《二十年后再相会》 序幕 序幕 “砰”法官手中的法棰在桌上敲了一下,法庭内顿时安静下来。 “请肃静!” 庄严的国徽下,神色肃穆的法官宣读判决书:“云甫市人民法院民事法庭,原告:镇江市晶城实业公司,法定代表人:杨枫。被告:本市利源开发公司,法定代表人路小明。第三方:云甫市机械厂,法定代表人:林国进。本厅受云甫市人民法院委托,审理有关本民事法院受理的滨浦市晶城实业公司起诉本市利源开发公司关于本市和平里大街三百二十六号原云甫市机械厂家属大院拍卖协议违规操控一案,由于起诉方之证人林国进意外身亡,而起诉方无法提供新的证据及证人,经法院及合议厅研究商议,现判决如下:本市利源房地产开发公司与云甫市机械厂签订的有关和平里大街三百二十六号原云甫市机械厂家属大院转让协议,经本院调查,以及死者林国进前期提供的证词,确实存在违规操控的实际。经本庭商议判定,此协议无效。” 旁听席响起了嘈杂声,法官再次敲击了法槌。 “为了保证公正、公平、公开的拍卖原则,经本院与各相关部门研究决定,有关和平里大街三百二十六号原云甫市机械厂家属大院的拍卖将择日重新进行,具体日期三日后公布。” 法官合上判决书。“退庭。” 早己等在法庭外的记者簇拥在法庭门口。 “路先生,你对此判决有什么看法?满意吗?” 矮胖的路小明笑容满面,显得信心十足,实际上,他还是两家颇具规模的大酒店和娱乐城的老板。 “我相信法律公正的。” “据说您和杨先生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不知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路小明点着一枝精致的雪茄烟,“我得更正一下你的说法,我和杨枫从小就是好朋友,现在也是。” “那林国进呢?他跟您路总不曾经也是好朋友吗?你对他的死是不是也感到愧疚?” 说话的是杨枫。 路小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他往常招牌式的笑容,“任何竞争都要付出代价,谁都不会例外,只有羸家才可以决定一切。” “那就让时间来决定吧!”杨枫推开蜂拥过来的记者,径直上车而去。 记者又围住路小明,“路先生,你对重新拍卖有什么看法?会不会对贵公司的运营有所影响?” “我相信我的公司的实力。” “路先生,请问林国进的死是不是与机械厂宿舍被拍卖有关?” “路总,听说你也在机械厂宿舍生活过,不知您对不法分子逼迁宿舍居民一事有什么看法?” 路小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我想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法官。" 他挥手招呼了一下,一辆漂亮的奔驰停在台阶下,几个衣着整洁的手下麻利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路小明上车后又摇下了车窗,几个利索的记者凑到车窗前,“路先生,请问…” 回答他们的是一支从车窗扔出来还未熄灭的雪茄烟。 一辆辆豪华轿车鱼贯驶出法院大门,一个记者冲着轿车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架势快赶上港台的黑社会了。” 一个记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他不是吗?” “路总,这次的判决对我们不利,您又在记者面前搞得这么大阵势,记者要是在报上乱写,那恐怕会对我们的拍卖不太好吧?” 说话的是利源公司的副总经理赵世明,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没事,其实记者是最会观颜察色见风驶舵的,你弄得动静越大,他就越得掂量轻重。再说,就算他敢写,报纸敢登吗?” 路小明伸手拍了拍坐在前座的副手,"世明,你还年轻,有些事还得学。" “对了,世明,我看今天的记者有两个挺面生,他们是哪的?” “哦,那两个是省报记者,一个是省日报的,姓何;另一个姓张的是晚报记者。路总,要不要安排一下?” “嗯”路小明想了一下,“你先去搞清楚他们住在哪儿,然后想办法把他们弄到美华大酒店,这地盘是我的,我看有哪个多嘴的敢跑到那去给我挑刺!” “记住,一定要招待好两个记者,套房要最好的。”路小明叮嘱。 “好,这事我会告诉宋总的。” 路小明摇摇头,“不,这事得你亲自负责,宋运生这人太粗,应付不了记者。” “好的。” 与此同时,杨枫正坐在他的座驾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 “杨总,您大概很久没回云甫了吧?” 说话的是杨枫的私人法律顾问常青,他长着一个瘦长身材,俊秀的脸庞常常能搏得法官的好感,但他最出色的还是他渊博的法律知识和法庭上过人的答辨能力。 “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吧,变化够大的。” “云甫再怎么变,恐怕也赶不上镇江吧。” 杨枫轻轻一笑,“我说的是人。” 常青点总头:“环境怎么变,也比不了人变得快,何况经过了二十年。” “是啊,世事真是变化无常,以前小明的母亲有病,家里又穷,多亏了国进和陈清两家人的照顾。可没想到现在林国进倒被路小明给逼死了。” 回忆容易让人苍老,这种思绪一打开,就无法抑制,以往的一切就象车窗闪过的风景。既模糊又清晰。 第一章青葱岁月 刘自力自从在城东郊开了间”知青饭店”后就成天发愁,也难怪,这地方不靠街不沾居民点,连人都没几个从这过,更别说吃饭的客人了.刘自力是七三年的知青,在那娶了老婆成了家,本来打算扎根一辈子的,可当那些一块到农村的同学一个个都离开后,他也呆不住了.跑去市里有关部门求爹告奶的忙活了半年才总算有了着落,但负责人员也说了,按照刘自力的情况,上城市户口可以,但进厂矿等单位的可能性不大,等上一两年也不是没可能.最好是在街上摆个小摊,或者开家小食店,赚些钱过日子,等上面来通知了再说。之余他老婆的事就没得商量,别说城市户口,就是城镇户口都没希望。 刘自力也没别的办法可使,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三天,还是决定去申请开间小饭店,一来上面有政策,此类人员办个体可免税两年,二来也可以把老婆接上来一块干。 第二天刘自力到了工商局办执照,工做人员看了他带来的介绍信后倒也热情,叫他三天后再来.三天后他兴冲冲到了工商局,工作人员告诉他:他的事已办好,连工商执照也帮他办好了。 刘自力对工作人员自是感激不尽,差点没跪下.可当他迫不及待的到工商局指定的开店地点看时,却傻了眼,原来竟是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他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回到工商局准备大吵一场,可还没等他开口,工作人员倒先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心平气和的给他解释了一番:由于像他这样的回城人员太多,工商局也没办法全都安排的满意,像刘自力的情况还是属于照顾的,如果他实在不想在那干,那就得等等再看.时间嘛,那可说不准。 工商局的人把话说得很明白,刘自力也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回家,半夜里想出个店名”知青饭店”,等第二天把那间满是蛛网的房子打扫干净,摆上几张桌子,倒也像那么回事,招牌就自己写.天明放了几响二踢脚,小店就算开张了。 几天过去,客人屈指可数,钱没赚着,倒贴了不少,而且刘自力乡下来的老婆因为舍不得把放久变质的猪肉扔掉,拿来煮了吃,害得自己闹了几天肚子.又赔了不少冤枉钱。 一月过去,眼看入不敷出,刘老板正打算关门了事时,却陆续来了不少学生,这些学生花的钱不多,对菜色也不太讲究,选择这个不起眼的小店纯粹是为了避开家长,刘自力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慢慢他发现其实这些学生的钱才是最好赚的,那些学生”大方”得连价都不讲,而且大都会回头再来.一来二去,小店倒也红火起来。 慢慢的,刘老板就认得了几个常来的”熟客’,这不,这几个半大小子又来了,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嗓门最大的叫高红路,钱最多的也是他,几乎每次都是他结的帐,听说他是市食品公司经理的独生子.最爱点菜的小个子叫路小明,这家伙最多坏点子,也最爱惹事;戴眼镜的叫林国进,话不多却很有分寸;另两人一个叫杨枫,一个叫陈清,都是打架好手,那个杨枫最厉害,上次路小明喝醉了惹事,招了几个青年群起而攻之,杨枫一拳打掉其中最勇的一个家伙的门牙才算给路小明解了围,陈清是最讲道理的,而且最够义气,每次杨枫打架他都冲锋在前。 这次这几个家伙来的比平时要早,点的菜也最多,还一人点上只烟,从路小明的话里刘老板知道这几个中学生大概是要初中毕业了.所以刘老板今天把菜炒得格外香,还送了几个烧卤酱鸭掌,算是对他们的感谢.也希望这几个大主顾别忘了回来光顾他这里。 为了给这些小大人的毕业酒宴增加点情趣,刘老板还搬出了刚从百货商店买的电唱机,然后在一堆唱片里挑了张比较流行的唱片放进唱机. 往日只有人声和猜拳声的小店在音乐中倒真有点幽雅的味道了,但没一会,那个多嘴的路小明却拍起了桌子: “我说老刘,你这有没有流行点的歌啊,这几首老歌哥几个都听腻了。” “这可是我从广播局新买的,现在不正流行吗?”忙得一头大汗的刘老板堆着笑。 “还流行呢?我们学校天天早上都放这几首,不是’二十年后再相会”就是”金梭银梭”,听得哥几个耳朵都长茧子了。” “就是,我说老刘,你就不能弄点港台的来听听,那多来劲”高红路说。 “嗨,我是赶不上,再说这些录音机卖得好贵,快赶上我一月赚的钱了,我呀还是甭赶这时髦了,就这唱机还是托熟人才买到的,唱片也是问人借的,新点的都不好找,就别说港台的了.”刘老板乐呵呵的上菜。 “我说红路你就别为难人家了.老刘可是老革命了,坚决不接受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我说的对不老刘?”杨枫笑着说。 “老刘,你就这张唱片哪?换张别的得了,免得这些坏小子胡说八道。”陈清边笑边躲开高红路的虚拳,”您老人家肯定是看着红宝书,听着样板戏度过美好的青春岁月的,是不是也让我们也听听,好净化一下思想。” “呵,你倒说对了,我这还真有样板戏的唱片,你等会,我给你找去”刘老板笑呵呵的要进去找,被林国进一把拉住:”老刘,你还当真了,这帮家伙涮你呢。” 众人笑做一片。 一顿酒喝到傍晚,几个人舌头都大了,路小明眯着眼,口里唱着莫名其妙的小曲,高红路早动弹不得,正努力用两眼对焦.连林国进都晃起了脑袋,还算清醒的杨枫提议大家干一杯,众人摇晃着起立,陈清含糊不清地问为啥干杯。 杨枫说:”这以后大家聚在一块的日子不容易,有什事说一声,大家帮忙,谁要敢欺负哥几个,大家伙一块上。” 众人一饮而尽.高红路粗声嚷:道:”想聚还不容易?说一声,还是我请客,就这!” “你多大出息啊,胸无大志,我说啊,以后谁发财了就谁请客”陈清说。 “对啊,谁发了财咱哥几个就学闯王,不吃穷他就不罢手”杨枫笑着说,”到时候红路可别心疼啊。” “没事,我的钱就是哥几个的,吃完了再要呗”高红路满不在乎地说。 “那多没意思?要我说啊,咱们以后谁真发财了再请客才有意思呢,老吃爹妈的算啥本事?”林国进的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就五年.”路小明首先提议,但被众人一阵数落”太短了,起码得十年”陈清说。 “要不就像歌里唱的’二十年后再相会’” “长了点吧?””不长,一晃就过了。” “就这么着,二十年后,就这地儿,就这饭店”高红路兴奋的两眼放光。 “哎,我说红路啊,你长点出息成不?”路小明不屑地说,“都发财了,还用跟这小饭店较劲嘛?要吃就得找全市最大,最好,最贵的酒店去撮一顿大的,那才叫有劲呢?” “嘿,你多有出息?这顿你请成不?我看你是找抽呢。”高红路晃起拳头。路小明闪开,嬉笑道:“哥们儿不还没发财吗?对了,那时候说不准咱们都结婚了,能不能带上老婆啊?” 众人大乐:“瞅不出啊?你小子倒蛮超前的嘛,连老婆都算上了,没事,那会儿你就是有孙子也一块带去也没问题。” 酒饱饭足,高红路甩出几张“大团结”,一拨人唱着’二十年后再相会’走出门去,倒把刘老板闹个满头雾水,这几个小子刚才不是特烦这歌吗?这会咋唱上了?八成是醉了。 走了一会,几个人也唱够了,路小明问高红路还有钱吗?高红路说有呀,干吗?边说边亮出几张票子。“不花光它咱就不回家了。” “呵,有钱就是牛啊,我看你是钱烧的头昏.”陈清笑着说,”我可没工夫陪你耗,等会儿我还有事。” “你能有啥事?一块去玩电子游戏,再喝它几听可乐,玩个痛快。” 到了游戏厅,陈清坚决走了,众人齐说”没劲,没劲”路小明和高红路两眼放光地进去,杨枫则对游戏没兴趣,林国进见里面人多,也没进去,他更愿意和杨枫聊天。 杨枫家是这五个人中最穷的,父亲在杨枫刚上学时就去世了,全家都靠母亲一人抗着,所以杨枫从小就养成了同龄人少有的冷静与自制,处事又稳重,打起架来很会利用对方的弱点.就连在学习上比他好上一大截的林国进也对杨枫非常佩服。 “国进,我看我们这群人里面能有出息的可能只有你了.二十年后的请客钱你是出定了。”杨枫拍了拍林国进的肩膀.”你的学习好,肯定能上大学,哥几个可全靠你露脸了。” 林国进一笑:”我倒是真想出请客钱,可古人云‘穷文富武’我的书读得再多,也富不了。”停了一下,国进又说:”我看我们这堆人里最可能发财的倒是你。” “是吗?”杨枫也笑了”我们家现在可穷得叮当乱响啊,你别讽刺我。” “怎么会呢?一个人总会变的,历史上没有一个朝代是永久的,很多开国皇帝小时候都是穷人.‘天之降大任于斯人,必饿其体肤,劳其筋骨’。” “你这人就是酸,跟我们几个其实一点都不像,不过我倒真喜欢跟你说话,我读的书太少了,跟你聊天就算上课了。”杨枫说,”我这人本来不信命,也不信天,我就信我自己,可穷太久了人就会自卑,我倒希望你说的真能实现.你会算命吗?” “我哪会算命?我刚才说的是我的直觉…….哎,里面怎么了.”林国进指了一下游戏厅”好像是红路跟谁吵架呢。” 第二章 山里的学校 杨枫冲进游戏厅里,看见几个人把口中高声大骂的高红路和手里提着小凳的路小明两人围着,忙上前隔开。 “你干嘛的?不想伤着一边窝着去.”对方领头的也是个学生模样的人,不过从衣着看,应该不是城里的.他脸上眼角有一条细细的伤疤。 “还不知道谁伤谁呢,你想干嘛?”杨枫冷冷盯着刀脸。 “不干嘛,你朋友把我的衣服弄脏了,道歉总应该吧?”刀脸指了指湿了一大块的衣服。高红路在旁边嚷道:“谁叫***乱挤的,***活该。” 话音未落,刀脸的拳头已重重打在高红路脸上,杨枫也一脚把刀脸踢到一边,游戏厅里顿时一片大乱,凳飞拳舞,灯管也被一只飞起的小凳砸得粉碎.游戏厅的老板大吼大叫住手,可哪有人理他,正着急,不知谁叫了一声:“警察来了”打架的人一楞,忙一哄而散。 杨枫由于和刀脸扭在一起,跑得慢了,被几个警察追着不放,眼看前面一堵围墙,忙一窜而上,回头见刀脸个矮够上不来,便一把拉他过去。 两人又跑了一阵甩开警察,这才靠着墙坐下喘气。 “哥们儿,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可能就折进去了。” “没事,这些小事犯不着进局子,再说咱俩也没仇。”杨枫握了一下刀疤脸伸过来的手,“我叫杨枫,是机械厂的。” 刀脸递过一支烟给杨枫,“我是星光农场的,古华。” “我们这一片打架狠的我都知道,我说怎么没有见过你呢。”杨枫接过烟点上。 古华一笑,“要说打架,你可比我狠多了,刚才你踢我的那一脚,到现在还疼呢。” “你也不赖啊,出拳真快,再打下去,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对了,我得回去看看我那些兄弟才行,说不准给警察逮了。” 两人原路返回,却早已是人散屋空,于是就此分手。 杨枫回到机械厂宿舍,快到门口时,就见到一群人坐在大门的石阶上,高红路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田小明眼尖,远远地看见杨枫,忙挥手招呼他。 杨枫走了过去,高红路等人不停地看他,“你是怎么回来的?哥几个还以为你进去了呢,正商量看怎么营救你呢。” “就你们几个小子还营救呢,个个跑得跟兔子一样,把我丢在那,幸亏哥们儿跑得快,要不差点就真进去了。” “废话,警察来了,不跑干嘛?这事要是让我爸知道了,非抽死我不可!”高红路想了想又说,“这事要怪就得怪林国进,他在外面放风,警察都到跟前了他才知道。” 杨枫瞪了高红路一眼:“你不知道国进是近视?对了,他人呢?” “买汽水去了,顺便找你呀。哎,小明,刚才我跑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啊?” “嗨,我根本就没跑。人家警察就追跑的,连问都没问我。” 杨枫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可够鸡贼的,要是警察真把你给逮了,你怎么办?” 高红路在一边拱火:“这小子肯定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呗。杨枫,今天那伙人是哪的?我怎么没见过。哎,这陈清到哪去了?今天要是有他在,肯定能把那几个小子给揍趴下。” “陈清啊,我知道他去干啥了。”路小明神秘兮兮地说,“而且我还知道是谁跟他在一起。” 路小明和杨枫一样,也是个单亲的孩子,父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死去,那时候路小明才四岁,厂里为了照顾他们母子的生活,安排他母亲在食堂工做,后来食堂散了,他母亲也就没事可干,整天地在家做做杂工养家。[]因此路小明在这群孩子里边是最不起眼的,而且由于他平时有偷摸的习惯,有段时间里,大院里的孩子都不太搭理他,不过路小明也有他的本事,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也最多鬼花招。 高红路有点着急:“快说啊,掉什么胃口?” 这时候,林国进提着几瓶汽水过来,问:“什么事这么神秘?” 路小明晃晃头,“我可不敢说,要是让陈清知道了,非捶我不可。” 杨枫有些不耐烦,“知道要挨揍,你还瞎打听?” 路小明一脸委屈:“我可没打听,是正好碰见的,今天下午我上陈清家找他,到门口时听见梁蓝在里面跟陈清说晚上请他去看电影,开始陈清不肯去,后来不只怎么的就答应了。” “我说陈清怎么溜那么快,原来是这么回事,见色忘友,等会儿他回来得找他算帐。”高红路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瓶子。 杨枫看了他一下,“算什么帐?都几点了,你要不快点回去,你爸得找你算帐了。” 红路抬手看了下表,“哟,都快十二点了,哥们儿可真得走了,明儿见。”说完,他非身骑上自行车飞奔而去。 路小明在一边笑:“这小子真没用,就怕他爹。” 杨枫知道路小明想等着看陈清热闹,瞄了他一眼,说:“你小子也滚回去,别跟这瞎寻摸。” 在这群孩子里,路小明最怕的就是杨枫,所以只好灰溜溜地蛰步回家。 现在,门口只剩下林国进和杨枫,林国进问:“粱蓝是不是真的想跟陈清好呢?” 杨枫晃荡着双腿,“谁知道呢?陈清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初二时那个刘青不是因为给陈清递纸条被处分吗?” 粱蓝和陈清他们是同龄,也住在一个大院,她跟杨枫和路小明一样,是成长在单亲家庭,她还有个弟弟粱栋,母亲在生这个弟弟时死去了,她的父亲只好又当爹又当娘地抚养这姐弟俩,他是厂里的清洁工,工资低,加上要养粱蓝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倒是陈清家时不时地接济,才勉强过下去。粱蓝的父亲脾气很燥,加之爱喝酒,二两下去就骂个不休,同院里没有哪家不被他痛骂过,连杨枫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都不敢去招惹这粱老头。 不过,粱老头也有开心的时候,这都因为他有个好女儿。 按说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对孩子的成长肯定是有影响的,但粱蓝却是个例外,她不但学习拔尖,而且每年都会评为校里的优秀班干,各类奖状贴得满屋都是。 所以,每当粱蓝从学校里捧回一大堆奖状和奖品时,粱老头就要痛饮几杯,喝到酣处,就在院子里吹嘘自己的女儿,不过吹了每一会,他又开始胡骂。 每当父亲在院子里胡骂的时候,粱蓝就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虽然她早已习惯了父亲的这种胡闹,但她还是觉得无地自容,她是个好强的女孩,从小就不愿低人一等。与其他同学相比,无论是衣着还是别的方面,她都无法比拟,而唯一能改变这些对比的,就只有学习成绩了,这也是她努力学习的动力。她这样做了,而且做的很出色。 不过,随着年龄的长大,粱蓝又多了许多烦心的事,在这个已经不以“衣着朴素”为荣的时代,衣裳少得可怜的粱蓝无法与那些衣着时髦的同学同行,每次当同学谈论使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时,她都会自动离开。但,粱蓝也有让她自豪的地方,那就是她从小就美丽的脸庞,这一点她可以从男生的眼光中得到确证。 如果在学校里,有这么一个成绩斐然而相貌又出众的女生,那真的是非常引人注目和令人追求的。 从初二级开始,就有不少的男生偷偷地给她递纸条,有班上的,也有同校的。但粱蓝从来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在她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心仪对象,而这个人就是陈清。 在同龄人中,女孩的心思往往是更臻密的,与她同院的几个男孩子在她眼中各有不同,杨枫跟她一样,家里很苦,不太爱说话,但讲义气,平日里有些男生在道上截她捣乱,总是杨枫和陈清帮她解围,所以更多的时候她把杨枫当成大哥来看待。而林国进,在她的眼里则更象是一个竞争对手,从小学开始他们连的成绩就不相上下,班长也是两人轮流着做,林国进办事牢靠,人品也相当不错,但粱蓝总觉得他缺乏一种吸引力,至于路小明和高红路,她则是完全地看不上眼,这两个人就是俩活宝,成天地惹事生非。 与这些人相比,陈清似乎是个中和体,他缺少杨枫和林国进的优点,但却有两人没有的阳光性情,充满快乐,也乐于助人,如果她们家有什么事时,她总是想起求助于他。 少女的情怀总是神秘和秘而不宣的,但当粱蓝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时,她就决心要向自己心爱的人吐露心声了,但当她真的和陈清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又无从开口了。 倒是陈清先开了口:“听国进说你今天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是,我跟国进都考上了市中。” “恭喜你们了,我和杨枫估计是没希望在市里上高中了。” “不会的,还会有别的中学的,说不准你能的。”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和杨枫的成绩根本够不上线,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要是市里的上不了,就去上职业高中。” “职业高中,那不离市里很远吗?” “也没有多远,你忘了,以前我们去郊游还去过一次的。” “那也挺远的。”粱蓝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陈清:“你要是到那上学,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陈清被看得发毛,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会呢,我们住同一个院,又是那么多年的同学,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记你呀。” “吹牛。”粱蓝笑了,“那你得给我写信。” “写信?我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有什么事你当面说不行了?再说我的字太差,拿不出手。” “当面说话跟写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你的字也不坏啊,我帮老师改过你写的作文,连老师都说你的文章写得好呢。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大院外的街口,陈清停住了脚,“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再回去。” 粱蓝一楞:“为什么?一块走不好吗?你怕碰见院里的人?没事的,都大半夜了,谁还跟院里瞎瞅呢?” 陈清还是坚持不走,“你不知道,路小明和高红路他们肯定还在外面呆着呢,要是被他们看见咱们在一起,非给说上一个月不行。” “你管他们呢?”粱蓝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先走了,她也不是没有顾忌,毕竟在她现在的这个年龄段是不适合谈情说爱的。 陈清在原地抽了支烟,猜着粱蓝大概已经回到家了,这才慢悠悠地朝着大院走去。 一个多月后,机械厂宿舍里的孩子各自去学校开始新的校园生活了,高红路的父亲本来已经走后门帮他在市二中弄到了入学名额,可他却不想离开杨枫和陈清,说什么也要去读职中,无论高局长软硬兼施也不管用,只好由他去。事后高局长想这或许也是一条好道,至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会在街上到处给他惹事生非,说不定在农村的地方吃点苦对他还有好处。 路小明则决定不去读书了,一来他家里实在是困难,二来他母亲也患了病,行走不太方便。杨枫跟他说了几次,见路小明坚持决定,也就做罢了。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三人终于到了职业高中,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职中的破败状况还是让他们吃惊。 等到了宿舍,高红路的两眼都睁大了,“**,这是宿舍还是庙啊,感情让哥们来当和尚了。” 杨枫呵呵一乐,“既来之则安之,咱快点把蚊帐挂起来吧,要不今晚可别想睡觉,这乡下的蚊子可比城里的厉害啊,陈清,你顺便也帮我把蚊帐挂好,我出去撒个尿,哎,对了,谁知道这里的卫生间在哪?” 高红路一笑:“你还卫生间呢,出了宿舍门到处都是卫生间,你可劲拉都没问题。” 杨枫哈哈一笑出门,撒完尿后他又在校园里走了一圈,等他回到宿舍时,远远便听见陈清在里面跟人吵架,高红路也吵嚷个不休。 杨枫赶紧走进宿舍,眼看陈清被几个人围着,忙挡在陈清面前,对对方说:“大家有什么事好商量嘛,何必着急呢?” “你是谁?这有你什么事呢?”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壮的学生说。 杨枫眼盯着他说:“我是他的朋友,这个床位是我的。” “谁说是你的?这个床位我们昨天就定了。” “那谁知道,你又没挂蚊帐,这又没写你的名字。”杨枫不冷不热地说。 那人被杨枫的目光震住,也不敢跟他动手,口里嚷着:“你们等着!”一溜烟出门,没一会,他又重新回来,身后领来了几个人。 杨枫也是从小打架出来的,倒也不怕这阵式,却没想到那头的一人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惊喜道:“嘿,怎么是你呀!” 杨枫定眼一看,也不禁乐了:“古华,怎么是你呀!” “可不是我吗。怎么着,你也被发配到这来了?”古华乐不可支,回头对刚才的那个人说:“别急眼了,这些都是我的哥们儿,得,别站着了,顺手帮他们搭好蚊帐,我带他们出去走走。” 杨枫还想说什么,却被古华一把拽了出门。 “我说在市里怎么没见过你,原来你躲在山窝里练啊。” “我说也是,谁这么牛,到学校第一天就找架打,没想到是你。”古华呵呵笑着,“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在这不比城里,这的农村人多,你们可得悠着点。哎,你们带米来了没有?” “带米来干嘛?难道还得自己做饭吃?”高红路说。 “这个学校本来就是个农村学校,学生得自己带米来交了换饭票。如果没饭票,那你可真得饿肚子。” 陈清笑了说:“这不跟以前的知青一样吗?感情我们是来上山下乡了。” 杨枫说,“我们可真不知道还有这规矩,都没带米来,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换饭票?” 高红路嚷道:“没米咱哥几个就回家去,都啥年月了,还交米换饭票,这不成了乡巴佬了。” 杨枫伸手拍了拍高红路的肩膀,“兄弟,你的革命意志有所减弱啊,其实啊,我倒觉得这地方不错,山高水阔,还没家长看着,自在。” “对,杨枫说的没错。”古华接口道,“你还别嫌这地方,谁刚到这都别扭,可一住下来就会喜欢上它。离这不远还有个水库,明天我带你们去游泳。” 高红路咕囔着:“我可不会游泳,那儿有鱼钓吗?” 晚上关灯睡觉,高红路在床上翻来滚去,口里仍唠叨个没完:“咱们这住在庙里,那不都成和尚了?” 杨枫听得好笑,“你小子就别跟床板较劲了,赶紧睡觉,我告诉你,住在庙里的确不单是有和尚,还有佛呢!” “你说得没错,等在这住三年,这屋子里的人就都成佛了。” “用不着那么久。”陈清插话道,“现在就能看得出来谁是和尚谁是佛。” 高红路问:“怎么看?” “这太容易了,动的是和尚,静的是佛。”陈清笑着说。 宿舍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高红路在蚊帐里握了拳头叫:“陈清,看我明天不抽你!” 众人笑了一会,杨枫问:“陈清,你看得书比我多,学习也比好,你说说是先有和尚,还是先有佛呢?” 第一天上课前开会,杨枫因为桌椅板凳的事跟班里的同学打了一架,古华闻讯后赶来帮忙时,可那个叫刘顺的大个子男生早被杨枫打得趴在地上了。 上课第一天就打架,而且是在会场,杨枫也算是一架成名,但也背了个处分。陈清有些愤愤不平,“什么破学校,连桌椅都不够,总不成让我们站着上课吧?” 古华一笑,“别着急,我保证,过不了两天,你们班肯定得走使几个人,到时候你就是一人占俩套桌椅都有富裕。” 古华说得没错,两个星期后,班上就走了十来个同学,连高红路也离开了,他还是乖乖地去了市二中,走了的同学留下的空下来的位置象衣服补丁一般扎眼,一个月后,原本三个满班走得只能凑成两个班了。 呆了一个月,杨枫和陈清已经适应了学校的艰苦生活,而且还找到了不少乐趣,陈清甚至还跟古华学了弹吉它。 从市到职业学校得走十几公里,杨枫和陈清总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因为要和古华学弹吉它,陈清就懒得回家,只叫杨枫帮忙带了钱粮给他。 星期天晚上,杨枫回到了学校,不仅帮陈清带了钱粮,还有一封信。 “是粱蓝让我给你的,她还让我捎了句话问你:为什么不给她回信?”杨枫把信递给陈清,“你们俩是啥时候好上的?小心点,这可是早恋。” “扯淡!什么早恋,我们这是正常的阶级友谊,再说了,我要是真跟她好,干嘛不给她回信?” “你才扯淡呢!我跟她也是阶级友谊,怎么没见她给我写信呢?” “她是怕你看不懂,我发誓,我跟她真的是一般同学之间的友情。别无他想。”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那晚你跟粱蓝去看电影,我都知道了。哥几个跟古华打架,你却跑去摘校花,也太不仗义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去打架,再说你怎么能我和粱蓝纯洁的关系想的这么肮脏。” 杨枫一笑:“不打自招了吧,你急什么?喜欢就喜欢呗,这有啥了不起的,再说粱蓝长得又不赖。告诉你啊,大院里喜欢她的可不止你一个啊,你可真得花点心思,别煮熟的鸭子飞了没地方找。” “咱院里还有谁想追粱蓝?”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跟这装傻?林国进呗,你是没瞅见,那晚路小明说粱蓝约你去看电影,林国进的脸色都变了。” “你说国进也喜欢粱蓝?” 杨枫哈哈一乐:“说漏嘴了吧,什么叫“也喜欢”?紧张了吧,你可得抓紧点啊,要不哭都来不及啊,同志。” 第三章 黑暗中的爱情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杨枫和陈清就在职业学校过了一年。上到搞二级,级里开始分为汽驾班和机械班,汽驾班的学费比机械班的要贵得多,所以杨枫和陈清只能去机械班。 通常学校里对这两种班有个称呼,汽驾班叫“贵族班”,机械班叫“平民班”,就连吃饭也分了等级,两种班不混在一块。 “贵族班”顾名思义,就是有钱,平日里是瞧不起“平民班”的。不过,机械班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女生多,因为没有几个女生学开车。这又让那些”贵族”们羡慕不已。 由于机械班的男生不多,所以在选班干时,杨枫和陈清顺理成章地当选了劳动委员和体育委员。这件事让杨枫乐得不行,“咱这也算是干部了,还得说职业学校识人才啊。” 陈清笑道:“瞧把你乐得,不就是一破劳动委员吗?要是换到小学那儿,连一道杠都没有,就是一苦差使。” 杨枫呵呵一笑,“苦差使,等上劳动课时你就得谢谢我了。” “得了吧你,咱们班上都是女的,累活还得靠我们这几个男生,你总不能让女生也去扛大树吧?” “怎么不能?大的她们抬不了,就抬小的,两个人扛不动,就四个人。你就等着瞧吧。” 种树、砍树是职业学校的老本行,虽然早改成机械化的职业学校,但植树砍树的老传统却始终没有丢掉,一来可以增加收入,二来食堂也要用柴。所以,学校的劳动课就是上山砍伐树木。 杨枫说到真还做到,分工的时候,被分到扛树的女孩无不叫骂连声,不过,吵归吵,吵够了,还是乖乖地去扛树了。 说实话,杨枫这个“劳动委员”还是很有威信的,一来他不偏不倚,二来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的厉害,没有敢造次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的工作数量竟是平时的一倍,班主任对杨枫赞不绝口,可是等他刚走开,杨枫就几乎又闯了大祸。 事情倒不是杨枫惹的,而是汽驾班的几个生手在倒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正在扛树的女生,正好被陈清看见,就拉下车上的几个人,要他们向女生道歉,“贵族班”的男生平时都是牛惯了的,不但不道歉,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陈清哪受过这种淬,气得抡拳要打,却被及时赶来的杨枫,一把拦住,“不就是个道个欠嘛,人没伤着就好,有话好好说嘛。道个谦不就完了?” 汽驾班中有些男生是曾经见识过杨枫的厉害的,见他来了,早躲到了一边,另外几个却不识趣地仍在不干不净的说个没完:“哟,又来个护花的,你要看上哪个妞就出声,别的可不归你管...” 这人的话音未落,杨枫的重拳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三天后,学校宣布了对杨枫和陈清的处分决定,班里则撤掉了两个人的班干职务。 班干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撤了,这让两人很沮丧,古华则特意跑来安慰他们,“不就是个破班干嘛,丢就丢了,我刚来的时候还当过班长呢,不一样被撤了,我说什么了?” 陈清笑着问:“还真看不出来啊,你还当过班长?” 杨枫也乐了,“你听他的,他要是当过班长,我都能当班主任了。” “杨枫你大爷的,别看不起人。”古华在杨枫的肚子上虚晃了一拳,“我刚上职中的时候,班里的第一个班长就是我!不过嘛,也就是当了三天就被撤了。” “为什么呀?嫌你长得不够帅?”陈清笑着拿他打涮。 古华也乐,“都什么人呀,我是因为打架才被撤的,而且打得是教导主任的儿子,没把我开除就算客气了,还能让我当班长?” 三人一起大笑,杨枫边笑边对陈清说:“你去打听打听,看咱们班有没有学校领导的儿子?要是有的话,咱们也捶他一顿,反正咱这干部也撤了,大不了再背个处分呗。” 古华笑着摆摆手,“咱哥们说说得了,还是少惹点事的好,要是真被学校开除了,那就麻烦了。” 陈清问道:“古华,我听别人说你要去报名当兵了。有这事吗?” 古华拿出烟来发给两人,“是啊,我都报名了,过两天就去体检。象我们这样在林场的孩子想出去,要么上大学,要就是当兵,要是什么都不趁,就只能在林场呆一辈子了,我的家里穷,又没什么门路,这破学校也不可能推荐我去考大学,就是让我去考,我也考不上,所以,就只好去当兵了。” 杨枫伸手拍了拍古华的肩,“你要是去当兵了,对我们的损失可真是太大了,不过呢,友情为重,我预祝你能顺利检上。” 陈清倒是很羡慕古华:“当兵多好,我从小就想当兵,可惜今年我的年龄不够,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当兵了。” 三人正说着话,宿舍门外有人叫:“杨枫、陈清,有人找!” 杨枫头都不抬,“谁这么大的架子,还得高接远迎。”古华说:“肯定是女的。” 陈清则一溜烟出门去看,甫一瞧来人,也叫了起来,“杨枫,快出来,看谁来了?!” 杨枫听陈清叫得急,这才慢吞吞地镀出门口,一出门,他也乐了,来人竟是高红路、路小明和林国进。 陈清则更高兴,因为粱蓝也来了。 杨枫笑得合不拢嘴,挨个拥抱了几个人,“你们怎么想起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了,贵客啊!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古华”说着他拉过古华。 这里面高红路是曾经在这呆过的,见到古华,两人竟也称兄道弟地十分亲热,路小明则瞪着眼瞅了古华半天,恍悟对高红路说道:“咱们不是跟他打过架吗?怎么又混成兄弟了?” 杨枫看见粱蓝站在一边不出声,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你也来了,这十几里山路的,可真难为你的。你们这么晚来,晚上是不是不回去了?” 粱蓝一笑,“我们学校的教室借给机关考试了,所以就来看看你们呗。” 杨枫笑了一下,小声说:“你肯定不是来看我的。” 粱蓝轻轻一笑,用眼睛瞄了陈清一下,“他是不是又跟你胡吹了?” “没有的事。”杨枫乐呵呵地说:“我这纯粹是瞎猜,你可别多心。” 高红路凑了过来,“你们偷偷摸摸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滚一边去,我和粱蓝在讨论学习上事,你少偷听。”杨枫挥手赶开高红路。 “拉倒吧你,就你还讨论学习,粱蓝,你得当心点,别听他的,小心被他教坏了。” 路小明和国进在一边跟陈清聊着,忽然觉得肚子饿了,嚷道:“杨枫,你们这儿什么时候开饭啊,哥们都快饿晕了。” 杨枫笑着说:“只要是你们来,我们这儿就随时开饭。这么着,古华,你带路小明去外边老乡的地里偷点红薯和木薯,我和粱蓝去山上弄点玉米花生,顺便折几根甘蔗,陈清和红路去老乡门外偷点柴回来,国进你就不要去了,戴着眼镜要是被逮住了可不好看,这么着,你就在这搭火灶。”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嘿,我们刚到这你就让我们去做贼,还让我们去偷木薯?” 古华和陈清早笑得直不得腰,古华好容易忍住了,说:“你们别听他胡说,你们等会儿,我去给你们买吃的。” “等等。”杨枫把高红路扯了过去,从他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给了古华。 古华拿了钱一溜烟地离开。 “走,我带你们去饭堂。”杨枫说着笑呵呵的领着几个人上了山坡。 路小明一边找地方坐,一边东张西望,“地方是不错,可这怎么那么多坟墓啊,跟这吃饭,我可吃不下。” 杨枫有些不屑地看了眼他,“你小子好象没这么胆小啊,我跟陈清还在这刷过夜呢!” 过了一会,古华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还带了碗筷,草地上铺开报纸,摆上食物,倒也丰盛,古华甚至还买了啤酒。 “哟,你们这的物质条件还真不错,我还以为我们真得去偷红薯当晚餐呢?”高红路掂了块鸡肉吃。 杨枫哈哈笑,“咳,这也就是你们来才这样的,平日里,我们可真得靠去偷点老乡的红薯和花生来打牙祭呢,等会吃完了,你们要是觉得意犹未尽的话,我就带你们去弄点红薯回来煨,可香了。” 高红路被说的嘴谗,“你先别说了成不?弄得哥们都没心思吃饭了。” 路小明手脚麻利的给每个碗倒满酒,“大家来干一杯。”杨枫举起碗,“为我们久别重逢,也为了即将走上保家卫**营的古华。干杯!” 几只酒碗碰在一起,酒花四溅。“为了我们的友情!”高红路兴致勃勃地自己又干了一碗。 “在这荒山野岭拿着大碗喝酒,可真点水浒的意思啊。”林国进的兴致也来了。 路小明大叫:“二十年后老子又是条好汉。” 杨枫哈哈一笑,“笨蛋,这话是杀头的时候说的!” 众人一起大笑。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全黑,古华要回去上自习,却被高红路扯住说让他带路去偷红薯,路小明更是跃跃欲试,杨枫则提议让陈清和粱蓝留下搭灶子,其余的都去偷红薯。林国进本来是不想去的,也被杨枫硬拉着走了。 “这坡上的泥块全是坟头土,不能用的,得到坡下面去搬才行。”粱蓝听陈清这么说,忙把手上拿着的泥块扔在地上。 两人一起下山,陈清问粱蓝:“这儿这么多坟头,你怕吗?” “跟你在一起就不怕。”粱蓝说,“你真的和杨枫在这儿刷过野?” “那还有假?杨枫听古华说下过雨后这地方就会有鬼火,杨枫想看看,就硬拉着我来这呆了一夜。” “那你们见到鬼火了吗?”粱蓝很感兴趣地问。 “还鬼火呢,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害得我被蚊子咬了好多疙瘩。” “哎,那是什么地方?”粱蓝看见了山下的屋子。 “那以前是个农业机械厂,但没完工就放弃了。” “那现在还有人住吗?”“早没人了,空的。” 两人来到屋子门口,宽大的门口黑洞洞的仿佛是个张开的大口,“哇,好大,这应该是个车间吧。”粱蓝伸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可能是吧,我都没进去过。” “那咱们就进去看看,挺好玩的。”粱蓝兴致勃勃地说。 “我看还是别进去了,这地方怪碜人的。连杨枫都不敢进去。”陈清有点后悔不该把粱蓝带到这儿来了。 “连杨枫都没进过,那我更得进去瞅瞅了,跟探险一样。”粱蓝的兴致越来越高,从口袋里掏了支笔状的小手电筒,摁亮了往里面照了照,“走吧,你跟着我!” 陈清想拦也拦不住她了,只好跟在她的后面往屋子里走,一路上坑坑洼洼,都是准备安装机器留下的机座坑,越往里走,坑洞越多。 又走了一会儿,粱蓝的小手电的光芒渐渐地暗淡起来,“回去吧,我的电筒的电快没了。” 往回走时,陈清走在了前面,粱蓝的电筒已经完全照不着路了,他只能看着大门的光线走。 走了一会,陈清忽然听见粱蓝在叫他,忙回身去应,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粱蓝!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看不见你了。”粱蓝的声音在宽阔的屋子里回响,这让陈清根本无法判别她的所在之处。 陈清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别,这太黑了,四周都是坑。我慢慢到你那儿,你别走开!” “粱蓝,你看得见大门口的亮光吗?”陈清也慢慢平静下来,“你就看着亮光走,我决不离开。” “好的,我看得见大门,你等着我,你要一直跟我说话。” “我等着你。”接着陈清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爱你!粱蓝!” “你说什么?” “我爱你!”陈清大声说。 “我也爱你!陈清!”粱蓝带着哭音大声的回答。 过了许久,粱蓝终于摸索地来到了陈清的身边,陈清一把把她拥在怀里。 两人相谐着走出屋子,眼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仿若隔世。粱蓝抬头看着陈清,“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找不到你有多害怕,四周全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都怪我,我不该走那么快。”陈清歉咎地说。 “这不怪你,是我吵着要进去的,再说,有你刚才在里面的那句话,就什么都值了。”粱蓝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我听见你说爱我,我都快哭了。可我也太高兴了。” “我也和你一样高兴。”陈清用手拢了下她的肩膀。 “那你就再说一次。”“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机会呢,现在咱们快点捡泥块吧,说不定他们都回来了。” “那你亲我一下。”粱蓝撅起嘴说。 陈清侧头在她脸上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便低头在地上找起了泥块。 等两人回到山坡上时,杨枫等人早就已经在那儿点了一堆火,高红路和路小明则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甘蔗在啃。 第四章 伤离别 陈清和粱蓝的关系在那个充满惶恐的夜里里有了质的变化,陈清开始主动地写信给粱蓝,而不是等她的来信,身边有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时,他都会写信告诉她。 为了是词句不显得过于平乏,他还在图书馆里借了很多的书籍来充实自己的语言,甚至开始阅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诗集,为此,杨枫常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你没病吧? 一个多星期后,古华穿着崭新的新兵服回到了学校,脸上洋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快乐笑容。 那天晚上,陈清和杨枫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在后山坡上为古华开了个送行晚宴,还没开始喝,古华的眼泪就不住地流淌下来,“我一直盼着有一天能走出林场,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昨天我回了一趟林场,出来的时候,我哭了,说真的,我真是舍不得林场,毕竟那儿是我成长的地方,那些我种过树木,还有玩耍的小河。但我还是要走出去,我不怕吃苦,我是怕在林场被象笼子一样关一辈子!” 杨枫和陈清都伸手拍了拍古华的肩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古华抹了下眼泪,“我很高兴有你们两个那么好的朋友来为我送行,来,干一杯!” 陈清和杨枫断起碗和古华的碗碰在一起:“保重!” 在机械班同学眼里,杨枫是个很另类的人:他从来不讲究穿着,对流行歌曲一点都没兴趣,倒是喜欢听学校广播里播放的民歌,打起架来不要命,却从来对女生从来是彬彬有礼。 就连陈清也觉得杨枫与两年前已经有所不同。 实际上,自从杨枫打过那场让他丢掉班干职务的架后,他便在班里树立了无形的威信,同学对他的信任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班长。而在女生中,则演变成了她们的仰慕对象,而这种仰慕在某些特定的因素下是很容易转换成另一种情素爱情的。 这种特定的因素的发生往往都是突如其来的。虽然杨枫丢掉了劳动委员的职务,但让女同学参加扛树的办法却没有被接任职位的同学放弃,。 本来,在学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雨后是不安排上山砍树的。但为了完成所谓的月任务量,劳动委员却自作主张地安排了劳动课,雨后路滑,抬着树木下山更是难走,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山沟里,结果,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当杨枫听见呼救声赶过来时,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而那个自作主张的劳动委员正手足无措地在发愣。 掉下去的是个女同学,叫刘郦,现在她正抓着断壁上裸露出来的树根,而在她身下,则是七八米深的石沟。 从坡上到刘俐那儿有四、五米远,陈清试着想去拉她,却被杨枫一把拉住,“不行,草地太滑了,搞不好连你一块都得掉下去。把绑木头的绳子拿来。” 发愣的劳动委员递过绳子,被杨枫又甩了回去,“这么短怎么救?把它们连起来!另外叫两个同学去学校找老师帮忙,快!” 陈清想起了一个办法:“能不能用树枳把她拽上来?” “不行,树枳太滑,刘郦已经没有力气了,抓不牢就麻烦了。” 崖壁上的刘郦已经快筋疲力尽,咬牙坚持着,其他同学也在给她加油鼓劲。 “不行,她已经快支持不住了。”杨枫观察了一下,把陈清拉到身边,“你看见那棵小树了吗?” 陈清点了点头,“有点机会,可距离远了点。” “我想过了,我们俩都下去,你拉着树和我,我去把刘郦拉上来。” “不行,你去拉树,我去把刘俐拉上来。”陈清争辩道。 “别争了,时间不等人,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坡上的同学几乎屏住呼吸,看着两人惊险地下到断崖处,然后又看着杨枫拉住刘鹂的手慢慢往上拽。 终于,在同学的欢呼声中,刘郦安然无恙地被两人接力般地送回了坡上。 而此时还在下面的陈清和杨枫已经耗尽了力气,那棵支撑着他们的小树也不负重负而开始裂折了。 “陈清,你看见你上面的那块石头了吗?等我一松手,你就攀住它。”杨枫喘着气说。 “杨枫,你疯了?别松手!”陈清急得大叫。 在同学们的一片惊呼声中,杨枫还是坚定地松开了陈清的手。 两天后,学校召开了表彰大会,校长声情并茂地表彰了杨枫的英勇行为,并希望同学们向他学习。(.无弹窗广告)但杨枫没有参加表彰大会,他觉得这纯粹是多余,因为前两天校长还在会上把他批得一无是处。 其实杨枫良好的体格让他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腿也在落下的时候崴了,他正好以此向班主任请了几天假,舒服地睡大觉。 陈清也因为参与救人被表彰,但他却并不高兴,他觉得杨枫的放手是对他的不信任,虽然他也知道杨枫是为了他好,但他却情愿和杨枫一块掉下去,就算摔伤了腿,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就是一块再宿舍看书。 他想找杨枫理论,可这家伙不是说陈清有病,就是避而不见,甚至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不过,陈清很快就发现,杨枫不是躲他,而是谈恋爱了。 本来,同学间恋爱的事,在职中是再平常不过的。这个孤单寂寞的山沟里,少男少女的爱情火花太容易爆发,所以谁也不当回事,更不会议论。而且,只要不闹出事,连老师也不会去多加干预。 但杨枫恋爱的事却让同学们议论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在同学的眼里,杨枫是打架出名的,平常谁见他都让三分,连老师都不敢招他。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也谈恋爱,真的有点不可想象,何况,跟他好的就是那个女孩刘郦。 刘郦的美丽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而在班里,她的穷也是出了名的。刘郦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她从小早姑母家长大,生活的困窘和艰难让她学会了忍耐,也培养了她的自立性和自尊心。 每个月,刘郦的姑母会寄钱给她,但这少得可怜钱,除了交伙食费外,根本所剩无几,所以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但既便是如此,刘郦还是心无旁鹫地安心读书,对于那些荷尔蒙爆发的男生的追求,她从来是置之不理,在很多男生眼里,刘郦就是个“冰美人”,甚至有人说她是搬不动的冰山。 她是分班后才到机械班的,不过杨枫的大名,她早就知道了,这家伙打架出名,处分不知背了多少。 可是,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刘郦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么一个出名的坏小子,但她也清楚,当杨枫在悬崖边上抓住她的手时,她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安心,让她倾心。 于是,在杨枫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刘郦悄悄地走出教室,来到了他的身边。 职中的山沟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谈恋爱的地方,加上树林茂密,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刘郦发现每次和杨枫在一起时,他都总是有些心事重重,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初吻,但杨枫从来不会主动约会刘郦。 这倒不是杨枫有什么另外的想法,虽然他对刘郦这种突如其来的爱情有点手足无措,但也是接收了。可是,当他真的面对刘郦时,他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更多。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会是什么样,这种反映是他从小就培养出来的。 对于杨枫的这种反映,刘郦是非常清楚的,她知道杨枫的家庭经历跟她一样糟糕,所以她更了解他的心思,也更能体会他的心思。 这也是一种痛苦,,但是她没办法改变他想法,她只能等待明天的到来,或许明天会改变一切。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没有人会预知,但无论如何,明天都会来。 终于到了在职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了,但陈清的心情却很差,这几月的时间里,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地离开,先是上年底高红路参军走了,然后是路小明过完春节就去了广东打工。而杨枫也因为要照顾病重的母亲,没有到学校报到。 陈清有些担心杨枫也会步路小明的后尘跑到广东,这两年不仅流行广东歌,还流行起到广东打工。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在这山沟里可真是无聊透了。 跟陈清一样心情糟糕的还有刘郦,神不守舍的她连饭都忘了打,当值日生时竟把收上来的作业直接抱回了宿舍。 陈清当然了解刘郦的心思,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让她安心。因为连他自己都一样。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有什么事,杨枫一定会来的。 陈清想的没错,开学第五天的晚上,杨枫忽然来到了学校,但他并没有去教务处报到,而是叫陈清一起上了那个小山坡。 这里是上次和高红路一块喝酒聚会的地方。现在这儿又摆了两瓶酒。 陈清注意到,杨枫的臂上分明佩着黑纱。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不禁为朋友哀痛。 “我要走了。”杨枫举起己开启了瓶盖的啤酒瓶。 陈清觉得心里有种难受的感觉。 “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杨枫自己喝了一口啤酒。 “我知道,你妈妈去世,你肯定很难过。”陈清难受得说不下去。“如果你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帮你的。” 杨枫摇了摇头,“我己经决定不再读下去了,我想去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在陈清依稀的记忆中,杨枫的父亲是一个一年到头都穿着旧军装的跛脚瘸子,而杨枫也从来没有在陈清面前提起过他的父亲。或许,父亲的早逝,使得他的印象里己经找不到他父亲的印记了。 “妈妈逝世前,一直在跟我说我父亲的事,我从来没想到我妈妈对我父亲的感情会这么深。妈妈告诉我,我父亲以前是个空降兵,为了救护训练时遇险的战友成了残疾。退伍后,父亲一直想回部队看看,可直到他去世也没有机会去。后来,我母亲就一直想替父亲完成他的心愿,可她为了照顾我和哥哥,一直都没有办法去。” “所以,你想去帮他们完成心愿?”陈清问。 杨枫点了点头,“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我一定要完成它。”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我把房子留给我哥嫂了。”杨枫点了支烟。“其实,我连父亲以前部队的具体驻扎地点都不清楚,只是听母亲说是靠近中苏边境的满州里一带。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刘郦怎么办?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很糟。要不,我下去把她叫上来?” “我不想见她,我不知道见到她该怎么说,而且我们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杨枫又举起了酒瓶。“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来,干了这最后一口酒。” 陈清眼眶里湿漉漉的把酒喝干,然后看着相伴了十几年的朋友慢慢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中,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难舍的伤悲。 第五章 列车上的叶荷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冷天的你还开车窗,你自己活腻了想冷死也别害人啊。”叶荷瞪着眼扯了一把那个闭着眼吹风的家伙。 本来,今晚对于叶荷来说,真是倒霉透了,辛苦跑了几天买的准备带去学校的零食忘在了家里,连那条漂亮围巾也让保姆给拿错了。 但让她最恼火的是在列车上碰上了个不讲理的毛头小子。 “怎么说话呢?要是怕冷你就到别处去。”那人斜着眼瞅了下叶荷,嘴角冷笑:“穿成这样还怕冷!” “我怕冷?”叶荷哼了一声,把车窗又拉高了一点。“咱俩比比,谁先关窗或者认输缩回去就是乌龟!” “行,你要不怕感冒,咱们就玩玩。”那人又把头扭向窗外。 叶荷也学着他的样将头扭向窗外,可车窗吹进来的寒风又冷又刺,没一会,叶荷就觉得脸上又麻又冻,鼻子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用眼角瞟了瞟那个家伙。 那家伙居然好象没感觉似的,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决不能输给这个可恶的家伙。”叶荷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不由地摸了下冻得冰凉的鼻子。 叶荷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那人的眼睛,“要是受不了,你就把窗关上,反正你也不可能真的变成个乌龟。你要是硬撑着感冒了,罪你可得自己受,我可不负责。” “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啦?再说我感不感冒有你什么事?我看先感冒的肯定是你!”叶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说你是何苦呢?你要是真感冒了,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说谁关窗谁是乌龟呢?我现在想帮你都不成。”那人拎起身边的一件外衣。“我这儿还有件外衣,你也披上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女孩。” 叶荷气得要哭出来,“本来就是你欺负我,还假惺惺的。” 一个巡车员走了过来,瞪着眼看了两人一下:“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半夜大冷天的开什么窗?也不为别人着想。”说着他伸手把窗拉下,一边数落着一边继续去巡视别的地方。 “可惜,好好的花姑娘变不成乌龟了。(.)”那人拢拢衣服倒头在座位上睡起觉来。 “你才是大乌龟呢!”叶荷赶紧把脸埋在大衣里暖和。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叫:“喂,大乌龟,你起来,喂,你醒醒,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叶荷伸手推了一把那人。 那人侧头看了眼她,“有完没完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不管,谁让你先招我的,又害我吹了大半夜寒风。弄得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你爱怎么着是你的事,你就是上车顶也没我什么事。我现在要睡觉了。”那人又闭上眼晴。 叶荷拿了只手套扔过去,“不许睡,起来陪我聊天。”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聊的?”那人拿起叶荷的手套戴在手上。“谢谢你的手套,小了点,不过还是挺暖和的。” “无赖,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把手套还我!” “不还,我正愁手冷睡不着觉呢。”那人拉下衣服遮住脸。 “嘿,你这人真是的。”叶荷伸手过去打了几下那人,“起来!缩头乌龟!大乌龟!” 那人被闹得忍不住,“有完没完了你?我可是真的瞌睡了。” “那你还我手套。” “你就让我戴一晚吧,要不明天我请你吃早餐。”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啊。要不然我就打扁你这只大乌龟。”叶荷闭着眼睛想了想,又说:“大乌龟,你.,” “什么大乌龟、大乌龟?我叫杨枫!”杨枫扭过头,再也不去理会这难缠的丫头。 叶荷兀自还在唠叨,“是疯癫的疯吧,真是名如其人,很贴切。” “喂!醒醒!喂!” 杨枫从大衣里伸出脑袋,看了―眼叶荷。“瞎吵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你真是个睡觉的天才,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你可是说过要请我吃早餐的啊,现在都快吃午餐了!”叶荷拉下杨枫的大衣。"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杨枫把大衣拉上来,“我可没说要请你吃午餐,明天早上再说吧。[.超多好看小说]” “不许赖账!起来呀你!”叶荷过去掀开杨枫遮住脑袋的大衣。“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 杨枫打了个哈欠,“你运气好,今天算是见着了。不过,我可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烦人的,挖空了心思不让人睡个好觉。” “还说呢,我的手套呢?还我。”叶荷伸手到杨枫面前。 “行,你得请我吃午饭。”杨枫脱下手套在叶荷面前晃了晃。 “嘿,凭什么呀?你这人也太无赖了。”叶荷气恼地说。 “谁让你把我弄醒的?我兜里没钱,本来准备一觉睡到晚餐时再吃上一顿的,这也就能扛一天了,可你偏要弄醒我,还让我把手套给你,你这不是让我饥寒交迫吗?” 叶荷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杨枫,“说的跟真的似的,有你说的这么可怜吗?算了,你起来吧,我请你吃午餐。” “早说嘛。”杨枫一跃而起。“盒饭我可不吃,得去餐车,四菜一汤就凑和了。” “嗬,你这人还真是个无赖,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一听说我请你吃饭,马上就全活了。吃得还挺讲究。”叶荷伸出手。“手套还我。” 杨枫将手套还给叶荷,“对不起啊,我把你的手套给撑大了。” 叶荷看了看,“你把我的手套都给撑坏了!” 吃饭的时候,叶荷盯着杨枫在看,“说好是你请我的,搞了半天,现在成了我这个女孩子请你吃。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厚脸皮吃不吃得下。” 杨枫头也不抬甩了句,“废话!” 没两分钟,叶荷又说了起来,“哎,我说你这人吃相怎么这么难看,跟难民似的,又没有人跟你抢。” “我这不是饿嘛,要不你去饿上三天试试,说不定那吃相比我还难看。得,想抢也没了。”杨枫把空碗扔在餐桌上,拿了根牙签叼上,起身要走。叶荷拉住他。 “你走那么快干吗?就不能等等,我还没吃完呢?” “回去睡觉啊,这一顿顶三餐,要是消化慢点,说不定能顶四餐呢。”杨枫说得一本正经。 “哎,你这人还真是非洲来的,行了。行了,晚餐我也请你吃!” “你别说那么大声,别人听见。”杨枫乐呵呵地坐下来。“早点说嘛,你瞧我这都吃撑了。” “你不是把我当小孩了吧?你们个个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以为我什么也不懂,谁都蒙我玩,谁都冲我指手划脚。”叶荷莫名其妙地突然发起了脾气。 杨枫楞了一下,低头看着叶荷,“你没事吧?我可没招你啊。” “就是你!就是你!当我是小孩子,骗我请你吃饭,还拿我的手套不还。滚蛋,我不想见你!。”叶荷说得飞快。 杨枫站起来要走,叶荷却又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等会儿到了长沙,你陪我下去买云片糕,好不好?” 买了一堆零食的叶荷又回复了先前的笑脸,“我好象还没有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吧?” 杨枫摇了摇头,“好象是没有,我没问。” “我叫叶荷,荷叶的荷。”叶荷吃得满嘴都是白沫。“你也上去报到的吧?你是什么大学的?” “清华大学,哲学系。”杨枫说。 叶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却看见杨枫忍不住要笑,省悟道:“骗人!就你这样的还‘清华’?我看你是无赖大学睡觉系的。” 杨枫呵呵一笑,“真聪明,不愧是北医大神经系的。” “谁说我是北医大神经系的?我是北大企业管理系的。” 杨枫笑得趴在桌上直喘。 半夜的时候,叶荷才想明白“北医大神经系的”这句话的含义,气得她又把杨枫给叫起来斗嘴,直到杨枫说他自己是“北医大神经系”的,这才罢休。 在杨枫看来,眼前的这个叶荷是与与刘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刘郦稳重体贴,叶荷却而且活泼好动,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沿途站点有什么小吃,她几乎如数家珍。而且她还爱乱管闲事,一路上几乎没有她不去掺和的事,去吃饭的时候,见到几个民工为抢座位吵架,她也去瞎理论,结果两边都不买她的帐,反倒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叶荷气鼓鼓地回到餐车,把气都撒在杨枫的头上。 “你说,你究竟是干啥的?”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是北航法律系的。” “骗人!我看你就像那些不讲理的民工,我去帮他们,他们反倒骂我。” 杨枫哈哈一笑,“谁让你去多管闲事呢?” “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叶荷拍着桌子说。 “我不是说了嘛,你偏不信。” “信你才怪!请你吃了三天,一餐你说一个学校,北京的大学都快让你说齐了。” “那好,你就再请我吃几顿,我肯定能把它们说完。”杨枫笑嘻嘻地说。 “你想得倒美,只可惜等会儿就到北京了,你没机会了。”叶荷拿着筷子比划着。 “要不这顿饭算我请你的,你在什么大学?” 叶荷用眼睛瞪着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忘了?” “没忘,我是想问问你那地方好不好找。等我下次有机会的话,到那儿去请你吃一顿好的。” “算了吧你,还不定谁请谁呢?”叶荷笑着说。 到北京站后,杨枫帮着把叶荷的行李提下车,叶荷叮嘱他:“以后到北京可别忘了来找我,真的。” “你不怕我骗你请客了?”杨枫笑了笑。 叶荷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要不,你把你云甫的地址告诉我,等我放假了找你去。” 杨枫摇了摇头,“我在云甫没有家了。” 叶荷一怔,“骗人,我知道你是在云甫上的车,而且你的口音也是云甫的。” 杨枫苦笑了一下,“真的,我在云甫的亲人全都不在了。” 叶荷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有些伤感,“你真可怜,我还以为你说三天没吃饭是骗人的呢?” 杨枫一笑,“那句话真是骗你的。” 车站的高音喇叭开始广播发车的信息,杨枫握了握叶荷的手,“我要上车了,再见。” “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叶荷的眼睛有点发红。 “可能吧,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一定算数。” 叶荷把手套脱下来,递给杨枫,“给你戴着吧,要不你又得冷得睡不着了。” 第六章 倒爷 和叶荷分手后,杨枫换了车,等他找到座位时,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己经被一堆红蓝相间蛇皮提色占据了,一个大胖子将身子伸出车外把一包包的提包搬上来。 “干嘛呢这是?还让不让人坐了?”杨枫用手拔了拔那堆提包。 “哎哟,对不住,您等会儿啊,马上就好。”胖子忙不迭地把杨枫座位上的提包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对不住啊,您坐,您坐。” 胖子递了支烟给杨枫,然后给他点上。 杨枫抽了口烟,问那胖子“你这大包小包的,走亲戚吧。” “嘿,瞧你说的,有提这么多东西去走亲戚的吗?我家又没非洲人。” 胖子四十岁上下的模样,一口京溜子。 “您不是北京人吧,口音不对,瞧也不像。现在往北走的哪个不是大包小包的,你瞅瞅其他人是不是。” 杨枫环顾车厢四周,果然满是大包小包。 “你们弄这些东西干吗?” “倒呗。”胖子说。“听说过倒爷吗?” 杨枫点点头,“就是报纸上说的官倒吧。” 胖子晃晃大脑袋,“那是另一拔,咱比不了。那些人背景大,财大气粗,路子又广,做的全是大买卖,连东欧都有路子。” “那象你这样的,就是倒爷吧?” “狗屁!有像我这么寒酸的爷吗?那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倒爷呢。”胖子指了指一个埋坐在提包堆里拿着小计算器按个不停的家伙。(.好看的小说) 胖子继续说,“像我这样小打小闹本小利薄,赚的都是力气钱,只能叫倒孙。” 正说着话,一个列车员过来,递给胖子一张纸条,胖子接了纸条,递了几张钞票给列车员。 列车员走后,杨枫问胖松:“这是干吗?” “占位费。”胖松比划了一下。“这些都是暗数,不入公家数的。沿途还得打点,麻烦着呢。” “干吗不办托运呢?” “得了吧您,就我这点东西还办托运?本都不够!” “那你这也赚不了多少啊。” “那可不一定,运气好的话,一趟下来我能赚个翻番。要是碰上个大倒主,把货倒给他,也能赚不少,这种交易资金周转快。” 胖子又递了支烟给杨枫,“兄弟,我瞧你也是个实在人,要不咱俩搭个伙怎么样?” “搭伙?我可没那么多本钱啊。”杨枫笑了笑。 “嗨,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本吗?”胖子拍了拍旁边的提包。 “我可从来没做过生意。”杨枫说。 “没事,这买卖不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跟买菜差不多。”胖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其实我也是想找个伴,好有个照应。” 杨枫想了想,“行,那地方我没去过,正想找个伴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胖子乐呵呵的。“这趟要是赚了,咱哥俩就六四分,要赔了就算我的。” “你说了算,钱不钱的我无所谓。”杨枫又问。“你常在那儿做买卖,有没有听说过有个空降兵的军营。” “空降兵军营?”胖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我不太清楚,当地的废弃军营有很多,全是跟老毛子打仗时留下来的。对了,你找它干什么?” 杨枫点了支烟,“我父亲以前在这当过兵,他一直想回去部队看看。我想帮他完成这个遗愿。” “要是有的话,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你放心,我就是放了这趟生意不做,也会帮你找到。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我叫杨枫,枫叶的枫。” 胖子叫王松,不过他更喜欢别人叫他“胖松”。 第七章 记录历史的军营 杨枫找了五天才终于找到了那座空降兵军营,与周围其它的军营一样,它已经破败不堪,只有那座高塔还威严耸立,纪录着它和这个军营的历史。[.超多好看小说] 一九六九年对于中国来说最大的事就是跟昔日的“老大哥”苏联翻脸,一个小小的珍宝岛让世界都捏了把汗。当时的一家法国报纸出了个头条“勃列日涅夫又疯了。”这个“又”字指的是一九六八年苏军入侵捷克斯洛伐克,那次勃列日涅夫用闪电式的速度在几天之内解决了出问题的捷克斯洛伐克。 不过,在法国人看来,这回的勃列日涅夫是真“疯”了,因为这回他碰的是同样拥有核武器的中国。 本来,自从中苏关系恶化后,珍宝岛一带边境冲突就屡屡不断,到了占领捷克后,这些苏军更是气焰嚣张,公然抢夺起中国边防战士的枪支。中国的士兵想还击,可接到的命令是不许开枪,只好忍气吞声地跟苏军肉搏,可无奈那些苏军人高马大,根本打不过。 其实那些苏军得到的命令也是不能开枪,但他们自持身高体壮,倒也用不着枪,成天提着棍棒在冰面上溜跶,见到中国士兵就去赶,哪个中国兵要是跑得慢,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天,苏军又上了冰面,领头的是那个心狠手黑出了名的瘸子上尉伊万,他手下的二十几个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嘻嘻哈的互相开着玩笑。 这些苏军与其说是巡逻,倒不如说是游戏。 苏军有个传统,凡是涉外展示军威的士兵都要求很严格。那些在红场守卫列宁墓的士兵不但身高要高大英俊,体格要求也是很有标准。这个习惯甚至被苏军的边防军也拿了过来衡量士兵,所以一般的苏军边防军的个头都很高,身材也很魁梧。中国的士兵与苏军相比,确实差了一个头,打起架来自然就得吃亏。 久而久之,这些本来就狂妄的苏军就更不把中国士兵放在眼里。 走了一会,伊万发现有二十几个中国兵也在冰面上,他一声令下,手下的那些苏军早冲了过去,好久没有打人,他们的手早痒了。(.无弹窗广告) 不过,这回苏军发现有点不对头,因为那些中国兵不但不跑,反而向他们冲过来了。 这些苏军大都是一米八高,也练过苏联的军拳,并不把这些瘦弱的中国兵当回事,可甫一交手,苏军才明白,中国兵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些武术高手混在巡逻兵里,苏军自己是在找打。 瘸腿伊万跑的慢,到临近了才发现自己的士兵都“咿哩哇啦”地在天上飞来飞去,他赶紧往回就跑。 剩下的苏军可就倒了大楣了,不是被当成面口袋扔到半天高,就是被甩到几丈之外。而且,中国兵里居然还有个会玩擒拿的,苏军的手碰到他,胳膊被卸,用脚踢他,膝盖骨被卸,要是脑袋被他拿住了,那就被卸掉下巴。 一场架下来,中国兵毫发未损地回营,剩下一堆动弹不了的苏军爬在冰面上又哭又叫。 此事过后,苏军再也不敢不带枪在冰面上溜跶,也不敢直接与中国兵有身体接触,苏军阿穆尔军区副司令把这场打架称为是“愚蠢的战争”。 不过,自大惯了的苏军是不会因此次受挫而收敛的,时间到了一九六九年的三月,中苏终于在珍宝岛爆发了一场火拼,那个瘸子伊万这回倒没跑得了,被击毙在冰天雪地的小岛上,但他并不太冤,因为还有个叫列昂诺夫的上校陪着他一块下了地狱。 打了差不多一个月,苏军寸土未得,人倒死了不少,还被中国兵“偷”走了一辆最新型的t62坦克。气急败坏的勃列日涅夫在接连追授了几个阵亡军官的同时,下令把几个集团军近百万的兵力集中到了阿穆尔河军区。 至于中国这边,倒没有什么大动静,边境上士兵照常巡逻,配置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好象根本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中国的这种以静置动的反应,反倒把准备大干一场的勃列日涅夫给唬住了,也让他恢复了点理智,不久后,苏军的几个航空军又回到了西线。 实际上,中国的主要兵力也确实不在第一线,而是驻扎在离边境不远的第二防线,杨枫父亲以前所在的军营就是其中的一个。 整个军营都己空空如也,杨枫在军营走了一圈后,把带来的父亲的骨灰撒在训练塔下。然后他拿出了一瓶酒撒向四周,酒液在风中扬扬洒洒地飘在雪上,留下了点点的印记。 总算是完成了父母的心愿,父亲终于又回到了他战斗过的地方了。 杨枫久久地肃立在训练塔前,一阵寒风刮得他面狭生疼。 起风了。 “要是遇到暴风雪,就留在军营的房子里。” 杨枫想起了房东的警告,也明白为什么胖松不让他一个人来的原因了。 但现在己经迟了。 杨枫感到寸步难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凛冽的寒风像一堵墙似的压向他。 渐渐地,脚上的麻木慢慢地向上扩散,他只能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向前走。 终于,他见到了灯光,尚未麻木的意识告诉他,这是汽车的灯光。 杨枫艰难地向着来车的方向抬起手,接着便人事不知地板仆倒在雪地上。 (作者:感谢支持我的朋友,谢谢你们的鼓励,我会用好的作品报答大家,我会更努力!) 第八章 少年之心 坐在职中的山坡上看日落是种享受。[.超多好看小说] 看着鲜红的太阳慢慢没入被映红的天边,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美。 自从杨枫离开后,陈清便养成了每天傍晚在山上看日落的习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打发这些无聊的空闲时间。 不久,他发现在不远处也有个人也常常静坐着看落日。 那个人就是刘郦。 陈清坐到了她的身边。 以后的日子里,两人静静地坐着,几乎没有交谈。在这个氛围,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现在,陈清己经很少给梁蓝写信,因为她己经到了高考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去让她分心。 高红路倒是时常会寄信给陈清,他己经结束了三个月的军训,现在己经分配到了新的部队,他所在班的班长,居然就是古华。 高红路的来信大都是诉苦和说一些废话,但每次都会诗陈清帮忙让他父母寄钱给他。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连自已都不好意思直接向父母要钱了。 因此,每个星期陈清回家都得往高红路家跑一趟,除此之外,他还要到路小明家,看看他那个手脚不灵便的老母亲有什么事要帮忙。平时买米、搬煤气瓶这些都是林国进帮做的,但因为要应付即将到来的高考,所以这些事就落到了陈清的身上。 陈清不再主动去找梁蓝和林国进,他不想打搅他们的复习和准备。 梁蓝对陈清的通情达理感到欣慰,但在学习方面,她更感激林国进。 "只在此书中,书深不知处。" 当其他同学埋头在成堆的复习资料时,梁蓝只能看看她的课堂笔记。 这是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时髦,准备高考的同学把四处搜购的资料书码得比人还高。这似乎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而实际上,这些学生用在购书的时间远比他们看这些资料花的时间更多。 但梁蓝还是非常羡慕这些同学,她买不起这些大块头的资料书,自尊心也让她不好意思去向同学借。虽然她很需要这些。 但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在自己课桌上摆着几本崭新的厚厚的资料书。 梁蓝知道,这些资料书都是林国进给她的,因为她看见他也在看同样的资料书。 本来,在梁蓝的眼里,林国进与同院的男孩相比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学习好点,跟她不相上下。但上高中后,她才慢慢发现林国进对学习确实有一套。平时没见他怎么看书,天天下午去踢足球,还把眼镜都踢烂了。可一考试,他还是全班前三名。 梁蓝自打上了高三后,便坚决辞掉了班长的职务,学习已经够累的,她不想再为别的琐事浪费时间。可即便这样,她的学习仍是有点跟不上,这让她十分着急,也很无奈。班上的模拟考试,她居然落在了三十名之外,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这个时候,林国进对她的帮助怎么让他不充满感激呢? 但,这仅仅是感激。 第九章 林中的狼 这是个在林子里的临时集市,虽然它不如那些正式的市场那么正规,但各式各样的商品倒也琳琅满目,所有的摊点的商品都是在地方铺的塑料布上展示,交易也在地上完成。 胖松的摊子也在这其中,杨枫在旁边帮他的忙。 杨枫是真的感激这个北京的小倒爷,如果不是他,说不定他就完了。那天胖松知道他去了军营后,又刮起了暴风雪,硬是出高价租了辆车在路上转了十几圈才遇见已经坚持不住的杨枫,而且为了照顾昏迷的杨枫,他把自己的生意也撂了几天。 为了表示感激,原来准备去广东的杨枫留下来帮胖松摆起了小摊。 不过,这个不起眼的凑合集市也让杨枫开了眼,操着各地方言的小贩口水四溅地吆喝叫卖自己的货品,小到电子表,大到电视机,最多的是各式的衣服,这里比云甫市场里的商品种类还要多的多。 最令他惊讶的是这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说着含糊不清普通话的外国人,这些人也提着红蓝间条的蛇皮包,在地上跟小贩们套近乎,希望能把价侃低点,这些外国人,就是胖松说的老毛子。(.好看的小说) 本来杨枫只是处于感激来帮胖松的忙,可他一到做起买卖来才发现,这种交易简直是“暴利”。一件假冒的运动服卖给老毛子的价格要翻一翻,一双新颖点的皮革运动鞋更离谱,叫上三四倍,老毛子抢着要。 老毛子甚至连小贩身上的衣服都买。 这真是个赚钱的好地方!杨枫想。 “现在这些老毛子学精会侃价了,以前这帮孙子你叫多少他都照价给,那才叫爽呢。”胖松一边算钱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可惜那会咱没赶上,全让笨鸟给吃肥了。” 呆了两天,杨枫已经掌握怎么跟老毛子讲价,还学会了几句俄语,胖松见他对做买卖的悟性颇高,而且对他的为人也放心,干脆把摊交给了杨枫看,自己又跑回北京进货去了。(.无弹窗广告) 不过,胖松没有想到,他早上前脚刚走,杨枫就出了事。 杨枫早上把摊弄好,正跟一个老外侃价,便被一帮人围住,其中还有个身材魁梧光着脑袋的老毛子。 “你这摊儿是胖松的吧?”一个穿着大皮袄的黑脸汉子边用手里的棍子挑着看摊上的衣服,一边问杨枫。 “是。”杨枫反问那汉子。“你有什么事吗?” 黑脸汉子“嗤”的一声冷笑,“什么事?你问我有什么事,真新鲜啊。”他用棍子点着杨枫的头。“你是不知道这的规矩呢?还是跟我着充傻拌楞?” 杨枫用手拨开头上的棍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这有啥规矩,胖松没跟我说过。你们别挡着我做生意。” 黑脸汉子凑脸过去盯着杨枫,“小子,新来的吧,没听过我的大名?我叫老锅!这地盘归我管!公家那儿收的管理费,我这儿由我管理,收的叫“双响炮”。你有赚,我也得养弟兄。” 杨枫侧开脸,“你们是收保护费的,对吧?这事你跟胖松说去,过几天他就回来。我现在没空跟你瞎聊。” “嘿,这还有个比老子还不讲理的。”老锅从鼻子里冷笑。“过几天?老子早死了!今天老子就在这,就得跟你要!” 杨枫冷冷地看着老锅,“我要是不给呢?” 老锅一笑:“行啊,有种!这事好办!” 旁边几个同伙一下子过来,把杨枫摊子上的衣物全都掀到了泥地里,然后用脚乱踩乱踏,还把蛇皮包里的衣服也全部倒在了泥地里。 不一会,杨枫摊上的那些衣服就都成了泥浆块。 杨枫两眼几乎冒出火来,冲上去飞快地踹倒了一个,接着一拳打得另一个家伙满脸是血,正当他回身要去揍老锅时,却被跟老锅一块的那个老毛子一把扭住了脖子。 老毛子身高马大,力气也大,杨枫被他捏得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老锅用手里的棍子狠狠抽了两下杨枫,对着他吼道:“跟老子玩粗的?你***是活腻了!” 老毛子拎起杨枫,对着他的脸说了句中文:“小王八蛋!”狠狠地把他掼在泥地里,然后昂起头继续喝酒。 老锅和他的手下一起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杨枫却突然跳了起来,飞快地夺下了老毛子手里的酒瓶,然后再狠狠地砸在了老毛子的光头上。 老毛子惨叫一声,抱着头倒在地上,血立刻糊了他一脸。 杨枫的动作迅速突然,等老锅和他的手下回过神,杨枫已跑出了老远。 不过,此时是初春,雪消成冰,地上容易打滑,杨枫刚进树林便摔倒在地,等他爬起来时,老锅手里的双筒猎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十章 生死拳台 几条绳索绕着几棵树围成了一个“拳台”,几盏昏暗的电灯照着。[]无数赌徒把“拳台”围得严严实实。 这种私下组织的拳赛用行话说叫“黑拳”,双方的组织各自找拳手,比赛的时候接外围押注。两边的庄主也赌,而且赌注往往都赌得很大。所以这种"黑拳"常常打得很惨烈,一场下来,骨折血溅是常有的事,有时甚至还会出人命。 老锅就是这场“黑拳”的组织者之一,但此时他正异常恼火地坐在场边注视着站在“拳台”中间的杨枫,恨不得上去揍扁这个坏了他财路的小子。 让杨枫上台是老锅的主意,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把塔什诺夫打得躺在医院动不了,这就等于断了老锅的财路。 与收小贩的保护费相比,“黑拳”的赌注才是老锅的主要资金来源。塔什诺夫就是他的摇钱树,他己经连羸了五场。 可他现在却躺在了医院。 老锅甚至后悔不该去招惹那个凶焊的小贩,现在他一想起杨枫用酒瓶砸塔什诺夫时的狠劲,心里就发悚,手心也冒出了冷汗,他知道,如果这酒瓶砸在自己的脑袋上,那就不只是躺在病床上那么简单了。 他给了杨枫两个选择,一是等胖松拿钱来赎他;二是代替塔什诺夫上“拳台”打拳。 “守信”是黑道上的规矩之一,这关系到老大的地位。这场“黑拳”是老锅和另一帮的老大草熊早就定下的,所以他也不能取消。 “黑拳”的规矩就是没规矩,拳、脚、膝、肘,甚至头都可以用来攻击对方的任何部分,死伤无论。 老锅的想法是既然找不到替塔什诺夫,那就随便找个人上去应付一下得了。 但他没想到杨枫只考虑了一下便选择了上“拳台”。 “这小子准是疯了。”老锅心想,“管他呢,这小子是自找,谁叫他把老子的摇钱树弄进医院呢!” “老锅,你***是不是疯了,弄这么个小子上去打?”草熊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用手里的旱烟袋指了指“拳台”。“瞧睢,这俩人是个个吗?老塔呢?” “熊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老锅陪着笑脸。[.超多好看小说]“塔什诺夫被这小子打得进了医院,现在还躺着直哼哼。” “你说的就是这小子?”草熊瞪圆了眼看了看杨枫,脸胀得通红。“老锅,你是不是看见我找了个比老塔还壮的沙格夫,怕老塔被沙格夫弄残了,就编了个故事跟我这儿涮着玩?” 老锅打了个哈哈,“瞧您说的,老塔又不是我儿子,他残不残的关我什么事?反正他现在已经残了。你老哥要是不信,就自己到医院去瞅瞅,如果老塔能自个从床上爬起来,我立马把这小子赶下去。” “照你这么说,这小子还真有点邪门。行,这场就这么着了。你押一万,我押三万,和局当我输,外围的注咱俩各摊一半。我也不占你便宜。怎么样?” 事以至此,老锅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挥挥手,“开始吧。” 沙格夫“呱呱”乱吼着跳进“拳台”中,他身高近两米,满脸横肉。用手扯掉衣服后,露出满身结实的肌肉。 “天哪,这简直是个巨人。”杨枫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裁判比赛的是一个大嗓门,宣布比赛开始后,他飞快地跳出圈外,生怕被拳脚误伤。 杨枫已经没有选择,他甚至还没得及准备,便被沙格夫撞到了一边。还没等他站起来,沙格夫走过来扳住了他的肩膀,一扭一翻一甩,杨枫被又摔到了另一边。 杨枫感觉浑身像被拆散了般疼痛,沙格夫毫不费劲地把他提了起来,在观众中的狂叫中,又把他扔到了角落边上。 胜负己经没有了悬念,沙格夫就像只在戏耍老鼠的猫。 好一会,杨枫才艰难地扶着圈绳站了起来,但迎接他的是一只粗壮硕大拳头。 杨枫感到被雷击般地倒在地上,脸上的神经好象被麻醉般的不知道疼痛。他努力睁开眼晴,朦胧的视野里,腥红一片。 杨枫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映入他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狂叫的脸,和沙格夫那充满狂傲与蔑视的脸。 对于沙格夫来说,比赛己经结束了。他并不急于消灭己无还手之力的猎物,而是亮着厚实的肌肉吼叫着向四周的赌客炫耀着。 当杨枫再次站起来时,沙格夫并没出手,而是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小王八蛋,没用!” 这大概是老毛子学得最快的几个中文了,但沙格夫并不知道他的那个同胞塔什诺夫就因为说了这几个字,被杨枫送进了医院。 沙格夫向杨枫的肩膀抓去,他要给这小子以最后的打击。但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接着他觉得小腹挨了一记重拳。 完全无防备的沙格夫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弯下了腰。 杨枫一击得手,迅速飞起一脚踢在沙格夫的挡部,沙格夫“嗷”的一声惨叫还没完,,太阳**上又挨了一肘,这让他顿时觉得眼前晃起了无数飘荡的金星。 杨枫的动作还没有结束,趁着沙格夫低头的当儿,杨枫一膝盖顶在沙格夫的下巴上。 全场的人都听见了骨骼的爆裂声。 场边的赌客很多人都没看清楚杨枫是怎么出手的,甚至不敢相信他还能站得起来。但眼前的事实是,那个粗壮如牛的沙格夫双手捂着流血的脸,缓缓地向后倒去,在他那庞大的身躯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场边的人感到地面一震。 所有的喊叫声都在沙格夫倒下的那一刻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 杨枫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第十一章 逃脱 拳台上的灯一子灭了,林中顿时漆黑一片,不知是谁喊了句“警察来了!”众赌徒不辩究竟,乱作一团。[] 老锅在黑暗大骂,“草熊,你***踉老子玩猫腻,**你爷爷的姥姥。老二,你到圈子里去,把钱袋看好了。大个,你跟着我去把草熊这王八犊子找回来!” 可还没走出多远,老锅又跑了回来,他听见老二在呼救。 “电筒!电筒!”老锅大吼大叫。 几条灯柱照向场中。 沙格夫己经坐了起来,老二抱着肚子躺在地下,杨枫己不知去向。 “老二,你***钱呢?” “被…被那小子抢走了。” “那你***还不去追?跟这儿躺着装什么死!”老锅大骂。 “那…那小子抢了我的钱袋,还…踢了我一脚,我起不来了。” “笨蛋,你小子是不是也想到医院去呀?他娘的,老子这老大当的,养了一群病号。”他踢了一脚旁边的大个。“你***乐个屁啊?还不快追!” “老大,那小子早跑啦,咱上哪儿追去?” “沿大路追,这小子不敢进森林。”老锅边追边骂个不休。“草熊赖老子的帐,这小子抢老子的钱,全他娘的当老锅是笨蛋?要是老子逮住这小子,就活剥了他的皮!” 杨枫趁乱抢了老二看的钱袋,半路上又抄了件皮祆沿着大路飞跑。 他不敢跑进路边的森林,里面的雪太厚,要是迷了路,那就是死路一条。 先前与沙格夫的搏斗耗费了杨枫大量的体力,他的步屦越来越沉重。 他看见了前面的铁桥,也听见了后面传来追过来的脚步声。 老锅的吼叫在寒风中有如狼嚎。 跑上了铁桥,杨枫再也跑不动了,后面老锅他们越追越近,前面隐隐约约也有人跑过来。 杨枫心里明白,要是再落入老锅他们的手里,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杨枫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铁桥,当他没入水中时,他感到河水如同无数冰冷的寒针般刺在了肌肤上。 浮出水面后,杨枫听见了隐隐约约传来的警笛声,接着是几声枪响,他感到手臂象被烧红了的刀子插了一下,剧痛难忍。他赶紧潜下水去,顺水游了一会,才重新浮出水面。 铁桥已在身后,杨枫发现身边不远处有一个木筏,便尽力游了过去,然后攀了上去。 杨枫筋疲力尽地躺在木筏上,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冰冷的河水让他感到全身都麻木,手上枪伤也越来越痛。 “千万不能睡着了,要是睡着了就可能永远起不来了。”杨枫想起胖松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起来。 第十二章 雨夜的浪漫 杨枫的生死经历是几千里之外的陈清无法想象的到的,此时的陈清正为一件事苦恼。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刘郦。 其实在大多数的时候,他和刘郦只是坐着看日落,并没有更多的交谈。刘郦甚至没有向陈清问过杨枫的去向。 事情就是这样自然,每天晚饭后,陈清都会上山坡,刘郦也很准时,慢慢的,陈清的心变成了等待,而刘郦仍然是非常的准时到山坡上。 刘郦的到来与否左右了他的思维,这种感觉是陈清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和梁蓝在一起时,也没有这种体会。 下午天上下起了雨,这天晚饭后,陈清没去山坡看日落。 晚自习时,刘郦递给陈清一本书,他打开了看,里面有张纸条:到山坡上等你。 陈清上到山坡上时,刘郦早就在那儿了。 天上仍下着小雨,刘郦没有打伞,飘落的雨滴在她脸上结成细小的珠粒。 “你怎么没有来?”刘郦看着陈清问。 “我看见下雨了,所以就...” “我来了,坐了半天呢。”刘郦在平时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以为今天看不到日落了。”陈清也坐了下来。 “我也没看见日落,但我还是来了。”刘郦低着头问。“要是你知道我在这,你会来吗?” 陈清点了点头,“我肯定会来的。” “可是你没有来!”刘郦看着远处。“其实,我喜欢下雨,在农村,下雨的时候可以不用下地,所以我从小就喜欢下雨。” 她扭过头问,“你在雨里有什么感觉?” 初春的雨寒意未消,陈清感到身上慢慢冷了起来,“感觉有点像落汤鸡。” 刘郦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在雨中散步,有种缥缈的感觉,空气也清新,心情也会好得多。” “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陈清说。 “来,我教你。”刘郦伸手握住陈清的手,“闭上眼睛,抬起头,不要去想任何东西。就像我这样。” 说着,刘郦闭上了眼睛。 陈清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仔细端详着刘郦的脸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她,黑暗中那秀美的面庞仍是如此的迷人,让人着迷,让人迷失。 刘郦缓缓的睁开了眼,注视着那双在注视着她的眼。 他们的唇吻在了一起。 “抱抱我。”刘郦轻轻地靠在了陈清的怀中。 刘郦的衣衫已经湿透,但陈清仍然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身躯散发出的温暖的体温。 陈清感到了一种冲动,当他们再一次地接吻时,陈清的手停在了她的胸前。 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勃发的青春,陈清的手在刘郦柔软而细腻的肌肤上抚摸着,这个寒雨的夜晚他第一次触摸到了心跳的感觉。 刘郦靠在陈清的怀里闭着眼睛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但陈清却没有进一步地动作。 刘郦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清也知道刘郦是为什么。 他感到一种羞愧。 淋了一夜冷雨使陈清发起了烧,三天后他才重新走到了山坡上。过了一会儿,刘郦才慢慢地走上山来。 “你知道吗?”刘郦看着陈清。“我在下面看你的时侯,感觉你像一样东西,你知道像什么吗?” 陈清楞了一下,“像什么?” 刘郦的脸浮起顽皮的笑容,“像个稻草人。” “稻草人?” 刘郦嫣然一笑,“没错,你就是个稻草人。我们都是,你、我,还有杨枫,都是无法左右自己的稻草人。” 陈清陷入了沉默,刘郦轻轻唱起了歌。 “常年那么一件破蓑衣, 孤孤单单站在稻田里。 不管刮风下雨和天晴, 总是带着它的那顶大斗笠。 ...... 稻草人啊,我问你, 你那个草扎的大肚皮, 究竟有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它说去问风,去问雨, 答案就在你家的米缸里。” 这是一首不太流行的校园歌曲,但陈清现在听起来却有另一种滋味。 初春的山野,林绿草茵,万物绽放着新的生命。 这是一个盎然生机的世界,一个新的天地。 几天后,刘郦离开了学校。 第十三章 月亮河边的小屋 从山里筏下来的木材通常都是用水运的方法运输,这些木材被扎成了筏,顺水而下,在下游设有几个拦截点,木场的人用带钩的长杆钩住木筏就可以了。这种方法省了不少人力。 但每当春季雪融冰消河水暴涨,流速加快时,总有一些木筏淄过层层的拦截点,穿过群山,进入地势坦缓的草原。 月亮河就一条这样的支流,河流到了这里,水面变宽,水深也变浅,水势也慢了下来,不少木筏便搁浅在这里。 杨枫就是这样被住在月亮河边的扎木达父子捡回家的。 几天后,杨枫终于醒了过来,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古铜色的孩子的脸。 他张了张嘴,却什厶也说不出,很快,他又陷入了昏迷中。 在扎木达父子看来,杨枫能活下来筒直是个奇迹,当他们在木筏上发现他时,杨枫不仅浑身是伤,手臂上还挨了一枪。 因为有枪伤,他们没办法把他送去医院。扎木达在草原上采了些草药给他治伤,再加每天的一碗羊奶。 十几天后,杨枫终于能下地了。 扎木达的儿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却很像南方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付海。”孩子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你不是蒙古族的吗?怎么起了个汉族名字?”杨枫问那孩子。 “是我妈妈的姓,我妈妈是个汉族人。”孩子想了想又说,“我妈妈是海边人,离这里好好远好远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妈妈呢?”杨枫养病时只见过扎木达父子,每天的养奶就是付海给端到床边的。 “爸爸说,我妈妈到海边去了,她不回来了。”付海的低着头说,“我好想我妈妈,也好想去看看大海。” 付海牵着杨枫的手慢慢走出屋子,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草原碧绿如茵,一切都是如此寂静,一切都是如此安详。回想起十几天前发生过的经历,竟恍若隔世。 扎木达父子的屋子孤独地坐落的月亮河边,他们没有邻居,周围方圆十公里都是草原,陪伴这间小屋的只有那条长流不息的月亮河。 这里几乎没有现代人所必需的东西,电视、收音机,甚至没有电,这里安静的就象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对杨枫来说,这里与职中那山里有着不同的感受,这里更孤独,却让人感到一种恬静。 但在杨枫眼里,扎木达父子是奇怪的,他们是牧民,靠放牧为生,但与别的牧民相比,他们似乎又不是。因为别的牧民都是到处放牧,而扎木达父子却在月亮河边定居;别的牧民都爱喝奶茶,而扎木达喝的是清茶。 扎木达长得身材高大,骑起马来像风一样快,他的话很少,但普通话的发音却很准确。 他有个习惯,每天傍晚都会把在草原上采来的一束野花放在屋子旁边的一座坟上,然后沉默地坐在坟边,有时候他也吹他的那支从不离身的笛子。而且扎木达每次吹得都是同一个曲子 杨枫听得出,扎木达吹的是南方的曲调,粗旷中却带着几许婉转的哀伤。 扎木达的床边挂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是一个六、七十年代知青装束的女孩子,那女孩扎着两条调皮的羊角辫,清秀的脸庞上的笑容充满稚气。杨枫猜想这可能就是付海的母亲。 但为什么这位母亲会生下孩子后离去呢?那座坟里又有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这是一对谜一般的父子。 这天傍晚,听完扎木达吹完笛子,杨枫把散步时采到了一束野花也放在了那座坟前。 扎木达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笛子,缓缓地说,“谢谢你。” 杨枫也坐了下来,“大叔,我听付海说,他母亲回南方了,是这样吗?” 扎木达许久没有出声,他慢慢地点着了一支烟,“不,她在这里,她爱美,我每天都给她**,她看得见我,也看得见我们的孩子!” 泪水顺着扎木达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坟上。 第十四章 扎木达的罪孽 知青来月亮河的那年,扎木达来到了这里,一顶小帐篷是他的家,一匹马和几只羊是他所有的家当。(.) 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因为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身上的皮肤不停地流脓,后来又开始腐烂,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个好的地方。 一开始周围的人都躲着他,因为有人说这是麻风病,所以连家里人也不许他进家门。 扎木达变得脾气暴燥起来,逢人便打骂,成了远近出名的痞子,所有人都把他看成是垃圾。 这时候,一个知青走进了他的帐篷,她叫付颖,支农医疗队的赤脚医生。 付颖的家在广东,祖辈都是开药铺的,所以她从小就知道些医理,她知道扎木达患的并不是麻风病。她在集市上买了些中药,又到很远的山里采了些草药给扎木达治疗。不久,扎木达的病情竟然慢慢好了起来。一个多月后,扎木达原本溃烂的皮肤已经痊愈,只剩下一些黑色的暗斑。 已经离家几个月的扎木达非常想念家里人,但当他提着从集市上买的食品和酒回家看他的父母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扇冰冷的大门和家人的斥骂,连带去的礼物也被扔了出来。 扎木达发疯似的冲回了他的小帐篷。 等付颖闻讯赶来时,扎木达已经喝得烂醉,帐篷里一片狼籍,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付颖弯腰一件件地捡起地上东西归置,却没有发现扎木达被酒精激得通红的双眼里闪出的异样的光亮。 扎木达酒醒后,看见地上散落着的付颖的内衣,这才想起来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吼叫着冲进大雨滂沱的雨中,想去寻找付颖,但黑夜如漆般地笼罩着天地。(.好看的小说) 扎木达痛悔异常地跪在雨地里,任凭雨水的冲刷,大颗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如泻般流了下来。 几天后,扎木达踉跄着脚步走了十几里地来到知青点。他是来请求付颖的惩罚的。 由于是上工时间,知青点里空无一人,扎木达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女生宿舍的门,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付颖倒在地上,口里吐着白沫,身边一瓶打开了的农药倾倒在地上,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一股呛人的农药味。 扎木达心痛地叫了声付颖的名字,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出了宿舍,他抄了绑在屋边的一匹马,载着付颖直奔二十里外的集卫生所。 集上的卫生院没有足够救治付颖的设施,她中毒的时间太长了。 在给付颖服了些解毒药后,扎木达又抱着付颖疾驰地奔向几公里之外的库达勒镇。 途中,付颖醒了一会儿,映入她眼幕的是扎木达那张苍老了许多的脸。在那上面,还留着点滴的泪水。 付颖再次醒来时,已是几天之后,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倚在椅子上沉睡的扎木达。 她几乎已经认不出他了,拉渣的胡子覆盖了那张已经明显消瘦的脸庞,一身肮脏破烂的衣服蒙着他的身体。 她恨眼前的这个人,他带给了她无法愈合的伤害。 但,也是这个人,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了遭受第二次打击的她。 那晚从扎木达那儿回到知青点后,付颖就病倒了,身心受到的伤害让她痛苦难当。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另一个更大的打击也在这个时候来临了。她收到了姑母的来信,看完这封信,付颖的身心立即整个地垮掉了。 她的父母由于不堪忍受无休止的批斗和羞辱,双双自缢身亡了。 付颖感到了彻底的绝望,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 早上,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付颖把藏在床下的农药瓶喝了下去。 醒了的付颖感到有些口渴,她伸长了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手一软,杯子掉在了地下。 玻璃的破碎的声音惊醒了扎木达,他连忙端了一杯水递给付颖。 付颖甩手打开扎木达的杯子,因为用力,自己也“嗳”的一声趴在了床边,扎木达想去扶她,却听见付颖恨恨地说:“别碰我,要是你敢再碰我一下的话,我就杀了你!”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扎木达一下子跪倒在付颖的床前,脸上流着泪,“你杀掉我吧,我不是人,如果我死了能赎清我的罪过,我情愿去死。我对不起你,你惩罚我吧。” 付颖一动不动,眼里含着愤恨,“滚!” 第十五章 救赎 付颖虚弱的身心使得冶疗增加了难度,一个星期后,她才坐了起来。(.) 扎木达己不在身边,床边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野花。 付颖记得,以前采草药的时候,在月亮河边见过这种野花。 抢救过她的医生告诉她,象她这样的深度中毒,如果不是及时送来,肯定是活不了的。 几天里,没有过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来过,付颖知道这是为什么,在这么一个讲究"阶级斗争"的年月里,有谁愿意跟一个有着"黑家庭"背景的人沾边呢? 每天的饭菜都是由护士送来病房,这些南方口味的饭菜很合付颖的胃口。而每天送饭的时候,护士都会给花瓶换上新的野花。 付颖猜得到是谁送的饭菜和野花,但她还是禁不住向护士问个究竟。 "他不是你未婚夫吗?"护士有些奇怪,又说,"他天天把饭菜和花送来,说怕影响你休息,只叫我送进来。 护士打开饭盒,"也真难为你未婚夫了,这种南方口味的饭菜肯定是在镇招待所买的,只有那儿的师傅才会做南方人吃得饭菜。" 护士接着说,"我当护士这么久,还没见过象你未婚夫这么粗鲁的人,不过他对你也真是好。你刚送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呼吸,连医生都认为你肯定是救不活了,他就不停地给医生下跪,又拿了刀子吓医生,直到医生答应救你,他才放了手。后来,因为住院要家属的签名,我才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夫。" 付颖冷冷地说,"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又是几天过去,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付颖,她感到好象已经与世隔绝的孤独。 只有那些南方口味的饭菜和野花每天都会准时的送过来。 付颖看着眼前的饭菜和野花,泪水成串地流淌下来。 这个深深伤害过她的人,是真正地从死神的手中把她拯救了出来。 (作者题外话:成果不被别人认可是件很痛苦的事,写了那么久,阅读数量却寥寥无几,这是件很让人失望的事。不过,创作的路有很多,不止一个能圆我的梦。我不会放弃我的作品,我还会继续完成它。) (作者话:非常抱歉!本作因客观原因暂停在此站的连载,余下的章节将在“看书网”继续连载,请喜欢此作品的读者继续关注欣赏。) 第十六章 孩儿 知道付颖怀孕的那一刻,扎木达的第一反应就是跳上骏马纵声大笑地在草原上飞驰了一圈,接着又跳进月亮河里,把河水拍得浪花四溅。 接着他又跑回付颖的身边,一把把她举了起来转了一圈,再轻轻地把她放下。 付颖微笑着看着快乐而失态的丈夫。 付颖自从和扎木达在一起后,便天天都要骑着马去草原上**回来。 但现在扎木达不但不许她再骑马,连—般的粗重活也不许她干,后来,连做饭等家务活也被他包揽下来。 付颖喜欢吃南方口味的饭菜,讲究调味,扎木达便跑到几十里外的集镇上想方设法买到了广东的蠔油和生抽。 扎木达每天忙得团团转,但无论有多累,只要晚上贴在付颖那渐渐隆起的肚子上听听小生命的心跳,他就会浑身充满能量。(.好看的小说) 有时候,他也会小声地斥责还在付颖肚子里的小生命,因为这个小东西老是踢母亲的肚子。 扎木达几乎天天都大声地唱歌,声音嘹亮的能穿过整个草原。 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对于付颖来说,也同样如此。 但命运并没有放弃对这两个可怜的人的折磨。 虽然扎木达从集上请来了最有经验的接生婆,但付颖的产后大出血还是让接生婆手足无措。 在屋外急得象跳骚一样坐立不安的扎木达听见这个让他肺腑俱裂的消息后,红着眼晴冲进了屋子里。 但即便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挽回妻子的生命。 苦命的付颖没能最后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便永远地离开了她刚刚享受到快乐的人世。 她永远地留在了月亮河边。 最后的时刻,扎木达一直握着妻子的手,直到它完全冰冷。 后来,接生婆对别人叙述了那晚的事,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痴情的男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流过那么多的泪。 扎木达把妻子安葬在了小屋旁边,坟上堆满了野花。 一整天,扎木达不吃不喝,犹如入了定似的默默地坐在付颖的坟前。 扎木达失去了他的一切,他所有的欢乐,他的世界,都和付颖一起被埋进了土里。 终于,死寂的天堂被婴儿的哭声打破。 就是这个该死的孩子带来的噩运,是他把付颖带走了。 扎木达厌恶的不去理会。 但婴孩却一直在哭,这让扎木达感到心烦意乱。 我该拿他怎么办?这个坏东西带走了付颖,我不能让他在这儿,我要把他送走,送得远远的,这里只属于付颖,这是她的天堂。 他胡思乱想地走进屋子,抱起那个在炕上手脚乱舞的婴儿,只看了一眼,先前的胡思乱想便通通在扎木达的脑海里烟飞云散了。 孩子像极了付颖,那眼睛那嘴,简直就是跟付颖一模一样。这是付颖的生命的延续。 扎木达小心翼翼地把婴儿放回床上,生怕伤到孩子。 孩子依然哭个不停。扎木达想,孩子一定是饿了。 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却没有找到什么能喂孩子的东西。 “我真是个笨蛋,居然没有想到要买奶粉回来。”他破口大骂着自己。 他想到了羊奶,“对,有办法了。我要把我的小宝贝喂得饱饱的。” 吃饱了羊奶的婴儿不再哭闹,睁大眼睛看着扎木达。 扎木达给孩子起了个名字——付海。 “付颖死后的第三年,她老家的政府给她父母平了反,也返还了她家原来的住宅。”扎木达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其实付颖一直不习惯草原上的生活,她想念她南方的老家,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我还是知道。在她怀付海的时候,我就答应她等孩子长大了,我们一起到南方去看看大海。” 扎木达叹了口气,“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因为受某个垃圾站的诱骗,停止了本书在的连载。在这里我非常歉意地给读者们说一声抱歉!从今天起,此书将在继续连载,而且我保证,这本书将在完成它的连载。) 第十七章 军营里的跳蚤 现在让我们抽点时间来说说那个“活宝”高红路吧。[] 分配到部队还没到两个月,谭连长就领教了高红路的本事。 高红路良好的体格使得他的军事训练表现非常出众,可这个不安份的家伙常常能在表现良好的同时,却又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这让你都没办法去夸他。 连里每周的五公里武装越野,一开始他就跑得飞快,连长以为他想抢先进好表现自己,没想到到了途中的小镇时,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坐在小摊上吃捞面。 但即便是这样,高红路还是跑了个前三名,可还没等他乐完,连长就把他拉到一边,“历害呀,吃捞面,好吃吗?” “好吃!地道!下次连长你也跑快点,我请客…”高红路忽然省悟连长的话不是在夸自己,忙停住了口。 “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擅自离队的话,我就处分你。”连长指了指古华,“你要是真有劲,干嘛不学学你们班长,多帮帮别的同志?” 高红路记住了连长的话。 第二次越野跑,高红路还是前三名。(.好看的小说)这回他没跑去吃捞面,身上还多了几支枪。 可还没等连长来得及夸他,就有战士来报告说高红路硬是把他们的枪抢了自己背。 连长气得又把高红路训斥了一顿,但他哪里知道第三次越野时,高红路出了新花样。 这回高红路还是前三名,身上还是多了三支枪,也没有人再来告状。 有了两次领教的连长在直觉上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事后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花钱跟战士买枪让自己背。 到攀登训练时,别的战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的项目,高红路跟玩似的就通过了,这得归功于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经历,至于爬楼上房,那更是他的拿手好戏。为此,他没少挨父亲的揍。可没想到小时候玩出来的本事,现在倒是用上了。 不过他到了五楼却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跳到隔壁的军官楼,跟人家养在外面的一只鹦鹉逗着说话玩,大半天才大摇大摆地从楼梯下来。 连长在楼下早就气得不行,“你小子是不是不弄点花样出来就不舒服?再这样,我就处分你!” 连长叫谭钟,是广东人,说起普通话来总带着广东音。(.好看的小说)高红路笑嘻嘻地对连长说,“谭连长,咱们是两老广,你说的普通话,我听得实在是费劲,你说得也累。要不这么着,下次你批评我的时候,就用广东话,你说得顺口,我也听得明白,而且这也不影响我的形象。” 谭连长瞪了眼他,“就你还形象?我看你早晚得背处分。” 连长的话音还未落地,晚上高红路就捅了漏子,下午连里实弹射击,打完收队回营,高红路却一个人又偷偷溜回了靶场,从山坡的草丛里拎了只他在实弹射击时打死的兔子,一道烟地跑到山下的小镇上,寻了间象样的饭店,叫服务员把兔子炒熟了,又叫了些酒菜便大吃起来。 大吃大喝到天黑,高红路才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等到了营区才发现己过了熄灯哨。 高红路没敢从大门进,跑到侧墙翻了进去。也该他运气不好,正碰上两个巡查的值勤兵刚走过来。高红路脚一落地,就被两个值勤兵按住,二话不说就要拉他去连部。 高红路哪里敢去,推搡中他两脚踹倒两个值勤兵,撒腿跑回宿舍,蒙上被子就睡。 可还没等他睡着,就被指号员方卫东从被窝里给拎了出来。 到了连部,古华也赶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谭连长一指军装不整的高红路,“你问他!” 高红路把头扭向一边一声不吭,方卫东把高红路擅自外出喝酒,回来打值勤兵的事说了一遍。 高红路眼睛一翻,“你们怎么就肯定是我?什么事都赖我,我一个人能兜得住吗?” 谭连长一拍桌子,“还在胡搅蛮缠!高红路你自己闻闻,看看你的酒味消了没有!两个值勤兵己经去营部报告这件事了,你是不是要等他们回来对质一下?” “打不赢就去告状,真***孙子。”高红路心里骂着两个哨兵,对谭连长说,“不用了,我说连长,咱这哨兵也太臭了吧,我还怎么动手呢,他俩就趴下了。要是真的敌人来了,就凭这俩哨兵的本事,那还不被连咱们的连部都给端了?你得好好训练他们一下,站岗放哨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的小命可都撰在他们手里啊,要是被敌人偷袭进来的话,那可就全军覆没了。” “扯淡!清平世界的有谁来偷袭你?”谭钟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呀,就回去等着营里的处分吧。不过,你先写个检讨上来,要深刻。写得好的话,我会考虑帮你说说情。” 高红路刚想走,连长又叫住他,“高红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花钱让别的战士帮你写检讨书,弄来糊弄我的话,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高红路含糊地应了声,和古华一起走出连部。 “红路,这次事情捅到营部,连我都帮不了你了。”古华掏出烟递了一支给高红路,“兄弟,我得说你两句,部队跟学校毕竟不一样,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古华,我觉得你变了。”高红路一下跳上路边的双杠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出了名的,怎么到这儿就缩了?” 古华沉默良久,“我跟你不一样,你当三年兵回去就有工作分配,有门路的话,还能进更好的单位。可我当完三年兵,只能回去继续呆在林场种树。” 古华的话让高红路感到不自在,虽然他知道古华说的是实情。 第十八章 草原牧歌 杨枫己经学会了骑马,每天他都要策马在草原上疾驰一会,付海也去,这孩子的骑术让杨枫大开眼界,他能在马背上完成常人在平地上也难以做到的动作,身体灵活得就像是马的一部份。 如果说"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那付海就是马背上的精灵。 付海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这是一匹漂亮的三岁马,毛色光滑,肌肉结实,马身修长,跑起来象飞一样,付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红云”。 每当付海和他的那匹小红马疾驰的时候,确实犹如草原上飘过的一朵红云。 杨枫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活,无忧无虑,天高云淡。就好象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外桃源。 春季是游牧的季节,水丰草茂,正是牛羊饱食长膘的好时侯。 在出牧的前几天时,付海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在小屋里跑进跑出地忙活着出牧要带的什物,“红云”被他洗刷得皮滑毛顺。 这应该是他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杨枫想。 扎木达的牧群沿着月亮河走,沿途的风里常常会传来不知何处牧民的歌声。 草原上的牧歌音域宽广得如无边无际的草原,嘹亮得穿云破雾。 每当听到牧歌时候,付海也会用歌声回应。 扎木达游牧时都会随身带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的是酒,草原人家釀的酒烈,都用牛奶和着喝,也有喝马奶酒的,但扎木达的酒却从来不和奶。 蒙古人好客是出了名的,游牧时在草原上碰见了,就抢着要请客。帐篷一扎,羊肉一烤就成了席。吃饭前先敬酒,蒙古人喝酒的礼节是很多的,还要唱歌助兴。但游牧时就简洁得多。主人自己先干了三个银碗的酒,然后再敬客人三杯。 这样的即兴草原酒席杨枫也喝几次,以前他在朋友中也算能喝酒的,可他第一次喝蒙古人的酒,就醉得躺了两天才缓过劲。 醒过来后,杨枫只记得两句话,“阿日哈,扎撒呼”“扎,他照格乐住,海日拉!” 杨枫还碰巧遇到过一场草原上的婚礼,礼节多得让他咋舌,新郎还要不停地唱情歌。 游牧的生活简单而有趣,白天杨枫能体验“风吹草低现牛羊”,晚上在帐篷里他能听见远处的狼嚎。 平常没事的时候,杨候就和付海说些草原外面的事,付海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付海的问题多得无穷无尽。 “大海是不是蓝色的,它跟草原一样看不到边吗?” “飞机是铁做的吗?这么大的一块铁怎么会在天上飞?” 为了给付海增加点现代的信息,杨枫在路过一个集市时买了个收音机,杨枫还想买几本书籍,可走遍了集市也没有买到。 从此,收音机成了付海最好的朋友,无论到哪儿,他都会打开收音机来听。收音机里播的歌曲,没几天他就学会唱了。 有时候付海会独自默默地坐着向南方看。 “他在想他妈妈。他都不知道他母亲就在他身边。”扎木达对杨枫说,“我想过了,过两年让他离开这儿,这孩子不能一辈子都窝在月亮河。” 第十九章 再见吧,浪漫 考完毕业试后,要等一个星期才能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间工厂,职中机械班的大多数的同学便留在学校享受最后一个星期的校园生活。 这是完全自由的日子,他们忙着互赠照片,互相在《毕业赠言薄》里留言。 这是个不知从哪儿刮过来的校园流行风,毕业赠言簿也成了相互攀比的物件,有的学生为了买到漂亮的赠言簿,不惜吃上一星期的青菜。 职中的学生历来都是靠学校推荐去考大学,机械班的学生自衬不是那块料,考完毕业试也算是有了交差,所以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们现在更多的心思是怎么去给同学留言。 校园图书馆里的诗集和名人名言一类的书籍一夜之间被借了个精光,各种“铭言”小册子在同学手里传来传去,不少人干脆照抄。于是,很多人发现自己苦思幂想出来赠给别人的妙句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赠言簿上。 晚自习已经是空有其名,变成了留言时间,爱好此类的同学抱着赠言薄挨着个找人留言,还有的甚至跑到别的班去凑热闹,很多同学的桌上摆着成摞的留言簿。 更有意思的是,有些人给人赠言还玩出了花样,刘顺就是其中之一,别人留言用钢笔,他用的是毛笔,龙飞凤舞,几句话得占好几张纸,搞得好多人都不敢去找他要赠言。 陈清没有去凑买“毕业赠言簿”的热闹,但别的同学多来向他要赠言,他也没办法推掉,一来二去的,弄得他不胜其烦,便也想学刘顺用毛笔字来吓那些烦人的同学,可惜自己这毛笔字实在见不得人,只好用钢笔胡编乱造些词句敷衍了事。有时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句子了,就跟刘顺借了他的那本“毕业赠言簿”来参考。谁知这一看,差点没让他把饭全喷光。 陈清干脆连午饭都不吃,花了一个中午觉的时间兴致勃勃地把整本赠言簿看完,一边看一边乐。 刘顺被陈清的笑弄得不自在,“你笑个屁啊,再傻笑我就把本子拿回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陈清笑得趴在床上,“‘抓定青山不放手’,这青山能抓定吗?‘自强自立,重新做人’,这是给劳改犯的...” 刘顺从床上跳起来拿过陈清手中的本子,翻了翻,“这他妈是什么赠言?还有英语!” 除了留言外,毕业班的各类自发的活动也很多,谈恋爱的更是肆无忌惮地公开化。晚上自习时间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会去上课,平时要好的同学现在都聚成了堆,各自进行自己的活动。女生大多数是打牌玩,男生则跑到山上去喝酒,为了弄下酒菜,附近的老乡的菜园算是糟了殃,有经验的老师的家属早就把鸡鸭关在了屋里。 现在陈清几乎天天晚上都在山上喝酒,自从杨枫和刘郦走后,陈清就和刘顺几个人扎了堆,一顿酒从下午直喝到月上三丈,站起来都晃晃悠悠。 “干吗呢?”刘顺大着舌头问。 “撒尿。”灌了一肚子啤酒的陈清感到小腹发涨。 “那你走远点,这可有女生啊。”刘顺故做清醒地给他胡乱指了个方向。 撒完尿,陈清并没有回去喝酒,而是摇摇晃晃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到了水库坝上时,却听见后边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小仪,她刚才也和陈清在一起喝酒。 陈清和杨枫曾经为班上的女生跟贵族班的男生打过一架,为此还双双丢了班干的职务,而这个女生就是张小仪。 自从那次以后,张小仪就对陈清特别的上心,时不时地把作业借给他抄。还写了封情信给他。 不过,陈清对张小仪却从来没有什么感觉,他甚至讨厌她的自作多情。他为张小仪打架是因为杨枫动了手,并不是想赢取女孩子的芳心。 但张小仪却似乎不在意陈清对她的冷漠,仍经常有意无意地接近他。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刘顺叫我来找你呢。”张小仪也有点晃悠。 “再喝就醉了,又得在山上睡觉喂蚊子了。”陈清摆了摆手。 “我也不回去喝了,我都腻了。”张小仪坐了下来。“我还是第一次晚上到水库来呢,没想到这儿的夜色还真美。” “我也是第一次晚上到这儿来。” “不会吧,我看见以前你和刘郦经常在一块的。”张小仪侧着头看他。 “这跟你有什么事吗?”陈清觉得酒搅得心烦。 “不是,我的意思是觉得你这人挺怀旧的。”张小仪解释道。“可你老是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别人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那你就别猜!”陈清晃悠悠地站起来就走。 两天后,学校公布了分配工厂的名额,陈清和刘顺、张小仪被分在了市塑料厂。 下午,陈清便收拾好行李,回家之前,他又登上了那个让他无限感触的山坡,在这里,他曾经送走了他的好朋友,现在,他也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了。 这里不值得留念,但绝对让他怀念。 陈清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 第二十章 迷痴的心 梁蓝感到心烦意乱,因为她听林国进说陈清要和路小明一起去广东。(.) 本来,高考前的煎熬己经让她不堪重负,连生活都乱了套,每天,她都强迫自己坐下来不停看书和资料,这让她几乎到了看见书本就想呕吐的地步。 但现在陈清这件事更让她心神不宁。 到塑料厂是差了点,但起码工作稳定,总比到人生地不熟的广东碰运气要好得多。 更何况是和路小明。 路小明是几天前才回来的,这个以前在大院的孩子中穿得最破烂的家伙,到广东呆了不到半年就变得光鲜时髦起来,上身是洋里洋气的时装,还穿着一条阔得能在裤档里养只猪的“鸡腿裤”。 以前,路小明总是整天一副肮脏样,头发乱得象刚孵出小鸡的鸡窝,可爱现在他的头发吹得笔直,还打着厚厚的发油,滑溜的连苍蝇都站不稳。 他还带回来了不少“洋玩意”,最新型的录像机、大屏幕的电视机,还有大院人没见过识过的游戏机和影碟机。 路小明还炫耀似的用影碟机给大院的居民放了场“电影”,那些大得象个脸盆似的影碟放出的图像清晰得让那些本打算买录像机的人全改了主意。可第二天他们一去向路小明打听这影碟机的价格,却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个买影碟机的想法。 影碟机的价钱比录像机要贵上一倍还不止,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价,而且路小明还告诉他们,那种象脸盆一样大小的影碟得好几百块钱一张,这等于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想买影碟机的人都咽着口水打了退堂鼓,但另一拨人却又接踵而来,路小明的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不过,虽然是从小在同一个居民院长大,梁蓝却从来没有对油嘴滑舌路小明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对这个整天偷鸡摸狗的家伙感到厌恶。 既便是这次路小明风光回乡,也只不过给梁蓝多了个印象――华而不实。 这个衣着光鲜的家伙,除了在家里放台彩电外,居然没有给他那个腿脚不便孤零零在家的母亲添置什么有用点的东西。 让陈清和这样的人一起去广东,谁知道路小明会把他带成什么样? 她决定要去打消陈清去广东的决定。 吃过晚饭,梁蓝瞅着走廊里没人,快步地来到陈清家。 陈清正要出去,见梁蓝进来,有点惊讶。 “你爸妈在家吗?”没等陈清问,梁蓝先轻声问道。 “厂里加夜班,都到厂里去了。”陈清看着梁蓝。“你不在家看书,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梁蓝把陈清拉进他的房间里,问:“你是不是打算跟路小明一块去广东?” 陈清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吗,反正我不许你和路小明一块去广东。”梁蓝说话的口气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瞧你,说别人的事,你自己先急了。”陈清拉了张椅子坐下。“我去广东有什么不好?路小明都能混,我干吗不能?” “你知道他在广东干的是什么?” 陈清顿时答不上话,路小明倒真没跟他说过在广东究竟干的是什么工作。 “怎么样?你连他干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他瞎混啥呢?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是没有工作。” “就这也叫工作?累死了也没俩钱,还要按时上下班。”陈清点了支烟。 “那也比无所事事好啊,再说这世界有那么容易发财的事吗?咱们都是大人了,你也得为自己的前途想想了。” “那你认为我在工厂里干上一辈子就有前途?我不象你,你可以考上大学,毕了业就是高等人才,前途无限光明。我们这些读不好书的注定是时代弃儿。前途?扯淡!” 梁蓝有点委屈地坐在床上,“我也是想为你好啊,人家说一句,你就有十句回来。” 正说着,电灯忽然灭了,两人正楞神,却听得走廊里杂乱的脚步,是工厂提前下班了。 梁蓝想走已经来不及,正在心里暗说糟糕,只听见房门一响,听声音像是陈清的父亲陈经天回来了。 “陈清,你在屋里干吗呢?”陈经天外面问。 陈清随口应了声,“睡觉了。”梁蓝赶紧推了他一下,再指了指自己,陈清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随口有多笨。 “这么早睡什么觉?你工作的事想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想去广东?”陈经天又问。 “我正在考虑呢。”陈清应道。 梁蓝轻声在陈清的耳边问,“你爸爸要是进来,我怎么办?” 陈清刚想说不会,却听得脚步声渐近,忙叫梁蓝躲到床上,然后放下蚊帐自己也进去。 陈经天的脚步停在了门外,“陈清,你那屋有蜡烛吗?” “没有。”陈清赶紧回答。 陈清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梁蓝悄悄离开,可陈经天找着了蜡烛在客厅看起了报纸,走廊里也有人聚了堆在说话。 梁蓝这时却显得很平静,她轻轻地拉过陈清的手,让他拥着自己,又把脸贴在他的脸上。 “吻吻我。”梁蓝的声音细如丝语。 陈清侧头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黑暗中,他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体香,这种感觉既远有近。 他不由得搂紧了怀里的梁蓝,将自己的双唇紧紧吻住了她那柔软如绵的芳唇。 梁蓝的身体贴着陈清,这使他不由得冲动起来,那个雨夜的记忆让他陶醉。 陈清在黑暗中摸索着抚摸梁蓝的身体,当他的手继续要深入时,梁蓝动了一下,用手挡开了他的手。 “别。”梁蓝的声音很小,陈清回答她的是再一次的接吻。 “答应我,别去广东了,好吗?”梁蓝的语气变得很温柔。 “我不去了,行了吧。”陈清有点言不由衷地说。 这是梁蓝最想得到的回答,她给了陈清一个长长的香吻。 路小明在酒后的吹嘘中漏了底。 “你见过装了四个引擎的大飞吗?一发动起来,那声音就跟飞机一样响,快的能飞起来。我们根本不怕海关,海关的那些破艇根本追不上,转眼就没影了。可要是有风浪就危险了,一加速,整个艇身都会飘起来。要是碰上礁岩,就全完了。” 陈清打消去广东念头。 第二十一章 进厂 几天后,路小明独自去了广东,陈清则到塑料厂去报到。(.无弹窗广告) 让陈清有点意外的是塑料厂远比他想的要好,虽说只是镇办企业,但厂区建设甚至比机械厂的还要好,新建的车间厂房宽敞明亮,厂区内还有个不小的花圃。 第二天正式上班,陈清进了厂门便见到刘顺坐在办公楼旁的石凳上抽着烟正跟几个女孩聊天。 陈清走过去,刘顺甩了支烟给他。 "你小子行啊,一来就泡上妞了"陈清拍了拍刘顺的肩。 两个女孩抿嘴一笑走开。 陈清继续拿刘顺开涮,"刘顺,你好歹也是当过班干部的,怎么一点觉悟却没有,看见女孩子,那眼睛就色迷迷的,这不把人家给吓跑了?" “扯淡,我刚跟她们聊上点正题,你小子一来,就把人给说走了。” “正题?”陈清嘿嘿一乐,“这两妞又不是领导,能有什么正题?” “你还别说,这俩妞还真跟我说了些咱不知道的事。”刘顺有些得意。 “你还真是当密探的料,咱们连班还没上,有什么事?” “密探”是刘顺在职中时的外号,平时同学去偷老乡的东西,都是由他去踩点侦察,班里有什么事,头一个知道的也是他。 “咱们是还没上班,可这分厂的几个车间正、副主任前几天就选出来了。” “分厂?”陈清诧异道。 “你这人还真是孤陋寡闻,其实塑料厂的主要产品是一般的塑料制品,现在它成立了一个塑料编织厂,就是我们进的分厂。” “那选车间主任是怎么回事?” “这是内定好的,都是些厂里领导的亲戚。这些事都是秘密,没几个知道。” “既然是秘密,那两个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有句话你没听过?女人和女人没有秘密。” 陈清笑道:“你是女人?我跟你在一起念书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出来?” 刘顺也笑,“还有一句话是,女人的秘密是说给男人听的。” 中国工厂的惯例是开工前先开会,塑料厂也不例外。 与陈清一起进厂的大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这让他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校园。 第一个上台讲话的是塑料厂的厂长陆鼎臣,这是一个长相很斯文的人,给人的感觉是气质不俗。 据刘顺听老工人说,陆鼎臣是塑料厂绝对的功臣,三年前他接手塑料厂时,这厂都快垮掉了,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去,可经过陆鼎臣的努力,现在的塑料厂不仅业绩良好,还成了市里的明星企业。 陆鼎臣的话不多,接着是分厂厂长的讲话,这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有着一个女性化的名字――顾亭芳。 顾亭芳讲起话来声音洪量,中气十足,他说的大都都是些规章制度,一篇话讲足了半个小时。 接下来分配工人到小组和选组长,陈清和刘顺被分到了抽丝车间,张小仪则被分到了后端制袋工艺车间,三个人都当选了各组的组长。 第二十二章 云江河边的禁果 很快,陈清和刘顺在编织分厂已经工作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的工作大都是安装调试机器,有时侯还得加班,这几乎把他们给累惨了。 但即使这样,那个常常喝得满脸通红的顾亭芳还是对进度很不满意,常把几个组长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训斥一番。 顾亭芳的酒瘾是全厂出了名的,几乎每餐必喝,他随身还携带着一个铁制的小酒壶,骂人的时候也不时掏出来喝上两口。 两口酒喝下去,他就更来劲,有时侯能唠叨上两个小时。 这天,顾亭芳骂着骂着来了酒瘾,可找遍了全身也找没找到他的宝贝酒壶,急得他也忘记再骂人,翻箱倒柜地在办公室里折腾地乱找。 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顾亭芳才看见陈清和刘顺还站在那儿,冲他们挥挥手,让他们滚回车间。 回去的路上,刘顺乐不可之,在陈清的追问下,他才把中午趁顾亭芳趟在长椅上睡觉时偷偷从窗户把他的桌上拿走酒壶的事说了一遍。 顾亭芳一个下午没有再把人叫去训斥,他几乎把整个办公楼都翻了个遍。好在第二天,他终于在办公室的门顶上发现了他的宝贝酒壶,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心情大好的顾亭芳下午又把几个组长叫去了办公室,不过,这次他没训斥谁,而是宣布了一个决定:厂里决定派编织分厂所有的车间主任和组长去梧州进行技术培训学习,下星期出发,为期三个月。 这消息对陈清和刘顺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总算可以躲开让他们叫苦不迭的工作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陈清刚回到大院门外,被梁蓝叫住了。 因为怕打搅梁蓝的高考,所以陈清一直没有去找过她,但她却不知道从哪得到陈清要去梧州的消息。 吃了晚饭,陈清去了云江河边,远远便看见梁蓝向他挥手,忙走了过去。[] 云江河是贯穿云甫的主要河流,以鱼虾多而闻名,以前陈清和杨枫就经常逃课在这里下水游泳,摸鱼抓虾。 不过现在因为受上游工厂的污染,河里的鱼虾已经几乎绝迹,也没有人再下河游泳,河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两人在河边草丛里找了处较平坦的地方坐下,梁蓝问,“你怎么连去梧州学习的事都不告诉我?” “我不是怕影响你考试吗?再过几天你就高考了,我不敢找你,怕你分心。” “那我要是不知道的话,你是不是就准备一声不吭就走?”梁蓝嘟起了嘴。 陈清伸手抱过她的肩,“谁说的?我准备走得时候就在大院里嚷嚷,我要去梧州了,嚷到你听见为止。” 梁蓝噗哧一乐,“那不成傻帽了。” 陈清轻轻在她脸上一吻,“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写大字报。再说我们都在一个大院,找你也不方便。” 梁蓝轻推了他一下,“你这人就会耍贫嘴。说起话来言不由衷。” “谁说我言不由衷了,我是真的怕影响你高考,你要是考砸了,肯定得拿我当出气筒,臭骂一顿。”陈清的脸贴着梁蓝红润的脸庞。 梁蓝低下了头,“你还真别说,我倒是越来越怕这高考了,这几个月看书把我都看烦了。现在我看见资料书就头晕,连简单的习题都不会做了。” 陈清拉过她的手握住,“其实你用不着紧张的,以你的基础和努力,考上大学应该不是问题,你应该考虑的是上哪个大学。” “你就会捡好听的说。”梁蓝轻轻一笑,“不过我爱听你说。” 过了一会,梁蓝又问,“你这次什么时候去梧州?要多久才回来?” “明天就去,听主任说大概三个月吧。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去上大学了。” “那你就不在这陪我高考了?”梁蓝急着说。 陈清一笑,“没听说高考有家属陪考的。” 梁蓝脸上一热,伸手拍了下陈清,“不要脸,谁说你是我的家属了?” “你就是!”陈清一把抓住梁蓝的手,顺势将她拥在怀中,紧紧吻住了她的双唇。 这是个能让时间放慢的吻,足以让人忘掉一切,燃起所有**。 梁蓝感到了陈清身上有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在涌起,她想挣脱开他正在解开她最后衣饰的手,却觉得浑身酸软地使不出力,而且她自己也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忘我的**和痴迷中。 她迷醉地用双臂紧紧拥抱着她爱的人。 皎月斜挂,散着朦胧的月光,云江河的河水交融着凄黄的月光缓缓地向远处流淌着。 第二十三章 乐在梧州 梧州是个倚江而建的古老城市,在三江交界处的江边,层层叠叠的各式建筑构架出一副壮观的立体城市,尤其到了晚上,全城灯光的辉映让人感觉如置身高楼大厦中,因此它又有一个时髦的名字――小香港。 陈清在这里呆了快两个月,对这里己经没了多少新鲜感。 经过这两个月的学习,陈清和刘顺他们己经完全掌握了拉丝工艺的全部技术。 在整个塑料编织工艺中,拉丝这一部份是主要的关键,丝是厚薄、强度、韧性关系到成品的质量和成本。 拉丝的技术要求很高,但做起来却并不是很复杂,只要控制好原料比例和工作时的温度就可以。经陈清他们亲手拌料加工制作出来的成品丝的韧度和厚度甚至比指导他们的老工人做的还要好。(.) 编织女工那边学得更快,她们的工作讲究的是手熟,不到两星期她们己经能上机器操作了。 剩下这一个月变得无聊,失去学习兴趣的刘顺成天嚷嚷着回去,可带队的顾亭芳却坚决不准,“就你聪明是吧?你怎么不学学小卢,人家天天泡在零件堆里安装机器,连句怨言都没有。” 陈清听了顾亭芳的话,忍不住要笑出来。 小卢是机修组的,学了两个月连安装丝梭都没学会,不是装反了就是搞错了顺序,要不就整天满身油污地坐在零件堆里发楞。无所事事的陈清和刘顺几乎天天都去看他的笑话。 除了看小卢的笑话外,就是逛街,梧州的城区并不是很大,最大特色的是旧城区满街的二三十年代样式的骑楼。 另外,当地的各种小吃也很闻名,一到晚上,满街小吃飘香四溢。张小仪等几个女工几乎天天都要光顾这些小吃摊。 有时候,陈清也会和刘顺跟着女孩子们去逛街吃小吃。但去了几次后便没了兴趣,只呆在招待所睡觉看书。 刘顺却乐此不疲地天天晚上跟着女孩们在外面逛到半夜。 但这天刘顺却只出去了一会就又转了回来。 陈清觉得有点奇怪,问他:“这么快?小吃摊摆咱招待所门口了?” 刘顺把外衣一脱,光着膀子往床上一躺,“扯淡!是杜冲这小子和她们出去了,我不爱搭理他。” 杜冲年龄跟他们相仿,凭着顾亭芳是他表哥,当上了拉丝车间的主任。 陈清对杜冲的观感和刘顺的一样,平日里他也瞧不起杜冲指手划脚充领导的样子,而且他们对这种靠着背景做干部的人历来反感。 “你小子吃醋了吧?”陈清乐呵呵地看着气呼呼的刘顺。 刘顺“嗤”的一声,“就凭他也配让老子吃醋?” “那你生什么气?”陈清把书放下,接过刘顺扔来的烟点上。 “我生什么气?你是没见他那模样,大半夜的还弄副墨镜戴着,跟赖蛤蟆一样。” 陈清哈哈一笑,“这小子还真能摆谱,亏他想得出来,他倒不怕撞倒电线杆子。” 正说着,门“砰”地被推开,张小仪火烧火燎地冲进来,“你们快去帮忙,杜冲跟人打起来了。” 陈清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走,刘顺也赶紧穿上外衣跟着走。 走到门口,却见杜冲一瘸一拐地己经走了回来,头上鼻青脸肿,身上的衬衫被撕得成了条状,象门帘一样挂在他身上。 陈清看着好笑,强忍着问他,“怎么回事?” 杜冲没应他,径直上楼回房间。 同去逛街的女孩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刚才在小吃摊上买东西的时候,旁边不知从哪冒出个醉鬼,看见杜冲戴着墨镜,身边还跟着几个女孩,就问他是不是贩卖妇女的人贩子,要是的话就卖三个女孩给他,他家三兄弟都打着光棍。一开始杜冲没搭理他,可那人硬缠着不放要和他谈价钱,杜冲一急,就把那人给推倒了,没想到旁边有几个是那醉鬼的朋友,也是喝的烂醉,冲上来就揍杜冲,要不是同去的女孩拦阻,杜冲说不定要被他们给扔进西江里去。 第二十四章 幸灾乐祸 杜冲挨揍这件事让顾亭芳非常生气,他大发雷霆地半夜把众人叫到他的房里,声称再不允许他们晚上出去逛街。[.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有时间干嘛不学多点技术?年轻要勤于好学,精益求精。你们看看人家小卢…” 几个人一起笑,连杜冲也笑起来。他己经换了件工作服,脸上仍是青一块紫一块。 “杜冲这小子真是害人。"刘顺一回到宿舍便骂个不停,“弄得我们晚上出不去了。” 陈清不以为然,“那有什么难的?顾亭芳天天晚上都出去喝酒到大半夜,你就是出去玩他也不知道啊。[.超多好看小说]” “他是不在,可保不准有人打小报告啊。”刘顺拆开一盒烟,扔了支给陈清。 陈清接过烟点上,“你说的是杜冲?” “不是他还是谁?上次咱俩上班的时候溜去西竺堂庙玩,就是他告诉顾亭芳的。” “你管他呢,你玩你的,他爱打小报告就让他打去,顾亭芳能把你怎么着?” “我不是怕杜冲打小报告,我就是讨厌他这个人。”刘顺说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陈清有些诧异地问,“你乐个什么劲。” 刘顺笑岔了气,捂着肚子说,“刚才我看见他那模样,差点就笑出来,忍了半天。你不知道,他的那件衬衫是昨天才买的,一百多块呢,得,现在只好当抹布使了” 陈清也笑了起来,“我也差点没忍得住,这小子也真够差的。” 刘顺呵呵笑着,"这小子现在只能穿工作服了,看他这回还怎么去逛街。" 刘顺接着说,“不过这地方逛来逛去也就那几条街,哥们儿早都玩腻了,要不咱俩明天再跟顾亭芳说说,让他放咱们回去得了。” “这事你就别瞎废口舌了招顾亭芳烦你了,他现在多滋润,早上有早茶,天天晚上有酒席喝,他要是放咱俩回去的话,那几个女孩肯定也得跟着回去,咱都走光了,那顾亭芳在这儿还怎么呆?” 刘顺呵呵一笑,“不是还有小卢在吗?” 陈清也笑,“你小子可真够损的,幸亏你没被分在机修组,要不你肯定也得天天对着零件发楞。” 两人笑了一会儿,陈清说:“我听招待所看门老头说江北有座龙母王庙,明天咱们就去逛逛。” “又去逛庙?没劲!这地方比云甫还没劲!” “孤陋寡闻了吧,这梧州在清末民国的时候,名气可比南宁大多了,广西的好多有名的人物都出自这里。” “行,那明天咱俩就去逛逛,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干。”刘顺脱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冒了一句,“杜冲那墨镜不知道还在不在,刚才忘问他了。” 陈清没有应他,躺在床上想是不是该写封信给梁蓝,这两个月他一直没给她写过信,也不知道她高考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但陈清却怎么也想不到,远在云甫的梁蓝正在遭受在她人生历程的巨大悲喜之中。 第二十五章 福兮祸兮 在梧州的陈清没法知道,梁蓝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超多好看小说] 整个八月,原本平静如水的居民大院热闹的象翻了个天,先是林国进接到了华中理工学院机械管理系的通知书,后是梁蓝也接到了华中理工学院企业管理系的入学通知书。 大院里同时出了两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这可是居民大院有史以来最大的事了。 梁蓝的家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满面春风的梁老头不但买了五万头的鞭炮放了个震天响,还破天荒地在大院里摆了几桌酒席来招待全院的居民。当然,在酒席上酒喝得最多的,也是梁老头。 梁蓝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多人的祝福,见过那么多的笑脸,喝过这么多的酒。(.好看的小说) 此后,梁老头每天照旧是喝得烂醉,却不再骂街,而是改成了唱山歌,还唱得山响。 可惜,梁老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乐极生悲,他在家兴奋得睡不着觉,半夜里跑出去逛马路,被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撞飞了十几米远。 等大院的人闻讯赶到时,梁老头已经没了气息。但据看到梁老头的尸体人说,老头的遗容很安祥,脸上还留着笑容。 这个悲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总算有了个安心的结束。 梁蓝在大院居民的帮助下,安葬了父亲。但还没等她的心平静下来,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极度的恐惧中。 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是一件比她父亲去世更让她不知所措的事,当梁蓝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她感到自己都快疯了。 大学入校前都要体检,这种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医生的,而且学校在确认学生怀孕后,还会被要求退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一辈子就全给毁了,她的努力,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怎么办?怎么办? 梁蓝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的世界已经失去了颜色,眼前变得黑暗起来。 她希望这不是真的,她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梁蓝感到天似乎都要塌下来,她全身无力地趴在床上不停地哭泣。 她恨自己的轻率,恨陈清,却又希望他现在能在自己身边。 可,这个该死的家伙却在几百公里外的地方,连封信都没有。 “我不能让这件事毁了我自己,毁了我的大学,毁了我的希望。”梁蓝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在正规的医院做人工流产需要开证明,那整个大院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她就永远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这是绝对行不通的路。 如果到乡下的诊所去做人流,她又不敢独自一个人去。 找别的女同学一起去?不行,这些人会把事情传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 她又想到了陈清,如果他在身边的话,那该多好? 可是...... “天不会塌下来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苦思苦想着。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林国进。 这么多年来,林国进一直在学习上无私地帮助她,这些她都是很清楚,也很感激的。 而梁蓝从特有的少女敏感的意识也知道林国进一直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她即便是对他充满了感激,却也不可能有什么具体的回报。 梁蓝不知道该怎么对林国进开口说这件事,这真是太为难也太尴尬了。 她也无法想象林国进听到这件事后会做何反应,她无法想象以后自己在林国进的心目中会变成怎样。 但有一点,梁蓝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林国进决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这么多年的同窗共读,她了解林国进的脾气和品行。 梁蓝洗净了脸,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走出了家门。 第二十六章 为爱所承受的痛苦 这是个远离市区的小镇边上的一间不起眼的私人诊所,门口挂着的布帘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华佗再世的某某医生的治病范围。(.) 这些走江湖的医生的招牌花样已经让人见惯不怪了,大街小巷无数的电线杆上贴着的数不清的小广告已经让人不感兴趣。于是这些小广告的字头标题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唬人,“军医回乡”、“特级医师”、“某某高等医科院校教授”等等,还有更厉害的也更吓人的“梅毒王子初到贵地”,“梅毒淋病先生驾到”等等。 更有一些“神医”的广告还跨越了时空,“扁鹊秘方,专治梅毒、淋病、花柳”,生活在战国时期的扁鹊居然能跨越时空找到治疗从明朝才由国外传播进来的梅毒、淋病、花柳的秘方,确实不愧是“神”医。 还有一些是吹牛蒙人不交税的,“一代名医,专治肾亏、肾虚、早泄、不举,包治包好,如不见效,原款奉还”,这肾亏估计十天半个月的肯定好不了,等你想明白,再去找“名医”要退款,“一代名医”早走人云游去了。 与这些胡吹乱捧的小广告相比,这个小诊所的“华陀再世”已经是比较谦虚的了。 梁蓝掀开门帘走进去,但很快又退了出来。(.好看的小说) 里面仅有一张床上铺着己经变了色的白床单,设施简陋不堪,墙上还残留着点点的脏物和黑色的血迹。 "怎么样?"等在诊所外的林国进迎着出来的梁蓝问。 梁蓝摇了摇低着的头。 "要是不行,咱们就再去别处找找看,可能还会有好点的。" 可能,这仅仅是可能。 而为了这个可能,林国进己经陪着梁蓝在各个乡镇跑了两天了。 那天晚上,当林国进弄明白梁蓝找他的目的后,他的感觉就象是遭到了轰顶的响雷。 多年以来,他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梁篮,虽然他知道梁蓝喜欢的是陈清,但在他的心里却一直没有改变对梁蓝的感觉。 即使是梁蓝亲口把这件让他心肺撕裂的事情告诉他时,梁蓝在他心里的地位仍然没有改变。 他知道,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自尊心很强的梁蓝是决不会找他帮忙的。这说明了她对他的信任。 林国进没有多问一句话便答应了梁蓝的请求。 梁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觉得好累,这些日子的担忧和四处奔走,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她觉得双腿象灌了铅一样几乎挪不动步履。 犹豫了一会儿,梁蓝转回头又走进了那间简陋的诊所。 不一会,在门外焦急等待着的林国进便听到了梁岚痛苦的喊叫声。 那喊声像把利刃一样刺痛着林国进的心。 回市区的车上,粱蓝一直倚靠在林国进怀里。 她多么希望这个让她倚靠的人是陈清。 可现在,她倚靠的却是另一个人。 九月初的一天,居民大院又热闹起来,今天是梁蓝和林国进起程去大学的日子,全院的人都挤在大门给这两个为大院争光的年轻人送行。 陈清的父亲还代表机械厂向梁蓝发放了厂里资助给她的学费,大院的住户也凑了些钱给她做生活费。 梁蓝含着眼泪离开了她生长了十八年的大院。 居民大院的这一代终于长大**了。 第二十七章 惹了大祸 走了好运 高红路没有想到,偶而的调皮捣蛋,有时侯结果并不坏。 自从上次被处分后,高红路安份了许多,不但训练积极刻苦,花样也少了许多。 星期天连里加餐,他竟还主动地跑去帮厨。不过,第二天炊事班长就跟连长打了报告。 原因是高红路在厨房尽帮倒忙。让他帮着杀鸡,他打开了鸡笼忘记了关,结果鸡跑得到处都是,全炊事班的人都去抓鸡,闹了半天总算逮完了鸡。可这么一折腾,饭也糊了,菜也焦了。 宴会变得一团糟。 不仅如此,高红路还把炒菜用的烧酒喝了个精光。 好好的宴会就被高红路这么一搞,不单误了吃饭的时间,连累着炊事班长也被战士臭骂了一顿。 “这事你要是不管,那我就自己拿主意,下次高红路再来炊事班借帮厨捣乱,我就用菜刀砍他!”炊事班长气呼呼地离开了连部。 谭连长看着有点气急败坏的炊事班长,心里觉得好笑。 平心而论,谭连长带了几年的兵,调皮捣蛋的兵见是过不少,但象高红路这么高素质的捣蛋士兵还真没见过。(.无弹窗广告)这个家伙能在高标准完成训练任务的同时还能玩花样捣鬼。五公里武装越野,别的战士累到趴下才勉强完成,可高红路边跑边玩还能拿前三。 射击训练时,他在半身靶的人头部份上打出了人的五官,这可比打靶心难度大。 谭连长看着高红路的靶子,倒也没生气,把他带到离靶三十米开外处,从腰里解下手枪递给他。 高红路也不含糊,抬手几枪打在靶心,后两发子弹左右各一枪,在人形靶的胸部打了出两个**。 下午攀爬训练前,谭连长警告了高红路不准去爬军官楼,高红路倒也挺老实,攀墙爬窗,动作灵活得象一只老鼠。 过了一会,谭连长被叫回连部听营长的电话。可他转身回去连部接电话没多久,通讯员小李就跑去告诉他,高红路爬上了军官楼,还踹开了人家的门。[] “他踹的是哪家的门?” “五楼靠训练楼的那家,好象是翟副师长的家。” 谭连长把电话一撂,拔腿就往训练场跑去。 刚到训练场,高红路正迎面跑过来,身上还背着个人。 谭连长站住了脚,厉声命令高红路,“站住,高红路,你在干什么?…” 高红路没站住,飞快地从谭连长身旁冲了过去。 “高红路,你给我站住!”谭连长再次命令道。 高红路依旧是没有停下脚步,转眼就跑得没了影。 谭连长一把拉住跟在高红路后面跑的指导员,“怎么回事?” 大口喘息的指导员把事情说了一遍。 晚饭后,谭连长让通讯员把高红路叫到连部。 高红路轻手轻脚地走到连长的办公桌前立定敬礼。“报告!” 高红路现在已经学会了观察连长的脸色来判断他想说什么,可现在连长的表情却让高红路看不出个究竟。 按说今天是违犯了连长的警告,可要是不违犯规定爬到军官楼,踹开阳台的门,那翟副师长的母亲可能就心肌梗死在屋子里了。 这一功一过,总能相抵吧。再说人命怎么也比你连长的警告要高吧,何况还是副师长的母亲。 高红路正在心里乱盘算着,谭连长开了口,“你这家伙能耐啊,背着个人下五楼,还跑了两公里把人送到卫生所。了不起啊” 高红路没敢搭话,他不知道连长卖的是什么药。 “我听医生说了,要是晚去半个小时,翟副师长的老娘就完了。你也算是立了一功。”谭连长说。 高红路高兴起来,“那我违犯规定的事,您就不追究了吧。” 谭连长看着高红路笑了笑,“人命关天,现在营长正在想怎么表扬你呢,我还敢给你处分?” 谭连长示意高红路坐下,“刚才翟副师长还给我来了电话,向我了解你的情况。我把你踹开他家的门,背着他妈妈从五楼下来,又跑了三公里送到卫生所的事迹都给他说了。” “那我违反你的警告爬军官楼的事你没说吧?”高红路抢着问。 “说了,还把你在炊事班借着帮厨的名义捣乱的事也说了。” “连长,那你可太冤枉我了。”高红路辩解道,“我那次是真的去帮忙的,可帮着帮着就帮了倒忙,这可怪不得我。” “那偷炒菜用的烧酒喝呢?是不是你干的?”谭连长摆摆手不听高红路的诡辩,“算你这家伙运气好,胡搞瞎弄还救了条人命,现在师长看上你了,点了名要你参加师里的士兵军事竞赛。” “真的?”高红路来了精神。 “本来连里有三个名额,参加的都是老兵,现在既然师长点了你的名,那我也没办法,只好让你去了。你去通知古华和程跃林一下。你们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谭连长想了想又说,“我可警告你,这次你可是代表全连去比赛,要是再给我玩什么花样出了丑,那我就把你的老帐新帐一块算!” 高红路立正大声回答:“是!我一定记住连长的话!” 第二十八章 刘顺的运气 从梧州回来厂里没多久,刘顺就成了塑编分厂年轻工人的“头儿”。 陈清弄不明白这个在学校里灰头土脸不起眼的刘顺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个人物。 就连那个酒鬼厂长顾亭芳也意外地“器重”起刘顺来,还让他兼了个拉丝车间的副主任。 刘顺在职中的第一天便被杨枫揍了一顿,但他并不是记仇的人,也不喜欢惹事生非的人,而且为人随和大方,陈清以前跟古华学弹琴时用的吉它,就是刘顺借给他的。 所以,在杨枫走后,陈清和刘顺便成了很好的朋友。 可刘顺升迁的事让陈清还是有些费解,但还没等他弄清里面的原因,自己却先进了医院。 这事还得“归功”于那个学艺不精的机修组长小卢,顾亭芳委任他当编织机的安装总指挥。他有图纸不看,居然按着自己在梧州的工作记忆来指挥工人象搭积木似的安装机器,结果装好了才发现地上还剩一个传送马达不知道往哪儿装。 在一边看安装的顾亭芳大骂了一顿小卢,又把陈清和刘顺叫来看安装图纸,几个人看了半天总算找出马达的安装位置,只好又把已经搭好的“积木”拆了重装。 在安装传送机时,小卢让张小仪去撑着滑溜溜的钢圆柱,结果张小仪力气小,一下没握稳,钢柱眼看就要砸着她,陈清想都没想就一把推开了她,结果钢柱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陈清的整个小腿立即弯了个方向,他疼得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时,陈清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左脚被石膏包得严严实实,固定在掉绳上。 刘顺时不时地来看一下,还给他发了厂里给的慰问金。张小仪倒是天天都到,还煲了鸡汤等补品来喂他吃。 住院的第三天,刘顺来医院看陈清,陈清看他挺兴奋的样子,原本想问个究竟。可又一瞧他满脸的得意样,又故意不去问他。 陈清知道刘顺的脾气,这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好事,你不用问,他也会全说出来。 果然,刘顺东拉西扯的说了大半天,见陈清不搭不睬的,心里早憋不住了。可他刚要说,张小仪却推门进来了,刘顺自觉没趣,扯了两句闲淡就走人了。 刘顺走后,张小仪把刘顺得意的原因告诉了陈清――刘顺已经是拉丝车间的车间主任了。 “嗨,我刚才看刘顺的兴奋样,还以为他抢了顾亭芳的位置呢。就一个破主任就把他乐得跟布谷鸟似的。” 张小仪把刘顺地位突变的原因告诉了陈清,刘顺的父亲最近升任了工商分局的局长。 “没想到这个破车间主任的位置还是香饽饽,以前杜冲靠得是顾亭芳,现在刘顺靠得是他爸爸。以前刘顺还瞧不起杜冲,现在他还不是一样?”陈清呵呵一笑,又问道,“那顾亭芳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刘顺顶了杜冲的主任了?” “那顾亭芳能有什么办法?听说这是陆鼎臣安排的,他敢不听?”张小仪继续说,“听说顾亭芳本来想让他去当办公室主任的,可刘顺坚决不干,所以就给他了个车间主任。” “真是一人得道,全家成仙啊”陈清笑了笑。“不过刘顺这小子也真够笨的,当个空头车间主任有个屁用,也不为咱们这些穷弟兄着想着想。他要是当了办公室主任,咱就不用成天看顾亭芳的脸色了。” “我发现你们这些男工好象都挺讨厌顾亭芳的。” 陈清呵呵一乐,“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有这感觉?” 张小仪瞪了眼他,“你这人老是口是心非,嘴里掏不出句真话。” 张小仪天天都去看陈清,这本来是她对陈清的感谢,但可把陈清的母亲给弄糊涂了,她以为张小仪是陈清的女朋友,拉着她的手叫她有空到家里坐,这倒让张小仪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这个误会让张小仪来的倒更勤了。 躺在医院哪儿也去不了,陈清倒是真的开始想他的真正的女朋友――梁蓝了,他现在才想起来,以前居然没和梁蓝合过影,也没问她要过照片,现在想看看她的样子,就只能在脑海里想象了。 第二十九章 梦幻的翅膀 现在,我们己经几乎认不出梁蓝了。 只不过是两个月大学生活,己经让这个曾经整日愁容不展的姑娘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多彩的校园生活开阔了她的眼界,丰富的大学文化充实了她的思维。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象,它能让你发挥你的所有的才能和才华,能让你的梦想插上翅膀,这是―个充满魔幻的世界。 她如鱼入水般地畅游在这个她从未经历过的天地里。 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天地。 梁蓝的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笑容。 但也有让她不顺心的事,虽然她己经成了系里的学生会干部委员,但在竞选级里的学生会委员时,她只当选了个候补委员。 这是个让她无法接受的结果,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轻视,这是她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梁蓝的这种自尊是从小就培养出来,这是她的动力,是鞭策她向前的源泉。 但困扰她的是,学习成绩的优劣己经不是一个决定的因素。这个曾经让梁蓝在以往学生生涯中屡屡优胜于他人的“武器”,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己经不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是,除了学习之外,她还有什么可以跟同样优秀的其他同学竞争呢? 她想起了林国进,她的这个老邻居兼老同学现在己经成了级学生会的干事。她都有点给弄糊涂了,从小学到高中,凡是他们俩参与的竞争,胜出的总是她。 但现在,天平却倒向了林国进。 梁蓝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在她生长的岁月里,过分的自尊心和强烈自卑让她远离了同学的圈子,成了孤家寡人。 我一定要改变自己,我一定能够做到。 梁蓝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但现在要紧的是选上级学生会委员,这对以后的毕业分配很重要。 林国进是级学生会的常务干事,拥有提名和投票权。 这是梁蓝的优势,但却又让她为难。 自从那次让林国进陪她去乡下做人流后,梁蓝就没有再主动去找过他,因为这让她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 晚上的学院图书馆,灯光通明,人头簇拥,每张书桌都坐满了埋头阅读的学生。 林国进正站在借阅台前着急,他手里拿着两本书,是新印版《飘》的上下集,这套三十年代由傅东华先生翻译的世界名著,是大学图书馆里的抢手货,林国进找它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林国进今天总算把这套书拿到了手,当然是心花怒放。可走到借阅台时,他才发现忘了带借阅证。 要是把书放回去,到宿舍拿借阅证,那肯定是找不到那套书了。 林国进不敢把书暂寄在借阅台,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前几天他好容易找到一套《简爱》,也是忘了带借阅证,就把书暂寄在借阅台,结果等他拿了借阅证回来,书早被人借走了。 他正着急,旁边递过了一本借阅证,一个熟悉地声音说: “用我的借阅证吧” 第三十章 高红路的风头 高红路又出了把风头,在士兵军事素质竞赛的第一个项目――十公里武装越野的比赛中,不但拿了个第一,还破了保持了几年的军营纪录。 这个成绩让谭连长非常高兴,本来,师里的士兵军事素质竞赛通常都是老兵参加,因为如果在士兵军事素质竞赛得了名次,就可以进到特训连,进了特训连就等于把半只脚跨进了军校的大门。这对许多农村兵来说,是个留在部队的很好的机会。 所以,当谭连长宣布高红路代表连里去参加竞赛时,有一些老兵在背地里颇有微词。 现在,高红路拿到这个成绩时,谭连长当然是分外高兴的。虽然他非常厌恶高红路经常违犯命令搞花样,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高红路的军事素质。 即使高红路把余下的竞赛都输掉,高红路的第一名也能让连长对其他的老兵有所交代了。 但让谭连长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射击竞赛,高红路竟又火了一把。 射击竞赛分四个部分:十发卧射、十发立射、十发连续射击、二十五米手枪速射。 前三项过后,高红路名次居中,到了二十五米手枪速射,他竟然在规定的时间内打了个五十环的满分。(.) 最后的手枪成绩让他一下子把总成绩跃进了前三名。 谭连长的耳朵清静了许多,这样的成绩让老兵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谭连长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太了解高红路了,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是虽然现在是安分守己的比赛,可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搞出什么花样呢? 好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项目――搏击了,高红路想搞鬼,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他总不会跟以前的武林败类一样带暗器上去比赛吧? 谭连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高红路倒真没带什么暗器上去比赛,搏击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连八强都没打进就下了台。 本来这事就这么算结了,连长对他的成绩也满意了。可高红路却不这么想,他在拳台上是被对手直接撂倒的,这面子丢得大,所以他一下台就坐不住了,硬说他的对手耍赖出矛招,说什么也要再比一场,人家不理他,他还硬往前凑,结果把那人给惹急了。 两人在休息室里一开打,一来二去,结果跟比赛时一样,高红路又被撂到在了地上。由于没有裁判,高红路这回输的更惨,鼻青脸肿加头上几个包。 这事又让高红路背了个警告处分,去特训队的事也差点被取消,好在特训队是翟副师长的主管连队,谭连长也帮着说了些高红路的好话,这才没把高红路的特训队员资格给取消了。 和一块去特训连的还有古华,他在搏击赛时拿了个第二名,也被特训连招收了。 第三十一章 仓库小屋 陈清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重新回到厂里,这时候他才发现,刘顺己经坐上了车间主任的位置,而自己的组长位置己经换成了杜冲。(.无弹窗广告) 陈清倒也不在乎那个放屁都不响的小组长职位,让他惊奇的是他的那个坐了火箭老同学,现在,刘顺真的成了编织厂的人物了。 本来平起平坐的老同学转眼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多少让陈清有些不自在,但这种感觉没维持多久,陈清便被顾亭芳调到保卫科,负责仓库的保安。 顾亭芳的这个安排是别有用心,本来,他对刘顺顶掉杜冲的位置就心怀不满,可这刘顺的职务是陆鼎臣亲自给任命的,他也无计可施,况且刘顺的后台怎么也比他顾亭芳硬得多,他自然是不能去跟刘顺找碴。(.好看的小说) 这么一来,刘顺的铁哥们儿陈清就成了顾亭芳的发泄目标,把他调走就等于让刘顺少了个帮手。 顾亭芳的这些用意,陈清自然是想不到的。他甚至有点感激顾亭芳。 虽然陈清的伤己经痊愈,但做起繁重的工作来却还用有些力不从心。仓库保安工作既轻松又清闲,而且只是晚上才上班,白天的时间则由自己支配。 陈清对这个悠闲的工作很满意,他把自己的物事搬到了仓库保安室里,就算接了班。 所谓的仓库保安室只是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屋,本来是一个老头在这负责看守仓库。[] 现在,它的主人换成了陈清。 收拾好肮脏的小屋,陈清算是正式上班,刘顺和张小仪也跑上来帮忙,还带了些熟食和啤酒。张小仪则帮着铺好了床。 三个人忙完后,坐在屋子外面喝起了酒,那有张小桌,是以前看仓库老头喝小酒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张小仪的双颊泛起了粉色的酒晕,“我发现这地方有点儿像职中。 小屋子向外的一侧都是树木,确实让陈感觉真有点职中的意思。 这间小屋偏僻寂静,平常人迹罕至,自从陈清当了这的主人后,小屋便成了编织分厂那些半大工人偷懒消遣的好地方,一有空,这些人便溜上来,睡觉喝酒打牌不亦乐乎。 陈清倒也不寂寞,整天里喝酒玩乐,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一帮人天天在小屋折腾,本来己经颇整洁的屋子又便得乱七八糟,鸡骨酒瓶扔得到处都是。 张小仪因为要经常上夜班,也搬到了厂里的女工宿舍住,她常到小屋来帮陈清收拾一下屋子,少不了还要数落他一番。 平常的时候,陈清一直挺烦张小仪的,可现在他倒真的打心里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三天二头的上来帮他搞清洁,说不定这屋子要改成垃圾场了。 刘顺也常到小屋子来,不过陈清看得出这小子是别自用心,他正在追求张小仪。 每次刘顺上来都会买些吃的东西,有时候也买些熟食啤酒。 陈清摸清了刘顺的心里,便有事没事地常叫张小仪到小屋子去玩,一来可以让她帮忙搞清洁,二来也可以蒙刘顺几顿好吃的。 当然,陈清也有无聊的时候,每逢节假日,他就会无所事事地不知道干什么好。唯一能消遣时间的是扔几块骨头在地上,然后看老鼠打架。 仓库里好象永远是老鼠的天堂,这里的老鼠多得数不胜数。陈清刚来的时候,被这些上串下跳的老鼠不得安宁。 本来,陈清预备要把这些老鼠全消灭的,不但到处撒了老鼠药,还跟刘顺借了支汽枪打老鼠。 老鼠被这么一扫荡,确实是死了不少,可这些老鼠临死都藏在了旮旯里,掏都掏不出来,结果天热一腐烂,顿时臭气熏天。 陈清被死老鼠的臭味熏得受不了,也不敢再去乱打老鼠,只好天天拿食物去养着这些小畜牲,好让它们别捣蛋。 日子一久,这些老鼠也学了乖,也不再去骚扰陈清的小屋子。 第三十二章 梦幻的色彩 梁蓝的组织能力和领导才华在当选为级学生会委员后显现出来,很快她就升任了学生会的副主席,成了林国进的顶头上司。 学生会的副主席要处理的琐事多如牛毛,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可梁蓝却是越忙越有精神。很多男生发现,梁蓝越来越漂亮。 事实上确是如此,她已经学会用化妆品了,那个曾经老土的姑娘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校园生活。 她喜欢这种生活,喜欢别人欣赏她的美。 她还入选了校里的辨论社,并以靓丽的外形和敏捷灵活的辨才成了辨论社里一颗耀眼的明星。 现在她和林国进的关系己经融洽多了,那晚在图书馆的交流消除了彼此间无形的尴尬和隔壑。 如果有什么困难事,梁蓝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国进。 在梁蓝的心里,林国进己成为她绝对信任的朋友。虽然林国进的外表和性格都不是她欣赏的类型,但他仗义助人和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品行,己经彻底改变了她从小就对林国进的看法。 她仍然常常给陈清写信,即使学生会副主席的工作忙得她每天连吃饭的时间都得挤出来,但无论如何,她都保持着写信的习惯。(.) 她从来不在课堂上写信,即便这能节省她很多时间。 她喜欢的是晚上趴在床上来写给陈清的信,这样能让她更投入,更有感觉。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她常常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云江河边和陈清的第一次**的记忆中,虽然那次冲动结合的后果让她承受了一场痛苦经历,但那种肌肤相触,如痴如醉的感觉仍让她在回味中进入一种浑身燥热的迷幻的梦境中。 她渴望见到陈清,渴望回到他的身边,渴望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甚至,她期待着和陈清的再一次的**。 夜晚的梁蓝常常沉醉于这样的思绪中,这让她无法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双腿之间变得湿漉漉的。 过后,梁蓝有时侯会有种羞愧的感觉,但到了夜晚时,这种思绪就又会卷土重来。 但让她失望的是,当别的同学背起行李回家时,她却正在奔赴另一个城市的途中。 每年的假期是校辨论社最繁忙的时候,梁蓝随着辨论社去到一个又一个城市,与各个院校进行辨论比赛和交流,她还到长沙参加了一次名校辨论会。 这种交流和比赛是令人兴奋和愉快的,这不但开拓了梁蓝的眼界,也让她结识了不少别的院校的精英骄子。 在这个环境里,她就象是游进了大海的鱼,自由爽快地遨游着。 梁蓝成了辩论会上的明星,不少本来对辩论不感兴趣的男生也挤进了听众席。更多的男生开始打听她的情况。 每天,她都能收到成打火热到几乎能将信封都烧着的求爱信。 当然,这些多情求爱者是不可能得到回应的,因为辩论会一结束,梁蓝便马上回到了陈清的身边。 第三十三章 刘顺的难题 仓库保卫处的小屋又多了一张床。 这是小卢的,他也从机修组被调上来了,顾亭芳实在无法再忍受小卢出的洋相了,那些叽叽喳喳编织女工告的状快把他吵疯了。 顾亭芳处理这种吵闹的办法简单而有效,让小卢也上去看仓库。 小卢对顾亭芳的安排倒很满意。他己经成了整个编织分厂最有名气的搞笑对象,每天都有不少有关他的笑话被大家传来传去。 最让他尴尬的是,每次他一修机器,四周就会马上围上一圈人,不少女工干脆关了机器来凑热闹。 甚至还有别的车间的工人也把手上工作停了跑过来找笑料。 整个编织车间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每当这时候,顾亭芳就会跑过来破口大骂,他那张整日被烧酒浸红的脸在骂人的时候会变得更红,嗓门洪亮得能压过机器的轰鸣声。 顾亭芳把看热闹的工人骂得抱头鼠窜后,又把挤在机器里发楞的小卢臭骂了一顿。 本来就被机器弄得头昏脑涨的小卢又没头没脑地挨上一顿臭骂,更加不知所措。 编织车间实行的是计件制,少干半天工,就等于少半天工资。何况,这小卢花了半天的工夫居然还没检查出是哪出了毛病。更别提修了。 下班后,女工又跑到顾亭芳的办公室告了小卢的状。 其实在陈清看来,让小卢干机修根木就是顾亭芳的错。 小卢虽说是正规技校毕业的,可学的却是倒模翻砂。他连一节的机械课都没上过,看机械图跟看天书没啥两样。[.超多好看小说]可顾亭芳偏让他去搞机修,这不闹笑话才奇怪。 不过,虽然小卢的技术不咋地,人却不错,上仓库的头一天就把小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有时侯陈清上班迟了,他也很通情达理。 陈清和小卢分两班,小卢负责白天,陈清则在晚上上班,因为他不喜欢白天人来人往的嘈杂,而且晚上还可以无拘无束地和其他工人喝点酒。 现在刘顺到小屋越来越勤,追张小仪己经把他所有的招数都使尽了,可张小仪却像冰山一样始终天动于衷,黔驴技穷的他只好求助于陈清这个“成功”人士了。 “扯淡,我算个屁的成功人士。”陈清喝着刘顺带上来的啤酒,“你和张小仪不是挺能聊的吗?我记得读书的时候你就跟她掺和到一块了,咱还和她一块在山坡上喝过酒。” “嗨,你就别提读书的时候了,我老是想啊,当时我要象你这么早打算,还能落到现在这么麻烦?”刘顺开了瓶盖就着酒瓶喝起来,“还是你小子精啊,读书的时候就没歇着。我要是早知道今天追张小仪追得那么累,老子在职中的时候就不管它是生果子还是熟果子,先摘了再说了。” 陈清听得别扭,“你小子是踩我来了,那刚到厂里的时候你不是跟她也挺谈得来吗?在梧州的时候你还陪她逛过街。” “是啊,这事我也挺纳闷的。”刘顺挠挠头,“以前我没那追她的心思,跟她说什么都行,跟她也谈得来。可现在我一想着要追她,就全傻了,见了面就发楞,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这事你得自己想,咱们在职中好像也没有这么追女孩的课,所以啊,我也没啥好主意给你。”陈清笑呵呵地继续喝酒。 “你小子就别碜着哥们儿了,你忘了我在职中的外号就叫‘侦探’?在职中的时候,你和刘郦的事我可知道,你瞒不了我。” “笑话,我跟刘郦能有什么事?谁都知道她喜欢的是杨枫。” “我说的是杨枫走以后,那时候你常和她在山坡上卿卿我我,哥们儿可都看见了,你敢说她不喜欢你?” “你小子少跟我这儿扯淡!她要是真跟我好,就不会走了。” “那梁蓝呢?你该不会否认她是你的女朋友了吧?” 陈清一楞,拿了酒瓶指着刘顺,“你小子还真是干侦探的,说,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我可从来没跟你说过她的名字。” 刘顺呵呵一笑,“你忘了在梧州的时候咱俩住一个宿舍了?你写了信就撂在桌上,哥们儿以为是你帮我写的检讨书,就看了那么一下。” 陈清扔掉酒瓶,“看来老子得防着你小子才行了,你小子太阴险,连别人的情信都看。” “狗屁!你写得那也叫情信?整个一工作报告,给顾亭芳看还差不多,连一句体贴话都没有。”刘顺边嚼着熟牛肉边说,“我当时就纳了闷了,就你写的那种破情信,居然也追得到女孩…” 陈清把酒瓶又捡了起来,“你小子肯定不是来让我帮你的,是成心来踩乎我的。” 刘顺呵呵笑着从陈清手里拿过酒瓶扔到一边,“哥们儿这不是着急吗?张小仪那儿油盐不进,我是无计可施了。你说我请她去看电影吧,她把票给了胖妞,害得我呆坐了一晚上,都不知道电影是说啥的。” 陈清忍住了没敢笑出来,胖妞是编织车间的女工中最多话的,一天到晚叽喳个没完,也真难为刘顺能受得了她整晚的耶噪。 “这还不算,我看咱厂里食堂的早餐不好,也知道她喜欢吃牛腩粉,就在外面煮了提上去给她,可她说她喜欢的是猪肠粉,我只好把牛腩粉给小卢吃了。等第二天我巴巴的提猪肠粉上去,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已经换了口味,改吃海鲜粉了。你说这不是穷找碴吗?我总不能抓个煮粉的师傅上去让她点菜吧。” 陈清忍着没笑出来,“可能张小仪喜欢低调点吧,你就不会想着给她写写信?” “废话,这还用你教?我信都写了十几封了,开始她还客气点,看完了再拿回来还我,后来连拆都不拆就原封还给我了,还当着别人的面还,连邮费都省了。” 陈清喝得头有点晃,“那肯定是你的情信太臭,不堪入目,尽扯淡,人家看不下去,我说你怎么不去找两本琼瑶的小说瞅瞅,也偷学几招感动一下张小仪。” “去你大爷的。”刘顺的舌头也大了,“我写的信可比你的\报告书\强多了,不瞒你说,我写的那些信,连我自己看了都感动。可偏就感动不了她,你说这人是不是也太铁石心肠了?” “那就是你心不诚,你应该找机会和张小仪当面表达你的心意。” 刘顺呵呵一笑,“所以啊,哥们儿就来找你了,让你帮找个机会。” 陈清也笑,“不帮!你这人样衰,靠不住,看就不像好人。张小仪要是知道我给你出馊主意,说不定连我都不理了。” 刘顺急了,“陈清你大爷的姥姥,我是那种人吗?我又没让你出坏主意,只要是能跟她单独聊聊的机会就行了。” 陈清哈哈大笑,“急了,你小子就这德性怎么追女孩?我跟你说,这追女孩的事儿机会不能靠找,得你自己创造出来的。” 刘顺不解地问:“怎么创造机会?她现在都不回家,我连送她的机会都没有。” 陈清笑嘻嘻地说,“天冷了,你知道现在都流行什么?” 刘顺咧嘴道,“感冒?你丫还说主意不馊?张小仪要是感冒回家的话,那我就更见不着她了,那还聊个屁啊。” 陈清哈哈笑起来,“你丫也就这死脑筋,感冒?亏你想得出!我说的是现在街上流行打火锅。明天张小仪不是休息不上夜班嘛,你去买点火锅菜,再弄个火锅上来,我去找张小仪上来打火锅,吃饭的时候我找个机会溜之大吉。这不得了?” 刘顺把陈清的杯子里倒满酒,“还别说,你的主意馊是馊了点,可还不坏。幸好你没去追张小仪,要不然我肯定输给你不可。” 过了一会,陈清想起了一个问题,“买菜容易,我到哪儿去弄火锅?” 第三十四章 多情的火锅和无心的女孩 刘顺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天就把打火锅的料理弄得一应俱全,火锅实在找不到,他把家里煲粥的小锅也拿了上来。 张小仪不用上夜班,原本要回家,被陈清硬拉着上了小屋。 打火锅的吃法是最近才开始在云甫流行起来的,这种北方的涮羊肉吃法到了南方就变了味,好象是遇到空气变了种的细菌一样,演变出名堂众多的花样来。有涮鱼片的,涮牛肉的,还有涮海鲜的,要是这些都没有,干脆就近找材料,涮鸡鸭肉或者猪肉,反正什么能吃涮什么。 因为这打火锅的流行,还带得本来无人问津的羊肉升了价。 云甫的很多人都没有吃过真正的北方火锅,大多数人都是有样学样地学着吃火锅,其实,也不会搞,也不管有没有什么菜,反正有个锅就行了,找点木炭烧热了过,就算是打火锅了。(.好看的小说) 至于打火锅的锅就更是五花八门,在电影电视上的那种漂亮的火锅在云甫是买不到的,好在也没有人会计较这些,随便找个锅能煮东西吃就行了。 一堆炭火,一锅热气腾腾的料汤,几个人围坐着热腾腾的火锅边烫菜吃边聊天,倒也真是乐也融融。 晚上,三人围着火锅忙成一团,都是第一次吃火锅,谁也没有经验,不是肉没煮熟,就是煮老了青菜,还手忙脚乱地差点打翻了火锅。 还是张小仪女孩心细手巧,也有点烹饪经验,很快就弄懂了打火锅的条理,烫菜煮肉全由她一个人负责。 陈清和刘顺插不上手,乐得清闲,只顾吃菜喝酒。 喝了一会,陈清说要去巡察一下仓库,提了根木棍进了仓库,又从侧门出去,溜去厂门口找人去聊天。(.好看的小说) 不只过了多久,刘顺才晃晃悠悠地走下来,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怎么样?”陈清摇摇刘顺的肩。 刘顺的脑袋僵硬得象《未来战士》里机械人似的扭过来,两眼呆滞地看着陈清“馊主意,丫把好招都留着自己使,尽给哥们出馊主意。还扔了哥们儿一个人偷偷溜到这,太孙子了。” 陈清有点哭笑不得,“你小子说什么呢你?我要是在那儿,你还敢跟她说事吗?” 刘顺摇头摆脑地叹了口气“你说得是!我自己也挺纳闷的,你说吧,你在场的时候,我肯定是不好意思说的。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说啥了。” 陈清笑骂:“你小子也真够笨的,那你到底说了没有?” 刘顺伸了个懒腰,“说了,我花了那么大的劲,连话都不说,你当我傻呀。” “那你说啥?”陈清问道 “忘了。” 陈清又问,“那她怎么说?” 刘顺傻呵呵地一笑,“她根本没说,我说得一本正经,可她就是笑个不停。” “那后来呢?” 刘顺双手一摊,“后来我就到这儿来了。” “那张小仪呢?”陈清问。 刘顺用手指胡乱指了指,“我是一个人下来的,她还在上面喝呢。不知道有没有喝醉。” 陈清再不理会躺在长椅上的刘顺,赶紧往上走去。 小屋外,张小仪居然还在一杯杯地喝酒,见了陈清,举起酒杯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不够意思,哄我上来喝酒,自己却跑得没了人影,怕我灌醉你啊。”张小仪说起话来含含糊糊,也快醉了。 陈清从张小仪手上拿过酒杯放在桌上,“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张小仪一笑,“你不让我喝,刘顺也不让我喝,那你叫我上来干什么?” 陈清拿了个杯子倒了酒喝了一口,“刘顺跟你说了什么?” 张小仪笑出了声,“他跟我说了半天绕口令,我都不知道他说啥。” “绕口令?”陈清一头雾水。 “是啊,他说了一大堆,我听得糊里糊涂的。我跟你学学啊,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假如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但是另一个人不知道那一个人的心思,而那个人又不知道怎么让另一个人了解他的心意,你说那个人应该怎么办?’” 陈清听得晕头转向,半晌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五章 酒不醉人 “我得回去了。”张小仪站起身来,刚走一步,就觉得酒劲上涌,扶着身边的树就呕吐起来。 陈清赶紧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张小仪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给我点餐纸。” 陈清拿了张餐纸给她。 张小仪擦了擦嘴,又坐回座位上,“我是不是挺丢人的?” 陈清轻轻笑了笑,摇摇头,“谁喝酒都有醉的时候,喝醉了都一样,谁也好看不了。” 张小仪目光呆滞着,“我不一样,我是女孩子,喝醉了肯定不好看。” “谁说的?女孩子喝醉了更好看,好象还有一出戏,叫《贵妃醉酒》,这就说明女孩子喝醉酒了更好看。” “我听说还有出叫《贵妃出浴》呢,你是不是也想我演一出?”张小仪歪着头看他。 陈清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你喝醉了,快下去宿舍吧。[]” 张小仪夸张地挥挥手,“我不下去睡了,要是在宿舍里吐了,那些女孩非跟我吵上一礼拜不可,而且还会把我的糗事传得全厂人都知道为止,说不定还会传到陆鼎臣那儿,那我的脸可没地方搁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喝上一晚吧。这又没地方让你住。”陈清有点烦了。 “小卢的床不是空着吗?你睡你的床,我睡小卢的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就成了。你要是对自己不放心,就把那看仓库的棍子给我。” “你要棍子干吗?”陈清问。 “你要是摸到我床上,我就把你敲晕,这样你我都放心了。” 陈清哑然一笑,“你放心,我可不放心,用不着你动手,要是让刘顺知道你在这儿过夜睡觉,他肯定先把我敲晕喽。[]” “这有他什么事?没劲。”张小仪拿了酒喝了口。 “刘顺一直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你知不知道,我对他可从来就没有感觉,更别说什么喜不喜欢了。”张小仪用两个手指摇着酒杯。“我说你咋这么好心,叫我上来打火锅,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走了!”张小仪站起来要走,身子却摇摇晃晃地东倒西歪。 陈清忙上前扶住了她,“我送你下去。” 张小仪推开他,“用不着你好心,我自已下去。” 张小仪步履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不稳“砰”的撞上了灯柱。 陈清赶紧快步上前扶住她,“还是让我送你下去吧,这儿就这一个路灯,要是被你撞断了,那我可得摸黑了。” 张小仪用手拍了下陈清,嗔笑着说,“讨厌你,这时候了还拿人来开心。” “对不起。”陈清陪着笑,怕她再撞到四周堆放的机器上,便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张小仪侧着身顺势倒在陈清的怀里,抬眼看着他,“这样我觉得很暖和,很舒服。” 陈清想推开她,“别这样,让人看见可就糟了。” 张小仪的手反而搂住了他,“现在又没有人在这儿,就咱俩。” 陈清没办法,只好由着张小仪抱着自己,“小仪,咱们快下去吧,大冷天的老跟这儿碜着,要是感冒那可就麻烦了。” 张小仪抬头看了看陈清,“你是不是挺烦我的?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连信都不回我。” 陈清不知道说什么好,扶着张小仪半推着她往女工宿舍走。 “你说,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张小仪挣了一下他的手,并没有移动脚步。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没完没了呢?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骗人!那你和刘郦呢?”张小仪松开抱着陈清的手。 陈清被折腾的有些恼火,伸手去拉她,“我懒得跟你说,快下去吧,” 张小仪手臂一摆,挣脱陈清的手,径直往宿舍走去。 陈清不放心她,跟着下去直到了宿舍门,看着她进了宿舍,刚想回去小屋,却远远看见刘顺还躺在厂大门口的长椅上,忙走了过去。 刘顺被陈清摇醒后,却不肯去值班室的床上睡,说是外面凉快。陈清没辙,只好从值班室里拿了张毛毯给刘顺盖上,刘顺含糊不清地告诉陈清,“刚才有个女孩子找你,我让她上小屋去了。” 陈清没听得明白,再问刘顺时,他已经又睡着了。 陈清带着疑问一路往小屋走,走到先前和张小仪说话的路灯时,却见梁蓝站在灯柱旁边。 第三十六章 能醉倒女孩的 是情 梁蓝的这个假期从一开始就不太不顺心。 这种不顺心是回到家的第一个夜晚开始的,她亲眼目睹了陈清和张小仪的拥抱,如果不是躲在机器后面听到了陈清的那些让她宽心的话,她真就想一走了之。 接着让她失望的是陈清工作的地方,那间充满铁锈味的小屋居然便是自己心上人工作的地方,这比她所能想象的更糟。 虽然她也是在工厂的环境里长大的,她以前的家里也时时迷散着这种铁锈味,但她还是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只能工作生活在这种地方。 正是因为从小闻够了这种让她心烦的铁锈味,所以她才会更努力地要摆脱它。 不光是她自己,还要包括她身边的每一个让她关心的人。 但现在,陈清却又让她重新回到了这些令人厌恶的充满铁锈味的气息中了。 但,让她最失落的是陈清似乎对现状还挺满足,这真让她有些恼怒。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些呢?她连他的想法都无法改变。 有时候她甚至幻想把陈清和林国进调过个,如果在大学里的是陈清的话,那该是件多么快乐和庆幸的事? 但可惜这只能是她的幻想,既不现实也不存在。 陈清见到她后,还是一如往昔地惊喜,边煮了面条给她当霄夜,边口里不停地说了很多厂里发生的乐事。 陈清讲的乐事对梁蓝来说犹如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些琐事与她在大学里的谈论简直是差了一个天地。 她坐在陈清那脏得可以的床上索然无味地听着陈清说话,看着他为她煮面。 “你有没有想过再去补习考大学?”梁蓝打断陈清的说话,问他。 陈清抬头看了眼梁蓝,楞了一会,脸上露出自嘲的神情,“你别开玩笑了,就我这样的水平,还想考大学?” “你还有机会呀,我也会帮你的。” “什么机会?我在职中的时候,连英语课都没有,数理化的课程还没有机械课多,你让我拿什么去考?”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梁蓝的心失落极了。 陈清默然不作声地把煮好的面条端到梁蓝面前,煮面条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是他搬到小屋后经常煮霄夜练就的手艺。 果然,梁蓝也吃得很香,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陈清亲手为她煮的东西。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时刻。 无论有多少分歧,情人的吻是结束一切争论的最好的灵丹妙药。 陈清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梁蓝的**,一种依稀的感觉慢慢地重回到他的记忆中。 梁蓝痴迷地沉醉在陈清的爱抚中,这种的感觉没有变,甚至更加让她陶醉。 她任由陈清蜕去她身上的最后衣衫,然后忘情地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享受着她心爱的人带给自己的放肆和刺激。 他们再一次享受了**的欢愉,虽然她厌恶这间满是铁锈味的狭窄的小屋,讨厌陈清身上散发出的酒臭味。但她还是在陈清的脏兮兮的床上接受了他再一次的进入。 虽然上次**给她带来的痛苦记忆还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但此时此刻,她又怎么能抵挡住从心里发出的**呢。 很快,她便享受到了舒心的快感,这种如梦如幻的感受是她的梦境所无法想象得到的。 但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个梦幻般的真实,她所盼望的所有痴想和幻境现在都是真实的。 梁蓝感觉自己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和陈清的**融合在了一起。 我爱他。 那怕他永远生活在这个令人厌恶的环境里,我也会永远爱她。 梁蓝紧紧抱住自已的心上人,急速而压抑地轻喘着。 那个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她埋在心底的呼喊,现在全被融化在了所有的**中。 陈清一大早就和梁蓝溜到了街上,走了一圈,总算找了间象样点的食摊。 “两碗牛腩粉。”陈清向服务员招呼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回来云甫来,最想的就是吃一碗牛腩粉了。说来说去,还是云甫的米粉最好吃。”梁蓝用餐纸擦了擦凳子坐下,“在学校里都是圆米粉,就搁两片猪肉,也不煮,就用汤冲,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吃死了。老友粉还好点,就是太辣,可不辣又不好吃。”梁蓝笑着说。 北方人喜欢吃面,南方人喜欢吃米,这都是上了书的,可南方人更多的是喜欢吃米粉。 这种南方的米粉就是用米研磨出来的“面”,据说是从秦代北方军队南征时,因为北方士兵吃不惯大米,想吃面,所以就有个叫史禄的军官想出了用米研成“米面”的做法,解决了士兵吃面的问题。到了后来,吃米粉就很快在南方兴盛起来。 在南方的农村,每当过年节时,都少不了要做些米粉的点心食物, 这种南方米粉虽然韧性比面要差得多,但很容易入味,用米粉做的点心,味道不仅仅是陷里面才有,连包着的米粉都会变得香甜可口。 至于用米粉做的汤粉,因为汤的鲜味都滲到了粉里,所以味道要比用面煮的汤面的味道更胜一筹。 “我还吃过柳州的螺丝粉,味很浓的,不过全是汤的味,粉里面的味就淡很多。”梁蓝的兴致很高。 说着话,服务员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牛腩粉,扑鼻的香气随着热气四散开来,确实能诱得人馋颜难抑。 梁蓝凑着脸嗅了一下,“真香!好久都没闻过这么香的牛腩粉味了,不用吃,闻一下就值回饭钱了。” “那我叫老板来埋单。”陈清开玩笑地说。 “去你的。”梁蓝擦干净了筷子热乎乎地吃了起来,“你也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三十七章 特训连队 一九七六年七月三日晚,四架美制c―13o“大力神”运输机陆续降落在乌干达的恩培德国际机场。(.好看的小说) 飞机降落后迅速分开滑向各个飞行跑道,第一架方向是候机大厅,另两架先后滑向机场的另一端跑道。剩下的一架飞机则停在主跑道上,没有关闭引擎,处于待飞状态。 第一架飞机在距离候机大厅一百米处便打开了舱门,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人员迅速跳下飞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分散隐蔽地扑向候机大厅。 这是一支来自以色列的特种突击部队,在秘密飞行了四千公里后来到了乌干达执行一项极机密的营救人质计划。 七天前,一架从以色列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遭到了劫持,旅客中有九十四名以色列人,他们和机组人员一道沦为人质。 实施劫持的恐怖分子头目叫瓦地哈达特,此人以手狠手辣扬名,曾经组织策划并劫持过比利时航空公司的客机。 带领以色列特种突击队的是内塔尼亚夫中校,这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参加过以色列建国以来几乎所有的战争,自从加入特种部队后,更是战绩彪炳。 但即便是内塔尼亚夫这样的特种行动老手,也对这次营救行动的难度头疼。 因为乌干达的总统以安全为由,派了大批军队驻扎在恩培德机场。表面上是看守劫机分子,而实际上是在帮助他们。 “这是东北航空公司航班,我们从以色列运来准备释放的巴勒斯坦人。” 飞机上的以色列人向机场塔台报告的同时,内塔尼亚夫也向突击队员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在门口放哨的劫机分子还没弄清来人的身份,便被突击队员干净利落的干掉,迅即一辆从c―130里开出的装甲车撞开了候机大厅紧闭的大门,随后而至的突击队员快速冲入候机大厅内。 所有人质都被劫持在大厅内,还有些恐怖分子也挤在人质中。这是极其毒辣的一招,这些人质是最好的防弹衣,有了这个挡箭牌,突击队员就没办法开枪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跑道上飞机上的突击小组也展开了进攻。他们分成了三个小队,一队攻击机场塔台和停放在机场的乌干达军用飞机,一队攻取机场油库,另一队则负责阻击乌干达的增援部队。 候机大厅内的战斗仍在继续,急中生智的内塔尼亚夫用只有以色列人才听得懂的希伯莱语大喊了一声:“我们是以色列特种突击队,大家快趴下。” 以色列人质迅速趴在了地下,夹杂在人质中的恐怖分子不知所措地暴露在突击队员的枪口前。 没有任何忧豫,所有突击队员的枪口都射出一长串子弹,七名恐怖分子被当场击毙。从进入候机大厅到人质被解救,整个过程仅用四十五秒。 内塔尼亚夫迅速安排了人质和伤员的撤离后,又立即带领突击队员支援攻击机场塔台,那里的守军火力凶猛,攻击很不顺利。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塔台最终被摧毁,而内塔尼亚夫也在此被子弹击中死亡。 整个拯救行动耗时五十三分钟,共救出人质102人,击毁乌干达米格飞机二十二架,摧毁塔台一座,打死乌干达军士兵四十五名,击毙所有劫机恐怖分子。以色列特种突击队仅损失一人,即内塔尼亚夫中校。 这是高红路到特训连后上的第一课,给他们讲这个经典战例的是特训连的连长何涛,这是个精干的山东汉子,炯炯有神的双眼透着丝丝的寒意。 高红路注意过何连长的手,那上面全是厚厚的茧子,这如果不经过长期的训练,是不可练成的。 自从高红路进了特训连后才知道,这里实际上就是特种连队。 在特训连队,他是真的开了眼,这里的军械训练室简直是个小型的军品展览区,从指北针到夜视镜以及各种单兵装备,这里几乎都一应俱全。 让高红路最感兴趣的还是枪械部份,在这里,国内外各式枪械几乎都有,居然连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德制mp40冲锋枪都有,不过,这枪真是很重得可以,拿着这种打仗肯定是件很累人的事。 另一支让高红路感兴趣的是驳壳枪,这支真正原产德国的毛瑟手枪比他感觉的要大很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高红路留意了一下驳壳枪的简介:驳壳枪,又称毛瑟军用手枪,标准用弹为7.62毫米子弹,最早生产于一**六年,停产于一九三九年。其间一九三二年曾推出过全自动型的改进型m1932,俗称“快慢机”,火力接近微型冲锋枪的水准。 生产此枪的德国毛瑟兵工厂希望德军能装备玻壳枪,但是一直到一九三九年毛瑟厂停产驳壳枪为止,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采用驳壳枪作为军队的制式武器。不过,让毛瑟厂没想到的是,这么一支因为价格高,体积大,不受欧洲军人青睐的手枪,居然被中国的八路军玩的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说,**的半个江山,都是靠玻壳枪打下来的。 还有很多枪械,都是高红路从来闻所未闻的。 这里还有一支美制的m16式自动步枪,它成了队员人人都想玩一把的对象。 “m16a1自动步枪,美军标准陆军单兵装备武器,使用5点56毫米子弹,这种枪的特点是口径小、重量轻、射击精度高、持续作战能力强,在步枪通常射程(400米)内杀伤效果好,它采用铝合金和塑料等轻型材料和先进的加工制造工艺。不过,现在美军大多使用的是m16a2的改进型单兵武器――m4型自动步枪,这种型号枪械枪身更短,结构性更高,更适合多种类型附加任武器。” 何连长手里握着的就是m4型自动步枪,这种枪真是漂亮得让人眼馋。 他又拿起另一支枪,这是高红路他们使用的81式自动步枪。 “不过,大家别以为我们的单兵枪械会比美军或其他国家的差,我们现在使用的81改,是56式冲锋枪的改进型,使用7点62毫米子弹,初发命中率与m16a2式不相上下,结构简易,故障率低,适合多种环境下作战。” 何连长的训示: “在这里,没有什么特权可言,每个人都是一个普通士兵,包括我在内。你们跑步,我带头,你们爬山,我领路!” “在这里,没有时间可言,你们得每一分钟做好出击的准备!在这里,时间就等于是你的生命!你们的时间是论秒计算的!” “在这里,不允许有任何违犯命令的行为发生,命令就是一切!” 何连长又补充了一句: “谁要是对我的训话不服气,或者准备搞点小名堂和花样的,可以来找我比试一下,比什么任你选,赢了,我决不处罚你,而且绝对不会向上级反映。要是你输的话,那就在这个操场跑五十个圈,跑完了,然后再做两百个俯卧撑。少一圈也不行,少一个俯卧撑也不行!” 高红路心里叫苦不迭,“要说人傻,那肯定就是我了,我怎么傻不楞蹬地混到这个地方来了?这回我可有苦头吃了。” 第三十八章 女孩子的心计 梁蓝在度过了一个有点失望的假期后,又回到了学校。(.) 因为假期里的校际辩论会上的出色表现,她现在已经成了全校注目的“名人”了,在校学生会的选举中,她不但顺利入选了委员,还当上了校学生会的副主席。 这是一个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职位,现在大学的毕业生允许单位先在学校里挑人,学生会副主席就是个金招牌。 现在,在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甚至连饭堂里的大婶们也会在她的碗里舀多些猪肉。 每天,她都能收到成打的信件,有校内的,也有外面院校的,其中很多都是火辣辣的求爱信。 这似乎成了梁蓝的骄傲资本,因为在校学生会里,她是唯一拿学校助学金的委员。 假期里的不顺心已经渐渐被淡忘,现在她忙得几乎不可开交,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让她不胜其烦。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成绩在明显的下滑。 怎么办?要是不去理会学生会里的事,那在评比的时候,肯定会达不到满意度被解职;可要是不搞好成绩的话,情况会更糟糕。 至于辞职,梁蓝从未想过,她才不会笨到要放弃这个事关她前途的位置的。 这件事找林国进是没有用的,别说不在一个系,课程完全不一样,而且,他根本不是学生会委员,现在甚至连级学生会委员都不是。 最离谱的是,他辞了学生会干事委员的职务,反倒去当了个摸不着边际的“校围棋研究会的副会长”。 这在梁蓝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弄不懂这些男生怎么越大越就越不长进,尽喜欢弄些不靠谱的东西。陈清是这样,连林国进也是如此。 现在,林国进要么整天混在书堆里,要么就是跟人下围棋,找他肯定是没什么用的。 可不找林国进,她又能找谁呢? 林国进和梁蓝的交流只限于校园内,这是他们之间达成的无言的默契。 长久以来,林国进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梁蓝取得的一个个骄傲的成功,也为她感到高兴。但除此之外,他从来没有做过他想。 现在的林国进已经是无职一身轻,他并不太在意这些虚名的东西,有时侯,他会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不知道在大学里该干些什么。 只有埋在书堆里,或者是下围棋时,他的心神才会安定下来。 下围棋是林国进上大学后才学会,这种源自中国战国时代的古老游戏简直让他着迷。要是有人陪着,他能下上一整天,有时侯连饭都不记得去吃。 为了弄清楚一个定式,他去翻遍了图书馆里所有关于围棋的书籍,甚至还跑去书店里泡书堆。 林国进还把读书的认真劲头也用在了学围棋的上面,没几天的工夫,他就满口说出木谷实、吴清源和武宫正树的名字,而且对他们的下棋风格也说得头头是道。 他欣赏武宫正树的“宇宙流”下法,但却从来不学它,这是一种冒险的走法。林国进更多的是喜欢木谷实的厚势下法,后发制人。 如果听说谁会下围棋,不管认不认识,他肯定会找上门来玩上几盘。而且林国进从来不会自动离开,下个通宵他也乐此不疲。久而久之,学校会下围棋的同学都被他下怕了,见他就躲。 不过,林国进对围棋倒也颇有些天份,水平提高得很快,不到几个月的工夫,整个学校里就难觅对手。 下围棋上了瘾的林国进实在是找不到人玩,有时侯还跑到公园里,找一些老头杀上两盘。很快,公园里下围棋的老头们都知道有个“棋疯子”的大学生。 梁蓝在学校里有什么事从来是找林国进,有什么事也不瞒他。 可这事让林国进也有些挠头,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帮助梁蓝,不过,他很快的就想到了一个人。 林国进想到的这个人是学院的副校长兼学生管理处主任柯远霞,她也是个围棋迷,林国进还曾经到过她家和她下过几次棋,知道柯远霞有个女儿正准备靠高中,可孩子的英语上不去,正想在暑假的时候请家教。 柯远霞是学院主管学生成绩以及分配的主任,如果有她的帮助,那梁蓝就用不着担心什么了。 林国进给梁蓝透露的信息真让她欣喜万分,英语历来就是梁蓝的强项,教个初中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梁蓝也有些担忧,柯远霞在学院里是出了名的严格和不留情面,不管是谁,也不管你是不是有地位,只要是去要求照顾或是送礼的。她都会不给面子,有很多给她送礼的学生家长都被她连骂带轰地赶出家门。 柯远霞还掌管着校学生会的任免大权,如果她知道梁蓝的用意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呢? “其实柯远霞给她女儿请过很多家教老师的,可听说都不到一个星期就不干了。”林国进提醒梁蓝。 梁蓝考虑了两天,终于在离放假前的一个傍晚,空着两手,敲开了柯远霞的家门。 第三十九章 高红路和连长的较量 江西某山谷内,树木郁郁葱葱,虽然已是夏季,但浓密的树叶己经把山谷遮罩得几乎见不到阳光,只有些许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映射到地上。 在这树林中的一路狭小的山路上,一支只有七、八个人的部队正在行进中。 这是一支装束怪异的部队,每个人身上都披着厚厚的伪装树枝和树叶,脸上还涂了层黑泥,这些军人的枪长短不一,颜色也各异,有的涂成了草绿色,有些涂成了枯黄色,远远看去,就象是一截枯木。 高红路就是这支部队的其中之一,带队的是班长古华。 到了特训连,高红路倒真的是收敛多了,花样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搞了。而且他也没时间和精力搞花样,每天的训练累得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再乱思胡想了。 在部队呆了一年多,他也学会“看菜吃饭”了,这个何涛可跟先前的谭连长不一样,他可不是吃素的料。 高红路自衬这何涛决不是能打哈哈蒙混过的料,所以也不敢冒尖。不过,高红路自个也暗地里肯定,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在这操场跑五十圈再做二百个俯卧撑的,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己。 不过,何涛好像没打算让他考虑时间的问题。例行的训练后,何涛走到高红路的面前,少见地露出笑容。 “高红路,你名气不小啊,踹了师长的门,救了师长的娘,这胆子可不是谁都有的,了不起。” 高红路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哪地方出了错,听见何连长这么说,也不由得得意起来。 还没等高红路的高兴劲过味,何涛的话锋一转,“高红路同志,你是不是有兴趣也跟我也较量一下?” 高红路不明就里,只觉得手心出汗,小声问道,“连长,我没犯啥纪律吧?” “没犯纪律?你爬军官楼,这本身就是违犯纪律。你总不能不认帐吧?”何涛仍是笑模笑样。 高红路也笑,“何连长,咱们党的政策不是不搞秋后算帐的那一套吗?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教育为主。况且我还救了师长的娘呢。” 何涛笑出声,“你小子理由倒不少,说了半天就是没胆子跟我较量了?” 围过来的其他队员一阵哄笑。 “比就比,谁怕谁?不过你得声明,输了不跑圈。”高红路给连长也出了个条件。 何涛呵呵一笑,“你小子怂了?没比就先认输,好,那就算了。” 高红路也笑,“谁怂了?我是怕累着您。当然,也怕累着我自己。” “行。”何连长一口答应,“我也不占你便宜,你那底子我都知道,你是爬军官楼出的名,那我们就比攀登。” 何涛环视了一圈训练场,指着场东头的一颗高逾十米的大树,“小时候掏过鸟窝吗?” 这是高红路的拿手好戏,“掏过,小时候常干。” “那好,从这到树那儿大概有两百米的距离,树高接近十二米,以出发点为终点,出发即开始计时。” 何涛从头上摘下帽子,“我把帽子放上去,你取下来,时间少的就是优胜。指导员当裁判。” 围观的战士起着哄给高红路加油,这让他更起劲。“行!” 何涛嘿嘿一笑,冷不丁地冲了出去。 不大一会,何涛便回到了起点,高红路和别的战士一样,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是人啊,何连长简直就是只狸猫。 “高红路,到你了。”跑了一圈回来,何涛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说起话来还是一如往常地平和。 高红路深吸了一口气,窜了出去。 不一会,指导员在高红路冲回起点线时摁停了秒表,一对时间,两个人的时间居然都一样,连一秒都不差。 “很好。”何涛笑着拍了拍高红路的肩,从高红路接过自己的帽子,向他伸手说,“拿出来吧。” “连长,帽子你不是拿了吗?” 何涛又笑,“我说的是你从树上掏的鸟蛋,怎么样,拿出来吧。” “这丫眼睛怎么跟雷达似的,贼尖。”高红路在肚里骂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鸟蛋递给何涛。“连长,这顺手牵羊不算违犯纪律吧。” 何涛嘿嘿一笑,“那你说说看这为什么不是违犯纪律,要是说得在理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不处罚你。” 高红路脑筋转得很快,“这顺手牵羊就好比是战场上抓俘虏捡战利品,你不捡,就让别人捡了。让别人捡了还好说,要是被假投降的俘虏捡去了从后面向我们开枪,那我们可就吃大亏了。” “你倒还挺能说。”何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和你的时间是一样的,你如果不去顺手牵羊掏鸟窝,羸的肯定是你,也就是说,你因为顺手牵羊丧失了本来属于你的胜利,你说,这算不算是违犯纪律?” 高红路低了头嘀咕,“没这么严重吧。” 何涛没理他,大声对己排成列队的战士说,“作为特训队员,大家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无论有什么情况发生,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任务!” “是!”所有战士一起吼道。 “高红路!出列!” “到!”高红路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应道。 何连长历声下令:“高红路,我现在命令你:绕操场跑五十圈,跑完后再做二百个俯卧撑。班长古华负责监视记数。” 第四十章 受罚 古华抬手看了看时间,睑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朝沿山道艰难前行的队员们挥挥,“快!速度要加快。” “时间还有多少?”紧跟在队伍后的高红路赶上前问道。 高红路现在已经成为副班长。 “还有一小时四十七分钟,距目标地还有十三公里。”古华边走边说。 高红路听了古华的话,倒舒了一口冷气。十三公里只是地图上标尺的距离,实际上根本不止,因为你不可能拉直线来走。何况这还是在山区,坡高路陡,再加上山里地湿路滑,本来就难以行人的山道更是让人寸步难行。 在这种山道丛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行军十三公里,简直是比上天还难。[.超多好看小说] “快!快!”古华边走边招呼着队员加快步伐,脚底一不留神滑了一下,身子栽向山坡,眼看就要掉进山谷里,他一把攀住山崖一块突出的岩石,这才没掉下幽暗的山沟。 队员用绳索把古华拉了上来,他的右腿在摔下去时被岩石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了一地。 队里的卫生兵给古华包扎了伤口,古华把高红路叫到身边,命令他暂任班长职务,带领队员继续完成行军。 “不行!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营区。”高红路说着就要把古华往身上背。 古华从高红路背上挣脱开来,“执行命令!” 高红路急了眼,大骂:“什么狗屁命令!老子偏不听!你爱咋办就咋办吧!有什么处罚,老子一个人扛。” 旁边的队员也跟着高红路嚷起来。 “不能扔下班长。” “要罚就全班一起扛,谁都不是孬种!” 曾经在比赛时把高红路摞倒的崔永泉二话不说,扛起古华就走。 半道上高红路想替一下背古华,崔永泉两眼一瞪,“滚一边去,信不信我再摔你一次?” 特训连队训练场上,全连队员排列成行。 “高红路,出列!”何连长历声命令。 “到!”高红路大声回答,跨出行列,站得笔直。 何涛的眼盯着他,“高红路,你做为副班长在班长古华受伤后接任代理班长职务,把队伍带到目标地,还把受伤的班长背回来,这很好,值得表扬。” 高红路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连长接下来准没好话。 “但是,高红路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高红路大声答道:“报告!没有完成任务!古华小队迟到二十三分钟。这个责任由古华小队代理班长高红路负责。” “好!是条汉子!”何涛向众人看了一遍,“高红路是因为救助受伤的班长才致使无法完成任务的,按照特训连的处罚规定,高红路将在这操场上跑五十圈,并完成二百个俯卧撑。但是,我想问大家一句:如果你们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会怎么办?!” 全连的战士声音异口同声地吼道:“我们决不会扔下战友!” 何连长默默地看了眼高红路,向战士们说,“我也不会!所以我也要受处罚!我会和高红路一起执行处罚,由指导员监视记数!” 高红路和全连的战士都被连长的决定惊呆了。 第四十一章 自闭的女孩 “我会按月把家教费付给你,你用不着幻想着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不会因为你照顾过我孩子就对你有特别的关照。” 柯远霞依旧是保持着她一惯的严格和严谨。 “记住,这孩子的情绪很不稳定,千万不要带她出去乱走,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觉得不适合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梁蓝留了下来。 柯远霞的女儿今年十四岁,样子长得乖巧伶俐,也很听话。 不过,梁蓝很快发现,这个孩子听话得几乎过份,而这种过份是出于一种胆怯的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梁蓝轻声地问孩子。 “周若渺。”孩子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的名字很好听。” 孩子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喜欢什么?”梁蓝把手伸过去想拉她的手,但周若渺却把手藏到了身后。 梁蓝从林国进那儿了解过柯远霞的家庭,知道周若渺从小失去父亲后,柯远霞又过于地对她严历,所以让她变得非常自闭,性格也很孤僻,不但惧怕生人,甚至会有意识地排斥。 而且,由于柯远霞长期的繁忙工作,根本无暇有时间陪孩子,平时也不许她出去外面玩。 “其实柯远霞给她女儿请过很多家教老师的,可听说都不到一个星期就不干了。”梁蓝想起了林国进给她的提醒。 “这些画是你画的吗?”梁蓝注意到周若渺房间里挂着的很多充满稚气的图画。 周若渺抬头看了看图画,眼里透出一丝神采。 “这些画真是画得很好,很漂亮。”梁蓝的话是出自真心,虽然她没学过图画,但这些充满活泼色彩的图画让人看了很舒服。 “是我画的。”周若渺的声音依旧很小,但己经能听得很清晰了。 梁蓝再次去拉她的手,这次周若渺没有再把手藏起来,而是顺从地让梁蓝握住。 “你画得很好,怎么后来不画了?”梁蓝看画的时候注意看了画上标的日期,到了十一岁后的图画就没有了。 周若渺的眼里闪过一些无奈,“妈妈不允许,怕影响我的学习。” “除了画图画,你还喜欢什么?”梁蓝看着周若渺问。(.无弹窗广告) 周若渺想了一下,“除了画图画外,我还喜欢炒菜、洗衣服和刷地板,要是妈妈不在的话,我也喜欢看电视里的动画片。” “那你告诉姐姐,喜欢逛街和去公园玩吗?” “不喜欢,妈妈没时间,而且那里的人很多,很乱的。”周若渺缩回了手,低着头**着自己的手指。 周若渺的话让梁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不由得将周若渺拥在怀里。 虽说只是家教,但实际上梁蓝还得负责照顾周若渺的生活。柯远霞每天都要开会或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梁蓝的身上。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太让梁蓝废心,周若渺这个小丫头比她还能干,就在梁蓝出去买菜的一会儿时间里,她不但清理好了房间,洗了衣服,还煮好饭。 “让我来吧。”周若渺从梁蓝手里接过菜篮,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一旁的梁蓝见实在插不上手,只好到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不一会,周若渺就炒好菜,还弄了些花样。“姐,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梁蓝尝了一口,让她吃惊的是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这菜的味道居然是出自一个十四岁孩子之手。 “真是太棒了,小渺,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梁蓝由衷地赞叹道。 周若渺满意地笑起来。 “小渺,这些菜都是你妈妈教你炒得吗?” 周若渺摇了摇头,“妈妈没有时间较,是我从书架上找到一本菜谱书里学的,我会做里面的很多菜呢。” 周若渺真是一个心灵手巧,聪明之极的姑娘,她每露一手,都会让梁蓝惊讶不巳。 她向梁蓝偷漏了一个她的秘密,“梁蓝姐姐,其实我的英语很好的,根本用不着请老师来教我。” 周若渺从她的屋子里拿了本英文版的《鲁宾逊漂流记》递给梁蓝,“你随便选一页,我念给你听,再翻译成中文。” 梁蓝听完周若渺读的章节后,简直都快呆住了。 英文版的《鲁宾逊漂流记》里有大段的圣经词义和圣诗,别说她还是个初中生,就是梁蓝这个大学生看起来都很废劲,更别说读出来了。 而且,周若渺还能几乎无错地把它翻译过来。 “你是怎么学的?”梁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周若渺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宝文堂《英汉字典》,“单词这里面全有,我是边看边找的。” “妈妈的书架上只有《鲁宾逊漂流记》这一本小说,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有些地方我都能背下来了。” “我喜欢‘星期五’,他帮了鲁宾逊好多忙。” “你真了不起!”梁蓝称赞道。 她把周若渺拉到身边,“我以后就叫你——小渺,好么?” 周若渺点了点头,“好的,我也叫你姐姐。” “好啊。”梁蓝笑着,又问她,“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你在学校里的英语成绩不好呢?” “我是故意的。”周若渺的眼里现出狡狤的神情,“要是太好了,就会被老师成天叫到讲台上去念英文句子,我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你的同学?” 周若渺没有出声,两只手又互相**起来。 梁蓝感到有些无奈。 第四十二章 走失了小渺 梁蓝对小渺已经从开始的应付,慢慢地转变成了喜欢,她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她从小渺的身上看见了许多自己童年时代的影子。[.超多好看小说] 她们都一样,很孤独,孤独到只能和自己说话。 如果小渺一直生活在孤独的环境里,那她就会毁掉她的才华的。 这是梁蓝无法容忍的。 但她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倔强的柯远霞是不会听得进去的,可能她还会因此把梁蓝赶走。 梁蓝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小渺,你想去外面走走吗?” 周若渺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妈妈不许的。” 梁蓝拉住她的手,“不要紧的,有姐姐陪着你去,你妈妈不会怪你的。我们就在学校里走一走,现在是暑假,学校里没有什么人的。” 周若渺又看了看窗外,有点兴奋地点了点头。 接连几天,梁蓝都带着周若渺在学校的操场上玩耍。 开始的时候,周若渺还是很小心翼翼地只坐在草坪上东张西望。没多久,她的高兴的脸上就绽开了梁蓝从未见过的笑容。 梁蓝也为她的笑容感到高兴。 周若渺的话也多了起来,“姐姐,公园里也有这么大的草坪吗?” “有啊,那儿有很大的草坪,比这里大多了,还有很多的树和花,很美的。”梁蓝拉着周若渺的手握着。“小渺,你想去看看公园吗?” “我想去,不过,这不能告诉妈妈,她不肯让我去的。”小渺有些犹豫,但很快,她的眼里闪出了兴奋,“要不,我们明天下午就去,妈妈不会知道的,她明天下午要开会。” “好,我们明天就去!” “我还要带上我的画薄去画画。”小渺的笑容美得象一朵开放的鲜花。 小渺在公园里玩得很开心,梁蓝带她去看了花圃和园林,怪石假山,还带去了猴山看猴子。小猴的滑稽让小渺看得乐不可支。 下午公园的人流很多,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小渺的兴致,梁蓝还给她买了雪糕。 梁蓝带小渺找了块清静的草坪坐下,小渺已经没有了刚进公园时的拘谨,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拱桥说,“那里我很小以前来过,我还在那里照过相呢。” 梁蓝看了看拱桥,问小渺:“你以前常来这里吗?” “嗯”小渺点了点头,“那时候我爸爸还在,我们经常来的,后来我爸爸去世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梁蓝拉住小渺的手,“你想你爸爸吗?” 小渺低着头,“想,我好想他。” 梁蓝感到自己的眼睛变得酸溜溜的,她把小渺拉到自己的身边,“那你觉得是爸爸好呢,还是妈妈好?” “爸爸好。”小渺马上又加了句,“妈妈也好,可她对我太严厉了,我不喜欢她。” 梁蓝握着小渺的手,轻轻的说,“小渺,你知道吗?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关心你的人,她害怕你出事,所以不许你出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妈妈毕竟是大人,她有好多的工作要做。小渺,其实我以前也好讨厌我爸爸,他爱喝酒,还爱骂人,我非常讨厌他。可当他一去世,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不在了。” 小渺静静地听着。 “小渺,无论你妈妈对你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听她的话,没有人会比妈妈更担心你、爱护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小渺点了点头。 坐了一会儿,梁蓝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小渺出了公园。 出公园门时,梁蓝叮嘱了一下小渺:“千万要跟紧了姐姐,不要乱走。” 这句话梁蓝在进公园的时候就叮嘱过小渺,现在她又重复了一遍。可是,让梁蓝没料到的是,就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小渺不见了。 当时,梁蓝想着顺路在离学校不远的市场买点菜回去,可还没走一圈,就发现小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梁蓝在市场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小渺,她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小渺是不是自己先回去了?” 她已经没了买菜的心思,赶紧的回到了小渺的家,一进门,却看见柯远霞满脸怒容地坐在沙发上,一见到梁蓝,立即问道:“小渺呢?” 听见柯远霞的问话,梁蓝的心不禁一沉。 梁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柯远霞的脸色变得铁青。“找不到小渺,我看你怎么办?!我真是请错了人!” 柯远霞连门都不关就冲了出去,梁蓝也紧跟着下楼,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小渺,你在哪里?”梁蓝几乎沿着来去的路线又走了一遍,要不是公园关了门,她肯定也要进去找上一遍。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去市场的。”梁蓝想起了柯远霞叮嘱过的话,“这孩子的情绪很不稳定,千万不要带她出去乱走,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现在她才想起来,可已经迟了,梁蓝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她可以不在乎柯远霞,但不能让小渺丢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梁蓝无力地靠在了路边的树上,她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乱找是没有用的。 小渺怕去人多的地方,那她一定会呆在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梁蓝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还没有找过,她转身向学校跑去。 小渺果然是在操场的草坪上坐着,她瘦小的身子在偌大的草坪中显得格外的孤独。 梁蓝几乎是哭着把小渺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姐姐不该放开你的手,姐姐对不起你。” 原来,小渺在市场上看见有卖兔子的,就不自觉地走过去看,可一转眼就不见了梁蓝,就自己回家,但快到楼梯口时,却看见她妈妈正上楼,小渺怕挨骂,就没敢回家,可又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所以就到了操场的草坪上等姐姐。 “姐姐,你怎么才来啊?”小渺哭着问。 梁蓝紧紧地抱住小渺,眼泪如注般流了下来。 第二天,梁蓝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她已经没脸再去见柯远霞了。 正当她提着行李跨出宿舍门的时候,柯远霞却迎面向她走来。 “梁蓝,你要去哪里?小渺一直在家里等你呢。” 第四十三章 风流时代的风流人 这真是一个充满变化的年代,许多东西的出现就像变魔术一样让人目不暇接,报纸上的各种新名词接二连三,快得让人记不住,每天都有新开工的新公路,也会有人一天之内扬名全国。 就连小小的云甫也不例外,几乎是一夜之间涌来的北方人带来了很多新事物,无数挂“杭州小笼包”的小笼包铺和标榜“正宗新疆羊肉串”的羊肉串摊多得让人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火天上掉下来的。 云甫把这些北方人统称叫"捞佬"。 这种带点贬意的称谓是从广东人哪里传过来的,也难怪,这些“捞佬”干得多是下等的工。 已经买得起皮鞋穿的云甫人用不着为擦皮鞋的事费心了,满大街的擦鞋摊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坐在小凳子上,等上一支烟的工夫,你的皮鞋就会擦拭得又新又靓,光亮的鞋面能印出人影来。 这些擦皮鞋的大多是女人,她们往往自称是温州人,云甫人把这些北方的女人叫“捞婆”。 她们擦皮鞋的动作既快又麻利。每擦一双皮鞋的收费是两块钱,而她们所有的家当只不过是几管各色鞋油和几把鞋刷,这些东西用一个小菜篮就能装起来提走。 这简直是无本生意。(.)每个云甫人都在猜这些“捞婆”肯定是赚了很多钱。 可云甫人是不屑去赚这种"下等"钱的,他们甚至会鄙视做这种工作的“温州人”。 但云甫人当时绝对没有想到,就是这些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温州人”,会在十年后,成为让全中国人人都羡慕不已的富翁,而温州则会成为闻名全国的富豪城市。 本来平静得象潭池水的云甫被这些“捞佬”搅得也骚动了起来,市里几条本来宽阔的街道被无数挂着花花绿绿时髦衣裤的时装摊点挤得象一条林间小径,曾经充斥大街小巷的录像厅几乎全升级成了“大炮筒”影碟放映场,原本狭小肮脏简陋的欢众席也换成了舒适的软沙式坐椅,挂上代表文明标志的‘严禁吸烟’的表牌。 即使是在饮食上,云甫也受到了“捞佬”们的影响而悄悄改变着,原本早餐吃惯米粉的云甫人,现在改成了喝豆浆吃油条,习惯了喝粥拌咸鱼的也换了吃“涪陵榨菜”。包子铺象雨后的春笋一样林立起来。 这种风潮甚至还吹到了居民大院,在大院里小有名气的“精明人”段连海就是第一个挺身出来“吃螃蟹”的人。 段连海之所以有名气,是跟他从来是赶浪潮的先锋有关的,这个与共和国同龄的人总是对新事物充满了**,打懂事起就没有扐下一件他能参与的新鲜事。 文革初期时,段连海着实出了把风头,在红卫兵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头,带着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红卫兵在云甫可劲地折腾了一番,为了响应“破四旧”的号召,还把城西关帝庙里的关老爷给扔进了云江河。 扔了关老爷之后,段连海好象还没过够瘾,干脆在“关帝庙”的“关”字上贴了个“反”字,把它改成了“反帝庙”。后来,有人说,“反帝”是唯物主义,不能加“庙”。段连海挠着脑袋想了几天都没想出什么好名字,干脆再加了一个字,变成了“反帝小组”。 这一千多年前的“关老爷”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庙竟会在一千多年后成了“反帝小组”。 这么折腾了一阵后,风向又有了变化,这回是上面号召知青上山下乡。这对早就厌倦了读书的段连海来说,这又是个好玩的事,于是他又是头一个报了名,而且还在学校的表决心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希望能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他的发言词句恳切声泪俱下,谁听了谁感动。 结果,被他感动了的领导不仅向他颁发了“上山下乡积极分子”的大奖状,而满足了他的要求,把他分到了十天也走不出去的山沟里。 这下,段连海算是吃足苦头了,本来就干不了重活的他只好整天在山沟里攀山越岭地跟着社员干农活。不过,好在在山沟呆了没几年后,又刮起了知青回城风,段连海几乎一刻也没歇地又忙活起来。 这个鸟不生蛋的山沟,他是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当年的一张奖状害得他在山沟里吃了几年红薯,这亏吃得太大了。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奖状这东西也还是有好处的。 回到市里后,他凭着几张在山沟里混的“忆苦思甜先进分子”奖状得到了优先分配,进了市机械厂。 鬼才知道段连海的苦是哪儿忆回来的,甜又是从哪儿尝到的,反正他说得比那些真泡过苦水的老头还苦,而且还泪流满面地凭空把他父亲关进了子虚乌有的地主的水牢里。 几个在山沟里土生土长老实巴交的村干部听得潸然泪下,他们哪里能想得到段连海会在这么严肃的会上瞎编,几个人一合计,得,这奖状不给他还给谁? 如愿进了机械厂的段连海倒也心满意足,可追风逐潮的脾气却一点都没变。街上流行的东西,喇叭裤,牛角领衫,大蛤蟆墨镜,他一样也没落下,为此还被厂里点名批评了无数次。 到了流行跳黑灯贴面舞的时候,他也掺和。可因为他手脚不干净,老是趁着黑灯瞎火的机会把手伸进别人女朋友的裙子里乱摸乱捏,结果不单挨了揍,还被人家踢了出去。 不过,他因此却走了运,好多跳贴面舞的人后来都被严打劳教,段连海却不仅幸运地躲了过去,而且还在正规的舞场里捞到了一个老婆。 娶了老婆后,他还没有安分下来的心,碰巧当时工厂里流行起了停薪留职做生意的风潮,段连海就又去凑起了热闹。 可他一没钱,二沿路子,穷折腾到折腾穷,钱没挣到,还因为在旅社嫖“野鸡”被公安局拘留了几回,他老婆跟他吵了几架后,一气之下也和他离了婚。 赔了本又丢了夫人的段连海只好又回厂里做工,可他倒也不寂寞,老婆虽然走了,那满街的发廊里浓状艳抹的发廊妹多的是,花点钱,你让她脱光了干什么都行。 第四十四章 嫖鸡想出的好主意 其实,这开包子店的念头也是段连海在床上和“野鸡”折腾的时候想起来的。 那天早上他睡醒后想和头一晚带回家己经折腾了一宿的“野鸡”再过把瘾,可全身光溜溜的“野鸡”说什么也不让他趴到自己的身上,这“野鸡”也是个“捞婆”,早餐就吃面食。跟他说想吃包子,要段连海去街上买包子给她吃饱了,可以再让他免费干一回。 段连海没辙,只好穿了衣服溜溜地跑出去买,费了半天,几乎跑了大半条街才终于买到了包子,可等他回家一看,那“野鸡”早不知道啥时候就“飞”走了,还顺了他几盒录音带。 气急败坏的段连海只好自己报销这些包子,他吃着吃着,就想起了自己跑了半天才买到包子,要是在这里开一间包子店的话,那生意肯定错不了。 而且他家的地方也好,后面屋墙拆了就正对大街,连铺子都不用去租,用点钱装修一下就行了。[.超多好看小说] 他这么一盘算,越想越激动,连包子都吃不下了,撒了腿就往外跑。 他自己不会做包子,得去请会做包子的师傅。 也该段连海走运,还真让他碰上了一个正在找工作的“捞佬”,两人一聊,这人以前在北方的饭店里当过面点师傅,做包子简直是小菜一碟。 段连海大喜过望,立马回家凿墙拆窗搞装修,几天后,几万头的鞭炮一响,他的“连海包子店”就开了张。 那“捞佬”的本事还真不吹的,做出来的包子又香又大又软,吃过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很快,连海包子店就有了些名气。 段连海每天数着钞票都笑眯了眼。可他依旧是老毛病难改,上午忙了事,下午就又钻进了发廊。 “哟,段老板来了。”老板娘招呼一边闲坐着的发廊妹,“快给段老板洗头。(.好看的小说)” “哎,别急。”段连海甩出几张十元的票子,“我今天要你老板娘亲自出马给我洗头,怎么样?” 那老板娘虽说已年过三十,但还保持着苗条的身段,加上眉清目秀,皮肤细腻雪白,早就让段连海对她垂涎三尺了。 而且这老板娘还是本地人,说不定比那些“外地鸡”更有味。 他想着想着,手就不由自主地伸进了那老板娘的裙子里。 那老板娘轻飘地一晃身,移开了段连海的手,“不要乱来啊。” 段连海才摸到边,兴致正高,立即又塞给老板娘一张百元大钞,“怎么样?” 老板娘一笑,再也不去理会段连海在她身上乱摸乱捏了。 洗完了头,摸得两手湿漉漉的段连海已经完全地处于了兴奋状态了,他二话没说地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老板娘的口袋里,然后抱起那老板娘进了按摩房,三下两下把老板娘脱得精光。 “他娘的,本地‘鸡’也不过如此,还花了老子三百多冤枉钱。”段连海趴在全身一丝不挂的老板娘身上一边呼哧呼哧地干着事,一边在脑子里又盘算起来。“要是再在旁边开间发廊的话,那不是连**的钱都用不着出了?” 他已经看好了一个位置,就在他的包子店的隔壁两间,那地方原是路小明家的杂物间,正好空着。 可让段连海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盘算怎么跟路小明的老娘讨论租金的事时,居然有人抢到了他前头,在他看中的地方开了间店。 不过,这间店既不是包子铺,也不是发廊,而是间时装店。 开这间时装店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张小仪。 张小仪的辞职是表姐唆使的结果,她那个卖时装的表姐整天在张小仪的跟前唠叨个没完。终于把本来就在工厂里干得不顺心的张小仪说得动了心。 对于张小仪的辞职,陈清是从刘顺的嘴里得知的。而且,直到张小仪的时装店开张,陈清才知道她居然把铺子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不过,陈清并不知道,帮张小仪盘下这个铺面的,其实是他母亲的功劳。 那天张小仪为了找铺面的事去找陈清,而陈清却出了门,正巧陈清的母亲在,张小仪在家里等陈清的时候,把这事跟陈清的母亲一说,陈清的母亲立即就想起来这个不错的铺面来,她一直以为张小仪是陈清的女朋友,所以几乎没耽搁就找了路大娘说了这事。 路大娘倒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平时她没少受陈清的帮忙,现在他的女朋友要租房子,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段连海百算千算,没算到被别人抢了先,这让他几乎一整天都没心思吃饭。 本来,他还打算去跟厂领导说说,要回这个铺子,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帮着租铺面的是陈清的母亲,他这才没敢再多嘴。 第四十五章 无法预知的诀别 八月初,一则关于库达勒地区遭受风灾的报道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这些报道很短,只刊在报纸的角边上,如果不加注意,根本就看不到。(.好看的小说) 这则新闻或许更应该称为是消息,因为它既没有提到风灾的情况,更没列出损失情况。 一般人是不会对这样简短的新闻感兴趣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库达勒在什么地方。 这样新闻对他们来说,根本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于库达勒,特别是月亮河草原的牧民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真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即使是最有经验的牧民,也没有谁会料到在这样的月份会遇到这样大的风暴。 它几乎毁掉了整个月亮河牧场。 据事后有关部门的统计,在这次风灾中,牧民死亡的羊只近二千只,损失的牛超过三百头,死亡马匹九十六匹,损毁房屋的数目达六百以上,至于被风暴毁掉的帐篷更是无法统计。 最令人痛心的是,有十一人死在风暴中,这些人大多数是因为来不及躲避风暴而死在了草原上的。 而在这十一人当中,就有我们已经熟悉的草原精灵――付海。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预兆的风暴,在它降临的时候,杨枫和付海正策马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付海的兴致很高,大声地唱着从收音机里学会的流行歌曲,脸上的笑容犹如绽开的鲜花。 也难怪他会这么高兴,因为他的父亲扎木达已经答应了过些日子让杨枫带他去广东。 “我能看见大海了。”小伙子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 现在,付海每天回家都会带一束野花放到他母亲的坟上。扎木达已经告诉了付海一切,母亲没有离开他,也没有离开月亮河。 付海扑倒在坟前,头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他日思夜想的母亲,竟然一直就在身边。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扎木达抚着付海的头,答应了让他去看看母亲故乡的心愿。 付颖到死都在想念她的故乡,能帮付颖实现心愿的,只有是付海了。何况,这也是他的心愿。 为了给付海凑路费,扎木达把圈子里的母羊卖了几只,为了这件事,杨枫几乎和他吵了一架。因为这些母羊原本是要留到明年下羊羔的,它们可是牧民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会卖掉会生羊羔的母羊的。 杨枫之所以要阻拦扎木达卖羊羔是有原因的,大家或许还记得杨枫曾经在拳场上抢的那个装钱口袋吧,那里面的钱足够他和付海的路上花费和住宿饮食。 本来,杨枫预备从口袋里拿些钱给扎木达的,毕竟他们父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在草原呆久了,杨枫才知道,草原人把这种馈赠当做是一种侮辱,是决不肯收的,所以他就没敢送钱给扎木达,只是在集市上时,才经常地帮付海买些东西。 因此,当扎木达要卖掉母羊时,杨枫当然就急了。 不过,扎木达是从来没有改变自己决定的习惯,何况这是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他不能让孩子太寒碜。虽然杨枫费了不少口舌,但扎木达还是卖掉了那几只能下小羊羔的母羊。 “你和海子到集市上买些城市人穿的衣服,要是到了南方,海子还穿着牧民的衣服,别人会笑话的。”扎木达临出门时叮嘱了一声杨枫。 他又对付海说了一句,“骑你的小红马去吧,等你去了南方,就骑不上它了。” 付海答应了一声,飞身上马而去。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扎木达和他儿子的最后的诀别了。 第四十六章 草原上的风暴 付海到底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当杨枫只感到脸上有风吹拂的感觉时,付海却已经觉察到了一场风暴将要来临了。(.) “要快些走,不然就回不去了。”付海策马疾驰起来,杨枫也紧紧地催马紧跟着付海。 但风暴却比付海预料的来得更快,两人奔驰了没多久,狂风就铺天盖地地凶猛起来,原来晴朗的天空变得一片漆黑,手指般大小的冰雹倾盆而落。 只不过一会的工夫,先前还有点热的天气就变得寒冷刺骨起来,迅猛的疾风刮的人和马都寸步难行。 虽然已经在草原上呆了一年多,但杨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猛烈的风暴。[.超多好看小说] 即便是那次在雪原遇到的几乎夺去他性命的风暴,也不能跟眼前的这场风暴相提并论。 那风横着刮过人的脸,就犹如象一把快刀,让你满脸生疼。雨中的雨点打在脸上就象是一枚枚刺入肌肤的寒针。 猛烈的狂风让平时疾驰如飞的“红云”都几乎迈不动步子了。 “快下马!”有经验的付海大声地对杨枫吼道。 四周昏暗一片,杨疯只能透过混沌的风雨模糊地看见付海,如果再走下去,他肯定会跟付海失散的。 如果那样的话,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风暴给卷走,就是冻死在草原上。 杨枫下马后,付海让两匹马卧了下来,两人倚着马背在背风的地方躺下。 这是草原上一种最好的野外避风的办法,但前提是风暴迅速消退,因为这只能起到暂时保暖的作用。如果遇到大的风暴,这样的避风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杨枫已经冻得快受不了了,他穿的还是以前的衣服,不如付海的牧民衣服保暖。 “杨哥。” 付海几乎是贴着杨枫的耳朵吼着,“这风暴不会很快停的,在这里是会被冻死的。你赶紧骑着我的马走,它认得路,能回到家的。” 杨枫也吼道,“不行,要走就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付海摇了摇头,“不行的,你的马不会认路,要是迷了路,你就会死掉的。” 杨枫还想坚持让付海先走,却被他硬推上了马背。 “你回到家就把红云放开,它会来找我的!我的衣服厚,没事的!” 说完,付海一声呼啸,红云一跃而起,飞快地向前奔去。 杨枫紧紧地抱着红云的脖子,感觉就象是骑在了一团飞奔的云雾上,耳边的风声的呼啸声尖利的就象是一把把飞过的快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月亮河边的小屋。 杨枫的手脚已经完全麻木了,他翻滚着落下马,红云一声长嘶后便又冲进漆黑的草原,转眼之间便看不见了踪影。 这一夜付海没有回来,红云也没有回来。 扎木达拦住了想跟着他进入草原寻找付海的杨枫。杨枫没有经过草原上的风暴,如果现在进去,就等于是死路一条。 杨枫度过了他生命中最长的一个夜晚,他整夜都对着付颖的相片祈祷着,希望付海在天堂的母亲能保佑她的孩子。 奇迹没有发生。 早上风暴结束后,付海的尸体很快被发现了,他离家仅有两公里的路程。 陪着付海的是他的“红云”,它紧紧地靠着它的主人,也已经死去。 “红云”是累死的,它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来拯救爱它的主人,但这短短的两公里,不仅夺去了它的生命,也夺去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孩子的性命。 月亮河边,在付颖的那座坟旁,又多了两座的坟茔,其中一座是红云的。 付海没能去到母亲的故乡看大海,他骑着他心爱的红云去了天堂,他在那里能见到他的母亲。 第四十七章 偷窥 在陈清看来,编织厂实际上就等于是半个学校,全厂的职工差不多都是同龄的年轻人,大家的思维和言谈几乎都一样,甚至连穿着打扮都相同。 在这里,除了把上课改成了上班外,其他的确实跟学校的没啥两样。 只有一点是与学校不同的,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地放心交女朋友,而不用担心被教导主任带去教导处训斥。 同样是年轻人,多少是有好胜心的,能交到漂亮的女朋友,当然是一种炫耀的资本。这叫“有本事”。 但如果有本事脚踏几条船,同时交几个女朋友的话,那你成了人人羡慕的“人物”了。 陈清很快就发现了小卢也是这么个“人物”,这个在厂里成天被工友取笑的家伙居然是个情种,而且女朋友还不只一个。 自从到仓库上班后,小卢算是露出了他泡妞的真本事,三天两头地有女孩子上去找他。 这些女孩大多是他的同学,还有些比他高一级的同校学友。 小卢的个子不高,一脸笨相,可找的女朋友却个个身材高佻,样子秀美。 这事让刘顺既纳闷又嫉妒,敢情这不起眼的小卢也不是吃素的料,读书的时候也没歇着,还哄得那些女孩一拔一拔地往他这儿挤。 看看小卢,再想想自己,刘顺觉得自己实在是冤大了,他就追一个张小仪,可费劲追了半天,连张小仪的一个笑脸都没捞到。 碰了张小仪一连串的钉子后,刘顺已经没了追她的心思。加上她现在又辞了职,刘顺也就没了念想。 可这事一放下,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 车间里的事他管得不多,反正各组有组长在负责,他只不过是当个巡视员。 不过这几天他发现杜冲总是不在车间里,而是溜去仓库小屋。 平常,因为杜冲和陈清没什么交情,所以是根本不去仓库的,现在这个家伙一下子却勤了起来。这不由得让刘顺觉得有点蹊跷。 另外,刘顺还注意到,每次小卢的女朋友一来,杜冲肯定会上去。 刘顺留了个心眼,等杜冲下午又溜去仓库时,刘顺就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可一上到仓库,杜冲却一下子没了人影,小屋子的门也紧关着。 "大白天关着门。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刘顺倒也没敢去敲门,躲在外边的树林里看个究竟。 等了一会儿,小卢没出来,却见着杜冲偷偷摸摸地从紧挨着小屋的杂物间里溜出来。 刘顺想弄个明白,也摸进了黑乎乎的杂物间。 这个杂物间里放的都是些编织厂各车间清理下来的废料,堆得乱七八糟的废丝和次品编织袋把这间小屋塞得满满当当。 平时,这个地方是老鼠的天堂,一般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刘顺有些纳闷,按说这杜冲两手空空的进来又两手空空地出去,应该不是打这些废料的主意,可他老是到这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刘顺四下里瞅了一圈,只见墙上的一堆废丝似乎透出一丝光线。他凑近了拨开那堆丝后,发现墙上有个小孔,用眼睛一瞧后,刘顺总算明白了杜冲为么老往这黑屋里钻的原因了。 墙上的小孔不大,但能把床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小孔里看到的是两个赤条条缠在一起身体,小卢正和他的女朋友在干那苟且之事。 刘顺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只觉得浑身发热,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他正看得血脉卉张,肩膀却被拍了一下,刘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陈清。 “你小子偷偷摸摸跟这儿瞅什么呢?小卢在屋里放录像?” 刘顺“嘘”了一下示意陈清别出声,然后凑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这可比录像更带劲。” 陈清耐不住好奇,也凑眼去瞧了瞧。 小卢和他女朋友已经干完了事,那女孩光着身体下床穿衣,雪白修长的玉体正对着小孔,全身一览无余。 第四十八章 糊涂的斗殴事件 “没想到啊,你这‘侦探’还学会了**,说说,看了几回了?” 小卢和他女朋友走后,陈清笑着问刘顺。[.超多好看小说] “谁看了几回了?我本来是要看看杜冲上来搞什么名堂的,看见他在杂物间里鬼鬼祟祟的,我就等他走了再检查,没想到...” “小卢这家伙也真够大胆的,大白天的就乱来,要是不小心被顾亭芳发现了,这小卢肯定得被开除了。”陈清没有再理会刘顺的辩解,他上来的时候,确实看见杜冲正往下走。 “这杜冲也够鸡贼的,难怪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往这儿跑。”刘顺想起来,“前些天,我见他挺闲的,就叫他把车间的废料搬到这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发现了这么个秘密。” “杜冲这小子,也真做得出。”陈清嘿嘿一笑,“你还别说,小卢的女朋友还真不赖,难怪杜冲这大色狼跟苍蝇叮肉似的三天两头往杂物房里钻,他倒真受得了屋里的臭味。” “这可比看录像带劲多了,这好事我怎么就赶不上呢?”刘顺呵呵笑着。 “刘顺,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儿给小卢说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那小卢还不得去找杜冲算帐?说不定还会揍他一顿。”刘顺历来怕事,摇了摇头,“这么一来,可连咱哥们儿也没录像看了。” 陈清一笑,“你小子还真当这儿是录像厅呢?明天我就找水泥把这儿给封了,让你看个屁。” 陈清平时看见杜冲就心里烦,现在越发讨厌他。 在拉丝车间的时候,杜冲就没少折腾过陈清和刘顺,在梧州的时候还打过他们的小报告。陈清就憋着想揍一顿杜冲,可就是找不到由头,现在这事就等于是送上门的机会。 果然不出陈清所料,小卢一听说了这事,马上脸红脸青火冒三丈地跑了下去。等陈清慢慢悠悠地走进拉丝车间时,小卢和杜冲已经打成了一团。 当时,刘顺不在车间,几个在拉丝车间里工作的职工目睹了小卢怒冲冲地进来,二话没说就一拳把杜冲打倒在地。 除了小卢和挨打的杜冲外,谁也不知道小卢究竟是为什么。 这杜冲倒也不是吃素的,白挨了一拳就明白过来,立即和小卢摔打在一起。平时杜冲在厂里也是有几个帮手的,都一块地上去对着小卢拳打脚踢。 这时候,刘顺在编织车间听见消息后赶紧过来劝架,可架没劝成,反倒挨了杜冲的几个拳头。 杜冲早就对刘顺把他车间主任的职务抢走不满了,这会正好“公报私仇。” 刘顺劝架反倒挨揍,也被打急了,挥舞着拳头乱打一气。可他毕竟没打过什么架,很快就被撂倒在地。 眼看着刘顺要吃亏,陈清却正好赶到。 陈清原本是打算让小卢去找杜冲的碴,他呢,坐山观虎斗。可下来一看刘顺也被杜冲几个人围着乱捶,也顾不得什么了,上去几脚踹开了杜冲和他的几个帮手。 杜冲见陈清凶猛,心里早发了怵,可当着几个帮手的面,他又不想丢面子。他从旁边扯了条卷丝用的长铁杆,朝着陈清就横扫了过去。 陈清见他来势凶猛,也不敢硬接,侧了身闪了一下,然后一脚踢飞了杜冲手里的铁棍。 杜冲也被带得刹不住脚,一**坐倒在地上。 “你***敢玩铁棍。”陈清真有点怒火了,他一步上前,照着杜冲的脸就准备踢。 就在这时候,刘顺赶紧拉住陈清,他知道这一脚踢下去,杜冲伤成啥样不知道,陈清肯定得被厂里开除。 杜冲也瘫在地上不敢乱动,陈清先前一脚踢走铁棍,他就觉得手心一麻,要是后面一脚踢到他脸上,那滋味根本没法想。 几个人正僵着不知道怎么收场,顾亭芳却喘着气跑了进来。 厂里对这件事很快作出了处理,小卢因为带头打人,被厂里除了名,杜冲和他的几个帮手都被警告处分,陈清也背了警告批评。 只有刘顺没事,厂里说他是去劝架的。 但直到最后处理完这件事,顾亭芳都没有搞清楚这几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打架斗殴,就连杜冲也坚决不说。 顾亭芳觉得挺纳闷,平时他看小卢那样子,就象个鹌鹑一样,他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小卢连个屁都不会放。而且,顾亭芳也没听说小卢和杜冲有什么过节,可这两人怎么会闹到打架呢? 不过,对于这件事最纳闷的倒不是顾亭芳,而是几个帮杜冲打架的几个人,他们糊里糊涂地打了一架,又糊里糊涂地背了个处分,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就这么胡里胡涂地了了结,宣布的当天,小卢就收拾好行李回了家。 第四十九章 告别月亮河 库达勒火车站是整个库达勒地区唯一的火车站点,它没有客运业务,只是个中途性的货运站点,从山里运输木材的货运列车有时候会在此停留一下,装载些贩子收购上来的羊只和皮毛。(.) 杨枫在库达勒火车站等了两天才终于扒上一辆载木材的货运列车。 他是在付海下葬后第三天离开他已经生活了一年多的月亮河的,临走时,扎木达把一束用红丝扎起来的头发交给了杨枫。 这是付海的头发,扎木达在付海下葬时剪下来的。 “你带着海子去看看大海吧,这是他从小的心愿。(.无弹窗广告)” 扎木达在几天之间已经完全苍老了。 杨枫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用野花堆满了月亮河旁的三座坟茔,这是他唯一能帮扎木达做的事情。 哀伤的笛声飘荡在苍凉的月亮河上。 货运列车行使的速度很慢,一路上,很多满载人员和物资的军车急穿流不息地向着边境方向行使。 几天后,杨枫才从买的报纸上知道,北方那个庞大的社会主义帝国,己经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了。 一年多来,杨枫在月亮河几乎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报纸书刊,也没有电视,只能偶尔从收音机里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 这些消息在杨枫听来感觉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也曾生活在那个世界。 在意识里,杨枫仍然停留在月亮河的时间段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宁静而安祥,小屋和草原就是他们的世界。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这个世界。 杨枫的感觉就如同做了场梦。 在货运列车上又呆了一天后,列车停在了一个山外的火车站,杨枫一年多前就是在这里下的车。 车站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少了很多喧闹,也没有了提着红蓝塑料袋的倒爷。 买车票的时候,杨枫看到了贴在售票厅外的几张己经残破打着红钩的法院公告,杨枫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那是老锅。 往北京的列车上旅客很少,杨枫很舒服地找了个没人的座位躺下睡起了觉。他己经三天没合眼了,在货运车上根本没办法睡觉。 两天后,慢吞吞的火车到达了北京站,与一年前相比,这里更加繁忙,人流也更多。 杨枫费了不少劲,终于挤到了售票窗口。他打算买直达广州的车票,但售票口的女孩告诉他,去广州只有一周后的车票。 杨枫有些沮丧,好心的女孩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可先买到武汉的,在那儿买去到广州的车票比较容易。” 只能这么办了。杨枫买了张去武汉的硬座车票。 等车的空隙,杨枫到车站外溜了一圈,预备买身衣服和一些报纸。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破得不成了样。 但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卖衣服的,他只好买了些报纸。 他从月亮河的“世界”回到了以前的世界里,那他就得融进这个世界。那么,报纸就是了解它的最好途径了。 一则关于津江开发的消息吸引住了他。津江离云甫不远,杨枫以前去过几次。 列车准时发出,杨枫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靠窗的位置,看着渐渐远去的站台,杨枫忽然想起了叶荷。 第五十章 失而复得的羊皮包 列车一路南行,两天后到了武汉站。 下车买票时,杨枫犹豫了好一阵,他在车上和一些要去广东的民工聊了一下,知道现在到广东找工作并不容易。 两年前的那场风波使西方国家对中国实行了制裁,这种制裁对整个中国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在珠江三角地区这个中国主要的外资企业聚集区,这种经济制裁却让很多外资工厂关了门,让千里迢迢去打工的民工丢了工作。 杨枫发现,更多的谈论是关于津江的。 津江对杨枫来说并不陌生,在杨枫印象里这是个像个小渔港的城市。 但现在,这个并不起眼的地方却被人们兴奋地谈论着,在那些人的谈论中那里似乎成了能点石成金的魔地。 杨枫觉得很难选择,广州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买一张去津江的。”杨枫把钱递进售票窗。 离火车发车还有两三个小时,杨枫出了车站。他想随便走走,活动一下腿脚,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他感觉脚都麻了。 还有就是得买身衣服,在城市里穿着这么破烂的衣服,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 离火车站不远处,就有不少卖衣服的摊点。因为下雨,大多数摊子只挂了很少的衣服。 杨枫看了几个摊子后,跟一个看起来比较和气的老板谈了价。这种生意杨枫也做过,谈起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那老板倒也实在,跟杨枫聊了一下,知道他也做过这种衣服买卖,也不再乱叫价。 买了衣服换下脏衣服后,杨枫觉得精神了许多。 杨枫跟那老板打了招呼刚要走,那老板提醒了他一声,“你的钱都放在包里,不安全的,这儿有几个老板都被人抢过了。钱最好是放在身上。” 杨枫向这个好心的老板道了谢,他记得以前胖松也这么提醒过他。 不过,杨枫并不太在意这些,通常这些贼都是看人下手的。 他边走边随意地看着还有没有什么能买的东西,冷不防旁边窜出个人,一把抢了他手里的口袋就跑。 杨枫猝不及防,不由得楞了一下,等他拔脚再追时,那人在衣服摊里转了几转就没了影。 “**!”杨枫狠狠地骂道。 这个羊皮包是杨枫打“黑拳”时从老二的手里抢来的,对他来说有些特别的意义。 不过,幸运的是,杨枫依着老板的话,已经把钱和车票都转移在了身上,要不然,他就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在车站的餐厅吃过饭后,杨枫检票上车,找了个位置靠着车窗睡起了觉。 临天黑时,检票的列车员把他叫醒过来。“把你的车票拿出来一下,检票。” 杨枫把票递给列车员看了,列车员又朝着杨枫的座位下踢了一下,“检票!”。 杨枫楞了一下,“什么?” “没你的事,我是问你座底下的那个。”列车员对他说。 下面却没有动静。 列车员似乎对这种赖票的已经见惯不怪,又是一脚踢过去。“出来,躲着也没有用,你就躲到车顶也一样得补票。” 杨枫坐了半天都不知道座位底下还有人,侧头去看。只见一个脏乎乎的脑袋从座位底下钻了出来,接着是一个提在手里的羊皮包。 杨枫一把把这人给拎了起来,这个包就是杨枫在买衣服的时候被抢的那个羊皮包。 第五十一章 列车上的流浪者 这是个和杨枫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从外表看,他应该是北方人。可能是因为在车座底下的缘故,他浑身又黑又脏。 “大哥,饶我一次。”那人认出了杨枫,把包还给他,“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抢的。” 列车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认识?那就补票吧。” 那人呵呵地点点头,“是,是,我们是哥们儿,您先去查查别的赖票的,我这儿等一下就给你。” “我等会儿回来?你要是溜了,我上哪找你去?别废话,要补票就趁快,要不就下一站下车。”列车员不吃他那一套。 那人无计可施,又回头来求杨枫,“大哥,你就当行行好,借我点钱补了票吧。” 杨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小子不是挺能折腾吗?下车再去玩一把吧。” 那人带着乞求的眼神还想说什么,却被列车员推了一把,“去跟乘警说去吧。” 列车员带着那人要走,杨枫叫住了他们。 “他的票,我给他补上。” 那人跟杨枫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崔大进,是河北人。 杨枫有些奇怪,“你是河北人,怎么跪到武汉抢东西?”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的弟妹多,我爹又瘫了,家里全靠一个老娘养,日子苦得没法说,所以我就想去南方赚点钱帮着老娘养家,可我又没钱,只好一路赖车混一站算一站。”崔大进神色黯然,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你没钱,那你一路上吃什么?” “有啥吃啥呗,有时候在餐车上捡人家吃剩的,有时候顺点推车上的点心。” 这时候,倒真有一辆堆满点心的手推车过来,杨枫叫住服务员,买了几包鸡蛋糕扔给崔大进,“吃吧。” 崔大进撕开包装纸就吃,那样子看来是真饿得很。 “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杨枫倒了杯水给他。 几个蛋糕被崔大进风卷残云地转眼吃光,他拍拍肚皮,“饱了,我这肚子自打从郑州上车就没吃过一粒食。都快饿晕了。” 杨枫呵呵一笑,"饿晕?我看不像吧?你抢我包的时候,那利索可不像是快饿晕的劲。" 崔大进不好意思地一笑,“杨哥,不瞒你说,我老家是靠近沧州的,那儿的人都多少学点功夫,我小时候也跟我舅舅学过那么两手,练过功。” 杨枫有点不屑,“你练功夫就为抢包啊?” 崔大进急道,“当然不是了,我这不也是被逼急了吗,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干,要是在家里,说什么我也不会做的,丢人。” “你倒挺会挑人,头一回抢就瞅上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看你的打扮肯定不是武汉的本地人,路又不熟,肯定怕误了火车不敢追我,所以我就下手了呗。” 杨枫笑了笑,“你想得倒也周全,可你看我的样像有钱的吗?” 崔大进呵呵一笑,“杨哥,你付钱吗时候,我看见你包里的钱了,只是没见着你啥时候又把钱给转移了。” 杨枫有点好笑,他只留了几件换洗的内衣裤在包里,崔大进费了那么大的劲抢过去,肯定被气个半死。 不过,好在他没有把包给扔掉。看在这个份上,杨枫也会原谅他的。 杨枫轻笑了一下,“你还有点心计,市场里那么多女的买衣服,她们的钱肯定都在包里,你怎么就不去打打主意?那不更好抢?” 崔大进撇了撇嘴,“我不能抢女人的东西,抢谁的都不能抢女人的东西。” 杨枫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则,“抢谁不是抢?还分男女?” 崔大进正色道,“那不一样的,我娘就是女人,她为了养家,整天劳累做工,要是谁敢抢我娘的钱,我会跟他拼命的。” 崔大进低看头继续说,“我从来就不欺负女人,这是我娘教的,她说的从来就是对的。” 崔大进的话不禁让杨枫想起了自已的母亲。 “看你这人还算有点良心。”杨枫用手拍了拍崔大进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要不,你就跟我去津江闯闯,我有吃的,你也不会饿着。” “行。”崔大进两眼放出光来,“只要跟着你,饿着我也不在乎。” 第五十二章 高红路的计策 高红路慢慢发现,何涛并非绝对的严历,有时候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只要不触及纪律问题,偶而还能跟他开开玩笑。 “报告!”高红路吃过晚饭便跑到了连部。 “进来!”何连长一看是高红路,呵呵一乐,“你来了,好啊,我刚想叫通迅员叫你呢,现在省事了。说吧,什么事?” 高红路也呵呵一笑,“连长,也没什么事,就想跟你比试一下。” 何涛诧异地看了眼高红路,“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搞花样?” “报告连长,没搞花样。就是怕连长不敢比。”高红路打了个立正。 “少跟我这儿装神弄鬼。”何涛瞪了眼高红路,他真有点搞不准这个家伙又能想出什么古怪的想法。“说吧,比什么?” “比打电子游戏。” 何涛一楞,“胡闹!” 高红路又打了个立正,“报告,我就知连长你肯定会说我胡闹的。可是,我记得连长说过,什么本事都是本事,什么都可以比,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何涛嘿嘿一笑,“你小子这是将我不敢跟你比是不是?” “是!”高红路的回答干净利落。 何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那我现在就走。”高红路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何涛把他叫住。 “你是打算跟我比‘街霸’还是‘雷龙’?” 这回轮到高红路发楞了,他都没有想到这个又老土又严厉的何涛居然知道这两个最流行的电子游戏。 好一会,高红路才说,“哪个都行,随你挑,免得说我占你便宜。” 何涛哈哈一笑,“还是你挑吧,挑你最拿手的,现在是你挑战我。” “那就比‘街霸’。”为了玩这个游戏,高红路不知逃过多少课,也不知道往游戏机里扔过多少游戏币了。 何涛一口答应下来,“好,就比‘街霸’。你先说说比的由头是什么?输赢怎么办?” 高红路高兴起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拆了递过一支给何涛,“你连长要是赢了,我就自动去跑圈,我要是赢了,你借我五十块钱。” 何涛听了不禁好笑,“你跟我借钱?这连里谁不知道你每月家里寄给你的钱比整个连的津贴还多,你瞧瞧你抽的烟,比咱团长的还要贵,你还好意思问我借钱?” 高红路朝连长一笑,“连长,不就是五十块吗?瞧你说说的这么多话,比高老头还多。再说,我又不是白借,过两天等我家给我寄钱来,我立马还你就是了。况且咱还打着赌呢,你要是赢了,就不用借给我了。” “那也不行,你要是不说说你的钱究竟去哪儿,我不仅不借钱给你,还会进行调查。”何涛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 “那倒用不着,很简单,我把钱借给古华了。”高红路说得很清楚。 “古华要这么多钱干吗?”何涛皱了皱眉头,“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高红路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懒得问,我和他是老乡,又是老同学,他问我要钱用,我能不给他吗?” 第五十三章 借钱的原因 “那你借钱要干什么?该不是又想去喝酒?” 高红路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去喝酒,是去补牙。” 何涛哈哈笑起来,“你把牙露出来让我看看。” 高红路别扭地咧着嘴笑,果然是缺了颗门牙。 何涛笑得更厉害了,指了指高红路,却说不出话,只扶着桌角边上笑得弯下了腰。 这让高红路更窘了,他哧了一声,“连长,没这么夸张吧?咱部队不是一直在宣传互相帮助吗?我这儿都倒了大霉了,你还在乐。” 何涛终于哈哈地笑出了声,一**坐在了椅子上。 好一会儿,何涛才忍住了笑,喘着气说,“我说你高红路啊,你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怎么帮你?” 高红路摸了摸脑袋,哑口结舌,没错,这牙齿就是高红路自己无聊捣蛋留下的印记。(.好看的小说) 现在,特训连已经开始上机动器材训练。那天头次上驾驶训练课,上午指导员给他们讲了驾驶技术的要点,中午高红路就坐不住了,他早就对停右训练场上的那几辆吉普车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只是怕违犯纪律没敢乱动。 几辆车都没有上锁,只是没有车钥匙。 高红路本来只想上去坐坐,可一坐上去,他就有了开一开车锁的念头。 没有钥匙没有难不倒他,指导员上课时专门讲过紧急处置的办法和方法,这里面就包括不用钥匙开车锁的技术。 高红路从小就对溜门开锁特别感兴趣,现在又是第一次捣鼓车锁,兴致更高。没费多大的劲,汽车竟发动起来。 发动了汽车,高红路更有了开上一圈的念头。反正现在操场上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开一圈再开回来放好就得了。 挂档、加油、松离合器,高红路心里想着指导员教的步骤。 汽车果然乖乖地开动了,高红路不禁得意起来。 刚开始,他还是慢悠悠的开,双手抓紧了方向盘,可开了一会儿,他觉得开车不过如此,就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很快兜完了三圈,他感觉根本没过瘾,心想着再兜它两圈再说。 就在这时,古华因为在高红路的铺位上见不到人,担心他又出去喝酒,就找了过来。 高红路远远的看不清是谁,心里一起急,忙打了方向想把车放到停车处。 高红路本来就是生手,又是第一次开,没有方向掌握的心得,这一打就打过了头,直朝路边的树撞了过去。 “快踩刹车。”古华边跑边大声叫道。 高红路原本就手忙脚乱,听古华这一叫,更是心急,眼看要撞到数上,他一打方向,一脚朝刹车踩下去。 “砰”的一声,车在两棵树中间刹住了,高红路的脸却撞到了方向盘上。 古华赶紧过来问他,“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高红路呵呵一笑,但觉得牙有点儿不对劲,一摸,门牙缺了一颗。 下午,何涛看着夹在两棵树中间的吉普车哈哈大笑,“谁这么厉害,能把车停到这儿。” 他回过头来对在一旁看热闹的队员说:“这么高的技术,大家希不希望他再来表演一次啊?” 众队员都乐得看热闹,“好!” 何涛看着高红路,“怎么样?上车去再玩一把吧,这可是大家的意见啊。” 高红路臊红了脸,口里露风地说,“连长,没钥匙。” 何涛呵呵一笑,“那你开的时候是从哪儿弄的钥匙?莫非你把车扛过来的?反正你怎么把车弄来的,就怎么弄回去,办法你自己想。” 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好了车,你就自动去跑圈,自己算数。” 第五十四章 初到津江 津江市的变化让杨枫惊奇。 杨枫凌晨四点到的津江的,当时天上正下着瓢泼大雨。 杨枫想起来,现在是南方的秋雨季节,这种天气的雨往往不大,但延续的时间比夏季的雨水更长,也更讨厌。这种略带寒意的雨往往会让人对穿衣无所适从,因为等天一晴,马上就会让人热得受不了。 车站里外到处都挤满了外地来找机会的民工,他们操着各种方言,谈论的声音在宽敞的候车厅内嘈杂一片。 车站外停着几辆残旧的出租车,车上的司机坚持不懈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有希望让他们赚回熬夜钱的顾客,但他们看到的是更多无奈回视他们的目光。 杨枫到这里的第一夜就是这样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的长椅上度过的。 当第二天他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到错了地方。 津江火车站坐落在离市区很远的一个山坡上,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清几乎整个城区。 杨枫有点不相信自已的眼睛。 这个几年前还好象小渔村的渔港小镇,犹如一夜间催醒的春笋,耸立起了无数新的高屋建筑,在建的和建好的各类建筑像围了个包围圈,把低矮的旧城区围在圈中。 这将是个令人兴奋的城市。 杨枫庆幸自己选择的正确,这里充满机会。 不过,杨枫很快地又陷入了沮丧中。 他发现除了装裤背口袋里的三十多块钱和身份证外,所有的东西都己经不翼而飞了。 他衣服上几乎所有的口袋都被用刀片划开了,连张纸片都没留下。 那个从"拳场"拼命夺过来的羊皮包,也一起没了踪影。 这是整个失窃中最糟糕的事,因为杨枫先一天把付海的那束头发放在了羊皮包的夹层中,平时他一直把它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我真是糊涂得透了顶了。 杨枫无比懊恼。 不过,还有人比杨枫更加气恼,那就是崔大进。 他脚上那双半新的皮鞋也被人偷走了。 崔大进的愤怒可想而知,那个偷皮鞋的贼不仅连累了全家的所有女性挨操,甚至还搭上了祖宗十八代的奶奶和姥姥辈。 崔大进骂人的花样翻新不重复,各种招式层出不穷,语言恶毒得连杨枫听了都不由得替那个小偷担心,要是真被崔大进抓住了,不定会被整成啥样。 其实,崔大进的那双皮鞋也是在火车上"顺"别人的,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当时顺人家皮鞋的时候,起码还留了一双从自己脚上脱下的胶鞋,虽然那胶鞋又脏又破,还粘满了泥浆。但总比现在这个什么也没给他留下的贼要"仗义"吧。 崔大进光着脚丫在候车大厅里乱找,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没哪个小偷会笨到坐在这里等他来找,可他还是不甘心地连垃圾筒都翻了个底朝天。 找了一圈,崔大进的鞋没找到,只是脚上套了一双薄纸鞋。 这肯定是哪个旅客从宾馆顺出来又送给崔大进的。 第五十五章 公园过夜 从火车站到津江市内有五公里,路还没有修好,一路上到处坑坑洼洼。(.) 大多旅客都请了三轮车到市区,杨枫问了一下价钱,两个人到市区居然要十元。 这个价钱对于现在的杨枫和崔大进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现在能唯一能到市区的方法就是用脚走。 崔大进的纸鞋不耐走,还没走出一公里的路,那纸鞋就裂得再也穿不下。 这下,崔大进算是吃足了苦头,虽然他在家时也常光着脚走路。[.超多好看小说]可现在这路被雨后的太阳晒得又硬又烫,走在上面就犹如在火锅上走路,崔大进只好一路踩着路边的草地走。 一路走得辛苦,崔大进时不时地用嘴把偷鞋小贼拎出来操上一操,以泄心头之愤。 杨枫懒得去搭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到市区吃顿饭,然后去找个屋租下来,要不然,他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好容易走到了市区,杨枫在地摊上买了双拖鞋给崔大进穿上,这才使他摆脱脚板之苦。[.超多好看小说] 在地摊上吃过饭后,两人沿着街道去找出租屋,可一连问了几家,都贵得让他受不了。 像点样的大多要先付半年的租金,环境稍差的也不便宜,还要预交三个月的租金。 这简直是天价!杨枫口袋里的钱连交押金都不够。 一整天,两人几乎在津江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口水浪费了不少,但一无所获。 杨枫不禁焦虑起来,口袋里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去旅社住一夜。 还是在外面晃荡惯了的崔大进有"办法"。 杨枫在津江市的第一夜终于有了着落。 公园里的石凳虽然让人睡得背脊发冷,但只要你不在乎蚊虫的叮咬,还是能睡个安稳觉的。 杨枫仰面躺着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斗,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月亮河。 第二天的遭遇与第一天的差不多。 杨枫的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 天上开始下起了淋漓的大雨,就是老天爷也在跟他们过不去。 这样的话,今晚连公园都睡不成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在外头晃荡成性的崔大进也无计可施了。 津江虽地处南方,但此时己是秋季,大雨夹着丝丝的凉意,在这样的露天里过一夜,肯定会受不了的。 坐在屋檐下躲雨的时候,杨枫忽然想起几年前和陈清到过津江玩的时候,到他的一个亲戚家住了一个晚上。 只有这么一个希望了。 希望那个陈清的亲戚还能记得。 陈清的那个亲戚住在旧城区,杨枫凭着记忆,沿着旧城区的骑楼找了两遍,才找到了那个地方。 第五十六章 年轻的屋主 杨枫敲了一会门后,房门终于打开了,不过从来的是个杨枫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外面雨大,进来说吧。" 长相斯文的年轻屋主开门让他们进了屋。 杨枫记得,以前他到这里的时候,这屋里住着四五户人家,门口的厅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还停着七八辆自行车。而现在这个厅里却十分整洁,地板上还新铺了瓷砖。 "有事吗?"客气的屋主还给杨枫郊崔大进倒了茶。 杨枫用津江当地的方言说明了来意,这会让屋主放心些。 "这样啊。"年轻的屋主面露难色。(.好看的小说)"他们现在己经都搬走了。"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的住址吗?我们己经在公园里过了一夜了。要不是没办法,我们也不会来麻烦你的。" "这个恐怕很难找的,他们都不是同一个单位企业的。" 杨枫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你就当帮帮我们吧,我们连晚饭都没吃呢。"崔大进插口说。 "哦。"年轻的屋主看了眼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起身道,"你们等一下啊,我去叫人煮点东西给你们先吃点。" 杨枫起身想谢绝他的好意,但那屋主己经走进了内屋。 隔了一会儿,屋主复又出来,他向杨枫说明了这屋子住户搬走的原因。 年轻的屋主叫齐明栩,这个屋子是他祖传的家产。在文革的时候被市革委会当成资本家财产没收并分给了其他缺少房屋的住户,陈清的亲戚就是其中一个。 齐明栩的祖辈在津江是有着绝对声望的富豪,显赫一时,到了临解放前,虽然己大不如前,但还是能在津江排得上名的。 不过,随着津江的解放,齐家的声望也就此了结。齐明栩的大伯带着几乎能拿得动的财产只身逃去了新加坡,他留给齐明栩父亲的只有这间带不走屋子。 齐明栩的这个绝情的大伯不单抛弃了自己同父异用的兄弟,还给他们带来了灾难,在文革中齐明栩的父母就是因为有这么个海外关系被批斗得很惨。 不过,齐明栩的这个自私的大伯临终时还是把他在新加坡所有财产留给了齐明栩的父母。 齐明栩的大伯没有子嗣,这或许是上帝对他的惩罚。 前两年,市政府返还了齐明栩的这套祖屋,不过,齐明栩的父母当时己经去了新加坡,就把房子留给了还在西大读书的齐明栩。 本来齐明栩的父母希望齐明栩也在新加坡的公司里发展的,可他只呆了不到一个月便又回到津江。 他无法适应新加坡的拥挤和快节奏,与那里相比,津江就像是一个宁静的海湾。 他更喜欢过一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能不能租个房子给我们。或者让我们在这住一晚?"如果不是碰到了这么客气的屋主,杨枫是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地去请求的,"就在这厅里也行,我们可以睡在长椅上。" "这…。"齐明栩又陷入了为难的思考中。 杨枫不抱任何希望了,人家实在没有必要留他们两个陌生人在家里过夜的。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一声女孩的招呼声:"面煮好了,让他们进来吃吧。" 说着话,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孩。 杨枫一眼见到那女孩,却不由得呆住了。 那女孩看见了杨枫后,竟也惊讶地楞住了。 第五十七章 女孩艰难的日子 刘郦知道,即使自己没有出来,齐明栩也会让杨枫和崔大进留下来过夜的。(.) 她己经在这里住了近一年,也算比较了解齐明栩的为人了。 刘郦离开学校就到了津江,她原本是打算上广东的,可她没有足够的路费,所以就到了津江。 初到津江时,这里还没有什么像样点工厂企业,她又没什么文凭之类的资本。 生活比她所经历的日子更艰难。 最初的一年里,她几乎做遍了她能做的工作,在饭馆里当端盘子的服务员、在公园当修剪花草的临时工,还在大街上发过宣传广告。 她还常常兼着两份工作,每天要做上十个小时的工,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但与这些相比,最让刘郦头痛的是住宿上的问题。 从到津江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为住宿的事伤脑筋。 一年中,她己经换了无数屋主,几乎每天她都在为找租屋而奔波。 贵的屋子她住不起,便宜的她不敢住,这些屋子不是肮脏得让人恶心,就是住客杂乱,她这样的一个单身女孩根本没办法能住得下去。 而对一些不怀好意的屋主,虽然他们给的租价很低,但刘郦绝对是避而远之的。 广场旁的公告栏是粘贴租屋广告最多的地方,也是刘郦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天,她下了班后又来到了公告栏看租屋广告。她现在的那个该死的屋主又把租金提高了近一半,而且还要她每月预先交付一半的租金。 原本和屋主谈好的租金就得用上她半个月的工资,现在己经被屋租弄得日子拮据的刘郦实在无法在这个贪婪的屋主那里继续租屋住下去了。 一张贴在边角上不起眼的纸片引起了刘郦的注意。 这是一张已经显旧的租屋广告,看来己贴了有些日子了,但字迹还很清晰。 其实,前些日子她就看到了这个租屋的小广告,但她没有去找屋主,那上面写的租金实在低得无法让人相信,这种表面上便宜的事刘郦碰到得太多了,多到她己经不敢相信了。 她宁愿相信是某个顽童拿来唬人的把戏,这种事她碰到过不少。 但即便是玩笑,现在,她决定去试试看一下。 如果再不找到租屋,过两天她就可能被赶到大街上了,她根本没办法预交一半的租金。 刘郦走了大半条老街,终于找到地方。 让她感到幸运的是,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长相斯文的年轻人跟她面谈几句后,便答应了她的租屋。 惊喜的刘郦还有些疑问,"那租金是按广告上写得那样吗?" "没错,如果你的钱太紧的话,迟一点交也行。" 年轻的屋主很爽快地说。 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刘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转换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在津江奔波的一年多里,刘郦见识过各类人,也学会了辨别这些人。 她情愿相信这个年轻的屋主,因为她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奸诈。 第五十八章 古怪的年轻屋主 年轻屋主带给刘郦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刘郦很快地就把她的行李搬了过来,年轻的房主带她上了二楼。 "这儿有四五个房间,你喜欢住哪个都可以,要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换着住。" 他继续介绍着房子,"厨房在一楼,如果你想煮东西吃,可以到那儿去煮。" 整个房子比刘郦想像得还要好,还要大,而且在屋后还有个小花园。 刘郦选了个带卫生间的屋子,这样她可以很方便洗澡,而且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屋后的那个小花园。 对于自打来津江就为生活奔波苦惯了的刘郦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她安心地住了下来。 整个大屋只有她和那个年轻的屋主两个人住。 为了方便刘郦出入方便,年轻的屋主还特意给她配了把自行车的钥匙。 现在,她己经知道了年轻屋主的名字――齐明栩。 在刘郦看来,这个年轻的屋主齐明栩是个有点古怪的人。 每天晚上她都会关紧了房门后再去睡觉,这是她住出租屋养成的习惯。 一个女孩独自在外生活,要提防的事实在太多了。 但在齐明栩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她的这个习惯是有点多余了,因为齐明栩几乎从来没到她的房间,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会整天呆在三楼的阁楼里,摆弄他的音响,或者看上一整天的小说。 只有煮食物吃饭时或出去买东西,齐明栩才会离开他的阁楼。 刘郦看见过齐明栩煮的食物,各种各样的蔬菜和几种肉类跟饭混在一起煮成一锅怪味的“猪食”。 而且,刘郦很快发现,齐明栩实在是一个懒得要命的家伙。 他每天煮的饭菜都会预备着吃一整天,衣服更是穿到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了才会扔进洗衣机里转上几圈,也不甩水就搭上了晾衣架。 给第一个月租金时,刘郦头一次进到了齐明栩的阁楼里,那里面的杂乱不勘和刺鼻的霉馊味让她简直难以忍受,她都不敢相信齐明栩居然能在这个地方住得下去。 刘郦交给齐明栩的租金转眼又回到了刘郦的手上,"明天你顺路帮我买点菜吧。买多点。" 从那天起,齐明栩就不用再为煮食物的事情分心了,刘郦每天煮饭的时候都会帮齐明栩煮上一份。 刘郦的手艺并不好,连只鸡都不会杀,但即便如此,也比齐明栩煮的那些猪食要强得多。 齐明栩隔三岔五地给钱刘郦买菜,这些钱足够两个吃。 刘郦连吃饭和菜钱都用不着花了,这反倒让了刘郦觉得不好意思了。从小寄人篱下培养了刘郦的自尊心,也让她更懂得知恩图报。 但面齐明栩,她却不知道怎么做,齐明栩是个与她境遇全然不同的人,他不愁吃穿,他的父母每个月都会寄钱给他,所以他虽然拿着大学文凭,却无所事事地在家闲呆着。 不过,刘郦并不知道,齐明栩毕业后曾经在建设局呆了不到一个月,他实在不愿呆在沉闷的办公室里面对一大堆枯燥无聊的文件。所以,他选择了辞职,他情愿呆在他的阁楼里玩他的那些音响。 这些音响都是齐明栩的父母从国外帮他买回来的,每天,徜漾在优美的音乐中是让他最畅心的事。 原本,齐明栩是没打算出租屋子的,他用不着靠租金过日子。 他喜欢清静,租屋子纯粹是找个人做伴,至于租金,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在刘郦来之前,齐明栩不知接待过多少求租者,但这些无一例外地被他谢绝了。 他挑人时有自己的判断,之所以他只接受了刘郦,这多少有点出于怜悯,但在和刘郦的交谈中,他至少能知道刘郦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这一点很重要。 一段时间后,齐明栩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他确实没挑错人,自从刘郦来了以后,原本让他最讨厌的煮饭的事用不着他费心了,乱糟糟的屋子也被整理得条理有致,就连茅草杂生的后花园也被刘郦拾缀得像模像样了许多。 不过,当刘郦想帮他洗衣服时,齐明栩却羞红了脸坚辞了,他的衣服脏得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让一个女孩帮他洗了。 但是刘郦还是趁齐明栩不在时,到阁楼里拿了他的衣服去洗。 也难怪齐明栩不好意思,他的几件衣服洗得整个洗衣筒的水成了黑色,这样的水要是直接排到海里去,肯定会毒死不少鱼。 第五十九章 大发烧 齐明栩在收过刘郦的两个月房租费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要她给的房租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刘鹂做的家务活就等于是交了房租金了,要不他还得请别人来做,一样要花钱。 不知是不是齐明栩带了好运给刘郦,她竟然顺利地在津江宾馆招工中被招收为服务员。她终于有了稳定工作和收入。 在津江呆了一年的刘郦从未有过这么舒心的快乐,她用不着再为食住更多地费心了。 刘郦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空间,她对这个年轻的屋主充满了感激。 她能做的就是帮着这个懒惰得要命的齐明栩多做的家务事,这或许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 但这么以来,本来就懒得理会家里琐事的齐明栩就更乐得清闲了,他把钱都搁在柜子上,所有的水电费都由刘郦去处理。 有时候,刘郦己经有些搞不懂究竟谁是这屋子的主人了,齐明栩放心地把屋子内外的事都交给了她打理,他自己则只顾玩他的那堆保贝音响。[.超多好看小说] 每个月,齐明栩的父母除了寄钱过来外,还会邮几本国外出版的音响杂志给他。 这些印刷漂亮的音响书籍、杂志大都厚得惊人,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要劲。 每次书一来,齐明栩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刘郦有时也翻翻,她只是看看图,这些音响书对她来说,犹如天书。 “我那儿还有好多音响书,如果你想看书的话,可以上来拿。” 晚上,刘郦来到了阁楼上。 她倒不是想来借齐明栩视若至宝的音响书,她只对阁楼里堆成摞的小说感兴趣。 在宾馆工作后,她有了更多清闲的时间,除了整理屋子外,很多的时间让她感到无聊。 看书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齐明栩的阁楼铺着光滑的绵软地板胶布,他所有的家当都搁在上面,这是他的书房兼听音室,当然,这也是他的卧室。 阁楼正中的位置摞着几部黑幽幽的音响器材,刘郦上来时,齐明栩正在摆弄着器材。 “你来了,正好,你帮我听听音场。” “嗯?”一头雾水的刘郦不明就里。 齐明栩让她坐到正对音响中间的坐垫上。 齐明栩播的一种叫cd的唱盘,她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不过,这个光亮亮的园盘真的很奇妙,刘郦从来没听过这么美妙的音乐,那堆黑幽幽的机器放出来的简直是天籁之声。 一曲放完,齐明栩迫不急侍地问,“怎么样?” 还沉醉在刚才的乐曲中的刘郦楞了一下,“什么?” 她根本不明白齐明栩说的什么声场,只是觉得很好听。“很好听,真的。” 齐明栩对刘郦的这个品价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玩音响昏了头的家伙大概把她也当成了发烧友了。 他不死心地把音箱又换了个位置,重新播放了先前的那个曲子。 优美的乐曲又一次回荡在小小的阁楼里,这次刘郦听得很认真,虽然她还是搞不明白什么叫“音场”。 乐曲播放完后,齐明栩又问了先前的问题。 刘郦只能说了自己的感觉,“我觉得跟第一次有些不一样,有些乐器,好像是笛子,移到了中间。对了,好像你这么一移动,还多了一些细微的敲击金属的声音呢。” 其实,那是一支小号。但刘郦听出的那个三角铉的声音则让齐明栩的眼里充满了兴奋。 “是吗?你听出来了!你的耳朵真灵。” 现在齐明栩更来了精神,他在器材后面捣豉了一会儿,换了张唱盘。 齐明栩这次播放是《梁祝》,刘郦在学校时,从收音机里听过。那根本谈不上什么乐感,只知道里面的乐器是小提琴。 但由齐明栩的音响器材里放出来的《梁祝》,听见来就不一样了,不仅小提琴声活了起来,其它的乐器也出现了。 刘郦感觉仿佛触手就可以抚摸到小提琴手拉出的每一个音符。 这真是一种享受,现在刘郦算是明白齐明栩为什么会整天泡在阁楼捣鼓他的宝贝了。 齐明栩又摆弄了一下机器后面的那一大堆手指般粗的连接线,让刘郦再听了一遍《梁祝》。 放完后,他急着问刘郦,“你觉得这两次有什么不同吗?” “好象差不多,嗯,就是结尾的那个长音好象比较弱,有点断断续续。我听不清楚。” 刘郦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她看见齐明栩立即眉飞色舞起来,“你真了不起!这个曲子的尾音是很挑机器的,很多放大器都放不好这个结尾。我刚才没换机器,只换了挑音频连接线,你就能听出声音的差别来,真是双好耳朵。” 一开始说音响,齐明栩的嘴就停不住了,把刘郦说的一头雾水。 第六十章 刘郦的快乐日子 从那晚起,刘郦就又多了一个家务事——当齐明栩的试听员。 只要晚上不上班,她都会去齐明栩的阁楼上听他的音响,她要是不上去,齐明栩肯定会下来请她上去。 这毕竟是一种享受,刘郦倒是非常乐意当这个试听员。 慢慢地,她也渐渐地喜欢上了音响,也开始翻起了那些厚厚的音响书籍。 现在,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什么叫“声场”和“声位”了。但也算是知道cd机、放大器、均衡器了。 从杂志上,她还知道了齐明栩那些宝贝音响机器的名字,teac的cd机、音乐传真的放大器、dynaudio的音箱。这些音响器材在书籍里的标价惊人,每个都顶得上刘郦一整年的工资。 这让她非常惊讶,她实在是搞不懂就这么一块金属堆积起来的玩意,竟会有这么高的价值。 刘郦自己的想法是,如果让她买这些东西,除非是她疯了。 不过,现在她眼前就有一个这样的“疯子”——齐明栩。 齐明栩平时话不多,甚至有点木倷,可一说起音响,他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不管刘郦是不是听得懂。 刘郦在宾馆工作后,也见到和听过一些音响,但跟齐明栩的那些根本比不了。 可即便是这样,齐明栩还是没有心满意足的意思,本来他就对整日摆弄音响乐此不疲,况且他现在又找到了刘郦这么个“金耳朵”,所以就更积极地满大街小巷乱串音响店。 每次他一弄到新的唱片,就迫不及待地把刘郦叫上去先听,似乎只有她才够资格。 为了弄到心仪的器材或者唱片,齐明栩还不时地往广州跑,津江仅有的几间卖音响器材的店铺远远满足不了他的要求,而且钱和时间对他来都没有问题。 刘郦记得有本音响书里说,“发烧友”都是“病人”,她眼里的齐明栩就是这么一个。 齐明栩的决定性往往是心血来潮式,本来,他还因为要看家而心有顾忌,现在有刘郦在,他就我行我素了。 只要从书上看到什么好器材或者是介绍哪个版的唱片好,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跑到车站买票去广州,有时候连招呼也打,只给刘郦留下张纸条。 刘郦往往都会趁这时候帮齐明栩整理一下他那间脏乱不堪的阁楼,帮他整整书籍,清理一下到处乱扔的啤酒罐。 不过,这种整洁最多只能保持一天左右,等齐明栩抱着一大堆从广州海印市场淘回来的宝贝往阁楼一放,房间立即又会恢复了原样。 这晚,刘郦又上到了阁楼里去整理屋子,齐明栩前天就没了影子,只留下了一张条子,说是去了广州。 刘郦把搁的到处都是的书籍和唱片收拢起来放在墙角,却发现了齐明栩曾放给她听过的《梁祝》,拿上手看后,她才知道这里面拉小提琴的是个叫西崎崇子的日本人。 刘郦有些好笑,她还一直以为这个拉《梁祝》的是个中国人呢。 她不由得想再听一遍,打开了音响,把《梁祝》又放了进去后,悠扬凄美的小提琴声飘绕在整个阁楼里。 刘郦听得入迷,竟不觉睡着了过去。 等第二天刘郦醒来时,才发现阁楼的门口放着几个箱子——齐明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但他却没在阁楼里,刘郦走下楼去找,看见齐明栩躺在楼下的长椅子上睡得正香。 看着熟睡齐明栩,刘郦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一种久违的情愫。 这种情愫自从离开学校后便也从她心中离开了,到津江后,残酷的生活更使得她的心里常常充满冰凉。 但是现在,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在这个老实得木讷的齐明栩身上,刘郦又找回了心中的温暖。 两个人在屋子里的接触多了后,刘郦渐渐发现,齐明栩并不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呆头木脑的人,他的兴趣和爱好很广泛,看书的种类也很多。 齐明栩也渐渐地没有了先前的拘束,他和刘郦的话题也多了起来。除了音响之外,齐明栩这个理科毕业的大学生谈论的更多的是历史,而且对许多历史事件和人物都有自己的观点理解。 刘郦虽然在高中也学过历史,但不是十分感兴趣,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给齐明栩当听众。 不过,她发现,齐明栩的许多历史观点竟然和杨枫以前所说的非常相似。 在职中与杨枫约会时,他常常会不合适宜地和她谈论起历史。 刘郦对自己无意识的联想感到一些莫名的伤心。 刘郦已经几乎想不起那个她曾经心仪的杨枫了,虽然她曾经为他在无数个夜晚哭醒过,甚至为他放弃了继续读书。 在津江度过的艰难日子里,她都盼望着有一天会奇迹般地和杨枫重逢。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他就像阵风一样,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但让刘郦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么一个飘着秋雨的夜晚,杨枫竟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第六十一章 游戏高手 高红路现在是越来越烦古华了,如果不是因为古华借光了他的钱,他根本就用不着自作聪明地去跟何涛去比试什么电子游戏。(.无弹窗广告) 实际上,高红路对自己的电子游戏水平一直很自负。在云甫刚出现电子游戏时,他就开始玩,口袋里一半的钱都扔给了开游戏机厅的老板,他大部份逃的课就是为了玩游戏。 至于大名鼎鼎的《街霸》,他更是玩得在云甫打遍街机厅无放手。 自从和何涛下了“战书”后,高红路就一直盘算怎么赢,才能既让何涛服气又给了他面子。 毕竟这是他的强项,自己是以强凌弱,况且何涛还是连长,说什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要不,万一何涛输急了,不仅不肯借钱,说不定还会罚他去跑圈。 高红路想得倒是很周全,可等他和何涛在星期天换了便衣专程去到镇上的游戏厅的《街霸》游戏机上交手时,才发现自己算漏了一样,那就是怎样才能羸何涛。 第一盘,高红路的“隆”就被何涛的“俄国佬”抱摔了无数次,被打得一败涂地。 “怎么样,高红路,要是咱们还玩的话,是不是该订个玩法?”何涛笑呵呵地看着说。 “行,你说吧。”第一盘就被打得发懵的高红路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手生的缘故才会输。 “那好,我们就玩十盘,如果你羸了三盘,就当我输。每一局我都用不同的人物,你觉得哪个人好使就用哪个。” 何涛订的玩法等于让高红路占了大便宜。 十盘游戏很快就有了结果,高红路只勉强地赢了一盘。 真是见了鬼了,自负的高红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搞不明白这个土头土脑的何涛究竟是从哪学得这么“高手”。 回去的路上,何涛给了高红路五十快钱,还帮他解开了迷团,“我山东老家就是开游戏厅的。” “我真是撞到枪口上了。”高红路想道。“这事还得怪古华,要不是他,我能现这么大的眼吗?” 原本,高红路在部队的日子还是挺滋润,他父母每月寄给他的零花钱足以让他过上小康生活。 自从进了特训连队后,高红路虽然没再犯私自外出喝酒的毛病,可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却一点没改变。别人买烟论包,他买烟是成条买,还得是营区小卖部里最高档的云烟。 买了烟他也不往箱里放,只往床上一搁,谁想抽烟自己来取。 高红路爱显摆,买烟算一种,借钱也算一种,反正他在这儿也没地方花,无论是谁向他开了口,他都会照数借出,而且从来没有向别人打借条。 不过,自从古华也开始向他借钱后,高红路的“阔绰”就变得捉襟见肘了。 刚开始,高红路还以为古华的家里有困难,所以连问都不问就借给了他。 高红路历来随和大方,还要显摆,加上古华毕竟是老乡兼同学,关系拉深些,还能称得上是"哥们儿",所以对古华从来是借者不拒。 可借来借去,高红路自己先扛不住了,可古华还是隔三岔五地来借,甚至有时候高红路家里的钱还没寄到,古华就先预借了。 这么一来,高红路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零食不敢乱买,烟也不再成条买了,而且也不敢要最高档的云烟显摆了。 而实际上,高红路即便想买,小卖部 也没有了云烟卖。小卖部的售货员告诉高红路,这些天进的云烟还没摆上架,就都让古华买走了。 这下高红路觉得有点奇怪了,平日里古华抽的都是档次最低的烟,一支烟抽到过滤嘴头才舍得扔,现在怎么也抽起云烟了,况且他还整天跟我借钱。 高红路有些气恼,觉得古华有点不仗义,借兄弟的钱去显摆。 可再一想,高红路觉得有点不对头,别说平时根本没见过古华抽云烟,就是连队休息时去镇上逛街,也从来没有见过古华花过什么钱买东西。班里的战士大多有一两套便服,方便上街时穿,可古华到哪儿都是一套军装,还把风纪扣扣得牢牢的。 这么一想,高红路就更糊涂了,如果不是为了显摆,那他买那么多云烟干吗? 晚上,高红路发挥了他在特训连队所学到的本事,古华一离开,他就跟踪了上去。 这回他终于弄清楚古华借钱和买烟的原因了。 古华提着烟和另买的水果进了军官店舍楼。 第六十二章 流行性的转变 云甫仍在不断延续着它的变化,每天都会有新的店铺开张或关闭,每天都会有新的东西流行在云甫的大街小巷。[.超多好看小说] 电子游戏厅到处都是,甚至还占领了大半个电影院。遍布街道各个角落的卖录音带的摊贩玩起了新花样,纷纷摆上出了“镭射直录”的牌子。 最直观的变化还是在的道上,马路中间竖起了一长排整齐的水泥墩。 这样做很好看,可实际上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云甫的街道主干道本来就不够宽阔,这么一来,原本狭窄的汽车道就更拥挤了。 云甫的道路在当时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的公路运输水平上,一条国道线横穿过整个云甫市,南北交通线上的汽车在正规化后的云甫街上稍有不慎,便会挤成一块,用不到几个小时,堵成一条线的车辆便气势壮观地形成了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 这样一来,原本就爱凑热闹的云甫人便把看堵车当成了一种乐事。(.好看的小说) 还有一些精明的小贩趁机提着装着食物和饮料的框篮沿车叫卖,这些小贩的叫价都贵得惊人。 其实,云甫的塞车并非自家独有,那时候塞车是全国性的交通问题,没有哪个地方没有塞车的现象。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流行”之一。 除此之外,云甫人还学会了许多“流行”的新名词――卡拉ok、台湾佬等等。 这些各种各样的流行的东西到了云甫,就象一滴墨水落进水盆,转眼就融入云甫人的思维里,并曼延开去。 现在的云甫大街上,己经几乎看不到先前宽得离谱的喇叭裤了,替而代之的是上宽下窄的鸡腿裤。 这种鸡腿裤宽松随意,与电视里的练武术的功夫佬着装极为相似。到了晚上,乍眼一看,好像无数武林高手齐聚在了云甫。 本来,学校对学生入校的着装是有规定的――穿喇叭裤的学生一律不许进入学校。等开始流行与喇叭裤全然相反的鸡腿裤时,学校又来了个照葫芦画瓢――严禁鸡腿裤入校。 这些乱糟糟的时髦流行让年轻人趋之若鹫,却也让更多老究的云甫人讨而厌之,因为这种流行的东西中往往夹杂着许多叛逆的成分,这些东西说不准那天就会让好端断的孩子跑去犯罪。 于是,那段时期里的学校的老师为怎样制止学生追随流行而伤透了脑筋,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所制订的规章制度似乎永远也赶不上街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流行项目,往往是刚制订了一条规定就已经过时,街上的流行又换了新花样。 这种围绕着街上流行所产生“围剿”与“反围剿”的游戏无穷无尽,但搞来搞去,他们也拿“流行”没有办法。 其实,别说老师和大人们搞不清流行的走向,就连最紧跟潮流的时髦青年,也把握不住流行的方向。 就拿“大炮筒”的影碟厅来说吧,本来清一色放的是港台片子,连挂着“曹查理主演”的烂片子都能招来满场的观众。可这一转眼,几乎所有的影碟厅都清一色的换成了美国片子,主演的名字也由曹查理变成了阿诺舒华辛力加。 就连流行音乐也在变化,原来满街唱的谭咏麟和张国荣的歌曲也被四大天王的歌声替代。 到了后来,这种流行的“时髦”甚至产生了不少变种,这些“变种”大多也是从外地流传到云甫的。但它却不象年轻人那些流行的物品那么具体化,但确实更有内涵性和流传性。 这种流行性的变化就是冒出了许多自创性的节日,既能自娱自乐,又能借机会搞搞公关。 一时间,这些“变种”便满地开花了,各种“厂庆”、“校庆”、“店庆”和“毕业聚会”等“时髦”便堂而皇之地流行起来。 即使是跟流行不太靠边的塑料厂,也凑起了“变种”流行的风潮。陆鼎臣本来就是拉大旗出风头的高手,更何况他既财大气粗,又撑着市优秀企业的头衍,这种攀比的事,他是不会甘于人后的。除了大办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厂庆外,陆鼎臣还借着在厂里搞民兵排加强保安工作的由头,从市武装部弄了一批枪支,发给厂里的门卫和仓库保安员。 这倒不是说厂里真有什么安全问题,其实也是陆鼎臣的一种炫耀方式,因为当时对枪支的管理并不太严,加上冶安问题确实也挺严重,于是,便有不少厂企业申领了枪支,一来加强保安,二来还能炫耀。 爱出风头的陆鼎臣对这么拉风的事当然不会甘于人后,不但给厂里的门卫保安配备了清一色的“五六”式冲锋枪,还给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也各配了手枪。就连他自己也给自己配了一支“五四”式手枪,每天傍晚,陆鼎臣便穿着衬衫,套着胸挎式枪套在厂区里若有所思地走来走去。 有时候,陆鼎臣还拉着顾亭芳在厂里边谈边逛。 顾亭芳的枪套没陆鼎臣的那么拉风,只是正儿八经地别在腰里。 这事很快便成了塑料厂里的笑谈,还有人偷偷给陆鼎臣起了外号――“地下党员”。 甚至连顾亭芳在背地笑话陆鼎臣“有病”。 第六十三章 累赘的枪支 厂里给门卫保安装备枪支的时候,陈清还挺高兴,这几年他检了儿次兵,可都因为有些小毛病在体检时被刷了下来。(.无弹窗广告)眼看着自己的征兵年龄己过,从小就志愿想去军营的陈清不免有些遗憾,没想到在工厂里扛上枪,过了一把"兵"瘾。 刚开始,陈清还觉得挺得意,一本正经地按照陆鼎臣的要求连弹夹袋包都背着,可过了没几天,发现厂里的工人看自己的眼光犹加看猴戏,赶紧地就再也不敢背弹袋包了。 可这么一来,背起枪来就没那么威风了,往肩上一搭,松松挎挎好像电影里进村打劫的伪军。 又扛了一段时间后,陈清己经没了先前的兴奋劲,也难怪,自打背上这枪后,除了在民兵训练时放过几枪外,平时根本就是累赘,一不能用来打鸟,二不能用来打老鼠,大部份的时候,因为怕枪走火,弹匣里连子弹都不敢放。 这还不算,以前陈清晚上在小屋睡觉连门都不关,要是真来了小偷,扯条棍就出去赶跑了,现在虽说有了真枪实弹,可谁敢朝小偷开枪呢? 而且,最爱命的是枪本身,这可不是儿戏,如果仓库真丢了点什么的话,最多是挨顿批评扣点工资就完事,要是丢了枪,那可是连公安局都要惊动的。 这下好了,本来用来保护仓库的枪支变成了第一号被保护对象,陈清晚上不仅关紧大门,还得抱着枪睡觉,生怕被小偷给偷了去。 一来二去,他说什么也再不肯带枪上班了,这玩意真碰到贼,还不如木棍好使。 为此,陈清还和顾亭芳吵了一架。因为时近春节,市里要求各单位企业加强安全保卫工作。 两人这一架吵下来,陈清依旧我行我素,上班只肯提根木棍,说什么也不带枪。顾亭芳拿他没辙,却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让刘顺到仓库去负责保卫工作。 这倒不是顾亭芳的主意,而是刘顺自己的要求。这一年多来,刘顺的这个车间主任当得既不顺心,也不如意,在厂里,顾亭芳时不时地给他穿穿小鞋,在车间,杜冲虽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他的碴,却也没少搞小动作。 对于这些,刘顺是心知肚明,可又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当顾亭芳想找人加强仓库保安时,刘顺就干脆来了个自我推荐,他早就羡慕陈清在仓库的清闲,而且还能玩玩枪。 顾亭芳早就琢磨着把刘顺从车间主任的位子上挪走,好让杜冲"官复原职"。 这车间主住虽然是个屁大的小官,但也有一定的开支权,要是由自己人把持着,那有些事就会好办多了。 为这事,他着实没少花费心思,可碍着陆鼎臣有求于刘局长,才没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刘顺。 现在刘顺自己提出了上仓库当保安,顾亭芳自然是大喜过望,他马上就批准了刘顺的请求,这就等于刘顺自己给顾亭芳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刘顺一走,车间主住的位子理所应当的就是杜冲的。 顾亭芳高兴之余,也不忘给刘顺送个面子,封了个仓库安全保安主任的职务。 这安全保安主任纯粹是个虚职,顾亭芳办这事惠而不费,既照顾了刘顺的脸面,又应付了陆鼎臣那边,一举几得,何乐不为? 不过,这事却让陈清有些气恼,他在仓库呆了一年多了,日子过得虽冷清却自在,而且看仓库的规矩是先来为大,以前小卢在这儿的时候就是如此。 现在可好,刘顺一来就成了陈清的领导,陈清在仓库当保安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安全保安主任’。 陈清的气恼倒不是针对刘顺,毕竟他是自己的老同学兼好友,他到这儿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他气恼的是顾亭芳不但给他派了个领导,还给他下了个上班时间不许喝酒的规定。 虽然陈清也知道这规定根本是“三碗不过岗”的扯淡,可这毕竞让他心里很不自在。 但这事只不过是陈清这段时间里的窝心事之一。 第六十四章 不愉快的宴会 己经一年没回来的梁蓝对云甫的变化没有感到惊奇,云甫的这些变化根本没办法和大城市相比。[.超多好看小说] 倒是陈清让她觉得越来越陌生了,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渐渐少了,共同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而且,梁蓝觉得陈清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假期里,大学的几个同学来到了云甫找林国进玩,林国进很热情地在市里一间很有名气的大酒店招待了他们。 作为同学,梁蓝也被林国进邀请去共同聚会,他顺便还让梁蓝请了陈清。 对这种大学生之间的聚餐,陈清是完全没有兴趣的,他和他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 梁蓝不得不花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到陈清家里去说服他。 “你就当是陪陪我去,好吗?”梁蓝用眼睛看着陈清,请求着说。 陈清把头扭到另一边,“我去那儿有意思吗?别说你的那些同学我不认识,就是说话也轮不到我的份。” “谁能拦着你说话了?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年轻人,话题都差不多的,你就当去交些朋友嘛。再说,这样的交流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准还能长点见识呢。” “用不着,我在工厂里吃的是普通劳动者的饭,他们是坐办公桌的才子,我们能聊到一块去吗?” 陈清没有一点转变的意思。 梁蓝也坐到了床边,用身体紧挨着陈清,撒娇道,“就当我求你了,行不?” 陈清用手搂住了她的腰,“不是我不想去,如果只是你的话,我肯定无论如何都会去的,我就是怕去了让你的同学知道你有我这么一个差劲的男朋友,会丢你的脸,影响你以后在同学里的形象。” 梁蓝抬头看了陈清一眼,轻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没有关系的,只要我自己不在意就行了,无论你是干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陈清侧过脸来,吻住了她的细软的嘴唇。 “别离开我。”梁蓝动情地紧紧抱住了陈清,“我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 在陈清的那张床上,他们曾经有过一次冲动的亲吻,现在,他们在这里又一次发生了性关系。 这并不在梁蓝的预想中的,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冲动起来,她是绝对不敢在陈清家里和他**的。 她和陈清的恋爱一直都瞒着大院里的所有的人,也包括陈清的父母。如果这时候被他们看见的话,那她可就真的把脸丢大了。 其实,这次回来后,梁蓝就一直没有和陈清发生过性关系。因为在她的心理,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如果只靠这种难以言齿的性来维系的话,多少是让人做呕的。 但现在,她还是温顺缠绵地靠在陈清的拥抱中,徜漾在享受**的快愉中。 她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来这里的三个同学中有两个都曾追求过她,在学校里没少纠缠她,即便是回到了云甫,他们的情信也不时扰得她头疼。 他们现在来的目的很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让梁蓝觉得很烦。 让陈清陪她去聚餐,能让他们打消继续纠缠的念头。 此外,还能让陈清感受一下大学生之间的氛围和言谈。 可惜的是,陈清并不知道梁蓝的心思,整个晚餐他几乎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实际上也没有能让他说话的话题。 他们谈论的事,是另一个世界的。 陈清毕恭毕敬地当了几个小时的听众,如果不是因为梁蓝,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他宁愿到仓库的小屋子里去喝啤酒送炒花生米,那样更自在,至少比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装大学生强。 吃完了晚餐,林国进又带着三个同学去了喝茶,梁蓝则和陈清信步走到了云江河边。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的地方,但此时此刻,那种柔情密语己经被两人的争论驱散了。 其实梁蓝在晚餐时就己经后悔不该硬让陈清来吃这顿饭了,她早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梁蓝对陈清的气恼很意外,她并不知道陈清在厂里面的不顺心。陈清也不自觉地把厂里的不顺心混在了和梁蓝的争论中。 这样的争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两人不欢而散,陈清带着郁闷到厂里上班,梁蓝则怏怏地独自回家。 第六十五章 误会 一整夜,郁闷的梁蓝几乎没睡成个完整觉,和陈清的争吵影响了她的整个假期心情。[.超多好看小说] 梁蓝这次回来,一是想看看陈清,二来给准备考大学的弟弟梁淼带些复习资料回来。 本来她预备要待到开学前才回校的,这么一吵后,梁蓝己经没了继续过完假期的心情。 她打算第二天一早就买车票回学院去。 但一夜睡醒后,她的心情却又有了改变,为这事影响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值得,况且,这事归根算还得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硬拉着陈清去参加那个本来就没他份的晚餐,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有那场争吵。 等下午,找个时间跟陈清聊聊,就会一切雨过天晴的。 梁蓝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梳洗清爽后,她出门去买早餐。她这一来没回来,弟弟梁淼都靠大院里的邻居照顾,这次回家,她得补补当姐姐的责任。 出去的时候,梁蓝有意绕了个弯,她想看看陈清回来没有。 刚走到走廊拐角,却听陈清的母亲在另一边正跟人说话,梁蓝听得出,那人是同院的段连海。 梁蓝从来就讨厌段连海,这个家伙以前在梁蓝面前没少疯言疯语,她这次回来每次碰见他,这段连海总嘻皮笑脸地问她有没有找到婆家。 梁蓝不想见这个痞赖的段连海,正回脚想离开,却听见段连海说,“﹍这个姓张的丫头一不是厂里家属,好象跟你们家也没什么关系吧,﹍” 段连海一直没有放下他开发廊的念头,平日里他没少去折腾张小仪的时装店,陈清警告他说要是再见到他去张小仪的店里胡搞,就去拆了他的包子铺。(.无弹窗广告) 在大院里,让段连海忌惮的不是厂里的领导,而是杨枫和陈清几个打架不要命的毛头小子。要真惹火了陈清,还不定真砸了他的包子不可。 所以,段连海就把突破口放在了陈清母亲的身上,要是说动了她,让她去叫陈清别管这事,那他明天就能立马去赶走姓张那小妞。 "﹍说什么咱们在这大院也一块住了那么久了不是?这交情总比跟姓张的那丫头要深吧,﹍" 梁蓝知道段连海说得是谁了,她见过张小仪在大院外面开的那个时装店,还记得她就是自己碰巧撞见的那个和陈清拥抱过的那个女孩。 "你究竟想怎么样?"陈清的母亲问段连海。 "也没想怎么样。"段连海说,"只要您说说,叫陈清别再去帮那个姓张的就行了,下面的事我自己去办。以后你们家的早餐我段连海就全包了。" "留着你的包子自个吃去!"陈清的母亲很干脆地告诉段连海,"这事儿你想都甭想,我实话跟你说,那小张姑娘是我们陈清的女朋友,她的事就是陈清自己的事,他怎么办我们不管。” “不会吧。”段连海说,“我怎么觉着你们家的陈清是和梁老头家的梁蓝好呀,昨晚我可看见他和梁蓝一块在街上逛街。” “真的?”陈清母亲的口气明显的不相信,“我说你这个老段,你编故事也得像个样,你自己说说,你说的那些你信吗?人家梁蓝是大学生,她能看得上一个在工厂里看仓库的工人吗?再说了,就算他们在一起逛街,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俩孩子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碰到一起聊聊天什么的,也没啥了不起的。” 段连海还没有死心,“我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随便逛街......” 陈清母亲有点不耐烦了,“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我告诉你,我就只认小张姑娘是我家陈清的女朋友。我还告诉你,他们早就住一块了。你趁早别打铺子的主意!” 陈清母亲如果有先知的话,肯定会为自己随口说来赶走段连海的这句话悔到肠子都青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梁蓝没有再去买早餐,而是失魂落魄地回家收拾好了行李,匆匆地离开了云甫。 整个旅程中,她始终麻木地看着车窗外,心中冰凉一片。 第六十六章 山区血案 傍晚时分,一辆出租三轮车行驶在山区狭窄的小路上。 开车的司机叫庞波,是附近的小镇上众多出租三轮车司机中的一个。他在家排行第八,所以别人都叫他庞八。 这些开三轮车的司机大多数人都是乡下的农民,闲时出来开开三轮车,赚点花用钱,庞八是其中之一。 他在同行里很有名气,他以人大胆著称,别人不敢走的山道,他都敢走,别人不敢搭的客人他敢搭。 这段时间,常有出租三轮车的司机被抢,特别是在夜间。那些小贼会借着租车的名头把司机骗到山里去,然后再实施抢劫。这么以来搞得很多司机都不敢走夜道,别人不敢走的夜路。可庞八却并不当回事,他知道那些小贼都是挑人来抢。 庞八身材魁梧,满脸胡须,像这样的人,,一般的小贼都不会碰他。 实际上,庞八也确实碰到过一些搭车耍赖不给钱的顾客,但都无一例外被他给摆平了。 这个小镇本来就不大,拉客的三轮车又多,到了晚上生意更是少得可怜。 与其在镇上跟人抢生意,倒还不如拉些别人不敢拉的客,走些别人不敢走的道。 这等于给了庞八一个独家生意的机会。所以,庞八总喜欢到了晚上才去拉客。 庞八还有个习惯,喜欢和顾客边走边聊天,一路聊着就把顾客送到了家。江西人好客,有时侯,一些顾客跟庞八聊得上了瘾,还会硬拉着到家里喝上这么一杯。 其实,庞八之所以喜欢跟顾客聊天,也是一种心计,通过聊天,他可以揣摩出客人的心态。要是碰到一些心怀叵测的顾客,他还会吹吹牛,吓唬一下那个人。 不过,今天晚上庞八拉的这个客人让他有些摸不透。这个人自从上车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搭过庞八的一句话茬。 那人上车前,倒是跟庞八问过路,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庞八还是能听出来,这个人不是本地的人。 一路上,那人始终没有叫停车,庞八也只往前开,反正路走得越远,钱就越多,庞八不怕他不给钱。(.好看的小说)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后,庞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再往前开,就到进山的山口了,到了那,别说路,就是人走的小道也难找。 庞八心里有些打突,心想今天晚上该不会是真碰上抢劫犯吧。 但他并没有立刻停车,而是继续往前开。他就是山口附近村子里的人,到时候他的车往村子里一开,谅这小贼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 没一会儿,庞八就看见了树林中的村子。也看见了村口的那棵大树下坐着的一些人。 他把车头一拐,径直就要往村子开去,那顾客却一下按住了他的手,“你往哪儿开?” 庞八把车子停了下来,“再往前开就进山了,那里没有路,走不了。” 那人朝前看了看,“不是还有一截路吗?我又不会不给钱,继续往前开。” 庞八已经认定此人绝非什么好人,他决定决不再往前开了,“你先付钱。” 那人看出庞八绝对不肯再往前开,就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往前走去。 “哎,你还没付车钱呢。”庞八赶上去拉住那人。 那人回头冷冷地看了眼庞八,“滚开。” “嘿,你小子耍横是不是?也不去打听一下,我庞八是谁?”庞八不依不饶地扯住那人。 那人又甩了几下,可庞八劲大力足,根本甩不脱手。 两人拉扯着磨蹭了一会儿,那人好象软了下来,把手伸进了衣袋。 “他娘的,跟老子这儿咋呼个屁,还不是老实给钱?”庞八心里蛮得意。 不过等那人的手从口袋里再出来后,庞八却没法再得意了,那人手里拿的是一把亮晃晃匕首。 “松手!要不就叫你见血!”那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碜人的寒气。 他娘的,还真他妈碰到劫道的了。 庞八心里琢磨着,一边慢慢地放开了拉住那人的手,一边用另一只飞快伸手从身后的腰里拔出一根半米来长的铁棒,猛地打在那人握着刀的手上。 这是庞八对付抢劫的秘密武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那人显然对庞八的突然袭击有些没有防备,手上的匕首被打得飞到了一边。 “他娘的,跟老子玩这一套,你他妈还不长眼睛!”庞八一击得手,甚是得意,“识相的快***给钱,老子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村边那些晾凉的人也远远地看见了这边的动静,都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又把手伸进了裤袋里。 “看见了吧,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那些都是村子里的人,你要是再敢玩花招...” 庞八说不下去了,那人从裤袋里拿出来的不是钱,而是一支蓝黑色的手枪。 庞八侧头看了眼从村子口慢慢走过来的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眼前的枪口火光一闪,顿时整个倒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紧急任务 半夜,特训连队的营区忽然吹响了紧急集合号。 几分钟后,特训连队的全体队员都装备齐整的集合在连队讲课室,何连长叫通讯员把一摞复印纸发到每个队员的手上。 纸上印的是一个人的半身像,看样子应该是三十来岁。 全副武装的何涛站在讲台上,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还穿了一见草绿色的防弹服。 高红路心想,这次集合肯定不是训练。 何涛一脸的严肃,在他背后的黑板上贴着一张放大了的半身像,这和队员手上拿的纸上的是同一人。 “昨晚,在附近山口地带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案件,据当时赶到现场的当地群众说,罪犯已经逃入我们所在山区地带。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要配合协助本地的公安部门缉拿逃进山里的罪犯。” “请大家记住你们手上的纸上的那个人的样子。他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何涛用教棒指了一下纸上的那人。 “此人叫皮伟,三十九岁,贵州人,因为聚众赌博与人发生争执,当场杀死两人,后被赶到的当地派出所抓住。但在押送其去县公安局的途中,皮伟便逃脱了,还打死了一名副所长,并抢走了副所长佩带的一支"五四"式枪支。当地公安部门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的围捕,但皮伟沿途杀死了一名警察,抢了警察的佩枪后穿着警察的服装逃出了包围圈。后来,各地的公安部门又进行了几次堵截式围捕,但此人却屡次成功逃脱。[]据公安部门提供的弹壳及子弹型号等线索显示,昨晚在山口发生的枪杀案所使用的枪械和皮伟在贵州所使用的枪支为同一支枪,由此看来,此人现在可能己经流窜到本地,并进入本地山区进行潜逃。” 何涛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我以上所说的,只是大家手上的资料。可能大家有些疑问,抓逃犯应该是公安部门的职责,对付这么一个逃犯用得着动用我们特训连队吗?那我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说明一下,此人绝对与别的罪犯不一样。在我手上还有一份有关此人的更详细的内部资料。” 何涛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资料,侧身看了眼纸上的那个人,“此人曾经在云南军区服役,参加过对越老山战役,并参加过所在突击部队的侦察排,荣立过二等功一次和两次三等功,属所在师里t系的编组队员。” 何涛用教员棒敲了敲讲台,止住了台下队员小声的议论。 “大家可能对t系的概念不太熟悉,那我就在这里向你们作一下介绍。师级t系就相当于我们这样的特种兵。t系队员都属部队里面保密级别的人员,直接受命于所在部队最高领导指挥,只有在执行特别任务时,才能动用这支t系连队。如果大家看过美国电影《第一滴血》的话,应该记得里面的那个特种兵兰博。” “实际上,在我们的部队里,也有类似的特种队员,而且并不比兰博差,这个皮伟就是这样的队员之一,甚至可能比那个兰博更历害。老山战役时,这个皮伟所在的排就参加了战前侦察任务,潜入越军战区七天,成功指引我军炮兵摧毁了越军的大部份炮群,为我主力部队顺利攻占老山主峰阵地立下了大功。” “但在任务完成后返回的路上,这支侦察排遭到了越军的大规摸堵截,所有的队员中,只有皮伟一人活着返回了部队。” 何涛把资料放回口袋中,环视了台下的队员,“我之所以告诉大家这些,就是要大家认识到我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你们用不着去质疑皮伟的个人能力,我相信他比我们在座的每一个队员的能力都强,他能在以打游击战闻名的越军的包围圈中突出来,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另外,我还要提醒大家一个问题,此人的反侦察能能力非常之强,应变能力也非一般人能比,常有出人意料之举。” 何涛拉下一张平时上课用的全国地图,“就拿皮伟的逃跑路线来说一下,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来看,他在贵州犯的案,最理想的逃跑路线应该是往云南、广西方向潜逃去国外,但他却偏偏选择了反方向的潜逃路线,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方向上,肯定有大批的警察布控堵截,如果往这个方向走,就算他本事再大,也难跑出去。 “所以,他就选择了往东潜逃,这样一来,他不仅轻易地甩掉了围堵他的天罗地网,也能利用湖南和江西的山地隐藏他的行踪。实际上,他做的很成功,在他横跨湖南的时候,没有露出一点行踪。可他到了江西境内时,犯了一个错误,他因为搭车的价钱问题和司机发生了争吵,一急之下开枪打死了那个开三轮车的司机,结果公安部门在检查弹壳时,发现弹壳使用的枪支与贵州的杀人案出自同一支枪,所以这才确定了皮伟的真正行踪。” “这次,公安部门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和军区领导做了协商,由公安机关和武警部队在外部进行赶羊式的围剿,尽可能地将皮伟赶到我们这个地区的山区里,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皮伟逃到人口聚集的城市,二来可以利用他不熟悉此地地形的优势来想办法消灭他。而这个任务,将会由我们特训连队去执行。 “有些同志可能会说,为什么不出动整个部队去搜索。我可以告诉你,皮伟曾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战士,他的反侦察嗅觉很敏锐,而且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能找到和吃下别人不知道和不敢吃的东西。部队大规模地进行搜山,肯定会惊动他。如果他再次潜逃出去的话,那再想找机会抓他,就很难了。即使他逃不出去,那么在这个山区里,搜索的部队再多,对付这么一个受过野外训练又经过实战考验的特种兵,那就好象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就算找到了他。万一他狗急跳墙式的反扑,也肯定会造成我方人员的伤亡。 “所以,经过我们和上级的研究,此次的任务就由我来具体指挥特训连队去执行。” 何涛掏了支烟抽了起来,“我拿到任务后,想了一下,既然皮伟是不按牌路出牌的高手,那我们就让他掉到他的牌路里去。这个方法就是,与其让皮伟在暗处,不如我们先在暗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以其身。我们的连队将以小队的方式埋伏在本地山区的各个要道和出口部位,每个小队再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配两到三个队员,埋伏的地点各保持距离五百到一千米,以便互相支援。每个队员带三天的干粮,配备防弹衣。在预定时间到达指定的地点后,必须严格遵守纪律,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所有队员都不许撤离。另外,我还要提醒所有的队员,如果确认发现皮伟后,应该尽量避免和他发生正面交火,并立即发出信号。周围的小组如果见到信号后,应该立即进行增援。” 何涛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支援只限于小组之间,为了防止皮伟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各小队在没有接到确切信号的情况下,都要坚守自己的监视范围。” 何涛抬手看了一下军用手表,宣布了个小组的名单和个小组所要到达的地区。 “所有小组在十五分钟后出发。” 第六十八章 山林夜伏 山区的夏夜,寂静而冷清,不时有几只点点闪烁亮光的荧火虫从草丛上飞过,划破漆黑的夜空。 伏在草丛中吗高红路不时羡慕地抬眼看着自由飞来飞去的荧火虫。 他全身披满用茅草做的伪装,己经在预定的隐蔽地点潜伏了两天两夜。 虽然在以前的训练中,高红路也受过专门的潜伏训练,但像这么长时间的埋伏,还是第一次。 现在的季节己近中夏,山区林深草密,埋伏在草丛中,白天闷热不堪,全身的汗流湿透了全身的衣服,到了晚上,山林里既冷又寒,最讨厌的是草丛中的各类小飞虫。 高红路被这些小东西叮得全身又痒又痛。[] 特别是到了晚上,不但有小飞虫来捣乱,还有很多爬行的虫类也来凑热闹。 但即便如此,高红路还是没敢乱动,因为在他旁边几米外,就伏着特训连队的连长何涛。 这次埋伏,高红路算是真正欠识了何涛的忍耐力,何涛埋伏的地方靠近一条溪水,飞虫比高红路这边更多,何涛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除了飞虫外,高红路还看见到一条黄白相间的金环蛇从何涛的鼻子底下游走过去,可何涛硬是一动也没动。 这种埋伏真是既累人又烦人,高红路这两天里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有点风吹草动,他就醒了过来。 这还不算,最难以忍受的是饿得让他受不了,虽然他也遵照连长的命令带够了三天的口粮,可到了埋伏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口粮只能留到任务结束后才敢吃,要是埋伏的时候吃,那是自找麻烦,小便还好解决,直接拉到裤子里就行了,要是大便的话,那就真是很麻烦了。 为了避免大便,高红路两天都没敢吃东西,有时实在扛不住了,就用舌头舔下压缩饼干。 此时月高星稀,看时间己经到了第三天的埋伏。 按高红路的想法,这实在己经没有再埋伏下去了,因为在这两天里,己经有两批地方公安和武警的搜索队伍从他和何涛身边过去了,傍晚的时候,还过去一队搜索人员,其中有个民兵还用竹杆子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高红路原以为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却没想到那民兵又径直朝前继续走了。 高红路不由得向何涛看了看,希望他能发出撤退的命令,可何涛却仍然如先前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高红路无计可施,只得继续趴在草丛中打了个哈欠,一股强烈的睡意渐渐迷漫了他的整个意识,高红路硬撑着坚持了一会儿,还会趴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高红路一下惊醒过来,他睁开眼去看何涛,却见他早己跃起了身,正往枪响的方向赶去。 高红路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又几声枪声交错着响了几下,高红路听得出来,这里面有八一改的枪声,还有“五四”式手枪的枪声。 按枪响方向判断,应该是古华埋伏的位置。 何涛告诉跑近他身边的高红路,“别跑到一块,保持三米的距离,注意打开枪保险,子弹上膛。” 这是防止两人同对被敌人迅速消灭的行动方法,何涛平时在特训课都说过。 两人一路飞跑,眼见离古华的埋伏渐近,却猛听得何涛高喊一声:“卧倒!” 与此同时,高红路只见到不远处闪了下光亮,接着便觉得胸部似乎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最危险的对手 事后,高红路在防弹衣上找到了那颗差点要了命的子弹,它的弹着点正是高红路的左胸心脏部位。 这是高红路第一次认真地穿防弹衣,平日训练时,也要求穿防弹衣的,可高红路嫌穿着累赘,总是想办法推委着不肯穿。 可这一回,没想到却真是这又沉又累赘的防弹衣救了他一命。 后来高红路还时常想起这件事,每次都感到心悚。 当时的环境几乎是漆黑一片,根本就不可能看出去多远,但就是这种情况,那个皮伟却抬手两枪就击中了高红路和何涛,而且还都是要害部位。 高红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对手,这种身手真是万中选一。[.超多好看小说] 更可怕的是此人的心里素质,在这样大规模搜山的情况下,竟然不露首尾地潜伏了几天。 如果不是何涛早有计划事先设伏,以其人之道反致其人,想让这个皮伟自己冒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当时皮伟在走到古华的埋伏位置后,就马上发现了有人设伏,他一枪击伤和古华在一起的那名队员后,立即又隐藏了起来。 等古华站起来想去搜索时,那皮伟却突然现了身,古华的反应很快,立即开了枪,可惜当时太黑,古华又是匆忙中开的枪,所以没有一枪命中。 在古华也倒下后,皮伟又迅速在附近隐蔽起来。 这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早就料到肯定会有别的人来增援,如果来人多的话,他就不动身形地继续隐蔽,等人过去后,他再沿着来人的原路逃走。 但皮伟没想到,何涛竟先发现了他。 高红路被击倒后,很快就恢复了知觉,他用手探摸了一下,手上的冲锋枪却不在,这应该是刚才被皮伟击倒时脱的手。 高红路没敢动弹,他用眼瞄看了下躺在旁边的何涛,何涛也是一动不动,只用眼向高红路眨了两下。 这是一个暗号,高红路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和何涛稍有动弹,皮伟的子弹就会立刻再次打过来。 皮伟击倒高红路和何涛后,又迅速的地躲了起来。确定没人再过来后,他才站起来慢慢地朝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但却让人心惊,高红路己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但皮伟并没有走到高红路的身边,而是在高红路落枪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在皮伟弯腰准备捡起高红路掉下的枪时,何涛突然迅如闪电地把别在大腿上的手枪拔了出来,快速地向皮伟打了两枪。 这是特训队员的习惯,一般的战士或军官都把枪别在腰部,但以拔枪的效果来看,别在腿上时的拔枪速度要比从腰里拔枪的速度要快很多,尤其是这样可以减少拔枪时手部的多余动作,更有隐蔽性。 皮伟的手象被什么扯了一下似的向后甩了一下,身体却应声向后倒下。 高红路一个翻身,半蹲着起来,迅速把别在腿上的手枪拔了出来。 何涛向他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然后半弯着腰慢慢向皮伟躺倒的地方走了过去。 皮伟一只手按在小腹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何涛用脚踢开皮伟另一只手上的手枪。 “红路,过来检查一下。” 何涛的话音刚落,皮伟却忽然跃身而起,先前按在腹部的左手上,猛然多了把亮晃晃的匕首。 皮伟的动作快捷得如同电闪,他先一脚踢在何涛握枪的右手上,接着手划了个半圆,那匕首直向何涛的脖子上抹去。 第七十章 生死瞬间 何涛的反应很快,他身子—偏,避开了划向脖子的刀子,左脚向皮伟的档下虚踢了一下,接着一个反腕握住皮伟拿刀的左手,顺势一推一带,夺下匕首。 何涛用的是军拳擒拿中最普通的反腕夺刀术,但很显然,如果不是先前何涛的两枪击中了皮伟胳膊,要想从皮伟手上夺下匕首,根本就不可能。 夺下刀后的何涛身子一扭,转到了皮伟的身后,同时,他手上的匕首也顶在了皮伟的颈后。 现在,只要何涛的刀子在皮伟的脖筋上一划,那皮伟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永远施展不出来了。 但何涛却令人惊讶地停了手。 就这么一停顿,皮伟立刻开始了反击。 手里没了刀的皮伟更加凶悍,他头一低,身子一晃就脱离了何涛的控制,随之一个侧膝顶在何涛的腰里,接着—拳打得何涛飞起来摔到一边。 摔开了何涛后,皮伟又迅速地从身上掏出了另一支手枪。 但还等他朝躺在地下的何涛开枪,高红路的枪却先响了起来。 高红路开枪的速度很快,但直到他打完了弹夹里的子弹,皮伟才慢慢地瘫倒在了地上。 高红路走过去抄起地上的冲锋枪,对准了躺倒在地的皮伟。 刚才皮伟和何涛的那场搏斗只在眨眼之间就结束了,但这就己经让高红路看得心惊肉跳。 这短时间的搏斗,高红路根本插不上手,也没办法插得上手,团为两个人都是贴身搏杀,搞不好就会造成误伤。 直到皮伟把何涛摔开后,高红路才找到开枪的机会。 高红路一向对自己的水平自负,如果换到平时连队射击训练,他根本都懒得去看就能知道肯定成绩不错。[.超多好看小说] 可现在,他实在有些担心这个如同鬼魅一般的皮伟会不会再次“复活”过来。 从小到大,高红路还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恐惧,如果这个皮伟再次“复活”的话,那高红路和躺在地上的何涛可能都得“牺牲”。 了结这个可能的办法很简单。 高红路用冲锋枪的枪口顶住皮伟的额头。 “别开枪。”何涛艰难的从地上起来,走过来按住高红路准备射击的手,“他己经死了。” 高红路可以感觉到,何涛的话里竟有着些许的哀伤。 高红路从腰里拔出信号枪向天上打了一发红色信号弹,这是预先定好的集结信号。 在草丛里埋伏的时候,高红路常常觉得饿得受不了。平时他爱吃零食,只要不是训练时间,他的嘴几乎就没停过。这次埋伏了三天,他也足足饿了三天。 这饿的滋味,高红路还是第一次尝到,当时他就下了个决心,等任务结束后,他要一口气吃完身上带的口粮,然后再跟连长请个假去镇上好好地吃上一顿好的。 高红路甚至还在心里给自己点好了菜——白切鸡、酱鸭、酸爆排骨、糖醋鲤鱼﹍ 他没敢再点下去,因为越点下去他就越觉得饿。 另外,高红路还抽空想了个如果请假不被批准的备用方案,那就是用喝酒的钱去把营区小卖部的零食全买光。 那些平时他早就吃腻了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都是美味佳肴。 埋伏草丛里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几乎没有一分钟在高红路的心里停止过,反正趴在草丛里哪儿也去不了。 可现在任务真的结束后,坐倒在地上的高红路却感觉不到饿了,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点也提不起劲。 何涛也坐在了地上,他的脚在摔下时被扭伤了,整个脚踝红肿得像个包子。 “砰——砰”不远处响起了两下枪声。 这应该是古华他们的求援信号。 何涛用冲锋枪撑住,试着站起来。 “红路,咱们快去看看古华他们怎么样了。” 高红路赶忙站起来扶住何涛,“连长,还是我去得了,你还是在这儿看着这家伙,省得他等会儿又蹦起来。” 何涛瞅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你小子还真够贫的,这会儿还有心思胡咧咧。要小心点,注意不要打开电筒,现在的季节山里蛇多,要是有光亮,它就扑过去的。” “是!” 高红路顺着响枪的方向搜索过 第七十一章 不忍下手的原因 高红路去检查了古华和另一个队员的伤势。 古华的伤在腿上,看样子被打断了一根腿骨,和他一起的队员伤势较重,被击断了锁骨。 高红路给他们做了包扎后,又回来到皮伟躺着的地方。 何涛在离皮伟不远的地方坐着,两眼直直地呆看着躺在地上的皮伟。 “有烟吗?” “有。”高红路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给何涛,自己也赶紧点着了一支吸上几口。 这几天里,除了饿外,最让高红路难熬的就是烟瘾了。 高红路的抽烟习惯是被高副局长间接带起来的,高副局长爱抽烟,而且烟瘾很大,就是在局里开会发言时,他也是边抽烟边作报告。 那些找高副局长帮忙办事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嗜好,所以高副局长的家里从来就不缺烟。 高副局长抽的烟的档次从来就不低,那时候,一般的烟民能抽上带过滤嘴的“红梅”就不错了,可高副局长家里最次的也就是听装的大重九,至于“云烟”、“中华”等高档烟对于高副局长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高副局长抽烟有个脾气,就是只抽国产烟,而对那些外国烟却从来不赶兴趣,也坚决不收。 高红路从初中时学着抽烟,刚开始只是抽着玩,没敢真抽,可碰巧当时电视里放《上海滩》,电视里面的许文强穿长衫礼帽嘴叼烟的形象深入人心,高红路也学着许文强的样子开始叼起了烟。 一开始,他只是从高副局长的口袋里顺一两支烟抽着玩,上了瘾后,他就整包拿走。 后来,连大院的几个孩子都被高红路带着抽起了烟,为了满足院里几个“穷哥们儿”的抽烟需求,他干脆成条成条地从家里拿烟。 这么做虽然满足了几个哥们儿,也满足了高红路显富摆阔的虚荣心,但却是一个笨招。 高副局长由此很快知道了高红路偷烟抽的事,他不仅把高红路着实教训了一顿,还断了高红路抽顺手烟的路子――高副局长把所有的烟都锁在了柜子里。 不过,这倒难不着高红路,他开始自己买烟来抽,反正他也不缺钱。 高红路的抽烟习惯跟他父亲高副局长一样,只抽国产的香烟,而且只限于云烟系的香烟。 两人坐在地上连抽了两支烟,何涛开口道,“红路,这回亏了你开枪快,要不,躺在这儿的可能就是咱们了。” 高红路一直在为刚才的事纳闷,当时何涛那刀都架在皮伟的脖子上了,为什么不废了他? 如果按照平时训练的要领,这等于是犯了个大错。 实际上,这确实是个致命的失误,这让高红路和何涛差点就送了命。 这种失误发生在一向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何涛身上,确实让高红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眼几乎没有离开过皮伟的何涛似乎看透了高红路的心里,他声音很低沉地对高红路说,“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下手吗?因为这一刀如果划下去,他就等于被废掉了。这对皮伟来说,跟判他死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而且,对于这么一个出色的特种兵来说,这其实比让他死还残酷。” 这些话出自何涛之口,高红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皮伟刚才几乎要了他的命,何涛却会对皮伟的死感到惋惜。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何涛回过头看着高红路说,“因为我以前也曾经是前线部队里t组的队员。” 第七十二章 特种侦查排 高红路和何涛坐在镇上一间最“高级”的饭店的包厢里喝酒。 这是何涛批准高红路喝酒解谗的代价――由高红路请客。 高红路向来对请客吃饭乐行其事,何况是跟刚刚并肩战斗的连长在一起,他更是求之不得。 这次行动让他和连长何涛一样都立了个二等功,但何涛却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甚至连奖章都是高红路代领回来的。 特训连里没人知道何涛为什么不去领奖章,但高红路却知道。 所以,高红路借着请假喝酒的机会为何涛开解一下,顺便想摸摸何涛为什么对打死皮伟的事那么耿耿于怀。 何涛对高红路的心思很清楚,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三杯酒下肚后,他打开了话题。 “和皮伟一样,我以前也曾经参与过类似的潜入敌后行动。那时我军攻占收复法卡山前的事情,去的时候,我们一个侦察排共十八名队员,可回来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 何涛又点上了一支烟。 “我们当时的任务是设法找到越军的移动炮群,并指引我军的炮群将其消灭。但还没等我们找到敌人的炮群,敌人就先察觉了我们的行踪。” 何涛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 “越军出动了一个整团对我们进行了严密围剿,而且在我们可能撤退的路上都设了重兵把守并埋下了大量的地雷。” “我们整整地和越军在山沟丛林里周旋了四天才突出了越军的包围圈,但也付出七名队员牺牲的代价。[.超多好看小说]” 高红路默默地喝了一杯酒,永远也无法想像当时的情形。 就在何涛所在的侦察排甩掉包围准备撤回的时候,他们竟意外地发现了越军的重炮群。 如果现在马上撤回去,对于这些熟悉山林作战的特种兵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这样就等于放弃了任务。 虽然他们也能为自己找到足够的放弃任务的理由――他们携带的口粮早己耗尽,队员死伤过半。而且,他们的预定目标是移动炮群,而不是现在碰见的重炮群。 但是,如果选择放弃摧毁眼前的这个重炮群便撤回去,那就意味着将有大量参加攻击法卡山的战土倒在越军的炮火下,攻占法卡山的部队将遇到更大的困境。 但如果继续完成任务的话,他们的行踪可能马上就会被越军查到,到时候再想突出去,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拿什么来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他们甚至连通讯也和部队失去了联系――带来唯一的一台报话机在突围时被击中损毁,己经无法继续使用。 带队的侦察排的王排长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就下达了设法就地摧毁重炮群的命令。 这是一个军人的职责! 王排长是四川人,虽然已经当了多年的兵,但说话还是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 全排的队员没有任何异议。 不能完成任务对军人而言,是一种无法容忍的耻辱。 发现了目标而不去消灭它,就等于是当了逃兵! 但问题是,靠什么去摧毁这整团的炮群。 现在整个侦察排有战斗力的队员不到十人,连一件像样的重武器都没有,而且像这样重炮团,防卫部队一般都非常严密。靠这七、八个人的力量,别说摧毁炮群,就是突进去都成问题。 担任侦察排副排长的何涛提出了一个建议,由他带领两名队员想办法潜入炮群内,设法找到指挥所偷一部报话电台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危险性可想而知。 排长考虑了一会,同意了何涛的建议,但也提出了相应配合的想法――他带着另几名队员去袭击炮群的另一侧,以策应何涛能顺利潜入炮群指挥所。 第七十三章 潜入敌阵 何涛和另外两名队员很顺利地潜入了炮群指挥所――几乎所有炮群防卫士兵都被排长在另一侧发起的攻击吸引了过去。 两名战士动作利落地干掉了两名在指挥所外警戒的卫兵后,何涛迅速冲入指挥所,一个短点射,击毙了一个正看着地图发楞的越军军官。 拿到报话机后,何涛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便很顺利撤出了炮群阵地。何涛还从指挥所的桌上顺手拿走了张军事地图。 何涛很快就发现己经没有办法和排长会合了。整个炮群的防卫部队己经把王排长和其他的侦察排队员都包围在一个不大的山坡上,本来己经被侦察排甩掉的越军搜索团也闻讯赶了过来,并在外围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好看的小说) “决不能扔下王排长!”两名队员的想法和何涛一样。 现在唯一能减轻王排长他们压力的,,就是想办法将正在攻击的越军吸引到另一个方向去。 只有这样,王排长他们才有可能会突出重围。 何涛想起刚才撤离炮群阵地时,似乎在靠山的那一侧停着不少的军用卡车,还有不少士兵在一个山洞口把守。 直觉告诉何涛――这肯定是炮群的弹药库。 何涛现在明白了越军为什么连指挥所都不顾而去包围王排长他们了,越军肯定认为这是支专门来偷袭弹药库的突击队。 其实,这只是个巧合,因为先前在观察炮兵营的时候,王排长根本没发现有弹药库,而是只想把越军调得远一些,好让何涛他们能顺利潜进去。没想到王排长这么一来,却是歪打正着,不仅调开了防卫炮群的卫兵,还把守卫山口的越军也吸引了过去。 可这样一来,王排长和身边的队员马上就陷入了无法脱身的困境。 越军没敢开炮,一来重炮的距离太近没办法打,二来越军也不敢暴露自己的炮群位置。 能把越军吸引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炸掉弹药库。 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救援王排长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越军的这个弹药库依山而建,紧靠着山脚,背向我军的炮击方向,就算我军的重炮能打到这里,也根本无法摧毁它。 何涛和两个队员商量了一下,两个队员决定由他们再突进去设法炸掉弹药库。 何涛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之中,只有他专门学习过越军使用的报话机操作,而且,要把越军重炮群的坐标方位准确无误地报给我军的部队,这只能由何涛来完成。 何涛和两名队员约定好了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无论如何,何涛都会指引我军的炮兵摧毁这个越军的重炮群。 如果我军提前开炮的话,那就没办法再炸弹药库了。如果推迟开炮的话,可能就会丧失胜机,王排长他们也可能会再也没有机会突出去了。。 另外,他们还约定了一个信号,如果没办法按计划摧毁弹药库或无法突围,就打一发信号弹。如果见到信号弹,何涛就立即指引我军炮群对这里进行轰击。 这里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 第七十四章 用生命完成的任务 两名队员重新潜进重炮群不久,在营区外山坡上观察的何涛便见到大量的越军涌向弹药仓库,这应该是越军己经发现了两名队员在攻击弹药库。 何涛不禁有些担心,握住步话机话筒的手上全是汗水。 他己经顺利地找到了我军的电台,并联系上了整装待发的炮群团,报告了越军重炮群的方位坐标。 现在,只要何涛一声令下,我军的重炮将万弹齐发,越军的重炮群将会被抹平。 何涛不时紧张地看表,十分钟的时间似乎比一年还长。 五分钟﹍六分钟﹍ 弹药库方向的枪声响得犹如爆炒的黄豆的热锅。 如果两名潜入的队员不能完成炸毁仓库的使命的话,那完成这个任务的责任就将落到何涛的身上。[.超多好看小说] 已经到七分钟了,如果再不及时地炸掉仓库,那两名队员就可能在我军的炮轰之前退回来,而且也不能把围攻王排长他们的越军引到炮群阵地里一起消灭了。 何涛焦虑地等待着,他恨不能自己冲下去,把敌人的弹药库送上天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何涛把步话机的话筒捏得紧紧的。 突然,何涛感觉脚下猛地一震,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一股冲天的烈焰腾空而起。 两个队员己经成功地炸毁了越军隐蔽在山洞的弹药库。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过后,四周忽然变得寂静下来。 围攻山坡上王排长的越军也似乎被突然的爆炸震惊住了,停止了攻击。 但越军不愧是久经战阵、素质优良的一支善战军队。在这种情况突变下,他们很快就做了调整,由己接近山顶的部队继续进攻。由山脚下负责封锁的部队返回营区护卫重炮群。 越军对山坡上的进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强了攻势,越军也不再有什么顾忌,甚至动用了山炮向山坡顶上猛轰。 何涛听得出来,山坡顶上的枪声明显弱了,王排长和其他队员的牺牲和消耗己经接近终结了。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从山坡上腾空而起,这是事前约定好的停止救援、立即撤退信号。 这也是何涛接到王排长的最后一个命令。 另一发红色信号弹也从被炸毁的弹药库方向升了起来。 何涛颤抖地把话筒举起来,坚定地向我军的炮群团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在呼啸而来的密集炮弹的轰击下,越军的重炮群阵地变成了一片火焰的海洋。 与此同时,王排长所在的山坡上也爆起了一团炫目的烈焰。 王排长在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前,看到了任务的完成。 历经艰险回到部队的何涛把两枚领章和一张地图放在了师长临时指挥所的桌上,这是跟随何涛的两名队员在去炸弹药仓库前从内侧衣领上撕下来交到他手上的,他们早就清楚这一去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至于那张地图则是何涛从越军炮群指挥所顺手拿出来的。 拿到地图的进攻部队指挥人员大喜过望——这张地图上清楚地标明了越军在法卡山的整个布防位置。 何涛并不清楚侦察排摧毁的这个越军重炮群对部队的攻击法卡山的贡献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冒死拿回来的那张越军地图对主攻部队的帮助有多大。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何涛和十七个已经牺牲了的队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第七十五章 功勋 老山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天,何涛**部用车从军区医院接到了师部。 在见师长前,他被领到一个办公室里,换上了一套新式的军装。 这是部队新配的新式军装,不但有了军衔徽章,军帽也换成了神气的大盖帽。 何涛还是第一次穿上这样的军装,戴上这种军帽,他觉得很有些别扭,这根本没有以前的那种军装穿得舒服。 但无论如何,管事的干部还是坚持着让何涛穿着新军装,因为何涛这一次来见师长,不是来接受新任务,而是来接受奖励的。 师政委向何涛宣读了由军区向何涛授予一等功的嘉奖令,师长亲手将军功章挂在了何涛的胸前。 何涛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觉得自己不配戴上这个荣誉的象征――这个军功章是十七个侦查排的兄弟用生命换来的! 何涛没有去参加会后的庆功宴,而是一个人走到了部队营区附近的烈士陵园里。 天上飘着柔柔的细雨,烈士陵园里既肃穆又安祥,那一排排整齐耸立的墓碑犹如一排排立正的士兵。 何涛默默地走向最后一排的陵墓,这里并排建了十七座新墓,那是属于侦察排的十七个弟兄的坟墓。 何涛脱下军帽,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每到一个墓碑,他都会点燃一支烟放到墓碑前。 实际上,这十七座坟都是空的,里面埋葬的只是烈士留下来的一些日常用品或军装等遗物。 这些墓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标志,它的主人己经永远地留在在了他们浴血奋战的战场上。(.无弹窗广告)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穿上漂亮的新式军装。 何涛泪流满面。 他默默地从胸前摘下军功章,将它放在了王排长的坟墓前的花岗岩墓碑上。 这是王排长应得的奖章,是十七名队员应得的奖章。 这是何涛在前线参加的第一次行动,也是最后一次。 何涛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高红路不得不劝他少喝一点。 “你知道皮伟退役的原因吗?”何涛己经有些醉意,“我看了关于他的档案。在收复老山后的庆功宴会上,皮伟不知道为什么发疯似的突然打了炮兵团长,还拔了枪。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原因,皮伟平时就不太爱与人交流,在执行完任务回来后,就更加沉默寡言。因为这件事,皮伟不但被取消了一等功,还背了个记大过处分。就这样,皮伟本来的光明前途就被他自己给毁掉了。” 何涛从高红路手上拿过酒瓶,往杯子里满满地倒上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半。 “最离谱的是后来发生的事,皮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竟私藏了一支在战场上缴获越南军官的黑星手枪。按说我们这些军人爱枪是情由所原,可私藏缴获的枪支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事不知道怎么露了馅,如果按军规,皮伟可能会因此被送到军事法庭,但部队领导念在皮伟功劳大的份上,只叫他退伍回家了事。” 高红路在特训连队的武器室见过黑星手枪,确实很漂亮。 何涛叹了口气,“可惜啊,本来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好兵,就这么给毁掉了。” “说实话,当我用刀子架在皮伟的脖子后面时,真的不忍心下手。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他是英雄!即使皮伟犯了天大的罪,在我眼里他还是英雄!” 何涛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泪流满面。 高红路理解他此时的情绪,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何涛才恢复了平静。 “我看见皮伟,就会想起牺牲在越南的侦察排的那十七个兄弟。他们为了胜利赴汤蹈火,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高红路也不禁为皮伟惋惜。 “他不该这么死,他应该死在战场上,这太不值了!” 何涛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摆满酒菜的餐桌山。 第七十六章 陈清的辞职想法 不知不觉中,陈清己经在仓库的小屋里呆了近两年,这几乎无事可干而又无聊的工作己经让他感到厌烦。 自从刘顺也上来仓库当保卫处长后,以前的那些编织分厂工友也不大上来玩了,陈清和刘顺分了两班上,也不大在一起。这么一来,陈清就更加无聊。 每天上班,陈清除了看书外,大部分就是冲着空旷的仓库园区发呆,要么就到食堂里弄点馒头包子扔在仓库的空地上,然后看那些老鼠抢吃打架。 现在,陈清和梁蓝的书信交往越来越少,两人很难找到相同的话题,彼此间的信件己经枯燥到只有一些日常的问候。 其实,这几月里,梁蓝的来信也少了许多。[.超多好看小说]即使来了信,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厚厚的几张纸。 有时候,陈清倒是想多写点东西,可写来写去,还是撕掉扔了。 梁蓝是不会对这些厂里的琐事感兴趣的。她所处的是另一个“世界”。 陈清知道,梁蓝在学校里又得忙学生会的事,还得学习,能抽空写信给他,就己经很难得了。 对此,陈清从来没有多想,虽然他也知道梁蓝在学校里不乏追求者,但他知道梁蓝决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这点从上次梁蓝硬拉着他去参加林国进宴请同学的聚餐,就可以看出来,她就是要故意告诉自己的同学,自己己经有了男朋友。 那天晚上,陈清为此事还和梁蓝吵了一架。但过后没多久陈清就后悔了不该冲梁蓝发脾气,可等他第二天回大院想找她谈淡和解一下时,却才知道她已经回了学校。 陈清找不到梁蓝,心里就更是后悔,连夜赶紧给她写了封信,说了不少软话。 梁蓝的回信也很快,并没有再对此多说什么。 两人虽说就这样通过写信做了个和解,但这事还是不免在两人的心里留下了多少阴影。 不过,自从这事过后,梁蓝似乎就占了上风,在她写给陈清的信里,总是带着点督促的意味。 这也难怪,梁蓝在学校里做的是校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另外还兼着校团委副书记的职位,说话做事免不了会多少带居高临下的味道。 不管梁蓝的这种有点教训口吻的来信是有心或是无意,但这却让陈清感觉很不舒服。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先给梁蓝写那封有点低声下气的请求原谅的信,这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把以后两人之间的主动权拱手交给了梁蓝。 甚至有时侯陈清还有点怕梁蓝了。 这事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本来,陈清是自我感觉挺高,因为是梁蓝来追求他的,可自从和她发生过了性关系后,特别是吵过架后,梁蓝的地位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上明显地高了起来。 这让陈清在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对梁蓝减少来信的事,陈清并没有太在意,相反,他还觉得这样挺轻松,这样一来,他就用不着“听”梁蓝的教训话,也不用给她写那些枯燥无聊的回信了。 不过,今天晚上,陈清准备给梁蓝写封信。 为了该不该给梁蓝写这封信的事,他已经考虑了几天,因为他不知道梁蓝收到这封信后会说些什么,说不定又会把他教训一顿。 可如果不跟她说一下,陈清自己又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梁蓝是他的女朋友。 其实,陈清连自己也对这件准备告诉梁蓝的事有点拿不定主意。 因为陈清要给梁蓝说的事,是要告诉她,他准备从厂里辞职。 第七十七章 台湾佬 让陈清产生辞职想法的由头是小卢。(.无弹窗广告) 这个小卢自从因为打架被开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厂里露面,等他突然出现在以前的工友面前时,却变得风光起来。 以前,小卢在厂里时,总是灰头士脑,经常被厂里的工友当笑话涮着玩。因为他干的是机修工,所以整天穿着一套又破又烂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就像一个叫花子。 工厂里的乐趣本来就不多,能有一个这样的捉弄对象在此,谁不会拿他玩玩? 可现在,小卢好象是换了个人一样,他不仅衣着光鲜,皮鞋裎亮,连头发也吹得笔挺,还抹了厚厚的发胶。 而且说话的口气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明显的“横”了起来。 现在,小卢到厂里的时间,比他以前在厂里工作时还要多,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最令人惊奇的是,小卢虽说没了工作,没了工资,可他现在花起钱来却更加大手大脚,三天两头地请陈清和刘顺下馆子,还尽找贵的菜点。 除了吃喝,就在抽烟上,小卢也由原来的良友烟换成了抽万宝路,连希尔顿都看不上眼。 很快,厂里的工友便跟小卢起了一个很时髦的外号――“台湾佬”。 “台湾佬”的这种叫法是近来才在云甫流行起来的,这种叫法的源头当然是由那些从台湾回来探亲的那些**老兵引起的。 自从大陆打开了台湾老兵回乡探亲的大门后,陆续地有很多的**老兵回到了阔别了数十年的大陆。 云甫像这样的**去台老兵也不少,为了很好地招待这些“落魄”的归乡游子,市政府特意安排了欢迎仪式和宴会,并安排他们住进了市府的招待所。 但让市政府接待干部吃惊的是,这些台湾老兵似乎对市府招待所的硬件设施并不满意,大多数人只住了一天便搬去了环境更豪华的云甫宾馆,这里每个房间都带卫生间。 当然,住宾馆的钱,用的是老兵们自己的钱。 云甫人对此很惊奇,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在解放军横扫大陆时被撵到台湾的**老兵,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落魄,这些台湾老兵在事隔几十年后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时,除了脸上多了些苍桑和失落外,身上的口袋里却揣满大把大把的钞票。 云甫人算开了回眼,这些台湾老兵花起钱来大方的让人咋舌,几乎都快把各家百货商店里的彩电搬了个空。[] 这事让百货公司的经理们格外犯愁,原本“台湾佬”没来时,他们愁的是怎么把这些快长毛的彩电卖出去,云甫不大,像彩电这样的高档电器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这一个月也卖不出去几台彩电。 现在可好了,整个商店里的彩电存货不到几天就卖个精光。 但还没等这些经理来得及乐上两天,便又开始发愁了,因为他们的那些采购员根本就没地方进货――所有的采购点的彩电几乎都集体缺货。 除了彩电外,其它的高档商品也进入了紧销状态,而且是越贵的就越好卖。 整个云甫一下被这些台湾老兵们搅得热闹起来,连搭客的三轮车夫也卷起舌头开始学着“台湾佬”的腔调讲起“国语”来。 至于那些台湾老兵的亲戚们更是威风起来了,家里来了一个有钱人,他们连说话都大气了。 要是换了文革时期,他们可能连认不敢认有这种跑到台湾去的亲戚。 那些平时没有多少顾客的大酒店里,现在也已经客满为患了,整天都有台湾老兵赴亲戚朋友的宴请,要不就是台湾老兵请那些亲戚朋友。 这一下可把那些平日里闲惯了的酒店服务员给忙坏了,她们接受服务的素质教育本来就不是很高,现在更是忙得出了不少错。 不过,让她们高兴的是,这些台湾老兵出手普遍都很大方,动不动就会塞点小费在服务员的手里。 那个年头,大酒店还大多是国营部门,是不允许收小费的,即使收了,也要上交。可即便如此,不少胆子大的服务员还是小小地发了一笔“横财”――他们交上去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多数的小费则被他们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甚至有时侯,这些“台湾佬”碰到比较漂亮一点的服务员时,还会故意地多给一些。 云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人们甚至怀疑这些台湾老兵口袋里的钱是不是能把整个云甫市都买下来。 这个年头,有钱人总是受人尊敬的,云甫人不再用先前看那些台湾老兵有些异样的目光,现在都换成了一种尊敬的神情。 对还在云甫的亲人,这些台湾老兵除了出钱帮他们大肆购买充满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外,对这些生活水平还很低的亲人们的馈赠更是亳不吝啬。 不仅如此,就连一些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也因此受惠。 不过,这些台湾老兵之所以如此大方地馈赠亲朋好友,除了出自内心的亲情施舍外,还有一个目的――娶老婆。 这些台湾老兵虽然在台湾呆了几十年,都已经头发花白,却大多数人仍是孤身一人。他们口袋里的钱能让他们在大陆风光地衣锦风光,可在台湾却连个老婆都娶不上。 这样一来,不少云甫人因此迅速进入了小康生活,而小卢也是其中之一。 云甫人有个特点,喜欢给新事物起个外号,这些阔绰的台湾老兵当然也不能例外。于是,“台湾佬”的叫法就开始在大街小巷里传来了。 到了后来,这个叫法开始产生了变化和泛指,连带那些比较有钱的本地人也被挂上了这个外号。 小卢的外号就是这么被安上的。 刘顺对小卢的这些变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得空的时候想套他一点路数,可小卢却总是笑而不答。 后来不知道哪个消息灵通人士把小卢“发达”的原因给透露了――小卢的发达还真跟那些台湾老兵有关系,他傍上了个“台湾佬”。 这下刘顺和陈清才知道了小卢“翻身”的缘由。 不过,刘顺和陈清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傍着“台湾佬”的并不是小卢,而是他的女朋友苏晶倩。 第七十八章 宾馆里的一些肮脏事 在小卢众多的女朋友中,他唯一公开承认的女朋友叫苏晶倩。[] 她就是那个和小卢在仓库小屋里**被杜冲**的那个女孩,小卢就是因为这事和杜冲打架而厂里被开除。 陈清也见到苏晶倩,她确实是个非常出众的女孩,身材高佻,相貌秀美,一笑起来两颊就会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陈清甚至还贝到过她的**,这样美妙的女孩,有谁见了不动心呢? 难怪杜冲会看得这么着迷,以致露出行踪被刘顺发现了密秘。 苏晶和小卢是在技工学校的同学,小卢为了追求她,着实花了不少心血。 关于苏晶倩和小卢好的这件事,让很多同学觉得不可思议,在学校里,苏晶倩的身材相貌可以称得上是校花,追求她的同学众多,其中条件比小卢好的很多,可谁也没想到,这么的一朵美艳的鲜花,却选中了毫不出众的小卢摘到了手。(.)况且,小卢当时己经有了众所周知的女朋友。 从技工学校毕业后,苏晶倩因为自身出色的条件而被云甫宾馆选中,成了宾馆的服务员。 这是个令无数女孩子羡慕的工作,既清闲又稳定,工资还特别高,另外,在这里还能有机会见到不少大官。 而且,自从那些台湾老兵到云甫宾馆住宿后,这些女服务员更是让人羡慕不己,因为她们每天都能收到“台湾佬”给的不少的小费,尤其是对那些长得漂亮的女服务员,“台湾佬”们更是出手阔绰,那些**有时侯一天收到小费比她们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多。 在这些如花般的女服务员中,苏晶倩更是备受青睐,收到的小费更是比其他女服务员要多的多。 这些“台湾佬”对苏晶如此大方的目的当然很明显――他们是垂涎于她的美色。(.) 有些色迷心窍的“台湾佬”甚至故意把苏晶倩叫到客房里,在她的面前甩出了成叠的钞票,恬着脸提出,只要苏晶倩和他发生一次性关系,那么这叠厚厚的钞票就归她了。 苏晶倩对这种无耻的交易当然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她不是街上那些卖身的“鸡”,用不着用身体去挣钱。 但苏晶倩不菲的小费收入还是让其它的服务嫉妒。 没多久,在宾馆的服务员中便传起了苏晶倩为了钱和“台湾佬”睡觉的“事”,甚至还说得有板有眼。 其实,这种女服务员偷偷和“台湾佬”睡觉赚钱的事早就有人传过了,而实际上,也确实有一些女服务员为了钱和“台湾佬”上床的事。 “台湾佬”手里大把的钱对谁都是一种诱惑,当服务员的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出这些“台湾佬”客房,干起这种脱下裤子就挣钱的事情简直是太容易了。 而且,干这种事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等那些“台湾佬”在她们身上发泄完,把裤子拉上来,收钱走人。 出了客房,她们还是装容整洁让人羡慕的宾馆服务员。 这些事都成了宾馆里公开的“密秘”。 但对苏晶倩的“事”,则传得更凶,以至连宾馆的夏经理都知道了“苏晶倩为了钱和‘台湾佬’睡觉的事”。 对这种有损宾馆声誉的事情,夏经理当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虽然他早就对宾馆里有女服务员为了赚钱跟“台湾佬”睡觉的事有耳闻,但一直却找不到什么具体的把柄。 所以,他决定以对这次发生在苏晶倩身上的“事”的处理,来好好整顿一下宾馆里这种有损形象“向钱看”的不正之风。 但这种事做起来容易,查起来却非常棘手,查来查去却也没查出个实据出来。他们又不是公安局的,不可能想找谁调查就去找谁,当然没办法去找那些“台湾佬”来对证。 至于苏晶倩,她当然不会承认那些她根本没有干过的子虚乌有的肮脏事。 凋查这事的干部最后能弄到"证据",只是听和苏晶倩一起当班的女服务员说“台湾佬”常把她叫到客房里去,还认过她做“干女儿”。 经理很为难。 这是什么个证据呢?既然是服务员,当然要应顾客要求到房间里去呀。 至于认“干女儿”的事,其实也不能算个事,这只不过是那些“台湾佬”无聊的举动,如果拿这个来处理的话,那全宾馆可能有一半的女服务员都得回家。 而且,在宾馆制订的那些规章制度里,也没有规定过不许和顾客认干亲的条款。 可如果就这么没个处理结果就算了的话,那宾馆里的传言会变得更厉害,说不定还会传到云甫的大街上去,如果真到了那时候,那他经理的脸上可就难看了。 次且,如果不处理一下苏晶倩的“事”,那以后说不定会闹出更多此类的事来。 第七十九章 床上的交易 夏经理觉得很为难,这件事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可处理吧,又有些缺乏依据。[.超多好看小说] 他又把服务员提供的关于“经常有‘台湾佬’常把她叫到客房里去”的证词看了一遍。 是啊,干这种事毕竟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呀,谁能保证说那些传言就是假的呢? 就算是真的冤枉了苏晶倩,那也没办法啊,谁叫她这么招眼呢?而且这次的流言都是冲着她来的,就算假的也快变成真的了。 最多等这事过后,再升她去办公室当个服务部主任,就当补偿她一下。 夏经理想周全了整个事后,飞快地在纸上写起了处理草案。 对苏晶倩的处理很快就宣布了,她被从服务室调到了负责外勤杂物的卫生处。 这样的处理结果无疑是不负责任的,虽然它上面没有具体地述出苏晶倩所犯的是什么错误,但这就等于间接地认可了那些苏晶倩根本没有做过的肮脏事。 因为在整个宾馆里,谁都知道苏晶倩是为什么“事”受的处罚。 苏晶倩面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更多的去跟那些糊涂干部理论辩解――这样的事只能是越抹越黑。 她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处理结果的抗争方法很简单,当天的下午,她就把自己的辞职信交给到夏经理的手上。 夏经理对处理苏晶倩而得到这样的结果很失望,他有些发呆,本来,他处理苏晶倩的本意,是借此来制住那些见钱眼开不安分的女服务员,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后再把她重新调回到服务部。 或许,如果只是在公布处理时能说成是因为“收受顾客小费”的话,那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毕竟,这个苏晶倩在工作后一直是表现出色,还很负责任,到宾馆没两年的时间就升到了带班组长的位置。 “可惜,这样好的一个人才就这么走了。”夏经理甚至有些惋惜。 但没过多久,夏经理便发现,苏晶倩又回到了宾馆。 小卢还是从第一次进到装修豪华的云甫宾馆。 带着他来的是他的女朋友苏晶倩,她是来找她的“干爹”的,因为她那个“台湾佬”干爹答应过她,帮小卢找个好工作。 “这就是小卢吧?”苏晶倩的那台湾“干爹”姓安,是一个己经秃了大半边头发的花甲老头,红润油滑的脑门上发光裎亮。 安老头眼里透着长者的和蔼,不住口地夸着小卢,“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啊,人精神,帅气。只要敢去闯,肯定是前途无量。” 老头颇为亲切地拍着小卢,“苏晶倩常跟我提起你的。我看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啊。” 苏晶倩微笑着用手碰了碰“干爹”,脸上带着娇媚,“干爹,你昨天不是说过要给我男朋友找个好工作的吗?你现在还算不算数?” 她在提醒安老头昨天晚上在床上答应过她的事。 “当然算数了。”老头用手指轻轻地在苏晶倩的脸上刮了一下,“你是我干女儿嘛,我答应了你的事,怎么能不算数呢?我是不会骗你的。” 是啊,怎么能不算数呢?昨天晚上苏晶倩到安老头的房间里刚说这事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老实了,两只手像滑溜的蛇一样伸进苏晶倩的内衣里,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摸来捏去,还不住地用他那散发着烟臭的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安老头早就对苏晶倩的美貌垂涎三尺,为了得到她,他着实费了不少心机,现在她既然有求于他,自己送上门来,他哪有放过去的理由? 况且苏晶倩求他的事并不难办,安老头自己就是开公司的,给她男朋友弄个工作简直是太容易了。这事惠而不费。 最要紧的是能让苏晶倩这小妞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任他摆布。 安老头一口便答应了苏晶倩的要求,接着,他便把她脱得精光后压在了自己的身子下面。 苏晶倩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虽然她从心里厌恶这个进入她身体,趴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发泄的肥臃老头。 这该死的老头甚至比她的父亲还老!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男朋友,她是绝对不会去主动干这种事的。 小卢是下面乡镇的,现在既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在市里没有一个亲戚,就连住处都是苏晶倩帮忙找的。 如果苏晶倩不帮他的话,那就不能会有人帮他了。 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一个买卖。 既然是“交易”,那就得有付出。 苏晶倩付出的是她的**。 第八十章 天上掉下来的办事处 对于苏晶倩和安老头前一个晚上在这间房子里做的这笔“交易”,小卢当然不会知道的。 苏晶倩也不会把这样令人不齿的“交易”告诉自己男朋友的。 “这样吧。”安老头很快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小卢可以先到我的公司设在南宁的办事处工作,等以后公司在大陆的企业扩大规模了,我再让他当个经理。” 实际上,这个安老头在台湾确实是开着一间颇具规模的公司,但在大陆这儿,他的公司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是糊弄这个戴绿帽的小卢,大不了过些天在南宁注册挂牌子弄一个就是了,这也花不了他几个钱。 “你觉得我这么安排怎么样?我的好女儿?”安老头涎着脸看着苏晶倩。 “谢谢,谢谢安先生。请您以后多加帮忙,多加指点。” 还没等苏晶倩回答,小卢就抢先感谢道。 小卢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他都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超多好看小说] 显然,安老头对自己给予小卢的“恩赐”似乎并没有满意,毕竟,他是睡了人家的女朋友。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透。 他又从自己那个漂亮的皮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人民币甩在了小卢的跟前。 天上的大馅饼还在继续往下掉。 小卢不解地看着安老头,不明白他平白无故给他钱。 “安先生,那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不急。”安老头手一挥,哈哈一笑,“小卢啊,公司在南宁的办事处正在筹建中,那些都是粗重活,不适合你这样的公司上层去做。所以,你现在去了也没工作可以干,你就干脆在这里多陪陪我这个宝贝干女儿。” 安老头拿起床上那叠钞票往小卢手上一搁,“这些钱呢,你先拿着用,先买几件像样子的衣服,在我们这样的大公司里上班,着装一定要讲究。(.无弹窗广告)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高层人员。” 小卢连连点头,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戴过高帽呢。 “另外,你还要记得给我的‘干女儿’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哦,她穿得漂亮点,你这个当她男朋友的,脸上也好看哪。” 小卢一个劲的说是。 不过,小卢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不好意思地说,“安先生,我对这些公司的事情还是不太熟悉,以前也没有干过领导工作,你看是不是能在公司那边派个人过来先指导一下?” 安老头又是哈哈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没问题的,其实办事处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主要是一些文件处理,你那么年轻,学东西肯定很快,就算没有人指点,也一定不会差的。” 是啊,安老头在大陆既没有企业,也没有什么业务,这么一个办事处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呢? 这只不过是他为了和苏晶倩上床,打发小卢搞起来的一个玩意罢了。 小卢似乎对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太信任,安老头又安抚着说,“你不要担心有什么问题的!要不这样好了,如果你确实需要个帮手的话,可以先在这里找一个。等以后办事处规模大了,我就让小苏给你去当秘书。” 苏晶倩好象不情愿地扭着身体,昵声说道,“我才不要当他的秘书,我要当比他还大的总经理。” 安老头哈哈大笑,“好好,有志气。” 他在心里说,“我要让你当我这个董事长的小老婆,看我等会怎么弄你。” 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昨天晚上那快慰的一幕仍然让他感到下身不住地冲动――在苏晶倩柔软如绵而细腻滑润的身体内,他如饥似渴连续地发泄了三次,如果实在是气力不支,他说不定还要再干上几次。 苏晶倩今天穿的是一件半透明的淡黄色的连衣群,白晰的肌肤若隐若现,安老头感觉到自己裤挡里的那个东西已经开始膨胀起来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苏晶倩的这个讨厌的男朋友给打发走。 满心欢喜的小卢并不知道这个和蔼可亲的安老头的肮脏居心,很顺从地便一个人离开了――安老头说想和他“干女儿”说点事。 心满意得的小卢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豪华的云甫宾馆,脸上带着不凡的笑意,就这么一会儿,他现在已经是经理级的领导层人物了。 他现在需要想点事,那就是找谁到南宁的公司办事处去工作。 “让谁来当我的助手呢?”小卢有些激动,这真是不可思议,他现在掌握对别人的“生杀大权”了。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个人来――陈清。 虽然他在仓库呆了没多久的日子,但陈清却一直挺照顾他,有时候他和女朋友去约会迟到,但陈清却从来没有说过他半句。 况且,在他和杜冲打架的时候,陈清还帮过他的忙呢。 小卢就这样敲定了心中的人选,等他和陈清一谈他的这个建议后,陈清似乎对去南宁办事处工作也很有意。 但让小卢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建议,让陈清和梁蓝走到了分手的边缘。 第八十一章 梁蓝的想法 跟陈清预想的一样,梁蓝对他的想法予以了反对。(.好看的小说) 梁蓝的信很长,写满了足足的四页信纸。 信的内容很显然,梁蓝不仅明确地对陈清的辞职想法予以了反对,还劝他不要再整天胡思乱想。 而且,梁蓝在信里还表达了自己对这种办事处不信任的看法,规劝他与其去这种既不稳定又不靠谱的办事处做事,还不如留在工厂里继续看他的仓库,这工作虽然是差点,可起码有稳定的收入,而且还能过些清闲的日子。 梁蓝对这种办事处的看法倒不是凭着她的臆想,她在南宁呆了这么久,见过不少这类今天开张明天关门的莫名其妙的办事处。(.无弹窗广告)而且她还在学校里组织的社会调查里也接触过这类办事处,知道这些办事处大都只是个摆样子的空架子,基本上是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什么实事可干,办事处里的人大多都爱夸夸其谈,吹得天花乱坠。 甚至有些办事处就是个骗子用来充门面唬人的道具。 梁蓝就亲眼见到过公安人员从学校旁的一个办事处里押走了两个设骗局坑钱的骗子。 梁蓝无法想象如果陈清到这种办事处做事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变成骗子被公安局抓起来。 梁蓝真的对这些难以想象,虽然,她在心里是想陈清来南宁工作的,这样的话,她就能经常自己心爱的人了。(.好看的小说)但她从长远来考虑的话,又非常地有些不情愿。 因为在梁蓝的心里,还有一个很隐密的想法,那就是凭她的努力去改变陈清的工作状况。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的政策允许用人单位提前到学校里招聘他们认为比较优秀的学生。 以梁蓝在学校里的表现和她所居的学生会主席的职务,想找个不错的部门单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有能力去帮助陈清了。 当然,现在她还不能把这些想法告诉陈清,因为这还只是她自己的设想而已。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打消陈清的念头。 梁蓝的信中除了规劝陈清继续留在工厂工作外,更多的则是她给陈清的一些建议。 这是梁蓝来信的一惯作法――希望陈清有空的时候能多看些有用的书籍,尽量充实自己的知识面,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这些话几乎在梁蓝每封写给陈清的信里都有,陈清已经对这些话感到腻烦。虽然他也知道梁蓝信里说的话当然是不无道理的,但老是被梁蓝用指教口吻来左右,也确实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梁蓝的来信搅得陈清几乎整夜难以入睡。 陈清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在很多事情的看法和处理上,梁蓝都很有见地,也很有远见性,上次如果不是她力阻他跟着路小明去广东,谁知道他会不会跟着路小明一起去搞走私呢? 既使是这一次,梁蓝说得一些问题也很有道理,陈清至今不知道小卢说的那个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办事处里干什么。 别说陈清不清楚这些,就连小卢也搞不懂他将要去当主管的办事处究竟是搞什么的。 安老头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些,就算小卢追问他,老头也是不住地打哈哈,顾左言右,后来小卢也懒得再问。 管他呢,反正有工作,有工资领就行了。 小卢的想法很简单,但对陈清来说有点麻烦。 他得找到充足的理由去说服梁蓝,当然,还得去找到像样的理由去征求父母的同意。 与梁蓝那边相比,陈清想过父母那一关更难,他们要是知道陈清因为要去一个不靠谱的办事处工作的话,肯定得跟他讲上几个月的道理。 那样的话,陈清的日子就更难过。 与其费这事,还不如先呆在厂里慢慢等机会呢。 第八十二章 醉酒 早上下班后,陈清没直接回家,而是绕了半个城去找了小卢。 小卢对陈清不去办事处工作的决定觉得惋惜。不过他也看出这并非是陈清自己的本意。 他没有再去探究追问下去,而是拉着陈清下了馆子去喝酒。 小卢变得越来越紧跟时代了,甚至连吃早餐都赶起了时髦,原本他只是喜欢早上去喝早茶,现在却改成了早上去馆子里喝酒,而且也不喝啤酒,而是改成了喝白酒,还专点贵的点。 “你放心,办事处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啥时候你来都行。” 小卢酒量不行,半杯大曲酒下肚,那脸就马上红得发亮。不过,他对陈清说他的承诺时却不像是醉话。 一瓶酒刚喝了一半,小卢已经醉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直嚷嚷着要回去睡觉,付了帐后出门招了辆三轮车,跟陈清打了个招呼便一溜烟地走了。 陈清也醉得不轻,只觉得心烦得紧,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 从酒馆里出来,陈清径直回家。刚到大院门口时,被张小仪叫住。 “有什么事吗?”陈清问道。 他现在觉得又困又晕,只想回家去好好地睡上一觉,真有点懒得再跟张小仪磨蹭。 “你进来嘛,跟街上怎么说话?” 陈清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停好了单车进了她的时装店。 张小仪看了陈清一眼,“哟,你刚才是不是喝酒去了,怎么脸都红成这样了?” “你等会儿,我去泡杯茶,让你解解酒。”张小仪说完就要去后屋找茶。 “不用了。”陈清困得实在是扛不住了,“有什么事你就先说吧,是不是那姓段的又来你这儿捣乱了?” “不是。”张小仪端了杯开水放到陈清面前,“我是想问你的事。” “我的事?”陈清有些纳闷。 “你不是准备到小卢那儿去做工吗?” 陈清两眼眯瞪着看了眼张小仪,有些奇怪。 这事他只在信里告诉过梁蓝,连刘顺对这事都不知道,这张小仪是怎么知道的? 陈清点了点头,“是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嗨,这不是前天小卢跟我说的嘛。”张小仪用手整了整旁边有些不整齐的衣服,“小卢是陪她女朋友来我这儿买衣服,一买就是七八件,还尽挑贵的买,连价都不还。你说这小卢是不是真发了财?” “大概是吧。”陈清喝了口开水,“要不他能请我去给他打工?” “那你真的辞职准备去给小卢拎包了?”张小仪笑着说,“你们以前在梧州的时侯,可没少笑话人家啊。” “差不多吧,人家小卢现在可是经理级别的。”陈清不自然地一笑,“以前是我领导他,他听我的。现在换了个样,三十年河东转河西,很正常。” “那小卢那个公司是干啥的?”张小仪又往陈清的杯子里加了点开水。 “那公司不是小卢的。”陈清帮张小仪更正,“那是他女朋友的一个‘台湾佬’亲戚开的,听小卢说,那‘台湾佬’在台湾开着一间大公司,还有几间很有规模的工厂。” “那你什么时候走?”张小仪问。 陈清把脑袋一晃,“谁说我要去?我压根就没答应小卢跟去。” “那是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总比你在工厂里看那破仓库强吧。”张小仪有些不解。 “谁说不是啊。”陈清叹了口气,“可有什么法子呢。” “是你爸妈不让你去的吧?要不就是你女朋友不想让你走。”张小仪马上又省悟,“不可能是你女朋友反对,她不就在南宁读大学吗?说不定她正巴不得你去呢。” 陈清没有回答她,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第八十三章 不该睡的床 “你上哪儿去啊?”张小仪扯住他问。 “回家睡觉去。”陈清困得连两只眼睛都撑不开了。 张小仪拉住他,“你现在这模样怎么回去?脸红得跟猴**似的,回家还不得被你妈唠叨半天?” 陈清听她这么一说,走到试衣镜那儿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果然还真像张小仪说的那样。 陈清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喝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这副模样回家,少不了得挨一顿唠叨,别说睡觉,烦都得烦死人。 “要不你先在我这儿休息一会儿,等酒醒了再回家吧。” 张小仪把陈清领进后屋,指了指靠墙边的床,“地方窄了点,你就凑和着睡吧。” 陈清却有些踌躅,他还从来没有在女孩子的床上睡过觉,而且这又是大院,要是不留神被人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张小仪知道陈清的心思,说:“没事的,你就跟这儿踏实着睡吧,我把后门关了,没人打搅你的。还有,你要是觉得暗的话就开灯,开关在床头里边。” 张小仪用手拉了拉床单,“你脱了外衣再睡啊,你那外套脏兮兮的,别弄脏了我的床单,我最烦洗床单了。” 说完,张小仪关了门径直出去了外屋。 小屋是张小仪的睡房兼仓库,本来就不大,塞满了各种衣物后,就更显得空间狭小。 陈清站着发了会儿呆,还是脱了外套在张小仪那张小床上躺下了。 床很软,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这让陈清觉得很舒坦。没一会儿,他便沉沉地睡着过去。 陈清觉得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他,好像还有在用手推他。 他迷糊着睁开眼睛。 四周却是一片昏暗,只隐约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床边。 陈清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在晃,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这该死的大曲酒。 那女孩又推了他一下。 陈清在心里打了个突,“该不是梁蓝吧?” 他暗暗在心里叫苦,“我醉成这副德性,让她见着了,还不得被她数落个没完?” 那人又伸手推了推他。 陈清干脆装睡不去理会她,却闻到一股幽幽发自女人身体上的香味,竟禁不住冲动起来。 他和梁蓝发生性关系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以后梁蓝几乎没有回过云甫,即使是偶尔回来,也只是呆上一天半天就走了,别说**,就连面有时都见不到。 陈清觉得一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心里暴发起来。 他一把拉住那推他的手,顺势着把她拉上了床。 陈清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衫内,只觉得触手处绵若细絮。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亲爱的爱人,我的梁蓝。 陈清感到一股燃烧**,双手快速地去脱她的衣服。 她似乎想挣脱开去,但在陈清有力的坚持下,她便不再动弹了。 很快,陈清便她脱光了衣衫压在了身下。 “呀。”就在陈清进入她的身体时,她突然叫了一声。 陈清好像是被一道雷鸣惊醒过来,天哪,这是张小仪的声音! 第八十四章 懊悔与头痛的事 陈清一下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从她身上翻开,赶紧伸手去床头按亮了电灯。 床上那**裸躺在他身边的正是张小仪。 陈清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全懵了,这真是干了件糊涂透顶的糊涂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清才从惶恐中惊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满脸羞愧地匆忙离开了张小仪的小屋。 张小仪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只是抱膝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慌乱的陈清。 陈清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从来没有这么懊悔过,但今天在张小仪那屋里做的这件事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这么多年来,从同学到同事,再到相邻,陈清一直把张小仪当成一个好朋友,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想法。 虽然他也清楚张小仪一直对他有所倾心,但他却始终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越界的念头,甚至在很多时候,陈清对张小仪的过份热情的纠缠感到厌烦。 为了能让张小仪放弃对他的想法,陈清还在刘顺追求张小仪时着实帮他想了不少歪点子,可惜这刘顺对追女孩子的手段实在是潮,根本就没办法打动得了张小仪。 一连几天,陈清都是从侧门回家,他已经惭愧的不好意思从大门进去大院,因为那要经过张小仪的时装店。 陈清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了。 这都得怪小卢请他喝得那瓶大曲酒,如果不是因为喝酒,他就不会喝醉得去张小仪的那床上去睡,以至铸成大错。 陈清很快地给梁蓝写了回信,告诉她,他已经决定留在工厂里,不再去小卢的那个办事处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和她去辩论什么了。 这一个错误无意中伤害了两个人,当然,还有陈清自己。 但是,张小仪似乎却并不在意她和陈清发生过的那件事,依旧有事没事地常到陈清家去,有时还帮着陈清的母亲做饭。 这真是一件让陈清头痛的事,现在他连躲都躲不开张小仪了。 陈清干脆连家都懒得回了,一连好几天住在仓库的小屋里。这让刘顺觉得很奇怪。 晚上,陈清正在仓库的小屋外煮面条时,张小仪突然来了,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你每天就吃这个?”张小仪看着小锅里的面条,问陈清。 陈清垂着眼,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张小仪两眼注视着他,“你怎么不回家?” “哦,是厂里有些事。”陈清撒了个谎,“刘顺有事请了几天假。” 陈清很快为自己撒的这个谎感到愚蠢,因为刘顺才刚走不久,张小仪上来时,不可能不和刘顺碰上面。 张小仪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这让陈清安心了些。 “我带了你点我煮的菜,你来吃一点吧。”张小仪打开了饭盒,“你老是只吃糖面条是不行的,要是换了是我,可能早就吃腻了呢。” 张小仪带的菜里有肉、鱼还有荷包蛋,当然,还有排骨煲的汤。 陈清吃得很香,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刚进工厂受伤住院时,张小仪每天给他送汤的情形。 张小仪呆了很晚才回家,她整晚都在和陈清快乐地聊着天,还提起了不少以前在学校时的事。 而对于那天发生的事,她却只字未提,好像那事从来没有在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一样。 张小仪无疑是聪明的,这种轻松的气氛让陈清很快没有了先前的拘束。 两人又象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聊开了。 一直聊到快半夜,张小仪才回了家,陈清想送她一下,但她却说什么也不肯。 陈清没有坚持,现在是夜班的下班时间,张小仪可以和她们一块走。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张小仪都会来和陈清聊天,顺便给他带点吃的。 现在陈清倒不是还在害怕见张小仪,而是真的是回不去了家――刘顺第二天还真的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张小仪每天拿上的菜式花样都不同,有时候还弄了火锅菜来和陈清一块吃。 吃完饭后,张小仪依旧是陪着陈清聊天,她的话题很多,说了许多以前学校里女生们的秘密事。 陈清对张小仪从来不提他们那天的事感到疑惑,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希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更希望张小仪得了遗忘症,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但陈清也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是不可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忘了呢?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第八十五章 古华的探亲假 八月份的一天,古华终于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军校录取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古华的眼泪便立即湿润了他的眼眶。他终于能如愿留在军营里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争取,终于梦想成真,古华怎能不喜极而泣呢。 对这件事更感到高兴的还有高红路,他终于可以摆脱古华频频地借钱,又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了。 为了庆祝古华顺利被军录取,高红路提议由他做东,请古华到镇上去搓一顿好的,就当给他今饯行。 其实,高红路给古华饯行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他已经好几个月被到镇上去开过荤了,这一是何连长怕高红路又喝醉了酒胡闹,二来高红路也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钱了,古华常找他借钱,搞得高红路穷得连小卖部都不敢去了。 虽然说特训连上学校的机会比在一般的连队里大,但这并不确定说就是肯定,还是要通过上级领导的推荐,为了能争取推荐,古华没少花时间去上级那儿跑关系,拉近乎。 对古华的这些小动作,高红路一直是挺鄙视的,甚至还有点反感的。 对于这种送礼拉关系的人,高红路是没少见过的。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常常能见到这种拎着大包小包的客人到他家给他父亲送礼,央求着高副局长能满足他们的各和要求。 虽然家里的生活因为这些送礼的人而变得物质丰富,但高红路却从来打心里看不起这些靠钻经旁门佐道来达到目的的人。[.超多好看小说] 当然,这也包括古华。高红路可以想象得出古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带着谦卑的笑容跨进领导家里的情形。 但无论怎么个看法,每当古华来借钱的时候,高红路总是二话不说地就把钱借给他。 这一是因为古华毕竟是他的老乡兼同学,二来高红路也能理解古华的做法――如果不能被推荐去军校,他就可能又得回林场去种上一辈子树了。 “这怎么行呢?请客的应该是我,为了上军校的事,我可没少折腾你。这段时间我老跟你借钱,都快把你整得比我还穷了。这顿饭说什么也得由我来请。要不是有你这个老乡帮忙,我去军校的事还真不好说...” 高红路打断了古华的话,“既然你知道是老乡兼老同学,那你还客气个啥?” 古华还想坚持要求自己做东道请客。 高红路冲他摆了摆手,“算了,你那点钱我心里有数,还是我请你得了,就当你又跟我借了回钱得了。再说,过两天你不是休探亲假吗?你就留点钱买些东西给你妈。” 不过,能不能请得成客的问题并不是由他们两个人决定,这得看何连长批不批准。 高红路和古华一块到了连部,高红路是来请假的,古华则是想问一下探亲假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何涛对高红路请假的事不置可否,只告诉古华,他是探亲假已经批下来了,明天就可以动身回家。 “我走了,这班长由谁代?”古华不愧是老战士,先紧着部队的事。 “暂时先由高红路代理吧,他本来就是副班长。”何涛看了眼高红路,“这回你要是弄出了什么问题,可没人帮你顶着了,你可得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他想了一下,又对古华说,“干脆你还是今天下午就走吧,这两天我看别的连队在做准备工作,据我估计部队这几天可能要有什么任务。如果你不快点走,等命令一来,你想走可能都走不了了。” 古华说,“要是部队有任务的话,那我就先不走了。” 何涛摆了摆手,“这时候没什么大任务,无非是抗洪救灾之类的,这些一般都用不着我们上阵。你就放心回家吧。” 第八十六章 军令如山 高红路从镇上开车回营区花了不少时间,一是因为山路实在难走,特别是这段时期几乎天天下雨,把道路都弄成了烂泥滩。二来他也想趁机偷偷懒,这段时间的训练任务都是在泥泞的地里打滚,把他折腾得够呛,这还不论,训练完后还得洗衣服,这更让他觉得难受。 以前在家的时候,高红路从来就没洗过衣服,他的衣服都是他母亲帮他洗的。 刚到了部队时,他曾动过花钱请战友帮洗衣服的念头,但被谭连长发现后,不但批评了他一顿,连帮高红路洗衣服的战士也被一起作了检讨。这以后,就再没人帮他洗衣服,他只好自己动手洗衣服。 可虽然洗了快两年,但高红路却依旧对洗衣服的事深恶痛绝,有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把脏衣服给寄回家,让他母亲洗干净了再寄回来。 不过,想归想,他还真没敢这么干过。 现在高红路逮着个名证言顺的机会偷半天懒,自然也就悠哉悠哉地慢慢开车回去了。 他一边开车,还一边拿捏着时间,回到营区时,正好是开饭的时间。 不过,停车的时候,高红路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原本空旷训练场上现在停了一长串覆着后棚的军用卡车。 高红路赶紧往特训连营区跑。刚进到营房,却正碰到崔永泉――他现在已经是代理班副。 “怎么回事?”高红路问他,“部队是不是有任务?” 崔永泉点了点头,喘着气告诉高红路――部队已经下达了抗洪抢险的任务,特训连也要参加,指导员正着急着找他呢。 高红路没再多问,紧跑着去到连部。 进到连部,李指导员正和几个班排长们在布置任务,见到高红路进来,劈头问他,“你一个下午都上哪儿去了?我叫你们班的战士到处都找不着你!” 平时,这个李指导员还算是很好说话,从来说话都是慢条斯理,和和气气,有时候连里战士犯纪律被罚,他还经常帮着说些好话,所以,连里的战士都叫他是“和事佬”。 要换了一般的时候,高红路一看见李指导员,就少不了跟他开几句玩笑。 但现在的李指导员看起来可绝对不像是能开玩笑的,他不仅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表情甚至比开会时还严肃。 高红路把汽车钥匙放到指导员的办公桌上,“我下午和何连长开车出去办事,车钥匙还是您亲手给我的呢。” 李指导员看了高红路一眼,“你现在可越来越撒谎了,连我你都不当回事了。那你告诉我,何连长一个下午都在团部开会,听上级分配抗洪抢险的任务,你说他怎么出去?” 高红路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指导员盯着他,“没话了?平时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我告诉你,私自开车外出可不是件耍耍嘴皮就能混过去的事,这事你要是说不清楚,那你等着背处分吧。” 高红路急了,“我可是跟连长请了假的,只是到镇上送人,既没玩,也没有去喝酒,不信你闻闻。” 李指导员摆了不手,让他站回原来的位置,“送人?送谁?” “古华啊,还有谁?他不是休探亲假吗,连长让我开车到镇上去搭到县城的班车。”高红路道。 “那古华呢?他现在在哪儿。”李指导员说。 “已经搭下午三点多的班车走了,差点我们就没赶上。” 高红路谎话确实张口就来,而且脸上没有一丝流露。 但这谎话显然没有骗过李指导员,他呵呵一笑,“你小子骗人不打草稿,这镇上有下午到县城的班车吗?你当我真的啥都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这趟下午的班车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高红路吱唔道,“这我哪儿知道?可能是近来开始的吧。” “别在这儿扯淡了,从镇上到县城有一百多公里的山路,早班车也要开上一天才能到县城。而且这车我也坐过,根本没有什么下午的班车。” 高红路还想说什么,李指导员把汽车钥匙又扔回给他,“去把古华带回来,部队有紧急任务,所有干部和战士的休假一律取消。” 高红路有些不情愿,“算了吧指导员,古华的探亲假好不容易才批下来,而且他已经离开营区了。你就当他己经到家了吧。再说这抗洪抢险的事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少个把人还不是一样?” 李指导员看着他一笑,“小事?你当这军令是玩的?别费话,快点去。找不到古华回来,我拿你是问!” 高红路从桌上拿起钥匙,刚想走,李指导员又叫住了他。 “慢着,我跟你一起去,你小子要是自己去,肯定是‘放虎归山’。” 两人走到吉普车旁,高红路却站住了。 “指导员,要不你自己去得了,不是有任务吗,我还得安排班里的战士们做好准备工作。” 李指导员拉开了车门,把高红路往上一推,“你少跟我这儿磨蹭,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告诉你,你们班里的准备工作我已经吩咐崔永泉去办了,用不着你费心,你还是跟我老老实实去把古华找回来。” 第八十七章 惊涛骇浪 高红路和古华已经在长江的大堤上呆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高红路和古华还有他班里的战士们几乎没有睡过多少觉。 这里的水势简直大得吓人,堤内的江水翻着浑浊的浪涛,气势汹涌滚滚而过。 而在堤的另一边的不远处,则是一座楼房林立街道纵横的百万人的城市。站在堤上看,堤内几乎溢过堤坝的江水就好像是悬在城市头上一样。 可以预见,如果这里的堤坝出了问题的话,那堤坝后面的城市将会遭受到怎么样的灭顶之灾。 虽然在抗洪的开始阶段,这里便开始了大规模的人员疏散,但这个城市却是无法完全疏散的,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一座百万人的都市,还是连接南北交通的要点,而且这里还有许多的国家重点企业。如果城市被洪水淹没,损失将无法估计。 保住大堤就能保住城市,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也是个死命令,不惜代价! 每个到堤坝上参与抢险的人员都只会接到四个字――人在堤在! 部队到了堤坝没有休息一分钟便马上投入了抢险护坝,特训连被分到一段险要的堤段上。 这里是江的一个弯曲点,猛烈的波涛击打在岸边时,冲起比人好高的浪头,堤坝承受江水的压力是比别处堤坝更大。 本来,高红路一直并不把抗洪抢修当回事,这种抢修任务他在以前也参加过,用他的话来说,还没有特训连的一般训练来得更辛苦。 但到了堤坝上后,他才知道这里其实比战场更可怕,更艰难,也更累人。 在堤坝上的三天时间里,高红路已经扛了多少沙袋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反正只要一有险情,他和别的战士就会二话不说,扛上沙袋就冲过去。 而这样的险情却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发生。 这不但是对人精力的考验,还是对人精神上的一种折磨。因为在这里,你必须高度紧张,既要抢险,又要小心不能被翻卷上来的浪头把你卷入江里去。 现在虽然古华已经回来,但班长的职务仍是高红路。不过,他们两个人在来这里的路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高红路心里知道,古华这是因为他带了李指导员去镇上找他回部队的事对他有意见。 这也难怪古华有怨言,他已经三年没回过家,这次因为上军校终于有机会被批准回家探亲,他连第二天早上的车票都买好了,却没想到又被高红路带着指导员把他找回了部队。 这如果是换了其它任务的话,古华当然会义不容辞,毕竟他是个军人。 但对于抗洪抢修的事,他的想法和高红路一样,一开始不太当回事。 可军令如山,即使他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回到了部队,并随着特训连上了这个险峻万分的堤坝上。 在这里不需要分配什么任务,哪儿都有险情。只要有了险情,特训连的战士就冲向那里。 而几乎每一分钟,堤坝上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险情――坝石塌落,坝土像沙一样地滑入江中,为了赶紧补上塌方的缺口,坝上所有人都肩扛着沙袋拼命往缺口处扔。 但江水流速很急,往往刚添上的沙袋转眼间就又被汹涌的波涛给卷得无影无踪。 为了坚固沙袋,抢险人员冒着被江水卷走的危险,腰上绑着粗绳跳进江水中奋力打木桩。 但江水似乎还在不依不饶地地在疯涨着,两天里,堤坝上堆起的沙袋已经比人还高,但肆虐的江水还是用它狂暴的巨涛添动着坚实的壁垒。 到了晚上,各个堤坝上的灯火辉煌,放眼望去,这一条沙袋围成的堤坝犹如是一条沿江舞动的巨龙。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不断地传来有塌坝的消息。只要有这样的消息传来,马上就会有大批的抢险人员和部队赶到现场救援,人们为了堵住缺口,甚至把大卡车装满了沙袋和石块后推到缺口里。 与江水搏斗了几天后,肆虐的江水终于不再上涨了。 但这并不等于险情已经解除,而是更复杂。因为堤坝经过江水长时间的冲击后,坝土被江水浸泡松软,随着水势的退却,堤坝会更容易垮塌。 类似这样的塌坝情况,一天会出现几次,抗洪指挥部的干部被弄得精神高度紧张,不时地把部队调来调去。 还有一种情况就更麻烦,那就是管涌。这是通常由于树根和鼠洞形成的管状通道,这些藏在坝下的管状通道在平时对堤坝的威胁不大,一般也很难发现和预防的。但经过江水冲击后,这些管状通道便成了对堤坝的直接威胁,严重的时候甚至可以造成垮坝。 与直接在坝上的拦截不同的是,监视和发现这些管涌很费精力,有时侯人走过去时,根本没有什么发现,可等你一转身,那喷涌而出的江水会让你猝不及防。 虽然特训连所在的堤坝比别的地方更危险,但幸运的是在堤坝上坚守了两天两夜后,这本来是最危险的堤段并没有出现大的险情。 在确定江水下降后,本来要换下来休息的特训连又因为别处有堤坝塌方而被指挥部调去了抢险,只留下高红路和古华以及班上的战士还在原来的堤坝上继续监视险情。 第八十八章 兄弟情 已经在坝上扛了无数个沙袋的的高红路和他的战友们又在坝上守了一整天后,终于被地方组织的民兵抢险队换下来休息。 走下了堤坝时,高红路觉得已经不会走路了,已经完全麻木的手臂好象都已经不存在了似的,没了“手臂”的身子似乎也失去了平衡感,摇摇晃晃的步履艰难地往下走着,其他的战士几乎都和他一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有的甚至是直接滚着下了堤坝。 坝下就是抗洪指挥部。 在帆布搭成的帐篷前,堆着成箱的矿泉水和白色泡沫的快餐盒,在这些物资边上,还堆了一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饭盒,这是城市里还未被疏散的居民为了慰劳保护他们城市的子弟兵们而自发做的家常饭菜。 在坝上的两天里,高红路只能吃压缩饼干,这味道让他又腻又烦。他就想过,等下了堤坝后,无论如何也要大吃一顿。 可当真的面对这些可口的食物时,觉得骨头架都散了的高红路却已经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都没了兴趣,只想着好好的睡上一觉。 别的战士也没有了食欲,纷纷躺倒在了堤坝下的草地上。 只有崔永泉还对食物有兴趣,他平时是班里有名的大吃王,一顿能吃三大碗饭,除了吃饭出名外,崔永泉的力气也是全连第一,摔交举重无人能比得过他。 他的这个力气在抗洪抢险时发挥了优势,在堤坝上扛沙袋时,他是扛得最多的,有时侯因为情况太紧急,他一人就扛两个沙袋。 可现在他一拿起不大的饭盒来,便又马上放下了。 这不是他不想吃,而是他的手臂已经连一只轻飘飘的饭盒都拿不起来了。[] 天上难得地露出了星星。 高红路仰面躺着,享受般地看着这些闪烁着星星。他从来没有过用这种感觉去看星星。 他觉得很奇怪,其实他很想睡觉,可却一直都睡不着,在坝上抢险时,精神高度紧张得让他想不起来睡觉,可现在躺下了,他还是睡不着觉。 “喂!红路,你睡着了吗?”睡在旁边的古华小声地招呼他。 高红路侧过头,“没呢,你怎么也睡不着觉?” 古华咧嘴一笑,“哪睡得着啊,对了,你还有烟吗?” 高红路被古华这么一问,顿时来了烟瘾,他往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找到了两根已经皱巴巴的烟卷,点着后递了支给古华。 古华接过烟后深吸了一口,舒心地长吐了一口烟,“真舒服啊,幸好我没戒烟,要不然连这都享受不了。” 高红路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没敢吸的太快,想慢慢享受。 过了一会儿,古华问高红路,“红路,你说一下,是这次的抗洪抢险辛苦,还是上次的抓皮伟的任务辛苦?” 高红路想了一下,“好象是这次累人,上次我好歹还想吃东西,这次连吃东西的劲都没了。” 古华呵呵一笑,“那这次你是不是不想请客了?” “哪的话?”高红路说,“等任务一结束,哥们儿马上请你去下馆子。” “那就一言为定,你要是想赖帐,我就连你带指导员把我从镇上拽回部队的帐一块跟你算。” 高红路笑道,“这么说,你不怪我把你拽回来抗洪了?” 古华一笑,“要是以前在学校里,光凭你出卖我这一条,我肯定得揍你一顿。可这儿是部队,我是军人,当然得服从军令。这没什么可商量的,也怪不了你。” 高红路还想说什么,古华却摇了下手,“快点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别等会又得有什么事。” 高红路闭上眼也不再说话,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但没过多久,他又被人推醒过来。 高红路睁开眼看,推他的是古华,在古华身边还有个民兵装束的年轻人。 高红路一下子坐了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水又涨上来了?” 古华一脸着急,“可能比这还严重,是管涌。哎,你来说吧。” 古华招呼那个民兵过来。 民兵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他们带去了堤坝区段抗洪指挥部。 第八十九章 危险的管涌 区段抗洪指挥部领导姓封,是个四十来岁高瘦的汉子,抢险队员们都管他叫老封。 高红路在上大堤的第一天就见过老封,但现在看起来,他明显的比那时候憔悴了许多。这大概因为连续熬夜缺乏睡眠的缘故,他样子显得很疲惫,两眼通红。 看见高红路和古华进来后,满身泥泞正在打电话的指挥长好像见到了援兵,皱着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他放下了电话,“解放军同志,你们来可太好了,走,我们边走边谈。” 封指挥长没像以往那样和他们握手,而是拿起一件搁在桌上的满是泥污的衣服,马上带着他们往外走去。 “...要不是这个情况实在严重,我们真不忍心叫你们起来。你们才刚撤下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可没办法,到处都是管涌,人手实在不够...” 出现管涌的地方离指挥部不远,老封边走边介绍情况,他走得很快,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到了管涌的现场。 现场的情况比老封说得更复杂,也更让人揪心。 这也难怪,管涌出现后,如果不能及时堵住,缺口在洪水的冲击下,每一分钟都会不断地扩大。 现场已经有不少抢险人员在往管涌口处堆沙袋,试图阻止涌口扩大。崔永泉和其他的战士也赶了过来,一齐扛着沙袋往涌口处抛去,想尽快填住向外冒水的涌口。 但这些努力明显是赶不上涌口扩大的速度,没多大的工夫,本来只到膝部的洪水已经漫到了腰部。 对这种情况,别说高红路和古华没有经验,就连抗洪经验丰富的老封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不及时把涌口堵住,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就等于这几天在堤坝上的奋力和艰辛将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堤坝后的那座城市,如果一旦这里失守,那这座今晚还灯光通明的百万人的现代城市将会陷入一片黑寂中。 赶来涌口参加救援抢险的人不断地在增加,大家争分夺秒地扛着沙袋堆在涌口边上。 这是很多抢险队用来对付涌口的办法,先设法围小涌口,再用更多的沙袋堵住整个缺口。 但可惜的是,这个方法显然是无法对付住眼前这个越来越大的管涌口的,只一会儿的时间,从涌口涌出的洪水便淹过了一米多高的沙袋墙。 人们还在不停地往上堆着沙袋,但谁的心里都知道,这只能是稍微延缓管涌**发的时间而已。 封指挥长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这已经是能否保住堤坝的最后的时刻了。 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请求下令撤退这里所有的人员了。 可是,他还无法这么做,因为在这下面的城市里,还有成百万的居民。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但谁都无计可施。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抢险队员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来到了管涌的现场。 老人是当地人,参加过不少类似的抢险行动。 已经停止堆沙袋的抢险队员们自动给老人让开了一条道。 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靠这个老人了! 看得出来,老人对这个管涌的水势也很吃惊。 不过,老人还是很快就有了施救的办法,但当他想说的时候,却看了看周围的人后没有出声。 老封已经急得不行,“老大爷,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吧,这里有民兵还有部队,人手足够的,要是不够,我马上就去找人,只要能保住大堤,我就给你跪下也行啊。” 古华也说,“老大爷,有什么办法你就快说吧,这时间不等人,要不这堤坝就保不住了。” 古华说得没错,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喷涌而出的江水已经冲垮了一片围着的沙袋。 老人看了看古华和老封,又看了看喷涌的涌口,说道,“不是我不肯说,是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九十章 军人的职责 老封握住了老人的手,“老大爷,我们现在面临的危险比任何时候都大,如果再想不出办法,那这个坝就完了,还有这下面的城市...” 老封己经说不出话来,但可以看得出他心急如焚。 老人又环看了一下围拢在旁边的抢险队员和部队战士后,终于把他想的办法说了出来。 老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所有的人却被他说得方法震得说不出话来。 老封在听了老人的办法后,原本就很严峻的脸上更是皱紧了眉头。 老人说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上堵下阻,具体的办法是派水性好的人从堤坝下到江里,找到管涌的入水口后,再设法把沙袋塞进入水口里,缓解江水灌入的速度和流量。只有这样才能给封堵管涌出口的抢险人员争取多一些时间。 虽然这个办法确实是个好主意,但谁都知道,要实施这办法的困难有多大。先不说潜入湍急江流里的危险性,就算潜下江水里找到管涌口,可要想在急流的水下把沙袋塞进管涌的入水口,那危险性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因为,从涌口喷涌的速度来看,在江水下肯定已经形成了引力很大的管吸源,这就是说,潜到水下的人不但要应付湍急的江水,还要设法稳住自己不被吸到管涌道里去,如果下水的人一不小心被吸进管涌道里去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且,这里连一套潜水用的设备也没有,潜入水中的人要在工作的全过程中摒住呼吸。 这是个艰难得难以让人想象的任务。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老封。 管涌口的水势越来越大。 古华向前走了一步,对陷入沉思六神无主的指挥长说,“老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 高红路也踏前了一步,"对,指挥长,把任务交给我们去完成吧。" 老封抬起头看了眼古华和高红路,还有他们身边的战士。 “不行,你们太累了,这才刚刚从坝上下来,连个完整觉都没睡好。我不能拿子弟兵的生命去开玩笑。” “指挥长,你看看,这里有哪一个人在这几天里能睡过一个好觉?别再多想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就把任务交给我们吧。”古华的声音充满了坚毅。 涌口喷出的江水已经接近一人高了。 老封紧紧地握住了古华的手,哽咽着没有说出一句话,眼眶里却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堤坝上,古华把几指粗的绳索绑在了腰上,绳子的另一端则拴在了木桩上。 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年轻人,封指挥长指派的熟悉水况的当地人,他们是负责从上传送沙袋并准备应急救援的。 正当古华准备下水时,却被刚接受完老封分派任务匆匆赶回来的高红路一把拉住。 “古华,还是让我下吧,我是班长,得起带头作用。” 古华推开他的手,“你少跟我这儿扯什么班长,我当班长的时候,你还没入伍呢。” 高红路用左手又抓住绑在腰上的绳索,“那我就班长的身份命令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去完成。” 他接着低声对古华说,“你不想班上的战士看低我吧。” 古华抬头看着高红路,他知道高红路心意,“红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而是谁有实力去完成任务。你用不着愧疚什么,如果我不在这儿,那我可以不用理会什么任务,但只要我在这儿,那我就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任务。” 高红路说不出一句话,两眼里含满了泪水。 古华握住高红路的手,“兄弟,你的游泳技术还是我教的,有多少底子我都知道。你放心,我肯定没事的,等我回来,你可别忘了你请客的约定。” 高红路不情愿地放开了抓住绳索的手。 古华下水后用脚在堤坝边踩了一下,荡出几米远,回头对高红路说,“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帮我回林场去看看我妈妈。” 说完古华便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高红路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冲着浊浪滔天的大江吼叫,“古华――” 第九十一章 大战红十月 进入十月份后,原本在晚上平平静静的云甫塑料厂忽然热闹了起来。 各个车间灯火通明,机器声轰鸣,就连厂里的各条通路也新安装了大瓦数的灯泡,把整个厂区照得一片亮堂堂的。 这倒不是塑料厂要搞什么庆典,而是在响应市里号召各企业“大战红十月”的指示。 在是工业局的大会上,塑料厂着实是大大地露了回脸,不但拿了一大堆奖励和锦旗。 厂长陆鼎臣更是风光了一回,他因此还被选为工业局的兼职副局长。 而实际上,当陆鼎臣在市工业局的礼堂的主席台上听市工业局长传达号召全市各企业开展“大战红十月”的精神时,他就开始犯难。 要说这“大战红十月”倒也不是工业局的大老爷们坐在办公桌凭空想出来的名堂,实际上,从十月份到年底的几个月确实是云甫众多企业特别是机械行业非常紧张的月份,厂里一年的效益好不好,就得靠这三个多月的努力。 工业局之所以搞这么个“大战红十月”的指示,实际上就等于给企业要求工人加班开了个名正言顺的绿灯。而且,为了免除异议,在工业局的号召指示中也硬性规定了关于市所有企业一律加班的规定。 陆鼎臣之所以会为这事为难,是因为塑料厂不像别的机械厂企业那样一年有多半的效益都需要在年底几个月里完成。塑料厂每个月份的工作都很平均,再加上现在厂里实行个人任务计件制后,工作的效率更高,通常一个星期的任务往往四五天根本就完成了,不少工人还为工作数量太少向厂里提过要求。 对此,一直自信很有能力陆鼎臣也无计可施,现在实行的市场经营方式,塑料厂的工作量是由市场的需求量决定的,眼下市场需求量不大,塑料厂的工作量自然也上不去。面对这些制约因素,他陆鼎臣又有什么法子呢? 别说用不着加班,就是把每星期的休息日再加一天,陆鼎臣都还觉得工作时间有富裕。 工业局的文件上说得很清楚,如果有企业部门不认真执行文件指示中的规定,一经调查后,将对企业负责人追究领导责任。 虽说在云甫的企业中,陆鼎臣历来以特立特行闻名,可面对工业局硬性指示加班的要求,陆鼎臣也不敢违抗。 这倒不是他多在乎这个塑料厂厂长的职务,而是他不能放弃塑料厂,因为他今天的所有名气和地位靠得都是这个不起眼的塑料厂。 可以说,陆鼎臣已经跟塑料厂整个地连系在了一起。 如果把云甫的各个企业的规模和资产排排名的话,塑料厂肯定是排在末后的。 可偏就是这个屁大的塑料厂不仅成就了陆鼎臣的成功,还给他带来了无数的荣誉,还为他奠立了向上升迁的基础。 不过,这加班的问题还是让陆鼎臣觉得头大。 他召集全厂各车间的主任开了个座谈会,启发他们为完成“加班”这个任务献计献策。 一开始,众人不明所以――厂里工人的工作时间大有富裕,一天的任务半天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都闲得靠玩扑克牌打发,如果不是各车间严格执行严禁早退的规定,说不定下午车间里就看不见人了。 这种情况下还用得加班? 后来经陆鼎臣一再启发,众人这才顿时省悟过来。 很快,各种各类的需要加班的工作请求报告便被众车间主任提了出来,有些车间的主任实在琢磨不出什么需要加班的名堂,干脆就提议让工人去食堂帮工做宵夜。 陆鼎臣对这种广思集议的结果很满意,这么一来,不仅解决了加班工人晚餐的问题,就连食堂也会热闹起来了。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第二天下午,塑料厂召开了全厂大会,陆鼎臣站在挂着“大战红十月”横幅的讲台上**饱满地发表了讲话,号召全厂职工积极参加厂里安排的各项工作,还讲了不少与此对应的奖罚规定。 会后,陆鼎臣还特意为职工们安排了一场丰盛的酒宴,一来是当“动员酒宴”,二来也算是开工酒。 塑编分厂的职工并没有参加动员大会和会后的酒宴,因为他们的工作时间本来就是"三班倒",车间里的机器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停下来,所以根本用不着和厂里其它车间那样需要“加班”。 不过,塑编分厂的厂长顾亭芳却没有把这“动员酒宴”给落下。 厂里加班可以少得了塑编分厂的职工,可这么热闹的酒席上怎么能少得了他这个酒鬼呢? 第九十二章 郁闷的陈清 陈清近段时间一直不太顺,虽然张小仪的事情总算是风平浪静了,但接下来却轮到梁蓝又把他的心情弄得乱糟糟的。(.好看的小说) 这件事的归根是由顾亭芳弄出来的。 那天陈清早上刚去接班,刚走进仓库的那个小屋就被顾亭芳没头没脸地训斥了一顿。 陈清被顾亭芳骂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才从刘顺和顾亭芳的争论中知道了事情的缘委。 原来刘顺上夜班时,他负责看守的仓库又连续两个晚上被人翻围墙进去偷了东西。 被偷走的只是些从机器上拆换下来的一些旧零件,并不是什么东西。小偷之所以看中这些废旧零件,全是因为这些零件是铜制品。 本来,刘顺是想着等把偷东西的小贼抓住再把事情告诉顾亭芳的,因为据他在仓库里的察看和判断,偷东西的决不是什么专门靠盗窃吃饭的专业小偷,很可能是厂旁边那中学里的小孩偷铜换钱干的。[] 可让刘顺没想到的是偏巧那仓库管理员早上闲着没事干,突然想起清理仓库物件,发现放置铜件的架子上空了一块,他拿了入库登录册一查,知道丢失了东西。 虽然这些废旧零件说几乎谈不上什么损失,但害怕担责任的管理员还是马上把这事告诉了顾亭芳。 顾亭芳是在办公室边吃早餐边听管理员的报告的。 他的反应很快,听完管理员的报告后,他扔下只吃了一半的早餐,立即火烧火燎地赶到了仓库。 不过他一没去察看失窃现场,二也没去了解丢失数目,而是直接进了仓库保卫处的那个小屋里,声色俱厉地将刘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本来,在陈清进来的时候,顾亭芳已经差不多已经收口准备走了,他没敢把刘顺怎么样。也就是想趁机耍耍领导的威风,倒也没真想开骂。(.好看的小说) 像这种算不得上是什么损失的事,顾亭芳才不会笨到要把事情给闹大,这样他既弄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准还会被闹一身不是。 可没成想陈清偏偏这时候撞了进来,收了口的顾亭芳顿时心里冒出股莫名其妙的怒火来,于是,他又对两人开始了一通新的训斥。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帮小卢打架的原因,对于刘顺,当然还有陈清,顾亭芳总有种说不清的讨厌。 不过,陈清并不买顾亭芳的帐,他一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后,马上开始还击。 本来嘛,这事跟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又不是他上的夜班。另外,关于加高围墙的事,陈清以前就跟顾亭芳说过,是顾亭芳自己没把这事当回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失窃事件。 这下子,顾亭芳又受不了了,他上来本来只是打算趁这机会过把训人瘾就得了,现在陈清却不知趣地回口,这更让他火冒三丈。 这么以来,顾亭芳和陈清就交上了嘴,而且越吵越难听,如果不是刘顺在一边拦着,说不定这两人还会干上一架。 这事过后,陈清几乎郁闷了一整天,下班后,小卢又拉着他去饭馆里喝酒。 喝酒的时候,小卢告诉陈清说他过两天就去南宁正式开始工作,问陈清是不是一块去。 喝完酒后,陈清又想起了辞职的念头,晚上的时候,他又给梁蓝写了一封信,把今天的窝囊事在信里说了一遍,想再试探一下梁蓝的看法。 梁蓝很快便给他回了信。 不过,陈清看了梁蓝的这封信后,心里就更加郁闷了。 梁蓝不但对他的辞职想法一如既往地反对,甚至还声言如果陈清辞职的话,那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此了结。 虽然陈清在心里也知道梁蓝说得不过是些言不由衷的气话,可这毕竟让他感觉很不是滋味,他感到自己在梁蓝面前快成了一个失去主动权的没有主见的木偶了。 梁蓝的这封信几乎搅得陈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另一封让他更郁闷的信还在等着他。 信是一大早送来的,陈清光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这事高红路写给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起得早实在没什么事干的话,陈清根本就没兴趣拆开来看,因为高红路每次的来信几乎都是瞎聊,然后就是拜托陈清去找他父母寄钱过去给他。 何况现在陈清的心情根本没心情去给高红路传话。 但还没等陈清把信看完,他就呆住了。 高红路的信里没有像以前那样请陈清去办什么事,而是告诉了他古华牺牲的消息。 陈清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感到了震惊和痛心,虽然他和古华相处的时间不长,交情并不算很深,但毕竟他们也曾在一个学校里共读过,他还在学校的山坡上跟古华学过弹吉他。 如今古华的音容笑貌犹在陈清的记忆里浮现,而他的人却已经离去,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陈清感到一种由衷的悲伤。 第九十三章 顾亭芳的妙策 不过,让陈清烦心的事似乎并没有就此了结,当他带着糟糕透了的心情进到厂里接班时,又被顾亭芳叫到了主任办公室里。(.好看的小说) 陈清实在是懒得搭理顾亭芳,一进到办公室里,便一**坐在了沙发上。 顾亭芳对陈清的无礼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很客气地扔了支烟过去给他。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等会我还得去跟刘顺换班呢。”陈清跷起了腿,点了烟抽了起来。 “呵呵,别着急嘛,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顾亭芳说话的时候,脸上居然难得地带着些笑容,“哦,是这么回事。” 可是没等顾亭芳把话说完,陈清差点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原来,顾亭芳是打算安排陈清下午下班后继续留在厂里加班。 “还有谁和我一起加班吗?”陈清努力使自己的口气显得心平气和。 顾亭芳装着想了一下子,显得有些为难的说,“你看,分厂里的工人都是三班倒,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加班,所以,我和分厂的几个干部就商量先安排你和刘顺去加班。” 顾亭芳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宝贝小酒壶喝了一口,“其实啊,也没什么大的工作要你们去做,就是在厂里的厨房去帮帮厨,打打下手,工作不累” “我不去。”陈清扔掉了烟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干脆地回答了顾亭芳。 也难怪陈清会如此不客气地回答顾亭芳,陈清对于厂里没有安排塑编分厂参加加班的事,他是知道的。现在顾亭芳有意安排他和刘顺去“加班”,摆明了是想借机会整整他们两个人。 陈清的判断没有错,不过顾亭芳的这个主意倒不全是为了整陈清和刘顺,而是不想错过“大战红十月”的这个热闹。 那天,在别的车间的工人喝动员酒的时候,顾亭芳老着脸皮也凑过去一块喝酒。 不过,顾亭芳还是觉得和那些工人坐在一起喝酒实在是没有什么劲,特别是当他看见那些有份加班的车间主任们都跟厂长坐一桌欢声笑语时,他竟不觉地有些失落。 这顾亭芳有个爱凑热闹的脾气,尤其喜欢出风头,厂里几乎没什么热闹事让他落下过。 可这回这热闹的“大战红十月”,他偏偏就失策地漏掉了。 本来,这“大战红十月”一开始的时候,顾亭芳还因为自己的编织分厂不用参加加班还高兴过一阵子,认为自己肯定会让别的车间主任羡慕。 可没成想陆鼎臣会把这加班的事当成一件大事来搞,还弄得热火朝天,而且,陆鼎臣还宣布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年底的优秀干部评选和这次的加班任务挂钩。 这还不算,这陆鼎臣为了招买人心,居然还想出了喝酒的招数,这更让顾亭芳感到自己大为失策。 自己的塑编厂偏不用加班,连喝酒都上不了主台,凑不上热闹,这让顾亭芳感觉很没劲。 但是,顾亭芳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那就是让塑编分厂也加入到“大战红十月”的加班的行列中去。这样的话,他不但能参加年底的优秀干部评选,还能名正言顺地上主台去喝好酒了。 他的这个想法是很不错,可怎么加入进去呢?塑编分厂的各个车间都是三班倒,人员没有多余的,本来办公室是有三个车间主任的,可自从刘顺调去仓库后,这三个车间主任都跟了班,也成了三班倒人员。 顾亭芳拿着花名册看了几乎一整天,可这么算来排去,发现只有一个人能有时间参加“大战红十月”。 而那个人,居然就是顾亭芳他自己。 这样的结果当然是不会让顾亭芳满意的,要是真让他去加班才能有酒喝的话,那他宁愿不去喝酒。 然而就在顾亭芳无计可施在家喝闷酒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两个人来――仓库保安员的陈清和刘顺。 第九十四章 冲动的辞职 顾亭芳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兴奋异常,就差拍案而起大叫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到全不费工夫。 仓库看管虽然说是两班,可按说白天的那个班也是可以加班的。 他甚至连酒都忘了喝就盘算起来了――厂里还有什么不太累的活适合点加班。 对于陈清和刘顺,顾亭芳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两个人都是不那么顺便就能指使得了。 特别是陈清,平时他就没把顾亭芳当个领导看,自从那次因为刘顺值班失窃的事莫名其妙地被顾亭芳训斥了一顿后,他对顾亭芳更是即使在路上碰到也理都不理。 要说服两个人乖乖地去加班,就得首先说服陈清。 顾亭芳很清楚,虽说刘顺挂的是“仓库保安组组长”的名头,可有什么事的话却一直是听陈清。 只要能把陈清说服去加班的话,那刘顺那就没什么话说了。 可想说服陈清却是没那么容易的事,这是个不太服管的家伙,用厂里的那些制度来吓唬他根本没用。 而且是经过上次吵架后,陈清就更是不把他这个分厂的厂长放在眼里了。 顾亭芳又一次沉思地盘算起来,该怎么样才能让陈清老老实实地去加班。 如果让他们去参加修厕所的话,那陈清肯定是不干的。 得找个工作比较轻松的活,这样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可到哪去找这样的活呢?顾亭芳不由得拿起了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厨房。 要说顾亭芳的算盘确实是打得不错,可他没想到这不识趣的陈清居然还没等他说完便一口回绝了他。 “这加班的事应该是总厂的几个车间的吧,我怎么没听说我们分厂也要加班?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看仓库很闲?” 可以听出,陈清的口气里很硬,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顾亭芳的脸上挂不住了,虽然他并没有喝酒,可现在他的脸却比喝醉了的时候更红得厉害。 不过,他还是压住了没有骂出声,毕竟他还没忘了自己是个领导,“这可是总厂的要求,我也没办法,这可由不得你个人怎么样。” 陈清笑着问顾亭芳,“照你这么说,这个班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加的,不管我愿不愿意。” 顾亭芳越来越讨厌和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再说话,“没错,这是厂里的规定,谁也不能违反。” “要是我偏不加这个班呢。”陈清带着嘲讽得语气笑着说。 顾亭芳的脸更红了,“要是你真的违反厂里的规定拒绝加班的话,那你就等着接受总厂对你的处罚吧。” 他还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陈清笑着看顾亭芳,“你用不着拿总厂来吓唬我,谁都知道塑编分厂根本不用加班。再说这厂里的处罚我也挨过,再背一个也没啥了不起的。” “那你就不怕厂里开除你?” 顾亭芳的口气也硬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领导的体统,开始以威吓的口吻来制住陈清的放肆了。 不过,这种威吓对陈清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反而激得他一脸怒容地站了起来。 “你想干嘛?”顾亭芳的声音有些变样,他弄不清陈清究竟想干啥。 陈清打架时的凶悍样的,顾亭芳是见识过的,如果真把他惹急了动起手来,那吃亏的肯定是顾亭芳自己。 但陈清却并没有动手,而是脱掉了印有塑编分厂标记的工作服,一把扔在了顾亭芳的办公桌上。 “用不着厂里费这个心思,你也用不着帮我说什么好话,我现在就把我自己开除了。” 陈清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扬长而去离开了这个已经工作了三年的工厂。 第九十五章 别有滋味在心间 陈清从厂里出来的时候,显得很轻松,那种感党就好像是以前的学校听到放假的消息一样。 不过,但他还是从心里感到压抑,因为他无法设想父母会怎样呵斥他的鲁莽,梁蓝又会怎样再次说教他。 回到家后的遭遇并不出陈清的意料,他鲁莽的辞职换来的是父母一大堆的诘责,这些话陈清已经听过了不下百次,早就腻透了。 他还没等父亲把唠叨话说完,便扔下吃了一半的午饭出了门,到了大院门口,却听见张小仪在时装店门口叫他。 陈清两眼无神地看着她,问,“你有事吗?” “没有。”张小仪摇了摇头,问陈清,“你不是上白班吗?怎么中午还在家?” 陈清走进店里,故作轻松地说,“我已经跟厂里辞职了。” “真的?你也不在厂里干了?”张小仪的眼睛睁得老大。(.好看的小说) “你不信?” 陈清拉了张凳子坐下来,看见桌上张小仪刚买回来的午餐,忽然又觉得饿了,伸手拿了根油菜便吃了起来。 “我刚才听你跟你爸在吵架,是不是就为你辞职的事?”张小仪递了双筷子给他。 陈清无奈地一笑,“没办法,说出来你都不信,我都磨破嘴唇了,可跟他们就是没办法交流。” 张小仪又去拿了只碗盛了碗饭给他。 “这哪有什么不信的,年纪大的人跟我们的想法通常都不一样,我就觉得你辞职挺好的,现在外面的工作机会那么多,挣钱的路子也多。像我们这样年龄的年轻人,谁还有心思老老实实地在工厂里眼巴巴地为月底那点工资干活?” 陈清勉强地微笑着表示赞同张小仪的观点。 张小仪也是辞过职的,自然多少能了解现在陈清现在的心情。 “其实啊,我一开始离开工厂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空落落的,好象失去了什么依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适应过来。” “不过,现在就好多了。”张小仪看了看她的时装店,“你看我开的这个时装店,其实是挺累人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可也很自由啊,高兴就开几天门,不高兴了就关门出去玩上几天,既不用再看哪个领导的脸色,也用怕被处分,自由自在的。” “就算厂里现在请我回去当车间主任,我也肯定是没兴趣回去的。”张小仪拿起已经空了的小锅,“你等会儿,我去饭店那儿买多点饭菜回来。” “不好意思,跟家里人吵架,只好跑来你这儿蹭饭。”陈清抱歉地说。 “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张小仪回头一笑,“你是吃饱了,我可还饿着呢,你把我的那份都给吃了。” 陈清叫住正要出门的张小仪,“那你顺便再帮我买两瓶啤酒吧。” “行。”张小仪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仪才回来,两只手上提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食品的塑料袋。 “快来帮我拿一下。”张小仪进来就嚷道。“太沉了,拎得我手都痛了。” 陈清赶紧站起来从张小仪手上接过塑料袋。果然是狠沉。 “你帮我把拉闸门关上。”张小仪揉着手说,“这样吃我们安心点,免得别人打搅。” 陈清也怕被大院的人看见说闲话,把塑料袋放在桌上后,又把拉闸门关上。 张小仪把袋里的食物拿出来,几乎摆满了一桌。 陈清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买这么多?都够几个人吃的了。” 张小仪一笑,“我愿意呀,本来我没想买这么多的,可买着买着就收不住手了。不过,也无所谓,吃不了就留到晚上再吃,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我还买了好多啤酒呢。”张小仪从另一只塑料袋里拿出了几听罐装啤酒,递了一罐给陈清。 “呵,灌装啤酒,你倒真舍得花钱。”陈清看了一下啤酒,“蓝带,你真是会享受,这罐装的蓝带可比瓶装贵多了。” “是吗?”张小仪自己打开了一罐,看了看牌子,“我可不懂这些,那老板说这种好喝,我就买了。” “你买这么多,就不怕我喝醉了?”陈清笑着说。 张小仪看着陈清,“你现在不正想醉吗?” 第九十六章 应该结束的梦 一顿酒直喝到傍晚,陈清有些不胜酒力,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超多好看小说] “你要去哪儿?”张小仪歪着脑袋看着他问。 “回家。”陈清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他试着走了两步,却差点一头撞到墙上,张小仪赶紧过去扶住他。 “你还是先别回去了,你这样回家,肯定又得跟你家里人吵架。”张小仪扶着他走进里屋。 “要不,你就先在这儿睡一会儿。”张小仪把陈清扶到了床上。 陈清发呆地看着床,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我不能睡在这儿。” 张小仪看了他一眼,“这床你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那不一样。[]” 陈清虽然感觉头昏眼花的厉害,但还是拖着不稳的脚步走出了小屋,重又坐回了先前的座位上。 张小仪也走了出来,“你不是还想继续喝吧?” 陈清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她,傻傻地一笑,刚想拿起啤酒喝,却一头趴在了桌上。 不知睡了多久,陈清才醒了过来。 桌上的酒菜还是照样摆着,但张小仪已经不在位子上了了。 陈清站起来,虽然还有些头晕,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 他四下里看了一遍,没有看见张小仪,便晕沉沉慢慢地走进里屋。(.) 里屋的灯亮着,床架上胡乱搭着几件外衣,只穿着两件内衣的张小仪侧身躺在床上,露出的大部分身体在灯光下显得白皙诱人。 可能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连搁在床头边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就睡了。 陈清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那件睡衣轻轻地盖在张小仪的身上。 就在陈清转身要离开时,张小仪的一只手却拉住了他。 陈清回过头去,张小仪依然是紧闭着双眼,但平静的脸庞上似乎透着一丝渴望。 陈清没有离开,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一种冲动的**在慢慢地在他的每根神经里膨胀。 先前的理智已经被冲动的**淹没,他终于上床把张小仪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 真个过程中,张小仪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两条手臂紧紧地搂着陈清**的背脊。 **过后,张小仪连睡衣都没穿就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香,脸上还挂着一丝的笑意。 陈清则没有一点睡意,经过一阵暴雨般的狂烈**后,先前的醉意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他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仰躺着,看着头上泛着黄光的灯泡,心里却犹如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陈清轻轻地从床上起来,穿好了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然后再轻手轻脚地出了时装店。 回到家后,陈清已经没有了睡意,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心中既觉得愧疚又感到茫然。 陈清从抽屉里拿出了信纸和笔,却没有动笔。 四周没有一丝声音,天地间好像突然地变得空荡荡起来。 陈清感觉心里犹如空若无物,人仿佛身处在一个空旷无际的黑暗空间中,看不到边缘,也看不到希望。 甚至连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像一堵不透风的墙,麻痹了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感到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是由来已久了的,这么多年来,陈清常常不自觉地被这样的思绪控制着。 特别是在面对梁蓝时,他就像一个没有自由,甚至是没有思维的线控木偶。 而线的那一头,就是梁蓝。 是该结束这种感受的时候了。 第九十七章 感激 当梁蓝收到陈清的这封信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准备去柳州的一个全广西知名的大型企业实习。 能到这样的大型企业实习是每一个学生的梦想。 与她同去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梁蓝的老乡兼老同学林国进。 如果不是收到陈清的那封信的话,梁蓝的这个行程将会过得非常舒心,因为她刚刚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星期。 首先是她当选为市团委的委员,并被任命为市团委的秘书长;另外,她还被选为了全国优秀院校干部。 除了校外的风光外,梁蓝在学校里的风头也很强劲,在学生会委员的选举会上,她不单以全票续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还被学校团委任命为校团委书记。 此外,在她个人的事情上,也是很顺心如意。 虽然说现在离她毕业还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但已经有不少单位对她发出了邀请,而且给的条件都很不错。[.超多好看小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更让梁蓝感到高兴,那就是周若渺在南宁市的中学生高中部英语比赛中,竟然拿到了总分的第一名。 周若渺能拿到这个成绩,并没有让梁蓝感到的意外,周若渺的英语水平梁蓝心里早就有数,那绝对是超出同龄学生一大截的。唯一让梁蓝担心的是周若渺的心理因素,虽然这孩子现在的性格相较以前已经大有改变,也适应了人多的环境。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比赛,尤其是口语比赛时是面对众多评委当场朗读,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谁也没有把握。 为了保证周若眇的情绪稳定,到口语比赛时,梁蓝特意请了假陪着她去了赛场。 但令梁蓝惊喜的是,周若眇的发挥不但没有失常,反而比平时的更出色。 周若眇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最高兴的当然是她母亲了,她对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梁蓝,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现在,虽然梁蓝已经不像在假期那样天天去照顾和辅导小渺,只是在周末和星期天的时候去和小渺聊天,有时还和她去逛街,但还是照着足月的数额付给梁蓝“薪水”,甚至有时还会多给她一些,因为已经了解了梁蓝家庭的艰难,从内心里也不禁钦佩这个了不起的姑娘,她情愿去帮助这个贫苦却顽强的女孩,就像梁蓝用心帮助小渺一样。 但梁蓝对的心意却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现在已经把周若渺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 哪有姐姐照顾妹妹,还要妹妹付钱给姐姐的道理? 但在的坚持下,梁蓝最后还是勉强收下了付给她的薪水。 这倒不是说梁蓝不需要钱,现在的她甚至比以往更需要用钱,这是因为她的弟弟梁栋已经考上了南宁的警察学校。 以前,梁蓝虽然身在南宁,却从来没有担心过弟弟的生活,因为她知道大院的居民是绝对会照顾他的。 不过,在梁蓝的心里,对不能亲自照顾弟弟还是很愧疚的,现在,梁栋也来到了南宁读大学,这让她不禁又喜又忧。因为她现在不单要照顾自己,还多了一份照顾弟弟的责任。 好在有柯远霞的帮忙,梁蓝不仅被学院全免了学杂费,每个月还能领到学院发放的最高数额的贫困生助学金。 这些助学金加上柯远霞每月付给的“家教薪水”,虽然数目并不算多,但足够让梁蓝有余钱去资助一下同样艰苦的弟弟了。 在梁蓝的心里,她对柯远霞对自己的这些帮助是充满感激的,虽然学生会的工作繁重,但梁蓝还是会不时抽出时间去辅导小渺。 而在辅导小渺时,梁蓝总是怀着一种报恩的情怀去尽心尽力地照顾和指导小渺。 柯远霞很清楚,小渺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是与梁蓝所做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对梁蓝为小渺所做的一切,柯远霞当然也是无限感激的,如果不是因为梁蓝的鼓励和教导,小渺说不定还是那个躲在小屋里自闭的孩子。 但在怎样表达自己对梁蓝的感谢上,柯远霞又不禁有些为难,因为柯远霞知道如果直接拿钱去给梁蓝的话,她肯定是绝对不会要的,因为上个星期她才刚付给梁蓝上个月的薪水。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何况,这也是小渺的心愿。 第九十八章 梁蓝的第一次高贵 虽然梁蓝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应邀和柯远霞来到了市里一家很有名气的高档酒楼。(.无弹窗广告) 因为这是柯远霞是借着给小渺庆祝一下的名义请她的,所以梁蓝没有推辞。 酒楼的装潢很豪华精致,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几乎可以能把人的相貌映上去。 梁蓝还是第一次置身在这种富丽堂皇的环境中,这多少让她感觉到有点不适应,甚至有些自形惭秽。 是啊,虽然梁蓝已经把那件陈清帮她买的她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但身处这样豪华的场所,穿梭于那些衣着艳丽时髦的宾客中,梁蓝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土气。 柯远霞要了一个包厢。她们入座后,一旁穿着靓丽侍立的女招待员给柯远霞递上封面讲究的菜谱。 柯远霞却又把菜谱递向梁蓝,“小梁,你先点几样吧。” 梁蓝赶紧摇了摇手,“柯阿姨,还是你来点吧,我不太会点的。” “不要客气,你喜欢吃啥就点啥吧。”柯远霞又说了一声。 “我不会点的。”梁蓝的脸上有些发红,“我还是第一次到饭店里来吃饭呢。” 柯远霞没再勉强她,翻着菜谱点了菜,又问在一旁的小渺,“小渺,你还想吃点什么菜吗?” 正在专注地看包厢里挂着的图画的小渺听见母亲的话后,回头笑着说,“我要吃烤鸭。” 同样是第一次到这种酒楼里吃饭的小渺非常兴奋,她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着,对酒楼漂亮的装饰充满了惊奇,就像是《红楼梦》里那个头一回进到大观园里的刘姥姥。 尤其是见到包厢里挂着作装饰的那些复制的名画后,小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而且还不时地向梁蓝提问题。(.好看的小说) “这是谁的作品?”小渺指着一幅画问梁蓝。 梁蓝看了眼小渺说的画作,回答她,“这幅画是毕加索的画作,叫‘格尔尼卡’。” 小渺很好奇,“那他怎么把画画成了黑白色?” “这幅画是毕加索对一九三七年年德国空军疯狂轰炸西班牙小城格尔尼卡的暴行的谴责,他之所以画成黑白色,是想表达心中的愤怒。” 其实梁蓝对这些画作的兴趣并没有多大,这些关于“格尔尼卡”的资料都是她平时从书上看来的。 小渺是知道毕加索的,可看他的画作却是第一次。很显然,她根本看不懂眼前的这幅名画究竟画的是什么意思。 她歪着脑袋左看右看了半天,又问道,“姐姐,这画画的是什么意思呀,我一点都看不懂。” 梁蓝想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说,“这个我也不懂。” 梁蓝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是不明白毕加索的画作上的那些牛头马面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点菜的时候只是无所适从的话,那么等到菜上来后,梁蓝就变得手足无措了。 柯远霞点的菜大多是海鲜类的食品,每道菜的配料都有不少。 这些海鲜对梁蓝来说并不出奇,在云甫的市场上,像这样的海鲜并不少见。 不过,梁蓝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讲究的海鲜大餐,面对这些大碟小碗的各种配料,她都有些无从下手了。 好在有小渺在,她也是第一次吃这么麻烦的海鲜宴。但她人小,不像梁蓝那么顾忌,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吃,也不管什么配料,只是乱醮胡吃,搞满手都是配料的汁液。 有小渺的这么一瞎捣鼓,梁蓝的尴尬便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柯远霞看女儿搞得狼狈,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对小渺言传手教怎么去吃海鲜。 在柯远霞手把手地教小渺的时候,梁蓝也默默地把这些吃海鲜的方法记了下来。 掌握了吃海鲜的方法后,梁蓝便变得轻松自如多了,也没了先前手足无措的尴尬。 这是一顿令人愉快而轻松的晚餐,梁蓝生平第一次享用到如此美味的晚宴。 吃完饭后,柯远霞从她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递给小渺,小渺则又把卡片郑重地交到梁蓝的手里。 “小梁,这是小渺的心意。”柯远霞笑着说。 “是我自已到街上买的。”小渺认真而又骄傲地说。 梁蓝轻轻地打开了漂亮的卡片,在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谢谢你!梁蓝姐姐! 梁蓝顿时觉得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眼眶发热,滚烫的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第九十九章 从爱情的地狱回来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雪白的床单上。 梁蓝支撑着坐了起来,灿烂耀眼的阳光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自从到了柳州后,她已经在她的单人宿舍的床上躺了差不多三天。 这三天里,她几乎没有吃过任何食物,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实际上,梁蓝自己也不知道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在这三天里,梁蓝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常常是流着泪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失落过,那感觉就好像是被推入了一个空洞无底的深渊,上看不到,下看不到底。 无助的感觉是可怕的,它能让人迷失,让人绝望,让人失掉生存的信念。 实际上,这种感觉从梁蓝看完陈清的那封信和她分手的信后就开始降临了。她感到了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正在崩塌,那曾经梦幻般的理想顿时化成了无影的尘烟。 她的这个世界里,几乎包含了她所有的梦想和目标,甚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完美。 为了她的这个世界,她付出了她几乎的所有。 但现在,这一切却这样无声的结束了。 这是梁蓝无法接受的,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回去云甫,挽回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情绪,因为她虽然失去了她的那个世界,却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智。 粱蓝静静地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象,这是她自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观看这个陌生的地方。 此时的她,心情已经平静得像一泓无澜无波的幽静的池水。 一切都过去了,三天的时间,已经让她熬过了思想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再次受到惊动了。 或许陈清说的是对的,她和他就像陈清说的那样,是走在两条不同道路上的两个行人,一条是充满阳光的康庄大道,而另一条则是无法看见前方的荆棘之途。 这是两条永远无法相接的道路,任何的越界都意味着需要付出和放弃。 虽然他们靠得很近,其实却隔得很远。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这肯定是林国进,这几天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 “梁蓝,你开开门好吗?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来的果然是林国进,梁蓝过去开了门。 林国进看见梁蓝后,显得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只这三天不见,她竟然会憔悴得几乎变了个样。 梁蓝察觉了林国进眼中的异样,她让林国进先坐一下,然后赶紧走进了卫生间里。 看镜子里的自己,梁蓝几乎呆住了,镜子里的一个头发蓬乱,面容青黄的人是她吗?往日那个充满自信和骄傲的人到哪里去了? 别说林国进会感到吃惊,就连梁蓝自己都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梁蓝赶紧地梳理了蓬乱的头发,洗了一下自己的脸,再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觉得比先前改变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了憔悴的倦容,这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站着,坐呀。”梁蓝出来后看见林国进还站在原地,忙招呼他。 林国进有些不好意思,“这没椅子。” 梁蓝看看了四周,果然是连张椅子都没有。 梁蓝差点笑出声,她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拍了拍旁边,“现在你可以坐下来了。” 林国进很不自然的在床的另一边坐下,忽然想起了来的目的,忙又把手里拿着的早餐递给梁蓝。 “我差点给忘了,你快吃吧,要不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蓝打开了还温热的饭盒,顿时一股螺蛳汤粉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三天里,梁蓝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也没有感觉到饿。实际上,在那个时候,即使有再好的美食放在她面前,她也是没有丝毫心情吃不下任何食物。 但现在当梁蓝一闻到这诱人汤粉香味,顿时感觉饿得受不了。 她吃得很快,完全没了以往的特有的矜持,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地把饭盒里粉连汤都一扫而净。 “真好吃!”意犹未尽的梁蓝竟忘形地用舌头在嘴唇边舔了一圈。 “这儿的饭堂真不错,早餐居然有汤粉,这可比我们学院的饭堂好多了。” 林国进笑了笑,没有去接梁蓝的话头。 梁蓝并不知道,这汤粉其实林国进一大早跑去街上买回来的。 第一百章 另一份爱 虽然林国进也是在工厂里长大的,但像这样规模庞大的工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工厂大的简直让他吃惊,如果想走着把全厂全看上一遍的话,起码要花上差不多一天。 这里到处都是高大宽敞的车间厂房,隆隆轰鸣的机器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歇,锅炉散发出的白色蒸气烟雾迷漫在工厂的上空。 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地方,即使只是置身其中,也让会令人兴奋不已。 能到这样一个规模宏大的企业来实习,实在是件让人激动而高兴的事。林国进觉得自己很幸运,在这样了不起的工厂工作是他一直希望的梦想。 即使只是在这里实习,也让他感到兴奋。 不过,让他觉得最幸运的是,梁蓝居然也来了这里。 如果按梁蓝在学校的职务和成绩,她是完全可以选择到比较悠闲的县市政府机构实习的。 林国进也清楚,梁蓝之所以也到工厂里实习,当然是为了表现一下学生会主席以身作则的榜样。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和梁蓝在一起,这就让林国进很满足了。 这么多年来,林国进在学校里也收到过不少女同学写给他的求爱信,但他却从来对此类信没有回应过。这是因为在他的思维中一直没有把梁蓝从心里放下,虽然他清楚梁蓝和陈清的关系,甚至连她的**都清楚。 但他却一直没办法忘了她。 自从这次到柳州,梁蓝忽然“病倒”后,林国进一直很着急。他找不到别的女生去照顾她,因为他们这次来实习的只有梁蓝一个女孩。 而实际上,梁蓝也不可能接受别人的照顾,因为能治她的病的,只有她自己。 林国进一开始以为粱蓝是因为晕车才病倒的,但等他见到梁蓝后才知道,她的“病”是有别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梁蓝既不说,他当然也不会去问。 不过,梁蓝还是把和她和陈清分手的事告诉了林国进。 林国进感到了震惊,却也没说什么,在这样一个时候,说多少安慰话也是多余的,何况梁蓝现在已经重新站起来了。 其实在亮蓝还没说之前,林国进已经感觉到梁蓝的“病”是与陈清有关系的。 虽说是事实证实了预感,但林国进却不禁为陈清感到惋惜,他实在是不明白陈清为什么会选择放弃。 不过,让林国进欣慰的是,梁蓝一开始工作后,所有的病态就马上消失殆尽,曾经的憔悴也回复到原先的朝气和美丽。 梁蓝的工作是负责厂里统计部的计算机室,这是厂里新建的一个部门,目的是改进厂里生产自动化系统。 本来厂里的领导在看了梁蓝的学校资料后,打算安排她留在总厂宣传部坐办公室的,但梁蓝却主动提出希望能到实际部门去工作,所以就把她分配到了这个新设的计算机办公室,负责数据输入和管理。 不过,这倒让梁蓝有些为难了,她虽然也学过计算机的课程,但对此的兴趣不大,接触的也不多,懂得并不是太多。 而且这里的计算机都是最新型的486型,她根本就没接触过,所以在操作的时候,总是碰到一些麻烦。 为此,她不得不去找林国进,他是学校里的“电脑高手\,在校际的计算机比赛时还拿过第一名。 让梁蓝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出办公室,就正看见林国进正朝着她的办公室走过来。 一看见林国进,梁蓝像是见到了救星。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是吗,我也正想找你呢。”林国进笑着问梁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厂里这计算机我不太会用,操作跟我们学校的好像不太一样。”梁蓝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想请你帮弄一下。” 林国进来找梁蓝其实是想请她晚上一块出去走走的,到柳州都一个多星期了,他还没去过市区见识一下呢。另外,他也想到梁蓝的办公室来见识一下这种新型号的计算机,他本来是对围棋感兴趣,不过自从在学校里接触过电脑后,几乎把全部的兴趣全都放到电脑上了。 这电脑真是一种神奇的玩意,操作简单,能让你毫不费劲地完成一些复杂的工作。 而且梁蓝使用的新型电脑还是彩色的,这更让林国进急不可待地要玩上一把了,他这么急匆匆地过来,却没想到梁蓝却正好有求于他。 他对梁蓝的请求历来是有求必应,何况这是他自己感兴趣的计算机呢? 但是,他在学校里接触的电脑都是286和386型的,像这种带彩显的486型号电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让他也有些迷糊。 不过,计算机虽说型号各异,但其实是相通的,林国进毕竟是拿过计算机冠军的,他捣鼓了一会儿,就把操作弄得明白了。 “你真行。”梁蓝赞叹道,“你才应该在坐这里搞计算机呢。” 林国进笑了笑,“我也是瞎捣鼓的,你要是让我坐在这儿一天到晚输数据的话,我肯定是受不了。” “来,你来试试吧。”林国进让梁蓝试着操作,他则在一边作指导。 梁蓝学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操作的要点。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找我。”林国进说。 “行,反正在这儿我也不认识人。有问题的话,肯定会去找你的。”梁蓝停住敲键盘的手,问他,“对了,你刚才来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林国进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梁蓝看着他,轻笑了一下,“你可不像是那么随便离开岗位的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反正这儿也没有其他人。” 林国进本说穿了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说:“我来是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去看场电影,顺便逛一下柳州的大街。” 梁蓝对此的反应有些惊讶,“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去逛过街?” 林国进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刚来的那几天,你一直病着,我怕出事,也没什么心情去逛街,就一直没出去过。” 梁蓝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她才抱歉地说,“今晚上可能不行了,你看,我这儿还有一大堆资料要整理,还得输入计算机里。” “没问题的。”林国进觉得手心里都在冒汗,“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他说完就要走,梁蓝却叫住了他。 “国进,谢谢你。” 林国进一愣,忙说,“这有什么呢,举手之劳而已。” “我说的不是计算机。”梁蓝微笑着说,“我说的是那碗粉,我还以为你是在厂里饭堂里买的呢。” 林国进明白过来,有些脸红,也是顺路去买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就买了一份给你尝尝。” 梁蓝笑着说,“味道真的很好,谢谢你。” 林国进也笑,其实他已经紧张得手足无措,“你忙吧,我先走了。” 没等林国进走出门,梁蓝又叫住了他。 “今天晚上是什么电影?” 第一百零一章 杨枫打工的遭遇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临了,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津江市瞬间便被笼罩在雾气迷茫的大雨中。 杨枫站在路边的一个屋檐下,无可奈何地看着街道上的积水正随着雨势的加大而慢慢上涨。 虽然己是深秋,但南方特有的暴雨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它的气势。 这种暴雨往往是没有前兆的,让人猝不及防,即使是很有经验的本地人有时也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暴雨弄得狼狈不堪。 杨枫觉得很郁闷,因为在遇到这场暴雨之前,他刚刚去一个小公司进行了一场不成功的招工面试。 面试他的是公司的行政主任,此人姓单,身材矮小相貌猥琐,这种相貌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通常令人生厌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尽管杨枫声称他听得懂广东话,但那个单主任还坚持操着满口广东音的普通话,对杨枫进行了面试。 杨枫虽然从心里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单主任感到讨厌,但他还是尽量认真地回答了那人提出的各类问题。 面试差不多用了十分钟,杨枫自我感觉回答得很得体。因为他已经有过无数次类似这样的面试。 这类面试的内容大都是一样的内容,回答起来并不难。 那个猥琐的广东人看来对杨枫颇为满意,他看了一下手里的笔记本,向杨枫问最后的问题。 “请问你是什么学历?” “高中。”杨枫回答道。 “毕业证带来了吗?” 杨枫心凉了一大块,他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个毕业证。 “我没有毕业证,因为家庭的问题,我只读到高二就辍学了。” 杨枫老老实实地回答。 单主任的眼里露出一些惋惜,他显得很为难,“这就很麻烦了,公司的要求是中专以上的学历,我觉得你人不错,对你的条件要求可以稍微降低一些,学历的问题我可以找老板通融一下。不过,最起码得是高中,只要你能拿得出高中毕业证,你就可以到公司来工作。” 单主任的这种好听的托辞,杨枫已经听过无数遍,在这几个月的找工作的历程中,杨枫见到过无数的白眼,也听到了无数奚落的话。 对这些,杨枫己经麻木,也很无奈,他毕竟要生活下去。 自从来到津江后,杨枫就一直住在齐明栩的屋子里,他用不着为食宿担心,因为齐明栩从来就没有向他提出过这些要求。 但杨枫并不满足于这些不属于他的“享受”,他宁愿靠自己的努力去付给齐明栩食宿的费用,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其实,津江的工作机会倒是不少,因为这里毕竟是个开放的新兴城市,很多内地的企业和公司都在这里设立了办事处和分支机构。 甚至还有一些香港和台湾的商人也在这里设立了公司。 但这些机会对杨枫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像他这样没有什么文凭的,要想在津江想找份满意的工作却是非常困难的。 杨枫不停地找工作,也不停地换工作,有些工作甚至只干了一天就没了。 除了到公司应聘外,他还在码头上干过零散的搬运工,甚至还到建筑工地上去扛过砖,但这些工作他总是做不长,这是由于他本身的火爆脾气,打这种工时常受小工头欺负,辛苦干了一天的活,还得拿出一部份交给小工头当“份钱”。 这些小工头大多是负责工程的大工头的亲戚或者亲信,仗着自己的后台盘剥小工。尤其是那些来打散工的小工,他们干上一天却根本拿不了几个钱。 对这种小工头的盘剥,一般打散工的都是敢怒不敢言,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每天下班时都乖乖地把自己辛苦一天赚得那点钱匀出一部份交到小工头的手上。 杨枫初到这些工地上做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等他下班拿到一天的薪水时,发现与他在心里算计的数额不对,便去找那个负责发薪水的家伙。 负责发薪水的是个矮胖的汉子,他看了看杨枫摔在桌上的钞票,又抬头看着杨枫。 “有什么事?钱数不对?” 胖汉的口气显得很不耐烦。 杨枫点了点头,“没错,我干活的工钱不止这个数。” 扛砖是按筐计数的,杨枫心里算的很清楚。 第一百零二章 雨中的摩托车手 胖汉楞神地看着杨枫,眼里的神态似乎在看一个稀世少见的怪物。 “嘿,你还真新鲜!不知道这儿的规矩?” 杨枫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规矩?” “去把老大叫来。”胖汉向旁边站着的另那个人招呼了一声,又向杨枫阴笑着说,“这事你得跟我们老大说,他这人挺好说话的,说不定还能多给你一点。” 杨枫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一个年老的小工拉住,“你还是拿了钱快走吧,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年老的小工在工地上呆得时间长,知道这儿的小工头养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手下,谁要是不服,少不了得挨顿揍。 胖汉瞥了眼老头,冷笑道,“老张头,你是不是也皮痒了?跟这儿多管闲事。” 老张头听胖汉这么一声,不敢再言语,赶紧从桌上拿了他的那份工钱就走了出去。 老张头刚刚离开,从工棚门口就进来几个人,当头的是一中等身材的二十出头年轻人。 这人的脸上不屑地露出骄横的神态。 可以判断的到,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管理小工们的小工头。 他看着杨嘲弄似的干笑了一声,“小子,你是不懂规矩呢,还是故意找碴?” 杨枫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什么规矩,我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工钱。” “应得的工钱?”小工头放肆地哈哈笑起来,他笑得很爽快,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这还真是个新鲜的家伙,你不知道这个工地是谁说了算吧?”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杨枫突然想起了那个同样骄横的老锅。 “谁说了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杨枫的话平静而坚定,“我只想拿到我应得的工钱。” 小工头身边的几个人围了上来,杨枫握紧了拳头。 但小工头却出人意料地拦住了他的手下,他感觉到了杨枫自若的神情里透出的一股寒气。 “给他钱,让他滚蛋。”小工头对发薪水的胖汉说,“明天不许他再到这儿上工。” 像这样打工遭遇,杨枫己不知碰到过多少次,他有时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比不上崔大进,因为崔大进现在已经在码头上跟着一个老乡,靠着能打架混成了一个小头目。 实际上,崔大进那个老乡干的事也和工地那个小工头差不多一样,都是仗着有些人马欺负打散工的搬运工,收些份钱。 本来崔大进想拉杨枫一块在码头干的,但杨枫对这种靠打打杀杀过日子的行当实在是没兴趣。 天上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并没有停歇的迹象,街道上的积水还在慢慢地往上涨着,已经漫过了街道的围边。 杨枫往石阶上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掏了支烟点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接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随着轰鸣声从街口飞快地疾驰过来。 虽然是在水里行使,但摩托车依然开得很快,溅起的水花足有半人多高。 转眼间,摩托车已经从街的一头驶到了另一头,也就在这时,摩托车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一下子摔倒在街道的积水中。 那车手摔得比摩托车还远,溅起一大片水花。但他似乎并没受伤,很快就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那车手没受伤,想扶起那辆gbr赛车型的摩托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枫看那人在雨地里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车扶起来,也顾不得会被滂沱大雨弄湿身子,走过去帮他一起抬车。 这种大排量的gbr赛车型摩托车大多是走私到国内的,近段时间才出现在津江的街头,成了不少纨绔子弟炫耀的资本。 杨枫从来没摸过这种摩托车,他都没想到这车居然重得像一头牛。他和那车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总算把车子扶了起来。 "谢谢" 这车手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相貌冷峻,说这句感谢的话时脸上却毫无表情。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很少使用这句话的。 “你没事吧。”杨枫问那车手。 车手的手臂上大概是被擦伤了,流了不少血,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伤,跨上那辆红色铃木摩托车后冲杨枫点了点头,然后启动了车子。 杨枫目送着车子溅起一串水花绝尘远去,再看看自己湿透了的全身,不禁自嘲地笑了一笑。 杨枫反倒觉得轻松了,现在他浑身湿透,也用不着再窝在屋檐下躲雨了,沿着街道悠闲地走着,杨枫犹如闲庭信步。 第一百零三章 发烧友的潮流 杨枫回到住处的狼狈样让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的刘郦吃了一惊。 “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刘郦赶紧拿了条毛巾递给杨枫,“快擦一下吧,瞧你这浑身湿的。” 杨枫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把毛巾递还刘郦。 “你今天不是去见工面试吗?怎么样?”刘郦接过毛巾,返身回厨房去关掉煤气,“瞧你的这样子,他该不是叫你到海里去摸鱼吧?” 杨枫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返身上了楼梯。他得回自己的房里去换件衣服。 刘郦从后面叫住了他,“哎,你上去顺便叫明栩下来,饭做好了,叫他赶紧下来吃饭。” 杨枫回房里换了件衣服,又上到阁楼去叫齐明栩。 杨枫上到阁楼时,齐明栩正在听他新弄回来的音响,他打音响的音量开得很大,震得整个阁楼里都在发颤。 音乐有潮流性,但有意思的是,音响器材也有潮流性。不过,这种音响器材的潮流性只是针对那些发烧友而言的,一般人根本是不会去凑这样的热闹的。 但即便是发烧友,有时候也没办法跟得上潮流。就拿现在潮流的胆管机来说,那是很多发烧友绝对玩不起的,首先机器价格就得让不少人知难退,再就是有些很有口碑的胆管音响因为配件难寻销量不大,所以大都是限量生产,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齐明栩现在玩的这台audioreserch胆管扩机,就是他前些日子花了近三万块才好不容易从广州弄回来的。 齐明栩对这部胆机心仪日久,为了买到它,齐明栩跑了几趟广州,还在那儿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等货,这才如愿地把这部昂贵的胆机抱回了津江。(.) 看见杨枫上来,齐明栩赶紧过去把他拉到原先自己坐的位置上。 “声音怎么样?” 齐明栩一贴着杨枫的耳边吼道,从他得意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部胆机很满意。 杨枫过去把音量关小了一点,“胆机不是放人声和弦乐最好吗?你怎么用它放起了摇滚乐?” 自从他来这儿住下后,齐明栩便很少再去找刘郦去品评他的宝贝音响,而是时常拉着杨枫去阁楼里鉴听他弄回来的那些器材和唱片。 这倒不是因为杨枫的耳朵比刘郦的灵敏,而是杨枫对音响更有感悟。虽说杨枫的音响知识也都是从齐明栩的那些杂志里看来的,但没多长的时间,他已经能和齐明栩头头是道谈论音响方面的事了。 齐明栩听了杨枫的话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叫‘煲机’。像这种新的胆机,不‘煲’上几天几夜,那声音的味道根本出不来。” ‘煲机’的说法,杨枫在书上是看过的,但还没见过。 而且这种怪模怪样的胆机,杨枫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由得凑近了那部插着四根硕大的电子管的扩音机。 “哎,你别用手去碰那管子。”齐明栩在一旁提醒着说,“那管子现在烫得很。” 其实用不着齐明栩提醒,离胆机有半米远的杨枫就能感觉到胆机散发出的热量。 “这就‘煲机’啊,这都烤熟鸡蛋了。”杨枫笑着说。 齐明栩显得很高兴,“烤鸡蛋是绝对没问题的,煲机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才煲得好。” “不过啊,这胆机是不错,可就是配这dynaudio音箱不太好,味道出不来。”齐明栩有些惋惜地说,“这次我是没带够钱去,要不我就把那对rogersls5/9音箱一起给买回来了。” 杨枫知道rogersls5/9音箱,这是一款评价极高的极品音箱,书上标的价格足有一万多。 齐明栩越说越来劲,“我这次去广州看见了不少好东西,还见到了corabs喇叭线,mit的信号线,sonicfrontiers的扩音机,可惜我的钱只够买audioreserch,要不我就全弄回来了。” 这一堆东西得花上多少钱,估计只有齐明栩自己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小数目。 要不是杨枫知道齐明栩的嗜好的话,他肯定认为齐明栩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半疯。 第一百零四章 刘郦给杨枫的好东西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刘郦站在阁楼的门口怒视着正兴致勃勃的杨枫和齐明栩,“下面的菜都凉了,你们还在这儿玩,是不是光玩音响就饱了?” 杨枫不好意思地一笑,他都把叫齐明栩下去吃饭的事给忘了。 刚到兴头上的齐明栩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玩音响不吃饭对他来说是经常的事。他拉住了站起要走的杨枫,“别急啊,我这儿还有好东西呢。” 他从旁边的包里取出出几张包装精美还没拆封的cd唱片,拿了其中的一张在杨枫的眼前晃了一下,“见识见识,真正的dgg限量版巴格尼尼,声音美极了,那老板就两张,这张是我费了不少口舌才硬要的。” 他边拆包装边招呼刘郦,“你也来欣赏欣赏,听听什么叫真正的天籁之音。(.)” 刘郦并不买他的帐,嘴一撇,“赖得搭理你。” “告诉你们啊,要是再不下来,我就把菜全倒进垃圾桶里去,看你们听音响饱吧。” 说完,她径直走下楼去。 杨枫站起来拉了齐明栩一把,“先快下去吃饭吧,要不菜凉了,刘郦可就真生气了。” 齐明栩还有些舍不得离开,杨枫硬是把他从地毯上拉起来,又拽着他下了楼。 刘郦炒了不少菜,原先不肯下来的齐明栩看到满桌的菜,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杨枫却吃得不多,今天招工的不顺,让他没什么心情。 齐明栩看到杨枫放下了碗,赶紧也扒完他碗里的饭。他还惦记着他那宝贝胆机呢。 “你们着什么急啊?”刘郦叫住正要离开饭桌的两个人。 “什么事?”齐明栩回头问她。 “什么事,好事!”刘郦向杨枫说,“你过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 杨枫笑道,“你该不是还有什么好菜藏在身上没端出来吧?” “胡说八道,什么菜能藏在身上。”刘郦也笑起来。 “我给你的是这个。”她从放在旁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杨枫面前。 这是一张市百货公司的内部招工表格。 “这内部招工表可不容易弄得到啊。”齐明栩也凑了过来。 “可不是吗。”刘郦挺得意,“这招工的事我前几天就听说了,刚巧这几天市商业局在宾馆开会,我正好当班,碰见了以前在宾馆当过行政部主任的老马,他现在已经是商业局的马副局长了,这次招工的事就是由他负责的。所以我就缠着他跟他要招工表,说我个表哥高中毕业了正在家没事干。一开始老马还不肯给呢,后来我就跟他磨嘴皮子,他被我唠叨的受不了,就才把表格给了我。” “真难得你这么费心。”杨枫对刘郦感激地说。 不过他看着手里的表格,却有些无奈地自嘲,“这表对我有什么用?这上面的要求是高中毕业,我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出来,怎么去报名?” “没有问题的。”刘郦说,“你把这表格填好了,明天我拿给老马就等于是报名了,根本用不着什么毕业证。” 齐明栩在一边插口问刘郦,“你怎么不再帮崔大进要一张,也省得他在码头上瞎混。” 刘郦白了眼他,“你以为人家这招工表就那么随便给啊?再说报名后还得考试,那崔大进连小学都没读完,他拿什么去考试?” 杨枫也笑,“那我又拿什么去考?我在学校里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找到一门超过六十分的吗?” “嗨,你这人怎么那么没劲,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刘郦说道,“而且,像这种招工考试的题目一般都不会太难,我考宾馆的时候考过,容易得很。” 齐明栩也在旁边怂恿着说,“杨枫,我觉得你该去试试,百货公司怎么着也算是吃公家饭,这总比你去打散工受气强吧?” 杨枫还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怕考试,而是觉得在百货公司这种地方上班时间扣得很死,倒真不如打散工来得自由。 刘郦啪的把招工表放在桌子上,“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又不是我考试。” 第一百零五章 考场上的邂逅 商业局的招工考试有两项――书面题考和面试。(.好看的小说) 为了应付考试,杨枫在刘郦的督促下,看了不少书,齐明栩还把他以前用过的资料书也翻了出来给杨枫当参考。 但等真正到考场后,杨枫才知道他所作的准备纯粹是多余――书面题考只是一些简单的小学水平的题目,而且大多是汉语拼音之类的题目。 商业局之所以出这样的考试题目,是出于某些原因的,因为津江商业系统本来只是面向本地人的,对语言的要求不高,很多人都是用本地的方言交流。可自从津江被列为开放城市后,有不少客商也到这里办企业开公司办企业。而且津江地处北部湾,本身就有不少适合旅游度假的地理优势,很多外地的人到这里旅游观光,而这些外地人和客商大多是根本听不懂津江本地方言的。[.超多好看小说]这么一来,原本商业系统的交流语言就成了问题,为了能改进不合时宜这种情况,更好地符合城市时代的发展,所以就有了这一次的招工考试。 不过,这种题目恰好是杨枫最拿手的,因为他从小在家里既讲普通话又说云甫话,这些汉语拼读的试题根本难不住他。 别说杨枫,说不定连崔大进都能完成,因为他的普通话更好。 杨枫从来没有考过这么爽快的试,当他把整篇试题写完又检查一遍后,还有不少迟到的考生正匆忙地进来考场。 早知道是这样的题目,真该让崔大进来考这试。 杨枫边想边走到讲台上,把已经全写完的试卷交到负责考试的监考员手上。 监考员看了一眼杨枫,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作完了,现在交卷。”杨枫说。 “你那么快就作完了?”监考员好像有些惊讶。 也难怪监考员会有这样的反应,津江的本地方言与普通话的发音完全不同,汉语拼音对讲惯本地话的人来说,确实是比较困难的。监考员似乎不相信地翻开了杨枫的试卷看了看,确认杨枫是作完了后,却又把试卷还给了杨枫。 他指了一下黑板上写的考试规章,“试场规定是考试开始后三十分钟才能交卷,现在还不到二十分钟,你先回去等一下吧,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别为了抢交卷出风头把试给考砸了。” 杨枫倒不是为了“抢交卷出风头”,他实在是没兴趣再坐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况且接下来还有面试,要是等到考完试,那肯是人多的受不了。 “老师,你就让我出去吧。”杨枫脸上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我刚才怕迟到,连小便都忘了拉就急着进了考场,现在正憋得很呢。” 监考老师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篾视眼神看着杨枫。很显然,杨枫的小伎俩是不可骗住他的。 不过,监考老师并没有揭穿他的意思,而是又把他的考卷拿了过去。 “行了,你走吧。” 杨枫出考场下到一楼找到面试的办公室。 门口一个监考老师拦住了正要进去的杨枫,“干什么呢你,这是考场,闲人免进。” 杨枫从口袋里拿出招工考试的卡片亮了一下,“我就是来考试的。” “这么快。”监考老师咕噜了一声,拿着手里的考生名单找到了杨枫的名字。 “进去吧。”监考老师伸手开了门,“你得等一下,负责主考的还没来呢。” 屋子里果然还没有人,杨枫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掏了支烟点上。 还没抽到一半,门砰的被推开了,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匆匆忙忙地走进屋来。 她一边把手里拿着的文件夹放到办公桌上,一边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考得这么快。”女孩坐下来,皱了皱眉头,“哎,你能不能把烟掐了?这不许抽烟的。” 杨枫低头狠抽了一口,把烟扔在地下用脚踩灭。 等他再抬起头看那女孩时,却发现她正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杨枫吧?”女孩问。 “对。” 杨枫也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 “嘿,怎么是你呀?”女孩确认出杨枫后,显得很兴奋,“怎么,你该不是不记得我了吧?” 杨枫已经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那个两年前在火车上碰见的叶荷。 第一百零六章 开心时刻 杨枫已经几乎认不出叶荷了,与两年多前相比,她已经变化了不少,一身正统的办公衣装,使她显得成熟多了,本来的一头长发也剪成了现在很流行的时髦短发。 杨枫不由想起在火车上跟她耍贫嘴的事,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认出你来。” 叶荷笑了起来,“是不是我变老了?” “哪啊。”杨枫笑道,“你才多大,怎么会老?我就是以为这面试主考的是一个老太婆呢。” 叶荷眼睛一瞪,“你还是说我老了,还是个老太婆。” 杨枫忙陪笑着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这是说那主考官。” 叶荷的眼瞪得更大,“那你也等于是说我,因为我就是这儿负责面试的主考。” 这回轮到杨枫瞪眼了,“你就是这儿的面试主考?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考试的呢。” “很出奇吗?”叶荷得意地笑,“其实啊,我还不光负责面试,这次商业局的招工考试都是由我负责。(.无弹窗广告)” 杨枫笑道,“对不起,几年不见,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哎,那我的事可得拜托你了。” “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叶荷笑着说,“不过,你得请我吃顿饭,就当是谢谢我。对了,你以前还欠我一顿饭呢。” “有这回会事?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杨枫挠头道。 “别装蒜啊。”叶荷嗔道,“这可是你在火车上跟我约定好的,不许赖帐。” 屋外传来杂乱的人声,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面试了。 叶荷抬手看了看表,对杨枫说,“你先出去吧。” 杨枫一楞,“那你不面试我了?” 叶荷一笑,“刚才这就算是已经面试过了。” “就这么也算面试?”杨枫笑着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 叶荷叫住杨枫,“你先别离开,在外面等着我。你可别忘了得请我吃饭。” 坐在街边大排档,叶荷虽然还是先前的那身严谨的服装,却已经没有了刚才在考场里的严肃和矜持,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俏皮模样。 杨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囊中羞涩,一顿像样的饭都请不起,只好委屈你在着街边小店了。” 叶荷倒显得无所谓,“咳,这有什么,我就经常在大排档吃饭,既经济又实惠,花钱不多吃得饱,还能看街景。” 她给杨枫倒了杯啤酒,笑着说,“咱们在北京火车站分手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叶荷真的几乎就说准了,他差点就见不到她了。 杨枫喝了口啤酒,恍惚之间又陷入了沉思,以前的那些经历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觉得你好像有些变了。”叶荷盯着杨枫看了一会儿。 杨枫回过了神,笑着看她,“是不是变得帅了?” 叶荷却没有笑,“我觉得你好像变得安静了,有些深沉。” 杨枫笑道,“变深沉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话等于是骂人。” 叶荷没有搭理他的玩笑话,问他,“哎,那时候你不是去当倒爷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杨凤不以为然,“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去当倒爷去了,就我那寒酸样,像是倒爷吗?” 大排档的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了上来,杨枫又要了几瓶啤酒。 叶荷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卟哧一乐,看见服务员在旁边看她,赶紧用手掩住了嘴。 等服务员走开后,叶荷继续笑着,“那时候你还真是不像倒爷,尽骗我请你吃饭,还胡吹自己是北大哲学系的高材生。” “你怎么尽记我的这些糗事?”杨枫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啊,我也是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想跟你套近乎,所以才把自己也说成个大学生。” 叶荷帮他补充道,“这么一来你就能和我显得距离没那么远了,对吧?” “是这么着吧。”杨枫呵呵笑着说,“可惜,没想到碰到你这么聪明的真正的女大学生,一眼就把我这个骗吃骗喝的大骗子给戳穿了。” 叶荷笑得弯了腰,“我哪有这么神?是你自己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嘴。其实,你当时要是直接说你自己是倒爷,说不定我还真信呢。” 杨枫一乐,“我吹自己是倒爷?你见过有我这么穷的倒爷吗?再说这倒爷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小倒腾吗。折腾来折腾去,钱赚不了多少,一不小心,还弄得血本无归。” “你说的是那种没有本事的小倒爷,就像你这样的。”叶荷边喝啤酒边说,“我就特别羡慕那些闯东欧的倒爷,走东逛西,天南地北,自由自在,多舒服啊。” 第一百零七章 路边大排档 杨枫不得不再一次声明自己不是倒爷。[.超多好看小说] “还死不认帐。”叶荷笑了一会儿,问杨枫,“那你不当倒爷,跑那么老远到东北去干啥?” 杨枫不愿再提起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岔开了话题,“别光说我了,你呢?瞧你现在的样子,肯定是个年轻有为很具魄力的女干部了。” 叶荷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像在火车上那样把我当小孩子踩着玩呢?” 杨枫连声说,“夸你,绝对的是夸你,我要是再踩乎你,我现在的前程可攥在你的手里,哪敢踩你呢?” 叶荷笑得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强咽下去后不住咳嗽,“我可没你这么大的本事把你攥在手里。” 杨枫赶紧扯了张餐纸递过去,“瞧,一说我,就把逗得咳嗽了。你还是说说跟我说说你吧,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又成了个女干部的。” “谁混进革命队伍又成了个女干部了?你怎么把我说得跟特务似的。”叶荷还真没改掉她的性格,一逗就急。 杨枫陪笑着给叶荷倒了杯酒,“我这不是想夸你吗,你以为特务有这么好当的?” 叶荷又瞪圆了眼,举起了酒杯,“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别,别。”杨枫连忙赔罪,“我就是开个玩笑,再说我考试的事还得靠你照应呢,我可不敢得罪你。我就是有点纳闷,你学的好像是经济学吧,怎么干上老师了?” 叶荷摇了摇头,“我不是老师。我从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市商业局,这一次招工考试本来是副局长负责的,正好他要去上海开会,所以我就成了主考了。” 叶荷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次招工考试主要是考普通话,我能当主考和面试,就是因为我的普通话说得好。” “我的普通话也好啊,可我就是没有办公室可坐。”杨枫笑着说。 叶荷有些不以为然,“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整天就是和查看报纸,一点劲都提不起来。我才坐了一年多,就腻味得受不了啦。”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杨枫喝了口啤酒,叹了口气,“人和人真是不同命,我要是有办公室坐,我就非得乐坏了不可。” 叶荷看着杨枫说,“我觉得你不像你说的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你怎么知道?”杨枫笑着问。 叶荷摇了摇头,“我说不清,可我看得出来,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杨枫注视着她,“那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叶荷想了想,看着他说,“我要是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怎么会呢?”杨枫笑道,“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有句名言:认识永远也看不清自己的。如果有人能看清楚你自己,那对你来说是一种运气。” 叶荷又想了想,“我觉得你这个人吧,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人,无论对什么都一样。” “你说的是我的贪婪?”杨枫笑着问她。 叶荷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肯定是知道的。”杨枫说道,“你不是说你和我一样吗?” 叶荷没有再笑,“我和你不全一样,我追求的是一种自由,自由自在,什么事都由我自己做主。” 杨枫笑道,“你现在还不算自由啊,连我都在你掌心握着了,我才是真的没自由。” “我对掌握别人没兴趣,掌握别人命运的人也被别人掌握着命运,这本身就是不自由。”叶荷的话意味深长。 杨凤忽然想起一件事,“叶荷,你既然是这次招工考试的主管,那你再帮我一次忙怎么样?” 叶荷好像忽然醒过来一样,看着杨枫,“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让我安排你去好一点的商店里去工作?” “不是,到哪个商店对我来说都没啥不一样。”杨枫给叶荷倒满了杯子,“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因为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没有工作,我想让你想想法子让他也到商业部门去工作。” 杨枫又补充了一句,“我的那个朋友的普通话说得比我还要好。” 杨枫说的是崔大进,一直在后悔没把这次招工考试的机会让给崔大进,在商店里工作总比在码头上靠打架要好得多。 “他参加这次考试了吗?叫什么名字?”叶荷问道。 “没有,我们只拿到了一张报名表。” 叶荷摇了摇头,“那我就没办法了,这次考试我虽然是主管,可我只是负责把你们的成绩报上去,最后拍板的是局领导。你的朋友连名都没报,考试也没有参加,那我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杨枫并不死心,“那能不能还有别的法子?” 叶荷喝了口啤酒,“很难,这次招工考试是内部招工,人数本来就不多,还要照顾那些领导的家属,我估计这事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除非你和商业局的局长有交情。” 杨枫一笑,“我要是和商业局的局长有交情,还用得着跟这儿挤着考啥试呢?还不直接就录用上班了?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可能就碰不到一块了。” 叶荷也恢复了先前笑盈盈的样子,“可能吧,你现在用不着和局长有交情,只要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那好说。”杨枫爽快地答应,“等我发了工资马上就请你吃顿好的,包你满意。” 叶荷一愣,瞪着眼笑说,“那这餐还得是我请你了?” 杨枫显出无奈的样子,“没办法。本来嘛,我是打算这餐我请客的,可没想到咱们‘酒逢知己千杯少’,现在我口袋里连酒钱都不够了,所以,这次还得是你请了。” 叶荷又气又恼又觉得好笑,“我还真是高估你了,你这倒爷可真是个冒牌货。” 第一百零八章 百货公司里的八旗子弟 津江海园路百货商店的店员都知道商店里有两个经理,一个是余永兴,一个是徐品业。 乔永兴呢是商店里真正的经理,而徐品业则是自封的“编外经理”。 不过,店员们有时候还真搞不清在这商店里究竟是谁这两说了算,虽说管商店的是余永兴,可大多数的时候这个“编外经理”徐品业说起话来,比那个余永兴更有分量。 其实,徐品业只是商店里的一个普通的营业员,人长得五大三粗,平时对人总是横眉怒目,不单是对顾客,对店里的店员也是如此。 可在海园百货公司里,谁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既是余永兴的妻弟,又是商业局徐局长的儿子。有这两顶大帽子在头上扛着,他想干啥,谁又能说什么呢? 至于说到别的方面,那他比余永兴更牛,店里的规章制度对他来说永远是一张废纸,他爱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不乐意就走,而且永远只上白班。(.) 平日里他还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在柜台里坐,总喜欢在手里握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小茶壶迈着方步满商店瞎转悠,张口闭口就自称自己是“徐爷”。 他的这个架势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要是再往胳膊上架个鸟笼的话,那他就像足了以前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了。 除了摆架子外,徐品业的另一个本事就是惹事生非。 哪个柜台有热闹事了,他肯定会去凑热闹,有时候他还会看着看着就掺和进去。就算一般的小事,被他这么一瞎掺和进去,结果往往是小事变成了大事。 不过,徐品业在商店里瞎折腾倒不是全仗着他身后的背景,他从小就爱逞强,有什么事总喜欢扬拳头说话。 到了商店里工作后,他也没闲着,谁要跟他犯拧,他也照样动拳头,而且他还在商店拉了几个不安份的年轻营业员当帮手,这几个毛头小子掺和在一起,商店里就几乎没什么清静过。(.) 对这些事,余永兴是想管可没办法管,其实他也很烦他的这个小舅子。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让这人卷铺盖走人了。可这人偏偏是他小舅子,而他余永兴能坐上这个经理的位子,靠得全是他老婆娘家的关系。要是没这层关系,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乡镇的破商店里当一辈子连响屁都不敢放的营业主任。 你说,他怎么敢去得罪这个调皮捣蛋的小舅子呢? 可这么任凭徐品业在商店里折腾,余永兴的脸上也实在是不好看,他也找过徐品业说了很多次,可这徐品业根本没把这个姐夫当回事,他前脚刚出办公室的大门,后脚准得有人来告状。 既是没办法,余永兴就干脆根本不去理会徐品业的迟到早退,这商店里没这人更好,他甚至希望他的这个小舅子最好是请假到退休,永远也别来上班。 可事情偏偏不如余永兴所愿,这天一大早,平时不到十点根本不露面的徐品业,却早早的来到商店里。 不过,他并没准备老老实实地上班,而是像往常一样,到了自己柜台里拿了他的小茶壶,开始到处转悠。 其实,徐品业来这么早是有他的目的的,因为他听说商店里新来了几个年轻的营业员,他得先来瞅瞅有没有能看上眼的女营业员,如果有的话,他就凑上去套瓷。如果没有上眼的。他就得给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一下这儿是谁的地盘。 不过,与跟女营业员套瓷相比,徐品业更喜欢给新来的营业员来个下马威,因为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可以竖立他在这商店的“威信”,而这些新来的营业员怕违犯规章制度,都不敢多惹事,碰到徐品业的挑衅,大都跟鹌鹑一样没胆回击。所以,徐品业的把戏几乎每击必中。 这套把戏徐品业玩过无数次,从来就没人敢吱声,也没人敢挑战他,这么一来二去,他就玩得有点上瘾了,现在这商店里一下子来了几个新营业员,正是耍威风的好机会,他能不早早到商店吗? 徐品业在商店里走了一悠转,不觉得有些失望,这次新来的年轻女营业员虽然不少,可没一个能看得入眼。 ――他娘的,这领导都是啥**光?招了一群怪物到商店里当营业员。难怪这营业额一直上不去,谁愿意跟一个长得希奇古怪的怪物买东西呢? 徐品业边在肚子里嘀咕,边东张西望,泡妞没戏,那现在只有找个新来的男营业员耍耍了。 他脑袋转了一圈,眼光落到了文具柜的一个个头挺高的新来的男营业员身上。 要是按徐品业平时的脾气,他肯定得找个看起来比较‘糯’点耍弄一翻,可今天他气有些不顺,而且他看见这小子比他高一截的个头就莫名其妙吗有点生气。 “擒贼先擒王”,制住了这个看起来不咋地的大个子,那别的新来的就全得乖乖听话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拳惊人 徐品业决定去逗逗这个傻大个,他拉着晃晃悠悠的步子慢慢地走到正在坐在柜台里翻看销售记录的高个营业员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徐品业问得既严肃又稳重,他这种说话时候的口气是从领导那里学来的。 “我叫杨枫。” 杨枫看着眼前的这个既不像干部,又不像店员的人,心里有些疑惑。 他是前一天才来百货商店上班的,还不太认得商店里的领导。 “起来!你不知道营业员在上班的时不许坐着的规定?” 徐品业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别看他平时不把商店的领导当回事,可冒充起干部来,他倒是像模像样。 杨枫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在上班前上过两天培训课,知道商店的规章制度里确实有这么一条这样的规定。 而且,他也搞不清眼前这个拿小茶壶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徐品业一招吓唬得手,看见杨枫果然乖乖地站起来,他心里暗喜――这傻大个果然是个焉不拉叽的菜鸟。 别的柜台的营业员都围了过来看热闹,这让已经初步得手的徐品业更兴奋,他决定继续逗逗这个杨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乐子。 “你要是能把店里规章制度的第三十一条背出来,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刚才违犯店规的事情。” 围观看热闹的营业员们都发出笑声,谁都知道店里的规章制度只有十六条,哪来的第三十一条?徐品业这是摆明了要耍这个新来的营业员。 杨枫算是知道眼前的这家伙是什么人了,因为他也知道店规只有十六条,根本没有什么第三十一条规定。 不过,杨枫搞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来找他的碴。 “请问你是谁?”杨枫看着徐品业,不动声色地问他。 “嘿,真希奇啊,你到这儿上班,居然连我徐爷都不知道,培训课没上过?”徐品业讪笑着用手指指柜台外,“你小子出来,等你徐爷绐你补补课。” 围着的营业员发出一阵哄笑。 杨枫没有理会徐品业,冷冷地看着他。 “呵,你小子是聋子?听不见你徐爷叫你出来?”徐品业越来越得意,他是个人来疯,围观的人越多他就越来劲,“你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把你给吃喽。” 徐品业边说边伸手去扯杨枫的衣领,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杨枫的衣领时,却忽然觉得脸上好象被雷电击打了一下,四周嘈杂的声音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突然一片耀眼的光亮,接着就是一阵完整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当徐品业揉着眼睛坐起来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离柜台两米多远的地板上,脸上火辣辣疼得厉害。 这样的结局出乎所有围观的营业员的意料,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清杨枫是怎么出的手,就看见徐品业倒飞着摔在了地上。 事情结束的很简单,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光注视下,徐品业没有反击,而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狼狈地走出了商店的大门。 杨枫觉得很纳闷,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像陈清说的那样真的很犯相,招人生气。如果不是这样,那怎么到哪儿都有人来招惹他?在东北当倒爷的时候碰到老锅,在津江当小工碰到小工头,好容易进了个国营单位,以为会风平浪静,没想到又碰到个不识高低的徐品业。 其实当杨枫一出拳时,就马上后悔了,他倒不担心会因为被店里处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吓唬人的东西。但这事还是觉得不自在,这第一天上班就打架,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虽说这徐品业是自找,可按道理来说,理亏的应该是他杨枫,毕竟是他先动的手。 后来在听同柜台的同事说了徐品业是余经理的小舅子,还说了徐品业往常的劣迹后,杨枫反倒觉得安心了,心里也平衡了。 爱咋着就咋着,大不了把我给开除了拉倒。 不过,事情并不像杨枫想得那样发展。 关于徐品业挨揍的事,不到半天就被传得整个百货商店人人皆知,而且杨枫的那一拳还被多话之人变出了花样添加了不少名堂。 总之很快全商店的员工都知道了文具柜台来了个“武林高手”。 一个新营业员才刚上班第一天就名震全店,这在海园百货商店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 杨枫很快发现,几乎所有的员工们都对他客气起来,就连几个旁边几个柜台的主管都特地过来和他聊天。 不过,还是有不少好心的营业员有些为杨枫担心,虽然谁都厌恶徐品业,但毕竟他是余经理的小舅子,商业局长的公子。余经理会这么善罢干休,不为他的小舅子出头吗? 但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余经理非但没处分杨枫,反而在几天后把杨枫升任为鞋类柜台的柜长。 第一百一十章 鞋柜的破烂摊 一个新营业员才到商店上班几天就被任命为一个柜台的柜长,这可是商店里从未有过的。 这件事就像一把扔进油锅里的盐,把本来就够热闹的商店搅得更热闹了,差不多每个人都在对这事议论纷纷。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在整个商店里,没有一个人会羡慕杨枫。因为商店的所有老员工都知道这鞋类柜台是海园百货商店最糟糕的烂摊子,任谁都不会对当这个柜台的柜长感兴趣。 况且这徐品业也是这个柜台的营业员之一,他不但散漫捣蛋,还整天带头领着同是鞋柜的几个同样出名的捣蛋鬼去喝酒,随便旷工。不上班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家常便饭,谁也拿他没办法。 不少商店里的员工暗地里打起赌来,赌的就是杨枫究竟能在鞋柜当几天的柜长。 按说在商店里能当个柜长,是个不错的差使,既清闲又不用上夜班,碰到进出货的时候,还能捞点回扣,最不济也能吃上几回馆子。 要是换是当别的柜台柜长,可能会争得打破头。可一说到是当鞋柜的柜长,就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了。 这两年来,鞋柜的柜长换了一拔又一拔,却没有一个人能顶得过一个月,最快的一个只干了三天就坚决撂摊子不干了,因为在他当柜长的三天里,几乎就整整地站足了三天柜台,而徐品业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营业员却连个脸都没露一下。 商店里没人会怀疑杨枫打架的本事,但对他能在鞋柜呆多久就没有一个人有把握,这当柜长毕竟不是靠打架就能当得好的。 尤其是鞋柜这么一个既难管理有缺资金的烂摊子。 别说是商店里的营业员们对杨枫能在鞋柜扛上几天感到质疑,就连任命杨枫当柜长的商店经理余永兴的心里也完全没有把握。 不过,这并不是余永兴需要担忧的事,他这么快就让杨枫当鞋柜柜长,是有他的目的的,还可以说是一箭三雕,首先让他高兴的当然是终于找到可以制住徐品业的人了,而徐品业又是鞋柜的营业员,让杨枫去当鞋柜的柜长,一来可以解决鞋柜柜长长期无人的状况,二来可以用杨枫压住徐品业的胡闹,第三个目的则是有些说不出口。 虽说余永兴也从心底里讨厌这个调皮捣蛋胡闹瞎搞的徐品业,可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舅子,况且他上面还有个商业局长的老子。要是不对杨枫处分的话,那他肯定在老婆那儿过不了关。可要是就以打架的由头去简单的处理这件事的话,那商店里的人肯定会议论纷纷,那他这个经理的威信肯定会在整个商店里大打折扣。(.) 可如果按“谁先动手”就处理谁的原则来处理的话,那徐品业也绝对的捞不着什么好处,余永兴可以肯定,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商店里的员工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徐品业说好话。因为这个徐品业实在是名声太臭,在同事间积怨太深,很多人都巴不得有人能教训他一顿。 为这事,余经理没少伤脑筋,经过几天的思考,他终于想到了这么个既能拿得上桌面,又不被说闲话的办法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压底的暗招,如果杨枫在鞋柜干不好,或者再闹点什么事的话,那他余永兴就能名正言顺地严肃处理杨枫,替他的小舅子报挨打的“仇”了。 这么一来,他既能在老婆那儿有所交差,也不会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说他公报私仇了。 对于这些,杨枫当然是不可能余永兴的心思的,而且,他还对自己因祸得“福”却感到很意外。 虽然有些商店里的老员工却揣测出了余永兴的用意,但他们却没办法摆开了去和杨枫说,毕竟他们在店里呆的时间长,清楚这里面的路数。 即使抛开这些的胡思乱想,现在商店施行的柜长负责制,各柜台的资金由柜长负责,进出货物由柜台自己做主,而商店的人都知道鞋柜是整个商店里最穷的,你柜长本事再大,可要是没资金的话,你能干得了什么呢?虽说大家都没对杨枫捅破这里头的道道,但还是有不少好心的劝杨枫别去趟浑水。 但杨枫却没有对这些劝告多加理会,他的想法很简单,这柜长再难当,总比在工地上打小工要好得多。 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正如那些老员工所说的那样,杨枫这个“新官”上任后的两天里,便几乎站足了两天的整个上班时间。徐品业和鞋柜的另几个毛头小子根本连个影子都不露,只有鞋柜唯一的女营业员麦娟不时来换一下,好让杨枫去休息一会儿。 不过,杨枫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他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了,实在懒得去理这些“小事”。 在这两天里的时间里,他不仅清理了一遍凌乱的柜台,还花了大量的心机翻阅整理了鞋类柜台近年来的进出货物记录。 中午麦娟来换他吃午饭的时候,他却没有出去吃饭,而是特意让麦娟带他去了趟柜台仓库,查看了库存鞋类的品种和数量。 这么折腾了两天,杨枫总算是大致清楚了鞋柜的整体状况了。 而且在统计完整个库存和柜台上的货物后,他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鞋柜根本不是如商店里的那些员工想得那样缺乏资金,而可能是整个商店里最有钱的柜台。 只不过与别柜台不同的是鞋柜的资金都积压仓库里。 可换句话来说,鞋柜也确实的缺钱,进的货物卖不出去,这积压在仓库的越来越多。用句行话来说,这些动不了的资金几乎也等于是“死钱”。 在杨枫看来,这些仓库里积压的鞋子确实等于是“死钱”。因为鞋柜库存的那些货品大多数都是款式老旧的种类,在现在这个讲究时髦,追求流行的时代,谁会对这些既老土又过时的东西感兴趣呢? 最要命的是鞋柜库存的数量最多的是绿胶鞋,这种曾风行全国俗称“解放鞋”的老式鞋,早就被现代的城市居民淘汰。 除了解放鞋外,还有不少老样式的布面女鞋也数量很多。 用已经在鞋柜呆了几年的麦娟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没人要的“破烂”。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正常的事 鞋柜的库存占了商店整个仓库的一半,而类似这样的“破烂”又占了鞋柜库存的一大半。(.好看的小说) 要想把这些“破烂”变成柜台的“活钱”,真是难得让人难以想象。 没有自己的资金,那鞋柜就不可能有翻身的日子。 把库存的数目整理出来后,麦娟留意地看了一下杨枫。 这是她无意中养成的一个习惯,这几年来,麦娟已经为几任柜长做过类似的库存调查,这些人的表情几乎都一样——越查到后面就越皱眉头。 但现在,麦娟却没有在这个比她还年轻的杨枫的脸上看出任何变化。 ——他肯定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个破烂摊子,换了谁都一样。 麦娟用自己的经验在告诉她自已。 “麦姐。” 杨枫很客气地称呼这个比自大几岁的“老柜员”。 “你知不知道徐品业平时住在哪儿?我听说他一般都不和他父母住在一起。” “徐品业在和平路还有一套房子,那儿也是公司的宿舍,平时他和柜台的那几个都喜欢在那儿喝酒,成天吵吵嚷嚷,能把人烦死。”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枫问。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就在那宿舍楼上住。” 麦娟不知道杨枫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杨枫绝对不可能能把徐品业拽来上班。 就在杨枫当上鞋柜柜长的第三天,他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出现在柜台上。 杨枫“失踪”了! 这件事马上传遍了整个商店。[.超多好看小说] 但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议论,因为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他们的预料。 自从杨枫出任了鞋柜的柜长后,这个平时没人注意的鞋柜便成了众人注目的地方,这儿稍微的变化,就会很快被发觉。 但对这件事,商店里的店员们却没兴趣多去议论,在他们看来,这真是太正常了。 如果杨枫能在鞋柜柜长的位子上呆下去的话,那才是不正常了呢! 不过,商店里的店员们还是觉察到了一些“不正常”,因为徐品业来上班了。 不单是他,连鞋柜的另几个爱胡闹的家伙也来了。 最让人惊诧的是,来上班的徐品业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再拎着他的那个宝贝小茶壶到处去各个柜台溜跶,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柜台里,虽然他的两眼 还在不安份地滴溜溜乱转,但直到下班,徐品业都没走出柜台去胡闹。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依旧如此——杨枫不见踪迹,而徐品业则老实地呆在柜台里,除了拉撒外,他哪都没去。 直到第三天,杨枫才出现在柜台上。 商店里又热闹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 不过,这次他们谈论的焦点却不再是杨枫,而是徐品业。 但无论是谁,都搞不明白杨枫是怎么把这个傲慢乖张的徐品业弄得这么听话的。 在所有的商店员工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不正常呢! 但是,还没等别的柜台的员工搞清楚这个“不正常”的根由,更多“不正常”的事却不断地发生了。 就在杨枫重新回来上班的第二天一大早,来商店上班的店员们惊奇地看见鞋柜所有的柜员都在把一箱箱的解放鞋往商店的货车上搬。 当然,徐品业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他比其他人还要积极。 接下来的几天里,鞋柜都只留下两个人看柜台,其它的人则跟着货车不知去了哪里。 所有的店员都在猜测鞋柜那些人的行踪,但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说个明白,但有点肯定的是,每天下午货车回来时,车上几乎都是空的。 而杨枫拎去财务室交款的皮包却是鼓囊囊的。 商店里负责财会的会计无意中向别的柜台那些好奇的店员透露了点风,鞋柜在这一个星期里上交的营业额,是全商店里最高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品业的怒火 有心机的人算了一下,要是鞋柜能保持这样的销售额的话,那他们将会在这个月领到全商店最高的薪水。 这已经不能再用“不正常”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每天下午,当鞋柜的人从外面回来时,那一脸的兴奋劲,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打了鸡血。 即使是不出去的时候,鞋柜的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胡闹,而是都乖乖地呆在柜台里,或是整理柜台,或是去仓库清理存货。 商店少了这些调皮鬼的折腾,显得清静了许多。 但实际上,商店里关于鞋柜这些变化的议论却比以前更热烈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讨论杨枫能在鞋柜呆多久的问题了,大家更感兴趣的是想知道这个看起来没啥特别的杨枫,究竟施了什么魔法,不但把这么一群怪兽制得服服贴贴,还让已经无药可救的鞋柜起死回生。 正如商店里那些有心机的人预测的那样,到了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鞋柜员工领到了全商店最高的薪水和奖金。[] 但有一点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就是徐品业领到的这个月向奖金数额竟创了商店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鞋柜所有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连一向对人横眉怒目的徐品业也逢人便开起了玩笑,还到处嚷嚷着要拉人去喝酒。 不过,徐品业的笑脸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变了,财会室响起了他的怒骂声和拍桌子的声音。 商店的员工对徐品业的这个习惯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以前鞋柜领的工资总是全商店最低的,奖金的事就更别提了,每次发工资,鞋柜的人往往都是最后才领,而且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全没了平日那胡闹时的得意样子。可徐品业却不像同柜的那些人那样拿了钱就灰溜溜地离开,他少不了要发一通脾气,有时骂得来劲了还拍桌子。 对于他的这个怪脾气,谁都懒得管,也管不了,反正他也就是发牢骚,骂够了也就没事了。 但谁也没想到徐品业现在竟又开始大骂,这事真让人有些摸不着边了。照理说,他领了全商店的最高薪水,应该高兴才是的,可他竟还不满意,这事可就太奇怪了。 不过,在他吵了一会儿后,大家才弄明白了徐品业生气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他自己的事,而是为了杨枫! 因为他发现杨枫领的只是基本工资,并没有像鞋柜其他人那样拿到丰厚的奖金。 而且,杨枫的这个基本工资也少得可怜,竟还不到徐品业所领到的基本工资的一半。 在关于领工资的事上,杨枫倒是没有多去想,在工作前的培训时,他就知道商店有规定,新营业员到商店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在试用期间新营业员只能拿普通工人一半基本工资,这都是规定了的。 领工资的时候,杨枫并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是有规定,那多说也没有什么用。 可徐品业却一把从杨枫的手里拿过了那些钱,然后一下摔在会计面前。 “凭什么我们柜长才拿这点工资?他干得比我们少吗?”徐品业显得怒气冲冲,“不给奖金也就罢了,连工资都不给够,这叫***什么事?” “我也没办法啊。”长得削瘦的会计手一摊,“这是上面的规定,新营业员在三个月试用期间只能领一半的基本工资。至于奖金就更不可能领了。” “狗屁规定!”徐品业大骂,“别人我可以不管,可要是这么整我们柜长,那我可绝不答应。” “这怎么叫整人呢?”会计有些无奈地摊着两手,“这事商店里规定的事,我也没办法啊。” 旁边的另几个鞋柜的营业员本来是凑着看热闹,他们弄清楚徐品业闹腾的缘由后,也个个抱不平跟着他一起吵嚷起哄起来。 本来安静的会计顿时变得比闹哄哄的鱼市还热闹。 也难怪他们闹腾,如果不是杨枫来当柜长想出主意来,他们说不定还在灰溜溜地拿全商店最少的基本工资呢。 别的不说,就说杨枫能找到路子让大家“发财”,这就让他们佩服到底了。而且,杨枫虽说是柜长,但每次工作干活,他都是身体力行,从来不比别人少干。 这些调皮捣蛋鬼虽说平时不安份,也从来没把哪个领导当回事,但这并不等于他们不知道好歹。 “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这工资我***就不要了!” 徐品业从口袋里掏出钱啪地摔在桌子上,看样子他已经不像是在胡闹了。 另几个人看见徐品业把钱摔在桌上后,也学着他的样把已经装进口袋里的工资掏出来摔到会计面前。 “没错!你们要是不给柜长发奖金,那我们也全都不领工资了。” 会计看了看满桌的钱,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这几个气急败坏的家伙,有点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为别人的事拿自己的钱生气的呢。 可无论怎么看,这几个人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瘦小的会计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打发这几个闹腾的家伙。 最后还是杨枫站了出来拦住了气势汹汹的徐品业。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赌酒 徐品业居然会为杨枫出头! 这件让人根本想不到的事马上又成了商店里热议的话题,虽然事情的缘由众所周知,但曾经挨过杨枫拳头的徐品业能出头为杨枫抱不平,这事本身就够希奇的了。 但从这件事的另一面可以看得出来,徐品业现在已经“服”杨枫了。 这就引起更多的议论了,有些人猜说是因为徐品业打不过杨枫,所以就服了杨枫。但商店里呆的时间长的老员工都清楚徐品业的性格,他可不是那么就服人的,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名堂。 可究竟是什么让徐品业服杨枫呢?却没有一个说得清楚,这事甚至连同在鞋柜的麦娟也搞不清楚。 不过,这事的由头还是让同在鞋柜的小包给说出来了。 “徐哥和杨枫斗喝酒,输了,就服他了,也就来上班了。” 小包也是商店里有名的调皮鬼,打一进商店便整天跟着徐品业胡闹。另外,他还是店里出了名的酒鬼,每次领了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下馆子。(.) 不过,小包虽然好酒,但酒量却不如他的酒瘾大,几杯下肚就开始指手画脚,话也多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和小包一块喝酒的是家电柜台的老于,他也是商店里出了名的烧酒佬。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喝酒上。 “就这么简单!”小包晃荡着脑袋肯定地说。 老于还是有点不相信,“不可能吧,徐品业的酒量可是咱们商店最拔尖的,这在商店里谁不知道?去年咱们商店搞店庆,商业局来了三个局长,结果被他灌倒了两个,徐局长要不是徐品业的父亲的话,肯定也得被...” 小包手一摆,打断了老于的话,“嗨,你就别提这茬了,徐哥的酒量在咱们商店是拔尖,可一碰到杨枫,连屁都不是,人家杨枫那才叫海量,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几瓶沱酒喝下去,连脸色都不不变。[.超多好看小说]” 老于更不相信了,“你小子是不是喝醉了,吹牛都不靠谱了,几瓶沱酒喝下去跟喝水似的,谁信?照你这么说那杨枫不成酒神了。” “谁骗你谁是你孙子,再说我跟杨枫又没有啥特别的交情,用的着帮他吹这牛吗?”小包说得一本正经。 小包大概是高兴,已经喝了不少酒,话也越来越多。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人在徐哥那儿喝酒,除了我之外,还有小李和小董,食品柜的马六也在,我们正喝得起劲的时候,杨枫就来了。” “杨枫去那儿干啥?”老于帮小包斟满了杯子。 “当时他一进来,我们都楞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干啥,后来他一说,我们才知道他是来叫徐哥和我们几个人回去柜台上班的。” “那徐哥就这么答应杨枫了?”老于问。 小包把头摇了摇,“怎么可能?徐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这么好说话的?” 老于不解地问,“那徐品业后来怎么又来商店上班了?” “你别着急啊,我跟你慢慢说这事。”小包又喝了一口酒,“当时徐哥根本就没说什么,就指着桌上我们喝剩的大半瓶沱酒,叫他先喝完了这瓶里的酒再说话。” “那杨枫喝了吗?” “那还用说?杨枫当时二话都没说,一仰脖子就全喝光了那大半瓶子沱酒,中间连气都不喘一下。那架势当时就把我们几个都给镇住了。” “那后来呢?”老于不住地给小包斟酒,可他自己的杯子却没有再动过。 “徐哥看杨枫喝得爽快,也对他客气了好多,也让他坐下来一起喝酒。”小包今天的兴致高,酒量也涨了,“杨枫也不客气,也坐下来喝酒,不过说的还是希望徐哥还有我们柜台去上班。” “那徐品业怎么说,他答应了?”老于问。 “答应了,徐哥当时一口就应承下来了。”小包边喝酒边把花生嚼的很响,“不过啊,徐哥也给杨枫说了个条件,那就是等他们把这屋子里的酒喝光了,就去上班。” “那屋子里能有多少?徐品业那儿又不是酒品仓库。”老于不以为然地说。 “是没多少,也就是一打。都是沱牌酒”小包一笑,“这都是别人给徐局长送的礼,可徐局长根本不喝这种低档次的酒,徐哥就把这些酒从家里拎出来了。” 小包接着说,“另外啊,徐哥还说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杨枫有兴趣话,就和他赌一场酒,只要能喝得过他,他马上就去上班,绝没有二话。” “那杨枫怎么说?”老于的心思已经完全不放喝酒上了。 “杨枫也没有说什么,只说光他们两个人赌的话没劲,让我们几个人也一起来,按人头算,我们喝几杯,他杨枫就喝几杯。要是他杨枫喝输了,就决不再来叫徐哥和我们去上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杨枫需要的人才 “杨枫这么喝,那徐品业不占大便宜了?”老于说,“真要这么赌可不太地道啊。” “谁说不是啊。”小包点了点头,“徐哥也明白这个,既然人家给了他一个大便宜,他也不能不仗义吧,他就给订了个规矩,那就是我们几个人各喝一杯,他杨枫就一人喝两杯。” 老于点了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你说差不多,可杨枫还不乐意呢。”小包笑着说,“杨枫说这么喝太慢,就主动给自己再加了一杯。” “这么说是你们各喝一杯,杨枫就喝三杯。”老于虽然已经能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那后来怎么样了?谁先倒喽。” “那还有谁?肯定不是杨枫和徐哥。”小包招手又叫了瓶啤酒,这小子今晚说的来劲,酒量也见长了。 “先倒的是马六,这小子最不济,才喝了不到四杯就倒了,然后是小李和小董,也没挨过第六杯,再后来我也扛不住吐了,就只剩下徐品业和杨枫还在对饮,规矩依旧是徐品业喝一杯,杨枫就喝三杯。不过,当时我看徐品业也快不行了,那脸都变青了。” “那杨枫呢?”老于问。 “那杨枫啊。”小包已经有了醉意,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就跟没事人似的,脸色都没变。” “再后来呢?”老于催促道。 “再后来啊。”小包想了想,又用手挠了挠头,“再后来的事我不清楚了,反正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杨枫已经走了,徐哥躺在沙发上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不醒,还吐得一塌糊涂,醉得也不轻。” “那再后来呢?”老于追问道。 小包冲老于一笑,“那还有什么后来?后来我们不就来上班了吗?” 商店里一直在议论徐品业服杨枫的事情由来,老于也没少参合其中,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人猜测的各种版本竟然都不靠谱。 老于不免有些失望,“照这么说,杨枫费这么大的劲跟徐品业赌酒,就是为了让你们回去上班?” “那还能为啥?”小包反问道,“杨枫不把我们叫回来上班,谁跟他一块下乡去卖鞋?他一个人有能耐忙得过来吗?” 其实,小包对杨枫去找徐品业的目的只说对了个大概,他并不清楚杨枫的真正的意图。 杨枫的酒量是在月亮河草原上喝马奶青稞酒练出来的,他之所以要“收服”徐品业,是因为他心里有个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则需要徐品业去完成,而且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去完成。 实际上,杨枫的这个计划在他查看鞋柜货存时就在他心里拟定好了,那就是把积压在仓库里的那些解放鞋和老式女鞋设法弄到下面的乡镇和农村里去销售。 杨枫在码头和工地打过工,知道这种解放鞋虽然在城市里已经被逐渐淘汰,但在农村和工地那些干体力活的人眼里,这种样式老土但结实耐穿的解放鞋却仍然很受青睐,至于那些老式的女鞋,销路就更不用愁了,现在农村的生活已经改善了很多,那些整天面对土地的农村人口袋里有了闲钱,也开始学着装扮自己,还有了自己的“流行时尚”,而这种老式女鞋就是现在流行的一个类型。 与城市里那些讲究花样俏丽的流行时尚不同的是,在乡镇农村“流行时尚”更讲究实用性和耐用度。 杨枫花了两天的工夫到下面乡镇搞了个调查,发现在很多地这种女鞋都卖脱销了。 不过,杨枫虽然为发现这个“大市场”感到兴奋,却又陷入了另一个问题的困扰中,那就是价格。 虽说两种鞋子在下面乡镇都肯定有销路,但如果还按百货商店里的价格来销售的话,那销量也绝对好不了。 这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虽然百货商店现在已经实行了柜台负责制,柜长可以根据市场适量调整柜台货品的价格,但前提是调整幅度不能低于进货价。 很显然,这种调整幅度远达不到杨枫心里最理想的销售价格,按他的想法,最好是在目前价格的一半来销售还差不多。 但杨枫想的价格是根本不可能得到余永庆的首肯的,而且也有可能超过了商店里规定的价格调整范围。 但这并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因为杨枫曾经专门仔细地翻查了入货记录,发现这两种鞋有很大一部份竟是四、五年前进得货。杨枫还注意了一下进货价,他当时就吃了一惊――当年的进货价居然还不到现在销售价格的三分之一。 要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样的进货价简直就是白捡,杨枫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这个进货记录,他就可以去跟余经理交涉。 如果余经理还是不同意的话,那就得动用徐品业这个“人才”了,要是他姐姐能帮着说说话,那可比什么废话都灵。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货车的事,要是没有货车,那杨枫所有的计划都等于白想,而且这货车还得按杨枫的要求出发。因为下面的乡镇都有“墟日”的惯例,只有在“墟日”这天,镇上的人才会多。 但这个事才是最麻烦的,因为整个海园百货商店只有一辆货车,商店的进出货物都得靠这辆车,如果柜台需要使用车的话,就得由余经理亲自同意。 但要是按杨枫计划的那样用车的话,余经理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毕竟不是鞋柜的专用车。 能帮杨枫解决这个问题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徐品业,这时候他的那些背景就是一张绝对有厚度的王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让人意外的徐品业 现在,鞋柜的人算是彻底地服了杨枫了,这个新柜长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鞋柜整个地变了个样。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鞋柜的员工并不太相信杨枫的计划,只是抱着去乡镇玩玩的心思去工做的。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下乡虽说是辛苦一点,但比在商店坐柜台要舒服得多,最起码能自由自在地抽烟。 但让他们没料到的是,这些搁在仓库里放了几年都无人问津的“破烂”,居然会卖得那么火爆,而且很多顾客一买就是几双。 这样的场景完全出乎员工们的意料,大家都忙得手忙脚乱。负责收款的小包算钱算得手指都发酸了。 别说抽烟,甚至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了。 这样良好的销售势头是很容易调动人的情绪的,鞋柜的那些柜员虽说平日里在商店里胡闹,但很多的时候都是因为闲得无聊才没事找事逗闷子的。现在这一忙起来,这些平时懒散成性的调皮鬼们却也不含糊,一个个不仅卖力,还变得热情起来,全没了平日的胡闹样。 尤其是徐品业,本来杨枫找他主要是看中他的背景优势和他在柜台员工中的号召力,但实际上,徐品业发挥的作用却出乎杨枫的预想,他不仅要到了车,还利用他姐姐说服余经理,让他同意杨枫提出来的优惠销售价格。 但最让杨枫想不到的是,徐品业干起活来的劲头也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差,而且还抢着干重活,从车上往下扛纸箱的活差不多都让他一个人给全包下来。 除了干重活外,徐品业别的本事也让杨枫惊奇,有时碰到人多一起付款,还没等小包的小计算器摁完,一边的徐品业就先把数额给说出来了,他的心算不单是速度快,而且还非常准确。 另外,徐品业的字也写得很漂亮。他那带着点秀气的笔迹让人很难想象他竟然是个五大三粗调皮捣蛋的家伙。(.无弹窗广告) 徐品业的这两样本事都很实用,杨枫本来只让他帮着小包管理下乡时的出货记录,见他做得确实不错,干脆把整个鞋柜的管理和记录帐目的事全盘交给了他去做。 这是很麻烦的工作,既要去仓库里查证库存数目,还要在密密麻麻的仓库记录中找出购进价格。 实际上杨枫一开始把这个烦人的工作交给徐品业时,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觉得他的字漂亮,帐目发起码看起漂亮就可以了。但他没想到徐品业不仅完全胜任,还做得非常出色,经他整理出来的货品库存和出售记录无不条理有致,一目了然。甚至还把一些容易搞混的同类不同码鞋也列写得清清楚楚。 看着经徐品业整理出来的帐目表,连杨枫自己也承认,既便是他去做,也不可能搞得比徐品业更好。 鞋柜发生的这些事,尤其是在徐品业身上发生的变化,都让整个商店里的人感到惊讶。 但最觉得惊奇是应该是商店的经理余永庆,他根本没有想到当初有些皮里阳秋而让杨枫当柜长的决定出有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再去整治杨枫的想法,毕竟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个好事,杨枫还从一个侧面无形中竖立了他余永庆大公无私,知贤善用的形象。 而且,让余永庆最觉得意外的是徐品业的变化,这个让他头疼了很久的小舅子现在不仅准时上班,而且对顾客的态度也客气起来了。即使是没事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拎个小茶壶到处乱逛,而是规规矩矩地呆在柜台里。 在听说杨枫连帐目管理的事后,余永庆就更糊涂了,但等他特意去鞋柜看了徐品业整理出来的帐目后,却不禁吃了一惊,这本由徐品业搞出来的帐目居然比商店专门负责帐目的管理处的人弄得还好。 余永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小舅子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别说,这杨枫看来还真有点“魔法”呢,要不是他,说不定谁也不会发现徐品业的才能。 余永庆也开始对杨枫刮目相看了。 不过,当余永庆把杨枫叫去经理办公室时,还是保持着他一惯的严谨和严肃,因为他可以预料,当杨枫听完他的话后肯定会很不乐意。 余永庆要跟杨枫说的事是关于货车的问题,这段时间里,各柜台要用车的请求大都被他压了下来。但商店里毕竟只有这么一辆货车,名柜台的购货都得靠它从外地运回来。如果只让鞋柜的人专用,别的柜台的人肯定会有不少意见的,有些柜台甚至打报告说再不把外购的货物运回来的话,柜台就空了。 而且,现在已经快到年底,如果不及时去外地采购的话,就可能会错过元旦和春节的销售时机。这可是商店最旺销的时间,很多柜台在这两个月里的销售额几乎占了全年的三分之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杨枫的难题 这用车的事着实让余永兴为难。 从心里说,余永兴确实想让杨枫他们继续用车,这倒不是他的私心或者特别照顾鞋柜,而是因为鞋柜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海园百货商店的“销售大户”,每天上缴的营业额几乎占了全店销售总额的一半,这一大笔款项不仅解决了商店里的开支,还为一些柜台补充了资金缺额。 甚至可以说,鞋柜现在就是海园百货商店的一颗摇钱树。 但不管怎么想,别的柜台用车的事还是得批的。 不过,让余永兴感到意外的是,等他跟杨枫说了让他们暂时停止用车的事后,杨枫竟没说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余永兴没想到杨枫会答应这么爽快,他既高兴却又有些迷惑,没了货车就下不了乡镇,这无疑等于是断了鞋柜的“财路”。 余永兴实在是猜不透杨枫又要搞什么名堂,耍什么“计策”了。 但是,杨枫并不是像余永庆想的那样要耍什么“计策”,恰恰相反的是他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把车交还商店里使用,正是因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本来,按杨枫的预计,卖完库存的这两样过时的滞销货最快也得三个月。实际上,他当初做这个预计时,已经是往最好的方面想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销售的速度竟然大大出乎他的预计。现在才卖了一个多月,原本在仓库里堆得跟小山似的鞋箱现在就已经快见底了。 以前,杨枫为鞋柜里那些成堆的解放鞋和老式女鞋发过愁。而现在他又得为这两种“旺销”鞋类的库存越来越少而发愁了。 除了这个外,还有件事也让杨枫发愁,那就是徐品业和柜台的那几个胡闹的家伙。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是老实多了,不下乡的时候也能呆在柜台里了,不过,杨枫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们看在奖金的份上暂时把原来的‘猴性’收效了一下而己,如果让他们闲上一段时间的话,谁能保证这些不安份的家伙们会不会故态复萌呢? 可按现在的销售速度来看,用不了两个星期存货就可能将全部卖完了。 杨枫很清楚,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货源。 但,到哪儿再去弄到这些进价低廉的解放鞋和老式女鞋呢?别说现在生产这种样式的鞋厂难找,就算是能找到,人家也不可能以几年前的价格把货给你。如果没了价格上的优势,那这鞋根本就卖不动。 就在杨枫为这事犯愁的时候,徐品业却给杨枫出了个主意――到市里别的百货商店去进货。 杨枫一下就被徐品业给点醒了过来,没错啊,既然海园百货商店都积压了那么多解放鞋,那别的商店肯定也不少。 津江市又七八家百货商店,如果能按低价把这些过时的“垃圾”收购回来的话,那这几个月的销量就不用愁了。而且等过了开春农耕开始后,这些解放鞋的销路会更理想。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把其他百货商店的那些“垃圾”给买回来呢? 这个问题其实比找货源更难也更复杂,虽说这些百货商店都和海园百货商店是同一系统单位,但彼此的沟通和来往却并不多,而且现在各个单位都是独立运作,明里是共同为系统工作,暗地里却互相在较劲竞争,别说合作,就连交流也非常少。要想从这些单位要到货,真是难上加难的事。 有谁愿意让别人去占自己的便宜呢?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条捷径,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 “要不我去找找我父亲。”徐品业自告奋勇地说。 杨枫却摆了摆手,如果徐品业的父亲能出面的话,那肯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先别说徐局长会不会出这个面,就算他肯为儿子这样做,那谁也保不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而且局长出面为这点小事忙活,也实在是有损他的尊严。 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杨枫是绝不会动这步棋的。 “要不我去找找别的处长试试,有些是专门管理这些单位的,那些经理不会不给面子的。” 杨枫还是摇了摇头,他并不怀疑徐品业的背景优势,但如果用这些领导去办这件事的话,别的商店那些精明的经理和干部们肯定会把整个事情给弄清楚,说不定还会留一手。 而且这么做的后手很麻烦,搞不好就会出问题,所以,一般的干部都是不太愿意去掺和商店里的事的。 但杨枫肯定了一点,如果只是杨枫自己去办这件事,就算真的是垃圾,这些商店的人也绝对不会给他一分一毫的。 徐品业说的对,这事没有上边的人去的话,那绝对是很难办到的。 但杨枫想的更周全,他需要的这个上面的人,不仅要有面子,而且要绝对信得过。 杨枫忽然想到了叶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上面有人好办事 “咦,你怎么来了?” 杨枫的到来让叶荷有些意外,她倒了一杯茶给他,笑着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呢。(.好看的小说)” 杨枫笑着从叶荷手里接过茶杯,“怎么会呢?我就是把自己给忘了,也不会把你给忘掉啊。” 杨枫环顾了一下屋子,问她,“这办公室就你一人办公?” “是啊。”叶荷点了点头,“你看我这办公室怎么样?” “不错!这布局比那些大老爷们的办公室顺眼多了,既气派又够雅致。”杨枫赞道。 “你猜,这屋子的摆设是谁设计的。”叶荷问道。 杨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设计的,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我猜嘛,这应该是你设计的,大老爷们可想不出这么细致又斯文的摆设,他们要是设计的话,顶多是安个橱柜,再摆上几瓶灌了白开水的洋酒瓶子充样子。” 叶荷莞尔一笑,“算你还有点眼光,这就是我自己设计的。” 杨枫笑着说,“瞧这样子,还有这摆设,我猜你你现在该是商业局的副局长了吧,最起码也是局长秘书。” 叶荷笑了笑,“胡说,我现在才是商业局的行政科长。这间办公室是局长特批给我用的。” “了不起,你们局长很有眼光,虽然你现在还是科级干部,可他老人家肯定知道你将来一定会比他更厉害。”杨枫信口开河地说,“其实啊,我比他知道的还早,要不以前在火车上我怎么谁都不理,光去巴结你呢?“ “骗人。”叶荷嘴角一撇,“你大概还捉我当火车上的那个啥都不懂的小女孩,拿我涮着玩吧?” “谁说的。”杨枫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你是我的上级领导,我涮谁也不敢涮你呀,就算说涮,那也只能是你涮我,而且我还得乖乖地打着立正让你涮。” 叶荷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无赖,明明是你一直在涮我,在火车上你就没闲着,还骗我说你是倒爷,害得我成天在同学面前夸口,现在你倒是倒打一耙了。” 杨枫笑了起来,“这都是你不经我同意就往我头上安的名头,我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是什么‘倒爷’啊。” “是吗?”叶荷低头想了想,“不可能!你要是不跟我吹牛,那我是怎么知道你当‘倒爷’的?” 杨枫呵呵一笑,“那我哪知你是怎么把我弄成‘倒爷’的,那时候你还是大学生,整天胡思乱想的。明明是你自己想当‘倒爷’,却把名头安到我头上。” 叶荷轻轻一笑,“这倒是有可能,我就特羡慕那些走南闯北的\倒爷\,一边玩就钱赚了。” 虽然叶荷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科级干部,而且还拥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但在和杨枫说话时,她的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孩子的嘻闹笑意。 “我要是男的,肯定会去当倒爷的。” 杨枫哑然一笑,“一个破倒爷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足,我要是像你这样能上了大学再分到好单位然后又能坐在这样一个漂亮的办公室里的话,我非得乐上三天把自己乐死不可。” 叶荷被杨枫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总算忍住了,“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一天到晚都得面对一大堆文件,烦都烦死了,而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跟这儿呆久了,我怕自己都要发霉了。” 叶荷拎起开水壶往杨枫快喝干的茶杯里添了些开水。 “哎,对了,说了半天话,我还没问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了呢。”叶荷问道。 “哦,挺好的。”杨枫随回答。 “那你找我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叶荷笑着问杨枫。 杨枫正要说话,门外却进来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拿了几篇文件递给叶荷。 “叶主任,这是财务科交上来的本月行政开支报表,请你核查一下。” 等那人出门后,叶荷又问杨枫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杨枫决定换个地方再说事,"我就是想来向你表达我对你的谢意,然后顺便请你去吃顿午饭。” “真的?你领奖金了?”叶荷问。 杨枫一笑,"这你别管,反正是请你,你是没时间去的话,那就算了。" 叶荷把想站起来的杨枫又按在了沙发上,“谁说我不去了,我是怕你这人靠不住,老是说请我,可到了付帐的时候,还得让我去埋单。” 杨枫笑了笑,“这回肯定不会花你一分钱,我保证。” 叶荷看了看他,笑了笑“行,那你等我一会儿。”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叶荷的神奇 如果杨枫能事先知道他请叶荷的这顿饭会有那么大的作用话,他肯定会挑间环境更好的酒店去请她吃饭。 其实在心里面,杨枫对叶荷能不能帮得上这个忙一直是吃不准。 虽然叶荷在商业局的身份不容置疑,但在外面单位能不能说得上话,杨枫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况且叶荷在局里也是刚上任的新官,而且还是个半大的女孩,那些商店的领导会不会买她的帐呢? 实际上,当杨枫在路边的大排档里把他的请求告诉叶荷的时候,他一直在抱着一种试探的意思,如果她能答应的话当然是好,要是她为难推辞,那也在情理之中。 叶荷在听了杨枫的话后,确实也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答应了下来。 事实证明了杨枫并没有找错人,叶荷办事的效率快得惊人,她并没有让杨枫过多的等待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等她第三天下午把弄到的货物数量清单给杨枫时,杨枫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超多好看小说] 叶荷给他弄到的数量不仅出乎他的预料,而且价格也比预想的低很多,有些甚至比进货价还要低,这跟白送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不过,杨枫在惊喜之余也有些纳闷,他在商店虽说才呆了一个多月,但对各单位的事还是有所了解的,按说这样的数量和价格,就是让商业局的徐局长去,他也可能拿不下来,更何况叶荷只是一个商业局新上任的行政科长。 看来会变魔术的不仅仅是他杨枫,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呢。 但不管怎么样,货源的事是解决了。 杨枫粗略地算了一下,按照以前的出货数量看,叶荷弄到的这批货最起码可以卖到明年六月份,如果销售的情况好的话,可能春耕就卖完了。 不过,杨枫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负责清点货物数量的徐品业却想起了一个棘手的事――因为要应付春节的销售,所以他把鞋柜里的一大部分钱都花在了采购新样式的鞋类上,现有的资金已经不够支付这些货物的钱款。(.好看的小说) 这事倒怪不得徐品业,就连杨枫自己也没有料到叶荷居然会弄到这么大数量的解放鞋和老式女鞋。 “能不能向别的柜台先借点,反正很快就会还他们的。”在一旁的徐品业建议道。 杨枫摇了摇头,这根本行不通。 要是在平常的月份,那还可以向商店和别的柜台借点,可现在已经快到春节,别的柜台都在进货,谁还会有余钱借给你? 倒是叶荷给杨枫出了个解围的主意,她可以去和那些商店的经理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们可以同意把还款的时间推迟一些日子。 这确实是个没有办法的好主意,钱款的问题总算是暂时解决了,但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杨枫开始后悔不该这么爽快地就把货车交还商店了,早知道叶荷能帮他弄到这么多货,他真该当初在还车的时候跟余经理谈好条件。 没了车把货拉到乡镇,那么就算货再多也没有用。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即使徐品业再去把他姐姐搬出来也顶不了事,现在商店的各个柜台都在大量进货,就算余永庆再偏心鞋柜,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徇私舞弊”。 “是不是再去找找那个小叶,说不定她能弄到车呢。” 小包的提议杨枫早就想过,叶荷能弄说服那些商店的经理把货低价让给她,说不定还真能弄到手呢。 但杨枫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叶荷已经帮的忙已经够多了,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再去麻烦她了。况且叶荷才去让那些商店的经理答应了缓些日子再还鞋款的事,如果现在又让她去跟他们借车,估计叶荷肯定也会为难的。 除此之外,那就只好让徐品业去靠他的那些关系去找车了。 虽然柜台的人都对徐品业的关系有信心,但让大家失望的是,第二天徐品业却空手而归。 也难怪他搞不到车,现在是年末,正是商业部门购销紧张的时候,就算徐局长亲自出马也不一定就能搞得到车。 不过,杨枫倒显得不太着急,这样的结果他早就能料到,他现在已经想到了另一条销售的路子――去市里的建筑工地卖鞋。 对于工地上的情况杨枫还是比较熟悉,毕竟他在那地方干过活,知道那些在工地的泥水里劳动的小工们对这种结实耐穿又舒适的解放鞋的青睐。 虽然可以肯定在工地上的销量不会太高,但起码运输不用犯愁,用不着再去麻烦别人弄车,找辆三轮车就可以把要卖的鞋运过去了。 而且这样更方便,要是一个地方不好卖的话,马上就可以转到另一个工地去卖。 但让杨枫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工地上摆的鞋摊竟差点惹出了大麻烦。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与城监队的冲突 津江市的城市建设正火热,找工地并不难。[] 杨枫和鞋柜的其他柜员特地找了个工人比较多的工地,然后像在乡镇那样把一扎扎的解放鞋摞在地摊上摆卖。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把地摊摆弄好,还没开始卖的时候,却被一群人围住了。 这些人穿的衣服杂七杂八,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不过,这些人也有一个相同点,那就他们脸上都是一副狠巴巴的凶悍的样子。 从这种表情上可以看得出,这些人绝不可能是工地上的工人,也绝不是那些靠吃地盘胡作非为的地痞流氓。因为一般的地痞流氓绝对不会像这些人这么理直气壮。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些人绝非善类。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吗?”杨枫向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像领头的高个问道。 高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墨绿封皮的小工作证,“我们是市里刚成立的市政监察大队,专门负责这一区的市容和城建管理。” 没等高个说完,旁边一个长着宽脸满面凶样的青年就抢先说,“你们不知道市里有规定,城区内不许随便摆摊吗?” 虽然那人的口气里明显流露出不逊的口吻,但杨枫还是客气地说。 “是吗?对不起,我们还是第一次摆摊,不知道市里的规定。要不,我们马上收摊不卖就是了。” “收摊?那有这么容易的事?”宽脸摆出一幅让人厌恶的样子,“按照城建管理规定,乱摆摊点一律要没收,并对当事处以罚款。” 一直在一旁的三轮车上坐着抽烟的徐品业听了宽脸庞的话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凭什么呀?你们说罚就罚?说没收就没收?” “我们是按章办事,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可以去向我们的上级反应。”宽脸边说边动手要推那辆装货的三轮车。 另几个城监的人则弯下腰准备收拾摆在塑料布上的鞋子。 徐品业一把纂住车头的把手,又一脚踏在塑料布上,大吼了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的东西!” “怎么着?难道你想抗拒政府部门正当执法?”宽脸的口气透出一股凶焊的狠劲。 另几个城监队员也走了过来,把徐品业围在了中间。 小包几个人本来只站在一边,看见徐品业被城监的人围住了,赶紧也走了过去准备帮徐品业的忙。 看见两边的人推搡着要起冲突,杨枫赶紧走上前隔在徐品业和宽脸中间。 “能不能把你们的领导找过来?我们是海园百货商店的外售营业员,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商量着来处理。” 杨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平气和。 听了杨枫说的话后,双方人都停住了相互拉扯的手,各自站到一边。 可那宽脸却还不肯罢手,吵嚷着,“公家人又怎么样?老子今天动的就是吃公家饭的!” 杨枫用手挡住已经火冒三丈有些按捺不住的徐品业,然后盯着那张让人作呕的宽脸,不经意地轻轻一笑,“你试试看。” 那宽脸涨红了脸,却没敢真动手,他大概也清楚,敢和他叫板的,也绝对不是善茬。 另几个城监队员则早就自动后退了一步,他们大概也被徐品业那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样子唬住了。 正在这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至近传来,紧接着一辆红色的铃木赛车型摩托停在了杨枫他们摆摊的旁边。 宽脸仿佛是看见了援军,撇下了杨枫走到摩托车旁,向来人说了些什么。 摩托车上的那人应该是这些城监队员的领导,但他却没准备处理事情的意思,甚至连车都没下,而是用脚撑在地下。 他似乎没有在认真听宽脸说的话,只是用眼晴扫看了一下现场的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人的眼光里透着一股冷傲,当看到杨枫时,他却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 杨枫认出来,来的这个城监队员的领导,就是上次在雨中摔倒后杨枫帮忙把摩托车扶起来的那个车手。 从那人的眼光里可以肯定他也认出了曾经帮过他的杨枫。 但即使是认出了杨枫,那人的脸上依然是冰冷如旧。 宽脸似乎一直等着那人的指示,但那人却看着杨枫说,“这摊是你负责的吧?” 杨枫看着他点了点头,“对。” 那人看了看地上的摆满解放鞋的摊子。 “你们可以到城西的郊区工地去摆摊,那儿的工地多,而且没人管。” 那人说完后,再没有对那些还在发呆的城监队员多说一句话,手腕轻轻一拧,那辆大红的铃木摩托车便飞驰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变化中的南宁和变化中的人 南宁对陈清来说,并非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在几年前他曾跟着出差的父亲到过这里。(.) 那时候南宁给陈清的印象并不太好,这个首府之城虽然比云甫要大很多,建筑物也比云甫的更宏伟壮观,但并不宽阔而又杂乱不堪的街道使得整个城市显得很笨重。 与那时候相比,现在的南宁似乎变化不大,依旧是寂静而安宁,只有邕江桥头上架起的几条立交道显得很醒目,让人能感觉得到一些城市紧赶时代的气息。 不过,这个城市现在还是有一点很明显的变化,那就是这个城市不再像一潭波澜不起的死水,而是变得像邕江大桥下滚滚东去的江水一样“流动”起来了。 最明显的是在南宁的大街巷道上多了无数的摩托车,在这个还没有完全摆脱物质贫乏的城市里,这种比自行车强不了多少的交通工具很显然地充当了一种时代式的炫耀特征,以至很快地便成了一种另类的流行时尚。 很快,南宁的摩托车数量便疯狂地增长了无数倍,以至很快就有了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城市”的绰号。 不过,还依存在五六十年代城市规划建设的南宁很明显还没有做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的摩托车浪潮,由这个另类流行时尚引起的矛盾很快地便涌现了出来,这些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常常杂乱无序地拥挤在街道上,把本来就够糟糕的城市交通搅得更加混乱不堪。 于是,就连南宁人也开始把这些多如牛毛的摩托车称为了“公害”。 但不管怎么样,事实上是这个城市的节奏开始变得快速起来了。 不过,对于已经在南宁呆了快三个月的陈清来说,这些变快的城市节奏与他无关,甚至他对这些节奏连感觉都没有。 造成陈清有这种印象的原因应当归咎于小卢,虽然他已经在小卢当经理的台湾松宏公司驻南宁办事处这里工作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但却几乎没干过什么像样的事,每天能做的事情不外是早上去茶楼喝喝茶,然后下午在办事处的办公室里泡壶绿茶再看看当天的报纸。 除此之外,公司办事处唯一能干的事就是接待一些到南宁游玩的客户。 用陈清自己的看法来说,这里其实比以前在仓库里当保安时更加无聊和没劲,如果不是冲着这里高额的薪水,他可能早就辞职不干了。 按说这个办事处的“工作环境”应该是非常合陈清的心意的,因为在来这里之前,他就一直憧憬着这里的工作环境能既宽松而且舒坦。 但人总是很奇怪的,等陈清真的在他所希望的环境下“工作”时,却又开始觉得非常别扭起来了。 没事可干的时间是漫长的,陈清早已没了在南宁的街上乱逛的兴致,也没有了坐在办公室里悠闲泡茶看报纸的兴趣。 尤其是到了下午,时间更是漫长得要按秒来计算苦捱的无聊。 甚至,有时候陈清连找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整间办公室里他和只有一个临时请回来的当地人,那个当地人只负责接听电话和签收邮件,不善言谈,很多时候只是个当听众的角色,这更让陈清毫无聊天的兴致。 而身为经理的小卢现在已经迷上了玩电子赌博游戏,一到下午便泡在电子游戏厅里玩“九七明星机”。 陈清也跟着小卢去过几回游戏厅,但很快便没了兴趣,首先是他没什么钱能无止境地往这种“泥潭”里扔,而且游戏厅里的乌烟璋气也让他受不了。 小卢则不同了,他有高额的薪水,还能支配办事处里招待资金。 每个月安老头都会往办事处的账上打一笔钱作为招待费。这些资金是名义上的招待费,而实际上根本花不出去,因为这儿除了安老头之外几乎就没什么人来,而且很多的时候只是安老头自己来,他的住宿或者是请客吃饭都是从自己腰包里掏钱,从来不需要花办事处里的一分钱。 在陈清看来,安老头除了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外,也算是个很不错的老板了,虽然他贵为公司的董事长,却从来没有一点架子,对待自己的下属也非常客气,请客时出手从来都是大方阔绰。 而且他每次来时,都会给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发上一些“奖金”,另外还会在办事处的帐户里存进一些“小钱”,做为办事处的经费。 可他却从来不去过问办事处里的开支问题。 于是,这些资金似乎就成了小卢的个人资产,他是办事处的经理,本来就有资金的使用权,况且安老头又从来就不过问办事处的事,所以小卢花起来这些招待费来毫无顾忌。 开始时,小卢还一本正经地出入账本上想些由头做为推脱说辞,后来甚至连帐都懒得记。 有了这些钱做底子,小卢花起钱来几乎无所顾忌,除了玩“九七明星机”外,花在吃喝上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 陈清有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小卢是一向都很节俭的,以前在工厂的时候,他的工资大多都是存在银行,连烟都抽的是最次的垃圾烟。 可现在的小卢却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好像跟钱有仇似的,不但乱花钱,还玩起了赌博,这简直是乱扔钱。 陈清是没办法学小卢的样子乱花钱的,而且他也没什么钱可以瞎折腾。 既无聊又没什么事可干,那就只好用睡眠来打发时间了。 很快,陈清就开始用午睡消磨漫长的午后时间,而且有时候他会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吃晚饭。 陈清住的屋子是安老头买下来给小卢当宿舍的,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屋子里的设施和装修都很时尚和先进,还有很多的高档电器。 这屋里除了小卢和陈清外,有时候小卢的那个女朋友苏晶倩也不时地会过来住。 这种当电灯泡的感觉让陈清觉得很不自在,他曾经想搬出去,但最终还是没走,因为在多数的时间里,苏晶倩都不在这里住,而是陪着安老头在全国各地四处去“谈生意”。 即便是有时候苏晶倩回来住,却也是和小卢分开房间睡觉,而且他们两个人虽然同居一室,但几乎从来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他们两人这么做,陈清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不过,这也让陈清觉得有些古怪,其实关于小卢和他女朋友的事,以前在工厂里就等于是公开了,即使他们有顾着陈清的想法,也用不着这么做。 另外的一个疑问则更让陈清觉得古怪,那就是几乎每次安老头来时,小卢都会找借口去出差,而等安老头一走,他就会马上回来。 这两个谜团一直让陈清百思不解。 但是,在一个午睡醒后,陈清终于知道了这里面的答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揭破秘密的窥视 那天下午,刚从午睡里醒过来的陈清听到客厅里传来一些声响。 陈清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以往这个时间,小卢都是在游戏厅玩“九七明星”,整个屋子里就只有陈清一个人在家呆着。 陈清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了一下。 客厅里确实有人声,但声音很低,而且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轻喘的昵喃声音。 对这种女人特有的昵喃声,陈清并不陌生,毕竟他已经和梁蓝有过这样的性经验。 陈清听得出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是苏晶倩的。 这次苏晶倩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回突然回来,小卢肯定是**难抑,猴急得连房都不进就跟她在沙发上干那事了。 陈清不由得好笑――他娘的,这俩人平时倒装得挺正经,这不是露原形了?居然还跟沙发上就搞起来了,也不怕被他撞见了难堪。 陈清又躺在了床上,他从来没有以坏人好事做乐的兴趣,也没有**的嗜好。 但很快,陈清又坐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听见客厅里那男人说了句话,而这个声音显然不是小卢的。 客厅里那男人又含糊着说了几句话,陈清这回听得更仔细。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但陈清可以肯定,这男人绝不是小卢。 陈清感到了一些不快和厌恶,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对苏晶倩有一种欣赏的感觉,这不单是因为她那娇美清秀的相貌,还有平常时她的贤惠和善解人意。 而且苏晶倩还有一手出众的厨艺,炒的菜色香俱全,味道比起馆子里的那些厨子们做得还好吃。有她在的时候,陈清就没兴趣去和小卢吃馆子了。 有时候陈清甚至有些嫉妒小卢,有这样一个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女孩子当女朋友是一种运气。 但陈清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完美的女孩子,居然也会脚踏两只船背着她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男人搞到一起,而且在做那种事时还这么肆无忌惮地在男朋友的屋子里干。 陈清本来已经打算不理会这些破事,但刚才听到的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好奇心。 他轻轻地下了床,又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慢慢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细缝。 陈清的房门斜对着客厅中央的沙发,门缝虽细,却能把沙发上的情形看得一目了然。 只一眼,陈清就呆住了,那沙发上的两个全身**忘情缠绕在一起的人都是他熟悉不过的,那一丝不挂雪白身躯横陈在沙发上的便是他一直很欣赏的苏晶倩,而那个同样**正趴在她身上忘情耕耘发泄的那个肥硕的男人则他所在公司的董事长安老头。 安老头的光头上布满了汗水,油亮油亮的犹如一只大号的电灯泡。 陈清没有再多看一眼,这样场景让他从心底觉得一阵恶心和一种压抑。 现在他总算知道小卢花的是什么样的钱了,也明白他自己拿的是什么样的薪水了。 这简直是另一种羞辱,陈觉甚至不情愿在这房子里呆下去了。 可他现在又不可能走出去。 陈清又躺回到了床上,但却无法入睡,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见到沙发上那两个令人作呕的肆意发泄**的**,还有那布满汗水油亮油亮的光头。 一切疑问都随着密秘的揭开而变得清澈起来,小卢所有的傲人的状况和资本,只不过是苏晶倩用自己的**换来的代价而己。 这是一种完全成反比的代价,小卢得到的越多,另一方面则失去得越多。 他得到的是金钱和地位,失去的是他的人格和尊严。 而他陈清所拿的薪水只不过是从小卢的那只“吃软饭”的碗里拨出来的一些残羹罢了。 客厅里传来了脚步声,看来客厅里的那两个人已经办完了他们的“好事”了。 陈清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但没多久,他却真的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缘来如雨 等陈清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夕阳西照时分,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把整个房间染得一片红艳。(.好看的小说) 陈清睁开眼后才发现,他是被苏晶倩推醒的。 此时的苏晶倩已经穿戴齐整,修长飘逸的秀发被扎成了马尾,脸上被透射进来的夕阳映衬着,好像是害羞时的绯红。 “快起床吧,我已经把饭菜弄好了大半天了。” 苏晶倩笑盈盈地看着陈清,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昔般亲切可人。 陈清有点无法想象,先前在客厅里上演那一幕令人恶心的**的竟会是眼前这个清新而脱俗的女孩。 至少现在陈清无法在她的身上找不到先前的一丝痕迹,她那迷人的眼眸里清澈如水,让人看不到一分暇眦。 客厅里飘荡着一股诱人的菜香,但陈清却没有走向饭桌,而是推开了大门。 苏晶倩有些诧异,从后面叫住了他,“哎,陈清,这都要吃饭了,你怎么还出去?” “我不饿。”陈清应了一声。 苏晶倩又叫住了他,“刚才办事处来了个电话,说小卢有事回云甫了,他叫你这两天打理一下办事处里的事。” “哦,知道了。”陈清神情淡漠地回应她一声,径直走出门去。 南湖边的滨湖公园离陈清的住处很近,这里虽然是免费开放的公园,但却很幽静,行人也不太多,通常吃过晚饭后,陈清都喜欢到这里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看看碧绿清幽的湖水,瞧瞧四周的繁花奇木。 可今天,陈清显然无法平静心情,虽然他还像是一如往常的在湖边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心里却在胡思乱想。 可陈清自己也奇怪,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想什么,只觉得脑海乱糟糟的思绪就像他身边那条被雨水搅浑了的湖水一样,混浊不清。 这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肮脏的一幕还萦绕在他的思绪中,才让他既沮丧又恼恨。 但是让陈清觉得意外的是,他的这些愤怒和沮丧似乎并不全是为小卢抱不平而发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清才慢慢地理出了头绪――自从到了南宁后,苏晶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脑海,使他无法摆脱。 虽然他和苏晶倩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次见到她时,陈清总有种舒心的感觉。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苏晶倩“出差”离开后,陈清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的感觉,他好像魂不守舍地打不起精神去做任何事。 陈清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即使在以前的梁蓝和现在的张小仪身上,他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对于这种感觉,陈清从来没有多去理会,也没有太在意,苏晶倩毕竟是小卢的女朋友。 但无论如何,这事还得怪在小卢的身上才行。每一次苏晶倩来时,小卢都会找借口跑去出差。有时候安老头回了台湾,苏晶倩就留在南宁,而小卢却甩开了女朋友不理,依旧是跑出去玩他的电子赌博。 苏晶倩没事的时候喜欢逛街看电影或者散步,可找不到小卢,就拉着陈清一起去。慢慢地陈清就成了苏晶倩在南宁的陪伴,而在南宁既无聊有无事可做的陈清自然也乐意陪着她去玩。 对于男人来说,有这么一个美女陪着逛街,毕竟是件挣脸的事。 也许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的相处中,让陈清有了些模糊的臆想。 但现在当陈清目睹了苏晶倩和安老头在沙发上的肮脏事后,这种模糊的感觉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越来越激烈。 陈清对自己的发现让他有些羞愧,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即使这只是他自己对苏晶倩意念上的想象。 或许这一切愤怒和沮丧都是多余的,他完全可以装成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继续去办事处上他的班,拿属于他的那份不菲的薪水。 这里不是云甫,他用不着去在乎什么。 而且,根本他就并不拥有这种感觉的权利,就算他怎么去想,苏晶倩还是小卢的女朋友,这一切的承受是应该属于他的,即使这是一种耻辱。 可笑的是小卢这个大傻冒居然还蒙在鼓里。 但陈清很快就意识到,小卢对苏晶倩和安老头的事绝对是知道的,在今天之前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安老头一来,小卢就“出差”的原因了。 小卢其实早就在“装成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继续去办事处上他的班,拿属于他的那份不菲的薪水”了。 忽然,陈清感觉到脸上落下了几滴雨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经降临,沿江岸而建的那些高大灯柱发出的淡黄色的光芒倒影在江面上,犹如散落的碎金。 天上的雨下得渐渐大了起来,陈清紧步地沿着小道往回走,但就在快到公园门口时,却碰见了撑着一把小雨伞正要往公园里走的苏晶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女孩的两个面目 靠近邕江江边的“旧记忆”卡拉ok厅是一家新开的夜店,装潢别致优雅,就连座位都是绵软的真皮沙发。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晚这里的生意显然不如人意,大厅里只坐着几台客人,这使得宽阔的大厅看起来既疏落又冷清。 如果不是几个害羞的女孩捧着话筒在轻声唱歌的话,你会根本忘了这里是个k歌的地方。 在大厅角落,陈清和苏晶倩面对面地坐着,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两杯啤酒和几碟食物。 对这种高消费的娱乐场,陈清一直是敬而远之的,像他这样的“穷人\根本没闲钱玩得起这种高消费的玩意,如果不是因为下雨,苏晶倩又硬拉着他过来,他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但坐在舒适的圆座沙发里的陈清显然兴致不高,不仅对面前茶几上的点心酒水视而不见,也没有和苏晶倩交谈的兴致,只是两眼盯着大厅歌台上的投影幕布的大画面,茫然地听着台上那两个女孩唱歌。 苏晶倩也在听,却不时地轻笑。 让她发笑的是台上唱歌的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显然找不到唱卡拉ok的感觉,除了多余的自作多情外,她们唱得简直是一塌糊涂,不但咬词不准,有时候还跟不上音拍,常常一会儿快一会儿慢,陈慧娴的那首优美的《红茶馆》被这两个女孩演绎得南腔北调,糟糕透顶。 苏晶倩边忍住笑边向站存旁边的女服务员招了下手。 “你需要点歌吗?”女服务员微笑着递了一本点歌薄给苏晶倩。 苏晶倩翻了翻歌薄,选了一首歌后把歌薄递向陈清,“你也点一首吧。” 陈清冷冷地摇了摇头。 好像有意似的,苏晶倩居然也选了一首同是陈慧娴唱的《飘雪》。(.好看的小说) 其实苏晶倩的略沙哑的声线并不太适合演唱陈慧娴的歌,不过,即便是这样,她唱得也明显要比刚才的那两个女孩好得多,而且还带着另一种韵味。 陈清静静地从侧面看着专注唱歌的苏晶倩,这真是一个美得让人心颤的女孩,就像一幅无暇的艺术品,即使是从这么一个偏向的角度来欣赏,仍然能让人产生无尽地遐想。 但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女孩子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苏晶倩唱完歌下来后显得很兴奋,绯红的脸上漾溢着笑容。 “我唱得怎么样?” 陈清稍微点了点头。 “你也唱一首吧,我帮你点。” 苏晶倩刚要招手叫女服务员,陈清却止住了她。 “我没兴趣。” 苏晶倩有些失望,“你到这来不是光来听别人唱歌的吧?” “我是来听你唱歌的。” 这随意说出的恭维话一出口,陈清就立即后悔了,他忙掩饰地解释,“我从来没有唱过这种卡拉ok,不会唱。” 苏晶倩显然没有去想陈清话里的意思,笑容依旧,“这有什么不会的?跟着节拍唱就行了,很简单的,而且我可以肯定你唱得保准比别人好。” 陈清看着她,有些不解,“你怎么就能肯定?你又没有听过我唱歌。” “我听过你唱歌。”苏晶倩看出了陈清眼里的不解,“你在家里放谭咏麟的歌跟着哼唱的时候,我听过的。” 陈清的住处有套不错的音响,那是安老头买了送给小卢的,但小卢对音乐没多大的兴趣,并不常用。倒是陈清没事时常听着解闷。 听谭咏麟的歌,这是陈清在中学时代受同学影后开始的爱好,甚至还把这位香港乐坛的天皇巨星当成过自己的偶像。 “我就帮你点一首吧,就当是我请你唱的,可以吗?”苏晶倩微笑着说。 陈清没有回答她,反问道,“是不是经常有人请你唱歌?” 苏晶倩似乎并没有觉察陈清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笑着说,“怎么会有人请我?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在香港的时候很无聊,我就常一个去卡拉ok唱歌玩,那地方现在很流行这个的。” “你不是一直有那个安先生陪着吗?怎么会无聊?”陈清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不过,陈清的这句话说得很明显,苏晶倩的脸色马上变了涨红起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可以听得出来,她的话里带着嗔怒。 陈清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过分,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解释,苏晶倩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错觉式的爱事 先前的大雨已经小了许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清沿着江边的街道一路找寻,终于在邕江桥下临江的栏杆边看见了苏晶倩。 苏晶倩没有打伞,倚着江边的栏杆正凝神向前注视着。 陈清缓步走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陈清看着她说。 苏晶倩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两眼仍然没改变视线的方向。 虽然现在的雨不大,但苏晶倩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 “你怎么不打伞?这样会淋感冒的。” 陈清拿起放在一旁,刚想打开,苏晶倩却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又朝前方指了指。 陈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平时颇急的江面现在看时却似乎平静了很多,对岸沿江建筑和邕江桥上的灯光倒影在缓缓流动的江水中,显得更加绚丽多彩,也更加迷人。[.超多好看小说] “很美,是吗?”苏晶倩轻声问道。 陈清点了点头,“我在南宁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发现南宁的夜景居然会这么漂亮。” 苏晶倩侧过头看着他,“其实这种美一直存在,你没发现,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在意,或者是你仅是直观地判断她,根本没有去寻找她的美的心念。” 陈清看着她,“你说的是看人的角度问题吗?” 苏晶倩轻轻一笑,“你说呢?” 陈清没有回答,只是两眼定定地看着苏晶倩。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地看苏晶倩。 与平日时苏晶倩的秀美庄重相比,现在的她虽然已经被雨水褪去了脸上的妆容,却更出她的清纯秀丽,而且那些在她脸上凝成细珠的雨点更让她添加了更多的妩媚和娇羞。 “你真美。”陈清忍不住轻声说。 苏晶倩的脸上陡然地红了一下,却没有扭开脸,而是整个身子转向陈清,似乎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似的把脸仰起来。 这真是一种让人忘却一切的美,陈清一把将苏晶倩搂在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她那晶莹而娇嫩的红唇。 苏晶倩没有作任何挣扎,而是闭上了眼睛,用她那柔软的双臂环抱着陈清。 苏晶倩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陈清的手贴着她那薄薄的衣衫抚摸着,犹若直接触及着她那娇嫩柔软的肌肤。 一股难以抑制的火焰在陈清的心中升腾起来,这是燃烧的**,足以让人抛开理智,情不自禁。 陈清抬起了头,注视着怀里的苏晶倩。 苏晶倩的脸在陈清的目光注视下,又变得绯红起来,眼里却满是娇羞之态。 “现在你还在在意别的什么事吗?”她轻轻地问陈清。 陈清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怀抱中的苏晶倩就是天地中的唯一。 当他再一次去吻苏晶倩的香唇时,两人都察觉了对方渐渐发热的身体和急促的呼吸,还听到了对方心跳的加速。 她却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想要你。” 苏晶倩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但还是让陈清吃惊地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 两人双目交触,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燃烧着的一股**。 十几分钟后,陈清和苏晶倩回到了住处,两人没有任何交谈,甚至来不及开灯便迫不及待地把对方的衣服脱光,然后全身坦露地在客厅的那张长沙发上抱在了一起。 就是在这张沙发上,陈清曾目睹了苏晶倩和安老头的秘密。 但现在,陈清已经完全投入但忘情的**中去了,其他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苏晶倩的**对于陈清来说并不陌生,他曾经在工厂的仓库小屋里就见到过,但现在则完全不同了,他将要拥有这个娇柔美妙的躯体了。 陈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再次去欣赏苏晶倩的**,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当他们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后,一股温暖的感觉霎时间便融入了两个人整个的身体。 很快,一场**便犹如疾风暴雨般的快捷过去了,但两人似乎都觉得还意犹未尽。 苏晶倩轻喘着紧闭双眼眼,双手仍紧紧地搂着陈清脖子。 另一场**又将开始。 但就在这时,陈清卧室的房门却一下打开了,光亮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当那人看清楚了沙发上的一切后,竟不住地呆住了。 陈清也呆住了,他看得很清楚,那是张小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狱天使 陈清从来没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候,当他和张小仪面对面时,他惭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张小仪的钥匙是她上次来时,陈清特地去配给她的。 原本张小仪是去广州进货的,自从陈清到南宁后,她也改到南宁进货,为了方便她的出入,所以陈清就给她配了把住处的钥匙。 但现在陈清已经后悔不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把钥匙竟把他推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整整一夜,陈清和张小仪几乎没有过交谈,也没有过对视。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谈了,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真有后悔药吃,也来不及了。 张小仪的眼里已经找不到她平时的欢乐,满含鄙夷。 没错,我以前可以把你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当一回事,因为你那时候并不属于我。但现在不一样,我的拥有不能让别人共同去分享。 第二天一早,张小仪便搭上了回云甫班车。 临出门时,张小仪给陈清留了一句话――你用不着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陈清没有再去挽留她,因为他已经在张小仪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冷,这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那怕是一点挽回的信心。 或许就像张小仪自己说的那句话一样,她和陈清的这段感情怎样开始,就让它怎样结束吧。 “...... 这晚我认定你是我的天使 可惜真爱已完全没意义 你这热情即使一心一意肯跟我延续 偏偏恐怕我最后令你痛哭 只可以祝福不可以接触 把天使拖进地狱 收起这感触命运极冷酷 总不允许快乐结局 留下这世界叫我逐渐地麻木 ......” 客厅里音响的声音开的很大,而陈清却默然地坐在那张令他懊悔不已的沙发上,呆呆地发着楞。 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陈清去关小了扩机的音量后拿起了电话。[.超多好看小说] 电话里的声音是安老头的,陈清厌恶地刚要摞下电话,苏晶倩却只披了件薄薄的睡裙匆匆地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是安先生的电话吧?让我来接。 陈清把电话搁在了桌上,然后又回他的房间里。 客厅里不时传来苏晶倩咯咯的笑声,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她的那个安先生大概两天后就会回到她身边。 陈清默默地抽完了两支烟后,便开始收拾他的行李。 如果说昨天他还能找到留下来的理由的话,那今天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再留恋的了。 “你也要走吗?” 苏晶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陈清身后,倚着门边静静地看着陈清收拾行李。 陈清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拎起了被衣物塞得鼓囊囊的行李包。 苏晶倩依在门边,似乎有意无意拦住了陈清。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道。 陈清嘴一撇,做了个自嘲似的冷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何况这也并不是她的错。 苏晶倩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陈清,“你还会再来吗?” 陈清注视了一眼面前这个曾让他心醉并给过他短暂欢愉的女孩,勉强地轻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认为我还有再来这里的必要吗?” “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苏晶倩用身子挡住了试图侧身出去的陈清。 陈清退了一步,“我是看不起我自己。” 苏晶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她侧开了身子让开了道。 “你走吧。” 陈清默默地从苏晶倩身边过去的时候,看见她那的满是幽怨的眼里泛起一丝晶莹的泪珠。 南宁汽车总站的候车大厅里人潮如涌,陈清买好了去云甫的车票后,在大厅里挤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 坐下来后,陈清顿时觉得又困又乏,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任何东西。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有多饿,只是困得直打哈欠,有几次差点就睡着了。 陈清赶紧强打起了精神,这可不是睡觉的地方,搞不好睡过头的话,那可就误了班车了。 车站候车厅里是禁止吸烟的,陈清只好东张西望地去注视能分散他睡意的事物,但很快,他的眼睛便停在了车站的出口处。 因为他看见两个他熟悉的人正从车站出口处往外走。 那是梁蓝和林国进,林国进的一只手拖着行李,另一只手臂则被梁蓝挽着。 梁蓝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满脸笑意,嘴里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陈清目送他们堙没在人流之中后,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他现在只希望能早一分钟登上回云甫的班车。 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宠爱包围的女孩 梁蓝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虽然还没有到毕业分配的时候,但她已经被云甫市政府机构确定录用了,而且为了不让“肥水流外田”,录用单位甚至还提前分给了梁蓝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 不过,没有人会认为录用单位这样做是多余的,像梁蓝这样品学兼优,又长期担任学生会领导的人才,如果你下手那怕只是迟一步,别人也绝对会捷足先登的。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其实在云甫的录用人员在和梁蓝接触之前,已经有很多别的地方的政府机构的录用人员专程去柳州找到还在实习的梁蓝商谈过毕业后去向的事,还有不少录用人员为了能“挖到”梁蓝这个难得的人才,向她许下了比云甫更优厚待遇的承诺。 甚至,连梁蓝实习的工厂也希望她留在这里工作,厂长不但亲自请她上了几次高档的饭店吃饭,承诺了分配住房的问题,还早早地给她安排好了职位――行政科长兼宣传干事。(.无弹窗广告) 面对如此丰厚的待遇和承诺,梁蓝的感觉犹如掉进了一个繁花锦簇的世界,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个从小就生活在贫困和窘迫中的女孩还从未尝试幻想过能受到如此多的“宠爱”。 但这一切确实是真实的,这是倔强的梁蓝用她的勤奋和努力换来的。 但梁蓝并没有因此晕头转向,在经过一番考虑后,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回云甫,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这片养育过她却又让她落寞的土地,可毕竟她是喝云江水长大的孩子,恋土之情总是有的。另外,对于回云甫工作的选择上,梁蓝还有一点炫耀的心里。 这种暴发户式的炫耀是很多曾经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在一夜暴富后表现出来的发泄式的表现。 虽然梁蓝的文化素养远比那些小市民要高得多,但她也曾在社会底层长大并长期生活,心里多少也沾染些小市民的想法。 不过,对于这个选择,梁蓝考虑更多的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现在的恋人林国进。 从柳州实习回来后,梁蓝和林国进恋爱的事还是很快地传遍了整个学院,大家几乎都在谈论这件事。 虽然学院里明确规定了不允许在校生谈恋爱,但在校生谈恋爱的事却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是那些即将毕业的大三学生,他们不但公开地在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招摇,甚至还有一些按捺不住性冲动的情侣干脆在校园外租房同居起来。 对于这样的事,大家都已经见惯不怪,就连历来严肃的教导处主任到了这个时候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地不这些事当回事。 实际上,梁蓝在处理和林国进的恋爱的事情上已经尽量地很低调了,但她在学生会的地位职务注定了她是瞩目的焦点。 大家几乎都在不约而同地谈论关于梁蓝和林国进谈恋爱的话题,可却没有一个人清楚他们是怎么好上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家很快地都认可了这对情侣,梁蓝和林国进平时在同学里的人缘都不错,他们俩又是老乡兼老同学,就连一些一直对梁蓝情有所钟的男生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人能比林国进更合适当梁蓝的恋人了。 其实,梁蓝自己对林国进也是很满意的,虽然和陈清相比,林国进缺少那么一些**和个性,但他做事稳重,很有条理性。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上,林国进也表现得很细心,对她更是体贴倍至。 但在林国进向梁蓝透露对她的爱慕时,梁蓝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给了他明确的肯定回答。因为在她的心里,对林国进是充满信任和感激的。从小学到高中再到上大学,林国进一直默默的给予她帮助,即使是在知道了她和陈清好上以后,他仍然不求回报地继续帮助她。 而且,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是林国进陪伴着她渡过的。 梁蓝至今还记得林国进陪伴她去乡镇做人工流产时的情形,这对于林国进来说,简直是太难受的事了。但他却陪着她去了。 而且最让她感激的是事后林国进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 面对着这个既让她放心又让她感激的人,梁蓝又怎么忍心拒绝他呢? 可是,即便梁蓝有多风光,但在毕业分配的事上,梁蓝也想不出更多办法去帮助林国进。 这事不是她能说得算的,况且,按照林国进的脾气,他是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当成是照顾的对象。 有时候梁蓝自己也觉得好笑,如果她是那些单位的录用人员的话,她肯定会优先挑选有着真才实用的林国进,而不会挑像她这样外表风光却擅长耍嘴皮的学生干部。 不过,这事也不用去想太多,虽然现在林国进的分配通知还没有下来,但按照毕业分配的惯例和林国进所学的专业来看,他肯定是回云甫的。 而且说不定还会分在他从小就生活的机械厂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女孩的两重天 虽然陈清回云甫已经几个月了,却一直在家闲着,他对找工作的事却并不着急,这是因为实在没什么能让他合意的工作。[.超多好看小说]此外,他也并不缺钱花。在南宁时,他的住食和小卢一样,都是由办事处付款,甚至连玩的钱花的都是由办事处埋单的。因此,陈清在办事处工作了几月领的那些薪水,他几乎还没有动用过。这些钱虽说不是很多,但省着点花的话,足够他折腾大半年了。 而且,他不辞而别离开办事处后,小卢竟还给他寄来了一笔钱,说是支付给他这个月的薪水和奖金。 另外,小卢在附款来的信里还告诉他随时可以再回办事处工作。 陈清一直是挺看不起小卢的,这人顶着苏晶倩男朋友的帽子,却为了吃软饭,在苏晶倩和安老头的事上装瞎扮盲的。 但在心里,陈清却还是愿意把小卢当成自己的朋友,至少这小卢也算是个挺仗义的朋友。就拿在办事处的时候说吧,陈清每个月领的薪水虽然常常浮动,但大体差不多,可小卢每个月都会额外在找些由头给陈清再发些奖金和补助。况且这次小卢寄过来的薪水却比陈清在办事处领的两个月的还多。虽然陈清也知道小卢这么做其实是借花献佛拿安老头的钱来套交情,但陈清心里对小卢的够朋友还是非常感激的。 不过,他已经没有打算在回办事处的想法了,如果说以前他还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在小卢的软饭碗里分点汤喝的话,那么自从那晚他和苏晶倩在那张沙发上发生了那种关系后,这种性质就变了,如果他还老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留地留在办事处,那他和小卢就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比小卢更无耻。[.超多好看小说] 更何况小卢吃的软饭起码也是名正言顺的,再怎么说苏晶倩也是他挂名的女朋友。而他陈清算是哪儿一路的呢?他和苏晶倩**上的结合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产物,说白了就是偷情。 且不说万一小卢如果知道这事后会做何反应,就是陈清自己也无法容忍去靠偷情吃软饭。 但没工作一直混着也确实不是个事,陈清自己不着急并不等于他家里人不着急,为这事,他父母没少唠叨过。 而且自打他从南宁回来后,竟莫名其妙地和张小仪不再来往了,这更让陈清的母亲着急上火,三天两头地扯着他要问个究竟。 这事还不算完,偏巧的梁蓝和林国进又毕业回来了,先是林国进的家借着给儿子接风的由头大摆酒招待院里的居民,然后是梁蓝大张旗鼓地搬家又闹腾了一番。 早在梁蓝回来之前,关于她被分配到市政府里工作的事就在大院里传开了,但等梁蓝和林国进回来后,大院里的人才知道这两个同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已经好上了。 在大院人的眼里看来,这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这两个孩子郎才女貌,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 酒席上,喝了两杯的段连海说他早就知道这两孩好上了,还绘声绘色地把他看见两人手牵手逛街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晚上酒醒后,段连海才恍惚地想起来,他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和梁蓝一起的好像是陈清。 等过了两天梁蓝搬家的时候,大院里又热闹了一番,很多人都去帮忙,可是却插不上手。因为梁蓝家实在太穷,几乎是家徒四壁,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搬的。 这两件事情陈清都没有露面,这让陈清的母亲既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些生气――就算你自形惭秽不好意思去吃林国进家的酒席,那梁蓝搬家的时候也得去帮一把手吧?再怎么说,梁蓝和林国进也是你陈清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呀。 为这事,陈清的母亲又唠叨了一番。 陈清的母亲当然不知道陈清和梁蓝之间的事情,陈清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话说三遍淡如水,而且现在他母亲动不动就把他和林国进或者梁蓝放到一块作比较,这实在是让他不胜其烦。 ――不就是搬个家吗?有必要搞得全院人都去帮忙吗?还***大学生呢,整个一小市民心态。 陈清实在是瞧不起梁蓝的做派,他有点庆幸自己好在和梁蓝分手,要不家里又得多一个唠叨他的人了。 陈清的想法没错,梁蓝在搬家的事上确实是想显摆一下,这个念头并不是她的突发奇想,而是自打她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在她的心里存在了。 梁蓝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她的家庭在整个大院人眼里是什么地位了,虽然没人会说什么,但在无形中,还是会表露出来。 这也难怪,梁蓝家里本来就不济,那种挣一顿吃一餐的紧巴巴的日子她没少经历过,那些靠大院邻居接济过春节的情形她也历历在目。 甚至有时候在接受别人的帮助和接济时,梁蓝会莫名其妙地讨厌那些带着笑脸来救济她家的人,因为那种笑脸让她觉得虚伪,更是一种羞辱。 可现在,这一切都要改变了,她将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这是个新的开始。 她靠得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努力,这比什么都更重要。 为了尽早地离开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搬到新家去,她早早地便去了单位报了到。 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后,梁蓝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林国进去看了新房间。 单位分给她的房子是市委新住宅楼的三层,三室一厅,还带着卫生间,整个房间的布局合理别致,连光线都很充足。 而且,单位为了照顾她,还特意给装了电话。 这一切真是好的有点出乎意料了,梁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快乐的像只小鸟。 她很快地就把整个家里都布置好了,这里要摆什么家具,窗帘挂什么颜色等等,每个房间她都给说了一遍要摆设的东西,虽然这屋里现在还是一无所有。 但只有一间屋子她没有去说,这是她留给她弟弟梁栋的。 他要怎么弄,让他自己抓主意。 接下来的事就是搬家了。 虽然她把搬家的事弄得全院都惊动了,但实际上除了拿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外,她几乎没有搬走什么,她才不会把这些破烂家里的东西搬到她现在的新家里去呢。 而且这些破烂的东西从来就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 梁蓝对此早有打算,新房子里里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是新的,即使现在没有,那以后也会有的。 不过,就算什么都不要,那还得起码要张床睡觉的,梁蓝说什么也不肯要原本家里的那张已经被虫蛀食得嘎嘎作响的床,林国进只好跟家里借了钱去买了一张新床搬过来给她。 这么折腾忙活了一天,两人还没来得及歇会儿,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梁蓝去接了电话,说了一下后,她搁下话筒问林国进,“是高红路打来的,他说想请我们去吃顿晚饭。你说去吗?” “去呀,干嘛不去?都多少年没见了?”林国进说,“这家伙怎么也回来了?” 梁蓝有些犹豫,“要不你自己去得了,这屋里我还想再布置一下呢。” 林国进知道梁蓝想的是什么,她肯定是不想碰见陈清。 “高红路跟咱们多少年的交情,这电话都找上们了,不去说不过去。”林国进变换衣服便说,“再说人家高红路从部队里回来,咱们好不容易聚聚,不去的话就太不给红路面子了。” 梁蓝还是有些不太乐意,却被林国进硬拉着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聚(上) 陈清在家呆不住,对母亲的唠叨更是不胜其烦,只好成天跑到外面去找刘顺瞎混渡日。 刘顺也早就从厂里辞了职,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家里玩md电子游戏机,现在陈清既然没事可干,正好凑成了双打。 其实,陈清对电子游戏的兴趣还是挺大的,他的这个爱好是以前被高红路**来的。他在南宁的时候,偶尔无聊也去电玩城乱逛,玩过那些大型的动感电玩,那画面和感觉令人难忘。 不过,对刘顺的这种家用游戏机,陈清玩起来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这画面和感觉跟那些大的电玩相比简直差太远了。 可虽说没什么感觉,但陈清还是很快地就在和刘顺玩的时候找到了乐趣――每次玩都能把刘顺打得落荒而逃,而且优势绝对。 虽然刘顺不服输地整天抱着游戏机狠练,还买了不少此类书籍研究“绝招”,可毕竟比不上陈清老早在游戏厅里打下的基础,每天两人一交手,刘总是被陈清“揍得”落花流水,偶尔的时候刘顺也会凭着学来的“绝招”蠃上一两盘,但只要陈清一摸清楚他的路数,那刘顺就只剩下“挨揍”的份了。 慢慢地,两个人就成了挑战者和被挑战者,刘顺一心想“报仇”,却不知道陈清和他玩电玩时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发泄的工具罢了。陈清在家不顺心,一肚的闷气全挪到“揍”刘顺上了,每天不把刘顺捶扁,气得他摔手柄,陈清就不回家。 这天下午,刘顺不知从哪儿又学了几招“怪招”,陈清花了半天才适应过来,好不容易“揍得”刘顺摔了手柄,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吃晚饭。 到家进了门,里面却没人,陈清这才想起父母要加班没人做饭。 陈清东瞅西瞧地看家里还有没有剩下的饭菜,却瞥见门口的地上搁着张纸条,他拿了看――下午六点半,速去云甫宾馆二楼餐厅301包厢报到会合,迟到者罚酒三杯,无故不到者绝交! 再看纸条下面的署名是――高红路。 陈清心里一乐――今晚上的饭菜算是解决了。 他看了看时钟,离六点半还差十分钟,急忙赶紧地出了门。 梁蓝和林国进到的时候,高红路已经在包厢等了一会儿了。(.好看的小说) 一见面,梁蓝几乎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个穿着一身旧军服肤色黝黑的人就是高红路了,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高红路永远是一副怪里怪气玩世不恭的模样。 但眼前的这个高红路却让梁蓝觉得有些陌生,他的脸上不仅仅是成熟,还带着同龄人少有的沧桑。 “哟,红路,你说你复员了,怎么还舍不得脱这身军装呢?” 梁蓝一坐下便拿高红路开起了玩笑。 “哪啊,家里的衣服都过时不合身了,还没来得及买呢。” 高红路边说边给两人各倒了杯茶。 林国进接过茶杯,问,“就你一个人,陈清呢?” “别提他了,说好六点,到现在还没见人影。”高红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估计这小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吧,等会儿得好好罚罚这家伙不可,太无组织纪律性了。你说是吧,梁蓝?” 梁蓝一楞,却没有回答他。 高红路的话一出口便立刻省悟过来,忙转开了话题。 “怎么样,两位大学生,我们一块长大的哥们儿就全靠你们俩帮着挣脸了啊。” 梁蓝笑道,“我们哪有你厉害啊?听说你这次可是戴着军功章回来的,该不是准备向我们表功吧?” 高红路却似乎不想说军功章的事,问国进,“你们分配了吗?” “我的分配通知还没到,不过我估计可能会留在机械厂。”林国进说,“梁蓝分到市委宣传部了。” “嗬,真是女才子啊,我说乍一见就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还学会开玩笑了,原来成了大干部了。”高红路笑着对梁蓝说,“想当年读书那会儿那样儿,你啥时候会开这种玩笑啊。” 梁蓝笑问,“那时候我是啥样?” “那时候吧,你那严肃样就跟版画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人像一样,整天板着脸,别说开玩笑,就连个笑脸也见不着。”高红路一脸坏笑,“据我估计啊,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能见着你的笑容。” “你这家伙,当了几年兵脾气还没改,说话还这么损。”梁蓝倒也不生气,笑着说,“我就是开玩笑也不会跟你开啊,瞧你那会儿的模样,整个一无赖,整天惹事生非,动不动就打架,我哪敢去招惹你呀?” “那是你对我的偏见。”高红路笑呵呵地说,“我倒觉得我那会儿还挺有正义感的,你别忘了,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梁蓝一笑,“胡扯,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再说我又没去招谁,要你帮忙打什么架?” “嗨,你这人还真是贵人忘事快。”高红路急道,“那好像是初二时候的事,班上的那个叫什么秋的女孩跟男生递纸条被人检举报告了班主任,结果她的那个男朋友以为是你告发的,就准备在路上截着你打一顿,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地被杨枫知道了,就找了我们几个人没等那几个小子动手,就暗地里把这几个人捶了一顿。” 这事梁蓝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林国进倒是有些印象,因为当时他也跟着杨枫去而且动了手。 “高红路说的没错,当时那几个家伙挺难缠的,下手很凶,动手的时候,陈清脑袋上还被打破了,路小明还被人踹进了池塘里,弄得满身都是泥。” 巧的很,林国进这刚说到陈清,包厢的门一开,陈清满头大汗地走进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聚(下) 陈清冲着高红路的胸膛揍了一拳,“你小子不像话啊,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哥们儿敲着锣鼓打着旗去接你的车。(.好看的小说)” 陈清边说边冲林国进点了点头,然后扯了张椅子坐到高红路旁边。 高红路倒了杯茶给陈清,“你别拿哥们儿打涮,还敲锣打旗呢。我今天一整天都找不着你小子?忙什么呢?” 陈清没回答高红路的问话,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连军衔都不戴,想冒充入城民工?” “你小子来了就没好话。”高红路呵呵一笑,“还什么军衔?哥们儿复员了。” 陈清也笑,“你小子不地道,到了部队也没改,尽拿兄弟开涮,你不才立了功吗?怎么这么就回来了,哥们儿还等着你扛星回来呢。” “你少跟我瞎扯淡。”高红路笑道,“说你呢,你小子忙什么呢?昨晚上我一回来就去找你,你家连个人影都没有,等我今天早上再去,你妈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害得我连扑俩儿空。” 陈清一笑,“这得赖你,谁叫你招呼不打就溜回来呢?要早点说一声,哥们儿就在家摆酒恭候了。” “你少扯淡。”高红路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主动请过我了?说,你现在忙什么呢?早上起得居然比我还。” “嗨,我还能干啥?瞎忙呗,跟朋友做点小生意。”陈清喝了口茶水。 “那你不会让你爸想点办法把你弄到机械厂里做工?”高红路问。 陈清嘿嘿一笑,“那在工厂里混日子又有什么劲?”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梁蓝冷不丁地插了句话,“是啊,哪有在家闲呆着带劲啊?” 陈清脸上热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笑着问高红路,“红路,你是不是当了指导员了,今天跟哥们儿这儿开得座谈会呢?我告诉你啊,部队连你都没教育好,就更别提教育我了。” 高红路呵呵一笑,“你少拉我当垫背,哥们儿要有那本事,早就提干了。” 陈清也笑,“这么说你是真请客?那我问你,你点了菜没?哥们儿都快饿死了。” “点了一些了,就等你们来了看看还想点些什么?”高红路从桌子上拿了菜谱递给梁蓝,“梁蓝,你先点吧,女士优先。” 梁蓝没接,站起来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了,红路,我等会儿还有点事,要先回去处理,还是你们吃吧。” 高红路也站了起来,“哎,这还没上菜呢,别走啊。” 梁蓝笑了笑,“我是真有事,要不过两天我和国进再请你吧。” 说完,梁蓝便走了出去,林国进皱了一下眉,冲高红路和陈清点了一下头,也跟了出去。 高红路还不死心,也跑了出去,但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对不起啊,把你请的客人都给吓跑了。”陈清笑着对高红路道歉。 “你少扯淡。”高红路从服务员的手里拿过一瓶啤酒,倒了一杯给陈清,“我都弄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以前你和梁蓝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说散就散了?” 陈清自嘲地一笑,“不是你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连我自己都糊涂着呢。” “你少跟我装蒜,肯定是你见异思迁把人梁蓝给甩了,是吧?” “现代爱情嘛,只要曾经拥有,不必天长地久。”陈清喝了口啤酒,笑了笑,“跟丫说这些没用,你跟军营呆了三年,脑袋都木了,啥都不懂。” 高红路笑道,“你小子少臭美,人家现在是大干部,你连个工作都没有,光剩下耍贫嘴了。” 陈清有点烦了,“你小子今天是请客的还是来踩乎哥们儿的?再说这事我就跟你急。” “别急嘛,哥们儿才刚回来,说了两句都不成?”高红路一笑,却忍不住又说,“不过啊,我看得出来,梁蓝对你肯定还挺在意的,要不然的话就不会先走了。而且以前杨枫也跟我说过,这梁蓝也就只有你能降得住,换了谁都得被她管得动弹不了。真的,哥们儿要是蒙你的话就是耗子,杨枫还说......” “你要是还说,你就自己说吧。” 陈清作势起身要走,高红路赶紧拉住他。 第一百三十章 高红路的懊悔 “得得,算哥们儿多嘴了成不?”高红路灌了一口啤酒,“我自罚一杯赔罪。” 高红路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后,边给自己倒啤酒边问陈清,“对了,这么久有杨枫和小明的消息吗?” 陈清摇了摇头,“小明上次回来过一次,就没啥消息了,听他妈说他在广东做生意呢。至于杨枫,那就一点消息都没有过,连封信都没有过,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满满的几乎白了一桌子。 高红路有些黯然,“咱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哥们儿转眼就全分开了,相聚聚都难。” 陈清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对了,你上次来信不是说你准备考军校吗?怎么又复员回来了?没考上?” 高红路喝了口啤酒,说,“我压根就没去考,资格被取消了。” “不可能。”陈清不相信地说,“你不是刚立了功吗?怎么会被取消考试资格?肯定是你又喝酒闹事了。” 高红路看着陈清,淡淡地一笑,“是我自己取消我得考试资格的。” 陈清更糊涂了,“你小子没犯病吧?部队多好啊,哥们儿想去还去不了呢。” “你小子才犯病呢。”高红路忍不住一笑,说,“这是我妈叫我回来的,而且我也在部队呆烦了。(.)” “你少跟我这儿打马虎眼。”陈清笑着说,“这可不像你啊,别以为你穿着军装就能冒充好孩子,哥们儿太了解你了,你小子绝对是喝醉了酒瞎闹胡搞把部队的领导给惹烦了,要不就是你装病想泡小护士。" 高红路笑骂,“去你大爷的,现在我算知道人家梁蓝为什么会离开你了。” 陈清一楞,“为什么?” 高红路笑道,“你这小子就是个练嘴的料,成天瞎琢磨人,还尽把人往坏处想。” 陈清也笑,“看来你小子当兵还没当傻,哎,这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这儿了,那你说,你是为啥回来的?” 高红路神色有些黯然,“我是因为古华才复员的。” 陈清听了高红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我这人一辈子这么大,就只后悔过这么一件事,那就是不该那次部队救灾任务时去把古华找回来。”高红路喝了口啤酒,“其实他根本就用不着再去表现什么,他已经拿到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了,而且当时他已经到车站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坐上回家的班车了,可是我﹍” 高红路哽咽地说不下去,陈清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算了,这事已经过去了。(.)” 高红路摇了摇头,“没有过去,我一直在自责,如果不是我带着连长去车站把他找回来,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军校里了。” 高红路往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了啤酒后,仰头一口喝干,“自从古华牺牲后,我在部队里就滴酒不沾了,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古华﹍” 高红路说不下去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陈清静静地听着,也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好一会儿,高红路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陈清说,“你不知道,其实我以前一直都是挺看不起古华的,他为了能留在部队,一直在走领导的后门,想靠上级领导的帮忙弄张上军校的推荐表。可是他根本就没钱,所以他就跟我借,我在部队三年里,就那段日子是最苦的,别说零食不敢买,就连买烟都得买小卖部里最次的。我家里给我寄的钱,有时候我还没揣稳当,就被古华给借了去买东西去给领导送礼走后门了。” 陈清有些不解,“古华为什么那么想留在部队里?” 高红路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古华也没和我谈过这些,本来,我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穷不想在林场里这样呆一辈子,古华牺牲后,何连长和部队上的领导去古华家做慰问和烈士外调,据他回来说,其实古华家的状况并不是太差,虽说不如跟城里人的生活好,但起码还过得去。” 陈清说,“古华好像还有个老母亲在家吧,我以前常听他提起过。” 高红路点点头,“不过,何连长他们去的太迟了,古华的母亲就在他们到的那天早上去世了。实际上,当老人家得知古华牺牲的消息后就病倒了,她一直支撑着,但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儿子用生命换来的军功章。” 高红路抹了抹眼里涌出的泪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云烟,甩了一支给陈清,“另外,我听何连长说,他在林场看了古华父亲的历史档案。” 高红路点着了烟,“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古华的父亲居然早在四六年就在山东老家参了军,按我们现在的话说叫老革命。他当兵的时候才十几岁,跟着部队从山东一直打到川西,后来还参加过抗美援朝。” 陈清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这不太可能吧,按这资历,怎么可能只待在这么个小林场里?难道是在文革的时候受迫害?” 高红路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苦涩,“这是因为古华的父亲在朝鲜战场上当过战俘,而且在他身体上还被战俘营里的一些叛徒刺上了许多反动口号和标语。” 陈清曾经在书里了解过这些历史。 高红路继续说道,“当时很多身上被刺了字的志愿军战俘都被迫选择去了台湾,因为带着这样的身躯回到国内,就等于是带着永远也洗不掉的耻辱回国。但古华的父亲还是选择了回到国内。” 高红路没再说下去,脸上现出一些无奈。 陈清还记得他看过的关于这些志愿军归国战俘的经历,六千多名志愿军战俘回国后,全部被开除了党籍,取消了军籍。不但以前所有的功劳被一笔勾销,还受到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 不难想像,古华的父亲带着这一身屈辱的纹身回到国内,会遭受到怎样的凄惨境遇,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会因此蒙受羞辱。 “据林场场长说,古华的父亲虽然早就离开了军营,但却一直保持着军人的作风,在宣布给他平反恢复党籍的时候,他首先关心的并不是待遇问题,而是他的军籍和他的部队,可惜直到他去世时,他的愿望也没能再实现。” 在孩子的心中,父亲大如天,可以想像得出来,古华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对军营的留恋,不可能不对他的想法有影响。 或许,古华之所以希望留在部队,就是想自己能够完成父亲重回部队的遗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码头风波 现在,杨枫在海园百货商店里算是有些春风得意了,如今的鞋柜上品种齐全,种类新潮,不但销量稳步增长,营业额也总是列在全店的榜首。[.超多好看小说] 鞋类柜台的销售已经慢慢地走上正规,不用再风吹日晒地跑到乡镇去摆地摊了。 另外,杨枫还连续三个月被商店里评为月度优秀营业员,鞋柜也拿到了两个季度的优秀集体奖。 余经理甚至还把杨枫的事写上了店里的优秀店员宣传栏。 但杨枫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已顺风顺水的时候,会突然卷进码头上的一场风波中。 其实,让杨枫卷进码头上的是和他一起到津江的崔大进,而实际上引发这场冲突的,则是码头上的那些外来搬运工。 津江市是个依海而建的城市,在它的成长之初就是以海巷为中心的,整个便是以这个中心点向外扩展延伸。虽然到了现在津江的布局建设早已不再沿袭这个模式,但津江海港码头在津江人的概念中仍占着很大的地位。 不过,津江港的名气其实是远比它的实际作用大的,尤其是到了现在的这个时代,津江港的能力更是差强人意了。 这个缘故是津江港的自身局限决定的,津江港虽然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但它实际却是个浅水港,只能停靠一些千吨级以下的货轮,别说万吨级货轮,就连一些过千吨级的货轮进出港口也很成问题。(.) 由于这个客观原因,很多万吨级的货轮只能在离码头几里外的近海停泊,把货物运上小型货轮后再进港装卸。 另外,津江港的基础建设也相当滞后,远远跟不上时代的进程,仅有的几台机械装卸机远远不能满足货物装卸需要,于是,在很多的时候,一些小型货轮装卸货物时还得靠得人力搬运。 在津江港的码头上,原本干搬运的都是些本地人或者是近郊的农民,但自从大量的外来民工涌入津江后,码头上便形成了两拨人,一拨是本地人,一拨是外地人。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本地人对来这儿搬运的外地人倒也客气,都是干力气活吃饭的,何必讲究什么呢?可后来那些本地人发现有些不对劲了,那些越来越多的外地人不但干活卖力肯吃苦,而且为了抢生意,跟货主的要价也很低,搞的这些本地人都快没事可干了。 这么一来,本地人当然不乐意了,他们也得靠这个养家啊。 于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矛盾就凸现出来了,双方时有冲突,本地人虽然是占了地利的优势,可在体格上却很吃亏,双方过了几次招,每次都是外地人占了上风。 但本地人毕竟是地头蛇,他们找了些地痞来为自己撑腰,有了这帮以打架斗狠为业的流氓帮手,本地人很快地就制住了那些外地人,抢回了被那些外地人占了的地盘。 可这一招等于是打狗招狼,那些地痞们发现了码头这块肥肉,便立即盯了上去,这些人聚了不少游手好闲的小流氓占地为王,收起了外地搬运工们的“份子钱”。谁要是敢不交或者不满,那肯定会招来一身暴揍。 那些外地人虽说是人在他乡,不太敢招惹是非,但久而久之也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些外地人表面上虽然还是显得很顺从地交“份子钱”,暗地里却在积蓄自己的力量想要抢回失去的地盘。 可这事毕竟得找个带头的,于是,这些人找来找去,不知道怎么地就把崔大进给找上了。 其实,当时崔大进也是在码头上收“份子钱”的九松的手下。但他毕竟也是外地人,见到自己的老乡受别人欺负,心里也不是滋味。 于是,在几个河北老乡的怂恿下,他决定带头挑战那些地痞流氓和本地人了。 不过,虽然崔大进和那些外地人是够勇猛,但毕竟不是那些靠打杀吃饭的地痞流氓的对手,而且连“武器”也不如对方。 这么一来,结局可想而知。 等杨枫闻讯和那跑来报信的外地人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围住的人群中的地上留下的一大滩血,而崔大进却不知去向。 杨枫问了一下旁边一个看着像外地人模样的民工,民工指了一下被一群手持大刀片和铁棍的人围住的小铁房子. “人被拖进去了,打得好惨。” 小屋里不时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夹杂着崔大进的呼叫声。 杨枫皱了下眉头,问那些站在边上的外地人,“你们那么多人怎么不进去救他?” “他们有枪的。”一个手里提着根木棍的人回答。 杨枫也确实看见了在门口的几个人里有个人手里拿着手枪模样的东西。 “报警了没有?”杨枫问道。 “没敢报,我们不敢让警察管这事,搞不好连我们都抓了。” “扯淡!”杨枫怒骂了一声,“现在还顾得了这些?你们是不是想大进被人打死?赶快去报警。” 几个外地人听了杨枫的话,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屋里的击打还在继续,崔大进的声音却慢慢小了。 “不行,我得进去。”杨枫已经等不及了,再不进去救人就晚了。 “大哥,警察就要来了,再等一下吧,里面的这些人都是疯子,说不定连你也一块打的。” 杨枫推开了几个拦着他的民工,跨步走向那间小铁屋。 “你站住!”几个在铁屋外面的流氓围住了靠近铁屋的杨枫,用手里的铁棍和大刀片指住他,“你是谁?想干吗?” 杨枫可以感觉得到几乎贴着脖颈的大刀片发出的寒气,脸上却不动声色,“我来接我的朋友。” “是里面这个吗?”铁屋的门一下打开,一个手上拎着根铁棍满脸凶气的粗壮汉子站在了门口。 他就是码头上收份子钱的头――九松。 “没错。”杨枫平静地说道。 “行,够胆量。”九松向里面挥了挥手,“就冲你这人够义气,我把人给你**来。” 说是带,其实是摔,被扔出来崔大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了。 杨枫试着叫了几声,崔大进却一声不吭,杨枫便用手把他抱到背上。可他刚想起身要走,九松又拦住了他。 “你的这个兄弟,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却带着人来找我的麻烦,你说这事怎么了结?” 杨枫耐住了气,“他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得赶紧上医院治疗,这些事能不能迟点再说?” 九松的口气很硬,“不行,他是外乡人,跑了的话,我上哪儿找去?” “那好,我留下,让他去医院。”杨枫盯着九松说。 “不行!”九松突然从后腰里拔出一支自制的手枪型的砂枪对住杨枫的脑袋,“不说好这件事,你们谁都别想走!” 杨枫以前在云甫跟人打架时,见识过这种砂枪的威力,知道这东西虽然杀伤力不大,但近距离射击还是可以致人于死命的,而且现在这支枪正对着他的脑门。 然而,就在杨枫无计可施的时候,一道明晃晃的灯光照射了过来,接着传来一个高音喇叭的警告声: “现场所有的人听着,我们是津江市公安局,立即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接受检查,如有违抗者,必将严惩不殆!” 第二天一早,在调查清楚没有参与斗殴后,杨枫便被公安局释放了出来。 但此时杨枫却并不知道,另一场将要改变他命运的风波还在等着他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赚钱的想法 自从高红路复员回来后,陈清便仿佛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些快乐日子中,两个人再加上同样在家闲呆着无事可干的刘颀,整天东游西逛,要么在刘顺家里打电玩,要不就在高红路的窝里喝上一整天的烧酒。(.) 现在高红路的父亲高副局长已经去掉了那个“副”字,坐正了市人事局的局长位子,连家也搬去了市委大院,但高红路却不并喜欢市委里的新房子,而是继续住在旧房子里。 既有玩的地方口袋里又有些钱,三个人更是乐得逍遥自在,整日里除了玩就是吃喝饮酒不过这花销大多用的是高红路的钱,这家伙本来就大方,虽说当了三年兵,但爱摆阔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加上现在他手里还有一笔不少的复员费,出手起来更是阔绰。他甚至还声称,谁要抢着出钱,他就跟谁急。 不过,高红路不像陈清和刘顺那样喜欢买了熟食和啤酒在家吃,他觉得在家里吃没味道,还得打扫卫生,麻烦。他喜欢的是上馆子吃饭,不但馆子要有名的,还尽挑贵的菜点。 用高红路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是要把因为去当兵部队耽搁下来没吃的酒菜全补回来。 可是,复员费毕竟有限,虽然高红路也慢慢减少了去馆子吃饭的次数,有时候也买熟食回家里喝酒,但这么折腾没一个月,他的口袋还是很快就要见底了。 这天,三个人又在刘顺家玩了大半天的电子游戏,到了下午的时候,玩腻了的高红路觉得饿了,提议上馆子去喝酒吃晚饭。 陈清说还是买熟食去高红路那儿吃得了,高红路却一摆手不肯。 “你就别再提那些熟食了,尽是烧鸭、猪头肉,要不就是下水卤食,一点意思都没有,哥们儿现在一闻到那卤味就腻味。今天说什么哥们儿也得下馆子去开开荤了,谁不去谁是孙子。” 陈清呵呵一笑,“行啊,你要去的话,咱肯定去跟你去,谁也拦不住。可是,红路,我问你,你小子还有钱吗?” “有啊。”高红路往自己的口袋拍了一下,“哥们儿这儿怎么着也够再搓几次馆子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陈清摇了摇头,“你那点复员费我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别回头吃完饭没钱埋单把哥们儿给押馆子里。” 高红路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还招人烦,人家请你吃饭还磨磨叽叽的。你放心好了,要没钱埋单,就把我押馆子里得了吧。” 陈清一笑,“押你?人哪个馆子敢要,别说人家打不过你,就冲你这一身军装也没馆子敢收你呀,这不明摆着破坏解放军形象吗?” 旁边一直没出过声的刘顺也说,“红路,咱还是买熟食在家吃得了,少花点钱,省得以后咱哥几个只能陪你一块喝粥了。” “没事。”高红路满不在乎,“花完了再跟我妈要呗,谁让她那么早就响应号召只生我一个呢?反正我家的钱都归我妈管,成天跟家搁着没处使,我要不帮着她花点,能算孝顺吗?” “你小子脸皮真够厚的。”陈清笑着说,“我说你在部队三年是咋待的?怎么还跟长不大似的,你们的指导员就没教你们学点雷锋的勤俭节约和**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高红路眼一瞪,佯怒起身道,“你小子怎么那么多废话?你要去不去,把哥们儿惹急了,这晚饭我还不请了呢。” “急了,没劲啊。”陈清笑着拉住高红路。 刘顺在一旁说,“我猜陈清的意思,是想说咱就不能自己想点别的法子去赚点钱?对吧,陈清?” 陈清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这意思,红路这人当兵都当傻了,脑容量和理解能力明显呈下降趋势。” 这回高红路却没急,带着点嘲讽的口吻笑着问两人,“想法子赚钱?啥法子?拦路打劫还是抢银行?我可告诉你们,这路子哥们儿可不太熟。” 陈清呵呵一乐,“得,这三年兵算是白当了,我说你小子是啥脑筋,一点教育成果都见不着?哥们儿这儿说的是去做生意赚钱,你倒想着去抢劫银行。” 高红路也笑,“我说陈清,你要真说拦路抢劫抢银行还靠点谱,起码那也是靠身体吃饭,咱也算有点本钱。做生意?你会吗?” “我看咱们可以试试啊。”不太说话的刘顺插口道,“现在不是流行下海吗?好多吃公家饭的连工作都辞了去做生意,咱们也可以干啊。” 陈清在一旁帮腔说,“是啊,人家连铁饭碗都给自己砸了,咱们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干吗不去试试?” 高红路嘴一撇,“你小子说得容易,做生意可要本钱资金,我那点儿复员费都快叫哥几个给咪完了,我这上哪去弄本钱去?。” 陈清一笑,“你刚才不还说要尽点儿孝心,帮你妈花钱吗?你跟她多要点儿不就成了?另外,我和刘顺也跟家里凑点,这本钱不就有了?” 刘顺点头赞成称是。 高红路却摇了摇头,“你小子说得轻巧,分要跟我妈要点喝酒钱,她肯定给我。可这做生意又不是一顿饭钱就能当本钱的,她给不给我还真说不准。而且,她现在正忙着帮我找工作单位呢,还能给钱我去做什么破生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个老板的公司 “没劲。”刘顺有些丧气地说,“去个破单位上班有什么意思?不信你还能发得了财?” 陈清嘿嘿地瞅着高红路笑,“那倒还真难说,咱这不是还靠着红路的本钱吗?” 高红路知道陈清说的意思,顿时眼一瞪,“陈清,你小子要再阴阳怪气地胡说八道,别怪我跟你急。” 刘顺怕两人真吵起来,忙说,“哎,得了,我倒是觉得咱们真的应该去试试做生意,就当是一段人生经历,赚不赚到钱是其次。” “扯淡,做生意不赚钱还做个屁呀,要做就做赚大钱的!”高红路被刘顺的激了起来,“咱哥们儿又不比别人笨,凭什么就赚不到钱?我这就去跟我妈要钱去。” 陈清笑道,“你小子就是狗性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你先别那么快跟你妈要钱,咱这儿还没想好该做啥生意呢,别回头生意还没做,本钱就让你全给咪西了。” 高红路双眼一瞪,“我咪西的时候你没份?再说你们连什么做生意都没有想好,跟这儿说得这么热闹干吗?怕我回来没事干,拿哥们儿打涮?” 陈清嗤的一声,“你小子老急,没劲,哥们儿这不是正想辙吗?” 高红路冷笑,“你能想出啥好主意?别是又想出抢银行或者把人良家妇女拐到穷山沟里卖给快六十的老光棍当媳妇的勾当吧?” 陈清一乐,“哥们儿现在改着想贩卖军火了。[]” 高红路也乐,“贩卖军火?你小子是哪料吗?我看你丫顶多也就是个卖点梭标红缨枪什么的。” 陈清笑骂,“哥们儿啥都不卖,专卖菜刀,剁你狗丫的。” 刘顺突然插口道,“我倒是有一个路子,就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做得了。” 高红路和陈清停了争吵,都催刘顺快说是什么生意,高红路边催还不忘再踩陈清一脚。(.无弹窗广告) “快说,只要不是陈清这废仔想出来的,肯定都是好主意。” 刘顺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听人说这段时间水泥的价格涨得很快,好多人都在做这个生意呢。” “水泥?”高红路问,“这路子你熟吗?” 刘顺摇了摇头,“不过我听过里面的道道,好像不太难搞。这些做水泥生意的人其实大多是在外围做倒家的,说的好听点就等于是中介,从水泥厂里弄到水泥,然后倒一手卖给下家,这钱就赚到手了。” “就这么简单?”陈清有些惊讶。 刘顺也无法确定,“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我估计差不多是这样吧。” “那就做水泥生意。”高红路拿了主意,“这么好做的生意都不去做,那还去干啥?” “没错,这生意咱是做定了。”陈清想起一件事,“那咱是不是得成立个公司啊?” “那是肯定的了,绝对得成立公司。”高红路显得意气风发,“到时候,你们俩就拎包跟着我,给我当跟班兼保镖,不,我用不着你们俩当保镖,你们俩打不过我。光当跟班就行了。” 陈清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你?孙子才给你当跟班呢。你以为就光你一人出钱呀?哥们儿也有份,咱这叫合资公司。” “应该叫股份公司。”刘顺帮陈清纠正道。 “对,应该叫股份公司,股份有限公司。”高红路时刻不放过踩乎陈清的机会,“陈清这废仔啥都不懂,整个一白痴,还合资公司呢。” 他扭头又问刘顺,“什么叫股份公司?” 刘顺一笑,解释道,“股份公司就是大伙合股开的公司,出钱的都是股东,管理公司股份的叫董事会,股份最多的叫董事长,其它的就是董事。” “呵,这么说我就是董事长了。”高红路显得很得意。 陈清看不惯高红路小人得志的样子,笑道,“董事长,你丫懂事吗?” 处在兴奋状态的高红路懒得跟陈清计较,“咱得给公司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得有气势,还要时髦,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能发财的大公司,对了,就叫大发有限公司。” 陈清和刘顺一起反对,“太俗。” 刘顺想了想,“我看就叫路顺股份公司好了,取我和红路名字里的一个字。” “好,这名字不错,路顺路顺,路路通顺。”高红路表示赞同。 陈清有些不乐意了,“咱仨共同出钱搞公司,凭啥就取你们俩的名字?不行,得把我的名字也加进去。” 刘顺有些无奈,“你的名字一个陈一个清,都是关张的意思,加不了进去。” “是啊,还加什么加?就这么着了。”高红路总算占了上风,边哈哈笑边拉着刘顺往外走,“吃饭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枫的辞职 巧合的是,正当陈清和高红路折腾着要搞公司做生意的时候,杨枫这儿竟也想着要办公司呢。[]他现在已经从还远百货商店辞了职。 不过,这倒不是他有意辞职,而是迫于无奈辞的职。 杨枫之所以能在海园百货站稳脚,靠的是那些被别人当成破烂的解放鞋,但他没想到的是让他离开商店的,竟然也是那些解放鞋。 早上,杨枫刚到商店里,便被余经理叫去了办公室。 杨枫显得很随意,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随手甩了一支在余经理的桌上,然后自己点上一支。 这个地方他已经来了无数次,余经理见到他总是满脸堆笑,有时候还会开一下玩笑。 不过,余经理今天显然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的。[] “杨枫,说说你们柜台的好事吧。” “好事?”杨枫楞了一下。 余经理的脸色很难看,他想听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好事啊。”余经理拿起杨枫甩在桌上的烟点上,“你们鞋柜能耐啊,本事大了,居然学会了不通过商店,自己去和别的商店做交易了。” 杨枫知道余经理说得是什么,忙陪了笑脸,“余经理,当时我们也是怕麻烦你,所以就自作主张去和那些商店的领导去商量,让他们把那些卖不出去的解放鞋让给我们了。” “那事后你们怎么不说?” 杨枫一脸歉意,“后来一直在外面忙销售,就把这事给忘了。[]” 余经理哼了一声,“你的忘性是不是也太大了?你忘了把事告诉我,那不要紧,可你怎么连还人家货款的事都忘了?” “不会吧。”杨枫打了机灵。 不过,杨枫自己心里也不太敢确定,虽然他专门叮嘱过徐品业办这事,但这段时间忙来忙去,说不定他真的把这事给漏了。 “不会?那你自己看看”余经理把一叠纸张甩到杨枫面前,“这些都是那些商店发过来要款子的。” 事情倒是不太繁杂,原因是出自那些从别的商店里弄来的解放鞋的款项上的,由于当时把鞋给他们的商店很多,数量超出了他们的付款能力,所以杨枫就请叶荷出面让那些商店应允杨枫他们缓一些日子再付款。 这事当时杨枫也是一口答应了的,他的打算是边卖边还款子,可等杨枫他们把鞋销售完后,又折腾着进新货,这么一来二去的,竟把一些该付的款子给忘了。 本来,像这种欠债还钱的事也是平常小事,算不上是个事,而且杨枫他们漏掉还款的大多是数量不太多的,款子都是小数目,可这些被欠了款子的商店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海园百货商店鞋柜拿了他们的破烂解放鞋赚了大钱的事,就动起了心眼。 “他们现在不单是要我们还欠款,而且还到处说这生意其实是你和他们一块做的,要我把你们销售利润的一部份也给他们。” 杨枫觉得好笑,“他们这不是敲榨吗?” 也难怪杨枫犯晕,怎么说都是国营单位,还是同一个部门的,咋能这么做呢? “敲诈你又怎么了?谁让你当初不留个心眼,和他们签个合同呢?”余经理的厉害话还在后面呢,“他们说了,如果不这么办的话,他们就会事情捅到商业局去。让局里去处理这件事,而且他们还说我们这是价格欺诈。” 杨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去说价的是叶荷,估计那些商店的领导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的,肯定是很低的。 而且当初他也没有太在意签合同的事,这些都是小数目,写个欠款条子都得了,谁想到会搞这么大呢? 况且事情是由叶荷出面的,他杨枫也没办法说什么。 说到底,这事还得怪他自己疏忽。 如果是那些商店自己来和杨枫商量的话,或许还能糊弄过去,大不了按他们说的付款就是了。 可现在,杨枫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去补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由零开始 “余经理,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欠款的是肯定是要还的,再分些小钱给他们,算是打发他们一下。如果鞋柜的资金不够,店里可以帮你们一些。”余经理想了想,“不过,这次你们擅自脱离商店和别的单位做交易,这是违反商店的规定的行为,商店里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说你们之所以搞得那么好,完全是因为我护着你们。这一次你的事,好多人也在看结果,所以呢,我想你就先暂时离开鞋柜,或者在仓库呆上一段时间,或者你就干脆休息一段时间,等这事过去了,我再安排你回鞋柜。” 杨枫知道余经理的话意味着什么,整个商店里的人其实都知道,调到仓库里的人想再回到柜台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或许余经理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他杨枫离开了鞋柜,那事情就会简单许多,那些找茬的商店也不会再去深究下去。 如果往深了想的话,余经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杨枫离开鞋柜,好让徐品业接替他的柜长的位子。[.超多好看小说] 这并非是小人般的胡思乱想,事实上,鞋柜现在已经成了整个商店里的香饽饽,他这个当经理的,当然希望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他的自己人。 杨枫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他情愿相信余经理是出于第一种目的,毕竟余经理帮过他不少的忙。至于徐品业,杨枫更是心甘情愿的乐意把柜长的位子让给他。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件让他郁闷的事情。 下午,杨枫便把自己的辞职信放到余经理的办公桌上。 余经理有些惊讶,“杨枫,你要考虑清楚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这句话杨枫今天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柜台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他留下来。 但杨枫已经想清楚了,辞职是他最好的选择,与其为这件事折腾,与其让别人为难,还不如自己离开的爽快。(.无弹窗广告) “你的辞职信先放在这儿,我就当是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工资照发,如果你想回来,我可以给你机会。” 余经理给杨枫留了个余地,他也有些舍不得就这样放走一个人才。 杨枫笑了笑,“谢谢经理的好意,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几乎所有人都对杨枫的辞职表示不理解,甚至连一向不安份的崔大进也觉得可惜。 也难怪,现在能在津江找到一份比较安分点的工作并不容易,何况这还是国营单位呢,怎么说这也算是个铁饭碗吧? 崔大进自衬没有多少文化,只能在街边或者码头上干些日晒雨淋的粗活,所以一直羡慕杨枫能在商店里上班。 虽说在商店里没有那么自由,但起码工资稳定,也用不着整天东跑西颠地为吃顿饭到处去找工作。 他在医院里也呆不住,头上缠着的绷带还没拆就出了院。 “在商店里多好,有公家养着,啥也用不着担心,多舒服。要是换我的话,就是赶我,我也不走。” 杨枫懒得跟他解释,而且这也不是几句话就说得明白的。 “你就这么辞了职,那以后怎么办?” 吃晚饭的时候,刘郦问杨枫。 齐明栩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辞就辞了呗,我不早就辞职了吗?” “杨枫能和你比呀?”刘郦瞪了一眼齐明栩,转头问杨枫“你有没有想过要干点啥?” 对这个问题,杨枫倒是真没想过,他的辞职是有些冲动和无奈,并没有太多其它的想法。 可是这一辞职出来,问题马上就摆在眼前了。 “想这么多干吗?”齐明栩满不在乎,“既然辞了职,那就先在家呆会儿,等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再说。” 齐明栩想起一件事,“对了,杨枫,我昨天在铺子里淘了一张黄版,莫斯科乐团的,用的是真榴弹炮,那气势大了去,保你听了震撼。” 这个十足的发烧友真是片刻也放不下他的那些宝贝音响。 杨枫是真的非常感激这个既木衲又仗义的齐明栩,如果不是碰见他,杨枫和崔大进说不定现在还在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呢。 而且,就连这次崔大进的住院费,也是齐明栩付的帐。 杨枫知道,他住在这里完全用不着担心什么食宿的事情,不单是他,就连刘郦和崔大进一起的食宿问题,对齐明栩来说都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但杨枫并不是那种喜欢吃闲饭的人。 不单是杨枫,崔大进也是闲呆不住的料,虽然他头上还缠着绷带,可心里却盘算起重新到码头找九松算帐的事了。 可杨枫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却并不感兴趣,别说不一定能打得赢九松他们,就算真能把码头抢到手,他杨枫肯定也下不了手到那些搬运工本来就没多少饭的碗里抢饭吃。 刚到津江的时候,杨枫也是吃过这碗饭的,知道里面的艰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决定性的夜晚 “就算咱们不抢这碗饭,那肯定也会有别人抢的。”崔大进还没有死心,“说不定如果是我们在码头上的话,那些老乡起码还能好过些。” 崔大进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还没等杨枫说话,刘郦在一旁就表示了反对。 “嗨,你这人真是的,自己弄得折进了医院还不行,还想让杨枫也进去啊。” “那你说怎么办?在家里干坐着吃闲饭?”崔大进两眼瞪得溜圆。 一边很久没说话的齐明栩插话道,“不如你们搞一个装修公司吧,现在津江在搞开发房地产的不少,肯定少不了这装修的行业的。” 齐明栩不愧是在建筑业干过的,虽说他整天窝在小阁楼里捣鼓他的音响,可对外面的事却并非一点都不知道。 “搞装修公司?”杨枫倒真没有往这一路想过。 “是啊,你们就干这装修吧。” 刘郦很赞同,而且她还想起了一件事。 “只要你们的公司一搞起来,我马上就能帮你们弄到一个工程。”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崔大进笑着拿她开玩笑,“该不是你想请我们装修你的小窝吧?” 刘郦瞪了眼他,“我就是真搞装修,也肯定不找你。” 齐明栩催促她,“你快点说说,是什么工程,靠得住吗?” “当然靠得住了,这工程就是我们宾馆搞的。”刘郦说,“我们宾馆现在扩大了业务范围,刚成立了个娱乐部,主要经营卡拉ok歌厅。这个工程就是装修卡拉ok厅的七个包厢,每个包厢的装修预算是一万二。” “这事你怎么这么清楚?连预算多少都知道。”齐明栩问。 刘郦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就是宾馆娱乐部的主管,这工程的事我当然知道了。[.超多好看小说]” “哟,升官了,干吗不早说?好再弄几个菜庆贺庆贺呀。”崔大进笑着说。 “这算什么官?我上个星期就已经上任了,不过,我怕你们笑话我,没兴趣跟你们说。” 可以看得出来,刘郦还是挺得意的。 “这接工程的事,你有决定权吗?”齐明栩问。 这也是杨枫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刘郦说,“我们宾馆刚上任的方经理以前是我上小学时的校长,就住在我姑妈隔壁的村子,大家都挺熟的。而且他这人很热心,对老乡还是很照顾的,这工程的事,我跟他说一下,应该可以拿得下来的。” “那这个装修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另外资金方面怎么算?”齐明栩毕竟是干过建筑,还是比较熟悉这一行的。 “首先当然是要求隔音好,布局方面没有什么具体的,主要是显得优雅就可以了。”刘郦说,“资金方面呢,宾馆先预付一半的材料费,等完工接收后再把剩下的款项付给你们。” 刘郦叮嘱了一声,“另外你得事先弄个设计图样出来,弄得好一点,这样我也好帮你说话。” 这真是天上掉的大馅饼。不过杨枫还是有些疑虑,他压根就没接触过装修这个行当,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而且他也根本不会画什么设计图。 “不是又明栩在吗,他就是干这个的。”刘郦提醒杨枫说。 杨枫当然不会忘记掉齐明栩,只不过是不知道学建筑设计的他会不会对装修也在行。 “没问题,小事一桩,设计图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齐明栩肯定地说。 刘郦笑着说,“又大师出马,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杨枫笑了笑,心里却还有些犹豫,那就是资金的事,。虽说宾馆先付一半的资金,但剩下的数目也不是小数,而且,这找工人也是很麻烦的事。 “资金的事你用不着担心,我可以帮你出,这装修公司就等于是咱们一起搞的,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要买的,钱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我入股得了。”齐明栩看出了杨枫的心思,“不过,找工人的事我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崔大进插话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在码头上我认识几个以前干过装修的小工,我把他们找过来就是了。” 虽然杨枫还有些搞不清楚装修的路数,但一切基本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杨枫当时根本不可能预料到,这个晚上以后,他的命运将会又多么大的改变。 (上部完) 第一部 灰色的生意 愿望往往总是不能如人所愿的,“路顺有限公司”的三个老板风尘赴赴地跑遍了广西南部比较出名的水泥产地。除了踩了一脚的水泥灰外,连一笔生意也没有做成过。 其实也难怪,现在到处都在搞开发,钢筋和水泥成了“硬通货”,再加上不少炒家折腾倒卖,弄得水泥价格好像坐了火箭一样,直往上升,几乎是一天一个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根本拿不到货。 就算你能拿到了水泥的出货单,那也可能得等上几个月才能提到货,可谁有知道那时候水泥会是什么价格? 说来也可笑,陈清高红路和刘顺三个人说是去做水泥生意,可临出发时才想起来他们连广西究竟哪有水泥厂都不知道。 刘顺倒是有些主意,跑到街上卖水泥的店子里看了水泥袋,知道玉林有水泥厂,于是他们便直奔玉林而去。 初到玉林,几个人兴奋的连旅社都没找就直奔水泥厂。可一到水泥厂,他们又傻了眼,这水泥厂里开单提货的人跟蚂蚁一样挤在不大的供销窗口,别说挤进去开票,就是看一眼开票的那姑娘是啥模样都难。(.无弹窗广告) 三个人怏怏回到市里,在街上找了人一打听,才知道玉林的水泥厂都是在下面几十公里外的乡镇。 三个人无计可施,只好先打尖住店,等明天再说。 可偏就该他们倒霉,第二天,天上竟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没完没了,玉林的街道被雨水弄得无比肮脏,这让他们没有了立刻去乡镇的心情,只好呆在车站对面的旅社里,无所事事的打牌喝酒等天晴再去。 不过,他们很快发觉来玉林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们发现跟他们住在一个旅社的人大多都是来做水泥生意的,而且据一个准备离开玉林的北方人说,现在玉林根本就拿不到水泥,好多水泥厂开的提货单都排到明年年初了。 这倒不是那人胡说,在水泥厂的时候,他们就听说过今年开票明年才能提货的事。 三个人有些发懵,现在才九月份,开了票就得等明年提货,别说那时候水泥价格不知道是升还是降,就是干耗这几个月在家等,他们也受不了。(.无弹窗广告) “等明年提货?那提货单还不长毛了?”陈清有些丧气。 高红路也说,“到那时候还能不能找的到这发票都成问题。” 那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你们可以到北流去看看,那儿的水泥厂很多,光城区周围就有七八间水泥厂。 隔天,三个人搭了车去北流,刚到地界上,就只见到路面上地面上厚厚地铺了层水泥灰,就连路边的树上也是灰蒙蒙的。 班车上的售票员赶紧提醒乘客把车窗拉上,刘顺看着车窗外翻滚迷蒙的水泥尘雾有些担心。 “这地方污染这么大,能住人吗?” 高红路倒是一脸兴奋,“这回肯定没走错地方,老子要是再弄不到水泥,就他妈在这路上用铲子铲上几袋水泥回去。” 好容易到了县城里,街景倒还是不错,虽说是山区小城,倒也整齐错落。只是这里的屋顶与外面的路面一样,都铺满了水泥灰,整个城市显得灰蒙蒙的一片。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想找辆车去水泥厂,可找遍了整个城区也找不到一辆合适的车子。 “这是他妈什么破地方,连三轮车都没有。”高红路已经没有了头一天的劲头。 他甚至没把早餐的猪肉粉吃完,因为他觉得味道怪怪的,有股水泥味。 好在这里的水泥厂离城区并不太远,三个人便步行前往。 越靠近水泥厂,地上的水泥灰就越厚,高红路那双新买的黑皮鞋走在上面,很快就变成了灰色皮鞋。 高红路心疼皮鞋,不停地抖着皮鞋上的灰,口里还说个没完,“我发誓,我要是在这儿还弄不到水泥,我就永远不来这儿了。” 可发誓归发誓,他们在北流的几个水泥厂晕头转向地走了一圈,还是连一张提货单都没有拿到。 倒是有些在开票处外的人拿着几张开好的提货单到处说想转让,高红路拿过来看了是十一月份提货,有些心动。 他们这些日子倒也摸出了些路子来,实际上很多开票的人都是在玩倒手的把戏――从开票处开了票,拿出去涨点价再倒卖,这样虽说赚头少了点,可来钱也快,总比干等着几个月再提货强。 这些人在行里有个绰号――九八佬。 高红路虽然也知道这个把戏,可还是有点动心。这个九八佬好像急于出手,叫的价并不太高,如果买下来再转卖给别人,也能小赚一笔。 可就在高红路拿不准要不要这张十一月份的水泥提货单时,那个在玉林碰见的北方人把他拉到一边提醒他,“这张提货单是改过的,你别上当。” 陈清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拿了提货单看,果然发现这提货单确实是1月份的,只不过那个1字前边加了个1,就变成了11月份的提货单。 高红路气汹汹地把提货单甩还那个九八佬,说下次再见他骗人就揍他。 那个九八佬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样子,拿了那张提货单子,又钻进人群里继续嚷嚷转卖。 (作者羽竹郑重声明:本人拥有《二十年后再相会》又名(《风华年代》)的全部版权及与本作品相关的法律权利,仅授权《》看书网》首发,全部免费阅读。欢迎转载(请注明来源网站),如发现有抄袭本作或未经本人授权同意以本作品(《二十年后再相会》又名(《风华年代》))牟利者,本人必将追究其个人及与其相关网站的法律责任!) 第二章 一路折腾一路玩 半个月下来,“路顺有限公司”的三个老板在各个地方的水泥厂跑来跑去,却没有做成过一笔生意,好几次还差点上了当。 这么一路折腾下来,他们渐渐地没了发大财的想法,到了新地方也不着急着去找水泥厂了,而是四处东游西逛地先看街景游名胜古迹,等玩腻了再去水泥厂串串。 高红路当了几年兵,在军营里憋闷得慌,正好把这次权当是旅游度假。 可惜,广西南部的像点样的实在名胜不多,又没什么新鲜玩意,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连游玩的兴致也没有了。 高红路现在又回复了在云甫时的样子,每到一个地方,连水泥厂都懒得去了,只让陈清和刘顺去碰运气,他则成天窝在旅社里睡觉喝酒,要不就拉着陈清胡侃乱吹。 不过,刘顺却不喜欢呆在旅社里,他兴致颇高,每到一个城市,刘顺除了去水泥厂碰运气外,就是去当地的旧货市场掏旧货。 虽然说到目前为止,他们连一袋水泥也没有弄到手,但刘顺的收获却是不少。(.) 如果没事的话,他能在旧货市场泡上一整天,在那些旧货堆里颠来倒去地翻腾个没完。 这一路下来,等到了南宁后,刘顺的提包便变得鼓囊囊起来,里面装的全都是一些不辩真伪的古董和字画。 陈清有时候也跟刘顺去逛逛旧货市场,不过,让他感兴趣的只有那些小时候看过的连环画和一些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铜钱。 直到若干年后,陈清才开始后悔,如果当时他能跟刘顺那样把那些当时还不太值钱的连环画搬回家的话,说不定真就能发上一笔财。 “你弄这么些破烂玩意有什么用?”陈清见刘顺在外面折腾还不够,回来还摆弄淘回来的宝贝,仍不住问他。 刘顺头都不抬地继续摆弄他的宝贝,“我妈家以前就是买卖古玩的,文革时候关了门,可她一直还是喜欢古玩字画,出差的时候也到处弄一些回家。我这次难得到这么多地方,就顺便帮她弄点儿回去。” “这些东西能赚钱吗?”陈清又问。 “什么赚不赚钱的,这只是一种爱好。”刘顺答道,“不过这玩意有时候还能真碰到好东西,那可就值大钱了。” 高红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了刘顺的话,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 他看着头顶上的蚊帐说,“陈清,咱们明天就回家吧。我都快腻死这水泥味了,再跟这水泥厂里不赚钱穷折腾,我非得矽肺不可。” 陈清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任务该没完成就撤退,这可不像你的军人作风啊。” “不是这么回事。”高红路的两眼仍看着头顶的蚊帐,“我就是觉得挺烦的,你说咱这跑了多少地方了都?除了踩了两脚水泥灰外,居然连***一袋水泥都没弄到,你说这叫什么事?” 陈清点了点头,“也是,不可能那么多水泥厂都集体缺货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高红路侧头看了眼陈清,“我算是闹明白了,这水泥厂你要是没有后门,连***水泥粉都别想见着。” 一边的刘顺插嘴说:“那倒不一定,我和陈清今天在长堤岭的水泥厂碰到了一个湖北来的,我们跟他聊的时候,他说他弄到了一批水泥,就是货款不够,人家厂里不给出货。他还说如果我们能帮他把余下的货款垫上的话,就把提出来的水泥分给我们一半。我问了他一下数量,有一百多吨呢。” 高红路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有这事?咋不早说?咱又不是没有钱!一百吨要是弄到手再倒出去,也能小赚一笔呢。” 陈清却不以为然,“你听他的,就那湖北佬的乞丐孙子样,顶多也就是个外来九八佬加本地侃家,还肯定是个骗子,看我和刘顺跟样子嫩,当哥们儿是傻逼,想蒙我们的钱。” “那可说不准。”刘顺争辩道,“咱可不能以貌取人,那人虽然穿的是差点儿,可我看那湖北人是挺老实的。” “他老实?”陈清笑道,“他要是老实的话,那这年头老实人可就多了去了。你以为他穿了件旧工作服装老帽就是老实人?” 刘顺还不死心,“那起码他没有和我们碰到的那些真骗子那样胡吹吧?” 陈清一笑,“他还没吹呢,别的不说,就凭他说他跟水泥厂的厂长熟,我就信不过他。要真跟厂长熟,他还用得着跟咱一块在门口瞎挤。” 高红路点头称是,“陈清说的也是,这年头骗子太多,花样百出,一不留神就得栽进去。咱要真把钱给了那湖北佬,这小子拿钱这么一溜,咱上哪儿去找他?” 他又躺倒在了床上,“算了,陈清,咱还是别再做这些发财的清秋大梦了,趁还没上当受骗,赶紧打道回府了。再说现在哥们儿的资金也花的差不多见底了,再不回去,就得走路回云甫了。” “就这么无功而返?”陈清问道。 高红路一笑,“不算无功而返,你瞧瞧刘顺的那包古董,咱这次就等于是不虚此行了。” 第三章 音场的问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陈清等人心灰意冷地回云甫时,在津江的杨枫也不太走运。 其实一开始时,杨枫他们在津江宾馆的卡拉ok歌厅的装修一直都挺顺利的,齐明栩的设计很符合要求,崔大进找的几个人做事也很麻利,仅半个月的时间,就把六个包厢全部装修完毕。 负责验收的方经理过来看了一下,也很满意。本来,他是冲着刘郦的面子才把包厢的装修交给杨枫去做的,没想到杨枫把这包厢装修的事却搞得出人意料的好。 高兴之余,方经理干脆就把原本准备找个专业点的装修队来装修卡拉ok大厅的活也交给了杨枫他们去做。 能拿到装修大厅的活,杨枫当然是高兴,这一个大厅的工程款,足够顶得上他装修几个包厢的活。 可等到他们把大厅装修完后,却遇上了麻烦事。 津江宾馆的卡拉ok歌厅是宾馆和港商合资搞得,那个香港客商亲自来验收。[.超多好看小说] 验收的时候,这个长相斯文的香港人很随意地用眼睛看了一下大厅的装饰,走到大厅的一角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叫音响师打开了音响。 听的过程中,那港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听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没一会儿,方经理就急匆匆地过来把杨枫叫到了办公室。 杨枫去到了方经理的办公室时,看见那香港客商也在里面坐着。 而方经理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 “杨枫,黄先生对你们的装修很不满意。” 杨枫心里有些不安,“方经理,如果我们做得不太好的话,你尽管说。” 方经理看了一眼杨枫,“没什么好说的,按照黄先生的意思,你们得重新装修,直到他满意为止。(.)” 重新装修?这就等于不但前面干的活都前功尽弃,一分钱都赚不到,而且还可能要自己掏腰包重新买材料把工程做完。 可既然是客商开了口,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杨枫心有不甘地问那港商,“黄先生,我可以重新装修一遍,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具体的要求。” 那姓黄的港商轻轻地把叼在嘴里的雪茄烟放在面前桌上的烟灰缸上,慢条斯理地问杨枫: “你知道什么是音场吗?” 杨枫没有做声,他曾经听齐明栩说过关于音场的事情,但具体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搞不清楚。 “说实话,我对你们的格局装潢很满意,很优雅,我很喜欢。”姓黄的港商说的普通话里带着浓厚广东音,“不过,就听音环境来说,你们设计的实在是太糟糕了,乱剌剌,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港商说的话里不时混着几句广东话。 他继续说道,“任何音响都要先讲究音乐环境,就算是卡拉ok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好的音乐环境,就算你的音响器材再好,也是一堆垃圾,因为客人无法感受到其中的美妙,就会产生厌烦情绪。” 那港商又拿起烟吸了一口,“如果你的这种设计只是放在空间狭窄的包厢里的话,那当然可以接受,因为包厢声音肯定得受环境的制约,客人不会太过讲究。可要是你把包厢的设计拿到大厅里的话,那就是绝对的让人无法容忍。” 他说的没错,杨枫只是按照包厢的音响设计来布置器材安放点的,并没有考虑的太多。 “你要记住,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成为音乐的死角,得让坐在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音乐的美妙。” “怎么样,杨枫,如果你们真的不行,那我就再去找一个对音响比较专业的装修队来接你们的手。”方经理等那港商走后,对杨枫说。 “至于大厅外饰装修的工钱嘛,我去和黄先生商量一下,或许可以照原来预算付给你们其中的一部分。” 方经理这已经是给了杨枫很大的照顾了,因为照一般的装修规矩,如果验收不合格,雇佣方可以拒付工程款的。 杨枫却不想接受这样的施舍,“不用,方经理,你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大厅的事我会做好的。至于重新装修的材料费用,可以由我们装修公司自己承担。” 方经理看杨枫的眼光有些疑惑,“这事你要想清楚了,你要是真的想继续干也可以,不过,我只能给你五天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是过不了关,我可就没办法再帮你了。” 杨枫很清楚方经理话里的分量,要是再无法完成验收,那歌厅下个月初的开张就肯定要受影响。 “行,就五天。” 杨枫肯定地回答道。 第四章 起死回生的奇迹 除了杨枫自己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用五天的时间就能改变完成大厅的音场效果。 当初装修的时候,因为美观的缘故,所有的音箱都是暗藏式设计,要想重新再布置音箱,就得把整个装修都拆了重来。 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音场毕竟不像一般装潢那样直观,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要整个改变大厅的音响效果,就是专业搞音响技术的装修队恐怕也很难做到。 除非有奇迹发生。 而实际上,就连杨枫自己也不认为会有什么改变,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接受方经理的建议。 五天后,那个姓黄的港商又来了。 这次他还和上次一样,随便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了,然后让音响师打开了音响。 不过,这次他听了很久,还不断地换了几次座位。 在整个听音的过程中,那港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杨枫有些紧张,连手心都是湿漉漉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如果让别人去完成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他之所以坚持着自己去做,当然是出于一种自尊心,但他当时也想起了一个人或许能帮他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是齐明栩。 齐明栩对装修的事情没兴趣,但音响的事情却兴致盎然。当他听了杨枫说了整个事情后,便立即坐不住马上就来到了大厅。 接下来的几天,齐明栩几乎是住在了大厅里,他让杨枫叫所有工人都离开,他自己则整天整夜不停地换位置地东听西听。 为了让齐明栩不受影响,杨枫也回到了家里等着,尽管他心里非常着急。 一直到第四天,齐明栩忽然一大早打了电话给杨枫,让他叫工人来重新开工。 齐明栩现在成了工程的总指挥,他从地上拿起了一块装修时剩下来的细长的木方块。 “找多一些这样的木块,然后在墙上按三十公分的距离钉上。” “大厅内所有的墙壁上都要钉上。” 等工人照他说的那样做完后,齐明栩独自一人又再听了一遍dj放的音响。 “怎么样?” 放完音乐后,杨枫忍不住问了一声。但他从齐明栩的脸上看得出来情况似乎还是不太乐观。 齐明栩没有回答,两眼定定地看着什么地方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齐明栩才说:“你去叫工人把覆墙面的地毯裁成与木方块同等大小,然后再粘到先前钉在墙上的木条上,这样会好看点。” 工人们很麻利地照着齐明栩说的方法做好后,整个效果果然比刚才美观了许多。 但接下来齐明栩又让人把大厅中间的吊顶灯给拆了下来。 然后他从地上拿起了一块一米见方一面粘着厚厚地毯的合板。 “再把这个安到刚才吊顶灯的地方。记住,要离开顶层五公分左右。” “这样子装,会不会影响美观?”有些工人担心地提醒道。 这个大厅的装修设计也是杨枫请齐明栩帮忙搞的,那个吊顶灯还是他的得意之笔。 “这么做有用吗?”工人们还是心里充满疑虑。 “就照他说的做。”杨枫坚决地说。 还是像上次一样,那港商听了一会儿后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杨枫觉得整个的身心像空了一样似的了无一物。 如果这次还像上次一样的话,那他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指望在这一行再干下去了。 杨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挨个地给每个工人递了支烟,然后他自己坐在了角落里默默地点着了烟抽起来。 “杨枫,方经理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刘郦已经来到了杨枫的身边。 杨枫点了点头,把抽了一半的烟卷放在脚下踩灭。 进到方经理的办公室后,杨枫发觉方经理的脸色显然与上次又很大的不同。 而那个港商见到杨枫后,不但站起来跟他打了招呼,还从口袋里拿了张名片递给杨枫。 “请多多指教。”他显得很客气。 杨枫接过了名片看,这才知道那港商叫黄超。 从他的表情来看,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至少现在,杨枫那颗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一半了。 黄超很客气地让杨枫坐下来,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奇迹。”黄超的脸上显得很兴奋,“我刚才注意了一下大厅,你几乎没有动过什么地方,但这听音乐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了。” “你真是了不起,这才是我想要的音场。”黄超几乎是赞不绝口。 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是齐明栩。 杨枫舒心地笑了笑,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也何尝不是一个奇迹呢? 黄超从他笔挺精致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包装漂亮的雪茄烟递给杨枫,“另外,我还打算在津江开一间音响器材店。如果你不介意我前几天说的那些话的话,我希望你的装修公司能负责装修我的店铺的试听室。” 第五章 各有出路 一事无成地走了一圈回来,高红路和陈清他们又回复到先前的日子里,不是喝酒,就是玩电子游戏,要不就去大炮筒录影室看镭射影碟。(.好看的小说) 不过高红路还是心有不甘,在刘顺家喝酒的时候,他就常嘀咕个没完——按说咱们也不缺本钱,咋就做不成生意呢? 不光是他,就连刘顺和陈清也挺纳闷,三个臭皮匠合个诸葛亮,他们三个怎么还不如臭皮匠呢? 闲着没事,几个人坐下来边喝酒便找上次失败的原因。 “我看这肯定还得怪咱们自己,穿着打扮没一点老板的样。”刘顺说道。 高红路点了点头,“没错,这我也想过,你瞧瞧电影里人家香港的那些老板,那个不是提着大哥大,那叫一威风,谁不给面子啊?” 他边说边瞟了眼陈清,“尤其是陈清,穿的就跟瘪三似的,有谁爱搭理你啊。“ 陈清哧的一笑,“扯淡,做生意关键是有本钱,关衣服又什么事?” 高红路也冷笑,“你有钱,谁***知道你有钱?起码你得有个样,就算你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穿得像样,人家也把你当老板捧着。” 陈清呵呵一笑,“红路,你是不是也打算扛个大哥大再下海去试试?” “那有什么?哥们儿下次就装上一部大哥大让你们瞧瞧。”高红路说得满不在乎。 陈清又是一笑,“你丫是挺牛的,知道装一部大哥大现在多少钱吗?” “多少钱?”高红路还真是不清楚这大哥大的价格。 刘顺告诉他,“现在装这么一台大哥大,也就是一万多块钱吧。不过,现在这东西挺紧俏,得有路子才行。你要是真想装的话,我倒有个朋友的女朋友在电信局,跟她说一声,或许能通融一下。” 就算高红路有钱,听刘顺这么一说,也倒吸了一口气,“就这么个破玩意要一万多,还得走后门。莫非咱云甫的人都***发了大财了?” 陈清冷冷一笑,“这算什么?这也还是开个头,到交电话费的时候,那才是你心疼的时候呢。就算你一个电话都不打,月租费也得让你交几百块。” 陈清倒不是胡说,在南宁的时候,小卢就有一部大哥大,每个月的电话费几乎都过千元。 高红路有些泄气,可他还是挺硬气,“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人能玩得起,我干嘛玩不起?” 可说归说,高红路倒没真的疯到为了耍威风弄这么一个贵到出油的劳什子大哥大。过了些日子,高红路腰上只是多了个寻呼机。 按照他的说法,做老板就得有个老板的样子。 不过,高红路的这个老板到底还是没当成,因为他母亲已经帮他找到了一个他满意的工作——去公安局上班。 其实在此之前,他母亲并不太想儿子去公安局上班的,为了能帮儿子找个他满意的工作,从高红路回来后开始,她已经跑了不少地方,为此,高局长也没少下工夫,可高红路一不想进工厂,二对坐办公室没兴趣,弄来弄去,就只好随他的意,让他进了公安局去工作。 其时刘顺已经又找了条做生意的路子——去津江做石子和泥沙生意,但高红路因为要去公安局报到,却去不成了。 对这事,高红路自觉得有些惭愧,特意在云甫宾馆摆了桌酒席请陈清和刘顺过去吃饭。 陈清对此倒看得很开,他还不停地那高红路打涮,“这事好事啊,这以后咱在公安局里也算有人了,再不小心折进去,咱也不怵了。” 刘顺也笑,“没错,要是我和陈清以后真发了财,肯定请你去帮我们押运钞票。” 高红路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从口袋里拿出个寻呼机递给陈清,“这个你拿着用,以后有什么事,就再联系。” 陈清本来不想要,可又觉得不收的话,碍着红路的面子不好看,就接了过来。 “你们什么时候去云甫?”高红路问。 “本来说过两天的,现在可能得过段时间再去了。”刘顺说。 高红路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这个大老板一走,陈清和刘顺的资金又得重新筹了。 “要不你们就先拿我的钱去做,等赚了钱再还我得了。”高红路说,“别忘了我本来就是董事长,有权决定公司的事。” 可陈清却不太愿意再接受高红路的这个心意,而且他也知道高红路本来做生意的本钱已经快折腾完了,再拿钱出来的话,肯定又得回家去向他母亲要。 这个人情陈清实在是不想再麻烦他了。可高红路说什么也不肯把钱拿回去,陈清又说了几次,高红路倒生了气,声称要是陈清再啰嗦就把钱扔进云江河里去。陈清见此,也只好不再说了。 不过,让陈清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准备好去津江的前一天,刘顺又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他也去不了了,因为他父亲让他去工商局去上班。 “我爸让我过两天就去工商局里报到,这津江我去去不成了。”刘顺一脸的歉意,“我那些本钱你也先拿着,就当我是我得股份。” “这是好事啊,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工作摆小摊,你可得照顾一下啊。” 陈清笑着和刘顺打涮,还向刘顺说了些祝贺的话。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变得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被抛在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无边的沙漠上。 他第一感觉到了那个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阶层界限,还有独自踏入社会的残酷。 第六章 娱乐年代的烦心事 一九九四年似乎是个与娱乐有很多关系的年头,在这一年初夏的美国世界杯足球赛的大舞台上,上演了充满娱乐性的一幕幕活剧,先是状态回勇的马拉多纳因为被检测出服用兴奋剂被赶出了世界杯的赛场,再就是在预选赛上所向无敌声称要把球传进对方球门的哥伦比亚足球队竟然被二流水平的美国队击败,而且后来还死了个自摆乌龙的埃斯科巴。最后上演的一幕则更是是让人目瞪口呆,那个留着马尾小辫的曾经数次挽救意大利足球队于死亡边缘的罗伯特巴乔竟在最后的点球大战中亲手将巴西队送上冠军奖台。 除此之外,另一件有意思的事则是在香港,有校长之称的天皇巨星谭咏麟在这一年也遇到了麻烦事,他在香港新体育场开的演唱会竟然被投诉,原因是声音太大。 到了年底时,娱乐界又添了新玩意,先是日本的世嘉开始发售号称新世代的土星游戏机,然后仅过了十几天,索尼也推出了它的游戏机。 虽然这些发生在云甫以外的事似乎对云甫没有产生什么多大的影响,但无论如何,这里的人们也能感觉到信息时代的到来。 不管是不是受这些事物的影响,反正原本平静的云甫城变得又热乎起来,因为在这个偏于一隅的小城市里,开始流行起的玩意来。 从这一年开始,云甫城里一些追求时尚和新潮的人便率先用上了寻呼机,而且很快这便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于是,无数的云甫人也被卷入了这种时髦中去。没过多久,很多人腰里头便别上了火柴盒大小的寻呼机,同时云甫的大街小巷里开始响起了声如蟋蟀叫的“bb”声。 云甫人很形象的管这种寻呼机叫“bb机”。 不过,陈清对这种“bb机”的兴趣却并不大,而且还有点深恶痛绝,因为在大院里,只有他家装有电话,自从大院里有了“bb”声后,他家里的电话就几乎成了公用电话,每一天拿着寻呼机来打电话的人总是络绎不绝,有时候晚上也不得安宁。 尤其是那个开包子铺的段连海,这个一向追新逐潮的家伙这一回也没有拉下这个“bb机”的时髦,虽说装这么一部小玩意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比较棘手,但对段连海这个大院里现在的“有钱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成了大院里最早别上寻呼机的。 可段连海自己家里并没有电话,而他一贯就喜欢爱装牛扮富,有了这个新鲜玩意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寻呼机,动不动就给别人留呼机号,还大大咧咧地叮嘱人家――有事就呼我,一准复机。 他这么好客不要紧,可就苦了陈清家的电话了,自打这段连海腰里别上了寻呼机后,陈清家里就几乎没有清净过,来的多了,段连海有时候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打电话,也不管陈清家人是不是在吃饭或者看电视。 陈清从小时候就很讨厌这个怪话连篇的段连海,见他成天没事就来这儿打电话,有时候还煲电话粥,更是厌恶无比。 陈清没有他父亲那么有涵养,见段连海不知趣,实在忍不住就出声赶,可这段连海偏是厚脸皮,上午刚赶走,下午又抱着“bb”乱响的寻呼机来打电话了。 陈清正在看电视,见他门都不敲,自然没有好脸色,“我们家又不是公用电话亭,你老往这儿瞎跑个啥?” “就几句话,很快,我打了就走。”段连海一边看着呼机,一边拿起电话,“是大哥大呼的,不回话不好意思。” 早上,陈清才刚起床,正在洗脸刷牙。却听见有人敲门。 陈清听到敲门声就有点心烦,别是又来打电话的吧? 陈清懒得去理会,可那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仍敲个没完,陈清耐不住被吵得心烦,只好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路小明的母亲。 陈清觉得有些奇怪,路小明的母亲腿脚不利索,平时在大院里很少露面,总呆在自己的小屋里。自从路小明去广东打工后,她的一般家务活都是邻居们帮着忙活,要是有买米或扛煤气的重活时,还得靠陈清和林国进帮忙。 她现在一大早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清赶紧让她到屋里坐。 “路阿姨,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路小明随的是母姓,他母亲的年龄比陈清母亲的年龄要大的多,但因为路小明和陈清是同龄的缘故,他也就管她叫阿姨。 “不了。” 路阿姨客气地推辞了一下,站在门口用眼睛往屋里看了一遍。 “陈清,你爸妈不在吗?” “不在,都去上班了。”陈清问,“你找我爸妈有事吗?” 路阿姨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路阿姨,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你腿脚不好使,来回走着不方便,你就把事告诉我,要是我能帮你办,就帮你办了。要是不行,就等我爸妈回来了,我再帮你转告他们就行了。” 路阿姨刚要离开,听陈清这么说,又回过头来。 第七章 惹人烦的地摊卡拉OK 她又迟疑了一下,才犹豫地说,“其实,这事我昨天就想来说了,可这得罪人的事我怕麻烦你爸妈啊。[.超多好看小说]” 陈清被她说得犯晕,不得不再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是这么回事的,这些日子吧,我差不多一宿好觉都没睡过,真的,这事我早就思衬着想跟领导说说了,可又怕这得罪人的事领导不好处理啊。” 陈清真有点拿这个有点迷糊的路阿姨没办法了。 “路阿姨,你就说说是什么事吧。” “其实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让领导去跟前院的那个小段师傅说说,让他把他的那个卡拉ok摊的声音弄得别那么大声,还有就是别搞得那么晚,我这人年纪大了吧,晚上睡得早,可他小段这么一折腾,弄得我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觉。” 陈清怕她站着累,从门边拿了一张凳子让她坐着说。 “你说啊,我这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觉,就一点精神也没有。这还不算,本来小段师傅的摊摆在他那边,声音还没这么大,现在那小段又把摊挪到小张这边来了,那声音更是响得不行,就跟在耳朵边上一样,搞得我这耳朵里吧,整天嗡嗡直响,就跟有人放炮仗一样。” 陈清终于弄明白路阿姨要说的事情了。她说的那个小段师傅就是段连海,自从他在大院门口弄了个卡拉ok摊后,一到晚上,整个大院就被搞的不得安宁。 别说是她,就连整个大院里的人都烦他在院外他的包子店外搞得那个路边卡拉ok摊。 其实,这种路边的卡拉ok摊是今年才忽然在云甫市里开始流行的。 本来在云甫做卡拉ok的都是正经的店铺生意,环境既舒适又优雅,就连音响设备都是原装进口的高档器材。 可这种卡拉ok厅的收费却也昂贵,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于是,便有人开始搞起这种路边简易式的卡拉ok摊,这种卡拉ok摊投资不大,几张小桌子加上一套价格低廉的卡拉ok音响设备就算撑起来了。 这种地摊式的卡拉ok虽说不起眼,收费也很低廉,不像那些正规的卡拉ok厅那样连座位都要交费。但这些地摊卡拉ok一晚上下来,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即使生意一般的,一个月的收入也最起码比你在工厂里的工资要多很多。 于是,很多人便干起了这种本钱小,收入不小的生意来,几乎是一夜之间,云甫的大街小巷内便多了无数这样的地摊式的卡拉ok,而伴随着来的则是在这些大街小巷的夜晚空间开始飘荡起令人难以入睡的“鬼哭狼嚎”的歌声。 本来,机械厂大院的这条街道因为离市区较偏,没有人到这儿来搞这种地摊卡拉ok,所以还算挺清静的。 但自从这个永远都追求潮流瞎凑热闹的段连海也搞起这个地摊卡拉ok后,大院里本来的清静的夜晚就消失了。 其实,从段连海的卡拉ok摊第一天开始,就有不少大院里的住户向厂里的领导反映,希望那些领导能出面叫停段连海的破摊子。 厂领导有些也是在大院里住的,自然不会对段连海客气,当天就给他下了狠话――你要是再在晚上搞这卡拉ok,就别怪我们没收你的那些器材。 不过,这段连海显然对领导的来说道是早有准备的,他也有自己的说辞: ――你们可看清楚了啊,我这摊子是摆在街道上,这是公共场所,不是大院里头,这地方该不归你们厂领导管吧。再说,我这个营业执照是工商局发的,管你们什么事? 段连海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点不屑的笑容。 领导们见对付这个死狗不怕开水烫的段连海来硬的不行,只好换了口气,转而劝说他晚上尽量把音响的声音放的小声一些,别影响别人晚上休息,毕竟大家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对这样的劝说,段连海倒是表面上点头答允下来,可晚上他却依然如故地把音响的声音开得震天价响。 厂领导拿段连海实在是没辙,干脆就不再去理会这破事。 其实,段连海的卡拉ok摊并不好做,一晚上根本没有几个客人,有时候甚至整晚只有他自己在自娱自乐地瞎嚎。 段连海本来五音就不全,可偏就爱唱那个刚挂掉的黄家驹的歌,而且这段连海还有个习惯,在唱的时候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融入他的"歌声"里去。 可想而知,段连海这原本腔调就不全的歌,再加入了他的自作多情,简直就是十足的噪音。 在这样的噪音下,除了聋子外,大概没一个人能睡得好觉。 就别说靠近临街的那几户受罪,就连住在后院的陈清也时常被这糟糕的噪音搅得心烦意乱,夜不成眠。 为这事,院里的人早就意见纷纷了,可碍着段连海也是大院邻居的缘故,谁也不想出头去和他说说道,只好又去找在大院里住的厂领导再去说道一下段连海。 陈清的父亲陈经天当然是这人找的主要对象,陈经天倒是又去和段连海谈过这事,可段连海当面点头,回头仍旧和以前那样我行我素。隔天陈经天再去找他理论,这回段连海干脆连头都懒得点了,他说得很清楚,现在他已经不是机械厂的职工,不归你这副厂长管,再说这街面上经营的事归工商局管,你陈副厂长根本管不着了。 这些事陈清都清楚,也知道即使父亲再去跟段连海理论,结果估计也和以前一个样。 可是让陈清更奇怪的是,原本和段连海水火不容的张小仪居然也会让段连海把摊摆到她的地盘上去。 这更是件让陈清无法理解的事。 第八章 不简单的麻烦事 午后,陈清去张小仪的时装店里找她时,她和几个人正打着麻将,那个段连海也是其中之一。 张小仪看见陈清后,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眼光又回到麻将桌上。 自从在南宁和张小仪分开后,陈清就再也没有和她来往过,也没再来过她的时装店。 “张小仪,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陈清看见屋里人多,而且那个段连海也在,说话不太方便。 “你有事吗?”张小仪没有起身,双眼仍盯着麻将牌,“在这里说好了。” “你就出来一会儿就行了,不耽误你的时间。” 张小仪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仍专注地打着牌,“咱又没啥别人听不得的话,你就在这儿说吧。” “这儿说话不太方便。” 一边的段连海忽然插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当我们不在就行了,你们要真是说了什么**事,我保证不给你们传去。” 段连海自以为自己的话很幽默,说完就顾自呵呵笑起来。 可陈清却没觉得段连海的话有哪点有趣,他很厌恶他说话时的那幅猥琐样子。 “姓段的,这他妈有你什么事?” 陈清本来心里就不顺,对段连海自然不会客气。 “你们的事,当然与我无关。”段连海干笑了两声。 陈清扭头看着段连海,“姓段的,我说的就是你的事,我告诉你,你要是晚上十二点钟还跟你那卡拉ok破摊上瞎嚎的话,你就别怪我砸了你的破摊子。” 段连海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陈清,你这话大了点吧?真有本事你就砸去。” 陈清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你以为我不敢是吧。” 段连海阴笑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根烟叼上点着,“我这是合法经营,受法律保护,要真出了事,我可以当你爸是个副厂长给你个面子,可人家人民公安会不会把你爸当个事,那我就不知道了。” 陈清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听了段连海的话,顿时火气更大了,他一把抓住段连海的衣襟,“姓段的,你不是想去找公安吗?好,那我就成全你,让你有点证据。” 陈清边说边扬起了拳头要打,却被一旁的张小仪拉住了手。 “干什么呢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陈清瞥了眼张小仪,“张小仪,这事用不着你管,我看这姓段的不顺眼。” “人家怎么着你了?”张小仪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口吻对陈清说,“我告诉你,是我让段连海在这儿摆卡拉ok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冲我来。” 被陈清的拳头吓得缩在一边的段连海看见张小仪出来说话,口气又回复了先前的德性,“没错,人家小张可不像有些人那么小气,连打个电话都不让别人打。” 陈清知道这家伙在指桑骂槐,忍不住又要去抓段连海的衣服。 段连海倒也机灵,身子一矮躲了过去,转身很快地溜出门去。 另一个人见这麻将打不成了,也赶紧地溜了出去。 张小仪边收拾桌上的麻将边对陈清说,“你怎么火气还这么大?这是我让段连海在我这儿摆的摊子。” “你不知道他的这个卡拉ok摊吵得全院的人都没法睡觉?再说你这屋子还是租人家路阿姨的呢,她年纪大,你就在人家耳朵边弄这么大的声响,让她怎么睡觉?” 张小仪耸了耸肩膀,“那也没办法啊,我这儿的生意一直不太好,段连海在这儿摆了摊子,每个月多少给我点租借费,也算是一种交易。再说也没有什么法规说不许摆卡拉ok吧?我说陈清,你家住在里面,我这儿怎么也吵不着你们家吧,你管这么多事干吗?” 陈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就是有些觉得奇怪,张小仪为什么一直在为段连海说话。 不过等到第二天早上,陈清就明白里面的究竟了。 第九章 不该管的闲事 那天晚上,段连海的卡拉ok摊不但照常营业,声音甚至比平时更响亮,好像是有意地跟陈清叫板。(.) 陈清碍着张小仪的面子倒也下不去手真的去掀了段连海的摊子。 这么憋了一晚上的气,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直奔段连海的包子铺。 店子里只有那个北方师傅和一个“捞婆”在招呼客人,段连海则不见踪影。 “段老板晚上开摊子,没这么早就来店子里的。”那个北方师傅说。 陈清又回去大院里段连海的家,正要朝他的门上敲,却看见门上挂着把锁。这家伙根本不在家。 陈清没办法,只好又回去包子铺里等,那捞婆提醒了他一声。 “要不你用店子里新装的电话呼他一下,他肯定会来的。” 陈清问了段连海的寻呼机号码,连呼了两次,坐在店门外等着。 没一会儿,那边张小仪的店门一响,段连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拎着寻呼机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清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了去看,这从张小仪的店子里出来的不是段连海又是谁? 他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抑郁。 转眼间,段连海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包子铺前,看见了陈清,顿时明白是谁找他。 可他还故意装着没看见陈清的样子,慢慢扣好纽扣,一边煞有介事地问那捞婆,“谁找我?” 陈清冷冷地在一旁说,“姓段的,是我找你。” 段连海装着才看见他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哦,是你呀,有事吗?” “有事。”陈清点了点头。 “有事那就说,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有什么事都好说。”段连海打着哈哈坐到陈清旁边的桌子旁,伸手招呼捞婆,“来一份豆浆油条,对了,给小陈也来一份。” “用不着。”陈清看着段连海,“我到你这儿可不是让你请吃饭的。” 段连海不自然地呵呵一笑,“那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是不是还是卡拉ok的事?” 陈清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记性还不坏,那你给不会忘了昨天下午我说的话吧?” “这我哪能忘呢?其实我也是真不想再摆那破摊子了,又赚不了什么钱,尽***自己玩了。可没辙啊,这摊子是我跟别人合伙搞的,我一个人也坐不了主。” “姓段的,你少跟我瞎找主头,这摊子明明是你当老板,你做不了主,那谁能做主?” 捞婆端了早餐过来,段连海希里呼噜地喝了口豆浆,继续说,“我跟你说,这摊子实际上是张小仪弄得,她那个时装店生意不太好,见我弄了个卡拉ok摊,就合计着跟我凑份子,我呢见不得人家求我,大家又是隔壁生意,说什么也得给碗饭别人吃不是?所以我就把摊子让给了她,我呢就是她的一个帮手。[]” “你说的这是真的?”这倒是陈清没想到的,不过他并不相信段连海说的是真话。 段连海见陈清似乎有点不相信,又说,“真的,骗你是你孙子,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而且她还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 陈清鄙夷地看了眼段连海,“姓段的,你别跟我这儿瞎扯淡,这摊子是谁的我管不着,可我今天就找你。你要还是个爷们儿的话,就别***把事往女人身上推。” 段连海毕竟也是经过不少事的人,见这事没办法再往张小仪那边推,倒也不着急了。 “这么说,你今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是吧?”他瞥着陈清,“你牛什么?你以为我姓段的就那么好欺负?” “没错,哥们儿今天找的就是你,免得你忘性大,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陈清边说边隔着桌子抓住段连海的衣襟,“哥们儿今天来就是给你提个醒的。” “你放手。”段连海用手想拨开陈清的手,“有本事你就去找这真的主头去,别跟这儿瞎折腾,告诉你,她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你进去说不准她还能让你过把瘾呢。” 段连海的脸色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小声地说,“还别说,小张身上的体香还真够味,那身子又软又绵,折腾起来那浪劲就更别提了。不满你说,昨天晚上我跟小张连做了三次,现在这身上的筋骨还没缓过劲来呢。” 陈清感到一股恶心,鄙夷地放开了抓住段连海衣襟的手。 段连海更加得意,拍了拍衣服,好像忽然恍悟过来似地说,“噢,对了,我忘了你也当过她的男朋友,这事你是肯定知道的,别的我就不用多说了。” 他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陈清的拳头便砰的打在段连海的鼻梁上。 段连海正说得得意,冷不防挨了陈清一拳,脸上顿时糊了一片血花。 “你你,你怎么打人?”段连海刚才的得意样已经荡然无存,捂着冒血的鼻子“唔唔”地边骂边操起旁边的凳子朝陈清砸过去。 陈清低头避过飞来的凳子,却不留神被猛扑上来的段连海抱住,两人厮打着一起翻滚在地。 段连海打架毫无章法,只是抱着陈清胡抡乱打,陈清挣不开他,使不开拳脚,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好容易挣开了段连海的撕扯,陈清退出了店外,“来,姓段的,咱们跟外面练练,别等会儿弄坏了你的家什,你又说我砸你的店子。” 段连海也红了眼,抓住一张凳子就冲出去便要再打,旁边却站出了一个人拦住了两人。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吗?” 来人正是张小仪,她身上只穿了套睡衣,应该是听见动静后急赶着出来的。 “没完,这小子先动手,我非让他先趴下不可。”段连海看见张小仪后,气势好像一下子上来了,扔了凳子挥舞着两只拳头跃跃欲试。 陈清却不想再搭理他了,现在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管这个闲事了。 可那段连海偏不知趣,冲上来又想拉扯陈清。 陈清见他势凶,不敢硬接,侧了身避过,然后就势往他的小肚上一拳。 这一拳陈清打得不算用劲,可段连海冲得太猛,正接上这势头,顿时便抱着小腹躺倒在地上。 张小仪赶紧过去扶住段连海,回头看着陈清,“陈清,我说这事怎么着恐怕也不轮得到你管吧?大不了我今天就把摊子给撤了不就成了,你干吗打人?” 陈清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我打他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咋又轮得着你管?” “他是我男朋友,咋不该我管?”张小仪的话里没有丝毫犹豫。 陈清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不再理会还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段连海,转过身顾自走开了。 第十章 杨枫的忧心事 杨枫有些担心,本来他的装修公司里只有几个工人,接点小活干也能过得去,还可以赚些钱,不过,后来因为连接了两单工缺了人手,崔大进就到码头上又找了些人来帮忙,可等完工后,这些人却不愿再回码头了,这么一来二去,现在他手下的公司已经有了二十几个工人。 这些人干起活来卖劲,杨枫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在码头上干活的苦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他们都留在这里。 可时间一久,麻烦就出来了,像他这样的小规模搞装修,拿到的工程费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 虽说他这一段时间里还是挺顺风顺水的,也接了不少活,他的装修队做的这些工程都是一家传一家接的,根本算不上是他出去领的工。 况且这些工程的规模都不大,虽然也能赚些钱,但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打转,根本说不上有什么影响力。 而做装修这一行的,如果没有影响力的话,领不到大一点儿的工程的话,是混不下去的。 杨枫自己也明白,他做的那些工程,几乎都是别人不愿意干才剩下给他的,要是真想在这个圈子里混,还得自己出去找活。 还没等还在做的工程结束,杨枫便开始在外面跑这事,就连齐明栩也暂时放弃了玩音响,凭着自己在建设局的一点儿名头,陪着他四处去找工程做。 可想要在外面领到大一点的工程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虽说现在津江几乎整个城市都在搞开发,各地的房产商和地产商蜂拥而入,新建的楼房比比皆是,装修公司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可这并不等于什么装修公司都能捞得着这里面的汤喝,尤其是像杨枫的装修队这种既没什么名气,有没有多大资本的小公司,想接到像样点的工程谈何容易。 一连很多天,杨枫几乎跑遍了晋江市大大小小的工地,可连一单工程也没有接下来,甚至有很多大的建筑公司根本就不愿见他们。 杨枫自从到了津江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沮丧过。 可就在他满是失望地回到住处的时候,却看见叶荷正往外出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叶荷正推着自行车,看见他后一脸兴奋。 “你怎么辞职都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到商店里去找你才知道这事。” 叶荷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模样,说起话来直来直去。 杨枫勉强地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用得着满世界知道吗?” “说的也是,这种破工作也没啥好的,忒累,还不自在。”叶荷埋怨道,“不过,你不跟我说一声就不地道了,怎么说我也帮过你不是?” 杨枫有些抱歉,“等下次我再请你吃一顿,就当是我跟你赔罪。” “不行,你得请我吃两顿才行。”叶荷板着手指说,“第一,你没有把你辞职的事告诉我。第二,你没有告诉我你的住处,害得我为了找你,跑了几乎大半条街,差点就扭崴了脚。” 杨枫笑了笑,“行,就两顿。” “那今天呢?”叶荷俏皮地问道,接着又提醒他,“现在可都快到午饭时间了。” “要不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杨枫开了门让叶荷进屋,然后又给她倒了杯茶。 叶荷没有接过茶杯,而是好奇地在屋子边走边看,“这就是你的家?” 杨枫笑了,“我在津江哪有家?这只不过是我的住处,朋友的家。” “这房子跟我家很像呢,连这厅的布局都一样。”她走到楼梯口处望了望,问杨枫,“这上面没人吧,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随便。”杨枫不知道她怎么对这房子这么感兴趣。 叶荷上去二楼后很快地又下了楼。 “真的,这儿跟我家差不多全是一样的,连楼上房间布局都一样,就是花园小了点。”叶荷很兴奋,“不过,你这儿的房子看起来更古朴,好像也比我家更有味道。” 杨枫笑了笑,南方的老房子都差不多,这津江是个老城,自然也会有些类似的老房子。 不过,叶荷下面的话就让他觉得好奇了。 “你这儿的三楼上是个阁楼吧?我家也有个阁楼。” 杨枫点了点头,但他就觉得奇怪了,叶荷根本就没上到三楼,她怎么会知道三楼是个阁楼呢? 他这段时间搞装修,也了解了不少这种南方的建筑老屋,像这种建阁楼的设计其实在南方并不多见。 如果说只是房子相似的话还不足为奇,连阁楼的设计都一样的话,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我有个感觉,就是我家的那个房子是按照你这儿的布局来设计的。”叶荷说,“我家的那个房子是前几年才建起来的,那时候我还在学校里,我还以为我爸爸会设计个漂亮的楼房,可没想到等我回家一看才知道他居然建了个老古董出来,当时我还跟他吵了一架呢。” 叶荷还生怕杨枫不信,“真的,不骗你的,要不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这下,杨枫真的想去见识一下了。 第十一章 杨枫把希望寄托在叶荷的神奇上 杨枫和叶荷一直在客厅里聊着房子的事,可却有点分心,原本他盼望这齐明栩回来后,能跟他借点钱请叶荷去外面吃顿饭。 可齐明栩却始终没有回来,这一段时间在音响店里装修,让他结识了不少津江的发烧友,有时候人家的店子还没有装修好,他就在那儿拉着老板开始捣鼓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器材来了。 杨枫并不对齐明栩回来报多大的希望,这家伙现在肯定又和那些老板发烧友们混在了一起,别说午饭,就是在晚餐前他能回来就了不起了。 不过,现在连只上上夜班,白天一直在家的刘郦居然也不见个踪影,这就让杨枫有点无计可施了。 眼看快过了饭点儿,杨枫只好倒了杯茶,陪笑着递给叶荷。 “对不起,今天请不了你的客了,我现在连雇三轮车的钱都没有了。”杨枫有些不好意思,“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还欠着我那些工人一大笔薪水没钱给呢。” “不会吧?”叶荷笑着接过茶杯,“我可是听说你现在当了大老板呢,我可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杨枫苦笑了一下,双手一摊,“你瞧我现在有点老板的样子吗?连请你吃饭的钱都没有。” 叶荷笑了笑,“那你现在是不是挺后悔辞职呢?我记得那会儿你还是挺神气的,还请我吃过饭。” 杨枫也笑,“我倒是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你费了那么大的劲让我进了商店,还帮了我的好些忙,我却不声不哈的一走了之了,说起这事,我倒真得请你吃顿饭赔罪。” “嗨,说这干嘛?我帮你也是觉得挺好玩才帮的,再说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不帮你帮谁?反正我坐办公室里闲着也是闲着,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叶荷显得很豪爽,“这事你就别老挂在嘴上了。” 杨枫是见过叶荷在办公室里的样子的,既一本正经,又不苟言笑,很有一副干部的样子。(.好看的小说) 可现在,她似乎又回复了在火车上时的样子,既单纯又随意,喝茶也不老老实实,而是绕着屋子边走边看,还用两只手捧着杯子,不时地“咕噜”一下喝一口茶。 “对了,当时你是怎么想起来要辞职的?”叶荷问道。“是不是早就琢磨着想出来自己做生意了?” 杨枫不太想重提以前的事,“我哪有那么远大的想法?我就是一时性起辞的职。我现在这生意也是出来后才闹腾起来的。” 他问叶荷,“你是不是觉得我辞职出来可惜了?” “是有点儿可惜,当时你的名字连商业局里的人都知道了,局长还预备着给你来个通报表扬呢。”叶荷说。 杨枫苦笑道,“这事我连一点信儿都没听说过?要是早知道我有这面子,我可能就不辞职了。” 叶荷笑着问,“那你是不是有点后悔辞职了?” 杨枫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点了点头。 叶荷笑了笑,“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觉得有点儿可惜了,你根本不是呆在那个小商店里的料。我要是跟你一样的话,也肯定得辞职。真的,我不蒙你,我要是个男的,说不定比你辞职的还要早呢。” 杨枫笑了一下,“幸好你不是男的,要不你肯定也得后悔。”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敢闯敢冲的呢。”叶荷看了看杨枫,“以前我都不知道有多羡慕你呢。” 杨枫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就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这个摊子眼看都快散架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呢?”叶荷问。 “装修。” “不会吧?”叶荷眼里满是质疑,“现在这津江市里谁不知道干装修这一行吃香?好多装修公司的活多得连接都不肯接了。”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装修公司,像我这样的小公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杨枫无奈地说,“别说让你接活,就是接待,人家都不愿意。”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呀?” “找你?”杨枫有些发愣,虽然他曾经一次次地领教过叶荷的神奇,但怎么想不出她跟装修的事也能联系在一起。 杨枫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商业局还管装修的事呢? “商业局不管这事,可我能管。”叶荷也笑“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我肯定能帮你找到一个工程让你的小公司来做。” 叶荷脸上又露出了平时帮他忙时的得意的样子。 杨枫已经见到过很多次她这样的得意样子,而每一次,叶荷都是成功的。 就为这个,他也情愿相信她,而实际上,他也只能寄希望她的神奇再一次的灵验。 第十二章 神奇的女孩与奇怪的老头 叶荷不单单是神奇,而且办事效率惊人,她根本没让杨枫等多久,第二天就便拿了张工程合同交给了他。 “这是合同书,只要你签个字,明天就可以开工了。”叶荷笑着叮嘱他,“你要看清楚了再签啊。” 杨枫仔细地看了看,但心里却吃了一惊,叶荷拿给他的这份合同竟然是天宇大厦的装修合同,而且还是整整的一层楼。 在津江,正在兴建的这座天宇大厦将是整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就连一般的普通市民都知道天宇大厦,更别说杨枫了。 杨枫都没心思再往下面看其它条款了,能在这样的建筑里占上个位置搞装修,本身就是一种非同寻常很有影响力的事情。有这个工程做底子,就算一分钱的工钱都不要,那以后也有不着发愁没工程可做了。 叶荷却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没办法,我只能帮你要到一层的装修工程。” 杨枫的小公司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大工程”,虽然说他们负责的只是整栋大楼的一层,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非常足够了。 不仅如此,叶荷拿来的这份合同里的其它条款也是很照顾的,不但装修预算先支付给杨枫百分之六十,甚至连材料费都是全部由建筑方全额预付。 杨枫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合同?这简直就是直接把钱送给他! 有了这笔钱,他不仅可以把那些工人的薪水付清,还可以再招些工人来帮忙了。毕竟这天宇的工程不是他的那二十几个人可以干的了的。 即使是天上真的掉馅饼,也不会掉这么大的啊。 杨枫现在是彻底对叶荷折服了,她不仅仅是神奇,还会魔法。 这份合同不仅是杨枫感到惊奇,就连齐明栩晚上回来见到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的老天,这份合同你是从哪儿弄到的?”齐明栩的两眼睁得老大,“这简直是就是直接把钱放到你的手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又这么优惠的合同呢。(.无弹窗广告)” 齐明栩本来想赶紧吃晚饭然后让杨枫见识一下他淘回来的宝贝,可现在他却把这事给忘光了。 “你知道吗?这建筑天宇大厦的公司是哪一个吗?”齐明栩已经完全忘记吃饭的事了,“是天翔公司!它的老板就是岳永清!” ――天翔公司。 这可是津江市赫赫有名的大实业公司,而它的老板岳永清更是个在津江鼎鼎大名的人物,这儿的市民可能有不清楚市长是谁的,但不可能有不知道岳永清的。 杨枫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岳永清,只是,他从未见过这位名人。 也难怪齐明栩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杨枫自己觉得有些奇怪,像天翔公司这么大的工程项目,叶荷究竟是怎么把它的那么重要的工程给弄到手的?再说天翔又是怎么看重他这么一个毫无名气又有无影响力的小装修公司的?而且给他的条件竟然还是如此优厚。 况且,天翔公司本身内部就有一个很出名的装修队,它根本用不着把自己的活让给别人去做。 这事确实让杨枫费解。 不过,杨枫不愿去多想这些了,因为他知道叶荷绝不会把他套到陷阱里去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叶荷所说的那样,杨枫的那支装修队第二天便开始了在天宇大厦的装修工程,而且,杨枫也从建筑工程处拿到了合同上的那些预付资金。 这一次甚至连齐明栩都用不着出马来帮忙设计了,只要按照工程处提供的图样装修就可以了。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从开始到工程结束,杨枫他们没有碰到过任何麻烦事,也没有什么人过来干扰过工作。 只是杨枫发现,有个老人经常到装修点东看看,西看看,有时还会朝着铺在地上的图纸看,但每次他呆的时间都不太久。 装修队的工人从来不把这个老头当回事,有时候还嫌他碍手碍脚忍不住地要呵斥他几句,因为从老头的那身脏旧的工作服来看,这人肯定是晚上看工地的。 杨枫一开始对这个老头也并没有在意,但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注意起这个老头来,因为每当装修起来那些很麻烦的地方时,老头总是会出现在现场一声不吭地观看他们工作,嘴里还不时地自言自语地唠叨什么,有时还不住地点头。 而且,杨枫还发现在那老头注视那些装修图纸时,目光里不时会透着一股别样的东西。 不过,时间长了,杨枫就对老头也见惯不怪了,但每次老头来后,杨枫总会拿顶安全帽给他戴上。 第十三章 神奇女孩的谜底 杨枫在对这个老头的判断上和那些工人不一样,他觉得这个老头非常奇怪,因为这个老头不但还会看图纸,还会问一些装修技术上的事情。 “你们的这个施工好像与图纸不太一样啊。”老头指着图纸说。 杨枫看了看老头说的地方,点了点头。 老头说的地方是指靠向海边窗户的那一部分,杨枫在这里确实是稍微改动了一点。 “是的,是稍微改动了一下。” 他有些纳闷,这个改动其实并不大,可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却看出来了。 “为什么?” 老头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股自身就有的威严。 “是这样的。”杨枫解释道,“我觉得工程处在设计这个临海窗户时有些太合适,他的这个设计方案是按照一般的房屋建筑设计的,考虑的是准备安装防盗窗,而我却不这么认为。” 老头的眼光里闪了一下,问“那么你的认为呢?” “实际上,我认为像天宇大厦这样的高层建筑根本就不应该像那些一般民用楼房那样考虑这些问题,这个大厦的高度本身就是很安全的,而且如果再安装防盗窗和防盗网的话,不仅是没有必要,而且还会破坏大厦的整体外观美观。” “你说的很有道理。[.超多好看小说]”老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杨枫,“这好像还不是你的唯一理由吧。” 杨枫真的感到很惊讶了,这老头说的没错,他之所以这么改动,并不是他的完全想法。 “没错。”杨枫站到了窗前,“天宇大厦的优势之一就是虽然建在市中心,但从这里照样也可以看得到大海,如果按照原来的设计方案的话,视野肯定会受限制,影响观看的效果,我现在这么设计,就是想扩宽从这里看海景的幅度。” “说得不错,很有想法,效果也不错。”老头赞同道,“你现在的这个设计很有创意,经过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这里不仅能成为看海景的居家良处,就算是当写字楼,也是能让那些坐在这里办公的人舒心愉快的。” “不过。”老头似乎被什么启发了,“如果能把这个方向的两扇窗户连在一起的话,那效果可能会更好,视野也就更开阔了。” 可以想象得出来,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房间的景致会更加漂亮,就像是一幅活生生的画。 其实,这一点杨枫也早就有感觉了,可这毕竟是人家建筑公司的设计,他没敢大举改动。 不过,从老头的这一点,杨枫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头绝非什么看工地的。 而且,杨枫很快便发现其余的楼层也开始参照起他的这个变动开始装修了。 这更让杨枫感到惊讶了,尽管他猜不出这个老头是谁,而老头又从来不说,但杨枫可以肯定的是,这老头绝非寻常人物。 但事实上,当他后来知道这个老头是谁后,他真的是大吃一惊。 就在工程即将要结束的时候,叶荷跑来工地找了杨枫,说有人想见见他。 “是谁?”杨枫有些奇怪。 “一个很重要人物。”叶荷有些神秘兮兮地说。 “重要人物?该不是你又找借口想让我请你吃饭吧。”杨枫擦了擦满手的腻子浆沫,笑着说,“没问题,你就说去哪儿吧,随便挑。” 杨枫是真心想请叶荷吃顿饭了,如果没有她,他和他的那帮工人根本就拿不到这个工程来做,或许现在他的那个小公司也早就关门了。 “你那一餐我先记着,忘不了的,不过,现在你要跟我去见一个人”叶荷的表情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平常开玩笑的样子,“而且啊,这可能对你的将来非常重要。” 杨枫又问她究竟是谁,叶荷却仍然不肯说,“去了那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管是谁,这样的人物都应该见一见,杨枫赶紧用水洗了洗手,找了张凳子招呼叶荷先坐下。 “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叶荷却没有坐,催促道,“别换什么衣服了,就这样子去得了。” 杨枫瞅了瞅自己那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又看了看叶荷,“我这个样子去见人家,是不是太失礼了?” 叶荷笑了一下,推了他一把,“快点吧,你怎么变得那么磨磨唧唧的,就这样去得了,我保证没人会赶你走。” 杨枫只好又洗了洗手,然后跟着叶荷离开了工地。 一路上叶荷没有像平时那么多话,等到了地方后,她才告诉杨枫,“到了,就是这儿――我家。” 杨枫有些局促,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来叶荷的家里。 “你该不会是想带我去见你家人吧?” “没错,就是去见我父亲。”叶荷笑着更正了一下,“不过,不是我要带你来,而是他要见你。” 叶荷的话让杨枫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围墙足有三米来高,全是青砖砌成的,结结实实地围住了整个院落,从门口估算也有近百米。 如果身处墙外,是无法想象出里面的情景的,因为这里向外面展露的只有几棵高大挺拔的樟树和几枝优雅飘溢而出的竹叶。 杨枫感到惊讶,虽然早就知道叶荷是个富家的女孩子,但完全没想到,她的家园竟会是这么宽阔,足足像是一个庄园了。 但让他真正惊讶的是到了院子里后,还没有进到屋子里,杨枫竟发现眼前的屋子非常眼熟,等叶荷把他带进客厅后,他更是惊讶了。 这里真的就跟叶荷说的一样,这屋子简直就和齐明栩的那个房子一模一样。 叶荷看出了他的惊讶,笑着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这儿跟你住的那个地方很像吧?” 杨枫点了点头,这岂止只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但真正让杨枫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叶荷把他领到二楼的书房后,他看见在那里坐着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常常到工地上的那个老头。 不过,现在在老头身上穿的不再是一身肮脏的工作服,而是一套笔挺而精致的西服。 “爸爸,我帮你把他叫来了。”叶荷的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娇气。 杨枫一直以来就有个疑问,那就是叶荷的神奇让他一直无法猜想,或许,这就是她的谜底吧。 不过,这个谜底似乎还并不完全揭开。 叶荷的父亲看着杨枫,笑着自我介绍,“我就是岳永清。” 第十四章 关于岳永清的神秘身世 同样是这么一个人,当你知道了他是谁后,给你的感觉往往是不一样的。 岳永清身上似乎有种自身存在的权威,让人不可抗拒。 杨枫在对岳永清的感觉上也不例外,他可以在工地上随意地和他交流,那是因为当时杨枫还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是谁,而现在当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所经历的所有神奇的根本时,不由得不让他产生一种对他的敬畏之意。 而从岳永清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威严,更使得他又不禁产生一种拘束。 其实在津江,关于岳永清的传言很多,有褒有贬,不一而全,但真正了解岳永清的人却并不多。 造成这个缘故的首先是他不爱抛头露面,行事非常低调,虽然他已经是整个城市里的瞩目人物,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不多。 但他的这种低调却更加使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关于他的各种传说也不会因为他的这种低调而消失,反而是让更多的人对他产生了好奇,这就使得有关他的众说纷纭的说法。 而这种街谈巷议的传说,多少是带着点传奇的色彩的。 对于他的发迹,有人说是因为他跟中央的领导有关系,有人则说他跟香港的大公司有联系,还有人说得更神,说是他其实是某个外国财团的老板。 而对于他的那些财富,各种各样的猜测就更多了,有人说他是凭本事赚来的,有人说他是靠奸猾专营夺取的,但不管是羡慕的还是嫉妒的,都不得不对他的富有表示尊敬。 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拥有巨大的财富毕竟就等于拥有一切权利。 这样一个人是让人感兴趣的,尤其是在这个人身上有着这么多的耀眼光环,就更让人好奇了。 但对于他的历史,却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因为了解他的人非常的少。 即使是那些年纪大的岳永清的旧朋好友,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他以前的底细,只知道岳永清以前的名字其实叫叶永青。 但是,就连这些人也说不太清楚岳永清是怎么发家的,在他们的记忆里,有关岳永清,不应该叫――叶永青的那段有一截是空白的――文革的时候,他因为家庭受到冲击曾经突然失踪过很长时间,等他再次出现在津江后,就已经是一个老板了。 对于叶永青的这段空白,后来被证实了――他偷渡去了香港。 于是很多人肯定了叶永青的发迹,他是偷渡到了香港后才开始的。 但在岳永清是怎么偷渡去香港的事情上,说法就多了。有的人说他是趁海关不注意的时候冲过去的,有人则说他是拿了护照化妆出去的,还有人说他是抱着一个木头游水过去的。 对于这些事,从来没有统一的说法,因为毕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 “这些都是胡扯,我哪有那么厉害。”岳永清笑着说,“我其实差不多是潜水过去的,这还得感谢津江啊,我从小就喜欢到海里游泳,要是没有这个底子,说不定早就淹死在半道上了。” 岳永清的言语既缓慢又很柔和,既亲切,也很稳重。 他的两眼似乎透着一股充满穿透力。但,绝不咄咄逼人。 但他在和杨枫的谈话时,语气却显得很平和,似乎在和一个老朋友在谈论和聊天,既没有年龄的隔分,也没有阶层的高低,这就使得杨枫的拘束渐渐地减少了。 “那时候是文革初期,外逃香港的人很多,不过大部分人都被抓住了,还有些人已经过去了,却又被遣送回来。”岳永清还在继续说着当初的事情,“我是偷渡了三次才成功的,记得头一次泅水偷渡是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的,那两个人都是北方人,水性不好,游到一半的时候就游不动了,有个人还抽了筋,结果被海关船抓回去了。我一看来船的时候,就赶紧潜到水里往回游,游了一百多米都不敢露头,直到碰到岸边。” 很难想象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冒险经历,虽然岳永清的口气里不带着任何多余的色彩,但还是让你感到人身历其时的惊险。 叶荷从外面端了些点心水果进来放到桌上,听见了她父亲的话,却嘟起了小嘴。 “爸爸,你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些事啊,怎么一见他就说了?” 岳永清哈哈一笑,“我跟你的这个朋友已经是老朋友了嘛,我们还讨论过不少问题呢。” “那你得跟我说说这事,要不我可亏了。”叶荷的表情犹如一个撒娇的孩子。 “行,等有空了,我全告诉你。”岳永清哈哈笑着。 他又招呼女儿说,“这屋子太闷,你去叫谭妈把茶水点心搬到花园里去,我和小杨去那儿好好聊聊。” 叶荷笑着对杨枫说“我爸爸还从来没有在花园里招待过客人呢。” 第十五章 竹林茶厮 和岳永清走在行廊里一起去花园的时候,杨枫又注意地看了看房子屋里的装修,他觉得有些奇特,这是因为这个房子让他有种既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觉。(.) 杨枫有些疑惑,因为这个房子虽然是新建的,却让人看起来很老旧,甚至比齐明栩的那件屋子显得更古朴,更有南方建筑的古韵之味。 岳永清注意到了杨枫的疑惑,问道,“我听荷儿说,你现在住的住处跟我的这个房子很像,是吗?” “是,很像。”杨枫点了点头,“非常像。” 岳永清哦了一声,似乎若有所思,一会儿又说,“我得这个房子是按照一张老的设计图来建造的,我觉得很漂亮,所以就照着样子建起来了。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个草图,没想到还真有实物,这么说,我有时间的话,得去好好看看。” 这个问题从杨枫一跨进这间屋子里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倒是真想见识一下岳永清所说的那张草图。 但岳永清并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而是径直带着杨枫走到了后花园。 如果说也有去的屋子几乎和齐明栩的那间老屋完全一样的话,那这个后花园则是全然不同了。 这里不仅比齐明栩的那个残破凋零花园大了几倍,而且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从走廊看整个花园,给人的感觉就是绿草茵茵,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这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满园的竹子,青翠透碧地或成片或成林,郁郁葱葱,几乎覆盖住了整个院落。 不过,让杨枫有些意外的是,这整个园里竟没有种植任何名贵的鲜花,只是随意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边上种了一些家常所见的太阳花。 而这些粉红的太阳花就像是一条弯曲在竹林中的路线指引,渐没在在密密的竹林中,而在竹林中隐约的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凉亭。 岳永清带着杨枫沿着鹅卵石路走到小亭子。 远处看这个小亭子时,杨枫还以为这只是个用竹子搭成的亭子,但等到了跟前才发现这其实是个水泥做得亭子。但与别的那些仿古亭子不同的是,这个亭子的做工很仔细,咋一看上去,竟能让人感觉到这水泥也似乎有了竹子的韵味。 “怎么样?我这个院子的景致还过得去吧。”岳永清看来颇为自得。 “不错,在这里的感觉真好。”杨枫由衷地赞叹道。 确实是这样,在这个凉亭里坐着品茶,真是一种享受。 岳永清笑了笑,“这还是我自己设计的呢,不过,还挺满意的。” 茶水上来后,岳永清给杨枫倒了杯茶,忽然问他,“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里来做事?” 这个问题很突兀,杨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岳永清又加了一句,“或者把你的公司挂在我的名下也可以。” 这样做当然是好,但杨枫心里却有些不自在,这样的话,虽然说以后可以靠着岳永清的名号,但那个由他自己创立的公司将不会在存在。 “你不要误会,这只是我的一个请求,但我是不会强求与人的。”岳永清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势,“你先用不着回答,先品品这茶,猜猜这是什么茶。” “这,这我可真的不太懂。”杨枫说。 他倒不是客气,虽说杨枫自从到了津江后就入乡随俗地喜欢平时早上去茶楼喝早茶,但对茶叶却是个十足的门外汉,通常是人家拿什么来,他就喝什么茶,从来没有什么讲究。 岳永清呵呵笑了一下,又做了个请茶的手势,“喝茶一道,就是讲个悟字,这跟喝过多少是没有关系的。” 杨枫对茶之道并非懂行,只是平常有时候喝一下而已,见岳永清这么说,只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过,即使是像他这样的不知道茶的在喝了一口这茶后,也体验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像一股清泉一样地透彻他整个的感觉。 而且,在喝过这茶后,口齿之间还有种淡淡的甘醇,让人回味无穷。 “好茶!”杨枫还是第一次品味到这么好的茶。 岳永清笑了笑。“这可是我从杭州特地托人买回来的梅坞龙井茶,是真的不错。其实我做的这个凉亭就是为了喝这个茶而建的。” 这倒是让杨枫真疑惑了,他原以为在竹林里建这个凉亭只是纳凉和舒适,却没有想到岳永清是另有目的。 “喝茶就要讲究意境,没有好的感觉,就喝不出茶里的味道,尤其是好茶。” 看来岳永清对茶的兴趣很大,不过,他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在天宇的事上,我非常欣赏你的眼光,而且你有行动的果敢,敢于尝试,这很难得。”岳永清边品着茶边说,“我也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得,这才希望你能来公司里的,不过,这得看你的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第十六章 语出惊人 岳永清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深沉,让人无法得知他心里深处的想法。 这也使得杨枫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而实际上,杨枫也没有考虑好是不是接受岳永清的这个建议。 岳永清的第一个建议,杨枫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如果是早些时候还没有和齐明栩搞起公司的话,他会非常乐意地接受岳永清的邀请,说不定还会觉得很荣幸。 可现在他不但要顾着自己,还得顾着那帮跟着找饭吃的弟兄,如果只为了自己抛下他们,杨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至于第二个建议,则让他有些为难,要是还在天宇工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建议,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就等于捧到了一个大饭碗,他和他的那些穷弟兄们就不用再为找工做的事忧心了。 关于天翔实业公司的底,杨枫也是了解一些的,作为加盟者,有很多公司都挂靠在天翔的名下。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挂靠在天翔实业公司名下的那些企业都是津江本地的一些颇有名气的公司。 而现在岳永清突然邀请这么小的公司加盟,怎么说都是让杨枫意外的。(.好看的小说) 不过,有一点或许很清楚,那就是岳永清要的是他杨枫这个人。 至于杨枫的那个小公司能够在天翔存在多久,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出乎杨枫意料的是,还没有等他考虑清楚是否接受这个建议,岳永清却又给他提了个建议,而这个建议则更让杨枫觉得意外了。 “你需要我给你一个提示吗?” 岳永清似乎有些随意地笑着问杨枫。 杨枫点了点头,“愿聆听教诲。” 岳永清依旧是笑着,摆了摆手,“教诲说不上,我只想说点我的经验所见。” “你见过大树旁边的小树有比大树高的吗?”岳永清的话里透着一些意味深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丛林里的能够成材的树木,几乎都和那些早就成才的大树之间都是有一定的间隔距离的,但这些树木需要历经风雨,成活的机率并不是太大。而那些靠着大树的小树的成活率却很高,这因为大树可以为它遮住狂风的摧残,但可惜的是,它们成材的机会却非常小。” 岳永清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做公司也一样是这个道理,靠别人施舍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公司的。” “一个人要是想有番作为,就得有独立的思维。”岳永清喝了一口茶,“不过,这种独立的思维能力得靠一种天生敏锐的判断力来决定的,这可不是谁都具备的。” “可是你就有这种能力,你的眼光和判断力都比一般人强,而且还有创意,这很难得。”岳永清看着杨枫,直言不讳,“这就是我希望你能来天翔的原因。” 杨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岳永清,只好低头喝了口茶。 岳永清又缓和了语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独立地去搞你的生意,因为我不想让你浪费你的天赋。” “而且,我还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对手。”岳永清的口气也然显得很平和,“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有这个能力。” 岳永清的话几乎又让杨枫吃了一惊,他完全搞不懂岳永清的话里的真实含意了。 “我的这些话你再考虑考虑。”岳永清给杨枫续了茶水,“如果你决定来天翔的话,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愿的话,我也绝不勉强,而且,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来这里找我,能帮的上的我一定会鼎立相助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杨枫看看天色不早,想要告辞,却被岳永清叫住。 “你对天宇的顶层装修有没有兴趣?” 杨枫愣了一下,这事可是太突然了。 “我听说津江又不少公司都想做天宇顶层的装修。” “不错,现在天宇顶层的这个工程很多公司都想做。包括天翔名下的一些装修公司。”岳永清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公司的设计能符合我得要求。” 杨枫问道,“您希望的要求是什么呢?” “新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绝对的新意。”岳永清笑着说,“我喜欢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不是似曾相识。” “可惜那些公司都没有把这些理解清楚,所以没有一家公司能够接手这项工程。”岳永清叹了口气。 在天宇大厦的时候,杨枫曾经到顶层看过,那里实际的设计是个环式的餐厅。 如果说天宇大厦是整个津江的路标的话,那它顶层的餐厅就是它头顶上的一颗夜明珠。 无论是谁,要是能拿到天宇顶层的装修工程的话,那当然是扬名的好事,可问题是这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先且不说整个布局设计,单说这装修材料的选择和装修工艺就有很高的要求。 用另一句话来说,如果装修公司的工程不能通过投资商的要求的话,损失的不仅是一大笔资金,说不定还会让装修公司的声誉毁于一旦,那就不是钱财可以比拟的了。 难怪到现在还没有一间装修公司肯接手天宇大厦的装修工程,就连天翔名下的那些颇有名气的装修公司也驻足不前了。 “所以,我想让你去试试看,或许你能给我一个眼前一亮的感觉呢。”岳永清笑着说。 杨枫却有些迟疑不决,“你认为以我的经验可以胜任这个工程吗?” 岳永清又笑了起来,“你认为只有经验够的人才能做得好吗?其实我认为,我们这些搞建筑的最大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积累的那些经验。” 杨枫虽然已经适应了岳永清的那些语出惊人的话,但还是对他现在说的这句话感到惊异。 第十七章 岳永清的决断 岳永清看出了杨枫的不解,“按照常理来说,经验应该是个好东西,能帮助你找到最好最快的前进方向,能让你在判断中找到对照物。但是,对于像我们这样一辈子跟建筑打交道的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却并不全都是好的,因为这种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会消磨掉你的创造力和想象力,面对不同的事情时,往往都会被那些经验左右自己的判断力,无论是成功的也好,失败的也罢,都会有意无意地左右你的判断力。” 说了一会儿话,谭妈过来换了些热水,趁这时岳永清吩咐她,“你去打个电话,叫萧秘书过来一下。” “像我们这种搞建筑的,如果没有了创造力和想象力,就如同是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嗅觉和味觉,就算他又再多的经验,做出来的东西也是一堆没有生命力的垃圾。” 杨枫想,这大概就是那些颇有名的装修公司没能接手天宇大厦顶层工程的原因了。 正说着话,一个西装笔挺,相貌颇显斯文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沿着小道走了过来,见到岳永清后,恭敬地说了声――董事长。 岳永清冲来人略微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向杨枫介绍道――萧儒汶。 杨枫听说过这个萧儒汶,他是复旦大学的大学生,不过还没有毕业就被岳永清拉来当了贴身秘书。 岳永清招呼谭妈过来换了壶新茶水,给萧儒汶倒了杯茶,然后向他介绍说。“这就是杨枫。” “你好。”萧儒汶显得很热情地半站起来和杨枫握了握手。 “董事长,您找我又什么事吗?”萧儒汶问道。 “是这样,你去拟一个合同,关于天宇顶层的,条件嘛,要稍微优待一些。”岳永清想了想,“另外,装修所需的材料都由我们公司提供或者负责采购。” 萧儒汶有些惊异,“这么说,董事长已经找到做这个项目的合适人选了?” 岳永清点了点头,指了一下杨枫,“对,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杨枫的公司。(.无弹窗广告)” 萧秘书的眼里满是疑虑,看了看杨枫,又看了看岳永清,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岳永清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一笑,再次声明:“没错,我就是准备把项目交给他去做。” 萧儒汶则再次提醒道,“董事长,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再决定这件事?这事非同小可啊,是不是再和其他董事商量一下?” 杨枫也不得不说,“董事长,我觉得自己的经验还是太过欠缺,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岳永清摆了摆手,“没有这个必要,我认可我的这个决定,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的经验来影响我的想法!” “所以,我情愿找一个并没有太多经验的公司来做这个项目。”岳永清看着杨枫,“而你则是很适合的人选,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这个工程就交给你来做。” 杨枫心里有些激动,但表面上还是尽量显得平静。 萧儒汶则带着疑惑地问岳永清,“你真的认为他们的公司能够胜任吗?” 这也是杨枫想要知道的问题。 岳永清却摇了摇头,“这倒不一定,这只是我的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不瞒你说,这确实是个很棘手工程,就连我这个吃了那么多年建筑饭的老头,也有些为难。这个事情搞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让我丢掉董事长的位子呢。” 杨枫还有些疑虑,但心里却又不想失去这么一次机会。 “这或许是我自找麻烦,公司里的好多董事都又意见了,说我是有意挑剔。”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可我的脾气就是如此,年纪大了,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萧儒汶还是有些担心,“这件事天翔的董事们会不会反对?” “当然会有,而且肯定反对声肯定还会不少呢。”岳永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他肯定地说,“不过这事我决定了,就由杨枫的公司来负责天宇顶层的装修。萧秘书,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是,我会尽快办好这件事的。”萧儒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向岳永清点了下头,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萧儒汶走后,岳永清笑着向杨枫说道,“你还可以考虑一下。” 这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杨枫考虑的余地了。 “我会尽力把工程搞好的。” “这很好,这可是你的难得的一个站住脚跟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住。”岳永清满意地站起来,“还有,你最好是能先搞个设计图样出来,也好让那些董事们闭嘴。” “这对你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岳永清举起茶杯冲杨枫点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这对我也是一个机会啊。” “我会的。”杨枫看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你先回去吧。”岳永清没有挽留,而是似笑非笑地说,“公司里肯定有不少反对意见,我现在得想想该怎么对付公司里的那些老顽固呢。” 第十八章 段连海的结婚笑话 大院里似乎从来都不缺少新闻,自从陈清和段连海大了那一架后,大院里的人都知道段连海这个老牛和开时装店的小张好上了,而且听他的口气,好像早已经把张小仪这把嫩草给啃了。(.好看的小说) 其实,在这个年头,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足为奇的,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嫁个比她爷爷还大的都有,何况这段连海才四十出头呢? 本来,段连海和张小仪两个人的“好事”还是藏着掖着的,现在见事情已经众所周之,索性大张旗鼓起来。 段连海不但而且学着那些电视里大款的样,视高温为无物,整天穿着一套张小仪送给他的“名牌”西服,打着领带,连举手投足都学足了大款的样。 说到西服,段连海倒真是大院里穿上这行头的头一个,早在八十年代街上开始流行起这种服装后,他便头一个穿上了它。 西服刚开始在云甫流行的那会儿,永远不会落后的段连海也及时地赶上了这个时髦,不过那时候,段连海穿西服在大院里是大家的笑话,这里面的缘故是段连海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能穿西服的。[] 他那会儿还没有摆脱上山下乡时的样子,肤色黑的好像是熟透了的紫茄子,穿起西服也压不住这幅尊容土样。 大院里的人好像看笑话一样地看他,段连海虽然心知肚明,可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洋洋自得,不但平日里把西服穿在身上,就连上班时也舍不得脱下来。 如果他是坐办公室的,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偏是倒模车间的翻砂工,整天都给铁砂打交道,穿着这么一身干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那时候服装的质量也成问题,腋口裆下开口是常有的事,所以段连海就整天地闹出笑话来。 不过,这回段连海穿起西服来就有点样子了,现在他的皮肤已经没有那么黑了,身材也溜圆了很多,这件考究的西服穿在身上,倒还真有点大款的样。 虽然大院里的人因为卡拉ok的事都讨厌段连海,但又耐不住好奇,有些人猜测说段连海大概是要结婚了。 “没错,我是要和小张结婚了。”段连海对这事一点都没有掩饰。 段连海虽然现在举止衣着都蛮像个样子,跟以前大不相同,可有一样东西,段连海是永远改不掉的,那就是他喜欢吹牛穷显摆的臭德行。 这家伙见人家对他和张小仪的事感兴趣,便忍不住吹嘘起来,说到得意的时候,甚至把跟张小仪在床上交合的那些私密之事竟也搬出来当成了话题。 段连海当然用不着掩饰什么了,像他这种年纪,能搞到这么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小妞,怎么说都是件挣脸的事吧。 可那些听客却忍不住劝段连海留点口德――你这么乱说,这小张的脸上怎么挂得住? “没事。”段连海却大大咧咧地满不在乎,“小张现在是我老婆,我跟我老婆睡觉有啥说不得的?” 在大院里几乎人人皆知这件事后,段连海就开始大张旗鼓地装修起他的那个犹如狗窝的房子起来。 不过,段连海似乎永远摆脱不掉在大院里制造新闻的帽子,因为还没等他的房子装修好,就莫名其妙地停了工。而且段连海也对结婚的事闭口不谈,而且不再穿那件小张送给他的西服了。 就在大院里的人还没来得及闹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段连海又闹出了更大的名堂――在一个晚上喝醉了酒跑到张小仪的时装店里,借着酒劲踢翻了她的麻将台,而且对她破口大骂。 很多人一开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后来从段连海又跑到厂办公室里要求厂领导处理他的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事是因为小张,她这边跟着段连海,那边又跟一个听说是香港人好上了。 “这事我都亲眼见着了,忒不像话了,在大街上就挽着手一块逛,还是跟一个香港人,这太有损国格了。这事你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段连海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在座的厂领导好笑,这会儿他倒想起要领导了。 “我说小段,这手挽着逛街的事归我们管吗?别说我们管不着,就是公安局也不会管。”说话的厂领导是陈清的父亲陈经天,本来,陈经天因为上次卡拉ok的事恼恨这个不识趣的段连海,现在见他居然来跑来求助,便有心地也拿他开一下玩笑。 陈经天故意慢条斯理地拿着段连海递给他的香烟在桌上敲着,“再说这有什么国格的事?香港也是中国的,过两年人家就回归了。” “照这么说,这事你们就不管了?”段连海还有些不死心。 陈经天笑着看他,“那你说怎么管?” 段连海抓了抓脑门,张口结舌,他也根本想不出来这事该归谁管。 这事原来如此,许多人恍然大悟后,都不禁好笑,这事也真是的,那段连海好不容易得意了两天,这么快就“狗咬尿泡一场空”,难怪他会这么气急败坏了。 而那些听过段连海吹嘘他和张小仪床事的那些人则暗骂段连海活该,要张小仪真跟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家伙结了婚,那才是倒霉的事呢。 这件事搞来搞去没有翻出更多的花样,却又让大院里的人多了闲谈的素材,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事当成了乐子来听。 可就在段连海那个结婚笑谈渐渐平息后,又有一个关于结婚的事在大院里传了开去。 不过,这回的事不再是笑谈了,因为要结婚的是大院里的两个大学生林国进和梁蓝。 第十九章 新潮流的结婚方式 在这个年头,人们已经习惯了跟着流行走,所以往往是一窝蜂地赶时髦,这从街上流行的衣着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流行的风气已经不仅仅是港台化,而是开始渐渐西方化。 这一点从那些新人的结婚花样上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的新人结婚早已经不像是他们的父母那样把被褥搬过去就算是结婚了,也不像八十年代初“三转一响带咔嚓”那么讲究实惠,如今的新人结婚已经开始讲究排场讲究格调,新娘穿上了纯西方化的婚纱,新郎也正儿八经地穿上西服并且打上领带。 另外,结婚典礼和酒席也成了必不可少的项目,至于接新娘子的花车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云甫,任何新潮的玩意都会成为流行的样板,花车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这很快地就形成了一种观点,谁的花车档次高,那就绝对是够面子的事。 而且,这些接亲的花车往往绝对不止一辆,而是越多越好,如果是一长串七八辆的话,那新人的脸上也会无比风光的。[.超多好看小说] 林国进和梁蓝的婚礼自然也不例外,虽说他们都不是喜欢追风赶潮的俗人,可毕竟都是大院里的“名人”,在这事上自然也不会落伍,况且,他们也落不下这个面子。 不过,这花车却不是那么好搞得到的,正好机械厂里刚刚买了部新式的本田雅阁,用这辆车做接亲车的头车是既漂亮又帅气,而且这事惠而不费,因为林国进的父亲是厂里的厂长,为自己的儿子的婚事动用下,那是自然没有问题的,也不会有谁会说什么闲话。 可问题还是存在的,要是只这么一辆车的话,还是有点不太好看的。 其实,梁蓝和国进对这些倒显得无所谓,梁蓝甚至说领张结婚证住在一起就行了,可林国进的父母却不愿落于人后。 怎么说他家的国进也是大院里头一个大学生吧,而且,未来的儿媳梁蓝现在也是在政府机关里工作的,这样给林家挣脸的两个人的婚事怎么能敷衍了事呢? 况且,这事已经是全大院人知道的事了,都在往这边看,这脸面说什么也不能落下。 与段连海的结婚相比,林国进和梁蓝结婚的事情,大院里没有一个人会感到任何意外,这两个人都是大院里的好孩子,又是大院里出的大学生,他们能结合在一起,实在是天造地和的一对。 可大家还是有不少疑惑,按照现在年轻人的心思,这么早就结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的。 于是,一些说法就在大院里流传起来,有些人说这肯定是林国进的父母怕身处好单位的梁蓝甩了林国进,所以就来个先下手为强,让国进把这个儿媳妇先娶回家再说。 而有些人甚至不怀好意地瞎猜,这里面肯定是除了什么纰漏了,说不定这两人学着现代流行的未婚同居的那一套,一不留神......。 这个说法最早的就是从段连海的嘴里传出来的,这个家伙刚刚被张小仪晾了咸鱼,心里自然也酸溜溜的见不得别人好,少不了就是怪话连篇。 不过,这些个说法其实不无道理,他们两个才刚开始工作了不到一年,正是发展事业的大好时机,怎么会这么早就着急着结婚呢?且不说梁蓝在那么有前途的单位上班,即使是国进虽说被分配在了机械厂里,可还不到一年就当上了技术科的副科长,也是大有前途。 可他们偏偏这么快就决定结婚,谁会没有些疑问呢? 可大院里的人根本不知道的是,这结婚的事其实是梁蓝先提出来的,不光是大院里的人疑惑,就连当事的林国进对这事也有些闹不明白。 当梁蓝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几乎是吃了一惊。 他甚至怀疑梁蓝是在跟他开玩笑。因为在此之前,梁蓝一直都没有丝毫结婚的意思。 林国进定了定神,看清楚梁蓝说的一本正经,这才相信了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不是快了点?”林国进有些疑问。 “你觉得快吗?”粱蓝反问他。 林国进觉得自己的问的确实很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更傻,林国进对自己说。 “不为什么。”梁蓝的回答很干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其实,这也难怪林国进会这么问,因为这多少出乎林国进的预想,虽然他对梁蓝一直是心仪有加,对能娶上她回家更是求之不得。 但实际上按照他的想法,这事起码也得过两三年再说,他们现在的精力更应该是放在事业上。 要说这种想法最早还是梁蓝先提出来的,可现在她却忽然变了卦,这怎么不让林国进迷惑呢? 不过林国进倒是没有去想太多,他和梁蓝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也了解了她的脾气,知道她不会对他隐瞒什么事。 况且他乐意接受梁蓝的这个变卦,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林国进并不知道的是,梁蓝之所以这么急着要结婚,确实是事出有因,只不过这个事让她有点羞于说出口。 第二十章 事出有因的结婚缘由 梁蓝刚开始到宣传部的人事科上班时,对自己能分到这样的部门感到非常满意,因为单位的同事都很和气,对她也都非常热情,尤其是那个四十出头的房股长,对她更是照顾备至,在梁蓝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就按招收时的协议好的约定分了套最好的房子给她。[.超多好看小说] 对于能分到这么让人满意的房子的事,梁蓝一开始时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她的要求只是能分到一个套间,而对套间却并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但等她后来跟同事们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她的这个套间其实是整个宿舍楼里最好的一间,本来是单位分给房股长的。 不仅如此,房股长还为了能让梁蓝更好的工作,还特意分配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给她,而且,还给她配备了最好的办公设施,甚至还给她装上了连只有股长室才有资格配备的电脑。 这间单独的办公室虽然有点僻静,但环境优雅,梁蓝在这里工作,不但舒心爽朗,还可以享受一下自己的空间。 对于这些照顾,梁蓝对这个有点微微发胖的房股长身怀感激,对他吩咐下来的工作无不专心致志地去完成。 但房股长却没有分配她去干更多的工作,而是经常带着她出席会议和宴会。 有过在学生会主席的经历,梁蓝是很乐意在这些场合出入的,因为这不单能让她结识更多的各部门领导,还能趁机见识一下这种与大学里全然不同的阶层。 除了这些外,房股长对梁蓝的日常生活也很关心,时常询问她家里需要什么。 梁蓝感到庆幸,能摊上这样的领导,真是一个幸运的事。 可是,时间久了后,梁蓝慢慢就发现,这个让她感激的房股长有时候对她的热情似乎太多了些。 就拿上班的时候说吧,房股长几乎每天都要到梁蓝坐上一会儿,其实他也没什么事吩咐梁蓝去做,只是纯粹的聊天。有时候梁蓝工作时没空聊,他也毫不在意地自己泡杯茶喝上半天,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会站在她身后指点一下她,有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把手搁在她的肩膀上。 一开始,梁蓝并不太在意,可后来她发现房股长的手慢慢地从无意的触碰渐渐变成了搂,而且他的手似乎越来越喜欢粘糊在她的肩上了。 对于房股长的这些小动作,梁蓝本来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的,也没有太过计较,毕竟他是自己的领导,而且的确是对她有不少的照顾。 但她也开始发现自己的忍让和推诿并不能让这个和和气气整天一本正经的房股长有所收敛,反而是更让他放肆起来,他现在不单是手多动作,眼睛也直往她的衣领口里瞄。 梁蓝察觉了房股长的眼光后,感到一阵厌恶,她现在明白了这个房股长为什么会安排她在这么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了。 但梁蓝仍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更小心地把自己的衣服领口扣得更紧了些。她还不想太得罪她的这个直接上司。 但无论怎样,忍受总是有个限度的,让她真正觉得无法忍受的,还是在一场酒宴后。 酒宴是市企业在云甫宾馆招待机关的,房股长依然把梁蓝叫了一块去,还特意地叮嘱了她说最好是穿着裙子过去,像这样的环境应该显得轻松,用不着像在办公室那么严肃。 房股长的酒量是机关单位里出了名好的,梁蓝跟着他喝过很多酒席,从来就没见他喝醉过,可那天的房股长却有些不胜酒力,喝到席散时,已经摇摇晃晃地无法行走了。 梁蓝有些着急,想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回家,但是房股长却摇了摇头,说走不动了,想休息一下。 梁蓝没辙,只好到宾馆里开个房间让房股长休息一下。她扶他到房间里的床上躺下,转身想倒杯开水给他醒一下酒,房股长却一手拉住了她。 “小梁,你陪陪我好吗?” 房股长看似醉意迷离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房股长,别这样,让人看见可不好。”梁蓝甩了一下手,想挣脱他,但房股长的手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没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看见。”房股长根本不像是醉酒。 梁蓝又试着用力挣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用处。 “房股长,您是我的上级领导,请你自重。”梁蓝已经没有了对这个股长的尊重,“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事如果传出去的话,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传出去的话对你更没有什么好处。”房股长哈哈笑着,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在办公室里的自重,一只手将梁蓝紧紧地搂住。 梁蓝扭动着身体,口气带着哀求,“房股长,请你别这样,你也知道如果这事传出去的话对我没有好处,况且我就要结婚了。” “你放心,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房股长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只要你不说,就谁也不会知道。” “而且,这对你也有好处啊,是不是?”被酒精激发起来的房股长愈加放肆起来,一只手已经摸向梁蓝的双腿上。 他的脸上布满了一种兴奋,涎着脸说,“只要你让我一回,我可以让你当人事股的副股长。” 梁蓝觉得全身似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对房股长的厚颜无耻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 趁着房股长一不留神,梁蓝再次用劲挣开了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宾馆的房间。 回到家里,她便毫不迟疑地给林国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决定和他结婚。 第二十一章 结婚(上) 这结婚的事既然已经定下来,那接下来的事就是一家人得为这事忙活起来了。 梁蓝因为自己结婚的想法事出有因,本来只想着简单领个证,然后摆上两桌酒席请些亲朋好友就算是了,可国进的父母却不同意,国进是他们的独生儿子,结婚的事可不是小事,怎么着也得象个样吧? 林国进的父母都是云甫人,亲戚一大堆,这些人知道这事后,都纷纷三天两头地过来给国进的父母说道一些结亲聘礼接亲迎娶事宜。 ――首先是请个媒人,这人不仅要年纪大,还要在家族里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再就是选日子,这得找通晓黄历的师公看才行。 ――再三就是结亲聘礼要数字吉利,得用红纸包住。另外还得煮喜糕分送亲戚――这也得用红纸包着,还得由国进和新娘亲自送去――不,是担着谷担子送过去,这谷担子上也要贴上红纸。 这些亲戚给国进父母说道的时候,国进有时候也在场,不过,没听一会儿他就头大了,他心说幸好梁蓝不在,要是她听说结个婚还要有那么多麻烦事,肯定得叫苦连天了。 其实不光是国进,就连他的父母也不想按照云甫的习俗来办婚礼,因为如果照这些亲戚的习惯,那肯定得弄出一大套凡俗习礼,而且这种习俗婚礼不仅繁琐的事一大堆,搞不好还会弄出笑话。 想来想去,既然照旧礼麻烦,那就只好按照新潮婚礼这么搞了。 可对这些新式的婚礼,林国进和他父母一样不知该怎么搞,梁蓝更是毫无头绪,两人只好东打听西打听地照版画样。 不过,他们也有舒心的事,与别的人结婚为房子的事伤神不同,他们就轻松多了,因为新房就是梁蓝的那个单位套间,房子完全是新的,连装修都不用着。 少了这样一件头疼的事,其他的就好办了,剩下的事就是买家具,购置家电,还有一些结婚出阁迎娶必备的一应什物。 林国进颇有心机,他知道梁蓝闲时喜欢听音乐,还特意买了一套比较漂亮的cd音响。 一切都很顺利,东西也大都购置齐备,可越到临近结婚日子时,林国进却越发有些着急,别的事都已经搞得大体妥当,可这接亲的花车却还只有一辆。 要是只有这一辆车的话,那面子上可有点不太好看了。 这事让梁蓝也有些着急,按说她单位里是有轿车的,可她却不想借用,因为这得由房股长亲批才行,而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这个人。 其实林国进也有点想问这个缘故的,但梁蓝一声不出,他也就没再问。 可事情还是摆在眼前呢,总得想一下法子吧。 还是梁蓝想到了一个法子,她坐在她和国进刚铺好的新床上给老公出了个主意。 “国进,你去找高红路试试嘛。” 国进一愣,“找他干什么?” “笨啊你!”梁蓝笑着用手点了一下国进的头,“红路的父亲现在是市人事局的局长,说不定能弄得到车子的,你让红路去跟他爸说说,他要是不肯就算了。” 没错,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办法,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高红路绝对会帮这个忙的。 可林国进却有些踌躇,他是个脸皮薄的人,如果只是为这事去找高红路,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梁蓝是知道自己老公的脾气的,她给他又出了个主意。 “你不是要去给红路送请柬嘛?顺便给他说一声不就成了?” “行,过两天我去给他送请柬,顺便问他一下。” 国庆节的那天早上,居民大院又一次热闹起来了,大院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到梁蓝在大院的那个老屋,争着要看看这一对新人。 梁蓝也又一次回到了她从小生活的屋子里,虽然她有点不情愿回到这里,但按照老规矩,她还得从这里出嫁。 好在有弟弟的陪伴,这让梁蓝没觉得那么别扭。另外,让她惊喜的是周若渺居然也从南宁过来了。 这完全出乎梁蓝的预料。 她是前些日子给小渺写信告诉她这结婚的事的,信里还希望小渺能和她母亲能有空来参加婚礼。 当然,这只是梁蓝的一种客套话,毕竟云甫和南宁差了很远的路,柯远霞又是学校的领导,成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但没想到的是,小渺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 看到她的时候,梁蓝真是既高兴却有有些吃惊。 第二十二章 结婚(下) 小渺的到来,让梁蓝既高兴又有些吃惊。(.无弹窗广告) 梁蓝亲切地把周若渺拉到身边,“小渺,你怎么自己来了?妈妈呢?” “姐姐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来了,其实本来妈妈也是要来的,可没想到学校里又叫她去桂林开会去了。”小渺笑着,“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与一年多前相比,小渺明显显得更加成熟了,也更加活泼爱说话了。而且,现在的小渺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有了大姑娘的样子了。 “小渺,谢谢你那么远过来。”梁蓝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知道小渺以前的性格的。 “我还是头一次坐这么远的长途车呢。不过挺好玩的,看了好多路上的景致呢。”小渺却很兴奋。 “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吧?”梁蓝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纯粹是多余,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就是路上没人跟我说话,有点闷。”小渺笑着说,“还有就是车座都是硬板座位,把我的**都给坐疼了。” 梁蓝也笑了起来,她从南宁回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姐姐呢。” 小渺从随身背着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张用红信封交到梁蓝的手里,“这是我妈妈给你的结婚贺礼。” 梁蓝笑着接过来,对小渺说:“回去帮我谢谢你妈妈啊。” 小渺笑着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用大红纸包住的东西。 “这是我给姐姐的贺礼。” 梁蓝揭开红纸,里面是一幅油画。 “是你自己画的吗?”梁蓝问小渺。 小渺点了点头,“是我自己去公园里画的。” 梁蓝认了出来,画上的景致是她和小渺第一次去公园的那个地方。 “谢谢你了小渺。”梁蓝搂住了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孩。 有意思的是,小渺的来到还为梁蓝解决了另一个烦心事,因为出阁的姑娘要有别的女孩陪嫁,而梁蓝正为找不到合适的人犯愁呢。[.超多好看小说] 现在小渺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另外让她没想到的还有高红路,本来她只想着他能让他父亲找到一两辆轿车就可以了,可他竟然一下子给她弄来了四辆轿车,而且还都是云甫街上刚露面没多久的进口汽车。 当高红路神气地领着一长溜漂亮豪华的轿车浩浩荡荡地开到大院里时,整个大院都轰动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对这些漂亮的“皇冠”、“蓝鸟”、“公爵王”啧啧赞叹。 不过,现在车子虽然来了,却还不能接新娘,因为按照云甫的规矩,接亲的花车得从新郎家里出来后在云甫绕上一圈后再到新娘家接新娘。 这可不是件能马虎的事,别的可以不理会,但接亲的规矩胡闹不得,这无论如何也是要遵守的。 这事变得有些滑稽起来了,这两家虽说都在同一个大院里住,距离不足百米远,但新郎想把新娘接回家,还得先出去转一圈。 不过,这并不算是什么麻烦事,况且还能趁机风光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这一长溜的漂亮轿车在把神采奕奕的新郎林国进接上车后,又一本正经像模像样地从大院里鱼贯而出,在云甫市里慢慢悠悠地绕了一大圈,然后又再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大院里。 在所有人既新奇又羡慕的眼光注视下,身着一身漂亮西装的新郎林国进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从主花车里缓步而出,然后在伴娘的引导下走进了梁蓝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满面风光的新郎重又出现在屋子外面,挽着他的右臂的则是身着一身雪白婚纱的梁蓝。 小渺则站在梁蓝的身边为她撑着一把鲜艳的大红太阳伞。 在太阳伞透射的红光的映衬下,这时候的梁蓝比往日显得更加漂亮了,也显得很娇羞。 可以看得出来,她脸上还化了些淡妆,面对门外这一大群向她贺喜的人,她显得有些羞怯,虽然这些人都是她的老邻居。 林国进体贴地伸手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安慰似的握了握。 梁蓝抬头眼含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安定了很多,脸上也浮起了甜蜜的笑容。 这是她的好日子,她应该高兴啊。 就在这对新人等上花车的时候,震耳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接下来,这一队招摇的花车又一次在云甫的街上绕了一大个圈子,然后又再回到大院里,不过,这一次车队是停在了新郎林国进的家门口了。 响亮的鞭炮声再一次地响了起来,就在两位新人下车的时候,一片彩色的纸片撒向了他们的头顶。 这些五彩的纸片就像是给这一对新人下了一场缤纷的彩雨,在这满是喜庆的气氛中,梁蓝挽着丈夫林国进的手臂,带着羞红脸上泛出幸福的笑容,跟随着他缓步走进了他的家门。 第二十三章 路边的生意 对于津江人来说,从去年开始,这个城市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城市里的街道在不停地扩展延伸,高楼大厦纷纷像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而在自己的身边则是越来越热闹起来,操着各种语言的人充斥着城市的大街小巷,给人的感觉好像全国各地的人都在流向这个既老旧而又新兴的海滨城市。 这种景象不单是仅在市区里,就连在津江郊区通向市区的马路边上都坐着不少这种说着其它方言外地人。 这些人衣着不一,神态各异,或者成堆聊天,或者独自一个人坐在马路边沿的水泥砖上发呆。 而更多的人则是把衣服铺在路边的草丛上,用草帽遮住脸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觉。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一群无所事事的游民或者闲人,但每当有运沙石的泥头车过来的时候,这些人便很快地停止了所有的呆滞和聊天,纷纷围住泥头车跟拉货的车主讨价还价。 这时候,就连那些半睡的人也会从地上一跃而起,飞一样地凑到汽车边上加入围在汽车边和货主讨价还价的人群中。 这个景象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津江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具体在做什么生意,只晓得人们都把这些挨在路边跑中介的人叫“九八佬”。(.无弹窗广告) 虽然津江本地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也要整天在为生计奔波,但像这种“九八佬”的生意,大多的津江人却没有太多的兴趣,因为这种生意既不体面,又不够款,而且还得无论风吹日晒的成天在路边蹲着等生意上门。 不过,我们还是很快就发现在这些“九八佬”中间,有我们的一个熟悉的面孔――陈清。 陈清是一个月前才来这里干上这种不太“体面”的生意的,而这种生意最早还是他从刘顺那里听说的。 不过,陈清跑到津江做生意,却并不是因为躲避梁蓝的结婚,他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晓,因为自从上次在高红路的酒席上见过梁蓝和林国进后,他就在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了。 而他之所以到津江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家闲的呆不住,可他却没想到,正是他的这么一走,无意中给自己和林国进减少了不少尴尬。 这样的情景不由得让人有些伤感,当陈清的旧恋人梁蓝和老朋友林国进在一同享受着甜蜜,接受众人的祝福和庆贺时,他却正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津江郊区的路边沿上。 当然,这些情景陈清是无法想象的到的,此时的他现在正坐在马路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路上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 这种沙石生意其实很简单,说白了赚的就是差价,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叫“中介费”,他先到工地上了解沙石的要货价和数量,然后在路上截住运沙石的货车,以比工地稍微低的价格谈好了后,直接带着去到需要沙石的工地,交完货后拿到钱,按事先谈妥的价格把钱付给司机,剩下来的就是他赚的“中介费”了。 陈清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成了这些“九八佬”里比较能做的老行家了。 这得拜陈清会说一口比较正宗的本地话的福。 其实,这里面还是另有缘故的,因为有不少拉货的司机都是一个人,这些人拉货来津江几乎都是没有目的地的,只是知道津江这里的工程多,工地需要沙石,所以就拉过来。可他们是不可能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地去找销售的,得靠这些路边的九八佬带着去工地销售沙石,为了能多跑几趟,他们也根本不可能顾不了太多“九八佬”吃差价的事,只要过得去,他们就会把沙石出手给那些“九八佬”。 不过,也有些司机吃过亏碰到过不太老实的“九八佬”的,这些人耍奸赚黑心钱的大多是外地人,他们把司机领到工地卸下沙石,然后去工头那里拿了钱便自己一走了之,害得那些司机连汽油钱都亏了。 俗话说的是――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汤,虽说这种骗子不多,但也坏了外地人的名声,所以,这些司机情愿把生意交给“本地人”来做,最起码也算是照顾一下自己的老乡吧。 这么一来,陈清就挣了不少生意,而且,他的年轻阳光的外貌也让不少司机对他很信任,这种年轻人的城府不深,是不太会滑头的,甚至有几个司机还专门找他带着去工地。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清在津江的日子过得还是不怎么样,因为这里的房租和食宿费用实在是贵得让他受不了,而且还在一天一天地往上涨。 陈清静下来的时候自己算了一笔账,一天跑下来赚的钱除了食宿外,根本就剩不了多少。 就这那房东还似乎嫌不够,竟还算计着让陈清再交水电费。 ――真***黑! 陈清有时会不由得回忆起他在南宁的时光来,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因为住宿的事情,陈清也想过去找他在津江的那个舅舅借宿的,如果能在舅舅那儿混个地方住,那省下来的钱就多了。而且在他离开家时,他母亲就嘱咐过他有空去看看那个舅舅。 但陈清自从到了津江后便一直没有去找过他的那个舅舅,这一是因为他每天都忙个不停,二是因为面子上的事,要是他的那个舅舅知道了他这个外甥在津江做这种“九八佬”的生意,说不准会看不起他呢。 而且,陈清以前去过他舅舅家里,知道他那里也并不宽敞,一家人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住。要是他再过去的话,那肯定是住不下的。 陈清很快就打消了去找过自己舅舅的念头。 不过,当时陈清却不知道自己的那个舅舅其实早搬了家,已经不在以前的地方住了。 这样一来,陈清无意中就失去了一个机会,因为他绝对想不到,现在在他“舅舅家”住的会是他昔日的好朋友杨枫,还有他的老同学刘郦。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有意思也有些无奈。或许我们可以试想,如果陈清能在这个时候见到杨枫的话,那他的以后可能将会是另一种发展。 但是,很遗憾的是他失去了这次机会,因为直到陈清离开津江,他都没有去找过自己的那个舅舅,也没有碰到过杨枫。 不过,陈清虽然与杨枫的见面失之交臂,却意外地在津江碰到了另一个熟人――小卢。 第二十四章 睡出来的半个娘家人 居然能在津江碰到小卢,这让陈清感到非常的意外和高兴。 但同时,他也非常的惊讶,因为小卢现在干的竟然也是倒手沙石的“九八佬”生意。 “你怎么在这儿啊?” 可以听得出来,小卢见到陈清后的感觉和陈清是一样的。 “我还想问你呢。”陈清笑着对小卢说,“你怎么不在南宁当你的经理,跑到这儿来了?” 差不多一年没见,小卢犹如是换了个人。 如果不是小卢主动地和陈清打招呼的话,陈清还真认不出眼前这个胡子拉渣的人就是印象里的那个整日里穿着西服的小卢了。 现在的小卢已经没有了在南宁时候的经理的神气样子,身上穿的只是一件破旧的衬衫,脚上的皮鞋也蒙了一层灰乎乎的泥尘粉。 他的这个样子甚至比在工厂里时似乎还要土,就好像是个街边的浪荡汉子。 “废话少说。”小卢没有回答陈清的问话,而是拉着陈清的手,“走,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这大概是小卢唯一还没有改掉的习惯了,想当初他在南宁的时候,就有动不动上馆子吃饭习惯,这一见着陈清后,这个毛病就便立即发作了。 陈清正要跟着他去,却又想起了自己和苏晶倩的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也早就知道小卢和苏晶倩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但和苏晶倩发生关系的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小卢。 毕竟在名头上小卢还是苏晶倩的男朋友。 而且,置身处地的陈清可以想得出来,小卢在津江做这种生意,日子过得肯定也不会比他陈清好到哪儿去。 但小卢却坚持着要拉着陈清去,陈清没法推脱,只好就跟着去了。 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卢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尽往高级酒店里钻,而是凑近找了间路边的小食店。 “就这儿吧,咱这身打扮估计想进高级酒店也进不去。” 小卢还是没有改掉他的穷摆阔的脾气。 陈清当然不会去踩小卢的痛脚,他附和着点了点头,“这儿挺好的。” 小卢的酒量依然是跟以前一样糟糕,只几杯酒下肚,他的满脸就变得通红起来。 还没等陈清重提了刚才的疑问,小卢却先开了口。 “你肯定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当起‘九八佬’了,是不是?”小卢有些不自然地笑着问陈清。 陈清笑了笑,点点头,“是不是安先生把办事处给关张了?我以前在办事处就看得出来,那儿根本就没啥事可干。” 小卢却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点微笑,“不是,办事处那点花销对于安老头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你干嘛出来?难道说是安老头把你辞了?” 陈清也知道,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可能。安老头既然肯为小卢搞这么一个吃白饭的办事处,当然不会在意再花几个小钱养着他。况且安老头还占着小卢的女朋友呢、 小卢自嘲地冷笑了下,“其实,这是我自己辞职不干的,没意思,呆不下去了。” 陈清心里知道,小卢之所以自己辞职不干,肯定与苏晶倩有关系。但还是有点好奇,因为他在南宁的时候,觉得小卢靠苏晶倩吃软饭吃得蛮自在的,这小卢忽然辞职不干,绝对是另有原因的。 陈清想探个究竟,但却又问不出口,只问了句“为什么?”。 “这还能为什么?苏晶倩和安老头都结婚了,我还在那儿呆个啥劲?”小卢倒是很坦然。 小卢说这话时毫无表情,那表情好像在谈论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但他的话却让陈清吃了一惊。 陈清虽然知道苏晶倩和安老头的不耻关系,但怎么也没想到苏晶倩会真的嫁给那个可能比她爷爷年纪还要大的安老头。 小卢看着陈清吃惊的样子,哧的一笑,“我说陈清,亏你在南宁呆了那么久,连这事你都没看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陈清有些不自然地边说边用喝酒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不过,陈清心里可以肯定,关于自己和苏晶倩的事,小卢肯定是不知道的,苏晶倩也不会傻到连这种事都告诉他。 小卢没有注意到陈清的表情,他一边自顾自饮,一边用带着冷笑的口吻说,“其实啊,我能在南宁吃那么久的软饭,靠的就是苏晶倩和安老头的关系。这安老头是花钱给我戴绿帽子。”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陈清的表情上没有表达任何信息。 “这事你早就知道?”陈清问道。 “这事我也是在到了南宁后才知道的,不过我肯定苏晶倩和安老头在云甫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小卢摇了摇头,“我要是早知道这事的话,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去南宁那个办事处去给安老头当什么绿帽经理了。” 陈清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苏晶倩和那个安老头。” 小卢停下夹菜的筷子,想了想才说,“大概三个月之前吧,在明园饭店开的酒席,去了不少大人物呢。” “你也去了?”陈清忍不住问道。 小卢一点头,有些醉意熏熏地呵呵一笑,“那当然,我在技校的时候就跟她在野地里睡过,又跟她好了那么久,再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苏晶倩的半个‘娘家人’吧?” “小苏的娘家人没去?”陈清又问。 “小苏的父母早就离婚了,她等于是个孤儿,就靠着村委会养着长大,哪儿还有什么娘家人?”小卢又是淡淡地笑了笑,“再说就算她娘家人还在,谁又有脸面会去参加这样的婚礼呢?” 陈清有些黯然,现在他明白苏晶倩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去攀那个比她年长那么大的安先生,而且还会嫁给他了。 但在心里,陈清还是觉得很惋惜。 “你就是因为这事才决定离开办事处的?” 小卢默默地点了点头,被酒精熏得通红的脸上泛出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的神情。 第二十五章 沙石生意引发的纠纷 “哎,对了,陈清。(.好看的小说)”小卢忽然问陈清,“我一直想问你,上次在南宁,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回云甫了?” 陈清知道小卢迟早会问这个问题的,不由得有些惭愧,又有些尴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卢并没有感觉到陈清的异样,反倒是有些歉意。 “你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我早就知道你不想在办事处呆了。”小卢说,“那儿其实根本没事可干,要换了我是你的话,说不定也呆不下去。” 小卢的话等于是帮陈清解了围。 陈清附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对小卢有些歉意。 陈清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岔开了话题,“小卢,你说你到这儿都三个月了,干的也是这石子活,怎么我成天蹲在这儿,却没见着你啊。(.无弹窗广告)” 小卢呵呵一笑,“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在这儿呆过,现在我干的是工地的揽活,用不着跟这儿晒咸鱼了。” 陈清虽说也知道这揽活其实做的也是沙石生意的事,但具体的却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揽活比他们这些打散的“九八佬”更赚钱。 “要不是我手下负责这一片的那个捞佬回家去,我到这儿来拉点生意,说不定咱们还碰不着呢。”小卢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干。”小卢递给陈清一支万宝路烟,“这可比你单打独斗强啊。” 陈清问小卢,“你是说包沙石到工地的事?” 在这一片做沙石生意的就有几个这样的揽活马仔,这些人很清闲,除了拦车说价外,根本用不着跟着运沙石的车子到工地。 “没错,这就是沙石的揽活。”小卢笑着。 陈清还是有点迟疑,因为他不知道这沙石的揽活究竟该怎么做。 “嗨,这没啥难的,比你自个做还简单。”小卢解释道,“这种包揽的活就是先跟工地的工头说好只要我们带的沙石车,工头在要价上做点手脚,得的利润则一起平分。” “你连车都不用跟,就在这儿守着,有石子车来了,你就跟他谈价,尽量压低点,然后叫他把车开到工地就行了。” 看见陈清还有些不太明白,小卢嘿嘿地一笑,“我跟你说吧,我跟不少的看工地的工头都有交情,他们那儿只要我带过去的石子。” 陈清想了想,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反正干啥不是干?” 小卢呵呵一笑,给陈清点着了香烟。 “你放心,这肯定比你自己自己拉生意强,起码用不着再跑上跑下的跟着沙石车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清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单打独斗地往返工地打散工,倒还不如和小卢一块干,来钱多不多倒是其次,最起码也可以比以前舒服点赚钱,省得成天跟着汽车跑来跑去。 不过,当时的陈清却并不知道这揽活其实并不是小卢说得那么简单,跑这种揽活工是会有不少麻烦事的。 这是因为各个工地的那些小工头们因为需要维持地界上的平安,多多少少的都会和当地的痞子们有些关系,而那些痞子们当然也不会给工头们白干活,像这种又油水的事,他们当然会伸手捞上一把的。 对于这些,小卢并没有告诉过他。 刚开始的几天里,事情都很顺风顺水,陈清赚的钱也比往常累死累活跑上一天赚的钱还要多。 为了能多拉几辆沙石车,有时候他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了。 不过,麻烦事很快便来了。 这天,陈清虽然很早就到了路上截车,但却几乎一整天都没有拉到几辆车。 甚至有些老交情的司机也把货给了别人。 这事让陈清有些纳闷。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里面的缘故,因为这个地方似乎多了几个新面孔的“九八佬”,而这些新来的“九八佬”的叫价往往都比他叫的高。 一开始,陈清并没有这些人当回事,他也适当地把自己的要价给提高了一些,只要有钱赚就行。 但即便是这样,陈清仍然是没有拉到几辆车子。 那些人似乎有意地在和陈清较劲,每当他把要货价格提高一点,那些人也就相应地也提高了要价。 “这些人肯定都是别的工地揽活佬叫来捣乱的,这些人有意把价提高,就是想把咱们从这块给赶出去。”小卢看来早就对这些事很熟悉了。 第二十六章 惹出的大麻烦 “得想办法把这些人给赶走。”小卢皱着眉头。 “怎么赶?”陈清问道。 小卢给陈清拿主意,“你别管他们叫多少,总之你给的得比他们要高,就算是亏点也无所谓。” “只要这些人扛不住了,那就能把他们给赶走。”小卢咬了咬牙,“总之不管怎么着,就算把我们的老本给赔光了,也得把这些人给赶出局去。” 没错,陈清也是这样想的,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饭碗不能那么轻易地交给别人。 不过,事情并没有陈清和小卢想得那么简单,那些人似乎对小卢说的这些招数都早就预料,要价出得还是比陈清的要高。 大半天的时间,陈清拉到的车依然是寥寥无几。 照这么下去,出局的肯定是他和小卢了。 陈清咬了咬牙,叫出了一个比工地要价还要高的叫价。 照这个要价,陈清不但赚不到钱,还得自己掏钱给那些司机了。 但,这也是他最后的招数了。(.好看的小说) 果然,陈清的这一手完全出乎那些“九八佬”的预料,这些人有些茫然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 但很快,这些人也使出了最后的招数,他们凭着人多的优势,尽力地阻挡陈清接近运沙石的汽车,甚至还动手动脚起来。 要不是旁边的人拦着,说不定陈清早跟他们打起来了。 陈清并不怕打架,但他不会笨到一个人去招惹那么多人。 但那些人却不依不饶地仗着人多把陈清围在中间,还不住口地骂骂咧咧。 陈清那受得了这个,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动了手。 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举动,陈清虽然踢了几脚领头的那个家伙,但他自己也挨了几拳。嘴角也流出了血来。 趁着旁边的“九八佬”过来劝架的时候,陈清赶紧抽身脱开了那些人,撒腿就跑远了。 离开那地方后,陈清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然后用路边电话呼了一下小卢。 小卢很快地给他回了电话,告诉陈清他已经回到出租屋了。 陈清刚想把先前的事说给他听,小卢却没等他说完,有些紧张地在电话里说,“你赶快过来我这里,我在巷口等你。” 陈清刚要放下电话,小卢又叮嘱了他一句,“小心点。” 陈清不觉有些紧张,他肯定小卢那儿也有麻烦了。 事情确实如此,就在陈清刚走到小卢住处的巷口时,正好碰见小卢正飞跑着从巷子里冲出来,而在他身后则有一个手里拿着木棍的人在追赶他。 眼看小卢就要被追上,陈清赶过去一把拉住他,然后一脚踹倒了那个拿木棍的家伙。 那家伙没想到小卢还有帮手,有点猝不及防,被陈清踢得半天才爬起来,回身往巷子里一转,顿时没了踪影。 “你没事吧?”陈清回过头来问小卢。 小卢看来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这儿没办法呆了,我――我回去收拾一下行――行李,咱――咱们赶紧离开这――这儿。”小卢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变得结结巴巴。 陈清怕小卢再出事,也跟着他进了巷子。 但没一会儿,他们便再次飞奔着跑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紧追着七八个手里提着木棍的汉子。 陈清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一个人打得过那么多人。 跑出了好一段路,到了大街上后,那些追赶他们的人才没了影子。 挨着街边的大树喘息的时候,小卢拍了拍陈清的肩膀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感谢。 要不是陈清眼尖及时发现那些人的话,小卢肯定得躺着进医院。 看来事情真是糟糕得很,别说陈清做梦也没想到会搞到这步田地,就连小卢也手足无措了。 “这地方咱是呆不了了,得赶快离开。”小卢边喘着粗气边说,“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找咱们的麻烦的。” “去哪儿?回云甫?”陈清问他。 小卢摇了摇头,又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南宁吧,我在那儿认识的人多,不愁没有工做。” 事到如今,陈清也没办法在这儿呆下去了,他只能离开津江了。 不过,他对去南宁也没多大的兴趣。 “要不这样吧,我先去南宁找路子,等有了消息了再叫你过去一起做。”小卢一脸歉意地说。 “行,到时候你跟我来信。”陈清冲已经上车的小卢挥了挥手,然后去车站里买了回云甫的车票。 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经历,陈清不仅没有赚到钱,还差点把从家里带来的本钱几乎都赔在了这里。 不过,让陈清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么一走,就又失去了一个得知杨枫在津江的机会。 因为在《津江日报》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了天宇大厦落成的消息,而杨枫的照片也第一次登上了报纸的头版。 第二十七章 岳永清的突然到访 自从接了天宇大厦顶层的工程后,杨枫的装修公司便名声鹊起起来,生意接踵而至,为了应付这些工程,他不得不招了更多的人到他的公司来。 这是件既让人高兴又累人的事,别说杨枫忙得不可开交,就连齐明栩也不得不把玩音响的时间放到了一边来帮杨枫的忙了。 不过,杨枫的最主要注意力还是关注在天宇的工程上的,这是件关系到他和他的公司名声的事,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所幸的是,这个看起来很麻烦的工程却完成得非常顺利,不单是岳永清赞不绝口,就连那些一开始反对岳永清让杨枫做这个工程的天翔的董事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了满意。 “有没有兴趣把你的公司挂在我的公司名下?”有些董事很直接地询问杨枫。 问话的也是天翔集团属下的一个公司的老板梅则英,杨枫知道他的公司下面已经有一家很有名气的装修公司。 杨枫非常客气地回绝了梅老板,“我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好看的小说)” 如果他想挂名的话,早就挂在岳永清的公司名下了。 “我很高兴自己的选择,我没有看错你。”岳永清一见到杨枫,头一句话便夸赞道。 杨枫对岳永清的到来完全没有预料,本来他是预备着要去给岳永清道个谢的,但因为别的工程的事要张罗,所以一时脱不开身,没想到岳永清竟会亲自上门来了。 当岳永清走进门的时候,杨枫正趴在一堆设计图纸上考虑着其它工程的事。 岳永清突然来访让完全没有准备的杨枫有些手忙脚乱,他赶紧地收拾好乱七八糟图纸,好在茶几上腾出地方给岳永清倒上一杯茶水。 “岳先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儿乱得一塌糊涂的。” 杨枫给岳永清让了座后,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找到茶叶给找了出来。至于点心瓜子什么的,则根本找不到。 “对不起了,岳先生,我这里啥都没有,您就将就着喝点茶吧。”杨枫有点不好意思。 岳永清却显得并不在意,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你这儿挺好的,比以前我在香港的那个住处可好多了。”岳永清笑着说,“那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呢,房子又小,房租又贵,连水都贵得要命,还整天‘制水’,刚去的时候真的是受不了。” 杨枫知道,岳永清这么突然地登门,绝不会是来跟他“忆苦思甜”的,肯定有什么事。 但他并没有打断岳永清的话,而是静静地听着岳永清说那些往事。 说了一会儿,岳永清好像忽然想起来自已来的目的,不由得呵呵一笑,“你看我,光顾着说那些旧事,都把来这儿的事给忘了。” “岳先生,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吧?”杨枫客气地问道。 “没错,我来这儿是有点事要跟你说。”岳永清笑着,“天宇大厦明天就要正式完工剪彩了,我是给你送请柬来了。” 这有点出乎杨枫的意料,他没想到岳永清竟会为这个事特地来找他,这倒让杨枫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天翔的职员,这合适吗?”杨枫还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典礼呢。 “怎么不合适?你是天宇工程的有功之臣,少了谁也少不了你啊。”岳永清知道杨枫的心思,呵呵笑着说,“不用再考虑什么了,这次我邀请了不少津江本地的大老板和一些市里的主管领导,这对你来说可是个难得的见识机会,跟这些人结识一下,对你们公司以后的发展可是会有很大帮助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枫也不好再推辞了。 不过,杨枫还是有些不解,其实这事根本就用不着岳永清亲自来这里跑一趟。 还是岳永清解开了杨枫的疑问,“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只是邀请你参加天宇的典礼,顺便还想看看这间屋子。” “上次我听小荷说你的这个住处跟我的那个房子很像,所以我就特意来见识一下。”岳永清环顾着屋子,“没想到这一见,还真的跟小荷说的那样很相像呢。” 岳永清站起身来在大厅里四处看了一圈,走到了楼梯口,回头问杨枫“我可不可以上去看看?” 这是个无法让人婉拒的请求,何况是这位对杨枫有恩的岳岳永清呢? 杨枫带着岳永清上楼的时候,岳永清有意识地用脚踩了踩那些木质的楼梯板,点了点头,“真是个了不起的建筑啊,连选材都是一流的好材料,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结实如故。” 上到二楼后,岳永清看得更加仔细了,嘴里还不时地赞叹。 可以看得出来,岳永清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鉴赏的眼光在欣赏这座建筑,就犹如一个古董商在欣赏一件难得的文物。 杨枫对岳永清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对于岳永清这么一个搞了一辈子建筑的人来说,见到这样古老的建筑,当然会格外兴奋的。 不过,在二楼看了一遍后,岳永清并没有再上到阁楼,而是就此下了楼。 杨枫原以为岳永清还会对这个老屋评价一番,但岳永清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喝了些茶便就此告辞。 第二十八章 光华流艳的庆典酒会(上) 这个夜晚无疑是属于天宇的大厦的,高耸的天宇大厦的各种颜色的外饰灯都亮着,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座光华莹目的宝石。 几乎所有津江人都在这个夜晚感觉到了这个城市似乎变得亮堂了许多。 而对于那些有幸参加晚会的人来说,惊艳的感觉就更深刻了。 庆典酒会既流光溢彩又富丽堂皇,地面上铺着红地毯,昂贵的灯饰散发着柔和而又合应气氛的光芒。 这一切再加上那些穿着考究西服和艳丽时装的男女宾客,整个场景简直是只能用华贵来形容了。 杨枫还是第一次跻身于这样的场合中,虽然他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但却还是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旁边的叶荷陪着他说话应付,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里呆了。 原本,杨枫是想让刘郦陪他参加酒会的,这是这种酒会的一种客套的礼节。 但他满屋子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刘郦,齐明栩告诉他说刘郦因为宾馆里有事所以提前上夜班去了。 杨枫没辙,只好打齐明栩的主意,叫他一块去参加,可没想到齐明栩对这种酒会根本就没兴趣。照他的话说,与其去参加这样讲究的酒会找别扭,还不如在家听音响呢。 齐明栩甚至还鼓动杨枫也不要去参加了,因为他这两天又弄到了几张很好听的cd唱片,正憋着劲想跟杨枫炫耀一番呢。[] 杨枫还是决定要去参加酒会,这事已经答应了岳永清,不去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可一个人去的话,肯定会像齐明栩说的那样无聊的。 就在杨枫思衬着是不是叫崔大进跟他一块去的时候,叶荷却风风火火地拎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 一见到杨枫,叶荷头一句话便问他是不是要参加晚上的酒会,杨枫点了点头,“没错,我正找人和我一块去呢。” “那还用得着找吗?你带着我去不就得了?”叶荷渴得很,顺手拿起杨枫的杯子就喝了一口水。 “带着你去参加酒会?”杨枫有点好笑,又有些惊讶。 “没错啊,就得你带着我去参加酒会。我还没有参加过这么热闹的酒会呢。”叶荷口气里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要是不带着我的话,我就根本进不去。” 接着,她又看着眼神惊异的齐明栩,瞪着眼问他:“瞧你的眼神,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很古怪?” 齐明栩听叶荷这么一说,赶紧掩饰地摆了摆手,“不是。” 其实不单是齐明栩,就连杨枫也觉得很奇怪,一个堂堂董事长的女儿,竟然不能参加公司的酒会,这本来就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这有什么好出奇的?我爸家教严啊,什么热闹事都不让我去凑,我都跟他吵了一架了,可他就是不让我去。”叶荷扁着嘴说,“我都当商业局的领导了,可他偏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杨枫和齐明栩都不禁好笑,现在叶荷气鼓鼓的样子倒还真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齐明栩看着叶荷拎着的大包问她。 “谁说我要离家出走了?我都多大了,还玩这个?”叶荷白了一眼齐明栩,“我这包里面装的是预备去酒会上穿的衣衫,我爸不让我去,可我偏要去。”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是吗?”杨枫笑道,“你就不怕你爸把你从酒会上再赶你回家?” “不会的,我跟着你去,他肯定不会赶我走的。”叶荷笑模笑样地说。 “你肯定?别等会儿你爸连我都给赶回家了。”杨枫跟她开着玩笑。 “你是我爸请的客人,他肯定不会赶你走的。”叶荷笑着说。 杨枫正愁找不到人一起去酒会呢,现在他总算是轻松了,“那好,那就咱们一块去,我正愁没个伴呢。” 齐明栩有些失望,现在他是彻底没办法让杨枫留在家里听他的宝贝唱片了,但他还是提醒了一下杨枫。 “你穿这一身可不行啊,那种场合要穿得像个样,要不就得让人家笑话了。” 这也是杨枫头疼的事,他的那些衣服都是街边买的便宜货,一般的时候穿穿还过得去,要是参加这么隆重的酒会,那就上不了台面了。 “要不就去街上买一套呗,反正你现在也算是小半个大款了,还买不起一身衣服?”叶荷开玩笑地说。 杨枫笑道,“那你可得陪着我去买,我到津江这么久还不知道哪有衣服卖呢。” “行,我陪着你去,要是见到合适我的衣服,我还能搭搭你的顺风车呢。”叶荷爽快地答应。 “要挑颜色较深的西服,这样会显得稳重些。”齐明栩给了个不错的建议。 可就在杨枫和叶荷正要出门的时候,齐明栩却又想起了一件事。 “等会儿,我好像有一套这样的西服呢。”齐明栩用手挠了挠头,“那还是我去新加坡的时候我妈给我买的呢。” “嗨,你这人真是的,怎么不早说?舍不得啊?”叶荷白了一眼齐明栩。 “只是我,我不记得是不是把它带回来了。”齐明栩挠着脑袋傻呵呵地笑着,“那时候我光顾着拿音响了,根本就记不太清楚这事了。” “我看你要是有了音响,就是光着身子回来都有可能。”叶荷笑着拿齐明栩打了个蹅,然后又催促他,“那你还不快点上去找找,说不定真带回来了呢。” 幸运的是,经过齐明栩在他乱糟糟的衣柜里一番折腾后,居然找到了那套西服。 叶荷走出了阁楼让杨枫换衣服,等她再进时,眼前不禁一亮。 不光是叶荷,就连杨枫自己也有些惊讶,换了这身西服后的他似乎像换了个人似的,既帅气又有气质,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那个“土样”了。 齐明栩这回得意了,“幸好我把衣服带回来了,要不可就浪费了这么好的衣服了。” “那你干脆就送给他得了。”叶荷怂恿道。 齐明栩一笑,“这有什么呢,这衣服杨枫穿着更合适,当然就是他的了。” 杨枫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俩该不会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谁笑话你了?”叶荷问杨枫,“你换好了没?换好了赶紧出去。” 杨枫知道她要换衣服,赶紧走了出去,齐明栩出到门外还说了一声,“你小心点啊,别碰着胆机,很烫的。” 没一会儿,叶荷便换好了衣衫出来了。 如果说杨枫的西装使得大家眼前一亮的话,那叶荷的那件淡紫色的连衣长裙就让人感到亮丽夺目了。 叶荷调皮地挽过杨枫的手臂,问齐明栩,“怎么样,我们两个不算丢人吧?” 第二十九章 光华流艳的庆典酒会(下) 酒会上的岳永清是当然的主角,他西装笔挺,显得神采奕奕,不时与向他道贺的宾客碰一下酒杯倾聊寒暄。[.超多好看小说] 看见杨枫和叶荷后,岳永清用手指在女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到底还是溜进来了啊。” 叶荷俏皮地笑着躲了开去,得意地说,“我早说过我有办法的了。” 岳永清笑着对杨枫说,“我这个女儿就这个脾气,你越不让她干的事,她就偏要干。” 接着岳永清又对叶荷说,“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你就帮着爸爸招呼一下客人,别尽顾着贪玩。” 叶荷应付着答应了,等岳永清去招呼主座的那些贵客后,她却拉着杨枫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坐下,然后叫女招待拿些酒水和点心过来。 女招待很快就把酒水和点心端了过来,叶荷也不客气,拿起点心就嘎嘣嘎嘣地吃起来。 杨枫笑着问她,“你不去帮你爸招呼客人了?” 叶荷头也不抬地埋头吃着点心,低声对杨枫说,“尽是些老头,我咋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们?再说我还没吃晚饭呢,总不能叫我饿着肚子招呼他们吧?” 她把盘子往杨枫的面前一放,“你也吃点啊,别客气,我爸请客,不吃白不吃。” 杨枫摇了摇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叶荷见杨枫不吃,也不再客气,一会儿便把盘子里的点心吃的精光。 吃饱了肚子的叶荷有了精神,却没有出去招呼客人,而是指指点点地给杨枫介绍主座上那些贵宾。 ――坐在我爸左手边的那个叫谭云和,是天翔的副董事长,人很厚道,对我可好了。 ――接下来的那个秃头也是董事局的,叫花远辉,人称“花狐狸”,是津江出名的古玩收藏家,还是市里收藏协会的荣誉会长。 “这个人对古玩的兴趣比做生意的还大。[.超多好看小说]”叶荷说,“不过,这个人说起话来老是阴阳怪气的,我不喜欢。” 坐在花远辉旁边的是梅则英,这个人杨枫认识,用不着叶荷再介绍。 看得出来,整个主座里的人属梅则英最为活跃,他似乎比岳永清还要兴奋,整个脸上乐得像是开了花一样。 叶荷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梅则英还有个外号叫老妖。” ――接下来的那个很斯文的叫解明,是天翔集团的副董事之一。 叶荷没有再继续介绍下去,因为她看见岳永清冲她这边走过来了。 “糟糕,我爸肯定是叫我去招呼那些老头了。” 不过,岳永清来找的却不是叶荷,而是杨枫。 “小杨,跟我去主座坐坐,那些人也是今晚的主角啊。跟这些人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搞不了的事,可以向他们招呼一下。” 杨枫跟着岳永清过去的时候,岳永清低声地说,“如果你想要有更大的发展,这些人肯定会对你大有帮助的。” 岳永清说的没错,这些在主座上像普通人一样互相寒暄攀谈的人,就是几乎能主宰津江经济命脉的人。 除了先前叶荷说过的那几个人外和邻座的一些市里的领导外,岳永清特别向杨枫介绍了解明。 ――老解可是这津江的名人啊,以前当过记者,还在津江的作协挂了个委员的职务。 “我刚回津江的时候,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靠的全是他的帮忙周旋啊。”岳永清对解明不吝赞叹和感激,“可以说,如果没有老解的资金支持,就肯定没有我岳永清的今天。” “董事长真的是过奖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解明笑道,“就凭董事长的本事和眼光,到哪儿都是拔尖顶头的。” 众人一起表示赞同,梅则英笑着说,“就拿这个天宇工程来说吧,如果不是董事长眼光独到,任人唯贤,说不定还真难找到比现在更合适的方案了。” 谭云和点了点头,“没错,就连我当初对董事长的这个选择都很怀疑呢,可事实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花远辉站起身来拍了拍杨枫的肩膀,“小伙子,你很了不起啊,本来我以为这个顶层的工程非我莫属,没想到却栽在你的手里了。不过呢,这个跟头我认栽,因为我一进到这个大厅里听见大家对这个餐厅的赞赏,就知道你的这个设计比我预先设计的那个要好得多。” “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里来发展一下?”花远辉直接了当地向杨枫发出了邀请,并举起了酒杯,“我只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佩服有本事的人。” 杨枫拿起酒杯和花远辉碰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还是岳永清笑着给杨枫圆了场,“老花的老毛病又犯了,想拿小杨当古董来收藏了。” 谭云和也笑着附和说,“对,今天只喝酒聊天,都别说公事。” 第三十章 耐不住性子的女孩 舞会开始后,大厅里响起了悠扬宛转的舞曲,主座上的宾客们都被邀请了下去舞池跳舞。 杨枫不会跳舞,看见叶荷远远地向他招手,便向岳永清说了一下,然后离开了主座席。 “有事吗?”杨枫回到原先的位子上,问叶荷。 叶荷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我一个人坐着无聊,觉着挺烦的。” “那你不下去跳舞?”杨枫问她,“你不会跟我一样也不会跳舞吧?” “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叶荷扁了扁嘴,“我就是不想跟这些老头子跳舞,一点感觉都没有。” “除非是跟你跳。”叶荷笑着看杨枫,“可惜你不会,浪费了你的这身西装了。” 叶荷就是喜欢凑热闹又闲不住的人,又坐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 “要不我教你跳舞吧,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干坐着看别人热闹吧?” 杨枫对跳舞实在是毫无兴趣,但他也有些厌烦这么干坐着了,这还不如早点回去听听齐明栩的音响呢。 “干脆咱俩溜走得了,反正这儿也没啥热闹好看了。”叶荷的两眼已经显出疲态,不像刚来时那样滴溜溜到处乱瞧了。 “再坐会儿吧,我可是你爸请来的客人,就这么溜走了,可不太像话啊。” 叶荷实在是没兴致再呆下去,“那有啥?溜走就溜走呗,这来的人那么多,溜走一两个,我爸肯定不会知道的。” 杨枫听了好笑,却没有动身,只是笑着问她,“那平时你上班也是这样吧,上得不耐烦了就溜号?” “谁说的?”叶荷双眼一瞪,“我上班从来就没溜过号,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溜过号。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现在是玩,又不是上班,你扯那么老远干啥?”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自己先溜了啊。”叶荷边说边起身要走。 杨枫赶紧拉住她,叶荷要是先走了,他就更无聊了,“等这个舞曲完了,我去跟你爸说一声再走。” “老土。”叶荷嘟囔了一句,又坐回了座位。 一曲终了,杨枫过去向岳永清道了告辞,岳永清也没有再挽留,只是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笑着又用手点了点叶荷的额头,“你个小丫头,肯定是你不耐烦了要走,是不是?叫你别来你偏要来,来了又坐不住。” 叶荷一笑,冲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你这儿不好玩呢?还舞会呢,尽是些慢三慢四的舞,一点意思都没有。” 岳永清没有再去理会女儿,转头拍了拍杨枫的肩膀,“那就麻烦你送一下小荷,她一个女孩子回家我不太放心。” “没问题,岳先生。”杨枫答应了一声。 出了天宇大厦,杨枫拦了一辆出租车,叶荷却站在路边,没有上车的意思。 “这才几点啊就回家?咱们再走走,看看还有啥可玩的。” “这大半夜的还有啥可玩的呢,你爸叫我送你回家,可没叫我陪你瞎逛的啊。”杨枫说,“再说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要回家你自己走,反正我得逛逛去。”叶荷嘟着嘴转身就走。 杨枫无奈只好跟司机道歉打发了车子,然后紧跟着叶荷过去。 可这一走,杨枫心里却不由得叫起苦来。 现在虽说已经是十月深秋,可这津江的天气却依然是炎热难当,大街上的人都穿着单衣,可杨枫却还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 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就算别人不把他当怪物看,杨枫自己也觉得别扭。 “这有啥呢?”叶荷虽然也穿的是过膝的长裙,脖子上还搭了个装饰的细纱围巾,却满不在乎,“再说这大半夜的谁知道你是谁?” 反正现在已然这样了,杨枫也不在乎了。 “你说去哪儿吧?” 叶荷想了想,“我肚子饿了,咱们不如去老街吧,那儿晚上有好多小吃摊,我早就想去尝尝了。” 杨枫觉得好笑,“你不是在酒会吃过了吗,那么快就饿了?” “嗨,那酒会上的点心根本就填不饱肚子,要不我就不那么着急出来了。” 叶荷边说边挽起杨枫的手臂就朝老街的方向走去。 可就快要走到老街的小吃摊时,叶荷却止步不前了――穿着这一身打扮坐在小摊的小凳子上吃东西,实在是有点不成样子。 “怎么不去了?”杨枫笑着问叶荷。 叶荷为难道,“咱们这个样子去,别人肯定会笑话的。” 杨枫不由得一乐,调侃说,“你不是说晚上谁也不知道你是谁吗?” 叶荷白了一眼,“晚上是不知道,可明天这事说不定就得传到商业局里去。” “要不咱们去你那儿吧,你煮碗面条给我吃。”叶荷眼珠一转,“我们顺便去听听那个四眼的唱片。” “我可不会煮面条。”杨枫实在是没兴致再和叶荷穷折腾了。 “那我煮给你吃。”叶荷不由分说地挽起杨枫的手臂就走。 回到住处,正巧齐明栩也正要煮宵夜吃,叶荷便主动地请缨了煮宵夜的任务,进到厨房里煮面条。 叶荷的手脚很快,没一会儿便端出了两碗热腾腾的阳春蛋面放到桌上,。 “你的呢?”齐明栩客气地问。 “你们先吃啊,我的在里面呢。” 就在杨枫和齐明栩正要动筷子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声,接着大门推开,刘郦满脸是伤的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杨枫和齐明栩赶紧过去帮忙扶着刘郦,杨枫认出来,搀扶这刘郦进来的人就是以前见过两次面的摩托车手。 杨枫把刘郦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刚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叶荷正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那个摩托车手,便惊喜地叫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叶荷这么一叫,杨枫一下呆住了。 第三十一章 一些往事 叶荷用齐明栩拿来的纱布和碘酒给刘郦包扎手上伤口时,刘郦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有几个喝醉了酒的家伙在卡拉ok厅胡闹,还冲着女服务员动手动脚,刘郦过去劝阻那些人时,反挨了他们打。 刘郦感激地说,“要不是施先生出来帮忙,说不定我今天晚上可能就被那些人打得进医院了。”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个跟杨枫有两次奇遇的摩托车手叫施涛,而且他还是叶荷的亲哥哥。 施涛给人的感觉依然如同往日一样漠然冷酷,长而蓬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庞。 他似乎有点不善言谈,当听到刘郦对他表示感激的时候,他的脸竟然微微地红了一下。 但迅即他的脸色又回复了漠然的冷傲,只说了一声,“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歌厅里等我呢。” 叶荷说,“哥,坐一会儿再走吧,吃点东西,我刚煮了面条。” 杨枫说,“再坐一下吧,说不定那些人还在那儿呢。” 施涛嘴角里微微地一笑,转头问叶荷,“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叶荷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又不顺路,等会儿我叫杨枫送我就行了。” 施涛不再说什么,出门跨上了他的那辆犹如庞然大物的跑车,叶荷跑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声。 “哥,小心点啊,别再惹事了。” 施涛答应了一声,然后手腕一扭,跑车便随着一阵轰鸣骤然而去。 吃完面条,已是深夜,叶荷在路边占了半天也没有截到一辆出租车,没辙,杨枫只好步行送叶荷回家。 虽然是地处亚热带,但已进深秋的津江竟然也能让人感到几分寒意,尤其是到了深夜时分,这种寒意显得浓厚。 不知是觉得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本一直说个没完的叶荷这时候却没有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默默地走着。 “你要是见到你哥,帮我向他道声谢,要不是他帮忙,刘郦今晚可就惨了。”杨枫说。 叶荷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忽然问杨枫,“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什么?”杨枫一愣。 叶荷又重复地问了一声,“我家里一人一个姓,我姓叶,我爸爸姓岳,我哥呢姓施,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杨枫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杨枫一直在对这个问题纳闷,一个家里居然有三个姓氏,就连亲兄妹竟然也不同姓,别说是杨枫,就是换了谁也会感到奇怪的。 叶荷却很自然地给他揭开了这个谜底,“其实我爸原先是姓叶,后来去了香港后才改了姓岳的,我哥哥以前也是姓叶,后来才改姓了我母亲的姓的。” 叶荷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神情也好像有些伤感。 杨枫还是第一次见到叶荷显得这样心事重重,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无忧无虑的印记。 走了一会儿,叶荷似乎走累了,坐在路边的一张石椅上,杨枫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现在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叶荷轻声地问杨枫。 杨枫点了点头,“小时候,从我记事起,我母亲就是唯一照顾的我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即使是过了几十年,我也不会忘记她。” “只可惜,我永远也没办法报答她了。”杨枫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叶荷侧头看杨枫,“我很羡慕你,知道吗?” “我已经不太记得我母亲的样子了。我现在唯一的印象就是母亲去世的那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哥哥一直在哭喊着,那声音比外面的雨声还要大。”叶荷的眼里满是忧伤,“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哥哥也只有八岁。可从那时候起,哥哥就不再上学,到外面去打小工,供我吃喝,让我上学。”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助我们,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只要有一点吃的,哥哥总是先让我吃。” “母亲去世后,哥哥就把自己的姓改成了母亲的姓。” 叶荷断断续续的话里满是哀伤,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 杨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叶荷,叶荷接过去后却只是握在手里。 “这种状况直到父亲回来后才开始好起来,但哥哥却一直不愿意理睬父亲,甚至很厌恶他,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也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杨枫完全可以理解的到施涛的这种心里,当一个孩子被社会和亲人抛弃的时候,在他的心里会聚集起怎样的怨恨,这种深埋在心里的怨恨甚至会影响他的一生。 “我爸爸其实一直在试图补偿对我们兄妹的歉疚,特别是对我哥的歉疚,他给了我哥钱,帮他找到了好的工作,因为哥哥不愿意回家来住,他还在外面给他买了房子。”叶荷有些无奈地说,“但我哥哥却一直不肯原谅他,因为在我们这个家庭最困难的时候,他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家。” 杨枫感到了夜风吹在身上的寒意,他看了眼坐在他身边还穿着长裙的叶荷,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叶荷的身上。 叶荷侧头看了一眼杨枫,站起身来,眼里有些歉意,“走吧。” 第三十二章 陈清的音响论道 已经在家闲呆了几个月的陈清现在是彻底地百无聊赖了。(.好看的小说) 因为自打从津江回来后,陈清既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生意可做。 不过,对于他来说最糟糕的事是他几乎连一起玩的人都找不到了――高红路被派去了南宁学习,刘顺白天则要上班。 而对于林国进和梁蓝结婚的事,陈清是回来后才知道的。 但陈清对此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点可惜,因为以后再也没法想过去那样和林国进相处了。 这种没有感觉的感觉让陈清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别人看来,一个人的初恋是最难忘的,甚至是刻骨铭心的。 但这一切却在陈清的思维里却似乎没有半点印记。在他的记忆里的那些和梁蓝有关的往事好像被山洪冲走了一样,已经荡然无存。 相反,陈清对初恋情人的结婚竟感到一种解脱的轻松,因为这对梁蓝来说,这或许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既是无事可干,陈清便开始和刘顺捣鼓起了音响。 这是一股现在流行的玩意,跟其它的流行一样,差不多是一夜之间,云甫冒出了一大堆“发烧友”,而几乎所有口袋里有点闲钱的云甫玩家们都泡在了那些稀奇古怪却能放出美妙歌声的机器堆里。 这是一种潮流,跟不上潮流的人无疑是落伍的。 于是,在云甫的街上,也几乎是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间专卖音响器材的店铺。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谈论音响都成了年轻人时髦的话题,那些不懂音响器材和音响名词的人,理所当然的会被斥之为“老土”。 不过,这里得说一句,这些刚入门的云甫“发烧友”玩的器材与我们所知道的那个真“发烧友”齐明栩的器材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但即便是这样,云甫的“发烧友”们也照样玩得不亦乐乎,对于这些初上道的菜鸟玩家来说,只要有一套能放出声音的音响器材,就等于是一种能炫耀的时髦了。 在这种氛围中,只要有点新潮观念和有追求的年轻人,难免都会赶这种时髦的。刘顺当然也不会例外。 于是,当陈清晚上去他家找他的时候,刘顺便卖弄似地拉着陈清欣赏了一遍自己新买的音响,然后便开始和陈清大谈起音响来。 ――什么牌子的扩机好,什么牌子的喇叭好听,还有被称为“音响味精”的均衡器那个牌子的最好。 刘顺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很老道的“发烧友”,但陈清却被对他说的那些玩意不以为然。 因为玩音响对于陈清来说并不陌生,早在南宁的时候,他就捣腾过小卢的那套高档音响。 那套音响是安老头专门从香港买回来给小卢玩的,全是正宗的欧洲货,档次比刘顺的这套国产的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拉倒吧你,就你这套玩意,跟我以前在南宁玩的那套音响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听。” 陈清有意要踩踩刘顺的那副得意样子,“就拿线材来说吧,人家那套的连接线根根都跟手指那么粗,光一根连接线的价钱也比得上你这一整套音响了。” 刘顺却不以为然,“你小子就吹吧,就你还玩过音响?你说说你玩的那扩机是啥牌子?” 陈清一愣,他还真没留意小卢的扩机是什么牌子,只知道产地是英国,而且那机器全是外文,就算他注意过,现在也记不住了。 陈清没去接刘顺的问话,而是继续踩着刘顺,“还有这什么的均衡器,你去问问那些玩高档音响的,真正会玩音响的谁会玩这种垃圾。” 这倒是刘顺从来没听说过的事,他一直以为那部会跳动蓝色荧光的均衡器是音响里必不可少的呢。 “实际上,真正会玩音响的根本就不碰这些什么均衡器。”现在轮到陈清要充充行家耍耍宝了,“而且像你这种几十个旋钮的扩机,人家也不会要,要这么多旋钮干吗用?人真正的高档hi―fi音响都是旋钮越少越好。” 这回该轮到刘顺被陈清说得发愣,他根本就不清楚这玩音响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陈清有些得意地问被他说晕了的刘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刘顺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的音响知识和玩法大都是从一些也是初玩的“发烧友”和卖音响的店铺老板那里学来的和听来的,那些人玩什么,他也就跟着玩什么,根本没想过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那些真玩家管这种给扩机加均衡器的玩法叫――多个香炉多个鬼。”陈清翘着二郎腿说,“其实,这道理很简单,那些唱片都是由专业公司制作的,录音和监制的都是专业的音响技师,所以我们现在拿到的唱片实际上已经是能达到的最好的效果了。” 陈清见唬住了刘顺,愈发来劲了,他喝了一口水,继续给刘顺指点江山。 “既然唱片已经是最好的素质和效果了,那你还在播放器材上搞这么多名堂干啥?难道你比人家专业的录音师和音响技师还高明?耳朵比这些人还要灵?” “所以,人家真正的玩家对这些所谓的均衡器还有别的什么垃圾玩意根本就没兴趣,人家讲究的还原,能把录音室里的效果还原出来了,那就是最佳的效果了。” 陈清的说法虽然有些带点自己的理解,但也不无道理,至少能把刘顺给唬得发愣。 现在,刘顺开始相信陈清是真的玩过音响了,而且还是比自己这些玩意更高级的高档货。 可是刘顺却并不知道,陈清的这些夸夸其谈,其实都只不过是他在南宁的时候闲着没事去逛音响商店听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从这天开始,陈清就成了刘顺玩音响的“导师”。陈清既然没事可干,便也只好靠在这种折腾音响器材和给刘顺胡侃来混日子了。 但这样的日子毕竟还是单调,没过多久,陈清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靠这种白天睡觉,晚上跟刘顺胡侃来打发日子实在是没劲透了。 好在将要到年底的时候,陈清接到了小卢从南宁发给他的信,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第三十三章 差异 小卢的信里并没有说找到了什么工作,但字里行间似乎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是即将要发财的意思。 而且,小卢在信里似乎是很着急着要陈清赶紧上去,甚至说要给他报销车费。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给陈清打了个长途电话,催促了他尽快去南宁,别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陈清虽然已经对这种夸夸其谈的发财论调不感兴趣,但碍着小卢的面子,再加上小卢确实常有些莫名其妙的路数,陈清也宁可相信他。 而且,陈清现在也确实是在闲的无聊,早就在家呆腻了,所以收到信的第二天就搭班车去了南宁。 到了南宁,陈清拿着小卢给的不清不楚的的地址搭出租车转了一大圈,才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卢的住的地方。 可等下了车,陈清却更不知道该怎么找了,小卢现在的住处是在靠近火车站的那片老屋,巷道狭小不说,各种房屋挤成了一团,要想在这片杂七杂八的屋群里找到的小卢的住处,那肯定得花上大半天的工夫才行。 可就在陈清站在巷口发呆的时候,却碰巧小卢正从巷子里出来,他一看见陈清,便马上跟他打了个招呼。 “哎呀,真巧啊。”小卢的口气里带着惊喜,“我都没想到您会来的这么快,要知道您来的这么快,我就去车站接您去了。” 可陈清一见到小卢,也有些吃惊。 因为眼前的小卢已经完全没有了在津江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不仅西装笔挺,头发梳的既滑又顺,还涂了层厚厚的发蜡,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戴了副金丝眼镜。 在陈清看来,小卢的这个变化让他有点恍惚,以至他怀疑小卢是不是又回办事处去当那个绿帽子经理了。 不过,在陈清现在看来,小卢似乎还是与以前有些变化的,那就是比以前更有派头了,也更像一个有身份的领导了。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举止和言谈似乎也上了个档次,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满嘴爹娘乱骂的乡巴佬了。 但是,小卢的另一些变化则让陈清有点受不了。 就拿一见面来说吧,小卢一见到陈清后,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分别了几十年的亲密战友。 可最让陈清受不了的还是小卢说话的口气,他现在不仅说话是文绉绉的,还总是带个“请”字和“您”字,这让陈清听起来特别别扭,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而且,这小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用上了香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劣质香水味,也让陈清觉得脑袋发晕。 只有一样是小卢没有改变的习惯,那就是请客。 陈清看了看自己的行李包,“我得把行李先放好吧。” “哦,你说得对。” 陈清跟着小卢在巷子里沿着狭窄的巷道走了好一会才到了他的住处。 开了门进到小卢的住房,陈清一进到屋内,不由得又吃了一惊。 这是一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屋子,整个屋子既黑暗又潮湿,还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霉味。 小卢摁亮了屋里的电灯,透过那盏大概只有十五瓦的电灯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陈清这才看清楚了屋里的景象。 这大概是陈清所能见到的最凌乱不堪而又一无所有的屋子了,这里没有任何最普通的家用电器,有的只是满地的方便面包装袋和墙壁上那些黑黄色的污渍。 很难想象的到,穿着一身那么讲究西装的小卢竟会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这里就好像是一个黑暗的大概只有老鼠才能生存的下水道,而小卢的装束和举止还有那浑身的香水味则完全像是一个来自上流社会的贵族。 要想把这样的两个差不多是极端的表现联系起来,实在是件太让人为难的事情。 但小卢却很自然地把这两者合而为一,而且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差异,似乎这两者都是属于他,而他也同时属于这两者。 但无论如何,这是件让陈清费解的事,现在他开始怀疑小卢所说的生意到底是不是像他吹嘘的那样前程似锦。 不过,与这些相比,等他们坐在车站旁边的一家比较讲究的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小卢的话则更让陈清惊异。 “我是有意在那个地方住的,像这种非常典型的屋子很难找,我是用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租下来的。” 小卢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任何的有意的掩饰和做作,似乎这是件非常合理而又自然的事。 但这对于陈清来说就完全不存在什么合理的事了,至少他无法理解有人居然会有意识地找这种糟糕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方居住。 ――大概只有老鼠才会把这种既肮脏又黑暗的地方当成是天堂。 “这其实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工作的需要。”小卢的神情依旧如常,而且显得很豁达,“与我现在的工作前景相比,现在的这一切艰苦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除非是研究老鼠习性的生物工作人员才会呆在那样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中国的那句老话吧――天之降大任于斯人,必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才使之成为人上之人。”小卢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既严肃又庄重。 这句中国的老话陈清当然知道,但现在从小卢的口里说出来,却让陈清觉得很有几分滑稽。 “这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是对人意志力的一种锻炼。”小卢的筷子是两用的,既能吃粉,还可以为陈清指点江山。 小卢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好像是一个饿了许久的难民一样,一碟粉肠炒粉转眼就被一扫而空。 虽然餐厅的桌子上就放着供顾客使用的餐巾纸,但小卢却弃之不用,而是小心地从西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包随身携带的纸巾,然后优雅地擦了擦脸和手。 “您慢慢吃,不用着急的。”小卢客气地对陈清说了一声,然后环顾着这间装修还算不错餐厅,感叹道,“像这样的餐厅,我这次来南宁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 陈清已经不再怀疑小卢的话了,因为他刚才才说过那句――饿其体肤。 现在他关心的是小卢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小卢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看着陈清,“你听说过传销吗?” 第三十四章 小卢传销的东西 ――传销的缘来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在美国形成一种无店铺销售模式,也就是现在俗称的直销。 ――由于这种直销的模式省去了一大比的中间环节费,所以在美国很受欢迎,以后就慢慢形成了了现在比较成熟的传销。 ――相对直销而言,以传销的方式来销售产品,其实是更科学也更人性化。 陈清对小卢的侃侃而谈没有太大的兴致,他更想知道小卢的产品究竟是什么的宝贝。 小卢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挥手招呼服务员埋单。 回到那间散发着刺鼻霉味的房间后,小卢拿出了一个白色药瓶。 “这就是我们销售的产品。” 陈清从小卢手上拿过来看,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产品,因为这白色药瓶上除了一个绿叶的图标外,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 小卢解释道,“这叫螺旋藻,是美国现在最受欢迎,也是最流行的绿色保健品,在美国及全世界的销售量都非常巨大。” 陈清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洋药呢,他拿在手里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问道,“这种洋药肯定得卖不少钱吧?” “准确地说,应该叫保健品。”小卢给陈清更正了一下,然后说了这种保健品的价格,“这种螺旋藻现在在中国的销售价是二百七十五元。” “天哪,这么贵。”陈清吃惊的差点没让瓶子从手上掉下去。 也难怪陈清会吃惊,这个小瓶子的价格都快抵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小卢的表情依旧,似乎对陈清的怀疑并没有感到意外。 “事实上,虽然这种产品在中国才刚开始销售,但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关注。” “这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啊。”陈清怀疑地说。 “您对价格的无法接受,只能说明您对这种产品内在的不了解。”小卢推了推眼镜,笑了笑,“如果你了解了这种产品的销售内涵后,你就会觉得这个产品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销售内涵?”陈清问道。 “没错,这种产品的真正价值体现在对它的销售方式上,这就是传销的内涵。” 陈清还是不明白这种传销和一般的柜台销售有什么区别。 “这么给你说吧,一般柜台的销售只不过是简单的以物换物,并不需要投入什么感情的因素。而传销则是另一种销售方式。”小卢好像在给陈清上课一样,既严肃而又耐心,“其实传销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把产品销售出去,而是在于把自已推销出去,您要用自己真挚的感情去感化购买者,让购买者在接受您推销的过程中去接受您。” “这么复杂?”陈清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如果顾客感受到了您的感情和诚意,然后再购买你所推销的产品,那你就成功了。”小卢笑了笑,“其实这并不复杂。” 小卢继续说道:“实际上,这种传销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是对您个人能力的一种考验,也是对您潜能的发掘。” 陈清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传销和一般的柜台销售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两者的目的都只是把产品销售出去。 “这是您还不懂传销的另一个内容。”小卢对陈清疑问显得很不以为然,“其实传销最大的魅力还在于它与一般的销售方式完全不同,传销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当购买者在购买了你推销的产品后,便自动地成为了产品的另一个推销员,也就是说他不再仅仅是个购买者,而是成了一个参与者。这么一来,他就等于是你的下线,而当你的这名下线再去发展其它购买者成为他的下线后,您就可以获得销售利润的分红。” 小卢的表情愈发兴奋,“您试想一下,如果当下线的数量发展到一定的数量后,那您的收入就无法估量了。” 这确实是个让人动心的诱惑,但陈清更关心的问题是把它卖给谁。 谁会有这样的闲钱花上一个月的工资去买这么一个既不治病又填不饱肚子的东西。 “这个很简单,你可以把你的亲戚和朋友或者同学当作你的最初销售人群,发展他们成为你的下线。” 陈清开始明白一点了,这等于是把自己的亲戚和朋友当成自己发财的垫脚石。 “你这么认为是错误的。”小卢终于忍受不了老是往下滑的金丝眼镜,把它拿下来扔在一边,“不错,他们购买了产品,你当然就从他们的身上赚到了钱,但实际上你发展他们成为你的下线并不仅仅是为了赚他们的钱,而是等于也给了他们一个赚钱的机会,如果他们有能力继续发展下线,那他们也会赚到更多的钱。” 小卢的话虽然还是充满了诱惑力,但陈清已经彻底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等于拿自己的人格来帮自己赚钱,代价就是自己的朋友和亲人,然后再寄希望这些人拉着更多的人往坑里跳! 小卢并不清楚陈清心里的想法,他从床头的小桌子上拿了一叠印刷精美的资料递给陈清。 “这样吧,如果您有兴趣,明天我带你去上一堂课。” 第三十五章 歇斯底里的传销课堂 小卢所说的那个所谓的课堂其实就是一间工厂废弃的饭堂。 但来的人却很多,这些手里拿着资料和笔记本的人都是“学员”,满满当当地几乎坐满了整个饭堂的每个角落。 在这里,小卢似乎成了焦点人物,四周不停地有人跟他打招呼,而小卢也不住地向这些人点头示意。 找到地方坐下后,小卢向陈清说了这些来听课的人的身份,他们中间有像他这样的无业人员,也有一些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人,甚至还有老师和医生。 陈清从这些人的衣着和装束上可以看出来,小卢所言不虚。 等了十几分钟后,一个着装几乎和小卢一模一样,长相很斯文的中年人走到了前面的讲台上。 原本乱哄哄的“课堂”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小卢给陈清介绍说,这就是上课的老师,姓简。 简老师一言不发地用眼看着台下的众人,好一会儿,忽然高声问道: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台下陡然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回应: ――发财! 简老师又大声问了一句: ――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台下又爆发出更热烈的吼叫: ――努力! 简老师又看了一遍全场的众人,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声“下面我们开始讲课。” 陈清似乎被刚才那两声突如其来的吼叫声震惊的心神未定,完全不知道那个说起话来语重心长的简老师在说什么。 他注意到了,刚才这两声吼叫后,那些来听课的人的两眼似乎都完全亢奋起来了。 一堂课上了足足两个小时,陈清却浑然不知那个简“老师”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时地听到在他带动下,那些“学生们”的歇斯底里般的尖声叫喊。[] 除此之外,就是刷刷的记笔记的声音,坐在陈清身边的小卢精神高度集中地认真听着课,还不时仔细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真是比以前上中学的时候还要累人,要不是碍着小卢的面和人多的难以走出去,陈清说不定早就开溜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清刚开始忍不住打起瞌睡,却觉得身边的人陡然全都起立。 陈清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当他揉揉眼睛要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又听见了简老师的吼叫声: ――我们今天的艰苦是为什么? 台下众人回应的吼声震耳欲聋: ――发财! ――有什么能让我们成为人上之人?! 台下的回应声更大了: ――奋斗! 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陈清猛地省悟过来,原来是下课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励你的情绪?” 坐在昨天的那家餐厅里吃午饭的时候,小卢的情绪似乎还沉浸在先前课堂上的亢奋中。 陈清便扒拉着吃粉,便敷衍着说,“还行。” “那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公司呢?”小卢停下了筷子问。 “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干这一行。”陈清清楚地回答道。 小卢的眼里明显透出失望,“陈清,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你就这么放弃了?” “没错,我觉得我不是干这种生意的料。”陈清点了点头,“我没有这样的**和耐性,也没有能让人动心的口才。” “你不去尝试,怎么就认定自己不行呢?”小卢还抱着最后的希望。 陈清的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课堂上那些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他绝对不会让自己也进到这样一个近乎疯狂的发财梦里去。 但他还是有些歉意地对小卢笑了笑,“小卢,对不起了,我已经决定回云甫了。” 小卢的情绪似乎很低落,但还是问道,“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就走。” “那我送送你吧。”小卢客气地说。 “不用,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别耽误了。”陈清婉拒道。 “那好,那就祝你一路平安了。”小卢伸过手来握了握陈清的手。 第三十六章 车站偶遇 一场空欢喜的陈清最终却没有离开南宁,当他买好了车票坐在候车室等班车准备回云甫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了刚从云甫过来的高红路。 两人异地相逢,自然是高兴万分,高红路不管陈清愿不愿意就把他拉到车站边上的酒店里。 跟以前一样,高红路的脾气还是没改,一口气就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陈清有点担心误了班车,一个劲地劝说高红路别再点菜,别吃不了浪费了。 高红路却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今天幸好碰到你,哥们儿得好好开开荤。” 高红路点完了菜,服务员又问了声需要什么酒水饮料,高红路却摆了摆手,“你先上熟食再说,快点。” 没一会儿,服务员便端了一盘卤酱鸭过来,还没等那服务员转身,高红路便用手拈了一块鸭肉放进了嘴里。 陈清看着高红路的馋样好笑,“你小子怎么跟几个月没吃着羊的饿狼似的。” 高红路也笑,又用手拈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然后跟陈清诉苦,“你都不知道哥们儿在这儿吃的有多差,还***区公安学校呢,伙食比我在部队的时候还次,跟他妈猪食差不多。” “那你就不会在外面给自己开小灶?反正你又不缺这点小钱。”陈清也不客气地用手拈起鸭肉吃起来。 “嗨,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学校管得比部队还严,连周六和礼拜天出去都得班主任批准才行。” 两人正说着话,服务员把碗筷拿过来了。 高红路改用筷子夹鸭肉吃,一边仍在发牢骚,“最可恶的是学校里有规定,凡是特训班的学员一律不许私自外出饮酒,如经发现,不管有没有理由都一律警告处分,并以通报的形式告知原单位。” 陈清笑着问,“那你肯定是受过处分的,哥们儿不知道别人,只知道你无论在哪儿都准跑不了挨处分的份。” 高红路却呵呵地一笑,“陈清你小子真是高估我了,到目前为止,我在这儿还真没挨过处分。真的,骗你是孙子。” 陈清的眼里透着怀疑,跟高红路开玩笑,“你在这儿的跟踪与反跟踪的课程肯定很棒,连老师都抓不住你。” “扯淡,我们这学校又不是训练特务,哪来的‘跟踪与反跟踪’?”高红路笑道,“不过,我们这儿还真有一门类似这样的课程,叫《侦查学》,这门课我倒还真拿过前几名呢。” 陈清还是有些怀疑,“我就不相信你小子能那么老实地呆在学校里哪儿不去,这不像你啊。” “信不信由你。” 高红路招呼服务员过来,叫她上几瓶啤酒。 “你不是说学校里规定不许喝酒吗?”陈清笑着涮高红路,“你就不怕回去挨处分了?” 高红路满不在乎,“管他呢,反正这儿的处分哥们儿还没挨过呢,大不了挨上一个就是了。” 高红路给陈清倒了一杯酒,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还记得梁蓝的弟弟梁栋吗?他也在我们的学校里上课呢。” 陈清当然记得梁蓝的这个毛头弟弟了,不过在他的印象里最深的就是梁栋老是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小脸蛋上总是黑花黑花的,有时候还挂着鼻涕。 “你可能都想不到,这小子以前没少挨哥几个捉弄的哭鼻子,可他现在却成了学校里的大名人,不单学习成绩优秀,还在学校里担任了学生干部。” 陈清心想糟糕,这话题既然扯到了梁栋的身上,自然也就把梁蓝也带进话题里来了。 “陈清,梁蓝和国进结婚的事你知道不?”高红路的话题果然把话题扯到了梁蓝身上。 陈清竭力使自己显得很平静的样子,“知道。” “那你怎么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怕见着梁蓝嫁给国进,你受不了刺激?”喝了点酒的红路脸上变得红扑扑的,有些口不择言,开始教训起陈清来,“说实话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你因为不想见梁蓝,但怎么着国进也是咱们几个从小一起的好哥们儿吧,你连这几十年的兄弟的婚礼都不参加,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扯淡,她都跟我没关系了,嫁爱谁我管得着吗?”陈清本来对梁蓝结婚的事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可跟高红路这么一说,倒真有点挂不住了,“再说我那时候还在津江,根本连他们结婚的事都不知道。” 高红路呵呵地一乐,“你小子还真没风度,为了避开初恋情人和别人的婚礼,居然躲到津江去了,没劲。” 陈清忍不住也乐了起来,“谁他妈躲了?我去那儿是做生意。他们结婚的事我是回来后才知道的。” 高红路听陈清这么说,一下内疚起来,因为正是因为他的离开,结束了他们“公司”的发财梦。 “这么说你这次到南宁来也是做生意?” “没错,要不我到这儿来干啥。” 高红路有了兴致,“还搞我们一起折腾过的水泥生意?” 陈清懒得跟高红路说小卢的那些传销的事,随口应道,“没错。” “搞成过吗?” “没有。”陈清担心误了班车,不时地抬头看了看饭店服务台上的挂钟。 “你还别说,哥们儿现在还时常想起咱们一起折腾水泥的事呢。”高红路有些感叹,“虽说咱们白跑一趟,啥也没做成,但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陈清懒得再说做生意的糗事,抬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去拎包,“红路,我要上车了,你自己再喝会儿啊。” “别走啊,哥们儿这才刚是开始聊到兴致上。”高红路一把拉住陈清的行李包,“这一大桌子菜我怎么吃得完?干脆你今天别走了,咱哥儿俩喝个痛快。” 陈清笑着,“我不走,你负责我的食宿啊?” “这没问题。”高红路一拍自己的胸脯,“你就是跟这儿住上一礼拜的高档宾馆,哥们儿也负责全部的费用。” “那你不回学校报到了?”陈清问。 “不回了,大不了明天补个假呗。”高红路松开了抓住行李的手,“说真的,哥们儿到南宁都几个月,还没逛过这儿的街景呢,尽泡在学校里看那些预备警花解闷了,都快郁闷死了。” “另外,我还跟你说件好事。”高红路给陈清重新倒了杯酒。 “好事?是不是你跟这儿看上一警花,准备跟她结婚洞房养儿育女白头偕老?”陈清又笑着拿他打涮,“说说,你准备跟这警花生几个?” “扯淡,你小子怎么就没个正型?”高红路笑骂,“难怪人家梁蓝跟人国进跑了。” “你小子再跟这儿扯梁蓝,我可真走了。”陈清实在是不想再说那些旧事。 “行行行,怪我话多。” 高红路自知理亏,自己罚了一杯酒,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好事是关于你的生意上的,我班上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市政府主管经济部门一个领导的秘书。我跟这个同学是上下铺,关系很好,我帮你跟他套套门路,说不准还能帮你做成点生意呢。” 陈清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对他来说可是绝对的好事。 第三十七章 事事非易事 高红路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隔天中午便把一张批条给了陈清。(.无弹窗广告) 这所谓的批条只是一张标头写着市政府专用信笺,上面简单地写了购买水泥的数额和签名,另外还有一个红润的政府印章戳子。 “这管用吗?”陈清有些疑虑。 “废话,不管用我拿来给你干啥?”高红路指着批条上的签名和印章,“这比水泥厂长的批条都管用,只要你拿去给开票的看了,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把水泥开给你。” 高红路怕陈清还不放心,就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吧,我同学以前也搞过水泥生意捞点外快,靠得就是他爸的这条子。” 就这高红路还觉得自己办事不力,似乎有点歉意,“本来我想跟他要一百吨的,可惜只弄到了六十吨。” 可这对于陈清来说已经是够理想的了,这六十吨足够他小赚一笔了。 可接下来的问题又出来了,因为陈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现款,别说一百吨,就是现在这六十吨的钱都不够。(.) “干脆你倒手转卖给别人得了。”高红路当然清楚陈清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现款,“我听我那同学说他以前都这么干的,空手套白狼,钱都用不着出,虽说赚得是少了点,可没那么多麻烦事,连运货的车都用不着雇,省心的很。” 陈清小心地把这“价值不菲”的纸条放进口袋了,问高红路,“你吃饭了没?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高红路摇了摇头,“我还没吃呢,不过这顿饭你还是自己吃吧,我是偷着溜出来的,还得赶紧溜回学校去。” 他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时却又回头对陈清说,“对了,有事我要给你说一声,我同学说这段时间的水泥价不稳定,你可得快点把货给转了,要是价掉了,那你就白忙活了。” 陈清听高红路这么一说,赶紧吃完午饭便急匆匆地赶到了以前和高红路来过的那个水泥厂。 不过,可等陈清一进到水泥厂的办公区时,却有些发懵了,因为虽说还不到上班时间,但开票窗的外面却排了一条有头无尾的长龙。 陈清看着这架势,心里暗暗叫苦,就凭这这么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想要今天把出货单,是绝对办不到的。 甚至有些九八佬说他们前一天已经在这里排队了,可呆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出货单。 陈清心里不禁打了个笃,要是跟这儿排上一天一宿的队,那可真是件要命的事。 现在唯一出手的办法就是把批条转手给那些“九八佬”了,即使是赚少点也认了。 可这条路似乎也不太行得通,因为那些精明的“九八佬”根本就不认这张“神通广大”的批条帐。 这也难怪,现在的骗子多了去了,谁也不敢贸然相信一张纸条就把自己的血汗钱扔给别人呀。 “你只拿着这张纸条没用,谁知道你这是不是真的?你得把它换成出货单才行。”一个好心的“九八佬”提醒陈清说,“要不等厂里上班的时候,你去找找厂长试试。” 陈清有些无奈,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等到陈清见到了那个瘦高个的厂长才明白,这张签着市领导大名的批条也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瘦高个的厂长应该对这个签字已经非常熟悉,所以并不质疑这批条的真实性,但脸上却露出明显的为难。 “哎呀,这事比较麻烦呢。”厂长皱着眉头,“现在到处都在搞基建,水泥紧俏得很,产量根本就跟不上。” “你看看。”厂长用手拍了拍桌上的一叠批条,“这些全都是各个单位跟我要货的单子,数量还都不小,可我们这儿的设备严重老化,一天的出货量根本就应付不了。” 陈清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条来世在路上买的烟放在办公桌上,客气地请求,“请您就想想办法帮个忙吧?” 厂长看了看桌上的烟,又推回去陈清的面前。“这事难啊,不是我不肯帮忙,是没办法帮你这个忙。” 厂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烟点上,“我跟你说实话吧,就我们这儿一天的出货量,连应付那些主管我们的上级部门都不够,更别说别的单位了。” “还有外面的那些人。”厂长指了一下外面的那条排队长龙,“他们也都是急着要货的,好多人都排了几天几夜的队了,我看着他们跟这儿为了几吨水泥苦挨苦等却拿不到货就心酸。” “他们这些人才是真的为了吃顿饭才到这儿挨苦挨累的。”厂长似乎很有感触,“不瞒你说,以前厂里根本没啥活干的时候我也干过这种‘九八佬’,知道这些人的难处。” 厂长的话很清楚,“我要是有货,情愿先给他们!” 陈清明白过来――此路不通。 但他还是客气地跟这个瘦高个的厂长告了个辞。 “哎,你等等。”厂长叫住了陈清,然后写了张纸条连同那条烟一起递给他,“别的忙我是帮不上了,你拿着这张纸条去排队,等到了开票窗的时候拿给开票的看,他会在出货单的时间上照顾一下的。” 第三十八章 难熬的生意 事后,每当陈清回想起在水泥厂排队的那两天一夜,还是难以忘怀,因为那晚上他虽然带上最厚的衣服,但还是体验到了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寒冷的夜晚。 特别是到了深夜时分,那刺骨的寒风简直无孔不入,冷得他整晚都在瑟瑟发抖。 另外,给他印象最深的是那些整夜都围着他嗡嗡叫的蚊子。 按说这样寒冷的天气应该是不会有蚊子的,陈清在家的时候,要是天冷就不用蚊帐了。 但这里的蚊子不知是抵挡不住人气的诱惑,还是天生就具有抗寒冷的基因,几乎一整晚都驱之不散地嗡叫个不停,如果你要是打个盹给它瞅个空子,它还会狠狠地叮上你一口,让你又痒又疼。 除此之外,从水泥厂的车间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也让人难以忍受,那种带着浓厚的酸味的气味让人闻久了便欲作呕。 相比之下,四周那散发过来的小便的味道就不值得一提了。 这些尿臊味都是九八佬们留下来的,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排队得的位子被人占去,他们大都是凑近解决小便问题,尤其是到了晚上,这些人几乎连树丛都不找便就地解决问题,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女人。 其实,有时候连那些排队的女人也是如此,她们虽说不敢像男人那样肆无忌惮地拉下裤链掏出来就能解决事,但最多也就是走出几步蹲下就撒,反正大晚上的别人也看不见什么。 这样的夜晚在这种环境里度过,真是件折磨人的事。 陈清很羡慕那些倒在地上便蒙头大睡的“九八佬”,他也学着样想眯瞪一下,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除了上面的那些缘故外,水泥车间加班的巨大声响也吵得他根本就睡不成觉。 不过,陈清后来想起来这几天的日子时,还是有点庆幸,因为在这两天里虽然天色昏暗,却没有下雨。 如果真下雨的话,那情况绝对会更糟糕。 白天似乎好点,起码能暖和一点,而且可以松动一下酸疼的脚。 但糟糕的情况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因为白天更容易让人心烦意乱,也更让人难熬。 心情也不会因此松快,因为白天的视线好,看着那长长的等待队伍,跟着前面人的脚步挪动,心情会变得更糟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轮到自己。 但即使是这样,整个长队里却几乎没有人离开,每往前走一步,那些满脸憔悴的脸上便会露出几分兴奋的神态。 吃饭倒不是难事,每到吃饭的时间,水泥厂的饭堂就会有推车送一些饭菜过来叫卖,价格也很公道,还提供免费的碗筷。 陈清猜想,这肯定是那个瘦高个厂长的主意。 不过,还是有些烦心事的,那就是拉撒的问题,白天跟夜晚不一样,无论男女都得乖乖地去厕所解决问题,谁也不敢再像晚上那样旁若无人地随地大小便。 但去厕所的人几乎都是以百米跑的速度飞快地来回,谁也不想因为这个事让自己辛苦一天才看到的丁点希望付诸东流。 谁要是为了被人占了位置的事给人理论,那只会被当成笑话,根本没人有这个闲空来费劲帮你说话,而且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己乖乖地回到后面去重新再排队。 但这拉撒的事毕竟是个必须的事,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和打发无聊的时间,陈清和跟在他后面的一个江西老表在口头上说好了如果有三急时就互相照应的约定。 整个长龙依旧在慢慢地挪动着,就像是一个身体笨重的蠕虫,但如果仅从外观上看,却感觉不出它与前一天有什么变化,。 如果不是时常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排队的行列里来,人们甚至会怀疑这个长龙是不是已经被时间凝固住了。 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等待,真是件难熬的事情。 陈清的脚步依然在随着前面人的脚步挪动着,但已经有些麻木,而且变得机械起来。 但当他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眼前的不再是那双他注视了两天一夜的腿,而是换成了那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女开票员! 陈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熬到头了。 在这一刻的时间,陈清好像感觉到阳光的照射,还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长得不怎么样,甚至有点难看的女开票竟会如此可爱和美丽。 而且,在陈清给那个女开票员看了厂长亲手写的纸条后,女开票员的脸上甚至还挤出点笑容来,手脚也马上就变得麻利起来,并且在出货单上给他的出货时间比别人的足足快了一个星期。 在把出货单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埋怨又有些讨好地小声问陈清――你怎么不早点插队进来? 陈清努力地在脸上也挤出了一些笑容来撒了个谎――没事,我就是插队进来的。 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陈清终于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出货单。 原本,陈清是打算一拿到出货单便转手出去的,但等他离开了开票窗后,才发觉自己几乎已经走不动了。 现在的他不仅感到身心俱疲,连走起路来都感觉飘忽忽的。 在看到一个石阶后,陈清像找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似的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那个江西老表看见坐在地上的陈清的脸色似乎不对,关心地说,“别坐在水泥地上,现在天冷,当心着凉了。” 陈清呆滞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没有起身,因为他感到身上似乎比这水泥地还凉,而且还在一阵阵地发冷。 第三十九章 出租屋里的百态百味 说实话,陈清心里真的很感激那个素昧平生好心肠的江西老表,因为如果不是他及时地把陈清送进医院,那情况就糟糕了。[] 因为陈清得的是急性肺炎。 江西老表不仅帮陈清预付了住院费,在陈清住院的两天里还特地弄了些营养品给他滋补身体。 另外,因为陈清没办法出去,那江西老表还帮他把那张出货单给转手了出去。 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陈清特地从那江西老表交给他的那叠钞票中拿出了十张百元的票子要送给那好心的江西老表,但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要。 不过,几天后,等陈清出院的时候,却发现再也见不着那个江西老表了。 这事让陈清觉得有些奇怪,但当他仔细点了一下那江西老表拿回来给他的那叠钞票后,他才明白了这里的原因――按照陈清知道的“九八佬”自定的转让“水数”,江西老表给他的这叠钱里面,整整少了十吨水泥的“水数”。 虽然如此,但陈清的心里并没有对这个昧了钱不辞而别的江西老表产生任何恶感,甚至他还希望有机会的话,再请他吃上一顿,略表对他的感谢。 陈清虽然已经出了院,却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医生还要对他继续观察治疗,。 为了省钱和方便,陈清没有去住那些档次比较高的宾馆,而是在靠近医院的地方找个出租屋和别人合住下来。 这个出租屋不大,可能才十几平米,是个二楼的房间,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四周包围着的几乎全是各类各样的矮小房屋,显得既拥挤又狭窄。 不过,这个房间倒还算不错,能让人感觉到通风透气,还能看看四周的“风景”,而且房间里居然还有一部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 至于楼下的情景就有些糟糕了,各类杂物堆积在楼梯和过道的两边,另外还有不少租屋的图方便在过道里搭起了小灶,这就更使得本来就不太宽敞的过道挤得更加狭小。 要是碰到吃饭的时间出入的话,那就得两人紧贴着才能过得去。 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这儿也比小卢的那个又黑又暗的老鼠窝要好的多。 但没住几天,陈清便发现自己选择的住处真是个再糟糕没有的地方了,而且,让他更想不到的是他还会因此进到派出所的小屋里去蹲上一夜。 不过,这倒不是陈清自己的原因,而是另外的那些住客引起的。 这个楼里住的租户非常杂乱,不但有广西的,还有很多外地的。从这些人的衣着和谈论上看,这里不少是来碰运气做点小生意的,还有一些人是来这里找工作打工的。 就在陈清在这里住下的第一个晚上,便被和他合住的那个山西人告诫了一声――看好自己的东西,值钱的放在枕头下压着睡。 这话让陈清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笃。 “不过你放心,有什么事的话就招呼一声,我肯定帮你。” 这话倒是让陈清有点安心下来。 跟陈清合住一间出租屋的那个山西人,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长得腰圆膀粗,脑袋剃得锃亮,颇有些《水浒传》里鲁智深的风范。 有意思的是,经过山西汉子自我介绍,他居然也是姓鲁。 至于剃着个大光头的原因,按照这个山西人自己的说法,他是因为信佛才剃得光头的。 陈清并不怀疑他说的话,因为他确实时常见到这个山西汉子没事的时候在床上闭着眼睛盘腿打坐,口里还念念有词,而且一坐就是老半天。 不过,陈清也很快发现,这个姓鲁的山西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因为这人不单看女人的时候色迷迷的,还经常地带些“野鸡”回来过夜。 每当这“**”带着“野鸡”回来过夜的时候,陈清那一夜就肯定特别难睡,因为这姓鲁的不但干劲十足,还会玩花样,总是把那些“野鸡”折腾**不止。 而且,那**在干这种事的时候从来不遮不掩,甚至连蚊帐都不放下来。 最可笑的是,**在每次干这事之前,都会一本正经地盘腿念上一会儿经。 陈清心里厌恶,只好蒙着脑袋闷睡,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可还等没到天亮,陈清便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他眯瞪着眼刚要骂,却没有骂出声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制服的公安人员。 陈清浑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然后又昏头昏脑地被**了出租房。 另一张床上的**和野鸡更惨,这两人被公安人员逮了个现行,光溜溜地被人拎出了被窝。 第四十章 派出所里的一夜 去派出所的路上,被冷风一吹,陈清顿时清醒了一些。 “哎,同志,究竟什么事啊?”陈清问旁边的一个民警。 “少废话!”民警呵斥了他一声。 一路去到派出所,陈清被带进了一间蹲着几个人的小屋里,他又问了一声民警究竟是啥事? 民警用力摁了一下他的肩膀,“蹲下,不许乱说话。” 陈清没辙,只好乖乖地蹲在墙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民警走进来把**带了出去,陈清忍不住又说,“同志,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我的病还没好,这地方太冷,我有点受不了。” 民警瞟着他瞧了一眼,嘴角带着嘲弄,“要不要我给你弄张被子来啊?” 屋里几个蹲着的人都笑了起来,但又赶紧地闭上了嘴。 陈清看民警不当回事,只好自认倒霉,拢紧了衣服蹲在地上不再出声。 但没一会儿,那个民警重又回来,指了指陈清说,“你出来。” 陈清站起来松活了一下双腿,走出了小屋子。 “你是陈清?” 陈清点了点头,“是。(.无弹窗广告)” “这是你的吧?”民警手里掂着一本病历簿,这大概是他们从陈清的行李包里翻出来的。 陈清又点了点头,“是我的。” “怎么不早点说?”民警又说。 陈清没有出声。 “跟我走,给你换个房间。”民警把陈清带到一间有几张床的房间,然后叮嘱道,“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别睡着了,我去给你找床被子来。” 这回这个民警倒不是说笑,而是真的给陈清抱来了一床被窝。 陈清感谢了一声民警,又问了一声把自己带来这儿究竟是什么事。 民警看了陈清一眼,“估计没你什么事,你就安心踏实地睡上一觉,说不定明天就能出去了。” 一整夜,陈清果然没有被带去问话。 但他却睡得并不踏实,因为那张被子散发出来的汗臭味让他实在是受不了。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陈清才迷迷糊糊地沉睡了过去。但没多久他又被人推醒过来。 陈清一下被惊醒,一骨碌坐起来,“什么事?” “什么事?”民警笑着看他,“放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陈清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要提审他呢。 陈清跟着民警去领他的行李,在过道上听到一个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 陈清回头去看,却见一个样子很年轻的民警很惊喜的看着他,“嘿,还真是你啊。” 陈清楞了一下,他只觉得这个民警很面熟,但又叫不出名字。 “你认不出我了?”那民警笑着说,“我是梁栋啊。” 虽然还是有点印象有些模糊,但陈清还是很快地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梁蓝的弟弟梁栋。 梁栋带着陈清去领了行李,然后把他带到办公室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陈哥,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梁栋比陈清小几岁,以前在大院里的时候陈清常去帮他家的忙,所以他就一直管陈清叫――陈哥。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犯什么事了吧?”陈清也笑,接着问梁栋,“你不是在公安学校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实习?” “不是,我是来帮忙的。”梁栋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在搞严打,主要是抓捕逃犯和处理大案,所以我也就被派到这儿来了。” 陈清有点好奇地问,“我住的那个地方有没有逃犯?” “有啊,还是个重犯呢。”梁栋看了一眼陈清。 “谁?”陈清问。 “谁?”梁栋笑了笑,“就是跟你住一屋的那个和尚啊。” 梁栋的话让陈清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说那个姓鲁的山西人?” “没错,不过他根本就不姓鲁,而是姓赵。”梁栋从桌上的文件里拣出了一张通缉令给陈清看,“可能你没想到吧,这家伙还真倒是个和尚,有个法名叫行真。” 陈清略看了一下,那通缉令上印着的那个人确实就是和他同屋而住的**。 通缉令上写的很清楚,这个叫行真的和尚因为和庙里的住持有矛盾,就用刀把住持捅成了重伤。被抓住后又从看守所里逃了出去,还打死了一名看守。 陈清觉得手心有点湿漉漉的冰冷,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一个杀人犯在一个屋子里住过。 “这和尚倒是挺痛快,我们一拿通缉令给他看,他就供认不讳了。现在他已经被送到市监狱重点关押了。” 正说着话,外面一个民警进来叫梁栋去处理一些事。 梁栋应了一声,回头抱歉地说,“本来想请你出去吃个早餐的,现在去不了了。” “没事,你忙你的吧。” 陈清站起身来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梁栋,你能不能帮我跟红路说一声,就说我回云甫了。我这趟来南宁他帮了我不少忙,我本来想谢谢他的。” “行。”梁栋应了一声,却又说,“不过,高红路现在好像不在学校里,昨天我还去找过他呢,他的同学说他前几天回云甫去执行任务去了。” “哦,那我回去找他得了。” 陈清冲梁栋点了点头,拎起了他的行李走出了办公室。 下午,陈清便搭上了回云甫的班车回去了。 不过,当陈清坐在车上观看沿途的路边景致时,却并不知道他的朋友高红路正在经历这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第四十一章 悍匪 高红路在最初被学校的教导处主任叫去办公室的时候,并不知道要去干啥,他只担心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把柄被这严格的教导处主任给抓住了。 不过,他的另一个感觉也让他觉得教导处可能是另有事情要找他,因为主任平时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叫去办公室的时候,总是既大声又严厉的,而这次叫他的时候声音却压得很低,几乎是凑在他耳边说的话。 而且,教导处主任没有把高红路带去教导处的办公室,而是领着他进到了另一间会议室里。 办公室里只开着一盏灯,里面坐着两个人,看见高红路他们进来后,其中的一个人便起身离开了。 没有离开的那人高红路是认得的,他是云甫公安局刑侦科重案组的队长曹远强。 教导处主任领着高红路到曹远强的面前,刚要介绍,曹远强却摆了摆手,“我知道他,治安科有名的阔少,三天两头不上班,抽的烟比局长抽的还要高级,一天三顿饭除了早餐外,其它的都是去饭店里打发,还招了一群同事去,而且还是在上班时间,搞到整个治安科都空了。现在连局长都知道治安科有个害群之马高红路了。” 高红路有些不好意思,“嗨,我这也是想跟同事们亲近亲近,搞好关系,以后也好配合做好工作嘛。” 曹远强回头问高红路,“我就有点纳闷啊,你咋不请我呢?不认识我?” “哪能不认识您啊。”高红路嘿嘿一笑,“我是不敢,您是领导呀,我哪儿敢找您犯错误啊。” “我看你这是不够聪明,我要是你呀,头一个请的就是领导,他吃了你的,以后还会说什么?” “啥时候您有空,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啥地方你挑。”高红路呵呵乐着,这下他可放心了,这说明他到这来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问题。 教导处主任见两人认识,便不再啰嗦,告辞离开。 曹远强上下打量了一下高红路,指了一下身边的座位,“坐,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请我吃饭的。” 高红路坐下来,呵呵一笑,“曹队长,说实话,我倒是真想请你去吃顿饭。” “为什么?”曹远强问。 “嗨,有事呗。”高红路从口袋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支递给曹远强,“我跟你说吧,我在那个治安科没劲透了,,要么喝茶聊天,要么看报纸,根本就没啥事可干。” 曹远强接过烟点燃了,问他,“你是说想让我把你调到重案组?” 高红路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也是为了工作啊。” “行,你想去重案组没问题,这事我说了算。”曹远强竟一口答应了。 “真的?”高红路顿时眉花眼笑。 “我还骗你玩不成?”曹远强笑了一下,随即却正色道,“不过,你得先跟我去完成一个任务。(.)要是完成得好,你就来重案组。” “行,没问题,跟着您曹队长去执行任务,那还不是小事一桩?”高红路回答的很爽快。 “你少给我扣高帽子。”曹远强嘴角一笑,然后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要是任务失败,或者出现纰漏,我可以你肯定就进不了重案组,而且也回不了治安科。” “那我上哪儿去?”高红路一愣。 曹远强有些轻描淡写却语句清楚地说,“要是任务失败的话,你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进太平间。” 可以看得出来,曹远强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怎么样?”曹远强侧头看着高红路,“有没有兴趣?” “你可以考虑一下。”曹远强的语气很重。 高红路知道这个任务绝非一般,小心地问,“是什么任务?” 曹远强却摇了摇头,“在你没有决定参加之前,我不能向你透漏这些。而且在你决定参加后,也绝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一点消息。” 高红路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好奇,但还是下了决心,“没问题,我参加。我听科里的老干部说过,一个公安要是没参加过大案子,那他这辈子的公安就算是白干了。” “那好。”曹远强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的这个案子绝对是个大案子,就连我这个当了那么多年刑警的也没有碰到过。” 曹远强从座位的一个皮包里拿出几张幻灯片放进投影机里,然后按亮了投影机的开关,一张巨大的人像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此人叫邝仲文,四川重庆市人,参军当过兵,在部队的时候是连里有名的神枪手并立过功,复员后被分配到四川重庆的一家兵工厂任枪械实验员,后来因为偷藏私卖军用子弹,被厂里开除,并被当地的公安机关判过三年徒刑。” 曹远强两眼紧盯着屏幕,继续向高红路介绍。 “由于此人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所以被提前释放。但出狱仅一个星期,他便用以前偷藏的枪支闯到厂里的保安干事家里,打死了保安干事一家四口人,并打伤了闻讯过来的驻厂保卫连的几名战士。” 屏幕上显出几张尸体横陈鲜血淋漓的照片。 “作案后,此人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虽然公安部门对其发出了多次通缉令,当地公安机关也设立此案的专案组,但此人却非常狡猾,始终没有露过面。” 曹远强的烟抽得很快,转眼第二支烟已经快燃到滤嘴头了,他接着用烟头点燃了第三支烟。 “直到近来我们才重新发现了这个邝仲文的下落,原来他已经潜逃去了缅甸,并且长期来往中缅边境,从事贩卖枪支及毒品生意,在当地很有名气。” “很有名气?”高红路插了一句。 “没错,具体地说应该是名气很大。”曹远强又盯在了大屏幕上,“此人以心狠手黑出名,几乎是弹不虚发.而且他以前在兵工厂干过实验员,熟悉各种枪支的使用.所以一到那地方便闹出了名堂,而且杀掉了当地几个很有势力的老板。不过,真正让这家伙出名的,是因为他为了抢地盘,把当初刚来时收留他的一个当地老板也给杀了,而且是全家一个不留。” 高红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凶悍的罪犯,这绝对是比以前的那个皮伟更厉害的对手。 “不仅如此,这个邝仲文还对他的对手也毫不留情,没有多久便成了当地最有势力的犯罪团伙。” 曹远强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递了一份给高红路,“我们公安机关发现了这个邝仲文的行踪后,对其进行了几次秘密抓捕,但每一次都被其漏网而逃,反而被他打伤了我们的几个干警。” “这个邝仲文非常狡猾,而且敏感,他知道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他,暂时还不会惊动他的手下和那些货物,所以就放心大胆地让手下去走私毒品和枪支,他自己则跟我们玩躲猫猫,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即开溜。而且有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连自己的手下也绝不放过。” 高红路看了看手上的资料。 ——这次这个邝仲文之所以深入内地,是为了一大笔毒品的交易而来,这样数额,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只是擦着边在一旁监控的。 第四十二章 决不冒险的山狼 邝仲文此时坐在一间装潢漂亮的茶庄的包厢里,神态悠闲得就好像是一个寻常饮茶的宾客。[.超多好看小说]。 他中等身材,面容清瘦,身穿着一件时兴的夹克衫,头发梳理得非常整洁,虽然长时期生活在奔逃颠沛中,但皮肤却依然很白。 从外表来看,很难将眼前这个长相很斯文的人和那个在黑道上赫赫有名心狠手黑的枭雄邝仲文联系在一起。 此时的他正一边细细地品着茶,一边和坐在他对面的曹老板说着闲话,显得很悠然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却在用他独有的别人不易察觉的嗅觉在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曹老板。 这是他的天生的一种敏感,因为在黑道上,邝仲文其实还有一个并不太为人所知的绰号――山狼。 邝仲文很喜欢这个绰号,山狼一种既凶狠而又狡猾的动物,往往能靠着敏感的嗅觉觉察到将临的危险而溜之大吉,而如果真的身临险境时,它又会以它的动作迅即和凶狠杀出一条生路。 而邝仲文也是靠着这种山狼一般的敏感,一次次地在面临危险时逃出生天。 因此,无论是面对谁,他都会毫无例外地用这种嗅觉去辨别一下对方,从对方的点滴言行中嗅出对方的本质。 毕竟,他过得是刀口舔血虎口寻路的日子。 这种日子在他跨进这条道上的时候就开始了,每一天甚至每一刻,他几乎都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而这种无时无刻存在危险,则让他的本能更加敏感。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交易的数额巨大,邝仲文是绝对不会冒险深入到境内的。 眼前的这个曹老板是一个广东过来的老板,在此之前,邝仲文的手下已经和他交易过几次,每次都平安无事。而且这个曹老板出手都大方,每次都是一次性地全额付款,绝不拖欠。 邝仲文是不想冒险的人,也从来不相信侥幸,但他还是有些捉摸不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曹老板的眼里有种敏锐的东西,这种东西有时候像寒冰,有时候又像利刃。 眼里有这种东西的人不外是两种人,一种是道上的人,一种则是警察。 邝仲文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手势,站在曹老板身后的一个人便上前用枪顶住了曹老板,而另一个人的枪则顶在了曹老板的那个马仔腰上。 邝仲文的这两个手下是他的贴身保镖,也是身负命案从内地潜逃出境的亡命之徒。 “怎么回事?”曹老板似乎对这种突变全无准备,茫然地站起身来。 “别紧张,曹老板,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邝仲文依旧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品着茶,“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啊。” 两名保镖在曹老板和他的马仔身上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于是又将手伸向了那马仔手里拎着的皮箱。 马仔却一把抱住皮箱,“你们想干什么?” “松手。”那保镖的枪指着马仔的脸,把那皮箱夺了过去。 保镖打开了皮箱,里面全是整齐成叠的大面额钞票,但他似乎还不放心,用刀挑着钞票看了一下,又用刀在箱子里背的布面上划了几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曹老板似乎有点怨气。 邝仲文呵呵一笑,“别误会,曹老板,我不但求财,也求平安,你我都是干这行的,知道这里面的分量。” “你邝先生是信不过我吧?”曹老板问。 “不瞒您说,我谁都信不过。”邝仲文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手枪。 这是一把漂亮而精致的黑星手枪。 “这真是一把漂亮的手枪,我接触过的枪支也算不少了,可对性能这么优良的枪支还是钟爱有加啊,它从不卡壳。” 邝仲文把手枪放在了茶桌上,“实话跟你说吧,我自己就是个道友。” “吸毒没好处,能让我生不如死,活不如狗,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那个收留我的老板给干掉的。”他边把玩着那把精致的手枪边说,“这就是我杀那个老板时用的枪,也是他送给我的第一把枪。” “不过,说实话,我还得感谢那个老板呢,吸毒也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尤其是对我们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这可能是我能否活命的保障,因为它能让我多一种辨别能力,这种能力能让我在芸芸众生中辨别出谁是同行,能让我轻易地找到同类。” 邝仲文又拿出了一个消声器安在了枪口上。 “我可以让你死的明白一些,虽然你说你也是干这行的,但我觉得很奇怪,我竟然从你身上嗅不出一点这一路的味道。所以我肯定,你肯定不是干这行的。” 曹老板不动声色,“你这么说,是认为我是警察?” “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钱再多也没有用。”邝仲文的手抬了起来,枪口指向曹老板的额头,“我愿意冒险,但我不想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曹老板从皮箱里取出一叠钞票,脸上却绽出一丝嘲弄,“你用不着废这么多话,我原以为邝先生是个道上敢作敢为的汉子,现在一见,你只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贼而已。” 邝仲文的脸上似乎微红了一下,他的枪口一摆,朝他的两个保镖示意了一下。 两个保镖把枪别在了身后腰上,然后解开了外衣,露出绑在身上一块块的毒品。 邝仲文的脸上显出一种傲然的表情,“怎么样......” 话没说完,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无数的花花绿绿的钞票上下飞舞。 也就在此时,随着两声沉重的踹踢声,那两个保镖飞着向后倒去。 邝仲文没有丝毫迟钝,手指扣动了扳机。 枪声却并没有响,邝仲文只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咔哒”的机械撞击声。 第四十三章 茶楼枪战 凡事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就连一辈子玩枪的邝仲文也没有想到,他的那把精良的黑星手枪竟会在这个时候卡壳了。 这个失误无疑是致命的,就在他不自觉的一愣神的时候,曹老板已经把装钱皮箱砸了过来。 五颜六色的钞票满屋子里飞舞着。 我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来和邝仲文交易的曹老板就是曹远强,而那个马仔就是高红路了。 高红路直到事后才知道,上级部门在经过几次围捕失利后,总结了失误的原因,所以才精心地布下了这么一个“局”。 邝仲文却并不知道,他的几个手下前几次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完成交易,完全是这整个“局”的需要。 而且邝仲文更不知道,他的那些信任的负责运货手下的其中之一,已经成为公安部门的内线。(.无弹窗广告) 这邝仲文生性多疑,对招收手下的事情更是小心翼翼,所以来投靠他的人大都是身负重案的亡命之徒。 对这种人他是放心的,因为这些人除了跟着他之外,几乎无路可走。 但如果是哪次交易失败或是被公安围捕后,邝仲文总会疑心有内鬼,少不了会拿一两个手下开刀。 这是一种杀一儆百的做法,既可以除掉他的疑心对象,也可以威慑其他的手下。 但这也让他的手下内心惊惧,因为即使是最舍命的亡命之徒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邝仲文对待那些试图脱离的手下会更不留情,而且手段更狠更辣。 于是,这就给了公安机关一个发展内线的机会。 高红路第一次去见曹远强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在会议室见到的那个很快离开的人,就是邝仲文的一个手下。 “局”就是这么布下来的,虽然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也进行的非常顺利,但邝仲文还是凭着他那“山狼”般的敏感嗅觉察觉出了危险的味道。 就在曹远强把皮箱扔向邝仲文的时候,高红路已经一个侧身向后倒了下去,迅速地从那个晕倒在地上的保镖的手上夺过枪,然后顺势打死了那个保镖。 与此同时,高红路听到了一声枪响,接着耳边便感觉到了子弹擦过的尖啸声。 这是邝仲文打过来的子弹,用的是他随身带的另一支手枪。 高红路迅即侧到一张沙发的后面,抬起手看也不看就朝感觉枪响的方向射击。 曹远强此时也已夺下了另一个保镖的手枪,他一个翻身躲到了一张柜子后面,抬手便朝着邝仲文的方向射击。 顿时,那间飞满钞票的茶座里枪声大作。 仅几秒钟的时间,枪声便停了下来,而那些钞票完全落下,仍旧在空中飘飘荡荡。 邝仲文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身上铺满了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 高红路慢慢地从沙发后面站起来,握枪的双手不由得有些微微发抖。 曹远强用枪对着邝仲文看了一下,然后捡起了那把落在地上的黑星手枪,看了看后,他心有余悸地感叹了一声,“咱们的运气真好啊!” 不错,如果不是这个出乎人料的意外,说不定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曹远强和高红路了。 外围的公安很快封锁了整个酒楼处理后事,曹远强和高红路则又疲惫又有些轻松地在车里坐着聊天,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反应迅速,动作灵敏。”曹远强夸赞了几声后,拍了拍高红路的肩膀,“怎么样?咱们这回算是死里逃生,你有没有兴趣请我吃上一顿?” 高红路一愣,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呢。就算不请曹队长,他也得请自己,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说什么也得犒劳自己一下的。 “请客可以,那你说调我去重案队的事?” 既然是你曹队长开了口,那我高红路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你小子就放心吧,我绝不会浪费人才的,我们队里的副队刚调走,正好空着位子呢。”曹远强又笑了笑,“不过,这还得看你请我去哪间饭馆,不上档次的我可不去。” “那没问题。”高红路爽快地回答道。 第四十四章 名声显赫的人 一辆漂亮的奔驰s520轿车停在了富华小区的一家不太起眼的公司的门外,一个身材微胖脸庞宽阔手里握着一部”大哥大“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后径直走进了公司里。 “请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一个负责接待的公司职员问那个中年人。 “哦,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中年人微笑着说,“你们的老板叫杨枫,对吗?” 佳宏公司的老板就是杨枫,自从完成了天宇大厦的工程后,杨枫和齐明栩的那个小公司算是名声鹊起了,一直接连不断地接到工程的订单。 为了方便谈生意和出入,公司的办公地点已经从原来齐明栩的屋子搬到了这个富华区。 “没错,我们公司的经理就是杨枫。”职员客气地问,“请问您是......?” 那中年人从西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递给职员,“敝人余明辉,环海贸易有限公司经理,有事前来和杨经理商谈。” “哎呀,你就是环海公司的余经理啊,不好意思,请坐请坐。”那职员赶紧地请客人坐下,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客气客气。”余经理双手结果茶杯,又问了一声,“烦劳请问,杨经理在吗?” “对不起,杨经理早上已经出去工地了,我现在就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见您。” 职员道了声抱歉,赶紧转身要进去打电话。 “用我的电话好了。”余经理笑着把手中的大哥大递给那职员。 半个小时后,杨枫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之所以这么急赶着回来见余明辉,是有原因的。 自从津江市开始大规模的开发扩建后,这里似乎就成了一块能种出摇钱树的热土,几乎全国各地的商家和财团都蜂拥而入。[.超多好看小说] 而随着这些商家的涌入,大量的资金也随之而来,这就更使得这块本来已经发热的滨海城市名声远播。 在这个时代,资金就是一切,它能改变一切,也能主宰一切。 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津江不仅开始流行讲普通话,还开始出现了不少挂着北方菜的菜馆子。 这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变化,但很快津江人便承认,他们的这个城市已经被外地人主宰了。 而现在来找杨枫谈生意的这个余明辉,则更是这些外来商家中的楚翘人物。 其实,这个余明辉是一年前才从外地来津江不久的,虽说他来的时间并不长,但很快就名声显赫起来。 这里面的缘故,是他率先在津江市推出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别墅群。 来津江的商家几乎无一例外地是涉及地产和房产的,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只限于公寓建筑,但像这种别墅的开发,可以说绝对是津江的一个先例。 其实这不仅是在津江,即使把这个放到全国去,估计也只有北京和上海等大都会城市才敢搞这样的别墅。 因为以当时的购买力而言,建这种造价高昂的别墅简直是在冒险,就连最有实力的公司也没几个敢把钱往这里面扔。 可这个余明辉偏偏就选择了在这个偏隅一角的津江开发起别墅群,而且规模还很大,站在山岗上朝着别墅区放眼一望,凭海临岸林林总总的耸立着无数的别致的欧式别墅。 商家的信条是敢冒险,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总是会被人推崇的。 不管成功与否,凭借着这规模不小的海虹别墅,余明辉的名声和他公司的名号在津江算是打了出来。 对这么一位访客,杨枫自然是不敢慢待的了。 “对不起,余经理,刚才有点事去了趟工地,怠慢您了。”杨枫抱歉地和余明辉握了握手。 “不用客气。”余明辉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枫,说道,“想不到杨先生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啊。” “余先生过奖了。”杨枫笑着说,“不知今天余先生来这里有何指教呢。” 余明辉哈哈一笑,“指教说不上啊,我就是专门来和你杨先生谈点生意上的事的。” “那就请余先生到我的办公室里详谈吧。”杨枫吩咐先前的那个职员把茶水端进办公室。 “噢,不了。”余明辉抬手看了看手表,“你看,这都快到饭点了,我们不如去饭店里边吃饭便谈事吧?” 杨枫一愣,随即笑道,“行啊,那我就主随客便了。正好我也没吃饭呢。” 第四十五章 餐桌上的话题 津江宾馆的餐厅包厢里,杨枫和余明辉面对面坐着,在他们中间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类的海鲜菜肴。 “我这个人爱吃,尤其是特色食品更是喜欢。”余明辉笑着。 而杨枫对于余明辉的好吃,也是略有所闻的,但他却没想到余明辉竟会点上这样满满的一桌子菜。 “余经理是不是还另请了别的客人?”杨枫问道。 “没有哇。”余明辉看了一下,省悟过来,“嗨,我这人就这样,喜欢各种菜都尝尝,免得漏了好东西。” “别客气了,吃啊。”余明辉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己先动手吃起来。 杨枫也吃起来,不过,虽说他从小也是生活在靠近滨海的云甫,也吃过不少海鲜,但像这样丰盛的海鲜菜肴却还是第一次吃。所以在各种海鲜的吃法上,他甚至还不如余明辉呢。 “每到一个地方,我最先关心的不是这儿有什么生意可做,而是先看看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要是发现了合我胃口的好东西,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的。(.好看的小说)” 余明辉似乎已经忘了要和杨枫谈的生意,而是对自己好吃的嗜好津津乐道。 “这么说,余经理在津江也发现了好东西了。”杨枫笑着问道。 “没错,而且这里好吃的东西还不少呢。”余明辉一边说,一边不住口地吃着。“不瞒你说,我吃不多快把中国各地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但我还是觉着还是这里的菜特别对我的口味。” 杨枫笑着附和道:“这里的海鲜倒是比较出名的。” 余明辉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海鲜,而是这儿的其它的菜。” 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鸡肉,“就拿这鸡肉来说吧,北方人喜欢把鸡熬汤吃,江浙一带的鸡肉吃法主要是炒,四川椒麻鸡也很出名,口味也很独特。但就我自己的口味而言,还是津江这儿的白斩鸡最合我的胃口。” 杨枫笑道,“这白斩鸡是这儿最常见的菜,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看见母亲做过,煮的时候除了加些盐之外是不加什么调料的。” 余明辉点了点头,“没错,这白斩鸡的妙就妙在这里,这不加佐料的煮法就等于是把真正原汁原味的鸡肉味道给保留下来了,所以吃起来就别有风味,鸡肉入口也特别嫩滑细腻。” “不过,我觉得这还不算是真正的白斩鸡的吃法。因为我以前在广东也尝过不少这类的白斩鸡,但都没有津江这儿的味道入神。”余明辉的谈兴很高,“本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我后来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所在――津江这儿有种吃白斩鸡的佐料,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杨枫也听得很有兴致,他也算是本地人,当然猜得出余明辉说的佐料是什么。 “你说的就是这沙蟹汁吧?”杨枫笑着指着余明辉面前的一碟佐料。 “没错,就是这沙蟹汁。”余明辉呵呵一笑,“这白斩鸡配上沙蟹汁真是天下一绝,不但让鸡肉的味美如甘,吃完后还会让人回味无穷。” “不过,我第一次见识这种沙蟹汁的味道时,却不敢问。”余明辉呵呵地说着,“别人给我推荐这沙蟹汁的时候,我还直纳闷,这看起来犹如泥沙,味道闻起来又腥又臭的沙蟹汁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可后来我硬着头皮蘸着沙蟹汁吃了几块鸡肉,没想到这味就出来了,而且这一吃还吃上了瘾了。” 余明辉边说边又吃了一块蘸过沙蟹汁的鸡肉,呵呵笑着说:“现在我要是一餐不吃点沙蟹汁的话,我就吃什么东西都索然无味。” 杨枫也笑,“这是不是就像北方的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余明辉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理一样,实际上不一样,吃进口里的感觉不一样,这沙蟹汁更清爽,能让你从舌底感觉出来它的香来。” 杨枫笑着问,“这么说,余先生就是被这沙蟹汁给留在津江的了?” 余明辉呵呵一笑,“这只是其中之一,我在这儿扔这么多钱,当然不止是为了吃沙蟹汁了。” “这么说,余经理是很看好津江这块地方了?”杨枫又问。 “没错,我是很看好这块地方。”余明辉话头却忽然一转,“不过,我看好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这儿有什么经济价值。” 余明辉的话倒令杨枫有些奇怪,“余先生的意思――您来津江投资并不是看中这儿的经济价值。” “没错,我是这个意思。”余明辉呵呵一笑,“我之所以把这么多钱扔到这儿,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地方是个很好的休闲城市,这才是这个地方的真正价值所在。” 杨枫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津江会有这样的看法。 “其实津江就好像是这个地方出产的沙蟹汁一样,光闻光看不去尝,你就根本不知道它的真实的味道在哪儿。” 第四十六章 大工程 余明辉边吃边品评了一番饮食的话题后,这才把话头引到了正事上。 “杨经理,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看过你早天宇搞的工程,说句实话,这个装修搞的非常出色,也很有创意。”余明辉给杨枫用倒上了一杯酒,“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听听你对我们公司的海虹别墅的装修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杨枫如实地回答道。 杨枫甚至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别墅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我把海虹的工程给你做的话,你有没有兴趣?” “你是说想把海虹的装修工程给我们公司去做?”杨枫有点不太相信。 余明辉点了点头,“没错。” 这可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但杨枫还是保持着冷静,“余先生,不瞒您说,我们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还没做过这种别墅的工程呢。” “这没有问题,在装修这一行,有时候没有做过反而是一种优势呢。”余明辉呵呵一笑,“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工程里看见和别人雷同的东西。” 杨枫还是有点疑虑,毕竟在津江有更多比他的公司更有实力接这个海虹工程的大装修公司。 余明辉看出了杨枫的疑问,笑着说:“你可能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找那些规模更大的公司来做工程,反而找你这间小公司来搞这么大的工程,对吗?” 杨枫笑着点头,“没错,就实力而言,津江有很多大公司比我们更有条件做这个工程。” “我跟你老弟说句实话吧,我之所以不想去找那些大公司做工程,正是因为他们已经名声在外,实力雄厚。”余明辉呵呵地一笑,问杨枫,“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也正是杨枫最感兴趣的。(.) “这是因为我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余明辉的答案却很平淡。 “一个外来的商家想在别人的地盘呆的下去,就得扩充自己的实力,想办法削弱别人的实力,这样才能站得住脚。”余明辉直言不讳地说,“津江那些大的装修公司大都挂在其它大的地产商名下,如果我把海虹给他们去做,就等于帮他们增加的实力。这样的话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等于还是一个过路客,反而帮别人扬了名声。” 余明辉的这些话,杨枫是深有同感,他现在总算知道余明辉的真是意图了。 “所以,我情愿找一个名气没这么大的又有创意的公司来做这个工程,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余明辉掏出了一支雪茄烟,点了抽起来,“怎么样,杨经理?如果你有意的话,我们下午就可以签约。” 杨枫虽然心里惊喜,但还是有些顾虑,“可我们公司的实力毕竟还是有限。” 余明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没问题,我现在交给你做的只是整个海虹工程的其中三个别墅,以你们的经济实力来说,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吧?” 余明辉看着杨枫说,“这是样板房,如果工程做得好,我可以考虑把整个工程都交给你的公司去完成。” 这不是一个馅饼了,简直就是一大块金砖! 无论是谁也抵不住这样巨大的诱惑,杨枫当然也不会例外。 “不知道余经理对装修有什么具体的条件要求没有?”杨枫问。 “我有些设计图可以提供给你们参考,不过,我还是希望尽量发挥你们的创意,最好是别具一格,有自己的个性。”余明辉说,“我想你干装修这一行也听过这么句话吧――写字楼的设计是小学生的习作,而别墅的设计则是大师的杰作。” 这设计的事还得靠齐明栩来抓主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具体的预算。 “每个别墅的先期预算是六十万元,考虑到你们公司的资金可能有限,我可以先预付一半的款项给你们作为材料费用。” 这是再好没有的条件了,但杨枫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就杨枫公司现在的资金情况而言,即使是余明辉先期支付一半的资金,那另一半也是个大问题。 “你可以先回去再考虑一下。”余明辉说,“如果你们决定好了,尽快给我答复。” 第四十七章 两个特性 齐明栩有两个特性,一个是永远也不会定下心来在办公室里哪怕是坐上一个小时,另一个则是能呆在他的小阁楼里不吃不喝地听上一整天的音响。 即使是他和杨枫成立了公司后,他的这个脾气仍是没有改变。 因为他搞公司并不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而是出于帮朋友的目的。 而且,公司里除了设计策划外,也确实没有太多事合适齐明栩干的活,于是他就仍整天呆在阁楼里玩他的音响。 不过,自从搞起公司后,杨枫还是在齐明栩的身上发现了他的另一个特性,那就是一旦设计要搞的话,齐明栩就会忘乎所以地全身心投入进去,有时候甚至是不休不眠地干个通宵。 另外,杨枫也确实佩服齐明栩的设计图,经他手绘制的设计图甚至比那些工程老板提供的图纸还要精细,而且还很漂亮。(.无弹窗广告) 曾经有几个老板在看了齐明栩绘制的设计图纸后,对他的天分大加赞赏,对杨枫要求想见见这个绘制图纸的人。 杨枫当然知道这些老板肯定是动了心机,一门心思地想把齐明栩挖过去他们的公司里去。 但杨枫还是乐于给他们引见齐明栩,他可以肯定齐明栩绝对不会答应那些老板去公司里坐无聊的办公室的。 事实果然如此,甚至还有些好笑,齐明栩一见到那些老板后,对他们许诺的种种优惠待遇充耳不闻,反而跟他们大谈特谈起音响来,有时候谈得兴起,还会拉着那些老板到他的阁楼里去,让他们欣赏一下他自己的宝贝。 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老板大多数对音响是绝对一窍不通的,他们稀里糊涂地听齐明栩说了一大堆天书般的音响名词后,又被齐明栩放的那些交响乐弄得头昏脑胀。 好不容易听完了交响乐,却还没完,齐明栩还饶有兴致地请他们评价一下效果。 被弄得满头雾水的老板们异口同声地对齐明栩的音响器材大加赞赏,却说不出个路数出来。 搞了半天才发觉完全是对牛弹琴的齐明栩顿时便索然无味了,干脆抛开那些还盘腿坐在地上的老板,顾自地继续捣鼓他的音响器材。 挖人没成功反而自讨没趣的老板只好各自溜走,对这种毫无趣味的人,齐明栩连送都懒得送。 跟这些“音乐盲”一起,真没劲。 齐明栩就是这么一个有点木讷而又不通人情道理的人。但就是这么个别人看起来犹如白痴的人,却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设计的天分。 他的设计往往是别出心裁,从来就不拘泥别人的经典设计,既充满了活跃的气氛,又不失古典的美感。 他最崇拜的设计师是个叫安东尼.高迪,是西班牙最著名的另类建筑师。 除了搞设计外,公司的其它事务齐明栩一概没兴趣,也从不参与。 在杨枫和他商量接海虹的工程时,他只说了一句――这很好,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别墅吧? 至于金额的事,他并没有太在意,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公司的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向我父母的新加坡公司借一些资金。” 这句话是绝对的保障,比什么设想都有用。 海虹的别墅大都是仿欧式建筑的,依山靠海,确实别有格调。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明栩便把自己锁在了他的小阁楼里,埋头搞起他的设计。 齐明栩搞设计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把音响的音量开得很大声,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等到音响的声音停止了,那就说明齐明栩的设计也完成了。 杨枫焦急地等待了几天,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设计图。 “这真是绝妙的设计图,超乎我的预想,”余明辉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杨先生,你有个非常了不起的设计师。” 有了这样出色的设计图,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 杨枫拿到了这份自从搞公司以来最大的工程合同。 不过,当时的杨枫并不知道,这份数额巨大的合同会带给他和齐明栩怎样的一个结果。 第四十八章 代价 海虹别墅装修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顺利,虽然已经有了齐明栩的设计图,还找到了熟练的装修工人,但因为余明辉的资金只到了一部分,所以一直没办法完全开工。(.无弹窗广告) 杨枫一直在忙着催款,但余明辉却显得无能为力,他现在已经很难从银行里贷得到款了。 这一点杨枫也清楚,随着国家宏观调控的力度加大,银行对非国企的贷款业务几乎停滞。 尤其是像余明辉这样的大的工程,原本是很享受贷款的优惠的,但现在却成了最困难的项目了。 “你看,我一直在为这事奔波呢。”余明辉的精神很差,“现在这宏观调控搞得银行都神经过敏了,要想从它们的手里拿到钱可太难了,手续多还不算,还得符合它们搞的那些多如牛毛的条条框框。” 余明辉递给杨枫一支粗大的雪茄烟,“要不,你们公司先帮我垫上我欠的余款,等我贷到款后再马上拨给你们。怎么样?” 杨枫倒不是不肯出钱,实际上,为了补余明辉的那些欠款,杨枫一直在用自己公司的钱在补漏洞。 另一问题则是装修材料,因为符合余明辉要求的别墅所需要的高档装修材料根本就弄不到。 杨枫几乎跑遍了整个津江的建筑市场,甚至连南宁的建材市场也去到了,却一无所获。 齐明栩为此还专门跑了趟广州,但同样也是无功而返。 崔大进出了个主意,“要不去找找岳永清试试,说不定他会帮我们一下呢。” 杨枫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想到这点,而是不想去麻烦岳永清,毕竟这是余明辉的工程。 别说岳永清肯不肯帮忙,就凭你余明辉连工程都不肯给天翔公司去做这一点来看,现在再去找岳永清,估计也是白费口水。 况且,这种别墅的装修材料价格昂贵,一直只做公寓和写字楼的天翔也根本用不上。 除了这些办法之外,还有一条路数,那就是市物资局,凭着这种公家部门的关系,说不定会弄到这些材料。(.无弹窗广告) 不过,这事似乎比去找岳永清更难,这物资局的陆局长确实出了名的严格清廉,还是个十足的老顽固,杨枫第一次提了些礼品去拜访他的时候,就被他拒之门外。 崔大进说,“咱们不如找叶荷去找个这个老顽固说说吧。” 杨枫想到了叶荷,她怎么说也是商业系统的,说不定真能帮上忙呢。 没有材料就没办法开工,迟一天开工,公司都在遭受损失,杨枫虽然在心里有些不太愿意麻烦叶荷,但还是去找到了她。 “这事很麻烦。”叶荷对这事也有点为难,“我们虽然都是商业部门,可毕竟不是同一个单位,这事很难说的。” 杨枫有些失望,他客气地向叶荷道了别正要离开,叶荷却又叫住他。 “别急嘛,说不定我还有别的办法呢?” 杨枫重新坐下来,叶荷的这句话对他来说真是太重要了,因为每次叶荷说有办法,杨枫就总能得到好的结果。 “那个陆局长的儿子也在我们商业局里,我去跟他说说,说不准他能让他爸帮你一点儿忙呢。” “那就拜托你了,这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杨枫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叶荷的身上了。 “别抱太大的希望,以前陆局长的儿子和我竞争过处长的位子,结果输给了我。”叶荷笑着说,“说不定他还耿耿于怀呢。” 但这事的结果和前几次一样,叶荷没有让杨枫失望。 “这可真是得好好谢谢你才行了。”杨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了,只好还是提出了请她吃饭的老法子。 “你先用不着请客。”叶荷似乎有些为难,“我还得先请你帮个忙呢。” “什么忙?”杨枫爽脆地说,“你只管说,不管能不能帮的上,我都肯定会帮的。” “这个忙你肯定帮的上的。”叶荷笑着说,“我想在你的公司里找个工作,你说行不行?” 杨枫一愣,笑着说,“你想赚外快?那好啊,我明天就把经理的位子让给你。” 叶荷却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啊,我已经从商业局辞职了。” 后来杨枫才知道,那个陆局长之所以肯给杨枫的公司弄那些难找的装修材料,是因为他要叶荷做个交易,那就是叶荷把在商业局里的处长位置让给他的儿子。 叶荷想都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下来。 杨枫在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去找叶荷帮这件事,以至搞得她要辞职。 叶荷却有些满不在乎,“这没啥大不了的,反正我早就不想在商业局干了,坐那办公室又闷又无聊。” “那你就不怕在我这儿也这么闷?”杨枫笑着说。 “不怕,跟你在一起就肯定不会闷的。”叶荷笑着,然后又提醒杨枫,“有件事我还得跟你说一声,那个陆局长虽然答应以物资局的名义帮你去搞那些材料,但在资金上他就没办法了,所以你还得预先支付采购的资金。” 杨枫不由得又皱了下眉头,他现在的状况,搞到这资金的难度一点不比搞那些装修材料容易。 叶荷并不知道杨枫的想法,只是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一顿,算是欢迎我加入你的公司呢?” 第四十九章 艰难的处境 杨枫的处境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他和齐明栩合办的公司现在根本就拿不出购买装修材料的资金。(.无弹窗广告)数额叶荷已经算过了,资金缺口将近六十万元。 为了及时开工,杨枫几乎动用了公司的全部资金填补了余明辉欠缺的海虹装修的前期款项,齐明栩甚至还花光了他的所有积蓄存款。 最糟糕的是,偏偏在这样的状况下,齐明栩父母在新加坡的公司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资金困难。 齐明栩父母开设的公司虽然设在新加坡,但大部分的生意都与中国大陆有关。所以,当宏观调控自上而下的影响整个中国的经济时,齐明栩父母的公司自然也无法避免受到影响。 这样一来,本来齐明栩父母答应的援助资金也就没办法得到了。 这对杨枫和他的公司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杨枫不得不又一次地找到了余明辉,但余明辉还是那句老话: “杨老弟,再缓缓好不?我现在天天都在跑银行,要是一有款子下来,我马上就给你拨过去。” 余明辉现在已经改成了抽普通的卷烟,但先前抽雪茄烟的习惯似乎还没改变,总是用三个手指像拿雪茄烟一样地拿着香烟抽。 “不瞒老弟说,其实现在我也急啊,可以这么说,比你还急。”余明辉递了支烟给杨枫,还摁着了打火机准备帮他点烟。 杨枫摇了摇手,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着了烟。 “余经理,要是再没有资金下来的话,别说拿不到装修材料,就连工仔的工资我都发不出了。”杨枫确实是很着急了,“我总不能让我的工仔们饿着肚子做白工吧。” “杨老弟,我这里也确实是没办法啊。”余明辉也显得很为难,“你看吧,这个海虹工程一天没做完,你得受不小的损失,可我的损失比你更大啊,我现在已经把所有的资金都扔到海虹里去了,如果工程一天不完工,我就一分钱都拿不到手。” 杨枫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余明辉说的是实话,就算余明辉再怎么奸诈,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工程吧。 那可是用成堆的钞票堆起来的工程啊! 杨枫已经开始为接余明辉的海虹工程感到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谁会料得到这场犹如风暴一样的宏观调控会突然来临呢?现在状况下,他和余明辉就等于成了一对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共同生死了。 但后悔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资金的问题还是个大问题,要是不把款子及时给物资局,材料就没办法采购,没有材料的话,就根本没办法开工。 如果不把工程做完,那前面公司投入的所有资金和齐明栩放进去的钱就等于真的打了水漂。 杨枫感到自己有点焦头烂额,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糟糕到这样的地步了。 现在,即使是神通广大的叶荷也有点无计可施了。 “要不,我去找找我爸说说,让他给点援助。”叶荷说,“要不我来你这儿可真没事干了。” 杨枫不置可否,也不抱希望,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找过岳永清,而岳永清也很为难。 ――这事很难办,现在中央正在搞宏观调控,银行里贷不到款,所以天翔的资金也很紧张,现在公司里的资金使用都得通过董事会决定,你不是我们集团的下属公司,而且做的不是天翔的工程,这件事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倔强的叶荷最终还是去找了她父亲,但结果还是跟杨枫想的一样,叶荷也是空着手回来的。 不过,岳永清虽然拒绝了女儿,但还是给她说了一个路数。 ――你可以叫杨枫去找海华公司的老总解明试试,他可是津江商界有名的“财主”,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的。 杨枫有些为难,他和这个解明根本没有过什么接触,要是现在就这么去求助,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不要紧的,这个解叔叔很热心的,而且肯帮人。”叶荷怂恿杨枫,“我爸刚回津江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解明的资金做起来的。” 无论如何,杨枫当然要去试试的,事到如今,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路数去找那么多的资金了。 如果再弄不到资金,别说没办法开工,连公司也会不复存在。 第五十章 另类的老板 以商界人的角度看解明的话,绝对会认为他是个另类。[.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如果仅从外表上看的话,解明给别人的感觉更像是个文化人,而不是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富豪。 他的个子瘦高,脸庞清秀,身上的西服穿的非常整洁,领带扎得一丝不苟。 与那些喜欢穿金戴银满身俗气的老板们相比,解明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点显示身份的饰物,与别的那些好显摆的富商不同的是他的那副金丝眼镜,这让他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而且,就连解明接待客人的方式也跟一般的富商不同,别人都是在富丽堂皇的客厅招待客人,以显示自己的阔气和实力。而解明则喜欢在他那间摆满各类书籍的书房里接待他的客人。 解明说话的时候很斯文,还带着一点文人的酸气,动不动就会冒出一两句文言文出来。即使在谈论生意时,解明也缺少一般老板的豪爽和牛气,总是显得非常客套和谦逊。 最有意思的是,解明还有股呆劲,总喜欢在谈生意的时候循古溯源,有时候甚至谈着谈着就把话题扯到历史上去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的另类,解明在津江商界的名气虽然很大,人缘虽好,但真正的朋友却不是很多。 很多公司的老板都喜欢把解明叫“老夫子”,有些干脆地管他叫书呆子。 但在另一面,解明似乎又是另一个人,他的豪爽甚至比那些江湖中人更大方,而且几乎是不记回报。 在金钱至上的商界有这种性格的人,自然是会受众人尊重的。 不过,当杨枫把借款的事跟解明说了后,解明却皱了皱眉头。 “这事现在比较难啊。”解明表情有些为难,“现在国家在搞宏观调控,私营公司很难从银行里贷得到款,所以找我借贷的人很多,可我这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啊。” “解叔叔,你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嘛。”叶荷央求道,“要不我们公司就完蛋了。” 解明有些奇怪,笑着说,“小荷,你不是在商业局工作吗,怎么会完蛋?” “哪啊,我从商业局辞职了,现在在杨枫的公司里打工呢。”叶荷一笑,瞅着解明说,“你要是不肯借款给我们,公司就得关张大吉了,那我也就又失业了。” 解明呵呵一笑,“那你爸公司就没有位子给你呀?” 叶荷小嘴一嘟,“我不爱跟我爸在一起工作,好像我得靠他才拿的工资。” “所以啊,我们就来找你解叔叔来帮忙了。”叶荷笑嘻嘻地说。 解明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书房,说了声,“请到里面详谈吧。” 杨枫注意地看了一下解明那摆满书架的书籍,发现书架上摆得几乎都是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却找不到任何一本与经济有关的书籍。 而齐明栩的眼睛则直勾勾地盯在了解明书房里摆的那对一人多高的音响上。 齐明栩是跟着杨枫和叶荷一块来的,不过,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想来见识一下解明的音响。 这其实也是解明的另一个另类。 别的老板喜欢把高档音响当成炫耀的摆设,根本没有心机去把玩这些旁门边道的玩意,而解明则是地道的和齐明栩一样迷音响,而且在津江的“发烧友”中的名气很大。 “你这对音箱是美国的西湖音箱吧?”齐明栩问解明。 “没错。”解明看了眼齐明栩,“这是我从香港托人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真是好东西啊!”齐明栩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之情,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解明用什么扩机来推这犹如庞然大物西湖音箱。 解明揭开了盖在器材上的绸布,出现在齐明栩眼前的是一部同样产自美国的扩机――麦景图。 解明伸手摁亮的电钮,麦景图面板上的亮出两个的靛蓝功率输出指示标表。 “真漂亮。”即使是对音响一窍不通的叶荷也对这麦景图扩机美妙的外形赞不绝口。 齐明栩对外表的兴趣并不大,他亟不可待的是想快点“品尝”一下这个组合的“味道”。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来谈生意的,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一个同好中人。”解明的眼里闪出了亮光。 第五十一章 抵押 事情很有意思,如果齐明栩不去的话,解明说不定根本就不可能答应借款给杨枫。 而齐明栩去的目的却是想见识一下解明的音响。 齐明栩一向是不善言谈和交际的,但一说到音响,他似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解明的兴致则更高,虽然在津江他结识不少“大发烧”,但那些玩家玩的音响大多是国产货或者是日本产的二三流音响器材,像齐明栩这样玩得起高档器材的玩家,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围绕音响的话题,两人的谈兴很高,从cd机到扩机以及音响和喇叭线材,甚至连专用的电源插排都成了两人交流的话题。 器材难得,知音更难求,这两人这么一谈起来,便全然忘了在座的另两个人――杨枫和叶荷了。 杨枫没有急于打断两人的交谈,而是耐着性子听齐明栩和解明两人说了半天话后,才终于忍不住在两人谈话的间隙时插口再次向解明问道: “解先生,我们是不是再谈一下借款的事?” 完全沉浸在谈话中的解明似乎猛然省悟过来,忙向杨枫和叶荷道了歉:“你看,我这么一碰到像齐先生这样的高级‘发烧友’,就把你们两人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解先生不用客气。”杨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也是有点心急才打断你们的谈话的,这钱款的事对于我们的公司来说,真是太重要的事了。” “这事好说,本来我是想拒绝你的,因为我自己的公司的状况也不太乐观。”他一边给杨枫和叶荷的杯里倒上茶水,一边笑呵呵地说,“不过看在齐先生的份上,我可以把钱款借给你们的公司。”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起作用,杨枫连忙不住声地表示感谢。 解明却摆了摆手,“用不着谢我,我这也是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啊。” 杨枫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你先别急着谢我。”解明的话音一转,“实话说,虽然说六十万对我的公司不算什么太大的数目,但我这里资金运转也很紧张。所以这钱款我还得帮你去凑凑才行。” 杨枫本来放松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那就拜托解先生多多费心了。” “这没有什么,我估计问题不大。(.)”解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这事还有个难处。” 杨枫问:“解先生请说,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 “不是这个原因。”解明一笑,“其实,这不算是什么难处,就是行里借贷的规矩而已,你需要抵押相应价值的物品。至于利息嘛,如果你们能及时把借款还清,我可以一分钱的利息也不要。” “相应价值的物品?”杨枫问道。 解明点了点头,“没错,比如说一些有价值的书画或者古董。” 他有些歉意地对杨枫说,“这是行规,你不会介意吧。” 对杨枫来说,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拿不出这样的抵押。 “还有没有别的方式,比如说把我的公司作为抵押。”这是杨枫能够的唯一的选择。 解明淡淡地一笑,“这恐怕很难,我要是接收你的公司,那前期的债务就等于加在我的头上了,这我可有点力不从心啊。” 解明又给杨枫添了些茶水,“现在的环境你也清楚,谁的公司的盘子做得越大,就越不堪重负。我也不例外啊。” 解明的话等于堵死了杨枫唯一的选择。 叶荷插嘴问:“解叔叔,除了抵押物品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找个担保人?” “当然可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有资格愿意出面担保的人可能除了你父亲外,别人都没办法了。”解明看着叶荷笑了笑,“不过,即使是担保人,也需要抵押物品的。” 叶荷哑口无言了,这等于还是前面的那些条件。 解明又回头对杨枫说,“其实,我要你们的抵押,只是一个形式上规矩而已,只要你们能够按期还上借款,我会原封不动地把抵押物品还给你们。”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齐明栩插口问道:“解先生,房产是不是也可以作为抵押?” 解明看了眼齐明栩,点了点头,“如果有房产抵押的话,那就是最好了,这比什么物品都保险。你要做的只是把房契作为抵押就可以了,房子你照样住着。” 杨枫皱了一下眉头,他知道齐明栩说的是什么,他的那间老屋是祖上传下来的,这里面包含的价值可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真是要抵押这屋子才能借得到钱款的话,杨枫宁可让公司倒掉。 齐明栩的决心已下,杨枫的公司他也有份,而且如果在解明这里借不到钱款及时开工的话,那齐明栩自己前期的钱也肯定拿不回来了。 “房契我可以明天拿过来,款项的事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不会有问题了。”解明很轻松地笑着,“只要你把房契拿来,我随时都可以把钱交到你们手上。” “那你还需不需要评估一下我的那所房子。”齐明栩问道。 解明一摆手,呵呵地一笑,“不需要了,今天能结识齐先生这样的音响同好,比什么都有价值啊。 齐明栩也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解先生过奖了,我也是喜欢玩音响,略知一些里面的皮毛而已。” “哪里,你的音响知识比我的可强多了。”解明呵呵笑着,“有时间的话,我可得去你府上见识一下,再搜点好唱片呢。” “欢迎欢迎,那是最好不过了。”齐明栩笑道。 第五十二章 办公室里的小插曲 自从梁蓝结婚后,房股长便不再去骚扰她,但梁蓝在单位的工作却并不太顺心。 过完婚假上班的第一天,梁蓝带了一大包的喜糖给科室的同事们分享,当然,这也少不了那个房股长的,毕竟他是单位的领导。 “恭喜啊,小梁。”房股长的笑容又回复了以前的那样亲切而让人尊敬。 他剥开了一颗喜糖放进嘴里,又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梁蓝,“小梁啊,这几天的婚假过得怎么样啊。” 梁蓝转过身来,“还行吧,去了趟南宁,见了不少老同学。” “那就好。”房股长呵呵地笑着,“其实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呆几天的,打个电话回来就行了,我可以当你多请几天假的。” 梁蓝勉强一笑,“谢谢股长。” 她转身要走,房股长却又叫住了她,“小梁,你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梁蓝站住了回过头,“还有事吗,股长?”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人事股各科室的工作都比较忙,所以我想让你暂时在大科室里办公,帮一下科里同事的忙。” “好,没问题,下午我就把办公桌搬到科室里去。”梁蓝早就不想在那间既偏僻又孤独的小屋子里呆了。 “不用了。”房股长又告诉她,“你的办公桌前天我已经叫人搬过去了。” 梁蓝不由得心里一沉,看来这个事房股长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不过,梁蓝并不太在意,搬到科室的大办公室后工作可能会多许多,但也有好处,起码房股长就绝对不敢再这么骚扰她了。 但事情却比梁蓝想的更糟,她到大科室第一天的工作就多得让她几乎连上厕所时间都没有。 几乎整个办公室需要处理的文件都压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梁蓝没有任何怨言地做完了所有文件,但等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办公上又堆了一堆比昨天更高的文件。 梁蓝又埋头做了起来,等她觉得腰部发酸手指僵直的时候,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大科室里其他的同事都在悠闲地端着茶杯聊天和看报纸。 还有让梁蓝更觉得无法理解的是有些标注是行政科处理的文件,居然也交由她来处理。 梁蓝拿着这些文件找到办公室主任,“汪主任,这些文件应该是其它部门处理的。” 汪主任是个有着一个亮光光半秃顶的中年人,因为时常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背地里却喜欢打小报告,所以办公室的人给他起来个绰号――笑面虎。 汪主任看了看文件,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没错,这些文件都是其它部门的,之所以让你来做也是希望你早点熟悉工作环境和办公程序,这对于你这样刚接触实际工作的人来说,也是一种锻炼的机会呀。” 汪主任把文件又递还给梁蓝,“再说行政科的小曲也很忙,你就当帮一下她的忙好了。” 这个行政科的小曲,梁蓝是见过几次的,这是个长得娇小而又媚气的姑娘,而且说起话来总是娇滴滴地轻声细气。 小曲来人事股的时间并不长,她刚来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所以有不少年轻的男同事们开始想办法接近她,或者请她吃饭,或者晚上请她去茶座。 但很快,这些男同事们便不再给小曲献殷勤了,因为整个办公室里几乎所有人都传开了她和房股长有一腿的流言蜚语。 梁蓝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传言,但以她自己的经历而言,她也知道这些流言并非空**来风,因为她也被房股长骚扰过,而且这个小曲比梁蓝来人事股的时间还短,还是个中专生,却很快就当上行政科的副科长,这里面不可能没有一点猫腻。 ――这些文件本该是由那个娇小可爱的房股长的红人小曲做的。 但梁蓝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过了文件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做完那些文件。 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文件的数量几乎一点都没有减少,而且行政科的文件也越来越多。 到了周末,正当梁蓝庆幸自己说不定能赶在下班时间做完桌上的文件时,那个小曲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把手上一堆的报表搁在了梁蓝的办公桌上。 “这是要交到局里的文件,麻烦你帮做一下。”小曲像是一个领导在向下级交待任务。 “没问题。”梁蓝点了点头。 “记住,最好是今天做完,因为星期一这些文件就得交到局里去。”小曲叮嘱了一声便又急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 梁蓝透着窗户看见小曲钻进了房股长的轿车。 “这个小曲真是的,仗着自己靠着房股长,把文件都给你来做,太不象话了。” 和梁蓝邻桌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平时说话的嗓门很大,但心地却很好。 “小梁,要不你把文件拿过来让我帮你做吧,看这都下班了,要不你又得弄到晚上才能回家了。” “不用了,李姐,你还得接孩子买菜呢。”梁蓝感激地回绝了,她翻了翻小曲的那些报表,忽然不经意地笑了笑,“这些我都做熟了,很快就做完的。” 李姐没有再说什么,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后,梁蓝并没有继续做那些报表,而是起身收拾好了办公桌上已经做完的文件,又锁好了抽屉。 在关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她又看了眼摞在自己办公桌上小曲的那些报表,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轻笑,然后锁好门,心情轻快地回家去了。 第五十三章 出口气 办公室里的人有个习惯,每当周一上班的时候,总是喜欢泡上一杯茶,聚成堆地好好聊聊一些周末趣闻。 但今天,几乎所有办公室里的人都默不作声地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甚至连交谈都没有了。 这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那个平时和和气气的房股长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着他的那个红人小于在大吼大叫。 大科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房股长的吼叫声不时传过来。 ――你是怎么搞的嘛?星期六就让你做的事你怎么现在还没有做完?你这个副科长是干什么吃的? ――有本事你就撤了我呀! 小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办公室里人有点吃惊。平时小曲的声音总是轻声细气,这时候竟也变得尖利响亮起来。 ――你以为我真不敢撤你啊?你说,星期六你干啥去了。 房股长的声音似乎有点着急,更加响亮了。 ――星期六下班我都跟你去了津江,你―― 小曲的声音说了一半就嘎然而止,好像是被人把话从中间掐断了一样。(.无弹窗广告) 房股长的办公室里突然沉静下来,变成几乎不可耳闻的私语。 但在大科室里,却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少顷,股长办公室的门一下子打开了,脸色难看的房股长没有再像往日那样趾高气昂,而是略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小曲也没有了平时的娇羞样子,一张小脸涨成了粉色。 两人没有看科室里的其他人,而是径直地走到梁蓝的办公桌前。 小曲气鼓鼓地刚要责问梁蓝,却被房股长拦住了。 “小梁,小曲是不是星期六让你帮做好行政科的报表?”房股长尽力保持平时的口吻。 梁蓝停下了还在做文件的笔,抬起头,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没错,小曲是叫过我帮她做报表的。我还特意留下来加班呢。(.无弹窗广告)” 一边的李姐插嘴道:“没错,我下班走的时候,小梁还在做文件呢。” “胡说。”小曲的脸涨得通红,她把手里的报表往梁蓝的办公桌上一甩,“那这些报表怎么一点都还没有做?” 梁蓝的脸色依旧显得很平静,她看了眼桌上的报表单,然后看着小曲微笑着问:“你只拿了报表给我,可没给我数据单,你说这叫我怎么做报表?” 小曲的脸涨得更红,小嘴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声。 “是这样吗?小曲。”房股长问。 小曲不置是否,却白了房股长一眼,小声咕哝着埋怨说,“那还不得怪你在车上老是催我呀,我这一急,就把数据表忘拿了。” 房股长的脸微红了一下,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尊严,对小曲说起话来也严厉了起来。 “那你现在还不快点去做报表?” 小曲没有出声,梁蓝却用手整理了一下桌上凌乱的报表单,说:“小曲,你去把数据表拿来,我来做吧。” 小曲刚要去把数据单拿过来,房股长却拦住了她,“报表的事你自己去做,你大小也是个副科长,不要什么事都要别人帮你做。再说小梁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呢。” 小曲不由得呆了一下,用眼睛瞪了眼房股长,便急匆匆地回了属于她自己的科室。 房股长没有理会她,用平日的眼光扫视了一下整个大科室,“以后各科室的工作自己完成,别总是想着别人帮忙。” 这以后,梁蓝的工作开始变得很轻松起来了,每天也有了些能喝口茶水的闲余时间,还能和同事聊聊天。而自从那次报表的事以后,同事们也开始对梁蓝另眼相看,因为梁蓝整治了一顿趾高气昂的小曲,等于也为他们除了口气。 没过多久,梁蓝就又变得快乐起来,她本来就善于交流,对人也好,所以没呆多长时间就跟科室里的同事混成了好朋友。 不过,当梁蓝在大科室的日子刚开始过得舒畅时,房股长却又找了个借口把她调去了档案室。 梁蓝为自己和同事顺了气,这个房股长当然也会为那个小曲顺顺气了。 “这房股长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你才来这里几天啊,居然就让你去档案室。”李姐很有些忿忿不平。 就连其他的同事也纷纷劝梁蓝别去档案室工作,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去了档案室工作,那再想调到科室里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通常只有快退休的老同事才愿意去档案室工作的,而梁蓝却是个才到这里不到一年的大学生。 “这事你再去找房股长说说吧,要是去档案室工作,那可就憋屈死你这个人才了。”好心的李姐不住地劝梁蓝。 梁蓝点了点头,但她却没有去找房股长,因为她知道,即使是找房股长也没有用,她清楚房股长这么做的原因。 第二天,梁蓝便把才搬到大科室没有几天的办公桌又搬去了档案室里。 第五十四章 烟鬼齐老头 初到档案室的几天,梁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里既清静又舒服,没有多少繁重的工作,有空闲的时候还能看上一会儿小说,或者读读当天的报纸。 而且,她现在还能按时下班去市场买点菜回去亲手给国进炒上几盘菜了,前段时间梁蓝一直都在忙,根本没什么时间顾着家里,有时候林国进一天得吃上两顿快餐面。 至于逛街和看电影,她就更没兴致了。忙活了一天,她都累的趴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而且,林国进也没什么空闲时间,他现在是厂里的钣金车间的车间主任,一天里的事也多的忙个没完,有加班的时候,他比梁蓝回家的还要晚。 有时候一回到家里,不用三分钟,林国进就能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好了,国进再也用不着早上拎着水壶去办公室,然后中午再提回家泡快餐面了。到了晚上,无论国进回来的有多晚,一进门总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菜香。 梁蓝觉得很愉快,这才真正的像个家庭的样子,她总算又能尽尽做妻子的责任了。 但在另一方面,梁蓝又觉得很不自在,因为在档案室里工作的都是些年纪花甲准备退休的老同事。 李姐说的没错,这里只不过是这些快将退休的老同志的乐园。 梁蓝自小养就的适应本能让她很快就安静地融合了这里的氛围,但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她这么辛苦地念书上大学可不仅仅是为了在这档案室里混口饭吃的。 想起毕业时的那些灿烂光景,梁蓝不由得竟有些唏嘘的感慨,以前在大学里的风光在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但无论怎么想,梁蓝还得在这里呆下去,除非她辞职不干了。 “你不是想在这里一直呆下去吧?小梁” 问话的是和梁蓝同在一个办公室的齐老头,这人个子高瘦,面容削瘦,双眼有些突出,但显得很有精神。 最让人注意的是齐老头的双手,他的手指很长,但因为常年吸烟的缘故,每一根手指都是焦黄色的。 齐老头是人事股以前的老股长,梁蓝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说过他,而且,她还听别人说这个齐老头是因为犯了作风问题才被调到档案室的。 不过,梁蓝并不太相信这些传言,因为她虽然现在和齐老头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却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过什么风言风语的话,也没有见过他有什么唐突的举动。 相反,梁蓝觉得这个齐老头是个做事非常谨慎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说话,总是有条有理。 这样的人能犯作风问题,这真让梁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齐老头的另一个嗜好,却让让梁蓝非常讨厌,那就是――抽烟。 梁蓝其实并不反感别人抽烟,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像齐老头这样嗜烟如命的人,而且也从来没有见过抽烟抽得这么凶的人。 用齐老头自己的话说,别人抽烟像是公交车,隔一会儿抽一支,他抽烟是列车,一支接着一支,中间绝不断档。 虽然这档案室的墙上贴着斗大的“禁止吸烟”的牌子,但齐老头却我行我素,全不当回事。 这下可苦了梁蓝了,整个办公室里不仅仅是用句乌烟瘴气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令人窒息。 忍了两天,梁蓝终于忍无可忍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没办法工作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齐老头竟然没有任何说话就接受了梁蓝的意见。 不过,这么一来就是齐老头吃苦头了,他不得不隔上一会儿就扔下手里的工作去外面过把瘾。 好笑的是,齐老头在外面一抽上烟就会忘了工作的事,往往呆上大半天回来才想起工作的事,这才急急忙忙地又回来趴在办公桌上工作。 齐老头写东西是很讲究字体和语句的,所以本来的工作速度就慢,现在这么跑来跑去,工作就更慢了,而且,他还有个习惯,不做完当天的事,就决不回家。所以有时候别人都已经下了班,齐老头还在办公桌上写个没完。 对这,梁蓝倒是心里有些歉意,所以每次齐老头加班的时候,梁蓝总是撇下自己的工作,帮齐老头做一点。 就这样,两人就聊开了话题。 “这也是工作嘛。”梁蓝随口答道。 “这工作和工作也有不一样的呢。”齐老头呵呵笑了一下,“我要是再年轻十岁,肯定不会到这儿来。” 梁蓝忍不住有些好奇,“我听说您是因为一点私人问题才调到这儿的,对吗?” 齐老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看了眼梁蓝,嘴角带着点笑意,“没错,对我处理的文件上,是这么写的。” “我才来不久,没有看过这些文件。”梁蓝心里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些。 第五十五章 机会 关于齐老头的事,梁蓝还是听李姐说过的,这个齐老头当时是人事股的股长,在市府里还挂着个政协委员的职务,而且当时上级领导还准备升他出任市委副书记,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这么青云直上的时候,他却偏在这个时候居然会在去外地开会期间犯了个极其愚蠢的错误――在宾馆里嫖宿娼妓,而且还被查房的宾馆保安抓了个现行。 这事在当时影响很坏,上级原本是要将齐老头开除的,后来考虑到齐老头一贯以来的表现和工作态度,才总算是给他留了个饭碗,不过他的官职和党籍都因此报了销。 齐老头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对梁蓝说:“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我是帮别人背黑锅的,那事根本不是我干的。” 梁蓝不置可否,只是觉得有些惊异,按她的判断,这个办事谨慎的齐老头不太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犯这么糊涂的错误。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想,按齐老头出事时的职务来说,帮人背黑锅的事似乎就更不可能了。(.好看的小说) 齐老头淡淡地一笑,“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让我背黑锅的人是我的老同学兼老同事,而且这个人是我的上级,职务也比我高的多。我在那时候的春风得意靠得全是他的帮忙,要是没有他,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科室里当个小科员。” ――如果是我出事,以他的职务和地位还能保住我,如果是他出事了,我的仕途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梁蓝无法知道齐老头说的这人究竟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绝非一般的干部。 “我猜啊,你肯定也没打算在这档案室里呆下去,对不对?”齐老头岔开了话头。 齐老头说的没错,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放心好了,你年轻,总会有机会的。(.)” 在梁蓝听来,齐老头的这话跟废话没啥区别。就她现在的状况来说,机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齐老头摇了摇头,“机会总是存在的,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它。” 接着齐老头又叹了声气,“小房以前是我培养的,可惜这人胸襟太窄,眼光也短,贪图小利不思进取,要是换了我还是他的上级领导,早就撤了这小子的职了。” 梁蓝心里不由得一动,说不定这齐老头能在房股长面前帮说上几句话,把她调回办公室呢。 “我从来就没有求过别人办过什么事,更别说小房是我以前的手下了。”齐老头马上猜出了梁蓝的想法,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如果我换了是你的话,就凭自己的能力去打败他。快意恩仇,何其快哉?” “这谈何容易?”梁蓝有些失望,这等于又堵死了她的一条路。 齐老头看出了梁蓝的失望,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还是小房的上级,就会毫不犹豫地撤掉这小子的职――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这两个字包含的意思很深远。 齐老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小梁啊,你在官场的时间短,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如果你想要在这儿有发展,就得有权利,只要有了权利,你才能发挥你的能力,不管你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你自己,只有有了权,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你要做的就是等待属于你的机会。 属于我的机会在哪儿呢?――梁蓝想道。 但让梁蓝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机会竟然很快就来了――房股长让她去负责照顾来云甫进行调研工作的一位地署葛副书记的生活起居。 据李姐说,这个地署葛副书记原来也在云甫工作过,也算是这里的老相识。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位葛副书记经常喜欢回云甫来做调研工作。 不过,因为这个葛副书记患有肾结石的病,喝水特别多,而且由于年纪大,手脚也不太灵便,所以每次他来这里做工作,上级总得派人去照顾他的起居。 本来,这对一些想找机会升官的人来说是个能接近上级领导的好机会,但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去领这份差事,这是因为这个葛副书记不但脾气古怪暴躁,而且对那些意有所图的人,他更是毫不客气,有时候还会不留情面地把来人大骂一顿,让那人脸面尽失。 即使是没有啥过多念头的一般照顾人员,也不会受到葛副书记的优待,谁也呆不了三天就会被他赶走。 这么一来,几乎就没有人愿意去干这既麻烦而又不讨好的差事了。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梁蓝才捞到了这个接近领导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对梁蓝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机会。 第五十六章 被涮了一回 出乎梁蓝的意料,初见到葛副书记时,她发现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老迈,而是显得很有精神,只是手脚有些不太灵便。而且,他也没有李姐说的那么严肃,而是非常的亲切。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梁蓝,有些随意地问:“是房股长安排你来这儿照顾我的吧?” 梁蓝点了点头,“没错,是领导安排我过来照顾你的起居的。” 葛副书记略微一点头,“这大概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吧?我听说有不少来照顾我的人回去后都说了不少牢骚话呢。” 梁蓝笑了笑,“我才到单位上班没多久,领导怎么安排,我就得照办。再说,照顾一下老领导,也是我的责任。”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葛副书记又笑了一下,“据我的经验,肯来这里照顾我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很有目的性的。” 梁蓝楞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说,“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复杂的。” 葛副书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其实嘛,这也没啥,人有所求起码说明他有上进心,这是好事。我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其实也不是死木头一块,如果要求合情合理的话,我还是会考虑一下你的请求的。” 梁蓝没想到这个大家口里严格无比的葛副书记竟然会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话,心里不由得一动。 不过,让梁蓝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把自己想调出档案室的想法说出来后,葛副书记却给了她当头的一盆凉水。 “你果然是目的的啊。”葛副书记的脸上挂着一丝轻笑,似乎看透了梁蓝心里想的是什么。[] 葛副书记说的很明白,“你用不着指望我会给你什么帮助,我从来不插手下面机关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事情。” ――你可以留下来继续照顾我,也可以选择回去上班。我保证单位领导不会为难你。 梁蓝觉得脸上陡然一热,好像被人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涮了一回。 她选择了回单位上班。 “小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葛副书记回去了?”齐老头看到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里的梁蓝,有些惊讶。 梁蓝摇了摇头,“没呢,是葛副书记让我回来上班的。” “这人是不是很讨厌的?”齐老头笑着。 梁蓝没有出声,现在她想起被葛副书记涮的那一幕,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齐老头呵呵地一笑,“小梁,像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把握不住,那你就做好把自己变成这满屋子快长毛的档案的准备吧。” 这样的机会我宁可不要――被涮的事让梁蓝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她已经开始痛恨这个可恶的葛副书记了。 但齐老头说的没错,这可是她的不多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她说不准真的得在这闷到死的档案室里和那些档案一样呆到发霉长毛了。 “小梁,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齐老头一边宽慰着梁蓝,一边在书桌上很快地写了一封信,封好了交给她。 “这个你拿去交给葛副书记,说不定会对你的事有点帮助呢。” 梁蓝愣一下,“这是你写给葛副书记的信吗?” “算是吧。”齐老头看着梁蓝说。 梁蓝猜得出来这信里面大概的内容,但她不能肯定这管不管用,或者眼前的这个齐老头和葛副书记以前的关系可能很不错,但时过境迁,现在两人的地位如此悬殊,葛副书记还会买齐老头的账吗? 齐老头看出了梁蓝的心思,嘴角带着些轻笑,“放心吧小梁,我敢保证,老葛看到这封信后,你的事说不定会有些转机的,就算这个老古董还食古不化,也肯定会对你客气一点的。” 梁蓝收好了信,心里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齐老头看出了梁蓝的疑虑,想了一下,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帮人背黑锅的事吗?” 梁蓝抬头看了眼齐老头,顿时省悟些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梁蓝最后的机会 因为葛副书记的手脚不太灵便,所以大部分的照顾工作大都是晚上,梁蓝从家里拿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住进了宾馆,房间紧挨着葛副书记的套间。 “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梁蓝又回来了,葛副书记有些惊讶。 “这是我的工作。”梁蓝淡淡地一笑。 “这次你准备呆多久?”葛副书记的言语里带着一些嘲弄的意味。 梁蓝的笑容依旧,“我会照顾到你完成在这里的工作,” 葛副书记呵呵都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梁蓝想起了口袋里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葛副书记。 葛副书记一愣,脸色霎时变得有些严肃,“这是什么?如果你想靠贿赂达到你的目的,那你可就找错人了。” “不是的。”梁蓝微笑着,“这是单位里一个同事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齐老头说的没错,葛副书记看过齐老头的信后,对梁蓝客气了许多。 “你和老齐是什么关系?”葛副书记问道。 梁蓝回答:“我们是同事,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超多好看小说]” 葛副书记哦了一声,看了眼梁蓝,然后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说:“你想留下来照顾我,就留下来吧,我会对你的领导给你一个好的评价的。” 梁蓝留了下来。 照顾的工作并没有多难,只是晚上累一些,因为葛副书记总是不停地要喝水,有时候几乎一整夜,梁蓝得起来几次到葛副书记的房间里给他倒水喝,要是水壶空了,她还得拎着水壶跑去服务台去取水。 一连几天过去,葛副书记没有再刁难过梁蓝,有时候还客气地对她表示感谢。但对于梁蓝工作上的事,葛副书记却仍是只字未提。 梁蓝泡在温热的浴缸里,享受着舒适而惬意的泡澡洗浴。 她喜欢这种洗浴,这才是真正的享受,也是一种奢华。 她不由得时常泡在浴缸想,如果在家里能安装这样的一个浴缸,那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但,这显然是不符实际的事情,要想买这浴缸恐怕得花上她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就算买了,她家的那间小浴室也绝对安不下这个大浴缸。(.无弹窗广告) 不过,此刻的梁蓝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隔天葛副书记就要离开云甫了,这使得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即使葛副书记真的如他所说在梁蓝的领导面前给她一个好评,但可以肯定,这对她的现在的状况并不会产生多大的转变。 除非是葛副书记以上级领导的身份亲自操持这事,才可能让她改变状况。 但这事却让梁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先前挨葛副书记涮过的记忆让她不敢再去尝试。 可如果让这个机会就这么错过去,那梁蓝说不定会更加后悔呢。 她已经无法忍受再在那个既无聊又没有前途的档案室里继续工作了,这样的念头现在更加深刻地让她无法自持。 梁蓝在浴缸里泡了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完全感觉不到水的温热,但她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改变这个固执又倔强的葛副书记。 墙壁上“咚咚咚”地响了几声,这是住在隔壁的葛副书记给她的信号――他需要喝水了。 梁蓝泡在水里没有动,这些日子里,这个声音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让她这么讨厌。 墙壁上又响了几声敲击声,似乎比先前的急促了些。 梁蓝无奈地从鱼缸里站了起来,伸手去取搁在一边的浴袍。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无意中看了镜中自己的身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帮人背黑锅的事吗?那个人就是葛副书记。 梁蓝心里忽然想起齐老头说过的那句话。 这时候她忽然省悟了齐老头说的话,那个让齐老头背黑锅的人肯定就是这个葛副书记了。 一个让梁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猛然出现在她的心中,不过,这个念头又让她觉得有些羞愧。 梁蓝矗立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试试,这对她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梁蓝没有换上平时的衣服,而是只穿着那间松垮的浴衣提着水壶走进了隔壁葛副书记的套间。 葛副书记看着梁蓝的装束,显得有些不自在,“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让宾馆的服务员看见了多不好。” 梁蓝一笑,“现在都快两点了,服务员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睡觉了,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噢。”葛副书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但随即又催促道,“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也得休息一下了。” “好的。”梁蓝弯身一手放下了水壶,另一只手则悄悄地在身后的浴衣带上轻巧地一拉。 绵软的浴衣随即顺着梁蓝光滑的身体滑了下来 (作者的一些题外话,在写完这个小节照例开网页看新闻的时候,竟意外地看到了美国摇滚乐巨星迈克尔杰克逊逝世的消息,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迈克就是一个神话,一个奇迹。不管你是否欣赏或喜欢迈克的音乐和舞蹈,你都会很深的记住他,因为他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冲击波,一个能让你感觉到完全不同的意境。从披头四到普雷斯利再到迈克尔,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完全让人沉迷的摇滚时代随着迈克的逝去而终结了,而随之而去的还有曾经辉煌无比的唱片业时代。 最后,愿迈克一路走好吧,谢谢你带给我们曾经幻想和**!) 第五十八章 陈清的新工作托的是塑料厂倒闭的福 从南宁回来已经快两月了,陈清一直没有找事干,整日无所事事过着悠闲的日子。好在在南宁做水泥生意赚的那些钱已经够他花上一阵子,所以他也就不那么急着去找工做。 可这时间一久,陈清还是有些不自在了,在家闲呆着是舒服,但老是这么没事干,他又觉得不是个味,因为他父亲有事没事就会唠叨他一番,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更是说教个没完。 陈清有些无奈,可又不知道去哪儿躲开这些烦人的唠叨,这两年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散了,连以前常找陈清玩的高红路都好久没见到人影了。 实在无聊的时候,陈清忽然想去以前工作的塑料厂转转,顺便找些以前的工友聊聊天,可让他没料到的是他上到工厂一看,竟发现这个本来总是热闹非凡的企业竟然大门紧闭,隔着大门栏杆往里面看,以前那条人来人往干净整洁的厂内大路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破损不堪,路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机器零部件,路边还堆积了一堆堆长满铁锈的机器。(.) 这景象实在是让陈清很有些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工厂竟然已经破败成了这个样子。 陈清径直去到了刘顺的家里,跟他说了这事。 刘顺似乎对这事并没有感到惊异,他一边专心的玩着游戏,一边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这事我早知道了,前几个月的事,那时候你还在南宁呢。” 刘顺现在玩的游戏机是一种使用光盘的最新式游戏机,据刘顺说,这种游戏机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家里也可以玩到世嘉出的那些名气很大的街机游戏。这还是他专程跑到广州买到的。 而且这种游戏机还能接上扩机,播出来的效果甚至比街机更有气势。 刘顺最喜欢玩的是一个叫《世嘉拉力》的游戏,每次陈清来几乎都见到他在玩这个游戏。刘顺乐此不疲地把这个游戏玩到烂熟,还时常地在陈清面前夸耀自己又把纪录提高了多少等等。 陈清对这个游戏感觉一般,在家里抱着手柄玩远没有玩街机时的那种刺激感和爽快,但他还是打心里就挺羡慕刘顺的,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也和陈清一样好像无所事事,成天折腾一些看起来不务正业的东西,以前是音响,现在是游戏机。玩的玩意儿比陈清还多,可官职却在不断地往上升迁,现在已经当上了市场部的管理主任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厂子不还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没了?”陈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事实。 刘顺的眼睛就然紧盯着电视屏幕,“这有什么出奇的,现在是市场经济,像这种经营不善倒闭的工厂多了去了。” “那以前的那些工友呢?都失业了?”陈清问道。 “我们以前的那些工友都下岗回家了呗。”刘顺给陈清更正道。 “‘下岗’?”陈清有些莫名其妙。 刘顺摁住了暂停,起身到冰箱里去了两罐可乐出来,甩了一罐给陈清,然后自己挑开了一罐喝了一口,“你这人可真是孤陋寡闻,你不知道现在管失业都叫‘下岗’了?” 陈清也开了可乐喝起来,一边笑着,“照这么说,我也算是下岗人员了。” “屁!”刘顺不屑地说,“你小子连个单位都没有,下什么岗?顶多是个无业游民。” “扯淡,还不是一回事吗?反正都是没事干。”陈清呵呵一笑,忽然想起什么来,问刘顺:“哎,这么说那个陆鼎臣也下岗了?” 刘顺“嘁”了一声,“你这人还真的是个傻帽,去了趟南宁也没学到点精回来,这陆鼎臣说什么也是干部吧,国家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才流失呢?” 陈清呸了一声,“这么大的工厂都让他给败完了,还他妈人才呢。” 刘顺呵呵一笑,“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人陆鼎臣现在已经调到二轻局去当副局长了。这事还是我爸爸帮他办的呢。” 陈清现在忽然明白了刘顺为什么在工厂时会忽然高升了,原来这早有伏笔。 说着话,刘顺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陈清:“对了,陈清,你有没有兴趣去二轻局工作?” 陈清一愣,笑着反问:“你有路子?” 刘顺一笑,“算不得是我的路子,前几天我去市里开会,正好碰到了陆鼎臣,我跟他聊了一会儿,他问我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需要解决一下工作问题的,我就想起你来了。” 这对陈清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而且在他的想象中,在二轻局工作肯定是坐办公室,他还没有尝过这坐办公室的滋味呢。 陈清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刘顺:“这二轻局是干啥的?” 第五十九章 天意不遂人 陈清去二轻局工作的事很顺利,一个星期后,他就跨进了二轻局的大门了。(.好看的小说)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感激自已一向都不太看得上眼的老同学了,没有他的帮忙,他肯定没这样的机会。 不过,在陈清看来,这事似乎有点玄乎,如果工厂没倒闭还是像以前那么红火,这陆鼎臣肯定不会到二轻局当副局长,那他陈清就没机会到这二轻局里来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有时候一件事会影响另一件事的发生,这是谁也料不到的。 但是陈清在办公室呆了没几天,就发现自己在这里实在是有些让他尴尬的,因为所有工作他几乎都没办法沾边。 整个办公室里的要么是有经验的老干部,要么就是有着大学文凭的大学毕业生,而陈清别说根本没什么办公经验,就是连写份普通公文也不会写,在这样的地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干啥。 不过,办公室主任倒是没冷落了陈清,他见到陈清既然没工作上的事可干,就时常安排他负责整个办公室的清洁和打水等琐碎事务,还给了他一个办公室助理的职务。。 陈清也知道这么个“办公室助理”的职务纯粹是干闲活的,换了别人肯定会不乐意,而要是照陈清以前的脾气,这么个瘪三一样的职位简直是一种侮辱,说不定他会一走了之。 可现在陈清却有些心安神定,像他这样干不了啥办公事务,不干这个还能干啥呢? 况且这工作还是刘顺出力帮他找到的,要是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实在是没办法跟刘顺说。 好在这工作还算闲在,工资待遇也和其他人的差不多,而且还用不着费什么心思也用不着加班,也算是蛮不错的。 不过这闲日子没过上几天,陆鼎臣便安排了另一项工作给了陈清――二轻局机关安保主任。 这倒是陈清的本份职能,陆鼎臣算是没有忘记陈清在厂里时打架的本事。 从办公室里搬出来坐到保安室,陈清倒没觉得有啥不好,这里的位子虽说感觉稍差,可总比在办公室里摆样子当闲人要自在些。 但可惜的是,就在陈清在这个位子上还没呆上两个月的时候,便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丢掉了这份工作。 这是一场提前预告了的台风,但却没有引起太大的在意。而当这场风灾过后,所有人才恍悟地感叹自己所经历的可怕情景,而更多的人则面对的是眼前的一片狼藉。 这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灾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人们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惶恐走到街道上时,几乎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台风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让本来整齐洁净的大街变得面目全非了,道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残枝散叶、散落的玻璃和各类碎瓦片,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吹过来的大幅广告的边角。 而那些路边的树木则更是凄惨,几乎没有一棵树在经历这场风灾的摧残后还能笔直耸立,全都倾斜地倒向同一个方向,而不少的树木则连根而拔地倾倒在路边。 事后,人们对于市政府公布的有关这场风灾的损失数字一直表示怀疑,因为据那些有经验的老人说,这些公布出来的数字如果再翻一番话,可能还够不着真正的损失数额。 即使是这些老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灾。 或许有人会带些疑问,既然是预告过了,为什么还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其实这里面是有个习惯性的人为原因的,因为按照当地人的经验和判断,通常南海地带只有在七八月份才会有烈性的强台风,而像这种十月份才过来的台风顶多是个台风季节的尾巴,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况且这种台风大多是在海南岛和雷州半岛登陆,这两个地方虽然距离云甫并不是很远,但也等于给云甫设置了两道屏障,云甫地处有了这两道屏障,即使是强台风,在到达云甫时,风力也会被消弱很多。 但人们却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台风竟然会绕过了海南岛而直接在云甫的沿海登陆,而且风势强烈。据事后气象部门的测算,台风登陆时的最风力竟然达到了十二级。 在这种几乎无坚不摧的强风面前,任何不堪的建筑和本来就脆弱的植物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 事后,当云甫市的各个单位把自己的损失数目报到市里时,每个数字几乎都是触目惊心,差不多每个单位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 而在这里面损失最严重的就是市经委所属的二轻局了,它仅有的两辆公用车都在这场风暴中严重损毁,几乎到了报废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总得有人需要负些责任的,不管是惩罚也好,作为替罪羊也好,反正陈清作为一个负责大院安全主任来说,肯定是要背负责任的。 “辞退你是上级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台风来的时候我也在办公室,也看见了你在大院里上下奔走忙碌,可这风实在太大了。” 对这样的决定,陈清没有太多的争辩,虽然他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曾努力地希望能减少局里实物的损失,但损失还是让他触目惊心。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陆鼎臣给他下了辞退的决定后,又给了他一份招工表。 “这是二轻局下属的一间印刷厂,我已经跟厂长打了招呼,你可以先去那儿工作,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再想办法把你调过来。” 这对陈清来说,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让陈清想不到的是,陆鼎臣所说的这个“上级”,竟然就是陈清以前的恋人――梁蓝。 第六十章 天堂与地狱的赌局 没错,有关辞退陈清的决定就是由梁蓝亲手签署的,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市经委的主管副主任了,而且还兼着市团委的副书记一职。 当她坐在宽阔明亮的副主任办公室里,拿着二轻局的人送来的人员处理名单正要在处理决定下面签上自己的时,却一眼就看见了陈清的名字。 梁蓝不觉得楞了一下,抬头问道:“这些名单上的人员都是这次风灾损失负有责任的人吗?” 送名单的二轻局行政处长忙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都是这次风灾损失负有直接责任的人员名单,局里的领导研究决定将这些人员一律辞退。” 梁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笔,“这些人都是二轻局的人吗?” “是的。”行政处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您觉得有问题的话,我们再仔细研究讨论一下然后再作决定。” “不,没问题。”梁蓝笑了一下,然后在处理名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她用不着多想什么,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即便名单上的这个”陈清“真的是她以前的恋人又怎么样呢?现在这个人跟她毫无关系! 行政处长拿着名单走出去后,梁蓝像是舒了口气似的靠着真皮高座椅环顾地看了看这间只属于她的办公室。[] 这是真是一间漂亮的办公室,空间宽阔,装修精致,透过宽大的铝合金拉窗不但可以观赏半个云甫城,还可以远远地看见依城而过的云江河。 而且,在这里还配备了所有的办公设备,甚至还有招待客人的茶具。 有时候,连梁蓝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她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了快一个星期了,但还是禁不住要常常地欣赏这间漂亮的办公室。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或者说我才是应该属于这里。 不过,让梁蓝最满意的是那张最新款式的办公桌台,既架势又实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桌子的设计者考虑到工作者办公时伏案的辛苦,还特意在支撑手肘的地方铺了一层厚厚的真皮,这就抵消了工作时候的手部劳累。[.超多好看小说] 跟以前那种狭小而又没有质感的日子台相比,这张办公桌真是不知道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梁蓝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还在档案室里时的情景,这一切都好像是犹在梦中。 只不过是发生在一个多月时间的变化,虽然这些职务还都是些副职,但这足以让梁蓝看到将要辉煌的前程了。 这真是一种幸福,梁蓝从心里觉得庆幸,因为她终于抓住了了那个几乎消失了的机会。 不过,在当时,梁蓝的感觉却很糟糕,甚至有些懊悔,这不但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林国进,也等于背叛了她自己一贯的原则。 从葛副书记的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梁蓝足足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肮脏,自己的所为是如此不堪。 她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心中的羞愧。 但在她心里却隐约浮起一丝期盼,她的所作就像是一场赌局,结局是怎么样,她无法预料。 那个葛副书记并没有给她任何许诺,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 送走了葛副书记后,梁蓝依旧回到了档案室的办公室里继续做她的工作,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然而在她心里,却一直期盼着那个“赌局”的最终结果,因为这个结果可能将决定她以后的前程。 事实证明了梁蓝的赌注没有下错,因为她并没有等待多久就等到了她所企望的结果,而且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如此之大。 人事股的同事们吃惊地发现,梁蓝一夜之间不仅奇迹般地从“暗无天日”的档案室走了出来,还一步登天地进了市团委坐上了副书记位子,然后又升任了市经委副主任的职务。 梁蓝去房股长的办公室里拿调动通知的时候,看见房股长满是笑容的脸上透着一股无奈的神情。 从这一刻,梁蓝忽然发觉,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梁蓝已经从一个看别人脸色的位置转换到了让别人看她的脸色的位置了。 现在的她不仅抓住了自己的前程,还能决定别人的前程。 梁蓝感觉到一种充实的优越感,她终于如愿地从平凡走到了神奇中来了。 但对于陈清来说,此刻的感受则是另一回事了,现在的他已经进了市纸箱厂,不仅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工厂环境中,而且还又当上了仓库的保安员。 这一切就像是绕着弯走了一圈似的,起点和终点都在同一个位置上。 “你要是觉得这儿不好的话,那我再给你找个别的工作吧。”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刘顺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这儿还挺好的,就当我又干上老本行了。”陈清笑着婉拒。 现在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不容易,这也是国营企业,最起码也算是工作稳定,衣食无忧。 而且陈清已经有些厌倦了在外面漂泊不定的无聊日子了。 至于丢掉二轻局的那份工作,陈清并没有埋怨什么,这都得怪那场糟糕的风暴,天意如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陈清此时并不知道,那场风暴让他丢掉了好工作,还改变了他的朋友杨枫的命运。 第六十一章 骇人的风暴 一场迅猛的台风让云甫变成了一片狼藉,而在离云甫几十公里外的津江,自然也逃不脱这场风暴的蹂躏,而且由于这里直面大海,遭受的损失远比云甫的更大。 杨枫虽然在云甫生活了十几年,也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台风,但这次台风的风力和气势夜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开始,杨枫并没有料到这场风暴的可怕性,对十月份的台风,他也和所有人一样认为这只不过是整个台风季节的收官戏。但为了保证工程不受影响,他还是亲自坐镇海虹工地布置好了防护措施来以防万一。 不过,即使是这样,当台风真的来临后,还是让杨枫大吃了一惊,这简直就是一场骇人的风暴。 杨枫和崔大进还有几个工人都在努力地企图阻止这场风暴,但很快他们便明白,这些努力注定都是徒劳的。 几轮冲击后,所有的防护措施都变得不堪一击,厚实的玻璃窗在狂风中被击得粉碎,破碎的玻璃像刀子一样在屋里飞舞,防水的塑料布被生扯着抛向了半空中,狂风夹着凶猛的雨水狠狠地泼进已经几乎完工的房屋里。 杨枫知道,这样的风暴实在不是他们几个人能阻挡的,他担心搞不好会有人受伤,赶紧叫工人们躲进了密闭的卫生间里。 但躲闪不及的崔大进的腿上还是被飞溅的玻璃割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个不停。 帮大进包扎好伤口后,杨枫等人只好挤在狭小的卫生间里任由外面的风暴将他们几个月辛劳的成果和还有希望摧毁。 在这一刻,杨枫忽然想起了那月亮河上的那场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的风暴。 不知为何,一丝不祥的念头忽然出现在杨枫心里。 海虹工程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先是资金和装修材料的短缺,然后又因为装修用的木地板出现裂缝返工。[]现在好容易快接近完工接收了,偏遇上了这么一场罕见的狂烈台风。 这么一来,前面的所有努力就等于泡了汤,肯定有不少地方得重新返工。前段时间的买材料和凑集资金说不定又得重走一回。 不过,杨枫担心的倒不是材料,现在的材料比前段时期齐全多了,采购起来不成问题。 但资金的事却是难办,前一年开始的宏观调控对津江的整个经济的影响越来越严重,银行里已经贷不出任何款项,几乎所有在津江搞房地产的地产商现在都靠吃老本度日。 仅一年多的时间,原本热闹的津江又回复了原先开发前的平静,那些一夜之间挤进这股开发热潮的开发商们又一夜之间跑得无影无踪,昔日那些财大气粗开着豪华轿车招摇过市的外地老板现在已经没了以前的气派,整个津江的大街上已经几乎看不见这些人的影子。 整个津江市的人都知道,这些老板为了逃避债主,都快成了“过街老鼠”。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弄得到重新装修的钱款,几乎是比登天还难。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小时后,肆虐的风暴终于渐渐地变小了。但留在杨枫眼前的却是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崔大进赶紧地招呼几个工人打扫屋子,杨枫却挥了挥手,叫他们先回家去。 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何况大进和几个工人身上还带着伤呢。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有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杨哥,我们还是留下吧,要是再来台风的话,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行?” “没事的,这种台风过去就完了,不会回头再来一回的。”杨枫笑了笑,看见大进腿上还在渗着鲜血,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你快走吧,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就别过来了。” 崔大进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要不等我包扎好了再过来,反正这也不碍事。” 杨枫笑了笑,“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不会有事的,放心走你的。” 崔大进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却不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肯定说不动杨枫,只好招呼几个工人走了。 杨枫看着崔大进他们离开后,颓然地做到在还湿漉漉的地板上。 杨枫的心中纷乱如麻,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充斥在他所有的感觉中。 少顷,他掏出了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希望用烟卷的烟雾平歇一下身心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才将他猛地从茫然中惊醒过来。 ――杨枫,你在哪儿呢? 杨枫听得出来,这是刘郦的声音。 第六十二章 两个人的夜晚(上) “杨枫,快下来帮我拿东西。”刘郦在屋外面又叫了一声。 杨枫答应了一声,赶紧跑出门外,直到这时候,杨枫才发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你怎么来了?”杨枫边帮着刘郦把单车上的东西拿下来边问她。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刘郦一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大进说了你们的事,他还说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要我煮点东西让他带过来给 你,我看他腿上有伤,所以就自己送过来了。” 说着,刘郦把饭盒捂了一下,“还好,还挺热的。” “嗨,平时都习惯了,饿不着我的。”杨枫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觉得肚子真有点饿了,“谢谢你了。” “嗨,谢什么?拿着。”刘郦把饭盒往杨枫手里一放,动手解绑在车架上的包袱,“我还帮你把被子和床单也带来了。[]” 杨枫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人是大老粗,睡哪儿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刘郦笑着说,“这个我知道,什么时候不是自己的窝好睡啊?” 解开了包袱后,刘郦又把杨枫手里的饭盒拿了过去,然后一指车后架上的包袱,“这个还是你来拿进去吧,我帮你铺好床铺。” “算了,床铺还是我自己铺吧。”杨枫把包袱拎在手上,又从刘郦手上拿过饭盒,“天都晚了,这地方太偏,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没事,平时我上夜班都是一个人来回的。”刘郦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径直往屋里走,“反正帮你铺个床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杨枫见她这么说,也只好由她。 刘郦推开门,见里面黑乎乎的,回头问杨枫:“你这儿怎么没电?” “有啊”杨枫在门边的墙上摸着了开关,摁了一下,电灯却没有什么动静,“可能是停电了。” “那有蜡烛吗?”刘郦问。 “屋里的桌上好象有。”杨枫放下包袱,把饭盒交给刘郦,“你在外面等一下,这屋里全是碎玻璃,别划伤了脚。” 摸索了一阵,杨枫总算找到了半截蜡烛,他用打火机点着了蜡烛,招呼了一声刘郦,叮嘱道:“小心点,这里面的玻璃扎脚。” 刘郦踮着脚小心翼翼走进屋子里,眼睛瞅着四周,嘴里不禁地叹息,“怎么都弄成这样了,前些日子我过来看的时候,还想着我要是有这 么一间屋子住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 杨枫出门把包袱拎进屋,找了个靠墙的干燥地方想把传单铺开,刘郦过来说:“我来帮你铺吧,你快吃饭吧,要不就凉了。” 杨枫只好放下床单,端起饭盒蹲到墙边吃起饭来。 一碗饭还没吃完,杨枫觉得眼前越来越暗,眼看这半截蜡烛就快烧完了。 “这蜡烛快烧完了,你这儿还有蜡烛吗?”刘郦边铺着床铺边问。 杨枫赶紧放下饭盒四处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 “要不我去买几根回来吧,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这不远有间杂货店,兴许有蜡烛卖呢。” 刘郦说着就要出去,杨枫却叫住了她:“刘郦,不用买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那怎么行?这屋子里都是玻璃,没蜡烛你能看得见路吗?”刘郦争辩道。 “嗨,这大半夜的我还能干啥?”杨枫笑了笑,“再说我今天都被这台风给闹累了,正想好好睡上一觉呢。” 他又催促一下刘郦,“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回去吧,迟点说不定会下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刘郦看了看窗外,站了起来,似乎还有些不情愿,“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枫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点。” 刘郦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你一个人在这儿也要小心点啊。” 杨枫笑了笑,“快走吧。” 看着刘郦骑着车离开后,杨枫把门关上后又回到了屋里吃饭,可没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刘郦急促的叫声:“杨枫,快开门。” 第六十三章 两个人的夜晚(中) 杨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起身去开了门,却见到门外的刘郦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里还拿着一塑料袋东西。[] 刘郦走进来后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杨枫,用手摝了摝滴着水滴的头发,“真倒霉,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刚到杂货店想买东西,这雨说来就来了。” “我不是叫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去买东西?”杨枫埋怨了一声,心里却是充满了感激。 刘郦却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幸好我去给你买东西,要是我直接回去的话,说不定会更惨呢,这路边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她从杨枫的手上拿过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我帮你买了一包蜡烛,这回这电就是停到天亮也不怕了。” “嗱,我还帮你买了两包烟呢。”刘郦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两包万宝路香烟递给杨枫。 杨枫看了看手里的香烟,笑着说:“你这不吸烟的档次比我这吸烟的还高呢。这么高档的烟我可买不起啊。” 刘郦楞了一下,嘟囔着,“谁叫你不早说呢?我看见那些在歌厅里消遣的老板都爱抽这种烟,以为你也喜欢抽这种烟呢。” 杨枫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嘲着说:“现在这个环境,我现在这个老板就快穷途末路了。” “不会的,你运气好,又年轻,肯定会成为真正的大老板的,全津江最威风的老板,比岳永清还牛。”刘郦看着他说。 杨枫感激地堆刘郦一笑,忽然想起她全身还湿着,“你快去换衣服吧,别湿着身子感冒了。” 这话一出口,杨枫突然省悟,这地方哪有合适刘郦穿的衣服呢? 杨枫脱下自己的衬衫递给刘郦,“你穿着吧,风挺大的,别着凉了。” “不用了。”刘郦推了一下,“现在才十月份,没那么冷的。” 话虽这么说,刘郦却觉得身子被从窗户吹进来的海风吹得发凉,不由得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抖了。 杨枫还是把衣服披在了刘郦的身上,“披上吧,别逞能了。” “那你呢?”刘郦看着杨枫。 “没事,我还有件汗衫呢。”杨枫笑着,“再说我这种大老粗的身体肯定比你的棒。” 一阵海风又吹了进来,把正在吹牛的杨枫弄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说我逞能呢,你自己还不一样?”刘郦笑着把衣服又还给杨枫,“快穿上吧,要是你着凉了,明天就没办法开工了。” 杨枫接过了衣服,却不知道穿还是不穿,侧眼看见铺在地上的床铺,顿时有了主意。 “要不你先到床铺上用被单裹着吧,这样暖和一点。” 刘郦看了眼床铺却没有动,“我身上湿漉漉的,这不把你的床铺给弄湿了?” “没事,大不了等太阳出来再晒干就是了。”杨枫觉得身上被海风吹得发凉,声音也有些发抖起来。 刘郦又催促了一声:“快把衣服穿上啊,要不真得着凉呢。” 杨枫没有穿上衣服,而是弯腰拎起了被单递给刘郦,“你就别啰里啰嗦的了,你不快点裹着被子,我可不好意思把衣服穿上了。 刘郦扑哧地一乐,“你在说什么呀,幸好这儿没人,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在干什么呢。” 杨枫省悟,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把拿在手里的被单塞在了刘郦的手上。 刘郦结果了被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却没有披上。 “你回过头去。”刘郦忽然有些害羞地对杨枫说。 杨枫一愣,扭过头去,不知道刘郦是什么意思。 “不许回头啊。”刘郦又说了一声。 杨枫听得身后声响,知道刘郦在干什么,顿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但却不敢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杨枫听见刘郦说:“好了,你过来吧” 杨枫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只见刘郦整个身子裹在被单里,只露出的半边肩膀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雪白的光芒。 第六十四章 两个人的夜晚(下) 杨枫接过衣服小心地搭在了窗户边的一条铁丝上,然后找了个离床铺远的干燥的地方坐下。 “你坐那么远干吗?”刘郦知道杨枫的心思,不由得笑起来。 杨枫看了看他和刘郦之间的距离,也觉得有些好笑,忙掩饰地掏了支烟点上,“我抽烟,怕熏着你。” 刘郦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看晾在铁丝上的衣服,有些担心地说:“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晾干,要是晾不干那就糟了。” “放心吧,这儿的海风大,明天早上衣服肯定能干的。”杨枫宽慰地对刘郦说,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这还带着雨水的海风能不能把衣服吹干。 刘郦把头压在自己的膝盖上,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有电就好了,拿电灯一烤,衣服很快就干了。” 杨枫笑了笑,“没错,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这么晾衣服呢,几个小时就干了。” 刘郦也笑了起来,“你爷这么干过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做呢。[]” 随即,刘郦的声音似乎黯淡了许多,“那时候我没钱买多的衣服,只好晚上洗了衣服赶紧晾干了好第二天再穿,有时候碰到下雨了,就只好用灯泡来烤,为这事,不少舍友还对我有意见呢。”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刘郦的一些记忆,她抬头看着杨枫,“你还记得以前在学校的事吗?” 杨枫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自打学校出来,每天的事想得最多的就是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哪还有心思想以前的事呢?” 刘郦默然地低下了头,她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生活而奔波呢?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刘郦轻声地问了句:“那你还记得我们俩以前的事吗?” 杨枫没有回答,垂下了头看着地面。 “你不会连我们之间的感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刘郦又问了一句。 杨枫抬头看了看刘郦,有些苦涩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们还太年轻,有些事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没错,这些年来的奔波经历,往昔的旧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了。 “你过来,坐到这儿来,”刘郦用手拍了拍床单的一个空位子。 杨枫看了看,却没有起身。 “你过来呀!”刘郦又一次催促道。 杨枫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刘郦,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刘郦良久地注视着身边的杨枫,低下头说:“我一直都在努力地想把以前给忘记,但我忘不了,因为那是我一辈子里面最宝贵的时刻,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保护我,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有安全感。” 刘郦的眼中浮起了泪花,“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无论日子过得怎么辛苦,我都没有放弃过,可我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你!” 刘郦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杨枫看着满脸泪水的刘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握住刘郦的手,低声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刘郦摇了摇头,抬起满是泪水眼看着杨枫,“没有过去,你知道这么些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天晚上只要我一闭眼,就还会想起我和你在一起的情景。想忘都忘不了!” 刘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杨枫宽阔的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杨枫有些吃惊,他在当时只不过是以为刘郦出于感激才和他一起的,却没想到刘郦竟会把感情陷得这么深。 杨枫有些不知所措,心却软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搂住了刘郦的肩膀,不住声地说:“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走的。” 刘郦的头埋在杨枫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杨枫的胸膛,“我恨你。” 女人的哭声是最强的感情药,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杨枫也不例外。 “我???我???我也没有忘记过你。” 这句话杨枫说的有些迟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不是出自真心。可不管怎样,他还是说了出来,虽然这话小声得只有他和刘郦才能听得见。 可以肯定,无论是再多的安慰话,也不会比这句话更管用。 刘郦的哭声渐渐停止了,她抬起早已经被泪水朦胧的双眼看着杨枫,一字一句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杨枫点了点头,这次他没有再迟疑。 刘郦定定地盯着杨枫看了一会儿,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搂着他。 杨枫一动不动地任由刘郦拥抱着,没有挣脱,他知道自己无法挣脱,也不可能挣脱。 刘郦忘情地搂抱着杨枫的身体,似乎害怕他又会突然地消失,她抬起了自己的满是泪水的脸紧贴着他的脸庞。 很快,刘郦便用她那温热的唇吻在了杨枫同样温热的唇上。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晚,在他们共同享受人生第一次的沉醉时,无论是什么也无法让他们分开。 第六十五章 想要有个家 那晚后,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杨枫的变化。[.超多好看小说] “我要结婚了。”杨枫意气风发地说,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结婚?跟谁?”崔大进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明知故问耍我?”杨枫拍了一下崔大进的脑门。 崔大进傻呵呵地一笑,他也知道那晚刘郦没有回家,而是和杨枫在工地过了一夜。 他嘟囔着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和叶荷好呢,没想到你跟刘郦这儿还打了个埋伏。” “你胡说什么呢?”杨枫笑着又在大进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再胡说八道让刘郦听见,瞧我不揍你。” 话虽这么说,但崔大进的话还是让杨枫心里打了个突。 大进的话没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风雨之夜,杨枫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要和刘郦结婚。(.) 因为在他心里,那些和刘郦在学校时的往事早就是模糊不清的记忆,而且当时他也是不自觉地和刘郦在“谈恋爱”。可叶荷就不一样了,她好像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始终在给予他帮助,甚至为了他连工作都扔掉了。 杨枫没有再去过多地想这些,不管怎么说,刘郦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好事啊。”齐明栩知道杨枫要和刘郦结婚这件事后也很兴奋。 齐明栩的性格注定了他的朋友圈子不大,也没有多少可以当知己的朋友。 在刘郦和杨枫来他这里之前,他一直过着一种近乎独居的日子,连门都不愿意出,外面的事靠得都是报纸和电视新闻才知道。 自从刘郦和杨枫来之后,他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甚至他还开了公司,还能发挥他设计的特长。 虽然在生活上,他一直在靠着刘郦的照顾才过得不至于糟糕,甚至他对刘郦有种说不出的依赖。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这两个朋友将要结婚,他确实为他们高兴。 “等你们结婚的那天,这儿肯定会很热闹的。”齐明栩由衷地说,“你们想拿哪间屋子当新房都行,到时候我再帮你们设计一下新房的装修,包你们满意。” “谢谢!”杨枫感激地说道。 但实际上,在杨枫的心里却有另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他希望在结婚的时候,能和刘郦住在属于他自己的家里。 自从母亲去世后,家这个字的概念在杨枫的意识中一直是非常模糊的感觉。 这也难怪,离开云甫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今天这里明天那里,从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家”。 虽然他曾经在他的潜意识里清楚把月亮河边的那个小屋子和齐明栩的住处当成自己的“家”,但他自己也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住客,无论别人怎么对待他,这些“家”实际上都是别人的。 至于说到其它的住处,他的家就多的是――车站的长椅,公园里的石凳,甚至街边的台阶,这些都曾经是他的“家”。 杨枫并没有在意过这些,或许这是他命中注定的遭遇,如果上天注定要他一辈子这样过,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当他在那个风雨的夜晚和刘郦度过他一生中头一次的**后,家的概念在杨枫心中的感觉产生了变化。 因为他在和刘郦共度那温暖的缠绵中找到了一种远违的幸福,这种幸福感就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他心魄。 他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才是他自己人生的归宿。 但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却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他得有钱,一笔不小的钱,他不但得有家,还得有钱养活这个家。 而这个恰恰却是让他现在最为难的事。 以前,杨枫对工程的资金和款项似乎都并不太在意,总是等做完才去结账要款,只要能给工仔们发上工资,公司里有维持业务的资金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的钱,杨枫没有想太多,足够吃饭和买上件衣服就行了。 所以,当有时候碰到一些借故推托的老板,他也不太上心,只是时不时地不急不慢的催促一下。 但现在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了,买房子需要钱,结婚还得需要一大笔的开支,杨枫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希望海虹的工程早点完工,然后拿到工程钱款。 可很快,杨枫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头了,因为台风虽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早该着急露面的工程老板余明辉却仍然没有露面。 一丝不详的感觉从杨枫的心里涌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垮掉的海虹公司 “杨哥,我听说我们做工程的那个老板余明辉已经卷款跑了,有不少和他有业务的老板正满世界找他呢。(.无弹窗广告)咱们的工程款会不会也出问题?” 杨枫真有些佩服这个不太起眼的崔大进,即使在家休息,他居然也能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实际上,类似的传言杨枫也听到了不少,但他一开始却没有十分在意,也没有当成一回事。 杨枫有理由相信,以海虹别墅的规模和上亿的投资,余明辉说什么也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 除非他疯了,或者是死了。 但这些传言越来越多,而且现在连崔大进都知道了,这就不由得杨枫不有所担心起来。 这事甚至连一向不过问的刘郦也知道了,她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不断地宽慰杨枫,“现在的经济不太好,追债的人多,那个余老板肯定是先出去躲几天,说不定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了。” 杨枫假装着有些愤愤然,“都怨这个余老板太不仗义了,坏了我们的好事。” “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们的事可得往后推推呗。”刘郦笑着握住杨枫的双手,脸上却有些忧心,“现在那些外地老板跑了好多,这个余老板会不会真的也跑路了?” “没事的,我想那个余明辉应该不会就这么扔下那么大的工程就跑的。”杨枫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反手拍了拍刘郦的手,“海虹工程的规模你也是见过的,那可是用金子堆起来的,任谁也不会扔下的。” 可话虽这么说,杨枫的心里却愈加忧愁起来,他现在已经没心情再去想结婚的事了。 为了这个海虹工程的装修,他已经把整个公司的身家都扔了进去,如果真的像外面说得那样的话,杨枫和那些工人不仅等于白干了一场,拿不到一分钱的酬劳,就连公司也得被迫关门。 而且,还有一件事更让杨枫忧心,那就是为了买装修材料,齐明栩把自己的老房子抵押给了解明。[] 这才是一件让杨枫坐立不安的事情,他可以不在乎公司,但如果因此让齐明栩失去那栋祖辈留下来的老房子的话,那他杨枫真的是该死了! 杨枫没有像往日那样按时到工地去,而是一大早就直奔去了余明辉的海虹公司。 到了海虹公司后,杨枫便吃惊的发现,情况似乎比他能想到的更糟糕。 海虹公司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那镶在门口的海虹公司的铭牌不知被什么秽物弄得一塌糊涂,几乎辨认不出字迹,以往漂亮精致的海虹公司的那扇玻璃门,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砸碎,地上布满了玻璃的碎片。 杨枫透着已经没了玻璃的玻璃门往里面看,心里更吃惊了。 就在前不久,杨枫还来过这儿,当时的海虹公司在杨枫眼里真是让他羡慕不已,这里的设施齐全,办公环境一流。 当时他甚至还想着――我什么时候能把公司搞成这样? 可这才隔了几天的时间,这里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了。 所有的办公桌椅都已经不翼而飞,原本整洁的内部现在已是一片狼藉,除了一地的纸片和办公用品外,还有一些碎砖头和水泥砖也扔的满地都是。 眼前的这一切都让杨枫看得触目惊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 现在他已经不再质疑海虹公司是不是真的完蛋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找到余明辉! 不过,杨枫也怀疑,这余明辉是不是真的已经跑了。 中午时,杨枫匆匆地回到了住处找到了腿上还缠着纱布的崔大进,“你能不能现在把我们那些工仔找回来?” “可以,我用电话呼一下老黑,那些工仔都住在码头附近,找到老黑,别的就都能找到。”崔大进一边拨着电话,一边问杨枫,“是不是要继续开工?” 杨枫点了支烟,摇了摇头,“不,我想让这些人在市里面到处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余明辉给找到。” 崔大进的眼睛张得老大,“这么说,这余老板还真的扔了海虹工程跑了?” 杨枫点了点头,“我早上到他公司去了一趟,看情形他现在肯定在津江是呆不住了。” 崔大进拿起电话又放下,“那现在找他还有用吗?说不定这小子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呢。” 杨枫低着头想了想,“这个很有可能,不过我想这海虹工程的规模毕竟不小,任谁都不会这么轻易撒手,这余明辉肯定把整个身家都扔在了海虹工程里面。所以,不撑到最后,他是应该不会就这样走的。” 他拿起电话递给大进,“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做点事,尽力而为吧,要是能找着余明辉,说不定还能捞回疑点损失。” “我直接去找老黑,让他多找些人,一定要把这姓余的找出来。我就不信这孙子能上的天!”崔大进把手里的电话一扔,扯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追债人与被追债者 对于生活在津江的人们来说,这个城市似乎永远不会缺少闲聊的话题。[] 津江虽说是偏隅一角的海滨城市,没有太多的地域优势,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悠久历史,但奇怪的是这里从来就不缺少“人气”。 早在二三十年代或者更早的时候,便有不少外国人相中了这块地方,给这个城市留下了不少欧式建筑的遗迹,而那些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上年纪的老人至今还能清楚记得以前不少外国人在这里开的领事馆的地址。 有关这些旧事,实在是难以叙述,自从这个城市成了开发城市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便兴致更高地欣赏着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一幕活剧。 他们看着那些源源不断的操着方言的外地人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涌入津江,然后又犹如落潮般一夜之间离开这个城市。 直到这时侯,这些津江人才发现,那些曾经给他们城市带来想象中的繁荣的外地人并没有带走什么,反倒是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了一处处还未竣工,裸露着钢筋水泥的丑陋建筑,以及遍布四周的无数的大坑。 有些讽刺意味的是,数年之后,这些当年留下来的地基大坑竟成了“抢手货”,不少人争着承包这些被雨水灌满了大塘来养鱼。 当然,这些事对从来就生活在城市里的平凡人来说,根本扯不上什么影响,不管怎么着,他们还是照样过着他们的日子,吃饱喝足了后再睁大眼眼睛继续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热闹事。 即使是在国家的宏观调控让那些外地投资者飞也似地跑路撤退,津江人也只不过是觉得多了些饭后的闲话而已。 不过,对于杨枫来说,现在的心情则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也是局内人之一。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继续管理工程的心思,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崔大进已经在市里找了三天,却仍然找不着余明辉的影子。 而这天一大早杨枫却接到了解明打来的电话。 解明在电话里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问杨枫有无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想来回访一下。 杨枫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打了个突,因为他从解明的声音里听得出来他似乎很着急。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杨枫心里明白,这解明肯定解明来要还款的。 杨枫这些天虽然一步没出等着大进的消息,但外面发生的事也知道不少,尤其是关于解明的事更是了解不少,因为这个解明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津江里的风头人物,就在那些外地人慌不择路地撤离津江的时候,解明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书生”却开始了大肆的收购那些外地人撑不下去的工程来,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接连拿下了几个非常有名气的大项目工程。(.) 解明的这一切动作的目的很明确,就连街边那些闲聊的老太婆们都知道,解明肯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公司做大,进而坐上天翔集团的老大位子。 对解明的这些事,杨枫当然也很清楚。 但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解明的目的如此明显,可一向敏感而又会抓时机的岳永清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他无法想象一向孤傲自尊的岳永清会这么束手在解明的脚下称臣。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杨枫顺手扯了件外衣穿上便出门把解明迎了进屋。 果然,一坐下,解明就把自己的目的说明了――他是来催杨枫还款的。 杨枫客气地给解明倒了杯茶水,一边有些无奈地说: “解老板,我这边做的海虹工程出了事,这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现在跟我要款,我真的是拿不出来啊。” 解明似乎比杨枫还要着急,“小杨啊,你那边的事我是听说了,本来嘛,像你们借的这点款子我根本不在乎。这六十万算啥?小菜一碟,要是换了平时,我连问都懒得问。” 杨枫看他说的急,端起了茶杯冲他请了一回,“解老板,您先喝口茶,慢慢说。” 解明喝了口茶,似乎回复了点自己平日仪表。但说话的口气却还是有些着急。 “小杨,不是我不讲仁义,可我这边现在也确实紧张啊,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根本没打算催你们还款子的。” 杨枫陪着笑脸说:“解老板,不是我们不肯把钱还给您,实在是现在有困难啊,再说,现在您公司的规模搞得这么大,不会这么紧张我们欠您的这点钱吧?” 解明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一口喝干了茶水,“杨老弟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都悔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就不会着急着来这儿讨债了。” 解明的话让杨枫有些吃惊,他想不出这个出尽风头的解明竟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尽力地压住了自己的吃惊,站起身来又给解明倒满了茶杯。 “要不解老板您就再宽些日子,等我们找到余老板拿到款子,就马上还给您。我们这房子的地契还押在你那儿呢,说什么我们也不会不还钱的。” 解明似乎一愣,抬起头问杨枫:“那个余老板现在还在津江?” 杨枫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尽尽人事呗,说不定还会有些希望。” 解明似乎是有些失望,低头皱了下眉头想了一会儿,感叹了一声:“说实话,现在能坐在这儿跟我说话的,也就是你杨老弟了。就凭你杨老弟敢作敢当的性子,我就再宽些日子给你们凑款。” 有了解明的这句话,杨枫的心情暂时放松了一些,但他也明白,如果再找不到余明辉的话,解明就是再宽限一年也没有用。 送走解明后,杨枫郁闷地坐在客厅里发着呆,直到傍晚电话铃想起来,他才回过神。 电话是大进打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话。 ――杨哥,你快点到码头这儿来一下,我们找了余明辉了。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杨枫觉得自己顿时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八章 余老板给杨枫上了一课(上) 杨枫赶到码头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码头上的路灯和停泊在海上的船只的灯光在海面上混影迷离,交相辉映,汇映出一幅迷人的夜景来。(.好看的小说) 杨枫却无暇欣赏这样的景色,他脚步匆忙地一路走着,一路找寻着崔大进。 走过大码头,快到渔港时,杨枫听见有人在喊他。杨枫寻声看去,原来是老黑。 “杨哥,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大半天了。” “大进呢?”杨枫问老黑。 老黑朝码头仓库一指,“在那边呢,大进怕兄弟们看不住那个余老板,自己在那儿看着呢。走,杨哥,我带你去。” 杨枫跟着老黑一路走到一间铁皮屋子里,他看着眼前的地方似曾相识,忽然想起这就是以前自己曾经救过崔大进地方。 “人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吧。”老黑停下了脚步。 杨枫径直走了进去,只见灯光昏暗的屋子里杂乱不堪,当中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人。 杨枫认得,这人就是曾经和自己打过交道的九松。 “杨哥,你来了。”九松冲杨枫打了个招呼。 杨枫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接着问他:“大进和余老板呢?” “在里面呢。”九松从桌子上下来打开了后面的一扇门。 杨枫走了进去,只见大进和衣躺在门边的一张长椅子上睡得正熟,而在屋子一角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则绑着一个人,这人身着一套深蓝的工作服,闭眼低着头,好像也睡熟了。 虽然这间屋子的灯光更暗,但杨枫还是认出来,这就是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机要寻找的余老板。 “别睡了,起来!”九松过去踢了一脚余老板坐的椅子。 这一脚没把余老板弄醒,他哼了一声,茫然地抬头看了一下,却又低头合上了眼睛。而这边的崔大进却被惊醒了,他一个骨碌从长椅上起来,“谁?” 九松一笑,“还有谁?杨哥来了。” 崔大进这时也看清楚了杨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我看人,你看我这都睡着了。” “没事,你就睡吧,这家伙也睡着呢。”九松开玩笑地对崔大进说。 “这几天辛苦你了。”杨枫伸手拍了拍大进的肩膀,问他,“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余老板的?” 崔大进咧嘴一笑,“这家伙不是我们找到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怎么回事?”杨枫问道。 崔大进瞟了一眼仍低头睡着的余老板,笑着说:“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在车站和宾馆蹲了了几天,都没见着这余老板的影子,所以我就请九哥吃顿饭,想让他多带几个人帮忙在市里四处找找。可没想到就在我们大排档里吃饭的时候,竟然碰见了这余老板也在那儿吃饭。就这么着我们就把他带到这儿了。” “你们把余老板带到这儿的时候,有人看到吗?”杨枫问。 杨枫有些担心,现在津江市里要找余老板算账要债的人很多,要是被这些人知道他在这儿,那他杨枫以后的麻烦事肯定不会少。 崔大进头甩了一下,“放心,除了我和九哥和这儿的几个兄弟外,没人知道余老板在我们这儿。” “再说,你瞧他现在的模样,跟个码头小工一样,熟人就是碰见了也肯定会认不出他是谁。”崔大进呵呵笑道。 杨枫又伸手拍了拍崔大进的肩膀,“这几天累坏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这余老板醒了,我问他点事。” “嗨,没事,就是再扛几天也没啥问题。”崔大进呵呵一乐,随即朝余老板的腿上踢了一脚,口中愤愤地说,“都是这家伙给害的。” 余明辉被崔大进的这一脚踢得猛然醒过来,他茫然地朝面前的几个人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啊?” “还跟这儿装糊涂是吧?”崔大进扬手在余明辉的头上打了一下。 “大进,别打他。”杨枫拦阻了大进继续的动作,弯下腰看着余明辉,“余老板,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了吧?” 余明辉被大进的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许多,辨认出了杨枫和崔大进,眼里一下变的有些惊恐起来,“你们想干啥?” 第六十九章 余老板给杨枫上了一课(中) 杨枫轻轻一笑,“现在找你还能干啥?谈谈呗,省的你现在一个人东藏西躲的闷得慌。” 余明辉已经没了往日神气的样子,头发散乱,一身不太合体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他很快就回复了以往的派头,呵呵一乐,扭了扭被绑着的身子,“你就让我这样和你聊?” 杨枫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绑住余明辉的绳索,笑着说:“这被别人绑着的滋味不好受吧?不瞒你说,这滋味我也尝过。” 被绑了半天的余明辉活动了一下块麻木的手腕,又扭了一下脖子,抬头看着杨枫,“有烟没?给我来一根。” 杨枫还没答话,一边的崔大进朝余明辉淬了一口,“你小子现在还想吸烟?我们都快被你害得没饭吃了!” 余明辉又是一笑,眼瞅着崔大进问:“你以为你现在找到我就有饭吃吗?我要是有钱的话,还用得着跑吗?” 崔大进被余明辉的话噎得不知道怎么说,一步上前扯住他的衣服,扬手就要打他,却被一边的杨枫一把拉住。 “你们先出去,我和余老板说会儿话。” 崔大进和九松出去后,杨枫伸手扯过了一张椅子坐下,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递过去给余明辉,“余老板,你大概没想到自己也有像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吧?” 余明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枫说:“正相反,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吐出一大团烟雾,接着说,“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犯馋惦记着买点沙蟹汁回去,我早就撒丫子溜了,就你们这几个人想找我,根本门都没有。” 杨枫点了点头,要是这余明辉穿着这么一身装束往大街上的人群里一钻,要想把他找到,那肯定比大海捞针还难,因为大街上穿着这种工作服的人比比皆是。 “这么说,难道你是真舍得扔了那海虹工程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杨枫盯着余明辉问道。 余明辉也看着杨枫,过了一会儿,突然一乐,笑着说:“你以为这海虹工程真是我自己的啊?告诉你吧,要是这海虹工程真是我自己的,那我根本就不会跑,直接就跳海了,那么多钱都没了,我还活个啥劲?” 杨枫有些诧异,不解地问:“这么说你不是这海虹工程的真正老板?” 余明辉又是一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错,可又不完全对,表面上我是海虹工程的老板,可实际上真正的老板根本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个站在台前带着这些人玩的‘头’而已。” 杨枫被余明辉说得更加疑惑了。 “那谁才是海虹工程的真正老板?”杨枫问道。 “谁?”余明辉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还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你说是谁?就是那些银行和老板啊!要没有他们的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狗屁的海虹工程!” 杨枫有些恍悟过来,“这么说这海虹的大部分投资都不是你自己的钱,对吗?” “没错!”余明辉大咧咧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幅嘲弄的表情,“实际上可以说,这海虹工程百分之百的钱都不是我的!” “照这么说,那你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喽。”杨枫有些不屑地笑着说。 “不错,可以这么说。”余明辉毫不掩饰地说,他指了指身上穿的工作服,“事实上,这才是我真正的身份。严格地说,这应该是我三年前的真实身份。” 余明辉对自己本来面目的袒露让杨枫非常惊讶,但他更想知道这个三年前还是个工人的余明辉是怎么成了拥有庞大工程名震津江市的余老板的。 “这太简单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在工厂里你光会吹牛没有,人家要的是实际的真本事,你光说不练,谁都不把你当回事。所以我干了十几年,连个车间主任都混不上。可到了这社会上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敢吹,敢牛,画的圈子比人家大,那钱就会从天而降了。”余明辉呵呵一笑,似乎非常得意,“这年头就是这么回事。” 画圈子?杨枫忽然想起了初中历史说过的“圈地运动”。 “这津江是个好地方啊,发财的地方,这世界上有谁不爱财?全中国凡是有点追求有点梦想的人谁不往这儿挤啊?这些人不为什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钱。”余明辉跟杨枫又要支烟点上,叹了口气,“不过,这津江可并不是满地黄金啊,不是谁来就能捡到的,得有机会得有机遇,还要有很多的本钱。没钱的没的说,可偏偏有人抱着大笔的资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靠着铁饭碗吃饭的,根本就闹不懂市场是怎么回事,想拿着钱来帮自己赚钱都不知道怎么玩。于是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画了一个在这津江从所未有的大圈子,满足他们捞钱的**。” 余明辉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当然,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想办法启发这些有钱的主的想象力,充分开拓他们的幻想,让他们在自己的脑海里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前景蓝图,坚信这是个绝对赚钱的大好时机,然后,他们的钱就会大把大把地扔进这个圈子里了。” 第七十章 余老板给杨枫上了一课(下) “没这么简单吧?那些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钱往你的套子里扔?”杨枫显然不相信余明辉这么轻描淡写的画个圈子就能让那些有钱的主把钱投进来。 “当然,要是换了一般人,可能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辛苦钱往我画的这个天方夜谭里扔。”余明辉一笑,“可是,这不等于没有人愿意拿钱往我这个圈子里扔啊,好多人还巴不得把钱往我这里扔呢,你想不要都不行。” 余明辉继续说:“特别是那些拿着公家的钱的更是如此,这些人的钱根本不是自己的,拿着钱跑到这里当公费旅游,大把大把地花了用了也不会心疼。你只要给他们说上几句恭维话,再把你自己吹嘘一番,最好是把你自己的身份抬高,再加上点唬人的背景,然后你就坐着等那些傻帽就会接二连三地把钱往你身上扔了。” 杨枫呵呵一笑,“你该不是跟这儿编故事吧?据我所知,你所说的这类人我也接触过不少,大都是一些单位的领导,人家既然能当上领导,肯定是很有想法的人,你就这么吹三几句牛就能把人家唬住?” “呵呵,没错,杨老弟,你说的很有道理,可这里面有些道道你就有所不知了。(.好看的小说)”余明辉也是哈哈一笑,“你别看那些人身上挂着个官的头衔,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说不定在单位里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角色,可到这儿就不同了。这儿搞的可是市场经济,没什么上级文件可以给你参考,能赚到钱才是本事,鬼才管你是什么头衔呢。” 余明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人好多其实连怎么做生意都不会,门都不知道往哪儿开,就知道拿着公款充大款,派头一点都不比那些私人老板差,搞的办事处比我的那个公司还要牛,有钱都不知道往哪儿投资,也不知道该怎么投资。而我就等于帮他们搞了个投资的地方,省的他们没地方花钱。” 杨枫哼笑了一声,“你这是带着别人往阴沟里钻。” “杨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再说把钱往我这儿投,对他们也有好处啊。(.好看的小说)”余明辉不以为意地一笑,“这些人拿着大笔款子表面上是为公家做生意,实际上却是拿着公家钱帮自己捞钱,投的工程越大,他们就捞的更多。要是真做成了,小头给公家算是有个交代,大头早就被他们揣进自己的腰包里了;就算是赔了,这些人本身也不会损失什么,市场经济嘛,有赚就得有赔,这是很正常的事,大不了换个位子继续做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那你这不等于是明目张胆地诈骗国家的钱财吗?你就不怕这些人把你交给警方?”杨枫问。 余明辉呵呵一笑,“我从来就不担心这个问题,这些人再笨也不会把我交给警察,你说说,我要是被警察抓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能从我这里拿回去他们的钱吗?而且我可以绝对肯定,他们在往我这里扔钱的时候,肯定早在私下里让自己饱餐了一顿。我要是被警察抓住了,那他们也得把吞下去的那份也得吐出来,而且说不定警察查来查去,还会查出点别的什么事呢,到那时候,说不定坐牢的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你说说,有这样的人在这里,我会找不到真正的投资者吗?”余明辉笑着反问杨枫。 杨枫清楚,余明辉说的是实情,这种时候,他用不着隐瞒什么。 不过,还有一点杨枫很感兴趣,那就是余明辉是怎么让别人相信他是个腰缠万贯的投资商的。 “不是我让他们相信,而是他们宁愿相信我。这才是我真正的本钱。”余明辉露出一种诡狤的得意,“不过抱歉,我不能跟你说,这是我个人的私密。” “你私密就留着吧,我不感兴趣。”杨枫笑了笑,看着余明辉说,“可你并没有成功啊,现在你不是也得跑路吗?” 余明辉的脸色似乎黯淡了一下,但随即便回复了先前的样子,不过,在他的话里似乎有些心有不甘,“话不能这么说,实际上我已经成功了,毕竟这海虹工程是搞起来了,而且几乎都快竣工了。要不是碰到这倒霉的宏观调控,说不定我早就成了真正的大老板了,这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是没法说的。不过,不瞒你说,扔了这么大的工程,我是真的心有不甘呢。” 杨枫清楚,他所希望的能从余明辉这里拿回工程款的愿望根本就不能实现了,余明辉要是有钱的话,就不会跑路了。 杨枫递了一支烟给余明辉,“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余明辉点着了烟,面带笑意,“这得由你杨老板说了,我现在可是在你的手上呢。” 杨枫默默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对他说:“你走吧,离开这里,我不会为难你。” “你就这么放我走?”余明辉似乎不相信,眼里透着疑惑,“我知道你为了海虹工程可借了不少款子,还把房子也押出去了。” 杨枫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淡淡地笑了笑,“你走吧,我的事你用不着理会了,这就像你说的那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这天无绝人之路,肯定还会有办法的。” 下部第七十一章 午夜的街头 已是深夜时分,杨枫和叶荷并肩走在津江的大街上,两人看起来有些疲倦,因为他们已经在齐明栩那儿打了几乎一天的扑克。 这还是杨枫到津江后第一次有闲心玩扑克,而且还玩了一整天。 杨枫的感觉很糟糕,以前他在学校的时候,绝对是班里玩扑克牌的顶尖高手,每次和同学玩牌都是大胜而归。可现在,他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玩扑克牌上,打了一天,居然连不怎么会打牌的崔大进的成绩都比他好。 这真是个无聊的玩意,杨枫心想。 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他还是装着玩的很有高兴的样子,因为现在除了用打扑克牌打发时间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该干什么。 这情景让杨枫不觉想起了以前在职中的日子,在那山沟里根本没什么东西打发无聊的时间,几乎整个学校的同学的共同爱好就是玩扑克牌。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他甚至可以和班上的那些同学连课都不上地玩上几天几夜扑克。 当然,班里也有人是不喜欢玩扑克牌的,刘郦就是其中之一,杨枫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玩过扑克牌呢。 杨枫一想到刘郦,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因为这让他不由地想起一件事――他还从来没有去接过刘郦下班呢。 对此,刘郦从来没说过什么,可杨枫心里却很有点过意不去,以前是因为太忙没空去接,现在要是不去一下,那就实在是有点不像话了。 可杨枫又有些为难,这些日子因为余老板的事,大家都弄得没什么精神,难得今天能一起开开心心地玩牌,他要是就这么走了,那牌局肯定得散了。 杨枫正有些心不在焉,叶荷忽然站起身来,抱歉地对大家说: “对不起了各位,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别啊,着什么急,现在才几点啊,哥们儿玩得正高兴呢。”崔大进一把把叶荷又拉回了座位。 “才几点?”叶荷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自己看看啊,都十二点了。再不回去,我爸得关门了。” “十二点怕啥?再玩一会儿,完了我送你回去。”崔大进的手风正顺,玩兴正高。 “不玩了,我这人不习惯熬夜,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叶荷摇了摇头,又站起身来,“要不我明天早点过来就是了。” “那多没劲。” 崔大进还想挽留叶荷,杨枫却在一边插口道:“算了,大进,都玩一天了,大家都累了,叶荷也该回家了。” 崔大进见杨枫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嘴里只不停地嘟囔着“没劲没劲”。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齐明栩见叶荷的去意已决,也没了打牌的兴致,顺势推舟地说,“要不咱今天就别玩牌了,干脆咱们去阁楼上面听听我新弄到的唱片怎么样?” 杨枫笑了笑,“你和大进先上去吧,我去送叶荷,顺便接一下刘郦。” 深秋的津江夜晚依旧能让人感觉到白天闷热的余温,但徐徐的海风夹着夜晚的冷风吹过来,还是让人感觉到几分凉意。 “你就这么让那个余老板走了,欠解明的款子怎么办?齐明栩的房契还在他手里呢。”叶荷侧头问和她并肩走着的杨枫。 “我不让他走,又能把他怎么样?”杨枫苦笑了一下,“房契的事,咱们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要不你明天再去找找解明怎么样?我陪着你去,帮你说些好话。”叶荷说。 杨枫摇了摇头,“没用的。现在他的麻烦比我们的还多,肯不肯见我都说不定呢。” 叶荷点了点头,“没错,我也觉得这解明有点自不量力,没那么大的本钱,偏要一下子收购了那么多半拉子楼盘,这光还银行利息都够他受的。” 叶荷虽然在杨枫的公司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对这行里的情况也算是很熟悉了。 不过,叶荷还是有点纳闷,“我看这解叔叔平时很稳重的,办事也很谨慎,怎么这次会犯这种糊涂呢?” 这事也让杨枫觉得奇怪,如果换了别人,杨枫可能都不会这样惊讶,因按照杨枫对解明一贯稳健作风的了解,这解明应该不会糊涂到不自量力的地步。虽说以现在津江的环境来说,确实是扩大公司实力的好机会,但要是这么毫不留底地大肆收购,就连外行人都知道,那是自寻死路。 可现在犯这个糊涂的偏就是一向很低调的解明! 而解明的危机也让杨枫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如果不是因为解明的大肆收购以至造成资金困难,说不定杨枫的欠款也不会怎么紧张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解明现在的资金这么紧张,要是我们再换不上欠款,说不定他就把齐明栩的房契抵押给别人了。”叶荷有点担忧。 其实,这也是杨枫最担心的事,虽说解明也算是津江生意场上又名的君子,诚信更是众口皆碑,他说过的话是有保障的。但凡是没有绝对,无论怎样,如果事情真要是到了不由己的时候,谁能保证解明不把房契抵押给别人呢?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想拿回房契的事情就会更麻烦了。杨枫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灌注在他的身上。 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第七十二章 爱无所依 杨枫想了想,似乎下了狠心,“叶荷,要不这样,你回去再和你父亲谈谈,要是能弄到款子还给解明,我可以把我的公司无条件地交给天翔集团。” 叶荷吃了一惊,“这怎么行?要是这样的话,那你不等于什么也没有了?” 杨枫淡然一笑,“这有什么?本来我就是一无所有,这样做起码这样还有换回齐明栩房子的机会。”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荷似乎比杨枫还不情愿就这么放弃公司。 “你说呢?要是现在还有别的办法的话,我会走这一步吗?”杨枫笑着说,“况且,我还不敢肯定你父亲肯不肯要我的条件呢。” 叶荷默然地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杨枫,好一会儿才说:“我会好好跟我父亲谈谈的,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呢。” 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宾馆门口,杨枫还要继续往前走,叶荷却停下了脚步,“行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这儿离我家也不远了。” 杨枫接过叶荷的话头笑着说道:“是啊,正因为路不远,我就更得送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话虽这么说,其实杨枫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因为现在的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好看的小说) 叶荷笑着推了他一把,“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小刘吧,别等会儿你这边送我,她那边下班走了,那你不就白耗了跑这么远的路了吗?” 杨枫听叶荷这么说,便不再坚持着送她,只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 “我喊你,你能听得见吗?”叶荷一笑,转身走了。 杨枫点了一支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刘郦和一个推着摩托车的人并肩往外走来。 走到近前后,刘郦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杨枫,顿时满脸惊喜地说:“你怎么来了?” 杨枫笑了笑,“来接你下班啊。” 刘郦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正担心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所以就叫了施涛送我呢。” 直到这时侯,杨枫才认出,那个和刘郦一起出来的人就是曾经送过刘郦回家的叶荷的哥哥施涛。 施涛也认出了杨枫,脸上似乎有些尴尬,他冲杨枫点了点头,对刘郦说:“既然是你朋友来接你了,那我就不送你了。(.无弹窗广告)” “好。”刘郦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回去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施涛埋头应了一句,跨上摩托车扭动油门,片刻之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杨枫看着施涛的摩托车远去后,开玩笑地对刘郦说:“你看,我真不该来接你,还得你得走路回家了。” “你说什么呢?”刘郦嗔怒地拍了一下杨枫,然后又挽着他的手臂,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我喜欢走路,尤其是和你一起走路,哪怕是走一辈子都行。” 杨枫侧头看着她,笑道:“那你可不许叫累啊。” 刘郦的手臂带了一下,笑着,“走啊,还不定是谁先叫累呢。” 两人嬉笑着并肩而行,刘郦甜蜜地把头倚在杨枫坚实的臂膀上。 不过,沉醉在欢笑中的两人并不知道,此时,就在理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人正默默地看着他们。 大家可以猜得到这个人是谁。 没错,她就是叶荷。 说起来很有意思,在叶荷的心里,杨枫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很知己的好朋友,一个能保护她的朋友。 至于其它的念头,她根本没有动过。因为在她对她自己的感觉里,她还是一个孩子。 这种感觉是由于她所在的环境造成的,在家里,除了她父亲外,就只有管事的阿姨,再有就是她父亲的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 她管他们叫叔叔。 所以,虽然现在叶荷已经是个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但她还是在心里就形成了一种特定的概念,自己还是个孩子。 对于这样感觉的人来说,即使是朝夕相处,也不会有太多想法的。 不过,当她得知杨枫将要和刘郦结婚的事后,她的这种感觉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她感觉到了自己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这种情愫让她惊诧莫名而又难以自持。 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惊雷,震得她几乎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浑身好像被灌满了铅一样的郁闷难耐,似乎连呼吸也要失去了。 ――我就要失去他了吗? 叶荷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孤独地抛在了荒芜人迹的沙漠,四周连一丝生存的希望也没有了。 在这一刻,叶荷终于发现了自己心里早就存在着的情愫,一种几乎要爆发的情愫。 ――我真是一个笨蛋啊,如果我早点跟他说,那情景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叶荷对自己的懊悔无以复加――天就要塌下来了! 但叶荷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地满面笑容地向杨枫表示了祝贺。 她不得不安慰自己――或许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能让自己心爱的人找到属于他心爱的人,也是一种爱啊。 但是,另一种感觉却让她无法放弃,所以,当她和杨枫在宾馆大门口分手后,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在离杨枫不远的树林里静悄悄地注视着他。 叶荷对自己的举动也很奇怪,要是换到以前,连她自己都会笑话自己的,可现在,她却有点身不由己。 深夜的沉静使得叶荷听得见杨枫和刘郦说的每一句话,而那些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在叶荷听来,就像是尖锐的利刃一样刺在她的心里。 直到杨枫和刘郦背影渐渐远去后,叶荷才从树林里走出来,脚步沉重地沿着夜色迷茫的街道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三章 生存法则 正如杨枫所想的那样,岳永清对杨枫的条件一口就回绝了,即使是在叶荷苦苦的请求之下,他的态度依然如旧。 叶荷撒娇地抱住了岳永清的脖子,“爸爸,你就当帮杨枫他们一个忙好不好?再说你也能毫不费劲地得到杨枫的公司啊,多好的事啊?” 岳永清双手一摊,“我不是不想帮他,是没办法帮啊,再说现在这样的公司在津江遍地都是,我要是全把他们接收过来,那天翔集团可能明天就得关门。” “可那不一样啊,你别忘了,我也是在杨枫的公司里工作的,要是公司垮了,那我就得失业了。” 岳永清呵呵一笑,“那不正好吗?这样你就可以到天翔来帮我的忙了。” “我不爱去天翔去工作,成天对着一帮老头多没劲。”叶荷嘟起了小嘴,“再说杨枫的公司垮了,我倒在天翔集团里悠哉悠哉,这多不仗义啊,我不干!” 岳永清笑出了声,伸手在叶荷的脑袋上一拍,“想不到我这个小丫头还挺讲义气啊。” “本来就是。”叶荷得意地一笑,接着数落起她的父亲,“这点你得跟我学学,我觉得你就太不仗义了。” 岳永清呵呵一笑,侧头问叶荷:“你怎么知道我不仗义了,我要是不仗义,能坐在天翔董事长的位子上吗?” “明摆着啊。[]”叶荷扳着手指振振有词地说,“以前你刚到津江的时候是谁帮你拿到的大工程?是解叔叔吧?你那时候资金不足,还是解叔叔出面帮你贷的款吧?还有,天宇顶层装修要不是交给杨枫的公司去做,能有这么满意的效果吗?” 岳永清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承认,但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叶荷。 “你说,你连帮过你的人的忙都不帮,你这算是仗义吗?”叶荷瞪着父亲。 但叶荷很快又把脑袋倚在了岳永清的肩上,“爸爸,你就帮杨枫这个忙吧,才六十万而已嘛,你们天翔那么财大气粗,这点小钱不会没有吧?再说你帮了杨枫也就等于是帮了解叔叔啊,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杨枫和解叔叔的公司倒闭啊?” “才六十万而已?你以为这是个小数字啊?”岳永清笑了笑,“现在这种环境,我都自身难保,还能有什么办法帮他们呀?” “不可能,你的公司那么大,资金那么雄厚,不会连这么一点小钱都那不出来吧?”叶荷松开了抱这岳永清的手,生气地坐到了一边,“我看你就是小气舍不得借,守财奴。” 岳永清看了眼气鼓鼓的女儿,又好笑又好气地说:“可没你这样说你爸的啊。你经历的事还太少,有些事你还不懂。” “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说我小不懂事。”叶荷生气地瞪起了眼睛。“起码我比你讲义气。” 岳永清表情有些严肃,“义气这东西放在生意场上是没有用的,生意场就好比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战场,讲的是资金是权利是机遇,缺一不可,生意场上的争斗甚至比战场更严酷,无论对手是谁,你都要全力以赴,容不得半点迟疑,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叶荷不屑地说:“要照你这么说,那生意场上不是连一点人情都没有吗?” 岳永清淡淡地一笑,“没错,这就是生意场上的‘生存法则’。” 叶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去搭理他。 岳永清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你知道以前那些漂洋过海去南洋的人是怎么处理在船上生急病的人吗?” 叶荷回转头,问:“怎么处理?赶紧抢救啊,难道人还没死就把他扔进大海里?” “没错,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病人扔进大海里去,然后开船离开,不再去理会这个人的生存与否。”岳永清的问答很直接,“就算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他们也会这么做。” 叶荷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这样残忍?难道这些人连一点亲情都没有了?” 岳永清摇了摇头,“我和你的意见正相反,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是正确的,船上那么多人,又没有大夫医药救治病人,如果不及时把得急病的人处理掉,说不定会有更多人被传染得病,到那时候可能整条船的人都会死掉。” 岳永清一字一句地说:“这其实就是生存法则,有时候你得牺牲一些你认为宝贵的东西来换取你的生存权利。” “同样的道理,做生意也是一样。如果你想让自己有立足的空间,就得失去一些东西。”岳永清掏出烟斗点着了吸了一口,叹了口气,“解明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杨枫又是你的好朋友,你以为我不想帮他们吗?可帮助别人得量力而为啊,总不能把自己也搭上去吧?我是没办法帮他们。” “可是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办法救呢?”叶荷还是不死心,“说不定现在还有机会救救他们呢。” “救?怎么救?”岳永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解明不自量力以至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谁沾着他就会跟着他一起拽进泥潭里去,杨枫不是个例子吗?” “我看你就是自私,见死不救!”叶荷生气地说,“我就不信就没人肯帮解叔叔。” 岳永清笑了笑,“小荷,你说连我都救不了他,这津江市还有谁有能耐救得了他?大势所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荷还不死心地想继续说道,岳永清却挥了挥手,“别说了,小荷,这件事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反正我是爱莫能助了。我的公司里养着几百个人,这里面很多人已经跟了我十几年,我不能拿他们的饭碗去冒险。” “还有就是你和你哥哥小涛,我不能看着自己辛苦了几十年却啥也没留下来给我的儿女。”岳永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荷,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我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能看见你还有你哥哥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我要是能早点抱上孙子,就比什么都强。” 叶荷冷不丁地听了父亲的话,脸上顿时红了一片,“爸,你在说什么呀,我还没想过这事呢,你不是说我还小吗?” “没结婚的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岳永清哈哈一笑,“等你那天结婚了,就是大人了。荷儿,你要是有了心上人,可不许瞒着你爸爸啊,让我帮你参考参考。” 叶荷涨红了脸,“爸爸,你再胡说,我可就三天都不理你了啊。” 但也就在这时,叶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可能是现在唯一能救杨枫的办法了,但叶荷却有些犹豫,因为这件事是与她的终身大事相关联的。 第七十四章 无处可求 谭云和给人的印象就是和气,无论何时说起话来都显得慢条斯理,而且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好看的小说) 如果换了平时,杨枫可能根本不会蹬谭云和的这门槛,因为从杨枫第一次见到谭云和之后,就不太愿意和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交流,因为他总觉得这个老头笑容满面的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可今天,杨枫无论如何也要拜访一下这个他不愿意碰面的老头了,再弄不到款子还给解明,那齐明栩抵押在解明那儿的房契就更难要回来了。 所以一大早,杨枫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便和崔大进来到了谭云和的家里。 谭云和对杨枫的突然造访似乎早有预料,很客气地把他们迎进客厅,然后又吩咐佣人上了茶水。 “你们公司的款子是向解明借的吧?”谭云和问杨枫。 坐在茶几对面的杨枫点了点头,“没错,是解明借给我们公司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催款催得急,我就不会那么唐突地来麻烦您了。” “哎,哪里话,杨老弟来我这儿是看得起老朽,拿我当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谭云和笑呵呵地说,“如果以后你老弟有空,就应该常来,朋友嘛。” “那是应该的。”杨枫客气地说。 在和谭云和交谈一会儿后,杨枫明白,他这次来也肯定是空手而归。 “这事难啊,如果你早些来跟我借款,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可现在天翔集团的董事局下了个条例,所有属下公司的大笔资金的流动管理全由集团管理,也就是说资金的支配权都在岳永清的手上。你说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谭云和无可奈何地双手一摊,脸上却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隔了一会儿,谭云和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杨枫说:“你怎么不去找找岳永清呢?我听说叶荷现在在你的公司里工作,她是岳永清的女儿,说不定能帮你说些话呢。” 杨枫笑了一笑,“叶荷要是能说动她父亲的话,我就不会来麻烦您了。” “那是。”谭云和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少有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你看,岳永清明明知道把款给你就等于帮了解明一把,可他却连跟他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都不肯帮,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是让人没法想啊。” 正说着话,谭云和搁在桌上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谭云和接听了一会儿,挂掉电话皱了皱眉头,“这公司里的事就是麻烦,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要是谭先生有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杨枫正好借着时机向谭云和告辞。 谭云和也不挽留,拎起了大哥大叫司机开车过来接他,然后向杨枫和崔大进说:“要不我用车送你们回去得了,方便得很。” 杨枫笑着婉辞了谭云和的好意,“不用了,这儿离老街没多远,我走回去就可以了。” 出了谭云和的家门,杨枫和崔大进走了没多久,便听见路边的一个餐厅里有人叫他,寻声看去,原来是叶荷正招手让他们进去。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吃早餐了?”杨枫有些奇怪地问叶荷。 叶荷狼吞虎咽地吃下手里的半根油条,用纸巾擦了擦手,“我一大早到公司没看见你,又听齐明栩说你和大进到谭叔叔这儿来了,我想你肯定是去跟他谈借款子的事,所以我就过来了,想帮着你说些好话。可走到半道上看见这餐厅,就觉得肚子饿,所以就进来吃早餐了。对了,齐明栩还让我告诉你,他去深圳他父亲公司去了。” 杨枫知道齐明栩去深圳的目的,他肯定是亲自去跟他父母要钱去了。 不过,杨枫也肯定,齐明栩是不可能弄到那么大数额的钱款的,如果他父母的资金不紧张的话,说不定早就给他寄过来了。 叶荷紧接着又问杨枫,“你和谭叔叔谈的怎么样?他肯借钱给我们吗?” 杨枫没有回答她,只是苦笑这摇了摇头。 叶荷的神色也不由得黯淡了许多,但还是安慰杨枫,“要不我们再去找找花远辉,他的歪路子多,说不定能帮咱们一把呢。” 还没等杨枫回答,一旁的崔大进便抢先说道:“没用的,刚才谭云和说了,现在整个天翔集团下属公司的资金都握在你爸的手里,除非他同意,否则咱们根本就不可能从花远辉那儿借的到款子。” 叶荷听了大进的话,嘴一撇,“我看是没啥希望,我昨晚上跟我爸说了大半夜,嘴皮都快磨穿了,可他就是死活不答应。真是个不开窍的老古董。” “我看你爸是成心的,连自己女儿的求他帮忙都不答应...”嘴快的大进刚说了半句便被杨枫拦住了话头,“大进,你不是还没吃早餐吗?这顿叶荷请客,你只管敞开肚子吃。” “没错,这顿我请客。”叶荷笑起来,“想吃什么只管点。” 崔大进早上没吃东西,闻着油条的香味,顿时觉得饿得不行,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然后问杨枫:“你吃点啥?” 杨枫没心情吃饭,说了个借口站起来要走,却被崔大进一把拉住,“着什么急啊,有事也得吃完了饭再说呀。” 叶荷也说,“就是,着什么急啊。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杨枫重又坐了下来。 “我想到了一个弄款子的办法了。”叶荷笑嘻嘻地说。 第七十五章 有前提的六十万元 杨枫听叶荷这么一说,原本已经失落到极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自从到了津江市,杨枫已经记不清叶荷帮了他多少次忙了,几乎每次都让他渡过了难关。 所以,现在能听见她说有办法弄得到款子,这对他来说真是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他兴奋。 但叶荷说了这一句后却又闭口不言了,脸上还少见的有些腼腆。 好一会儿,叶荷始终没出声,把个急性子的崔大进急得催道:“快说啊,你想把我们给憋死啊。” 叶荷瞪了眼崔大进,脸红着瞟了眼杨枫,欲言又止。 杨枫也有些奇怪,这个平时快言快语跟个假小子的叶荷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扭捏了。 “大进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办法就说吧。”杨枫也有点耐不住了,“只要能弄到六十万元款子还给解明,你爸爸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 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弄到款子换回房契更重要了。 “不是我爸的钱,是我的。” 杨枫和崔大进的两眼几乎同时瞪得老大,“你有六十万?!” 叶荷看着他们两人的吃惊样子好笑,不由得扑哧一乐,“这有啥好出奇的,你们忘了我是谁的女儿了?” 接着,叶荷的脸上露出了她以往的得意,“准确地说,是六十六万元。解明就算跟你要利息,也足够还他了。” “有钱你咋不早说呢?”崔大进笑着埋怨叶荷,“害的杨哥跑来跑去地求爹告奶,人都跑瘦了。” 杨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叶荷真的又变了回“魔术”,而且这回的“魔术”还是如此之大,这足够让他感到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杨枫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因为他从来就没听叶荷说过这事。 “是这样的。”叶荷缓了缓口气,“我爸以前得过一场重病,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如果救他就得做一次比较困难的手术,所以我爸就找律师写了份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我和我哥。但后来我爸却平安地度过了手术,病好后他又另外写了一份协议,给我和我哥每人六十六万元。(.无弹窗广告)不过,前提是这笔钱款只能在婚后才能使用。” 杨枫和崔大进又是同时一愣――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呢。 “这么说,这钱现在还不是你的?”崔大进问。 叶荷点了点头,“对,只有在我结婚后才有权使用这笔钱。” “能不能找律师想想办法?”杨枫说,“或者给他一些好处,只要能弄到钱就行。” “不可能,除非这律师不想干这行了。”叶荷摇了摇头,说,“这律师是我爸的法律顾问,已经跟了我爸十几年了,如果没有我爸的认可,他根本就不可能把钱给我。” 崔大进脸上的兴奋劲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有啥用呢?你现在还没结婚,就算你现在结婚,你老公会同意这么把钱交给外人吗?” 崔大进无意的话偏巧说出了杨枫想要说的话。 要是这样的话,这钱就等于根本没法动。 “所以啊,如果想弄到这笔钱,只有一条道可以行得通。”叶荷平静地看着杨枫,“那就是我们两人结婚。” 杨枫和崔大进全都惊呆了,叶荷说出的这句话的分量比她先前说出的所有话的分量都要重上一百倍。尤其是杨枫,他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叶荷的口中。 但杨枫也知道,也只有叶荷才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崔大进愣了好半天,忽然问了句。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叶荷瞪了眼崔大进,又看了眼杨枫,“这是现在唯一一条能尽快弄到款子的办法了,该怎么着,你看着办。” 急性子的崔大进没等杨枫说话,抢着对叶荷说:“那你不知道杨枫就要跟刘郦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了。”叶荷轻描淡写地一笑,“可他们现在不是还没有结婚吗?这就是说,我还有机会。谁叫我也喜欢杨枫呢?” “你这不是横刀夺人所爱吗?”崔大进看来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也难怪崔大进一听叶荷说要和杨枫结婚的事的反应会这么大,因为崔大进上次在码头跟九松打架住院的时候,刘郦没少照顾他,每天煲好鸡汤亲自送到医院,还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带回去洗干净。至于平时,那刘郦帮的事就更多了,崔大进生性好动,可却懒理家务,一件衣服总是穿上一个星期也不换,如果不是刘郦帮他洗衣服,他根本就没办法出门。 以前在河北家里的时候,这些事都是他母亲做的。 或许是这样的缘故,还有崔大进自小在骨子里就存在的河北人讲义气的扶弱心理,使得他非常固执地要和叶荷论个清楚公道。 “什么是横刀夺爱?这是竞争!”叶荷气咻咻地说,“刘郦有爱杨枫的权利,我也有爱他的权利,只要他还没结婚,那我就有爱他的权利!就算他结婚了,我也有爱他的权利!” “那你不成了西门庆第三者插足了吗?”崔大进开始不客气了,“真不要脸!” “你们别争了!” 杨枫终于忍无可忍,甩手起身走出了餐厅。 第七十六章 是雨?是泪? “夜店一个角落里 独坐以黑暗作伴侣 隔数张台那处是对年青爱侣 夜店此际正在播旧日你喜欢哼的歌 碎了的心再碎独 跌坐失意里闭起眼睛想过去 淅淅沥沥夜雨中,街道上行人寥寥,街边的一间大排档飘荡出满是幽怨的歌声。[.超多好看小说] 大排档里只有一位顾客,坐在帐台边的老板不时用眼瞟看那个着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人。 这种日子肯定是没几个客人的,老板打了主意预备早点关门回家去睡个早觉的,可这客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是不停地喝个不停。 “再来一瓶二锅头。”那客人招呼道。 “哎,就来。”老板应了一声,从柜台上却出了一瓶二锅头,一边却用眼瞄了眼记账本。[] ――好家伙,这小子已经喝了快十瓶二锅头酒了。 要按平时,这种酒就是一个星期也卖不出十瓶。 老板心里有点高兴,这酒钱再加上那一桌子菜,也抵得上寻常时候的几桌饭钱了。 可马上这老板又有点担心起来,要是再这么喝下去,这人说不定就得醉了,到那时候,他跟谁要酒菜钱去? 这还不说,要是这人成心混吃,借着酒劲耍赖撒酒疯,那就更糟糕了。这种天气又是半夜三更的,他找谁来帮忙? 老板的担心其实不无理由,因为他早些时候就亲眼看见这个客人跟和他一块来的另一个外地人人吵了半天,后来那外地人就气呼呼地走了。 这人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 老板越想越担心,这类烦心喝闷酒的人他见的多了,麻烦事多着呢,一言不合就会借着酒劲胡来。 前几天他就碰到过一个这样的客人,撒酒疯砸桌子,还把跟他结账的小服务员打了一顿。 ――要是这样,那不如打发他快点走呢。 “您看,现在这时侯也不早了,我这小店也该打烊了,您看您是不是......” 老板一边把酒放在那客人的桌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那人看了眼老板,又看了看外面,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这酒喝起来就忘了时候了,耽误了你的时间,结账吧。” “您慢走啊。”老板殷勤地把客人送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您等等,这雨下的大,我去给你拿把雨伞。” “不用了。”那客人摇了摇头,径直走进大雨滂沱的街道中。 老板呆呆地站在店门口看着这个谜一样的客人渐渐走远,心里却长舒一口气。 我们不难想到,这个客人其实就是杨枫。 这还是自打来到津江后,他第一次这么放开了狂饮。 五十六度的二锅头喝下去犹如吞下一团火,但杨枫仍觉得这酒意不够,他期望着这吞下去的酒真能变成一团火,让他能燃烧起来,把他所有的烦恼和思维都烧光。 醉,是一种麻醉的好方法,能让人忘却一切烦忧,能让人只看得见自己。 可惜,这酒却无法让杨枫忘掉什么,反而让他更增添烦恼。 其实,这顿酒是崔大进请的客,可没喝多久,崔大进就生气的走了,连帐都没有结。 ――杨哥,打我认识你就一直认为你够义气,是个敢作敢当的爷们。可结婚这事上,你要是做了对不起刘姐的事,那你就太不仗义了。 崔大进的想法既简单又有些孩子的稚气,因为杨枫还根本没有对这事说过什么呢。 但崔大进的话也不无道理,按照杨枫一贯的做法,他是绝对不会选择放弃刘郦的。这太不仗义了,更何况刘郦已经是他的人了,她把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 可齐明栩的房契怎么办?他给杨枫的帮助一点都不比刘郦少。 这对杨枫来说,如果要不回房契的话,那也是一种背信弃义,如果不是好心的齐明栩给他和崔大进住处,谁知到他杨枫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糟糕状况呢?更何况齐明栩还是因为帮他才把房契押出去的。 任何一个选择都是一种背叛,任何一种选择都是一种伤害。 杨枫茫然地在雨中走着,任凭雨水浇透着他的全身。 忽然,他觉得雨水停了下来,一把雨伞遮在了他的头顶上。 回过头来,杨枫看清楚了在他身后为他撑伞的人,那是刘郦。 第七十七章 没有永远的世界 风大雨大,虽然拿着雨伞,但刘郦身上的衣服还是被雨水淋得湿透了,脸上满是一颗颗晶莹的水珠。[.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杨枫赶紧把雨伞遮在刘郦的头上。 “你喝了酒在雨里淋着会感冒的。”刘郦又把雨伞移到杨枫的头顶上。 “没事的。”杨枫伸手想把刘郦拉到自己的身边,却忽然觉得胃里好像是搅动了一下,喉咙里一酸,顿时翻江倒海似的呕吐起来。 好一会儿,杨枫才止住了继续呕吐,缓缓地站起身来,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路灯刺眼的明亮,就连路边的房子也摇晃起来。 杨枫勉强地迈开步子想继续走,却只觉得身子直往一边倒,要不是刘郦手快扶着他,杨枫肯定得摔进路边的水潭里。 “你先歇一会儿吧。”刘郦把杨枫搀扶到路边的一个候车亭避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帮杨枫擦了擦脸,“你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都醉成这样了?” 杨枫已经不记得他上一次喝醉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他可以肯定,他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呕吐。 这真是让人难堪的事。 杨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用双眼定定地看着刘郦。 刘郦握住了杨枫的双手,抬眼看着他,“别说话,要不又得吐了。” 杨枫低下了头,现在面对着刘郦,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刘郦才说:“大进把叶荷的事告诉我了。” 杨枫依然低着头,他不想知道刘郦得知这事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也不敢看刘郦的双眼。 “这事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么?”刘郦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杨枫抬头看了眼刘郦,迅即又重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郦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怎样做。 他能回答刘郦的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其实,我觉得叶荷的办法挺好的,这样你就有款子赎回齐明栩的屋子了,而且,这对你的将来也有很大的好处,天翔毕竟是个大公司,你进去肯定会有大作为的。”刘郦语气平静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叶荷喜欢你了,她给了你那么多的帮助,一直在不图回报支持你......” “别说了!”杨枫猛地打断了刘郦的话,他茫然地摇着头,“我不想做什么选择,我不需要!” “不!你不需要做选择,你只要做你需要做的。”刘郦看着杨枫,眼里闪出了泪花。 杨枫抬起头看着刘郦,眼眶里霎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他一把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摇着头一字一句地说:“不,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说过我们要在永远在一起的。” “没有永远,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远。”刘郦的眼泪混着脸上的雨水流淌下来,“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这已经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幸运了,我不该再奢求什么。” “不,我们会永远的。我们在一起,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忘掉这里所有的事情。”杨枫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已经沙哑地说不出话来。 刘郦惊讶地看着杨枫,如果换了是在平时,他可能永远也说出这样的话。 好一会儿,刘郦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这回轮到杨枫惊讶了。 刘郦没有回答杨枫的问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最初到津江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如果没有齐明栩好心让我住在他家里,你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一种状况吗?” 泪水和着雨水在刘郦的脸上流淌着,“我刚到津江的时候,没有个稳定的住处,连吃饭睡觉都成问题,每个月我得搬几次家,换住处的次数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广场的广告栏是我每天必到的地方,我每天想的最多的是明天能搬到哪里去住,到哪儿去再找一份工作能赚钱养活自己。” 刘郦垂下了已经被泪水完全模糊了双眼,“到津江一年多,我没买过一件衣服,虽然有时候我同时打几份工,但我不敢乱花钱,哪怕是天气再热,我也从来没有街边的冷饮买过一瓶冷饮喝过。即使是一分钱,我也得算计省着花,我怕自己要是哪天交不出房租,就会被房主赶到大街上去过夜。” “这一切都只有在我遇到了齐明栩后才有了改观,我像是真的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可以安心住下来的屋子,再也用不着担心交不起房租被赶到街上去,而且我还用不着为吃饭犯愁,也能买自己喜欢的衣服了。”刘郦满眼泪水地看着杨枫,“如果没有遇到齐明栩,说不定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了,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齐明栩啊。” 杨枫抱住了不住抽泣着的刘郦,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刘丽说她到津江后的往事。 齐明栩帮助的又岂止是刘郦呢?如果没有遇到齐明栩,他杨枫现在会怎么样?说不定还会跟当初来的时候一样晚上睡在公园里过夜呢。 “杨枫,我可以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但你必须做你必须做的选择。”刘郦的眼里透着祈求目光,“我可以失去你,但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齐明栩失去自己的家。” ――别忘了,那也是我们自己曾经的家啊。 刘郦的话犹如重锤一样击打在杨枫的心上,几乎要撕裂了他的心肺。杨枫抬头茫然往前看去,眼前的景象在泪水中模糊一片。 第七十八章 找上门来的王律师 ――杨枫,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对不起,叶荷,我没办法离开刘郦。 电话里的叶荷许久没有再说话,接着便挂断了。 杨枫放下了电话,仰面躺倒在床上,昨天的醉酒再加上淋了大半夜的雨,让他脑袋里晕沉沉的一片空白。 一整天,杨枫没有再起来过,叶荷也没有再打来电话。 直到第二天一早,杨枫才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过来。 ――该不是大进这小子又忘了带钥匙了吧。 杨枫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楼下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大进,而是一个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衣着考究的中年人。 还没等杨枫开口,那人便先问道:“你是杨枫先生吧?” 杨枫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事吗?” “哦,你就是杨先生啊。”那人从随身的精致皮包子里取出一张印刷漂亮的名片,一边递给杨枫一边自我介绍:“鄙人王重军,是岳永清先生聘请的律师,也是岳先生的法律顾问。” 杨枫把王重军让进了客厅,落座后,杨枫问道:“王律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重军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是这样的,是岳先生委托我来找您说点事的。本来他是想自己过来的,可现在他得了急病进了医院,所以就委托我过来了。” “岳先生病了?” 王重军又点了点头,“岳先生是为了叶荷的事才搞成这样的,昨晚上他们吵了一夜,结果叶荷就离家出走了,一晚上都没有回家,岳先生这一着急,结果就病倒了。(.好看的小说)” 王重军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全得怪我,昨天叶荷过来跟我要款子,说是她父亲急着要用。可我想跟岳先生验证一下,因为他以前和我有个协议,这些款子只有在叶荷结婚以后才能拥有使用权。” “没想到,就因为我这一个电话,搞成了这个状况出来。” 王重军大概也懊悔自己打的那个糟糕的电话,不住地摇头。 “那叶荷现在在哪儿?”杨枫有些着急地问。 “不知道。”王重军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杨枫,“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岳先生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 杨枫摇了摇头,“昨天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然后就没有打过电话来,也没有来找过我。” “这事麻烦了。”王重军不住地**着双手,“岳先生就是因为叶荷的事急病的,现在又找不到她,万一真有什么事,那岳先生这病就麻烦了。” “哎,这事都怪我啊。”王重军不住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额头。 “别着急,王律师,我这就出去,只要叶荷没离开津江就一定能找到她。” 杨枫虽然嘴里让王重军别着急,但实际上他自己比王重军更加着急,对于他来说,已经再没有事比早点找到叶荷更重要了。 “这样就最好了。如果找到了叶荷,就打我的大哥大,等我转告岳先生,也好让他放心。”王重军边说边起身告辞。 杨枫心里着急,没有把王重军送到门口便急匆匆地要上楼换衣服出门。 “杨先生,你等一下。”王重军忽然又叫住了刚踏上楼梯的杨枫,“岳先生还让我转告你一声,只要你能拿出你和叶荷的结婚证,我马上就可以签字把款子拨给你们。” 杨枫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快步地走上了楼。 换衣服的时候,杨枫给崔大进打了个寻呼,虽说津江不大,可要想找个人,实在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崔大进很快便回了电话,但一听说杨枫让他多找些人要找叶荷,便有些不乐意。 杨枫不得不发狠地对电话里的崔大进说:“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的话,那以后咱们各走各路,你也别当我是你的杨哥了。” 第七十九章 涞洲岛上 下午,一艘开往涞洲岛的客轮缓缓地行驶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好看的小说) 涞洲岛距离津江市不到四十海里,是个由火山喷发堆凝而形成的不大的海岛,因为这里地处南方,一年里的温差不大,所以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游客到岛上观光旅游。 从津江去涞洲岛的客轮在一天里只有两班,但通常下午这班客轮的人数总是比上午的那班要多得多。 这是因为有不少的游客不单是想上岛游玩,还想领略一下涞洲岛有名的“夕阳霞海”的名景。 甚至还有不少有心机的游客会留在沙滩过夜,这样就能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涞洲岛同样出名的海上日出。 不过,坐下午的这趟客轮也是要受点艰难的,因为通常这时侯都是涨潮,所以海面上的风浪都很大,有不少平生没坐过船的内地人往往都会被摇晃得晕船。(.无弹窗广告) 但此时在甲板上还是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大都是从内地来旅游的游客,虽然很多人都被晃得发晕,但还是抵不住对海上景象的好奇,所以都倚着船栏,饶有兴趣地看漫天的海鸥在宽阔无际的海面上上下纷飞。 当然,这些人里面也有本地人,杨枫就在其中。 不过,杨枫留在甲板上倒不是为了想看海景,而是希望能早点到涞洲岛,早点看到叶荷。 其实,说来也有意思,叶荷的行踪还是她自己告诉杨枫的。 虽说杨枫让崔大进找了不少人帮着找人,但忙活了大半天却连叶荷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可就在杨枫心急如焚无计可施的时候,叶荷却给杨枫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她现在在涞洲岛,没钱买回去的船票了。 “你怎么去涞洲了?”杨枫有点诧异。 “电话里说不清,话费好贵,你快点来!”叶荷在电话里说的很急,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杨枫从抽屉里找了些钱,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客运码头,登上了去涞洲岛的客轮。 船行了近两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涞洲码头,杨枫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码头上冲他挥手的叶荷。 一见面,叶荷二话没说便把杨枫拉进了一件大排档里,叫老板上了了一碗粉后便顾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的狼狈样子,杨枫已经没了先前的担心,倒觉得好笑,“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不带钱就跑来涞洲岛玩。” “谁说我没带钱?”叶荷吃得两个腮帮鼓囊囊的,嘴却还不肯闲着,“我明明是带了好多钱过来的,可刚才在火山公园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要不我才懒得给你打电话呢。” 杨枫笑了笑,“幸好你打这个电话,要不然大家都快急死了。” “大家?”叶荷抬眼看着杨枫问,“你呢?你急了吗?” 杨枫没有回答叶荷的问题,只催促她快些吃完粉然后去码头搭船回津江。 “你不知道你刚才坐的船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客轮?”叶荷看着杨枫一笑,“想回去啊,明天早上再说吧。” 杨枫也笑,“那你赶紧给王律师打个电话吧,你父亲因为你的事急得进了医院。” “真的?”这下子倒是叶荷着急起来,她撂下吃了一半粉,跟杨枫要了几块钱匆匆地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叶荷便重新回来端起了碗吃起粉来,脸上又回复了先前的模样,“没事,王律师说我爸已经没事出院了。” 但随即叶荷又有些恼火地说,“都是这个王律师,要不是他多嘴,就不会搞那么多事出来了。” 杨枫听了好笑,这事明明是叶荷自己搞出来的,现在倒怪在王重军的头上了。 “你怎么想起来假冒你父亲的名义去找王律师要款子了?”杨枫问她。 叶荷嘴一撇,“我这也是想帮你嘛,结婚的路子行不通,就只好用假借我爸名义的办法了。” 杨枫心里一颤,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叶荷。 眼前的这个女孩给了他多少帮助,就连杨枫自己也说不清了,如果没有她,杨枫根本无法想像自己现在会怎么样,他的那个小公司会怎么样。 而且,她给他的这些帮助都是不求回报的,即使是明知道杨枫不会跟她结婚,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想帮他一把。 杨枫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对叶荷的亏欠。 叶荷当然不知道杨枫此刻的心思,只是又笑道:“不过,这么一来正好,顺便可以到这涞洲岛上玩一下。” 第八十章 海岛之夜 夕阳西斜,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得通红,就连海面也被映照得鲜红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成了燃烧着的火海。(.好看的小说) “真美,我都没想到这里海上的日落会这么美。” 叶荷和杨枫并肩坐在向西海边的一个斜坡上,嘴里不住地赞叹不已。 “其实啊,这不但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落日,还有好多还玩好看的地方呢。”叶荷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海湾,“那边的那个海湾的海水很清澈的,几米深的海底岩石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小鱼游来游去的,美极了。” 叶荷的手指指向了另一个方向,“还有那边的火山公园也好玩极了,海底的岩石不是红的就是黑的,听当地人说那全是一万多年前火山喷发时喷出来的熔岩形成的。那还有好多好多五颜六色的贝壳呢,好多我都没见过的。” “你的钱包就在哪儿捡贝壳掉的吧?”杨枫笑着问。 叶荷点了点头, 她甚至还有些惋惜,“早知道这里这么美,我就带着相机过来了。” 杨枫笑了笑,“你不是离家出走吗?还带相机?” “不许笑话我。”叶荷瞪了眼杨枫,“我说的是以后” 叶荷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脸上也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荷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以后,恐怕我再也不会来这儿了?” 自从认识叶荷以来,杨枫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消沉,有心想安慰她,却不知道给说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你怎么想着跑到这涞洲来了?” “不为什么,就是想过来瞧瞧。” 此时落日已尽没海中,唯有天边的云彩还留着淡红色的余晖。 叶荷两眼仍在注视着大海的边际,“其实我早就想到这儿来看看了,可一直找不到人陪我来。爸爸很早以前就说过有时间就陪我来的,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完没了地忙公司里的事。后来我又想让你陪着我到这儿来看看,可你也是整天忙啊忙地,也没有时间。” “你怎么不早说呢?”杨枫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叶荷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以为还有的是时间呢,所以我就一直想等着你有空的时间再跟你说。可我等来等去才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等到那天了???” 杨枫笑了笑,“怎么会呢?以后肯定会???。” “别说话。”叶荷忽然打断了杨枫的说话,“你听。” 杨枫停止了说话,隐约听见了不知在何处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颂经的声音。 其时太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昏暗,整个海岛显得静谧安详,只有远处海港的点滴灯火在海面映出点点粼光。 僻静安详的夜空中,听着飘荡着的诵经声,让人感觉犹如听到了天外之音。 不过,杨枫也听得出来,这诵经的声音并不太齐整,似乎口音也不太一致,而且似乎并不是一般庙堂念的经文。 “其实,这是岛上天主教堂的教友们在朗颂《圣经》呢。”叶荷告诉杨枫。 杨枫有些惊讶,“这还有教堂?” “当然有了,这儿的这个教堂比津江的教堂大多了,而且名气也比津江所有的教堂都大得多。”叶荷似乎又有了些兴致,跟杨枫介绍说,“我听本地的人说,这教堂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个法国教士花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才建起来的。用的都是珊瑚石,到现在还保持着当初的原样呢。” “是吗,那我明天得去看看才行。” 自从干上了装修公司后,杨枫对各类建筑的兴趣也非常大,能碰到一下百年前的建筑,当然是要去见识一下的。 “好啊,那明天咱们一块去。”叶荷又露出了笑容,“我还要在教堂里许个愿呢。” “行。”杨枫看见叶荷又回复了先前的笑脸,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他站起来也笑着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咱们赶紧到镇上找个旅社,要不可就得露宿海滩了。” 叶荷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露宿海滩就露宿海滩呗,正好明天早上能看到海上的日出。” 杨枫不得不提醒道:“你不是想在这儿吹一晚上海风吧?这海岛晚上的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入了夜这海边的寒气更重,别等会儿把你冷感冒了,我可没法交代。” 杨枫倒不是故意说着吓唬叶荷,这海岛上的海风是随着日落而起的,入了夜更是猛烈。虽说十月的南方并不算是很冷,但要是露天在岛上过一夜,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要是怕冷就自己回去呗。我不走。”叶荷似乎又犯了倔脾气,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冷感冒了也是我自找的,不要你管。” “那你就自己跟这儿坐着吧。我可得先走了。”杨枫是出了最后一招,佯装着走了几步。 “你到哪儿去?”叶荷果然回头问了一声。 “还能上哪儿去?去镇上找旅社呗,别等会儿半夜了你冷的受不了再想找旅社,人家可不开门。” 杨枫说得一本正经,肚子里却觉得好笑,干脆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许走!”叶荷忽然叫了一声,接着起身快步跑过来,从后面猛地抱住了杨枫。 “我不要你走!”叶荷又叫了一声,竟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叶荷的哭声,杨枫的心好像被震动了一下。 杨枫转过身来轻声说,“你怎么了?别哭啊,我是说着玩的。你在这儿,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你骗人。”叶荷的哭声更大了,跺着脚说,“你总是在骗我,在火车上就骗我,在津江也骗我,到这儿也在骗我。” “那时候是我不对。”杨枫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接着又保证着说,“不过,这次我绝对没有骗你,只要你在这儿,我就不会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叶荷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看着杨枫。 “真的。”杨枫点了点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看日出。” 叶荷两眼紧紧地看着杨枫,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猛地扑在杨枫的怀里,嗓音沙哑地哭道:“你别走,别离开我,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杨枫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似的,撕心裂肺得疼。 “我不会离开你的。”杨枫在叶荷那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第八十一章 人无踪渺 第二天,杨枫没有去见识那座有着百年历史的法国哥特式教堂,而是一大早便和叶荷登上了返回津江的客轮。(.无弹窗广告) 其实,杨枫并不是不想去看看那座名气很大的教堂,而是在他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重要的事。 那就是赶快回去和叶荷领结婚证,然后去找王律师拿到那笔款子,换回齐明栩押在解明那儿的房契。 此时的客轮甲板上的人并不多,那些在岛上玩了一天的游客大概也看饱了海景,大都躲进船舱里睡起了觉。 杨枫毫不费劲地在甲板上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叶荷便肆无忌惮地依偎在杨枫的怀里。 “别这样,有人看着的。”杨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爱咋看就咋看,咱们又不是偷情,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呢。”叶荷搂着杨枫手臂的双手反而抱得更紧。 没错,她现在完全有资格这么做了,因为过几个小时,她就要正式成为杨枫的妻子了。 看着海面上翩翩飞舞的海鸥,杨枫忽然想起一件事,歉意地对叶荷说,“对不起,说了要陪你去教堂许愿的,结果又骗了你一回。(.)” “没事。”叶荷满不在乎,脸上绽着笑容,“现在我用不着再去许愿了。” 几个小时后,杨枫把他和叶荷的结婚证放在了王律师的办公桌上,王律师只看了一眼,便爽快地从保险柜里取出了那份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叶荷,口里还不住地想叶荷和杨枫道喜。 “谢谢你了,王叔叔。”满脸春风的叶荷已经忘了前一天还对这个古板的王律师的记恨,不住地向他道谢。 “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银行去取钱了,我已经跟银行的经理打过招呼,你们可以直接提现金。”王律师从柜子顶上取了一个皮箱下来,“这个皮箱你们拿去用,以前我就是用它去银行存钱的,六十万装进去刚好合适。” 杨枫接过皮箱道了谢,刚要出门,王律师又叫住了他。 “杨枫,你还是找多一个人和你一起去吧,六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万一出事可就麻烦了。多一个人跟着去,也好放心。” 杨枫本来也有些不放心,出门后便找了个电话亭呼了一下崔大进。 叶荷惦记着父亲的病,见杨枫叫了崔大进一块去银行取钱,就自己先回家去了。 等大进的间隙,杨枫给解明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但奇怪的是电话竟然一直没有人接听。 杨枫赶紧又拨了解明大哥大的号码,电话里仍是无人接听。 杨枫有些纳闷,又有些担心,现在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崔大进急匆匆地赶来了,杨枫也没说什么便赶紧找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银行。 王律师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有了他给银行打招呼,不到二十分钟,杨枫便拎着装满大额钞票的皮箱坐上了去解明公司的出租车。 上车后,崔大进松了口气似的靠在背椅上,“杨哥,现在你总算放心了吧。” 杨枫没有出声,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解明办公室里的电话还有他随身携带的大哥大为什么没人接。 杨枫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安。 ――现在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杨枫的担心不无道理,等他和崔大进赶到解明的公司时才惊讶地发现,整个办公楼几乎已经人去楼空了。 以往办公楼那些宽阔的玻璃拉窗已经被人砸得只剩下一张张骇人的大口子,破碎的玻璃洒满了一地,留在办公楼里的只有东歪西倒的办公桌椅和满地的文件纸张。 这个场景杨枫是似曾相识的,这种景象他在余明辉的公司里也见过。 毋庸置疑,解明肯定是出事了。 杨枫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大兴安岭的冰河中,那刺骨的冰冷河水让他全身麻木。 出了解明公司后,杨枫赶紧另找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解明的住宅,但也没有见到解明,只见到一个收拾好行李正准备离开的佣人。 “解先生一大早就出去,具体去啥地方就不知道了。” 杨枫还不死心,又问了那佣人一句:“解先生有没有说过他要去什么地方,或者啥时候回来吗?” 那佣人摇了摇头,“没有,解先生没说他要去什么地方就出去了,临出门还给了我两个月的工钱,让我另找个地方去打工。解先生是个好人,我可真舍不得离开这儿。” 杨枫失望地刚要离开,佣人却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您去工地找找吧,说不定解先生去了工地呢。” “去新昌大厦。”杨枫招呼了一声司机。 新昌大厦是自津江开发热后才搞起来的工程,规模仅次于海虹工程,但建筑的高度却是全市第一,比现在的津江市地标天宇大厦还要高出近二十米。 这个工程最早的投资方是四川的一家公司,可惜的是,这个庞大的工程只完成了外部结构的建筑就因为资金短缺不得不提前下马,后来投资商为了挽回损失,只好将这半拉子工程转手给了解明。 说是转手,其实就是转卖,至于转卖的数额是多少,一开始时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后来有知道内情的把交易数额捅了出来――解明接手新昌大厦的价格只不过是投资商完成前期工程投入的十分之二。 在外行看来,解明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因为这新昌大厦毕竟已经完成了主体构架,只要再花点钱完成建筑的内外装修便可以完工大吉了。但几乎所有的津江人都认定解明肯定是赚了大头的。 这事是很让津江人兴奋的,虽说津江的发展靠的是外来人的资金和项目,但解明作为本地人能拿下新昌大厦这个未来津江的标志性建筑,也算是为本地人挣回了脸面的。 不过,在津江人兴高采烈的时候,那些津江搞建筑工程的商家们却正冷眼地看着解明,这些人心里很清楚,现在国家在搞经济调控,银行里几乎贷不到一分钱,解明在这个时候接手这样庞大的工程,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第八十二章 解明之死 到了新昌大厦,一个看工地的老头告诉杨枫,解明就在大厦里面。 “你们到楼顶上去看看吧,我看见解老板这几天总是在上面转悠。” 杨枫松了口气,他向看工地的老头道了谢,刚要上楼梯,那老头又拿着一个手电筒从后面追过来,“还是我陪你们上去吧,这楼里面又黑又窄的,没有扶手,还到处都是模板,别一不留神出事就麻烦了。” 进到楼里,果然是一片昏暗,要不是有老头拿着电筒领着,杨枫他们还真找不到上去的楼梯。 一路艰辛摸索着走到楼顶,杨枫终于见到了已经让他们找了半天的解明。 可当杨枫和崔大进跟解明一打照面,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旁边扔着几个歪倒的酒瓶,已全然没有了往昔的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头发蓬松,满脸憔悴,身上的西服皱皱巴巴,打底的那件白衬衣已经变成黄黑色。 如果不是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还让他残留着一些往日的儒雅气质的话,杨枫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解明。 “解先生,你怎么了?”杨枫吃惊地问。[] 解明大概已经喝了不少酒,两眼朦松地抬头看了眼杨枫,疑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杨枫啊。”杨枫走近了两步。 “别过来!”解明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杨老弟吗?怎么,你也有兴趣来看我的笑话吗?” 杨枫觉得脑袋有些发懵,不知道这解明是清醒,还是真的喝糊涂了。 “解先生,我是给您还钱来了。”杨枫这次没敢上前,只站在原地说,“我跟您借的六十万元,您还记得吗?” “钱?你来还钱给我?”解明的神经好像一下子被刺激了似的,马上显得精神起来。 “对,我是来还钱给您的,整整六十万。”杨枫打开了皮箱,露出满箱子的钞票。 “你把箱子推过来我看看。”解明的眼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杨枫刚要把皮箱推过去,一边的崔大进却用手碰了一下杨枫的手臂,小声地说:“别忙,我觉得这老头不太正常,咱先让他把齐明栩的房契交出来。” 听了崔大进的话,杨枫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把皮箱推到了解明面前。 杨枫虽说跟解明的接触不多,但也听说过解明一贯为人做事讲名声的做派,知道他不会出奸耍滑,况且这里是大厦顶楼,出口只有一个,杨枫又有崔大进帮手,解明就是想玩花样也没办法搞。 解明接过杨枫推过来的皮箱,急不可待地打开后将双手按在厚厚的钞票上,两眼紧紧盯着足足看了几分钟。 杨枫等了片刻,见解明似乎毫无反应,便提醒着说:“解先生,这六十万元我们交给你了,我们押在你那儿的房契您看是不是???。” 解明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打断了杨枫的话,他手拿着一叠已经拉开封条的钞票,站起来把钱抛向空中,然后对着太阳的方向大呼,“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有钱了!我有钱了!” 但随着漫天飞舞的钞票落下,解明又颓然地坐倒在铺满钞票的地上,喃喃地自语:“可这才六十万啊,六十万有什么用?它抵得上这里的一个楼层吗?杯水车薪啊,杯水车薪!” “解先生,您冷静点。”杨枫开始后悔不该把钱交给这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解明了。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解明嘶吼了一声,忽然又站了起来,用手指不停地指着各个方向,“你看,这里,还有那边那个高楼,还有市中心的海华大厦,这些都是我的产业!” “还有这新昌大厦。”解明用脚跺了一下,“这些哪个不超过六十万?这区区的六十万能抵得上这任何一栋楼的零头吗?” 解明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坐在地上,“没有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杨枫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和解明签的协议,“解先生,钱你已经看到了,那房契您是不是也该归还给我们了。” 解明低着头干笑了几声,站起来走到楼顶的边缘,双眼怪异地看着杨枫,“杨老弟,我对不住你,你的房契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连自己的产业都保不住了,还留着你的房契干什么?” 杨枫看着解明的脚踏在楼的边缘,不由得有些担心,“解先生,你进来一步说话,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的,你千万别想不开。” “是啊,解老板,有什么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您千万别干傻事啊。”一旁一直没说过话的看工地老头也有些担心,着急地宽慰解明。 “傻事?”解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眼中溢出泪花,“我干的傻事还少吗?我做事处处都讲原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一个能让别人瞧得起的人,一个够仗义的商人,谁有事来求我的时候,我都力所能及地帮忙。可现在怎么样?人人都当我是傻瓜,人人都当我是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不好。”杨枫心里暗叫了一声,因为他感觉得到解明的话语里流露出一种绝望。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的大傻瓜!”解明的话里满含着怨恨,眼中的泪水滚涌而出,“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呢?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可惜我自以为是个文人,却不懂得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真意啊???” 解明慢慢地站了起来,似乎被风吹了一下一晃,整个身体便荡出楼顶。 杨枫和崔大进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奔到楼边,但为时已晚。 第八十三章 另有心思 如果不是叶荷硬拉着杨枫去见岳永清,杨枫说什么也不太愿意去的。(.好看的小说) 按说杨枫和岳永清见面的次数已经不算少了,但这次见他,杨枫在心里却有点不太自在,因为现在岳永清已经成了他的岳父,而且说不定以后还可能是他的老板。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杨枫自己的公司可以说在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而叶荷又是岳永清的女儿,他一直都希望叶荷能去他的公司里帮他的忙,理所当然。他也会提出让杨枫到自己的公司里来做事的。 可在杨枫的心里,却还是不太愿意去岳永清的公司里去做事,首先杨枫不敢肯定岳永清会不会连杨枫以前的那些工人一起接受进天翔集团,按现在的津江房产界状况来看,岳永清是不太可能再招一堆闲人进去公司里吃闲饭的。 另外,解明死时说得那些话也让杨枫心里对岳永清多多少少有了另外的看法。 谁都知道岳永清在津江的起家靠的是解明的资金支持和背地里的帮忙,可解明深陷泥潭时,岳永清却在袖手旁观。 在一向重义气的杨枫看来,岳永清多少是不够仗义的。 不过,让杨枫意外的是,岳永清一见到他和叶荷,却只问了些他们有没有打算尽快举办婚礼的事。 “爸爸,哪有那么快?我们都还没做啥准备呢。”叶荷有些害羞地说。 杨枫在一旁也附和着叶荷说现在还没有开始做准备,连房子都还没有。 “结个婚要啥准备?房子现成就有一大堆,你们愿意的话可以住在家里,如果想过二人世界的话,那就在外面找一间好的,天翔的也好,别的公司的也好,账目都算在我身上。[.超多好看小说]”岳永清笑呵呵地说。 “就这啊?”叶荷小嘴一撇,“那我们光住空房子,连床都没有啊?” 岳永清哈哈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家具,只要你看中的,全都买下来,费用也包在我身上好了,只要你这个小丫头满意,我就再一次赔本。” 叶荷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 “可有一样你们得答应我。”岳永清一本正经地说,“那就是快点让我抱上孙子。” 叶荷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用手推了一下她父亲,“爸爸,你说什么呀,哪有那么快啊。” 岳永清哈哈大笑起来,转头问杨枫,“杨枫,你云甫那边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如果有的话我就叫司机派车一起接过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也好热闹热闹。” 杨枫摇了摇头,说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正说着话,王律师前来拜访,杨枫趁机借口和叶荷吃宵夜向岳永清告辞出门。 出了门,叶荷显得很兴奋,不住口地说笑个没完,但杨枫却有些心事重重,一声不吭地默默走着。 “杨枫,你是不是还在想齐明栩的那个房契的事?”叶荷觉察了杨枫的沉默,不再说笑。 杨枫转头看了看叶荷,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这事也确实麻烦,解明这一死,谁也不知道那房契现在在哪儿了。你说他会不会把房契抵押给了银行了呢?”叶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着说,“我看这不太可能,现在银行的贷款手续繁多,还得等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批下来,解明急着救火,肯定不会跟银行借贷的。而且这房契也贷不了多少钱,他肯定不会把房契拿去抵押的。” 杨枫想的和叶荷的想法几乎一样,他也断定解明不会把房契拿到银行里去抵押贷款的。 可房契究竟在谁的手里呢? 叶荷默默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推理,“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找个懂行的人把房契抵押给他。毕竟齐明栩的房子是老屋子,肯定会有不小的历史价值的。就像涞洲岛的那个法国教堂一样,只有懂行的人才会知道它的价值。” 叶荷忽然不再言语,因为这个推理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杨枫也忽然明白过来,他知道叶荷为什么不再说下去的原因,因为他已经从叶荷的推理中判断得出来,那个最有可能拿房契的人就是叶荷的父亲岳永清。 不过,杨枫并不知道叶荷还在想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齐明栩的房契真的在岳永清的手里的话,那他为什么宁可跟女儿翻脸,也不把房契直接交给杨枫。 第八十四章 关于齐明栩旧屋的一些往事 杨枫的判断没错,房契确实就在岳永清的手里。就在他和叶荷漫步在夜色阑珊的津江街头谈论那张房契的事时,岳永清和王律师也在同时谈论齐明栩的那张房契。 不过,王律师带来的不单是房契,还有一大堆借贷的文件。 “岳先生,这些都是解明从您的公司里借贷的材料,等下个星期一,您就可以正式向法院提交这些材料并提出接收解明公司的所有产业了。” “很好。”岳永清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那张房契带来了吗?” 王律师伸手从桌上的那堆材料中找出那份房契递给岳永清,“在这里。” “岳先生,您为什么不让我把这张房契直接交给杨枫呢?这不就省了中间的许多麻烦事了吗?”王律师有些不解,但马上他有似乎省悟了些什么,“莫非您是想把这张房契当砝码,把杨枫招进您的公司里?我听说现在天翔属下的不少公司都在打杨枫的主意。” 岳永清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不过,我看这些人都没什么机会,杨枫这人讲义气,他是不会扔下他公司里那帮跟着他吃饭的兄弟的。” “我要招个人用不了费这么大的事,杨枫迟早会进我的公司里的。”岳永清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桌上的那张房契,“我这个砝码其实是做给小荷的,小荷这丫头被我给惯坏了,想要的东西就认死理也要弄到手,现在年纪不小了却还没有改这个脾气,我要是不帮她的这个忙,她肯不肯再认我这个爹都难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杨枫毕竟算是个人才,我早就想把他招到公司里了,只可惜他这个人个性太强,而且还不服输,这次因为解明的事,他肯定对我很有成见,如果没有小荷的那六十万,照杨枫的个性未必肯老老实实地到我得公司里来,如果他不来,那小荷也肯定是不肯过来的。” 说到这,岳永清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身体还有不少毛病,管着这么大的公司不容易,现在又接手了解明的公司,更是忙不过来了,要是再不找个人来帮忙,我这把老骨头非得折腾散了不可。” 王律师似乎还有些担心,“要是杨枫知道这张房契在您岳先生的手里,他是不是对您会有别的什么看法。” 岳永清不在意地一笑,“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他杨枫的岳父,就算他知道了房契在我手里又能怎么样?从他接受小荷的那六十万开始,他就等于给自己背上了一个还不完的债了。” 其实岳永清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杨枫不是讲义气吗?那我就让他永远都迈不过那个槛。” 王律师笑了笑,“这么说,岳先生的这张房契是一箭双雕。” 岳永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说:“不,这是一石三鸟。” 一大早,杨枫才刚起床,便听见有人敲门,过去开了门,竟是岳永清。 杨枫似乎没有料到来人竟是岳永清,一时竟愣着忘了招呼他进门。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啊?”岳永清笑着说。 杨枫一下子省悟过来,赶紧把岳永清让进了客厅。[.超多好看小说] 岳永清迈步进了客厅,却没有坐下,而是让杨枫带着他绕着整个屋子里外走了一圈,这才回到客厅坐下来。 “你大概能猜到我来的目的吧?”岳永清忽然问了一句。 杨枫迟疑了一下,“岳先生,您来这儿该不是为了这房子的事吧?” 虽然已经成了岳永清的女婿,杨枫却还不太习惯改口叫岳永清叫父亲。 “没错”岳永清笑了笑,“我是来给你送一样东西的。” 岳永清边说边从西服的内袋里里取出那张房契放在杨枫面前的茶几上。 杨枫有些惊异,虽说他早就想到了齐明栩的那张房契可能在岳永清的手上,但现在岳永清这么轻易地把它拿出来,还是出乎杨枫的意料。 “本来我是没打算这么快拿出来的。”岳永清并不讳言地说,“往往好的东西在寻常人眼里是无法感受出来的,只有在懂得它的人眼里才能看得出它的价值。” “不过这座房子对我来说,它的纪念意义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因为它是我父亲用他一生的心血打造出来的精品。”岳永清站起来用手抚着客厅的墙壁,神情有些伤感地说,“其实,这座房子本来是应该属于我们叶家的,连这儿的地基都是当年我父亲亲手买下来的。我父亲为了设计这座房子,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 “只可惜,就在这房子快完工的时候,被当时的津江大户齐家看中了,要买下来。我父亲当时就一口回绝了。”岳永清说着叹了口气,“可那时候齐家势力很大,官场上也有后台,在津江可以说是能呼风唤雨,他们想得到东西,几乎没有拿不到手的,后来我父亲被逼的没办法,只好把已经将近完工的房子专卖给了齐家。” 岳永清神色黯然地说,“在把房子卖给齐家的当天,我父亲就病倒了,他当时对我说,如果有一天的话,他一定会买回这座属于叶家的房子。” “可直到我父亲去世,他也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愿望。” 岳永清说着说着,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竟闪出了泪光。 杨枫怎么也想不到,齐明栩的这间老屋子竟还有着这样令人扼腕的故事。 “岳先生,那这房契????” 岳永清摆了摆手,“算了,一朝拥有,别无所求,这房契到过我的手上,也算是为父亲完成了心愿。至于这张房契嘛,你还是还给齐家吧。” “谢谢岳先生。”杨枫感激地道了声谢。 岳永清点了点头,说:“我来这儿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 杨枫笑了笑,“岳先生用不着这么客气。” 房契的事终于有个不错的了结,这让杨枫的心情清爽了许多。 岳永清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你有没有兴趣到天翔来做事?如果你能来的话,我可以在集团公司里安排你当我的副手。至于那个齐明栩嘛,我可以安排他在集团公司里当个副经理或者公司的设计总监。” “这???。”杨枫早料到岳永清来的目的,但没想到岳永清竟会说得这么直截了当,而且连职位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岳永清笑着问。 杨枫点了点头,“天翔是个大集团公司,像我这样既没有文凭资历也没有多少工作经验的一进到公司里便位居高职,我怕自己的能力恐怕还无法胜任呢。” “你说的理由可不太完全啊。”岳永清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还顾及着你的那些手下工人?” 岳永清说的没错,杨枫确实在心里还有些放不下那些跟着他吃饭的工人,还有崔大进,他要是这么一去天翔,那些人就得另找饭碗吃饭了,而现在在津江想找个像样点的工作,实在是很难的。 “难道你就凭你现在的状况还有这津江现在的环境,你认为你能帮他们找到饭碗吗?你现在这样等于是在拖累你的兄弟和手足。”岳永清又问了一句,语气明显的加重了。 杨枫默然无语,岳永清说得很在理,现在连天翔这样的大公司想在津江找点像样的工程都困难,更别说像杨枫这样不成规模的小公司了。 岳永清淡淡地说道:“凡想成大事,必不拘于小节。你够义气那是好事,可要想养活别人,你就得先有办法让自己有这样的实力和权利,只有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你才能够有能力为别人着想,才能够实现你想做的一切事情,才能让别人为你服务。” 第八十五章 陈清下岗后的一地鸡毛 陈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只在市纸箱厂的仓库当了一年多的保安员便又失业了,不,用准确的话来说应该叫――下岗。 说来有些奇怪,陈清原本很烦这种在厂里混日子的工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简直是在浪费青春,还不如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闯荡一番,说不定还能不留神地发一笔横财。 可在这工厂里呆的日子久了,陈清却也产生了一种依赖感。虽说工厂的工资不多,有时候还拖欠工资,但在这儿工作起码在这儿能安心,日子天天照样过,到了月底还能顺风顺水地领到工资。这可比自己在外面担心受怕瞎折腾的滋味好多了。 可这无忧无虑的日子竟然也这么快就结束了,这让陈清真是有点自叹倒霉背运,也有些纳闷。 按说这纸箱厂也算是市里比较有名气的中型大厂,建厂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十年代,厂里的不少家庭几乎全家人都是厂里的职工,靠着工厂吃饭,这厂里的每个车间都是三班制,机器几乎每天都在不停地运转,工人的生活过得也算马马虎虎。就在前一年的年底,厂里还热热闹闹地搞了个四十周年的厂庆,有不少市委的领导还特意过来道贺。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一眨眼,这么大的工厂居然没了,这着实让陈清摸不着头脑。[] 其实,不单是陈清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一下子就下岗回家了,就连那些在工厂干了几十年的老工人也闹不明白,怎么自己辛辛苦苦贡献了几十年的工厂怎么就一下没了。 大家伙想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工厂本来好好的,工人的日子虽说不咋样,可还过得下去,至少还有口饭吃。现在工厂被折腾这样,都是厂里那帮吃白饭不长脑的厂领导折腾成这样的。因为这几年厂里说是要扩大经营范围,提高生产效益,整出了不少名堂出来,又是集资又是改制,这么搞来搞去的,工人的工资没涨,现在倒好,就连工厂都给搞没了。 这还不算,这工厂一没了,这厂里的那些老工人的几十年工龄也就等于泡汤了。 这么一来,工人们当然就心头愤愤,意见纷纷。 厂里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机器隆隆声,但却比以前还要热闹,办公楼的墙壁上贴满了工人写给厂领导的质问信和声讨书,笔锋之锐语气之历,丝毫不亚于文革的那些大字报。甚至还有不少人提出了要联名去上级部门反应情况。 不过,同样是纸箱厂的一员的陈清对厂里那些老工人搞的这些事却不怎么在意,他只在厂里干了一年多,那些老工人说的工龄什么的,他根本挨不着边,也犯不着着急。他关心的只是厂里还有三个月的工资没补发给他。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挤在那些工人的堆里凑热闹跟着瞎起哄,要他签字他也签,让他堵厂长的门口他也去堵。陈清本来就是个不安份的性格,自恨自己生的迟。没能赶得上文革的热闹,现在好不容易碰到这么热闹的事,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除了弄出一身臭汗外,别说补发工资,就连厂领导的影子干脆都见不着了。 这么搞了一个星期,那些领头的也渐渐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而那厂长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的无影无踪,连个面都不露,陈清天天干坐着喊口号,口干舌燥加肚子饿,渐渐没了继续去厂里凑热闹兴致,干脆溜去了刘顺那儿打电子游戏机混日子。 陈清现在是绝对的羡慕刘顺了,这个在学校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现在已经成了市工商局市场管理处的处长,不但分了一套面积不小的住房,还整天开着单位的汽车穿街过巷。 这跟倒霉的陈清比起来,刘顺真算是牛逼大了。 而且,最让陈清羡慕的还是刘顺虽然顶着个处长的头衔,可平日里却总是悠哉游哉,整日里不是开车带着陈清到处瞎逛,就是窝在家里和陈清玩他新买的索尼游戏机。 说到玩游戏机,刘顺现在的档次已经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不仅游戏机的档次紧跟潮流,就连玩游戏的电视都是正宗日产的索尼二十九寸大彩电。 除此之外,刘顺还买了一套很有档次的音响设备来给游戏机配套,说是玩恐怖游戏要配合游戏的气氛。 陈清对刘顺玩游戏的讲究不以为然,但还是很快迷上了这种索尼游戏机,成天一没事就跑去刘顺的家里去玩《生化危机》,过一把手心冒汗的恐怖瘾。 不过,就算是顺风顺水的刘顺也有不顺的时候。这不,这天当陈清兴致勃勃地到刘顺的新家想过把游戏瘾的时候,却看见刘顺一脸的愁眉苦脸地正在家里坐着发愣。 陈清有些纳闷,一问刘顺,才知道刘顺这新家前一天被小偷光顾了。 “损失大不大?报警了吗?” “当天我就报案了,可我估计没啥希望。”刘顺一脸丧气地说:“这小偷跟***日本鬼子一样,把这屋子里的钱偷了个精光,连存钱罐里都硬币都没给我剩下。” “最可恶的是这孙子还把我的两台游戏机全都给偷走了,连那些我特地托人到广州买回来的游戏盘都拿走了。”刘顺越说越气恼。 陈清看着刘顺的样子好笑,“现在这游戏盘不满大街都有卖吗?还用得着托人跑去广州买吗?” “你知道个屁,我的那些都是原装盘,有几张还是限量版的,好几百元一张呢,云甫这儿根本就买不到。” 陈清呵呵一笑,“你倒是还真舍得花钱。” “你懂个屁,原装盘比街上卖的那些盗版盘耐玩,而且还不伤光头。玩起来比那些垃圾盘爽多了。”刘顺惋惜不已,“现在就算买到机子,也不知道再上哪儿去弄那些限量版的原版盘了。” 刘顺越说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起那小偷来,骂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刘顺这才住了口过去开门。 “哟,怎么是你啊?”刘顺接着招呼了在客厅的陈清,“陈清,你看是谁来了?” 正看电视的陈清忙伸头往门口看,来人竟是身着一身墨绿警服的高红路。 第八十六章 让刘顺闹心的失窃案 “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儿?不用上班了?”高红路进来落座后脱下警帽放在一边。(.好看的小说) “哥们儿现在是下岗人员。”陈清看着高红路的肩膀,“哟,又多了一颗星,当警司了吧?” “没错,二级警司。”高红路有些得意地一笑,“上个星期才授的衔。” “不是你爸给你授的衔吧?”陈清开玩笑地说。 “你少跟我扯这些不着调的闲淡。”高红路还是没改了他的脾气,一逗就急,“再胡扯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你小子没劲,升了官连开个玩笑都不行了。”陈清没好气地说。 “升官?你给我升啊?”高红路也笑,“哥们儿现在这刑侦队的副队长的位子还没挪窝呢。” 一直插不上话的刘顺急不可耐地想知道高红路来的目的,“红路,是不是我这儿被盗窃的案子破了?” 高红路点了点头,“没错,昨天早上我们在云江桥的二手市场外抓到了一个急于销赃的家伙,经过突审,这家伙交代说他是一个外地流窜到本市的一个盗窃团伙的成员,又交代了他的那些同伙的住址。不过等我们去出租房抓人的时候,这些人几乎都跑光了,只抓到了一个跑到半路又折回来取东西的家伙。据这家伙交代,你这儿的这起盗窃案就是他和另一个同伙做的。” “那我那些被偷的东西还不在?”刘顺更关心的是他的那些宝贝游戏机。 “我们在现场起获了不少赃物,不过据那些家伙说已经销出去了不少赃物,偷的钱也几乎都花光了。你的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这么说我的那些东西可能也没了?”刘顺有些丧气。 “那倒不一定。我就是来核实这个的,说不定还能帮你把东西找回来呢。”高红路笑着安慰了一下刘顺,接着问他,“你有没有失窃物品的购物凭据或者发票,最好是写有机器铭文号码的。” 刘顺挠了挠脑袋,“可能找不到了,我这刚搬家过来,扔了不少没用的东西,我估计发票可能也被我给扔了。不过游戏机的包装盒子和说明书还在,我觉得这盒子挺漂亮的,没舍得扔。” “那也行,包装盒上一般都有机器铭文号码,你拿过来给我把号码抄下来。” 刘顺很快地把包装箱找了出来,“世嘉segasaturn土星游戏机的铭文号码是――a8f058443,索尼ys游戏机的铭文号码是――u9002750。另外还有一些游戏盘,都是原装正版的,最好也能帮我弄回来。” “呵,你小子现在不赖啊,玩游戏机的水准都赶上世界潮流了。”高红路笑着拿出一个小本子把刘顺说的号码记了下来,站起身说:“我回去查一下,如果那些赃物里面有跟你的号码符合的话,结案后我会尽快让办案组把东西返还给你的。” “你这就走啊?”陈清笑道,“不打算请我们吃顿饭?哥们儿好久都没有一块聚聚了。” 高红路呵呵一笑,“你丫还真能想,我又要帮你们破案子抓人,还得请你们吃饭,我他妈有病是怎么着?再说我现在比你们还穷,你说我拿啥请客?” “不可能,我还不知道你高红路,你小子啥时候穷过?”陈清笑着拿高红路打涮,“你是不是跟公安局看中了哪个警花,准备攒钱结婚?” 这回高红路倒是没急,重新坐下来笑着说:“你倒是还真能瞎掰,我要是真结婚,也用不着花我自己的钱。” 这句话倒是真的,高红路要是结婚,他父母肯定会帮他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而且绝对用不着高红路花一分钱。 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钱不用在他身上还能用到哪儿呢? 陈清更奇怪了,“那你怎么比以前还穷,我记得你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咱们在一块混日子,每次请客的都是花你的钱,现在倒好,你这都领工资了,却连请客的钱都没有了,这可不像你啊。” “现在能跟以前比吗?以前我没工作,跟我妈要钱花是天经地义的事,想花多少就要多少。”高红路掏出一包烟每人扔了一支,“现在我都工作了,哪还好意思跟我妈要钱花?自己挣多少就花多少呗,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跟公安局里拿的那份工资还不够我抽一个月的红塔山,连吃早餐都得省着花。” “哟,看来哥们儿还真是转了性了,难得啊。”陈清呵呵地笑着。 刘顺插话说,“得,要不今晚上我请客得了,就当是我先谢谢红路帮忙。” “行啊。”高红路笑着说,“不过,我先声明,你要请你得找个像样的馆子啊,路边大排档我可不去。” 陈清笑道:“你小子吃饭的比请客的还牛,有吃还不行了,连去哪儿还得听你的。” 高红路也笑,“废话,我可是第一次吃刘顺请的客,咱怎么着也得照顾一下他的面子是吧?” 刘顺呵呵一笑,“没问题,想去哪儿你高红路随便挑。我这儿有车方便。” 高红路看了眼刘顺,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真牛,都开上汽车了,早知道我就不干公安当工商了。” 第八十七章 另有目的 高红路到底还是没吃成刘顺请的客。 他刚在包厢里坐下,腰里的寻呼机便想了起来,高红路看了看,问旁边拿着菜谱的服务员哪儿有电话可以用一下。 “大厅的服务台有电话可以用。”服务员客气地说。 “不用,我这有电话。”刘顺从衣服掏出一部比巴掌还小的电话递给高红路。 “哟,你都用上大哥大了,还是手掌机呢。”高红路拿过电话并没有马上打,而是翻来覆去地看,“这是啥型号的,我怎么没见过。” “你丫还真是孤陋寡闻,都啥年月了,还大哥大呢?刘顺玩的这叫移动电话,现在最新式的手机。大哥大跟它根本没法比。”陈清有了踩乎高红路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你倒是啥都知道,可你丫有吗?”高红路一边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一边拨通了电话。 打完电话,高红路站起来把刚脱下的帽子又戴到头上,有些抱歉地对刘顺说:“看来你的这顿饭我是吃不成了,我们队长找我有事,我得回去看看。” “不能吃完饭再去吗?这都点了菜了。”刘顺也站了起来。 “算了,曹队这时侯找我,说不定有什么急事。”高红路一脸的歉意,“要不下次我请你们得了,就当我跟你们赔罪。” “丫还真客气,咱们哥们儿又不是啥外人,有啥罪好赔?”陈清见留不住高红路,站了起来把他送出了包厢。 “你这下岗了,现在有啥打算?”高红路边走边问陈清。 陈清苦笑了一下,“我能有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呗。现在工厂里的下岗职工还有失业金领,饿不死我。” 高红路掏出烟,递了一支给陈清,“那你怎么不去机械厂做呢?现在进工厂很容易,再说你爸在工厂里也说得上话。” 陈清摇了摇头,“现在整个云甫的工厂的状况都一样,机械厂肯定也扛不了多久,我还进去干吗?等再下岗领双份失业金?” “你小子还真改不了这狗德性,都这会儿了还不忘打涮。”高红路笑了笑,忽然问陈清,“哎,陈清,你知道梁蓝的事吗?” 陈清楞了一下,“不知道,我跟她还有国进现在都没来往,好久都没她的消息了。怎么,她出事了?” “她能出啥事?要出事也是好事,人家现在都成市共青团书记了。” 这消息陈清倒真的是不知道,他以前在工厂的时候有空还看看报纸打发时间,现在下岗没事整天泡在刘顺打游戏,根本就不知道别的事。 高红路看着陈清呵呵一笑,“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后悔当初和梁蓝分手了。” “你丫什么意思?”陈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当然明白高红路要说的意思。 高红路闭口不答,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丫快滚蛋。”陈清不耐烦地招手叫住一辆机动三轮车,然后反身走回酒店。 高红路没有想到,曹远强叫他回公安局的事竟然也是请他吃饭。 不过,曹远强请客的派头远没有刘顺来的大方,他开着车在市里绕了一圈,最后却停在了一个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干净而且人不太多的路边大排档。 高红路心里犯起了嘀咕,“早知道也是吃饭,我就留在酒店里吃刘顺请的客了。” 不过,在表面上,高红路仍是满脸笑容地跟着曹远强走进了大排档。 落座后,曹远强给高红路倒了一杯茶,“小高,自从上次咱们一块办完邝仲文的案子后你请我吃了那顿饭后,我就一直想着回请你一次。可这段时间总是忙来忙去的,就把这事忘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我才想起了这事来。不过,我这囊中羞涩,搞不起派头,你可别嫌我寒碜啊。” “曹队,吃顿饭而已,用不着讲究。”高红路客气地说:“其实上次的那顿饭是我应该请你的,要不是你帮忙,说不定我还进不了刑侦队呢。” 曹远强摆了摆手,“你进刑侦队的事跟那顿饭没关系,你要是没点本事,就是请我吃满汉全席我的刑侦队也不会要你。” 对于曹远强的这句话,高红路是绝对相信的。 虽说高红路只在刑侦队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跟着曹远强办的案子却不少。在高红路看来,曹远强就是公安干警的一面旗帜,一个榜样,他不但工作的时候兢兢业业,而且身为刑侦队的队长,每次抓捕罪犯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高红路从小就很自傲,但对于曹远强,他也不得不钦佩。 酒菜上来后,高红路给曹远强倒上了一杯。 曹远强道了声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有些感触地说:“说实话,咱这刑警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使,成天忙来忙去的,还没捞着啥好话。运气好破了案子,最多得个表扬,万一办砸了放跑了罪犯,那前面的功劳就可能一笔勾消了。” “不过,话有的说回来,咱们这么忙,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这就说明咱们的工作还没做好,这么忙是我们自找的。” 高红路笑了笑,“要是没有了罪犯,那咱们不就失业了吗?国家还养着我们警察干啥?” 曹远强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符合辩证法。”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曹远强似乎有些为难地说:“小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高红路楞了一下,忙道:“曹队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能给你办的肯定没二话,谈不上什么帮忙。” 曹远强笑了笑,“其实,这事真正帮的上忙的是你父亲,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帮我引见一下。” “我父亲?”高红路有些奇怪。 曹远强点了点头,“其实这事你可能也知道,是关于我老婆调动的事。我老婆在乡镇中学教书,十几年来我们夫妻一直都是两地分居,为了能把她调到市里来工作,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各个学校跑,希望能帮她找到一个接收单位,可跑了几年都没有个结果。” 曹远强闷闷地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这事以前还好说,大不了我累点跑些路就是了,可孩子的事是个大问题啊,说实话,我那孩子很争气,学习从来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从小的愿望就是能上大学。可现在眼看孩子长大准备上高中,乡下又没有高中班,这不等于是埋没了孩子的希望吗?” “所以,我就想请你父亲帮我一下。” “这没问题。”高红路爽快地点了一下头,曹远强的这个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八十八章 巧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陈清把高红路送走,一转身却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当陈清听见有人叫他的时候,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戴着墨镜的人是谁。直到这人把墨镜摘下来后,陈清才认出这叫他的人竟然是小卢。 “呵,你怎么回来了”陈清有些惊喜地上前去拉住了小卢的手。 在陈清的印象里,每次见到小卢,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眼前的小卢的样子就跟上次在南宁时的样子就大不一样了,不但西服换成了夹克,连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也换成了墨镜了。 “你小子不仗义啊,回来也不找我。”陈清笑着在小卢的胸口打了一拳,一拉他的手,“走,跟我喝酒去,刘顺请的客。” “不了,我这次是陪着老板来的,有点事要办,走不开。”小卢笑着婉拒了陈清的邀请,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陈清说,“要不这样吧,你写个呼机号给我,要是明天我有空的话,就给打电话给你,我请你和刘顺在这儿吃顿饭。” 陈清把自己的寻呼机号码写在名片的背面,“行,我现在下岗了,整天都有空。” 隔天一大早,陈清还没起床,小卢便给他打了个寻呼。 陈清复了电话过去,问了地点,然后洗了把脸出门直奔酒店,找到了小卢说的包厢。 “这么早叫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卢边说边给陈清倒了杯茶水,“本来我是想请你和刘顺一块吃顿午饭的,可没想到老板中午要回防城,所以就只好请你吃早茶了。” “瞧你说的,吃啥不是吃?我这还没吃早饭呢,正好。”陈清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小卢,“你不是干传销吗?怎么跑到防城去了?” “嗨,那种骗人的玩意我早就不干了。”小卢带着自嘲的口吻说,“不瞒你说,我在那儿混了大半年,连半个螺旋藻也没卖出去,尽帮着别人拉人头凑份子了。” “那你现在干啥呢?”陈清边啃凤爪边问。 “我现在跟着一个防城的老板混日子,这老板姓韦,是我搞传销的时候一个朋友介绍我过去做的。” 小卢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包中华烟拆开后给陈清扔过去一支烟。 陈清接过烟点着,“瞧你的样子,现在混得还蛮不错啊。” 小卢一笑,“马马虎虎吧,我现在跟的这韦老板挺照顾手下的兄弟,虽说我现在的钱没以前在办事处的时候钱来得顺手,可比我搞传销的时候强多了。” “那韦老板是干啥的?”陈清问道。 “这个嘛???”小卢似乎楞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跟韦老板时间久的那些马仔说,这韦老板以前是个跟着别的老板干工程的小工头,后来有了点本钱,就干脆自己包起了工程来干,还开了几间卖汽车配件的商店。” 小卢喝了口啤酒,“不过,据我观察,这韦老板的生意肯定不止这些。可具体干的是什么生意,我就不太清楚了。” 陈清还想问下去,但小卢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陈清:“我昨天听见你说你下岗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就从塑料厂辞职出来了吗?” “让我下岗的不是塑料厂。”陈清笑了笑,把自己进市纸箱厂还有后来下岗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现在普遍的很,我在南宁搞传销的时候,好多进来搞传销的都是下岗的工人,有些工人原来的工厂还是全广西都很有知名度的。你想想,连南宁那些好多几十年的大厂子的工人都回家了,像云甫这种小地方的厂子肯定也扛不住的。”小卢似乎已经对这些见惯不怪了。 “那你现在干什么?找到工作没?”小卢问道。 “我能有啥活干?整天瞎混呗。”陈清笑了笑,“现在云甫哪个工厂的状况几乎都一样糟糕,连老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谁还会招新工人?” 小卢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忽然问陈清,“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防城,帮韦老板做事?” 陈清楞了一下,“行吗?我可啥都不会啊。” “没事,我不是也什么都不会吗,还不一样跟着韦老板干吗?而且你的身体素质好,比我还能打架,肯定没问题的。” 陈清抬头看着小卢,有些疑惑地问:“你那韦老板该不是黑社会吧?当打手的事我可干不了。” “哪能啊,韦老板要是黑社会,我肯定也不会跟着他混的。这你放心好了。”小卢呵呵笑着,“其实我跟着韦老板也就是当他的马仔,表面上说是保镖,说白了也就是个跟班的。现在的大老板都兴这个,做个样子,根本就用不着打架。再说了,这都是混碗饭吃,跟哪儿混不是混?况且这韦老板为人不错,对手下的弟兄也很仗义,跟着他混肯定没错的。” 陈清低头喝着酒不再说话,小卢说的这事多少让他心动。虽说这个韦老板的情况多少有些让人摸不清,但小卢这么说,陈清也肯定这里面的实际情况跟小卢说的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因为对于小卢的为人和脾气,陈清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不是那种拿朋友涮着玩的人。 另一方面来说,陈清也是不太闲得住的人,下岗在家带了那么久,几乎每天都得听他母亲的唠叨,他早就烦腻透了。 小卢又问了一声:“怎么样?你要是决定去的话,我现在就过去跟韦老板说一声。” “行。”陈清下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那好,那你就先回家等着,我一有消息就打电话过去给你。咱们可能下午就走,” 陈清回家等了没半个小时,小卢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告诉他韦老板同意了,叫陈清赶紧到酒店里来,等会儿就一起回防城。 “现在就走?那么急,我还没啥准备呢。”这倒是让陈清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把他去防城的事告诉他母亲呢。 “嗨,用不着准备,去到防城就啥都有了,老板包办。”小卢在电话里说,“衣服也不用带,去那儿我帮你买就是了。” 陈清见小卢这么说,只好留了张纸条给母亲,然后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陈清便坐上了韦老板的那辆豪华的丰田三点零轿车离开了云甫。 第八十九章 新婚之夜的阴影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当一队被鲜花装饰的光鲜惹眼的花车缓缓地从津江街头驶过时,引得几乎所有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 虽说像这样的接亲花车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街头,但这回津江人算是真开了眼界,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花车队伍。有人细心地数了数――整整十九辆。 如果这个数字还不够惊人的话,那再看看这些接亲的花车吧,除了打头的是劳斯莱斯外,其余的也是身价不菲,皇冠、奔驰、宝马,甚至还有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豪华轿车。 这样的接亲规模足以让整个津江轰动,也能让津江人谈论上一个星期。 很快,人们便知道了这是天翔的老总岳永清的女儿出嫁,而对于岳永清的这个女婿,则没多少人知道,有些人只知道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老板,名叫杨枫。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几乎所有人在谈论此事时都会不自觉地发出羡慕的感叹。 其实别说那些津江人会惊讶了,就是杨枫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婚礼竟会如此隆重,几乎所有津江市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了,甚至副市长也亲自到场祝贺。 一整天的时间里,杨枫握遍了几乎津江所有的大人物的手。 第一次接触如此多的大人物,对杨枫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 但杨枫却并没有感到自己有多兴奋,相反的,他觉得很不自在。 从场面上来说,其实这种风光是属于岳永清的,他杨枫只不过是个站在前台充样子的配角。 甚至,杨枫觉得有些沮丧,因为他的那些朋友几乎都没有到场,只有齐明栩来参加了婚宴,但酒席还没散,齐明栩就匆匆地离开了。 至于崔大进,他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杨枫知道崔大进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讲义气的河北人肯定还在为刘郦打抱不平呢。 虽说少了这么几个人不会影响酒宴的欢畅和热闹,但杨枫的情绪却明显的有些低落,如果他不是新郎官的话,可能早就一走了之了。 但酒宴仍在热闹地进行着,向杨枫和叶荷道贺敬酒的人一茬一茬地络绎不绝,杨枫心情不佳,但酒量却不减,对那些敬酒的人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个杯干盏尽。以至喝到后来,叶荷不得不出面给杨枫挡驾。 “没事,灌不醉我。”杨枫却毫不在乎。 话虽这么说,但当酒席散去回到新房时,杨枫还是有些踉跄了,叶荷不得不搀扶着坐到沙发上。 “叫你别喝那么多你偏喝,你看你都醉成啥样了。”叶荷一边到了杯茶水给杨枫一边忍不住唠叨,“别忘了今天晚上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没事。”杨枫勉强地笑了笑,“我没醉,咱们这就进屋睡觉去。” 一句话没说完,杨枫头一歪便呕吐起来。 叶荷赶紧把杂物桶搁到杨枫身边,一边去到厨房冲了杯白糖水给杨枫喝了下去。 杨枫停止了呕吐,叶荷轻声地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杨枫晃着脑袋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去洗澡了。”叶荷进洗手间的时候没忘记叮嘱了他一句,“我洗得很快,你可别睡着了。” 杨枫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 不过,等叶荷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招呼杨枫去洗澡时,却发现杨枫趴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喂,杨枫,你醒醒,你可别再这儿睡啊。”叶荷伸手推了推杨枫。 杨枫哼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动弹。 叶荷又在杨枫的耳边叫了几声,见杨枫还是没有反应,便回睡房里拿了一条毯子铺在他的身上,然后用嘴在他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没想到,我们真的成了夫妻了。以后咱们就要生活在一起了。”叶荷甜蜜地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梳理了一下杨枫有些凌乱的头发,“知道吗,你今天真帅,比什么时候都帅。” 叶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杨枫能睡醒过来,但等了过了好一会儿,杨枫却仍然没有动静,睡意渐浓的叶荷实在有些扛不住,这才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回去了里屋躺在新床上独自睡了过去。 里屋没有了动静之后,杨枫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倒真的是想把自己灌醉,但他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能醉到昏睡过去。 杨枫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后洗了一把脸,然后他就看见了那镜子里的他自己。 叶荷说得没错,就连杨枫自己也觉得今天晚上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帅的时候了。 ――这句话本来是应该由刘郦来说的,这个新婚之夜应该属于她。 杨枫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发愣,过了许久才默默地躺回到沙发上。 不过,在新婚之夜独自躺在沙发上的杨枫此时却并不知道,他心里念记着的旧恋人刘郦会在这么一个夜晚遇到什么样的大麻烦。 第九十章 歌厅里的闹事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津江宾馆卡拉ok厅这会儿却显得有些冷清,无事可干的女服务员们都聚成堆在聊天。 对于津江宾馆那些平时忙得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的女服务员来说,今天晚上真是难得的舒服夜晚,她们总算能偷空歇息一下了。 女孩子从来就不缺谈论的话题,但今天晚上的话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津江最有名的天翔集团老总岳永清的女儿今天出嫁。 亲眼目睹了这状况场面的一个体格肥胖的女服务员成了谈话的主角。 ――我亲眼看见的,光接亲的花车就一大溜,老长老长的开过去,大家都停下来看呢。 ――我算了一下,足足有十九辆车,都是很漂亮的豪华轿车。真的是好多漂亮的车,打头的那辆车好像是劳斯莱斯,我记得以前我们宾馆来过一辆。另外还有好多我就不太认得了,反正都是进口的好车。 ――我还听说岳永清把整个天宇大厦都包了下来,摆了一百多台酒席,几乎把津江全市的名人都请了去赴宴,连副市长都去了呢。 ――听说晚上还要在天宇大厦的顶层开舞会呢。 女服务员们这下明白过来,难怪今天晚上这里会这么冷清。 不过,女服务员们更多关心的是那个走运的新郎是谁。 胖乎乎的女服务员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下,“好像是姓杨。” 这些既好奇有满是羡慕的女服务员们并不知道,这个姓杨的就是她们的主管刘郦曾经的男朋友。 女服务员们的好奇心似乎还没有满足,不住地催促那胖女孩继续说。但胖女孩却停住了说话,因为她听见离她们不远的包厢里传出了吵架的声音。 一下静下来的女服务员们也听到了吵架的声音。而且她们还听得出来,吵架中的一个声音好像是她们的娱乐部主管刘郦的。 女服务员们都赶了过去要帮忙,但一看到跟刘郦吵架的对象,却都不敢再插嘴帮忙了。因为跟刘郦发生争吵的是经常光顾这里的一个叫谭少的熟客。 对于这个谭少,几乎所有的服务员并不陌生,谁都知道这人是市里一个领导的儿子。这个谭少仗着这样的一点势力,骄横作威,成天招了一帮人在卡拉ok厅里瞎混,平时就喜欢对那些女服务员横挑眉毛竖挑眼,年轻的娱乐部的女服务员没有几个没被他的骚扰。 赶过来的女服务员们很快就弄清楚了吵架的起因,这事情其实很简单――这是因为一个女服务员在开啤酒瓶盖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溅到了谭少的身上,而那谭少却就着这个由头要主管过去给他道歉。可等刘郦过去给他道歉时,那个不知是真喝醉了还是故意找茬的谭少却又扬言衣服被毁坏了,要女服务员赔偿他的损失。 对于这样的无理取闹,刘郦当然是要维护自己的服务员的,可这事说来说去,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吵了起来。 津江宾馆的卡拉ok娱乐部自从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变成了津江有名的消遣去处,平时一到晚上,这里的宾客总是络绎不绝,有时候那些大的包厢还得预订才行,去得迟了,就只能坐大厅了。 娱乐部能有这样的良好的经营状况是让宾馆的那些管理部门有些始料不及的,眼下津江宾馆的其它部门因为住客稀少,几乎都在亏本经营,而这个本来只是个补充形式搞起来的娱乐部,现在倒成了宾馆的支柱产业,这倒让宾馆的方经理乐得有些何不拢嘴了。 不过,话又得分开说,生意好当然是好事,可对于那些女服务员来说,可就是一件苦差事了。有时候她们几乎一整晚跑来跑去,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年轻的女服务员们纷纷地抱怨,娱乐部的人手太少,这样跑上一晚,真是能把人累垮了。 方经理被那些七嘴八舌的女服务员们弄得脑袋发麻,不得不发了狠话,“你们要是觉得累,可以要求调去别的部门工作,你只要说喜欢去哪儿,我肯定批准。” 那些牢骚满腹的女服务员们一听这话,顿时不做声了,娱乐部虽说累些,可工资比其它部门要高出一倍,而且还有别的部门没有的奖金,要真是把她们调去别的部门,她们才真不愿意呢。 方经理继续开导那些女服务员说:“你们怎么就不能学习一下人家刘郦?她是你们的领导,又是娱乐部的主管,可每天晚上还不照样给客人端盘子送饮料?” 闹情绪的女服务员们没啥话再说了。 事实确实如此,真个娱乐部的女服务员们没有佩服刘郦的,就拿她的服务态度来说,那是绝对的一流,不管忙成啥样,累成啥样,她面对客人的总是一脸的微笑。 而且,刘郦的脾气更是好的出奇,有时候碰到一些故意挑刺的客人时,刘郦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发火,至始至终都依然对客人笑脸顺让,直到客人满意为止。 光就这一点来说,就没有几个服务员能做到。 不过,凡事好像都有例外的时候,即使是好脾气的刘郦,竟然也会有发火的时候,而且跟她吵架的对象还是个这么蛮横的熟客。 第九十一章 黑夜飞车 那些闻讯赶过来的女服员们都有些纳闷,按说像这样的事,刘郦处理过的已经不止一两回了,每次结局都是各让一步和气结尾,可今天晚上刘郦却一反常态地对客人毫不相让,而且越吵越大声。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这让刘郦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形象。 “谭先生,能不能这样,明天你再过来,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刘郦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平静。 但谭少却显然是不肯让步,“告诉你,如果今晚上你***不赔偿我得损失,我就不离开这儿。” “你骂谁呢!”刘郦厉声问道,她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一下子又被谭少的话脏惹了上来。 “骂你怎么了?骂你怎么了?”谭少满嘴喷着酒气,越发蛮横,“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动手,告诉你,你***要是把老子惹急了,我照样揍你。” “那你就动我一下试试。”刘郦毫不示弱。 “嘿,你这臭婊子还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不?我***???”谭少的嘴里越来越不干净,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被刘郦泼过来的一杯啤酒打断了。 “你***给我闭上你这张臭嘴!”刘郦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竟然也说出了脏话。 “你***竟敢用酒泼我,看老子今晚怎么收拾你。” 谭少用手抹了一下满脸的酒水,跟着就飞起一脚朝刘郦踢了过去。 早已经被喝下去的酒精弄得昏了头的谭少也知道,他的这一脚如果踢中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肯定会让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但让他奇怪的是他这一脚竟然啥也没踢中,反而是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后飞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谭少觉得身子到处生疼。他用手抹了一下眼前的酒水,看清楚了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女孩,而是一个身材高大一脸冷峻的男人。 谭少对这个男人并不陌生,知道这人叫施涛,也是这里的常客。 另外谭少还知道这个施涛是市里城监队的队长,还是有一些身手的。 谭少虽然借着酒劲胡闹,但头脑却并没有完全糊涂,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就走,一边还甩下话来。 “你们***有本事就别走,老子这就回去找人来劈死你们这些臭丫的。” 刘郦和施涛当然不会笨到干等着这个混蛋找人来打架,但等他们正出宾馆的大门时,却发现几辆疾驶过来的轿车上跳下了几个手里握着刀棍的人。 “快,给我截住他们。”喊叫声音是谭少发出来的,“别让这两个人跑了。” 黑夜中谭少的喊叫声尖利骇人,几个挥着刀棍的人朝施涛的摩托车围了过来。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快点走吧,别管我了。”刘郦有些着急。 “你坐稳了,抱紧点我。” 施涛用手按住了想跳下车的刘郦,然后拉下摩托车头盔的遮眼罩。 随着一声轰鸣,摩托车像飞驰的骏马一样地冲出了宾馆的大门。 刘郦紧闭着双眼,耳边的风声像狂风一样刮过去,感觉似乎自己身子好像在天上飞一样。 她的双手不由得紧紧地抱着施涛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摩托车总算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下车后的刘郦不住地揉着有些麻木的膝盖,疑惑地看着四周。 “这是我的宿舍。”施涛领着刘郦走进一件宿舍模样的屋子里,“那些人可能会打听到你的住处找你麻烦,你今天晚上就先呆在这儿吧。” 刘郦进屋坐下后,施涛从冰箱里取了一罐旭日升饮料递给她,“你放心,这儿很僻静,没人会找到这儿的。” “给你惹了麻烦,真对不起。”刘郦接过饮料,抱歉地说。 “没事。”施涛淡淡地一笑,接着问刘郦,“刚才那小子踢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啊?” “我根本没打算躲开。”刘郦轻轻笑着,“他要是真把我给踢伤了,就不敢再来闹了。” 施涛有些吃惊,“那你不是吃大亏了吗?” “这有什么法子呢,那个谭少既蛮横又有势力,我又能把他怎么样?”刘郦淡淡地说道。 “这事你就不要想了,我帮你想办法,我保证姓谭的那小子不敢再碰你一下。”施涛笑着安慰刘郦。 其实,此时的刘郦担心的倒不是那个谭少,而是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这件事丢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好工作。 施涛用手指了一下里屋,“你到里面休息一下吧,那儿有卫生间,很方便的。” 刘郦感激地道了声谢,却有些迟疑,“我睡了你的床,那你睡哪儿呢?” 施涛笑了笑,从茶几下面哪了几张影碟出来,“我这儿刚买了几张影碟,正好看场通宵影院。” 第九十二章 狂奔中的发泄 不过,施涛的通宵影院到底是没看完,等他第二天早上从睡梦中醒过来时,首先看到的却是一碗散发着清香的面条。 “你醒过来了?”刘郦看着他笑着说。 施涛挠了挠头坐起来,“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还早啊?”刘郦指了一下桌上的闹钟,“你看,这都快十点了。” 施涛看了眼闹钟,有些不好意,“昨晚上本来想看个通宵的,没想到才看了两张影碟就睡着了。” 刘郦用手把桌上的面条推到施涛的面前,“你快点吃早餐吧,要不就凉了。” 施涛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面条,忽然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这儿有面条啊。” “你这儿是没有面条,这是我用你放在冰箱里的快餐面做的。”刘郦笑着,她似乎还不太满意,“可惜你这儿没有鸡蛋,要不我会做得更好吃一点。” 施涛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赞道:“现在这味道就很好吃,我都没想到用快餐面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那是因为你用开水泡得缘故,如果放进锅里煮的话,味道就会好吃多了。”刘郦一笑,“还有就是煮的时候别放快餐面里的味包,只放点一般家用的盐和味精就可以了。” 施涛很快吃完了面条,把碗搁在桌上,笑着说:“我这人懒得很,平时连开水都懒得烧,哪有时间搞这么多名堂。” 刘郦把碗拿进厨房里洗干净,出来问施涛,“那你怎么不回你父亲家去住呢?在家里不是方便很多吗?” 施涛脸上的笑容像被抹去了一样顿时变得冷峻起来,“我没有家,也没有父亲。” “岳永清不就是你的父亲吗?”刘郦并没有注意到施涛脸上的变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还有叶荷不是你的妹妹吗?” 施涛点了点头,“叶荷是我的妹妹,但我没有岳永清这样的父亲,他不配当一个父亲。” 刘郦没有再往下问,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施涛对岳永清有这么大的成见,但她可以肯定这事情里面绝对有着很大的变故。 施涛沉默着不再说话,刘郦看了看窗外,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晚上还得去宾馆上班呢。” 施涛点了点头,“行,晚上我过去接你上班,玩了下班我再送你回去。” “算了,这太麻烦了。”刘郦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有啥麻烦的,反正我晚上都得去宾馆喝酒,顺路而已。”施涛淡淡地一笑。 晚上,施涛果然去接了刘郦上班。 但刘郦的班却最终没有上成,方经理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有些为难地告诉她――她被宾馆解雇了。 “小刘,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宾馆里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算的,而且昨晚的事不知怎么的连商业局的领导都知道了,他们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要我们严肃处理这件事,对涉及的工作人员一律辞退,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方经理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电话,“就在刚才我还为这事还跟徐局长打了个电话,想帮着你说几句话,可徐局长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这是市里的一个领导发的话???。” 方经理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伤感,赶紧用手抹了抹眼睛,“小刘,对不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再去找个工作呗。”“刘郦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她站起来向方经理鞠了个躬,“方老师,多谢你那么久来一直照顾我。” 方经理抬眼看着刘郦,“我会再去找徐局长说一下的,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会尽快通知你的。” 刘郦再次向方经理道了声谢,但她知道,她可能再也回不来这里上班了。 出了办公室,刘郦没有去叫施涛,也没有告诉那些和她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女服务员,而是一个人独自走出了宾馆的大门。 街道上车来人往,但漫步走着的刘郦却感觉心里像被冰冻了一样一片茫然,仿佛又回到了刚到津江时的那些孤独的日子。 刘郦是个从小就是个孤儿,孤独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自从在宾馆工作后,她好像有了一种归属感,因为这里能让她安稳地过日子,能让她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爱这里,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愿意在宾馆里工作一辈子。 但现在这样的日子竟也离她远去了。 还有杨枫,他们曾经一起说过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可现在???。 刘郦觉得双腿酸软的站不住,颓然地坐倒在路边的草坪上,眼中的泪水如涌般流淌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郦感觉一辆熟悉的摩托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上的人给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没事吧?” 刘郦听得出来,这是施涛的声音。她赶忙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眼看着他,“没事。” 施涛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头向后侧了一下,“上车。” 刘郦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跨上了施涛的那辆摩托车。 那飞一般的感觉又重现了,这是一种能让人品尝到把一切抛在身后的爽快滋味,也能让人抛掉其它所有的感觉。 刘郦陶醉似地把头靠在施涛的背上,闭着双眼两手紧紧搂在他的腰间。 “快点,再开快点。”刘郦在心里暗暗地叫着,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种疯狂发泄的状态。 但施涛的车子并没有像刘郦想的继续加快速度,而是停了下来。 这里既不是刘郦的家,也不是施涛的宿舍,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被夜色映衬得黑幽幽的大海。 第九十三章 伤心海滩 “这里是什么地方?”刘郦茫然地看着四周。 施涛没有回答,径直走到沙滩上面向大海坐了下来。 刘郦跟了过去,坐在施涛身边,“你以前是不是常到这里来?” 施涛点了点头,“小时候我经常到这里来,心情好的时候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来。” “是你自己来吗?”刘郦看着施涛。 施涛摇了摇头,“一开始的时候是我母亲带着我来的,还有我妹妹叶荷,那时候她还很小。” 施涛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当时家里的状况很差,经常饿肚子,妹妹饿得受不了,经常问妈妈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就带着我和妹妹到这里来,指着大海的远处说,你爸爸会从大海上回来的,会带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可是,直到我妈妈去世,也没能等到爸爸回来???。” 施涛哽咽着说不说话来,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妈妈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妈妈走的时候,除了给我们留下一间到处漏雨的房子外,什么也没有给我们留下。(.好看的小说)那段日子很苦,每天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出去到哪儿去弄钱买点米回家给我妹妹做饭吃。那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大字报,我就去撕了拿去卖,结果有一天被人发现了扭送去了公安局,我当时很害怕,幸好我碰到的是一个很和气的警察,他不但没有处罚我,还给了我一点钱。” “我和妹妹就这样相依为命地过了七年,直到我爸爸真的回来。”施涛的语气里满是伤感的滋味。 刘郦现在终于明白施涛为什么对岳永清有这么深的成见了,毕竟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似曾相识的经历,她是不难想象的出来施涛和叶荷在这难熬的七年里过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日子。 “后来我就经常一个人到这里来,有时候是心烦想看看大海解闷,有时候则是因为想念母亲。” 一直默默地听着施涛述说的刘郦轻声说道,“其实我跟你的习惯差不多,你喜欢的是看大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雨里散步。” 施涛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刘郦。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幸运的呢,起码你还能等到你父亲回来,不象我永远也不可能等到我父亲回来了。”刘郦垂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沙子,“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我很小的时候,一直希望有一天爸爸妈妈会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直在做着这样的梦。无论是天气好坏我都要在外面等,就算是下雨的时候我也不愿意回家,因为我怕爸爸妈妈找不到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真是傻得可笑。” 刘郦的话气显得很轻松,但却带着几分伤感。 “可是,但等我慢慢长大后才明白,我的这个愿望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刘郦自嘲地笑了笑,“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在雨中散步的习惯了。为了这事,村子里的那些人都叫我小傻瓜呢。” “你是说,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一个人走过来的?”施涛没想到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的身世居然会这么苦,不知觉地竟拉住了她的手。 刘郦点了点头,“我以前一直在抱怨,上天怎么会对我这样不公平,连别的孩子最起码拥有的一个家上天都不肯给我。后来我就慢慢地想明白了,这其实也是一种无意中的天意,人世间本来就有各种遭遇,有好有坏,而我品尝的是只不过其中的一种滋味罢了。” 刘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老天其实对我还是很公平的,它让我失去了很多,也让我得到很多,它让我接触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且还让我碰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人,这里面有好有坏,有的人还成了我的好朋友,你、大进、齐明栩,还有杨枫。” “杨枫不是离开你了吗?” 施涛的话一出口,他自己就马上后悔起来,他实在是不应该再去捅破这个可怜姑娘的伤口。 不过,刘郦却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她看着施涛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这事,我不抱怨什么,杨枫之所以离开我,说明我跟他并没有更多的缘份,这或许也是一种上天的安排。” “你就没想过要去争取吗?” 刘郦淡淡地一笑,“我记得有首歌的歌词很有哲理性――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算了,不说这些了。”刘郦站起来伸了一下腰,“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要不就得冻僵了。” 此时夜已近深,海风中的寒气越来越浓,一下子站起来的刘郦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施涛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刘郦的身上,“走吧。” 两人上了摩托车后,施涛却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回头问刘郦:“宾馆的工作你就这么放弃了?” 刘郦无奈地一笑,“那还能怎么样,这事是商业局决定的,连方经理都做不了主,我能又什么办法。” 施涛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不定这事我能帮你一下呢。” 如果能再回去宾馆工作的话,那当然是刘郦求之不得的,但她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算了,这事挺麻烦的,你就不要多费心了。” 施涛看了眼刘郦,却没有再说话,回过头启动了引擎,摩托车如飞一样疾驶而去。 第九十四章 爱是这样甜 按照结婚的习俗,新婚后的第三天夫妻是要回娘家的,叶荷当然不会免得了这个俗的,所以她一大早就把杨枫从床上拉了起来。(.) “干嘛呢你?”杨枫不情愿地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这才几点啊就起来。” “几点?都快十点了。”叶荷笑着把闹钟拿给杨枫看,“你忘了今天要干啥了吗?” 杨枫一愣,“今天有啥事?” 叶荷抿嘴一笑,用手指点了一下杨枫的额头,“你这人真是的,娶了人家的女儿就把我的娘家人扔过墙了。” 杨枫呵呵一笑,“这我哪儿敢啊,现在我的老丈人是我的老板,扔谁也不能扔他老人家啊。你快说是什么事。” 杨枫倒是真的不知道结婚后要陪老婆回娘家的规矩。 叶荷瞪大了眼睛,“我还真是嫁了个糊涂虫,你忘了,今天是咱们结婚的第三天,照规矩,咱们得回我家去的。(.无弹窗广告)” 杨枫一听是这事,又倒在了绵软的床褥上,“我当是什么事呢。” “喂,你怎么又躺下来了,快起来。” 叶荷伸手想把杨枫再拉了起来,杨枫却说什么也不肯动弹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还困着呢。” “你还困?昨晚上都睡一晚上了还没睡够。”叶荷费劲把杨枫又拉了起来。 “谁说我睡了一个晚上。”杨枫笑眯眯地看着叶荷,“准确地说应该是只睡了半个晚上,你忘了前半个晚上咱们都干啥事了?” 叶荷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杨枫说的是什么事,顿时脸上绯红了一片。 “谁让你新婚之夜喝的烂醉不陪我呢,这叫做加倍偿还。(.好看的小说)” 杨枫听叶荷这一说,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歉疚,“那天晚上你没怪我吧。” 叶荷红着脸轻轻一笑,“我怎么会怪你呢,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用不着计较一个晚上的事。” 杨枫呵呵地一笑,拉着叶荷的手说:“那我现在再还你一次,好不好?” “不要。”叶荷的脸变得更红了。 “你不要,我可偏要给。”杨枫握着叶荷的手顺势一拉,把叶荷拉到床上。 “别,大白天的。”叶荷羞红着连挣脱杨枫的手,嬉笑着跳下床,“你还快点起床吧,我已经打了电话叫爸爸的司机开车过来接我们了。” 杨枫被叶荷这么一闹,顿时没有了睡意,只好起身穿上了衣服。 “你这么着急叫司机开车过来干什么?我还没吃早餐呢。” “咱们回家吃得了,反正是吃,在哪儿不一样?”叶荷一边开着衣柜找衣服一边问杨枫,“你说我穿那件衣服好看点?” 杨枫回头看了一眼,“你平时穿的衣服就挺好看的,就随便穿一件得了。” “那不行,这儿有个规矩,出嫁三天都是新娘子,我今天是最后一天当新娘,得穿的好看点才行。”叶荷嘟着嘴说了一句,然后埋头在衣服堆里继续翻找。 杨枫穿好了衣服,伸手过去搂着叶荷的肩膀,“叶荷,要不你再打个电话过去叫司机别来接咱们了,我们两个去外面和早茶,完了再去家里吃午饭得了。” 虽说杨枫已经和岳永清见过多次面,但这回杨枫是以女婿的身份去见岳永清这个老丈人,还要一起吃饭,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行,那咱们就出去喝早茶。” 叶荷拿起电话刚要拨号,却听见楼下汽车鸣笛的声音,她伸头往窗外看了一下,回头对杨枫说:“咱这早茶得改日子再出去喝了,司机都到楼下了。” 岳永清的司机姓赵,是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人,他一见到杨枫和叶荷,便先向他们道了声祝贺。 两人上了车,叶荷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赵司机:“我们这么回去,要不要按规矩带些什么东西?” 赵司机听见叶荷的问话,楞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这我可不太懂了,我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可没那么多讲究,我踩着自行车就把我老婆接回家了。” 叶荷和杨枫两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要不咱们去买些水果得了。”杨枫说。 “不要。”叶荷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家里有的是,都是结婚那天爸爸买了招待客人的,咱们要是再买,家里就没地方搁了。” “要不咱们干脆就别劳这个神了,反正家里又不缺咱们这点儿东西。”杨枫轻松的呵呵一笑。 叶荷看着他笑,“你倒是蛮大方的啊。” 第九十五章 岳永清的无奈 去到岳永清的大宅院里,叶荷一眼便看见了施涛停在院里的摩托车,有些惊讶地说:“哟,是我哥回来了吧?””没错。“赵司机接口道:“你大哥一大早就过来了,还带着个女孩子,听说是他的女朋友呢。” “是吗?那我得好好瞧瞧去。”叶荷不待车子停稳便开了车门拉着杨枫下车,“我哥哥难得回来一次,还带了女朋友回来,咱们去帮他参考参考。” 两人还未进屋,岳永清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你们回来了?” 叶荷见到父亲后,开心地挽住岳永清的手臂,笑道:“爸爸,这两天我不在家,你闷不闷啊?” 岳永清呵呵一笑,“有什么闷的?你不在家,我这两天正好能清静一下呢。” 叶荷嘟起了嘴,“那你是不是希望我别回来啊?” “哪有的事,你们回来我都不知道又多高兴呢。”岳永清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对了,你哥哥也回来了,还带了女朋友过来,咱们家难得人回来的这么齐,我叫吴妈多弄些了菜,咱们好好聚一聚。” “爸,咱们不如去外面吃得了,吃的花样多,也省了不少事。” 岳永清却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明白了,家里的菜再怎么不好,吃起来也比外面的有味道。我这年纪大了,能跟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不多了。” 叶荷不乐意地摇了摇父亲手臂,“嗯,爸爸,你又说这些丧气话了。” 岳永清哈哈一笑,“好,不说了。” 三人边说便进了岳永清的书房,等杨枫见到施涛和他的女朋友后,却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施涛带回来的女朋友竟然是刘郦。 叶荷也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杨枫以前的恋人竟然成了她哥哥的女朋友。 岳永清发觉了两人的神色,有些奇怪,“你们认识?” 杨枫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叶荷却先应道,“是啊,我们早就认识了,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刘郦听叶荷这么一说,也很大方地过来拉住叶荷的手向她道贺,“恭喜你了,叶荷。前两天我有事没参加你的婚礼,真是对不起了。” 叶荷笑了笑,“没事,你现在来跟我道喜也不迟啊。” “你们都认识,那我就不罗嗦了,你们先坐一下,我去看看吴妈做好菜没有,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午饭。” 岳永清说完刚要走,却被施涛叫住了,“你别忙了,我们还有点儿事,就不在这儿吃了。” “这事我说了算。”岳永清抛下了一句话便径直走了出去。 叶荷也说:“是啊,哥哥,你难得回来一次,今天大家都挺高兴的,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施涛并没有重新坐下,而是回头看了眼刘郦,回头对叶荷说:“你跟爸说一声,就说我们有事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块吃饭吧。” “要说你自己说去。”叶荷有些生气地说。 刘郦却没有起身,“要不就再坐一会儿吧,等你爸来了跟他说一声也好啊。” 杨枫和叶荷都看着施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情景不免的有些尴尬。 倒是叶荷机灵,先打破了僵着的局面,“哥,你不像话啊,结婚那天你不声不哈地就自己走了,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施涛抱歉地一笑,“那天我是真有事,怕坏了你们的兴致,所以我就自己先走了。” “那今天呢?你该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施涛看着叶荷笑了笑,对刘郦说,“走吧。” 刘郦见施涛坚持要走,也只好起身向叶荷到了声再见,然后随着施涛走了出去。 两人前脚刚离开,岳永清便回到了书房,他透过窗户看着施涛的摩托车离开后,脸色顿时变得黯然了许多。 叶荷过去扶住岳永清坐下,安慰着说:“哥哥说了,等下次有时间他会回来跟我们一块吃顿饭的。” 岳永清看着叶荷,叹了口气,“下次?这个下回我都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才能等得到啊。” 以后还想再劝父亲,岳永清却摇了摇手,“小涛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他应该会明白的。” 吃饭的时候,岳永清的脸色依然不太好,叶荷一边给父亲夹菜一边问:“爸,哥哥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岳永清点了点头,“你哥的那个女朋友被宾馆辞退了,他想让我找人帮一下忙给通融一下,好让小刘继续回去上班。” “刘郦被宾馆辞退了?”叶荷和杨枫都有些吃惊。 第九十六章 人选问题 “你哥哥每次回来都得给我出点难题,上次是摩托车的事,这次又是这种事。(.无弹窗广告)”岳永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这事哪有这么容易搞啊,小刘的辞退决定是商业局决定的,我虽说在津江是有点名头,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平头百姓啊,怎么可能指得动商业局的那些领导?而且这事听说还跟市里的人有些关系,办起来就更难了。” 杨枫有些奇怪,照岳永清的能力和在市里影响力来说,这么一件小事应该并不是太难办到的。 叶荷两眼转了一下,问:“爸,你是不是不想哥的女朋友在宾馆工作啊?” 岳永清看了叶荷一眼,呵呵笑着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机灵啊,没错,我是不想让小刘再去宾馆工作了,宾馆那地方的环境太复杂,而且小刘干活的部门又是个是非多的地方,这次的小刘被辞退就是在那儿弄出来的事,我不想帮忙是有我的难处,我要帮小刘继续留在宾馆工作,在那种环境里,谁又能肯定下次不会出事呢。” 叶荷看了一眼杨枫,搂住岳永清的肩膀,“爸爸,那你不会再帮刘郦找份别的工作吗?这么一来这事不就解决了?” 岳永清拍了拍叶荷的手,“这事哪有这么容易?现在想津江找个像样的工作比上天还难,而且小刘好像也没啥文凭,这事就更难办了。” “我是说在能不能在您的公司里给她安排一个工作。” 岳永清沉思了一下,侧头笑着看叶荷,“我连你的工作还没安排好呢,怎么给小刘安排位子?” 叶荷不知道岳永清肯定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故意说逗着她玩,生气地拍了一下父亲的手,“你要是不帮这个忙,那我也不回来了。” 岳永清哈哈一笑,“那好吧,那我就帮你哥这个忙,不过我也得让你费些脑筋,小刘工作的事就由你来做决定,你安排她去哪个部门,我都照样批准。” “行,等我帮刘郦找到了合适的位子就去告诉她去上班。(.)”叶荷满意地才松开了手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叶荷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岳永清:“爸,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多放两个星期的假。” “你要这么多天的假干吗?”岳永清不知道女儿又要玩什么花样。 “还能干啥?当然是去度蜜月啊,我都想好了,要去杭州还有上海转一转,然后再去庐山玩一下。”叶荷一边说着一边扳着手指头。 叶荷的蜜月终究是没有去成,虽然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并计划好了旅游的路线。 临出发前一个晚上,岳永清给杨枫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公司要开董事会,商讨一些关于天翔董事会改组的事,叫他明天也参加。 虽然岳永清在电话里没有透露董事会要讨论的内容,但杨枫大体能猜得出来,这肯定是要讨论另选副董事的事情。自从解明死后,董事会的三个副董位子就一直空着一个人。对于天翔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来说,这显然是不行的。 但杨枫却有些奇怪,按说以他自己现在的职位根本就没资格参加这样的董事会,岳永清这时侯叫他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确实有些让他摸不住头脑。 但杨枫让更加没有想到是,本来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做为一个天翔的部门领导旁听而已,但等到开会由各董事提名副董事人选时,他却吃了一惊。 不光是杨枫,就连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岳永清所提出的人选后,也都吃了一惊。 因为岳永清提名的副董事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女婿杨枫。 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又疑惑地看着岳永清,杨枫也是如此。 但这只是个开头。 “董事长,对于天翔这么一个集团公司来说,副董事的位子人选非同小可,杨枫毕竟还年轻,才刚进入公司,资历方面还不够足。而且,据我了解,杨枫的资产似乎也不太合适董事会的资格。这件事董事长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说话的谭云和,他在会上并没有提出任何人选,但这时却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岳永清不在意笑了一下,“有一点我忘了告诉大家,杨枫是做为已故副董事解明的资产代表人的资格来参与天翔集团副董事的竞争的,就这一点来说,他的资产完全够资格进入董事会。至于资历的问题,我可以老实说,我看中的就是他的年轻。以后我们公司的发展就得靠这样有活力有创造力的年轻人来开创,而不是靠我们这些行将入土的老古董来吃老本过日子。” 岳永清说完便接着宣布休会,“大家先回去考虑一下,明天再重新开会,合适不合适的由各位董事决定。” 杨枫走出门外时,觉得脑袋有些发懵,他都没想到岳永清竟然会让他顶着解明留下来的资产来参与副董事的竞选,以解明以前在公司的人缘和影响力来说,这无疑是等于他杨枫刚跨进公司的门就成了众矢之的。 而推他走到这个前台的人竟然还是他的岳父岳永清。 第九十七章 大玩家 董事会上的事让杨枫有些心神不定,他有些发懵地出了公司的大门,刚走到了马路边上想找辆出租车,一辆漂亮的皇冠轿车却忽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杨枫刹车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刚认出这辆车是花远辉的,花远辉就从车里探出脑袋向杨枫招呼道:“小杨,你回家是吧?咱们顺路,来上车,我带你一程吧。” 杨枫想一个人静一下,本想谢绝,花远辉却主动地打开了车门,“别客气,咱们住的地方隔得不远,顺个道而已,不费事。” 杨枫见花远辉这么说,不好再推辞,只好上了车。 对于这个花远辉,杨枫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公司的人都叫他“老狐狸”,而且在叶荷的口中,对这个花远辉的评价也不高。 另外,就杨枫的个性而言,对花远辉这种心思深藏不太外露的人也不太有兴趣接触。 还有一点就是花远辉说话时总喜欢带着点探究的口气,另外,花远辉说话时那尖利的嗓音,这也让杨枫对他有些敬而远之。 一路上花远辉并没有说话,只是车子快到杨枫家的时候,花远辉才问杨枫:“小杨,又没兴趣到我那里去坐一下?” “花先生有什么事吗?” 花远辉笑着摆了摆手,“噢,没有什么事,我那里珍藏了一些好东西,想让杨先生去鉴赏鉴赏。” 杨枫笑了笑,“对古董我可是一窍不通的啊。” 杨枫早就听叶荷说过花远辉是个古董收藏家,还是津江收藏协会的委员。 “杨先生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古董。”花远辉呵呵一笑,“我家里珍藏了一些好酒,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陪我过把瘾,要不是你杨先生在婚宴上露这一手,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酒量会这么好。所以我就想请您去舍下一坐,也好让我亮一下自己的宝贝啊。” 杨枫酒量甚佳,虽然对喝酒却没啥讲究,但他听见花远辉说有些珍藏的好酒,也禁不住动了好奇心。 不过,等杨枫跟着花远辉进到他家里后,他的好奇就不止是那些酒了。 从跨进花远辉家的大门开始,杨枫就感觉似乎进到了一个展品丰富的博物馆。 花远辉的房子并不太宽敞,但屋里布置得却充满了一种古旧而又典雅的味道。 这个屋子里的摆设很是讲究,进门就是一套用大树根精心镂出的茶几,就连座位也是由树根镂出的。另外就是几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窗花格隔屏,那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器和几乎跟人一样高花瓶。 最让杨枫好奇的是花远辉的那个靠墙的巨大书架上,竟然摆满了几乎一整书架的连环画。 杨枫对瓷器没什么兴趣,但对这些连环画却兴致颇高,不待花远辉招呼,他便拿起了连环画翻看起来。 “杨先生对这些连环画也有研究?”花远辉看见杨枫对他的连环画感兴趣,眼睛似乎一亮。 杨枫笑了笑,“哪里谈得上研究,只是好奇而已。我小时候家里穷,想买本连环画都不行,都是向朋友借来看。现在看见了这些书,就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花远辉呵呵地一笑,“我还以为你杨先生也对收藏连环画有研究呢。” “这些连环画也能收藏?”杨枫觉得奇怪。 “当然,而且有些书还很值钱呢。”花远辉随手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给杨枫看,“这几本都是文革初期的连环画,这可是稀品,现在的价值是当初定价的上万倍都不止呢。” “这些都是以前你留下来的?”杨枫饶有兴趣地翻了翻那几本满是**语录的连环画。 “哪啊,这些都是我到各地出差时在地摊上淘回来的,算是无意中的收获。”花远辉让了座位给杨枫坐下。 “本来我只是到那些地摊上找些古董的,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些连环画,价钱也不贵,所以我就一股脑的买下来了。”花远辉似乎对当初的这档子买卖有些得意,“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值钱,只是想买回来看看怀旧,没想到这一玩起来就上了瘾。后来我跟几个行里的人聊后才知道,现在收藏连环画的大有人在,而且很热门,有些人跟我一样是出于怀旧,有些人则是特意收藏等着升值,现在的古玩市场太乱,假货太多,让你真伪难辨,只有这连环画还靠点谱,实在,想造假也造不了。” 这花远辉看来对连环画的兴致甚高,这一说起来竟全然他把杨枫请来作客的因由,而且说到兴奋时,他竟抱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套六十年代版《三国演义》出来向杨枫摆显。 “这可是真正一版一印的上美三国,是我在天津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包来回的路费花了差不多三千。不过这趟买卖值,现在这套书我要是想出手,起码能卖两万。”花远辉拿着已经用透明塑料袋包好的连环画翻来覆去地看,“不过,我可没打算出手,这玩意我得留着自己玩。” 杨枫对连环画只是好奇,远没有花远辉那么高的兴致,但又不好意思打断他滔滔不绝的雅兴。好在花远辉说了一会儿自己省悟过来。”哎呀,你看我这脑筋,一说起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就把请您来喝酒的事给忘了。” 花远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去里屋抱出一个坛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那坛子从外表看就知道年代已久,而坛子的封口则是用厚厚的黄草纸严严实实地扎住。 第九十八章 醉酒醒语 单从酒坛子的外观保护来看,就知道花远辉对这酒的重视。[.超多好看小说] 杨枫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会这样对烧酒如此体贴的保护,心里不由得好奇,想早点尝尝花远辉这酒坛子里的美酒。 但花远辉却似乎并不着急,而是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拆去紧绑在坛口的细绳。 等花远辉终于揭开坛子的封口后,一股沁人的酒香便飘荡在整个屋子里。 “杨先生,你能猜得出来这是什么酒吗?”花远辉笑着卖起了关子。 杨枫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喝酒还行,要是让我猜酒,那就比喝酒还难了。” 花远辉哈哈一笑,也不揭谜底,抱起了酒坛子往杨枫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酒,“请杨先生品一下这酒的味道如何。” 杨枫拿起了酒杯,只见杯中那酒色泽微黄透明,便好似一杯液体黄金一般,而那酒的香气更是怡人心脾。 杨枫耐不住酒的色香诱人,也不和花远辉客气,先自行尝了一口。 酒一入口,杨枫顿觉那酒味醇厚甘鲜,回味悠长。 “好酒啊,味醇而不烈,味浓却不夺酒香。”杨枫禁不住地赞道,“我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有味道的酒呢。” 花远辉哈哈一笑,“杨先生果然是好酒之人,一尝就品出这酒的味道出来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这坛子酒有个俗名,叫女儿红。这是我的一位绍兴朋友送给我的。” 杨枫注意地看了看那装酒的坛子,问:“这酒应该有些年份了吧?我以前听人说这女儿红酒得在地下埋十八年才能够味。” “没错。”花远辉点了点头,“通常绍兴人酿这女儿红酒都得在桂花树下埋上十八年才能让酒味醇厚味香。可我的这坛子酒的年份却远远不止十八年。说起这事来还有些奇遇,有一年我去浙江出差去逛古玩市场,碰到了一个也在市场里淘宝贝的人抱着一个青花瓷瓶正往外走,我这人好奇,想见识一下,就请那人把瓶子给我瞧瞧,这一瞧不要紧,我当时一眼就看出了那花瓶是个假货,这真的明代青花瓷均釉色白腻、釉面肥润,隐现橘皮状的凹凸感,仔细观察,釉中可见大小不等的釉泡,可那人买的这青花瓷瓶却釉面浅薄平滑,而且瓶里的龟纹也不像是年久老化自然形成。那人一听我这么说,就赶紧地找了一位当地的文物专家鉴别,结果得出来的结论几乎和我得一样,那青花瓶确实是个赝品。” “那后来呢?”杨枫问道。 “后来那人为了感谢我就送了这坛子酒给我了,据他自己说,他的这坛子酒是他祖父埋下的,已经超过了五十个念头。”花远辉似乎有些得意地喝上一口酒,“如果不是碰上你杨老弟这样的会饮识酒之人,我这坛子酒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开封呢。” 杨枫笑了笑,“人都说花先生爱好极丰,对古玩这道研究很深,想不到您对品酒也有很有研究。” 花远辉笑着摆了摆手,“研究谈不上,我这人酒量不行,但对品酒却有些许爱好。” 片刻间杯已见底,花远辉拿了坛子要给杨枫的杯子中倒酒,杨枫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花远辉这酒难得,要是这么喝,那就糟蹋了。 花远辉却显得满不在乎,一边把杨枫的酒杯斟满了,一边说:“杨老弟,这好酒配人,你就放开了喝,不用客气。” “不过你也得悠着点,这酒虽然喝起来不烈,但后劲却很足。”花远辉又补了一句。 杨枫倒不怕酒烈,只是担心花远辉舍不得好酒,见他这么说,便不再客气地喝了起来。 两人边喝边聊,不觉中花远辉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杨老弟,你对你当天翔的副董事这事怎么看。”花远辉忽然转了话题。 杨枫虽然早知道花远辉请他来的目的肯定不止是喝酒,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了当地一问到底。 杨枫想了想说:“这事的决定权全在董事会里,我有什么想法也没有用啊。再说那些被提名副董的人都是天翔的老资格了,论资历没有哪个不比我强,我看我这次的把握不大。” “我看未必。”花远辉摇了摇头,“杨老弟初来咋到,看来对天翔的事情还是有所不知啊。你别看天翔集团似乎挺正规的有个董事会,里面除了岳永清之外还有三个挺像样的副董,可我跟你说,这三个副董实际上屁事都不顶用,跟***庙里的泥菩萨没啥两样。真正在天翔说得上话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你的那个老丈人岳永清。” 花远辉看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起话来刹不住口,脑袋还不停地晃着,“以前解明还在的时候吧,天翔有什么事他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他被岳永清害死了,整个天翔就是岳永清的天下了。” 不管花远辉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借着酒劲胡说,反正他说的话已经让杨枫感到吃惊了。 “你说解明是被岳永清害死的?” 杨枫并不太相信花远辉的话,毕竟岳永清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且以前也有恩于他。 花远辉抬起已经泛起血丝的双眼看着杨枫,“没错,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杨枫还是不太相信,这事对于他来说真是太让人无法置信了。 “其实,对这事我一开始也是不太相信的,我肯把我的公司和产业都放进天翔集团,看重的就是岳永清对朋友够义气,讲信用。可等后来解明死后岳永清向法院提出接收解明的公司产业,我才相信这事是真的。”花远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岳永清玩的这手够阴的,他明知道解明想趁着津江房地产不景气的时候扩充自己的实力以便能有朝一日爬上天翔集团的董事长位子,可他却佯装不知,反而的在解明资金遇到困难的时候,慷慨地把大笔的款项借给解明。岳永清这一手做的漂亮,一是还了他欠解明的情,二是让人感觉他够仗义。可实际上呢,岳永清的这一手却无疑是让解明陷得更深。后来等解明完全支撑不住的时候,岳永清却把天翔集团的整个财务都集中由他管理,再也不给解明一分钱的资金。这么一来,解明的结局就不言而喻了。” 说到这里,花远辉似乎忽然省悟过来似的戛然停住了话头,他看了一眼杨枫,不自然地摇了摇手,“杨老弟,我真的是喝多了,那些废话你别当真。” 但不管花远辉的话是不是废话,至少现在杨枫明白为什么齐明栩的房契会在岳永清的手里的原因了。 杨枫好像又看到了解明纵身跳下楼时眼中那饱含怨恨的眼神。 第九十九章 莫衷一是 从花远辉家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杨枫身子晃悠着上到自己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艰难地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 花远辉说的没错,这女儿红的酒真是后劲十足。 杨枫伸手在门上拍了拍,“叶荷,开门。” 门打开后,站在杨枫面前的却不是叶荷,而是岳永清。 杨枫没想到岳永清会在这个时候来,心里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大半。 “爸,你怎么来了?叶荷呢?” “我来找你有点事。小荷去找她哥哥去了,我在公司的财务室给小刘安排了一个位子,我叫小荷通知她过几天就去上班。” 岳永清闻到了杨枫身上的酒气,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杨枫进屋后赶紧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后倒了杯热茶出来放在岳永清面前的茶几上。“爸,您喝杯茶吧。” 岳永清略微点了一下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很随意地说:“新婚燕尔的,你不在家陪着小荷,怎么自己出去喝酒了?” 杨枫笑了笑,“这还不是那个花远辉吗,他说他那儿有一坛子好酒,就拉着我过去品尝一下,我推脱不了,就跟着过去了。(.)” 岳永清也笑了起来,“这个花远辉真是让人搞不懂,说到做生意吧,他倒是有些歪路子,眼光也够毒,经常会有些出人意料的收获。可这人却不太本分,玩物丧志,一个当老板的不关心生意,偏要加入什么收藏协会,成天捣鼓一些不着调的玩意,弄得满屋子都是破烂,连老婆都被他气跑了。还有就是喝酒,实际上他酒量根本不行,可就偏喜欢装模作样地学人家品酒,结果品着品着自己却先醉趴下了。” 杨枫也笑了起来,岳永清说得没错,刚才花远辉就是自己喝着喝着就躺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杨枫向他告辞的时候他也没反应。 两人笑了一会儿,杨枫想起进屋时岳永清的话,问:“爸,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岳永清看了看杨枫,“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对我提名你当天翔的副董事的事有什么想法。” 杨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事,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想过呢。” 岳永清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尤其对我们这样做生意的人来说更是这样,时间就是金钱,机会失去一次,就可能意味着永远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这次我提名你竞选天翔的副董事是为你在公司的前途着想,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杨枫抬头看了看岳永清,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不知道这些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当天翔的副董事?”岳永清看出了杨枫的顾虑,直接了当地问他。 杨枫点了点头,“我觉得我毕竟才进天翔不久,如果这一下就升迁到这么重要的职位上,我担心公司里恐怕有人对您会有所不满。况且我在公司运作的各方面都还不太了解,经验都还不够???。” “这事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吧。”岳永清挥手打断了杨枫的话,他看了看手表,“你跟我去一趟天宇吧,今天晚上在那儿有一场由天翔和文化局联合举办的青年歌手比赛,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爸,还是您先去吧,我等一下叶荷,要是她回来有时间的话,我们再一块过去。”杨枫对这类的晚会历来没什么兴趣,有心不去又怕碍着岳永清的面子,只好找了个借口。 岳永清摆了摆手,“不要等小荷了,这丫头一去找她哥哥,肯定要缠着施涛请客的,要是不疯够她是没那么快回来的。天宇的这场晚会是天翔赞助的,你是天翔未来的副董事,最好也露露面,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天宇大厦顶层餐厅高朋满座,天翔集团的高层除了醉酒在家睡觉的花远辉之外都已到齐,另外还来了不少市里的领导。 岳永清和杨枫刚进到预留的包厢里坐下,便有不少人过来跟岳永清打招呼寒暄。就连主办晚会的文化局严局长也特意过来请岳永清去前排就座。 “岳先生,您是今天晚上的主角,您不到前面坐,我们可都不敢坐下了。” 过来和岳永清说话的谭云和也附和着说:“董事长,严局长是想请您去当总评委,他这个面子您可不要不给啊。” 岳永清哈哈笑着推辞,“我这个老头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我连歌都不会唱,怎么当评委,还是把机会留给那些懂行的吧。” 过了一会儿,晚会开始,过来和岳永清说话的人陆续回去原来的位子上,严局长见岳永清坚持不肯过去,也只好作罢。 尚未离开的谭云和见四周无人,拉过椅子靠近轻声问岳永清:“董事长,现在天翔集团不太景气,花钱搞这样的晚会,不知道公司里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这只不过是花点小钱买名声而已,不值得一提。”岳永清看了一眼谭云和,“这事你是怎么看的?是不是也有意见?” 谭云和连忙摆了摆手,“哪里,董事长的主意肯定是有道理的,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第一百章 权力 岳永清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方法,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要大方,这一来可以给自己扬名,二来也可以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气。(.好看的小说)” 谭云和笑着恭维道:“董事长果然高见,我们这些人是比不上的。” “你老谭给我戴高帽子,我哪有那么神?”岳永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问谭云和,“你对董事会选副董的事怎么看?” 谭云和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对董事长的推荐人选是完全支持的,天翔的董事会里都是像我们这样年龄的老古董,几乎都是靠吃老本过日子,现在是需要一些有活力有开拓能力的年轻人参与到天翔的决定层里来了。” 岳永清不发一言地静静听着,他想听的是谭云和下面还会说什么。 果然,谭云和的话头一转,“不过,我觉得如果董事会单单只有杨枫一个年轻人的话,似乎有些独木难支。毕竟他还太年轻,而且在天翔工作的时间也不长,在很多方面可能会有协调的问题。我想,如果有个人能跟他一起帮他一把的话,说不定会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想扩大董事会的规模?”岳永清看着谭云和问。 “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具体的还要董事长作决定。” 岳永清又看了眼谭云和,“这么说,你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吧?是不是梅则英?” “董事长真是慧眼独具,没错,我想说的就是梅则英。”谭云和点了点头,“梅则英虽说年纪也不轻了,可比起我们来还算是年轻人,何况他在天翔的时间也不短了,办起事来也牢靠,如果有他帮着杨枫,那公司里的事就好办多了。当然,这事还得您最后做决定。” 岳永清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事让我再想一想,至于扩大董事会的事你可以先找老花商量一下,要是他没意见的话就可以通过。” “行,我这就去找老花商量一下。”谭云和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出了包厢。 “杨枫,你对这事怎么看?”谭云和走后,岳永清问坐在旁边一直没出过声的杨枫。 杨枫笑了笑,“我觉得这谭云和好像一直在敲您的竹杠。” 岳永清呵呵一笑,“没错,这老谭本来是想趁着选副董的机会把梅则英推上董事会里来的,可没想到我却把你推荐为副董的人选,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出来。” 杨枫有些不解,“谭云和这么做,不是连自己在董事会里的权利也被压缩了吗?” 岳永清笑了笑没有回答杨枫的问题,而是指着舞台上那些等待评委宣布得分的歌手问杨枫:“我让你猜猜,你认为这些人哪个能得第一名。” 杨枫想了想,“我的感觉嘛,应该是六号或者十三号吧,六号的歌唱得很好,十三号的台风很自然。不过,七号也很有可能,我刚才看过一些文化局长拿过来的资料,这参赛的七号是市委祁副主任的女儿,就冲这个,评委可能会给她一些照顾分。” 岳永清笑了笑,“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因素吗?” “其他因素?”杨枫有些不明白。 岳永清点点头微微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你所说的这几个人都拿不到第一名。” 说完,岳永清从桌上拿过一张便签写了几个字在上面,然后把服务员叫过来,“你把这个交给严局长,就说是我给他的。” 服务员出去后,岳永清看着杨枫说:“我现在可以把第一名是谁告诉你――就是九号。” ――九号?这在杨枫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虽然那九号的歌声还算过得去,但她的服装搭配简直糟糕透了,直接影响了她在舞台上的整个表演。 可事实正如岳永清所说的那样,最后由严局长宣布的第一名歌手就是九号。 杨枫不难想象得到,这肯定是岳永清的那张纸条起得作用。 岳永清对此并不讳言,“很简单,这就是权力,只要有了这样的权力,你就可以改变一些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顾一切想要得到权力的原因。” “这包括解明吗?”杨枫竟耐不住有些冲动地说。 岳永清不动声色地看了杨枫一眼,“你是不是对我让你以解明的公司的老板身份来参与天翔董事竞选有看法?” 杨枫点了点头,凭解明以前在公司里的人缘和影响,他可以想得到公司里的人会怎么看他。 “其实你完全不用理会别人会怎么看你,解明公司不过是你的一块垫脚石,你现在想的是怎样用这块垫脚石使自己能更上一步。只要能拥有足够的权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可非议的事,只有你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就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来办事。”岳永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枫,“我现在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权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们。我不能让我一手创建的天翔集团落入别人的手里。” 第一百零一章 郁闷的工作 一转眼,陈清已经到防城一个多月了,就像小卢所说的那样,虽然陈清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他却仍是搞不清楚这个财大气粗的韦老板究竟是干什么生意的。 陈清一般的住处是韦老板包下来的宾馆客房,这个宾馆原是个军区的疗养所,地处偏僻,远离市区。 就环境而言,这里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依山傍水,环境优雅,就连早上起来呼吸的空气都跟市区里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仅是来这里休假或是疗养的话,这无疑是个舒服的地方,可要是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的话,那可就是另外一种滋味了。 陈清也有过在山沟里呆的经历,相比起来,这里的设施和环境不知道要比职中好上多少倍。但这里毕竟不是学校,在学校里虽说住的地方不咋样,吃得更糟糕,也没这里那么山清水秀,能让人心旷神怡。可起码有同学一起找乐子打发时间,不像这个地方,既不靠近市区四周也没有乡镇,想找个村庄都都得走出十几里地。 而且宾馆里除了节假日之外几乎都没有别的住客,整个宾馆里除了几个留守的服务员之外,只有韦老板和他们这几个马仔外,韦老板平时不大出门,呆在房间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 老板既然不出去,马仔就也得老老实实地呆着,谁也不敢出去乱跑。 这样的日子是烦闷的,几个闲得无聊的马仔们每天能干的事情除了去宾馆的餐厅喝酒饮茶外,就是一块打牌赌钱,要实在没什么可玩的话,那就只好在宾馆里看电视睡大觉了。 陈清本来就闲不住,又对打牌没什么兴趣,想找人聊天,可又听不懂那些马仔说的本地话。于是,他便缠着会说普通话而且看起来还可以也同样没事可做的服务员聊天。 他倒不是因为看上了那个女服务员,也不是想蒙人家上床,只是实在无聊想找女孩说说话玩。 陈清找的借口是泡茶的茶叶包用光了,请服务员帮他弄一些过来。 “不是早上才送过去的吗,怎么现在就没了?” 陈清陪着笑脸,“我们那儿的人多,你们送来的茶叶才几包,都不够份。” 女服务员从柜台的桌子底下拿出几代茶叶包扔在台上。 陈清拿起茶叶包假装看了看,“你能不能给我换点别的,红茶的我喝不惯。” 女孩有些奇怪,“我们这儿就只有红茶,你都喝了那么久了,怎么没提过意见?” 陈清有些尴尬,忙说:“我那是客气,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女服务员大概是看出了陈清的心思并不是为了来要茶叶包,便拿起搁在一边的毛衣织起来,“这事你去找总服务台,我现在没空。” 陈清并不死心,继续想着话头跟女孩说话,却不料旁边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头一看,却是小卢。 小卢把他拉到一旁表情严肃地告诉他――别跟那些服务员套近乎,韦老板不许的。 陈清有些纳闷,出去不行,怎么连跟服务员说说话都不行,这韦老板是不是管得也太多了。 ――嗨,韦老板管得多不多的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要是喜欢跟那些不着调的女服务员套近乎你就去,要是真被老板给开除了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小卢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自己走开了。 陈清倒没真去再招惹那仍不停手织着毛衣的女服务员,这倒不是他不敢,而是他早听说这儿的服务员大都以前也是军人,要想花心思泡上这种素质比一般宾馆的那些城市小家闺秀强得多的服务员,估计多数是白费劲瞎耽误时间。 而且,陈清也不想因此丢了这份收入丰厚的工作。 这个韦老板虽说对手下很严,给马仔定了不少规矩,例如不许在房间里大声说话不许随便开车出去不许跟女服务员瞎套瓷等等,但他出手阔绰大方,往往一出手就是上千上千地给发奖金,另外,他还有个习惯,那就是从来不按月发给手下发工资,而是想起什么时候发就随便发。 光陈清来的这一个月里,他就领了两次工资和三次奖金,这钱的数额比他以前在纸箱厂里干半年领的工资还要多。 像这样的阔气老板可不是随便就能遇上的,即使是遇上了,他还不一定肯要你呢。 不过,陈清在心里却对这个韦老板越发感到奇怪,按说一个包工头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如此大方的,何况陈清根本就没听说过韦老板有什么大工程。 但这只是个开头,因为没过多久陈清发现这韦老板远比他想的更有钱也更有手段。 第一百零二章 赌局 这天午饭后,马仔们和往常一样回客房里打牌,陈清却被韦老板叫去了他的房间,“中午你别睡觉了,跟我出去办点事。” 然后他拿了个手提箱递给陈清,“这个你拿着,保管好。” 陈清把皮箱提在手里,感觉里面沉甸甸的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跟韦老板出去的还有他的司机小马,这是个身材高大却略显瘦弱的东北人。 陈清提着皮箱坐在韦老板旁边,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猜测韦老板是不是要跟什么人在做不可告人的交易。 车子一路直到防城区的一家宾馆里,下车后三人便直接上到宾馆的一间装修很豪华的包厢里。 包厢里已经有两个个老板模样的人在等,看见韦老板进去后,便满脸堆笑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陈清请注意到,那两个老板的身后也各都跟着一个跟班,他们的手里也都提着一个和他手里一样的皮箱。 不过,跟韦老板相比,这两个老板身后带的马仔就多了,而且各个几乎都是身材魁梧。 韦老板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径直走到圆桌前坐下来,呵呵一笑,“刘老板,玩个牌而已,怎么搞得这么大阵仗。” 那刘老板是个长相猥琐,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他听见韦老板这么说,也是一笑,“没办法,这年头钱多招眼,不带多几个人护着,我还真不敢在这街上乱逛呢。” “开玩笑,在防城这儿,有谁敢打你老刘的主意?”另一个脸型削瘦的老板也坐到圆桌前,这人姓阎,嘴里总是咬着烟卷,是个十足的烟鬼。 不过,似乎这个爱烟如命的阎老板更喜欢开玩笑,“我看你老刘是怕等一会儿赢了钱不敢出这宾馆的大门。” 那刘老板哈哈一笑,“废话,要不想赢钱谁到这儿来干吗?是不是?” “谁说的?韦老板到这儿玩牌可从来就没赢过咱们的钱,可人家还不照样来?”阎老板呵呵一笑,瞟一眼韦老板。 刘老板又是哈哈一笑,“那是韦老板的运气不好。” “不对。”阎老板竖起一个手指摇了摇,“韦老板的运气一直很好,只不过是他来钱的路数多,用不着赚这赌桌上这点小钱罢了。” 刘老板也不否认,仍是满脸笑容,“那倒是真的,咱们这不也得靠着韦老板混吃吗?” 韦老板看着他两人一笑,招呼小马说:“你去车里看看还有没有饮料,提上来给两位老板解解渴,省得他们说得话多口干。” 小马知道韦老板是在开玩笑,并没有离开。倒是说的正起劲的两个老板省悟过来,忙停了口不再胡扯。 “把牌拿上来。”阎老板招呼了一声,随即一个马仔提着一打崭新的扑克牌放到圆桌上。 阎老板撕开了扑克牌的封装,拿起一副牌扔到桌面上,“两位老板验验牌吧。这可是我托人从广州搞过来的澳门赌场专用牌,永不磨损。” 刘老板伸手拿过了牌拉开了封条,把扑克牌在手里摊开看了一遍,然后又扔到韦老板面前,“韦老板要不要看看?” 韦老板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开始吧。” 陈清很快就放心下来,韦老板所说的办事只不过就是跟这两个老板玩牌赌博。 韦老板他们赌钱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打鸡针”。 这种“打鸡针”的玩法跟用扑克牌推牌九的玩法差不多,只不过推牌九用的是四张牌斗点数,而这“打鸡针”则是用两张扑克牌斗点数,点大的就是赢家。相较推牌九而言,这种“打鸡针”的玩法更刺激,输赢的速度也更快。 陈清对这种“打鸡针”的赌钱玩法并不陌生,在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也和那些马仔玩过这种“打鸡针”。不过,陈清他们赌钱都是小打小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赌注都不太大,玩上一整天也输赢不大。 相比之下,韦老板他们玩的时候就是另一种景象了,圆桌上的赌注都是百元大钞,而且每一注都不是论张,而是论沓。 每一沓都是一万元的崭新钞票,甚至连捆钞票纸条上银行的印章都完好无损。 几个老板玩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子赌还够劲,开始成把地把钞票扔在台上。 陈清几乎都呆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钞票,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巨额的赌局。 这每一次的输赢就等于他不知道多少十年的收入。 别说陈清,就连在场的所有马仔们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桌上那几乎堆成小山的钞票。 客房里除了几个老板抓牌的声音之外几乎鸦雀无声。 韦老板这次的运气依然不太好,而且好像心思也没放在玩牌上,轮流坐庄时刘老板和阎老板都赢了盆满钵满,可韦老板却整整爆了一条龙,有些牌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就盖牌认输。 即使有时候赢了钱,他也似乎不在意地拿出一些钱分给陈清和小马。 不到半个小时,陈清拿着的皮箱里的钞票就越来越少起来。 “韦老板,你那儿还有多少柴火?”坐庄的刘老板笑着问道。 他是今天的大赢家,运气正旺,也学着韦老板的样子时不时地从桌上拿几张票子赏给跟着他的马仔们。 韦老板侧头看了眼皮箱里的钞票,“没多少了,可能就够再烧一两锅开水的。” “那就别费事,一锅焖了它呗。”赢钱的兴奋让老刘的脸上的青筋都一条条地显现出来。 他扭头看了看阎老板“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跟韦老板玩这一把?” 阎老板点了一支烟,却摇了摇头,“师傅教导,要见好就收,今天我在韦老板这儿也赚够几餐饭钱了,这一把我退出。” “狗屁的师傅教导!不敢玩就是不敢玩,说这么多废话干吗?”刘老板骂了一句,看着韦老板,“那就咱们单挑。” 韦老板撇嘴一笑,拿过陈清手里的皮箱,将箱子里所有的钞票都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发牌。”看见那堆在桌上的钞票,老刘愈加兴奋起来。 但就在这时,包厢的房门却一下子被撞开了,紧接着几个手里拿着手枪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大声喊道――都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第一百零三章 拿不定主意 傍晚时,陈清和小马便被从派出所里放了出来。 小马惦记着那辆皇冠轿车,急匆匆地又跑进派出所,没一会儿又出来跟陈清说:“车子被拉到局里去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跟他们去局里要回车子就过来接你。” 陈清没辙,只好坐在派出所门口的长凳上边抽烟边等小马回来。 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这让陈清有些意外,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虽说他们只是跟班,但韦老板他们赌博数额这么大,他和那些马仔们就算不被拘留,起码也得交上一笔罚款,可没想到这才几个小时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被放出来。 而更让陈清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派出所门口闲坐的时候,居然会在这里又碰到了一个熟人――梁栋。 陈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两次进派出所,居然都碰到了梁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可不想再在这儿见到你。”梁栋带陈清进了他的办公室后倒了杯茶水给他。 与一年前相比,现在的梁栋已经显得成熟多了,脸庞也被晒成了古铜色。 陈清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嗨,我又没干啥坏事,怎么会再进来?” “那可不一定啊。”梁栋看着陈清,“我听说你这次是跟那些聚赌的老板一块被抓进来的。这我可告诉你,这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料,我到这儿经手的好几个案子都涉及到他们。” 陈清有些紧张,“那他们都是干什么的?我可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们的事连你这个跟班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了,这可是我们的纪律。”梁栋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再跟这些老板混在一块了,这些人迟早会出事。要真到那时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陈清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岔开了话题,“哎,梁栋,你毕业了不回云甫,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有什么法子,分配的事是由上级部门管理定下来的,分到哪儿就是那儿,我们有什么办法。”梁栋无奈地笑着说。 “那你干吗不找你姐姐帮帮忙把你调回去,她现在不是云甫的团委书记吗?” 梁栋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让她帮忙,这事本来就麻烦,她跟我又不是同一个单位,现在才新上任的团委书记,要是为这事折腾,对她影响不好。” “那你就准备在这儿干一辈子了?” 梁栋又是一笑,“那倒不一定,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调回云甫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声,陈清探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小马开车过来了。 陈清站起来向梁栋道了别刚要离开,梁栋去又叫住了他,“陈哥,记着我刚才跟你说的话,离这些人远点儿。” “行,我会考虑的。”陈清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陈清上车后,小马便马上启动汽车一路驶出了防城区。陈清有些奇怪,问小马,“咱们不等韦老板了?” 小马呵呵一笑,“韦老板人早回去了,比咱们放得还早呢。” 陈清有些惊讶,“公安局就这么放人了?” “要不还得怎么着?难道公安局局长还留着韦老板吃晚饭不成?”小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要是真请,也得看咱韦老板肯不肯赏他这个脸呢。” “我告诉你,在这防城就没人敢动我们韦老板一下。”小马说得有些忘乎所以,“别说是韦老板,就是咱们这些跟着他混饭吃的马仔,要是谁犯了什么事进了局子,韦老板一个电话,公安局也肯定放人。” “韦老板老板咋这么牛。” “有钱呗,那还不牛?”小马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陈清的肩膀,“老弟,咱们能跟着韦老板这样有本事的算是造化了,你就好好干吧,有你好处的。” 陈清点头称是,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梁栋跟他说过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梁栋是干公安的,他的话当然不无道理,可韦老板的实力和手段也是明摆着的,而他陈清也算是领教过的。况且,像这么大方的老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陈清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的交易 回到宾馆后,陈清和小马被韦老板叫去了他房间里,韦老板拍了拍陈清的肩膀,“怎么样,今天没受惊吧?” “没事。”陈清笑了笑。 “那就好。”韦老板点了点头,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这是给你们俩今天的压惊费,你们的钱肯定都让警察给搜走了,这就当是我补偿一下你们的损失。” 到派出所的时候,警察确实把陈清口袋里的钱全都没收了,但跟韦老板现在给的这些钱相比,陈清的损失根本就算不上数。 陈清觉得受之有愧想不要,小马却一把拿起桌上的钱,“韦老板这是照顾咱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马攀着陈清的肩膀刚要出门,却又被韦老板叫住。 韦老板又甩过来一沓钱给小马,“这些钱你拿去给弟兄们分分,告诉他们今天晚上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可能有事要办。” 小马答应了一声,和陈清走了出去。 “韦老板明天还去赌钱啊?” 小马在走廊里给两人分钱的时候,陈清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 “不是。”小马一边低着头数钱一边说,“你当咱老板真是凯子啊,尽给那些大老粗送钱。” “那咱们明天去干啥事?”陈清有些好奇。 “干正事呗。”小马把数好的钱塞在陈清手里,“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等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得了钱的马仔们晚上果然没再玩牌,而是都早早地上床睡觉。 陈清耐不住好奇心想找小卢探个口风,可小卢的说法却也和小马一样――等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清没辙,也只好早早地上床去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韦老板那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马仔们吃完了午饭后又接着回去睡觉。 陈清却有些睡不着觉,因为他看得出来,那些马仔们似乎都有些紧张。 可以判断得出来,这回韦老板要办的事绝对不是什么赌钱之类的事情。 陈清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这也影响了陈清睡觉的心情,这让他几乎一个下午都无法入睡。 但整个下午,韦老板却依然没有出他的房间。 直到晚饭后那些马仔以为没什么事又开始玩牌时,韦老板才把陈清和小马又叫去了他的房间里。 这回韦老板交给陈清的不再是皮箱,而是一个口子扎得很紧的麻袋。陈清用手提了提麻袋,感觉并不太重,而且麻袋里还发出一些细微的金属碰击声。 韦老板有些神色凝重地叮嘱道:“小陈,这东西可比你我的命都要紧,你一定得好好拿稳看牢了。[.超多好看小说]” 陈清点了点头。 出门后,陈清跟着韦老板上了那辆皇冠轿车,而小卢和那些马仔们则坐上了另一辆丰田面包车。 两辆车一路疾驶,直到天色全暗下来时,才驶进了一个看起来感觉像是码头的地方。 车停了下来后,小马并没有熄火下车,而是仅把轿车里外的灯全都熄灭了。 韦老板也没有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车上不时地看看手腕上的夜光表。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几辆只亮着雾灯的面包车缓缓地驶了过来,打头的一辆车在靠近码头时亮了三下车灯。 “韦老板,是他们吗?”小马回头问。 韦老板竟也似乎有些紧张,“小马,把车灯打开,你出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就赶紧回来。” 小马下车后没一会儿便跑了回来,“没事,老板,刘老板和阎老板他们也在呢。” 韦老板好像轻松了下来,他摇下车窗和走过来的刘老板说了几句,这才回头招呼了陈清一声:“下车吧,把东西也拿下来。” 陈清紧跟着韦老板下车走到了车灯的亮处后,面包车上也下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人,而在他身后则跟着几个手里提着皮箱的人。 “韦老板别来无恙啊。”那中年人向韦老板打了个招呼。 韦老板嘴角笑了一下,也不跟那人客套,只说了声:“老规矩。” 那人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几个马仔挥了挥手。 马仔们过来把手里的皮箱搁在地上后,那中年人便依次把皮箱打开,里面装的竟都是一沓沓整齐的钞票。 韦老板低头瞟了一眼那些钞票,从陈清手里拿过那个麻袋交给那中年人,“我的货你也验验吧。” “韦老板,真有你的,连皮箱钱都赚我的。” 那中年人接过麻袋哈哈一笑,掏出一把匕首挑开了绑住麻袋口的细绳,然后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 陈清有些吃惊,因为从麻袋里倒出来的竟然是一堆各种各样钥匙!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时,那几辆面包车的车灯便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这时侯陈清才发现,原本在黑暗中那一片看起来空荡荡的码头上竟停着一排排的轿车。 “都赶紧下车,动作快点。”那中年人回头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喊声,那几辆面包车上跳下了几十个人来,这些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拿起钥匙后便纷纷走进码头寻找合适的轿车来。 韦老板叫几个马仔把装钱的皮箱提上皇冠车后,便和那中年人握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陈清感觉自己的双手湿漉漉的都是汗水。他下了决心,回去后无论如何他也得跟这个韦老板说再见了。 不过,等回到宾馆后还没等他开口,韦老板却把手下的那些马仔都叫去了他的房间。 床上摆着三个皮箱,这是今晚上的收获。韦老板打开了其中的一只皮箱,露出里面满箱的钞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厚厚的钞票上,但却谁也不知道韦老板要干什么。 “是这么回事,今晚上的这票生意做得挺顺,可是太招风,所以我决定明天大家都各自回家,我也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他拍了拍箱子里的钞票,“这些钱呢是大家的辛苦费,也是给你们的养家费。大家都悠着点儿花,别尽扔进野鸡的被窝里。” 说完他招了招手,“都过来,一人拿两沓。” 马仔们脸上都透着兴奋,纷纷过去拿了钞票。陈清也过去拿了两沓钞票放进口袋里。 众人拿了钱后便离开了房间,韦老板却叫住了陈清,“以后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或者有什么困难,你就再过来找我吧。” 第一百零五章 出路问题 第二天一早,马仔们便纷纷坐上面包车离开了宾馆,陈清和小卢刚要上车,却被赶过来的小马叫住了。 小马拉着陈清和小卢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们先等会儿,韦老板叫我开车送你们出去。” 面包车出去了一会儿,小马便把皇冠轿车开了过来。 路上,小马开玩笑地说:“陈清,你可真行,我给韦老板开车那么久,还从来没见他叫我特地送过谁呢。” 陈清笑了笑,他自己也有些纳闷韦老板为什么会这么器重他。 小卢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韦老板平日里就爱读书,而且我看得出来,别看他整天和那些粗俗不堪的烂仔混在一块做生意,可实际上我觉得他好像更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咱们这些跟着韦老板混饭吃的人里头,也就陈清有点文化人的气质,韦老板当然就比较器重他了。” 小马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我平时跟韦老板到这街上来,他去的第一个地方绝对是新华书店,而且每次去都得买上一堆书回去。” 陈清有些惊讶,他简直没办法把这个喜欢读书的韦老板和昨天晚上那个做走私交易的韦老板联系在一起。 “哎,小马,这次大家都回去了,你是不是也打算回家?”小卢问道。 “那当然,我在这儿连个话都不会说,不回去干吗?”小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其实,前几天我才跟家里通了个电话,我妈说要给我说个媳妇呢。这事正好,我现在口袋里也算有点钱,要是相好了就趁势结婚。” “那我就在这儿先恭喜你了。”陈清笑着拍拍小马的肩膀。 到了车站后,已经临近中午,小卢口袋里有钱,又起了请客的念头,要拉着小马去饭馆里吃顿饭,小马却担心误了韦老板的事,客气了一下便独自开车离开了。 陈清也没有吃饭的心情,小卢却硬拉着进了车站旁边的饭店里。 说来也凑巧,陈清他们在饭店里刚找到位子坐下吃饭,却一眼看见身穿警服的梁栋和一个同样身着警服的女警察一起走进饭店来。 “嘿,你怎么在这儿?”梁栋也看见了陈清,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准备坐车回家,顺便过来吃个饭。”陈清笑了笑,问梁栋,“你也是过来吃饭的吧?要不咱们凑一桌得了。我请客。” 梁栋笑着婉谢,指了一下在柜台前等着取饭菜的女警,“算了,我跟朋友一块来的,还是你们吃吧。” “那是你的女朋友吧?”陈清笑道。 “不是。”梁栋脸红了一下,“是我在警校里的同学。” “有发展前途吗?”陈清继续开着梁栋玩笑,“咱们是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有什么好事可别瞒着哥们儿啊。” “哪能呢?”梁栋抬头看见那女警向他招手,赶紧走了过去。 “这警察是你朋友?”梁栋离开后,小卢问了一声。 陈清点了点头,“以前是跟我一个大院的,差不多是看着他长大的。” 小卢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陈清,这次回去你打算干啥?” “这事我还没想过呢,看着办吧。要没啥事可干的就玩呗。反正咱现在暂时也不缺钱花。”陈清倒还真没想过这事呢。 小卢看着陈清,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可跟你比不了,前段时间我弟弟结婚,家里跟人借了一大笔钱,我这点钱还不够帮家里还债的。我要是不找点活干,非得饿死了不可。” “你弟弟都结婚了?”陈清有些好笑。 小卢也笑了笑,“这有啥奇怪的?我们乡下的好多头一天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第二天就结婚的都大有人在。” “那你这次回去是不是也跟小马一样找个媳妇结婚?”陈清笑道,“要真结婚可别瞒我,小马家在东北,那地方太远我去不了,你那儿我肯定去。” 陈清的话似乎触动了小卢的心思,他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哪有这心情,没钱等于啥都没用。我准备回去后做点生意,等有了自己的钱再想这事。” 陈清知道刚才的话让小卢又想起了苏晶倩,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沓昨晚上韦老板分给他的“辛苦费”搁在小卢面前,“这钱你拿去先用着,说不定能帮你家里一点忙。” 小卢楞了一下,却又把钱推回陈清面前,“你这是干吗?瞧不起我?” “你说啥呢?咱们是哥们儿,有什么瞧不起谁的?”陈清把钱又塞在小卢手里,“你就别推了,这儿人多不好看。我现在是有点钱才拿得出手,要是等我花光没钱了,你再想跟我借。恐怕我也拿不出来。再说我这钱是借给你帮衬你家的,又不是给你乱花的。” 小卢还想推辞不要,陈清却坚持不肯把钱拿回去。 “你不是说回去后想做点生意吗?这钱就当是我的入股得了。” 小卢听陈清这么说才把钱揣进口袋里,“行,那这钱就算是咱们合伙做生意的本钱,我听说我们村里好多人都养鱼,现在从市里调来一个女干部到我们乡当副乡长,很支持农民干这个,搞了好多优惠政策,很多人都是靠这路子发了家呢。” “行啊,那我以后嘴馋了,可得跟你要鱼吃了。”陈清笑道。 此时陈清却并不知道,小卢说的这个从市里调去当乡长的女干部,正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梁蓝。 第一百零五章 下乡的事 云甫市委组织部的李处长是个招人喜欢的人,原因之一就是他爱说笑话,几乎每天早上一上班他都能把办公室的同事们逗得笑成一片。这个习惯从他开始工作开始就没变过,虽然他现在刚升了处长,但这个习惯却一直没改。 用他的话说,这是精神要素,有了快乐的开始,那一天的工作都会很顺利。 事实也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在工作上他一直都似乎很顺利,直到顺风顺水地坐上分配干部下乡的处长位子。 不过,那些同事们也发现,李处长自从坐上了这个位子之后,虽然还是每天照样说笑话,但脸上的笑容却明显的变少了,有时候甚至还愁容满面,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错,就连李处长自己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虽然他现在的这个位子曾经让他垂涎不已,但等他真正地坐上去后才发现这个位子其实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就像是一个冒烟的火山口,稍微弄不好就得让他飞上天去。 在中国,官员的升迁似乎有个惯例,那就是在升迁之前必须得下基层呆一段时间积累经验和锻炼素质。当然,这其实也是上级对这个干部的考察过程。即使是一些人耍滑用手段谋得官位,这一道程序也得照模照样地走上一回。 这个惯例既然是谁都免不了,那么去哪儿下乡就有个讲究了,这年头谁不想呆的地方舒服些,离城市近点呢? 于是,李处长的电话便整天地响个不停起来,登门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李处长很伤脑筋,这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麻烦。李处长没有孙悟空那样的火眼金睛,也不会看卦相面,不可能预知这些由他分配下去的预备官员们有哪个会一步登天。要是这下乡的事处理得不好,日后可没他李处长好果子吃。 不过,跟以前的那些分配的事相比,这回的事就更让他头疼了,因为这次被安排下乡的不仅人多,而且还有个女干部。 对于这个叫梁蓝的女干部,李处长是知道的,她现在是市里的“红人”,自从她进了市团委后,连续搞了几个很有影响力的活动,连市长都对她称赞有加。而且李处长还听说她跟地委的葛副书记的关系还很好。这事就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可麻烦的是这梁蓝毕竟是个女的,而且还这么年轻,几乎没有太多的基层工作经验。要是真下去碰到什么事处理失当的话,那她的前途就等于是毁掉了。 这事要是搞不妥当,不仅会毁了梁蓝,连他这个处长的位子肯定也保不住。 李处长想了半天,决定去找梁蓝谈一下,咨询一下她自己的意见,大不了找个离市里比较近的富裕乡镇让她去做做样子算了。 事情很有意思,平时都是别人找他李处长,这回倒好,轮到他李处长去找别人了。 不过,让李处长没有想到的是梁蓝见到他后竟婉谢了他安排的乡镇,而是向他提出了想去比较偏僻困难的地方。 李处长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回过味来了,这种自己提出要去困难地方的干部他也见过不少,可这些人大都是做做表面的样子,你要是真把他安排去了他说的地方,他回头准跟你急。 “小梁,说实在话,我钦佩你这样肯吃苦的干部,而且还是女干部,难得。”李处长也得做些姿态,但他还是劝道,“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们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减轻你的家庭负担考虑着想,离市里近点,你要是在下面住不惯,还可以晚上回市里的。要是真去到远的地方,你一个女同志,恐怕来回就不太方便了。” “没有问题的。”梁蓝笑了笑,“我现在还没有孩子,谈不上什么家庭负担。你还是安排一些有家庭负担的同志在离市区近的乡镇吧。不用优先考虑我。” 梁蓝的话里和表情没有丝毫的做作,但李处长还是有些疑虑。 “我听说这次市委安排干部下乡的乡镇有安排去玉泉乡的,是吗?”梁蓝问道。 “没错,是有安排去玉泉乡的。”李处长点了点头,“不过,那地方实在是太偏僻,简直就是个闭塞的山窝窝,离市里足有一百多公里,而且很多都是山路,市委还从来没有安排女同志去那儿下过乡呢。” 李处长说的是实话,玉泉乡既远又偏,基础设施又落后,每次安排干部去那儿下乡都得让李处长费一番心思。 “是吗?那李处长干吗不考虑一下让我去玉泉乡,我很愿意当这第一个下玉泉乡的女干部呢。”梁蓝笑着说。 如果换了是另外的有人主动去玉泉乡的话,李处长肯定是欣喜过望的,说不定还会请他上馆子吃上一顿饭,因为他现在正为这事犯愁呢。这次原本安排下玉泉乡的几个人全都找过他,好说歹说地请他帮帮忙另外安排一下,好多还偷偷地塞了些好处费给他。钱李处长倒是没敢收,但事情还是摆在那儿,安排谁都不太好办,弄得不好他这个处长也不得安宁。但眼前的人却是个女干部,而且看起来还是很有前途的那种干部,这就让李处长不敢太拿梁蓝的要求当成一回事。 “你是不是回去再考虑一下,玉泉乡这地方我去过,确实不咋样,别说食宿差,就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李处长又劝说了一下。 “乡下嘛,当然比不过城里舒服,要不咱们还下去干什么?”梁蓝又笑了笑,“不用考虑了,您就安排我去玉泉乡吧。” 李处长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梁蓝等于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当然,他也得有所表示的,“你以后要是遇着什么难事,尽可以来找我,别的我老李不敢说,这市里的人我还是认识不少,我想要办的事,很少办不到的。” 第一百零七章 令人沮丧的地方 说实在话,其实梁蓝一开始对市委安排她下乡的事非常不乐意,她现在在市团委可谓是春风得意,事事顺畅,原本还打算着再搞几个颇具轰动效应的活动来撑撑市团委的大旗,却没想到偏偏这时组织上把安排她去下乡了。 这多少都让梁蓝扫兴,但她也明白,只要她还想在现在的位子上干下去或者以后的升迁,这下乡的事根本就躲不开。 她从小有个与众不同的个性,那就是遇事躲不开时,她干脆就主动迎上去。 这样的个性让人看起来不免是有些犯傻的,可也养成了她的敢闯的性格,给她带来了许多好处,这其实也是她在学生时期始终能高出别的学生一头的原因。 当然,这里面也有些其他的因素,从小学到现在,梁蓝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老干部”了,她知道印象分的重要性。这就好比是赛跑,如果丢失了印象分,那就等于一开始跑就落后于人了。 所以,对这次的安排干部下乡的事情,她依然如故地表现出了她那与众不同的个性,主动要求去最困难的乡镇。 反正都是下乡,那去哪儿不一样?要想图个表现,那就干脆来个彻底的。 事实上,梁蓝的这个别人看起来有点冒傻气的举动也确实给她带来了好处,其他的下乡干部大都只是挂了个乡长助理的牌子,而梁蓝则还没动身就被任命为玉泉乡的副乡长。 这样的任命自然是让梁蓝挺满意的,这可是自从她走上工作岗位后的第一个有实权的职务,她终于坐上了有机会是发挥她能力的位子。 不过,还没等梁蓝的兴奋劲过去,她便又很快陷入了苦恼中,因为当她兴冲冲地去到玉泉乡面对眼前这个破烂不堪的乡镇时,她才明白自己当初要求来这里的念头有多傻。 虽然梁蓝对玉泉乡的糟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用一句话来说,这里简直是糟糕透了,整个乡镇比一般的自然村大不了多少,而且基础设施极差,竟然连一条沥青路都没有,唯一的一条所谓的“大街”只不过是条飞尘漫天的泥灰路。至于其它的公共设施就更不用提了,整个玉泉镇居然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这巴掌大的地方找乡政府并不难,但进去后,梁蓝的心情却变得更加沮丧了。 整个乡政府只是由一堆矮小平房组成的大院,而其中只有三间是办公用的房子,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占一间,税所的人占一间,另外一间则是乡武装部的。这三间办公室只有一台电话,而且这电话还是手摇式的。 天哪,市里的一般政府办公室都用上电脑了,这儿居然还在用这种早就过时了的东西。 这景象不由得让梁蓝感觉自己恍惚又回到了八十年代初。 苦点,梁蓝并不害怕,她也是从那种状况里过来的人,可这地方实在是不能仅用糟糕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这回她真是觉得自己主动来玉泉乡的要求有多么愚蠢了。 接待梁蓝的是玉泉乡的党委书记兼乡长武志荣,这是个脸庞黝黑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却显得很粗壮。他脸上泛着一层汗珠子,好像是刚赶回来的样子。 “哎呀,这些天我都在忙着下面的事,都把这事给忘了,都走到半道上了才想起这事来,就忙着赶回来了。” 武乡长的办公位子是在乡政府办公室的角落里,一张年代已久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报纸和文件,在他的座位后面的墙壁上则挂着几面已经褪色的锦旗。他大概是口渴得紧,竟拿起梁蓝面前的水杯就咕噜噜地喝了起来。等喝完之后,武乡长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又找了个杯子倒了水递给梁蓝,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人就是粗心大意,把你的茶水都给喝了。” “不用客气的,武书记。”梁蓝接过武乡长端过来的水杯却又放在了桌上,那杯子上覆着的一层厚厚的茶洉,这让她连碰都不敢碰。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老武得了。”武乡长呵呵地笑着,“早就听说市里的一位女同志主动要求来玉泉,一开始我还不大相信,你说我们这地方连男的都不愿意来,那些讲究的女同志怎么肯来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梁蓝笑着说。 老武点了点头,“难得,说句老实话,现在像你这样肯吃苦的人不多了,大家都争着抢着往上面挤,我们乡政府上个月就调走了两个,连书记都走了,要不然我就用不着再顶着代书记的这个虚名头。” “那您就没想过要调到市里吗?”梁蓝问道。 老武楞了一下,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想,可是我不知道调上去还能干些啥工作。我在这儿呆了快二十年了,跟我打交道都是农田水坝和乡巴佬。你说我真要是上去了能干啥?” 老武的话让梁蓝觉得好笑,但她也不由得不佩服这个憨厚的老武,能在这样的地方呆上二十年,最起码也说明这是个实干的干部,这在现在的干部群里确实已经不太多见了。 说了一会儿话,老武忽然看见梁蓝身边的行李,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女干部还没有去过她的宿舍呢。 老武是个直性子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赶紧地帮着梁蓝拿起了行李带着她去到院子里的一间平房面前。 “这是我特地叫人给你腾出来的宿舍,房子还行,挺结实,算是这整个大院里最好的房间了。”老武把房间的钥匙递给梁蓝,“你这坐了大半天的汽车,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工作的事你不用急,过两天休息好了再说。对了,我们这儿还有饭堂,就在武装部办公室的旁边,你晚上可以去那儿拿饭菜吃。” 梁蓝道了声谢,但等她转身打开了房间的门后,她又不由得呆住了。眼前的房子既低矮又狭窄,整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办公桌外别无他物,而窗户则更像是一个用木条做的小口子。这就是武乡长说的“最好的房间”? 玉泉乡的第一天留给梁蓝的印象真是糟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老武 在玉泉乡政府的第一个夜晚,梁蓝几乎整夜都没法入睡,因为整个晚上房间里的老鼠都在吱吱叽叽地打架。[.超多好看小说] 第二天一大早,梁蓝便去到了办公室上班。 老武看见梁蓝有些惊讶,“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的吗,怎么那么快就来上班了?” “没事,我已经休息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早点来适应一下工作环境。”梁蓝笑着说。 其实梁蓝倒是想多休息几天的,可这地方她一来没有认识的人,二来也没啥地方可去。与其在那间小房子里呆着,倒还不如来上班呢。 “那好吧,那就早上岗位早上手。”老武笑呵呵地挠了挠脑袋,却又不知道该让梁蓝干啥好,想了一会儿才说,“要不,我先带你去着周围的地方看看吧,熟悉一下这里的状况。” 老武说完,便大声地招呼了一声坐在门边办公的干事,“去把车子准备好,我和梁副乡长出去一下。” 那干事姓闵,是这乡政府里唯一的一个戴眼镜的人。他答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却又回头问了一句,“是一辆车还是两辆?” “废柴,当然是两辆车了,这还用问。”老武骂了一句。 梁蓝有些惊讶,她都没想到这个几乎是破烂不堪的乡政府居然在用车上还这么讲排场。不过,等她真正见到闵干事准备好的车后,她又不禁地好笑起来,原来老武所说的车,只不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自行车而已。 老武倒是一脸的歉意,“我们这儿寒碜,只能委屈你用这个了。” 梁蓝倒也没在意,反正她在家时外出都是骑单车的。 闵干事倒是还算有心思,特意给梁蓝找了辆女式的单车。只不过这车子骑的时候,总是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无弹窗广告) 和梁蓝并排骑车的老武听见了梁蓝车子发出的响声,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小闵真是懒,早就叫他把这车子修一下了,可他偏不做。等回去我得好好批评一下他才行。” “没事的,这车响是响了点,可还挺好骑的。”梁蓝笑着帮那闵干事解脱,接着她问老武,“这市里不是给每个乡政府都配有专用车吗?怎么我们这儿没有?” 老武笑了笑,“车倒是有,是前些年市里配发的北京吉普车,可这车不耐用,还没到两年就坏掉趴窝了。” “那怎么不修一下,要不然去市里办事多麻烦?” 老武呵呵一笑,“这车我倒是早就想修好它了,可这车修好没啥用啊,我们这儿的路你也是看见的,有哪儿是好的,这平常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灰尘大一点,要是碰到下雨的时候,这路就根本不能走了,全成了泥潭了。这车子修得再好,到这泥潭里转上一圈也肯定散架。” “那干嘛不修修这路呢?这对老乡们也是一件好事啊。” 老武看了眼梁蓝,叹了口气,“我不怕给你说实话,现在乡政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财政收入,全靠市里拨款来维持日常开支,我这个乡长连修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你说我到哪儿去弄这修路的钱呢?” 梁蓝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真的无法想象的出来这么一个乡政府居然会穷到这个份儿上。 但她并不怀疑老武说的是实话,那些说什么也不肯来这儿下乡的干部就是老武的一个间接例证。 上到一个斜坡时,老武忽然把车子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地掏出一支烟点着,抽了一口后叹了声气,“说句真心话,干到这个份儿上,我自己都觉得惭愧,愧对那些老乡啊。” 老武说着说着好像有些激动起来,他指着那四周绵延的山峦和清流着的河水说:“你看看,这里的山水多美,我敢说这整个云甫市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比这里还美的地方来。可这儿的老百姓却是全云甫最穷的。你说说,我这个乡长是个什么东西?二十年了,我没让老乡们过上好日子,我***是个饭桶!大饭桶!” 老武狠狠地骂着自己,眼里却泛起了泪花来。 “老武,别这样,现在的政策好,我们总会有法子让这儿的老乡们过上好日子的。”梁蓝宽慰地对老武说。 老武抬起了头看了一下梁蓝,又低下头抹了抹眼里的泪水,低沉地说了一句:“我让你看笑话了。” 但老武的失态却并没有让梁蓝觉得有什么可笑,反而让她对这个能二十年如一日地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老干部感到几分钦佩。 老武缓缓地抬起了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肯定会让玉泉乡的老乡们过上好日子的。” 第一百零九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梁蓝几乎每天都和老武骑着单车在玉泉乡的各个村走访考察,了解情况。 老武说得没错,这儿的老乡几乎都穷得不行,梁蓝在村里看见的大都是用自制的泥砖做的土房,几乎连一间像样的火砖房都见不到。至于城里人的一些家庭必须的电器,在这儿几乎连见都见不到。 甚至有些偏僻一点的村落竟然连电都没有。 眼前的这些让梁蓝不由得想起了老武痛骂自己时的情形,也确实难怪他会这么失态。一个工作了二十年的干部却没办法让老乡们过得好一点,怎么不让他痛心疾首呢? 梁蓝虽然没有在农村工作的经验,但毕竟也算是见过不少市面的,这么跑了一星期下来,倒还真让她想出了法子。 “你是说让村民们养鱼?”老武说。 “没错,这几天我们一起去那些村子看了一遍,我发现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不少水塘,如果把这些水塘改成养鱼的鱼塘,那村民们的收入就会有很多了。[.超多好看小说]”其实梁蓝的主意还不止一个,“另外,这儿的很多山坡都是空的,我们还可以鼓励村民们承包山坡来种植果树,这也是能给老乡们增加不少收入呢。” 老武听了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们早几年也搞过,可是这些都得讲技术,还得投入很多的资金,这儿的老乡既没钱又没啥文化,一碰上点天灾出毛病的事,那一年的收入就差不多全完蛋了,搞不好还得赔进去不少钱。这么折腾了几回后,就没人再搞这些了。” “那我们可以去市里水产局请一些技术人员来指导一下老乡啊,有了技术,再出现毛病就不怕了。”梁蓝并不灰心。 老武却还是摇了摇头,“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那些市里的技术员有几个肯来这儿的?就算来了也呆不了半天,看风景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还多,根本就数不出什么玩意来,还得让我们出上一大笔开支来招待他们。再说了这资金也成问题啊,老乡们都穷得连小孩的学费都交不起,你让他们到哪儿去弄钱投资搞养殖种树?” “这事我去想办法,明天我回市里一趟,去各部门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点解决的办法。”梁蓝想了想又说,“老武,你能不能叫人把那辆吉普车修一下,这样来回也方便一些。” “这个你放心,没问题。”老武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梁蓝果然坐上了乡政府的吉普车,虽说这车子年代已久,早就谈不上什么舒适,但怎么说也比挤那既肮脏又弥散着难闻气味的公共汽车要好的多。 其实,对于找技术员和搞资金的事,梁蓝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她也是有底牌的,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挂着个市团委书记的名号呢。况且,那个组织部的李处长也说过可以帮她一些忙的。 要是这些都不成,那就直接去找市长。 可实际上,事情却办得很容易,梁蓝只把她的市团委书记的名号亮了一下,市水产局的局长便亲**板牌了三个养殖技术员去玉泉乡做为技术指导员,另外林业局也派了一个果树技术员。 梁蓝对这些技术人员的年龄倒是很讲究,尽量找了一些年纪不太大的。玉泉那地方尽是山路,年纪大的估计翻上两个山坡就得累的站不起身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资金的问题,这事却是比较麻烦,财政局的人对梁蓝的书记牌子并不太感冒。 ――这种资金调拨的事不但得有市里的文件,还得要市长亲自签字才能下拨。 梁蓝没辙,只好再去市政府找秦市长。 不过,让梁蓝有些失望的是,秦市长对这事竟也有些为难。 “小梁,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市里的财政紧张,好多单位都已经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你这事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失望归失望,梁蓝并不死心。 “市长,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们这也是想帮一把玉泉乡的老乡们啊。” 秦市长看了眼梁蓝,又低头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去找一下农行或者信用社的领导,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以小额贷款的形式把钱借贷给那些养殖户,现在有这样的政策,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会儿我再给他们的领导打一个电话,让他们尽量通融一下。” 有了市长的撑腰,资金的事情便顺利了许多,梁蓝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信用社和农行的领导便很快对借贷的事拍了板。 回玉泉乡的路上,梁蓝斜靠在车后座上闭起眼睛休息起来,跑了一整天,都快把她给累坏了。 此时梁蓝的心情大概是她到玉泉乡后最舒心的一刻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一件大实事 梁蓝从市里带回来的愉快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她有些纳闷,按说有了技术员,也有了钱,按说接下来承包的事情就应该好办多了。但事情却并非如此顺利。 说实话,这次梁蓝从市里请来的这些技术员绝对是够尽心尽力,他们不辞劳苦地挨村给老乡们上养殖课,不厌其烦地帮着老乡们解决一些问题,所以技术员每到一个村子里讲课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去听,而且不少人还认真的做笔记。 不过,老乡们听课归听课,等到了开会讨论承包鱼塘的时候,这些老乡们却纷纷地离开了。 梁蓝真的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有人把钱送到他们的门口都不要。 还是老武有经验,他把这个迷给梁蓝解开了,“这里的老乡有个习惯,就是不愿意向别人借钱,要是借了钱还不上就更是件丢人的事。银行里的贷款给他们其实也是借,怎么说也得还。这些老乡都被那几年的养殖失败搞怕了,都害怕万一这一次养鱼再出了毛病还不上贷款,不但面子上难看,还得把自己折腾得更穷了。(.好看的小说)” 这倒是梁蓝没想到的,不过她想了一个晚上后,她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梁蓝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技术员们下乡,而是把水产局带队的领导和银行此次负责下乡贷款的领导请到了乡政府的会议室里。她要做两件事,一是希望水产局的技术员能常驻玉泉乡,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那些养殖户们安心,不再顾虑遇到麻烦的时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另一件事则是希望银行方面能稍微延长村民们还贷的期限,这对银行还有养殖户们都有好处。 梁蓝的意思很明白,她的这两个“希望”就是想给老乡们带来多一点希望。 但梁蓝提出的这两件事却都让两边的领导感到为难,养殖户并不是单单玉泉乡才有,水产局的技术员毕竟还得为其它乡镇的养殖户们服务指导,当然不可能派出技术员常驻。(.无弹窗广告)而银行方面的则更是为难,这种延长还贷期限的事还没有过先例,除非是行长批准,否则他们根本就做不了主。 “那还有没有别的一些通融的办法?”梁蓝心里很着急,如果这两件事都不成,那她在前面所做的努力就等于全泡汤了。 还是水产局的那位带队领导想出了主意,“要不这样吧,我们可以先在你们这儿专门培训几个养殖户作为你们乡的临时技术员,周边村庄的养殖户要是有了一般的养殖问题,他们就可以就近去指导解决。当然,如果发生了临时技术员无法解决的养殖问题,你们还可以打电话通知水产局,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为老乡们提供帮助解决问题。” 对于梁蓝来说,这当然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有了这些临时技术员作为指导,老乡们就不用再担心遇到问题时手足无措了。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来。 “你们银行可以不可以这样,就是以鼓励的形式来对那些临时技术员养殖户适当的延长他们的还贷期限,这样一来可以使养殖户的放心,二来还可以增加他们对学习技术的热情,而且,这样做对你们整个贷款方案影响并不大。” 银行的那位带队领导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办法不错,我可以向行长反应一下,估计问题不大。” 根本问题得到了解决,接下来的工作就如同梁蓝所想的那样顺利起来,不少村民在这样双重的优惠下大胆地成为了第一批养殖户。而在几个月后,那些敢于吃螃蟹的村民便开始有了收获,他们得到了真正的实惠。 在这样看得见的实惠的带动下,那些原本坐在家里准备看养殖户笑话的村民开始纷纷提出了养鱼的要求,有些人甚至还请来了挖土机在荒芜的闲地上刨开了大坑来养鱼。而那些临时技术员现在则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几乎每个新养殖户都把他们视为座上宾,有几个本来还打着光棍的技术员甚至还因此娶到了老婆。 毫无疑问的是,先前的养殖户们成了众人羡慕的焦点。 “你看,现在连我都羡慕他们呢。”老武开心地对梁蓝说。 梁蓝心里也开心极了,这种心情甚至比她当初升任市团委书记的那一刻更加兴奋。 除此之外,梁蓝还感到一种由衷的成就感,以前她所努力的都是为自己,只有这一次,她才感觉是实实在在地为老乡们干了一件大实事。 梁蓝并不满足,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为老乡们再做多一些工作,她已经在心里开始琢磨下一个开发的目标了,那就是环绕在玉泉乡四周的山坡沟岭。要是能把这些荒山野岭种上果树,那就等于又给老乡们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 另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给玉泉乡修一条像样的柏油路,让这里农产品能顺畅地运输出去。 现在不是有句话吗――要想富,先修路。 但事情却总是有曲折的时候,就在梁蓝雄心勃勃地策划着开展第二步工作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却忽然降临在那些做着发财美梦的养殖户头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场鱼病引发的冲突 一 这场波及了玉泉乡整个养殖户的鱼病最初在玉泉乡流行的时候,养殖户们并没有太在意,连那些临时技术员们也没有把这事看得有多麻烦,像这种“烂腮病”的处理方法并不困难,通常在饲料中加一点药物治疗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但事情却并非像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等那些临时技术员发现他们所使用的方法根本就不起作用的时候,问题已经变得非常的严重起来,甚至连那些技术员自己的鱼塘里也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漂浮的鱼尸。 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被养殖户们敬为座上宾的临时技术员开始变成了众人咒骂的对象,有些甚至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这一切都是梁蓝所没有料到的,她根本没有想到本来是件好的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老武远比梁蓝更有办法,他一面把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分派到各个可能出麻烦的地点去调解,一面让梁蓝赶紧地打电话通知是水产局尽快派出有经验的技术员前来研究处理这次大规模的鱼病问题。 但事情却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就连老武也不得不把留守乡政府指挥协调的任务交给了梁蓝,他自己则也跟着派出所的同志下到已经出现冲突的村庄去处理情况。 坐在办公室里的梁蓝心里更是着急,她不停地打电话给是水产局的领导,催促他们尽快派人过来。 可水产局的领导也很为难,这次的鱼病流行的范围很大,几乎云甫的每个乡镇的养殖户都受到了影响,他们水产局的技术员都已经疲于奔命了。 梁蓝并不肯罢休,她明白,如果不尽快地解决鱼病的问题,那些冲动的村民极有可能会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水产局长在梁蓝的死磨下终于答应了马上派技术员去玉泉,但他接着又说了一件麻烦事——水产局的车子已经全都派出去了,现在连一辆汽车都找不到。 这事对梁蓝来说到并不是难事,她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二轻局的局长,很顺利地便要到了汽车。 梁蓝松了口气,亏得自己还挂着个市团委书记的牌子,要不这事也不好办。 二 可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闵干事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梁副乡长,不好了,刚才田头村的一个村民过来报告说,下坝岗和田头村闹起来了,下坝岗足有一百多村民都到田头村的养殖户田大发的家里去了,好多人的手里都拿着家伙。田头村的村民现在也都过去了,也准备了好多家什呢。”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因为临时技术员的缘故闹起来的麻烦事,因为这个田大发是负责田头村和下坝岗养殖的临时技术员。 不过,相比其它村子,发生在这两个村子的事则更糟糕,因为这两个挨得很近的村子历来就有矛盾,以前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有时甚至还会闹到两村的村民械斗。 田头村的这个田大发梁蓝是认识的,这人是田头村第一个带头贷款养殖户,也是全乡养殖比较成功的养殖户之一。因为这个原因,田大发便被乡里分配为负责附近村庄养殖指导的临时技术员。 对这样的分配,田大发本来是不太愿意的,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下坝岗。后来老武和梁蓝借着田大发的新房落成前去祝贺的机会,才好说歹说地说服他答应了去下坝岗负责那里的养殖专业户。 老武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能借着这样的机会缓和一下两个村子的矛盾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片苦心偏就成了引发事端的着火点。 现在最糟糕的是乡派出所的人也已经全部到各村去做调解了,根本就找不到人去解决这两个村子的事情。 “你赶紧想办法去找一下武乡长,我去田头村看一下。” 梁蓝坐不住了,如果不及时地去调解处理下坝岗和田头村的事情,肯定会能出更大的麻烦事来。 “再等一等武乡长他们吧,这两个村子的人很难讲道理的,搞不好就会出事。”闵干事劝阻道。 梁蓝知道闵干事的意思,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村民之间的纷争,也没有调解纷争的经验。但如果她只是在这里等待武乡长回来处理,那谁又能料得到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时间拖得越久,两个村子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越大。 梁蓝没有再理会闵干事的劝阻,径直走到院子里骑着那辆女式自行车出了乡政府的大院。 事情远比梁蓝预料得更糟,当梁蓝去到田头村时,对峙的双方已经由争吵变成了开始推搡,而田大发家院则已经变得破损不堪,大院的地上散落了不少破砖碎瓦,那间本来很漂亮的新房子的白粉墙壁已经被砸得到处脱落,窗户上的玻璃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就连房顶也砸烂了几个冲天的大窟窿,成了天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械斗 一 看到梁蓝到来后,本来推搡着的双方都停住了手,但很快双方的人就都气咻咻地过来向副乡长告起了状。 “副乡长,下坝岗的人太不讲道理,一进村子就又打又砸,你看看这儿都被他们弄成啥样子了。”田头村的老乡们气愤愤地说,“这一定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下坝岗的人却毫不示弱,“追究我们的责任,那我们的鱼塘损失的责任该谁来负责?”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又回到了先前的纷乱状况。 梁蓝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站在两边村民的中间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不停地在劝阻双方村民的挑衅行为。 但梁蓝的这些劝阻对那些吵得越来越凶的村民们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她心里一急,忽然大喊了一声:“我是副乡长,是来这里调解大家的纠纷的,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讨论,不能靠打架来解决问题,这是违法的!” 梁蓝的喊声让全场人都停住了争吵,两边人的目光都一齐落在了这个年轻的女乡长身上。 这时候,下坝岗的人群里走出了一个看样子像是领头的黑脸汉子,“乡长,不是我们不愿意讨论,实在是这个田大发太不仗义,我们村有十几个鱼塘,都是全村人集资贷款搞起来,每家都出了不少钱,有些人家连买肥料的钱都投进去了。这鱼塘里面养的是鱼,可实际上都是大家的活命钱。现在这些鱼塘都出了毛病,大家都很着急,等着田大发去帮我们想办法,可这个田大发平时没事的时候去的挺欢,一到有事的时候却没了人影。” “谁说出事后田大发没去你们下坝岗?前两天我还跟着他一块去过你们村,田大发还给了你们不少治鱼病的药呢。”说话的是田头村的一个年轻人。 “田大发给的药根本没有用,我们用了,鱼还是一条接着一条的死。”下坝岗的人群里纷纷嚷嚷起来,“田大发给自己人用的是好药,给我们的是假药!” “你们胡说!田大发给我们的药是和你们一样的。”田头村的人也嚷了起来。 随着这些哄闹,人群又骚动了起来,双方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大家都静一静!请大家静一静!”梁蓝有一次大喊着制止双方的冲动行为。 待人群的声音稍静下来后,梁蓝说道:“我可以告诉大家,像你们这里发生的状况,全乡各个地方都有,就连云甫的很多乡镇也发生了类似的状况。你们大家用不着质疑田大发给你们的是假药,因为他使用的鱼药都是按治病的指导购买发放的,连他自己家里的鱼塘用的都肯定是这种鱼药。” “没错,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田大叔给自己家鱼塘用的跟给下坝岗的没有区别,就连我家鱼塘用的药都是田大叔给的呢。”说话的还是先前的那个年轻人,他用手指了一下离田大发家院不远处的鱼塘,“你们不信可以去田大叔家的鱼塘看一下,他家里的鱼塘里也死了不少鱼呢。” 双方的人群纷纷地离开了田家大院,拥挤到田大发的鱼塘边,梁蓝也跟着走了过去。 二 年轻人说得没错,田大发的鱼塘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的死鱼,那些翻着惨白鱼肚的死鱼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地碜眼。 “你们看,田大叔连自己家的鱼都顾不上了,还怎么去帮你们治鱼病?” 面对这样的情形,下坝岗的大多数人都不再言语,但还是有一些人嚷嚷:“田大发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他是负责我们村的养殖指导,现在出了事就得由他负责任。” “那田大发的损失该谁负责?我们村的损失该谁负责?你们得讲道理!”田头村人的怒气也不小,这村子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姓田,多少都跟田大发有点亲戚关系。 “我们还不讲道理?我们要是不跟你们讲道理,早就平了你们这条烂村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在火药桶里划着的火柴,霎时间便点燃了田头村人的怒火,这些人对着下坝岗的人纷纷扬起了手中的木棍和家什。 下坝岗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回击起来,一场械斗眼看就要在这鱼塘边发生了。 梁蓝眼看事态已经快要失控,心急如焚。她奋不顾身地挤进了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人群中,“大家请镇定,不要再打了···。” 也就在这时,一根碗口大小的木棍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头上,梁蓝感觉头上似乎被雷电击中了一般,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等梁蓝醒过来的时候,双方的格斗都已停止了下来,扶着梁蓝的是已经赶过来的老武,在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派出所的人。 “快去告诉大家,叫他们别打了,市里水产局已经派人下来了,咱们乡的鱼病问题很快就会有办法解决的,快去告诉他们。” 梁蓝艰难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苏醒过来时,梁蓝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市医院里的病床上,闵干事则满脸忧虑地坐在她的床边。 “闵干事,我怎么在这里?”梁蓝觉得脑袋一直在发晕。 “副乡长你醒了。”闵干事脸上马上换成了惊喜,他赶紧扶住想坐起来的梁蓝,“副乡长,你还是躺着吧,医生说了,你这是脑震荡,最好是多休息一下,不能乱动。” 梁蓝有些吃惊,她都没想到自己竟会伤得这么重。 “唉,这事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找到武乡长,您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闵干事很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经验,没控制得住老乡们的情绪。”梁蓝笑了笑,又问闵干事,“村里的事怎么样了?” “武乡长和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在那里处理纠纷,估计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水产局的技术员也已经到了,正在对鱼病的原因做调查研究,查找病因呢。”闵干事想了想又说,“对了,武乡长还让我转告你一件事,这次您出院后就不用再回玉泉乡了。” “为什么?”梁蓝有些吃惊。 “是这么回事,刚才老武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乡政府刚接到了市委的电话通知,市委组织部鉴于你这次在玉泉乡的优异表现,已经决定提前把您调回市里工作,让您在伤好出院后就直接去市委报到。”闵干事满脸的笑容,“武乡长还说了,这事是由市委书记亲自批下来的呢。” 对梁蓝来说,可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消息更能让她高兴了。 但高兴之余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她还有好多设想的方案她还没来得及在玉泉乡实施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杨枫惦记着的事情 一 杨枫记得,他以前在造访余明辉的办公室时,心里曾经对那办公室里的装潢和摆设以及那些齐全的办公设施无比的羡慕。可当他现在已经拥有这么一间豪华程度一点的都不亚于余明辉的办公室时,他却觉得别扭起来,甚至感觉还不如以前在齐明栩的那个简陋的房子来得更舒服一些。 除此之外,一天到晚坐在这个像笼子一样的办公室里的感觉也糟糕透了,以前有自己的公司的时候,杨枫还能去工地上转转,有事没事的还能给小工们帮上一个点忙。 那种日子虽说是累点,但起码也能松活一下筋骨,不象现在,整天就是坐在软绵的经理椅子上看一些不知所云的文件。 甚至有时候一整天就连文件也没有,杨枫只能靠着看小说来打发日子了。 说了一堆废话,其实只有一个缘故,那就是杨枫对天翔集团副董事的职位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除了开董事会的时候能像模像样其实在天翔集团里面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自从天翔集团的董事会如谭云和所愿扩充后,虽然董事会的董事增加了一个人,但实际上集团里的所有事物却因此被岳永清牢牢地把握在手里了。增加了一个人,其实的作用只是给岳永清多了一个使用的“棋子”而已。 谭云和本来想借着扩大董事会的机会让梅则英进到董事会,以便扩充一下他在集团里的实力,但没想到岳永清反而借机控制了整个天翔集团的主导权。 这样的结果是谭云和所没有预料到的,也是足够让他失望的,这就好比是他辛苦种了一个果树,到头来却让岳永清把果子摘了去。 不过,这事是件哑巴吃黄连的事,就算是苦也得自己吞下去。 对于这些事,杨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崔大进和他以前的那些工仔们的状况。自从杨枫的公司没了以后,这些人就像是没了栖身大树的猕猴一样,只能自己四处觅寻活路了,有的重新回到了码头上扛重活,有的去工地上干小工。而崔大进则又和以前的仇家九松混到了一起。 对于这些,杨枫多少都感到有些惭愧,以前他靠的是这些人帮他做事,帮他赚钱,现在他高坐在这么一间漂亮的办公室里,而自己的那些兄弟却依然在挨着苦日子。 但想归想,杨枫也很无奈,他现在虽然贵为天翔的副董事,可实际上公司的事全得由岳永清来做决定。杨枫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岳永清说过想把他以前的那些工仔招进公司里来做事,但岳永清却总是一口回绝。 “杨枫,我知道你重义气,处处都想着为自己的兄弟帮一把力,可你也清楚,现在天翔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这时候招人进来公司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老谭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从来不肯干吃亏的买卖,如果我现在招一个人进来,那他也会趁机招一个人进来,而且说不定会是两三个呢。招人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公司能不能养活他们才是应该考虑的事。” 这也难怪,津江的建筑业几乎已经完全停滞,本来热闹非凡房地产市场已经变得冷冷清清,那条曾经挂满了了大大小小的房产公司招牌的富华小区现在已经空了一大块,几乎所有的外地公司都已经跑光,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津江本地的房产公司,而这些硕果仅存的公司也大都得靠吃老本养活自己。 津江的状况就是这样,别说没有可以做的工程,就是靠吃老本说不准也养活不了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下招工无疑是自寻烦恼,嫌自己公司死得不够快。 二 但杨枫却并不死心,就算他没办法让那些工仔们进到天翔,最起码也得帮崔大进找条出路才行,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现在又和地痞头子九松混到了一起,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呢? 杨枫决心再跟自己的老丈人岳永清说说这事,这对杨枫来说并不是太难办到,因为每到周末他都要和叶荷回岳永清那儿吃一顿饭。 而今天就是星期六了。 趁着吃饭前的时候,杨枫便又向岳永清说了希望能把崔大进招进天翔来做事的事。 这回岳永清没有再像前几次那么马上回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事本来我是没办法答应你的,你也知道,这都是公司里的原因。不过我也考虑一下,你现在在公司里毕竟势孤力单,虽然有我在公司里撑着你,但有些事我也不太好出面,可惜叶荷是个女孩子,有事也帮不上多少忙,这对你在公司以后的发展不利。如果有个人能在公司里帮你一把,说不定能好一点。” 岳永清又想了一下才说,“这样吧,我给你配备一个公司助理的位子,你就把你的人安排在这个位子上。另外,你最好让这个人去学学开车,这样以后办事就方便得多了。” 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杨枫求之不得的,迫不及待地吃完饭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齐明栩的家里,但齐明栩却告诉他崔大进早就从他这里搬走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要不你打个寻呼给刘郦吧,说不定她知道大进在哪儿。”齐明栩说道。 回到家后,杨枫给刘郦打了个寻呼,没一会儿刘郦便打了电话过来。 不过刘郦的电话并没有给杨枫带来好消息,而是告诉了他一件不太好的消息——崔大进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惹出大麻烦的牌机室 一 在中国,如果把电子游戏说成是最倒霉的科技产品,恐怕一点都不过分,因为自打从它跨进中国的那天开始,它似乎就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成年人都对它表示不屑并嗤之以鼻。 按说电子游戏倒也真够冤枉的,它真正的内涵和别的电子器材没啥分别,都是一肚子电子元件,甚至它还比那些电子器材更精密也更发达,说它一种代表先进电子技术的发展指标其实也不过分,但跟别的电器例如同时期的录像机、录音机相比,它倒霉就倒霉在了它身上的那两个字——“游戏”上了。 但事情往往都会有让人诧异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变化多端的年代,事物的转换总是能出人意料,当电子游戏以另一个面貌出现时,着迷的却不再是孩子,而是换成了原本对电子游戏深恶痛绝的大人。 当然,这个变化并没有脱出电子游戏的最基本诱惑——刺激性和快感。小孩子玩的刺激和快感是从格斗和闯关中得到,而大人们的刺激和快感则来得更直接,那就是金钱的输赢。 说白了一句话,这些大人们玩的这种游戏机实际上就是赌博。 这种赌博用的电子游戏机叫做“牌机”,操作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各种颜色的按键,即使是完全没有玩过电子游戏机的人也只要玩上一分钟便能完全掌握,加上玩这种牌机输赢的时间很短,而且还会时不时地还会让玩家赢一些高倍率的赌注,所以,它便很快地让大人们着了迷。 有玩家就会有市场,这就像以前曾经的音响热和卡拉ok热一样,几乎是一夜之间,津江的大街小巷里便冒出了无数间挂着休闲娱乐招牌的牌机室。有些牌机室甚至还挂出了“禁止十八岁以下入内”的牌子以示正规。 之所以挂这样的招牌,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赌博毕竟是国法禁止的,谁也不敢拿国法来开玩笑。 但这也无疑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因为谁都知道牌机室里搞的是什么名堂,玩得是什么把戏。 这种东西在一个城市里流行起来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好的效益,虽然一开始那些城市的管理者并不把这些“休闲娱乐”当回事,而且还有些人寄希望能借助这些“休闲娱乐”来刺激一下城市的经济发展,但事情的发展却变得糟糕起来,由此产生的负效应层出不穷,治安持续恶化,工人一夜之间输光的大有人在,就连那些公务员也不再安心本职工作,甚至有一些公务员无故旷工整天泡在牌机室里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城市的那些管理者们再也坐不住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该那些“休闲娱乐室”倒霉了,和当初一样,也是几乎一夜之间,那些布满街头的牌机室便全部被取缔,往日热闹非凡的牌机室大门被贴上了封条。 二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因为牌机室的大门被贴上封条而结束,反而转变成了另一种方式——地下经营。 还是那句老话,有市场就有经营者。早就尝到了牌机带来的丰厚利润的牌机老板们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棵摇钱树的,只是经营的方式得转变一下了——本来开着门的牌机室现在都关上了大门,原本宽阔明亮的大厅现在也换成了昏暗拥挤的小房间。 跟以前相比,环境相对是差了点,但牌机老板们却并不担心,他们了解这些赌客的心里,只要能在牌机上过上一把瘾,就算把游戏机放到茅坑里,那些早就被牌机迷得七魂出窍的赌鬼们肯定也照玩不误。 但还是有一件事是让牌机老板不太顺心的,那就是当地的流氓和地痞们也开始盯上了这棵“摇钱树”。 也难怪,地痞们本来就靠捞偏门过日子,牌机的利润如此之高,简直就是一块大蛋糕,没有哪个苍蝇会不打它的主意的。于是,那些偷偷摸摸的地下牌机室里来了不少根本不玩牌机的人,这些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向老板要保护费。 给了——好,相安无事。不给?——也行,不过我得明着跟你说,只要我一个报警电话,你就等着警察来抄老窝吧。 其实,要是仅仅是报警,老板们倒还不担心——大不了罚点钱没收游戏机就完了。最糟糕的是有些地痞要不着钱就搞事,不但砸机器还打人,弄得客人都不敢再来玩了。 而且有时候给了钱也不行,最要命的是牌机老板根本搞不清楚这些来要保护费的地痞们哪个才是真有势力的,因为有些小流氓根本就不讲规矩,尝到了一点甜头了就三天两头过来要钱,不给钱吧,轻则吓唬,重则当场砸机器,给钱吧,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一高兴了就再回来要钱。 这么一来二去,就算再有钱的牌机老板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报警吧,老板们肯定不敢,警察真来了,他们躲还来不及呢。那剩下来的路子就是找那些真有本事势力的地痞帮忙看场子了,这些人虽说要的钱比那些纯属胡闹的小流氓更狠,但起码管用,有了他们在场子里扎着,最起码的好处就是一般的小流氓不敢再来折腾。 但有了保护并不等于平安无事,牌机的利润巨大,谁都想独占这个市场。可自从禁止了牌机之后,客源明显的减少,为了争地盘抢客源,各个牌机场子便展开了一场“竞争”。 这些牌机室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它们之间的“竞争”无疑拼的就是看谁的势力强拳头硬。 于是,一场掺着刀光血影的拼杀便在各个牌机室里展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崔大进和九松的过结 一 说来很有意思,崔大进和九松两人是朋友,可又似乎又是一对天生的冤家。两人以前在码头上就合作过,可后来又翻了脸,到了崔大进让九松帮着找余明辉的时候,两人又成了朋友。而这次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事跟以前竟也差不多,本来崔大进是跟着九松在一个姓邱的老板开的牌机室里看场子的,可后来九松耐不住别的场子给的钱多,就另到了一个场子去。这事本来对崔大进来说是件好事,一个人拿钱总比两个人分钱来的更爽。但事情却并没有这么好,因为九松去了新场子没多久便又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倒不是跟崔大进争位子做老大的,而是过来抢客源。 九松看的那个场子新开的,老板又是外地人,虽说设施和环境比别人好,但已经被警察抓怕了的赌客却并不买账,所以九松看的新场子一天到晚几乎都没几个客人光顾。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那外地老板开始着急起来,他开场子毕竟也是得赚钱的,现在赌客没几个,还得倒贴养着一大帮看场子的,这样的情形任谁也扛不住。可那老板也不敢就这么叫九松走人,他本来看中九松就是因为九松在津江还算是有些势力,有他看场子,就没人敢来这儿瞎折腾,可现在流氓确实是没几个敢来这儿找茬,但赌客也不多。这两下一对比,亏本那是肯定的了。那老板没辙,只好低声下气地找九松商量能不能帮着拉点赌客过来。 九松倒也不含糊,一口便答应下来。本来嘛,吃人家的饭碗帮人家办事,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他说干就干,头一个不去别的场子,就直奔崔大进看的场子过来。 崔大进知道了九松的用意后,却也没太在意,自从杨枫的公司没了后,他就一直跟着九松混饭吃,就连他现在用的手机都是九松送给他的,况且这个场子原先也是九松看的,再怎么说这面子上的事怎么说也不能不给他。另外,崔大进也是有点想法的,他看的这个场子本来就客满为患,经常出现过两个赌客为争一个位子打架的事,搞得他几乎连觉都睡不好。现在就着人情分几个赌客到九松的场子,也能减少点他们这些看场子的人的压力。 但事情却并没有这么了了,九松本来就是个得寸进尺的无赖,他在崔大进的场子里拉了几个人后,又跑去别的场子里拉人,可那些场子的人却没有崔大进那么好说话,根本就不买他的帐。九松转了一圈无功而返,便又一头扎进了崔大进的场子里来。 不过这回崔大进却没这么好说话了,他再怎么跟九松讲义气也不能砸了自己老板的饭碗啊,砸了老板的饭碗就等于是砸了崔大进自己的饭碗。 二 “这有啥了不起的呢?大不了去我那儿干得了,我那个老板好说话,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现在的老板对我也不错啊,再说我跟这儿干得好好的,干嘛砸了自己老板的饭碗去别的地方干?”崔大进笑了笑,“这不讲义气的事我干不了,要是这事传出去了,那我也甭想在津江这地面上呆了。” 九松见好说不行,变了口吻,“你以为你够义气就能在这儿呆下去了?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界。” 崔大进并不吃九松这一套,他也笑着说:“没错,你倒是看看这是谁的地界,别的事我可以不理,可我就指着跟这儿看场子混饭吃,谁要是砸我的饭碗,那就别怪我跟他翻脸。” 九松见崔大进不肯松口,倒也不着急,脸上反倒浮起了笑容,“嗨,瞧你说的,咱们是朋友,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犯得着翻脸吗?这样吧,今晚上我做东,咱们哥俩儿到聚仙阁吃顿饭,一边喝酒一边再聊聊,怎么样?你大进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九松吧?” 崔大进有心不想去,可挨不过九松这么说,只好答应了。 九松见崔大进答应了,便不再说什么,只带着他的人出门而去。到了晚上,崔大进依时到了聚仙阁,却见包厢里只有九松一个人。 崔大进有些奇怪,因为这九松爱出风头,平时出门喝酒总是带着手下的一帮人招摇过市。 九松看出了崔大进的心思,笑着拍了拍崔大进的肩膀,“今天咱们两个说点正事,我的那些马仔口松,要是人多口杂传出去的话,恐怕会对咱们谁都不好,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就打发那些马仔滚蛋了。” 崔大进倒也没太在意,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九松再重提在场子里拉人的事,他就起身走人。 但让崔大进奇怪的是,九松并没有再说过拉人的事,甚至连这事的一个子都没有提过。至于九松所说的正事,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津江街头早就众人知晓的事情。 另外,九松把给崔大进的手机又要了回去,“你看,老哥我现在连给手下买手机的钱都没了。” 崔大进二话没说,掏出手机扔给了九松。九松把手机关掉后揣进口袋里,脸上有些愧意,“老弟可真是够爽快,其实我也就是借用两天,等过些日子老哥我有了钱给手下的兄弟买手机了,一准再还给你。” 崔大进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用不着了,这手机还是我自己买吧,自己的东西用着舒服。” 第一百一十六章 崔大进被耍了一回 其实,崔大进还是觉得有些纳闷,因为他搞不明白一向喜欢显豪爽摆阔气的九松怎么会拉下面子把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去。 此时的崔大进并不知道,就在他和九松在聚仙阁里把酒言谈的时候,九松的手下已经到了舒老板的牌机室了。 对于这些,正在喝酒的崔大进并不知道,他这人没有什么城府,虽然也觉得有些纳闷,但也想不到九松会一边跟他称兄道弟一边又玩阴招。 不过,等到崔大进喝完酒回到牌机室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往日总是人满为患的牌机室里现在竟然连一个赌客也没有,只有几个看场子的马仔发愣似的坐在场子里。 崔大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指着空空荡荡的场子问那些马仔,“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客人都到哪儿去了?” 那马仔抬眼看了一下崔大进,“游戏机坏掉了,客人就都走了。” 崔大进有些气恼,“游戏机坏了那你们怎么不快点修好?老板以前又不是没教过你们。” 那马仔摇了摇头,“没法修,里面的主板没了。” “主板没了?”崔大进吃惊地说了一声,然后绕到游戏机的背后看,果然那一排排的游戏机的背板都被拆开了,露出了一团团乱糟糟的排线。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看场子的?”崔大进气愤愤地骂道,“连他妈的主板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崔大进骂了一声后便马上明白过来,这些主板肯定不会是被偷走的,场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有哪个吃了豹子胆小偷敢偷主板,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主板都偷走。 崔大进拉住那马仔的衣领狠狠地问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主板是被谁弄走的?” “是九松的手下干的。”那个马仔说,“你刚走九松的人就进来了,一进屋子就把客人都赶走了,还把我们都赶到了角落里。” 其实不用那些马仔说,崔大进也能猜得出来这事肯定是九松干的。 “你们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崔大进骂了一声。 那马仔有些无奈地说:“他们手里有枪,我们都被他们用枪顶着,根本没法还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主板全拆走了。他们的手脚很快,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那你们怎么不赶紧打电话告诉我?” 那马仔看了一眼崔大进,“你的手机关掉了,我们打不通。” 崔大进感到血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狠狠地一脚踢在游戏机的侧板上,现在终于明白九松为什么会把送出去的手机再要回去了。 “电话打不通,你们干吗不直接去找我。”崔大进骂道,“这事要是让邱老板知道了,咱们都得滚他妈的蛋。” “这事邱老板已经知道了。” “他人呢?”崔大进问道。 “邱老板已经过去跟九松和他老板交涉去了,叫我们在这儿等着,对了,他还说要是你回来了也在这儿等着,别再去闹事。” “狗屁!他九松有这么好说话吗?”崔大进狠狠地骂了一句,到收钱柜台后面抄了一把砍刀插在后腰,“他妈的,有种的就跟我去,大不了就打一场大架,老子就不信抢不回来几块主板。” 崔大进跟了九松那么久,知道他的脾气——这是个咬着肥肉就不撒嘴的疯狗,邱老板就这么去跟九松“讲数”,肯定是捞不着什么好的。 不过,崔大进的这场架却并没有打成,因为他一跨进九松看的场子就被人用五连发猎枪顶住了脑袋。跟着他去的几个马仔的情形也跟他一样,都被九松的人用刀抵住了。 九松看起来很得意,他拿过手下从崔大进身上搜出来的砍刀在崔大进的脸上拍了拍,得意地呵呵笑道:“我早猜着你小子肯定会傻不愣噔的过来搞事,所以早就预备好了,就等你上门呢。” 崔大进狠狠地盯着九松,“你九松要是真有本事咱们就干一架,别他妈的尽玩阴的拿枪耍横。” 九松哈哈一笑,又用刀背拍了拍崔大进的脸,“老子就是跟你玩阴的怎么了?老子玩枪你又能咋样?有本事你也去弄几把枪玩玩啊。” 九松说得得意,歪着头看着崔大进,“你小子也算跟了我时间不短了,可我就不明白你小子怎么不长脑筋,现在都啥年代了,还他妈的玩刀,你丫怎么不跟三国的张飞那儿弄把长矛过来玩玩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仇必报 一 九松说完哈哈大笑,崔大进的脸憋得涨红,他手被九松的手下按住动弹不得,狠狠啐了一口在吐九松的脸上。 九松猝不及防被崔大进啐了一口,恼羞成怒地一拳打在崔大进的脸上,“他妈的,你小子还真贱,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他妈的还不识好歹。” 崔大进被这一拳打得鼻血四溅,但他的表情却变得更凶狠,扬起一脚踢向九松。 这回九松有了防备,他闪开了崔大进这一踢,反手便拿起猎枪对着崔大进的前额,“你他妈的还倔是不是?跟老子耍横,信不信老子一枪轰烂你的脑袋?” 崔大进却毫不示弱地用前额紧顶着九松的枪口,“有本事你就开枪打死我,别他妈的跟这儿费那么多话。” 九松倒没敢真开枪,他是够疯,但还没傻到不顾忌一切把自己也赔进去。 “不敢了是吧?你九松不是什么都敢干吗?我看你他妈的也就跟个没卵蛋的娘们儿一样。” 崔大进不依不饶地仍旧破口大骂,本来已经有所顾忌的九松被骂得挂不住,脸上涨得通红,手指不由得扣住了猎枪的扳机。 也就在这时,那外地老板走了出来,叫住了九松,“把他放开,让他走。” 九松看了一眼老板,把枪放了下来,挥挥手叫手下的马仔放开了崔大进。 那老板过来拍了拍崔大进的肩膀,“小兄弟,你很有胆量,很不错,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到我这儿来。” 崔大进瞥了一眼那外地老板,“我可没这个兴趣、” 那老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次的事我并不知道,不过也确实是我们做的过了点,我刚才已经和你们的邱老板谈过了,等一会儿就让人把板子送回去还给你们,并对你们的损失做一些赔偿。另外,我还跟邱老板说好了,以后绝对不再从你们那里拉客人。” 这外地老板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这么爽快地答应邱老板赔偿还主板,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再怎么说他来津江是做生意赚钱的,要真闹出了大事对谁都不好。 况且这种生意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要是惊动了警察,那就更糟糕了。 那外地老板倒是说话算话,崔大进回到牌机室没多久,九松就带着几个人把板子送了回来。 按说这事如果就这么了了,也就没后来的麻烦事了,但崔大进的心里却很不自在,在这件事上,他等于被九松生生地摆了一道,先是玩阴招抢主板,另一回是被九松用枪顶着脑门耍了一回。 崔大进是个直性子人,这么一天之内被人玩了两回,这口气让他着实难以释怀。 不过,当九松把板子送过来的时候,崔大进倒也没说什么,可等九松他们离开后,他也揣了把刀跟了出去。 二 崔大进一直悄悄地尾随着九松一帮人,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九松等人去到路边的一间大排档里准备喝酒的时候,崔大进才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九松对崔大进的突然现身并没有防备,等他回过神来时,手臂上已经挨了一刀。 这一刀伤得并不重,久经战阵的九松反应过来后很灵敏地躲过了崔大进砍来的第二刀。 崔大进的第一刀砍中了九松的手臂,第二刀却被九松躲了过去,伤了旁边的一个马仔的肩膀。等崔大进再向九松扑过去时,九松和他的马仔已经开始了反击,崔大进虽然是用刀,但毕竟独手敌重难以支撑。 大排档里刀光闪闪,就餐的客人早就跑了个精光,连老板也躲了起来。又打了一会儿,崔大进见再难靠近九松,只好撒腿跑走了。 崔大进的大祸就是这样闯下的,他连伤三人,而且是在公共场合,现在不但九松这样的黑道在找他,就连警察也开始对他展开了追捕。 杨枫懊悔不已,如果能早点帮大进找到一个正经的工作,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杨枫并没有立即动身去找崔大进,事情变得棘手,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先设法处理好崔大进惹下的麻烦,这些事不弄好,就算能把大进找回来,他也肯定在津江呆不下去。 想是这么样想,但杨枫却有些无从下手,这事涉及的面太广,白道黑道都得顾及到,仅凭着他在天翔一个副董事长的头衔,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的。相对而言,九松那边倒还是能缓一下,大不了赔点钱就能把事情了结。可警察那方面就难了,杨枫还从来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 “你不如去找找爸爸吧,看他能不能帮着想点办法。”叶荷挽住了杨枫的手臂,“我陪着你一块过去,爸爸肯定会答应的。” 杨枫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着一条路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意外 一 岳永清对杨枫请他出面调解的事并没有推辞,杨枫毕竟是他女婿,崔大进和杨枫形同兄弟,杨枫绝对不会对崔大进的事坐视不管,要是连杨枫也卷进去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但岳永清还是警告了一下杨枫,“你以后少点跟这些人接触,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名声为重,最好是跟歪道的人少点牵扯。” 杨枫点了点头,叶荷则撒娇地挽住了父亲的手臂摇了摇,“爸爸,杨枫这也是想帮朋友一把嘛。” 岳永清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帮忙也有个度,不能过头。你爸也是个平头老百姓,人家会不会把我当回事还恨难说呢。” “人家都结婚了,你还说我小。”叶荷嘴上这么说,却仍是一副孩子的模样,笑着央求父亲,“那你就试试呗,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别人怎么看你呢。” “那好吧,我就试试,别人要真不给你爸这个面子的话,那我可就真没办法了。”岳永清拍了拍叶荷的肩膀,“你先出去吃点宵夜,我叫吴妈煮了点杏仁银耳糖水,你也尝一尝。” “行,那我们就边吃便等你的好消息了。”叶荷高兴地拉着杨枫的手走出了书房。 岳永清出面就是不一样,杨枫的宵夜还没吃完,岳永清便把他叫去了书房。 “公安局那边的事我已经谈好了,就按一般的斗殴来处理,交一点罚款就行了。至于另一边的事,我已经打电话叫王律师出面跟他们调解了,估计也没啥大问题,最多就是赔点医药费”岳永清抬头看了一眼杨枫,“不过,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插手这类事情,跟这些歪道缠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杨枫点头走了出去,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崔大进。 杨枫和叶荷打的回到小区后却并没有跟叶荷一起下车,因为他在路上想到了一个人——老黑,崔大进在津江的本地朋友不多,这老黑跟崔大进一块在码头上干过活,交情算是不错的,说不定他会知道崔大进的下落。 “那你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就打个电话回来给我。”叶荷叮嘱了一声。 “没事,你快回去吧,早点睡,不用等我。”杨枫伸手到车窗外拉了一下叶荷的手,然后回头对那司机说,“去东明路。” 二 东明路是靠近码头的一条老街,很多来津江打工的外地人都住在那里。 杨枫到了东路后,下车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给老黑打了个寻呼,没一会儿老黑便从一条黑洞洞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老黑看见杨枫后有些惊讶,问道:“杨哥,你是为崔哥的事来的吧?” 杨枫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他:“大进现在在哪儿?” 老黑犹豫了一下才说:“崔哥去了涞洲岛,住在我的一个亲戚家里,那儿很安全,没人找得到。先前的时候他还给我打过寻呼,问这儿的情况呢。” 杨枫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老黑的手臂,“你明天早上给他打个寻呼,就说这儿现在没事了,让他赶紧回来。” “好。”老黑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怀疑,“崔哥现在回来安全吗?我听说九松正到处找他,还放话说找到崔大进就往死里整呢。” “没事,我已经找人跟那个外地老板通过关系了,现在九松不敢再碰大进了···。”杨枫的话没说完,手机却响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听个电话。”杨枫便跟老黑说了一声,一边接听手机。 电话是王律师打来的,但他说的并不是关于九松和崔大进的事,而是告诉了杨枫一件让他非常吃惊的事——叶荷摔伤昏迷了,已经进了市人民医院。 “怎么回事?”杨枫紧张地问。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叶荷在你们家门口跟人发生争执,被人推下楼梯摔伤的。”王律师没有说太多的话,“你还是赶紧过来吧,现在董事长也过来了。” “杨哥,没什么事吧?”老黑见杨枫神情紧张,忙问了一声。 杨枫摇了摇头,伸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后又回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老黑,嘱咐了他一声:“明天一早你去涞洲岛跟大进一起回来,先让他住在你那儿,哪儿也别去,等我的电话。” “我记住了。”老黑不知道杨枫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多问,从杨枫的手里接过钱,“杨哥,有什么事你就招呼一声,我这儿没啥本事,可码头上还有些兄弟,有什么忙能帮的上的我们肯定没二话。” 杨枫感激地向老黑点了点头,匆忙地上了出租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杨枫的愤怒 一 杨枫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下车后他刚要进急诊大楼,却被正坐在门外的王律师叫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叶荷怎么样了?”杨枫问道。 “已经没有问题了,医生说他们现在需要静养一下,你等一会儿再进去吧。”王律师说。 “他们?”杨枫有些意外。 王律师哦了一声,给杨枫说明:“是董事长,他一开始听医生说叶荷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就急得晕倒了。” 杨枫有些吃惊,“这么说,叶荷已经怀孕了?” 王律师看了杨枫一眼,笑道:“你怎么也跟我以前一样糊涂?想当年我老婆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都快三个月了我还啥都不知道呢。” 杨枫又喜又忧,他坐不住站了起来,想快点进去看看叶荷。 “你放心吧,医生后来仔细检查过了,叶荷已经没什么大碍,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王律师把杨枫又拉回来,“董事长那儿倒是有些问题,以前他也晕倒过,几乎送掉了性命,医生早就叮嘱过他不能过于激动的。这次他是急火上升,可能会有些麻烦。” “有危险吗?”杨枫急着问道。 王律师摇了摇头,“这儿的副院长是我的老同学,亲自给董事长检查过了,还给他打了一针安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他见杨枫还是有些紧张,便宽慰地递了支烟给杨枫,“这事有医生处理,咱们着急也没啥用,来,先抽支烟吧。” 杨枫点着了烟,问王律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小区里住着都没跟什么人有交往,也没跟别人闹过矛盾,怎么会出这种事?” 王律师摇了摇头,“我听那些送叶荷过来的人说和叶荷争吵的人不是小区里的,人很多,一大帮子,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在社会上混的,领头的好像是个叫‘九哥’的。他们说找什么人,要叶荷开门让他们进屋里看看,叶荷说什么也不肯,双方就吵起来了,后来那些人大概是急了就动了手,叶荷一不留神就摔下了楼梯。” ——九哥。 杨枫不用多想就已经猜得出来这事是谁干的了。一团怒火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正在这时,楼里走出来一个护士,向王律师说:“岳董事长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让我问您一声杨枫来了没有?” 杨枫站了起来,“我就是杨枫,董事长怎么样了?” 护士笑了笑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他叫你们过去一下。” 杨枫赶紧摁灭了烟头,和王律师一起跟着护士走进了急诊大楼。 快到重诊室的时候,那护士叮嘱了杨枫一声:“病人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你要小心别再刺激他。” 二 重诊护理室里的两张床上分别躺着叶荷和岳永清,杨枫先走到了叶荷的床边看了她一下,叶荷大概已经睡着了,脸上安详而平静。 “杨枫,你过来。”岳永清声音有些虚弱地招呼了一声。 杨枫走了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岳永清此时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但眼里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你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杨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我很快就会查出来的。” “那你就赶紧去查。”岳永清的口吻忽然变得发狠,“我不管你用什么人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只要能把这畜牲找出来就行。” 杨枫点了点头,“爸爸,你放心吧,人手我有,肯定会找到这个畜牲的。” “董事长,这种事不如交给警方来办吧,正规的渠道处理恐怕妥当一些。”王律师有些担心地插口说道。 岳永清摇了摇头,“用不着,警察来管这事,就算抓住了那个畜牲也就是最多判几年。我不打算让他们来管这事。” 杨枫的想法和岳永清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种案件肯定不会判得很重,况且推叶荷下楼的也不一定是九松本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便宜这家伙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亏欠就是这个女儿,小荷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她,让她受了很大的苦,这些都是我亏欠她的。”岳永清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着的女儿,“小荷有了孩子,这对我来说该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我是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每天盼望的就是能快点抱上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是现在小荷却躺在这里,差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保住。我曾经发过誓,谁要是伤害了我的孩子,我就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毫无疑问,这也是杨枫想要干的事。自从他到津江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发自内心的愤怒。 “找到那家伙的话,该怎么处置?”杨枫尽量地压制内心,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缓一些,“这事如果闹大了,会不会对公司有影响?” 岳永清看了看杨枫,“你是小荷的丈夫,找到那个畜牲后该怎么处置,那是你自己的事,要是有人想阻止的话,那就是跟我岳永清叫板,我倒要看看在这儿津江的地面上有谁能有这么大的分量。总之,我不想在津江这块地面上再见到他。至于其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让王律师处理好一切善后事的。” 岳永清的话等于给杨枫吃了一颗定心丸,杨枫不用再顾忌什么,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大动干戈 自从到了津江后。杨枫就一直都很收敛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生过是非,可这一回他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大动干戈”起来。 事情明摆着,这也该九松倒霉,如果他伤得是杨枫的话,或许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至少杨枫绝对不会那么恼怒。可这受伤的偏偏是叶荷,而且她已经怀了孩子,这怎么能不让杨枫气愤异常呢? 不过,虽然杨枫因为叶荷的受伤大为恼火,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可恶的九松,但最后杨枫还是听从了王律师的劝告,他毕竟是天翔集团的副董事,做事也得有个顾虑全局。 这多少是有些遗憾,但杨枫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崔大进已经从涞洲岛回来了,崔大进出面折腾这件事跟杨枫亲自没啥分别。何况崔大进本来就对九松窝着一肚子火,憋着劲要找他报仇雪耻。即使没有杨枫这档子事,他也肯定不会放过九松。现在他身后又有杨枫和岳永清撑着,干起事来就根本用不着顾虑什么。 “杨哥,这事没问题,我就是把津江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孙子给翻出来。” 杨枫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给崔大进,“你们要是找到了九松就赶紧打个电话给我。” “行,我们一找到这孙子就马上通知你。”崔大进拿起手机揣进口袋里,答应了一声。 杨枫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又告诫了崔大进一声:“咱们这次只是找九松,动静别闹得太大,也别去招惹别的事,省得警察找咱们的麻烦。要是你们真闹出什么事来了,就赶紧打个电话给我,我会让王律师出面去处理的。” 杨枫的话无疑是给崔大进壮大了胆,也让在涞洲岛已经憋屈了几天的崔大进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事情却并不像崔大进想得这么简单好办,这九松毕竟也是跟社会上混的,耳目众多,稍微有点风声便没了踪影。 崔大进徒劳地折腾了两天却一无所获,不由得怒火更盛。他这一生气,那就该有人倒霉了。 他找的出气筒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开牌机室的外地老板。那外地老板前天才刚被崔大进折腾过一回,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却又发现见崔大进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闯进牌机室里来。 那老板心里暗自叫苦,却茫然不知崔大进这回来又要干啥,赶紧地过去递了一支烟崔大进的跟前,低声下气地说:“上次的事是我们的错,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吗···。” “商量个屁。”崔大进挥手拨开老板递过来的香烟,盯着他问,“我不跟你废话那么多,你说,九松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前天你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家伙拿我的薪水不干事,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外地老板哆嗦着把烟放回烟盒,他已经看得出来,这次崔大进来这儿绝对是来着不善的,又反复地解释,“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这九松现在在哪儿,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过结,您看在大家都是跟这儿混饭吃的份上,是不是···。” “跟这儿混饭吃,你他妈的够格吗?”老黑一棍子打在一部游戏机的屏幕上,“崔哥,甭跟这家伙废话。” 老黑既然动了手,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干了起来,本来整齐洁净的牌机室里顿时棍棒飞舞,玻璃四溅,崩起来的按键摔得满地都是。 “兄弟,咱们再商量一下成不?我可以出多点钱,只要你们放我一马。”老板心疼不已,又没办法阻止,只好不住地向崔大进哀求道。 崔大进用眼瞥了一下那老板,不屑地笑着,“钱多是吧?那我就帮你花点钱。” 这也该那外地老板倒霉,他来津江赚钱,本来是想拉着在这儿有些势力九松当靠山,省掉一些麻烦事,可他却没想到恰恰是这个“有势力”的九松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而且现在雇主祸事临头,他九松却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现在回想起来,请九松过来看场子真是件让那外地老板后悔莫及的事。可是,现在他就连后悔也来不及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他的场子已经被崔大进和他的手下砸得不成了样子。 那外地老板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满地残骸的景象不敢出声,双腿有些发颤,不由得坐倒了在地上。 砸完了场子,崔大进又提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朝那老板走了过去,用木棒指着他说“我今天只砸机器不打你,是给你留条腿走着离开这儿,要是以后你再敢在津江的地界上露面,就别怪我连你一起砸。” 那老板不住地点头,然后看着崔大进带着他的人离开了牌机室。 不过,虽然崔大进砸了外地老板的牌机室,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后来又找到了几个九松的手下痛揍了一顿,但就连跟着九松混的最亲信的那几个手下也不知道九松究竟藏到了哪里。 “杨哥,我们都把整个津江市区都差不多翻了个遍了,可这九松的影子都见不着,这小子会不会是跑了外地去了?”崔大进有些担心,“要是这孙子跑到了外地去,那咱们可就无能为力了。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得了,让警察去折腾得了。” 这也是杨枫所担心的事,如果这九松真的跑路去了别的地方,那就只能报警一条路可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杨枫放了九松一马 一 老黑在一旁插口道说:“不太可能,我以前也跟九松混过,知道他的脾气,他这人欺软怕硬,喜欢在窝里横,他的地盘就在这儿,他肯定不舍得就这么跑掉。要真出去的话,他也得拉几个跟班一块走,要不凭他的臭德行想在外面混,恐怕连屁都不是。” 杨枫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不由得朝差楼外远处海边停靠着的渔船望去。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大进,你们去渔港找过了了吗?”杨枫问崔大进,“我说的是渔船上。” 崔大进摇了摇头,“我们只到渔港看过,没有上过船。你的意思是这家伙躲在船上?” 杨枫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上次那个余老板就是九松找人用渔船送出去的,所以我想现在他最有可能的藏身地点就是渔船上。” 崔大进站了起来,“行,我这就找人去把渔港翻一遍,说什么也得把这孙子给翻出来。” 杨枫摆了摆手,“不能这么兴师动众,要是惊动了公安局,事情就不好办了。这事咱们得另想办法。” “那还有什么办法?咱们跟那些渔民又不熟,想让他们帮忙根本不可能。”崔大进有些丧气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一直坐在一旁不出声的老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杨哥,我倒有个主意。这九松有个嗜好,就是晚上喜欢吃宵夜,以前我跟着他混的时候,不管有什么紧要事或者天气怎么不好,他每天晚上都肯定会去吃大排档的。咱们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在渔港外面等着这家伙出来。” “这个办法不错。”杨枫点了点头,“大进,你去找几个得力点的人,今晚就去渔港外面的大排档外面守着。记住,千万别太张扬,人也别太多,别让九松察觉出来。” “行,没问题。”崔大进答应了一声,“我就是等到天亮也得把这孙子等出来。” 杨枫判断的没错,崔大进的运气也不错,他只在渔港外的大排档旁边等了几个小时,便看见九松晃晃悠悠地从黑暗的渔港里走出来,径直走到大排档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坐到了一个靠边的座位上。 崔大进握了握手里的木棍,又用手势招呼了一下不远处的的老黑。老黑点了点头,拎着木棍从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大排档。 九松大概是饿坏了,埋头吃着宵夜,等他发觉危险来临时,崔大进和老黑等人已经靠近他了。 九松眼里闪出了一丝惊讶而又惊惧的眼神,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一手拿起啤酒瓶在桌上敲了一下,一边用锋利的玻璃尖刺指着围上来的老黑,一边用眼睛瞄了一下四周,忽然迅即往崔大进身边的一个空挡窜了出去。 崔大进对九松的举动早有准备,照着九松的髌骨就是一棍子,随着一声闷响,九松嚎叫了一声扑倒在地。 老黑见崔大进得手,赶紧和马仔过去拽起九松快速地离开了现场,崔大进则用棍子指着目瞪口呆的大排档老板说:“这事跟你们无关,谁要是他妈的敢报警,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老板有些发抖地点了点头,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对于他来说并不少见,他才不会笨到没事找事呢。 二 杨枫接到崔大进打来的电话时,他正坐在床边陪着刚刚出院回家的叶荷说话。 通话的过程中,杨枫不时听到话筒里传过来九松的惨叫声,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你们先别打他,等我过去再说。” 杨枫挂掉电话后,便匆匆地找了件外衣穿上。 “是不是找到九松了?”叶荷问道。 杨枫点了点头,“大进他们找到他了,我过去看一下。” “你小心点啊,别弄出事了。”叶荷有些忧心地说,“我在家等你,你快点回来啊。” “没事,我已经叫大进他们别再打他了。”杨枫笑了笑,宽慰地叶荷的脸上亲了一下,“你先睡吧,肯定不会出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杨枫的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崔大进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好容易抓着九松,肯定不会就让他这么舒服地呆着的。 事实也确如杨枫所想,等他去到关押九松的小铁屋时,他几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这个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人就是一向很嚣张的九松了。 而崔大进似乎仍然不解气地不时用脚踢躺在地上的九松,他每踢一下,九松就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声。 九松的这副惨样让杨枫有些心悸,也有些不忍。他虽说也对这个家伙痛恨不已,恨不能亲手痛揍一顿这个几乎把叶荷肚子里的孩子害死的家伙,但现在面对这个已经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家伙,他却下不了手了。 “别再打他了,再打就得出事了。”杨枫赶紧叫住了仍在痛击九松的崔大进。 “没事,这家伙皮厚,根本就伤不到他。”崔大进一边说一边又是一脚踢在九松的身上。 九松大概是听见了杨枫的说话声,抬起头看了杨枫一眼,声音有些微弱地哀求道:“杨——杨哥,求——求求——你,放——放我一马吧。” 杨枫定定地看着九松,好一会才说:“你想让我放你是吧,行,不过有个条件。” 九松的眼里闪出了一些光亮,他费劲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杨——杨哥,你有什么条件就——就说吧,我——我九松肯定答应。只要你——你放过我,我什——什么都答应。” 杨枫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你得离开津江,上次你是怎么帮余老板的,现在就再帮你自己一次。你怎么走我管不着,不过你得记着,千万别再回来,否则的话我可以放你这一次,下一回再让我在这儿见到你,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发财之道 一 游戏机这东西自从出世的那天起就不断地遭受着众人的鞭挞和斥骂,其原因之一就是游戏机不单是会让人“堕落”,而且还是招惹是非的源泉,尤其是有了牌机之后更是是非不断。这不,这边崔大进和九松因为牌机惹出的事刚一了结,离津江几十公里外的云甫却又因为牌机出了一大档子的事情,而这回的主角正是那个永远不肯安分喜欢赶潮流的段连海。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很有意思,牌机刚开始在云甫出现的时候,喜欢赶时髦的段连海对这个“新玩意”并没有太在意,所以当那个姓廖的老板跟他商量说想租旁边的那间铺面开牌机室时,段连海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了。这间空铺子本来是张小仪的,张小仪走了以后就被段连海一直占着当仓库。可他虽然占着屋子,却不像张小仪那样每月付房租给路小明的母亲。这么一来,路小明的母亲就不乐意了。为这事路小明的母亲跟段连海交涉过很多次,想要回屋子,可这段连海欺负路母年老又没人帮她说话,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全然置之不理,要么就干脆不讲理。 ——房租?亏您老想得出来!我占了你的房子做生意了没有?没吧。我都没做生意,你让我付啥房租?告诉你,我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帮你看着房子,没跟你要劳务费就已经让您占便宜了,你还反倒跟我要房租?再说了,这房子是您的吗?不是吧,那是厂里的,是国家的,我要交房租也得交给厂里,凭啥给你啊? 老太太被噎得没话说,只好自认倒霉不再去理会这事。 段连海的算盘很精,现在是市场经济,占着地盘就能发财,这房子虽说是你路家老太婆租出去的,可归根结底是公家的,既然厂里的领导都不管这事,你个老太婆说话管啥用?谁叫你当初租出去呢? 另外,段连海还打着另一个算盘,那就是想用这间铺面再捣鼓点别的生意,本来他是打算开间发廊的,可现在这满大街都是发廊,他这块地方既不靠大街又不着市场,搞发廊生意肯定不行。后来他又琢磨着想开间卡拉ok厅,可这房子也实在太小,根本就坐不下几桌人。这么算来算去,段连海始终没折腾出啥好路子,只好就这么搁着了。 所以,当廖老板来跟他商量想租房子的时候,段连海没有多废话便爽快地答应把房子租给了廖老板,现在这间屋子闲着等于浪费,倒还不如出租给这廖老板赚点房租钱。而且这钱等于是白赚,何乐而不为呢。 二 过了几天牌机室便开了张,段连海没事的时候也去牌机室看过。当时他还好笑,这牌机原来就是游戏机,搞这些小孩子的东西能赚得了啥钱?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段连海开始纳闷起来,以前他的那些客人吃完包子后总喜欢坐在包子铺里跟他聊天,现在则全都跑到牌机室里去了,而且有的人一进去就是一整天。 段连海好奇心本来就重,实在闲得无聊又成天地听别人谈论玩牌机能赢大钱的事,心里也不由得发起了痒痒。而且他还听说牌机室里还有包座,里面供应的香烟和饮料都是免费的,这就更让他好奇了。 等中午包子铺的生意收摊后,他决定去玩一把试试,输赢无所谓,反正他口袋里也不缺这点小钱,能抽抽免费香烟,喝点免费饮料打发点时间过把瘾就行。 “我听说你们这儿的饮料和香烟都是免费的,是不?”段连海在包座里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证实一下那些人说的免费招待是不是真的。 “没错,我们这儿招待顾客的香烟和饮料都是免费的。”漂亮的招待小姐边说边把托盘上的红塔山香烟和灌装可乐放在段连海面前的牌机上。 这还真不赖,难怪那些人都往这里钻——段连海拿起香烟刚要找打火机,那招待小姐却很轻巧地先把打着了的火机伸到他的面前。 点着烟后,招待小姐把打火机留在了牌机上,然后优雅地问了一声:“先生,你先上多少分?” “先上十块钱玩玩试试。”段连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钱放在牌机上,接着又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口。 “对不起,我们这儿的包厢最低上分基数是一百元。” 他娘的,这包厢原来这么贵——段连海心里嘀咕着,有些尴尬地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招待小姐,“一百就一百。输完了老子就再不来这‘贵地’了。” 不过,段连海在牌机室里这么一坐下来,却几乎就起不来了。一直玩到晚饭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抱着几条红塔山香烟回去了包子铺里。 “今天肯定是赢钱了。”段连海心里算计着——才小半天,小钱不算,连中三把“五条”,还得了几次同花顺。要是这都不赚钱,那下回打死也不去玩牌机了。 对了,还有那几条烟呢?这开牌机室的还真大方,每出一把五条就送一条红塔山,这简直等于赢了两回。 段连海心花怒放,这才半天的时间,他赢得钱就等于包子铺好几天的利润了。 回到家里后,段连海没有着急吃饭,头一件事是把自己身上所有口袋里的钱都翻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把桌上那堆钞票理顺,然后把他的本钱分出来,剩下来的钱就是他在牌机上赢的了。 段连海的数钱技术实在包子铺里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可以说是又快又准,可今天他却有些吃不准自己数的数。他不得不又重新算了一回,然后就目瞪口呆地面对着面前的钞票发起楞来。 ——天哪,居然赢了这么多钱!段连海简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哪里只是赢了几天的利润,简直等于他的包子铺一个月的收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输则思变 一 这一夜,段连海就像只吃了兴奋剂的耗子一样几乎没能睡个安稳觉,时不时地从床上爬起来瞅瞅桌上那成堆的钞票,要不就抽一支他赢的红塔山香烟胡思乱想。 这钱来得真是太容易了,早知道这玩牌机这么赚钱,老子还开啥包子铺?真是笨蛋透了。 但段连海倒没有真的关掉他的包子铺,这是他的老本,他还舍不得扔掉。只不过,从这天开始他不再像往常一大早地就去坐他的包子铺,而是一头扎进了牌机室。 不过这以后他的运气似乎就没这么好了,不仅“五条”和“顺子”没那么多了,就连“付卤”也少了。 ——下一把,下一把肯定会出“五条”的。段连海不得不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钱掏出来交给那个漂亮的招待小姐。 可“五条”却依旧是迟迟不出,段连海的百元大票就像是扔进了水里的石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没了。 “真他妈的邪了门了。”段连海一边嘀咕着一边摸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身上连一张百元的票子都没了。 “你等会儿,我得回去拿钱。”段连海有些尴尬,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了那女招待一声,“这位子留给我啊,千万别让人玩这部机。” 就这么着,段连海已经完全地沉迷在了牌机上,日夜地沤在了牌机室里。其实,就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输多赢少,不仅早就把先前赢的那些钱输了个精光,而且连本钱也输了不少,可他却没法自拔,总幻想着能有这么一下子运气好,一把赢回输掉的老本。他不断地加大下注,可玩来玩去,他还是输个没完。 段连海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可他毕竟不是傻子,这天晚上他又输了个精光回家独自喝起了闷酒,喝着喝着他忽然回过味来,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把自己的老底给输光了,搞不好就连包子铺也会搭进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赶紧地盘点了一下自己这一月的帐目。这一算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这个月他输了差不多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这几乎几乎是他的包子铺一年的收入!这得卖他妈的多少包子才赚的回来啊?这还不包自己起早摸黑劳累的辛苦呢。就这么一下子全都扔进牌机这个黑窟窿里去了。 这回段连海是真的心疼起来了,这次的这个时髦赶得比以前上山下乡还亏。 按说如果换了别人这一下子省悟过来,大多数人都会下决心戒赌的,可这段连海的心思却跟别人不一样,他心疼归心疼,却又很快琢磨出一个赚钱的路数来——既然这开牌机室这么好赚钱,一个月赢了我一年的收入,那我干嘛不开一间牌机室?说不定几天我就能把输掉的钱给赚回来呢。 跟上回一样,段连海这一整夜几乎也没睡成觉,但这回他没有钞票可看,光剩下抽烟了。 二 不过,一向想啥做啥的段连海第二天却没像以前那样马上开始折腾开牌机室的事,而是琢磨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得把这廖老板给赶走。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段连海想得很清楚,他要是想在这儿开牌机室,绝对得先让这廖老板滚蛋,要不这两间牌机室开在一块,客人们肯定都往廖老板那边去。再说了,这廖老板不走,他段连海也没地方开牌机室啊,总不能把包子铺关掉吧? 这次段连海算是在赌钱上学了个聪明,赌钱这玩意有输有赢,谁也吃不准,再怎么着也不能把老本赔进去。包子铺就是他的老本,说什么他也得留着。 这么一来,那就只好让你廖老板滚蛋了。 段连海打定了主意,可却马上又犯难起来,这屋子是他租给廖老板的,两边还签了协议,现在白纸黑字的想推翻掉,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事还得想个办法。 事实跟段连海想得差不多,当他跟廖老板说想把房子要回去的事一说,那廖老板便马上一口回绝了。 “我说段老板,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咱们这可是签了合同的,我租的是一年,不是一个月。”廖老板边说边拿出了那份协议书对段连海说,“你自己瞧瞧,这上面可是签着你的名字的,你不会连这都不认账了吧?” “这名字是我签的,没错。”段连海有些尴尬地呵呵一笑,接着说,“不过我这签名没啥用,因为这份合同根本就无效。” 廖老板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呵呵笑道:“你段老板不是跟我这儿找乐子吧?这房子要不是你的,那你跟我签啥合同?这不是胡闹吗?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是想加房租,咱们可以商量,退房的事,没门!” 段连海连连摆手,“不是这回事,我绝对不是为了加房租的事来找你,我段连海别的不敢说,可就一条敢保证,那就做事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够义气,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这片人没谁不知道我这个脾气的。这房子要是我自己的,既然组给了你,那就照合同上说的算,该咋的就咋的,我肯定没二话。可问题是这房子我其实是受人之托代管的,现在这房子的房主想把房子收回去自己搞生意,这你说这我有啥办法?” 廖老板听了段连海的话,不由得将信将疑,“这么说这房子还真不是你的?” “没错,真不是我的。”段连海干脆地回答,还发了个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没老婆。” 廖老板呵呵一笑,“行啊,那你去把房子找来,我跟他谈,顺便把这个月的房租给他。” 段连海倒没想到房租的事,不由得暗骂自己笨蛋——干嘛不先跟他要了这个月的房租再说? “行,我这就带房主来见你。” 话说到这份上,段连海也无计可施,他现在只好去找这房子的真正的房主——路老太太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计 一 段连海倒是个精明人,他早就算计好廖老板要找路老太太对质,所以心里也早想好了该怎么说动路老太太了。 可等他找到路老太太一说,才知道事情却并非如他想的那么如意,那路老太太不但耳朵不好使,脑筋反应也迟钝,段连海说了大半天,那老太太却还是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他说啥。 段连海憋得差点没背过气,自己费了半天口水,这老太太却硬没明白。可他又不敢着急,只好又重新慢慢地跟老太太说了一回,这才让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让我去把房子要回来是吧?” “没错,是这么回事。”口干舌燥的段连海总算是舒了口气。 可路老太太却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这房子好不容易租出去了有房租收,我收它干啥?我要是收回来了谁给我房租?” “我给你呀。”段连海真着急了,一个劲地保证,“只要您去把房子收回来,我保证以后每个月都给您房租钱。” 老太太看了一眼段连海,还是连连摇头,“我可信不过你小段,你肯定是算计着等我要回来了你又拿我那房子当仓库,赖我的房租钱,是不是?” 段连海被老太太的话噎得说不出话,可他又不敢着急得罪她,只好再低声下气地哀求她。不过,无论他怎么说,那路老太太就是一个劲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找廖老板把房子要回来。 段连海本来觉得对这事挺有把握的,没想到却被这不通气的老太婆折腾成这样,他实在是没辙,只好再去找那廖老板商量。 廖老板看着段连海一个人又回来了,倒是觉得好笑,“段老板,你说的房主呢?我这可已经准备好这个月的房租钱了,就等他来取呢。” 段连海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是这么回事,那房主今天有点事不能来,他让我再给您说说退房子的事,顺便呢,让我把这房租钱带回去。” 段连海边说边伸手去拿桌上的钱,廖老板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段老板,这钱还是等人家房主来再拿吧,我还得跟他说说这房子的事呢。” “行,行,我这就再去找房主说一下,让他自己过来跟你谈。”段连海有些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 二 段连海这回倒没再去找路老太太,而是直接回了家,他得重新想个法子说服路老太太。 另外,段连海还想了另一个法子,要是老太太那边走不通的话,那他就整点别的花样,你廖老板不走是吧?这房子是公家的,我就去找厂领导赶你走。要是再不走,行,我段连海跟社会上混了那么久,怎么着也有几个弟兄,实在不行,我就找人去折腾你,让你生意做不成。 回到家躺在凉椅上喝了两杯啤酒,段连海刚把这些事都想好了,起身想再去路家跟老太太再唠叨一番,却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 段连海担心找上门的是廖老板,忙一边在心里想着应付的话,一边过去开门。 开了门,段连海倒松了口气,门外站着的不是廖老板,而是一个年轻人。 “你找谁啊?”段连海没好气地说。 “我找你啊,段叔。”那年轻人笑道,“怎么段叔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路小明啊。” “你是路小明?”段连海有些疑惑,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个子不高,身材微胖,鼻梁上架了付眼镜,跟以前那个又瘦又矮成天在院子里瞎折腾的路小明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只是他脸上的那总带着点诡谲的坏笑能让人依稀找到路小明往日的样子。 段连海认出了路小明后,心里不由得高兴,得,现在用不着再去烦那老太太了,正主到了,这年轻人肯定比老太太更好说话。至于别的打算嘛,现在也用不着再花脑筋费事了。 段连海边盘算着怎么跟路小明说那事,一边赶紧把路小明让进了屋,又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小明,人都说你在广东那边当大老板了,怎么不声不哈地就回来了?” 路小明哈哈一笑,“你听谁说我在广东那边当大老板了,我要是真在那边当了大老板,还回来这破地方干啥?” “嗨,你都去广东那么久了,谁不说你肯定在那边当了大老板不想回来了呢?”段连海递了一支烟给路小明,问道,“哎,你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 “没错,是有事。”路小明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着了香烟,点了点头,“我过来是想跟你说说我家房子的事,我这次回来没打算再走,所以想把你租出去的房子要回来。” 段连海心里一乐,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话头引到这事上呢,现在路小明先说了,他正好顺杆子往上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段连海的特洛伊木马 一 “其实啊,这事我本来不想来烦你的,咱们是谁?老邻居了,多少年的交情,我家的就是你家的,用得着分那么仔细吗?我要是只回来住两天的话,肯定不会跟你提着房子的事。”路小明用手指弹了弹烟灰,“实话跟你说,其实我也不想在这地方呆,我在广东呆了那么多年,啥没见过?跟这破地方有啥意思啊?不是我吹牛,这云甫根本连人家广东的一个乡镇都比不上,你要是去那边几年,也肯定不想回来。” 路小明说着叹了口气,“可没办法啊,我老娘还在这儿,我不回来这儿还能回哪儿?再说她老人家现在这腿脚越来越不利落,我在那边呆着也放不下心,所以就打算着准备回来长住了。” 段连海夸张地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孝顺,这年头难得有这么孝顺的,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孝顺的人呢。” 路小明微微一笑,嘴撇了一下,“所以呢,我这来就跟你段叔说说这件事了,现在我家里只剩下一个小厨房,我总不能跟我老娘挤在一张床上睡吧?” “那是,没这样的道理。”段连海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过,这事不好办哪,要是你早一个月回来的话,这房子我肯定就不会租给那个廖老板了。可现在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还签了合同,这事就难办了。” 路小明看着段连海,“照你这么说,这房子现在是要不回来了?” “那也不一定。”段连海呵呵地一笑,“这合同是我签的,可这房主不是我啊,所以我跟他签的这份合同等于没用。现在只要你去跟他谈退房子的事,他肯定没话说。” 路小明把烟卷往烟灰缸里一搁,站起身,“行,那咱们就去跟那个廖老板聊聊。” 段连海兴冲冲地带着路小明去到牌机室里找到廖老板,却没成想那廖老板只愿意跟路小明谈,请他进去了内室,段连海想跟着进去,却被廖老板拦在门外。 “段老板,我跟房主说事,你这个外人就不必掺和了吧?”廖老板一指外面的牌机室,“你要是想等的话,就在这儿等,想玩一盘也行,帐算我的。” 说完,廖老板进屋关上了门。 段连海吃了闭门羹,心里火大,去到牌机室里坐着直瞪眼,他现在那还有心思玩牌机?偏偏一个女招待不识趣地过来问他要不要上分?段连海没好气地骂了句:“上个屁。” 女招待听了好笑,可又不敢笑出声,见他火大,也就不敢再问什么,远远地走开了不再过来招呼他。 段连海干坐了一会儿,又没人过来招呼他,自觉没趣,只好自己先回家了。 二 段连海回家没多久,路小明便也回来了。 “怎么样,你跟廖老板谈得咋样?”段连海着急地问。 路小明手一摊,“还能咋样?廖老板说可以把房子还给我们,不过要我们得额外赔偿他的一些损失。”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欠他什么东西。”段连海有些夸张地嚷起来,其实他早就料到廖老板会使这一招的。 “凭什么?就凭你和他签的那份合同啊。”路小明似笑非笑地瞥眼看着段连海,“我说段叔,我听廖老板说你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跟他要房子了,你是不是打算用这房子做啥生意?” “没有的事。”段连海摆了摆手,“我要是想用你这房子做生意不早就做了,干嘛非得等到把房子租出去再要回来做?” 段连海当然不会对路小明实话实说了,他的算盘精得很,只不过是想借着路小明的手把房子要回来,等路小明把房子要回来了,他再想办法把房子弄到手就得了,大不了给他一点好处,他一个小毛头能把老子怎么样?要是你路小明要不回来的话,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我弄点名堂出来赶走姓廖的把房子弄到手,你再想从我手里把房子要回去,连门都没有。 至于开牌机室的事,还是自己来搞得好,,这生意大得很,开上一个月能抵得上我卖一两年的包子,谁要是把这么大的“蛋糕”跟别人分,那他肯定是傻瓜。 “那行。”路小明点了点头,“那这事就不劳烦你段叔了,我自己去想办法把房子弄回来。” ——你个小屁孩能弄出啥名堂?段连海肚里觉得好笑,可脸上还是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看我这个叔当得实在不地道,你有事我帮不上,还尽添乱子。可我这···,你瞧,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小明,这事我估计没那么好办,你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别整了,咱再另想法子。” “没事。”路小明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段连海看着路小明走出门,不由得呵呵一乐,得,有意思,这事本来老子是当主角的,现在倒成了看戏的,你路小明不自量力喜欢折腾那就去折腾好了,老子正好看热闹,等着坐收渔人之利。这就像以前老师讲过的一个故事一样,两边人打仗,有一边耍了个计较,搞了个中心开花,结果获得了全胜。 ——这故事叫啥来着?段连海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叫“特洛伊木马”。 段连海心里想得高兴,快活地倒了一杯啤酒边哼着小曲边喝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渔翁之利 一 可事情却有些出乎段连海的预料,第二天一大早那廖老板就过来找他来了。 一见到廖老板,段连海不由得有些吃惊,眼前的廖老板不但脸上还鼻青脸肿地带着伤,一只手臂上还打着绑带挂在胸前。 “这是咋搞的?”段连海看着廖老板的模样有些惊讶,“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段连海的惊讶倒不是装出来,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路小明竟然真的出手,而且还把廖老板搞成了这个样子。 廖老板的一只眼睛被打得肿了一大块,他抬起无神的眼睛瞄了段连海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口气有些发狠又有些无奈地说,“行,你段老板能耐,房子我还给你,你爱咋着就咋着吧” 这倒是真出乎段连海的意料了,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这着啥急呢?等你把那些家什弄妥当了再把房子给我也不迟啊。” 廖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把钥匙扔在地上,转身就离开了。 段连海弯腰从地上捡起钥匙,心里又是欢喜又有些疑惑,他也想不通这路小明使得是啥招,居然整得这挺傲气的廖老板这么爽快就把房子交出来了。 不过,让段连海更意外的是,等他打开廖老板留下的房子时,竟发现里面除了桌椅有些凌乱外,那些牌机竟然都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屋里。 这事就让段连海有些纳闷了,按说路小明再怎么整也最多是动手打了廖老板一顿,这也不至于让廖老板连游戏机都不要就这么离开吧? 不过,段连海对这事并没有多想,现在这结局对他来说是再好没有了,不但房子弄到手了,还白捞了那么多机器,这天上就是掉元宝也没这么爽的事。 接下来的事就是让牌机室重新开张,这事并不难搞,牌机和那些漂亮的女招待还在,只要买些桌椅,重新整修一下这屋子就行了。 两天后,重整一新的牌机室就开张了,正如段连海预想的那样,生意好得不得了,已经憋了几天的赌客们玩得不亦乐呼,把那些女招待们几乎都累趴下了。 这样的场面令段连海兴奋不已,开张的头一个晚上他竟然又一次失眠了,一次又一次地从床上爬起来看桌上那成堆的钞票。 不过,兴奋之余,却还有一件忧心事让他有些坐卧不宁,那就是路小明这几天竟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本来他有些担心路小明会过来纠缠,琢磨好了应付一下路小明的办法,可开张两天了,这小子竟然连面都没露一下,这事可就有点太出奇了。 段连海心里也纳闷,搞不清楚路小明究竟这是搞得什么名堂,有心不去想这事吧,可又有点放心不下,眼见两天过去大院里都见不着路小明的人影,他便跑去路小明家探个究竟。 “你找小明啊?我还想找他呢。”路老太太没好气地说,“这死孩子只回来露露面,连话都没说几句,这几天就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这小明也太不像话了吧?那么久不回来,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也太不知道孝敬老人了。”段连海口里顺着老太太的话头数落路小明,心里却着实高兴。 “您说这小明是不是又回广东了?”段连海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路老太太没好气地说,“这衰仔从生下来就没让我省过心,这次肯定是又在外面闯了祸了。” ——这小子肯定是因为打伤了廖老板害怕出事跑回广东去了。 这是段连海心里给自己的解释,也是他最希望的事情,要是路小明真的回了广东,那他段连海就连房租费也省下了。 从路家出来,段连海觉得舒心多了,这可比他当初的预想想得更完美。因为他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去应付路小明呢,现在可好了,路小明这一走,就用不着再折腾这些事了。 二 但事情却似乎没段连海料想得那么如意,等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平常的这时候来玩牌机的都是一些熟客,可今晚上坐在牌机前的赌客大都是生客,而且有的还一个人霸着两部机子。 最让段连海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并不像那些赌客那么专注在牌机上,而是大都在聊天。 而那些平常忙得不亦乐乎的女招待今晚也难得清闲了,居然也聚在一块聊天。 段连海一开始并不太在意,有生客来是好事,生客来多了就成了熟客,这都是给他送钱的。不过等他去包子铺把当天的账目结算完了回来时,牌机室里竟然还是那些生客在玩,而那些女招待们仍是聚在一块聊天。 这就让段连海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纳闷了,他把当班的一个女招待叫了过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那女招待摇了摇头,“这些人从六点就在这儿玩了,每人只上了二十块钱的分,一直就玩到现在,别的客人想玩他们也不肯让位子。” 这事就更奇怪了,自己不玩还不让别人玩,段连海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客人呢。 段连海不由得骂了那女招待一声:“笨蛋,那你们就不会想点办法把这些人赶走?” 女招待看了一眼生气的老板,有些委屈地说:“我们哪敢啊,这些人看起来都挺凶的。坐在门口的那个还说我们要是再啰嗦就用刀砍我们。” ——该不是碰到了来收“保护费”的烂仔了吧?段连海心里想。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这已经快十点了,要不想办法把这些混蛋赶走,那今天晚上的收入可就泡汤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用刀说话 一 段连海有心不想招惹这些烂仔,可又舍不得生意,想了半天,他还是手里拿着香烟脸上堆着笑容去找那个坐在门口好像领头的烂仔求情。不过,那烂仔抽了段连海的烟却并不领他的情,仍顾自和同伴说着玩笑话。 段连海白费了半天口舌,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兄弟,你们有啥事就说一声啊,你们老是占着位子,我这生意可没法做了。” 那人呵呵一笑,“我们现在不正在照顾你的生意吗?怎么着,你不欢迎我们弟兄来帮衬你,想赶我们走?” 段连海连连摇手,“哪的话,弟兄们来帮衬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赶你们走呢?我的意思是说,弟兄们能不能改日再过来玩?” “改日?”那人哧的一笑,“段老板,你用不着那么客气,我明告诉你,我们弟兄肯定会来玩,不但今天晚上来,明天晚上还来,要是这个星期都没啥事的话,那就天天来。” 段连海心里不由得叫苦,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他的这生意就等于全完蛋了。 段连海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尽量还保持着笑容,“兄弟,说实话,你们在这儿真的让我没法做生意了,要不这么着,兄弟们要是缺钱花,我老哥这儿还有些散钱,你们尽管拿去花使,要是饿了,那我做东请你们去外面吃一顿。怎么样?” 那人听了段连海的话,呵呵一笑,“我们缺钱花?我们要是缺钱花,那还到你这儿来玩个啥?” 周围的几个烂仔听了那人的话,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们这不是来跟我捣乱吗?”段连海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 那人听了段连海的话,侧眼看着他,“没错,我们就是来你这儿捣乱的。” “跟这儿捣乱?你们怎么也挑挑地儿啊?”话说到这份上,段连海也拉下了面子,“老实跟你们说,老哥我也是跟社会上混的,啥场面我没见过,你们想跟我玩赖,门都没有。” 那人嘿嘿一笑,忽然从身后拉出一把锃亮的长刀搁在段连海的脖子上,“段老板啥都见过,那你见过这个吗?” 段连海没想到那人来这一手,当那把刀挨到脖子上的时候,他顿觉得身上一寒,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这也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段连海就有回复了先前的镇定,他甚至有些不屑地冷笑。 “不就一把刀吗?有什么见过没见过的?”他用一种无所谓的眼光看着那人,“你们这些跟班的就只会用这些玩意吓唬人,跟你们说啥用也没有。得,去把廖老板叫来吧,我跟他谈。” 那人看了一眼段连海,点了点头,把刀收了回去,“行,有种,那我就叫我们老板自己过来跟你谈。” 趁着那人打电话的时候,段连海点了支烟抽起来,他毕竟也是经历过不少事的,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些人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而且他也断定这个在背后指使的人肯定是廖老板。这么大的一档子生意没了,换了是谁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的。 不过,等那人出现在段连海面前时,段连海才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这人并不是他所想的廖老板,而是路小明。 二 路小明依旧跟往常一样的笑容,“段叔,怎么牌机室开张也不通知一声,太不仗义了吧?再怎么说你也得摆几桌酒席让我们这些老邻居也替你高兴一下不是。” 段连海一脸的不自然,“小明,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可都是老邻居,你叫人这么搞我,这不是砸我的场子吗?” 路小明一本正经地看了一圈,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段叔,你这么说就不讲道理了吧,你自己瞅瞅,这场子哪点被砸了?” 段连海没兴趣跟路小明废话,直接了当地问他,“小明,你别拿你段叔当猴耍,直说了吧,你想干啥?” “还能干啥?我来要回我的东西呗。”路小明掏出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雪茄烟点上,“我这房子你玩了那么久,也该玩够了,所以啊现在该我拿回来玩玩了吧?再怎么说这房子也是我的不是?” 段连海一听,忍不住说:“房子我可以还给你,可我的东西,你总不能全拿走吧?” “你的东西?”路小明哑然失笑,他四处看了一遍,回头问道,“老段,你睁大眼睛瞅瞅,这屋里有那样东西是你的?房子还是游戏机?再说了,这房子是你要回来的吗?亏你还是长辈呢,怎么连这都分不清?” 段连海脸涨得通红,争辩道:“房子和游戏机不是我的,那那些桌椅可是我花钱买的吧。” “没错,这倒是实话。”路小明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沓钞票搁在桌子上,“这是两万块钱,足够你再买这两间屋子的桌椅了,我也是看在咱们是老邻居的份上才补偿你的。当然,你要是嫌少呢,可以不要,我就当你段叔开恩赏赐我们这些做小辈的。” 段连海瞟了一眼桌上的钞票,“小明,你这不是在拿你段叔开涮吗?现在这年头,两万块钱算是啥钱?再说了,我把这牌机室都给整好了,这没功劳也得有点苦劳吧?你总不能就用这点钱就打发我吧?” 说到这,路小明的笑脸忽然变成了怒容,他一手拿过一把刀在段连海的脸上拍了拍,恶狠狠地说:“老段,我叫你段叔是给你面子,你他妈的别不识抬举。你说到钱不是?那我问你,你老段占了我家这房子多久了?你他妈的给过我妈一分钱租金没有?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老邻居的份上,就冲这事,老子就恨不得一刀劈死你。” 段连海被路小明的突然发狠吓得半天说不出话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小明,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成不?就当咱们是合伙···。” “商量个屁,赶紧拿钱滚蛋。”路小明不耐烦地招了招手。 段连海知道这事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心里沮丧不已,他用心良苦地算计,没想到全泡了汤,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这么栽过呢。而且居然还是栽在这么一个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的“小屁孩”的手里。 ——路小明,你等着吧,咱们这事没完。 段连海心里琢磨着,伸手刚要拿桌上的钱,路小明却一下子用刀拍在钞票上,“老段,我可得给你提个醒,你拿了钱从这儿出去呢,咱们这事就算完了。以后呢,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道,互不叨扰。可你要是跟我耍心眼玩花样的话,那你就别怪我不讲情份。我明告诉你,如果你真敢跟我玩邪的话,我保证你不但捞不着好处,而且肯定会比那个廖老板还惨。” 路小明这一说,段连海想起了那廖老板的惨样,手停在了钞票上,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竟不由得哆嗦起来。 路小明见了段连海的样子,轻轻一笑,从桌上拿起那沓钞票塞在段连海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叔,你不是还有间包子铺吗?你就专心去卖你的包子,这种生意稳当,不用担风险,也肯定没人会来砸你的场子,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段连海手里攥紧了钱,看了一眼路小明,茫然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期货公司 一 陈清不知怎么的一直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流年不利,倒霉透顶。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清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这种感觉好像一直就在围着他转,弄得他工作也不顺,生意也搞不成。就拿年初和小卢合伙搞过冬养鱼的事来说吧,本来陈清算计着这是一笔肯定赚钱的生意,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可没成想天不作美,整个春节期间气温骤降,寒风凌冽。这股的寒风一连刮了十几天,不仅刮走了云甫那些养殖户的发财梦,也让陈清的投资泡了汤。 这状况让陈清连后悔都来不及,本来那些从防城带回来的薪水还够他悠闲一阵子的,现在可好,一下子就全没了。 有时候,陈清甚至认为自己比那个段连海还要倒霉,姓段的虽说丢了牌机室,可至少还有那间包子铺撑着。他陈清现在可都快成真正的“无产阶级”了。 ——真是他妈的人要倒霉,连老天爷都来和我作对。 陈清忍不住要骂娘,可这管啥用?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工作,虽然他用不着担心食宿问题,可花销总不能老是跟父母要吧。 好在小卢现在也到了云甫,陈清找工作也算有个伴。 其实,要论起倒霉来,最惨的倒应该是小卢,为了折腾过冬鱼塘,他不但赔光了他先前赚的钱,还欠下了不少的高利贷,这使得他不得不再次离开了村子重又回到了云甫找事做。 云甫的散工并不好找,加上陈清不太愿意干那些脏重的粗活,所以两人几乎找了一个礼拜才总算找到了一间比较像样的公司。 这是一间名叫“联宇”的期货公司,仅从外表看的话,这是一间能给人留下相当不错印象的公司,整个办公场所宽敞明亮,各类办公设施齐全,几乎每张办公桌上都摆着电脑。而在这个办公场所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高挂在正对面墙上的那个足有几米宽大的显示着各种数字的屏幕。 “我们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以经纪人的形式帮客户炒期货。”负责招工的是个身材很好脸上洋溢着招牌式笑容的女孩。 ——期货?陈清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呢。 小卢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此,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期货?” “这个吗···。”那女孩迟疑了一下,“这个吗,等你们加入到公司后学习一下就会明白的。” “你们是什么学历。”女孩转开了话题。 “高中,也可以说是中专。”小卢抢先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了毕业证书。 女孩翻开了小卢的毕业证瞄了一眼便还给了他,问陈清:“你的毕业证带了吗?” 陈清双手一摊,“忘记带来了,要是我们能在这儿工作的话,明天我再拿过来给你看。” “没关系,你不用拿来了。老实说吧,我们公司只注重实际能力,对年龄和学历都不是很讲究。”女孩子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几张招工表递给两人,“你们把招工表填写一下,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陈清没想到这公司的招工竟会这么简单,不由得又问了一句:“能不能问一下,我们参加工作的待遇怎么样?” 女孩客气回答:“当然可以了,我们公司的新员工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的员工待遇是每个月三百五十元,新员工在三个月后如果达到公司的要求的话,公司将聘用为正式员工,享受正式员工待遇,每个月的最低底薪是七百元,如果业绩好的话,每个月还会有奖金。” 小卢问了一句:“要是三个月后员工达不到公司的要求呢?” 女孩笑了笑,“那你就得自动离开公司了。” 陈清他们填好了表格交给女孩后刚要离开,那女孩却又叫住了他们。 “你们明天过来上班的时候最好能穿着的整洁一些,这是公司的规定,员工都得注重形象。如果你们有西服的话,最好是穿西服。” “要是没有西服呢?”陈清又问了一句,因为根本就没买过西服穿。 “没有关系的,夹克也行,只要穿得整洁一点就可以了。”女孩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走出公司大门,陈清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什么破公司吗,学历不关心,倒讲究穿什么衣服。” “管他呢,反正有工资领不就得了。”小卢倒是挺高兴的样子,可有一样他似乎有些不满意,那就是工资少了点。 “知足吧你,现在跟云甫这儿能找到这么舒坦的工作就算不错了。”陈清反倒数落起小卢,“再说了,那女的不是说了吗,要是三个月干得好成了正式员工,那待遇不就上去了吗?” 小卢摇了摇头,“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这种不靠谱的公司我在南宁的时候见得多了,咱们肯定也就只能跟这儿呆三个月。” 陈清向来就是不服输的性子,“那可不一定,别人能行咱们就不行?我就不信我就只能在公司呆三个月。” 话虽如此,可仅在公司上了一天班,陈清就有点呆不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股指期货 上班的第一天其实就是学习,可陈清稀里糊涂听了半天,却还是没搞得明白这期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倒不是陈清没专心听课,而是因为那个所谓的讲课老师根本没有传授什么期货交易的方法和理论,只是不停地向台下的新员工们讲授发财的种种好处以及发财后该怎样过上的美妙生活。 ——废话!有钱怎么花不成,还用得着你教?陈清开始心不在焉起来,等到那老师讲到怎样才能找到发财的捷径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犯困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敢真睡,实际上也睡不着,因为那老师时不时地会招呼学员们喊口号。 ——发财!发财!我要发财! ——努力!努力!我要努力! 好容易挨到了下课,陈清觉得身心俱疲,这堂课给他的感觉就和以前他以前在南宁上过的传销课几乎完全一样,甚至比传销课更疯,传销课只是喊口号而已,而这里不单得喊口号,还得边喊边跺脚,很有一种二战时候德国人喊——嗨,希特勒时的味道。 好在学习的课就只这半天,下午的时候,陈清和小卢就被安排去公司正式上班了。不过,上班并不等于学习的结束,新员工还要分组跟着组长一块学习。 陈清和小卢都被分配在了一个组,组长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镜片眼镜的老头,公司里的人都管他叫“科长”。 老头姓穆,其实是个退休干部,在家闲着没事干才到这间公司里混饭的,“科长”实际上只是他的一个绰号。不过据那些知情的人说,老头在以前的单位里倒真是当过科长。而那个负责招工的女孩说,老头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可业绩却是最好的,不但提前升格为正式员工,还拿到了上个月的公司奖励。 女孩还告诉陈清,“跟着‘科长’算你们走运了,他的门路很多,拉客户很有手段,你们跟着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公司里很多人都想跟‘科长’一组呢。” 运气不运气的还得靠事实说话,而事实是陈清和小卢在公司里呆了一个星期,却几乎没干过什么事,也没聆听到“科长”的半点教诲。而“科长”每天干的事除了跟那些客户交谈之外就是不停地打电话,要么就是上主机台上去操作炒卖,根本就没时间跟他们说过话,更不用说教会他们什么东西了。 二 能上主机台操作的都是公司的老员工,而像陈清和小卢这样只能坐在公司大厅里的新员工,公司里的人管他们叫“游客”,意思就是看风景的。 小卢禁不住问“科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主机台上操作啊?” “你现在连客户都没有,去主机台操作什么?”科长笑道,“等你以后有了客户以后,你就能去主机台了。” 小卢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客户?” “什么时候?那得问你自己啊。你是不是以为公司会分配客户给你?”“科长”现出一些嘲弄的神色,但很快有回复了平时的庄重,“我跟你们说句实话,我们这儿的客户都是员工自己拉回来的,像你们这样的新人在三个月的试用期内要是能拉到一个客户进来,那你们肯定能成正式员工,可要是拉不到客户进来,那你们干脆就自动走人,想留在公司?门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不单是小卢,就连陈清觉得有些诧异。 没错,如果仅从字眼上看,这似乎是并不难做到的事情,如果只是拉个客户进来,这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你认为这很简单?你该不是连公司客户的基本条件都不知道吧?”科长的眼睛透着一种疑问。 陈清想了一下,“上学习课的时候好像老师没说过。” 科长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那我就给你们补点课,要想成为公司的客户,一个最基本条件就是客户在公司里帐户预存的基本保证金最少也得二十万元,如果想成为公司的vip客户,那保证金就更高了,起点最少也是三十五万元。” 这样的数字足以让陈清和小卢咂舌了。 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其实还只是保证金,客户是不能动用的,他用于交易的资金则得另外开户存入资金。而且,如果客户的单次交易金额高于他的保证金两倍的话,那他还需要注入超出金额的百分之五十的临时保证金。这是很严格的公司制度,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什么交易怎么要这么多钱啊?” 科长重新戴上了眼镜,“所谓的期货交易,其实就是一种货物贸易,现在的国际期货交易涉及的范围很广,有有色金属、林产品还有农产品。不过我们这儿主要做的是股指,也就是香港的恒生股票指数。” “指数也能炒?”小卢很好奇。 “当然了,这种期货交易是最简单的,打个比方说吧,现在的恒生指数是9400点,如果你在这个点买进的话,那每升一点,你就赚五十元,可要是每跌一点,你就亏五十元。” 第一百三十章 公司里的猫腻 “这不跟赌钱一样吗?”陈清说。 “没错,炒期货其实就是赌钱,而且比赌钱更刺激,风险更大。” 科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些等你们以后有机会操作的话自然就会明白。” 末了,科长又说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个得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如果能拉到客户在公司开户的话,那么你们就可以得到客户所存入保证金的比例奖金。一般是百分之十,如果是vip客户的话,那奖金就跟高,可以可以达到保证金的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 毋庸置疑,这样的比例奖金是绝对诱人的,但也是让人泄气的。别说小卢,就是陈清也绝对拉不到这样有钱的主来开户。 呆了一个月,耐不住性子的小卢开始发起了牢骚说上了当,这个所谓的期货公司其实跟以前他呆过的那些传销团伙没啥两样,传销是先拉人,然后再弄你的钱,这里则像是个张开大口的黑洞,连人带钱一起活吞。 陈清也有这种感觉,因为自从进了这个期货公司后,他几乎每天都很关注报纸上有关股市特别是恒生指数的消息。可让他纳闷的是无论股指上升还是下降,那些在公司里开帐户炒股指的客户几乎没有一个是赚到钱的,有些甚至几天的时间就连保证金都赔得精光。 “这肯定不正常,赌钱还有输有赢呢,这儿倒好,全输,没一个能赢钱的。”小卢凑近陈清的耳朵,“我怀疑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怎么知道?这显示板不是跟香港的股市连线的吗?”陈清明知故问,其实他也猜得出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狗屁连线,我怀疑那板子上显示的那些数字是公司里自己搞出来的,专门蒙那些客户。”小卢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不,公司里除了主机台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机室,就在楼上经理室旁边。我猜显示板上的这些玩意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而且我敢肯定,这儿的那些跟香港交易所的什么数据交换也都是做个样子给客户看的,实际上那些数据根本就没出这个大门,都是这儿转悠玩躲猫猫呢。” 陈清一笑,“你进去看过了,要不你咋那么清楚。” “哪啊,我就这么一猜,那屋子连科长都不能进去,我咋进的去?”小卢想了想,问陈清,“咱是不是想个办法进去瞅瞅,老是被别人蒙着,我觉得憋得慌。” “这不明摆着的吗?还用得着进去?”陈清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算想明白了,咱们在这儿啊,其实就等于是帮凶,帮着公司骗人家的钱?咱们在前骗那些冤大头,公司在后搞鬼,等事成了,公司把大头拿走了,咱们只能喝点剩汤。” 小卢点了点头,“没错,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开始进这公司的时候还纳闷呢,这儿怎么舍得花钱养这么多闲人,还养三个月。现在我算是整明白了,原来帮公司买单的全是那些客户,咱们跟这儿其实就是给公司当钓钩,钓那些冤大头。” 陈清自嘲地一笑,“其实啊,咱们也是冤大头,咱们要是帮公司拉客户,那肯定得在自己的亲戚朋友中间找,你想想,要是那些亲戚朋友跟这儿被搞得血本无归的话,他们还会认你这个人吗?” “陈清,你该不是打算辞职不干了吧?”小卢有些紧张,陈清要是不干的话,那他肯定也没兴趣再呆下去了。 “那你说跟这儿呆有啥意思?别说咱没有钱的亲戚朋友,就算有的话,你真下得了狠心帮着公司坑他们?”陈清叹了口气,“与其跟这儿呆三个月然后灰溜溜地被人家赶出去,还不如现在离开的爽快呢。” “咳,这你管他呢?咱现在出去能干啥?一没有文凭,二没有技术,谁要咱们?”小卢有些着急地劝说,“照我说啊,你还不如跟这儿凑合凑合呢,这儿起码还能有点钱领,总比没钱在家闲呆着强吧。” 两人正说着,陈清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路小明。 陈清从旁边扯了一张椅子给路小明,“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废话,我不上这儿来找得到你么?”路小明掏出一包盒装三五烟,拿了两支给陈清和小卢,“你小子不像话啊,我回来这么久了你都不来找我,太不仗义了。” 陈清笑了笑,“你从外地回来,按说你应该是客,我是主人,你理当去拜访主人,哪有主人反过来找客人的道理?” 路小明笑着说,“这么说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回来了,是吧?” 陈清掩饰地笑了笑,“哪的事,我白天一大早就得上班,晚上回家了还得看公司发的资料,院子里有啥事根本就不知道。” 陈清实际上是撒了个谎,其实他不仅知道路小明回来,还知道路小明把段连海整了一顿并占了段连海的牌机室的事。要是换了早几年,陈清肯定早去找路小明了,可现在陈清却没了这样的心情。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多少有点自卑心里在作怪。 这也难怪陈清会有这种心里,他以前的小伙伴现在都有了成就——高红路现在当了刑警队长,林国进成了机械厂的工程师兼副厂长,梁蓝现在则已经是市建设局的局长。跟他们相比,回头再看看自己,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单一事无成,就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这怎么能让他不自卑呢。现在就连原先一帮人里最不济的路小明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这就更让陈清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路小明的目的 路小明笑着拿出打火机要给陈清点烟,陈清却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警示牌,“这不许抽烟的。” 路小明把香烟和打火机又放回口袋,站了起来,“你们这儿实在不咋地,破规矩倒不少,要不咱们到外面找个像样点的地方坐坐去。” 陈清却没有起身,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着啥急啊?我这都快下班了,公司有规定,早退的要被扣工资的。” 路小明哧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你跟这儿能有多少钱,大不了我赔你就是。” 陈清还是没有坐着没动,笑了笑,“钱多钱少的另外的问题,遵守规定是原则问题。” “原则问题?你少跟我这儿扯淡,以前读书早退迟到的时候你怎么不讲点原则?” 路小明说着刚想要坐下来,却听到一阵铃响,陈清和小卢还有那些公司的员工们随着这铃声忽然都站了起来,身材笔直地跟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吼叫了几声——发财发财,我要发财。努力努力,我要努力。 路小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喊声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 公司的规定午间只有半小时的用餐时间,陈清没敢走远,只在公司旁边找了一家比较像样的茶室和路小明一起喝茶。 “你小子成心的是吧,刚才也不提醒哥们儿一声,吓了我一跳,差点没坐到地上。”路小明还在为先前的事埋怨陈清。 陈清呵呵一笑,“这有啥呢,我们那公司上下班都得喊一回,还得用尽全力。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不知道公司的这个习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呢。那些客户更搞笑,有些刚进门还以为闹地震呢,扭头就跑出了公司的大门。” 路小明显然没兴趣听陈清说这些趣事,“陈清,你跟这个破公司里呆着有个啥意思?” 陈清淡淡一笑,“像我这样一没文凭、二没技术,去客运站扛包吧,我又没那力气,你说我不跟这儿呆,我还能上哪儿去?” 路小明想了一下,“要不你上我那儿得了,我打算再另外搞一个场子,牌机室这玩意来钱太慢,没啥意思。你要是来帮我的话,我就把牌机室交给你打理,别的我不敢保证,每个月最起码的收入比你呆在这儿至少多十倍。你要是还有顾虑,那就当是咱们合伙搞的生意,赚了钱按股份来算。” 陈清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你让我想想再说吧,我在这儿虽然拿的工资不咋样,可这工作还有点意思,所以,我暂时还没有离开这儿的打算。” 其实,这只是陈清的托辞,如果换了别人给这么好的条件,说不定他就马上同意了,可偏偏这人却是自己从小一起混的伙伴,如果他去做那儿做事,路小明肯定不会亏待他,可他还是多少有点拉不下这面子。况且,路小明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陈清很清楚,这种生意本来就见不得光,如果他去路小明的牌机室做事被公安局逮住了,那他父母在厂里还有大院人前可就抬不起头了。 “你该不是嫌我那儿见不得光吧?”路小明笑着说,显然他看出了陈清的心思。 陈清言不由衷地笑了笑,“小明,你别误会,我没那意思。” “没啥,你就算这样想也很正常,谁都知道我那儿其实就是个赌场,本来就见不得光。”路小明显得并不在意,他点着了一支烟抽起来,“其实,我刚去广东的时候对这些东西的看法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可待久了,我的看法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人活着不能光靠理想,理想这东西养不活人,你得吃饭,你得赚钱来养活你自己。只有你先活着,才能有机会达到自己的理想。” “你就靠赚这种钱来养活自己?”陈清不由自主地说。 路小明淡淡地一笑,“赚钱的方式多种多样,这也是赚钱的方法之一,就个人而言,只要能养活自己,没啥对错之分。” 陈清看了一眼路小明,“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并不这么认为。” “算了,咱们别为这事争论了,没意思。”路小明显然没有谈论这个问题的兴趣,转而问陈清,“哎,对了,你知道高红路被停职的事吗” 陈清一惊,有些不相信地说:“这事你该不是又听院子里的谁胡扯的吧,高红路才刚升刑警队长没多久,怎么可能会被停职?” “真的,我骗你干啥?这事是红路亲口跟我说的。”路小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前两天我打电话到他队里想请他吃顿饭,队里的人说他已经被停职了。当时我还不信呢,就去了他家找了他问,这才知道这事是真的,不过当时我看他心情不太好,也就没多问。后来我听别人说跟红路一块被停职的还有公安局新上任的曹局长,而且现在院子里的人说高红路的父亲也挨抓了,红路说不定也会因为这种事呢。” 陈清并不质疑路小明说的真实性,因为早些日子他就听大院里的人在纷纷议论高局长被双规的事了。本来他也怀疑这不过是那些人无聊的道听途说。可现在听路小明说高红路却也涉及其中,这就让他不由得他不信了。 可是,要是说高红路也是因为和他父亲一样的问题出事的话,那陈清就多少觉得不太可信了。 这倒不是陈清在心里偏袒自己的朋友,而是因为陈清太了解高红路的为人了,虽说高红路花钱一向就大手大脚,但他的性格却很耿直,从小就不眼馋别人的东西,更不喜欢在背地里为自己的事动歪心眼。如果说高红路也是因为贪污受贿被停职的话,那实在是令人惊讶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乎预料的转机 高红路的事让陈清的心情变得很糟,几乎一个下午他都郁闷地在办公桌前一声不吭的坐着,就连小卢过来找他一起出去转转,他也没兴趣。 可事情偏就那么巧,陈清心情糟糕谁都不想理会,连话都懒得说,可别人却偏找上了他。 “请问一下,‘科长’在不在这儿?”一个人走到办公桌前问他。 “不知道。”陈清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今天来上班了吗?”那人又问了一声。 “不知道。”陈清的回答还是这句。 “咳,你这人怎么这样?态度怎么那么差?”那人侧头看着陈清,“我认得你,上次我来这儿跟‘科长’谈事的时候你也在旁边,是跟着他一组的,你肯定知道他躲到哪儿去了。” 陈清也认出了问他话的人,这人姓郭,好像是亏了不少钱,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到公司里找“科长”,两人还吵了一架,要不是旁边的人拽着,两人说不定就得打起来。 说起来挺有意思,这老郭的客户其实也是‘科长’拉来公司的一个客户,前段时间才到公司开的户,当时他还和科长有说有笑的。而且,听他们交谈时的说话,‘科长’好像跟这姓郭的以前还是同事。 “他躲到哪儿关我屁事,有本事你就把我们这儿翻个个,自己把他给找出来。少跟这儿烦我。”陈清心情不佳,说起话来也挺冲的。 “怎么着,你以为你们合伙坑了我的钱,再把他藏起来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老郭依旧是不依不饶,“告诉你,等我把他找出来,你们也兜不了好去。” 陈清本来心烦不想搭理他,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冒了火,“科长是科长,我是我,你们的事跟我球不相干,你他妈的少把我往里扯。” “你怎么骂人?你们一块坑了我的钱还不算,还骂人,太不讲理了。”老郭一屁股坐在陈清旁边,“‘科长’的事先不说,你要是今天不跟我道歉,我今天就不走了。” “你要是喜欢坐这儿就坐吧,坐多久都成,我可没工夫跟你这儿磨蹭。” 陈清实在懒得搭理他,起身要走,那老郭却一下跳起来一手从背后扯住了陈清的衣领,“你想这么容易就走?没门。” 陈清回头看了一眼老郭,“你小子要是识相就放手,别他妈自找麻烦。” “我就不放手,你能把我怎么着?” 老郭倒还挺硬气,不但没放手,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要扯陈清的衣服。 陈清原本是想一走了之,不沾惹着这些与他不相干的麻烦事,可这老郭却死缠着他,这倒让陈清也不由得冒火了,他没等老郭的手碰到自己的衣服,便先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一扭一带,反手顺势一摔,那老郭便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动静就大了,大厅里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看热闹,还七嘴八舌地向陈清**不停。 陈清没搭理这些无聊的问话,刚想离开,那老郭却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还扯过一张折叠椅,声嘶力竭地向陈清吼着,“你他妈的有种就别走。” 陈清站住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怎么着,你还想玩玩是吧?” 老郭被陈清的眼光镇住了,也不敢动手,呆呆地举着椅子发了一会儿楞,忽然把椅子掼到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捂着脸大哭起来,“真是没天理了,姓穆的这老畜生丧尽天良,骗我说这生意肯定能赚钱,还得我把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的钱都扔进了这坑里,还背了一身的债。我现在被单位分流了,老婆现在又下了岗,孩子还得上学,你叫我这一家子以后该怎么活啊?” 老郭这么一哭,倒让陈清心软了下来,他过去扶起了老郭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又向他道了个歉。 老郭一手捂着脸,一只手摆了摆,泪眼婆娑地自言自语,“老穆以前是多好的人哪,单位里谁有难事都会去找他帮忙,他从来就没有二话,可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了?···都怪我看错了人!” 老郭走后,陈清有些发懵地坐在办公大厅的沙发上,过了一会儿,那个负责招工的漂亮女孩过来告诉他——你过来人事部签个合同。 “签什么合同?”陈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续约合同啊。”那女孩笑道,“经理让我通知你,你已经被公司正式留用了。对了,签完合同后,你再到经理室一下,经理可能有话跟你说。” 陈清这回是真的发懵了,本来他心里料定,自己刚才跟老郭这么一闹,现在别说在公司呆三个月,可能明天他就得走人了。可没想到事情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公司竟然留用他了。 签完了合同,陈清又跟着女孩去到二楼的经理室,吴经理一见到陈清后看了看他,点点头,“你的身手不错,以后我出去办事你就跟着我一块去,公司里其它的工作你就不用再理会了。” 说完,吴经理又对女孩说,“小姚,你去找人把经理室旁边的屋子收拾一下,以后那儿就是小陈的办公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午夜飙车 一 信诚大道曾经是一条非常引人关注的街道,这不仅仅因为它是一条从津江市区去往开发区的主干道,还是一条显示津江城市发展的标志性项目。 在信诚大道最初设计规划时,它就已经让津江轰动了——道路全长八公里,双向车道,两边各宽六十米,中间隔着一条绿化带,整条道路全部用水泥铺设。 当年这条开工之时,那气氛简直是可以用“无比热烈”来形容,开工典礼上剪裁的不光是本市的主要领导,就连省级领导也来了不少。省电视台甚至对开工典礼进行了现场直播。 可惜的是,即使是这样一条受人关注的工程,最终也没有逃脱得了受宏观调控的影响而停工的命运。现在的信诚大道和那些林林总总的烂尾楼一样,在停工的几年后,这条道路上曾经的无限风光已经荡然无存,留下来的只是一条几乎完全荒废的烂尾路,路中央甚至还长起了半人多高的篙草。 至于往昔的繁忙和热闹,更是没有了踪影,如今走在这条路上的更多的是那些耕牛和成群的鸡鸭。不过,这条白天几乎看不到人影的道路在晚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入夜后,便有一些摩托车陆陆续续地驶来这里,这些摩托车的车主聚集在一起后,有的聊天,有的相互炫耀一下自己的摩托车。等到了将近夜深之时,这些摩托车便一起轰鸣着奔驰起来,这时候才是正式节目的开始——赛车。 其实,这种地下的赛车在津江兴起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早在那个时候津江人买得起摩托车的人便学着电视转播的那些赛车玩起了“赛车”,不过,由于当时的那些玩家大都还是用国产车比试,而这些国产车糟糕的性能和质量,使得比赛经常出事故,甚至死人的事也不时发生,所以,这种最初出现的赛车比试在它出现没多久便很快地在津江消失了。 但当日本原产的大马力摩托车开始出现在津江的街头后,那些耐不住性子的玩家便重又开始玩起了“赛车”,而且,现在的这种“赛车”跟以前相比,也确实是显得“正规”了不少。 首先拿用于“比赛”的用车来说,现在玩家们玩的几乎全是清一色的日本原产大马力赛车型摩托车,已经完全没了国产车的影子。用那些玩家的一句玩笑话来说——你要开的是一辆国产车,那你更本就不敢在信诚大道露面,更别提“赛车”了。而且,即使是进口车也是有档次分类的,二百五的是入门跑车,五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赛车,而普通的红色铃木和飞鹰本田之类的家用车车主只能当看客,根本就没有上场的资格。 像这样的地下赛车还是有组织者的,他们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给别人提供刺激,而是想借着这种比赛来给自己赚点外快。这种外快的来源就是开赌,无论是看客赌车手的输赢或是车手之间的互赌,他们都要“抽水”。 二 施涛就是这些赛车手中的一个,现在他已经从城监局辞了职没有了工作,而参加地下赛车则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此刻的他正斜坐在那辆红色的五雅马哈gbr赛车上,嘴里叼着烟卷,两眼冷冷地看着周围那些正吵嚷着下注的看客。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施涛掏出了一支烟来刚想点上,一个点燃了的打火机从旁边伸了过来。施涛用眼瞄了一眼那人,却没有用烟却接火,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嘴上的香烟。 那人似乎有些尴尬地把打火机熄灭了,看着施涛,“有没有兴趣跟我单玩一圈?” 自从参加地下赛车后,施涛便很快在圈子里混出了名堂,凡是有他参加的比赛,大多数看客和赌客几乎都下他的注,甚至还有的看客给他起了个“车王”的衔头,这就使得他成了那些车手们无形的对头,时常会有不少车手向他发出单挑的挑战。 “怎么玩法?”施涛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很简单,从这儿跑到市政府前的大花圈再原地转弯返回。谁回来得快谁就赢。”那人眼里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施涛听了那人的话不由得一愣,犹豫起来。按照平时的玩法都是沿着信诚大道跑,这儿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只要不出事一般警察都不会来管。可现在这人却偏要往车流人流纷杂的市区里跑,这不但得冒出事的风险,而且还很可能会让交警抓住。 “怎么,你这个车王不敢玩了?”那人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要不这么着,我下五千元的注,你要是能赢了我,这钱你就全拿走;你要是输的话,钱也归你;不过,这里面还有个条件,那就是你要是输了,以后别再在这场子里混。怎么样,敢玩么?”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简直是一种侮辱,施涛瞟了一眼那人的坐骑,竟然也是一辆大红色的五雅马哈gbr跑车。他狠狠地把嘴里的烟卷吐出去,“行,你要是真想这么玩,那我就陪你玩一把。不过你得先钱存在‘中人’那儿。” ‘中人’就是组织赛车和管理‘赌注’的人,这些人并不参与赛车,只是在每场赌局中间抽点水数钱。 那人嘴角轻轻一笑,从赛车服的胸口掏出一沓钞票亮了一下,扔给施涛,“用不着这么麻烦,钱就在这儿,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先先点点数。” “用不着。”施涛把钞票揣进赛车服,戴上头盔,“开始吧。” 随着引擎发出的低沉的轰鸣声,两辆鲜红色的赛车犹如脱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忙乱的夜晚 一 头一次当父亲的人大都在婴儿将要出世前会忙乱一阵,杨枫当然也不会例外。 叶荷的阵痛是临睡前开始的,因为这几天就是预产期,在公司忙了一整天原本想早早睡觉的杨枫没敢大意,赶紧去叫了吴妈来看看叶荷。 可自从上次叶荷出事后,杨枫已经顺着叶荷的意搬到了岳永清的住宅里,这一来是为了能让叶荷有个安静养胎的地方,二来也能让叶荷多陪陪她父亲。上次的那次事后,岳永清就落下了病根,精神状况也大不如前,行走也不太灵便,根本无法管理公司的事物,本来在天翔集团很清闲的杨枫只好接手了岳永清公司的管理。这对杨枫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现在不用再跟请示岳永清便可以把崔大进和那些以前跟着他的工人安排进公司里工作。但这也使得他几乎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叶荷,公司里的大小事物忙得他几乎每天都得很晚才能回家。 好在家里有吴妈的料理,吴妈是个农村人,虽然她在岳永清的家里只不过是个佣人,但在家里却是个人人尊重的人,她做事很麻利也很周到,每天不仅得顾及家里的做饭清理,还得看护怀孕的叶荷和照顾岳永清的起居生活,仅一个人就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不过,在刚搬进来住的时候,杨枫却非常讨厌吴妈,这是因为吴妈总喜欢边做事边唠唠叨叨,而且有时候一件小事竟能让她唠叨上一整天。 但过了不久,杨枫也不得不佩服起吴妈来——这个家里缺了谁都行,可要是少了这个唠唠叨叨的吴妈,肯定用不了一天家里便会面目全非。 “小荷可能是要生了。”吴妈的脸上泛着喜色对在一边发愣的杨枫说,“你赶紧收拾一下要带的衣服和洗漱用具送小荷去医院,我去拿点黄纸,顺便去告诉岳先生一声。” “拿黄纸干什么?”杨枫问了一声。 “当然是你媳妇生孩子用啊,你以为是用来擦屁股的吗?”吴妈又开始唠叨起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你们该怎么养孩子。” 吴妈说个没完,岳永清却先拄着拐杖过来了。他伸手在叶荷的头上抚了一下,关切地问她:“小荷,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叶荷抬头看看父亲,笑着摇了摇头,“一阵一阵的,不碍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岳永清点了点头,向杨枫说:“你收拾好必需的东西就开车送小荷去医院,吴妈也跟着一块过去,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去医院,让那个老同学帮帮安排个好一点的住院房。” 岳永清的话没说完,客厅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岳永清止住了说话,跟吴妈说:“你出去看看是谁,要是公司里的人过来找我,你就让他们明天再过来。” 吴妈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边急走着出去客厅,嘴里还唠叨着:“这是谁啊,都半夜了还打电话来瞎折腾,也不知道别人正忙着要生孩子。” 一会儿,吴妈又跑进来小声对岳永清说:“先生,是交警队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要跟您说。” 岳永清皱了一下眉头,出去客厅听电话,吴妈也跟了出去。 二 没多久,吴妈又回来对杨枫说——先生请你过去书房一下。 杨枫去到岳永清的书房,看见他正在打电话,便坐着等。一会儿岳永清打完了电话,对杨枫说:“你去一趟市交警大队吧,刚才他们来了个电话,说小涛跟人家在市区内赛车被交警队扣下了。我刚和市公安局的领导通了个电话,他们说这事可以简单处理,让我们交一些罚款就可以把人领回来。” “那叶荷怎么办,谁送她去医院?”杨枫问道。 岳永清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等等我会打电话叫赵司机过来接小荷去医院的,吴妈也会跟着一块去。” 杨枫刚要出去,岳永清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杨枫站住了回头问:“还有事吗?” 岳永清想了想,“要是有可能的话,你最好是叫小涛跟你一块回来吧,我想跟他说点事情。” “您是不是想让他到公司里来做事?”杨枫问了一句。 “没错。”岳永清点了点头,“小涛现在没了工作,我担心他要是老在外面这么胡闹的话,迟早会出事的,我现在这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公司里你有事情我也帮不了多少,如果小涛肯去公司的话,说不定能帮上你一把。” 杨枫有些为难,他知道岳永清和施涛之间的隔阂,这恐怕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消除的。 岳永清清楚杨枫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这事我怕是很难办到了,小涛对我的成见太深,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多少改变。我怕到我死的那天可能他都不会来看我了。” “不会的,爸爸,您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肯定会改变对您的看法的。”杨枫安慰着说。 岳永清摆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小涛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对我的看法的。造成这种局面的说到头还是我自己,我不应该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离开,可惜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就算补偿的再多,也无法弥补小涛心灵上的创伤。” 迟疑了一下,岳永清神色有些黯然地说:“要是他真的不肯回来见我的话,你也不要勉强他,就告诉他说小荷要生孩子了,要他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自己的妹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何以堪 午夜津江街头的路灯散着淡黄色的光芒映照着冷清的道路,这让本来就行人寥寥的街道更多了几分萧瑟。 在这个时间,路边的那些大排档大多已经收摊回家,但还有一些老板在孤独地守望着,不时地高声招呼过往的行人,希望能再揽到一两个食客,好把没有卖完的剩货处理掉。所以当一个姑娘沿着大街走过去的时候,这些老板都卖力地大声向她招呼起来。 但老板们的招呼声并没有引起姑娘的注意,她甚至连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不过,在那个姑娘还未走出老板们的视线时,她忽然停下了,因为一辆轿车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孩有些诧异地站住后,车窗摇了下来,女孩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杨枫,怎么是你啊?” 杨枫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诧异,“刘郦,你怎么在这儿?” 刘郦轻轻笑了一下,“我得去交警队办点事,想出来找辆出租车,结果都走到这儿了都没找到。” 杨枫伸手推开了车门,“那就快上车吧,我也要去交警队呢。” “施涛的事你也知道了?”刘郦却没有上车。 杨枫点点头,“是我岳父告诉我的,他已经跟公安局的领导谈妥了,我现在就去帮施涛交罚款,然后他就能回家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刘郦脸上闪出一些惊喜,但她还是没有上车,“要不我回去得了,反正我去哪儿也没啥用。” “你还是上车吧,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一下。”杨枫又催促了一声。 “什么事。”刘郦上了车后问杨枫。 杨枫开动了汽车,过了一会儿才说:“也是施涛的事,我岳父想让他去公司里做事。可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施涛说,所以,我想让你跟他说一下。” 刘郦迟疑了一下,“这事岳先生怎么不亲自跟施涛谈呢,难道我这个外人比他们两父子的关系更亲近吗?” 杨枫笑了笑,“就因为他们是父子,所以更难沟通,你和施涛一起那么久了,不会不知道他们两父子的关系吧。” 刘郦没有回答,侧头默默地注视着车窗外的街景。 路灯透着车窗的玻璃勾勒出刘郦依旧俏丽的脸庞,也让杨枫看出她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忧郁。 杨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你现在和施涛过得咋样?还好吗?” 刘郦收回了注视窗外的目光,看了一眼杨枫,淡淡地说:“还行吧。” “你——你们有没有打算过什么时候结婚?”杨枫问得有些言不由衷。 刘郦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施涛呢,他是怎么想的?” 刘郦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才问了一声杨枫:“我听说叶荷就快要生孩子了,是吗?” 杨枫点了点头,“叶荷已经去医院了,估计产期就在这一两天。” 刘郦眼睛看着远处,似乎有些感触地说:“从学校里出来,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你已经快当爸爸了。” 杨枫呆了一下,他转开了话题,“对了,刘郦,齐明栩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大进说他正在学开车呢。” “没错,他听大进说你学会了开车,就也去报名学开车了。”刘郦微微一笑,“他这人就是这样,什么新鲜就玩什么,不知道他学会开车后,会不会跟他玩音响一样专买高档车。” 说起玩音响,杨枫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齐明栩那儿住时的时光。 “真希望有时间再去老屋听听齐明栩的音响。” “我也是,我一直都忘不了在老屋的那些日子。”刘郦的话里带着一些哀伤,“可惜现在大家都分开了。” 到了交警大队,杨枫和刘郦一起过去办公室交罚款。等两人交完罚款出来时,正看见施涛从另一间办公室里出来。 刘郦看见施涛后,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你怎么样了?” 施涛看见刘郦和杨枫后,眼里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厌恶。他不耐烦地甩开刘郦的手,“你来这儿干吗?你是不是又去求他了?” “没有,我没跟你爸说过,我是在来这儿的半路上才碰到杨枫的。” 杨枫当然知道施涛说的“他”指的是岳永清,而且他也听得出来,刘郦的话里带着一些委屈,虽然他不知道施涛为什么会这样说刘郦,但他还是向施涛解释道:“这确实不关刘郦的事,是交警队给你爸爸打的电话。” 施涛冷冷地看了一眼杨枫,一言不发地从旁边推过自己的那辆摩托车,跨上车后他便启动了引擎,车子像飞一样疾驰而去。 “——小涛,你等等我!”刘郦喊着追了几步,眼看着摩托车渐渐远去,她无力地站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的生命 一 杨枫把汽车开到刘郦的身边,“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刘郦茫然地摇了摇头,顾自地往前走着。 杨枫开着车缓缓地跟着刘郦,“你还是上车吧,现在已经过半夜了,你一个人这么走,我可放心不下。” 刘郦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上车。 杨枫停住了汽车,开门走到刘郦的身边问她:“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郦默然无语,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 “你还是上车吧,总不能在这儿呆一个晚上吧?”杨枫又劝了一声。 刘郦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杨枫,“你还是快回去吧,叶荷还在医院等着你呢。” 杨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掏出了一根烟点上,靠着汽车抽了起来。 其实,杨枫心里也有些着急,对于第一次当父亲的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快一些见到自己的孩子更重要了。可他也不能就这么扔下刘郦一个人在这里。 就在杨枫为难的时候,施涛那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停在了刘郦的身边。 “上车。”施涛的语气里仍旧是冷冷冰冰。 刘郦跨上车后把头紧贴在施涛的背上,车子像飞一样地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黑夜中。 杨枫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熄灭了手中的香烟,快速地上车启动了汽车。 正在这时,杨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一边放慢了车速一边掏出手机接听。 电话是赵司机打来的——小荷已经进手术室了,吴妈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叫你快点过来。 杨枫没有多问,挂断电话后加快了行车的速度。 去到医院后,杨枫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后便飞跑着去到妇产科的手术室。 “你这个当父亲的是怎么回事?媳妇都快要生孩子了,你还在外面乱跑,也不知道体贴一下自己的老婆。”一看见杨枫,吴妈又开始了唠叨。 杨枫没理会吴妈的唠叨,紧张地看了看手术室的大门,“小荷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在里面生孩子呗。”吴妈白了一眼杨枫。 一旁的赵司机插口道:“已经进去快二十分钟了,估计差不多生了。” “二十分钟就能生的出孩子,亏你想得出来!”吴妈瞪眼看着赵司机,“你以为女人生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告诉你···” 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让杨枫感到一些惶恐,而吴妈的喋喋不休又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我去一趟厕所。”杨枫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找厕所,而是走到大楼外的一个草坪上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二 即将为人之父的感觉很奇妙,此刻杨枫的心里是又喜又忧,又有些紧张,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即使是在迎娶叶荷的那一个瞬间,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杨枫无滋无味地抽着香烟,没抽到一半,他便又掐灭了烟卷快步回到了手术室门前。 杨枫在手术室门外坐立不安地又等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护士模样的出来问谁是叶荷的家属。 “我就是。”杨枫赶紧答应了一声。 那护士看了杨枫一眼,又问了一句:“你们谁进去抱孩子?” 杨枫刚要答应,吴妈却先出声说:“我进去抱吧。” 杨枫楞一下神,等吴妈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后,他才恍然想起忘了问生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吴妈进去没多久,便怀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出来,一见到杨枫便满脸喜色地说:“是个男孩,壮实得很,鼻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当父亲了,我当父亲了!就在这一刻,杨枫忽然觉得霎那间似乎全身被一种极度的兴奋冲击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不敢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但杨枫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仔细地端详起那正在熟睡的婴孩。 吴妈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很壮实,这从他紧握着的两个小拳头就可以看得出来。还有那鼻子,简直就跟杨枫的一模一样。 不过,还没等杨枫看够,护士又带着抱着婴儿的吴妈进了旁边的婴儿出生登记室。 “对不起,请问大人怎么样了?”这回杨枫总算没忘了问护士。 “你稍等一下,她马上就出来了。”护士客气地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大门又打开了,叶荷躺在手推车上被两个护士推了出来。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杨枫赶紧过去拉住叶荷的手。 叶荷看起来很疲惫,她看着杨枫,脸上浮出一些浅浅的笑容,“我听医生说,我们的孩子很漂亮。” 杨枫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妻子的脸,“谢谢你,老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欢愉时刻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新的生命的到来无疑是令人兴奋和快乐的,而对于叶荷来说,似乎仅用兴奋和快乐还不足以表达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全都是因为岳永清的缘故,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岳永清见到那个婴儿开始,叶荷就发现自己父亲似乎又恢复了以往活力,那本来已经略显黯淡的目光又再充满了神采。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甩掉了拐杖,走起路来神采奕奕。 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叶荷为自己骄傲,也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给孩子起名字了,杨枫枯死幂想地想了七八个名字,可岳永清一听就全部否决了,而且他还很生气地问杨枫——你读过书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可是件大事,你怎么能给孩子随便起名字? 杨枫对岳永清的质问倒没有反感,这是一件好事,起码说明岳永清很爱这个外孙。而且岳永清说得也没错,他杨枫在读书的时候本来就没好好看过书。 不过,这么一来杨枫就不敢再给自己的孩子乱起名字了,这个重任就只好落在大学生叶荷身上。 但叶荷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她学的是理工科,对文字方面的知识并不比杨枫更加精通多少。 眼看这对爸妈都没啥好想法,现在已经跟吴妈一样爱唠叨的岳永清只好自己出马了,他抱着一堆古书文典在书房里足足泡了三天后,终于给外孙想了一个好名字——杨崧。 “好名字。” 杨枫看见岳永清用毛笔写在纸上的孩子的名字后,当面夸赞了一句。等回到房间后他才又了叶荷一句——这个“崧”字是什么意思? 叶荷好笑,“你不是刚才还夸咱爸给孩子起的名字好吗?怎么连字的意思都不知道?” 杨枫也笑,“我读书那会儿,连这个‘崧’字都没见过,咋会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高大伟岸的意思。”叶荷笑了笑,“也许爸爸是想自己的外孙子结实强壮,健健康康的意思。” “这确实是个好名字。”这回杨枫的夸赞了是由衷的,他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孩子能结实强壮呢。 虽说名字只是一种愿望,但孩子倒是真像他的名字一样结实强壮,九个月时,杨崧已经满地乱爬并且学会了往高处爬;等到过了杨崧一岁生日的时候,他已经学会走路并开始在房间里到处乱翻乱搞了。吴妈一大早把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他搞得乱七八糟,这让本来就爱唠叨的吴妈牢骚更多了。 不过,叶荷更担心的倒是自己父亲的身体,小崧的精力十足,一睡醒觉起来就不停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翻东找西,满屋子几乎被他翻了个遍,就连岳永清那整洁的书房都被弄得一团糟。对此,岳永清却毫不在乎,为了陪外孙疯,他竟然连午睡都忘了,有时候他甚至能陪着孩子玩上一整天。 以前岳永清虽然在家休养,却还时不时地询问一下公司的事情,而现在则已经完全不再理睬任何公司的事物,但即使是这样,叶荷为了让父亲多点时间休息,还是时常找给孩子喂奶的借口把孩子抱走。 但这一招却根本不管用,因为没多久岳永清又在门外问喂好奶了没有,快把孩子抱出来,我要带他去花园玩。 叶荷无可奈何,只好劝道:“爸,你该去休息了,再说,小崧也得休息吧?” “我用不着休息。”岳永清笑呵呵地抱起外孙,用手点了一下孩子的鼻子,“你瞧小崧多有精神,简直像个小老虎,根本不用休息。” “爸,你别让小崧在书房里折腾了,吴妈的意见可越来越多了。”叶荷又劝了一声。 “吴妈喜欢唠叨就让她唠叨去,反正这是我自己的家,小崧爱咋样就咋样。”岳永清把小崧放下来,拉着孩子的小手,“走,小崧,咱们去花园玩去,看看我给你又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叶荷暗暗地好笑,本来岳永清是最喜欢清静的,也最讲究环境优雅的,可自从有了这个外孙后,不单是书房,就连原本整洁清静的花园已经被这个整日胡搞的孩子弄成了一团糟。而且,最让叶荷感到可笑的是一般人给小孩买玩具都是一两件,岳永清则一买就是一堆,而且碰到小崧喜欢的玩具,他甚至还会另外再买一套,说是预备小崧弄坏了省得再跑去买。 ——咱爸是不是太过溺爱小崧了?这样会把孩子惯坏的。 对于杨枫的抱怨,叶荷总是报以一笑,她知道丈夫不过是出于一种“嫉妒”罢了。 透过窗户看着花园里嬉戏的爷孙俩,叶荷也觉得自己轻松起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找出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她看完第一章,就听见吴妈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没进门就喊起来。 “小荷,小荷,你快过去看看,你爸爸他又昏倒了。” 叶荷的书本掉在了地上,她没来得及捡就飞跑着去到了花园。 小崧依然在花园里转着圈地跑来跑去,而岳永清则无声无息地躺倒花丛之中。 叶荷赶紧过去抱起了父亲,一边大声地对紧跟在身后的吴妈喊道:“快去打电话话叫救护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人意料的例会 一 这一次的晕倒,岳永清再也没有前几次那么轻松检查一下就能出院,他的那个老同学副院长安排他住进了医院观察治疗。 这对岳永清来说无疑是种‘折磨’,首先他不习惯呆在药味浓郁的医院,二来他不愿意呆在医院里消磨时间。为了能离开医院,他甚至提出一个折中方案,那就是由他出钱请医生到家里来帮助治疗。 “你想离开医院的最好办法就是配合医院把自己的病治好。”这回那个老同学没再给岳永清情面。“你现在的病情首先是不能过于劳累,二是不能激动,所以啊,我劝你还是暂时把公司的事放一放吧。” 岳永清见说不动老同学,只好老老实实地住进了医院,不过,这并不等于他就真的愿意呆在医院里,也不等于他真的会把公司的事物放手不管,在住进医院后的第二个星期,他就偷着溜出医院回公司做了三件事——一是出席了天翔集团董事会例会;二是把他的儿子施涛安排进了董事会;三是把花远辉踢出了天翔集团的董事会。 对于熟悉岳永清的人来说,这些事似乎并不能算得上是太惊奇的事情,因为他们早就领教过这个倔强而又有些古怪的老人的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和言谈。 不过,岳永清在住进医院后偷着溜出来所做的这几件事却不止是让人惊讶,而是更让人难以理解。 自从天翔集团成立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由董事长发起的例会,作为董事长岳永清当然不会缺席。不过,这一次的例会却有个例外,那就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并不是岳永清,而是谭云和。 说起来这个“例外”也没什么出奇,谭云和本来就是天翔集团的元老之一,更何况自从岳永清住院后,几乎所有天翔的内外事物一直是由他来主事处理。所以,他做为这样一次集团的例会发起人,也算不上是越权夺位。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些让人意外的地方,那就是这次会议谭云和这次不仅召集了天翔的董事,就连集团的各个部门主管人员也被通知出席会议。而像这样扩大规模的董事会议,在天翔成立之后还是第一次。 另外还有一个让人出人意料的地方,那就是谭云和在发开会通知给几个董事的时候,并没有写明会议的讨论主题。 而这在天翔集团的董事会历史上也是头一次。 二 “我们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增加公司集团的董事会数额···。” 会议开始后,谭云和开门见山地点明了会议的主题,但他说了一句话后便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会议室的大门口。他顺着众人的眼光也看向大门,只一眼,他便吃了一惊。因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是天翔集团的董事长岳永清。 开会之前,与会的所有人包括杨枫都认定岳永清这次肯定不会来参加会议,所以,当岳永清忽然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时,几乎所有人都吃惊得呆住了。 最尴尬的当然是谭云和,因为他此时正坐在往常岳永清坐的董事长的位子上。 本来一脸春风的谭云和的脸色在这一霎那间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忽然走了样,当岳永清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呆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了一声。 也难怪谭云和会如此失态,这次的董事会是他发起的,目的就是要趁着岳永清病倒无法参与董事会运作的时候增加他自己在董事会里的力量,以便为日后能坐上董事长的位子增加必要的筹码。为了保证他的这个计划的完美实施,就在前一天的晚上,谭云和还专程借着探视的名头去医院看过岳永清。当时的岳永清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吊针,不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就连看他时的眼神也是无精打采。 本来还有些顾忌着岳永清会不会发觉自己的目的的谭云和见到岳永清的这副样子,顿时放下了心。 ——现在就是抬着他去参加董事会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明天增加董事的会议一通过,就算你岳永清再反对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了。 谭云和离开医院的时候,心情简直是说不出的快活。 可现在,岳永清却神采奕奕地出现了,不但在他的脸上和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病态,甚至似乎比以前还要显得精神。当所有人都为此感到吃惊的时候,谭云和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失落和目瞪口呆。 “董事长,您既然亲自来了,那还是由您来主持吧。”谭云和有些迟疑地站起来,脸上也终于回复了往日的神态。 岳永清坐到了往常谭云和的位子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既然这次会议是由你老谭发起的,那这个会议就该由你来主持,我这个董事长就权当做一回听客。对了,你们再增加一个位子吧,我还带来了一个人。”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岳永清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他的儿子——施涛。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谭云和的两手准备 一 谭云和不愧是历经风波的老手,在最初的一阵慌乱后便很快站稳了脚。他并没有因为岳永清的突然到来转变他原先的议题,而是似乎更加胸有成竹了。 实际上他也确实用不着惊慌,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的董事会增加数额的选举,不仅董事会的董事有投票权,集团的行政人员也可以参加投票。 而他早就提前为此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在说了一通例行公事的客套话和必要的缘由后,谭云和说出了他所推荐的董事人选——宋学秉。 说起宋学秉和他的宗环房地产公司,其实在津江的房地产和建筑业中也算很有知名度。这原本是个外来公司,实力颇为雄厚,当那些外来的房地产公司被宏观调控的浪潮击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的时候,宋学秉的公司却凭着自己的实力和韧劲在津江站稳了脚跟,而且还逐渐融进了原本属于本地人天下的津江商界。 不过,为了能更多的扩展本地市场,宋学秉还是向天翔集团提出了加盟的意向。 对于这种经过大浪淘沙留下来的公司,当然是很值得尊重和尊敬的,但就谭云和而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一向对这种外来公司很反感,甚至认为他们纯属是来抢食的瘪三。 所以,当宋学秉卑躬屈膝地来拜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拿他说的加盟意向当回事,只是客气地说要考虑一下。 不过,当宋学秉离开后没多久,谭云和却忽然回过味来,因为他已经掂量出了宋学秉加盟后对集团还有他自己的好处。宋学秉虽说凭着实力在津江打下了一片天地,但他毕竟还是‘外来户’,就市政府里的下下关系而言,像样一点的政府大工程他根本就挨不着边,只能捞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工程混日子。如果现在他谭云和让他进天翔,无疑等于是给他开了一条通天大路。 当然,这里面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宋学秉既然想靠着天翔,那就必须得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谭云和走。 这事并不难办,像宋学秉这种人只要稍微点通一下能让他就范。况且,谭云和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让宋学秉进入天翔的董事会,像他这样的外地人想在集团里压住阵,非得靠着他谭云和不可。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实在的好处,那就是宋学秉是一个在本地无亲无故的外地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甚至不可能对谭云和在天翔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 事实也确实如谭云和所愿,宋学秉对谭云和私下给他设的加盟条件并没有任何异议,而且,他还对谭云和力推他进入天翔董事会的事大为感动,声言今后一定会为谭云和效犬马之劳。 在这些私下里的事办妥当后,谭云和这才去向岳永清通报了关于宋学秉要求加盟天翔的事情。 对于宋学秉是否可以被岳永清认可加盟的事,谭云和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通不过岳永清这一关,那他就把宋学秉和他的公司吸收到自己的名下,然后再想办法让宋学秉进入天翔。 不过,让谭云和没有想到的是,岳永清对宋学秉的加盟意向并没有异议,反而很是赞同,宗环公司虽说是个外来公司,但毕竟还是有一定的实力,让这样的公司加盟,对天翔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二 谭云和并没有对宋学秉的承诺食言,在他第一次发起董事例会时,便推举了宋学秉出任董事会董事。 “宋先生的公司实力雄厚,如果他能成为天翔集团的董事,不仅能帮助天翔渡过眼前的难关,还能增加天翔集团的实力,这对我们集团以后的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推进。”谭云和说完这些话后,很客气地岳永清说,“董事长,如果您对我的提议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请各位董事投票决定。” 谭云和的表面说辞固然堂皇,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之所以推选宋学秉的目的其实不过是想增加他在集团里的势力而已。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断定,一想老谋深算的岳永清肯定不会让谭云和如愿。但出人意料的是岳永清却并没有表示异议,而且还对谭云和的说法表示了赞同。不过在赞扬之后,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推荐人选,那就是施涛。 这倒是有些出乎谭云和的预料,他本来料想岳永清肯定会他推选宋学秉表示反对,而他则可以用投票的形式来否决岳永清的反对。可现在情况却一下子转变过来,岳永清非但没有反对,反而顺水推舟地把自己的儿子也推进了董事会,这就让谭云和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果施涛也进了董事会,那就等于给自己日后增加一个对手。 在一阵慌乱后,谭云和很快就想出了对策——如果天翔集团的董事会一下子挤进两个董事,那董事会是不是过于膨胀?而且这对集团日后的集中管理也不利。 谭云和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谁都明白他是在间接地对岳永清推举施涛表示反对。 “老谭的提议很有道理,天翔还不能算是一个大公司,如果上层管理人员过多,就会人浮于事,那对天翔以后的发展肯定是没有好处的。” 岳永清的话一出口就让人大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他竟又一次出人意料地赞同了谭云和的意见。 第一百四十章 出局 谭云和似乎对岳永清赞同他的意见感到有些意外,他疑惑地看着岳永清。而岳永清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谭云和的眼光,仍在继续说着。 “刚才我听了老谭的话后,很有感触,想当年我和老谭还有老花以及已经去世的解明在创建天翔集团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那时候我们的想法就是要让天翔壮大起来,不单是要成为津江市的第一商家,还要让天翔集团走出津江。” 岳永清说的动情,不由得感叹,“可惜,现在我们都已经老了,不复当年之勇,也没了当初创建天翔集团时的创意和灵气。说句实在话,我们这一辈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已经大大地落后了。天翔在我手里已经没有了活力,没有了进取心。想起这个,我就觉得痛心。” 谭云和在一旁听着,似乎也有些感触,不由得插嘴安慰着说:“董事长实在是过于自责了,天翔集团一直在您的领导下,现在的整体规模已经超过创建时的两倍,加盟公司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几倍,集团现在的总资产更是以前无法相比的···。” 岳永清似乎并不想听谭云和的夸赞,他摆了摆手止住了谭云和的话,继续说道:“所以,自从我病倒后,心里就一直有个想法,天翔就犹如一个人的躯体,如果我们不想让天翔随着我们这些老人那样逐渐没落走向死亡,那天翔集团就需要有新的能量,新的想法,适应新的市场。有进有出才能有新的血液,才能增加新的能源,这样才能使天翔集团绽发出新的力量。” 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岳永清所说的新的能量的意思,那就是更换董事,但却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一向惟我独尊的岳永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岳永清还是说出来了,“天翔不可能总是靠我们这些元老过日子,与其迟退倒不如趁着我还能拿主意的时候就让年轻人接班,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天翔的年轻人多一些掌控的机会。” 谭云和虽然早就知道了岳永清话里的意思,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后,还是不免有些惊愕。 “董事长,这件事现在决定是不是太唐突了,或者我们几个董事可以再讨论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啊。而且···。” 岳永清打断了谭云和的话,“这件事不用再讨论,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本来,我的想法是我们三个老家伙一起离开,彻底把天翔集团的事物全部交到年轻人的手上。可我回头仔细想了一下,这还不是完全交接的时候,且不说公司集团外部的事情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时半会的无法上道,即便是集团内部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想要理顺它,没个三年五载的运作经验,你根本就不用想。所以,我决定在我们三个元老之中选择一个人离开董事会。” 岳永清的话再次让所有人都惊讶无比,就连谭云和也没有料到岳永清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董事长,您的意思是···。” 岳永清语气淡定地又重复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由在座的各位董事还有行政人员投票,从我们三个老董事你我还有老花之中选一个离开董事会。” 如果说岳永清前面所说的话只是让人惊讶的话,那他现在的这个决定绝对是让人惊骇了,这就等于岳永清把自己也当成了‘筹码’放在了赌台上。 不过,在座的所有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在这样的选择中,淘汰出局的绝对不会是岳永清,也不可能是谭云和,只能是花远辉。 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一直默然坐着的花远辉身上。 从一开始便一直不声不响也没有任何表示的花远辉在这时仍旧是先前的那副样子,他满不在意地依然稳坐如初,好像这里讨论的事情都与他毫无相干。 倒是谭云和有点坐不住了,他用手碰了碰花远辉,小声而又小心地问:“老花,你要是对董事长的决定有什么看法也可以说出来啊,大家都是老同事,还都是多年的交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花远辉看了一眼谭云和,淡淡地一笑,却仍是一言不发。 投票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正如所有人预想的那样,花远辉是被淘汰者。 “董事长,你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或者再头一次票?”谭云和似乎有些不忍地对岳永清说。 “用不着了。”花远辉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平和。他看了一眼自己坐的位子,口气带着一些嘲弄地说,“其实用不着劳烦大家投票,我也应该知道这个结果了。这个位子我已经占了十几年了,无功无过,凑份子的时候占了大多数,公司里的事我不大过问,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起这些来,我自己也觉得惭愧。就算大家不赶我走,我自己也该退了。” 说完,花远辉轻轻地拎起桌上的公事包,离开了座位。 “老花,你等等,有什么事大家还可以商量商量。” 谭云和站起身来似乎还想挽留,但花远辉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岳永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始终一言不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令人寒心的底牌 一 从表面上看,这件事终于有了个看起来似乎很好的结局,施涛和宋学秉都进了天翔的董事会,出局的是花远辉。岳永清和谭云和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算是打了个平手,也算是皆大欢喜,各不相伤。 但事情却并非那么简单,对于花远辉的出局,谭云和事先是没有预想到的,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只是希望以顺和岳永清让施涛进董事会为由再为自己捞到多一些实惠或者利益,但没有想到岳永清竟然会用“李代桃僵”的办法把花远辉踢出了董事会来了结此事,这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按照谭云和原先的想法,他如果坚持以投票的形式阻止施涛成为董事,那岳永清在投票的结果面前说不定会妥协让步,然后他就能再进一步地以施涛进入董事会的条件向岳永清索要天翔的董事长代理权。 但事情的结果却出乎谭云和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岳永清竟然会使这样一计损招的,花远辉的公司在津江也算是有实力的,他现在被踢出天翔的董事会,他的公司也势必会离开天翔,这么一来,天翔的实力肯定会被消弱。 俗话说“伤人一千,自损三百”,岳永清这一手何止只是“自损三百”,简直是扔掉了天翔集团的大半个支柱。 不过,对于花远辉的出局,谭云和还是兴奋大于意外,花远辉在天翔的董事会里虽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碌碌无为,但却是一直跟岳永清坐在张板凳上的,岳永清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可能再掌管天翔的运作,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他更应该培植自己的力量和人员,以便可以让施涛或者杨枫顺利地掌控天翔的大权,可他偏在这个时候竟然把支持他的人踢走,这怎么说也有些不可思议。 但不管怎么说,谭云和对这样的结果还是满意的,就目前而言,以施涛和杨枫在天翔的势力和威信,都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反倒是元老之一的花远辉让人有些不放心,这只‘老狐狸’虽然看起来无所作为,可他的公司毕竟还是很有实力,而且他也在天翔运作了十几年,集团上下关系并不比他谭云和差,如果岳永清一旦不在了,那谁又能料到这只‘老狐狸’会不会在背后搞一些名堂出来呢? 况且还可以做个设想,如果岳永清以过渡的形式把花远辉推上董事长的位子的话,那对他谭云和来说也是一种糟糕透顶的结果?所以,现在岳永清拉下面子踢走花远辉,无疑是等于帮他谭云和扫掉了一个潜在的绊脚石。 二 其实,别说是谭云和对岳永清把花远辉踢出董事会满是狐疑,就连岳永清的女儿叶荷对这事也是疑问重重。虽然她对花远辉一直以来的印象并不好,但也知道他是站在岳永清这一边的,现在虽说施涛也进了董事会,但他对公司的运作还是一知半解,根本上不了场面,而杨枫虽说进天翔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跟已经扎根十几年的谭云和相比,地位也不太牢靠。可现在岳永清居然把花远辉踢走,这怎么说都让她吃惊。她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老得糊涂了。 “这事你用不着担心,咱爸还没到老糊涂的份,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杨枫对叶荷提出的疑问似乎并不在意。 “这可难说,我看他早就是有点老糊涂了。”叶荷撇着嘴说,“你想想,他要是把把小涛安排进天翔,或者直接让你去接他的董事长位子,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吗?只要他出声,谁会有反对意见?” 杨枫笑了笑,“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天翔的摊子那么大,那董事长的位子就是那么容易坐的?不怕跟你说,以天翔现在的状况,也就是你父亲能把握得住局面,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根本就呆不了几天。我也一样。” 叶荷默认了杨枫的说法,但却还是有些不服气,“我看咱爸还是有些老糊涂,要不怎么把花叔叔也赶出天翔了?他可是一直跟咱爸站一边的。” 对这件事,杨枫也是有些疑问,他懒得解释,看着叶荷笑了笑,“你要是真想弄个究竟,那你恐怕得去问问你爸爸了。” 叶荷问不出个究竟,但又想弄个明白,只好趁着送鸡汤的时候去到医院找到了父亲再刨根问底。 “这事你爸自有分数,你个小丫头就别多问了。”岳永清的回答和杨枫的如出一辙。 很显然,这样的回答是满足不了叶荷想弄个明白的心里的,她仍旧不依不饶地缠着父亲,甚至威胁说要是岳永清不说给她听,她以后就再也不煲鸡汤过来给他喝了。 岳永清被叶荷缠得没辙,只好笑了笑说:“我让花远辉离开天翔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离开天翔,如果我一旦不在了,那小涛和杨枫在天翔就呆不住了。” 叶荷更加奇怪,“这是为什么?花叔叔不是一直跟你是一头的吗,他怎么会不帮杨枫他们呢?” 岳永清摇了摇头,“老花这个人心思不在生意上,性格喜欢随风摆,如果把他留在天翔,老谭肯定会想办法拉拢他,一旦老花真的跟老谭站在了一边,那天翔董事长的位子非老谭莫属,而且小涛和杨枫也肯定会被踢出天翔。” 叶荷好像被岳永清说得更糊涂了,她忍不住又再次寻根问底。 岳永清似乎有些疲倦,歇了一会儿才说:“老花虽然做生意心不在焉,可他做事谨慎,也没出过漏子,他的公司因此还是很有实力的。如果老谭把他拉过去的话,他们两家的公司实力是足以撑起天翔的大局,那老谭可能就不再需要小涛和杨枫的公司。可反过来看,老花现在离开了天翔,那整个天翔的实力就被削弱了一大块,老谭为了保持天翔的实力,绝对不会把小涛和杨枫怎么样,反而得想方设法留住他们。” 天翔最初成立的时候,叶荷还是个小孩子,但她至今还依稀记得当时父亲和他的几个合作伙伴举杯共庆时的情形。但这时间只过了十几年,昔日的伙伴和朋友竟然会成了钩心斗角的对手。 回家的路上,叶荷想着父亲对她说的话,竟仍然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父爱无边 一 这个年代总是不断出现一些的新的名词,这些新名词有时候有时候纯属无厘头的搞怪,可有些名次却代表着时下的风向和景象,所以,当“大款”和“大腕”这些名词开始流行时,我们才恍然发现在自己身边似乎几乎一夜涌现出来的无数“富豪”。 不过,对于津江人的亲身感受来看,在津江这块地方唯一能称得上“大款”和“大腕”的只能是天翔集团的总裁岳永清。首先是财力,整个恐怕没有第二个可以与他平起平坐的,二是实力,不夸张地说,津江的建筑业的一大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至于他名下的产业更是首屈一指,据有些夸张的说法——就连市里的一些单位发不出工资,也得来找岳永清来解决财政问题。所以,当这个全市知名的人物住进医院后,几乎全市人都在关注他的病情,而那些日理万机的市领导也纷纷专程到医院来对他表示慰问。 甚至就连市长也关心起了岳永清的病情并对此作了批示——如果岳永清先生需要转去区首府的大医院治疗,可以动用市政府的专车接送,并用市医院最好的医生全程照顾。 对市长的一番好意,岳永清虽然感到荣幸,但却还是婉言谢绝了。这倒不是他不领市长的情,而是他放不下天翔集团的那些事情,因为这些事关系到施涛和杨枫在天翔的未来,也关系着天翔集团未来的命运。他得用他的这最后的时间来为自己孩子能担承起由他创下的基业做多一些必要的运作。 但对于他来说,时间毕竟是有限的,在岳永清入院后三个月的一个早晨,他终于离开了这个曾经让他历经磨难却又充满了成就的世界。 或许没有人知道在岳永清离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就叶荷看来,父亲走的时候应该还是有些遗憾离开的,虽然他所有的亲人几乎都在他的身边,叶荷、杨枫还有吴妈都来了,甚至还有刘郦也来了,但唯独的是施涛却没有来。 叶荷本来想向刘郦问个究竟,但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看见刘郦哀伤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些无奈。 不过,岳永清似乎对施涛没有来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的还露出了笑容,这是因为他一直疼爱的外孙也来了,小家伙一见到外公便跑过去扑到他的身上。岳永清脸上像往常一样露出了笑容,伸手拉着外孙的小手,眼里满是慈爱和欣慰。 叶荷赶紧过去想把调皮的小崧从外公的身上抱了下来,岳永清却摇了摇手止住了她,“你就让小崧再陪陪我吧。” 过了一会儿,岳永清看了一眼杨枫,说道:“杨枫,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杨枫走过去后,岳永清又向叶荷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一下。” 二 叶荷等人出去后,岳永清看着杨枫,却似乎欲言又止,很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爸,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杨枫心里明白,岳永清想要说的事肯定是与施涛有关。 “小刘来了,小涛为什么不来?”岳永清有些迷茫地问。 杨枫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本来想帮施涛编一个借口,但却又不忍心再用欺骗来敷衍眼前这个行将离世的老人。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岳永清垂下了眼,叹了一口气,“小涛怨恨我,我不怪他,如果我不走的话,说不定小涛的母亲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人世了,小涛和荷儿肯定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我这一辈子只欠了两个人的债,一个是小涛,一个是他母亲。这两个人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但我却没办法偿还欠他们的债。” 岳永清有些伤感地闭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试图补偿自己欠小涛和荷儿的过去,但我也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自己对他们的欠债。我真的很难想像小涛的母亲过世后,小涛和荷儿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是怎么挨过来的。他们还都是两个孩子啊,那么小却吃了那么多苦,而我这个当父亲的却没有尽到自己的一点责任。” 杨枫怕岳永清过于激动,赶紧宽慰了他一句,“爸,小涛或许以后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不会的,不会的。”岳永清摇着头喃喃自语,满脸的失落。 好一会儿,岳永清似乎才回过神来,他久久地看着杨枫,眼里带着祈求,“杨枫,我让你答应一件事,好吗?” 杨枫有点诧异,“爸爸,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岳永清沉思了一会儿,才语气迟缓的地说:“我想把永清公司交给小涛来掌管,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请你一定要帮小涛坐上天翔的董事长的位子。我知道这事会让你为难,但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补偿小涛和他母亲的机会了。” 不管以前杨枫是怎么样看待岳永清,但在这一刻,杨枫却忽然觉得岳永清的形象猛然伟岸了起来,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以猥琐形象长时间占据在他心里的父亲曾经是多么令他反感和厌恶,甚至杨枫都不愿意提起他,但这一切印记却在那个风雪飘扬的军营里被狂风撕得粉碎,留下来得只是一个伟大的充满阳刚和活力的父亲想像。 与自己的父亲相比,眼前的这个人何尝不是这样,虽然他错过了对自己亲人的爱,但无边的父爱却使他始终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至死仍在试图补偿自己对他们的欠缺。 永清公司是岳永清一手创立的,自从他病倒后就一直由杨枫来打理,无论杨枫对此有什么样的感觉,但对这样的请求,他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强人的落幕 一 几天后的一个细雨迷蒙的清晨,岳永清的骨灰被安葬在公墓中。与他生前令人瞩目的辉煌相比,他的最后落幕多少显得凄冷和落寞。 但对于九泉下的岳永清而言,他应该是满足的,因为来送他的都是他的亲人,他最亲的人。 杨枫一手拉着小崧,另一只手打着伞肃然站立在岳永清的墓前,在他们身后的是吴妈和一身黑装的叶荷,吴妈的脸上满是哀伤。而叶荷的脸上则显得憔悴苍白,脸上淌着的泪和落下的雨水混在了一起。这几天来叶荷几乎根本就没睡过觉,没日没夜地看着岳永清的遗像,整天不是哭个不停就是默默无语地坐着发呆。杨枫担心叶荷会伤心过度,本来是不想让她来的,但最终叶荷还是决定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安葬是在一种静默的过程中完成的,只有天上飘落的雨滴落在铭刻着岳永清名字的墓碑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个老人的最终落幕终于结束了。 雨似乎慢慢地下得更大了,水流沿着坡道顺流而下,但站在墓前的人却仍然没有离开意思。半边身子已经被淋湿的杨枫看了一眼身边木然站着的叶荷,似乎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倒是吴妈有些担心小崧会被雨坏,忍不住说道:“小荷,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看小崧的身子都被淋湿了,小孩子容易着凉。” “吴妈,你就让她再呆一会儿吧。”杨枫说着弯腰把小崧抱起来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雨势愈加大了起来,杨枫担心叶荷的身体,劝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雨太大,你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在雨里淋着会得病的。你要是惦记着爸爸,咱们过两天再过来看他。” 叶荷轻轻地回头看了杨枫一眼,又看了看杨枫抱着的小崧,茫然地点了点头。 但叶荷好像还是不忍心离开父亲,忍不住地又回头看了看父亲的坟墓。等她下了决心终于回转身刚要离开时,却不由得站住了,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她的哥哥施涛。 施涛终于在最后的一刻来了。他没有打伞,身上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冷冰冰的脸上透着一些悲伤。 看见了施涛,叶荷脸上原本的哀伤似乎一下子化成了一股怒火,她冲向施涛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后,用几乎是吼的声音对她的哥哥喊:“你来干什么?你还来干什么?爸爸已经不在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施涛木然地站立着,没说一句话。雨水顺着那已经被打红了的脸上流淌下来。 叶荷似乎仍旧没有解气,她一手拉着施涛的衣领,一手指着父亲的坟墓,泪水纵横地说:“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他是你的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无论以前他做过什么,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施涛被叶荷拖拽着,机械地移动着脚步,却仍旧是一言不发。 叶荷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腔,“你一直认为爸爸是亏欠你的,你说说,他欠了你什么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弥补,一直在补偿,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可他得到了什么了吗?他走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可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叶荷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一下坐在了泥泞的雨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施涛呆呆地看着墓碑上岳永清的照片,眼里一片茫然,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二 离开公墓的时候,杨枫紧赶了几步追上已经上了摩托车的施涛,“你到家里来一下吧,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回到家时,施涛早已经进了客厅。叶荷似乎还是不肯原谅她的哥哥,一声不响地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施涛掏出一支烟点着后问杨枫:“你找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枫点了点头,“你父亲临终前向我说了个请求,他想让我把永清交给你来打理,由你来掌管公司的管理。” 施涛有些诧异地抬眼看着杨枫,“永清现在不是由你来掌管的吗?” “没错,现在永清的事物是由我来管理。但它始终是你父亲的产业,而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产业应该由你来继承。” “我对这个没有兴趣。”施涛连想都没想地一口回绝。 杨枫看着施涛,“施涛,我不管你以前怎么看你父亲,但无论如何你得接受你父亲的这最后一个心愿,永清是你父亲一手创立的基业,他把它交给你不是让你继承遗产,而是想让你知道,这是你的责任!” 施涛默默地看了一眼杨枫,垂下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谭云和的策略 一 岳永清去世的消息无疑是让津江人惋惜的,但对于天翔集团的人来说,那就不只仅仅是惋惜了,因为谁都清楚,岳永清的离去无疑意味着在天翔内部将要有一场巨大的变化。 果然,谭云和一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子后,便马上着手对天翔的董事会做了改组,除了加强董事长的权能之外,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天翔董事会的规模,让那些子公司的老板们坐上他们梦寐以求的副董事的位子。接着,谭云和又采取了一个新措施,那就是为了便于董事会的管理,他又在董事会里另设了几个顺位副董事。而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加盟的子公司,他也做了一些管理方面的调整,除了加大了天翔对这些子公司里的财政管理权外,他还从天翔抽调了一些人员增派到这些子公司里参与管理。 谭云和的这一手无疑是招狠棋,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也是一招非常实用的招数,因为这么一来,那些子公司的几乎所有的管理权都落在了谭云和的手里。 原本在天翔集团里,那些老板们最忌惮的是岳永清,相对而言,一向待人谦和的谭云和却是颇受大家的欢迎,所以,对谭云和代理天翔董事长的位子,这些人几乎都是心里欣喜。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这个面善言慈的谭云和一上台便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手狠招,这无不让那些刚为自己能坐上天翔副董事宝座而庆幸的老板们无不目瞪口呆。因为这就等于他们把自己辛苦撑起来的公司全交到了谭云和的手上。可对此他们却又无能为力,现在他们的公司全掌握在谭云和的手里,如果他们这时候敢对谭云和的做法提出异议,那他的肯定会被谭云和毫不留情地踢出天翔。失去了天翔这棵大树的遮蔽,那他们和公司的未来命运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相对于那些“哑巴吃黄连”的老板而言,有些事情却是很出人意料,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谭云和在代理天翔的董事长后会很快把自己扶正,去掉董事长前头的“代理”两个字,然后他就会将杨枫和施涛踢出天翔集团。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坐上代理董事长位子的谭云和似乎并不急于让自己坐正董事长的位子,他不但没有把杨枫和施涛踢出去,反而把施涛和杨枫在董事会里的职权提高了一级,施涛被提升为第一副董事,而杨枫则成了董事会的行政管理主管。非但如此,谭云和为了照顾施涛的出入方便,甚至把天翔最新购进准备供他出行的宝马轿车也交给了施涛,而谭云和自己则仍旧坐着那辆已经有不少年份的本田雅阁。 二 谭云和的大度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和意外,这也使他无形中在员工中挣了不少印象分。但叶荷心里却很明白,眼前的这一切全在她父亲的预言之中,谭云和这么想方设法稳住施涛和杨枫,当然是为了保住天翔的实力。可在另一方面,叶荷有隐约的有些预感,谭云和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他一上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子就大手笔对天翔董事会进行大规模的改组并将天翔旗下子公司的管理权揽于手中,目的就是积蓄足够的力量为他能顺利登上董事长的位子做准备。但从这一点又证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谭云和自己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赶走施涛和杨枫。而且他还肯定明白,虽然现在岳永清已经不在了,但并不等于在天翔集团就没有了影响力,况且杨枫已经在天翔呆了些日子,也有了自己的根基,如果谭云和不及早地下手把董事长的位子揽在手里,那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叶荷的判断确实没错,就在天翔的员工们以为经过一个月的调整总算能安心平静下来的时候,谭云和却出人意料地召集了董事会会议。而会议的的主题就是选举天翔集团的董事长。 但这次的会议和上次不太一样,谭云和并没有让天翔的部门管理人员参与,而只是召集了董事会的成员参加。 在会议开始后,谭云和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说上一大堆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地把这次会议的议事直接说到了底——由董事会成员推举董事长的人选,每间公司只限一人参选。 不过,谭云和的话刚一落下,杨枫便立刻表示了反对意见,而其它的董事们似乎也对这样的选举不太赞同,大都摇头不止议论纷纷。 谭云和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按照天翔的惯例,一向都是以资产的比例来排座次的。而如果以资产来排座次,这里恐怕没有一家公司的资产能跟施涛的永清公司相比,即使谭云和自己的公司也不例外。 谭云和似乎并不着急,他摇了摇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语气缓和地说:“其实,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天翔集团名下各公司的状况我想大家都清楚,这几年来津江的经济一直不太正常,倒闭的公司不计其数,天翔的各家公司也避免不了受了不少影响。如果还照着以前的方法任选董事长,恐怕没有一家公司的资产可以完全服众,如果让一家没有完全实力的公司老板来坐天翔董事长的位子,我怕天翔可能过不了多少天就会垮台。但话又得说回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偌大的天翔集团当然也不可能没有人来把握。所以,我也是出于无奈才想出这样的一个民主选举的办法来解决实际问题。” 谭云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的话,尽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开始推举人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局外之棋 一 “我不同意。”杨枫又一次地表示了反对,“如果按照民主选举的办法来选董事长的话,那就应该扩大选票范围,让集团的部门管理人员也参与投票。” 谭云和没有料到杨枫会来这一手,不觉得迟疑了一下,如果仅是董事会的人来投票选举,那董事长的位子肯定非他莫属,可要是让集团的所有管理人员都参与投票,那结果就可能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岳永清在天翔耕耘了十几年,他打下的根基肯定不是他谭云和一个月就能根除的。 谭云和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吧,董事长的选举本来就是董事会的事情,如果扩大选举投票,会不会范围太大了?” 杨枫点了点头,“没错,这么做的范围是大了一些,但这些管理人员也是天翔集团的成员,有些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对天翔的运作管理还有各公司的状况也很了解,让他们来参与投票选举董事长,或许会比我们这些人更客观公正一些。” 杨枫也补充了一句:“如果董事会决定不按公司的资产来决定天翔的董事长任选的话,那我认为这样的办法应该是最佳方法。” 谭云和许久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杨枫问道:“这么说你真的认为施涛的永清公司有足够的实力和经验来坐上天翔董事长的位子吗?” 杨枫也看着谭云和,“经验是靠积累的,没有谁天生就会当老板,施涛虽说经验是少了一些,但只要我们能给他给他协助,我想他不会比别人干得。更差至于永清公司的状况,我想不用我多说大家肯定也会心里有数,永清公司是我岳父一手创立的,我岳父岳永清能坐稳天翔董事长的位子十几年,没有牢固的公司实力肯定是办不到的。这一点我想大家都不会否认。” 谭云和似乎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用阴郁的眼神盯着杨枫。 许久之后,谭云和忽然出人意外地露出了笑脸,他向杨枫问道“你真的那么肯定永清公司的实力吗?” “当然。”岳父的回答干脆利落。 谭云和点了点头,“那好,你这么肯定永清的实力,可在座的这些董事又没办法去你的公司去查你的帐,那咱们就不如换个方式来决定董事长的归属如何?” “什么方式?”杨枫有些纳闷。 “比赛的方式。”谭云和回答道,“咱们两家公司来一场竞争,谁要是赢了,那谁就是天翔的董事长。” 杨枫笑了笑,“你老谭是打算来一场拳击呢,还是想来一场百米赛跑?搞这些你老谭可占不了便宜,除非你是周伯通。” 众董事听了杨枫的诙谐话,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谭云和也呵呵地一笑,“杨老弟开玩笑了,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还玩得起这些东西?咱们既然是做生意的,那比赛的当然也跟生意有关。” 二 谭云和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我这里有份市建委发下来的关于信诚大道的工程招标邀请函。大家都知道,信诚大道是个半拉子工程,已经荒废了不少的日子。现在市政府为了改善津江的投资环境,决定让这个项目重新上马。本来,像这样的项目都是要公开向外招标的,但这次市里领导决定由我们这些本地的公司来招标接手这个工程,这样一来可以促进本地的经济发展,二来可以改善一下本地企业的形象。” 谭云和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打算由天翔整个来参与信诚工程的施工招标的,但以天翔现在的状况看来已经不太可能。所以,我现在决定不再以天翔集团的名义参加投标,而是由我的公司和施涛的永清公司各自参与投标,咱们两家公司如果哪家公司能拿得下这个项目,那就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天翔集团董事长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谭云和的话音一落,众董事便议论纷纷起来,有的惊讶,有的摇头,但更多人表示的是赞同。 谭云和招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似乎有些得意地抬眼看着杨枫,“怎么样,看来众位董事都挺赞成我说的这个办法,不知你对我的这个办法有没有什么意见?” 杨枫半晌没有吭声,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谭云和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局外之棋”,这一手棋几乎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本来,杨枫的打算是以永清公司的资产为由使得任选董事长一事陷入僵局,然后他再用最短的时间在天翔培养足够的实力,等成熟后,再找时机把施涛推上天翔董事长的位子。 但天算不如人算,谭云和毕竟是精明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杨枫的算计,所以他才抛出了这么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怪棋”,这样他不但撇开了杨枫所能触及的所有与任选董事长有关联的关系,还让杨枫处于两难的境界——如果参与竞争投标,以永清公司自己的实力而言根本不可能;如果不参与投标的话,永清公司的实力就会遭到质疑,那样的话,施涛就更没有机会登上董事长位子的机会了。 谭云和似乎看透了杨枫的心思,仍旧是一脸笑吟吟的表情,杨枫没有理会谭云和的注目,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低着头的施涛。施涛在开会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坐着,好像这会议上的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同意你所说的办法,我们就以竞争投标的方式来决定天翔董事长的归属。”杨枫终于做了决定。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致命一击 一 说实话,杨枫之所以答允谭云和以竞标的方式决定天翔董事长的归属,是出于一种赌博的心态。本来他还想征求一下施涛的意见,但施涛一言不发,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杨枫在权衡利弊之后,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这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决断的手段,既然是赌博,那就肯定有输有赢,只要结果没出来,那谁都有可能会赢。 但说句本心话,杨枫对永清是否能在竞标中获胜其实也并无把握,岳永清病倒后杨枫就一直管理永清公司,公司的财力如何他是了解的,如果仅凭永清公司自己的实力,想拿下信诚工程的招标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杨枫对这个事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既然永清拿不下工程,那谭云和想凭他的公司拿下竞标就更不可能了,虽然谭云和处心积虑地把天翔集团的那些加盟公司的管理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那些小公司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让谭云和的实力有多大的增加,谭云和要是仅靠这样拼凑出来的公司实力,想十拿九稳地揽下信诚这样的大项目工程,那机会也不太大。况且,谭云和并没有把话说死,永清公司还是有可能联合其它的公司来参与竞标的,只要能联合到有实力的公司联手,那永清公司竞标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杨枫的想法说是赌博心态,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对他而言,现在其实是个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的来源就是花远辉的辉煌公司。 花远辉的辉煌公司一直以来是在天翔集团排末位的,但就其实力而言其实与谭云和的公司实力相差并不太大。上次谭云和之所以拉下几十年的交情把花远辉踢出天翔,也是出于顾忌辉煌公司的实力,才下这样的狠手。 所以,就杨枫而言,机会似乎就在眼前,现在只要他把花远辉的公司拉过来,那以他们两家公司的实力而言,拿下信诚工程竞标的机会要比谭云和更大。而这件事似乎并不难办到,因为当时杨枫看得出来,花远辉似乎对自己被踢出天翔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杨枫这个时候去找花远辉帮忙并答应让他重回天翔,那花远辉未必不会答应两家联手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事实却并非杨枫想的那么如愿,他心里想的这个如意算盘还没有来得及让他高兴起来,便迅即被谭云和的另一个会议安排打得粉碎。 本来,在杨枫答允了参与竞标后,那些董事们便以为会议已经结束,都纷纷起身想要离开。但谭云和却出人意料地又叫住了大家。 “请大家稍候一下,我还有一个重要议事需要通过董事会来作决议。” 董事们又都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似乎有些诧异,不知道谭云和还有什么事情要讨论。 二 待众人坐好后,谭云和才慢慢地把要议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原来他是招收一个公司。 董事们听了都有些奇怪,甚至有的还觉得可笑,像这种招收加盟公司的事情,别说谭云和是代理董事长,就是一般的董事也是可以有决定权的。把这种事情来让董事会做决定,未免有些大题小做。 谭云和察觉了大家的想法,但他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大家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我让大家做决议的不是招收公司的事情,而是做是否接收这家公司的老板进入天翔董事会的决议。” 这下董事们就真的觉得意外了,照一般的情况来说,一家公司进了天翔集团,即使是有实力的公司,也得有一段时间让董事会成员观察它的实力,然后才由董事会的董事来决定是否能进入天翔的董事会。虽说自打谭云和代理了天翔的董事长后扩大了董事会的规模,但想进到董事会还得有一定的实力才行。 可现在谭云和所说的这家公司还没有进到天翔集团,它的老板便被提上进入天翔董事会的议事上来,这多少都是令人惊讶的。 “这么做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要是这家公司的实力不足,会不会影响到天翔的整体实力。”一个董事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个你们大可放心,我老谭虽说年纪大了点,可还没糊涂。”谭云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其实,我所说的这家公司实际上大家都认识,它的实力怎么样,我想不用我多做介绍大家也都知道。而我所提名的这个人,大家更不会陌生。” 谭云和的话就像是给大家出了个迷题,会场又一次地陷入了董事们的纷纷议论之中,几乎每个人都在猜测这是哪一家公司。 谭云和不得不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大家用不着议论,我说的这家公司不是别的,就是天翔集团的元老之一辉煌公司。我提名的董事人选就是花远辉先生。” 董事们全都愕然惊呆了,杨枫则好像感觉被雷击了一样一下子懵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但他的眼睛却告诉他这是真的,因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从这个大门离开的花远辉。 毫无疑问,眼前的一幕对杨枫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一切的设想和筹划都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杨枫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精力的惊心动魄的夜晚,他整个人都泡在了月亮河那寒冷刺骨的冰河里,四周是一片绝望的漆黑。 第一章 海边餐厅里的少女 一 金湖餐厅是一家毗邻海边的餐厅,虽然它的规模和装潢在津江的同行里算不上是头牌,但要是说到创意性,那它就很独树一帜了。就拿地理环境来说,一般的餐馆都喜欢设在街市的繁华地段或者客流多的地方,而金湖餐厅却把店铺设在了靠近郊外的海边。再就是装修,现在几乎所有上档次的餐馆酒店装修都是朝着豪华的方面看齐,好像只有这样的装饰才能体现出它的身份和地位。而金湖餐厅则似乎对这样超豪华装修不感兴趣,它不但没像别的酒店那样把自己装修的富丽堂皇,反而把自己的外观弄得土头土脑,咋一看上去,你甚至怀疑这是一间在海边司空见惯的渔民居住的寻常房屋。 至于说到内部装修,更是让人惊讶,与别的酒店讲究明亮阔气相比,这里更是显得毫不起眼,没有大理石地砖,没有漂亮的壁灯,也没有雅气十足的壁画,有的只是木地板和宽阔向着大海的窗棂,还有墙上挂着的几个渔民寻常捕鱼用的钩叉。 最有意思的是这里竟然连沙发软座都没有,有的只是竹椅和木桌,就连吃饭的饭碗都是木头做的。 其实,金湖餐厅不单是在餐厅的地点和装修上“独树一帜”,它的菜色和品种也和一般的酒店大不相同,这里所有的菜都是出自海里,不光有海鲜,还有各类的海生产品制成的菜类和拌料。 就是靠着这样的“独特”,金湖餐厅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在津江的同行里名声鹊起起来,不但招徕了本地的食客,就连外地来的游客也都慕名到这里来尝尝海味。 所以,每到吃饭的时间,这里的客人总是络绎不绝,有些来迟的客人甚至连位子都找不到。杨枫就碰到了一位这样的食客。 其实,杨枫到这里吃饭纯属有些巧合,因为按平时的习惯,杨枫一般都是要回家吃饭的,但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竟然糊里糊涂地把车开到了郊外。 等他发觉肚子饿了想回转车子回家时,却看见了这间靠着海边的金湖餐厅。于是他便走了进来,然后点了几个菜找了个靠近窗户能看得见大海的位子坐了下来。 不过,杨枫却没什么心思品尝美味海鲜,而是茫然长时间地注视着海面,直到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试探地询问他——这个位子有人坐吗? 二 杨枫抬眼看了一下问话的人,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身材苗条,一根长长的马尾辫耷拉在她的胸前,从她的穿着和口音可以判断的出来她不是本地人。 “别的地方都没位了,我可以在这里坐吗?”少女指着杨枫桌子对面位子又问了一声。 “你坐吧,这儿没人。”杨枫随口说了一句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少女点了菜后坐了下来,看见杨枫面前几乎没有动过菜肴,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吃饭啊?这菜可都凉了。” 杨枫回头瞄了一眼自己点的那些菜,不在意地对少女说:“你要是喜欢就随便吃,都没动过。” “不用了,我已经点了菜了。”少女嫣然一笑,带着点疑问地问杨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杨枫没有回答,有些不耐烦地把目光又望向窗外。 少女说得没错,此时的杨枫确实有些心烦意乱,因为先前在董事会上发生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似乎仍在他眼前不停地回复着。 这一回,杨枫算是彻底地领教了谭云和的老辣,他甚至有种被完全击垮的感觉。在谭云和面前,杨枫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猎杀的猎物,而谭云和则犹如一个老练的猎手,他不急不忙地一步步引诱着“猎物”进入了早就设计好的陷阱,等“猎物”自以为逃脱而失去警惕性的时候,他就使出了自己早就预备好的杀手锏,不但杀得猎物毫无还手之力,还杀掉猎物所有的反抗能力。 杨枫的感觉就是这样,自己的一切都算计都落在了谭云和的计算之中,他就像是那个看起来占了上风大闹天空的孙悟空一样,其实早就被谭云和玩弄于手掌中了。最让杨枫感到耻辱和可怜的是,谭云和不动声色地玩了一把欲擒故纵,可他直到最后一刻才恍然省悟过来。但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再也无法挽回,也无力挽回了。他甚至有种被彻底打垮的感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 现在杨枫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岳永清要把一直站在自己一边的花远辉踢出天翔的用意了,花远辉毕竟是个商人,他所做的事情总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自己的利益。无论是岳永清还是谭云和,只要是能给他带来直接利益的,他都能靠上去。有这些人的支撑庇荫,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玩他的古董却用不着担心他的公司和生意。 可惜的是,杨枫虽然都明白过来了,但已经什么都迟了,现在的整个“赌局”已经完全掌握在谭云和的手里了,而他则像一只待宰杀的羔羊,除非有奇迹的发生,要不他是绝对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喂,——喂。”对面坐着的那个少女小声的招呼声打断了杨枫的思绪。 杨枫回过头来,“有事吗?” 第二章 杀了个回马枪的余明辉 一 那少女点了点头,却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对这个莫名其妙撞上来的少女,杨枫实在是有点讨厌。这不但是因为搅乱了他的清静,而且他也不喜欢那少女的一身鲜艳的紧身衣,在他的感觉里,只有那些在街边靠出卖身子的野鸡才会穿这样的衣服。 不过,那少女窘迫的样子还是让杨枫没忍心不搭理她,他好像明白过来点什么,问那女孩:“你该不是没钱埋单了吧?” 女少女脸上涨得通红,羞涩地点了点头,“我出来的时候换了衣服,忘记带钱了。” “行,你走吧,出去的时候跟收账的服务员说一声,把你的饭钱搁到我这儿一块付。” 少女的脸上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绽着很标准的笑容连声道谢,还扯了一张餐纸让杨枫留个地址,说是隔天过去把钱还给他。 “不用了,这点饭钱我还付得起。”杨枫实在是不想再招这个挺烦人的女孩子了,“你走吧。” 少女又道了声谢,这才离开了座位。出门前,她果然去找了收账的服务员说了一下。 服务员听了少女的话,点了点头。没一会儿,那服务员朝着杨枫走了过来,杨枫以为他是来收钱的,便掏出了钱包,没想到那服务员却客气地对他说道:“对不起先生,您的帐已经有人帮你们付了。” 杨枫不由得一愣神,抬头看了看四周,等他想起来要问服务员的时候,那服务员早就走开了。 杨枫有些奇怪,这家餐厅他是头一次来,跟这儿的老板没什么交情,况且他也没看见有什么相熟的人在这儿吃饭。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忽然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却看见一个圆头大脸留着平头的汉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杨枫看着这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也陪着笑脸问了一句:“请问您是......?” 那汉子看见杨枫纳闷的样子,呵呵地一乐说:“怎么杨老弟,你连我都认不出来?” 杨枫听见那人说话,猛然省悟过来,不由得惊喜道:“你是余明辉余老板。” 那人确是余明辉,他哈哈笑起来,又拍了一下杨枫的肩膀,“不愧是杨老弟,没把老哥我给忘了。” 杨枫也笑了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二 余明辉边说边坐到刚才那少女坐的位子上,掏出一根雪茄烟顾自点上后抽了一口,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没想到老哥我会杀个回马枪吧?” 杨枫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余老板了呢,这儿的人差不多都快把你这个大名鼎鼎的余明辉余老板给忘了。” 余明辉笑着摆了摆手,“以前的事没法说,太失败了。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那会儿我挺傻帽呢。”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要回来了,该不是还惦记着这儿的白斩鸡和沙蟹汁吧?”杨枫开玩笑地说道。 余明辉开心一笑,“没错,这么多年来我走了不少地方,绕了一大圈,可总也忘不了这津江的这两样特产佳肴。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你余老板该不会就为这两样东西大老远的跑到这儿吧?”杨枫有些不相信余明辉会仅为了吃回到津江。 “您还别说,要是只为了这两样,就算再远跑到这儿也不亏。”余明辉呵呵一笑,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指了指桌上的菜,“你把这些给撤了,再给我上一些你们这儿有名的海鲜。” 杨枫摆了摆手,“我这儿还一点儿都没吃过呢。” “嗨,这都凉了,海鲜凉了味就不对了,吃起来没意思。”余明辉还是坚持着让服务员撤掉了桌上的菜,然后又重新上了一桌。 余明辉给杨枫倒了一杯啤酒,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不过,我这儿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这次回来没准备离开,准备再玩它一把,怎么着也得为我老余重振一点声威。” 杨枫看着余明辉笑了笑,将信将疑地问:“你还真打算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是回来玩玩呢。” “哪的话,我就是忘了我姓什么也不能把这地方给忘了呀,你别忘了,我在这儿还有个海虹工程呢。”余明辉看起来倒不像是在开玩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把海虹给拿回来再弄一回,怎么着也得把革命进行到底不是。” 杨枫有些诧异,“你还惦记着海虹呢,那地方你扔那么久,还能搞起来吗?” “我这次回来一下车就直奔海虹别墅去了,到那儿一看我差点没吐血,他妈的当年我做这别墅是卖给富翁住的,现在可好,全成了养鸡场了,里面被弄得一塌糊涂。”余明辉也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了一点自嘲的表情,“不过,这么也好,至少那别墅里面还有点人气,要不这房子搁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废了。” 余明辉看着杨枫,“怎么样,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咱哥们儿就再合作一次,把海虹再搞起来。” 杨枫看了看余明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第三章 坚实后盾 余明辉好像有点着急,“怎么着,你杨老弟该不是信不过我吧,告诉你杨老弟,我今天可跟当年不一样了,就凭你当初放我一马,我就是有心蒙谁,也不能蒙你杨老弟啊。” 杨枫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信不过你余老板,是我现在实在帮不了你啊。我以前的那家公司已经没了,现在在我岳父的公司做事,可现在这家公司也有点麻烦事,这一时半会的肯定没办法腾得出来功夫帮你。” “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老哥说一下,说不准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杨枫虽然拿不准余明辉说的话能不能算得上数,倒也用不着对他隐瞒,就原原本本地把和谭云和竞标的事都说了一遍。没想到等他一说完,余明辉却一脸的不在意,好像又找到了点几年前派头,“嗨,我当时啥事呢,别的我不敢说,只要是生意上的事,我肯定能帮的上你的忙。你不是说现在找不到别的公司来跟你合作竞标吗?那我就跟你合作。资金的事绝对没有问题。” 听见余明辉这么说,杨枫既有些惊喜,却又有点疑虑,因为他搞不清楚余明辉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跟以前那样胡吹,毕竟这余老板干这个是老手了。 “余老板,要想竞标成功,这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看得出来,你杨老弟还是信不过我,以为我还会拿你开涮是不是?”余明辉瞥了一眼杨枫,不以为然地说,“实话跟你说吧,信诚工程的事我知道,别说这么一个工程,就是两个信诚工程放在一块竞标,我现在的资金也能让你绰绰有余地拿下工程。” 杨枫还是有些怀疑,他干脆借着酒劲跟余明辉说了句玩笑话,“你余老板该不是又要玩一把‘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吧?” “瞧你说的,我老余跟谁玩把戏也不能拿自己的朋友开涮啊。再说了,你杨老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余明辉脸上有些得意地说,“我跟你掏个底吧,这次我回来可是真金白银,绝不掺假。你要是信不过我,我隔天可以带你去查账。” 余明辉这么一说,倒让杨枫尴尬起来,“我哪能不信你余老板说的呢?我就是怕你再跟上回一样栽在自己的把戏上。” “这回肯定不会。”余明辉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因为我有坚实的后盾。” “后盾?”杨枫问了一声。 “没错。”余明辉指了一下坐在另一边的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对杨枫说,“瞧见没有,那是我老婆,也是我的坚实后盾。” 杨枫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身材臃胖,头大脸圆,倒和余明辉很搭配,只是年龄看起来稍微比他大。 “她是我老婆,我们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呢。”余明辉有些得意。 杨枫一听赶紧端起了酒杯向余明辉道了声贺喜。余明辉呵呵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次我回来打听过你的事,我可听说你杨老弟也结婚了吗?咱们这是同喜。” 两人边说边聊,几杯酒下肚,余明辉的话更多了,他小声地问杨枫,“杨老弟,你看我这老婆咋样?” 这个问题倒让杨枫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敷衍道:“咋样不咋样的,肯定只有你余老板自己知道,以你的眼光,我看不会走眼。” “你杨老弟没说实话。”余明辉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傻呵呵地一笑,小声道,“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呀,一开始我也没看上我老婆,你说说,她长成那样,年纪又不小了,但凡有点眼光的男人谁能看得上她?除非是那些找不着老婆的老光棍或者是那些穷得冬天买不起被窝的人兴许会对她有意思。” 杨枫听余明辉这么做贱自己的老婆,心里不免好笑,但他还是忍住没笑出来,“那你后来怎么又看上她了?” “没辙,谁让她家有钱啊。不瞒你说,当初我跟她认识的时候,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酒会上,人都管她叫胖妞,跟她打镲,我闲着无聊也跟她胡扯逗闷子,没想到这胖妞还真上了心,临走的时候问我要了酒店的地址,说是隔天开车过来请我喝茶。当时也没把她说的当成一回事,还以为她也学我的样跟我打镲呢。可没成想等第二天一大早那胖妞还真开着轿车来接我了,我当时一看她开的那车就吓了一跳,这胖妞开的可不是一般的轿车,是辆保时捷跑车。这车起码得上百万,我估计整个中国可能都没几辆。当时我看着胖妞开的这车就纳闷,你说她一个女的,除非是去抢银行,要不他妈到哪儿去弄那么多钱,还买一辆这么拉风的车玩?” 余明辉正说着,却看见他老婆在那边招呼他过去,忙跟杨枫说了一声对不住,过去到老婆身边。隔了一会儿,余明辉又回到杨枫面前的位子上,而他的那个胖妞老婆则独自离开了餐厅。 “你不去送送你老婆?”杨枫说道。 “没事。”余明辉满不在乎地说,“我让她自己先打的回去,咱们哥们儿那么久没见了,难得有机会多聊会儿。” 第四章 救命稻草 余明辉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后来,我跟我朋友一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那胖妞的老爸是江浙有名的实业家,家里的资产在那片都排得上号。这胖妞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来就是她喜欢什么家里就给她买什么,自从她学会了玩车以后,家里就给她买了不少车,现在她开的这辆保时捷只是她的几辆跑车中的一辆而已。” 杨枫不由得想起了初见叶荷时被她的出手大方感到惊讶的情形,但现在跟余明辉的这个胖妞老婆相比,叶荷的阔绰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余明辉继续着他的话题,“不怕跟你杨老弟说,当时我一听胖妞是这么个背景,我马上就下了决心,说什么也要把胖妞追到手。我这人没啥本事,也没啥钱,唯一能折腾的就是这张嘴。以前我用这张嘴去玩‘空手套白狼’赚钱,结果钱没赚着反倒弄得一身骚。这回可不一样,我把这手用在了胖妞身上,没想到这一使出来还真管用,没半天的功夫就把她给‘套’住了,等喝完茶胖妞已经黏上我了,我们哪儿都没去,直接就回了我的客房。” 杨枫笑了笑,“看来你余老板泡妞的功夫可比我强多了。” “哪的话,你杨老弟结婚不比我还快吗。”余明辉呵呵一乐,却又收敛了笑容,“杨老弟你可别笑话我吃软饭,自从上回我跟这儿栽了个大跟头后,我很长时间都在思考这事,后来我终于想了个明白,要想真正的发财,靠别人肯定是不行的,万一那人折了,我就完蛋了。要想真发财,还得自己手里有钱,于是,我就开始想着怎么能让自己快点发财,只要手里有了自个的钱,再怎么着,我也用不着着急瞎折腾,大不了花钱把摆平了事就是。所以,当我知道胖妞的家庭背景后,我就开始琢磨上了,人生一世,跟谁结婚不都一样?关键得有实惠。只要有了钱,别说是他妈胖妞,就是一头母猪,老子也照样娶回家去。” 杨枫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余老板,可没你这么夸自己老婆的啊。”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余明辉也是一笑,“其实啊,说句实话,你别看我老婆模样不咋样,可她人着实不错,对我百依百顺,还特体贴人。至于说到做生意这一路,不是我吹牛,她可比我强多了。” 杨枫一直不作声地听着余明辉说话,直到这时才问了一声:“要是你的公司和永清合作的话,你老婆那边会不会有问题吗?” 这才是杨枫最关心的问题,他无法辨清余明辉还跟以前那样胡吹,但这对他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如果余明辉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实力雄厚的话,那他们一旦合作起来,信诚的竞标肯定是不在话下。 “我看这应该没什么问题。”余明辉虽然看起来有些醉意,但说起话来倒还是很有条理,“上次我在这儿之所以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原因之一就是没跟本地的商界好好通融一下。现在你杨老弟的公司要争天翔董事长的位子,我肯定得帮你一把,别的不说,要是你们掌握了天翔的大权,对我们来说也肯定是件好事,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我可以借着你天翔的扩展本地的事业,你也可以从我们这儿得到多一些资金来源。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杨枫怎么判断余明辉,至少他的想法和余明辉的想法是一致的,对于他来说,除了余明辉之外,能选择的机会几乎已经没有了。 但这无疑是个很艰难的选择,跟余明辉做交易杨枫是吃过亏的,上次就是由于余明辉的把戏才弄得杨枫好好的一间公司转眼就没了,而且还差点因此让齐明栩失去了他的老屋。如果这次余明辉还像上次一样玩得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的话,那杨枫实在无法想像得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一个后果。 可摆在杨枫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是否的选择,而是一个决定性的抉择,况且现在杨枫已经用不着顾忌太多了,以眼下的状况,他在谭云和的这场赌局中根本没有赢的希望,既然左右都是输,那再输上一场也无所谓。可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余明辉那样所说的话,那结局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杨枫终于下定了决心,“合作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条件。” “无条件。”余明辉双手一摊,呵呵笑道,“就当是我还欠你的一个人情。” 杨枫笑了笑,“那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把款子拨过来?竞标就在这两天,我们的时间不多。” “这没问题,就算今天下午竞标,我的款子也可以马上拨到你的公司的账户上。” 杨枫笑起来,“这倒不着急,永清那边也要准备一下竞标的相关资料。要不你明天下午到我的公司一趟吧,咱们签个合作协议,然后你再把款子拨过来。” 杨枫对余明辉多少是有些戒心的,但与其疑之无,倒不如与其信之有。这就好比是落水人抓住的一根稻草,起码是点希望。 但此时的杨枫却并不知道,他即使是抓住了这样的一根稻草,也注定他没有希望,因为就在这个夜晚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他所有的设想。 第五章 烦恼的夜晚 一 午夜后的街头冷清寂静,在这个时候,只有在街边的酒吧和茶座里才能感觉得到这个城市的一些活力。 在这些酒吧和茶座里,欢谈声和狂烈的音响夹杂在一起,几乎使人忘记了时间和夜晚。不过,这些场所最重要的一个作用是,它能让你忘掉烦恼和郁闷,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但有一个人却是这里的例外,他不像别的客人那样和朋友一起或者聊天,或者扯起嗓子猜拳,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喝着酒。从他身边摆着的几个啤酒瓶可以知道,他已经呆了很长时间,而且已经喝了不少酒。 他就是施涛。别人到这里来是为了排泄烦恼的,而他来这里却是为了借酒消愁的。 但这几乎是没有用的,因为他越喝就会越觉得心里愈加烦恼郁闷,心跳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样。 我们可以想象的出来,施涛此时的心境应该和同样烦恼的杨枫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让他烦恼的不是能不能当上天翔的董事长,而是谭云和跟他说的另一件事。 对于谭云和,施涛是一直都有好感的,他可以对自己的父亲岳永清不理不睬,也不会对天翔的任何一个人产生好感,但每次见到谭云和,他总是很客气地叫一声——谭叔叔。 当然,这种好感也来自谭云和对他的很多照顾和帮助,以前没工作的时候,施涛经常在外面惹事,每次几乎都是谭云和把他从派出所里领出来;在城监队的时候,如果没有谭云和去找那些领导,他施涛根本就不可能当得上队长;等他进了天翔后,谭云和更是厚待有加,不仅给了他高薪,甚至连新买的宝马轿车都给了他。 自从母亲死后,施涛从小就常常生活在无助之中,养成了孤僻的习惯,而且他对岳永清的成见很深,几乎岳永清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并不领情,相反他还会常常因此更加反感自己的父亲。所以,当谭云和这个局外人时常对他施以援手的时候,施涛便把他当成了自己心目中的可以信赖的恩人,不仅尊重有加,还言听计从。 施涛在事关他和永清公司命运的董事会上之所以不发一言,这并不是他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而是他从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他父亲给他留下来的那个永清公司。对于永清公司,他几乎没有任何好感,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也及屋,这里面的原因当然是出于他对岳永清的怨恨,虽说他后来还是接过的永清公司的大权,可对于他来说,这里面多少是出于无奈。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施涛的讲义气心理,他对谭云和以前给他的帮助感恩有加,而他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能报答一下谭叔叔。所以,当他和谭云和成为董事长的竞争对手时,他虽然看到杨枫与谭云和据理力争其实都是为了他施涛,可他却宁肯一言不发也不为杨枫帮腔。 二 这倒不是施涛不在乎永清和他自己在天翔里的位子,而是他对自己能不能当上董事长的事情并不在意,因为无论是他或者是谭云和当董事长,对他都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他认为这也是一次能报答谭云和的机会。 不过,谭云和似乎并不满足于施涛给他的报答,当董事会结束后,谭云和特意把施涛请到了天宇大厦最高级的餐厅里,把杯换盏之际,谭云和又向施涛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让施涛把永清公司转让给他。 如果是换了其它人,谭云和是绝不可能这么直率地把这种要求说出来,但对于施涛,他却毫无顾忌。他不愧是阅历丰富,早就看出了施涛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生意上,而施涛对于永清公司的可有可无心态,谭云和更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向施涛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当然,谭云和这么做的另一个目的很明确,那就是釜底抽薪,彻底地断了杨枫翻盘的最后一点可能,把他赶出局。他可以不担心施涛会怎么样,而杨枫却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是个难缠的家伙,抓到一点机会就会搞出不少名堂。就算这一次他谭云和当上了天翔的董事长,很难说下回杨枫会不会再把他掀下去。而且,最让谭云和头疼的是杨枫这家伙似乎总是有些好运气,几乎每次面临绝境时总能出人意料的咸鱼翻身。 对付这样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他没有用武之地,如果没了永清这个栖身之所,他杨枫就算本事再大,运气再好也没机会再玩了。 谭云和给施涛开出的转让价码是一千万元人民币,他知道,这么庞大的数目已经足够让施涛动心了。 但施涛却犹豫起来,不管他怎样心甘情愿地想报答谭云和,但这一回他真的为难了。虽说永清公司在他心里的分量多少有些无足轻重,但这毕竟是他父亲交给他的产业,而且这还是可能是他以后养身立命的基础,就算他再怎么对父亲有成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未来的饭碗来开玩笑。 况且,现在妹妹叶荷一家人也得靠着永清公司吃饭,如果真的就这么转让出去的话,那他实在是没法向他们交代。 谭云和看出了施涛的心思,“小涛,我跟你说句实话,你真的不适合做生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缺少必要的判断力!现在永清的经济状况怎么样,我不用想也能大概猜得出来,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看凭你现在的本事,想让永清重回你父亲在的时候的光景,恐怕是很难。别说是翻身,就算能维持下去,我看也很困难。” 施涛没有做声,但他清楚永清的状况确实如同谭云和所说的那样,虽说以永清公司现在的实力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但以眼下津江的整体状况而言,想要有所发展,恐怕真的是很难办到的。 第六章 冰凉的真相 谭云和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可这永清毕竟是你继承下来的产业,如果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我看就算你不在乎,恐怕我也得为你父亲叹息。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永清毁掉。” 接着,谭云和又说了一个价码——一千二百万元人民币。 对于施涛来说,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了。但他还是犹豫了片刻才说:“谭叔叔,你还是让我再考虑一下。” “行。”谭云和爽快地说道,“转让合同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我家里,你要是想通了就直接过来找我,我们签个字就行了。” 施涛觉得心里乱成一团,站起身来借口不胜酒力想要告辞,谭云和却又叫住了他。 “小涛,你记住,你现在是永清的总裁,公司所有的事你都可以做决定,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来办事,更用不着担心什么。” 施涛看了一眼谭云和,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去到附近的一家酒吧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喝酒。 酒水显然无法开解心中的烦闷,反而更让施涛的脑袋和郁闷一起变得沉重起来。 酒吧大厅里的气氛依然热烈,折腾了一晚上的客人开始进入痴狂的状态。但施涛却站了起来,虽然他有些摇晃,似乎无法把持自己,但他头脑却仍是知道,要是再喝下去,他就回不了家了。 他走到吧台付了钱,然后稳步地走出了酒吧,似乎和他进来时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但当他走出酒吧后掏出钥匙想开车门时,却猛然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趴在了车门上,然后又不由自主的顺着光滑的车身滑坐在地上。与此同时,他觉得喉咙一酸,一股掺着浓烈酒味的呕吐物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才止住了翻江倒海般的呕吐,施涛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但当他想起身的时候,却觉得身子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哥们儿,你没事吧?”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搀扶起施涛。 施涛站起身来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边的残留物,冲那人点了点头,“谢谢。” “用不着客气,怎么样兄弟,还行吧?”那人看了看施涛,眼光里忽然有些惊讶,“你不是‘车王’吗?怎么喝成这样了?” 施涛斜着眼瞄了一下那人,觉得有些面熟,可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晃着脑袋点了点头,“你认识我?” 那人一笑,“你忘了,那天晚上我不是跟你在市区赛过一场吗?” 施涛楞了一下,定睛看了那人一下,依稀认出眼前这人就是那晚跟他在市区赛车的那人。 自从那天晚上后,他再也没有去过信诚大道赛过车。 “你的车技很好,我玩不过你,那天晚上是我输了。”施涛从口袋掏出烟来递给那人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那人接过烟就着施涛的打火机点着,“那可不一定,说句实话,你可却是我碰到过的最好的车手,那天晚上要不是交警把你拦住,咱们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呢。” 施涛却摇了摇头,他自己清楚,当时他被交警拦住的时候,那人已经领先了很多,就算没被交警抓住,自己也肯定会输掉比赛的。 施涛转开了话题,问道:“怎么样,现在信诚那儿该你当家了吧,我猜就那个圈子里,根本没人能赢得了你。” 那人呵呵一笑,“那儿谁当家我不知道,我根本没去过,那次跟你赛车是我第一次在信诚的圈子里玩,也是最后一次。” 施涛听那人这么说,不觉有些惊讶,他在信诚的赛车圈里算是“霸主”,在这种带赌博性质的地下赛车场上,“霸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他不用跟那些一般的车手跑比赛,只接受大赌注的“单挑”,即使有时候一个晚上不用赛车,他也能从庄主那里拿到一份不菲的“水数”。所以,能当上“霸主”就等于弄到了一份收入不少的“工作”,这对每个玩地下赛车人来说是做梦都想得到的地位。 所以,施涛在信诚大道玩赛车的时候,经常会有些车手会向他挑战,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能赶走他后当霸主。而他唯一输的一场就是和眼前这个人的比赛。 可眼前这人跟他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赛车,却不是为了夺得“霸主”的位子,这怎么不让施涛既吃惊又意外呢? 那人看出了施涛的惊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兄弟,我跟你掏句实话吧,我其实早十年就开始玩赛车了,以前在津江根本就没碰到过对手。不过,这种赛车实在是太危险,简直是在玩命,所以我早就洗手收山不玩了。那晚上我要不是受人之托,根本就不会去跟你赛车。” “受人之托?那你怎么还下这么大的赌注?”施涛更惊讶了。 那人笑了笑,“那赌注的钱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也是那人让我给你的。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无论输赢钱都归你。” “你知道雇你的那人是谁吗?”施涛问道。 第七章 惊雷般的变故 一 那人摇了摇头,“不认识,那人文质彬彬的,穿得很讲究,说起话来很有条理,不像是玩车圈子里的人。不过,我想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你好。玩这种地下赛车的大都没有什么好收场,以前跟我一起玩车的那些人大都不在了,不是死就是残废。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木仔’的,技术很好,人也爽快,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我们都把他当成好朋友,他结婚的时候我们这些平时的对手都去给他祝贺,我还跟他约好了下次比试的时间。可没想到结婚的第二天玩赛车他就出车祸,一头撞在路边的水泥墩上,头盔撞得粉碎,脑袋也撞得稀烂,**和血流了一地。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玩赛车了。” 一道闪念忽然在施涛的脑海里映射了一下,他想起在他从城监队辞职后岳永清曾经让王律师找过他,让他到永清来做事,当时他没有多想便一口回绝了。后来王律师又拿了五千元过来给他说是岳永清给他的生活费,但施涛还是没有要。 但施涛在心里还不敢确认,又问那人:“那你这次跟我赛车,那人是不是也给了你不少酬金?” “我拿的数跟你差不多。”那人又笑了一下,“要是没那么多钱,我是不会重操旧业玩命的。” “他花那么多钱雇你和我赛车,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施涛又问了一句。 那人咧嘴笑了一下,“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谁要是输了谁就离开。这就是那人要我办的事。” 施涛用不着在问下去了,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出钱雇人跟他赛车的人不是别人,绝对是自己的父亲岳永清!只有他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来干这种事。 施涛可以想象的出来岳永清这么做的目的,这种地下赛车虽然能赚不少钱,但毕竟危险极大,岳永清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赚这种玩命的钱的。 但另一种被玩弄的感觉也在施涛的身体里涌起,这让他觉得羞辱,觉得浑身冰冷,而一股热烘烘的激流却直冲他的脑海里,他内心中对父亲本来已经渐渐淡化的怨恨在这一刻一下子又被重新点燃了。 施涛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转身用钥匙打开了车门,跨上了驾驶座。 “哥们儿,你没事吧?”那人攀着车窗问了一声。 施涛没有理会那人的问话,启动了引擎,径直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谭云和家的方向开去。 二 余明辉没有失约,准时地来到了永清公司杨枫的办公室。 但当他跨入杨枫的办公司的时候却有些惊讶,因为整个办公室几乎乱成了一团,各式各类的文件堆得到处都是,就连沙发上都摆满了。 不过,最让余明辉吃惊的还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和前一天那个仅仅有些沮丧的杨枫相比,眼前的这个杨枫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他脸色发青,眼里布满血丝,一副疲倦的样子,整个人显得萎顿落寞,已经看不出来一丝往日的风采。就连以往的热情,现在也没有了,看见余明辉进来,杨枫只是招了招手让他自己找个位子坐。 余明辉在堆着文件的沙发上挤出一点位子坐下,半开玩笑地说:“杨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该不是要搬家吧。” 杨枫苦笑了一下,“不是要搬家,是准备离开这儿。” “杨老弟,你不是在跟你老哥开玩笑吧?那昨天我们说的合作的事呢?”余明辉脸上已经看不出还有玩笑的意味了。 杨枫自嘲地一笑,“公司都没了,你说我还拿什么来和你合作?从今天开始,永清所有的资产都已经归属谭云和的公司。也就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属于永清公司的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余明辉满脸的惊讶,已经没有一点先前玩笑的神情。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实在弄不懂在杨枫身上怎么会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其实,别说是余明辉这个局外人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就连杨枫这个局内人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他已经开始筹备和余明辉的合作事宜,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十拿九稳地拿下竞标,然后让施涛顺利地坐上天翔董事长的位子。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的后院会忽然失守。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施涛自己。 当最初杨枫接到谭云和发过来的接收通告时,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永清公司是岳永清一手创立的产业,他竭尽全力地发展了十几年才有了今天的规模。现在岳永清的尸骨未寒,施涛怎么会把自己父亲留给他的产业拱手相让呢? 杨枫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谭云和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可事实却是真实的,等杨枫亲眼看到由施涛亲笔签名的整体转让永清公司的合同书时,他几乎完全惊呆了,虽然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无法让人相信的事实,但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除了离开永清,他别无选择。 和杨枫一起离开的还有叶荷,她听到施涛把永清转让给谭云和的消息后几乎都快要疯了,要不是杨枫拼命拉着她,说不定她回去找从小和她一起相依为命的哥哥打上一架。 第八章 新的起点 整个下午,情绪糟糕的杨枫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埋头整理那些散落的文件。余明辉明白他的心思,只是默默地坐着不停地抽烟。但时间一久,他就忍住不觉得肚子饿起来。 “杨老弟,别管这么多了,都走了还搭理这些破烂干吗?走,咱们出去找个馆子喝上一杯。” 杨枫听余明辉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起身一脚踢开了脚边那些已经整理好的文件,看也不看便走出了办公室。 一向对吃馆子讲究的余明辉不知道是不是被杨枫低落的情绪感染了,竟也没了平时的那份闲情逸致,只找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酒馆坐下来吃晚饭。 “怎么样,杨枫,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余明辉一边给杨枫倒酒一边问道。 杨枫从余明辉的手里接过酒来喝了一口,闷闷地说:“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可不像你啊,我不知道你怎么看自己,反正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像是轻易认输的人。”余明辉笑了笑,“不是有句老话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继续玩下去,不愁没有机会翻盘。” 翻盘?这谈何容易?况且现在连公司都没有了,哪儿来的机会? 杨枫苦笑了一下,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你可以自己再搞一个公司啊,资金的事你用不着担心,我可以用我自己公司的资金支持你。”余明辉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些醉意,但却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杨枫不置可否,只是拿起酒杯倒满酒后向余明辉敬了一下以示谢意。 开公司对杨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能不能养活公司才是实质的问题,杨枫自己也是搞过公司的,知道像这种新搞起来的公司的难处,你想要在津江这块商家林立的地方挣口饭吃,除非你能捞得到大工程。要是捞不到像样点的大工程,别说你想立足和发展,就是混下去都难。 可有哪个大工程会把招标给一个刚出道的新公司呢? 余明辉看出了杨枫的心思,他用酒杯碰了一下杨枫的酒杯,说道:“这你用不着担心,我这里现成就有一个大工程给你做。工程所有相关的材料费用都由我来支付,另外,我可以提前预付一半的工程款给你的公司。” 杨枫疑惑地看着余明辉,“余老板,你没开玩笑吧?津江有多大,有什么事不用半天全市的人都会知道,要是你那儿真有什么大工程,我怎么会连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余明辉呵呵一笑,“杨老弟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那儿现成就有一个大工程吗?” 杨枫省悟过来,但却有些不太相信,“你说的是海虹?” “没错,就是海虹别墅。”余明辉点了点头,有些自得地说,“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海虹重新上马。” 杨枫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你就不怕再跌倒?” 余明辉大脑袋一摇,笑道:“上一次我是没有把握好时机,想法过于超前,结果就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可这次不一样了,现在的有钱人不怕露富,对住房的讲究是豪华别致,而且还得别具一格。所以,我的这个海虹绝对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无人问津。而且我预计,像这种别墅以后肯定越来越吃香,要是我不提前搞,以后就又得喝人家的剩汤了。况且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是有备而来,用不着靠着别人过日子,也用不着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只要主动权攒在我自己的手里,重蹈覆辙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杨枫看了一眼得意的余明辉,“余老板,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可听说市政府正准备把海虹作为烂尾工程进行拍卖呢。你连工程还没拿到手,怎么让我做工程?” 余明辉毫不在意地笑起来,“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在生意场上混了那么久,钱我没赚多少,但弄懂了一个道理——凡是涉及生意上的事,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海虹的事也一样。” 杨枫也笑了起来,“什么事你都提前算计好了,那我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很简单,你的工作就是召集人手把你的公司办起来,然后尽快开工。至于资金的事你用不着有什么顾虑,我会全力支持你。” 这对杨枫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事,但他还是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余老板,你要是真把这么大的工程交给我的新公司做,就不怕我的实力不够吗?” 余明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拿起酒杯放在杨枫眼前,“杨老弟,我这人没啥德行,可有一样东西我一直就拿它当成自己的准则,那就是做人得讲义气。上次要不是你放了我一马,可能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成啥模样,所以,这个人情我怎么着也得找回来。就算我这回玩的是心跳我也照玩不误,就当是一场赌博,玩好了咱们双赢,要是玩输了,那是我的运气差,大不了我再离开这儿就是了。” 杨枫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余明辉的酒杯碰了一下,笑着说:“那最好是咱们都赢,我知道你余老板可舍不得这儿的‘白斩鸡’和‘沙蟹汁’。” 余明辉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九章 亮了红灯 凡是跟施涛接触过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冰冷,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场合,施涛几乎永远都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而对刘郦而言,这种感觉似乎更加深刻。 本来,刘郦以为施涛的冷酷和淡漠只是放在表面上的,就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喜欢以“装酷”来显示自己有个性。但当她和施涛在一起生活后,她才真正的发现施涛的冰冷其实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越和他接近,这种冰凉的感觉就越强烈。 虽然刘郦了解造成施涛这样的原因,也能宽容他时常的冷淡,但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无疑是郁闷的。加上后来施涛莫名其妙地赌气从城监队辞职没了收入,两人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虽然后来施涛去玩赛车赚到不少钱,但两人的关系却慢慢地变得糟糕起来,这是因为刘郦一直在极力劝阻施涛赚这种玩命钱,而施涛却从来不把刘郦的劝告当回事,依旧是我行我素,有时候两人说得急了,施涛还会大发脾气一走了之,有时甚至几天都不回家。 对于施涛的这种孩子脾气,刘郦既无奈也没有办法,更多的时候她只能选择沉默。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不会离开施涛,她要的不是富贵美满和人人羡慕,她要的只是两人能在一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可以了。只要施涛一回来,她都会给他端上她亲手煮热的饭菜,先前两人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会像饭菜上的热气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凡事似乎都有一些无法调和的时候,就在刘郦得知了施涛竟然把他父亲留给他的永清公司转让给谭云和后,她的感觉和杨枫以及叶荷一样,都惊呆了。 于是,两人之间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虽然刘郦了解施涛和他父亲之间的过结,但她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施涛竟然会这么做,而且她也无法理解施涛为什么会这样做。永清公司毕竟是岳永清一手创建下来的家族产业,也可能是你施涛以后安身立命的依杖,就算你对自己的父亲有多少成见和怨恨,也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发泄吧?况且叶荷和杨枫也是靠着永清来养家的,你怎么能不跟他们商量一下就把公司转让给别人呢? 面对刘郦一反往日沉默的质问,施涛冷冰冰的脸上涨得通红,他几乎是用怒吼的声调对刘郦说:“我用不着你来管这么多,永清公司在我的手上,我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别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那你有没有想过叶荷和杨枫怎么办?公司没了,你让他们怎么办?”刘郦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的声调。 施涛看着刘郦,眼里透着一股冰冷,“你真是一个好女人啊,有什么事先紧着过去的情人,处处为他着想,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不为你现在的情人想想?” 刘郦一下子呆住了,“小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这难道不是为你着想吗?” “得了吧你,为我着想?你左一个杨枫右一个杨枫,心里根本就没忘了你以前的旧情人。”施涛的口气越来越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吗?那是因为杨枫贪图岳永清的富贵攀上了我妹妹甩了你,而你跟他是一路人,你攀上我其实也是为了希望从我这儿得到岳永清那老头的富贵罢了。” 刘郦的两眼瞪得很大,“你胡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又不是看不见,你认为我真的是为了富贵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施涛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没错,从一开始我并不认为你是贪图富贵的人,可后来时间长了我才明白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事实证明你也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每次和岳永清见面,你总是想办法接近他,假装殷勤地讨好他,表面上你是为了让我和岳永清和好,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让那老头接受你,让你成为他的儿媳妇。虽然你很有心计,把自己的想法隐藏得很深,可惜这都是欲盖弥彰,要是没有岳永清的背景,你会看得上我这个穷小子吗?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刘郦的眼里一下涌出了委屈的泪水,“小涛,我跟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难道你就这么看我吗?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我好?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和杨枫吧。”施涛冷冷地看着刘郦,“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现在杨枫表面上是在帮我,可实际上他是为自己以后能取代我打基础,而你则是杨枫的计划中的一个早就布置好的棋子罢了。” 刘郦冷冷地看着施涛,“施涛,你可真有想象力。” 施涛嘿嘿一笑,“你用不着再装了。你处处积心处虑地为杨枫着想,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让他能和他重温旧梦吗?” “施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刘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甩手在施涛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 但马上刘郦便省悟过来,她心疼地抬手抚着施涛那半边被打得发红的脸颊,后悔地说:“对不起,小涛,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对不起···。” 施涛厌恶地把脸从刘郦的手中挪开,指着门口对她吼着——你滚,你快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第十章 心里日记 对于杨枫来说,这一天发生的事让他又郁闷却又舒心,郁闷的是他离开了本来可以大有作为的永清公司;而让他舒心的是他现在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似乎有意不让杨枫歇息一样地折腾他,就好像是一个连环扣,这边脱开了,可那边却又连接起来。 不过,好在这个糟糕的一天还算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尾,这让杨枫心里的郁闷也渐渐减少了许多。 和余明辉喝完酒后,杨枫并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开着车在靠近郊区的街道上慢慢地行驶着。 这是杨枫自从有了车以后养成的习惯,他喜欢这种近似于散步的闲逛,把所有的车窗全部打开,再往车里的cd机里面放上一张唱片,伴着悠扬而抒情的音乐,看着远处的的村落和飘荡的夕烟,真是一件既舒心又能惬意的享受。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后,杨枫把车速开得快了一些。不过他很快又把车慢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路边一个行走着的女孩很像刘郦。 ——我该不是眼花了吧,这个时候刘郦怎么会一个人到这儿来? 杨枫自嘲地一笑,今天的酒肯定是喝多了。 但等杨枫把车驶近那个女孩后,他却把车停了下来了,因为在路边慢慢行走的正是刘郦。 杨枫招呼了一声,但一直低着头行走的刘郦似乎并没有听见,依旧木然地走着。 ——刘郦。杨枫把头伸到窗外又喊了一声。 这次刘郦总算是听见了,但她好像被杨枫的喊声惊吓了一下,一下子站住了,等她发现叫她的是杨枫后,她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杨枫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有些疑惑地问她:“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刘郦强笑了一下,“没事,就是觉得闷,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施涛呢?他怎么不陪陪你?” 刘郦垂下了眼帘,默然无语。 杨枫还想再问,但看见刘郦的神情沮丧,却又忍住了。他伸手推开了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刘郦看了一眼杨枫,却迟疑着没有动。杨枫不由得催促道:“快上车吧,这天都快黑了,你要是就这么走回去,我也得把车扔在这儿陪你走回去,要不我可不放心。” 刘郦听杨枫这么说,这才上了车。 “你是不是又和施涛闹矛盾了?”杨枫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问道。 “你别问。”刘郦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接着又对杨枫说,“你把车开慢一点。” 杨枫放慢了车速,心里却更加郁闷,他从刘郦的神情中看得出来,她和施涛之间肯定除了问题。但刘郦始终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 车慢慢地行驶在道路上,四周的寂静和着车里的沉默让人感到压抑,杨枫想缓和一下这种气氛,指了一下一侧的杂物箱,“放点音乐听听吧,我这车前些日子刚去南宁换了一套音响,还装了cd机,我顺带还买了一些唱片,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听的。”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玩音响了?”刘郦一边打开了箱子取出唱片翻看一边问道。 “这全是叶荷的主意。”杨枫笑了笑,“她说开车的时候听点音乐轻松一下,能减少驾驶疲劳。” “那她就不怕你分神啊?”刘郦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些笑容,“你要是听得像齐明栩那样着迷的话,那我可不敢坐你的车了。” 杨枫笑了笑,“好久没去老屋了,不知道齐明栩现在还是不是成天玩他的音响。” 刘郦没有说话,取了一张唱片放进唱机里,顿时车厢里便飘荡起许冠杰那粤味十足的口水歌来。隔了一会儿,刘郦竟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 ...... 你是我全部往昔往年也是我来日每一天 这日记由从前写到目前篇篇是爱言 愿心中那日记随年变厚而当中的角色 从无分手齐编织欢笑声和谐诗篇 为彼此抹掉愁是暖的手愿心中那日记长年暖透 蓝灰灰的冷冬黄黄的秋而当中的两颗红红的心 在恋火里逗留 ...... 第十一章 老歌情怀 杨枫侧头看了一眼陶醉的歌曲里的刘郦,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听许冠杰的歌了?我记得在学校那会儿,你们这些女生好像根本就没人爱听许冠杰的歌。” 刘郦轻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那时候我们宿舍的那些女孩喜欢的是谭咏麟和张国荣还有梅艳芳的歌,后来齐秦的歌也很受欢迎,宿舍里有录音机的同学放的歌也多是这几个人的,许冠杰的歌在宿舍里根本没人听,连录音带都没有。” 说到以前的事,刘郦似乎来了兴致,“那时候我们宿舍很有意思的,宿舍里那两个有录音机的女孩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歌手还闹过矛盾呢,她们俩一个是喜欢谭咏麟的,另一个则是喜欢张国荣,下了晚自习回宿舍两人就开始放歌,两台录音机一起放,一边是谭咏麟,一边是张国荣,声音还开得老大,吵得我们这些看热闹的都没办法睡觉了。” 杨枫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是哪一边的?” “说不上,他们俩的歌我都很喜欢,每个人有各自的味道。不过宿舍里的女孩喜欢谭咏麟的比较多一些。”刘郦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现在想起以前的这些事来,真是觉得好笑,人家自己的都不掐,我们干吗非得把他们弄成一对死对头呢?居然还为了他们分成两派。” 杨枫也笑了起来,那时候他们男生宿舍何尝不是这样呢,他还记得当时把谭咏麟当成偶像的陈清跟同宿舍的一个支持张国荣的男生差点为各自喜好歌手的事打起来。 刘郦继续说道:“其实啊,我觉得以前那些老歌手唱的歌都很好听,像徐小凤、甄妮和陈慧娴,还有陈百强的歌,现在听起来还很有味道,歌词写得也好,不像眼下的这些歌,根本就不知所云。” “那你怎么现在又喜欢上许冠杰的歌了?”杨枫又问了一句。 “好听呗,而且他的歌词很有味道。”刘郦说,“以前我听他的歌觉得他的粤语‘口水味’太重,所以就挺烦听他的歌。可后来在齐明栩哪儿再听许冠杰的唱片,就慢慢的体味出他歌里的味道了,而且还越听越爱听了。” 杨枫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齐明栩一向喜欢的是那种气势磅礴的交响乐,而对于一般的流行歌曲,他几乎连感兴趣都谈不上。 刘郦笑了笑,帮陈清揭开了这个“谜”,“其实这些许冠杰的唱片是齐明栩专门为我买的。自从你离开老屋后,齐明栩找不到人陪他一块听音响,就又拉着我上他的阁楼当听众,可他放得那些交响乐曲子我根本不爱听,有时候还没听完我就先睡着了。后来他为了提起我听音响的兴趣,就买了不少流行歌手的唱片让我听。可他也不问问我喜欢不喜欢谁的歌,就自作主张地从广州弄了一大堆许冠杰的原版唱片回来,当时我看他弄回这么多许冠杰的唱片,差点没骂他浪费钱。” 杨枫也觉得好笑,齐明栩就是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人,他常常想做一些事讨人欢心,可总是适得其反。 “好久没有去老屋了,怪想念那儿的。”刘郦幽幽地说道。 杨枫点了点头,“行,下次你有时间的话告诉我一声,咱们一块去老屋折腾折腾齐明栩的音响。” 刘郦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就想去。” “你不回去施涛哪儿了?”杨枫有些诧异的问,“你是不是和施涛又闹别扭了?” 刘郦默默地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杨枫,却没有说话。 杨枫把车停了下来,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扭头看着刘郦,“你这又何必呢?你和施涛一起都那么久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解决的,何必闹得要分开呢?” 刘郦没有说话,侧过头定定地看着车窗外路灯映射下的街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了一句:“走吧。” 杨枫重新启动了车子,朝着老街的方向开去。 “现在永清公司没了,你有什么打算?”刘郦看着杨枫问道。 杨枫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大不了重新来过,自己再开一间公司呗。” “那你的公司请不请人?”刘郦问。 “当然请了,我开得的又不是皮包公司,不请人我岂不成了光杆经理了?”杨枫笑着看了一眼刘郦,问她,“你是不是也想到我的公司里来做事吧?” 刘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现在离开了天翔,叶荷也走了,我在那儿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该不是怕我请不到人想辞了职到我这儿帮我吧?这你放心好了。”杨枫笑了笑,“实际上,我现在连公司的名字还没起好呢,可人已经招了不少了,大进把以前跟我干过的工人又都给请回来了,永清公司也有不少人愿意到我这儿来做事,还有以前东海商店的那些同事,我准备找徐品业跟他们联系一下,让他们也过来做事,这些人现在都下了岗,根本找不到什么工作,成天无所事事。” “那你准备给公司起个什么名字?”刘郦问道。 “这事我还没想好呢。刚才我在路上琢磨了一下,觉得用‘精诚’两个字比较好。可我回头一想又有点不大对劲,那个‘精’字是输精光的意思,用它来给公司起名字,兆头不好。所以啊,我还是决定回家让叶荷帮琢磨一个公司的名字,她是大学生,肯定比我有想法。”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老屋的门口,刘郦下车跟杨枫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敲了敲老屋的木门。 第一十二章 失意 对于中国人来说,二零零一年似乎是个幸运年,在这一年里,中国不仅申奥成功,而且国足还第一次入围了世界杯足球赛。 不过,这一切对高红路来说,却并没有让他感到有多兴奋,甚至连这些消息,他也是隔了几天后才从送来的报纸上看到的。如果换了以前,他可能会不知道有多兴奋,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球迷,每当看到中国队输球,他都会长吁短叹一番。可现在,面对着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他却没有了任何感觉,好像这些事与他并无相干。 其实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公安局威风八面的刑侦队队长,而是成了一个远离城市的山区乡镇的派出所所长。 高红路所在的乡叫南家山,这是个坐落在一个死角般的山洼里的乡镇,距离市区近百公里。从市区到这里的道路只有一条,每天只有两趟班车会从市里过来这里,上下完客后再由原路返回。可以想像。如果是换在别的乡镇,这样少的行车班次,客运公司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投诉和抗议,但南家山却是个例外,因为即使是每天才两趟班车,车上的乘客还是少得可怜,甚至有时候班车只能跑空回去。虽说这几年市政府为了改善南家山的落后局面以开发旅游为主题为这个乡镇做过不少宣传,但却收效甚微,因为没有几个游客肯颠簸几个小时的山路到这个闭塞的乡镇上来消闲游玩。 不过,与行路难相比,最糟糕的还是这个地方的简陋和枯燥。刚来上任的时候,高红路几乎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是一个乡镇,因为在他对乡镇的理解中,南家山根本就不能够称为乡镇,顶多只是个大一点的村落罢了。这也难怪,这个南家山的规模和范围别说跟一般的乡镇相比,甚至连云甫周边的乡村都比它要强得多。别的不说,最起码其它的乡镇都会有一个像样的市场或者供小商贩贩卖商品的场地,可这里却根本没有这样的场所,每到圩日,几乎所有的小贩都挤在镇上唯一的街道上,把本来就已经够狭窄的路挤得寸步难行。 但等到了晚上,那条街上的情形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整条街上除了不时有一些猫狗走过去外,你几乎连个行人都看不到。至于说到现在城市里流行起来的“夜生活”,在这里就更不用提了,过了十点,你甚至听不到街上有任何喧闹的哪怕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和生活对于从小就在城市里享受惯了的高红路来说,那感觉简直就是糟糕透了,这使得他不时地会在寂静的夜里回忆起过往在刑侦队的日子,那时候的他真是无限风光,每天虽然不停地忙碌,但总比现在呆在这个无聊的山沟里要强得多。每当想起这些,高红路总是不免得有些难以言状的叹息。 也难怪高红路会有这样的感叹,从市局刑警队长到派出所长的落差是无疑是巨大而又让人难以承受的,虽然这两者穿得都是一身警服,但拿市刑侦队长跟一个派出所长相比,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但相对他原来的队长曹远强而言,高红路对自己还能继续干警察多少还是感到欣慰和庆幸的。虽说他现在远离繁华喧闹的都市,在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当了一个不起眼的派出所长,整日地面对青山绿野,但他至少还是自由的,而且依然是一名人民警察。可曹远强现在却已经被判了刑,面对的只能是监狱的四面高墙和严密的电网。而陪着他一块进监狱的还有高红路的父母,他们的罪名和曹远强一样,都是受贿。 对于父母的入狱,高红路没有太多意外,或许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可对于曹远强因受贿入狱,高红路却似乎感触更深。曹远强是个怎么样的人,高红路很清楚,他去过曹远强的家,面对几乎是一贫如洗的屋子,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堂堂刑警队长的家!在刑警队的时候,高红路听那些老同事们谈论过曹远强,他是从乡镇民警一步一步干到市刑侦队长的,经他亲手抓过的罪犯不计其数,很少有漏网的,有些被他抓过的罪犯甚至将曹远强称为“煞星”,恨之入骨。虽说后来曹远强当上了市局的刑侦队长,坐上了领导的位子,但每次办案抓捕罪犯时,他仍旧是“旧习不改”地亲自带队前去实施抓捕,即使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为此他曾经负过好几次伤,有几次还差点送掉了性命。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嫉恶如仇没有被犯罪分子打倒的警察,却栽倒在了金钱上,而且还进到了本该是属于罪犯呆得监狱里,这又怎么不让熟悉曹远强的所有人都感叹和惋惜呢? 而对于高红路来说,曹远强入狱的事就不仅仅是叹息了,他现在更多的是自责和懊悔,如果他当初没有拉线让他父亲高局长去帮曹远强办事,说不定曹远强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了。曹远强本来就是一介清官,根本就没什么家产,他要行贿,靠得是什么路子可想而知。而曹远强如果不出事,说不定高红路的父母也就不会受到曹远强案子的牵连而陪着他一块去监狱蹲班房了。 其实,受曹远强的这件案子影响的人还远不止高局长,这就像是一把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一头,紧挨着这头的就会跟着倒下去,然后所有沾边的骨牌都会接二连三的倒下。调查到后来,就连不少市政府的官员也被牵连,其中有不少人也跟着曹远强和高局长一块去了监狱。 不过,对于这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高红路并不清楚,因为在省纪委下来调查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办案。等他办完案子回到刑警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解除了队长的职务,并被勒令停职,限制行动,等待上级对他的调查。 第一十三章 大案子 接到市局代理局长亲自签发的停职通知,高红路觉得整个人都懵了,本来,他或许可以以一个市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刑侦队队长的身份载入局里光荣册的,但现在他却以一个被免职最快的队长的身份在他自己的生命中写下了耻辱的一页。 但高红路却无从为自己辩解,谁让他跟涉案的这些人都有关系呢?况且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个刑警队长是怎么当上的,这其实是一种交换,如果曹远强不靠着高局长的路子坐上局长的位子,就凭他高红路在刑警队的这点资历,估计连队长的边都沾不上。 幸运的是,高红路等了几个月后,对他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他不仅被解除了限制行动,还又穿上了那身警服。 不过,对于能重新穿上这身警服,高红路还是得感谢一下他的那些刑警队的同事,要不是他们去跟局长帮着他说好话,他可能连这身警服都穿不上了。因为他虽然不涉及曹远强的案子,但他的队长的职务却是靠着曹远强的变相行贿才当上的,如果按照严格的规定,像他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要调离公安部门的。 当然,刑警队的同事们之所以会帮着高红路说情,首先是高红路的人缘好,再就是高红路的这个队长的位子虽说来得有点不明不白,但他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的,他虽然在刑警队长的位子上待得时间不长,却接连破了几个案子,而且就在他被停职之前还抓获了一个外逃多年的通缉犯。 可说情归说情,怎么处理还得由代理局长决定。 代理局长很快便给高红路下了个调职通知。不过这个调职通知却并不是让高红路离开公安系统,而是把他调去去南山乡派出所担任所长一职。 几乎和当初接到停职时一样,高红路拿到通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因为他甚至连南家山乡在云甫的哪个方向都还不知道呢。 就连拿通知给他的那个同事老黄好像也对这样的调令不太满意,不住地发牢骚——这局长是怎么想的?怎么尽把好人才往外撵。再说了,你把人往哪儿调不行?非得弄到南家山去,那地方是人呆的地儿吗? 和老黄一块来的另一个同事叫小范,他则出主意说——你别着急,我们再去跟局长聊聊,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把你留在刑警队的。 听两位同事说话的时候,高红路忽然想起来,古华以前待过的星火农场好像就在南家山乡。 高红路对两位好心的同事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但他也没什么心思去折腾这事,局长这通知已经下达了,让他再改回去,根本就没有可能。 其实,高红路也确实并不在意去什么南家山乡,无论如何,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让他松了一口气,南家山可能差一些,可要是把他调离公安部门,那对他来说才是最糟糕的事呢。 两位同事当然也知道想改变这调令是不太可能的事,于是口气便变得宽慰起他来,老黄给高红路出了个主意——去那儿其实也没啥大不了,那地方差是差了点,可环境不错啊,有山有水还能上山打鸟玩,你就当去那儿度个假。还有,你去那儿以后,就想办法多破些案子,最好是大案子。只要有了成绩出来,就算局长不出声,我们刑警队也可以把你重新调回来的。 老黄的这个主意倒是挺和高红路的心思,破案子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就喜欢破案子,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案子破,说不定高红路根本就不会穿上身上这件警服,更不可能喜欢当警察。在刑警队的时候他就这脾气,只要有案子他就浑身来精神,就算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他也毫不在乎。 ——破几件案子就能回刑警队,这事简直太容易了! 可是,想法虽好,可事实却没那么简单,高红路上任的第一句话就是向副所长龙启仁询问积压的大案子。 “大案子?”龙启仁的眼睛里透着一点疑惑。 龙启仁是个头发花白年龄将近六十的老公安,从相貌上看,他的相貌远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在高红路来这里之前,他一直是南家山派出所的所长。 龙启仁很快明白了高红路的意思,他笑着说:“我们这儿哪有什么大案子?不瞒你说,我当这个所长已经十五年了,根本就没碰到过什么像样的大案子,就连一般的普通案子都少得很,哪来的什么积压大案呢?” 高红路还是有些不相信,眼下的社会治安状况很差,案件频发,尤其是乡镇案子更是居多,他在刑警队的时候经手过不少类似的大案子。你这南家山虽然不大,可怎么说也是一个乡镇,管着一大块地方,怎们会连普通案子都没有呢? 不过,等高红路到了南家山一个月之后,他才省悟龙启仁并没有说谎,要想在南家山这个地方破大案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南家山虽然地处偏远,人口稀疏,生活水平很低,但民风淳朴平和,很讲究知书达理。像这样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大案子,那才是真正的怪事呢! 第一十四章 打鸟的派出所长 一 其实,也别说什么大案子,高红路在南家山乡待了一个月了,然连个普通盗窃案都没发生过,他经手的“案子”多是邻里纠纷和家庭不和等琐事。最有意思的是有时候高红路他们还没去到案发点处理,那边发生矛盾的人已经自己和解了。等高红路他们一到,那两家人早就杀鸡宰鸭为远道而来的公安摆好了酒席,本来是来办案的高红路成了酒席的座上宾。 这种轻松的“案子”让高红路觉得既可乐又有些发晕,他时常的在心里冲自己发牢骚——这叫什么事吗?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是个堂堂的刑警队长,现在倒好了,成了一个处理民事纠纷的“片警”了。 可是,这种“轻松”的案子实际上也并不轻松,南家山四周都是山,那些村庄几乎都在山里,有的村子离镇上有近十里地,几乎全都是山路,汽车根本进不去,而且南家山派出所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包高红路自己在内也只有六个人,有时候事情一来,他这个所长也得亲自去处理。这山路过不了汽车,那他也得跟那些干警一样骑单车去,碰到远的村子,有时候来回得折腾一天。时间没多久,高红路本来皮肤白皙的便变得皮肤黝黑,咋一看,跟那些本地人没啥两样了。 可这话又得说回来了,即使是这样的“案子”也不是天天能碰上的,更多的时候,高红路干脆就成了个“闲人”。 不过,高红路倒是从来不怕“闲”的人——不是没事吗?好,那我就去找些事折腾折腾。 高红路说做就做,他把警服一脱,扛起一支派出所从村民那儿收缴回来的火粉枪便出了办公室。可他却并不走前门,而是从朝着后墙走去。老龙看着不明就里,忙在后面叫住他,“小高,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没事,出去转转。”高红路回头说道,接着一下子翻过了围墙。 老龙心里嘀咕起来——肯定有事,这个小高准是又惦记着打鸟了,要不他扛着这破鸟枪出去干吗? 老龙想得没错,高红路出去确实是有事,不过他出去并不是为了打鸟,而是为了抓赌。 南家山地处偏僻,交通不畅,文化设施更是奇缺。于是,到了农闲季节那些闲着无聊的村民们便时常聚在一块赌钱。本来,如果那些村民们只是小打小闹赌小钱博个开心的话,高红路倒并不把这当回事,南家山这地方没啥玩头,生活枯燥得很,只要不出事,他倒是情愿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去管他们。 可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村民赌着赌着,竟然把外地的赌头给招来了,赌注竟越玩越大,甚至有些人为了赌钱竟弄得家庭不和,搞得那些女人几乎天天都上派出所来告状,这就让高红路不能坐视不理了。 不过,这抓赌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些赌头贼精,高红路上任后组织过几次次抓赌行动,除了开头的一两次得手外,后来的几次几乎都扑了个空,每次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坡的时候,那些赌徒们早就跑得没了人影。 高红路不由得有些纳闷,甚至怀疑是不是内部的人给那些赌鬼们透了消息,不过,他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按说他每次接警后马上就组织派出所的全体干警出动,根本就不可能走漏消息。而且整个派出所里只有一部电话,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谁敢明目张胆的给那些赌鬼们通风报信呢? 可事情还是摆在那儿,要不是走漏了风声,,那些赌鬼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派出所去抓赌呢? 高红路琢磨起这件事来,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点线索,因为他发现在派出所门口附近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青年在闲逛。 高红路有些拿不准,趁着巡查街市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这才认定了自己的发现,不由得骂道——他妈的,居然潜伏到我门口,跟老子玩起游击战了。行,老子就陪你玩玩。 二 高红路扛着鸟枪一路沿着山道溜达,一边四处观察动静,走了几里地后,果然在一个半山腰的密林里隐隐约约地围了一群人,似乎是在开赌。他刚想走过去瞧个仔细,旁边的树后却闪出一个拎着木棒的人来,一脸凶相地问他——站着,你是干吗的? 高红路站着,拍了拍手里拎着的鸟枪,“打鸟的呗,要不我拎着它干吗?你以为我上山来砍柴啊?” 那人看了看高红路,挥了挥手,“滚蛋,这地方没鸟。” 高红路陪着笑用手指了指山坡,“谁说这地方没鸟?前两天我才在这儿打了一只斑鸠两只鹌鹑呢。” “你听见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那汉子不耐烦地叱喝了一声,“快点滚蛋。” 高红路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脸上带着笑,伸手拍了拍那汉子,“老哥不是本地人吧?我告诉你,你要说别的地方没鸟,我肯定信,可你要说这个地方没鸟,我绝对不信。你要是不信,我上去打只鸟下来你瞅瞅。” 高红路边说边迈开了步子要往山上走,那汉子赶紧又拦住他,“嘿,你这小子怎么不识趣?我说没鸟就没鸟,你要是再上去,别怪我不客气。” 第一十五章 好运气的老金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耍横是吧,告诉你,老子不怵这个。”高红路把鸟枪横拿在手里,大大咧咧地说,“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跟这南家山我老金怕过谁?别说你个拿木棍的,就是拿机关枪的,我老金也照样不鸟你。” 那汉子看着高红路的枪口有意无意地瞄着他,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口气说:“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儿我大哥下来了,你就知错。” 正说着话,从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老五,跟这儿吵什么呢?” 那汉子一见来人,便道:“米大哥,是个村佬,非要上山去打鸟,我这儿拦都拦不住。” “谁是村佬?我老金是村干部。”高红路两眼一瞪。 米大哥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老金”的肩膀,“金大哥,你瞧这山上现在闹哄哄的,哪来的什么鸟?” “真的,不骗你。”高红路摆出一副倔强的样子,“前两天我还跟这儿打过一只斑鸠两只鹌鹑呢。” 米大哥呵呵笑着拍了拍高红路的肩膀,“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现在跟这儿做生意,你要是口袋里有钱呢,就上去玩两把过过瘾,要是没钱呢,就趁早滚蛋,现在这上面别说鸟,就连鸟蛋都没有。” ——原来你们是跟这儿开档?高红路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兴高采烈地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出来。 “行啊,我老金这几天运气好,正愁找不着地方玩两把呢。” 米大哥看了眼高红路手里的钞票,头一摆,“行,你要是运气好,那就上去玩玩,看看运气是不是真好。” 高红路跟着米大哥一路往山上走,一边还不停地唠叨,“真的不骗你,这几天我老金的运气真的很好,要不前几天怎么能跟这儿打着鸟呢。” 上到半山腰,一个略微显得平坦的地方聚着一群人,各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兴奋。高红路凑了过去看,原来这些人是在用扑克牌来赌钱,玩得就是用四张扑克的“推牌九”,而那个米大哥就是坐庄的。 上盘子拿牌的人已经够数,高红路插不上脚,只好在外面搭注。玩了一会儿,米大哥让一个已经输得差不多的赌客把位子让给了高红路。 高红路坐到那人的位子上,拿出两张钞票押在面前,冲米大哥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两张牌,手竟有些颤抖。 米大哥看着好笑,冲高红路说,“你晃荡个啥?又不是打鸡针,再摸两张牌呀,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真好。” 高红路傻呵呵地一笑,马上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又摸了两张牌。 其实,高红路的发抖倒并不是全装出来,而是有些激动,他从小就喜欢赌钱,而且喜欢坐庄。以前没事的时候他就常拉着陈清和杨枫还有路小明开赌,而且经常是大胜。不过,他赌钱倒不真的是为了赢钱,只是为了玩和找点刺激,每次大胜之后,他都不仅把赢的钱还给那些小伙伴,有时候还会请他们出去饭馆吃上一顿。后来当了警察后,高红路的“赌性”虽然收敛了许多,但脾气却没有改,要是没事或者出差的时候他还是会拉着那些同事“开赌”过把瘾,输家请客吃饭。虽然大多的时候高红路几乎都是大赢家。但吃饭出钱的也还是他。 不过,相对以前的那些玩笑性质的赌博而言,这次跟米大哥的赌钱才算是真刀真枪的,而且那台面上的赌注也都是从他自己的腰包里拿出来的,这当然会让他有些“激动”了。 “磨蹭个啥呢?亮牌啊。”米大哥把手上的一对八点亮出来,一边催促高红路,一边笑道,“你该不是摸着‘米十’了吧?” “瞧你米大哥说的,我都说我这段时间运气不错了。”高红路笑呵呵地把手上的牌翻开。 “哟,‘水鱼’。”米大哥一边把钱赔给高红路,一边笑着,“看来你老金的运气还真不赖啊。” 这种用扑克牌玩的“推牌九”比的是点数,两个对牌组成的叫“水鱼”,是最大的,而“米十”则是最小点,也就是没点。 高红路的手风很顺,没一会儿的功夫,他面前已经堆了不少的票子。而他旁边的那些赌客的运气却没那么好,一个个都输得唉声叹气。米大哥看了看高红路面前的那堆钞票,挥手赶开另几个散家,对他说:“怎么样兄弟,敢不敢跟我玩几把大的?咱们单对单。” “行啊,单挑就单挑,运气在我这儿,你说我老金怕啥啊?” 高红路一脸的兴奋倒不是装出来的,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赢过那么多钱呢。 “好,有胆量。”米大哥点了点头,“要不咱们换个玩法,,玩‘打鸡针’怎么样?” “随你便,怎么玩都行。”高红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两人对赌,开始几盘,高红路仍旧是吉星高照,开出来的牌几乎都在七点以上,接连得胜。 “兄弟,你的手气可真旺,不瞒你说,我玩了那么久牌,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旺的呢。”米大哥恭维了高红路几句,接着笑着问他,“兄弟,敢不敢再玩大点?咱们谁要是输光了就算完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子是警察 “行啊,谁怕谁啊?”高红路拍出一张百元大钞。 众人见有热闹看,都围了上来,就连那些原本在山脚望风的马仔也跑了过来围观。 这回高红路的手气仍然不错,得了个八点,赢面极大,可米大哥却翻出了一个对子。 高红路把钱扔给米大哥,不服气地又摸出两张百元大钞押上,“再来,我就不信你还有对牌。” 事情还真是很奇怪,这回高红路的运气比上一盘更好,摸到了九点,可没想到米大哥的居然还是对牌。 高红路顿时目瞪口呆,他胀红了脸,又甩出两张百元大钞,“邪门了呵,我就不信这对子是你亲戚,成天往你那儿跑。” 可不管邪门不邪门,越往下玩高红路的运气就越糟糕,无论他的点数多大,米大哥总是赢家。没一会儿,高红路面前本来堆成小山的钞票都转移到了米大哥的面前,连一张票子都不剩了。 “怎么样,兄弟,还有钱玩吗?”米大哥笑眯眯地看着高红路。 “你等等,我找找看。”高红路也是一笑,右手不住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等他把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手枪。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米大哥本来笑眯眯的脸上霎时变成了惊恐。 看着米大哥的惊恐样,高红路面容上本来的愁眉苦脸却绽开了笑容,他晃了晃手里的枪,带着调侃的口吻问米大哥,“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米大哥盯着高红路看了一会儿,忽然好想明白了些什么。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兄弟,你该不会也是在道上混的吧?咱们有事好商量,犯不着这么动枪动刀的吧?” 高红路哈哈一笑,“谁跟你他妈的是道上的?告诉你,老子是警察,就是专门来这儿抓你们的。” 众人听高红路这么一说,都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后退,有几个还想趁机钻进树林溜走。高红路用枪指了指他们,“都给我站到米大哥后面去,站好了别动,谁要想试试我的枪法准不准的,就只管跑,老子可不管医药费。” 和其他人的惊慌相比,米大哥却由先前的惊恐变成了镇定,他不以为然地看着高红路,“兄弟,用得着玩这套把戏吗?你要是真警察,不早就把我们抓了,还能跟我们开盘子玩赌?” 从米大哥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根本就不相信高红路是警察 高红路呵呵笑道:“老子就爱玩,你能把我怎么着?你要是不相信我是真警察,那咱们就去派出所验证一下。” “别别,兄弟,我信你是警察还不成吗?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何必玩得那么玄乎呢?”米大哥把头朝着地上的钞票晃了一下,“钱都在这儿,咱们对半分成。你得弄钱过日子,我也得养活我的兄弟。” 米大哥明显的好想服了软,可从他的口气听得出来,他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灰头土脸的“老金”会是警察。 “少跟我这儿废话。”高红路用枪指了指先前的那个老五,“你过来把这些家什收拾一下,手脚利索点。” 老五畏畏缩缩地走过来弯下腰想捡东西,又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眼米大哥。 米大哥瞪了一眼老五,骂道:“叫你捡你就快捡啊,你这没眼介力的笨蛋。” 老五赶紧低下头来捡散落在地上的赌具和钞票,嘴里咕咕囔囔的,似乎对米大哥的话有些不服气——人是你放进来,凭啥说我的眼介力不好? 待老五把东西收拾好,高红路这才发号施令,命令那些米大哥和那些马仔以及那些赌徒排成一个长溜,然后一个跟着一个下山。高红路跟在后面,得意之余一边走一边警告——谁要是不老实想跑呢,那你请自便,看看能不能跑得过我的子弹。 “兄弟,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米大哥停住脚回头问高红路。 “废话,当然是去派出所了,你以为我会请你们去下馆子?”高红路边说边推了一把他。 米大哥却没有走,而是又回头来,看着高红路轻蔑地一笑,“得了兄弟,咱们就别逗乐子了,我也是道上混的,你是哪一路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也用不着这么装警察蒙兄弟吧?” 高红路一笑,“你小子的眼神还真不咋样,你怎么就让定我不是警察呢?” 米大哥不屑地一笑,“行,你要是真有种,就把我们带到派出所去。谁要是缩了,那谁就是龟孙子。” 高红路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谁不去派出所谁就是龟孙子。” 接着他又用枪点了点米大哥的头,“告诉你的马仔老实点,别跟老子这儿捣乱,要不我先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一溜人下了山后往镇上走,眼看快到派出所,米大哥有些慌了神,原本他一直认定这个“老金”不过是扯大旗唬人的冒牌货,假装警察抓赌好捞上一笔,所以他抱着想看看“老金”这把戏怎么收场的心态,根本就没把这事当真,可眼见“老金”真的把他们往派出所里领,他就真的急了,回头看高红路,“兄弟,该你不是来真的吧?你还真的是警察?” “废话,不是真警察,敢带着你们到这儿吗?”高红路肚里好笑,用手指了指派出所大门口的牌子,“看看清楚了,这派出所该不会是假的吧?” 这回,米大哥的脸上是真的变了颜色,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站住了哀求,“兄弟,就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我一马吧,那些钱你都拿走,就当兄弟送给您的喝茶钱。” 高红路故意露出一脸的讶异,口吻里带着埋怨,“你这话在山上的时候怎么不早说啊,要是你早点把钱都给我,说不定我这心头一动,就把你们都放了。你看看,现在这都到派出所了,你说这些屁话还有啥用?我总不能当着我手下的面徇私舞弊吧?” “你是这儿的干部?”米大哥吃惊地问。 “什么干部,我是所长!”高红路边说边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他妈的的什么狗**神啊你,还当大哥呢。” 米大哥还想说什么,却被高红路伸手推了一把,“少废话,快点进去,跟你们瞎折腾了半天,老子都口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求教高手 进到派出所,高红路招手让米大哥和那些赌徒马仔面向围墙蹲着,又叫过了出来看热闹的干警小王看住这些人。 闻讯出来的老龙看着高红路带着一溜人进来派出所,正莫名其妙,拉着高红路问:“小高,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高红路满不在意地说,“没啥事,这些人在山上开盘子赌钱被我碰见,我就跟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于理,他们一感动,就跟我下来了。” “胡扯!我看你越来越不尊重老同志了,跟我这儿胡说八道。”老龙笑着骂了一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把他们给弄下来的?” 高红路诡谲的笑了笑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漏。” 老龙眼睛一瞪,“你小子还跟我打埋伏。” 高红路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儿敢跟您老龙打埋伏,这事以后再跟你说。我现在又渴又饿,得去吃点东西。你先帮忙处理一下这些人,本地的吓唬一下就放他们回去得了,那几个外地的先铐上。还有,你叫小王把那个米大哥带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这家伙是赌头,赌钱有点路数,我得问问他是怎么弄得。” “你还跟他们赌钱?”老龙一脸的惊讶。 高红路笑了笑,没有回答老龙的问话,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小王把米大哥带到高红路的所长办公室的时候,高红路已经吃上了快餐面。这快餐面还是他专程从云甫带来的,本来是打算当晚上的宵夜的,可没想到现在几乎都成了他的主食。因为老是误了饭点,他差不多每天都有一两餐是靠着吃快餐面混过来的。 高红路招呼小王给米大哥倒了一杯茶,抬眼看了一下垂着头的米大哥,笑道:“怎么不出声了?你在路上不是还跟我打赌说我不敢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米大哥看了眼高红路,低下头没好气地说:“我都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彼此彼此,我刚才在赌桌上不也栽在你的手下吗?” 高红路呵呵一笑,把盛着快餐面的饭碗搁到一边,看着米大哥问:“说说吧,刚才你那手是怎么弄得?咋我拿什么牌你都赢我。” “拿牌拿的呗,还能咋样弄?”米大哥说话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宜察觉的轻笑,反问道,“就许你的运气好,就不准我的运气更好?” “狗屁运气!”高红路骂道,“你当我是第一天玩牌赌钱?我拿什么牌你都能赢我,这里面你肯定有猫腻,要不就是你做了手脚。” 米大哥抬头笑眯眯地看着高红路,“那你说说我做了什么手脚啊?” 高红路一下子语塞,他虽然断定米大哥绝对是做了手脚,可赌钱的时候他注意观察过米大哥,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高红路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副笑脸,换了和气的口吻对米大哥说。“要不咱们做个交易咋样?” “什么交易?”米大哥一愣。 “咱们再玩一盘,你要是赢了,我可以帮你通融一下,罚点钱让你跟这儿呆一晚上就算了,不送你去拘留所。” “你说话当真?”米大哥疑惑地说。 “废话,我是这儿的所长,我说话不算数,那还有谁说话算数?”高红路不耐烦地说,“你要是不敢玩就算了,甭磨蹭。” “行,那我就再陪你玩一盘。你说吧,怎么玩。” “老样子,还是玩‘打鸡针’。”高红路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洗了洗,把牌在办公桌上摊开,“咱们一人抽两张牌,点数大的赢。” 说完,高红路抽了两张牌,放到眼前看了看,有些得意地笑着对米大哥说:“到你了。” 米大哥笑了笑,随手从摊在桌上的扑克牌里抽出了两张扑克牌,亮开了一张q,另一张则握在手里。 高红路把手上的两张牌亮开,一张是j一张是k,合起来是“岔牌”,赢面极大,可以赢所有点数牌。 其实,高红路这副扑克牌是被他做了手脚的,所有的大牌角上都做了记号,表面上跟普通的扑克没啥两样,只有从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得出来。平时他拿这副牌跟同事玩牌,几乎每次都是完胜。现在,米大哥要想赢,除非他手里的那张牌也是q。 米大哥看着高红路笑了笑,把手中的扑克牌拍在桌上,竟然真的是q。 高红路看得两眼发直,随即他脑子里转了一下念头,说道:“这盘不算,你又耍手脚换牌。” “这牌是你的,洗牌的也是你,你说说我怎么做手脚换牌了?”米大哥嘿嘿一笑,“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做了手脚换牌咋样?你不也在牌上做记号吗?这又又算啥本事?我看你是输不起耍赖,存心说话不算数。” 高红路听米大哥把他的把戏捅破,一下子目瞪口呆,脸上尴尬起来。他随即又换了原先的那副笑脸。 “谁说我说话不算数了?我要是说话不算数,那这儿就没人说得了话了。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换个交易办法,你把你那手换牌的本事教给我,我先前说的那些条件照旧,怎么样?” 米大哥看看高红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