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主心魔的日子里》 第1章 人生最为杯具的那一穿 上云宗云庭大殿 入门试练结束,三轮考验下来只有七人留在大殿里,巧的是这七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年龄。虽还年少,但能够闯过重重难关,这几人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 上云宗的考核众所周知的难,过了试练的几人都狼狈非常,其中最惨的莫过于一名白衣少女,那洁白的纱衣上满是点点血色。少女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剪水双瞳空洞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上云掌门与那六大峰主。 青云真人微微皱眉,如此柔弱的女子如何通过那试练的。 少女身边的少年见状偷偷使力扶了她一把,但那小动作哪里能瞒过元婴修士的眼睛。殿上之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自持身份没有出声而已。 少女瘦弱的肩微颤,白着脸惊慌的避开了少年的手,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惶然之色。她紧紧的咬住唇畔,害怕惊恐的尖叫不慎从嘴里溢出。 叶若的心揪成了一团。 在这一片飘渺中,半透明的轻纱幽幽轻舞,殿内仙气盈盈恍若灵气逼人的仙宫。 高高在上的御座上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他身下的座椅雕饰着繁复的纹饰,身后是精致的雕花栏杆。御座两侧各放置着三把座椅,椅子上坐着的男女也是一身仙气,男的俊美过人,女的妖娆妩媚。 叶若呆呆的看着面前。一睁眼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定是她起来的方式不对。 少年见她避开了自己的手,不满的低语:“语卿你怎么了?” 羽清?雨倾?还是……语卿?叶若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目前她的处境诡异非常,没搞清楚情况她不敢乱动也不敢随意应答。因为她莫名感觉殿上的那几人给她很大的压力,就像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的身躯,压制着她的灵魂。 她呆了一秒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穿越! 这个无情的世界,穿越到这种正在进行时,简直两眼一抹黑。穿越都不给个缓冲期。作为一名杯具的穿越女,没有前身的记忆,没有金手指,也没有贴身丫鬟第一时间报导身份。围观群众这么多,她被识破的几率好大,肿么办tat再也不会爱了…… 叶若只觉嘴里干涩的难受。那殿上正中央的中年男子给她的压力最大,远远大于另外六人。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叶若抿抿唇,面瘫着脸僵硬的维持着跪下的姿势。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少年青涩的脸上是失落也是恼怒。他好心搀扶,她居然躲了开去。情窦初开的少年很恼怒,但年更多的是被心上人冷漠拒绝的失落。 叶若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暇顾及少年的情绪。身为冒牌货,她只能乖乖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 青云真人看看少年,又无奈的看了造化殿主雷千寻一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肃容道:“上云宗试练最初求仙缘,第二测心智,第三踏仙路。如今三关已过,通过之人皆可入内门。” 叶若淡定的脸瞬间破功了。次奥!上云宗入门试练,掌门讲话,收徒仪式还有……语卿?这不是那本奇葩女强文里面的场景么。别告诉她这里是那本女强文的世界里?! “师妹在这里讨巧拔个头筹,各位师兄不介意吧。”殿上一名美貌的女子突然笑了笑,温声道:“叶芜叶葶。你们可愿入我门中。” 叶若的脑子里一群草泥马跑过玛丽隔壁。 这是修仙世界森森的恶意!连叶芜叶葶都出现了,这里果真是那个毁三观的世界。 早知有今日,她一定一字一句的琢磨那本女强修仙文。可惜现实很残酷,叶若当时被文中的狗血情节虐到了,除了前面部分,后文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扫过。她只知道开篇文中人物的身份还有大致的情节,具体的发展过程则完全没印象。 那本女强文开头的设定还不赖。女主颜语卿是绝阴之体的水灵根修士,在自己师傅的保护下顺利进阶化神,可在境界不稳之时却被师傅偷袭最终采补致死。颜语卿死前留下恶毒的血咒。几千年之后,她含恨重生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背负了双重的仇恨再次踏上修仙之路。 文中阴谋诡异环环相扣,整本书情节跌宕起伏,惊险有之机缘更是有之。虽然有个别不长眼的恶毒女配和脑残男配,但还是一本大快人心的女強爽文。 叶若被前面的情节吸引几乎章章都撒花留评。后来作者断更了,她等了很久没见作者冒泡,这才慢慢忘了这篇文的存在。直到某天在收藏夹发现失踪的作者回来了,这本书已经完结。 大晚上的,书荒中的叶若亢奋不已,愉快的接下去 然后一道天雷劈下,她被炸得懵了:黑暗玛丽苏的女主崩了,化身一朵小百花,投入了前世渣男师傅的怀抱中。两人一番虐恋情深,最终渣男成功洗白。斗倒了女配,弄死了男配,毁灭了世界,然后男主女主双双飞升天界。 这是一个大团圆结局。世界都毁灭了,这狗男女拍拍屁股飞升上界。 大大,说好的自立自强哪里去了。 次奥,负心的作者。叶若分分钟粉转黑,激愤的在文下留下一个差评,然后一睁眼她就变成女主颜语卿。 叶若后悔了,给差评的读者是不对的。如果上天再给她个机会,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忠实的脑残粉。 奈何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含泪吞下苦果。唯一庆幸的是开头她看得很仔细,情节也大致都还记得。事已至此,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壮烈面对,至少也要撑过眼前这关。 想到这里,叶若不得不收敛心神。一面作出一副女主对外的高贵冷艳样儿,一面回忆此时的剧情。她记得照着书上的情节,叶家的两个女儿是被叶惜思收为亲传弟子。 六大殿主中只有一个是女的,看来说话的美貌女子正是叶惜思。 已知的剧情成了她今后生存的筹码,失去了这个她的处境将会更为艰难。眼看剧情并没有变动,叶若紧绷的神经不由松了下来。 “徒儿拜谢师傅。”双重清越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叶若心中一动,忍不住微微侧头去看。 这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姐妹花。一红一绿,姐姐叶芜绿衣清新可人,妹妹叶葶红衣娇艳动人。叶葶小姑娘眼中春水盈盈,一身似火的红衣张扬而明媚,如花容颜映衬在绯色的衣衫中更添了几分绮丽。同样一张脸,叶葶硬是比姐姐叶芜美上几分。 不愧是书中最强力的女配。 叶若默默收回目光,这就是叶葶,她未来的敌人。此时叶葶还是一个纯真的豆蔻少女,还真看不出来日后的狠辣手段。 叶惜思圆满收完了徒,接下来就轮到了雷千寻。 雷千寻是雷霆小骚年的哥哥,而雷霆正是那个意欲搀扶叶若的少年。虽然雷千寻的灵根不好,但他在炼器一道颇有天赋。如今更是以元婴初期的修为成为六大殿主之一的造化峰主,堪称一代励志传奇。 雷千寻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好。他是个弟控!偏偏他弟弟是颜语卿的脑残粉,书中最忠实的男配。雷千寻今后少不了给自家弟弟收拾烂摊子。 大概是属性相克,雷千寻第一眼见到女主就觉着讨厌。他看自家弟弟的眼睛死盯着那白衣少女,直觉这少女是个祸害。但雷千寻毕竟年长,无论心里头如何的不满,面上依旧是淡淡的:“雷霆,你可愿入我门中?” 叶若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书上的一幕。雷霆这个笨蛋,妄图让弟控的雷千寻一起收下女主,平白让女主成为雷千寻的眼中钉肉中刺。初来乍到就得罪了元婴修士,若不是有女主光环笼罩,颜语卿坟头的草都一米高了。 如今她变成了颜语卿,那定是要阻止他这种愚蠢的行径。 想法是极好的。可从回忆剧情到心中思忖,这段时间就完全够雷霆发挥了。 叶若晚了一大步。 依照剧情,小霸王雷霆大大咧咧说:“哥哥,我想跟语卿一起。你也收语卿入门吧。” 雷霆一边说着,一边扯住叶若的袖子,希望自己哥哥看看她心仪的少女。 这番举动直接暴露了叶若。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到了这名少女的身上。少女一身染血的白衣,精致的脸因失血过多而泛白。这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虽然目前面容还很青涩,但那眉眼间已依稀可见日后的风华。 叶若绷着张脸,既然已无法反抗了,只能披着女主的皮继续装冷艳高贵。 修真之人多是姿容俊秀,此女再美也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几位元婴殿主只看了一眼就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唯有夙夜不同。 他闻言意外的瞧了叶若一眼,这女子神情极为沉静与她纤弱的外表并不符。 叶若对上了夙夜的视线心中警铃大响。糟糕,男配注意到她了。这位可是个极其可怕的鬼畜……想到这个变态日后的种种行径,没种的孩纸默默垂眸看地板。 玛丽苏光环普照大地,女主对男配的吸引真心可怕! 第2章 我是女主的心魔? 听了雷霆此话,雷千寻的面色颇为难看,什么叫“我想跟语卿一起”。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又添了几分,阴郁的目光扫过叶若的身上。弟弟被这女人迷得三荤七素,也真没看出来这女修有哪里特别。不就是美了点,他堂堂雷家小少爷还能缺美人。 垂眸看地板的叶若虽未看见他那冷厉的目光,但莫名觉得身上一寒。那是来自弟控的深深恶意!嘤嘤,果真被记恨了tat 素闻雷霆小霸王恶名在外,如今见到他如此我行我素的样子。青云真人顿觉无力,雷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一面要顾全雷千寻的面子,不好越过他斥责雷霆,另一面又不能不管这事儿。若是放任雷千寻,这小女修也不知会被怎的。 青云真人做了多年掌门,一颗曾经还算柔软的心早已硬如铁石。今日也不知为何就那么有点怜悯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总觉得应该帮一帮她。 如果叶若能够听见他的心声,定会大呼这就是女主光环的魅力! 修道之人最重因果,若是青云真人今日不帮这小女修,他日指不定就会生出心魔。 大发善心的青云真人不得不出面干涉:“既然过了三关,不如看看此女的资质再另行商定。” 上云宗是天广大陆的最大的修仙门派,其他的门派完全不能与其相提并论。上云宗能有此势力,有赖于“蓝叶雷萧”四大家族的鼎力支持。几万年来,四大家族出身的嫡系子弟皆入上云,那一代又一代编织的关系网,让上云宗同四大家族密不可分。 今日大殿之内。叶芜叶葶是叶家人,蓝凌是蓝家人,雷霆是雷家人而萧忆瑶是萧家人。几个孩子都四大世家的子孙,本身资质就是极好的。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虽然到了如今这一代,上云掌门依旧是萧家人,但青云真人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女修伤了雷家的面子,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上云宗对弟子的出身并无要求,只要他们有过人之处皆能进入内门。这个名叫颜语卿的少女跟另外一名少年的身份不明,其灵根资质也未经检测,能够进入这里也是因为上云宗独特的门规。 意见有所分歧,那就看个人的灵根资质决定日后的命运。若此女灵根上佳,他就舍了老脸出面保下她。 青云真人做掌门多年深谙和稀泥之道,如今提出的这个法子也颇为合适。 雷千寻的性子再不好,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上给青云真人难看,于情于理都是要给掌门真人一个面子的。当下怒气稍敛,淡淡道:“就如掌门所言。” 叶若很淡定。看过这本书,对下面的剧情走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她知道颜语卿的资质很好,后头也能找到好师傅,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粗神经的叶若妹子继续默默看地板。 青云真人挥手,一个晶莹的珠子轻飘飘的飞到了叶若的头顶。白色的小珠子缓缓转动着,不过几息就变成了一颗潋滟的红珠。 “火天灵根。”青云真人的面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看叶若的目光也温和了几分。 上云宗虽然不缺单灵根的天才,但每个单灵根的弟子都是上云宗未来的筹码。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颜语卿日后再不济也能够修到金丹。 一直旁观的杜衡突然含笑道:“火灵根适宜炼丹,恰好我门下也已久未收徒。这颜语卿不如就来我丹灵峰吧。” 杜衡身为丹灵峰主,对弟子挑剔非常。收徒大典五年一度,连续几届没看中他想要的,他就凭性子生生百年未收徒,以至丹灵峰人丁凋零。如今他倒是看中了这个颜语卿。 青云真人点点头,如此也好。由杜衡出面,雷千寻也不好说什么,简直是皆大欢喜。 雷霆皱眉,正欲出言反对却被雷千寻的威压死死制住。说不了话也动不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用眼神示意“颜语卿”拒绝。 叶若看见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也没胆子在这里放肆,忍笑收回目光之后,正想乖乖的对着杜衡的方向一拜,再道声:师傅好!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转瞬之间身体就不受她控制了。 叶若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世界,此时大殿的一切尽收眼底。她不是在用颜语卿的眼睛在看事物,而是通过一种很奇妙的视角,就像在用修士的神识观物。 这些元婴修士甚至没能发现她的古怪,收徒仪式依旧在进行中。 灵魂互换之际颜语卿恍惚了一瞬,茫然中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思忖片刻,终觉得是受伤过重生出的错觉,这才敛去了面上的迷惑之色。 杜衡找到了中意的徒弟,心情颇好,凝视着殿下的白衣少女,和蔼的问道:“颜语卿,你可愿入我丹灵殿?” 叶若听见颜语卿坚定的回答:“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那么说来,现在这个人才是女主本尊,那她是谁呢? 若她不是女主,她又能是谁呢?一个一无所有的孤魂野鬼么。 变故来得如此快,还未从穿越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又遭遇了如今这种窘境。连番的打击令叶若心乱如麻。 恍惚中,她听见颜语卿在心里说:上云宗,我颜语卿又回来了!今日我又拜入了上云,又有了一个师傅。呵呵,我的好师傅秦璟塰你在哪呢。上天入地,我定会找到你,一报当日的耻辱。 她看见了颜语卿回忆千年前被师傅算计的那一幕,那个倒在地上的白色身影,那个决绝念出血咒的女子……颜语卿的恨颜语卿的怨,好像就是从她心中生出的,令她感同身受。 她看见颜语卿抬头时方好撞上了夙夜的目光。两人缠绵的目光交缠了片刻……她好似感觉颜语卿的心微微浮动,她的心也跟着轻轻的一颤。 叶若震惊了!次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没有穿成女主,而是一个旁观者。 这不科学! 她能够听见颜语卿的心声也能看见颜语卿的记忆,甚至曾经控制过颜语卿的身体。她是谁呢?在这个世界里,她将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女主! 虽然叶若不想做一个黑暗玛丽苏,但她同样不想被这样禁锢在女主的身体里。她这种情况不是夺舍,不然这些个高阶修士早该发现不妥之处。 一体两魂,公然在大殿之上灵魂转换还能不被人发现。 回想她愤慨之下留下的差评:这女主一定是被夺舍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叶若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可能是女主的心魔!同一个身体,分享着记忆还有爱恨的心魔。她穿越成了被女主炮灰了的心魔。只有心魔才知道本体的心,同源的魂体才能天衣无缝的对换。 颜语卿一直有心魔。她最大的心魔就是恨秦璟塰的背叛,让曾经单纯的她失去了贞洁和生命。她依赖的师傅辜负了她的信任,她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千年的煎熬,颜语卿带着恨意而重生,她的心魔由此萌生。 但对女強女主而言,心魔根本不算什么。这个心魔不过是作者安排的一个台阶,为了女主前期的更进一步。 说到底女主还是带着无敌金手指的玛丽苏,而可怜的心魔在女主进阶金丹的时候就会被彻底消灭! 可惜她不仅不是女主,连女配都不够格,这个负心的世界! 如果叶若猜得不错,那她就得抓紧时间和机会脱离颜语卿的身体,或者直接吞噬了颜语卿成为真正的女主。可这又谈何容易。 她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弱。看方才的情况,貌似一旦女主清醒了,她就控制不了身体。而且女主还有很多爱慕者。若是他们发现了她的存在,她大概等不到女主的金丹期就会死。 这里就有两只强力的男配。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己方阵营的都是敌人。叶若不得不收敛心神,静观剧情的发展。毕竟,她的出现极有可能改变原先的故事情节。 要知道女主与最强男配的孽缘正是起始于这场收徒!夙夜是她的头号大敌。 此时的夙夜在剧情的力量之下迷惘了。少女那澄澈的眼好像落在他的心里。骄傲令他收回目光,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孤傲的神色,但心已微动。 这个少女……夙夜微嘲,不过就是一个资质不错的女子。 想起今日的目的,他敛神看向殿下唯一的冰灵根弟子——蓝凌:“本座擅长的符篆,但本身是冰灵根,对剑修一道也略有涉猎。蓝凌你入的是剑修,不知可愿入我门中。” 上云宗并无剑修,夙夜如此也是应蓝氏所求。蓝家为四大家之首,独子蓝凌即使入了剑修一门也不能去御剑门,虽然御剑门才是剑修云集之地,更适合他的修行。可蓝凌主家的嫡子只能入上云宗,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生为上云弟子,死为上云鬼。除非叛出家族,不然只能为上云奉献一生。蓝凌薄唇弯起嘲讽的弧度,握紧手中的剑,漠然道:“弟子愿意。” 叶葶听到夙夜清泠若碎玉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去看。只一眼,他那俊美无双的容颜就落在她的心中。一眼万年,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好似在前世见过,教她恨不得沉溺其中。恍惚中,她好像听见心底花开的声音。 叶若一直注意着大殿里的人。 小心总是没错的,这回儿她正好捕捉到叶葶异样的举动。虽然夙夜的声音很好听,连她听在耳里都觉得舒心,但叶葶有必要这样直直的看着人家么。 这般一脸娇羞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春心萌动了。 妈蛋,原来这就是剧情的强大!可以让一个节操满满的女配无脑对着男配一见钟情。 第3章 这个令人幻灭的世界 殿下七人,五个资质好的已经被选走了,还有两人跪在空旷的大殿里。 作为还没被选中的一员,萧忆瑶早就慌了。若是没进内门,那不是离凌哥哥的距离更远了。虽然爹爹早就说她会进入内门的,可她知晓自己的灵根不怎么好,只是水木双灵根而已。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是天之骄女,爹娘的掌上明珠。 萧忆瑶不甘的咬咬唇,凭什么连那个不是四大世家的野丫头都是天灵根。她生下来就是萧家幺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像今天如此丢脸过。 萧忆瑶是萧家嫡女,青云真人的女儿。她上头本有一个姐姐,名唤萧瑶。可萧瑶红颜薄命,死时不过才十六岁。萧忆瑶其实并未见过那个姐姐,她的出生是青云真人对长女的一种追忆,也是对蓝家的一个交待。 蓝家与萧家早有婚约,萧瑶与蓝凌的婚事是在蓝凌还未出生就定下的。萧瑶比蓝凌大八岁,但对修仙之人来说,区区八岁的差距并不大。萧瑶死后,那婚约并未作废,而是自然延续到了萧忆瑶身上。 萧瑶的死,并未惊起什么波澜,除了萧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的悲恸,蓝家的反应就平淡多了。毕竟对大家族而言,结姻只是一种维系彼此关系的一种手段。 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十二载。如今蓝凌二十岁,萧忆瑶也将将十二,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两家长辈算盘打得很好,待这二人都结丹,那岁数上正好相配。 耳濡目染之下,萧忆瑶从小以蓝凌的未婚妻自居。现在蓝凌进了上云内门,她定是要跟着的,免得凌哥哥被哪个狐媚子勾去了。想到这里,萧忆瑶忍不住斜了一眼站在杜衡身边的颜语卿,这女人妖里妖气好生讨厌。 蓝舞羡坐在殿上,对下头看得是清清楚楚,萧忆瑶不停变幻的神色他都看在眼里。心思这么重,气性大,性子还浮躁,实在不是学阵法的料。 他是极其不看好这小姑娘的,奈何欠了掌门真人一个人情,不得不开口收下她:“我看萧忆瑶颇有眼缘,不如就来我乾启峰吧。” 萧忆瑶正忧心没人愿意收下自己,听到蓝舞羡的话,下意识看了青云真人一眼。难道这就是爹爹安排的? 青云真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萧忆瑶心下大定,也管不得自己对阵法并无兴趣,娇声道:“徒儿愿意。” 叶若作为旁观者,将蓝舞羡的不情愿看在眼里,也将青云真人与萧忆瑶之间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就是真相。怨不得书上明明没说萧忆瑶精通阵法,还能被蓝舞羡收为真传弟子。赤果果的裙带关系! 这下连萧忆瑶都被选走,大殿上只剩一个人了。那是一个沉默冷静的少年。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他平凡的脸上依旧很平静,平静的过了头。 叶若早就发现这人低垂的脑袋从头至尾都没抬过。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简直自信的过分。 这家伙其实很傲慢,完全没把这群元婴修士放在眼里,当然他也真有这个资本。赵晟瑄此人,哦不,此妖,乃是一个化神期的妖修。只要上云宗的化神修士不出场,这些个元婴修士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叶若看了几眼就不忍在看,妖修怎么能长得如此平凡?!除了那白皙如雪的肤色之外,这家伙的脸平凡到令人生不出看第二眼的想法。如今出场的几人风姿都极其出众,即便是年纪大了,也是美大叔一枚。 修仙之人,姿容再不济都有种“仙气”,平凡成这样,也是种奇葩。在这样的环境中,赵晟瑄的相貌极其惹眼。 年代久远,叶若本就记得不多,对于除了女主女配之流的小角色,她真的没多大印象。能够想起赵晟瑄,还是因为他做了一件推动剧情的大事。 女主筑基之后开启了血脉天赋——“灵犀”,得到了看破世间一切幻象的能力。也许作者也意识到这金手指太逆天了,又作了点限制。于是这技能似牛叉,但要视宿主修为而定,女主还没结婴之前,灵犀眼对于高级幻阵还是无效的。 修真分七个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化神,渡劫,每个境界又分三个阶段。颜语卿此时虽还只是炼气期,可身为女主她进阶筑基的速度也是极快的。 开启灵犀眼之后,颜语卿看破了赵晟瑄的真身。发现了妖修潜入上云宗,她第一反应不是上报师门,而是想尽办法与之结盟。她来上云宗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拜师,而是为了上云宗的一件至宝。以此时只有筑基的修为,想要那件东西必定要依仗别人。 这个妖修的出现是一个契机。能够化成人形的妖修,至少也是个元婴。他一定有能力拿进入那个地方。为了能尽快取到那件东西,颜语卿不介意与虎谋皮。毕竟她已经等得够久了,那翻腾的仇恨时时噬咬她的心,与其如此煎熬,不如就赌一把。 女主能够得知这件至宝,也是来源于前世的记忆。前世师傅秦璟塰是上云宗的客卿长老,以化神期的修为一直肯留在上云宗也是别有目的的。只因他无意中得知上云宗有一件可以知天下事的仙器——“无上天书”。为了这个东西,秦璟塰带着徒弟颜语卿常驻上云宗。 当初的修真界,化神遍地走。秦璟塰暗地里调查了许久,费尽心思寻到了仙器所在和偷取的方法,可就是找不到时机盗取。这样一拖再拖,直至师徒决裂,这仙器还是安然的呆在上云宗里。 也许在秦璟塰眼里,颜语卿早就是个必死之人,这些事他都没瞒着她,以至颜语卿也知晓仙器的藏身之处。机关算尽,终是替他人做嫁衣,到头来得便宜的还是女主。重生而来,颜语卿想要寻到秦璟塰的转世,也就打起了这件仙器的注意。 从某种程度来说,师傅大人也还真是个倒霉鬼。 前世就算采补了女主也没捞到什么大好处。虽进阶渡劫,可徒弟也不是吃素的,临死前倾尽血魂下了诅咒的种子:“秦静海,以吾之魂,竭吾之血,诅咒你生生世世湮灭仙途。” 这样一来,秦璟塰直至羽化都没未能等到劫云的到来。劫云不来,即便是渡劫巅峰,也得认栽。堂堂渡劫期修士竟是寿终而死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主不愧是女主,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颜语卿真是一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女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黑暗玛丽苏,叶若自愧不如。 一旦女主筑基与妖修结盟,强强联手之下,她真的能等到女主结丹的的时候再搞破坏么。 tat越回忆剧情,叶若越觉得自己的小命休矣。 面对还没有选定阵营的赵晟瑄,叶若觉得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也许她能够早一步与其结盟,毕竟她比女主更早发现他的身份。 这样一来,她看赵晟瑄的目光就不同了。这家伙是她未来必须拉拢的对象,他未来的师门所在就很重要了。可她偏偏不记得故事情节,作者究竟有没有写过赵晟瑄的师承何处?好吧,也许根本就没写。 叶若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唯一没有收徒的那个峰主身上。这人一副淡然的样子,貌似并无收徒的意思。我勒个擦,别告诉她赵晟瑄会落选! 万幸,在叶若苦恼万分的时候,跪在殿下的赵晟瑄总算有反应了。 他突然抬头看着御驭殿殿主,白皙的手摊在面前,一只小小的蝴蝶停在了他莹白的手心。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蝴蝶,恍惚间那狭长的蝶翼上好似有无数的眼睛,再一看不过是一种极为繁复的花纹。蝶翼轻轻的扇动,隐约闪烁着亮眼的银辉,有晶莹的粉末落在了他的手上。 西陵幽狂喜的看着那翕动的蝶翼,险些抑制不住自己。对着赵晟瑄极其温和的笑道:“这……可是魔眼幻蝶?” 赵晟瑄白皙的脸红了红,沉默的点了点头。 槽点满满,妖修大人这般羞涩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就算要装害羞的骚年,也请换张养眼的脸,不然好伤眼睛quq跟这样的人结盟真的没事么?为毛有种平白掉分的赶脚。 叶若顿感无力。 西陵幽的目光被魔眼幻蝶吸引,对赵晟瑄这种样子并无异议。消失了十万年的魔眼幻蝶啊,他只在灵兽图谱中见过,没想到有幸能亲眼见到。 没错,御驭峰峰主西陵幽有收藏癖。他极其喜欢搜集漂亮和奇特的灵兽,然后养在自己的御驭峰。当然养灵兽就不必他动手了,门下弟子完全能将他的宝贝灵兽伺候的舒舒服服。 这孩子在这种场合拿出如此珍奇的灵兽,想必是为了进入内门。西陵幽犹豫片刻,还是抵挡不住魔眼幻蝶的诱惑。若是能够得到它,就算要收这个资质那么差的孩子为徒也罢,反正好苗子以后可以再找。 这样一想,西陵幽面带笑容的看着赵晟瑄:“本君观你颇有御兽的天赋,不如就来我御驭峰吧。” 赵晟瑄红着脸,低声道:“弟子愿意。这魔眼幻蝶弟子养不好……不如……不如……劳烦师尊替弟子养着。” 他一直是低着头的,说话的空档里给了魔眼幻蝶一个眼神。 那蝶儿竟极有灵性的慢悠悠飞向了西陵幽,然后停在了他的肩上。西陵幽自然是极有面子的,对这勉强收下的徒弟也有了几分好感。 叶若默默无语,这公然的行贿! 如此听话的蝴蝶算哪门子的养不好。+_+别以为她没看见!他明明就给蝴蝶使眼色了! 叶若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已经绝望了,还能再假一点么! 第4章 前尘往事岂可休 丹灵峰丹室 石桌上摊着一本灵植图谱,那泛黄的纸张上绘制着一株极为美丽的灵草,碧色的枝叶上刮着一串艳红的果子,那火红的果子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这本很珍贵的灵植画册,正是杜衡赐给颜语卿的。他对这个唯一的徒弟还是很爱护的,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 但这不是颜语卿最想要的。 颜语卿懊恼的放下手中的灵植,轻叹了口气。如今她才练气修为,身上的灵气连炼最简单的练气丹都不够。杜衡考虑到这一层,才会派她去丹室处理灵植,熟悉这些灵植的药性和彼此之间的相和性,替将来学炼丹打基础。 叶若冷眼看着,心中感应到了她浮躁的心绪。作为寄宿在女主身上的心魔,她难免受到了颜语卿的影响,无端也焦躁了起来。 叶若是明白颜语卿此时的心情的。若是颜语卿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对师傅这种贴心的安排定会很是感动。可她不是,她是带着怨恨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复仇,她的仇和叶儿的仇。 叶儿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说来也是命运坎坷。 她是叶家的嫡系血脉,其母是叶家上一代的嫡系女儿。叶家是女权之家,在叶母那一代主家莫名生出了一对双胞姐妹。双生姐妹若一株并蒂莲,同根而生,但灵根资质却天差地别。 甚至两人的性子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叶母是妹妹,天资卓绝,但个性极为叛逆,平日里老是违背族里的安排。姐姐的资质极为平庸,可性子是极好的,温婉大方,善解人意。一模一样的脸,求娶不到叶母那样的天之骄女,修士们就将目标定在了姐姐身上。 毫无疑问,在这个女权之家,继承家族的会是资质绝佳的叶母。叶家长辈对这个幺女是又爱又恨,爱她着千年难出的绝顶资质,恨她这难以驾驭的性子。于是,长辈们的目光总是落在这个喜欢闯祸的小公主身上,对温婉的姐姐就难免少了几分注意。 不相等的灵根,不一样的待遇。姐姐的心里渐渐生了心魔,日日教唆她毁灭。 一复一日,心生魔障的姐姐在嫉妒中挣扎,这样的煎熬在得到了一件改变命运的东西之后结束了。那是一件可以夺人气运夺人灵根的魔器。这件东西让她一直抑制的心解放了,她知道,是下手的时候了。 彼时,叶母就要谈婚论娶。招个上门女婿,完婚之后,继承叶氏。 姐姐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她找到了叶母,以她平素善解人意的样子,劝叶母先离家避避风头。叶母正被长辈逼得走投无路,立即就信了自家姐姐的话,按她的安排逃离叶家。然后,姐姐利用妹妹的信任,囚禁了妹妹。 明里,她伪造叶母不服从长辈安排,逃离家族。暗里,她每隔七日就用魔器吸取妹妹的气运和灵根。 家族少了一个女儿,久久未找到那个女儿,无奈之下长辈们就将重心移到了另一个女儿身上。姐姐从妹妹那里抢夺的气运让她步步上行,曾经平庸的灵根也变作了天灵根,只差最后一次,气运就能全归她所有,被她囚禁的妹妹就可以解脱了。 偏偏就是在这最后一次出了差错,关押在地底的妹妹竟然消失了。 姐姐心生恐惧,唯恐妹妹揭发她的罪行,但她很快又平静了。失去了气运和灵根,如今的妹妹不过是个废物,家族不可能会为了废物而处置她。 消失的叶母被一位误入的散修救走了。灵根已毁的叶母如今已经是个凡人,可她还有可以令修士觊觎的东西。叶母是绝阴之体,修士最好的鼎炉,她能够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她的体质。 散修被叶母防备的眼神刺伤,可他莫名就是没有丢下与凡人无异的叶母。也许早在地牢的惊鸿一瞥,他就失了心。 …… 一年后,两人成亲。可叶母的体质意外被一位高阶修士发现,两人安逸的生活被打破。了。最终,散修为了保护身怀六甲的叶母陨落了。 叶母一个小小的凡人,无依无靠,又惹上了高阶修士。无奈之下,她回到了叶家,只愿家族能够庇护她生下孩子。她以为此时已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姐姐了,她的姐姐不会狠心到再次伤害她。 可她错了。 一年的时间,姐姐也已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可惜,双胞姐妹中的小女儿竟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于是姐姐费尽心思掩盖这个秘密,只等着女儿大了再寻人夺取灵根。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怀有身孕的妹妹正好回到叶家。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姐姐将注意打到了妹妹身上。她这个妹妹本身资质就很好,虽然不知跟了哪个野男人,但她生下的孩子有好灵根的可能性很大。 十月怀胎,在分娩的那一夜,姐姐紧张的等候。 万幸,妹妹生出了一个天火灵根的女儿,这女孩还是绝阴之体。 嫉妒万分的姐姐一手抱着妹妹的女儿,一手毫不留情的解决了她的妹妹。 她给这个女孩取名“叶儿”,一个极其轻蔑的名字。 叶儿渐渐长大,很快就到了可以夺取灵根的年纪。与母亲不同的是,小小的她聪慧敏感,早就发觉了姨母的异样…… 于是,年仅八岁的叶儿逃了。 姐姐没放在心上,只是派了一名筑基修士去追。 也许是命运,叶儿的体质被发现了,这名筑基修士生出了异心。他想要采补这个小姑娘,而不是将她带回叶家。 慌乱之中,叶儿坠崖,死在了颜语卿的埋骨之地。 琉璃化形,沉寂了千年的颜语卿夺舍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恨。她要向叶家掌权人叶倾城复仇,若不是叶倾城的苦苦相逼,叶儿也不会死。 此时的颜语卿只是接收了叶儿的记忆,并不知晓那些陈年往事。她只是单纯的对叶倾城一个人的恨。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颜语卿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才会对整个叶家都生了怨恨。 叶若细细回忆了一番,总算想起了书中对这段孽缘描述。女主跟女配本就有着血海深仇,怨不得后头女主下那么狠的手。看书的时候她对女主的杀伐果断很是赞赏,可真的身处其中,她无法理解女主的想法。 没错叶倾城是罪恶之人,她颜语卿要复仇尽管去啊,又何必要毁了人家叶氏一门。那都是叶儿的亲人,不是她颜语卿的。女主没有资格这样做。 颜语卿能够原谅前世如此伤害她的秦璟塰,为何就是不愿放过无辜的人呢。 叶若对这bug一般的剧情无语了。作者到底是脑洞开的太大,还是肿么了。 颜语卿不知道叶若心下的腹诽,也没发觉身上住了个灵魂。合上面前的灵植图谱,将其收到了储物手镯里,心中烦闷的她准备出去透透气。 杜衡近日在研究一个新的丹方,缺了一味关键的灵草。那种灵草产量极低,采摘又很是不易,其本身也无多大的用处,以致除了刻意收集,鲜有人手中有这种灵草。 听闻观日崖附近有这种灵草,反正她在丹灵峰也呆不住了。颜语卿念及杜衡平日对她爱护有加,可她来上云的目的本就不纯,日后定会辜负他的期望。怀着至少补偿一二的心思,颜语卿决定去观日崖摘取这种灵草。 这种灵草名曰朝阳藤,同某种伴生的灵草极为相似,想要分清这两种灵草,只能在日出晨曦的那一瞬间。日出的瞬息,朝阳藤原先碧色的枝叶会变成紫色,修士只有抓住这一瞬间的变化,才能采下真正的朝阳藤。不然,待片刻之后,那紫色的枝叶又会变回原本的碧色,淹没在一片碧色之中。 颜语卿出来的早,此时方月上中天,要等到日出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她不准备马上就回去了。听说观日崖的风景不错,坐在崖上等日出也是极好的。 对于颜语卿突发奇想的外出,叶若是极为赞成的。她跟着颜语卿闷在丹室已经很久。自从穿到书里,被困在女主身上,她其实还未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 她早就看腻了那黑漆漆的丹炉。如今能够出来放风,就算是剧情作祟,叶若也认了。 颜语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门派地图,观日崖所处的位置离丹灵峰很近。这样的距离,炼气期的灵气应该够她操纵飞行法器。 从储物手镯取了一件飞行法器,注入灵气,颜语卿飞身落在扇形的法器上,风呼呼的吹过她的发。 叶若第一次见到修仙世界的奇妙,御风而行,她能够感受到夜风吹在脸上的清凉,虽然那只是通过女主的五感接收到的触感,但这对于她来说就够神奇了。一直存在于神话中的腾云驾雾,她能够亲眼见到,“亲身体验”,这对于她这个现代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眼看观日崖近在眼前,颜语卿减少了注入法器的灵气,脚下的法器放缓了飞行的速度。 观日崖绝壁横生,陡峭的崖壁上生着一片片碧色的朝阳藤。碧色的朝阳藤在清冷的月光下,轻轻摇曳。 时间尚早,灵气又已枯竭。颜语卿皱眉,不得不将飞行法器停到了相对较为平缓的崖顶上。 不料,这深夜的崖顶居然有人。 叶若惊愕的看着坐在崖顶上的某人。原来剧情已经开始,她却不记得了! 第5章 夜黑风高的观日崖 叶若看书有个怪癖,一旦她喜欢什么题材的小说,她就会在一段时间里日日看那种类型的文,直到看了心烦,再也生不出好感来。 每个人都有点特殊的小爱好,这本无可厚非。叶若这般特殊的爱好,若放在信息时代的诸多重口味妹子中间,也算不得什么。可这样的看书习惯,会造成一种很肝疼的结果。同期看太多同题材的小说,很容易令读者的记忆产生混乱。 可怜的叶若如今自尝恶果了。她完全分不清脑子里那一连串的修仙情节,究竟是不是出自《逆仙缘》里面的……女主月夜遇男配这个梗好像已经烂了。好几本小说书里都有这个情节,然后呢,《逆仙缘》中女主遇见了男配发生了什么? 交心?发生暧昧,还是肿么了……她完全记不清了tat 七巧扇轻巧的落在了观日崖顶,扇上那抹娉婷的身影在迷离的月色下动人心弦。也许连夜风都为这样的倾城之色而动容,风带着遮住明月的薄云羞涩的飘远。 观日崖从晦涩的月光中挣脱,落入了一片银辉之中。 忽明的瞬间,来人那倾城的容颜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是她!她来这里做什么。目光掠过她脚下的七巧扇,夙夜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摆出了一副峰主严肃样子:“如此深夜,你这练气弟子来这里做什么?” 这语气实在说不上好,隐隐有种责备的味道。 夜深人静,在观日崖偶遇流朱峰主实在出乎颜语卿的意料。他问她为何在这里,那他呢?颜语卿默然垂眸,纤长的睫羽遮住了眼中不甘的光彩,以她此时的修为此时的地位,蝼蚁一般轻贱,有何资格质疑他。 前世好歹是化神巅峰的修士,颜语卿怎会愿意屈居人下,对一个小小元婴修士示弱。此地非门派禁地,她为何就不能来了。换句话说,她颜语卿并不是他门下弟子,何去何从为何要告知他呢。 为了这种古怪的自尊心,颜语卿无视了面前之人的问话,自顾自走下七巧扇,将这件飞行法器缩小后放入储物袋中。储物手镯是前世留下的,那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而储物袋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才带在身上的。 此时夙夜在这里,颜语卿不能暴露她的储物手镯,正好用上了这个储物袋。 整个过程中,她都视夙夜为无物。 叶若听见颜语卿心底那种不甘和反感,不禁为女主的胆大鼓掌。对着元婴修士还敢这样肆意,也不怕人家一个不开心就没了小命。 面对她这般的挑衅,一直淡淡的夙夜竟然笑了,那笑容美得不可方物,可颜语卿并没有心思欣赏,一股可怕的威压伴随着他的笑铺天盖地向着她袭来。 此时她连动一根手指的能力都没有,练气的修为对上元婴修士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 周身忍不住战栗,颜语卿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重生而来,她曾经化神的神识已经伴随着诅咒消耗殆尽,就算夺舍了叶儿的身体,她的神识也不过比一般练气修士强一些,但这神识同元婴期的神识相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在元婴修士的威压下,她脑海中如针扎一般的疼,头痛欲裂,恍惚中她听见自己冷声道:“弟子来此处采朝阳藤。” 随着这个声音,那惊人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颜语卿一身冷汗,全身虚软无力,她记不得神智不清之时是否出言妥协。也许她真的求饶了,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在这人面前软弱的倒地。 凭着一股气,颜语卿死死的撑着身体站在夙夜面前。 本来对此女的妥协觉得失望,夙夜不知也他在期待什么。可见她如今还能坚强的站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倔强的看着他。他不禁微微动容,她跟那些女子不同。 夙夜心中变幻莫测,面上还是淡淡然,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瓶凝魂丹丢给了颜语卿。 颜语卿接过,倒出一颗,居然是治疗神识的凝魂丹。这丹对一名练气弟子来说是珍贵难得之物,可是对曾经是化神大修的颜语卿来说,这丹药的品质实在是低劣不堪。可她储物手镯中的丹药都不是她如今这种修为能用的。 百般不愿,最终她还是冷着脸将凝魂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舌尖尝到一股甘甜的味道,那晕眩的感觉减轻了几分。 看夙夜这般上杆子的送药,叶若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女主,就算再不上道还是有人倒贴。她突然觉得自己那会儿插手真是多此一举。 那话当然不是颜语卿会说的,而是叶若说的。她二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颜语卿死了,叶若估计自己也活不了。看女主这般不知死活的乱来,她心中很是着急,好不容易抓住了女主丧失神智的那一瞬间,她立即就操纵身体解决麻烦。 此时看来,没有她的出手,颜语卿没准更能讨得男配的怜爱之心呢。不得不说,叶妹子真相了。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下,露水在朝阳藤碧色的藤蔓闪烁着柔和的光晕,可那是生在峭壁上的。若是没有筑基的修为,操纵飞行法器是极为困难的,颜语卿这个小女修着实大胆。 人人都有秘密,夙夜不想去刺探她为何能够以炼气期驾驭灵器,可她这般胆大妄为,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朝阳藤并不容易采摘。”心里几番挣扎,见她面色好了几分,夙夜本想问她要朝阳藤做什么,可思及她方才对待自己的态度,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就变了样。修仙百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并且是在一个渺小的低阶女修面前。 颜语卿点点头,朝阳藤是不容易采摘。 她将剩下的凝魂丹丢还给夙夜,转身寻了一处离夙夜颇远的空地。额上已满是冷汗,这具身体果真太弱了,远不及她前世……可惜那样的身体已经在她命陨之地化作了枯骨。 这世间再也没有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颜语卿突然觉得心头生寒,生前一贯宅居师傅的洞府,到死竟没人记得她。 抱膝坐在草地上,颜语卿沉默的凝视着头顶皎洁的月亮。沧海桑田,三千年的岁月,这月亮一如当年,但人事已非。她熟悉的东西都消失了,可笑的是上云宗里值得她留恋的只有无上天书。 千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逝而过,她不禁低头嘲讽一笑:秦璟塰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保护,隔离了她与同门师兄妹的交集,门中诸位只知客卿长老有一位宠上了天的弟子,可真真见过她的寥寥无几。也许从他们初遇就开始了谎言,他早就想着她是个鼎炉。 但千年的宠溺不是假的,从蹒跚走路的婴孩到一个豆蔻少女,她的人生中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的爱恨交织,她挣扎其中,俞爱就俞狠,爱到深处,才觉得他的背叛是那么难以容忍。明明她当如父,爱他敬他。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践踏了她的尊重,如今就算要下地狱,她也要拖着他一起。 颜语卿收回望月的眼,抚着腕上的镯子,冷不丁弯唇浅笑,那绯色的唇划出最美的弧度,却笑得让人心碎,因为她美丽的眼中是破碎的痛。 夙夜心中一痛,是谁令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他嫉妒让她在意的那个人,但更多的是愤恨此人伤害了她。夙夜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奇怪,可此时此景,他甘愿沉溺其中。 夜深人静,月华如水,孤男寡女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再加一个非人非鬼的叶若,真是产生的□□的好时机。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叶若就算听不见夙夜的心声,可他面上的神色表示的很清楚,这位心狠手辣的男配认栽了,已经拜倒了在女主的白裙之下。 再看,我们的女主大人,还是对月思人,想起她那个倒霉师傅。 叶若听着颜语卿掉节操的宣言,觉得自己的节操也要跟着掉了。冥冥中,她好像觉得这是对的:“恨”!她要将秦璟塰拖入深渊地狱里,一报当日之仇……当日之仇? 她跟秦璟塰无冤无仇有什么“当日之仇”可以报复的。 叶若默默围观的心沉了沉,没想到女主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这样下去她会被女主吞噬,继承女主的意愿变成一个真真的心魔。 看样子她要快些找机会同那个不靠谱的妖修接头了。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若是不得已到了最后一步,她也不介意同女主同归于尽,呵呵,就算是女主也别想吞噬了她。 冷然看着沉浸在往事中的颜语卿,叶若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夙夜突然觉得颜语卿身上笼罩着一股深深的恶意,可待他用神识细细查探四周,这观月崖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夙夜面上一变,能够躲过他的神识的修士,那至少是名化神修士。可化神修士又何必藏头露尾…… 没想到自己偶然的霸气侧漏惊动了夙夜,叶若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沉浸在对悲催未来的畅想中,绞尽脑汁寻找同妖修搭上线的办法。因为她如今还没办法控制女主的身体,根本找不到机会跑去御驭峰。 叶若很烦恼,殊不知她也变成了别人的烦恼。 “你要朝阳藤,改日我送来与你。现在我送你回去。”夙夜面色几变,寻不到藏在暗处的人,他不愿让颜语卿处在这种险境中,只想她能够速速离开此处。 颜语卿俏脸一冷,对夙夜这样高人一等的话语很是反感:“不必了。”一个元婴修士无故对她这样的练气小修士示好,摆明了心有所图。更别提他前一刻还放出威压伤了自己,新仇加旧恨,她对夙夜更添了几分厌恶之感。 如此强烈的厌恶之意传到了叶若的心中,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被颜语卿的厌恶感染,对夙夜的好感也降到了负值(⊙o⊙)为毛她发了一会儿呆,女主就那么讨厌男配了?!可怜的男配,让女主如此反感,难怪被排除在外了,替他的杯具点蜡\(^o^)/~ 不说叶若这头的幸灾乐祸,那边的夙夜也不是笨蛋,颜语卿如此明显的厌恶他当然看得见。好心被如此的践踏,夙夜面上微冷,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这样对待他。 他看着她在月光下更显莹白细腻的脸颊,不由冷笑。倾国倾城,任你倾城绝世,不知是否红颜薄命。 敏锐的叶妹子没漏过夙夜那冷漠的笑意,这是因爱生恨,还是准备强取豪夺?! 叶若只觉心下一冷,草泥马,这鬼畜要发疯了! 第6章 鬼畜果真名不虚传 天际初初露鱼肚白,观日崖迎来了晨曦的曙光,峭壁上大片大片的朝阳藤瞬息化作了紫色。沐浴在暖金色的光芒中,那紫色的藤蔓美得不可方物。 来了!日月相会的瞬间,白天与黑夜的交织,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颜语卿打坐的姿势不变,放出神识笼罩住那一大片朝阳藤,迅速在那些紫色的叶片上留下神识印记。 片刻之后,日出东方,观日崖笼罩在温暖的日光下,金黄泛红的朝霞出现在东方,朝阳藤那浓郁紫色的已经消失在一片绿意之间。 颜语卿睁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七巧扇,操纵着它缓缓的停在峭壁之前。凭着之前留下的神识印记,迅速的采摘那些真正的朝阳藤。 叶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停在悬崖之上tat麻麻,好可怕! 虽然此时操纵身体的是颜语卿本人,可叶若拥有这具身体的五感。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并不是很大的扇叶上,悬崖边刺骨的寒风不住的袭来,发丝被狂风吹到面上打的面上生疼,吹得颜语卿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了诡异的潮红。 叶若暗暗叫苦,为什么不开灵气罩,这风冷得简直要命! 然后她听见颜语卿在心底说:灵气不足,驾驭这飞行灵器就很是困难了,此时并无多余的灵气去支撑起防护罩。 额,这是女主在对她解释……她被发现了么?! 不提叶若对此心惊肉跳,颜语卿也很是诧异她这是想要对谁解释,向谁控诉此时的软弱无力。 软弱只是弱者的权利。既然已经决定复仇,她就要坚定的走下去,哪怕前方荆棘遍地,哪怕最终神消道灭。颜语卿面色几变,苍白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但那双眼中的光芒令人不可直视。 她那苍白的面色落入眼底,夙夜冷硬的心微微松动,不由生出一丝心疼,一丝怜爱之意。对于元婴修士而言,区区峭壁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她肯示弱的求他一句,他定会就此放下身段,替她采摘那在悬崖峭壁上的朝阳藤。 可颜语卿无视了他,这让傲气的夙夜难以接受。以致他宁可冷眼看她痛苦,也不愿出手相助。 颜语卿满头冷汗,狂风之下,她紧紧咬住的唇瓣渗出了一丝细细的血痕,在寒风中干裂生疼。额头的冷汗被风吹干又一点点渗出,强烈的风抚过娇嫩的面颊,如刀刮一般钝钝的痛。呼吸之间尽是冰冷的空气,心肺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咳了一声,一股冷风顺势钻入了口中,肆无忌惮的破坏着她的喉咙…… 暖金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可是带不来半点暖意。在这百丈悬崖上,只有潮湿的云雾,灵气的逐渐失去令她浑身发冷,她不敢再张唇,忍住喉间那难耐的刺痒,紧紧的抿住干裂的唇瓣。 即便叶若控制不了身体,可她同颜语卿享受一样的待遇。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她痛不欲生,这些风如同一把钝刀一次又一次凌迟着“她”果露在外的肌肤。颜语卿的痛就是她的痛。穿越至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她跟女主之间的羁绊。 就算是痛彻心扉,可她的灵魂依旧清醒,让她清楚的感觉到风吹在身体上的痛,如今竟是将她晕过去逃避痛苦的机会都剥夺了。 这般惨烈的折磨之下,叶若动了歪脑子,与其任女主这样作践“她的身体”,还不如让她来做点什么。 灵气几近枯竭,颜语卿站在七巧扇上微微颤抖,手上稳稳将最后一株朝阳藤放入白玉盒子里。 终于采完了朝阳藤,她紧绷的神经不由一松,疲惫的神识出现了一丝裂缝,这给了蠢蠢欲动的叶若一个机会。抓住了这个瞬间,叶若将颜语卿虚弱的神识踢入了意识海中,如愿控制了这具身体。 费尽心思,可叶若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就算她是颜语卿的心魔,但她本身是个现代人,不是修仙世界里的土著。换言之,叶若就是个土鳖,全然不懂灵气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没有灵气的注入,失去了控制的七巧扇颤了颤,急速坠落悬崖。困在这具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里,杯具的叶若跟着七巧扇划入了这万丈深渊中。 不作不死,体验着急速的坠落感,叶若不禁内牛满面。若是上天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刚刚一定不会多事去跟女主抢什么身体tat 夙夜冷眼看着,眼见变相突生,颜语卿的灵器失去控制,她坠入了这茫茫云雾之中。 他心中一痛,没顾得上取出飞行宝器,就追着她下落的地方跳下了万丈悬崖。心好似不是自己的,随着她的仓皇下落丢失了。 沁凉的云雾粘在脸上,夙夜慌乱的心定了定,在坠落中取出了储物戒中的飞行宝器,疯狂的注入灵气。 飞行宝器载着他直追坠落在下方的“颜语卿”。 发丝飞扬间,叶若惊惶的目光透过那黑发,透过那朦胧的云气见到了夙夜惊慌的脸。男配总算来了!她还以为这一插手,女主会被她弄死quq她不想给女主陪葬! 夙夜紧紧的抱着怀中人冰凉的身躯,那剧烈跳动的心才渐渐放缓,她怎么敢在他面前就这样掉下去! 周身有夙夜支撑的灵气罩保护,叶若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体会着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不禁对这位男配大大改观。男配神马的其实挺好,至少对救女主于危难是义无反顾的。 夙夜轻轻的抚摸着她苍白冰冷的面颊,手下白皙的肌肤浮上一抹红晕,他眼中的怜爱之色突然敛去,毫不怜惜的捏着她的下颚,冷笑道:“还要忤逆我?” 叶若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她错了,指望一个鬼畜变成好人,那还不如自己回炉重造。 但此时她不能给出反应。一旦她屈服,那与女主的性子相差太大,保不定能否瞒过夙夜的眼睛,可让她反抗,她还没胆子去挑衅一个已经发疯的鬼畜……于是,弱弱的保持女主高贵冷艳的皮子,维持着沉默是金的好品质。 夙夜温柔的笑了,“颜语卿”沉默的拒绝莫名让他兴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干燥的唇,略一用力,那唇上就隐隐渗出点点血色。 叶若感觉唇上一疼,心下气的要死,可又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只能咬牙冷冷的看着他。 察觉到她冷冽的目光,夙夜的心跳快一拍,只觉得她唇上的那抹血是如此的诱人。无视她惊愕的眼神,他的唇落在了那唇瓣上,噬咬着那处干裂的地方,带出更多甘甜的血。 唇瓣生疼,眼前放大的脸令她恶心。 叶若的心冷了下来,这就是修仙世界,没有能力只能受制于人,尊严算得了什么,弱者只能被人践踏。握紧手指,长长的指甲深入掌心幼嫩的软肉,她不要作为弱者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爬上去,在这漫漫仙路上走下去,然后寻到回家的路。 沁凉的手指抚上了夙夜温热的脖颈,感受着那蓬勃的生机。叶若苍白着脸,漠然看着这人忘我的投入其中。爱吧,恨吧,到头来名为夙夜的男配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未来,她会送他一份大礼,回报他今日的羞辱。 敏锐的抓住了她那只不听话的手,夙夜迷离的眼瞬间清明,冷笑道:“还想着反抗?本座不喜欢这般不听话的女人。” “我只是冷了。”叶若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没把这人的傲慢放在眼里,“怎么,以流朱峰主的修为还怕我一个小小女修耍什么手段。” 不软不硬的钉子,可比之她昨夜那般的无视不知好了多少,夙夜面上的冷意不觉收敛了几分,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纤小的手掌。 冰冷的手被一团温热拢住,即便叶若很贪恋那点温度,可一想到那温暖来自何人,就生不出好感来,这人只让她觉得恶心!心下如此厌恶,她很想就此摆脱此人:“多谢流朱峰主的救命之恩。语卿一夜未归,师尊定会担忧,先下也该回去了。待回去我定会同师尊说及此事,改日再登门拜谢。” 潜台词是:若是你有空,现在就可以送我回家了。 可叶若毕竟还很年轻,平日与人相处也没藏什么坏心思,心下厌恶不已面上难免透出几分厌烦。任言辞说得如何漂亮,可若是表情透漏了言者真实的心声,那就不美了。 夙夜活了几百年,叶若这点小伎俩他还能不知道。 她竟是如此讨厌他! 当下,他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几百年来第一次动心,可动心的对象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的心。 夙夜火热的心冷了下来,这是还不乖呢,不让她受点苦,哪会乖乖任他摆布。凝视着少女冷漠的面容,他弯唇,柔声道:“卿儿伤的如此之重,还是到本座的流朱峰去养伤吧。至于丹灵峰主,本座会传音与他。” 叶若好似看见他身后豁然展开的恶魔翅膀,他那温柔的低语简直就是催命的毒药…… 第7章 当女配撞到女主 夙夜本想抱着怀中人向着流朱峰飞去,本来没多远的行程,可他突然改变主意特意绕道去了女子最多的邀月峰。 这下邀月峰额诸多女弟子都见到了俊美无双的夙夜师叔抱着个女子。虽然女子的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可单看她身上道袍的颜色,这人的身份还是能够摸得到的。 上云宗对弟子服饰的限制很大。外门弟子只能一身灰衣,灰扑扑的极为丑陋。未结丹之前,内门弟子只能穿纯净的白衣,按各自的修为在上头绣上几道银色的纹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穿彩色的衣衫。 可各峰之间的颜色不容混淆,即使是内门弟子在结丹之前,也只能穿特定颜色的衣裳。流朱峰的真传弟子一身紫衣,造化峰的真传弟子一身黑衣,丹灵峰真传弟子一身青衣,邀月峰真传弟子一身鹅黄,乾启峰真传弟子一身红衣而御驭峰真传弟子一身蓝衣。 只有金丹之上才能随意选择衣装的色彩。 此女一身白衣,衣袖之上干干净并没有半点银纹,也就是个刚入门的低阶内门弟子。 叶若默默窝在夙夜的怀里,对于夙夜绕道而行的阴险用心并无过激的反应。女主本就是光芒万丈的玛丽苏,还会怕这点小嫉妒么。若是连这点小小的风头都扛不住,怎么对得起作者的金手指。 所以,叶妹子很淡定的接受了如芒在背的处境。 现在她只要乖乖的藏起脸了,别让别人轻易看见。其余的事,待颜语卿醒来,自有她去操心。 可她忘了有女主就有女配,她们之间相爱相杀,就算仅凭着一个平淡的背影女配也认出了女主来。 站在一堆白衣弟子中间,叶葶鹅黄的衣衫极为显眼,衬得她越发的娇俏动人。抚着烦闷的胸口,叶葶柳眉微蹙,虽然流朱峰主怀中之人一身白衣,并不是碧色的衣衫。可她莫名就觉得这人是颜语卿,心中没有任何根据的就是如此认定的。 夙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极为出众的叶葶,心下有了主意:“你师父可在?”这女子是邀月峰主的真传弟子,还有几分用处。 叶葶面上红了红,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恭敬的回道:“师父正在闭关,夙师叔可有要事?” 夙夜轻笑,俊美的脸引人心醉,清泠若玉碎的声音回荡在叶葶耳畔:“这是丹灵峰的弟子。丹灵峰主近日闭关炼丹,本座不慎伤了他的爱徒,本想寻邀月峰主看看她,可如今看来多有不便。” “修道之人男女之间并无大防,可本座总归是男子,也不好留她在流朱峰。若是送她回丹灵峰,无人照顾……”说到这里,夙夜略有些为难。 叶葶听见这清泠的嗓音,心就这样沉溺了下去,恨不得立即为他排忧解难。当下鬼迷心窍的说道:“师叔不必忧心,大可将她留在邀月峰。既是同门姐妹,弟子会好好照顾她。” 夙夜面上的笑意俞深,淡淡道:“如此就交予你,待我改日再来看她。” 叶葶绯红的脸更红了几分,目光飘忽不敢他带笑的眼,匆匆低头接过他怀中之人。 果然是丹灵峰的颜语卿! 她面上的红潮褪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送夙夜离开的背影。不料,夙夜竟突然回头再次吩咐到:“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叶葶怔了怔,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心中微酸,在夙夜信任的目光下,泪水几欲流出眼眶,咬牙道:“弟子一定会好好照料颜师妹。” 夙夜温和的笑了笑,放心的转身离开。这一转身,那面上眼里的笑容悉数不见了,只留下古怪而疯狂的冷意。 叶若闭着眼睛装死,被女配公主抱的感觉真是太怪异了,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口口声声要将颜语卿带回洞府的夙夜,居然转手就将她托福给了一个女子。找谁不好,偏偏寻了女配来照顾女主,摆明了不安好心。他明知道如此正大光明的抱着她出现,会给颜语卿带来什么,可他就是这样做了。 鬼畜果真不是好东西! 叶葶忍了忍,可心底那种嫉妒让她很是煎熬,真想就此丢开手上绵软的身体。可身边如此多的内门弟子见着夙夜将人托付给她,她怎能做这样的事。 “师叔,快让我们看看这女子长什么样?”一个胆子大的女弟子突然出声。 这一人带头,其余的人都忍不住,大家都很好奇这女子长得如何花容月貌,才能让流朱峰主如此上心。 “是啊,师叔快让我们看看。” …… 叶葶阴郁的目光落在手上的白衣人身上,既然她们这么想看,就如她们所愿。一手搂住她柔弱无骨的纤腰,一手抚开遮住她面容的青丝。 “她唇上是自己咬的么?” “真惨呢!” “哈哈,说不定是……” 叶葶听着不对,将她转过身来,只见到这女人的红唇娇艳欲滴,几处更是被咬破了,肿胀不堪,如此狼狈反而越发显出一股娇媚令人怜惜的味道。 叶若被这样摆弄,身上很是难受。叶葶身上隐隐的幽香萦绕在鼻翼,鼻子微痒,她紧闭的眼睛忍不住微动。好想打个喷嚏tat 这样的动静让紧盯着她的叶葶很快就发觉了,这女人早就醒了。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站好。”叶葶冷笑,意欲推开这个像烂泥一样靠着她的女人。 叶若讪笑着睁开眼睛,浑身无力,若是不靠在女配的身体,她连站都站不住脚。害怕叶葶立刻就要扔下她,叶若先下手为强像蛇一样缠上了叶葶。 身上被疑似情敌的讨厌女人缠上,叶葶的脸色很难看。周围这么多人,若是两人再拉拉扯扯下去反而丢脸。 “松开一点,我抱着你回去。”想明白了,叶葶心下冷笑,先软语安抚她,等回了洞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好疼。”叶若不知道叶葶打得什么主意,可她知道剧情,早就明白这脑残女配对夙夜的心,这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好照顾”颜语卿,别下毒手对付她就很好。 “师姐你弄疼我了,夙师叔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么?”她面上一副被摧残了,很受伤的样子,让围观之人都认为叶葶暗地里对她下了狠手。 众人都不喜欢被夙夜看重的女人,可若是能抢得照顾她的几乎,这不是能够让她们被流朱峰主记住,拉近同高高在上的峰主之间的距离。 各人心怀鬼胎,也就齐心讨伐“欺负”了颜语卿的叶葶。 叶葶面色变了变,就要发作。 “葶葶,让我看看她。”一道温和悦耳的女音在身后响起,安抚了叶葶恼怒的心。 虽然众人不怕叶葶这个新晋的师叔,可对她的姐姐却很是信服,一是叶芜本身修为就高,二是她很有手段。 唯恐以后被其记恨,本来围聚在一起的弟子纷纷后腿,给在人群外面的叶芜让出了一条路来。 叶芜弯唇,沿着众人让出的小道不紧不慢的走向她们,一身同叶葶一模一样的鹅黄衣衫。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众人轻易就能区分这两人。 “姐姐。”叶葶软软的唤了一声,做出一脸的乖巧的样子,乖乖搂住死缠着她的“颜语卿”。 叶芜如今练气大圆满不日就要筑基,以她的修为很快就发现这人并未受伤,不过就是灵气耗尽之后的脱力罢了。这样一来,又谈何伤势?流朱峰主送她来这里,看来另有意图。 叶芜微微一笑,松开握住叶若皓腕的手,温声道:“颜师妹,既然夙师叔送你来邀月峰,那我自会好好照顾你。”事有蹊跷,这颜语卿还是留在她身边为好,自家这单纯的妹妹就不要沾手了。 这叶芜看似温和可亲,但莫名让叶若有些忌讳。面对这样的人,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当下摆出女主一贯的高贵冷艳样来:“多谢叶师姐。”再多的话就没了,说多错多,免得让叶芜觉出异样来,叶若不再说话。 “将她送去我的洞府。”叶芜温和浅笑,柔声道:“我去灵田看看灵植,会晚些回来。在此之前,葶葶会安全将她送到的吧。” 如此温和的托付完全让人拒绝不了,叶葶皱皱鼻子,满脸不甘不愿。可一看双胞姐姐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心中真有几分发怵,当下也不再反驳,弱弱道:“好。” 颜语卿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还挺沉的。可怜叶葶才炼气六层的修为,还无法驾驭飞行法器,只好纡尊降贵,抱起这讨厌的女人向着洞府慢慢走去。 邀月峰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这女人一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毕竟不是人人都一心修仙,红尘爱恨纠缠,女修最易动情生妄深深沉溺其中。 去往叶芜的洞府要经过演武堂,虽然叶葶已经尽量捡着人少的地方走。可越接近演武堂,遇见的女弟子越多。这沿途之上,路过的弟子纷纷偷偷打量着她,那眼神诡异非常。 这是当然的,叶葶这位新晋的真传弟子如今风头正盛。在这口当见她抱着个女人走在路上,遇见的人怎么能不好奇,怎能不想围观。试想,以叶葶这样纤细的身子抱着一个同自个儿差不多高的一个女子,此情此景真是千年难遇。 违和感满满,简直不忍直视!可碍不着别人围观嘲讽。 叶若搂紧叶葶的脖子,心中偷笑,让女配抱着的感觉也不赖\(^o^)/围观女配出丑的赶脚不要太好。 不过,世间还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 可怜的叶若乐着乐着,没发现意识海中的颜语卿已经醒了。猝不及防间,她就被挤出了身体,回到了心魔该待的地方。 颜语卿迷离的眼晃了晃,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下意识就以为这人是夙夜。当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叶葶的面上。 “啪!”叶葶被打蒙了。 叶若看得蒙了,默默看着女配被女主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么大的声音,她听着都觉得牙酸的紧,女主真是下了狠手,“她”手心都有点犯疼。 怔了片刻,叶葶总算意识到自己被这个装可怜的女人打了,恼怒之下哪里还记得叶芜的交待,趁着她已经松手,狠狠丢开了她。 颜语卿不放之下,重重摔在了地上,看着叶葶面上鲜红的五指印,心下有些茫然。这人竟不是夙夜!这里是哪里?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啊呀,叶师叔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难道你忘了流朱峰主的托付?” “峰主真是所托非人。” “我看她是嫉妒了……” 叶葶慌乱的看着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颜语卿,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第8章 我跟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呀!”围观之人都被突来的变故惊呆了。 叶葶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两眼发红愤恨的瞪着坐在地上的颜语卿,另一只手上已经下意识慢慢凝结着一小团灰色的灵气。 从来没人敢打她,尤其是打脸。今天不给这女人点颜色看看,她丹灵峰真传弟子的面子往哪里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别峰的弟子扇了一巴掌。 颜语卿沉默了片刻,清冷的目光扫过叶葶红肿的侧脸,将她羞愤难堪的神色看在眼底,淡淡道:“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这话已经是颜语卿最大的歉意了,可旁人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感情这女人根本就没多少道歉的诚意。 叶若默默看着,也为女主的情商感到捉急。她这番冷淡至极的道歉,说给圣人听,圣人都要生气了,何况是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配大人。 果然,女配的怒火成功被点爆了,一团深灰的灵气夹杂着一股凛冽的杀意向着颜语卿袭去。 叶若呆了一下,《逆仙缘》里有女配袭击病弱女主的一幕么?貌似……从来没有这种场景!在那是本修仙爽文里,女配只有被女主修理的份。 那这是神马情况,剧情君已经像脱缰的野马跑掉了,这样乱来真的好么? 颜语卿面色一白,可此时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被困在失去灵气的病弱女主身体里,叶若吐槽无果,眼睁睁看着灵气团迎面而来。 难道这就是她打乱剧情的报应? 何弃疗啊!女主的金手指何在,女主的护花使者死了么?眼看灵气团就要打到颜语卿身上,叶若已经深深的绝望了Σ(°△°)︴ 在千钧一发之际,也许上天终于听到了叶若的吐槽。 女主光环霸气的发挥了作用,一层薄薄的水幕挡在了颜语卿的面前。那灰色的灵气团同水幕碰撞,然后灵气团吞噬了透明的水幕,慢慢变浅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来人不是女主的护花使者,而是应该去了药田的叶芜。 叶芜面上的温和笑意消失了,冷冷的环视一周,冷然道:“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没事就回去练练法术,不要杵在这里。” 围观的弟子们噤若寒蝉。 不一会,这片地方就没了那些白衣弟子的身影,此处只剩下叶氏两姐妹和倒在地上的颜语卿。 叶葶见到本不该出现的姐姐突然到来,惊惶的收起了面上的狰狞之色。 叶芜冷冷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啪!”叶芜狠狠的甩了叶葶一巴掌,刚好就抽在了她没受伤的另一半脸颊上。这下子,叶葶原本俏丽的面庞红肿成了猪头,而且叶芜打的那一边肿的更厉害些,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打的。 叶葶眼睛一红,可又不敢惹如今盛怒之中的姐姐。扁扁嘴,那火辣辣的双颊生疼,眼泪忍不住盈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样子。 狠心无视了自家妹妹如此委屈的小模样,叶芜将目光转向了颜语卿。 “颜师妹还好吧。”叶芜冷冽的声音突然温和了下来,对着颜语卿微笑,“今日是小妹的错,回去我会严加管教她。这事……” 叶若表示:我跟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叶芜这般霸气侧漏是要逆天了。为了一个外人狠狠打了自己妹妹,大公无私也不是这样的,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视了。 颜语卿怔了怔,见过叶芜方才冷冽的样子,转眼又见她一脸的温和有礼,不觉周身发寒,淡淡打断她:“无事,我不会记在心上。” 叶芜听了面上笑容更胜,柔声道:“这邀月峰恐不适宜颜师妹养伤,不如我先送颜师妹回丹灵峰。” 这话正中下怀。颜语卿也不愿意呆在这陌生的邀月峰,尤其在她灵气耗尽可以任人鱼肉的时候。 见着颜语卿如此上道,叶芜满意浅笑,从腰间的灵兽袋中放出了一只绿色的鸟儿。 那鸟儿周身翠绿的羽毛,可奇异的是只有一只眼睛一只翅膀!竟是传说中比翼鸟的模样,可相传那比翼鸟“不比不飞”,这只有一只鸟如何飞行? “葶葶。”叶芜淡淡的唤了一句。 “好嘛。”叶葶皱皱鼻子,不情不愿的从灵兽袋里唤出了一只极为相似的红鸟。 这只红鸟也只有一只眼睛,一只翅膀。刚一出灵兽袋,这红鸟就亲切的凑到了绿鸟身边,橘色的鸟喙梳理着绿鸟浓密的翠羽,果真是一对鹣鹣情深的比翼鸟。 叶芜轻笑,爱怜的抚了抚红鸟潋滟的红色翎羽,温声道:“送我们去丹灵峰。” 红鸟轻鸣一声,温顺的低下了身子,让叶芜上去。 叶芜笑笑正想抱起颜语卿,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咆哮声从天边传来。 只见一只形似犬类的飞行灵兽扇着一对黑色的翅膀向着几人飞来,叶芜认出了灵兽上坐着的那人。 此人正是当日在云庭大殿里大放厥词的雷霆。他来邀月峰能干什么,不是为了这娇滴滴的颜美人,还能为了谁。 凑巧颜语卿的护花使者来了,这送她回去的任务自有雷霆负责。叶芜含笑看了颜语卿一眼,那状似温和的眼神别有深意。 一直不通人情世故的颜语卿突然就看懂了,微一点头,算是应承了。然后低头看着地面,静静坐在地上等雷霆过来。 颜语卿这般好说话是碍于神秘莫测的叶芜,叶若听到了颜语卿心中的迷惑不解。 其实不止颜语卿迷惑万分,她同样也很惊疑。叶芜身为女配的姐姐,本是个为了承托女配美貌的炮灰,作者对其着笔极少。可如今看来,她身上可是大有文章。 谁会相信如此霸气的女人是个路人? 叶芜状似温柔可亲,实质上却是个难惹的厉害角色。 叶葶本该是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娇娇女,如今竟能对虎落平阳的女主狠下杀手。 诡异的违和感充盈其中,那是属于叶氏姐妹俩的秘密。 叶若有些不安,这剧情貌似掺进了奇怪的东西。 叶芜笑着转身,心道自己今日的行为已经引人注意了,可她气妹妹的不争气,叹了口气,她走到了叶葶面前,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妹妹浮肿的脸庞,满眼心疼。 “疼么?”她眼中是怜惜之色,可语气就冷了好多,“我要你牢牢记住了。母亲当日说过什么,你又是如何应承下来的。” …… 颜语卿虽低着头,可耳朵是听着的,话听了一半,雷霆的灵兽就停在了她身边。 “语卿!是谁伤了你?”雷霆见颜语卿无力的坐在地上,心中一紧张,急吼吼跳下了灵兽背。 本就看不见叶氏姐妹的表情,之后雷霆吵闹的举动让她彻底失去了听到余下之话的机会。 颜语卿不悦的皱眉,本想斥责他的莽撞。可思及这两人同她的关系并不大,他来这里也是担心她的安危。面色虽略有缓和,但她对雷霆的信任少的可怜,也不想对他谈及今日如此屈辱的遭遇,侧脸冷淡道:“我想回丹灵峰。” 女神这般冷淡的样子,雷霆心中烦闷难受。目光触及颜语卿肿胀艳红的唇,雷霆心中一痛,双拳死死握紧,可又生怕不小心提及她的伤心事,只好按耐住愤怒不再多问。 小心抱住她绵软的身体,打横抱起,雷霆一个纵步跃到了黑色灵兽的背上。 颜语卿靠在雷霆并不宽广的胸膛上,疲惫的合上了眼睛,可神经并未放松。她再也不会相信这世间上的任何人,也不会再给别人背叛她的机会。 雷霆没有发觉颜语卿的心思,只是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娇软的身子。对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还有什么比如此亲近心上人还能让他开心的。 叶若默默无语。颜语卿这桃花好生灿烂,一个早上就换了三个怀抱,果真是艳福不浅啊。 方才颜语卿没听见叶芜的话,可旁观的她全都听见了。 叶芜如是说:葶葶,活着就要忍,直到死都要忍着。不然不必别人动手,姐姐会亲手了断你。 这话竟是出自叶芜的嘴里。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忌讳?她要叶葶忍什么?不忍就要死,这是个什么道理。 叶若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鬼知道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为毛严重偏离了《逆仙缘》里面的设定。是她这只蝴蝶翅膀扇动造成的变动,还是这世界本就不是她一厢情愿认为的那样。 最怕的就是,这儿是以《逆仙缘》为基础演化生出的平行世界,修复了作者笔下的漏洞,衍生了作者文中没有的事物,成为了一个真实可怕的修□□。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叶若狠狠掐灭。若是那样才更可怕,已知的剧情不会再有用,反而会绑住她的手脚,将她框在所谓的剧情之中。 可越想忘了方才的可怕设想,那想法就越是阴魂不散,好似深深扎根在了心底无法拔除。叶若心中惶惶然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不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烦恼,不料,这突生的强烈不安竟奇异的传递到了颜语卿心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颜语卿突然面色泛白,精致的柳眉微微蹙起,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魇住了。 半响,光洁的额头冷汗点点,颜语卿霍然睁眼,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空茫。心中莫名滋生的不安让她害怕,冥冥中有种即将被夺舍的感觉。 可一具身体只能被夺舍一次,既然她已夺舍了叶儿的身体,那旁人再也夺舍不了她。 茫然无措之间,天际那叶状的洁白云絮落入眼底,颜语卿忽有所感:难道这是叶儿在提醒她复仇。是了,那叶氏姐妹正是叶倾城的女儿。见到了仇人之女,这具身体本能的生出了怨恨…… 觉得自己寻到了问题所在,颜语卿有点愧疚:她拿了叶儿的身体,竟缩在丹灵峰里碌碌无为。如此虚度时光如何对得起叶儿,如何对得起在琉璃珠里煎熬痛苦的无数个日夜。(ps:女主的血咒本该让她魂飞魄散,但女主有金手指,身边的一件异宝“琉璃珠”保住了她即将消散的一部分魂魄。) 叶若表示已经被森森惊吓到了(⊙o⊙) 第9章 论女主的事故体质 御驭峰上空 突然发现自己貌似能影响女主的心绪,叶若有种农奴翻身的赶脚,可同时发觉颜语卿已隐约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叶若一个惊吓,心花还未怒放,就吓得生生焉了回去。这好比你在路上捡到了一百万,心中正兴奋得紧,却苦逼地被警察告知这是赃款。结果你不但没捞到好处,还要回警局协助调查。 若是这么快就被女主发觉了心魔的存在,她还能暗搓搓图谋着脱身么? 妈蛋,好危险。 幸而只是虚惊一场。女主现在还没将问题放到心魔的层面上,反倒是阴差阳错之下,越发坚定她的复仇之心。 次奥,这强大的剧情。叶若腹诽着,可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强烈的念头去打扰颜语卿。轻举妄动,才不是她这种谨慎的人会做的。 颜语卿见到叶状的云絮渐渐消失在眼前,面上的阴郁之色稍敛。 “语卿?”雷霆察觉到颜语卿有些不对劲,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身子不舒服么?是不是灵兽飞的太快了。” 一边说着,雷霆已经体贴的让座下的灵兽放缓了飞行速度。 漆黑的犬类灵兽长啸一声,那双漆黑的兽瞳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神色,若是它能说话,一定会吐槽:再慢,再慢你就干脆慢慢爬去丹灵峰得了。 但天大地大,主人的命令最大。黑色灵兽憋屈的听从了笨蛋主人的意思,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顿了顿,巨大的黑色翅膀缓缓的扇动,双翅拍动的节奏慢到了一种能让它勉强还能飞在天上的速度。 叶若顿觉有趣,这灵兽好有灵性,这张狰狞的兽脸上好像能读出它的心声。 前有比翼鸟,后有这无名黑色灵兽,修仙世界里有好多奇妙的生物。让她有种在面对网游世界的拉风坐骑的即视感,神兽坐骑看起来高大上,可惜都是土豪专属quq “语卿现在好多了么?”雷霆细细打量颜语卿的面色,心下惴惴不安。 “无事。”颜语卿闻言淡淡应付了一句,然后垂眸又沉浸到了自己的心事里。 想要对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复仇,那她就必须拥有比之更为庞大的权势,必须有比之更为高深的修为。心中有了计较,虽明知双方实力悬殊,颜语卿也不气馁,微微弯唇,开始细细盘算着该如何展开报复计划。 百般的关怀只换来心上人一句平淡的“无事”,雷霆顿感心酸,失落的摸摸黑色灵兽光滑的鬃毛,黑色灵兽发出一声舒适的低吼。 自家灵兽是团炽热的火,而怀中的冰美人是一团捂不热的冰坨坨。雷霆有种难言的空虚感,望着颜语卿清冷绝丽的容颜,戚戚然不愿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见女主完全没有将雷霆小骚年的体贴放在心上,叶若并不感到意外,颜语卿这女人其实冷血冷心的很。 谁能指望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报仇的女人懂爱。再说送上门来的已经掉份了,倒贴给女主的男配是没有幸福的。 叶若凉凉的吐槽,难得发善心替可怜的雷霆默哀了片刻。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颜语卿在邀月峰的一番折腾,上云宗的早课也结束了,湛蓝的天际不多时就来了好些各式各样的飞行灵兽。 这些人都是筑基期的弟子,在空中突见载着两人的黑色灵兽如此慢悠悠的飞着,不由失笑:这灵兽好生没用,连驼两个人飞的力气都没有。 人一多了,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响亮的很,雷霆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些人的嘲讽。青稚未褪的脸微黑,看了一眼还在闭目养神的颜语卿,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雷霆勉强压住了心头的火气。 雷霆的黑色灵兽蔑视的扫了一圈,一脸你们这群渣滓的鄙视,无视了这群各异的灵兽们,依旧载着两人慢悠悠的飞着。 撇开雷霆的恼怒,颜语卿的视而不见。叶若总觉得有点忧心,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事实证明叶若也许有乌鸦的体质,她这头觉得不妙了,那头坏事就真的来了。 雷霆一身黑衣,摆明了就是造化峰主的真传弟子。可惜这边是御驭峰的范围了,在御驭峰上空还敢这样拽,这是在挑衅的节奏嘛? 这小子只有炼气十层的修为,它的灵兽气性大,可这龟爬一般的速度看来也没什么能耐。众多筑基修士心中一动,雷霆不想闹事,不代表他们不想。 天之骄子神马的最让人讨厌了!往常这种人跟他们这些普通内门弟子是碰不着面的。 若这灵兽很快就飞过了御驭峰,御驭峰的修士还真遇不上他们。可如今雷霆让灵兽放缓了速度,这样慢悠悠在御驭峰上空龟爬,你说大伙儿不抓住时机教训教训他,怎对得起这天赐良机。 这些修士会有如此扭曲的想法也是有原因的。 眼见这些白衣的内门弟子默契的驾驭着灵兽飞近,那满满的恶意让叶若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逆仙缘》中的一个变态设定。 相传十万年前天广大陆发生了一场大战,战后妖修被逼退居沉寂绿林,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从此天广大陆不再有灵兽出生,而凶残不驯的妖兽却繁衍生息成为天广大陆的一大隐患。 如今天广大陆上的灵兽都是大能从沉寂绿林中寻到的灵兽蛋里孵出来的,而一旦那些灵兽离开了沉寂绿林,就会丧失了一部分的繁育能力。几万年来,大陆上的灵兽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生出下一代来。 每年大陆上都有大量的灵兽死亡,需要高阶修士从沉寂绿林里带回的大批量灵兽蛋来填补这个空缺,这造成大陆上灵兽的珍贵非常。普通修士想要有一只灵兽,至少要有筑基期的修为。 可这对世家子弟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家族有实力,修士们就能在炼气期获得厉害的飞行灵兽作为代步工具。有了它,高空飞行时即可以省下操纵飞行法器的灵气,又不必自己消耗灵气支撑灵气罩,简直是低阶修士的不二选择。 生为雷家的小少爷,雷霆从小就有一只灵兽。 这在平时也不算什么,世家子弟的标配嘛。可坏就坏在:他以炼气期的修为,真传弟子的装逼范儿大刺刺在人家御驭峰的上空龟爬。活该引发平民修士的仇恨值! 叶若对文中这奇葩的设定好生无语,一个修仙世界里谁不能有几只灵兽,没看一般的女強文里面女主身边标配一群吊炸天的神兽嘛!这般猎奇的弄出“灵兽稀少”的设定来真的好么。 好吧,她早该知道女主就是事故体质,有女主在的地方总会有争端! 这些筑基修士冷笑着,迅速将这两人一兽围了起来。 冷不防让一群筑基修士围住了,雷霆面色微变,恼怒道:“各位师叔这是想要做什么?” 以雷霆的性子会喊这些人师叔,也是碍于修真界里的潜规则。弱肉强食,一切照修为说话,就算是真传弟子,当境界低于旁人一个大境界的时候,也要按规矩老老实实称其师叔。 “师侄这灵兽看来有些病弱,不如让师叔看看。”一群人里面,有个白衣弟子说话了。他纯白的衣袖上绣着三条银色的精致花纹,看来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雷霆僵了僵,四面八方都被人围住,如今想让雷鸣加速飞走都不成了。无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语卿。 按耐住心中的不快,雷霆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来,第一次学会了妥协:“既然各位师叔如此好心,那就麻烦各位了。” 为首的白衣弟子满意的笑笑,突然就驱使着身下的灵兽靠近了他二人。 叶若赶脚有种不好的感觉。 很快她的乌鸦体质又发挥了作用,不妙的事情发生了:白衣修士趁着靠近的瞬间,狠狠一脚踢在黑色灵兽的肚子上。 雷鸣吃疼,发出了一声苦痛的哀鸣。灯笼大的兽瞳冷冷的看着那白衣修士,正要狠狠回击之时,雷霆愤怒的红着眼抱住了它的脖子,让它那满身的戾气生生的又压了回去。 白衣修士未发觉这些,只是愉悦的挑眉,笑道:“经过师叔的一番查看,你这灵兽不过就是废物!” 三番四次被这样侮辱,雷霆终于忍不住怒目而视。可这时白衣修士已经又是一脚踢了过来,不过这次的目标变成了雷霆这两人。 猝不及防之间,雷霆护住了颜语卿却松开了雷鸣的脖子,手上没了着力点,那就只有一个后果。 两人直直从灵兽背上摔了下去…… 眼见好像玩的太过火了,一旁的其余修士有些不安了。 “骆师兄,这不会有事吧?”这是心有怀疑的人。 “……雷千寻会不会找上门来……”这是已然胆怯的要命的人。 “骆师兄请便,师弟突然想起洞府中的灵兽还未喂食,师弟就先走一步了。”这是已经想要逃离的人。 “我也是!”这是从众者。 被唤作骆师兄的白衣男修冷笑:“怕什么,又不会死了。” …… 的确不会死了。 叶若默默看着雷千寻二人掉下了灵兽,然后在空中迅速下滑。 她一点也不担心,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是死不了的。首先这个白衣修士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其次女主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这样就摔死了才不科学呢。 因出了点意外,周围的修士见事态不妙,瞬息间就逃走了好几个,一下子就在人墙里破开了一道大口子。 雷鸣瞅准了这个空档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出去,向着急速下落的两人飞去。 骆姓白衣修士面色微变,这灵兽…… 第10章 贱渣就是恶心 垂直下滑的坠落感,心好像好像空了一块,恍惚中颜语卿觉得她曾经经历过这个。可翻遍记忆,都没能找出过相同的一幕来。 一时间她惊疑不定的沉默着,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之色。 冰冷的罡风刮着面庞,潮湿阴冷的云海里她在不断的下落……然后出现了一双令人作呕的大手搂住了她。当她以为获救时,那双手却无情地紧紧捏住了她的心脏…… 面前突然闪过这种诡异的画面,颜语卿莫名觉得周身发寒,忍不住微微发抖。 雷霆紧紧的将颜语卿搂在怀里,感觉到她惊惧的颤抖着。(大雾) 他心疼的越发抱紧了她,小心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牢牢将她保护在他支撑起的一小片灵气罩里。 仓皇间她被紧紧搂在了一个并不宽广的小小胸膛前,炽热的温度冲击着她冰寒的心,温暖而可靠。 望着雷霆那张曾经稚气的俊秀面庞,黑瞳如墨,鼻梁英挺,这个小小少年好似突然间长大了。脑中突然就冒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这样的想法来,颜语卿冰冷的心不觉微微裂开了一道清浅的细缝。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这是叶若送给雷霆的评价。不愧是女主的脑残粉,这是死都要给女主垫背的节奏。 至于颜语卿此时会害怕,叶若倒并不吃惊。任女主再高贵冷艳,但她这时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不再是前世那个化神期的大能了。 这一摔下去,就是一个“死”字,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说起来,刚刚那一瞬间,明明知道女主不会死,可她却隐隐有些惊惧难安。莫名想起了那时候在万丈悬崖下落时,那种失重的无助感,那种被救起时的软弱无能,任人鱼肉的屈辱,那个令人作呕的血腥之吻,火热湿滑而黏腻的舌头…… 一个没刹住,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到了今日那个黑暗而不堪回首的清晨。 恶心…… 呕…… 叶若耐不住不断涌上心头的恶心感,心中忍不住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夙夜这个渣男!贱人就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啊!!!!!!!!!去死吧,你个贱渣! 如此强烈而澎湃的恶感,妥妥的影响了颜语卿的心,不但堵上了她心上出现的裂缝,而且在她本就冷寂的心田上又狠狠地铺上了一层冻土,然后就造就了一个心如铁石的女主。 病娇什么的都去见鬼吧,颜语卿突然就觉得世间没有什么可信的了。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不离不弃只是弱者虚妄的奢望。心中突生的恶心感让她陡然色变,下意识就强硬推开了身边的这个温暖的胸膛。 什么温暖可靠,不过就是个恶心的贱人。 “真恶心,贱渣离我远点!”顺从了内心,颜语卿冷冷地看着雷霆,毫不留情的践踏着他的心。 突然被颜语卿无情地大力推开,雷霆带着一颗受伤的心,一脸不可置信的率先坠落到大地上,摔在了一片绵软而清香的草地上。 哪来的草? 雷霆呆呆的摸着身下这一片软绵绵的草地,一定是他下落的方式不对。 颜语卿直愣愣的僵着推开雷霆的姿势,在一息之后步上了雷霆的后尘。她以无法阻拦的速度急速坠落在他的旁边,同样也摔在了这一小片绵软的草地上。 叶若有些心虚,“贱渣”这个词语不像是本土人士会说,那话显然就是她的杰作。 刚刚她貌似忍不住爆发了,然后影响了颜语卿,然后倒霉的雷霆小骚年成了她的替罪羊…… 男配让她害惨了。 她通过女主害惨了男配。 女主,男配,心魔。 叶若后知后觉的发现:女主受到了心魔的教唆。她居然可以在女主清醒的时候影响女主的判断!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发现! 于是,叶若沉浸在突来的喜讯中无法自拔,颜语卿沉浸在方才那诡异的反复无常中,雷霆则沉浸在被心上人嫌弃的悲痛忧伤中。 三人各有各的心事,居然没人怀疑这片古怪的草地,也无人(心魔)发现有人走近了这片草地。 “雷师兄,颜师姐。你们……没受伤吧。”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清越黏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颜语卿警觉的看向来人。 这人红着一张极其平庸的面,莹润白皙好似泛着玉色的肌肤映在一身湖水蓝的衣衫下,真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令人惊艳不已又遗憾不已。这样美的肌肤却生了这样一张脸,真是暴殄天物。 这样掉节操的想法也只有叶若这个颜控才会有,实际上这赵晟瑄在颜语卿的眼里只是个路人甲,不过是出现的方式有些不一般罢了。 “赵师弟。”颜语卿矜持而冷淡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势从这片草地上走了下来,“这草是你催生的?” 以颜语卿前世的阅历,一眼就发觉了这片草地的异样。 这草应该是普通的菟丝草,在修仙界是一种极其寻常的凡草。可如今菟丝草那青翠的叶片上充盈着一股灵气,整株好似变异了一样涨到了可以覆盖周围十米的大小,很显然菟丝草被人用灵力强行催生过。 此时此地,耗费灵气催生这种无用的凡草,这目的当然是救下他们这两人。 颜语卿心中有些复杂,望着赵晟瑄这身湖水蓝的丹灵峰真传弟子服,淡淡道:“赵师弟的救命之恩语卿定会记在心上。” 我勒个擦,叶若敏感的发现这要被女主撬墙角了。 若是妖修大人提前被女主拉入阵营,那她该怎么办?她的终身大事要托福给谁。额,有歧义,她的肉身获取大事该托付给谁。 无论如何都要抱上化神妖修这条粗大腿。叶若打定了注意,当然不能坐视女主继续刷赵晟瑄的好感度。 当下掉节操的叶妹子开始无耻的干扰颜语卿的判断,默默在心底不断重复着:赵晟瑄有阴谋,赵晟瑄有阴谋。 颜语卿目光微动,被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打动了。无缘无故,这赵晟瑄出现在此处救下他们定是别有用心。 叶若的目的圆满的达成了。 颜语卿心下怀疑,对着赵晟瑄的态度也就没方才那么平和了。一双冷漠的美目冷冷的看着他,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怀疑”二字。 赵晟瑄低咳一声,这张莹白无暇的面皮涨的通红,避开颜语卿的冰山美人脸,看着雷霆结结巴巴的说道:“雷……雷师兄怎么样……可是……受伤了?” 雷霆见女神没有理会自己有些黯然神伤,这突然被赵晟瑄关怀了一下,莫名就对赵晟瑄生出了好感。当下一扫阴郁的情绪,爽朗的笑道:“叫什么雷师兄,直接叫雷霆。原来是晟瑄师弟相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造化峰寻我。” “雷霆师兄不必如此……我只是在此处练习法术……见……见你们从上面掉下来,慌忙间就将手边的菟丝草催生了。”赵晟瑄白皙的面皮红的要滴血似得,有些招架不住雷霆突然的热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要拔除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颜语卿冷眼看着,绝美的脸冷然若冰,对赵晟瑄这番言辞不置可否。若是如此,这事当真是巧了。 叶若暗喜,这样一来女主对赵晟瑄没了好感,在筑基之前应该不会生出两人结盟的这种事情来。接下来,她只要想办法挣脱出来抢到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就能同赵晟瑄见面。 颜语卿冷脸对着赵晟瑄,这冷淡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样子。 雷霆触及颜语卿冷漠的神情,突然明悟了:语卿对待旁人也是如此的冷漠,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人。相比之下,他受到的冷漠对待并不算什么。 这样一想,他对这个不遭颜语卿待见的赵晟瑄的好感蹭蹭蹭上涨,一把搂住了赵晟瑄的脖子,笑道:“晟瑄最近可忙。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跟我们去个地方。” 余下的话,他面色一肃,凑近了赵晟瑄的耳边:“云麓山脉的一处山洞,我无意发觉……登仙草……” 赵晟瑄白皙的面容微变,莹白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雷霆灼热的气息扑在上面有些难受。他正想后退避开这个小子,不料听到了“登仙草”三个字,脚下就像生根一般动不了半分。 “两株草,晟瑄救了我们。若是愿意同我们一起去,这其中一株就当还了语卿的救命之恩。”雷霆稚气的面上有种奇异的坚定,“至于我的救命之恩。那我雷霆以后就是你赵晟瑄的好兄弟了,有事就找我,我雷霆定不会推辞。” 雷霆一脸阳光的笑容,灿烂的让人不忍直视。 赵晟瑄白皙的面皮抽了抽,活了几万年第一次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他不知是该鄙夷这个笨蛋,还是该为自己捡到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感到荣幸。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这登仙草的事情竟然敢告诉一个外人,果真是个孩子。 登仙草传闻可让凡人白日登仙,脱胎换骨。可对修仙之人来说,所谓登仙不过是跨过一个大境界。登仙草的妙处在于,无论是练气还是化神,只要服用了登仙草练成的丹药就可进入下一个境界。 炼气期进入筑基期,化神期进入渡劫期。 这种奇异仙草的生长环境极为严苛,而且一旦成熟必有雷劫,在这灵气渐渐消匮的修仙界里,没有足够的灵气,登仙草几万年前就绝迹了。不想这上云宗所在的云麓山脉居然会有这种草。 赵晟瑄平庸的脸微微扭曲,登仙草对化神期修士的诱惑太大了,若是他知道了仙草所在地,直接杀死这两人,那两株登仙草都是他的囊中物。 “晟瑄师弟。”雷霆以为赵晟瑄被这消息惊呆了,笑着推了推他。哪会想到这个一直以羞涩示人的家伙,如今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杀人夺宝的念头。 赵晟瑄微怔,对着雷霆那满是笑容的脸,突然有种愧疚的感觉。登仙草一株就够了,以他的炼丹之术一株草就够他炼出渡劫丹来,也就是说他完全不必杀人夺宝。 人心在诱惑的面前不值一提。 妖修鄙夷道修的见利忘义,其实妖修的心又好的到哪里去了。 赵晟瑄苦笑,对着一脸信任的雷霆,诚心承诺道:“此去我会……护你周全。”以报你愿意分一株登仙草给本座。 叶若一直观察着这位未来的盟友,当然对赵晟瑄面上的变化了然于心。妈蛋,这家伙明显就是动了坏脑筋,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就放下了。 难道是被雷霆的傻气感染了。这是不可能的,妖修老妖怪才不会那么心软。他一定是另有打算。 发现赵晟瑄不是什么好鸟之后,叶若突然觉得与这家伙结盟不是什么好出路。是选择与危险人物勾结,还是默默忍着直到被女主消灭。 …… 前路一片灰暗,叶若深深的忧伤了(д)b 反观颜语卿,自从心中被叶若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她面上虽然是冷冷的,可对赵晟瑄此人还是暗暗关注着的,赵晟瑄面上那一瞬的狰狞之色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这人果真别有目的。 叶若与颜语卿第一次统一了战线:赵晟瑄真不是好东西! 第11章 猎兽小分队出发啦 上云宗山门 雷霆一脸晦气的站在颜语卿旁边,一张白嫩嫩的娃娃脸皱成了一只包子。 超出计划外的东西最讨厌了。一想到赵兄弟发现此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晦暗的面色愈发阴沉难看了几分,没脸见人了…… 颜语卿眼皮都不抬一下,对雷霆的纠结视而不见,顺道也没有回应叶葶灼灼的目光,整个人都超脱于“尘世”之外。换句话说就是目中无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雷霆,颜语卿,叶葶叶芜,萧忆瑶,蓝凌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心魔,这一群人聚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叶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颜语卿,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颜语卿早就被叶葶的目光刺成了筛子。“一巴掌的仇恨”深深打下了她们之间相爱相杀的基础,以致叶葶一见颜语卿就怒火中烧。 叶芜叹了口气,轻巧的挡在了叶葶的身前,将颜语卿隔离在自家妹妹的视线之外。 触及姐姐温和的笑颜,叶葶有些讪讪,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鹅黄的璎珞。 蓝凌一脸漠然的倚在一颗大树上,深紫色的衣衫让他穿出了一股奇异的冷然。万紫千红,暗紫最为高贵,可他一袭暗紫却满身寂寥,无端让人感觉萧索的紧。 萧忆瑶红衣如朝霞般明艳,娇娇俏俏的凑在比冰雪还要冷的蓝凌身边,无视了他那淡漠到极点的神色,笑颜如花。 一行六人,五人沉默不语,只听见萧忆瑶自顾自叽叽喳喳的同蓝凌说着什么。可惜蓝凌一脸淡漠,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半分都没放在心上。 当赵晟瑄姗姗来迟之时,耳朵充斥着萧忆瑶矫情的要命的娇笑,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皱眉环视一周,见众人一脸你终于来了的表情,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旁观妖修前辈再也维持不住“羞涩”笑容的僵硬面色,叶若无良的在心底冷笑。 为什么大伙都会在呢? 这事要回到前几日,赵晟瑄同雷霆依依惜别之际。 两人交换了传音符,叶若趁机怂恿颜语卿也要了几张传音符,然后大家约定三日之后的清早出发。 三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变故往往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雷霆是个怂货。有胆子瞒着雷千寻登仙草的事情,却没敢告诉雷千寻他要与颜语卿结伴同行,还扯谎要一个人去云麓山脉外围猎杀妖兽历练一番。 觉得自家弟弟终于长大了,懂得努力修炼的雷千寻很是开心,大手一挥,什么丹药啊,极品法器,一打打的符篆统统往雷千寻的储物戒指里面塞。 雷霆感受到来自哥哥的权权关怀之心,正感动,却听见哥哥投下了一颗地雷:虽然是历练,一个人不免还是有些危险,我去寻夙夜问问他的剑修徒弟愿不愿意同你一起去。 雷霆一个哆嗦想要阻止自家哥哥。 可弟控的雷千寻已经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造化峰……别看雷千寻平日里是沉稳的一峰之主,可一碰见弟弟的事情就会失控,智商直线下降。 雷千寻从没想过弟弟会欺骗自己,只想着如何能够保护他。心里一有所牵挂,他怕夜长梦多,当下就前往了流朱峰。 雷霆见事已至此无力回天,默默认命此行会多个蓝凌。可惜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等着他的不单单是蓝凌,还有更多的人。 雷千寻赶到流朱峰的时机很微妙,凑巧这丹灵峰主也在这流朱峰,于是雷霆想要去云麓山脉外围历练的事情连叶惜思都知晓了。 雷千寻对着弟弟是一根筋,可对着夙夜那就是颗玲珑心了。此行目的是想让蓝凌保护雷霆,可他这话说的很是漂亮。 夙夜笑笑,蓝凌作为剑修是该出去杀杀妖修。他也没挑破雷千寻这点心思,默契的点头应允此事。至于蓝凌本人的意见,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师傅是什么意思,他就该走什么样的路。 见夙夜如此爽快的同意了雷千寻的建议,叶惜思的心思不免活络了。雷霆炼气十层,蓝凌练气大圆满还是个剑修,这两人在云麓山脉的外围是不可能遇险的。 她的两个女徒弟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毕竟年后就有门派大比。 如此天赐良机,正好将叶芜叶葶送去历练。有了蓝凌雷霆这样的双保险,想来她们定会安全回来。 当下,叶惜思心里打着小算盘,巧笑倩兮的表示想要让自家的两个女徒儿也加入历练二人组。 秉着人多了也好,那叶芜叶葶也是一对善心悦目的姐妹花。雷千寻没有拒绝,夙夜当然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经意间提及了蓝凌的小未婚妻萧忆瑶。 于是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再加上萧忆瑶之后就变成了五个人,而雷霆却不知道自家哥哥将会送他如此大的一份礼。 如此一来,新晋真传弟子中就差了颜语卿与赵晟瑄。雷千寻想了想还是向西陵幽说及了此事,至于颜语卿那边他则刻意瞒了下来。呵呵,杜衡正在闭关通知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雷千寻在上云宗转了一圈之后回头告诉自家弟弟,他替他找了几个小伙伴…… 雷霆面如死灰。 这件事情赵晟瑄是最后知晓的。也许西陵幽太忙忘了对他提及此事,也可能是他并不讨西陵幽的喜爱,反正西陵幽就是没有告知他这件事。 于是赵晟瑄冷不丁见到这一群人,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惊吓。妈蛋,雷霆这个蠢货,这么一大群人是要去干什么。 赵晟瑄默默无语,维持着一脸被雷劈过的惊悚的表情。 叶若满幸灾乐祸的嘲笑,颜语卿则唇角微扬,高贵冷艳的冷笑。 “晟瑄师弟……”雷霆不敢看赵晟瑄此时的神色,侧头对着茂密的山林,朗声道:“你终于来了!我们走吧。” 赵晟瑄面色红了红,又青了青,白皙普通的面皮微微扭曲。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颜语卿绯色的唇抿了抿,也不看雷霆这幅心虚的样子,碧色的衣袂摇曳,她率先踏出一步离开了此处。 蓝凌淡淡起身,墨色的眼瞳看着颜语卿裙角滑过的弧度,那清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可言:“剑在人在,只要我一息尚存,没人会死。擅自脱离队伍者,生死自负。” 萧忆瑶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管他们做什么,蓝哥哥只要保护她就行了。目光扫过娇俏动人的叶氏姐妹与那冷艳倾城的颜语卿,她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一群狐媚子! 此话一语刺中要害,想要脱离队伍的雷霆讪笑,不敢看蓝凌好像洞察了一切的眼睛,急急跟上了颜语卿。 叶芜不动声色的温和浅笑,拉着叶葶的手跟上了雷霆。 赵晟瑄目光微动,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惊愕愤怒,恢复了他一贯伪装的羞涩懦弱的样子,对着蓝凌冷漠的面羞涩的笑笑。 蓝凌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的善意,一双黝黑冷寂的眼睛淡淡的看着赵晟瑄。 都说剑修心中只有剑,而人剑合一是所有剑修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剑修不违背本心,修剑也修心,无欲无求,越是厉害的剑修就越无情。这位冰灵根的少年剑修不愧剑修之名,还是炼气期就已冷到了骨子里。 赵晟瑄忍耐的笑笑,转身跟上了大部队,只是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蓝凌…… …… 云麓山脉是天广大陆中灵脉覆盖面最多的地方之一,上云宗占据了如此好的资源,稳稳的维持了几万年的道宗之首。上云宗创宗是在十万年前,相传开山祖师是一名天仙,来自飘渺的上界。 几万年了,无人知晓那是不是个笑谈,可就算没有天仙开宗门这样的事情来锦上添花,上云宗依旧是不可超越的第一修仙大派。 云麓山脉有山有水,南北两面是绵绵不绝的山脉,东侧靠着一望无际的无尽海,剩下的西面是一片珑璁的密林,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密林里面生存着各式各样的妖兽,越往深处走越容易遇见高阶的妖兽。 妖兽共有九级,最低级一阶二阶妖兽相当于炼气期的修士,三阶四阶对应筑基期修为,金丹之上的修士则可以对付五阶六阶的妖兽,元婴大能可以对付七阶八阶的妖兽,最厉害的九阶妖兽则相当于人修的大乘期。 至于传说的妖王,那是连化神修士都觉得棘手的存在。 只是这密林里不可能有妖王,不然云麓山脉也不会几万年来都是道修的地盘。 这片密林是上云宗弟子历练的一处地方,每年都会有无数的练气后期弟子前来猎杀低阶妖兽,为筑基做准备。 知返知返,可惜是知而不返,无数的弟子都死在了这里,无法魂归上云。 知返林里有什么,去过的弟子都不会告知新来的弟子。但只要他们去过了,就能理解前辈为何不告知里面的情形。 作为新晋弟子,他们一行人都是炼气期的小修士,也都没来过知返林。 他们的师傅依照传统并未告知知返林的详情,面对藏着无数妖兽的幽深密林,从未面对过危险的天之骄子们紧张难安,索性也只要在知返林外围地区,不会遇见真正危险的东西。 颜语卿抿唇,幽幽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密林。原本绯色的唇微微泛白,显然它的主人如今并不开心。 知返林,何处知返?她曾经跟着秦璟塰去过知返林的深处,那外围地区她从未来过…… 作为颜语卿的心魔,叶若秒懂这是女主想起渣男师傅的辛酸煎熬。女主心理落差太大,无法适应如今这种小可怜的处境。 其实,颜语卿在昨日突破了练气三层,现在是练气四层的修为。 可惜在场人士之中,她的修为还是垫底的。 除她之外,连最年幼的萧忆瑶都有练气五层的修为。曾经是修士中的佼佼者,就算是历练也并不将知返林的外围地区看在眼里,如今却只是个修为垫底的吊车尾。 这简直是天壤之别,难怪女主这厢心理无法平衡了。 叶若作为女主突破的受益者,默默为辛酸的女主点蜡。第一次希望女主能够自强不息,为了扬眉吐气,回头发奋向上修炼再修炼╮(╯▽╰)╭ 事实上女主的修为精进的越快,叶若能活的日子就越少。可相比这个,她发现了自身与女主修为挂钩的一件大事。 与这个比起来,神马都是浮云。 第12章 幻神花的诱惑 漆黑的树林的某处隐隐散发出幽幽柔光,飘渺的云雾缭绕在林间,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失去了星月的夜空,昏暗阴沉,凄迷阴晦却有种难言的魅力,让人迷失了心智,沉溺于其中无法自已。 颜语卿心跳如雷,警觉的查看四周。只见薄薄的雾气像一层朦胧的纱幔笼罩在林间,看不清四周的情形,那薄雾不仅阻挡了她的视线竟连她的神识也隔绝了。 漆黑的密林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她敏锐的感觉到密林深处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 颜语卿悚然一惊,未知的东西总是最可怕的。 在这片幽深的山林里藏着说不出的危机,而她如今就一个凡人一般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行数人从踏入这知返林开始,就好像走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先是五阶妖兽离奇现身。明明在知返林外围是不可能出现五阶妖兽的,可他们偏偏就遇见了。这妖兽还是个会喷火的,一口灼热的灵火铺天盖地的迎面过来,全赖蓝凌的冰墙挡了片刻。 可这一群炼气期的小修士,又如何对付得了相当于金丹期的妖兽? 不过只有逃命的份了。 冰火相克,蓝凌是冰灵根修士,对这妖兽在属性上还有点克制的作用。她这个火灵根完全帮不上忙,只能仓皇的逃离妖兽的攻击范围。 不说叶氏姐妹早就逃的不见了人影,萧忆瑶吓得腿都软了,一群人乱成了一团。 好在剑修遇强则强,蓝凌竟然以练气后期的修为勉强挡住了五阶妖兽,再加上冰灵根对火属性的克制,好歹替众人争取了点时间。 最终赵晟瑄乘机拉着雷霆离开,她也跟了上去。虽然有些对不起蓝凌,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的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个的仇恨,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不想,在这间隙里那密林里竟突然升起一股迷雾。 五阶妖兽不见了,蓝凌也不见了,也不知死生是死。 可是连离她一步之遥的雷霆也消失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颜语卿清楚的记得雷霆就在她身边,可一转眼他就不见了。这里再没有别人了,漆黑的密林里只有她孤身一人,寂静沉闷中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 叶若缩在颜语卿的身体里,默默看着颜语卿张皇失措。虽然不知为何心魔的眼中没有任何的迷障,但叶若不会滥好人的提醒她。 这迷雾可以隔绝修士的神识,走出几步远之后就无法看清原先的地方。更可怕的是那淡淡的雾气黏腻在身上,似乎隔绝了身体与外界灵气的接触,甚至连同身上的灵气都凝固了一般。 颜语卿面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了灵气的修士简直就变成了一个废物。 这样的状况,难道此处竟是传说的绝灵之地? 不,云麓山脉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地方。 她前世虽修炼到了化神,可自身并未曾外出历练,甚至连与人斗法的经验都没有,只是个一门死心修炼的呆子。 阅历不足,不通世事。这都是秦璟塰宠出来的! 想起前世的愚钝单蠢来,颜语卿苍白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她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就只懂得修炼,傻傻的替他人做嫁衣。活该被秦璟塰骗了千年,最终沦为他的鼎炉。 颜语卿清澈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阴翳。 此处无法动用灵气,连储物袋都打不开,还好储物手镯留下了神魂印记,单凭神识就可打开。让她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从储物手镯里取物,不必面临赤手空拳的上路窘境。 压下心底的烦躁和慌乱,颜语卿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把剑。没有灵气的注入,此剑虽是灵器却如同凡铁一般,不过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若是当真遇见了妖兽,这把剑其实并没有任何作用。 但手无寸铁总是令人无法心安。 颜语卿自欺欺人的想着,手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灵剑,慢慢向着密林深处光线最强的地方走去。 在这一片黑暗里,那朦胧的光晕好似吸引着她,她只想着顺光而行,总会遇见同伴。 叶若心弦微动,却淡淡的看着颜语卿向着那处走去,缓缓走向死亡之路。 在颜语卿看来的光晕其实是一株巨大的妖花,花上一张留着口水的大嘴,透明的粘液从妖花的嘴里缓缓的淌出,就等着猎物上前来让它饱餐一顿。 没有五阶妖兽,没有薄雾,没有黑暗,更没有什么隔绝神识的绝灵之地。 这一切不过是颜语卿自己的幻觉衍生的魔障。 此花名曰幻神,花开幻神。花开时分会散发出一阵香味,替人编织一场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 若是只有幻神花倒还不是很可怕,可偏偏颜语卿的运气太好了,这株幻神花上寄宿了一种叫做花眠的妖兽。这种妖兽是幻神花的伴生兽,幼年期靠着幻神花保护,而当其成年了就会与伴生的那株幻神花融合。 花眠兽变成幻神花的一张嘴,替它吸收足够的养分,然后结出幻神果。 对修士而言,这是一种可爱又可恨的妖花。 没有金丹期的修为,一旦遇上了幻神花就会迷失在幻神花释放的迷幻香中,最终是深消道灭。可若是得到了幻神果就可以炼出蜃珠,以之作为阵盘制出的高级幻阵就算是元婴修士都无法抵挡。 这是所有低阶修士的噩梦,也是所有修士的美梦。 若是没有足够坚定的道心,越靠近幻神花,修士就越容易沉溺在幻想中无法自拔。被幻象蒙蔽了心神,回想起此生心中执念最深的过往,见到生平最害怕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真真如同附骨之疽,无法摆脱也无法逃离,让人死也不法瞑目。 这些都是《逆仙缘》这本书上描述的,那些被叶若淡忘的重要资料。 修仙果真可以让人神清目明,随着女主修为的提升,那些掩埋在叶若记忆深处的剧情渐渐清晰,虽记起来的东西不多,可如今还是够用的。 例如此次历练。 按书中所说,这既是女主的机缘,也是女主在修道之路上的一道考验。无论怎么艰险,是女主,她就能够安然跨过这道坎。 原书上女主与雷霆二人一进知返林,就遇上了幻神花,同样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女主在与雷霆失散之后沉溺于幻象,着实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可最终被作者亲妈眷顾的女主还是摆脱了幻象,然后得到心境上的一次大提升。 如今有了她的插足,剧情有了些许变动,来这知返林不再只是他们两人。 这个小副本中多了几个人,可大体的剧情走向没有改变,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叶若弱弱的想着。 沉溺于幻象中的颜语卿不知道心魔在坑害自己,依旧缓慢地步向了她眼中的那团光。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离幻神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叶若已经通过颜语卿的感官闻到了花眠兽唾液的腥臭味。在那样的恶臭之下,颜语卿心神恍惚,只觉得面前一晃,那漆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黑发如墨,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勾,一双乌黑的眼眸宠溺看着自己。她正喜悦的想要跑过,那张脸却陡然变色。冷冽的眼神,轻蔑的笑意,然后是毫不留情的背叛…… 秦璟塰! 颜语卿心晃神摇,只觉得面前之人是如此的可恨,让她恨不得剥其皮抽其骨,然后噬其血肉…… 冷眼看着颜语卿步步靠近幻神花的大嘴,叶若终于等到了女主心神不宁的时刻,获得一举夺取下肉身的机会。 叶若怜悯的叹息,一脚将颜语卿的神识踢进了意识海中,将她从无尽的怨愤中解脱了出来。 幻神花的迷幻效果显然对叶若无效,拿到了颜语卿的身体控制权之后,她依旧能够看到幻神花的真身。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情况下,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叶若舒了口气,回忆颜语卿运用灵气的路线,将凝滞的灵气重新运行了一遍。然后缓缓将灵气注入灵剑之中,挥剑毫不留情的斩掉了幻神妖花的大嘴巴。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她忍着恶心捂着鼻子,将灵剑插入幻神花的嘴巴里翻动了一会,总算从里面挑出了一颗珠子。 看着粘满妖兽唾液的幻神果,叶若黑着脸将火灵气转化成了水灵气,白皙的手心里缓缓聚出了一小股水来,淋到了幻神果上面。 不过就释放了一个水球,她体内原本充裕的灵气就少了两成。 叶若叹了口气,灵气神马的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自从那天惨烈的从七巧扇上掉落之后,她就有意识的在颜语卿修炼的时候记住那种感觉,甚至趁着颜语卿睡着的时候还偷偷练习过。 可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修仙人士,初初接触修真,不懂的东西多了去了。不仅灵气转换之术烂的难以见人,连身体自身的火灵气都操控的渣渣…… 擦擦额头流出的汗,将终于洗干净的幻神果塞在了袖子里,这身上的灵气竟连一半都不到了。 叶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修仙神马的果真好难。算了,反正只要找到一具身体,她就能摆脱女主,然后脱离这个见鬼的修仙世界。 当务之急是找到赵晟瑄。 叶若安慰着自己,也就不再纠结灵气的问题。 三人失散的地方应该隔得并不远,想必那位依旧清醒的妖修就跟在雷霆的身边,毕竟雷霆可是登仙草所在地的唯一知情者。 打起了精神,叶若随意寻了个方向就直直的走了过去。反正她也不怕碰见其他人,毕竟除了赵晟瑄之外,以其他人的修为估计也没能保持清醒。 …… 穿过浓密的树林,叶若隐约听见了男人的说话声。这个清冷至极的声线,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蓝凌。 蓝凌不是赵晟瑄,她其实不必在意的。可若是没有她之蝴蝶翅膀乱扇,蓝凌原本不该来这知返林的…… 叶若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狠下心不去理会。 推开挡在身前的灌木,踩过地上的长茅草,叶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渐渐听见了蓝凌越发清晰的说话声。 他在跟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说着什么。 当叶若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等待着猛然的爆发。 蓝凌站在温泉的边上,迷离的雾气中,他一脸悲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叶若惊愕的看着他突然提剑对着空中并不存在的人,冷笑道:“血咒只是你们的一个借口,几万年了,蓝家不过就是上云宗的一条狗。” “我不想这样,都是你们逼的……若是上云宗不在了,你们还能阻止我么!”蓝凌墨色的眼睛突然涌上了一股疯狂的笑意,“上云宗早就该毁灭了!” 此话信息量颇大,叶若顿觉她可能走错了片场。 第13章 剑修的世界好难懂 知返林 氤氲的雾气中,蓝凌漆黑的发已然微微润湿,被温泉热气蒸出来的汗水从额角滑落,然后缓缓吻过脸颊,可他好像并未察觉。 温泉袅袅的热气淡去了他面上的冷漠,湿润绯红的薄唇勾起,那薄凉的笑悲切而疯狂:“你们统统都去死吧!” 蓝凌手中的剑并没有刺向前方,而是向着自己的脖颈贴近,好像他的敌人就在这里。 在他的认知里,他不是在自尽而是在杀一个人。 叶若呆若木鸡的看着冰山男发疯。 生生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自寻死路的感觉很不美妙,和平时代出生的叶若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在剑就要贴上他肌肤的那一瞬间,她手中的剑险险挡在了他的剑刃上。 两把剑剑锋相碰,发出了一声极为刺耳的撞击声。 蓝凌微微泛红的眼睛冷厉的看着叶若,胆敢阻碍他的人统统要死!反手一挑,那挡住他的剑就被他凌然的剑气震开。 猝不及防间,叶若只觉得一道强劲的风打在了手腕上,手上一麻,不由就松开了手中的灵剑。 摸着泛红生疼的手腕,叶若的背脊泛上了一股凉意。剑修果真不是吃素的,秒秒钟就让她失去了武器。 当一个手无寸铁的渣渣女对上一名手持利刃的剑修,他们之间比拼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妈蛋,她就知道不该滥好心,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老老实实做反派才能笑到最后。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叶若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利刃向着自己袭来。 “毁灭上云宗!”面对死神的锋利刀锋,叶若心跳如雷,垂死挣扎之下喊得那是撕心裂肺般响亮,“我们一起毁灭上云宗。” 蓝凌泛红的眼睛眨了眨,呆愣的片刻,显然想不到这人会倒戈相向。她说一起毁灭上云宗?!她也想毁灭上云宗。 那他们就是盟友了……不必杀她。 剑锋已经贴近了她纤细的脖子,敏感的肌肤被剑锋散发的寒意激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死亡离她是如此之近。 叶若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这位已经发疯的蓝某人。只用着一双“真诚”至极的眼眸直视着蓝凌有些茫然的眼睛,等待着他做出选择。 她想活着,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欺骗神马的,若是能够活着,她不介意满口谎言。只要她能够安然活着,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蓝凌被愤怒冲击的脑子有些迟钝,呆愣的片刻才反应过来。 望着面前之人“纯然”的目光,他冷漠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努力对着这位新鲜出炉的“盟友”僵硬的笑笑,果断收回了指着她的利剑。 叶若麻木的站在原地,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就这片刻背后冒出了一片冷汗,被剑指着脖子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能把剑给我看看么?”虽然作为盟友她目前已经安全了,可蓝凌手中有剑总让叶若心里不踏实,对敌人实行缴械政策才是她现在最该做的事。 蓝凌呆了呆,那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手中的灵剑也正对上了她的脖子。 叶若:“……”她这是在自寻死路么?剑修视为生命的剑果真不是她能够觊觎的! 还没等叶若后悔,蓝凌僵硬的笑了笑,轻松将剑掉了个头,剑柄送到了她的面前,剑尖指向了他自己。 这简直就是神展开,神一般可怕的蓝某人又一次挑战了叶若的心理承受能力。 叶若吁了口气,一头冷汗的接过蓝凌送上来的剑。 危机解除,她正松了口气,为着蓝凌根深蒂固的结盟精神暗自得意,不料蓝凌手上突然又有了一把剑。 她嘴角抽了抽,一脸绝望无语的表情,颤声问道:“你还有多少剑?” 蓝某人呆了呆,然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两把,三把……无数把的剑。 不过片刻,这地上就堆了一小堆,垒成了一座颇为壮观的剑山。 “为什么你一个剑修身上会有那么多的剑?你不是说剑在人在么。”三观受到了冲击,叶若感觉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见鬼的剑在人在!等他这一堆的破剑都没了,敌人还在么,同伴还在么? 只有他还在呢。 果真是剑在人在。 叶若突然觉得自己犯蠢了,居然会听见蓝凌当初的那句“剑在人在”有一瞬间的感动。也是,这世间哪里真有舍己为人的好人,都特么都是骗人的东西。 “没有结丹之前,我只会用普通的剑。”蓝凌淡漠的看着叶若,好像怕她听不懂,又加了一句,“剑修的本命法宝只能是剑。在没有结丹之前,我要不依赖外物找出自己的剑意来。” 囧着张脸,叶若默默无语,其实她还是没有听懂。 将所有的剑都拿出来让她查看,蓝凌一脸我们是同伴可以推心置腹的表情,反倒让她所剩无几的良心冒了出来,令她不忍伤害他。 叶若叹了口气,无力扶额:“我看过了,你都收回去吧。” 蓝凌眉眼含笑,乖乖的收回了所有的剑,一脸呆愣的看着叶若,还真颇有些反差萌的味道。 从一出场这人就如同冰山男神一般高冷,如今竟有如此呆萌的表情,这种幻灭的感觉让人无法直视。 无端觉得自己是一个恶毒的巫婆,正在哄骗着一个纯真的孩子。 叶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低头在颜语卿的储物手镯里翻了半响,总算找到了她用得着的东西。 那是一件黑色的连帽斗篷。 将斗篷披在了身上,宽大的帽檐挡住了眼睛和鼻子,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和红艳的唇。 这样子一番捣弄,任谁都认不出她。 蓝凌看着她这番伪装,莫名意识到了什么。面上淡淡的神色微变,略带慌乱的紧紧抓住她的手,失落道:“你要走?” 这清冷的声线有种脆弱的感觉,让叶若的心动摇了一瞬。但下一刻,她就硬下了心肠,狠心一根一根掰开蓝凌修长的手指,无情的舍弃了他。 “你说过我们要毁灭上云宗的。”蓝凌漆黑的眼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种失落忧伤的小眼神,让叶若的心颤了颤,莫名就有种做错了事的感觉。 这种深深的罪恶感是肿么回事。 卖萌博同情是可耻的! 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小可怜的样子,叶若伸手安抚的摸摸他的脑袋。漆黑的头发摸起来如同丝缎一般微凉顺滑,舒服极了,手感真是相当的赞。 叶若不觉弯唇,这家伙就像她家里的小白。 想起家中那只呆萌呆萌的小蠢货,她冷硬的心柔软了下来,想了想又从袖中取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拉过蓝凌的手将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记住我叫叶若!”叶若看着他纯黑懵懂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叮嘱着,同时狠下心用力一推,将没有防范的蓝凌推到了温泉中,“我救了你,作为报答你要替我收着这幻神果。”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害怕蓝凌回过神来又生出什么事来,叶若乘着他愣神的空档转身逃之夭夭。 蓝凌直愣愣看着叶若逃窜的背影,陡然坠入水面,下滑的重力在水上激起了一阵水波,索性温泉并不是很深,不过只到他的胸口。 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他握紧手中的幻神果,迷蒙的眼看着一道黑影消失在浓密的绿叶中,耳畔还回荡着那道清越的女声。 她说,她叫叶若。 蓝凌薄唇抿了抿,莫名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叶若…… 速度逃出了蓝凌的视线范围,叶若总算松了口气。 面对那样子的蓝凌,她根本无法残忍的对待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远离了他。 她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子抽了,竟然把破障的幻神果送给了蓝凌。 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慢了那么一拍,会不会被恢复神智的他捉住。 鬼使神差之下,她不但帮他从这场噩梦中挣脱出来,还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她的性格才不会做好事不留名,既然帮了人家,那就一定要让人家知道。受她恩惠,结缘于此,至少他要记得这个世界曾经有个人叫叶若。 叶若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连活下去都是如此艰难,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一旦女主发觉,她就该消失了。 现在至少会有人记得她。 …… 每个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她不过就是突然心软了。这样安慰着自己,叶若渐渐将蓝凌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的目标是赵晟瑄。 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一边,叶若换了个方向坚定向前。虽不知赵晟瑄是否就在前方,但比起等在原地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主动出击。 知返林外围地区就这么点大,只要她有耐心还怕找不到一个大活妖? 叶若咬咬牙,裹紧了黑色斗篷,推开面前这一簇带着针状尖刺的树藤,踩着满地的菟丝草步步前行。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脚踩在树枝上的吱嘎声,再无其他。在这种极端的寂静里,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显得尤为刺耳。 叶若终于懂得颜语卿当时是何等的无助。 那时颜语卿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殊不知她身体里的心魔正陪着她面对着周围的一切,而如今颜语卿的神识沉睡在意识海里,作为心魔的她却变成了孤身一人。 换了一个位置,她才发现寂寞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这让叶若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果真不是块修真的料。连这点寂寞都忍受不了,又如何走上唯有修炼的苦修之路。 果然要早点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修仙世界。 这样想着,叶若脚下并未停下步子,手上也依然推着那些阻拦着她道路的树枝。 大概前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总算走出了这片让人头皮发麻的密林。在这边缘地区的土地上,生着一颗巨大的菟丝草。 同样变异的菟丝草她前几日才见过,这是被催生的菟丝草……赵晟瑄他们就是往这边走的。 漫无目标的乱走了一气,如今总算找到了目标的行踪,叶若有些烦躁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正想顺着这变异菟丝草丛生的方向走去,谁料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道颇为耳熟的女音。 叶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着这声音的渐渐清晰,声音的主人也踏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果然是她! 第14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吖 “骆师叔,这片林子里真的有幻神果?”娇美的黄裳少女对着一名白衣男修柔声问着。 骆姓男修闻言笑了笑,对这名美貌师侄的态度意外的随和可亲。 他不仅不介意她的质疑,还对她的疑问做出了解释:“幻神花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修为高深或者有可以克制清心凝神的法宝,就不会被这种幻象迷惑。” 黄衫少女浅笑盈盈,眼波流转间的迷人风情真是勾人的紧,一张娇俏的芙蓉面上满是敬仰的神色。 少女依赖敬仰的神情满足了骆姓男修的大男子主义,深深取悦了他,于是深感满意的男人对这女修越发的温柔耐心。 两人这般一唱一和简直太和谐了。 叶若躲在一旁的变异菟丝草里面,默默看着黄裳女子卖力的演戏。这女人的师傅是元婴修士,母亲是大乘期修士,以她的眼光怎会稀罕一个筑基期的普通内门修士。 答案只有一个,她在虚与委蛇。 这黄裳少女正是叶葶,叶若要躲的人也正是她。 叶葶其实也很无奈,她同姐姐叶芜失散了。 她并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林子里突然起了一阵烟雾,而站在她身边的姐姐随着这烟雾的出现离奇失踪。 一行七人,一晃眼大家都不见了,只留她一人孤零零的呆在林子里。 寂寞无助的时候,颜语卿这个女人竟突然出现了。 颜语卿出现是来炫耀的,她抱着流朱峰主对着她蔑视的笑着,笑容妖异绝美,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然后呢? 本就不完整的记忆出现了混乱,破碎的回忆中出现了让她羞恼震惊的一幕。 不知何时,本来抱着夙夜的颜语卿突然搂上了她的脖颈,吐气如兰的靠在她肩上,在她的颈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如同羽毛一样轻盈的一吻,却*蚀骨般深深刻在了她的身心上。 不记得是如何回应这一吻的……这段诡异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她只知道这个名唤骆承悦的筑基修士救了深陷幻象中的自己。 没错,这一切不过是幻神花的迷障。 叶葶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幻象惑人,这一切不过是她被幻象所迷见到的假象。 如今已与姐姐失散,她只能摆低姿态奉承着这位骆师叔,才能靠着他的庇护在这知返林中活下去。 叶葶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失去了母亲和姐姐的庇护,她其实一无所有。 没有谁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她了。 她都要学着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依仗着别人,要靠着自己的力量立足在这个世界。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在这样的修真界活的好好的,活得精彩,那她就要相应的实力。 叶葶不再是叶葶,命运的轨迹已然偏移了。 叶若这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了一次翅膀,可带起的波澜着实不小。女配原本是在本派大比之后才觉悟的,可如今竟在这次“本不该有的历练中”彻底的醒悟了。 人与人之间避免不了相互影响,一人的命运改变了,那与其关系亲密之人的命运也将被改写。 这意味着他们这群人都将逆天改命,各自走出一条不同的未来之路来。 叶若此时并不知道她误打误撞之下已经给所谓的剧情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以致后来她为这千疮百孔的剧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呵呵,先不说未来,也许她现在就要付出一点代价了。 叶若不愿了解这个世界,也融不进这个虚幻的世界里。 她一直以人类世界的标准来衡量这个修仙世界,从未想过站在一名土著的角度进行思考,那可是会吃亏的。 在修仙世界里,神识的重要性人人都知。修士神识外放的时候可以覆盖自身周围的一片区域,当然这个区域的大小要看修士自身的修为 知返林中危机四伏,修士身处其中必然会放出神识来监测周围的环境。 骆承悦深知这一点,他的神识一直处于外放的状态。以他的修为也就只能洞悉周身三十米以内的环境,可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他发现并没有掩藏神识的叶若。 不动声色的召回了远远跟在后头的灵兽,骆承悦顾及着同门不可相残的门规,也没急着动手。 “这位道友藏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他凌厉的目光落在叶若藏身的那丛菟丝草上,这人藏在这里是想埋伏谁。 叶若面色微变,突然想起曾在何处见过这名修士。 这骆姓修士竟是当日那位熟人,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以骆姓修士当日的“暴行”看来,这家伙明显不是个善茬。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才被他发现的,可事实上她已经发现了,若是还藏着不肯出来,保不定会不会因此就激怒了他。 “我这就出来。”投鼠忌器之下,叶若只能先行出声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一边想着如何打发他们,一边裹紧了黑色斗篷,保证自个儿整个身体都藏在了黑布里,这才走出了菟丝草丛。 声音是清越如同流水般动听的女音,走出来的却是黑压压的一团。 躲在这里的人竟是一名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修。 音色比莺啼还要动听,露出的尖细下巴莹白若雪,菱唇丰润潋滟,也不知这深藏在斗篷之下的容颜是何等的美貌。 骆承悦这般想着,态度也不再冷硬,软下态度来不动声色道:“道友可是上云宗的弟子?” 叶若裹紧了斗篷,怕叶葶听出她的声音,她不敢再说话,只能点头示意。 骆承悦立刻打蛇上棍,笑呵呵的攀起了交情:“不知师妹名唤什么,是哪个峰的弟子?” 他这般热情的表现让叶若有些纠结,犹豫了片刻才回答:“叶若。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身份冒充起来不方便,还不如外门弟子的身份容易浑水摸鱼。 骆承悦心中一喜,外门弟子好啊,内门女弟子的眼界太高了,像他这样的平民修士还真哄不起。 例如叶葶这样的女子,身为丹灵峰主的真传弟子,她的容颜再美他也只能干看着,真心攀不上她这朵高岭之花。 外门弟子就不一样了,没权没势,空有美貌的外门女修最好骗不过了。 “叶师妹在外门过的可好,既然大家认识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御驭峰寻我。”骆承悦心口不一,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其实已经打着不堪的主意。 叶葶也不是傻子,大世家里面长大的女子还能不懂这个。当下忍不住脸色变了变,这骆承悦原来是这般爱好美色之人。 再听这女人的音色与颜语卿如此相像,不免让她想起了那个荒诞的幻境,本就不是很愉悦的心情更是坏了几分。 她原本站在骆承悦的身旁,心中一个膈应,下意识就退开了一些,离着他远了一些。索性这骆承悦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小师妹”身上,没有注意到叶葶这般举动。 叶若眼角抽了抽,潜规则神马的说得如此明显,没看见人家原本小鸟依人的叶葶都嫌弃了嘛。 “多谢师兄的关心。”叶若腹诽着,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嫌弃之意来,语气中满是感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自从我……毁容之后,骆师兄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骆承悦面色变了变,被叶若的话语震动,愕然失色道:“叶师妹……你穿成这样是因为毁容了?”不是因为太美貌了,怕别人觊觎? 叶若暗笑,忙做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哽咽道:“师兄不会……嫌弃我吧?”软绵绵的话语,声音清越动听,让人听着很是舒心。 可惜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一个没有资质没有美貌的外门女修。 骆承悦火热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的冷。搞半天原来是个丑女,简直浪费他的感情。 “其实……也不是很丑的,真的……”她一边抽噎的说着,一遍作势要掀开帽檐,“林师兄说见了我的脸会做噩梦……那不是真的。” 人都是犯贱的动物。你越是藏着掖着不让他看,他就越想看。可你若送到了他面前给他看,反倒会令他失去了兴趣。 骆承悦本来不相信她的话,心中痒痒的想看她的真容,可见她欲将脸露出来的时候,他反倒不想看了。 试想一张令男人看了做噩梦的脸是何等的丑恶不堪……看来毁得很彻底。 见这个没有眼色的女人还要拿这张脸来恶心他,骆承悦顿时没了耐心,撇开视线也不理会她的伤心,淡淡道:“师叔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说完连看都不愿再看这黑衣丑女一眼,示意站在一边叶葶可以动身了,面有愠色的离开了这里。 叶葶皱眉,这女子莫名总让她想起颜语卿。 可颜语卿平素的语气是极冷的,话从她嘴里出来总让人觉得冷漠。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软话来。 这女人不可能是颜语卿。 心下一再质疑自己的感觉,可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 只见那黑衣女子依旧伤心的站在原地。 叶葶失笑,大约是她想多了,离了姐姐的保护就这般疑神疑鬼。 压下心中的异动,叶葶换上一张天真的笑脸,这才慢悠悠跟上了已经走远的骆承悦。 叶若一手扯着帽檐,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那藏在黑色兜帽下的眼睛眨了眨,红唇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啧啧,好单纯的筑基修士。 第15章 救美的不一定是英雄 青草幽幽,绿树峥嵘,知返林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 不知名的奇花零星的点缀在绿油油的叶子上,姹紫嫣红的花朵娇艳欲滴,碧玉一般的叶子莹润可爱,一切美得如同画师精心绘制的风景画。 作为此处唯一的活人,叶若却没心思欣赏这非凡的美景。 暮色已经四合,天空暗沉沉的,火红的夕阳在西边的天际燃烧着这一日中最后的美丽,壮烈而动人。 不知不觉这一日都要过去了,她却还未找到赵晟瑄。 临夜林里也冷了起来,叶若摇头叹息了一声,单薄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忙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 眼看天马上要黑了,她的心沉甸甸的:入夜之后,这片林子会变得更危险。 可她已经别无选择。 若是她愿意妥协,还不如傍上那位骆姓修士。从此之后,既不用在这里吃苦,还能得到他的庇护。 然后,这样出卖了自己,换取苟且的活着? 叶若自以为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但还是有点底线的,至少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堕落成别人的附庸物。 不进则退,她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再胆怯,再恐惧也不能退后,想活着只能奋力拼一把。 至于将身体还给颜语卿?不好意思,她脑子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念头。 妈蛋,活生生被困在女主身体里那么久。现在好不容跑出来了,她才不想那么轻易就回到意识海里。 况且是死是活还没定论,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爽了这把再说。就算玩坏了女主的身体,大不了她赔命。 横竖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大家一起死了,那还一了百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秉着这般阿q的精神,叶若怀着大无畏的心情向着菟丝草丛生的方向走去。 那边已经是知返林内部区域,不再是相对安全的外围。可是依着菟丝草的指引,赵晟瑄极有可能就在那边。 寂静的荒野里,那长长的草丛也许就藏着未知的危险。 叶若心中好不容易做好了阵亡的准备,鼓起勇气踏出了一步。 可她万万没想到,还未正式踏入知返林内部地区,危险就已经找上了她。 一股带着腥味的气息靠近了。 叶若敏锐的察觉到这异样的气味,侧头看向味道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只伤痕累累的三阶赤血灵蟾蹲在一丛红色的植物边,妖兽那双龙眼大的兽瞳疑似怨恨的盯着她,这双残暴无情的兽瞳看起来好生惊悚。 叶若吓得面色泛白。次奥,若不是它自己跑了出来,她还一直以为那是一丛红色的植物。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被这只疑似植物的妖兽不知不觉就干掉了,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她是不认识它的,但女主认识。 颜语卿在前几日翻过一本上云宗修士的游记,上面描述了一些云麓山脉常见的灵兽。 叶若作为女主的心魔本身并没有用心记忆,可颜语卿记下了,她不知为何也就记住了颜语卿看过的那部分内容。 这样倒是给叶若便利了不少,也算她为数不多的金手指。 据书上记载,赤血灵蟾喜热畏寒。 按理说,这样的妖兽应该呆在温泉或者火灵脉那样温暖的地方,冷不丁出现在这里未免有些怪异。 事若反常必有妖。 事情再怪异,可目前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去揣度质疑了。 赤血灵蟾后腿猛地一个蹬地,借着反推之力跃到了半空中,然后急速向着叶若的方向袭去,这张狰狞的兽脸简直丑瞎了。 叶若想也不想,身体本能的避开了它的袭击,调动全身的灵气使出了一个大招。 一个她目前唯一会使用的高阶法术——星火燎原。 大片大片的橘红色火焰在她身前构成一道火墙。 金色的焰心幽幽抖动着,周围的空气都被这道火墙烧热了,一股热气迎面而来,赤血灵蟾被挡在了火墙后面。 叶若乘机向着知返林深处逃去。 谁料,这道火墙只给她争取了几息的时间,然后看似缓和的情势就急转而下。 火墙突然崩溃了,迅速消散成漫天的星火落在了赤血灵蟾血红色的皮肤上,落进了它长开的大嘴里。 意外饱餐了一顿,赤血灵蟾惬意的低吼一声,只是轻轻一跃就追到了已逃出十几米之遥的叶若。 一转眼这妖兽竟追到了前面,叶若惊愕的刹住了逃窜的步伐。 没时间考虑这货怎会如此之快,灵气匮乏的身体已经无法使用法术,她慌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逃字。 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明知自身弱小无为,却还是想赌命的拼一把,欲从绝地里寻出一线生机来。 这样的逃亡,人们也往往不会返回原地。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跑回去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逃到未知的地方碰碰运气。 叶若正是这个心理。 自从发现前方出现了妖兽之后,她就下意识的换了个方向,朝着她从未去过的右侧跑去。 双脚踏在草地上的时候向下陷了一点,叶若匆匆逃命的时候也没在意。 见这妖兽像是忌讳着什么没有追上来,她不仅没有生出警惕之心,还加快了步伐越发努力的向着“安全”的前方跑去,以至于最后她这两条腿好像陷入了泥泞之中,奋力奔跑的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 叶若已经惊觉此处有异,可后头妖兽更让她害怕,这时候还说跑回去是绝无可能的。 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想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咬牙依旧向前跑着,跑着……直到双脚没了着力点,下半身深深的陷入了泥沼,最后连同身体也慢慢下沉。 叶若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原来此处是一片吞噬万物的沼泽地。 哭丧着脸,她僵硬的陷在沼泽里,就算身体已不再乱动但那种下沉的感觉并未消失。 她知道自己依旧在缓慢的下沉着,慢慢的这污泥已经到了胸口。 那只聪明的赤血灵蟾竟狡猾的绕过了沼泽地,从旁边安全的土地跑到了叶若的身边,如今正瞪着一双龙眼大的眼睛嘲讽的看着她。 一人一兽,大眼瞪着小眼。 叶若还在缓慢下沉,可这妖兽也无法得手。 碍于沼泽的阻碍,赤血灵蟾无法撕碎这个讨厌的女人。 这种等死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叶若无语的看着面前盯着她的妖兽,莫名有种感觉:它在坐等她被溺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沼泽竟已漫到了她的下颚。 叶若苦笑,突然闭上了眼睛,张嘴就面脸没皮的尖叫道:“救命啊——救命——” 这一声刺耳的呼救声打破了知返林的静谧,沼泽边一群休憩的水鸟被这声音一惊,仓皇的四下逃窜。 轻拍翅膀,展翅飞起,水鸟七彩的翎羽滑过低空然后带着它飞到了高处。 一时间,大大小小,五彩六色的鸟儿遮住了这半边天,就如同一条彩虹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天际上,美丽却又诡谲。 这番浩大的声势还真为叶若找到了救星。 明空正驾着飞行宝器飞过知返林,突见此处生出了这种异象,不由转头飞向异象出现的地儿。 那美丽的七彩虹不过是昙花一现,惊恐的鸟儿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子。 待他到了此处,在半空中没看见“虹光”,也没看见任何一只小鸟,只看见快要被沼泽吞噬的叶若。 叶若瞪大了眼睛看着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紫霞仙子说过,他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云朵前来迎娶她。 叶若不是紫霞仙子,所以她也没看见盖世英雄。 她现在只看见一个驾着莲座的和尚,一个异样俊美的和尚坐在一朵淡粉的莲花宝座上。 这和尚明明是温润的笑着,可莫名让叶若有些生畏。她嘴唇动了动,只怯懦的吐出这四个字来:“求你,救我。” “为何要救你。”俊美和尚一脸平和的看着她,好像没有看见她就要死了,而是在看一件非常寻常的东西。 叶若被这理直气壮又残忍的一句话堵得只能干瞪眼。妈蛋,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和尚你的浮屠不要了么!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体又向下沉了一些,眼看污泥已经快要碰到她的唇。 叶若慌了。 但她慌归慌,倒没笨到了现在还想着用什么“浮屠”来打动这个冷血的和尚。 无利不起早,想要这无情的和尚出手相救,她就要拿出足够打动他的筹码来。 生死关头,什么都是空的。 叶若狠下了心,也不管会不会给这个世界的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神棍一般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能推断你的未来。” 这和尚一脸悲悯的微笑着,就像大雄宝殿里面庄严宝相的佛陀。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俊美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俯视着叶若一脸惊慌的表情,他像是被她的话说动了,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一拉。 深陷泥沼的叶若就被这一拉拖出了泥泞,生生定在了半空中,她的双脚险险踩在沼泽之上。 “你说说未来我会如何。”和尚温润的笑着,明澈的眼睛看着叶若,那里面却荒芜得可怕,“只怕你断不了。” 混蛋,你没说名字,鬼知道你《逆仙缘》里面的哪根葱。 叶若心中腹诽着,可小命还握在人家手里,她到底还是没敢乱来。 没办法得知这家伙的名字,她只好自救。 搜肠刮肚回想着给自己算过命的老混蛋说过的话,她打算用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糊弄他。 一个好的神棍要懂得引导别人积极脑补。 叶若整理一下记忆里那些凌乱的语句,淡淡道:“前辈是一名佛修,最怕因果。” “传说,前世你为我埋骨,今生我就流尽血泪还你埋骨之恩。”叶若的声音清越如同泉水般动听,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人听着不是很快活,“由此可见因果之沉重。只要欠了别人,你就要费尽心思去偿还。” 这话似是而非,既可以理解为他前世欠了别人,也可理解为他今生欠了别人,总归就是他欠了别人因果,所以现在日子过得不是很顺畅。 她会如此忽悠他也是有原因的。 一般来说,愿意听相师鬼扯的人都是遇到问题的人。他们心中有迷惑,才会愿意听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 这和尚愿意救她,也是被她的鬼话打动了,可见他现在碰到了一些不好解决的事情。 对一个和尚来说,因果报应神马的最有影响力了。 看着叶若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不由被说动了。因果,欠了就要还…… 明空面上的笑意消失了,冷淡道:“我若不还,那又如何?” 叶若暗自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上钩了。 “业障上身,不死不休。”她下了一剂猛药,准备诈一诈这和尚,替自己争取点福利。 明空面色一冷,不由想起了临行之前师傅的再三叮嘱:明空,你虽颇有仙缘,可尘缘未了,终究是难登仙途。前世你欠了一个人,今生你若是还不上那人,终会…… 神消道灭,湮没仙途。 这可怕的八个字,深深刻在他心上。 第16章 那只变种的圣父 好看的男人都不是善茬,好看的和尚更是坏人中的战斗机。 这美人和尚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是个面善心恶的禽兽tat 明明都愿意拉她一把助她离开泥沼,却要坏心眼的将她定在离沼泽零距离的地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堪堪让她下垂的双脚能碰到下边的沼泽。 这个恶劣的臭和尚(‵o′)凸 明空高高在上的坐在莲台之上,一脸温和的笑着,冷眼俯视着渺小的叶若在沼泽上边痛苦纠结。 他这般看似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冷的可以,不但没有佛修的慈悲,还深谙落井下石之道。 “只要我解开禁制,你就会掉下去。”他微笑着,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而不是在说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 叶若被他定在空中,双脚悬空着险险踩在沼泽上面,心中忐忑不安,总有种下一刻就会被他放弃然后沉入沼泽的感觉。 不免令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曾经坐过的云霄飞车还有扭转乾坤之类的心跳游戏,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麻麻,好可怕tat 她心中本就不是很踏实,再听他这般恐吓,不由就慌了,色厉内荏的说道:“你现在放下了我,我要是死了,就是你杀死我的。” 叶若心中乱糟糟,嘴巴也就不受控制的乱说一气:“因果之道无处不在,你可以见死不救,却不该杀无辜的人。既然已救下了我,又何不送佛送到西,不仅可得了我的因果,又能不造杀孽。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此话比空手套白狼还要无耻,明空不是个傻子又怎么会被她轻易糊弄了。 他闻言古怪的笑了,温声道:“如此说来,我该救你,护你,不让这因果结下。可若是我此时救下了你,此后又护得你周全,你又当如何还我的因果。 这话饶了个大弯,其中心思想还是要她拿出可以打动他的东西来,否则他不会出手相救。 妈蛋,你个臭和尚,欺负本姑娘不是土著,拿这种绕口令一样唧唧歪歪的话来搪塞,痛快点不行么。 叶若心中愤愤的腹诽着,到底还没丧失了理智去开罪他。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她没被美和尚气疯,倒是意外的冷静了下来。 与人谈判,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与心虚。 她如今想清楚了,也不在意这和尚的威胁,反正她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唯一拥有的这条小命还有一半属于别人。 赤脚的人都可以不怕穿鞋的人,她现在比赤脚的人还惨,都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不就是贱命一条么?实在没活路了,那她就认命的死了吧。 反正就算她死了,还有个女主来垫背,黄泉路下不孤单。若是女主死了,造成这个修仙世界的崩溃,还能拖这个混蛋一起死,真是死而无憾。 幸亏叶若心底这种阴暗的想法明空是无法得知的,不然他肯定要替天行道除了这个妖孽。 “我可以回答三个与你一生至关重要的问题,作为交换你也要替我做三件事。”她心中虽已有了死亡的觉悟,可还是忍不住最后替自己争取一下。 她这话只是垂死前的挣扎,根本就没指望和尚会应允。 本以为他会冷冷道,她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可没想到,他竟意外的默许了。 明空轻轻阖眼,那鸦黑的睫羽在夕阳的映照中投下了浅浅的阴影,白皙面容如玉般温润,浅浅一笑就美得惊心动魄:“过去,现在,未来。” 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叶若虽然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臭和尚的皮相是相当的好,俊美如夙夜与他比起来都略逊了一筹。 任凭他美绝人寰,也不过就是个和尚。 叶若腹诽了半天,慢半拍的才从这简短的六个字里听出:和尚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他要问过去,现在,未来。 可是叶若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要说他的过去真心有难度。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在这绝境之中总算想起了文中的一些内容。 这和尚驾着的莲花座出身不凡,人称九品莲台。不单单是件飞行宝器,还是一件可以清心凝神驱逐心魔的宝物。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梵音寺首徒才可拥有的东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书中提及梵音寺首徒有两位。 一个是文弱,温和,慈悲良善如同圣父一般的男主,还有一个是面善心恶,看似温润却淡薄极致,甚至堕入了魔道的大反派。 如此看来,这和尚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可她不记得那家伙的名字……究竟叫什么来着呢? 叶若皱眉苦苦回忆着,还没得到成果,耳边冷不丁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听见和尚说,我法号明空。 叶若震惊了,尼玛,明空是男主的名字好么。 谁能告诉她,那个温柔善良,纯真如赤子,圣洁得令人发指,对路人也能慈悲为怀的男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好的圣父哪里去了?作者酱,你坑人! 叶若心中咆哮着,面上还是淡淡的,默默将脑子里关于的男主信息全从记忆中翻了出来。 “前辈俗家姓秦,原是大户人家的独子,自小体弱多病,才被爹娘寄养在寺庙。八岁那年被梵音寺主持发现身怀金木火三灵根,因自身颇有慧根,甚得他喜爱,从此入了空门。天资聪颖,佛缘深厚,不到百年就顺风顺水的修至金丹大圆满。” 这是书中对男主身世背景的描写。 她现在的记忆力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从脑子里扒拉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原文的重现。 叶若照本宣科的读完这一段,淡淡又道:“这是前辈的过去。” 明空笑着听完她的话,对她这般将自己的生平讲得一丝不差的表现微微动容。可除了他俗家姓秦这一条,其他的东西只要知晓了他这个人,那些信息也不是无法取得的。 修真界中迷恋他的女子成千上万,他的过去有人知晓也并不奇怪。 他对叶若的知晓未来的本事还是将信将疑,也不评论她之前的言论,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我的现在呢?” 叶若也笑了,淡淡道:“我回答了一个问题,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明空目光闪了闪,也不生气,只是淡然道:“好。” 叶若眯着眼睛,悠然道:“拉我起来,洗澡,吃饭。” 明空哑然失笑:“这是三个要求。” 叶若:“我这个人有怪癖,吃饭前一定要洗澡,不然吃不下饭。我对前辈提出的要求是让我吃饭。以前辈这般高深的修为,不会同我这样的小辈一般见识吧?” 她现在沾满了污泥,周身洋溢着烂泥的臭味。在空中被定了那么久,淤泥被风吹干了,硬巴巴的黏在身上。 怎一个凄惨了得。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面,唯一露在外面的下巴还沾满了泥浆,这女修现在就是一团泥,全然看不出容貌来。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如此刁钻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况且,这般如蝼蚁一样卑微的女人,也不怕她会生出什么事来。 罢了,你让她得意一会。 强大如明空,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施舍一般的招手,在叶若的头顶凝聚了一片雨云。 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虽然粗暴了点,可效率很高。这不,很快就冲走了她身上的那些泥浆。 可是这暴雨打在身上是很痛的quq这绝壁是和尚的报复! 叶若苦着脸,心中诅咒着明空,一动不动的在这场人工制造的暴雨下挺尸。 不过片刻,她身上的淤泥都被雨水带走了,她也成功的变成了一只落汤鸡,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湿哒哒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湿冷而黏腻。 叶若惨兮兮的欲哭无泪了。 明空见她这副被摧残的可怜样,愉悦的弯唇,淡淡道:“可还要用饭?” 叶若打了个冷颤,连鼻涕都冻了出来,可怜兮兮的吸吸鼻子,不让可耻的蛋黄派流出来丢人现眼。 如今都这样惨了,一定要吃饱了,死也不要做个饿死鬼。 于是,她坚定的大声道:“我要吃烤肉。” 明空不以为意的笑了,有趣,那就容她再悠闲一会。 他难得生出了点兴味,不是怜悯她,而是看渺小如她在他手下挣扎的样子很有趣。 对待这般不值一提的东西,也不必要与她计较,当下撤消了禁制,转手将她丢到了草地上。 明空笑着,准备驾着九品莲台去寻找可以吃的妖兽。 他也不怕这女修跑了,因为她跑不出他的神识范围。 禁锢身体的东西消失了,她被毫不怜惜的随手一扔,下一刻就凌空坠地,直面土地的屁股受了很大的冲击,生疼生疼的痛。 叶若泪眼汪汪的坐在草地上,先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脚,然后咬唇安抚着受到很大伤害的屁屁。 这个粗暴恶劣的混蛋,诅咒他永远都得不到女主的真心╭(╯^╰)╮ 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她干脆掀开了帽子,反正这脸也没掩藏的必要了。至于女主以后怎么面对男主,那个也是由女主去操心。 叶若没心没肺的想着,发上不断下滑的水落在了脸上真是恼人,她皱眉将这还在滴水的长发绞了一下,总算不再狂滴水了。 这件黑色斗篷浸了水,沉重的压在身上,如今也是个麻烦,她干脆就脱了下来。 一阵冷风吹来,透心凉的冷,叶若缩了缩脖子,无奈的走到树脚下捡了一些干柴。 缓慢的在掌心凝聚了一团子火焰,这柴很快就烧着了。 暮色已深,天空灰蒙蒙的,晚风更是冷飕飕的。 她苦着脸坐在草地上,紧紧靠着这点火光取暖。 暖金的篝火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可是透过这潮湿的衣裳,身上还是冰冷冰冷的,冷到了骨子里。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想要取暖,想要烘干衣服,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对修仙之人来说,法诀可以解决一切。 可究竟什么法诀可以烘干衣裳呢?非土著的叶若不造tat 这身体是火灵根,她自身也会一些法术。 可叶若还没胆子用掌心的火焰来烤干衣裳,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玩火*,那才是作死。 既然没有高端的办法,她也只能采用如此愚蠢的方法来烤干自己。 第17章 美人不过是红粉骷髅 冷月清辉,知返林的夜晚静谧而幽冷,让人心中发憷。 周围寂静无声,这种静并不寻常,就好似此处已经杳无人烟,所有的生物都已死绝。 漆黑的林子里好像藏了什么可怕的妖兽,暗暗震慑着这附近的动物,让它们不敢随意跑到它的领地里。 这里是知返林,位于云麓山脉的一处试炼场,里头有厉害的妖兽也有历练的修士,所以这些奇特的现象并不奇怪。 在遇见赤血灵蟾之后,叶若才意识到了自身的软弱无力,而这个修仙世界是多么的真实可怕。 这里不是网络游戏的世界,若是不幸被怪拍死也无法复活重来。她的命只有一次,自以为是的任性只会害死她自己。 惊觉了自己的天真,她满怀的锐气都被这残酷的现实消磨了。 叶若嘲讽的笑了,笑容勉强而苦涩。 认识到自身的软弱无力,她也没敢再拿小命开玩笑,逃跑神马的只是奢想。 “噼啪”枯枝燃烧殆尽,黑色的木炭落在了地上,突然爆出了一个火星,火势渐渐弱了下去。 叶若皱眉,拢了拢半干的衣裳,朝火堆里头添了一根柴火进去,又捡了一根树枝拨了拨这堆篝火,微弱的火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该庆幸自己还有劈柴和烧柴火的技能,再不济也不会冻死在这里。 不过,明空消失了那么久还未回来,是不是不准备回来了。 叶若不安的抬头看看周围,四周静悄悄又黑漆漆的,凄冷的月光透不过这浓密的枝叶,离了这火堆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幽冷的林子里好像就她一个人。 她心中一动,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颜语卿的储物戒指,从里头取出了一套衣裳。 早先害怕明空突然回来,她才没打算直接换衣裳。虽然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可她没有暴露癖,至少在自己用这个身体的时候,不能让人轻易占了便宜。 既然他没回来,她不如抓紧时间换了这身湿衣服。 一阵冷风吹来,火焰抖动着,暖金火光晃动着,好像一张张开的大嘴。 叶若冷的缩了缩肩,当下也不再磨蹭,借着火光快速的解开了腰带,然后脱下了湿冷的外衫。 这世上总有很多巧事。 待明空驾着九品莲台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凑巧的看见了这个笨女修在火堆边上脱衣裳。 晕黄的火光照在她的身上,半湿的白色里衣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连里头鲜红的肚兜都隐约可见……春光早已半露却不自知。 这女人真是修士么? 明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火光下那张绝美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妍丽有余,妩媚不足,清纯中透着一股魅惑人心的诱惑,青涩的媚,没有妖娆的风情,却也入骨*。 这女修生的倒是意外的美貌。 长得还算过的去,也算他见过的女修之中出挑的了,可惜美则美矣,不过是绣花枕头,空有美貌而脑子里头都是稻草。 活了近百年,明空在世俗界也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修士用凡火来烘干衣服。 法诀呢?法术呢?要不要那么笨拙的等着这点微弱的火光去烤干湿透的衣裳。 明空的面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看着这个如同凡人一般的女子,他到底还是未出言嘲讽,只是丢下了一头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猎物。 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东西,叶若吓得不轻,手一抖,脱了一半的衣裳要落不落的挂在了肩膀上,露出了圆润光洁的肩头。 她惊愕的看着前方,只见一头形似野雉的妖兽要死不活在那里挣扎着。 这妖兽有着艳丽的翎羽,羽毛丰满泛着光泽,七彩的尾羽在空中飘动,看起来真是极为漂亮。 叶若都有些不忍心见如此美丽的动物受苦。 看了几眼这妖兽身上漂亮的七彩羽毛,她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天空,只看见了一座莲台,上面坐着一个白衣的和尚。 叶若愣了愣,这和尚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看到了多少。 感觉到叶若灼热的目光,明空闭着双眼睁开了,黝黑的眼睛在暗夜中清泠若雪,冷冽如冰。 一睁开就见这女修衣衫不整,毫不在意的半露着肩膀,那白皙的肌肤简直刺眼。 他面上的笑意不减,只是眼神又冷了几分,隐隐带着一股厌恶之意。 明澈的目光淡淡的定在她的脸上,平和的脸上没有尴尬也没有动心。 叶若不以为意,笑着耸耸肩。 这和尚视她如红粉骷髅,她还视他为无物呢。 生活在现代,她在游泳池里混过了,连比基尼都敢穿,还怕别人的目光不敢露这么点肉? 有什么大不了的,古人就是大惊小怪。 叶若鄙视的瞥了一眼这个大义凛然的和尚,自顾自的脱了内衫,只留一件肚兜。 这小破肚兜的布料同比基尼相比,真是多了不是一星半点。 顶着明空看□□一样的嫌恶目光,叶若镇定自若的撇撇嘴,也没再脱衣服,慢慢的套上了干衣服。 心中这般嘲笑着男主,叶若穿着衣袖的手突然一顿,唇边的笑意也僵住了。 她不是古人,也不会因为一件衣裳扭捏又矫情的羞涩。 那方才她为何又不敢换衣服? 这是她自己的意志,还是女主的思维……难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女主其实已经在慢慢同化她,蚕食着她? 叶若惨白着脸,不敢在深究下去。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面有郁色的盯着跳动的篝火,她突然就对这黑暗的未来绝望了。 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事是连思维都不是自己的,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中。 同根而生,不想被宿主吞噬,心魔又该如何夺取宿主的神智? 叶若从未见过文中有关于这方面的介绍,只见过文中一笔带过某人战胜了心魔的事迹。 一时间她只觉得万念俱灰。 面前这张绝美的脸骤然失色,突然间毫无生气,神情脆弱得好像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明空看在眼里,黑瞳之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 “可还想吃烤肉?”寂静中,他清润的嗓音打破了这种凝滞的气氛。 叶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道:“那当然。” 明空也笑,目光扫过地上的那只妖兽,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没见他是如何动手的,这妖兽连临死前的哀嚎也未发出一声就断了气。 这么容易就死了。 叶若这才意识到男主是一名高阶修士,她其实没什么实际的东西可以拿来与他讲条件。 “佛修可以杀生吃肉?”这话甫一问出口,她就发现自己问的很傻。 明空作为佛修又不是世俗界的普通和尚,他为何就不能杀生了。 书中的男主为了女主杀的人还少么?整个世界都被他毁灭了。 况且,他后来还娶妻了呢?戒条神马的都是用来违反的。 明空淡淡的笑着,白皙的手没有染上半点血腥,可是一条生命就这样被他摧毁了。 “你是世俗界来的?”他笑看着她一脸惊疑的表情,修真界里谁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叶若的嘴角抽了抽,真想直白的告诉他:姐姐是二十一世界来的。 不过,明空提及了世俗界,倒是提醒了她。 她这种修真小白也该找个师傅来普及一下修真常识了。 看了那么多的小说,编一个似模似样的故事还真难不倒她。 叶若心虚的盯着篝火,哀戚道:“其实我本是凡人,偏生不幸被魔修虏到了修真界。那魔修本想……可不幸遇见了仇家,两人打斗了一番,后来就同归于尽了。而我因机缘巧合开启了血脉天赋,早先预知他会有此一劫,最后反倒是活了下来。” 不敢看明空的眼睛,她顺畅的将这番话说完,又加了一句:“可是我修为低微,又不懂修真界的常识,所以才会如此……” 明空淡淡的看着她在火光下美得惊心动魄的侧脸,禅心坚定如旧,半点都没被她的柔弱之态打动。 “烤吧,吃完了说说我的现在。”他嘴唇微动,说出来的话相当现实。 叶若见好就收,也没妄想着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博得男主的同情心。 盯着已经是具尸体的妖兽,她也不知该从何下手,面有难色道:“把它开膛破肚?可是我不会。”你可以帮一下么? “妖兽都给你捉来了,若是不会烤也是你自己的事。”明空目光淡淡,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奢望。 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叶若哭丧着脸。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来没做过杀鸡这种血腥的事情。 …… 明空微笑着,清冷目光却冷得可怕:“若是不吃,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心如铁石,不近人情,他本就不是个温柔良善的人。是先前的事情迷惑了她,让她生出了错觉,以为这个美人和尚是困厄中出现的救赎。 叶若轻轻弯唇,露出一个比哭泣还要难看的笑容。 在这个世界里,她本就是一个人,软弱的依仗别人,把希望放在陌生人人身上,那才是笑话。 内心挣扎了半响,实在耐不住腹中饥饿。 叶若终于狠下心,抓起了身边的灵剑慢慢向着妖兽走去。 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妖兽的肚子,热血喷到了她的手背上,灼热又黏腻,令她生出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叶若的手颤了颤,咬咬牙用力一划。 剑是好剑,轻易就在这妖兽的肚子上头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淋淋的脏腑肠子流了一地,鲜血的腥味萦绕于鼻,满地暗红的血液…… 她面色微白,握着剑的手却意外的稳当,盯着那些鲜红的内脏,忍着恶心的感觉,用剑挑出了那白花花的肠子。 没有闭上眼睛,她强制着让双眼盯着这血淋淋的尸体,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如何的料理它。 这种东西早晚都是要见的,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她的双手迟早都要染上鲜血。 早些习惯了也好,至少在她杀人的时候能够利落些。 恍惚中,叶若觉得原先的自己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第18章 两心知不知 月上中天,凄惨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在这阴森的沼泽地里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枝叶阻挡了月华,夜幕中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静谧中,一股烤肉的香味弥漫在沼泽地里。 叶若摸摸饿得干瘪的肚子,陶醉的闻着空气中烤妖兽肉的香味,望眼欲穿的盯着火堆上的只“烧鸡”。 这妖兽的样子像野鸡,味道也挺像烤鸡,灿金的外皮上油光闪闪,不断的发出油脂燃烧的兹兹声。 好香! 又一次翻动了一下“烤鸡”,肉香扑鼻而来。 这香味勾得她口水横生,烤了那么久也该熟了。 叶若咽咽口水,两眼放光的看了一眼面前这整只烤鸡,又纠结的看了身边这尊大佛一眼,这“鸡”是明空捉来的,她是不是该分一些给他。 话说,佛修能吃肉么? 书中好像没有提及佛修能吃肉,可也没说不能吃,只偶尔描写男主吃了某某吊炸天的稀世灵果-_- 说起来满满的都是泪啊,男主拥有的都是宝,辟谷丹神马都是穷*丝吃的。 叶若酸溜溜的想着,面色颇为怪异的问道:“前辈要吃么?” 明空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打坐,难免闻到这股香味诱人的烤妖兽肉味,可他没想到这女修会询问他。 自从进了梵音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肉食,只偶尔吃些可以增加修为的灵果。 肉食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东西。 那东西也就几百年前在秦家才见过,可他自小体弱多病,几乎就没吃过荤腥…… 想起了那些久远的记忆,明空的情绪有些失常,冷淡道:“不必,修仙之人不贪口腹之欲。” 叶若也就是随意一问,本来就不是真心要把“烤鸡”分给明空。 这妖兽是她亲自操刀解剖的,说什么都要自己吃了,也算祭奠她失去的第一次。 想起当时那种血腥的画面,叶若突然觉得有些反胃,腹中饥饿感是如此的鲜明,可她却觉得没了胃口。 “叶若,你已经不是大小姐了,现在只是心魔,矫情个什么?!” 心中暗暗的唾弃着自己的娇气,叶若让自己尽量不要回想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果断撕下了一片焦黄的大腿肉,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淡而无味,没有放盐的肉简直没法吃。 她本来就没了胃口,又吃到了这样难吃的东西,更是食不下咽。 现在这具身体已经被她折腾得灵气耗尽,不吃东西又怎么会有体力。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已经没了任性的资本。 谁不是父母手中的宝贝? 从小娇生惯养,她还真没有吃过苦头。 委屈辛酸,鼻头微酸,可干涩的眼睛里面终究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她已经不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只是一个随时会被吞噬的心魔。 叶若这般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残酷的现实,盯着这只烤肉,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吞下去,直到饱得再也吃不下了。 只有能够对自己狠,才能无情的对待别人。 她如是这样对自己说。 空中的肉香味淡去了不少,明空敏锐的感觉到她结束了用餐,睁眼温声道:“肉也吃完了,你可以继续说我的现在。” 这时间掐的很巧,刚好在叶若咽下最后一口肉的时候,他才适时出声。 叶若从储物手镯中掏出一瓶灵液饮了一口,润了润口,方开口:“前辈此时外出既是寻找结婴的契机,也在解决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的确是他离开梵音寺的原因,可这女修没说那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明空微笑,俊美的面孔在火光中如同神祇一般圣洁,温声轻语更是让人无法拒绝:“那就救说说我的未来。” 可是叶若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委婉的拒绝了他:“前辈的未来要等我安全离开此处,才能说。” 明空还是笑,清华绝世的笑容,温声轻语之下却是冷酷的威胁:“你若不说,也许就活不过今晚。” 叶若也笑,笑盈盈的看着他伪善的面孔,不紧不慢道:“我死了,你这辈子也就只有神消道灭,湮没仙途的结局。” 明空一怔,这八个字只有师傅与他知道,这女修又是如何知晓的。 叶若不等他反应,又凉凉的说道:“和尚,你不是好人,所以我不放心。” 此话很直接,明空跟她都清楚:他们两个谁都不信任对方。 凭着练气的修为竟然敢跟一个金丹修士叫板,明空不得不为她的大胆鼓掌。 这女修的话虽不值得相信,可若她此言非虚,那岂不是无法动她? 明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投鼠忌器之下,只好先把这个放在一边,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何时能找到她(他)?她(他)是谁?” 叶若暗笑,神棍一般作高深莫测状:“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时你自会知道。只要我能安全回到门派,我会给你三个锦囊作为指引。” 这真是可笑! 泄露了天机是会对预言者造成一定的影响,可这又关他何事。 事不关己,他不会在意,当下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搜魂?” 叶若才不怕他的威胁,淡淡道:“我说过的,你伤害了我就只会落得那八个字的结局。” “神消道灭,湮没仙途”是将来他辜负了因果的报应,又关这女修何事。 除非她就是那个人! 明空惊愕的目光落在叶若的身上,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你就是我的劫数?” 叶若哑然失笑,还真没想到男主会这样想。 不过,这个误会一定要解开,她才不想跟这个凉薄的和尚扯上关系。 “我不是你的劫数。”叶若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只能说,我与那人之间有些关系,若是我死了,会乱了她的命盘,累得她也无辜陨命。” 她是颜语卿的心魔,她若带着这具肉身死了,颜语卿必定会死。 这话应该不算骗人。 想到这里,叶若有了几分底气,装模作样的正色道:“若前辈不放心,我可以发心魔誓。” 明空目光淡淡的看着她,没有没说同意,也没出言拒绝。 贱人就是矫情。 叶若暗骂一句,可戏还是要唱下去的:“我叶若绝对不是明空的劫数,若有假话心魔缠身。”我本就是心魔,还怕什么心魔缠身。 明空淡漠的神色不变,也不知是否信了她的话,可出言却很是犀利:“既然你没说谎,也应该不介意跟着我,见证着那天的到来。”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不如让事实说话。 明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如此镇定。 叶若闻言脸色不变,早猜到男主会这样说,她已备好了腹稿:“前辈此行应该是打算前去幽域凝练禅心。在那个魔修聚集之地,前辈一人是无碍,可若是带上我这个低阶女修,怕是会坏事。” “因缘际会,若是强行乱了别人的气运,毁了命盘,只会害人害己。”她看着他略有动摇的神色,又下了一剂猛药。 明空玉面凝霜,此言孰真孰假还真无法辨别,可若这女修此言非虚…… 这一瞬间,他心中划过很多想法,最终只是温声道:“我不放心你的安危,不如让我在你的识海留下印记,若是你有难我也可来救你。” 打着保护旗帜却是行监视之道,这和尚还能再无耻点么! 叶若心中愤愤,可到底无法违背一个金丹修士的意愿。 练气对上金丹,就好比鸡蛋碰石头。 她还没活够呢。 明空见她颇为识趣并未做些无意义的反抗,面上露出一抹浅笑,虚空一指在她神识上留下了一道神识印记。 可是这印记刚一落下就消散了,好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居然刻不下神识印记?!这女修身上有异宝,还是她…… 明空心中翻腾,可见叶若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异样。 他压下心中的惊骇,面上依旧淡笑着不露半点异样,不动声色道:“神识印记终归不太好。我有一物,可以千里传音,还可知晓对方的位置。” 本以为他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用上这件秘宝,没想到今日会送给一个练气的小女修。 明空心下叹息,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条红色的线。 叶若看着这个东西,平静的面具突然破碎了。 一见到这件东西,她平静的意识海里突生了波涛,想必是女主生出的异动,颜语卿怕是就要醒了。 可此时此地,若是颜语卿醒了,必然会见到明空。 当女主提前遇见了男主,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若不敢想象如果未来被完全打乱,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于是,她孤注一掷将神魂的力量都压在了颜语卿的神识上,死死将其束缚在意识海的深处,强制着让她沉眠其中,不让她醒来。 明空不知晓叶若此时凶险的情况,温声道:“滴上一滴血。” 话音方落,这红色的绳子就飞到了叶若的面前。 大部分的心神都用在压制蠢蠢欲动的女主,她此时其实已是强弩之末。 叶若面色惨白,慢慢的捡起了脚边的灵剑,颤抖着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口子,一个不小心伤口划的有些大,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流失的血落在了红绳上面,一滴滴全都被小红绳吸收了个干净,这普通的红绳上突然闪现了一股妖异的红光。 两心知?! 惊骇之间,她的手松开了,红绳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一般灵活的从她指间逃走,回到了明空的手中。 明空面色怪异的看着这条闪着红光的绳子,犹豫了半响还是刺破了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吸饱了血液的小红绳飞到了半空中,突然间断成了两截。 其中一段迅速的飞到了明空的手边,系在了他的手上,另一段摇摇晃晃的飞到了叶若的身边,转了半天,好像在犹豫着什么,好半天才落了下来,无奈的系在了她的脚上。 绳子贴上身体的那一刹那,意识海中的动荡竟突然平息了下来。 第19章 冒牌女主好捉急 漆黑的意识海里无风无浪,安静得如同一池死水,没有半点波澜,也没有任何活物。 颜语卿的神识就这样突然消停了?!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倒让叶若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这突来的宁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两心知的出现与女主的异动是否有联系?若有,那他们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羁绊? 叶若百思不得其解,但女主暂时安稳了下来总归是件好事。 不必镇压颜语卿的神识,她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叶若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收回了疲惫的神魂。 若是这种情况再来一次,她可能就挡不住了。毕竟颜语卿只是心神受了点创伤,又不是长睡不起了,她作为心魔也无法长期霸占着宿主的身体。 一旦捱过了眼下这条坎,她就该把身体让出来了。 叶若打定了主意,倒也不觉得难受,反正她也没想着长期占据住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秘宝两心知的出现实在太突然了,无端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东西简直就是她乱用女主身体的罪证,还是一件不可磨灭的罪证! 往后,就算叶若将身体还给了女主。 女主又不是傻子,等她醒了,肯定能看见自个儿脚上莫名多了这东西,到时候她难道就不会疑心这段时间自个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叶若的脸色很难看,最讨厌这种超出了计划之外的事情。 两心知你妹! 她低头,无语的看着这条系在脚上的小红绳,两心知如今就系在了颜语卿这具身体的脚上。 她记得很清楚,《逆仙缘》中这条绳子出现在男主与女主定情之时,是由明空拿出来促进两人感情的东西,况且当时红绳是系在女主手上的,现在怎么招就变成了系在脚上。 难道就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女主,并没有女主光环的加持? 叶若被自己的想法雷得半死。 不过,这和尚男主还真是舍得,竟愿意下这么大的血本同一个素未平生的女修带上两心知。 据书中记载,这“两心知”是一件由化神修士炼就的秘宝,原该用于道侣之间,是双方情之所系,血之契约的媒介。 凭借此物,两人之间不但可以千里传音,还能随时知晓对方身在何处。 除此之外,它甚至可以印证道侣之间的真情,防止对方变心。 这项功能尤为可怕,因为背叛者将以命为代价偿还这负心之罪。 带着两心知的男女若是背弃了自己的道侣,爱上了旁人,这条红绳就会穿过背叛者的心,让背叛者死在情人的血契之下。 好血腥,好暴力! 叶若想到了此处,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蛋,这臭和尚好毒的心! 从头看到脚,她都没从他身上看到一丁点的爱意。既没有动心,又拿这个东西来绑住她,就知道他是个不安好心的禽兽。 明空的确没安好心。 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别人,自然不怕这血誓的约束。至于叶若会不会爱上旁人,会不会因血誓而死,那可就于他没有干系了。 两心知是秦家先祖传下来的。秦氏先祖是一名渡劫期的修士,却终其一生都未等到天劫,最后只身来到了世俗界坐化,只留下一枚储物戒指给后人。 几千年来秦家都没出过有灵根的子孙,于是这储物戒指就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直到他这一代。 当知晓他被梵音寺收为弟子的时候,爹娘没来见他最后一面却送来了这个戒指。 有谁会想到堂堂渡劫修士竟会死在凡人聚集之地? 凡人守着渡劫修士的遗物,保存千年却没招来血光之灾。 先祖果然聪明,藏身于世俗界中坐化,既可让修士无法扰他的安息之地,又能将毕生搜集的财富都留给了后人。 他继承了先祖的财富,拿着这个戒指百年,知晓里头的东西件件是珍宝,可唯独这个“两心知”他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他未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出它,也想不到这另一半的红绳会系在女修的脚上。 先祖有言,一旦出现红光,就表明两人是天定因缘,可这系在了脚上又是何意? 无论如何,“两心知”已承认了她。 她对他而言,不再是一个不相干的低阶小女修,而是未来的道侣。 出来一趟,元婴未成,因果未清,倒平白多了一个修为低微的道侣。 明空颇有些无奈,看着叶若的目光却柔和了一些:“你是什么灵根?” 叶若愣了愣,男主这是要收她为徒的节奏么? “火灵根。”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就算她不告诉他,这灵根的属性也是瞒不住的。 一味的藏着掖着,若是惹得他亲自出手检测,那才会生出大乱子来。 灵根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性命攸关的体质别被发现就好。 颜语卿这具身体可是千年难遇的绝阴之体,而明空恰好就是纯阳之体,叶若已经无法去吐槽这种狗血的设定! 如果现在让他发现了体质的秘密,难保他不会生出采补的念头。 这具身体就是个定时炸弹t_t 她悲伤纠结的东西明空全然不知。 明空听罢,若有所思,微笑道:“我是金木火三灵根,修的是禅心,与道修修炼的方式相差甚远。不过,我好歹活了几百年,见识总比你广些,若是你在修行上有何不明之处,可以来问我。” 叶若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吓到了,如此热心的男主好可怕,这森森的阴谋感是肿么回事。 “既然前辈如此体恤晚辈,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她心中虽是以恶意来揣度明空的用心,可如此好的机会她又怎会直接推拒了。 “先前晚辈藏身在一片树丛中,却被人轻易就发现了。不知这是何故?”叶若现在想起此事来还觉得有些耿耿于怀,明明她当时藏的很好,不可能漏了马脚。 明空的面上出现了古怪的神情,笑道:“那人修为比你高?” 叶若弱弱的点头:“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 明空又道:“你可有用过掩藏神识的法宝,或者是修炼了收敛神识的秘法?” 叶若:“……”〒_〒还要这么麻烦?! 看她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就是没有收敛过神识,活该让人看破了行迹。 任凭明空再淡然的性子都被气笑了,她这般的无知,竟能顶着这张祸水的脸在修真界中活着,完整无缺的活着。 难不成她是天道的宠儿,传说中的大气运者?! 明空心下生了疑窦,面上虽未露半分,但对叶若的态度却又是变了一变:“我传你一套收敛神识的法诀,此法诀可以令你越两个大境界,金丹之下的修士无法轻易发现你的行迹。” 叶若自认无知,忍下了明空这幅施舍的丑恶嘴脸,默默记下这道法诀。 在这个危险的修真界,多学一些东西,多长个心眼,生命才能多一层保障。 解决了一个问题,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是被一只赤血灵蟾追赶,才落入沼泽……赤血灵蟾畏寒喜热,为何会出现在这附近呢?此处是否有不妥之处?” 那只该死的妖兽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叶若对它是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它,她又怎会变得如此狼狈。若不是掉入沼泽,她又怎会遇上这个煞星。 说起来那只赤血灵蟾才是一切麻烦的起源,活该千刀万剐才能让她泄愤。 “你说的可是它?”明空笑笑,锐利的目光落在沼泽边上的某处。 明月的清辉洒落在沼泽地上,他目光所至之处,生着一片艳红色的植物。 叶若定睛细看,不由面色微变。这根本就不是植物,而是那只可恶的赤血灵蟾。 这妖兽极通人性,听闻被人识破了,忙不丁向着草丛窜去。 明空微微一笑,凌空一抓,就把它拖到了篝火边上,封住了灵力丢到了一边。 “它是来报复的。”他看着赤血灵蟾身上那些细密的剑痕,将它那疑似怨恨的目光看在眼里,淡淡的笑了,“也许是你认识的人伤了它,它打不过那人,于是追着你来了。” “它会这般认为,那么你同那个剑修之间的关系定然是不错的。”明空微笑着,他的目光却冷冽如冰,“那剑修是男是女?” 这麻烦是蓝凌惹的? 叶若看见了赤血灵蟾身上那些细密的剑痕。 也只有蓝凌用的普通铁剑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换了旁的修士,他们的灵剑又怎么可能连四阶妖兽的皮肉都划不伤? 是了,当时他们所处的温泉才是赤血灵蟾惯常会居住的栖身之所……也就是说,在她离开之后,蓝凌伤了这只赤血灵蟾,然后就如明空所言…… 敏锐的观察力,大胆的猜想,明空不愧是原文的男主,未来修真界的第一人。 叶若有些心惊,见他也没问什么不该问的东西,当下也就自然回答:“男的。” 这个答案正是他心中所想。 明空笑了,阴冷的目光落在叶若身上,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忘了告诉你,若是你爱上了除我之外的人,你就会死。” 这温柔的话语中满是威胁,是冷酷而残忍的未来。 第20章 三观已毁,节操尤存 黑夜中,漆黑的天际滑过一颗闪亮的星辰,那一瞬的光亮璀璨夺目得几乎盖过了月的光辉,可是它就如同昙花一现,灿烂过后就消失在夜空中,仿若从未出现过。 这诡异的天相变转就像闪电一般迅疾,修士尚且未觉,更别提那些肉眼凡胎的凡人。 可就在这灵气稀薄的世俗界里,有人凝望着这颗星辰的出现与消失,喟然叹息。 幽幽的轻叹没有传出门厅就消失在沉穆的钟声中,隐隐听人担忧的说了什么,那话语轻如呢喃,也许只有说话者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起风了,浓重的乌云遮住皓月,挡住了它的银辉,大地突然间陷入了漆黑之中。 篝火上的火焰依旧燃烧着,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好像这片天空已经隔离在世界之外,脱离了自然的调动。 寂静里,明空猛一睁眼,橘红的火光中,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奇异的光。 此处一片风平浪静,密林里面静谧的可怕,参天大树繁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空,月光透不过这重重阻碍,人在这里无法看见月,自然也无法发现外头的变化。 叶若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安静,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和尚,突然出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你见过一名带着灵兽的黑衣少年和一名蓝衣少年么?” 她虽不明他待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好成这样,但有便宜不占的人是傻子。 赵晟瑄究竟去了哪里?她不知,也寻不着,可她找不到的人,并不意味着明空这样的金丹修士也寻不到。 明空凝视着虚空的黑眸微冷,淡淡道:“他们是你的同门师兄弟?你想让他们带你走出知返林?” “是的。”叶若嘲讽的弯唇浅笑,美丽的眼睛如夜色般晦暗,“你别多心……不会爱上旁人。这具身体的主人永远不会背弃了血契,若是背叛,那就活该惨死。”颜语卿若是脱离剧情背叛了你,她的死亡也是正常的。 风起云涌,外头的风更大了,冷不丁吹散了遮月的黑雾,明月的清辉重新落回到大地上。 明空皱眉,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不必寻他们,我可以送你离开。” 他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忧非忧,看着她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温情,有的只是一种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你送?”这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明空送她出知返林,出了知返林将她送到上云宗,然后是颜语卿师尊的面前。 叶若是何人,是化名还是真名,那颜语卿又是何人? 那精心编造的身世恰恰是她为自己挖下的坟墓,成了她百口莫辩,无法弥补的破绽。 最后,她的身份秘密就这么统统都暴露了。 这可怕的猜测让叶若陡然色变,几乎让她失态的断然拒绝他的“好意”。 “这会不会影响前辈的计划,耽搁了前辈的行程。”嘴唇动了动,好在她忍住了,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即便是如此,这脱口而出的委婉拒绝还是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不会……”他笑了,俊美的脸在火光下有种妖魅的邪妄之色,“我亲自……” 话音未落,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小纸鹤飞到了这片沼泽地,一头撞上了他设下的障壁。 明空面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绝世的面容就像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伸手一抚,那透明的墙消失,小纸鹤轻巧的落在他的手背。 坠落后,萦绕着纸鹤的金光飞速消融,就好似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一般。 叶若惊愕的看着这灵异的一幕,这纸鹤像是前来来传信的。 眼观纸鹤报信,她突然间幡然悔悟,这里是一个修仙世界,寻一个人何必如此麻烦,就像现代可以打电话联系,在这个修真界里修士也可以凭借传音符来传递消息。 女主先前明明曾与赵晟瑄交换过传音符,她竟不记得了。 因自身不是土著,叶若吃的哑巴亏也不止这一次,会造成这般状况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没有成为一名修士的觉悟,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凡人的世界,那个没有灵力与仙法的二十一世界。 叶若垂眸,轻轻抚上腕间的储物手镯,那传音符就在这里面,可她醒悟得太晚太晚。 “我有要事要离开此处,这些东西你拿着。”明空说着,手中的纸鹤化成流光,消失在空气中。 一个物体从空中飞向叶若,落在她的手心上,那是一枚银白的戒指,上面雕刻着一朵奇异的花,银色的花叶显得此花圣洁而美丽。 他看着叶若这副呆愣的表情,眼中滑过一丝懊恼,想了想又解开了赤血灵蟾的禁制,冷声道:“跟着她,护着她安全离开知返林。” 赤血灵蟾龙眼大的兽瞳瞪得老大,血盆大口鼓了鼓,那外皮上的红艳丽得好似要滴出血来。 它显然是不愿听从明空的命令,背上艳红的颜色好像燃烧的火焰,它也如同火焰一样烧了起来,一大片幽冷的火从它的大嘴里喷了出来,向着明空袭去。 冷眼看着这畜生的反抗,明空并未出手,那幽冷火焰靠近他周身一米之前就消散了,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般。 他弯唇浅笑,挥手间一道红色的灵光刺进了赤血灵蟾的脑袋。 红光入脑,它庞大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痛苦的表情出现在这张狰狞的兽脸上,妖兽琥珀色的兽瞳里隐隐有一股哀戚之色。 明空好似没有看见赤血灵蟾悲痛的神色,冷笑道:“从是不从。” 区区四阶妖兽就有如此的智商,那五层六层的妖兽岂不是就像人一样的聪明,它们与人又有何不同。 叶若见它这副哀戚之色,有些不忍,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勉强一只妖兽保护她怕是不妥当吧。 “放了它,我可以保护自己。”叶若捏着那枚银色的储物戒指,淡淡的说着,“此处也算是知返林外围,待天一亮,我一个人就能走出这林子。” 明空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倒未驳了她的面子,立时就松开了对赤血灵蟾的控制。 罢了,若是连这知返林都走不出去,这女修又怎配得上他。 他想通了,也不再耽搁,淡淡道:“若是无大事,不可动用两心知联系我。” 话音未落,他架着九品莲台的身影就已消失在这沼泽地里。 随着他的离去,桎梏着这片天空的壁障消失了,冷冽的夜风涌了进来,狠狠的扫过叶若的身体,吹得一旁的篝火猛烈摇晃。 原来她一直在他的保护下。 叶若弯唇苦笑,抚开了吹到了面上的发丝,清冽的目光落在一边的赤血灵蟾身上:“你走吧。” 它一动不动的蹲着,一双无情的兽瞳盯着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叶若面色微冷,冷笑道:“还想报仇?” 赤血灵蟾没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面有种很奇怪的神色。 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可惜大家不是同类,无法进行良好的沟通。 叶若默默不语,这妖兽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这赤血灵蟾突然窜了起来,向着一旁的草丛跑去,四下黑漆漆的尽是一些高大的灌木,这赤血灵蟾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叶若蹙眉,失神的看着它消失的那片草丛。 良久,她一个人守着这堆摇曳的篝火,看着四周渐渐慢慢变得亮堂,她终于确定它不会回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某处草丛突然传来了声响,平静了许久的沼泽地里出现了异动。 叶若一惊,握紧了手中的灵剑,目光紧盯着那一丛正在晃动的草。 然而,草丛的晃动很快就停止了,消失了一夜的赤血灵蟾竟回来了,咬着一株奇怪的黑色植物来到了她的面前。 叶若不解的看着这只去而复返的妖兽,它这是想做什么。 赤血灵蟾将口中的灵植丢在了地上,一双满含深意的兽瞳直直的盯着叶若。 叶若愣了片刻,还是不懂它什么意思,难道这是送给她的?可这植物又有什么作用? 一人一兽之间还是无法进行沟通。 赤血灵蟾鄙视的看了叶若一眼,突然就趴下身子咬下了黑色植株上一片叶子,然后又抬头期待的看着她。 叶若艰难的咽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想让我吃一片?”妈蛋,这植物沾了你的口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让我吃,难道我就傻愣愣的吃了。 天蒙蒙亮,这片沼泽地里慢慢热闹了起来,远远的可以听见一两声鸟鸣。 赤血灵蟾好像有些焦急了,将这株植物推向了叶若。 她内心一番挣扎,最后竟着魔的俯身摘下了一片黑色的叶子塞入了口中。 叶子入口,有股苦涩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倒也不是很难吃。 可是这东西究竟有没有毒还是个未知数。 叶若哭丧着脸,默然无语的看着这只奇怪的妖兽。 【快走,这地方就要来厉害的妖兽了。】 虚空中有谁在她耳边突然警告道。 叶若悚然一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谁在说话。 【是我,快点啊,你想死我可不想死,走了!】 又是一声警告,伴随着这句话,赤血灵蟾竟跳出了几米远,又转过身子看了她一眼。 这番举动,让叶若不得不相信:说话的不是人,而是面前的这只妖兽。 “是你在说话?”叶若虽然隐隐猜到了,可这实在太奇怪了,让她有些怀疑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恩,快走了,我带你离开知返林。】 赤血灵蟾看着叶若,那双琥珀色的兽瞳里面有种人性化的神色 叶若终于相信了,说话的是一只妖兽。 这完全毁灭了她的世界观,一只貌似蟾蜍的妖兽正在同她说话,简直太惊悚了tat 这一次,它不再停顿,转身跑向了浓密的草丛。 叶若一惊,已顾不得摇摇欲坠的三观,赶忙追了上去。 一人一兽的脚程不快不慢,堪堪跑出了几里之外,赤血灵蟾突然慢了下来。 叶若这时候也没了主意,下意识就跟着它慢了下来。 【有人来了,一个妖修和一个道修,躲还是跑?】 妖修和道修的组合可常见,难道会是赵晟瑄与雷霆这两个人。 “那妖修是不是化神期的,不,你感觉他是不是很厉害?”叶若心中激动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 【应该有元婴以上的修为,我们躲怕是躲不了的。】 赤血灵蟾看着叶若,好似有些苦恼。 叶若听了它的话,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现在竟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人是赵晟瑄的可能性极高。 她寻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这两人,现在都已打算放弃,他们竟出现了。 叶若又喜又悲,看着面前这头极其有灵性的赤血灵蟾,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计划:“如果你遇见他们,不算上我,你能不能自己脱身。” 【妖修不会主动袭击妖兽,如果那个道修不是金丹期的,我可以逃脱。】 赤血灵蟾虽不明白叶若想做什么,可它倒也没有藏私。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愿意送我离开知返林,但现在我可能找到了同伴,不需要你送了。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我把这个送你,里面的东西都归你。”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白戒指,这是一枚储物戒指。 她不可能留着这东西,还不如送与面前这只妖兽,作为他们之间交易的筹码。 叶若顿了顿,又道:“我看过了,里头有很多丹药,妖兽应该也能吃吧。况且,你好像不是普通的妖兽。” 龙眼大的兽瞳里面有种诡异的神色,它看着叶若片刻,突然就同意了。 【好,你有胆量跟一个妖兽做交易,我倒是看错了你。】 第21章 各有所图,各显神通 知返林的清晨,不仅有馥郁的花香,还有清新的青草气息,一夜风霜,山野之中露重,天一亮,这漫山遍野的绿叶上都沾满莹润可爱的露珠。 当清早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那些美丽生灵的生命也到了尽头,在折射出生命最后的璀璨光辉之后,只能慢慢在温暖的阳光下蒸腾消亡。 凝视着一颗露水的消失无痕,蓝衣少年白皙的手指拂过另一片叶子上幸存的水滴,清透晶莹的露水吻过他的指尖,却没留恋他手指上的温度,很快就坠落到地面,消失无踪。 收回手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沁凉的触感。 蓝衣少年弯唇浅笑,如玉般莹白的面孔上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之态,明明他这张脸生的极为平凡,让人看了一眼之后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语卿,我们丢下晟瑄师弟真的好么?我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坏事发生了。”雷霆看着颜语卿白皙的指尖拂过叶上的露水,看着她弯唇浅笑,心头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 明明这人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无意中失去了什么。 “晟瑄师弟不会有事的,他若有事,早就该传信来了。”蓝衣少年轻笑,清越的嗓音如同流水般清澈悦耳。 “可是……”雷霆皱眉,心头的那种古怪感并未消失,无端让他烦躁不安,“登仙草没了,回去该如何面对晟瑄师弟。我也没想到那会是幻神花的幻象……” 蓝衣少年面色微变,明澈的眼睛里快速滑过一丝阴郁的神色,冷淡道:“没了就没了,登仙草已绝迹万年,这世间本就不该再有。” 世间本无登仙草,何苦因妄想而生怨。 他这般说着,不知是在劝慰雷霆,还是在说服自己。 听完他这一席话,雷霆面上的困恼之色稍减,可到底还是有些愧疚难安:“算了,没了登仙草,我至少要弥补一下晟瑄师弟……我记得族里好像刚送来一颗灵兽蛋,听说还是个六阶的灵兽蛋。” “你说我把这个送与晟瑄师弟怎么样?”雷霆好不容易想了一个尚算不错的法子,立刻就说与心上人听,希望能够听听她的意见。 在雷霆的内心里,极其希望能够得到颜语卿的支持。 可惜听得此话的人不是颜语卿本尊,而是雷霆口中那位可怜的晟瑄师弟。 从始至终,站在他身边的人就不是颜语卿,而是御驭峰的赵晟瑄,那名混入上云宗的化神期妖修。 赵晟瑄面色稍霁,心头那种被人愚弄的愤怒感消退了不少,本想回去之后就伺机除去此人,现在看来这人倒还不至于让他忍无可忍。 罢了,这傻子虽不是很靠谱,心地却还不错,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好了不少。 “你……”冷心冷肺的赵晟瑄难得心软了一次,还未出言拒绝,那缓下的脸色突然复又冷冽了起来,冷眼看着虚空中飞来两道传音符。 飞至两人面前的传音符颜色不一,蓝色的那张是他送与颜语卿的,而黑色那张是雷霆送与颜语卿的。 雷霆神色诧异的看着那张黑色的传音符,难不成是大哥送来的? 黑色传音符入手,耳边传来一个略带惊慌的女音:别过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尽……变态,你在我脚上绑了这东西是想做什么……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之后,再无音讯,黑色的传音符突然在雷霆的手心化作了灰烬。 这声音是颜语卿的声音,雷霆不可能听不出来。 可是,语卿就在他身旁,这道传音符又是何人送来的。 雷霆迷惑不解的目光落在赵晟瑄身上,那是语卿的脸,他不会错认,可这传音符里头也是她的声音,他不会认错。 为何会有两个颜语卿? 她真的遇险了么? 雷霆心中惶惑不安,面前这张熟悉的美丽容颜恍惚之中变得有些陌生恐怖,让他惊惧不已。 到底哪个才是语卿?雷霆心中并没有答案。 听完这道黑色的传音符带来的讯息,蓝衣修士眯眼,略带嘲讽的笑了。 那女修遇见了别的修士,让人轻薄了么? 早不送晚不送,面对幻神花时也不见她求救,可一旦遇见了人修,就只能软弱无能向人求救了么。 那人修若是比她厉害,又为何能容得她送出传音符? 赵晟瑄嗤笑一声,展开了飞至手上的传音符。 发出这道符的主人选择了无声的方式,传音符浅蓝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些漆黑的字,那些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倒是颇为令人震惊。 这道传音符中传达的讯息与黑色传音符所述之事,截然不同。 两道传音符,送与两个人,传达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讯息。 这个颜语卿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蓝色的传音符在手上化作流光,赵晟瑄勾唇轻笑,对着眼露戒备的雷霆笑道:“你的语卿就在这附近。” 雷霆悚然一惊,惊惧之中下意识退至离她几米之遥的地方。 此话的意思,这人算是承认自己不是语卿,那她又是谁? 这个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清晨的阳光中,那张绝美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转瞬之后就被另外一张熟悉的脸代替。 雷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喊道:“晟瑄师弟!” 赵晟瑄不置可否,淡淡道:“忘了吧。” 话音未落,他伸手在虚空中画下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巨大的金色图形旋转着,突然缩小至水滴一般大,顺着他所指之处,迅速飞进雷霆的眉心。 满是惊惶的眼睛不甘的闭上,雷霆直愣愣的站在赵晟瑄的面前,紧皱的眉峰显示了他内心的挣扎。 “颜语卿在附近遇险。”赵晟瑄轻声说着,也不看雷霆扭曲的面孔。 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这片林子里,留雷霆独自在这里痛苦挣扎。 语卿遇险了?遇见了什么危险。 寂静中,雷霆陡然睁眼,空空的脑子里面回响着那个奇怪的声音:颜语卿在附近遇险。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救她! 知返林外围 叶若紧张不安的等待着,说实话她并无多大的把握。 那道传给赵晟瑄的符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妖修前辈,您的愿望也许我可以尽微薄之力。 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只求万无一失。 如果赵晟瑄没有来,那么来的人会是雷霆。 若来人是雷霆,那么他会见到一个受伤的颜语卿。 叶若撕破衣裳,又让赤血灵蟾烧掉了一部分裙角,狼狈万分的她面色苍白的靠在一棵树下。 布置好周围环境之后,安排赤血灵蟾躲在一旁守着,以防其他妖兽破坏了她的计划。 这个计划并无太大的破绽,可叶若心中很是没底,弱小如她,盲目的同一个强大的妖修谈条件的事情本身就很可笑。 与虎谋皮自古以来都是以惨淡收场。 叶若深知自身没有女主光环,不一定能如颜语卿一般幸运,能够轻易与一名化神妖修结盟。 “女人,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心中焦躁不安的时候,耳边冷不丁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叶若一惊,靠在树上的身体突然间僵硬的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一个蓝色的身影慢慢走进她的视线之中。 他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又惊又喜,事到临头竟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想要的东西在哪?”赵晟瑄淡淡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黑眸中闪过一丝幽蓝的光。 “上云宗禁地。”叶若神经紧绷,紧张的关注着他面上的神色。 “哦?此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赵晟瑄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可显然也没有轻易相信她的意思。 “我其实不是颜语卿,而是附在……”叶若还未解释清楚,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仓皇的呼唤,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语卿,你怎么样?”雷霆跟着黑色灵兽寻到了此处,眼见心上人面色苍白的靠在一棵树上,只觉得心痛不已。 颜语卿衣裳破碎,绝美的面孔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樱唇透出一股暗沉沉的黑,整个人就像失了生机,眼看着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样子。 他何曾见过她如此虚弱可怜的样子。 是谁伤了她?! 雷霆心中愤怒得想与那人同归于尽,这样的颜语卿让他心疼,恨不得让自己替她受这些苦楚。 为何自己没有守着她,让她遇到这种事?他那时候为什么会离开她? 雷霆迷惑的反问着自己,可是空空的脑子里没有半点记忆,自问无果,眼前也不是该在意那些的时候。 心中煎熬难受,他恨自己的无能,却只能怜惜的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叶若暗叹,雷霆已经来了,此事只能到此为止。 穿过雷霆轻轻颤抖的肩头,她的眼对上赵晟瑄沉静的眸子,这突来的变化好似并没影响到这人。 从头至尾,赵晟瑄这个妖修意外的冷静。 叶若心生疑窦,可事已至此,也只能下次再寻机会。 第22章 天下乱不乱 和风暖阳,温暖的微风溜过树林,一扫林子里累积了一夜的湿冷,没有杀戮也没有危机,只有少年少女紧紧相拥的温馨画面。 一边的蓝衣少年弯唇浅笑,静静的看着这场景,也不说话去破坏此时的气氛。 这一切看来很美好,美丽得如同画师精心绘制的画卷。 若说此处唯一不和谐的物体,也只有雷鸣这只庞大的灵兽了。 不知怎的,自从来此处,它就胆怯的缩在一旁,好像畏惧着什么东西,古怪的不愿靠近这些人半分。 赵晟瑄依旧羞涩的笑着,对雷鸣这番奇异的行径,投以一个平淡的眼神。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眼波。 可雷鸣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惊恐的后退几步,离着几人的距离又拉大了很多。 这一吓,它的胆子又小了几分,这不,连脑袋都垂到肚子上,怯懦的不敢再多看一眼。 雷霆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颜语卿”身上,哪里还记得他的灵兽,即使它是带他寻到她的大功臣。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苍白绝美的脸庞,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舍得分给旁人。 雷霆很自责,他又没有保护好她。 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挪不开眼,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她了。 瘦弱的身子,倔强的性子,面对困难重重的登仙之路,她那股不愿服输的毅力,还有那坚韧的眼神,深深刻在他的心上。 他发誓再也不让她受伤,却一次又一次的食言,从来就没能保护好她。 若是让他抓到那个人,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雷霆的眼中闪过一丝暴虐,青稚的面上隐隐浮着一股戾气,目光变幻间金芒又起,眉心突然浮现一个复杂的图案。 混乱的脑子里迅速飘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传音符,红绳,变态…… 雷霆茫然的低头,只见她的左脚上系了一条红艳艳的绳子。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带上的? 伸手去摸这绳子,修长的手指竟直直的穿过这细细的红绳,好像它并没有实体而是一个幻影。 雷霆面色微变,冷厉的看着这条诡异的红绳,手上突然握了一把月轮。 这是一把由深渊寒铁造就的法器,上面萦绕着一股逼人的寒气,看来还是一件极为厉害的灵器。 深渊寒铁号称修真界中排名第三的材质,其硬度只在精金岩之下。 可月轮声势浩大的一击也只是轻轻穿过这个虚影,同样也未对这条小红绳造成半点伤害。 “语卿,这是何人给你带上的?”雷霆一击不成,面色难看的收回灵器月轮。 叶若阖眼,面色苍白的低语道:“我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为何我会在这里?” 一边说着,一边迷惑的伸手抚上那条红绳。 这一次,红绳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可刚一摸到它,她就好像被其灼伤,一脸惊愕的松开红绳,脱力的软倒在身后的大树上。 叶若心中恐惧难安:当手握上两心知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了明空坐在九品莲台的画面。 她能够通过两心知看到他那头的画面,那么他是否也能通过它看见她这边呢? …… 两心知,知两心。 叶若神情恍惚的抓紧脚上的两心知,本想让这个妖修帮忙除了这东西,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雷霆心疼的看着她惨白的面容,惊疑道:“你也不记得了?” 不止他遗失了一段记忆,连语卿都忘了? 叶若一惊,雷霆这个“也”字用得可颇有些微妙。难不成连他都忘了什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越过雷霆的肩膀看赵晟瑄,这人还是神色淡淡的样子,从她脸上还真看不出来什么来。 雷霆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抚着她漆黑的发丝,柔声道:“不记得也没事,语卿,不要难过。” 面皮抽了抽,满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叶若面瘫着脸,僵硬着身子,闭眼任他的爪子虎摸颜语卿的头发。 对于雷霆小骚年这番深情,她这个冒牌货还着实消受不起,折寿呦!! 叶若不擅长面对这种感情的事情,也不知道颜语卿会如何对待他,干脆照原计划行事,闭上眼睛软倒在雷霆的肩上。 “语卿。”雷霆抱着颜语卿,感受着怀中人冰凉的温度。 这是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不善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赵晟瑄,冷冷道:“晟瑄师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冽的目光如刀般锋利。 赵晟瑄莹白的面孔微红,怯懦道:“我……刚刚收到颜师妹的传音符,这才寻过来……没想到来迟了,她会……” “你可有见到那人?”雷霆烦乱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找到那个伤害了颜语卿的畜生。 “没有。”赵晟瑄弱弱的说着,忍不住双眼微红,这副自责的样子让雷霆无法再向无辜的他发火。 叶若闭着双眼,僵硬的躺在雷霆的怀里,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回到意识海,轻轻拉动那个沉睡在里面的神识。 颜语卿的神识已经等待了很久,叶若一有退让的意思,对方就迅速夺回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不一会,这双漆黑的眼睛再一次睁开。 可无人知晓,这里面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 “秦璟塰,放开我。”颜语卿冷冷的说着,美丽的眼睛里面有痛也是恨,这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冷漠的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滚!” 雷霆从未想过她会这般冷厉的对着自己,猝不及防之间让她推倒在地。 秦璟塰是何人,难道就是这个叫秦璟塰的人伤害了语卿? 雷霆一震,打定主意回了上云宗就去查这人,上天入地他都要找出这个人。 不说雷霆心中的震惊,颜语卿同样也很吃惊。 面前之人受伤的表情映入眼帘,她面上的冷色微凝,怎会是他。 师傅呢? 她以为这人是秦璟塰…… 不对,几千年了,若是她当初的血咒生效,他早该湮灭仙途,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死了? 呵,死了也好,那般无情的对待她,毁了她的一切。 他怎可踏着她的尸骨苟活在人世间。 颜语卿绝美的面容微微扭曲,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冷冽的杀意,伴随着杀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 这是一股阴郁森冷的怨气,浓的似乎已经实质化,如同一双冰冷的手擭住旁人的心魂。 浓浓的怨气缠身,她好像是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只待噬人血肉,取人性命。 赵晟瑄面色微变,这一瞬间,这女人好像变了一个人。 耳畔尤有她清越的嗓音:我不是颜语卿,而是…… 不是颜语卿,难道是夺舍? 不说赵晟瑄心生疑窦,连雷霆都被她突然爆发的杀意吓了一跳,莫名对她生出一丝畏惧之心。 面色青白的坐在地上,雷霆看着面前这个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颜语卿,心中虽有些微的惊骇,可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发誓要保护的人。 “语卿……”压下心底的恐惧,他轻轻的唤了一句。 颜语卿回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周身的怨气如潮水般退去。 难道这些都是她的幻觉? 她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这具虚软的身体灵力枯竭,只是为何一醒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何我都不记得了。” 一边问着,一边勉强站了起来,这苍白的面孔,配上那轻飘飘的身体就如同一个幽灵。 “语卿!”雷霆不安的唤了一句,可颜语卿充耳未闻。 她摇摇晃晃的挪动着步子,不看旁人,只顾着离开此处,一双空洞的眸子,失魂落魄的走着。 一条红色的绳子随着她的走动掉在地面上,那鲜亮的红色在这片黄褐色的土地上很是刺眼。 雷霆愣了片刻,俯身捡起这根从她身上落下的红绳。 这手摸不到,刀砍不断的绳子竟自己掉落了?! 不及细想,眼看她已走出很远,雷霆收起红绳,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叶若窝在颜语卿的身体里,冷不丁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两心知丢了,让雷霆捡了去,未来会变得怎么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都离开了此处。 此时四下无人,赵晟瑄也不急着追上去,平淡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雷鸣。 雷鸣庞大的身体一缩,抖得像个筛子。 “记得什么?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有七阶了。”他微笑着,平凡的面孔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妖魅。 【我不会说的。】雷鸣惊惶的嚎了一声,巨大的脑袋拼命的摇动着,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无害,它收在背上的两翼突然舒展开来,一根油亮的黑羽落了下来。 “好孩子。”赵晟瑄满意的轻笑,虚空一指,那轻飘飘的羽毛飞到了他的手心,“那就回你的主人身边,乖乖做一个灵兽。” 【是,大人。】雷鸣低头一拜,恭敬告别赵晟瑄。 看着雷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赵晟瑄勾唇,暗含警告的眼神落在一丛长茅草上。 “两心知消失千年……几千年了,人心易变,啧,如今也不知哪个倒霉鬼用了这邪乎的东西。修真界将乱,不如归去。”空无一人的林子里,他轻声低语,不知是自叹,还是说与某个人听。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林子里回荡着他最后的话语,他蓝色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这幽寂的知返林中。 等了好久,此处终于没了人烟,静了半响,一丛长茅草猛烈的抖动,片刻之后,一只红色的妖兽跳了出来。 都走了呀。 赤血灵蟾龙眼大的兽瞳里闪过一丝笑意,这种表情在一只妖兽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转瞬间,它就变成了她。 “连大人都出来了,难道修界界真的要变天了?”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林子里,笑嘻嘻带上一枚银白的戒指。 不如归去,不如不归去。 她才不要回去呢,这天下越乱就越好玩,比如那个奇怪的女修。 第23章 这无望的爱恋 大殿之中静谧无声,一阵淡淡的蓝烟从瑞兽香炉里头飘出,那是云苓冰片融化之后挥散的薄雾,雾气里凝聚着一股幽幽的冷香,宁心又安神。 两名黄裳少女静静相偎,两人娇俏的容颜在迷离的蓝雾之下模糊不清。 “姐。”寂静中,突现一个娇美的女声打破这殿中的宁静。 “我查遍外门弟子,都没找到那个名唤叶若的女弟子。”一名黄衫少女疑惑的说着,精致的柳眉微蹙,“难不成上云宗根本就没这个女修。” 再多的云苓冰片都消除不了少女心中的魔障,又谈何静心凝神? “葶葶。”叶芜低叹一声,那张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愁云,轻柔抚摸着妹妹枕在她膝上的脑袋,拂过这铺洒一膝的青丝,“这事儿你就别再查了,是否有这个人与你本就无关。” 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怎能轻易打发了她。 “姐——”叶葶嗔怒的唤了一声,霍然坐起身子,美丽的眼睛里有一簇奇异的火焰,“你不知道,那个人……那个人她很像颜语卿!” 这才是叶葶最在意的。 那日她跟随一名筑基修士出了返林,心中担心姐姐,也就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守在知返林的入口,等待着姐姐的归来。 谁知没有等到姐姐,倒是等来了那个人。 眼见颜语卿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一身破碎的法衣,那苍白的面容……依旧是那么美丽,即使主人已经如同一只破败的布娃娃,可那张绝美的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讨厌她,甚至是厌恶她! 这三个月来,脑中时不时闪过知返林中的那一幕,她忘不了那个诡异的幻境,那个摄魂蚀骨的…… 颜语卿就是妖孽,一定要毁了她! 叶葶的心中日夜叫嚣着,夜里不能寐,修炼无法进行,连姐姐送来的大量云苓冰片的无法抑制那缠在心头的梦魇。 一念成魔,颜语卿这个人已经成了叶葶无法消弭的魔障。 “又是颜语卿,葶葶,你为何要这样针对一个女修呢。”叶芜叹息,看着妹妹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如今已沾满红尘怨恨,“是为了夙夜吧。” 此话不是疑问的口吻,而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同胞而生,知妹莫若姐,最了解叶葶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这个双生的姐姐。 早在邀月峰的时候她就该察觉的:叶葶生了不该生的念头。 “你要知道,这世间你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夙夜!”叶芜紧盯着叶葶的眼睛,温热的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无法躲闪,“就算你看上了蓝凌,姐姐都能舍了一切去为你抢到他,可唯独夙夜不行。” “谁喜欢那个冷冰冰的剑修。”想到蓝凌冰冷的面孔,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叶葶打了个冷战,也只有萧忆瑶那种傻乎乎的小丫头才会喜欢那块冰坨坨。 既然连抢夺掌门千金的未婚夫都行,那为什么不允许她接近夙夜。 叶葶心中不解,恼怒的惊叫道:“为什么他就不行?!” 叶芜淡淡笑着,轻轻在妹妹手心写下两个字,就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少女面色惨白,几乎不能言语。 “我知道了。”良久,她才低头闷闷的回了这两个字,可叶芜没看见她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 大殿之中重新陷入了沉默,云苓冰片幽蓝的烟雾缭绕在两人周身,暗香盈盈,可惜谁都无法静心凝神。 “姐姐就要闭关了。”寂静中,叶芜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郑重,“你不会让姐姐失望吧。” 叶葶沉默片刻,正要回答的时候,大殿之外出了异动。 一名秀美的女修行至殿门口,步履行走间白色的法衣纹丝不动,俯身低头,只听她柔声道:“丹灵峰真传弟子求见峰主。” 叶芜不着痕迹的扫了叶葶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的样子,方敛去面上的忧色,柔声道:“峰主还在闭关,先请她来月翎殿吧。” “是。”白衣女修恭敬的应了一声,转瞬之间就已消失于殿门外。 缩地成寸,这法诀所耗灵力甚多,不是练气修士能够使用的高阶法诀。这貌似侍女的女修竟然也有筑基的修为。 “看到没有,若是没有家族,以我们低微的修为怎能以筑基修士为婢女,又如何能使得动她们。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家族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叶芜微笑,轻柔的语气里莫名有种古怪的意味。 谈笑间,她手上快速捏了一个法诀封住瑞兽香炉,让里面的蓝雾不再飘散出来,随后又是一个法诀唤来一阵风,任凭清风带走殿内萦绕的蓝雾。 没了幽幽蓝雾,清凌凌的大殿里头莫名有些冷寂。 “我知道的,姐姐。”天真的少女低声说着,美丽的眼眸里快速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 话音方落,一抹窈窕的碧影步入月翎殿。 光影之中,那张脸有些异样的苍白,眉间是化不开的冰雪,可时间消褪了她的青涩,默默展露十六岁的年纪里最美的一面,凭这倾国倾城的姿容,这人即便是没有笑颜也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三个月不见,她倒是越发的美艳了,冷艳而动人。 “这朱颜丹是师傅要我送与邀月峰主的。”颜语卿轻声说着,清越的嗓音清泠如远山上的冰泉,清可见底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寒。 朱颜丹,相传是由一名九品丹师最先炼制的奇丹,丹药呈赤红的颜色如同女子朱唇上的胭脂。朱颜易改,可朱颜丹不会背弃美人。 一颗朱颜丹就可定住女修的花容,让她永远活在最美的年华里,至死都是红颜绝代。 炼制一颗朱颜丹需要花费的灵植可是天价,没有足够的财力和修为,没人能够凑齐这些珍奇的灵植。 但这些对司管药田的邀月峰主来说就没多大问题了,对她来说最烦恼的就是时光,她等这颗朱颜丹已经等了二十年。 没错,朱颜丹一炼就要二十年,成丹时却仅有一颗。 这般苛刻的条件造就“朱颜一出,倾世之乱”的笑谈,女修皆爱美,每当朱颜丹问世,总有修士为了心爱的美人挣得头破血流,或倾家荡产或道毁魂消。 现在,一颗珍贵的朱颜丹就在颜语卿的身上,躺在她手中的白玉盒子中。 叶芜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个小巧的白玉盒子,柔声道:“叶师妹辛苦了,这朱颜丹就交予我。” 颜语卿冷凝的面孔不变,冷淡道:“我要亲自交予邀月峰主。” 师傅将这东西交予她,她一定要办好这件事。 也许颜语卿本人是怕这东西太贵重,不好交予旁人,可这般直接的话语岂不是打了叶芜的脸面,人家好歹是邀月峰的真传大弟子。 叶若真想捂脸,女主这般霸气是为哪般,杜衡是要她出门透透气的,不是叫她出来结怨的。 这三个月来,颜语卿疯了一般的修炼,修为是如坐火箭一样的速度窜了上去,六十个日夜就修至练气七层,可心境却一落千丈。 眼看真传弟子修炼得就要走火入魔的样子,杜衡终于看不过去,寻了个借口,派遣修炼成魔的徒弟出门送药,怎么招都要找点事情让她做,省得整天窝在丹灵峰里头发疯。 于是,颜语卿就被丹灵峰主冠以重任,此时担起了护送朱颜丹的重任。 可惜,她这人孤芳自赏,完全不会与人相处,着实不是承担此任的好人选。 叶芜笑容微凝,实在有些无语,可还是秉着笑脸对人的原则,笑道:“颜师妹,师傅闭关之地无法对外人敞开,这东西还是让师姐代为交予为好。 话其实并无不对,可惜叶芜面对的人是个不晓世事的女修,一个前世就修至化神的女修。 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把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放在眼里。 于是,颜语卿依然毫不买账的拒绝叶芜:“邀月峰主既然还未出关,这朱颜丹我就先带回丹灵峰。” 言下之意,叶芜没资格替师傅保管朱颜丹,今日之事作罢。 一时间,叶芜叶葶大为诧异,双双瞠目的看着面前这个冰雪造就的美人,实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炼制朱颜丹的灵植是邀月峰主自己出的,现在这丹药交予她的弟子,她叶氏家族的继承人,按理上来又有何不对。 难道叶芜还能贪了师傅的朱颜丹? 呵呵,这事儿实在是扫了叶芜的脸面。 任叶芜素来的好性子,也忍不住面色微变,可到底顾及丹灵峰主的面子,无法做出破坏两峰关系的事情来。 “颜师妹,你师父可有交待此物必须交至邀月峰主的手中?”叶芜叹息一声,轻声说道。 颜语卿顿时语塞,师尊先前只交待要把此物送至邀月峰,倒是没说一定要把东西交予邀月峰主。 “那就麻烦叶师姐了。”颜语卿淡然的说着,立刻就隔空将这个白玉盒子送到叶芜的手边。 此后,她也不再多话,干脆的转身就走。 叶若的神识看见了颜语卿身后那两姐妹各异的神色,反正是在说不上好。 这梁子是结下了,可当事人还未发觉。 叶若默默无语,原著中颜语卿能活着那么好,果然是依赖女主光环的保护么。 可惜浪费了杜衡的一番好意,她的好徒弟这算是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峰继续修炼…… 大殿之内静寂无声,云苓冰片的蓝雾重新萦绕在殿内。 叶芜捏紧手中的白玉盒子,目送颜语卿碧色的身影消失在月翎殿门,突然柔声道:“她这个人实在……你发现没有,她已经练气七层。” 叶葶冷冷的看着门口,玉容微冷,随口应道:“那又如何。” “别跟这人太接近,我总觉得她身上有股诡异的气息。”叶芜警告的看了妹妹一眼,随即又不放心的细细嘱咐,“我也要闭关了,恰好可将朱颜丹带去给师傅。这段时间你可不要惹出什么事来,若是有委屈也要等姐姐出关……” 叶葶沉默以对,只在她这一席话的最后低低的回了一句:“好。” 这是她对她的诺言。 可人心是无法预测的东西,有些事情转瞬即变,更别提善变的人,承诺不过是人与人之间最为脆弱的羁绊。 第24章 女主的烂桃花? 落花漫天,绯色的慕鸢花瓣飞扬在空中,这绮丽的红美丽得如同一场梦境,一如当年,那样鲜活的红,艳胜四月芳菲…… 颜语卿静静的看着面前这场梦幻的花雨,一个来自于幻术的绮梦。 记忆里,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幻术,只要一点点的灵力,修士就能在施术的时候带来一场如梦似幻的花雨。 师傅…… 一片绯色的花瓣飘落到柔嫩的掌心,无香无嗅,足可见这幻术虚假的一面,完全不是当年他所教授的那般。 “好漂亮!师姐,再来!”少女欢欣的话语落在她耳边是那么的刺耳。 “好漂亮,师傅,我要学这个……” 一如当年的她。 落花满襟,绯色的慕鸢花瓣飘扬天际,她满心满眼都是那醉人的红,人面慕鸢相映红,隔着慕鸢花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转眼间,她的视线中却只剩下鲜红鲜红的血色,那些回忆里的好都已褪色,如今已然苍白无力,唯有猩红的血依旧鲜亮。 艳红的血既像燃烧的火焰,又如同忘川的曼珠沙华,铺天盖地刺眼的红…… 那些统统是她的血,她的泪…… 颜语卿面色微白,冷冽的眼神盯着施术的女修,冷硬的命令她:“不准用这个法术。” 白衣女修一怔,讶异的目光落在这个奇怪的女修身上,碧色衣裳的女人,看来还是丹灵峰的真传大弟子呢。 不过,丹灵峰的人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这里可还是邀月峰的地界。 白衣女修侧头,轻蔑的斜了颜语卿一眼,手上施了一个法诀。 随即,一片水刃袭向颜语卿,附带着一个幻术,漫天的慕鸢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落在颜语卿的发上,衣襟上,她碧色的衣衫上黏满绯色的花瓣,如同开满了红色的小花,倒是意外的美丽。 “我爱用就用,你管不着。”白衣女修冷哼一声,越是不让她就越要用。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红,那好似火焰般绚烂的花瓣拂过面庞,隐隐有种烧灼的痛,深入肺腑的疼。 墨黑的眼底快速滑过一丝阴郁的光彩,颜语卿面上的冰寒之色愈浓,手上掐了一个法诀,在指尖召唤出一撮银白的火焰。 那是一撮散发着寒意的火,幽冷的火焰跳动着,倏忽从她白皙的手指上溜走,奔向那片飞速袭来的水刃。 疾飞的火焰碰上水刃却没有熄灭在水里。 转瞬间,那一股水刃竟被银白的火焰吞噬,消失无踪。 这幽冷的火烧干水刃只要一瞬,那么当那幽寒之火落在人身上呢? 未知的东西总是那么可怖。 白衣女修惊愕片刻,随即满目杀意的看着颜语卿,一息之间又招出十几枚水刃,随后又在身前布了一个琉璃水层。 这番攻守兼备的策略是水灵根修士惯常的斗法方式。 “师姐。”一旁的女修惊呼一声,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颜语卿,想都不想,立即就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样东西,默念法诀,手上掐了几个手印。 随着她的低语,一株黑紫的植株突然在空中舒展开身子,不过两息就膨胀到两人大小,这长大的黑紫藤蔓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快速的滑到了她的脚边,眼看马上就要缠上她碧色的裙角。 叶若被这黑乎乎的触手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幸好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的宿主颜语卿淡淡的笑了,看也不看这恶心的藤蔓,只专注的盯着自己的指尖,那莹白如玉的手掌上浮着五朵银白的火焰,比之前那一撮寒意更胜的莹白火焰。 这是要火拼的节奏么? 此时此刻,叶若听见了颜语卿心底最为阴暗恶毒的念头:杀杀杀,杀尽这些不听话的蠢物,杀尽这些沾染了过去的影子,用血来祭奠亡魂……哈哈哈…… 这是要入魔的节奏? 颜语卿已经疯了。 女主的神魂并不稳定,激烈的情感之下是摇摇欲坠的神识,破碎的心上是越扩越大的伤痕,痛苦而绝望,孕育了最大的恶。 此时正是夺取身体,让她取而代之的好机会,还等什么呢? 叶若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 她不知道冥冥中是谁在教唆着,只知道颜语卿越是痛苦煎熬,越是怨恨嗜杀,她的力量就俞强,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增加,那是罪恶的魔力,恨和怨是她力量的源泉,也许有一天她就能强到可以将原主驱逐出这具身体。 心魔本恶,魔性在这怨恨之中沸腾着,蠢蠢欲动的内心驱使着她。 浑浑噩噩的伸出了罪恶之手,灵魂的触手慢慢摸向那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神魂,只差一点就要碰到了…… “两个打一个,这可不是我们邀月峰的待客之道。”外头激战一触即发,里头心魔夺舍伊始,却统统被一个尖锐又咄咄逼人的女音打断。 叶若混沌的脑子让这刺耳的声音惊醒,愕然收回那只就要触及颜语卿的“手”。 她在做什么?吞噬。 她竟企图吞噬女主! 不,这不是她,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耳边一遍一遍的诱导。 可这不是她希望的。 如今一切尚早,又何必伤害旁人。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可以有别的选择,她不会抢夺这具身体。她也不想踩着别人的尸骨苟活于世,如果有别的方法,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心魔的奢望无法传达给宿主,宿主依旧活在仇恨里,好在被来人这一打岔,颜语卿心底的阴暗默默缩了回去。 蓦然抬眼,颜语卿冰冷的眼神直刺来人,五朵银色的火焰还附在手掌上并未调皮的逃脱。 她没有出手,只见静静的看着,看着一抹鹅黄的丽影从远处飘然而至。 “还站着干什么?这事儿我就不与师傅说了,回去吧。”叶葶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师姐妹两人,淡淡的劝解。 白衣女修闻言面色一变,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只是愤愤的看了颜语卿一眼,倒没违背了叶葶的命令。 叶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姐姐,那个总是一脸温和笑意的真传大弟子。 她们两姐妹一模一样的脸,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来的人是叶芜呢,呵,果真是双胞姐妹。 那飞在半空的冰刃突然全都消融,快速化作一滩水。 白衣女修早已停止对水刃的操纵,拉了一把师妹,淡淡道:“算了。” 小师妹迷惑的目光在颜语卿与叶葶之间打了个转,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道:“哦。” 这头应下了,那头她就收回了那株黑紫色的植株。 巨大的黑紫藤蔓在空气中飞速缩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颗黑色的种子飞回到女修的手中。 白衣女修笑笑,拉着迷糊的师妹离开此处,可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一黄一绿两个身影摇摇相对,她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阴郁的笑容。 叶葶与颜语卿当日的争执还在眼前,她就不信当初的那一巴掌叶葶能够忍下。 站在她身侧的小师妹隐隐有些不安,怯怯的看着师姐面上那抹诡谲的笑意:“师姐,你怎么了?!” “蓝斓,你看着,马上就会有好戏上场。”白衣女修浅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是包含毒汁的诅咒。 这句话极轻极轻,是她凑在她耳边低语的一句话。 站在原地的两人都没听到这句话。 四下无人,颜语卿冷漠的眼神落在叶葶身上。 “有事?”她不懂这女人找她有何事。 “当然有。”叶葶温和的笑了笑,这温婉的笑容一如叶芜,“你欠了我一样东西,就想这样离开邀月峰?” “你记错了吧,我没有拿你东西。”你有什么是我觊觎的? “你有!”她看着颜语卿绝美的面容,漆黑的眼睛里滑过一丝莫测的光,“那一巴掌可不是随便打的。” 颜语卿神色淡淡的看着叶葶,那一巴掌是她的错,可她都道歉了,还能如何。 两人所处之地离演武堂很近,这不一会儿又来了几名弟子。 几名白衣女修结伴而行,见着站在这里的两人忍不住频频觑眼偷看,那刺人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冷冷的眼神扫过身边经过的那几名白衣女修,叶葶心念电转,突然不容拒绝的说道:“跟我来一个地方。” 那偷瞄的眼神颜语卿又怎会没有察觉,不过就是懒得说罢了。 既然叶葶都提出要换个地方,颜语卿当然同意:无论如何,至少要换个没有众多眼睛的地方。 她跟上了叶葶的步子离开此处,却没有注意到叶葶转身之前那一抹冷笑。 颜语卿没有发现,可她的心魔叶若却没有错过叶葶眼底那饱含恶意的神色。 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若记得小说上记叙:颜语卿曾经来邀月峰送过丹药,可那时她才练气五层,比练气六层的叶葶修为低才会被算计。 可现在颜语卿练气七层,叶葶练气六层,女主都比女配厉害了一点,说什么都不可能吃那个亏吧? 她这般想着,可心头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出点岔子。 正如叶若所想,女主光环暂时失效,颜语卿果真踏入了叶葶的陷阱。 离开了人群,叶葶突然发难,重重的丝线铺天盖地而来,一举网住颜语卿,那看不见的绳索有种奇异的力量,紧紧将她束缚在叶葶的身前。 身体无法动弹,颜语卿面色不变,冷彻如冰的眼神定在叶葶的面上:“你究竟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女人骗到僻静的地方,又施了点计谋,终于抓住了她。 叶葶红润的唇微张,斜眼看着她,轻语道:“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颜语卿如冰雪般冰寒的绝美面容笼着光影,夕阳的余晖中,墨色的眼瞳里映着橘色的光,好像染上了一层暖意,半明半暗的面庞,一边春光烂漫,一边是幽冥鬼地,一冷一热可还是倾城绝世的美。 “你说你长成这样是为什么呢?”叶葶轻轻抚着她那掩在光影之下的半张脸,手下的肌肤莹白若雪,滑如凝脂,“是要诱惑谁呢。” 触手有股温热的感觉,根本不似这人面上那样的冷。 叶葶舔了舔干燥的唇,迷离的目光落在那绯色的唇瓣上,绮丽的红,娇嫩的柔。 这场景莫名让人心中发毛,暧昧缠绵的感觉若是产生在男女之间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来自两个美少女之间。 叶若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为毛她觉得有些怪怪的,谁能告诉她女配还有百合的属性?! 少女带着幽香的手指拂过脸庞,轻轻柔柔的一抚莫名让颜语卿心底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凝视着对方迷离的黑瞳,那比墨还深浓的颜色看进了她的眼。 颜语卿忍不住避开她的眼睛,看着那徐徐西下的太阳,厉声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话语的声音很大很大,远胜她平日里说话的声音。 第25章 你说春风再度 叶若以为叶葶看上了颜语卿,本该相爱相杀的女配爱上了女主。 可事情真会如此简单么? 一个女人爱上另一个女人,这种禁忌的爱恋在现代都是无法令大多数人接受的现实,更别提在这个遥远的古代,这个封建的修真界里头。 不说叶葶,单单颜语卿就是第一个无法接受的人。 面前之人大声的呵斥声传到耳畔,叶葶悚然一惊,指尖接触的柔嫩肌肤突然变成了可怕的毒物,让她恐惧不已。 仓皇之中惊惧的退后几步,那只曾经触摸过颜语卿的右手缩在了鹅黄的衣袖下面,没人看见她藏在宽袖之下的手掌在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她的心乱了。 叶葶站在离颜语卿五步之遥的地方,垂眸盯着地上的碎石头,那小小的碎石头散落在青葱的杂草间,看似毫不起眼的东西却硌脚得很。 一如颜语卿对她的影响,平日里并未生厌,可一旦碰到了,总觉得心中有种难言的痛,犹如肉中刺一样在她心上扎根,时不时刺上一刺。 这样的折磨好煎熬…… 叶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微风吹过,带来了那人身上的幽幽淡香,沁人心脾的冷香若有若无,黯然*。 身体被那人缠上,柔软馨香的身子倚在她的怀里,犹记得那双柔软的手环上脖颈的时候,鼻翼充盈着那股若隐若现的幽香,少女温热的清浅呼吸喷在她的颈项上。 那时,她是如何想的? 颜语卿凭什么让夙夜师叔那么在意。 她讨厌这个冷冰冰的女人。 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生出了这种诡异的念头。 精致的柳眉微皱,黄衫少女娇美的面庞上神色几变,纠结的内心挣扎着,几乎分不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喜欢冷冰冰的臭女人? 不,她喜欢的应该是夙夜,而不是同为女人的颜语卿! 颜语卿这讨厌的女人是她的情敌。 没错,事情该是这般才对。 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再睁眼时,她眼中阴郁的痴狂压了下去,看着颜语卿的目光不再迷离,只有说尽的幽冷。 叶葶红润的菱唇轻启,娇笑道:“呵呵,你想让我放了你么?” 颜语卿冷冷的看着叶葶,将她眼中闪烁的恶意看在眼里,漠然道:“你想要我付出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东西,得到任何的事情都需要代价。 “素闻丹灵峰主丹术了得,那么作为丹灵峰主的真传弟子,颜师妹的丹术定是不错的。”她俏丽的面上是天真的笑意,可莫名让人心中生寒。 颜语卿面色微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炼丹她真是外行的外行,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精通炼丹一道。 从进入丹灵峰之日起,她就从未在炼丹上下过功夫,一门心思的修炼然后伺机复仇。她的心不在丹药上,早已辜负了师傅的期望,又谈何辩丹。 颜语卿的担心叶若很清楚,可她此时比宿主更担心这件事,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让她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一直以为还未出现的事情,如今正以无法阻挡之势摆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逃避。 如今看来,剧情的发展好似出现了无法逆转的变动。 “颜师妹来看看这两颗丹药。”叶葶笑眯眯的拿出了两枚一模一样的白色丹药,洁白的灵丹躺在粉白的掌心上,显得她掌心的肌肤愈发粉嫩白皙,莹润动人。 颜语卿一怔,目光不受控制的定在了那两颗丹药上,这两枚灵丹大小相同又是通体雪白毫无一丝瑕疵,肉眼看来不过是两枚一样的丹药。 可从叶葶这番举动看来,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叶若想起了书中的一段剧情:送完朱颜丹,女主也没理由还呆在邀月峰,当下就转身离开了。 可各峰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峰弟子不得在六大主峰上驾驭飞行法器和灵兽。 这规定的出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试想,若是人人都在主峰上驾驭飞行法器和飞行灵兽,那主峰上空岂不是老有修士呆着。 事关一宗的颜面,这规矩也就立了起来,几万年都没能打破。 颜语卿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是上云宗的人,也没打算打破这条规矩的意思,只好两条腿慢慢的走。 这就给了女配一个可乘之机。 女配带着两个狗腿子蹲在女主离开邀月峰的必经之路上,三个人欺负一个人。 两个狗腿子压住女主,再由女配亲自给女主喂下一颗丹药,一颗歹毒的丹药。 那丹药有个极其猥琐的名字——春风再度,取意春风一度又一度。 没错,这是一种来自魔修的禁药,是合欢宗弟子最爱使用的一种丹药,只要吃下一颗,贞洁烈妇都能变成xxx,反正就是一种极其歹毒的x药,是居家旅行修炼采补之道必备之物。 想到了这里,叶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蛋,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可失态偏偏就朝着不好的那一面发展,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来猜猜哪一颗是凝雪丹?快选一颗。”叶葶怨毒的目光扫过颜语卿,复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一模一样的两颗灵丹,“只要你吃下一颗,我就放了你。”今天就让上天来做一个决定。 这是她心中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她也在等颜语卿选择。 叶葶一边说,一边走近颜语卿,以便这女人能够看得更清楚,也许她潜意识希望颜语卿能够选对。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要求,颜语卿不知道叶葶为何要提出这般的条件。 可只有选了一颗,这人才愿意放了她。 颜语卿蹙眉,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两枚灵丹,可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这两颗丹药皆相同,实在不好辨别。 颜语卿实在不了解灵丹的特质,一时间还真辨不出来,以她的能耐,也许给她更多的时间也是无法分辨的。 这事儿可颇有些棘手,对方或许早就抓住了这一点来针对她。 这是颜语卿心底的猜想,可叶若并不这么认为,也许这丹药拿来给厉害的丹师也无法得出个结论。 叶若看着叶葶,莫名觉得书中那个胸大无脑的女配有些不一样了,可细细想来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魔+宿主=鉴丹白痴。 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 叶葶见她一直踌躇不决的样子,不由掩唇轻笑道:“怎么,原来丹灵峰主的爱徒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 “啧,你别怕啊!这两颗灵丹,一颗是凝雪丹,另一颗则……只会给身体带来一点影响,并不致命。”这娇笑声犹如一条蛇信子,艳绝却是致命的危险。 我去,见鬼的“一点影响”! 叶若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叶葶的鬼话。 直觉告诉她,这两颗丹药极有可能都是春风再度丹。 可她不信,不意味着颜语卿不信。 此话颜语卿是信的,在她看来:叶葶还没胆子毒死丹灵峰的真传弟子,这丹药或许只是作弄人的小玩意。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犹豫,由着性子随意选了一颗。 她选了一颗不知是对还是错的丹药。 叶葶举着颜语卿选中的灵丹,突然愉悦的笑了,这诡异的笑意惊得叶若一个激灵,难道其实另一颗灵丹才是真正得凝雪丹? 她这般想着,心中不由找急了,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换成另一颗啊,快换! 颜语卿被叶若这一怂恿,觉得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意欲改换注意的想法。 这主意变转得太快,颜语卿微微蹙眉,可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让她无法拒绝,心念变转间,还是听从了心底的想法,冷淡的说道:“还是另一颗吧。” 叶葶眯眼瞧着颜语卿冷淡的表情,冷笑道:“你说换就换?我告诉你,选了就别想换了。” 她就是看不得这女人整天一副高冷圣洁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毁了,好歹也要让这女人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她的痛苦挣扎,她也要经受。 越是纯洁的雪,一旦沾染了污秽那只会越是刺眼。 呵,今日一过,颜语卿就会成为上云宗的笑话,看她还拿什么去魅惑夙夜师叔。 “吃了它。”叶葶红润的唇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雪白的丹药强硬的抵在她绯色的樱唇上,一股属于凝雪丹的清香飘散至鼻翼。 颜语卿面色不变,冷淡的黑眸凝视着叶葶,里面是对她的不屑。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双美丽眼睛的注视让叶葶心口一跳,差点就迷失在这清冷动人的眼波之中。 叶葶深吸一口气,沁凉的手指捂住了这双清亮的眸子,遮住了让她无法下手的目光。 我爱的人是夙夜。 她这般告诉自己,不知是在心底确定着什么,还是在告诫着自己。 这样一来,再没什么能够阻止她了。 四肢无法动弹的颜语卿终于还是没能抗住叶葶的暴力,她柔嫩的唇瓣被撬开,那颗雪白的灵丹塞入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 舌尖上还留有那股清甜的味道,可面前却没了叶葶的身影。 她走了,束缚也消失了。 颜语卿无力的跪在冷硬的地上,细小的小石子硌在膝盖上,可她好似感觉不到这种痛,只是一味的俯身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丹药早已吸收到身体里头,再也逼不出来。 叶若苦笑:果然没错,现在这个情景正是那段剧情的延伸。 女配依照剧情硬逼着女主吃下了春风再度丹。 第26章 这万恶的狗血 热,一股难言的热从身体内部涌出,突如其来的热,令人抓心挠肺的难受,浑身上下好似着了火,仿佛连那黄昏的空气都带上了热度,以致吸进身体的时候它们都是炽热的…… 颜语卿痛苦的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这诡异的热让她玉白的面容浮上一层晕红,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那些晶莹的液体不停的顺着眼角滑过,让人疑为这是她在痛楚中留下的泪,透明又明澈的眼泪。 脑中的思绪渐渐被这种难捱的热度腐蚀,她渐渐变得再也无法思考,满脑子只想脱下衣衫来缓解这种炎热,混沌的思绪竟全被这种单一的想法控制了。 心中叫嚣着,她的纤纤玉手也顺从的伸至腰间的璎珞上,好像下一刻就可以脱下它,然后得到解脱。 可她的手却在最后一刻迟疑了,混沌的脑子里忽然掀起了一股激烈的斗争,直觉告诉她快点脱了它,而内心深处却好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准脱,不准!脱了就是毁灭!颜语卿,你千万不能脱了。 叶若通过颜语卿的五感正与她一起经历这场灾难性的热。 虽是如此,但她至少比颜语卿幸运一点。 一样的处境,叶若的思想还未被这股热吞噬,如今依旧清醒的经历这一波又一波的热。 她心中很清楚,如果颜语卿忍不住脱了衣裳那才是踏上了叶葶布下又一个的陷阱。 小说剧情告诉她:叶葶并未离开,而是躲在一旁的某个角落里看着颜语卿,就等着颜语卿经受不住春风再度的药性做出丑陋的事情来。 叶葶就是想看着颜语卿堕落,看着她出丑。 这些事情叶若能明白,可颜语卿此时混沌的脑子里根本装不下旁的东西。 心中这般僵持不下,身体上的热并未消减半分,不仅没消失,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被热度感染的唇瓣艳红艳红的,犹若涂上了最红的胭脂,此时此刻颜语卿的唇红得好像就要滴出血来似的。 “唔……救……救我。”红艳的唇轻启,破碎的话语说的磕磕碰碰,娇柔的声音软得跟棉花似的,轻轻的就像小猫的叫声,娇软得让人心头发痒。 “呵呵——”轻蔑的嘲笑声在耳畔响起,颜语卿忍住难耐的热,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只见一抹鹅黄的倩影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无法避免的染上了黄昏的余光,橘色的暖光笼在身上这人却显得有些莫名的冷。 这是黄昏时分,逢魔时刻,她们都遇见了魔。 魔本就存在,深藏在它们心底深处的魔在这黄昏之时冲破了层层束缚,逃了出来。 “救……我……”宽大的衣袖轻轻的滑下,露出一截白皙圆润的臂膀,莹白若雪的手臂毫无半点瑕疵,在这夕阳的余晖中又蒙上了一层柔光,刺眼的娇柔白嫩…… 叶葶轻扯嘴角,鄙夷的看着此时的颜语卿。 她本就没有离开,只是运用敛息符和隐身符藏在一边,看着春风再度生效,看着颜语卿痛苦挣扎。 这女人此时就像一条失了水的鱼,正躺在干涸的河床上垂死挣扎,慢慢步向死亡。 她这般落魄可怜的样子让她心中快慰不已。 可她不会让她死的,死亡太过容易,只有痛苦才能折磨她,一直一直,让那终生不灭的噩梦纠缠着她。 叶葶弯唇浅笑,慢慢走近颜语卿,然后俯身轻轻抱起了她。 她要送她下地狱。 但很多事情都不是计划中能够预料得到的,谁料这人细软的腰肢一扭,修长的大腿缠上了叶葶的腰,那张绝美的脸庞突然靠在了她的颈项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让她忍不住向后缩了一点。 可这脑袋又不死心的凑了过来,这蠢货一边在她沁凉的肌肤上磨蹭,一边发出奇怪的呢喃。 “恩……好舒服……”绵软的声音轻轻的飘进耳朵里,让她的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个贱人!不管是谁都要勾引! 叶葶面色微变,心头一股火涌了上来,冷眼瞧着颜语卿迷醉的脸庞,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腾了出来,将她的脑袋推拒了出去,至于那双紧缠在腰间的大腿,实在是掰不开了。 “嗯……”轻轻的喟叹一声,颜语卿猛然抓住了叶葶的手,将自己滚烫的面贴在了上面,仿佛在吸取上面的凉意。 那柔嫩的肌肤擦过手心,莫名让人心底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痒。 叶葶冷下了脸,立即架起了飞行法器,她要立刻把这个妖精送出去,免得到时候出了变故。 妈蛋,妈蛋,妈蛋,女主还能有点节操么,这里可是有一个围观群众的。 叶若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真心有些无语,面前这副百合的画面让她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看眼前这个情形,她们两人极有可能擦枪走火。 那到时候她怎么办?是想办法阻止,还是在这里看活春宫。 可若是女主跟女配发生了关系,那女主还会是处子么?到时候跟男主相遇的时候怎么办?剧情会不会因此出现很大的变动? 最可怕的事就是:一旦成这一切成真,未来将踏上另一条道路。 叶若一面希望自己可以打破剧情,不要走上心魔的老路,可另一面又希望剧情不要出现太大的改动,以免令她失去了在这个陌生的修□□中的最大依仗。 人就是如此贪心的动物。 她深知自己的可耻,可内心却又无法抑制的希望能够维持《逆仙缘》里面的剧情走向。 玉帘泉 清可见底的灵泉水潺潺从高处坠落,如同一条银白的练子挂在怜姬山的南侧,月上中天,这个夜晚里月亮格外的明亮,那皎洁的银辉照在大地上,从玉帘泉上空投下柔和的光,在清澈的泉水上留下闪亮的粼光。 这绚烂动人的耀眼光辉可以照亮世间一切的黑,却无法照亮黑暗的人心。 叶葶抱着颜语卿飞至玉帘泉上空,一路磕着丹药紧赶慢赶,来到此时竟是夜色已至。 都怪这女人动来动去,累得她连飞行法器都架不好了。 至于为何没有封住这人的身体,叶葶不愿深思,也许她只是忘了吧? “好了。”她轻笑,拍了拍颜语卿娇柔的面庞,那滑腻温热的肌肤似乎黏住了手指,可这一次却无法再打动她,“马上就会有人救你!” 叶葶冷笑着,再也不看这张美丽的面容,无情的将其丢在了地上。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声之后,周围重新陷入了沉寂之中。 原本该是无声无息的声音突然能够清晰的传到耳畔,叶若面色微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女主太可恶了,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跑了,那后头的事情岂不是要她来消受了? 身体里流窜着难捱的热,心中又升起了难言的惶恐,这两相夹击之下,让叶若苦不堪言。 她没有女主光环的加持,如果男配又没能像小说中一样及时出现,那她岂不是真会让人侮辱了?!!!!!! 这种事情不能赌,她也赌不起。 叶若这般想着,心中很清楚:此时一定要留住叶葶,让叶葶成为她的□□。 节操神马的东西与贞操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样劝慰着自己,叶若睁开眼睛看着叶葶离开的背影,竭力唤道:“不要走!你……转过身……看看我。” 一旦拿到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体内那股热突然猛烈了起来,灼热的温度让叶若感觉浑身上下好像都被放在火炉子上烤,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最可怕的是心底突然涌上的那种热,竟还伴随着一股空虚感让她好想摸自己…… 叶若羞耻的咬紧了牙关,一面控制着自己不要乱动,一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点。 即便她此刻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呼唤别人,可被烈性x药腐蚀的身体早已虚软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少得可怜,这用尽全力的一句话其实轻如呢喃。 好在叶葶本就不准备离开,只是想躲在一旁围观颜语卿受辱的过程,她走得并不是很快,这一句话的时间也不过堪堪走出三步。 三步之遥,她的轻语恳求完整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叶葶脚下一顿,慢慢转身看着突然哀求她的“颜语卿”。 面前之人的星眸上蒙了一层水雾,白嫩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娇艳的唇微微张开,仿佛在艰难的呼吸着夜间清凉的空气,可这些凉意完全不够。 漆黑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动人的光,流转的眼波里是深深的渴求,红艳的唇微张,那个黏软甜腻的声音轻柔的说着:“你看……难道我不够美么? 暗夜中,那绝世的美有种难言的魅力,让叶葶忘了世间的一切,只能看见面前这张颠倒众生的芙蓉面。 “为什么要吧我送给别人,你不想要我?”轻飘飘的尾音好像带着勾儿,轻易勾住了叶葶动摇的心。 黑夜一样幽深魅惑的黑瞳里映着月夜的银辉,墨一样鸦黑的云发铺了一地,映得她雪白的肌肤越发的白,隐隐透着一股粉,娇美绝艳的粉。 叶若忍住心底的恶心,轻扯嘴角,舌尖带着某种目的慢慢舔过灼热的红唇,微笑轻语道:“过来呀……” 这一声彻底摧毁了叶葶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看着那粉白的肌肤,红艳的唇,叶葶迷离的目光凝视着这个妖姬一般的女人,双脚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挪动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俯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叶若合上了眼睛,嘴角划过一个冷冽的浅笑,慢慢贴上了叶葶的脖子,灼热的脸贴在这沁凉的肌肤,那种难熬的热好似消减了一些。 这样一来,不止脸,她的双手也不受控制的环上了叶葶的脖子,然后轻轻滑入了她的衣领,抚上了一个柔滑细腻的后背。 好凉,这样的冰肌玉骨,果然是最强女配。 凉?!凉什么呢! 一股凉意从手上一直淌进了心底,叶若僵着身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样做了,竟然抵挡不住诱惑摸了女配…… 再度春风丹确实可怕,即便是女主当时也只能在冰冷的泉水中泡了一夜才勉强熬过了这一关。 至于男配当然是陪了一夜,没能吃下女主。 其实他也不是很亏,至少在女主意识模糊的时候吃足了豆腐。 这狗血的剧情简直毁三观,作者酱对男配还是不错的,吃不到肉却还是让他喝足了肉汤。 叶若叹了口气,囧着脸抽回了那只咸猪手,然后控制着自己的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不再乱往别的地方跑。 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吻在了叶葶的脖颈上,很轻很轻的一吻,那灼热的呼吸喷在上头让叶葶颤了一下,混沌的脑子越发的乱,只想抱紧这个温热馨香的身体。 这一吻也是叶若能够做到的最大的牺牲。 乘着叶葶失神的瞬间,她那双搂着对方脖子的手突然伸到了自己的发上,摘下一枚慕鸢花簪,然后将簪子尖锐的一端狠狠的刺进叶葶的后颈。 不过片刻,叶葶的身体就软了下去,只是躺下的时候还是紧紧的抱着“颜语卿”,死都不松手。 叶若被她带着摔倒在地上,扯扯嘴角,冷笑道:“小样,豆腐可不是白吃的……谁吃谁都一样,反正吃了那种有毒的豆腐,你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 第27章 有“朋”自远方来? 风起心动,习习凉风吹来,将空气中充盈着的淡淡花香带到鼻翼,极淡极淡的香,若是没有仔细去闻,怕是还会被人忽视。 可是一旦闻到了,那种清浅的香气就像刻入了身体,让人无法忘怀,誓死都要追随。 这清新雅致的淡香好像来自于…… 叶若俯身凑近身下之人那张沉睡的脸庞,越是靠近,那香气也随之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从这人身上飘出的。 清冷幽凉的冷香不断涌进口鼻,凉凉的感觉扑灭了心头的火,可这只有一瞬,下一刻,那幽凉的香气却又掀起了另一阵热,比之前更凶猛的热。 发烫的手不受控制的触碰着这散发着幽幽冷香的肌肤,红艳的唇慢慢凑近了面前之人红润的唇瓣,越靠越近,那种香味愈来愈浓郁,清浅的凉涌进了混沌的脑子。 【你是要玩亲亲么?】 天外飞来一问,惊世骇俗的一问。 混沌的脑子一下子乱了,叶若一个激灵,羞愤讶异之下终于暂时从“春风再度”的药性中挣脱出来。 她赶忙将脸转到一旁,不再靠近叶葶的脸面,又迅速伸手从发上拔下一支慕鸢花簪狠狠的刺进自己的大腿,痛与热交缠在一起,温热的血液从受伤的腿上一点一点的渗出,剧烈的痛好像带走了身体中的热浪。 舒了口气,叶若侧头打量着玉帘泉一旁的树丛,冷月的清辉也照不亮那边的景象,只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枝叶,还有那一米多高的灌木。 这环境莫名有点熟悉。 她不知道是谁在哪里。 是谁在说话?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要玩亲亲,好玩么?】 寂静中,那个诡异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这一次,叶若总算有了点头绪,可答案有些让人无法相信:“赤血灵蟾?!” 这家伙怎么可能从知返林跑出来的?难道上云宗的修士都是吃白饭的么,居然让一只妖兽跑到了宗门里头! 【就是我啊,呵呵,你还没回答我好玩么?】 随着这句话,一人高的灌木猛烈抖动,一只庞大的红色妖兽从这里头窜了出来,迅速跳到了叶若的一旁,睁着两只龙眼大的兽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两个人。 叶若正被叶葶紧紧的抱住,两人叠罗汉一样紧贴在一起躺在地上。 这姿势是多么的羞耻,现在还要被一只好奇的妖兽围观。 叶若窘迫的避开了妖兽那双散发着求知*的兽瞳,生硬的转移话题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偷看男弟子洗澡的?” 玉帘泉是怜姬山的一条灵泉,平日也只供内门男弟子使用,来这里可以看见大把的男修,还是那种没有穿衣服的。 叶若惊疑的目光落在赤血灵蟾的身上,这家伙不会是母的吧?可是跨种族的恋爱是不会有幸福的。 让这个阴险的人修一句话戳到了心里,纯真的妖兽马上忘了自己先前的话,满脑子都是这个略为犀利的问题。 【谁说我是来这里看……我不过是观摩一下,看看人修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这货明摆着心虚了。 其实怜姬山共有两条灵泉,除了玉帘泉之外,还有另外一条供内门女弟子使用的玉姬泉。 这事儿叶葶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如此还故意带颜语卿来玉帘泉就是为了将她送到这个男修遍布之地。 小说里她也的确成功了,只是后来被夙夜破坏了,现在她没算到有叶若的存在,导致阴谋提前破灭。 可说起来也颇为奇怪,如果照小说中发展,这里早该来人了,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叶若撇过头遥望天际,此时都已月上中天了,竟然还没男修出现,总觉得今晚有些怪异。 【喂,你刚刚用了“沉醉”么?】 赤血灵蟾冷不丁的一问着实吓到了叶若:“你怎么知道?” 她的确用了沉醉,用涂了沉醉的慕鸢花簪刺进叶葶的后颈,不然也无法让叶葶这样的修士陷入昏迷。 这些它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沉醉”是从眠虫身上提取的,而但凡与妖兽有关的东西我都知道。】 妖兽的话语中满是无法忽视的骄傲。 此话包含的信息颇大,叶若心中一动,看着赤血灵蟾的目光带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这个沉醉确实是她从眠虫身上提取的,方法来自明空送的储物戒指,可那里头的玉简都被她拿走了,赤血灵蟾不可能看见。 它是真的知道,若是收了它…… 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贪念鼓动着她,让她的心慢慢动摇,眼看就要动用法诀。 【别想把我收做灵兽,敢乱来的话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心思浮动之间,妖兽冷冽的话语突然刺进心坎,毫不留情的打消了她刚刚冒头的贪婪。 叶若一头冷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居然想收了这个诡异的妖兽,刚刚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对了,其实我到上云宗是来找你的。】赤血灵蟾语音一换,话语中完全没了方才那样的冷意。 这是个不好的消息tat大家其实并没什么交情,这货贸然来寻她,如果害她被人扣上了与妖修勾结的帽子那可怎么办? 赤血灵蟾才不会理会叶若的苦恼,轻轻松松又投下了一颗炸弹。 【我来这里玩几天,你住哪?让我住几天。只要几天就好,我可不想让大人发现。】 此话炸得叶若懵了,这两次提起的大人是何方神圣,莫名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大人?” 【就是那天的妖修大人啦。好了,我装成你的灵兽,你就让我在这里玩几天,就这么决定了。】 叶若苦着脸,我去,你不要这样擅自决定。 先不说颜语卿那里如何交代,连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试问,这世上会有哪个女修愿意带着一只丑陋的赤血灵蟾,穿帮的可能性简直太大了。 “你觉得让我带着你真的好么?不会有女修喜欢赤血灵蟾这样不够美观的灵兽……”忍了再忍,叶若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咦,这样不好看么?你们人修的眼光好奇怪,多美丽的红色皮肤啊……算了,既然是我有求于你,那就满足你的要求。】 话音未落,这只赤血灵蟾就变作了一只小巧的鸟儿,橘色的鸟喙,金色的翎羽,通身翠色的羽毛在银白的月光中闪着迷离的光亮,好漂亮的鸟。 虽然这家伙现在很漂亮了,可带着它还是件很危险的事。 于是,叶若决定甩了它:“还是不行,我现在要去找你口中的那位大人,难道你要跟着去?” 漂亮的翠鸟摇了摇头,突发奇语:“你要去找大人玩亲亲么?不行,大人是青鸾姐姐的……” 叶若颇有种头疼的感觉,腿上的伤口渐渐不再流血,身上的热度却又见缝插针的涌了上来,实在没时间再跟这妖兽在这里纠缠了。 狠吸一口气,握紧慕鸢花簪又一次狠狠的刺进方才刺破的那个地方,破裂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那种疼痛是前一次完全没法相比的,很疼很疼,疼得她都要哭了。 炽热的鲜血喷涌出身体,泪水已经凝结在长长的睫羽上面,却始终没有落下。 因为哭泣永远没法解决问题,泪水只是弱者的权利,没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不值钱的泪完全没必要留。 血色又起,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了一切。 【你为什么要刺自己啊?算了,你去找大人吧……记得不要提起你见过我。】 这种奇怪的妥协是为了什么? 叶若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要搞懂的,不明白就算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晚些时候会回来的……看着她吧。”到时候再说吧,再磨蹭下去,她的血都要流光了。 原先她是想丢叶葶在这里自身自灭,最好遇上了前来这里泡灵泉水的男弟子,一报叶葶给颜语卿下“春风再度”的仇。 可是到头来,她又心软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次就算了吧。女配其实也挺可悲的,故事的结局注定女配是失败的一方,这样倒霉的家伙她也没必要与之计较。 叶若轻叹一声,硬掰开叶葶紧紧抱着她的双手,然后靠着撑在地上那只手挣扎的站了起来,可失血过多造成脑中一阵晕眩,绵软的身体摇晃着差点就要跌倒回去。 好在那种晕眩这是一瞬,她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 吞下几颗补充灵力的丹药,叶若不敢再磨蹭,捏了一个法诀踏上七巧扇飞速赶往御驭峰。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赤血灵蟾变作的小鸟突然轻轻的笑了。 清脆的鸟鸣声突起,滑过了玉帘泉清澈的水面,可是不远处的几名男修却未听到这一声近在身旁的鸟鸣,就好似他们之间的某处隔了一层东西。 叶若奔向了她选择的道路,却不知此时在造化峰有一个身影也将在这个月夜开始他的追寻之路。 造化峰 寂静中,储物戒指中忽然传来一阵波动,那剧烈的震动几乎就要挣脱了储物戒指的束缚,好像这枚戒指马上就要破碎。 这样的动静容不得他忽视。 雷霆只好停下打坐,打开振动不止的储物戒指,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储物戒指开启的一瞬间,一道红光从里面窜了出来,然后毫不停留的穿过他设置的壁障飞速向着外头跑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电光火石之间,这红光早已跑得没了影子。 惊骇之下雷霆也顾不得细想,只好匆匆向着红光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处是雷霆在造化峰的洞府,这门口留有弟控的雷千寻设置的法阵。 红光的确厉害,可元婴修士留下的高阶守护法阵也不是垃圾,至少也阻挡了这诡异的红光几息的时间。 这一短短的停息,紧追而来的雷霆也到了洞府门口。 他终于看清了这道红光的真身,竟是那日从颜语卿身上落下的红绳。 第28章 来自命运的誓约 斑驳的血迹染透了浅蓝的符纸,淡淡的血腥味随着传音符的出现充盈在小屋之中。 白皙的指尖摩挲着传音符上暗红的血痕,赵晟瑄笑看那蓝纸上闪烁着的几个小字:前辈,环湖小筑一叙,速来。 环湖小筑,属于上云宗四大禁地之一。 “我想要的东西在哪?” “上云宗禁地。” 犹记得颜语卿曾说过那东西在上云宗禁地,难道就是在环湖小筑? 他也曾怀疑那件东西就在上云宗的禁地里面,可上云宗四大禁地之中最容易进入的就是环湖小筑,按理说那件东西最不可能放在环湖小筑里面。 但世间还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最不可能的地方也许就是目标所在。 修长莹白的五指慢慢收拢,看着浅蓝的纸张在手心化为流光,赵晟瑄弯唇轻轻的笑了:也罢,颜语卿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目的。 这个夜晚注定了是不会平静的。 起风了,皎洁的明月上忽然笼了一层晦暗的雾气,月光穿过黑纱一般的云雾变作淡淡光晕,此时是世间最为黑暗的一刻。 寂静中,漆黑的夜空突现一抹耀眼的光,夜幕中隐隐可见两颗晦暗的星辰无声的交汇在一起,只是下一刻夜风又带走了乌云,明月重回大地,四下阴森冷寂,却再也不见夜空中的那两颗星。 一切似乎只是错觉。 叶若惊异的仰头望向天际,头顶的月光依旧清冷皎洁,夜风吹拂在面颊上清凉舒心。 清风朗月,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祥和。 方才那种诡异的黑暗早已消失,可心头残留的不安感却深深埋在了心底,无端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她向七巧扇中注入了更多的灵力,因为没有打开灵气护罩,飞速前进的同时冷飕飕的夜风狠狠打在面上身上,刺骨的冷意侵入身体,面上娇嫩的肌肤被风刮得凌迟般生疼,可正是这种痛苦的感觉压住了她心底蠢蠢欲动的*,疼痛中竟然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快了快了,这种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叶若咬咬牙,再一次加大了灌入七巧扇之中的灵力,全力疾飞之下,环湖小筑很快就已近在眼前。 湖中映着圆圆的月亮,也映着一个颀长的影子。 他果然来了。 叶若舒了口气,慢慢架着七巧扇飞至赵晟瑄的身边。 随着她的到来,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属于血的气味。 月夜,血色,他背对着她。 谁都没有说话。 他安静的站着,而她则站在七巧扇上静静俯视着他。 叶若不知该如何开口。 书上对赵晟瑄的描写极少,也许作者写他只是为了引出那段剧情:女主与妖修密谋一起偷盗无上天书,后来妖修仗着修为高深摆了女主一道,独吞了无上天书。 这样一个颇有分量的人,其实在小说里只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出现,他与女主约在环湖小筑结盟。 因为当初女主选了环湖小筑与赵晟瑄结盟,所以她今日也选在这里,只希望事情能入小说中一样顺利。 第二次出现,两人偷盗无上天书。其实他一直在骗女主,这件仙器只能使用一次,他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得到天书的指引。一个是化神修为,一个是筑基修为,最终这人轻易就夺得了无上天书。 第三次出现,天广大陆的结界崩溃,障壁不再,魔妖道佛之间再一次发生大战,而他身为妖修的领袖死在明空的手里。 出场三次就挂,这货是来打酱油的么? 书中对他着笔极少,叶若看不透他,也就不知该如何与之打交道。 两人默默相对,幽蓝的湖面上笼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没有虫鸣,没有风声,周围寂静得可怕。 在这样极端的冷寂中一声衣料摩擦的声音突然传到了耳畔。 “颜师姐。”蓝衣少年突然转身,面露羞涩的笑容,月光之下那张莹白无暇的面孔白得几近透明,这种脆弱的美配上他修长挺拔的伟岸身板,莫名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这般不明意味的尊称,让叶若心口一跳,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心中惴惴不安,她将七巧扇停在赵晟瑄面前,迎上他戏谑的目光走了下来,却不料听见了他轻浮的笑语:“服了再度春风约我来这里,颜师姐是想自荐枕席么?” 去你妹的自荐枕席! 叶若盯着赵晟瑄这张平凡得不想让人再看的脸庞看了一眼,只觉得伤眼睛。 谁会这么饥不择食选了他这样的……不要侮辱她的审美观。 “前辈可真有自信。”叶若拉下脸,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呵,那是自然。”赵晟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悠然笑语,“以你这样的姿色还入不了我的眼。” ╭(╯^╰)╮我去,这货在说笑么?! 颜语卿好歹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美人,这样的天姿国色他都瞧不上眼,那他还想要怎么样的! 妖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若扯扯嘴角,冷笑道:“那更好,以后与前辈打起交道来也能安心一些。” “呵。”赵晟瑄轻笑,并不把叶若的挖苦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的小情人正在赶往这里,我看看……还有十里的路。” “要让他看见我们在这里么?”睨着叶若面上的惊愕之色,他又笑盈盈的加了一句,尤其在“我们”二字上面咬重了音。 这个不要脸的妖修居然威胁她。 “你想怎么样?”在听闻雷霆要来的时候叶若的确是慌了,可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就已冷静了下来。 相信赵晟瑄也不会想要雷霆看见他们俩的,不然也不会主动向她提及此事。 这货不过就是想要点好处,也许是问她一些问题。 “不是我想怎样。”赵晟瑄悠然的笑着,清澈的黑瞳直直的盯着叶若的眼睛,“而是你想怎么样。” 耍贱招么? 跟女人玩阴的可是容易吃亏的呀,尤其是那种节操已掉的女人更是惹不得。 叶若瞪了一脸笑意的赵晟瑄一眼,突然收起了面上的冷意妩媚的笑道:“我也不想怎么样,也许我还能告诉他,你大晚上约了我来这里,还给我喂了春风再度。” 叶若笑眯眯的看着赵晟瑄,赵晟瑄也笑盈盈的回视。 “啪啪。”双手轻轻一击掌,他突然弯唇笑道:“这样么,我好怕……” 这般的反应完全在叶若的意料之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可早已迟了,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开始挪动,踏着姿态袅娜的莲步走向赵晟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娇柔如水的说道:“奴家就是喜欢你,你就要了人家嘛~~” 这*的尾音惊得叶若遍体生寒,通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上来。 太恶心了!太不要脸了!节操全碎了,谢谢! 叶若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不受控制的扑上了赵晟瑄的身体,柔软的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嘴上还在说着软软的爱语:“奴家只想要你……嗯……” 滚烫的身体贴在他冰凉的身体上,她打了个寒战,可是这种冰凉的感觉却很舒服,是与叶葶截然不同的冰寒。 难道妖修的身体都是这样冷的? 叶若搂着赵晟瑄冰凉的身体,体内一直汹涌的热终于消退了,解脱的感觉让她失神,任思绪漫无边际的乱飞。 “他已在五里之外。”赵晟瑄微微一笑,温热的呼吸喷在叶若的脸上,却让她遍体生寒,“你说这样的情形,他会如何想?” 谈笑间,她的身体却被定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叶若终于明白了化神修士的可怕之处,难怪小说中颜语卿斗不过他。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乖乖回答。”知晓了自身的弱小,叶若也不会傻到再去挑衅这位化神妖修,因为她已经替方才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乖孩子。”赵晟瑄轻笑,眉眼间流淌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霸气,“既然你那么听话,那我就让他晚点过来。” 修长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丝金色的光脱离了他的手飞向夜空,瞬息间就已消失在黑暗中。 “既然答应了我,就不要惹我生气,不然……”赵晟瑄眼中滑过一丝冷冽的光,噙在唇边的笑意也染上了一股冷意。 一阵刺痛从心口冒了出来,好像无数的针扎在心口上,痛得叶若唇色发白,背上出了一片冷汗,绝美的面容惨白若纸。 不知什么时候他解开了对她的控制,失去了力量的操纵,叶若的身体软软的滑落在冷硬的土地上,刚好匍匐在他的脚下。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赵晟瑄轻蔑的看着脚下的女子。 “我有看破世间一切幻象的灵犀眼。我认为如前辈这样离渡劫只差一步的高阶修士,来上云宗定是为了那件东西。”这种屈辱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可是他为刀俎,她这块软弱的鱼肉只能乖乖听话。 这句话应该不是假话,灵犀眼会有的,不过要等到女主筑基之后。 “很好,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它在哪里?难不成你也想要它。”黝黑的眼瞳看着叶若,就像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让人用如此轻视的眼神瞧着,叶若心中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甘:总有一天她要凭着自己的能力踩着面前这人的脸面。 袖下的手掌握成拳头,面上却不漏半点愤怒,她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不要它,但我想要前辈的一个承诺。一旦前辈拿到了无上天书,请您帮我做一件事。” “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她突然仰头,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赵晟瑄的脸,眼中那种决绝的光彩让他都为止一震。 若是不应,大家玉石俱焚! 第29章 所谓孽缘该如何断绝 夜深风不停,孤月在苍穹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万籁寂静里只有呼呼的风声肆虐不止。 夜幕中,一道诡异的红光快速的滑过天际,那后头竟还紧跟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一跑一追,两道影子闪电般迅疾的擦过夜空,可跑在前头的那道红光始终都甩不开黑影的追击。 久追未果,雷霆的面色有些难看。 区区一条红绳竟有如此的能耐,那留下红绳的那名修士又会是怎样的厉害? 红绳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灵器,怎么跑都不会累,可他的灵兽不一样。 跑了那么久,雷鸣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以致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拉近,而且在逐步扩大。 眼看目标在渐渐远去,雷鸣顿感辜负了主人的信任,忍不住焦躁的嘶吼了一声。 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天地,随着这沉重的嚎叫声,明月突然被一块漆黑的东西遮住,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整个世界得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那道红光的存在显得是那么的刺眼,血红血红的颜色映在雷霆的眼底,让他心中涌上一股暴虐的杀意。 “雷鸣。”青稚的面容微微发白,雷霆压下心底翻腾的杀意,轻轻抚摸着雷鸣的脑袋,安抚着自家灵兽暴躁的情绪。 “没事的。”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它安静了下来。 天边忽然吹来一阵清风,轻柔的拂过万物,大地随之迎回了冷月的清辉。 雷鸣硕大的脑袋撒娇一样在主人的手上磨蹭了几下,双翅突然加快了扇动的频率极速向着远处的红光奔去。 面对紧追而来的敌人,这红光竟突然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好像确定了什么,转而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个停顿让雷鸣见缝插针的追了上去,两者之间的距离缩到了十米。 眼看还差一点就要追上这鬼东西,雷霆面露喜色。 可天堂与地狱总是如此的接近,当他以为就要抓住它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金光突从虚空飞至他的面前,闪亮的金芒与耀眼的红光交错而过,然后毫不停歇的飞进了他的眉心。 金光入脑,他的意识随即模糊了。 雷霆双眼空洞的坐在飞行灵兽上,空白一片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眼前金光一闪,一个巨大的图案出现在雷霆的身前。 雷鸣黝黑的兽瞳里闪过一丝惊惧的神色,巨大的双翅停止了扇动,眼睁睁看着追了大半夜的红光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没有愤怒也没有抱怨,对方的强大让它没有任何资格去愤恨。 摆脱了追击者,两心知快速滑过天际,直直的向着宿主所在的环湖小筑飞去。急速飞驰之下,天空留下一条红色的影子。 转眼间它就已跨越五里的距离,直奔叶若的右脚。 红光闪现,两心知重新绑在了“颜语卿”的身体上。 脚上的两心知微微发烫,灼热的温度好似在传达着某种情绪,这意味着两心知另一头的那个人在呼唤着她。 消失了那么久,明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那日两心知掉落,她怀着侥幸的心理,从没设想过这东西还会跑回到脚上,现在可怎么办。 叶若面色发白,右脚上那股炽热的温度好像就要灼伤了皮肤,慌乱之下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赵晟瑄:“前辈,可有办法除去它?” 月光下,瘦弱的少女坐在地上,右脚的红绳闪烁着刺眼的红芒映在她身上的碧色衣裳上,红色的光,绿色的影,红绿二色交缠在一起有种古怪的妖异感。 赵晟瑄看在眼里,漆黑的眼眸中滑过一丝诡异的光,勾唇笑道:“即便是你死了,它也会追寻着轮回之后的你。生生世世,你都别想摆脱它。” 生生世世,生死不休。 真会如此可怖么? 叶若惊疑不定的看着赵晟瑄,理智是相信的,可内心深处又希望他在骗她:“真的没办法了?” “有。”看着她一脸绝望的表情,赵晟瑄残忍的笑了,“只要你吃下绝情丹,谁都不爱了,也就不会再怕两心知。” “哪里有绝情丹?”柳暗花明,叶若舒了口气,只要有解就好。 其实她也怕自己会喜欢上谁。毕竟感情这种东西谁都预料不到,如果有一天她对哪个人稍微有了点心思,也不知会不会被两心知穿心而过。 这东西真太凶残了。 “绝情丹已经消失千年。”赵晟瑄毫不留情的破碎了她的希望,然后淡淡然的提醒她,“他在找你,你直接应了不就没事了。” 希望破灭的感觉……叶若几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累觉不爱,再也不要相信这个混蛋了。 本以为这人会直接不来理会她,没想到还会给出点建议,虽然都是在扯皮,但至少这货没有冷眼旁观,还算对得起“盟友”这两个字。 叶若苦恼的看着脚上不停闪光的两心知,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了上去。 她不是傻乎乎的听从了赵晟瑄的话,而是怕明空恼怒之下跑到上云宗来找人,到时事情可真的都要曝光了。 手指捏住了两心知,那忽闪不止的红光总算消失了。 叶若舒了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还没放下,耳边又传来了一个淡淡的男音: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三个月来我都无法确定你的位置? 眼前突然出现了明空那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这张毫无笑意的俊脸对着叶若,眼中闪烁的冷意让她吓了一跳。 真的要死了tat 顶着这样冷冽的目光,虽然知道这只是两心知传达的幻影,叶若还是避开了对方的眼睛,弱弱的解释道:“我不知道……上个月本来有事想找前辈,可前辈并没有回应……我以为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管了,事已至此,她只能倒打一耙来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呵。”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嘲讽的轻笑,叶若侧头看去,冷不丁对上了赵晟瑄不明意味的目光。 好吧,这人完全知晓□□,在他的面前撒谎好像有点没有底气。 叶若扯扯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来,可那笑意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她是与我在一起才没空理会你。” 寂静中,少年清越的嗓音通过两心知传到了明空的耳朵里。 叶若苦着脸,慢慢转头不忍再看,其实她完全不敢看明空此时的神情。 “你身边有男人……叶若,你可有记得我说过的话。”两心知另一头的明空微笑着,美丽的眼瞳里透着冷彻如冰的寒光。 “叶若。”赵晟瑄玩味的念着这个名字,笑意盈然的瞧着她面上僵硬的神情,“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擦,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捏着两心知的手上沁出了冷汗,叶若哀求的看了赵晟瑄一眼,回头对着明空:“我一直记得。” “那你就安分一点,至少在那之前别死在两心知之下。”明空淡淡的说着,俊美的脸在另一头的月光下晦暗不明。 叶若明白他的意思: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他不会让她死的。 “是么……那你可要快点来,不然连她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赵晟瑄轻笑着,突然趴在了叶若的肩头上,他冰冷的侧脸碰到了叶若的脖子,激得她打了个冷颤。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酷爱落井下石的臭妖修。 叶若恨不得掐死了这个祸害,可是修为完全不如人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货在火上浇了油又开始不停的煽风点火。 这是要害死她的节奏。 如此挑衅的话语果然激起了对方的怒火。 瞧着凑在叶若脑袋旁边的那张脸,明空勾唇冷笑,淡淡道:“这边事一了,我就会来上云宗接你……好好珍惜余下的时光吧。” 还是淡淡的语气,还是那种虚假的笑容,可是叶若有种预感:和尚真的生气了quq 他最后的那句话也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赵晟瑄说的。 “我会记住的。”叶若打了个冷颤,怕赵晟瑄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匆匆说了一句就松开了手里的两心知。 两边的传音虽已掐断,可留下的烂摊子也够她喝一壶了。 压下心中的愤怒,她看着赵晟瑄黑亮的眸子,冷静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赵晟瑄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慢慢站直了身体,白皙的面皮背着月光显得有些阴郁,“你不是颜语卿,来上云宗定有你的目的。” 叶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她从未看明白这个妖修。 “我的确不是颜语卿,早在知返林时就已说过,我不是颜语卿。”叶若凝视着那双幽深的眼瞳,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把深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都说与面前这人。 秘密? 她最大的秘密怎么能说与别人。 这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何况是说与面前这个不安好心的妖修。 混沌的脑子一震,叶若硬生生从那种古怪的想法中挣脱了出来。 对着面前这张写满无辜的面孔,叶若心惊不已,两人修为相差甚远,她根本就不知道这货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本书中的角色,一个虚构的人物。 叶若暗暗冷笑,既然他这么想知道,那就如他所愿。 “其实颜语卿也不是颜语卿,她原来名唤叶儿,是叶家的女儿。叶儿自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姨母的身边。后来因知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被姨母叶倾城追杀,开始了逃亡……七年后,她改名换姓进了上云宗。” 她淡淡的说着,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不是在谈一个人的秘密。 赵晟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然的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只是一双锐利的黑眸盯着讲述者的眼睛。 叶若淡然回视,口中依旧平静的讲述着:“而我,自有意识的那天起就与她形影不离。我们一体双魂,平常占用身体都是她,我只能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出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我给自己取名叶若。本来也没什么,可是随着她修为的增长,我怕有一天她会发现我的存在,然后让我消失。” “你不想消失。”赵晟瑄挑眉,轻易的下了一个定论。 “我不想消失,所以找上了前辈。”叶若勾唇浅笑,剪水双瞳荡漾着柔柔的秋波,这样倾城绝世的美丽足以打动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心。 可惜这人完全不为所动。 赵晟瑄淡然的瞧着这张绝美的面孔,悠然轻语:“这事听起来很奇异,若真如你所言,我不一定要与你结盟。比起满口谎言的你,或许颜语卿更为适合。” 这样的情况,叶若从未想过,难道果真是因为没有女主光环,所有她才屡屡碰壁? 真是受够了。 她哪里满口谎言了,又几时骗过他了,那些谎话都说给明空听了。现在的这番话只省略了一部分信息,除此之外字字都是真的。 “我们是不同的,她想要是无上天书,而我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叶若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化神妖修可真难搞。 她本想着怎么退一步签订一些不平等条约来让这货同意,谁知还没等她说话,赵晟瑄竟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好。 “我不喜欢与人抢东西。既然你想要的只是一具肉身,那我就勉为其难选择你了。”他笑眯眯的看着叶若,白嫩的少年面孔上一派天真,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妥协让人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仰视着这张平凡无奇的“真诚”面孔,叶若顿感无语。 这货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第30章 百合可不可以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转眼间周围的景象就变了个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隐隐有一股清新的芳草气息,这里已经是玉帘泉了。不远处的泉水上映着银白的月华,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泛起浅浅的涟漪,带起一片璀璨的粼粼波光。 叶若坐在玉帘泉边冷硬的土地上,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大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此情此景令她恍惚难辨,甚至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这里,而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迷梦。 赵晟瑄挥一挥手就将她送到了百里之外,难道这就是化神修士的神通?与这样的人谋事真的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么? 心中生出了疑问,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 【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赤血灵蟾……你还在呢。”叶若挤出一丝笑容,勉强对着飞至身前的翠鸟笑了笑,幽暗的眸光在月色中迷离又不可捉摸。 【你不是要我等着的嘛。我等了好久好久,还好你终于来了……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清脆的女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信任,让心怀不轨的叶若颇为汗颜:其实她本来是不想回来了,可又怕颜语卿那里不好交待……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人心难测,妖兽永远不会懂。 鸟儿金色的翎羽在清冷的月光中闪着温暖的柔光,灵动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叶若,突然扑扇着翠羽飞至她的肩膀。 【好啦,我照着你的话看住了她,现在可以走了嘛。】 它在她的肩头愉快的跳了一下,橘黄的鸟喙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面颊,柔软的绒毛蹭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让她冷硬的心无可抑制的裂开了一条缝。 叶若看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叶葶,侧头对着肩上的翠鸟郑重的又问了一遍:“你真要跟着我?” 她怕傻傻的这小家伙跟着她,而她在不得已的时候会伤害了它,伤害了这个单纯的信任着她的笨蛋。 【我当然要跟着你!我要你带我去你们人修的坊市,听那些妖修说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了……】 这欢快的语气里满是对外物的渴望,真是一只天真又傻气的妖兽。 它就不怕她对它下手。 叶若好气又好笑的抿了抿唇,看着这只小小的翠鸟,轻笑道:“跟着也可以,但你要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你快说啦!快点!】 她笑了笑,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了三枚银针,每根针尖锐的一端都闪着幽幽的紫光。 【难道这些你都涂上了“沉醉”?!】 叶若点了点头,本已下了决定,可到头来又犹豫了,为了这个小家伙多生事端,恐怕会让颜语卿察觉其中有异。 她们本就是陌生人,有必要为了它乱了计划么。 看着家伙小眼睛里忽闪的光,叶若忍不住想起了小白。 她的小白在做错了事的时候总会用这种湿漉漉的小眼神看着她,想起了小白,思绪渐渐飘往现实,思及远在世界另一头的父母,她很想他们,她很想回去。 可她毕竟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孩子,如今自私无情的让她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父母不会希望回到身边的会是这样一个人。 叶若的眸光闪了闪,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再无反悔的意思:“这是三枚银针,你可以要求我带你去三个你想去的地方。”也算是我对你的歉意,谢谢你的信任。 “这个身体里有两个魂魄,我叫叶若,在知返林中遇见你的人也是我,而另一个人从来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她淡淡的说着,将这个秘密告知了这只天真的妖兽,“当你想要去玩的时候,就用银针扎我。” 【两个人?!你怎么会是两个人。】 翠鸟在她肩膀上蹦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清脆的声音里有惊愕也有震撼。 “这个你就别管了。”叶若笑了笑,轻轻的抚着它油亮柔滑的翠羽,“玩够了就回沉寂绿林,不要在外头乱晃。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外头会很危险。” 一年后,颜语卿偷盗无上天书,然后上云宗发生内乱,道修正统之乱祸及整个天下,上云垂垂危矣,没落已久的佛修乘此机会重返修真界。 十年后天下随之而乱,魔修现世,妖修肆虐。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英雄会为了绝代红颜毁天灭地,枭雄会为了争夺天下倾尽所有,到头来什么都是空的,不过埋葬了无数的尸骨。 《逆仙缘》中颜语卿和赵晟瑄是引动这场浩劫的源头。 如今,她会是这场灾难的起源。 叶若自知罪恶,可在一切还未发生之时,她希望能够让这个天真的妖兽不要被这场战乱波及,这是她仅存的良心。 “好了,记住这些。”纤长的手指戳了戳小鸟的肚子,指尖触及的腹部柔软温暖,暖洋洋的感觉从手一直淌进了心底,她忍不住弯唇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呀,非礼了!人家叫凰儿啦……不要摸了,好痒!可恶的人修连一只小鸟都不放过。】 娇娇软软的女音里透着一股子娇憨,让叶若唇边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好了,不摸了,不要弄的我真要对你怎么着似得。”她忍笑,收回了在凰儿肚子上乱摸的手指,又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两枚淬了“沉醉”的银针,“凰儿,三枚银针你就收着,另外两枚另有它用。” “你会解沉醉吧?”叶若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瞅着叶葶熟睡的面庞,皎洁的月光中这张睡脸安静而无辜,可这人却是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 红唇微扬,她眯眼笑得很是奸诈。 【我会啊,你是要做什么坏事么?】 让这个天真的声音一语戳破了“险恶用心”,叶若不以为意的笑笑,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体内重新泛上的热潮提醒着她时间无多了,本以为无所不能的妖修已经替她解了春风再度,原来只是暂时压制。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弃原先的计划,顺势把这个烂摊子还给颜语卿。 “那就好,等我的指示。先弄醒她,待会如果这具身体跟她亲亲了,你就用银针扎我们。”快步走向叶葶,她头也不回的嘱咐着。 叶若一点都不担心这只“鸟”没有手去做背后插针的缺德事。 这货能够从知返林跑到玉帘泉,她才不信它没有点秘密,这么点小事,相信它一定能做好的。 这般想着,她放心的将此重任交托给了一只妖兽,然后开始着手实施自己的“毒计”。 俯身解开叶葶腰间的璎珞,随即迅速的扒下她的外衫和内衫,只留下一件小小的肚兜,只见那鹅黄的布料上绣着一朵艳粉色的并蒂莲花映衬着白如细瓷的肌肤,叶若猥琐的摸了一把叶葶□□在外的侧腰,这柔滑冰凉的触感果真是妙不可言呐。 女配不愧是冰肌玉骨的大美人。 【要亲亲了么?】 天外飞来一语,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没。”随意应付了一句,叶若嘴角抽搐的脱下颜语卿的外衫,双手抓在内衫上犹豫着,思来想去半天,还是狠不下心脱了,最后将就着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衫压在了叶葶的身上。 一只脚伸到对方的两腿间,随后将对方修长的腿缠上自己的腰,将对方的手拉起来环上自己的脖子,最后把“颜语卿”的手放在叶葶的胸口上。 一切准备就绪,叶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弄醒她。” 说完这一句话,她放弃对身体的控制,将意识海中的颜语卿拉了出来。 话音方落,凰儿飞至两人的身边,一口唾沫喷在了叶葶的脸上。 真恶心quq 原来这家伙弄醒别人的方法是这样的。 叶若无语的看着叶葶脸上的水渍,顿觉恶心…… 毫无所知的叶葶迷茫的睁开眼睛,光裸的肌肤暴露在夜晚湿冷的空气中,在这似睡非睡的时候混沌的脑子里什么都塞不下,只凭感觉紧紧的抱住身上这唯一的热源,抱住这个滚烫的暖枕。 颜语卿从沉睡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叶葶的脸,惊惶无措之际只想起身躲开这人,却发现脖子被她搂住,腰也被缠住了,身体紧紧贴在对方的胸前,紧密的没有一丝缝隙。 在这样的情况下,贴着叶葶冰凉的身体,体内汹涌的热突然扑了上来,她的内心陷入了挣扎,身体渴望着碰触,可理智又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 身体中流窜着仿若烧灼一样的热,颜语卿难耐的在叶葶沁凉的身体上蹭了蹭,脑袋不知不觉凑在了她的脖子上,嘴唇贴在她的脖颈上,呼吸时溢出身体的灼热气息喷在了叶葶的脖子上,微微开合的唇中溢出一声低吟。 颈间传来的热度驱散了叶葶脑中的迷雾,她睁着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颜语卿黑如墨的发丝,还有那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皙如玉的脖子。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脑子里不由忆起了那一幕,她说:你不要我么? 那个轻吻落在脖子上的时候……叶葶的心跳快了一分,记忆里蚀骨*的感觉她永远不会忘记。 颜语卿的唇擦过叶葶的脖子,滚烫的身体难耐的扭动着,放在对方胸口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绵软的感觉传到掌心,但她混沌的脑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的是什么。 体内的热并没有消失,在时间的流逝中愈演愈烈。 她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谁,可是身体渴望着那人身上的凉意。 迷离的眼睛映着头顶的明月,叶葶知道自己抱着的是谁,可内心贪恋着这种感觉,让她无法挣脱。 两人相拥着,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她的唇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连串的轻吻,凉凉的触感缓减了唇上灼烧的感觉,舌尖舔过这沁凉的肌肤,疑心这冰肌之下的血液都是冷的,她忍不住咬了一口。 腥甜的血液涌入口中,却是热的。 颜语卿皱了皱眉,避开这温热的血液,将滚谈的脸贴在叶葶沁凉如玉的脸上。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叶葶迷离的目光闪了闪,那张绝美的容颜映在眼底,勾住了她的心神,让她好不容易清醒了几分的脑子重新陷入了迷障之中。 她一手环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拂过对方的脊背,紧紧将她搂在身前。 颜语卿轻叹一声,身体紧贴着她,双手拂过柔滑冰凉的肌肤滑入了鹅黄的肚兜之下。 tat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料。 叶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目前亲亲还没来,看样子凰儿是不会出手。 可尺度早已超标,难道女主的清白就要这么没了?雅蠛蝶! 也许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在这个迷乱的时刻,一个冷冽的男音从虚空飘至此处。 “你们在做什么?!” 夙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两具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月光下两人的肌肤莹白如玉,细腻白皙的玉肌刺眼的光洁,这是两个正在苟合的女人。 两个女人,一个是邀月峰的叶葶,另一个背对着他,让他看不清面容。 可地上那散落一地的碧色衣衫提示着此人的身份。 这人竟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 颜语卿,她竟然敢…… 第31章 你若无情,我也不休 惊天的一语直直震慑了两人的心神,此时此地竟还有第三人在场。 颜语卿,叶葶双双从迷障中惊醒,混乱的记忆里隐隐还记得事情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般的状况,可她们的内心都在抗拒着这个真相。 事已至此,追究前事已无意义,重要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两人对视一眼,两心不一却不约而同厉声嘶喊道:“不要看这里!” 颜语卿冷着张俏脸,手下是对方绵软的胸,那人剧烈的心跳通过掌心传递给了她,柔软温热的胸膛就在她的手掌下面。 这样近的距离,给予她一个可以轻易杀死她的大好时机,可这里偏偏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让她心生的杀念统统沦为臆想。 这个冷冽傲慢的声音她记得很清楚,她清楚的知晓这声音的主人是流朱峰主夙夜,是一位颇为让人讨厌的元婴修士。 上云宗与四大世家的关系紧密,在这位元婴峰主的面前她是不发伤及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 不但不能,还不可露出半点杀意。 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那一瞬间她几乎不知道双手该往何处摆放,好在下一刻她就镇定了下来,快速抽回了那双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手。 夙夜冷冷的瞧着,玉面寒霜,冷冽如刀的眼神让地上的两人如芒在背。 “不准看。”颜语卿蹙眉急促的又说了一句。来人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这个人有何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叶葶的身体微微颤抖,头顶是凄惨惨的月光,泉边湿冷的水汽从光裸的肌肤入侵身体,刺骨的凉意涌入四肢百骸,咬紧牙关仰起头却对上了夙夜幽冷的目光,背对着月光,那张俊美的面孔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阴郁可怖。 心中一个咯噔,她想起了姐姐写在手心上的那两个字。 夙夜…… 心很冷,身体也很冷,讽刺的是现在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竟是身边的这个人。 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颜语卿,是那个让夙夜师叔另眼相看,同时也让她在痛苦中挣扎的颜语卿。 今晚的一切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竟然在夙夜的面前跟这个讨厌的女人搅合在了一起?! 她一定是魔怔了,都是这个妖女诱惑她的。 没错,都是这个女人在勾引她。 是她说:我不美没。 是她说:你不想要我么? 这些统统都是颜语卿的错! “没想到你这么下流!”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叶葶突然冷下脸来,狠狠的推开了颜语卿的身体,然后垂着头双手环胸瑟缩着身体,长长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遮住了果露在外的肩胛,衣不蔽体又欲哭无泪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可怜。 颜语卿猝不及防之下让她大力的推倒在一旁。 身体还在发烫,失去了叶葶,那种噬人心智的灼热没有了压制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摔在了地上,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地面的阴冷,坐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手掌按着的也是冷冰冰的土地,手上的热度与地面的冰冷相冲,颜语卿突然不想挪动身子,也不想浪费力气去解释什么。 她的事与旁人何干,何必要解释给不相干的人听。 如今她连抵挡药性的力气都不够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顾及旁的事情。 于是,颜语卿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安静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葶先发制人,颜语卿又浑不在意。 此间的情况变化颇大,苦主与迫害者角色互换的太快,着实令叶若吃了一惊。 连正主都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作为心魔的她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叶葶先下手为强,然后妥妥的倒打了女主一耙。 “究竟是怎么回事?”夙夜看着叶葶一脸绝望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颜语卿。 一个只剩一件肚兜,一个还穿着单衣,一个被压在下面,一个压在上头,更何况……谁是谁非,看来是很清楚了。 可这个结果偏偏是他所不希望看见的。 他觉得心底好像有一根针扎在了上面,隐隐生痛,却又无法拔除了它,只能忍受着若有若无的隐痛缠绕在心头。 “还愣着干什么。”夙夜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面前的情景,碎玉一般动听的音色隐约有些尖锐,“可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严厉刺耳的斥责声传入耳畔,叶葶面色微白,长长的睫毛轻颤,垂眸低着头捡起了压在身下的衣裳,挪动着僵硬的手脚一件一件穿上。 拾起最后一件鹅黄的外衣的时候,一条红色的绳子从衣衫上滑落,目光闪了闪,她眼角的余光扫到颜语卿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显然是毫无所觉。 唇角微扬,叶葶垂着头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进了储物戒指里面,然后快速的套上外衫。 颜语卿没在意,夙夜没有看,这一切好似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除了她之外,在场还有另一个人知道。 眼睁睁的看着叶葶把两心知偷藏了起来,叶若顿觉无奈,继雷霆之后,这鬼东西又让叶葶捡了去,还有没有完啊! 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东西害死Σ(°△°)︴ 叶若很忧伤,可是再纠结也只能独自吞下苦果,谁让她是心魔呢。 月色凄迷,夜风又起,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给这个冷寂的夜晚更添了几分凄清。 寒意侵人,叶葶忍不住裹紧了衣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颜语卿,倒是没发现她有何反应,依旧是那张绝美的面孔。只是美则美矣,这女人脸上的神情太过于冰冷而麻木,就好像一座冰雕成的没有生气的假人。 听见耳边布料摩挲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夙夜睁开眼睛,凝视着颜语卿冰雪一般冷硬的面孔,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愤怒之意消退却心生无力。 这个女人永远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方才对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心中不是滋味,他忍了忍心底的不甘,强迫着自己挪开视线看向已经着装完毕的叶葶:“叶师侄,师叔送你回邀月峰。” 话语是极其平平淡淡的语气,好像其中并没有别的意味。 抬眸讶异的看着夙夜,叶葶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皎洁的月光,也映着他越来越近的影子。 夙夜的飞行法器停在了她的脚边,他不是在说笑,是真的要送她回去。 随着他的到来,一股馥郁的迷迭香的气息扑了上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激动欣喜的心情之下,竟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句:“师叔。” “叶师侄。”夙夜柔声说着,幽暗的目光定在了叶葶颈项上的一抹红痕上,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的鲜红印记好生刺眼,这是一个小巧的牙印,是她留下的。 心底泛上了一股陌生的酸意,看着这个小小的红痕,心口隐隐生疼,他突然笑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她圆润柔滑的下颚,轻轻的吻上了这个暗红的伤口。 “师叔……”叶葶昂着头,下颚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眉,颈间那湿润酥麻的感觉没有带给她羞涩,也没有带着她甜蜜,明明该是开心的。 心中迷惑不解,她飘忽的目光落在了颜语卿的身上,莫名的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唇覆上了那个伤口,遮住了那个牙印,这个地方她曾经咬过,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苦涩又快意。 颜语卿,言语卿卿,卿之所爱就是他怀中之人么? 薄唇微扬,夙夜的心底陡然冒出了一个很疯狂的念头,若是…… “叶师侄,走吧。”他侧开脸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冷淡的松开了手,却在她的下颚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爱之深,恨之切,足可见夙夜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掐叶葶。 下颚生疼,但脖颈上还留有那种湿润的感觉,叶葶面色微红,依靠在夙夜的怀中随他步上了飞行法器。 站在高空,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那个瘦削的白色影子,看着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孤零零的坐在水边。 她在看,他也在看。 夙夜的手搂在叶葶的纤腰上,黑眸凝视着那个孤寂的影子,唇边滑过一个讥诮的弧度。 只一眼,两人同时收回了目光,貌合神离的飞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颜语卿慢慢抬头,紧咬的唇瓣已经渗出了血迹,苍白的面庞在月光中隐隐透白。 她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然后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玉帘泉。 一步一步的淌进水里,走向泉中的深处,直至水面漫到脖子她才停下了脚步。 浸在冰凉的泉水中,滚烫的身体终于慢慢冷却了,手脚泛冷,心口却是热的,一冷一热交替着。 她突然撩起了泉水泼在脸上,双手用力的搓着脸庞,嘴唇,还有脖子。 破碎的记忆里,她清楚的记得:她的唇曾经吻过那个女人的脖子,她的脸曾经紧紧的贴在那个女人的脸,她的手曾经摸过…… 不,不要再想了! 颜语卿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浸入了寒冷的泉水中,两只手用力的互相搓洗着,好像要擦去曾经沾染的温度,要洗去曾经……但那个感觉却深深的刻进了身体,让她无法忘记,也无法逃避。 缺氧的感觉让胸口生疼,几近窒息的痛苦也无法让她忘记彼时的触碰。 叶葶。 默念着这个名字,她重新浮上了水面,乌黑的长发一半浸在水中,一半露出水面滴着晶莹的水滴,一滴一滴,有的顺着长发无声的落入水中,有的顺着她苍白美丽的侧脸缓缓滑落,好像是她的泪。 可她已经没有泪了,所有的泪早在当初就已流尽。 今生谁都不能阻拦她的复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负了她的人统统要死。 叶葶,叶氏的女儿。 本只想对叶倾城复仇,既然叶葶如此苦苦相逼,那就怨不得她了。 幽暗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艳丽的红唇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颜语卿的笑容绝美而绝望。 叶若听见了她心底最为真实恶毒的声音,顿时觉得身上有些泛冷。 阴冷可怖的怨气缠身,女主这是深度黑化了嘛?! 第32章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狗血 细雨连绵,坊市笼罩在蒙蒙烟雨之中,天空昏沉沉的,索性外头还有一层透明的结界阻隔着,天色虽不好,但雨水落不到地面上,坊市依然热闹非凡并不受天相的影响。 这就是世俗与修真界的不同,直观的体现了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差距。 坊市上什么都有,街边各式各样的商铺,客栈酒楼珍宝店比比皆是,来来往往的修士有些行走在街道边,有些在珍宝店里看法器,有些在酒楼里用餐……这繁华的景象几乎让她以为这里是俗世的市集。 撇开修士的威压与无处不在的灵气,这里的确极似凡尘。 叶若行走在其中,颇有些肝疼,修士与凡人的区别究竟在哪?修士也要吃饭,修士也会爱恨,修士也贪恋权势,修士也追求永生,这些又与凡人有何不同呢。 不畏死生,无欲无求怕是连神都做不到。 修士不过就是比凡人站的更高,生来就比凡人多了灵根,本质上与凡人其实并无差别。 冥冥中,心头突然快速的划过什么,她若有所感却不知道方才错过了什么,只感觉体内的灵气一下子充裕了起来,可再三回想也琢磨不透方才究竟想到了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是顿悟,是每个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却被她这样轻易就放弃了。 彼时,叶若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无法挽回今日失去的东西。 【若若,我们去前面那家店看看!】 思绪被打断,叶若一怔,侧头去看肩膀上正蹦跶的欢快小鸟,这个麻烦的妖兽是想要做什么,视线顺着它目光所达之处,眼前那金闪闪的三个大字简直闪瞎了眼——奇巧阁。 Σ(°△°)︴这货该不会想要买东西? 它有钱么?妖兽有存钱的习惯么。 叶若与凰儿并没结契,一人一兽无法通过心来交谈,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灵兽”交谈。 两者存在沟通障碍,她也不好当街细问它当时留下的储物戒指里头还有灵石么,就怕这货已经吸取了灵石里面的灵气tat 想买东西只能靠它自己。 她是一穷二白的心魔,连个身体都没有,所有的灵石都是颜语卿的,那些不属于她的灵石怕是动不了半分。 【那边亮闪闪的好漂亮,简直比青鸾姐姐的羽毛还要好看。】 见叶若不为所动,翠鸟扇动着翅膀靠了上去,油亮柔滑的绒毛蹭在她的脸颊上,暖暖的,痒痒的,这声音又如同女童一般软糯可爱,简直萌杀一切女性动物。 任其再铁石心肠也要拜倒在这样的软语央求之下。 她的确被这萌物打动了,无奈现实太过骨感,当目光触及奇巧阁内那名女修手中握着的簪子时,一切都没得商量了。 那是一支晶莹剔透的桃花簪,簪头雕成三朵桃花,一开二合三半开,白玉有瑕,含苞待放的桃花呈淡粉的颜色,那抹艳色正是簪子上唯一的瑕疵。最为巧妙的是桃花簪上有两只蝴蝶在追逐,两只栩栩如生的彩蝶在几可乱真的梅花上嬉闹。 此物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我去,这簪子上目测刻了好几个法阵,不是高手还真做不出来,这个价格不必猜了……人要有自知之明,显然买不起的东西看都不要多看一眼,免得徒增伤心。 小东西的眼光是好,可没钱一切免谈。 【去看看嘛,就去看一眼。我知道你们的东西都要用灵石买,我们没有灵石买不了……】 翠鸟甜美的声音低弱了下去,看来是有些难过了。 这种森森的罪恶感是肿么回事,活像是她苛刻了它一样。 叶若叹了口气,轻轻的把它抓到手上,捧在手心里,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翠鸟的脑袋,瞧着它这一脸失落的样子,心下无奈,终于还是踏进了这间非富不入的商铺。 走近了,眼前彩蝶翩飞,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桃花香。 这簪子倒有点意思。 不过,那人更有意思。 彼时她只见到这女修的侧脸,倒是一下子没能认出她来。 这名貌美女修手握桃花簪正与掌柜交涉,不禁意间目光扫到了叶若身上,眼波一转,微侧过脸勾唇笑道:“这位道友可真是好久不见。” 一别数日,两人在这里遇见还真是巧了。 这人竟然是那天在邀月峰上被颜语卿得罪了的白衣女修。 对方一脸笑语盈然的样子让叶若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日这人明明走得不是心甘情愿的,怎会如此轻易就放下? 怕是来者不善。 叶若蹙眉,心下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索性将颜语卿高贵冷艳的姿态摆了出来,直接没有理会她。 这女修也不在意叶若的冷傲,狭长的凤眼半掩,眉眼间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红唇开合之间吐出了惊人之语:“这一万下品灵石自有这位道友替我支付。” 这货该不会有病吧? 叶若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废话转身就要离开此处。 “道友可要慢走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日我在玉帘泉究竟见到了什么?”美貌女修慵懒的靠在柜台上,凤眼含情,红艳艳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容美丽却薄情。 娇美的女音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声音不大不小,修士的耳力都不错,此语怕是里里外外的人都听见了。 这话落在叶若的耳朵里不啻惊雷。 玉帘泉一夜是颜语卿与叶葶两人的黑历史。 此时此地,这女修提起了那个地方,难不成那晚她也在。 若是她在,她又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若是她见到了不该见到的那一幕,例如她弄晕了叶葶…… 这人绝不能留!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暴虐的杀意,叶若脚下一顿,慢慢转过身去,对着一脸得意的女修冷淡道:“若你真的看见了,就该明白这东西不该向我索要。” 对上“颜语卿”这张绝美的面瘫脸,美貌女修面上快速的滑过一丝嫉恨,美丽的凤眼里盈满的恶意几乎就要溢了出来:“她那里我另有安排。至于你……今日我实在想要这支簪子,若是你没办法,那就不要怪我话多。” 这个女人果真见到了颜语卿与叶葶,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后头的…… 叶若抿了抿唇,脑子里开始盘算该如何解决这个女人。 如果这女人还有点脑子,在明知打不过颜语卿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这样傻乎乎的跑到“颜语卿”面前送死。除非,她留了后手。 这个后手……才是叶若最担心的。 眼角的余光瞄到掌柜打量的目光,叶若冷着脸,面不改色,眉梢不动,貌似毫不惧怕,极为冷淡的说道:“只怕我将道友索要的物件送上,此后道友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一旦东西到手,难道你就不会毁约?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掌柜,玉面寒霜,清冽的眼神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怕这女修没懂,叶若想了想,又道:“这件事情我们下次可以好好聊聊,道友也可乘机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胃口太大了会鸡飞蛋打的道理,我相信道友这样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 “颜语卿”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顺着她的目光,美貌女修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掌柜。这老家伙貌似在整理柜台上的东西,可两只耳朵竖得老高,怕是全都听在了耳里。 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是她太过心急了。 这事竟要这个女人来提醒。 美貌女修面色不由微变,冷冷的瞧着叶若:这女人比起上次在邀月峰好像换了一个人,脸还是那张脸,那高傲冷淡的姿态也还是那样令人讨厌,可莫名令她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究竟是那里不一样了呢? 难道这女人那日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她还真吃不准了。不过,有一句话颜语卿说得倒没错,太贪心了,怕是没有好下场。 今日之事只怪她见了这人临时起意,没了个分寸。 她是该回去好好想想究竟要索取何物。 “既如此,我们改日再约。”美貌女修放下了桃花簪,走到叶若的身侧,两人擦肩而过,她往她手中塞了一件东西。 两人宽大的衣袖遮掩着,旁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多只见着白衣女修撞到了碧衣女修,这只是两名女修之间的恩怨。 叶若不动声色的接过此物,也不看美貌女修,只是盯着掌柜淡淡道:“这簪子要多少灵石?” 【若若,这簪子我不要看了。她在威胁你么?不要怕,找个地方,我们弄死她!】 没想到此时这小家伙倒是出声了,还是鼎力支持的那种。 叶若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之妖兽倒还有些良心,也不枉她冒着被戳穿的风险带着它出来乱晃。 不过,亲自动身就不必了。 虽然叶若也想弄死这女人,但还是留给颜语卿吧。若这女修下次再找上门来,相信女主会好好招待她的。 开玩笑,女主光环可不是吃素的,像她这样胆敢威胁女主的反派,在书中又没留名,肯定是个炮灰。 这样的角色也不怕她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番思忖,叶若顿时心中大定。 “仙子看看,这是我们奇巧阁新进的簪子,名为蝶恋花。本店也不欺客,只要两万下品灵石。”掌柜笑眯眯的说着,黑瘦的脸上满是诚恳的笑容,小眼睛亮闪闪的,干瘦的手将装着桃花簪的盒子推到了叶若的面前。 这掌柜还真是会做生意,刚刚明明是一万下品灵石,一转眼就翻了一倍。 当真以为她是冤大头? 叶若冷冷的看着掌柜,冷冽的目光看进了对方心里,没心思多说废话,这奸商的东西还是卖给傻子吧。 轻抚着凰儿漂亮的翎羽,她不再看掌柜,垂眸淡淡道:“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唉,仙子不再看看……要不,再便宜一点,真不再看看?”掌柜没想到她会这样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人,倒是一下子乱了手脚。 拖长着嗓子吆喝着,偏偏这个极美的女修竟然全然像是没听见。 当真是见了鬼了,方才听了两人的谈话,他猜想着这女修定会买下这支簪子,才会狮子大开口,怎会想到竟会成了如今这样…… 掌柜不得不承认,他看走眼了。 叶若这人完全不按理出牌,一旦她不想要了,说什么都没用。 冷着张脸,她抱着凰儿慢慢走出了店铺,顶着一张冰雪一般冷凝的面孔将身后的声音摒除在外。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玩。】 翠鸟啄了一下她的手心,橘黄的鸟喙扎在手上没有刺破娇嫩的皮肤,倒是有些泛痒。 叶若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可只有冷才好,越冷她就越似颜语卿。 一日披着颜语卿的皮子,她就要扮演颜语卿一日。 天空灰蒙蒙的,心情也不由低落了下来。 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慢悠悠的走着,叶若冷若冰霜的脸上就差写上了生人勿近这几个字。 这般冰冷无情的样子还是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毕竟她如今的壳子是颜语卿的,未来上云宗的第一美人。 “道友请留步。”一个男音在耳畔响起,下一刻一只大手轻浮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根本没时间让她躲避,未及细想,一盆狗血当头泼下。 “美人儿喜欢那支簪子?”尖细的下巴,轻佻的桃花眼,肤若白瓷,只是眼下微微泛青破坏了他姣好的面容,就是这名长得有些阴柔的男修一手搭在叶若的肩上,一手扇着一把骚包的折扇,真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 调戏的戏码哪里都有,弱者就要认命。 这里不是世俗,而是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事情又会怎样发展呢。 第33章 蝴蝶翅膀扇一扇 挥手狠狠拍向这只咸猪手,奈何手掌都打疼了,这手却依旧稳如泰山。 叶若眉头微蹙,慢慢侧过头来,本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这么不要脸,没想到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尖细的下巴微扬,桃花眼微眯,挺巧的琼鼻,小巧的菱唇,这人活生生一副小受的样子Σ(°△°)︴换句话说,此人也可称之为人妖。 肩膀像是被人钳制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使力都躲不开这人的控制,看来论修为她远远不如这个男人。 两人对视着,谁料凰儿突然飞离叶若的手心,迅速向着那只搭在叶若肩上的大手飞去,一口橘红的火焰精准的喷到了那只咸猪手上头。 火焰喷撒在白皙的手背上就像喷在一块白玉上,莹白的手掌并未如意料中一样被灼伤。 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哀鸣,这只手没有变成烤猪蹄,反倒是凰儿被这个男人轻易的捏在了手心里。 小小的翠鸟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这人修长的食指卡在鸟儿脆弱的颈子上,好像只要他轻轻一动就能夺取它的性命。 “你想做什么?”没有再看凰儿的惨状,双眼冷冷的瞧着男子面上那可恶的笑容,叶若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嘴唇也倔强的抿起。 不能露出担忧的表情,也不能愤怒,她不能忘记此时她只是冷心冷肺的颜语卿。 “啧,果然还是冰美人有味道。”桃花眼中带笑,绯色的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话语却是如此轻浮,“我也不想做什么,只想美人儿陪我玩玩。” 一手依然搭在叶若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凰儿的命,纤细白皙的食指扼在它的颈上…… 世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她偏偏觉得恨不得扇死这个混蛋。 叶若紧紧咬唇,瞧着这人那副无耻的嘴脸,恨得牙痒痒却奈他不得。 “少主子,您来了怎不早说!” 两人正僵持着,没想到那个小眼睛的掌柜突然从店里跑了出来,恭敬异常的对着这个男人点头哈腰的逢迎着。 “哈哈,严掌柜。店里最近进了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阴柔男子看了掌柜一眼,傲慢吩咐了一声,很快就调转过头看着“颜语卿”这张脸,和颜悦色的笑着,“美人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那只钳制在叶若肩膀上的手终于松开了,只是变成了牵住她的手,强硬的带着她走进了奇巧阁,完全不容她拒绝。 奇巧阁,好色的少主……这两样加在一起,这熟悉感觉让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孙休与?!”并排走在这人的身侧,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咦,原来美人儿知道我。”孙休与勾唇浅笑,脚下不停,但那双魅惑的桃花眼里头的光彩却黯淡了下去,“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奇巧阁看看,难道美人儿注意我已经很久了么。” 这个名为孙休与的纨绔子弟终于唤起了那深埋在她记忆中的剧情。 奇巧阁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它背后的孙家。 孙家虽不属于四大世家却是天广大陆上最有钱的世家,别的可以没有却唯独不缺灵石。他们家族的人不擅长修仙却极其擅于经商,自先祖弃修行走上了营商之路,历时万年,孙氏经过数代人的努力终于成为了天下最富有的世家。 孙家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几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孙家的商铺,而奇巧阁只是孙家千万产业中的一项。 换言之,得罪了孙家简直不用在这个修真界里头立足。 孙休与是孙家的独子,无奈这人不学无术,不爱修炼也不喜经商,后来被其父送去了上云宗治下的奇巧阁历练,但其不改本性,平日里从不来店铺,来了也不务正业只顾着调戏美人o(╯□╰)o这货酷爱送美人东西,然后心安理得的揩油。 《逆仙缘》中孙休与初遇颜语卿就惊为天人,先是揩油无数,后来还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其带回孙家……奈何在他意欲对颜语卿不轨的时候被愤怒的夙夜杀死,而得救的颜语卿终于明白了夙夜对她的感情。 此事一时间轰动了天下,上云宗流朱峰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竟然为个女人杀死了孙家唯一的嫡系继承人。 痛失爱子孙家家主震惊万分,悲痛之下出了千万上品灵石悬赏夙夜的人头。 夙夜身为上云宗六大峰主之一,又是为了保护门下弟子才做出这般的事情。 于情于理,为了保住上云宗的面子,上云掌门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无论如何,大错已铸成,为求暂保夙夜,青云真人只好将其关押在了上云宗禁地“九幽连云窟”。 奈何孙休与是孙巫城唯一的子嗣,愤怒的孙家家主竟亲自逼上了上云宗要求掌门交出夙夜,这等大事甚至惊动了早已不问俗事的上云宗太上长老,那名在背后支持着上云宗的化神修士。 面对富甲天下的孙家,即便是化神修士也无法凭一己之力保下夙夜,等待着夙夜的命运只能是以命抵命! 这个当口,爱慕夙夜的叶葶居然以性命要挟母亲叶倾城出面…… 也许是抵不住爱女的苦苦哀求,或者是有旁的原因,一项以“毒寡妇”闻名的叶倾城竟然出面了。 叶倾城与孙巫城密谈之后,他居然就此放下了丧子之仇,罢手回了玄仙城。 没人知道叶倾城究竟答应了孙巫城什么条件,才能让他连独子的死亡都能放下,也许这就是商人的本性,没有什么不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总之这件闹得轰轰烈烈的风流韵事总算就此谢幕了。 这件事情世人可以作为笑谈,唯独身为导火索的颜语卿不可以忘记。 夙夜这个堂堂元婴修士居然可以为了她放弃身份地位,去开罪富甲天下的孙家,此事她颇为感动。 大家不要以为这个黑暗玛丽苏会因此感动万分,然后一头奔进了男配的怀抱,事实则恰恰相反,颜语卿终于明白了夙夜此人的利用价值,也终于找到了对付叶葶与叶倾城的办法。 想到这里,叶若有些头疼了。 先不论事情的后续发展,就目前看来女主的救星夙夜筒子怕是根本就出现不了。 书中他能出现是因为当时在玉帘泉遭遇女主被人下x药的事件,他很愤怒也颇有些后怕,担忧往后女主兴许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个闪失,于是偷偷留下了神识印记。 可那段剧情已经被她蝴蝶了,这意味着夙夜没有留下神识印记,无法发现“颜语卿”有危险,于是后续的“英雄救美”也不可能出现了。 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将原本的剧情搞得千疮百孔,以致叶若现在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若是剧情没有误差,孙休与此时应该是金丹修士,而且他身边至少跟着八名金丹修士。 今日怕是插翅都飞不了。 看着孙休与这张貌若好女的漂亮脸蛋,想到很快就要被他带回去进行xxoo,叶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经不住冒了上来,这森森的百合感实在太可怕了。 不作不死,乱刷存在感果然要不得。 “少主子这边请。”老掌柜殷切的引着两人来到了三楼的雅间,布好茶水灵果点心,此后默默离开了房间,甚至还不忘体贴的关上的门。 看着掌柜有条不絮的安排着,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已做过千百遍tat 作为待宰的羔羊,叶若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一只手被人握在手上细细把玩。 “腕白肌红,细圆无节……”孙休与笑盈盈的摸着那只小巧的手,指尖轻轻在她手心滑动,顺着手腕摸上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臂,“美人儿果然是柔弱无骨……冰肌玉骨的妙人。” 手臂上好像有蚂蚁爬过,痒痒的。 擦,这个变态,叶若额角抽了抽,忍了再忍,目光触及被绑成一团的凰儿,才终于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 凰儿还被丢在桌子上,好似被什么东西绑缚住了无法动弹,只有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叶若。 任凭她恼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也只能为了凰儿忍下这羞辱。 “吃点东西吧。”孙休与拿起一颗灵果送到了叶若的唇边,嘴角含笑,满足的看着她冷冰冰的面孔。 鬼知道这灵果里头有没有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中猜疑,叶若冷着脸微微侧头避开了送到嘴边的灵果,冷淡道:“你自己吃。” “不必了,美人儿秀色可餐,只要这样看着你,本公子什么都不用吃。”孙休与嘴里说着,一双桃花眼直愣愣的盯着“颜语卿”的脸,眼中那迷醉的目光让叶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擦,好肉麻,好恶心! 叶若嘴角抽了抽,真心拿这样没脸没皮的家伙没办法,只好以面瘫脸对着他。 好在,在这肝疼的时候终于来人了。 “少主子,您看。”消失已久的掌柜总算回来了,还让仆人送上了六个盒子。 孙休与点头示意,那手还是捏着叶若的手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叶若也只能当没看见,心中安慰着自己那是一只猪蹄。 老掌柜笑了笑,命令那些仆人将六个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除了仙子已经看过的桃花簪,剩下的几件是适宜女修使用的灵器。”枯瘦的手将这些玉盒和锦盒一一打开,让里头的宝贝呈现在她的面前。 “美人儿喜欢哪件?”孙休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拿起了那支躺在锦盒里面的桃花簪,顺手就插入了叶若的发髻中,“恩,这簪子果然要美人儿这样的绝色美人戴了才好看。” 彩蝶在叶若的发上飞舞着,翩飞的蝶翼上撒着粼粼的金粉,桃花微粉却不如她面上的红晕,真真是秀靥艳比花娇,仙姿玉色也不过如此了。 “我都不喜欢,只想离开。”叶若捏住了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满是痴迷之色的面容。 “那可不行,美人儿挑一件吧。”孙休与回握住她的手,妖娆的桃花眼烨烨生辉,话语中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一件摸小手,两件亲一下……这些全都给你,许我一夜。” 六件宝物换她的一晚,我去,为毛当初颜语卿可以得他的承诺quq 孙休与愿意用孙家的一切换取女主的青睐,换了她就变成了买一晚。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别告诉她这是女主光环在作祟,若是如此,那女主光环就真是太腻害了! “手,你已经摸了,簪子我就收下,其他的我不要,你也别再碰我半分。”叶若压下心底的郁闷,端着女主冷艳高贵的姿态冷冷的拒绝。 “你在欲擒故纵么?”孙休与不以为意的笑笑,桃花眼微眯,尖细的下巴微扬,以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瞧着叶若,“还是我的价格开得太低没有达到你预期的,那就一百万下品灵石?” “孙休与,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这些灵石也只是你们孙家的,不是你的……”想不到一出口就变成说教的姿势,叶若有些汗颜,马上转了话锋,“就算你把整个孙家送给我,我也不愿妥协。” “哦,原来你想要整个孙家么。美人儿的胃口好大啊,这个我可要好好想想……”孙休与垂下眼帘,嘴里用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着,手上却不由早已松开了她的手。 叶若得以脱困立即抢过凰儿,然后闪身退到了离孙休与最远的角落里。 “少主子……”老掌柜冷冷的瞥了叶若一眼,转而忧心忡忡的看着神色有异的孙休与。 轻轻合上了锦盒,孙休与垂眸盯着桌子上的几个盒子,突然淡淡然道:“没事,严掌柜送她走吧。” 老掌柜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依照他的吩咐引着叶若向门口走去。 叶若抱着凰儿跟在老掌柜身后,走至门口忽然一把摘下了发上的桃花簪,随手向后掷去:“这个我不要。” 【若若,这个他不是送给你了么。】 翠鸟在她掌心轻鸣,颇有些不解她的举动。在一只妖兽的内心里无法明白,她为何不要送在了眼前的东西,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东西。 叶若笑了笑,轻抚它的羽毛,却只是沉默不语。 第34章 婚约可以是儿戏 绵绵细雨渐渐消散,天空恢复了亮堂,午后微弱的阳光落到了结界上,虽然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但天色确实转好了,或多或少都扫去了一些笼罩在叶若心头上的阴霾。 一人一鸟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次她长了个记性,秉着小心为上的心理谨慎的施展了一个隔音结界。 此时四下无人,但她们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两心知有没有引着叶葶追过来。 叶若深知时间宝贵,也就不说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上次我给你的那枚储物戒指……里面的灵石还在么。” 【灵石……就是那种亮闪闪的石头?】 翠鸟小小的身体在叶若的掌心蹭了蹭,娇软的声音带了点古怪,竟隐隐有中心虚的味道。这幅神似小白做了坏事之后的模样,令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就只那个。用那个就能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还有的话。 【里面的灵气被我吸收了,然后那些灵石就变成了石头一样……若若,这个……】 凰儿蔫蔫的飞到了她的肩膀上,脑袋低垂着不敢看她此时的表情。 话音未落,一只银白的戒指凭空出现在了叶若的掌心。 因为戒指并未滴血认主,叶若得以很容易就打开了,灵器法器都在,唯独那些灵石如它所言统统那样变成了毫无灵气的玉石。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妖兽果真吸取了灵石里面的灵气。 “……不是有丹药么?”叶若收回查看戒指的神识,顿时有些无语,“灵石里面只有那么点灵气你都不放过……算了,我带你去低阶修士组织的自由交易区,那边的东西或许可以以物易物。” 【还能去?】 凰儿一扫蔫了吧唧的样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拍着翅膀欢快的飞到了叶若的身前。 “我都带你出来玩了,当然要让你玩得开心。”瞧着它开心的小模样,叶若浅浅的笑了,笑语中带着淡淡的宠溺。 眉眼含笑,她绝美的脸上挂着盈盈笑容,黑亮的眼眸里却快速的滑过一丝幽冷的光,乘着它不注意的时候,手上快速的捏了个法诀,一道浅蓝的光迅速从她指尖逃离。 “走吧。”看着蓝光顺利的消失,叶若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解除了隔音结界。 这般的纵容也许是一种移情,也许是一种欺骗。她给予它的好,不是没有条件,也不是没有索求,这种刻意的好或许只是在填补心中越扩越大的洞…… 至于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叶若不清楚,也不愿去细想。 自由交易区地处坊市南面,出处已无可考据,只知它经上云宗低阶弟子代代相传,如今倒是成了一种惯例。 坊市南面有一大片空地,那里不收租金也没立下旁的规矩,只是留给那些低阶弟子用来摆摊的地方。 叶若抱着凰儿穿梭在那些摊子边,灵器法器,修士游记,灵植……光是看看摊子上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都够她长见识的了。 修真界果然很神奇。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修士用的。 一圈转了下来,凰儿缩在叶若的手上,整个鸟身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也难怪,看它先前对桃花簪喜爱的样子,怕是偏爱女修用的饰物。 “道友,你可知晓附近哪家有卖女修用的饰物?”叶若叹了口气,只好就近随便寻了一个貌似和善的摊主,放缓了语气问起了路。 让她选中的摊主颇有些受宠若惊,微黑的脸红了红,瞧了她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说道:“道友……这个,算了,我就要收摊……我……我带你去。” 叶若吃了一惊,戒备的看着摊主这张老实的面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必麻烦道友了,只需你指出位置,我自己可以走。” “噗嗤,我说苏然,人家既然不愿意你带着去,你就少多事。”斜地里冒出了一个低沉的男音,话里莫名有种蔑视的味道。 话中隐隐的火药味引起了叶若的注意,转头一看,竟是一个有些落拓的男修,满脸胡子拉渣的样子也算一朵奇葩了。 “林春华!”名唤苏然的男修羞恼的喊了一声,微黑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也不敢看叶若的脸,只是瞪着这个戳穿了自己的修士。 “不要叫我名字,要叫林师兄。”林春华眼中冷光一闪,也没见其怎么动手的,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就险险的擦过了苏然的发髻,轻易就斩断了他的一缕发丝,“况且,那个卖女子饰品的摊子就在几步之外,何必要你带。” 风带起了这一缕乌发,细细的发丝很快就吹得没了影子,可叶若不会忘了方才那惊人的一击,也不会再小瞧这个落拓的男修。 兴许是让人一语就戳穿了意图,也兴许是方才那一击吓到了他,苏然的脸刷的白了,此时更是不敢看叶若的脸,低垂着脑袋,弱弱的唤了一句:“林师兄!” “这才对嘛!”林春华满意的笑笑,懒懒的瞥了叶若一眼,飘忽的目光突然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 叶若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还未理顺思绪,触及他的目光竟不由自主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 那里有着一个摊子,摊主是一名女修,摊子上摆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恐怕就是她要找的。 她怔了怔,正想回头道一声谢,谁知那两人竟突然没了踪影,面前空荡荡的一片,只留耳边的回音:“相逢不是缘,望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叶若能够分辨得出来,这是那个林春华的声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是什么人。 林春华,林春华……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过了么。 这个满身是迷的男人留下这句话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还是要告诫她不要去探究。 从她问路到那两人拌嘴,前后间隔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竟然能发生了这么一桩怪事。 外头果然很可怕,还是要早点找到办法回家tat修真界变态太多了…… 叶若站在原地苦笑,罢了,无论这人是谁,只要他不碍了计划,她都不必在意。 这般想着,这件古怪的事情也就让她压在了心底,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那摊位并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沉寂了许久的凰儿一见摊子上那些亮闪闪的饰物顿时有了精神,拍着翅膀愉快的扑进了一堆饰品之中。 这样上蹿下跳的一番捣弄,摊子上的东西都被它弄乱了,凰儿小小的身体埋进了里头不见了踪影。 眼见女摊主面色微变就要出手去捉凰儿,叶若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勉强打起了精神,对着女摊主淡淡道:“对不住了,这是我的灵兽。” 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这自然而然的态度,没有歉意,也没有羞赧,霸气侧漏的姿势倒是意外的震住了摊主。 眼睁睁的看着这小东西在摊子上肆虐,女摊主竟碍于叶若的气势只能默默在旁看着,一语不发。 叶若心中叹息,可面上还是维持着颜语卿一贯的傲然姿态。 左看看右看看,凰儿终于选了一串紫色的铃铛,咬着比身体大两倍的整串铃铛,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叶若的面前。 接过它咬在嘴上的银绳,叶若淡淡的问道:“这个要多少灵石?” “一百下品灵石。”女摊主看着叶若身上的法衣,想了想才报出了这个数字。 虽然叶若不知道这串紫色铃铛的价值,但按商人的尿性,这价格应该带了些水分。 习惯砍价的某人下意识转入了杀价模式,张嘴就砍了一半:“太贵了,五十灵石怎么样?” 叶若想得很好,砍下了价格到时候也有助于大家达成以物换物的目的。 可惜,偏偏跑出了个程咬金坏了她的计划。 “呦,我们堂堂丹灵峰的真传大弟子竟连个一百灵石的铃铛都买不起。”这般刻薄的语气,挖苦的话语真真让人火冒三丈。 难道颜语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树敌了,叶若额角抽了抽,疑惑的转头,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这个嘲讽她的女人居然是萧忆瑶。 不过,萧忆瑶来这里做什么?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还会来这么不入流的地方“淘宝”?! 叶若心生疑窦,虽有些讶异这人会出现在这里,但事实上却是喜大于惊。正愁平日里遇不见萧忆瑶,难得今日这么巧就碰上了,仿若冥冥中连上天都在帮她。 “不要挡在前面。”悦耳的男音用着淡漠至极的语气说着,叶若心中一动,目光略一偏移倒是见到了一张淡漠的面孔,居然是剑修蓝凌。 被蓝凌淡漠的语气伤到了,萧忆瑶面色僵了僵,讪讪的挪开了步子不再挡在了蓝凌的摊子前头。 叶若心下惊疑不定,瞧着噘着嘴的萧忆瑶又看看冷漠异常的蓝凌。 萧忆瑶向来是蓝凌的小尾巴,她就说这小丫头怎会舍得离了蓝凌。原来是这样啊,萧大小姐陪蓝凌在这里摆摊,倒是挺深情的。 叶若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也不理会萧忆瑶的挑衅,淡淡道:“那就一百灵石。”说着,貌似就要从储物戒指里头取出灵石。 这下萧忆瑶大小姐不乐意了,瞧着人家不鸟自己,杏眼一瞪,冷笑道:“我出两百灵石买这串铃铛。” 女摊主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这串铃铛本就不值一百灵石,现在又涨了一倍,对她这样的低阶修士来说,多一百灵石那意味着…… 她动心了。 叶若瞧着女摊主的脸色,哪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当下也不废话,果断从储物戒指里头掏出了两百灵石丢给了女摊主,然后一把将这串紫色的灵丹扔向了蓝凌。 “既然蓝师兄的小未婚妻喜欢,我也不夺人所爱。大家都是同门,不过就是一串铃铛……这东西就由蓝师兄亲自送与她,怕是能让她更开心。”她冷淡的说着,一席话说下来语气刻板至极,言辞中甚至带了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蓝凌接住了这串飞至面前的铃铛,看着叶若这张冰雪般冷然的面孔,淡漠的神色不变,看也不看萧忆瑶,淡淡道:“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未落,这串紫色铃铛就从他手里又飞回了叶若的面前。 叶若垂下眸子,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紫色铃铛,另一只手借着衣袖的掩饰快速的捏了个法诀,无声的打开了隔音结界之后,快速的对着蹲在她肩膀上的凰儿说了一句话。 这一系列动作总共只花了几息的时间,大伙的注意都被眼前这场“情变”吸引,倒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蓝凌绝情的话刺进萧忆瑶的心坎,小姑娘顿时红了眼眶,颤声喊道:“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的婚约是我还没生下来就定下的……” “不享蓝家的供奉,我就不必接受蓝家选定的未婚妻。”他没有看萧忆瑶难堪的神色,淡漠的神情说着淡薄的话语,既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是在打破一颗年幼的真心。 蓝凌此人无情至极,冷漠的话语中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莫名让人无法去责备他的绝情。 第35章 狐狸精的养成之路 凄惨惨的阳光折射进眼睛,光线虽不刺眼却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一股冷意侵入身体,心中陡然生出寒意然后是隐隐生疼。 经历了十三年的等待,到了今日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断然否定了她,原来这才是他的心里话。 幻梦易碎,活了十三年,以蓝凌的未婚妻的身份过了这十三个年头,她以为这会是一辈子了,哪知全都是假的,到头来一直坚信的事情居然一下子成了个笑话。 自打一出生就活在爹娘千娇万宠的呵护之下,萧忆瑶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该如何引蓝凌跟她说话,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蓝凌,更不知道此时该如何自处。 蓝凌无情无欲的黑瞳里倒映着她红色的身影,俊美的面孔上毫无一丝的动容,绝情如斯,又那么淡漠至极,就好像这人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情感。 萧忆瑶捂着犯疼的心口,黑亮的大眼睛雾蒙蒙的,却只是贝齿咬紧唇瓣忍住了泪水,心中再是酸楚也没有软弱的当场哭出来,这个娇怯怯的小姑娘终于坚强了一次,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倔强的瞧着蓝凌,用眼神无声的指控着他的背弃。 这般可怜的小模样让叶若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她偏偏就要做那个坏人,不但不会雪中送炭,还要落井下石,争取加把劲在小姑娘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巴。 叶若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想做什么伪善的大好人。 深知对旁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又怎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拖累了自己。 为了不远的将来,她不得不下手。自私也罢,恶毒也罢,人本就是这般丑陋的动物,何况她这个小小的心魔。 做个坏人也许是很容易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叶若抬眸望着萧忆瑶绝望的神情,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 是毁灭还是新生其实要看自己,她是这样,萧忆瑶也是,将希望寄托给旁人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鸦黑的睫毛轻颤,黑眸如深潭般深邃,她红润的唇瓣轻轻开合,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婚约是假的么。” 淡淡的话语传到萧忆瑶的耳朵里顿时变了个味道,在饱受刺激的小姑娘听来这句话简直是赤果果的嘲讽。 “骚狐狸,你说什么呢,有胆子再说一遍!”萧忆瑶猛然将矛头对准了叶若,大眼睛瞪着对方冷漠的脸,白皙的脸却浮上了一抹红晕,这纯粹是被人气出来的,气急之下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灵剑直直的对着狐狸精叶若妹子。 女人的嘴皮子总是这么的厉害,骂人这种事情是可以不分年龄大小的+_+ 对这个名词有些接受无能,叶若目光闪了闪,红唇无情的开合,依旧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萧忆瑶,慢慢把原话又讲了一遍:“原来婚约是假的么。” 美丽的面孔冰冷无情,她整个人就好似一尊毫无生气的假人,只会机械的重复着伤人的话语。 这句话顺利的压断了萧忆瑶心中唯一的稻草,愤怒羞恼的情绪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很容易就令其陷入了疯狂之中。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萧忆瑶恨恨的骂了一句,手中的剑狠狠的向着叶若刺了过去。 萧妹子到底是大家小姐,连骂人的话都没什么创意,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 叶若无语的接受了新名词“贱人”一枚,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跟她去打嘴仗,免得平白毁了颜语卿冰美人的形象。 丧失了理智的萧忆瑶暴走了,如叶若所希望的那样率先出手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先前所有的话语都是为了激怒萧忆瑶。 叶若垂眸,一面轻松的避开萧忆瑶的攻击,一面快速的取出了储物手镯里头的灵剑,挡开一击之后,反手一刺,狠狠的刺中了她的手臂。 鲜红的血花染红了剑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洋溢在鼻翼之前。 叶若抿了抿唇,快速退后几步,手中的剑防卫着,嘴里却对着冷眼旁观的蓝凌淡淡道:“我伤了她,自会去执法堂受罚,可如今……” 话语是极其冷淡,再配上“颜语卿”这张没有表情的美丽面孔,真是冷的可以,完全就是一副不愿多与人纠缠的样子。 如此冷漠的姿态令旁人无法从她身上窥视其真正的用心,也就没人会怀疑这个冷漠如斯的女子竟是在故意针对一个小姑娘。 蓝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不看受了伤的萧忆瑶,只是冷淡的说道:“萧忆瑶,你回去吧。”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波,却莫名让叶若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凭真本事,叶若其实并不如萧忆瑶,所有她才会处心积虑的激怒对方,让对方在怒极的状态下出手。如此一来对方就会露出破绽,让她这个渣渣有机可乘。 一击得手之后,她闪身到蓝凌的身旁,又装好人摆出一副不愿恋战的样子,事实上是怕萧忆瑶再与她动手…… 索性她那一剑完全没有留余力,狠狠的在萧忆瑶的右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口子。萧妹子手臂被刺伤,右手吃痛之下早已握不住灵剑,长剑孤零零的躺在她的脚边。 “为什么?”看着面前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画面,又看看蓝凌淡漠的面孔,萧忆瑶完好的另一只手捂着淌血的手臂,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了。 “为什么不愿承认我们的婚约,是因为这个狐狸精,还是为了那个死人。”萧忆瑶娇美的脸庞微微泛白,语气却还是咄咄逼人的,这性子一如她身上艳艳的红衣一般的张扬。 被视为狐狸精的叶若躺着也中枪,介于目前的状况她实在不便说话,只能默默认下了这个称呼。 “那是你的姐姐。”蓝凌平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波澜,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婚约我不承认,无论对象是你,还是她。” 这答案是萧忆瑶从未想过的,她垂下了脑袋,一时间无语了,竟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先是浸湿了她的红色的衣袖,然后顺着她白皙的指尖一滴一滴,慢慢的滴到了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围观之人让这诡异的气氛震慑了,喧闹的坊市莫名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 静了半响,蓝凌突然冷淡的出声,那清冷的嗓音真真冷进了人的心坎里:“不要挡在前面。” 又是这句话——不要挡着他的摊子。 彼时她可以忍下他的冷漠,可在他否定了她的身份之后,这句话就变得有些绝情了。 “蓝凌,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只要上云宗还在,你就必须娶我。”萧忆瑶娇软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刺耳,稚嫩的面孔上浮现了一种极其诡谲的神情,“就算我死了,也是你蓝凌的未婚妻,不需要你承认。” 这是萧忆瑶第一次直呼蓝凌的名字,而不再是黏糊糊的唤他“凌哥哥”。 蓝凌淡漠的神情微微僵硬了,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少女强烈的感情让他有些不适。 那是因为蓝凌没有吐槽的属性,换了叶若这个无节操的混球,分分钟就打破了古人的下限:“你究竟喜欢蓝凌什么呢?” 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大刺刺的问一个少女究竟喜欢一个男人什么,真是道德沦丧,毫无廉耻。 萧忆瑶怔了怔,细想起来倒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蓝凌哪里,眼睛对上了叶若略带讽意的眸光,也顾不得这个问题,下意识嘴硬的说道:“你这个骚狐狸管不着。”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完这话她的脸早已泛红,这下也没脸皮再看蓝凌,只是狠狠的瞪了叶若一眼,随后连伤口都忘了捂,就这样默默转身就走,任手臂上的血水滴落在地上。 萧忆瑶落荒而逃,红艳艳的血流了一地,在她的身后开出了一地的血花,艳美如同绵延不绝的红莲。 “你是故意的。”眼见萧忆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蓝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虽没有指明道姓,但对方是知道的。 叶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抱着凰儿走到了他摊位旁边的一处空地上,就这么站在那里铺开一块布,从银白的储物戒指中取了好多东西出来。 感谢蓝凌的示范教育,让她想到了还能摆摊卖东西这样的事情。 “我的确是故意的。”一边整理着地上的出售品,一边淡然的回答了他先前的话语。 她不仅不怕他知道,还想拉他下水。 蓝凌看着身旁这张冰雪般冷凝的面孔,一时间看不透这人的心:“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顶着颜语卿这张冰山美人脸,叶若没脸没皮展开了调笑。 这是个极冷的笑话,蓝凌并不相信,可对着这人冷冰冰的面孔,莫名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样的声音和语气,极似知返林里面……但那个人说,她叫叶若。 本该是两个全然没有半点联系的人,竟会令他想到了一起。 蓝凌清俊的眉宇微皱,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烦躁,纯黑的眸子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恼色,淡淡的斥责道:“颜师妹不要说这样的话。” 调戏冰山的感觉好酸爽,蓝凌这副样子令她想起了知返林里面,那时候他才是软萌好欺负的团子。 叶若幽暗的眸光闪了闪,唇角微扬,藏在宽袖下的手快速的捏了一个法诀,然后轻声说道:“蓝师兄真是开不起玩笑。我之所以这样,你不是很清楚么。你蓝凌不喜欢萧忆瑶,更不喜欢她背后的上云宗。” 轻飘飘的一席话落在蓝凌的耳朵里,轻易就打破了他一贯的淡漠。 震惊之下,他竟连凰儿飞到肩膀之上都没察觉,待稍稍冷静下来之时,正要对其下手,耳畔传来的淡淡女音成功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是我的灵宠,师兄不要伤了它,不然我可能会做出什么……”叶若嘴里淡淡的说着,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对着凰儿使了一个眼色。 凰儿胆肥的蹲在蓝凌的肩膀上,见蓝凌没有什么表示,得寸进尺的凑到了他的发上蹭了蹭,小巧的鸟喙在那漆黑的发丝间啄了啄,两个翅膀又是左蹭右蹭的,真是玩的不亦乐乎。 从未让一只鸟踩在身下戏弄,蓝凌眉峰紧蹙,脸上那淡漠的表情几乎就要崩坏:“颜师妹,你的灵兽……” 好在叶若会看眼色,见蓝凌就要忍不住了,赶忙唤道:“凰儿,好了没,快回来了。” 【好了。】 凰儿轻快的鸣叫了一声,也不再留恋这坨冰山,赶忙拍着翅膀飞回到了叶若的肩膀上。 轻轻的摸了摸凰儿的小脑袋,叶若微微勾唇,解开了隔音结界,也不再理会蓝凌,专心的卖起了摊子上的东西。 “道友,这个要多少灵石。”也许是颜语卿这张皮子太给力了,来这个摊子看东西的都是男修。 叶若根本就不了解行情,只好看着对方的眼睛,淡淡的说道:“道友自己报价吧。” 让美人正眼瞧着,男修抗不住了,怕报低了价格让美人看不起,一时间色迷心窍的报了一个略高的价格。 叶若对着他微微一笑,男修傻乎乎的又送上门去报了一个更高的价格。 然后,她满意了,又附赠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男修也满意了,乐颠颠的抱着“物超所值”的东西走人了。 …… 一个时辰里,叶若用同样的方法卖出了所有的东西,净赚百万下品灵石,而蓝凌则只卖出了几件,还是几个傻乎乎的女修买走的。 东西卖完了,计划也达成了一半。 叶若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布块,正想对着右边摊子上的蓝凌道个别,没想到沉默了半天的蓝凌竟出人意料的说话了,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颜师妹不必去执法堂……虽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请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语气虽淡,但那藏在冷漠之下的关心,叶若还是懂的。 如果她去了执法堂,按上云宗的规矩办事的话,最终萧忆瑶受的罚会比她重。 上云宗不准弟子自相残杀,谁先动手,谁就会被关押到九幽连云窟,而她是因自保才伤了对方,要惩戒也不过是一场鞭刑。比起去了禁地受罚的萧忆瑶,她那点处罚根本就不算什么。 让她意外的是,蓝凌原来并没有像表面那样讨厌萧忆瑶。 无论如何,其实她本来就不打算去领罚的,蓝凌少年实在是太天真了Σ(°△°)︴ 至于计划,蓝凌不过是附带。他若愿意加入,那就更好了,若是不愿,那也没差,横竖只要有妖修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如你所愿,我不去。今后,望蓝师兄保重。”叶若轻扯嘴角对着蓝凌淡淡的笑了,柳眉微挑,浓墨一般黑沉的眼睛里却毫无一丝笑意。 第36章 怕只怕人心难测 邀月峰 细密的雨丝不住的下落,雨幕里天空灰蒙蒙的,暗沉晦涩一如她此时的心。淅沥的雨声不绝于耳,这清浅的声响莫名令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 叶葶撑开了灵气罩子,确保了细细的雨丝没有落到身上,可心底蠢蠢欲动的不安让她有些在意。 修仙是逆天而行,仙途茫茫不可测,而修士的直觉向来很准。既然她有了不祥的预感,那意味着不久之后必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真让人在意。 因为下雨了,那些平日颇为爱美的女修根本就懒得出来,演武堂里的弟子少得可怜,加上她也不过四五个。 不远处走来一名白衣女修,那张俏丽的容颜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叶葶疑惑的想着,也没太过在意,毕竟美人都长得有几分相似,也许这女修只是肖似她认识的某个人。 以为只是雨下的一次偶遇,不料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她却听见了这个白衣女修轻声道:“叶师姐,我师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你……”叶葶惊愕的看着这个有些面熟的女修,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我叫蓝斓,我们不是在演武堂见过的么,前几日,师姐跟丹灵峰的真传弟子起了争执,然后叶师姐出面阻止了。”名唤蓝斓的白衣女修浅笑盈盈,不容拒绝的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叶葶手中,“最讨厌这样的下雨天,这个已经交给叶师姐了,我要回去了。” 话音未落,这名女修就已匆匆跑出了好几步。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叶葶终于想起了那段深深埋没在记忆里的东西,可师傅的话语犹在耳边。 “邀月峰外头的男修总觉得这里美女如云,素来就向往着能来这里,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多了琐事多。这些美艳的女修美则美矣,绝大多数的心思都不在修炼上。堂堂邀月峰虽名为六大主峰之一,可峰内的女弟子却是修为低下,在六峰之中永远是垫底的存在。” “知道外头的女修怎么称邀月峰的女修么,呵呵,草包美人……” “葶儿,你和芜儿是师傅唯一的希望了,但愿今年的门派大比,你们俩能替师傅……” “我们邀月峰的女修不比男修差。” 昨日,师傅就已出关了,可惜没能突破元婴中期的界限,于是她就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到了她们俩姐妹身上。 姐姐还在闭关筑基,这席话师傅是单独说与她听的,也许师傅早就看出了什么才会这般语重心长的劝诫…… 是的,她令师傅失望了。 这三个月来不但修为没有寸进,还在挣扎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未想过姐姐还有师傅,只顾自怨自艾,无法看透这些虚妄的东西。 叶葶叹了口气,垂眸瞧了瞧这白衣女修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手中的东西,居然是一块留影石。 大家素不相识,除了在演武堂见过一面,向来就没什么交情,无缘无故,那女修的师姐送她一块留影石做什么? 疑惑不解的看着这块小小的石头,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叶葶忍不住向里面注入了一丝灵气。 幽幽的月色之下,两道紧紧纠缠的身影毫无征兆落入了眼底,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这两个女人居然是她与颜语卿?!亲密的相拥,颈项交缠,犹如情人一般缠绵的两个人居然是她和颜语卿这个贱人。 这是玉帘泉那日发生的事情……原来,不是梦,那天她竟真的搂抱着颜语卿做出这般的丑事。 …… 但她们送这个留影石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要挟她。 是了,这块石头若是送到掌门面前,不但令她与颜语卿名誉扫地,就连一直关爱她的师傅也将抬不起来见人。 不,不能这样。 这两个知晓此事的女修都不能活下来,必须想办法……想想该怎么不着痕迹的除去她们,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取回所有的留影石,那两人必定刻录了好几份。 叶葶阴郁的想着,奈何纷乱的心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听着充盈在耳畔的雨声,她睁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抬头看向天空,只看见灰蒙蒙的天幕下无数晶莹的雨丝不停的落下,莹澈如那个女人的眼泪,晶莹纯美却又无比的脆弱。 颜语卿的名字如同一个不同碰触的魔咒,现在这个名字的主人将给她带来一场无法逃离的灾难。 从怀中摸了一条鲜艳的红绳,这是那夜颜语卿遗失在玉帘泉,而她鬼使神差之下偷藏了起来。 留着这个东西是想做什么呢?在她的心里,颜语卿又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呢。是否重要到可以与姐姐和师傅相提并论么。难道她就要这样浑浑噩噩的与这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留着这东西,然后成为那两名女修指控她们的另外一个证据? 闹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丑闻,给邀月峰抹黑,再令师傅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这东西不能再留了,叶葶压下了心底怪异的挣扎,紧握的手心终于松开了,轻轻的松开,静静的看着小红绳从手中悄然滑落…… 不料,那小小的红绳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突然爆发出一抹亮眼的红芒,然后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奔向茫茫雨幕之中。 不过几息的时间它就已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样也好。 叶葶如是对自己这样说,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接住了飞至面前的传音符。她记得这是前几日送与夙夜的传音符,现在又回到了手上。 这意味着夙夜传信给她了,这样多好,很好,一切本该如此。 夙夜…… 她轻轻的笑了,姣好的面容映在昏暗的雨幕之中,笑容如花般绚烂,心底却莫名有些酸楚。 ——————我是*的分割线—————— 夕阳西下,艳艳的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红霞之上伴着七色的虹光,雨后居然出现了虹,这斑斓壮美的七彩光,犹如甜蜜的幻梦。 【若若,这个好香,我差点就吃了,真的好香……】 僻静的角落里,凰儿蹲在叶若的手心上垂涎的说着,然后微张着橘红的喙吐出了一颗米粒搬大小的东西。 细长的白玉珠子上带着一条血红的线,纯白的身子,艳红的红纹,妖异而诡谲。 【你要我拿回情丝是要做什么呢?】 情丝虫,细若情丝一般的小虫子,比之发丝还要纤细,即便是修士,若是不用特殊的方法,也无法察觉“情丝”的存在。 情丝不可见,素来就是修真界中暗算修士的好东西,所以凰儿才不明白叶若为何要取回情丝虫。 吃饱喝足的情丝虫胖乎乎的就像一颗白玉珠子一般莹润可爱,延伸了整个身体的红丝就像它身上的红纹,占据了大半个身体的红纹。 “我要他的血。”把“情丝”放在了蓝凌身上,暗算了这位没有对同门设防的师兄,叶若不是要杀他,只为了那一线血色。 她一面淡淡的说着,一面手中捏了一枚银针,刺破情丝虫将它体内的血收集了起来,然后放入了一个瓷瓶之中,与里面萧忆瑤的血混在了一起。 “这个戒指你收着,灵石随便你用,里头的瓷瓶不要动。”她把白瓷瓶放入了明空送的那个储物戒指,连同里面的灵石一起交给了凰儿,“凰儿,这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要乱碰。” 【好,我知道了。现在我可以吃了它么?】 翠鸟在她手上跳动了一下,橘黄的喙在她柔嫩的掌心轻啄,实在是眼馋这只情丝虫,忍了再忍,它还是想吃…… “你到底是灵蟾还是鸟。”叶若颇为无语的瞧着它垂涎的样子,原本沉重的心竟缓了缓,哭笑不得的笑骂了一句,“就你嘴馋,快吃了吧,吃完我们回去了。” 【若若你真好!送了我铃铛又给我吃虫子,除了嬷嬷就你对我最好了。】 翠鸟欢快的鸣叫了一声,飞快的扑到情丝虫那边,张嘴一口就吞了下去。倒霉的情丝虫刚被叶若刺了个透心凉,又进了一只鸟的肚子。 缩小的紫色铃铛在脖颈上铃铃作响,凰儿这张小小的鸟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真真闪瞎了叶若的眼睛。 真是单纯的笨鸟,一串铃铛和一条虫子就满足了。 “回去了。”叶若叹了口气,不想再看这纯真的快乐,挪开了视线,利落的掏出了七巧扇。 回程很快,坊市离上云宗山门其实并不远,一人一鸟飞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她位于丹灵峰的洞府外头。 外出了几个时辰,就这么短的时间竟有一封白色的传音符在洞府外面的结界上轻撞,也不知是谁要寻她。 叶若想了想,确实想不到会是谁要找她。 抓住了传音符,那素白的纸笺上写着几行字:昆山八重玉血莲明夜子时将开,明日流朱峰主带队取此花。血莲,开花即落,落花即食,望徒儿不要错过,明早定要去云庭大殿等候。 落款是杜衡。 原来是丹灵峰主,颜语卿的师傅送的。 八重玉血莲是不错,灵植图谱上有记录:血莲者,唯昆山八重玉血莲最为上等。此花,花开八重,有用的却只有最里面的八瓣白色的花瓣,只要吃了一片就能空长一层修为,但只对炼气期有用。 《逆仙缘》中丹灵峰主并未特意传信令颜语卿前往,当时领队之人也不是夙夜。书上没有详细描述这件事,只在后来描述叶葶修为的时候将之一笔带过,按书上所说,貌似那八瓣血莲都让叶葶吃了。 如今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动了剧情,还是…… 未知之事,叶若实在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颜语卿若是看了这传音符,怕是一定会去的。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颜语卿去了,也不一定就会出事。 这般安慰这自己,叶若向洞府外头的法阵注入了一丝灵力,慢步踏入其中,但一进入内室,心中竟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好似有人进来过了。 “谁?!”惊慌的情绪快速的滑过内心,很快就被她压下,赶忙将凰儿藏到了袖子里,她取出灵剑,慢慢靠近了卧房,“是谁……” “倒是挺敏锐的。”一个略带讽意的男音传到了耳畔,却是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此处的人。 “前辈。”叶若舒了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果然瞧见了赵晟瑄这张平凡的面孔,令她意外的是他竟会纡尊降贵来这个小小的洞府,“难道您已经去过那里的?情况如何?” 赵晟瑄悠哉的坐在桌边,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灵茶水,白皙的手指捏在白玉杯子上竟生生比之还要莹白几分,奈何那张脸实在是普通,拉低了整体的美感。 “看看这个。”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修长的手掌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圆球,“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小红球漂浮在他的手上,一条红绳在球体里面挣扎着,拼命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撞击,可惜无论怎么挣扎却逃不出圆球的束缚,刺眼的红芒不时在眼前闪现,她几乎都能听见它低低的哀泣。 两心知竟是被他抓住了,怪不得今日没有追来。 “多谢前辈。”虽有些感谢他的相助,可叶若清楚的知晓他这样做是别有用意,咬了咬唇,还是只作不知,“我已经凑齐了一半,不知前辈那边如何了。” “千机万象塔果然有点意思,每次进去都能遇见不同的东西,闯了好几次才见到你说的那个。”赵晟瑄把玩着小红球,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球体,那莹白的指尖很容易就穿过了两心知无法穿透的壁障,“难道计划就无法提前么?这东西我可无法长期困住。” 两心知激烈的碰撞在那根素白的手指上,没有伤其半分,也无法逃离这个为它设下的牢笼。随后,它越发的躁动了,每一次撞到壁障上都让小球微微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这层束缚。 叶若胆战心惊的看着那剧烈晃动的小红球,心下终于明白了赵晟瑄的意思,可那是没办法的:“相信以前辈的修为,一定发现了千机万象塔顶层的那名大乘期修士。我说过的,只有门派大比的时候,他才会离开千机万象塔,您才能乘机偷取钥匙,不然贸然出手会惊动上云宗的太上长老。” 小说中,颜语卿也因此才会耐心蛰伏着等待门派大比。 这些话赵晟瑄早就听过,可他早已没了耐心,无上天书近在眼前,要他再等九个月只怕会夜长梦多:“小丫头,你知道自己今天惹了什么回来么?” 叶若悚然一惊,对上他冷冽的眼神,飘忽的目光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个颇为熟悉的锦盒。 果真是惹了不得了的事情回来了! 第37章 交织在一起的命运 精致的锦盒静静的躺在她的枕边,那繁复的花纹,还有空气中淡淡的沉香木的气味,一如奇巧阁里面的那个盒子。 叶若心生不安,却伸手轻轻的打开锦盒,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里头的桃花簪。 她果真惹了不得了的人。 孙休与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就摸清了她的底细,随后轻易的进入了上云宗上门,又在没有破坏结界的情况下,把这个盒子送到了她的枕边。 这样可怕的势力足以让她恐惧。 “一行九人,不算为首的男修,四名金丹前期,两名金丹中期,两名金丹后期。想不到你就出去半天,还能惹来这样的贵人。”赵晟瑄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平淡的语气里含着一股子诡异的讥讽之意,“现在不比当年,如今修真界灵气匮乏,金丹修士可不是到处可见的练气修士。” 这样的排场,这男修的出身定然不是寻常修士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如今这个修真界里,即便是上云宗这样的道修之首,门下六大峰主也不过是元婴修士,而在别的小门小派则更不值一提。不单金丹修士足以尊为一派之主,有些小门派的掌门还是筑基修士呢。 这足以可见,叶若这次惹来的人拥有多么可怕的势力。 “这件事情不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影响。”叶若咬了咬唇,明白赵晟瑄心中所想,不外乎怕孙休与坏了事儿,“前辈不是嫌原计划费时太久了么,我现在有了个新计划,不出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偷取天书。” “哦?”讶异的低哼了一声,赵晟瑄戏谑的睨了她一眼,转到嘲讽模式拿了她先前说过的话,狠狠打她的脸,“你不是口口声声告诉我,不到门派大比,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免得惊动了上云宗的太上长老。” 此话是没错,但此一时彼一时,有时候变故就是出现的如此突然。 叶若也是突发奇想,恐惧往往驱使着人们做出平日不会做的事情,然后释放出那深藏在心底的魔,轻易的毁灭了别人也毁灭了自己的良心。 既然孙休与自己找上了门,那就怨不得她了…… 这般说服着自己,她暂时放下了良知,将心中恶毒的计策娓娓道来:“那就提前惊动太上长老,不是我们去惊动,让旁人去做这件事。”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即便是他都不知道世间还有什么旁的事请可以惊动那位太上长老。除非上云宗即将覆灭,不然那老怪物不会轻易出面。 当然,这不可能是小丫头会提出的计策。一方面,她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另一方面,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 赵晟瑄确实猜中了一半,但他却不知道人心的可怕,有时候人们为了自己牺牲了旁人是如此的容易,自私是世人的通病。 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活下去早已泯灭了良知。 “你知道送来这盒子的男修是谁么?”叶若淡淡的笑着,本就没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很快又接着说道,“他是孙休与,天下最有钱的孙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死在了上云宗,你说这事情大不大。孙巫城跺一跺脚修真界都要抖一抖,唯一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必定会亲自来上云宗讨个说明。” 女人有时候胆子大起来简直令人害怕,连修真界中人人不敢得罪的孙巫城都敢算计。 赵晟瑄惊异的看着叶若,活像不认识她似的。这样的叶若确实陌生的可怕,根本就不像他原先认识的那个女娃娃。 这女修果然很不不一般,看似胆小怕事,却又敢同妖修做交易,如今竟还敢将脑子动到孙巫城的儿子身上,果真是初生牛犊怕虎。难道她就不知道孙巫城必定在儿子身上留了一丝神识,到时候谁杀死了独子,他会看得清清楚楚。 “前辈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又没说要让前辈去杀他。”叶若顶着赵晟瑄鄙夷的目光,还能不知道这货在想什么。他这明显是怕麻烦上身,到时候即便是拿到了天书也不好过日子。 “那好,你觉得谁能在八名金丹修士的围攻之下杀死孙休与。”计划太不靠谱,简直是破绽百出,赵晟瑄实在不相信这蹩脚的计策能够成功。 “男人在某个时候不会希望有旁人的存在,不为了面子,只单纯的不想让旁人看见心爱之人的身体。”这些事情,她本来不会想到,偏偏原文给她做了一个良好的示范。 小说之中,夙夜能够轻易的杀死孙休与,就是因为这倒霉孩子不想让八名金丹修士看着自己同颜语卿洞房,之后傻乎乎的挥退了所有的护卫。 最后,失去保护的大少爷果然惨死在元婴修士夙夜的手里。 “你是说……”赵晟瑄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总算懂了她的意思,可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别告诉我,你就是他的心爱之人。” “我没这样说啊,孙休与喜欢的是这张脸。”叶若颇有些无语,她才没有那么自恋,人家孙少年喜欢的是颜语卿这张冠绝天下的脸,“到时候,我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前辈变作流朱峰主的样子杀死他,还有一种是让流朱峰主亲手杀死他。” “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就是知道夙夜喜欢颜语卿,为了颜语卿他会杀人的。”她先行出口抢下了他的话茬,想了想,换了一种柔软的语气又道,“其实我不想杀人,如果前辈愿意纡尊降贵变作夙夜的样子去杀孙休与,留他一口气可以么。” 赵晟瑄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叶若,单凭软下话语就想打动他么,真是做梦。 “若是我们为了得到无上天书做出谋害人命的事情,不知会不会给前辈的雷劫造成什么影响。”她轻声说着,偷眼觑着赵晟瑄的神色,语气又是一变,“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前辈这样的高阶修士何必要为了一条人命赌上自己的未来。您这么厉害,这件事定难不倒您。” 任凭她舌灿莲花,好话说尽,还是无法打动赵晟瑄的心。 这女人算计了所有人的反应,也预测了所有的可能,整个计划一环扣一环,看似不伤及人命,却唯独漏了计划一旦成功,盛怒之下的孙巫城必定会取夙夜的性命带消气。 这又该如何解决呢。 另外,这女修莫名的自信也透着一种古怪的味道。从知晓无上天书的存在,到谋划着偷取天书,她这个小小的练气修士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小丫头,你这么善良。那现在说说夙夜该怎么办,你该不会说有办法在孙巫城的怒火之下保他周全。”赵晟瑄勾唇轻笑,莹白的脸映在两心知发出的红光之下诡谲而可怖,那锐利的目光似乎已经看透了她。 本想脱口而出的理由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是啊,她怎能那么确定的说出,“叶葶会为夙夜求情,叶倾城会出面保下他。” 这些东西不可以说与赵晟瑄听,今天她说得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要引他怀疑了,也许他已经在怀疑了。 “夙夜是流朱峰主,六大峰主之一,上云宗应该会保下他吧。”咽了一口唾沫,她避开了赵晟瑄犀利的目光,弱弱的替自己找了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这苍白无力的理由他又怎会相信。 孙巫城的厉害连妖修都深有体会,相信上云宗不会为了一个峰主得罪了财倾修真界的孙家,夙夜不可能在计划实施后活下去。 观她先前胜券在握的神情,实在不像是会遗漏这一点的样子。看来,这小女修还藏着什么秘密,并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 赵晟瑄的目光闪了闪,突然就不急着得到天书了。 不了解这个特殊的盟友,今后怕是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故,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在乎多等几个月,怕就怕轻举妄动,反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差错。 看来此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妙。 这样一想,赵晟瑄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不再想着提前获取无上天书。 “罢了,此事容后再谈。我劝诫你一句,明日不要去昆山。”话锋一转,他不再提那个计划,倒是关心起了她的安危,“千年过去了,也许已经没人记得八重玉血莲的另一种功用,但我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化神修士的预感几近就是天道给予的预警,可事实往往是非常残忍的,即便他已经预见了灾难,她还是要往里面跳。 “你看见洞府外面的传音符了吧。杜衡亲自送出的传音符,颜语卿一定会照师尊的意思前往昆仑。”叶若苦笑,心中有些烦躁却没半点办法,“就算我操纵着这具身体避开了此行,那往后又如何对杜衡做出解释,除非我一直占据着身体不让颜语卿再出来,可我毕竟与她不同,怕就怕让人瞧出了端倪,无端打破了眼前的平衡。” 这不行,那也不行,一日寄宿在他人肉身之中,这无形的束缚就伴随着她一日,躯体的解脱是如此的艰难。 “还有一件事导致这具身体必须要去昆山。前辈来此处之时那传音符就在了吧,那么孙休与应该看见了它。若是我猜得没错,他此时必定在昆山等着颜语卿出现。”她笑了笑,美丽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我怎能让他的等候落空。就让上天来决定吧,我也有种预感,或许过了明晚,我们就能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 看着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赵晟瑄心头微微发寒,这渺小的女修竟莫名让他感觉到害怕。 这女人疯了不成,不行,不能由着她乱来。 “明日我也会去。”他终于无法冷眼看她在这关键的时候出岔子。毕竟这小丫头还留了一手,并没有把进入禁地的条件全都告知他。 所谓盟友,强大的一方在危险的时候不得不保护弱小的那一方,无论他心底是不是甘愿。 第38章 鬼畜出没请小心 上云宗云庭大殿 宽广威严的大殿之内站了七名弟子,七名上云宗的新秀,这些人有天资也有仙缘,是上云宗未来的助力。 坐在云庭大殿之上,青云真人俯视着下面这几名渺小的年轻弟子,竟意外的发现先前让他有些不喜的女修已到达练气七层,短短三月修为长了四层。倒是他以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叶家孩子还停留在练气六层,几个月来修为没有寸进。 难道邀月峰的弟子真的那么不思上进,青云真人叹了口气,难怪惜思昨夜会来求见他。 按上云宗惯例,每隔百年出现一次的昆山玉血莲六大主峰各得一瓣,余下的两瓣则随意由领队的修士处置,也算那名修士的酬劳。 今年有些不同,邀月峰主收了两名真传弟子,意味着邀月峰需要两个名额。可偏偏又遇上了巧事,叶惜思其中一名真传弟子恰好闭关冲击筑基,想必是不会前往昆山。 事情到这里看似正好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但奇就奇在这里,青云真人本以为一切照旧,未料叶惜思昨晚竟连夜前来讨要了一个名额。 这名额倒没什么,反正每年都有多出两瓣。多一个名额少一个名额并不会影响大局,青云真人也是愿意卖邀月峰主这个面子的。 他只是有些讶异,明明她的爱徒还在闭关,那么多余的这一瓣是为何人求的。又是什么人能够令素来高傲的邀月峰主如此青睐,竟愿意舍下面子来为她讨要这么区区一瓣血莲。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叶惜思在扶植新弟子…… 这些都是未来替上云宗卖命的弟子,在青云真人眼里叶葶也好,新弟子也好,其实并无差别。叶葶不过就是挂了叶家的姓氏,但上云宗已经有了一个天才叶芜,小小一个叶葶其实可有可无。 至于这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一个是邀月峰主推荐的女修,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流朱峰主举荐的门下弟子。 想起夙夜的解释。蓝凌那孩子前些日子筑基了,用不上血莲瓣,所以他推荐了一名内门弟子补上这个缺。 青云真人不得不承认蓝凌是个有天资的。若不是入了剑修一道,这孩子也不会拖到二十才筑基,即便如此,他也是最年轻的筑基剑修了,前途不可限量。 再看看自己这幺女,还是一脸稚气。昨日里又跑到他面前好好发了一通牢骚,小脾性没改现在倒是养成了骄纵难驯的臭脾气。思及幺女同那孩子的婚约,终归觉得有些不妥。 蓝凌与瑶儿是天作之合,可是以忆瑶如今的性子怕是配不上这孩子。自家姑娘他是知道的,忆瑶怎么就不像她那姐姐那般温婉大方,善解人意……暗暗叹了口气,毫无征兆的想起这些陈年旧事,青云真人突然觉得老了,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就已十三年。 “掌门?!”夙夜站在大殿中央,站在这一群新晋弟子的身前,敏锐的发现了掌门真人的异样。 在这样的场合里青云真人会发怔倒是奇了,难不成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夙夜的眸子暗了暗。 思绪让人打断,青云真人怔了片刻。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老怪物,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收敛面上的异色:“夙夜,此行虽不远,望你能将他们都平安带回。” 先是一直独善其身的流朱峰主突然提出要担任今年“品花宴”的领队,现在连邀月峰主也别有心思,疑惑了一晚上,隐隐觉得历来平静的“品花”之行势必会出点乱子。 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大事,看着殿下的七人,他暗自叹息。 “那是自然的。”夙夜垂眸淡淡的敷衍着掌门真人,那深沉的眸光幽暗得可怕,如同一缕轻轻摇曳的鬼火。 “去吧。”青云真人疲惫的挥了挥手,没有再看那些年轻的脸庞,因为他们清澈的眼睛,还有那带着稚气的笑容很容易令他想起早夭的女儿。不知怎的,今日特别容易想起那些往事,那些让人伤怀的过往。 嘴角轻扬,夙夜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宽袖一卷就带着七人来到了上云宗山门。 这就是元婴修士的神通,同样一个缩地成寸的法术,是筑基修士无法与之相比的。 今日是由元婴修士带队,当然不会让这些练气修士自己驾驭飞行法器。他抛出一个云舟,默念法诀,将之放大到十米之长四米之宽的大船,载运八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面对这艘庞大的船只,众人有些咋舌。像这样大型的飞行法宝,往往用以驱动的不是修士的灵力,而是高阶的灵石,这船怕是要用上品灵石来作为灵力的核心。 上品灵石在修真界中奇缺,一般用以高阶的法阵,像这样被人用来驱动法宝倒是不多见的,到底是元婴道君身家颇为可观。 这种炫富的行为叶若看不上眼,因为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艘破船,现代到处都是飞机,又不是没见过(~o~)~zz 对此,宿主和心魔难得统一了战线。 颜语卿前世是化神修士,当年修真界物资丰富,这区区一艘云舟,她还没放在心上,于是也并没有急着上云舟,反而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夙夜的目光越过旁人看见了颜语卿平淡的脸,面色微微一变,也不再与这些练气修士多说什么,转身就上了云舟。 流朱峰主这般冷淡,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修真界中,这些高阶修士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若是和颜悦色的对待他们,才是奇了怪了。 周围静悄悄的,叶若暗自观察着叶葶,倒是觉出了一些不对。这姑娘既没有对夙夜摆出花痴脸,也没有跑过来吸引颜语卿的仇恨值,这么安静是要闹哪般。 诡异的平静森森令她有种不祥的感觉,难道真会如赵晟瑄所说,这趟昆山之行有阴谋。 她忍不住变换目光,瞧了赵晟瑄一眼。 这货现在维持着一脸羞涩的神情,正站在颜语卿的旁边,肩上还蹲着一个翠色的鸟儿。小鸟可怜兮兮的看着颜语卿,颈子上挂了一串紫色的小铃铛。 说起来,全都怪这破铃铛响个不停(#‵′)凸 这厮昨日突然嘲讽她身上藏了铃铛,生怕别人不注意她,死活让她把铃铛交出来……然后,藏在她袖子里的凰儿被抓了出来。 不容她拒绝,赵晟瑄直接将凰儿拎回去了。真真是飞来横祸,凰儿回去定是被整惨了,不然也不会泪眼汪汪地看着“颜语卿”。 兴许是叶若的感情太强烈了,颜语卿本尊莫名感觉心底隐隐冒出了古怪的情绪。微微蹙眉,她忍不住瞧了瞧身旁那只鸟儿,那翠色的羽毛在阳光中烨烨生辉,确实很美。 “赵师弟,你的灵兽……”她浅浅的笑着,在内心怜爱之意的驱动下,伸手轻轻的抚上了翠鸟的脑袋。 绝美的侧颜,那素来冰凝的脸上竟绽放了一抹清浅的笑靥,笑容美丽却刺眼,生生勾起了旁人摧毁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出发了。”斜地里,夙夜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话,冰冷的声音里传递着隐隐的怒气。 话音未落,属于元婴修士的可怕威压毫无征兆的压在了众人的身上,他们这些练气修士根本就喘不过气来。不料下一刻,威压又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了。 一时间,众人心惊不已。 两名白衣内门弟子不敢再磨蹭,率先快步踏上了云舟,然后各自找了个地方,缩在那里并不敢吱声。 尚还留在原地的五人,神情不一。 萧忆瑶瞧了瞧赵晟瑄肩上的翠鸟又觑了眼颜语卿,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身第三个上了船,走过颜语卿身旁的时候还不忘瞪了她一眼,小声骂了一句:“狐狸精。” 这倒是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了。自认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位掌门爱女,颜语卿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何要针对自己。 难道就因为她生的比她好看一些?这也太牵强了。上云宗里头美人如云,就连同时入门的叶葶叶芜两姐妹的姿色也比萧忆瑶上乘…… 想到叶葶,那晚的在玉帘泉发生的事情不免又冒出在脑子里,颜语卿面色微变,忍不住对着正要上船的叶葶投以冷冷的一瞥。 叶葶莫名觉得背后发寒,强忍住意欲回头的冲动,捏紧手心,慢慢踏上了云舟,向着一边角落里的白衣女修走去。 颜语卿目光闪了闪,继此女之后慢慢上了云舟,然后寻了一个离叶葶最远的一处地方,而雷霆则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不离不弃。 赵晟瑄低垂着脑袋,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也没有不耐,慢悠悠的跟上雷霆的步子,随他一同跨上了云舟,也跟着他与颜语卿抱成了团。 只不过,那低垂的脸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不知是懦弱的不敢抬头,还是在暗自窃喜。 无论是何种情绪,这人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八个人都上船了,夙夜冷冷的瞧了一眼这个曾与颜语卿“亲密”接触的男修,心中暗暗思量着找机会除去此人。 所有胆敢接近她的人都要死,叶葶是第一个。 得了颜语卿的拥抱,又得了颜语卿的亲睐,死亡对这个女人来说还是轻的。他要让她感觉到生不如死,后悔活在人世,后悔敢染指不该碰的人。 最后,她只能是他的。 微笑的脸,哭泣的脸也只能给他看,她的一切都属于他,即便是毁灭也只能由他来毁了她。 第39章 盟友是个好物 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她此时的心情,真真是苦逼的紧。 叶若真是想跪了,为什么那个威胁过她的女修也会在云舟上(╯﹏╰)这女人阴魂不散的好可怕。 纠结归纠结,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个女人怕是已经同叶葶接做过交易了。原本属于真传弟子的“特权”现在这女修一介普通内门弟子也能够混上,意味着叶葶此时必然处在她的威胁之下。 孙休与那点破事都还没解决,这货又上来凑热闹,此行果真不会很愉快,简直再也不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索性碍于夙夜先前的威慑,这一路上云舟之内维持着令人压抑的低气压。受过惊吓的众人没敢交谈,统统安分的各自坐在一边打坐。 这女修自然也不例外。她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在元婴修士的面前当然也没胆子放肆,是以能没跑过来找颜语卿的麻烦。 可平静只是一时的,一旦下了云舟就不一样了,她有的是机会接近颜语卿。到时候那就惨了,两人一碰面,这货势必会提及“艳照门”事件。 颜语卿又不是傻子,还能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嘛。 叶若很是纠结,面临穿帮的可能实在太大了,难道天要亡她…… 任她再是不愿,云舟还是在默默飞速前进着。无声的驶了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昆山。 这里是昆山脚下,周围有一大片浓密的树林,在此处抬头仰望天际隐隐可见那白茫茫的雪峰,一边是绿意缭绕的翠色,一边却是纯白无暇的雪色,一地双景构成了昆山独特的美景,令人见之难忘。 昆山之巅,天池血莲,那冰雪覆盖之地才是八重玉血莲真正生长的地方。 “八重玉血莲子时开花,大家亥时在天池会合,在那之前诸位可以随意。”夙夜冷不丁丢下这句话之后,不等众人反应就将他们放下云舟,唯独留下那名陌生的白衣男修。 下一刻,庞大的云舟再次启动,竟是载着两人离开山脚向着昆山雪峰急速飞去。 留在原地的六人面面相觑,这是要他们自行上山的意思么,那为何只带走了那名男修……实在有些古怪。 “什么嘛,师叔明显是偏心。”萧忆瑶不满的嘟着嘴,愤愤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头,“凭什么那个男修可以搭师叔的飞行宝器,而我们要自己上去。” 即便此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也没人会在现今敌友不明的时候于明面上附和她,何况在场之人各有各的想法…… 颜语卿目光闪了闪,却没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娇蛮的小丫头,前世加今生,她都活了几百年了,也懒得自降身份与之计较先前的小冒犯。 叶葶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柳眉微蹙,忍不住替夙夜辩解了一句:“师叔有师叔的考量,兴许那弟子无法自己上去,师叔才捎上他。难道以萧师妹的能力无法凭一己之力登上天池?”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上不去。不过是看不惯师叔这样偏袒自己座下的弟子。掌门是让他带队了,可他也不能如此有失偏颇。”琼鼻微皱,萧忆瑶娇俏的脸微微扭曲。 不想让人瞧不起,她也顾不得细想叶葶说这话的动机,急吼吼就寻了个借口替自己辩解。心下则还是不以为然:凭什么呢,她这个掌门之女都没得到特殊照顾,他一个小小内门弟子倒是轻松了。 四大世家确实联系紧密,但萧忆瑶从小喜欢跟在蓝凌屁股后面跑,自然与另外两家的孩子并不熟识。 萧忆瑶看不起那名陌生的内门弟子,而颜语卿又是她的头号大敌。剩下的雷霆老在颜语卿身边转悠,早就被她列入了黑名单。至于赵晟瑄,长得实在太丑了,萧大小姐看不上眼,也没兴趣与之搭界,生怕平白掉了档次。 唯独只有叶葶,她以为可以与之同战线,竟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叶葶。现在留在这里,旁边尽是些讨厌的人。 萧忆瑶自觉没趣,心中又很是烦躁,越想越觉得恼火,也不想看这几张不讨喜的脸在眼前晃悠,干脆取出了飞行法器,直接上山。 没人知道萧妹子生气的理由竟是如此奇特,也对她没什么好感,最后竟没人在意她的突然离去。 颜语卿淡淡的看着萧忆瑶气呼呼的离开了这里,哑然失笑。无知无畏的小丫头,不过是自恃父亲是上云掌门。现在被保护的这么好,到时候从云端跌下来会更惨……就像她曾经那样。 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的心情也坏了几分。实在不想那么早去天池面对那个令她不喜的流朱峰主,颜语卿干脆就寻了一棵树,坐到了树下打坐打发时间。 雷霆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见颜语卿没有四处走走的意思,也跟着坐在了树下,反正他对此处也没什么兴趣。 周围静悄悄的,风吹过昆山山脚这一片茂密的林子,树叶轻轻颤抖,那沙沙的声音恍惚是风的轻语。 赵晟瑄突然抬头望向那远在天边的昆山之巅,只瞧了一眼复又垂下脑袋,面上挂着羞涩的笑容对蹲在肩膀上的翠鸟轻语道:“好了,你自己去玩吧,树林里有很多虫子,眼睛要亮点。” 小鸟儿轻鸣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颜语卿”,然后拍拍翅膀飞入了浓密的树丛。 在这个时候颜语卿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在凰儿消失之后瞧了一眼它飞离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赵晟瑄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一副羞涩少年的样子,安静的坐在两人的身边打坐,即使他已经听见了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雷师兄,赵师弟,我有话想跟你们说……”叶葶慢步走到了树下,俏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一脸看起来怀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听见这个声音,树下的另外两人同时睁眼,唯有一人对此充耳不闻。 颜语卿能够直接漠然无视了叶葶,可叶若不能当做没看见她。 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名白衣女修,叶若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这是她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成啊,赵晟瑄可千万不要中计。 可惜,他俩没有心电感应,也没有什么默契。 赵晟瑄意外的轻易就同意了叶葶的请求,而雷霆则是不好拒绝,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再加上两人还是从小就认识的,他自然也只好去了。 两人顺利的被人支开了,独留颜语卿一人在树下。 没了拦路虎,白衣女修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上快速掐了一个法诀,一道水箭擦过颜语卿的裙摆扎入了地里,随后天空下起了一场花雨,绯色的慕鸢花瓣在半空中慢慢飘动着。 颜语卿蓦然睁眼,看见眼前飘扬的绯色花瓣,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里却淡漠的说道:“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明明大家乘着同一条船来的,她居然摆出一副没有看见过她的样子。 白衣女修面色微变,不得不冷冷的提醒对方一句:“我也在云舟上。” “是么,没注意。”颜语卿淡淡的说了一句,并不在意此话对别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叶若真想给女主点个赞。 原来女主如此目中木人,同人家一起乘了两个时辰的云舟都没发现人家,真是有够以自我为中心的,够霸气! 这话落在白衣女修耳朵里自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在她看来颜语卿是在嘲讽她很渺小,渺小到她都没瞧见她。 这女人全然没把她放在心上。 心里有了这个认知,白衣女修的脸色变了又变,双眼冷冷的瞪着颜语卿,恨不得用眼光杀死这个贱人。 “我来是想让你把莲瓣让给我。”忍了再忍,她终于耐住了性子,没有当场就与人撕破脸皮。至少现在还不行,留着这贱人还有用。 “凭什么。”颜语卿淡淡的瞧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人哪来的自信。 “就凭我知道你们的丑事,那个回去看……”白衣女修冷笑一声,瞧着颜语卿的目光里带了些鄙夷和恶心。 叶若简直要跪了,怎么办,难道就要穿帮了……这下死定了!这女人肯定是在问颜语卿回去有没有看过那块留影石。 那块石头是在奇巧阁里白衣女修交给她的,后来她只瞧了里面的画面一眼就面红耳赤了。本来就知晓了后续的动作,再加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就将其塞进了明空送的戒指里面。现在戒指在凰儿那里,凰儿又没了影子。 真真是天亡她也。 最令人头疼的是偏偏颜语卿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让她寻不到机会抢占这具身体,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杯具的降临。 叶若只觉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下来了。 “颜师姐。”在这紧要关头,一个温和的男音突然在白衣女修身后响起,冷不丁打断了白衣女修的话,解救了陷入绝望之中的叶若。 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叶若暗暗的松了口气,不得不感叹妖修筒子来得够及时。 赵晟瑄此人果真是个可靠至极的好队友,她感激的暗自想着。 白衣女修面色微变,忍了忍,知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耐住性子转身悻悻的离开。只怨叶葶这么没用,才拖住他们两人如此短的时间。 颜语卿看着女修远去的背影,双眼无意识微微眯起。这人究竟在说些什么,难道她所说的“丑事”是指…… 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终于想起了那段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回忆。难不成这女人说的是那晚的事情,她究竟看见了多少…… “颜师姐,你的脸色有些差,是不是……”赵晟瑄将她难看的脸色看在眼里,明知她在惧怕什么却只做不知,甚至还假惺惺的关心了一句。 “赵师弟。”颜语卿悚然一惊,捏紧纤纤五指,快速的收敛住面上的异色,淡淡道:“没什么。” “是么。”赵晟瑄轻轻的说着,白皙的面皮上挂着一抹与平日的羞涩笑容完全不搭的诡笑,“可是我看你还是睡一会吧,或许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颜语卿心知不对却抵挡不住这突来的困意,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然后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第40章 穿越女总是如此的自以为是 宿主与心魔永远不能同时控制同一具身体,当颜语卿沉沉睡去之际,便是叶若重获自由之时。 如今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她从来就未曾想过赵晟瑄会将颜语卿弄晕。 两人灵魂交换的快得让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以致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之后,嘴里忍不住痛得闷哼了一声,叶若才发现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 夺得了身体,意味着接收这具身体即将受到的伤害,如此猛的一摔屁屁都要摔成三瓣了tat叶若痛得皱着一张脸,不着痕迹的小心的揉着摔疼的屁股,嘴里忍不住埋怨道:“前辈,拜托您怜香惜玉一下可否。” 话音刚落,她才意识到自己竟无脑的对着一位化神妖修这般口无遮拦。说好听的,这话不过是一句戏言。说难听的,这话隐含的挑逗意味有些不忍直视。 果真是摔傻么。这妖修几日前才挖苦她吃了春风再度之后对他自荐枕席,现在又作死的在他面前说出这种暧昧的话语,真是……也不知道这次会被他如何狠狠的损一顿。 忐忑不安的仰视着对方,却只看见那人绯色的唇滑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叶若心知不妙。 不气也不嘲的反应完全不似妖修筒子的脾性,这是要逆天了嘛!事若反常必有妖,这货肯定有什么阴谋!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一切反常的举动都有问题╮(╯﹏╰)╭ “好啊,你要我怜你么。”赵晟瑄艳艳的唇角微扬,冷不丁一把捏住了叶若的下巴,轻言笑语,“啧啧,实在看不出来两个女人也会纠缠在一起,那画面真真是香艳绝伦,绝非男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你!”叶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瞧着赵晟瑄的目光里不由带了一丝鄙夷,“……前辈看了那块留影石。您不是说瞧不上我们人修的‘这等姿色’么,那还为何看如此不入您眼的下等人。”答案只有一个,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色胚。 后面这一句话自然是在心中偷偷加上去。现今的她还没胆子在赵晟瑄的面前放肆,再不满也只能默默吐槽,毕竟yy是没有界限的。 赵晟瑄没有计较这绵里藏针的挤兑,漆黑的眸子亮的吓人:“那玉瓶里收藏着两个人的血。能让你特意收集的血液定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想必开启禁地就需要特定之人的血。不如让我猜猜到底需要谁的血……” 这三句话冷不丁戳得叶若一个透心凉。 她太大意了,也忘了形,才会傻乎乎的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予一个妖兽保管,现在倒好,妖修筒子已经从区区两滴血就猜到了一切。 叶若心里很清楚,自身唯一的价值已经没有了,今后两人不再是盟友,她的存在将会是他的阻碍,等待着她的不是背弃就是死亡。 一切都结束了…… “凰儿不愿告诉我这是谁的血,不过没事,我可以猜。世人都知上云宗与四大世家紧密相连,你说那禁地会不会需要四大世家的鲜血。” 这预料与真相一丝不差,与聪明人打交道实在太难了。 唯一的筹码被人弃置,叶若心中并不惊惧,倒觉得头顶的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来,无端松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的反抗只会给自己换来更悲惨的结局,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也不挣扎,安静的任他捏着自己的下颚:“你想做什么,要杀了我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人么。” “怎么会,我们是盟友。开启禁地还需要你呢,我怎么会这样就杀了你。”他笑了笑,那阴郁的笑容在这张白净的面皮上有些诡异可怖,犹如一个亟待吞噬生魂的恶鬼。 现在不杀,那么以后呢。 叶若暗暗自嘲,这人竟是不怕他们一同许下的心魔誓。此时愿意轻易就放过她,怕是打着旁的注意……与虎谋皮,如今果然被反噬了。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有剧情傍身就不把人家化神期的*oss放在眼里,自以为是高人一等,便把那些土著都当傻子,其实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现在看来,赵晟瑄一直都很清醒。先前所有的妥协不过是在迷惑她,然后在她放下戒心的时候,一举打破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从式微的一方变作主动方:“小丫头,你可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在那一天还未来临之前,给我好好的扮演颜语卿,不要跟我说什么无法在相熟之人面前伪装成她,若是你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那要你何用。” 最后一句话里隐含的杀机让她无法忽视。此话是在提醒她,还是在下最后的通牒,无论是哪一种都表明了赵晟瑄已经丧失了耐心。 此时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 叶若终于明白了,也清楚了自己仅存的价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得不做出妥协:“我明白了,我会是颜语卿,在任何人面前都是。” “很好。”赵晟瑄嘴角含笑,轻轻的松开了箍着她下颚的手,不禁意间侧头看向密林的一处,黑眸里快速的滑过一丝杀意,“还不出来么,若是想跑,那就不要怪我动粗了。” 有人在一旁?!那人来了多久,是否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叶若正是想跪了。为什么有人在一旁她都不知道,难怪先前在玉帘泉被人偷窥都没发觉,没修为实在是太可怕了t^t “听了那么久,你以为还能安然离开么。”话音未落,他已经施法将那人拖了出来,随后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白衣女修比叶若还惨。她是从半空中摔下的,只听那嘭的一声就知道摔得有多重了,实在是可怜哇。 如此重重的一摔,她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激荡,喉中一甜,竟是吐血了。 赵晟瑄出手太快,白衣女修并无还手之力,心知两人修为相差甚远,她心中再是惊慌害怕,也没将这些表露在面上,忍了忍没将这口血吐出来,冷冷的说道:“你不是那位灵兽峰的真传弟子,她也不是颜语卿,你们……” “你知道的太多了。”赵晟瑄淡淡的看着她,轻轻一扬手,一缕幽冷的火焰自他掌心飞至白衣女修腰间的储物袋,瞬息间就将其烧得不留一丝灰烬。 斩草除根,不能留一丝的祸患。赵晟瑄不会像叶若一样傻,让人拿着留影石跑到面前威胁。 “你……”面对这样可怕的高阶修士,白衣女修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再也维持不住刻意伪装的冷静,“留影石已经没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即便我不慎说漏了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道友……前辈,放过我吧!” 看见赵晟瑄毫不费力就将储物袋烧得没了踪影,叶若心中一寒,不免对自己未来的处境生忧,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有件事她必须去做。勉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她对已经吓破胆的白衣女修问道:“记录那件事的留影石你总共刻录了几份?” 白衣女修知道这人不是颜语卿,可到底也并不清楚颜语卿何时被顶替的,玉帘泉那晚又是否是这名女修…… “三份……”脑子乱糟糟的,她带着侥幸的心理报了一个数字,视线上移,冷不丁对上了叶若冷然的眸子,不由心中一冷,再也没了隐瞒的心思,“五份。一份给了叶葶,一份在刚刚的储物袋里,还有一份我给了蓝斓师妹。颜语卿那里有一份……最后一份我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们放了我,我就把这些留影石全都交出来。” 话至最后一句,她的底气也足了一些。至少知道了自己对贼人还有用处,短期内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你是说……”叶若蹙眉,用着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视着白衣女修,“我怎么知道你回去之后会不会刻录无数份,然后遍传天下。” “不会的,我不敢的,前辈,请相信我……”白衣女修惊慌的看着叶若,一时间也有些词穷,到底这事儿还真说不清楚,毕竟两人都不相信对方。 两人默默对视着,气氛沉闷又凝滞。 这时候一丝微风从远方吹来,轻轻的穿过林间,在那浓密的树叶间留下了痕迹,少顷,密林中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赵晟瑄若有所感,突然抬头望了一眼那远在天边的昆山雪峰,再垂首面上的神色已经冷了几分,话中也带了一些不耐:“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我不要你死,只要你活着就无法将今天看见的事情告知旁人。如果勉强说了,必将穿心而死。” 余音未落,一道金色的光从他指尖钻入了白衣女修的心口,随即隐没。 “你……你……不是灵兽……”口中的那个“峰”字还未道出,胸口就已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刺痛,就好像一只手攥在心脏上,一旦她说出了关键的那个字,心也会爆裂。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冷汗流了一身,白衣女修惨白着脸,恐惧的撑起了虚弱的身体做出保证:“我不会说的。” 话音方落,在她面前的两人早已没了踪影,独留她一人瘫倒在地上,先前的一切恍惚只是个梦,可是心口的疼痛还有那已经销毁的储物袋都提醒着她一个可怕的现实。 那人那事根本就是可怕的梦魇。 叶若被赵晟瑄拎在手里,两人正飞速向着天池前进,可她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赵晟瑄会突然急于往昆山之巅跑:“前辈,她还没保证不把留影石流传出去。我们不必这么急吧。” “你倒是不急。”赵晟瑄略一抬手将她拎高了一些,两人的视线正好对在了一起,他看见了她眼中的不明,她看见了他眼中的冷光,“你可知,你先前百般想要算计的流朱峰主究竟有怎样的背景,恐怕他不仅仅是一名元婴修士。” 这话是什么意思?! 《逆仙缘》中明明写着夙夜在上云宗的时候是以元婴的修为示人的。一旦他使用了超出元婴的灵力,就会压制不住身上的魔气,在众人面前暴露出魔修的身份。在时机未到之前,若不是万不得已,等闲不能将身份曝露。 那现在,难不成夙夜已经打破了元婴的壁障,在天池搞出什么大动作来……赵晟瑄发现他是魔修了么? 奈何这话茬不好接,叶若心里打了个转,实在怕自己说多错多,干脆又把皮球踢回给赵晟瑄:“依前辈的意思,我们要如何……”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一个小小的心魔跟好化神修士就行,一切都有高人来拿主意,这才不容易出错。即便是出了错,那错也不关她的事。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脊背一凉,抬眸一看才发现赵晟瑄的眼神冷冽的可怕。 让如此幽冷森寒的一双眸子注视着,叶若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41章 成也剧情,败也剧情 空中弥漫着白茫茫的云雾,那昆山之巅是极冷极冷的,冰寒的气息犹如极北之地的冰川,冷到的极致,不仅凡人无法踏足,就连修士也是因着旁的原因才不得不来到这个阴寒冷寂的地方。 “楼师叔,为何等了那么久都不见其他门派的修士,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寂静的天池之畔冷不丁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破不开此处的法阵,他们永远到不了这里。”又是一道男音,声音清越和煦比之先前的男音好听多了,想来就是那男修口中的楼师叔。 “这里设置了法阵?怎会这样……到底是何人所为?” “我们琉空岛虽精通法阵,可这个法阵我暂时还破不了,只能打开一个缝隙将你们带进天池。至于别的门派,如果没有元婴修士带队,怕是会被困在山下。”那位韩师叔淡淡的说着,和煦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很容易就让他们一行的弟子冷静了下来。 “如果他们一直不来,那今年这三株血莲岂不是都是我们琉空岛的么?”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恰恰道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清寒澄澈的天池之上漂浮着三朵含苞待放的八重玉血莲,那血红的颜色犹如鲜血一般艳丽,妍丽袅娜之美又胜却无数灵花,不愧是只生于昆山之巅的奇花,百年才得一遇的仙葩。 此时未至子时,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那是八重玉血莲独有的芬芳。 “不,他们来了。”那位韩师叔淡淡的说着,突然侧首看向了立在天池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昆山之巅的茫茫云雾之中,那女修一身碧色的衣衫是无尽雪色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而她身旁的蓝衣男修则很是有些古怪。那一瞬间,若不是这女修不慎暴露了他们二人的行藏,恐怕他还未必能发现他。 此人的修为怕是远胜于他。 “二位道友藏身在此是何目的。”楼师叔淡然的说着,沉静的话语安抚下了惊慌门下的弟子。 白色的身影向前走了几步,这下子便越发靠近了那两人。 隔着茫茫的云雾,以叶若的修为并不能看清面前之人的形容,可待到他走近了,那张面孔在飘渺的雾气之中慢慢的清晰,却同时让她掉入了一个无法脱离的梦魇之中。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居然出现在面前,激动,喜悦,痛苦,懊悔,怨恨,无数的情感纠缠在一起,但此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愿深思,也不愿怀疑,无尽的思念化作了行动。 “阿旭,你还活着。”这一刻她的眼睛只能看见面前这个人,其他人只是苍白的布景。什么穿越,什么妖修,什么心魔,她统统都不在意了,只关心面前的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绝色的女修突然冲了过来,凄厉的呼唤让人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怜悯,这一声“阿旭”更是令楼煦震惊非常,惊疑之下竟是迟疑了片刻,让她抓住了机会搂住了他的腰。 “阿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不要恨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让我死,我可以去死……可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丢下去。我以为你死了……还好你没有死,真好……”凌乱的话语前言不搭后语,那疯狂的情感更是让人无措,到了最后,她这个始作俑者竟是哭了,头埋在他的怀里,晶莹的泪滑过脸颊湿透了他的衣衫,炽热却又矛盾的冰寒。 昆山之巅寒冷的空气中,那灼热的泪水很快就失去了温度,潮湿的前襟冰冷又刺人,让楼煦陡然惊醒:“这位道友,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阿旭,阿旭,阿旭……”她什么都听不见,只会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师叔,您是在哪惹到这女修的。” “我们这么多人,这女修就瞧中了师叔,呵呵…… “师叔等着,弟子这就来救您。” “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师叔了吧。” “呵呵,说不定师叔……” 看见自家师叔无端惹来了一朵绚烂的桃花,琉空岛其余弟子暗笑,并不急着去给他解围,故意围观一会才慢悠悠走了上去。话语中带着的挪揄的味道很是明显,面对这位温和的师叔,他们并不敬畏,偶尔开个小玩笑也无伤大雅。 “好了,不要胡说。”楼煦无奈的低声斥责了一句,手中使了点力意欲挣脱这女修的纠缠。谁料这人抱得死紧,若是强行睁开这双手,怕是会伤了她。 “道友。”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蓝衣男修,这人与女修一起来的,总该有办法吧。 冷眼看着叶若突然出了状况,赵晟瑄幽深的眸子里滑过一丝冷色。待听见了楼煦的话语,他低垂着脑袋慢慢走近了面前那紧紧相拥的两人,眼底弥漫着的汹涌波涛转瞬即逝。 “颜师姐。”他一边唤着她,手上却对着她的后颈狠狠的一击,“不好意思……我……我师姐许是魔怔了。” 蓝色的身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那脑袋低垂着令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不过听其语气就能感觉到这人的怯懦和羞涩。 怀中的少女在蓝衣少年一击之后软倒了,可那双紧紧搂着他的手并未放松,那样执拗的感情令人叹息,但他并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楼煦有些怔忪,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那蓝衣少年又说话了:“叨扰……道友了,我们是……上云……宗的弟子。” 上云宗弟子。 这五个字代表了什么,楼煦很清楚。面前这两位蓝衣碧衣的修士都是上云宗的真传弟子,不是他们琉空岛可以沾染的。 “我们是琉空岛的修士。”心念电转,他不着痕迹的掰开了少女的手,然后将之送回了同门师兄弟的手中。 “多谢……前辈。”赵晟瑄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颜语卿”转身离开,那侧身的瞬间面孔上怯懦的神情落在了楼煦的眼中,顿时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 背过了身子,他的双手依旧还是打横抱着“颜语卿”,面上的神色却是大不相同了。用着阴郁的眼神凝视着怀中的少女,却见少女已经睁开眼睛,这张脸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话语也是极冷的:“赵师弟,你……” 赵晟瑄冷冷的看着她,面上却换作了羞涩笑容。不过是笑里藏刀,面上笑盈盈的,心中却操纵着一枚冰针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眉心:“颜师姐,这不过是个梦。” 颜语卿眼前一黑,弯弯的柳眉微蹙,那双睁开的眸子不甘心的再一次闭上了,重新回到了沉眠之地,那脑海深处无尽黑暗的意识海里。 赵晟瑄微微勾唇,抱着这具身体迈步走向离天池十丈之遥的地方。 昆山之巅的云雾缭绕在周围,即便是方才那位筑基后期的修士也看不清此处的景象。 抬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他随手就将怀中人丢在了地上,也不管她会不会摔伤。这里不是昆山脚下,地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身体贴在坚冰之上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冷。 叶若是被冻醒的,侵入骨髓的冷意好似冻结了血液,五脏六腑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极致的寒意驱使着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阿旭……”昏迷之前那温暖的胸膛好似一场幻梦,嘴里呓语,她慢慢睁着了一双空茫的眸子,疑惑的打量着这冰雪覆盖的世界。 冷冷的看着她茫然的睁开眸子,赵晟瑄一把将她拎了过来,另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用着冷冷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叶若。” 目光冷不丁撞见赵晟瑄冰凝的面容,叶若心底微微发寒,弱弱的唤了一句:“前辈,我……” 捏着脖子的这只手侵人的冷,恍惚就不是活人会有的冰寒。柔滑冰冷触感就像一条可怕的毒蛇缠在了颈子上似的,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晟瑄眉头一挑,幽深的黑眸里滑过一丝嘲意,红润的薄唇微张:“现在知道怕了。叶若,如果你再敢发疯,本座现在就废了你。本座的耐心有限,惹恼了本座,区区心魔誓也救不了你。” 冰冷的手指陡然收紧,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颈,刺疼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很痛很痛,缺氧的感觉与喉咙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中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的松开了手。 身体又一次摔倒在寒冷的坚冰之上,周围冰寒的空气猛然涌入了缺氧的心肺,激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不免带动着颈上的新伤,真是痛苦万分。 凌乱的记忆里恍惚飘过陆安旭的面孔,很快又就被面前这位妖修冷冽的眼神替代了。那句“区区心魔誓也救不了你”传达了一个极为可怕的讯息,而他能够伤害她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虚软的躺在冰面上,叶若艰难的昂首看着这个突然发难的旧日盟友,苍白的面孔几乎白的透明,嘴边却倔强的挂着一抹冷笑:“前辈不怕……心魔誓,是否因为你根本就不叫‘赵晟瑄’。” 心魔誓需要修士的真名。一旦对方报了假名,那誓言根本不具有约束效力。换言之,如今的赵晟瑄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忌,她的命完全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若原先想着自己本就是心魔,便没有心魔的威胁,心中一点都不怕心魔誓的反噬。竟不知对方也留了一手,在最后好好的耍了她一把。她这番暗自耍心眼是因为舍不下无上天书的诱惑,希冀着这有通天之能的仙器能够指引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现在两人都不受誓约的束缚,唯独她已经将一部分秘密透露给了对方,真是傻得可以。 自以为抓住了剧情,根本不曾想过赵晟瑄在上云宗拜师之时报的是假名,如今自食恶果,也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过相信所谓的剧情。 “本座叫什么名字又何必说与你听。”赵晟瑄冷淡的说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叶若就像在看一只渺小的蝼蚁,“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事成之后,本座自会送你一具肉身。” 这种施舍的语气,果真是专属于高阶修士那令人作呕的伪善。 叶若嘲讽的弯了弯唇,低声道:“希望前辈记住这句话。”如果你真的敢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取到天书。当真以为知道了媒介之血和钥匙就能高枕无忧了么,上云宗禁地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那最最关键的一步除了青云真人和颜语卿,也唯独只有我才知道。 阴谋对阴谋,最怕的就是棋差一招。曾经的天真很容易就埋葬在这暗藏的步步杀机之中。 第42章 邪魅酷霸跩的蛇精病 昆仑之巅,天池之畔,在这冰雪覆盖的苍茫天地里,四下凄清而冷寂,那空气中跳动的小雪花似乎便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鲜活的生灵。 当第一片沁凉的雪花落在脸上的时候,叶若正安静的坐在赵晟瑄的身旁,那凉丝丝的感觉从面庞一直侵入心底,她不由抬头望向了天空,注视着空中慢慢飘落下来的洁白冰晶。 无数的雪花在天际纷纷扬扬,轻如柳絮,飘若浮萍,在山顶寒风的吹拂之下,悠然轻舞,飘渺的舞姿如梦似幻,只一眼就扎进了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下雪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她喃喃低语着,伸手接住了飘扬在面前的那一片雪白,清越的声音穿透了浓浓的云雾,很轻易就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子时一到,这片寂静的土地便要掀起一场纷争。到时候,如此纯洁美好的东西怕是要沾染上这尘世的肮脏,碾碎在一片血色之中。 叶若轻轻的叹了口气,凝视着掌心还未融化的雪花,纯黑的眸子黯淡无光,轻轻一吹,那轻盈的雪花未曾飞起,便已经在她口中呼出的温热呼吸中悄然融化。 原来她的呼吸还是热的。 自嘲的笑了笑,她在手心聚起了一小簇银白的火焰,然后看着微弱的火光之中,那一点潮湿转瞬就消失在空气中,恍若从未出现过。 “叶若。”赵晟瑄猛然睁眼,琉璃一般明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色,“你在做什么。” 对上这双冷彻的眼睛,她的心颤了颤,未曾来得及反应,那素白的手已经被他抓住,手心的火焰晃动了一下,便彻底的熄灭了。 两只交叠的手,她冰冷的手上覆盖着他的手。可那只莹白的大手没有半点温度,恍惚比之周遭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前辈……” “师姐。”他轻轻的打断了她的话,白皙的面皮微微泛红,竟是又做出了那副羞涩怯懦的模样,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心念电转之间,叶若知晓不能与*oss对着干。既然他要玩角色扮演,那她也该担负起颜语卿的戏份。 樱色的唇抿了抿,她淡漠的眸子对着赵晟瑄,冷冷的说道:“赵师弟,放手。”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挣脱了这只冰冷可怖的手。 如此应该是颜语卿一贯的反应,叶若给自个儿的演技点了个赞。 正暗自舒了口气,未料一口气还未咽下去,竟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美人儿!” 茫茫的云雾之中,那轻浮的男音好似从西面八方传到了她的耳畔,真真雷人的紧。 叶若虎躯一震,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此轻浮的语气也只有孙休与这个无耻的修二代才能厚着脸皮轻易就说出口。 “原来颜美人躲在这里,倒是让我好一番寻觅。”朦胧的云雾之中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那张妖娆妩媚的伪娘脸在红衣的映衬下,倒是更添了几分绮丽,魅胜牡丹国色,艳压海棠春色。 瞧着面前这个貌若好女的猥琐男,她也是醉了。 对待这种不要脸的家伙,叶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骂也不能骂的。顶着颜语卿这冰山美人的皮子,她便必须端着高贵冷艳的姿态,泼妇骂街神马只能在心中yy一下。 既无计可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了。不管他说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只当神马都没听见。 但她貌似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同时也低估了这个蛇精病的下限。 “几日不见,颜美人好似又冷艳了几分,果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孙休与上下打量了一番“颜语卿”,瞧见她发上只有两支慕鸢花的簪子,眸光闪了闪,红润的薄唇微勾,“美人儿怎么不戴我送与你的桃花簪,好歹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定你妹的定情信物!╭(╯^╰)╮你这么无耻,你老爸造么。 叶若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忍了再忍,终于忍主了没有开口叫他闭嘴。垂着眼帘,静静的坐在那里,实在不想去跟这个变态多说些什么,免得到时候忍不住破了功。 “颜师姐,你们……”赵晟瑄怯懦的看了一眼孙休与,复又侧头瞧了一眼叶若冷漠的面孔,一张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你们定情?” 赵晟瑄的反应实在有些古怪,刻意的插嘴,刻意的伪装。 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他来说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面前是不必演戏的,例如在那个炮灰白衣女修面前,这货完全释放了心中的恶意,一点都没伪装的意思。 更别提先前才暴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与她一番“谈心”,他本不用刷什么存在感,好端端突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摆出这种腻腻歪歪的模样,怕是所图不小。 思及昨日同他提及的那个“提前计划”,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法是极好的,可真要让她去谋划别人的性命,她又忍不住退缩了。 虽不晓得赵晟瑄究竟知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就是孙休与,但为保万无一失,她只能先下手为强……赶走这货。 叶若的确不喜欢这个纨绔,却也不想让双手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 “你究竟想干什么。”没有理睬赵晟瑄的表演,她冷冷的看着孙休与,绝美的面容在这湿冷的云雾之中微微模糊,可那冷如冰锥的声音却是如此的清晰。 “美人儿,人家可不想做什么。不要用这种警惕的目光瞧着人家,人家的心会疼的。”娇软的声音说着轻浮的话语,那修长的手轻轻的拍着胸口,仿佛真的伤了心,“颜美人旁边的小白脸是谁?难道就是美人儿的新欢?” 这话叶若本人都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别人倒是抢了个先。 “新欢?!旧爱?!这女修喜欢的人倒是挺多的。师叔你也不要再烦恼了,她八成就是瞧出了什么,跑来讹你的。”斜地里,突然冒出一个男音,这话里话外倒是好好将叶若损了一番。 “休得胡说。”清越的男声淡淡的斥责了一句,可以想象那人面上一定是无奈的表情。 “长得那么好看,还不是个狐狸精。依我看,还不如我们琉空岛的女修。” “是啊师叔,我们琉空岛的女修可不会这样放荡……” “都不要说了!”楼煦严厉的打断了门中弟子的闲话,清俊的眉微皱,隔着茫茫云雾,对着那边的叶若淡淡道:“道友见笑了。先前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门中弟子们的话,望道友不要放在心上。若是实在恼怒,此事由楼煦一人承担,与他们无关。” 无端让人黑出翔来了,叶若嘴角抽了抽,真心不晓得天池那边也能听见这里的声响。 妈蛋,赵晟瑄施下的隔音结界竟不知何时早解开了。这么巧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赵晟瑄有意为之,那么孙休与能够发现他俩倒也不奇怪了。 不过,他们说的先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她先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人家耿耿于怀。 叶若暗自琢磨着,挖空脑子回想那段已经压在记忆中的那段破事。 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在脑中回溯,那张熟悉的面孔闪过脑海。除了多了一身素白的法衣,还有那长长的青丝,这人清俊的眉眼如记忆中的那人完美的重合,恍惚就是同一个人。 楼煦么?肖似阿旭的琉空岛修士。 想到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名字,心口钝钝的疼,叶若的脸色微微泛白。第一次喜爱上了这四周茫茫的云雾,让她不必面对那张刻在心底的面孔,不必再一次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中。 咬了咬唇,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泛上来的复杂的情绪,冷淡的说道:“这次算了,不要有下次。”简短的话语,冷傲的姿态,很好,这就是颜语卿,不是名叫叶若的傻子,那边的男人也不是活在她记忆里的陆安旭。 他,早就死了,不是么。 唇边滑过一丝苦涩的笑,她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冷淡非常的模样,抿了抿唇,将视线落在了赵晟瑄身上:“赵师弟,把那簪子还给这位道友。” 桃花簪其实不在颜语卿的储物戒指里。 她不是原主,又怎么敢在原主随身的储物戒指里乱放东西。那支桃花簪她寄放在了赵晟瑄那里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很容易就挑起了孙休与的怒气,可越恼,他就觉得愈发的喜爱面前这个女修了。 “美人儿,你居然把我们的定情信物送与了这个小白脸,真是叫我吃惊。”孙休与笑了笑,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瞧着赵晟瑄的目光微冷,“好大的胆子。” 后头这句话这不晓得是指“颜语卿”胆大包天,竟敢把簪子送与旁人。还是指赵晟瑄胆敢收下“颜语卿”的簪子,胆子肥了。 叶若微微蹙眉,对着这货左一个美人儿,右一个美人儿的叫唤,实在有些吃不消。 至于孙休与称呼赵晟瑄为小白脸倒是挺合适的。姓赵的全身上下也就是皮肤白了一些,那莹白如凝脂的小脸真真没话说,实在不负“小白脸”之名。 心中默默吐槽着,叶若面上倒还是颜女神一贯的冷傲姿态。比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精分指数倒是突突突的上涨了不少。 “今日方好遇见了道友,也就不必赵师弟代为交还了。”叶若冷冷的对孙休与投以一瞥,淡漠的侧脸是面无表情的,暗沉的眸子里闪着冷冽的幽光,冰冷至极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樱色的唇抿了抿,对着赵晟瑄又道:“赵师弟,把东西交给他。” 这是近似命令的语气。 赵晟瑄低垂着脑袋,默默藏起了那张“羞涩”的脸。行动上没对叶若的强势的表现作出反抗,竟还相当配合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看着昔日盟友这般异样的反应,叶若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便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心中叫嚣着逃跑,可身子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坐着,那张面瘫脸上也还维持着冷若冰霜的高傲:“孙休与,拿了簪子快走,我们上云宗的峰主马上就要来了。”快走吧,再不走,兴许就走不了了。 第43章 蛇精病VS伪弱受 不祥的预感深深的擭住了叶若的心。 这恐惧是未知的,无法预料却也无法逃避,令她愈发惧怕,愈发想从其中挣脱出来。 如今危机的关键便在于孙休与。只要他一离开,一切将恢复正常。 可孙休与此人素来高傲自得,这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瞬间就变了个味道。在他的认知里叶若方才那句隐隐带着威胁的告诫是一种羞辱。他孙休与何曾怕过。面前的这个女人越是想要逃离,越是想要推拒,他就越想得到她。 冷冷的斜了一眼赵晟瑄拿着锦盒的手,在那一瞬间,孙休与的心底泛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暴虐杀意,好想砍掉眼前这双碍眼的手。 心中这般想着,他很快就将其付诸于行动。修长的五指轻轻握紧,半空中随之出现了一大片锋利的冰刃,在他的操控之下朝着赵晟瑄所在的地方铺天盖地涌了过去。 叶若悚然一惊,不由替孙休与默默哀叹了一下。下手这么狠,他往后定是会被睚眦必报的妖修好好修理一顿。 鉴于面前的画面太过血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坐等两人pk结束。 这看好戏的模样表现还挺明显的,作为受害者的赵晟瑄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手中倒是不忘捏了一颗种子,往里头注入了一些灵力,在瞬息之间将之催化成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藤。 繁密的碧绿树藤在他的身前编织成了一张细密的树墙,正好挡住了疾飞而来的冰刃。而看似脆弱不堪的薄冰并没有像外表那样不中用,带着凛冽的杀意撞到了藤蔓之上,锋利的薄刃很容易就割断了藤蔓。 一时间,无数翠色的枝叶从半空中纷纷扬扬的坠落到了冰面上,犹如一场精心安排的“绿雨”,倒是别出心裁。 冰刃没有了,树藤编织而成的树墙还阻隔在两人中间,即使它已经千疮百孔,但它依旧还在。 “呵,倒是有些能耐。”透过树墙稀疏的空隙,孙休与看见了赵晟瑄惨白的面孔,心中虽暗暗惊疑一个练气修士也能扛着住他的一击,但瞧此人现今这副强弩之末的模样,怕是已经耗尽了灵力。 这男修倒是颇有些资质,可惜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孙休与微微弯唇,狭长的凤眼轻蔑的看着蓝衣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手中又凝聚了一大片的冰刃。 不料,他手中的冰刃还未出,那堵树墙倒先一步枯萎了。 “前辈……这……这个给你。”赵晟瑄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张平凡的面孔白得没了半点血色,强撑着用尽全身最后的灵力将这个精美的锦盒送到了孙休与的面前。 “这就是上云宗的修士。”红润的薄唇滑过一个嘲讽的弧度,孙休与接住了锦盒,此时却也没了再去杀死这人的*了。 他一贯都会斩草除根,但这修士不同。如此贪生怕死又没有骨气,想必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杀了他,他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 耳边已经没了打斗的声音,听得赵晟瑄弱弱的求饶,又听见孙休与满含嘲讽的话语,叶若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这是要闹哪样? 没见到赵晟瑄横尸当场,也没瞧见孙休与被赵晟瑄修理,如今这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归根到底是她高估了妖修筒子的节操下限,也低估了孙休与的王子病。 吐槽完毕,叶若不得不认清现实,又一次在孙休与面前摆出了高贵冷艳的姿态来:“桃花簪已还你,你走吧。”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依旧还是如此淡漠的神情,看来这女修果真很不待见他。 孙休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凝视着面前这清雅似芙蕖,婉媚若海棠的倾世容颜,柔声问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厌恶你。”叶若真心不知道孙休与到底喜欢颜语卿什么。她这样冷言冷语的对待他,他竟还能问出“她喜不喜欢他”这样的话。 这货不是有病,就是属性抖m.。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听见了“颜语卿”冷淡的说出“厌恶”二字,孙休与不仅没有生气,唇边的笑意还越发浓郁了:“呵呵,如果我说,我同意了你上次提出的条件。你也不愿意喜欢我么。” 叶若并不答话,只是用着冷漠至极的目光瞧着他。 这是一种无言的拒绝,孙休与自然明白。 算上这次,她已经拒绝了他三次。 没人敢拒绝他这么多次,她是第一个。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顺着他,没人违逆过他的意愿。他的确喜欢看她拒绝自己的时候那冷淡的模样,也爱她那冷然不可亲的姿态,可这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她三番五次的抗拒,将他的真心践踏。 “哈哈。”薄唇滑过一个嘲讽的弧度,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冷光,孙休与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尖细的下颚微微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张绝世的面孔,“我孙休与想要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颜语卿,你很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真想快些带你带回去啊。为了你这样的冰美人儿,送上一个孙家又何妨。”艳艳的薄唇轻轻开合,面上是盈盈浅笑,话音未落,他这张妩媚的脸便倏忽靠近了她的脸,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彼此清浅的呼吸清晰可闻。 淡淡的冷香弥漫在周身,那温暖的怀抱却如刀山一般扎人,似火海一般令她煎熬。 “你!”瞳孔猛的一缩,叶若惊愕的发现自己竟被他抱在怀里,僵硬的四肢好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了,无法挣扎逃避,只能直愣愣的被他搂着。 “就是这个眼神。我最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了。”他轻柔的说着,狭长的凤眼凝视着她纯黑的眸子,眼里是迷离的光,“你不知道。一旦你生气,这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璨如星辰,好像闪着幽幽的光……” 柔声的低语着,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叶若的眼睛,看着这双美丽的眼瞳在手下合上,又再一次睁开,不过眸中的火焰燃烧的更旺了。 蛇精病Σ(°△°)︴叶若已经无语了,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人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一股脑冒了出来。 作孽哦,这缠绵而深情的目光,恨不得让她自戳双眼,实在太瘆人了。 “这簪子也只有你带着才好看。”孙休与柔声说着,将桃花簪轻轻的插在了她浓密的云髻里,然后垂眸打量了一番,薄凉的唇微勾,“我要带你回玄仙城,阿爹一定会喜欢你的。” “往后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笑了笑,眼底的眸光微冷,轻柔的话语中莫名带了一股子冷意,“即便你不喜欢我,那又如何,我不要你的心,只要你留在身边,一生一世……” 这个变态,叶若已经无力吐槽,真心觉得自己太傻了,担心这个蛇精病做什么。都说祸害遗千年,枉她还担心赵晟瑄这货会做出什么事来。谁知他假作不低,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安分的窝在那里,眼看是不准备出手了。 心中有些郁郁,叶若突然觉得赵晟瑄一直没动静,怕是极有可能打着一个主意:任凭蛇精病把她带走。随后,既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扫除了她这个累赘,又可以不脏了自己的手。 这般猜想着,她已经绝望。 而孙休与已说完闲话,也懒得再呆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当下,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艘云舟,将之放大到可以承载两人的大小。 那精致的云舟通体晶莹,竟是一艘由整块和田灵玉雕琢而成的玉船。昆山之巅没有阳光,无法看见这艘玉船在日光之下的美丽,倒是少了几分味道。 船上没有镶嵌上品灵石,驱动灵舟的灵气取自船体本身。 孙休与笑了笑,抱着叶若踏上了白玉云舟。 叶若这才知道这货为何将云舟变得这么小,完全就是故意的_空间小了,两人挤在一起,她刚好就被蛇精病抱在怀里。 远远瞧着,两个人好似是相拥在一起的。 眼看两人就要走了,就在这档口,赵晟瑄冷不丁说话了,生生拉住了孙休与离去的步伐:“前辈……就这样带颜师姐走?” 茫茫云雾之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那白皙的面孔,还有他那在冷风中摇曳的深蓝法衣。 她不懂,赵晟瑄究竟想做什么。 “那是自然。”孙休与冷哼一声,狭长的凤眼蔑视的瞧着平凡的赵晟瑄,话语鄙薄,“我看颜美人定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罢了,倒是忘了卿儿是杜衡的真传弟子。这东西交给杜衡,告诉他,卿儿我就带走了。” 话音未落,一个戒指模样的东西飞到了赵晟瑄的面前。 赵晟瑄意外的没有去接这个储物戒指,任凭它掉落在了脚边,此举与他先前在孙休与面前表露的胆小怯懦的性格不符。 随后,似是方才的勇气已经褪去,他突然又有些害怕了,复又垂下脑袋,低低的说着:“怕是不行吧,这位道友就这样带走了颜师姐。” 呵,上云宗的弟子胆子就这么小?! 孙休与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尖细的下巴微微扬起,姣好的面容浮现一抹嘲讽的冷笑:“呵,我就是要带走颜语卿。杜衡那老家伙如若不满,尽可以来玄仙城。”当我孙家会怕了那老匹夫。 这般盛气凌人的姿态,果真是拽上天了。 赵晟瑄闻言,倒也不再说话,不过那低垂的脸上隐隐滑过一丝冷笑。 叶若僵硬的躺在孙休与的怀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赵晟瑄,直觉告诉她赵*oss搞出这些事情来,怕是别有所图。 说了这些废话,又一次一次强调着“带走颜语卿”这个中心思想,难道……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不由微微泛凉。 “你……不能走……快……”犹豫了半响,她不想跟这蛇精病走,可又怕方才的猜想成真,矛盾又纠结的心揪成了一团。 “我一定要带你走。”狭长的凤眼微眯,孙休与坚定的打断了她的话。心知今日这昆山有些不对,更是不愿带着怀中人再多加逗留,手下便开始着手操纵灵舟。 可此一时彼一时,有时候即便是晚了一瞬,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灵舟刚刚起步,不料峰顶猛然吹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带着无可阻挡的势头击破了灵舟上的灵气罩,然后在这冰雪覆盖的昆山之巅,一个清泠若碎玉的声音穿过层层迷雾传到了众人的耳畔。 “你要在本座面前带走谁。”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从茫茫云海中走了出来,那人俊美的面孔果真如她所想,属于流朱峰主——夙夜。 云舟再也动不了了,生生搁浅在了冰雪之上,晶莹的船体上映着周遭苍茫的雪色,玉色温润,莹莹可爱,却只是残破之后的碎片。 第44章 剧情?该死的宿命 渺渺云雾在一阵狂风的席卷之下仓皇四散,将永远笼罩在湿冷雾气之中的昆山之巅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这是一个充满了冰雪的纯白世界,极致的冷寂,无尽的绝望。 风吹云散,久违的阳光照射到这与世隔绝的绝顶,暖金的太阳光撒在了那晶莹的白雪之上,折射出的灿然光彩与那碎落一地的琉璃碎片交相辉映,一同映入她的眼底,触目惊心的冷。 叶若的身体忍不住微微战栗。 逆着光影,那慢步而来的颀长身影不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如浓墨一般深沉的黑衣在风中摇曳,来人俊美无俦的脸庞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阴郁,更是给他添了几分骇人的肃杀之气。 残阳凄凄,这黄昏时候的余晖散尽了白日最后的温度。站在稀薄的阳光之下,众人只觉浑身发寒,打从心底泛上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冷意。 不过短短的一息,云舟已毁,昆山之巅的云雾好似惊怕了,久久未归。没了重重迷雾的阻隔,天池之畔清晰可见,所有掩埋在暗处的东西都将无法再遮掩,尽数落入修士的眼睛。 “你又是谁?”孙休与冷冷的瞧着这位颇有些能耐的不速之客,语气里的轻慢鄙薄并未掩饰,谁都无法阻止他带走她。 “本座是谁,与你何干。识趣的话,就速速放下上云弟子,本座还能饶你一命,不然……”夙夜勾唇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孔在光影之下晦暗不明,悦耳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杀意,“留下你的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旦灌注了元婴修士的威压,便变成了催命的阎王令,弱者的生死只在高阶修士的一念之间。 论自负,他孙休与已然第一,不想今日倒是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傲自负的狂徒,不过是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哪来的自信。 方才毁他灵舟,现今又要夺他所爱。 这修士倒是胆大包天。 上云宗只有七名元婴修士,听闻今日带队前来昆仑的正是流朱峰主。这男修难道就是…… 孙休与陡然低头,狭长的凤眼定定的瞧了叶若一眼,将她苍白的面容看在眼里。 她在怕什么?难不成这个元婴修士与她之间……有什么?他就奇怪了,哪有师门长辈会如此紧张一个普通的师侄。这男修看他的眼神也不是在看一个素昧平生的恶人,而是在看一个恨之入骨的情敌。 他们两人之间果然有什么。 心念疾转之间,孙休与唇角微翘,懒懒抬眸瞧了夙夜一眼,不以为然的笑笑:“你就是流朱峰主。我要带走她与你何干,还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此话一针见血。 夙夜面色微微一变,一双墨黑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孙休与,话语冷彻如冰:“本座带他们出来,自然要平安带回。你敢虏我上云弟子,今日就……留下命来吧。” 若是熟识夙夜的人必然会发现他心虚了,居然会破天荒开口解释。呵呵,他这样高傲的人竟愿意同一个并不放在心里的低阶修士多说废话,不是被人戳中了要害,还能是什么呢。 大大咧咧戳穿了旁人的心思,往往要付出代价来。 夙夜要的就是孙休与的命。 话音未落,一团深紫色的雷电从他掌心窜了出去。暗紫的闪电只有小小的一团,不过鸡蛋大小。紫色的雷电在小球上呲呲爆裂,不停的闪烁着幽暗的紫光,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蓬勃威势,直奔孙休与的心口。 九幽冥雷,号称世间最为可怖的雷电,仅次于渡劫之时的劫雷。 孙休与未曾见过,也不知晓那雷电的厉害之处。只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没人能在那传说之中的雷电下侥幸存活。 如今只愿是他看错了,这个不是…… 若是,此人必然不是普通的元婴修士,不是上云宗的峰主。 不及细想,那闪着紫光的雷电已经携着惊人的声势奔到了眼前。孙休与面色微变,连忙抱着“颜语卿”闪身避开了雷球的奔袭路径,随后抬手迅速的布下数层灵气罩,还是不放心,又激发了身上所有法宝的保护阵法。 虽已设下了重重保护,可他并不知该如何对付九幽冥雷。 未等孙休与舒一口气,前后不过瞬息,那紫色雷球已然发现目标消失,急急的转了方向对着他此时所处的位置扑了过来。 九幽冥雷,如同来自地狱的冥火,吞噬万物。它会毫不停息的追击着猎物,直到对方力竭之后,将其吞噬殆尽,化作冥雷的养分。 没错,九幽冥雷是活生生的,它不只是一团雷电,而是一只用生魂和血肉饲养的上古妖兽。 它不是一只正道修士可以饲养的妖兽。 赵晟瑄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直到见着了九幽冥雷,那红润的薄唇才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果真如他所料,流朱峰主不是一名普通的元婴修士,只怕是与魔修有所勾结吧。 人修的世界果然很有意思。 黝黑的眼眸快速的掠过一丝琥珀色的光,赵晟瑄忽然站了起来,向着天池之畔慢慢走去。那里可是还有几名琉空岛的修士呢。 …… 嘲讽的看着白衣男修在雷兽的追击之下仓皇逃窜,夙夜红润的唇角微扬,视线下移,晦暗不明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那缩在他人怀中的女子。眼前那张绝美的面孔微微泛白,犹如一支月下素荷,褪尽娇妍淡粉,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这灼热的视线烧得叶若脊背发寒,心中更是纠结难受。她是知道夙夜要杀孙休与的,可是看如今这情形,难不成他要连颜语卿也一起杀了。 怒杀“奸夫淫妇”神马的听起来很大快人心。 可是tat麻麻,救命啊!难道她这个倒霉鬼要陪这个抖m一起死么?这绝壁是上天最大的恶意! 她还没活够呢,怎么可以在还没找到回家的路之前就这样死在这里。 身体不由微微颤抖,叶若绝美的脸庞惨白惨白的,在凄惨的夕阳之中白的近乎透明,俨然就是一副惧怕非常的模样。 “你就这么怕死?”在冥雷的追击之下东躲西闪,孙休与已经焦头烂额,可即便是在如此危难的时候,他依旧察觉了她的异样,甚至还百忙之中分心与她说话。 怕死? 是的,她叶若很怕死,可颜语卿难道就不怕死么。她们都有坚持的东西,在目的未达成之前,都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怕死,死了什么都没了,而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必须延续下去。我不能死。”叶若淡淡的说着,将自己内心的话语直接说了出来。 这是她和颜语卿的心里话。 “呵呵,活着。你不想同我一起死。”孙休与冷笑一声,狭长的凤眼微眯,周身猛地爆发一股压抑的杀气,“我为了你才变成这样,我为了你可以献出整个孙家,你居然……” “我不愿意陪你死,我也不想要孙家。孙休与,你究竟爱我什么,你这扭曲丑陋的爱真令人作呕。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可能希望我同你一起死……其实,你爱的只是自己,而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冷冷的打断了孙休与的话,叶若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刺得他浑身僵硬,无法否认也无法逃避。 他渐渐止住了闪避的步伐,抱着叶若生生挡在了九幽冥兽的面前,漠然开口:“颜语卿。难道你先前的冷若冰霜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的本性?” 冷若冰霜,高贵冷艳是女主的属性。至于她嘛,贪生怕死,酷爱插科打诨? 她本来就不是颜语卿,再怎么伪装都不会变成颜语卿,成为颜语卿那样目空一切,永远自恃身份的高端玛丽苏。 抛开原著不说,这一世,打从初遇,孙休与见到的人就是叶若。他究竟爱的是叶若装出来的冷傲性子,还是爱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不过一眼,他就爱上了“颜语卿”,这所谓的倾心实在太假。最初的动心,明明就是因着这张脸。 叶若嘲讽的扯扯嘴角,斜睨着孙休与面上惊怒的神情,讥笑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又不了解我,所谓的喜爱不过就是被这张脸吸引了。” 两个傻子旁若无人的说着,也不知道危险已经接近。 孙休与停,九幽冥雷行,双方的距离在他俩的僵持中飞快的缩短,不过片刻,眼看便要两两相撞。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泠若碎玉的男音骤然在耳畔响起,惊醒了陷入了魔障之中的两人。 “你要带着她一起死?”夙夜淡淡的说着,幽暗的眼波平淡如水,是那种即将冰结的寒潭之水,冷漠得似乎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在他的眼里,孙休与一定会死。愿意放开颜语卿,他可以让他死得痛快,如果敢怀着拖着她一起死的念头,他会让他死的惨烈万分。 横竖都要死,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可现在他不能死,至少要她离开他的身旁。 夙夜微微勾唇,颀长的身子拔然而起,向着两人所处的地方御风飞去。 九幽冥雷紫色的电光映入她的眼底,那暗紫色的闪电很是漂亮,原来所谓的电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紫色妖兽。 叶若的心沉了沉。自知无法反抗也懒得多说什么,至少在死亡之前不要摆出丑陋的嘴脸。毕竟事情弄成这样不能完全怪孙休与,与她也有干系。 静静的闭上双眼,她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只怪上天让她穿成女主的心魔,却没送她女主必备的超级玛丽苏光环。老娘真是被坑死了。 死亡愈来愈近。 孙休与幡然醒悟,可已然太晚,身体已不及闪躲,九幽冥雷近在眼前。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遗憾之感,黯然伤心:“我爱上的只是一个影子……这样的你不配与我一起死。” 他突然松开了手,任怀抱落空。 她的身体悬空,没了依靠,下一刻直直下坠。 夙夜已经飞至两人几步之遥,只听得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没来得及细细揣摩此话,此时他的注意全都被那空中翩然下落的女子吸引了过去。 在他的操控之下生生顿住身体的九幽冥兽失去了控制,妖兽的本性让它按耐不住,不再安静的停在灵气罩外头上,此时此刻,它听从了兽类的本能猛然撞上了灵气层。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周身可怕的坠落感唤醒了深藏在心底的噩梦。叶若惊愕的睁大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空茫茫的头顶,眼睁睁看着孙休与白色的身影在一团紫光之中消失,视野里只剩下一片令人恐惧不安的紫黑色。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了一个温柔得让人惧怕的声音:“不要怕,他死了。你是我的。” 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战栗,叶若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满含惊恐的双眼愣愣的注视着挡在了视线里的那张脸,那张让她讨厌,让她惊惧的脸。 夙夜。 泛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她白着一张脸,冷冷的说着:“你杀了他。”眼看孙休与变成了妖兽的腹中餐,死无葬身之地,心底涌上来太多的情感,庆幸,悔恨,感激……太多的情感,太过复杂。 空茫无神的眼睛望着夙夜那张脸,似乎透过了这张脸看见了那不远的未来,叶若唇角微微扬起,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卿儿……”此时此刻,这抹浅笑在这张倾绝天下的面孔上显得有些诡谲,夙夜悚然一惊,下意识唤了她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不料天边突然传来一阵让人颤栗的威压,一个低沉醇厚的男音响彻天地。 “竟敢动我孙巫城的儿子。夙夜,你好大的胆子!老夫必来上云宗取你性命。” 第45章 楼之言煦 天池附近那云舟破败之后的琉璃碎片犹在,但它的主人已经死去,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死亡是如此容易。 叶若的心颤动着,身体却被紧紧的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禁制还未解除,僵硬的手脚依旧无法动弹,她依然受制于人。 孙巫城的威势是可怕的。 那犹如实质化的威压是元婴修士怒火的体现,她这样弱小的练气修士根本抵挡不住。 好在夙夜还有点良心,细心的觉察了叶若的异样,替她撑开了一个灵气罩,隔开那令人讨厌的灵压。 孙巫城心中恼怒归恼怒,商人一贯精明的脑子倒还没被怒火完全淹没,尚且留存一丝理智。知晓夙夜杀死孙休与这件事,必有原因,他按捺住满心的杀意,冷声问道:“你们上云宗与我们玄仙城无冤无仇,夙夜,你为何要杀我儿。” 他冷冽的目光看着夙夜,眼角的余光略略扫过夙夜怀中的叶若。 此话意有所指,而叶若又心中有鬼,自然心生畏惧。孙巫城毒蛇一样恶毒的目光刺得她脊背发凉,心中一阵发慌,美丽的脸庞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惨白的。 夙夜敏锐的发觉了叶若的异样,不动声色的伸手拔下她发上的簪子,让那一头如缎般柔滑的青丝滑落下来,掩盖住她的侧脸。 “孙休与挑衅了我,我堂堂元婴修士自然生气。孙巫城,你儿子可没跟我说过他爹是孙巫城,不然……唉,他不说,我自然不知道,最后才会失手杀死了他。这你也要怪我?”他单手把玩着那支巧夺天工的桃花簪,俊美的面孔犹如魔魅一样邪气阴郁,让人瞧上一眼便心生恐惧。 孙巫城被这无耻的一席话气笑了,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夙夜面上悠然的神情,冷然道:“我儿的八名护卫也是死于你手?” 夙夜轻柔的梳理着手下那凉滑如丝缎的发丝,低垂的眼帘掩住眼底晦涩的光,幽幽开口:“他们八人在昆仑山脚设置法阵,阻止八大门派弟子上山。不知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儿子的。你们玄仙城是想与我们七大门派作对?” 此话实在诛心,瞬间就调转了双方的立场。 孙巫城让他反将了一军,一时间有些语塞。若夙夜此话属实,孙休与所作所为已经落人口实,让他不好向七大门派交待。(本文中有个仙派玄仙门,门派驻地玄仙城,其实是孙家的附属门派,听命与孙家。) “那八名金丹修士的生死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我儿的这条命,我一定会来上云宗讨个说法。”让人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孙巫城的气焰已经消弱了好多,话中的气势也远不如先前。 花了那么多的灵石和精力教导的独子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去了,孙巫城也是痛心的。可儿子死了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大约是已经做了一辈子商人,对孙巫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了。 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将重心放在了如何让儿子的死变得有价值,而不是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强势的讨命转眼间就变成了讨个说法,这便是商人虚伪的本性。 呵,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先不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孙巫城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们见到的不过是一道幻影。若是孙巫城真的来了,夙夜也不会怕。 这所谓的威慑,旁人兴许会为之惊恐难安,夙夜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本就是魔修,哪里会怕道修联盟的重要人物。对他而言,反正已经杀了一个孙休与,仇恨的种子已然种下,再多杀一个孙巫城也未尝不可。 若是孙巫城敢来上云,他照杀不误。家主一死,家族又没继承人,孙家必然会陷入内乱之中,到时候整个天广大陆也将随之发生动乱。 修真界当然是越乱越好。 “那么,我就在上云宗恭候孙道友的到来。”夙夜愉悦的微微勾唇,冷冽的目光蔑视的睨着孙巫城面上满是算计的面孔,挥手间便招出一条巨大的水龙。 透明的水之龙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咆哮着扑向半空的幻影,然后一口吞下。 孙巫城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这般大胆,这般肆意的羞辱他。气得七窍生烟却无能为力,那一丝神识很快便在水龙汹涌的灵压中溃散,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夙夜,你很好。” 幻影在水龙口中消散,孙巫城最后的话语也很快就被峰顶的寒风吹散,再无半点痕迹。 冷寂的昆仑之巅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可众人的心再也平静不了了。他们在惊异,讶异孙休与的身世,惊叹夙夜今日的所作所为……同时他们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楼煦心中一紧。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门中弟子的身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阵盘,颀长的身躯在寒风中紧绷着,等待着。 面前这名高阶修士高傲得连孙巫城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有自负的资本,强大如他,确实可以藐视一切。 他很强,也很可怕。 最重要的是,这名唤夙夜的高阶修士是上云宗的人。在场之人有十,两名上云弟子,八名琉空岛修士。他为救这名女修而来,自然是站在上云宗的那一边的。 他们琉空岛一行人亲眼见到夙夜用古怪的东西杀死孙巫城的儿子,先不说夙夜会不会因此杀人灭口,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安全回到琉空岛,只怕日后也安宁不了。孙巫城素来睚眦必报,他的儿子死在这里,他们又凑巧见到了,还没去搭救,肯定会被他记恨。待他从上云宗得了想要的东西,定会赶往琉空岛寻仇。 如此看来,他们一行人横竖都是要死。 这短短的一瞬间,楼煦心中转过很多念头,最终下了决心。 微蹙的清隽眉宇舒展了开来,他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的注视着夙夜,并不看他怀中的那人。一双黑眸亮若星辰,眼中眸光清明,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多谢前辈除去此人。先前此人在山脚设下法阵阻挡八大门派的弟子上山。我们琉空岛修士因门派之故,暂破山下阵法,得以安全登上昆山之巅。如今也不知另外六个门派情况如何,接下来的事还需仰仗前辈。” 一袭胜雪白衣,那温和的眸光似是浸染在春水里,让人一看便觉如沐春风一样舒服。挺身姿笔直的立在寒风中,如松如竹,清华高洁。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叶若眼角的余光瞧见了这张熟悉的面孔,眼底的光彩慢慢暗了下去。他果真不是阿旭。貌似气质高雅的梅竹,行事却如此圆滑世故。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是她记忆中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男生。形似而神不似,他们不过就是生了同一张脸。 心中不停的否认着,也明知眼前之人不是那人,可她的视线却紧紧的黏在了那张面孔上,专注的端详着那熟悉的眉眼,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出他的影子来。 埋藏在记忆中的血色又一次翻了出来,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一道伤痕。叶若紧紧的咬住唇瓣,愣愣的看着,心口钝钝的疼。 夙夜淡淡的瞧了楼煦一眼,面上冷淡的神色稍敛,不明意味的笑了一笑:“哦?我们八大门派同气连枝,师侄又何须如此谦逊。今晚我杀了这恶徒,孙巫城不日就会前往上云宗兴师问罪。” 楼煦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谁料,夙夜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与师侄一行人并无关系,你们尽可安心回琉空岛。至于这三朵玉血莲,若子时之时其他六大门派还未赶赴天池,那么上云宗得一,你们琉空岛得二。不知师侄意下如何。” 对上夙夜晦暗的眸光,楼煦心口一跳,不过面上倒未流露半分。俊秀的面孔上依旧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颔首以对:“多谢前辈的好意。我们琉空岛才八名修士,一朵玉血莲便可。”无功不受禄,平白拿了大头怕是不好。 两两相看,皆是一张笑盈盈的虚假面孔。 良久,夙夜率先收回了目光。垂下眸子却瞧见她直愣愣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是那名白衣男修笑盈盈的面孔。 他的面色一沉,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捏着她柔滑的下颚,强硬的将她的脑袋偏了过来。然后,轻柔的把她的长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插上了那支桃花簪,口中却淡淡道:“既然师侄如此坚持,那我们上云宗便得二。” 语气冷了几分,也少了几分耐性。 楼煦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懂得看人眼色,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道过一声谢之后便回到了门中弟子的身边。 无关紧要的人已经走了。夙夜冷哼一声,突然冷笑道:“你喜欢他?” 叶若悚然一惊,慌乱的收回了望着楼煦背影的目光,却毫无准备的对上了他冷冽的眸光。一下子便慌了,惶惶不知所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夙夜知道“颜语卿”在意那个人。 面色惨白的倚靠在夙夜的怀里,她还未说话,便又听见耳畔传来了他轻不可闻的低语:“你在怕我,你怎么会是颜语卿。” 已经被发现了么? 他知道她不是颜语卿了?! 这一瞬间,她只觉呼吸已经停止,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好似马上便要从里面跳了出来。 第46章 前缘朱颜泪 “卿儿。”男子温柔的声音依稀在耳畔回荡,修长的手指却绝情的掐在了女子纤细的脖颈上,“乖乖的,不要反抗,师傅还是很疼你的。”轻柔的话语,仿佛情人的呢喃,男子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两人之间近到只要微微一低头,他就能碰到她的唇。 本该是羞怯的,颜语卿却惨白着一张芙蓉面,直视着男子唇畔邪肆的笑,那笑意分明未达眼底。早该发现的不是么?千年的宠溺,无边的娇宠,看似无微不至的保护的不过为了今日……就像是精心培育的仙株,只待成熟的那一日去采摘。 清澈的眼眸蓦然幽深若深不见底的寒潭,女子的天真终于被扼杀,最亲近之人的背叛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 绝阴之体么?世间千年难求的最佳鼎炉,是作为跨过瓶颈的不二选择。 她居然到了现在才发现。难怪容颜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妖娆妩媚,魅惑人心,最后变成如今这样极致的妖娆婉媚。 “卿儿,真不乖。”男子淡淡的说着,暗沉的眸光幽幽的,好像一簇跳动的鬼火。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臂膀被卸,握剑的手虚软无力,手中的碧落剑直直坠地。 褴褛的白衣早已沾满了鲜血,她像破娃娃一般被舍弃在了地上。从双肩传来的疼痛不停的折磨着她,可如今她都已经顾不上了,就是死也不能被师尊侮辱了。 颜语卿忍着刺痛,欲散去全身的灵力自毁丹田,却悲哀的发现灵力早已被封,而她强行运行灵力导致被反噬,喉头一甜,一缕红丝缓缓溢出唇角。现在连自绝都做不到了,她绝望的睁大了眼眸,曾经明澈动人的眸子里一片荒芜。 他俯身在她的身上,修长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胸口。 她空洞的眼对着头顶的蓝天,身下一阵刺痛,丹田内的灵力随即迅速的流失。 男子玉色的脸上染上一抹异色,呼吸微微的急促,睁眼看见的是女子浅粉的唇畔,情不自禁的印上那绯色的唇,心头涌上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怜惜。柔软的唇畔仿佛带着丝丝甜,引人迷醉,男子清浅的呼吸渐渐急促,舌尖的交缠亲昵而缠绵。 女子诡异的弯唇,眼眸里嗜血的笑意流泻出来,唇齿交缠间,咬破了男子的舌:“秦静海,以吾之魂,竭吾之血,诅咒你生生世世湮灭仙途。” “贱人!”秦璟塰面色突变,扼住女子的手蓦然收紧,俊逸的脸微微扭曲。 颜语卿含笑的睨着他,幽深的眼冷冷的却早已失去了焦点,一抹淡淡的影子从她身上飘起。 秦璟塰见状,掌心凝聚出一团紫炎毫不留情的推向白影。随后,那浅淡的影子马上为之吞噬。 亲眼见着她的魂魄消散,悬在他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连魂魄都没献祭,那血咒多半没能完成。” 采补很顺利,如今他全身充沛着蓬勃的灵力,连久未有所改变的境界都有了松动。绝阴之体果然名不虚传。 秦璟塰这般想着,心中愉悦了几分。 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他瞟了眼地上的女子一眼,薄凉的唇畔微微勾起,状似怜悯的一笑:“师徒千年,好歹留你一个全尸。”随即不再理会她,毫不留恋的飞身离去。 女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血迹斑驳的白衣间忽的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一抹浅淡的白烟从她身上溢出,然后快速的钻进了她身下的土地。 随后,周围瞬间暴起一片温暖的金光,光影幽幽,一切又在瞬息间沉寂了下来,四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 第47章 身份 恐惧,极度的恐惧。 藏在袖下的手指紧紧的捏着宽袖的一角,捏得那平整的袖子都已微微皱起,可心底的恐慌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她很怕,很怕下一刻便会没来由的死在他的手里。在这个异世,她没有什么能依靠的,仅存的生存希望还是来自于回家的执念。回家啊,她心心念念想了那么久,如今却要这般轻易的死去,再也不能回到故土么。 失望的心,恐惧的心,却依旧不愿放下最后一丝坚持。 她想要活着回去。 是的,求生的*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可以驱使着她抓住一切可能,只为了活下去。 浅樱色的唇抿了抿,叶若终于强迫着自己勇敢的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双漆黑的眼睛,即使对方锐利的眼神好似已经看穿了一切。 绝美的容颜依旧如冰雪一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冷冷的看着他,淡淡道:“我是不是颜语卿,与师叔有什么关系。”面上维持着一副冷傲的模样,其实她的手在袖下微微颤抖,不过是用尽全身的气力紧攥着袖角才勉强压抑住那恐惧的颤栗。 她是颜语卿,必然不畏。她是颜语卿,自然敢对着夙夜甩脸。 心底一遍一遍的暗示着自己,叶若惨白着脸,却鼓起了勇气,抬眼倔强的对着他晦暗的眸子,镇定的直视着他暗沉的黑瞳。 然而,她不知道沉重的心跳声已经出卖了自己。暴露在他视线之中的面孔上的确是镇定自若的神情,可她深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却毫不配合的狂跳着,激烈又无声的诉说着她心底的秘密。 这些是骗不了人的,尤其骗不了像夙夜这样耳聪目明的高阶修士。 可聪明人有时候也会犯傻,在意中人的面前,他们原有的理智和敏锐很容易便被不该有的妄想所蒙蔽,痴傻可叹。 “你的心跳的好快。”薄唇微勾,他的手忽然放在了她的心口上,晦暗的眸子里快速的滑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温热的大手轻轻的附在她的胸口,恰恰压在她的心脏之上,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 全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冒了上来,叶若忍不住变了脸色。泛白的唇紧紧的抿着,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做戏,此时从心底涌出来的愤怒让她无视了一切,自然而然的强势了起来。 她凌厉的目光落到面前这张俊脸上,冷冽如冰,锋利如刀,好像就要刺穿了这人的脸皮。即便如此,这张脸依旧美丽得不可方物,甚至还因生气更添了几分冷艳之色,愈发的动人心魄。 “这才是颜语卿。我认识的颜语卿可不会怕我。”将她面上恼怒的神情看在眼里,夙夜愉悦的笑了,话语轻柔,“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不然,你的心为何跳的这么快?” 这自恋的样子真可怕。 不过,身份危机倒是解除了,叶若暗暗松了口气。夙夜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而是不喜欢会惧怕他的颜语卿。他要的是冰山美人,不是软弱的花瓶。 找准了攻略路线,她很快便调准好了心态,自然转到“颜语卿的女主模式”,作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来。明眸里的光越来越冷,芙蓉面上寒霜,她忽然轻启樱唇,冷然道:“流朱峰主请自重。” 美人如玉。 美丽如颜语卿的确是一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也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山之玉。这是她与其他女修最不同的地方。修仙界里美人众多,可爱的,娇媚的,冷傲的,娇蛮的,各式各样的性子,无一不美。可唯独她不一样,犹如一名不食烟火的谪仙,已然抛却了所有的情感,淡看一切,变得如此高不可攀。 愈是不可求,愈是吸引世人飞蛾扑破,毕竟单单她那入骨的冷艳便可撼动旁人的心神,虏获旁人的心。 今日,这无法拒绝的倾世之美就在他的面前,他又怎会轻易放手。 深邃的黑眸快速的掠过一丝幽暗的光,下一瞬,又是一片宁静。他眉眼含笑的望着她冷然的眸子,挑了挑眉,唇角微翘却并不开口,只是依着她的话收回了那只手。 叶若松了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淡的神情,乘热打铁又道:“放我下去。” “好。”他笑了一笑,也没计较她的冒犯,抱着她慢步走向天池。 那诡异的听话与古怪的温柔,隐隐透出一股的阴谋的味道,令她很是不安。可是已经没关系了,担心不过是徒劳的,前路再可怕她都得勇敢面对。 二人一黑一绿的衣衫在寒风中纠缠在了一起,缠绵如同一体,但两人的心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实在不是一路的。 --------我是万恶的分割线--------- 子时将至,月上中天。 昆山之巅的云雾早已散去,天池湖畔静悄悄的,唯有呼呼的风声在肆虐着。寒风拂过水面上的红莲,那已经微微绽放的血色莲瓣轻颤着,妖娆如同女子唇上那抹柔软的娇艳。 八重玉血莲已然含苞待放,只等着盛开的那一瞬一举释放沉寂了百年的芳华。 叶若安静的坐在水边,看着一池清水在夜风的骚扰下荡漾开点点细纹,粼粼的波光映在她的眼底,刺眼的灿烂。鼻端清甜的莲香莫名令她不喜,嗅着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胸中愈发烦闷,烦躁而不安。 心中很清楚,今晚不会平静,因为从那之后就再没人上到昆山了。叶葶,萧忆瑶,雷霆还有那两名陌生的修士,至今未见人影。他们是被困在山下了,还是早已遭遇不测。 先不说这些,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夙夜究竟想要做什么?作为带队修士,他如今安稳的坐在这里却不去寻找失踪的门派弟子,这样真的好么。 还是,他已经豁出去了,不再顾忌身份,不再压抑本性,想要彻底与上云宗决裂。无论怎样选择,反正他是不会放下颜语卿的。即便现在就要回幽域,他也会带上颜语卿。 换言之,就是带着披着颜语卿皮子的她踏上逃亡之旅。 想到这个,她又头疼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幽幽暗香更是加重了那种烦躁不安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气来。 微微屏住呼气,她略一仰头望向夜空。没了云雾的阻隔,一眼便能看见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空在漆黑的天穹之上,美丽而凄清。垂眸,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觑眼瞧了身旁的蓝衣少年一眼,可惜从那人平淡的神情中根本瞧不出什么来。 究竟该怎么办? 按照颜语卿一贯的性子,她是不能主动向夙夜提及旁人的。颜语卿永远不会关系琐事,也不会担忧旁人。 披着女主的皮子,她便也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或幸运或苦难的未来。真是越想越让人觉得不爽,果然还是要做自己。任凭她再怎么模仿都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她和颜语卿的性格不一样,对待同一件事物的态度也不一样,不仅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得上截然相反。 角色扮演太难了,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暴露。 生命受到了看不见的威胁,这让叶若很是焦躁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子时终于快要到了。 也许人就是经不起念叨的。叶若刚刚想到了那几人,那几人就出现了,来得如此的突然,来得如此的巧。 一行四人踏着凄清的月光,慢步走向莲香四溢的天池之畔。 “终于上来了,还真有劳师兄了。”那名威胁过颜语卿的白衣女修娇声说着,美丽的面孔对着一名颇为陌生的白衣男修,想来此人就是那位帮了她大忙的师兄。 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叶若的心跳快了一拍,忍不住微微侧过脑袋望向那边。目光掠过那两名白衣修士,只瞧见叶葶鹅黄的衣衫上微微染血,掩在乱发之中的脸庞有些发白,竟似是经过了一场恶斗的模样。 叶葶的样子有些落魄,而那白衣女修身上的法衣依旧洁白胜雪。两人这古怪的反差让人不得不在意,心中不由生惑。 然而,这不是最奇怪的。 四人走近天池湖畔,那白衣女修忽然为白衣男修打抱不平,只是话语有些古怪,是冲着叶葶去的:“叶师姐,徐师兄这样救你,难道你架子那么大,连一声谢谢都不会说了。” 白衣女修挑眉,漂亮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光,面上是对着叶葶笑了一笑,话中却带着挑衅的意味。 叶葶的脸色变了一变,曾经娇美的容颜在月光下黯然失色。不过一日,她竟憔悴成这样了,也不晓得他们几人究竟遇见了什么。 “李梦菲,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去说。”叶葶狠狠的瞪了名唤李梦菲的白衣女修一眼,咬了咬唇,终于抬眸去看那名徐姓男修:“徐师兄……太感谢……你了。”话是说了,可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原本是惨白的,现在都变得白中泛青了。 而那名徐师兄的反应也很奇怪。只是对着叶葶淡淡颔首,也没说话。这惜字如金的冷漠看起来很是古怪。既然如此冷漠,又为何要救他们,然后为何又要带他们上山。 叶若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一时的惊疑让叶若忘了收回目光,而李梦菲猝不及防的对上她清冷的眸光,身子颤了颤,先前的气焰一下子就消散了。骇怕的急忙避开了她的视线,瞧都不敢再瞧一眼,哪里还有兴致去欺负叶葶。 叶葶淡淡的瞅了李梦菲一眼,又看了叶若一眼,柳眉微蹙,水色的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周围莫名静了片刻,很快又被一道男音打破:“语卿。” 雷霆黑色的身影从人后走了出来,墨黑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身上的法衣也破了多处,竟也是一副经过一场恶战的模样。 叶若心中生疑,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明淡如水的目光落在雷霆身上,只一瞬又漠然收回,好似并不在意的样子。 “看见你,真好。”见着她如此冷淡的样子,雷霆眼中的光彩暗了暗,喜悦是少了一些,却依旧还是欢喜的。没有什么比看见她在安然呆在他视线之中更重要了,旁的……他可以不在意。 叶若听了此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垂下了眸子,默然不语。 雷霆淡淡的笑了,也不指望“颜语卿”会感动的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安静的走到她的身边就要坐下。 “你们都回来了,那萧师妹呢?” 雷霆的身子僵了僵,面上露出了一种几乎称得上恐惧的表情。除了那名徐姓男修,其余两人的表情也不好看。这淡淡的一句话就好像是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让晚归的一行人都变了脸色, 有些人就是故意的,非要残忍的把别人的伤疤扒开,让那不可告人的黑暗生生袒露。 赵晟瑄这个始作俑者又作出了一副纯良的模样,羞涩的低下脑袋,低声道:“萧师妹是落在后头了么?她……” 周围静悄悄,归来的四个人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那讳莫如深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 第48章 似梦非梦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是啊,萧忆瑶去了哪里? 这群人都安全抵达了昆山之巅,那么早先一步上山的萧忆瑶去了哪儿?况且,这名白衣男修明明跟着夙夜上了昆山,为何又会同叶葶一行人搅合在了一起? 整件事破朔迷离,让她看不明白,只隐约能察觉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他们则是棋盘之中的棋子,受人摆布。 叶若心口一跳,赵晟瑄曾经说过的话不停在耳畔回转:你不要去昆山。千年过去了,也许已经没人记得八重玉血莲的另一种功用,但我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八重玉血莲的另一种功效究竟是什么?原文并未提及,而赵晟瑄也并未告知她。 现在他突然一反常态的提及萧忆瑶,是否别有用意?萧忆瑶身上又藏了什么秘密,才会让这几个人这样紧张。 心中的谜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祥的预感又是如此鲜明,强烈的不安深深的擭住了她的心。 这一切,也只有赵晟瑄自己才知道。他或许也是棋盘上的一员,不是那任人摆布的黑白棋子,而是手执棋子的下棋人。 “这位徐师兄不是跟着师叔一起上山了么,怎么……又会与诸位一起上山。”赵晟瑄羞涩的笑了笑,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透着玉色的光泽。那平凡的面容在这一瞬间竟有了一种异样的美丽,简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李梦菲不敢直视赵晟瑄,面色古怪的退到了徐姓修士的身后,明摆着在躲着他。 叶葶的脸色变了变,咬咬牙,冷笑道:“赵师弟又是怎么上山的。山脚下明明布置了好些法阵,你又是如何丝毫未损的上到昆山之巅的。” 空气中莲花的清香越来越浓,那清甜的香气缠绵在鼻翼,诱人沉沦。 赵晟瑄轻轻的笑了,瞅着徐姓修士冷漠的面孔,并不理会叶葶的质问,悠然笑语:“师兄真是好福气,有叶师姐这样的美人如此为你说话,真是……” “够了,这件事容后在谈。”夙夜忽然开口打断了赵晟瑄的话,晦暗的眸子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警告他,“八重玉血莲即将开花,等你们得到了莲瓣,本座自会去寻她。” 话音方落,空气中莲花的清香愈发的浓郁了。 众人的视线不由移到了天池之上,看着那鲜红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一片片血色花瓣犹如血玉一般晶莹可爱。 莲香四溢,空气中那清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终于,玉血莲剩下最后八片花瓣还紧闭着。望着那小小的花苞,众人屏住了呼吸。 几息之后,那菲薄的血色花瓣缓缓绽放,露出了里面鹅黄的花蕊,馥郁的莲香充盈在了每个人的心肺间。他们痴痴的看着那娇嫩的一点嫩黄在寒风中轻轻颤抖,已然忘我。 叶若怔怔的看着,忽然间觉得那花儿变作了陆安旭的样子,让她移不开眼睛,只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的看着。 “卿儿……”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无情的打破了眼前的迷障。惶然间醒神,眼前哪里还有陆安旭的影子,只有三株枯萎的莲花轻轻在夜风中摇曳。 叶若突然觉得有些冷了,心里空落落的。 那清泠如同玉碎一样的声音早已消失,众人的身影也在幽幽莲香之中淡去。 不过片刻,周围已经被一片浓雾覆盖,连那天池都看不见了,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不,不是她一个人。 不远处那一小片迷雾忽的消散,一抹鹅黄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如画般精致的容颜渐渐清晰,是叶葶。 可是两两相对,叶葶好似并没有看见她一般。 叶若咬了咬唇,再一次环视四周,四下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除了叶葶之外再没旁人了。 这诡异的情况与知返林中的情形,相似又不尽相同。 心脏在胸腔之中剧烈的跳动着,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幻境,却也不知面前这个叶葶是否是幻境所化。 踌躇了一会,她终于鼓起勇气,漫步走向叶葶。 可是,就在这时,茫茫迷雾之中又有人出现了。耳畔那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心中先是一喜,很快又生出一丝不安的情绪,脚下顿了一顿,不敢再往前一步。来人是敌是友还未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极有可能就是敌人。 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防身的灵剑,她紧张不安的等待着。 没让她等很久,几息之后,一只穿着白靴的脚从浓雾里伸了出来,紧跟着一抹颀长的纯白身影从迷蒙的雾气里走了出来。来人冷漠的俊脸惨白惨白的,再细看他的双眼竟是空洞洞,眸光黯淡无神犹如一具傀儡。 叶若吓了一跳。 她想过会是夙夜,会是赵晟瑄,也或许会是那位琉空岛的男修,未曾想过竟会是他,那名白衣男修。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名古怪的白衣男修,一颗心惴惴的,莫名有种恐惧的感觉。 “你来了。”叶葶望着那白衣男修,神色淡淡,但下一刻,她脸上那平静的面具被打破了,娇美的脸庞微微泛白,一双剪水秋瞳盈然欲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以为可以忘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这又是在搞什么狗血?! 叶若惊诧不安的心瞬间被摧残,看着眼前这副狗血的画面无语凝噎,说好的深情女配为毛会与一个龙套搞在一起。 剧情被狗吃了么?放她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证剧情的崩坏? 心中一群神兽呼啸着跑过宽广的玛丽戈壁,叶若已经不忍直视面前这美好的画面。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最可怕的,更纠结的还在后头。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居然感觉那男修似乎瞥了她一眼,嘴边的弧度微微上扬,疑似嘲讽。 可再一细看,白衣男修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冷漠的容颜如同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坚冰,冰冷而麻木,哪里像是笑过的样子。 叶若深吸了口气,默默擦去额头的冷汗。果真是她想多了,被这诡异的环境弄得紧张兮兮,以致竟变得现在这般疑神疑鬼。 夜风轻轻拂过,寒冷之后又是一股清甜的莲香,那甜蜜的芳香犹如美人的轻声软语,温柔的抚慰着她疲惫的身心。 叶若不由恍惚了一下。茫茫迷雾在眼前渐渐模糊,叶葶那张脸也随之模糊,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侵入了心肺,却睁不开这越来越沉重的双眼,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似下一刻就要睡去。 “看吧,快看吧,看看你心爱之人。”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闯入了梦中,惊醒了她的安眠。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她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 “阿旭。”喃喃轻语着,叶若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霍然睁开了双眼,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眼睛迷茫的望着眼前的画面。 一名白衣男修站在一名黄裳女修的身旁,两人无声对视着,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 黄裳女子咬了咬唇,神色颓然,那如花的容颜竟一瞬间衰败了。 半响,这冷漠的男修忽然开口,声音冷然又艰涩:“我爱你。” 太阳穴在突突的跳,混沌的脑子有些晕眩,叶若愣了片刻,随即陡然睁大了眼睛。爱你妹啊!表白的时候如此冷淡真的好么。哪个妹子会为之感动,会接受如此冷淡的告白,简直冻死人不偿命。若是谁敢跟她这样表白,这辈子都别想了。 脑子抽抽的疼,而面前的场景又是如此的引人“发笑”。 叶若已然察觉了其中的古怪,却无能为力。目前除了眼前这两人,再无旁人,管它是不是幻象,她都只能静观其变。 按耐下心中的不安,她也不再纠结,淡然的站在不远处继续观看这出狗血天雷戏。有人想要她看,她当然不能拒绝那人的好意,一定要好好的看。 听见男子这句话,叶葶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在凄惨的月光下隐隐透明,嘴唇微微颤抖:“你不可以爱我!” 这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夜的寂静,那种激烈的情感让旁观的叶若都能隐约体会到她内心的挣扎。 “我爱你,难道你不爱我?”徐姓男修步步紧逼,逼迫着已经陷入了奔溃边缘的叶葶回答这个问题。 “不——”她怔怔的望着男修冷漠的面孔,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的感觉,凄厉的喊了一声,一行清泪滑过她苍白美丽的脸颊,黯淡的眸光里有什么破碎了,又有什么滋生了。 “过来吧。”他轻声说着,即便是已经尽量放柔的嗓音依旧是沙哑而冰冷的,但此时的叶葶并未察觉,恍惚的看着男子深邃的黑眸,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 叶若吃了一惊,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很好。”男修淡淡的说着,苍白的手指先是轻轻的拭去了叶葶眼角的泪水,然后移到了她的腰间。 “等等。”叶葶的脸红了红,低声拒绝了他,“我们不可以这样,我……” 俊美的面孔依旧是冰冷的,但此时这男修的动作突然不僵硬麻木了,一手捂住了叶葶唇,一手灵活的解着她腰间的黄绸,好似变了一个人。 “颜语卿,我们……不……可以……”嘴巴被捂住了,她面上的红晕更浓了,好像涂了一抹最为鲜艳的胭脂,美丽的容颜娇艳妩媚,却是痴心错付。 叶若几乎就要惊叫出声,幸好在关键时刻咬住了牙关,这才勉强咽下了即将溢出嘴的惊呼。 第49章 作人的命运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 如果叶葶没有叫出颜语卿的名字,叶若也不会在意,只当自己免费看了一场活春宫。 可现在事情与颜语卿有了关系,一切都乱套了。她想不明白为何叶葶会以为那白衣男修是颜语卿,而故意让她看见这一出的人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乱糟糟的脑子混沌了片刻,她回想着这一连串的变故,一个熟悉的名字浮上脑海。 夙夜,一定是夙夜。所有看似并无联系的事情其实息息相关,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在这昆山之巅,除了妖修,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耐布下如此厉害的法阵,也只有他才会如此在意颜语卿,费时费力只为了让颜语卿看些掉节操的东西。等闲不安好心的人,早就取走她的性命,哪里会如此闲情逸致在这山上布下大型幻阵,就为了让她看这个。 叶若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没有同情叶葶,因为叶葶曾经对颜语卿做过类似的事情。她只是有些感慨,原著之中的叶葶是多么的喜欢夙夜,而夙夜却为了颜语卿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现在,她穿越了,一切好似没有改变又好似改变了,某些不该出现的剧情提前了一些。夙夜依旧选择摆弄叶葶的命运,用下三滥的方式毁了她。 多情与无情只有一线之隔,他对颜语卿多情,对叶葶却如此无情。 她知道夙夜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看着她如何面对叶葶……可是她不明白,夙夜为何要这样做。 只因为不爱,只因为阻挡了他的爱么。 原先是想不明白的,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了,料想,夙夜如此针对叶葶是因见到了玉帘泉那一幕,误以为颜语卿与叶葶之间有什么。 而那一幕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她去救她,可同时又有一个声音轻柔的劝慰着:“你还要做滥好人么,难道你不记得好心的下场,好心永远是没好下场的。 叶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记忆里那一幕幕是如此的清晰,其实她从未忘却,只不过将它深深埋藏在了心中,不愿再去碰触。 犹记得那一天的天空是如此的蓝,他的眼眸明澈如同溪涧,是她记忆中最美的,最后却统统变成了一片灰暗,变作了她最恐惧的回忆。 从那以后,她不再向高处爬,也不再滥好心,蜷缩在自己划下的小小天地里舔舐着内心的伤口。 久而久之连她都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喜爱那片湛蓝的天空,多么喜爱在高空飞翔的感觉。 三年前,她还是她,而他也在她的身边。 她还记得他笑着对她说:“若若,等这次登山结束,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那时候,他笑得一脸灿烂,细碎的刘海下面那双黑亮的眸子比之朝阳还要耀眼,却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次看到的笑容。 那一天,去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名为田甜的女人。娇小的身形,甜美的笑容,实在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但,这个女孩是陆安旭的初恋,他一直无法忘记的人。 自从她出现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丝裂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扩越大,越扩越大。 她气也气过,哭也哭过,最后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而他却没有直接回答,只告诉她这次登上山结束便告诉她这个答案。 她心中千万次想过,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她那个答案,却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那样。 那一天,他们一行九人攀上岩壁。队里七个男人,两个女孩,想当然的,那些个男生对这唯二的女生稍微照顾了一些。也不知谁安排的位置,很好笑的位置。田甜在她的前面,而陆安旭在她的后面,她成了一块夹心饼干梗在两人中间。 男生们取笑着:“安旭,田甜以前跟你那么熟,叶若又是你的现在时。这俩妹子都与你关系亲密,她俩就交由你照顾了,你可要看好了。”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倔强的不愿露出半点受伤的表情,故作轻松的对着田甜笑了笑,只做不知。 田甜也对着她微笑。 气氛融洽得好像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龃龉的样子。 她以为只是这样了,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噩梦。 他们登山小队遇见了一个很大的溪涧,要跨越这个距离,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这些不用她们两个女孩子去操心,勇敢的男生们早已为她们铺好了路,就等着她们两个拉着绳索穿越溪涧。 田甜走在她的前面,抖抖索索的站在那里,而她在等着她先过去。 “你害怕?”她那时候也不知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我当然怕,可我以后都不用怕了。”叶若记得当时田甜是这样说的。 然后,她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为什么绳索会突然断开,而田甜就这么掉了下去。 她明明伸出手去拉她了。 谁料,她却推开了她的手,就这么摔进了深深的溪涧之中…… 仓皇之间,耳畔已经传来了他暴怒的低吼:“叶若,你怎么会如此恶毒,你为什么要推她。你这样是杀死了她。” “叶若,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呆呆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也许是亲眼看着情敌摔下悬崖的惊骇已经让她的精神濒临了奔溃的边缘。 她明明有伸出手去拉她,她是想救她的,却被他指责恶毒。 如果她恶毒又为何要在那个时候伸出手去救她……恶毒啊,她留在他心中的印象是恶毒。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滥好心去救她,到头来,竟变成了蓄意谋杀的凶手。 …… 往事不堪回首。 她不愿再触及这些,也害怕再做滥好人,害怕最后受伤的又是自己。 如今叶葶就在不远处…… 布料摩擦的细琐的声音不断传入了耳畔,叶若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水葱一样白嫩的指尖绷得紧紧的,失了血色。 她甚至在想,如果是颜语卿本尊遇见如今这个状况,她会如何反应。千年前,颜语卿就是被人采补致死,现在她若看到这个画面,是冷漠以对,还是出离的愤怒。 现在她在夙夜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颜语卿。 她想尽量以颜语卿的想法来对待这件事,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不是颜语卿,永远不会与她一样,所以她也猜不到颜语卿会做什么。 救或不救,只在她一念之间。 她只是怕救下叶葶之后却被她怨恨…… 记忆里的那句话不停在耳畔回荡着:“叶若,你怎么这么恶毒。” 若是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在眼前受辱,那才是最恶毒的吧。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贞洁很重要,不是别人可以任意践踏的。 还未完全泯灭的良心终于让她鼓起了勇气。 如果她能够表现得漠不关心,让夙夜感觉到她的不在意,或许叶葶可以逃过一劫。 叶若咬了咬唇,闭着眼睛顺势盘腿坐到了地上,极力做出一副淡然打坐的模样来。下一刻,她又心觉不对,陡然睁眼,冷然道:“夙夜你出来。” 软弱有什么用,这样憋屈的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中,她又怎能排除万难寻到回家之路。 修仙之路本就是荆棘遍地,如果她还是不能坚强起来……不是比原文中的颜语卿还要失败了,注定湮没仙途。 动摇的心渐渐坚定了,她看着茫茫云雾,又一次冷冷的说道:“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不要给我看这种恶心的东西。” “呵呵。”清泠的笑声从迷蒙的雾气里传来,伴随着这笑声,一个玄黑的身影走进了她的视野之中,他那俊美的容颜上挂着一抹邪妄的笑:“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漠然的看着他,叶若冷声道:“你可以杀了她,却不该如此践踏她。” “所有你在意的东西我都要毁灭。”他柔声说着,俊逸的面孔妖异而魅惑,却让她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冷意,“快了,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我也可以带着你回到我的故乡。” 回故乡? 说得如此委婉,是回幽域吧,回到那个魔修云集的地方。 在盗取无上天书之前,颜语卿这具身体一定要留在上云宗,哪里都不能去。 “你毁了她,与我何干。”嘴角蓦然划过一丝冷笑,她瞧着他纯黑的眸子,淡淡道:“我现在有些在意你这张脸,你也毁了吧。” “哦?”他惊诧的瞧着她,看她冷淡的表情和微翘的唇角,终于明白了她不是在说笑,怔了片刻,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柔声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毁了。” 淡如水的眸子里映着他认真的面孔,叶若的心动摇了一下,随后又死死压下这一丝动容,话语冷淡:“留着叶葶,我要亲自对付她。” “为何?” “她给我下了春风再渡。” “她居然敢。”眸色暗了暗,夙夜的脸色变了变,阴郁可怖的神情很快又化作一抹残忍的诡笑,“如此看来,这样对她还是便宜了她,我……” “我说了,她留给我。”叶若没理会他,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好。”夙夜并不生气,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红润的薄唇微微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话音方落,耳畔那细琐的布料摩擦声随之戛然而止。 她没有转头去看那边,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你在山上做了什么?” “不过是设下了一个八门万象阵法,看了一出戏。”他悠然的坐到了她的身旁,略一用力将她搂紧了怀里。 叶若微微蹙眉,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双眼冷冷看着他,声音也冷如冰渣:“我在意你这张脸,却不喜欢你这个人。放手!” 其实夙夜又何曾了解颜语卿,几次见面,他见过最多的就是伪装成颜语卿的叶若。同样一张脸,现在她只是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他便瞧不出来了。 抓住了这一点,叶若完全可以将夙夜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也的确做到了。 “你喜欢我这张脸,却不喜欢我?”夙夜低声问着,猛然板着她的肩膀,面色阴沉得犹如风雨欲来,“颜语卿,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你死。”寂静中,只听见她清越的嗓音轻轻的说着,语气果断。 第50章 传说中的爱情 “我要你死。” 这或许是叶若心底最真实的话语。可如果换个角度去看待,这也可当成她的一句玩笑话,关键要看听者是如何想的,如何应对她这样无情的挑衅。 夙夜并没有特别生气。 这世上多的是想要他死的人,可是那些人统统都死了,死得比他更早,在没有看见他死去之前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违逆过他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如今这个女人如此胆大妄为,不过就是仗着他喜欢她。没关系,他确实很喜欢她,也愿意让着她。可这种忍耐也是有界限的,一旦越过了那条线,再多的喜爱都保不住她这条命。 到时候,他可以将她这具身体带回幽域,利用禁术将之炼制成世间最美丽的傀儡娃娃,然后再把她的魂魄封存进去。这样她就可以成为他心爱的宠物,永远呆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过,在那之前,他可以好好的跟她玩玩,只要她不是太过分。 魔修的道德伦理根本就没从娘胎里带出来,即便极个别魔修拥有善良的品质,那种软弱的良善也会在生存的压力和漫长的生命中渐渐失去,最后变得麻木而残忍。 夙夜是魔修,所谓的深情也就是这样。他爱上一个人就想束缚住她,将她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至于那个人心底的想法那就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呵,你想要我的命?”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由嗤笑了一声。双手依旧牢牢的捏着她的双肩,一双纯黑的眸子专注的瞧着她冷漠的侧脸,红润的薄唇微勾,“你胆子倒是挺大,竟然敢这样对本座说话。”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叶若当然也听懂了。 “你要杀我么?”她弯了弯唇,微微扬起下巴,淡漠的眸子对上了他比墨还深沉的黑瞳。嘴里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倒是并不害怕。她知道,他不会杀她。 夙夜黝黑的眸子闪了闪,他怎会杀死她呢,他这么喜欢她:“若是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我这条命给你了又何妨。”若是我把你制成了侍魂傀儡,那你就必将与我同生共死。 侍魂傀儡不死不灭,可一旦炼制者死去,傀儡将立即化作飞灰,且里面的魂魄也会随之消散在天地间。炼制侍魂傀儡需要至亲的心头血,情人的眼泪,这些还是容易获取的。最重要的一步是魂祭,傀儡炼制成功之后,需要一个魂魄才能让这具身体活起来。单单将一个魂魄塞进傀儡之中也是不行的,她不会真正的拥有这具身体。必须辅之千名修士的生魂来进行一场魂祭,用这种神秘的力量来让魂魄与傀儡之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让侍魂傀儡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千名修士的生魂不好获取,弄不好还容易在修真界中引发一场战乱。所以,此炼制之术是禁术,在魔修之间都是禁止的。 如今夙夜却动了心思,妄想用这种禁术来强制的将“颜语卿”留在身边。 叶若并不晓得夙夜的打算,但她对他口中的“同生共死”极为抗拒。隐隐感觉到的恶意让她背脊生寒,这是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她说什么都不想跟这个鬼畜搭上关系,同生共死才是最可怕的结果。修真之人不能随意许下诺言,这样可怕的承诺,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于是,她选择岔开了话题:“其他人被你送去了哪里?” 夙夜并不在意她的逃避。 在他看来,她迟早都是他的,而看她在他手掌心里这般小意挣扎的样子很有意思。 “他们都在八门万象阵里。”他淡淡开口,略略松开了双手,板住她的肩头再一次将她搂紧了怀里,然后一只手就这么懒懒的搭在她的肩胛之上,透过这薄薄的一层布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那种灼人的温度…… 叶若的身子僵了僵,不用抬头,她也能感觉到他幽暗的眸子正定定的瞧着她,专注的视线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看得她心中发毛。 她有预感,如果这次再敢对他甩脸,那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这是她的直觉,或者说,是女人的第六感。 反正她是深深的忌惮着面前这位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魔修,原著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挑衅是可以的,但永远不能把这个变态惹毛了,不然后果会极其惨烈。 鉴于目前还没有目空一切的能耐,心系回家的叶若又怂了。回家之路都还没影,她要好好的活着,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quq 于是,她就安分的扮演着一具僵硬的尸体,乖乖被他搂在了怀里。 叶若此举歪打正着满足了夙夜变态的心理。他不喜欢一个太过顺从的女人,可同时又不喜欢太过违逆她的女人。女人适度的挣扎,偶尔的挑衅,才是他喜欢的,只有这样的女人不会平淡得让他厌弃。 这是一个巧合。 《逆仙缘》里,颜语卿先前也是百般拒绝夙夜,几次三番的冷眼挑起他极大的好奇心和争夺心,后来颜语卿想利用他对付叶葶,对他稍稍软下了态度,此举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阴差阳错的教他更加为她倾心。 总而言之,夙夜就是个变态。 叶若先前挑衅了一番,刚好耗尽了夙夜的耐心,如今适时的服了个软,简直太合他心意了。 夙夜的心情顿时大好,也有了兴致与她聊个天,说些旁的事情。 玄色的衣袖在空中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发上,轻轻的抚摸着掌心之下那冰凉顺滑的青丝,他别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笑了一笑:“或许你并不认识这个法阵。” 这种略带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这种疑是科普的赶脚又是怎么回事,简直亮瞎了眼。叶若脆弱的心灵经受了极大的伤害,不由默默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学好法阵,拥有可以藐视别人的资本。 “八门万象阵由八条门组成,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一般情况下,八门在五行上各有所属,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可在八门万象阵里面,没有固定的春生秋死,也便没有了万物复苏,阳气回转,那么所谓的生门与死门便不会存在了。” 叶若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淡然的看着夙夜。其实心里早就冒起了无数的问号,这些话每个字她都认识,可一旦组合起来就像在听天书,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对于叶若这个伪土著来说,奇门遁甲,八卦八门之类的东西实在太深奥了。更可悲的是,她明明听不懂还要在这里默默的听着,然后再做出一副心中有数的装逼范儿来糊弄别人,简直可怕。 “他们每个人都处在八门万象阵里,却不会相互碰见。”说道这里,夙夜忽然顿了顿,黑亮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唇角微扬,“至于你与叶葶,那是我另外安排的。” 这句话浅显明白,终于不再拽文装逼。 叶若很容易就听懂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只当没听见。这邀功的即视感实在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真想狂抽这货的脸皮,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这法阵是为上古三大奇阵之一,以那几个琉空岛修士的修为怕是破不了了。” 看来他对自己的法阵很有信心。 她真想知道,这牛气哄哄的上古奇阵能不能挡住那位化神妖修。如果赵晟瑄破了法阵,夙夜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真的如此厉害?若是化神修士在此,难道就不能凭借高深的修为强行破阵?” “不行。此阵乾坤不定,入阵之人的死生却早已有了结论。”他摇了摇头,断然否定。 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未料,下一瞬,他开口又道:“在上古的时候,这八门万象阵就是专门用来囚禁化神修士的。化神修士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天下间除了雷劫已经剩极少的东西能让他们害怕了,而八门万象阵就是其中之一。在我的记忆里,几万年来,唯独只有一人破开了这个法阵,你可知道为何?” 叶若淡淡的望着他,默然不语。心底忍不住默默吐槽,最讨厌这种卖关子的行为,别人明显就不知道了,他还要明知故问(~o~)y 夙夜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什么,又似乎在嘲讽着什么:“相传此阵由一名天界上仙创造的,专用用来困住那些不听管束,肆意为祸修真界的高阶修士,岂是等闲修士可用蛮力就能破开的。唯一破开此阵的是一名女修,只是具体名姓早已被世人遗忘。” 女修? 叶若眉头微蹙,淡淡道:“她是怎么出来的。”我究竟怎样做才能破开这个法阵,从这里出去。 她关心的不是那名女修为何能够破开法阵,而是如何从八门万象阵中离开,逃离他的掌控。 夙夜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摸着她发丝的手顿了顿,嘴里却依旧缓缓的回答着她的问题:“囚禁她的人亲手放她出来的。” 叶若面色变了变,摆下阵法的人亲手释放了被困者,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逃不了了。心中思忖着逃离之法,她面上依旧摆出了一副好奇心,又道:“囚禁她的人是谁?” “那名天仙。他爱上了下界的女修,所以后来愿意放了她。”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教她怔了怔。 而他的手却在她愣神的瞬间,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颚,不容拒绝的将她的脸扭转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定定的凝视着她绝美的容颜,将她眼底惶然的神色看在眼底,柔声轻语道:“若是你想要我放了你,你便要像那名女修一般许下誓言。” 许下誓言?! 许下什么誓言。 也许在这一刻,她脸上拒绝的神情太过明显,生生激怒了他。 夙夜的眸子暗了暗,面色也阴沉了下来,话语冰冷:“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你不怕上云宗……”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煞白煞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在这个法阵里面,时间是停止的。”他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花容,嘴边挂了一抹冷酷的笑,那冷然的笑意在眼底化作冷冷的幽光。 第51章 迷梦易碎 周遭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鼻端清晰可嗅一股清甜的香气,那是八重玉血莲独有的气息。但现在这种*的香味里隐约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幽香,若是不仔细去闻,还真发现不了这一丝隐藏的暗香。 赵晟瑄的脸色有些阴郁,那种令人头晕脑胀的香味,成功的勾起了他的一段并不好的回忆,让他有些不悦。 八重玉血莲的香气,再加上幽域的摄魂草和相思鸟的血,会产生一种令人迷乱的香味——梦婆娑。梦婆娑啊,梦婆娑,取意为梦之婆娑。这香味会替人编织一场绮梦,让人在梦中一遂夙愿。中了梦婆娑的人,会将第一眼见到的人看做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在此香的催情的作用下,与“心爱之人”共赴鸳梦。 呵呵,采自幽域深处的摄魂草,还有早该灭绝的相思鸟。 十万年前,相思鸟还是一种极为普通的一级妖兽,并不难寻,也没有多少人把它放在心上。 十万年前,修真界中灵气充沛,妖修并未退居沉寂绿林,佛修并未退隐世俗界,魔修也并未被束缚在天堑的那一边,而那道修更不是天广大陆的主宰。 妖修魔修道修佛修之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直到它出现了。 梦婆娑的出现,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据闻,当年魔修之中的一名炼丹大师无意间发现了相思鸟之血的妙用,创造出了以之为引的梦婆娑,扭转了整个修真界的命数。 此后,魔修滥用梦婆娑肆意采补道修和佛修,更有甚者把主意打到了修为高深的妖修身上,只为夺取他们的内丹。 死在梦婆娑之下的修士不计可数,修真界也随之而乱。战火四起,修士之间的争斗是可怕的,低阶修士互相残杀,高阶修士则滥用法术与阵法,造成生灵涂炭。有些修士甚至不顾天道的约定,将这场战乱带到了世俗界……造成了天下大乱。 上界天神终于震怒了,派下一名天仙下界平乱。 有了上界天仙的帮助,整个战局都扭转了。那名天仙先是屠尽了所有的相思鸟,让魔修再也没了引子制作梦婆娑,后来更是以雷霆手段将魔修剩余的残兵弱将驱逐至幽域,又在天广大陆与幽域之间划下一道天堑,令元婴之上的魔修再也无法越过天堑。 世间从此再无相思鸟,也再也没人有办法研制出梦婆娑。 如今,居然有人拿出了这禁忌之香。难道当年退居幽域的魔修还藏有相思鸟的血,那么会是四大魔门之一的合欢宗么?他们那一派最擅长那种采阴补阳的邪门歪道。 此事即便不是合欢宗所谓,与魔修也脱不了干系。时隔万年,那蛰伏在幽域的魔修们终于要忍不住了么。 呵呵,很好,他在沉寂绿林也待够了,就等着修真界乱了。 不过今晚就算了。敢于在他面前使用梦婆娑的人都该死。谁让他不高兴了,谁也别想开心。 这一次,他就不想让他好过了。 在昆山之巅有这么大的手笔摆下“八门万象阵”的修士,除了上云宗的流朱峰主也不作他想。八门万象阵再加上梦婆娑,不得不让他怀疑流朱峰主的身份。 方才那一瞬间,便不见了那小女修的身影。若那小女修所言非虚,想必早已被流朱峰主带走了。 想到这里,赵晟瑄不由愉悦的弯了弯唇,慢慢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光球,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漂亮的小球中间有一条闪着红光的绳子在里面挣扎。小红绳激烈的碰撞着透明的壁障上,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没办法冲破这层薄薄的球壁。 也是,这是他专门设下困住它的,怎么能让它轻易逃脱呢。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需要它了。 “走吧,给我带路。”赵晟瑄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终于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小球。红色的光闪了闪,那小球上的透明壁障忽然不见了,里面的小红绳好似知道了什么,抓住机会闪电般从他手心飞了出去。 迷雾重重,前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那道鲜艳的红芒是苍苍白雾中唯一的色彩。 赵晟瑄微微勾唇,飞身追了上去。 耀眼的红芒快速的穿越重重迷雾,领着他在这片诡异的雾海中前行,一路畅行无阻。 原来两心知还能这样用呢。 --------我是万恶的分割线-------- 话分两头,这边的叶若对着夙夜的□□脸,已经频临了崩溃的边缘。 夙夜也没强硬的逼迫她,不过就是放下了一句狠话,邪魅酷霸跩的甩下一句狠话:“我有一辈子的时间与你在这里耗,而你却没有那么长久的寿命,一旦灵气耗尽,你就会死在这里。” 这是威胁还是威胁呢? 这货不是说过,八门万象阵中的时间是静止的么。那她又为何会灵气耗尽而死。难道所谓的时间静止,单单指的法阵之内与外界的时间差,而她在里面的时间还是流逝的,一样要经受生老病死? 这种话她是不可能去问夙夜,不然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智商,还让夙夜生疑(⊙﹏⊙)说到底,非土著在这个神奇的修仙世界里,实在太难了。 这时候要不要放颜语卿出来呢,让她去面对鬼畜,让她的女主光环去降服他。 可一但动了这个念头,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赵晟瑄说过的话:“小丫头,你可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在那一天还未来临之前,给我好好的扮演颜语卿,不要跟我说什么无法在相熟之人面前伪装成她,若是你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那要你何用。” 留你何用啊。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直接杀了么? 前有狼,后有虎,莫名让她有种寸步难行之感。 叶若忍了忍,终于压住了喉间的叹息,淡淡的瞟了夙夜一眼,故作高冷的说道:“当年那名女修应下了怎样的誓言。” 这就是装逼,明明是她自己想问:你要我发什么誓。偏偏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做出一副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别扭,叶若素来就不是颜语卿这般冷若冰霜的女人,表现出来的冷漠也不是颜语卿那样自然的。还好,夙夜并不是很了解颜语卿,另外他又被“颜语卿”态度略为软化的表象欺骗了,并没去深究其中的异样。 他太自信了,从未想过身边之人已经被人“夺舍”,早就不是他心之所系的那个女子。 所以,他注定是失败的那一方。 誓言。 下界女修对那名天仙做出的誓言,是这世间最甜蜜也是最可怕的誓言。 他望着她美丽的脸庞,深邃的目光好像透过她看着什么,又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神情有些恍惚,良久之后才轻声说出两个字:“十丈。” “十丈?”叶若忍不住惊声问道。 “对,就是十丈。世俗界有一句话叫做,十丈之内方成夫。他们约定成为夫妻,不是现今修真界所说的“道侣”。那名女修答应了,今生今世都不离开那名天仙十丈之远。十丈的距离对凡人而言很遥远,但对修真者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缩地成寸就能超越的。” 叶若终于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一些兴趣,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该担心的如何逃出他的魔爪,而不是在这里风花雪月。 “十丈”的誓言太沉重了,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即便要她困死在这里,也不能应下这个誓约。 夙夜本来就是不可能放过她的。在她主动提及誓约之后,更是不会让她轻易逃避了:“现在你知道了誓约的内容,也该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呆在我的十丈之内呢。” 他笑了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若的脸色很难看,如果真的答应了他,那才是签下了卖身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这还不是最可怕,如果两人相处久了,一旦他发现了这具身体“一体双魂”的秘密,那么作为心魔的她是不是就要领便当了。 惨淡的未来实在让人心塞。 叶若只觉嗓子干涩的难受,忍不住垂下了眼帘,避开了夙夜那灼热的视线。 夙夜好似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挣扎,也不说破,只是笑了一笑,很容易就又抛下了一枚诱饵,诱惑着她应下:“此时的场景与那两位所处的境况是何等的相像。同样在八门万象阵之中,如果你也像那名女修一样应下了十丈的誓约,我必会像那名天仙一样放你离开。”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说辞。 叶若几乎就要答应了,但那只是几乎,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冷冷的拒绝:“我不答应。”做人要有长远的打算,若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却要让她承受一辈子对着他这张脸的惩罚,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夙夜的脸色一变,正要发怒。 不料,从茫茫迷雾里忽然传来了一个隐隐有些熟悉的男音:“呵呵,拒绝的好。” 说是熟悉,却好似不是他所认识的。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红光突地从迷雾里窜了出来,闪电般束缚在了叶若的脚上。 夙夜悚然一惊,望着她右脚上闪着红光的绳子,惊声问道:“两心知!这是谁给你的?” 叶若也吓了一跳,惊吓之后又是欢喜的,盟友总算来了。如今有了帮手,她也有了些底气,哪里还会愿意去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就忽视了他。 “流朱峰主这是要做什么?”赵晟瑄笑眯眯的从迷雾里走出,来到了两人的面前,那副样子实在有违夙夜记忆里那般羞涩怯懦的模样。 “居然是你。”夙夜的眼神冷了下来,嘴里敷衍的说着,目光却不由在赵晟瑄的手上和脚上逡巡着,意图寻出两心知的影子来。 最终,竟是一无所获。 第52章 迷途 迷雾还未散去,空气中那种清甜缠绵的香气已经越来越淡,淡的几乎便要闻不到了,曾经*蚀骨的暗香恍惚只是他的一种错觉,再也不见的错觉。 时光逝去,芳香难留。 梦婆娑再怎么可怕,也不能永远留存于这片天地,它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美丽却又易碎的幻梦。十万年前的梦魇不会重现的……因为……世界已然不同,没人能够再拿着这种异香祸乱天下。 谁都不行。 赵晟瑄勾唇微微一笑,先是上前了几步,然后又停了下来,定定的站立在距离两人五步之遥的地方,淡淡的目光掠过叶若脚上不停颤动的两心知,随后落在了夙夜的身上,眼波平淡如水,深沉如幽潭。 叶若愣了愣,怔忪的瞧着站在她面前的这名蓝衣少年。盟友君岂止是脱胎换骨,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这才是妖修前辈真正的风采吧。 雾气迷蒙,那平日里寡淡的眉眼朦胧得看不真切,都说雾里看花,越是看不清楚,越是勾人心痒。再一细瞧,只见他那艳艳的唇被迷雾中的水气沾染得湿润润的,水色潋滟,娇嫩几可欲滴,映衬得他这张平凡的脸莫名有了种妖冶的感觉。莹然若玉的雪肤掩映在如墨的青丝间,淡去了容颜,只令人记住那触目惊心的白,还有那一身湛蓝的衣衫。 单单这举手投足间的万种风情,便已教人移不开眼。 极品妖孽一只。 叶若果断下了个结论,不敢再看这足以惑人心神的妖颜,急忙顺势垂下眼帘瞅着脚上不停闪光的两心知。心中默念着,颜语卿不能花痴,颜语卿不能花痴,好不容易才按耐住再看一眼的冲动。 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不会被眼前如此美好的画面迷惑。 那便是男人了。 对于赵晟瑄这般的男修,夙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从哪里瞧都看不顺眼,觉得实在碍眼的很。 他不由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直戳赵晟瑄的脸面。 赵晟瑄自然是觉察到了夙夜冷冽的目光,却只做不知,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然后眉眼含笑的瞅着夙夜铁青的脸,好像并没察觉到他的怒气似的,悠然笑语:“为何不能是我,除了我还会是谁。这法阵也真厉害,如果不是有两心知的指引,我倒还寻不到你们。” 这句话实在有些微妙,他竟替叶若回答了夙夜的问题,直白的告知他:系在“颜语卿”脚上的物什的确是秘宝两心知。 这位化神妖修从来就不按理出牌。他此举意欲何为,叶若看不出来,夙夜会怎么应对,她也猜不到。只觉得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料的复杂,搞得她脑核都疼了。 如今究竟该怎么办。 叶若咬了咬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配合赵晟瑄,最终只好维持着冷傲的姿态,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这时候说什么都要出事,还不如安稳的等着面前这两位大神过完招,顺便还能抓住这个间隙,容她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残局。 没错,叶若这个怂货又萎了,缩在一旁默默围观。 好在颜语卿尊本也是个话不多的主,再加上此时夙夜也无暇去追究两心知的事情,全副心神都倾倒在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叶若暂时并没什么危机。 赵晟瑄的这一句话,叶若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夙夜则想到了更多。他与她生存的环境不同,眼界见识也是天差地别,这么一句话,他不惊异此物是两心知,而是讶异“这名修士竟能困住两心知”。 相传两心知是上古异宝,而眼前这名男修是上云宗的一名普通弟子,普通的练气弟子。 简直可笑。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困住这秘宝的修士至少也是元婴的修为,此物可是化神修士才能炼制的秘宝,世间或许只剩眼前这一对了。 碧落黄泉遥相望,两心相惜知不知。 很显然,这两心知的宿主是颜语卿,而那一端必定系着一个男人,不然它又怎会不停的发光。如今宿主未死,两心知比不会弃。况且,相传它是即便连死亡都无法挣脱的噩梦,那又为何会在宿主未死之际,落于了赵晟瑄之手呢?除非是…… 想到了这一点,夙夜的脸色不由变了变,望向叶若的眼神有些异样。 叶若脊背一冷,莫名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赵晟瑄玩味的瞧着两人各异的神情,唇角扬起的弧度愈来愈大,毫不客气的步步紧逼:“不想看见我,难道你在等人?” 语气怪异,似乎隐隐在暗示着什么。 夙夜面色微变,回以他冷冷的一瞥。 赵晟瑄弯了弯唇,也不在意夙夜此时难看的神情,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的故作惊讶的模样,恍然大悟道:“难道,你竟是在等两心知那一头的男人?” 这不,眼见着火了,这货还要在火上浇拼命撒油。实在是太坏了。 感觉这火又烧回了自己身上,叶若艰难的咽咽口水。她终于想起了,除了要在魔修面前蒙混过关,她还要面对追击而来的某人。 脚上的两心知剧烈的抖动着,隔着几层布料,她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这是明空的怒火,还是他的思念……直觉告诉她是前者。这么久没联系,现在如果让愤怒的和尚抓了个正着,她一定会死的很惨quq 叶若可悲的发觉,这是她来到这个负心的修仙世界三个月后,面临的最危急的一刻,弄不好分分钟就领便当。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赵晟瑄这个恶毒的队友,正在欢快的落井下石╭(╯^╰)╮ …… 如果这个时候夙夜还死抓着“两心知是谁送与颜语卿”的这个问题,那他就是傻了。赵晟瑄此番明显来者不善,怎么都要先打发了他,他才能找机会逼问“奸夫”。 夙夜并没有直接向叶若发难,而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不停闪光的两心知,然后抬眸正视赵晟瑄,晦暗的眸光好像噬人的泥沼:“赵师侄,你想要什么?” 赵晟瑄笑了一笑:“我也不想做什么,只想让夜师叔将这女修借我几日。” 夙夜的瞳孔猛的一缩,还未做出反应,又听赵晟瑄幽幽的叹道:“想不到世间竟还有相思鸟之血。” 他不由冷笑:“这世间意外的事情太多了,现在的赵师侄就很让本座意外。” “呵呵。”赵晟瑄轻笑,也不否认,“我哪里会让师叔意外,是师叔让我意外了。突然闻到了这股气味,让我想起了幽域之海的摄魂草。它们们还是那么恶心,无论过了多久,我都忘不了这股腐臭的味道。” 幽域之海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熟悉,也是多么的陌生,已经百年没人提及了。 世人可知梦婆娑,却鲜有人知晓梦婆娑的配方。相思鸟之血是禁忌,那摄魂草更是等闲低阶魔修都不知晓的……他又是如何知道。 夙夜的眼睛危险的眯起,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名蓝衣少年,平凡的面孔,莹白的肌肤,少年郎的纤细的身形,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却让人不敢小瞧。 他也不会再小瞧他了。 夙夜勾唇轻轻的笑了,只是眼底是冷冷的冰雪:“赵师侄,你也要她?” 赵晟瑄不以为意的笑笑:“师叔何必动怒,我不过就想借她几日,待七日后,定会完璧归赵。” “为何?” “她欠我一样东西。”赵晟瑄淡淡的透露的一些,又险险的打住了话头,似笑非笑道:“至于欠了什么,师叔便不必知道了。” 夙夜冷冷的望着他,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冽的杀意:“我可以不放你出去。” 赵晟瑄并不畏惧,还是淡淡的笑着:“那便等两心知另一头的那人出现吧,他自会告诉我该如何离开。我是等得起的。” 此话说得极有意思。八门万象阵事实上是个迷阵,目的只在困人,不是杀人。若是有人能够走入法阵,里头的人便可循迹离开。 夙夜面色不变,却收起了那惊人的杀意,不再理会不停挑衅的赵晟瑄,侧头对叶若说道:“我不问你为何会与那人带上两心知,只问你愿不愿与我回……”想到赵晟瑄还在一边,他顿了顿,又道:“回到那里,我自然有办法替你除了两心知。” 叶若看好戏看了半天,见夙夜忽然把问题丢给了她,愣了一愣,险险的维持住了颜语卿高贵冷艳的姿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有何办法?”原来真的有办法,万恶的妖修果真没与她说实话。 夙夜的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幽光,面上依旧是深情款款:“这方法只要你跟我回去便会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被两心知牵绊。” 叶若莫名感觉脊背一冷,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压下心底的一丝动摇,冷冷的拒绝:“不必了。”这么神秘,看起来就是为了骗“颜语卿”去幽域嘛,我擦,实在太假了。想要骗人也要拿出一些诚意,这样子连小孩子都骗不了。人家怪蜀黍骗小萝莉至少还送一颗糖,这货居然想空手套白狼,美得他。 见“颜语卿”迟迟不答,夙夜的神色微冷:“你不想解开两心知,难道你喜欢他。” “……”叶若的额角抽了抽,实在不想去接这个话茬。夙夜筒子的想象力太好了,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说实话,她心里是极其不愿的。可是再不说话,貌似就要激怒鬼畜了。 沉默,还是沉默。 夙夜的眸光随着这窒息的寂静越来越冷,唇边不由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叶若面色微变,终于抵不住压力,水色的唇轻启:“我……” “夜师叔,萧忆瑶真的死了么,我怎么记得是孙休与害了她。唉……” 这天外来的一语,冷不丁打断了叶若的话语,同时也吸引了夙夜的注意。 叶若惊愕得眼睛瞪得老大,随后不由松了口气。那种反应只是一瞬,而夙夜也正好被这句话惊到了,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赵晟瑄看着夙夜,状似沉痛的继续说着:“这种事情我不会隐瞒的,定会向掌门如实相告,萧师妹竟如此不幸……谁也想不到,孙休与居然连萧师妹这样年幼的女修都不放过。” 夙夜目光闪了闪,抬眸定定的望着赵晟瑄。 赵晟瑄坦然回视。 两人对视了片刻,相视一笑,随后又同时收回了目光。 夙夜勾唇轻笑,绯色的薄唇轻启:“上云宗有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宗门之福。此次伤亡惨重,你与卿儿先回宗门向掌门禀报,师叔留在这里料理后事。” 话音方落,周围的迷雾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寒风肆虐,天池玉血莲开败,却还留下幽幽的莲香。 昆山之巅的夜晚是如此的寒冷,冷月如冰,冰进了人骨髓的冷。 叶若打了个冷战,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了赵晟瑄冰冷的话语:“她不会记得。” 不会记得什么? 可她已经没机会知晓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已经凝聚起一团金光罩在了她的头上,光团中分离出的一丝细细的金光缠在了两心知上面。 太快了,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不由软软的躺倒在了地上,而两心知则随着那一缕金线飞到了他的手中。 “那人就要来了,这个送给你。”袖袍一卷,赵晟瑄已经带着叶若消失在了此地,独留夙夜一人。 夙夜垂眸,拿着两心知静静的站在原地,良久,勾唇笑语:“道友出来吧。” 第53章 佛与魔 夙夜微微侧身,回眸投以冷冷的一瞥。 只见,一朵淡粉色的莲花宝座遥遥漂之于天际。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俊美异常的和尚静静的坐在上头。 月华如水,莲香幽幽,美人如玉隔花望。 这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连他都不禁为之动容。过去,若是有人告诉他,一个和尚会如此的“美貌”,他定会嗤之以鼻,而如今见了这个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世间还有如此出尘绝世的男人。(噗,有点想笑) 若是旁的修士尚且不算什么,偏偏来的是一名佛修,还是一名看起来不像和尚的佛修……座下九品莲台,身着伽蓝佛衣。这名俊美无双的和尚,原来竟是梵音寺的高徒。 夙夜一时间也吃不准,此人是否便是那留下两心知的修士。但心念疾转间,他很快便有了决断。压下心中的疑云,状似和悦的笑了一笑:“不知道友来这昆山之巅所为何事?”若他不是自然好,若是的话…… 明空面上无悲无喜,只在唇边噙着一抹清浅的笑。神态安宁,气质清华,再加上皮相实在上乘,他整个人竟显得庄严宝相,极似九天之上的神祇,让人望之生畏。 这才是夙夜愿意虚与委蛇的真正原因。佛修历来便是魔修的克星,自十万年前,佛魔两道各自避居一方后,甚少有魔修会遇上佛修。初遇佛门高徒,即便心知两人之间修为悬殊,对方不过是元婴期的修士,他也是不愿轻举妄动的。 要知道,佛门传承至今,总会留下一些克制魔道的法宝,而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我的仗。在情况未明之前,不会贸然动手。 明空自然是追着两心知而来。 到达了昆山之巅后,两心知隐约的指引便消失了,他也不确定她在昆山的何处。而后,一个强大的气息忽然出现在那里——天池。 它就这样静静的盘踞在那,不同于周遭诡异的寂静,它强大的神识溢出的灵力好似是在有意引诱他过去。 明空出来历练多时,早就不是初初离开梵音寺,能轻易便被叶若这个修真小白忽悠的笨蛋了。 在外的几个月,让他学到了很多,这颗心也越发坚硬冷漠了。 但此时,他明知有异,还是如了对方所愿,来到了天池。 天池湖畔,他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他。 明空淡淡的瞧了夙夜一眼,而后视线下移,平淡的目光掠过他手中的两心知上,冷淡的面具骤然皲裂,一贯的平静终于破碎。鸦黑的睫羽轻颤,那美丽的眸子冷冷的,好似远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声音冷冽得可怕:“你把她怎么了?” 她? 这个她显然便指的是颜语卿。 夙夜心下了然,可还有一点想不透。这两人,一个是本该呆在世俗界的佛门高徒,一个是上云宗的内门弟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是如何遇见的,又是如何爱恨纠缠,以致被“两心知”绑缚在一块。 不过,如今都不重要了。她只能是他的,而那些胆敢觊觎她的人都要死。 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他的态度变了一变:“她去了哪里不必你关心,而且你这辈子都不必再关心了。” 言外之意,竟是要杀死明空。 明空并不在意这一点。 现在,他只关心一点:“你杀了她?” 他不会想到面前这名高阶修士爱上了那名他根本瞧不上眼的低阶女修。在他眼里,美人不过是红粉骷髅,追求天道的修士岂能为情所困。据先祖所说,两心知是无法轻易取不下来的,只有死亡才能挣脱。他自然以为她已经死了,而持有两心知的夙夜正是嫌疑人。 事实上,他并不十分在意是否是夙夜杀死了叶若,只恨有人断了他了却夙缘的路……他很生气,心中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愤怒,让他有种意欲毁灭一切的冲动。 如今就该有人来平复他心中的怒火,让他压下心底嗜血的……而站在眼前的夙夜恰恰便是最理想的对象。 …… 呵呵,杀她?他怎么可能舍得。 夙夜眸光微动,嘴角微微扬起,嗤笑道:“是又如何。”睥睨的瞧着明空,好像在看一颗不起眼的粉尘,亦或者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如此高傲的一句话,狂妄的让人生厌,实在该死……正好勾起了明空心底的暴虐。 他不再说话,双手相合,修长的手指快速的翻动着,掐出一个繁复的法印。淡淡的金光从他指尖溢出,一丝一缕,悠悠颤动着,然后游蛇一样悄无声息的滑向夙夜。 暗夜之中,那绚烂的金芒刺得人挣不开眼睛。 夙夜轻蔑的瞥了那明亮的金芒一眼,身体却还是站在原地并不移动。 明空稳稳的坐在莲台之上,圣洁的白色佛衣在夜风中静止不动,那墨黑的发丝也服帖的垂顺在肩头,不为外物干扰。 淡淡的看着夙夜慢慢被金丝包围,他的唇边忽的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意,如同佛陀一般悲悯的笑容。他的手却加快了速度,手指翻飞的速度让人看花了眼,不过几息之间,那飘摇的金丝忽然连接在了一起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网住了夙夜。 这突变来的太快,连夙夜都未曾想到。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竟还有这等手段。但他毕竟是有所准备的,暗自蓄势,只待对决的那一瞬。这修士即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无法取他的性命。 牢笼已经铸成,那看似微弱不堪一击的金丝竟如同精铁一般不可撼动。此物,难道是…… 夙夜悚然一惊,却也无暇多想。手中暗自凝聚出一小股魔气,极少极少的一层均匀的附着在他的手心上,在他的手掌之下侵蚀着牢笼。 无论是明空施展天罗地网,还是夙夜从中挣脱,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的。电光火石之间,夙夜已经成功脱离了牢笼,缩地成寸移至明空的面前。 九品莲台静静的停在那里,对着居高临下的夙夜,明空并不恐惧。 他只是若有所感,然后敛神静默了片刻之后冷冷的下了结论:“你是魔修。” 此言一语中地。 “果真不愧是佛修。”让人一语道破,夙夜并不慌张,竟还轻轻的笑了,“那便更不能留你。”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灵压突然汹涌,一股诡异的气息朝着明空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 他历来便是,谈笑间取人性命。 ------------我是悲剧的分割线------------- 赵晟瑄挟着少女在夜色中凌空飞驰。浮云飞快的从两人的身旁飞过,然后便不留一丝痕迹。 月色幽幽,漆黑的天幕里好似潜伏着可怕的恶兽,无端让人心头泛起阵阵凉意。 寂静里,她只听见少年清越的嗓音:“既然醒了,又何必再装。” 叶若恨恨的看着赵晟瑄,若是眼光能杀死人。妖修筒子已经让她如刀一样恶毒的目光刺成了筛子。 可惜,那只是想象。 事实上,她已经被关进了黑漆漆的意识海里,那个曾经关押过颜语卿的地方。 叶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赵晟瑄出现在八门万象阵中,而后……他是怎么带着“她”离开,而她又是怎么被关在识海之中的。 这些她全都不记得了。 唯一知晓的是,造成如今这种状况,一定是赵晟瑄从中做了手脚。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她大概猜到了几分…… 让人毫不客气的拆穿,颜语卿并不尴尬,缓缓睁开双眼,黑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诡秘的光,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干卿何事。” 好一个干卿何事。 “你就对救了你的人这样说话。”赵晟瑄好笑的看着她冷淡的神情,唇角弯弯,竟是没有生气的样子,“这一点倒是比她好多了。修士岂可贪生怕死,心思浮动,软弱可欺的某些修士根本无法成就大道。” 这个“她”不意外一定说的是叶若。 心思浮动,软弱可欺,这品论她的八个字实在有些恶毒。对比他话里话外流露出的对颜语卿的赞许,叶若很容易便黑了脸。 我凑,难道修真界没有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死了什么都没了,若不是为了活着,那还修仙做什么。你们这群傻子才是本末倒置。 颜语卿并未被这句疑似夸赞的话语打动,也不想去知道他话中的那个“她”说的是谁。她只知,眼前这人不是善茬,留着她必有所图。 她也不想绕弯子,直言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赵晟瑄微微勾唇,并不回答她的话。半张白嫩的脸掩在光影中,如同暗夜滋生的鬼魅那般阴郁可怖,似乎已经窥见了对方的内心深处,掐住了那柔软的地方:“若是连可以利用的资格都没了,那才可怜。” 她冷漠的神情僵硬了片刻,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赵晟瑄见状,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但这种失态不过一瞬,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抬眸直视赵晟瑄:“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让你利用。” 叶若很想替女主的勇敢鼓掌,但她心里更清楚,跟恶势力对抗的下场定然是不好的。除非女主已经攻略下了妖修,不然即便她美如天仙依旧比不过无上天书在他心中的地位。 面对大反派,女主无往不利的玛丽苏光环终于失效了。 “呵。”赵晟瑄嗤笑一声,蔑视的看着她:“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他已经把你送给了我,只要留着你这条命,其他的随我……” 他忽然顿了顿,打住了话头。即便如此,那已经说出口的两句话已经足够冲击颜语卿的内心。 心知不可信,可颜语卿的瞳孔还是忍不住猛的一缩。 他满意的瞧着她面上震惊的神情,悠悠的再次补刀道:“他的确很喜欢你,可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还是会轻易便放弃你。” 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放弃了你。 呵呵,为了修为他放弃了她。 千载的师徒情分不及飞升成仙的诱惑,所以他放弃了她。背弃了她的信任,践踏她的尊严…… 颜语卿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双眸子灰暗空洞,好像堕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突然间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叶若脸色变了变,眼前忽的飞快的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染血的白衣,狰狞的面孔,无声的泪水……最后统统化作赵晟瑄圣洁的面孔,悲天悯人的笑容,清华高洁的气质。 她定定的看着,心中迷惑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勉强从这倾世绝丽的蛊惑中挣脱出来。 而颜语卿就没那么好运了,如同木偶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面上隐约露出的一丝痛苦的神色证明她还活着。 赵晟瑄淡淡的看着她,平淡如水的眼波好似透过了颜语卿,看着蹲在她识海深处的叶若。 叶若感觉身体好似被毒蛇缠住一般,忍不住抖了抖。 良久,他唇角微扬,喉间溢出一丝轻笑,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嘲讽。 那种恶毒的笑意,让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54章 死亡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赵晟瑄轻柔的说着,悦耳的嗓音中有种安抚的意味,又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何不……把一切都交予我,让我来帮你。” “你……”颜语卿的目光闪了闪,脸色已经白的失去了血色,呆滞的望着赵晟瑄的幽暗的眸子,曾经绝美的容颜似盛开之后的暗夜优昙,美到了极致之后,开始衰败。 “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无上天书。” 叶若悚然一惊,他这是想出颜语卿口中证实什么,还是…… 颜语卿木然道:“师傅告诉我的,他……从未欺瞒过我。” 竟是杜衡告诉她的? 赵晟瑄有些讶异,心中更是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压下那异样的想法,他又问道:“那他可曾告诉你怎么进入禁地?” 叶若的心颤了颤,如果真让他知晓了那些秘密,那么她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穿越者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她不喜欢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若是连利用的价值也失去了,那才可怜。 在这个世界她什么都没有,若是没有了剧情这个唯一可以让她傍身的东西,那么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不想死,她就必须要让自己的存在体现出价值来。 颜语卿已经被控制,乖乖循着赵晟瑄的诱导回答道:“他告诉我……” 不行,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前有拦路虎,后有索命刀,如今唯有搏一搏,想办法阻止她将秘密尽数道出。 叶若咬咬牙,开始用力挣扎。无奈那原本温柔的水在她开始挣扎之后,忽的出现了变化,好像无数双手从幽冷的水底冒了出来,将她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半分。 而毫无所觉的颜语卿,依旧缓慢的说着:“进入那里需要四大世家的血,还有钥匙……这个钥匙在……在千机万象塔里。我们拿不下来,宗门有太多的大乘修士坐镇,还有三名化神大能,我们没机会……” 她在说什么? 太多的大乘修士坐镇,还有三名化神大能? 此话透露出的信息让赵晟瑄变了脸色。 “我们”这个词很是微妙,杜衡竟也想要无上天书,他倒是小看了那老匹夫的野心。这不是重要的,最可怕的是据他所知,上云宗只有一名化神大能和一名大乘修士,哪来的多名高阶修士……难不成…… 想到此处,赵晟瑄的面色更难看了。 看见赵晟瑄难看的神色,叶若哑然失笑,连被束缚的苦闷都暂时遗忘了。看来女主此时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千年前,那个高阶修士遍地走的修仙界。活该赵晟瑄倒霉,就让他去脑补吧。 …… 他的失态只是一瞬,下一刻又恢复了冷静的模样,淡淡道:“若是有机会可以得到无上天书,你会如何。” 颜语卿很直接:“不择手段的得到它。” 赵晟瑄并不意外,笑了笑,直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那可不好办了,无上天书只有一本,你我都想要,留着你倒是容易坏事。” 叶若悚然一惊,难道这货要撕票了。 谁料,她很快便听见赵晟瑄又道:“我知道你能听见。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挣脱出意识海,重新占据这具肉身,我便留你一命。” 卧槽,他不是答应夙夜不杀她么。他应该知道她死了颜语卿必然会死,那么这句话的意思…… 除非……他可以运用异术将她与颜语卿分离开来,然后杀死她。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想到这里,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晟瑄才不管叶若怎么想,淡淡的下达了最后通牒:“叶若,我的耐心有限,若是时间到了你还无法体现你的价值,那么留你何用。” 这一话说的很清楚了。 可叶若不明白为什么是一个时辰?规定一个时辰有什么用意,还有他忽然撕票是为了什么。或许那段遗失的记忆里有答案,可她怕是没机会找到了。 在异世苟且的活了三个月,到头来还是要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要那么懦弱了,何必看人眼色,由着性子大胆去做好了。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纠结的被禁锢在意识海的深处,愤怒的情绪充斥在叶若的胸腔里,她怨愤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命运,可又清楚的知晓自身的软弱,明白自己无法反抗对方的强大。 越是清晰的感觉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她才更是绝望,更是想要诅咒着见鬼的命运。 她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把握住剧情就能依照原书的情节得到自己想要的,殊不知当作者笔下的世界成为现实时,那些角色早就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被束缚在《逆仙缘》这本书的小小一片天空里。 她早该想明白的,明空的性子不似书中,就算原本是一样了,可是自从她出现,那蝴蝶翅膀轻轻一扇便已经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剧情已经没用了,她又何必再抓着不放。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相信剧情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是那本书上描写的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主角视角。 人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生物,人心深不可测量,赵晟瑄的性格反复多变,她竟然还如此天真的与其结盟,如今倒是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体现自我的价值? 呵呵,不过是他处于上位,俯视众生,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来满足某种变态的兴趣。 叶若恨恨的想着,身体也有意识的开始挣扎,竭尽全力的挣扎,希望能够挣脱这水波的吸力。可是她失望了,这看似温柔的碧水,如同柔软的海草将她的四肢紧紧的绑缚在深深的海底,让她无法动弹。 一次又一次,越是激烈的挣扎,那束缚便更是收紧了几分。很快的,她忽然感觉到了窒息的痛苦,那温柔的水波变成了噬人的沼泽,逐渐将她拖入死亡的深渊。 叶若很难受,颜语卿的脸上也忽然露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柳眉紧蹙,那绝美的容颜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水色的唇紧紧的抿着,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其煎熬的处境之中。 赵晟瑄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并不动容,只淡淡道:“半个时辰过去了。看来不需要一个时辰,你马上就要死了。” 处在极致的痛苦里,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他这般讥诮的话语。 听着这恶毒的挖苦,那心底油然而生的愤怒终于战胜了死亡的痛苦,叶若挣扎的睁开眼睛,冷然的眸子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那种怨愤和不甘终于到达了顶点。 凭心而论,她根本就没得罪过赵晟瑄,他为何要这样对她,凭什么呢?呵,不过就凭着他高深的修为,不把她这个渺小的垫脚石放在眼里…… 还没过河就想着拆桥。 赵晟瑄,你很好。 她不要死,不要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如果现在死去,是否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这是未知的,所以她很恐惧,惧怕死后就真的死了,消失在这个陌生的修仙世界…… 为什么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被丢在这个冷血无情的世界里。 心底的愤恨,不甘的挣扎,她在痛苦的哀鸣却无法说出口,怨恨,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那么怨恨一个人,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 那种强烈的情感好似感染了颜语卿,黑暗中,颜语卿忽然抬头,木然的盯着赵晟瑄,绝美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好像在进行无声的诅咒。 “呵。”赵晟瑄玩味的瞧着颜语卿,期待着她会做出些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来。 可惜他很快便失望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身体却好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般,再也没了反应。 等了片刻,见她还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赵晟瑄无趣的收回了目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传音符,低声轻语了一句,随即松手,抬眼看着黑色的信笺快速的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叶若窒息了,那温柔的海水终于失去了耐心,在这一瞬间忽然爆发了。冰凉的液体不住的涌进她的口鼻,压迫着她的胸腔,原来溺水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的痛苦。 她忽然间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只想着快点死去,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叶若就要死了,颜语卿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静静的坐着,可那张惨白的面孔已经慢慢泛青了。呆滞的目光,泛白的唇,这个昔日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凋零了。 赵晟瑄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凑近了去看她青白的脸:“果真还是没能挣脱呢。” 夜风里传来一声喟叹,然后是一句淡然的话:“那便还是死了的好。” 语气平淡,并没有旁的感情,甚至连那语音都是极轻极轻的。此话若是放在平时,叶若恐怕也听不见的,更别提如今她已经快要死了。 …… 静静的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庞,看着它在冷月的清辉里透出一种带着死气的灰青,他忽然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轻触她的眉心。 第55章 新生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极为轻微的声响,微弱的几不可闻。但他知道,那是鸟羽扇动时的声音。 赵晟瑄微微勾唇,缓缓的放下了手。 “若若,若若!”一个清脆的女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翠绿的影子如闪电般从夜幕里窜出,迅疾的飞到了两人的身边。 那是一只小巧的鸟儿,翠色的羽毛,金黄的翎羽,那油亮的羽毛在黑夜中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实在是漂亮。 “凰儿。”他看着小鸟儿,柔声说着,可脸上的神情就不似声音那般温和了,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淡,“不是让你回去么。” 凰儿看着叶若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模样,心中有些愤怒,一时间竟忘了对赵晟瑄的敬畏:“大人。你对若若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她拍着翅膀飞到了叶若的身边,橘黄的鸟喙轻轻的啄着她冰凉的脸颊。 “到了现在你竟还有闲心关心她。出来几个月,果真是翅膀长硬了。”赵晟瑄冷笑着,话语中虽无责怪的意思,但那淡淡的讥讽一进让凰儿感到害怕了,“我是不是对你太放任了,才让你养成如今这样肆意妄为的性子。” “我出来之前,凤族送来了一枚凤凰蛋。你应该知道了,这世间不再只剩下你这么一只鸾鸟。” 凰儿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轻鸣了一声,飞身离开了颜语卿的身体,化作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低声说着,随即弯腰将颜语卿搂入了怀里,抱着颜语卿冰凉的身体,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好像是被怀中人侵人的冰寒冻到了一般。 可赵晟瑄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冷下了脸:“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样子。她都死了六千年了,你竟还是这个模样。” “不要提她!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凰儿终于忍受不了,尖锐的打断了他的话,话语中满是怨愤,“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 “你以为你就有资格了?”赵晟瑄冷冷的看着她,话语中满是讥诮的意味,“如果不是她死了,你又怎能得到族中无微不至的照顾,顺风顺水的活到现在。” 这句戳心窝的话,很容易就深深的刺进了心坎。 凰儿的目光闪了闪,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扪心自问,若不是……她现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青鸾姐姐的,她没资格怨恨大人,这世间谁都可以说,但唯有她没有资格。 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在她怀中的颜语卿也是惨白着脸,两人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痛苦。 赵晟瑄看在眼里,顿觉无趣,自然少了几分耐心:“够了,没必要做出这种悲痛的样子,没人想看。你喜欢这个样子便这个样子,只要你不惹出不得了的麻烦,旁的事统统随你。” 凰儿苍白着一张小脸,忍不住紧紧的抱住怀中人,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些温暖,却悲哀的发现,叶若那冰凉的体温比之这个冷月的夜晚还要冷。 “把那个储物戒指交给我,你便可以离开。” 放她离开?! 她不禁愕然抬头,却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子。 那双淡色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则美矣,却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冷冷的,如同那一望无际的无尽海一样,让人感到绝望。 凝视着他莹白如玉的脸庞,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挣扎。 这样的犹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永远的离开沉寂绿地,你不是想了几千年么。怎么,现在给了你机会,你竟退缩了。” 妄图永远逃离沉寂绿林是大罪,若是真的做了,那便是连长老都无法救她。 凰儿的脸色白了白,纤细的肩微微颤抖,无力的辩驳:“我……没有想逃。” 赵晟瑄勾唇轻笑,摆摆手不想听她苍白的解释,淡淡道:“你在不在绿地与我无关,在意的是长老们,你又何必同我多费唇舌。” 她被噎了一句,讪讪的,郁闷的垂下了脑袋。 夜风轻轻拂过,吹动了她的发丝,那墨黑的发在那空中飘摇,恍惚闪着微弱的红光。与之纠缠在一起的颜语卿的青丝相比之下,就显得暗淡了,是那种失去了光泽的灰暗。 娇俏的少女,状似纯良少年,这画面看起来很美。奈何夜色已深,这荒野里静悄悄的,冷寂的黑夜无端让人心中发憷。 赵晟瑄不再说话,抬手轻轻的撩起颜语卿的一缕发,看着那柔软的发丝在他莹白的指尖的映衬下,灰蒙蒙的,黯然无光。 他沉默的瞧了许久,半响,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那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凰舞,我竟还不知道你会如此在意一个人。不过只是几日的相处,她就值得你这般看重。”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这个已经被她忘却的名字。 她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可是她……无法放下这份温暖。 “不……不一样,她对我很好,跟长老还有绿地其他人都不一样。”凰儿纠结的咬咬唇,心中有太多的话可这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迟疑了片刻,又道:“我觉得她有点像青鸾姐姐,很温暖……我很喜欢。” 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赵晟瑄深深的看了凰舞一眼,讥笑道:“呵,她像青鸾?青鸾死了才五千年,你就忘了她,然后把这个懦弱的女修认作她。还有,你别把我当成那群老家伙,这副天真纯良的模样最好不要做给我看。不然我很可能会……忍不住,毁了你。” 凰儿的脸色白了白,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她确实不似表现出现的那样天真。如果真的娇弱可欺,她又怎能在青鸾死后,扫除一切障碍,成为新一代的凤族宠儿。 她愿意在叶若面前伪装自己,也是觉得她有点像她。如同六千年前,那个乍一失去青鸾之后的她。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竟不知早已被他看穿,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伪装了。 凰儿脸上的娇弱瞬间敛去,只剩下一种冷淡的神情,澄澈的眸子也不复以往,蓦然间晦暗得如同一片死水。 赵晟瑄不置可否,淡淡道:“现在我给你两条路。放下她,你就可以走,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即便是再也不回沉寂绿地都行。反之,若是你不愿放下她,待上云事了,我便会把你带回族里,无论你愿不愿意。” 听见前半句话,凰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待听到后半句话,她晦暗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幽暗的光,踌躇了片刻,终于抵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问道:“你是说,我真的可以不回沉寂绿地?那你……我不必……” “你应该知道我来上云宗要寻什么。若是拿到它,我根本不需……” 言下之意,她已经失去了价值。 凰儿的眸光暗了暗。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古怪的僵持中。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中忽然爆出一阵刺眼的紫光。夜色暗沉,这闪亮的光晕好像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时间已然不够。 赵晟瑄眉峰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也没了兴致再与她在这里磨蹭,再一次也是最后一问道:“机会只有一次。若你还不愿做出选择,那么就让我替你选择……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凰儿惊愕的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漠然无情的眸子,心中一凛。 “把储物戒指交出来。”他看着她,冷淡的说着,语气已经近乎命令。 “不……我……”她还在犹豫,心底隐约的声音恳求着她不要放手。几千年来,她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软弱,这般优柔寡断。这样愚蠢的良善,她只见过一个人,那便是青鸾。她的青鸾姐姐从来就是温柔的,温柔到令人不忍心伤害。而今,她……一边是千载难分的机会,一边是给予她温暖的人,她渴望自由,又不愿放弃她,可她必须从中做出选择。 长久的沉默,无声的昭示了她的选择。 赵晟瑄冷笑:“看来你是想同她一起死了,那也好,就让我送你们一起下去吧。” 话音方落,他轻轻抬手,指尖溢出的一道灿金的光飞快的奔向凰舞,如同绳索一样紧紧的束缚在她的身上。 凰舞叹了口气,微微抬头,对着他笑了笑,脸上竟是解脱的神情。 下一刻,她的身上忽的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整个人在光团中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叮”的一声,一枚泛着冷光的银白戒指坠落在了地上。 赵晟瑄冷眼看着,并不理睬躺在地上的小鸟,俯身凑近颜语卿,眼看那修长的食指便要贴上她的眉心。 谁料,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不该出现的眼睛。 叶若睁眼,定定的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冷冷道:“妖修前辈,请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赵晟瑄怔了怔,不由缓缓的收回手,起身退开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已经又恢复了平静:“既然无事,那便继续做你的颜语卿。” “那是自然。”叶若勾唇轻笑,挑了挑眉,抬眸嘲讽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苍白的面色配上冷傲的神情,在这冷月的清辉里,她整个人莫名有种锐利的感觉。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赵晟瑄并不在意她变成什么样子,对上她讥讽的目光也不躲闪,只淡淡道:“现在你可以活下去了,拿到无上天书之后,我便替你夺舍获取肉身。” “哦?”叶若忍不住笑了,在让她忍受了那样的折磨之后,他便这样轻松的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该开心么?该感谢他么? 叶若扯扯嘴角,不再瞧赵晟瑄这张让她生厌的面孔,低头望着地上那小小的一团:“凰儿,你可真让我惊讶。” 这世间果真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她欺骗了她,她同样欺骗了她。 凰儿颤巍巍的挪动着身体,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叶若晦涩的眸子,那激动兴奋的心绪和纠结懊恼的感情同时充斥在胸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56章 前缘幽怨起 五千年后 女童慌乱的奔跑着,夜风呼啸着从耳畔吹过,卷起了她鬓边的碎发。 入夜的密林,那森冷的寒意渗入肌肤,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战栗。但那不是最可怕,最让她绝望的是这个毫不停息的追赶着她的修士。 恐惧,极度的恐惧。 如果她被抓住了…… 从心底泛上来的惧怕已经压倒了寒冷,生存的*驱使着她迈动着沉重的双脚,竭力奔跑,然而毫不停歇的跑了一个时辰,她疲惫的双脚越来越沉,身体的力量在漫长的逃亡中已然耗尽。 现在的她,不过是拖着双腿麻木的奔跑,仅存的希望支撑她,但也快要到达极限了。 她真的好累好累,还在奔跑着的双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超脱了她的大脑,无意识的跑动着。 艰难的喘着粗气,干涩灼热的咽喉泛上了一股铁锈的味道,她呛了一下,冰冷的空气乘机涌进了喉咙,她忍不住咳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那把明晃晃的飞剑离她越发的近了。 的确,*凡胎的一双腿再怎么快,也比不过修士的一把飞剑。她被追上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一刻,恐惧紧紧的擭住了她的心。 但这不是最让她失望的,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深不见底的山崖,横亘在她的眼前。 女童瞪大了眼睛,绝望的看着愈来愈近的飞剑。她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已然没有了退路。 她已穷途末路,而追击者却得益于这天险,轻易便追上了她。 飞剑划过一抹明亮的青芒,随即稳稳的停在了女童身前。一名身穿青色法衣的年轻修士走了下来:“小姑娘,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再这样闹下去,我可是会动粗的。” 女童咬了咬唇,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的神情。她才七八岁的模样,形容尚小,但那张脸是极为漂亮的,是修仙界从未出现过的绝世绮色。 从未见过如此的倾城之色。那样超越凡俗的美丽竟是无法用言辞去描绘的,因为任何的辞藻都无法表达出她的美…… 国色芳华,佳人绝世。 任何人在这样美丽之前都是无法保持冷静的,这位追击者不是圣人,很容易便被她迷住了。 “小丫头,乖乖过来吧,我不会杀了你的。你长得如此漂亮,我又怎会忍心让你红颜薄命。”青衣修士痴迷的看着她,心里盘算着,如此倾城绝色,怎能就此杀死。说什么都要先玩个几天,再卖到鼎楼去,指不定还能赚一大笔钱。 那样令人作呕的淫邪的目光,惊得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看便要…… 青衣修士眼见不好,连忙后退一步,赔笑道:“你可不要激动,一不小真的会掉下去,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其实我是没恶意的,你要怪就怪你姨娘。她这堂堂叶家族长的吩咐,我这么个小小筑基修士可不敢违抗。” 女童的脸色变了变,青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愤恨的神情,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仇恨的晦暗。 这个夜晚,是她人生中最为绝望和痛苦的。 她才八岁,没有见过爹娘一面,而曾经敬重的姨娘先是变成了杀母仇人,紧接着又派出散修前来追捕她。 她的人生在这个夜晚毁灭了,未来更是黑暗的。 今夜已是在劫难逃,她是明白的。 可若是苟且的活下去,却要忍受被人凌辱的命运,她宁愿就此死去。 “你死了这条心。”女童终于下定了决心,后退一步倒向了悬崖。 爹娘,叶儿来陪你们了。只可惜不能给你们报仇。 青衣修士未料她这个小丫头会有勇气真的跳下去,猝不及防间,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被崖底的罡风挡了回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堕入万丈深渊,被底下肆虐的罡风吞噬。 “真晦气!”他不甘心的望了崖底一眼,茫茫云雾里什么都没了,只有偶然刮过一阵猛烈的罡风。不禁心道,连他都挡不住的罡风,那个小丫头八成被撕碎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只可惜了她这上好的绝阴之体。 第57章 千机万象塔 夜色已浓,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的挂在天幕中。 这是一个无星的夜晚。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天际忽的滑过几道明亮的光影,几个修长的身影落在了渺无人烟的荒野里。 来人统统一身洁白的法衣,只在袖子上绣了几道银纹。看这模样,这些星夜赶路的修士竟都是上云宗的筑基弟子。 上云弟子遇害,来的怎么可能只有这区区几名筑基弟子。单单就一个萧忆瑶,就值得青云真人派出门内的金丹弟子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金丹弟子前来,来的是六峰之一的造化峰主。 一只黑色的灵兽拍着巨大的翅膀停在了半空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稳稳的坐在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只见颜语卿惨白着脸,闭眼虚弱的坐在冷硬的土地上。一旁的赵晟瑄也并不好过,湖蓝的法衣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竟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雷千寻见了两人的现状,思及弟弟此时的处境,心头不免笼了一层阴霾,脸上的神情已经很难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雷霆在哪。” 按理说,此事根本就不值得他亲自前来。他并不管事,也不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唯一让他放在心上的是弟弟的安危。 修仙者本就淡薄,雷千寻修到了元婴期,如今更够牵动他心神的也只有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了。 “雷师叔。”赵晟瑄艰涩的喊了一句,脸色有些苍白,“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夙师叔让我带着语卿师妹快逃。至于雷霆师兄的行踪……我并不知晓。” 这话雷千寻可不爱听。 他冷哼一声,看着“颜语卿”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你不知道雷霆去哪了,偏偏就带回了这个女修。” 叶若虽然闭着眼睛,但雷千寻话里的鄙薄她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她也知道,雷千寻很讨厌她。这厮若不是顾及着还有弟子在场,定会直接叫她狐狸精。 赵晟瑄不敢直面雷千寻冷冽的目光,默默的垂下脑袋,低声道:“……萧师妹的事情……我……” “这事不必你操心,你同……这女修就先跟着这些同门先回上云宗,余下的事师叔自有打算。”雷千寻心中牵挂雷霆的安全,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赵晟瑄的话之后,他随意交待了一句,便驱使着飞行灵兽离开了此地。 这货果然是个弟控的男人。 叶若感叹着,惹怒朱嘴角抽了抽,继续默默装死。 赵晟瑄可不能跟她一样装死,后头的事情还是要……他缓缓抬头,对着这几名内门弟子笑了笑,温声道:“那便麻烦诸位师兄了。” ----------------我是弱弱的分割线----------------- 上云宗丹灵峰 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叶若情真意切的目送着杜衡离开。待杜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勉强装出的冷淡又隐隐感动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了,同颜语卿的熟人打交道真是困难。 “看不出来,你竟能装得如此之像。” 寂静里,一个暗含嘲讽的男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很容易便让她变了脸色:“妖修前辈,你不在御驭峰等着掌门召见,来我这丹灵峰所为何事。” 嘲讽的话语,谁都会说。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她就豁出去了,也懒得再同赵晟瑄虚与委蛇,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赵晟瑄笑了一笑,那笑意并不及眼底:“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颜语卿了,忘了我们要去做什么。” “怎么会,我一直都记着呢。”叶若闲闲的靠在床头,斜睨着赵晟瑄,“现在没有雷家直系的血液,禁地可是进不去的。” 这态度实在有些轻慢,赵晟瑄倒也并不生气:“这便不必你操心了。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去取钥匙,然后直接前往禁地。” 叶若怔了怔,瞧着他这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思忖着他定是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雷霆的血他一定已经拿到手了。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下手的机会可不多,想来想去也只有昆山之行的时候:“你在昆山的时候就偷取了雷霆的血。”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至于这厮准备怎么在大乘期修士的看守下取得钥匙的,那便正如他所说,不是她该关心的。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妖修筒子这么厉害,一切都有他在呢,大乘修士在他面前算毛线。 赵晟瑄神秘的笑笑,也不否认。随后忽然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物,金色的,小小的一团。 “凰儿,你留在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那条细细的金丝从她身上脱离,随即飞快的钻进了他的指尖。 叶若怔了怔,一时无语。 两两相对,凰儿扇动着美丽的翅膀,纠结的看了叶若一眼,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终于顺着赵晟瑄的意思摇身一变,化作了颜语卿的模样。 叶若看着凰儿同她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吃了一惊。这种像是照镜子一样的感觉真的很神奇,是属于玄幻世界特有的奇妙。 但这种土包子的表情实在有些白痴。 赵晟瑄将她惊奇的神情看在眼里,忍不住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修士。” 这句话也并不是在指责什么。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心中有鬼的叶若,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换张脸吧。”他没注意她的异状,定定的看了她的脸片刻,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玉匣子,“闭上眼。” 叶若眉头微蹙,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违背他的意思,乖乖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从脸上传来的冰凉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贴在她肌肤上的那只手是没有温度的,甚至比之药膏还要冷,冷的好像不似个活人。 这样的想法让她毛骨悚然。 叶若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身体本能的战栗,咬了咬唇,终于决定说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你脸上那层伪装也是这个?为什么不用幻化。” 这话刚一说出口,她就惊觉自己又犯傻了。貌似按照修仙小说的尿性,幻化之术一般是会被识破的。 果不其然,赵晟瑄闻言鄙夷的说道:“上云宗元婴修士不是摆设,低级的幻化之术在他们的面前根本藏不住。” 好吧,她又暴露了文盲的属性。 叶若讪讪的闭嘴,不再多言,免得再说出一些修真小白的话语,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 千机万象塔 叶若想不明白,这种刷小副本的事情,赵晟瑄为何要带上她这个累赘。直到后来的某天,她终于明白,这货不过就是怕她藏了什么没说,带她一起上那,也是为了避免出了差错,倒霉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种死都要拉个垫背的行为,实在让人无语。 言归正传。 乘着夜深人静,赵晟瑄和叶若双双易容之后,来到了上云宗的四大禁地之一的千机万象塔,也是唯一允许修士进入的禁地。 巨大的黑塔静静的矗立在两人的面前,叶若注视着门口那个小小的牌子,嘴角抽了抽。 这上面只有八个大字——入此地者,死生自负。 卧槽,这听起来就是凶多吉少的赶脚,怪不得千机万象塔被列为四大禁地之一。不是穷途末路的修士,谁愿意进去。 心中默默吐槽着,她脸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妖修前辈选这个时间来,是否是因为那名大乘修士已经离开。” 赵晟瑄沉吟片刻,深深的看了叶若一眼,随即笑了笑:“我又不精通卜卦之术,又怎会算到他此时在不在千机万象塔。” 叶若被噎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卧槽,难道这就是他故意带上她来这里吗,要死就一起死。 再一细想,不,赵晟瑄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目的只是拿到无上天书,并不想同上云宗为敌,所以他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同守塔的修士打斗。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厮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获知那位大乘修士已经离开了,才会施施然带着她前来。 想到了这里,叶若心中安定了一些,脸色也好了不少。连忙做出一副脑残粉的模样,表明对他的决定深信不疑:“既然如此,那一切有劳前辈。” 赵晟瑄深深的瞧了她一眼,也不点破她这点小伎俩:“进入此地的每个人都会被分到不同的空间里,即便你我同时进入,也会被法阵分散。” 叶若默默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如果两人进去会被分散,那不是正好嘛,放她在外面,他一个人进去。 想法是极好的,可现实很残酷。 她很快又听赵晟瑄说道:“只好委屈你待在我的袖子里了。” 叶若忍不住变了脸色,这货的袖子里什么都放,会不会太乱了。卧槽,要不要这样凶残。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当她被他收入袖子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四周黑漆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好吧,传说中的袖里乾坤果然很厉害。 赵晟瑄想了想,又道:“你就安静的呆在里面等着。千机万象塔千变万化,要找到那一层也要看气运了,若是运气好,很快就能遇见,若是运气不好,整个晚上都碰不到。” 叶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她岂不是要在里头呆很久。 …… 也许因为两人今天出门都没有看黄历,这运气简直背到了家。 第一次,绝灵之地。倒霉的赵晟瑄苦苦挣扎在失去了灵力的空间里,费尽全力才杀死了妖兽,成功攻略副本。 第二次,幻兽。这种低级的幻术倒是难不倒赵晟瑄,只是那些幻化出来的东西实在让他不喜欢……费了些时间,成功攻略副本。 第三次,机关。无数的傀儡在法阵的操纵下张开天罗地网,剑弩弓张的对着闯入者……费了些时间,成功攻略副本。 第四次,法阵。这个东西倒是很容易,可也架不住层层相套的法阵……即便是强如赵晟瑄,也大大的费了些精力,才安全攻略副本。 第五次,五行之界,水…… 第六次,五行之界,火…… …… 第九十九次,机关,…… 无数的失败之后,赵晟瑄的耐心已然告罄。 叶若同样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呆得难受了,黑暗无聊不是最煎熬的,她实在忍受不了每次他进入千机万象塔的时候,这一小片空间都会产生一次剧烈的扭曲,让呆在里头的她苦不堪言。 为了避免自己还要经历无数次的折磨,她忍不住开口:“前辈……今晚……这不如我们就试最后一次。若是再不成,那便改成明日吧。” 赵晟瑄的脸色也很难看,这些重重复复的五行空间已经让他产生了厌恶的心理,也是不愿再多来几次了。 于是,他罕见的默认了她的建议。 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共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黑着脸再一次踏入了千机万象塔的小门。 这一次,也许是上天终于怜悯他们了。 他面对的不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界,不是杀之不尽的机关兽,也不是可怕的绝灵之地。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玉像,一名绝色女修的等身玉雕。 第58章 秘钥 阴冷的石室里头暗沉沉的,四周又是空荡荡的,除了赵晟瑄与那尊含笑不语的玉像外,再无其他。 石室是密闭的。 赵晟瑄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股幽幽的暗香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却让他在这宁静中莫名心生一股不祥之感。 他专注的盯着玉像看了一会,随后目光上移,久久的停留在她的眉心,那里有着一枚紫晶坠子。 良久,直到从袖中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这深沉的遐思,他的面色变了变,眉峰微蹙,眼神复杂的看了玉像一眼,随即垂眸,缓缓抬手释放出了袖中关着的囚徒。 叶若在那一小片空间里憋闷了很久,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当双脚终于踩在了踏实的土地上,她甚至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可在对上赵晟瑄复杂的目光时,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好不容易才死死的抑制住了这种愚蠢的感情。 “你看。”他低声说了一句之后不再多说些什么,那专注的目光很快便从她脸上移开,回到了女神像的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叶若有些郁闷,这样的赵晟瑄有些怪怪的,到底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一时间她也无暇细想,敛神依照他所说,抬眼望向前方。 这是一尊白玉雕成的神像,一袭雪色华衣裹身,外披一层飘逸白纱,玉手虽被流云般的长袖遮掩了,却大胆而又反常的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那月白的裙幅褶褶更是如冷月清辉缓缓流动轻泻于地,足足挽迤三尺有余。 美则美矣,却并不是时下女修惯常所穿的款式。 视线上移,只见女子的三千青丝并未挽起,而是如丝绸般随意的披落在肩头。除了额前一枚月牙形的紫晶坠子,周身再无其他饰物。而她眉心的这枚小小的月牙形坠子在室内暗沉的光线下闪着幽幽的光泽,迷离而动人。 叶若怔怔的看着,目光被月牙坠子深深的吸引了,竟不觉激动的长大了嘴,不留意间深吸了口气,吞进了一口带着袅袅淡香的空气。 暗香盈盈,口齿生香。 她忽然恍惚了一下,眼之所见的一切忽的模糊了……微微蹙眉,在下一瞬发觉一切明晰如初,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改变。 她竟然看见,眼前的女子微微笑了。 对着她神秘的一笑之后,她鲜活明丽得好似一个真正的活人,而不是一尊冷冰冰的玉像。然而,她很快又不再笑了,绯色的唇轻抿,神态安静得看不出喜怒。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棕色的眸子冷寂幽暗得深不见底,眼尾微微向上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清丽秀雅,钟灵毓秀,宛若神仙妃子,但眉宇间那一抹清泠淡漠的神色又让她整个人出尘了几分,越发不似凡人,不可逼视。 “你是谁?”叶若有些讶异的想着,未想不慎说出了口。这一句幽幽的一问,如入水之石,打破了石室之中诡秘的气氛。 女修并未说话,只深深的看了叶若一眼,那精致的樱唇微微翕动…… “你在跟说话。” 清冷的男音传到了耳畔,叶若悚然一惊,心跳快了几拍,却见眼前的女子在这瞬息间失去了生机。再看时,已经变回了一尊含笑不语的玉像。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这究竟是什么。 想来想去,脑海里不由飞过了一些恐怖片的画面。越想越可怕,她已经感觉到了脊背生寒的恐惧。 “前……辈。”她颤着嗓子说着,脚下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走近了两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纠结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底泛上来的寒意,颤声道:“她对我笑了……她……” 鬼神之说在修真界不是无稽之谈,可没有修士会怕幽魂。 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赵晟瑄回眸斜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忍了忍,才略带鄙夷的斥责道:“她只是一尊玉像。” 语气并不好,但至少化神妖修冷冷的断言彻底让叶若放心了。 这不是鬼,只是一尊玉像。 叶若安心的舒了口气。 赵晟瑄冷眼看她这副丢人的模样,眉峰不觉微蹙,脸色难看的命令道:“叶若,你去把那坠子取下来。”嘴里说着,他还不忘用目光示意她,确切的说,是在逼迫她。 她害怕它,他是知道的,如此才更要让她去取。 …… 他叫她取下玉像额头上的饰物?! 叶若面色微变,想起方才玉像变作活人的那一幕,脸色又是白了几分,实在没胆子靠近这尊古里古怪的雕像。 思及原著之中,颜语卿的记忆里,钥匙的确藏于千机万象塔的一间石室中,与此时的场地吻合了。而赵晟瑄得到钥匙之事虽未记载,可女主无意间提及的时候,他曾笑语:谁都想不到,它竟会是一尊女子玉像的额饰。那么,若是依照原著,这紫晶月牙儿真是禁地钥匙喽。 说是这么说,可为毛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先前的一些事情让她很失望,这个纠结的世界已经背叛了她的认知,剧情神马的又老是出现偏移和漏洞,这次会不会又是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是相信赵晟瑄和剧情,还是遵照自己的直觉。 叶若犹豫了片刻,瞅了瞅赵晟瑄的脸色,发觉他有些不耐了,知道不能再拖了,终于咬咬牙,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赵晟瑄震惊的看着她俯首在玉像脚下俯首一拜。 叶若不理,抬头之后又是俯身深深的一拜。她能说,在某位老前辈的小说中描述的场景里,某人就曾经跪拜过玉像,然后得到了冠绝天下的武林秘籍。 按照小说尿性和主角定律,这样做应该是对的。 在说这玉像雕琢细致,明显倾注了雕刻者的爱,专门摆在这里怕是别有用意。若是轻易去触碰,她实在不晓得会发生什么……而赵晟瑄这高阶修士不愿犯险,支使着她去做炮灰,她可不愿意。 想法是极好的。 然而,三叩首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无情的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叶若囧着脸不敢看赵晟瑄的表情。 他一定觉得她是傻逼。 忍着捂脸的冲动,她的脸微微泛红,自知丢脸丢到家了,也不必他再催促了,她自觉的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玉像。 两两相对,她抿唇,握紧了拳头,直视玉像唇边恬静的微笑。下一刻,她避开了她含笑的眼睛,闭上双眼,松开了拳头,伸出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等等。” 耳畔冷不丁传来一道略微急促的男音,她的手抖了一下。 可这一声来的太迟了,她已经一把扯下了那颗莹然欲滴的紫晶。 叶若攥着紫晶月牙儿,讶异的回头瞧了他一眼,见他并未说话的意思,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复又低头观察手上的坠子。它的上面雕刻着一些细细的神秘且古老的花纹,细细看来,那柔媚婉转的线条隐约好似构成了两个字。 究竟是什么字呢? 她琢磨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石室开始震动了,玉像附近的那一片地板震动的尤为厉害。那片石板翻腾,破碎……然后在刺耳的轰鸣声中,一尊男子的玉像缓缓升起。 叶若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而后来的转变更是让她震惊。距离玉像一米的地方忽然凹陷下去,变作了一池泉水环绕着两尊玉像,就好像古时的护城河。 空气中那股幽暗的香味越发浓郁了。 叶若不由恍惚了一下。视线中的玉像又变作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郎,而她身侧的男子也是俊逸无双,两人相携而立,实在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有情人。 然后,此时的赵晟瑄竟突然缩地成寸来到她的身旁,在她耳旁喝道:“凝神静气。”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把拉着她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两尊玉像。 雷鸣般的呵斥将她从混沌中拉出,她定了定神,才发现眼前的一切依旧是死物。所谓的玉像化人不过是她的幻觉。 前后两次,她终于发现了这香味的古怪,心中实在有些后怕。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口鼻之后,心道不好,她又赶紧放下手,按照赵晟瑄的吩咐屏息静气。 修真小白果然可怜,现代人的思维还是那么的惯性\(^o^)/~ 好在赵晟瑄此时并无闲暇去关注她,不然又会在心头记上一笔叶妹子的奇言怪行。 叶若屏息,看着他挥手间从白皙的掌心中凝聚出一团金色的光。 随即,那耀眼的金光离开他的手心,飞向了水池中的那两尊玉像。 轰隆一声,精美的玉像应声而碎。 玉人的身体都崩溃了,男修的身躯消失无踪,而女修虽然失去了身体,但她那美丽的头颅却还是完好的,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了一片晶莹的碎片中,树立在水中央冷眼看着,那双犹如宝玉般的眼珠子里闪烁着迷离的光晕,让人看了心中发寒。 赵晟瑄眯眼冷哼一声,拉着叶若跃下了水池,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女修美丽的眼瞳上,下一刻,他略一用力,剜下了玉像的两颗眼珠子。 冰凉的水浸湿了衣衫,她还没得及发牢骚,又看见了这一幕,一颗心狂跳不止,真真感觉到了大开眼界。 她已经忘了去吐槽落水的纠结,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才没让尖叫声溢出喉咙。这个变态!挖了人家的眼珠子,真是太变态了。 赵晟瑄并不言语,也没时间去看叶若的反应,握着手上的两颗褐色珠子,他的神色意外的凝重。 叶若看他这副明显有事的模样,有些着急了。伸手推了推他,不见反应,就挣扎着想要回到地上。 谁知,他忽然幽幽道:“就赌一次吧。”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问他要赌什么,她已经置身于冰冷可怖的水底。 泉水随之呛入了喉咙,冰凉而尖锐,刺痛了娇嫩的咽喉,胸腔很闷很痛,这是熟悉的溺水的感觉。 她痛苦的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掐住他的手臂,用尽了全力的狠狠掐入他的肌肤,好像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也让他感觉一下。 她怕水,很怕很怕。 意识海那一片汹涌的水波,成为了她毕生不能忘怀的噩梦。 …… “蠢货。”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清冷的男音,语气讥诮可恶。 她很懊恼,也很烦躁,可昏沉的脑子沉甸甸的,只能支配着四肢胡乱的挣扎着,做着徒劳的垂死挣扎…… 终于,在这生死之际,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的贴在了她的唇上,而鼻腔也终于得到了久违的空气。 她安全活下来了。 第59章 等待已久的剧情 千机万象塔 幽暗的石室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充盈着令人沉醉的异香。塑像已残,玉池已毁,这*的味道离不开此处,只能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慢慢发酵,然后在孤单中滋生出令人恐惧的……梦魇。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一抹淡青色人影忽的出现在石室中,飘飘忽如同一抹幽魂,诡秘非常。 他静静的站立在玉池边上,清透的池水倒映着他的身影,一袭素雅的青衣犹如雨后的天空,是沾染了水汽的天青色,极致的雅,极致的素。 然而,池水映照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姿的同时,一同映出了他难看的脸色。 池底,那一片晶莹剔透的碎片刺痛了他的眼。 心下突的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他的眉峰忍不住微动,略一侧头,不料一个失去了双眸的头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的视线。 这一瞬间,这名一直面无表情的青衣男子骤然色变。 那是一名女子的头颅,颈项的肌肤莹白细致,犹如上好的羊脂玉,玉颈之上的脸也是秀雅绝伦的。不见得美得多么惊心动魄,但她就是有那么一种风韵,莫名教人移不开眼。只是,任其有万般风华也是过去的事情,此时的“她”静静的躺在地上,曾经美丽动人的眸子已然不见,只留下一对空洞洞的黑窟窿,而娇艳的唇却是弯弯的,唇角清浅的弧度讥诮而可笑,好似在嘲讽着什么…… 他死死的盯住头颅上那对让人心头生寒的眼眶,清俊的眉宇微动,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薄唇忽的微勾,冷冷的说道:“很好。” 话音未落,眼前这一池明澈的碧水忽的掀起了一阵波涛,下一刻,那晶莹的水滴若碎玉一般爆裂,向着四面飞射而去。 他站的那么近,水波就在咫尺,然而任凭水花四溅,却连一滴水都没法近他的身。如果叶若在这里,一定会忍不住吐槽:这就是装帅,装x的修仙世界…… 虽然吐槽帝不在,但这一幕依旧有观众,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旁观者。 “呵,生这么大的气,难不成是在……心疼我?”软媚的女音,*的尾音,勾得人心底痒痒的,教人心醉神迷。 青衣男子霍然睁眼,面色不变,但那眸子里却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光,浅淡的唇瓣轻启……额,只是毫无威严的斥责了一句,“……自重。” “呵呵。”一声娇笑忽的在耳旁炸响,温柔软媚,细细密密的缠绕在了心头。 笑声未平,他的脸色随之变了一变,眼底的光彩明明灭灭,最终化为黯淡的灰。犹豫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情绪已然平静,再也看不出先前的失态,语气淡淡的问道:“何人闯入此处……又是何人挖走了你的眼睛?” “你就不问问我疼不疼,只会关心谁拿走了避水珠。”娇美的女音再次响起,话语中有埋怨,也有一种隐秘的别样意味,“啊呀,我真是好伤心呢~” 语气中自然带着娇媚*的尾音,恍惚中冲淡了话语里暗含的诡异。 他的心蓦然跳快了一拍,却又莫名松了口气:“莲姬,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盗走了秘钥。” 这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询问了。但头颅反倒是突然沉默了,安安静静的躺着,悄无声息的好似已然睡去…… 青衣男子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瞧着她。 半响,她好似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重的……让人无法承受的深沉的目光,在寂静里冷不丁冷笑道:“呵,是谁就那么重要么?难道你还在意……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为了上云宗看守?!哦,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我差点都忘了,就是你们上云宗给了我数千年的囚禁。” 女声依旧娇软动人,但听进他的耳朵,便成了刺耳的,让他无法面对也不想听到的指责。 的确,她没必要为了上云宗做什么。 莫说让她去守护上云宗,她的心里怕是心心念念的是破坏,是毁灭。千年的囚禁,在她的心底蛰伏了一只巨兽,时时刻刻想着冲破封印,斩断枷锁,屠尽上云宗门人,毁灭了这个禁锢她半生的牢笼……而他必须要守护这里…… 想到这里,青衣男子的脸色微微发白,淡色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的话语在她的指责之下都是虚伪又无力的。他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抿了抿唇,再度恢复了沉默。 而她却不会再沉默下去了。 温软动听的女音依旧娓娓道来,但那话中隐含的意味却是让人惊惧愤怒而颤栗的。 “这样的深情厚谊,我自然是要回报的。看守?是的,我会好好的看着……”头颅的嘴巴没有动,但那娇美的女音却不受影响的从她的唇边流淌而出,“看着你们上云宗如何在未来步入灭亡。”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脸色愈发的白了几分,幽暗的眸子里充盈着压抑而汹涌的灰:“……这几百年……” 话音未落,他忽的顿住,眸光暗了暗,生硬的岔开了话题,冷冷的说道:“上云宗不会灭亡,而你也会永远呆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守着这里。 话语冷硬而果决,不容人置疑。 而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忍不住笑出了声,娇媚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响个不停,响得他心中烦闷,莫名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修士的直觉是极准的。 难道……上云宗真会如她所言,步入……这是他如何都不敢想象,也不愿见到的。 青衣男子的心乱了,彻底的乱了。 凝视着玉像莹润的肌理,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勉强收敛起散乱的心神,脸色却愈发难看了。 密室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沉默半响,他忽的动了,微微俯身,竟轻轻的抱起了那尊美丽的玉雕头颅,眼帘自然的下垂,遮住了一双晦暗的眸子,并不与她对视。 这突来的举动,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以为他会继续追问。 然而,他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口中喟然轻叹一声,好似突然对这件事丧失了兴趣,这般轻轻放下,不再紧追下去了。 …… 这是极其诡异又不合常理的事情。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是一只忠犬,一只只属于上云宗的忠犬,绝对不会放任危害上云宗的人或物就这样逃出他的视线范围,成为上云宗的威胁……即便是她……也在他的监视下,度过了这漫长而备受煎熬的千年时光。 若是有一天,他突然说不在意了,那才是骗人的……这般的反常,怕是这厮已经有了旁的想法,有本事越过她去,直接追到那两人…… 这些想法在莲姬心中扑腾翻转,也不过片刻时间。 哪里有压迫,哪里便有反抗。 下一秒,她便理智的压下了心中的烦闷和纠结,状似极为幽怨的抱怨,语气半假半真:“面瘫,你说女人是不是都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今日那小姑娘竟见不得我的绝世容颜,就那么扣下了老娘这一双美丽过人的眼睛。唉,如今这世道,美丽也是一种罪过了。” 言下之意,都怪她长的那么漂亮,引的人家姑娘忍不住辣手摧花。 此话真是极其的自恋……不要脸,足可见这女人的脸皮之厚。 然而,青衣人却是极为淡定的,虽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面上依旧平静。 下一刻,他蓦然惊觉这句疑似玩笑的话语所表达的意思,脸上的平静破碎了,俊逸的面孔上浮上了一抹阴郁的神色,冷声道:“一个小姑娘闯进了这里,还剜去了你的眼睛……” 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用着如此不在乎的语气,从她的口中道出。这其中的诡异和离奇,不免令他……生疑。 像是知晓了男子的疑虑,她咯咯的笑着,娇媚的话语中意有所指:“诺,就是这个小姑娘,你看长得这样寒掺,怪不得嫉妒我……”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影像忽的浮现在了一人一玉像的面前。 那是一名妙龄少女,白色的道袍,婀娜的身段,纤纤柳腰如同水蛇一般,漆黑如缎的青丝柔顺的从肩头披散下来,直直的垂及腰臀,与那腰身处动人的曲线勾勒出一个让人血脉喷张的弧度…… 然而,这个女人没有脸,再美的背影都无法让人轻易能够认出她来。 青衣男子顿感无力,抱着白玉头颅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莲姬……” 她还是笑,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你知道的我有脸盲症……” …… 这是大实话。 他苦笑,心中很清楚,今日从她口中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凶手”是谁的问题,自然不得不暂且放下了。 若是再与她纠缠下去,怕是那人早已逃出上云宗。 想到这里,他不再逗留,只匆匆留下一句:“我走了” 话音未落,那抹青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石室中,而女修美丽的头颅让他移至了水中央。 寂静里,清澈的水波映着那无暇的玉石……然后,那美丽的玉石竟缓缓从颈项开始蔓延,一点一点的长出胸腰臀,最后竟完整的延展出了一个动人的身躯。 不过一盏茶时间,破碎的玉像已经在清澈的水池里恢复了原状,只除了空洞洞的眼睛,她看起来同原先并无不同。 好在这样的变化是深藏在这并不见光的暗室里,无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自然也无从发现这没有生命的玉石居然有了生机…… 少顷,一声极轻的叹息从玉像美丽的唇畔溢出,给这寂静的石室染上了几分幽秘诡谲的味道:“等了千年,剧情终于要开始了……小姑娘,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蠢货。” 悦耳的男音带着微嘲的语气在耳旁炸响,叶若微微蹙眉,挣扎在梦里看不清的迷雾中,徘徊半响,终于还是顺着声音的指引走出了迷障。 胸口还是闷闷,残留着溺水之后的隐痛,而衣衫却是干燥的,令她整个人看起来从未落过水一般。是啊,这里是修仙世界,道家法衣水火不侵,怎会轻易湿透…… 此间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想法一旦浮上心头,她的心底不免随之滋生出了一丝纠结的情绪,郁闷非常。 异世啊,异世,而她……很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叶若这样想着,心沉甸甸的,身体却不受心的影响,在绝望中缓缓的撑起沉重眼皮,迫使着她面对残酷的现实。 敷一睁眼,刺眼的阳光冷不丁照进眼底,脑子一阵晕眩,她忍不住微眯着眼,被生理反应弄出了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 缓过来之后,脑中不由想起失去意识之前那贴在唇上的“柔软”的东西,叶若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停在了眼前之人绯色的薄唇上,一时无语。 少女黑亮的眸子清透如水,那泪湿的睫羽轻颤着,似脆弱的蝶翼,可怜可爱,又不染一丝尘埃,直直看入了他的心里。那绯红的两颊,生晕如同天边的霞色,艳艳动人。 赵晟瑄愣了一瞬,然后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了,从懊恼到轻蔑的变化不过片刻。 在她未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圆满的调整到了邪魅酷霸跩的模式。略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这样看着我,是喜欢我?” 叶若一个哆嗦,面上也不好看,那泛红的早已褪去,咬咬牙,昂头对着他似笑非笑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哦,这倒是出人意料的答案。 他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的叱责他自作多情。 赵晟瑄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那莹白的肌肤沐浴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暖床倒还凑合……不过……” 叶若咬碎了一口银牙,眼底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射而出,哪里知道,他下一句才是更伤人的。 “本座还瞧不上。” 本座还瞧不上。 还瞧不上。 瞧……不上。 这是多么嫌弃。 这不是她的脸,这不是她的世界,可是被人用这种讥诮的语气贬到了尘埃里的滋味,到底还是很不痛快的。赵晟瑄以为他是谁,她还看不上他呢。 “那自然好。”叶若在心里做完了自我建设,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轻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如同妖修前辈这样举世难见的奇葩,我这小小女修还真配不上。”奇葩你好,奇葩再贱。奇葩,你就使了劲自恋吧。 赵晟瑄细观她的神色变化。将她这副似笑非笑,讥诮十足的模样看在眼里,直觉告诉他,这女修在嘲讽,但细细琢磨,除去神情,这句话中的含义又是在抬高他…… “奇葩”此人,一时间也猜不透叶若的心思。 这一番“斗嘴”,话都说满了,不想面对他嘲笑的目光,她自然不得不放下追寻真相的念头。便没机会再去追问落水时的细节……叶若懊恼的抿了抿唇,樱色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时急着要离开,是否是察觉那名大乘修士回来了?” 赵晟瑄颔首。 她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郁闷,伸出手拢了拢耳边散乱碎发,目光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见到他坐在那儿两手空空的样子。 下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心底突然滋生的恐惧几乎压垮了她的理智。 叶若僵硬的收回了搭在右耳的手指,然后又缓缓将其摊在了眼前,白皙的掌心明晃晃的映在眼底,而那在落水之前握在手心的钥匙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她的脸色刷的白了,呼吸快了几分。 林间的虫鸣突然消失了,寂静里只闻她急促又压抑的低语道:“那钥匙呢。” 是在问他,更是在问自己,落水之后,钥匙去了何处…… 他静静的看着她,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温润的眉眼间暗藏的轻嘲,让人心寒。 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失去了所有了血色。 第60章 此情此爱 沉默了片刻,叶若忽的想起先前两人跳入水池的匆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由开口问道:“方才前辈急着要离开,是否已察觉那名大乘修士回来了?” 赵晟瑄淡淡颔首。 果然! 她蹙眉,心里叹了口气,那便是说:大乘修士已然知晓有人偷走了秘钥。他二人虽已安全逃离千机万象塔,却依旧逃不开大乘修士的追捕。对方既不知是何人盗走秘钥,也不知偷盗者逃往何方。与其大海捞针的追查被盗的禁地钥匙,还不如在禁地守株待兔。可想而知,大乘修士此时正在赶往引烟池。 如今,双方抢的是时间。 今日要想全身而退,他们便要赶在大乘修士的前头进入禁地……只可惜……也不知她究竟昏迷了多久。 想到了这里,叶若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对上赵晟瑄沉静的眸子,急躁的心莫名安定了少许,却又添了几分疑惑:“先前我虽昏过去了,但以前辈的修为,多带一人御风而行怕也过寻常。”犹豫了一下,声音渐低,“何必待在此处,白白浪费时间?” 赵晟瑄并不答话,只是双眼定定的注视她,黝黑的眸子暗沉沉的,幽深如同一池寒潭,瞧得叶若心中发慌。 她心口一滞,不由摸了摸脸,又低头检查衣裳,口中讷讷道:“怎……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踌躇半响,却听见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秘钥不见了。” 顷刻间,她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震惊、惊恐、疑惑的神情飞快在脸上浮现又消失,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冷厉的目光投向赵晟瑄,却只见到他坐在那儿两手空空的样子。紧抿唇瓣,捏禁手掌,自己的手也是空空的。 这一刻,心底陡然滋生的恐惧几乎压垮了她的理智。 叶若僵硬的抬起双手,然后缓缓将其摊在眼前。白皙的掌心明晃晃的映在眼底,而那在落水之前握在手心的钥匙早已不知去向。 她的脸色刷的白了,呼吸快了几分。 林间的虫鸣突然消失了,寂静里只闻她急促又压抑的低语道:“那钥匙呢。” 是在问他,更是在问自己,落水之后,秘钥去了何处…… 他冷漠的凝视她,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温润的眉眼间暗藏的轻嘲,让人心寒。 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秘钥去了哪里? 叶若僵硬的维持着这个姿势,从心底涌上来的寒意几乎冻结了她的神经。 入不了禁地,便是功亏一篑。到了这个地步,她这个盟友还剩多少价值?没有了利用价值,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即便赵晟瑄不为守住秘密顺手将她了灭口,她也会被赶到引烟池的大乘修士杀死。 死。 左右都是死。 横竖都要死。 好吧,就算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也不过是一死。还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了么。叶若这般颇有阿q精神的想着,竟完全冷静了下了。 静下心来,分析现状:首先,赵晟瑄没理由骗她。他有绝对的武力,没必要拿秘钥来说事。若他有这个心,先前她昏迷的时候岂不是最好的时机?排除这个可能,若说他故意拿走秘钥来为难她也是不可能的。与其现在冒着被大乘修士追上的风险多生事端,还不如进了禁地再寻机慢慢料理她。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落水之时,秘钥未离开她的手。上岸后,它既不在赵晟瑄手里,那就还在她身上。东西是不会好端端便不见了的,既然还在,那便有可能隐藏了。只是……她看不见!就如同修仙小说中的仙器法宝之流,可以由佩戴者掩藏。 想到此处,叶若直觉自己可能抓住了关键,忙低头细细打量右手掌心。 溺水的痛苦太深刻了,以至于那时的细节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尤记得当时她将紫晶钥匙牢牢握在掌心,晶体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硌得她的手都疼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握紧握紧再握紧,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命根子,它在,她在。迷蒙中,肺部因缺氧而疼,手心更是被那紫晶月牙儿的尖角扎得生疼。 如今,那紫晶月牙儿便在她的手心里么?并且还认她为主了么。 叶若飘飘然的想着,热切的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皙的掌心。心中默念,出来出来。 可惜,瞧了半响,摆在眼前的还是一只手,一只漂亮至极的手,既看不出一朵花来,更看不出一块紫晶月牙石来。 没有! 还是没有! 难不成她猜错了?! 叶若的手掌颤了颤,心底那一丝丝不确定在自我怀疑中涌了上来,压得她胸口沉甸甸的,烦闷的慌。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明明就该在这儿的,还能跑到哪里去? 赵晟瑄冷眼看着她的神色变幻,从慌乱到冷静又到惶惶不安,心下了然她怕是找不到秘钥了。 他很不悦,确切来说是不高兴。修仙几千来,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般的不靠谱的女人。往常他是不会遇见这样的人的,傻子都活不到他的面前,自然无法来碍他的眼,在他眼皮子底下惹怒他。 心中暗恼,他冷着脸瞟了她一眼,阴测测道:“看来你是找不到了。依本座看,还不如划破你的肚皮,翻看一番,说不准还真被你不慎吞下肚里去了。” 叶若背上一寒,捂着肚子猛然后退几步,昂头看着他厉声道:“那么大的秘钥,我怎么可能吞下去了。” 说实话,她隐约记得迷迷糊糊间好似真的吞下什么东西……难道……叶若脸色微白,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赵晟瑄看,强装镇定,打死都不承认。 “呵呵。”赵晟瑄轻笑一声。看出了她的心虚也不点破,只是双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轻易便将她捞到了身前,“你知道自己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直视我的眼睛么?而平常,你根本没胆子直视我。” 叶若被悬空定在那里。赵晟瑄轻柔的话语传到耳边,听的她心中发毛。quq究竟是哪个混蛋说,直视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比较有说服力?!原来她从头至尾露了这么大的破绽……呵呵,要死了。 不过,还没死呢。 绝境里总是透着一线生机。 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叶若的脑子终于超越了往常的效率飞速转动,让她找出了一条出路来。 她这个人就是喜欢在危险的时候满口花花,说的天花乱坠,骗死人不偿命。 “前辈,有些话放在我心里很久了,到了现在,我怕再不说以后再没机会了……”叶若深深的看了赵晟瑄一眼,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当初对着心上人告白的心情,柔声道:“其实,我仰慕你……不,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无法从你的身上移开,明知道这情愫是蚀骨的□□,却不能抑制的愈陷愈深。不敢直视你那双漆黑的眸子,不敢让你看见我眼中的爱慕,可是……有时候,我又抵挡不住思念的煎熬,忍不住多看您一眼……你是天上的浮云,而我只是地底一颗渺小的飞尘。这一份感情,只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 叶若深深的感谢酸了吧唧的网文小说,给了她如此大的灵感,让她这一席话说的那时一个纠结缠绵又情深似海。由于代入了某个场景,她的目光和情感很容易到位了,再是真情实感不过了,骗骗这个老妖怪应该绰绰有余。 她就不相信了,如此激烈而炽热的情感还不够打动他。美丽的女人总是幸运的。恰巧颜语卿这张皮子还是美人中的佼佼者。一个男人就算再不喜欢一个女人,能够拒绝她,却也不会狠心伤害一个喜欢他的绝色美人。 再不济,也要乱了他的心。 叶若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顿了顿,垂眸,复又凄凄低语:“如果你真的要杀了我……”嗓音轻颤而凄婉,声音微弱得近乎喃喃轻语,而后她猛的抬头,凝视着他莹白若玉的脸庞,眼中是破碎的水光,“可以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赵晟瑄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即目光一冷,却是莫名的避开了她的眼神,“胡说八道,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的。” 嘴里虽是说得如此冷漠,他手上却不由放开了对她的束缚。 叶若冷不丁摔到了地上,还好早有准备,不但摔得并不难看,还维持着优雅的姿势倒下。 她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喝彩!good!果然有效!那么接下来,下一剂强力的。 “我恍惚记得,迷迷糊糊间好似是吞下了什么东西,兴许便是秘钥。”她一手撑在地上,缓缓坐起身子,抬头脉脉的凝视着他,顿了顿,才故作平静的开口,“你想拿就那去吧。” 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神色悲切,撑在地上的手有些发颤,好似放弃了所有,不再作垂死挣扎。 赵晟瑄抿唇,眉峰微蹙,苍白的五指在空气中伸展开又猛的收紧,脸上已经带了一点不耐烦和隐隐的烦躁。 “赵晟瑄……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忽的露出了可以称之为甜蜜的一丝笑容,然后缓缓闭眼,“现在,可以死在你的手里也很好……你……动手吧。” 而后,那一抹浅笑很快便消失在她唇边,叶若浓密的睫毛在风里轻颤,面上隐约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语气寂寥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只是……我永远没机会叫你的名字了。” 好一个“至死不渝”…… 赵晟瑄看着她神色变动,幽深的眸子暗了暗,绯色的唇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霍然起身,那蓝色的衣角被林中的清风吹动,翻飞的姿态如同妖异的花朵徐徐盛开。 好一会儿,既没等到开膛破肚的痛苦,又没得到警报解除的信号,陡然令叶若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来。 紧闭着眼,咬紧了牙关,长袖之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死死的压下心中的躁动,还好装了那么久冷艳高贵的女主,叶若习惯了面瘫着,在现在面临着死亡阴影的压迫还能维持住面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不露出一丝心虚和慌乱。 心里挣扎间,一只修长的大手冷不丁稳稳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这是一只极为漂亮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肤色极为白皙,近乎于玉的莹润,仿佛就是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 但,这只手很冷。 冷如寒冰。 柔滑的触感,冰冷的温度,好似叶若记忆深处那种嗜血的冷血动物——蛇。联想到了这里,两人肌肤贴合之处,仿佛传来了一种阴冷而又黏腻的感觉。 她的手颤了颤,蓦的挣开了双眼。她几乎就要用力挣开他,好险在最后的关头忍住理智战胜了反射性的动作,为了不ooc,她甚至还反过来用力抓住了对方的手。 这下,叶若不过苍白的面容更是白了几分,偏偏又透出一丝红晕来,看起来可怜又可爱。这纯粹是被惊的,被气出来的。 因着两手相握,这种激烈的情感隐约传达给了对方。 两人离的很近。 赵晟瑄并不理会她的纠结和激动,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微垂着眼帘,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的手,并不看她:“本座名为织玥翾。” 语音清冷,如同冰泉凌凌。 朝阳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将他的面容渲染的宁静而安谧,衬着那平凡的五官都恍惚有了一种奇妙的“仙气儿”。 叶若怔了怔,不由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织玥翾。 眼前的画面美好如同一副画卷,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即便是后来见到了更美的风景,她依旧忘不了这一天。此情此景,永生难忘。 …… 赵晟瑄,不,现在是织玥翾了。 他攥着她的手,对着清晨的阳光轻轻翻转,目光所至之处,只见那更胜霜雪白一分的皓腕暴露在灿金的光线下,隐隐可见皮肤下青紫的脉络,丝丝缕缕,仿若笔墨描绘而出的线条,呈现着一种诡秘的美感。 叶若咬唇,屏着呼吸,默不作声的任赵晟瑄将她的手当做一块布一般翻来覆去的瞧。隐忍的目光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她漂亮的凤眼合上片刻,复又挣开,眼底却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黑:“织前辈,可看出什么来了?” “织前辈?”织玥翾的手猛的一紧,抬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笑意,“织玥才是我的姓氏。” 叶若在他的注视下,再厚的脸皮都红了,不由羞恼的垂下了头。 第61章 舌灿莲花 叶若垂着脑袋,颈边凉滑如缎子的青丝顺着面颊散落,将她那双幽幽的眸子掩藏在了起来,只隐约能透过发丝的间隙,看见她唇边的一抹红,还有她唇角若有若无的一丝诡笑。 “织玥翾。” 寂静里,她忽的启唇轻声唤他。 少女清越的嗓音在刻意放柔以后,更是平添了几分缠绵的缱绻,甜蜜的教人心醉。 闻声,他下意识抬眸瞧她,却只看见她那一头柔滑的青丝,看不清那双掩映在发丝间的眼睛里此时的神情。 谁料,在这一瞬间,她的另一只手突然猛的压在了他的手腕上,五指用力的攥住,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至指尖微微泛白。 “你……”三分讶然,七分恼怒。他正欲出言斥责。不想,一小块浅紫的图文在此时映入眼帘。 那弯弯的月牙儿在叶若莹白的手背上浮动着,浅浅的紫,绵延的柔,就好似一个胎记。 找到了! “果真还在你身上。”织玥翾语气一转,面上无惊无喜,淡淡抬眸斜了她一眼,微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薄唇微勾,“只是,现今要如何取出来……你说,是否该剜下这块肉来。” 话里话外,那满满的恶意激得她背脊生寒。 竟然找到了! 叶若刚一口气没舒了下去,又被他这句血腥而残忍的话惊了一惊。手掌下意识又用了狠劲抓紧了几分,长长的指甲就那么掐进了他的肌肤里。 她居然如此轻易的抓伤了他?! 叶若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爪子竟然抓伤了化神期的妖修(⊙o⊙)这是金手指终于出来了嘛?! 织玥翾也简直不敢相信。 照理说妖修之体本就比寻常修士的身体强健,除了体修,妖修的肉身可以碾压同等级的所有修士。筑基之后,寻常灵器便伤不了修士的身躯,更别提本就以肉身强悍而闻名的妖修。偏偏织玥翾为了能够掩藏身份混入上云宗,服下了一种特殊的丹药。那种丹药,可以压制妖修的内丹将妖气束缚在丹田之内,却有一个极大的副作用——会让服用者的身体变得极为脆弱,以至于他此时的身体回到了练气之前,甚至更差。化神的修为,脆弱的肉身,竟比完完全全的一个凡人还不如。 如今在没有防备之下,让人抓了个正着,竟被一个女人的指甲抓破了肌肤。 织玥翾霍然色变,几乎忍不住便要伸手一掌拍死这个女人。奈何大事未成,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微扬下巴,倨傲得将满腔的怒火化作一句冷嘲:“还要抓到什么时候。本座的手岂是你可以碰的?你就等不及要我砍了这双爪子?” Σ(°△°)︴叶若悚然一惊。脑瓜子还没转过来,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又很快变作了惊恐,又笑又惊的神情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极为古怪。 好在她的身体够识趣,在主人的脑子还没转过弯之前,趁着织玥翾还没发更大的火,乖乖的收回了爪子。 她攥紧了摸过织玥翾的那只手,脸上兴奋的红已经褪去了,留下一片惊惧的白:“织玥翾,我……你……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这个,我真的没有故意抓着你的手不放,不是要留恋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们现在是盟友,真的……其实……假如你愿意……原谅我这次吧,今后若无意外,我绝不靠近你……额,而且现在秘钥也找到了,我们快些出发吧,赶在那位大乘修士前面……我们会成功的。”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后来,脸又已经红成了一片, 赵晟瑄嘲讽的瞥了她一眼,自然将她这种傻乎乎的反应看做了某种人特有的性质——花痴。 不怪他会这样想。 谁叫她摸着他的手,双颊红扑扑的,那种极力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兴奋,偏偏教他看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她在不久前还在他面前不知羞耻的大胆表白。这样的女人他在沉寂绿地见得多了。不,她比妖族的女子还要直白,不知道羞耻……这女人是他平生所见,最可恶又蠢笨又不要脸的女人,偏偏又是唯一一个能够如此凑近了他的。 不过,就凭她这一小小的练气修士,居然也敢不自量力的肖想…… 织玥翾这般想着,对叶若的鄙薄又带了一点点的怜悯。两人之间天壤之别。就像她自己说的,他是天边浮云,她只是地上一片尘土。量她还有些自知之明。这女人也就只能抓住这么一次机会了,往后自然无法再近他身。看在她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就可怜她一次好了。 如此一番心理建设,他也懒得再与她计较之前的“情不自禁”。 叶若不晓得织玥翾的这一番脑补,也没心思去揣测他现在的想法。如今的情况比她原先设想的要好得多了。先前的孤注一掷,换来现在这样的局面,她至少赌赢了一半。至于另一半……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剩下的靠也只能靠她自己。 毕竟,命运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自然要紧紧抓住这一线生机,用那三寸不烂之舌,搏一搏。 “织玥前辈,见到这个印记,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在颜语卿的记忆里,我好似见过某本秘闻录上记载着,紫晶钥匙曾经便是放在掌门身上的,就像今日一般由历代上云宗掌门藏于血肉之中保管。” “哦?”赵晟瑄意外的瞧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满的不信,“既然由历代掌门保管,又为何不放置在掌门洞府之中,反而安置在门人皆可进入的千机万象塔中?” 叶若轻抚着手背上一抹淡淡的紫,笑容极为微妙:“从前确是如此……但几千年前,修真界中出了一件祸事。传闻,当年九尾狐妖作乱,祸及天下,四海皆为之震动。不仅生灵涂炭,还一度开了天堑。而十万年前,在天仙面前许下血誓的那一众魔修早已化作枯骨,至于他们的后代?呵,万年后当初那些大能修士的血脉留有几何,曾经让魔修们咬牙切齿的血誓早就失去了束缚。” “彼时,天堑已开,魔修已无所顾忌。万千元婴期之上的魔修越过无尽海重返天广大陆,一时间天下大乱。在如此的倾世浩劫之下,打破这么一个小小的规矩又有何值得一提的。”她又笑了,笑意在她清丽绝伦的脸庞上绽放,却犹如盛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绮丽中带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作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除妖伏魔这等事上云宗自然义不容辞。在危机的时刻,力挽狂澜才能更显他这第一宗门的惊人实力。”叶若赞叹的说着,话语中却满是嘲讽,隐隐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好似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九尾妖狐?”织玥翾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微妙的意味,“九尾妖狐是上古妖兽,拥有毁天灭地之力。小小上云宗怕是奈她不了吧。” “他们的确斩杀不了上古妖兽。”叶若唇角微翘,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摄人霸气,随即黯淡成灰,“可当年,上云宗中能人辈出。某人另辟蹊径,竟提议举全派之力将其封印。后来,竟真的在赔上当代掌门的性命后,成功将她囚入千机万象塔中。但九尾妖狐毕竟是上古妖兽,上云宗唯恐她日后破出封印,为祸上云。便又以门派至宝紫晶月牙石辅以两件顶级灵物,层层封锁,只求将其永生永世囚禁在那里……” 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的划过,叶若的太阳穴突突的疼,那种诡异而悲伤的感情如同汹涌的巨浪几乎将她淹没,恍惚中成为了她自己的情绪。 叶若敏感的发觉不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借着这股痛,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将突然涌上心头的痛苦和怨恨死死压下,扯扯嘴角,总结道:“往后,那紫晶月牙石做了镇压之物,自然不再由历代掌门保管。” 这是一段掩埋在时光中的秘密,即便是原文小说中也是未提及的。毕竟,小说是以颜语卿的视角记叙的,无关女主,自然便无从说起。 叶若本不该知晓,偏偏意外得到了那九尾妖狐的一段记忆,刻骨而痛苦的回忆。 自她拿到紫晶月牙石时,这段记忆便在她脑海里炸开。落水后的晕厥,这段记忆才是罪魁祸首。叶若好歹是个修士,即使不会游泳,也不会同凡人一般溺水。真相其实是这样的:这段记忆太过庞大,而其中包含的情感又太过绝望。她一时无法承受,大脑不免就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让她在睡梦中慢慢接收。 这段记忆是好是坏,她也不知道如何评判。可但凡知晓一个秘密都是要付出代价来的。叶若知道了这么一个大秘密,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来的……她惹了一个□□烦,尤其是在被迫的预支了报酬后。 想起方才在脑海中接收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她感觉头好疼。 叶若手背上这个紫晶月牙石的印记根本不是所谓的金手指,而是她与九尾妖狐的契约凭证。当年,这东西的确是用来镇压妖狐的,可几千年都过去了,九尾这个妖孽早就将它炼化。现在这鬼东西寄生在她身上,实时监控。若是她在三百年内不尽心救出妖狐前辈,三百年后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叶若很苦恼,让她这个渣渣怎么去破坏另外两件顶级灵物。明明连九尾妖狐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另外两件灵物是什么,要她一个外来穿越者怎么搞?她本人连身体都还没着落,哪有闲心去帮别人。 人生不如意之事,不是十之□□,而是件件都是。 心情不美丽,叶若骗起人来更是不留余力。 她凝视他,眼中是极为真挚的光彩。矜持的笑笑,也不再说些什么,留了点时间给他消化这个惊天大秘密。 织玥翾看在眼里,几乎便信了,只是心中还有几分疑惑。 其中最可疑的便是:若当真有此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五千年前妖狐作乱,闹得修真界一团乱,不仅魔修越过天堑,连沉寂绿地也随之动乱。若不是九尾狐妖突然失踪,动乱平息的太快,蠢蠢欲动的妖修早就离开了隐居之处,杀入修真界,掠夺资源。 当年种种,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本不该知晓。 此女……实在可疑。 此时此地,他看着她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叶若自是不会管织玥翾如何腹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方开口道:“休息够了,前辈我们可否上路了。我怕再不动身,人家就追上来了。” “呵。”织玥翾冷哼一声,不理会她这样绵里藏针的暗讽,只是宽袖一甩就提着她的脖颈飞上了天,随后带着她御风而行。 小心眼的某人特意没撑开灵气罩。 山风肆虐而过,被狂风卷起的衣袂在中翻飞扑腾,两人飞扬的发丝在风中狂魔乱舞,打在叶若脸上生疼生疼的,轻易便让她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更可恨的是他封住了她的灵力,打破了她独立撑开灵气罩的意图。啪啪啪,( ̄e(# ̄)☆╰╮( ̄▽ ̄///)打脸打的好疼。 第62章 玄北冰宫 不知是不是霉运缠身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命运大神终于眷顾了叶若一次。原来他二人在千机万象塔内跳入的那一方小池,竟是一条通向引烟池的捷径。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讲究的是运气,而不是实力。主角定律便正是道理。 当一盏茶后,叶若脚踏实地的踩在了属于上云禁地的哪一方土地上,看着眼前黑黝黝阴森森的洞口,还有洞窟外那一行鲜红的警告“上云禁地,擅入者死”。她忽然有种眼眶发热,内心激动却又恍然有些空虚的感觉。 一波三折,历尽艰辛,本以为还有漫长的跋涉,谁知一转眼便走到了最后一步,成功来的太过容易,不免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不过,此时还不是感慨的时候。 叶若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抬脚上前几步,只是走近了漆黑的洞口,却又在洞前那一大片开的绚烂的七色鸢尾前止步。 潭水清可见底,水上却弥漫着一大片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迷雾,那七彩斑斓的花瓣掩映在如梦似幻的雾气里,恍惚似一群灵动的飞燕在翠绿如剑的叶片中嬉戏。正是看不十分真切,才更教人无法忽视,越发不能拒绝它那种神秘而娇艳的美。 如斯美景落入叶若的眼睛,却没看进她的心里。 伫立在水潭边,她神情肃然,凝神细细观察着那一朵朵开的娇美动人的鸢尾。用的不是欣赏的目光,而是一种仿佛在比对着这整片鸢尾有什么不同似的研究的目光。 可是,水潭太大了。那丛生的枝蔓,还有那硕大的花盘,纵横交错的生长着,缠绕着,再加上水面上朦胧雾气的影响,她根本看不真切,便更是没办法分不清了。 纠结的时间俞久,她的神色便愈发难看,没一会儿额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你在找那株并蒂而生的七色鸢尾?” 冷不丁听到织玥翾的问话,叶若吓了一跳,紧绷的神经随之一松,有些讶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未等她反应过来,织玥翾便已经抬手,一缕清风顺着他指尖的方向飘去,拂过潭中的某朵鸢尾花,吹动了那层层叠叠的花瓣,隐约露出了花瓣下并蒂而生的枝蔓。 这会儿,不用他说,她也看的很真切了。 叶若的神情有些僵硬,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扭曲的笑:“还是前辈的眼神好。” 织玥翾听罢,额角忍不住抽了抽,神情有些微妙。 话一出口,她终于惊觉有些不对。_又忘了人家其实用神识查看了,肿么办? 虽然内心的小人已经抓狂的咬着手绢,嘤嘤泪奔了。叶若面上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那瓶血呢?” 织玥翾探究的瞧了她一眼,薄唇微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一个白玉瓷瓶扔到了她的面前。 不想将修真小白的底子完全曝光,叶若此时也保持了缄默。默默接住瓶子,揭开瓶塞,一边扬手将瓶子丢到了空中,一边咬破食指,将指尖凝结的那滴血送到空中,混着瓶内的三滴血,控制着灵力将其送到了那朵并蒂七色鸢尾上。 殷红的血滴在了七色的花瓣上,疏忽便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并蒂鸢尾周身猛的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那层层的花瓣转瞬便凋零,消失在了空气中。 看着并蒂鸢尾消失,叶若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贪念,竟妄想着撇开织玥翾独自进入禁地。好在这样的念头不过刚冒出来,便被她压了下去。 书中,颜语卿也曾动过独吞无上天书的念头,后来又怕以自己练气的修为无法安全拿到天书,最后还是带着化神妖修一同入了禁地。同样的处境下,颜语卿尚且如此,叶若这个修真知识微薄的家伙,那是连一点希望都没了。即便知晓了里头的那些机关阵法,她也依旧不能做一个独行侠。 有些事,果真是注定了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道:“待会出现的才是禁地真正的入口。” 嘴里一边说着,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牢牢的抓住了织玥翾的一边袖子,生怕待会他没等她便一个人先走了。 好在织玥翾此时也一反常态的既没有嘲讽她,也没有甩袖挥开她。 叶若胆战心惊的死拽着他的袖子,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越过心底的纠结,平静道:“那个入口有人进去就会消失,待会你要带着我一起进去。因为洞口有些小,只能……” 话还没说完,两人面前已经看不见那些娇美的七色鸢尾了,一个狭长的椭圆形金色漩涡突然出现在眼前。两米高,半米宽不到的大小,就这么盘亘在了半空中,周围还萦绕着一些晶亮的光点,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有一些刺骨的罡风在漩涡里肆虐着,翻腾着,好像要将妄图闯入的人统统撕成碎片。 叶若的脸白了白,心头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畏惧,竟也忘了先前说的话,就这么僵硬的站在那里。 织玥翾看了一眼那狭小的入口,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看着大小,洞口明显只能容一人通过,而叶若刚刚就说过,有人进去入口就会消失。这意味着,他们只能同时进入。这么小的地方,又要两个人一起,那岂不是…… 不过犹豫了一瞬,他便有了决断。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紧抱着她一起跃进了那个金色的漩涡。 看起来很可怕的漩涡,其实真正通过,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待到叶若回过神来,两人早已经安全的通过了漩涡,站在了地面上。 出了漩涡,织玥翾便松开了手。想要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忽然想起,有个人还拉着他的袖子,不禁黑了脸:“还不松开。” 叶若讪讪的松开了手中的半截袖子,神情还有些恍惚。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体那种冰凉的温度,她怔忪着,突然想起了刚刚没说完的话:只能你用袖里乾坤把握带进去了。 她本意是那样的。 谁知道这位傲慢又自恋的妖修,居然抱着她一起进去了。明明不久前,他才亲口说:本座的手岂是你可以碰的。 如此反复是要恼哪样? 叶若烦恼的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织玥翾抱手站在一旁,手肘正压着她拉过的那一片袖子。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古怪神色,冷哼一声,提醒道:“快点开门,发什么呆呢。方才不过是情况特殊,你可不要想多了。你这样的……修为那么差,就是平时喜欢胡思乱想,不好好修炼。” 这一番,又是嘲讽又是人生攻击的话,叶若听了不由苦笑,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现在到底是谁在乱想,他若是不心虚,以他平日里那种不可一世的矜骄,哪里会同她说这些废话。 好吧,妖修的心思你不要猜,真是比海底针还深。 半响无语,不知道用什么话语去反击他这般的无理取闹的“指控”,她只无奈的默默咽下口水,转头向前方看去。 真正的禁地竟其实是一座精美绝伦的冰宫,由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玄冰雕琢而成的,远远望去,那片巍峨壮美的宫殿好像嵌在了雪地上,与这一片苍茫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叶若只瞧了一看,便被这惊人的美丽震撼了。 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似乎有冰凉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凉丝丝的,并不是很冷,反而很是舒服。 她的唇角忍不住翘了翘,抬脚便向着冰宫的方向走去,一时间竟忘了方才的不快。 织玥翾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又举目看了一眼那矗立在远处的冰宫,最后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远去的背影上,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那如同玉雕而成的晶莹面颊有一瞬间透明得恍若与这冰天雪地相融在了一起,很快又错了开去,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冰宫看着很远,其实并没有多远。 走了没多久,她便已经站在了大门的面前。 叶若吁了口气,仰起头看着那剔透的冰晶,还没等她细细欣赏这份壮美,一股刺骨的寒意忽然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好冷,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心脏结冰的声音。 她的心头一紧,有片刻的惊慌无措。没想到这里如此冰寒,书上明明没有提及这种诡异的情况,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奈何现实不容她多想,周围的绵绵寒意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股脑向着她这边扑了过来,这下子,此处竟是比方才越发冷了几分。叶若惊了一惊,急急调动身体中的火灵力,奋力驱散那些涌入了静脉的寒气,随后又撑起灵气罩将那些疯狂的寒气阻隔在了外头。 然后,隔着这么一层东西,她的心暂时安定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可怕的“寒意”竟不死心的围着她转悠,甚至还有冰冷的气息在侵蚀着火灵气。 灵气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薄,叶若脸色微变,却不得调动着体内并不充裕的灵力补上那些莫名缺失的灵气。 她在毫无所觉中,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恐惧里,一场诡异又可怖的噩梦。 “若是你还不打开这扇门门,等你没了灵力,便会被这成千上万的冰虫吞噬了。” 走在后面的织玥翾终于追上来了,一来就给叶若带来了这么一个噩耗。 “你说他们是虫子?!”她尖声说着,心中已经是信了。它们就像是活生生的东西,是虫子又有什么不可能。 可她就是不明白,剧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鬼东西从哪里来的? 命运就是如此不可捉摸,总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拐进了狭小的巷子里,迫使着里面的人挣扎着求生。而叶若并不知道,这一次它又跟她开了什么玩笑。 织玥翾幽幽的目光看着空中那一大片透明的冰虫,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冰虫会聚在这里,自然是因为里面有东西吸引它。想不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说什么?!”叶若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不知道,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她理会错了他的意思。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玄北冰虫,最喜修士的血肉,却又如此的愚蠢。”织玥翾轻碰叶若支开的灵气罩,指尖溢出的一缕金光覆盖了那一片。 空气中忽的爆发一声刺耳的“呲呲”声,好像无数的虫子在临死前发出的悲鸣。随后,他的手贴上了那扇晶透的大门,一连串的“呲呲”声从他掌下飘出,最后在她耳边炸响。 那一阵阵沉闷却又尖锐的悲鸣是先前完全不能比的。若是刚刚只死了几百只冰虫,现在怕是死了成千上万都不止。 冰宫里头究竟有什么吸引着它们。 是修士的血肉? 比她更为美味的修士的血肉。 可是,这怎么……可能。 叶若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偏偏某人就是要将这残酷的真相拨开,然后坦露在她的面前。 “它们太蠢了,竟妄想那不该沾染的东西。有些人的血肉,穷尽它们短暂的一生,都是无法触及的。”织玥翾绯色的唇划过一个讥诮的弧度,晦暗的眸光比这蚀骨的寒意还要刺人,“可也正是愚蠢的它们,发现了连我都没有察觉的人。” “你说,里面的人是不是等了我们很久了。” 叶若怔怔的听着,看着他指尖那缕跳动的金芒,一颗心在这茫茫的雪地里寸寸的冷了。 第63章 情愫暗生 天幕昏沉,不知是黄昏还是拂晓,寂静里只是雪花落地的微弱的声响,整个冰宫外的世界安静的可怕。 “到我身边来。”织玥翾忽的不容反驳道,稍后发现叶若可能没明白他的意思,又生硬的加了一句,“撤下灵气罩,催动全身灵力控制秘钥打开这扇门。” 叶若神情扭曲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傻乎乎出言拒绝。 事实上,凭着她对灵气的控制程度,确实无法在撑起灵气罩的同时催动秘钥。现在织玥翾主动提出在这个时候庇护她,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拒绝。本来开门这个事情可以由他来做的,可偏偏如今秘钥“生”在她的身上,开门这件事自然非她不可了。 可是,真的要让她在一群冰虫的围攻下撤掉保命的灵气罩子,叶若心里又有些发慌了。替换灵气罩必定有一个过渡。她首先要走到他身边去,撤去了灵气罩,才能进入他所布下的灵气罩。也就是说,这个过程中会出现一个明显的空挡,在此期间她很可能会被咬。 想到这里,身上被冰虫咬过的地方好像还在隐隐作疼,当时那种渗入肌骨的刺痛简直叫她头皮发麻。 叶若很不情愿,可是这样的牺牲看起来又是免不了的。 早晚都是要做的,她这般犹豫,也是没有用的。 这条门必须打开! 深吸一口气,叶若一狠心,咬咬牙走向了织玥翾。 一步,两步,三步。 她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撤掉灵气罩。”织玥翾看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来,那莹白的指尖是一团闪耀的金芒,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逼退了附着在她灵气罩上的冰虫。 叶若顿感压力一轻,心下一松,便截断了对灵气罩输送灵力。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落在她的肩头,猛的将她拉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向前一扑,她差一点就直直撞上前面这个人。 谁料,那人很快便反手,板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翻了一个面,险险避开两人面面相碰的命运。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说那些冰虫们没有反应过来,连叶若这个当事人也没一点反应,便被人像操纵傀儡一般摆弄了一番。 此时,从后边看,她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两个人站得极为的近,隐约有些暧昧的气氛在沉寂的空气中滋生,却又陡然被挥散。 因着内心的恐惧,叶若方才憋了一大口气。现在猛的一个□□,这口气便忍不住呼了出来。那急促的呼吸带出了一股热气,就这么直接扑在了织玥翾横在她面前的那只手上。 织玥翾微微色变,手上那温暖的触感似乎在那一瞬间传到了心口,灼热得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竟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他立刻便收回了手,垂下眼帘,冷淡道:“开始吧。” 叶若怔了怔,站在她背后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温度,若不是他开口说话了,她几乎以为身后没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他此时确实正站在她的身后。 伸手扶额,她唇边溢出一丝笑,呵,自己真是白日做梦。 叶若摇了摇昏沉迷糊的脑袋,收敛心神,闭眼,将右手附上了寄生着秘钥的手背,调动全身的灵力往手背输送。 倏尔,那一小块浅紫的印记发出了微弱的光,慢慢的慢慢的,梦幻的紫光越来越盛,强烈的光晕近乎照亮了头顶的这片天空,给整个冰宫镀上了一层迷离的紫。光线透过那半透明的冰层,光影交错间,流光溢彩的紫,炫目至极。 感觉眼前好似亮了很多,叶若心中一动,徐徐睁眼。 只见一抹深紫色的弯月浮在半空中,好像一轮挂在夜空的紫月,面前那紧闭的大门在紫光的笼罩下轰然而开。 冰宫的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织玥翾敏锐的感觉灵气罩上那种被侵蚀的感觉竟也同时消失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抑制住了那些疯狂的冰虫,或者说是吓退了它们。 整件事情透着一个诡异的气息,就像这座寂静无声的宫殿,带给人极大的压迫。 叶若并没有贸然上前。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极是不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忘了她现在正站在织玥翾前面,两人站得还很近。 于是,悲剧发生了。她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他的唇上。 叶若惨叫了一声。 织玥翾闷哼一声。 她的额头撞的好疼,可能被他的牙齿磕破了。 他的唇角好痛,不晓得牙齿有没有碎了。 两人的情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叶若呲着牙,捂着手上的额头,抬头看织玥翾。 织玥翾抚着刺痛不已的唇角,低头看叶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 “走在我后面。”织玥翾阴沉着脸,率先移开了视线。说罢,便抬脚走了开去。背对着叶若,他整张脸都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步履僵硬。 叶若望着他僵直的背脊,唇角不由微翘。 冰宫共有五层,前两层是安全的,不过放了一些灵丹和功法之类的东西。无上天书在第五层,那一层并没设任何机关阵法,真正危险的是第三和第四层。 这些信息是小说中提及的,而如今的叶若并不肯定,也不敢全信。毕竟现实已经给她上了惨痛的一课,到了现在她哪里还敢轻信所谓的剧情。 跟在织玥翾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环视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没有看见半个置物架的影子,更别提书中所谓的一大堆丹药。 果然都是骗人的! 叶若腹诽着,心里头老大不愿意的。她知道无上天书自己是没份的,也便没有去奢望。她来这里,除了想交换到一具肉身,更多的是被书中描绘的数不尽的丹药灵器法宝所吸引。因为按原著上来,颜语卿与妖修在冰宫中见到的所有东西,除了无上天书,最后都进了颜语卿的储物戒指。 只因为,那些东西,化神妖修根本瞧不上眼。 她以为来了这么一趟,会满载而归。哪里知道,剧情又教她做人了。根本就没什么丹药法宝……全都是骗人的。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叶若欲哭无泪了。 殿内轻盈的鲛纱无风自动,一会缠绕上了那半透明的精美柱子上,一会又放柔柔了开去,好似有一只小手在轻轻拨弄着。诡秘而阴森,给整个空旷的大殿增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走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走到了大殿中央。 那里有着整个大殿一层里,除了那些精美的柱子外,唯一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四方池子。 小池四周刻着一些繁复的纹路,好像某种晦涩的文字,扭曲的黑色线条缠绕着,好像一堆扭动的虫子。池上冒着一丝丝白茫茫的雾气,那清冷的雾气不是从池水里跑出来,而是从水面上那一朵花上溢出的,丝丝缕缕,竟让人不由想起了传说中的蜃。 蜃,一种生活在无尽海里,会吞吐迷雾,编制梦境的海怪。越过无尽海的修士,若是修为不济,又运气不好的遇上了蜃,便会被它夺走一些记忆,或美好或悲伤的记忆,而后它又会还给对方一个梦境,那是它从旁人的记忆里剥离后又重组的一个迷梦。梦里梦外,到了最后,它会收回一切,掠夺走修士的生命。 那是一种残忍的妖兽。夺走修士最重要的记忆后,给他(她)编织一场虚幻的梦。将他(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他(她)最为痛苦绝望的时候,吞噬他(她)的血肉滋养自身。 真是让人厌恶的生物。 织玥翾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将眼前的花同蜃联系在一起,他只知道,此花极为危险,沾之即死,或者……会比死更可怕。 叶若并不晓得织玥翾的忌讳,看着眼前这株漂浮在水面上,无根的花儿,她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这“花”没有根又这么悬空漂在这里,到底是真的活着的花,还是某种制成了花型的灵器? 她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它。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唆使着:你想知道,不如摸一摸啊。 心动,行动。 她的手缓缓的贴近那朵如同琉璃般莹透的花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差那么一点便要触碰到花儿青翠欲滴的叶片。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掌。 “你在做什么。”织玥翾冷斥着,一把将她的手扯到了面前,心里不虞,手下并未克制着气力,扯得叶若的胳膊疼的慌。 “不想活了?”他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她,“别什么东西都碰,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若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它……好像是活的,引诱我触碰……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织玥翾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显然对这个不认识的东西是极为忌惮的。 拉着她退离小池几步,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侧头瞧了她一眼,沉声道:“凝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跟紧我。” 叶若咬咬唇,纠结的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他的手怎么这么冷,好像一块冰似的。 织玥翾斜了她一眼,看见她纠结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恼意:“本座肯拉着你就不错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抱着?!简直……”顿了顿,冷哼一声,“你这个女人真是无理取闹。” 这货怎么那么能脑补。经过上次的“真情告白”,这人自恋的属性暴露无遗,简直每时每刻都在刷新她的下限。 叶若嘴角抽了抽,讷讷道:“我……只是想说,你的手有些冷。” 织玥翾神色一冷,抓着她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即冷冷道:“我的血本就是冷的,怎么会暖。” 叶若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冷血?这意思是他的原型是冷血动物?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原型是什么。 “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他忽然垂眸幽幽的看着她,苍白的指尖划过她温热的手背,引起她一阵惊恐的颤栗,“如果勾起我的欲o望了那可怎么办。” 叶若脸上的神情已经凝固,不知道此刻该娇羞还是该尖叫。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会一秒钟变脸神技的妖修真是可怕! “你说我是冷的,如果我喝下了你体内带着火灵气的血液,会不会变得温暖一些。”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滚烫的面颊,感受着手心那灼灼的温度渐渐褪去,眼底凝了一层薄冰,“……好奇心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说罢,便收回了右手,冷漠的转过身,左手却依旧抓着她的手腕。 这是甩了狠话,还是在告诫她? 叶若不知道自己究竟戳到了他的什么痛处,只是突然发觉,织玥翾这个人其实还蛮不错的,这样盛怒的情况下,居然还没丢下她。 到了现在,她无比的庆幸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的一个人跑进来。背靠大树好乘凉。织玥翾这颗大树,果然很好用。这种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出了冰宫,大家再也不见,此时先抱紧了这条粗壮的大腿才是上策。 叶若想明白了,躁动的心自然也就安稳了。笑眯眯的瞟了织玥翾的手腕一眼,看见一抹微光一闪在他莹白的手背上一闪即逝,唇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笑呵呵的乖乖跟在了织玥翾的身后。 第64章 命中注定 原以为命运只不过开了一个玩笑,可当叶若踏上冰宫二层的时候,才惊觉先前所遇不过是她悲惨命运的前奏,她的生命还会遭遇更为离奇而幻灭的事物。 在这个无理取闹的书中世界里,所有超出的剧情都显得如此自然,仿佛原先就是如此的,不过是“作者”笔力不济,未能将其完整呈现于“读者”面前。而如今,冥冥中仿佛存在一双无形的手,牵动着记载命运的丝线,将那些超出常理甚至残缺的“剧情”更改演变,使它变得合乎此间世界的规则。 一切不合理的存在着,都是有道理的,就好像此刻正呈现在她面前的世界,一个她梦幻得脱离了现实的小小世界。 站在阶梯上放眼望去,她竟可以看见头顶上那碧蓝的天,地上褐色的泥土,还有那不可忽视的连绵了数里的桃林。此时,正是桃花开得最为绚烂的时候,明丽的红,娇嫩的粉,还有清雅的白,极尽娇娆的桃花零落有致的点缀在纤细的枝桠间…… 蓝色的天,绯色的桃花,褐色的土地。 这里……美丽的好像一名少女的梦,一个纯粹属于花的世界。 这份属于春天的美丽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冰雪的世界里出现春的景致,是如此的反常,叫人从心底里感到惊悚。 一朝被蛇咬。 吃够了“剧情”给予她的苦头,眼见面前如此“诡异”的一幕,叶若此时那可是万分的警惕。唯恐一个不留神,便又着了道。 明知前面有危险,而目标无上天书又不在这一层。经受了连番打击的叶若,那是再也不愿多呆一分钟在这里了。即便她曾经有过的野心,也被这现实的残酷消磨殆尽。丹药法宝什么的身外物,她是想明白了。属于女主的那份机缘,她这个小小的心魔是无福消受的。宝物再好,也要有命去消受。 欲壑难填的道理,叶若是懂的,自然也不会留恋不舍。当下便扯住织玥翾的袖子,提议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如直接上三层瞧瞧。”语气平静无波,佯装淡定。 可惜某些人就是喜欢横生枝节,尤其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织玥翾低头,看向她清澈的眼眸,刻意忽略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隐约可见的恳求,残忍的拒绝道:“不急。” 不急? 他这是在报复她先前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叶若神色微变,心里一阵烦躁。 瞧见她如此烦躁不安的模样,织玥翾满意了。顿了顿,又从唇边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那边有人,你不想知道是谁么?” 此时此刻,这低沉微哑的嗓音好像恶魔的低语,勾引着她走向通往地狱的道路。 叶若耸然一惊,当下几乎便要跪下求放过。这个家伙难道是蛇精病么?明知有人在前头,不急着跑路竟还想要跑过去,摆明是不安好心。 这会儿贸贸然跑过去,还能做什么?不外乎就是打架。 就在她风中凌乱,在心底狠狠咒骂的时候,织玥翾看出她心中的不愿,也不多劝,只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看似把决定权交还给她,却是早已断了她的后路。 只因为,他在她耳旁如同神棍一般预言:“错过她,你会后悔。” 一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重重的落在她的心上。 这才是织玥翾的厉害之处,绝口不提她是否该去那里,也未用武力强迫,只把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先摆在她的面前,从根本上摧垮她筑起的心墙,改变她的决定。 叶若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正是她清楚的知道,才愈发纠结,好似触发了逆反心理一般,莫名就不愿如了他的意。 可是,内心深处,她又不免暗暗猜测,猜测着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人,重要到她不见一见就会后悔。那个人她又是否是故人。 “是谁?”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她并未发觉自己在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他所织成的网中。 “兴许是陌路人……”织玥翾轻笑,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也兴许是……相伴你一生的人。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相伴一生的人?! 叶若懵了,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此暧昧的话语,不由令她浮想联翩:他所说的那个人是指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她终于惊觉自己已经被他编织细密这只网束缚了,再也无法逃脱,亦或者,从他说出这句话起,便注定了她的命运。她心底那份渴望真相的欲求,早就背叛了自己。 既然好奇心已经成功被勾起,她也就认命了。 她知道,他故意这般语焉不详,就是想要她亲自去揭开谜题。 呵呵,究竟是什么人,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织玥前辈同我一到去瞧瞧,看看这个有可能相伴我一生的这个人吧。”叶若似笑非笑的瞅了织玥翾,唇边勾起的弧度带着嘲讽的意味,“顺便看看前辈你的预言会不会成真。” 织玥翾幽幽看了她一眼,神色悠闲,却别有深意道:“那自然好。若你真的看上那人,我自会全你所愿。” 此话又是何意?怎么有股……微妙的味道。 “呵呵。”叶若读不懂也看不明,只好干笑一声,干巴巴的道谢,“那就先谢谢前辈。” 这种包办婚姻的即视感是肿么回事?难不成妖修同志被人穿了?肚里疯狂腹诽着,叶若面上依旧是淡定的,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在织玥翾的身后。 只是她没发觉,自从上了冰宫二层,他便立时放开了她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沿着蜿蜒的小道行走在花雨间。微风从枝桠间穿过,勾得调皮的桃花瓣飞落到叶若的发上、衣衫上。那粉嫩娇艳的红好像无数纤巧的小花簪零星插在发上,别致中带着诗意,一如那绽放在她素白衣衫上的泼墨桃花。 怪不得古人都说人面桃花。美人面,桃花障。桃花美人,最是明丽秀美不过了。清冷如颜语卿这身皮子,沾染了这娇艳的桃色,也在清绝孤寂的气质里添了几分灵秀,愈发美的不似凡俗中人。 至于里面的芯子……好像与这身冰雪美人皮并不协调,甚至可以说让人感觉极是违和。 不说旁人,织玥翾便是这般感觉的。 他早就看够了。 幸好这样的错位,在今天便能得以终结。 织玥翾轻笑,顿住了脚步,淡淡道:“她在那里。” 叶若不由也停住了,疑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前面的一棵桃树下。这颗桃树粗壮得要好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圈住,没有个千年也有数百年的树龄。 传说,千年的桃树容易成精,那么眼前这位躺在千年桃木下的女子,是否也已成了精。 少女不过十七十八岁的模样,一身纯白的纱衣,神态平和的卧倒在桃花树下,枕着厚厚的花瓣睡得很沉,连他们走近了都未觉察半分,也没有翻动过身子。 叶若笑了,笑的很无奈:“这就是你说的,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织玥翾也笑,笑的很笃定:“她确实可能会相伴你一生。你来了这里,见到了她,也算是命中注定。” “呵。”叶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看着织玥翾,下一刻却是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喜欢女人?如果你是指玉帘泉的那一晚,那么很抱歉,那一晚只是个意外。我很郑重的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男人。不喜欢和我性别一样,又比我美丽的女人,明白了么?” 说到最后一句,她又陡然放软了语调,那绵软缠绵的尾音微微上扬,竟有种近似撒娇的味道。 织玥翾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如此刻意宣誓你的喜好。喜不喜欢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话虽是如此,可是那话里话外总让叶若感到一种莫名的怪异。 “你喜不喜欢这个身体?” 叶若还未想明白那些话究竟哪里存在问题,不想,织玥翾又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一个女人为何要喜欢另一个女人的身体? 她疑惑着,脑子却又在这个时候灵光一闪,浮上一个惊人的念头。他莫不是想要让她夺舍这具身体? 为什么呢? 叶若并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她希望得到的肉身,却并不想要那伴随着肉身的血腥。她想要的是一具快要死去的身体,灵魂即将消散*却还未崩溃的完美肉身。 想要找到这样的身体是如何的艰难,她心里很清楚。织玥翾如何打算,她并不知道,也无权改变。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了面前,他替她选出了一具肉身,一具他认为最适合她的身体。 这一瞬间,叶若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如果拒绝了这次,他还会不会履行诺言,接下来替她寻找合适的夺舍对象。 艰难的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一边是即将到手的果实,一边是未知的苦难。果实是沾染了血腥的罪恶结晶,苦难却又是一段新的冒险。 想了那么多,一切不过全是她的猜想。 而答案在织玥翾手中。 沉默良久,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最在意的疑问:“喜欢了,你就为我夺舍了她?” “那是自然。” 她听见他如是说。 第65章 谁的真情,谁的假意 “喜欢了,你就为我夺舍了她?” “那是自然。” 语气淡定又霸气,这当然是属于化神妖修的自信。 可是她拒绝了,用着果决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态度拒绝了眼前的诱惑。即便他告诉她,这个身体的主人早已死去。 她羡慕她,甚至有一瞬的嫉妒她。死去的少女很幸运,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带走她的幸福。灵魂已然消散,却依旧有人费尽心力替她构筑这片美丽的天地,只为保存她留下的身躯。 这样的人,不能单纯的去评判。太过幸运,也是不幸。这个备受爱护却又红颜薄命的女子,本身就是个悲剧。 那时那地,深处在那片为这个连名姓都不知的少女构建的梦境中,她忽然说不出简单的一个“是”字。不知是否是风景太美,软弱了她意志,叫她不忍心去破坏它,自私的将眼前的这名少女拉出这个纯粹而平静的世界。 于是她拒绝了。 …… 可若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奈何嘴巴动的比脑子快,待她冷静下来,此事已如覆水难收。 走在登上冰宫三层的阶梯上,叶若心里后悔得要命,挠心挠肺的恨不得捶胸顿足,一发憋在心口的郁闷。 自己种下的苦果,自然也要亲口吃下。 任凭叶若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法改变这个现实。除非这世间有后悔药,或者上天听到她的祈求,给予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不过是她的幻想。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虚幻而荒谬的天意,还不如跪求眼前人,叶若心里清楚得很,却又拉不下脸。先前拒绝的太过干脆,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去反悔。 自作自受,说的便是她。 苦着张脸,叶若一脸痛不欲生的纠结着,脚上去依旧紧跟着面前那人的脚步拾阶而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走在她前头的织玥翾忽的脚步一顿,状似毫不在意的淡淡道:“本座看你方才脑子有些不清楚,考虑了这一路,想明白了没?” 叶若一愣,随即狂喜。他这是给她反悔的机会? 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她不禁急急张口,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的回答:“我……” 可是,织玥翾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急。”他轻声说着,缓缓转过身来,湛蓝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深邃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眼底是难得的郑重。 幽深昏暗的楼道里,那沿路的墙壁上镶嵌的明珠是黑暗中唯一的亮光。这些不知名的珠子发出的光线是冷冷的,却驱散了阴冷可怖的黑暗,将面前这人的面孔清晰的照进她的眼瞳。 淡淡的光晕模糊了他眉宇间的冷傲,她恍惚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见到了一抹温柔。 然后,她听见他用着从未有过的柔和的语调说道:“待取得无上天书,你再告诉我答案。”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在她眼前飞快倒退,超越空间和时间,将那个镌刻在她记忆深处的影子带到她的面前。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比之头顶的阳光还要耀眼:“等这次登山结束,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 恋人的话语好似还在耳边。 可是一转眼就变成了她心底一个不可触及的伤口,一个在无情岁月中渐渐溃烂的伤口。 少年尤还带着几分青稚的面孔渐渐被眼前人沉静的面孔代替,两人眼底的光彩是如此的相似……灼灼的叫人害怕。 叶若看在眼里,突然惊觉了什么,早已痛苦麻木的心悄然生出一丝波澜,却又在还未深深动容的时候便已退缩了回去,甚至狠心果断封闭了它。 有些人,她本就不该靠的如此之近。 “好。早些替我夺舍,前辈也能早些离开。”她浅笑着,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冷,带着一种冷淡至极的疏离。 缠绕在两人之间的,那似有若无的暧昧,终于被她发觉,却又在下一刻就被她这冷漠如冰的姿态刺破,轰然而碎。 织玥翾敏锐的察觉,心口竟莫名一痛,不禁面色一沉:“你……” 然而,此时一阵阴冷的风忽的从幽暗的廊道一侧袭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爪子,一只属于妖兽的爪子。 背脊上扑来的森冷杀意,打断了织玥翾的话语。 织玥翾神色一肃,不得不暂且压下心底的波澜,匆匆丢下一句,“站到我身后,保护好自己。”随即便转过身去,掌心召出的金光快如闪电的刺入妖兽的身体,顷刻间便将它劈成了两半。 危急的关头,他就这么站在了她的面前。每个人在面临危机的第一反应该是保护自己,即便他本身修为高深,可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嘱咐她保护好自己。 叶若怔忪着,连害怕都忘了,就这么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一个完全不同于陆安旭的身影,一颗心即是感动又是钝钝的疼。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又是怀着什么目的如此强势的闯入她的生命。 …… 织玥翾一击得手,唇角微翘着,正欲转身继续方才的话题,却不料面前这被劈成两半的尸体竟忽然消失了,随即两道猛烈的掌风从他身前两个不同的方向刮来。 不过一息的时间,一个竟又变成了两个。 来不及多想,他便飞快转身揽住了叶若柔软的腰肢,脚尖一点,拥着她凌空一跃,避开这两道凌厉掌风,御风飞速向着前方奔去。 织玥翾的臂膀紧紧的圈着叶若,下巴抵着她头顶乌黑的发,望着前方的眼眸却是冷冽的杀意:“那妖兽能够一分为二,看样子正厅里定是布了阵法。凡是阵法总有触发的机关,而除了机关外,唯一能触发它的便是布阵人。我曾以为这座冰宫里吸引了玄北冰虫的那人是二层的那具肉身,竟没想到还有个深藏在暗处的布阵人。此人欢迎我们的方式倒是够直接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竟是笑了,笑容绝艳却是嗜血的妖魅。 叶若听罢,咬了咬唇,靠在他冰窖一般冰凉的怀抱里,沉默了。 在她的记忆里,三楼确实有阵法。 《逆仙缘》中,颜语卿同妖修真正踏入三层正厅才触动了阵法。而他们在楼道中便提前遇见了阵法内的妖兽,若不是剧情出了差错,那便正如织玥翾所说……未曾触发机关,而阵法却已然启动,想必那位布阵人确实是存在的。即使不是这个法阵真正的布置者,也是一位熟知阵法的修士,一个站立在他们对立方的敌人。 一个隐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敌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叶若不禁打了个寒战,一只手不觉抓紧了背靠着的那人,却又在下一刻轻轻的放开。因为软弱只是弱者的借口,害怕是没用的,没有人能成为她永久的依靠,即便是此刻这个正紧紧拥抱着她的人,也是不可信的。 她并不相信,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妖修会在一夕之间爱上一个卑微的小女修,即使这个女修披着一身倾城绝世的皮子。同一张面孔,论气质她自是明白,自己远远不及颜语卿。那么,对着颜语卿这个绝代美人都能冷言冷语的一个人,对着一个远不及本尊的西贝货,他竟能萌生爱意么? 呵,简直是在说笑。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未知的价值,竟能让这位一直冷傲的妖修伪装出一副动心了的模样。 可是,即便她已看出了他的心怀不轨,她也不会主动去戳破。至少,现在不会。既然他想利用她,那便先让她利用吧。 叶若笑了笑,纤巧的手轻轻附上织玥翾冰凉的手背,温暖的指腹在那处平滑细致的肌肤上摩挲了几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手背上温暖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织玥翾神情微变,垂下眼帘,拦着她的手紧了紧,苍白的下巴移到了她的颈项间,几近呢喃道:“你在找什么?在找一只小小的虫子么。” 叶若的手僵了一下,只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静,“你说的是它么?”她摊开了手,洁白的掌心上是一条圆滚滚可爱的情丝虫。 “呵。”织玥翾弯了弯唇,绯色的唇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叶若,除了这条情丝虫,你藏起来的另一条难道就不愿意拿出来给我瞧瞧么?” 叶若一惊,手一抖,掌心那只情丝虫烦躁的蠕动了一下,很快又在织玥翾冷冽的杀气中缩成了一团。 “你都知道,还想让我说什么。”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冷冷的。 “你怕我杀了你,留了这么一手,也是没什么的。”织玥翾并不生气,轻柔将她脸庞的发丝掖到耳后,又是低低一笑,“可是,你不该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便贸然出手了。甚至是如此仓促的……拿着并不成熟的阴尯蛊来对付我,嗯?” 叶若猛的抬头,冷冷的目光直直对上他深沉的黑眸,“可是如果我不出手,就等着你突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取走自己这条命么?我来这个世界才多久,中下的阴尯蛊时日自然也不久。可是我想活着,即使付出天大的代价。比起死亡,每日取心头血养着这恶心的虫子的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养这鬼东西。我原来是最害怕虫子的,可是现在竟然将一只活生生的虫子养在自己的血肉里。”声音微颤,几乎有些哽咽,最后变成了喑哑的低吼,“你不是我,又怎么会明白,活的朝不保夕,每天都在害怕着让人识破,被驱逐出这具肉身的恐惧!” 被看穿的惊愕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彻底让叶若失控了,长期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如汹涌的洪水决堤而出,使得她一时忘却了彼此的身份,肆无忌惮的对着面前这个人发泄着心底的最真实的想法。 面对如此激烈的指责,织玥翾的睫毛微颤,眼底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阴影,“我若是真要杀你,你现在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叶若,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选择了我。”而现在,你又有什么立场在指责我。 如此平静的话语,却如同最犀利的剑刃狠狠刺进她柔软的心田。 “呵呵。”叶若笑了,笑的近乎是哭泣一般的绝望,“你说的对。错的是我,是我的天真。我太蠢了……”笑过后,她绝美的面孔已经变成死灰一般的苍白,颓然的闭眼,“无上天书在顶层,你去拿吧……我只求你,等我死后把我放到二楼去,让我在花海中长眠。” 织玥翾冷冷的望着她惨白的面庞,语气冷如冰渣:“我不可能送你去那里,死了这条心吧。”一边说着,手上却不忘操纵着一抹耀眼的金光摧毁正厅内的法阵。看着无数的妖兽在眼前化作虚无,他的眼底是嗜血的笑意,“这笔账待我取得无上天书,再与你好好清算。” 叶若勾了勾唇,猛的睁眼,对上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血腥笑意,却是轻轻的笑了:“你不杀我,是喜欢上我了么?” 织玥翾一怔,看着她璨如星子的眼眸,思绪竟在她的注视下忽的陷入了一阵无法挣脱的迷离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专注的望着她,听着她轻语:“等你拿到了无上天书,便交予我。” 织玥翾的眸光是涣散的,却坚定的回答着:“好。” 这才是叶若设下的,真正用来对付织玥翾的东西。 第66章 羁绊或者歧路 叶若自知不够聪明,也不敢再自作聪明,如今这般铤而走险,也是被这难以控制的失态逼的没了办法。 人为了活下去,总是会爆发出平日里难以想象的巨大潜力,迎难而上。 阴尯蛊和摄心术。一个是她准备了几个月的还未成熟的半成品,一个是那位九尾妖狐前辈强行支付的报酬。 阴尯蛊,是一种用相当残忍的方法制成的蛊毒。逢七月十五子夜时分,乘其阴气极盛之时以玄阴处子肉身为鼎养之,心头之血为料饲之。其引,六七阶灵虫为佳,四五阶灵虫稍次之,二三阶灵虫次次之,至于一阶灵虫为引,制成的阴尯蛊效力当为大减,而玄阴之女千年难得一见,故无前人一试。 下蛊成功后,蛊虫便会飞快在宿主的体内躲藏起来,即便修士用灵气细细检查,也是无法察觉的,直到玄阴之女凭体内的母蛊操控子蛊,那暂时沉睡的蛊虫才会再次苏醒,听从来自母蛊的指挥折磨宿主。而且,每月那蛊虫都得饮一次玄阴之血,不然渴求鲜血的虫蛊便会暴躁难安,在宿主体内肆虐着奔向宿主的心脏,令他饱受痛苦后钻心而死。 这是一种让高阶修士也感到有几分棘手的邪物。若有玄阴之女修炼至元婴,便能炼制可以操控化神修士的阴尯蛊……可想而知,若有化神修为的玄阴之女,连渡劫期的大修都要认栽……如此可怕的虫蛊,若不是玄阴之女太过稀少,早已为祸天下。 这般厉害的东西,如何不让人眼热。 自负如颜语卿也难免动心,打过此蛊的主意。 叶若自然也是动心了,而且很幸运的从颜语卿的记忆中得到了完整的炼制之法。 只可惜,以她练气的修为强行培育这种阴损的蛊虫,自然也就无法取用那些厉害的高阶虫引,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了一种最容易获得,也是最容易操控的一级灵虫——娇虫。一种被人笑称“娇娇儿”的较弱灵虫,一种被低阶修士用来饲养低阶灵兽的饲料…… 可想而知,用这种最低级的虫引炼制而成的阴尯蛊会是何等的拙劣。 叶若倒也不贪心,只想着此蛊饲养的时间越久,虫蛊便越厉害。用料虽差,可若是她养个一年半载的,也是足以用来防身的。 ……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这东西用在了织玥翾身上。她自然是明白的,这只未成熟的低阶阴尯蛊根本操控不了一名妖修。她要的就是让他发觉自己拙劣的手段,然后看他在盛怒之时降低了戒心,再伺机用上杀手锏。 摄心术是妖狐一族的独门绝技。使用者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美美美。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容易掌握高级的摄心术。 这九尾妖狐见叶若修为低微,倒是想得极是周到,竟还传了她一段口诀,配合着摄心术一同使用,即便是操控化神修士那也是可以的。 对付织玥翾这样的化神大修,叶若必须用这段口诀。 于是,她才会在树林里对着织玥翾一番“深情告白”,一石三鸟。其一,种下阴尯蛊,降低织玥翾的戒心。其二,将口诀混入那段告白中。其三,获取他的血液配合着口诀,完成施展摄心术的全部准备工作。 好吧,血液和口诀并不是摄心术必要的施术手段,那是妖狐前辈为叶若这样的低阶修士量身定做的…… 叶若也是没了办法,反正已经与上古妖兽达成了契约,那她赠与的东西自然不用白不用了。 不管怎么说,如何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才是她如今最在意的。旁的,也要她安全逃离上云宗才有时间精力去考虑。 叶若这般想着,注视着织玥翾的一双眸子里却是带着怀疑的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吃了那么多次亏,她的自信早已消磨的差不多了,即使他此刻看来并无半分还手之力,她也不敢大意。 总有一种面前这人在装中招的感觉在心头盘桓,叶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直直的盯着他迷离的眼神瞧了半响,目光中突然带了一点恶意。若是她现在叫他抽自个儿一巴掌,是不是便能立即分辨个明白了? 这般不现实的想法在她脑子不过一转,便教她打消了。织玥翾在不在装,她都不能玩那么过火。若是真的,她要有勇气承担起,一旦日后织玥翾想起她今日的羞辱会有的后果……也许将会面临一名化神妖修的疯狂追杀。若是假的,她立时就要倒霉。 如此看来,怎么做都是错的。 只看天意如何了。 叶若苦笑着,疲惫的闭上了眼。挺直的背脊突然丧失了气力,弯了几分下去,整个身子便软软的依靠在了织玥翾冰冷的胸膛上。 织玥翾僵硬的神情随之一缓,眼中尤还带着一丝讶异和纠结,张口便冷冷道:“喜欢?本座……岂会喜欢你。难不成是这身美貌的皮子给了你不该有的幻想?让你自以为是的认为我瞧上了你。叶若,我竟是不知,你会生出如此可笑的念头。” 织玥翾竟是一副毫无察觉摄心术的样子。 叶若吁了口气,暗自高兴了一下,又很快压下了那一丝兴奋。咬咬牙,做出一副又是吃惊又是羞愤的模样:“前辈……是我道心不定,生了妄想。往后再也不会了。”怕他不信,她顿了顿又急急补充,“若是我往后对前辈生出一丝恋慕之情,那便心魔缠身,不得……” “够了。”织玥翾突然冷冷的打断了叶若的誓言,妖魅的面孔好像扭曲了一下,又似乎是她的错觉,“本座没有不允许你仰慕。只是告诉你,本座并不爱慕你,你不要多有幻想。” 叶若突然有点想笑。他这样别扭的解释,是想说明什么。他这是允许她喜欢他?可是却又再三表示对她并无那种意思。 呵呵,妖修就是会玩。 她都看不懂了。 或许连织玥翾也发觉了自己话中的矛盾,一张白皙的面孔竟罕见的微微泛起了一抹红,艳丽妖异的让人不敢直视。 叶若怔了怔,略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低垂着脑袋,嘴里却从善如流道:“前辈说的是,叶若记下了。” 织玥翾神情微妙的瞥了她一眼,却只能瞧见一个乌黑的脑袋,古怪的神情不禁越发僵硬了,却是淡淡道:“别以为你故意扰乱本座的心,就能让本座忘了你对我下蛊这件事。” 这是何等的深井冰啊! 叶若默默无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才不显得太刻意。 好在织玥翾也没想要听她的解释,抱着她就迈开了步子,竟好像是要抱着她爬楼梯的意思。 问题是,这是一个公主抱,一个不该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浪漫。 叶若又纠结了。 继冷漠的告诫之后,织玥翾又是暧昧不明的态度,他这是想要做什么。耍人玩呢,还是想要玩弄她。可是她又实在无法将织玥翾同玩弄花季少女的风流男子联系在一起,两者画风太过迥异,原谅她贫乏的想象,无法为其画上等号。 然而,这个怀抱太过冰冷,是她无福消受的“天大的恩赐”。 究竟半响,叶若终于还是发表了意见:“我的腿并未受伤,前辈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么。” “呵。”织玥翾脚步一顿,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打断了你的腿,我就可以不放你下来了?” 呵,呵呵呵呵,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怕劳烦前辈太多。”叶若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有些狰狞,“不如前辈把我放这儿,也省的带着我碍事,也好早点取得天书。” 这会儿叶若竟是忘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布阵人,看来已被织玥翾诡异的举动吓坏了,居然连危险都顾不上了。 织玥翾弯唇,眼底却是一片复杂而晦涩的暗影,叫人心惊,“叶若,你怕什么。不愿让我抱着,那便直说。”说罢,不等她反应便松了手,任她从怀中摔落,“既然如此,自己好好走。” 下一刻,叶若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面,美丽的脸庞扭曲了一下,抬起头来,却只看见织玥翾冷漠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 不过几息的时间,他的身影竟是完全看不见了,好像消失了一般。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窜了上来,叶若惊恐的爬了起来,向着织玥翾消失的方向跑了几步,可是前方黑漆漆静悄悄的,别说织玥翾的身影,竟是连照明的珠子都没有了。远远看去,这漆黑幽深的廊道,好似一张巨大的嘴巴,即将要把她吞噬。 胸腔内的那颗心剧烈的跳动着,叶若咬了咬唇,额上冷汗直流。心中已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别那么矫情。公主抱便公主抱,何必因为心中那点小心思,多生事端。 不作不死说的就是她。 望着那黑洞洞的楼道,叶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块月光石和一把灵剑。沐浴在月光石银白的光照下,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冰凉的剑柄,她惊惧的心终于舒缓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将心中的恐惧暂时压了下去,提剑迈开步子,向着前方缓慢的走去,走向了黑暗的那一边。 第67章 梦境 “若若,若若,你到底在不在啊。再不过去,你男神就走了。” “叶若,叶大小姐,你再不来,我以后可不会再帮你注意他的动态了。” “叶——若!男神在引烟池畔,叫你升级了!” “小贱人,你到底在不在啊。那么矫情是追不到男神的……算了,我不理你了。真的真的不理你了哦……” 一个清脆的女音在耳旁不停的说着,闹哄哄的像只苍蝇一样,实在烦人的紧。 叶若蹙眉,烦躁的揉了揉晕眩的太阳穴,迷迷糊糊挣开了眼,“是谁?”一个电脑显示屏倒映在她迷茫的眼睛里,一片翠色的竹林里,一名白衣的古装女子俏生生的站在竹影里,只露出半张白皙如玉的面庞,一头飘逸的青丝被微风吹动着,与洁白胜雪的衣袂纠缠着…… 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的熟悉。 叶若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终于从模糊的记忆了找出了答案。 这是……她建立的游戏人物形象,好像是叫做颜语卿来着? 为了这个带着文艺气息的古风名字,她还被叶葶好生取笑了一番,说这名字那么装十三。 好吧,在网游里面取这样一个名字确实有点小清新了。可当时叶若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打出了“颜语卿”三个字,颜语卿,言语卿卿,是个极美的名字。 望着眼前这个持剑而立的游戏人物,叶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终于想起自己先前托付给叶葶的重任,忙开口呼唤:“叶葶,叶葶,你还在不在?” “……” 可惜,任凭她如何呼唤,yy语音那一侧依旧静悄悄的。 叶若郁闷的捂脸,她错了还不行么。 这下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就不睡了,又错过了……唉…… 叶若一手托腮,一手抓着鼠标操纵着游戏中的白衣女侠,看着她做出挥剑、踢腿、跃起……一连串的动作,却是兴致缺缺的,根本没有半点升级的动力。没有男神在,她哪里愿意升级……等等,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想起了叶葶说过的一句话“男神在引烟池畔,等你升级呢”。 他会不会还在那里? 叶若猜测着,双手却已经自然的在自动寻路的框框中输入了“引烟池”三个字。不去看看,她又怎么会死心。 …… 游戏里的白衣女侠动了,一个潇洒的跃起,漂亮的坐上了马背,骑着马顺着系统画出的金色路线飞快前行,不一会儿便赶到了引烟池。 引烟池是“仙缘”这个游戏里属于上云宗的门派禁地,听说玩家只有做上上云宗掌门才能进入里头。寻常玩家也就只能在引烟池畔看看风景,瞧瞧那一潭子七色鸢尾过过眼瘾。 这地方叶若从未来过。 引烟池不愧是上云宗禁地,入口处是个极为吓人的黑黝黝阴森森的洞口,那洞窟外还写着一行鲜红的警告“上云禁地,擅入者死”,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叶若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被引烟池畔的一个蓝色身影吸引了去。那是一个术士,仙缘游戏里最擅长法术攻击的职业,使用技能时的绚烂的特效尤为好看,是女孩子最喜欢用的角色。 可是,她的男神用的就是术士。 陆安旭,叶若的男神,在仙缘游戏里的名字是“织玥翾”,这种带着文艺范的名字寻常人用了是装十三,可是陆安旭用了那就是男神的风范。即使男神用了这么一个娘兮兮的游戏角色,在叶若眼里也是玉树临风的。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叶若认识陆安旭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在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上。他是大三的学生,不知怎么做了迎新晚会的男司仪。 可能是一见钟情吧,叶若自此便记住了陆安旭这个人。 陆安旭此人是他们y大的风云人物,他的女友田心也是极出名的,两人金童玉女,很是般配,相携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不知碎了多少y大学子的心。 如此闪亮的一个人,叶若这个平凡的学妹只能将其当做男神放在心上崇拜,却注定无法触及,因为他们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可是,如此优秀的男神,却在某一天失恋了。 叶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为男神哀悼了一下,随后是狂喜的。男神失恋了,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可是陆安旭这个人,是多少女生觊觎的对象,叶若根本无法想象……平凡如她,如何在一群美女中脱颖而出,博得男神的眷顾。 就在这个时候,好友叶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陆安旭在玩一款仙侠网络游戏。 叶葶玩仙缘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是在一个极为巧合的情况下,知晓游戏里排名前三的大神“织玥翾”就是陆安旭的。深知自家好姐妹的这点小心思,她便怂恿着叶若进仙缘游戏,在游戏里做男神的徒弟,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叶若没能经得起诱惑,很快便被叶葶煽动下进了游戏,还取了一个同男神有几分相似的名字“颜语卿”。她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个美丽的名字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可是现实很残酷,玩了大半个月,她的小女侠却从没遇上过“织玥翾”。 今天,她不抱希望的跑了一趟,却意外的见到了他。 叶若咬唇,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操纵着白衣女侠靠近引烟池却走不到那个蓝衣人的面前。事到临头,她惊慌了,她害怕,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懦弱的人。 ……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游戏里忽然发出了“滴”的一声信息提示音,竟是叶葶发了消息过来。 【叶芜】悄悄对你说:哈哈,看到男神了吧,快点跑过去求包养。 叶若苦笑,在屏幕里输入了一行字。 你悄悄对【叶芜】说: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他不答应怎么办。 【叶芜】悄悄对你说:笨啊,你就不会卖个萌。反正就是个游戏,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个角色后面的那个人,是一个名叫“叶若”的笨蛋。亲,快点,求他收你做徒弟。 你悄悄对【叶芜】说:…… 【叶芜】悄悄对你说:……失败了可以再建个角色,换个名字重新再来。少女,别怕失败,勇敢的上吧!我有事去去就来,回头记得报告进度,么么(づ ̄3 ̄)づ╭~ 你悄悄对【叶芜】说:……去吧。(づ ̄3 ̄)づ╭~ 叶若揉揉太阳穴,烦躁的叹息一声,捏着鼠标的那只手汗津津的,竟是紧张成这样了。 直直的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她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心中有些挫败,双手却不受控制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o(n_n)o 然后,她刻意不看那个蓝衣人,操控着白衣女侠提着一把铁剑,一剑一剑的慢慢砍杀着引烟池周围的小动物。那些动物是一些无害的一级小怪,以叶若十级的人物等级,每杀一只,也只能得到一点经验值,杀个一千只才够她升一级…… 一千只那可是要砍很久了,她也可以在他身旁多呆些时间。只是可怜了这些小动物,往常根本没人在意它们,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一个为爱化作了杀怪狂魔的女人,就逮着它们这些弱小的下手,实在太凶残了。 叶若移动着鼠标操控着白衣女侠围着引烟池砍杀。这边的动物刷新了,她就跑到了这边,待杀干净了,又换另一处爬满了小动物的地方。杀累了,就看一眼那个蓝色的身影,便又像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继续那无止尽的虐杀……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终于勉强升了一级。 白衣女侠身上的金色的光晕一闪而逝,她已经十一级了。 叶若舔了舔干燥的唇,感觉右手已经僵硬的好像失去了知觉,可是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蓝衣人,心头却是隐隐的甜。 这一刻她离他如此的近,即使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电脑屏幕,可她还是很开心。 【织玥翾】在附近说:要不要我带你升级? 【织玥翾】在附近说:看你在这里杀了那么久,才升了一级……虐杀小动物也太残忍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升级。 叶若一怔,他这是在对她说? 明明知道的,可心头又隐隐怀疑。叶若捏紧了鼠标,深吸一口气,才转动着鼠标,调整视角扫视了一圈。 再次确定了引烟池附近只有他们两人,她这才松了口气,用着颤抖的双手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又急急删除,反复几次,才成功将信息发了过去。 你在附近说:好,谢谢了o(n_n)o 【织玥翾】向你提出了组队邀请。 叶若咬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移动着鼠标,同意了他的要求。随后,看着两人头顶的名字都变成了蓝色,胸腔内的那颗心不争气的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组队】【织玥翾】:跟我来。 叶若急忙操纵着白衣女侠,跟上了上去。 刻意的相遇,勉强算作浪漫的邂逅,就这样叶若跟陆安旭在游戏里走在了一起。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一切自然便顺利多了。 叶若在跟着织玥翾练级之后,两人加了好友。此后,他一有空便会上游戏带她升级。“颜语卿”不是“织玥翾”的徒弟,却已经享受了徒弟的待遇。 再然后,两人慢慢熟悉,得知了彼此有着同样的爱好,偶尔也开始聊一些现实中的事情。直到知悉对方同是y大的学生……这才从网络走进了现实。 这一切在陆安旭看来是缘分,是上天赐予他的一个意外的幸福。 可是在叶若看来,这是一种另类的欺骗,是她处心积虑才得到的“幸福”。 在这段恋情里,她的甜蜜总是参杂了几分纠结,难以释怀的纠结,令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内心充满了一种古怪的虚幻感,好似一切都不是真的…… 第68章 梦醒·断情 在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中,谁先爱上,谁爱的更深,受伤就是谁。 很明显,叶若与陆安旭之间,前者早早给出真心,爱得如此卑微,注定是受伤的那一方。 后来的很多时候,叶若回想起两人的“初见”,在甜蜜的同时又忍不住怀疑。在引烟池畔的那一日,他会伸出橄榄枝,是否无关对象是谁,只是因为刚刚失恋的他寂寞了……而她不过是个意外,意外的在他最伤心孤寂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救赎…… 这样的怀疑终于在某一天得到了一个答案,一个叶若并不想预见的答案。 几个月后。 叶若跟陆安旭在现实里交往了,两人花在游戏里时间少了很多。很多时候,他上线了,她不在。她在了,他却又不在了,好像成了两条无法交错的平行线。 叶若其实并不喜欢玩游戏,人生第一次触碰网游也是为了陆安旭。现在两人都已修成正果,她自然也不会再勉强自己……若不是叶葶天天催着她,要她带她小号过一些副本,她才不会再爬上游戏。 真不明白叶葶为什么对这游戏有如此大的热情,竟是每个职业都建了个小号……实在太疯狂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叶若叹气,双手熟练在游戏界面上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待界面加载完成,又滑动着鼠标,选择了人物栏上唯一的角色,进入游戏。 或许来得正巧,叶若一进游戏,便看见夫妻系统提示着:您的夫君【织玥翾】就在附近。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游戏里碰见过陆安旭了,这一番巧遇,让叶若很是惊喜。不由笑弯了眉眼,带着小女生那种古怪的浪漫的心理,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打了一串字,想要给他发条消息过去。 谁知,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她的白衣女侠在她打字的间隙里,便被人一个大招直接秒杀。 电脑屏幕里,那绚烂的技能特效占据了整个游戏画面,绯色的花瓣从蓝衣术士召出的光圈里缓缓的飘散,美得如梦似幻,却沾染了白衣女侠的鲜血。 【系统】【织玥翾】杀死了你,是否原地复活? 看着眼前这一行刺眼的鲜红字体,叶若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然后,她看见了他蓝色的身影漠然的站在了她的尸体边,冷冷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美貌女术士,头顶的绿色名字极为刺眼。至少,此时此地,在她看来是极为刺眼的。 女术士名叫“小鹿甜心”。呵呵,陆安旭的“小鹿”,田心的“甜心”,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了么。 干涩的眼睛有些发酸,叶若却突然有些想笑。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她心痛的,也不是最残酷的。 【织玥翾】在附近说:叶若,我们分手吧。 此刻,她还未发出的那条信息还孤零零的躺在信息框里,与陆安旭发出的这条消息对照着映入她的眼眶,实在太好笑了。 【私聊】【颜语卿】悄悄对【织玥翾】说:快来引烟池,有惊喜呦 这是何等的讽刺。 心口陡然泛起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叶若只觉眼前一黑,带着不甘和痛彻心扉的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呢?陆安旭,你为什么要这样…… “陆安旭!你……”躺在床上的少女嘶声叫着,猛的一个打挺,坐起了身子。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照在了她苍白的清秀面孔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从她眼角滑落,很快便消失在她浓密的黑发中,似乎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叶若怔怔的坐在绵软的床铺上,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如此痛苦又清晰的一个梦,除了游戏古怪的代入了《逆仙缘》这本小说的一些人物和地理,其他的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她这晚上究竟做了几场梦。 先是梦见自己穿成了《逆仙缘》小说女主颜语卿,后来发现并不是,居然穿成了颜语卿的心魔。好吧,梦境就是如此离奇。可是那个梦里,穿越世界的一切是如此的鲜活,高贵冷艳的女主,一根筋的二货男配雷霆,自以为是的鬼畜男配夙夜,跟女主大玩百合的变种女配,冰山男神蓝凌……已经陷入了极端扭曲之中的剧情,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深井冰妖修…… 见鬼了,她这是想要写一本《逆仙缘》的同人小说了么? 这个梦,太漫长也太真实,几乎让她误以为,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穿越到了那个奇妙而残酷的修仙世界。 还好,再是漫长的梦境也终究是有尽头的。这个梦境的终结点就在上云宗的冰宫副本。她披着颜语卿的皮子与名为织玥翾的妖修撕破了脸,然后怎么了……然后她好像醒了,又开始做起另一个梦……梦见她与陆安旭的初见,居然还在梦里给陆安旭的游戏角色代入了“织玥翾”这个名字,真是太羞耻了o(╯□╰)o 叶若捂脸叹息,她这是中了小说的毒了么,竟是这样异想天开,连做梦都不忘捎上那些小说人物。真是,够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叶若迷糊的抱着被子,刚刚睡醒的脑子一时间还有些混沌,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若若——,快起来!小安来找你了。快点了,周末的时间就窝在家里睡觉,谁家姑娘像你这样懒……” 楼下传来了妈妈的念叨,久违了的沉重的爱。 叶若恍惚的想着,很快又无奈了,她这是做梦做傻了么。 可是陆安旭……他还来找她做什么?明明已经分手了,他不是亲口对她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出了如此冰冷决绝的话语后,他还敢出现,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他么。 叶若苦涩的想着,心好似痛的已经麻木了,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虽痛却不再是撕心裂肺,这是不是说明,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若若!啧,死孩子,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下来!小安在外头等你。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小安这孩子也怪怪的,说什么也不肯进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妈妈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语中那种淡淡的温馨却让她感觉有些微妙的怪异,到底哪里不对呢,她又一下子想不明白。 叶若叹了口气。她和陆安旭分手这件事,妈妈并不知道,还这样亲昵的喊他“小安”。大约在父母的眼里,她这样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姑娘可以找到陆安旭这样优秀的男朋友,是祖宗保佑了,自豪是有的,更多的是替她高兴。 可是,她注定还是要让父母空欢喜了一场。 随手抓起一套衣服,手脚麻利的套上,拢了拢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叶若瞅了瞅梳妆台上的镜子,看着里面那个略有些苍白憔悴的女孩,挑了挑眉,那张清秀的面孔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讨债鬼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出门,胸腔内的那颗心却突然不争气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强烈的叫她生出了一丝恼怒和烦躁。 陆安旭,陆安旭,可真真是个魔障。 勉强压抑主心头的复杂情绪,叶若苦笑着推开了门,正好对上了门外那人的眼眸,那双茶色的眸子晦涩而黯淡。 不过半月不见,这个人竟瘦了那么多,白色的衬衣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领口处漏了两个扣子没扣,露出一小片苍白的肌肤,锁骨明显的凸起,浑身上下看起来已经瘦的没了半两肉,整个人苍白憔悴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那般俊逸潇洒的半点风姿。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怕会以为提出分手的那人是她,而不是颓废萧索的他。 叶若咬唇,呆呆的看着他苍白瘦削的俊秀面孔,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若若,我们不要这样可以么。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田甜这事不怪你……那天是我太惊骇,太难过,一时间口不择言,才会伤了你的心。”陆安旭抬头直直的看着她,死水一般沉寂的茶色眸子涌上了一片深沉的黑,“我爱你,只是曾经的我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如此的爱你。” 在如此直白的话语下,叶若的心忍不住动了,她其实根本无法拒绝面前这个人,即使他曾经那样伤害她。 “不要在这里说。”她不敢再看那双茶色的眼睛,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道门,害怕在里头的人不小心听见这些,为他们不争气的女儿担忧。 陆安旭楞了一下,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了一抹失望的神情很快又明白了什么,弯了弯唇,“好!”薄唇微翘,那双茶色的眸子里映着午后明媚的阳光,里头的光彩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这一瞬间,他好似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陆安旭。 叶若心下叹息,有些不忍,有些心酸,不由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走吧。” 陆安旭浅笑,握住了她的手,“若若,你愿意原谅我了么?” 叶若沉默了一下,拉着他远离她的家,向着街边的斑马线走去,心底五味杂陈。是啊,这个道歉不正是她一直等待的么。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不仅没有释然,反而觉得沉重……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侧首看了看,只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张脸上是她熟悉的笑容,却又莫名让她感觉有些陌生,竟无法像曾经那样轻易就打动她的心。 为什么呢? 叶若想不明白,却又不愿意顺从这一瞬间心底这种古怪的情绪,拒绝身旁的这个人,只好保持缄默。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陆安旭神情微变,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忍不住开口道:“若若,你是不是还在气田甜这件事?我……其实,现在我很庆幸田甜死了。那天就算她没死,我也会告诉你,其实我的答案是你。田甜只是我人生的过客,而你才是我的终点。” 叶若脚下一顿,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陆安旭?!”然后声音一低,变成了惊恐的低喃,“不,陆安旭不会是这样的。” 陆安旭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肯再走,疑惑的侧首看她,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若若,你怎么了?绿灯快走完了,停在这里很危险。” 叶若面色有些发白,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里。 人行道上的人来来去去,很快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他们两人。 呆呆的站在马路中央,叶若望着那双熟悉茶色眸子,忽然感觉耳旁汽车开动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远,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的虚幻,恍惚如梦。 假的,都是假的。 叶若笑了,笑容苦涩,一双漆黑的眸子已经变得如冰似雪般的冷寂:“陆安旭,其实这里是个幻境,而你只是活在我的梦里。” 然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伸出的那双手决然的将他推倒,将他倒在了急驶而来的汽车前。 第69章 极阳之体的女人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却是太晚了。 艳艳的血色在叶若眼前蔓延开来,她却用着极为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的语气说道:“陆安旭,你早就死了,死在一场车祸中,就在我的面前。这个幻境不过是我自欺欺人,不肯相信你早就死了的现实,才会构筑……” 情断了,自然梦醒。 在这个幻境里,叶若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斩断过去。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将那双沾染了鲜血却依旧白皙漂亮的手摊在面前看了一会,忽的露出一抹微妙的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谢谢你给了我破除心魔的机会。”让我挥剑断情,削去心底已经腐烂的这个伤口。 话音方落,她面前那人、那车、那淌了一地的鲜血,统统如云雾般消散,露出了此地的真面目。这个华光笼罩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如同镜花水月,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原来,她还在冰宫里,却是已经到了冰宫的最顶层,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面前。 “你倒是挺乖觉的。”一个冰冷的女音在她耳畔响起,空灵清冷的好似从天边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那如云似雾般缥缈的轻纱间斜倚着一个曼妙的紫色人影。玉座珠帘,水晶珠子穿成的帘子逶迤倾泻在女子身后,熠熠生光,却不如那人一个冰冷的眼波。 这是叶若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冷漠又是最美丽的容颜,一种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冷,一种超越了凡人想象的美,冷艳绝美如颜语卿,同面前之人一比也落了下乘,就像一颗小小的星辰无法撼动明月的光辉,在她面前黯淡无光。 这个女子冷的就好似不是活着的,整个人仿佛就是冰雪雕琢的,却又是穷尽了能工巧匠一生的心血都无法描绘的绝世。不由令人想起月宫姮娥,或许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天界第一美人广寒仙子才能与之一较。 叶若震撼她的美她的冷,却不会沉迷其中:“这样厉害的幻境,自然是有人替我精心构筑的,而且是特意助我斩断情丝,了断前尘。对前辈而言,我是个觊觎天书的偷盗者,如此帮我……想必我身上有这个价值,值得您花费时间。只是,不知前辈想让我做什么?”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女人没有在叶若陷入幻境时杀了她,还构筑层层幻境,让她在里面顿悟、断情……如此费尽心思的为她筹谋,自然不会愿意做白工。 “你猜的不错,的确是好几层幻境,而我帮你也确实别有目的。”女子冷淡的说着,倚在玉座上的冰雕般的身子终于动了,似是有些疲惫一般,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的一个毛团,“不然,你就会和他一样,一直徘徊在这小东西编织的梦境里。梦貘的幻境是连大罗神仙的无法挣脱的梦魇。” 她怎么知道她心里想的?!还有她怀里的小毛团子就是神话传说中的梦貘?! 叶若心中疑惑,却不由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 她的眼前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银发的蓝衣人。如流动的月光般闪耀柔滑的发丝杂乱的倾泻着,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半个白皙的下巴,绯色的薄唇抿的紧紧的,那轮廓是极美的,不再是少年人那样青涩的圆润,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若不是他身上这件熟悉的蓝衣,叶若差点都认不出他的身份。 织玥翾。 这个躺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的蓝衣人,竟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化神妖修。 可想而知,这个可以将化神修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人,又是拥有何等惊人的修为。她太可怕了! 叶若后知后觉的有了些恐惧。她连织玥翾都斗不过,更别想对抗眼前这个可以秒杀他的厉害角色。 “我不会杀一个对我有用的。只要你不要自不量力的想要对抗我,你这条命我不会收走。”看出了叶若的恐惧,女子又说话了,却反倒让她感到更为惊恐。 这人竟真的能听到她心里的想法?! 一个会读心术的人……叶若怎么会不害怕。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修为高了,在旁人心神不定的时候,捕获她脑中的讯息自然便不是难题。等你以后修为高了,便会明白的。”女子冷冰冰的说着,看着叶若的目光也是极冷的,“如果你不想让我看,那就收敛心神,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 叶若一怔,虽不是很相信她的话,却已经开始收敛心神,不敢再在心底胡思乱想。在一个可以轻易读取她所思所想的人面前,她再也不敢松懈了。 女子看着她如临大敌却又故作淡定的模样,眼底的冰雪微微消融了一些,却还是极冷淡的,“我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脑子太过聪明的。自作聪明的人总是活不久。”冷冷的说着,她空灵的嗓音如同雪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般冷彻,“你这样就很好。我要你夺舍这具身体,在这个修真界中活下去。” 未见她如何动作,只一个眼神便将二层那个死去的少女送到了叶若的眼前,就好像整个冰宫都在她的控制下。 叶若只觉嘴中苦涩得难受,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心中竟莫名想起了织玥翾所说的“命中注定”。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她要与她相伴一生。 叶若心中思索着,却也无法忽略,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高高在上的说着“我不喜欢聪明人,你这样就很好”,好像是在明示着什么。 如此明晃晃的打脸( ̄e(# ̄)☆╰╮( ̄▽ ̄///),真是太可恨了! 心中对这人的好感一下就下了及格线,叶若极力压抑心底的郁闷,收敛心神,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是她?”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是我在这世间留存的血脉,我想她活下去,即便只是肉身活着。”女子并不生气,看着叶若的眼神依旧是冷漠而睥睨的,“只有像你这样不在天道控制的异世之魂,才能真正的让这具肉身活着,如同常人一般活在这个世上。” 异世之魂! 她竟然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那么她知不知道这里是……等等,不能想这些不该想的东西。 压抑住脑中飘散的思维,叶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绝美的面孔,胸腔内的那颗心激烈的跳动着,心中即是恐惧,又是激动。 “我名唤云姬,从前姓萧,是如今上云宗萧氏一族的先祖。异世之魂,我想让你保住我们萧氏一族最后的血脉。根据无上天书的预言,这世间很快就会步入毁灭,只有你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才能挣脱命运的□□,带着萧家仅存的血脉飞升上界,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倾世浩劫中存活下来。” 呵呵,到头来萧家先祖竟然早已使用了无上天书。她心心念念,费尽心思的无上天书竟早就没了。 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无上天书! 那她该怎么办,她的回家之路又在哪里?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为她指引回家的道路。 叶若捏紧了拳头,咬唇,绝望的想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激烈的情绪。 萧云姬知悉了她心底那强烈的不甘,依旧漠然的看着她,毫无感情的冷冷道:“若是你能飞升上界,自然有了破碎虚空的能力,回到你来的地方自然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正如同迷途中的救赎,一下子就打动了叶若。 她有些讶异的看着她,一时间欣喜得无能自已。打破虚空,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打破整个世界与现实的屏障,亦或者这里本就是从那……演化出来的平行世界,只要她有了划破虚空的能力,便可离开。不管怎么样,她的心底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冀。 可是,萧云姬很快就泼下了一盆冷水:“在那之前,你要活下去,并且有能力飞升。” 飞升。 在如今这个灵气匮乏的修真界,飞升是何等的艰难。 叶若自知没有女主光环,又要赶在女主和男主破坏支撑这个大陆的结界之前,修至渡劫……这意味着她要跟两位猪脚抢资源,抢机缘,正面对上两位天道的宠儿。 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萧云姬才不会管她如何纠结,不管不顾的继续甩下一连串噩耗:“萧瑶这具肉身是极阳之体,没有足够的灵气压制阳气,你夺舍后会跟十二年前的她一样,炎阳入体,经脉寸断而死。虽然我已经替她重塑了经脉,但这也意味着,你夺舍以后,会变成凡人,需从头开始重新修炼。” 萧瑶!这具身体居然是萧瑶的。萧忆瑶的姐姐,蓝凌的未婚妻。上云宗有多少人认识这具身体……一想到以后会面临时时遇“故人”的窘境,叶若头皮发麻欲哭无泪。 这又是个□□烦。 除了身份,这身体竟还是所谓的极阳之体。 从来只听过极阳之体的男人,倒是没见过女人是极阳的。萧瑶死于炎阳入体,才十六岁就死了……如此诡异的体质,实在太危险了。 叶若瞬间感觉前途黯淡得叫她绝望。 “你若想活着,夺舍后必要吸取足够的冰灵气。你的运气不错,竟是同一名冰属性的妖修一块来的,倒是省了很多麻烦。”萧云姬唇角极其细微的向上弯了弯,露出了一抹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的淡淡笑意,“只要你采补了他,得了他的元阳,就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必担心阳气过盛。” 采补?! 叶若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来,实在太惊悚了。也就她这样活了不知多久的高人,才有实力可以用如此平淡的语气同人讨论如何采补一名化神修士。 她采补织玥翾这个事情,先不论节操的问题,织玥翾的元阳还在也挺让她讶异的。可想而知,若他醒来,发现保存了千年的元阳突然没了,一定会对她这个小偷展开疯狂的报复……这些还不是最重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必担心”才是叶若最担心的,这句话暗含着一个很坏的讯息:阳气过盛的问题不是采补了织玥翾就能解决的,而是一个伴随着这具肉身终生的顽疾。 真是太感人了! 叶若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70章 十丈之约 叶若的担心在萧云姬看来是多余的,是庸人自扰:“这个你不必担心。一旦采补完,你可以挖走他的内丹。失了内丹,他便会死,死了又怎么能追究你采补他的事情。而你吃下了这颗顶级的冰属性内丹,在渡劫前都不会再受极阳体质的影响。” 这可真是一件极具诱惑力的事情。 叶若的视线不由落在了织玥翾的身上,竟忘了纠结萧云姬又对她“读心”,缓步慢慢走向这个依旧沉浸在幻境中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最后屈身蹲在了他的身旁。沉默着,却伸手撩开了遮住他脸庞的发丝,掌心那一缕银色的发丝凉滑得几乎握不住,很快就溜出了她的指缝。 借着殿内的珠光,她看清了这张藏在银发下的面孔。这张脸是难以形容的妖异,高挺的鼻梁,水色的薄唇,唇上那抹浅浅的红,是这张苍白的脸上唯一一点亮色,触目惊心的滟媚,却又奇异的融合他眉宇间的清丽出尘,变作入骨的妖魅,只怕天地都为之倾倒,万物都为之动容的绝世。可这个绝艳的男子似是睡着了,紧闭着双眼,那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不由让人暗暗猜测,当他挣开双眼的时候,又是何等的风华…… 只瞧了他一眼,便已觉心好似都被剜了去,哪里还有人忍心去伤害他。 可是,叶若凝视着面前这张冠绝天下的面孔,却是狠心的伸出了手,轻轻按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 取出他的内丹,她可以一劳永逸,却是间接杀死了他。杀死一个人只要一瞬,可是挖出他的内丹就要在他身上弄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事到临头,叶若竟又有些犹豫了。 他对她有欺骗,有威胁,也有杀机,三番四次的欺辱。可是同时,她对他也有欺骗和杀机,他甚至还救了她好几次。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太过纠结,竟是无法明确的分辨,究竟是谁欠了谁。 “你在犹豫什么?这个妖修活着修到了化神,挖的内丹是不会少的,身上早已沾满了同类的鲜血。今天就算你对他先采补后挖丹,也是他的报应。”萧云姬看她这幅犹豫不决样子,有些看不顺眼。啧,伪善而愚蠢的女人。 这个女人对采补是多么的执着?如此淡定教唆着另一个女人采补别人,也实在有些诡异。 事关个人利益,对象又是这等倾城绝世的绝代美男,换做旁的人或许在萧云姬这般的唆使下,早就下手了。 可是叶若死活下不了手。 她根本不想采补别人,尤其是采补面前这个人。可是又没办法……颓然闭上了满是挣扎眼睛,她想逃避却发现早已无路可逃。 “你真不采补他?”萧云姬冰冷的眸子里好像冰雪弥漫,变得愈发冷了几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好话说尽还未达目的,她竟又换成了一种威胁的姿态。 瘦削的肩膀动了一下,叶若猛然睁开眼,眼底一道幽暗的光一闪而逝。望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勾唇轻笑:“就这样让他死了,才是便宜他。与其让他死得如此轻松,还不如让他做我一辈子的奴隶。前辈都说我夺舍后会变成凡人,自然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来保护。不然一不小心死了,怕是辜负了您的期待。” 看似周到的为“前辈”着想,其实是一种隐秘的反威胁。 叶若也是在赌,赌她这个唯一的异世之魂在面前这个女人心中的分量。 “异世之魂,你胆子挺大。“萧云姬冷漠的面孔上神情莫测,看着叶若的目光依旧是冷冷的,如同寒夜的月光般冷彻人的心扉,“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修为如此低微,脑子又不是很聪明,在这个危险的修真界里确实容易死了。” 或许女人都是小心眼的,被叶若不大不小的威胁了一下,萧云姬不能直接对她发火,却是明里暗里的把她挖苦了一番。 这种时候叶若哪有心思计较别人的挖苦,努力挺直的背脊上已经爬满了冷汗,光是抵抗来自头顶的巨大压力就够她心累的了,还要对着萧云姬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实在太难为她了。 心力交瘁间,冷不丁听萧云姬语气放缓了些许,突然软下了态度,叶若紧绷的神经不由松懈了几分,正想继续游说她给两人结下主仆契约。 却不料,被她抢先了一步。 “呵。”萧云姬突然笑了,几乎可以说得上开怀大笑一般笑出了声。那笑容在她这张冰雪般冷漠的面孔上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古怪在哪里。 “既然如此,我就赐你十丈。” 十丈?! 叶若错愕的瞪大了眼,再也难掩心中的惊骇,一脸惊惧的看着上首的萧云姬。 “看来你知道‘十丈’。”萧云姬不再笑了,又变回了冰雪般淡漠的样子,睥睨的俯视着叶若,“十丈,世间最甜蜜也同时是最可怕的誓约。许下‘十丈’之约,这妖修今生今世都无法离开你十丈之远,有什么还能比这样更能保证你的安全?” 叶若被问住了。是啊,只有这样一心一意的贴身保护,才是最安全,最让人放心的。 “有我帮你,不需要他同意,就可以完成十丈的誓约。”萧云姬注视着叶若,将她面上隐约的动摇之色看在眼里,眼底的冰霜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阴翳,嘴里却又淡淡的诉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许下十丈,他永远都无法背叛你,更不可能再‘找你算账’。你真的以为自己蹩脚的摄心术成功迷惑了他么。他不过是在做戏,看你在他面前沾沾自喜,像个傻子一样。” 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叶若竟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织玥翾没有中摄心术,她心底隐隐是知道的,不过是不愿承认这个现实,故作不知。 现在叫人一语道破,叶若心里即是难堪又是羞愤,说到底是她太没用了。 可是,就因为这个便用“十丈”束缚他的一生?在昆仑之巅的时候,他曾从夙夜的手中救走她,将她带出夙夜的“十丈”魔咒,而现在,难道她要恩将仇报的给他“十丈”…… 她的内心突然陷入了一种羞愧却又迷茫的挣扎中。 萧云姬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看她在“十丈”的威势下迷茫挣扎的样子,却又觉得有了几分诡异的兴致。抓起一串水晶珠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嘴里悠然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妖修选了你渡情劫。他杀孽太重,现在又困在幻境中出不来,显然已是心魔缠身。这样下去,他在进阶渡劫的时候,必定会因心魔而陨落……他很聪明,知道这世间除了心魔之外,修士最怕情劫,便另辟蹊径用情劫来磨练道心,摆脱心魔的纠缠。” 叶若怔了怔,织玥翾近日那些古怪又违和的举动,与萧云姬的话倒是有几分吻合。她本不愿相信,脑海中却又忍不住回忆起,他曾经神情别扭的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喜欢?本座……岂会喜欢你。难不成是这身美貌的皮子给了你不该有的幻想?让你自以为是的认为我瞧上了你。叶若,我竟是不知,你会生出如此可笑的念头。” “本座没有不允许你仰慕。只是告诉你,本座并不爱慕你,你不要多有幻想。” …… 心中几分恼怒,几分好笑,就他这样的态度还想渡情劫?下辈子吧。 叶若终归还是有些气恼的,他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怪不得一听她要用心魔誓来证明此生都不会爱上他,竟突然出声打断。原来是怕她不爱上他,无法渡情劫。 可是,她不明白,世间那么多女子,他为何偏偏选了她。是因为她看起来好骗,还是在他心里…… “他要成功渡过情劫,你就要死。只有你死了,他才算渡过情劫。”萧云姬冷冷的看着叶若,又慢悠悠在她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打消了她心底那点不可告人的隐秘的幻想。 花言巧语骗取了她的爱情,然后再用她的死亡换取他的成功么。 如此残忍的对未来的某种畅想,终于让叶若彻底失去了理智。冷冷的瞥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织玥翾,她突然冷下了心肠,笑着点了头:“好,就用十丈。” 很久以后,当叶若想起自己在此刻的决绝,才发觉有些东西是她自欺欺人的,其实她的心早已告诉了她。 萧云姬也笑,笑容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看你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怕是不愿意采补了。罢了,我这里还有一株冰属性的高阶灵植,可以助你压制夺舍后的那一波炎阳之气。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若你还是不愿采补他,就要每隔一段时间服下一株冰属性的高阶灵植,才能保住这条命。” 这样的安排或许对叶若来说是最好的了。不必采补,只是在未来多了一些麻烦,能够没有损失的度过眼前这关,她已经很满足了。 第71章 新的开始 刺目的金光不过是昙花一现,上古的传送阵在完成了使命后再度恢复沉寂的姿态,消失无踪。 周围似乎并没有改变太多,却是多了两个人。在这片距离上云宗云麓山脉万里之遥的土地上,多了两个人,一个站着的人,一个躺着的人。 闻着空气中青草特有的芳香,感受着山风吹在脸颊上那种清凉的温度,叶若并没有从中捕获到自由的气息,只恍然惊觉自己好像无意中踏入了别人的陷阱,一个精心为她铺就的陷阱。 冰宫一行,她得到了一具属于自己的肉身,却也好似赌上下半辈子的幸福。 叶若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冰宫夺舍的那一幕,可是那样的痛苦却早已深深刻入她的灵魂,让她永生都忘不了那种疼,那种绝望的连灵魂都想要哭泣的疼痛。 她忘不了那一刻,萧云姬将她的灵魂成功拉出颜语卿的肉身,然后逼着她钻入萧瑶的体内……然后,一种刻骨的好似从身体中钻出的炎热的气息,灼热得好似在那一瞬间就要将她的元神焚灭。她的灵魂在痛苦哀嚎,却又无法挣脱来自身体深处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姬将一朵琉璃般通透的花儿送到自己的唇边。 原来,萧云姬所说的冰属性高阶灵植竟是叶若见过的,是她在冰宫一层遇见的那朵半透明的妖花。 “这灵植是我数年前偶然得到的,养了也有些时日了。看了那么多年,自是有几分感情的。若不是看你眼下情况危急……倒也舍不得。” 萧云姬说罢,好似叹息了一声,也或许根本没有叹息过。叶若那时已经被体内的炎阳折磨个半死,哪里还记得清萧云姬是什么神情态度。反正最后她还是被那妖花散发的冰凉气息诱惑,张嘴咽下了它。 现在,这株连织玥翾都觉得危险的东西好似还活着,只是在她的身上陷入了暂时的沉眠,叶若摸着肩胛上那个类似纹身的小小的花骨朵儿,内心的不安越扩越大。 离开前,萧云姬还高深莫测的对她说: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未结束。若是待你结婴了,不想继续你与他之间的十丈之约,可以来冰宫寻我。 所谓缘分,好像萧云姬在暗示,终有一日,叶若会再返冰宫见她。 叶若心中很清楚,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的。可是萧云姬的态度又是这般的笃定,好像算准了她会回去。 若是真有那一天,也是她不得不去! 不禁令她暗自猜测,萧云姬是否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是这具身体,还是别的东西。 这般想着,叶若的眉头紧蹙,抚摸着腕上的储物手镯,从里头取出一块冰晶般半透明的令牌。这是萧云姬给她的,说是下次前来见她,用来开启上云宗禁地大门的钥匙。除此之外,储物手镯里面就是数不清的丹药秘法和法宝,还有唯一一本功法,一本可以速成的功法——七绝谱。 这本功法,叶若不准备学,或者说暂时不准备学。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叶若苦笑着把铺了一膝盖的东西一件一件收起来,却冷不丁听到一个带着冷冽杀意的声音:“你对我做了什么?” 手一顿,脚一抖,丹药法宝顺着她的膝滑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倒是意外的清脆悦耳。 叶若心口一跳,抬眼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琥珀色的妖异眸子,暗自戒备,以防他突然发难。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只是缓缓低头瞧了自己一眼,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垂在自己颈边的一缕银丝,然后慢慢抬头,绝美的脸上毫无表情,用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冷淡的眼神看着她:“你破不了我的幻术,是谁在帮你。”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话语,也是此时此刻他心中最为在意的。是谁破了他的幻术,将他困在那个拙劣的幻境里。 这人如此冷漠的态度是叶若没有预料的,她想过他醒来后,会震怒得恨不得杀死她,却未曾想到他会是这般冷静淡漠的姿态。 凝视着面前这张极为陌生的出尘绝艳的面孔,半响,叶若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淡淡道:“是冰宫的主人……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上云宗,以后你……”要跟我一起,我们下半辈子都被绑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她实在无法说出口……却又不得不残忍的将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叶若咬唇,内心挣扎了许久,却还是再度开口,极力故作淡定从容:“从今天起我便是你的主人。” “呵呵。”织玥翾突然笑了,笑的风华绝代,却是寒池冷月一般孤傲的轻蔑冷淡,“凭什么,就凭那个已经不在这里的‘冰宫主人’,就凭你也想爬到我头上……”他笑着,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弄死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却又在一下刻,陡然僵住了,连他的神色也如此突然的僵硬了,然后用着一种不可置信却又愤怒万分的神情望着她,“十丈,你竟是对我用了十丈?!” 如此的惊骇之下,他的愤怒依旧促使着他,叫他放不开手,就这么紧紧的攥着她纤细的脖颈,再用力一点就能折断了它。 可是他下不了手,也不能下手。 在亲身体验过“十丈”的威力后,织玥翾才发现,伤害她的同时,他的心好痛好痛,痛的好像在他杀死她之前,自己的心就会被刻在元神之上的“十丈”誓约撕裂。 这就是来自上古誓约的力量,所有修士都无法抗拒的来自天道的诅咒,一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叶若艰难的咳了一声,苦笑着艰涩的说道:“这的确……是十丈。” 织玥翾苍白的面色又是白了几分,好像突然间听到了世间最惊悚可怕的噩耗一般,琥珀色的眼瞳黯淡成冰,眼底隐隐透出一丝疯狂,手指又收紧了一分,“我亲爱的主人,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十丈’的……”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在他手里。 可是,他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他胸腔内的那颗心已经疼的似乎就要爆裂,那几欲疯狂的情绪终于在这痛彻心扉的疼中消散。 织玥翾苍白着一张绝美的面孔,毫不在意的吞了下突然涌上喉间的那抹腥甜,冷笑着松开了掐着叶若脖子的那只手。 叶若睁大了双眼,青白着一张俏脸,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面孔还有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心口隐隐有种刺痛的感觉,还未想明白这种奇怪的反应,她的心却又在他接下来的言辞里麻木冻结,再也柔软不起来。 他说,“叶若,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在此之前,你就好好享受吧……我的主人。”话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刻骨的恨意。 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也是织玥翾忍无可忍的想要与叶若同归于尽的那一天。 她对他本来还有一丝的愧疚,可是在她险些被他掐死之后,又听到他这般冷酷的话语,心头那一点点愧疚很快便消散了,只剩似有若无的缠绵的怨恨。 “咳咳……咳。”叶若又是咳嗽了一会儿,捂着疼痛的颈子,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恨意,声音沙哑的反驳,“你本来是要死的。是我不愿采……采了你的内丹,好说歹说,才……咳……才让她同意只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比起死亡,十丈算得了什么?” 轻描淡写的越过了“采补”这个事情,有些事情叶若一辈子都不会让面前这人知道。无关面子,也无关情爱,不过就是为了日后两人相处起来不要因为鼎炉这个话题,徒生尴尬。 她并没发现,对未来“绑定的人生”她其实并没有特别介意。 织玥翾却是没她这么宽的心。 死亡确实比“十丈”更为可怕,可是它代表的是失去了自由,在另一个人的束缚下过完一生……这样的日子在某些人的眼里,反而比死亡还要可怕。 如织玥翾这般的大修士,高高在上的活了几千年,哪里会愿意被一个凡人缠住手脚。 可是他同样明白这个自上古便没人能逃脱的誓约,他可能真的无法挣脱,却又是不甘心的,“她是谁?”无法解开“十丈”,暂时也不能拿这个罪魁祸首泄愤,他唯一能惦记的只有那个“冰宫主人”。 这并不是一个不能对人提及的秘密,叶若自然也就实话实话的告诉了他:“萧云姬,她说自己是萧氏一族的先祖。” 与其让面前这人压抑着对她的怒火,还不如祸水东引,让他的矛头对准别人……叶若心底冷笑着,谁让她也不喜欢那个不可一世又心怀不轨的冰山美人。 萧云姬。 萧云姬并不是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相反的,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令人无法想象的荣耀。 听到这个名字,织玥翾的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冰宫主人,萧氏一族的先祖,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身份。萧云姬,这个名字是天广大陆的神话。她以一届女修之身,在上古乱世中带领道修对抗魔佛妖三道,为道修赢得了天广大陆的大部分领土,最后又一手创立上云宗。而今,上云宗传承十万年之久,作为它的开山祖师,她若真还活着,也就是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婆。” 第72章 情劫难渡 人的一生有多久。 凡人不过区区百年,练气修士两百年,筑基修士五百年,金丹修士千年,元婴修士三千年,大乘修士五千年,化神修士八千年,进入渡劫后若无法飞升,最多也不过万年寿元。而现在,他居然说这个名为萧云姬的女人已经活了十几万年! 那她还是人么?! 叶若耸然一惊,却又震撼萧云姬“上云宗开山祖师”的身份,想起《逆仙缘》的一些设定,不由恍然道:“怪不得上云宗历代掌门都姓萧,都是萧氏一族的……竟是因为她。”可是,她那么厉害,为何不自己挽救天下,反倒要让她这个异世之魂来承担这一切。 这些话叶若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哪里敢在织玥翾面前暴露“异世之魂”的身份。 “现在你知道她的身份了。你说,她这般已经成为传说的人物,为何会帮你这个小女修。若要硬说对你没有图谋,我可不信。”织玥翾说罢,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突然惊觉面前这人已经换了张脸,一张清秀至极,却又带着几分甜美的少女的面孔。 这张脸倒是挺适合她的,比原先那张假人一般精致的面孔更适合她,几乎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果然是命中注定么。 织玥翾想着他曾经故意说来戏弄她的话,唇角微微翘了翘。 这种时候织玥翾居然笑了? 叶若神情古怪的瞥了他一眼,他这是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内心却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笑容弄得更烦躁了。 他倒是好了,现在离开上云宗都不用再装羞涩少年。她却要怀揣异世之魂的秘密,唯恐不慎让人发觉这里只是一本书的世界。 纠结的咬咬唇,旁的不能多说,叶若便也只能僻重就轻的回答:“她要我在未来带着这具肉身飞升上界……躲避即将到来的灭世之劫。” 这已经是她可以最大限度告知他的“真相”了。 顿了顿,她略略别过脑袋,不忍看他脸上将会出现的表情,又道:“无上天书早就被她使用了。” 织玥翾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倒也不恼,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道:“然后呢?” 叶若轻咳一声,努力作若无其事状:“……无上天书是上界天神带到下届的仙器,一旦使用,便会失了灵性,变成凡物。除非你能将它送回天界,等个百年,才能等到它再度恢复灵性。” 换句话说,无上天书是不会再有了。他们两人来了这一趟,织玥翾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终生! 这种事情落在一般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更别提他这个从不吃亏的主儿。 “她叫你飞升?!这老妖婆活了那么久,定是早已成仙。一直没有去往上界怕是飞升失败,兵解做了地仙,有生之年再也离不开天广大陆。”织玥翾嗤笑,心里恨极了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传奇人物,鄙视诋毁的话语脱口就是一长串,“她活了那么久,竟还会在意一个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血脉稀薄至此的后辈。五千年前九尾妖狐作乱,也不见她看顾自己一手建立的上云宗。如今倒是愿意与天广大陆一同毁灭,也都要留住一个后辈……实在太可笑了。” 而这句风凉话,正正戳中了叶若的雷点,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叶若心下冷笑,抬眼盯视着他,眼底是冷冷的冰霜:“你说她可笑,难道你自己就不可笑么。” 织玥翾怔了怔,她竟敢用这种狂妄的姿态对他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别有图谋,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叶若冷笑,漆黑的眸子里闪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尖锐的冷光,“难道你不曾想过拿我做你的‘情劫’,用我的鲜血成就你的无上仙途?” 织玥翾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颇有些奇怪的望着她:“这是萧云姬告诉你的吧。我再是心怀不轨,也没有想要你这条命。我确实想过用你来渡情劫。以你的资质悟性,就算服用无数的天材地宝,怕也止步于元婴。我只要陪伴你数千年,就可以渡过情劫,如此,又有何不对。” 说得如此有道理,她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叶若苦笑,倒是生不起来了。如此古怪的理论,是她接受能力不好,感觉有些无法适从,还是因为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拥有相同的价值观。 织玥翾所谓的“渡情劫”是要陪着叶若,等到她寿终正寝。 这样算是另类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吧,她还有什么可以去苛责。 纠结郁闷了一会儿,叶若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在诋毁自己。 “什么叫‘以你的资质,就算服用无数的天材地宝,也会止步元婴’?我告诉你,有生之年,我一定会飞升上界。本姑娘资质好的不得了!”叶若气愤的说着,心中却是有些心虚的,这具身体的资质也是让她醉了。 天火灵根,又是极阳之体。 火火火,全都是火,如此旺盛的火,只会在盛极之后衰竭。体内五行如此失衡,萧瑶能硬生生拖到十六岁才挂了,她父亲青云真人怕是费尽了心力。 现在,叶若接手了这具奇葩的身体,想到不久后就会无法压制的炎阳之气,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采补了织玥翾。 如此一番思来想去,叶若的心情越发的不美丽了,不禁冷冷的瞥了织玥翾一眼,嘲讽道:“你这样是永远不会渡过情劫的。你不爱她,情劫自然成不了。你若爱她,就会想方设法寻找可以替她延长生命的灵药……待发现无力挽救她的时候,你又会心如死灰,恨不得陪着她一起死去。这般情深不悔的爱,才是‘情劫’。” 还有两句话,叶若并未说出:若是可以冷眼看爱人死去,你必然是爱的不够深的。未曾给出真情,你又如何能够真正的陷入情劫之中。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妖修原来如此天真。怪不得活了几千年,还保留着元阳……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单纯。 让人几句话狠狠的打了脸,织玥翾的脸色极是难看,阴沉得犹如乌云盖顶:“看样子你对这个挺有经验的,本座选你倒是选对了人……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十丈之约,便也只能由你来助我渡情劫了。” 此话不啻天雷,就那么劈在了叶若的心坎上,劈得她头昏眼花,恨不得就那么昏死过去。 如此直白的,近乎于“我们在一起吧”的宣言,实在太过惊悚。 叶若整张脸都木了,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内心瞬间慌乱得不能自已,嘴上却出乎意料麻利的拒绝:“我对前辈只有敬意,无法产生仰慕的情绪。况且前辈自己就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看上我。我看这件事情,您还是找别人吧。” 织玥翾脸色愈发难看了,心中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有些话果真不能说得太满,因为这个世界变的太快,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没有回转余地的话语,总是容易在日后自打嘴巴。 ********我是久违不见的分割线******* 云麓山脉上云宗 一朵淡粉色的莲花宝座遥遥浮于天际,上面坐着一个和尚,一身雪白的僧衣映着午时的阳光,却明亮不过他眼底那抹琉璃色的冷光。 “上云宗竟然根本果真没有叶若这个人。”他低声说着,声音清冽如同山中泉水,极为悦耳动听。下一刻却化作了来自地狱的罗刹,危险的眯起墨色的眸子,柔声轻语,“叶若,你竟是骗了我。” 明空很生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生气。他以为她被那个魔修杀死了,还与那人打斗了一番……到头来,竟是发现根本就没有叶若这个人。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是又惊又怒,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修为如此低微的女修,居然胆敢戏耍他。修仙百年,他还是头一次叫人如此羞辱。 “她叫颜语卿,是我上云宗弟子。我从未见过‘两心知’系在她身上。” “呵,你确定没认错人?别是见色起意,对我上云弟子图谋不轨。” “叶若?没听过这个名字。上云宗里,十六岁的天火灵根的女弟子只有颜语卿。你说的十五六岁的,练气四层的天火灵根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明空道友作为大悲禅师的得意弟子,往后必定是要继承梵音寺的,这般急切的寻访一个女修,怕是会影响梵音寺的声誉。” “罢了,‘两心知’还你。” …… 那魔修的讥讽好似还在耳畔回荡,明空冷寂的眸子暗了暗,紧紧攥着手中那条黯淡无光的“两心知”,在心里暗暗发誓:上天入地,他都要找到她,除非她离开了天广大陆。若是再让他见到她,他一定会叫她好好尝尝胆敢对他说谎的后果。 然而,这样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很久。 明空手中的两心知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猛的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急切的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似的。 “叶若?!”他有些讶异的低语,看着两心知如此激烈的反应,不由松开了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大胆的女修。 失去了桎梏的两心知在空中化作一道红光,很快就飞出了很远。 望着它远去的方向,明空微微勾唇,驾着九品莲台跟了上去。 第73章 红线系情 上云宗引烟池 两心知凭借着鲜血的指引,飞行一段时间,几乎跨越大半个上云宗,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了“叶若”。 原来她的人,就在上云宗禁地引烟池畔。 人确实是找到了,可两心知却忽然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混乱中。若是它会说话,一定会说这个人怎么好像不是它的契约对象。然而,它虽有灵性,却依旧是死物,并无法明确的辨出两者的不同,自然也就没了决断。 它停在她面前一会儿,犹犹豫豫在她周围打了几个转,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只好漂浮在她身体附近,并没有像原先那般绑到在她脚上。 待到明空驾着莲台出现,两心知红光一闪,竟是闪电般的窜到了他的手上,再也不肯离开,似是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事若反常必有妖。 他从莲台上俯视着颜语卿,心中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禁暗暗纳罕:这女修好似在哪里见过,不是先前见过的那种熟悉,而是莫名有种跨越了时光,似是前世便已相识……这实在太过荒谬。 如此诡异的感觉让他心中生出一丝疑虑,便试着用神识在她元神留了个印记。 果不其然,这个印记并没有消失,与当时他在知返林中对叶若下神识印记的结果截然不同。印证了他的猜想,确认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 不同一张脸,她们竟不是同一个人,怪不得两心知不肯接受。 可是,既然她不是他当初遇见的那个人,两心知又为何可以凭着感应寻到她?此外,那个真正的叶若又是去了何处? 这一刻,明空的心里并不平静。 叶若与颜语卿,就是女主与心魔的关系,两人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又是如此的复杂,而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经历了一番曲折的变故。这件事情的真相,明空是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得到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最为在意的是,她们两个人,究竟是叶若借了她的脸,还是她用了叶若的脸。 明空猜测着,竟是将灵力聚集在眼睛上,使出了佛门秘术“幻真佛瞳”,一种与“灵犀眼”类似的专用于看透虚妄的佛门顶级秘术。 他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大材小用的拿佛门秘术来窥探一个人的真容,只为自己的那么点私心。 可是,他很快就发觉这般的举动还是有意义的,因为它让他得知了一件极为可笑却又有用的事情。 “幻真佛瞳”下,这张脸依旧绝美如故,并没有出现半点不同,而他却意外窥破了眼前这人的秘密,一个关于她体质的秘密。 她竟是千年难得遇的极阴之体,最适合极阳之体的双修对象,而他正是极阳之体。她不是两心知选择的对象,却是最适合做他双修道侣的人。 颜语卿也是倒霉。叶若在夺舍成功后,便取走了她身上用来遮掩体质的玉佩,拿去给自己遮掩极阳之体去了。弄得没了法宝保护的颜语卿,直接在明空的“幻真佛瞳”下暴露了。或许在顶级的佛门秘术下,那件法宝也无法隐藏颜语卿的秘密,没有叶若的这一举动,她依旧会暴露。 不过悲剧已经酿成,那假设便也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验证的谜题。 叶若倒也不是故意的,她其实已经替颜语卿打算过了。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曾经筹划好的一切,被她夺舍后的这张脸毁个干净。顶着萧瑶这张面孔,她哪里还敢在上云宗里瞎转悠,自然也就无法将颜语卿送回丹灵峰的洞府。 夺舍成功后,叶若便用萧云姬友情提供的传送阵逃之夭夭,逃到了万里之外。她自己爱莫能助,便将留给颜语卿的烂摊子拜托给萧云姬料理了。萧云姬当着她的面,的确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目送叶若离开后,一转头,竟是没有依照她的托付,不仅没将颜语卿送回丹灵峰去,反而随意便将其丢在了引烟池畔。 为何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那便是萧云姬的问题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出人意料的巧,或者是命中注定了的。萧云姬若是不将颜语卿随随便便这么一丢,明空又怎么能遇见颜语卿。 就在明空看着颜语卿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手中的两心知突然激烈的晃动了起来,没有发出红光,却是依旧想要离开他的身边,飞向未知的地方。 明空的眸光闪了闪。 “你是何人!”一声带着威压的冷喝忽然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抹天青色的影子如轻烟般飘到了颜语卿的身旁。 这位镇守千机万象塔的大乘修士终于追来了,却是姗姗来迟。 明空温和的笑了笑,并不答话,别有意味的瞥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颜语卿,竟是瞬间便与座下那朵粉色的莲台一同消失在青衣人的面前。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太阳高挂在头顶,接近正午的阳光已经带了几分炽热,落在人身上滚烫的,近乎烧灼般的刺疼难忍。 叶若躲在一片清凉的水边绿荫里,低头审视着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娇嫩的鹅蛋脸儿,弯弯的柳眉,水汪汪的杏眼,丰润的樱唇,倒是一张极是娇俏甜美的少女面孔,清秀至极,灵秀动人,微微勾唇,两颊还会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竟是与她原来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这样的容颜在这修真界里,不过是中上之姿,自是无法同颜语卿这个上云第一美人相提并论的,甚至比之被誉为“上云双姝”的叶氏姐妹花也是逊色了几分。 不过,她倒是蛮喜欢这张脸的,若不是这具身体还有极阳体质的隐患,她对它是百分百的满意……只可惜,人无完人,事无全美,任何东西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如人意的小缺陷。 织玥翾冷眼看她对着水面孤芳自赏的样子,心底有些烦躁的冷哼了一声,目光掠过她颊边那对甜蜜的梨涡,略有些不自然的避了开去,落在被她拢在一边的青丝上,却是在那乌木般漆黑的发丝间看见了一抹绯红。 这是一片娇艳殷红的桃花瓣,来自冰宫二层,那个如梦境般美丽的桃林……如同一个绮丽的烙印,无声的诉说着“她”的过去。 “你该换了这身衣裳,一身白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是死了至亲。”织玥翾眸光微暗,冷不丁对着叶若讥讽道,“离这不远就有一座城池,到那里买一身新的换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穿着死人的衣服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叶若一愣,直接略过他话里讽刺的那部分,倒是听进了他的“忠告”。这一身属于萧瑶的衣服,她确实不应该还穿着,应是妥善收起来,待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再交还给萧瑶的亲人。 “好,那便听前辈的。”她很干脆就认同了他的建议。 织玥翾听罢,便换了一张脸,一张俊逸的青年面孔,比之他原先的容貌不知逊色了好几倍。可是,正是这般清俊得没有特色的脸,才不会引人注意,毕竟,若是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面孔,他们两人怕是会惹麻烦。 叶若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不必时时刻刻对着他那张倾国倾城的妖颜,倒也挺好。先前她还担心,若是突然有一天,自己受不住诱惑,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就出大事了。 现在他倒是彻底改头换面,换了张脸,银发变黑发,琥珀色的眼睛变成了常见的褐色……除了身高没变,旁的竟是同原先没有一丝相似的。 可是叶若还明晃晃的顶着萧瑶的脸。 “我可不可以也换张脸?”一想到要顶着萧瑶这张脸在修真界里转悠,叶若觉得双腿有些打颤,迈不开脚。 他斜了她一眼,冷笑:“难道你有灵气来施展幻术?” “没有。”她现在是个凡人,哪来的灵气。 他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你有转换容颜的秘宝?” “没有。”萧云姬送的宝器都是用来保命的。 织玥翾直接嗤笑了:“那你还做什么梦。” 叶若还不死心,作垂死挣扎:“你在同我去千机万象塔之前,不是帮我易过容么……你可以帮我掩饰一下五官。” 织玥翾笑的很恶劣:“可是,我现在不想帮你。” 如此断然的拒绝,真是冷酷无情的可以/(tot)/~~ 叶若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动面前这个铁了心要看她笑话的人,只能用一双满带渴望的眼神盯视着他。 被她如此灼热的目光瞧的有些烦躁,织玥翾蹙眉,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一开口却又是满带嘲弄的讽刺,“你真以为人人都认识上云宗的萧瑶,她哪来那么大的面子。何况即便有人认出了这张脸,可世间多有容貌相似的人,你若不承认,他还能抓你回去不成?” 这般有理有据,说得好生有道理。 叶若苦笑,这世间确实有很多人长得相似,她也确实可以死不承认。可是有一样是她无法辩驳的铁证,同样的容颜,同样的极阳体质,容貌相似可以说是巧合,那么连体质都一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可是关于这具身体体质的秘密叶若现在还不想让织玥翾知道。只好默默咽下苦水,硬着头皮顶着这张脸跟上了他的步伐。心中暗自琢磨,等进了城,她换身衣裳,换个发式,再加上两人气质不同,不是亲近的人又不可能知晓萧瑶体质的秘密,到时候会揭发她的也就只有青云真人了。各派掌门几百年不出一次门,她也不会那么不走运就撞上难得出一次门的青云真人。 至于叶若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倒霉呢,那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74章 好大一朵白莲花 江陵水城 织玥翾所说的不远,那是以修士的标准来衡量的。这样一段“不远”的距离,完全超出了凡人的想象,凭着叶若这具刚刚投入使用的虚弱的*凡胎,筋骨都还没活动开,没走几里路,便已经走不动了。 也不知织玥翾打着什么主意,不肯御风而行,也不肯用飞行法器,竟是要一门心思脚踏实地的走着去。 叶若欲哭无泪的拖着一双酸软的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远远的落在了后头,并且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逼龟速……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无限逼近了一个不可跨越的数字。 织玥翾身子僵了僵,忍不住叹气,停下了脚步,怕是他再走一步,就要碰到十丈的边界,又要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在这种时候,距离的限制显得尤为让人讨厌。(10丈=33.3333333米)可想而知,若是永远只能在以一个人为圆心,三十三米为半径划成的圆形区域中活动,所有的生活都围绕着那个人,是何等残忍又悲哀的事情。 可是,再是愤怒难耐,他心底的怨气也是无法直接发泄在这个人身上的。故意让她拖着凡人之躯走路,到头来没有尽兴折腾她,反而给自己找不自在。 “麻烦。”他神色复杂的低低的骂了一句,下一刻却是调转过头,回去接她。 叶若正苦不堪言,身子摇摇欲坠的快要倒下,倒是方好摔进了他的怀里,一颗心瞬间狂跳起来。 “此处离‘江陵水城’近了,里头都是一些低阶修士……以我的修为到里面太过扎眼,现在我将修为压制到了筑基初期,不好正大光明御风而行,也不好用飞行灵器带你过去。”织玥翾别扭的说着“善意的谎言”,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叶若低垂着脑袋,暗自撇嘴。以他的修为,不想让低阶修士发觉,谁会看见他带她御风而行,不过是恼她对他下了“十丈之约”,伺机作弄她,泄愤呢。 反正她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他会在近日对她使绊子,倒也不是很生气。只做不知,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瞧他,嘴里软软应道:“是么,还是前辈想的周到。” “呵。”织玥翾触及她眸子里的一汪春水,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脑袋,抓着她的手臂,半搀半抱的带着她向前走去,一时沉默。 叶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织玥翾身上,最后差不多是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织玥翾眉头微皱,倒也没说什么,干脆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少了她的拖累,连步伐都轻松明快了不少。 …… 就这样,两人维持着一种甜蜜的和谐(大雾),伴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江陵水城的城门前。 湖上团团三十里,城门未锁黄昏月。 三十里碧水环绕的城墙气势恢弘,如同仙侠网游中的建筑一般,萦绕着一层缥缈的雾气,看不十分真切,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宏伟壮美。 三三两两的修士缓步走近城门,都是给了门边守卫三块亮晶晶的石头,才被允许进去。原来在这个修仙世界,竟也是要收过路费的……果然走到哪里都不能不带钱。 叶若靠在织玥翾怀里,纠结的想着。 前面的人无声的走过,后头的人默默跟上。大家都是麻利的付了入城资费,快步进城,不多时,便轮到了他俩。 织玥翾倒也没有什么异样,神色淡淡的将六块灵石丢给了一名守卫。 不料,那守卫多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的叶若,突然大喝一声,“慢着!你怀里这个凡女,要收十块灵石。” 织玥翾神色一凝。 这个说话的守卫也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看见织玥翾这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带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美女,便生了歹意,别有深意的又是看了叶若一眼,舔了舔唇,略有些猥琐的笑了,“道友的艳福倒是不浅,买不起鼎炉,倒是玩起了凡女。这凡女生的不错,竟是比江陵仙子的姿容还要出色几分,不如开个价,让与我吧。我还没玩过凡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叶若嘴角抽了抽,江陵仙子又是何人? 她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江陵仙子是江陵水城中出了名的“交际花”,公开的鼎炉。她只知道,有人马上要倒霉了。 织玥翾面色冷了下来,垂下眼帘,眼底几快的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却是沉默的又丢出七块灵石。伴随着灵石,将指尖一缕透明的灵气送到那名守卫的手里。 “你这是不卖了?!”守卫接住了灵石,冷笑着,看着织玥翾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话中已是毫不掩饰的杀机,“好,你就等着吧。” 周围的修士似是没看见一般,连多看一眼都没,丝毫不受影响的丢出灵石,然后漠然的走过两人的身边。 织玥翾笑了,笑得很是温和可亲,眼底已经凝了一层寒霜:“我到城里等你来‘议价’。” “呵,到时候我们好好‘议一议’。”那守卫冷哼一声,此时已经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哪里还愿意同他温柔的‘议价’。 另外几名守卫冷眼看着,并不插嘴。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眼前这名筑基初期的修士,穿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法衣,不过是一件洗得有些褪色蓝衣,一看就是没钱没势的散修。城门守卫想要欺负一个落魄的散修,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这就是修真界,弱肉强食,再残酷不过了。 不过他们这次是看走了眼,这哪里是落魄的散修,分明是个煞星。 好端端便有祸从天上来,叶若有些无语,倒也不是特别气恼,不过就是被人口头上占了点便宜,实质上并没什么损失。只怕这个胆敢大放厥词,想要同织玥翾议价的守卫要倒霉了,她才不信织玥翾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没有在暗地里给人下绊子。 不得不说,叶若还是挺了解织玥翾,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是猜对了。 织玥翾轻蔑的笑笑,不再多说,心中暗嘲这个蠢物活不过今晚,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在这人身上。当下便抱着叶若,迈开步子直接进城。 叶若越过他的肩头,正好对上了那守卫阴冷的目光,不禁为他默默点蜡。 未料,两人走出没几步,身后竟忽的突兀的传来一声女子的冷哼。 “哼,真是太不要脸了。师兄,我们救救她好不好?你忍心看她这样娇弱的美人被人辣手摧花?”少女摇了摇身边那位男修的手臂,语气里三分撒娇,三分娇蛮,一看便是备受师门长辈宠爱的娇娇儿。 叶若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打上了“需要拯救的弱女子”的标签,额角抽了抽,又怕这朵横空出世的白莲花把事情闹大,就贴近了织玥翾耳边,急急催促道:“快走,甩开这两人。” 织玥翾极其古怪的笑了,低语道:“若是我想看他如何英雄救美呢。” ……当你不想惹事的时候,同伴却想看热闹,肿么办? 这样杯具的事情摆在叶若的面前,她甚至还是这场闹剧的导火线,真是躲都躲不了,只能跪求放过,“算我求求你了,快点走吧。” 见她这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织玥翾唇边的笑意越浓,闲闲丢下一句,“看看再说”,便不再理会她。 这位“路见不平”的女修不过练气七层的修为,约莫十七八岁,娇俏得好似春天第一朵桃花,芳菲妩媚,一身火一般明艳的红纱衣,越发衬得她容光照人,瑰姿艳逸。她身边的青年男子竟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怨不得她如此有底气替一个陌生人出头。 此时,左鸿羽也是颇为头疼的,这不,还没进城,这位小祖宗就弄出麻烦来了。 “相思,你不是答应过我,出来不惹事的么。”语气已是无奈至极。 常相思瞪大了一双美目,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师兄,语带指责:“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哪里有惹事。师傅说过,修道之人要遵从本心,我看见不平之事,想要帮一帮她难不成还是错的?” 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他怎么不记得师傅说过这个。 左鸿羽苦笑,他这师妹真是……会给他找事儿,还好江陵水城里金丹修士不多见,不然他还怕事是办成了,却无法安全将她这个惹祸精带回去,自家师父还不生吞了他…… 那守卫被常相思如此直白的大骂“不要脸”,心中自是不快,正想出手教训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一瞧她身边跟着的左鸿羽竟是一名看不出修为的修士,明白这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得多了,极可能是位金丹修士,又只好咬牙忍下了。 没错,就是这么吃软怕硬。 织玥翾看两人没打起来,颇有些遗憾,抱着叶若就要走开。 谁知,常相思见他要走,又是一声娇喝叫住他:“慢着,这位道友……你可以放了这位姑娘么?我可以给你灵石。” 听见此话,左鸿羽预感自己储物袋又要瘪下去了,扶额苦笑。 叶若已经被这朵白莲花的好心打败了。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向她求救过,她这样自顾自的想要拯救她,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的-_- 织玥翾唇角微翘,脚步是停住了,却没有回头:“你打算拿多少灵石买她。买走她又能如何?带回去做个侍婢,还是送她去世俗界。” 常相思怔了怔,一时被问住了,待她回过神来,眼前竟已经没了两人的踪影。 左鸿羽神色微变,望着织玥翾消失的方向,半响,暗暗心惊:以他金丹期的修为竟是没发现那人是怎么离开的,这人真是筑基初期的修士? 瞬间淡定不能的左鸿羽,不禁苦口婆心的对着自家师妹劝解道:“师妹,那男修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若是你再见到他二人,不要再妄图救下那女子。” 常相思根本听不进去,左耳进右耳出,一门心思是她的“拯救大计”:“楼师叔不是要收个徒弟么,我看她就挺好,就这么决定了。” “师妹!这……你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灵根,师妹。”左鸿羽快要哭了。 第75章 近墨者黑 急走几步,又施了一个迷惑人的小幻术,织玥翾抱着叶若终于远离了城门口,走出了那两名修士的视线。 叶若轻轻的吁了口气,暗自庆幸不必再与那白莲花女修搅合在一起,嘴里却埋怨着:“方才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卖了。” 织玥翾瞥了她一眼,冷笑:“卖了你,难道连我自己也卖了。我看你也歇够了,下来自己走。” 说罢,不待她拒绝,便略微弯腰,将她放到了地上。 疲惫的双腿再次踩在地上,有些酸软无力,叶若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了个跟头,可是织玥翾早已放开手,看来是不会再管她了。 叶若皱皱鼻子,咬咬牙,挺直了背,拖着软得跟面条似的双腿,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与织玥翾并肩而行,难掩心中好奇:“你对那个守卫做了什么?他不会真的来找你‘议价’吧?” 织玥翾笑笑,眼中闪过一抹幽幽的冷光,“他来不了。这座城池里每天都有修士死去,少一个守卫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出他话里暗含的残酷,叶若忍不住打了冷颤,忙岔开话题:“为什么凡人女子就要多收一些灵石,这是什么规矩,难不成是一种歧视?” “是也不是。”织玥翾侧首瞧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凡人多有做着修仙梦,而修仙界的资源却是有限的,多一个人来分,便少一分……修士历来就瞧不起凡人,对于凡人女子不屑,却又无法拒绝那些天生丽质的凡女。在如今这个修真界,很多女修依附修为高深男修,沦为鼎炉一般的存在,而本就美貌的凡女无法做鼎炉,只可满足修士的□□,比那些鼎炉女修还不如,自然也就隐隐被歧视。” “这不公平。”叶若被这残酷的规则刺激到了,原来没有灵根这么可怕,“你这意思岂不是说,如果修真界同世俗界没有壁障,修士会肆意掳掠凡人女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所以天道才会在两界之间设下结界,既阻止凡人来修真界,也不让修士祸乱世俗界。”织玥翾淡淡的说着,似是在诉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眸光却冷了下来,“自十万年前,天广大陆四大势力重新洗牌。修真界大部分资源都归了道修,我们妖修被逼进沉寂绿地,佛修远走世俗界,魔修咎由自取,被困在天堑那一侧的苦寒之地。这是天道决定的……至今无人可以撼动。” 从这番话里,她隐隐察觉了身旁这人对如今现状的不甘。 叶若怔了怔,心里不由想到,书中他是一众妖修的领袖,在未来那场大战带领着同族回到修真界,却最终没有夺回曾经的荣耀,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是她故意遗忘,却又无法忘却的属于他的“命运”。 那么,不久后的将来,她是不是要为他的野心买单,同他一起为了妖族献出自己的鲜血…… 一时间,各自陷入沉思的两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气氛低沉凝滞叫人透不过气来。 半响,还是织玥翾率先回过神来,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件东西忘了交给你。” 叶若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对未来的烦恼不安锁到心底深处,努力扯出一丝笑:“什么东西?” “我以为你很想要,才费了些功夫拿到的。”织玥翾瞥了她一眼,眼里忽然流露的神采叫人不敢直视,“……可是我现在有点不想给你了。” 叶若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不说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心中却腹诽,他这难道是在邀功? 没有看到她如他所想的那样,求着他。 织玥翾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半透明的瓶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里头好像有一团雾气在流动,看起来极为好看。漫不经心的玩着这个精巧的小瓶子,嘴上淡淡道:“这是孙休与的一缕元神。” 在昆山之巅的时候,叶若是亲眼看着孙休与死的,死得极其惨烈的,刹那间便尸骨无存,竟是连一片衣角都没留下。 现在他告诉她,他保住了孙休与的一缕元神。 叶若愕然,随即喜出望外的激动的看着他:“真的?!我还以为那时候你没有……谢谢你……他还活着。” “可是很快就要死了,只要这最后一丝神魂消散。”织玥翾将她激动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突然有些不悦,语气冷了下来,“若是你不能寻到养魂木,三日后他必死无疑。” “怎么会这样。”叶若有些吃惊,不假思索的建议,“那我们把他送到孙家回去?孙家那么有钱,一定能救他。” “呵,这个时候送他回孙家?”织玥翾笑的很奇怪,话里有种讥讽的味道,“孙巫城正在上云宗为独子的死向青云真人讨公道,你现在给他送去孙休与还没死的消息,是不是太没眼色了?况且,你又能以什么身份给他送去这东西?我告诉你,若是不能悄悄将他送到孙巫城手里,乘早就死了这条心。” 一句话不仅断了叶若向孙家求救的念头,也断了她向奇巧阁求救的路子。 叶若有些纠结,却还是不死心:“那我们去奇巧阁买养魂木,或者去拍卖会碰碰运气?” 在她的记忆里,拍卖会里总有猪脚想要的东西。虽然她没有主角光环,但是……可能会有吧。 “你有多少灵石,没有百万灵石,想到不要想。况且养魂木可遇不可求,就算你有灵石也买不到。”织玥翾冷笑,很是直接的戳破了她的幻想,看着她的目光里只差没有直白的写了两个字——“穷鬼”。 叶若确实没灵石。换了个身体,换了个身份,一切重新开始。现在她全身上下,除了这只储物手镯里的若干丹药法宝,竟是连一块灵石都没有,简直比散修还要穷。 如此窘迫的处境被他这般直接戳穿了,叶若再是厚脸皮,一张脸也忍不住红了红,嘴硬道:“我是没有这么多灵石,那你有么?” 织玥翾哼了一声,很是淡然的说道:“没有,本座从来不用灵石。” “入城的时候,那灵石哪来的。”叶若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你的有缘人送给你的,难道你忘了。”织玥翾唇角微勾,将一只手摊在了叶若的面前,只见他修长的食指上套了一枚戒指,银白的戒身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莲花图腾。 叶若这才想起,明空赠她的储物戒里确实放了一些灵石,具体有多少她当时不过匆匆一眼,哪里还记得,“这里面还有多少灵石?” 织玥翾想了想,才回答:“够在江陵住些日子。” “那用完了要怎么办?”叶若的脸色很是难看,穷成这样怎么办,难道要露宿街头。 “呵,有人的地方就有灵石。”织玥翾哼了一声,斜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自然会有人给我们送灵石的。” 叶若嘴角抽了抽,难道是要用抢的。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我看上的东西,不用灵石,自然也会到手。”织玥翾说的很是霸道,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近日,江陵水城会有一场拍卖会,我们去瞧瞧。” 突然发觉自己跟一个强盗上了同一条船,让叶若这个遵纪守法,这辈子都没干过打家劫舍这种事情的良民,有些无法适从。 叶若定定的看了织玥翾几眼,看不出他脸皮这般厚。没有灵石傍身,还要打家劫舍,他竟是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难道化神修士都像你这样穷?”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的灵石不是用来买东西,都是用来布置阵法或是……”织玥翾忽然顿了顿,神情有些古怪,“反正以本座的修为,根本无需花灵石买东西。你跟我一起,也用不上灵石。” 很久以后,叶若才知道,当初的织玥翾为何没灵石了。这个土豪在自家洞府里挖了一个温泉,把收集了千年的灵石一股脑全都当做石头铺了一池子,一方面可以供应源源不断的灵气,另一方面,当他变回真身的时候,躺在灵石堆上舒服……真是奢侈又*的享受。 这人居然还想带她也做强盗。 叶若额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嘴里却是赞同的说道:“还是前辈有办法。那么养魂木就拜托你,另外我还想要一些冰属性的高阶灵植和一本适合火灵根的上阶功法。” 织玥翾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目光中带了一丝鄙夷:“我凭什么要帮你。” 叶若笑了,丰润的双颊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小模样看起来极是灵秀甜美,嘴里却是说着极其无赖的话:“经过前辈的一番点拨,我发现用灵石买东西是很愚蠢的事情。从今天起,我也不要走正规渠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直接用抢的就好……怕就怕我如今只有没有修为会让人打死,累的跟我同行的前辈跟着面上无光。” 织玥翾震惊了,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面前这个人。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真是……太机智了。若是她威胁的人不是自己,他都要替她喝彩了。 节操碎掉的时候很容易,重新黏回去就难了,甚至永远都捡不回来。 叶若狠狠的抓住了织玥翾的七寸,打他个措手不及。 织玥翾心中恨恨,却只能妥协:“待本座动手的时候,你这个连练气一层都没有的无用的凡女,可不要在旁边碍事。” 叶若嘴角抽了抽:……不损人就不开心么。 第76章 云鬓花颜 江陵水城云霓坊 “就这套。”织玥翾一眼相中那套穿在傀儡娃娃身上的水红色的宫装,对着云霓坊女掌柜道,“拿给她试试。” 眼前这套繁复飘逸的裙裳确实极为漂亮,叶若心下喜欢,理智却还是拒绝的。因为她知道,若是穿上这身衣裳,她怕是走不了几步路的,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 然而,当她还在纠结的这会儿,女掌柜已经快手快脚的取了衣裳,将她推进里屋,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叶若站在屋子里,苦笑,对着面前的一堆红纱暗暗发愁,连从何下手都不知道。严格说来,她从未自己亲自动手穿过古装……附在颜语卿身上时,自有颜语卿去劳动,她甚至还在颜语卿换衣服的时候避嫌不看,搞到最后,竟是对古装一无所知,连自行更衣都做不到。 可是,就这么在里头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犹豫半响,她终于认命对外头的女掌柜求救:“这……裙裳我穿不来,掌柜的可否进来帮我一下么。” 织玥翾听了此话,忍不住笑了。 伴随着那一声肆意的嘲笑,女掌柜终于进门来解救叶若,却是很善解人意笑了笑,柔声劝慰,“这衣裙确实有些繁复,姑娘出身显贵被人服侍惯了,不会穿也是无可厚非。” 叶若额角抽了抽,没有犯傻拒绝女掌柜给自己铺下的台阶,抬手套上一个袖子,抿唇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低声道:“麻烦掌柜了。” “呵,不麻烦,也不费什么功夫。”女掌柜温和的笑了笑,眉宇间虽有些病弱之色,却依旧难掩清丽秀雅。 确实不费什么功夫,不过在两人说话的空挡里,她竟是已帮叶若穿戴完毕。 “那道友眼光不错,挑的这身很适合姑娘。”女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挥手便在叶若面前凝了一面水镜,“姑娘自己瞧瞧。” 叶若抬眼,看着镜中那个红衣丽人,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低头别扭的扯扯宽宽的水袖,一张芙蓉面涨得通红,突然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的,叫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好不自在,这是不是太招摇了点。 “不过,这头发没有梳好倒是有些不美。”女掌柜站在一侧,打量着那如绸缎般披散在她肩头的青丝,想了想,又道,“不如我替姑娘挽个发髻?” “那……麻烦掌柜了。”叶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她本人只会梳个马尾辫,哪里会梳什么发髻,有人愿意替她料理这三千烦恼丝,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女掌柜从储物袋里取了一把象牙梳,细细梳开她有些打了结的发尾,柔声问道:“梳个随云髻可好?” 叶若看着水镜里的自己,也不知道她说的“随云髻”是什么模样,胡乱应道:“掌柜的随意梳个就好。” “好,随云髻最是生动灵转,定会适合姑娘。”女掌柜笑笑,双手灵巧的在叶若的发丝间穿行,不过几下轻拢翻转便绾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只插上一支蝶形玉步摇用来固定。 她太快了,叶若竟是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动作的,连偷师都没了希望。 望着水镜中梳妆完毕的宫装女子,叶若感觉陌生的可怕,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根本就不敢乱动。 掌柜瞧她这幅纠结紧张的模样,掩唇轻笑,安抚道:“姑娘,出去吧,那位道友该是等急了。我在这里卖了这么多年衣裳,还没见过姑娘这般灵秀貌美的人儿,那位道友看了定会喜欢的。”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就要引她出去。 叶若被她拉着,颇有些扭捏的走出几步,行走间脚上穿的蝴蝶撒花修鞋从粉色的裙底露出了一些,头上的玉步摇摇曳生姿,发出碎玉般清脆的响声,弄得她更是不自在了,差点就要伸手拔去这个碍事的东西,好在掌柜眼明手快,拉住了她那只不规矩的手,一把将她推出帘幕。 织玥翾听见动静,回眸一看,将她整个人看入眼中。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浮着一抹如朝霞般娇艳的红晕,水灵灵的眸子里带着惊慌还有点点羞涩,髻边的玉步摇叮铃作响,散发出的莹润微光照的她半边脸越发明丽动人。 她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这身衣服,竟是如斯美丽……动人。 这一袭水红花锦交领通袖宫装,下搭一条逶迤拖地的浅粉百合裙,臂上披着妃色缠枝花薄烟纱软烟罗,腰系束腰,越发显得楚腰纤纤,不盈一握,真是人面桃花,艳比花娇。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叶若一张俏脸又是红了几分,双颊滚烫滚烫的,忙移开视线,瞧着一旁一株摆设用的灵花,努力装作淡然自若的样子:“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我还没看见女修穿成这样……” “很……还算差强人意,比你原来一身孝要好得多。”织玥翾眸光闪了闪,莫名还是将到了嘴边的“好看”两字咽了回去,凝视着她面上那抹妖娇妩媚的红晕,心中一动,便对着一旁的掌柜说,“那边的衣裳,每一个颜色都来一套,样式不要重复的,还有……白色的不要,无论月白还是珍珠白都不要。” 这个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样大方的举动很是不同寻常。 “好的,道友稍等。”女掌柜笑了,倒也并不意外。这男修气度不凡,虽穿得有些并不打眼,她也是不敢怠慢的……做了这几年生意,她自是知晓有些人是要看气质,而非看外在来衡量。 云霓坊的衣裳并不便宜,在这小小的江陵水城中并没有多少女修买得起。他一来便要了十几件,也算是大主顾了。她倒是没看走眼,这人果真是个有钱的主儿。 掌柜做成了一笔大生意确实是开心了,可是某个人却快要哭了。 叶若大惊失色,想到两人瘪瘪的储物袋,只觉眼前一黑。这人如此爽快的开了金口,是想要今晚露宿街头,还是他要用抢的……这般一想,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能直接说出“我们没灵石,不要这般大手大脚话灵石”这等丢脸的话,叶若一颗心惴惴的,不停给织玥翾使眼色,眨眼眨得眼皮子抽筋,不但没有阻止他,反倒提醒了他。 看着在她髻边不停摇晃作响的玉步摇,织玥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大方开了金口,“这步摇也一起要了。” 女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却极会做人:“这玉步摇也就是看着好看,并不值几块灵石,道友买了十几套衣裳,它就做添头送与这姑娘了。况且,依我看,不会有人戴得比姑娘更美了。”似是开玩笑一般又将叶若的容貌夸赞了一番,弄得叶若差点都以为这张脸生的如何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这女掌柜圆滑世故,又是极会见缝插针的奉承人,实在是个精明厉害的生意人。 叶若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内心默默淌血,哀叹着今晚怕是真的要露天打坐了。 织玥翾其实早就看见她对着自己狂使眼色的怪模样,故意当做没瞧见,不过是看她如此惊慌纠结的样子好玩。如今看够了,自然也就该做正事了,“用这个来换这些衣裳还有江陵水城拍卖会的门牌,你可愿意交换?” 话音方落,一个白玉小瓶子已经飞到掌柜的面前。 女掌柜一怔,面上并无异色,接过小瓶子,揭开一点瓶盖,凑近一闻,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讶异,激动难掩道:“这是上品七转凝神丹?!此丹一颗就值上千中品灵石,这里面有三颗,就算云霓坊所有的衣裳加起来都不值这个价。若是能得了这丹药,拍卖会的门牌对我便没用了,给你也无妨。只是,你真的愿意用它换这些东西,不再加旁的条件?” 七转凝神丹是一种既能修补神魂,又可修复神识暗伤的圣药,可是元婴以下根本无法炼制,而天广大陆已知的元婴修士不过三十几名,大乘化神修士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便有元婴修士愿意炼制此丹,也是苦于没有丹方……可想而知,此丹是何等的珍贵难得。 顾宁心多年前曾在宗门小秘境中被人暗算,神识受创,神魂不稳,以致后来修为不得寸进,困于筑基后期十几年都无法突破。心灰意冷之下,便自我放逐到了小小的江陵水城做个小掌柜。现在突然得到了寻觅二十几年都无踪影的七转凝神丹,她如何能不激动。 “你愿意交换便好。”织玥翾神色淡淡,好像方才他送出去的东西不过是最普通的小还丹。在他看来,可以拿他用不上的丹药换取拍卖会的门牌,这场交易还是划算的。 叶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么土豪不早说,害得她以为真的穷得要流落街头了。 顾宁心怔了怔,面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令牌,一块是红色的木质令牌,另一块是泛着金属色泽的银色令牌。 “凭这块门牌可以让你们两人一起进入拍卖会。”她将那块银色的牌子丢给织玥翾,随即又道,“我在江陵水城多年,从未见过道友,恐怕两位是第一次来这里,就冲着此次拍卖会。拿了这九转凝神丹,我也不占你便宜,再卖给你们一个消息。也许你们并不知道这次拍卖会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拍卖,另一部分是暗室交易,以物易物。若要进入另一场拍卖会,你们就要在上一场拍卖会里至少拍得三件东西。” 第77章 不如心动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织玥翾同叶若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盘算着。 而顾宁心在此时忽然走到叶若的身边,将那枚红色的令牌递给了她,“今日可以得到此丹,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乘了姑娘这阵东风。我们也算有缘。” 她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难忘的事,脸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我是凌波阁的弟子,多年前被分派到这里看管门派商铺,也有十几年没有回过凌波仙山。我看姑娘也是有灵根的,若是愿意,就拿着这枚令牌到凌波仙山寻我师父玄素真人,便说是顾宁心让你去的,她定会照拂与你。若是不愿加入本门,这令牌你往后也定会用得上,最好妥善收起来。”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她看着叶若的目光别有深意,竟好似洞悉了什么。 叶若一怔,突然想起这女掌柜帮她挽发的时候,似乎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后颈,极轻微的触碰了一下,便又移开了手。难不成就在这短短一瞬的接触中,她竟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此处,她已微微色变,红润的面颊瞬间苍白了几分。 凌波阁是天广大陆唯一的女子仙派,整个门派不收男人,只有女人,是一个极为奇特的修仙门派。叶若对这个类似于移花宫的修仙门派,倒是也有几分兴趣。可是拜入凌波阁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先不论顾宁心这番用意是否别有用心,单单织玥翾那关她就过不去了,因为与她绑定在一起的他根本不为这个女子仙派所接受。 这个道理织玥翾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不会去那里拜师,不过这令牌她可以收下。”织玥翾瞧了那红色的令牌一眼,眸光微暗,直接替叶若做了决定,随后突然起身别有意味的瞥了云霓坊门外一眼,淡淡道,“你拿了这丹药,还是快些离开江陵水城吧。” 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顾宁心一怔,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正好看见一抹粉色的衣角在门边一闪而逝,不禁脸色大变。当下不再多言,只道:“我现在就要走了,店铺里所有的衣裳连同这枚令牌都赠与姑娘。”顿了顿,目光在叶若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神秘的笑了笑,“若是有缘再遇,宁心定会送两位一件极为特别的礼物。” 叶若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捏着那枚火红令牌的手心已经沾满了冷汗。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那礼物是什么。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龙门客栈 天将渐黑,迟暮笼罩大地,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离开云霓坊的两人终于寻到一处客栈。 叶若站在龙门客栈的门口,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心有戚戚:“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龙门客栈,这里不会也是个黑店吧? “不住这里,你想住哪。”织玥翾自顾自从她身边走过,并不在意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怪模样。很多时候,他其实都想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也就直接无视了。 叶若苦着脸,不知该如何对这个书中世界的人解释她对“龙门客栈”的心理阴影,纠结半响,叹了口气,还是抬起迤逦的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方一进门,便听他扬声道:“来两间相邻的上房。” 客栈掌柜一脸为难的样子,赔笑道:“这位道友,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近日城里有一场大型拍卖会,所以此地的修士便多了些。本店也就只剩三间客房了,二楼一间,三楼两间,不巧三楼那两间房又是斜对门的。” “那就三楼随便一间吧,我同他住一间。”叶若不假思索插嘴,直接替织玥翾定了下来。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敢在“龙门客栈”里独自住一间,说什么都要抱好妖修前辈的粗大腿,才能安心。 织玥翾一怔,侧首别有意味的瞧了她一眼,神色莫测。 不是夫妻的孤男寡女宿在一个屋子里……的确很不好,而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添了几分暧昧旖旎,毕竟织玥翾还未开口,她就这样主动,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叶若瞬间有种掩面泪奔的冲动,心中暗暗后悔方才为何一时口快就说出那句话来。可是转念一想,即便她不这么说,碍于十丈之约,他二人还是要住在一间房,终究还是一个结果,倒也想开了些。 反正清者自清,两人之间并无苟且,自然也就不怕生出烈火来。 “三楼,天子二号房,这是门牌。”掌柜佯装没看见叶若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高声喊了一句,便将门牌递给了织玥翾。 织玥翾把玩着门牌,对着叶若别有深意的一笑,转身就要上楼。 叶若被他这一笑弄得更不自在了,咬咬唇,伸出尔康手想要叫住他,却又发现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有些尴尬。 未料她此时正对着门口的右半边脸,就那么映入了某个人的眼帘。 “是你?!原来你也住这里。那我也要三楼的房间,我师兄住楼下。”一个熟悉的女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叶若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语带娇蛮的声音。微微侧过脑袋,果然见着了一个熟悉的火红身影。 常相思笑了,几分得意,几分欢喜,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了叶若的身边,激动的说道:“换了这身衣裳,姑娘看起来更好看了,刚刚我差点就没认出你来,还是见了你身旁那男修,才确认的。真巧呢,你也住在这儿,我们果然很有缘。” 叶若额角抽了抽,心中暗暗叫苦,干脆便装作没看见她,转头对客栈掌柜道:“这客栈提供吃食么?我想吃些点心……或者灵果。”这具肉身果然变成了凡胎,肚中饥饿的感觉太过痛苦,让她想忽视都无法忽视。走了一整天了,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掌柜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前来投宿的一男修一凡女,竟是眼前这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女子做主的。难不成是他看走了眼,这女子其实是一名深藏不漏的大能修士?!心中暗暗生疑,面上倒是更和善了几分,笑呵呵道:“二楼靠窗的那一侧,便可喝灵茶吃灵果。”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叶若对他笑笑,抬脚就要走人。 谁料,织玥翾此时竟是突然停了脚步,站在楼梯上回头觑了她一眼,阴测测开口:“我们没灵石吃东西,你还是吃……辟谷丹吧。”况且,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灵果。我储物戒指里有大量从沉寂绿地带来奇珍异果,够你吃的。 本来想叫她吃自己带来的灵果,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后面那句织玥翾又给吞回了肚里。 叶若吃了一惊,石化般僵硬的转过脑袋看他,却瞧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服食辟谷丹一粒,便可一月不进食,可它却是所有修仙者又爱又恨的东西,若不是被逼无奈,平日里根本没人愿意吃它,因为它的味道太奇特……又苦又涩,还有一种鱼腥草的腥气,几乎是最难吃的一种丹药。 他这是换了个法子继续作弄她?!他堂堂化神大修就这点肚量? 叶若勉强按捺住心底因□□而冒上来的火气,放软了语气,柔声细语:“我现在这身体,怕是不适合吃辟谷丹……前辈总不会眼睁睁看我饿死吧。” 织玥翾瞥了她一眼,看着她这幅暗中恼火的样子,那双水灵的杏眼里好似有一簇火焰在然后,不觉微微翘起唇角,却是未置可否。 常相思却已经看不下去了。 “你这人好生小气!姑娘,他不愿意让你吃饭,我请你吃。”常相思根本就没有被人无视的自觉,又屁颠颠的凑了过来,抓着叶若的一双手,一脸的热忱。如果她的那对爪子没有在叶若手背上毛手毛脚的乱摸,那就更好了。 叶若的手抖了抖,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白莲花莫不是个百合女吧?! 常相思笑容异常灿烂的望着叶若,感觉握在掌中的小手,细腻光滑,柔若无骨,不觉又多摸了几下,那表情那动作活脱脱好似一个登徒子。 “师妹!注意你的手!”左鸿羽苦笑,轻咳一声,语带暗示的叫醒了常相思。他这师妹什么都好,就是有这种“怜香惜玉”的怪毛病,让人很是无奈。他这次出来的一大任务就是带她好好看看外头的花花世界,欣赏一下外头的出色男修,不要一门心思都放在女修身上……可是,现在好像弄巧成拙了,竟叫师妹遇见了这名“备受苦难”的美人。 先是被自家师兄叫唤,后又触及叶若惊诧的目光,常相思终于惊觉自己老毛病犯了,干笑一声,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忙转移话题:“走吧走吧,要吃什么我请。” 天上掉下里的免费晚餐,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面对眼前这张热情洋溢的面孔,叶若只觉头皮发麻,连忙退开几步,果断的拒绝道:“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说罢,便急急追上正站在楼梯上看好戏的织玥翾,神情惊慌又带了些恐惧,竟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如此的行径落在常相思眼里,她竟是着了魔一般,自顾自脑补了一番,替叶若寻了个极好的理由:这可怜的姑娘是碍于织玥翾的“银威”,才不敢随意应答旁人的话语。 左鸿羽旁观者清,早就看出了那两人根本不是自家师妹以为的那种关系,也看出来叶若对自家师妹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知道师妹可能听不进去,却还是老生常谈的劝告道:“师妹,你看人家根本不领情,你还是消停了吧。” 常相思根本不理他,还是一意孤行:“肯定是那个男修逼她的,她这样弱质芊芊的姑娘,再温柔不过了,肯定是不想连累我们。” 叶若嘴角抽了抽,她真的有这白莲花说的如此美好(~o~)y听着听着,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这般的赞誉,真的是在说这个平素极其刁钻又厚脸皮的叶若?这女修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织玥翾腹诽着,却又忍不住上下打量叶若一番,看着她一身水红色的宫装俏生生站在那里,华灯迷离,光影斑驳,竟恍惚只觉其身姿如柳如烟,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动心。 这般的恍惚不过一瞬,可是他已然色变,反常的放软口气:“既然有人请,那便去吃吧。这位好心的道友,应该不介意连我这份一起请了。” “那……是当然。我与道友也可以好好谈谈关于这姑娘的事情。”常相思鄙视的目光扫了织玥翾一眼,望着叶若的眼神里却满是母性的光辉,看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左鸿羽无力阻止,扶额苦笑,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几天会很热闹了。 第78章 孽缘·缘分 星辰满天,月光如水,不多时天竟已完全被夜幕笼罩。 龙门客栈二楼用饭的地方,不是前面临街一侧的堂子,竟是对着后院的一排清净雅致的小包间。 叶若跟在小二的身后进了其中一间,方一进门,便瞧见那半敞开的窗外一丛怒放的红梅,只觉呼吸间全是梅花清冽的寒香,不觉有些陶醉。 在这个温暖如春的江陵水城里,见到只会盛开在隆冬或是早春的梅花是何当奇妙的事情。 叶若一时有些好奇,便走到了窗口,借着明亮的月光,细细打量那一树梅花。只见枝干横斜错落,零落的开着朵朵艳红的梅花,有些还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有些花萼中还含着白雪,竟似是雪后初绽。 她今日里根本未曾见过下雪,这洁白的雪花又是从何而来的? “此处布了一个法阵,阵中气候正是模拟了冬雪时节。这花好像叫做梅花,是一名修士从世俗界里带来的。姑娘是凡人,怕是认识这花儿吧。”店小二见叶若这般迷惑讶异的行状,便笑着对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的……是啊,修真里又哪会生有她熟悉的事物,叶若心底的那点喜悦早已消散,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干巴巴说道:“这法阵倒是挺神奇的,竟叫这只在严寒中开放的梅花吐蕊。” “这法阵也是那位修士布下的。”年轻的店小二一张微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明亮的笑容,许是觉得叶若对梅花很感兴趣,便极是乖觉的建议,“既然姑娘喜欢看梅花,那就坐得靠窗一些,可好?” 叶若此时心情低落,兴致缺缺,只懒懒抬眼瞧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织玥翾无意间瞥见她这一脸失落的模样,心头微动,侧头瞧着窗外那一树寒梅若有所思。 左鸿羽敏感的发觉气氛有些凝滞,抬眼疑惑的看了叶若一眼,又看了看那丛在月光下开得绚烂的梅花,有些闹不明白。 “这花真好看,花香清雅幽冷,闻起来竟是别有韵味。”只有常相思神经大条的没发觉她的异样,一边惊喜的说着,一边闭眼再嗅,只觉那寒香沁入了心脾,越发喜欢了几分,便对小二笑道,“就这么办吧。” “好的,道友稍等片刻。”嘴里高声应答着,店小二眼角的余光却是极为隐蔽扫了叶若一眼,并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姑娘不开心。 他手脚极是麻利,很快就将木桌移到了窗口下,正对着那丛红艳艳的梅花。少顷,又放下四杯香气扑鼻的灵茶,摆上一盘紫红色的灵果,那果子红艳艳的模样一看就很好吃。 叶若本已没了胃口,见了眼前这盘看起来极为可口的红色灵果,突然又觉得腹中□□,便伸手拿了一个,送到嘴边就啃。 常相思看着她这般急切的样子,暗道她怕是饿坏了,眼底那“母性的光辉”越发闪耀,却也没忘了“正事”,对着织玥翾说道:“道友是一名散修吧。生活这般清苦,带着这姑娘怕是很不方便。” 织玥翾的那身蓝衣,看起来半旧不新的,又不是什么名贵的法衣,衣角上也没绣有什么代表门派的标志,自然也就被常相思认作了潦倒的散修。 织玥翾端起面前那杯灵茶,送到鼻前闻了闻,才勾唇笑了笑,慢悠悠开口:“这与你何干?”不出言解释,就如此冷淡的拒绝, “你……你们连灵果都吃不起了。她跟着你如此吃苦,你就忍心?”常相思有些气恼,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底的火气,再开口规劝的时候,甚至用了利诱的手段,“这样吧,我给你一些灵石,你把这姑娘寄放在我这里,等你修为提升,有能力照顾她,再来领回她。” 这一会儿,她自觉聪明,没有张口就说要买走叶若,以为定会说动织玥翾。殊不知,依旧没有抓住终点,自然也就无法打动他。 “与你何干?”织玥翾放下杯子,抬眼轻蔑的瞥了常相思一眼,也不笑了,开口却依旧冷淡。 与你何干?是啊,光她什么事。 这四个轻飘飘的字,何等打脸,打得常相思双颊热滚滚的,似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瞬间羞愤难当。 “你!你……”常相思气炸了,他这是什么态度。心中气恼得不得了,却依旧不死心,将注意转回到叶若身上,开口便问,“姑娘,能让我瞧瞧你是不是有灵根么?” 叶若咬着灵果,正看好戏看的开心,突然被她这一问,下意识便答道:“我是火灵根。”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这条多事的舌头,心道这下可麻烦了。 常相思并不晓得她悔恨欲死的心情,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异常喜悦激动的笑道:“那太好了,既然你有灵根,那就跟我们回去吧。对了,我名唤常相思,我师兄左鸿羽,都是天机阁的修士,最擅长阵法了。你如此好的天资,韩师叔一定会收你为徒的。” 天广大陆八大宗门,位于云麓山脉的上云宗,丹谷深处的丹霞宗,玄仙城治下的玄仙门,风崖绝壁的御剑门,避居世俗界的梵音寺,以及凌波仙山的凌波阁还有琉空岛的天机阁。除了梵音寺是佛修,其他几大宗门都是道修。 这几个门派里,除了丹霞宗和御剑门的修士,其他门派的人叶若竟是都遇到过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还是挺小的。此时她还不知道,早在上云宗坊时里,自己就已经遭遇过御剑门的剑修。 拜入天机阁? 叶若倒是不曾想过,可是她知道跟着织玥翾在修真界里漂泊日子不能太久,自己终归是要找一个门派常住的。 眼下有个那么好的机会,不由让她的心思活络了。 算算时间,还有三年那个秘境就要开了。到时候天机阁占有三个名额,若是她努力一点,拿到其中的一个名额,就能进入秘境。而且,天机阁的法阵极为厉害,若是能学得其中精髓所在,摆出一个模拟气候种植反季花卉的阵法又有何难。况且,阵法之类的东西需要数理演算,可能是最适合她这个理科生的职业。最最难得的是,天机阁所在地琉空岛离上云宗极远,两派之间素来也无交情,大大降低了她被人认出的风险。 这般一番思索,她此时已经颇为动心,却还是故作矜持,“这事儿,我要问问家中长辈。”面露为难的瞧了织玥翾一眼,笑了笑又道,“而且,我们在此地还有些事要办,怕要耽搁些时日。” 突然间被人冠上“家中长辈”这一顶大帽,织玥翾眉心一跳,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不禁开口冷冷道:“我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也不要称我为‘家中长辈’,直接唤我名字罢。要拜入哪个门派,是你自己的事情。碍于那人所托,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要去哪里,我便一起去哪里。” 至于那人是谁,他们俩人心知肚明。不就是萧云姬嘛。 叶若叫他冷冷的戳破了谎言,又听后面那句“你要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心中一阵纠结。这话竟有几分妇唱夫随的暧昧意味,实在太羞耻了。 …… “那太好了!”常相思自动忽略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只听她愿意听的那部分,此时高兴的拍手大笑,激动的抓住叶若的一只手,“我们在这里要参加一场拍卖会,也要耽搁一些时日,待拍卖会结束正好可以带你一起回去。” 左鸿羽低头喝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师妹如此“天真”可爱,这般轻易就把他们的行程告诉两个陌生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叶若额角抽抽,到底没有直接甩手,只当没看见常相思又在摸自己的手,故作惊讶道:“那倒是巧了,我们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顿了顿,又笑了笑,“常道友,你就叫我叶若吧。” 果真是好巧。 城门口相遇,同住一间客栈,又要去同一场拍卖会,这是缘分呢,还是孽缘呢。 左鸿羽心中生疑,不觉抬眼瞧了他二人一眼,却正好对上了织玥翾冷飕飕的眼神,竟是吓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只觉背上生寒,如坐针毡。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左鸿羽都差点被吓哭了,可他家师妹却是没有半点警觉,一门心思都在叶若身上,“原来你们也是去拍卖会的!这……阿若不是还未入仙门么,不对啊,既然阿若你早就知道自己有灵根,为何到现在都还未引气入体?” 她叫她常道友,她却亲昵的唤她阿若,倒是很会在细节上拼命拉近彼此的关系。 叶若眨了眨眼,偷偷瞟了织玥翾一眼,只盼这次他可不要如此不给面子的戳穿了她,咬了咬唇,酝酿了一会情绪,终于又编了个故事,“……我以前的确不知道自己身怀灵根……可是……”故意顿了顿,又适时流露出一种不愿回首往事的哀伤,“现在,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亲人,也只能跟着阿翾在外漂泊,与他相依为命。这次我们参加拍卖会,也是想要替我寻一本适合火灵根修炼的功法。别看他对我这样苛刻,其实阿翾对我是极好的。” 织玥翾被她口口声声的“阿翾”惊了一惊,眉心忍不住跳了一跳,明知道这人又在装模作样,一颗心却也有片刻被她这幅忧伤的样子撼动。只觉得似是有一只蚂蚁在心口上爬动着,酥酥麻麻,甚至内心深处古怪的泛起了一丝……甜甜的……异样的感觉? 常相思已经被她这幅哀戚悲伤的小模样蒙蔽,哪里还想的起来去问个明白,甚至不愿再去提及她的伤心事,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让人有机会问及她这可怜的身世背景。 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便是这个罢。 第79章 夜半私语 关上那扇门,屋里就剩他们二人。 淡淡的檀木香充盈在鼻腔,叶若忽然觉得客栈的房间好小,小的让她感觉里头的空气令人窒息,心慌煎熬。 说实话,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小,大约有五十多平,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檀木圆桌,桌上摆着一套普通的白玉茶盏。侧眼看去,屋内竟还有一个小塌,榻边便是雕工精致的窗,窗台上的无名花在灯光下,娇艳吐蕊。靠着墙角的檀木梳妆台上甚至还置了一面菱花水月镜,大约是为低阶女修准备的。 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让人看了欢喜,却唯独只有一样很让叶若很是烦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半掩在天青色帐幔后面的檀木雕花拔步床……也难怪,古代根本就没有双人间的概念,又哪里会弄出两张床的客房来。 叶若嫌弃的瞥了小塌一眼,暗道睡在上面连腿都伸不开,便果断放弃了它,转头就扑向那张看起来很大挺舒服的拔步床。她躺在绵软的被子上,身体呈大字型,妄图占住整张床,却悲催的发觉这张床宽两米多,根本就不怕她这般霸道的姿态,再多睡一人也是绰绰有余。 织玥翾冷眼看她,嗤笑:“就算你能占了整张床又如何,今晚你别想睡。” “为什么?”叶若怔了怔,以己度人,坐起身子抬头讶异的望着他,“难道你要一个人霸占整张床?” “空有美貌的凡女,你该引气入体了。”他并不接话茬,讥讽了她一句,便丢了一个藤木蒲团到她怀里,指着窗边的小塌,淡淡道,“去那里打坐,什么时候能引气入体,什么时候……这床让给你。” “那你呢?”叶若捏着这个硬邦邦的蒲团,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却尤不死心,“难道你就不修炼?” “我?”织玥翾笑了,笑得很是古怪,“修为到了我这般程度,寻常打坐已经无法让我再进一步,我现在等的是一个契机。若是你愿意做我的情劫,自然……” “呵呵。”叶若干笑一声,抓着身下凉滑的丝缎,心里一阵慌乱紧张,便出声打断了他,“前辈!有一件事我疑惑了很久,你能不能给我解解惑。今天在云霓坊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女掌柜有拍卖会的令牌?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故意去那家店的。”心道,好险好险,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若是他用自己的真面目说了那句话,她保不定会不会鬼迷心窍的应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叶若现在是铁了心转移话题,坚决不再给他机会谈论“情劫”。 织玥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早已看穿她此时动机不纯,却还是回答:“我并不精通卜卦之术,又岂会事先便知。之所以会去那里,只因云霓坊的衣服漂亮,备受女修追捧,在整个天广大陆都是出了名的。你长成这样子……”他忽然叹了口气,好似在叹息叶若长得太过普通,“若还没有一件好看的衣裳撑一撑,添上几分光彩,连走在你身边,我都觉得有失颜面。” 叶若听了这恶意满满的嘲讽,整张脸都黑了。 “你可知,云霓坊其实是凌波阁的产业,只要有女修的地方就有云霓坊。它比之奇巧阁更广泛的遍布在天广大陆大大小小的城池和坊市之间,是唯一可以同孙家奇巧阁相提并论的店铺。”织玥翾给叶若普及了女修必知的东西后,顿了顿,又道,“那女掌有凌波阁做后盾,又是柜筑基后期的修为,再看她神魂不稳,似是受过重伤的模样,需要七转凝神丹这等圣药。我自然差不多能肯定她手里握有拍卖会的门牌。” 细致的观察,大胆的猜测,如此一番解释下来,叫叶若好生惊叹……修为高了便是好,居然可以如此轻易的窥探别人的秘密。 似是看透了她此时所想,他笑了笑,竟忽然语出惊人:“最初见到颜语卿的时候,我就发觉她的神魂是残破的,那具肉身许是她夺舍来的。而我这辈子第一次见你,恐怕是在云庭大殿的那一眼。你不会知道,当你占据那具肉身的时候,我看见的神魂是完整的,而颜语卿占据那具肉身的时候,我看见的神魂却又变回了残破。” 叶若耸然一惊,只觉这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 织玥翾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烦闷,却还是继续开口,“我早已发觉颜语卿这个人有古怪,只道与我无干,也就并不在意。直到你找上门要同我结盟,告诉我你是她心中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我才感觉整件事变得有意思了。一具肉身只能夺舍一次,既然颜语卿已经夺舍了她,你自是无法夺舍的。可你又偏偏存在了,同颜语卿一同占据着那具身体。现在想来,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你极可能是来自世俗界的一抹孤魂,只是不知为何会来到修真界里附在她身上。” 原来还未结盟之前,这人就已经看穿了她。她自以为严谨的谎言,其实在他看破神魂秘密的时候,便成了一个笑话。 叶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重重的放了回去。这人实在太可怕了,猜测得离真相只差一步。若是没有书穿这一层,她也可以说是来自“世俗界”,他这一番猜测,便是“真相”。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来自世俗界。”她暗自松了口气,直接认下了这个“真相”,却又问了一个问题,“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哪里……不,难道是先前小二说的世俗界独有的‘梅花’?可是这也不能直接证明我的身份。” “你不像个修士,根本没有修士的自觉,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对修真界并不了解的凡人。不,还是不对。”他忽然皱眉,惊疑不定的望着她,“还有一点我想不透,后来我竟发觉颜语卿的神识好似在缓慢修复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同你越来越像,越来越像,到后来几乎变得一模一样……而且,你还知道很多你根本不该知晓隐秘。你们身上一定还藏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叶若咬咬唇,暗道,当然一样啦,后来她变成她的心魔了,一体双面,神魂上哪里还会存在差异,面上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前辈又何必耿耿于怀。” 她有她的秘密,他也有他的秘密,本就无可厚非。 可是这一刻,织玥翾心里突然感到有些烦躁,便回给她冷冷的一瞥,语气也突然冷淡了几分:“你我都不该‘耿耿于怀’,你也不要再赖着不去引气入体。现在就去……若是天亮我还看不到你成功引气入体,那你也别想着得到养魂木。” 他这是下了最后通牒。 叶若讶异的张了张嘴,却又在他幽冷似水的目光中退步,最后灰溜溜的抱着蒲团走向小塌上。 身体还记着当时炎阳入体的苦痛,她太怕了,害怕引气入体的时候会勾动炎阳之气。可是,他已经说了,天亮还未成功引气入体,便不救孙休与。 叶若心底很是挣扎,好一会儿,终究不忍心看孙休与最后一丝神魂都消散。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闭上双眼,盘腿坐在藤木蒲团上,以舌抵上颚,五心向天的姿势凝神静气,感受着传说中的气机。 周围一片漆黑,她却可以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围绕在身边,渐渐的……她“看见”一些红色的小光点,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飞来,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最后一股脑涌向她的肌肤,融入她的经脉和血肉里。随后,那些火灵气再也不受她的控制,自顾自疯了一般冲入她的体内,顷刻间,便让她达到了练气一层。 欣喜的情绪还未表露在脸上,一种灼伤般的刺痛竟已从皮肤上传来,紧接着是从身体内部涌上来的火焰,让她生出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错觉,太痛了,太烫了……这无法逃避却又再也忍受不住的痛苦。 “啊——”一个尖利凄惨的女音划破了夜空。 织玥翾早在火灵气暴动的时候便已察觉有异,还未等他出手,叶若便已惨叫出声。看着她被体内狂暴的火灵气折磨,痛苦得扭曲的面容,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没时间细想,便压了下去,双手结印飞快在原先布下的禁制外又加了一层结界,阻隔了灵气与声音。 …… 话分两头,这头的叶若引气入体吃尽苦头,那头的明空也是历尽了艰难。 明空追在两心知后头飞了将近一日,跨越了十万里山河到了江陵水城附近。 那两心知终于有了变化,颤动得更厉害了一些,急切向着城里飞去。 他知道,她定是就在这里面。 近了,很近了,他马上就能见到她。 深埋在心底的愤怒再次翻滚起滔天巨浪,叫他催动座下的九品莲台飞得更快了几分。粉色的莲花如闪电般在空中划过,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微光,然后竟是不管不顾冲破了城内的结界,划过街道的夜空,直奔向龙门客栈所在的那个区域。 可是,就在快要找到叶若的时候,那两心知陡然失去了同“宿主”之间的联系,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一直在龙门客栈附近打着转儿,再也没了决断。 因为此时此刻,叶若修炼引发了火灵气的暴动,织玥翾不得不撑开结界阻隔一切,自然也就阻断了两心知对叶若的感应。 明空瞥了一眼失效的两心知,低头看着龙门客栈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嗜血的杀意,竟叫他冲动的驾着莲台轰破客栈外头的禁制,冲了进去,从一楼开始找起,一间间的找过去……定要抓出那个女修。 这个时候,他大概是疯了。 第80章 失之交臂 经过了一整日长途跋涉的追寻,从太阳当空追到星辰满天,他这一口气憋了太久太久,在胸口压抑膨胀得几近爆炸,最后统统变作暴虐的情绪……修禅百年,却终究无法化解那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嗜血残暴,这一刻的明空早已化作索命的修罗,凶残可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随手一挥,便破了一间客房的禁制,神识一扫,没看见叶若,他又飞快退离,来到另一间客房前……明空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翻过了大半个客栈,只剩下常相思与叶若住的那两间房还未搜寻。 左鸿羽在明空闯入客栈的那一瞬间,就已惊醒,心道不好便速速离开房门,前往三楼确定他家师妹的安全。 可是明空太快了。 待左鸿羽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常相思站在门口上,用着一种很是反常的柔媚姿态对着一个佛修说道:“这里住着一个凡女和一名男修,一定不会是你要找的人。” 事实上,在看见明空的那一瞬间,常相思几乎听见了心底花开的声音,好似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是他了,就是他了。这个人才是她等待已久的,想要选来做未来双修伴侣的那个人。 于是她站了出来,阻止他打破斜对面这间客房的禁制,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叶若便是这美貌佛修要找的人,说不清这一刻,她是单纯的想要帮叶若,还是不想让他见到那个连她都觉得色若春花,皎若秋月的女子。 是的,她就是这么自私的欺骗了她。 “他们是道侣?”明空的手停在禁制之前,抬眼淡漠的看着常相思,无视了她晕生双颊一脸娇羞的模样,一心一意都是找到叶若。 他看惯了女修对他痴迷的样子,自然也就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恋慕他的女修欺骗。 “对,他们是一对爱侣。”常相思想都没想就应答了,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明空雪白的僧衣,那如同般若一样圣洁悲悯的佛之美,即使他此刻眼带杀意,清俊的眉宇间含着煞气,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却依旧风华无双,叫她倾心不已。 明空自是想不到,就是这一刻的停顿,使得他与她失之交臂……命运的□□依旧在转动,沿着那轨迹,他们之间的故事走向了另一种结局。不得不说,有些事情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 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小纸鹤忽的从黑暗中飞出,来得如此的不凑巧,也来得如此的巧合,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躁动又暴虐的那颗心上。 明空面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眉宇间的煞气随之消散,绝世的面容就像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他放在禁制上那只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任小纸鹤轻巧的落在他的手背,然后淡淡看萦绕着纸鹤的金光飞速消融,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方才在……做什么? 明空在心里问自己,内心空空的,有些茫然又有些悲伤,恍惚好像失去了什么…… 一门之隔,屋外的人心里雨雪纷飞,如坠冰窟,屋内人心中是一池春水,坠入绮梦。 织玥翾冷冷的盯着那扇门,似乎透过这褐色的门扉看见了那一头的明空,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酷而嗜血,他在等他打破禁制,然后…… 叶若却等不了了。 她很疼很疼,滚烫的身体里面是无尽的刺痛,似是在受着针扎刀刺一般的凌迟,到了现在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疼还是热,是疼更厉害一些,还是热更让她煎熬。那一身水红色的宫装已经叫她撕成了碎布,露出底下欺霜赛雪的肌肤,因为那种诡异的热,那一身莹润若玉的肌肤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 现在这里有一个人能救她,就是她面前的那个人。 “你若想活着,夺舍后必要吸取足够的冰灵气。你的运气不错,竟是同一名冰属性的妖修一块来的,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只要你采补了他,得了他的元阳,就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必担心阳气过盛。” “一旦采补完,你可以挖走他的内丹。失了内丹,他便会死,死了又怎么能追究你采补他的事情。而你吃下了这颗顶级的冰属性内丹,在渡劫前都不会再受极阳体质的影响。” 萧云姬的话好似还在耳边,而叶若早已被疼痛折磨得丧失了理智,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这种痛苦,哪里还知道什么是羞耻,什么是节操。 她定定的注视着眼前这人,心中默默想着先取元阳,再挖内丹,竟是瞬间着了魔一般。 然后,她一步一步,踏着毁灭……或者说是新生的步伐走近了他。一双白嫩柔滑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的脖颈,下一刻,整个人贴了上去,几近半裸的身躯触及他冰凉的蓝裳,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随后脑袋靠在他的颈间,滚烫的面颊磨蹭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整个身体软成了一滩水。 织玥翾在她靠上来那一刻,惊愕的睁大了眼,脖颈上的肌肤敏感的触及她灼热的呼吸,不由颤抖了一下,整个身体迅速紧绷,不敢置信的低吼,“你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早已是惊涛翻滚骇浪滔天,可他不仅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像曾经那般对着她嘲讽戏谑着“你可是要对我自荐枕席”……他竟是觉得心跳加速,一时间慌乱得难以自持。 叶若笑了笑,笑得犹如故事书中专门在夜间出没魅惑书生的妖狐一般妩媚妖娆,在他耳边轻语呢喃:“我啊,要……睡你。” 睡你?! 她怎么可以如此粗俗,如此大胆,如此恬不知耻的对着他说出这两个字! 望着她面如桃花、媚眼迷离的模样,织玥翾简直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出的这句话,这句似假又似真的惊人之语。 然而,叶若根本不是在问他,更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只是说出自己心底的话语,是一种宣言,宣告她即将要对他做的一件事。 讶异、惊骇……羞耻和激动,这一瞬间,他心底的情绪何等的复杂,可到了最后终究化作一句冷嘲:“你不愿意做的情劫,还想要同我双修,简……直……” 他的声音突然抖了一下,“做梦”这两个字还未曾从他红润的薄唇里吐出,却已是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滚烫的唇贴在了他的脖颈上,轻轻吻舔着,柔滑的舌尖带着湿濡的感觉不经意间擦过他敏感的喉结,然后不轻不重的吸了一口,留下一朵浅红的梅花。 她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颈子,强迫他低下头凑近他,也是借着他的力量支撑住自己疼得几近虚脱的身体。 “救我……救救我……我好疼,疼……”她轻轻呢喃着,眼角一滴清泪落下,顺着面颊慢慢滑下,却很快被她炽热的体温烧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 然后,她本来还算温柔的动作变得激烈了不少,一只手依旧揽在他的颈后,另一只却已经悄悄伸到他的腰间,胡乱撕扯着,想要脱去他身上这碍事的衣裳。可惜,他这身看起来半旧不新的蓝袍根本不像她那件裙裳那么好撕,她下了狠劲胡乱拉扯了好几下,竟是纹丝未动。 叶若急了,体内的疼痛还在翻腾肆虐着,而那无法阻挡的炎阳之气在遇见织玥翾体内的冰寒之气只是稍微收敛了几分,可是还不够,完全不够。她的身体依旧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与火焰灼烧之中,热度虽减退了一些,可是疼痛却见缝插针的在这个时候又多了一分。 她几乎在哀泣,带着哭腔的乞求着,完全失去了尊严,“救救我……求你……求求你。”嘴里胡乱的说着,那只无法扯破腰带的手,另辟蹊径,转而划到了他的领口,如同灵活的小鱼轻易就游进了他的衣裳,贴在了他的心口上,那里冰凉冰凉的,原来这个人的心是一块冰做的么。 她微眯着眼,靠在他的怀里,滚烫的掌心紧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娇娇软软的软语嘟哝,“这颗心……我喜欢。” 这颗心我喜欢。 那么这颗心的主人,她是否也喜欢呢。 织玥翾心口一跳,胸腔内的那颗心跳动得越发激烈,看着她眼里眉梢荡漾的妖娆魅惑,看着她眼波流转间那无法用言辞来形容的春水清波流盼的风情,只觉得心底有什么隐隐要破土而出,却终于在她那倾尽了甜蜜的一吻中猛然惊醒,睁着一双暗沉的眸子,低语道:“叶若,你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来。” 那一刻,她在他颈项上的细细舔吻,已经从下巴一点一点细碎的慢慢移动到了他的唇角,极轻极轻的一个吻,如同蝶翼一般附在他绯色的唇角上,却又在感受到那冰雪般的冷意后,变作了凶狠至极的撕咬。 他终于无法同她一起沉醉在这场缠绵的春梦里。 他笑了笑,笑意并不达眼底,那双幽冷的眸子深沉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潭,毫无半点波光,一只手强硬的按住她还在他胸口上肆意作乱的小手,然后毫不留情的拉出,两两相握,十指交缠着将体内的冰灵气输送到她的体内。 叶若的唇终究停住了,停在他的唇角,一动不动。 在得到冰灵气的支援后,她体内的炎阳之气节节败退,最后彻底被压制到了她的丹田之中,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织玥翾舔了舔流血的唇角,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后,舌尖轻轻碰了她温热湿润的唇瓣,眸色渐深,却并不深入,竟是忽然张口狠狠的咬了她一下,直把她的唇角咬破才肯罢休。 叶若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只觉得唇边一阵刺痛,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所以便错过了此时此刻,映在他眼中的那一抹淡淡的……情愫。 小小的报复得逞之后,织玥翾心中的恼火和纠结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只留一丝古怪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还盘桓在心底深处,看似毫不起眼,却又如此明晃晃的像根针一般扎在他的心坎上,叫他忽视不了它的存在。 他还无法领会这种感情,自然也就找不到方法消除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留在自己的心口上……皱着眉,紧紧搂着她纤细柔滑的腰,打横将她抱起,一步一步向着拔步床走去。 想起她妄图一个人霸占这张两米多宽的床的蠢样,织玥翾唇角翘了翘,却感到唇边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不免又想起了方才那荒唐的一幕,心情一下子阴沉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重重的丢上了床,随后才慢悠悠跨到床边,与她并肩躺在一起,手抓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着继续给她输送冰灵气。 两人十指相扣,心心却未必相印。 …… 夜已深,混乱一时的龙门客栈重新恢复了平静,门外早已不见那抹雪色僧袍的踪影。 明空来得匆匆,去的也匆匆…… 第81章 绾青丝,挽情丝 都说世人皆爱自欺欺人,果然是极有道理的。 当叶若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时值正午,外头的太阳明媚耀眼,好似在嘲笑着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人,竟辜负了大好的“春光”。 叶若醒了,可她宁愿自己没有醒。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何一睁眼竟看见了如此不堪入目的景象……但脑中依稀还留存着她昨晚大胆而荒唐的宣言,“睡你”这两个字一出口,简直碎掉了她保存二十多年的节操。 除了这句话,那些零碎的画面里,抱、摸、舔、吻这些举动更是刷新了她对自己的认识……不禁让叶若有种重新认识自己的冲动,原来她还有如此狂放不羁的一面,真是要命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一刻他与织玥翾之间维持的动作,是如此的……暧昧浪荡,不堪入目。她的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口上,触碰着他沁凉如寒玉的肌肤,另一只手贴在他的丹田上……可能连做梦都想要挖他的内丹,可是那个地方如此的微妙,放在旁人眼里,自然也就存了另一种意味。一条腿豪迈又强势的挤入他的双腿间,几乎就要抵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另一条腿也好不到那里去,正死死的压在他的腰际处……然后,她的脑袋枕着他的臂膀,靠在他颈间,呼吸间还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冷香。 叶若整张脸都红透了,死都不愿相信,装死也好装睡也罢,说什么都不敢动,自欺欺人的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天亮了,再是不愿睁眼,有些事依旧是无法忽视也无法逃避的。 织玥翾其实没睡,睁了一夜的眼,看着她在床上这种匪夷所思的霸道睡姿,竟是就这么过了一夜……开始时,他还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冷冷的拂开她不规矩的手,踢开她胡乱折腾的腿。等到天快亮了的时候,不知是厌烦了还是有意的,他不再管她如何折腾,只冷眼看着,心中暗暗期待着,想要看她睁眼那一瞬间的慌乱羞愤的那张脸。 看着她这幅装睡的蠢样,他心里几分好笑,几分气恼,却只是在她头顶淡淡开口,“别装了。”随即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那张恨不得藏进丝被里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瞧着她,微微挑眉,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压迫力十足,“对我又抱、又摸、又亲、又咬,你待如何?” 叶若一张脸都木了,被迫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心中一时慌乱窘迫,差点开口求饶……好在下一刻理智回笼,知晓现在不是她要怎么办,而是他想要她如何赔偿,竟意外的冷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装死是不行的,她心底隐隐也有了一丝觉悟,他所思所求也不过是“情劫”二字。如他所愿也无妨……至少下一次那炎阳之气爆发的时候,她有他这个临时“解药”在手,也不怕没了小命。 这般思忖,叶若那纠结焦躁的心便轻松了很多,竟还有了说笑的心思:“阿翾想要我偿还什么?不如我双倍赔你,任你又抱、又摸、又亲、又咬,可好?” 这是自暴自弃,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其实连叶若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这些话都说出了口,再坏还能怎样……左不过就是亲吻一只动物嘛。是的,织玥翾这个妖修,实质上只是一只动物!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笑了,两颊随之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俏皮可爱又静雅甜蜜……然而,此刻的她满头青丝如同丝缎般披附在半裸的香肩上,刺眼的白,乌亮的黑,黑与白强烈的对比,越发显得这身肌肤欺霜赛雪,宛若白玉雕琢,叫人不由生出一种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织玥翾心口一跳,急急移开视线,却又瞥见她垂在胸前的几缕青丝间隐约可见一抹艳红的抹胸,还有她缠在他腰上的那条腿竟也几乎是光着……不由暗骂她如此不知羞耻,可胸腔内的心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忽的跳动得越发激烈了几分,连呼吸都是她身上那种缠绵的暗香,一时莫名觉得这间屋子里有些燥热。 咚咚咚……咚咚咚…… 寂静里,他好似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心底突然生出一种陌生而又悸动的感情,叫他有瞬间的慌乱,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紧了紧,眸色深深:“叶若。你做我的‘情劫’……我伴你一世,护你一生。可好?” 伴你一生,护你一世,却不是世人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世间最为动听的情话,却又如此的残忍,他可以执子之手,却不可以与子偕老,即便有一天叶若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可他依旧还是一名丰姿奇秀,绝代风华的美青年。 叶若心中冷笑,凝视着他这双如寒星般清冷却又明亮的眸子,看着那双眼睛里清晰可见的一丝深情,一时有些情迷,柔声应道:“好。”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她有些懊恼的咬咬唇,触及他眼底那抹欣喜的光彩,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甘,想了想,便又加了一句,“你可听过一句诗词,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的心只会同你一样,你爱我一分,我也爱你一分,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若是你要负我,我自然也要负了这“相思意”,断了你的无上仙途。 织玥翾心中一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若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轻握住他的手,勾唇浅笑,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妖魅勾魂,“现在可以放开我的下巴了么?” 他还沉浸在“只愿君心似我心”这句话语里,被她这淡淡的一眼看的有些不安,竟下意识便松开了手,却很快又听她在自己耳畔轻柔低语,“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对你说……若是你下次还要捏我的下巴,我也会还给你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虽是双膝弯起跪坐在床上,却似是睥睨的俯视着他,笑得张狂而肆意……叫他好不吃惊。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般做。 这一刻,织玥翾心中是何等的惊骇气愤,到头来却突然间惊觉自己根本不能拿她怎样,竟是奈她不能。还能如何呢,打她?他会心疼。羞辱她?她或者还乐在其中……现在兴许还能用孙休与这一缕神魂牵制她一二,那么往后呢?对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修,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无力,这女人真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放在几个月前,他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蠢货会成为他恨不得杀之,却又……不舍得除去的毒瘤……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像个什么样子。”织玥翾心下连连叹息,眉峰微蹙,猛的伸手……最后却是轻轻拍开她这只大逆不道的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叶若,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呵。”叶若嗤笑一声,葱白的手指勾起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这个样子很丑?”心里却在吐槽,还能是什么样子,没见过人家穿小可爱背心么。作为一只妖修,难道他就没果奔过,假正经。 “不……丑。”织玥翾眉心一跳,避开她别有深意的灼灼目光,盯着窗台上依旧开得很是绚烂的灵花,心下好不自然,不由生硬的转移话题,“都日上三竿了,你也该梳洗一下,我们去奇巧阁看看,兴许能遇见养魂木。” 听到“养魂木”三个字,叶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也顾不得抓着他这般难得一见的低姿态继续戏耍,当下便直截了当开口道:“我不会挽发,若是你不想再看见我这幅披头散发的模样,最好能帮我料理一下。不然我只能随意将它们拢一拢就出去见人,到时候即便穿着一件可以给我添几分光彩云霓坊的衣裳,怕也会让织玥前辈面上无光。” 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讽刺,听在织玥翾耳朵里真是好不刺耳。先前他暗讽她长得不够出色,现在她抓住机会便原话奉还,真是伶牙俐齿,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在上云宗时对他的敬畏有加的模样……织玥翾额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扬唇冷笑,“叶若,我定会给你挽一个好看的发髻。” 叶若只觉背上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道:难不成她玩得太过火,终于激怒了他? …… 这个时候,墙角的梳妆台终于派上了用场。 挺直了脊背端坐在檀木圆椅上,看着水月镜里两人清晰的身影,叶若一时有些失神。 曾听人说,愿得一心人,临窗绾青丝。 绾青丝,挽情丝。 他一手握着她微凉柔滑如同冰丝般的长发,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檀木梳轻轻梳理着,俊逸的面容一半在光里,一半掩在阴影中,眸光却是专注得叫人心惊。 此时此刻,这个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叶若无声的叹息着,回过神来时却发觉他已经替她挽好了头发,倒看不出来这人手艺不错,本以为他只能随便帮她把这三千烦恼丝拢上去,竟未想到他还能梳出这般漂亮的发髻,“这是什么发式?” “别动,还没好。这是朝云近香髻。”织玥翾随口一答,攥着她的一缕发不敢松手,回头寻找那只不见踪影的玉步摇,不料却只见它凄惨的躺倒在不远处,晶莹的玉片碎了一地。 呵,原来那玉步摇昨夜就被她摔碎了。 “好了没?”叶若看着他回头张望的模样,心里有些郁闷,“你这样……我脖子好酸……” 她僵着脖子,有点小烦躁,有点不耐烦,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镜中倒映的这个新发型,看着看着……冷不丁在镜子里瞥见他颈上一小片深深浅浅的紫色小斑,眉心不由一跳,好一会儿才从那混乱不堪的记忆中,找出了真相……这个根本不是蚊虫印,而是她昨晚的杰作。 这会儿,她心虚了,眼神飘忽,不敢再看一眼这刺眼的铁证,垂眸死死的盯着梳妆台,连织玥翾什么时候绾好发,什么松了手都不知道。 “叶若?”他敏感的察觉不对,俯身靠近她,不想眼角的余光瞥见面前的菱花水月镜里自己颈上……这不堪入目的一片狼藉。 “叶若!”织玥翾冷喝一声。 一时间他是又惊又怒,气恼至极,竟是不怒反笑,忽然挥袖扫开梳妆台上的物舍,一把将她推倒在上头,双臂撑在她脑袋两侧,把她困在他与桌面之间的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叶若躺倒在冷硬的檀木桌上,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颤着嗓子,“你……你想做什么?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不要这么……” 不要这么,这么什么呢? 这会儿,她竟是说不下去了,大约真的怕了。 织玥翾眸色幽深的俯视着她,看着她晕红着双颊,目光飘忽不定得不敢正眼瞧他,唇角不由微翘,半响,才淡淡道:“是你说的,你给我一分,我还你一分。” 叶若没听懂他什么意思,正想开口询问,不料下一刻,他竟低头在她胸口附近重重的吸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又疼又酥麻,倒也不是很难受,可是……要不要那么小心眼,这个“只愿君心似我心”也太羞耻了。 他是说到做到,最后真的照着自己的脖子,在她胸口上种上了相同数量的草莓……叶若已经欲哭无泪,这下要怎么出门。 第82章 故人叹 再是不情愿,再是心中愤愤不平,叶若还是下楼了,阴着一张脸,拖着水粉色的裙摆沿着扶梯缓步下楼。 这身裙裳可比昨天那套还要累赘得多,脚下一不留神,很容易便会栽跟头,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若不是为了遮住胸口和颈项上那斑驳的小红莓,她又何必吃这种苦头,都怪那个卑鄙无耻的妖修。 想到这里,叶若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织玥翾一眼,盯着他又是白皙一片的脖子,眼神凶狠至极,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他倒是好,用幻术遮住自个儿脖子上的点点紫斑,却不帮她料理…… “阿若,你终于下来了。”常相思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吓了叶若一大跳,她面上狰狞的神情僵了僵,好不容易才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转头对着常相思,“常道友,你有何事?” “哇,阿若,原来我们今天穿得一模一样呢。”常相思又是一声惊呼,惊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若,连连感叹,“不过阿若穿这身衣裳好像比我好看几分。阿若不愧是大美人,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修,以后你来了天机阁,怕是会惹来很多桃花。” 叶若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妹子真的是女人么,她还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这般心无芥蒂的赞美另一个女人,当然百合姑娘要除外。 “啊,对了,阿若你认识佛修么?”常相思面上忽然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似是想起什么人,一脸的向往,“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和尚,我从未见过像他一样好看的男修。” 佛修?一个好看的佛修。 叶若已经知道常相思说的是谁了。这世间能让一个姑娘念念不忙的佛修,除了梵音寺首徒明空,还能是谁呢。 问题是明空怎么会来这里,还让人觉得他是来找她的?难不成是两心知带他来的。 她惊疑不定的瞧了织玥翾一眼,却只看见他一脸的淡然自若,好似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焦躁的心竟忽的沉寂了下来,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对着常相思笑了笑,“佛修么?我的确见过一个佛修,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现在我们要去奇巧阁一趟,关于佛修的事情,回头再说吧。” 常相思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咬了咬唇,很快又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热情的拉住叶若的胳膊,“太巧了,我和师兄也要去奇巧阁,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路上也可以谈谈关于佛修的事情。” 叶若被她大力的拉扯,差点栽了个跟头,最后险险稳住身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她这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了嘛。 左鸿羽默默跟上,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们原来是要干什么呢,都是师妹说了算,她说去奇巧阁,那就去奇巧阁喽。 ……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修士很多,几乎是人挤人的节奏,叶若拖着那长长的裙摆,听着常相思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只觉身心俱疲,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 “阿若,他来这里找谁呢?” “找了那么久,整个客栈除了你,他都找遍了。” “阿若,他是不是在找你?” “阿若,你认识他么?” …… 叶若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却不得不敷衍这个对美和尚兴致勃勃的姑娘,被她缠得没了办法,到最后还是承认了,“不熟,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来找我。” “你们果然认识。”终于从叶若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常相思还不满足,一脸希冀的看着她,希望能知道更多,“阿若,他是谁?你说说他吧。” “他叫明空,是梵音寺首徒。”叶若叹了口气,怜悯的瞅了一眼这个坠入爱河的傻姑娘,不想看她愈陷愈深,只能狠心断了她的念想,“他们梵音寺虽分两派,一派常年清修,主修无情道,另一派修习密宗欢喜禅,可以寻双修道侣。可是明空身为梵音寺首徒,不出意外便是梵音寺未来的主持,你应该知道梵音寺历届主持必要清修,不可走密宗的路子。”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你不是女主。 最后一句太伤人了,叶若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不过她前面几句已经足够伤害一颗刚刚燃起的芳心。 常相思的脸色白了几分,忽的停住了步伐,不敢置信的望着叶若,如花的容颜竟似瞬间凋零,只留一片灰败,“阿若,你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连左鸿羽也停了下来,不忍看自家师妹失落万分的神情,却又不得不帮她挥剑断情,“师妹,梵音寺这种规矩我也有所耳闻,梵音寺主持的确要了断红尘,修习无情大道。” 常相思脸色又是白了几分,嘴唇蠕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他兴许根本就不是明空,不是那个梵音寺首徒。”顿了顿,她握紧了拳头,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若他真的是,他……他不一定要继承梵音寺……” 织玥翾冷眼看着,心下冷笑,那死秃驴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个对他都这般痴迷。什么梵音寺首徒,不过是个妖僧。 一时间,四个人各怀心思,便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街道四面人来人往,幸好都是些修士,虽然拥挤些,倒也不会真的推挤到旁人身上,行走间都是自觉避开这四个木桩子的。 蓝凌远远走来,一眼就瞧见路中央这好不和谐的“四人组”。 “瑶瑶姐!” 他忍不住一声惊呼,隔着茫茫人海,怔忪的望着远处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孔,那张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她还活着?!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已然静止,他只能看见她。 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狠狠推开前方的人,用凌厉的剑意替自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开出一条道来,几乎是跑着的奔向叶若一行人。 叶若对此毫无所觉,而这会儿常相思终于从噩耗中挣扎出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是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颜,望着叶若脸颊边滑下的一缕乌发,“阿若,你的头发没梳好,我帮你理一下。” 说罢,也不等她反应,常相思便自顾自站到了她的面前,指尖勾起这一缕青丝随意缠绕了几下,就将它们绾到了她的发髻上,略一打量,不由笑赞,“这朵夜紫芙果真很适合你。阿若你真有巧思,我倒是没想到这花儿竟也能用来做发簪。正好,我房间的窗台上也放了一株夜紫芙,回头我就折下花枝戴上,旁人看了兴许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巧思?开什么玩笑。 “昨天戴的那支玉步摇不慎被我摔碎,便也只好先借客房里的这花儿。”叶若苦笑,她哪里有什么巧思,这等“巧思”可是织玥翾想出来,他才是真正风流闲雅的簪花人。 “原来是这样,今天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我帮你挑几支发簪吧。”常相思笑笑,转头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自家师兄的储物袋,面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师兄,我出来带的灵石恐怕不够,待会儿不足的部分你就先替我垫上,好不好嘛?” 常相思表面上与往常一样的娇蛮,看起来好像已经从失望中走出,可是她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旁人无从得知,也无法触及。 左鸿羽暗自舒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差点下意识就伸手捂住自己的储物袋,好险紧要关头理智制止了他这掉份儿的举动,咬咬牙,忍着心痛作出大方的样子,“相思看着挑吧,不用说借不借的,买些首饰的灵石,你师兄还是有的。” 反正他家师妹所谓的“垫上”到了最后都没了影儿,与其傻乎乎的说什么借不借,不如大方一点,至少还留有金丹修子的面子……嘤嘤,为什么人家的师妹温柔可爱大方得体,只有他家师妹如此刁蛮“纯真”,真不愧琉空岛小霸王的“美誉”。 就在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蓝凌已经奔近好几步,再一定睛细看,不由大失所望,眼前这张脸竟似是变了个模样,全然不是他所熟悉的。 原来,根本不是那个人……不过是他的看走了眼。 无巧不成书,此时常相思恰好挡住了叶若,两人一模一样的水粉色裙裳,再加上两人身高相仿,被遮住的叶若便自然被蓝凌忽略了。 这也不能怪蓝凌,视觉上的误差,还有乍一见亡者复生的惊喜,让他彻底失了方寸,哪里又会有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 叶若正暗自担忧常相思这般反常的举动,不料耳旁忽然传来织玥翾的冷笑声,“呵呵,叶若,故人就在不远处,你可要见?” 故人?! 什么故人? 她怔了怔,难不成是上云宗的同门,可又会是谁呢?不过有一点很清楚,这个时候遇上哪个熟人都不是好事。 这个故人不见也罢。 “不见。”她很直接就拒绝了。 “呵。”织玥翾冷哼一声,侧眼冷冷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那就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他就掐指捏出一个法诀,在四人周围构筑了一片壁障。 左鸿羽若有所觉,小心的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侧这一方几乎不可察觉的幻域,面上虽还是淡然的,心中却早已掀起了巨浪,若不是他也在这片壁障内,怕是觉察不了半分……此人的修为果真远在他之上。 这片连金丹修士都能骗过的迷障,挡挡蓝凌这个筑基修士更是轻而易举。 短短几息的时间,蓝凌已然从失望中觉出几分不对,修士的记性向来就好,几乎是过目不忘,他又怎会分不清前后两眼的差距。他早前的一眼看见那女修发上簪着一朵夜紫芙,而后来所见的女修带的是寻常的发簪。 很显然,这分明就是两个人,两个身形相仿,衣装一致,可是发饰却不同的两名女修。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待他想明白了,再抬眼望去,那处竟已然没了那抹水粉色的丽影。 她去了哪里?! 隔着透明的壁障,看着蓝凌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神情,叶若心中有些感叹,原来这个永远冷漠如冰的男子竟也会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 萧瑶啊,萧瑶,这个年长蓝凌八岁的女子,究竟在他儿时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才会让他记了十二年之久,至今也无法忘怀。 第83章 半路师徒 热闹的坊市里,人潮攒动,壁障后面早已没了蓝凌的身影,而叶若却还呆怔的站在那儿,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意味。 “你在想什么?”织玥翾看不惯她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面色不虞,语气也冷了几分,“你不想去奇巧阁了?莫不是见了这个故人,便忘了那个‘故人’。早知道我就不必费力去拿这一缕神魂。” 话音未落,他手上已略一用力,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抛上半空,里头的淡淡薄雾随之而动,似是点点星沙流动,煞是好看。 “咦,这是什么东西,可真是好看。”常相思一脸喜色的看着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的小瓶子,拉扯着叶若的袖子,要她一起看,“阿若,你快看。” 叶若闻言,心口一跳,又让常相思的蛮力拉扯,不由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瞧见那个装着孙休与一缕神魂的小瓶子正直直往下掉,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急急喊道:“织玥翾,你……我都听你的,别毁了他。” “呵。”织玥翾冷哼一声,斜眼瞧了她一眼,将她这一脸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中又有些不舒坦,那岌岌可危的小瓶子却已经牢牢抓在他手心里,“你再这般反复无常,我可就不能保证这东西还能好好的。” 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你说我反复无常?我哪里有。你以为我愿意遇见蓝凌?织玥翾,你脑子有问题吧。”叶若心下颇为郁闷,完全不知道这人哪根筋没搭对,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开口说出了心里话,随即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求于他,当下气焰全消,连忙赔笑补救,“阿翾,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节操对上残酷的现实根本不值一提,她自以为这般没骨气的服软便能如了他的意,谁料,织玥翾冷冷瞥了她一眼,唇边扯出一抹冷笑,“你不是说我脑子有问题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的话你都愿意听,呵。”说罢,蓝色的袍袖一甩,扭头就走人。 叶若嘴角抽搐的看着他渐渐远去的冷漠背影,顿觉有些莫名,这深井冰又怎么了? “师兄他们怎么了?”常相思看看叶若,又看看走出老远的织玥翾,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两人就吵架了? 左鸿羽摸摸下巴,故作深沉道:“故人一见,那位道友约莫是打翻了醋坛子。所以说,师妹啊,你以后切莫处处留情,无论遇见男修还是女修,都要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叶若额角狂抽,这两人当她听不见呢。谁能告诉她,哪来的醋坛子可以来打翻。谁能告诉她,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处处留情了。 这个世界全是深井冰嘛?! 江陵水城奇巧阁 “你们这里有养魂木么?” “道友来得真不巧,那养魂木刚刚被人买走。”小二也是奇了,养魂木放在奇巧阁好些年都无人问津,哪知今日里接连有人问起。 叶若本就没抱希望,听闻竟是被人捷足先登,心里头更是难受,“果真是好巧,你可知道是何人买去的?” “阿若,你别难过,听说这次拍卖会后半场也有养魂木,错过这个,到时候我和师兄都会帮你,一定让你得到它。”常相思不愧是“妇女之友”,见叶若如此失望的样子,急忙给她出主意,排忧解难。 叶若笑笑,倒也没有拒了常相思的好意,可是她怕夜长梦多,孙休与等不到那一天,哪里肯轻易放弃这根养魂木,看着一脸难色的小二,游说道,“东西都已经卖出去,就与你们奇巧阁无关了。你放心,这事儿不会牵扯到你。”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将一瓶丹药塞到了小二的手里。 小二颠了颠瓶子,感受着瓶口附近浓郁的灵气,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笑了笑,“看来道友也是急着要养魂木。你看看吧,这人也是个生面孔,若是他已离开江陵水城,那也就没办法了。” 说罢,他便爽利的丢了一块留影石给叶若。 “蓝凌?!”叶若惊愕的看着留影石里头那个紫色的身影,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还真是孽缘啊。 “又是他。”织玥翾淡淡的说着,面上的神情有些阴郁,“既然你怕被他看到这张脸,又想要养魂木,不如我直接杀了他,也好让你得到心心念念的养魂木去救孙休与。” 叶若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人说起城门守卫的死那般淡漠的样子,不禁为蓝凌的性命担忧,忍不住尖声喊道:“你别动他!” “哬,这么在意他。”织玥翾冷笑,看着叶若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难道你忘了自己在上云宗是如何对我说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 被他冷彻如冰的眸光注视着,叶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暗暗叫苦。大家三观不同,她不愿意随意杀人,这也怪她? 可是织玥翾根本不想轻易放过她,“是你说,自己仰慕我,从第一次见到我……” 一句话成功勾起叶若那段掉节操的记忆,她的脸唰的红成一片,心里头窘迫难安,惊叫尖叫着,“我都记起来了,你不要再说!”随即掉转过头看常相思和左鸿羽两人的反应,却发觉他们二人僵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再看小二,小二也是维持着一个动作僵直的站在那儿,整个空间除了她和织玥翾外竟似是静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别看了,我用秘法构筑了这片领域,在我的世界里,时间随我支配,而我停止了他们的时间。”织玥翾冷淡的说着,手上却勾起叶若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哬,说什么深藏在心底的爱,现在我都让你爱慕了,你却又三心二意。叶若,你满口都是谎言。” 叶若自觉担不起他这声声指责,更没有三心二意的觉悟,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打掉他的手,反唇相讥,“这关蓝凌什么事,我和他才几面之缘,你少给我泼脏水。况且,那时候如果我不这样说,乱了你的心,难道你就会放过我,织玥翾,你少来这一套。我还没跟你谈谈‘青鸾姑娘’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准备说说那位藏在沉寂绿地的红颜知己。” “青鸾?凰舞竟会同你提及她。”织玥翾有些讶异,瞧着她气得红扑扑的脸蛋,面上忽的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待你筑基,我便带你去沉寂绿地见她。沉寂绿地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不同于修真界的精雕细琢,匠气十足,那里……” “臭爬虫,我道是谁在这里搞出这般大的动静,原来是你这家伙。”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虚空炸响,紧接着一个黑影闪电般跃至两人面前。 原来,这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家伙,竟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落拓大叔,看似潦倒不堪却是个让人不敢小觑的厉害人物,呵呵,能轻易闯入化神修士领域的人怎么看都很不寻常。 中年男修豪迈的大笑,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织玥翾,“打扰了你们谈情说爱,对不住了。可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在前头,那个蓝衣小子是我看中的人,谁都别想动。” 织玥翾紧紧的攥着叶若的手,面上依旧淡淡,可神情紧绷,不敢放松半分,“老家伙你可真不要脸,蹲在这里偷看。” 听这口气,这两人竟是认识的,似是还有仇。 “啧啧,若不是你心神不宁,又怎会容我看个许久。看来几百年不见,你这次真是着了道了。这小姑娘也才十六岁吧,臭爬虫你算算自己比她大了多少轮,可比老牛吃嫩草厉害多了。”中年男修又笑了,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织玥翾不怒反笑,悠悠然开口,话里也是火药味十足,“老家伙几百年不见,没想到当初眼光奇高的你,竟也沦落到要同上云宗抢人的地步,莫不是终于发现自己老了,迫不及待要找个人来继承衣钵。” 落拓修士瞪大了眼,懒得再绕弯子,爽直的说道,“少说废话,我就是看上他了,管他是谁家的弟子,像他这样天生空灵剑体之身的冰灵根修士,几万年都难得一遇,放在上云宗学习软趴趴的符篆之道才是浪费。” 叶若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开口问道,“你要带走他?” 《逆仙缘》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个古怪的男修,也没有提及蓝凌的空灵剑体之身,这见鬼的延伸剧情,什么都乱了……原著里,颜语卿同妖修偷盗无上天书,后来天书被妖修独吞。为了弥补颜语卿,他赠与她一个秘法——傀儡术。然后作者说要去买个包子就一去不回了……然而,等到买包子回来的作者重新更新,整本书的画风瞬间翻转,颜语卿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萧瑶的尸体,竟是利用傀儡术将其炼制成傀儡,然后控制傀儡“萧瑶”一步步引诱蓝凌背叛上云宗,然后毁灭它,可是蓝凌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原著里的蓝凌死在决心背叛上云的那一刻,心的背离,好似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取走了他的生命。随后,被颜语卿利用夙夜挑拨反目的叶芜叶葶两姐妹步上他的后尘,死得同他一样离奇。 这一切究竟是作者烂尾随意书写的结局,还是隐藏在字里行间没有揭晓的一个秘密,一个关乎上云宗的秘密。 在谜题还未解开的这个时候,蓝凌又怎么能随意叛离上云宗,他很可能会死的。 “前辈你问过他么?你可知道他离开上云宗要付出什么代价。”叶若昂首看着面前这名古怪的男修,心底涌上强烈的不忿,凭什么这些修为高深的人都如此霸道,夙夜是这样,萧云姬也是这样,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肆意摆布旁人的命运。 织玥翾眼神微黯,攥着她的手紧了紧,不住痕迹的挡在了她的身前,暗沉的眸子冷冷的对着这个古怪的落拓修士。 这男修倒也未恼,别有深意的瞧了织玥翾一眼,转头对着叶若啧啧称奇,“哦?看来你这小姑娘知道挺多嘛,我就说臭爬虫不会看上一个普通的小女修。”呵呵笑了几声,摸着胡子,却又不以为意,“上云宗这种血咒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家族传了几百代,血缘淡薄至此,血契早就没多大用处了,用老道的秘法随随便便就能解开。” 血咒或是血契,这人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上云宗的隐秘,实在可怕。 第84章 奇巧阁 上云宗的血契可以解开? “难道养魂木就是材料之一?”叶若瞬间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不由苦笑,原来蓝凌已经叛出上云宗,那就与她无关了。 “正是。”落拓修士笑了笑,藏在杂乱的胡须间的眼睛黑亮亮的,亮得有些渗人,“我听你们也要去拍卖会,这可赶巧了,我与徒儿也要去。臭爬虫,我们几百年没见了,出来喝点酒,叙叙旧吧,也好让你家小姑娘跟我那冰脸小徒弟说说话,有什么事儿都说个清楚。” 织玥翾冷笑,毫不客气的拒绝,“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难道要谈谈你几百年前到沉寂绿地深处偷灵兽蛋的蠢事。还有,她跟你那徒弟没任何关系,没什么要说清。” “啊呀,你这臭爬虫嘴巴这么毒,那日是我突然不想要灵兽蛋,不是那灵兽不肯认我为主。”落拓修士的脸好像红了,可惜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本看不真切。 “是谁长得太丑,连灵兽都嫌弃。”织玥翾勾唇冷笑,毫不留情的翻起陈年旧事。 “胡说,是那灵兽没有眼光,本老道这般英俊潇洒,她眼瞎看不到。”落拓修士厉声说着,明显就是心虚了,毕竟他这一脸络腮胡子潇洒勉强有之,可英俊确实看不出来。 “呵,那又是谁不被灵兽接受,还想偷偷抱走她。”织玥翾懒得看他这副傻样,口头上依旧不忘狠狠打击他。 “……我就多摸了几下,她那么小一团,我不小心塞进了怀里,哪里想要偷偷抱走。多大点事,怎么就值得你追着我三天三夜,直到把我逼出沉寂绿地才肯罢休。”落拓修士说着说着,突然摸着下巴呵呵笑着,别有深意的瞧着织玥翾,“若不是看你们真身不同,我都以为她是你的崽儿。话说起来,就你那……” “老家伙!”织玥翾忍无可忍,冷声打断他的话,若还任他胡说八道,指不定还要扯出什么东西来。 叶若本来默默垂下脑袋,假装没有听见,可是听到了关于织玥翾原身的事情,实在是好奇,正竖着耳朵等着他爆料,谁知到了关键处,竟被忽然打断,真是好不失望。 落拓修士猥琐的呵呵一笑,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织玥翾,又对着明显很好奇的叶若说道:“小姑娘你就不好奇他的原身是什么,难道你就不想提前看看,若是往后你们到了床上,他不小心露出真身,还不吓死你。” 叶若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老家伙的嘴巴能不能不要那么毒,她又不是许仙,才不怕露出真身的白娘娘……话虽如此,若是织玥翾真的突然暴露原身,那原身又是很恐怖的生物那该怎么办Σ(°△°)︴麻麻,想想都好可怕。 可惜,她难看的脸色早已出卖了自己。 好不容易抓住老对头的痛脚,落拓修士好不得意,对着叶若却又是一副和善的嘴脸,“今日我们也算有缘,本道告诉你啊,他的原身就是……” “够了!”织玥翾冷喝一声,再一次打断落拓修士的话,瞧着叶若脸上那“惊恐”的神情,他面沉如水,声音冷如冰渣,“既然你一定要讨好新得的徒儿,我这老朋友也不好拒绝,可是我有个要求,她不能离开我六丈远。” 好不容易达成目的,落拓修士也不介意他这番挖苦,只当耳边风,过了就没,倒是有些意外,“你可真舍不得这小姑娘,连她和人说个话儿都要盯着。放心好了,我这小徒弟想要跟你抢人,没个几千年是不行的,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叶若苦笑,他哪里是怕她被人拐跑,根本就是碍于十丈之约。怕人家发现端倪,还将范围限制在六丈(=二十米),也真是“用心良苦”。 织玥翾冷笑,索性破罐子破摔,“你知道就好,我喜欢她就要时时刻刻看着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她。这种事,你这个万年老光棍是不会懂的。” 这番赤果果的“表白”叫叶若好生羞愧,她的“无敌话题转移神技”竟已经被他学去了,真是教会了徒弟,苦了师傅。 事实证明,“真情表白”臭不要脸总是很容易便能撼动人心,直接吓得人忘了正题。 落拓修士惊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摸摸胡子,感慨道:“像我这般样修习无上大道有什么不好,若是都如你这样沉溺红尘情爱,深陷‘情劫’,一个不好就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劳你费心。”织玥翾面色不愉,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这个闲心,还是多多关心你那徒儿,若他心魔缠身,即便是空灵剑体的绝顶天资怕也无缘大道。” 你跟我谈情劫,我就同你说心魔。啧啧,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剑修一道,要达剑心空明的境界必要问心悟道斩心魔,不破不立,小小心魔又有何可惧。”落拓修士并不被他的话语所扰,忽的又是一笑,朗声道,“老道先走一步,今夜酉时再会。” 话音未落,他黑色的身影已消失无踪,那领域也随之而破,寂静无声的空间轰然碎裂。 “他是谁?”叶若惊魂未定,压低了嗓音问着身侧的织玥翾。 织玥翾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眉头微蹙,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用着平常的语调回答道,“他是御剑门太上长老,化神前期的修为。这老家伙很难缠,下次你在他面前不要如此放肆,若真惹恼了他,恐怕连我也护你不住。” 叶若惊愕的抬头看他,心中暗暗吐槽,你特么不是在逗我,你一个化神后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的大能妖修,竟还打不过一个化神前期的剑修。 触及叶若怀疑的目光,织玥翾勾唇轻笑,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嗓音,“他习的是无情剑道,讲究一个‘空’字。你初见他只看他笑呵呵的样子,兴许会觉得他和善大方,而实质上,孟泽这个人看似无求无欲,可若你真让他生了怒意,破了他的‘空’,影响他的空明剑意,他就会立刻翻脸,用尽全力同你一战,直到打消他心底的‘怒’,重新回到‘空’的境界。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怕?” 叶若的脸色很难,不是被他这一席话吓的,而是他“打脸”的动作太气人,真是恨不得伸手扇他几个耳刮子。她咬咬牙,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笑得很是温柔,“我好怕啊,可是阿翾会保护我的,对吧?” 脸颊触及她手心的温度,鼻翼前缠绵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织玥翾难得愣了一瞬,这一疏忽,竟叫她安然得手。 待他回神,她早已飞快的抽回了手,且又利落后退好几步,停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抿唇微笑,“今晚再见到孟泽,我一定乖乖跟蓝凌说清楚,不主动看他,也不主动跟他说话,阿翾放心吧。” 有一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逆着光影,她站在那里对他嫣然一笑,如烟如柳的身姿,尽态极妍,含羞带怯的眉眼,柔媚妖娇。 那样的笑萦绕在他的心头,无法抹去,他凝视着她狡黠的笑颜,唇角弯起的弧度还未展开忽的收了回去,神情有些古怪。 常相思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此时看不着叶若的神情,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阿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说罢,便上前几步,恰好瞧见叶若脸上还未收回的笑容,不由更为好奇,抱着她的胳膊摇晃了几下,连声问道,“阿若,你在笑什么?有什么是不能给我们听见的,还要撑开隔音结界?难不成你们在说一些不可让人听见的那个……那个……” 叶若额角抽了抽,什么叫不能让人听见的那个那个?说的如此不纯洁,这白莲花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然而,秒懂的人本身也是不纯洁的。) 织玥翾在常相思奔近的时候便撤去了隔音结界,深深的看了叶若一眼,那阴冷的目光便越过她落到了左鸿羽身上。 左鸿羽不愧是金丹修士,第一时间就觉察了织玥翾隐隐的恶意,敏感的抬头望去却方好触及他冰冷视线,吓得一颗心狂跳不止,不断叫嚣着逃跑却又被他的威压镇压,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缓步向着自己走来。 “她要拜入天机阁,我若要同她待在一起,除了也要拜师,还有何方法能够留在天机阁内?” 左鸿羽快要哭了,那位女修要加入天机阁也就罢了,竟连这人也要跟着一起去,他出来一趟就给师门招来这般可怕的煞星,是不是太倒霉了……真是愧对师傅、愧对天机阁历代掌门。 向来便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恐怕现在想要打消师妹的念头,不带他们回天机阁都不行了。思来想去半天,左鸿羽不得不认命,可他又实在不敢想象,若这煞星真的拜入天机阁,未来有一天是否会弑师,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开口,“除了拜入本门,还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您留在本门。” 他抬眼看了面色阴沉的织玥翾一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方苦着脸说道,“第一种方法,您作为叶道友的男侍进入本门……当然了,我个人是不建议这种方式。” 织玥翾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微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另一种方法,便是您作为叶道友的双修道侣,同她一起加入师门。如此一来,您可以不拜师就留在宗门内。”左鸿羽觑了织玥翾一眼,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又道,“若是如此,您与叶道友便要住在一个洞府内。” 其实左鸿羽也看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若说是双修道侣,可他二人之间又没有那种暧昧的氛围,若说不是双修道侣,可他们又是宿在同一间客房……实在奇怪。 织玥翾思索半响,回头看了叶若一眼,只见着她笑意盈盈如莲开的侧脸,最后淡淡道,“那便如此吧。” 说罢,他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便收了回去,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左鸿羽刚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深感愧对师门……脚上却已经迈开了步子,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向着常相思的方向走去。 织玥翾嗤笑一声,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想了想,又招来店中小二,布下隔音结界,吩咐了一句。 小二心中有些讶异,也没有表露在脸上,只道:“此物平素鲜少有人需求,阁中备下不多,我依稀记得六楼还有一件,不过是件法宝,定价三千中品灵石。” 奇巧阁共有七层,一层卖的是低阶的丹药法器,二层卖的是低级的阵法,三层开始出售等级不同的功法丹药和灵器,到了四层全都是筑基修士用得上的东西,五层适合金丹修士,到了六层所展示之物全都是“天价”,除了仙门世家的子弟,一般也就元婴修士买得起那些贵重品。至于最顶上那层,那可就更难得了,唯独奇巧阁的贵宾才能够上去。 小二看织玥翾不过是筑基前期的修为,穿得也不是世家子弟的标配,暗道他怕是买不起那法宝,面上却还是一脸恭敬的对他细细介绍。 织玥翾瞧了小二一眼,取出一张似玉又非玉,泛着骨瓷般半透明光泽的小方片,又指着叶若对他道,“她要的东西也算上,稍后一同结清。” 小二捧着那张冰凉的小方片,心里头又是火热又是寒冰,只觉此物重如千钧,讷讷道,“可要小人通知东家?” “不必了,他现在忙得很,这点小事,何必惊动他。”织玥翾如是说。 第85章 剑斩心魔 奇巧阁三层 梨花木的横柜上铺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鲛纱雨丝锦,映着月光石的微光,那水色的素锦上似是雨丝婉转荡漾,别样的动人。在距离它十公分的上空,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发饰,有钗环,有步摇,也有发簪……或雍容华贵,或古朴凝重,或精致秀美,或简约大方,珠光生辉,如同时光碎片溅落,瑰丽璀璨,让见惯了现代玻璃展示柜的叶若很是惊叹。 “阿若,你看这支钗子好看么?”常相思一眼相中了一支孔雀衔珠秘银钗,伸手按在横柜上方的禁制前,输入一些灵气后,才穿过屏障取出那支银钗,对着叶若的发髻比划了一下,一脸兴致勃勃,“我帮你带上试试。” 叶若被修真界的“高科技”惊出一脸血,生怕暴露自身的无知,故作淡定的看着常相思取物,又默默任她捣弄,暗叹还好不是一个人来的,若是贸贸然撞到禁制,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我觉得很好看。”常相思对着叶若左右打量了一下,扯了扯她的手臂,拉她看横柜,“你觉得呢。” 这会儿,取走钗子的位置浮现“三百下品灵石”的字样,而横柜后面的梨花木案竟变成了一整块水镜,正清晰的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叶若已然被这如此高端的技术惊呆。 “阿若?”常相思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恍然回神,红着脸一时有些迷糊,讷讷道,“你说什么?” “我若是你,定会先看这些发饰的品质再观其态。”织玥翾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的身后,接下了话茬。 “为何?”叶若不懂他的意思,哪个女人不爱美,买东西当然要看一个“美”字,卖相不佳的东西,谁买。 “在还未找到灵气暴动的原因之前,你不可再修炼。”织玥翾垂下眼帘,修长的五指轻轻摘下她发上的秘银钗子,“所以,你当前要考虑的是可以保命的法宝,而不是这些金玉其外,毫无用处的俗物。” 揣着极阳之体的大秘密,叶若有苦难言,只能由着织玥翾的独断独行,“……织玥前辈说的极有道理。” 开心了就唤他阿翾,不开心了叫他织玥翾,心情极差的时候就成了“织玥前辈”,她对他如此别样的称呼,织玥翾总算领教了。 …… 亲自挑选的饰物被人称作“毫无用处”的俗物,常相思很是不悦,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只大手拉扯了过去,左鸿羽捂住她的嘴巴,颇有些后怕的觑了织玥翾一眼,见他的注意力都在叶若身上,总算松了口气。 “师……兄,你做什么?你想闷死我?”好不容易掰开自家师兄的大手,常相思一腔怒火已经调转了方向,全都往左鸿羽身上去了。 “师妹啊。”左鸿羽苦笑,对这个“天真可爱”的师妹很是头疼,却又不得想方设法安抚她,“这位道友是叶道友的双修道侣,你就别去打扰人家。” “咦?!他这样的落魄散修居然是阿若的双修道侣?定是他贪图阿若的美貌,便花言巧语骗了她,害得她连饭都吃不上。”常相思越想越气,忍不住瞪了左鸿羽一眼,“都怪你,方才拉走了我。这修士真古怪,自己买不起,还不让我买来送阿若。” 左鸿羽捂脸,心里憋得慌,忍不住扯了扯自家师妹的袖子,低声道:“师妹,你以后别再唤人家‘落魄散修’了。方才,我听见他叫小二带他们去七层。” “什么?!”常相思瞪大了美目,一脸怀疑的看着左鸿羽,很快又断然道,“定是你听错了。”否定他的同时,也在说服着自己。 奇巧阁七层,非贵极之人不能上去。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龙门客栈 疲倦的弯月躲进云层休憩片刻,黑色的天幕只留几颗黯淡的星辰。月色昏晕,星光稀疏,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整个大地似是都已沉睡。 此时不过酉时过半,天竟如此之黑,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叶若有些坐立难安,等待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 “织玥翾,你说到时候我是说假话呢,还是实话实说?也不知孟泽究竟听到了多少,是否知晓我识得蓝凌。” “直说便是。” “可是蓝凌那里……”叶若一脸难色,偷了人家未婚妻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嗬,他已叛离上云宗,有何脸面揭发你盗走掌门之女的尸身。”织玥翾不屑的冷笑,修长的五指碾碎窗台上的那株夜紫芙,赤色的汁液殷红似血,染红了他白皙的指尖,“何况青云真人此时已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他女儿‘消失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不对啊,照理说,这次的事情罪在夙夜,同青云真人并无直接关系,若此事真闹大了,也自有上云宗太上长老顶着,怎么着都波及不到他身上。”叶若穿上绣鞋,下了小塌,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抬头不敢置信的说道,“难不成萧忆瑶……” 她还没说完,站在窗边的织玥翾面色微变,忽的飞身搂住她的腰,抱着她退离小塌两丈远。 “哈哈哈哈,等久了吧。老道有些事耽误了,还好没过酉时。”孟泽黑色的身影闪电般从窗外窜入,随后便出现在小塌上,笑呵呵的看着织玥翾,“臭爬虫你把小姑娘也带走做什么,让她坐这儿同老道聊一聊。” 织玥翾松开了叶若的腰,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孟泽夜没有好脸色,“老家伙,你可是眼瞎看不到门。” “门有什么好走的,从窗口进来才能彰显本道的身份。”孟泽笑呵呵的说着,藏在络腮胡子里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直直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檀木门,“乖徒儿,你倒是进来啊。” 木门应声而开,蓝凌一身黑衣迎风站在门口,俊脸寒霜,整个人锐利得好似一柄剑,浑身凌然的气势叫人不敢逼视。 叶若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这样的蓝凌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人害怕。一别数日,他早已不是上云宗的那个蓝凌。 “徒儿啊,你们好好谈,慢慢谈,我们老人家就不打扰了。”孟泽爽朗的笑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蓝凌一眼,随后飞身跃出窗口,“臭爬虫,你倒是快跟上来啊。” 织玥翾冷哼一声,冷冷的看了蓝凌一眼,同他淡漠的目光对视一瞬,忽然勾唇诡笑,“见到亡人复生的滋味如何。生或者死,眼睛看到的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你又何必介怀里面的是谁。” 话音未落,屋子里已然没有他的踪影。 蓝凌若有所思,转头看叶若,神色依旧冷漠,淡淡道:“你不是她。” 站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独自面对蓝凌,叶若难免有些心慌,可在他一语道破秘密之后,她竟也忽的看破了,心平气和,淡然以对,“我确实不是萧瑶。” 他问的直接,她答的也直接。 “那你为何要打扰她的安眠。”蓝凌缓步向前几步,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站在了叶若的面前。 “我有我的苦衷。”叶若苦笑,如果可以选择她又怎么会选这具麻烦的肉身,“因为某种原因,我一定要用这具肉身活下去。” “若我不让你活呢?”蓝凌眸光如冰,聚气成剑,遥遥指着叶若的脖子。 “你要杀了这具肉身?她已经死过一次。难道你忍心再伤了她。”脖子上已经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叶若难得镇定,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很是急智,“蓝凌,你还记得知返林的叶若么,那颗幻神珠可还在?” 他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虽未撤了气剑,声音依旧清冷,可语气却柔和了几分,“你就是叶若?” “现在看来,你不必毁灭上云宗便能离开那里。”叶若含笑,极力忽视横在自己脖子前面的利剑,抬头看蓝凌,笑得很是温柔可亲,“恭喜你得偿所愿。”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露出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笑容,蓝凌有一瞬的恍惚,再也无法用剑指着她,面色有些苍白,声音清凌,语意森冷,“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放过你一次。下次再见,我定会取回她的肉身。” 叶若不笑了,锐利的眸光盯视着他,红润的唇微张,开口就是伤人的话语,“你取回她的肉身又能如何,她早已死了。若你真的顾及她,又为何待她同胞妹妹如此淡漠。冷眼看着她的亲妹受伤流血,对萧忆瑶断情绝义,蓝凌,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蓝凌一惊,抬眼望着她,看着这个女人此刻的神情,竟忽然想起织玥翾所说的“眼睛看到的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你又何必介怀里面的是谁。” 思及知返林中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惊骇之下,不觉开口,“你……是颜语卿,知返林里救我,还有坊市再遇的那个人,都是你。” 这怎么可能? 若是假设她在未夺舍之前还是颜语卿,那么现在身处上云宗的“颜语卿”又是何人。 “没错,那个时候确实是我。至于为什么,那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你现在都叛离了上云宗,有些事也就于你没了干系。”叶若倒也没有想要继续隐瞒下去,虽暗暗心惊蓝凌的敏锐,面上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蓝凌方才只是惊讶,听了叶若暗含讥讽的话语,不禁自嘲,上云宗的事确实与他无关,可是萧瑶不一样,她是陪伴他长大,在那个冰冷的世家里唯一给他温暖的一个人。 叶若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打破他对过去的幻想,“你可知萧瑶为何要对你好。她愿意精心呵护你长大,不过是想要你往后甘心做她的药人。”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你看看我,我才是倒霉,今后也要想办法找到一个冰灵根修士来救自己。” 蓝凌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眼中是破碎的光彩,然后渐渐晦暗,“哈哈……极阳之体,她竟是极阳之体,她陪伴我长大,就是想要我做她的鼎炉。瑶瑶姐……萧瑶,真是可笑。” 最信任的人给予的背叛,总是最不可饶恕,最让人怨恨的。 叶若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如果他不步步紧逼,她也不必将如此残酷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 这样一来,对蓝凌来说是祸是福,也不能轻易论断。他的心可以能死了,却可以就此斩断心魔,达到剑心空明的境界。 “萧瑶死了,而你只是叶若,一个救过我的人。”蓝凌一直很冷静,即便是疯狂也不过片刻,他很快便再次变回了冷漠的姿态,不,是比先前还要冷淡几分,“下次再见,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算作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将一颗珠子塞进她的手里,“这个还你。”想了想,又取出一张符咒,封了一道剑气进去,“若你想要寻我,可以拿着它来御剑门。” 叶若一手握着幻神珠,一手拿着剑气符,有些哭笑不得。蓝凌也真是奇人,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不气不恼,还要还她的救命之恩,倒是让她有些羞愧。 第86章 不欲长生 夜风刺骨,暗香浮动,头顶星辰灿然,却唯独不见那轮皎洁的明月,这竟是个无月之夜。 谁都没想到,这场拍卖会选在水汽氤氲的湖面上,在这个只有星光的夜晚,于一艘大船上悄然拉开序幕。 湖心的宝船烨烨生辉,似是点了无数盏明灯,照得菀湖上空一方暗沉的天幕如若白昼,就连船下也是碧水生波,白浪映彩,令人神往不已。 临湖而立,寒冷的夜风不住的扑打在脸上,叶若却觉察不到半点冷意,摩挲着手中那微微泛光的银色门牌,只觉心口好似压了一座山,又是窒息,又是烦躁难安。 算算时辰,已过了两日两夜,若今夜还拿不到养魂木,孙休与必死无疑……身上压着一条人命,是生是死,全然看她,她又如何轻松得起来。来了这个世界几个月,她的心虽冷了,却也还没到达硬如铁石的地步,仅存的一点良心总是时不时出来刷个存在,叫她如何能眼睁睁看一个不算陌生的人走向死亡。 呼,那就救吧,用尽全力的救。 “走了。”叶若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无论用何种方法,即使用骗用抢,都要拿下养魂木留住孙休与这条命。 见她似是想通了什么,豁然开朗,织玥翾薄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话,紧紧揽着她的腰一跃而起,他蓝色的袍角同她粉色的裙摆在空中激荡翻飞,两种颜色还未纠缠在一起,两人便已稳稳的站在了宝船的甲板上。 叶若手里的那枚银色门牌发出一道刺目的亮光,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美貌的女修出来迎接,笑语盈然,“拍卖会还未开始,二位道友可以先去前厅欣赏歌舞。” 此时不过酉时三刻,拍卖会要辰时才开始,他们来得有些早,却也不算太早,因为有些事需要在拍卖会开幕前完成。 织玥翾并不看她,只淡淡道,“不必了,我有些东西想要拍卖。” 这女修倒也不惊讶,美丽的面孔上依旧带着刻板的微笑,“两位道友请跟我来。”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前头引路。 船里别有洞天,雕栏画栋,金嵌玉砌,极尽的奢华,一水的莲花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照亮了他们脚下厚厚的红色毛绒地毯,那如同火焰般鲜艳的血红,也不知是何种妖兽的皮毛,走着走着,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两声丝竹管弦之音,空灵缥缈,恍若仙音绕耳。 也许是脚下的地毯太过柔软,迷离的灯光下,幽幽暗香里,叶若根本听不到半点脚步声,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是如此嘈杂,竟莫名有些情绪紧张焦躁不安起来。 “灯里放了安乐散的粉末,会让人情志高涨。”织玥翾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叶若,将她她潮红的面颊看在眼里,神色不禁微变,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屏住呼吸,跟好我。” 叶若一怔,朦胧的灯光柔化了他清俊的眉眼,显得那双褐色的眸子如此的深邃,如此的深刻,看进她的眼里,她的心底,竟叫她恍惚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个永远冰冷的同“暖”绝缘的妖修,居然让她觉得温暖。 她一定是被安乐散迷了神智,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叶若一手被他拉着跟着他缓步走着,另一只手捂在心口,感受着心脏在寂静中忽快忽慢的跳动,绯红的面颊恢复了平素的红润转而泛白。 “二位道友里面请。”美貌女修停在一扇朱红色的木门前,微笑着,轻轻推开了它。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织玥翾松开了叶若的手,只对她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便跨过门槛,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叶若咬唇,看着他蓝色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好一会儿,才颓然的吐出一口气,娇俏的小脸上浮现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随即苦笑着捂住了脸,无力哀叹,“呵呵,这下惨了,你这个妖孽……” 候在门口的美貌女修立刻垂头,只作未闻。 可是太晚了,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注定了她要倒霉。 叶若颓唐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忽的放下了手,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笑容甜美,“这位道友,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道友……我方才闪了神,并未听到什么。” “是嘛。”叶若随口应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眼睛一亮,笑盈盈的看着美貌女修,“你叫什么名字?” “……你称我曹道友吧。” 叶若笑得更灿烂,“曹道友,你可不可以再闪神一下?” “?” “%^**&*$#*&%$#^*%$#……”一口气骂了个痛快,叶若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柔声道,“好了,曹道友。” “……”曹琳感觉今天是他人生中最为奇妙的一天,看似温柔可爱的姑娘很可能是泼妇……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这女修在骂人。 …… 织玥翾没让叶若等很久,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走吧,去前厅看看歌舞。” “两位道友向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过去,便能找到大厅。”曹琳暗暗松了口气,在看了叶若变脸,又同她大眼瞪小眼默默相对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他快要哭了,早知道就不来这里赚灵石了。 呦,想要跑。 叶若忍着笑,对着她微微一笑,“曹道友,和你说话真开心,若是有缘再遇,我们一定要好生聊一聊人生。” 曹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好不容易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道友过奖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送二位了。”说罢,一个转身,便步履急促的向着廊道另一端走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眼看曹琳藕荷色的裙角如风一般迅疾的消失在转角,织玥翾神色有些古怪。 叶若唇角的笑意淡去,并不看他,只淡淡道,“那又与你何干。我都没问你去里头做了什么,你又何必要知道我在外头做了什么。”随即迈开了步子,向着曹琳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吧,你不是要看歌舞。” “叶若。”他有些愕然,有些莫名,却只见到她留给他的一个无情的背影。 …… 所谓歌舞,竟是如此香艳*的舞,如此缠绵挠心的歌。 一室的昏暗,只有高台一抹亮光。只见一名穿着红衣的舞者,凌空而舞,踩着音乐的节拍,她肆意的捏动着柔软的水蛇腰,娇艳的红色丝缎在空中翩然翻飞,不时露出她那双白嫩笔直的大长腿,似有若无,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诱惑至极。 “江陵仙子!江陵仙子!” 听着耳旁那一阵阵激动的吆喝声,叶若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江陵仙子。她心下有些郁闷,不禁侧头看织玥翾,“你觉得好看么。” “不如妖族女子的舞姿。” “是么。”叶若不由抬头瞧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淡淡道,“让你如此称道,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妖族女子的舞姿。” 织玥翾不觉有异,下意识便答,“等你筑基,我便带你去沉寂绿地看。” “呵呵。”叶若干笑一声,一张脸在昏暗里辨不清神色,“不知你修炼之余,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除了每年朝圣之日,要出席妖族盛宴,我一般都会待在洞府里炼丹、画符、炼制阵珠……”想起了沉寂绿地,织玥翾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可很快那笑容就淡了,“若是无聊了,也会时常会出来游历一番,寻一些天材地宝,或是有趣的秘术阵法。” 看似丰富的人生,却也并不充实。他活了那么久,看了这山川河流几千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岂不是很无聊很无趣。 “你说修仙是为了什么?”叶若心下叹息,不觉问出了口。 “为了做人上人,为了爬得更高,俯视众生。” “你现在已经化神的修为,在沉寂绿地是妖王,在整个天广大陆也是位处顶峰的人物,为什么还要追求飞升?飞升去了上界,岂非又要从底层向上爬。”叶若不懂这些修士的想法,人活了几千年不就够了,长生真的那么重要么。 织玥翾愕然的看着她,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般的想法,“不追求飞升,等死么?化神最多能活八千年,我已经在这世间五千多年,浪费了大半的光阴,若不能飞升上界,难不成等着老迈无力,任人鱼肉?” “可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为了活着而活着,你真的快乐?”叶若真的不懂,漫长的岁月里只有无止境的修炼,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我欲长生,你便要同我一起。”织玥翾神色微变,心已乱,却又冷然道,“即便你不愿意,也要修仙。别忘了,你可是说过,要在三百年内飞升上界。” 叶若苦笑,她倒是差点忘了自己答应萧云姬要带着这具肉身飞升上界,必然要踏上修仙之路。 她所求的是打破虚空回到原来的世界,而这个人想要却是长生,看似殊途同归,却又背道而驰…… 叶若突然惊觉一件事情,若是真的有一天,她成功飞升上界,划破虚空回到了亲人的身边,那时候的她还是她么?顶着旁人的面孔,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渐渐老去,然后死亡,而自己却因为长生不死的灵魂,依然保持着最好的年华,最后成了孤零零一个人……这样的她回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第87章 拍卖会 乐声渐渐激昂,江陵仙子突然一个旋转,血红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姿态袅娜犹如一朵花儿徐徐绽放,露出那水色红纱之下的*,然后她光裸的小脚踩着最后一个音符,撩人的轻轻一点地面,整个身子轻盈如同飞燕悠悠然跃至空中,顷刻间便似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众人正感叹着那消失无踪的美人,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悦耳的女音:“拍卖会即将开始,请诸位道友穿上斗篷。” 话音方落,高台上那唯一的一点亮光忽的消失,整个大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原来站得极近的那些修士好像被这突来的黑暗悄无声息的吞噬,四周静得可怕。 叶若心下一紧,眉头紧蹙,正想放出神识查看,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肩膀,“不要用神识。这里布了禁制,你若贸然动用神识会伤了自己。”她听得出来这是织玥翾的声音,提着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穿上这个。”织玥翾将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那宽大的帽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小半圆润的下巴。 “怎么回事?你事先就知道?”叶若死死抓着披风一角,感觉手下那凉滑的触感,有些不适。 “斗篷能隔绝神识。”织玥翾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拉近了自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讽刺,“大厅里虽布了禁制,却也不够严密,没有这斗篷,修士们可不放心。” 叶若似懂非懂,注意力全在这一片漆黑,还有那只冰凉的大手上,心下有些烦躁,想要甩开却又迟迟下不了手,就这么纠结得僵持了下去。 约莫过了十息,不知是谁在高台顶上点起数盏莲灯,大厅里重新恢复了明亮。 叶若松了口气,好似不经意的挣开了他的手,径直转身,“走吧,我们的厢房在乙十。”这时候,她手上的门牌浮现了两个金色的大字“乙十”。 织玥翾握紧了拳头,褐色的眸子里快速的掠过一抹幽光。 …… 厢房不大,只摆了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好在还备了一壶茶,一碟不知名的灵果,倒也不算寒酸。 叶若掀开了斗篷,只顾自倒了一杯灵茶,这茶是新沏的,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她坐到了椅子上,轻呷一口,终于想起来什么,慢悠悠抬眼看他,“他们在哪?” 织玥翾坐到了另一条椅子上,神情微妙,却还是开口,“孟泽在甲二,那两个天机阁的修士在乙六。” “咦?难不成这个拍卖会的包厢是按照势力大小来安排的?”叶若有些惊奇的问着,一边取了杯子,替他也倒了一杯,“我们拿了顾宁心的门牌,因着背靠凌波阁所以被安排在乙十,而常相思代表天机阁,则去了乙六,比我们排行前面一些,孟泽身为御剑门天上长理所当然位列甲等。”但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可若是一开始便分了三六九等,又何必要隔绝神识的斗篷隐藏身份?” 织玥翾接过热气腾腾的茶盏,神色缓和了一些,“甲乙丙丁分的是身份,也是实力,叫那些人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得罪。这场拍卖会里,甲等全是一些大能修士,而乙等是六大仙派的核心弟子,丙丁两等不值一提。” 叶若捡了个果子咬了一口,又问道,“可是如此一来不就限制了散修的喊价,影响最终的成交价码?” “丙丁两等不与乙等争,而乙等又不与甲等争。少了这些小打小闹的竞拍,他赚的是乙等厢房之间意气之争的海量灵石,还有甲等厢房大能修士的体面。”他看了那杯茶水半响,终于送到了唇边。 叶若如同醍醐灌顶,也不吃果子了,侧头看向织玥翾,“是不是修为高的人都喜欢抢东西,所以拍卖会的主人才刻意定下了这个规矩。他倒是挺聪明,一个大能修士的面子大约还是挺值钱的,这都差不多是直接卖脸了。” “呵,大能修士会缺那点灵石?想要之物何须用抢。”对上叶若不以为意的神情,织玥翾也不解释,只道,“旁的你不要多想,只需记住一点,这般奇特的拍卖会是由孙家创办,在修真界独一无二。天广大陆没人会不给孙巫城面子,所以没人会抢……若真要抢也要出了这江陵水城,那时候便是宝物易主,算不得抢。” 孙家,天广大陆最富有的世家。孙巫城,孙家当代家主。天广大陆之内,人人都卖他面子。夙夜是魔修,大本营在幽域,所以敢杀孙巫城的儿子,毫不在意的打了他的脸。织玥翾身为妖修,从沉寂绿地而来,是否也不必卖孙巫城的面子?但他这话透出的味道可不是那么回事。 叶若心下冷笑,倒也没有傻乎乎道出心里话,淡淡的说了一句,“是么。”随即便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忧心忡忡的看着织玥翾,“旁的先不论,我如今最在意的是那个排在孟泽之前还未露面的甲一。你也说了,孟泽是我惹不起的大能修士,那么这个排在他之前的人我岂不是更惹不起。若这人也想要养魂木,我该如何?” 织玥翾失笑,在他看来她的烦恼是多余的,“这世间唯有六个人你是惹不起的。不管你今后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最好离这六人远远的,即便避无可避的对上他们也要记得保持距离。” 叶若心头一紧,不禁捏紧手中的茶杯。这么多?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孟泽算一个,上云宗太上长老算一个,萧云姬也算一个,那还有另外三人是谁。 “梵音寺枯木禅师,玄仙城孙巫城,天眼神算庞御神,幽域老魔,上云宗太上长老,相比这五人,孟泽根本不算什么。” 织玥翾这一回答恰恰出乎叶若的意料。 她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上云宗太上长老和孙巫城此时都在上云宗,不可能在江陵水城。而幽域老魔应该被天堑阻拦在无尽海的另一边,至于枯木禅师,他应该还呆在世俗界的梵音寺里。最后的庞御神……他……” 说着说着,叶若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个‘庞御神’她以前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逆仙缘》里有这号“天眼神算”的高人么?! “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不知基于什么,织玥翾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 叶若心中忐忑,满腔的忧愁,正要继续追问,却被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只好作罢。 “诸位道友,今晚的拍卖会正式开始。”随着她的话语,叶若面前的墙壁瞬间消失,空荡荡的好似隔着一块玻璃,却又比玻璃还要清晰。 白玉粉晕的莲灯依旧幽幽,而那方高台已经上升到了高空,悬浮不动,有一盛装美人立于其上,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陵仙子。 江陵仙子已经换了一身纯白的裙装,通体圣洁的雪白,却又在衣袖裙摆处别有心思的勾勒了一些灵动的银色花枝。灯下看美人,更是美上三分。一举一动,尽态极妍,却又清新脱俗。 此时此刻,连叶若都有些感叹她的美貌。 “今夜的第一件拍卖物是丹药,此丹名曰‘情劫’,是一名炼丹大师无意中炼出的,这世间只剩五颗。”江陵仙子轻笑,媚眼如丝,“人说一日断情,这‘情劫’虽比不上绝情丹,却也可以让你断情一日。” 绝情丹早已绝迹,而这‘情劫’丹先前并无人知晓,也无人见过,单单能够断情这一点,便足够令人动心。 叶若忍不住瞧了织玥翾一眼,这丹药他肯定很需要。 在留给众人一些思考的时间后,江陵仙子笑了笑,再次开口,“此丹只有五粒,鉴于想要的人很多,便分开拍卖。第一粒‘情劫’的底价是一千中品灵石。” 众人哗然,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连七转凝神丹也不过三千中品灵石左右,这一粒不算绝情丹的伪丹竟也要一千中品灵石。 这个价格在有些人看来也不过如此,全然没放在心上,“一万中品灵石。”甲二包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瞬间便让拍卖会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江陵仙子依旧在笑,可是笑容已经僵硬,“还有人比这个价格更高么?” …… 四下鸦雀无声。 叶若想起织玥翾方才说过的,不觉冷笑,孟泽这老家伙,一万中品灵石就买断了一粒,还真够不要脸。 织玥翾若有所思,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淡淡道,“不必与他争,他买这丹药约莫是为了徒弟,最多不过三粒。你若想要,便待第四粒开始竞拍。” 叶若呵呵一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避开他洞悉的目光,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 没人敢同甲二争,江陵仙子无法,便又开始第二粒‘情劫’的拍卖,“底价依旧是一千中品灵石。” 孟泽笑了笑,再次开口,“一万中品灵石。” 江陵仙子扯扯嘴角,好不容易露出一抹笑容,“这粒‘情劫’也属于甲二包厢的这位道友。接下来拍卖的第三粒,底价依旧是一千中品灵石。” 话音方落,孟泽又一次开口,“一万中品灵石。” 叶若瞧着江陵仙子花容失色的模样,不由感慨,“若是全都像孟泽这样,拍卖会都不必做生意了。我猜她很快就要抬高底价了。” 织玥翾靠在椅背上把玩着灵果,浑不在意,“待会由你来拍,多少灵石随你拍。”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值多少灵石。”叶若笑不下去了,她这辈子都没参加过拍卖会……怎么拍啊。拿着人家的钱财买东西听起来是不错,可是相应的压力也很大。 织玥翾垂眸,手中的灵果已经被他捏的有些变了形,“花了灵石,你不就会开心了。除了不要同孟泽那老家伙争,旁的要拍什么都随你。” “你……”叶若心里一个咯噔,他这种你不开心,我给你灵石随你花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噤声。”织玥翾并不看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撤去了隔音结界。 “第四粒‘情劫’底价一万中品灵石。”江陵仙子再次开口,正合了叶若的猜想。 这一次孟泽并没有再开口,也合了织玥翾的论断。 叶若有些讶异,瞥了织玥翾一眼,这人怎么知道孟泽只要三颗。 “两万中品灵石。”沉寂许久的甲一包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磁性的声音从里头飘了出来,那声音极为特别,声线丝滑醇厚华美非常,却让人一时分不清说话的人是男还是女。 织玥翾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奇怪,挥手便在空中写下三个金色的大字:同他争。 第88章 狭路争锋 同他争,同这名甲一厢房内的神秘大能修士争?! 叶若瞪着眼前灿金的三个大字,差点捏碎了手上的茶盏。他们待在乙十的厢房,公然同甲一包厢叫板,如此高调行事,为的还不是养魂木,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织玥翾微微勾唇,修长的十指在面前一抚,那几个字瞬间溃散成漫天的金沙,飞散飘摇却又在即将沾染到她的时候消失不见,如梦似幻的金辉中,她看见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肯定的眼神,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此时,江陵仙子柔媚的嗓音再次传到她的耳畔,“还有道友比这个价格更高么?” 叶若再也顾不得多想,开口便喊,“三万中品灵石。” 话音方落,她仿佛听见了其他厢房里传来的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所有人都很讶异,却又在最初的惊讶出去之后,兴奋不已,等不及想要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乙十如何收场。 “呵,女娃娃,你可真有胆量。你一下子就加了一万中品灵石,我也不好太过小气。那就五万中品灵石。”甲一包厢内传来的这个声音依旧醇厚华美,叫人辨不出男女。 隔着全透明的墙壁,叶若清晰的瞧见了江陵仙子脸上明媚妖娇的笑容,不由苦笑,却又不得不再加筹码,“六万中品灵石。” “十万中品灵石。”甲一包厢那个神秘人想都不想,眼也不眨就跟着加了四万中品灵石,十足的霸气。 叫他(她)这般紧追不放,又被他这股势不可挡的气场所震慑,叶若只觉胸口发慌,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甲二包厢忽然飘出一个懒洋洋的低沉男音,“你又何必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平白失了身份。不如这样罢,这情劫丹我匀你一粒,你也别再与她争了。” “呵。”那个华美的声线别有意味的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悦耳动听,可说起话来却是毫不留情,“先前我给你一分薄面,才任你拍走那三粒。如今我就是喜欢这一粒‘情劫’,不愿让与她,与你何干。” 三分傲慢,三分矜贵,剩下的全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任性。 是啊,有灵石就是如此任性。 孟泽倒也不生恼,只幽幽长叹一声,别有意味的说道,“徒儿啊,人家不愿给师傅面子,师傅也没法子了,只好让这小女娃同他好生争一争。” 蓝凌虽未答话,却也足够让叶若吃惊的了。 先不论孟泽怀着什么目的故意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他话中的意思很清楚,是蓝凌要他说情的。可是蓝凌这个冰山男神又为何想要帮她?他们俩有这个交情? 不止叶若感到讶异,这会儿,整个拍卖会的其他人都很是震惊,不禁暗暗猜测,这乙十厢房里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同甲一叫板,又让甲二维护,不知会是六大仙门里哪位天骄。 连连出了奇事,江陵仙子身在局中不免也愣了片刻,可她终究见多识广,心中再是惊讶,却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很快便恢复过来,继续微笑,“还有人比这个价格更高么?” 织玥翾闻言,淡淡斜了叶若一眼。 叶若一个激棱,咽了咽口水,心一横,眼一闭,开口喊道,“二十万中品灵石。”她这是豁出去了,反正花的是织玥翾的灵石,也是他要她同甲一死磕的,花的再多也怨不得她。 二十万中品灵石只买一粒伪丹,相较于三万中品灵石就买去了三粒的甲二包厢,这“乙十”也不知是那个门派的核心弟子,人傻灵石多。 常相思终于听出了叶若的声音,一脸不敢置信,倒也没忘记布下隔音结界,“师兄,阿若她是疯了么,他们哪来这么多的灵石。” 左鸿羽毫不意外,笑得不怀好意,“她没有,可她身边的那位道友有。相思,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且一边喝茶一边吃灵果,慢慢看好戏。这样的事情,百年都遇不到一次。” …… 话分两头,那厢常相思师兄妹俩“闲话家常”,这厢的神秘人也终于让步了,“罢了,这粒便予你。” 叶若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这才感觉嗓子干涩得难受,昂起头,一口就将杯中已经冷透的灵茶水喝了个干净。 织玥翾勾唇轻笑,伸手轻轻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又提了茶壶替她将茶盏满上,这般小意温柔的模样,好不吓人。 捧着这杯由他亲手所倒的热气腾腾的茶水,叶若莫名觉得有些烫手,垂下眼帘瞧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喝到肚里去。 “现在是最后一粒‘情劫’的拍卖,底价十万中品灵石。”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价格又是翻了一番,江陵仙子果真好手段。 方才放开了手脚竞价,事后又不见织玥翾又任何不悦的反应,叶若已是无所顾忌,当下便开口道:“二十万中品灵石。” “小娃娃,你很好。”那个丝滑悦耳的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辨喜怒,带着几分慵懒,慢悠悠道,“三十万中品灵石。” 叶若瞧了织玥翾一眼,见他面色平常,便晓得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心中又是一番盘算,方开口,“五十万中品灵石。” “七十万中品灵石。”那人紧追不舍,也加了二十万中品灵石。 叶若微微蹙眉,数额上涨的太快,不免叫她有些犹豫,便匆匆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与他商量,“‘情劫’我们已经有了一粒。七十万中品灵石买这么一件东西,怎么看都不划算,不如这个冤大头就让给他来做吧。况且,逼得太紧,拍卖会结束后甲一这位定会找上我们。虽然你修为高深,不会怕了他(她)……可我们终归要去天机阁,何苦在此时多生事端。” 给织玥翾戴上好大一顶高帽,却也没有如她所愿。 他靠在椅背上,曲着一只手支着脑袋,合着眼,那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样,话语淡然,“那又如何。他要来便来,来了更好。” 究竟是他渴望寻人打架,还是此事别有隐情? 叶若惊疑的看着他,“你们不会是有仇吧?”无奈在他脸上打量半响也看不出半点可疑的痕迹,只好作罢。 织玥翾并不答,只淡然道,“直接喊一万上品灵石罢。”便撤去了隔音结界,单方面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叶若干瞪着眼,也没有旁的办法,咬咬牙,开口喊道,“一万上品灵石。” 如今的修真界里,下品灵石是最常使用的货币,一百下品灵石等于一块中品灵石,一百中品灵石等于一块上品灵石。这是一般而言,可实际上,市面上根本没人用上品灵石来进行物品的买卖,一百块中品灵石根本换不到一块上品灵石。因为它一般被用来布置传送阵或是紧要关头补充修士体内的灵气,意义不同。 她也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他要花这般大的价钱,就为了惹得甲一那人跑来追杀他俩。 真是疯狂!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底也是这四个字,见过挥金如土的,却没见过这般阔绰,真是出尽了风头,不知死字怎么写。 很显然,甲一包厢的神秘人终于被她成功激怒,“女娃娃,你可真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模样。我们拍卖会结束,不如见上一见。”声音依旧醇厚华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若你长得太丑,污了我的眼,那可别怪我……狠心取了你小命。” 这是下了必杀令,要杀人夺宝的节奏? 叶若苦笑,终于舍得从茶杯上移开视线,抬眼看织玥翾,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控诉。 织玥翾若有所感,徐徐睁开眼,一双褐色的眸子深邃犀利,绯色的唇角微翘,笑得云淡风轻,“做得不错。” “呵呵。”叶若扯扯嘴角,干笑一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 一万上品灵石可是好大的手笔。 江陵仙子朝叶若所在的乙十包厢瞥了一眼,暗叹凌波仙山好胆量,便又收拾了心情,开始下一件物品的拍卖,“接下来拍卖的物品是一株冰属性的高阶灵植——羽蛇兰,相信各位道友都认识此物,我就不做多讲,底价五百中品灵石。” “冰属性高阶灵植”这几个字成功的吸引了叶若的注意,她心下一喜,难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便又做了第一个竞拍的人,“一千中品灵石。” 她想的很好,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中品灵石,却没想到有人故意同她竞价,“两千中品灵石。” 又是这个丝滑醇厚华美非常的声线,看来甲一这位真是同叶若卯上了。 “四千中品灵石。”叶若憋着一口气气,也是分毫不让。 “十万中品灵石。” “二十万中品灵石。” “三十万中品灵石。” “四十万中品灵石。” …… 你一句我一句,两人你来我往之下,失了分寸,最后甲一那人更是直接喊道:“一百万中品灵石。” 一时之间,满场哗然。 此话一出,叶若立刻惊觉,这人果真是故意来找茬的,把价格炒到了先前那个数值,存心要叫她破费。 她也不傻,瞧出了这人的意图,又怎会愿意遂了他的意接着喊出“一万上品灵石”。看向织玥翾,布下隔音结界,方问道,“羽蛇兰市价如何?” “约莫两千中品灵石。” 一百万可够她买五百株羽蛇兰了,织玥翾的灵石再多,那也不能这样浪费。 叶若灵机一动,对着他狡黠得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他那么喜欢,那就让与他吧。坐在甲一厢房就是不一样,买一株两千中品灵石的灵植都要花上五百倍,果真好大的面子。” 虽然甲一不见得是什么好鸟,可叶若也是蔫坏的,害了人家,还要损上一损。 织玥翾唇角弯起的弧度愈来愈大,同她想到了一处,“吃了这次大亏,恐怕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过你。” 又有谁能想到,甲一之主最后成了百万羽蛇兰的买主,竟一时沦为江陵水城的笑谈。 第89章 百年之约 “既无道友再出价,这株羽蛇兰便归甲一所有。”江陵仙子媚眼儿一转,红唇开合间敲定这个悲伤的结局。 市价两千中品灵石的羽蛇兰,十万中品灵石成交,买主真是亏大发了。 “呵,老妖精,你这株金贵的羽蛇兰稍后可要借我瞧瞧,让我好好看看它是否与寻常不同,竟然要十万中品灵石。”孟泽这人倒也瞧不出来,竟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主儿,真亏了他御剑门太上长老的身份。 这种话圣人听了也要动气,更别提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甲一那位神秘人,“你要看?干脆我送予你罢,待你死后,这株羽蛇兰我定会送到你牌位前。” 这番言辞毒辣近乎于诅咒,看来此时真的气疯了。 孟泽倒也没甚感觉,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笑呵呵的,“这么早就说好要等我死后前来祭拜,你也是有心了,只是不晓得,你家尊主知不知道你这番深情厚谊。” “不劳你费心,有这闲功夫,可要看住你家徒儿,不要叫他做出什么傻事。”那人冷冷的说着,富有磁性的嗓音猛然转低,好似毒蛇的芯子丝丝的声音。 “呵呵。”孟泽回以他的只是一声压抑的闷笑。 孟泽不当一回事,可叶若没有这般大的胆子,叫他言辞中压抑不住的杀意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脊背生寒,忍不住看向织玥翾,“看来甲一要大开杀戒了,你真有把握?” “你慌什么,他又不擅斗法。”织玥翾投给她一个幽幽的眼波,语带安抚,“何况他还没这个胆子与我打斗。” “你果真识得他。”叶若面色有些难看,从进入宝船开始,有些事就不一样了,他有很多事瞒着她。 他好像有无数的秘密,是不能同她分享的*,而她也有,关于书穿这样的最大的不可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两人半斤八两,她又有什么立场怪别人。 这番思忖,叶若心里终于平衡了些,深吸一口,压下心头的不满,开次开口,“你来这里想做什么?我不信你是专程陪我来寻养魂木的,而不是为了旁的事情,才愿意顺道带我过来。织玥翾,你同孙家,亦或者孙巫城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以后我会慢慢说与你听,现在你该专心这场拍卖会。若我没记错,这株冰属性的高阶灵植是你想要的。”织玥翾看着高台上那株正在展示的青冥雾花,神情莫测。 一想到深入筋骨皮肉的疼痛,叶若一个哆嗦,咬咬牙,终于还是决定先顾着眼前,拿下这株灵植后,再同他好好聊聊人生。 目前看来,三千中品灵石是最高的价码。 叶若想了想,试探性的说出了一个数字,“三千零一块中品灵石。” 一时间四下静悄悄,竟无人再跟着竞价。 江陵仙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还有道友比这个价格更高么?” 大厅里鸦雀无声,就连那个同叶若争锋相对的甲一都没有动静。 一息、两息、三息……时间到了,江陵仙子再是不愿却也只能认命,“这株灵植归乙十所有。” 得了一件攸关自身生死的东西,叶若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直焦躁不安的心也安定了几分,接下来要担心是养魂木。 她微微一笑,“若是两粒情劫丹算两件拍卖品,那么三件拍卖品已经凑齐,为保险起见,我待会再拍一件。你可知道最后一件拍卖物是什么?” “确切的数目我也不知,不过每届拍卖会的压轴之物都是参与拍卖的修士提供的。到时候若不足三件,就只能拍下我送上的物件。” 叶若惊异的看着他,看他这一脸认真的样子,只觉无语,“你疯了不成。若我没猜错,你拿物品去拍卖是为了要凑灵石拍下三件东西,现在你又叫我拿你送去的物件来凑数,难不成这拍卖就不收手续费?还有如果我真这样做了,到时候你拿什么去付账。别告诉我到时候要用抢的。”说到这里,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瞧着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模样,织玥翾也是颇为头疼,“叶若,你就未曾想过,我们在奇巧阁买的东西是用什么东西换的。” “难道不是以物易物?”她下意识就答道。 “你就未曾想过,孙家仅凭一个元婴后期的孙巫城是如何在天广大陆上站稳了脚跟?” “不……等等……”叶若猛地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难道说你同孙巫城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是你在背后支持他。”可是书里没说过孙巫城同沉寂绿地有所勾结,究竟是哪里不对。 “奇巧阁每年所得,我分得三成。” 三成?这也太少了,孙巫城不可能这般小气。若是将奇巧阁当做一间股份制的公司,孙巫城是总裁,除了织玥翾外,定还有不止一位的股东。 “六大门派有没有参与其中?” “御剑门占两成,梵音寺占两成。” 果真如此,道修、妖修、佛修,除了魔修外几乎人人有份,怨不得奇巧阁能够遍布整个天广大陆。 “等一下,如此说来,你救孙休与就是同孙巫城的一场交易,根本就不是为了我。”知道了真相的这一刻,叶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对他如何,她不愿多想,可是他曾经说,那是为了她…… 到头来,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她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们既然是盟友,为何他会冷眼看孙休与去死,“既如此,那时候你又为何不救孙休与?” 织玥翾奇怪的看着她,似是不懂她的意思,“我为何要救他,我与孙巫城的交易只在奇巧阁,同孙休与并无干系。现在我愿意救他,也是因为你。” 因为她?真是可笑。莫说当初在昆仑之巅的时候,他对她就生了情,他那时候明明差点就要杀死她了。现在说这些,当她傻么?难道他不会向孙巫城收取救下孙休与的报酬? 他在说谎,句句都是谎言。 叶若捏紧了拳头,心里头呵呵冷笑,不过能叫他愿意费心欺骗,也多亏了这十丈之约。织玥翾,你如此待我,我也会好生还你。 她心中想着,拿起茶盏挡住脸上扭曲的表情,只抿了一口,抬起眼帘,已经压下了所有愤懑,“阿翾,你待我真好。”随即羞红了脸,底下脑袋,软软低语,“本以为你是骗我的,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你就……” 织玥翾神色微妙,拿了茶杯抿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开口,“叶若,我其实……” “这件衣服好漂亮!”叶若盯着高台上展出的一件五彩霓裳羽衣一脸惊叹,好似不经意的打断了他的话。 如烟如雾的碧霞罗,染了艳丽的五色,却又如此的和谐,浑然天成,用着最是动人的色彩,交织成最为耀眼的美丽。 织玥翾眸光微凉,紧捏着杯子的纤长的手指松开了一些,只淡淡道:“不过如此。” “是么。”叶若淡淡的应了一声,撑着下巴,细细打量着那在莲灯下越发艳艳逼人的五彩霓裳,只觉越看越好看。 这会儿,外头已经为这件衣裳抢破了头,她甚至听到了常相思的声音,可更多的是男修在竞拍,约莫是为了爱慕的女修。 “你若喜欢,过些日子,我赠你一件比之更美的裙子。” 织玥翾忽然出声,听着是在哄叶若开心,却也不似,若真要博她一笑,拍下这件衣裳岂不是更好,而他偏偏要绕一条远路。 叶若也不是非要这件衣裳,多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致,至于织玥翾所说的过些日子她更是没放在心上,浑不在意的随意答了一句,“是么,阿翾送的我都喜欢。” 最后,这件美丽的羽衣被甲一那位以三十万中品灵石的价格拍走,还惹得孟泽好一番笑话。 “那人莫不是女修?”鉴于孟泽对其“老妖精”的称呼,再加上他拍下了一条裙子,叶若自觉抓住了真相。 织玥翾呛了一口水,神情有些古怪,“有些人不是女修,却比女修还要爱美。” “人妖。”叶若嘴角抽搐,原来这本书的画风如此清新奇妙,有百合,有人妖,就差没有基情。 “你如何得知的?他确实是道修与妖修的后代。”织玥翾略有些讶异,随即想到了什么,唇角微翘,“人妖这个词倒是不错。若我们以后也有了孩子,那也是‘人妖’。” 好大一个惊吓,吓得叶若一口水喷了出来,全都溅到了墙壁上,留下点点晶莹的水渍。她好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咳咳……咳,你就忘了这个词吧。至于我们……你不是要过情劫,生了孩子,便有了牵挂,怎可能飞升。”你会不会想太多。 织玥翾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锦帕,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茶水,定定的望着叶若,幽深的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我若愿意放下飞升,你可愿意?” 叶若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怔怔的看着织玥翾,心中五谷杂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这不会在说笑吧。” 他看她一脸震惊慌乱,却唯独没有半点喜色,胸口有些发闷,眸色微凉,淡淡道,“你不愿意,那便罢了。” “我……其实,我……”叶若被他这淡漠的一眼看的有些发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觉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本座没有要逼你。” 这一声久违的“本座”,疏离得可怕,叫叶若心中发涩,喉头发紧,“我……怕,我只是怕,我怕有一天……”我会真的爱上你,我会忘了要回去,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而你却要辜负我。 不知不觉,她竟已流泪,晶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从她眼角沁出,泪湿了长长的睫毛,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滑下。 织玥翾垂下眼帘,屈指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儿,送到唇边,尝了一口,“苦的。”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幽光,将她揽入怀中,低语道,“你怕什么?我好似终于明白你所说的,我不想看见你哭,不想要一个人长生……若这世间没了你,我长生又有何意义。” 叶若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略微激烈的心跳,闭上了眼睛,揽住他的腰,将泪湿的面颊埋入他的冰冷怀里,模糊不清的低语,“你容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好好看看这个人是否在欺骗她,好好看看他究竟值不值得她放弃所有。 他轻抚着她的青丝,神情宁静,柔声道,“我不问你怕什么,我可以等,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叶若,修为高了,修士便不容易生育,若你结婴前还不能给我答复,我们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孩子。” 结婴之前,寻常人结婴至少要百年,织玥翾倒也很有耐心,竟给了叶若一百年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她紧紧的揽着他的腰,心乱如麻。 第90章 试探 一件件拍卖品陆续被人拍走,叶若后来又拍了一对明珠耳铛,终于凑足了三件拍卖品,对拍卖会的兴趣大减,只坐在椅子上走神。 没了生存的压力,她终于发觉这个世界的无聊,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看不了电影也看不了小说,更无法约上一二位好友外出旅行……失了这些工作之余的消遣,剩下的还有什么? 修炼功法、修习法诀、炼制阵法、绘制符篆,统统不是叶若想要的。她志不在此,却被逼无奈,为了活着回家,倾尽所有。怨恨么,她如何能不怨恨,可是她又不知是谁将她弄到了这个世界,连一个可以怨恨的对象都没有。 如此活着,是负担,也是希望。 她还活着,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发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也就有足够的精力去营造自己想要的未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叶若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略一侧身,俯身替他将空空的茶盏满上,红唇微张,“有一件东西本该属于一个人,可你也很想要,或者说,那件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会不会同那个人争。” 织玥翾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定定的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半响,攥住了她白皙纤巧的手腕,淡然道,“你既已问我,便是动了心思,何须要一个答案。” 一语道破了关键,不亏了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 叶若还是笑,笑颜如花,轻轻抚着他沁凉的面颊,低语道:“我想要的答案,你可还没回答呢。” 她水葱般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一划,落到了他的唇角,又从唇角慢慢摩挲到那水色的唇瓣,明澈的杏眼沾了一层迷离的雾气,不可捉摸。 “你想要的,我定会帮你拿到。”织玥翾抓住了她这只作怪的小手,眸色渐深,“这样的答案,可你满意。” 叶若轻笑,俯身压在他的身上,在他惊愕之际,低头飞快的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一触即离,笑弯了眉眼,“阿翾,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如果你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就好了。 织玥翾一怔,唇角上似乎还留有她嘴唇的温度,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摸一摸的冲动,垂下眼帘,故作从容:“叶若,你给我一分,我还你一分。” 话音方落,一只手拦腰拥住她,另一只手五指扣着她的后脑,把她向下拉拽,叶若整个人压到了他的身上,滚烫的唇落在了他冰凉的唇上,睁着一双惊讶而又迷茫的眼睛,同他四唇相贴。 那冰凉的唇紧贴着她的唇,辗转厮磨着寻找出口,没一会就变得滚烫滚烫。 叶若完全被他的气势所摄,又惊又羞,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最后在唇齿相依之际,将手绕上他的脖子,紧紧的闭住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温热的凉意,呼吸渐渐急促。 …… 良久,唇分,他好似没有什么不同,她的呼吸却有点急促,躲避着他的眼神,低下头去,一张俏脸红彤彤的,艳若天边朝霞。 两人一番不和谐的运动,外头拍卖会也是如火如荼,即将迈向高|潮。 只听,江陵仙子柔媚的声音说道,“接下来的是原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后头还有三件压轴之物,望诸位道友做好准备。” 随即,她弯唇微微一笑,轻轻挥手,掌心悬浮着一颗绿汪汪的珠子,翠色逼人,犹如一泓碧水凝结而成,“这是千年蜃珠,是除了幻神果之外,最适合炼制成幻阵阵珠的材料。众所周知,蜃只在无尽海的深处,想必这颗蜃珠的价值诸位道友也是知道的。它的底价为五十万中品灵石。” 一枚千年蜃珠,而不是万年蜃珠。 江陵仙子一番解说,竟将它捧上了一个高度,三言两语动摇了修士的心,实在高明。 “五十五万中品灵石。”乙六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叶若听得出来,是常相思的声音。 天机阁擅长阵法,蜃珠又适合做阵珠,常相思此举倒也能够理解。 叶若想起了还呆在自己储物袋的那枚幻神果,心中一动,“千年蜃珠制成的阵珠厉害,还是幻神果厉害?” “各有千秋。幻神果制成的阵珠,产生的幻象是修士平生最想见到却也最不愿见到的,矛盾而诱人。蜃珠所制阵珠,会引出其中留有的记忆,编织一场真实的幻梦,诱人堕落。如何抉择,全看炼制者想要布置何种幻阵。”织玥翾瞧了叶若一眼,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动了心思,“你有幻神果,我这里有幻真*阵的阵法图谱,若你有意,有时间我可以教你。” 叶若呵呵一笑,“那怎么好意思……”顿了顿,很快又道,“等我们去了天机阁,我学会了基础阵法,你再教我罢。” 织玥翾斜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微微肿胀的红唇,神色微妙,柔声轻语,“若是你太笨,到时学不会,可不要怨我。”似是有些无奈,又好像是叹息,他何曾这样迁就一个人,一个这般普通的女修,还真是世事无常。 那蜃珠最后还是入了常相思的手,众修士终于等到了压轴之物。 “这是七阶玉虚灵雀的羽毛,可以炼制成法宝,底价一百万中品灵石。”江陵仙子微笑,轻轻挥手,六片炫丽的羽毛漂浮在半空中,灿烂如同金沙造就。 叶若两眼放光的看着那炫丽动人的羽毛,心醉神迷,“太少了点,如果多一些,就能做一把扇子,可以装饰又可用来攻击,那多拉风。” “拉风?”织玥翾讶异的问道。 “很拉风,有很逼格的意思。”叶若嘴快的回了一句,随即脸色微变,急忙补救,“换句话说,拿着一把这般好看的扇子,让我很有面子。毕竟,女人都喜欢好看的事物。” 织玥翾听罢,若有所思,“你们世俗界有些词语真新鲜,人妖、拉风还有逼格,若是有机会我倒要去看看。” 叶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呵呵一声,“我出生的村落很偏僻,这只是本地的一些方言,不值一提,你也不要在意。”心里暗骂自己得意忘了形,竟如此口无遮拦得说些不该说的东西,实在不该……她对他太放松了,连最基本的警惕都没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做这样一把扇子,约莫要三十多支羽毛,倒也不难。”织玥翾却已经放过了这个微妙的话题,轻笑道,“很快你就可以得到一把。” 叶若心中一喜,“难道这就是你送上的拍卖品。”顿了顿,眼里带了一分猜测,“不会是你身上拔下来的吧?玉虚灵雀,莫非你是雀鸟类的?我一直都以为你是蛇类,才会如此冷血。” 触及她惊疑的目光,织玥翾面色有些难看,冷冷道,“那羽毛是甲一拍卖的。”却对自己的本体避而不谈。 叶若暗笑,也不戳破,反正时间多得时,也不急在一时,只道,“对哦,你说他是妖修和道修的后代,虽然混了血,也该是妖修,看他这般自恋,真像一只孔雀,是玉虚灵雀也不无可能。” “这羽毛应该是他结婴之前褪下的,远不如他身上的尾翎。他结婴也有三百多年,约莫存下了三十多枚尾翎,足够给你做一把扇子。”恐她再提及真身的问题,他将话题牢牢的限制在羽扇的范围,竟未察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你既看不上这些羽毛,我也就不拍了。”叶若只是笑笑,不再坚持。 少了叶若这个对手,常相思未能抵挡住诱惑,花了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拍得了此物。竞争的修士不多,全是因为羽毛数量太少,虽是高阶妖兽身上得来了,总归不好炼制成称心的法宝。 常相思还是太嫩了,吃了这个亏。 江陵仙子可不管这些,依旧是笑盈盈的,“第二件拍卖品是一斤木银砂,任何灵器加入了足量的木银砂都有可能升为法宝,此物可谓可遇而不可求,底价一百万中品灵石。” 叶若瞅着那熟悉的透明晶体,不由想起了那座晶莹剔透的冰宫,眉头微蹙,“这东西难不成是……从冰宫里带出的?” 织玥翾点头,淡淡道,“挖了许多。” “许多是多少?”她打量着他,好似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他堂堂一个化神大能,挖人家的宫殿,也太……做得真好!怎不叫她一起挖,早知如此应该在临走前稍一些走,不枉她冰宫一游。 “一层大殿,还有二层整条走廊。” 叶若瞪大了眼,实在想不起来,他如何在她面前动手的,“你什么时候下手的?门有没挖走。” 说到大门,她忽然想起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钥匙,那紫晶秘钥可还在她身上。 叶若举着自己的手腕就着那点亮光来回翻看,却再也找不到紫色的月牙印记,心中有些不安,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喜上心头:难不成换了个身体,这契约便没了,再也影响不到她? 不过,颜语卿怕是倒霉了……成了这契约的对象。看来,若是下次相遇,她应该同她谈谈这个问题,别了叫不明真相的颜语卿遭了难。 织玥翾瞧她这般动作,眸光微黯,“秘钥虽还在那具身体里,冰宫我们不会再去,有何可惜?” 叶若想到萧云姬赠与的那枚令牌,心头有些不安,真的不会再回去么。那朵时隐时现的花儿,还有解除十丈的诱惑,他们真的不会再回到那里? 她咬了咬唇,正视着他褐色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萧云姬告诉我,待我结婴之后回到那里,她就会帮我们解除十丈。知道了这个,你还会说不再回去?” 她没有告诉他令牌的事情,是在给自己留着底牌。 “呵,十丈之约。”织玥翾忽的一笑,笑得肆意而邪妄,“现在你告诉我可以解除?叶若,你心中如何想的。” 话音未落,他将将她揽入怀中,伏于她颈窝,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告诉你,今生今世,你都别想离开我十丈之远,那个鬼地方,你也别想再回去。” 似是诅咒,却又是情深的海誓,道出了他心底最深的爱。 她听着,一时呆若木鸡。 第91章 到处是秘密 木银砂是一种珍贵的炼器材料,若能以它为原料制成剑胚,最终所铸就的本命飞剑是可成长的,随着修士修为的增长而成长,这无疑是个诱惑,是所有御剑门修士都无法抵挡的诱惑。 五千年前,几乎每一位金丹剑修的手中都有一柄用它炼制的本命飞剑。 而今,却成了奢望。 木银砂产于一处秘境。五千年前的某个夜晚里,玄北秘境忽然封闭,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后却发现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再打开它。作为玄北秘境的特产,木银砂自然随之一起淹没在了时光流沙中,慢慢消耗,几近消失。 孟泽修炼数千年,正处于木银砂还未绝迹的时期,有幸用它来炼制自己的本命飞剑。他自己用了顶尖的材料,对好不容易得来的徒儿又怎会小气。毕竟,蓝凌是他处于化神初期多年,千挑万选,百般挑剔,才得来的。对这么个天资绝顶的徒弟,他自然稀罕,免不了要为其打算。 蓝凌不日就要结丹,孟泽来江陵水城的拍卖会,就是为他找寻合适的材料来炼制本命飞剑。 原本打算着退而求此次,勉强拍下一些金精石,怎知会遇见木银砂这般的意外之喜,孟泽又怎会放过:“一百五十万中品灵石。”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畏惧甲等厢房的大能身份,不得不断了念头,只除了一个人,一个有资本去任性妄为的人。 “两百万中品灵石。”甲一厢房那位神秘人紧跟其后。 “两百五十万中品灵石。”孟泽再次开口,脸色有些不好,很久没人敢这样挑战他的威信,“老妖精,这东西我有急用。” “呵,就你有急用,我也有急用呢,为何要我相让。”那人轻笑一声,笑声略有些沙哑,磁性中带着说不出的妖魅,勾人得紧。 少顷,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轻笑,淡淡道,“都说剑修穷,果真没错。你一个化神修为的大能,竟连这点灵石都没。罢了,我也不再同你争了,不过我要一朵剑莲,你们御剑门的玉泉剑莲。” 叶若是看不到孟泽此时的表情,可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御剑门的化神修士就是太上长老孟泽,甲一此话不啻于直接喊破了他的身份,顺道还打了剑修一门的脸面,实在是嚣张。 可叫人意外的是,孟泽竟没发怒,反而用着一种诡异的平淡的姿态,回应他,“只要你日后亲自来玉泉摘采,便可得到它,只怕你不敢。” “呵。”神秘人冷哼一声,淡淡道,“我势在必得。” 叶若听到了这里,不免有些疑惑,“玉泉剑莲是指生长在玉泉的剑莲?它究竟是什么?” “玉泉是御剑门剑修的悟道之地,玉泉剑莲是剑修剑气所化,对御剑门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织玥翾神色有些古怪,“只是不知,他拿此物作何用途。” “如此隐秘的东西孟泽都许给了他,为什么呢?方才我看孟泽已经动怒,是什么叫他改变了主意。”叶若的手指在木桌上无意识的滑动着,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有什么……被我遗漏了……” “他确实已然动怒,碍于我,才没有发作。”他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叶若恍然大悟,“妖修,他是妖修,显然也是从沉寂绿地出来的,归你管辖。” 可是想到那人故意同她竞价的猥琐行径,她的五指收缩捏成了一个拳头,冷笑道,“孟泽此人若真如你所说,必不是什么好人。依我看,他不是在卖你一个面子,而是故意将那人留给你来料理,是与不是?而你叫我来竞价,也是不想叫那人发现你在这里,至少目前,你不想让他发现。” “的确。”织玥翾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倒也不打算瞒着她,这些事情本就不是秘密,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不愿出声,怕的是打草惊蛇,叫他察觉我在这里。现在还不是时候,拍卖会还未结束,若是出了差错,你的养魂木可就无法在今夜得到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扯了你的后腿。”叶若笑了笑,理了理水袖上的褶皱,白皙的手指映着水粉色的丝缎,越发显得水润莹透,刺眼的白。那笑意根本未达眼底,“他可是犯了什么错么?”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么。”她低低应了一声,唇角带笑,长长的指甲划过纤薄的粉纱,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若是第一轮拍卖结束,他就耐不住要寻我麻烦,自然就会见到你。到时候,该如何?” “不会的,他有这个耐心,至少会等到拍卖会结束。” 叶若还是笑,玩笑般的娇声道,“到时候可别忘了我的扇子。” 织玥翾瞧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垂下了眼帘,淡淡道,“不会。”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又道,“你见了他,不要多瞧。”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不可闻,叶若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拍卖会,并未听见。 江陵仙子立在高台上,微笑着,“今晚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一道剑气符,它是一道可以斩杀六阶妖兽的高阶剑气符,有了它,危险之时可以用来保命,几乎就是多了一条命。底价一百万中品灵石。” 今晚的三件压轴之物全是一百万中品灵石起拍,光是赚取手续费都是好大一笔灵石,奇巧阁这笔生意做得好,江陵仙子功不可没。 叶若瞧着那道剑气符,想到自己储物手镯里蓝凌赠与的那张,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孟泽,不禁开口问道,“这剑气符不会是孟泽拍卖的吧?” “确实是他。” 果然不错。 可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了,“一道剑气符就能拍个一百多万中品灵石,剑修又怎会囊中羞涩?还是你们妖修都特别富足,才会取笑人家?” “你把大能修士看得太轻。孟泽还是要脸面的,匿名拍卖倒也罢了,若是叫他专门制作剑气符来赚取灵石,他可没这个功夫,也丢不起这个脸。”织玥翾斜了叶若一眼,眉头微蹙,“即便是我,也未曾把心思放在赚取灵石上,才会同孙巫城结盟。” 叶若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孟泽这般拮据是因为御剑门所得的灵石是整个门派的,即便他是太上长老,所得的供奉也不会太多。而你不一样,一个人就得了奇巧阁的三成收入?” 这样的猜想太过疯狂,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织玥翾却是点了点头,随手将一片似玉非玉,泛着骨瓷般半透明光泽的小方片丢给了她,“这个就是信物,记录了这几千年来奇巧阁的收入。你若喜欢,可以收着。” 她捧着这一小片冰冷的晶石,心口沉甸甸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给了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我只在十丈之间,在你手中与在我手中有何不同。”织玥翾淡淡的说着,饮了一口灵茶水,眉头却是蹙了起来,“乙等厢房的灵茶果真还是差了许多,下次还有机会,我带你去甲等竞拍。” 叶若嘴唇蠕动了一下,攥着那片巨额“□□”,手心里全是汗,脸色有些苍白。 他这般步步紧逼,处处情深,编织成一张名曰情劫的大网,叫她无处可逃,是沉溺还是垂死挣扎,她的心彻底乱了…… …… 在叶若的纠结里,在旁人或失望或喜悦里,第一轮拍卖会终于落幕。不多时,所有的拍卖物经由船内的女修一一送往买主所在的厢房。 没人注意到,江陵仙子已经改头换面混在其中,悄悄来到了甲一厢房。 “你来了。”斜靠在小塌上的美人似是等候了许久,见她进门,神情平淡,却又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底下全是可怕的暗涌,“她是谁?” 没头没脑的一问,江陵仙子不免也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他问的是乙十的那位女修。 “我可不晓得。”她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数件东西,一件件摆到檀木桌上,“乙十本该属于凌波阁的顾宁心,可我方才从守卫那边得知,顾宁心前日便离开了江陵水城。如今那里面有一男一女,不过他二人倒也聪明,设下禁制阻隔了法阵。这会儿,连我都无法得知他们的身份。” “嗬。”盛装美人不屑的冷笑。 江陵仙子也笑,眼波流转间眉间说不尽的妩媚风情,“你要追杀那小美人儿,只能等在下一轮拍卖会结束,堵在乙十门口劫住她。” “小美人,呵。”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有些嫌弃,“钟情,我说过的,别对着我用媚术。不是天生尤物,就不要丑人多作怪。” 原来江陵仙子的名字叫做钟情,是个很美的名字,却不适合她这样的女人。她这般多情又肆意的美人,根本就没有钟情可言。 “你这张臭嘴,真该撕了才好。”话虽这么说,钟情依旧笑盈盈的,不见半分气恼,娇嗔的斜了他一眼,红唇轻轻开合,“那如若黄莺出谷般清越柔婉的声音,又备受御剑门太上长老高徒的青睐,此女定有绝色之姿。” 他忍不住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会比我好看?” “好好好,她这位小美人当然比不过你这样的大美人儿。”江陵仙子失笑,忍不住戏谑道,“东西我可是送到了,恭喜你得了一株十万中品灵石的羽蛇兰。” “够了,你可以走了。”那人让她踩中了痛脚,黛眉微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露出了宽袖下一片莹白若玉的肌肤,随后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她,“近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还未。不过我想不会太久的。在那之前,你要早些做好准备。”钟情的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抹晦暗的神情,好在是背对着他,才没叫他察觉出不对。 “呵,不必担心。”他只是幽幽轻笑。 第92章 失去的记忆 莲灯无声的燃烧着,幽幽冷光投在高台上,明亮的光晕里不见了江陵仙子的那一抹倩影,只有五件拍卖品凌空悬浮着,激起一片炫目的珠光,每件物品的下面还有一行金色的小字。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以物换物。 叶若的目光扫了一遍那几件拍卖品,最后落在了一段疑似养魂木的枯枝上,又看它下面的那行小字:千年天泽焱毒藤或者十颗元婴丹。 这两件东西,她可是一样都没,只好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那段黑色的枯木枝就是养魂木么?如果是,你可有卖主要求的物件?” 织玥翾罕见的有些为难,“千年天泽焱毒藤沉寂绿地深处有,元婴丹我也可以炼制。你也知道,我化神多年,而这些东西都是……低阶修士需要的。” 言下之意很清楚,这两样东西他现在都没有。所以说,不能用灵石直接购买的东西很麻烦,超出了她意料的麻烦。 叶若心下呵呵,面上淡淡的,“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等着旁人换取了养魂木,我们再去抢?”话一出口,她就发觉不对,不禁扶额哀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节操竟已经碎成了渣,根深蒂固的遵纪守法全都喂了狗。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修真界里,良善确实是奢侈的累赘,对于她这样朝不保夕的穿越者来说,更不是什么应该怀有的好品质。可是,她想要回家,回到那个法制的世界去,就不该轻易放下它,放任自己变成那样一个泯灭了良知的修士。 幽幽轻叹了一声,她捏了捏眉心,无力道,“如果可以,还是不要用抢的,尽量用旁的东西换得持有者手里的养魂木。” 织玥翾弯唇,露出一抹带着冷意的笑容,“你想救孙休与,我让你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要我同虫蚁做交易可不容易,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直接的……斩草除根。” 伴随着他带着血腥味的话语,罩着养魂木的光球忽然黯淡,浮出两个金色的大字——甲二。 养魂木被孟泽拍走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叶若却暗自松了口气。能不造杀孽就不造,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孟泽,呵。”织玥翾别有意味的冷哼一声,淡淡道,“叶若,你的运气倒也不错。他约莫是猜出了木银砂是我拍卖的,又知晓我们要养魂木,就等着我用木银砂去换养魂木。” 叶若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同他理论不该随意杀人的事情,语气欢快,“那太好了。” 织玥翾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冷飕飕的,“别高兴的太早,养魂木养魂需要心头血,你要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他?” 心头血,心尖尖的血。即便是修士,失去了大量的心头血,也会面临死亡。 她心里一个咯噔,满腔的愤怒,“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说?”最初的恼怒过后,她很快就惊觉救不救孙休与全都是她的事,是她要买一个心安,才会想要挽救他,与织玥翾并无干系,一时胸口空荡荡,无力却不甘心放下,“要救他,需要多久滴一次心头血,每次需要多少?” 他并未回答,只是用着一种冰冷至极的目光瞧着她,淡淡道:“叶若,我竟不晓得他在你心中如此重要。” 叶若一怔,不由苦笑。他又岂会懂得一个蝼蚁想要保住心头最后一点柔软的决心,她只是不想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同化…… *******我是萌萌哒分割线******* 第二轮拍卖会结束,两人都还在冷战,厢房内那种紧张又凝滞的气氛,直至某个人的到来才被打破。 听进了钟情的谗言,甲一这位妖修果真跑来乙十截人。 他轻易破了房门的禁制,正欲推门,神识却早一步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不由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进来!” 一个熟悉的冷然的男音从门那一边传来,他敏感的发觉说话者此时很不痛快……或者说,他要倒霉了! 好不容易忍住逃跑的冲动,他推开了房门,躬身道:“尊主。” 叶若这才看清,这个华美声线的主人竟是一名妖冶的美人,秀挺的鼻梁,唇如樱花水光闪烁,发若金瀑垂落腰间。眉目如画,雌雄莫辩,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若不是早知道他是个男的,她也会被其迷惑。 织玥翾无视他绝世的姿容,一双冰眸轻易贯穿人心,似是刺透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和玉长老,你不在沉寂绿地,来江陵水城做什么?” 和玉强忍住躲避的冲动,抬头看了叶若一眼,眼带犹疑。 织玥翾的眼眸里笼着一层嗜血的寒意,几不可见的点头,淡淡道,“说罢,她是我选定的双修道侣。” 和玉脸上一抹讶异之色一闪而逝,低头,露出一截莹润如玉的后颈,“尊主,您离开以后,凤舞很快也不见了踪影,大长老用凤珠也未找到她,便猜测她也来了这天广大陆。晦日诞辰将近,凰舞此举不啻叛逃,长老们震怒之下派我出来搜寻,并下令必要时强行将她带回。” 叶若不敢再看他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垂眸盯着自己裙摆的绣花,耳朵却竖得高高。 “哦?”织玥翾轻哼一声,寒星般冷彻的眸子向着叶若的方向瞥了一眼,神情莫测,“凰舞我见过了,就在上云宗,而你千里追击,追她追到了拍卖会……难不成和玉长老离开之前,未曾从大长老手里取得凤珠?” 和玉的脸色发白,额上沾满了冷汗,“尊主恕罪!确实是我起了心思,有负大长老所托。” 织玥翾嗜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澹台和玉,你好大的胆子。”捏着木椅扶手的手上沾满了褐色的粉末,顷刻间,这质地坚硬的梨花木竟在他的怒火下化作了齑粉。 “尊主要我镇守紫极宫,我却听从了大长老的指示,离开了沉寂绿地……属下,愿受惩罚。”澹台和玉花容失色,薄削的唇微微泛白,即便如此惊慌那张妖冶的面孔依旧美得叫人心惊。 他这三言两语间,揭示了妖修内部的矛盾,是妖王织玥翾同诸位长老之间关于权力……或者利益的斗争。 叶若心中一动,抬头向着澹台和玉望去,瞅着他这张美绝人寰的妖颜,不由有些烦躁,澹台和玉这个名字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过几息的时间,织玥翾的愤火好似随着那扶手一同化为了齑粉,重新回归了平静,一种叫人胆寒的平静,“大长老可有什么口信。” “他说,晦日诞辰将近,望王上速归。”澹台和玉暗自松了口气。 “凰舞不必再寻,你即刻返回沉寂绿地,告诉大长老……”织玥翾神情孤傲,剑眉微蹙,又是瞧了叶若一眼,冷声接着说道,“晦日拢月之时,本座在紫极宫等他。” 澹台和玉神情一肃,恭敬的应答道:“是。”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叶若终于想起了淹没在无数剧情中的这个名字,神色微变,不由出声叫住了他,“等等,澹台和玉,你可曾见过朔月?” 朔月是夙夜的名字,朔月魔君,魔道四门的至尊,是现今的幽域之主。圣子无双还在无尽海的深处,幽域老魔早已不问世事,现今的魔修以朔月魔君为首。 而这个澹台和玉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在百年后的战乱里,投向了魔道,将妖族的秘密卖给了朔月魔君,几乎可以说是他害死了织玥翾。 如此可怕的一个人,叶若怎么能容忍。 澹台和玉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面上依旧淡淡的,好似没有什么异样,“朔月?王妃说的可是朔月魔君?若您说的是他,我是没机会一见了,除非我能跨到天堑的那一边去。” “呵。”叶若冷笑。 她有意问这个名字便是在试探他,若他没有同夙夜勾结,便不会第一反应就想到朔月魔君。毕竟,“朔月”这个词语,指的是一种天象,甚至是一种世人皆知的灵植……心里没鬼的人,怎会直接联想到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你……” 背叛这两个字还未脱口而出,叶若忽然说不下去了,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阻止她即将说出的话语,然后她整个身体都被禁锢,动弹不得。 整个包厢忽的陷入一种奇异的静止之中,仿若时光在此刻凝滞不前。 “你不想活了?异界之魂,天道可是在盯着,你若再说出一些‘先知之语’,小心它给你一道天雷。” 正惊愕间,一哥空灵的男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在她耳边炸响。 叶若心中又惊又怕,勉强维持冷静自持的姿态,“你是谁?!出来吧,何必藏头露尾。” 依旧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颜语卿这身体难道不好,国色芳华,气运加身,真正的天道之子。偏得你要自作聪明,寻了这极阳之体。如今没了天道宠儿的掩护,你这异世之魂的身份怎么能躲过天道的眼睛。蠢物!” “你……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她惊觉了这一点,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喊道:“你带我来这个世界想做什么?你告诉我啊,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会放我回去?我要回去,这个鬼地方我再也不要呆不住了。” 那人根本不理,只冷冷道:“记住,要想活命,什么都不要多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又改口,“罢了,有些东西留你身上,我不放心,还不如全都收走,让你清清白白做这个自己选定的叶若。” 叶若睁着惊恐的一双大眼,尖声道:“你要做什么?!” 然而,她还是太过渺小,根本抵不过来自虚空的神秘力量。 她的眼前凝结出一只大手,点在她的眉心。 这一瞬间,叶若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被剥离,脑海混沌一片,痛苦不堪,痛到了极致却没有半点眼泪:“不要动我的记忆!这是我唯一还留有的,你不可以收走我的记忆,如果我不记得了,还不如死!” 活着是为了什么?她伪装的坚强,所有的坚持,全是为了记忆里放不下的东西。失去了那些,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人不为所动,冷冷的话语直戳她心底最软弱的地方,“除了你叫叶若,你想要回家,你的回忆里还要什么?” 叶若一怔,混乱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一抹蓝色的身影。 他竟是她第一反应想到的。 那人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轻笑一声,竟忽的放软了语气,“你如此在意,我就不动关于他的那一部分。” 她几近虚脱,脸色惨白,刚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他是化神后期的大能,而你只是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叶若,你真的以为自己配得上他?他活了五千多年,怎会如此轻易爱上你这么个俗人。” 这句话重重落在她的心上。 叶若面色灰败,不愿承认,心却早已出卖了她。她怀疑,她猜忌,从头至尾,她都不相信他的爱。 “好姑娘,我告诉你一种功法,可以让你在短短百年便能追上他。” 此时,大手的指尖已经凝结出一个红色光球,那是从叶若的身体中剥离出来的属于她的记忆…… 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脑海中的刺痛,眼前一黑。只隐约听见一个声音低低的说着,带着难以拒绝的诱惑:“七绝谱,那本你从冰宫得来的功法可以帮你。” 红色的光球浮在距离叶若眉心一寸的地方,那个不可见的人低语了几句,依稀在念一段咒语。 少顷,无数金色的怪异字符缠在红色光球的表面,将它牢牢封闭在里头。然后,虚空中的大手轻轻一推,又把它塞回了她的眉心…… 而叶若早已昏迷不醒,毫无所觉。 第93章 相恋蚀骨 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好戏连连的拍卖会之夜竟是在叶若的昏迷中结束的。 她躺在龙门客栈的拔步床上,紧闭着双眼,表情痛苦,好似连睡梦里都在恐惧着挣扎着…… 好一会儿,她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眼角的泪痕犹在,直愣愣的盯着头顶上天青色的帐子,不仅泪湿了鬓角,连浅色的绣花枕头都晕染成了一片深蓝,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竟伤心成这般模样。 “你终于醒了。”织玥翾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心底有种陌生的钝疼感,几不可闻的叹息,再开口时已经是妥协,“养魂木已经到手。且昨晚遇见几名在湖边埋伏的修士,方好让我收集到一年份的心头血,孙休与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 叶若木然的听着,只觉一颗心空荡荡的,好像被人剜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额角贴着他冰凉的手指,黛眉微蹙,合眼小憩片刻,才又睁眼,却是厌仄仄的,有点倦怠,有点烦躁,“救孙休与做什么?” 软绵绵的一句话,真真是惊人! 今日以前,她还愧疚不安,饱受着良心的谴责,心心念念要救下孙休与这条小命。不过睡了一觉,就换了个主意,实在太过反复。 偏偏叶若自己并无所觉。 回忆起当时的一些不好的场景,她的脑子有些刺痛,心情越发阴郁,揉了几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语气里竟已经带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贪恋颜语卿的美色,挟持了那具肉身,又怎被夙夜杀死。” 言辞鄙薄,凉薄的可怕,与她之前百般想要挽救他的态度相差甚远,好似突然间就变了个人。 织玥翾的眸子幽凉如同一池寒潭深不见底,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忽的俯身靠近,几乎贴上她的面颊,却又停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紧紧的揽着她的肩,声音冷彻如冰:“出了千机万象塔后,你对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若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目光躲闪着不敢正眼看他,将脸埋进他冰凉的颈窝,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说……我喜欢你。” 他攥着她肩膀的手不由卸去了几分气力,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问这个做什么?”她有些讶异的反问了一句,却还是答道,“上云宗云庭大殿吧。” 谈起两人的初遇,叶若不禁有些感慨,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谁又会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候我就在想,你一个妖修为什么会长得如此平凡,真是‘不堪入目’……”那笑容转瞬即逝,她忽然眉头紧蹙,感觉脑海中隐隐刺痛,有些迷茫的问道:“我怎会知道你是妖修的?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阿翾,好奇怪,我好像记不太清了,是不是我记错了。” 此时此刻,她这双雾蒙蒙的大眼里有些迷茫,也有些惊慌,急于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而他却摧毁了她的期待,冷冷的低声道:“即使那是你第一次见我,你也有办法识破我的身份。还记得可以看穿世间幻象的灵犀眼么?” “灵犀眼?”叶若迷惑的重复了一遍,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不由伸手揽住了他冰凉的脖颈,好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阿翾,你在说什么?什么灵犀眼?我根本不知道。” 织玥翾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话,哑然失笑,“那你还记得当初为何要同我结盟么?” 叶若眉头微蹙,忽然感觉他有些不可理喻,“不是你要同我结盟的么?在颜语卿和我之间,你选择了我。而我自颜语卿的记忆里得知无上天书的钥匙在千机万象塔里,还有开启引烟池禁地的方法……现在你问我这个,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没有得到无上天书,你终于还是恼了我。” “叶若!我没有怨你。我早已放下仙途,无上天书对我而言也没了意义,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恼了你。”他有些无奈,对着她这幅娇气又可怜的模样,实在头疼。却不得不拉开她的双臂,将她整个人掰过来,沁凉的指尖抵上她的眉心。 随后,织玥翾的脸色微变。 记忆封印不见了。 记忆封印。 他在昆仑之巅亲手于她神魂上留下的记忆封印竟消失了,那段被刻意封锁的记忆也随之消失……甚至连她过往的所有回忆全都出了偏差,好似被人肆意编造删改过,而他一直不曾离开她十丈,竟未曾发觉半分。 这一瞬间,是织玥翾化神以来,除了面对萧云姬之外,首次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化神巅峰,半步渡劫全都是虚的,这世间有太多的未知,高人辈出。没有站在顶峰,就无法掌控所有,还是无法保护他在意的人,无论是十万年前,还是现今。 他很清楚,今日之事,若不是当初萧云姬刻意在叶若识海里留下了禁制,那便是另一位上界之人做下的。只是他不知道,她的记忆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竟能叫一名超越了凡俗的仙者如此在意。 叶若这个女修,他可能从未了解过,却不知何时早已为她陷入了情劫,说到底全都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当日他想要懂得什么是至死不渝,又怎会…… 织玥翾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冰凉的指尖从她滚烫的眉心移开,将她鬓角的一缕散发勾到耳后,柔声问道:“你还记得先前在拍卖会,自己为何要提及“朔月”么?” “朔月?你是在说朔月的天象?”叶若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面色苍白,唇色泛白,“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头疼。”她揽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软弱,“阿翾,我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有种悲伤的感觉。” 她想回家,从未如此渴望回家,却又舍不得这个人。 “阿翾,我的家好远好远。如果有机会,你会愿意陪我一起回去么?” 他以为她说的是世俗界,虽有心却无力,直言道,“那也并不远。只是有结界阻隔,如同天堑一样的结界,将我隔离在世俗界之外。” “世俗界?”叶若有些讶异,直觉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却感觉脑中一阵刺痛,“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世俗界,我是……我是……我想要回家,可是……我的家在哪?” 她忽然惊慌了起来,紧紧的拥着他精瘦的腰身,“阿翾,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怎会这样的?”越是极力想要回忆,脑中越是疼痛难忍,“阿翾,阿翾,我的头好疼……” 织玥翾神色微变,冰凉的手指贴在她的额上,指尖逸出一缕金芒,钻入她的眉心,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动静。 他的神色凝重,抚着她冰凉的脸颊,柔声安抚道:“没事的,我会找到原因,你先睡一会。” 叶若苦痛的按着太阳穴,娇美的面孔有些扭曲,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七绝谱!是了,她记得这是一本很重要的功法。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阿翾,我爱你。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回家,还有你。我不想睡,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要开始修习功法,尽快提升修为。总有一天,我定会成为一名配得上你的高阶修士。” 仿佛先前两人之间从未冷战,也未曾发生任何不愉快……也许叶若失去记忆也是件好事,至少对织玥翾而言如此,因为她忘却的似乎是一些并不十分重要,就目前看来……她并未忘记他,甚至只记得他的好,这就够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 十全十美的事的确难求,他想要的不算多,曾经的一心飞升,到如今的执子之手,放任了所有,随心而行,极情任性。 他忽然又叹了口气,指尖抚平她眉心的皱折,“不必如此急躁,越速则不达。待我寻到火灵气暴动的原因,你再修炼也不迟。” “我拍下了一株冰属性的高阶灵植,修炼的时候服下,定不会再出现那日的情况。”叶若抓着他冰凉的手指,坐起来了身,不再倚在他身上,“我不想永远让你来保护。阿翾,我不想有一天寿元将尽,容颜不再,而你却依旧是青年人的模样。有些事,我必须做。” 她挣开了他的手,从储物手镯里取出那本记忆尤深的功法书,正要翻开,却听他沉声道,“若真有那一日又如何,我会寻遍山水秘境,为你采摘可以延寿的天材地宝。你怕容颜不再,我可以为你炼制朱颜,让你的容颜停留在最美的年华……若还是留不住,我可以等候一个轮回,等到你的转世。叶若,我承认爱上了你,不再求仙缘,只要你还是这个世间,我就会在你的身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最动听的情话,却说给了她这么一个记忆有所空缺的人。 在叶若还留有的记忆里,从未听过他如此直接的告白。她有些不知所措,执念的深处,回家是排在他前面的。而现在的他,却让她有些动摇。 “他是化神后期的大能,而你只是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叶若,你真的以为自己配得上他?他活了五千多年,怎会如此轻易爱上你这么个俗人。” 妖邪的低语不住的在她耳边回荡,挡不住也避不开,脑袋似是要炸开一般的疼痛,耳畔轰鸣不断,她终于崩溃,双手抵着刺痛不止的太阳穴,有些敷衍的说道,“我累了,这些事晚些时候再说,好么。让我独自静一静。” 独自这两个字,她刻意咬重了音。 织玥翾眸光微闪,凝视着她面上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烦闷,抬眼看了一下虚空,旋即转身,眸光却是慢慢冷了下来,幽冷犹如昨夜的星辰,寒光闪烁。 第94章 七绝谱 这是一本修真界中少有的纸质功法书,纯黑色的书封上溅了一小片暗红的水点,似乎是干涸的血迹,隐隐还有一股腥甜的血的气息,诡异又不祥。深不见底的黑色里,滋生一丛如血般鲜艳的彼岸之花,它的边上竖写着三个血红的大字——“七绝谱”。 触目惊心的血色,妖异诡谲的黑暗。是谁的血?来为她延续一段未知的仙途…… 叶若纤长的手指按在娇艳的彼岸花上,水葱一般的白,鲜血一般的红,极致的反差,别样的美感。 盯视良久,她终究抵不住心底莫名的冲动,隐隐的不安没能阻止她翻开这本似乎带着诅咒的古书。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沾染了一大片暗红的血渍,红色并未晕染开,却涂污了开头的几句话,留下的还可辨别的只有两行字:七罪不容,仙缘难求。若修得此功法,有悟性者,白日飞升,悟性较差者,也可短短数百年甚至数十年便飞升上界。 白日飞升?! 这是何等的诱惑。 见了这几个字,叶若欣喜若狂,心中那一点点不安早已被她抛诸脑后,也顾不得多想那被血迹遮掩的几行字,就急急翻过了这一页。 岂料,顷刻间金光闪现,七绝谱挣脱了她的手无风自动,在半空中快速的翻页,无数暗红的字符从那泛黄的纸张上飘出,一股脑钻进了她的身体。 不过几息的时间,金光消退,那股神秘力量的消失,它也失去了支撑,直直坠落在叶若的腿上。 此时,她的脑中突然多了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 叶若心跳如雷,隐隐有了预感,再次翻开七绝谱的封面,果然只见到一片刺目的空白。那一页页泛黄的纸张上血色依旧,却成了一本无字天书。 未及细想,肩胛处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她有些意外,缓缓拉开领子。 侧首看去,竟见到那朵消失的无名花缓缓浮现在肩胛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这银色的花骨朵儿怯怯的绽放了一片花瓣,娇嫩可爱却是诡异非常。 伸手触碰,只觉冰冰凉凉的像是一片水色的冰花。 可是,她知道,它此刻是鲜活的,并未死去,只不过是寄生在她身上,静静等候盛放的那一天。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叶若心里发毛,对这朵诡异的花儿很是忌惮。 才出了冰宫两日,它就绽放了一片花瓣,看似是灵植,却又不需泥土,就好似把她这血肉之躯当做了温床。 想到此处,叶若不由打了个冷战,她可不想做它的养料。 发生了这种奇异的事,她哪里还有心情修炼功法,满脑子的恐惧不安,只想找个人来诉说。 放在早前时候,最好的人选当然是织玥翾了。 可是,他不在这里。 叶若叹了口气,拉上衣襟,掩住了那朵银色的花苞儿,暗自有些后悔今早的举动。她也不知那时为何会将他“驱逐”,在他真情告白之后,没有喜悦也没有动容,只觉得满腔的不安和烦躁。 推开房门,外头果真不见织玥翾的身影。 她知道他离不开自己十丈之远,却也不想去找。咬了咬唇,转而来到常相思的房门前,“相思,你在么?” “阿若!我在的。”常相思没叫叶若久等,几乎在她出声之后,就打开了房门,站在门边笑得很是灿烂,“阿若,我真是担心死了。还好你没出事。”随即笑容淡去,眉头微蹙,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昨夜有好几名修士被人剜心,放去了大量的心头血,死相极惨,尸体还被丢在举办拍卖会的那个湖边。据我师兄说,他们可能是埋伏在那附近想要杀人夺宝,却反被性子古怪的高阶修士所杀。” 剜心而死,失了大量心头血。 这两条放在一起,再联系织玥翾今早所言“收集到了一年份的心头血”,毫无疑问,凶手就是他。 叶若心里头想得明白,竟连半点惊讶都没,更谈不上什么愤怒,完全是一种木然的态度,脸上也未露出半分异样,只道:“我昨夜有些不适,阿翾带我回来得早,没遇上什么想要杀人夺宝的散修。” “阿若,你不身体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既如此,那我们就晚些回琉空岛,师兄那里我会去说的。”常相思抓着她光滑白皙的小手,一脸的担忧,“阿若,要不我还是送你回房休息吧?” “无妨,只是有些头疼,不碍事的。”叶若瞥了一眼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想要挣脱开,却未想她气力这般大,竟撼动不了半分,只好任由她攥着,“我没事的。就按原先定好了的时辰出发吧。” “真的没事?”常相思有些忧虑,“阿若,你的手有些凉,上次我握着你的手,不是这样的。” 叶若脸上的笑容一滞,觉得肩胛处隐隐有些刺痛,那种沁凉的感觉挥之不去,缠绕在心头,寒意浸进了四肢百骸,不由开口问道:“相思,修士可以直接服食高阶灵植么?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 “妖修可以这样做,因为他们肉身强悍,而人族修士的体质较差,经脉更是脆弱,服用未经炼化的高阶灵植,很可能因为药性太过寒凉或太过炽热而经脉寸断,爆体身亡。”常相思蹙眉,直觉叶若问这个怕是有异,又道,“阿若,你千万不要随意尝试。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与人抢夺一株烈阳草,打不过对方,又不甘心将其拱手让人,就直接生吞下了下去,最后弄得经脉寸断,灵根被毁的下场,断了自己的仙途。” “下场如此惨烈……难道就没有例外的么?”她的心坠入了谷底。 “有。金丹以上的人修可以直接服食高阶灵植,可大部分的金丹修士都不会这么做,因为那样吃下的灵植杂质多,还要耗费时间去炼化药性,不如直接练成丹药来得方便。” 呵,金丹以上? 她被喂下灵植的时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凡人,就算这具身体曾经修炼过,萧瑶死去时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最多是筑基的修为,*的强度显然不及金丹。 叶若一颗心凉透了,轻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曾见过一本游记上记载,极阳之体的人可以直接服食冰属性的高阶灵植,并不限制于修为。” “不可能。那本游记定是胡乱编造的。”常相思很不赞同,噘着嘴,极为肯定的说道,“极阳之体虽是得天独厚,却也不能肆意服用未经炼化的高阶灵植,尤其是冰属性的,很容易造成体内阳气失衡。阿若,你不会是从坊间流传的修仙小说上看来的吧。” “或许吧,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儿时看过的。”叶若面不改色的扯了一个谎,得了一个很是不好的答案,也没心思再呆在这里,便寻了个借口,“我回房收拾一下,等阿翾回来,我们就出发吧。” “好。”常相思不疑有他,想到很快就能回到琉空岛,将叶若推荐给楼师叔,心中很是激动,当下也不再挽留。 叶若对她微微一笑,转过身,面上一片冷凝之色,慢步走向自己的客房,一步一步,步履缓慢而平稳,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的内心其实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阿翾。”她跨进了门槛,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反手掩上门扉,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眼眶却是干涸的,连一滴泪水都无,平静的说道,“我服下了冰宫一层见过的那株灵植。” 织玥翾愕然转身,只见到她拉扯开衣襟,半露香肩,肌肤娇嫩晶莹欺霜赛雪,一朵银色的花苞儿卧倒在那片雪肤之上,尤为刺眼。 “我不是说过别乱碰么……”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触摸着那朵银色的花苞,“还是说,是萧云姬逼你吃下。” 他的指尖沁凉,叶若的肩膀瑟缩了一下,苦笑,“她也不算逼着我,只能说是诱导。我没办法,那时候要想活命只能吃下它。” 织玥翾的手顿住,抬眼看她。 “极阳之体。火灵气暴动是因为这具肉身是极阳之体。”她叹了口气,神情淡漠,“当初萧云姬帮我夺舍前就告诉了我,可她没有给我旁的选择,只是在知会我一种即将出现的状况,除了吃下它,我没有别的选择。” “不,你有。”他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你可以采补我。她定是让你做过选择,而你选择了另一种,所有她才会用十丈来束缚我,只为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还能采补我用以保命。” “没错。你说的很对。”叶若也不否认,定定的瞧着他,笑意阑珊,“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 “即便我愿意那又如何。”织玥翾幽幽轻叹,神色有异,“极阳之体的女子甫一出生就会夭折,这具肉身能活到十六岁,亏得她是上云宗掌门的女儿。寻常的高阶冰属性灵植对极阳之体根本没用,只有传说中的冰魄,还有那些近乎仙品的冰属性灵植才对其有效。除此之外,还有采补……或是双修,然而随着修为的增长,极阳之体的负面影响将会越来越大,你终究逃不过炎阳入体的命运。” “还有这个……”他冰凉的指尖顺着银色的花瓣缓缓下滑,落在了那碧色的叶片上,看着它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心神微动,瞳孔紧缩,“这是一株超越了仙品的冰属性灵植,萧云姬本可用它炼丹,却让你直接吞下。看来她对血缘晚辈的肉身也不是表面上这般爱护。” 阴谋阳谋,萧云姬所谋划的究竟是什么? 叶若一时想不明白,却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可以把它剜出来么?就像你昨夜剜出那几名修士的心一样把它从我身体里连根拔除。” 长痛不如短痛。 她深知这一点,才可以对自己这般狠。 “你知道了。”织玥翾望着她平静的神情,眸光幽凉,“我不告诉你,是不想叫你难过,先前你……不喜欢我杀人。叶若,你变了。” 叶若垂眼,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蔓延开来,她确实不觉得杀人有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都未有产生半点不适。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她变了,还是……她本就如此冷漠,只是现在那种掩藏在骨子里的凉薄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根本没想要她的回答,又道:“它生长在你的灵根上,若是贸然动它,很可能毁了你的灵根。” 叶若愕然,不敢置信的问道,“它扎根在我的灵根上,同我融为了一体,动之不得,只能由着它从灵根上汲取养分,然后开花结果?” 开什么玩笑?! “我不能拿你的仙途来赌。如果你不能修炼,最多只能活几百年,而我要耗费百年的时光来寻你的转世。轮回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即便是同一个神魂,你可能不再是你,我见到会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织玥翾如是说,叫她无言以对。 第95章 密谋 “阿若,准备好了么?” 门外传来常相思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滞的气氛。 叶若一怔,忙收敛心神,转身拉开门扉,笑盈盈的,“好了,我们这就来。”回头瞧了一眼,看到他也已走至门边,神色平静,并无异样。 不由松了口气,放开了檀木门,跨过门槛,淡淡道:“我们走吧。” 未料,左鸿羽打量着她,忽的语出惊人:“叶道友果真是天纵之资,不过一晚便提升至练气六层。” 这种惊人的蜕变放在旁人眼中确实极为出挑,可谓当世第一天才。 叶若有苦难言。所谓的天纵之才不过是廖赞,书上可是说了,有悟性者可以白日飞升,而她才练气六层。看来也不过是块朽木,还需慢慢雕琢。 “阿若你好厉害,我都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天灵根修士。你知道么,即便是被世人称之为绝顶天才的御剑门修士——孟泽,当年也花了一个月才进阶练气中期。”常相思一脸的惊叹,有些不可思议,“阿若从一个凡人到练气六层,不过才短短两日,这般惊人的资质……” 拿曾经的传奇人物来同叶若相比,对她可真是看重。 织玥翾眸光闪动,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捏,纤长的五指快速的掐了个法诀。 常相思在他的控制下,闭嘴不言,昏昏倒地。 左鸿羽面色微变,连忙扶住自家师妹,拥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师妹没有恶意,她只是对叶道友的资质感到讶异,你又何必……” “太过天真可不好。”织玥翾神情淡漠,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令师妹这般天真无邪,叫我忍不住担心,某些事情是否会不小心就从她口中传到旁人的耳朵。” 叶若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常相思,昂首看着织玥翾,红润的嘴动了动,欲要求情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 太过天真的确不好。 常相思不该知道的太多,而她也不需要这般无用的天真。 左鸿羽面色冷凝,输了一丝灵气到常相思的体内,发现她不过是昏睡,大大松了口气。深知自家师妹的性子,晓得她藏不住话,也不想她再趟这滩浑水,便也没有再异议,只道,“好,她不需要卷进这些事里。你们想要什么?要我带你们去琉空岛,总要让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一句话挑明了彼此之间的暗涛汹涌,将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赤果果的摆在了双方的面前。 叶若听了,眉头微蹙,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左道友此话何意?相思邀请我去天机阁,我才去的。我只想学习阵法,哪里还有什么旁的目的。” 左鸿羽一脸的不信。 失去了记忆的叶若确实没有他想,可是织玥翾不一样,“听闻天机阁有一株超越了仙品的冰属性灵植,我对它很是感兴趣,不知可否一见。” “你竟然知道它?!”左鸿羽惊愕,心底可谓是掀起了巨浪,冷静不能,“它……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你要动它,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不过是色厉内荏,不足为惧,织玥翾不屑的冷哼,“呵,就因为它是护山大阵的阵心,我就动之不得了?”他的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不提这个我倒差点忘了,昨夜你拍走了‘八门万象阵的阵图’。” “你究竟是谁?!”左鸿羽一阵心惊肉跳,连护山大阵的阵心都叫人知晓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我是谁不劳你来操心。”织玥翾眸中一道琥珀色一闪而过,定定的注视着他,诱导道,“告诉我,护山大阵的阵心在哪里?” 左鸿羽恍惚,木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这个秘密掌握在掌门和其真传弟子的手中。” 织玥翾眉头微蹙,心下很是不悦,在琉空岛施展幻术可不是那么容易。现在有机会下咒,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能浪费,索性换了一个问题,“将八门万象阵的阵图交出来。” 左鸿羽如提线木偶一般,顺从的取出一块白玉,将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接过它,瞧了一眼,苍白的五指横在他的颈边,淡淡的金光从他指尖溢出。 叶若静静的看了许久,终于出声阻止,“阿翾,不要动他们。” 她摇了摇头,兴许是不忍,是怜悯他们,更多的是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提醒着她,“我有种预感,天机阁有我要的东西,只是记不起来是什么了。我们还需要他们,拜入天机阁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留在那里,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寻找阵心。” 她需要那株灵植,而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便只能成为同谋。 这是叶若的觉悟。 织玥翾停下了掐诀的动作,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唇角微翘,“那便如你所愿,我们去天机阁。” 说罢,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枚玉片,闭眼凝神,刻录下阵图。 “放回去罢。”他把真品收入了储物戒指,却将复制的那份丢还给左鸿羽,看着他顺从的将它放回储物袋,又道,“留下他们的命,那些记忆可不能再留。” 叶若松了口气,点头默认。 他的唇角微翘,默念了几句,指尖溢出两道金芒,分别钻入了常相思和左鸿羽的眉心。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结束的时候,突然问道,“你练了什么功法?” 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刻,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叶若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心中颇有些犹豫,却还是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那本纯黑色的功法书。 接道手里翻了一下,只见满目泛黄的空白,根本没有一个字,织玥翾有些讶异,却也不是很意外,淡淡道,“这是什么功法,是萧云姬给你的,还是你从颜语卿储物戒指里拿来的?” 她鬼使神差的撒了个谎,“这功法名叫七绝谱,在颜语卿记忆里,是一本极为奇异的功法,适合体质有异的人修习。” 织玥翾盯视着她,瞧着她一脸坦白的模样,显然其中有异,开口便有些讥诮的说道,“颜语卿是极阴之体,我也没见她修炼如此之快,莫不是没有修炼这本奇异的功法。” “奇异”这两个字叫他咬重了音,满是嘲讽的意味,似是早已看穿了她。 叶若的心颤了颤,背上冷汗直流,对着他却是冷静自若,半点都不露怯,“颜语卿是夺舍重修,她前世也是极阴之体,在得到这本功法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乘的修为,今生重回仙路,也没有舍弃原先熟悉的,再换功法的道理。” “呵。”织玥翾别有意味的一声冷笑,倒也不再追问,只道,“这功法短时间内你还是不要再练,道基不稳,进阶再快也没用,反而容易滋生心魔,被瓶颈所限。五年,叶若,你再等五年的时间。” “五年后,天眼神算再次出现。他秉持九九归一的道法,每次出现会择三位有缘人,分别回答他们的三个问题。到时候,我带你到无量山,等候他的出现。”他瞧着叶若,眸色幽深,“庞御神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天眼神算庞御神,一个闻所未闻的大能修士。在千千万万的修士之中,他只择三个人,她又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这万分之一。 叶若心下自嘲,对织玥翾莫名的自信有些好笑,除非没有人同她争,她才可以十拿九稳……这般想着,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你要在无量山附近设下八门万象阵来阻拦他们?这不算违反规则么。” 织玥翾只是神秘的笑笑,并不答话,十指翻动着掐了一个诀。 叶若周身忽的浮现一个橙红的光圈,隐约有些玄奥的字符在其中闪现,缠绕着她转动了几圈,越来越快,越来越亮,最后慢慢淡化隐没进她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她僵直的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橙光钻进自己的身体。 “你既然知道要用法宝来掩盖体质,怎会不记得用它掩盖修为?”织玥翾瞥了她一眼,语带责怪,“修为增进的太快会引人怀疑,你要潜伏到天机阁,便不要太引人注意,天灵根的资质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加上绝世天才这样的美誉。” 成为旁人目光的焦点对一个怀揣秘密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出点风头来保证叶若能够入门,旁的事情应尽量低调。 他这明褒暗贬的一席话,尖锐的指出了她的异样……是啊,她记得取走颜语卿的玉佩来掩藏体质的秘密,又怎敢忘了掩饰修为。是她不够谨慎,得意忘了形,小看了常相思和左鸿羽。 叶若的心沉甸甸的,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己做下的蠢事,竟要叫他来收场。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江陵水城城门口 碧蓝的天幕上,飞快的掠过两道灵光,紧接着又是一道紫芒,这是修士驾着飞行灵器在空中留下的光影。 蓝凌站在城门边,望着紫色的光影中那抹水粉色的身影,若有所思。 “徒儿啊,这次出来也是值了。一根养魂木换到十斤木银砂,经过提纯也足够做一把顶级的本命飞剑。”孟泽抬头瞧了一眼,将上空的两人看的清清楚楚,摸着胡子,还是笑呵呵的,“也不知臭爬虫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木银砂,想必他手中还有很多,下次有机会定要再讨些。” 所谓的“讨”,自然不是真的,孟泽打着坏主意,切入点肯定是织玥翾的要害。 叶若。 她是他的情劫,她是他的软肋。 这个道理,孟泽懂,蓝凌也懂。 “他是什么人?”他忽然冷声问道。 孟泽并不意外,明白他问的是谁,却不打算直接告诉他,“他是你惹不起的,再过个一千年,恐怕你也奈他不能。那小姑娘你也不要多顾念,她可是那位心尖尖上的人儿。与其求之不得,不如早早放下。” “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蓝凌神色淡漠,声音冰冷。 孟泽呵呵大笑,朗声道:“徒儿啊,你这般在意,还说对她没有那个意思。”随即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那晚你本来有机会取走她的性命,斩杀心魔,却放过了她。太让师傅失望了。” 蓝凌死水一般的心湖不禁起了一点波澜,不想多谈,只淡淡道:“她救过我。”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孟泽立刻变了个脸,换了一种和善的姿态,“本以为你这般冷的性子适合走无情道的路子,竟是师傅看走了眼。剑修者,外冷内热,既不适合极情道也不适合无情道,你要在这两道之间寻出合适自己的道。” “师傅也是过来人,你既然放不下,为师也不逼你。她此行同天机阁门人在一起,去的方向又是琉空岛所在,怕是要拜入天机阁。三年后,岚音秘境将会开启,以那小姑娘的资质定会入选。徒儿啊,三年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你就该有个决断了。” “不可以。”蓝凌出奇意外的否定了他,用着一种极为冷淡的语气说道,“在我还未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前,不能动她。” 至于他内心深处究竟是如何想的,谁知道呢。 蓝凌这一脸的冷凝,实在叫人看不出什么来。 可孟泽是谁呢,他可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见了蓝凌这一反常态的反应,还能不知道自家徒儿心里头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报恩是假,私心是真。 他也不戳破,笑眯眯的,极为善解人意,“罢了,既如此那就再多等个两年。五年后,天眼神算会再次出山,为师带你去无量山,让你得到机会问他三个问题,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也许,还会遇上好玩的事情。” 听着师傅别有深意的话语,蓝凌的心彻底乱了。他有种预感,即便三年后无法在岚音秘境中见到她,五年后也定会再遇见…… 这世间谁不想得到来自“神”的预言。 五年的时间,她的等候,他的等待,无可避免的相遇,无法抵消的冲突,还有谁也在暗处觊觎着天眼的释疑。 第96章 天际之阁 天机阁 琉空岛是一座湖心小岛,虽说是小岛,却也有五百多万平方的土地,岛上道妖魔佛四道的修士皆有,还有一些绵延了数百代的凡人常驻,人口众多,繁荣昌盛,毫不逊于被誉为天广大陆第一大城的玄仙城。 玄仙城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造就的极致之美,琉空岛却是风与水堆砌磋磨而成的清奇之美。 碧水之上,青空之下。 街道之间往来的修士眸色各异,人修一色的黑褐眼睛,妖修却是五颜六色的眼睛,色彩各异的发丝,鲜亮而明艳,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一道琉空岛特有的风景。 叶若站在飞行法宝上看的目不转睛。这样的场景在别处可不容易见到,妖修本就很少在天广大陆上行走,难得见到的这位还变幻了容颜,掩饰了自己妖族的特征,想起他那一头如流淌的月光般闪亮的银丝,不免觉得有些可惜,“阿翾,以后和我单独呆在一块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幻术,我喜欢你原来的脸。” 他携着她驾着飞行法宝,此时也在看下头的风景,看着四下行走着的同族,冷不丁听到她这么一问,竟没听得前半部分,只听进了“我喜欢你原来的脸”。 “往后若不离开洞府,我便不用幻术。”织玥翾淡淡的说着,藏在乌发后头的耳根却是悄然浮上了一抹粉红,可疑的停顿了一会,又道,“莫要把喜欢挂在嘴边。” 几分羞、几分臊,别扭得有些傻气,哪里还有化神妖修“邪魅狂霸拽”的样子,她真不知道以前怎么会被他的假象迷惑,误以为这货是没什么节操的情场老手。 心中有些好笑,忍不住凑近了一些,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柔声细语,“我就喜欢……”故意拉长了调子,偷瞄着他白皙的侧脸,见着他脸红的样子,差点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憋笑,“……说,我就喜欢说。” “阿若,你喜欢说什么呢?说给我听听吧?” 正调笑着身边人,未料常相思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耳畔炸响,惊得叶若一个哆嗦,脚步一挪,差点一脚踏空坠落下去,好在织玥翾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回。 叶若白着一张俏脸,不能怨常相思神出鬼没的跑过来吓她,只能怪自己一门心思作弄旁人,最后自食恶果。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压下那种凌空下坠的恐惧感,敷衍道,“琉空岛真美。相思,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常相思心思单纯,未察觉叶若是在岔开话题,被她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差点就忘了。阿若,前面就是天机阁了,进去之后你要跟紧了我们。别看琉空岛上众修士相处和谐,没有什么隔阂,其实其他几道的修士同我们道修还是常有冲突,千年来时有天机阁弟子在岛上失踪,虽然近几年这种情况少了很多,可护山大阵还是常年开启着,阁内管制也很严,几乎不让外人进去。当然,由宗门精英弟子亲自带入的不算在内。” 说到此处,常相思忽的露出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为着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阿若,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楼师叔会不会收你为徒。楼师叔为人温和有礼,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有时候也很固执。他是掌门的真传弟子,在门中地位超然,极有可能不给我这个面子……若是不成,你就做我师妹吧,你这样好的资质,我师傅定会喜欢的。” 叶若本是没打算定要拜那位“楼师叔”为师的,可等她得知了他不同于旁人的超然身份,她再也拒绝不了。护山大阵的阵心在何处,只有掌门和其真传弟子知道,若是她成了他的弟子,自然有机会接近真相。 现在的她是必定要做他的徒弟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相思,那位楼师叔有什么明显的好恶么?” “这倒没有,楼师叔素来温和……我也没见过他对什么事物有明显的兴趣或者厌恶,他太完美了,有时候叫我感觉有些不真实。”常相思陷入了沉思,忽然惊觉自己对这位师叔的印象竟是这般的……奇怪,这样的感觉不过一瞬,下一刻她就吐吐舌头,对着叶若做了个俏皮的鬼脸,“不过这也是好事,他这般温和,极有可能不忍心拒绝你这样的大美人。” 温柔和煦有时候是最致命的表象,叶若可不相信一个骨子里温文有礼的人可以坐稳掌门真传弟子的位置,姓楼的肯定不是似表面上这样简单……他这样的人看似好接近,其实最不容易靠近,棘手的很。 两人说话间,竟已到了天机阁山门之外。 天机阁不在地上,而在山上,在一座漂浮于高空中的浮岛之上,世人笑称“小琉空岛”。 常相思看叶若有些惊奇,这会儿又有空闲,不免生了兴致为她一番释疑,“这是阵法的效果。本来天机阁是在地面上的,但数万年的沧海桑田,曾经有段时间湖水淹没到了琉空岛上,不知哪一位掌门干脆设了法阵,将整个天机阁提到了天上,再也不沾尘土,后来湖水退了,也没有再改。听说护山大阵早已于悬空阵结合在了一起,若是护山大阵被毁,琉空岛也会坠下云端。” 左鸿羽的动作不慢,她说的差不多了,他方好暂时在护山大阵上开了一道小门,“快走,这门只有十息的时间。” 话音未落,他已经驾着飞行法宝穿过了这道小门。 常相思紧接其后,还不忘对叶若说着,“那些旧事若是你有兴趣,往后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叶若自是求之不得,却也没有表露在脸上,随着织玥翾一同穿过小门后,回头就看见它与附近那片琉璃色结合了在一起,重新变回了一个完整的半球,不禁暗自感叹天机阁护山大阵的厉害。 织玥翾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有些烦恼的样子,传音入密道:“这法阵确实不同凡响,它会变,具体如何变动,定是有规律的,时日久了,我们自然能寻出它的弱点。” 她侧首看他,不见他嘴唇蠕动,却能听见他的声音,不禁大为讶异。瞧了一眼前方的那两人,又瞅着他,眼带犹疑。 却听他又道:“这是传音入密,我可以教你。不过我们有十丈之约,本就心意相通,若你集中心神,也可直接用神识传音。” 叶若将信将疑的,到底还是试了一试:相思说护山大阵已同悬空阵结合在了一起,若我们取走了那株灵植,会不会将整个天机阁都毁了。 织玥翾神情自若,淡淡道:能结合在一起,自然也能分开。这件事急不得。你要先成为那位“楼师叔”的弟子,才有机会接触护山大阵的阵图。 这种近乎传说中的“心灵感应”的通讯方式居然是真的! 叶若好不容易按捺住心底的惊喜,深吸一口气,又道:若是他不愿收我为徒呢? 织玥翾忽的神秘一笑,别有深意的说道:不会的,你见了他,他定会收你为徒。 她还要再问,却听见了常相思的声音:“阿若,我们到了。也不必等明日了,直接去吧,打师叔个措手不及,叫他不好拒绝。” 这话无赖至极,果真是常大小姐的风范。 左鸿羽无奈,早就上了贼船,到了现在也撇不清了,全是自家师妹搞出来的……他这个做师兄的也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错已至此,还能如何,干脆遂了她的意,一错到底吧。 当下什么话也不说,驾着飞行法宝停在了煦阳峰上,对着守山童子极为恭敬道:“左鸿羽求见煦阳道人。” 守山童子不过十岁的模样,是个唇红齿白的男娃娃,神情倨傲的瞥了左鸿羽一眼,又瞧了他身后三人一眼,打量的目光在织玥翾身上停留了一瞬,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他的神色为之一变,竟是难得的和气:“几位进去吧,道人此时正有空闲。” 他这般极不寻常的温和,诡异至极的礼遇,叫左鸿羽很是吃惊,好不自在,每回来这煦阳峰定要被他好生冷嘲一番,今日里这样的温和……莫不是吃错了什么丹药。 这般想着,他也没傻到直接说出口来,默默咽下心底的疑虑,只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稍后得空再给你。” 童子面露喜色,差点就直接伸手讨要,想了想,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扫了一眼织玥翾,瞥见他颇有些不耐的神色,连忙压下心中所想,连连摆手:“罢了,你都带人来了,必然是有事的,稍后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快去吧!” 常相思极为畏惧小童,拉扯着叶若的袖子躲在后面,见他这般大度,惊得瞪圆了眼睛,早就忘了害怕,竟对叶若咬起了耳朵:“他是妖修,别看他还那么小,都已经活了好几千年。每次我来这儿,都要被他好一番戏耍,真真是气人!阿若,你小心点,他现在这样和善,一定存了什么坏主意。” 云曦耳朵很灵,听常相思这样诋毁自己,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你这个丑八怪!我不作弄你作弄谁!丑丫头!”说罢,转而重点关注叶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色和缓了不少,“如果你有旁边这位半分,我下次一定不嘲讽你。 叶若嘴角抽了抽,终于看透了这位貌似小童的妖修恶劣的本质,安抚的摸了摸常相思鸦黑的发丝,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初来乍到,她不想得罪刺头儿,也不想伤了“好朋友”的心,还是快快离了这是非之地。 云曦可不是个善茬,从叶若的话里读出了避之不及的味道,心下不喜,早就忘了对织玥翾的畏惧,张嘴就要大骂,谁晓得嘴巴竟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动弹不得,再得了顶头上司冷飕飕的一个眼风,惊得缩了回去,安安静静的目送四人渐渐远去。 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了自己声音:“这日子没法过了,本以为做了人家灵兽已经很难熬了,谁知道更可怕来了……王上不在沉寂绿林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第97章 再遇已陌路 和风暖阳,廊道边花木茂盛,幽香扑鼻。 叶若目不斜视的踩着光可鉴人的云砖,缓步走过这清幽的殿宇。 花木虽荣,却无生气,四下太过安静,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毫无半分人气。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裙摆拂过地面的沙沙声,可以感受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还有胸腔内那颗剧烈跳动的人。 走过一段环湖的廊道,又穿过一个小花园,前面已经隐约可见大殿的一角。 常相思忽的止步,扭头看叶若,“前面就是了。”瞧见她额上亮晶晶的汗水,有些哭笑不得,“阿若,你不必如此紧张,楼师叔又不会吃了你。” 她不是紧张,只是被四周笼罩的某种压抑的氛围感染,有些不适,“相思,他是个喜静的人么?” “楼师叔确实喜静,筑基之后就搬到了煦阳峰居住,整个峰上就他和云曦两人……云曦,就是我们方才见过的那个小童。阿若,你不习惯罢,这里太过安静了。”常相思拉过叶若的手,仰头深吸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一颗碧梧,唇边噙着一抹浅笑,“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很不喜欢。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时不时的来个几次,浮躁的心容易平静。” 极致的宁静,无言的寂寞。 这位楼师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身为掌门真传弟子却住在这极为偏僻的孤峰之上,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若说温柔是他的保护色,那底下又藏着什么? 叶若苦笑,“这地方呆久了,容易叫人忘却了时光。” “是了!所以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来这里。”常相思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师叔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不要叫他久等了,走罢。” 左鸿羽默不作声的走在后头,见着两人走远,忽然开口:“若她不能被楼师叔收做弟子,我是不会让她留在天机阁的。” 言下之意竟是不同意常相思的提议,直接下了逐客令。 织玥翾却是神色淡淡的,毫无半点触动,极为平静的说道:“是留是走,还未有定论。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有麻烦了。” 说罢,便不再理他,脚步平缓的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左鸿羽神色微变。在自家师妹面前他确实可以没有金丹修士的架势,但什么时候开始连一个筑基修士都敢这般放肆了?! 他欲追上前去,却被一个小小的影子叫住,“左鸿羽,东西呢!”小人儿满脸的傲气,一双白生生的藕臂拦在他的面前,“快拿出来。” 遇上这性子恶劣的妖修,他还能怎样,满肚子的纠结全都压了回去,认命的取出那些为他买的小东西。 云曦把玩着精巧的小玩意儿,状似不在意的开口,“这次出去居然还记得给我带东西,果然懂事了。对了,那丑丫头找到男人了么?”不等他回答,便又满脸的嫌弃,“我猜肯定是没有……还有,你们俩带回这两人是要做什么?那小女修模样还过得去,难道是送给楼煦暖床的?” 左鸿羽满脸黑线,“相思想要她拜入煦阳道人门下。另外的那男修是这女修的双修道侣,前辈可不要随意猜测。” “什么?!”云曦长大了嘴巴,眼珠子瞪着滚圆,“你给我再说一遍!这女修是那男修的双修道侣?!谁告诉你的。” 瞧着小童一脸的震惊,左鸿羽有些不明,却还是应道,“他亲口说的。” 云曦狠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咽下这个惊人的消息,侧头再看左鸿羽,眼中凶光毕露,“我方才听见你说话,听着你的口气好像很不喜欢她。为什么呢,她这样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哪里不好了。我跟你说,她一定会成为楼煦的徒弟。” 话音方落,他突然向前一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奔向了不远处的大殿。 左鸿羽神色微妙的看着他消失,嘴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摇了摇头,慢步向前走去。 煦和大殿 叶若跟在常相思的身后缓步走入大殿,一步一步,直到她见那个坐在上头的白色身影,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孔渐渐同记忆里的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合,竟叫她瞬间陷入了一种梦一般的恍惚之中,怔怔的,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阿旭,你还活着?!” 迷茫之间,她的脑中突然飞快的掠过一个片段。满目破碎的血色,是毁灭,还是终结。她看见自己亲手将他推到汽车的轮胎下,冷眼看着他死亡。 莫不是她亲手杀死了他?!她为什么要杀死曾经爱过的这个人? 呵呵,曾经……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不再爱他了。不爱了,就不再挂心,就可以狠心杀死他了么? 叶若脑中刺痛难忍,面色苍白的可怕,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犹如噩梦一般的面孔,一颗心沉甸甸的直至坠入谷底。 她很清楚,亡者不会再现,这人不过是生了一张同陆安旭别无二致的脸,并不属于故乡那片土地。同陆安旭没有关系,同她也不会有干系。 命运对她开了一个玩笑,避之不得,反要接近。没有关联,便要创造关联。 叶若终于明白了织玥翾先前的话语,她见了他就会知道了。她是见过他的,在冰冷的昆仑之巅上,茫茫雪色里,她披着颜语卿的皮子遇见过这个人。 太过凑巧,就是命中注定了,她又何不抓住机会。 “阿旭,你还活着。” 这一话熟悉又古怪的话语,叫楼煦记忆犹新。 面前这位女修的眼神他是见过的,不久之前,他在昆仑之巅就见过一个人露出同样惊愕而又凄婉的表情。 他很想问那名女修,他是不是与她所想的那人很是相像,到了唇边却变成了:“这位道友,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错过了,便再也没了机会。 未料,不过几日,他竟会遇见另一名女修用着同样的眼神,对着自己说出同一句话,叫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竟将她看做了先前见过的那人,以为她二人是同一个人。 常相思并未听见叶若轻如呢喃的话语,也没察觉楼煦神色有异,笑盈盈的:“楼师叔,你看这位道友如何,做你徒弟怎么样?” 楼煦并不说话,只微微一笑便叫人如沐春风。 叶若面色虽还有些苍白,情绪却已经稳定了下来,步履平稳的上前几步,站在常相思的身侧,声音清越如山涧溪流:“我叫叶若,从云麓山脉而来。” 云麓山脉上云宗,她从云麓山脉而来,那女修是上云宗弟子,倒也巧了。更奇怪的是云麓山脉距离琉空岛万万里之遥,她是如何同常相思相识,又能被其引着来到这里,要拜他为师。 这个名为叶若的女修谜一般的叫人看不明白,来得这般的突然,却又来得如此得巧合,再早一日,他还在闭关,再晚一日,他又会进关。 楼煦心中颇为复杂。他近日才结丹,还未稳固境界,本是不想收徒的。可这名女修太过奇怪,莫名让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危险。 若换了旁的修士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是对此敬而远之,就是直接斩草除根,偏偏他不一样。他喜欢把那些不安定的东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掌控在自己手里,无论是人还是物,他都不喜欢他们超出了预料不受自己控制,“罢了,我方好要收一个徒弟,你就来了这里,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天机阁擅长的是阵法,我也不例外。我不会管你修习何种功法,只教你阵法。即便如此,叶若,你可还愿意拜我为师?” 求之不得呢! 叶若微微一笑,弯腰屈膝下跪,“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常相思以为还要费点口舌,哪知道如此容易。暗自得意,看来阿若挺合师叔的眼缘,她果真没看走眼。 左鸿羽走至殿里,方好见了这一幕,暗叹竟是尘埃落定,心中颇有些不平。 叶若也以为一切都已结束,却又听楼煦温声道:“为师第一次收徒,不知要如何教导,心中实在忐忑。阿若,你可愿意住在这煦阳峰上?你才练气一层的修为不能驾驭飞行法器,住在此处也省的日日来回奔波。” 说罢,目光掠过她落在了织玥翾的身上,“这位道友又有何打算?是要拜入天机阁,还是不日便会离去?” 叶若刚想说话,谁知织玥翾抢先一步:“我是她的双修道侣,自然也会留在天机阁。只是不知我同她一起住在这煦阳峰上,是否会扰了道人的清净。” 楼煦面色如常,温和的笑笑,“无事。这煦阳峰一直以来就我与云曦二人,实在太过冷清。如今多了你们,云曦也有了说话的人。” 这种无可挑剔的温柔叫叶若生生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货居然是个芝麻陷的包子,叫他们和那个刺头儿说话,是在推他们进火坑! 隐隐察觉自家新鲜出炉的师父藏在温柔面皮之下的阴暗,叶若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拒绝,谁知楼煦轻轻抚摸着一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凌云黑豹,神色温柔的说道,“云曦,你开心么?” 叶若嘴角抽了抽,心中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黑豹绿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幽光,避开了他的触碰,抖了抖身子,张嘴嘶吼了一声,“开心,你大爷的!”轻轻一跃,跳到了地上,化作一名唇红齿白的男童,对着叶若露出一抹甜笑,“你会陪我玩吧?” 叶若吃了一惊,扯动僵硬的嘴角,“当然会的。”脑子里却是早已炸开了锅:黑豹!这个小男孩是豹子变的!妖怪啊!麻麻,我看见了活生生的,会变成人的妖精。 太过激动,使得她忘了两人之间可以神识传音,心中的吐槽叫他听了去。 织玥翾面色微变,神色古怪:我也是妖修,未见你如此激动过。 叶若有些讪讪,却还是嘴硬:那你变一个给我瞧瞧。 织玥翾安静好了一会,才开口:待时机成熟,我就给你看。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楼煦看在眼里,嘴边还是噙着一抹温柔的浅笑,“为师还有些要事,阿若,你就跟着云曦去吧,他会好生安排下去的。” 云曦小眼神飘向织玥翾,见他没有拒绝,眼珠子一转,笑盈盈的:“楼煦,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小徒弟儿。” 第98章 岁月静好 “尊主,依属下看,这煦阳峰上风景最好、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属下现今住的。”云曦小脸红扑扑的,颇有些狗腿的建议,“既然尊主来了,属下现在就去挪个窝儿,腾出地方来。” 织玥翾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楼煦预备的洞府在哪?” “喏,就在那里。”他指着煦和大殿不远处的几间房舍,“是楼煦从前住过的。后来掌门看不过眼,便着人为他造了这煦和宫。楼煦后来搬离了这里住到了那处,却还留着这几间房。当然了,属下是不会让尊主住到这等破房子里去的……” 织玥翾朝着他所指之处瞧了几眼,神色古怪,“本座不住此处。”随后,不再理他,带着叶若来到了距离煦和宫最是遥远的一处岩崖,淡淡道,“这里不错。” 此地的山崖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连一朵花儿都没,荒芜而冷寂,对岸一条垂挂千尺的瀑布是这附近唯一值得一提的风景,此外云曦再也找不出半点的“不错”。 然而,王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心里再是嘀咕,也只能依着织玥翾的指示,把周围的杂草全都清理干净,又削去一些太过尖锐的岩壁,填平低洼之处。 叶若撑着下巴,坐在不远处无聊的看云曦“移山填土”,忙乎个不停。 这般浩大的工程,即便用了灵力,他也花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在这玄奇陡峭的山崖上弄出一大片平地。 织玥翾心中演算着,大致估摸了一下,绷着的脸总算缓和了几分,“可以了,还算不错,你站远点。”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座玲珑可爱的小玉楼,将其丢在半空中,逐渐放大后刚好立在那片空地上。 整栋屋子好似一整块翠玉雕琢而成,成色极好,通透如同一池碧水,水汪汪的,在午后的阳光映照下,晶莹剔透,极致的瑰丽,却又犹如脆弱的琉璃,叫人害怕它会一碰即碎。 云曦咋舌,“尊主,这万年翡玉竹造的屋子,是不是太招人眼了?这地儿虽偏僻,可偶尔还有修士会驾着飞行法器从上空路过。” 织月翾沉着脸,掐了个法诀,施了障眼法将它变成了普通的青竹,“放一把火,烧了那几间破房子。然后告诉楼煦,你玩火的时候不小心烧了,便只能给叶若另外建了一间。” “尊主,我错了!”云曦大惊失色,哭丧着脸,“真这样做,他会恼了我。楼煦这阴险的小白脸儿,不爱打打杀杀,就会把我丢到灵兽袋里面壁。” “你怕他,难道就不怕本座。” 估摸着织玥翾并未生气,云曦松了口气,嘟哝道:“当然怕了,不过尊主不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管我禁闭。”小眼神瞄着他,有些幽怨,“尊主,其实您是想直接烧了煦和宫吧?” 兽类的直觉确实挺准的。 叫云曦说中了心事,织玥翾不置可否,唇角微微翘起,“若你真的烧了它,怕是会被他关上百年。” 云曦小脸微白,“今日也不早了,尊主同王妃远道而来,该是累了,属下这就告退。” “下去罢。”织玥翾神色淡淡,却又加了一句,“明日申时再来。” 云曦小小的身影僵硬了一瞬,喏喏道,“属下会记得的。”说罢,便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闪电般的窜了出去,逃也一般的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他是你的人,是单纯留在这里,还是妖族派来的奸细。”叶若走到了织玥翾的身边,弯唇浅笑,一把推开了房门。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织玥翾平静的说着,使了个小法术,在屋子外边变幻出了一片梅林,“除非他求我助他解除契约,不然我身为妖王也无法干涉。” 叶若回头,瞧见这大片大片的梅树,心头一动,却只道,“也就是说,离开了沉寂绿地你就管不着他了。那他可信么?若是他知道了我们来此处的真正目的,会不会告密?” “不会的。妖族从不会背弃同族。” 此话听在耳里,叶若莫名觉得有些讽刺,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好。”便急急的走进了竹楼。 这栋小楼有两层,一楼隔成了两间小室。她走进其中一间瞧了瞧,一个丹炉,一个藤木蒲团,一排排竹制的架子,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显然是个丹房。转而去看另一间,整个屋子颇为空旷,只在角落里堆着一些炼器材料,显然也不是住人的。 又听他道:“这是我闲暇炼制的,本来只有我一个人,一间静室,一个丹房,一个炼器房。” 叶若嘴角抽了抽,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那是最后一间了,他所谓的“静室”。 推门而入,整间屋子里却也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小塌子,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铺团,真是寒酸的可以!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厨房在哪,浴室在哪?难道修士就不用吃饭,不用沐浴了? 瞧出她的不满,织月翾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你想要一张可以睡觉的床,就像江陵水城客房一样的床?” 叶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止想要床,还想要一个可以沐浴的地方。你以前是怎么过的,我不管,可是休想让我用除尘术凑合着过日子!还有,我要吃烟火之食。修士又不是兔子,为什么要吃灵果度日。” 她实在难以理解,他一个堂堂化神修士竟会生活得如此清苦。修仙已经如此枯燥,若是连基本的享受都没了,那么活那么长久不就是在无止境的受苦嘛! 织玥翾本想说人间烟火杂质太多,修士不该沾染,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一变,“明日让云曦送一些新鲜的灵兽肉来,还有你要的炊具也一同叫他去置办。我猜你一定不会喜欢去天机阁的膳堂。” 叶若眨了眨眼,看着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翡玉竹在手里捣弄着,神情有些纠结,“我不会做饭。” 眼看着一间小竹楼已经快要成型,他的手忽的顿住,神色古怪,“你今日先吃些灵果,明日我让云曦烤肉给你吃。再往后……我作于你吃。” “阿翾,你待我真好。”叶若笑得眉眼弯弯的,舔了舔嘴唇,一脸的向往,她好久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我喜欢吃鱼。阿翾,你会做红烧鱼么?” 织玥翾手一抖,差点折断了一根翡玉竹,“你想吃何种鱼?冰泉寒鱼,还是银纹鱼,或者是只生活在灵泉水里的龙鱼?” 听着这一连串陌生的物种名称,叶若很是抓狂,“哪一种鱼好吃一些?要不,还是让云曦给我带一本灵兽图谱,我看看再做决定。” “这几种鱼都是生着吃的,不然失了鲜味。”他终于做好一间小竹屋,有了空闲同她讨论这些美食,“叶若,你喜欢喝鱼汤么?我看后面那条瀑布里有很多青鲟,最是适合做汤了。” 叶若眯着眼,怀疑的瞧着他,“阿翾,难道你也不会做饭?” 织玥翾扯出一抹笑容,“当然会了,本座活了那么久,怎能不会做饭。你要吃红烧鱼,过几日我就做与你。” 看出他答应的勉强,她还猜不到真相,那才是傻了。 这货明显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哪里会做什么饭!纯粹在糊弄她。 “呵呵。”叶若干笑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满肚子的坏水,“不如到时候,叫云曦也一起吃吧。” “好。”织玥翾笑的很是古怪。 ******我是三天的小分割线****** 吃了一顿织玥翾亲手做的红烧鱼,叶若当晚肚子疼了半宿,后来又吐得撕心裂肺的,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吃他的黑暗料理。 后来,却也没机会再吃到他做的饭了。 因为他突然闭关了,躲进炼器房里不再出来,眼瞅着在炼制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叶若猜测他可能在做扇子,她可没忘了他答应要为她炼制一把羽毛扇,只是没想到炼器如此麻烦,她都连着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独自坐在悬崖边上对着瀑布,翻看着云曦带来的各种修仙游记和灵植、灵兽图谱,成了叶若每日的必修课。 一个人的日子,太过寂寞。他与她明明是一墙之隔,却好像被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日出日落,她一个人看,除了云曦偶尔来个几次,再也没见到一个人。那个刚刚认下的师傅则更是叫她无语,竟再也没有出现过,无声无息的,好像根本就不在煦阳峰上。 她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于寂静中,看着日月星辰几度变幻,终于迎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个消息成了这一个月以来,唯一叫她觉得振奋的事物。 据云曦说,上云宗出大事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皆是因为沾上了一点风花雪月。 前几日里,上云宗流朱峰主死了,死在一个魔修的手里。听说他是为了保护两名女弟子,才会同那名闯入了宗门的魔修打斗。可是为何这么巧呢,一个六峰峰主,两名绝色美人,一个是上云第一美人,另一个上云双姝之一。他救了前者,却为了后者赔上了性命。实在是可歌可泣的一段“风流韵事”。 叶若是不相信的。 她根本不相信这传闻,不相信那个卑鄙阴险的夙夜死了,也不愿意相信叶葶死了。 第99章 岂知深爱 明月清辉,煦阳峰的那一片梅树被崖边的夜风吹动,枝头颤动,撒下了漫天花雨,又有风儿携着清冽的冷香钻进了一个半敞着的竹窗。 叶若半仰着脑袋,唇角微微翘起,摊开湿漉漉的手掌接住那从窗外飘进的几片梅花瓣。 平心而论,织玥翾待叶若是极好的。 她爱梅花,他就亲手为她种下一整片梅林,不是幻术所化,是那日他在龙门客栈偷偷折下梅枝,又用秘术催生,然后布下法阵种满了整院。她要日日沐浴,他就为她建造了这间浴房,又用秘法引来对岸的瀑布水,布下法阵来日日自动换水。 可是他却从未陪着她观看这崖边的景色,留得她一个人泡着冰泉,赏看那窗外怒放的梅花,没有离别,却似别离。 山中无岁月,一晃眼就过去了百日,她已经很久未有见过他。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竟是连着很久没有露过面。 叶若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的阵法和炼器画符的玉简,略知了一二,虽还没办法像他这样随心所欲的运用,却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知晓的修真小白。她知道凭他的修为,就算炼制一件极为复杂的法宝,也不费什么功夫,根本不要三月之久。 在漫长的等待里,她数着日子,从最初的寂寞,到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照着玉简自学了几个最基础的法阵,土属性的防御阵法,火属性的攻击阵法,金属性的杀戮阵法,水属性的融合阵法,木属性的困阵,至于更为复杂一些的组合阵法,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够她深入到那个层次。 时间是被为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人记住一个人,也可以叫一个忘却一个人。 日复一日,平淡如水。 她都快忘了他的存在,如果不是见了这几片梅花,哪里还会想到他。一开始,她以为他在炼器,到了后来就不免心中生疑,疑心他迟迟不出来,莫不是在躲着她?! 叶若打心底不愿想起那一日。 他煮了一锅红烧鱼,一个字都留下,就进了那件炼器室,还在门外布下了禁制阻止她靠近。 那天的红烧鱼其实一点都不好吃,一个初次下厨的妖修做出来的东西定是失败的,她却没有分给云曦,全都吃下了自己肚子,吃到最后居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半夜里肚子疼,疼得在床上打滚,后来又吐得昏天暗地,吐到再无可吐,趴在床头上流干了眼泪,也不见他出来……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练气七层的修为。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心中闷闷的,干脆整个人沉入了这凉凉的山泉里,闭眼屏气,抱手抱肩。 “叶若,试一试这身衣裳。” 寂静里,一个熟悉的男音穿过这冰冷的池水,到了她的耳边。 叶若一震,手掌按在水里一撑,借着水的反力飞快浮上水面。 然而,她抬眼看去,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条极为华美的裙裳,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织玥翾,你在里头那么久,就是在做这条裙子?”叶若冷笑,湿漉漉的手抓着那柔滑的裙角,“我竟不知道,你一个男人居然也会做衣裳。” 这微带嘲讽的话语落在他耳朵里,叫他的努力成了笑话。 织玥翾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三月不见,他那一头叫她极为喜欢的银发变得黯淡无光,在月光石幽幽的微光下,他的脸白的几近透明,琥珀色的眸子灰蒙蒙的,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虚弱感。 “你怎么了?”叶若的心颤动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站在微光里,苍白的手指抚着长裙薄如蝉翼的烟纱,清俊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异样的光彩,总算是有了几分生气,“喜欢么?” 他终于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不过是修炼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无碍的。你先试一试它,若是不满意,我再改动。” 一把毛茸茸的羽扇放在了她的面前,根根翎羽油亮顺滑,是绚烂至极的五色,是她曾经爱极了的美丽。 叶若并没有接过扇子,颤抖的双手抓住了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感受到那侵人的冰冷,还是没有松手,抓的紧紧的,嗓子有些发涩,“你是傻子么?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我告诉你,这样是没用的。我才不会因为感动就爱上你。”她忽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光裸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带上来的水却一点都没沾湿那件华美的裙裳,全都顺着薄纱滑落到了地上,而那条裙子也变成了蓝色。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做什么?我不要这裙子,我也不要扇子……”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滚烫的泪落在他的颈窝里,“我讨厌这样的日子。从今往后,我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了,好么?织玥翾,你以后再这样久久不出来见我,我再也不会等你。” 他抚着她潮湿的发,眼中有些无奈,“在遇见你以前我一心修仙,不曾忧虑这漫长岁月,也不惧死生,如今却从未这般真切地思虑起将来。” “阿若,这件衣裳不沾水,不畏火,是我用特殊的材料为你炼制的最好的护身之物。穿上它吧。”他拂开她脸颊上的湿发,将裙裳披在了她光裸的身子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世间有太多的未知,即便我与你总在十丈之间,也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世界太大了,他不是神,不能保证定能够护她一世平安。 她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泪湿的眼眶有些酸涩,“……好。”抱住胸前的裙子站直了身子,“哪一件穿在最里面?”却再也不问他为了做这件衣裳付出了什么代价。 有些东西说破了,才是真正的残忍。 她不问,他也不说,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这一页。 然而,此时的她光果着白皙圆润的肩头,修长笔直的大腿白生生的,光着脚丫站在那儿,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满是懵懂的信任。 织玥翾看进了这双明澈如水的眸子里,被这缠人的天真瞧得有些发慌,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音有些喑哑,“闭上眼睛。”不待她回答,就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冰凉的掌心贴着她湿热的眼睛,另一只手快速的掐了个法诀,用法术给她套上了衣裳。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就松开了手,急急退开了几步。 对她而言是短暂的黑暗,对他而言却是甜蜜的折磨,根本不能拿她怎样。在她筑基之前,两人最好不要太过亲密。他曾说过要在她筑基之后,再带她去沉寂绿地,就是打算在那个时候举行双修大典。 现在还太早了,他必须等。 叶若并未察觉他满腹的纠结,拉着他就跑,“走吧,陪我去梅花。” 明月清辉,微风拂面。 她松开他的手,在漫天的花雨下,伸开双臂旋转着,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薄纱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绽放开一朵蓝色的花儿,又慢慢变浅,变作了月白。 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的风景,刻在记忆深处,再也难以忘却。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阿若,楼煦唤你了。”云曦站在小竹屋外头,死活都不敢进来。 自从织玥翾“出关”,他就不怎么过来,平日里就操纵着傀儡给这住在崖边的两人送些新鲜的蔬果肉食,自己是不再露面了。 今日若不是要传达楼煦的口信,他才懒得过来。 “他有何事?”织玥翾站在门边,瞧着屋外顶着一张倒霉脸的云曦,唇角微翘,“云曦,你现在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从前大长老叫你做事,从未见你听话过。” “……尊主,可以不提这些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云曦一张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沧桑,“当年,我初初离开沉寂绿地,还是那般的天真,就被楼煦这小白脸骗了去……不过在这里待久了,感觉也不错,也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只是不知,尊主,你们这次来天机阁是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取走他的性命,旁的我都可以相助。”他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瞄到叶若的身影,又看织玥翾面上难掩的苍白,稚嫩的童音突然变成了难懂的兽语,“晦月诞辰将近,您都弄成这个样子,还未同她双修,我真的相信您爱上了她。您怜惜她,可她究竟知不知道您为她做了什么?你们终究不是同类,到了开战的那一日,她是否会站在妖族的这一边?” 织玥翾只当没有听见后半句,淡淡道:“这件事你不必掺合进来。” 一语双关,既可以理解成不要掺和进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又能理解为不要管他们来天机阁做什么。 “你既已离开沉寂绿地,就不要再留恋,做你想做的事罢。”织玥翾神色淡淡的说着,不再看他,扭过头唤叶若,“阿若,去见见你师傅。” 叶若一点都没有偷听被人抓包的窘迫,对着云曦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云曦。” 面对她这样毫无芥蒂的笑容,云曦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这双带笑的眼,“阿若,楼煦寻你可能是因为掌门。昨日他去了一趟主峰见天权真人,回来后就有些古怪。” 天权真人,天机阁掌门,元婴后期的修为。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极其擅长阵法的元婴修士。一个天权真人再加上合适的阵法,其可怕程度叫人难以想象。十几年前,他就凭借着这样的修为,打败了一名化神修士。”云曦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想,楼煦很可能会带你去见他。” “我知道了,多谢。”叶若并不是没有触动,只是她知道有些事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对他笑了一笑,便拉过织玥翾的手,“走罢。” 织玥翾带着叶若上了飞行法宝,回头瞥了他一眼,褐色的眸子里暗带警告,看得他心中发寒。 他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我才该是说谢的那一个。若不是你,换了以前的尊主,怕是不会放过我。” 第100章 命途无常 煦和大殿 楼煦这个便宜师傅在叶若的心中颇有些复杂。没见着的时候她将他挂在心上,生怕他把她放于脑后,丢她在煦阳峰上就不闻不问了。可当她见到了呢,又生出了纠结郁闷的情绪。 这也难怪,任何人面对着一个长得同前任极为相像的师傅,心中难免都会有些别扭。 “阿若,如今你已经是练气三层的修为。为师知道你有天分,但能够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进步,必是平日修炼十分刻苦。” 敷一见面就是一番温油的表扬,实在叫叶若有些汗颜。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刻苦修炼,莫名其妙就到达了炼气七层,为了不引人注意,才故意掩饰成练气三层,谁知还是叫他拿出来说事…… 然而,这还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更叫她吃不消的还在后头。 “这些日子以来,你修炼上可有什么疑问?为师让云曦带来的阵法图鉴你可曾看过了?可有什么体悟?”楼煦温柔浅笑着,授业解惑,细致耐心的将一个师傅的角色做得十分到位,俨然就是一副慈师的模样。 对着这个生了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又很可能是她手下亡魂的人,她心中说不出的古怪滋味,好在已经颇有些伪装的心得,忙作出感动的神情,乖巧的答道:“那些书徒儿全都看过了,也自学了几个阵法。” 说罢,取出了几个自己布置的基础阵法,交予给他看,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师傅,这是我做的最好的几个,您瞧瞧。” 楼煦笑了笑,摆弄着她做的几个法阵,并不说话。 叶若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平淡的反应,也不气馁,自顾自的接下来唱她的这出戏。 当下就收敛了笑容,有些沮丧的说道,“我近几日来试着炼制复合阵法,却一直未能成功。刚来的时候,曾听相思说护山大阵同悬空阵结合在了一起,不知像它这般庞大的阵法是用什么来支撑的?想必能够布置它的修士也是极厉害的。而我却连最基本的复合阵法都做不出来……” 几分赞叹,几分羡慕,几分失落,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她对阵法的喜爱,还有对护山大阵的好奇,就等着便宜师傅来给她解惑了。 可是,楼煦根本不接这话茬,很是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学习阵法的日子尚且,能够在短短三月就学会已是极有天分。复合阵法需要筑基的修为才能布置,而你现在不过才练气三层,实在不必如此着急。为师这里还有一些有趣的阵法图谱和一些炼制阵法的心得体会,你拿去看看罢。” 他这字字都是关心,句句都在理,站在一个师傅的立场上根本就无可挑剔,实在叫她没有办法。 叶若终于发现了这个便宜师傅的难缠。 这货绝口不提护山大阵,显然对她很是戒备,防她防得紧。看来想要取得护山大阵阵心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阿若,为师心中有个疑问。你初见我,唤的那一声‘阿煦’是为何?”她这厢还在烦恼,未料他这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很快又抛出了一个颇有些微妙的问题。 叶若本想扯个小谎敷衍过去,临到头来,却忽然变了主意,“徒儿的一个故人叫做陆安旭,同师傅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初初见您,一时有些失态,才会如此。” “这道也是巧了。在见到你之前,上云宗的一名女修也唤过我‘阿煦’,究竟是这世间上名唤阿煦的人都有些相似,还是你同她说的是同一个人。”楼煦还是在笑,声音十分温柔,“阿若,你认识的那位‘阿煦’可是上云宗弟子?” “不,他只是一个凡人,从未修炼过。这世间多得是生有几分相似的人,师傅又何必如此在意。”叶若柔声劝慰着,忽的扑哧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久之前,我也遇见一个人说我长得极似他的故人。” “哦?”楼煦有了几分兴致,“他是谁?” “他见了我就直唤萧瑶。”叶若似是陷入了回忆之后,神情有些复杂,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晓,他是上云宗逆徒——蓝凌,而他口中的萧瑶是上云掌门的女儿,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修。” 听到了这里,楼煦有些唏嘘,“说起青云真人,我倒也想起一件事。听闻他的次女前些日子就已失踪,魂灯还时隐时灭。三月之前,我在昆山本有机会见她,却未能得以一见,想必她那时候就已遭了难。” 他忽然叹了口气,忧虑非常,“阿若,为师心中总有些不安。你可愿意让为师留一缕神识在你身上,也好在危机的时候赶来救你。” 叶若心中暗骂他不怀好意,面上有些为难,“我已有了双修道侣,若留师傅的一缕神识在身上……阿翾会不高兴的。我同阿翾向来形影不离,若有危险,他定会舍命救我。师傅,您若还放心不下,那就给我点一盏魂灯吧。” 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拖延着时间,一边却用神识传音通知织玥翾:楼煦要留一丝神识在我身上。 织玥翾很快便回复:拒绝他,让他为你点一盏魂灯。 两人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叶若总算松了口气。 楼煦并未坚持自己的主张,温和的笑了笑,“依我看,你同那位修士之间不似修真界的双修之约,倒有几分凡人嫁娶的味道。” 叶若小脸微红,垂着脑袋低声道:“让师傅看笑话了。” “神仙眷侣倒也不错,何必要追求长生呢。”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感慨喟叹会出自他这个修真之人的口里。 这样的反常也不过一瞬,楼煦很快就越过了这个话题,柔声道:“阿若,你放一滴心头血和一缕神魂进去。”他把一盏秘银铸成的灯送到了她的面前。 叶若心下冷笑,竟是早就准备好了。师傅大人果真不可小觑。故意说要留他的一缕神识,提起她的戒心,根本就算准了她不会答应,又不好明着拒绝,最后定会自发的提出点魂灯的建议。 以保护之名,行监控之实,毫不费力就将她攥在了手心里,实在是高明。 她拿着那盏精致的小灯,瞧了半响,终于一狠心,取了一滴心头之血,就要放入其中,却听到一个熟悉的男音,“我来罢。” 织玥翾从她手中接过魂灯,接下她的那滴心头血,又摄取了她的一缕神魂同那一滴血融合在一起,一缕幽蓝的火焰在银色的灯盏上亮起。 “给你。”他用灵力把那盏魂灯送到了楼煦的面前。 叶若心中一动:你动过了手脚? 织玥翾笑笑:这里面只有旁人的心头血,火焰是我的幻术。只要他不拿去给化神修为的大能辨认,是不会察觉的。 她刚松了口气,却又听楼煦说道,“今日唤你来,不止是师傅想见你。阿若,你做了为师的徒儿,是该去见见师祖了。” 果真被云曦说中了! …… 主峰 天权真人是个中年男子,蓄着精悍的胡须,面相颇有些威严,一看就不是什么温和之人,叫人实在无法想象他这般严肃的人,为何会教出楼煦这个芝麻馅的温柔包子。 “阿若,你师傅为人太过软和,好不容易寻了个弟子,我还怕他找了个不安分的,会爬到他头上去。现在见了你,总算是放心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她终于觉出了两人的相似来,果真是什么师傅教出什么徒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啪啪啪的打脸,这是在暗讽她是个不安分的嘛? 叶若心中吐槽,面上是小绵羊一般羞涩的笑容,“师祖,您过誉了。” “师祖平常事务繁忙,也管不了你,见面礼却是不能少的。”老家伙一棒槌打完,马上又喂了她一颗糖,实在是够可以了。 她还是软绵绵的笑,“多谢师祖。” 天权真人给了叶若一个储物戒指。 她本来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的。不说从萧云姬那里得来的就够她用到元婴,单单手持着织玥翾的玉卡,她就已经是天广大陆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说不定比之眼前的天机阁掌门还要富有,却莫名生出一丝贪念,只想得到更多。 叶若当下就觉出了几分不对,立刻打消了那种要不得的念头,死死压下那颗有些蠢蠢欲动的心,闭上了双眼。 谁晓得,她就这样在他的面前“顿悟”了,达到了“练气四层”,实质上已经是练气八层。 天权真人眸色幽深的看着殿下这名小女修,若有所思。 当她重新挣开双眼的时候,便知道要倒霉了。 果然,听他说道,“阿若是天灵根的资质,又如此有悟性,要不了三年就能筑基,只怕会错过岚音秘境。” “岚音秘境?” 她不知他在打什么注意,却也只能按着他的思绪走。这老家话故意拉起话茬,肯定不愿意白费心思。与其同他在这里打什么机锋,还不如干脆一点,遂了他的意。 “岚音秘境是一处极为特殊的秘境,只有练气弟子才能入内。那里面有很多坊市上早已绝迹的灵植和妖兽,还有绝大的机缘。阿若,我希望你能够进去。” 叶若已经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做出一副萌蠢的样子,“岚音秘境是三年后才开启的么?师祖……倘若我压制了修为,停在炼气大圆满并不筑基,是否就能进去了?” “这倒也是可以。”天权真人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愁云,“你师傅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需要那里面的一株灵植,却不愿累得你不能筑基,不肯告知与你。师祖同他几百年的师徒情分,实在不愿意看他如此……阿若,只能委屈了你。” 原来这才是重点么!老匹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心下冷笑,面上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竟是这样的。师傅伤的可重?”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似是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去的。” 天权真人满意了,又送了她一枚储物戒子,“这里面有部分岚音秘境的地图,上面标着蓝色的地方就是龙蜒草生长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护身的灵器和法宝。岚音秘境有大机缘,却也十分危险,师祖希望你能够帮你师傅,却又不愿意看到你出事。” 打完了感情牌,他接着又说道,“阿若,你取得了龙蜒草不要同你师傅说,直接送来师祖这里。待师祖把它炼制成了丹药,再送与你师傅。你也不要怪师祖这样隐瞒……实在是你师傅这人看似温柔,有时候极为固执,若是叫他知道是师祖要你去做这件事,定会恼了师祖。” 老家伙真够不要脸的!危险她去担着,好人他来做! 叶若的伪装差点就要破功,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笑容来,却又听他说,“你留一阵魂灯罢,师祖也好知道你的安危。” 又要魂灯? “师傅已经为我点了一盏。”叶若故作天真,“师祖,可不可以不要再点了,取心头血好疼的。” 天权真人面色微变,这一瞬间叶若确定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冷冷的杀意,很快他又露出了一个慈爱的长辈式的笑容,“那便罢了,你回去吧。不过要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同你师傅谈及。” 这般的嘱咐叫她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事情永远不会如想象那般顺利,叶若来到天机阁的目的还未达成,就被人委托了不可推卸的重任,还真是讽刺。 第101章 妖女紫苏 雕花银月镜里映出了一张美人脸,弯弯的柳叶眉,顾盼生姿的杏眼,曾经略有几分圆润的鹅蛋脸儿已经被三载岁月消磨,褪去了少女青涩的娇俏,展露出一名妙龄女子的明秀妍丽。 叶若已经十九岁了,练气大圆满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筑基。 明日就是岚音秘境开启的日子,不知为何,她一早就心神不宁,莫名有种躁动不安的感觉,盯着镜中的人影,眉头微蹙,“阿翾,我待会儿要去见师傅,随意梳一下就好。” 他们师徒二人平日里并不见面,也不怎么亲近,可再怎么说她都是他的徒儿。 这个档口楼煦要见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越过了他,从天权真人的手里得到了这个名额,而这个名额又是如此来之不易。 岚音秘境五十年一启,非练气不能进入,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六大门派总共就十六个名额。上云宗占四个,是它第一大派的特权,而他们天机阁能同玄仙门一样都占了三个名额,是托了阵法的福,因为开启岚音秘境的入口需要依靠天机阁的特殊阵法。至于其他门派,便也只能平分剩下的六个名额,分别得了两个位置。 如今万事俱备,她也赶鸭子上架被迫上了天权真人的这条贼船。楼煦这条路她早就不指望了,只想赶快完成掌门真人的“托付”,取得他的信任,再想办法谋取护山大阵的阵心。 可是在计划未成功之前,她在楼煦面前不免还是要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 织月翾很快就帮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漫不经心的开口,“就算楼煦察觉了,也不能如何。岚音秘境你必定是要去的,谁都不能改变。” 叶若咀嚼着他的话语,浮躁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是啊,就算楼煦不同意那又如何,一切早已决定。 …… 煦和大殿 织玥翾一如既往没有陪同叶若进入大殿,等在了煦和宫的外头。 叶若进来的时候,竟是有幸瞧见楼煦面上来不及掩饰的焦灼之色。不由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让他连她的到来都未察觉。面上却露出了一抹决绝,“半年前我未能成功筑基,心中总是有些不甘,才会求师祖给我这个名额。还望师傅能够原谅,徒儿真的是被办法,才会打起这个主意。” 先下手为强,才是王道。 叶若知道刻意压制修为不去筑基,定会勾起楼煦的怀疑,只好与半年前自导自演了一场失败的“筑基”,给自己制造出最合理的借口。 楼煦并没有收敛起面上的异色,眉宇间甚至还染了些忧愁,“阿若,你现在还未到二十岁,又何必急于筑基。岚音秘境的确有可能助你冲破瓶颈,可这大机缘相应的危险是你意料不到的。” “五十年前,为师也曾去过那里,一行十六人进去,能够活下来赶到秘境传送阵就只有三人……”他幽幽的轻叹,神色复杂,“到了最后,我以为就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竟未料一直共同进退的同门师兄早已起了邪念,要在传送阵之前杀人夺宝。” “你不会想到,那一刻我心中的震惊和悲愤。”他苦笑,看着叶若的目光是她看不明白的复杂,“阿若,为师知道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只想让你知道,在那里面最为可怕的不是妖兽,而是人心。很多时候,修士比妖兽还可怕。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同他人结盟,尽量避开……若实在没了办法,为求自保,你可以选择同御剑门修士一道。” 叶若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惊人的往事。 人心真的会比妖兽还要可怕么?她不知道。她只是有些奇怪楼煦的动机。他翻开了过去的伤疤,就是为了告诫她,叫她知道岚音秘境的可怕?她和他之间有这样不一般的师徒之情? 叶若心中是不信的,也有些疑问,“师傅,当年最后走出了岚音秘境的有几个人?” 三个人赶到了秘境传送阵,楼煦如今好端端的坐在上头,那个想要杀人夺宝的人定已失败,永远埋葬在了岚音秘境里,那么剩下的一个呢。 她定定的看着他,几乎是笃定的,“是不是还有人活着,而那个人就是御剑门的人,是他帮了师傅。” “确实如此。是御剑门的一名剑修救了我。最后走出来的只有我和他两人。”楼煦又是一声叹息,看着叶若的目光很是古怪,竟似是怜悯,“阿若,你很聪明。我是不喜欢你的,会收你为徒也是因为那一句‘阿煦’。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离开天机阁,你可要想清楚了。” 此时此刻,叶若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隐晦的告诉她天机阁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还是早已看穿了她,给她招供的机会?或是,故意危言耸听来诓她。 心思电转间,她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既然已经进了天机阁,我就是天机阁的弟子。只要天机阁还在,我就不会离开。” 楼煦温和浅笑,清俊的眉眼逼人的俊朗,“既然你心意已定,那便如此吧。从今往后,叶若只是天机阁的弟子。” 这样的话好像在宣示着什么,叫叶若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这次叫你来,除了明岚秘境,为师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阿若,你同青云真人的长女生有几分相似,明日见了上云宗弟子,极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甚至发生一些你不想看见的事。” 萧瑶死了那么多年,怎会有练气弟子认得她这张脸。 叶若是不相信的,却又被他这话所触动,一颗心惴惴的,再也安定不下来。 “原本是不怕的。可是萧忆瑶不久前回来了,加进了这次岚音秘境的名单里。她是萧瑶的亲妹,极有可能见过你这张脸。”楼煦瞧着叶若面上略有些异样的神情,漆黑的眸子的划过一道幽幽的暗光,“听闻她性格大变,自称紫苏,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青云真人没了办法,竟真的给她易了名。” “阿若,她如今也是练气大圆满的修为。”他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把一枚玉简送到了她的面前,“其余几人的信息都在这个玉简里。你好自为之罢。” 叶若满腹疑云,楼煦这一席话明里暗里都指向了她,好似在质疑她的身份。 这些倒还是次要的,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萧忆瑶。那个记忆里娇蛮任性、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怎会变成他口中那样?她会不会揭露她的身份? ******我是神转折的分割线***** 任凭她百般不愿,岚音秘境开启的日子依旧来临。 楼煦给她的这份名单,到是有几分意思。除了每个人的身份,还有他们各自的性格特点,甚至还有斗法的习惯,实在是一份极为详实的重要情报。 颜语卿果然来了。楼煦这份资料里,对她的描述是神秘,危险等级一般,真是小看了她。 除了她这个故人,还有两个熟人,两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苏然,御剑门剑修,练气大圆满的修为,楼煦对他的描述是值得一信。钟情,练气九层的修为,来自玄仙门,楼煦对她的描述是危险,最好离得远远的。 这个苏然她是见过的,就在上云宗的坊市,那个长得有些微黑的热心摊主。她没想到,他居然是御剑门的人。 而另外的那个钟情,竟是大名鼎鼎的江陵仙子。这女人有美貌也有手段,来这个危险的地方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会主动靠近这个谜一般的女人。 “阿若,你在看什么?”常相思抱着叶若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上难掩讶异,“这女修不是江陵城里那位么。好像是叫什么‘江陵仙子’,她怎么也来了?” “她是玄仙门的人。”叶若苦笑,“她在江陵水城这般出名,自然是手段了得的,不是表面上这样无害。相思,你最好不要同她接触。” “阿若,我知道的。”常相思收回了目光,眉头忽的蹙起,“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不让我跟你一起,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个人行动,这几天念得我耳根子都疼了。不然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 叶若嘴角微抽。左鸿羽这个做师兄的还真是用心良苦,害怕她对她不利,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还真要感谢他,不然到时候她还要想办法甩开她。 “咦,阿若,你看那个女修,她穿成这样也太……”常相思突然压低了声音,“真是不知羞耻。”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抹紫色的倩影。 那是一名衣装暴露的女修,深紫色的纱衣几乎遮盖不住她白若凝脂的肌肤,大胆的露出了小蛮腰和平坦的小腹。好在她一头青丝没有挽起,随意的披在了肩头,遮住了胸前和后背的大片雪白,总算不是太扎眼……可是这样也足够叫人咋舌了,就算是江陵仙子也从未穿得如此清凉过。 她是紫苏,曾经的萧忆瑶。 叶若见到她的那一刻确实有些惊骇,但很快就从她这张妖冶妖魅的面孔上找出了几分熟悉,这精致的眉眼还有几分曾经的模样。萧忆瑶变得最多的是气质,一种难言的堕落……她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种近乎糜烂的气息。 用性格大变这四个字来描述她,还是一种委婉的方式。 叶若怕她,怕现在的这个萧忆瑶。 可是紫苏并未看她,从她身边走过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第102章 心魔·宿主 她从她身边走过,带来了一股奇异的香风,似乎是莲花的清香,偏偏又浓郁得甜的有些发腻。 叶若不由恍惚了一下,莫名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可是脑中眩晕难忍,一时之间无暇细想究竟在哪里闻到过,待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竟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是岚音秘境开启,传送阵被触发,将他们送入了里面。 不过几息的时间,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叶若站在绿色的密林之中,欲哭无泪。 此时此刻,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上,站着一个人,一个人她避之不及的女人。 叶若百思不得其解。在楼煦给予的信息里,明明就写着当传送阵启动的时候,会把所有人分别随机分配到一个地方,不会有人被分配在一起,最多就是离得近一些,相距不过十里。 而她们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传送结束,颜语卿还未稳住身形就已觉察叶若的存在,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冷冽而又戒备的目光看向她,看进了她这双还带着几分迷惘的眼睛里。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俱是一怔。 叶若的心狂跳着,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其荒廖的念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催促:快过去吧。你怎么可以离开她?你应该靠近她,像从前那样同她形影不离。你应该拥抱她,窥探她心底最为不堪的秘密,引导着她走向黑暗,然后在无尽的绝望里将她吞噬…… 颜语卿凝视着叶若这张陌生的面孔,莫名的打从心底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叫她这颗冷硬的心都为之动容,“你是谁?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不,我们没有见过。”叶若斩钉截铁的否定,面色有些发白,垂下眼帘避开了颜语卿的目光,忍不住退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太害怕了,那种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汹涌杀意,无法抑制的贪婪,叫她无措,叫她恐惧。 “我叫颜语卿,你叫什么名字。”颜语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心中的空洞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渴望接近她,明知这样的情状如此诡异,却不愿意放开这一丝久违的温暖。 叶若苦着脸,好不容易按捺下拔腿而逃的冲动,“我叫叶若。” “你叫叶若?叶若……叶儿……”颜语卿喃喃,细细打量着叶若的五官,想要从她身上寻到同自己这具肉身的相似之处。 两人一样的姓氏,颜语卿将自己这样奇异的反应推到了血脉的吸引上,自以为这是血脉至亲之间的吸引。 然而,她也确实从她的眉眼里瞧出了一丝熟悉。可那是同旁人的相似,这个名唤叶若的女修竟是生得同萧忆瑶有几分不可言说的相像……若不是方才刚见过紫苏,她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的。 “叶若,你是叶家的人?”她的语气很快就冷了下来,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凛冽的杀意。 叶家同萧家确实有过联姻,两家的女子生得有些相似,也不无可能。 颜语卿恨叶家的所有人。 叶若似乎并无所觉,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来自世俗界,同修真界的叶家并无关系。所以,这位道友你若同叶家有仇,也千万不要波及到我。”旋即转身,步履从容的走了开去。 她并没有为了避开她,就漫无目的随意寻了一个方向,而是沿着天权真人所画的路线行进。 颜语卿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中一痛,感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心头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捂着心口怔怔的。 叶若的步伐并不快。 因为她此时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说烦躁和恐惧,那颗躁动不止的心就够她受了,好似一只关在心底的野兽就要破笼而出。 她感觉再不离开,可能就无法控制自己…… 叶若简直不敢相信,就算离开了那具身体,可颜语卿对她的影响还是那么大。难道这就是宿主同心魔之间不可斩断的羁绊? 即想再是想杀死对方,却又从骨子里纠缠着难解难分。 眼看她就要走出自己的视野,颜语卿握紧了拳头,冰雪一般冷漠的面孔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悄然浮现了一抹悲痛,再也忍耐不住,施了一个同缩地成寸相似的秘术,追了上去。 …… 发现了身后的异动,叶若几乎要疯了,难道今日就避不开她了? 颜语卿虽是追了上来,却也就那么远远的走在她的身后,冷着一张绝美的面孔不声不响的,像一抹灰色的影子甩都甩不开。 叶若烦了,心累了,却也奈她不能,这岚音秘境又不是她家的,凭什么不让人家走这条路…… 好在这会儿,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不然她早就扑上去咬断了她的喉咙。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叶若回忆了一下地图,发现标注着前方就是高阶妖兽的领地,不由脚步一顿,“颜道友,你是要往何处去?” 颜语卿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默许着她跟了许久,现在莫不是终于恼了? “叶道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用着很是清冷的声音说着如此无赖的话语,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一路所得的机缘都是你的,我不会同你争。” 这样奇怪的行为放在旁人的眼里,怕是要疑心她别有所图了。 叶若是知道颜语卿是什么性子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说什么假话。 可她如今这般行径,实在叫她有些无奈。她是心魔,一心想要吞噬她。她是前宿主,却对她百般纠缠……若是放在一男一女身上,还情有可原,放在两个女人身上,怎么看怎么的古怪。 颜语卿才不管叶若怎么想,一门心思要同她一块,“前面有一只高阶妖兽,你一个人太过危险。” 潜台词就是,她跟着一起能护她周全。 叶若苦笑,就是和她一起才危险。不同她一起,她可以放出藏在灵兽袋里的织玥翾,有他一路保驾护航,又什么好怕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使用杀手锏了! “颜道友。”叶若忽的变了脸色,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跟了这我一路,我是无所谓的,可是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很奇怪么?喜欢我的人很多,可是我从未被一个女人喜欢过。颜道友,我喜欢的是男修,同你是不可能的……你懂不懂?” 颜语卿前后两世,从未遇见过如同此刻这般窘迫的境况。一张雪白的娇颜红彤彤的,又是羞又是恼,莫名想起了玉帘泉那晚的场景,一颗心似是被滚油浇过,又疼又麻,一时呆在了那里。 叶若趁此机会掐了个法诀收敛了气息,用隐身符藏起行踪,然后飞快的撕破了一张低阶传送符,传到了十里之外。 她的运气不算太好,最后掉在了一片浓密的灌木丛里,却也不算太坏,至少没落到妖兽的巢穴或者是沼泽地里去。 “呼,终于甩开了这个女人。”叶若松了口气,打开灵兽袋,“阿翾,可以出来了。” 灵兽袋里黑漆漆的,就算叶若用了神识也看不清织玥翾的真身,这是他故意为之的,施了幻术藏起了自己。 眼前忽的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叶若忍不住闭眼,待重新睁开双眼,他已经站在了面前,面色有些难看,“怎会这般久才打开灵兽袋?” “还不是遇上了颜语卿。”叶若叹了口气,有些小焦躁,“她跟了我一路。我好不容易才用计骗过了她,撕了传送符逃到这里。” “她?”织玥翾神色古怪,“罢了,不要管她了。还是先去找龙蜒草要紧。” 说起龙蜒草,叶若又是苦笑,为了避开颜语卿,她一时失了理智,居然用了传送符,现在可是离目标区域更远了。 织玥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也不能责备她,“走吧。”他寻准了方向,率先迈开了一步,却很快又停住,“有人过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捏了一个法诀遮掩两人的行藏。 几乎是同时的,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这片灌木林附近,是叶若认得的人,那位江陵仙子。 钟情落地后,四周环视了一下,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掐诀在地上摆了一个法阵。 叶若学习法阵已经有些日子,虽觉得这法阵有些熟悉,却又觉得跟自己见过的那个有些不同,一时竟也辨不出来这是什么阵法。 只听织玥翾淡淡道,“这是一种特殊的传送阵,一套阵法有多个,多个传入,一个传出,或者是多个传入,多个传出。她在等人传送过来。” 会有谁从这里面出来?! 这个答案很快她就知道了。 几乎是不分前后的,传送阵里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不过两人一样的服饰,都是玄仙门的弟子。 钟情似是松了口气,对着其中一名英俊的男修唤道:“少主。” 那男修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看她,语气古怪,“颜语卿在哪里?” “少主,主上不希望您再靠近那个女人。”说话的是另一名男修,一脸的木然,说起话来也是刻板至极,没什么情绪起伏。 “够了,我的事容不得你多嘴。”那英俊男修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却也知道在这危险的秘境里还要靠它保护,只好压住不满,转而看向钟情,“她在哪?” 钟情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属下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线牵’,用这缘蜂可以找到她。” 她从灵兽袋里放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虫,极小的一只,就只有芝麻的大小。 叶若看到了这里,忽的心中一动,“这个被称作少主的男修,该不会就是孙休与吧?” 玄仙门里可以被人称之为少主,又对颜语卿有执念的人,除了那个任性妄为的孙休与,她想不到还能是谁。 织玥翾并不否认,“他就是孙休与。” “你用他同孙巫城换了什么?”叶若乐了,莫名的开心,“拿出来给我瞧瞧。”最好全都给我罢。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变了脸,自己怎么会如此贪婪!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心、自省,那种突起的贪念很快就消散了。 叶若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周围的灵气全都涌向了她的体内,天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幽光,似乎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又似乎是种幻觉。 她马上要筑基了!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也真是戏剧化。 变故来得太快,即便织玥翾早早反应过来,重新掩藏了两人的身形,可灵气暴动已经瞒不住了,那三人已然察觉了异象。 钟情警觉的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发觉,脸色微变,语气也有些急迫,“你保护少主先走,我留下来。” 孙休与早已没了耐心,根本不管发生了什么,看也不看钟情,捉着那只缘蜂就走了。而那名男修也差不多一般冷情,不声不响跟在他的身后,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待到两人走得不见了踪影,钟情唇角微翘,“现在又是一个人了,也落得了轻松。这位一直躲在这里的道友,多谢你了。” 那柔媚的笑声还在林中回荡,她黑色的身影却早已消失。 织玥翾抱着早已晕倒的叶若,眸光微凉,也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没人发觉,在那出现了异象的天空突然坠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白影落下了几米就被一朵粉色的莲花接住,然后无声无息的来到了这片空无一人的灌木丛,“这是何处?” 一个红色的光团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左右摆动了一下,最后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神色复杂的追了上去。 第103章 四方对峙 叶若筑基失败了,不知是不是撒谎的下场,如今一语成谶,苦了自己。 她在修炼一途上一直是顺风顺水,从未有过瓶颈,如今真的卡在了练气大圆满,心底的滋味可想而知。自醒来以后,就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龙蜒草已经到手。 织玥翾在她昏迷的时候可没干等着浪费时间,早早便赶至地图标注之处,摘下了龙蜒草,连同它的伴生妖兽也一同解决了。 区区明岚秘境,以他的修为的确可是傲视一切,天权真人所说的凶险根本威胁不到叶若,楼煦的担心也成了多余。 “东西已经到手,却还要在这里面待足十日。”叶若眉头微蹙,杏眼儿秋水微澜,满肚子的苦闷,“说好的大机缘呢,我怎么没见着。” “你要机缘,也是有的。”织玥翾挑眉,褐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红唇微扬,露出一抹另人目眩的笑容,“在距离此地十里外的地方就有一株几近仙品的高阶灵植,还是冰属性的。” 叶若满腔的愁苦顿时一扫而空,展颜看他,“那还等什么,别叫人捷足先登了。” …… 在距离他们十几里外的地方,颜语卿发现了一株几近仙品的浮生草。眼也不眨的操纵着灵器斩杀了它的伴生妖兽,下手干净利落,同她那冷艳绝伦的气质极为相称。 可是当她想要伸手采撷它的时候,敏锐的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随手就捏了个法诀,向后丢去,转身看向来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冷峻杀意。 她见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棉麻僧衣的光头和尚,一个长得很是俊美的和尚。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不,他的气韵哪里是春花可以比及的,他就是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明空捏住了两心知,把它困在自己的掌心,多情又冷漠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采,“颜语卿。” 他看着她,如是说着。 颜语卿一身清冷,并不为他绝世的姿容所动,柳眉一皱,神情依旧冷漠,“你认得我。” 她很平静,不惊、不怖、不畏,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和尚,并无不同。 …… 叶若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对峙而立的明空和颜语卿,这一白一绿的两个身影,均是可以入画的倾城绝世,实在很吸引人的眼球。 可是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株血红色的浮生草所吸引,实在懒得分一点给旁人。 眼瞅她有些蠢蠢欲动,织玥翾神色微变,对她摇了摇头。 叶若确实老实了一会儿,可是一颗心好似猫挠一样,按捺不住的心痒痒,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偷偷拿了隐身符,收敛了气息,一溜烟小跑到了灵植的附近。 她的动作很快,轻手轻脚的采下了它,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然而,变故突发,当她弯着唇将那株灵植收进储物镯子的时候,一条鲜艳的小红蛇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闪电般的跃到了她的手边,小嘴一张,一口咬中了她的手腕。 喜极生悲,她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一手捏着小红蛇的脑袋,另一只手挥动着灵剑拦腰斩断了它。 可是太晚了,消失的浮生草,她那一声刺耳的轻呼还有已然断成了两截的蛇身,足够将一个偷盗者的存在显露无疑。 颜语卿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就掐了个法诀,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施了一个火球术。 叶若按着受伤的手腕,不及细想,险险的避过了这一击,隐身符失效,整个人都暴露在了他二人的眼前。 颜语卿望着她,有些讶异,眸中的冷冽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叶若!”瞧见她流血不止的手腕,明眸微黯,面上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担忧,“你受伤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输入了一丝灵气。 那女修约莫十□□岁的样子,一身水绿色的纱衣,雪肤花貌,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灵气十足,透着一股明空熟悉的狡黠之色,却是生了一张陌生至极的面孔。 这一瞬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看着叶若的目光冷彻如冰,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叶若。呵,你叫叶若。” 他忽然松开了手,放那自从她出现以后就躁动不止的两心知自由。 红色的光团一经脱困,就直直的向着她们两人飞去,最后却停在两人之间,摇来摆去,没了决断。 瞅着这一抹红光,颜语卿神色微变,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睛幽幽的,压抑着冷冽的杀气,“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看一个绝色的冷美人变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两心知有何不凡,可以叫她这般在意? 明空弯唇轻笑,笑意不达眼底,“祖上传下来的。”他指着颜语卿,目光却是牢牢的盯着叶若,“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我的未来。” 到了这个时候,叶若都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虽然被人发现,至少得了这株浮生草。这可是炼制绝情丹的珍稀材料,就算不拿来炼丹,也可以给她服用,减缓体内炎阳之气。 她只恨自己不走运,遇上的都是故人。 这个和尚她是认得的。可是他说的什么‘未来’她如何知道……当日忽悠他救她的时候,她的确说了不少神棍之语,但那全都是胡编乱造的,根本就做不的准,难为他还会信以为真。 现在问她,她哪里还想得起来当初是怎么鬼扯的。 颜语卿直接忽略了明空这句古怪的话语,双眸似水,带着说不清的冰寒,直直的盯着他,“你的祖上可是秦靖塰?他是否飞升失败?” 明空略有些讶异,终于舍得从叶若身上收回目光,转眼看她。 先祖的名字,他也是从储物戒子里留下的玉简中得知的,而先祖飞升失败,于世俗界坐化的消息,除了秦家宗世,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从他脸上的神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一刻,心底蓬勃的杀意几乎要将颜语卿压垮,可是她必须忍,这佛修元婴的修为是现在的她无法撼动的存在。 眼瞅着三个人胶着在一起,各自纠结,未料一道清亮的男音传到了三人的耳边。 “颜语卿,我终于找到你了。” 叶若反射性的回头一瞧,眉心微跳,心道不好。苦中作乐的想着,这下好了,全都到齐了,四个人还能凑成一桌子麻将。 被人叫唤了名字,颜语卿再是淡然,也忍不住回头瞧上了一眼。发现是个生面孔,便也不再理会,美目流转的瞥了一眼两心知,对着明空却又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喜怒不辨,“你对她用了这个?” 明空轻笑,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那又如何,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转而看向叶若,“你说是与不是?” 叶若破罐子破摔,已经打算撕破脸皮,自然也就懒得接下话茬。 这三个人自成一个世界,是后来加入的孙休与所不能触及的,而孙休与却没有发觉的。 他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满心满眼全是颜语卿,“颜语卿,你忘了我么?在昆仑之巅我可以为你而死,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这样的指责,颜语卿可担不起。 她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冷淡的开口:“我从未见过你。” 我从未见过你,我不认得你,我也不是那个你愿意为之死去的那个人。 除了叶若,在场之人没有值得她特别在意的。说起话来自然也就少了几分耐心,简略至极。 孙休与并没有被她冷漠的态度伤到,反而露出了一种古怪的兴奋之色,狂喜不已,他就爱她这样冷傲的姿态。 他是个变态,叶若早就知道了。 现在他发痴的对象不是她,她对他的厌恶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从一缕神魂挣扎着活过来,如今又眼巴巴的跑来这里,自取其辱。 颜语卿一定不会接受他的。 直觉告诉她。 明空瞧着叶若沉默不语,眼带怜悯,不似乎在嘲讽的模样,不由冷笑,“叶若,在那知返林里,你用着她的脸对我说的那些话全都不记得了?” 叶若失笑。 她知道明空是故意的。他最早猜出了真相,却要用着如此直接的方式逼着她在颜语卿面前亲口说出来。如他所愿,又能怎样,颜语卿还能杀了她? 颜语卿左右看看,眼瞅着两人神色各异,不由瞳孔紧缩,松开了叶若的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叶若,他说的可是真的。” 叶若承认此事她也有责任,惹了一个明空,又招来了孙休与,颜语卿一无所知,临到了头,一定要气死了。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她微笑着,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眼角的余光瞄着两人先前的藏身之处,开口对织玥翾求救:阿翾,我错了,快点带我走吧。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的,阿翾。 “你要解释什么?是要告诉我,谁才是我的未来。还是要说说,为什么一条两心知,会系了我们三个人。”明空一脸嘲弄,又一次补刀。 叶若还是笑,眼中带着一丝嘲弄,“如果我告诉你当日所言全都是假的,你待如何?你想要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得到,何必要用两心知来牵绊我。它会牵了我们三个人,全都是你的错,你不该用它的。” 颜语卿一脸不信,盯着两心知瞧了一会,终于发现它是停在她们两人之间,好像分不出来谁才是宿主。 她再也维持不住冷漠的姿态,眸光微动,那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叶若,你是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叶若居然跑了!她是怎么跑的?! 她再一次从她眼前消失了。 颜语卿此刻与其说是震怒,不如说是失落,就算她做了什么,为何不能说清楚,她就那么想要逃离她? 少顷,两心知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爆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却只是绕着颜语卿的身体转了一圈,便又重新回到了明空的手边。 孙休与神色微变,急急的问道:“语卿,你们在说什么?这两心知又怎么会同你有关系?难道你和他……” 颜语卿冷笑,冰冷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伤人,“你还不明白么。我从来就没见过你。你见到那人是她,是用了我这张脸的她,或者干脆是用了我这具肉身的她。” 孙休与瞪大了眼睛,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而碎,被摧毁得一干二净,却不愿承认,“不……不可能,你在骗我……我……我要去问她,我在坊市上最初遇见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说罢,便寻了一个方向跑去,神色癫狂。他连她到底是往哪边走的都不知道,就这样傻乎乎的追去,可怜又可悲。 可怜么,这世间谁不可怜。 五千年前没人来可怜颜语卿,现在的颜语卿也不会怜悯旁人。她的这颗心早就死了。 明空忽的一笑,圣洁如同佛门般若,却又难掩骨子里的凉薄,“我寻了她那么久,她却总是可以逃过。现在却又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呵,狡猾如她,确实能够披着各式各样的美人脸,蒙蔽世人。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此话实在有些诛心,简直将叶若整个人都框在了骗子的角色里。 这世间又有多少能够称心如意的事,全是自己种下因,才会结出这样的果。 他不索要,她又怎会欺骗;他不偏听,又怎会被她的谎言所惑;他不下两心知,又怎会追逐在她的身后;他不求解,又怎会知晓一切都是假的。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而明空却看不破。 颜语卿回头,一脸的冷艳高傲,红艳的唇微勾,语气里暗带讥诮,“我在你的眼里没有看到对她的爱慕,你只是在用两心知束缚她。她要逃跑也是情有可原。” 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要维护她。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你可以告诉我,同你有仇的究竟是秦家先祖,还是前世的我?”他还是在笑,眉宇间的清华不可方物。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第104章 妖修真身 “阿翾,你是不是生气了?”叶若走在织玥翾的身侧,觑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头发虚,“我知道方才的事情,确实……”我没错啊,如果我不动手,那浮生草定会落到旁人手里。 这一瞬间,她也不知自己是否着了魔,抵死不肯承认错误,打从心底觉得并不后悔。好在及时咬住了舌尖,险险将这些话语咽了回去。 这会儿她有些混乱,理智是拒绝的,可是思维却又走向了另一边,好像脑子里有两个人小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 叶若终于不能再自我欺骗,假装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自从练了那本功法,她整个人都变了。 七绝谱上说,七罪不容,仙缘难求。若修得此功法,有悟性者,白日飞升,悟性较差者,也可短短数百年甚至数十年便飞升上界。 好一个七罪! 世间确有七罪:贪婪,嫉妒,懒惰,□□,暴怒,傲慢,饕餮。 如果说修仙七个阶段正好对应七罪,那么一种罪恶便相对了一个修为阶段。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十全十美的,连一点点的缺陷都无,自然没人有“悟性”可以白日飞升。 叶若自认不是什么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之辈,可是她现在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也许这种功法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可以将修习者内心的罪恶放大,然后进行考验,直到看破才能突破。 这一切虽只是她的猜想,可验证的方式倒也容易。她现在练气,陷入了“贪婪”之中。若假想成真,当她筑基就又会进入另一种境界。 如此思忖,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织玥翾发现她站在那里不动,随之停住脚步,扭头看她,“方才若是我不在,你打算如何收场?颜语卿兴许不会同你计较,那佛修却不一定愿意轻易放过你。” 织玥翾活了那么久,阅人无数,眼界之宽广,眼光之毒辣,是叶若无法企及的,又怎会看不出明空这张上等皮囊下面隐藏的阴暗。 明空此人,生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极会迷惑人,一身圣洁僧衣,一副悲天悯人的佛门弟子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最绝情淡漠,冷心冷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叶若终于回神,对上织玥翾幽冷的眸子,被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肃冷的神情吓住,张了张口,实在无从辩解。 那会儿她确实没想那么多,也许就是仗着织玥翾修为高深,自以为就算出了事,也有他来善后。 她终于心虚了,晓得是自己错了,可又不愿意拉下面子承认,眼珠子一转,又将责任推了回去,“阿翾,你可以发现十里之外的浮生草,定早已觉察那附近有人。为何你明知道明空和颜语卿的存在,却没有告知我?” 织玥翾唇角微翘,语带嘲讽,“的确是我引你过去的,可我未曾料到你会这般沉不住气。” 叶若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不已,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你们之间有‘两心知’,我放心不下,去看看又有何不对?”织玥翾反问了一句,语气低缓,“阿若,我不管你过去如何,只盼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招蜂引蝶。”他抚着她温热的脸颊,触及这如丝般柔滑的肌肤,微眯着双眼,“幸好你如今长了这么一张脸,如果像颜语卿那般,恐怕会麻烦上许多。” 也不知此话是夸赞还是嘲讽,总归算好事吧……至少那些“烂桃花”全是她挂着颜语卿的脸才惹来的。 叶若拂开他的手,微微一笑,眸光潋滟如水波荡漾,“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么一张脸’,那便足以。” “无论生的什么样子,你只是你。”织玥翾缓缓说道,“眼睛看到不一定是真的,对修士而言换一张脸很容易,幻术或是秘法都能做出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皮相再美又能如何,全都是假的。即便我的人身也不过是幻化出来的。” 织玥翾是妖修,是妖族,是兽类! 这样残忍的现实叶若平日里根本就不愿细想,刻意抛在了脑后。谁知,他此刻会这样直接道出,好似不再介意,明明还未进秘境之前,他还在百般隐瞒,不愿叫她知晓。 难不成他现在要告诉她了?! 这一刻,叶若的内心激动有之,却不得不承认那一丝盘亘在心底的恐惧。她在害怕他的真身。一直以来,他都以人类的样貌示人,她虽知晓他不是人族,却未曾如同现在这般真切的感受到他们不是同族。 “你想看我的真身么……” 听得此话,叶若刚要开口,一阵灼热的疼忽的席卷而来,丹田似乎寸寸破裂,周身似乎在燃烧。 她软倒在了地上,痛不欲生,甚至打起了滚。 织玥翾面色微变,心中陡然浮上一种悲伤的感觉。感同身受,这就是十丈的力量,将她同他被牢牢的绑在了一起,祸福与共,同生共死。 她已经痛的咬破了唇,几乎是用爬的靠近他,揪住了他蓝色的衣角,死死地拉住。绯红的脸颊,乌黑的发丝被汗打湿,一缕缕的黏在额上、脸颊上,狼狈非常,却又透着一股凄楚的娇弱之美。 她那滚烫的手按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身体本能的颤抖。 织玥翾颀长的身躯微颤,伸手贴近她的脖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给她输送冰灵气。 叶若体内的炎阳确实暂时被压了下去,但很快又以更为汹涌的势头扑了上来。 好似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她死死地扒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牢牢的缠住,滚烫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腿上,并且在接下来的时刻里,得寸进尺,并不满足这一点点凉意,开始向上爬去。 织玥翾望着她酡红的双颊,忽的想起了什么,抓紧她的手腕,“你竟然被情蛇咬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以炼制绝情丹的冰属性灵植浮生草,伴生的妖兽却是至情至性的“情蛇”。 当时咬伤叶若的是一条红色的小蛇,而情蛇却是绿色的,碧玉成妆,就如同浮生草的叶子。他以为那两条情蛇全都被颜语卿杀死,便也未曾留意,谁料这竟是一条变异了的。 她揽着他的脖颈,脑袋在他冰凉的胸膛上磨蹭,轻喘着,娇声呢喃,“阿翾,我好难过,你帮帮我……”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媚眼儿,半昂着脑袋期盼的望着他,舔着干燥的唇瓣,几乎快要哭了,“阿翾,我觉得好热……疼,我好疼……你救救我……” 她像一条搁浅的鱼儿,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的吐息,呼吸间全是滚烫的气息,“阿翾,我是不是就要死了。”绝望之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可是刚从她眼角沁出,就被她滚烫的脸颊吸收,消失无踪。 叶若感觉自己要死了,从未如此真切的面临死亡,织玥翾给她输入再多的冰灵气都是杯水车薪,无法抑制那股已经侵入了她奇经八脉的炎阳之气。 “不会的。”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依旧不停歇的给她输送着冰灵气,另一只手贴着她灼热的额头,“阿若,你可以采补我。只要你采补了我,就会没事的。” 也许采补已经晚了,可除了他的元阳,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她。 织玥翾叹息,除了元阳,他的内丹也可以压制炎阳之气。 他终归还是见不得她如此痛苦,一狠心,贴上她的唇,将内丹渡给了她,暂时借与她…… 内丹对妖修来说何等重要,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重视一个人,以致可以将关乎他生死的的内丹都献出来。 情之一字,果真是世上最难渡的劫难。 早知今日,他还会放弃心魔劫,选择她来渡情劫么? 这个答案织玥翾并不知道,他只知自己此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再也不能回头,却又甘之如饴。鬼迷心窍也好,执迷不悟也罢。他既然已经爱上,便不会轻易放手。 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他抱着她,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渐渐褪去,明知她的境况已然转好,却还是不放心的开口问她,“阿若,感觉好些了么?” 此时此刻,叶若体内的炎阳之气的确被这颗冰珠压制住了,但那情蛇之毒却依旧还在,没了炎阳的影响它很快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她推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境地里。 叶若双眼紧闭,只觉周身燥热难耐,忍不住娇媚的嘤咛了一声,在他怀里焦躁的扭动了几下,触及他冰凉的身体,不由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扒着他沁凉的脖颈,滚烫的手指轻轻摩挲。 她终于舍得睁开眼睛,这双美丽的杏眼儿氤氲迷离早已失了焦距,红艳的唇微张,小口的吸着他呼出来的冰凉的气息。 织玥翾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慢慢漾开了一抹涟漪,呼吸渐渐失了规律,却生生的在理智的控制之下,轻轻挣开了她,“阿若,现在不行……” 只不过轻轻的一推,却好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喘息着,异色的眼瞳水光流转,只觉嗓子干涩的难受,整个人有种烧起来的感觉,以他极寒的体质绝不可能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动情了。 越是清楚的知道,那感觉越发的清晰,织玥翾苍白的肌肤很快就染上了一抹薄红,呼吸渐渐粗重,双手攥成了拳头,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变成了兽类的竖瞳。 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若是任凭事情发展下去,受伤的会是她。理智终于战胜了生理的冲动,决意离开,却未料她突然整个人扑了上来,将他压到在身下,贴着他冰凉的唇吸允着,汲取他唇齿间的凉意。 叫她压在了身下肆意轻薄,失去了内丹的织玥翾有一瞬间的沉沦,却又很快惊醒。 可是他却再也推不开她了。 叶若下意识的封住了他的灵力,乘着他失去了内丹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凭着武力将他推到,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缠着他,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她的唇亲吻着他沁凉如玉的肌肤,从唇角到下巴,最后落在了他的喉结上,湿濡的吻一点一点的向下移,吻过微凸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她坐在他的身上,俯视着他,如墨的青丝在风中飞扬,眉眼间是触目惊心的娇娆。 ……达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当织玥翾醒来的时候,身旁紧贴着的温暖的肌肤有些黏腻,他的……脸黑了,撑起酸软的身体揽过她的脑袋,唇贴上她的唇,取回了自己的内丹。 叶若很快也醒了,睁开双眼就对上了织玥翾异色的眼瞳,一时心跳如雷,红透了一张小脸,“阿翾。”想起昨晚自己的疯狂,她真想找条缝钻进去,躲个一辈子都不出来。 织玥翾随意披了一件衣裳就站起了身子,一头闪亮的银丝散乱的垂在脑后,逆着光影看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往常水色的双唇此时如同涂了胭脂一般红润,而琥珀色的眸子却好似琉璃般清透,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见了,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只……巨大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冰蚕。 这就是他的原形?! 叶若的瞳孔猛的一缩,心脏微抽,脸色有些发白,“阿……阿翾,我知道了,你能变回去了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变回了人形,绝美的容颜一如先前那般美好。 可是,叶若再也忘不了他变成一只虫子那一瞬间的惊悚。 “阿若。”他来到了她的身边,触碰她微凉的脸颊。 叶若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眼底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不是瞎子,敏锐如他,也没有忽略她惊惧的颤抖,一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钝钝的疼,“你怕我,你竟然害怕我。” “不是的。阿翾,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叶若急急开口,想要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却又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才抱住他的胳膊,“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的。” 织玥翾笑了,琉璃般明净水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翳,“叶若,你骗不了自己,又何必勉强。既如此,还不如你从未知道我是什么。可笑我身为冰月天蚕一族留在下界的最后一丝血脉,却爱上了一个害怕自己的女修。” 他没有再等她开口,指尖已经点在了她的眉心,“只愿你不曾记得。” 第105章 傲慢之罪 明岚秘境第六日 林中参天大树几欲蔽空,阳光从零碎的间隙里漏了进来,落下斑驳的影子。 四下幽暗,鬼气森森。 一个黑黝黝的洞窟外头,一把色彩斑斓的羽扇轻轻擦过幽冥血蝠黑色的脖颈,于空中划过一道彩光再次回到叶若的手中。那鲜亮的羽毛滴血不沾,还是干干净净的。 没人想到这毛茸茸的柔软羽毛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件利器,可以如此轻易的杀死一头二阶妖兽。 叶若下手很是果断,一击即中,从不拖泥带水。闻着羽扇上还未散去的淡淡的血的气息,神情有些晦暗,红艳的唇微微上扬,似是有些迷醉。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织玥翾倚在一颗大树上,整个人藏在阴冷的树荫之下,喜怒不辨,将手一挥又招了几只幽冥血蝠。 叶若不慌不忙的给羽扇中注入了更多的灵气,操纵着它三下两下就打落了这些妖兽,“阿翾,你看。我果然是个天才。” 她微扬着下巴,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精致的眉眼儿弯弯,双眼亮晶晶的,疑似有星辰坠落其中。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自然也就成了天真可爱,并不惹人厌烦。 “不过才几只二阶妖兽,以你如今筑基中期的修为若是连这些都对付不了,那才可笑。”织玥翾语带嘲讽,干脆向血蝠巢穴扔了一个小法术,唤醒那些沉睡的妖修。 下一刻,黑压压一大片蝙蝠从那黑黝黝的洞里飞了回来,像一片飘动的黑云,又好似黑暗来临将整个天空遮蔽,至少在叶若看来是这样的。 她的视野里全是这些小脑袋长尖牙的丑陋妖兽,成千上万的幽冥血蝠数不清的巨大肉翅互相交错,遮天蔽天。 遇上这种情况,紧张是难免的,叶若此时倒也还未慌乱。先是催动灵气,把全身上下带着的饰物自带的防护灵气罩打开,后又自己撑开了一个灵气护罩,这样全方位层层保护之后,也不再用灵器操纵羽扇,干脆手持着它在一片黑暗里胡乱砍杀,反正这前前后后、四面八方都是这些妖兽,打哪里都是一样。 就这样不知道杀了多久,她的手也酸软了,首饰加持的防护罩已经黯淡了许多,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而她自身的灵气更是所剩无几。那妖兽却好似杀都杀不完,依旧前赴后继的向着脆弱的灵气护罩上扑来。 她终于不得不开口求饶,“阿翾,别闹了。这么多妖兽我怎么杀得完……” 织玥翾在一旁冷眼看着,蓝色的袍角被一大群血蝠肉翅煽动得飘摇不止,可他周身依旧安静,那些杀红了眼的幽冥血蝠一只都不敢靠近他。他的周身依旧干净,即便他的不远处早已血流成河。 他在生气,他不想管她。 明明几日之前,她还在畏惧他,现在却可以对着他露出这样的天真的笑颜。记忆可以被尘封,可伤害已然存在,横亘在他们中间,成了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 “阿翾。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叶若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慌张,一丝恐惧。 她身上带了众多的护身之物,他是知道的。凭她如今的修为再加上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撑不住。所以他还想再等,一直等到她最为绝望的时候,再将她从其中解救出来。 可他还没等到那一刻,耳边已经响起她凄厉的惨叫声,“啊——” 那一声尖叫过后,附近再也没了她的气息,只有浓稠腥膻的血的味道弥漫不散。 这一瞬间,他只觉呼吸已然停止,连心都停止了跳动,想都不想的一挥手召出漫天冰雪将眼前这些面目可憎的妖兽全都冰冻。 可是风吹冰裂,直到晶莹的碎片全都坠入了黑红色的血水里,他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她死了么? 织玥翾的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的站在那里,心口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块。 “哈。”寂静里,一声极轻的笑声有些刺耳,一只温暖的小手忽的抓住了他冰冷的脚踝。 他差点就要捏诀出手,好在及时惊醒过来,开口唤她,“叶若。”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说说不出的复杂,是惊喜还是愤怒,亦或者是悲伤。 叶若的脸脏得厉害,头发也是灰蒙蒙的沾了不少*的枯枝和草根,整个人狼狈至极,只有那身衣裳还是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阿翾,你可真够狠心。”她一边嘟哝着,一边抓着他的腿,借力慢慢从土里爬出,“你就不怕我真的死了。” 织玥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还好我够聪明,在千钧万发之际想到了遁地符。本姑娘果然是个天才。”叶若有些小得意,微仰头,下巴微翘,脏兮兮的小脸莹然光辉。 他突然将她压到在地上,撑着身子垂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忽的变作了竖瞳,琉璃般清透却又在极致的美丽里带了一丝压抑的怒火。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的唇毫无预兆的落下。 叶若没有动弹,也不能动弹,被他双手制住,任由他冰凉的唇紧紧压迫,带着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激烈而又缠绵,却又在她眩晕沉醉之际,狠狠咬破了她的舌尖,舔舐着那微甜而又温热的血液,尤还带着喘息在她耳旁低语,“叶若,我真想杀了你。” 舌尖刺痛不已,叶若忍着疼,喘息着,忍不住低声笑道,“你是傻子么,我们有十丈之约,你杀了我,自己也活不成。” 是啊,他是傻子,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自己是傻子。明知两人有十丈,她“死”的时候,身体并明明太大的反应,很显然她并未出事。他却失了理智,被她这般拙劣的手段所骗,不是傻了,还是什么。 “起来了,你要压死我了。”她推了推他的结实的胸膛,玩笑般的笑问,“我现在这么脏你怎么都能下嘴,就这么‘饥不择食’了?”看似在嘲讽,她的唇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大约对女人来说,一个男人不介意自己的面貌,是最幸福的事情。 话虽如此,一感觉到有了一些灵气,她就马上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术。保持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可受不了。 “幽冥血蝠全死了,连血肉都没留下,但这一洞的夜明砂倒还有些用处。”织玥翾已经恢复了平静,看起来一如往常,好似方才的失控只是她的幻觉。 “夜明砂?”叶若有些迷惑。 “夜明砂是幽冥血蝠的粪便,可以炼丹也可以炼器。”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好听的名字,居然是那种东西……实在太恶心了!这鬼东西炼成的丹药更是可怕,她是死都不会吃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了这岚音秘境,我们就要去丹霞宗找炼丹宗师来为你炼制冰魄丹,其中的一味材料就是万年夜明砂。” “!”叶若面如土色,一脸的绝望,“为什么要找别人练?阿翾,你说过可以为我炼制朱颜丹,可见你的炼丹术定是不错的,现在为何还要求人。” 这一刻,织玥翾的脸色似乎白了一白,可能是叶若眼花了,又或许是光线的缘故,叫她生出了错觉。 再看时,他还是那个样子,语气平淡:“我不能炼冰魄丹。”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这话倒也有些意思。 叶若敏感的察觉其中有异,正要追问,却又听他沉声道,“无论谁来炼丹,其中必要加上这一味夜明砂。你若不想再受炎阳入体之苦,就一定要服下冰魄丹。” “……好吧。”她终于还是屈服于炎阳的威势,却莫名生出一丝忧伤的感觉,自伤道,“来了这秘境七天,我就遇到了这些不入流的低阶妖兽。天权真人所谓的大机缘在哪里?难道是我没有气运的缘故?” “呵,气运。”织玥翾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你想要的气运在旁人的身上。那个佛修有气运,颜语卿也有。” 不待她问,他又道,“以我如今的修为,虽看不出气运,却隐约能感觉。气运一说,玄之又玄,却又真实存在的。没有一定的气运,修士无法在仙途上长久走下去。寻常人十年筑基便是难得的天才,而你不过花了三年时间。若不是自身气运之故,那就是从别人身上得来的。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能够在一夕之间就提升至筑基中期。” 他说了那么多,她只从其中得到关键的一句话,气运也可以抢夺?! 失去了记忆的叶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抢夺了颜语卿的气运。 若按原著,这岚音秘境里没有叶若这个人,这株浮生草是颜语卿得到的,那情蛇咬的也是颜语卿,然后她同坠入空间裂隙的明空一番双修。两人一个极阴之体,一个极阳之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了最后颜语卿达到了筑基中期,明空也顺利结婴。 然而,叶若早已在剧情开始之前就煽动了蝴蝶翅膀,使得金丹后期的明空早早结婴,使得他们两人提早见面,在还未狗血xxoo之前就知晓了彼此的身份,从根源上斩断了两人相爱的引子,蝴蝶了后续的所有剧情。 “只要你同颜语卿接触,就可以吸取她的气运。” 叶若确实大大的吃了一惊,讶异过后出离的愤怒,“既然你也道气运之说玄之又玄,就算颜语卿是大气运者,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必被这小小气运所缚。即便我没有气运,也不屑从旁人身上夺取,天道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凭我一己之力不能够踏平仙途,飞升上界。” 自信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成了自恋。 这时候的叶若,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悄然进入了“傲慢”的境界。她从来就没有这样自信过,毫无来由的相信自己可以挣脱“天道”的束缚,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光明的飞升之路。 织玥翾不由叹息,前几日莫名的贪婪,现在又变得这般自傲,到底是他不了解她,还是她修炼出了差错,“阿若,你修习的功法……” “你说七绝谱么。”她打断了他的话,灿然一笑,“我觉得这功法很好,极为适合我。你看我现在不就已经筑基了么,说不定不要几年就能结丹了。阿翾,我有种预感,百年内就可以追上你。” 速成的功法向来都有弊端,或会给修习者的身体造成伤害,或会让修习者心境不稳,或会…… 他想,自己已经知道她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了,却也清楚,到了现在,再让她甘心散功是不可能的。 叶若似乎并无所觉,捧着他的脸,笑颜如花,一对水汪汪的杏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阿翾,你不高兴么?我为了配得上你这样努力,你难道不开心?”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如何能够狠心强迫她。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他们之间,输了的那个人是他。 第106章 梦婆娑 已经是第八天了,离秘境开启还有两天。 岚音秘境里有众多低阶妖兽,最高等级也不过才五阶,以叶若现在的修为勉强可以对付,是一个最为适合的试炼场,足以用来磨炼她的战斗意志和各种攻击手段。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叶若看了颜语卿惨痛的记忆,以之为戒,发誓绝对不要像颜语卿前世一样,愚蠢的活在别人的保护下,到了最后面对至亲的背叛却毫无还手之力。她永远不会全权把生命交托于他人手上,以前是她太弱无法自保,现在不一样了,她会慢慢强大起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不容他人再来任意摆布。 叶若承认现在自己羽翼未丰,还需织玥翾的庇佑,所以更要发奋努力从他那里学来有用的东西,武装自己。 这几日来,都是她在拼命厮杀,他在一旁看着,适当的时候引来一些妖兽,偶尔还会对她指点一二。 从一开始的胡乱砍杀,到现在干净利落的一击必杀,叶若付出的努力是旁人所不能想象的。再怎么说她以前也不是什么学武术的运动健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如今这样说是脱胎换骨倒还不至于,比之从前确实好了很多,至少遇见高阶妖兽和高阶修士不会再抓瞎,还能抵挡个几下,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阿若,停一下。”织玥翾冷不丁的喊了一声,挥手在前方撑起了一片壁障,阻隔了叶若和那些低阶妖兽,将刺鼻的血腥味一并拦在了外面。他细细的嗅着微风携来的一丝隐约的淡香,神色不由一变,“的确是梦婆娑的味道。” “可是……这里怎会有梦婆娑?!” 叶若收起了羽扇,扭头看他,“梦婆娑?那是什么东西。这味道有什么特别的?阿翾,你闻到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织玥翾并不答话,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沉吟了一会儿,忽的将她拦腰抱起,携着她缩地成寸向着风吹来的方向赶去。 可以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也可以说来得太不是时候。 眼前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一男一女,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修被一名紫衣女修压倒在身下。女人跨坐在男人的腰际,专心致志的扒拉着他的下裳,连有人到来都未察觉。 “紫苏。”叶若望着女子精致的侧脸,忍不住惊呼。 就在这个时候,织玥翾也出手了,轻轻一扬手就将紫苏打倒在地。 他下手极重,打得她吐血不止,脸色唰的白了,显然受伤不轻。 事情发生的太快,在叶若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紫苏已经被织玥翾重创,待她终于惊醒回神,正好看见织玥翾还要动手,想都不想便挡了上去,“不要杀她!” 他定定的看着她,清俊的眉宇微蹙,脸上有些不明,“她在用梦婆娑,你可知道什么是梦婆娑?” 叶若摇头,用神识传音给他:“我不管什么是梦婆娑。我只知道她是萧忆瑶,这具肉身的亲妹。” 织玥翾冷笑,“你知道她方才在做什么?” “双修吧,或许。”她下意识不愿去想那个疑似昏迷的男修。 “她想采补这名男修。这样的事情她一定做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在这短短几日之间就修炼到了筑基中期。” 叶若笑了,有些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我同她之间的血缘不断绝,我就不会容许你杀她。” “叶若!”织玥翾的脸色有些难看,看来她修习“七绝谱”的弊端是他所未料的麻烦。 “你要杀她,就要先踩过我的尸体。我不会眼睁睁看她死去。”叶若昂头,神情坦然的看着他,“阿翾,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着这般不可理喻的叶若,织玥翾也无可奈何。难道他二人要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萧忆瑶起冲突么? 不值当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步,“好。我可以容她活着,不过……她必须交出身上的梦婆娑,然后告诉我这梦婆娑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叶若微笑,心下松了口气。他们之间,她能够如此硬气,不过就是仗着他的喜欢。这样的爱能持续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与他争锋相对,又何尝不是想要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现在她要救紫苏,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还是不知道。只是心底莫名有种骄傲自负,不容许旁人违背自己的意念,她的“妹妹”任何人都不能动。 明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是古怪,她却无法抑制的想要保全萧忆瑶。 曾经的萧忆瑶,现在的紫苏,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都还是她,还是这具肉身的血缘至亲。 叶若走到了紫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神情平淡至极,并没有姐姐式的宽容温柔,“梦婆娑在哪?”她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背对着织玥翾对紫苏说道,“既然要采补,就该找好了地方。傻姑娘啊,下次想要采补人家,可要记得布下阵法阻隔了一切,不要叫人察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活春宫。” 紫苏轻咳了一声,咽下了嘴里的腥甜,微仰起头来看她,眼里眉梢说不出的婉转风情,“莫不是要像了你,去采补一个心甘情愿的男人?这位姐姐,你可真是好手段。” 这两句话似讥似讽,绵里藏针,真是打了叶若一个措手不及。 叶若怔了怔,神色微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未采补过别人。” 紫苏却已经收敛的笑容,冷冷的开口,“虽然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的。我的好姐姐呵,你如今做的事情又同我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倒是发现,等到有一日见了蓝凌,我们俩都一样。” 她说蓝凌,而且她也认得这具肉身。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这一刻,叶若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出的苦涩,“你是不是已经堕入了魔道?为什么呢,你是仙门弟子,是青云真人的掌上明珠,何必要自甘堕落。” “呵,呵呵……萧瑶,你没资格说我。我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托了你的福,过去十几年你都没有顾全我,现在也不必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紫苏娇声轻笑,眸光流转间摄人心魄的魅惑,“梦婆娑拿去吧。我以后也用不上了。” 她丢了一个小瓶子到她怀里,飞快的撕了一张传送符逃之夭夭。 织玥翾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语带讽意,“她修习了魔宗的合欢仙诀。” 魔道四门共有四大圣典。阴癸派的天魔*,合欢宗的合欢仙诀,魔音门的九阴摄魂,还有早已失传的万毒宗的万毒魔功。而每一种绝顶的魔门功法,都只能由特定体质的人来修习。 合欢仙诀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极阴之体,只要那样的体质才最适合双修。 “萧瑶是极阳之体,萧忆瑶是极阴之体,天道确也眷顾青云真人,生出来的两个女儿全都是难得的特异体质。” 叶若惊诧不已,神色复杂,“这也太可笑了,世人都说特异体质之人千年难得一遇,再加上一个颜语卿,现在我知道的就有三个。” 织玥翾冷笑,眸光深邃幽深,“不,还有一个,那佛修明空也是极阳之体。” “呵。”叶若干笑,有些自嘲,“除了我倒霉了点,是相克的极致体质,其他人看来都还不错。”说罢,指了指光着两条大白腿躺在地上的那倒霉修士,“现在他要怎么办?” 这么一瞧,她才发现这男修居然是个熟人。 思及他当初在上云坊市为她指路的一点恩情,她倒也没了杀人灭口的想法,“他会记得萧忆瑶这张脸么?会不会回过头来,再寻她报仇?” “在梦婆娑的香气之下,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梦,看到的都是梦里幻化出来的东西,不会记得萧忆瑶这张脸。”织玥翾眸光幽冷,苍白的五指捏紧了拳头,“所以十万年前,低阶修士才能凭借着梦婆娑肆意采补高阶修士。 “什么?”察觉了他话里隐藏的怒气,叶若讶异看着他,“阿翾,你生气了?”莫不是你认识的人被人采补了? 好吧,叶若又不傻,才不会这样直接的问出口来。 她选择花点心思,迂回的旁敲侧击,“十万年前你不是还未出生,又怎会知道这些?” 织玥翾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削薄的唇轻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出生在十万年前,当时还只是一颗蛋。”将关于自己的事情匆匆一笔带过,又道,“妖族都有传承记忆,我一出生就是孤身一人,所知道的事情全来自与传承记忆。” 叶若抓住了一个关键字“蛋”,脑中不由浮想联翩,他是什么蛋生类的生物呢? 织玥翾却已经进入了正题,“十万年前,修真界还不是如今这样的境况。妖族一开始并不居住在沉寂绿林那方寸之地,那时候我们冰……妖族的强盛是你所不能想象的,天广大陆的主宰是妖修,而不是现在的道修。”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可知天堑的由来?” 叶若摇了摇头,她从颜语卿的记忆里也没看到,只依稀知道,“听说那一边是穷山恶水,盘踞着众多元婴修为之上的魔修。” “魔修被天仙驱逐出了这片大陆,因为他们罪无可恕,凭着梦婆娑扰得天下大乱,使得生灵涂炭。四道混战,最后的胜利者却是道修,只因当时平乱的天仙站在了他们那一方。失败者如妖族得了如今这样的下场,佛修也退隐世俗界休养生息,作为□□的魔修更是被逼着许下了血誓,世世代代都不允许再踏上这片土地。” “可是,修真界并没有得救。”他轻笑,笑得很是轻蔑,“如今这个灵气稀薄的天广大陆是那位挽救众生的天仙一手造成的!他自以为将魔修驱逐到了无尽海的另一端就能护住道修,却未料此举打破了五行的平衡,使得灵气不再增长。几万年的消耗下来,到了现在灵气早已所剩无几,也许再过个数千年,无人能够修炼,连修仙都会成为传说。” 第107章 天广旧事 他说,或许千年后连修仙都会成为传说,不再为人所知。 可命运又是何等的冷酷,根本没有留给他们长达千载的时光,他们所拥有的只有短短数百年。 叶若微笑着,美丽的眼眸里流露出冰冷而又残酷的光彩,“萧云姬使用了无上天书,预言天广大陆将要毁灭。还有三百年,若是不能飞升,我们就等着同这片大陆一同消亡吧。” 织玥翾挑眉,语带讥讽,“既如此,你又为何要顾念‘血脉之情’。今日你能从我手里救下萧忆瑶,难不成日后还要去救青云真人,然后将上云宗这个烂摊子揽到自己身上?” “不,萧忆瑶不一样,那是我欠她的。”叶若眉头微蹙,忍着脑中突来的晕眩刺痛之感,语气坚决,“待还了所欠,她就同我再无关系。” 叶若没有忘记自己在上云宗坊市对萧忆瑶所做的事情。她用卑鄙的手段伤了小姑娘的心,乘其心神大乱之时又重伤了她,才得到了萧家直系子孙的血液。 “你也是知道的,为了取得打开上云宗禁地的引子,我曾经伤了她。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叶若微扬起下巴,神情高傲至极,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轻蔑和厌恶,“我讨厌欠了别人。” “亏欠?在我看来,你最该偿还的人是颜语卿,而不是萧忆瑶。”织玥翾冷笑,带着讽意的话语直戳叶若的心坎,“你用着她的身体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又要打算如何偿还?呵,那也不对,颜语卿这具肉身也不是她自己的……你不过是第二个侵占了她的人。阿若,你告诉我,如果真要一一清算,你待如何?” 叶若陡然陷入了一种从未遇见过的纠结之中,骄傲不容许她亏欠,可事实又早已摆在面前。时间已然不多,她真的要为了心底莫名其妙的傲慢投身于看不见尽头的“偿还”? “我……”她张了张嘴,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个模糊的画面,然后是一阵眩晕,针扎一样的刺痛煎熬。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却又记不得方才想起了什么,苍白着一张脸,低声道,“打发了孙休与,再告诉她契约的事情……”想了想,她忽然取下了身上的玉佩,“把这个可以遮掩体质的法宝还与她。” 叶若本来是想笑的,可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那是一个悲伤而又苦涩的笑容,“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永远都还不清了,为什么呢?明明我也不是故意要用她的肉身。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了,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叫我害怕。” 织玥翾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只觉她的手比那块玉还要冷上几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是哦,阿翾会一直陪着我。”叶若突然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闷声低语,“就算要死,你也会陪着我一起死。” 这是何等扭曲的想法,真是“爱我,你就要跟我一起死”的真实写照。 织玥翾却笑了,语气温和,“三百年的时间,我陪着你,就算最后不能飞升,我也会守着你。一边说着,他苍白的手掌轻抚着她脑后柔滑的青丝,指尖一缕金芒探入她的脑中。 “太过沉重的事物,何须你来忧心,只要我知道就可以了。” …… 少顷,叶若重新睁开双眼,捏着手心那枚玉佩发怔,“我什么时候取下这个的?”疑惑的眼神瞟着织玥翾,“阿翾,是你帮我拿下来的?我们方才不是还在说天广大陆旧事么,你倒是接着说啊。” 织玥翾垂眸轻笑,掩去了眼里的复杂,“我帮你带上。” 说罢,便从她手里取过玉佩,以自己的一缕银发为绳,环过她白皙的颈项,轻轻的替她带上,“原来的绳子断了,现在用这个罢!”然后轻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没好气的开口,“这次可要带好了,若是丢了这个叫人发现了极阳之体,可有你好受的。” 叶若唇角微翘,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淡淡的疑惑,笑得好不得意,“被人发现了,不是还有你么。就算要逃,你也会陪着我一起。” 织玥翾望着她盈满了笑意的眸子,暗暗松了口气。 “阿翾,十万年前天仙下界平乱,后来他回去了吗?你说,他为什么要帮着道修?难道他也是道修,所有才会站在道修那一方。” “应该是回去了。上界之人不能随意下来,他们的力量不属于这里,远远超越了天广大陆所能承受的,若是肆意擅用,很容易造成下界结界的崩溃。何况对上界天神而言,天广大陆灵气稀薄,不是一个好地方,不值得留恋。”织玥翾笑了笑,语气古怪,“至于当年的天神是不是道修,那就没人知晓了。除了早已作古的魔修大能和道修,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你的传承记忆里一点都没提及么?” “有的。不过我也只知当年下界的天界之人共有五位,一位大罗金仙,四位上仙。”织玥翾勾唇,琥珀色的眸子里水色潋滟,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传闻四上仙中的一位女仙不愿回去,最后留在了天广大陆。据说,那女仙名唤凌波,当今世上唯一的女子仙派凌波阁就是她开创的。” “你说传闻,也就是说此事有可能是假的。”叶若心下微嘲,有些不以为然,“若凌波阁真是上界女仙所创,那它怎么比不过上云宗?” “上界仙者不死不灭,若此事为真,那女仙至今还活着……”织玥翾也笑,话语平淡,“所以它只是传闻,做不得准。” “早知道还不如问问萧云姬。她是经历过上古之乱的人,一定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叶若有些失望,转过念一想又生了一个疑问,“是不是魔修都无法飞升,以致上头没人。”她指了指灰蒙蒙的头顶,语气古怪,“所以天仙才能直接把他们驱逐来了事。” “呵,魔修大能是可以飞升的。” “那为什么……”叶若纠结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好吧,也许当年全是魔修的错,这是他们应付出的代价。” “不,道修才是最可恨的。”织玥翾神色阴冷。 “为什么?”叶若有片刻的怔忪,下一瞬犹如醍醐灌顶般惊觉,“难道他们……” 有一句话叫做,“乘他病,要他命”,若是妖修曾经是天广大陆的主宰,那道修定然忌讳,难免想要斩草除根。 “十万年前,妖族死伤无数,而作为胜利者的道修却还不满足眼前的利益,他们害怕有一天妖族会卷土重来,所以对我们赶尽杀绝。”织玥翾闭眼,藏起了脆弱如同琉璃的眼瞳,长长的睫毛轻颤,“母上为了保护妖族余下的部众,凭一己之力在沉寂绿地外面布下结界,阻挡了道修追赶的脚步。她自知命不久矣,后又拼尽余力生下我,油尽灯枯,再无力……彼时的妖族乱成了一团,无人可以依托,她只能将我留在了沉寂绿地的外围。” 叶若的心轻颤,伸手抱住了他,本想问他的父亲在哪,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问的好。如果他父亲早已死去,说起这个还更惹他伤心,便故作轻松的笑道,“那后来……五千年后,你终于孵化了。” 说到“孵化”两个字,她有些不自在,甚至都不愿知道他究竟是何种蛋生动物。 织玥翾抚摸着她的脸颊,神色晦暗,声音有些低沉,“我不是一开始就站在权利顶端的妖修大能。五千年前,我刚从蛋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是一阶妖兽都能轻易杀死我。好在那里是沉寂绿地的边缘,没有什么高阶妖兽,而低阶妖兽又畏惧我身上属于上古妖兽的威压,我才能平安长大。” “阿翾。”叶若抓住他沁凉的手掌,五指相扣,柔声安慰,“那些早已过去。” “在过去,飞升对我何等重要。”织玥翾紧握着她温暖的手,汲取着上面的温度,“十万年前,父王早已飞升,留下母上来继承妖王之位。他在上界等着她,却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甚至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我。” 所以,他一心飞升其实是想要去见还未蒙面的生父?! “阿翾,他……我……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我只以为你渴望长生,才会一心修仙。“叶若咬着唇,心中有些酸涩。 她想要回家,却连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弃了,陪着他修仙,同他一起飞升上界,然后寻找他的生父。 一个缥缈得早已被她遗忘的故乡,同现在的他相比,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如果他知道有你的存在,一定会很高兴。”叶若微微一笑,眼底的光彩明明灭灭,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你可以为了我放下飞升的执念,现在的我也可以为了你忘记回家。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境况……也许我的双亲早已走出了丧女的伤痛,变得面目全非我回去了反倒会惹得他们伤心,还不如不要回去了。” 她还是笑,笑容明媚如五月暖阳,“从今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现在的她终于有勇气去承受那个答案,“你变个原形给我看看罢,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双修伴侣究竟是什么。” 织玥翾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眸色黯淡。 “不要变得太大,那会吓住我的。你如果变得小一点,可爱一点,也许更容易让我接受。”叶若轻笑,攥紧了他冰凉的手掌,“就算我会怕,那也是暂时的。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人肉又不好吃,你才不会吃了我。” 他终于动容,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冰月天蚕一族是上古妖兽,体质极阴,唯有扶桑神树可镇压冰寒之气,便世代寄生于扶桑树下。后来羿站在上面射日,将其踩断,世间再无扶桑神树,冰月天蚕一族逐渐没落,到了我父王母后这一代,也就只剩他们两人……现在的下界却只有我。” 冰月天蚕,好吧,吃桑树的蚕。原来他是只蚕宝宝。 叶若心里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惧怕,面上依旧笑盈盈的,“我这身衣服不会是你吐的丝做的吧。阿翾,没了扶桑神树,你是吃什么来吐丝的?” 织玥翾神色有些古怪,冷硬的拒绝,“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好了,你不是要看我的……原形么。” 对着她这双笑意莹然,似乎落入了漫天星光的灿然眸子,他叹了口气,变作了一条小小的白胖胖的玉雕一样的小虫窝在了她的手心。 叶若白皙的指尖戳了戳小虫的肚皮,看他整个人如同白玉染上了一层淡红,不由失笑,“害羞了呢,阿翾,你这样真可爱。”然后故意坏心的在他身上挠着,瞧着他拖着圆滚滚的身体躲来躲去的样子,闷笑,“看你平日里风华绝代的样子,真想不到原型这样可爱,肉呼呼的。” 她俯身亲吻了一下小虫的脸,额,或许是额头,反正闹得他整个身子红通通的。 “也不知道以后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叶若摇头轻叹,“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会生出一颗蛋来。” 织玥翾此时已经变了回来,闻言脸色发黑,“叶若!你……” 叶若抓着他垂在胸前的闪亮的银发,唇角微翘,“如果长得像你那就算了,一颗蛋我也认了。你们妖族都长得这样天怒人怨的好看,实在太过分了,被你一衬,我这姿容果然不得一提。说吧,是不是妖族里面美女很多,你见得多了,才会对着当初顶着颜语卿这张脸的我说,‘就你这等容貌’只能拿来暖床。” 戳着他光滑的脸蛋儿,佯装发怒,“说得好像你在沉寂绿地有人暖床一样。阿翾,你不交代一下么。” 织玥翾苦笑,抓住她的温热的小手,柔声道:“从前的紫极宫里只有我一个人,以后也只会多一个你。” “春华!你看我杀一头五阶妖兽!” 两人正情意绵绵,冷不丁插入了一个爽朗的男音。 第108章 丹修曹琳 岚音秘境第九日 在这个倒计时的日子里,叶若难得停下了打怪的步伐,坐在一处清可见底的小水潭边休憩。 远离了那片密林,四下一扫昏暗阴沉,碧蓝如海的天空,温柔的风犹如情人缠绵轻柔的拂过脸颊,鼻端隐约能够闻见空气中幽幽的暗香,叫人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先前那种迫切的想要提升修为的心境自然的转换,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 叶若窝在织玥翾的怀里,水葱一般白皙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清凉的潭水,有一下每一下的,望着平静的水面缓缓漾开了一阵阵涟漪,明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这样的日子真好,宁静而温馨,真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安逸的时光太短,我们也不能沉迷于此。” 她突然笑了,微扬起水润的朱唇,一双沾了雾气的眸子显得有些迷离,“走了吧,狩猎即将开始。”不待他回应,那只湿漉漉的小手冷不丁塞进他的衣领,“阿翾,紫苏可不会等我们。” 织玥翾陡然睁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暖阳在他莹白的肌肤上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有一瞬间显得有些晦暗,却又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淡去,触目惊心的妖异。 “如今秘境里还有多少人?”叶若笑问。 “十一人,少了四名男修。”织玥翾抓住了她那只使坏的小手,水色的唇微翘,漫不经心的开口,“除了苏然,还有三名男修会成为她的目标,而孙休与又有人保护……她下一步的狩猎对象只能是——” “曹琳。”叶若接下了说道,回忆了一下资料,眉头不由蹙起,“曹琳是丹霞宗的修士。” “那有什么不好的。”织玥翾轻笑,阳光映入他这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瞳,说不出的艳丽,“这是你的机缘,此次丹谷求丹还要靠他。” “他?”叶若一怔,“他也能炼冰魄丹?!” “他不能,可他师傅可以。徐奕那老家伙身为炼丹宗师,性情极其古怪。多年前我有一丹要他炼制,许下天价他都不愿松口。后来我以修为压迫用他的老命相胁,他居然宁死都不改口,一把老骨头着实够硬。”说起了不甚光彩的陈年旧事,织玥翾神色阴沉,显然至今都还不能释怀,“原先我还有些担心此次求丹。没想到这老家伙一年前收了一名关门弟子,就在这次的名单里。” “曹琳是那位炼丹宗师的软肋?”叶若有些明白了。 织玥翾微微一笑,“如今正是个好机会。等到曹琳陷入了危难,你再去救,直接搭上他这条线,也好叫那老匹夫乘了你的情,再也不好拒绝。” 叶若真是佩服他,一件事情脑子能转那么多弯,却又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 曹琳很快就遭遇了万种风情的妖女紫苏,却是两手一摊,傻乎乎的开口,“这位道友,我可没灵石,穷得要命,你要抢也要找个有钱的。” 紫苏掩唇轻笑,一双媚眼儿直勾勾的瞧着他,好像一只狼盯上了一只兔子,“我不要灵石,要别的……”柔弱无骨的温热小手轻抚着他坚实的小腹,娇声低语,“你愿意给么?” 曹琳怔了怔,白皙的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抓出一把丹药,“只有这些了。我记得好像有一颗可以用来助兴的春风再度。道友,你可要?” 紫苏红唇微张,俯身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吹了口气,“……好啊。”娇软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露骨的挑逗。 曹琳垂下了眼帘,俊秀的面孔如同涂了一层胭脂,就连耳根子都微微泛着红,“道友,你可要端庄点。”似是羞涩至极,嘴里也还说着义正言辞的话语,轻薄的手却一把揽住了她的柳腰,还猥亵的摸了一把。 然而,与行动相反的是他脸上诡秘的笑容,透着一股子叫人心惊的凉意。 叶若陡然睁大了眼睛,心底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她的猜想成真,占了上风的紫苏忽的软倒在地。 曹琳站起了身子,扯着袖子拼命的擦着自己的耳朵,神色有些狰狞,“丑女!要你碰本大爷。”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她的小腿,冷笑,“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什么德行,真是侮辱了本大爷的花容月貌。” 两人的角色转换的太快,叫人好难接受。 叶若额角抽了抽,“看来现在需要援救的人是紫苏,而不是曹琳。” 织玥翾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谁晓得萧忆瑶那么没用,有着筑基中期的修为竟会被一个练气修士放倒。不过他倒是想了一件事,“这男修我们在拍卖会见过,那时候他还是一身女装,是名女侍。” 叶若讶然,脑中忽然一阵刺痛,飞快的闪过了一个片段,那是曹琳的面孔,“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她……他竟然男扮女装!” 这头的曹琳已经发泄完毕,取下了紫苏的储物镯子,忽的淡淡一笑,“两位道友还不出来?” 这地方就他们四人,排除了曹琳虚张声势的可能……那就是他真的发现了他们,可是叶若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 织玥翾一叹,“是气味。这附近被他布上了一种名为迷迭的奇香,只要有物体靠近,便使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是我大意了,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 叶若似懂非懂,只觉得曹琳很厉害的样子。 最后两人还是走了出来,秉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她决定出卖紫苏,“道友,这女修……” “她啊……身无二两肉,长得又不好看,还失了元阴,卖给人家做鼎炉都不够。”曹琳很是将紫苏损了一顿,然后又故作惊讶,“啊呀,我怎么不记得你也在十六人里面呢。” 此话直指织玥翾,未尽之意真是昭然若揭。 叶若笑盈盈的,眼也不眨的扯谎,“你说他啊。他是从空间裂隙里掉进来的,除了他,秘境里还多了一名佛修。” “是么。”曹琳也笑,笑容很是虚假,“你我也算两面之缘,道友又何必诓我。我这人很好打发的,只要给我足够的封口费,什么事请都不会从我之口跑到旁人的耳里。说起这个……上次你没给我封口就要让我保守秘密,实在太过小气了吧。” 叶若有些迷惑,“我叫你……保守秘密?什么秘密?”她倒也想知道自己有什么秘密被他窥破了。 瞧她不似在作假的样子,曹琳不着痕迹的瞥了织玥翾一眼,见他神色平淡,便也只好放下,“给我一点好处,这女修就留给你们。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叶若的心底好一阵波澜,难道她和萧忆瑶生得如此相像,随便来个陌生人都能看出她们之间有关联。 织玥翾却是神色平静,淡淡道,“要出什么价才能让你师傅炼丹。” 曹琳恍然,“原来要求丹,那老头子可不好搞。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灵石不赚,偏要守着……”这样嘟哝了几句,他眼珠子一转,“你们要炼什么丹。” “冰魄丹。”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丹。”曹琳面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这样吧,我就说你们在秘境里救了我……后来我知道你们要求丹,不好拒绝。那老头子外冷内热,莫名其妙的固执,最不喜欢欠人不还,定会帮你们炼丹。我要的也不多,一万上品灵石。” 真会狮子大开口啊,叶若暗叹。 织玥翾轻笑,笑得云淡风轻,话里却带了十足的威胁意味,“有些灵石我怕你没命拿。” 曹琳警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威胁我是没用的,信不信还没出了这岚音秘境,你二人就死了。” “你在说迷迭之毒,还是鲛人泪?”织玥翾淡然的笑着。 “你究竟是谁?” “我要你师傅帮忙炼丹。作为交换,我可以不告诉他,你修习了魔宗圣典万毒魔功。” 面对这样赤果果的威胁,曹琳咬咬牙,却只能屈服,“好。” 织玥翾却还不放过他,“现在交出解药吧。” 曹琳脸色难看,“你不是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们没中毒呢。” “要我动手?”织玥翾神色微冷,瞬间释放的威压简直要压得曹琳吐血。 敌人太过强大,曹琳不能拿鸡蛋同石头碰,只能恨恨的划开自己的手臂,取了一个白瓷瓶装血,却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知道你没修习过它,可又怎会知道上面的……” 叶若却明白了,有种东西叫做记忆传承,织玥翾所知的定是来自于他的先祖。 织玥翾但笑不语,将瓷瓶送到了叶若面前,“喝了它。” “!”叶若惊得退后一步,眼珠子瞪得老大,“你叫我喝?” “你中毒了。” “那你呢?” “我……不惧这些毒。” 叶若不知自行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一口喝了下去。 这血入口有种清甜的味道,回味起来很是甘美,若她没有早知它是什么,兴许会以为这是难得的琼浆玉液。 曹琳这下真是载了,最大的秘密叫人知道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贪,可惜已经晚了。 织玥翾扭头看他,用着命令的口吻说道,“离开了岚音秘境,你到丹谷之外的云归城等我们。” 他还能说什么,乖乖的应下,“好。” “不要耍什么手段。我刻了留影石。”织玥翾冷笑,“若到时候见不到你,不止这留影石会遍传天下,到时候我生气了,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你,就算朔月魔君来了都没用。” 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杀意扑面而来,曹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头那点小弯弯瞬间打消。 *****我是萌萌哒分割线***** 紫苏一睁眼便对上了钟情假惺惺的笑容,只听她带着淡淡讽意的娇媚女音在耳旁响起,“栽了吧,是哪个男修如此厉害,可以把我们的紫苏妹妹弄成这般模样。” 她皱眉,一摸空空的手腕,真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曹琳!该死的!” “原来是他……”钟情笑了,笑容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惹谁不好偏偏惹他。还好他认出了你的身份,不然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紫苏垂眸,红艳的唇紧抿,只是沉默不语。 钟情却又笑了,颇有些安抚的意味,“算了,那东西出了这秘境,他就会还你的。” “他也是我们的人?!”紫苏忽然尖声叫唤,娇美的面孔扭曲,犹如死亡彼岸最黑暗的的阴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叫人惊惧的冷意,“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你们居然瞒了我。” “紫苏妹妹。”钟情柔声唤她,似乎并未察觉她那厉鬼一般阴冷的晦暗,“女人啊,要可爱一点,像你这般漂亮的人儿,怎么可以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你要知道,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怕你太过冲动。” 她也知道如此轻飘飘的几句话无法打动眼前这个姑娘,马上又加了一些筹码,“你是我们魔宗的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次你在上云做的事情魔君很是满意……你为魔宗做的事情不是白费的,我们的圣子最后就选了你我二人为护法。” “圣子?护法?”紫苏有些讶异,这些东西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来魔宗的日子还太短,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圣子对魔宗的重要性还要高于魔君,他是我们的魔修的希望。”钟情狭长的凤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美丽的面庞上隐隐有种叫人心惊的疯狂情态,“只有他能带领我们重返修真界,你我二人既然能有幸被他选作护法,便要舍去一切,赔上了性命都要保护他。” 紫苏攥着袖口上柔软的水云纱,只觉钟情的眼底有种深不见底的黑暗要将她拖拽下去,竟是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乎就要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颤栗。 “紫苏妹妹。”钟情微微一笑,凤眼含情,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圣子亲口点名要你的,连曹琳都被你比了下去。该满足了吧,小丫头。” 想到那该死的曹琳,紫苏神色微冷,心底暴戾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 钟情唇角微翘,却只做不知,“来吧,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你我二人今后要一同侍候圣子,做姐姐的总要有所表示。” 第109章 罪恶之花 岚音秘境第十日 从日落走到日出,紫苏跟着钟情走了一路,终于在霞光满天的晨曦见到了两名玄仙门的弟子。 孙休与早已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在一旁痴痴的呢喃,“为什么不是她,竟然不是她……” 而那位负责保护他的玄仙门修士一脸的平静,对着带了一名陌生女修回来的钟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如既往的冷淡。 钟情瞅着双目无神,脸色惨白的孙休与也是吃了一惊,却还是恭敬的喊了一声,“少主。” “您找到颜语卿了?”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木呆呆的孙休与终于有了反应,“不!”他大喝一声,木然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不是她……她说,从来就不是她。” 这是疯了么? 钟情有些好笑,用眼神示意黑衣人,怎么回事? 那玄仙门修士还是一脸刻板的木然,却传音入密回答道:我也没看懂,只知道颜语卿对少主说了这么一句,‘你遇见的那人从来就不是我,是另外一名女修。’然后,少主就崩溃了。 认错人了? 呵,真是好笑。 钟情心下讥讽,面上依旧是似水温柔,“少主,您现在要找谁?” “我要……我要问问她,她是不是我当初遇见过的。”孙休与像只提线木偶一样,盯着她那双妩媚多情的凤眼,傻呆呆的回答。 这次,黑衣人主动传音入密:那女修一身天机阁的弟子服。 原来是天机阁弟子。 钟情眼里的笑意愈浓,“据我所知,进了秘境的天机阁女弟子有两位,一个叫常相思,另一名叫叶若。从二人容色看来,名唤叶若的那女修更胜一筹。” “叶若!对,我要找的就是叶若。”孙休与忽然插嘴,好像恢复了清醒,却又很快跌回了那个可怕的梦魇,浑浑噩噩…… 这会儿,一直沉默着的紫苏也开口了,“叶若和常相思……生的更为灵秀一些的那位是叶若?” “怎么连你都知道她。”钟情有些讶异,“进来的时候我可没瞧见什么天姿国色的大美人儿。” “呵,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紫苏神秘的笑笑,眼底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触目惊心的浓黑。 钟情摇头轻笑,“好玩的事情总有人要倒霉。你说是不是呢?” 这话她是对着那名玄仙门修士说的,却忽然打晕了孙休与,然后直视着那男修,笑容美艳,声音空灵诱惑,“你知道自己该死么?” 他正要出手教训这个胆敢杀害少主的女人,却被她这双妖异的眼睛定住了,再也动弹不得,木然的回答,“我……我该死。” “紫苏妹妹,你还不快动手。”钟情愉悦的笑了,美丽的凤眼里流露出的眼神冰冷而残酷,“孙休与现在还动不得。这家伙我早就看不爽了,送你了。” 紫苏眸光闪了闪,笑容甜蜜,“钟情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呢,知道我差一点就能突破。” “呵。送你这份大礼,你就不说说那位叫我好生仰慕的叶若?真是叫我好是伤心。”钟情笑了笑,娇滴滴的捂着心口故作忧伤。 紫苏弯唇,“要不要妹妹助你绑了她送给你家少主,也好叫钟情姐姐得了脸面。” 她的心已经坏掉了,光鲜美丽的外表下是早已腐烂的血与肉。三年前,从云端跌落到了最为污秽的泥沼之中,在黑暗里挣扎咒骂,却又渐渐绝望不再希冀救赎,现在支撑着她的是一种名曰复仇的东西。 如果说此时的萧忆瑶是开在地狱里的罪恶之花,那她余生所追求的不过是拖拽着所恨之人一同跌进这场再也无法挣脱的噩梦,感受她所处的这个丑恶的世界。 钟情却是摇头,拒绝了这个邪恶的提议,“那可不行哦。颜语卿是魔君在意的女修,现在孙休与认错了人……很可能连魔君都……她可不是我们能触碰的禁忌。” “是么,连朔月魔君都心仪于她?”紫苏神色阴沉,冷笑连连,“说起来,自我加入合欢宗到现在已经有三载,居然从未见过魔君呢,不知何时才能有幸得以一见魔君圣颜?” “莫急。出了岚音秘境,我便带你去面见圣子,见了他之后再去见魔君。魔君可以再选,圣子却只有一位,紫苏妹妹,你可不要站错了位置。” 这是点拨还是警告? 圣子?一个从未听说的魔宗人物,地位却比之如今的朔月魔君还要崇高。 紫苏下心计较盘算着,面上还算平静,点了点头,软软的开口,“我知道了,钟情姐姐还有什么指教?若是没了,那就……留点时间给妹妹。” 话音未落,她已经急吼吼的扯掉了那名玄仙门男修的下裳,正欲跨坐上去,忽的仰头对着一旁的钟情笑问,“钟情姐姐可要看?” 钟情摇头轻笑,“我带他去那边等你。”说罢,便捏了一个法诀带着孙休与急急离开了她的视线。 “呵,贱人,你也不过是个鼎炉,脱了衣裳是魔君的人,穿了衣裳就当自己换了个身份。圣子的护法?有什么好神气的。”紫苏在心底冷笑,然后捏着男修的下巴,将他的唇对着自己,隔着一段距离吸取阳气。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话分两头,这是最后一天了,叶若同织玥翾没有什么欲求,便决定早些离开。 离着出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织玥翾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幽深的密林,神色有些古怪,“又死了一个。” “谁?”叶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了,随即轻叹,“随她去吧,来了这地方本就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速速离开这里,免得再遇上颜语卿和明空二人。 织玥翾本就不甚在意,也不再多说什么,携着她御风而行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出口。 临到了传送阵,他又变作了原型钻进了灵兽袋,叶若笑眯眯的戳了戳他软绵绵的身子,才慢悠悠的收起灵兽袋,走入传送阵。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秘境的入口处。 叶若不是第一个出来的人,早就有一人在外头候着,见了她出来,苏然微黑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明朗的笑,“叶道友,你出来了。”然后,又掉转了视线看向传送阵。 叶若矜傲的对他点了点头,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她本可一走了之,偏偏还有个常相思在那里头。方才她懒得去问死的人究竟是哪个,自然也就不晓得常相思此时的状况,只好冒着再被故人缠上的风险等在这儿。 等了好一会儿,那传送阵依旧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苏然不由开口问道,“叶道友,同你一起的那位男修呢?难不成他……” “……你没见着他么?”叶若面不改色的对着苏然扯谎,笑容清浅,“他比我早一些出来,此时怕是早已离开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呢。”苏然尴尬的挠了挠了脑门。 “苏道友,可以请你帮个忙么?”三言两语就糊弄住了这个性格直爽的剑修,叶若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希望你能忘了见过我们两个的事情。” “这……”苏然有些不明,触及叶若恳求的目光,终于还是答应,“好,我会的。” 就在这个时候,传送阵忽的发出了一阵刺眼的金光,一抹娉婷的倩影出现在了秘境的入口。 叶若和苏然同时住嘴,看向了来人。 单从容貌上看来,那女修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袭水粉色的宫装,肤光胜雪,周身透着一股明媚妖娆的气息,原来是凌波仙山的弟子。 叶若扫了一眼便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谁知那女修却用着一种审视的挑剔目光将她好一番打量,莲步轻移缓缓向她走来,红唇轻轻开合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去了天机阁。” “你是什么人?”叶若眉头微蹙,投给这陌生女修一个冷淡的眼波,她可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这位傲慢的女修。 “我是淳于锦,凌波阁的淳于锦。”淳于锦微扬起下巴,神情极为傲然,“你给我记好了。我和你认识的顾宁心可不一样,那贱人不过是只蝼蚁。” 凌波仙山,淳于锦,顾宁心,这三样东西加起来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意味着麻烦二字。 凌波阁的女人肯定是冲着那块红木令牌而来。 叶若心里清楚,却装傻充愣,“是么,我知道了。淳于道友,你可以让开了么?不要挡在我前面。” 她也不是软包子,到了手的东西怎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你……”淳于锦面色微变,却迫于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最后还是咬咬牙咽回了这口气,扯着僵硬的嘴角,“顾宁心那贱人送你的东西在哪里?” “呵。”叶若轻笑,将装糊涂进行到底,“我不认识什么‘顾宁心那贱人’,淳于道友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淳于锦再也忍耐不住,阴鸷的目光直刺叶若的脸面,“你要同我们凌波阁为敌?” “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啊。”叶若叶不笑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瞅着淳于锦,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淳于锦冷笑,正要发难,却被苏然揽住了去路,“叶道友都说不知道了,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哼,英雄救美么?连御剑门都要同凌波阁为敌?”淳于锦冷笑,却也知晓此刻不是时机,便退后了一步,冰冷的目光越过苏然的肩头落在了叶若的身上,甩下了狠话,“你给我等着。” 这是在威胁她呢? 叶若垂眸,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笑意。她会慢慢等的,总要让她知道这令牌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勾得凌波阁掌门大弟子如此急躁。 第110章 情仇乱 顷刻间,天色骤变,灰蒙蒙的天幕上黑云压顶,山雨欲来,狂风四起,吹动了叶若发,将她那碧蓝的裙角粗暴的撕扯到了一侧,纱裙翻飞如同蝶翼翩跹。 几乎是同一时刻,莫名的一阵心悸伴随着这诡异的天象席卷而来,叫她白了脸色。 还未想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沉寂许久的传送阵忽的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 这次来了三人,两女一男,竟都是叶若识得的“故人”。上云宗的紫苏、玄仙门的钟情和孙休与,这组合也真够特别。 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叶若终于晓得先前死去的那倒霉鬼是谁了,约莫就是先前那个跟在孙休与后头的玄仙门修士。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此时的常相思还活着。 叶若的目光落在了那被狂风拍打得颤抖不止的树枝。天生异象,她又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么人呢?是否能够安然在这即将到来的暴雨里保全自己。 …… “呦,是凌波阁的淳于道友啊。”钟情不失热情的对着淳于锦打了个招呼,娇美的脸笑出了一朵灿烂的花儿,“可是许久未见了。”她在淳于锦附近瞟了瞟,忽的收敛了笑容,掩唇惊呼,“呀,怎么不见了你那漂亮的小师妹?几日前我还见过她呢。” 淳于锦神色有异,颇有些自责的叹息,“小师妹她……是我没照顾好她……” 这女人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妆容精致,看来在秘境里头过得很是不错,真难为了她明知自家师妹死了,竟还有心思收拾装扮自己。 钟情了然,“都怪我多嘴了,还好淳于道友能够幸免。”一边说着,那素白的玉手轻轻的拍了拍淳于锦的单薄的肩,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叶若瞧了钟情一眼,对她这番装模作样的举动有些好奇,只可惜到了关键的时候,孙休与突然站在了她的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了她视线,“叶若,你是叶若。” 苍白的俊脸,阴翳黯淡的眼睛,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已经跌落在了尘埃里,而作为元凶之一的叶若,她的心却对此生不起半点波澜。 他直直的盯视着她,“我在上云宗坊市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的确是我。”叶若很痛快的承认了。 在她看来,面具都已被揭开,又何必再苦心欺瞒。 “是你!真的是你。”知晓了真相的这一刻,孙休与的心沉入了谷底。 可是对着叶若这双淡漠的眸子,望着她这秀美却又不失冷艳的容颜,他又恨不起来了,只觉心底有什么东西慢慢苏醒,蠢蠢欲动,迫使自己开口,“叶若,你知道的,我爱的不是当初那张冠绝天下的面孔,我喜欢的是你的性子。” 叶若冷笑,指着岚音秘境的入口,声音冷然,“那颜语卿呢?你心心念念的语卿可还在里面呢。” 为了打发这个抖m一样的孙休与,叶若也是拼了,然而有些事情早已超出了她的控制。无论是他古怪的仰慕,还是她这变相的拒绝。 “颜语卿?她……你,你们两个……”孙休与喃喃,忽的疯狂大笑,“哈哈,颜语卿又怎么样?我见到的一直都是你。坊市初遇,我便已动心。这世间比她生的好看的女修又不是没有,而我独独为你心动。叶若,现在我找到你了!” 叶若被他突然爆发的情感惊到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能板着一张脸冷漠的拒绝,“这是你的事,与我有何干系?” “怎么会无关。”孙休与自嘲,“我为了你可以死去。我为了你,可以将整个孙家双手奉上。” 话音未落,他突然扑了上来。 叶若早有提防,机警的躲开了他的拥抱,却不防被他抱住了裙摆。 孙休与扑倒在地上,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只知道死死的抓住她的裙裳下摆,抓着那绵软的纱缎苦苦挣扎,“叶若,我爱你,这世间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滔天的权势和用之不尽的灵石。” 孙休与为何会如此执着,叶若在自己的记忆里寻不出个所以然来,好端端的,脑袋却忽的刺痛不止阻止她继续翻看回忆。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 她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心下有些不耐,想要狠狠踢开孙休与,却又碍于一旁盯梢着的钟情,只能冷淡的拒绝:“我已经有双修道侣了。” 叶若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有异动,钟情便会出手,而紫苏……被她用着灼灼的仇恨目光瞧着,她又不是傻子,还能不明白么,对于让她吃苦头的事情,想必紫苏也是乐于看见的。 这三人再加一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淳于锦。四个人对她一个,就算苏然愿意帮她,也是二对四。 最后,还是因为忌讳这个谜一般的江陵仙子,叶若决定保持缄默,不再理睬孙休与。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啪啪啪。”紫苏好不欢喜的拍掌,笑盈盈的开口,“呵,真是精彩啊。为了这个残花败柳你居然愿意如此低声下气?” 这话里话外显而易见的敌意,真是叫人好生为难。 叶若真的不晓得紫苏对她的恨来源于什么。是蓝凌么?可蓝凌早已叛出了上云宗,同她并无关系。那么这个便宜妹妹究竟在恨什么呢。而且这三人隐隐是一路的。既然紫苏能够这般对她,她也不必再如此被动,干脆祸水东引,叫他们内部乱起来,最好能够打起来。 “我本来就有双修道侣。”叶若坦然自若,对着孙休与依旧冷淡,“在那昆仑之巅,全是你一厢情愿,而且你为一己之私在山下布下了法阵,使得六大门派众多道友陷入了危险,此举太过……” 紫苏神色大变,冰冷的目光直刺孙休与,“她说的可是真的?” 孙休与并不看她,也不听她说,一门心思专注的仰视着叶若,“那是别人的事情,他们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干系,没本事的人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对旁人的死生极为冷漠,对着叶若却是痴痴的近乎疯狂,“谁?是谁?!你告诉我那个男修是谁?”同那疯癫的神情相符的是他透着杀意的眼神。 叶若并不在乎这些,只要目的达到了便好。 感觉到紫苏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她忽然笑了,“你说要把整个孙家都送给我。可现在当家做主不是你,空口白牙的……真是可笑。” 赤果果的嘲讽,毫不掩饰的蔑视。 孙休与却甘之如饴,欣喜若狂,“叶若……你是愿意了?只要我给你,你就会来我的身边?” 她俯视着他,眼神冰冷而残酷,“随你怎么想。松开我的裙子,这是我道侣送我的,你的手不要弄脏了它。” 这傲慢而冷漠的姿态,简直像一柄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坎,直到鲜血淋漓才罢休。 孙休与怔怔的放开了手,就算一颗心已被伤透,却还要把脸面送到她的脚下,让她接着踩,“我也可以送你……叶若,等我得到了你要的,一定会带着一件举世无双的嫁衣来见你。” 他越是如此执着,她对他越是避如蛇蝎,因为这无可承受的沉重的爱叫她无所适从。 叶若抿唇不语,漠然从他眼前走过,不再看他。 钟情终于想起了叶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江陵水城拍卖会那个女修。如果是她,她倒是不奇怪了,有灵石又有美貌,这样的女修自然不稀罕孙休与这疯狂的爱。 “少主,该回去了。”她收回了目光,柔声劝慰孙休与。 孙休与终于站起来了,视线却还追随着叶若。 紫苏则是用着渗人的目光盯着孙休与,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就在气氛如此沉闷的时候,传送阵忽的发出一阵亮光。 曹琳慢悠悠走了出来。瞧着面前这一大伙人,倒吸了口凉气,他是真的吃惊,岚音秘境向来死亡率超高,居然还有那么多活口?! 无意间触及叶若淡漠的目光,再提着心左右瞧了瞧,发现她附近没了织玥翾的身影,曹琳总算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向紫苏,“呦,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紫苏收回了落在孙休与身上的视线,面色依旧难看,浑身上下笼罩的阴郁的气息越发浓郁了几分。 钟情眼看不好,马上打了个圆场,“曹道友,还不把东西还给紫苏妹妹,开玩笑到此为止了。” 曹琳笑笑,白净的面皮难掩轻浮,“也怪我先前不晓得,难为紫苏妹妹了。” 紫苏冷笑,懒得分一点注意给他,竟是把矛头对准了叶若,“姐姐,你就忍心看旁人这样欺负自己妹妹?” 这一瞬间,叶若只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牢牢盯住,耳畔清晰可闻蛇芯子的嘶嘶声。 她的心寒了,却还能平静的微笑,“道友,我是独生女,从来就没有妹妹,你可不要乱认亲。我虽救了你一次,却也不是你的姐姐。”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紫苏并不吃惊,红艳的唇弯弯,同叶若有几分相似的杏眼水汪汪的,很是有几分娇弱楚楚的味道,“你是极……” 叶若脸色不变,心下却暗嘲,萧忆瑶真是条毒蛇,自己救了她一次,她却这样来报答。如果不搞定这便宜妹妹,身份的事情瞒不住了。 这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维持住了面上的笑容,示意紫苏接着说。就算紫苏说了又怎样,只要她死不承认,没人会去追究。 瞧着叶若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紫苏倒有些不确定了。这是她记忆里属于萧瑶的面孔,可那性子根本不是她从青云真人口中得知的那样,温柔可亲一点都没有,只有一种类似于颜语卿的冷漠高傲。 想到了这里,她立时打住了话头,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把柄在她手里,忙变了话锋,“方才是我想差了,我们非亲非故,贸然攀亲带故,难怪会惹得道友不愉。” 紫苏对着叶若歉意的笑笑,睁着一双含羞带怯的杏眼儿转而对着曹琳柔声道,“曹哥哥,把东西还我吧。”能屈能伸是她在这三年里学会的最有用的一样东西,背脊再硬又能如何,对她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钟情松了口气,别有深意目光划过紫苏落在了叶若的身上,随即捏了个法诀,摆下了传送法阵想要带孙休与离开。 孙休与被她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压制,却还不死心的扭头对着叶若喊道,“叶若,你一定要等我。” 紫苏接过曹琳送来的储物手镯,冷冷的瞥了叶若一眼,很快也走进了传送法阵。 叶若不置可否,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 曹琳伸了个拦腰,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开口问道,“道友,同你一起的那位呢?” 叶若收回了目光,不答反问,“看来你也想要同我分享秘密?” 曹琳讪讪的打住了话头,“我想起来有事要做,还是先走一步了。”还没走出几步,又忍不住扭过脑袋问道,“你同那丑女真是姐妹?” “你说呢?”叶若微笑,眸光幽冷比之此时的狂风还要冷彻刺骨。 “……”曹琳莫名觉得背上生寒,敏锐的直觉叫他打消了这点要命的好奇心,“我看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说罢,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驾着飞行法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111章 战败 淳于锦冷哼一声,语气鄙薄,“你倒是挺有手段,迷得孙家的少主失了理智连脸面都不要了。” 叶若心下不快,垂下了眼帘,并不理睬她的挖苦。 “喂!”淳于锦不甘寂寞,叫嚣道,“小贱人!你倒是说话啊!” 到底是世家子弟,连骂人的言辞都如此匮乏,说来说去就只有“贱人”这两字。听起来很没意思,叶若气都气不起来,更是不愿搭理她。 “你居然敢无视我,你说话啊!”淳于锦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哪里愿意消停。 看来不理会的法子对着这难缠的姑娘是行不通的。 “你要和我谈什么?”叶若不堪其扰,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又加了一句,“难不成要同我谈你的小师妹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淳于锦面色微变,终于住嘴。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叶若冷笑,那事儿果然同她有关。 这次进入秘境的十六人,死了七个人,其中六个男修被采补,还剩一个姑娘……偏偏死的就是凌波阁的,而淳于锦又人模人样的活着走了出来,怎么看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是凌波阁的事情,同叶若并无关系,她也没兴趣为那死去的姑娘伸张正义。 …… 又过了好一会儿,雨还是未来,风却停住了,一抹阳光穿透了层层乌云落到了大地上。天空恢复了晴朗,带着泥土气息的清风柔柔的拂过,好似先去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叶若望着那已久处于沉寂的传送,忽然惊觉心悸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随着这恶劣的天相一同消散。 周围的景象变了,她的心境也变了。 她突然改了主意,扭头看向淳于锦,“时隔多年,我这记性也不好,险些就忘了顾宁心确实交给我一些东西。不过那日她交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也不知你要找的是哪一件。” 经过灵气的改造,修士的记忆力都很好,修仙生涯百年弹指而过,连数百年前匆匆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更别提一块令牌了。 叶若这话说的很没诚意,不过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这个道理淳于锦也懂,她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不过在那之前,有个人要先打发了。 她瞥了苏然一眼,皱眉,这人一直杵在这里当真碍眼,“你怎么还不走?” 淳于锦说起话来颐指气使,命令的意味颇为明显。 而苏然脑子一根筋,根本没发觉淳于锦清越的声线里溢于言表的厌恶。 他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直到把那一头服帖的黑发都弄乱了,才红着脸说道,“我不是有意要在这里听窥探你们的秘密。我有原因的,没有等到他,不能走。” 这人肤色略黑,不是时下流行的面如冠玉式的男修风貌。他的脸虽黑,不过脸红到了一定程度,还是能看出个一二。 叶若扶额叹息,这修士脑子里在想什么,连“窥探秘密”这等话都可以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还嫌淳于锦不够生气么。 淳于锦果然恼了,凌厉的目光直刺苏然的黑脸,“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你可以走了。” “咦?”苏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难道你跟春华一样能够未卜先知?” “什么乱七八糟的。”淳于锦柳眉倒竖,没好气的说道,“我告诉你,另一名御剑门修士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等,还不快走!” 苏然这下听懂了,却皱起了眉头,“我还不能走。” “你究竟走还不走?!”淳于锦脸色难看,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怒火烧红了,真想弄死了这个烦人的家伙。 “我要等人。”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叶若叹息,“你要等的是‘春华’?”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原先所指的等人或许不是那个死了的男修,而是让他一直挂在嘴边的‘春华’。 “对啊,你怎么也知道。”苏然扭头看向叶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异,“我发现其他门派的人都特别聪明……我们御剑门的人都不怎么说话,尤其是太上长老新收的弟子,简直比冰块还要冷,看着他我都觉得牙齿打战。” 淳于锦额头青筋抽了抽,还有完没完了,这蠢货怎么这般多的废话。 “你说的是蓝凌吧。”叶若苦笑,蓝凌确实很冷,他的心就像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坚冰。 “对啊,就是蓝凌师叔。不知道为什么蓝凌师叔这么冷,春华却跟他关系很好。”苏然纠结的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很快就放下了,对着叶若笑了笑,“对了,你不知道吧,春华是我师兄,他五十年前来过这里。我来之前,他就跟我说: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他就会来这里接我回去。如果我死了,他就不来了。” 骚年,你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谈论自己的生死真的好么。 那位叫做春华的修士也挺有意思,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在愚弄自己单蠢的师弟。而且五十年前活着从岚音秘境里走出来的御剑门修士,不正是楼煦所说的那个嘛。 叶若终于有了点兴趣,不赶苏然离开,还为他出了个注意,“苏道友,你既要等人,又不想‘窥探秘密’,不如就去那棵树后面等吧。”她指了指十丈开外的一颗枫树,时值深秋,火红的枫叶被微风吹得簌簌发抖,好像颤动的火焰极为夺人眼球,“在那里等,你师兄第一眼就能看见你。” 苏然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便点头答应,“那我去那边打坐,两位道友继续。” “……”淳于锦瞧着他宽厚的后背,忍不住啐了一口,“他脑子有病么,蠢货。如果不是看在华清剑的面子,找个机会就做掉他。” “华清剑?”叶若疑问。 “你居然不知道。”淳于锦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在修真你居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华清剑林春华,果真是小地方出来了,孤陋寡闻。” 华清剑林春华,春华?这名字可真有些熟悉啊。 叶若这般想着,谁知脑子又忽然疼了起来,只好放下不再多想。 “好了,现在言归正传。”淳于锦轻咳了一声,下巴微扬,“顾宁心有没有给你一块红色的木牌?” “我能知道那东西有何用么?”叶若不答反问,笑眯眯的看着淳于锦,圆圆的杏眼弯得细细长长的好像狐狸的眼睛。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哼。”淳于锦冷冷的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弯唇,“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叶若笑容不变,一双深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明知道淳于锦不怀好意,她不介意与虎谋皮,要算计她还早呢。 “先把令牌拿出来给我瞧瞧。我没见到实物,又怎么能确定它在你手里。”淳于锦也不是吃素,傲慢归傲慢,还是有些脑子的。 两人各怀鬼胎,谁也不信谁。 僵持了一会儿,叶若忽的叹息,“那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就让我丢了。” 不是十分高明的威胁恰恰打在了淳于锦的七寸上,叫她没了办法。 她有所求,失了先机。 这会儿,淳于锦有些后悔了,可是那令牌确实重要,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叶若如何不晓得这令牌的重要,重要到凌波阁很多人都眼红,却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它。不然拿了它的她,早在三年前就被凌波阁通缉了,哪里还能悠哉的呆在天机阁这么些年。 正是如此,她才愈发好奇,这红色令牌究竟意味着什么。 思及当年顾宁心别有深意的话语,不免让她深思,这令牌究竟是她的机缘还是祸事。若真这般重要,顾宁心又为何要把它送与她,这一点是叶若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通的。 淳于锦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坦白,“那令牌是我们下一任掌门人才能持有的信物。你拿了也没用,只要有它在,还会有更多的凌波阁弟子找上门来,而你将永无宁日。” 说到最后一句话,那话里隐含的意思叫人不寒而栗。 叶若并不全信,就算令牌真是掌门信物这话是真的,淳于锦一定还隐瞒了什么,比如说这令牌本身的秘密。 “原来那东西关乎淳于道友的掌门之位啊。”她收敛了笑意,假意叹息,“这可就伤脑筋了,三年前我就弄丢了它,你说如何是好。现在我是爱莫能助了,淳于道友自己保重。” “你!”淳于锦狠狠的瞪着叶若,气得失了理智,当下不再多说什么,捏了一个法诀召出漫天花瓣,纷纷扬扬的花雨如梦似幻的撒落了下来。 叶若果断撑开了灵气罩,飞身退到了几丈远,“淳于道友你这又是何必,我从来就没说过那令牌在我的手里。” 是啊,此时此刻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哪来什么令牌,那红木小令牌还呆在她的储物手镯里。 淳于锦板着脸,红唇紧抿,冰冷的视线穿过那花雨落在了叶若的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无数的窟窿眼儿。 而那美丽的五色花瓣终于飘零到了地面,烧出了一片焦土,所有的灵植化作了灰尘,真是好厉害的杀招。 叶若的背上泛起了一阵凉意,终于不敢再小瞧这个娇蛮的姑娘,淳于锦作为凌波阁首席大弟子果然有点手段。 “叶若,你今天不交出它,就别想活着离开岚音谷。”淳于锦纤长的十指交错,又召出了漫天花瓣,美丽的五色花瓣好似有了生命,纷纷朝着叶若所在的地方飞来,一股脑扑到了她的灵气罩上。 叶若算是明白了,淳于锦擅长远攻,离得越远对自己越是不利。 想透了这一点,她也不愿再保持被动。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在同妖兽对战,从未跟修士交手过,现在有机会一战,怎能轻易错过。 叶若打开了发簪上的防护法阵,同时撤去了灵气罩,施了个秘术缩地成寸移动到了淳于锦的身后,手中的羽扇已经抵在了她的颈上。 不过两息的时间,一切都结束了。 淳于锦也想不到两人不过差了一个小境界,自己居然败得如此彻底。脸色灰败,却还坚持自己的骄傲,“我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你有。”叶若将羽扇又凑近了淳于锦的脖子一分,笑盈盈的瞧着她,“告诉我令牌还有什么用,我就放了你。” 淳于锦沉默。 叶若也不急,给了她一些思考的时间,才又接着施压,“令牌重要还是你这条命重要,如果连小命都没了,得了令牌又能怎样。”说着劝服的话语,她的手却抖了一下,羽扇那柔软的羽毛在淳于锦白嫩的脖子上画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我不喜欢等哦,如果你再犹豫,下一次我就不会如此温柔了……”叶若柔声说着,美丽的面孔在淳于锦看来比妖邪还要恐怖。 她知道她不是在说笑,死亡的阴影已经将她笼罩,心底的恐惧不安驱使着,求生的*终于压倒了心底的骄傲。 淳于锦闭眼,微颤着嗓子,“它是一把钥匙,至于是什么地方的钥匙我也不知道。” “哦?”叶若微笑,笑意并不达眼底,“你确定已经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了?” 说罢,她对着羽扇轻吹了一口气,使得那斑斓的羽毛抖动,在淳于锦的脖子上划开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颈间钻心的疼,淳于锦面色惨白,真是怕了这个恶鬼一样可怕的女人,再也不敢欺瞒,“时候到了,它会指引你找到终点。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了。” “呵,早说不就好了。”叶若轻笑,收回羽扇又后退了一步,“现在你走吧,若是晚了,我怕自己变了主意。” 淳于锦苦笑,努力撑着软弱无力的双腿站直了身子。她永远不会承认,犹如待宰的羔羊一样被人钳制在手里,对死亡的惊恐吓得自己浑身无力,任人宰割。 这个仇她一定会报,而她也会为此付出代价来! 第112章 扑朔迷离 “还活着呢。”一个懒洋洋的男音传到了耳边。 苏然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停止了打坐,直勾勾的望向来人,“春华,你终于来了。” 春华,林春华,传说中的华清剑,竟然是这般模样。 御剑门的玄色道袍不知为何变得灰扑扑的凌乱的挂在他的身上,满脸胡子拉渣,神情惫懒,带着仆仆风尘,实在落拓的可以。 “不要叫我名字,要叫林师兄。”林春华忽的一改慵懒,眼中冷光一闪,也没见其怎么动手,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就已险险的擦过苏然的发髻,轻易就斩断了他的一缕发丝。 这一幕同记忆里的某一个场景重叠,叶若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也是在上云宗坊市,依稀记得当时有些在意这个莫名出现,却又匆匆离开的男修,不知为何竟想不起来了……呵,真是有趣。 “好吧,林师兄。”苏然哭丧着脸摸着断了一截的头发,“师兄啊,就算我口误,你也不要每次都砍头发,再这样下去,会被你削成秃子的。” “哼,谁叫你不长记性。”林春华冷笑,“下次再叫错了,直接让你变秃驴。” 林春华手中的这柄剑通体碧绿,剑身细长,约莫三尺,散发着凛冽的剑气,还有一种几乎实质化的杀气,那是沾染了血腥的杀戮之气。 “华清剑……”自从战败后就缩在了角落里的淳于锦突然开口,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了一抹失望还是痛心的神情,“怎么会这样……碧血清华,御剑沧澜……”她突然捂上了双眼,嗓音喑哑的低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叶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女人发什么疯,思及她对林春华的万般推崇,莫不是见了真人以后,无法承受期望幻灭之后的失落? 不过,这些同她没有关系。 她缓缓的收回了视线,转身走了一步,却不想无意的一个回眸看见了那映衬着霞光满天的暮色,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赤红的晚霞,玄色的衣裳都被染成了紫色,连那张冰冷至极的面容好似也被太阳的余晖温暖,恍惚时光倒退,回到了初见。 蓝凌。 他怎么来了。 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待她回过神来,那个沾染了悲伤气息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只留血一般红的夕阳凄凄惨惨的照着簌簌抖动的树枝,在地上映出凌乱的影子,好像看不清脉络的命运轨迹,杂乱至极,寻不出最初的那一头。 时值黄昏,逢魔时刻,她竟分不清自己方才见到的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 “师兄,多亏了叶道友我才能活着出来。” 就在迷惘的时候,苏然的声音传到了耳畔,叶若收敛了心神,扭过头来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你么。”林春华淡笑,目光几乎是侵略性的上下扫视着叶若,好一会儿,才又放软了语气,懒洋洋的说道,“是叶道友吧。我师弟是不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承诺了什么东西?” 叶若被他古怪的眼神瞧得好不自在,倒是没有皱眉,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不修边幅的林春华,她的心颤栗着恐惧着,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一般,心底叫嚣着危险,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他太可怕了。 同孟泽一样落拓的外表,却有着迥异的气场。这样非同一般的压迫,是她从化神大修孟泽的身上都没有感觉到过的…… 叶若好不容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过举手之劳,苏道友不必挂心。”说到了这里,忙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那道剑气符,用灵力送到了林春华的面前,“苏道友给的承诺还是收回吧。”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的,叶若都不喜欢因为这样近乎于压迫而做出的妥协。 林春华,她是记住了。 苏然这个糙汉子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氛,难得脑子灵光了一回,皱着眉头看向自家师兄,“师兄,你这样太过分了!叶道友承受不住你的剑气。”用着断然的语气说着,他挡在了叶若的面前。 “呵。”林春华轻笑一声,摩挲着剑气符上面的红色朱砂,懒洋洋的抬眼看向苏然,“又要怜香惜玉了,唉,蠢成你这样也真是福气。”然后,视线越过他望向叶若,瞅着她那惨白着小脸的可怜模样,叹了口气,“罢了,你都吓成这个……也不要说我欺负你。这样好了,‘救命之恩’依旧存在,只是换个报恩的人。我承诺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有生之年,你可以来寻我兑现。” 不待叶若说话,他就丢了一颗碧绿的石头过来,“这是契约。” 叶若下意识接住了它,触手是出人意料的温热,好像一块暖玉似的。不由呆了一呆,胸口有些烦闷,莫名有种冲动驱使她开口问道,“真的什么要求都行?” “……”苏然烦躁的抓着少了一截的头发,突然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越过了他擅自决定,真是师兄的风格。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林春华淡淡道,掩在满脸胡子后面的表情看不真切,依稀好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超出了一定的范围……我怕你承受不起那个代价。” 她只觉心中一冷,有种被嗜血的猛兽盯上的错觉。 然而,他此刻早已转身,留给了她一个灰扑扑的背影。 苏然犹豫了一下,尴尬的对叶若说了一句,“叶道友,再会了。”便扭头,匆匆跟了上去。 谁知没走几步,走在他前面的林春华忽的停下了步伐,没有回头,却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看样子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引路人。” 这句话显然是对叶若说的。 叶若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起,直达心底,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夕阳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在了地平线,林子里灰蒙蒙的,冷寂非常。淳于锦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只留叶若一个人。 呆怔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该放织玥翾出来了。 未料,她的手刚按在灵兽袋上,就听到了常相思的声音,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狼狈至极的身影向着自己奔了过来,“阿若,阿若,阿若……” 常相思终于跑到了叶若的面前,水红的裙裳可能是因为刻了阵法,依旧干净完整,可她那一头青丝有些凌乱,还沾了不少污泥,一张俏丽的小脸更是蒙了一层沙尘,见了叶若,那豆大的泪珠儿扑朔朔的往下掉,打湿了脸颊,弄出了一道道污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阿若,我见到他了。”常相思趴在叶若的肩头,紧紧的抱着她温热的身体,将自己的颤抖传了过去,“可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修,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同她一比,我就是一只黑乌鸦,难怪云曦说我是丑女。” 常相思语焉不详,叶若却是明白的。她说的是明空,而明空身边的绝美丽人定是颜语卿。明空和颜语卿,极阳之体同极阴之体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可是……她不明白常相思是什么时候看上明空的。 叶若不动声色的为她施了一个净尘术,这才放心的搂住了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那后来呢。” 常相思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害死了他们。”很快又急急的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会害得他们掉进了虚洞。” 叶若只觉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有种刺痛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开来,好不容易按捺住那种一样的感觉,压着嗓子问了一句,“她死了?” “我不知道。”常相思摇了摇头,带着哭腔抽抽噎噎的开口,“我跟在他们后头一路,后来找准了时机开启了虚洞,本以为她会掉下去。可是当她掉下去的那一刻,明空也跟着跳了下去!为什么……什么呢?是我出现的太晚了么。”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娇蛮天真的姑娘有一天会残忍至此,是为爱而疯呢,还是本性如此。 “是你做的?你做的……难怪那时候……”叶若的抚着她后脑的手顿住了,陡然从心底涌现的怒气差点驱使着她掐断了常相思纤细的脖颈。 好在最后一个理智回笼,她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捂着翻滚着异样情绪的胸口,无声的说道:所以我那时候的心悸是察觉她出事了么?我曾经的宿主,你还活着么。 叶若坚信颜语卿还活着,毫无来由的相信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死去,她不相信织玥翾口中的大气运者会这般容易就丧了命。 常相思没有察觉那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机,还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阿若,你告诉我梵音寺主持不能有双修道侣,他作为梵音寺首徒现在这样已经违背了……” “是我告诉你的!”叶若突然打断了常相思的话,语气古怪至极,顿了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呵,那你可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说的。” 常相思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回答,“我记得的。你说,他们梵音寺分两派,一派常年清修,主修无情道,另一派修习密宗欢喜禅,可以寻双修道侣。明空身为梵音寺首徒,不出意外便是梵音寺未来的主持,而梵音寺历届主持必要清修,不可走密宗的路子。” “我是这样说的么。”叶若低低的说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有些阴郁,抚着常相思凉滑的青丝,低叹了一声,“既然我曾经都告诉你了。那你怎么就记不住,无论怎么样你同他不会有结果。” 曾经,这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带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常相思并未察觉,只呆呆的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傻了,不知道慧剑断情。”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却已停止了流泪,然后好像想通了什么,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可是我不甘心啊。” 她抓着叶若柔软的袖口喃喃的说着,好像在说给叶若听,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得不到了就毁掉么?也许他死了也好,死在这个秘境,再也不能出来扰乱我的心。” “相思。”叶若对上了常相思冷然晦暗的目光,心中一凛,“你在里面是不是碰了什么?” 常相思弯唇,“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是谁告诉你虚洞的?”她还要追问。 “阿若,你好像生气了呢。”常相思微笑着,眸光幽冷非常,“难道你心疼了,我杀了他你觉得不开心么?果然如那个人所说,你也别有心思。” “我?”叶若神情骤变,冷下了语气,“你杀了她!你杀了她,还敢在我面前叫嚣。常相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忽然伸手,狠狠的扼住了她的脖子,眼底是一层冷硬的薄冰,“你怎么可以动她呢。” 常相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叶若,“阿……若,你要杀我?为……为什么?” “你敢动她,我杀了你也是可以的。”叶若冷笑,冷冷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这世间只有我可以……你们谁都不能碰她。她是我的。” 第113章 血煞 月晦暗,夜阴冷,这是一个被血色侵染的夜晚。 叶若扼住常相思的咽喉,胸腔里充斥着彭勃的杀戮,渴望着用鲜血来安抚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她的眸光冰冷而嗜血,自然的流露出了耀眼的杀戮之光。 常相思艰难的喘息,脸色渐渐泛白乃至发青,因为缺氧而潮红的两颊也失了血气。 几乎实质化的杀意将她钉在了原地,叶若筑基期的修为压倒性的制住了她,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还未挣扎就已丧失了勇气。 她以为她要死了,她也以为自己会杀死她。 然而,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叶若最后松手了。 “蠢物!”一声饱含讽意的冷斥之后,她狠狠甩开了常相思的身体,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向着传送阵所在地奔去。 用了缩地成寸的秘术,不过一息的时间她就已站在了金色的文字上面。 可是,当叶若的双脚触及地面的那一刻,整个岚音山忽的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摇动,似是在迎接黑夜的到来,那散发着金光的法阵回纹消失了,如此突然的在她的眼前消失。 完了,太晚了。 她没有出来,她也进不去了。 叶若攥紧拳头,感觉全身的力气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被抽走,无力的依靠在山壁上,恨恨的在岩壁上击了一掌,陷入了沉默。 “咳咳……咳。”常相思捂着刺痛的脖颈呼吸有些艰涩,白皙的脖子上有着一圈紫红的手印,正泛着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心底对叶若的恐惧驱使着她逃跑,却又莫名的没有离开。脸色苍白的瞧着叶若好一会儿,竟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迈开脚步,一步步朝着叶若走去。 站在了她身前,她深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阿若……你在里面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叶若慢悠悠抬眸,眼底是晦暗的光彩,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傻了么!我要杀你,你还敢凑过来。”好像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眼底是一团浓黑得化不开的墨,“滚啊,快滚!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阿若。”常相思心口一跳,脸色煞白,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阿若,你清醒一点,不要发疯。” “呵,呵呵……”叶若又垂下了脑袋低声笑着,良久,可能是终于笑够了,幽幽的开口,“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明知活在谎言里,疯了才好啊!” “阿若。”常相思担忧的注视她,夜已深,她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一颗心被不安所扰,波澜不断却没了出路。 “哈,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随着那苍凉的笑声,她的手猛地狠狠拍向传送阵的入口,刻意的打碎了那篆刻着法阵的纹路,断了上面的刻纹。 顷刻间,八方的石柱轰然而碎,那支撑了万年的精致石雕在两人的眼前化作了齑粉。 “阿若!”常相思的心颤栗着,再也忍受不了了一般尖声叫唤,“你真的疯了!若是被阁里的人发现……” “嘘。”叶若的食指抵在唇上,白如雪的手,红如血的唇,鲜明的对比带着异样的诱惑。她笑眯了双眼,轻声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可……可是,他们还在里面。或许他们还活着呢,你破坏了传送阵,他们再也出不来了。” “你在自欺欺人,你的内心根本就不希望他们活着。愚蠢又懦弱的女人啊……”叶若单手撑起身子,懒洋洋的靠在岩壁上,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既然你不走,那就护好自己。” 没头没尾的丢下这么一句,她的视线定格在密林某处,冷声道,“淳于道友,瞧了那么久的好戏,可看够了?” “呵。”淳于锦没有被人道破的自觉,缓步从浓密的树丛里走出,仿佛一只从暗夜里出没的猛兽已经伸出了锋利的爪子,“真是一场好戏呢,我怎么都看不够。同门相残只为了一个男人,真想拿去给天下人瞧瞧。” 她扬了扬手里的留影石,脸上的笑容妩媚却又残忍,“让世人瞧瞧你们天机阁弟子的内心是何等的污秽。” 常相思的脸唰的白了。 叶若神情依旧平静,淡淡然开口,“淳于道友果真好兴致。不过呢,我想你花了那么多功夫,想看的不单单是天机阁的丑闻。羞辱我还不够,你真正的目的……”她忽的抿唇,缓缓起身,踏着笔直的路线向着淳于锦走去,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常相思已经被吓傻了,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踩着叶若的脚印,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瞧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淳于锦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擭住,还残留在内心对叶若的恐惧使得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叶若终于走到了淳于锦的面前, 淳于锦面色微变,忍不住厉声喊道,“你别靠近我!” 她淡笑,“好。” 绕过了她的身子,慢步走到了火红的枫树下。 清冷的月光落在血染一般的枫叶上,发出了银蓝色的微光,叶若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白皙的手轻轻的按在黑褐色的树干上。 常相思瞪大了眼睛,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这一刻,她几乎用尽全身的灵力调转了方向,飞一般的逃离了淳于锦的身边。 同一时间,一个焦灼的男音在三人的耳畔响起:“锦儿,快逃!” “居然被发现了呢。”叶若低声说了一句,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冷冷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好似消融在血色红枫的身影踏着月色走了出来,似火一般的红衣映衬着那人宛若好女的容颜,竟然是个金丹修为的男修。 “可惜,太晚了哦。”她笑了,巧笑倩兮,杏眼儿流转着动人的光彩,明艳不可方物。 红衣人面色不由一变,急急的看向前方。 伴随着她这不祥的话语,大地上忽的闪现了一个奇异的图案,好像是某种图腾,又好像根本什么都不是,久久的注视使得人目眩。 淳于锦在听到警示之后就已经运起了灵力脱身。 可她刚跑到圆形图腾的边缘就撞上什么无形的东西,被硬生生的关在了里面,随后无数道红光聚拢将她拖拉到了法阵的中央。 而幸运一点的常相思以着一步之差险险的跌坐在法阵的外头,瞧着那里头红光闪现,一张俏脸儿惨白惨白的。 “血煞阵!真的是血煞阵!”红衣男子阴柔的脸有些发白,眼里带着一丝惊惧,瞧着叶若的目光像是在看恶鬼,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是禁忌!你身为仙门弟子居然敢用它。” “我若成魔又有何不可。”叶若微微一笑,素手碾碎了落在衣裳上的枫叶,“早知她的援兵如此不济,我也不必费心布下它,对付你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是有点浪费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被束缚在半空的淳于锦皱着眉头,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却不能动弹。 …… “啧,她不是掌门之女嘛,怎么有你这个金丹修为的爹。”叶若话里的讥讽意味很明显,“我还以为淳于玄素会亲自来呢,看来是我想差了。淳于掌门更为看重的是顾宁心,不然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令牌交给她。” 红衣人的脸色又是一白,显然被戳中了痛处。 叶若笑着,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一个阵盘。 她捏了一个法诀,五指在白玉的阵盘上面操控了一下,阵内的红线灵动的从淳于锦的手里夺下了留影石,“我呢,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现在我不高兴了,你说该怎么办?” 看起来是问,却不要人回答。 随着叶若的操控,法阵的边缘忽然延伸出无数的红线飞射向淳于锦,眼看她就要被穿成一个筛子。 “爹!”被红色的细线紧紧裹住的淳于锦惊惧的喊着,“爹爹,救我!” 红衣人身上的杀意再也掩饰不足,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了。 叶若不惊不怕,竟弯唇笑了笑,懒洋洋的靠着枫树,手还按在阵盘上,“你要想清楚,是你快,还是我更快,我一个手抖,都能夺走你宝贝女儿的小命。” 红衣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叶若的面前,秀美的脸庞白得几乎透明,“你想怎么样?” “我呢,也不想怎么样。”叶若勾唇,红唇弯弯,“先前她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现在我用这个回报也不算过分吧。” 叶若的小指一勾,淳于锦的生命力好像被法阵吸取,脸色越来越难看。 凄惨的月光下,她这张美丽的面孔毫无生气,只有深入了骨子里的惊惧,“好痛!爹爹救我。” 眼睁睁看着女儿鲜活的生命即将枯萎,红衣人又惊又怒,明明是站在叶若的面前却又不能动她半分,捏紧了拳头,“不要再折磨她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很好,我喜欢干脆的人。”叶若微微一笑,五指在阵盘上一抚,那红色的丝线如潮水般退去。 失去了支撑的淳于锦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红衣人松了口气, 叶若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们,“给我鸩欲。” 鸩,一种传说中的毒鸟。鸩欲代表着有毒的*,是一种可以将心底的恶念释放的*之香。 常相思方才的古怪行径就是因为中了鸩欲之毒,而叶若早已发觉自身也中了毒,却甘愿沉沦,这般随心所欲的恶真是欲罢而不能。 在她看来,既然关在心底的恶魔都已经跑了出来,那就不必再重新锁起来。 叶若红唇微扬,“我要她也尝尝鸩欲的滋味。” 第114章 裂痕 鸩欲之香是为至毒。 若闻此香,心智不坚者易沉沦于黑暗,机敏者心性大变,只有幸运之人才会在痛彻心扉里醒悟。 然而,这三种结局结对中毒者而言全是不幸的。 红衣人捏紧了拳头,清秀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怨毒。平心而论,若不是女儿多事,非要用鸩欲毒香去践踏旁人,以致露了行迹,也不会陷入如今这般窘境……爱之深责之切,埋怨的背后是心疼。 事已至此,埋怨早已无用。他怎么也放不下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心中再是不愿也只能交出它。 装着鸩欲之毒的小瓷瓶是纯黑色的,揭开塞子却见到了里面鲜红的粉末,红与黑的碰撞,产生的强烈对比带着一种奇异的美。 “这颜色真艳……”叶若赞叹了一句,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一点凑到鼻前闻了闻,脸上慢慢露出一种诡异的享受而满足的笑容,“我喜欢。” “你……”红衣人倒吸一口凉气,即是吃惊又是恐惧的看着她这病态的动作。 鸩欲之毒,只要一点点就能药倒金丹期的修士。她这样狠吸一口,不啻在寻死,即便不死也逃不了疯掉的下场。 “我要谢谢你女儿呢。”叶若摇了摇那纯黑的瓶子,红润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么,祝愿她能有个好梦。” 话音方落,她的唇凑近尾指轻轻吹了吹,那鲜红的粉末随着一缕清风飞向了淳于锦。 红衣人的视线追随着那浅红的风落在了淳于锦的身上。 大约是毒香起了作用。 软倒在地的淳于锦猛的撑起了身子,一张娇美动人的面孔扭曲得可怕,“贱人!顾宁心你这个贱人!” 她忽然暴起,用着迅若雷电的速度向着叶若奔来,却在即将来到叶若面前的时候被一层透明的壁障阻拦。 “贱人!我要杀了你!”淳于锦叫嚣着,曾经灵动美丽的双目充了血一样的红,两只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狠狠敲击着四周的壁障,显然已经陷入狂乱的状态。 “呀,好像放太多了。”叶若淡淡的感叹了一句,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她也太软弱了点,这么容易就崩溃了!” 这样说着,她的视线移动了一下,对跌坐在阵法边缘的常相思投去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锦儿!”红衣人担忧的望着女儿,瞧着她这般歇斯底里的丑恶样子心中钝钝的疼,再也忍受不了了一般扭头怒瞪叶若,“现在你满意了。还有什么想做的,你干脆一点。” “你这样说,我可好冤枉。明明是她先惹我的。”叶若谴责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嘴角泛着一抹冷笑,“这不过是开始,你急什么。” 不过才开始? 她还要对他的女儿做什么?! “已经够了。你只是想知晓令牌究竟有什么用,我全告诉你。放了她吧。”红衣人沉下了脸,冷冷的开口。 “跟聪明人说话果真省力。”叶若淡淡的笑了笑,“等你说完,我若觉得有用,便会放了她,若是太无趣了呢,不好意思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红衣人气得额角青筋暴露,却不得不压抑着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疯魔的淳于锦终于爆发。 “顾宁心!你别以为有我娘护着就能高枕无忧了。呵,你喜欢的男人还不是轻易就背叛了你,神识受损的滋味好受吧?”淳于锦疯狂的笑着,扭曲脸庞眼睛充血,就好像一个来自炼狱的恶鬼,“就算我爹是鼎炉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爬了上去,成功坐上首席大弟子的位子。” “一夕之间,声名和地位我全拥有了。”淳于锦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陶醉的神情,沉浸在昔日美好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这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没一会儿,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没过多久全没了!只因多了一个你,一切都不再完美。如今有多少人嗤笑我这个名不副其实的首席大弟子,连那些鼎炉生的卑贱之人都敢在背地里笑话我。我怎么还能容你活下去!顾宁心啊,你以为有淳于玄素这老太婆宠着就能高枕无忧了?你不是我,站得那么高,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少人眼红你,多少人想要弄死你!当初在黄檀秘境里可不止我一个人下手,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师兄弟们个个都有份。” 呵,这可真是惊天秘闻啊! 叶若唇角弯了弯,“看不来你们凌波阁的弟子还挺齐心。” 红衣人脸色鬼一样的苍白,被亲生女儿叫破了鼎炉的身份,他的心疼得就要碎了,却还不能放下,“锦儿,不要再说了!醒醒吧,这是鸩欲之毒。” 淳于锦早已被毒香迷了神智,眼里看的全是坏的,指着叶若一脸的不敢置信,“爹!爹你怎么也跟顾宁心站在一起,难道你也被她迷惑,跟淳于玄素一样护着她。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下贱的鼎炉总有一天会抛下我。” 至亲恶毒的话语直刺心坎,红衣人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闭眼苦笑,“放了她,那令牌的价值足够换回她这条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叶若假惺惺的感叹了一句,“她这样侮辱你,你都要救她,这父爱真是无私啊,真是不知道淳于玄素为何对她如此……” “这跟你无干!”红衣人带着杀意的目光冰冷而压抑,“这是我们的事情。” 叶若唇角的笑意凝固,纤细的手指按在了阵盘某处。 “啊!”淳于锦忽的尖叫,然后整个人抽搐着在地上打滚,显然很是痛苦。 红衣人咬紧了牙关,耳畔充斥着女儿的惨叫,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嘶哑,“令牌是传承之门的钥匙,传承之地就在凌波仙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会将自己知道的全告知于你。” “哦?”叶若冷漠的一笑,“你好像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我有。”红衣人一改怯弱的姿态忽然强硬了起来,“我只求你杀了我,在我说完一切以后。至于锦儿,若你愿意放过她,那自然好,若是不愿,就请下手干脆一点取走她这条命。” 叶若没有想到,这个秀美如若好女的娇弱男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方点头,“好。” 得到了她的承诺,红衣人松了口气,“你可能听说过凌波阁是由上界女仙所创……这不是传说,是真的。几万年来,历代凌波阁掌门都曾去往传承之地接受考验,意欲继承女仙留下的东西。” “没人成功?”叶若肯定的问道。 “没人成功。”红衣人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可……这是一个不能抵挡的诱惑。” “确实。”叶若也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发髻上曾经插过玉步摇的地方,“顾宁心够聪明。” “她很聪明,性子又比锦儿好,再加上……”说到了这里,红衣人脸色微变立即转了话锋,“掌门会喜欢她也自然。” 叶若眸光微闪,冷笑,“你要用一个缥缈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仙人传承来换取她的命?” “不,上界女仙还活着。” 叶若笑得更灿烂了,“听起来很有诱惑,可惜我不是凌波仙山的弟子。” 红衣人叹了口气,“锦儿之所以那么急着从你手里夺取令牌,是因为令牌择主不一定要是凌波阁弟子。她怕你早一步发现立牌的秘密,才会……” “才会拦下我想要夺取令牌。”叶若冷笑,“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据淳于锦所言,你不过是个鼎炉,不该知晓这些秘辛。” 她残忍的撕开了他的伤口,他只能苦笑,“我偷听到了淳于玄素同顾宁心的谈话。” “顾宁心么。”叶若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垂下了眼帘,“顾宁心……呵呵。” 红衣人已经闭上了双眼,“杀了我吧。” 叶若抬眸看他,“顾宁心该不会也是淳于玄素的女儿吧,所以她才会把重要的令牌交给她。” “不是。她跟淳于世家没关系。”约莫是一心求死,他也不打算瞒着,“顾宁心的生父是淳于玄素的挚爱。” 这又是一段曲折的故事。 “弯弯绕绕的好复杂。“叶若眉头微蹙,“呐,你要死吧?” 她来到了他的面前,月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的笑容圣洁而无邪,“听了那么多‘秘辛’,我就如了你的愿取你的命,留下她的命,刚好还能让她帮我传一句话。” 红衣人怔然。 一直静静坐着的常相思再也听不下去,“阿若!你疯了么?” 叶若侧头,冷冷的看着她,“你在提醒我没杀了你?” 脖子上的勒痕被她冰冷的目光刺痛,常相思白了脸,却依旧嘴硬,“阿若,你不是这样样子的。” “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叶若红唇弯弯,没心没肺的笑着,“我的事不要你来操心,管好你自己吧。别忘了你在秘境里面被嫉妒之心咬噬,不也做了不能饶恕的事情?” 曾经做下的丑事被人残忍的摊开在面前。 常相思的心沉甸甸的,悲哀的捂脸,“我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呵。”叶若讥笑,不再管她,扭头对红衣人说,“进到阵里。你既然知道血煞阵,就该知道此阵一出,必然见血。以你一命换她一命,很公平的。而且,她也一定会记住你这个无私的父亲。” 红衣人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听从了叶若的指示脚步平缓的走向了死亡。 叶若冷眼看着,眼底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已经站在了法阵的边缘,注视着女儿惨白憔悴的面孔。 叶若操控着阵盘打开了一个缺口,简短的命令了一句,“进去。” 红衣人脊背陡然僵直,却还是毅然踏了进去。 叶若勾唇,纤细的手指即将按下阵盘的某处。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抱住了她的腰际,将她手里的阵盘狠狠打落。 “相思,你做什么?!” 乘着这一瞬间的空挡,红衣人携着淳于锦飞快逃出法阵,而叶若因为法阵的反噬胸口一阵刺痛,居然呕出了一口血,头晕目眩,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似的。 感觉到手背上落下了温热的液体,嗅到空气里鲜血的腥味。 常相思面色一变,松手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只见大片大片的血顺着她的衣襟淌到了她的腿上。 叶若惨白着脸,苦笑,“被你害惨了,现在我们要一起死了。” 常相思一怔,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红。 “她说的没错。”红衣人拥着淳于锦站在了两人的面前,阴柔的面孔上是露骨的恨意,“我要你们死的很惨。不过多亏了这小姑娘,我都决定要死了,现在肯定不能放过你们。” 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 叶若只觉胸口闷得发疼,忍不住咳了一声,又呕出一口血来,无力的身子软软依靠在常相思的怀里。 “阿若,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常相思慌乱的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我不知道血煞阵会反噬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叶若的手按在刺疼的胸口,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是傻子。”然后抬眸看向红衣人,“令牌给你,你放了她。”她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储物袋上,作势要取出令牌。 “现在的你没资格谈条件。”红衣人冷笑,美丽的面孔冷漠的可怕。 叶若摇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不,我有。最后告诉你一件事,话太多了,容易死……阿翾,留下那女修。” 她这后一句话,显然不是对红衣人说的。 话音未落,一个散发出白色微光的生物从储物袋,不,是灵兽袋里窜了出来。 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走过,一条鲜艳的血线出现在红衣人白皙的脖子上,而他愕然的神情已经凝固,将死亡的瞬间定格。 第115章 逆天 织玥翾的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孔,落在那一大滩鲜血上面,一股子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开口就是冷冷的嘲讽,“呵,当日口口声声只是研究一番……才接触阵法三年便不自量力的摆弄禁忌的法阵,胆子确实够大。” 叶若是理亏的那一方,若是往常的她此时早已低头认错。 可惜她现在高傲之魂附体,怎可能觉得自己错了,睁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织玥翾,樱色的唇倔强的抿成一条线,用沉默的姿态表明了自己的坚持。 两人对视了片刻,织玥翾率先错开了视线,冰刃一般尖锐的眸光停在了常相思身上,“你又是怎么回事?” 常相思方如初梦醒,被他带着杀意的眼光瞧得有些害怕,抖着身子紧紧搂着叶若的肩膀,连嗓子都有些颤抖,“他……他是……你是阿若的双修道侣,对的,我记得你。”她咬着唇,眼角的余光瞄着地上躺着那红衣人,俏脸儿唰的白了,“你……你根本不是筑基修士,连金丹修士都能轻易杀了。” 织玥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淡漠,“为何会反噬?” 这一瞬间常相思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纤弱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却还是硬着头皮坦诚,“是我……” “是我匆忙之下没布好阵法,你不是都知道了,何必多问。”叶若冷声打断了常相思的话,水袖下的手按住了常相思的胳膊,抬眸望向织玥翾,神情平静,“的确是我不自力量。” “叶若。”织玥翾冷厉的目光盯着她瞧了好一会,竟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柔声轻语,“你很好。明知血煞阵反噬布阵者轻则重伤,重则死,居然敢如此任意妄为,总有一天连这条小命都玩没了。” 叶若抿着唇,沉默不语。她如何不晓得这个道理,只是不想再让旁人来保护自己,她以为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了,谁知还是要他来收拾残局。 若说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后悔是软弱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她不会后悔,只会吸取此次的教训,“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这是她的承诺,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同样的危险里。 对着她这样冷硬的态度,织玥翾心底的怒气瞬间膨胀开来,烧得好不灿烂,忍了再忍,最后转身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这次的反噬就给你一个深刻的记忆,叫你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叶若神色平静的望着他蓝色的身影在凄惨的月光下渐渐远去,心里一点都不急。因为她知道他走不出十丈,永远的在她身边十丈之远。 “咳咳……咳。”也许是乐极生悲,胸口一阵刺痛,她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吞下了好几口冰冷的夜风,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好似一朵即将枯萎的夜昙。 “阿若,你怎么样了。”常相思惊慌的轻拍着她的后背,颤着手在储物袋里翻找着,“九阳大还丹可以么?” 还没等叶若开口,一个白玉小瓶子飞到了两人的身边,“吃下这个。” 常相思想也不想的抓住了瓶子,取了一粒喂给叶若。 叶若张口吞下,抬眸看向前方,瞧着火红的枫树下那个清冷的身影,一颗心涌上了一种古怪的滋味,或者说是某种觉悟:这个人是好是坏,是哄是骗都跟她绑在了一起,唯有死亡才能终结。 “阿翾。”她柔声唤着他的名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在常相思惊惧的眼神下说道,“把她这段不堪的记忆收走吧。” 织玥翾迎风而立,黑如墨的发丝在空中翻飞,恍惚镀上了月华的颜色变作了炫目的银色。 叶若握着常相思的手,却不看她,“有时候觉得你真傻,蠢的让人讨厌,可是……”喉间泛起的痒意使得她咳了几声,好一会儿平静下来,又低声接着开口,“你还是做一个天真的常相思吧,无忧无虑,不受情爱所扰。” “阿若?!阿若,你在说什么?你要他……为什么,我……我不要忘记,就算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也不要忘记。”从茫然到震怒,常相思松开了叶若的肩膀,愤怒的看着她,“你不能这样对我。” 叶若避开了她的目光,冷冷的说道,“阿翾,你在犹豫什么?!” 她这般大喊了一声,动了怒,“咳……咳……”虚弱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又呕出了一口血,肺腑之间一阵阵的疼痛。 织玥翾沉下了脸,却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指尖一点收走了常相思的记忆。 常相思晕了过去,临闭眼的那个眼神里面有震惊、有悲愤、还有一种解脱……或许,这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佛门般若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叶若一直看着,直到看着她闭上了双眼,才弯唇笑问,“阿翾,你收走的记忆去了哪里呢。如果有一天我想把这段记忆还给她,要怎么办。” 那小光团聚集在织玥翾的掌心,他捏了一个法诀,低声念了一句,小光团化作了一颗珠子。 这就是常相思记忆的化身。 叶若轻轻捻起它,神情古怪,“黑色的珠子,这不堪的记忆。”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笑了,泛白的唇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阿翾,你觉得好看么?” 织玥翾神色淡淡的注视着她,薄薄的唇抿了起来,并不答话。 叶若并不在意他冷淡的反应,还是在笑,笑得有些苦涩,“至于淳于锦,我不要她的命。我想要她记得是她害死了生父,用着生父的性命换取了自己的生命,然后,我想要她带一句话给顾宁心。阿翾,你能做到么?” 虽是疑问,她这口气几乎肯定他可以操纵旁人的记忆。 织玥翾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深处,却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让步,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好。” 叶若满意的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告诉顾宁心,传承我是要定了,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 可是,她脸上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因为她的眼里闪着幽冷的微光。 *******我是萌萌哒分割线******* 两人把身心受创的常相思送到左鸿羽的洞府,便赶往了首峰,求见天权真人。 织玥翾在天机阁的身份是叶若的双修道侣,不便前去面见掌门,叶若只能一个人进去。 再次见到这个一阁之主,她的心境不一样了,感觉也不一样,不知为何似乎在天权真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晦暗的气机,近乎于衰败的一种……不可言说的直觉或者是预感。 这样古怪的感觉在天权真人睁眼的那一瞬间消散了。他依旧是威严的天机阁主,眼中神光闪烁,教人不敢直视。 叶若缓缓垂下了脑袋,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压下了那一点纠结,双手将龙蜒草奉上,“师祖,弟子幸不辱命。” 天权真人哈哈大笑,“不错。”单手一抬,将那龙蜒草收到了手里,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真正的龙蜒草,这才将目光转回到叶若的身上,“阿若,你做的很好。没想到去了一趟岚音秘境,你能到达筑基中期,果真是了不得的修真天才。” 夸赞的口吻,语气也透着长辈的慈爱和骄傲,可这一刻叶若敏锐的察觉了杀机,虽然是很淡很淡,但的确是从天权真人的身上传来的。 他居然要杀她! 为什么呢? 叶若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在选择唤织玥翾进来先下手,还是想办法打消他的杀意之间来回徘徊。 织玥翾是她最不想用到的底牌,事情还未到达不能挽救的那一刻,所以她选择搏一搏。 “师祖。”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眸直直的注视着这位威严的掌门真人,“请您告诉弟子,魔宗爪牙是否已经渗透到了仙门?” 这是叶若选择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自己完全放在天机阁弟子的位置上去设下的骗局。 天权真人的脸扭曲了,冷冽的杀意铺天盖地的向着叶若袭来,却又在瞬间消散,好似从未出现过。 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深深的叹息,颓败的闭眼,“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样的话几乎是变相的承认了叶若所问。 叶若松了口气,一狠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垂眸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颤着嗓子说道,“紫苏,是紫苏,第一大派上云宗早已今非昔比……而丹谷的丹霞宗里也有魔宗弟子,故弟子才会大胆的猜测……” 她这一席话里真真假假,连自己都不相信,可骗骗天权真人足矣。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反被聪明误,被拙劣的骗局欺瞒。 “重重迹象表明魔宗已经卷土重来,大肆入侵的日子也不会远了,弟子想知道护山大阵究竟能不能挡住他们。”叶若抬起了头,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天权真人,“请师祖告诉弟子。” 天权真人的脸色很是难看,冷冷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修,那杀意却是完全退去了,一点都不剩。 “你走吧,回去找你师傅。”他挥了挥手,不愿再说什么,却又在叶若起身的时候加了一句,“转告你师父,为师明日寻他有要事相商量。至于方才的话,我希望能烂在你肚子里,永远都不再提起。” 叶若的脸色白了白,在天权真人锐利的目光下低头,“弟子知道了。” 他终于满意了,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罢。” 叶若恭敬的告退,一转过身子脸色骤变。 事情的发展是她未曾料到的,天权真人居然早已知晓魔宗渗入了仙门,他为何没有阻拦,那么其他几大门派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这只老狐狸到现在都还不愿将护山大阵的事情透露出来,到底哪里才是个尽头? 这天机阁远不是叶若想象的那样简单,仿佛一个成熟的果子从内里早已腐烂,而她早已深陷其中,为了自己想要谋取的东西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硝烟里。 织玥翾望着缓步走近的叶若,忽的扭头看向天边微微泛红的异象,微微一笑,“这天机阁要变天了。” 叶若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被那天际之中血一般红的妖星擭住了心神,不禁喃喃低语道,“变天了么。我若逆天而行会怎么样?” 第116章 风雨欲来 离开了天权真人的洞府,叶若已是身心俱疲,日夜未歇的奔波对她重伤未愈的身体来说实在太过勉强。 照着叶若的想法,今晚是不打算去见楼煦的。先前逞强拖着被阵法反噬的身体见了天权真人,得知的那些不好的讯息无疑成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更是加重了她的负担,这个当口她怎可能再去煦和宫给自己找不自在。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避开,越容易撞到枪口上跑都跑不了。 打定了主意的叶若偏偏在回煦阳峰的时候碰见了云曦。 这并不是偶然,云曦早已等候良久,独自坐在煦阳峰山门口,小小的身影被孤月的冷光笼罩,看起来有些凄凉。 一见到叶若,他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似乎有种解脱的感觉,“阿若,你总算回来了。楼煦听闻你去了首峰……”云曦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皱了皱,“好像很不高兴,居然连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都懒得摆出来了,你还是早些去煦阳宫一趟吧。” 叶若的目光闪了闪,并不答话,暗道楼煦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她在首峰并未耽搁多少时间,他一早便知道了。 一个是师傅,另一个是师祖,一个是掌门首徒,另一个是掌门,对叶若而言,有用的那个才值得她花功夫,至于另一方那便自求多福吧。 现在看来,谁胜谁负还未有定论,她要再观望一阵。 织玥翾冷笑,语带不屑,“让他等着吧。”话里那更深层次的含义叫人不寒而栗,这是公然对楼煦的挑衅。 云曦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打算明日再去,还是再拖个几日,或者说干脆就不去了。 楼煦和织玥翾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织玥翾是妖王,他根本就惹不得。楼煦外热内冷,温柔的面皮之下是他根本就不敢触及的……一个个都不好相与的,真叫他左右为难。 云曦只觉脊背生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属下愚钝,尊主是否可以提点一番。” 织玥翾有力的臂膀环着叶若瘦削的肩,略一低头看她,褐色的眸子闪动着迷离的微光,“去与不去,全看你。” 这是把决定权还给了叶若。 叶若的身子软绵绵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无力的挂在了织玥翾的身上。反噬的下场是她未曾料到的糟糕,想来若不是当时的血煞阵里只有淳于锦一人,她在阵法逆转的那一刻就已死去。现在只是靠着灵丹压下伤势,强撑着一口气站在这里,否则单单体内的疼痛便能叫她立时晕厥过去。 可是她不能睡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云曦觑眼瞧她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再一联系四周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惊愕非常,“你受伤了?!尊主不是在你身边么……”他的目光来回在眼前这二人之间来回打了个转,不慎触及织玥翾冷若寒冰的眸光,心道不好,立马打住了话头转移话题,“楼煦要我一见到你就带你过去。” 早死晚死都得死,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多么痛的觉悟。顶着织玥翾的杀气,云曦好不容易将这句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叶若眉头紧蹙,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了一粒出来,一粒下肚她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有了些力气,“他有说旁的事么?” “没有。”云曦果断摇了摇头,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连脸色都变了,带了点迟疑,半天才开口说道,“他是没说什么,可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在看一盏银色的魂灯,那盏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隐约有死气缠绕在上头。不该的啊,魂灯上的火焰很是明亮,不可能有死气。” 听到此处,叶若脸色微变,额上冒出薄薄一层冷汗,“魂灯。难道说……是那日的……他会发现的,我身受重伤,那魂灯却还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魂灯和叶若?这是云曦怎么都没想到的。 “那盏魂灯是你的?!”云曦惊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假魂灯连楼煦都被骗过了……以你的修为做不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尊主做的。”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瞧了织玥翾一眼,发现他没甚反应,云曦不觉开心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烦恼里头,“这下麻烦了,楼煦这个狗鼻子一定会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就算掩藏的再好他都会发现……” 叶若好笑的看着被他这副自言自语碎碎念的样子,她都还没担心起来,他这个局外人反倒自寻烦恼。 织玥翾若有所思,一开口就是冷傲至极的答案,“不必去了是最好的方法。” 云曦脸上的表情冻结,想也不想便驳回了他的决定,“不行,阿若必须去。”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顶着织玥翾带着杀气的目光,忙换了语气小心补救,“阿若现在是楼煦的弟子,于情于理都要去的。尊主你看,事情都还未办成……”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胆大包天的反驳尊主的命令,云曦这会儿看都不敢看织玥翾一眼,只能将目光死死的定在叶若身上。 叶若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叫云曦哀求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勉强开口,“去与不去的后果都一样。去了他会发现魂灯的问题,不去他照样起疑心。” 听着她的口气也不算一口拒绝,云曦总算松了口气,“这事儿我有办法。”他从空间里取了一个小瓷瓶,小心的倒了一些绯色的粉末出来,轻轻吹到叶若的身上。 叶若四下嗅了嗅却什么都没闻到,大为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木樨花的花粉。”云曦仔细的盖上瓶塞,又把瓷瓶小心的收了回去,“是修真界里不常有的东西。”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织玥翾的身上,在看他的眼色。想了想,他又掏出了一个紫色的瓶子,“这是我珍藏的疗伤圣药,药效并不猛烈,正适合给筑基修士吃。尊主那里的全是高阶修士吃的,阿若你真是苦了一路。” 叶若单手接过,缠绕在心头那一点小疙瘩也解开了。她一直以为他恼了她先前的自作主张,才不愿意拿出灵丹妙药来救治她。原来是她不能吃,而不是不能让她吃。 织玥翾冷冷的瞥了云曦一眼,罕见的没有说话,是默许的意思。 “现在楼煦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云曦吐了口气,笑得很是灿烂,“阿若,你去吧。”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楼煦这个便宜师傅,叶若是要见的,却不是现在,半是强迫的性质逼着她前去见他,她心里头硬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时值深夜,煦和宫里珠光生辉,整个大殿亮堂恍若白昼。 楼煦高坐在上方,俊美的容颜在刺眼的光晕之下有些模糊,两眼盯着魂灯上那一缕跳动的火焰,语气平淡的说道,“终于知道回来了。” 叶若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露出一抹纯然的笑容,“师傅在这里,徒儿当然会回来。岚音秘境一行徒儿真是长了见识。” “哦?”楼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嘴角噙着的那抹温和的笑意一如往昔。 “我见到了师傅的一个故人,华清剑林春华。” “是么,一晃都五十年了。”楼煦似是有些感怀,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捉摸不透。”叶若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那个人,觉得还嫌不够,皱着眉头又加了一句,“有一些强势。” “呵。”楼煦露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同平日里很不一样,不再是那种美到了极致却刻板的假笑,“他还是没变。”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又变成了那种没有温度的温和浅笑,“看来你认得他的师弟。” 叶若垂下眼帘,淡淡道:“徒儿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救了他一次。” “呵。”楼煦轻笑,白皙的手指拨动了一下魂灯的火焰,感觉到那冰冷的温度,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缘分么。看来,我也该找个机会去见见他了。” 然而此时的脸楼煦未曾想到,他同故人的再次见面会在那般的场景里,或许一切早已注定,他们都是命运轨迹里不可挣脱的棋子,抵不住命运浪潮的翻滚。 这一瞬间,叶若想到了蓝凌。莫名出现在岚音山又神秘消失的蓝凌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者说御剑门想做什么,还有魔宗究竟有没有渗透到御剑门里。 这些都是谜题,一道一道缠绕在她的心口,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瞧着小弟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楼煦勾唇,“阿若,你就没有旁的要说了?” 叶若猛的一回神,心里头七上八下,总觉得楼煦的目光里带着别样的意味,似乎早已看透了她的心。 究竟该选择天权真人,还是眼前这个危险的便宜师傅,原先她是决定好了,可是去了一趟首峰,所有的盘算都…… “师傅觉得我该说什么?”叶若不喜欢做选择,眼珠子一转,干脆把问题又还给了楼煦,“有很多事师傅都瞒着徒儿呢。” 楼煦被她这直白的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怒反笑,“阿若你就不怕为师生气?” 叶若微微一笑,抬眸直视着他,“那师傅也不要叫徒儿为难了。” 两人心照不宣,两道视线相交了一瞬又飞快的错开。 最后还是楼煦退了一步。 他似乎有些挫败的低叹一声,“罢了。师傅可有什么交代?” 叶若松了口气,却还不能完全放心,“师祖要我转告您一句话,要您明日去见他。” “明日。”楼煦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何必等到明日,我现在就去见他。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叶若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却不能这样就走,“师傅,徒儿现在已经到达筑基中期,想要离开山门出外历练一番。” 楼煦柔声笑问,俨然一副慈师的样子,“是一个人,还是同你那双修道侣一起?” “一同。” “是么,那你去吧,只要记得回来。”这一刻,他的笑容里掺杂了什么复杂的东西,“等你成长到一定程度,为师也可以放心把一些东西托付给你。” 叶若心中一动,难不成他说的是护山大阵。 可他已经不想再谈,摆了摆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师也还有一些事要做。” 叶若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疑问,悻然告退,“那徒儿就不打扰师傅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耳旁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好像是玉片碎开。 她不敢回头,一步一步的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出这座忽然变得有些压抑的宫殿,直到看到织玥翾熟悉的身影,一颗心才缓缓落了回去,“阿翾,我们回去吧。” 织玥翾看着她拖得有些长的影子,又朝着那空旷的大殿瞧了一眼,握住她冰凉的手,“去云归城。” 话音方落,他忽然拉着她躲进一丛灌木,捏了个法诀撑开一方结界,“必须今晚就走,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叶若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身边走过,所有的话语全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她的视线里,一片白如雪的衣摆在夜风中翻飞,白的刺眼至极,那人墨黑的发狂乱的舞动着只在间隙里透出一双清凌冷漠的眼睛,恍惚是一双泛着红光的妖异至极的眼睛。 是楼煦! 她终于看清了。 沐浴在冷月的清辉下,这张清俊的面容上半点笑意都无,寒意森森,叫人瞧了直直冷到了心底。 楼煦面无表情的抛出了飞行法宝一跃而上,白色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却给叶若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叶若紧紧抓着织玥翾的手,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离开天机阁。” 第117章 蛟尨之缘 下弦月,夜半,皎洁的月光落在宁静的海面上,微蓝的海水轻轻拍打海岸。 然而这个风平而浪静的夜晚终究还是被打破。万籁俱静之际,不知从何处吹来一大片黑云遮蔽了天际,乌云蔽月,黑暗之中那平静的海面忽的生了波涛,汹涌的浪潮滔天而起,琉空岛南面的海水好似了沸腾起来,激荡的波涛翻滚涌动,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织玥翾带着叶若出了天机阁御风而行,见了此等异象便停了下来。以他的修为,即便四下漆黑一片也无甚影响,站在远处遥望看的很是真切,很容易就瞧见巨浪翻滚间水底闪过的一道蓝光。 深海之下的确有东西。 “阿翾。”叶若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处汹涌的漩涡,奈何修为有限,神识无法到达深海之下,所见不过大片大片的白色浪花,“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海兽还是异宝出世?” “是妖兽。”织玥翾淡淡答了一句,十指撑开领域将那片异象之地掩藏起来,这才携着叶若向那处飞去。 到了漩涡的上方,他撑起灵气护罩将两人护了起来,这才抱着她跃入那滚动的白色漩涡之中。 直到深潜入海底,叶若方看清楚,原来所谓的妖兽是一条巨大的怪鱼,深蓝的皮肤,灯笼大的眼睛,长而大的尾鳍奇异的展开,流光溢彩,好似一条七彩云锦织成的彩色薄纱。 这只无名的妖兽在水底翻滚游动着,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它庞大的身躯扭动引得四下的海水剧烈震荡,好在被四面的无形壁障阻隔,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涛。 “这是什么妖兽?”这是叶若从未见过的异兽,无论是颜语卿的记忆里,还是前些年恶补的灵兽图鉴上都未曾提及的海底妖兽。 “蛟尨,传说之中蛟龙同神龙的后代。若有大机缘激发她体内上古神兽的血脉,便能一朝化龙,飞升上界。”织玥翾一边说着,一边揽着叶若的肩带着她缓缓靠近这条暴躁的蛟尨。 他停在了妖兽的面前,立于水波之上遥遥对着它说了一句话,是用叶若听不懂的奇怪的韵律组织而成的一句话,想来便是妖族的语言。 那暴怒的妖兽甩动巨大的鱼尾,眼看就要打中两人,却又在织玥翾奇异的话语下停住,慢悠悠的收回了尾巴,然后张开巨大的嘴巴嘶鸣,奇特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说不出的哀伤。 叶若静静注视着妖兽那双琉璃珠子一样明净的大眼,莫名感觉那双眼睛里传达出了什么讯息,可惜她听不懂妖族的语言,也读不懂她眼里的复杂。 而织玥翾此时正在同蛟尨交谈,她不好插嘴,抿着唇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细细打量这条传说之中的上古遗族。 龙在叶若的记忆里是一种传说之中的生物,她从未见过,也无从比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边才交谈完毕。 织玥翾神色平静的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一枚紫色的果子,又开口对蛟尨说了什么。 那妖兽疑似犹豫了片刻,摆动巨大的脑袋,扭着庞大的身子绕着两人转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嘶鸣了一声,连周围的海水都为之动容,激荡不止。 蛟尨最后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徐徐长开血盆大口,叫人有种错觉它会一口将两人吞下。 然而,它只是长开了大嘴,旁的什么都没做。 在叶若惊愕的目光里,一条小小的蛟尨从它嘴里游了出来,摆动着蓝色的尾巴慢悠悠的游到蛟尨的长须上吐着泡泡。 (⊙o⊙)叶若已经不能言语,盯着那缩小版的小蛟尨,嘴角抽搐。 织玥翾神色平静,半点讶异都无,只将手上的果子丢给了面前的蛟尨母子。 大蛟尨并没有吃下它,七彩的鱼尾灵活的一甩将它推到了小蛟尨的面前。因为体积不同,那果子给大鱼塞牙缝都不够,给小鱼儿又嫌大了一点。 一大一小两条鱼儿在水里贴着,那小鱼儿惊喜的盯着紫色果子看了一会,可能是得到了蛟尨的允许,突然长大嘴巴一口吞下了比自己身体还要大一倍的果子。 叶若真是开了眼界,这可爱的小蛟尨那张嘴巴竟可以在一瞬间张得如此之大,画面实在太美好,叫她无言以对。 见着小蛟尨吃完,大蛟尨好似开心的曲着身体连连甩动漂亮的尾巴? 可惜,叶若猜错了。 它不是在表达欣喜的心情,而是在……连续甩动了好几次之后,蛟尨那条七彩的尾鳍好似在慢慢脱落。 然后,在叶若惊愕的目光里,美丽的鱼尾终于脱离蛟尨的尾巴,随着海里的暗涛向着两人飘了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昇龙草,一种极为难得的毒草。”织玥翾收起了那一株七彩的灵植,嘴角微翘,看来心情不错,“而这紫色的果子是万年九星藤结出的果子,每次只得九颗。” 昇龙草,叶若是知道的,一种绝迹数万年的灵草,只听闻是炼制某种丹药的材料之一,竟不知它原来生在水里。而九星藤的果子,她听都没听过,更是不知有何用。 织玥翾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万年九星藤的果子对妖兽来说就好像万年朱果对道修的意义。” 如此珍贵?! “用这草同曹琳做交换,炼丹之事便不会出差错。” 震慑还不够么?难不成曹琳还要耍什么手段? 叶若还要再问,织玥翾已不再说话,又从储物戒子里取了一枚紫色的果子,用奇异的语言对着蛟尨说了什么。 小蛟龙眼巴巴的盯着,蓝色的小尾巴在大蛟尨身上甩啊甩,用着极为亲昵的姿态撒着娇。 良久,大蛟尨“慈爱”的看了小蛟尨一眼,巨大的身体在海底幽蓝的光晕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只比小蛟龙大了一点。 Σ(°△°)︴叶若一颗还算坚强的心已经备受摧残,面无表情的看着,再也懒得说些什么。 大蛟尨张大了嘴巴吐出了什么东西,激荡的海水里,一个透明的小水泡裹住了那来自妖兽的白色液体。 “这是尨涎,最好的疗伤之物,服下它你受创的经脉便会复原,甚至远胜从前。”织玥翾将那个小水泡抓在了手里,把九星藤的果子丢给了蛟尨。 放近处看,对着海底的蓝色微光,小水泡里的白色液体疑似牛奶…… 即便如此,知晓真相的叶若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还能再恶心一点么。 这厢的小蛟尨欢快的一口吞下紫色果子,尤还不满足的盯着织玥翾看了半响,一副等着投喂的样子。 “……” 而大蛟尨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大小,蓝色的外表好像变浅了一点,显然取出尨涎对妖兽的身体有所损伤,足可见尨涎的珍贵。 不知道那小的对大的说了什么,织玥翾静静的听着,嘴角微翘,“阿若,你喜欢吃鱼,喜欢养鱼么?” 叶若呆了片刻,随即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它要跟我们走?”说到这里,干脆将心底的愕然完全摆在了脸上,“它是海里的妖兽,怎么可以养在灵兽袋里?”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小蛟尨已经摆动着蓝色的小尾巴喜滋滋的游到了织玥翾的身旁,好像嗅到了什么让它兴奋的味道,那小尾巴甩得更欢快了,还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叫声。 大蛟龙在一旁瞧着,幽幽叹息,使得四面的海水剧烈翻滚,良久,突然从它的口里发出一个极为悦耳的女声:“妖王,吾儿便放在你身边一段时日,待他蜕鳞之日你再送它回来。叫你身边的小丫头不要乱动什么心思,蛟尨可不是那么容易可变缔结契约的。” 叶若瞧着小家伙直往织玥翾身上贴的热乎劲儿,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小妖兽是个麻烦……而它母亲托付的姿态摆的比天高,显然是个厉害角色,怕是连拒绝都不可能了。 连织玥翾都没说什么,叶若自然也只能保持沉默。 织玥翾捉住了小蛟尨的尾巴,垂眸淡笑,低声回了一句,“百年之后再会了。” 大蛟尨突然甩了甩蓝色的鱼尾,硕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对了,你带着它近日就不要靠近无尽海了。那儿的主人回来了,成天弄出大动静来,现在那一片都成了死海,害得我带着吾儿千里迢迢搬家来了这里,唉,做条鱼都不容易。” 妖修高人前后的差距太大,叶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无尽海。 她说的是云麓山脉同天堑之间的那片海域么?无尽海的主人?谁有资格能够称得上那片凶煞之海的主人。 这一瞬间,叶若脑子里好像浮上了什么东西,却没能及时抓住,待要细想,脑海深处却传来了似有若无的疼痛阻止她继续深究下去。 越是如此,她越是在意,竟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您可曾见过无尽海的主人?” “唔,见过了,也不怎么样。”蛟尨突然笑了起来,语带嘲讽,“好像是叫无双吧,天下无双,啧,真是好大的口气。” “无双?!圣子无双?”叶若不禁脱口而出,心里有些莫名,眉峰也皱了起来,“……圣子……无双,我怎么会知道……” “对了,就是圣子无双,恬不知耻的魔宗就爱这一套,修炼了魔宫还敢称圣,实在可笑。”蛟尨的声音里带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讥讽,蔑视,甚至还有愤怒。 此时的叶若只觉脑子眩晕难忍,也没听清蛟尨究竟说了些什么,不停在记忆里追寻着圣子无双的片段,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太阳穴反而涨疼的厉害,大脑好像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的厉害。 “蛟尨,你该走了。”织玥翾突然开口下了逐客令,不待大蛟尨回答,便提着小蛟龙揽着叶若浮上了海面。 “那么便再会吧,我也好乘此机会歇个几百年。”悦耳的女声咯咯的笑了起来,海面的波涛渐渐平息。 织玥翾皱着眉提着小蛟尨的尾巴将它摆在了叶若的眼前,“跟着她,不要再靠近我。不然……” 带着杀气的话语吓的小鱼儿惊惧的甩动着鱼尾,扭动着肥嘟嘟的身体挣扎,可惜它无所不能的娘亲已经离开了,它现在是别人砧板上的肉,只能无助的张着嘴嘤嘤的哭,“你太坏了!” 婴孩的哭声从一条鱼的嘴里发出,那种惊悚的感觉唤回了叶若的神智。她皱眉,眼里全是嫌弃,“带了这小东西做什么,再多的尨涎有什么用。” “臭女人,你竟然敢嫌弃本大爷。”小蛟尨停止了哭泣,暴躁的甩动着动弹不得的鱼尾挣扎得更厉害了,“不玩了,你们全都是坏人!” 织玥翾沉下了脸,修长的五指一抚,指尖凝聚出一个水泡罩住了小鱼,随后将它送到了叶若的面前。 她看着小鱼儿张着小嘴开开合合好像在咒骂着什么,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显然是水泡阻隔了声音。 “现在安生了。”织玥翾好像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宇舒展,“蛟尨的尨涎不但有疗伤的功效,还可扩大经脉甚至助修士突破瓶颈。传说,蛟尨是上天的宠儿,同其接触会带来好运。换做修真界的一贯说法,蛟尨可以带来气运。” 这般说来,这小东西可真了不得,真是人人想要的香饽饽。 叶若已然动心,皱着眉头捧着那小水球,盯着里头的小鱼儿瞧了一会,“这孩子太聒噪了,难怪他娘受不了了。若我们以后的孩子也这样,还不如不要生了。” 织玥翾闻言,目光极为隐晦的扫了一眼叶若平坦的腹部,开解道,“冰月天蚕一族性情极冷,不会如此……活泼。” 叶若的嘴角弯了一下,皱起的眉头却还未放松,“他吃什么?不小心养死了要怎么同他那厉害的娘亲交代。” 事实上,叶若对这小鱼儿的感情有些复杂,瞧着他像一条鱼儿,却又会发出婴孩的哭声,声音也如同孩童那般稚气,使得她下意识将他当成人修的孩子。 可是,叶若从未有过抚养孩子的经验,突然弄出一个孩子让她养育,她的内心其实是慌乱的。 织玥翾神色淡漠,“他已经活了千年,比你不知大了多少轮,怎么养都不会死。只要记得隔段时日给他喂点灵兽肉便行。” “……”叶若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果子呢?”对于鱼会吃果子这件事,她觉得不可思议,一直耿耿于怀。 “心情好了,也可以给他一颗九星藤的果子。”织玥翾平静的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叶若这才发现其中有异,“这样的果子你有很多?” 织玥翾坦然,“身上是不多了,不过紫极宫里有很多。待丹药练成,我便带你去沉寂绿地。” 去沉寂绿地意味着双修大典,也就是世俗所谓的成亲。 叶若莫名觉得脸颊热了起来,垂下眼帘戳了戳手里那个冰凉的小水球,有什么东西慢慢在心底滋生。 第1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离了琉空岛,织玥翾并不急着赶赴云归城,寻了一处清净的地儿让叶若养伤,住的屋子还跟煦阳峰上的一样,是万年翡玉竹做的小屋。 关于那神秘蛟尨的事情,织玥翾不说,叶若也不问,连同她对无双的疑惑一起压在了心底深处。 叶若的伤势比她想象中严重,养了好几日也不见好,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窗棂投进来的光亮。 织玥翾每日里给她喂一点灵液,也不慌,就这么陪着她在这幽静的山头上过日子。 唯独那小鱼儿受不了了,成天叫嚣着无聊。 叶若不能下床,他也只能在床头上,陪着她送月光去,迎日光来。 拖了好几日,不见好,竟还越发虚弱了下去。 织玥翾坐在床沿,抬手捋她颊边的发丝,瞧着她映着月光越发显得惨白的脸蛋。心疼之余,又是恨恨,恨她拿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血煞阵反噬的滋味如何?再等上几日,你便死了。” 怪不得他不急着治好她呢,这是在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叶若软软的躺在床上,病仄仄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蹙着眉,并不说话。 他到底还是拿她没有办法,取出了那几滴尨涎送到了她的唇边。 凉凉的东西凑到了嘴边,叶若终于睁眼。 血煞阵的反噬是她未曾料得的,她不会服软,也不想再解释。 织玥翾想要将这片大陆之上弱者的理念刻入叶若的骨血,而叶若不愿意永远做一个靠人庇佑的弱者。 完全不同的想法,将双方逼至绝境,即便他最后松了口,两人之间依旧存在这种价值标准上的差异。这些纠葛会在日后的相处中逐渐增多,乃至激化。 叶若苦恼的想着,皱着眉,迟迟不肯咽下这一口尨涎。 真是难为她了,尨涎就是蛟尨的唾液,她以前连燕窝都不愿意吃……到了这里,不但喝过人血,还要吃这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了,那蒙了一层雾气的过往,在她同他相处的时日里渐渐压在了记忆的深处。 天广大陆的一切反而更为真实而清晰。 幽幽轻叹,她终究还是饮下了尨涎。 不愧是顶级的疗伤圣品,拖了好几天的伤痛立时便好,她体内的经脉也拓宽了一些,火灵气很是充沛,眼见着马上便要冲破筑基中期的境界。 可惜还差了一些。 叶若感叹之余,坐起了身子,盯着织玥翾瞧了一会儿,突然贴了过去,狠狠咬住他的唇,唇齿相依之际,将残留在嘴里的尨涎渡到了他的口,“你就让我吃这些奇怪的东西。” 抵着他的舌根,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轻轻扫过他的牙,又同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直到感觉不再留有尨涎的味道她才缓缓退了开去,揽着他冰冰凉凉的脖子,轻喘,眼里眉梢说不出的妖异妩媚。 他躺在那里静静的瞧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依旧如水般明透,薄唇微红,沾了点点水光,银色的发丝铺在藕荷色的枕上闪着迷离的微光,绝代的风华,甚至还有一种禁欲的味道,叫人瞧了心里痒痒的。 然而,纠缠了好一会,他竟连气息都未乱。 一手抱着他冰凉的脖子,一手摸着胸口那枚温热的玉佩,叶若唇角勾了勾,慢慢收拾好了心情。 ******我是囧囧的分割线******* 紧赶慢赶的,两人一鱼到达云归城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云归城,何人梦归寻。 丹谷之地竟是漫天的黄沙,所见皆是衰败,叫人不喜的土黄,而远远的那处灯火所在的云归城竟是荒芜之中唯一的生机。 叶若抱着小水球踩着松软的沙土慢慢向前走去。 多了这一条娇滴滴的小鱼,这一路上热闹多了。 小蛟尨还不能化形,也不敢离水太久,只能在织玥翾凝成的水泡里活动,趴在小水泡里望着外界黄色的天地,瞧着这冷寂夜晚里的一点星光,眼里全是嫌弃,“太丑了,比现在的无尽海都要丑。” 无尽海。 叶若记忆的无尽海黑得深不见底,平静而无波,却谈不上丑。 那么,迎回了主人以后的无尽海是个什么样子呢。 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她便也没有追问这小小鱼儿,只道,“我名唤叶若,你叫什么名字。你我都知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相处,总要报个名号吧,不然我就只能叫你小蛟尨了。” “……”傲娇的小鱼儿甩了甩漂亮的尾巴,背对着叶若,声音小小的,“我没有名字,我娘要么叫我吾儿,要么唤我娇娇儿。” “……”叶若抬头望着上空的那轮冷月,心中一动,“以后叫你胧月可好。” 织玥翾扭头看她,还未开口,那蓝幽幽的小鱼儿忽的狡黠的一笑,“好,我就叫胧月。” 话音方落,它的眉心发出一道亮光,奇异的浮现一个奇异的印记,同时叶若的手腕上也刻上了一样的印记。 一息、两息的时间,光亮消失,契约达成。 “这就是契约?”叶若只觉背脊生寒,他娘亲的话语尤还在耳旁回荡,这才过了几天,她就同她儿子结下了契约。 “这是灵兽契约的一种。除了亲族长辈,旁人不可随意给妖族取名,不然便会结成契约。”织玥翾冷冷的瞥了一眼这小家伙,“对妖族来说,名字何其重要,轻易不可对旁人提及。” 这是他对这胆大包天的小家伙的警告。 胧月不知听没听懂,依旧笑嘻嘻的,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是她要给我起名字的,我娘问起来也是她的错。哄了我做她的灵兽,就不能再吝惜果子了。” 这小人一得志,便理直气壮的吆喝起来,“快点,我要吃那个果子。” 叶若又好气又好笑,为了一个果子就卖了自己。不知该怪蛟尨大修养儿太过随便,还是该夸这小家伙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不管不顾的。 织玥翾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的,“你倒是聪明。”却也不再多话,直接取了一个果子给他。 小鱼儿满足的咬着大大的一颗果子,这次知道珍惜了,却也不过分了三口便吃完了比自己的身子还大了一圈的果实,小肚皮依旧扁扁的,真不晓得这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吃完,又瞅着叶若,小嘴一张叫唤道,“我还要。” 语气自然,好像天经地义,老早忘了是自己使了计强买强卖才成了别人的灵兽。 叶若眼色一沉,“反正都得罪了他娘,杀了他得了,省的麻烦。”说罢,忽的一笑,“我还没吃过蛟尨肉,现在方好托了他的福可以尝上一尝。” 让人用着垂涎的目光盯着,胧月小小的身子僵硬,却不相信她有这样大的胆子,还算镇定,“你可不要乱来,我娘知道了,定不会放过你。” 然而,叶若胆子究竟大不大,他很快便知道了。 她的手穿过透明的壁障,用力捏住他蓝色的小尾巴,“就这一点小,刮完一身鳞也就够放一锅汤。” 织玥翾瞧着,也是一笑,“让他变大一点,定然够了。” 呦,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堂堂妖王居然要帮着这个女人来料理他。 这一刻,胧月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她砧板上的肉,就等着“下锅”了。 就算不被吃了,一定也要受些折腾。 小家伙不怎么通人世,但本性狡黠多谋,知道遇到了煞星,无奈认了栽,不忘长了个心眼儿。一边假装害怕,一边借着两人契约的联系传音给叶若,“我很有用的,女人……不,叶若。我们蛟尨一族天生有种本事,知万事,通地理,亲近蛟尨之人容易得到大机缘,不明真相的外人才会说我们可以带来气运。”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 事实上,织玥翾也曾提及蛟尨可以带来气运,外人这一说倒也有点可信。 “真相”总能找机会证实,她有的是时间。 叶若本就不打算弄死这好家伙,先前那阵仗只是吓吓他。 现在知晓了这一层,更是不能轻易便放过了他。养个吃白饭的小宠物可以随意,可是养一个有用的小伙伴,便要用点心思了。 这孩子早就被宠坏了,要想省心,就要□□。若还任着他,助长了他的气焰,往后更不好管教。 无论愿与不愿,他成了她的契约灵兽,她就不会容这小家伙爬到自己头上去,先给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才是正道。当下便冷笑不语,松开了胧月的小尾巴,却将灵气凝聚到了手上。 小水球里静止的海水突然向四下涌动,透明的壁障轰然而碎,混着水色的液体消失在空气里。 这是她的见面礼,是她给这满肚子坏水的小家伙上的第一堂课。 叶若才不管他究竟活了多久,就算他比她大了几百轮,现在他这小鱼儿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前辈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个有点小坏的孩子。 “熊孩子”敢耍心眼儿算计了她,便要好好承受她的怒火。今日先感受一下竭泽的痛苦,往后她得了空再好生慢慢□□。 胧月不知叶若心里的打算,眼前这失了水的处境已经够他受了。 他是蛟尨,即便还未化形也能离水而生,偏生打死都不愿上岸,莫名其妙的依赖水,好端端的蛟尨让他活成了一条蛟鱼。 叶若误打误撞抓住了他的弱点,不费吹灰之力便震住了这没心没肺、无法无天的小祖宗。 还没挨过一盏茶的时间,胧月已经张着嘴巴艰难的喘息,好像一条搁了浅的鱼,眼瞅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不可怜。 这种时候但凡心软一点的女修肯定舍不得再折腾他了,偏偏叶若是个冷心冷肺的主儿,冷眼瞧他在那儿装,幽幽的开口,“想要水么?” 胧月睁着一双黯淡的眸子,就像一朵焉了吧唧的小花,病娇娇的,偏偏堵了一口气,并不开口。 叶若淡笑,还是置气的力气,看来未被逼到绝境,便也不再理他。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都不见人来哄,小家伙终于晓得苗头不对,瞪着叶若漂亮的侧脸儿,心里头恨恨的,咒骂开来。 无奈,怕啊,实在是太怕了。 最后还是豁出去蛟尨一族的脸面,认了栽,弱弱的开口求饶,“叶若,我知道错了。” 叶若漂亮的扳回了一局,微微翘起了唇角。 小家伙这是自掘坟墓。 第119章 云归城 云归城。 此时此刻,曹琳确实呆在云归城里。 织玥翾自然知晓,因为早于分别之际,他就留了一手,在曹琳的识海留下了一个印记。 本来凭着他的修为,轻易便能不被对方察觉就做下这事儿,可他偏生就要让曹琳知道。 这就是赤果果的警告! 曹琳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怎会不懂织玥翾的意思。他确实没回丹谷,安生呆在云归城里等候。不过,叫他老老实实任着旁人威胁,那又是不可能的。 这鬼东西吃软不吃硬,满肚子的坏水儿,这几日都在笑红尘里盘算着该如何好好招待即将到来的贵客! 笑红尘是什么地方?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云归城有两大特色,丹药和鼎炉。既卖最好的丹药,也卖最好的炼丹之炉,哦,还有上上品的阴阳调和之炉。 所谓阴阳调和之炉就是鼎炉,修仙之人可凭其大行双修采补之事。 采补? 在初初入仙门的修士看来,采补是魔宗才会做的恶极之事,强行夺取旁人修为的行径何等罪孽,修仙之人实在不该沾染。可是活的久了便会发现,采补根本不算什么。杀人夺宝、欺师灭祖……为了机缘为了仙途,道貌岸然的修士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一泓清泉染成一池污浊的时间太快了,而修士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漫长的修仙生涯里,怎可能如此平淡,耐不住了,便要找些刺激。 于是乎,最最为修士诟病的鼎炉之事,也就最为修士称道,可以玩乐,又可以提升修为,何乐而不为呢。 修真界里的鼎炉楼极为多,而云归城却从不缺少来客,因为那里有最极品的丹药,也有最顶级的鼎炉,如何不叫修士流连忘返。 云归云归,云胡不归? 说的一点都没错。 笑红尘是其中的翘楚,是云归城里最大的鼎炉楼,里面有千姿百媚的女人,也有温情似水的男人,时不时还会拍卖一些顶级的丹炉或是难得的极品丹药。 在此地儿,夜夜只有笙歌,耳畔是美人的娇笑,抚着柔软的玉肌搂着怀里的楚腰,浮生靡靡,酥了脊骨,实在是个迷人心智的地方。 云归城只有黑夜,从无白昼。 这就是大能的手段,只手逆了阴阳乾坤,轻易便操控了此一方天地,不管云归城外如何黄沙万天,荒凉可怖,城里永远灯火通明暖如春夜。 云归城是何时出现又是何时成了这番景象,无人知晓。因为知道的人早已化作枯骨,而如今的修士见到的就是如今这番已经成型的糜烂堕落之地。 织玥翾来过云归城,也来过笑红尘,不过是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而他记忆里的云归城还能再往上追溯数千年。 想起那满目艳红,妖娇的女人,柔情的男儿,他的脸色已经不好,这样的地方叶若是不该去的。他也不想叫她见识这种浮华靡靡之地。 可挡不住叶若喜欢啊! 她一得知曹琳就在那种地方,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好奇是难免的,先前从未见过,只在旁人的记忆里瞧见过的神秘之地勾得她心痒难耐。 奇也怪也,这般如同烟花勾栏的下作之地为何会在颜语卿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咳,颜语卿这样的女人,冷若冰霜,玉洁冰清,再纯洁不过了,偏偏跟这污秽糜烂的地方沾上了一点关系,白与黑,光明与黑暗的碰撞造成了极致的反差,如何不叫叶若在意。 再加上她自己也怀揣了小心思。卖女鼎炉很是普通,江陵仙子几乎就是一个现实版的鼎炉,可她还没见过男鼎炉呢。 那传说之中比女子还要清丽温柔的男人,不瞧上一瞧,怎会甘心。 择日不如撞日,她今晚是去定了。 然,一旦进了城,手里这小东西就有些打眼了。 叶若不想惹麻烦,便想着把他放入灵兽袋里藏起来,“胧月,我们要入城了,你先在里头待上一段时间。” 胧月正靠在小水泡上甩着尾巴玩,冷不丁听见叶若的声音,想都不想便拒绝,“不,我才不要。”触及叶若微冷的黑瞳,一个激棱马上又放软语气,扯着一口软糯糯的童音撒娇,“我不想去那里头,黑漆漆的,又冷又无趣儿。” 这奶声奶气的话语听在人耳朵里,真是再大的怒火都发不出来了。 叶若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却依旧坚守住了阵线,语气平淡,“除了那里你还能呆在哪里?”潜台词就是你只能呆在灵兽袋里,没旁的选择。 不料小家伙语出惊人,“你身上啊。” 不要怪他异想天开,他真是受够了灵兽袋里面那片黑不溜秋的天地。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胧月甩动着小尾巴,带着讨好又难掩娇蛮的说道,“你这明珠耳铛借我住住不就好了。” 想的确实挺好的,连叶若都有些被说动了。 可惜,有人不答应。 织玥翾冷笑,漂亮的大手捏住他寄居的小球,用力甩了一甩,“明珠耳铛晃来晃去你就受得住了?” 说着,他松开手,捏了个法诀使得小水球在半空里疯狂的摇动,里头水波震荡翻滚,里头的小鱼儿摇晕了头。 活该他晕了头,谁叫他的主意打的不是地方。 织玥翾为何不答应,关键在于叶若。 胧月一个尚未化形的妖修,看起来小小的,傻乎乎的,却也有千百来岁了。织玥翾怎能容他在她耳环里缩着,随时都有可能碰到她的脸颊,就算隔着一层水幕都不行。 小家伙也贼,一点即通,坏心眼儿大大咧咧的叫唤,“这有什么,我都不介意了,她这么一个……还占了我的便宜呢。我知道,你喜欢她,见不得……” 他就是故意的,先前在叶若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又被织玥翾折腾了一顿,实在意难平,口头上讨回一点也是要的。 这货不要脸,织玥翾还要脸呢。 当着叶若的面,他是冷笑连连,捏着小水球恨不得掐死这小妖孽,可惜不能下狠手欺了妖族的孩子。是啊,他还是个孩子,不算年岁,所有尚未化形的妖修在妖族里面都是孩子。 叶若可以教训胧月,可织玥翾身为妖王不能过分欺辱同族的孩子。 所以,这小混球再难缠都要忍得。 织玥翾不得不退了一步,打不能打,下手没个轻重怎么办?骂又不能骂,不要脸的孽障可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又不能永远封了他的嘴,还能怎么办呢。 如此进退两难的处境,织玥翾这一生也就在叶若身上尝到过。若是没有叶若,这小家伙也不足为惧,料理他的法子多了去了。若是没有叶若,他也不会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 可惜,这世上有了叶若这个人,他也鬼迷心窍跌入了这个坑,便只能认了这个亏。 现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不省事的凑到了一起,想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不说精彩纷呈,也足够跌宕起伏。 这事儿叶若没有知道内情,也算圆满解决了。 织玥翾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了一支花,将其幻化成了簪子,又把胧月连同水球一起缩小了放在了夜紫芙的花蕊上,一眼瞧去,就好像是花上的一颗露珠,晶莹剔透的闪着动人的珠光。 胧月满意的笑笑,呆在叶若的头上也不错,此处视野开阔,看什么都清楚,居高临下,再好不过了。 抱了大半天的东西没了,叶若倒还有些不习惯,得了空的手轻轻抚了抚髻边的夜紫芙,摇头轻笑,到底是修仙的世界,这么条鱼挂在头上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发了一会呆,又笑了,“阿翾,我们走吧。” 云归城只有夜晚,守城的修士好似被城里迷醉的气氛侵蚀,一个个神态惫懒,见了他二人入城,看也不看,如梦初醒一般尤还带着几分睡意,“一百块下品灵石。” 这一百块下品灵石指的是一个人,足足比江陵水城翻了十倍。 叶若有些惊奇的瞧了一眼,唇角的笑意还未展露,织玥翾已经付了入城的费用,拉着她踏入了云归城。 这才是真正的温柔之乡,堕落之地。 城里的空气是甜的,一种说不出的蚀骨的清甜,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一股你从未闻过的好闻的味道,好像是丹药的清醇之气,却又沾了脂粉的庸俗,隐隐还有挥之不去的馥郁花香。 这种浓郁的香气闻久了,怕是连意志都将被侵蚀,落得同门口那几名守卫一样的结局。 “屏息,封住嗅觉。”织玥翾布下一个灵气罩,低声嘱咐。 叶若也不傻,早觉出了不妥,吸了一口便屏住了呼吸,心里头暗暗纳罕,对这个地方的好奇却又上了一个高度。 云归城奇特而神秘,现在又镀上一层危险的外衣,诱人至极,明知是飞蛾扑火也抵不住它的诱惑。 笑红尘在云归城的最南侧,要到达那里,便要深入这灯火通明的城池。 城里不准御剑飞行,也不准坐着飞行灵兽翱翔天际,只能靠缩地成寸,或是让灵兽驮着。大能修士可以用大神通瞬间跨越数百里,可低阶修士不能长时间缩地成寸,便只能用两条腿慢慢走,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如此。 偌大的一座城,喧闹得如同凡尘,除了永恒不变的星空,云归城里面竟有几分世俗界的样子。 叶若同织玥翾并肩走在其间,不觉有些迷茫,眼前这喧嚣的街道,五颜六色的彩灯,印在琉璃花窗上的漂亮剪影,同她记忆里的元宵灯节何等相似,除了人人一身古朴的长衫还有长长的发丝有些许不同,这座城几乎就是现世。 借着迷离的灯光,她怔怔的看着一座异域建筑前方的旗帜,那鲜红的四方锦,那明亮的金色五星,一时间恍若坠入梦境。 这里是哪里?! 这又是什么? 眼前所见,是她记忆里的故乡才会拥有的旗帜,是她记忆里的故乡才会出现的房舍。 难道此处就是她遗忘的故乡?还是一个故乡的人在此处落了根? 那么,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她或者他可不可以带着她回到故乡。 第120章 杀破狼 鲜红的五星锦旗如同一把钥匙,一把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 这是刻在叶若生命之中不可被遗忘的东西。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脑中千头万绪,即使依旧记不起双亲,却不能否认这面旗帜。 也许是这印象深刻之物触及了封锁记忆的开关,如坠云雾之间,她的耳畔回荡起了一个声音,男人用着微嘲而傲慢的口吻低语,“异界之魂,天道可是在盯着,你若……” “你若……” 忘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叶若失神之下不觉死死抓紧了织玥翾的手掌,无意识暴露了自己剧烈的情绪波动。 “阿若?” 他惊疑的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 眼前红旗飘扬夺目,彩灯依旧绚烂,耳畔却再也没了那道古怪的男音。 一切犹如梦境般诡异,却又比幻梦真实,至少周围那一栋栋异域建筑门前的红色锦旗不是假的,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一席地。 云归城是个迷。 叶若闭上了迷茫的眼睛,同身旁之人两手相握,十指相扣。她紧握住的那只手是极冷的,却足够坚实,可以支撑起一切来。 再睁眼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此处的房舍倒也别致,颇有些异域风情,莫不是异族所筑?” 时光给了她最好的机会,教她学会了掩藏。同样的场景,换做当年的她怕是早已将心底那点儿事全都暴露无遗。 现在,她可以用最平淡的反应来粉饰太平。 织玥翾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觉出了异样,却永远无法猜到真相,至少如今不能。因为四百年前他初来此地,也曾为这迥异的异域风情动容。 云归城是个特殊的地方,在天广大陆拥有太多的传说,有人说它是上界仙人遗留下的仙宫,有人说它是异族思念故国建成的都城……然众说纷纭,知情者早已随着无情岁月消亡,再也无人知晓数千年前的旧事。 传说在漫长岁月里成就了神话。 “这座城池存在的太久了,大约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便已建成。”织玥翾指着前方的一面锦旗,神情有些古怪,“这面旗子叫做‘五星红旗’,是云归城的标志,所有的房屋之前都要树一面。” 环视四周,家家户户门前确实都有着一面血染一般红艳的旗帜。 “这规矩有些意思。”叶若微笑,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好似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一样,眼里唯有好奇,没有出现不该存在的惊愕。 织玥翾也笑,绝美的面孔在迷离灯火之下惑人至极,唇边那抹浅笑妖异而炫目,“没人见过云归城主,她是个迷,她是个梦,世人所能想象的美好都加诸在她的身上,甚至有人认为她来自上界……” 他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讥诮。 叶若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半天,突然惊觉两人越走越偏僻,竟已经走到了一处灯火不及的昏暗之地,面上依旧平静,淡然道,“你不这么想。” 这是肯定的语气,她从他的话语里读出了嗤之以鼻的感官。 “在我看来,她更像一个异世之人。”织玥翾愉悦的笑了,牵着她缓步走向昏暗的树丛,彻底走出了那些低阶修士的视线。 “异世之人?”叶若差一点惊呼出声,还好理智回笼,脱口而出之时也不过语气有少许怪异,“还有哪个异世?我曾以为,所谓的异世便指的是……那里。” 她抬头望向了天空,此时星罗棋布的夜空说不出的静美。 天外之天便是上界。 “世人皆知上界为尊,下界为奴,却鲜有人知晓这大千世界之下还有三千世界,除了天广大陆,世间还有数千小世界,凡来自那些小千世界之人,我辈修士称其异世之人。” 上界为尊,下界为奴。 这种话竟出自他之口,实在有些不可想象。 叶若胸口一震。 为奴?是啊,为奴,再厉害的下界修士也不过是上界修士手下的“奴”,如何同上界之尊相抗衡。 织玥翾抬头望天,瞧着头顶那片明亮的星辰,琥珀色的眸子深沉沉的,“而所谓的异世之人,其实便是灾星!” 当她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胸口血气翻滚,被这沉甸甸的几个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异世之人为何会是灾星?” 异世之魂,想来便指的是异世之人吧。 若先前的那些话语不是幻觉,那么是谁曾在她的耳边诉说,留给她这般恍若诅咒的噩耗。那还未说完的后一半又是什么? 消失的记忆,真相究竟是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能肯定究竟是谁夺走了自己的记忆,是她先前认定的,还是这个古怪声音的主人。 叶若身处局中,早已看不透。 “你可听过杀破狼?”织玥翾看着星空沉声问道。 心乱如麻的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在她的记忆里确实从未听过。 “杀破狼属紫微斗数,在命理之中。当异世之人降临,便会出现这赫赫有名的杀破狼之兆。万万年来,一旦七杀、破军、贪狼三星之一出世,天广大陆必将动乱。”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织玥翾再次开口,“然而三年前,星辰变幻,命轨交错,此三星齐出,形成了真正的杀破狼格局。此后,天下必将大乱,不可逆转。” 天下大乱,不可逆转。这是何等可怕的预言。 而三年前,叶若记性不错,很容易便从记忆的角落寻出了那一年出现的奇异天象,再也不能掩饰心底的惊愕,“三年前真的曾经出现‘杀破狼’么?我竟未曾见过。” 她的记忆里,三年前夜空确实出现过两次异象,可她未曾亲眼见证三颗星辰的交汇,实在无法相信。因为她知道,星辰同星主是相对的,只有星主死亡对应的星辰才会陨落。 就好像紫微星同人间帝王之间的联系。帝王灾厄,紫微星黯淡,帝王驾崩,紫微星消亡。 如今星空之上,并无三颗会聚的星辰。 然而,真相太过奇异,血淋淋的叫人惊愕之外生出了极大的恐惧。 “天道在保护妖星。”织玥翾缓缓道出了天广大陆埋藏了万万年的秘密,“每有异世之人降临,星辰显示之后,天道便会掩藏命轨,不叫修士循着星辰的指引破灭它。” 叶若倒吸了口凉气,又惊又怕,却又忍不住昂首定定注视着头顶那片夜空。若她真是异世之人,也正是杀破狼的星主,若没有天道的庇佑,是否早就被人斩杀。 有时候真相就是如此残忍。 “三星之中,七杀为乱世之源,破军纵横天下,或可平定动乱,或将天下倾覆得更为彻底。而贪狼最为艰险谲诈,其星主称之祸水也不为过,所到之处必生波澜。” “杀破狼指的是三个人,难道说现在的天广大陆有三名异世之人?”叶若的心怦怦直跳,忍不住开始猜测自己究竟属于杀破狼三星中的哪一个,不过她更在意的是两外两个人。 若真有三名异世之人,那她便有了同乡。 “是也不是,谁又知晓。”织玥翾轻笑,有些不以为意,“天广大陆从未出现过三星汇聚的景象,现如今那几位异世之人在哪里也还是个迷。”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叶若是失望的,可失望过后,她又不觉松了口气。 她心中不愿承认,可理智上早已将自己代入“杀破狼”,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这个身份将会带来的后果和解决之道。 前一秒,她还在暗自庆幸不幸中的万幸,如今还未有人察觉。 然,下一刻,他的一句话轻易粉碎了她的奢望。 “不过,百年后便会有了结果。异世之人要想左右修真界的命数,必要站在天广大陆的顶端。呵,那些个将会名扬修真界的天骄们,也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大能盯上了自己。” 面前之人笑容绝美,薄唇轻轻开合,脱口而出的话语血腥味十足。 显然,三年前是异世之人降临的日子,百年后便是异世之人登顶之时,届时,天广大陆的大能修士便会一举将其毁灭?! 思及此,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叶若咬住了牙关,好容易才压下本能的颤抖,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沙哑,“阿翾,你也要狩猎妖星?”你也会狩猎我么? “狩猎?我们远远看着便好了。”织玥翾一手握紧叶若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缓慢的凌空画符,“杀破狼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气运,天道给予他们太多,与其为敌必遭厄运。” 气运一说很是玄乎。 叶若本不信,也不屑信。 如今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星辰的秘密,不得不叫她对天道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明知异世之人会给天广大陆带了厄运,天道又何必要庇佑他们?” “呵,最残酷的便是天道。”织玥翾冷笑,手中依旧不停在空中画下一些凌乱的线条,“‘天道’承的究竟是谁的道……” 语气里几分讽意,几分自嘲,莫名有种悲伤的味道,却不能否认,他的这句话里透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天道,展现出来的究竟是何人的意志? 这是一个不能深入探究的问题。 叶若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对“天道”多了几分疑惑,却不得不暂且依仗它。 天道真的在庇佑她么? 姑且算有吧,至少她在了天广大陆,遇到这么多事,还能有惊无险,全须全尾的活到了现在。 这让叶若忍不住嫉妒颜语卿。 若她没有分享过颜语卿的记忆,怕是早将其列为异世之人,然而纵观颜语卿的一生,这位气运之子确确实实是天广大陆的本土人士,反而叶若自己很是可疑。 她的身份藏在那段消失的记忆里,有关“杀破狼”的秘密现在又给她的身份之谜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些不能为人知晓的隐秘压在了心口,沉甸甸的,她不知道何时便会承受不住,从心底开始崩溃。 叶若笑了笑,如花的笑靥难掩苦涩,“阿翾,我们会一直一起的,对么。即使你最后发现某些事情……” 昏暗之中,唯有头顶那一轮晦涩的圆月落下一些光辉。 织玥翾的手终于在空中画下了最后一个符号,映衬着月光,这处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瞬间爆发一阵刺眼的光芒。 他缓缓收回手,单臂揽紧她的腰,拥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跨越了数百里之遥来到了笑红尘。 然而,空间转换之间将叶若的轻语呢喃撕碎,再一次把真相掩盖。 笑红尘。 这是一座白玉建成的宫殿,依旧是那种古怪的异域建筑,从窗棱投射出来的光线是七色的,色彩斑斓,同空气之中的暗香交错,勾勒出一种奇异的艳情味道。 织玥翾止步,昂首看着门廊之上金色大字,好像在研究着什么,并不急于进去。 同普通的烟花柳巷不同,笑红尘之外并无引路人,不见美人倚栏娇笑,门庭却也不冷寂,只听一两声动人的管弦之音从楼上传来,仿若天籁。 “阿翾?”在门口站了半响,叶若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开口唤他。 “曹琳有贵客。”他话语平淡,目光却开始滑动,最后落在某一层楼上。 这个时候的织玥翾,眼神冷厉非常,少见的认真。 叶若心口一跳,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住了嘴,目光却不觉顺着他的视线瞧去,最先瞧见了那一道从窗口溢出的暖黄灯光,然后整个人僵住,陷入一种恍如迷梦的境地之中。 那是谁的眼睛,如此清冷绝世的一双眼。 是她在梦里见过的,还是前世遇到的。 左不过一场孽缘。 窗口上没有映出那人的身影,叶若也没有真正触及对方的眼睛,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她也曾抬头仰视过这个人,曾经坠入过这双清凌至极的眼瞳之中。 她记不得了,可那种感觉却又是如此的鲜明,在迷醉的情绪里又参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那里面究竟是谁?! 叶若的眸色渐深,幽幽的冷如今晚的月亮。 第121章 窥破 只一眼,朔月平静无波的心湖硬是泛起了一阵涟漪,莫名的凝神又瞧上了一眼。 此时,月华如水,银白的月辉映着笑红尘里透出的旖旎灯光,这女子娉婷而立,天水蓝的云锦纱衣随着夜风飘摇缓缓如莲花盛开,越发衬得她的腰肢纤纤不盈一握,整个人清媚中又带着三分灵秀,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然,也不过如此。 她只是一名有几分姿色的低阶女修罢了。 朔月魔君居上位已久,平日里见过的绝色美人成百上千无法计量,他的眼光之高,叶若这般的姿容于他平生所见勉强能评上一个中上之姿,实在平常至极。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叶若自然不会勾起朔月的兴趣。 俗话说得好,相遇就是缘分,可一旦放在他二人之间就成了解不开的孽缘。 且不说叶若早已丧失了关于《逆仙缘》的记忆,即便她不曾遗忘,也不可能猜的到楼中那人会是上云宗的流朱殿主,当今的朔月魔君。 她确实猜不到,可敏锐的六感传达给了她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她抬起了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撞上朔月的目光,那冰冷至极的眼神直直的看进了她的心里去,刹那间冻结了所有。 叶若的心颤栗了,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那扇窗户,惊骇之下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恨意莫名的涌了上来,不觉的暴露了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两两相望,朔月竟忽的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定定的凝视着叶若,琢磨着她目光里毫不掩饰的轻蔑,还有那鄙薄之中清晰可见的一丝憎恨。 呵,恨意? 朔月饶有兴味的想着,便也不急着收回目光,然后就那么凑巧的瞧见叶若的瞳孔猛的一缩,明澈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在他的注视之下变作了迷茫。 这双水汽氤氲的杏眼流露出来的情绪,还有这张灵秀明丽的芙蓉面展露出来的情态莫名叫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此一眼,竟叫他想起了云庭大殿之上的惊鸿一瞥,在她的身上,他瞧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若是撇开容颜,她同那人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这样的念头一浮上脑海,朔月不免有些好笑。眼前的女修如何能同那个人相比,那人比之昆山之巅的冰雪还要清华绝世,高贵不可亵玩,而她不过是冰雪之下微不足道的凡尘,任人可以践踏,二人之间何止是天壤之别。 然而,他偏偏从这名毫不起眼的小女修的身上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影子,心念一动,忍不住垂眸细细打量,将叶若整个人看在眼里,看的仔细了,竟越发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同颜语卿相似至极。 像,实在太像了! 若是换上一张脸,此女甚至可以成为另一个颜语卿。 朔月心中一沉,墨黑的眸子牢牢锁着楼下的那个身影,不觉低语出声,“她是谁?” 本是一句自语,却不料一旁的曹琳觉出了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呵呵一笑,“叶若,她名唤叶若。”一语说罢,他又笑了一声,别有意味的加上了一句,“她可是天机阁未来掌门的真传弟子。” 天机阁对修仙者来说是大宗门,寻常修士也一定会给上天机阁弟子几分面子,但对魔修来说天机阁不值一提,更甚至是敌对的势力。 如今魔修将要返回天广大陆,公然与整个修真界为敌,那天机阁的阵法始终是威胁,是接下来必要除之的障碍。 事实上,就算不因着这件事,魔修们也会铲除天机阁。 他们太恨阵法了! 几乎是每个魔修都恨阵法,都想斩断那一道阻隔了幽域同无尽海的天堑。 十万年过去了,魔门修士世世代代的努力终将得到回报,回归的大门不日就能开启……就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曹琳特意点出了叶若天机阁弟子的身份。 朔月魔君狭长的眸子微眯,眼神凌厉的瞧了曹琳一眼,暗道这个曹琳的心怕是有些大了。 天机阁是要铲除,可当下还动不得。 这个道理朔月不会不明白,也不需要旁人来提醒。 他已经有些不快,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叶若?可是叶家的女人?” 叶之一姓是个大姓,在修真界里很是常见,其中最为尊贵的又属上云宗治下的叶家,而叶家之女更是贵重之贵,人上之人,就如同曾经的叶葶。 而眼前这名美貌的叶姓女修,是否同那个叶家有所关联。 朔月沉吟着,忽的扭头将目光移到了曹琳的身上,语气古怪,“你知道她。” 曹琳眼也不抬的,低下头慢悠悠的呷上了一口灵茶,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当然知道她,她来这里是来寻我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有些过分,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 不等朔月开口,他突然夸张的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竟是抱怨道,“她会来找我,还不都怪那老不死的,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榆木脑袋,成天放着大把的灵石不赚……累得旁人都求到了我这里,我能……咳……你也知道,让我放着灵石不赚,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曹林也是个精乖的,糊弄起人来实在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全推到他那便宜师傅身上,轻飘飘的略过了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朔月熟知他的秉性,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我让你炼的丹可成了。” 顶着朔月微冷的眸光,曹琳轻咳了一声,腆着脸嘿嘿一笑,好好一张清秀的书生脸上露出这般猥琐的表情竟是毫无半点违和之感,“魔君放心便是,属下再怎么胡闹也不敢误了您的事。”正说着,他已经摸出一个暗紫色的木盒送到朔月面前,“这个月的分量已经完成。” 瞅着朔月接过木盒,他半假半真的抱怨了一句,“这灵丹炼制不易,我是好说歹说,费劲了力气才哄得老家伙炼出了这么一瓶……下个月的分量还不知该如何料理。” 这两句话虽没直言邀功,却又字字都彰显了他的辛苦,其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朔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不开口。 曹琳见一计不成,眼珠子一转,张口便又试探性的问道,“近年来每月这般大的消耗,一来我这边不好交代,二来他一人也吃不消吧。这灵丹好归好,吃多了总归是……” 朔月如何不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瞧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却是勾唇一笑,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木盒里捻起一粒墨玉一样的丹药,“神仙泪,昆山玉血莲,瑶池之水,千年朱果之藤,万年木莲心……集数十种珍奇灵植,耗费半月之久才能炼成一小瓶这样的仙品丹药”,他的语气很淡,可是那玉碎一般动听的声音却在下一刻缓缓道出了最为残忍的话语,“论价值他这条命着实还配不上,能得此等境遇,该是他三生有幸。” 言下之意,那人这一条命就是葬送了,也是死有所得了?! 朔月魔君的心实在太硬了。 这句话他是在说那个人,也是在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番曹琳,要他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也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曹琳是个聪明人,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脸上的笑容微僵,心底一阵发冷,扯了扯嘴角,很快又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魔君说的极是。” 朔月又是一笑,不再看曹琳,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叶若的身上。 天机阁,他不放在眼里,这女修他势在必得。 叶若还未想明白心底那股莫名的恨意,忽的脊背发凉,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想要避开头顶那道阴冷的视线。 月光之下,她的脸泛着异样的苍白,声音有些嘶哑,“阿翾,那楼上的人……” 她在恐惧!那人给她很大的压力,那是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 “无事。”织玥翾低声安慰了一句,冰凉的大手握住了叶若温热的小手,长腿一跨,颀长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把她护了起来。 就在朔月回眸的瞬间,他也微微昂首,带着杀意的目光投向了那个透着微光的窗户。 这种情况之下,朔月的目光自然便直直的撞上了织玥翾冰冷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不过轻轻一触,立时就分了开去,还是朔月率先收回了目光。 不过他的心是再也平静不了了。 是他! 是那个潜入上云宗的大能修士,是那个曾经“借走”过颜语卿的大能修士。他怎么会来云归城,还带着这名同颜语卿这般神似的小女修。 这个女人同颜语卿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一日他带走她究竟是何用意? 凌乱的线索,还有这看似无关的几个人串联在了一起,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浮上了他的脑海:莫不是现在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颜语卿?! 几乎是立刻的,朔月冷凝的目光猛地转到了曹琳的身上,“是你招惹来的?” 曹琳身子一僵,讪笑道:“他们不是来寻我的,是想要炼丹。” “炼丹。”朔月冷笑,突然话锋一转,“她是何时拜入天机阁的?” “三年前,她在江陵水城偶遇天机阁弟子长相思,后被其推荐拜在楼煦门下。” 在秘境里吃了大亏,曹琳哪里能忍得,早就不声不响将叶若这个人调查了个彻底,可是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叶若此人,于三年前神秘出现,此前的事情竟如何都寻不到痕迹,仿佛之前的十几年,世间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而她身边的那名高阶修士也是同样的情况。 三年前,正是颜语卿被带走的日子。 想到了这里,朔月已经是面沉如水,神色颇为难看,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再看向楼下,只冷冷的盯着曹琳,“你在岚音秘境里可曾见过上云宗弟子?” 曹琳一听,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魔宗四门的弟子素来面和心不合,钟情站在魔君那一边可以算得上朔月的影子,而曹琳是个不喜欢管束的,立场上也不是特别坚定,就算是如今当着魔君的面,他也喜欢藏着掖着,保护好自己那点小秘密。但是对于旁人的秘密,他的兴趣很大,恨不得全都挖掘出来供自己消遣。 曹琳很好奇,魔君对那名倾国倾城的颜语卿究竟怀了怎样的心思,若是喜欢,为何不直接带回幽域,若是不在意,偏偏又多次为她破例。还有这个叶若,不但有大能修士庇护,还惹得玄仙门少主痴迷,现在又勾起魔君的兴趣来,实在也是个不一般的。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真是叫他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个彻底。 不过,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把自己在岚音秘境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曹琳估摸着钟情会回禀给朔月的事情,大胆揣测了一番他此时的意图,最后语气平和的开口说道,“上云宗来的两名女弟子,紫苏……率性而为,在秘境里做的事情着实有些过火了。” 这人也是个坏心眼的,因着先前那点事,找到了机会就给紫苏上了眼药水。 觑眼瞧上一眼,见着朔月的神色并无什么变化,曹琳晓得紫苏并不得朔月看重,往后他有的是机会好生捉弄她一番,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是灿烂了几分,“至于另一个女弟子属下不过匆匆一眼,也没在秘境里遇上她,知道的并不多。” 朔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辨喜怒,“你见过她,可有一种感觉,她同叶若很有几分神似?” 第122章 琼华宴始 曹琳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魔君……”你这是看错了眼吧。 叶若着实美貌,可是同上云宗那名绝色女修一比,立时就落了下乘,就像山鸡同凤凰的差距,真不晓得朔月魔君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也不能直白的打了魔君的脸,他扯了扯嘴角,模棱两可的说道,“漂亮的女人总是有几分相似的,仔细看来,确也有几分神似。” 事实上,叶若的美是明秀娇俏,俏生生的可人的很,而颜语卿的美很冷,活脱脱一个冷若霜雪的冰山美人。 两人根本不是同种风格,更谈不上什么相似,曹琳这话很是违心。 朔月却是没有察觉,心中复杂,一时无语。 曹琳按捺不住了,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又挑唆道,“叶若身旁的那名修士很是猖狂,在岚音秘境的时候,他竟放下话来,‘就算是朔月魔君来了,他也不怕。’” “呵。”朔月冷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确实如此。即便是老祖亲临怕是也要让他三分。” 话音一落,屋里便是一静。 曹琳一惊,脸色已然大变,下意识的就往窗外瞧去,可是下头空荡荡的,早就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他们已经上楼来了! 这个认知叫曹琳的心彻底燥乱了,他可是早早就备下了好些“礼物”要送与他二人。若这男修真如朔月所说……惹恼了他,那真是要命的事情。 就在曹琳心里头七上八下烦恼着的时候,朔月突然沉声吩咐,“若那丹不是为叶若炼制的,无论他要炼何种丹药你都允了他,也不必耍什么手段。可若这丹是为叶若炼的,我要你在其中加一味材料……” …… 朔月魔君前脚刚走,叶若同织玥翾后脚就进了门。 曹琳惊了一惊,赶忙收敛了心神,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吟吟的说道,“二位总算来了,可是让在下好等。” 叶若抬脚跨过门槛,淡淡瞟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移至那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盏之上,笑道:“曹道友等的怕不是我二人。” 她的声音清越动听,纵使话中略带讽意,叫人听了也不会觉得刺耳。 曹琳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目光飞快的扫过织玥翾,然后满脸堆笑静静的瞅着叶若,并不急着开口。 “况且我二人也没有这般大的面子叫你拿出这等好茶来招待。”叶若轻声说着,缓步走至桌边,素手拿起青玉杯,幽幽道,“幽冥雪芽,生于无尽海的深处,数百年才长一寸,这么小小一杯便要上万中品灵石。” 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玉茶盏沁凉细腻的杯身,叶若眉头一挑,扭过头来看向曹琳,“我们一来,他便走了。这贵客走的也真够及时。” 听着她绵里藏针的话语,曹琳扯出一抹笑容来,镇定自若的答道,“贵客么,来了笑红尘的客人都是贵客。”一边说着,他宽袖一甩,将那桌上的茶盏收了起来,随后又沏了两杯新茶,轻描淡写的说道,“方才那贵客取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就走了,来去匆匆也顾不上喝上一口茶水,实在辜负了这上好的灵茶。想来二位也无要事,坐下来品上一品这茶罢。” 他神色平淡,心中却在暗暗纳罕,她竟会识得幽冥雪芽。 幽冥雪芽生在无尽海底,而无尽海底妖兽众多,又全是些残暴非常的高阶妖兽。低阶修士是根本不能踏足,高阶修士则不喜那灵气稀薄的凶煞之地,即便要历练大多也不会选择那里,久而久之,无尽海便成了人迹罕至的禁区,连带着这深藏在海底的绝顶珍奇也变为鲜为人知的稀罕之物。 事实上,凭着叶若那点微薄的见识哪里会晓得什么是幽冥雪芽。 她能知道得如此清楚,该归功于胧月在她的边上一字一句的细细解说。 先前小家伙夸下了海口自吹自擂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便借此机会考考他。 方才曹琳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叶若看的很是清楚,想来是没错了,杯中之物的确是幽冥雪芽。 胧月没有说大话,蛟尨一族“万事通”的名头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小家伙麻烦归麻烦,尚有一技之长,被迫带上他的郁闷感稍减,蒙在叶若心头的阴霾一并消散了去。 她娇艳的唇微扬,笑的眉眼弯弯的,“那便多谢了。”话音未落,施施然坐了下去,闻着杯中溢出的清幽茶香,忽的歪着脑袋朝门边柔声唤了一声,“阿翾。” 织玥翾抬眼看去,只看见叶若低头捧着青玉茶盏,杯中飘出的袅袅烟气模糊了她秀美清艳的容颜,却也给她苍白的脸色染上了几分晕红。 灯火之中,她的侧脸无限美好,却在这一瞬间显得如此遥远,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眼前这个女子他可能无法牢牢抓在手心里,却可以护住,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织玥翾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即便朔月魔君来了也无济于事。” 他的语气很冷,墨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曹琳,眸光冷锐如同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瞧得曹琳心中一突。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魔君亲临! 曹琳的背上泛起一阵凉意,心中又惊又怕,却死活移不开视线。不是他不想,无奈此刻一股诡异的力量将他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这是织玥翾给的下马威! 朔月可以放出威压伤害叶若,他同样可以教训一下他魔宗弟子。 不过片刻,织玥翾已收回可怕的威压,曹琳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绝望,短短几息的时间他已是冷汗浃背。 曹琳脸色煞白,终于明白朔月先前所言并不是玩笑话,他先走一步,就是为了避开眼前这人的锋芒。朔月魔君尚且如此,他不过是个小人物更要小心谨慎,不可随性开罪了眼前之人。 一想到朔月的吩咐,叫他在眼前这人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就觉得嘴里泛起了苦意,嗓子干涩的难受。差事若是办得好,讨好了魔君,开罪了这人,办得不好,往后再也休想安生了。 往日里,朔月不管曹琳如何两面三刀,只要他把自己交代下去的事儿办的漂亮,旁的便也随了他。 这样的放任自由有一个前提,不可失败,不可辜负了魔君的信任! 曹琳脸色苍白,面上却笑容不减,挺直背脊站在那里,温声问道,“冒昧的问上一句,二位是为谁炼制这冰魄丹的。”这时候他只希望,他们想要炼制的丹药不是给这名女修吃的。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织玥翾淡淡的一句话彻底封死曹琳的前路,将他逼退了回去。 曹琳这下是有苦难言了。 他这人不是个安分的,素来胆大妄为,做下的荒唐事着实不少。可是眼下被织玥翾如此折腾了一番,却也再没了勇气去挑战他的威信,便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叶若,“叶道友……” 才刚一唤她,织玥翾冷声打断了他,“再加上一株昇龙草,五日后,我要见到冰魄丹。”语气果断,根本不容人拒绝。 一听到“昇龙草”三个字,曹琳双眼泛着光,哪里还记得恐惧,兴奋若狂的盯着织玥翾,声音竟有些颤抖,“此话当真?!”不等织玥翾说话,他马上又急切的说道,“道友放心便是,五日后,冰魄丹双手奉上。” 此时此刻,他已然忘记自己背负的使命,满心满眼都是那已经绝迹数万年的昇龙草。 好半天,他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声音嘶哑的说道,“道友可否容我先见见那株昇龙草。”理智上,他是晓得凭织玥翾的修为没必要费心欺骗与他。 可是,昇龙草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得了它,他的万毒魔功可以冲破第一层的瓶颈,被功法所限久久不能提升的修为也可以一并突破,一举进入筑基。 织玥翾微微一笑,修长白净的五指在空中一抚。 片刻后,一个透明的大水球漂浮在两人的面前,里面是一株七彩的灵植,晶莹柔软的叶片在水波之中轻轻飘动,犹如一朵绚丽动人的水中花缓缓绽放,恍惚中一个淡金色的龙影在七彩光晕中飞快的闪过…… 这便是昇龙草,真正的昇龙草! 曹琳心下大定,目光灼灼的盯着昇龙草猛瞧,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激动非常的说道,“昇龙草原来竟是生在水里的,怪不得我寻了数年一无所获。不愧是大能……”修士…… 话已出口,曹琳方惊觉自己兴奋之下有些口无遮拦,忙打住了话头,轻咳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上一眼,才忍痛调转视线望向织玥翾,“二位道友放心,就等着好消息吧!” 他这心情一好,便是对着他们两人的态度也热切多了,“难得来一次笑红尘,二位何不到处看看。再过一刻钟,琼华宴就会开始,其间众美,两位就算不买,瞧上一瞧也是件美事。” “琼华宴?”叶若放下了手中的青玉杯,抬眼看向曹琳,似笑非笑的问道,“莫不是要我们去看鼎炉?” 笑红尘是什么地方。云归城里最大的鼎炉楼,在那里面举办的宴会,虽顶着琼华宴这般风雅的名头,私底下怕是做着一些下流的皮肉生意。 “呵呵,正是如此,叶道友可有兴趣一观?”曹琳笑眯眯的瞅着叶若,摆明了要看她的笑话。 叶若也笑,迎着曹琳不怀好意的目光,淡淡然说道:“女鼎炉我可不爱看,若是有美貌过人的男鼎炉,倒是可以瞧瞧。”说到了这里,她有意无意的瞟了织玥翾一眼。 曹琳一怔,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想不到叶道友竟有这等癖好……此次你可真是来对了,笑红尘的男色是云归城一绝,必不会叫你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叶若弯了弯唇,看向织玥翾的眼神里满是期待,“阿翾,陪我去瞧瞧可好?见上一见曹道友所谓的一绝。” 在她看来,男色是用来欣赏的,却忘了一件事,旁人并不会这般认为。 织玥翾闻言,黑瞳微眯,淡淡的瞥了叶若一眼,语气里透着一股凉意,“何等的绝色才能叫你青睐?何等的倾城才能看入你的眼?” 这一不答反问,倒叫叶若怔住了。 第123章 慕湮花落累倾城 “何等的绝色才能叫你青睐?何等的倾城才能看入你的眼?” 此话是织玥翾问叶若的,而叶若此时却有些迷茫了。 俗话说得好,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放在美人的身上也是一个道理。男女眼光不同,自然无法比较。男人看女人,看姿容看气质看……内涵,女人看女人,怕是死死盯着那张脸看便足够了。 那么,他的心里何等的容颜才能称得上绝色倾城。 叶若幽幽轻叹,一只手撑起了下巴,水雾一样柔软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一截光洁圆润的小臂。 这一抹娇嫩白净胜雪,莹润似玉,很是恍眼,偏偏她自己并无所觉。 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 灯火映照之下,玉盏之中映出一张秀美的面孔,鹅蛋脸儿,弯弯的柳眉下面是一对水灵的杏眼,似有星辉落入了这双眼睛里,瞧着瞧着,她忽的弯唇浅笑,微微翘起的唇角恍若打破了死水的沉寂,勾出一股子鲜活的气息,更是给脸的主人添了三分娇俏。 这是一名称得上绝色的少女。 叶若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个影子,却是模糊不清的。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原来的模样了,日子久了,竟莫名觉得自己好似从来就是生得眼前这个样子。 呵,她唇角弯出的弧度更大了,缓缓抬首,清冽的眸光看向了身侧之人,“阿翾。” 可是这两个字到了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嘴里有些苦涩的滋味。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么?还是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想不透,辨不清,如今身在期间,也不愿再去挣扎…… 叶若的眸光闪了闪,低头再次看向杯中倒影。 此时灯火闪动,一色的芙蓉花灯于殿中缓缓盛开,一时间灯火辉煌,映在杯中的人影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扭曲。 她的心底也染上了一丝阴霾,毫无来由的烦躁了起来,先前凑凑热闹的兴致已然败坏的差不多了。 其实,她很清楚琼华宴上不可能出现什么真正的“倾城色”,而她想要一观不过是为了试探身边这人,想要探一探他的底线在哪。 他对她究竟可以容忍到何等地步。 可是…… 她冷笑,突然拂袖推开了它,杯中水波荡漾,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光洁的云极岩之上,转眼便被吸收殆尽,竟未留下半点痕迹。 当真是“春梦”了无痕。 织玥翾终于发觉了她的异样。 若在平时,他定早已察觉,然今日……他的心乱了。 离开之前,曹琳密里传音的那几句话,竟生生刻在心上,容不得他忽视。 想到了此处,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怪异,“阿若,你……” 叶若却是收起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清清淡淡的笑着,“开始了,你看。” 语气平淡,好似先前的事儿并不存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织玥翾眸光暗了暗,却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并不急着开口。 数十丈之外,一抹雪色出现在大殿之中,头顶的芙蓉花灯依次暗去,殿中陷入了一片漆黑,唯独前方透出一点柔和的光,那个人好似会发光一般。 叶若怔住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竟忽的浮现了“倾城绝色”这四个字。 确实,这几个字放在眼前这个男人再是合适不过了,不,只怕这四个字都无法描绘这个人的“美”,惊心动魄的极致之美在于他的气韵,此人风姿及其动人,出尘而绝艳,好似集了天地灵气于一身,叫人瞧上一眼也怕玷污了他去。 一时之间,殿中抽气声四起。 叶若只出神了片刻,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任由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耳畔缠绕,身子一软,就那么懒懒倚靠在塌上,不再抬头看上一眼,嘴里却用着感叹的语气说道,“阿翾,我还未曾见过这样的颜色,我想要他,可否。” 她的表情很天真,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带着一点点娇蛮,又不让人讨厌,就好像在对着一个很是宠爱自己的长辈说话。 织玥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语气平淡道:“这便是你心中的倾城色?” 倾城色? 那人确实是倾城之色,却不是她心中的倾城色……叶若的眸光闪了闪,脑海中却浮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他就是我心中的倾城色。”她避开了他冷彻如冰的眸光,一字一顿沉声说道,“我想要他。修炼之余,能够瞧上一眼这‘倾城之色’,想必是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阿翾,你就依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她又变了语气,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他,声音也是极柔软,足以叫人心软。 织玥翾沉默了片刻,忽的勾唇,“你要他可以,拿一件东西来换。”不等叶若开口,他已侧过头,带着杀意的目光冰刃一样刺向了殿中之人,“阿若觉得什么东西才能换得‘你心中的倾城色’?” 恼了? 叶若想笑,心中忽的浮上一丝奇异的感觉,甜丝丝的又沉甸甸的……实在有些奇怪。想到还未达到目的,她只好生生绷住了脸上的表情,露出一种纠结又不甘的神色,“阿翾,你故意难为我。” “呵。”织玥翾斜了她一眼,“若是不快些,他便会被人抢走。” 话音方落,一道悦耳的女音在殿中响起,瞬时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一百万中品灵石,我买下他!” 殿内静悄悄的,有人失望的叹息,有人酸溜溜的嘲讽:百万灵石换一个鼎炉?!实在太过可笑了。 即便此人长得再出众,也是不划算的。 叶若按在塌上的手动了一下,心中发狠,咬咬牙扬声道:“一百一十万中品灵石。” “一百二十万中品灵石。”那女声紧追其后。 “两百万中品灵石。”她最是不耐烦这种事情了,经过江临水城拍卖会的一番“磨练”,早已不把灵石放在心上,一个意动便轻飘飘的报出了天价。 那女声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响起:“二百一十万中品灵石。”语气已经弱了几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鼎炉定是花落叶若所在的包厢。 叶若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织玥翾的话破碎了她的得意:“阿若,你要用我给你的东西去买一个鼎炉?” 叶若身上是没灵石的,能够有底气竞拍,不过是依仗着有织玥翾作陪,手里又持着奇巧阁的玉牌,拥有一生都用之不尽的灵石。 然而,她拥有的东西是他给予的,若是惹得他不快,自是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 如今她就是要鸡蛋碰石头,探一探他的底线在何处。 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叶若坐了身子,抱住织玥翾的手臂紧贴着他,“你给我的难道不是我的了么?你的是我的,而我又是你的,我若是买下了他,他是我的财产,自然也是你的。你看嘛,灵石还是在的,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形式。阿翾,你就依了我这一次,可好?” 在她靠近的那一刻,鼻端缠上一股淡淡的香气,而她紧抱着他,柔软的胸贴着他,柔声的说着:我又是你的。 她说了这么多话,能够打动他的就只有这五个字,却也足矣。 织玥翾低头看她,冷峻的眉眼似是有春风拂过,温柔的声音极低的说道,“你说,你是我的。阿若,这一生你就只能是我的。” 叶若怔了怔,心底飞快的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还未细细品味,耳畔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二百一十万中品灵石,再无道友出更高的价了么。” “二百五十万中品灵石。”她回过了神,冷声说着,心中那一丝感触已经消失,竟叫生出一股子怅然若失的失落来。 “道友可否将他让与我,我可以用一颗九叶紫萝的果子换他。” 九叶紫萝,修真界中一种极为难得的灵植,只生长在灵气稀薄之处,可是它生长又需要极大的灵气供应,这般矛盾的习性自然产量也少。 据叶若所知,世上有九叶紫萝的地方只有三处,沉寂绿地,幽都,还有……上云宗,此女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暴露出了自身的价值:其他两处不做参考,她的九叶紫萝只可能来源自上云宗。她同上云宗关系匪浅,即便不是上云宗弟子,也有些能耐。 这是借着上云宗震慑她?! 叶若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快,上云宗这伙子讨厌鬼,开山祖师萧云姬是个奸诈小人,门下弟子也不是什么好苗子,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横竖她也不怕,自然不会去接下话茬,只道:“既已无人出更多的灵石,那这……鼎炉就是我的了。” “道友既然不愿,我也不好强求,只是若你改变了主意,依旧可同我交换。”那陌生的女修平静的说着,将一道符扔了出去。 话音方落,一抹金色的光飞快的撞上了包厢的门,叶若吃了一惊,那道符已经被织玥翾收到了手里,是上云宗特制的传音符。 她果然是上云弟子。 叶若的目光落在了符纸的一处,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愕然道:“叶葶?!她要这个鼎炉做什么。” 顿了顿,她嘴角抽搐的看向织玥翾,“传闻她已经死了,现在好端端跑到这里来买鼎炉,还敢打着上云宗的名头,真是……”语气带着几分唏嘘。 “不是叶葶。”织玥翾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是叶芜。这灵气很柔和,而叶葶的灵气不一样……” 至于如何的不一样,他又不说了。望着她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讶异,淡淡的问道,“她可见过萧瑶?” 叶若如何晓得这事。 她也不愿意遇见上云宗的旧相识。 然而,一个极为清越的男声忽的从外头传来,“道友,你买下了我,又为何不愿见我?” 呵呵,买下了人家,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带走这件货物,她也不能永远躲在里头。 叶若寻思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莫名背上一凉,脸上的表情不由僵硬了,垂眸避开织玥翾冷冽的目光,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道:“美人如花,琼华宴不过是赏花,赏完了,也该带着‘货物’离开了。” 说罢,打开了包厢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很快就后悔了! “卿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清润悦耳的男音伴随着一阵慕湮花的花瓣,呈现在叶若的眼前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远远的看着便已经惊人的美丽,走近了看,他这一笑起来竟叫人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堕入这双明澈得不染丝毫尘埃的眼眸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浅的淡香,那是慕湮花的香气,钻入了心肺。 叶若的心颤动,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境况,不得不教她生疑,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秦靖海?!” 这不……不可能啊! 颜语卿那死了数千年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的渣男师傅,怎么可能还活着,以一个佛修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雪白的僧衣,同那个可恶的明空极为神似,显然也是一名佛修。 真是活见了鬼! 第124章 佛间伽蓝 枯黄的叶子自枝头飘落,纷纷扬扬,于冷月的清辉下显得无比的萧瑟。还未至秋,慕湮花便已凋零,昔日绚烂的花瓣灰蒙枯萎,犹如焦炭一般颤巍巍的吊在枝子上。 山腰上寒风肆虐,紧紧缠绕着这一颗衰败的慕湮花树,而十丈之外的地方从生着大片大片茏葱的凤尾竹,月光溶溶映照在碧绿的叶片之上,清幽而静美,叫人一看便心中欢喜。 一边天堂,一边是地狱。 空气里还能嗅到残留的慕湮花的香气,她怔怔的望着那一棵即将死去的慕湮花树,心底陡然涌上一股悲伤的感觉,“它要死了,师傅,它死了么。” “师傅,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小姑娘嘟着嘴望着山腰上那棵开败了的慕湮花树,有点难过,“她是不是受伤了。” 白衣胜雪的男子俊美的面孔平淡无波,“它快死了。” “死?什么是死?”小姑娘仰头,面上带着疑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瞧着男子,“师傅,我不想她死,我们救救她好不好。”软糯的声音里带着祈求。 “死生自由天定,这是它的宿命。为师救不了它,也不能救它。”男子淡淡的说着,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虽似懂非懂的,那眼中的光彩却已黯淡。 幼小的她已经看见了死亡的可怖,也触碰到了他的冷漠,突然觉得山上的冷风刮进了心头,难受的紧,红润的面颊白了一分,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冷漠的人是她的师傅? 他瞧着她失落的模样,不由心中一软,不忍再说出一些残忍的话语,放软了声音说道,“卿儿,你喜欢慕湮花。为师今日便教你一个法术,往后你就能看见永不凋零永不败落的慕湮花。” “师傅。”小姑娘怔怔的抬头,只见皎洁的月光下,绯色的慕湮花瓣自头顶纷纷扬扬的飘落,好似一场花雨,毫无征兆的笼罩了整座云峰。 “师傅……”小姑娘唇角弯起,露出一对漂亮的梨涡,正要说些什么,那眼前的明媚的花雨突然变成了带着腥味的血水,铺天盖地的冲着她而来。 “不,不……秦靖海!你该死!”小姑娘漂亮的眸子血红一片,白净的手轻轻一抚,那轮明月不见了,那一颗死去的慕湮花树也不见了,幼小的女童转眼间已经长成一名清丽的少女。 叶若脸色惨白的站在大殿之中,带着杀意的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还没死。 明月、慕湮花树、女童……是属于颜语卿的回忆,是曾经的美好,也是如今的憎恨。 她感同身受,自然对这个疑似秦靖海的佛修生出了一股杀意来。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这个人。 可是她不能。 若面前这人真是秦靖海,她连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之不得。 早在数千年前,他已渡劫,是即将成仙的顶级修仙者,是天广大陆之上的至尊。天劫过后,他要么飞升,要么渡劫失败消散于天地间……即便他躲着天劫,也早该在漫长的岁月中坐化。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活生生滞留在天广大陆。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他活下来了,不知用什么手段逃过了天劫,熬过了千载岁月出现在她的面前。为此“秦靖海”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他找上了她,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叶若想通了其中关键,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今日怕是无法轻易脱身了。 …… 那佛修设下的幻境极为精妙,叶若在漫天花雨中坠入其中,好似经历了数个时辰,其实也不过片刻。 待织玥翾察觉,她已经挣脱幻境,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阿若。”织玥翾踏出一步,用力抓住她冰冷的手,揽着她肩牢牢将她护在怀里,沉声在她耳旁低语,“静心凝神,不要轻易被他左右。” 浑身冰冷的叶若落入了一个更为冰冷的怀抱,可是这个带着清幽梅香的胸膛能够给她安心的感觉,在这个人的怀里,她是安全的。 叶若舒了口气,将心底的惊惧和怨恨慢慢压了下去。 织玥翾终于愿意拿正眼去看眼前这名佛修,如墨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若大悲禅师得知梵音寺弟子竟会在此地卖身为鼎炉,定会老怀安慰。” “道友严重了。”那人眉目温润,微微一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逸出尘,“贫僧并未作恶,亦未曾累及旁人,于梵音寺声誉并无影响。”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便把这种自卖为鼎炉的丑事推了个一干二净,这个浑身仙气的和尚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 “既然是梵音寺弟子,我也不好买了去。”叶若从织玥翾怀中探出了脑袋,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位美绝人寰的佛修,“道友好自为之罢。” 她这番见缝插针的打着退堂鼓,确实是明智的。可惜,那人早已看准了,又怎会容她轻易逃离。 白衣佛修微笑着,“你不记得我了,我却还记得你。卿儿,你看这慕湮花依旧开得绚烂……” 他那玉一样莹润白净的掌心上躺着一朵绯色的慕湮花,灼灼的映入了她的眼,火红的花瓣好像永远也洗不净的血,干涸凝固在他的身上。 叶若眉心一跳,胸中被一股气堵着,竟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脸色青白,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就要发作,“秦……” “阿若。”织玥翾捂住了她的双眼,宽袖一扬,将一道剑气打了过去。 白衣佛修目光灼灼的望着那一抹瘦削的身影,身体定定的立在那里,见了剑气迎面而来也不晓得躲避。 织玥翾盛怒之下打出的剑气被一片透明的壁障阻挡,并未给白衣佛修带来什么伤害。 这样的结果,他心中隐隐有所感觉,直到见了结果,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讶异,这佛修的修只怕还在朔月魔君之上。 这般的修士盯上了叶若,还真是件棘手的事。 他两次提及“卿儿”,以织玥翾的聪明自然猜出这人冲着颜语卿来的。 眼下还有件事未了,织玥翾也不欲同这神秘和尚多有纠缠,只道:“阿若是我的双修道侣,并非道友口中那人。道友所寻之人在上云宗。” 叶若松了口气,再次睁眼,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心中却依旧有些后怕,紧紧攥着织玥翾的那双冰冷的大手。 这白衣佛修的一举一动轻易便能挑动她的情绪,实在太过可怕。 惹不起只能躲了去,是以她对织玥翾祸水东引的行为并未多说什么。 那人看着叶若依偎在织玥翾的怀里,明澈的眸子闪了闪,温润的眉眼带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干净的嗓子平静的说着,“平僧法号明伽。” 明伽?! 叶若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明伽微微一笑,无垢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怀念、欣喜,还有懊悔,复杂的叫她害怕,可是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卿儿,我现在是明伽,你也可以不再是‘颜语卿’。” 他果真是冲着颜语卿来的。 叶若脸色沉了下来。 秦靖海=明伽?!梵音寺的明伽。 秦靖海怎么可以是明伽。 这下麻烦大了。 世人皆知,明空与明伽,大悲禅师座下两大得力弟子。 说来也是奇怪,大悲禅师这位大能给唯二的两个徒儿所取的名号颇有些意思。首席弟子法号明空。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修习无情大道的下一任梵音寺住持方丈更应该六根清静,目不视红尘俗世。 大悲禅师给他这么一个法号,是早早便已决定了梵音寺的未来,是他对大弟子的偏爱,还是一种隐秘的告诫。世人心里多有猜测,却也不敢大胆问出来。 明空确实惊才绝艳,风华无双的相貌,无可挑剔的道法,年纪轻轻便已结婴,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他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骄,得天道眷顾,而那位同他齐名的小弟子明伽,素来低调,等闲不在外人面前露脸。 偏偏见过明伽的人皆赞不绝口,连连感叹,说他是了不得的良才,真真是个谪仙似的人物,如此一来世人便对其更为好奇。 明空、明伽,仅一字之差,一空又一伽,截然相反的法号,隐约道出一些别样意味来。而佛门般若只需一位,明空现世,明伽退隐,一空一伽……竟维持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叶若知道有明伽这个人,也曾好奇过,却从未将其放在心上。然而,突然有了这么一天,鼎鼎大名的明伽在她的面前这般柔情的瞧着她,用着这般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话。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移,佛修明伽以这样一种叫人讶异的方式出现在了叶若的生命中,显然是来者不善。 叶若打了个激灵,冷冷的说道,“我名唤‘叶若’,不是你的颜语卿。” 明伽笑了笑,望着叶若的目光带着宠溺,又像是在看闹别扭的孩子,“为师……我算了百年,才算得今日的重逢,卿……阿若,你不欢喜吗?” “你算的不准。”叶若话语冷硬,对着他没有好气,“颜语卿在上云宗,你要寻你的卿儿,就该去上云宗。” 叶若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发现明伽没有恶意,反而隐隐对她很是纵容,态度不由随意了起来。言辞之间少了几分生疏,竟莫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伽这样刻意的诱导,织玥翾看在眼里,对叶若却也没有办法。 没人知道,为何梵音寺的佛修明伽会记挂着“颜语卿”,而他在记得颜语卿的同时,偏生又认错了人。 明伽依旧微笑着,“我不会算错的。” 叶若心中一滞,到了嘴边的话语生生又咽了回去。 是的,秦靖海前生最擅长的便是推演卜卦,从未算错过。作为上云宗的客卿长老,他依仗的便是“天命”。当年,他就是算出了同颜语卿的师徒之缘才会从凡尘带回颜语卿从小教导,只因他发现自己飞升上界的契机在她的身上。 卦象不会骗人,秦靖海不会错,那么错的是谁?! 第125章 妖之都 明伽向前走了一步。 只一步。 他那黑如墨的发丝划过白皙的脸颊,一袭雪白的僧衣忽然被一股看不见的风吹动,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了! 他敏捷的退开一步,险险躲开疾飞而来的攻击,气刃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重重撞上了透明的壁障,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 环视四周,竟早已不在大殿之中,琼华宴未散,此间已然是另一方时空。是“域”!是大能修士构建的域,脱离修真界独立存在的小世界。 这个域里面只有三个人。 还未来得及讶异,一大片冰雾已经携带着刺骨的寒意来到了面前,那是细如牛毛的冰针,微小得几不可见。 明伽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唇边那一丝笑依旧温润,玉白的手指快速掐了一个法诀,顷刻间便召出一面薄薄的光幕挡住来势汹汹的寒冰。 然而,数万枚冰针不过顿了一顿,在穿越光幕的时候擦出一阵炫目的金光,便又继续继续向着前方疾飞。 眼瞅着那大片大片的冰针就要将自己戳成一个筛子,明伽竟放下了手,唇角微扬,笑的越发温润好看了,长身而立,那一身雪白的僧衣轻轻摇曳,越发显得他庄严宝相,圣洁不可侵犯。 他的视线穿过朦胧的寒气,悠远而迷离的目光莫名有些空寂,仿佛穿过了时光的长廊,回溯遥远的过去。 两个相携而立的身影映入他暗沉的眸子里,女子水绿色的纱衣同男子冰蓝色的衣衫交缠,娇柔的美人依偎在男人的宽阔的怀抱里……宛若一对璧人。 实在是刺眼! 明伽唇边的笑意越发浓郁了,雪白的袖袍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漫天的冰针已消散无踪。 叶若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他向前又迈出了一步,“卿……阿若,你既已买下了我,就别想摆脱我。” 眼睁睁看着他白如雪的身影渐渐逼近,他那清润悦耳的声音好似成了夺命的咒语。 她整个人忽的陷入一种诡异的恐慌之中:他来了!他来寻她了!他不会放过她的! 转瞬间,铺天盖地的红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四面无数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她看不见了,呼吸里全是腥臭的血的气息,让她感到窒息。 她不敢动,不敢看,瘦削的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攥着,咬紧了唇。 耳畔是那人冷漠的声音,缠绕在心头,久久不散:师徒千年,好歹留你一个全尸! 好歹留你一个全尸! 留你一个全尸! 全尸?! 她死了么? 她摸着自己冰凉的胳膊,心底一寸一寸变冷,她好像真的死了。 她死了,死了多久了呢? 叶若双手环着肩,慢慢睁开了眼睛,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红,四下里好冷,刮着一阵阵刺骨的寒风,那幽冷的风打在身上,好像钻入了骨头缝里,越发冷的厉害。 她是谁呢? 她死了多久了?这里是地狱么,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人。 叶若咬了咬牙,裹紧身上的纱衣,下意识聚气凝出一缕灵火。 她是修士。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一名修士,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知道有人杀了自己。 不,也许她还没死。 微弱的灵火聚起了一些热气,她的身体恢复了热度,而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那个人为何要说留她一个全尸呢?是不是他送他来到这个地方的。 叶若抿了抿唇,极力将心头的恐慌压了下去,借着幽幽火光打量四周。 四面突然开阔了,灵火照到的地方出现一条小道,弯弯绕绕的延伸到远方的黑暗里。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向着小道走去。 也许走了很久,也许不过是片刻。 沿着弯曲的小道走了一段时间,远远可以看见一座山,山腰上长着一株巨大的慕湮花树,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慕湮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似破晓的第一道曙光。 是那里么? 可是为什么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呢。 叶若昂首看了一会,半晌,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向着那株诡异的慕湮花树走去。 然而,她踏出那一步,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道藤蔓死死缠在了她的腰间,要把她往后拖拽,她惊愕的睁大了眼,极力挣扎了一下,突然整个人僵住。 只见前方的慕湮花树下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那个人白如雪的衣衫上落满血色的花瓣。 那是谁?! 她怔怔的瞧着,毫无防备的被树藤拖过了数十米,眼前的景象好似承受不住某种突来的力量,慕湮花树的枝干突然破裂,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溅落在那个人白色的衣袍上…… 猩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滚落……落在那人苍白的面孔上,竟是一张少女的脸,秀气的眉,挺翘的鼻子,清丽而绝伦。 她以为她睡着了,可她水色的唇忽的微微勾起,好似从沉睡里醒来一般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在对着她笑,笑容明媚动人,眼底却是说不出的哀戚。 叶若踌躇着,正要开口。 那女子突然启唇,“以吾之魂,竭吾之血,诅咒你生生世世湮灭仙途!”,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刻骨的怨恨,是燃烧的仇恨的火焰,竟生生流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泪! “啊!”叶若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好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阿若!”织玥翾紧紧的抱着她,“阿若,没事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在她耳边说着,“没事了,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离开了么? 叶若剧烈的喘息着,恐惧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泛白的指尖紧紧的攥着他冰蓝的衣衫,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漆黑的天幕没有星子,却挂着两轮明月。是的,是两轮,一轮淡黄色的在上,另一轮血红色的在下。 这里显然不是修真界! “这里是沉寂绿地。”织玥翾解释道,苍白的手指划过她布满冷汗的额头,轻柔的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 叶若的理智终于回笼,“阿翾。”她低声唤了一声,像是要确定什么。极度的恐慌之后,心底有些空落落的,急躁的想要抓住什么。 紧紧的握住,指缝里却是一缕凉滑的发丝,她忍不住低下脑袋,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明澈清透得好似是琉璃做成的。明明是温暖的浅金色,却莫名的有些冷,也许是落入了月光的缘故吧。 她这样告诉自己。 清冷的月辉下,眼前之人银色的发闪着迷离的幽光,那张绝美的面孔掩映在银发之后,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淡漠,似是冰雪雕琢,那水色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即便不笑,也足够醉人。 此时此时,如水的月光也及不上他半点风华。 他蓝衣银发的身影拥着她静静站立在山林中,山风退避,月光羞涩,万物皆臣服在他的脚下。 这才是沉寂绿地的妖王该有的样子。 叶若弯唇笑了笑,笑容却莫名有些苦涩,“是你把我从幻境中拉出来的。”她想起先前幻境中那道藤蔓,如果不是那道藤蔓的拖拽,她定已经走上了山腰。 她还是太没用了,后怕之后,是自我厌弃。这样子的她如何配得上这个人? “那佛修精通幻术,轻易便能将你困在幻境之中。以你此时的修为……定然破不开他的幻境。”织玥翾并未解释什么,牵着她向前走去,一边柔声嘱咐着,“下次若遇上他,万万不可再看他的眼睛。他的术,在于眼。” 听了他这番话,叶若的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侧头看去,只看见他绝美的半张脸,瞧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她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昏迷了很久?” 沉寂绿地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不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她即将会面临怎样的场景。 织玥翾停下了步子,抬眸看向头顶那轮血色的明月,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微红的光,诡异而阴森,“晦月诞辰将至,而我们的双修大典要在晦月诞辰之前。” 他笑了笑,忽的回头看向了漆黑的后方,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追赶了过来。 “要快啊!”一声幽幽的叹息后,他低声默念了一句,苍白的五指快速的掐了一个复杂的法印。 叶若忍不住回头,只见两侧的树突然伸出了枝丫,缠绕的藤蔓疯长,丝丝扣扣的将那一团漆黑笼罩再也透不出半点。 “他追来了。”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也就说出了口,脸色有些发白。 这个他是谁,他们彼此都知道。 “未料他如此难缠。”织玥翾重新牵起她的手,语气里有些感叹竟隐隐带着一丝赞赏,“我用传送阵直接传到了此处,他竟能追得上。” 这般的手段实在难得,怕是大悲禅师也做不到。 叶若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他真的追来了。” 她不知道他追着她想做什么,可是一想到千年前他对颜语卿所做的事,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脸色越发难看了。 “阿若。”织玥翾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即便他能追上,也无法闯入。这里是沉寂绿地,十万年前的化神修士尚且无法冲破的结界,即便他有通天之能定也不能跨入一步。” 听着他这番安慰,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如果有人放他进来呢?” 织玥翾沉默了片刻,突然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抬眼看向了前方,一丝幽暗的光从他眼底划过,却是避而不谈,只道:“走吧,不要让他们久等。” 叶若怔了怔,“他们?谁在等我们?” 寂静的夜晚忽然鲜活了起来。 大朵大朵的鲜花静悄悄的盛开,脚底的草地消失了,繁花铺展,为她在前方织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道路。四周悉悉索索的,好像有无数个细小的声音在耳旁小声的说话,偏生她什么都听不见。 举目望去,远处一片灯火辉煌。 “走罢,我的妖后。”他挽起她的手,不容她拒绝的,牵着她缓步踏上了花锦铺就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