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赵括,人在长平》 十七禁五十四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文中军制说明 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辖五人; 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辖十人; 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辖五十人; 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辖一百人; 五百将,设五百主一人,辖五百人; 二五百主为曲,设曲长一人,辖一千人; 若干曲为营,设校尉一人,辖两至三千人。 若干营为部,设都尉一人,辖一万人,可有亲兵百人。 都尉之上为裨将,与行军司马同职,稍逊于中军司马,前者为朝廷任命、可有亲兵五百人;后两者为将军任命,无亲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裨将之上设副将,可有亲兵千人。 副将之上为主将(上将军),可有亲兵三千人。 更新及加更说明 正常每天更新两章,每章不少于2千字; 第一章在凌晨零点至一点更新; 第二章在中午十二点至十三点更新。 上架那天可能会改时间哈,应该是等上架后再更新,这个到时候就不另外说明了,哪天凌晨没更,嗯,大概率不是我不在了就是要上架了,请准备好票票哈。 加更: 1.月票每200加更一章; 2.打赏每10000点加更一章; 3.上架后日更万字,日万三天还是五天,看首订情况哈; 4.首订突破多少加更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情况,到时候问下编辑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句话:兄弟们给力,我一定不让弟兄们失望(存稿瑟瑟发抖,不敢嗦发。) 第一章 大军开拔,目标长平 第一章大军开拔,目标长平 就在刚刚,正在坐车回家路上的赵阔穿越了,这不重要,这年头谁坐车还不穿越个十回八回的; 嗯,但是赵阔穿越到了战国时代,当然了这也不重要,中华文明渊源流传,作为炎黄子孙,只要不是五代十国都能混。 行吧!问题在于赵阔穿越成了赵括,对,就是创造成语纸上谈兵的那个人称马服子的赵括。莫慌,还有救,冒昧问下马服君可还健在?重新学习下兵法要得不。 最悲剧的来了,马服君早已入土,而我们的穿越君赵阔同志,哦不,是马服子赵括正率领家将五百和援军五万,诈称二十万大军向韩王山——也就是后世常说的长平战场开拔! 嗯,对,大军依然开拔,目标长平,本人赵括,何去何从,在线等,挺急的。 骑在战马上的赵括,心情很不好,这哪是去当大将军啊,这是去当大头鬼啊!妈的,赵王你是有多蠢才会觉得我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会比廉颇大大牛逼啊! 要说这赵括,虽然是打了败仗,害了四十万赵军,但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青年”将领的,大战小仗不下百场,每每披坚持锐,有勇有谋,在军中地位也是极高的,被普遍认为是廉颇的接班人。 可是老天爷啊,你再给我十年啊,我敢让李牧给我站岗你信不信,你倒是给我成长的时间与空间啊! 赵括骑着马,一边骂着赵王脑子缺根弦,一边吐槽着老天爷搞事情,穿越了就直接押赴刑场。望着眼前的行军道,怎么看怎么向通往地狱的门道。 突然一声惊雷在前方炸响,军列一阵骚乱,还好有五百家将稳住局面,不然非得诈营不可。他娘的,援军就这水平,一个雷都能乱了阵脚,这不是去前面送菜吗! 赵括一阵烦闷,根据上任的记忆,这五万兵马还是好不容易从赵王手里扣来的,基本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就没参加过什么训练,当辅兵都嫌他不利索,但这确实国中能支援的最后的生力军了。 “全军止步!”赵括望着慢慢规整的队伍,下令道。 “行军司马何在?” “末将在!”一员身披红甲,骑着枣红色骏马的武将赶忙上前答道。 “此地为何地,距长平几何?” “此地为太行山脉,前方不远即为故关,距长平战场仅一日路程。若是强行军,夤夜可至。”武将答道。 赵括沉吟一番,觉得不能就这么去长平,现下自己两眼一抹黑,去就是送。于是下令道:“前方惊雷,恐有不祥之意,且发探马,探明前线战场形势来报,全军前进今日扎营故关,以待天时。” 随着一声令下,中军几骑飞出,高声曰:“中军传令:继续前进,故关扎营!” 另有十余骑,三两一组,向前方奔去,正是中军精锐探马,均是一人双马,腰佩弓弩,手拿长枪,端是威武雄壮。 “若是五万军皆有此精锐,何惧秦军!”赵括叹息道。 身边家将也是感应到自己将军深深的忧虑,宽慰道:“廉颇将军手下有北地骑兵十万余,其精锐程度不下与我之中军。王樯将军手下数万步兵亦是精锐难当。” 听了家将的话,赵括没有舒心,反而更加忧虑了。 全国能战之兵就只有这十余万,守成已是不足,遑论进攻了。可是赵王要自己来,就是来进攻的啊,久日不战,恐怕自己要比廉颇还惨。而且,赵军,拖不得了……无他,没粮了,耗不起了。 这是赵王送赵括出宫时在马车上单独告诉赵括的,国家高度机密,但赵括认为,秦国应该已经知道了。 身后是百万百姓的安危,身前是数十万虎狼之师,弱小的赵括如何撑起这片天地啊!望着远处的晚霞,赵括坐在马凳上,双手杵着利剑,陷入沉思。 “大将军,中军大帐已经建好,请移步休息。”中军司马的汇报打断了赵括的沉思。 “好!”赵括起身答道 “大将军是否升帐?”中军司马问道。 中军升帐,意味着将军要开会议事,三通鼓内所有将军司马要赶到帅帐,三通不至者为慢军之罪,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连日赶路,诸将军疲累,且未到战场不知敌情,无需升帐。”赵括倒也想听听手下将军们的想法,毕竟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不是,可是现在自己手里就没几个将军,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家将,要他们冲锋陷阵尚可,排兵布阵确实为难他们了。 “且做好大营防务,不可因距战场稍远而有所疏忽。探马斥候若有回报,可直接带至中军帐中。”赵括吩咐道 “诺!”中军司马应诺道。 端坐在帅帐中,面前摊开这长平战场舆图,赵括知道史书上记载的长平之战大概的过程就是自己渡水强击,而被阻于西岸,而白起个老阴逼派兵绕道偷袭,控制了大军回邯郸和去大粮山的道路,导致自己手中有兵无粮,而大粮山有粮无兵,然后被生生耗死。 那么自己能不渡水强击吗?答案是不能,赵国等不起了,必须决战! 那么自己强击西岸能突破秦兵的壁垒吗?答案还是不能,历史书上写着呢!秦国的强弓硬弩可不是摆设,渡水而击又非骑兵所长,打不破那龟壳才是正常的。 那么自己粮兵不分开可以吗?可以,多称几个月而已! 所以,怎么看,都是一个必输的局面。 其实,要破这个局也很简单,山东五国哪怕有一国出兵,秦国便不敢将倾国之兵陈于长平,那么自己的压力将小很多;哪怕有一国愿意资助粮食,赵国就可以度过粮荒,便可继续采用龟缩战术。 可惜,亲爱的赵王已经把山东五国得罪光了,再加上山东诸国恐秦久矣,想人家帮忙几乎不可能的。即便帮,大国的交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达成的,大概率会等秦赵两国两败俱伤之时再出兵帮赵,历史上的邯郸保卫战就是差不多的情况,可是等到那时候,自己坟头都长草了。 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 叮……感受到宿主不屈的信念,王霸系统正式启动。 赵括走出帐外,抬头望天,月明星稀,叹道:故关的月,很亮啊! 第二章 军屯故关,赵括思败 “就你叫白起是吧!就你号称万人屠是吧!你就是把霍去病加卫青都喊来,在系统面前也得叫爸爸!”赵括得意的笑开了花!还好,为了隐蔽,赵括下令大帐十步之内不许留人,违令者斩。 “系统大大在吗?嘿嘿......”赵括小心的问道,生怕刚刚的那声“叮”是自己的幻觉。 “在,但没有完全在呢亲!”一个萌萌哒的声音在赵括脑海中响起,“主人不用说话,否则让人看见了会以为主人疯了的,意念沟通,懂?” “妈的,什么鬼!” “主人不要说粗话哦,否则会有惩罚哦!” “什么惩罚?” “小霸王不知道呢!可能是电击,也可能是某个部位缩短1厘米哦!” “靠!”随着一声国骂,赵括体验到了电击的快乐。 “额,那亲为啥说没有完全在啊?”体验到电击快感的赵括再不敢放肆,赶紧提问道。 “因为主人还没有完成激活任务啊!只有主任完成了激活任务,人家才能更好的为主人服务哟!” “那我要完成怎样的任务啊亲!”赵括快疯了,对面是白起啊,系统大大,赶紧帮忙好不好啊! “发布激活任务:活下去——面对人屠白起,能咋办呢!活下去就行。任务简介:与廉颇交接后开始计时,存活三个月即为成功。补充说明:请主人努力打败白起哦,系统会对主人的存活过程进行打分评级,评级越高奖励越丰富哦!(你要是杀了白起,嗯,系统表示:赵王崩,赵括立;六国毕,赵括一!加油吧骚年)” “嗯,明白了,然后呢?”赵括看着脑中的金榜无语道,“你好歹给点东西给点人给点能力啊!” “没有哦亲,请努力活过三个月哦,三个月后见,么么哒!”说完,脑海中金光一闪而过,显然系统关机了! 皎洁的月色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霭,赵括无奈起身,叫上中军司马和护卫,开始在故关中巡视着。 故关,地处晋冀咽喉,乃三晋之门户,原就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廉颇的第三道防线——百里石长城也是以故关为基点进行的布置。 地处咽喉、依山傍水那是基础条件,城墙那是又高又厚,一般的云梯都极难够到城墙,而厚实的城墙不仅能够经受住敌军抛石车(石炮)的轰击,能双马并行的广阔面积也方便兵力的快速调动,而从角落向外伸出的箭垛更是能在保护自身的情况下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古之险关不外如是!“”赵括边走边感叹道。 月正西斜,赵括巡营也基本完毕,廉颇不愧是大将,还是有点东西的,留下了两千精兵防御故关,后续如果丹水防线被破,残兵可以迅速补充到故关的各个战营,瞬间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天下绝险。即便遭遇偷袭,两千的精兵加上险峻的故关,坚持一到两天毫无问题,前方从容撤下万余兵力便可实现包夹之势,敌军若无五万以上,断难脱逃。 可惜,原主赵括急于转守为攻,未对故关增兵,等白起派出两万五千精兵偷袭故关之时,赵括已渡过丹水与秦兵纠缠在一块,再想回援已无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故关陷落,大军陷入重围。 “只要故关不失,我军就不至于全军覆没!”赵括站在故关的城头,用力拍了拍城垛,硬是真的硬。坚硬的触感给了赵括坚守故关的信心。 “要不我干脆就守故关算了?”赵括边往中军大帐走去边想着。“守在这估计死是不会死的,但评分估计不会太高,以后就难办了,能不能像办法把长平之战嗯……” 回到中军大帐之中,赵括细细思量:长平之败,一则消耗国内大量青壮劳力,人口是一个国家的底气,40万大军的消亡使赵国失去争霸的基础;二则是上党地区的失手,使得秦军可以直冲邯郸,而赵军只能分兵布放,陷入战略被动。 如果故关在手,秦军的兵锋便无法直指邯郸,虽然仍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但所需守住的只又故关这一处,不仅大大降低的防御的难度,也大大减少了防御的损耗。 而在人口方面,如果能换回上党地区乃至河内区域的人口,甚至还能锤炼队伍,那么即便损失十几、二十万的老弱病残又有何妨? 长平之战败了又有何妨?!败亦是胜! 嗯,不行。如今的王上可不是啥英明神武的主,败了何妨?人头落地啊……他那个小脑袋瓜子才不懂什么败亦是胜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不容易提起的干劲又被王上给搅合了,回头得想办法把这个王上换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要不想想怎么打胜? 草,你在想什么呢!对方可是白起也,整个中国的历史上也就那么几个人可以比肩,一个区区的穿越者,系统还关机了,要特异功能没特异功能,要道具没道具,就这样你还想胜白起,搞笑的吧! “报!”帐外传来中军司马的声音,打断了赵括的胡思乱想。 “进!”赵括整理好思绪与衣冠,冲帐外说道。 “报将军,探马回报:前方路至韩王山并无伏兵。廉颇将军于丹水东岸设立营帐,因恐秦兵偷袭,未能前来迎接将军,特遣都尉王樯前来谢罪。” “谢罪是假,探听虚实是真吧!”赵括自嘲道。 说着,帐外传来浑厚的声音:“末将王樯告进!” “进!”赵括吩咐道 随后,一员彪形大汉身着铁甲,腰佩环刀,脚蹬皮履,虎步龙行,颔首而拜,曰:“末将王樯奉信平君之命拜见马服君!因战事困顿,信平君无法抽身,还望马服君勿怪。” “免礼。此去信平君营地所需时间几何?”赵括问道 “步行约三个时辰,战马飞奔大半个时辰可达!”王樯虽不解赵括何意,还是老实地回答。 “来人,着甲。”赵括吩咐道,“既然廉老将军不宜外出,便由我前去拜会吧!亲兵营随我同去!” “啊?这!”王樯楞在原地,还有这样的吗?这么急要兵权吗? 端是不为人子啊! 第三章 夤夜赶路,军营相见 一声将令,中军营地中迅速忙活起来,几名亲兵迅速入帐,幔纱放下,甲胄着身——最里面是布甲,外面包着一层皮甲,最外面是重要部位的铁甲和铁盔,三层下来少说二十来斤。 任凭亲兵们忙活着为自己着甲,赵括对中军司马说道:“我走以后,全城实行宵禁军管,汝留在此处做好两件事情:一曰强兵,无论在军中选锋,抑或在周围县域征兵,五千精兵。在五万援兵和青壮中,务必选出五千精兵,多多益善,需勤加操练,不说多么精锐,至少要能明进退之命,能尊搏杀之令。” 沉吟一会儿,让司马有个缓冲,赵括继续说道:“二曰备战,为守城而备战,加固城池,清理隐患,多备弓矢、金汤、滚木雷石等物。特别要注意守秘,不可令人察觉所备之物为此处所用,不可因备战而至人心慌张,对外只说前线需要。” “必要之时,遣兵白日运出,宵夜运回以避人耳目。”赵括想想又补充道。 “诺,全城宵禁军管,强兵备战。”司马果断回应道,但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只是,援兵羁留故关,前军征战经年,若无驰援之师,恐丹水防线不保啊!望将军三思。” “汝少从君父,沙场征战,此次也是受母上所托为本将查缺补漏而来,当真看不出如今战场形势吗?”赵括横眼向中军司马看去,有些怨怒,随机又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韩王山中,自言自语道:“就算这五万兵马全都投入丹水防线,又能换几天平安,杯水车薪罢了。” “然王上之命!”司马还想争辩。 “王上之命是尽快决战,无需多言,本将已有谋算!”甲胄已经穿好,赵括披风一甩,带起些许尘土,司马赶紧低头称是。 赵括走至大帐门口,又回过头对司马说道:“故关之兵只守故关,可增不可减!此为本将出征来第一将令,非本将亲至,纵王上亲命,此令不改!故关不失,此战首功归你,故关若失,尔提头来见!” “诺!”中军司马以头抢地应诺道。 大步走出帐外,亲兵营已经集结完毕。 明亮的月亮照耀下,帐前黑压压一片,猎猎风声吹过半卷的旌旗,只有马儿的呼吸声回应着寂静的夜。五百壮士,一人双马,身着皮甲,左手牵马,右手持枪,锋锐的矛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光。 亲卫牵来坐骑,一匹北地战马,一身乌黑的毛发泛着油光,粗壮的四蹄彰显着它的矫健,健美的身姿表明着它的活力。赵括轻轻抚摸马头,马儿似乎认出来那是主人在跟他示好,打了个响鼻,缓缓在赵括的甲胄上蹭着。 赵括一个鹞子翻身,跨上战马,轻拽缰绳,战马仰天长啸,发出“希律律”的叫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上马!”赵括大喊一声发出命令,五百将士随即翻身上马。 “出发!”扬鞭一指,随着地面一阵律动,一条火龙从刚刚打开的故关大门呼啸而出。头一个正是身着黑甲骑着黑马的赵括,冷冷的风扑打在略显青涩的脸庞上,又顺着甲胄的缝隙钻入身体,飞快地夺走每一丝的温度,又消散在茫茫的夜里。 紧紧跟着赵括的是两位亲卫和一面大纛,两名亲卫也是一身黑衣,只是甲胄明显不如赵括的精致,两人一手握缰一手持着火把为前方的将军照亮道路,同时又紧紧地把大纛护在中间——大纛所指,纵油锅火海亦是义无反顾。王樯也在右手位置。 大纛之后便是五条长龙,几位队正在队伍的最前端,方便听取将军的将令,几位副队正则在队伍中逡巡,防止队伍跑散的同时,也方便传递命令,而每隔十人便有伍长手持火把照亮行军道路。 赵国北地骏马的马蹄声从故关一直漫延到韩王山,夜越发的深了。 韩王山大营外! “来人止步!”营楼上传来哨兵的命令。 “此乃马服君赵括赵将军,奉王命接掌赵国全境军权,请通传信平君前来迎接!” “诸君稍待!”为了霍乱赵军的军心,廉颇将军将要被替代的消息早在秦军的谋算下传遍了军营,好在廉老将军适时发现并稳定住了军心,但消息不可制止地还是传遍了军营。此时哨兵见果然有人前来替换,心中也是不由得一紧。 “报!”一声哨探的汇报声惊醒了正在休息的信平君廉颇廉老将军。 廉老将军一个滚翻起身,从榻侧抽出宝剑,来不及穿戴整齐,因为他知道哨探夤夜相报必有要事,每耽搁一分便是无数条赵家男儿的性命。 “秦兵从何处来犯!”拉开帐帘,廉老将军中气十足而缓缓地问道,深知兵事的他知道在无人处如何急都可以,但在兵将面前一定不能急不能怕——将,乃兵之胆也。 “并无秦兵来犯!”哨探简短回应道。 “非秦兵来犯,为何扰军?”廉老将军有点生气了,自己即将被大王替换的消息已经传遍军营,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众军,深夜才得以休息一会儿,哨探无兵事却扰乱自己休息,很不对头,但爱兵如子的他并没有武断地责罚于斥候。 “回禀将军,马服君赵括赵将军帅亲兵营,携都尉王樯夤夜行军,已至韩王山军营外,要求您,您前往迎接。如何处置,请将军定夺。”哨探赶忙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扰军者斩,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廉老将军很是意外,傍晚刚刚将王樯派去迎接,按理来说应该明天才会到,怎么夤夜前来?是有发现什么敌情吗?还是…… 来不及细细思索,甚至都能听到远方的马蹄声和马嘶声了。 “众军防御秦兵已甚疲乏,无需惊扰众军,你与我一起迎接便是。”廉颇吩咐道,随即回到帐中,快速穿戴好甲胄,与哨探一起到大营门口迎接。 “马服君,安好!” “括见过信平君,信平君安好!” 第四章 “两君”相见,点燃怒火 月渐西沉,已是深夜了,韩王山赵军大营门前,一盏盏篝火,一对对火把漆黑的夜空照得通红。 在火光的一侧,两人两骑,为首的是一老头,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刀劈斧凿般的印记,北地的寒风吹白了一头青丝,只有壮硕的身体与灰白的发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盔甲虽然精致却已有多处小破损和凹痕,再加上星星点点的血色斑纹彰显着军人的勇武与功勋,双目炯炯有神,令人不寒而栗。 而另一边整整齐齐的一个方阵,为首的则是剑眉星目的年轻人,身着黑甲,外罩红披,脚跨骏马,手握缰绳,腰佩利剑,双眼睥睨天下,似乎没有谁能在他的眼中停留。 两方就这么静静地对立着,两人两骑对阵五百精锐,毫无怯意,似乎还略占上风。深夜的寒风吹过,火苗上下翻飞,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赵括很想开口,但他不能,不仅因为他身负王命,更重要的他想在接下来的旷世之战中活下来,他需要也必须得到主动权!而怀中的虎符也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与信心拿到这份主动权。“老头子,你不冷啊!赶紧说话啊!”赵括心中怒骂道。 望着眼前的年青人,廉颇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一样的帅气(自恋的老家伙),一样的自信,一样的——骄傲! 罢了,既然王上选择了这个年青人,希望他果真得了马服君的真传,希望他当得起这份信任,希望他能把赵家二郎们平安带回来吧。至于自己这把老骨头,嗨,须发皆白居然还在意气之争,说来可笑啊…… 随机身上杀气顿消,从一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憨态可掬的农间老头儿。(奥斯卡没他我都不看了!) “马服君安好!”廉颇笑意连连,仿佛好客的主人,看着满是皱纹的笑脸,你决不会相信就是这样一个老头,才刚与五百精锐对峙许久。 “括见过信平君,信平君安好。”赵括见廉颇服软,也礼貌地进行回应。 只是,赵括看着端坐在马上的廉颇,脑海中突然想起上辈子看得《狄仁杰探案》中,狄胖胖在崇州训斥大将军王孝杰的场景,那句“你给我滚下马来!”记忆犹新啊。嗯,好像还有句“跪下”?要不要给廉颇试试,让战国四大名将跪下,哇哦,想想有点小激动啊! 互相问好后,营门前又恢复一片寂静。 静,很静,很尴尬的静。 还是老实人廉颇同志主动打破寂静:“马服君夤夜至我韩王山军营,不知有何贵干!” 洪钟般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把陷入YY的赵括拉了回来,眼前的人可不是“莽汉”王孝杰啊,但王命在身,不妨碍学学狄胖胖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怎么?信平君要拒马而听王命吗?”赵括努力学习着印象中的狄胖胖,阴阳怪气地对廉颇说道。 “这?”廉颇有点懵,啥情况,不应该两人友好回应然后回帐里交接吗?这是一点面子不准备给我留吗?来不及多想,不遵王命的帽子可戴不得。深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说道:“末将廉颇,谨听王命!” 一旁的都尉王樯和营门上的哨探都为赵括的无礼感到愤怒,以一己之力抵御秦兵数载,与兵将一起出生入死,大家早已把廉颇将军奉为军神。可无来由的被一个年青人如此折辱,怎能不让人愤怒。 尤其是王樯,几次三番见识到廉颇将军出神入化的指挥让秦军损失惨重,几次与秦军作战被廉颇将军救了不知几回,是可忍孰不可忍?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刀柄,却突然感到一阵寒芒扫过,抬头望去,正是廉老将军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意思很明显——此乃王上之命,不可自误! 看着老将军冷酷的眼神,王樯知道,只要自己一拔刀,一向忠心耿耿的廉老将军会亲自将自己斩于马下。 摸刀的手垂下,一个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廉颇将军身后,双手抱拳挺立在廉颇将军的身侧。满腔的怒火被压制,一站一抱,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 随后营门之上的兵将也作肃立状,听候王命。从他们的眼神中,赵括看到了深深的怒火! 赵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燃烧吧!心中的怒火! “奉王命,拜某为上将军,接掌赵国所有军队,今特来接手韩王山军营。廉老将军,请验虎符!”说着赵括也翻身下马,缰绳一甩,从怀中取出虎符伸手递给廉颇。 廉颇将军虽然早已猜到赵括此来的目的,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难过。望着对岸隐没在黑暗中的秦军大营,再看看眼前意气风发的年青人,廉颇感到了深深的忧虑——眼前的这位年青人真的能够打赢对岸的虎狼之师吗? 摇了摇头,伸出有些枯槁的手缓缓地从怀中掏出虎符,上前两步接过赵括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啪的一声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廉颇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多年的军旅生涯的结束让他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而心中却又像放下了千钧重担的不由得一松。 “验符无误,赵将军请随我到中军帐中交接。”廉颇边说边还回虎符,侧过身向中军走去,他努力挺直有些佝偻的身躯,他不想留一个苍老无能的印象给自己的子弟兵们,走也要昂首挺胸地走。 伴着西沉的月色,廉颇将军的身影被越拉越长,越长越淡,逐渐与混沌的夜色混在了一起,直到再也看不清,营门口的哨探们边咬牙边流泪,红着眼盯着赵括。 被这么多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说不慌那是假的,万一有哪个脑子不好的拼得一死跳出来砍自己咋办。见效果已经达到的赵括赶紧跟上廉颇将军的步伐,一同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帐外亲兵也在都尉王樯的安排下载中军大帐外重新安营。 帐外一片忙碌,帐内却…… 第五章 帐中复盘,长平前传 偌大的中军帐中空空荡荡,一座木质帅案,一副军事地图,若干个坐垫还有环绕在四周的篝火堆便是全部了。随着一个个篝火的点亮,偌大的军帐顿时光亮了起来,火焰也给寒夜里增加了一点温度。 赵括接下战袍扔给行军司马,吩咐道:“把住军帐,无令不得靠近军帐十步,违令者斩!” “诺!”司马连忙应诺,转身出了帐篷,挑选二十员亲兵将中军帐围得水泄不通。 廉颇眉头又是一皱,这小子要干什么啊?这么想耍将军脾气吗?算了,自己赶紧交接吧!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带着廉颇体温的帛书上记载着大军的人员数量,兵力分布,粮草安排等等信息。 三年了,这份帛书还有虎符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哪怕是洗澡也是要放在自己目力可及之处。廉颇亲叹了口气,说道:“马服君,我们开始交接吧。” 转过头,却见赵括正挪过一盏灯火,站在地图前思考着什么。 廉颇走上前去,又说道:“马服君关心战事,那我们就从战事安排开始交接吧!” 赵括见廉颇主动说起战事,便回应道:“廉颇将军请讲,吾久居邯郸远离战场,虽已通阅战报,却不及廉老将军亲历战事来得详尽。请廉老将军不吝教诲。”说完,一揖到底,恭敬无比。 廉颇显然非常意外,前倨而后恭,什么情况,刚刚的气势呢?那跋扈劲儿呢?你的骄傲呢?这小子想干嘛?吃惊过后,廉颇还是把所有的疑惑按下,与赵括介绍起这场旷世之战来。 “战事起因就不说了,你在朝堂,应当比老夫清楚。老夫接王命后,立即派遣马步军五万军为先锋,十万马步军为中军,三万步军为后军,诈称三十万大军穿滏口陉抵达长平,然后沿陶清河转入小东仓河边进入泫氏地区,进而往泌水开进,我军初始意图为:以泌水天险拦截秦兵。”廉颇稍多停顿,见赵括没有疑问便继续介绍。 “而此时秦以王龁为将,帅兵将十万自咸阳出发,取道渭水入黄河上溯抵达汾河口,然后进入汾河,随即循汾河抵达新田后,立即溯着浍河以及其支流而上抵达乌岭关。走下乌岭关,秦军又转入梅河河谷到马邑,之后秦军迅速转入沁水河抵达端氏邑。”廉颇又停顿了一下,终于收到令他满意的回应。 “兵贵神速!”赵括双目死死盯着地图,看着两军行进的路线,近三倍的路程,沿路还有韩军骚扰,居然比赵军还快。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也!我军进展缓慢,一是军力集结慢,既有北地骑军又有邯郸步军,两军混杂,光是统一号令便花费不少时间;二是轻敌慢行,自本将而下皆有秦兵三倍距离必不可先达的想法,故行军速度一直不快;故给了秦军充足的时间渡过泌水。”廉颇将军很是颓丧地说道。 “胜败兵家事,廉老将军不必如此,后续战事如何?”赵括急于知晓后续情况,安慰了廉颇一句,催促其继续介绍。 “泌水一失,凭泌水拦截的战略意图便宣告失败。然我军先锋已经行至空仓岭,中军已过光狼城,若继续前进,先锋势必先与秦兵交战,而中军主力由于山岭的阻隔将无法及时与先锋军形成合力,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故我决定以茄为将帅先锋军就地构筑防线,中军退至光狼城中,以空仓领山脉为凭、以光狼城为支点构筑第一道防线——空仓领防线;后军退回丹水构筑丹水防线。”廉颇收拾好心情继续介绍起来。 “此乃不失为临机变通之策,然却非能久守之策也。”赵括按照廉颇将军的描述,用炭笔在地图上标注出空仓领防线的示意图,随即在光狼城的右下角偌大的空旷区域内点了一点。 见此一点,廉颇心中有数了,至少眼前的青年是有东西的,比自己手下的裨将都尉要好上不少。 “然也,泌水已失,秦兵随时可从河内增兵,渡泌水经天井关,从光狼城的右后侧袭击我军侧背,届时我军将被两面夹击,头尾不能相顾,有全军覆没的风险。”廉颇简单介绍了当时的困境。 “此时我军已经陷入战略被动,前有丹水拦路,后有秦军追兵,丹水防线又尚未构成,若贸然全军撤退,有被尾随追击、一溃再溃的风险。”赵括接着廉颇的话分析道。 聪明人无需多讲,廉颇更加满意了,“此时我军的选择其实不多了,要么跟秦兵拼脚力拼时间,看是秦军的天井关偏师先运动到我军侧背,还是我军先跑过丹水;要么……”廉颇哽咽了下。 “壮士断臂!”赵括帮廉颇说出了他不愿说起的那四个字。 “牺牲空仓领防线的一部兵力,死死拖住秦军主力,为主力后撤赢得时间。这样一来,即便秦军偏师率先运动到我军侧背,若无主力配合,区区偏师是不敢在平原地区不敢与我主力大军决战的。”赵括将廉颇的部署猜了个七七八八。(赵军主力为骑兵,在平原地区对战步兵有绝对的优势,这也是历史上赵括敢于发动进攻的原因之一,当然后为局部区域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发挥。) 廉颇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年青人,再次刮目相看,他知道他的战报上可没有这么详细的经过,好像只有“军屯空仓领,筑垒壁而守之。秦攻垒壁,旬日不歇,我军不敌,亡二尉,退至丹水。”这么寥寥几字而已,但眼前的年青人,仅凭自己的一番不算详细的描述和一张地图就将自己的想法、做法看得一清二楚。或许,自己真的老了? 见廉颇许久不说话,赵括转过头,却见廉颇死死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就跟自己上辈子见了美女一个尿样!麻蛋,不会是个老玻璃吧!赵括只感觉浑身不适! 好在廉颇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在见识到秦兵的行军速度后,我不敢赌也不能赌,所以我令空仓领防线的骑兵全数撤回,并令裨将茄死守防线,同时大军东撤至丹水防线。途中秦军偏师果然已经在丹水西岸设伏,好在主力被空仓领死死拖住,这只偏师的先锋被我骑军绞杀后便原地扎营防守不出,我军急于渡河也就没有再行进攻。” “渡过丹水以后,凭借丹水天险战事进入相持阶段,主力防守第二道防线——丹水防线。随后我又派都尉王樯帅步军两万修复故关一线要隘,作为我军的第三道防线——百里石长城防线。然近日秦军攻伐甚频,不得已撤回都尉王樯及步军一万五千,留下精兵五千留守防线。” 廉颇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但三年战事怎一个“攻伐甚频”能够说尽。 “如今丹水防线可用之兵还有几何?”赵括提出了进帐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第六章 亡国之危,进退两难 “哎……”听到赵括的问题,廉颇将军深叹了口气。既是为三年里死去的忠魂而叹,也是为即将落幕的自己而叹。 “三年来,对岸的秦军不断增兵,壁垒是越建越深、越建越广!从最开始的我军倚仗骑军之利主动进攻,到前两年的互相渡河试探,到了今年我军已经只能是缩在壁垒中被动地防守了。”廉颇简要介绍如今的形式,赵括没有打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到战略主动权的丧失,老将军显然一肚子的气:“老夫连发告急军情,三年来关于援兵的信函不下百余封,却如泥牛入海,收效甚微!仅在空仓岭防线陷落时有过十二万的援军,再来就是北地骑军在扫荡匈奴后南下的七万骑军,后续还有几批不足万人的援军,到今年,百里石长城防线的兵力也被迫撤回,老夫实在没法,连运粮的农夫也强制三抽一留在军营。而对岸的秦兵似乎援兵源源不绝,据探子回报,对岸秦军已增兵之五十余万,若再无援兵,这丹水防线恐怕……” “非是王上与众朝臣不愿发兵相援啊!”赵括见廉颇情绪有些激动,赶忙为王上解释了一句,可是赵括还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于是继续问道:“廉颇将军,本将需要知道,丹水防线目前能战着几何?” 廉颇稳了稳情绪,总结式说道“截至昨日,丹水防线共有骑军十二万,步军三十万人,但三年的对峙里,精锐老兵消耗过胜,我军早已不复往日之精锐。这四十万大军中,有过半人数只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上不了马,拉不得弓,没有章法,没有多少战力。马服君带来的援军虽不全为精锐,但也可解丹水防线燃眉之急!” 显然廉颇已经查探了赵括的兵马情况,见赵括的眼神一直在韩王山上逡巡,似要从地图上看清他的排兵布阵,便说道:“马服君,我来与你讲解具体的兵力分布情况。” 赵括没有理会廉颇的好意,仍然呆呆地望着地图,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受许多。原以为韩王山前线起码还有三十万可战之兵,没想到只有区区二十万,那这样一来,如果还要执行自己的计划——守得住吗? 可是自己还有的选择吗?守是死,攻是死,为守而攻是自己想到的唯一方法,可这样的方法——需要眼前这位老人的以死相拼!他愿意吗?望着一生操劳、两鬓斑白的“战神”,即便他愿意,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该死的系统啊,要我做任务,你好歹发点道具啊! “老将军,其实在我看完全部军报被推选出来替代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场战争,赵国已经输了!”赵括转过头,默默看着廉颇将军,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诉说这个悲伤的故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战在即,为将者岂可轻易言败!”廉颇有些愤怒,刚刚还觉得这小子有点东西,怎么就突然说这么丧气的话。 “老将军息怒。且听我言。刚刚我说过,不是王上不愿早发援兵,而是没有援兵可派遣。就像老将军扣留运粮农夫一般,我带来的援军除了帐外这五百亲兵外,余者皆是从朝中众臣手中扣出来的佃农。而就像这样的佃农,赵国也组织不出第二批了。”赵括徐徐地说着。 “怎么可能!我赵国沃野千里!怎可能!无兵……”廉颇显然也想到了这恐怕是真的了,但他无法接受,“定是朝中阻隔,不愿发兵取这上党之地。” “或许开始的时候朝中有人不支持取上党,可自从空仓领后,朝中已经意识到上党若失,对邯郸的威胁太大了,所以朝中意见已经空前统一了,否则不会一调就是十数万的援兵,更不可能急急召回北地骑兵!要知道北地骑军乃我赵国当之无愧之第一锐旅,如此大军悉数交付将军,不可谓不信任。” “信任某,为何要……”廉颇有些意动,但他不愿相信事实。 “以王上之聪慧,当真看不出我与将军,孰优孰劣?以众臣制衡之情境,为何独对我替换您之事莫衷一是?无他,赵国,耗不起了!即便是输了这场战争也好过继续耗下去!”赵括见廉颇有些意动,果断开启忽悠大法,小样,待会就要你哭。 “怎会如此?怎可如此?”廉颇继续懵逼中 “三年对峙,精锐将士损失殆尽,而更重要的是,青壮尽在军旅,田间只余妇人,纵有年轻壮妇可维持一二,却仍有八九之田地荒芜。” “可秦兵增兵更多啊!” “战争不仅是将士用命,更是国力的比拼。秦下有巴蜀粮仓、中有关中沃野,上有万里草原,更兼河内经营多年,仅河内经年粮仓便足以支撑丹水防线,而在巴蜀、关中仍有足够的粮食。而我赵国呢?青壮尽去,交通阻塞,百年积累便在这对峙的三年中消耗一空。实话与你说了,我带来的援兵不仅是最后的兵士,更是国库最后的积攒。” “王上屡次让你发兵进攻,便是想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对峙,因为他知道没有五国的支援,仅凭我赵国一家已然无法战胜秦国。进攻秦国,然后兵败,纵然损失些兵力,却能让其他五国伸出援助之手,我国便有回旋余地。” “可是,为何非要等我军兵败,五国才肯出兵援助,我将秦军主力吸引,五国共击函谷,秦国旦夕可破!” “是,此当为挫秦之良策,可然后呢?函谷告警,秦军自上党退兵,赵全取上党之地,强秦未去,复有强赵,于其他国家何益?不若坐等秦赵大军决战,纵赵大败,以你廉老将军之能,秦军定不好受,损兵折将不在话下。此时不管援赵也好攻秦也好,秦兵必退,而是时,赵得地而失军,秦胜赵而无所得,秦赵共弱,岂不美哉!” “非人哉!怎可如此欺我赵国!”廉颇须发皆张,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稍稍冷静后,却发现:原来是自己,这位战神把赵国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廉颇在心里细细盘算着如何能够为赵国为自己翻盘。 “攻击丹水?不行不行,战力不足。” “绕道袭击粮道?不行不行,兵少无用,兵多丹水便无所守!” “退守百里石长城?不行不行,与丹水无异,仍是被拖死的局面。” 不行,还是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老将军在地图前一顿比划,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局,原本扎好的发髻散乱开来,苍老的脸上更添几分沮丧。 “难道天要亡我赵国吗!”廉颇望着两军舆图上的圈圈圆圆圈圈,瘫坐在地,无声地在心中怒吼道。 却见身旁的年青人正淡定地看着自己,脸色虽是凝重,却毫不慌乱……这份淡定仿佛黑暗中的一束光亮,照亮了廉颇的胸膛! 第七章 帐中定计,败中求生 “马服君可有战胜救国之策?请不吝赐教!”廉颇双手把住赵括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对方,仿佛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从廉颇将军的眼中,赵括看到了期盼、希望甚至一丝丝的威胁之意。但凡说出半个“不”字,廉颇将军势必要自己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赵括知道,前面的铺垫起作用了——现在的廉颇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陷阱之中——认为自己是造成赵国亡国之威的罪魁祸首,而以廉颇将军的心性,为了挽回败局,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必定愿意牺牲一切! “廉颇将军,我早已说过此战在我来时就注定必败无疑!纵是鬼谷在世也难挽倾天之势,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赵括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将军明明智珠在握,休要胡言欺瞒老夫。老夫已然知错,定依将军之策行事,不敢越雷池半步!”廉颇一顿赌咒发誓,生怕错过救赎的机会。 “老将军不必如此。战虽必败,国却不必亡。虽无战胜之法,却有败中求生,进而求胜之策!” “如何是败中求生?”廉颇急切地问道。 “生曰生存,曰存蓄国力。具体来讲:一是尽快结束战争,以减少粮草军需损耗,存蓄物资之力;二是以尽可能少的代价结束战争同时换取五国的支援,存蓄军力、民力;三是守住要塞,尤其是对都城邯郸存在直接威胁的故关——百里石长城一线,减少国土的损失,此为存蓄地力。” “此三力尚在,我赵国纵然兵败长平,纵有一时之困顿,却无亡国之危险;此三力存蓄得当,则我赵国,便仍有争霸中原之资!”赵括边说着边狠狠地把手砸在了地图之上。 看着盯着自己的廉颇将军,赵括继续说道:“不知廉颇将军可愿参与其中?” “固所愿不敢请耳!”廉颇收回眼神,双手抱拳举在胸前,双腿笔直地站立,身体微屈大声应诺道。 赵括眼中寒光一闪,继续说道:“若要廉老将军付出生命乃至比生命更重要的荣誉作为代价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前面铺垫了那么久,又是前倨后恭的表演,又是苦口婆心的说教,那个傻子大王都被我说成了一代明君了,成不成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廉老将军啊,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廉颇听到赵括的话,显然也是有点惊讶。但短暂的惊讶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与这几十万儿郎的性命相比,我廉颇一人的性命与荣辱算个什么!”廉颇正气凛然的回应道,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我去秦国反间,秦王应该不能信吧!” 赵括顿时有些惊呆了,廉老将军怎么会有如何奇葩的想法。 是我表达有问题吗?我什么时候说要他去秦国当间谍啦?你这糟老头子心血管都是直的,还想玩这么需要心眼的活?要不是你打仗厉害,早在朝堂死八百回了,还想去别人朝堂搅风搅雨。 “廉老将军何出此言啊?本将从未想过用反间之策啊!” “啊?非是投敌吗?”廉颇顿时觉得自己智商跟不上了,不是反间啊!除了投敌,那还有啥事能跟名誉车上关系啊! “廉老将军误会了,非是投敌!您要是投敌去了,无论真假,对我军的军心那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干脆跟您一起投敌算了。”赵括无语道,这个糟老头子就知道自己瞎想瞎干!换我是王上也不放心啊! “呵呵,不是投敌就好,不是投敌就好!”眼见赵括在无奈叹气,廉颇却在一旁傻呵呵地乐了,不知是因为让赵括吃瘪而乐,还是为不用投敌而乐。 “虽不中亦不远矣!”赵括见状,果断以冰冷的语气打断了傻乐的廉颇,似乎在告诉廉颇——别乐了,咱还在秦兵的刀斧之下呢。 廉颇见状,很快调整状态,恭敬地说道:“老夫失态了,马服君勿怪。还请马服君为我解惑。” 赵括没有直接把计划托盘而出,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帐门,透过起伏的门帘,穿过深深的黑夜与重山,看向对岸的秦军,似乎想要把秦军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赵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廉老将军,可知对面如今是何人为将?” “将军王龁啊!本将与其对垒三年,虽不能说知己知彼,至少也是有所了解的。将军可是要询问其作战特点?” “非也!吾对王龁无丝毫兴趣!” “将军纵有秒策,也需根据敌方将领的特点做出相应的调整,不可盲目照搬啊!”廉颇有些激动,早听说赵括兵书无双,连其父亲也自愧不如,却实战不多,要真实只知兵书,不论实际,这…… 没有等廉颇多想,赵括便打消了他的疑虑,甚至让老将军更为信服。 “吾对王龁毫无兴趣,只因,自我从邯郸出发来接替老将军您,秦军便也有一人秘密从咸阳出发接替王龁。此刻或许也如你我二人一般,正在商议如何对付与我!” “谁?王龁百战之将也!谁人能接替于他?”廉颇问道。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有谁能让一位百战之将甘心让出兵权而无丝毫怨言,甚至还要俯首帖耳地配合?” “武安君——白起!”帐中两人异口同声道。 正此时,对岸秦军军营中军大帐中,一位发须皆白的矍铄老人无来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旁的副将关心道:“武安君舟车劳顿,且夜已过半,不如稍作休息,明日再议?” “无妨,兵贵神速,今夜务必将战事推演完毕。” …… 回到赵军军营,此时廉颇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问道:“可是,若是已经换将,吾观秦军军中,并未更替旗帜啊!” “谁说换将必换旗帜啊?既然是秘密前来,秘密替换,自然不会亮明旗帜。而不亮明身份,不是能更好地算计我们一把。”赵括回答道。 “然也!那我军要如何是好!”廉颇没有再追问消息的来源,因为不需要了,他已然相信这位年青人的判断。 “秦军处心积虑,连武安君都搬了出来,甚至还是夤夜秘密潜行而来,亡我之心昭然若揭,其后援军、粮草必定更加源源不断。信平君,可还有战胜之把握?”赵括调侃道。 “将军说笑了,但凭将军吩咐!”廉颇有些涨红了脸,赶忙应诺道。 至此,赵括拿到了全部的主动权,而廉颇也从一个要交接的将军,变成了赵括的从将。 “这第一步叫:瞒天过海!” 第八章 军令如山,点卯开始 夜更加深了,门外的亲卫已经换班了,而中军大帐的帐幔依旧低垂,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将帐幔吹起一角,露出帐中的点点火光与丝丝热气。 赵军如此。 秦军亦是如此。 将领们在为接下来的旷世之战贡献着一切聪明才智,思索着一切的可能,完善着一切的细节。 只不过,相对于秦军军帐中的热火朝天的讨论,赵军军帐中显得有些清冷。 赵括在将自己的计划合盘脱出后,帐中便陷入了一阵的沉寂。赵括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做了,如果廉颇还是不答应,他就带着三十万大军退守百里石长城,以故关之牢固,虽不抵函谷险峻,兵力足够情况下守个三四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三个月,激活任务完成,系统回来,我还怕什么白起?呵呵哒! 想到这,赵括干脆席地坐下,静等廉颇的回复。 而此时,廉颇正双眼盯着地图,双眉皱成了两条蚯蚓,似在思索着什么,又似在犹豫些什么。 “能成吗?”廉颇暗暗计算着胜算,可是算来算去,可行性都不到三成。三成胜算啊!入场券便是自己和十数万将士的性命,而赌注则是自己一生的荣誉。每一步都艰难无比,而每一步又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可是自己哪里还有选择?哪里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没有,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式与方法能够让自己、让赵国、让这几十万儿郎躲过此劫。 那么,也无需纠结和犹豫了,三成就三成。 慈不掌兵,廉颇深知这个道理,而自己,现在正是赵括手中的一枚老卒。 想通了这些,廉颇把脸一横,取下地图平铺在地面上,也学着赵括,席坐在地,对赵括说道:“就依将军之策。”说着就欲与赵括讨论后续战斗的细节。 见廉颇想通,赵括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但赵括却按住了地图,说道“廉颇将军,当知军中无戏言,更需知道非万众一心,吾策不能成功。希望刚刚的犹豫与盘算在今后不要存在,军令如山——我只说一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廉颇一脸沉重地应诺道。 赵括重新舒展地图,与廉颇商议了起来。 …… 夜月西沉,太阳初升,万事俱备。 “我们还需要个代言人!廉颇将军手下可有既有威信又可信任之人?” “都尉王樯,虽出身平民,然戍边北地,屡获军功,升至都尉,对峙三年中每每激战必身先士卒,作战也是有勇有谋,若非出身,早已升至裨将,能攻能守,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本将本欲将其提升为大军副将。” 廉颇想了想有接着说道:“老夫也曾多次救护于他,乃我腹心之人,故近年老夫之令多由其传递,其在北地骑军,邯郸步军中皆颇有威信。” “善!本帅帐中行军司马李义与中军司马郑新二人,皆亡父所遗,少与我君父驰骋沙场,后为我家家臣,能力虽或一般,但胜在忠心耿耿,中军司马留守故关,行军司马可为我之代言。” 廉颇点了点头。 随即,赵括撩开门帘,冲外面喊道:“来人,带中军司马与都尉王樯到中军帐中!”说罢放下了帘子。 不一会儿,帘子被挑起,王樯与李义双双入内。 “见过将军!”二人单膝跪地拜道。 “廉老将军,你来说明吧!”赵括看了二人一眼,转过头对廉颇说道。 “诺!”廉颇回应道。 一个“诺”,却把地上的二人吓了一跳。这是下属对上司的应诺方式,怎么一夜之间,廉老将军就变成了赵将军的下属了?不应该是不欢而散吗?不打起来也起码吵起来啊,不吵起来起码也互相冷嘲热讽下啊。 廉老将军,你的骨气呢?你的骄傲呢?好吧,不愧是负荆请罪的发明者!能屈能伸真汉子! 廉颇没有想地上两人会有这么多戏,直接将商议结果告知了他们。 “我与赵将军商定,要与秦军实行战略欺骗,韩王山大营明为由赵将军接掌,实际仍以我为主,吾之将令将由李义你传出,以闭塞秦军,使其以为将令是由赵将军发出。而对外,今日议事之后,我将回转邯郸!” “王樯,你需安抚众军,不可因此伤及我军士气,更不可因此出现不服军令的情况。此外,王樯,你还需跟随赵将军行动,一切听从赵将军的将令,然后以你的名义为偏军发号施令。尔等可明白!” “末将明白!” “赵将军,可有补充?”廉颇向赵括请示道 “很好,没有什么补充的,一切按照计划执行吧。”赵括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往帐外走去。 边走,赵括边问道:“行军司马,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至卯时,营帐已经准备完毕,将军一夜未睡,是否稍作休息?”司马李义回复道。 “身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赵括伸了一个大懒腰,尽情地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听懂赵括说什么。 赵括缓缓走到大帐门口,慢慢拉开了大帐的帐幔。只见刚刚破晓的太阳将光芒洒进帐中,暖暖洋洋的。迎着初升的旭日,赵括带着廉颇等人跨出大帐,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中军传令,升帐吧!” 说着又带着廉颇等人,回到中军大帐。 “诺!”行军司马连忙应诺。 随后,咚咚咚咚……中军的鼓声响起,原本寂静的韩王山大营瞬间活了过来,军卒们有序的穿戴好衣服,准备一天的训练和战斗,一旁伍长边整理自己的衣物边催促道:“快、快、快,都快点起来穿戴好!快!” 几个稍大的帐篷里,裨将、都尉,也都赶紧穿戴好甲胄。 鼓声由小到大,由慢到快,催促着军士们加快速度,一通鼓未完,帐外的裨将、都尉便都已到齐。 大帐之内,赵括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帅之位,廉颇坐在赵括下手的右侧第一位。见人员到的差不多了,赵括便说道:“廉老将军,本将初来乍到,这第一通鼓,便由廉老将军来点吧!” “诺!” 随着鼓点渐毕,一卯时间已到,廉颇开始点卯,而众将也是应卯而进,一进大帐却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第九章 廉颇落幕,决议攻秦 廉颇没有理会众将的诧异,黑着脸,站在帅案之下,手中拿展开名录。 一通鼓毕,一卯点卯开始。 “都尉王樯!” “末将在!” …… 众将虽有疑惑,互相对望,皆是迷茫之色,只有都尉王樯心中知晓,却也装作一脸懵逼的样子。而随着一个个名字报出,众将还是老老实实应答唱喏,毕恭毕敬地完成点卯仪式,虽不知何事,但看得出来,廉老将军不太开心。 主帅不开心,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裨将、都尉吗!众将把疑惑压在心底,悲伤逐渐占据心头。 少倾,点卯毕,裨将一十三员,都尉二十四员,均悉数到场。 廉颇将军的脸色缓和了些。 “一通鼓声未毕,诸将皆已到齐,这二卯、三卯,赵将军,您看还要点吗?”说着冷哼了一声。 话毕,众人将目光转向了帅座上的将领——赵括。 “赵将军,马服君?” “怎么他坐在主帅之位?” “我王果然要替换廉颇将军吗?”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寂静的帅帐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对于廉颇将军,军中早已奉之为神,而赵括虽也有战功,但跟廉颇将军根本没法比。这样猝不及防的换将,众人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摩拳擦掌要比划比划了。 望着闹哄哄的众将,赵括心中窃喜,廉老将军的演技还是在线的,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了。自己也要努力追上老戏骨啊! 于是,赵括咳嗽了一声,说道:“诸将还未见过本将,大营诸多事宜仍以廉将军为首。将军说不点,那就不点了吧。还请廉老将军做个介绍? “哼!”廉颇又是一句冷哼。 “此乃上将军赵括,马服君之子,奉王命接掌赵国军权,今至韩王山大营,与本将交接。至此时起,长平主将变更为赵括赵将军。诸将保重,某身体不适,今先行回邯郸疗养。”廉颇简要地介绍起赵括的情况。 “将军不可啊!” “临阵换将,兵之大忌也!” “廉老将军乃我军定海之针,岂可轻易更替?” “若是马服君本人还则罢了,赵括何许人也!” 廉颇的话一出,下面更炸了,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对主将的更换早已有了传言,而今不过是流言成真,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众将心中还是无名火起。 战功赫赫的廉颇将军尚且如此草率地被更换,那自己呢? 跟着这样一位“年青”的统帅,能够打赢对岸如狼似虎的秦军吗?或者说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廉颇见状很是满意,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一手提拔的将领,有点子骨气,有点子义气,没有因为自己离开就马上巴结现有的主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于是正了正脸色说道,“乱什么乱,乱什么乱!老夫还在呢!” 一下子,营帐中又安静了下来,主将之威可见一斑。 “王上自有王上的考量,赵将军能来替换与我,必有其过人之处。诸将不可再有议论。”廉颇厉声喝道。 随即,又叹了口气,温言劝解道:“今秦兵悍勇,唯我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不可阻挡,望诸将军牢记职责,听从赵将军的将令,奋勇杀敌、我在邯郸等着你们胜利归来。届时吾必出城十里相迎!”说着还摸了两眼眼泪。 赵括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爱演的糟老头子,可那糟老头子并不放过赵括。 转过头,廉颇对着赵括说道:“诸将跟随与我多年,皆是战功彪炳,能战会战之将。望将军勿要因为我之缘故,弃之不用。还望将军以军事为重,体察下情,选贤用能,以胜秦军,以报王上拔擢之恩。” “诸君,邯郸再见!”说罢,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叶子,只留营中众将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哭红了眼睛。 麻蛋,把老子的眼泪也给整出来了,奥斯卡没你我都不看——戏精!不知道的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呢! 看着场中众人,赵括清了清嗓子,对着营中诸将说道:“廉老将军年事已高,除了长平之战对峙良久无功之因外,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赵括稍稍缓和下气氛,待诸将都回过神了,才接着说道:“廉将军已经回转邯郸,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打败对岸的秦军。” “打败秦军,说得好听,我也想啊,怎么打?” “廉老将军尚且只能固守,你一来就想打败,真是口出狂言!” 面对着质疑,赵括不悦道:“廉老将军就是这么教的你们吗?十七禁五十四斩都忘干净了吗?” 众将一惊,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军议,刚刚是主帅在讲话,以自己的狂言,安个构军或者谤军之罪,妥妥地挨刀啊!(十七禁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十七禁之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慌忙跪下领罚! “只此一次!”赵括见诸将已有敬畏之心,也就不再多做追究。 “三年对峙,空耗钱粮。我军空有骑军之利,却不得利用。此为我军最大弊病也。此番前来,战法只一个字——攻!” “启禀将军:三年对峙,秦兵攻而我军守,我军尚且应付不及,若转守为攻,恐难于成事。届时丹水防线也难守住。”一位裨将回应道 “汝有此想法,秦军必定也是此种想法,转守为攻,秦军必来不及反应,我们便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此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策,乃胜算之一!” “攻击乃我骑军所擅长,防守非我骑军之长,而秦军三年的攻击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如何防守,弃我军之短而用我军之长,以我军之所长攻敌军之所短,此乃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策,乃胜算之二。”赵括回应道。 众人见状纷纷点头,有点道理啊! 小样吧,纸上谈兵,那就说的是我,口舌仗,我就没输过! 但,这看似自洽的逻辑,丰满的胜算,却有一个致命的前提——对岸的秦军对我军部署一无所知! 可是,对岸的秦军早就做好了赵军攻击的准备,专等我军往他的口袋里冲啊! 第十章 偷天换日,廉颇下令 “诸将回去好生整备,随时准备进攻。但为保密起见,诸君不可与旁人言说进攻之事,而进攻顺序、时辰及方位,本将也会在攻击前让行军司马进行通知。”赵括总结性地说道。 其实倒也不完全是为了保密,而是要他做进攻方案,恐怕只能一拥而上然后见机行事了。这么有技术难度的活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吧——廉老将军不用白不用啊! 诸将听闻此言,一个个正盘算自己攻击哪里比较好,要回营地准备些弓箭还是长刀呢?见众将没有疑问,赵括果断宣布退帐。 除了行军司马李义和都尉王樯,其余诸人都有序退出帐外。 赵括一屁股坐在帅椅之上,喃喃自语道:“又过了一关!” 随后帅帐中又进来几个亲兵手捧着一套亲兵制式的衣物,待到帐中从中越出一人,正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身着亲兵衣物的廉颇廉老将军。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吧!”廉颇问想赵括。 “嗯!”赵括回应道,随即接过亲兵递过来的衣物,在帐中偏室更换起了衣物。 不多时,一身盔甲已经卸除,将军赵括变成了亲兵赵括,并将自己的甲胄交给了廉颇,说道:“老将军!一切小心啊!” “将军放心,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廉颇接过甲胄,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一切按计划行事!” “诺!按计划行事。” 转过头,赵括又对行军司马嘱咐道:“一切听从廉老将军指挥,明白吗?” “诺!末将明白!” “还有,保护好廉老将军!”赵括又嘱咐道。 “诺!末将在廉将军在,末将不再廉将军也在!”李义一脸决绝。 在得到李义的答复红藕,赵括又从帅案的竹简中拿出早已写好的命令,递给都尉王樯,说道:“此为我手书之将令,内容为:升任你为大军副将执行秘密任务,诸军见令从命。你需持此令在全军挑选精锐十万骑军三万步军,以运粮为名,秘密往大粮山集结待命。” “诺!可是将军,十余万大军的调动,如何能够瞒过秦军耳目,如何能够秘密集结啊。况且骑兵除了兵士还有马匹。”王樯表示有些麻爪,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么,十多万人呢! 哎,我好愁,古人都不知道变通吗?你非得穿着兵服挎着大马吗,穿着民装,鬼知道你是兵是民,至于马匹,比不说,在西岸看起来,谁知道这些是战斗的战马还是运货的驽马?没办法,教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办法!更兵卒换百姓衣物,给战马套上粮车,将刀枪剑戟看到了欧新的站在西岸的西北边人,如何能够分辨这是民兵运粮还是精兵调动。再通过走二回一之类的障眼法,要瞒过秦军不是不可能。” “诺,末将明白。”王樯答应道。 赵括点了点头,转过身,见廉颇将军已经穿好了自己的甲胄,正看着自己。 “一切拜托将军了!” “定幸不辱命。” 再次嘱托完毕的赵括加入了亲兵的行列,王樯向廉颇一揖,随后带着亲兵出了帅帐。 廉颇见王樯与赵括走后,正了正衣冠,对李义说道:“赵将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开始吧!”说着坐在了帅位之上。 “但凭将军吩咐。”李义回答道。 “一令都尉冯屏帅本部两千人马沿丹水东岸迅速往丹水北部穿插,躲过秦军西岸壁垒,选择水路较短之处,短暂的截流丹水,为我军西渡丹水创造条件,务必于今日酉时之前完成截流,成功截流后潜使者来报;” “诺!”行军司马在一旁案几上奋笔疾书,记下廉颇将军的将令。 “二令韩王营所属可战之兵进入紧急状态,检查兵器,统筹粮草军械、制备火把,准备夜战。” “三令军中伙头军,今日戌时做饭,人员、战马皆半饱,戌时三刻大军开始进攻。” “四令各营依据现有位置,自北向南发起进攻,北部由李杰将军率领的步兵为主力,渡过丹水后,向百里石长城方向延展,务必打通与百里石长城防线的连接,随后向空仓领方向推进。” “中部由任武将军统领,主力由北地骑军配合攻城步兵,渡过丹水后,骑兵攻击前进,目标直指光狼城,随后步兵围困,骑兵进行围点打援!” “南部由洪析将军统领,配备步兵及少量骑兵,渡过丹水后攻击秦军壁垒随后与中路会师光狼城下。” 廉颇一边在心中默想着长平战场的地图,一边对司马李义下着令。他知道自己的部署看似稳妥,实则有一处大的空隙——也是赵括要求留给秦军的空隙——韩王山与大粮山之间道路。 我军西渡后,东岸留守的兵力不足,而韩王山大营与大粮山大营的连接处,此时便成了最容易被攻破的薄弱环节。而一旦此处被攻破,秦军便可以切断我军主力与辎重部队之间的联系。我军缺粮之下,如不能在短时间内击溃秦军,军心必然动荡,兵败也就顺理成章了。(历史上赵括也基本是这么输的,还有一点就是百里石长城防线被偷袭了。但只要粮草被断,基本就是死路一条的。) “诺!”行军司马显然没有意识到廉颇将军故意放的水。 “五令大粮山全员进行粮草物资转运,由将军王樯负责,务必保证我西渡大军物资充沛,尤其是粮草,必须要有至少三月之粮。民壮不足,可抽调军士运粮。” 廉颇将军的这条命令既是为了赵军在被围困之后能够有足够的粮食,也同时为了方便王樯将民壮换成精锐战士,瞒天过海。 “六令营中老、弱、病、残及文职人员,悉数转移至百里石长城防线,由留守故关之中军司马统一调配。同时令故关之中军司马为百里石长城防线主帅,加固壁垒,并遣军之有力一部西出长平关共击秦军与我北部大军会师。” 只要能顺利会师,我军给秦军的口袋上扎了一个洞,我军就有逃脱生天的可能。 “呼!”下完令的廉颇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对李义说道:“传令去吧!” “诺!” 随着将令的一一传达,整座韩王山军营都沸腾起来——人叫马嘶,好不热闹。 这边的异常自然逃不过秦军的耳目,且看战神白起如何应对! 而我们的赵括已经跟着第一批转运的两万“民壮”前往大粮山! 第十一章 斥候飞报,秦军论战 “报!” 一员秦军斥候自帐外飞奔而来,在帅位五步之外站定,迅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帅位说道。 “丹水东岸,赵军韩王山营地活动频繁,人叫马嘶,似有大的行动。” “可有具体调动情况!”帅位之上,一位发须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军关心地问道,正是秦军军神——白起。 “是否可用沙盘说明?”斥候回应道 “准。”随即,带着帐中诸将来到一侧的沙盘旁。 只见沙盘之上,敌我魏晋分明,一条丹水,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两军之间。丹水两侧,密密麻麻地布置着双色的旗帜,黑色为秦军,红色为赵军,而旗帜的多寡则代表着此处驻军的多寡。 黑红对抗,如同象棋棋盘的起手之势,看似分明,却又随时会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可谓战未起,气先成。 斥候来到沙盘的一端,说道。 “经我军轻骑探明:卯时一刻赵军中军起鼓,二刻鼓毕,三刻始赵军之中人叫马嘶之声渐起。” “随后,辰时赵军一部骑兵约两至三千人出北门,沿丹水西岸北上,目前即将远离我军东岸壁垒。去意不明。”说着,取出韩王山中一面旗帜插在北部。 “另一部为民壮约一万五千余人,骑兵三千步兵一千,共计两万余人,自南门而出,其间马车居多,判断为运粮之队伍,目标应为大粮山军营。” “另有数百精骑,出西门,直往百里石长城故关方向而去。” “另据细作回报:韩王山军营伙头军正在赶做干粮,似有大战前准备之像!” 说完,斥候便双手抱拳,准备退下。帐中几位秦军的高级将领面带喜色,他们知道,赵军动了,应该是赵括到了。那么秦军的机会也就到了。 只有那为首之将,面露沉吟,边拦住准备退下的斥候,边低头看下沙盘、喃喃自语道:“南下大粮山必然是调取粮草军械,西出故关也可以解释为可能是去调兵,可两三千人的北上能干嘛?” “斥候!” “在!” “可曾探明各路出营的主将?其武艺战略如何?”白起问道 “北上之将,其旗号为冯,观其形状,应为廉颇帐下骑军都尉冯屏,此人虽武艺平平,然细心有余,我军几次的偷营行动都是因被他识破而失败。”斥候指着北地的那面旗帜说道。 “南下之将,其旗号为王,其将孔武有力,身彪体壮,其骑卒井然有序、进退有度,应为廉颇帐下大将王樯,其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敌之勇,更兼廉颇亲自调教,乃有勇有谋之骁将也。”斥候又指向大粮山方向说道。 “如此大将,却用作运粮!真真暴殄天物、浪费人才!”一员秦将说道。 “此人乃廉颇心腹,廉颇也断不会如此浪费将才,故如此便可推断,赵军大营中做主的必不是廉颇。”另一员秦将补充道。 “赵军主帅如此嫉贤妒能,我军胜算可再添一分!” 此话一出,在场的秦将皆是精神一振,即便一直绷起脸的杀神白起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但他很快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对斥候说道:“继续!西出之将如何?” “诺!”听到将军们分析的斥候也是高兴极了,应诺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几分。能赢就意味着军功,意味着爵位,意味着一切!三年对峙终于有了盼头,再不回去,估计孩子都不认识自己了。 “回禀将军,西出之将未打出旗帜看,我军斥候只能远远观瞧,却也险些被其神射手所伤,只是远远看见为首之将发须皆白,年龄应当不小了!” “廉颇?!”一位秦将有些惊喜地说道! “若真是廉颇出走,赵军无异于自断一臂。” “廉颇的出走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廉颇怎堪在一毛头小子手下听命!” 一众秦将讨论着廉颇出走的可能性。 白起在沙盘前跺起步来,这个消息比秦军将领想象中更加重要。 白起深知一位优秀将领、尤其是身经百战的优秀将领对作战的影响有多大! 若是赵军进攻之时,由廉颇镇守西岸大营,自己还真就不一定能够攻破,甚至在关键时候廉颇的一句劝阻就有可能让自己耗费良久的筹算落空。 而如果对手只有年轻的赵括一人!那还不是让自己想捏扁捏扁想搓圆搓圆。 于是,白起不再犹豫,向一旁的传令官下令道:“速令故关之细作不惜一切代价查实西出之将是否为廉颇,同时令韩王营中细作配合查找廉颇下落。” “今夜子时之前,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白起恶狠狠地盯着传令官,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诺!”传令官赶忙应诺!随即飞似的奔出营帐前去细作营传令。 白起随即向斥候挥了挥手,斥候会意忙拱手一揖,退出了中军帐。 见斥候退出,白起发问道:“根据斥候所查,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赵国已经中了我王的反间之计,而韩王营中赵括已经取代廉颇掌控军权。那么下一步,赵军将如何动向,诸君请试言之。” “从赵军大张旗鼓运粮与赶制干粮来看,赵军极有可能对我东岸壁垒实施攻击!”一位秦军裨将见军神让自己讨论,赶紧发言道 “进攻是一定要进攻的,但时间呢?力度呢?”另一位裨将稍作思考回应道。 “有没有可能是后撤呢?后撤至百里石长城防线,防线将缩短一半,且有永固的城池可供防守,防守压力将大大降低,这才是赵军最好的选择。”将军王龁问道。 “几无可能,若是撤退,我军渡丹水而追击之,赵军多马,山林间行动不便,我军极有可能在山林间追上并歼灭于他。”第一位发言的裨将反驳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有一种可能,再演空仓领之故事!”白起突然说道 “壮士断臂?”王龁问道。 “然也,以一部兵力或渡丹水强击我军壁垒,掩护大军撤退,而我军措手不及之下疲于防守,不敢渡河反击。”白起见诸将还在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误判形式,或是放走了赵军主力,三年对峙之功化为虚无;或是与赵军形成对攻,平坦地区与骑军对攻,实为不智,此二者皆是有利于赵军啊!” 一时间,秦军帅帐中时期有些低落。 “哈哈哈……”白起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军的战略意图从来就是要让赵军攻击,只要攻击就好,至于是佯攻还是真攻击于我并无区别!” 说着,白起拿起指挥杆,指向光狼城外的壁垒防线! 随后,望着起伏的光狼壁垒,双眼放光,说道:“任他八面来,我只一路去!只要他攻,佯攻也会变成真攻!” 第十二章 十面埋伏,环环相扣 白起环顾四方,对着秦军众将问道:“若是尔等是赵军,眼见西岸壁垒即将被攻下,你会舍得掉头回撤,还是一鼓作气将剩余兵力投入,以期彻底击垮我军呢?” “自然是要投入后续兵力,切不能让我军调整过来。”众将答道 “既如此,我军要做的就是要把赵军死死地吸引在丹水西岸!我军要装作被赵军突袭措手不及的样子,逐步地有计划地放弃东岸壁垒。”白起说道。 “对,就像是赶羊,一点点给羊吃草,让羊的眼睛里只有眼前的那把草,慢慢地他就进入了羊圈之中。”王龁补充道。 “但当赵军先锋见到光狼城的壁垒之后,再愚蠢的将领也会知道自己被欺骗了,所以第一阶段,各部一定要轮流让出壁垒,不可有一处被赵军突进过多。要慢慢的把赵军主力全部或大部诱至丹水西岸。”一位裨将分析道。 “很有道理!”白起看了一眼这位裨将,小家伙有点东西。随即补充道:“但战场瞬息万变,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机会都放在对手的无能之上。” “我们要做好,赵军及时醒悟,及时撤退的准备!”王龁见状将昨夜的分析说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一面要尽量地吸引赵军,同时也要做好赵军撤退的准备。” “这,不是又回去了吗?” “吸引赵军就是让赵军不撤退啊!” “既然能解决赵军撤退的问题何必让出东岸壁垒啊!”几员秦将有些不解。 “让出壁垒、吸引赵军与赵军撤退并不矛盾。只要我们的佯败能够让赵军主将产生一时的疑惑,能够拖住赵军主力一至两天,那么我们的战术就是有效的!”白起向众将解释道。 “只要赵军主力被吸引一至两日,我军南向可从泫氏西渡,切断大粮山与赵军主力的联系,从而斩断赵军补给线;而北向我军偏师两万五千余人已从秦川水溯河北上,只需两日便可穿插至百里石长城与韩王山之间构筑壁垒,切断赵军归路。” “将军,若是赵军全军压上,我军南北之偏师,不是徒劳无功吗?”一位偏将质疑道。 “若是赵军全军压上,那真是求之不得。北路偏师,将立即挥师南下,直取韩王山大营,进而进驻丹水西岸壁垒,而南路偏师死守界牌领即可完成对赵军主力的包围。” “对啊,这样一来,赵军西向、东向、南向都将完全陷入了我军的壁垒的包围之中,而北方多为群山,只需少量步兵驻守,赵军主力突围更加难了!” 众将叹服,武安君真是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只要赵军被秦军壁垒吸引住,便再无逃脱之可能。 虽说还有一丝的可能,那就是不为陷落的壁垒所吸引,毅然执行断臂的计划。但,没有人能够顶住这样的诱惑吧!或许廉颇可以?可廉颇已经被替换了啊,可能都已经到故关了。天助我也! “诸君可还有疑问?”白起环视着诸秦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众将齐声高呼。 见已经统一了思想,白起放下指挥杆,回到帅案坐下,说道:“中军司马何在!” “末将在!”中军司马赶忙应诺道,而一众秦将也与白起一起回到大帐中央。 “长平之战第一阶段命令如下。” “以王龁为帅,统一指挥秦军壁垒所属二十万大军,对赵军实行战略欺骗,要慢慢后撤,通过小的得失不断刺激赵军主将,让他产生可以对我军形成毁灭打击的错误判断,从而将军力投入到丹水东岸。底线要拖住赵军三日!” “诺!” “以胡伤为帅,统领北路偏师两万五千,迅速穿插至百里石长城与韩王山之间,并沿途构筑壁垒,防止赵军回师百里石长城防线。一个字:快,以两日为限,务必穿插到位!” “以司马错为帅,帅军十万坚守光狼城壁垒,一是要坚壁清野,不可将光狼城壁垒之消息传至赵军耳目;二是要坚守壁垒,此壁垒为我军袋底,若为赵军凿穿,则不仅长平之战功亏一篑,我军更有颠覆之危。务求死守!” “以赢摎为帅,屯兵五万,驻守界牌领,赵军大部渡过丹水后,迅速派出有力一部强渡丹水,截断大粮山运粮之通道、隔绝赵军与大粮山之联系。此处为赵军求生之必由之路,必受强烈攻击,渡江后也需构筑壁垒准备赵军之冲击。” “诺!”中军司马誊写好军令后再次唱喏。 白起随即站了起来,对着帐中诸将说道:“此役第一部分曰:诱军深入。各部无论是防守还是穿插,一定要统一行动步骤,绝不能擅自提前行动,绝不能给赵军发现蛛丝马迹而使其回师。诸君可明白!” “诺!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回应他的自然是肯定的答案。 白起挥了挥衣袖,示意诸将下去准备,随即闭上了眼睛默默思考着——没有疏漏了吧,应该没有了,只要赵军进来,东西南北都有我的军队,包围圈密不透风——不,还不够!口袋还有点单薄。 “王龁何在?”虎目怒睁的白起喊道。 幸好王龁走得最后,也走得最慢,刚刚到帐外,听到白起的呼唤,赶紧又跑了回来,应诺道:“末将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让人起草一份军报,一是向大王简要介绍下目前形势和我军的安排,二是向大王要援兵!多多益善的援兵!安排妥善的人带给大王!” “诺!”王龁虽然不解为何战还未打,怎么就要援兵了,但还是按照白起的要求去做了,一定是白起发现了什么疏漏需要更多的兵力。 一切按照武安君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一通军议下来,时间已经是未时三刻,正是“小食”时间。 亲兵端进来一碗黍米,白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得不说,古时候人真的惨,连将军也就一碗黍米饱腹而已。 不过,不一会儿前沿斥候又给白起带来了最“下饭”的菜肴——丹水水面异常下降! 好! 第十三章 丹水降低,赵军东渡 “报!斥候涉水西岸时发下丹水水面下降明显!”一位秦军斥候单膝跪地汇报着。 “好!”正吃着黍米的白起大喊了一声好。 还不赖嘛,知道到上游去截水,把水位降下来好让骑军快速通过,从而更快地到达我军壁垒实现突击的效果! 赵括这小子不愧是将门之后啊!虽然没有廉颇那么老道(龟!),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是有一套的。 白起对赵括的表现不吝夸赞,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任你狡诈似狐,也逃不过老辣的猎人。 “传王龁!”白起对传令兵说道。 少倾,王龁奉命来到中军大帐。 没有客套,白起直接讲起自己的判断:“刚刚斥候回报,丹水水面明显下降,如今正是秋雨季节,前两天也刚刚下过雨,断不是天气所致!定是赵军所为!” “北上之赵军冯屏部?” “然也。此将做事细致,倒也适合断绝水脉之事。这么看来赵括倒也能够知人善任。”白起再次对赵括夸奖起来,“对战之时切不可有轻敌之意!” “诺!” “阻断丹水必不可久!故今日,早则戌时、晚则子时,赵军必当进攻我军壁垒!”白起判断道。 “传令三军,酉时之前完成饭食,酉时三刻务必整备完毕,准备好赵军对我军壁垒之冲击!一切按计划进行。” “诺!” 相对于有条不紊的秦军军营,此时的赵军军营,显得有那么些紧张,虽然赵括给了足够的战胜的理由,但骨子里,三年对峙尤其是后期的防守策略已经极大地消磨了赵军的锐气。 由防转攻,不是简单的军事调整,还需要大军从军械到心态上的大调整,显然赵军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 作为主帅的廉颇自然感受到了军营中的浮躁与紧张,他自然更清楚攻防转换没有那么轻易,也知道自己给大军的时间太少了。 过少的准备时间,所付出的必然是生命的代价! 可惜,廉颇没得选择。 “报!冯屏将军回报:已经截断丹水,但丹水来势汹涌,恐无法截断过长时间,望将军早做打算。” “知道了!”廉颇挥了挥手,示意斥候下去。 一旁的行军司马问道:“既然丹水已经截断,且时不可久,我军是否将攻击时间提前?” “粮草准备如何?”廉颇没有立刻回答行军司马的问题,而是问及粮草。行军司马不得要领,只得老实回答 “自卯时三刻起,已运粮六次,七次粮秣正在运送中,军中屯粮已够大军二月之用,而通过与民壮互换的方法,大粮山中已有近十万大军。” “嗯!攻击时间不变!”廉颇稍作思考,对行军司马下令道。 之所以不改变攻击时间,一是考虑到军令的严肃性,不可因战局局部的变化而动摇大局的决定;二是大粮山的换军工作还未完成,粮秣的运输还不到位;三是一旦进攻,就约等于一条腿踏入鬼门关,让大军多活一个时辰不香吗! “诺!”行军司马显然没有想廉颇那么多,乖乖的传令去了。 虽然廉颇有意识地拖后赵军进攻的时间,但戌时三刻还是到了! 日已西沉,月未当空,正是天地间混沌之时,丹水水位下降了很多,最浅处已经能够看到河底的鱼虾,最深处也没不过马蹄膝盖。 呜……呜……呜……赵军军营中响起低沉的号角声; 咚……咚……咚……闷雷般的鼓点敲打着众军的心房。 吱呀呀……吱呀呀……韩王山大营营门大开,旌旗半卷,一条条火龙鱼贯而出,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骑军在河滩上、丹水中踏出死亡的音符。 不多时,秦军号角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雨点般的鼓点。 原本寂静的秦军军营瞬间沸腾。 甲胄摩擦的金属声、运输木车的吱呀声,箭矢搬运与放下的碰撞声,刀剑出鞘的铿锵声交汇在了一起。 黑夜里的秦军壁垒,如同一头被惊醒的巨兽,慢慢睁开他的巨眼,露出锋利的獠牙,伸展它强壮的臂弯,似要将赵军揽入怀抱,再一点点慢慢消磨、吞噬。 赵军的军营如同一把弯月的弓,向着黑暗射出三条火红的箭矢。 箭与盾终将相撞! “快,加速渡河!”赵军都尉催促着属下。 赵军多骑兵,即便不会骑马的士兵,也被骑军带上马,务求迅速过河,迅速穿插道秦军壁垒之下。 赵军速度很快,秦军的反应也不慢。 很快,秦军中一声整齐的怒吼划过天际! “风!大风!” 随之而来的便是瓢泼的箭雨! 仰头望去,昏昏沉沉的天空中如同一堆蝗虫略过,三角的箭头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点点寒光,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星光大网,将赵军的渡河主力笼罩在下,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举盾、低头,加速通过!”一旁另一位赵军都尉一边抽打着自己的坐骑,一边大喊提醒着自己的士卒防护。 赵军军士一边举着手盾,一边鞭挞着坐下战马快速冲锋,好逃离这炼狱似的河面。秦军的箭矢落在赵军的盾牌、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惨叫声、落水声、求救声、怒吼声,原本清澈的丹水迅速被血染红。 冲啊!快!快!快!别犹豫,往前冲呀! 不仅一旁的赵军校尉、都尉催促着士兵们前进,后方的副将、裨将乃至工匠们都在心中呐喊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没有办法,冲过去是唯一的活路!抢滩登陆从来是战争中最难的课题,在冷兵器时代便是如此,守方几乎拥有绝大的优势,只要不被突袭给一下子摧毁,反应过来后绝对是登陆部队的噩梦。 登陆部队除了用人命去填出一条道来,毫无别的办法。而用战友生命填出来的道路不一会儿就会被火力重新压制。所以,速度是抢滩登陆最为重要的因素。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对于死亡的恐惧,当然也可能是屈服于主人毫不留情的鞭挞,吃痛之下,变得癫狂起来,速度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好在由于是突然袭击,秦军反应即便堪称迅速,但防御的组织还是耽误了一定的时间,而这就是赵军仅有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第十四章 渡河初战,弓兵对射 面对密集的秦军箭雨,河面上赵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能冲上东岸的连一半都不到,攻城器械等辎重更是想都不要想,若继续打下去,恐怕连壁垒都摸不到,丹水便要成为赵军的坟墓了。 王龁在前面都有点着急了,几次都想让箭雨慢点儿放!把赵军直接给压回去了可咋办啊! 好在赵军占了突袭的契机(不排除秦军放水的可能哦),先登之军很快做出了反应。 最先一批登上丹水东岸的赵军是弓兵队伍。他们在伍长的带领下,迅速地调试好弓矢,又在校尉的指挥下迅速地组成了方阵,而此时,秦军的箭阵正呼啸着穿过他们的头顶。 刹那间,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下饺子似的落水声。而等第一声惨叫声袭来,他们已经将箭搭上弓弦。 “搭!”校尉大喊一声! 随即,岸上的赵军弓兵方阵,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只见弓兵们纷纷低头,一手紧紧握住长弓,另外一只手从箭袋中拿出箭矢搭在弓上; “引!”校尉又一次发令道。 赵军弓手随即双手发力,左手握弓,调整好箭矢的角度,右手肱二头肌涨起一大块,将弓拉得十分圆满,斜四十五度对着秦军壁垒。 “放!”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赵军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火光的映衬下,与秦军的箭雨在空中交会,一方去向壁垒、一方去向丹水! 两个方向同时传来哀嚎惨叫声。 赵军箭雨丝毫不逊于秦军,要知道秦军兵精锋利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赵国境内多铁矿,其出产的铁器,尤其是兵器在战国也是尖端畅销的存在。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而壮士岂能无好的兵器? 这也是赵国在长平惨败后还能跟秦军打得有来又回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次箭雨袭击给秦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甚至比箭雨给赵军带来的损失还要严重些。 虽然赵军弓兵不足,但一是赵军丹水之上都是移动靶,行进速度还不慢,二是赵军经历了一次箭雨,纷纷有举盾等保护措施,而秦军毫无准备,又密集地站成方阵,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故此这一轮箭雨让秦军弓兵损失惨重。 这可乐坏了将军们——无论秦赵! 赵军自不必多说,终于能够渡过丹水,摸到秦军壁垒了! 而秦军将领却也乐了,他们在想,哎,终于不用再放水了,应该能吸引住赵军了吧,我的弓兵都被重创了也,赶紧来攻我啊! 痛苦、死伤都是底下的士兵的,慈不掌兵——不仅仅是纸上的几个字而已! 没有来得及庆祝,丹水东岸的赵军迅速调整方阵成若干方阵,中间割开空间给后续兵力开进,随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压制,他们知道,虽然短暂地打断了秦军的箭雨,但七国最强之兵不是说说而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壁垒之上的秦军受到赵军箭雨打击,短暂的失神后,便是迅速的反击——辅兵将受伤和阵亡的弓兵抬下壁垒,未受伤弓兵迅速集中,在各自校尉的指挥下进行调整。 “分!” 校尉手中旗帜一挥,秦军弓兵方阵应声而动,有一个个大的方正迅速分解成若干的小方阵。 “目标丹水东岸赵军,三连发准备。” 随着校尉的指令下达,各个小方阵的伍长立刻带领着自己麾下的士卒调整箭矢的方向和角度。 “甲好!” “乙好!” “丙好!” …… 一个个方阵的伍长举起手中的旗帜示意方向调整到位。 校尉收到信息后,高高举起手中旗帜,随后重重落下,大喊道:“放!” 短短几分钟,秦军完成了遭受打击、重组方阵、变换队形,重择目标,调整标尺,引弓发射等一系列的操作。 也就是说,从被打击到反单击,只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就是当世强军——黑衣秦军的威力——而这种高效率、高精准的反击,甚至无需任何高级将领的指挥,仅在校尉的指挥下就自行完成了。 “噗噗噗……”弓弦释放,无数箭矢冲向天际,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赵军东岸的弓兵方阵落了下去。 而此时,赵军的第二轮齐射刚刚完成,同样无遮无挡的赵军弓兵也遭受了灭顶之灾。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但显然,作为第一批登岸的部队,的确是十足的精锐。面对同伴的不断倒下,赵军东岸的弓兵方阵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者的依旧在冷静地抽出箭矢,搭上长弓,等待校尉的命令。 “引!”一位曲长嘶吼着拔出宝剑,指向秦军壁垒。 他的身旁,手握指挥旗的校尉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背上插满了羽箭。作为指挥者,他受到了秦军极大的重视。记得这位校尉最喜欢跟士卒摔跤了,几乎把全营都摔了个遍,大家都对他又亲又怕。 来不及悲伤,众军听从接替指挥的曲长的命令,纷纷引弓搭箭。 “放!”曲长的宝剑狠狠斩下! 赵军的箭雨再次破空,但相较秦军的箭雨,显得略微有些稀疏了。 两军的箭雨在秦军的头顶不远处再次相交,再次奔向不同的去处,去夺取对方的生命。 秦军弓兵前方已经有了盾兵保护,在秦军弓兵低头搭箭时,盾兵将自己和弓兵紧紧地护在木质的大盾牌之下。如此一来,赵军弓兵的杀伤力便大大降低了,但秦军由于在搭弓射箭是仍需要移开笨重的大盾牌,这样一来射箭的效率就下来了。 虽然没能大量杀伤秦军弓兵,却也使其被迫减缓了射箭的频次,也算是达到了压制秦军弓兵的目的吧。 相较于秦军,赵军弓兵可没有盾兵的保护,只能靠血肉之躯硬挨秦军箭矢,损失之大可想而知。 在与秦军又互相抛射两轮后,东岸弓兵方阵已经阵不成阵,所剩不多的弓兵已经无法对壁垒之上的秦军形成压制,甚至已经没有了统一的号令,只能由各自的百将指挥进行零星的抛射。 但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在与秦军的互射的时间里,西岸的赵军抓住了难得的战机迅速过河。这次不仅是弓兵,保护他们的盾兵还有攻城的步兵主力都已经过河。正在组成一个个方阵向着秦军壁垒推进。 而壁垒之上,秦军弓兵也正往后推,以让出作战区域给步军,同时再次调换射击目标——压制准备攻城的赵军主力。 最先登岸的弓兵部队,被收拢起来,加入了新的弓兵部队,继续压制秦军。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渡河暂缓 “报,我军中路已突破丹水,在丹水东岸完成集结,同时攻城器械已经出发渡河。” “报,我军南北两路已经突破丹水!” 一队队赵军的传令兵向中军帅帐汇报着军情。 中军帅帐中,不知何事挂起了一份帘幔,将帅案围得严严实实,据说是赵括偶感不适,帘幔是挡风之用。实际嘛,当然是为了掩护廉颇的存在。 帘幔之外,站着的是行军司马李义,他也是大军之中唯一知道主将被替换的人。 只见廉颇透过帘幔对李义说了些什么,随后李义传令道:“将军令各部将损失统计后上报上来。” “诺!” 不一会儿,战损已经到了廉颇的手上,一个渡河伤亡过万——骑军两千,步军三千,最惨的是弓兵,有六千之多。当然这其中很多是负伤,毕竟弓箭的攻击,只要救护及时,并不那么致命。 可这是廉颇手上所剩不多的精锐部队啊! 此时廉颇陷入两难境地,是将这些受伤的精锐留下,治疗后继续投入西岸的对战还是将这些伤兵转移。前者将使自己有更多的筹码,到时候突围也有更多的可能,后者则能让这大几千人脱离被歼灭的境地。 罢了,能保留一分元气是一分元气吧。 “收拢伤兵,先行救治后趁月色转移至百里石防线,伤愈后不必归队,就地整编加入百里石长城防线,服从司马郑新之指挥。” “你与郑新有同袍之谊,需书信一封,说明厉害,让他务必救治好这批伤兵,此皆是我军精锐所在。”廉颇对李义交代道。 “诺!末将这就写信。”李义赶紧说道。 与此同时,大粮山上,赵括也在与都尉王樯分析着战局。 由于信息有限,只能远远地瞭望南部的赵军的动态。 “主力已经渡河,建立防御,后续攻城器械如果能够顺利运抵壁垒,我军拿下壁垒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一来,光狼城指日可待!”王樯兴奋地说道。 赵括没有说话,他不忍心打击王樯,总不能告诉你壁垒之后还是壁垒,而且是更深的更高的壁垒! “只要再攻下光狼城,我军就可以乘胜上去空仓领,下收界牌领,进而收取整个上党地区,然后……” “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赵括无奈地打断王樯的YY。 “如何不对劲?” “要是你来防御,会只用弓兵进行防御吗?秦军虽不以骑军见长,但多年与匈奴作战,几万骑军总还是有的,即便没有骑军,战车总还是有的。战车没有,秦军的最强兵器床弩也没有现身。” 王樯闻言陷入沉思。 “若是我来防守,派出一队骑军或是步兵冲击东岸的弓兵方阵,长弓兵继续压制丹水,不多说,至少再造成两万人以上的伤亡。” “我过河队伍还有骑军,或许是怕我骑军反冲击,故而没有派出部队冲击我军吧!”王樯思索一会儿,不甘心地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军渡过丹水的骑军不过数千人,且丹水距离壁垒的距离不算太长,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够骑兵将速度提起来,更不够骑兵辗转腾挪,这样一来优势完全秦军的步卒。” 赵括指着沙盘之上的丹水东岸,说道“只需派一曲步卒围住骑军,利用骑军的速度冲击弓兵,我军如何能守?” “如此说来?”王樯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秦军是故意放我军渡过丹河?” “我军还在渡河,我们要迅速告知廉颇将军啊!”王樯望着远处还在不断渡过丹水的我军,突然意识到我军可能还没有猜到秦军的意图。 “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廉颇将军会想不到吗?”赵括阻止王樯说道。 “那为何?”王樯有点迷茫了。 赵括看向战场,心中想道:廉老将军,要注意演员的基本修养啊,虽然你扮演的是我,但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正在此时,赵军中军突然传令:“各军间距拉开,延缓渡河速度!” 随着将令的传达,丹水之上的赵军队伍变得稀疏了许多。 姜还是老的辣啊,火候刚刚好,最是适合我这个军策大家、战场萌新。赵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而赵军暂缓渡河的表现自然也被秦军将领看在了眼里。 “赵军渡河的兵力有多少了?”白起问道 “回禀将军:赵军总计渡过丹水的兵力约五至六万。骑军约两万人,步卒三万余人,其中有一万的长弓兵。”行军司马一拜回答道。 “嗯,敌军损失预计有多少?我军损失如何?”白起又问道。 “敌我双方皆是由弓兵所杀伤,赵军损失应在万人左右,我军损失约四千余人。敌我伤亡比例应在3比1至2比1之间。” “赵军不愧山东六国之最强啊,在渡河战中能与守方达到3比1 的战损比。”一位秦将感慨道。 “嗨,那不是咱放水了吗!你让我带一曲骑军出去溜一圈试试!”另一位秦将不服道。 白起眉头微皱没有理会打屁的两个秦将,不应该啊,这样的战损比就算是自己麾下的精锐秦军也做不到,更何况是赵军。赵军主将难道没有丝毫的怀疑吗? 于是白起继续问道:“如今赵军行止如何?” “赵军已在东岸布阵防守,暂未进攻,西岸渡河速度有所放缓,似有回转之意!”行军司马回复道。 这就对了,应该是有所怀疑了,这才符合一位熟读兵书的将领的样子。 白起表示很满意。 “看来对面的主将有所怀疑了?” “对面的主将怎么说也是马服君之子,家传兵法,我们连床弩都没有上,不怀疑才怪了。” “不过战场上的水平也就那样吧,隔了这么久才发现可能有问题。” 一众秦军将领调侃着赵军和赵军的主将——赵括。 “既然已经试探出对方的能力,我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再示弱下去人家就要发现了哦!”白起突然也开起了玩笑,或许是因为战事顺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想在走看,又或者终于看清了对手的能力。 “传令:全军全力防守,让赵军看看我秦军真正的实力。要给予赵军较大的杀伤,迫使赵军加快渡河的速度。” “诺!”一众将领轰然应诺。 而此时赵军前锋已经在丹河东岸稳住了阵脚,迅速重新地整合了兵力,随即中路赵军率先发起了对秦军壁垒的进攻。 第十六章 远程攻防,一路血色 呜呜呜…… 号角再起,赵军东岸军阵缓缓而动。 面对着平缓区域的是骑军方阵,他们能够依靠战马的速度快速通过死亡平原,规避秦军弓兵的袭击。而面对壁垒,骑军的办法不多——垒土法算是其中最好的办法了。 在最前面的几排骑军,皆着重甲,战马眼睛也被蒙住,关键部位更是有甲胄覆盖。因为他们要承受最先最重的打击。他们除了腰间的弯刀外再无其他武器,这是为了减轻战马的负重,同时每人背了一大袋的土块,需要他们扔到壁垒之下——三排的土袋,足以在壁垒前铺就一条坡度,为后续的骑军冲锋提供有利的地形。 在背土的骑军后面是手持短弓的骑军,他们要为前军提供一定的弓箭火力压制以减轻压力,同时他们需要通过自身的冲锋,将前军铺就的土坡压牢以保证后续骑军突入通道的顺畅。 最后面的骑军则是手持长矛,腰佩弯刀的突骑军,他们是骑军真正的搏杀主力,负责突入壁垒,斩杀敌军。 在有丘陵起伏的地区,赵军部署的则是步军方阵,可以依靠起伏的地形规避一些空中打击。 在步兵阵最前面的毫无疑问是两排的盾兵,左手持有长盾,右手握着制式佩刀。 盾是由木质的底芯制成,上面蒙上一层浸润过油的牛皮,四周再以铁皮固定,中间又钉有铆钉,铁皮加铆钉的设计让箭矢很难钉在盾面,更难以穿透,而大且厚重的样式给予了盾兵最大的防护。 盾兵之后是两排轻步兵,也是最最危险、最最厉害的兵种,他们身形不算魁梧,身无甲胄,更无头盔,只有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刀显示着他们的勇武。他们是战场的死神——跳荡兵。行进中躲在盾牌之后,一旦接触后便跳荡出来对敌军进行杀伤。而为了足够的灵活,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拿着最锋利的长刀,专为收割敌军,打破缺口而存在。 跳荡兵后是身着扎甲、手持长矛等长兵器的步卒,他们可以从盾牌上方的缺口伸出长矛给予敌军杀伤,同时也能抵住敌军的盾牌隔离出战场,给自己的跳荡兵和后方的弓兵腾出作战空间。甚至如果骑军来袭,长矛也能对骑军造成一定的威胁。一寸长一寸强,在战场之上长矛兵从来都是步军的中坚力量。 长矛兵之后,是身着铁甲,左手绑着小盾,右手握着制式长刀的步卒,这是攀登壁垒的主力,有一定的防御力,也有不小的攻击能力,却都不太突出。(简称炮灰。) 步军阵后则是弓兵及其他的攻城机械部队。 咚咚咚……战鼓响起! 骑军校尉挥剑一指,骑军阵线呈锥形阵分批出发,最前面的重甲骑兵很快将速度提升起来,随后的弓骑兵不疾不徐地匀速前进,而最后的轻骑兵还在保存着体力,缓缓前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随后步军校尉也是拔剑出鞘,盾兵将长盾举起,一个个小的方阵组成钩行之阵向壁垒推进。而弓兵也藏身于钩行之阵后,正准备搭弓射箭。 秦军这边听到赵军的号角声,也是忙碌了起来。 骑兵克星的床弩已经摆放到位,一百二十名壮汉正在缓慢地推动绞盘,进而拉开牛筋制作的弩弦,手臂粗细的“箭矢”被安放在床弩之上,巨大的三棱刃铁镞上还遗留着血色的斑痕,彰显着它的武勋。(床弩的箭矢一般都是重复使用的,尤其是箭镞,由于制作工艺要求十分高,用铁也巨多,足够坚硬使得战后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战后一般都会想办法回收。血斑也就这样留了下来。) 抛石器已经从库房中推了出来,石弹、火焰弹,更重弹药已经摆放在一旁,几十名兵卒在屯长的指挥下调整着抛石器的角度与位置。 壁垒之上的滚木礌石已经堆满一地,金汁已经被烧的冒泡,整个秦军壁垒散发着一股股浓浓的粪臭味。(金汁——煮沸的粪便尿液,美名“金汁”,古代守城多用,不仅可烫杀敌人,且粪便肮脏,伤口多腐,难以医治。) 几百米的距离,骑军转瞬已到近前! 随着一声“放!” 破空之声伴着撕裂声与惨叫声,宣告秦赵血战的开始。 十余架床弩一齐发射,巨大的反震力在壁垒上震出一阵阵的尘烟,手臂粗细的箭矢晃晃悠悠、却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敌军,三角形的箭镞泛着寒光,誓要将一切敢于挡在前面的物体——撕碎! 一道钢铁洪流与“单薄”箭矢相互碰撞,血花顿时洒满天空。 赵军重骑兵连人带马被秦军床弩所洞穿,而最前面的骑军,更是被床弩撕成了碎片。床弩箭矢破空的呜咽之声在洞穿三层人马之后才渐渐消失。 秦军一阵欢呼,显然很满意床弩的效果。一旁的校尉极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吆喝着麾下士卒对床弩进行重新装填。 而赵军重骑兵的锋锐为之一钝,但很快在校尉的调整下,新的锋矢形成,来不及伤悲与胆怯,赵军骑军踏着同伴的尸体与内脏,继续朝着秦军壁垒前进。 而此时,赵军弓兵与弓骑兵的箭雨也已经到达秦军的头顶。 “护!”秦军各处校尉大喊道。 一旁的秦军盾兵赶忙将身旁的步卒护在盾牌之下,箭雨插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但更多的箭矢还是落在了秦军将士的身上,顿时秦军壁垒哀嚎一片。 赵军还来不及高兴,校尉赶紧大喊道“护!”他可不想变成刺猬。 听到自家将军的招呼,步兵阵中的跳荡兵和长矛兵立刻缩到长盾兵之后躲避箭雨袭击,而手绑小盾的步兵则三两人一组,将盾牌组合躲避箭雨。 不多时,呼啸的秦军箭雨袭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再度响彻战场,由于赵军有所防备,秦军的箭雨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当然,由于手盾毕竟面积较小,又是两三人共盾,只能防护道脑袋脖子等要害部位,尽管有所防御,却也不是毫发无损。 箭雨过后,校尉大喊一声“进!” 随即步兵方阵迅速利用秦军搭弓的间隙进行推进,而弓兵则立刻搭弓再度对秦军发射。 就这样,你射箭我躲,我射箭你躲,赵军步阵在付出几千人代价后终于到达秦军壁垒之下。 第十七章 短兵相接,血火之歌 月上柳梢头,人约,啊呸,秦赵大军厮杀正酣! 赵军五万大军铺天盖地般涌向秦军壁垒,两侧是骑军,锥形阵法势要凿穿敌阵,中间步卒成钩行阵,将攻城器械保护在中间,缓缓向前推进着。 防守的秦军身着黑色战甲,仿佛与森严的黑色壁垒融为一体,只剩不断翻滚、冒着黑烟的金汁与若影若现的兵器寒芒提醒着对手——这是一头吃人的巨兽。 而身着红色衣甲的赵军,在火把的映衬下,如同一团团红色的火焰向着黑暗发起冲锋。 砰…… 当世最强的战力终于在此刻碰撞出最耀眼的光华——那是血肉的颜色,英雄的叹息与生存的希望。 赵军骑军最先抵达壁垒,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刷着秦军壁垒,而秦军壁垒亦如海中礁石,顽强的阻击着海浪的冲刷。 噗噗噗…… 付出接近三分之一的战损,重甲骑军终于将斜坡铺成,战骑踩着同伴尸体铺就的斜坡杀入壁垒之中,而迎接他的不是肆意的单方面的屠杀,而是秦军专为克制骑兵设计的秦制长剑!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已!纵马奔腾,撞飞了几个秦兵,却被更多的秦兵为了上来,左砍右劈,一刀斩断几个长矛,一刀劈散几个秦兵,手盾又接住了几记剑击,在有限的空间里,赵军骑兵尽情炫耀着骑术与战术,可是,秦兵实在太多了! 刀上已经砍出好几个豁口,手盾只剩下半个挂在血淋淋的左手上,骑术已经变形,只剩原始的本能驱使着自己,继续挥砍! 噗,矛尖从胸膛露出;吱呀,长剑划过腰间;原来自己的血是这个颜色啊! 力气从伤口快速地流逝,骑兵奋起最后的勇武,弹开周边的利刃,双腿一夹马腹,欲往更深的壁垒冲去,好为后续骑兵腾出空间。 可是胯下战马很快被秦军斩断马腿,自己也从马上摔落下来,一个驴打滚企图站起身来,转过头,几副长矛几柄长剑出现在眼前。 我的征程,就到这了!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杀!”他最后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杀!”……秦军壁垒中段发出怒吼。 那是赵军的步兵方阵抵达壁垒。一座座云梯搭在壁垒之上,跳荡兵一跃而出,飞快地攀爬云梯,跳上壁垒,后续步卒也紧随其后,只留盾兵在云梯之下护住基座。 迎接他们的是滚烫的金汁和巨大的滚木礌石。 啊!又臭又烫的金汁淋了下来,几个步卒一个不慎被当头浇下,瞬间被烫的失去行动能力从云梯上跌落下来,运气好的爬的较高,摔下来直接死了,运气不好的摔了下来断了几根肋骨,却要受金汁之苦——抱着头颅,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嗷嗷地叫唤。 直到什长赶到,确认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几百斤的滚木礌石从高处落下,砸到就是个骨断筋折,而滚木之上还故意留出尖角,深怕杀伤力不足。 几名跳荡兵,口叼长刀,双手发力几乎跳一般地攀爬云梯,金汁浇下,只能牺牲左手,只见他们左手单手勾住云梯,半个身体悬在云梯之外以躲避金汁和滚木礌石的攻击。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几员跳荡兵成功登上壁垒之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最先遭殃的是倾泻金汁的几名秦兵,血与金汁混在一起流淌在黑色的壁垒上,说不出的诡异与恶心。 但在壁垒之上的人没有时间理会,秦军迅速把跳荡兵们包围了。 反应稍慢的只能独自面对秦军,很快在秦军的包夹下丧命。 反应快一点的几个三三两两抱成了团,互相倚靠、互相保护着战友的侧背。一人出击,其他人掩护,形成一个小型的圆阵,如同在黑色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不时一抹红色飙出,那是对舞者最好的赞美。 然而再好的阵法也抵不过人数的优势。 秦军一边用长矛等兵器驱赶他们,以便继续从壁垒上打击后续的赵军部队,一边调集弩兵进行围杀。 跳荡兵们知道,他们只有守住云梯处,让更多的同袍翻上来,才有生存的可能。 于是,两军精锐在缺口再次碰撞,刀剑相交,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狰狞的面孔,能够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与发自心底的怒吼,血液挥洒,来不及去想那是谁的,继续挥舞手中的兵刃,破空声传来,强弩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剑被撞下壁垒、顺带着将几员赵军一起砸下云梯,碰的一声炸起一团团烟尘。 一名跳荡精锐倒下去,几名赵军步卒又从云梯上冒了出来,甚至还带上来一面面赵军的军旗。城楼下赵军一片欢呼,登上去了! 剩余的跳荡精锐顺手接过了小团队的指挥权,组织刚上来的赵军步卒以军旗为中心,组成圆阵进行防守。 眼见越来越多的赵军登上壁垒,秦军精锐终于忍不住了出手了。只见一群彪形大汉,手持斩马长剑,肆意挥舞。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他们的手里发挥到了极致,宽大而厚重的秦剑肆意劈砍,赵军的弯刀几乎难以抵挡,一碰便是一个缺口,再碰便有断裂之危。 在斩马长剑的威胁之下,赵军被迫收缩防御,靠着长矛暂时抵住长剑的收割。 这时破风的呼啸声从秦军后阵响起,抛石车开始露出他们狰狞的面孔,一轮石弹的抛射打断了不少云梯更是砸死砸伤不少赵军,再一轮的火油弹,继续收割着木质云梯的性命。 “啪啪啪……”断掉的不仅是云梯,还有壁垒上赵军的援军与后路。 更多的云梯从赵军阵中鱼贯而出,但显然,他们的到来需要时间。壁垒之上能够坚持到他们到来的赵军,不多了! 同时,赵军后阵的抛石车也立即出动,目标却不是秦军后阵,非不愿乃不能也,射程不够!只能往壁垒上砸,轰隆隆的巨响弥漫整个壁垒。 似乎在为壁垒之上的赵军演唱最后的送行歌曲。 前有强敌,后无援兵,战场搏杀,唯死而已! 几百名跳荡与步卒精锐,如同黑暗中的烟火,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在秦军壁垒上演奏着一曲曲“冰与火之歌”。 心存必死之心,变圆阵为雁行阵,羽翼过处尽是敌军尸骸。 包围圈越来越小,阵已不成阵,众军又自发结成小心护着的赵军旗帜,一面面“赵”字旗在深夜里猎猎招展,指引赵军进攻的方向。 但很快,在秦军精锐的围攻下,一面、两面、为数不多的赵军旗帜一一掉落。 壁垒之下的赵军心中一紧,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一些。 “快啊!再快点!” “坚持住啊,我就到了!坚持一下,就一下下!” “拉兄弟一把!” …… 很快,壁垒之上动静渐稀,赵军的旗帜已经看不到了,整个战场为之一静!只留攻城车,一下下撞击着壁垒,发出砰砰的声响。 一声声的撞击,仿佛撞的不是秦军的壁垒,而是赵军的心脏。 赵军后营,随着一声声叹息,无数栏杆拍碎。 壁垒之下,无数赵军士卒望着空空的壁垒,忍不住掩面而泣。 好在前军的校尉反应很快,及时振奋军心,大喊道:“壁垒之上,诸君已为国死战,死不旋踵,如今该你我了!诸君随我来!” 可是士气仍是有些低迷,望着黑洞洞的壁垒,我军真的能攻下来吗?不少士卒在心中已经有些动摇。甚至仍在鼓舞军心的校尉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但,军令已下,便无回首之余地。 众军回过神来,准备继续进攻。战争的机器再次轰隆隆地启动起来…… 突然间,秦军壁垒上传来一声怒吼! “杀!” 随即,一面破败不堪的“赵”字旗,晃晃悠悠地重新在秦军壁垒之上立了起来。 第十八章 战事胶着,加速渡河 壁垒之上,几名甲兵紧贴在一名跳荡兵的背后,死死护住他的后背,这员跳荡兵身形不似旁人,生得极其魁梧,手中握着的兵刃竟是从秦军精锐上夺取的大剑。左手持旗,右手握剑,左挥右舞,中着无不骨断筋折。端是一员猛将。 猛将呈威,秦军一时间无法近身,只能通过弓矢进行消耗。而残留在壁垒之上的赵军,见还有赵军旗帜挥舞,立刻爆发全身的气力向着旗帜所在之处突进,一时间原本牢不可破的秦军壁垒竟然变得处处烽火起来。 壁垒之下的赵军,更是受到莫大的鼓舞,行军的速度再次加快,完全不再顾及头顶的箭雨,一心只想快速推进到壁垒之下,冲破壁垒,或者与同袍共眠于此。 嗡…… 秦军的床弩再次发威,撕破盾兵的防线,将最近的一组赵军射了个对穿,他们所携带的云梯也掉在了地上。 后续的赵军没有等待盾兵的支援,径直扛起云梯,就往壁垒下冲锋。 箭雨袭来,一个个倒下了,后续的赵军又接替上来。 “杀!”一队队的赵军步卒前赴后继,终于将云梯送到旗帜下方,就要搭上壁垒了。 秦军校尉知道,只要旗帜下方的云梯一搭成,再想把赵军赶下去就难了,才一个晚上,不能这么快就丢掉壁垒,必须摧毁他们。 校尉大呼一声:“死士营出战!” 话音刚落,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从后方摸了出来,只见他们各个面黄肌瘦,双眼却冒着金光,身上的衣物都破破烂烂,更别提什么甲胄了。 如果说赵军的跳荡兵是为了极致的轻便而放弃了防御,他们则是根本不配有防御。跳荡兵手上拿的是最锋利的长刀,而这群人手上的兵器五花八门,刀枪剑戟不稀奇,菜刀柴刀也不少,更有甚者拿着一根棍子就出来了。 可就是这群“叫花子”,让精锐的秦军为之让开了道路,战场的空气仿佛凝结。 这是一群“为死而生”的囚徒——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战场上死去——这样他的家人就能得到宽恕,若是侥幸不死,还能成为真正的大秦军人! 这是真正的“核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派出的消耗品。 双方打到如此程度,已经打出了真火,秦军校尉已经管不得放水不放水的问题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些该死的赵国人扔下壁垒。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杀!”校尉随即下令。 只见这群叫花子怪叫了几声,疯了似的冲向赵军,或两人一组,或三人一组,象征性的用手中的武器挥舞了两下,抵挡住赵军的武器,没有挡住更好,插在肉里,用骨头夹住,双手死死拽住兵器,随即一旁的队友抱着赵军一齐滚下壁垒,摔成肉泥。 “大秦万年!”这是每一位殉国者最后的呼喊。 赵军一时间被这种自杀式袭击打懵了,“宁遇大剑士,不碰死士营!”,秦军死士,恐怖如斯! 眼见唾手可得的壁垒又被秦军死士牢牢守住,好在猛将兄还在挥舞,死士也暂时近不得身,但人力终有尽时,猛将兄挥舞的频次正肉眼可见的下降。 “长矛穿刺,弃矛!”赵军校尉在壁垒下大喊道 显然,用长兵器隔开死士,然后将他们推下壁垒是对付死士最好的办法,与秦军对战良久的赵军校尉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反应过来并对着下属下令道。 几个长矛兵在甲兵的护送下很快登上了壁垒,暂时遏制住秦军死士的攻势,一员百将接替了猛将兄的位置,护住赵军大旗,而猛将兄也被推搡着送下壁垒。这是中军大帐直接下达的将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壁垒之上你来我往,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战事逐渐陷入胶着。 双方的主帅却都乐见其成。 秦军帅帐中,不时有将领请求帅军出战。都被白起否决了。 现在的火候正正好。再添一把柴火就烧焦了! 话说前面那个校尉是个可用之材,把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要换自己在赵军都会觉得秦军尽力了——死士营都用上了,还不算用力吗? 而等死士营消耗殆尽,顺理成章地我军军力便开始不足,然后被赶下壁垒,开始撤退,故事写得逻辑顺畅、合情合理有木有! 赵括啊赵括,壁垒旦夕可下,这还不加快渡河吗?要是后续兵力补充不及时,前面的好局势可就功亏一篑了哦,到那时,你如何面对手下众将呢! 白起心里美极了,都想好了战后定要提拔这员校尉道裨将的位置了。 而战场之上的校尉只想着,我还能活着下壁垒吗? 赵军帅帐中,司马李义正在向廉颇汇报着前线情况。 “我军已多处突入壁垒,正在展开壁垒的争夺。秦军倾尽全力,派出了死士营,然优势依然在我,各路主帅皆请求主力迅速渡河,以雷霆一击击溃秦军。” 廉颇看向远处狼烟四起,火光漫天的秦军壁垒,说道。 “倾尽全力?却不知秦军水军骑军缘何不见踪影,纵使敌不过我军骑兵,骚扰总是该做的吧?而那壁垒之上,看似底牌尽出,援军也是源源不断,却始终看不到秦军以绝对的优势兵力进行驱赶。仿佛我们的对手就只有眼前的几万人,一到五万这个关口,援军就不再驰援?是何道理?” “秦军还是在示弱,诱使我军渡河?那我军如何处置?”李义问道 “那员在壁垒之上挥舞军旗的猛将替换下来了吗?”廉颇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不该主帅过问的问题。 “按照您的吩咐,已将其从战场撤下,并秘密护送至大粮山军营。只是不知将军缘何如此?”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赵将军那里还缺一个能够攻营拔寨的猛将!”廉颇继续看向远方的大粮山回复道。 李义没有再打断廉颇的思考。 不一会儿,沉思的廉颇仿佛醒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应该差不多了,等太久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性子啊!” “传令:大军加速渡河!” 第十九章 主力东渡,一将难求 “希律律”,一直在丹水西岸等待命令的马儿也有些着急了,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不时地将头在主任的甲胄上蹭一蹭,似乎再问道:“主人,咱啥时候上啊!”。 而在西岸等待命令的赵军,眼见同袍在对岸厮杀——登上去又被赶下来,重又登上去,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心中更是焦躁不已,眼巴巴地等着中军大营的命令。 却见马儿毫无眼力见儿地来烦自己,好像炖了吃马肉啊! 想到待会可能还要它出力,只能把所有苦闷自己吞下,敷衍地拍了拍马头以示安慰。跟自己说:“马肉不好吃,肉粗还不好嚼,饶他一命吧。” 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去问校尉:“啥时候渡河啊!咋还不渡河啊!” 不用说,一人一脚给踢了回来,显然校尉没有惯着他们,怒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滚!” 讨了个没趣的几人,灰溜溜的回到队列,又被同袍一顿奚落。 “叫你丫别去!” “没看到校尉坐立不安的吗!” …… 话说,怂恿人家去的时候这群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渣渣…… 西岸边,十数万双眼睛紧紧盯着中军大营,沉寂了许久的中军大营。 咚……咚……咚咚咚…… 赵军大营突然响起鼓点,鼓点由远及近、由慢变快、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几员飞骑飞快地略过丹水西岸的各个赵军的阵地,所过之处迅速人马沸腾! “上将军有令:全军加速渡河” “加速渡河!” 命令迅速传递到西岸的每个角落。 “快快快,整备兵器!”伍长一脚一个踹起偷懒的士卒,边踹边命令道。 列队成伍,十伍成阵,赵军迅速集结整队,向着丹水出发。 如同一台被闲置许久的机器,终于被重新启动,它用轰隆隆的喧闹声宣告着自己的回归——“秦军,爷们来啦!” “进!”随着校尉一声令下,十余万赵军主力,三路并进,渡丹水,攻壁垒!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秦军的哨探。 秦军中军大帐中,哨探正向诸位秦将禀报着西岸赵军的最新动向。 “赵军主力分三路渡河,先锋已经逼近东岸!各路主将大纛已进入丹水。似有全军压上之势!” “好!”秦军将领一阵叫好! “任你奸似鬼,还不是要往咱的口袋里装!” “很不错了,赵括能忍到现在!换我,我是忍不了那么久哈!” 秦军大帐中一阵欢声笑语。 “赵军渡河兵力如何?兵种配置如何?”相对于众将的喜形于色,白起显得更加的沉稳,稳如老狗!即便调出了赵军,也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赵军渡河兵力在十万以上,其兵种配置仍是骑步混编!且带有重型攻城器械。” 此话一出,秦军大帐再次爆发出叫好声。 白起没有打断众将的欢乐,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剧本在走,几乎没有丝毫的差池——除了死士营的投入使用。 嗯?死士营? 是了,死士营的投入应该是压倒赵军主将赵括的最后一根稻草。任谁看到死士营这种核武的投入,都会认为秦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实际上,在自己的指挥下,秦军一直轮换着兵力,而在壁垒上的兵力远没有饱和。 死士营的投入又是在赵军士气大振,壁垒之上的赵军无法赶下去,壁垒之下的赵军就要从云梯上登上的这种看似绝境的时刻,进行的投入,是怎么看怎么像最后的底牌,即便是自己在对面也没法看出丝毫的破绽。 想着想着,白起对那位前线的校尉更加满意了,不行,这样的将才,不能在这种欺骗性的战斗中就被消耗了。 “壁垒之上的令死士营出战的校尉是谁?”白起又问道。 随着白起的问话,帐中为之一静。众将有些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说出校尉的名字,他们以为白起要追究校尉擅自调动死士营的责任呢! 其他人可以不说,作为前任主将的王龁不能不说,否则就有“狠军”之嫌疑。(狠军——十七禁五十四斩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回禀将军,该为校尉孟琥,然当时情势危急,令死士营出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且孟琥从军以来功勋颇多,三年对峙中也是每每披坚持锐,望将军……” “哈哈哈哈……”没等王龁说完,一声大笑打断了他。 “怎么,诸将军认为吾要加罪与他吗?死士营本属其调管范围,且死士营之处于大局有利无害,吾缘何加罪?”白起解释道。 “诸君不曾看见,在死士营出后,赵军西岸大军才有的动作吗?” “然也!”众将回应道。 “孟琥?可是老秦人孟家族人!年纪如何?”白起又问道。 “然也!乃昔日穆公手下大将孟明视之重孙也!今年只30岁也。”王龁说明道。 那还有啥说的,孟西白三族之人——纯纯的自己人啊,还是嫡系所出,功勋也够了,没啥说的,升! “传令:升孟琥为都尉,调来中军帐中听令,即可派人顶替孟琥在前线指挥。”白起说道。 “诺!” “恭喜将军得一良将!”众将军拱手说道。 “此我秦军之喜,我王之喜也!”白起捋了捋发白的胡子,满意地说道。 误打误撞调用死士营的孟琥,还在嘶吼着嗓子,挥舞着长剑,奋力组织兵力反扑壁垒之上的赵军,却不知自己的一番无奈之举却成就了自己,真是时也、命也! 而另一边,赵军擎旗的猛将兄正一步三回头地赶往大粮山军营,不断跟身边护卫他的赵军同袍抱怨着。 “我没受伤啊,咋就把我换下去了。” “我还能打啊!” “我能打十个!不信我们试试!” 一旁的赵军都无语了,猛将兄,你的威猛别人不知道,我们一直在东岸的兄弟还不知道,秦军几十号大剑士外加死士营愣是近不了您老兄的身,就我们这几条废柴了,你这蒲扇般的大手板子,那还不是一巴掌一个。 “猛将兄啊!”一位护卫实在听不下这唠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道。嗯,这肩膀头子,梆硬! “啥猛将啊,吾不叫猛将,我叫启!”猛将兄很开心,终于有人跟他唠嗑了,马上自我介绍道。(一般的平民是没有姓氏的,所以就只有个名字“启”而已。) “我说启啊,你别闹了,让你去大粮山上将军赵括亲自下的令,必定上将军有重要的任务给你啊!到时候有的你打的!”护卫知道对于这种浑人,还是得好好安抚为好。 果然,听到有重要任务的启没有再闹。 一行人趁着月色向着大粮山进发。 身后的战场上,赵军主力已经渡过丹水,向着秦军壁垒进发! 第二十章 攻防间隙,收下猛将 “报!” 大粮山赵军中军大帐外,几员精壮骑兵和一员彪形大汉站定在一起,带着等候着帐内的指令。如同家长带着几个倒霉的熊孩子正在等待着老师的召唤。 “进!”帐中声音传来,领头的骑兵带着那员彪形大汉进入了营帐中。 营帐中,一员青年将领正俯首于帅案之上,帅案之上似乎是刚刚呈递的上将军的帛书。而本应该在查看帛书的王樯王都尉却站在帅案之下。 骑兵头领有点懵。这是个啥情况?眼前站着的是大粮山军营主帅王樯啊,哥们我认识啊?那他为啥站在下面?帅案上坐的又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啥? 一旁的彪形大汉却不管谁是王樯,谁是主将!砰的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见过将军!” 骑兵头领又是一愣,这小子绝对是在装傻,绝对是人精一个! 随即,骑兵头领也是赶忙跟随着单膝跪地抱拳唱喏。 赵括看着桌上的书信,嗯,还好原主的记忆还在,这字儿看得,这么说吧,小学生的字儿都比这好看。当然毕竟廉颇将军是武将,也不能全怪廉颇将军,这时候的字吧还是有点儿象形文字那味儿,不像后世那么横平竖直。 再加上文不加点,不是写得好那个文不加点,是真的没点儿,别说逗号了,句号也没一个。象形文字加没标点,说是看,不如说是猜。 等打完仗以后,不能书同文,也至少把标点给普及咯。主要是看得太费劲儿了。 看了半天,大概知道书信里头的意思:眼前这个大汉在战场表现很靓仔,以一敌多,有万夫不敌之勇,不忍心这样的猛将在必输的战局里就这样被埋没了,所以就把他托付给自己了。 看完了廉颇的书信,不由得为这位老将军的为国为民、毫不为己的精神感动一小会儿。嗯,也只能是一小会儿。 明明他那里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破局的猛将。 多一个这样的猛将,不多说,突围的成功率至少提高半成。可是,或许是出于惜才之心,或许是出于全局的考虑,廉老将军还是把这样一位猛人,送到了自己这儿。 猛将兄呀,赵括抬起头看了看半跪在地的两人,只见原本挺高大的骑兵在猛将兄的旁边,显得那么的——“瘦小”。怎么说呢,就像是李连杰与姚明在一起,不是李连杰不够强壮,是姚明太高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似乎这员汉子,可以做自己的“典韦”啊!有了这样的保镖,渡过系统给的三个月的考察期就把握更大了。实在不行让猛将兄护着自己跑路总是可以的。”赵括心想着。 “王将军,把护送的兵马编入亲兵营,为保密起见,无令不得出营。”赵括对王樯说道,随后一个眼神示意他下去。 “诺!”一旁的王樯应诺道,随后带着骑兵首领出了营帐。 刚出营帐的王樯似乎看出了骑兵首领的困惑,王樯知道不能让他带着满心的疑惑地回去,否则他只会想尽办法去打听,那么将军想要的保密也就不可能了。还不如干脆点告诉他,省得他乱猜乱打听。 “营帐中的是赵括赵将军,韩王山大营中的是廉颇将军,两位将军互换了位置,以欺骗秦军,此为我军绝密,若有丝毫泄密,汝之项上人头不保,可明白?” “末将明白!”骑兵首领赶忙应诺,心中已经骂开了,我也没问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告诉我干嘛?这是我一个骑兵屯长应该知道,能知道的吗?!这要是万一晚上说梦话说出去了……骑兵头领直感觉脖子后一阵凉意。 等王樯和骑兵首领走后,赵括来到猛将兄的面前,双手将其扶起。 说道:“可知本将是谁?” 之所以这样问,还是因为猛将兄进帐后毫不犹豫的半跪唱喏,给赵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赵括需要知道眼前这位猛将到底只是一位力能扛鼎“典韦”,还是一位能文能武的“曹仁”?才知道后续要怎样使用这员猛将。 “某猜测,将军应该是赵括将军!” “哦?!”此话一出,赵括惊喜不已。 “怎么猜到的,说说看!” “王樯将军升任副将负责粮草转运,曾到营中挑选兵士,我因不愿去转运粮草,借故躲避了起来。而能让大军副将甘心站在下首,只有廉颇将军和赵将军您了,但是廉颇将军应该没这么年轻。”启老实地回到道 “不错,那可能猜到为何我与廉颇将军互换了身份?” “应是为了欺骗秦军,使其放松警惕。而从我进大粮山军营来看,似乎营中并非民壮,而是我骑军精锐居多。极有可能以韩王山大营为饵,赚秦军入彀,再以骑军突击,从而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彻底击破秦军。”启也发现赵括将军应该是在考较自己,连忙把自己所看到的加以分析说了出来。 听了猛将兄的分析,赵括大笑开来,连说了三个好,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观察仔细,心思细腻,逻辑严密,分析透彻,而且对战场局势有着近乎变态般的直觉。 虽然跟自己的打算还有些距离,但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能够分析出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天生将才不过如此吧。 “汝,可有姓名?”赵括问道。 “某名叫启。”猛将回答道。 “汝,可愿为我家将?”赵括死死盯着猛将兄问道,如同一位三十年处男盯着一位绝世美女。 就看这饥渴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丫拒绝个试试!” 还好,启没有想“试试就试试”。 “某,某愿意!”从一个平民摇身一变就成了赵国炙手可热的的上将军的家将,还是上将军亲自接纳的,想想就激动啊。启赶忙表达了自己热切的愿意之情。 “好!赐尔姓赵,名启,自即日起为我赵家家将,暂领我亲军副统领之职,位同都尉。”赵括高兴极了,大手一挥,一名跳荡什长一下子成了亲军都尉。 “谢将军。”启,哦不,是赵启,赶忙应诺道。 “来,与我参详下接下来的战局!” 第二十一章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大粮山中,赵括与新收的家将赵启一起在沙盘上模拟着后续的战况。 与沙盘上的宁静不同,丹水东岸人声鼎沸!赵军主力抵达东岸,短暂的混乱后,赵军迅速完成整合。 一队队的骑兵伴着漫天的箭雨和巨大的石炮呼啸而出; 一排排步卒携带着云梯、箭塔、撞车,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秦军壁垒快速逼近! 黑云压城城欲摧! 壁垒之上的秦军似乎也感受到了赵军压迫的气息——那是死神的死亡之镰划过肌肤的彻骨寒意。 “风!大风!”秦军弓兵校尉再次鼓舞士气。 一阵箭雨从秦军后方阵地升起落在壁垒前方,但仍有一些箭矢掉在了壁垒之上。 校尉无奈,他们是第四批进行轮换的弓兵营,上来后不久,便是壁垒最岌岌可危的时刻,自己拼尽全力才稍稍将赵军压制了一会儿,而自己的营在这高强度的对射中已经残破不堪。好在都尉及时补充了一批兵力。 但这一营人马已经连续发射箭矢有一个多时辰了,而本应在半个时辰前就来替换的弓兵营迟迟没有到来,自己这一营人马只好继续作战。传令兵已经发出许久,却迟迟得不到轮换休息的指令。 或许处处烽火,将军手中已经没有轮换的部队吧!隔壁的那营弓兵好似比自家还早来许多。 一个多时辰的高强度作战,下面的士卒早已疲惫不堪。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都差了很多。看着士卒们胀痛的双手,校尉心中别提有多心疼了。可是手中的令旗依然不自觉的举了起来。 “引!”校尉含泪举旗高喊道。 麾下士卒来不及休息,呼呼猛吸了两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箭搭上,将弓抬高,已经顾不得角度了,只要方向没错,把箭射出去,射到赵军中就可以了。 原来觉得轻于鸿毛的弓仿佛重如泰山,原本轻易可以拉开的弓弦似乎突然变得生涩无比,连箭头也不受控制地开始乱窜。 哦,原来是自己的手在抖! 怎么可能?弓手的手怎么能抖!稳住啊!该死的稳住! 校尉!快下令啊!让我赶紧把这该死的箭射出去啊! 快点啊,顶不住了! “放!”校尉见状也顾不得几个没有来得及搭弓的士卒,在大多数的弓弦拉开却没有一次性地完全拉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在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高声破音的时候他就知道,在士卒大口大口喘气、呼吸的时候他就知道——麾下的弓兵已经到达极限了,必须要休息了。 明显弱了一成的箭雨再次从秦军后阵发射出去,有静无力地落在了赵军军阵,却不再能泛起多大的浪花了。 校尉按捺住又想举起的右手,望着瘫坐在地的弓兵们,他知道,刚刚这样的箭雨杀伤力太低了,甚至是聊胜于无,再勉强射击也是徒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受秦军的箭雨威力下降的影响,赵军军阵再次爆发欢呼声,他们知道秦军不行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壁垒之上,赵军也是士气一振,好几处生生逼退了精锐的秦军大剑士,而秦军死士也已经所剩无几,眼见着壁垒之上,赵军越来越多,秦军的底牌尽出,已经无可施为,整条防线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一句号子不知从哪里响起。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如同一点火星,迅速燎遍了整个防线,秦军骨子里的不服输的斗志被再次点燃。 跌坐在地上的弓兵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起来,你拿弓,我搭箭,嘴中喃喃地念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他们互相依靠着节省气力,他们要把最后的一点气力保存起来,用在射箭上! 弓兵们一个个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的校尉,似乎在说:“还愣着干啥!下令啊!” 望着台下因疲惫不堪而不得不相互依靠以站立起来的士卒们、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身子里却有着令人胆寒的坚定眼神。 或许,这就是秦国的精神吧。纵然输了,不,要输,除非我们死绝! “赳赳老秦!”校尉用他嘶哑的喉咙喊着,右手同时缓缓举起令旗。众将士闻令而行,两三人一组,你持弓,我拉弦! “共!赴!国!难!”校尉一字一顿地喊道,直至最后一字,手中令旗猛地落下。 旗落,箭出! 一组组箭雨飞向赵军军阵,数量虽少了许多,但杀伤力十足。赵军气势为之一滞。 可惜,人力终有尽时! 赵军很快卷土重来,秦军壁垒依旧岌岌可危,一众秦军伤兵主动站了出来,高喊着“大秦万年!”冲向赵军,抱着与几员赵军一同跌落壁垒。 一时间,“大秦万年”、“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在秦军壁垒之上此起彼伏。 秦军中军大帐中,已不似前次那般气氛融洽,裨将、都尉跪满了一地!纷纷乞求着主将白起! “将军,让我带本部人马支援一下吧!” “将军,撤吧,戏已经足够了!” “将军,弓兵在营中,赵军不可得知,无需如此耗费啊!” 众将或劝早些执行撤退计划,或建议继续轮换兵卒,看着前线不断上升的伤亡数字和岌岌可危的壁垒。秦军众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甚至连副将王龁也跪倒在地,那都是三秦子弟啊!可主将白起丝毫不为所动。 “报!”一员斥候打断了众将的乞求。 “进!”白起一脸严肃地说道。 斥候刚进帐中,也是一惊,咋回事,咋将军都跪满一地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将军的笑话不是自己能看的。 赶紧找了个空余的地方,跪下汇报道:“故关来报!故关细作冒死潜入驿站,确认。”斥候停了一停,白起脸色一紧,斥候继续说道,“廉颇正在故关!” “好!”白起忍不住叫好。 正此时,壁垒之上,“大秦万年”的呼喊声传来! “是时候了!”白起心中默默想道。 白起从帅案之上站起身来,说道:“众将听令!” 众将一惊,还没有从斥候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又被自己主将吓了一跳,好在刻进骨血的军人意识让他们迅速起身、抱拳恭敬听令。 “末将在!” 第二十二章 秦退赵攻,胜败之论 “令:王龁帅中军精锐三万步军,接应壁垒,注意此役以接应我军离开壁垒为主,赵军占上风的地段迅速放弃,赵军只是登上了壁垒尚未站稳的地段稍作压制随即放弃,赵军没有登上的地段逐步减弱阻击力度。” “一句话:要撤,但要撤得有序!明白吗?”白起吩咐道。 “末将明白!”王龁应诺道,随即领命离开。 “令:立即对弓兵进行轮换,新上弓兵箭雨密度降低三分之一,告诉各个轮换的弓兵校尉,他们需要掩护大军的撤退,直到撤退完毕不会再进行轮换,要他们惜用兵力。”白起继续下令道。 “诺!”负责弓兵的裨将站出来应诺道。 “令:骑兵出击,作为大军后卫,顶住赵军骑军,防止赵军突袭至我军侧背,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死死将赵骑军顶住,让其随我军缓缓移至光狼城壁垒。” “诺!”骑军将领蒙武赶忙应诺,看着步卒们为国建功,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快吵翻天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也早已饥渴难耐,势要让赵军明白,秦军强的不仅仅是步卒,骑军也是用匈奴的血磨砺过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着眼睛放绿光的蒙武,白起知道蒙武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更能惹祸,稍不注意就如脱缰的野马。看着脸色有异的蒙武,白起似乎看到了这个家伙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于是,白起赶紧补充道:“且战且退,不许恋战,最多局部反击,绝不能大规模反击!若是因为你的好战致使全局计划崩坏,我饶得了你,为此牺牲的大秦士卒也饶不了你!” “诺,且战且退,不许恋战!”骑军将领被吼出一身的冷汗,丫的会读心术吗,老子刚想着要给赵军来个下马威来着。瞟了一眼主将白起,还在盯着自己,慌忙又低下了头,如同做错事被抓包的熊孩子,慌不择路地溜出帐外。 帐中一阵哄笑,气氛也为之一缓。 哄笑过后,白起继续下令道:“令:中军护送大纛转移至光狼城防线,大军后军变前军,随时准备撤退。撤退中,各部要且战且退,交替掩护,牢牢把赵军吸引住!” “诺!”众军一齐应诺。 秦军壁垒之上,已经精疲力竭的秦军终于被换下休息,但新来的生力军并没有组织兵力收复失地,甚至还让出了一部分的作战空间。头顶的秦军箭雨劲力更足,明显也是生力军到了,可是箭雨的覆盖面积却更小了。 这一通操作下来,整得赵军前线的指挥官有点儿懵!啥情况,换了生力军,战力却还不如之前?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遇事不决问主将。前线的三位指挥官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精髓,果断派出飞骑,将战场情况中军大帐。 飞骑派出去没多久,中军的将令就已经到了——“不管秦军的动作,全力攻击壁垒,尽可能杀伤敌军!” “啥情况!我的飞骑应该还在河边吧!将军知道战场的形式变化吗?”中路统领任武心中想道。 “赵将军可知秦军派出了新的生力军?是否暂缓攻击,让我军的将士也休息一下?”南部统领洪析向传令兵问道。 “回禀将军,赵将军让末将转告将军:秦军在准备撤退,这批生力军不是用来守卫壁垒的,而是用来断后的。”传令兵按照司马李义的要求转述着“赵括”将军的话语。 “原来如此。”中路的任武也得到了“赵括”将军的口信。 而让传令兵转达口信的李义,自己却对这个判断有着些许疑问,于是在中军帐内与廉颇将军讨论着战场局势。 “将军,秦军真的是准备撤退吗?”行军司马李义问道。 “肯定的。秦军力竭却许久不轮换,说明秦军后备兵力不多,好不容易轮换后却不急着收复失地,意在保持战力,壁垒若失,保持战力又有何用呢?只能是断后之用啊!”廉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淡定的说道。 “那,这么说,我们赢了?”李义有点小激动地说道。 “赢?何谓赢?若是说占据壁垒就算赢的话,我们算是赢了吧。只是这个赢是秦军让我们赢的。包括力竭与断后之论,皆是秦军让我们以为的。对吧?老对手!”廉颇的眼神向着秦军大营深处眺望,似乎在对着白起发出疑问。 “怎么会?” “您既然判断是秦军佯败诈我军入局,那您怎么还下令进攻呀?”李义慌忙问道。 “不攻,我们还能怎样呢?”廉颇说道。 “撤啊,撤回西岸,固守……固守……”李义说不下去了,自家主帅赵括来接替廉颇将军,就是因为不能再守下去,可如今看来这都是秦军的阴谋…… “如何是好?”李义慌了,进是入彀,退是死路,进退都得死。 廉颇没有再回答李义的问题,眼神转向大粮山方向,老夫后继有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国之幸也。 而此时,赵国之幸正在跟自己刚收的家将讨论着这场战事。 赵括对着猛将赵启,将李义的疑惑提出:“进则被围,退则无粮,如果你是赵军主帅,要怎样破局呢?” “末将以为,可以集中全部步兵屯守西岸壁垒,而后集中所有骑兵强攻界牌关、天井关,进入上党地区,而后就粮于敌,同时逼迫秦军回援。”赵启自信地说道。 赵括没有打断他,可是,半天了,没见赵启继续。于是,问道:“然后呢?” “然后长平之围解除啊!”赵启干脆地回答道。 “这就完了?那秦军回援上党后呢,我军是在上党继续打野呢还是撤回丹水呢?我丹水西岸的部队是趁秦军回援将防线推进还是继续固守?推进的话是推进到光狼城还是空仓领?” “额……”赵启有点懵,要想这么远这么细吗?难道将军对这些都已经想好了!不愧是上将军啊!想着想着,眼中冒出许多小星星出来。 嘴强王者,岂是浪得虚名! 见已经达到震慑的效果,赵括不再装X。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你需要知道,战争从来打的是综合国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不是没有,为将者却不可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此。” “所以,即便一切如你所愿,我军进入了上党地区,于秦国而言只是上党一地的糜烂,军力未损,国力未损,而我军呢只是得到了少量的粮草,军力、国力也都没有本质的变化,故敌我实力并未发生改变。”赵括侃侃而谈道。 “既然没有发生实力的变化,那么我军即便小胜也改变不了最终失败的命运。所以,破局的关键,不在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于敌我实力的变化。”赵括指了指地图的各侧的国家,继续说道。 “山东诸国苦秦久矣,此次大战却不见一国来援,此为战争初期之最大败笔——政治上的失败、外交上的失败,也注定了这场战事的失败。” “所以,现在要破局,不在国内,而在国外!”赵括总结道,“一句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抗秦!” 第二十三章 大秦之本,爱国护民 “报:赵军猛攻壁垒!中部多段壁垒已经失守,王龁将军请示是否立即” 随着将令的下达,一队队铠明甲亮的精锐秦军踏着整齐的步伐接管了残破不堪的壁垒阵地。 而与之相对的,一群群衣衫褴褛,精疲力竭的秦兵被撤到了营中,更有一队队的伤兵被担架送往伤兵营。 此时的伤兵营已经哀嚎遍地,无数的葛布被送来,被鲜血浸透后又被送走洗涤,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倒了一瓶又一瓶,混杂着鲜血,撒得满地都是。 没有受伤的秦兵回到了自家的营帐,按照什伍排列,交接完功勋后,到军需处领了一碗黍米,三三两两聚在篝火堆旁,一边抓起一把黍米就往嘴里送,嘎嘣嘎嘣嚼得香甜,一边还不忘跟众人吹嘘自己在壁垒之上如何如何神武,杀得赵军如何不敢前进一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哎,这么快就让咱下来了,功勋又没攒够!”一人叹息道。 “嘿嘿。”一人拿出了刚刚领到的精米,说道:“斩了两员甲士,加上前面的功勋,够簪袅了,瞧,曲长赏我的。”众人投来羡慕的眼神,一番哄闹说要把精米贡献出来。那人自是不肯,自己还馋着呢! “嗨,早知道晚点下来了……”一人有些抱怨道 “你小子应该快不更了吧!全家日子就红火了呀。回去媒婆还不把你们家的门槛踏破咯!”一位老卒调侃着一个年轻的壮小伙。 “叔,没呢,还差点差点呢!” 壮小伙儿羞红了脸,脸上的长长刀疤在羞涩的表情下显得更加狰狞,众人又是一番哄闹。 …… 秦军主将白起站在点将台上,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他侧后方站着的是一员年轻的将领——正是被替换下来的孟琥校尉,哦,现在已经是都尉了。 年轻的孟琥虽然已经见惯了厮杀场面,对于伤亡、牺牲等等已经习以为常了,可那是在战场之上,而在战场下,面对如此的惨状,孟琥还是有些不忍,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不明白,为何在明明还有余力的时候,偏偏要牺牲这些年轻的性命? 他不明白,明明轮换一下也能达到诱敌的目的,还能让自己的损失更少点,让赵军的损失更大些,为何不轮换?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损失,明明可以避免的? 但他知道,作为军人,尤其是在军法严苛的秦军之中,服从是第一位的,所以他没有问出声,暗暗把一切疑惑藏在心底。 站在前方的白起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将孟琥心中的不忍与疑惑一一看在了眼里。既然把他带出来看这一情景,自然是要提点于他。 “心里在怪我没有及时将他们替换下来?”白起突然开口问道。 “末将不敢!”孟琥一愣,赶忙低头抱拳、连称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白起回过头,随意地看了孟琥一眼,缓缓说道。 这一眼不要紧,快把孟琥吓哭了,堪比午休时候班主任在门缝中的那抹凶狠的眼神。孟琥慌忙要下拜请罪,却被早已有所预料的白起一把把住了胳膊。 “开个玩笑!不要紧张。”白起笑着说道。 “今天给你上为将的第一课。” “你们只看到了损失,却没有看到收获。收获是什么?是赵军对我军力竭的深信不疑;是赵军提早发动了总攻;是后续的赵军一头扎进我们的口袋阵。几万的伤亡与赵军三十万大军来讲,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可是,只要轮换,逐步减少战力,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赵军也一样会入我彀中啊!这样一来我们就能避免这么大的损失。”孟琥见白起将军真心在教导自己,也赶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从现在的情报来看,赵军的主将已经更换成了赵括,我们打交道的不多。但从他截断丹水,缓缓渡河,以及排兵布阵来看,赵括或有不足,却也绝非不通军事。” “纵然有所不及咱们的老对手廉颇,相差也不会太远。没有你的死士营出战,他根本不会令大军主力西渡,同样的,没有整条战线的精疲力竭,没有大秦将士高喊“大秦万年”与赵军同坠壁垒,他也不会发动总攻的。”白起对赵军目前的主将评价颇高。 “可是,用三万多伤亡,就为了提高一点点对方的相信度,是否,是否有些,有些……不太划算啊!”孟琥尽量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可大老粗的孟琥如何能想到好的词汇。 联想到自己的手下如今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孟琥心中甚是悲切,即便心中有些相信白起的想法,却依旧不能认同这样的做法。 “孟琥啊!你要记住:慈不掌兵!三万的伤亡,换来的是赵军从上到下的盲动,是我大秦对赵军主力的全面包围,是一场大胜,是我大秦东出的契机、是王霸之业的开端!莫说区区三万,即便是五万、十万的伤亡也是值得的。”白起有些激动的说道。 平复下心情后,白起接着说道,“知道帐中众将明明心中悲痛不已,却只是跪地乞求,却无一人敢擅自派兵轮换吗?军法自然严苛,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我,相信我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战事的顺利,都是为了大秦。”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不仅仅是在国弱战危时甘冒锋矢的雄心壮志,更是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为我大秦牺牲一切、拼尽一切的爱国的精神。所以,他们必须按捺住心中的悲痛,服从我的命令。” “而这份爱国之情正是我大秦立国之本。或许千百年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不记得你孟琥,也不记得我白起,甚至我王;甚至这场战争也将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我们的大秦也早已改做他姓,但这份爱国护民的家国情怀,定当传承不熄。” “诺,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孟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字字铿锵地回复道。 白起微微一笑,单手扶起孟琥。显然他对这次家国主义教学很满意。 转过身,再次看向一众的伤兵,说道:“去吧,以我的名义,代我慰问伤兵。到伤兵营里去看看,看看我们最基层的最爱国的士卒们吧。那里你会学到更多!” “诺!”孟琥应诺道。 第二十四章 壁垒终破,秦军退却 酣战一夜,月已西沉,初升的太阳给大地披上一层红装。 秦军壁垒上,黑色的土上覆盖着层层的血迹,分不清是太阳的光芒让血更加殷红,还是血的斑驳让阳光更加刺眼。 砍出豁口的刀剑、折断的矛戟、破碎的盾牌、钉落在地的长箭混杂着断臂残肢,散落一地。 空中,呼啸而过的箭雨还在努力对射着! 前方,两军仍旧保持着阵型互相试探、对抗着。 呼喊声在刀剑碰撞的“叮叮”声中淹没,已经听不清各自校尉的命令了,只凭着自己的直觉,眼角瞥着那若有若无的令旗——出矛、收矛。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那是中部壁垒的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而倒地的声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然,为了方便赵军的进攻,门后本应堆满的巨石,被抽走了一多半。即便如此,厚重的大门依然坚持了一个晚上。 这声巨响过后,赵军瞬间爆发一阵的哄闹,众军皆是欣喜不已!他们知道,秦军壁垒——拿下了! 中军统领任武没有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迅速派出最为精锐最为快速的骑兵抢占大门,防止秦军对大门进行修复。 而壁垒之上的秦军士兵,士气为之一降,毕竟知道诱敌之计的只有都尉以上的将领。作为最底层的士卒,他们只知道:大门一丢,赵军骑兵的突入,自己将难以幸免,而日夜坚守的壁垒也将易手。 但他们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丝毫的慌乱,继续在校尉的指挥下顽强的抵抗着对面的赵军,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将会有办法!他们相信即便自己死去,即便壁垒丢失,秦军依旧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而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校尉的命令,再多杀一个眼前的赵军! 然而,校尉接到的命令却是:放弃壁垒,交替撤退! 他反驳过,抗争过! “我们能守住的,让我们再守一会儿!” “我这就回去组织死士!” “别让我们撤,壁垒不能失啊!” 真的,以头抢地,头都破了! 但,没有改变,没有动摇,甚至没有解释。 只加了半句:保护好你的士卒,放弃壁垒,交替撤退! 军令如山! 虽然不理解,不认可,想不通,但最为最守纪律的秦军校尉,他明白“军令如山”四个字的含义! 令旗挥舞!点点水渍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洒出的不仅是汗水、血水,更多的是——泪水。很不甘,从同袍的断臂中接过的壁垒,浸透着同袍鲜血的壁垒,却在此时此刻要在自己手中放弃掉。 秦军不愧是当世强军,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迅速地开始了撤退。 从中端壁垒大门的倒塌,到交替撤退,中间间隔之短,甚至赵军最快的骑兵都还没能冲到大门。 而等精锐的赵骑终于抵达大门,等待着他们的是已经调整好阵型的秦军锐士。 中间以盾兵和长矛兵构成方阵,顶住赵军重骑的突进; 两侧以轻骑兵压住阵脚,同时对抗赵军轻骑的袭扰; 后军弓兵分三批掩护撤退,第一批行进、第二批准备、第三批射箭,随后第三批转为行进,第二批射箭,第一批搭弓;如此往复,始终保持空中有箭雨的袭击。(想象一下我军的三三阵哈。) 而在各军连接处以车弩补强,断绝赵军一切可乘之机。 而在壁垒之上,各处秦军以校尉为中心,盾牌在前长矛在后,整体形成一个圆阵,在缓缓向壁垒后方撤退的同时,通过缓慢的旋转使士卒得到休息。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 很快,一个个圆阵如同一个个泡泡,向着大本营这个大的泡泡聚拢起来,当然,在这行进的过程中,其中有不少的泡泡被马蹄踏破,被长矛捅穿,被长刀划破! 一时间,秦军损失惨重。 好在,壁垒上的秦军在并入大营后,便算暂时的安全了。 随着秦军的退却,赵军逐渐占领了整条的壁垒,“赵”字旗终于在丹水东岸的秦军壁垒上升了起来!一面、两面……无数面旗帜在旭日的照耀下,火红亮眼,把黑色的壁垒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赵军上下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冲天的呐喊声响彻整个东岸。 即便知道是秦军主动放弃的壁垒,见到这红浪翻滚的情景,听到这响彻天际的呐喊,赵括心中还是一阵的心旷神怡。 身旁的王樯、赵启更是激动不已,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想要放声高歌,却碍于身边的赵括。 显然赵括看出了身旁两人的激动心情,他自己何尝不是呢? “想喊就喊出来吧。”赵括转过身,独自走入中军帐中。他需要依靠黑暗和独处来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 随着赵括的离开,猛将兄赵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高声大喊了起来:“赢了!我们赢了!” 随即身旁的王樯也高声大喊了起来,随即实施亲兵营,接着整个大粮山军营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与之相同的还有廉颇身边的李义,以及韩王山大营。 “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无数的赵军士兵向着秦军士卒呐喊道,搞得正在撤退的秦兵一脸懵逼。怎么过的?吃黍米过的呗,你还想吃稻米啊! 但,热闹是他们的,廉颇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和他的儿郎们走来。 “也许,应该让他们再高兴一会儿,毕竟之后的路是通往死亡的路,而且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放肆一乐了。”廉颇心里想着。 但很快,他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因为他想带着更多的儿郎活着离开这该死的长平战场! 为了能够多带出去几名儿郎,廉颇不得不打断麾下儿郎的狂欢! “传令!” “末将在!”已经发现主将廉颇在攻下壁垒后仍旧郁郁寡欢的李义,听闻廉颇的召唤,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收起欢乐的笑脸,严肃的回应道。 “一令北中南三路派出所属所有骑兵发起对秦军的追击,不求绕道包围,只求正面歼敌!以五十里为限,重骑冲击、轻骑抛射,不计代价,杀伤其有生力量。” “二令北路李杰所部派出有力一部与百里石长城防线部队衔接,探查地形地貌,找出所有可以通往长平关的小路,堵严堵死,务必将所有小道控制在手中!其余各路延既定方针行事。” “三令打扫战场,收拢伤兵,收集粮草。伤兵统一运往百里石长城防线。” “四令战线前移,大纛移至秦军旧营,密令中路任武部,派出可靠一部秘密修缮秦军壁垒,以作防御之用,由任武亲自监察。” “去下令吧!” “诺!” 第二十五章 追亡逐北,林间探路 将令很快传达到各军各营,赵军的狂欢随之告一段落,重新跨上战马,配好要到,拿起长矛,开始追亡逐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除了北路被派往百里石长城防线寻找小道的赵军将士和中路军统领任武。 “哎,我说,我的李校尉啊,老实说你他喵的是不是得罪李将军了!”一名曲长正在吐槽着他的顶头上司校尉李毅。 李毅都无语了,那是自己亲叔父啊,从小看着自己长大,自己还在他战袍上撒过尿被毒打一顿那种,每次逢年过节还要去磕头拿喜钱那种,自己的婚事还要请他坐席的那种,自己能这么年轻做到校尉…… 当然是自己争气!跟叔父没有半毛钱关系!嗯,就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得罪?得罪个屁叻! 但显然,李毅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将二代身份,毕竟在北地军这个靠军功说话的群体里,将二代的身份容易遭到鄙视。 而调侃自己的又是自己的老部下,救过自己不知道多少次那种老部下!换其他人,早一脚踢飞了。调侃上司,啥破毛病,惯的! 看向嘴中叼着根不知道哪里摘来的狗尾巴草,一脸玩世不恭的廖姓曲长。 李毅叹了口气,能咋办? 只能挠挠头,呵呵赔笑地说道:“没,没有啊!关系很好的啊,战前还一起喝酒来着!” 该死,怎么还结巴上了,一定是上次自己被这老小子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后遗症。 “屁,肯定没喝到位啊。”曲长吐出嘴中的草梗,一脸的不屑,说道:“下次整点好酒,把我叫上,一定把李将军喝到位。” “没有吧,都喝吐了的,还没喝到位?还要咋喝,喝死去啊。而且昨儿不是还表扬咱们营先登之功吗,还说要为我们营向上将军报功呢!”李毅试图解释一番。 “屁的报功,当官的惯会说一套做一套。大军都去追人头吃肉去了,就咱们营啃硬骨头不说,肉不给吃,汤都不给喝。派到这深山老林里,找什么小路。找小路干嘛?偷袭长平关吗?”曲长不屑的说道。 “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毅迅速从曲长的话中捕捉到若有若无的灵感,回想起昨日叔父布置任务时似有似无的提点。 一瞬间,嘻嘻哈哈的神色全然不见,严肃地对曲长说道:“你最后那句说的是啥?” 曲长被这突然的严肃气氛吓了一跳,知道自家校尉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主儿,定是想道了些什么问题。 于是回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轻声说道:“到这深山老林里,找什么小路。找小路干嘛?偷袭长平关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对,就是偷袭长平关!”李毅打断了曲长的回话,惊喜地说道,“老廖,咱们等着立功吧!比先登之功还大的功劳。” “啥?功劳?在这儿?”姓廖的曲长显然有点不信。 “老廖,你看哈,现在秦军的壁垒被我军给攻破了,正在往光狼城撤退,对吧。”李毅说着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图示。 “对呀,这不是明摆着吗,所以咱们还是赶紧查完了回去,看看还能不能赶上口汤喝!”廖曲长说道。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秦军虽有损失,但主力仍在。如果你是秦军主帅,你会不会想要翻盘?如果要翻盘,你要怎样翻盘?” 廖曲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重新组织兵力与我军正面硬抗的话,虽然秦军比我军精锐,但在平原地区,我军的骑军数量数倍于秦军,加之夺取壁垒之胜,携胜而击之,优势在我。故秦军必不会如此。” “固守光狼城一线,虽然是困守孤城,但以秦军匠作之能,短时间起一座简易营寨进行方式并不是难事,如此固守以待变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廖曲长总结道 “那这变化从何而来?”李毅问道。 “长平关?!”廖曲长惊喜的说道。 “然也,长平若失,故关危矣。故关若失,进可直击邯郸,退可断绝我军粮道,围困我军。翻盘只在一瞬之间。” “娘的,李将军神了,这都能想到。我就说李将军不能让我们这群精锐来做无用功的,以后谁不许在背后说李将军的坏话,尤其是你,自己啥酒量不知道,还喝吐李将军。滚你的吧!”廖曲长一蹦三尺高,指着李毅的鼻子骂道。 “也不知道谁先骂的!”李毅老脸一黑,心中画个圈圈诅咒某人。对于这种浑人,将门世家出身的李毅,办法实在是不多。 “弟兄们,仔细查,仔细找!校尉说了,找到一条路,赏酒一壶!”曲长没有理会脸黑的校尉,转过身又以校尉的名义进行悬赏。 能咋办?好用就用着呗。 这边的巡山小队,自认为领会了领导的意图,而另一边的中路统帅任武却对着将令犯了难,眉头紧锁,细细思索着领导的意图。 “首先排除赵将军是秦军间谍的可能,毕竟刚刚带着大家攻破了三年都没攻破的秦军壁垒,还下令大量杀伤秦军。” “其次可以排除赵将军闲的没事干的可能,毕竟如此谨慎地用最高等级的密令下达,不可能是没用的事儿。” “那到底赵将军想干嘛啊。攻破的壁垒已经残破不堪,这要修复,就算动用大军也得修个十天半个月的,这可靠一部,得修哪年去啊!而且,这修了干嘛啊!可贵的兵力不应该投入到正面战场吗?秦军还会从背后杀回来不成?” “秦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我军都无法提前察觉?那我军的骑兵哨探是干嘛吃的呀!既然秦军绕不到背后,修复壁垒的意义在哪啊?” 任武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出于对带领赵军攻破秦军壁垒的信任,任武还是依令将自己最信任的亲兵营派了出去。反正是可靠一部嘛,又没有说是多少人,亲兵营是最可靠不过的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想当然,一个小延误,让赵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任武也因此…… 第二十六章 壁垒无人,廉颇发怒 赵军大纛终于渡过丹水,来到原秦军壁垒之前,只见破乱的壁垒之上,三三两两的赵军士卒边玩闹边搬着石块,似乎、仿佛、也许在修整壁垒? 隐藏在马车中廉颇见此场景,怒火瞬间就点燃了整个胸腔。发白的胡须颤抖起来,自掌军以来,还没有谁敢如此敷衍自己的军令,是自己拿不动刀了,还是任武你飘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啦! 自己特意下令要迅速整修秦军壁垒,而现在日已过午,大半天的时间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壁垒之上玩闹。 也就是说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被浪费了,廉颇眼中,这浪费的不是时间,而是他麾下儿郎的性命! “真真是好胆!”廉颇眯起眼睛,他现在很不爽,心想着必须要见点血才能维护好军令的严肃性,否则后面的仗没法打了,左手不由得向腰间的佩剑摸去。 可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哦,记起来了,为了让众军听从号令,自己把佩剑留给了王樯——见剑如见人! 自己现在是“赵括”,不是“廉颇”。我就说,借给任武个胆子也不敢敷衍老夫的命令! 不对!赵将军的军令也是军令,也不能敷衍。 还是得敲打敲打。 想到这儿,廉颇将军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面对破烂不堪的秦军壁垒,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停!”廉颇叫停了马车。 一旁的行军司马李义赶忙近前,周围的骑士也自觉以马车为中心,组成来了密不透风的圆阵,一是为了保护马车,二也是为了保密,不让外人看见马车众人。 只见马车一侧窗口的帘子被挑起,一颗花白的头颅出现在窗框中。 “将军!”李义上前问候道。 “中军除却护送我的百骑,其余队伍全数留下修整壁垒,后续民壮也一起留下进行修筑。” “诺!”李义应诺道,就要转过头离开下令。 “还有!”廉颇将其叫住,继续说道:“夺任武中部统领之职务,改壁垒守将,令其帅中路五万步卒移师秦军壁垒,修缮壁垒,防御壁垒。中部其余军力由其副将率领。” “诺!”李义继续应诺,侧马准备离开却又被叫住,李义无奈了,有事儿不能一气说完吗。 “让其步卒先行,任武单骑来我中军帐中。”廉颇继续说道。 “诺!”李义应诺,这次没有再想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廉颇。 廉颇收回看向壁垒的眼神,却见本应离去传令的李义还在怔怔地看着自己。 “还不去下令!” “哦!诺!”李义无奈答应道。 而在前线的任武也不好过,因为他面前的秦军虽然是在撤退的途中,却如同一只刺猬,你稍微有点动静,它立马炸刺,几次攻击都没收到效果不说,反而被秦军打了几个伏击,损失颇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也怪不得任武,秦军早就规划好了撤退的路线和方式,当然对于赵军的尾随追击,秦军也早有预案。 你用重骑冲击,我就用长枪方阵对付,枪头向天,枪尾抵地,中倚盾牌,任你重骑兵冲击力再强,我枪出如林,你能冲死我几个盾兵几个枪兵,我的枪也得给你戳个对穿。两三个步兵换一个重骑,血赚好吧! 你用轻骑袭扰,我就用轻骑对攻,虽然可能数量少可能不如你们,但质量上却毫不示弱,毕竟也是跟匈奴练过的好吧。至于数量,又不是跟你决战,也不需要轮换,这是后撤啊,纵有十万轻骑,来攻的也就两三万,两三万谁没有,屁的优势兵力。 虽是尾随追击,但任武也不敢继续追击了任武却始终突破不了秦军的后卫防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军渐渐远去。 眼见着五十里的距离就快到了,而且追击的骑军部队与后续的步卒队伍已经拉开了很长的距离,即便不管上将军的将令,任武也不敢继续追击了。毕竟秦军诡计多端要是被秦军穿插分割包围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任武勒住马头,空叹一声,止住身旁追击的骑军,集体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向后撤退与主力汇合去! 同样的情景,在南北两部的赵军同样上演着。 回到营帐中的任武,来不及坐下吃口热乎饭,就被传令兵拦住,被告知自己被调往壁垒担任劳什子壁垒守将。 “卸磨杀驴”四个字马上在脑海中闪现,接着就是“排除异己”四个字。 中军帐中麾下众都尉为自家将军鸣着不平,亦如当时自己为廉颇将军鸣不平一般。 也不错了,自己是廉颇将军的心腹大将,能让自己指挥最重要的中路说赵括赵将军心胸宽广也不为过了。 而在赵将军的指挥下,自己居然真的攻破三年都没有撼动的秦军壁垒,说明赵将军还是有水平有能力的。 至于守壁垒,守壁垒就守壁垒吧。廉颇将军交代了自己要服从命令,要打胜仗!自己没有辜负老将军的期望! 想到这些,任武打断了一众手下的讨论,说道:“军令如山!赵将军带着我们攻破了秦军壁垒,那是我们三年都无法撼动的秦军壁垒啊,竟被赵将军一击而下!吾不愿再听到关于赵将军的任何非议!” 想想也是,上将军对秦军的分析那是独树一帜的,或许上将军对任将军另有安排呢!又或许……总之打了胜仗,主将牛X就完了……服从就完了! “诺!”众都尉于是一齐应诺道。 交接完营务,让步军都尉先行赶往壁垒,而任武自己一人骑着战马,又到先锋营门口溜达了一圈,看着远处若影若现的山脉,一轮昏黄的太阳正无力的挂在山边,喃喃自语道:那边就是光狼城吧! 可惜,他似乎没有机会再为赵军夺取这一战略要点了,希望他的继任者能够代替他去看看那里风景,是否如同家乡一样的美丽。 最后再看一眼这战场最前线的风景,然后拨转马头,缓缓穿过“自己”的营区,将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喜气洋洋的分享着战利品,讨论着功劳与晋升,炫耀着自己的勇武。 很快,来到了中军,下马,取下佩剑,报名而入。 “末将任武,奉命回转,见过将军!” “哼!”一声熟悉的冷哼声在帐中响起。 任武心中一突,习惯性将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眼睛不自觉往上一瞟。 “啊!” 第二十七章 大粮山中,检点战况 只见帅案之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一身战甲包裹着与年龄不符的健硕身体,除了心心念念的廉颇老将军还能有谁! 任武一时间有点懵,不应该是赵括赵将军吗?怎么是廉颇将军?廉颇将军不是应该回转邯郸了吗?廉颇将军在这儿,那赵将军去哪了? 一堆的疑问瞬间萦绕在任武的心头。难道,廉颇将军把军权给夺了回来? “廉老将军!您……您怎么在这儿?”任武有些激动地问道。 “怎么本将不能在这吗?”廉颇冷冷地问道。 似乎不太对啊!廉颇将军见到自己不应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吗?咋成了仇人似的。 “不,不是……我以为您……您……不是离开了吗?”任武回复道。 “哼!”廉颇又是一句冷哼,继续冷冷地说道:“怎么?老夫不在,就可以违抗军令啦?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啦?” 廉颇似乎觉得坐着不得劲儿,于是从帅座上站起身来,走到任武面前,邦邦就是两脚。 任武委屈极了,但廉颇将军的踹是不敢躲的,打死都不敢躲,因为不躲也就是几脚的事儿,躲了那可能真的会被打死! 硬挨了廉颇几脚后,任武委委屈屈地说道:“将军明鉴,末将一直记着您的话,服从命令打胜仗!没有违抗军令!” 说着挺直了上身,似乎在说道:“老子没错!” 看到这情景,廉颇那还忍得了,上去又是两脚:“让你没违抗!叫你嘴硬!” 任武梗着脖子,依旧挺直着上身,像极了屡教不改的熊孩子! 踹过瘾的廉颇也终于稍稍消了点气,于是说道:“本将问你,本将让你派出可靠一部修整秦军壁垒,你可派了?” “派了啊!我把亲兵营派去的,最可靠不过了!” “呵呵,亲兵营,区区五百人!”廉颇冷笑道:“三军统帅,赵国上将军的亲命就只值这区区五百人吗?” “区区五百人啊,你就将我大军的生命线交给区区五百人吗!”廉颇将军越想越气,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面对廉颇将军的咆哮,任武有些懵逼道:“什么生命线啊!” 看着眼前一脸懵逼的任武,又想到那个运筹帷幄的年轻身影,廉颇将军摇了摇头,不由得感慨道:“人和人的差距,真的,不能比!” 也不能怪他,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壁垒的作用,更没有意识到我军的处境。也怪自己太相信手下的执行力,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赵括”,即便带领他们打了胜仗,却远没有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廉颇走到沙盘前,对任武说道:“滚过来!” 而与此同时,赵括在大粮山军营中,也终于得到了最新的战报,也立即与副将王樯、自己的猛将兄赵启商量了起来。 “我军中军大纛已渡过丹水,彻底占领了秦军西岸壁垒,大营设于壁垒之后,原秦军大营之上!”说着,王樯将韩王山上和丹水东岸的代表赵军的红旗移至丹水西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很快,丹水东岸为之一空,沿河岸只剩寥寥无几的几面红旗,后方韩王山大营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大粮山大营中还有密密麻麻的红旗。 副将王樯眉头一皱,不应该啊,廉颇将军向来用兵稳重,怎么会全军压上,丝毫不顾及后路,即便是大粮山中有一只精锐,但沿河还是要部署足够的部队,起码要有能够支持到我军驰援的部队啊! 于是,王樯反复确认战报与沙盘,试图找出自己的错漏。 “别找了,没错!”赵括似乎看懂了王樯的疑惑,“我军分出来后,大军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员,少了近乎一半的战力,如果再留守一部分的部队,前线的部队与战力就不足了。” 还有半句话赵括没有说——就骗不到秦军了。 “原来如此!”王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拿起另一份战损的战报说道:“前线追击已经停止,追击效果一般,重骑兵仅在秦军立足未稳时建功,凿穿了三个秦军方阵,但随即秦军以长枪方阵对抗重骑,重骑未避免不必要之损失,没有继续进攻,后续几乎都是轻骑的杀伤。” 清了清嗓子,王樯继续说道:“此次战役,我军共伤亡将士八万余人,其中骑步兵各约一半,壁垒之上秦军尸骸统计月三万四千余人,加上伤员,秦军伤亡应在六至七万之间。” “加上后续追击的伤亡,秦军总伤亡应在八至九万之间,多为步卒,骑军伤亡应在一万左右。其战损比略高于我军!”王樯兴奋的说道。 一旁的赵括却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他知道赵军几乎是把最精锐的队伍往里填了,而秦军虽也有精锐的损失,比如死士营,但真正的主力精锐,如大剑士和弓弩兵的损失却远没有赵军多。而且,秦军,兵多! “下一步行止如何?”赵括问道 “目前我军追击军团已经全数收回,廉颇将军派出步卒五万与民壮三万驻守秦军壁垒,但不知是何缘故秦军壁垒修缮较慢。中部军团现于光狼城城东约百里平原处扎营,南部军团主力与中部军团会师,留下马步军约万人,监视界牌领方向的秦军。” “万人,只能算是个警戒哨,防不住的!”赵括看着界牌领的方向说道,“你继续!” “嗯,还有北部军团,目前屯兵于丹水西岸将军岭以北,并派遣部队打通了与我百里石长城防线的部队之间的联系。” “下一步,廉颇将军的军报上说:中部与南部军团会师,由洪析将军统领,组成进攻兵团,兵进光狼城” “南部所遗马步军放出全部骑探,继续监视界牌领方向秦军动向。” “北部军团作防守姿态,护卫攻击军团的北面安全。同时中军虽攻击军团前进。”说着,王樯在沙盘上标示出我军的进攻和防守的态势。 “嗯!”赵括看着沙盘,说道:“启,樯,说说你们对战局的看法。” “廉颇将军的战法最是稳妥!”一旁的猛将兄终于逮到机会发言,赶忙一顿彩虹屁。 “北面多山不利于我军施展,故廉颇将军令其守;南边战线过长,且易收到上党、乃至河内的阻击,故不可为主攻方向,但此处秦军兵力防守有余,进攻却不足,故留马步军万人监视足矣。” “主攻放在光狼城,此处多平原,若能使秦军出城野战则有毕其功于一役之可能!”赵启兴奋地继续说道。 “若是秦军死守光狼城呢?”王樯问道。 “一来秦军有四十万之众,壁垒一战,虽有损伤,但伤兵痊愈后,秦军能战之兵或仍有三十四、五万之多,此非光狼城一座城池能够容纳的。” “或可分出部分军士在城外扎营,与光狼城呈掎角之势!” “若此我军只需围住大营,或断其粮秣、或以多攻少,仓促建起来的营寨必然经不住我军的进攻,那么城中守军必需出兵相救,则与其在平原地区决战的战略目标也就达成了!”赵启自信的说道。 王樯也在一旁频频点头,似乎有点道理呀。 而在一旁的赵括看不下去了,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达成目标了,怎么就毕其功于一役了,这么简单我还跟廉颇将军愁白了头发? “谁说秦军的光狼城防线,只有一座城啊!” 第二十八章 错了要认,拿命去改 “啊?”闻听光狼城不仅是一座城,赵启与王樯两人皆是大吃一惊。 “怎会?光狼城怎会?” “难道光狼城还会有秦军的第二道壁垒?” “也就是说,我军还要再攻一次坚固的壁垒,还是在秦军已经做好充分准备,而我军准备不足的情况下?” 二人脑子飞快地旋转,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战场形势补充了起来,原本一片利好的形式转瞬之间灰飞烟灭,颇有A股股市的韵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我军之前攻破的丹水壁垒岂不是,岂不是……” “秦军的阴谋?” 突然间,赵启似乎想通了些什么,连忙抬头对赵括说道:“将军,我军危矣,请速将秦军佯败的阴谋告知廉颇将军!” “对对对!赶紧撤回来!”王樯也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说道。 “不,不能撤!”赵启断然一挥手,指着沙盘说道:“我军数十万大军,短时间内是无法从丹水撤回的。一旦在丹水受阻,则我军前有丹水阻隔,后有秦军追击,侧背也有秦军扰动,则我军有全军覆没之危险!” “那可如何是好!”王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闻听有全军覆没之危险更是如五雷轰顶,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倒是赵启还算冷静,到底是能在危机中力挽狂澜的猛将兄,即便知道自家即将大输溃败,也没有慌乱,更没有放弃寻找生的希望。 赵括看着两人不同的表现,心中很是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家将。 “王将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乃为将者之本色,汝其勉之!”看在廉颇将军的面子上,赵括小小地提点了下王樯。 王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了正头盔,双手作揖,一揖到底,说道:“多谢将军指点。” 见他很快恢复了一员智将应有的冷静与风度,赵括便没有再说什么。 王樯转过身,与猛将兄一起小声地讨论着如何破局。 “若当真为秦军阴谋,那么秦军恐怕已经派出有力一部袭击我军侧背了!” “正是,光狼城外皆为平原,有利于我军而不利于秦军,秦军断然不会选择在此处决战。” “若我为秦军统帅,则在光狼城一线采取守势,而在我军侧后方采取攻势,一旦切断我军与丹水东岸的联系,失去粮草的我军必然军心大乱。” “到那时,我军必然选择突围,而光狼城一线牢不可破,且即便攻下也未必有粮草补充;而反攻壁垒又要面临东渡丹水的问题,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所以我军只有南下或者北上。” “南下界牌领乃天险,短时无法也难以攻破,且即便攻破也无法获得支援与粮草,所以北上是我军唯一的生路。打通北路,与我北方百里石长城防线所部会师于长平关,则我军之危解矣!”王樯开心的说道,似乎为大军找到了一条生路。 “可是,北方多山,若是秦军以少量精锐堵塞碍口,后续部队尾随而至,将我军分割包围,那我军……”赵启又在沙盘上比划着说道。 “我军马利,从前线撤退应比秦军快上半日,在舍去部分骑军作为骚扰,可延迟秦军尾随之军大半日之时间,北方并无要隘,大半日时间足够我军强冲过去了。”王樯思索片刻后说道。 “可是壁垒已失,秦军壁垒之军若发现我军向北撤退,可立即尾随而至纠缠住我军的主力。”赵启继续打击道。 “壁垒不可轻易失去!” 大粮山军营中的王樯与丹水西岸赵军中军帐中的任武同时说道。 见他们已经把自己和廉颇将军的计划推演得七七八八,王樯正想建议些什么,赵括淡淡地说道:“你们认为赵国的两位上将军会发现不了你们所发现的东西吗?” 王樯与赵启二人闻言又惊又喜。 惊的是:既然已经想到了,为何还要钻进秦军的圈套之中,陷大军于险地 喜的是:既然已经想到了,那必然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赵括看着两双渴望的眼神,却没有进行解答,而是转过头,看向丹水的西岸——命令应该送到了吧! 丹水西岸赵军中军帐中,任武听了廉颇将军相似的一通战局分析后,正痛苦地单膝跪地,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大意,只是壁垒的修复耽搁了大半日时间,无疑给壁垒的防守带来了更大的挑战,而大军也将因为壁垒的不守,转胜为败。 想道此处,任武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羞愧地说道:“末将一时糊涂,致大军于险地,此万死之罪也。求上将军许末将戴罪立功,末将这就去整治壁垒,死守壁垒,末将在壁垒在,末将不在壁垒也在!” 廉颇扶起了自己的爱将。 望着一脸悔恨,又略显决绝的爱将,他艰难地说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去弥补,用自己的生命、一生的荣誉去弥补!老夫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明白吗?” “诺!”任武干脆地回答道。 “末将辞别上将军!”任武双手抱拳,又是一揖。他知道,踏上壁垒之后,他再无走下来的可能,只可能由他人将他的尸体抬下来。 他需要带领壁垒的五万守军抵挡住来自秦军十数万精锐的疯狂进攻,直到大军全数撤离,而他将继续面对数十万秦军的两面夹击。所以,玉碎是他最好的归宿,他需要用生命去洗刷自己的错误。 “活下来!”纵是深切明白“慈不掌兵”的老将也不免有些难舍,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与自己一起厮杀多年的心腹爱将! 但没有办法,一是任武范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往小了说是不遵将令,往大了讲是将大军置于死地;二是除了能文能武,能攻善守的任武,还有谁能够以区区五万老弱之师硬抗十数万秦军呢? 任武听到老将军的呼唤,回头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慷慨“赴死”。 行军司马李义却突然闯进了大帐,说道:“任将军稍驻,上将军有将令传来!与将军有关!” 第二十九章 弃军存国,廉颇认错 “上将军括将令,西岸壁垒守将任武接令!” 任武一时间有点懵,这令接不接啊,他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自己是廉颇将军的人,但现在的上将军又是赵括,接吧廉颇将军就在身后,才跟自己掏心掏肺,不接吧,那可是将令啊! “将军,这?”无奈下,任武只得转过头望向廉颇将军问道。 虽然不知道赵括想要任武做些什么,但自从韩王山大营帐中的那漫长的一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自己已经对这位后起之秀刮目相看(想歪了请自己出克),他的神机妙算在之后的战场里一一变成了现实。 见任武看向自己,忙踹了任武一脚,吼道:“看老子干嘛,还不赶紧接令!” “诶……好、好……”老将军啥都好,就是喜欢踢人这个毛病要不得,年纪那么大了,脚上的力气一点不见减弱的。 揉了揉屁股,任武转过身,下拜道:“末将任武在。” “令:增壁垒守军骑军一万,着守将任武坚守壁垒一日后,于秦军攻击之次日丑时,帅所部迅速摆脱秦军,向南突围,沿途有船只接应渡河。” 任武先是一脸的惊喜,随即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五万步卒坚守一日,虽然秦军壁垒已经残破,但因为所需要防御的范围大大缩减,又有所准备,坚守一个白天问题不大。 又有精锐的一万骑军作为突围的先锋,撕开一个口子突围出去不在话下。而秦军的目标是我军主力,比如也不会对自己这只偏师穷追不舍,又有船只接应,自己突围而出的可能性极高。 可是,自己是突围而出了,但廉颇将军所率领的赵军主力就要面对秦军的前后夹击了。 这令如何能接啊! 任武单膝跪地,却一动不动,迟迟不肯接令。 身后的廉颇也深深皱眉,这命令一下,不成了主力为壁垒守军拖延秦军脚步了吗!与之前商量的断臂求生策略完全背道而驰啊! 传令的李义见任武迟迟不肯接令,而廉颇将军也双眉紧蹙。 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廉颇将军,赵将军有言:若是任武将军不肯接令,廉颇将军不曾相劝,就跟您说:断臂断的不能只是皮毛手指,非得是伤筋动骨的大出血不可;而求生,是赵国而非西岸的赵军求生!他只要质量,不要数量!” 廉颇闻言再次如同雷击。 是呀,自己又犯老毛病了,执着于将更多的士兵带回去,却忘记了自己这次战役就是用士兵的性命换取赵国的生存。 甚至于牺牲的士卒越多,赵国也才越安全。理论上连带自己在内的西岸大军全部葬送才是最好的结果。 自己诸多的做法居然与初衷背道而驰!幸好眼前的任武延误执行了自己修缮的命令,否则这样的消息一旦被秦军侦查得知,恐怕自己和赵括的一番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廉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请转告上将军,末将知错!立即调整部署。一定为赵国争取一线生机!”廉颇低头认错道。 见任武依旧呆在原地,廉颇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又踢在了任武屁股之上,狠狠地瞪了任武一眼。 接收到廉颇将军的“友好信息”,任武都无语了,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主将踹的,还能咋办,受着呗!回头踢自己麾下都尉去!嗯,这门绝技要发扬开来! 任武随即拱手接过将令,站起后再廉颇、李义一拜,逃似的离开帅帐,点兵去了。想到自己不用死了,脚步更加轻快了。 帅帐之中,廉颇和李义相对而视。 “上将军可有其他指示?”廉颇问道。 “并无其他指示!”李义回答道。 “嗨……”廉颇叹了口气,慈不掌兵啊!廉颇对自己说道。可是这样的送死战斗,自己真的不会啊! 真金需火炼,儿郎们,自求多福吧! 最终,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抹去心头那最后第一点点的不舍与不忍,廉颇下令道:“传令:大军暂歇一晚,明日卯时三刻埋锅造饭,辰时初刻三军开拔,目标光狼城!” “诺!”工具人——行军司马李义应诺道。 赵军大营中,经过一夜的攻伐,白天又对秦军穷追不舍,已经是人困马乏,在吃过加餐后,回到营地,倒头就睡,不一会儿,整个营区鼾声大作!只剩负责巡逻和夜间防御的士卒,在三三两两在营中小声地交谈着。 相较与赵军营帐的静谧,秦军光狼城壁垒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从壁垒上撤下的秦军都已经转移到了光狼城中,他们太需要休息和调整了,在对他们进行整编的同时,也将他们转为了战略预备队使用。 而在光狼城的壁垒之中,一水儿的黑衣黑甲——几乎每个节点都有一队大剑士守护。 车弩、床弩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摆,密度足足比西岸陷落的壁垒高了一倍。 滚木礌石更是多得感觉都用不完了,而民壮还在不停的往上搬。 金汁盖在一个个大缸里,土陶制成的大缸,除了便宜大碗,没有别的好处,三人才能环抱的大缸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尽管有盖子的阻挡,可是数量实在太多了,整个壁垒沉浸在臭气之中。 壁垒之后不远处,便是新立起来的秦军帅帐。 相比之前,帐内的秦军将领明显少了不少,尤其显眼的就是少了当红炸子鸡——孟琥以及骑军统领莽撞汉——蒙武。 新的沙盘被做在了地上,四周用木头围起来,最中间的一员老将头系白巾,身穿银甲,外罩白袍,双手拄着一柄秦军长剑,双脚微分呈跨立状,双眉紧蹙,听取着麾下将领的汇报。 “目前赵军已全线渡河!”一位裨将指着丹水说道 “主力在我军壁垒正前方不足百里处扎营,预计明日便会向我军壁垒开进,一部约骑兵万人在我界牌领外徘徊,似为防御我军从界牌领突进,另一部约两至三万人,为步卒在北侧防御我军从小东仓河往南突进,由于北地多山陵,人数无法准确确认。” “倒是防御周密,即便在胜利之下也没有忘乎所以,轻敌冒进。”另一位裨将说道。 “看似周密,实则处处都是漏洞!”一直带光狼城防线没捞着战打的司马错急吼吼地说道。 “将军,下令吧!” 第三十章 犬牙交错,赵军入彀 “将军,下令吧!”一众秦军将领在司马错的怂恿下起哄道。 “急什么!赵军已然西渡,又飞不出去,战有你们打的!”说着瞟了一眼始作俑者司马错。 司马错急急地低下了头,心中默念:与我无瓜啊! 没有再理会作怪的司马错,白起继续询问道:“我军南北两路偏师进展如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北路偏师傍晚飞鸽回报:先锋军已穿插至至百里石长城与韩王山之间,向南搜索发现韩王山上军营已空!”说到已空二字,裨将高兴的与几位好友交换了个眼神。 “故胡伤将军改变行军路线,留下五千步卒切断长平关与赵军北路的联系,主力直取韩王山大营,预计今夜到达,未避免被赵军西岸大军发现,决议与明日午时发起进攻,占领韩王山后,随即攻占赵军东岸壁垒。”裨将继续说道。 白起没有说话,显然是对胡伤将军的处置很满意。 “南路方面,都尉孟琥率马步军五万已经在外围对赵军南路偏师形成包围,孟琥都尉与南路统帅赢摎已经取得了联系,约定于明日午时包夹赵军南路偏师,随后赢摎将帅南路军及孟琥所部,除留守之两万步卒外,全军向北突袭赵军西岸壁垒。” “嗯,大王的援军可到了?”白起又问道 “大王已下王令,河东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征发,第一批五万人已经到达光狼城城中。”裨将回复道。 “司马错!” “末将在!” “这五万新兵交给你了,换你三万老卒!”白起说道。 司马错是真的不想换,自己的部队可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强弩士、大剑士,几乎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也就是说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五万新兵,我一万老卒就能屠了他们!居然要换我三万老卒! 司马错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白起,眼泪汪汪的,似乎在说:“别啊,老大!” “嗯?”没有听见应诺声音的白起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司马错。 就这一个眼神,司马错仿佛看到了死神再跟自己招手。 于是,赶紧应诺道:“诺!末将这就去点兵!” “我要弩兵、大剑士!”白起见司马错犹豫不决,果断进行了一个刀的补。 司马错一口老血碰了出来,可是想起那阴郁的小眼神,默默咽了口唾沫,抬手低头大声喊道:“诺!”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闷。 “蒙武的骑军进展如何?”白起继续问道。 “蒙将军在赵军撤退后,迅速率军转道北上,目前已经穿插至赵军北路大军与主力之间,由于地理问题,而蒙将军手下皆为骑兵,暂时无法完全完成包围,后续的步兵援军刚刚已经秘密出发,如果顺利的话,明日午时可以抵达战场!” 随着裨将的介绍,整个沙盘的形式已经十分明朗。 丹水西岸,赵军占据原秦军壁垒,主力向光狼城方向延伸,在光狼城不足百里处形成一片血红地带。 在其前方是已经修建良久,城高壑深的光狼城壁垒,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军旗。 而在其南方是孟琥率领的五万步骑构成的的一线黑色军旗,在往下是赵军南路偏师一万零散的红色军旗,再往下又是秦军南路偏师的一片黑色军旗。 而在赵军北方,是蒙武所率领的六万骑军以及正在赶往战场的三万步卒,在往北则是密林中的零散红色军团,密林在往北又是秦军的五千步卒的黑色军旗。 最可怕的是在赵军的后方,数十面黑色军旗已经占据了东岸韩王山附近的各个要点,零星的几面红色旗帜显得那么脆弱,似乎随时都会被吃掉。 于是一个北起长平关,南至界牌领,东起光狼城,西至丹水东岸壁垒的巨大包围圈已经形成! 秦军众将领看着沙盘,各个摩拳擦掌,就等着白起将军来分蛋糕了! 只见白起对四周饿狼似的目光视而不见,提起长剑,以沙盘为中心绕起圈来。心中慢慢盘算起来。 目前手里的总兵力是四十万,南路分了十万,北路九万零五千,赵军侧背有两万,自己手上只剩十八万五千人,但其中有五万人是刚刚从壁垒上下来的伤残兵力,暂时无法投入使用,这样一来手上就只剩十三万五千人了。 其中还有五万大军是刚刚上来的新兵,精兵只有八万五千人。如果仅仅是防守光狼城壁垒,那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 白起用剑在原秦军壁垒上和蒙武所在处点了两下。 界牌领易守难攻,两万大军足够拖延一段时间,但攻击赵军西岸壁垒的军力只有八万,在攻击的消耗下,拿下壁垒后估计可战之兵不足三万,即便东岸胡伤全军来援,也不过五万军力,且都是师老将疲。 而在蒙武处,易受赵军两面夹击,如果不能把赵军北路军封死在密林中,而是他们与中军汇合,则极有可能从蒙武处打开缺口,回窜百里石长城。 战前的估算还是有所疏漏,没有想到赵军居然会派出三万大军钻入北方密林,致使北方成为口袋的破口,原本只需要少量步卒就能限制的北方,现在不得不调动最强战力的蒙武前去封堵,这一下,兵力便捉襟见肘了。 手上兵力不足,两处不能全部支援,只能选择相信蒙武,相信他麾下的铁骑能够顶住赵军的冲击。 那么唯一的弱点就在这儿了——西岸壁垒! 想定了的白起不再犹豫,把长剑往地上一怼,说道:“司马错!” “末将在!”刚刚回来的司马错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情况,膝跳反射般答应道。 “本将问你,守住壁垒,你需要多少兵力!”白起问道。 司马错闻言,思考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个回答不吝于一份军令状!将军这么问必然哪里兵力不足,需要是要抽调壁垒的守军,要说要十万,那肯定是找抽,可若是自己充大个儿,导致壁垒守军不足,而让赵军破开,那就是剐了自己也不能赎罪了。 良久,司马错咬牙皱眉说道:“若全是百战精兵,至少需要七万!若是带着刚刚的五万新兵,则至少还需要五万精兵!” 白起知道,司马错已经尽力了,这么长的壁垒,对面又是二十多万赵军,七万精兵已经是极限了。 “我把光狼城中的老卒统统留给你!能减少多少!”白起继续问道。 司马错都快哭了! 第三十一章 调整布置,西岸围歼 上将军啊,你薅羊毛也别可着一只羊薅啊!都快被你给薅秃了! 司马错心中把白起骂了一百零一遍,但该面对的现实还是得面对,不过自己也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上将军容禀:光狼城中虽有五万余伤兵,但一来据医师所言,其中能痊愈者不足六成,二来即便能够痊愈,也尚需时间。而壁垒的攻防战明日就将打响,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七万精兵尚且战战兢兢,若再减兵力恐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司马错故意停顿了一会,说道:“末将无能,恐壁垒失守累及三军!” 白起没有说话,他在思考,他知道司马错可能还留有一定的余量,但余量不多,不会超过五千人,但自己想要的更多。 五万人,必须凑够五万精兵增援给南路军!这样一来,减去战损之后在赵军侧后便有十万大军,才有把握防守住破损不堪的壁垒! 这样一来,守卫光狼城壁垒的就只剩三万五千精兵和五万新兵了。 八万五千人,如何能够守卫者偌大的壁垒呢!须知在丹河西岸壁垒之战中,除却后撤的两万伤亡,仅仅壁垒的攻防中就伤亡了八万之巨。 而如今,兵力只有八万,精锐程度还不如之前,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再放水,防御器械更甚一筹!这样的兵力、战力能挡住吗? 能!必须能! 白起没有再理会司马错的心情! “传令:光狼城壁垒守军分出五万精锐趁夜色运动至南方与孟琥军汇合,受南路军统帅赢摎统一指挥,明日午时迅速歼灭赵军南路军,而后掉头北上攻破赵军壁垒堵住赵军后撤之路!” “上将军,可是光狼城的防守!”司马错忍不住打断道! “嗯?”白起抬头扫了一眼,司马错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令:北路军胡伤部击破东岸韩王山营及赵军东岸壁垒后,迅速渡过丹水,若此时赵军壁垒未被攻陷则双面夹击之,若已被攻陷则加入到丹水西岸壁垒的防御中。受赢摎统一调度指挥。界牌领守将自赢摎去后封闭关门,严守关隘。” “令:蒙武所部,包括后续开进的三万步卒,坚决堵住赵军北上之去路,具体部署为以三万步卒封锁山林,以骑军对攻赵军!北部留守之五千步卒向南进攻,与蒙武部夹击赵军北路军队!” “令:河内第二批援军分出两万驰援界盘岭,其余步卒务必于明日午时到达光狼城防线!光狼城中伤兵,择轻伤者五千人,各人拔擢一级,派入新军中,指挥新军作战。” “令:赵军从光狼城撤退后,判明赵军前各军积极防御,不可轻动,判明其动向后,各军齐动,缩小包围圈,并派出有力部队进行大胆的穿插分割。” 如此一来,原本薄弱的壁垒防线有了至少十万大军,而光狼城壁垒有精兵三万五千,而五万新兵有了五千老卒的率领,也有了一定的战力。而且后续河内援兵开到,则壁垒无忧矣。 见众军仍有顾虑,白起解释道:“若你是赵军,长途奔袭而来,原以为是攻击一座孤城,却没想到是一条城高壑深的壁垒,你会作何感想?” “我会想我是不是中计了!”一位裨将答复道。 “对,所以接着我会验证一下自己是否真的中计了,验证下眼前的这个壁垒是真家伙还是纸老虎对吧?”白起接着问道 “是的!”众将应诺道。 “那怎么试呢?全军压上?肯定不行,要是眼前的壁垒是真家伙,战事势必陷入胶着,到时候就跑不掉了!”白起停了一停,让大家消化下后接着说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精锐部队佯装主力全力攻城!” “那么这样的全力攻击力度,只会有一到两次,只要挺过这一到两次的全力攻击,赵军就会知道眼前的壁垒是他们逾越不过去的一道天堑!那么你猜赵军主将接下来会如何抉择?” “重演空仓领之故事!”一位秦军裨将抢答道。 “对,留下一部兵力牵制我军,转而退军!而此时,北方已经被我军占领,南方有天险,只要将西岸壁垒攻下,赵军便再无处可逃。” “所以,攻击壁垒的部队必须得到加强,以期在最短的时间里攻破壁垒,完成合围,并且留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阻击!” 众将军纷纷点头,突然一位都尉指着丹水东岸说道:“将军,为何我军不把包围圈设的稍微大一点,现在丹水东岸壁垒几乎不设防,若在我北路军破袭东岸壁垒后,我南路大军东渡丹水,一起防守东岸壁垒如何?” “对呀!东岸几乎没有赵军,攻下壁垒后,壁垒的损毁几乎可以忽略,如此一来不是更利于我军的防守吗?” “我军一开始的包围策略不就是在东岸设防吗?为何要强攻壁垒啊!” 众将又议论开来! “此为吾之疏漏!本以为赵军兵峰应直指我光狼城,却不想其分兵三万北上,打乱了我之部署,原本北部只需少量步卒便足以坚守,而如今却需要大量兵力防御。且仍有被夹击攻破之风险。”白起主动承认错误道。 如此大规模的会战,对方又不是傻子,哪能完全按照设想进行。真要如此反而要担心自己是不是中计了。战役至此,除了北方的三万孤军,其余一切按照白起的设想的进行,已经很不容易了。众将自然也没有说三道四的。 白起继续说道:“若我军仍根据旧战法在丹水东岸合围,则赵军可以一边整修西岸壁垒,一边加速攻击我蒙武军团,届时我南部军团有丹水阻隔,一时无法到达战场,我中路兵团与蒙武兵团无法形成夹击之势,且需被迫与赵军野战。” 众将对着沙盘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赵军少了侧背的压力,而我军少了南部和北部军团十余万兵力,若是北方守得住,那没事,慢慢耗着,耗着耗着赵军没粮了就溃败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北方不一定守得住,那就必须夹击了!迫使赵军分兵抵御,进而穿插、分割、包围——最终予以歼灭! “既然北方蒙武军团吃紧,为何不直接增援蒙武军团呢?”一位裨将又搞事情! 白起耐着性子说道:“一是地形问题,再多的步卒增援北方,用于防御山林则施展不开,用于阻击骑军则因为地形开阔容易被吃掉。” “二是攻守收益的问题,增援北方只能被动防守,若赵军不攻北部则毫无用处,而增援南部则是作为攻击部队,能加快我军进攻的步伐,尽快地困住赵军,无论赵军逃窜的方向为何,都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所以,没啥好说的。 众将心悦诚服,欣然领命,随后走出帐外回营各自准备去了。 只有司马错同学,眉头紧皱,仰天长叹:“我tmnd怎么扛过赵军的第一轮攻击哦!” 第三十二章 赵军开拔,廉颇开溜 夜很长,赵军大营中一片静谧,而秦军大营则显得热闹许多,兵力的整合、换防、调动,一直忙到深夜! 月悬中天,赵秦两军的统帅都没能休息。 廉颇呆呆地坐在沙盘前,仿佛已经看到天亮后赵军被屠杀的场面,麾下加上民壮三十二万大军,不知有几人能够回到赵国。 自己已经看不到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营帐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换下跟了自己数十年的甲胄,换上士大夫的服饰,吹灭灯火,转身没入黑暗中。 月亮啊!你慢点儿走…… 白起还在沙盘前踱着步子,绕着沙盘走了一圈又一圈,对方的能力已经在壁垒之战中得到充分的体现,自己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确保每个细节都没有疏漏。他站在每个角度去思考,思考每个可能性! 好的,应该可以了,光狼城的混编已经完成,能够顶住;南路的援军已经开拔,很快能够汇合;北方蒙武已经汇合步卒封锁了山林,四面合围,没有问题了! 太阳啊!你快点儿升起吧…… 没有理会赵秦两军统帅的想法,月亮还是如期降下,而太阳也依旧照常升起。 号角响起,赵军各部士气高昂地走出营地,刀剑都被磨得光亮,甲胄被擦洗锃光瓦亮,甚至旗帜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似乎不是在出征,而是在凯旋的样子。 壁垒之战一舒三年的郁闷,在放下对秦军的畏惧后,却又给赵军带来太多的信心,让赵军从上到下都认为此战定是摧枯拉朽,全军上下弥漫着骄矜之气。 若是平时,如此骄矜,廉颇早已大发雷霆之怒,定要用军法敲打个几百人把这股子风气压下去,可今天的廉颇没有这么做。正如他对自己的心腹大将任武所说的:错了要认,认了要改,用命去改! 也不是所有的将领都保持着乐观主义态度,北地骑军的几员都尉就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北地的军队常年与异族厮杀,都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杀神”,自然跟邯郸的军队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几位感觉有些奇怪的都尉,在行军的途中不自觉地碰到了一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里都有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一位稍年轻的都尉打破尴尬,说道:“诸君,末将行军有些奇怪,不吐不快,此去光狼城之战,上将军未曾召开会议也就算了,甚至连主攻方向、主攻军团都没有发出指示,也太随意了些吧!” 一旦有人起了头,瞬间话匣子就打开了。 “是也,壁垒之战,上将军虽未召集我们一起商量,但也提前进行了说明,而后续的命令更是清晰无比,而如今,除了行进目标是光狼城,其余一概不知。是合围?是围三缺一?各自任务如何一概不知。” “然也,且全军皆无大战的紧迫感,我等北军尚好,邯郸来的大军似乎认为光狼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此骄兵,取败之道也!” “诸君请看我军的行进阵仗,阵不成阵,按道理,骑军应在两翼护卫,中军应该呈雁行或锥形阵进发。而如今,我北地骑军全数集中在北部,而步卒各兵种完全在各个都尉和校尉的指挥下前进,毫无次序阵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有军粮,大战前分发粮草也属于正常,但除非作为偏师远征,其余各营不会携带超过三日的粮草,而如今竟然带了半月的粮食,我营里的军需都乱疯了,从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战,因装粮车马不足,我的书佐都在抱怨了!” 此话一出,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见惯了北方风沙与苦寒,忍饥挨饿惯了的北地军居然有一天会为粮草太多而烦恼。 “是否要提醒下上将军?毕竟上将军还年轻,或许因为奇袭壁垒一战对秦军的战力有了错误的估算?”一人正色问道。 “不瞒诸君,大军开拔之初,末将得知北地骑军全数安排在北部,便擅自前往中军请示上将军,然并未见到上将军之面。行军司马李将军私下告诉我:上将军此举自有其深意。” “既如此,诸君不可再枉议上将军,粮草之事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据说中军没有留下一颗粮食,粮官都编入战斗序列了。所以,约束麾下士卒,做好苦战准备,耐心等候上将军之将令即可!”一位稍年长的都尉总结道。 众人纷纷点头,慢慢地散开,几个心眼活泛的找起了平素要好的都尉重又聊了起来! “你小子麾下的重骑损失不大吧!” “还好!就追击的时候损失了十几骑,甲都修好了,马力稍有不足,你的轻骑呢?” “也还好,编制都全着呢!” “那老样子,我中路突破,你两翼掩护?” “嗯!” 简单的交流背后是十余年的知根知底与默契配合。 就在北军都尉们私下里讨论的时候,他们口中的上将军早已又换人了。 一位与赵括体型相近的士卒穿上了将军的甲胄,坐上了上将军的马车。 而去往魏国的路上,一辆马车并数十名骑军飞驰而过,包裹严实的马车上端坐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卒,正望向长平战场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廉颇还有谁! 原来在昨夜夜色的掩护下,廉颇将军已经乔装打扮过壁垒,经大粮山,渡丹水、蒲水,飞奔前往魏国!开始第二部分的计划! 苍老的手中,握着的是昨夜大粮山下,那员年青的将领给的锦囊。 回想昨夜,自己匆匆赶到大粮山下,赵括与王樯躲在约定处,匆匆将战场情况和布置稍作解释,正要离开时,赵括突然将锦囊塞到自己手中。说道:“若再魏国求援无望时,方可开启此锦囊,可救赵国,提前打开就不灵了。” 一路上,自己数次想要打开,可一想到赵括严肃的面孔,还是忍住了。 又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将其贴身收好。 “放心吧!老夫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了,也一定求得援军!” 第三十三章 秦军合围,南路被破 时至正午,初夏的日头还不算毒辣,温和的阳光洒下,照得人暖洋洋的。 铮,那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界牌领下,秦军南路统帅赢摎拔出了他的宝剑,抬起手臂与肩齐平,剑尖向前,遥遥一指,大喊一声“杀!”,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三万铁骑随之冲杀出去,冲向远处赵军南路的军营。 围歼赵军的战役正式打响。 身后擂鼓阵阵,马蹄声混合着喊杀声充斥着每个秦军骑兵的耳朵。 距离赵军军营已经不足一里了,眼睛已经能够看到白色的营帐和红色的身影,近了,更近了! “提速!”身边的校尉大喊着传递着命令! “驾!” “驾!” 三万骑军集体提速,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最前面的是由军中最精锐的骑士和最健壮的战马组成的重骑兵,他们组成了锥形阵,手持两米多长的长矛,能够撕毁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敌人,更是整个骑军的锋矢。 还剩五百步了,营帐看得更清楚了,甚至还能看到赵军在营中嬉戏。 “长矛端平!眼罩放下!”重骑的校尉再次下令道,“加速、继续加速!“ 骑士闻令,通过高超的骑术将绑缚在战马头上眼罩放下,随后调整好手中的长矛,身子伏低,狠狠一夹马腹,加速向着赵军营门冲去! 而在重骑兵之后是手持长剑的秦骑兵,最后的是手持长弓的弓骑兵。 而此时,赵军的哨兵才发下秦军骑兵的到来,尖锐的哨叫瞬间传遍军营! “敌袭!敌袭!”的声音遍地开花! “御敌!快快快……”赵军校尉们纷纷走出营帐,指挥麾下的战士做好御敌准备。好在不是在深夜,不需要穿衣着甲。 前营最先反应过来,但毕竟不算是什么精锐之师,组成的军阵歪七扭八,也没有安排专门对付骑军的长矛兵,只是将盾兵往寨门前一顶。 随后完成列阵的是后营的弓兵,很快在校尉的指挥下发出了第一轮的箭雨,但慌乱之间,搭弓射箭不免失了准头,不少箭雨射出营门后便无力地一头栽下,落在身着重甲的秦军重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伤害。 少数的箭雨飘向了后面的秦军轻骑,但由于密度不足,造成的伤害也极其有限。赵军如此“给力”的防御没有给秦军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更鼓舞了秦军的士气。 转瞬之间,敌袭待重骑兵已经接近赵军营门,没有预想的死敌拒鹿角,也没有老冤家长矛兵,只有单薄的寨门与寨墙,以及在寨门后瑟瑟发抖的赵军盾兵。 还有更傻的吗?居然妄图用盾兵接重骑的冲击。 见此情况,重骑校尉狞笑一声“杀!” 原本牢固的营帐大门与寨墙,在秦军重骑兵猛烈的冲击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仅仅付出几匹战马的代价,赵军的营寨便宣告被破! 而在寨墙之后的盾兵更是如同一个笑话,被秦军重骑的长矛捅了个对穿,连带着后续的步兵都被穿成了糖葫芦。 由于穿透了太多的人,长矛都有点拿不动了,为了保持马速,重骑兵索性放弃了长矛,抽出腰间的秦军长剑,左劈右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被蒙住双眼的重骑战马似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变得更加狂躁起来,发疯似的向前奔去,遇人撞人,遇营闯营,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不一会儿一众重骑已经突入要赵军中军。 而刚刚被重骑冲散的赵军根本再没有时间进行集结,一阵箭雨就将他们笼罩,侥幸逃得箭雨的袭杀,挥舞秦军大剑的轻骑兵又来到面前。 大剑挥舞,无数人头飘向天空,手起刀落之间,赵军前军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赵军后营的弓兵第二轮箭雨终于姗姗来迟,却落在了营寨之外,对秦军的杀伤几乎为零,惹得秦军一阵哄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军重骑继续向前突进,中军帐中,负责此处的都尉来不及脱逃,被赢摎斩于马下。原本南路的主将洪析将军被调至中军听令,幸免于难,当然这也是赵军南军不堪一击的原因之一。 原本就是来监视的,自己正处于优势,没去攻击界牌领就好了,哪能想到秦军居然会出界牌领攻击自己。 赵军中军大纛被秦军斩落,顿时赵军乱作一团,再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后军弓兵发出了他们最后一轮的箭雨,目标正是秦军聚集的前营,终于对秦军轻骑造成了“较大”的伤害。可惜,为时已晚! 后军的赵军校尉见自家中军已经陷入,而秦军重骑正踏过中军营帐,向着自己这边冲杀而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喊一声:“撤!”,便一马当先带着亲兵们向北方撤退。 只苦了下面的将士,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有战马的立刻骑上战马往北方逃去,几个脑子活泛的百将,组织麾下的弟兄且战且退,退往西边丛林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赵军南部军团便被秦军击溃,而逃向北方的赵军除了几个单独跑的,全都被北方以逸待劳的孟琥所部截住、格杀,包括最先逃跑的校尉。 倒是各自逃命的骑士和往西边撤退的几百步卒得以逃脱。 侥幸逃过一劫的赵军骑士疯狂地抽打着马匹的屁股,丝毫不顾及马匹,向着赵军大军行进方向冲刺,他们知道必须及时将秦军进攻,南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大帐。 而赢摎正跟刚刚赶来会师的孟琥交代着。 “我军自界牌领长途奔袭而来,人员和马匹尤其是重骑兵急需要休息,且你部距离丹水较近,令你部迅速向丹水进发夺取丹水西岸壁垒!” “诺!”没有多余的废话,孟琥应诺一声,便调转马头,率军往丹水西岸的壁垒进发。 “轻骑四周戒备,打扫战场,重骑卸甲休息!”见孟琥离开,赢摎随即对麾下铁骑下令道。 虽然没有多少伤亡,但长途的奔袭还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彪悍如赢摎停止杀戮后,也是一阵疲惫,几十斤的铠甲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孟琥赶往壁垒,赢摎部修整之时,秦军北路偏师胡伤所部也完成了对韩王山大营的战领,正秘密向丹水东岸壁垒运动。 而赵军的斥候终于发现了张网以待的光狼城壁垒…… 第三十四章 壁垒终现,骑兵断后 “彼其娘之!”一众赵军的斥候望着眼前无边无际、高达三丈有余的秦军黑色壁垒怒骂道。 夏日的阳光,正是舒适、温暖的时候,策马奔腾了许久的赵军斥候此时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发凉! “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了,这儿是不是到了丹水壁垒了!?”几员斥候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幻想自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可是,在那午后的阳光下,迎风招展的墨黑色军旗,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斥候的首领,“赵虎,你们一队留下监视秦军动向,尽可能查明壁垒防守军力情况。” 闻言,被点将的赵军斥候有些为难地看着首领,那意思仿佛在说:“咋查啊?” “其余人马迅速归营,为避免秦军阻截,分三路回程,记住务必将壁垒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回中军!请上将军早做定夺!”没有理会为难的赵虎,首领继续吩咐道。 似乎在映照首领的话语,秦军壁垒打开几道小门,一水的黑衣骑士杀将出来,应该就是冲着斥候而来。 “赵虎,沿南北两向查探壁垒长度!其余人,各自屯长带队,速速回营!” 斥候们都是百战精兵,他们也知道如今的局势,能够早一刻让上将军知晓壁垒的存在,大军就多一分的胜算,来不及多加思考,各自领命而去。 转瞬间,只剩首领带着本部的人马还在原地。 斥候首领拨转马头,对着麾下将士说道:“诸君,我斥候营未能及时查探出秦军壁垒,陷大军于险地,此万死莫赎之罪也!今秦军悍勇,若任由其追击,恐无法将信息及时送达上将军!” 说着,首领拔出战刀,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将追击之秦军阻挡下来,为同袍们争取片刻之时间!以赎我斥候之罪于万一。” 首领再次拨转马头,刀指前方,吼道:“诸君,谁愿随我赴死!” 铮、铮、铮……一柄柄战刀出鞘!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赴死之声响彻天地…… “斥候营,目标秦军骑兵,雁形阵!”首领再次下道。 骑兵一般都是采用锥形阵,因为这样能凿穿敌军,在付出最小的代价下,给予敌军最大的杀伤,只有在兵力充足,对敌军形成迂回包抄时才采用雁形阵。 而此时斥候明显少于秦军,采用雁形阵,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赵军别无选择,他们不能让秦军分兵去追击自己的袍泽,所以,雁形阵是最好的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秦军短短一刻的停滞。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斥候营的士兵将战马的眼睛蒙上,按照首领的命令很快组成了雁形阵。 “斥候营,目标秦军骑兵,出击!”首领一马当先边冲边喊道。 “杀!”其余斥候也纷纷拍马跟上!瞬间,杀声震天。 秦军骑将一看,呦呵,明知不敌还要正面冲击,颇有古风啊,自己送上门来,那必须吃下啊! 随即挥舞令旗,变行军阵列为冲击的锋矢阵,今天就要让赵军骑军感受下匈奴经历过的恐惧! 行进、 提速、 冲刺! 两股当世强军终于又碰撞在了一起,刀剑挥舞,血花飞溅,人头翻滚。 红与黑的第一轮交锋,心存必死之志的赵军,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态度,完全不避不让,以伤换命,上演了空手接白刃,右胸接白刃等一系列扫操作。 两军教会,人数明显呈现弱势的赵军却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留下一地的尸体中黑色衣甲的明显多过红色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首领调转马头,伤口处冒出汩汩鲜血。不仅是伤口处,口中,眼中,耳中,七窍皆留着鲜血,那是伤到内脏了。 身旁剩下的部下只有二十人不到了,各个带伤! “斥…候…营…”首领还想下达命令,可不断从口中涌出的鲜血让他的话语变得含混不清,而鲜血更是将他的气力再次消耗,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说话了。 咬紧牙关,从丹田到胸腔,再到口腔、鼻腔。 “杀!”首领缓缓吼出这个字! 左手握缰,右手挥刀,双脚一夹,再次想着秦军冲锋而去! 身旁二十余骑闷声跟上!铮亮的赵刀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血的光彩,那是军人最后的荣耀! 嗡!那是铁器与铁器的对抗。 秦军骑兵一剑斩在了首领的头盔之上,头盔不堪重负地跌落,一头斑驳的长发也被打散,首领没有犹豫反手一刀将对手砍下马去!鲜血溅了首领一脸,眼睛也被糊住了。 正是这短短一瞬间,秦军另一个校尉眼明手快挥舞长剑就要直取首领的人头,而首领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将糊眼睛的血液擦去。 咔!那是铁与骨的碰撞。 首领的左手被秦军校尉砍了下去,没来得及反应痛苦,首领靠着右眼睁开的一点点小缝隙,加上身经百战的本能,右手猛地向左一挥! 噗!那是铁与肉的交割 秦军校尉的人头应声落地! 两军再次交错而开! 首领将长刀咬在嘴中,鲜血从嘴角的缝隙不断涌出。腾出的右手将眼前的血液抹去,环顾四周,已无人在侧。 第二次交锋,赵军斥候首领失去了所有的弟兄,以及左臂和头盔,而秦军也损失了四十余名精锐骑兵,其中还有被首领阵斩的一员校尉。 座下的马儿或是被战场的气息感染,或是嗅到了战场上浓烈的血腥味,或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死志,四蹄不住地踱着,显得躁动不已。 首领用仅剩的右臂拍了拍座下的马儿,马儿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右前蹄一起一落,似乎懂得了主人的意愿,在为最后的冲锋坐着准备。 首领单手解开了已经被砍断的马缰,让马儿畅快的呼吸,又将自己散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从怀中掏出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帛书,那是上将军廉颇亲自给他发的晋升书,他一直贴身收藏着,那是他一生的骄傲! 然而,今天,因为他的疏漏,将大军陷于险地。 所以,他只能用性命来救赎,希望能够稍稍纠正这一疏漏! 首领将帛书一卷,将它当做束带,将自己的散发重新扎好。 好了,衣冠正!可以赴死了! 而对面的秦军,一直默默注视着首领做完这一切,这是对一位战士最后的尊重! 抽出口中含着的长刀。 对,是抽不是拿!为了避免血液大量流失带走最后的气力,首领没有将嘴巴张开,而是紧咬着牙槽,用手将长刀从牙齿咬合中抽了出来。 长刀与牙齿的摩擦,发出“吱呀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终于,长刀在手!弟兄们,慢些走,等我! 轻夹马腹,马儿瞬间启动,四蹄舞动,驮着主人奔向死亡! 阳光下,黑压压的一片,再无半点红色…… 第三十五章 一夜白忙,全军向北 在斥候首领的拼死阻击下,赵军斥候终于回到了行进中的中军。 回到军营的几位斥候屯长互相一商量,都认为兹事体大,首领用命送回来的消息,必须面呈上将军,而在上将军做出决定之前,必须予以保密,以免动摇军心。 于是将所有回来的斥候集中到一个营帐中,并留下两位屯长看守。其余屯长结伴求解上将军。 向行军司马李义将军说明了首领已然牺牲,且有绝密情报需要面呈上将军,很快被带到了上将军的马车前。 “见过上将军。”众屯长齐齐跪下说道。 “免礼!”假赵括说道,“首领为何阵亡,又有如何绝密信息,速速报来。” “诺!”为首的一位屯长说道:“我斥候营于今日卯时出营向光狼城方向进行查探,行进至距光狼城约十余里处,发现……” 屯长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发现秦军已经构筑了一道壁垒,斥候首领见此情况,急令末将等人回转传递信息,只身率领本部人马阻击秦军。而今已无消息,恐怕,已经身陨。而后斥候屯长赵虎冒死探明该壁垒为南北走向,长约十余里,城高壑深,相较于丹水西岸之壁垒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完,一揖到底,等候着上将军的雷霆之怒。一众斥候屯长也是纷纷低下了头。 “消息可曾外传?”一旁的行军司马李义问道。 “回禀李将军:未曾外传!末将等深知兹事体大,故回营后立即将所有知情人笼到一起,由另两位屯长看守,其余诸位屯长皆在此处,可互相证明,未曾接触到其他人。” “好的!你们下去吧,无需再行保密了!”假赵括假装皱眉思考了一会后说道 “诺!”一众斥候如释重负,纷纷应诺而去。 众人走后,李义对着假赵括一揖,问道:“上将军,我们按计划行事吧!” “嗯!可!”假赵括点了点头。 随即李义代大将军传令道:“传上将军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埋锅造饭!” 过午而食?虽然不符合一日两食的常规,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马上就要攻击光狼城,大战之前补充能量也是应有之义。而且吃过饭后,再行进一段时间,到达光狼城下时,食物刚刚好消化完,有最强的体力与战力去攻城。 就是苦了斥候营的兄弟,虽然上将军说没事,可是这消息实在太大了,还是不敢说啊! 有秘密不能说!好难受! 好在,中军大纛没有让斥候营的兄弟困扰太久。 饭后传令兵传来了最新的将令:“我军不慎已入秦军陷阱,大军停止前进,丢弃除兵器粮草外一切器械,全军转向北方,以北地骑军为先锋,呈锋矢阵,向北急行军!目标:百里石长城防线!” “如遇阻击,各营不许恋战,尽速突破,一力向北进发,若遭遇分割包围,无论身处何处,兵力多少,皆无需请示,无需靠拢,一致向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数十万大军的转向显然瞒不过秦军的斥候,而到了此时,双方基本已经明牌了,拼的就是真正的战力,再无计谋可施。 赵军全军转向的信息很快传到了秦军光狼城壁垒中。 司马错都懵了,昨天忙了一夜,又是整编新兵老卒,又是调整防御措施,搬床弩搬得自己手都酸了,还想着要用床弩给赵军一个惊喜,更是因为兵力的事情跟白起大大干了一架,彼其娘之的赵军,居然就不来了? 不带这样的啊,你好歹试一试我这壁垒的成色啊,万一我是个空壳子呢! 来呀,我很好打的!我床弩不用了行不? 这感觉就像是做好了一桌好饭好菜,朋友却放鸽子了! 白起也有点懵? 是我高估了赵军的统帅赵括,还是低估了他? 刚刚得到我军壁垒的消息,就果断下令回转。战场嗅觉这么灵敏吗? 说好的莽夫没经验呢? 还是说,在诱我壁垒的守军出击,企图通过野战消灭我军呢? 有这种可能! 看着手下将领急切的表情,白起更加相信对方可能是在诱敌了。 于是,对诸将说道:“赵军在收到壁垒的信息后立即北转极有可能是在诱使我军追击,从而达到野战的目的。而只要我军稳扎稳打,赵军便无可趁之机。” “故攻击顺序不变,北方蒙武部先行接战,接着南方赢摎部出击攻其侧背,随后壁垒守军进行合围,最后再行穿插分割包围!此时关键在于壁垒,令赢摎不惜一切代价加速拿西岸壁垒。” “诺!”一封飞鸽传书迅速往南方而去。 而此时的赵军主力,随着中军将令的下达,秦军修筑壁垒的消息不可避免地在大营中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充斥着恐慌与不满的怨言。 “中计了!” “我就说秦军壁垒哪有那么好拿下!” “廉老将军守了三年都没有攻破,哪能赵将军一上来就攻破?!” 好在,强军之所以是强军,军纪的严明是首要的条件!在各都尉、校尉的联手压制下,怨怼之言总算是压制下去了。 而最先调整过来的依旧是北地的骑军,已经有所察觉不对劲的众骑军校尉相视一笑,心中觉得上将军应该早就料到了,不然怎么会一反行军常规,将骑军全部安排在北方,这一转向,能省多少事儿。 只是不清楚上将军还有怎样的后手来力挽狂澜。 既然信任上将军,那么没有什么好说的,按将军的将令去做就行了! 一路向北! 很快,重骑兵摆在最前,轻骑兵放在两翼,还不待自家的步卒反应过来,骑军已经丢下所有包袱,完成了转向! 没有等待还在疑惑、抱怨的邯郸步卒,北地骑军一马当先,率先向北方百里石长城防线进发。 而随着骑军的迅速转向掉头,也侧面压制了步卒的不满的声音。 稍作整备,丢掉不必要的设备,如云梯、抛石车啥的,检测好粮草兵器,重新组成攻击队列,紧随骑军而去。 而此时,秦军已经对东西两岸的壁垒发起了进攻。 第三十六章 骑军对轰,底牌尽出(打赏加更!) 为“为国捐躯矢石间”的打赏加更!!! 丹水东、西岸壁垒几乎同时遭到攻击,但相较于西岸壁垒的轰轰烈烈,东岸壁垒丢失得怎么说都有些草率了。 几十员秦锐士,趁着哨兵中午困乏的时候,穿上赵军的衣服,堂而皇之地就靠近了壁垒,甚至都没有核验身份就进入了壁垒之中,搞得秦锐士有点儿怀疑自己中计了。 但既然进了壁垒,那也没啥好说的,噗噗就是两刀,砍翻控制大门的兵士,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嗯,好吧点燃自带的狼烟,通知后续部队跟进。 赵军自然也发现了大门的异常,可是本身壁垒就兵少,又没有强力的武将,楞是拿死守大门的几十员秦军锐士无可奈何。 很快,后续秦军到来,赵军壁垒守军全军尽没,不到一个时辰,丹水东岸壁垒沦陷。 相较于东岸的快速陷落,西岸的攻防战便是在重演几日前的血肉轮盘。而东岸的秦军在肃清了壁垒上残余的赵军后,很快组织渡河,这样一来,丹水西岸壁垒受到两面夹击,形势一下子岌岌可危。 原本信心满满的西岸壁垒守将任武,在面对秦军精锐的两面夹击,也是有点儿麻爪。但他知道,中军那儿更危险,援兵是不可能有援兵的,只能不断地调动预备部队,疲于应付。 甚至骑军也投入了战斗——东岸秦军刚刚西渡上岸,任武就派出骑军狠狠地给渡河的秦军来了一下子,让东岸秦军损失惨重。 但随即秦军谨慎多了,任武再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无可奈何之下,任武只好将情况上报中军,同时期望夜晚早些到来。 “报:我大军北向先锋遭遇秦军骑兵拦截,暂时无法突破!” “传令前锋骑军,迂回包抄,分割包围,无论如何要帮全军撕开一条口子!” “诺!” “报:北路军李杰将军并冯屏将军所部,奉令南下接应我军,受阻于山林,秦军步卒阻塞要道,我军累次攻击均不得出,两位将军飞鸽传书建议我军北上与其夹击山林之敌。” “飞鸽回复二位将军,我军北上部队受阻于秦军骑兵,暂不得寸进,令其不惜代价突破秦山林之阻隔,与我北上之骑军汇合,共击秦军骑兵!” “诺!” “报:我南路偏师遭遇秦军界牌领所部偷袭,都尉殉职,全军覆没!” “报:我丹水东岸韩王山大营与东岸壁垒为秦军所袭,相继沦陷!守军尽没!” “报:我军西岸壁垒遭遇秦军主力攻击,且丹水东岸秦军有西渡迹象,西岸壁垒守将任武将军汇报:两面夹击之下,壁垒防守压力巨大,随时可能被攻陷,请将军早做打算。” 一条条噩耗传到赵军的中军大营,漫说赵括和廉颇两位上将军皆不在此,就算是在,手中的牌都已打尽,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让攻击的加紧攻击,防守的尽量防守! 能咋办呢!代行军令的司马李义好生苦恼! 北方的骑军乱战已经开始了,赵国骑军当世最强,果然不负盛名,两军一亮相,最前方的锋矢,清一色的重骑,加速冲锋起来,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长枪如林的克制,在他面前的一切阻挡仿佛都是纸老虎。 仅仅一个回合,就让秦军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 心疼得蒙武直嘬牙花子,不敢怠慢,赶紧搬出秦军的利器——车弩! 车弩是床弩的简配版,虽然没有床弩般变态的射程与威力,却比床弩要轻便许多,可以随时进行调整。而又因为是绑缚在战车上的,后坐力有战车来承受,所以又比一般的弩箭要厉害得多。 赵军的重骑兵虽然厉害,但也有他的局限性!一是由于身披重甲,无论战马还是骑士都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的,所以不耐久站,二是重骑一旦确定方向很难在中途进行变道,不如轻骑兵来得灵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样的缺点,也就造成了弩车对它的克制作用,弩车如战车一般,虽然不比轻骑兵,但也算调整灵活,速度一点不比骑兵的调整慢。 又是直来直往的攻击方式,骑兵冲锋加上弩箭的射击,两者动量都很大,一旦相撞,任你再坚固的铠甲都能给你来个对穿,所以用弩车来对付重骑兵最适合不过。 本来蒙武还想藏一藏这样的大杀器,等决战的时候给赵军来个“惊喜”,可没想到自己的重骑兵跟赵军的重骑兵一碰,竟然碎成了渣渣! 没法子,只好将杀器祭出。 一轮齐射,就给予了赵军重骑迎头一击,赵军大约损失了大几百的战力。要知道整个赵军的重骑也不过万数。 一来一回,赵秦两军战了个平手,赵军损失了大几百重骑,秦军也损失了上千骑军,并且暴露了弩车这样的大杀器。 于是,赵军再不敢轻易动用重骑兵冲锋去撕碎秦军的防线,而秦军也不敢随意使用弩车消灭除重骑外的赵军,因为一是箭矢有限,用一只少一只,另一个也是怕重骑趁弩车上弦的功夫发动突然袭击。 所以,骑军战场成了轻骑兵与弓骑兵的主战场。 可惜的是,赵秦两个都长期跟北方游牧民族打交道,赵国有胡服骑射,秦国则直接把义渠国纳入版图,论到骑术与马上功夫,两国骑军是谁也不服谁。 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弓箭攻远,近战刀剑! 一时间,战场乱成了一锅粥,赵秦两方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原本应该快、准、狠的突围战演变成了无奈何的相持战,战场局面愈发对赵国不利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壁垒还在赵军手里,暂时不会有侧背的压力,可是按照赵括的将令,任武即便守得住,到了晚上也会主动撤退,到那时,赵军的侧背就彻底地暴露在了秦军的兵锋之下。 更危险的是,秦军壁垒中的大军不知何缘故看,尚未出击,可能是担心我军诱敌之策,可现如今已经与秦骑军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想必此路秦军很快也会出壁垒而来。 三面夹击,我军必败无疑! 所以,唯一的出路,趁秦军壁垒之军还未到来,还是得从北方撕开一条口子。 “传令:北路骑军,不计一切代价,依据地势,投入饱和兵力,与秦骑兵决战!令步卒以长枪兵为前导,见缝插针,突入秦阵!” “务必打出一道缺口!” 第三十七章 重骑殒命,任武突围 将令一下,北地骑军都知道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重骑兵不再藏着掖着,顶着床弩的攻击进行冲锋,势要用骑军的性命踏出一条血路。 北方战场在赵军的不要命的进攻下,越发的疯狂起来! 车弩在赵军重骑的自杀式袭击下,损失颇重,而赵人居然把破损的重骑战甲捡了回去,重有批在另一员骑兵身上。虽然破了一个洞,却也能防御到大部分区域,照样横冲直撞。即便已经破损不堪的战甲,几幅甲胄拼一拼,又是一副好甲。 可是车弩这种木制品可不是砍坏了又能拼装了,一时间失去大量车弩的秦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蒙武心知,如此下去必然秦军必然会被赵军所破,自己也得拼命了! “传令,车弩发射间隙由轻骑兵冲击,阻隔赵军重骑去路。” “诺!” 啥意思?就是车弩发射后,轻骑兵立马顶上去,用自杀式的冲锋减缓赵军重骑的冲击,直至他们完全停下! 听起来很简单很美好不是!轻骑换重骑,血赚不亏啊! 但如果您想象下:要用一个个人的血肉之躯去顶住疾驰的汽车,你便明白其中的问题。 不是一换一,不是二换一, 而是五换一,甚至是十换一! 秦军校尉接到命令,也是明显一愣,轻骑撞重骑,这不是找死吗! 但传令兵严肃的神情告诉自己,这不是在搞笑,而是切切实实的命令。再一次确认命令后,校尉明白,将军也是无奈之举,必须用士兵的命换车弩的命。 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跃马当先,指挥着麾下的骑军护卫在车弩之前。 “嗡!”车弩发出他的怒吼。 “第一队上!”几乎同时,校尉下达了命令。 一对轻骑兵呼啸而出,迎着赵军的重骑就冲了上去! 车弩射杀了一员重骑,而身后的重骑又冲了上来,躲过车弩的重骑哪里会把迎面而来的轻骑看在眼里! “碰、碰、碰……”轻轻松松撞飞几员轻骑,可是马儿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重骑的速度慢下来,神通便少了一多半,饶是能多抗几刀,架不住人家轻骑兵多啊,砍翻了几个,自己也受伤颇重。 蚁多咬死象,或许说的就是这样吧! 更危险的是,秦军的车弩兵正在争分夺秒地重新上弦! 不一会儿,秦军散开,“嗡”的一声,赵军重骑缓缓倒下。 尽管重骑损失惨重,但这样的互换赵军还是乐于接受的,毕竟一万重骑,几乎可以把对方兵力耗尽!甚至不需要一万,五千重骑就能让对方整个防线瘫痪。 秦军的校尉们显然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二换一三换一能接受,十换一,有点接受不了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车弩的弟兄们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玩意儿最快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基层弟兄有办法!就在秦军的将领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几位曲长一合计,既然一个个撞效果不好,我给你来个大的。 直接三匹马绑在一起,再每个其实抱一个大石头! 咱也不从车弩旁边出发,退后一点,给马儿留出加速的空间! 嗯,动量守恒算是被几个曲长玩明白了,增加整体的重量,提高整体的速度,动量不就上来了吗!动量上来了,两个相反方向的动量一叠加!对方的速度下来了不说,同时还给重骑兵和战马带来了巨量的伤害。 当然没有防护的秦军也是骨断筋折,但对方也不好受。 因为一千拳1斤的力,那叫爱抚!而一拳1000斤的力足以把人打死。 就这样,秦军误打误撞居然止住了赵军重骑的攻击势头。 一万重骑,在死亡冲锋后,仅剩三千不到,虽然秦军也为此付出了一万两千多轻骑和大部分车弩的代价,但剩下的重骑已经无力再战,赵军士气再次进入低谷。 从黄昏到夜晚,数个时辰很快在搏杀中流逝,此时的赵秦两军,都已精疲力竭!无论人或战马,都急需休息。 赵军派出步卒,以长枪兵为前锋继续袭扰秦军,用生命打断秦军的修整,为骑军争取宝贵的休息时间。待骑军修整完毕,便是再次决战之时。 秦军主将蒙武不是不知道赵军的打算,他更知道手下的士卒急需休息,本身就是以弱势兵力堵截强势兵力,困难是一定的,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到了此刻,拼的就是谁能坚持住最后的五分钟,只希望援军能够尽快到达吧! 而在破乱不堪的西岸壁垒之上,经过一个下午的激烈激战,赵军只剩下几个节点还在坚守。守将任武已经跟手底下的校尉们做好约定,以主门起火为号,全军向南突围! 天色渐暗,秦军劳师远征,师老**,主要是中午就强行军过来,到了壁垒就开打,一直没吃过饭,于是秦军不得不稍作休整。 望着不远处通明的秦军大营,任武知道秦军一定会挑灯夜战,而要突围不能再等了!望着渐渐升起的明月,又看了看北方,似乎同袍们在北方厮杀的身影就在眼前。但任武又望了望倚靠在墙边,东倒西歪的麾下士卒。 不能等了,等秦军修整好,我军必然是全军覆没! 将手中的黍米一把塞进嘴里,对着传令兵说道:“传令,烧毁壁垒,全军向南突围!” 呜呜的号角声从赵军壁垒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冲天的火光,火光中又冲出一群军卒,为首的正是任武,其后便是雪藏了许久的三千精锐骑军,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任武亲自上场都不曾放出这只精兵,为的就是现在。 而在壁垒中躲藏许久的三千精锐骑军,眼见着同袍在壁垒之上浴血奋战,自己却不能伸出援手,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得令之后,如猛虎出笼,迅速冲破当面的秦军,挥舞手中的长刀,劈砍出一条生路,将各个节点中的同袍都接应了出来。 而秦军对这突然的袭击显然准备不足,当然也与强攻壁垒许久,体力不支有关,即便最后到来的赢摎所部也已经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猛烈战斗。 虽然三千骑军战力充沛,为任武部斩开了一条生路,可是到底任武部的步卒更加疲惫,不少士卒在行进的过程中掉队,随即成为秦军士卒的功绩。 见此情况,秦军也迅速调整了策略,放过战力正强的精锐骑军,重点打击骑军之后的步卒,效果立杆见影。 好几次骑军斩开去路后,后续步卒又被堵住,导致骑军不得不又调转头前去救援,导致骑军也损失惨重。 无论如何,好歹任武部总算是突围而出。 但,随着清点的完成,突围而出的欣喜荡然无存,五万守卒一万骑军,总计六万大军,只剩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三十八章 任武归营,赵括暴露 在赵括的帮助下,任武所部顺利渡过丹水,来到了大粮山军营中。 清点人数后,任武不由得老泪纵横,六万大军,随自己渡过丹水的只有四千余人,而最为精锐的三千战骑为了掩护友军,又是开路,又是回援,纵是养精蓄锐,纵是精锐难当,也逃不过伤亡惨重的命运,仅剩一千余人。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往日里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们都不见了踪影,逃脱一死的庆幸很快消失,悲伤逐渐涌上心头。 不知谁开的头,一群断手断脚都咬牙坚持的汉子,却在烤着火吃着黍米时,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很快传遍整个军营…… 而“西岸赵军全军被围”的消息也随之传遍大粮山军营。 这还得了,几位裨将外加十多员都尉连夜赶到中军帐中,却见主将王樯正在帐外,似乎在等着他们。 来不及多想,领头的裨将双手抱拳说道:“将军,听闻西岸我军大败被围,任武将军率军突围而来,末将等特赶来帐中听令,是否立即渡河支援上将军?” “诸位将军,任武将军确实突围而来,西岸我军虽或已被围,然大军仍处于攻势,胜负仍未可知,怎可言败?” “将军,听闻我军东、西两岸壁垒皆尽失守,可有此事?”另一位裨将见王樯不以为意,赶忙问道。 “不仅壁垒失守,韩王山大营也已落入秦军手中。”王樯答复道,这也没啥可瞒的,除非把任武的四千兵卒全都隔离了,于是简单回复道。 “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后路断绝?”刚刚提问的校尉急道。 “壁垒已失去,若秦军再堵住北方出路,我西岸大军将被四面围困,甚至无需攻击,只待我军粮尽,便可从容消灭我军!”为首的裨将说道,“将军,请立即发兵前往救援,否则我军危矣!” “对呀、对呀。”一众赵军将令附和道。 “诸位将军,可还记得我等得到的将令是何?是屯兵大粮山,若无上将军亲令,无论发生何事,大军不得出。”面对舆情汹汹,王樯有些顶不住了,赶紧用赵括的军令压制道。 可谁知,一直看着友军在作战,自己号称精锐却只能躲在大粮山中,众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而王樯往不过一个小小都尉,比自己还低一级,居然拿着上将军的军令压制自己!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反了他了! “王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也。上将军留我们在此地就是作为最后的预备队,怕我们轻易出击才下的这样的军令,而如今已经到了决生死的关键时候,也正是我等用武之时,怎可生搬硬套上将军的将令呢!”为首的裨将耐心解释道。 “然也,王将军初升大军副将,或不太明白如今的战场形势,故对上将军将令有所无解。末将试为王将军分忧,请命率领本部兵马先行渡江!”另一位裨将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是在打脸啊,等于指着自己鼻子骂:“臭小子走了狗屎运当的副将,狗屁不懂还指挥老子,赶紧滚!” 不待王樯反驳。 又一位都尉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将军深受廉颇将军其中,廉颇将军临走时更是荐君为大军副将,莫不是因为这份恩情,故而对现任上将军赵将军心存怨怼,不愿发兵救援,而以将令推脱吧!” “又或者王将军担心西渡之后,兵凶战危,恐有殒命之风险?若是如此,请王将军允准我等西渡,王将军自可继续坐镇大粮山!” “还请王将军以大局为重,速速发兵救援!”众都尉一齐说道。 得,因私废公、胆小怯战的大帽子都扣了上来,自己还是威望不足啊! 王樯刚想怎么辩驳,大帐中却传来赵括的声音:“让他们都进来吧!” “诺!”王樯答应道 众将瞬间一惊! 诺?给谁诺啊! 这军营里不是以王樯为尊吗?还有谁比王樯更尊贵吗? 难道是王上亲自前来,又或者廉颇将军重又回来了? 不对啊,廉颇将军的声音咱们都熟悉得很,而且也苍老许多,这明显是年轻人的声音啊!难道真是王上? 王上啊,你不懂打仗啊,来干嘛啊! 众人脑子飞快的旋转,随后相视露出一抹苦笑,似乎互相读懂了各自的想法。几员裨将互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应该是王上没错了,但想说服这个四六不懂的王上,死了这条心吧!” 上将军啊,我等无能啊!您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要断送在王上手中了! 一旁的王樯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见诸将楞在原地,时而低头锁眉,时而互相致意,时而又仰天长叹,王樯也是一脸懵,这么多戏吗?于是赶紧打断了他们的遐想,说道:“诸位,请进吧!” 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沉重的心情,众将领分列两队,鱼贯进入中军帐中。 却见中军帅案之上果然端坐着一位年轻将领,却不是大家以为的王上,而是最不该、最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上将军——赵括。 啥情况,上将军? 不是应该在西岸大军之中吗? 上将军在这儿,那西岸的大将军是谁啊? 一众号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将令顿时被眼前的情况搞晕了头,一个个又楞在了原地。 小样,就这心脏还来嘲讽我。王樯心中默默想道。 不过老这样也有点尴尬,于是王樯出声道:“末将等!见过上将军!” 一众将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抱拳致礼。 “免礼。”赵括从帅位上走了下来,走到众将面前,让他们好观察自己,确认自己不是假冒的。 接着,赵括说道:“两个事情:一、任武所部是奉本将的将令弃守西岸壁垒,也是本将派人在丹水南部接应过来的,所以目前的局势完全在本将的预计范围内!此事有任武将军作为旁证,诸君可随后去任武将军处求证。” “二、我在大粮山军营之事为我军绝密,事关我军能够打赢这场战争,诸君将此事泄露给任何人,违者军法从事,日后王樯之令即为吾之将令,不可再有疑虑,诸君可明白!” “诺!”众将慌忙应诺。 就在赵括大逞上将军威风的时候,赵国的另一位上将军却有着不同的境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三十九章 廉颇至魏,初见信陵 廉颇将军与护卫的武卒乔装打扮,日夜兼程,终于在夤夜时分赶到了魏国都城——大梁。 再付出一袋布币(魏国货币,别问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后,众人顺利进入了繁华的大梁城。 城中坊巷市井,买卖并朴,乐楼歌唱之声不绝于耳,影戏烛光、酒肆春色、铺面笼亮,灯红酒绿之色渐迷人眼。 一直在北地吹风的厮杀汉子一下子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瞧瞧、西看看好不快活。或许自家的都城邯郸如今也是这番模样吧。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古今皆如此吧。 身处众人中央的廉颇见护卫们颇有些心猿意马,下令道:“加速前行。” 众人脸色一紧,赶忙应诺道。 不一会儿众人离开了繁华的闹市街道,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面前。 院墙足有三丈之高,青砖所砌,很好地阻挡了城中各处视线,即便在全城最高的城门也无法看清内部的布局,很好地保证了主人的安全与隐私。 门前两座硕大的石当彰显着主人的不凡,抬头看去,匾之上赫然写着《信陵君府》。 “砰、砰、砰。”为首的护卫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从门后传出一个声音:“何人敲门?有何要事?” “赵平原君府中家臣,奉夫人之命前来拜见信陵君,另有夫人之口信相传。请予以禀告。”护卫首领按台词说道。 平原君的夫人正是信陵君之姊,与信陵君关系甚好,嫁至赵国后也长期有书信往来,所以,廉颇干脆伴作平原君的家臣,以期能够更容易地见到信陵君。 果然,门后之人听闻是平原君夫人派人来了,赶忙打开了一旁的侧门,出门迎接道:“原来是夫人派人前来,自长平对峙以来,君上无时无刻不为夫人的安危担忧,屡次请命前往赵国均未被允准,整日忧心忡忡,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门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边说边将来人往里让。 廉颇第一个走上前去,对着门房说道:“君上可曾休息?” “君上刚刚从宫中回来,正在书房之中,我已令小厮前去通知君上,这位老丈请随我到厅中等候,其余诸位旅途劳顿,门内小厮带大家前去沐浴休息。”门房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门房还是有眼力见儿哈,一下子就看出了廉颇将军的不同寻常,嗯,也是,一群壮汉中独独一个老汉,他不是主心骨谁是! “好,听凭吩咐。”廉颇回应道。 随即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厅中。 坐定,茶水奉上。廉颇微闭双目,默默地在心里回想着待会儿的台词。 不一会儿,一阵声响从后堂传来,想必是信陵君来了。廉颇虎目一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演戏真麻烦! 得知因长平对峙,书信断绝,许久不曾联系到姊姊派家臣前来捎口信,信陵君很是高兴,放下手中的笔就往客厅走来。 “我家姊姊可还安好!”信陵君人未到,声先到。 “见过信陵君!”廉颇双手一拱,淡定地说道。 信陵君心中一愣,啥情况,姊姊那的人这么不懂礼数吗?作为平原君的家人,平原君夫人就是他的主人,而我是夫人的兄弟,也算是半个主人,不说跪下见礼,也不说一揖到底,稍稍屈身弯腰作个揖是起码的吧! 怎么就双手一拱,就算是平辈也不会这么没礼貌啊! 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信陵君不愧是战国四君子之一,城府还是有的。 不理会眼前之人或是有心或是无意的无礼,信陵君快步上前,笑意连连地说道:“老丈一路…辛…苦…”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不对,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对,这气息太不对了,太尼玛的霸气侧漏了,不是那种嚣张的气势,而是那种睥睨天下、不怒自威的气质。别说平原君家臣,就算是平原君本人也没有这样的气势啊! 还有,这花白的须发,应该跟平原君的父亲辈一个年纪吧,姊姊就算是再无人可用也不至于让这样的老头千里捎口信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彼其娘之,他见过! 想到身后的管家和侍女,信陵君咽了咽口水,稳住了慌乱的心神,。 “老…老丈,这边请。我们书房谈!”信陵君连忙引着廉颇往书房走。 而去往书房的路上,信陵君又特意转过身对自家的管家说道:“喊几个可靠的家将把住书房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管家一惊,啥情况,不是走亲戚、传口信吗,这么神秘干嘛?不过管家没有再多想什么,忙答应道:“诺!” 而已经一直走在前方的廉颇,虽然没有回头,却凭借着耳听八方的本领,把这一切都听在了心里。 管家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几员大汉已经把住了书房的四角,廉颇才到书房门口,信陵君就瞧见四周已经安排上了自己人,于是连忙将廉颇让进书房。转身,关门,犹豫了一下,又把窗子给关上了。 书房里不算亮,只在书桌上和桌子的两旁点着几盏灯。转过身,廉颇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若影若现,再加上不清不楚的来意,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说不出的诡异。 信陵君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抖。 慌忙从衣袍中掏出火折子,颤颤巍巍地想要将房中的灯火都点亮些。 看着手抖得厉害的信陵君,廉颇有些无语,自己有那么恐怖吗?至于这么害怕吗? 也怪不得信陵君心颤手抖,对面是谁啊,赵国第一大将廉颇,来到了魏国,不去找宫里找王上,却出现在王弟信陵君的府上,来就来吧,还夤夜前来。夤夜前来也可以解释,但谎称平原君家臣以掩人耳目干嘛? 干嘛呀?能干嘛呢?除了勾结赵国图谋魏国,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这要让别人(王上)知道了,砍了自己那是轻的,株连全家才是常规手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来信陵君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第四十章 信陵惊异,廉颇诈魏 廉颇伸手接过信陵君手中的火折子,转过身边点燃油灯边说道。 “廉老将军亲临,本君受宠若惊啊!”信陵君再次稳了稳心神,再次说道:“不知廉颇将军不在长平前线,缘何至此?” “哦?信陵君还不知吗?”廉颇疑惑道,“也是,长平对峙,交通阻隔,信息自然传递不畅。” “愿闻其详!”信陵君说道。 廉颇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不慌不忙地将油灯一一点亮,随着一盏盏油灯的点亮,屋内变得光亮了许多,而廉颇脸上的风霜之色也更加显眼。 “数日之前,我王诏令:以马服子赵括顶替某为长平主将,某现在只是平民一个啊!”廉颇装作有些落寞地说道。 “马服子?何许人也?如何能顶替廉老将军?”信陵君问道,却不待廉颇回答便自答道:“可是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 “然也。” “此子虽是将门出身,但到底年轻气盛,经验不足,更无大兵团作战之经验,为数万之偏师主将尚可,如何能担当数十万大军之主将,那长平、赵国岂不危矣。”信陵君急切地说道。 “廉老将军放心,本君这就面见我王,陈明厉害,再由我王法国书与赵王,务必让廉老将军重掌军权!”信陵君继续说道。 “晚矣!”廉颇哀叹道,“本将卸任后本欲回转邯郸与我王沟通一番,试图当面说服我王,可是不待我赶回邯郸,战场之上已经发送巨大变化,致使我再回邯郸已无任何意义,故此改道前来魏国,望信陵君说服魏王出兵救赵。” 没有掩饰,因为掩饰不是廉颇这样的厮杀汉所擅长的,论城府论谎言,十个廉颇绑起来也不是信陵君的对手。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摆事实讲道理。 “长平战场发生了何事?致使老将如此失望!难道壁垒被攻破了?”信陵君没有立即答应廉颇的要求,而是想要先行了解长平战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当然,这也在廉颇和赵括的意料之中。 “与我交接后,赵括随即下令全军西渡,兵分三路,夺取秦军壁垒。” “哦?可是被秦军击败了?” “若是如此,哪怕遭受重创,无非是损失一些军力,主力可从容退回东岸壁垒,哪怕秦军尾随而进,无非留一部兵力留守壁垒,主力退守百里石长城防线罢了,只要我骑军主力仍在,秦军就占领不了上党一线。”廉颇恨恨地说道。 “那是怎么了?秦军还能在壁垒一线全歼赵军数十万大军不成?”信陵君有些疑惑道。 “据最新的战报:我赵军突袭秦军西岸壁垒,耗时一昼夜,夺秦军西岸全线壁垒,杀伤秦军步骑共计约十万余人,我军自身伤亡不足八万!”廉颇继续说道。 “哦?”信陵君作为铁杆反秦人士,听到赵军将秦军壁垒攻下,还杀伤秦军十万余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不是大胜仗吗!”兴奋之余,信陵君想道廉颇将军的来意,再次提出了疑问。 “打胜仗?!信陵君,若秦军真是一个突袭就能够击败的,我赵军何至于在丹水东岸防守三年有余不敢西渡一步?若秦军羸弱到防守伤亡却别攻击方更多,我山东六国何至于在函谷关前屡屡碰壁?”廉颇反问道 “这……”也是哈,秦军军纪出了名的严谨,怎么会疏于防守,给赵军这么大的机会。即便是突袭,又怎会只坚持了一个昼夜就丢失了全部的壁垒?不应该僵持下,反击下吗? 见信陵君陷入怀疑,不再说话,廉颇继续说道:“更要命的是,我军攻下壁垒之后,仅稍作休整,便继续西进,目标直指光狼城!” “廉老将军,您是怎么判断的?”信陵君显然已经有点儿相信赵军危急的说法。 “我判断,此为秦军诱敌之策,虽然不知道秦军对光狼城做了怎样的改造,显然他们对于守住光狼城有着绝对的信心,不然我军行进途中不可能不受到骚扰与阻击。”廉颇缓缓地分析道。 “此言有理,新败之军,若无守城之把握,理应迟滞敌军,以换取加固城池,等待援军之时间。”信陵君点点头同意道。 “若秦军以重兵驻守光狼城,同时吸引我军攻击光狼城,而遣一旅之偏师,或从南部界牌领而北上、或从北部小东仓河而南下,或南北对进,突破并占领已经破烂不堪的西岸壁垒,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我大军孤悬西岸,后路被断,粮道断绝,援军无望。秦军或缓缓收缩包围、或是大胆穿插分割,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全军覆没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廉颇做了一个合围的手势,神色低沉地继续说道。 信陵君听闻廉颇半真半假的分析,一下子也跌坐在椅子上。 廉颇之所以半真半假地诉说前线的形式,一是要夸大赵军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减少秦军围歼赵军的难度,从而方便后续突出秦军的危害;二是他远离战场,不可能完全知晓前线的情况,大体不差细节略微不同,更能增加可信度。 信陵君坐在椅子上,大脑飞速地思考着:首先廉颇将军所说的真实性有多少?应该是可信的。 作为赵国大将,长于战事而短于政事,更是拙于纵横之术,即便赵国想要说服我国出兵相助,也应该派一员能说会道的大夫前来,而不应该派前线的主将前来,得不偿失。 若是出兵,廉颇将军必然随军,战场上若是情势不对,我军势必先拿廉颇将军祭旗,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换是我,漫说只是出兵援助,就是用十万大军来换,也换不了我军的上将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廉颇将军所说是真,那么接下来就是我国要不要出兵助赵的问题了。 不出兵?秦军灭赵之主力,进而得上党地区,实力进一步增加,此是我大魏不愿意看到的。且秦东出之路,我大魏国首当其冲,待秦消化了上党地区,或直下邯郸,或攻大梁,则再无可抗衡秦军之力矣。 出兵?与赵会击秦军?解赵军之困,而重创秦军,此自是最佳。然秦军仍有脱逃之可能,则秦脱逃之后必迁怒于魏,为赵火中取栗,此智者不取也。 所以,要不要出兵? 要! 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时候出兵!以及赵国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四十一章 讨价还价,议复故土 “廉老将军,若果真如你所言,此刻恐怕赵军主力已经陷入了秦军的包围之中啊!”信陵君故作叹息状。 “然也,故老夫星夜赶路,前来拜见信陵君,望信陵君引荐魏王,并助我说服魏王,立即派遣大军赶往长平战场,共击秦军。”廉颇一脸憨厚地说道。 还真是老实人啊。心里想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底牌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这样一来,好像外交辞令也不起作用了,自己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廉老将军,魏赵两国份属同源,理应互帮互助,且面对虎狼之秦,更是唇亡齿寒。而吾之姊妹嫁与赵平原君为妻,于情于理,在公在私,我都不应该袖手旁观”信陵君耐心地说道。 “是极!是极!”廉颇赶紧点头,承认魏赵两国的友好合作战略伙伴关系。 “然,我军屡败于秦军,朝中上下,军中上下皆恐秦久矣。且此战乃为赵而战,胜则赵取上党之地,败则秦迁怒于魏。则我军胜无益处,败有危害,本君实难以因私情而劝谏于我王啊!”信陵君含蓄地说道。 啥意思? 简单来说:魏国没好处,不去! 可咱的大老粗廉颇将军可听不懂信陵君含蓄的索要国家好处,于是仍旧从军事角度解释道:“信陵君,我军主力若被秦军围歼,则我三晋再无与秦军对战之力,且秦取上党之地后,既可直攻邯郸,亦可南下而攻大梁,此腹心之患也,不可不察,不可不除也!” 哎哟,我的廉老将军啊,咱都说了咱们是唇亡齿寒了,咱还不知道秦军全取上党的危害吗?咱为啥把都城从安邑迁都到大梁,还不是因为被秦军胖揍了一顿,夺了河西之地。首都被秦军直接威胁的难受,咱不比你熟悉些?信陵君在心中怒骂道。 无奈何的,面对这样的大老粗,自己也只能服输。 “廉老将军,你知道的,我王,嗯,怎么说呢!纵然是唇亡齿寒,没有足够的好处,我王也不会愿意出兵相助啊!”信陵君直言说道。 “哎,我军粮草俱在东岸,如今恐已沦陷,而国中粮草积蓄在三年对峙中早已消耗一空,纵然想为魏军提供粮草,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当然若是魏国想要金器宝物,纵是和氏璧,吾亦可替我王答应。” 鬼才要你的金器宝物呢,不能富国不能强兵的。信陵君鄙视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且国力之争在于土地钱粮,而非金器宝物,这点我王还是分得清的。”信陵君压制住心中的无奈说道。 “至于粮草,本君也知道贵军与秦军对峙三年,粮草损耗必然相当巨大,故我王必然不会为难贵国,甚至于还可以为贵国提供一些粮草,以助贵国渡过难关!”信陵君循循善诱道,那样子,像极了想吃羊的狼外婆。 “对粮草没有要求,那便是土地了。本将可以做主,与魏国平分上党,其余赵国固有土地,恕在下无能,不能给出承诺。”廉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以以丹水为界,东岸归赵,西岸……” 未等廉颇说完,信陵君便打断了他,说道:“上党于我魏国而言仅仅是一块飞地,而于赵国而言却是都城邯郸之屏障,故赵国不会轻易割让上党,即便割让于我而言也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徒增盟友之提防,非智者所为。” “赵国故土,恕在下无法答应!”廉颇有些恼怒地站了起来。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信不信老子回去投降秦军,先把你魏国灭了。廉颇心里想道,当然没有说出口哈。 “廉老将军,不要急,不要急,听我说。我王连上党这样可能造成贵国误会的土地都不肯要,怎会为难将军索要赵国故土呢。我王日思夜想的都是我大魏故土啊!”信陵君安抚着廉颇说道。 “魏国故土?河内郡?河东、河西郡?”廉颇问道。 “然也!”信陵君高兴地说道,哎,总算是让他明白了我的意图,跟老实人对话好难啊! “可是我军主力陷入秦军包围圈,纵然有魏军支援,恐怕也是损失惨重,恐怕无力再攻啊!”廉颇思考一番说道。 “秦军败后,河内、河东、河西三郡必然空虚,赵军或有损伤,但有我魏军辅助,必然优于秦军,拿下两郡不在话下。或者廉颇将军对于魏赵两军联手重创击溃秦军存在疑虑?”信陵君激将道。 “战场之事瞬息万便,谁也没有必胜之把握。就目前战事态势而言,魏军北向经河内突袭上党,有八成胜率。但一战而下三郡,恐有贪心不足之虑!”说道自己擅长的战事,廉颇毫不客气。 “廉老将军说得有理,若以将军统帅联军,可为我魏国取得多少土地呢?”信陵君也不废话了,赵军损失惨重打不了工,你廉颇廉上将军总可以打工吧! “若我为帅?联军为魏国全取河内郡。”廉颇再次思考后说道 “啥?就一个河内郡?”信陵君有些无语 “我继续率军为魏国取河东郡。”廉颇补充道。 意思很明显了,赵军损失惨重,打工只能打一个郡,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为了赵国奉献一把老骨头,你要信任我,就再帮你们打下河东郡。两个郡应该是秦国的底线了,还要打河西,你看秦国干不干你就完了。 信陵君想想也是,一站下三郡确实有点不太可能,强如秦国也是通过百年的不断战争才占有的这三个郡,能拿回来两个,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河西郡,到时候看秦军的情况吧,没有廉颇,胜率下降点,损失大一点,但也不是说就不能打了。 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尽复故土,任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荣誉与诱惑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如此,事不宜迟,赵军正在长平苦熬,本君这就进宫劝谏我王!将军稍住,如无意外,明日我王便会召见将军。” 随即,信陵君送廉颇将军去往厢房后,便连夜来到宫中! 信陵君进宫不久后,一阵阵“嘿…嘿…嘿…”的猥琐笑声从魏王的寝宫传了开来。 第四十二章 偃旗息鼓,平静之夜 几个重臣府邸也迎来了不速之客,一辆辆黑色马车频繁地往返于王宫与重臣府邸之间。 深夜里,魏王寝宫中灯火通明。显然,魏国最顶尖的几只老狐狸正一起商量着如何在长平之战中败秦军,弱赵军,而取重利。 一阵阵的窃笑声从深夜的魏王宫中传出,飘向遥远的长平战场。 此时的长平战场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赵军倾尽全力向北突围,虽然给予了秦军极大杀伤,却终究没能凿穿秦军突围而出。因为在最为危机的时刻,秦军来自壁垒的三万精兵及时赶到,堵住了缺口。 眼见突破无望,已经强势攻击了一天的赵军已经精疲力竭,只得鸣金收兵。 而秦军就更不愿再战了,壁垒已经拿下,赵军已成瓮中之鳖,没有理由耗费军力去攻击,等三面合围而后断其粮道,分割包围不香吗? 于是在两军的默契之下,喧闹的长平战场一时间安静得可怕,赵秦两军,如同两只斗狠的狮子,在互相撕咬了一天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巢穴,独自舔舐着伤口,为明日的搏杀积蓄力量。 赵军中军帐中,一片寂静,几十员裨将、都尉齐聚一堂,等候着上将军的最后指示。可是,事到如今,情形已经明朗,哪里还有其他的办法?唯死而已。但大家还是静静地等着,期待上将军能够带领他们创造奇迹。 可惜,他们注定听不到自己想要的。 “明日起,我亲率精锐突围,若我战没,行军司马李义顶替我继续指挥全军突围,各军各营亦需组织敢死之队伍,若中军战没,各军由裨将、都尉统领分散突围。一句话:虽无必胜之信心,却需必死之决心,吾等宁死不降!诸君回去准备吧!”假赵括一脸悲愤地说道。 为了这段话,鬼知道他练习了多少次,不过当上将军的感觉真的不错,只可惜代价太大了,就这么一段话,却需要用性命去实践。 “诺!” 看着悲壮不已的上将军,大家终于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的幻想。也好,将军难免阵上亡,无非马革裹尸而已。不过即便是死,也不能让秦军好过咯! 而此时,秦军的中军也已经与蒙武所部汇合。 蒙武正在汇报着今日的战况:“赵军自未时北上向我军发起进攻,至戌时止,攻击共计约四个时辰,我军伤亡约六万余人,其中骑军约五万人,步卒约一万人。成功阻挡赵军突围冲锋约七十余次,未有一员赵军突围而出!” “彩!”随着话音落地,帐中喝彩声不断。 白起更是狠狠地拍了拍蒙武的肩膀以示鼓励。 以十一万大军拦截归心似箭的三十万大军,经受住优势兵力优势战力的打击,所部人马伤亡过半仍无任何退缩之意,军心士气依旧高昂,不得不说,蒙武带军有一套的。 “孟琥你那情形如何?” “诺!我军自午时起发动对赵军南路的歼灭战,耗时半个时辰,全歼赵南路部队,随后我军掉头北上,于未时发起对壁垒之攻击,至酉时止,损兵约四万人,阵斩赵军约六万五千余人,然仍有不到五千人突围而出。请大将军恕罪。” “无碍,壁垒防线过长,稍有疏漏也在情理之中.”白起安慰到。 “我军除了两万大军驻守壁垒以防不测外,其余十一万大军均已按照上将军将令,在嬴将军的率领下运动到赵军侧背,预计在明日辰时可以发动进攻!” “好!如此一来,赵军已经彻底陷入了我军的包围之中。”一位裨将忍不住叫好道。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总攻?”又一位急性子问道。 “传令各军严守营寨,无令不得出寨!”见见众人仍有不解,白起接着说道:“如今赵军后路已经被我军切段,若此时进攻,赵军必然殊死一搏,且此时赵军气力仍存,战力仍在,殊死一搏之下,纵然我军得胜也是惨胜。所以,接下来的战略就一个字:拖!” “拖到赵军无粮,拖到赵军气力下降,拖到赵军不得不杀马充饥,拖到赵军战力下降!,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收割赵军。” “诺!”众将军应诺道。 “中军司马:将战况拟好呈报王上,另外,令河内援军系数从小东仓河北上,拦截赵军北部偏师向百里石长城防线逃窜!” “诺!”中军司马出列应诺道。 “再次跟大家强调,务必紧守营寨!不得擅自出战,勿使赵军脱逃!”白起严肃地说道。 众将军虽然很想杀敌晋爵,闻此也只得将那点小心思按捺下去。众人轰然应诺。 随着将令的下达,众将陆续回营,而夜色也愈发深了。 赵括刚刚把一群闹事儿的裨将、都尉打发走,大帐中只剩赵括与王樯二人。 “上将军,廉颇老将军真的能请来魏兵吗?”王樯问道 “问题应该不大,两国联军,所取之地尽归魏国,于魏国有百益而无一害,为啥要拒绝,而且魏国对河东河西之地的情感还是很深的。”赵括想了想回应道。 历史上好像秦魏两国为了河东河西打了上百年,上一任魏王念念不忘的就是祖宗基业毁于自己之手,如今有机会收复,应该没人能抵挡住这份诱惑吧! 但是,这个出兵时间就很讲究了。如果单从军事角度来看,应该趁现在赵军军力尚足时立即出兵,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和消灭秦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显然,魏国不会这么做,哪怕是派出了大军,也会在边境线上徘徊不前,必定要等赵秦两军打个你死我活才会真正加入战局。历史上魏国更狠,邯郸都快被攻破了,魏军还是在边境线上溜达,直到信陵君实在看不下去了来了个窃符救赵。 “那我军现在要如何行止?” “按兵不动!” “另外大王那边几次询问战况,如何回复?” “大军西渡被困,壁垒得而复失,兵凶战危,急需支援。大体意思如此,其余你自己把握,别忘了,我还在包围圈呢!”赵括思考道,可不敢实话实说,这赵国朝堂跟个漏斗似的,今天你敢如实上报,明天白起就会出现在大粮山前信不信。 “诺!” 第四十三章 赵军突围,一马当先 平静的夜在秦军的憧憬、赵军的不安、廉颇的渴望、魏庭的精打细算以及赵括的呼噜声中,平稳地渡过了。 太阳伴着赵军的号角声冉冉升起,赵军早已整装待发,骑兵方阵里,仅剩的三千重骑兵被统一安排在中路,依旧呈锥形阵,而那重骑的最前方的阵尖所在,昂首矗立的,正是赵括的替身。 只见假赵括身着精致的黑色铠甲,手握精钢长刀,刀尖闪烁泛着点点寒光。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之上是黑色的头盔,紧紧把那英俊的面容保护在内,而头盔上高高飘扬着红色的羽毛,与披着的大红色披风与骑着的枣红色大马相互呼应。 假赵括的身后便是大军的大纛所在,大纛左右各有几员护卫,而大纛身后更有几人,随时准备接替大纛,正所谓:人可以死,大纛不能倒,大纛所指,全军所向。 “上将军!,诸君整备完毕,听候您的将令!”中军司马李义巡视一周后,前来汇报说道。 没有言语的回应,也没有大军出征前的鼓舞士气,因为每个赵军士兵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只有把对面的秦军撕碎,自己才有生的希望。 假赵括长刀高举,身后的大纛会意,缓缓升起,全军刀剑出鞘,发出铮铮的金属之声;弓弩上弦,沉重的木器发出吱呀的吼叫;盾牌抬起、长矛略平,阵阵呼吼声响彻场地;重骑拉下马儿的眼罩,黑暗中的马儿扑腾着四蹄发出哒哒的声响。 长刀划下,轻夹马腹,当头一骑飞似的窜出; 大纛倾斜,正是头骑出发的方向,随即大纛追随头骑而出; 刹那间,阵地尘土飞溅,杀声震天。 重骑最先发起冲锋,长矛端平,身子微屈,紧紧跟着锋矢,提速、提速、再提速; 随后轻骑启动,或长刀微垂,或侧身挽弓,鱼贯而出,分左右两路,护卫在重骑之侧翼; 接着是车兵与步卒,盾牌收起,长矛微倾,各成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随着前方的轻骑快速前进。 最后则是弓弩兵等远程攻击力量,在步兵的包围与保护下,缓慢地向前移动,并不是射出箭雨掩护前队的攻击。 而在攻击主力的后面则是步卒为首的防御兵力,依托营寨,辅以轻骑兵,防御来自西岸壁垒和光狼城壁垒的秦军来袭。 各兵种梯次配置,前有重骑冲击,后有步卒补位,空中箭雨攻击,两翼轻骑袭扰,形成了立体式的复合打击。 然而,秦军任你八面来,我只一路去——正面防守,侧背攻击。 没有花里胡哨的计策,只有血与肉的碰撞,拼的就是赵军先攻破秦军阵线,打通北上的去路,还是秦军先行攻破赵军营寨分割包围赵军。 说是旗鼓相当,实是秦军拥有巨大的优势,只要不败,对于秦军来讲就是胜利,因为随着缺粮的问题发酵,赵军的士气、战力都将会迎来断崖式的下跌,到那时,秦赵两军变成了刀俎与鱼的关系了。 所以,赵军在攻击上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精锐,为了提升士气,假赵括甚至亲自上场。当然他的任务不仅仅是提振士气,而是——死! 要死得有价值,非如此不能获取全体将士的爱戴! 要死的壮烈,非如此不能激起赵军抗击到底的决心! 要死的合理,非如此不能让秦军掉以轻心! 所以,带头冲锋!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犹豫,没有后悔,假赵括明白,他的性命是埋葬秦军的入场券。 他必须更快一点,这样才能在秦军反应前冲进敌阵,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斩杀更多的秦军,才能在赵军主力将士到来时,让最多的人,看到他血染沙场的悲壮结局。 所以,杀吧!过三关,斩六将,这是他给自己定的目标! 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假赵括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车弩的弩箭,好,第一关过了,尽管耳畔传来身后跟随的骑军的惨叫声与堕马声,假赵括却没有迟疑,继续策马奔腾; 紧接着的第二关,是盾与长矛组成的阻击方阵,正面硬冲不是办法,只见赵括右手一挥,从两侧飞出数根短矛,同时左右各一骑飞出,直直地撞向前方的长矛方阵。 瞬息,长矛至,几员长矛兵陨落,几杆长矛掉落,正此空档,两员重骑兵,狠狠地撞向空档,由于长矛的缺失,失去了足够的杀伤力与阻力,盾兵瞬间被撞得飞起! 两员重骑速度稍缓,继续往阵中冲去,只不过方向稍稍偏移,分向两侧,为后续中路腾出空间的同时,扫荡两侧的长矛兵,以便更多的重骑兵突入。 而正此时,假赵括已经杀到了阵前,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盾牌与长矛的阻挡,只有一个个手持长剑的秦军步卒,假赵括狞笑一声,挥舞着长刀,继续加速冲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丝滑地凿穿了秦军方阵,收割秦军的生命。 随后的重骑在速度的加持下,从假赵括打开的缺口处突击,进入只剩步卒防御的秦军军阵,如同一台重型的坦克,碾压着眼前的一切,撕碎着秦军的防线。 眼见着赵军重骑就要洞穿秦军的阵线,秦军的大杀器开始发威! “嗡!”秦军的床弩发出了它怒吼般的咆哮! 在它面前,重骑与轻骑没有区别,一样地连人带马一起洞穿、撕碎。 一连撕碎了两员重骑,才狠狠地扎在了第三员重骑的身上,甲破、身死,而箭杆依然笔直,只是箭尖变弯变钝,简单的修理过后又是一杆好箭矢! 假赵括用他精湛的骑术,当然更多的是旁边护卫的挡刀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车弩的攻击,但马速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而失去速度的重骑,如同一只笨重的大象,很快被周围如同蚁潮般的秦军步卒包围。 每次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如同镰刀划过麦秸秆,一片血雾飞起,几条性命被收割。 秦军的步卒也试图挥舞自己的长矛与长剑,叮叮当当地与铠甲碰撞,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却只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但架不住人多啊,杀退三人,又来五人,浅的印记在不断的敲打下变得深了,深的印记又变成了浅浅的缝隙,缝隙最终变成了破洞。 蚁多咬死象,说的便是如此。 后续的赵军努力地向前推进,各个如疯如狂,不惜一切地以伤换命,以命换地,不要命地向着他们的上将军靠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们的上将军为他们身先士卒,为他们撕开了口子,现在正在为他们流血! 那是指挥几十万大军的上将军啊!他尚且在搏命拼杀,我等何惜此身? 大纛所指,全军向前! “铮!”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那是三石以上的强弓发出的声响,足以洞穿一切坚固铠甲的——三石强弓! 第四十四章 战场殒命,突围无望 静! 喊杀声!怒吼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刹那间仿佛都停滞了。 只剩箭矢入肉后,尾羽轻颤的“嗡嗡”声,每一声都似敲打在赵军士卒的心弦之上。 还在奋力劈砍的假赵括,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力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抽离,手中的长刀仿佛欧千钧之重,马腹也变得光滑务必,难以夹住,而眼前的秦卒也出现了的重影,胸口一阵阵的疼。 低头一看,哦,原来自己中箭了,好粗的箭啊,起码是三石的弓发出的吧,该死的秦军怎么还暗箭伤人呢! 头好晕,好想睡一觉,上将军啊,我完成任务了吧? 摸一摸脸上冰冷的面罩,还在,不会被发现自己是假冒的上将军的。 嗯,就到这吧。上将军啊!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奋起最后一丝的气力,将手中长刀再挥舞一次,可惜,秦卒都已离开他的攻击范围。 没有力气了! 砰的一声,假赵括从马上摔落了下来,溅起尘土四散。 如同一滴水滴,滴入滚烫的油池之中,瞬间沸腾起一片水汽。 “上将军!” “上将军!” 战场因他的中箭而暂停,又因他的倒地而沸腾。 无数赵卒呼喊着他们的上将军,试图唤回他的灵魂。 无数赵军赤红着双眼向着他们的上将军倒下的地方前进,无视秦军的阻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至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直到留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向着上将军倒下的地方爬去。 生,未可与君同生;死,当葬君故乡。 赵军已经不想着突围而出了,只有一个信念:抢回上将军的尸首! 无需各个都尉的下令,各个校尉,各个曲长,都指挥着麾下的士卒往假赵括出靠拢,没有章法,不计代价! 以命换命的打法显然不是正面少人的秦军愿意看到的。 当然,亦或许是出于对这位上将军的尊重,白起纵观全局后,说道:“括虽为赵王中我离间之计而派出的将领,然其不愧为赵国上将之选,无论临时掌军之气魄,突袭壁垒之果敢,布局战场之严密,临机对敌之机敏,鏖战沙场之英勇,皆令吾自叹弗如。” “如今身死战场,马革裹尸,非战之罪也,此等英才,吾施冷箭而杀之,已是不易,不可再以其尸骨为晋升之资,而是英魂无法归故里,且令放开防线,任其亲兵取回其尸骨,以归葬故里,以全吾义!” 秦军众将叹服。 服的不仅是白起的仁义,更是对赵括在接手赵军这个烂摊子后的种种表现的叹服。 只身入营,却能在一个夜晚压服廉颇这种置王命不顾的桀骜将领; 更是在一天内探明水情、山脉、地形,并迅速暂时阻断丹水,组织各军突袭壁垒; 在壁垒攻防中不疾不徐,愣是让秦军付出八万大军的代价才放心全军渡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在攻下壁垒后,依然保持一位将军的冷静态度,果断派遣军卒打通与北方百里石长城的联系,不得不让秦军耗费大量精锐兵力进行阻击; 在秦军以车弩,床弩和矛兵阻击重骑兵时,又能在短时间内以已有的兵力配置,创新战法,身先士卒,硬生生在号称铁壁的秦军面前撕开一道缺口。 纵是兵家孙武复生,也不过如此吧。(远方大粮山中的赵括表示:都是巧合!表戴高帽好伐。) 秦军当然不是什么仁义之师,否则也不会射冷箭了,如今赵军几近陷入疯狂,与其跟个疯子死缠烂打,不如把它所想要的给他算了,反正一具尸体而已,还能更好地挫伤赵军的士气。 而且让开防线也好,归还尸首也罢,都是时间啊!尸首归还后,赵军不得祭奠一二吗,又是时间啊!而时间是站在秦军这边的。能拖得一时,赵军的战力就会消耗一分,何乐而不为呢? “哐、哐、哐。”锣声响起,身着黑甲的秦军依次如同潮水般退去。 赵军也没有追击,两军仿佛默契般,一方退却,一方站在原地,直到秦军将假赵括让出来,后向后退了据数十步,两军再次对峙了起来。 数十万大军对峙两旁,而中间只有一具破烂的尸体与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死死地护在主人的身旁,时不时用嘴拱一拱主人的身躯,然后又扬天长嘶,似乎在说:“主人,起来杀敌了!” 几员赵括的家将亲兵,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飞奔上前。一员老者迅速摸了摸假赵括的脉搏,几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可惜回复他们的只是无奈的摇头。 战场上来不及悲伤,几人按捺住心中的悲伤,按照分工,两人抬脚,两人抬手,一人托头扶盔,将假赵括的尸体抬回赵军军阵。 “送赵将军!”一阵呐喊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员员秦军军卒,手握着兵器,行着军礼,高喊送行,目送作为对手的将领离去。 画面有几分悲壮,又有几分滑稽。 不过,能够得到对手的尊重,那是对于将领最高的赞赏。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一场血战,以赵国上将军“赵括”的陨落而告终,赵秦两军丢下了几万尸体后各自鸣金收兵,回到营帐舔舐伤口。 相较于秦军军营中喜气洋洋的祥和气氛,赵军军营中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不仅仅是主将的阵亡,更是对于未来的无望与失落。 在无边的黑暗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赵括”的新战法与拼死攻击下,重骑兵方阵中一只不足千人的队伍在秦军初始的慌乱之计逃出了生天,而顺带着将“赵括”的将令带到了北路军中——调转方向,向百里石长城转进。 而除了这脱离战场的不足千骑外,赵军重骑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赵括”的陨落,不仅大大地打击了赵军的士气,更可怕的是使得赵军中群龙无首,虽然战前指定了司马李义代替主将职务,可是李义的能力与威望到底无法服众。而重骑的消亡,更使得赵军失去了最有效、最强力的攻击手段。 至此,赵军再无力、亦无心反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此时,廉颇已经在信陵君的会客厅中苦苦等待整整一天了。 第四十五章 魏国朝议,信陵设计 茶水已经换了一遍又一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茶,发乎于神农,闻于鲁周公,兴于唐而盛于宋。所以战国有茶哈。) “君上进宫未归,还请将军稍待。” “君上嘱咐我等好生伺候将军,将军可曾腹饥?庄子上摔死了头牛,来些牛肉可好?”管家倒是热情,嘘寒问暖不断,甚至还拿出牛肉这种稀罕物来招待,不可谓不用心。 可是只要提及信陵君,却只有“稍待”二字回应。 但管家没有想到的是,“将军”二字已经将他的君上出卖! 回想信陵君得知来人是自己——赵国上将军时是何等的惊诧与诚惶诚恐,若非已经将自己的来意告知魏国王上,而王上已经得知自己的来意甚至同意信陵君的想法,机警小心如信陵君者,怎会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家中管家? 夤夜前往王宫,若非已经讨论出了结果,又怎会折返家中,特意交代下人好生招待于我? 而如此拖延,无非让自己心焦,让自己在急切之下自乱方寸,从而被迫签订更多不公平条约罢了。但换句话来说,应是大体已经同意出兵,只是要求更多好处,或者要更晚些时候出兵。 能出兵就行!出兵之后就不是你们能够把控的了。 既然想演戏,咱就让你看看谁才是演戏的鼻祖,老子负荆请罪的戏可是获得君上和朝臣的一致好评的!(嗯,红了千年了!) 廉颇坐在位子上,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不时地表露出焦急的心态。 一边大口吃着牛肉,一边唉声叹气,边饮着茶水,边望着门外,如果此时来句:“酒咋还没来?”那真真是老戏骨了,可与《赵德汉吃面》相媲美。可偏偏蹦出来的却是:“信陵君怎的还未归来?”一股子牛肉味儿,那样子,别提多尴尬了,老戏骨?呸! 好在,旁边无人细心观察。 事实也恰如廉颇想的那样。 信陵君夤夜进宫后,便与王上和几员重臣连夜开会商量,出兵的好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而出兵的风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轻松的被王上一笔带过,主要是河东河西之地实在太香了! 而且跟秦军又不是没翻过脸,打不了败了就陪几座城罢了,可赢了,那祖辈的故土可是尽复啊!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魏国王上打手板子一挥:“干了!” 众臣包括信陵君在内也觉得这买卖可以干,于是出兵的决议很快就形成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干的问题了,魏王是个急性子,说着话就要掏兵符发兵,却被一众大臣死死地按住了。 “王上啊,我们现在出兵无异于为赵国火中取栗啊!”一位大臣说道。 “王上,今赵秦相争,若鹬蚌之争也,我等现在掌握着主动权,进可联赵灭秦,退可结营自保,宜坐看赵秦两败俱伤,而后再行出兵,以获渔翁之利!”龙阳君说道。 “龙阳君此言乃老成谋国之言也!”一位老马屁精说道。 但,即便极力主张出兵救赵灭秦的信陵君也不得不承认:龙阳君说得有道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见魏王寻求帮助的可伶小眼神看向自己,信陵君心中一抖,赶忙说道:“龙阳君此言有理,然大王可以派遣一员大将,先行整军备武,陈兵边境,一旦时机成熟,便可直接杀入战场。” “嗯!还是自己弟弟懂事儿!”魏王心中想道,“兵符终于可以发出去了!” 刚想掏兵符的魏王又被打断。 “然则何时方为时机成熟呢?”龙阳君问道。 “自然是赵军粮尽之时!赵军粮尽,或与秦军决一死战,或直接投降!若此时无外力参与,赵军投降几率较大,而如果此时我军出现在战场一侧,则赵军必与秦军决一死战!”信陵君自信地说道。 “信陵君此言大善,然则赵军何时粮尽呢?”龙阳君又问道。 “此事自然要问住在本君府邸的廉颇廉老将军了。”信陵君回答道。 “如此关键信息,廉颇将军怎会轻易告知,须知他定不会愿意自家兵卒受损过重的。”龙阳君继续问道。 “此事易也,只需拖延告知其出兵时间,其必然心焦,在故意夸大出兵所需时间,其必然不肯,那便需要向我等证明为何不能晚些出兵,粮草不计必然是其最好的原因,心焦之下必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信陵君继续蜜汁自信。 “龙阳君可还有疑问?”魏王见龙阳君不说话了,赌气似的问询了一番。 “信陵君成竹在胸,臣下没有意见。”龙阳君低头说道。 “小样,还治不了你,让你打断我的话。”魏王心里想着。 “晋鄙!”魏王说道 “末将在!”一直在角落里大吃大喝的将领赶忙上前答道。 “令你为帅,先行集结十万大军,陈兵赵国边界!”魏王霸气地说道,说着掏出了一半的虎符交给晋鄙。 “诺!”晋鄙双手接过虎符应诺道,随即就想开溜。 “晋鄙将军留步!”信陵君有些无语的叫住了正想开溜的晋鄙,转过头又对正开心着的王上说道:“王上,还需令晋鄙将军尽速查明长平战场的情况,以供参详出兵之时机!” “啊!对,晋鄙啊!到了后赶紧把斥候啥的撒出去,把消息尽快带回来哈!”魏王在信陵君的提醒下补充道。 “诺!”晋鄙又是一揖,干脆利落地回应道。 随后晋鄙退下,信陵君也回到府邸,对管家交代要好生招待廉颇将军后,便自顾自地睡起大头觉来。 终于黄昏日落,消失(睡)了一整天的信陵君终于起身,一边梳洗一边叫来管家,询问起廉颇的行止来。 “廉颇将军今日可曾出门?”信陵君问道。 “漫说出门了,连大厅的门都不曾出,生怕君上回来而不知也。”管家回复道。 “那其心情如何?胃口如何?”信陵君摸了摸梳理整齐须发,嗯,很不错,光滑如镜,于是,笑着继续问道。 “应是相当的焦急,自午时起在厅中是不断地踱步,一遍遍地问小的君上可曾归来。至于胃口,那更是不行,若非小人后面整治了些牛肉,将军这才进了些,险些怠慢了将军!”管家一脸邀功似的说着。 “你倒是机灵!”信陵君夸赞道。 显然,信陵君需要的就是这样食不甘味的廉颇。 慢慢换好衣装,信陵君又在房中快跑了两圈,额,没出汗,尴尬了!于是干脆,沾点洗脸水,往脸上、脖子上一弹,又轻轻地捏了捏吹弹可破的双颊! 嗯,白里透红,挥汗如雨,妥了!好一个急急赶路的翩翩君子! 从后门出,而从正门进,又作势快跑两步,人未到声先到。 气喘吁吁,却中气十足地喊道:“廉老将军、廉老将军!” 已经用完牛肉,正在闭目用舌头剔出牙齿中碎肉的廉颇猛的睁开虎目,心中暗道:人生如戏啊! 急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步两步赶到大厅之外! 只见气喘吁吁的信陵君正奔向自己,赶忙再上前两步,扶住了信陵君。 “廉老将军,本君来晚了,来晚了!恕罪恕罪,实在是大王那边,哎……”信陵君欲言又止道。 “小样,你接着装哈。我配合你演出还不行吗!”廉颇心里想道。 “信陵君,魏王如何回复?”廉颇“急切”地问道。 “水……” 第四十六章 人心有隔,互相套路 一旁管家见状,慌忙从大厅中拿来茶水。 不得不说,信陵君有着极高的演员的素养,接过水后,也不管是不是廉颇喝的哪壶,咕咚咕咚就是半壶下去。喝完还不忘感慨一句:“美!” 廉颇在一旁,老脸一红,着茶壶不正是自己吃牛肉的时候,对嘴吹的那个吗?刚刚,信陵君好像也是,对嘴吹?! 眼不见为净! 廉颇老脸一红,赶忙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忙问道:“信陵君,魏王怎么说,何时可以发兵!” 信陵君为自己的演技赶到很满意,就是茶次了点,“渣渣”有点儿多,回头让下面人给整点好茶待客,整个沫子像什么话。 廉颇急切的问话显然扰到了信陵君的痒处。 信陵君一手把住廉颇的手臂,一边说道:“廉老将军莫急,且到书房,听我慢慢道来!” 看着信陵君亲昵的动作,回想起魏国龙阳君的传说,再加上刚刚共饮一壶茶的误会,廉颇好想说:“咱能不去吗?就在大厅里说不行吗!” 可惜,信陵君没有让廉颇有说出这话的机会。不一会儿,有点懵的廉颇被拉到了书房之中。 “廉老将军啊,我可是花了老大功夫了!”信陵君的诉说以卖惨开场。 廉颇如同一个乖宝宝,两眼怔怔地看着信陵君,似乎在说:“你快说啊!我都等不及了!” “昨夜本君夤夜进宫,将赵秦之事面呈王上,王上听后大为触动,也是认为赵国非救不可。于是,天亮后,召集了几位重臣一起商议。”信陵君继续说道 “结果如何?”廉颇适时地发问道。 “嗨,旁人倒还好说,都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也纷纷站边支持我王出兵抗秦,唯独,嗨,此事本是我朝私密,然本君一力促成魏赵联盟。也罢,廉老将军也不是外人!”信陵君有些“尴尬”地说道 “唯独这龙阳君,虽不通政事,却颇的王上看重。其言赵秦战事如何,还需打探清楚,不可偏信一家之言。你看看,这叫什么话,廉老将军亲自求援,哪里还能假的了!”信陵君回望着廉颇说道。 丫的,还在试探我! 廉颇故作思考状,随后回答道:“龙阳君此言也是稳妥之言,吾毕竟已离开战场有几日了,战场变化不可能尽在掌握,但凭借多年掌兵经验,大体情况应该相差无几,派出斥候刺探最新情况也是应有之义,君上无需恼怒。” 一通话有理有节,信陵君对廉颇的来意更是深信不疑了。 “廉老将军真君子也。然龙阳君却因此细枝末节,建议我王暂缓出兵,待查明战场情况后再行定夺!”信陵君接着说道。 “这可如何使得?王命从大梁出发,少说两日方可到达秦魏边境,而从秦魏边境派出斥候抵达长平战场又是两日,斥候回报,王命回复,即便途中无所耽误,则又是四天。查明情况后,王命下达大军,至少也是十日之后,大军稍作整备,四五日之时间便又去了,大军开拔,主力抵达长平战场又是两至三日。”廉颇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 “这一来二去的,少说二十日,我军军中缺粮,日常仅带三日之粮,哪怕以最低口粮分配,也决计拖不过五至六日,即便杀马而食,至多拖延一至两日,八日至十日间,若无援军,我军必全军覆没,二十日后,秦军早已吞并我军,还何谈内外夹击!”廉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嗨,厮杀汉就是厮杀汉,沙场建功是一把好手,政治斡旋是半点不通啊!才几句话啊就被我套出了赵军的底线——十日必溃败。”信陵君心中想道。 套出赵军老底的信陵君有些意兴阑珊,他还准备跟魏王唱一场双簧呢!没想到廉颇这么快就和盘托出。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下的。 “怎会如此,赵军战力强悍,不至于如此快就陷入崩溃吧!” 见信陵君假惺惺的问话,廉颇知道,对方已经相信赵军只有十日之粮,而实际上在西出壁垒前,他给每个士卒都发了十五日的粮食,骑军还因为粮车不够而着急过。省着点吃,拖个二三十天不是问题。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信陵君有所不知,粮乃兵之胆,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粮草断绝后不仅仅气力的不继,更是士气的低落,是军令的不畅!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个不好便是营啸之灾啊!”廉颇耐心地科普着将兵心得。 “此言有理,本君这就进宫,要我王无论如何要早日出兵。不,廉颇将军请随我一起!”信陵君一脸真诚地看着廉颇。 要不是知道这老小子在套自己的话,就真的被他忽悠了。这演技,老戏骨没毛病!那自己也不能漏了怯了。 “固所愿不敢请耳!”廉颇亦是一脸真诚地积极回应着信陵君。 言罢,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宫门之前。 一通检查后,廉颇被带到偏殿等候魏王的传唤,而信陵君径直来到了主殿之中,魏王和几员重臣早已被通知等候在此,谁也不愿缺席魏国重新崛起的每个细节。 “十天!”依旧是人未到,声先到。 依旧是快趋两步,急讨水喝…… 再次猛灌一壶水后,信陵君环视四周,最后定焦到魏王身上,缓缓地说道:“臣下已经从廉颇将军处探听得知,赵军仅携带有三日之粮!” “三日,刚刚不是说是十日吗?”一位重臣抢先质疑道。 信陵君狠狠地剜了这位重臣一眼,估计不久这位重臣就要变轻了,然后渐轻渐远渐无痕! “容本君慢慢道来,赵军所携三日之粮,若是精打细算,每日仅用最低的量,应可坚持五至六日。”信陵君故意停了停,却不再有人不长眼来打断。 于是信陵君继续说道:“然赵军多马,马肉虽僵硬苦涩难以入喉,却在危急时刻亦能饱腹充饥,如此一来又能为赵军延命三至四日。故我所言,赵军极限为十日!” “彩!”一众重臣纷纷喝彩道。 “王上,廉颇已至偏殿,还请王上召见于他,作出为难状,任其如何言说,仅回复还需商议,令其回府等候即可!”信陵君转头又对王上说道。 “孤明白,来人,传廉颇将军!” 第四十七章 意外终出,历史回归 带着满脸的遗憾与满心的欢喜,廉颇离开了魏王宫。 满脸的遗憾是给魏王、信陵君以及魏国众臣看的; 满心的欢喜是廉颇基本确定魏国已经被河东、河西的利益蒙蔽了头脑,不出十日,必定出兵抗秦。 而廉颇走后的魏王宫仿佛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似乎已经看到恢复河西之地,将秦人赶回函谷以西,重现魏国霸业的荣光。 魏国的君臣在等待着,等待着十日之期,等待赵军与秦军的两败俱伤; 白起与他麾下的秦军在等待着,等待着赵军粮尽,等待着大王的援军到来进行分割包围; 廉颇在等待着,等待着魏王的召唤,等待着重回长平沙场; 赵括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廉颇的喜讯,等待着魏军大加入战场,等待着——活下去! 而在秦军包围圈里的赵军,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当然,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 最可怜的要数包围圈里的赵军,时刻担心着秦军发起最后的攻击,时刻担忧着粮尽之后的惨状,于是闲着也是闲着,突一突嘛,万一突围而出呢,即便不能突围,好歹也给秦军造成点伤亡,总好过等死; 比赵军好一点的是包围着他们的秦军,却也时刻提防着赵军在某处发起的突围或是自杀式的袭击,于是援兵不得不在改变线路后,继续加速前行,甚至在河内的援兵尚未到达前,一些秦军已经试着向赵军阵地穿插、渗透; 比战争中的等待稍好点的是在灯红酒绿里的廉颇,可惜他的心是属于战场的,再甘甜的美酒也不如与自己部下共同畅饮的浊酒,再好的佳肴,少了军营里一通搅动的马勺,总少了番滋味,于是从一日两催到一日五催,从假装的焦急也演变成了真实的焦急。 比在异国他乡稍好一点的是大粮山中的赵括,看着木桌上不断多出的正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没有生存危险地活着,还有更好完成的任务吗?只可惜,麾下的校尉一个个地不准备让他安生度日。他们也不催促进军,每天准时来点卯,点完卯就不走了,就那么看着你,冒火似的眼神透露出他们对进军西岸的渴望。 当然,小日子过得最好的还是魏国的君臣。夜夜笙歌里,仿佛已经回到了魏国制霸中原的那些年。除了廉颇的屡屡请缨,没有秦军扣门的日子,再舒适也没有了。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十日之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惜,意外总在人们最不想它出现的地方出现。 赵军被围第七天,晋鄙来报:“魏军十万陈兵魏赵边境,派出细作与斥候探听长平之战的消息。得最新战报:赵军主力三十余万被秦军围困在丹水西岸,赵军主将为全军突围,亲自上阵,遭秦军暗箭偷袭,身陨战场!秦军逐步收紧口袋,准备穿插围歼赵军。”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懵了,一国之上将军就这么一战就被秦军给杀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军这么厉害的吗? 那我大魏为啥还要去惹秦军啊,万一给逼急了,秦军调过来头来杀向我魏国可咋办!就晋鄙那两下子,估计也得栽咯。 “不行,撤军!”刚刚还在作制霸中原梦的魏王一下子胆小了起来,坚决要撤军,坚决不跟秦军打! 信陵君都疯了!老子牛都吹出去了,你跟我说不打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军主力被赵军给拖住了,两面夹击就完事了,你跟我说不打了? 军需粮草都准备妥当了,甚至十万大军都已经陈兵边境了,任谁都知道咱们准备介入长平之战了,你跟我说不打了? 毁灭吧!赶紧的,爱谁谁! 好在,在好基友龙阳君的劝说下,这道撤军的命令没能发出去。 龙阳君也不是个坚定的主战派,只是觉得军队才刚出去就撤回来,对军心影响太大,而且在魏赵边境还能防御秦军偷袭。 信陵君听说了龙阳君的打算后,更有种叛逃的想法,这是怎样的人才啊!陈兵边境,给人家那么大压力,又不去打,又不肯走,这不是逼着秦军消灭赵军主力后来找魏国的麻烦吗? 换谁去打邯郸也不能放任魏国十几万大军在自己侧后方呆着啊。 一肚子气的信陵君回到宅院中,对着廉颇就一阵输出。 酒酣胸胆尚开张,几番推杯换盏,廉颇看信陵君脸色潮红,很明显有点喝多了。 赶紧问道:“这么说魏王不准备出兵了?” “哎,应该是的,我苦口婆心说了一个下午,利弊分析、得失判断地说了一通,王上就一句话:你打得过秦军吗?我好想说我能啊!可是……”说着,信陵君又端起酒杯续了一盅。 “我能啊!”廉颇赶紧说道。 “我也向王上举荐了廉颇将军的,但王上说,廉老将军年事已高,恐不是秦军对手,在空仓领一线的战斗已经有所证明。” “我那是……” 没等廉颇解释,信陵君打断道:“本君自然相信廉颇将军的能力,可是如今没有王上的虎符,谁也无权调动前线的十万大军,更别感受让这十万大军服从指挥了。” “真就没有办法了吗?”廉颇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了……朝中重臣大都已经倒戈,支持出兵的已经寥寥无几了。也是,阵斩上将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信陵君端起手中酒杯,又是一饮而尽,随后自嘲似的说道。 廉颇望着杯中美酒,心中苦涩极了,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了,离成功就剩最后一步了,却没想到魏王的胆子也太小了点。还没打呢,就怂了。 赵括也是,没事弄个假人在那里干嘛?弄个假人也就算了,还出去莽这是干嘛?嫌命长? 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饮尽杯中酒,廉颇突然仿佛记起了什么。匆匆与信陵君告别,回到别院的房间中,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锦囊,喃喃自语道:“现在应该是到了求援无望的地步了吧!” 小心拆开锦囊,取出其中的帛书,细细辨认。 上书四个大字——“窃符救赵!” 第四十八章 苟利家国,不避福祸 “神了!”廉颇暗自惊喜道。 据信陵君所言,魏国大军实际已经陈兵于魏赵边境,而前方将士并不知道魏王已经反悔了,那么拿着魏王的虎符接管大军,然后联赵抗秦,一旦两军开战,为了军心士气,魏王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问题是,一直待在大粮山军营的赵括,如何能够提前知晓魏王会有反复,并且在千头万绪中找出办法呢? 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军事家吗? 廉颇陷入了深深的崇拜之中。 其实也简单,历史潮流浩浩汤汤,赵国都快亡国了,魏军都能在边境逡巡不前,如今虽然看起来好处多多,更是拿捏了魏国的执念——光复河西,但以魏王贪小利而亡义,做大事而惜身的性子,保不齐就会出点幺蛾子。 那么出了幺蛾子能咋办呢?历史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窃符救赵。 赵括表示,自己就想秀一下历史知识哈,收获小老弟一枚,还是美滋滋的。 “赵将军已经给出了办法,那么谁去窃这个符呢?”廉颇心中想道。不知不觉中,赵括已经变成了赵将军。 突然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孔出现在廉颇的脑海中——信陵君啊!怪不得赵将军要我来大梁后直接来信陵君的府邸,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继续吹,赵括很喜欢!) 走出房间,廉颇径直让管家带路去找信陵君。 只见信陵君一脸惆怅,又在自家房间里喝起了闷酒。见廉颇又找来,赶忙迎了上来。 “来来来,廉老将军,与我再喝两杯。” “信陵君,大敌在前,怎可醉酒贪杯啊?”廉颇有些无语道,说好的战国第一公子,遇到点事儿就借酒浇愁,要不得啊。 “嗨,王上不肯发兵,纵有纵横捭阖之能,也只能坐困愁城啊,如之奈何。”信陵君说着又是一杯浊酒下肚。 信陵君正要再行倒酒,廉颇一把夺过酒壶,生怕他喝醉了,那自己的计策跟谁讲,又让谁执行去啊。 “信陵君,某家来魏国前,曾有人对我说:此行于吾大不利,请来救兵,则功高盖主,更有通魏之嫌疑,危机过后夺去军权已是最好的结局,若请不来援军,则败军之罪则会落于吾之头上,故无论胜败,于吾而言,皆是败矣。” 信陵君放下了酒杯,静静听着廉颇的故事。 “老夫拙舌,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知晓此事,吾必须去做,却总也想不出合适的解释。直到一位年轻的将领给吾上了一课,他说: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廉颇眼中放光,缓缓地说道。很明显,那位年轻的将领很明显了,就是我们的赵括同志。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信陵君反复念叨着、扎摸着。 “信陵君以为,此言然否?”廉颇问道。 “此言大善!非为国为民之人,不可总结出此言也。”信陵君回答道。 “既然此言妥当,那么信陵君可愿亲身践行此言?可愿意为了魏国牺牲自己的性命,乃至于自己的名誉?”廉颇继续问道。 “本君自然愿意。”信陵君信誓旦旦地说道。 入套了,廉颇很满意。 “既如此,某这里还有一法,可就吾之赵国,可为魏国取利。不知信陵君可愿一听?”廉颇卖着关子说道。 “自然愿意,廉老将军,快快讲来!”瞬间,信陵君的酒就醒了。 “君上曾告知于吾:今魏国大军已陈兵于魏赵边境,枕戈待旦,只等魏王之令,便可随时杀入长平战场,此言然否?”廉颇问道。 “确是如此。”信陵君回答道。 “那么魏王可曾下令前线大军撤退?”廉颇又问道。 “尚未曾下令,但恐怕过不了几天便会下令回转了。”信陵君回答道。 “既然如此,当此时,若是有人持虎符,令前线进攻,前线将领会否有所怀疑,而遣人回王城确认呢?”廉颇继续问道。 “自然不会,虎符在手,又与之前的部署一致,前线将领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倒是撤军的指令,可能会要求遣人核实确认,当然如果是重臣持虎符节制众军,前线一般也会遵从。”信陵君愣愣地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如此,若是君上持虎符而至边境,能否接掌全军,又能否指挥全军即刻出兵呢?军中将领是否会有所怀疑、有所不服呢?”廉颇又问道。 “本君也算是重臣之一,且在军中也有一定威信,手持虎符,自然能够指挥全军!” “既然如此,我们所需的只是一块虎符而已啊。”廉颇继续循循善诱道。 信陵君无语了,我不知道只要虎符就行啊,问题是王上不给啊! 似乎看出了信陵君心中的想法,廉颇又说道:“王上不肯下令,但为魏国计,信陵君不能自取吗?” “自取?!”信陵君被廉颇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望向门外。 还好管家老懂事了,见廉颇和信陵君有要事商谈,早就对院子进行了清场,四周还安排了岗哨。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管家棒棒哒。 小鹿乱撞的信陵君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廉颇将军。现在的赵国将军都这么狂了吗?动不动就搞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一套。 也是,这小子本就是自己跑来魏国,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救回赵国的。 “可是,即便我拿,嗯,拿出了虎符。我王最多一天就会发现虎符不见,到那时只需一道亲笔王令发往军中,我等还是只能束手就擒啊!”信陵君有些心动,但又有点担心地说道。 “一日时间还不够君上发起进攻吗?君上一旦发起了进攻,一来王上的指令要传到敌我交错的战场就难了,二来两军已经交战,还能撤吗?为了军心士气,便只能打下去了。只不过,魏国得利,然君上却,恐怕从此不得再领军了。” 廉颇一边打消着信陵君心中最后的疑虑,一边激将道。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信陵君猛的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 成了! 第四十九章 廉颇统兵,救援赵军 于是,“窃符救赵”的故事再次上演。 赵军被围第八日,信陵君召集门客紧急磋商“窃符”之策,门客侯赢献计:为王之如姬报杀父之仇,继而请如姬窃符于夜。信陵君从其言。 赵军被围第九日,信陵君使门客斩如姬仇人之头,敬进如姬,并阴求如姬窃符以北救赵而西却秦。如姬依起言,盗虎符而与信陵君。信陵君与廉颇并众门客,连夜出城,奔赴魏赵边境。 赵军被围第十日,信陵君众人至魏军中军,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见廉颇至,虽心有疑惑,知无计,未曾言,交接后率亲军回转大梁,待晋鄙回转,魏王始知虎符被窃,然前线已然交战,王无奈,只得放任信陵君施为。 信陵君遂将魏军,而推廉颇为联军主帅。廉颇弗辞。 为隐蔽起见,廉颇率领魏军沿丹水北上,在泫氏与界牌领之间,西渡上岸,直插秦军包围圈的侧后。 同时廉颇派遣出自己的亲军首领前往联络被围困的长平赵军,好在秦军的包围圈还不算密不透风,亲军首领在几名斥候的掩护下,成功地来到了赵军中军帐中。 而此时,赵军已经被包围了十二天了。 虽然军中暂时还不缺粮,但肉眼可见的,士气已经急剧低下,虽然每天还会安排尝试突围,但似乎从将到兵,都已经对突围不报任何希望了,因为上将军的阵亡,把它们的希望也带走了。 直到,赵国的另一位上将军,又把生的希望带来。 代理主将李义很快召集了所有的都尉与裨将,亲军首领将廉颇请来魏国援军的消息告知了众将,营帐中瞬间沸腾了起来,谁能活着会愿意去死呢。 亲军都尉又出示了廉颇上将军手令:明日辰时,赵军对秦军发起轮番进攻,造成全军总突围的假象,务必逼出秦军所有的底牌。 众将自然轰然领命,一个个围绕着地图,瓜分着攻击方向与区域。 “这一块的秦军是我的,都别跟我抢!” “这里都是长枪兵,你们的骑军攻击不方便,我的盾兵刚好克制。” “屁叻,我的弓骑兵最好克制好吧!你懂不懂打仗啊!” 一瞬间,热闹的分敌现场让人误以为:被包围的是秦军,而不是赵军。而几位弓兵都尉老神哉哉地坐在后头,任你抢破头,还不是要老子的远程支援! 然而在一片祥和欢乐之中,只有暂代主将的李义知道,廉颇将军的这封手令并不是带赵军回家的家书,而是让赵军走向鬼门关的死亡通知书。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叹了口气,诸君稍待,上将军括在生前,已经制定好了突围的方向与路线。 “哦?”众军疑惑道。 “上将军料想我军被围后,我王必率军来援,亦或是其他国家率军来援,故在做最后一搏前,为大家制定好了与友军配合的计划。诸君请看。”随即,李义拿出了准备已久的突围方案。 见果真是印有上将军大印,众人不由得又是热泪盈眶,上将军即便在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放弃生的可能,却把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了众军将。 “末将谨遵上将军将令!” 与赵军军营中的其乐融融相比,此时的魏军军营中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廉老将军,我军长途奔袭前来援助贵国,却不是来为贵国火中取栗的。如今我军已运动至秦军侧背,随时有可能被秦军发现,到那时,秦军必会集中力量先行对付我军。还请廉颇将军给我等一个合理的交代。”信陵君发难道。 “若依信陵君所言我军当如何行止呢?”廉颇抬起几乎埋在沙盘中的脑袋,淡淡的说道。 “当然是,先攻界牌领,占领界牌领后,进可攻,退可守。如此一来我军便立于不败之地也。”信陵君信誓旦旦地说道。 “界牌领,地处险地,依山而建,关隘高达三丈,城墙宽可跑马。即便突袭,我军需要花费几日时间来攻破此关?而此关一旦受到攻击,无异于告知秦军,我魏军来了!” “那么秦军势必改变战术,或直接放开赵军包围圈,或提大军堵截我军,无论何种方式,我魏军再不可能与赵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形态,而既无突袭之意外,又无夹击之优势,我联军何以破秦?”廉颇指着战场侃侃而谈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且耽搁时日,赵军极有可能在无粮之境投降秦军,须知我赵军一杯围困十一日了,以我之推算昨日我军已经全面断粮了。若非上将军赵括以命相搏,血洒战场,恐怕此时赵军已然崩溃。” “可是……”信陵君还想争辩,廉颇却打断道:“若我只为解赵军之围,只需率魏军前往河内迫使秦军回军即可,这样一来,魏秦才真正的必有一场血战!” 信陵君看了看地图,确实,典型的“围魏救赵”,这个他熟啊!就这两场战把魏国的霸主地位给打没的。 见信陵君有点被打击到,廉颇知道该给点甜枣了。 “信陵君所虑,无非我魏军在赵军之前与强悍之秦军作战,我已派出亲军首领前往赵军传令,令其明日辰时起轮番进攻秦军,造成总突围的假象,诱使秦军派出预备兵力,同时消耗秦军战力。君上以为如何?”廉颇淡定地问道。 “若果然如此,自然是好的,可是……”信陵君心中还是不太信任看,毕竟谁也不肯看着自己的士卒白白损失不是。以己度人,廉颇恐怕也是想尽量少牺牲自家的兵将的。 可惜,廉颇这一波在大气层! “某为救国而来,兵将的损失在所难免,慈不掌兵之言本将还是懂得的。故信陵君不必担心本将会为了自家士兵的损失而至抗秦之大局于不顾。”廉颇继续解释道,但他也知道,这样的解释过于干巴,信陵君不会信的。 所以,眼见信陵君还是半信半疑,廉颇干脆搬出了王炸。 “信陵君,如果我们保持这样互不信任的状态,恐怕很难打败秦军。这样吧!明日是否出兵、何时出兵全由您来定,我绝不插言,即便您要被围之赵军消耗一空之后再行出兵,我也绝无怨言,如何?” “廉老将军此言当真?”信陵君有点儿不相信道,还有这好事儿?看来是真的逼急眼了啊。哎,自己说好了让廉老将军指挥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呢? 不待信陵君继续瞎想,廉颇果断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也请信陵君至此之后完全信任老夫,战场之上,捉对厮杀是为了打败敌军,佯败诱敌乃至于牺牲局部也是为了打败敌人,若每一条军令都需要如此质疑与解释,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信陵君低头思考一会儿,说道:“非是本君不信任廉老将军,实在是兹事体大。就依将军所言,何时出战由我决定,如何战听凭将军吩咐!”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都笑得很开心。 第五十章 将令下达,计划突围 同样开心的还有秦军的将帅! 河东的援军已经与北路军汇合,虽然让赵军的北路军跑掉了万余人,但在北路军的配合下,总算清理了北方的山林,下一步便可以对被围困的赵军主力实施分割围歼了。 方案早已烂熟于胸,各自负责攻击的对象、穿插的方向都早已清晰,但就因为赵军北路的袭扰,一直不敢将全军投入围歼中,好在赵军主力在他们的上将军赵括阵亡后仿佛失去了突围的信心与动力,再也没有组织像样的突围。 如今偏师已破,是时候对付赵军主力了。众将眼巴巴地看着帅位上的白起,等待着他宣布攻击时间。 帅位上的白起之所以迟迟没有宣布总攻的时间,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有些许不安,可是这样的不安,他怎么也找不到节点。 赵军突围出去了的,壁垒算五千、北路算一万,也就一万五千军力,还都是残破之军,这点兵力显然不能构成威胁。 赵军主力中,重骑兵已经消耗殆尽,赵军最有力的攻击拳头已经被粉碎,围困十余天,粮草应该已经尽了,据报部分营寨已经开始杀马取粮了,加上突围时的损耗,总兵力应该不超过二十五万,且战力已经明显下降了。 而我军加上河内的援军和伤愈归队的秦兵,总兵力已经恢复到三十万大军,且以逸待劳,战力充沛,更是将赵军围困,拿下赵军应不在话下。 战场之外呢?据探马来报,魏军陈兵边境,但界牌领仍在我手中,魏军当不至于为赵火中取栗,直取我围赵大军。 而楚国,虽然表现出了干预之意,但军力都未集结,口嗨而已。 至于韩国,嗯,我的,无视就好; 燕国,那是自己的小老弟儿啊,应该不会背刺自己吧,而且即便要背刺自己也还是要过赵境,攻击壁垒,不可能; 齐国吗?应该还在钓鱼吧! 好像都不存在问题啊!歼灭赵军手拿把掐呀! 可是这份不安到底来自哪里呢? 算了,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抬起头,看着“嗷嗷待哺”的众将,白起乐了,或许,不安就从这儿来的吧!再不宣布攻击命令,只怕自己会被这群贪婪的眼光给撕碎咯。 “传我将令!”白起一个起身,大声说道。 “诺!”秦军众将迅速归位,应诺道。 “明日辰时,发起总攻,众将务必按照既定计划穿插到位,继而分割围歼赵军!”白起继续下令道。 “诺!”又是一声整齐的应诺声。 众将各回各营,而随着众将一起回归的还有明日大战的消息,当然具体的时间没有告知下面的人,只是麾下随时做好准备。总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兴奋与惊喜很快点燃了整个秦军军营。 围困十日有余,赵军就像是嘴边的一块肥肉,看得到却就是不让吃,这着实让闻战则喜的秦军好生苦恼。可是军令如山,能咋办呢!只能干看着。 此时将令下达,着实让人兴奋不已。营帐里,秦军士卒们小声商量着明天要斩获几具赵军甲士的人头,又有几人细细盘算着还差几个敌军甲士的人头可以再晋爵一级。 在赵军士卒“生”的希望中,在秦军士卒的“升”期待中,一夜很快过去! 赵军被围第十三天。 赵括的美梦被廉颇的密使早早打破。 “上将军,廉颇将军派密使传来口信:一切按计划进行!”王樯转述道。 “嗯!”刚刚睡醒的赵括还有点不清醒,“你说啥?” “禀上将军,廉颇将军密使在今早悄悄渡过丹河,来到大粮山军营,与我传信言:一切按计划执行!”王樯以为赵括想要询问细节,以判断口信的真伪。于是又补充道:“来者是廉颇将军的亲兵,与我相熟的。应该可信。” 用冷水洗了把脸的赵括,顿时清醒了很多。“嗯,那就是说魏军已经到了,成败就看今明两日了。把斥候都撒出去,全力监视长平战场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诺!”王樯赶紧应诺道,他知道要有大动作了。 刚要离开去传令的王樯,却又被赵括喊住。 “等等!传令严守寨门,无令而出者斩!” “诺!”这次王樯学乖了,待在原地,等着赵括的下一道将令。 “嗯,那个任武伤好了吧,把任武叫来,后面的仗有需要他的地方。” “诺!”王樯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赵括没有下一条指令后,才转身出帐门前去传达指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几百名精锐斥候鱼贯出寨,寨门随即关闭,校尉带着比平时多出两倍的士卒,把守住寨门的每一处。 任武已经在大帐中报名而入,大帐周围十步外,几十员精壮的亲兵将所有通向大帐的通道把守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 呜呜呜…… 长平战场之上,两军几乎同时响起了号角! 无论赵秦,两军的主将皆是一惊! “秦军今日要全线进攻吗?” “赵军几日要组织突围吗?” 可是,两位主将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军部署已经到位,贸然进行大幅调整只会让对手找到空隙与破绽。 所以,快步登上瞭望塔,瞭望战场形势,及时作出细微调整,是作为主将唯一能做的。 悠长的号角声也传到了隐蔽中的大粮山营寨,众将纷纷欲前往山头登高查看前线情况,可惜被寨门的校尉挡回,想到大帐中跟上将军探听一二,却又被亲兵挡回。 几个聪明的裨将、都尉大约感受到了大战的气息,纷纷赶回自己营帐,整军备武,几个不太聪明的也被赵括一人一脚给踢了回去。 而在隐蔽中的魏军大营中,自然也听到了战场的号角之声,信陵君带着众魏将,飞似的奔向山头观察形势,只留廉颇在大帐中,继续研究着地图。 偌大的中军营帐中,花白的头发,孤寂的身影,像极了被遗弃的孤寡老人。 “嗨……”一声轻叹,充斥着几分无奈与几分不忍,还带着几许落寞。 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麾下熟练的脸庞,看看自己曾经的战旗,看看…… 可是,他知道,他的关注解决不了赵军的危急,只会让麾下战士的死亡影响自己的冷静判断,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埋在地图中,埋在思绪里。 “报!”第一批的斥候已经回到大粮山军营,最新的战报传来! 第五十一章 长平再战,赵落下风 “报:今晨,约辰时起,我长平之军向秦军发起全线的突击,几乎同时秦军也同时开始对我军的攻击,试图穿插围歼我军。”斥候向赵括回报道。 “如今战场情况如何?”赵括问道。 “末将归来之时,两军仍处于相持状态,局部战场互有胜负。”斥候回复到。 “斥候营轮班刺探军情,我要随时知道战场形势!”赵括下令道。 “诺!”斥候应诺道,随即退出帐外。 赵括在斥候走后,迅速来到了地图旁,边看着地图边自言自语道:“秦军怎么会如此之巧,围困了十余天,怎么就在今天就发起了进攻了?” 在一旁的副将王樯、猛将兄赵启以及刚刚叫来的任武将军,也跟着赵括来到了地图旁边。听到了赵括的自言自语后,也纷纷思考了起来。 “或许是巧合?”王樯试着回复道。 赵括没有理会,眉头皱得更深了。 “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魏国援军的踪迹,所以秦军想要快速解决掉我军,进而转过头去处理魏军?”赵启也试着回答道。 “如果发现了魏军踪迹,不应该撤围吗?这样一打,如果魏国援军直接全军压上,秦军便是腹背受敌,秦军久战之师如何能够抵挡?岂不是自陷死地?”赵括指着秦军的侧背说道。 “若是秦军赌魏军不敢直接全军压上呢?”一旁没说话的任武问道。 “为将者岂可将胜算全压在敌军的不作为之上!要知道对面可是白起,作战风格以密不透风、毫无破绽著称啊。”王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秦军之前为何不对包围圈中的我军进行分割围歼呢?”赵括抬起头问道。 “末将以为因为我军粮草尚存,战力尚在,为避免较大伤亡,故未对我军进攻!”王樯答道。 “还有呢?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应该是越晚对我军动手越好!” “还有的话就是我军在北部尚有残兵,贸然进攻容易让我军找到机会向北突围而出?”王樯继续说道。 “这倒是有可能!”赵括点了点头。 “如果是秦军已经发现了魏国援军,我们是否要提醒下廉颇将军,让他早些出兵?”赵启问道。 “不可能的,魏军并不在廉颇将军的完全掌握内,只不过廉颇将军深谙战法,且需要与我军联动,故暂时听令与廉颇将军。若廉颇将军的战法与其利益相违背,恐怕是不会听从廉颇将军的。”赵括回应道。 “那,吾等如何是好?”任武问道。 “戏幕拉开,角色依次登场,前方剧情或是煽情泪目,或是慷慨激昂。未到吾等上场,那吾等便只能是个看客,所以在幕后耐心等待吧,好好观赏这震古烁今的一场大戏吧,别等我们上场了把戏给演砸了!”赵括拿过一旁的垫子,坐在了地图盘。 “诺!”其余几人纷纷应诺,也做了下来。 不多时,斥候再次来报! “前方最新战报:我长平之军与秦军对攻约一个时辰,逐渐处于下风,东南、西南部已经逐渐被秦军突破,只有北部战场凭借骑军优势还在对峙之中。”斥候简要地汇报道。 “两个问题:一是北部战场秦军的步卒是否依旧大部分在封锁山林还是已经大部投入了战斗?二是秦军是否向南派出部分军力或是哨探?如果能回答就回答,不能的话派出斥候查明后回报。”赵括对斥候说道。 “回禀将军:可以回答!北部战场秦军没有分出兵力封锁山林,因为有几个兄弟已经潜入了进去,而从远处观瞧,北部秦军步卒已经形成了对我军步卒的压制。另外我斥候营大部即是从南部潜入战场附近,未曾发现秦军哨探!”斥候干脆地回复道。 “好,继续探听战场消息,同时探查一下南部魏国援军的动静,如有情况及时回报。另外注意不要被魏国援军给发现了!明白吗?”赵括吩咐道。 “诺!”斥候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如此看来,应该是还没有发现魏国的援军,秦军的攻击极有可能是处理完了我北路的偏师,就是不知道我北路偏师有没有成功突围,突围后又剩几人?”副将王樯见斥候离开后说道。 “给百里石长城守将郑新去令,令其汇报北路军突围情况,有没有成功突围,突围了几人,速报中军!”赵括给王樯下令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王樯应诺道。 “将军,末将有个疑问,按说我军在开拔前已经将粮草分发到各营中,足有十五日之用,如今不过被围一时二日,即便加上前期行军及对攻的时间,也不过刚刚十四日,按理说粮草虽说不上充足,但应该不至于断粮啊!” “既然粮草未断,为何我军战力下降如此之快,不过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便陷入了全面的下风,即便凭借骑军之利,也只能堪堪战平?”任武不解地问道 “你也在我大粮山军营中待了蛮久了,你觉得我大粮山军营中的士卒如何?”赵括笑着问道。 “仅末将所见,手中皆有老茧,身上多有创伤,且观其行军走路姿态,多是骑军步态(简称O型腿),应皆是战场精锐,且多为北地精锐骑军!”任武老实地回答道。 “你倒是观察仔细!”赵括夸奖道:“既然我军精锐皆在此处,那你认为,包围圈内的会是什么呢?” “啊?此处精锐不是上将军带来的援军吗?”任武疑惑道。 “赵国能战之兵皆在长平,哪里还有什么援军!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赵括说道。 “也就是说,将军用民夫替换了十余万精锐!”任武惊讶的问道:“也就是说上将军早就料到我军会被包围?” “那是自然,我将上将军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包括廉颇将军去魏国求援都是我家将军一力安排的!”赵启颇为自豪地说道。 “末将敬服!”任武拜道。 虽然知道是马屁,赵括还是很享受的。 这一替换,赵军军力的下降,反而让秦军更加放心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第五十二章 各线危急,民壮成军 “报:我军孟琥部已突入赵军东南防线,正向前推进中!” “报:我军司马错部已撕破赵军西南防线,大军正在扩大缺口!” “报:我军北路蒙武部正与赵军对峙,目前步卒已经被我军所压制,其骑军战力也有所下降!蒙武将军请求投入预备队,一举撕碎赵军防线!” …… “回复蒙武:预备队不动!”白起端坐帅案下令道。 “诺!”一员传令兵结果将令,飞速窜出营帐。 一条条好消息不断传到秦军中军帐中,留守的几员将领,脸色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已,到看到战场布局后的眉头微皱,再到如今听到前线汇报的笑意连连。很好地反应战场的形势。 “赵军缺粮,战力果然已经下降许多。” “是呀,不到两个时辰,我军南面的两路便已经形成了压制,并且形成了局部的突破!”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不出两天,我军就能够实现对赵军的分割包围!” “要我说啊,我们还可以再等两天再行进攻!到那时,恐怕赵军连刀都握不住了吧!” “哈哈哈……” 秦军中军帐中一片欢声笑语! 白起在收到前线军报时也是一脸的满意,说明自己选的攻击时间恰恰好好,心情大好的他没有介意下属的小小质疑,甚至耐心地为属下解释了起来。 “一来我军已经围困赵军十余日,突围而出的赵军残部应该早已把主力被困的消息待回邯郸,即便赵王再蠢也知道要派出援军或向他国求援了,而魏国大军已经陈兵边境,随时可能越境支援赵军,故我军不能再拖了。”白起摸了摸发白的胡须继续说道。 “二来即便我军不攻,赵军难道会等着他们的士卒都提不起刀,等着我们去宰割吗?在知道赵军已经开始杀马而食的时候,本将就已经料到,赵军的反击就在这几日了。与其让赵军集中兵力攻击我之一点,不如分散他们的兵力,形成对攻局面。” “将军,既然我军已经不能再拖,那不如如蒙卿所请,投入预备部队,尽早撕破赵军防线。”一位裨将建议道。 “再等等!战斗才刚刚开始,不宜将预备部队投入,待南部两军穿插到位,探明赵军确无底牌之后,再行投入不迟。”白起淡定地回答道。 而此时的战场之上,赵军正苦苦支撑! 东南部防线已经基本成了筛子,各营基本上已经是在各自防御了,连弓弩兵这样集中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兵种,也被迫分散到了各营之中,协助防守。好在几个重要的高地节点都还在赵军手中,使得秦军无法肆无忌惮的深入赵军之后。 西南的防线要稍好一点,却也被秦军撕开了几个口子,更有各处关隘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眼见就要不保。后方的弓兵还算成建制地保留着,在各自校尉地统一指挥下,不断地向秦军密集处进行箭雨的覆盖。 北面的防线整体还算完整,甚至骑军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但是由于步卒的拉胯,好不容易压制住秦军,正要尝试打开缺口的赵军骑兵,往往不得已又要调转马头去救援岌岌可危的步兵阵线,一来二去,主动权即将易手。 可以说,每条战线上的赵军都已经是在咬牙坚持了,因为他们信任的上将军告诉他们:“援军就在眼前!援军随时会到。” 民壮早已不是民壮,穿上军服,扛起战刀,除了挥舞的姿势有些变扭,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战士。 这样的战士远称不上精锐,箭矢来了不知道怎样有效躲避,互相之间也不知道怎样配合,仅仅只能凭借着还有把子力气,横七竖八地挥舞手中的兵器,运气好的话能够让他蒙中一个,运气不好的话……。 但战场也是最好的练兵场,在目睹了各种死亡的惨状后,民壮们逐渐熟悉了战场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他们丢掉了胆怯之心,因为他们发现秦军似乎专门找胆怯的人下手; 他们逐渐学会了模仿老兵的步伐与动作,因为他们发现没有同伴的保护,他们会死得很快,虽然还是做不到进退自如,至少也能稍稍赶上节奏,做到进退有序。 挥舞长刀的手不再颤抖,刀光轨迹逐渐有模有样,在民壮的不断成长中,赵军战力居然有了小幅度的提升,甚至一度打退了秦军的攻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就如同一个病危之人,或许会有回光返照,可那终不是药到病除! 那一线光亮如同黑暗夜空中的一道闪电,虽然璀璨夺目、光芒万丈,却终究只是一瞬。 秦军中军之中,白起再次收到前线的战报,并且通过几处关键节点的丢失,很快注意到了赵军战力的提升! 赵军的反击,应该是投入了最后的精锐部队了,应该再没有其他底牌了,嗯,要按住赵军的起势,不能让赵军的气势起来! “传令:南部各攻击部队可相机投入二分之一的预备部队,北路蒙武部可相机投入全部的预备队。” “诺!”一员传令兵应诺道。 很快,将令传达到各营。 哪里还相什么机,前线潘生力军如久旱盼甘霖般,将令一到,预备部队的校尉二话不说,提着长剑就奔了出去,而他的属下也早已经集结完毕,都等在了寨门口。 前线弟兄杀敌报国,升官晋爵,我们在后面预备?预备个屁!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见校尉前来,各个曲长、百将争先恐后问道:“将军,给我们上了吧!” 同样手痒的校尉没有答话,干脆地下令道:“二曲留守,一曲随我支援前线!” “诺!”一曲的曲长脸上笑开了花,超大声地应诺道! 二曲的曲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校尉一个眼神给逼退了,那意思是:战场之上,将令下达,你敢质疑个试试?你当秦军军法干啥的。 再听到一曲曲长的高声应诺,二曲的曲长脸瞬间黑了。 灰头土脸的二曲长回到曲里,却见手下一位百将阴阳怪气道:“你咋就不敢跟校尉干一架呢!” 第五十三章 援军不至,战事稍歇 一员百将“不知死活”地调侃正在自闭中的曲长,其下场可想而知,迎接他的是无情的一脚外加一声“滚”的怒吼!(还是觉得有点轻了。) 而秦赵正面战场上,随着秦军生力军的加入,由于硬实力的差距,赵军再次被压制,再又付出几个重要关隘节点的代价下,两军又迎来了拉锯战。 每一处关隘节点、每一寸的土地,都是两军的角斗场,战场化成了赵秦两军的血肉磨坊,两军士卒前仆后继,势要撕碎对面的敌人,鲜血四溅,直到把土壤都浸透。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残余的阳光把天空的晚霞映红,于是天地融为一色与即将到来的黑暗作着最后的斗争。 亦如身着红衣的赵军与一袭黑衣的秦军——对峙着,累累尸骨堆成了山,又被阵阵箭雨所推倒;汩汩鲜血流成了河,又被冰冷的铁蹄所踏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终于,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片晚霞。 两头伤痕累累的巨兽,在收兵的金锣声中,缓缓后退,退回到各自营帐中,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 秦军退兵,是因为不愿意夜战,毕竟在夜里,由于光线的原因,哪怕有朗月与火把的照亮,也无法如白日般关照全局,所以一不小心就会让一两只赵军的小部队突围而出,这是准备围歼的秦军不愿意接受的。 而赵军,则完全是不愿意、也不能再打了,虽然民壮的成长有目共睹,但终究不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精兵,再打下去,无论体力还是军心,都受不了了。保不齐民壮就会趁着黑暗溜走,这样一来,防线必然溃烂。 于是,双方在太阳西下后,默契地停战收兵。 战后清点,一个白天的攻防战中,仅赵军死伤即高达约七万人,而秦军的损失在四万人左右,两军战损比几乎到了2:1。 秦军中自然是一片的欢乐。 “今日对攻,几乎两个赵兵才能换我军一个士卒,我军最精锐的大剑士甚至能够达到一换三到一换五,赵军战力真的下降颇多,要知道咱在壁垒一战上大剑士也只勉强一换二,而普通的士卒几乎就是一换一!”一位步军裨将说道 “可不止呢,咱的骑兵弱,在撤退和北路阻击的时候可吃了大亏了,面对赵军的重骑,我们甚至要三换一、五换一呢!现在完全倒过来了!”一位骑军都尉接过话头说道。 “是呀,明天咱准备把精锐全数都压上去,彻底地撕碎赵军防线!”另一位步军都尉小声说道,说着还偷偷地望向帅座上的白起。 整个军帐却因为这一句小声的嘟囔而静止了,众将领纷纷看下白起,那小眼神,似乎在说:“亲,咱,行吗!” 帅座之上的白起看着属下眼巴巴的样子,也有点好笑,不过赵军应该已经是瓮中之鳖,大家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白起笑着说道:“明日始,不再限制各军战力投入,各军都尉、校尉自行掌握预备队和精锐的投入,吾只想看到赵军被分割围歼,诸位可有异议?” “诺!”众将轰然应诺,生怕白起反悔。 相对于秦军的信心满满,赵军军营中却出现了信任的危急。 几员都尉和裨将来不及擦拭身上的血迹与污渍,兀自来到中军帐中。 “李司马!廉颇上将军不是请来了援兵吗?今日我等苦战一日,兵力损耗巨大,却未见廉颇上将军一兵一卒之援军,是何道理?!”南部的守将率先发难。 “李司马,我骑军好不容易压制住了秦军,步卒不说帮忙吧,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好不容易打开局面的骑军不得不频繁救援,战场主动权屡次易手,还请李司马给个交代!”一位北地的骑军都尉恨恨地说道。 “换你来指挥步卒好了,彼其娘之,手下大半是没上过战场的民壮,还要与秦军最精锐的大剑士血拼,能稳住阵线已经很不错了!”一位步军裨将毫不客气地说道。 “哼!” “哼!” 两位将令互相不爽地冷哼了一声。 “李司马,上将军的援军到底到了没有。为何坐视吾等血战?”话题又被一位南路的都尉带回到援军的问题上。 可是行军司马李义能说什么呢? 说:“援军来了,但我们不死得差不多,他们是不回来的。”还是说:“援军可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估计随便说哪句,都能被手撕了。 和稀泥吧! 两位将军不要伤了和气,明日我中军精锐全数投入北方战场,一定守好防线,骑军放心冲,后方步军阵线有我中军接管,如何? “那还差不多!”骑军都尉满意地点点头。 而步军的裨将也是砸吧了下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今天确实是他拖了后腿。 见已经摆平一边,李义转过头来,对着“援军质疑党”说道:“至于援军,吾乃赵括上将军的家将,而你们都是廉颇将军多年的手下,是否信得过廉颇将军,应当问你们才是啊,怎么反过来问我来了?” 众人沉默,是呀,虽然李义现在是名义上的代主将,但他跟廉颇将军可不算熟,自己们闹着要突围,李义才被迫拿出赵括上将军的布局图供自己等人参考的。援军来不来,何时来,他比咱们这些人更没底啊! 见众将军沉默不已,担心军心就此涣散的李义忙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今日突围之战,即便我军不打,秦军也已经集结好兵力来攻击我等。若是无援军的消息,我军今日恐怕要被打个措手不及,损失恐怕会更大。” “此言有理,但……” 李义没有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错! 李义接着说道:“事到如今,吾等不信援军的到来,秦军就不攻击不包围吾等了吗?就可以不用打仗了吗?显然不行,而我们除了相信廉颇将军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众将黯然,来时一肚子的火气,此刻也消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自己吞下。 “明日秦军的攻击会更加猛烈,众将若有空闲,还是去整备军营以利再战,在中军帐中无端地猜疑是毫无意义的,吾相信援军会在他该来的时候来到,也请诸君相信你们的上将军!” 众将应诺!四散离去。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就此再也不能相见了。 第五十四章 钉子战术,初显神威 廉颇的内心是痛苦的,尤其是拿到斥候的战场汇报后,看着上面寥寥几笔的伤亡数字,如同一把把利剑,不断穿刺着廉颇的心脏。 “慈不掌兵啊!”廉颇狠狠地暗自对自己说道,随即将战报递给了一旁的信陵君。 信陵君看到战报后,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正是他的强势要求,廉颇才不得不将出兵权拱手想让,而这一让,就让赵军在一日之内损兵大几万。 但如果再给信陵君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 无他,只因为他是个魏人! 只是这赵军战力实在是堪忧啊,战损比几乎是2比1了。根据情报,在前期大战里,赵军的战损比是低于秦军的啊!哎,都怪魏王,耽误了好几日的时间,让赵军断粮几日,战力大幅下降。 嗯,都是魏王的锅! 想到这儿,信陵君心里好受多了,转过头向廉颇问道:“廉老将军,看战报,赵军战力似乎因为断粮下降了许多,今日战损颇多。不知道,明日还能坚持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彼其娘之,知道我赵军战力不行,知道战损颇多,还问自己能否坚持,这不是再问明天还能接着送不?真真是不当人子!”廉颇心里暗骂道。 生气中的廉颇,压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听着廉颇恨恨的声音,信陵君知道这老小子生自己气了! “要不,明日咱们早些偷袭秦军侧背,以减轻赵军压力?”信陵君试探着问道。 狗日的想做个人啦?廉颇有些惊异地看着信陵君,却只看见一张谄笑的脸! 彼其娘之,还是在试探,自己要是敢答应,他就敢剥夺自己指挥的权利! “信陵君不必再故作试探,君上与老夫早已有约定,何时出兵由君上定夺,老夫不置一言!只希望信陵君言而有信!”廉颇继续撂下狠话。 信陵君见状,赶紧起身一揖到底,说道:“老将军误会本君了,本君实是看我赵军今日损失颇重,怕明日赵军实在坚持不住,在请教将军是否应该提前出兵!” 廉颇没有理会假惺惺的信陵君,这小子嘴里就每一句实话。 “老夫还是那句话,出兵在君,布兵在某!”说着,廉颇径直离开了营帐,出去透透气,跟这个人一起共事真的好累,还是赵括好!括括啊!马上咱就能翻盘了! 随着廉颇的离开,信陵君脸色稍稍变化,这次算是彻底把廉颇给得罪了。但他作为魏人,手握十万精锐,不得不小心从事,万一廉颇有什么歪心思,或是想要让魏军给赵军填坑呢!自己可是背着王上将十万儿郎带到战场。 自己可以对不住王上,却不能对不住魏国。为了魏国,区区误会与得罪又算得了什么? 星夜斗转,号角声再次迎着初升的太阳响起。 两头巨兽又在无数耳目的关注下,开始了撕咬与搏斗。 然而战事却没有如昨日一般相持部下,而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情境! 秦军显然是早有预谋,一开始便扔出了王炸,大剑士开路,弩兵护卫,死士营攻坚,几乎将全副家底都亮了出来。 而赵军则显得有些黔驴技穷,只能被迫防守,即便如此也仍是被秦军打得节节败退。南路诸军都被压制得无法反击,很快全线转入防守,甚至几个重要的节点已经摇摇欲坠。 好在北方的防线还算稳固,由于战力充沛的精锐中军的加入,步卒稳住了阵线,而骑军也能不管不顾的拼杀,眼见着就要突破秦军北面的第一道防线。 但白起何许人也,登上箭塔观战的他很快注意到北面的僵持,甚至已经发现北面可能存在的危险,再看看南面战场,秦军已经取得了大范围的优势,再有几个节点的突破,便可以开始穿插包围了。 于是没有犹豫,最后的一只预备队也是最为精锐的中央骑军被白起派往了北路。而眼见要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赵军随即被白起调来的精锐骑军再次压制,不得已退回了防线。 第一轮交锋,北路两军战平,赵军略占优势,而南路,赵军则是大输溃败,一线阵地基本丢失,秦军已经准备开始穿插包围,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中央骑军的派出,白起手中也终于再没有任何的底牌了。 在最危难的时刻,赵括在突围布局里,给赵军留下了最后的办法——钉子战术。接管北方阵线的李义眼见着北面突击无望,南面岌岌可危,无奈下令道:执行钉子战术!(具体参考铁原阻击战哈,又称拔碎牙战术。) 高处传令兵挥舞血红色大旗!顿时鼓声大躁! 赵军众军随即改变战术——把编制彻底打散,把全部的兵力分布在了200多个地点,在每个节点按比例配置步兵、弓兵,像是在阵地上洒满了钉子。敌人进入其中,就会受到各个单位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不得不分散攻击点。 而赵军点和点之间相互配合,并不断变换阵地。利用局部的地理优势以及对局部地理的掌握,困住秦军,进而杀伤秦军。 这样的战术,在常规的战斗中,属于大忌,因为这样分散兵力,说好听点叫洒钉子,实际就是散沙一盘,秦军只要集中兵力,就可以轻易突破任意一个点。更由于兵力的分散,被攻破的点几乎就面临着全军覆没,牺牲之大可想而知。 但这样的阵法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拖时间,秦军要破阵,只能一个一个地拔钉子,200多个钉子够秦军拔一会儿的了,二是可以杀伤秦军,秦军一旦集中兵力拔某颗钉子,其各侧都将受到其他钉子的攻击,此攻一而守五也。 秦军显然不曾识得此阵,见赵军多个节点放开,道路畅通,还以为赵军被迫收缩防线呢?几只秦军不待思考,嗷呜一声就冲了上去,试图一插到底,完成分割包围。 但很快,秦军为他们的莽撞与无知付出了代价,几千精锐秦军一头栽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中,被四面八方的“钉子”狠揍一番,一番激战,腹背受敌,仅有几百人逃了出来。 明明自己是来进攻的啊!围歼战开打以来,秦军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而阵地中的钉子们,终于品尝道胜利的味道,放声高呼——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在天之灵,再次带领他们打败了秦军! 第五十五章 钉子逞威,秦军受阻 仅以此章,向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发明钉子战法,并成功完成铁原阻击战的,189师师长蔡长元将军及189师所有指战员们,致敬! 孟琥都懵了,刚刚还形势一片大好的南部战场,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损失了好几千的精锐剑士! 急忙叫停了进攻,并要人将几个突入赵军阵线又被杀退回来的几个曲长带道前线帐中。 军监很快将莽撞冲阵的几位曲长给压了过来,孟琥询问道:“你们怎么搞得,怎么一会功夫,兵力就损失殆尽,不到半个时辰,就算是几千头猪,赵军也抓不完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几个曲长顿时羞愧难当,其中一个急吼吼地就要加入死士营戴罪立功! 孟琥一脚飞去,吼、吼个屁吼,去不去死士营,自有军法,老子喊你们过来,不是看你们羞愧的。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赵军刚刚还被我军全面压制,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强悍如斯了?赵军还藏了精锐不成?”孟琥问道。 还不待底下的曲长开口,孟琥就听到帐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清脆中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那是铁铠碰撞发出的特殊声响,在上将军那待了十余天,与上将军同进同出的孟琥自然不陌生——那是上将军白起的脚步声。 “慢,等上将军来了一块儿说!”孟琥说着,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营门口准备迎接上将军白起的到来。 众人正疑惑着,白起一马当先,龙行虎步地踏入了前军的营帐。 孟琥正要见礼,却见白起把手一摆,随即坐在了主位之上,问道:“攻击部队为何突然损失了好几千人,又为何停止了攻击?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许遗漏任何细节!” “禀上将军。”孟琥答道:“末将突破赵军第一道防线后,赵军残部撤至第二道防线,我军正欲趁胜追击,却见赵军主战场红旗翻滚,继而战鼓阵阵,而眼前的赵军,则迅速变阵。” “如何变阵,详细说说。”白起严肃地问道。 “嗯,阵法从外部看,应该是收缩了防线,几条要道与节点被赵军让了出来。我军当时认为可能是赵军战力不足,准备收缩防线,故而放弃了一些道路。故遣先锋军约四千余人突入赵阵,企图一举凿穿敌阵。至于入阵之后,末将正在询问中。”说着,给了几名曲长一个眼神,示意:还不快接着说。 白起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几员曲长。 为首的曲长双手抱拳说道:“禀上将军,末将等突入赵阵后,初时毫无阻挡,仅在路途两侧有零星赵军,带我军突入约一至两里后,道路变得狭窄,而前方正出现了赵军守军,我等二话不说便冲杀上去。”曲长顿了顿咽了口口水,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对方可是精锐异常?”白起忍不住问道,如果真有异常精锐之赵军,恐怕事情就大了。 “并无异常之精锐,甚至仅能堪堪守住我等。以其战力,不出半个时辰,我等就能突破之!”曲长回答道。 “那为何没有继续进行攻击以求突破呢?”白起继续问道。 “继续攻击了,就在我们激战正酣是,从四面八方出现了赵军的部队,各自咬住了我军的一部分就进行了围歼,我们一看应该是中了埋伏了,赶忙组织兵力撤退。可在撤退的路上,到处都是赵军的队伍。于是,撤出来后就剩下几百人了!” “具体说说他们是怎样进攻的。”白起问道。 “说来也怪,在撤退的路上,他们没有一个是堵在大路之上,都是从侧背突然杀出,兵力也不多,约莫千人,分割了我军一部分就进行围歼,也不追击我军的主力。若我军一旦回头,就有另一只赵军从我军侧背杀出,让我军首尾难顾。而我军稍稍耽误些时间,就又有一只赵军从侧背冒出。”曲长一脸恐惧地说着。 “仿佛,仿佛就如鬼魂一般!”曲长补充总结道。 白起的眉头都挤成了一团,鬼魂之说定是虚妄之言,可让一位身经百战的秦军曲长如此说法,可见赵军新阵有多厉害。 如曲长所言,所遇到的赵军战力皆是一般,这样一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赵军藏着一只精锐部队——就没有发生。那么剩下的,阵法再怎么精妙,无非就是调兵遣将,将有限的兵力发挥到极致而已,论调兵遣将,老子白起怕过谁? 按照曲长所言,他们多次遇袭,除了阻挡去路的那股赵军,其余每次的兵力都不足千人,也就是说赵军调集的总兵力可能也就是两万人左右。两万人却在半个时辰内将我四千精锐消耗一空?不得不说,赵军出人才啊! 糟了,老夫爱才之心又起了,看看自己这边的歪瓜裂枣,除了司马错、孟琥、蒙武、赢摎……嗯?我军好像也是人才济济,那还是先破阵吧! 赵军这么长的防线,几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边调集这么多部队,那边就肯定要疏于防守,再看看一线让开大路的操作,拿到是放弃节点式的防守,而组织机动兵力,打运动战?! 不得不说,军神就是军神,才看了看赵军的前沿布置,再结合几员曲长的诉说就把赵军意图想得七七八八。 不过白起还需要验证。 “孟琥!”白起下令道。 “末将在!”孟琥还在思考赵军在摆什么龙门阵,突然听到白起喊自己,赶忙条件反射式地应诺道。 “选骑军百将三人,各带所属部队,分从左中右三路突入赵阵,以一里为限,记住沿途所遇赵军守军数量及规模。记住,只为探查,不许深入,不许恋战,一里之后无论是否遇到阻击,迅速撤回!” “诺!”孟琥虽然不知道上将军要做什么,但以他对上将军的了解,上将军应该已有了破敌之策。随即出营帐,安排探查的部队去了。 虽然可能已经猜到了赵军的部署,但白起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料,要破此局,我秦军恐怕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啊! 赵军出此计之人,当真是才绝惊艳啊。 老夫的惜才之心哦!什么孟琥?连对方的阵法都看不懂,还比个毛线啊! 一点都不香了! 第五十六章 阳谋逼秦,诈死完阵 “上将军!秦军南部战场的攻势被止住了!”王樯拿着最新的军报,惊喜交加,飞似地向赵括报喜道。一旁的赵启与任武闻言,也是一脸惊喜! 看着满脸欢喜的三人,赵括忍不住吐槽道:“有啥高兴的!那说明南部战场上我军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啊?”三人异口同声道。不是止住了攻势吗,这么大的利好,怎么会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呢?! “赵军阵地前沿是不是就没剩几个防守点了,几乎全军都分散了开来?”赵括淡淡地问道。 赵启与任武转头望向了拿着军报的王樯,王樯闻言一愣,随即展开竹简,细细读了起来。不一会儿,王樯感叹道:“上将军简直神了!人未到战场却知战场形势!” 连带着赵启与任武二人,眼中都冒出小星星。 赵括有点开心,毕竟马屁嘛,谁都爱,又有点受不了几人的猥琐眼神,赶紧说道:“有啥神的,我给李义留下的突围方案的最后,就是这个阵法——钉子阵!” “钉子阵?!”王樯疑惑道:“上将军,末将追随廉颇将军经年,各种阵法也算熟悉,却从未听过钉子阵啊!” “我创的!”赵括大言不惭地说道,毕竟他比抗美援朝的189师师长蔡长元将军早了两千年,嗯,老祖宗的老祖宗拿你东西能叫偷吗?! 必然不能啊! 随即,在三人殷切的眼神与不住乞求下,赵括将钉子阵的精髓传授给了三人。 听完后,三人又是敬服,又是难受。如此天才之阵法,把天时地利人和运用到了极致,堪称步兵战术的巅峰,然而这巅峰却是需要无数的皑皑白骨铺就而成。 “所以上将军才要大军中的替身牺牲自己。”赵启问道。 “然也,没有对阵法的极度信任,各个参战部队的紧密团结,此阵便无法运转。我用替身的死,断绝了中军后退之路,众军士不必担心这样的阵法会是为拖延时间,以自己的性命换主将的性命而设,主将身先士卒,虽知必死,亦无悔矣。”赵括回应道。 “可若是,若是战后大家知晓将军您在营中?那……”任武有些担心地问道。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这段时间吧任武带在身边是有效果的了,他已经站在自己这边来看问题了,嗯,赵括很满意。 “任将军会埋怨我没有渡河救援壁垒之上的你吗?”赵括问道。 “末将自然不会!”任武干脆地回答道。 “为何?”赵括继续问道 “因为救了也没用,而且,将军麾下将士是赵国最后的希望,不能因某之性命打乱整体计划,断绝赵国希望”任武继续回答道。 “既如此,同样爱国的阵中诸将,为何要怨怼与我?”赵括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够带领他们走向最后的胜利。” “诺!”三人一齐应诺道,“愿追随将军!走向胜利!” 在赵括讲解钉子阵的时间,白起派出的轻骑也已经回报。 “禀上将军,我轻骑三百分三路进发,行进至赵军纵深约一里处,可见赵军守军约三十余处,每处兵士约千人,我军向前突进时未曾攻击,但一旦我军转向,便有数路赵军尾随而来,饶是我军马快,也因沿路纠缠消耗过半,敌军损兵几可忽略。”孟琥向白起汇报到。 “看来赵军果然如我所料,将全军都给拆散了啊!”白起轻叹道:“这下麻烦了!” “将军,既然您已经识破了赵军阵法,怎么还会麻烦呢?”孟琥不解的问道。 面对着刚刚收下的心腹爱将,白起还是乐于教导的:“战场谋略无非阳谋阴谋,如吾之反间之计,散布流言使赵王换廉颇而用赵括,此阴谋也,不可示人,示人则谋败;如两人搏击,力壮者胜,此阳谋也,所谓一力降十会者也。虽识之、知之,不可破也。” 白起又指着远处的赵军大阵,低沉地说道:“此阵即为阳谋也。吾虽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却只能依正法而破之,即集中兵力,一个一个点地拔除赵军。而赵军所守之处皆是险要之地,强攻已是不易,还需提防其他各处赵军的袭扰。哎,时间、兵力都需耗费颇多,恐怕没有十数万的尸首推不下来此阵!” 听到十数万的数字,孟琥也是一抖,昨天还是二比一的战损,今天就要变成一比一了吗?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啊! 随即孟琥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白起说道:“上将军,末将曾闻阵有阵眼,破之则阵毁,不如我们再行细细寻觅一番,也许可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待孟琥说完,白起便打断道:“痴儿,吾岂不知阵有阵眼之说。此阵虽然凶狠,却是个两败俱伤的阵法,固然可以杀伤我军,而其布阵之士卒也难逃一死,需要所属士卒团结一心,慷慨赴死,方可成效。” 白起随即望向天空,艰难地说道:“可布此阵者乃是赵军的上将军赵括,若主将在,主将则为阵眼,拔之则军心涣散,此阵自解。可他用自己的死,硬是把此阵变成了无眼之阵!此等心机,此份果敢!也不知我这反间计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白起突然有些失意!感觉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是想换了弱鸡的上来啊,不是个天才啊! 天才啊!为何你不是我老秦人?! “上将军,那下一步,我军如何行止?”孟琥一番问询打断了白起的思绪。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只能一将功成万骨枯了!”白起暗自感叹道。 “传令,南部各军全数拆分,以万人为一军,各配步兵、弩兵、弓兵、骑兵,共分十军,作为攻击军团由孟琥统领,负责分别对赵军守军发起进攻,记住轮番前进,一半攻击一半防御。” “诺!”孟琥应诺道。 “其余各军由司马错统领,作为预备军团,一是及时补充攻击军团之兵力,二是在赵军大规模围攻时候进行支援。” “诺!”身后的司马错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应诺。哎,又是打杂的,心好酸。 于是,一场拔钉子的血腥战斗正式打响。 第五十七章 碎牙满地,魏军终至 “拔钉子”,或者叫做“拔碎牙”的战斗很枯燥,却更加地血腥。 秦军依旧是三步走,现实弓箭、投石车远程攻击,接着弩车、弩兵中近距离再来一发,最后则是步兵上前“收玉米”! 但显然,赵军并不是随便就能收的玉米,而是一颗颗钉子,钉死在了阵地上;是一颗颗碎牙,崩了也要咬下秦军的一块肉。 而在秦军集中兵力攻击赵军的一枚“碎牙”,附近的赵军碎牙便变身为利齿,在秦军周围疯狂地攻击,势要在秦军硕大的躯体上咬下些血肉来。 于是,秦军每拔掉一个节点,都要付出与赵军几乎相等的战损,尽管两军的战力相差悬殊。就这样,拔一个牙,补充点兵力,再去拔下一个…… 赵军在秦军十个攻击军团无情扫荡下,阵地越来越小,“碎牙”也越来越少,而秦军的军卒也在赵军的“折磨”下,军心、士气以及战力逐渐地降到了冰点。 北面的战事依旧陷入胶着,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秦军中军的所有注意力已经被南部的“拔碎牙”战斗所吸引。 白起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大帐之中,面前的传令兵,一个换一个轮流不断地,上报着南部战场上的消息。 “报:攻一营攻破赵军阵地,阵斩赵军一千,损兵八百。” “报:攻三营攻破赵军阵地,阵斩赵军一千,损兵九百。” …… 白起对这些数据毫无兴趣,再多的阵斩,再多的损兵只不过是案卷上的一群数字,不过是战报上的一笔功勋。 他只想知道赵军还有多少这些可恶的钉子,自己和麾下的将士还有经历多久的“折磨”! 他的期待没有被辜负,在经过三个昼夜的清理,在发起围歼的第五天,秦军终于盼来了曙光——在攻击赵军碎牙之时,扑上来撕咬秦军的牙齿明显变少了。 赵军没兵了!胜利就在眼前! 而拔碎牙战术,也渐渐变成了简单的攻防战斗,不是围歼的战斗! 南部赵军,包括民壮在内,近二十万大军,在秦军三个昼夜的不眠不休的疯狂进攻下,兵力已经锐减到了不到3万。他们依旧在坚持着,虽然他们已经不知道为何还要坚持了。或许只是为了那个身先士卒为他们斩开生路的上将军吧,但绝不是那个欺骗他们的上将军。 说好的援军,第一天没有到,第二天也没有到,众将军迷茫过、痛苦过,他们讨厌被欺骗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曾经崇拜的英雄欺骗。 在拔碎牙的第一天的傍晚,赵军迎来第一位都尉的牺牲了,或许他本能够冲杀出来的,可是他放弃了。他麾下的士兵都已经死光了,仅剩的几名亲兵也是个个带伤,突围出去又能如何,还不如多杀几只秦狗! 他把绣有自己姓氏的军旗撕成碎布,再用这碎布把已经骨折的左手绑好,正了正头盔,带着仅剩的亲兵,最后一次冲锋,最后一次挥舞长刀。 “上将军!你在哪?” “上将军!我来了!” 那是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的最后的呼喊! 接着是第二位都尉、第三位都尉、第一位裨将、第二位裨将。没有人贪生怕死,因为他们的上将军在天上看着自己。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对他们对上将军的承诺。 终于,在赵军已经放弃对援军希望的时候,在秦军终于看见全歼赵军的曙光的时候!魏国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廉颇将军的率领下,出现在战场之上。 “你们的上将军没有骗你们,我带着援军来接你们了!”廉颇望着满是尸骨的战场,默默地跟自己说道。“我来晚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更无须太多的兵法。赵秦两军几乎都是强弩之末,而魏军却是以逸待劳,兵锋正盛! “杀!”廉颇抽出宝剑,挥剑一指,下令道。 魏军闻令,提速向面前的秦军杀去! 最前方的是魏军硕果仅存的三千武卒!魏武卒,乃是名将吴起所训练的精锐重装步兵,形容为: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意思是:身上必须头戴盔甲,身着保护上身、髀部、胫部的铠甲,手执长戟,腰悬铁利剑,背着强弩和50支弩矢,携带三天军粮,在半天内能连续急行军一百里的士兵,才有资格成为武卒。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曾经辉煌的大魏,便是靠着五万武卒平推了秦国五十万大军,更是创造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战平八场”的惊人战绩。但随着桂陵之战、马陵之失,魏武卒损失泰半,更在早些时候的伊阙之战中,被白起打得几乎损失殆尽。 这三千武卒,是魏国最后的门面,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强的矛戟!人言: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今日他们要改写这段屈辱,重现魏武卒的荣光! 武卒未到,箭雨先袭!在方阵后方的弓兵率先发起了对秦军的进攻,而遭受道箭雨袭击的秦军这才中震惊中反应过来,慌忙调转枪头,组织兵力防守魏军。几个机灵的校尉,更是慌忙将传令兵全部撒了出去——速报上将军,魏军来袭。 近了,近了,更近了!已经到弩箭的射击范围了。在校尉的指挥下,魏武卒掏出了强弩,边行进边射击,每箭必中,秦军试图还击,弩箭却在魏武卒前方便失去了动力。强弩之威课件一般。 看得到射不到的秦军只能被动挨打。 很快,几轮弩箭之后,魏武卒终于到了秦军弩箭的射击范围。秦军刚想还手,魏军的校尉却又下达了指令:“举盾!” 啪、啪、啪……强弩掉落在地,魏武卒纷纷站定,随后从身子的侧后方取出盾牌。 “冲刺!”校尉下令道。 随即长戟端平,一排接着一排,间隔有序地,魏武卒向着尚未成型的秦军阵线发起了冲锋! 叮叮当当,那是秦弩箭矢射在盾牌上的声音。 屡屡建功的秦弩第一次在战场上哑了火,失去攻击武器的秦军弩兵很快被魏武卒的长戟穿成了串钉在了地上。 而秦军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八章 人屠风采,危中求胜 “报:魏军突袭我南部军团!孟琥将军变攻为守,然魏军凶悍,我军久战之师,恐有不敌,孟将军请上将军速定行止。” “报:魏军突袭我丹水西岸壁垒,我军猝不及防,壁垒已被攻陷,现魏军正沿丹水北上,意图袭击我北路大军侧背,北路统帅蒙武分兵抗击,请上将军速定行止。” …… 一条条战报,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白起袭来,压得他一时半会喘不过气来。 强自压下心神,白起知道他不能慌,麾下几十万大军正等着他的将令,甚至秦国的国运也在等着他的救赎! “自己是中计了还是只是魏国派出了援军?”这是白起必须先确定的。 “应该只是魏国不愿赵国几十万大军就此被歼灭,所以出兵援助的。若是计策,不应该在赵军几乎被消灭的时候出来,而会在更早些时候出兵,那是赵军尚有战力,腹背受敌,更容易让秦军奔溃!”白起心中分析道。 “既然不是合谋,那必然有空隙。如今赵军虽然没有被完全地歼灭,但也差不多了,南部只剩下两万多残兵,北部稍好也只剩下三万败军,且个个带伤,两部加起来,能伤愈归队的不会超过三万人,短期内几乎没有战力,虽然没有能够将三十余万赵军全数歼灭,也基本上达到了战略目标。”白起心中稍稍宽慰。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魏军!情报不够啊!”白起一阵难过。 “传令,速速探明魏军来将及其兵力情况!”白起下令道。 “诺!” “虽然不知道魏军的具体情况,但伊阙之战后,魏军兵力已被消减一空,而且不可能出倾国之兵远赴他域进行作战,陈兵边境的十万大军应该就是魏国的极限了。”想道这儿,白起迅速起身走到地图前。 “十万!我军南路损兵十万,北路损兵六万,共计一十六万,手里还有一十四万大军。按理说,就地跟魏军杠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白起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兵力。 “但我军已经与赵军苦战了三日,战力危殆,而赵军极有可能在后方骚扰,造成我军腹背受敌,就地硬杠,恐怕胜率不大。”白起摇了摇头。 “拖!只要能以小部分兵力拖住魏军,给大军争取到一天乃至半天的修整时间,待我军重整阵线,便是魏军的死期。看来伊阙之战还是没把他们打怕!” 不错,白起想的不是逃命,而是要反败为胜,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输了!只是觉得自己目前略处于下风而已,而魏军居然敢捋我秦军的虎须,那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这或许就叫做人屠的风采吧! “报:经探查,南部魏军约八万人,其主将为赵国廉颇,西岸壁垒魏军约两万人,其主将为魏国信陵君。”一员斥候飞奔前来汇报。 “果然只有十万人,就他娘的十万人,敢跟我大秦叫板,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白起心里想道:“倒是廉颇为帅,有点意外,咋跑魏国去了?用廉颇换救兵?哎,不管他了,最多后面把他擒下来问问吧。” “传令:界牌领守军两万人,光狼城并光狼城壁垒及空仓领一线守军三万人,向我中军靠拢,对魏军实施反包围!” “诺!”一员传令兵接过将令转身离开。 “嬴摎!”白起对着下首一员将领说道。 “末将在!”嬴摎回答道。 “现下我军情势力危殆,内有赵之残兵作祟,外有强敌魏军包围,此危急存亡之秋也。我身边能独挡一面的将领,孟琥、蒙武、司马错皆已鏖战数日,仅有你与王龁尚未投入战场,而你又是我大秦公室之人,故你在军心就在。此任非你莫属。”白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 吃肉给孟琥去干,啃骨头就让我来是吧……打壁垒时我还是南路统帅,一打完就换孟琥去围困,现在眼见魏军来了,顶不住了,又喊我去顶雷…… 哎,行吧,谁让咱姓嬴,也算是个公室之人呢!自家的事儿,只能更上心点了。而且,大战在即,等回咸阳的,你看我参不参你就完了。 “上将军请吩咐吧!”嬴摎低头一拜说道。 嬴摎的态度,白起很满意! 白起上前抓住嬴摎的手臂,将他拉到地图前,说道:“刚刚我已下令界牌领和光狼城、空仓领一线的秦军前来增援,这样一来我们就形成了对魏军的反包围!” “将军,若是这两处放空,魏军派出偏师夺了去可咋办!”嬴摎不解的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魏军经过伊阙之战,军事实力大为削减,远征长平人数不会超过十万,而刚刚斥候的汇报也印证了这一观点,若其敢分兵攻我关隘,正是求之不得。分兵攻关即意味着我军正面之敌减少,一旦其正面主力被我军围歼,关隘的那点残兵,顺手便可灭之。”白起自信道。 “那上将军,我需要做些什么?”嬴摎问道。 “目前我军的困境在于师老兵疲,连续的作战使得我军战力不足,我需要你以两万的兵力拖住魏军一天的时间,最起码也要半天的时间!能不能做到!”白起问道。 “上将军,据我所知,我军上下皆投入了围歼赵军的战斗之中,现如今都是困乏不堪,漫说您给我两万军队,就是五万精锐也不一定能够挡住来势汹汹的魏军啊!”嬴摎虽然也想接下任务,可是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啊! “不,我军还有一只队伍没有投入到围歼战中!”白起说道。 “哪儿?我记得上将军您的最后的预备队都派给了北路啊!”嬴摎不解地问道。 “还有我的、你的、包括所有裨将、都尉的亲兵们!”白起眼中泛着精光说道:“仅仅我的亲卫就有三千人之众,其中还有一千人是大王特意赠与我的秦锐士,而麾下的裨将的亲兵或许也有一些参加了战斗,但应该都不多。” “集中起来,凑个一万人应该不是问题!南路补充军团,轮休的兵士应该已经休息有一两天,我在从南路的补充军团中选拔一万精锐给你,共计两万人,挡住魏军,为我军主力争取修整的时间!有没有问题。”白起恨恨地说道。 还能说什么,连自己的亲兵都扔了出来,这是拼了啊!上将军都拼了,那嬴摎还有啥好说的——“诺!” 长平之战终于演变成了三国大战! 第五十九章 三国之战,谁是渔翁 秦军不愧当世强军,将令下达,虽然疲惫不堪,秦军还是如同一台机器一般按照指令动作了起来。 亲兵集结与南路大军抽调的精锐组成了阻击军团,迅速构建壁垒,接替与魏军的对战;而南军也在阻击军团到位后迅速恢复编制,与北路秦军合军一处,又分出两万监视赵军,其余近十万大军在北面建寨固守。 而此时的赵军失去秦军的攻击,也纷纷抱团规建,可是逃过一劫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军心战力。 “报:禀报上将军,廉颇将军率八万魏军突袭南部秦军,秦军被迫便攻为守。” “报:信陵君率两万魏军已攻破秦军西岸壁垒,截断秦军丹水水路。” …… “彩!”大粮山军营中,三人小组一致喝彩道。 “上将军,出兵吧!秦军东岸壁垒几乎无人驻守,我军可以直渡丹水,与廉颇将军所率魏军会击秦军,定能一举歼灭之。”王樯最先意识到战机,兴奋地向赵括建议道。 “所以,然后呢?”赵括有些兴致缺缺地问道。 “然后?然后我军乘胜收复上党之地啊!”王樯继续兴奋地说道。 “所以,然后呢?”赵括继续问道。 “再然后?或向西、或向南配合魏军拿下河东、河内郡。”王樯显然也意识到上将军好像并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然后呢?”赵括如同一个复读机般地问道。 “然后?攻下河西郡?陈兵函谷关?”王樯的声音愈发的弱了。 赵括脸都黑了,这还没赢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飞起一脚就踹在了王樯的臀部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咋不攻破咸阳,活捉秦王呢!” “上将军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眼见着王樯又要被踢,任武在一旁赶忙解围道。 “我也觉得不该出兵,就让魏军和秦军打嘛,魏军还不是在坐视我长平军被歼灭的差不多了才出手的!咱也没必要这么快出兵。”赵启插言道。 “也是哈,就怕到时候魏军直接把秦军给推平了,那时上党的归属就不好讲了!毕竟秦军是被魏军打败的。”任武有些担心道。 “推平秦军?”赵括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就很尴尬了,三人面面相觑,这有那么好笑吗?秦军如今战力危殆,魏军军力明显强于秦军,而且秦军还要分出兵力去监视我赵国的残兵,推平有啥问题吗? “魏国称霸之时,一度占有河西郡,更是差点将秦国赶出函谷,也曾有五万武卒胜秦军五十万大军的骄人战绩,可即便那时,又有谁敢说能把秦军给推平了?”赵括说道。 “无他,秦军的韧性不是任何一支军队可以相提并论的,正是因为老秦人这样的韧性,秦国才能从一个边陲小国变成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国。” “说道军力,军力不是一场战争的全部,否则六国联军不当屡屡受挫于函谷之前,远的暂且不说,伊阙之战,韩魏联军二十四万大军还不是败给了白起的十数万大军?” “而且伊阙之战后,魏军的实力恢复了多少也很难讲的,魏军的战力究竟能有多少,还得战场上见!”赵括继续说道。 “上将军认为魏国不一定能赢?”王樯问道。 “如果我军不出兵的话,魏军能够跟秦军拼个你死我活就算不错了!”赵括回应道。 “那我军更应该出兵啊,不然秦军可就翻盘了啊!”王樯又在作死地说道。 赵括有点无奈的说道:“是,我军现在出兵,兵力倍于秦军,且以逸待劳,等等优势,无非就是说能打败秦军吧!” “然也!”三人点头道。 “打败秦军之后呢?如果顺利的话,可尽取河内郡、河东郡、上党郡三郡。届时魏国以援手之义索要河内、河东两郡故土不过分吧!”赵括问道。 “那是自然,两郡原本就是魏国故土!其援手之功,要两郡并不过分。”王樯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那么长平之战将以怎样的结果结束呢?我们来看看:秦、损兵三十万,失河东、河内、上党三郡,无疑是最大的输家;赵、同样损兵三十万,仅得对峙三年民不聊生之上党一郡,同样是输家;而魏国呢?损兵不过数万,而得河东、河内两郡,成为最大也是唯一的赢家!”赵括掰着手指头跟三人组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们是赵国人啊,我们是疯了还是怎的?为何要为魏国取利?”赵括反问道。 “确如上将军所言,现在出兵虽能重创秦军,却于赵国无大益处!若是等秦魏交战正酣,甚至是两军两败俱伤之时!我军再行进兵,如鹬蚌相争,吾可收渔翁之利也!”任武兴奋地说道。 “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语都不会用!”赵括吐槽道。 “什么?”显然几人没有听懂赵括的吐槽。 “无甚!虽然大粮山主力不动,但你任武将军却需要去战场上走一遭了!”赵括说道。 “你率本部之兵,重新占领东岸壁垒和韩王山大营,而后西渡丹水,接管西岸壁垒。掩护我大军进驻东岸壁垒,以便于我军随时西渡。”赵括说道 “诺!”任武答应道。 “别急,你的任务可不仅仅这些!西渡后,联络我长平守军,整合我军,告知魏军我赵军已无战力,需要东渡修整,而后接应我长平之军东渡。待我长平之军东渡时,由于船只不济,任武需提前截断丹水。” “诺!”任武再次应诺道。 “注意,关键的来了,长平军东渡之时,便是我军西渡之时,赵启与王樯分别率军一万,西渡丹水,按吾估计,白起必会调光狼城和界牌领之军前来反包围魏军,渡过丹水后,王樯率骑军破光狼城,赵启率步卒破界牌领,然后守住它们!” “同时,给故关的郑新传令,让他别在故关装孙子了,率精兵五千前往长平关,会同长平关守军及长平北路突围而出的我军封锁秦军北路出口,彻底把秦军困死!” “诺!”三人中轰然应诺。 “哦,对了!彼其娘之的,故关郑新的将令得吾亲自写,当时以为要死守故关来着,让他非我亲令不得调动故关一兵一卒,哎,作茧自缚啊!”赵括吐槽道。 第六十章 攻击立止,两将蒙圈 嬴摎带着两万秦军硬杠十万魏军,说是只顶一天,甚至半天就可以,可结果,这一顶就是三天三夜! 果然领导的话,听听就好!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倒也不能完全怪白起同志,毕竟各军的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糟糕,就单说南路军组成的攻击军团好了,组装容易,拆卸也容易,到了归建的时候麻烦了! 这个校尉手底下牺牲了大半,那个校尉手底下损失较小,最要命的是还有个别校尉成了光杆司令。光是重新编队那就花了大量的时间。 更要命的是伤残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采用“拔碎牙”战术的赵军,那不仅仅是以伤换命了,更多时候是在以命换伤!战还接着打的时候,那是轻伤不下火线,这一归拢后,救治伤员、安抚伤员成了件极其头疼的事儿。 好在,秦军军法严密,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在一通忙完了之后,前面嬴摎已经顶了有两天一夜的时间了。那就再顶一夜嘛,让刚刚完成整编的弟兄们再睡个好觉! 嗯,第二天起来一看?魏军营地一大早了,居然还没有开始进攻,而昨天夜晚也没进攻? 白起都无语了,这么瞧不起自己吗?老子兵力不比你少啊!怎么敢放老子敞开了休息? 这时探马来报:“昨日入夜十分,前期突围而出的赵军约四千人马突袭占领了东岸壁垒和韩王山大营,随后西渡丹水,接管了西岸壁垒,而子夜十分,赵军残部约三万余人偷偷集结,绕过我军防线,经魏军侧后方抵达丹水,在西岸赵军的接应下渡丹水而东,预计此时已到大粮山军营。” “嗯?赵军已经被打残了,撤回去就撤回去吧!主力精锐尽没,剩下的小鱼小虾迟早也能收拾咯。要是在人家回家路上截击一下子,赵军不得跟你拼命啊。这不是又给自己带来三万死敌吗。所以,不截击是对的。”白起心里盘算着。 算赵军跑得快! 但廉颇和魏军多少是有点儿不把自己当人了,就这争分夺秒的时候能一晚上不攻击,即便不攻击好歹也弄个疑兵啥的给自己造一下子,至少不能让疲惫的秦军睡安稳了啊?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不会是金蝉脱壳或者主力去截击我的增援部队了吧! “传令:监视赵军的两万兵马划归嬴摎手下,让他去探探魏军的虚实!”白起下令道。 “诺!”传令兵很快把将令传达到位。 于是刚刚睡了一个安稳觉的嬴摎又带着新来的两万弟兄,跟魏军杠了起来! 这一杠不要紧,把魏军给惹火了! 小老弟儿,你是真不懂事儿啊!就一个晚上没鞭挞你,怎的还自己找上门来啦?那咱也不是那差事儿的人!魏武卒整起! 哐哐哐,一顿消,嬴摎回营一点算,新来的弟兄少了将近一半! “真是何苦来哉!本身战力、兵力就欠着呢!怎么还能主动进攻呢!”嬴摎有点郁闷,“这下好了,自己不想打也不行了,魏军连夜开始进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白起倒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虽然秦魏的这次互攻,秦军小败,战损比甚至接近二比一,但他给出了一个信息,魏军主力仍在!没有去找自己的援军的麻烦。那么,最迟明天,两路援军就能汇合,杀向魏军的侧背! 其实白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魏军未曾连夜攻击的“妖气”就是魏公子——信陵君! 原因也很简单——累了! “我军与秦军硬战,不是办法,两日来攻击,我魏军已经损失了有一万多人,更有大几百的魏武卒殒命当场。如今秦军已经被我军包围在一小块地域中,只要加以围困,秦军粮草一断,必然不战而屈人之兵!”信陵君对廉颇说道。 廉颇无语道:“是,我军目前是占据上风,但那时因为秦军久攻赵军,师老兵疲!可也是因为我军发起进攻较晚,赵军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形成有效的战力与我军合击秦军。没有了两面夹击的优势,我们就只能以快打慢,在秦军战力未复之时一举歼灭之!” 应该说廉颇还是对魏军负责的,说法也还是有理有据的。可无奈信陵君不听啊! “秦军劳师远征,其粮草必定不足以坚持旬日,只要我们严守关隘节点,使其不得出,加之其与赵军战事耗费颇多,不过四五日,秦军必然断粮,断粮则军心失,军心失则战力弱,待其战力进一步减弱,便是我军歼灭秦军之时。” “信陵君啊,目前上党郡内,光狼城、界牌领都还在秦军手中,若我军不能在短时间内歼灭秦军主力,其守军弃城来援如何是好啊!”廉颇继续问道。 “我料定秦军不敢放弃光狼城及界牌领等要塞,若是他们放掉要塞,我军只需一至两万夺取要塞,便不用与秦军野战,也能将秦军彻底困死在长平战场之内,岂不是更好!故秦军不可能范这样的错误。”信陵君自信地说道。 “有道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秦军只要攻破我军主力,即便失去了要塞也能在夺回来啊!”廉颇依旧苦口婆心地说道。 “守军弃关而援,至少也要一两个昼夜,我军广布哨探,必不会毫无察觉,只要知其动身,便可回军而攻之,或打援或取关隘,秦军则必败矣!”信陵君依旧不信秦军会弃守关隘。 “信陵君啊,我军从丹水西渡而来,不也避过了秦军的哨探?怎的秦军的调动就避不过我军的哨探呢?”廉颇问道。 “正因为我军有过经验,哨探才更不会疏漏调秦军的动向!我军连攻两日,甚是疲乏,此时攻击,效果也不佳。况且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影响不了战局!就让我魏军儿郎们休息一个晚上,明日再去与秦军厮杀!” 廉颇还想说些什么。 “此事廉老将军不必多言,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何时出兵我说了算,出兵后如何攻伐由老将军说了算!”信陵君优哉游哉地说道。 算了,毁灭吧! 真真是谋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不肯在赵军尚存战力时出兵,这也就算了,毕竟是国与国的利益不同; 无来由地停止攻击,让秦军得以喘息是几个意思? 还好,赵军今夜就东渡回东岸去了,不用陪着他一起葬送! 廉颇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只是让自己的亲兵们做好准备——随时跑路! 第六十一章 长平战场,魏秦大战 秦军被围第四天,嬴摎已经硬刚魏军三天三夜,哦,不对是三天两夜!手下的四万大军(包括后续加入的两万大军)被杠得只剩一万出头,尤其是白起的三千亲兵,更是仅剩不足千人。 赢摎对此的解释是:到底是上将军的亲兵,战力足、军心齐,指哪里、打哪里,一句话:好用!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打击报复啥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就这么地吧,一个是国之战神,一个是公室之人,还能打一架不成?! 大神打架,小鬼受伤啊! 在魏军的放水下,秦军仅损失了三万人,便换取了三天的宝贵时间以及魏军一万五千人的损失。 四日一大早,白起就把赢摎给换下来了,见到自己残破不堪的亲卫,刚要发火,却见嬴摎灰头土脸地向自己交令!漫天的怒火也只化成了一句:辛苦了,此役汝当为首功! 秦军经过三天时间的整编与修整,战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手上总计还有十万大军,其中两万伤兵暂时不能投入战斗,其余八万部队虽达不到战前的巅峰,也总算可堪一战了。 而且,算算时日,从界牌领和光狼城调来的秦军应该已经运动到魏军的侧后,随时准备对魏军发起侧击。那么如今要做的便是把魏军的心思牢牢地吸引在正面战场,最好能够诱出他们的预备部队,给侧击部队制造机会。 出于这样的考虑,白起换下了赢摎,并且改被动防御为主动进攻。于是,八万秦军呈梯次配置,两万先锋、四万中军、两万后卫,浩浩荡荡开向魏军。 魏军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秦军的变化,只以为秦军受不来了准备全军突围,可是把信陵君乐开了花! “廉老将军您看,秦军这是要拼命了!我就说秦军是拖不起的!”信陵君炫耀似的跟廉颇说道,说着就催促着廉颇出兵。 廉颇都懒得搭理他,看着眼前军容整齐的秦国大军,廉颇都有点麻了。就是这只大军屡屡击败自己啊! 看他们的眼神,早已没了魏军刚到时的惊慌失措,而是充满渴望与欲望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魏军恐怕已经是他们功勋薄上的数字了。 而在跟赵军的拉锯战中,几乎损毁、消耗殆尽的车弩、床弩又一次出现在了秦军的军阵中,硕大的箭头直指魏军的中军。 这样的一只秦军,自己还能战胜吗? 廉颇深表疑虑。要是自己身后是赵国军队,那自己二话不说,马上退守;但现在自己身后是魏国的军队。嗯,秦军围困我赵军时信陵君可是见死不救的,几万大赵男儿就殒命在这迟到的救援之上! 君不仁,可不能怪我不义啊!而且是你信陵君要我出战的。 没有犹豫,廉颇整合全军,仍旧以魏武卒为先锋,呈锥形阵向秦军杀去! 两军又在长平展开血战,只不过这次的对手换成了魏国和秦国。 秦军经历与赵国的血战,尤其是在最后的“拔钉子”的战术下,军力、军械损失颇大,骑军也在阻击战和与赵军的对攻中损失颇多,虽然在三天的调整中,体力、士气有所恢复,军械有所补充,但终究没有回到巅峰战力。 不说别的,箭矢就没有像跟赵军作战时那样肆无忌惮地发射,不要钱似的发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魏军了,除了三千,哦,现下只剩两千多的武卒,其余都难称精锐,毕竟刚刚走出伊阙之战的阴霾,整个国家都还在恢复之中,军士战力更是一般。 两下战力都是一般,将帅又是白起与廉颇,正面对敌,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秦魏长平之战很快变成了一场拉锯战,而长平又一次成为了血肉磨坊。 不过好在魏国有武卒的加持,在战场之上略略占着一些上风,战线一直往秦军防线推进。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秦军物资不足的缺陷渐渐显露了出来。原本就不太密集的箭雨间隔的时间更长了,甚至变成了关键时候救急时才用。 魏军自然大受振奋,信陵君再次向廉颇建议,将中军压上,给予秦军致命一击。 下有魏军将领蠢蠢欲动,建功之心颇为强烈,上有信陵君不断压迫,不断明示暗示,廉颇很是头疼。几十年的战场经验告诉自己,不能急功近利,不能把赌注一股脑儿地压上去! 但,可惜他是个赵人!而他现在所统帅的军队是魏军。魏军信信陵君多过自己,听信陵君的也多过听自己的。 再不同意中军压上,恐怕就要兵变了。与其兵变后他们无头苍蝇般地攻击,不如让自己还在主将的位置上,减弱些秦军的战力。 “传令:武卒调往左翼,中军出兵两万,紧随武卒之后,从左翼突破秦军!”廉颇无奈地下令道。 “诺!”一众魏军开心地应诺道,仿佛中军一出,便已经战胜秦军。 秦军倒也配合,不过一个时辰,侧翼便被武卒和赶来的中军精锐撕开了一个口子,眼见着就要突进去了,秦军许久不见的“死士营”战术又出现了,之所以称之为战术,是因为“死士营”早在与赵军对战中便消耗一空了,现在的“死士营”更多的是“伤兵营”! 他们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为秦军做着最后的贡献——抱着魏军往刀矛上冲,一命换一命! 廉颇嘴角抽抽了一下,又来?这战术他熟啊!在西岸壁垒之战中,秦军就是用这样的办法体现着他们战力不足的。还想用这招来骗老子! 可一旁的魏军将领,包括信陵君可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死士营”是秦军的最终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出的。那“死士营”的出现无疑代表着秦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境地了! 那还有啥说的,加大力度,莽他就完事了! 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再一次望向了廉颇,而信陵君那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廉老将军……” “天色已晚,苦战一日,将士疲惫,且夜战不利与我,鸣金收兵,明日再战!”廉颇不待信陵君说完,赶紧说道。 信陵君想了想,确实太阳已经下山了,再战也意义不大,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随即给众魏将递了个眼色,众魏将虽有不服却也不再言语。 “哎!”眼见着魏军鸣金收兵,秦军中军也是一片唉声叹气。 第六十二章 迂回包围,坐等决战 “廉颇用兵老辣啊!”白起暗自叹息道。 还是自己的示弱太过明显了?也是廉颇跟我秦军对峙了三年,互相是个什么成色,早已烂熟于心。看来单靠长平的主力秦军是没法把对面的魏军吃了的。 “禀:我军全线撤回营帐中,经初步统计,今日阵斩魏军约两万人,我军伤亡两万五千余人。”中军司马在一旁汇报到。 还行两军战损比还不到二比三,挺好能接受。白起想道。 “上将军,明日若再战,我军的军备可就真的有些跟不上了,尤其吃弩箭,那玩意回收太少,无法进行补充啊。”中军司马又汇报到。 “可堪几日之用?”白起问道。 “若是以今日之强度,恐怕只能维系不到两至三日。”司马回答道。 “两日!就看外侧的秦军何时能够运动到位了!”白起思索道。 “报:我界牌领守军飞骑禀报上将军,今日未时,已与光狼城守军汇合于大军南侧,随之进驻距战场一十五里处。预计明日巳时出发,于午时抵达战场,攻击魏军侧背!”传令兵向白起汇报道。 “好!”白起一下子站了起来! 总算是等来了!要说秦军的速度也真是不快,因为在两地驻守的实在也算不上什么精锐,更多的是秦王自河内发动的民夫,两地只各自大约有五千的秦军精锐。 虽然比自己预期的要晚了一些,但好饭不怕晚!明日要更加激烈地攻击,将魏军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到正面战场。这样背击的秦军压力就少了,即便只有一万精锐秦军外带着四万民壮,也能给予魏军重重一击。 这样一来,以魏军的实力与战斗意志,后军一旦被突击攻破,全军震动之下,必然全线崩溃,接下去就是我大秦男儿立功之时,待扫清丹水以西,再率军东渡,剿灭赵军残部,继而北上占领故关一线,那整个上党地区就是我大秦所有! 赵国!便是砧板上的一条鱼!邯郸,顺手可下!山东六国,不,是山东五国再无力与我大秦相抗,大业成矣! “明日卯时,全军出击攻击魏军!”白起大声说道。 “上将军,不若暂且守势,等至午时,我外侧之军袭击其侧背之时,我军再全军出击共击之,若如此,我军当节省不少军力!” “魏军不同赵军,一则魏军为客军,保存实力比守住上党更重要,所以,一旦他们发现危险,第一时间不会是想着固守,而是逃跑!”白起缓缓说道。 “怎么逃?必然是从壁垒渡丹水而逃脱!”随即白起边指向沙盘的壁垒边说道:“”若壁垒尚在我军手中,自然可以等外侧大军合围。但如今壁垒已失,无法完成合围。且外侧大军军力不足,无力短时间内攻下壁垒,贸然攻击,只会让魏军更快地逃走!” “故,为了打消各国救援赵国的念头,我们就必须全歼魏军与丹水以西。欲全歼魏军,则必须将其注意力死死地吸引在正面,给我军后路的包抄提供机会。”白起说道,随即环视众将,缓缓说道:“诸君可还有疑义?” “愿听上将军将令!”众将答道。 “传令:明日卯时进攻,全军不必节约军械,实行饱和式攻击!”白起下令道。 “诺!”一众秦军将领欣然领命,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就在秦军部署决战之时,一直昼伏夜出的赵军两路偏师,终于分别抵达了光狼城和界牌领。趁着夜色,诈称回军,轻易地夺取了两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最北面的故关守将郑新,也在得到赵括亲笔将令后,留下三万大军严守故关,防止秦军河内可能的偷袭,两万大军南下增援长平战场,亲领五千精兵,星夜赶赴长平关,与长平关中突围而出的一万赵军汇合,再加上一部分长平守军,组成两万大军在长平关以西地域堵截秦军北上之路。 如此一来,整个长平战场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犬牙交错的形态。 最外围是赵军一十六万四千大军布成的巨大口袋:北至长平关,南至界牌领,西至光狼城、东至丹水西岸壁垒皆在赵军掌控之内。 其中长平关驻军三万(两万阻截秦军,一万驻守),界牌领及光狼城各一万,丹水西岸壁垒四千,而壁垒之后便是枕戈待旦的赵军十二万主力(含故关增兵和原长平被困之兵)。 而在这个巨大的口袋里,装着秦魏约二十万大军。 最南侧的是秦军从界牌领和光狼城调集的增援部队约五万人! 在这五万人的北面则是魏军的大营,经过几天的消耗,魏军的兵力已经降至八万余人! 而在魏军半包围的范围内,则是秦军主力,也是大约八万可战之兵!另有伤兵一万有余,无法投入战斗! 面对着犬牙交错的地图,大粮山中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军事会议,除了赵括,赵军其他裨将和都尉也赫然在列。 战打到现在,也该给下属的将领们讲讲清楚了。 看着地图上的敌我形式,麾下的赵将也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局面,越是知道越是钦佩,在极度弱势的情况下,愣是把一潭死水给盘活了。不仅上党得保,更是就要全歼秦军,还捎带手削弱了魏军的战力…… 赵国将令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几乎难以相信形式如此之好!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诸位赵军将领,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赵括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约就在这几日,秦魏之间就要分出胜负,而按照我的判断,魏军落败的可能性极大!那么一旦魏军落败,他们不同于我军,不存在守土之责,也不会坐视被围歼,那么第一时间便会逃跑!” 赵括走到地图前,继续说道:“北路是秦军主力,西南又有秦军包抄,只能转而向东——逃往丹水!而为了麻痹秦魏两军,如今丹水西岸壁垒只有任武将军所带的四千余人,在魏军逃兵的冲击下,秦军尾随而至,壁垒极有可能不保。” “所以,我决意!”赵括转过身,面向众将。 赵军众将轰然起身,齐齐低首拜道:“愿听上将军将令!” “今夜,主力分批秘密渡过丹水,进驻丹水西岸壁垒!一旦魏军逃至壁垒,令其弃械至小门而入,严防秦军冲击壁垒。” “诺!”众将轰然领命 就在秦魏分别做着歼灭对方的美梦之时,赵军主力已经奉赵括之将令偷偷渡过丹水。 一场旷世之战终于迎来了他的落幕!(十三万字了,可算快搞定了,这不来点票票,来点打赏?!) 第六十三章 天气骤变,魏军中计 在秦、魏、赵三军的期待中(还有读者的期待哈),决战之日终于到来! 连续晴了大半个月的天气,忽然间阴沉了下来,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但阴沉的天气没能挡住秦、魏大军的热情。 卯时一到,秦军如同机器一般,准时发起了进攻,而魏军也已经整装待发,随即两只大军在长平战场再次爆发大战! 矛盾相击,刀剑互砍,一道闪电在两军的背后出现,阵阵闷雷伴着呜呜的号角声与清脆的擂鼓声,从两军的上空压了下来,随即点点雨花伴着血花,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雨,终于下下来了。 雨水的加入,使得这场战争更加的难过,却也更加的血腥。 飞溅的雨水,流经伤口,混着血水再流下大地,带走体温的同时也带走士卒的气力,而倒地的士卒,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地失温,进而失去生命。 激战中的秦、魏两军士卒已经顾不得雨水,挥舞手中长刀,收割对方的性命才是正事!只是混乱不堪的战场形势让后方的将领调度起来更加困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大战依旧继续。 白起故技重施,只是将破绽放到了魏军的右翼一侧,果然,坐在辕车之上观察细致入微的信陵君很快发现了秦军的“破绽“”。 “廉老将军,请速发兵右翼!”信陵君回到中军营帐中,激动地对廉颇说道。 廉颇自然也发现了秦军的所谓“破绽”,按说也很合理,毕竟在这样的大雨之下,无论秦魏都无法如臂使指地指挥自己的军队,出现“破绽”再合理不过了! 但廉颇却不这么认为!很简单,他还没出错,他指挥下的魏军也还没出错!他不认为白起的指挥之能会在自己之下,更不认为秦军的素质会在魏军之下,尽管他们刚刚经历的大战。所以,此破绽必定是诱敌之计。 可是分析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廉颇都不需要回头去看,自信陵君说完之后,魏军的将领一定都在摩拳擦掌,自己到底还是个外人! 也罢也罢! “传令,武卒为先导,中军两万压上,直击右翼之敌!”廉颇生硬地说道。 几乎在廉颇将令下完的一瞬间,一员裨将便已饥渴难耐地跳出来接令,随即在诸多同袍羡慕的眼神中、在信陵君嘉许的眼神中,在廉颇略带怜悯的眼神中,冲出了营帐! 很快,右翼果然传来好消息,秦军军阵又被撕破一个口子,眼见着秦军又发动了“死士营”战术,魏军前线的裨将急切地申请援军,顶住秦军的反扑,进而彻底打开优势。 战报传来,魏军大帐之中,目光再次聚焦在廉颇的身上。可此时,廉颇去怎么也不肯在调兵了。因为他知道,再调兵就要从后阵调了,这样一来几乎就是全军压上,秦军再有什么变动,自己却一点应变之策都没有了。 “现在还不到决战的时刻,秦军后军都还未动作,我军先动后军势必陷入战场的被动!” “要是秦军还有什么后招,我军则毫无应变之能了!”廉颇苦口婆心的劝阻道。 可是魏军的将领们,以信陵君为首,如同赌桌上的赌徒,哪里还能听得进廉颇的建议,瞪红的双眼仿佛要把廉颇给吃了。 “廉老将军,本来昨日便应该投入后续部队,撕破秦军防线的,或许此时我军已经在秦军的大帐内喝酒庆祝了。正是因为昨日的耽搁,今日天气骤变,致使我军伤亡加剧!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廉老将军既然不愿下令,那就在一旁稍事休息吧!”说着,信陵君正式夺取了魏军的全部指挥权。 随即,魏军后阵之中分出一万的兵力会同中军一万兵力,共计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战场右翼杀去。而分出一万兵力后的魏军后阵,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万大军支撑。 有道是“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廉颇见无力回天,便躲到一旁的中军大帐的一端,一手抽出自己的宝刀,一手拿着帛布,轻轻地、缓缓地擦拭了起来! 几十年没亲自砍人了,不知道还砍不砍得动! 秦军大帐中,见到魏军后阵的异动,都是兴奋异常! 终于耗时一个多月的长平之战,杠完赵军杠魏军,四十多万大军被硬生生杠到只剩下十来万,但终究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我大秦。 虽然没有太阳,不好分辨时辰,但交战以来,传令兵一刻钟一报,仅仅出出也有快十来趟了吧!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有两到三刻钟的时间,我大秦外侧兵团就将出现在魏军侧后,对魏军实施侧击。 魏军增援部队抵达战场右翼后,马上投入了对秦军的战斗,但预想的撕碎防线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被秦军死死缠住,再无法抽身离去。 魏军中军大帐中,信陵君正美滋滋地等待着前线的好消息。 可盏茶时间过去了,一刻钟、两刻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原本淡定的信陵君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呜呜的号角声从魏军后阵传来! 几乎同时,一员魏军斥候踉踉跄跄奔至魏军中军大帐。 “禀信陵君:秦军偷袭我军侧后,后军守将兵力不足,恐难以抵挡,望将军速发援军!”斥候飞快地汇报道。 “什么?!”信陵君大惊失色道。 完了,天都塌了!秦军果然还有援军,还有后手,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廉颇,廉老将军呢! 在角落了,麻爪的信陵君终于找到了正在擦刀的廉颇。 “廉老将军救命啊!秦军果然还有阴招,我军后阵被截,该如何是好啊!廉老将军,拉兄弟一把!”信陵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 “哎!”廉颇轻叹了口气,说道:“若能全然听从吾之指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再有疑虑……” “不会不会,自我而下,一切听从廉老将军指挥!”信陵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说道。 “好吧!”廉颇说道:“传令:所有武卒撤至西边,中军所剩兵力紧跟其后,向丹水壁垒攻击前进,令后军死死顶住秦军外侧包夹,不得退后一步,前军由刚刚增援过去的部队断后,其余各军紧跟中军之后,向西撤退。” “诺!”传令兵迅速应诺道。 “到了壁垒就安全了!”廉颇自言自语道。 第六十四章 魏军溃败,大秦万年 “对对对,西岸壁垒还有赵军精兵四千,渡过丹水,还有赵军的伤兵们,也能凑出些兵来,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反击秦军。”信陵君听到廉颇的自言自语,也马上自我安慰道。 廉颇嘴角一抽抽,还想着反击?反击,那也是我赵军的反击! 廉颇的将令很快传达到了魏军,如果按照廉颇的指令,后军的几万刚刚投入战斗的士卒进行断后,应该是能够挡住秦军一段时间的,如此一来,魏军主力便有了足够的时间脱离战场。 可惜,魏军并不似秦军那般具有牺牲精神,在接到断后的指令一瞬间,校尉们想的不是如何挡住秦军,而是如何逃! 所以,原本计划的一场壁虎断尾的阻击战,变成了一场雨中的追逐战。 魏武卒以死相拼,付出巨大代价打开的缺口,随着后阵的崩盘,很快被秦军堵住了,而魏军的中军仅仅冲出来不到五千人!廉颇还想回师去救,却及时地被自己的亲兵给拉住了。 “将军,咱的兵在西边呢!”亲兵也是冒死劝谏了。实在是魏军不值得救,也没法救。 一来魏军又不是赵军,也没有为赵军拼命反而坐视赵军被“拔钉子”;二来,魏军上下根本没把廉颇当自己人,有用的时候就听一听,没用的时候就丢到一边;三来,魏军已经全线崩盘,很彻底的那种崩盘。 轻叹一声,廉颇再次调转马头,朝壁垒策马而去。 而身后,数万魏军被秦军团团包围,一场雨中的追逐战也演变为了一场围歼战。大雨弥漫中,回家的信念让魏军奋起最后的余勇试图冲破秦军的包围,可是失去了统一指挥的魏军如何能够突破秦军的包围圈。 白起下令,先解决包围圈内的魏军主力,再会师而攻西岸壁垒。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而秦军展现除了钢铁般的意志,牢牢围困住魏军,不断缩小着包围圈,惨叫声透过重重雨帘,不断敲打着尚存之魏军的耳膜。 终于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回家的信念,一把、两把、三把刀剑落地,越来越多魏军将武器丢弃,双手抱头伏地,作投降状! 但,回应他们的是无情的大秦长剑! 长剑挥舞,身首异处,动脉被破,血流如注!秦军士卒化身人头收割极其,如同收割黍米一般,用其极其娴熟的割黍手法,收割者魏军的生命。 白起和秦军将领都对此视而不见,因为他们知道秦军苦战旬月,急需一场发泄,而在于赵军对战中没有攒够足够功勋的将士们,更是急需魏军甲士的人头扩充自己的功勋。 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挡秦军收割人头的步伐,哪怕是白起也不行,这便是只重耕战的秦军。当然白起还有另一个心思致使他没有组织麾下杀降——秦军粮草不多了! 而随着越来越多伏地的魏军被收割人头,更多的魏军终于发现投降并不能免死,反而会更快地被收割,于是生的渴望再次战胜了对秦军的恐惧,越来越多的魏军重新拿起了武器与秦军搏斗起来——既然总归要死,不如换一个! 原本可以轻松解决的战斗,由于秦军的杀降,再次激烈了起来,但也仅仅是激励了一番而已,失去组织的魏军面对纪律严谨的秦军,虽然奋起了最后一丝的勇气,也难免一面倒的状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在包围圈内的魏军奋起最后一丝的勇气之时,逃过一劫的魏军却在赵括的要求下丢掉了最后一丝军士的荣誉。 “欲进壁垒者,下马、弃械、卸甲!”一众赵军士卒不断高声呼喊着。 最前面的武卒显然不愿意放弃作为高阶军士的荣誉,于是在壁垒之外与赵军对峙了起来。直到廉颇和信陵君的到来。 原以为廉颇一来,赵军应该会让出条通道。却没想到为首的赵军校尉只是双手一抱,说道:“见过廉颇将军,还请将军,下马、弃械、卸甲!” 廉颇也是老脸一红,自己这么没面子的吗?好歹,一个月前咱还是你的上将军呢! “此刀乃大王所赐,下马、卸甲皆可,只是此剑能否让本将带着?”廉颇试图商量下,既让魏军能够认怂,也不至于自己太难堪。 可惜,对面的校尉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上将军有言:欲进壁垒者,下马、弃械、卸甲!三者缺一不可!” 这就很尴尬了!自己的兵自己知道,看那双O字型的腿,是北地骑兵无疑了。一贯的死脑筋,算了,回头再找赵括那小子算账,老子辛辛苦苦跑魏国带来援军,就这待遇?! 于是,廉颇没有再耽搁,下马,卸甲,把刀扔给校尉,狠狠地说道:“记得给本将擦拭刀身,要是有一点锈迹,小心你的狗腿!” “将军放心,老规矩,一天两遍!”校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眼见着廉颇都卸甲交刀了,魏军还有啥说的,纷纷留下军械,穿着单衣进入壁垒中。 就在突出重围的魏军终于安全地进入壁垒时,包围圈中的魏军迎来了最后的时刻。三比一、五比一、甚至十比一。战损比随着魏军的减少、包围圈的缩小而不断上升,终于,在偌大的战场之上,再无站着的土黄色,只有血色中黑压压的一片。 滴答。 一滴液体从长剑上滴落,落入血色的池塘里,泛起圈圈涟漪。 站着的黑衣士卒们,你看看我看看你,怎么都是自己人?魏军呢? 哦,都倒下了啊! 那么,我们是不是赢啦? 赢啦! 嗯,应该没有其他军队了吧,众军再次环视周围,没有了,只有一片片、一堆堆只属于大秦的黑色! “大秦!万年!”不知谁喊出了第一声。 “大秦!万年!”声音迅速传播开来,瞬间长平战场上,一群落汤鸡似的人儿,在大雨之中,发疯似的高喊着:“大秦!万年!” 随即,就连秦军中军帐中也响起了“大秦!万年!”的呼喊。 白起没有阻止,这是属于所有大秦士卒的光荣时刻,再没有比脚踩敌军尸首,手握长剑,肆意高喊“大秦!万年!”更惬意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喊了两遍!三遍! …… 大秦!万年! 第六十五章 军神之称,上将军括 第六十五章 身着单衣进入壁垒之中的信陵君都懵了。 但就这一个壁垒节点,驻扎的就不止两千精锐赵兵,还有那不远处,稍远的不远处以及目力所及的远处,密密麻麻的都是赵兵,身着精甲的赵兵! “廉老匹夫,不当人子,欺我太甚!”信陵君怒吼道。 转身却见一发白老头,一手拿着一个小颇麻袋,另一手攥着些许黍米正往嘴里送,不是那可恶的廉颇还能是谁? 信陵君一个快步冲了上去,揪着廉颇的衣领子就要开骂! 却见廉颇右手一指,含着黍米的嘴微微蠕动,含含糊糊地说道:“黍米,米在后面,每人都有一小袋!” 信陵君都气晕了,老子堂堂魏国信陵君好不好,给你要黍米吃?!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过,一路亡命奔来,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点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稍后就来!”信陵君恶狠狠地对着廉颇说道。 “嗯,好!”廉颇怔怔地说道,等就等吧,反正后面估计也没自己啥事了,魏军里也就跟信陵君比较熟。好歹有个说话的。 不一会儿,信陵君凭借身份优势成功插队取到了黍米,转身边嚼边向廉颇走来! “香吧,我赵国的黍米是最香不过的了!”廉颇见信陵君过来,边嚼便对他说道。 信陵君没有理会廉颇,而是问道:“廉老匹夫,你骗我骗的好苦啊!” 廉颇瞪大了两只牛眼,说道:“某哪里骗君上了!不可平白污我清白的!” “还说哪里骗本君了!你当本君瞎啊,就这,还有那,还有那!”信陵君指着一个个壁垒节点说道:“起码好几万大军了吧!还都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哪有半点经历大战疲惫不堪的样子!” “不是说被包围吗?不是情势危急吗?不是赵国都将要倾覆吗!”信陵君一通轰炸,嘴里的黍米都喷到廉颇脸上了。 “你这人,好不爱惜粮食。”见信陵君满嘴喷食,廉颇一脸不满地说道。 随后廉颇原地转了个圈圈,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成功骗了你之后该有的待遇吗?” 望着蓬头垢面,同样身着单衣的廉颇,信陵君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份真相。如果可以他宁愿相信这是廉颇一手促成的,他宁愿被廉颇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能够布这么大一个局的只有…… 赵王?算了,那个货色跟自家大王差不多!不提也罢! “赵括?!”信陵君有点不想说出这个名字。 “除了他还有谁?”廉颇淡定地说道:“另外我建议咱称呼他为上将军括,你看看周围!” 信陵君闻言四周一扫,几道不善的赵军眼神扫来,那意思在明白不过了:“上将军的名讳也是你们能讲的!” “运筹于帷幄之中,绝胜于千里之外!千古之军神既是如此吧!” “天地作棋盘,众生为棋子,吾等何其有幸,能为此旷世大战之棋子,让这棋局多了几分色彩!” “老夫何其有幸,见证了一颗将星的冉冉升起!”廉颇开怀大笑了起来,说着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点黍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说着说着手里的黍米袋子还多了一个。说的好,奖励你的!递过袋子的赵军校尉也是笑意连连! 而一下子四周警告的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老头子,会说话你就多说一点! 而信陵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个廉颇就够难对付了,好像听说田单、乐毅都也都投奔了赵国,再加上一个千古军神赵括!赵国这是要疯啊! 是不是得削弱下赵国呢? 可是秦国也好强大啊!而且吞并了我国那么多的国土! 眼见着信陵君的眉头都要皱断了,廉颇显然也看出了信陵君的担忧,就像是两个说好一起扑街的学渣,突然其中一个变成了学神,这还能做好朋友吗? 廉颇拍了拍信陵君的肩膀,说道:“赵魏份属同源,多年来从未有过龃龉之事。如今秦国虽败于长平,然其南拥巴蜀,北控放马之场,西据崤函之固,拥四赛之地,此王霸之姿也。而我赵,空有匹夫之勇,却无战略之地,何其憾也!”说着苦笑地摇了摇头。 信陵君想想也是,就赵国这点地儿,代地就不说了,地广人稀的,放牧不错、养人不行,赵地呢?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还被燕国、秦国和自己给夹着,稍有动作就被按下,强将再多能咋地!就问能咋地! 想到这儿,于是安慰道:“秦地之广非一日而扩,我魏赵联手未必不能重控崤函!”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信陵君言之有理,待见到上将军括,定与其言说赵魏共分崤函之事!”廉颇赶紧接茬道。 在突围魏军终于安定下来的同时,被围的魏军也彻底的被消灭了,而随着魏军的落幕,天色也渐渐的放晴。 战场之上,看着逐渐放晴的天色,秦军又是狂欢了一场! 其后,稍作休整,留下部分军力打扫战场后,十余万人浩浩荡荡杀奔丹水壁垒,虽然军容依然严整,更多了些许杀伐之气,却少了很多应有的严肃感。 几个秦军将领聚在一起谈论着,去了邯郸后要去怎样潇洒一番,似乎眼前便是自己跃马邯郸的场景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起没有想那么多,反而有点担心自己要是一战灭赵国,是不是自己也就快到头了啊。功高盖主都不足以形容他了,而现下的国相范睢好像对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哎,愁呀! 不管了,还是先帮王上拿下赵国吧!白起心里默默地想着。 一路上,秦军或欣喜、或忧虑,却没有一个人将接下来的战事放在心上! 然而,历史车轮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管你是“人屠”白起,抑或者其他人,有心算无心,多虑败少虑,那是自然的法则。 “报:前军孟琥都尉传信,前军已达丹水西岸壁垒!”一名传令兵向白起汇报道。 “这小子,还汇报个啥,直接拿下啊!”白起笑道,笑声中充满着宠溺,惹得一旁的赢摎连连摇头。 人心不古啊!赢摎在心中想道。 没等他再想更多,却见传令兵有些尴尬地说道:“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第六十六章 图穷匕见,月下约见 “禀上将军:西岸壁垒之上,红旗招展,密密麻麻全是赵军精锐士卒,皆赤衣铁甲!” “什么!”白起险些跌下马来! “可曾派遣军力探查一番?”白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壁垒之上只是空有其表的民壮充数。 “孟琥将军到达壁垒之下后,随即派出千人进行试探,不待靠近壁垒,其间万箭齐发,随后壁垒中更是杀出几千骑军,我军避之不及,随即被杀败而归,无奈,孟琥将军只得退兵三里而自保。好在赵军并未追击!” “哦,另有被放归的我军曲长带来了赵军主将赵括的信件,要交于上将军!”说着传令兵呈上了一封竹简。 “你说是谁给本将的信件?!”白起急切地问道。 “赵军主将赵括!”传令兵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白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传令兵的六个字,如同六把重锤,一锤一锤地擂在白起的心头。白起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一个明明已经战死沙场的人,怎么还会在壁垒之中,又怎会给自己写信? 那壁垒上的赵兵都是地底的幽灵之兵不成? 白起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一把夺过书简,上面歪七扭八地刻着几行秦小篆:“君若有好酒,本将此处有很多故事,如愿一叙,携一至二人,带三四好酒,于壁垒之前,畅论天下英雄!今夜戌时,月明星稀,不见不散!——赵上将军括!” “现在是何时辰了?”白起问道。 “已近酉时!”一旁亲兵答道。 “传令:王龁统率全军,就地扎营!赢摎、孟琥,卸甲换常衣,与我一起去会会这位赵上将军括!” “诺!”一众秦将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疑惑,应诺道。 丹水西岸壁垒前,两骑兵并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为首两骑,一黑一白,上坐之人,发须一白一黑,黑发的不重要,修养好的李义,白首那人却正是廉颇廉老将军。 在廉颇与信陵君一通忽悠时,赵括找了过来。一通见礼后,将信陵君打发了出去,随即两人抱在了一起,单纯的那种,互相拍肩膀那种抱,嗯,解释清楚了哈! 两位赵国的上将军,为了赵国的前途,各自费尽心力,几度涉险,几番挣扎,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再次相见,而此时,秦国已成瓮中之鳖,魏国也被拖入泥潭,可以说韩王山军营中那一夜的彻谈,在如今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是时候分享胜利的喜悦了! 不,还没有!还不够! 这可是战国啊,有多少战场上没有做到的事情在谈判桌上做到了,又有多少在战场上的通赢却在谈判桌上输个精光! 王上的使者已经是来了一个又一个了,军报上只是稍有进展,正在攻取地敷衍着,为的就是不要让战场上的胜利在谈判桌上流失。 所以,廉老将军再次请缨,要再一次为赵国而战! 壁垒之下百米开外,造工营的弟兄已经搭建了一个简易而坚固的棚子,百名亲卫左手持盾右手拿刀,站在棚子二十米外,一旦有意外发生,他们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用自己的生命护卫他们的上将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在壁垒之中,几员骑军将领各率精锐骑军千人,在半掩着的门后摩拳擦掌,一旦门开,便是上将军遇到危险,他们将不顾一切地冲向上将去,冲毁一切敢于觊觎他们的上将军的人与物! 赵括知道,这是很有必要的,毕竟秦军虎狼之称只是今年来的称谓,无耻之称却是由来已久。所以赵括自己也是穿得跟个胖宝宝似的,看似平常的衣服下却是一层皮甲、一层布甲,在心脏等重要部位更是有护心镜这种神器。 太阳西下,天色总算暗了下来,棚子四周点上了火盆,火盆在微风下劈啪作响,微风吹过,送来一丝凉意的同时,也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乌云,更传来几声马嘶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嗯,好像不太应景,差不多吧! 几声马嘶声的传来,一旁的护卫们瞬间高度紧张了起来。 棚中,李义仍旧靠着柱子,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上将军括安全地待回壁垒,其余各事均与他无关。 而一旁坐着的白首老人廉颇,却站了起来,远来是客,总该有人迎客的。 三人在木棚不远处勒马而住,见棚中仅有三人,便一个翻身落地,马缰一甩,自有亲兵接住。三人呈品字形,往木棚龙行虎步而来。 “见过武安君!”廉颇率先抱拳说道。 “见过信平君!”白起也是抱拳打起招呼,“没想到,天下人都被信平君给欺骗了,赵括、廉颇竟是一人耶!” “武安君误会了!”廉颇哈哈一笑说道,随即身子一侧,露出木棚中已经站起身来的锦郎君——赵括。 “某赵括,见过武安君!请坐!”赵括抱拳一揖说道。 几人随即进入木棚,分两边坐下。 看着眼前的年轻而陌生的面容,白起不由得上下打量说道:“某在来的路上,曾想过是否是田单、乐毅亦或是廉颇将军假借赵括之名,设此死局。可没想到设局之人竟真是马服子赵括!” “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年轻!马服君泉下有知,当无憾矣!” “武安君过奖了!”赵括谦虚地说道。 随即白起向孟琥看了一眼,孟琥会意,递过一个酒囊,白起单手接过酒囊说道:“好酒我带来了。” 随即白起打开酒囊猛地灌了一口,把酒囊递给了赵括,继续说道:“就不知道赵将军的故事精不精彩了!” 赵括接过酒囊,也猛地灌了一口,还行,不辣,更不上头,老黄酒了! “武安君想知道啥,小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让武安君尽兴便是!”说着又好饮了一口。 武安君也毫不示弱,又从孟琥那掏出一个酒囊,饮罢问道:“此间计策,当真出自你手?” “哪能呢?多亏了廉颇将军查漏补缺!”赵括笑着答道。 “也是,若非如此,身为信平君的廉老将军怎会甘心坐在汝之侧后,护卫汝之安全。”白起又闷了一口,死死地盯着赵括,问道:“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第六十七章 战场始末,将军无奈 赵括怔怔地看着盯着自己的白起,心中有些发毛,啥情况?白起,同志? “此生无悔入华夏?”赵括小声地说道。 白起一脸问号?似乎再问,你在说啥? “吓死我了,还以为杀神是自己老乡呢!”赵括心里想着,“不是同志,那就对不起了!” 清了清嗓子,赵括正色说道:“武安君何许人也!即便再没有机会,君上也能找到机会不是吗?” “哦?敢问我大秦的生路何在?”武安君问道。 “武安君不试着自己找找吗?”赵括问道。 白起没有说话,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子的南部一划,说道:“据此最近的界牌领如何?” “可以一试!那里只有一万大军!”赵括微笑道 白起没有接话,沾着酒水的手指又在桌子的西边划了一道,问道:“光狼城如何?” “光狼城壁垒很长,我也只派了一万大军,突破壁垒,越过空仓领就可以回到河东了!可以一试!”赵括继续微笑着说道。 白起还是没有接话,眉头皱得更深了,急切地问道:“那我军立即北上如何?” “嗯,也是个好选择,北部没有要塞壁垒,只要能够突破,在派水军接应,沿河而下,一日即可退回河东!”赵括仍旧不动声色地说道:“所以我在那里安排了两万人,当然以十万攻两万,也是可以一试的。” 白起不再言语,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马服君将主力如此分散,壁垒之中还剩多少军力呢?” “十万!”赵括依旧淡定的问道。 “不可能!”白起站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那武安君以为壁垒中应该还有多少兵力呢?”赵括笑着说道。 “是呀,北方、西方、南方加起来已经四万了,那壁垒中还有多少呢?是把百里石长城防线的部队调来了吗?五万?八万?”白起心里想道。 “突围而出的赵军总数应该是三万左右,百里石防线根据细作汇报,故关有赵括从邯郸带来的五万大军,但大多数都是民夫,原先防线本身的兵力总计大约是三万,也就是说即便突围的赵军全部复员,总兵力也不过十一万人。”白起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七万人?”白起缓缓坐下,小心地问道。 “哈哈哈!”赵括大笑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说道:“武安君刚刚可是在算我百里石长城防线的兵力?实话跟您说吧,百里石长城的兵除了支援了北方防线一万人,其余都没有动!” “怎么可能!赵王并没有派遣援军,你不懂百里石长城的兵,哪里来的兵?”白起诧异道。 “穿上红衣的不一定就是甲士,身着民服的也不一定就是民壮!武安君不觉得被包围后的赵军战力有点太弱了吗?”赵括毫不掩饰地说道。 “不是因为粮草不济吗?”白起又一次惊讶道。 “本将给每个营都留了十五日的粮草,节省点吃个二十几天都没问题,虽然稍有不济,但还不至于影响战力。”廉颇在一旁回答道。 “你!”白起又一次跳了起来,“你一直在大军之中?也就是说一直跟我打的人是你?” “不是!包围前一夜就走了!”廉颇老老实实回答。 “尔等如何得知我要何时包围的呢!”白起又问道。 “这很好猜啊,第二天我军就要看到你给我军设置的光狼城壁垒,所以那天晚上,你肯定在调兵遣将要包抄我军后路,第二天再调就有可能来不及了!稳健如你肯定不能犯这样的失误啊,所以咯!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身边有我的人哈!你猜!”赵括调皮道。 “也就是从一开始,尔等就清楚地知道我军的意图,一步步顺着我军的意图,走入我军的包围圈,然后另一边从魏国求援,用二十万精锐再加十余万民壮拖死我军,再用魏国调出我军的后备力量,最后,形成如今的局面!”白起一股脑儿把赵括的布置全部分析了出来。 不得不说,白起就是白起,战国名将名不虚传。赵括都忍不住鼓起了掌来。 赵括边鼓掌边笑着说道:“武安君到底是武安君,搞得我都不敢放武安君离开这长平战场了!” “个人生死算得了什么,若是马服君能够放过我麾下大军,白起这条命送与君上又如何?”白起笑着说道。 嗯?收个白起当马仔?好像有点儿诱惑力哈。 还是算了吧,留他在身边,万一人屠杀心起来,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将军试试嘛,也许自己也能打出去呢!”赵括笑着说道。 “既然马服君认为我军还有机会,那么还请不吝赐教!”白起双手一拱恭敬地说道。 “战场上是没有机会了!”赵括提起酒袋,准备灌一口,可惜晃了晃酒袋,酒没啦!?白起赶忙将手中的酒袋递上。 赵括猛灌一口,大喊一声“爽!”也不知是酒爽,还是让人屠递酒爽。 “只能靠你们大王了!听说你们秦王为了打赢长平,亲自到河内征发民壮参军,好像你的部队里就有不少是民壮哈。”赵括说道。 见白起没有答话,赵括继续说道:“武安君这十几万大军,乃是大秦的骨血,据本将所知,大军之中秦国公室之人有之、孟西白三族有之、新晋功勋之人更有之,歼灭不难,可歼灭后也就跟秦国上上下下结了死仇,我不想与秦国结成死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还有句话没说,“今天歼灭了秦国大军,明天赵王可能就拿自己的人头平息秦国的怒气!”,这就是将军的无奈啊。 赵括接着说道:“所以今天出击的只是几千轻骑,而不是重骑出击!这点,君上,可明白、可相信?” “本君相信!”知音啊,输了要砍头抄家,赢了还怕功高震主,以弱胜强更是会被主君直接出卖!哎,都是泪啊! 邯郸中的田单、乐毅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战国的将军,尤其是名将,真的好难,就不是人当的好吧,气抖冷! 第六十八章 月下谈判,白起挖坑 “本将既不想与秦国结成死仇,但也不想再来打这么惨烈的战,一不小心自己就得交代在里面。武安君,可有法教我?”赵括问道。 谈判嘛,自然是要掌握主动权,而掌握主动权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的对手开价! 显然,赵括是个谈判高手。 当然,白起也明白赵括的意思,更知道先开价必然会处于劣势?可是形势比人强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些许劣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他还是想尽量压缩秦国的成本。 “我军彻底退出上党郡如何?”白起问道。 赵括都有些无语了,咱也能明白你想砍价的心态,但也不能太离谱吧。现在上党郡几乎都在自己手里了,居然拿自己手里的东西跟自己换? 到底会不会谈判啊! 可能白起就真的不会谈判吧!赵括又灌了一口酒,压制住心中的火气,缓缓地说道:“武安君在说笑吗?上党郡已经在我赵军的控制之内了,并不需要贵军退出啊!又或者武安君不想退出上党?” 白起也知道自己的开价实在太低了,于是尴尬地又找孟琥要来一袋酒,灌了两口接着说道:“河东郡,南有中条,北靠吕梁,西连太行,自古易守难攻。只需南守轵关陉,北守曲沃城,中守龙门、蒲津渡口,则表里河山,千里沃土,无忧矣。马服君,你看以此一郡之地,换我十万大军,何如?” 河东郡本为魏土,乃关中之屏障。 其地富,河东地区地势低、无霜期长、水源充足,耕地密集、资源丰富,更有战国初期魏国李悝推行“尽地力之教”,是较早按照进行精耕细作的地区之一,魏国的故都——安邑便在其中,其繁华可想而知。 其地广而通,河东郡几乎有两个上党郡大了,而且四通八达,西面、南面以黄河为襟带,隔河与关中、崤函地区相望,南接河内、东靠上党,辖区内水系发达,既有陆路交通,更有水系运输。 其地险,山水环绕。山地——易守难攻,而轵关陉堪称设伏佳地,曲沃也是攻防重镇,城高壁厚;水势——湍急;地处黄河中段,发源于吕梁山的河流在此段汇入黄河,造成此段黄河水流湍急,仅有少数几个渡口较为稳定,而利于大军渡河的仅有龙门、蒲津渡两个渡口,河东的地图仿佛就在白起的脑子里,短短几句话啊便将河东郡的特点详尽的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是块真正的好地方啊!但东西越好看,越是危险!嗯,就跟越漂亮的女孩子越可怕一个道理! 白起的一通话搞得赵括有点懵逼了,秦国喊东出,东出了这么多年,最大的收获也就是河东郡了,这要割让给赵国,那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秦王不得亲自撕了白起? 一定有诈! 赵括不再言语,拿起酒壶又灌了起来,余光瞟了廉颇一眼。 早已按捺不住的廉颇随即会意,一开口唾沫星子都喷到白起的脸上了:“白起老匹夫,欺我赵军无人耶!” 说着就要站起来打架了,赵括赶紧拉住说道:“老将军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白起匹夫,你话说的好听,易守难攻,可河内郡还在你的手里啊!从野王开入上党,我军为免邯郸之围,只能选择与你再战于上党,而河内郡孤悬于外,迟早还不是你秦军的囊中之物?真真是半点诚意皆无。”老将军气得发须皆张! 赵括也是被白起的“精明”给震惊到了,自己和自家的十万大军还被围着呢,就想着再战上党了!还抛出个这么诱惑的诱饵,要是自己真吃了下去,收下河内后,搞点建设发展,没几年岂不是都归了秦国?王德发! 面对阴谋被拆穿,白起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感!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为国谋利,此将军之所为也,何愧之有?! 白起呵呵一笑,拿起酒袋喝了一口,却没有继续说话,那意思很明显,我已经开价了,你们不爽可以还价啊! 赵括有点后悔刚刚吧廉颇拉住了!应该照着这老匹夫的脸狠狠地给两拳的。 转念一想,处于如此绝对劣势的白起尚且在给自己挖坑,图谋翻盘,正面对上了该有多无力啊!好在长平之战咱有先机,以后嘛咱有廉颇呢!打不过好歹守得住!皓首老贼,看你能活到几时! 哦?系统?什么系统,鬼知道那破系统有啥用,滚! 看,这么骂都没反应,能是个啥正经的系统吗? 有点出神的赵括被白起的咳嗽声拉回了现实。 “武安君,还请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小子心眼小,若是武安君再这样挖坑给小子,那小子放归贵国大军时,不介意随机斩杀千把人出出气!”赵括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敢!”白起身后的孟琥爆发道。 铮!铮!铮!木棚外传来长刀出鞘的声音。 “不敢不敢,这小子哪敢啊!但小子可以让武安君挑选千人,自愿赴死。对吗,武安君!”赵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起说道。 “孟琥,谤军之罪暂且记着,若再有插言,立斩不饶!向马服君道歉!”白起头也不回地对孟琥说道。 “诺!小子莽撞,马服君赎罪!”孟琥低头认错道。 “小事、小事!”赵括继续说道:“武安君,您设计我一次,我吓唬您一次,就算扯平了,咱还是谈点货真价实的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河东呢,估计即便秦王舍得,你和你麾下的士卒也是宁死也不肯的,所以呢?咱就要一半问题不大吧,以汾水为界,东边归我,西边归你。当然了,为了我军的安全,沿河所有据点,安邑自不必说,临汾城虽在河西,也应归赵所有。如何?” “上将军!” “好!” 廉颇刚要劝阻赵括,却被白起打断。 廉颇很是不解,要一半还不如全要呢,同样面临着被逼上党决战的问题啊,而且虽然有汾水防线,但以其水量与水速是无法与黄河天险相比的。这不亏了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起立即起身想要结束这场谈判。 “你看我像白痴吗!” 第六十九章 赵取半郡,魏求河内 “我赵国,向来热爱和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上党反击战,实是因为秦军已然威胁到我都城邯郸的安全,而不得不战!同样的,索要河东之地,只是为了给我赵国留出生存空间,而不是贪图土地之利!君其知之!”赵括侃侃而谈道。 木棚内,五人一齐懵逼,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赵括无语了,这些人显然不知道什么是舆论攻势,什么是政治正确!很多时候,有形的刀不可怕,无形的刀才可怕! 民心所向即是大义所在!秦之所以二世而亡,虽然表面上是横征暴敛导致的,深层次里未必与得位不正没有关系,不然不会有众多六国遗老一呼而百应的场景频繁发生,毕竟哪个王不是损天下而肥己啊!。都是压迫,怎的就是不服秦国的压迫呢? 算了,这都是后话了。 赵括继续说道:“我赵国虽胜,却不携胜而报复,只是为了国家的安全才要的半个郡的土地,武安君同意吗?此条务必要写入国书中哦!” 白起都快疯了,脱裤子放屁吗?在这礼崩乐坏的年代,谁还管你为啥取地!算了,他相当宋襄公,由他去吧! 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如马服君所言!不知可还有其他条件。”心中却对赵括的评价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见白起终于同意了自己的说法,赵括继续说道:“此战我赵国对峙三年,粮秣损耗严重,还望贵国补偿粮草二十万石。” “此事,本君也可替王上答应。”白起略微思考下,二十万,即便就地取粮,没有损耗,也不够四十万大军一年的粮秣,算是个良心价了。 “如此我赵国便再无其他要求了!”赵括淡淡说道。 身后的廉颇都要疯了!怎么就没有要求了。什么鬼! “既如此,不妨你我一起行个文,以作见证?”白起都快乐疯了,对面的赵括被哪位大神降智了吗?站起身子说道,心里只想着赶紧把事情确认下来。 “慢,此战非你我、秦赵两国之战,我赵国盟军——魏军也出力颇多,故此协议不可无魏国也。”赵括说道。 “然也,马服君真君子也。本君便再为王上做次主,赔付魏军十万石粮草,如何?”白起故作大方道。 “多谢武安君之慷慨,然来时信陵君已告知于本君,言说魏王思念故土,无他年,但求河内之地!”赵括继续淡定的说道。 “此事,待本将与信陵君商讨一番如何?”白起又缓缓地坐下来,因为他终于发现,或许眼前的年轻人没有那么简单。 “信陵君言说惧怕武安君虎威,故全权委托于本君进行商讨,同时魏军屡败于秦军,为恐河内不保,同时请我赵军进驻秦魏边境,以策万全!”赵括笑着说道。 而赵括身后的廉颇都懵了,你就跟信陵君打了个招呼啊,晚饭都没留人家啊,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要河内郡,什么时候全权委托给你啦?还进驻边境?疯啦! 白起却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小狐狸的把戏,什么魏国要求,什么信陵君惧怕,都是托词,就是这只小狐狸自己要河内郡。 这样一来河内在握,就无惧我秦军侧击上党,半个河东也就能够稳稳握在手中,只是为何要经魏国一道手,毕竟河内这等肥肉,过一手便是一手的油啊! 要说一个半郡换自己十几万大军也不算亏,毕竟打下河内加半个河东也没损失超过十万人。 但,一旦赵军能够在河东和河内稳下阵脚,那自家的崤函通道便有一半在人家的控制之中,虽然自己仍然控有函谷,无虑他国西进,但自己东出的通道也同样受限了。 这已经是国家战略层面的事情了,所以,这也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直接同意的了。 对面的赵括仿佛知道白起的顾虑似的,又灌了一口酒,说道:“本君知晓此事不易,然此为盟军所请,无可推脱,不可改变!若君上无法决定,就赶紧回营发飞鸽吧!秦国王上如今应该还在河内为君上筹措兵力与粮草吧!” 白起有些惊异地看着赵括,赵国的情报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王上在哪都知晓! “武安君啊!本君只能给您一日两夜的时间,后日卯时,要么我见到君上带着国书到我壁垒前,要么我军将杀向贵军大营,到时候愤怒的赵军便不是我一个新晋的上将军所能控制的了,而贵军只能是一个结果——鸡犬不留。” “哦,对了,想必君上您已经向不同方向派出了斥候吧,那在此期间,贵军军营许进不许出,除了君上您匹马不得出营,否则,我将认为君上您想要突围而出,那么依然是——鸡犬不留!”赵括喝尽酒袋中最后的一口酒,喃喃地说道。 白起身后的孟琥与赢摎二人已经睚眦欲裂,大秦上将军何时受过如此威胁、如此屈辱,若非上将军严令,早已拔剑相向。 白起叹了口气,不甘地问道:“我军已如瓮中之鳖,俎上鱼肉,何需逼迫如此之紧?如此大事,我王需要时间思考,需要时间与众臣商议!” “紧吗?今夜发信,最迟明晨贵国王上便能收到信件,回信也仅需一个晚上的时间,贵国王上向来说一不二的,有一日时间足够他细细思量了!若再给些时间,我怕贵国在战场上拿不到,却又在战场外想办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摇了摇空荡的酒袋,继续说道:“贵国虽已无张仪,却有比之更无耻更无所不用其极的范睢,这点君上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白起再次叹气,却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好啦!”赵括站起身来,许是酒后有点儿上头,身子颤颤巍巍的,身后的廉颇赶紧扶住了赵括。 赵括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酒已尽,话已完,武安君,就此告别!临别之际,赠君一言:秦自孝公起,用商鞅变法图强而车裂之,用张仪破合纵取河西而弃之如敝履,今用君上进河东、破楚都、占野王,若再有上党长平之胜!” 赵括打了个酒隔,继续说道:“却不知,君上将来,结局如何啊!” 第七十章 突围无望,河内之谋 马车上,醉醺醺的赵括被扶了上来,李义驾着马车,缓缓向壁垒驶去。 木棚中,白起深叹了一口气,也缓缓起身,翻身上马,准备回转大营。 月光下,三人三马缓缓前行,在皎洁的月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上将军,不若我们突围吧。无论南方界牌领抑或者西边光狼城不是都只有一万人马吗,即便北方也就两万,我十余万大军,拿下应该不难啊!”孟琥闷声说道。 白起扫了孟琥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倒是赢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刚刚赵括说的都是实话呢?万一他是骗我们的呢?万一南边和西边都有好几万大军呢?” 白起说道:“应该没有骗吾等!他明明知道吾会派出斥候,却既不阻拦斥候出发,也不拦截斥候回报,也就是说他不怕吾等知道各个方位的兵力布置情况,既然无惧吾等知晓,也就没有必要欺骗吾等。” “那既然如此,吾等速速回营,连夜开拔,无论南面、西面,我军都可以突围而出。” “没用的。”白起说道:“不记得他最后的警告吗?我军稍有拔营的迹象,我军外围的赵军斥候马上就会发现,而很快,赵军主力便会杀到。” “上将军,不若我留下来断后吧!您带大军突围!”嬴摎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吾乃秦国公室之人,赵军应该不敢杀我的!” 虽然不爽白起偏爱孟琥,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尤其是生死攸关的当头,嬴氏子弟,你永远可以信任! “没用的!向南,那是界牌领,城高壁厚,依山傍水,虽只有一万大军,防御却绰绰有余,我军又缺乏攻城工具,即便日夜攻击,也至少要三日才有可能攻破关隘,而你的断后之军,能为我军拖延一日便已是万幸。一旦断后之军被突破,我军必然被两面夹击!” “向西,壁垒正面较长,一万大军防守只能说堪堪够用,但光狼城壁垒距此地起码有一日的路程,且多为平原,我军主力皆为步卒,脚力远不及赵军,赵军甚至都不用将骑军赶到我军前头去拦截,只需尾随而击,在平原地区,骑军赶杀步军,无异于屠杀!没等我军抵达壁垒,估计就会被蚕食干净!” “向北,丛林虽然有利于我军,但出了丛林就是赵军的天下啊,赵军只要在出口处架好弩箭,我军是出来多少便被屠杀多少!”白起一一分析道。 “所以,我军完全没有希望了吗?”孟琥喃喃地说道。 白起和赢摎都没有回话,而随着谈话声突然消失,朗月之下,只剩哒哒的马蹄声,诉说着秦军的无奈与悲苦。 与此同时,赵括的马车已经驶入了壁垒之中,随着大门的关闭,赵括刷的一下弹了起来,蹦着就下了马车。却是把李义和廉颇都吓了一跳。 “上将军,您没事吧!”李义结结巴巴地问道。 “小意思,就两壶黄酒而已。”赵括随意地说道,作为在现代酒精考验的社畜,赵括表示,就这点小酒,只是漱漱口的量而已。 “廉老将军,请随我来!”赵括说道,随即走到中军帐中。 “上将军,唤某来,有何事交代?”廉颇跟上赵括的脚步,来到中军帐中。 “廉老将军,来坐!”赵括边取下身上的“设备”(护心镜啥的),边说道:“老将军,没有什么疑问吗?” “自然是有的,但某相信上将军如此安排必有缘由!”廉颇坐下后回答道。 好吧,收获小,哦,不是,是老迷弟一枚。赵括都有些无语了,你可是军事大佬,我要依靠的大佬也,不能这么没主见吧! “喊廉老将军入帐来,自然是要与将军解释一番的。将军但有不解之处,请自言之。”赵括换上宽松的衣服后,做在廉颇的对面说道。 “故所以不敢请尔!”廉颇双手一拱说道:“上将军,虽说魏军的确也出兵了,但是其坐视我被围之军被歼,若是其能早些侧击秦军,我军的损失会少很多。” “虽然我军的损失会少很多,但这样一来魏军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几乎全军覆没,且秦军若见我赵魏联军,极有可能又演变成对峙了。局面可能还不如现在呢!”赵括说道。 “此言有理,但是即便如此,也无需将河内一郡之地拱手送与魏军啊!”廉颇有些急道。 “谁说签字的是谁的,地儿就是谁的啊!”赵括笑道。 “上将军的意思是?”廉颇有些迷惑道。 “魏国援军,以全军覆没的代价,为赵军围困秦军创造机会,而魏国毫无所得,你认为以魏王、魏信陵君的心眼,会不会有所记恨,会不会把矛头对着我赵国呢?”赵括问道。 “那是自然,但我赵国何惧魏国?”廉颇不屑道。 “但如果换个说法,魏赵联军合理将秦军围困,魏军损兵五万,而得河内一郡之地,你认为,魏王和信陵君可能接受?”赵括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那自然是能够接受,可是秦军不是已经把魏军给屠了吗?到壁垒之中的只有区区几千人的呀?”廉颇不解的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几千人我也不准备还给魏军,尤其是那武卒,强是真的强好吧!明天就让李义把他们全部编入我赵军,我赵军骑军独树一帜,但也还是需要一只强悍的步军!”赵括说道。 “那……”廉颇更迷茫了。 “这么说吧,民壮换身衣服骗了秦军白起,我五万赵军精锐换身衣服不能骗下魏王吗?五万赵军直接接管河内郡,河内郡名为魏地,实为赵土!军为赵军,民为赵民,政为赵政,税为赵税。”赵括肯定地说道。 “可是信陵君是知晓战事情况的啊,而且……”廉颇还是有些疑虑道。 “一边是丧兵辱国,一边是为国扩土,以将军对信陵君的了解,你认为信陵君会如何选择?”赵括笑着问道。 “信陵君此人,谋己多过谋国,爱家胜过爱国,故某认为,信陵君会听从上将军的安排,甚至与上将军一齐欺瞒魏王。如此一来,我赵国一战而取两个半郡,此大胜也!”廉颇高兴的说道。 见廉颇如此高兴,赵括却突然严肃了起来,说道:“以河内郡阴拖于魏,非只为安抚魏王与信陵君,更是为了……” 第七十一章 未来计议,自军报始 “更是因为赵王!”赵括缓缓地说道。 “赵王?”廉颇疑惑道。 “或者说是如今的赵国朝廷!”赵括的语气逐渐低沉,继续说道:“廉老将军,可知我为何要来这长平战场?” “我岂不知秦国谣言夸赞与我乃是毒计?让一员无甚经验的将领替换廉老将军,纵是秦国流言再利,我朝中就无一清醒之人,看清其中如此浅显的道理吗?我王再过昏聩,也当不至于如此轻易换将吧!”赵括分析道。 “但事实证明,上将军真乃将星也!”廉颇恭敬地说道。 “哈哈!母上阻拦与我,良友劝告与我,甚至与家父出生入死的家臣死死地抱住我的腿不让我前来,熟悉我的人都清楚我不能担当此任,难道王上和朝廷会不去打探,打探了怎会不知?”赵括反问道。 “所以,派我前来不是为了打赢此战,而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是结束而不是赢下!原因我跟将军说过,赵国没粮了!可是赵国真的没粮了吗?!”赵括继续问道。 “在我王的王宫与农场内,在平原君的府邸与别苑内,在赵国大大小小的号称爱国爱民的官吏的家里!”赵括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未缺过粮食!” 廉颇沉默着,显然他对此事并不意外。 “这些,本君都知道!本君大可对流言不做理会,在马服山闭门谢客,安心做我的马服君。但本君还是来了!不是为了赵王的拔擢,不是为了父亲挚友平原君的举荐,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功勋荣耀!”赵括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帘外的无尽黑夜。 “我只想试着,试着给那些饿死在路边的白骨,冻死在草席上的亡魂,还有那些在饥饿、贫困中挣扎的人们,开出一条道来。试着能否在这漫漫黑夜里,做一轮明月,给穷苦人民照亮一条道路。” “上将军,可曾找到这样的路了?”廉颇站起身来,在赵括的背后说道。 “找到了!”赵括抬手一指,继续说道:“就在这里!” “这里?”廉颇疑惑道。 “嗯!”赵括肯定道:“就在我们即将要打下的这片土地上!因为战乱,所有的秩序已经被打乱,没有了秩序,才最好建立新的秩序。” 赵括回过头,向廉颇问道:“廉老将军!可愿与我从这三郡开始(为了后续方便,半个河东郡也称一个郡!),一起结束这乱世?” 话音刚刚落地,廉颇便双手一抱,单膝跪地说道:“某随上将军驱策!” 赵括颇有些意外,原以为还要花费些口舌去说服廉颇,没想到廉颇这么干脆。 一边是昏庸无能,嫉贤妒能的朝廷,自己三年对峙,每每披星戴月、殚精竭虑,换来的却是不信任与被抛弃,而另一边却是充分信任自己,更是刚刚带领自己开疆拓土的天才将领!对于一位爱兵如子且渴望胜利的老将来说,似乎这样的选择题,根本不必思考! 赵括一把扶起廉颇,将他带到地图之前,指着地图说道:“兵法曰: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从全局来看,如今我军虽胜,然我赵国经三年对峙,元气大伤,三郡之地也是赤地千里,虽胜,却无进取之力;而秦国虽败,然以其关中、巴蜀之富庶,不日即可恢复元气,此所谓杀富富不去,济贫贫不离。” “然也!且秦据崤函之固,败可退守,我军虽胜,却处四战之地,需得处处小心,唯恐后路被抄。”廉颇说道。 “然也,用兵之道最忌后路被断,与秦军之决战的前提必是后路无忧!所以,日后的几年里,我军在河东河内两军将完全采取守势,必要时可以进行坚壁清野,迫使秦军将目光转向南方转向楚国。”赵括说道。 “而在此阶段,我们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刚刚说的后路的问题!”赵括在地图的北方一指,缓缓地说道:“其二,便是粮草的问题,据本将所知在更远的东面,还有一个三面环海的半岛小国曰朝鲜,其土地肥沃,物产颇丰,可作我赵之巴蜀;其三便是整军、扩军!” “此三事,实为一体,后路平抑,方有通道抵达朝鲜,有了朝鲜之地,粮草方可无忧,粮草无忧方能放手扩军!而为了达成此事,我朝我军的重心势必转而向北,与南方诸国必须保持良好之关系,避免他们捣乱,最好就是让秦国吸引他们的注意!” …… 平后路之患,灭北面之国,征朝鲜之地,收三晋一体,分弱楚之域,而终于秦逐鹿中原,共商九鼎所属! 廉颇怔怔地看着赵括在地图之上挥斥方遒,随着赵括的讲解,心潮逐渐澎湃!他原以为他的上将军只是想要重现赵武灵王之强胜,却不想,他的上将军居然胸藏如此抱负,且已经计划得如此详尽——未出山而定江山!即如是也。 看着有些发懵的廉颇,赵括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有些远了,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说道:“老将军,见笑了!” “不敢不敢!上将军既有如此宏志,末将虽老,亦愿为此万世之业,垒一方土石!”廉颇诚恳道。 “好,那些都是将来之事,回到现在,我需要将军用您的老道经验为我王呈送一份详尽的军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军报里:我军与秦军展开了殊死搏斗,不论用怎样的方法,我要将我军和魏军剩余的总兵力不超过十万!明白吗?”赵括问道。 “这是为何?这不是把将士们的功劳还变小了吗?恐怕将士们会有怨言啊!”廉颇不解的问道。 “无妨,我军没有秦军那么严格的功劳系统,功劳多寡无非就是财帛多少,以及分封的田地多寡。财帛方面,本将的赏赐全数分发给将士们,断不会少了他们。至于田地,三郡之地最多的就是土地了。这也是老将军要做的第二件事儿,把将士们的家庭挪过来!” “至于原因,如果赵王知道我军还有十几万部队,会不会想继续推进?即便不再进攻,也会将部队抽离。但如果只有五万?且各个带伤,那么我军虽已击败秦军,却仅能坚守于河东郡,三万人驻守安邑,两万人驻守临汾,被动地防备秦军。” “而魏国大军的五万人马,三万人驻伊阙,两万人驻守野王,防备秦军的同时也防止我军进入河内!所以,还需要我王另派援军,或者允许吾等就地征兵!如此一来,吾等可用之人、可为之事就更多了。”赵括看着廉颇说道。 “诺!编写军报呈送我王,安排士卒家庭移居三郡!可还有其他的?” “有!最后一事,也是最为重要的!” 第七十二章 战后铺垫,说服信陵 “在不久之后,将会发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希望到时候老将军能够忍住,并且以老将军的威望压服所有的赵军,都能够忍住!牢牢控制住军权,一切等我的指令行事!老将军可能做到?”赵括问道。 “末将一切听从上将军之令!”廉颇恭敬道。 “好!”赵括高兴的说道。 “那么,北方应该已经开始发动了吧!”赵括心中想道。 与此同时,一队队的赵军细作正从容越过赵燕边境,为首那人正是在北路林间探索小路的将二代李毅李校尉(详见第二十五章),哦,应该是李都尉了。 探查的小路顺利让北路军保存了上万兵力,又在突围战中率先突破秦军封锁,为全军打开了北上的缺口,再加上壁垒之上的先登之功,饶是他的叔父还想再压一压,却被故关的守将郑新一眼看中,特意禀报了赵括。 赵括显然对这样又能打又懂打,眼里还有活儿的年轻将领很是喜爱。二话不说,大笔一挥,拔擢为斥候营都尉,全权负责燕国方面情报工作。而手下话很多的廖姓曲长,也被提拔成了校尉,继续在李毅手下待命! “都尉啊!咋别人升官手底下人是越来越多!咱好歹也算是升了整整一级了,咋手底下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啊!”廖校尉开启了他日常吐槽模式。 “人少也就算了,大军都在长平关外等着秦军过来,那可是捡人头啊,那功劳不跟捡似的?还说你没得罪李将军!都说了搞两瓶好酒,把李将军喝到位!非不听,这下好吧!两此先登之功,还有探路之功,就换了个这?这不是明升暗降嘛!” “屁,你懂个屁!”李都尉飞起就是一脚,扫视旁边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对廖校尉说道:“小子,不怕告诉你,李将军是老子的亲叔父!能害老子吗!你小子也不想想,这几年跟着老子混,自己的级别涨得有多快,要换了别地儿,就你这破嘴,老实待在屯长位子上吧!” “亲叔父?麻蛋,我说你们咋有点儿像呢!你确定是叔父,不是……”廖校尉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奇地问道。 回应他的自然是狠狠的一脚! “我叔父跟我说了,这次的任务是上将军亲自交代的,绝对不容有失,只要干好了这一票,估计他的位置就是我的了!”李都尉骄傲地说道。 “真的假的!当个斥候这么容易升职吗?早知道我就去斥候营了!”廖校尉一脸可惜地说道。 “容易?呵呵,我们可不仅仅是刺探军情的斥候啊!”李都尉颇为惆怅地说道。 “怎的?咱还有秘密使命?刺杀燕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廖校尉一脸猥琐地笑道。 一旁的李都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是真敢想真敢说啊! “管好你这张嘴,这要是在燕国境内,你我身死是小事,耽误了上将军的大事,吾等就万死莫赎了!”李都尉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不说啥事啊,说起上将军,那是真的神了,那阵法摆的,愣是把秦军哄的一愣一愣的,据说有三十万秦军都被咱吃掉了啊!三十万呐,那可是秦军啊!”廖校尉边说边感叹道。 “也不是瞒你,刚刚人多嘴杂,现下无人,跟你说说也好,你也给参谋下要怎么做!”李都尉又扫了一眼周围,继续说道:“我们去燕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我军和秦军两败具伤的消息传递出去!” “啊?那燕人还不得趁火打劫啊!”廖校尉惊异道。 “我叔父说,上将军就是要让他们来,有来无回那种!所以我们除了散步消息,还要探寻燕军的行进路线!”李毅都尉说道。 “上将军这是钓鱼啊,黑,是真的黑啊!”廖校尉摇着头说道。 回应他的自然又是一脚,“那叫高!实在是高!不会说话就别说,彼其娘之的,老子迟早死你这张嘴上!” …… 就在这组老搭档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中,他们已经跨越边境来到了燕国腹地,而太阳也已经高高升起。 喝过小酒后,处于微醺状态,在加上有廉颇安排防御诸事,自己也乐得轻松,于是习惯了996的赵括着实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更衣洗漱便找来了信陵君。 “恭喜信陵君啊!”一见面赵括就热情地恭喜道。 “上将军倒是可喜可贺,只此一战,便足以名震七国了,若是再将白起斩于马下,恐怕流芳千古亦不难矣。只是我魏军全军尽没,徒耗十万大军,却不知何喜之有?”信陵君酸溜溜地问道。 “彼其娘之的,这老头太会挑事儿了,说得我有点心动啊,要不把白起斩了吧,流芳百世的诱惑力太大了,那纸上谈兵,应该不是个贬义词了吧!”赵括心中想道。不过杀人不如诛心,也就果断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信陵君啊!今赵魏联军共同击败了秦军,有了好处,我赵国怎会忘了魏国呢!倒是信陵君记性好像不太好啊!魏军只是为了诱敌,损兵五万而已!哪有全军尽没啊!”赵括笑嘻嘻地说道。 “上将军说笑了吧,壁垒之中我魏军残部不到七八千人,而壁垒之外,我魏军已被秦军瓜分殆尽。此时乃某亲眼所见,怎会记错!”信陵君问道。 赵括却不再回答,径直走到地图前,继续说道:“昨夜与秦上将军白起会晤,基本达成协议,我赵国取秦半个河东郡,而魏国取河内一郡,信陵君将三万大军驻屯伊阙以防秦军,两万大军驻屯野王以防赵国。信陵君以为如何?” “什么!”信陵君听后心中一阵激动,自打进了壁垒之后,整日唉声叹气、自怨自艾,真真不知怎样向魏王和魏国臣民交代。自杀的心都有了,而如今,似乎有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信陵君盯着地图良久,问道:“这五万魏军?” “嗯,信陵君诸事繁忙,恐无法照应大军,我帐下有副将王樯,其人有勇有谋,介时由他协助信陵君安排魏军接手河内郡如何?”赵括问道。 意思就是说,让赵军进驻河内,我魏国占名,赵国占地呗! 第七十三章 计赚魏国,秦军始降 “赵占其利,魏徒有虚名,如此做法,与我魏国何益耶?”信陵君有些不愿意地说道。 “魏当然有其利也!其一,与秦之间,有了五万大军与一郡之地之阻隔,从此不必担心强秦之压迫;其二,重塑了魏军之形象,使其余诸国再不敢小觑魏军战力;其三,信陵君建如此泼天之功,想必更能带领魏国走向强盛。”赵括侃侃而谈道。 “如此三者,怎能说于魏国无益呢?况且若是信陵君匹马而回,要如何面对磨刀霍霍的魏王与来势汹汹朝局情势呢?”如果说刚刚是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在就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是呀,不答应又如何?在这礼崩乐坏的年代,赵括的做法已经算是有古君子之风了,还能咋办,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魏王一定会把自己剁了的!”信陵君心中想道。 “然,此事于赵国于上将军又有何益呢?”信陵君还是有一些些的不放心。 “信陵君真君子也。”赵括笑着说道,而在心中怒吼道:伪君子,真小人,我呸,吃了拿了还不放心。 随即,赵括回答道:“于赵国而言,自然是取得了与魏国之间的友谊,如今秦国虽败,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且以其地利,随时有可能进行反扑,以赵国一国之力断然不是秦国之对手,故必须援引魏国。后续还会继续进行合纵!” “至于本将,那就更简单了,其一嘛功高盖主我还是懂得的,邯郸城中都平君、望诸君之殷鉴不远,某才刚过三十,还想多上几次战场;其二嘛,自然也想获得与信陵君之间守望相助的友谊。不知信陵君意下如何?”赵括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说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信陵君也是双手抱拳回礼道,“某这就出发,回大梁报喜!” “信陵君慢走,此番回转大梁,还需三件事情需信陵君费心。”赵括说道。 “愿闻其详!”信陵君说道。 “其一,未免军力真相暴露,还请信陵君尽快将此十万将士的家属尽数移至河内郡,否则长时间没有家书回转,难免令有心人起疑。”赵括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此言有理,此事却当尽速办理,上将军放心,吾一会儿让家老先行骑马回程,先行办理此事,必不使长平情况泄露。”信陵君肯定的说道。 “其二,曰粮草。信陵君当知我军与秦军对峙三年,府库之内已无积粮,而我大军之中所剩之粮也仅够月余,请信陵君无论如何说服魏王,提供一些粮草被服以供大军过冬之用,而河东糜烂,15岁以上男子皆被秦国强制征发,短时间无法生产,也需要粮草过冬,请君上务必筹措足够之粮草!”赵括低沉地说道。 “嗯,此时本君知之,河内既划归魏土,魏国保全自家臣民自然不在话下,而赵国牺牲如此之大,却将实利拱手想让,我大魏自然不会让盟友寒心!” “其三,曰军力。河内郡乃控制秦军崤函通道的重要节点,其军事重要性想必无需本将再多言,还请君上与魏王言说清楚,一旦秦国有变,河内必成战场,为避免伊阙之战情景复现,还望贵国尽快予以增兵!” 这才是赵括一定要把河内挂在魏国名下的最重要的原因,只要把魏国放在抗击秦国的第一线,就能从魏国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军力。而魏军到了河内,咱就有办法让他们姓赵,赵括的赵! “然,我魏国增兵,河内郡之情况不就暴露无疑了吗?”信陵君有些疑惑道。 “所以,请信陵君务必做上这援军的主帅!相信有此次与秦军对战之经验,信陵君也是贵国当仁不让的主帅人选。当然若是,信陵君能够改封河内君,那便再好不过了!”赵括笑着说道。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正欲一起搞个午饭庆祝一下两国达成睦邻友好合作伙伴关系,(战国时少有午食的习惯),却见传令兵前来汇报。 “报:秦军上将军白起,单人独骑来到壁垒之下!” “看来,秦王已经有了决断!”赵括对信陵君说道。 “来人,叫上廉颇、李义将军,我们一起去迎接白起将军。” 不多时,丹水西岸壁垒之下,一人一马兀自站立,时已至午,热辣的阳光洒下,却温暖不了那人心底的一片悲凉——或许自己是大秦建国以来第一位投降的上将军吧! “武安君!”赵括依旧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白起双手一拱,恭敬道:“败军之将白起见过赵上将军括!” 与昨夜木棚中不一样,此时的白起代表的是秦王、秦国,尽管是来认输的,但国家气度不能丢! 赵括见白起如此“彬彬有礼”,也是回礼道:“见过武安君!” “上将军,吾王昨夜接我传书后,宿夜未眠,今日辰时发出信笺,同意将军所有要求,国书随后送来,只希望将军能够尽快放我军士卒出关,不瞒将军,我军伤病颇多,再得不到有效的医治,恐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赵括高兴的说道。 要说秦国的效率还是高啊,一个晚上就做好了决定,然后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嗯,但是系统怎么还没有宣布啊?秦国还想搞事?还是得防一手啊,不能让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请将军回营后,将兵器甲胄一律封存,所有士卒仅留随身衣物,成两纵列出营,一路出界牌领而过河内郡归秦,一路经光狼城过河东郡归秦,沿途由廉颇将军安排护送,而伤兵我军也会派出军医携带药物进行救护,当然护送的同时我军也要分别接受两郡。将军以为如何?”赵括将与廉颇商量好的路线与白起说道。 “听凭上将军吩咐!”白起答应道。 “武安君,丑话说在前面,吾不愿与秦结为死仇,却也不惧与秦结仇,希望一路上,将军能安抚好秦军,不要让小子难做!”赵括冷淡地说道。 “此事自然!”白起答应道。 “若途中发生任何意外,可先斩之!”赵括回过头对廉颇等人说道。 “诺!”众将兴奋地应诺道。 白起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如此,廉颇将军便随武安君走一趟吧,国书一到,我军即行放行!”赵括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 见白起走远,赵括又下令道:“传令:光狼城之王樯、界牌领之赵启、长平关之郑新,星夜赶回壁垒,吾有大事交代!” 第七十四章 秦王罪己,战后总结 随着白起的归营,秦王以地换军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营寨。一贯只会打胜仗或者玉石俱碎的秦军,如何能接受投降之事。 而随着弃械投降的将令的下达,秦营顿时沸腾了起来,搞得营外包围的赵军一阵紧张! 好在,秦王和白起早有预料,一封感人至深的告秦军书迅速传遍秦军军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的哭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王罪己诏 孤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轻敌冒进,遂致众军受累。夫赵国偏据北地,既无物产之丰饶,又无地利之优渥,却有北地之豪杰,斗勇之卒弁。宜安之抚之,徐徐图之。然因孤一人之心,使二三子,戍边三年,劳师以远,师徒暴露,黎庶颠连。而至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闾阎凋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 今年六月,加命于师,阴行间计,以括替颇,欲毕其功于一役。却不妨赵之括者,天纵奇才,顺而谋我,致使主客之势易也,累及众军。虽劳苦饥寒,不辞戍边之劳,纵刀利箭急,无惧沙场攻伐;既披坚执锐,屡战长平战场,此皆二三子之报效于国家也。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此皆孤之冒令之罪也! 今以两郡之地而赎,仍需弃械而无颜,此皆孤之罪也,实难宽恕。三年战争尘作土,八千里路乡音别,惟愿诸君莫弃莫离、莫失莫忘。待君来归时,当箪食壶浆,以饷三军;钟鸣鼎食,以犒三军。 待来年,重整旧山河,朝天阙。 (哭!都给老子嗷嗷哭!——秦王大喊道!) 大意呢就是: 我脑子抽了,派大军去打没啥油水,却很难打下的赵国,导致国内经济困难,我的锅! 为了解决经济问题,我实行了反间计,让没打过战的赵括来替代老将廉颇,想要一把干掉赵国,却没想到赵括那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偷偷地练级了,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你们还是顽强的抗争了,输了是我的锅! 现在只能割地求和了,还让你们受到了侮辱,我的锅!但你们放心,你们都是大秦的功臣,大秦不会亏待你们的。 最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可以说秦王不愧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秦王,把人性和人心把握得恰到好处,在打消了被困秦军的疑虑的同时,保持了军队极高的自我评价与士气——错的是我这个秦王,你们都是好样的。同时,又用失败的耻辱,激发了他们想要打回来的复仇之心! 感人肺腑的同时,又有点壮怀激烈的感觉。 于是,秦营中,在白起的带领下,秦兵们跟着,一个个红着眼,咬着牙,将甲胄脱下,将武器上交。 排着长队,接过赵军手里的号牌与黍米,整齐地踏上了归国之路。 而在秦军连夜归国的同时,赵军中军大帐中,赵括正在组织长平之战的最后一次高等级军事会议。 出席会议的高级将领一个个都是风尘仆仆。 赵括端坐帅座之上,右手边坐着的便是发须皆白的廉颇廉老将军,左手边的椅子空着,以示对廉颇将军的尊重。 廉颇将军的下手则是从界牌领赶回来的王樯,在往下则是坚守壁垒的任武。 而王樯对面坐着的则是一直在大军中替赵括发号施令的李义,李义的下手则坐着一直坚守故关的郑新。 而最受赵括喜爱的猛将兄赵启,则站在了赵括的侧后,毕竟他才只是个都尉,在一众的大佬面前,还没有坐的资格。但胜在未来可期! 赵括看着麾下的众将,嗯,短时间里就只有这些能用了。嗯,王樯有大将之才,郑新是个善于防守的智将,李义对自己的指令执行得最好,任武也算是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但要统帅大军,除了王樯,其他可能都还不太行。 得把李牧忽悠过来啊! “廉颇将军,你先说下秦军撤离的情况吧!”赵括收敛好心情后说道。 “诺!禀上将军:秦军约13万人,其中伤兵约2万七千人,分西南两路离开营寨,目前已经全部离开,末将遣裨将分率两万大军进行押送。收秦军营寨物资,得秦长剑两万柄,长矛两万五千余,大小盾牌万余,箭矢十万余,其余物资若干,唯一可惜的是弩车等强弩装备被破坏殆尽,另寻得粮草约三万石。” “好!彩!”下首几人高兴道。 “如此一来,长平之战便告一段落,而接下来,我军要调整相应布置。”赵括缓缓说道。 “任武,报一下我军现在的情况!” “诺!目前我军在长平一线战场共计一十四万兵马,其中界牌领一万、百里石长城一万、长平关外两万,押送秦军者四万,壁垒守军约六万,另收魏军残部七千余人,已经全数散编入我军!”任武翻了翻书简继续说道。 “我二线百里石长城共计六万兵马,其中百里石城中约五万,长平关一万,但战力较弱。”任武又停顿了一下,总结道:“所以我军目前共有兵力约二十万!” “也就是说,即便我军采用种种计谋,又有魏国助战,我军仍然损兵二十五万,民壮十万,而秦军损兵不过三十余万,若加上魏军的十万,我军的战损甚至还高于秦军!”赵括叹了口气说道。 众人也是轻叹了一口气,秦军虎狼之名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怎么,不管怎么说,胜利的还是我军,怪只怪魏军太差了,我赵军可丝毫不弱于秦军!”赵括见士气有些低迷,赶紧鼓气道。 “如今我军新得三郡之地,上党、河东、河内,前两者暂且不说,最后的河内,名为魏土实为赵地,又是控制秦国崤函通道的重要节点,不仅要顶住秦军的攻击,还要搞好与魏国的关系,而河内土地肥沃,更要实施吾之新政,故此需一员大将坐镇,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军政外交一把抓!” 说着赵括拿出了自己命人新作的令牌,青铜制品,呈现倒梯形,最上面是一个正面的龙头,古拙而朴实,往下背面是大篆书的“赵”字,而正面则是小篆的——河内守。 第七十五章 郡守安排,屯田制出 底下四人纷纷盯着这块令牌,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河东与秦军评分,正面尤其宽阔,虽有汾河阻挡,却难免顾此失彼,且土地面积最小,难有发展;而上党多山,经战争的摧残更是破乱不堪;只有河内,乃控制秦国崤函的要点,背后还有魏国的支援,必定是重点发展的对象。 所以四将都多这块令牌渴望之极。同时他们四人都清楚的是,接下这块令牌就意味着从此便是赵括的家臣,而非赵国的武将了!谁不愿意跟着一位屡战屡胜的天才将领呢?! 当然任武和郑新也明白,自己战功不如另外的两人,河内郡基本没啥希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李义相较于王樯的优势在于他是赵括的家臣,在中军之中也算是舍生忘死,成功地拖住了秦军,并且给予秦军重创。 王樯的优势在于,他本是廉颇的爱将,后又在赵括的手下干活儿,而且本身的能力素质已经通过了赵括以及战场的多次考验。 赵括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说道:“王樯,可愿接令?” “末将愿意!”王樯欣然起身抱拳回应道。属实是没想到,上将军居然把最重要的地方给了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家臣。任人唯贤说的就是如此了吧! “命汝为河内守,领军七万” “李义!”没有迟疑,赵括继续掏牌子,并点将道 “末将在!”李义迅速起身答道。 “命汝为河东守!领军七万,他日征伐秦国,汝之河东,当为先锋!”赵括递过牌子说道。 “诺!”李义赶忙答应道,先锋是啥,那就是妥妥的功勋啊,谁说上将军不照顾自己人的啊? “郑新!命你为上党守!领军六万,”赵括继续递牌子说道:“让你守故关,一直没给你施展的机会。你我是知道的,乃稳重之人,要你去上党也正是看重你这点,务必做好河东、河内两郡的靠山石,汝其知之!” “末将领命!”郑新高兴的说道。 “任武,你也不用着急,没留下你是因为接下来的战场还需要你,你就和赵启一样跟在我身边吧!”赵括安慰道。 “诺!”任武瓮声瓮气地回应道。其实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毕竟自己延误了修复壁垒差点导致计划的全面崩盘,如此功过相抵,也在情理之中。 赵括没有理会任武的小心思,接着对三人说道:“命汝三人为郡守,军政一把抓,这里有几点必须要做到:一是要隔绝秦军东进之路,只要敢伸出爪子,就给我砍断它!迫使秦国将目光转移道南方!” “诺!”三人一齐应诺道。 “二是实行屯田制!秦人以耕战而强,我军则以屯田而强!”赵括严肃地说道。 下面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事屯田制啊?不知道啊! “屯田制分军屯与民屯,民屯共分为三步,其一将荒芜的无主农田收归郡府所有;其二招募流民,并将流民按军队的编制编成组;其三由郡府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由其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郡府和屯田之民按比例分成。” “而军屯,仅在耕作人员上稍作改变,以不作战之军士耕作,实行亦战亦耕、兵农合一,为鼓励当兵,可将军屯之郡府所收比例降低些。” “二三子,可曾明白?”赵括费了好一通口舌,总算说完。 “上将军,民屯自是解决粮食问题的好方法,然兵屯是否会减弱我军之战力?”王樯有些担心道。 “若在邯郸抗秦,与在上党抗秦,有何区别?”赵括问道。 众人不解,赵括继续说道:“在邯郸时,父老乡亲注视之下,岂能不尽死力,且为保姊妹之安、私产之全,怎可不效死力?而在上党却无此顾虑,虽依然用命,却不及邯郸之决心矣。此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也!” “而在新占三郡,亦需使我军士卒有恒产也!且民心所向更是决定战场胜败之重要因素,我等给三郡带来的是生的希望,而秦军带来的却是死的威胁,民众岂能不支持与我?”赵括解释道。 “末将明白了!”王樯说道。 “吾总结屯田之策,其利有六:战不废耕,则耕不废守,守不废战,一也; 屯田之吏十据所屯以为己之乐土,探伺密而死守之心固,二也; 兵无室家,则情不固,有室家,则为行伍之累,以屯安其室家,出而战,归而息,三也; 兵从事于耕,则乐与民亲,而残民之心息,即境外之民,亦不欲凌轹而噬齕之,敌境之民,且亲附而为我用,四也; 兵可久屯,聚于边徼,束伍部分,不离其素,甲胄器仗,以暇而修,卒有调发,符旦下而夕就道,敌莫能测其动静之机,五也; 胜则进,不胜则退有所止,不至骇散而内讧,六也。 有此六利者,而粟米刍槀之取给,以不重困编氓之输运,屯田之利溥矣哉!”赵括总结道。 “此六利者,吾已令人刻画在册,诸位需铭记于心,时时揣摩,不可懈怠。此策为我军之根本之策,占一地而行一地,为使之行而有效,设屯田都尉,全权负责屯田事宜,其位仅在裨将之下,在众都尉之长!”赵括最后扔出王炸。 就不信这样还没人原因去干屯田?! “上将军,此策利国利民利战,然其保密却是个大问题!恐他国学去,而增他国国力,请将军示下该如何处置?”李义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赵括笑道:“无需保密!一则此策重点在于富民,在于使饥民有饱餐之法,其次方在守与战,若能使天下饥民更少几分,正是吾求之不得也。” 众将心中暗暗钦佩,此国士也!无形中,赵括又装到了。 “二则,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无主之地耶!除了这被战乱伐堪不已之地,而除了我军,谁又敢于动世家之利益呢?”赵括继续说道:“若有人要学,就让他学去!” “诺!”众将一齐应诺道。 “郑新,目前上党之内已尽归我手,屯田便自你始!”赵括下令道。 “诺!” 第七十六章 无聊赵括,田里见闻 “好无聊啊!” 中军帐中,赵括发出无奈的怒吼! 四周的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尽是无奈,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响,颇感无奈地,还是要查看一番,万一主将真有事儿或者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芭比Q了! 大帐掀开,传说中的军神——赵上将军括,正半趴在帅案之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将军?”还不待亲兵发问。 “无事,出去!”一道声音便传来,打断了亲兵的问话。 两位亲兵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也不能怪赵括。 自从军事总结会议开完后,麾下的将领一个个地就撒丫子出去干活了: 王樯和李义不用说,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部队跟上秦军的队伍,急不可待地去接收地盘去了,生怕秦军把人员和物资给带走了。用李义的话来说:以秦军的狠毒,一把火把城池烧了也不是不可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给他们的答复是,敢烧城就把秦军就地正法了,我们能理解天干物燥火烛易燃,也要秦军相信天高路远,病死些士兵很正常! 还好,最新消息是已经顺利地接管了大部分的城池,不日就可以完成交易了。 而廉颇不放心,也跟着到了河东郡,防止秦军搞小动作。 郑新就更狠了,连夜把手底下的几个都尉叫了来,几个都尉见着屯田都尉的编制眼睛都红了,几乎不用上战场,安安全全种个田,地位比一般的都尉还高,还优先拔擢,安置足够的流民或是种出足够多的粮食就算军功,这不比扛着脑袋上战场香多了。 眼见着手下几个都尉就要为屯田都尉而打了起来,郑新也是脑子转得快!不是说屯田要分三步走吗!现在种田是来不及了,但现在战事已经基本结束,正是收集荒地和整编流民的时候啊! 那还说啥,上党郡一分为三,两人一组,分别负责收集整理荒地和整编流民,明年开春,谁那准备的最好,谁就是屯田都尉。赵括听后,直夸郑新有脑子,既要竞争,又有协作,干得漂亮! 得到上将军认可的郑新和他的都尉们干得更起劲了。结果就是,没过几天,粥棚就在每条大路和城门口开了起来,难民也好,流民也罢,全部重新造册,从此以后,咱就是赵上党郡人士。 而军中被淘汰的军马也被士卒从伙头营给拯救了出来,放到田间开荒去了,田地全部重新造册。什么地儿是刘老爷的!刘老爷人呢!出远门去啦!那对不起了,三日内没那地契来村里合契的一律视为弃田而逃!弃田充公! 什么刘老爷在邯郸有人?!不好意思,我上面是上将军,把秦军打得丢盔弃甲的上将军,我怕你邯郸的人?再多嘴,不耐烦的军士一刀鞘就上去了! 最后只剩下了任武和赵启两只。刚开始还跟赵括聊几句,后面中军逐渐就没有事情可做了,枯燥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让两个厮杀汉很不适应。果断把衣物一打包,滚回到自己军营里跟弟兄们一起训练一块搅马勺去了。 赵括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不可能去的!无他,上辈子的徒步五公里实在是难受住了(军训时哈)。 于是,无人陪伴的孤寡老人赵括同志在完成了对赵王的战略欺骗式的军式汇报后,就一个人在中军帐中EMO了。 干嚎了两句后,引得亲兵探查,成了赵括上将军舒缓心情的良方。 “还是得出营去!不然自己会疯的!”赵括心里想道。说走就走,去上党地头走走,却见屯田的风已经开始席卷整个大地,他的标语“交够郡府的,留足村里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已经传遍每个上党人士的耳朵。 虽然已经快到秋天,种粮食是来不及了,很多人却不肯放掉这和平的大好日子。有条件的的种点芝麻蔬菜啥的,补贴家用;没条件的,也开始整修地脉,以便来年的种植能够丰收起来。 手痒的赵括还想上前帮帮忙,却把自己累够呛不说,还尽在帮倒忙,百姓又不敢说啥,好在一旁的亲兵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硬把赵括给架走了。 赵括很快被禁止下田,而失去干活的乐趣后,赵括表示再也不想去田间。不过在田间,赵括还是有所收获的,回到中军营帐,赵括拿出一块帛布上,用炭笔工整地写下三个简体中文——“农家肥”。 “来人!把郑新叫来!”赵括下令道。 “诺!”亲兵很快应诺道。 很快,身着短打葛衣、脚踩草鞋的郑新来到了中军帐中,手脚四肢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白些,还滴滴答答地透着水。还行,知道本将爱干净! “末将见过上将军!”郑新抱拳道。 “嗯,有带你郡守的样子了!”赵括调侃道。 “嘿嘿……上将军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光流民咱就收了有三万多!头都晕了!”郑新笑着说道,显然他正痛并快乐着。 “喊你来有三个事情,今日我上田间看了看,一些已经编户的流民已经开始整修他们的田地,预备明年的耕种!这是好事,但现如今刚刚入秋,离开春尚早,即便整修田地也不过一月之事,一月过后,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赵括没有理会郑新的邀功,而是冷静地问道。 “啊?没有安排啊。” “人闲则是非多,如今尚且看不出来,人再多一些,若再无事可做,他们便会没事找事,且我军军粮得之不易,不能白白分发给流民们!”赵括说道。 “上将军,不是您说的要招募流民吗,不给吃的,谁跟你走啊!”郑新有点委屈道。 “算我没说明白吧!这也是找你的第一个事情:以后除了老弱妇孺,其余人不再免费分发粮食,要粮食很简单,自己挣!把境内该修的水渠修一修,堤坝整一整,河道挖一挖,再给落户的百姓们修一修房子,房子修完了,再修整下城墙,总之我不希望看到城中有一个闲着的青壮!此谓以工代赈,明白吗?”赵括说道。 第七十七章 上党三策,曰人、粮、械 “诺!末将明白!就跟手底下的崽子一样,吃饱了就得练,你不练他就给你惹事儿!那个上将军,咱是不是把上将军府邸先修一修啊!”郑新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自己人就是体贴,看着自己老住帐篷不落忍! 但,自己估计住不了多久了! “将军府就不必修了,包括你的郡守府,修得威严些是有必要的,但不要追求繁复的纹饰,须知大道至简!”赵括回应道。 “诺!末将谨遵将令!”郑新应诺道。 “第二件事,更为重要。汝去农家之中,寻一些公认的种田之高手,全家入军籍,给军粮。要他们试验一种肥料——农家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上将军,不知农家肥是何物?有何效用?”郑新询问道。 见他没有一口答应,赵括更加满意了。耕田乃国之要事,虽动毫厘,却不可不查也! “农家肥乃本将于一本农书上所见之物,其本是你、我乃至于所有动物之粪便,堆于土中,经过几许光阴,便可成为最好之肥料,撒之于土,可使贫土变沃土,可令所种之物增产三成以上!”赵括努力解释道。 “三成!?”郑新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数字,随即问道:“粪便乃无用之物,岂能复用于物?将军所看之书或许只是臆测而已,将军切不可信之任之。” 要说古人啊,你要跟他搞什么技术革新,那跟革他的命也差不多了,这是毛病,得治! 好在自己是上将军! “一则如今为秋日,所种之物,非常规之粮物,纵有所失,也不重要;二则以数十户、数十亩田地之损失而试验亩产提高三成之可能,此得大于失也;三则吾等不可故步自封,应不断精进,可以此例激励百姓、士卒不断革新也!”赵括解释道。 郑新想了想也是,不就是个几十亩地吗,还就占了秋冬时节,又不影响明年的量产,要真的试出来了,那还得了?!三成啊!那可是三成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郑新慌忙应诺之。 “汝需要让农夫们分别按照不同的比例、时间进行试验,找出最佳的配比,告诉他们,谁做的最好,赐宅一座,爵一级!”赵括说道。 “诺!”郑新答应道。 “注意此事必须保密,绝不可将农家肥的真相让他国知晓,至少现在不行!汝其明白?”赵括强调道。 “末将明白!”郑新双手抱拳应诺道。 “最后一件事情,上党郡四周群山围绕,境内也有山脉起伏,论耕种其实远不如河东、河内两郡,但本将最看重的却是上党,故而将最为稳重的你留下,亦如我们初至长平时,我将你留在故关!”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信任你,需要你作为本将之底线,不可突破之底线!今日亦是如此,吾需要上党成为吾军之后援基地,不是粮食基地,粮食哪里都可以种,上党郡要成为吾军之军械基地!”赵括盯着郑新继续说道。 “敢不效力!只是,末将当从何着手呢?还望上将军指点!”郑新问道。 “上党多山,多山即多矿,据本将所知,此地铁矿、煤矿具有!正因如此,本将才决心将上党打造为吾军逐鹿中原之军械基地!而汝之要是有三:一曰寻矿,尽快组织人员在全上党范围内找寻铁矿、煤矿!”赵括在地图之上画了一个圈,指着圈中的上党说道 “诺!末将回去之后立即组织人员进行查勘。”郑新答应道 “二曰精艺,有了矿产,本将希望汝能够如同激励耕种改革一般,激励铁匠对工艺进行精进。试想一下,战场之上,我军武器可以轻易撕破敌军的甲胄,而敌军的武器却无法伤害到我军的甲盾,我军该有多么无敌!”赵括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有微小改革创新,即行奖励!” “诺!末将明白!”武将出身的郑新太知道一把好的趁手的兵器的重要性了。 “三曰流程化。吾观我等军造,皆为以师带徒,非三五年不能出师,而秦军之中,短则一月,慢则三月即可出师。此何故也?无他,秦军将每种兵刃的制造拆分成若干的部分,学徒只学其中一个部分,自然容易出师。” “以箭矢为例,可分为箭头、箭杆、箭羽三个部分,单论箭头,又可分为铸造,粗磨,细磨等等工序,每个工区只完成对应的工序,而重复的动作又可以形成记忆,从而进一步加快速度。此所谓将军械制造流程化!秦军武器之精良,汝在战场之上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优秀经验我们需得学习才好。”赵括继续说道。 “诺!末将回去之后立即命将造营将所有军械的步骤进行流程化!”郑新说道。 “本将再加一点,没完成一个大项目,需由主要的工匠在物品上进行署名。仍以箭矢为例,箭头完成后,需在箭头上属上工匠之名,若其工序复杂,则属上工匠管理者之名,方便倒查问题所在,此所谓责任到人,以绝偷懒之心。” “诺!” “好了,以上三事:曰人、曰粮、曰械,此国之最重要之三者也,定要放在心上,做好这三件事情,比一场长平之胜更为重要!汝其知之。”赵括最后嘱咐道。 “定不负上将军所托!”郑新应诺道。 随即,赵括挥了挥手,郑新退下。 呼,望着又变成空荡荡的中军营帐,赵括重新坐下,掰起手指头,算起了日子来。 “好像廉颇将军去接收河东郡,已经离开有十五天了吧!不知道,接收完成没?” “信陵君离开长平回返魏国也已经有十二三天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地说服魏王,会不会变信陵君为河内郡啊,那战国四公子岂不是?呸,那老小子也能被称颂为四公子?哎,估计其他几个也都不是啥好鸟!”(平原君:喵喵喵?) “军报和国书递上去也有快八九天了,王上要如何处置我呢?加官进爵还是锒铛下狱呢,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叮,最后一名秦军已经离开赵土,长平之战任务结束,系统正在对宿主任务进行评价,系统激活中…… 第七十八章 王命下达,奖励发放 系统已激活! 判定长平之战中,宿主的表现为S+,如果在战场上冲杀的是宿主本人的话,或者把人屠白起杀了的话,可以达到最高分SSS哦。 不过鉴于宿主不仅活了下来,还为自己挣到了两个半郡和十余万精兵,嗯,系统勉强给宿主打了S级分数哦,+的话是宿主对屯田制的运用哦,请宿主继续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赵括的脑海! 系统大大,您终于来啦! 老子想死你了,白起人呢,别走啊,来呀,再来打一场啊!我有系统我还怕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李牧呢?人死哪去了,赶紧过来站岗,北地啥的不需要你,咱有系统大大! 哦,对了,差点嘚瑟得忘了正事儿! 那个系统大大,咱评分那么高,是不是该有那个啥奖励呢? 赵括正与系统意念交流着,帐外传令兵突然报名而入(出现紧急军情或者突发事件时,可以报名而入,不算擅闯中军哈)。 “报:上将军,王命到!”传令兵汇报道。 彼其娘之的,正在领奖的关键时刻!但也不好让王令在外面等吧! “请王命!”赵括下令道。 随即,从主帅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到右手边站定,等待“王命”的宣读。 传令的是平原君赵胜,此人乃赵括之父——赵奢的好友,赵括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来还想打个招呼的,却见赵胜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赵括于是明白了,恐怕这王命不是啥好事情呀! “王命,赵括听宣!”赵胜书简一甩,霸气地说道。 “赵括在!”赵括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身后几员跟来的裨将与亲兵一起单膝跪地以示恭敬。 “王命曰:括本公室之人,庇荫于上,而闲散于野,王不以其卑鄙,拔擢于草莽之间,委之以长平重任!令其掌全国之军,欲上下一体以御秦军!然括之人也,骄矜自傲,刚愎自用,上不能察君之心,下不能体士之意,滥用刀兵于前,私结魏国于中,而私诺于秦在后。致使三军重创,而秦迤迤然退走,独魏以区区五万之兵而占河内一郡之地!以三十余万赵之英魂,而换上党一郡,此阴赵而私秦,损赵而肥魏者也!”赵胜稍稍停顿了一下。 而下面的裨将都快疯了!这不是来分封嘉奖,这是来拿下上将军的啊!王上疯了吗?上将军刚打了这么一个打胜仗!怎么还成了卖国贼了呢!刀给你,你来?! 几个机灵的裨将见势不妙,赶忙悄悄推了出去,随即几员传令兵分出营寨,一人三骑,分别向河东、河内和上党的郡守府报信去了!而正在军营的任武和赵启两人,也很快到了中军大帐之中,只不过他们只是听到王命来了。还以为是来嘉奖的呢! “这嘉奖分封能少了咱,搞不好今日过后咱也闹个封君干干?”两人心中想着,美滋滋地向中军走来。 刚刚进入中军大帐,就顿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平原君赵胜又念起了王命,两人只得在角落单膝跪下。 “赵之括者,掌军以来,上负王命,中忘国恩,下辱家族门楣,而使我赵军损兵折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使得今命平原君赵胜,远赴上党,夺赵括上将军之位,收其虎符印信,贬为庶民,赐囚衣一件、铁链一条,囚车一座,押回邯郸治罪。” 赵括怔怔地听着,好家伙,这罪名安的,不杀都对不起祖国人民了! “叮!系统奖励发放中!” “本系统作为王霸养成系统,旨在培养宿主成王称霸,结合宿主情况,系统决定发放的奖励为:增强宿主体质——虽然不算是不死不伤,但也差不多吧!一是保持年轻,让宿主能够一直保持年轻人旺盛的精力,二是活化细胞,不仅更能抵御攻击,即便受伤了,也能快速地恢复,三是增强头脑与五感,作为王者,反应要快,动作要快,快快快!(放心:也不是啥都快,可参考第二条!)” “但是,月圆则亏,事满则溢,根据能量守恒,系统给予了你,则必然要夺去一些东西,比如寿命!介于宿主很好地完成了激活任务,系统决定在宿主领取奖励后,给宿主留下三年的生命,请宿主尽快灭国!灭国即可充值生命哦!另外,由于增强体质的关系,需要排除宿主体内杂质,可能会有吐血、晕厥等不太舒服的副作用哈!” 什么破系统,娘的,人家用伤换命,老子用命换不伤?就三年时间,够干嘛的啊!屯田也得第二年才有收获,第三年才能丰收吧,丰收了再去打,不就剩几个月的时间!打几个城池还好!你要我灭国! 闹呢!总共就那么几个国!哪个国是几个月就能灭的?刀给你,你来! 可惜,系统没有理会暴躁的赵括,机械地问道:“是否领取奖励?” “赵括,领王命!”与此同时,终于念完王命的平原君赵胜见赵括迟迟不动,以为他闹情绪呢,于是出言催促道。 一心沉静在系统之中的赵括突然听到赵胜的催促,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是!” “系统奖励发放中……” 随着奖励的发放,赵括只觉得脑子一阵的混沌,手脚也无力起来,内脏疯狂地蠕动,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下意识里,赵括还想说点什么、然后去接过赵胜手中的竹简,可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正中王命书简,赵胜的衣袍也沾染了不少。 随即,赵括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奖励发放完毕,请宿主抓紧时间灭国求生哦,以后就靠宿主自己了哦,宿主身体会自动收取灭国之气运,为生命充值哦,咱们统一华夏之后见哦,到时候再给宿主带来个惊喜哦!” “彼其娘之,我说的是,是王命的是,不是领奖的是啊!”赵括用尽最后的意念企图挽回系统,然而,就像是变了心的女人,哪里还能听进前男友的话语。 脑海中原先光亮的系统,渐渐模糊变单,最后消失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而赵括也终于倒地不起! “上将军!” “上将军!” 中军帐中乱成了一片…… 第七十九章 赵括晕倒,平原君危 在最后跪着的赵启,一个箭步撞开前方的几员裨将,一个熊抱,刚刚好接住了正要倒下的赵括! 一旁的裨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围了上来,欲要查看上将军的情况,在最后的任武,一手一个地扒开堵在前面的人群,直到看到面无血色的赵括! 再看眼前,站在血泊中,被鲜血浇头的平原君赵胜,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托着王命书简! 赵胜也有点懵了,咱就传个王命而已,而且也没说最后要把你咋样啊,就带会邯郸而已,你赵括既是公室之人又是马服君的儿子,咱跟马服君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有咱在,王上还能杀了你不成?用不用这么狠,这么恨呐! 我也是蠢,明知道得罪人的事儿,干嘛要自己来啊! 看着乱哄哄的军帐,任武最为目前级别最高的将领,他知道,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最重要的是:要赶紧让军医来检查下上将军的情况。 于是,他大喊着说道:“诸将让开,赵启,将上将军报到床上去,传令兵,去将营中所有军医传来,快!” “诺!”一员传令兵跳出来答应道,也没有作揖,便飞似的窜出营帐传令去了。 “来人!派飞骑报信,速告知廉颇将军、李义将军、王樯将军,还有郑新将军!速请廉颇将军回营主持大局!“ “禀将军,已经派出飞骑了!”一员裨将不知死活地回复了句! “那就再派!一刻钟一批!直到廉颇将军回转!去!”正火大的任武冲敢于顶嘴的裨将怒吼道。 “诺!”那员裨将迅速抱拳而去。 任武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可还是意难平,咬牙切齿地对平原君赵胜说道 “平原君!我家上将军以一师弱旅,而胜秦军近五十万大军,夺上党、河东两郡之地,此泼天之功也。连廉颇老将军也自愧不如,称上将军为千古俊生,甘心为上将军所驱策。怎如此英武之上将军,在王上和君上口中仿佛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这、这是龙台(赵朝廷所在,约等于乾清宫。)决议,非本君之意啊!将军切莫误会,本君与马服君赵奢将军乃至交好友,本君还吃过赵括的满月酒,还、还抱过括呢!”赵胜赶忙解释道。 由不得不解释啊,被令散开的将军、都尉,一个个红着眼睛盯着自己,自己有一句话答不好,估计就出不了这个营帐了。嗯,或许也能出,横着的!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由不得自己不慌啊! 好在,马服君的好友身份还是给赵胜带来了一线生机! “既如此,来人,带王使去休息,派些人保护好王使们!”任武再次下令道。 “诺!”一员都尉站出来应诺道,“王使,这边请!” 说是保护,也确实是保护,你要单独放个营帐,不去管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底下的士兵悄悄的给摸了杀了;说是保护,也是监视,一个书简把上将军气吐血了,还想在军营里作威作福,美得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双手捧着王命书简,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王命……” “等上将军醒了,或是等廉颇将军到了再行处置吧!”任武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还提王命,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随即也不再理会与他,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查看已经被猛将兄抱上床的赵括。 “军医呢!怎么还没来!”赵启四周一打量,见还没有军医到来于是开口抱怨着。又见着还愣着原地的平原君,虎目一睁,就准备上前给平原君点颜色瞧瞧,好在被刚刚过来的任武给拉住了。 见此情景的赵胜,慌忙把王命一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保命要紧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狠人听说有生撕人的癖好,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出了中军大帐,帐外陆陆续续涌来了许多的赵军的校尉,见着一身是血的平原君,更是证明了“王使问罪于上将军,致使上将军吐血晕倒”的传言。 “铮!”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吓得赵胜一抖! “哼!”这是不屑的声音。就这怂货还来为难我家上将军! 于是,越来越多的校尉往赵胜这边集中了起来,大有打一顿出出气的意思。赵胜抖得更厉害了,就差下体出水了。换你,你也麻啊,这可是刚刚下战场的兵将,手上少说也有几条性命的那种,那杀气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而这群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军功,又是法不责众的,大家越发觉得揍一顿这个家伙为上将军出出气的想法,靠谱!打死了怎么办?打死就打死呗!还能把所有的校尉都杀了不成?军队还要不要了?于是,赵军精锐们自觉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月牙阵,各个摩拳擦掌,就往赵胜处包围而去。 在赵胜一旁引路的都尉最先发现了异常,彼其娘之的这是要包围了咱啊,于是都尉大喊道:“来人止步!任武将军有令,带王使前去休息,等上将军醒来后处置,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 好在,任武本就有几分威信,再加上带兵从壁垒突围,着实加分不少,现下又是军中最高的将领,众校尉也就停止了推进的脚步,纷纷或冷哼一句,或吐出一口浓痰,恨恨地离开了赵胜而往中军大帐围去。 都尉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好在任武将军的牌子还算管用,要不然完不成将军的任务是小事,被那群发疯的校尉当成是王使的人,一起给揍了,那就真没地儿说理去!想到这儿,都尉不自觉地就离赵胜又远了几步。 很快,都尉将赵胜一行带到了一个大的帐篷之中,说道:“王使好生休息,没有事情还请王使不要随意出去,要是遇到刚刚的情况,本将又不在一旁,恐伤及王使,此非上将军与任将军之所愿也。” “本君知晓了!若赵括醒了,还请及时告知于本君!”赵胜到了军帐之中,或许是封闭的环境又给了赵胜些许底气,于是又恢复了平原君的架势。 “嘁!”都尉心中一阵鄙视,在外面怂成狗,回了屋就变成了虎——垃圾!典型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脓包! 都尉扫了一眼,没有答复赵胜,而是说道:“君上还是换件衣服吧!” 而此时,郑新与军医也一齐到了中军帐中! 第八十章 气血两亏,难享天年 “让一让,让一让,军医到了!”一员都尉扯着嗓子喊道。 一嗓子下去,前方密集的人群,很快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而十几个军医鱼贯进入了军帐之中。 同时进去的还有上党守——郑新,而在一路来的路上,手下的都尉已经把发生的事情跟郑新言说了一遍。 作为赵括的家将,郑新当然明白一路以来赵括有多么的不容易,在故关的死命令——无疑是在告诉自己他或许就将一去不复返。明知九死一生,却仍旧来到了长平战场,多方算计,才有了如此局面! 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生死不知的上将军括,郑新更是怒不可遏,“九死一生的战场、刀锋剑利的秦军都没能奈何得了的大英雄,却被区区一竹简给打趴下了!” 军医默默把着脉象,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相互面面相觑,又互相摇了摇头,却始终没人说出诊断的结果! 一旁的赵启忍不住道:“到底怎样!快说!” 军医们被这厮杀汉子的一吼,也知道不能不说话,为首的军医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还是老夫来说吧,诸位军医想必诊断之症与老夫相同,故不敢轻言。哎,上将军自长平一战始,日夜思绪,殚精竭虑,身体本已有空虚之兆,恐怕只是强打精神支撑,后又逢大战落幕,我军大获全胜,故在喜乐之中,将军身子倒也还经受得住。” 军医停顿了下说道:“然今日,哎,在大喜之后又是大悲,悲切刺激之下。哎,这一激之下,一时气血不畅,进而血脉翻涌,口吐鲜血而致昏厥。” “说了一大堆,你倒是说要不要紧,如何医治啊!”赵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老军医请自言说!”任武打断了赵启的暴怒,示意军医继续说下去。 “如大病之人,若是常日欢喜,心绪宁静,加之常常以温补之物滋养,慢慢调理,时深日久,倒也无大碍。然……” 军医有点不敢说下去! “说!”任武从齿缝中逼出一个字来。 “然,上将军受此刺激,又吐出大量的精血,属下等查其脉象,恐,恐怕已是气血两空之状也。纵救治得当,恐也难享天年!”老军医说完最后一句,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后面的军医也是有样学样,把头深深埋入臂弯,深怕身旁的将领一个不开心拿他们开刀。 “你说什么!!!”郑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起老军医的领子狠狠地说道,“我家上将军正是壮年,如何会气血两空!定是汝等庸医误诊,我劈了你!” 说着就要拔刀,却被任武死死拦住! “老军医,上将军正值壮年,且此前并未有重伤出血之情况,怎会气血空虚啊?而且就算是气血空虚,咱补就是了,怎会不享天年呢!”任武问道。 “禀两位将军,请看此处!”老军医指着赵括几处发白的头发说道:“少年华发,此气血空虚之征兆。气血空虚非失血一种途径,长期地、无节制地思考亦会如此,智者早夭即是如此。小老儿猜测上将军日夜思量,如何打赢长平之战,故有此气血空虚之症!” “智者早夭!”一句话把在场所有的将领都给说服了,是呀,上将军定是在计算长平之战中耗尽心力。 “就没有补救之法吗?”任武问道。 “嗯……小老儿早年间曾得古籍一卷,其言箕子之国有草焉,号百草之王,其根茎初时与其余草木无异,然百年之后,其根茎渐有人形,五百年后,复有人貌,千年之后,极近人也。取无根之水而煎之,虽濒死之人亦可拖延几日,纵气血两亏亦可获救也!故其曰人之参也!”军医忐忑地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此物何处可以寻到?”任武心中一定,继续问道。 “此物乃取山之精华于一体,故极难寻得,百年以下虽易一些,却与将军之伤无多大用处,若要医治,恐怕需得千年之参!而此物,莫说见过,恐怕听过之人亦是无几人。或许到箕子之国方有机会寻得!”军医回答道。 “好,本将知晓了,尔等先开药方,将上将军救醒才好!老军医随我来,与我细细言说人参之事。”任武再次吩咐道,随后拉着军医到了一旁,而在任武心中已经在想着要怎样把那箕子之国纳入版图了。为了给将军找药,没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 “平原君那厮呢!”任武离开了,赵启又去盯着军医们开药了,只剩下郑新无事可做!于是,闲不住的郑新决定找平原君“聊聊”! 嗯,字面意思——聊聊!马服君将括托付于某,在战场之上,厮杀损伤那是天命,可是你一个君上的老友,却将君上的继承人给伤了,还伤得难享天年,作为君上的家臣,不得不为小主人讨个公道。 “在前面营帐之中。”刚刚带平原君离去的都尉回复道。 “带某前去!”郑新恶狠狠地说道。 都尉有些麻爪了,略略迟疑道:“任武将军要吾等保护好王使等人的安全!” “嗯?”(三声)郑新扫了都尉一眼! 都尉突然发现,好像自己的编制现在已经挪到了上党郡,而郡守是郑新将军,也就是说郑新将军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还有啥说的,自己也好想揍一顿的! “将军,这边来,吾给你带路!”都尉一咬牙狠狠说道。 “嗯!”(四声)郑新略表满意。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王使所在的营帐,又有几个机灵鬼,赶紧背过身找任武将军去了,毕竟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除了上将军,只有任武将军能劝住郑新将军了。 而此时郑新略一思考,还是觉得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自己一个人进去,怎样都是自己一个人背!如果都进去了,引起械斗,嗯,那倒也不可能,就那几块料,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了。 众所周知,打架和群殴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哈!(后者可是带黑社会性质的,要严打的对象!) “诸君止步,等候于帐外,无某之将令不得进帐。”随后郑新一脚踏入营帐。 “其余人等出去,本将有事找平原君单独聊聊!”郑新又对平原君的随从说道。 平原君见来人是老熟人——马服君的家将,料想应该没啥危险,可能有事找自己?于是一挥手,让随从们离开。 很明显,平原君没有看见他的老熟人,正摩拳擦掌着…… 第八十一章 哭声遍地,赵括醒来 “砰!” 随从离开后,郑新二话不说,一拳擂在平原君的肚腩之上,打得平原君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郑新正要上前继续痛打平原君,却被匆匆赶来的任武给拦住了。 盛怒之下的郑新,哪里肯听任武的话语,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再打,惹得平原君连连后退。 任武死死抱住郑新的手臂,大声吼道:“君欲上将军死耶!” 这才唤回了郑新的理智,一边将郑新往帐外拖去,一边说道:“你呀你,你闯大祸了!” 郑新却毫不在意说道:“某一人做事一人当!”随即在走出营帐前,又转过头对平原君说道:“汝,枉为吾主马服君之好友,名为好友,却害得我家小主人难享天年,黄泉路上,看你有何颜面再见我家主上!” 说完恨恨地离开了营帐! 而瘫坐在地的平原君愣了一会儿,不是晕倒吗?怎么就难享天年了? 想道此处,赵胜一个轱辘便爬了起来,冲到帐门口,大声喊道:“何谓难享天年?此言何意啊!答我!” 而众将如丧考妣般一个个低着头,四散而去,听着赵胜的呼喊,竟无一人回头,更无一人回应。 赵胜还想追将上去,要郑新给个回复,却被帐门口的都尉和卫兵给拦住了。 “王使请回!”都尉生硬地说道,如果说送王使过来时,都尉还存着一分礼貌和尊敬,如今,都尉的声音如北方冬日的寒风,足以冰冻流水,比挡在平原君面前的长戟还要冰冷几分。 好在一旁的随从没有让尴尬继续,一齐将平原君劝回了帐中。 回到帐中,一人小声地对平原君说道:“小人听军士说道,上将军为长平之战殚精竭虑,已是气血不足,又逢君上前来传达王命,原以为王上应予嘉赏,却不想是去职夺权、索拿下狱的王命,一时悲喜之下,气血翻涌,大吐精血,致使气血亏空,军医们都束手无策,言说……” “言说为何?快快道来!”平原君急切地问道。 随从咽了口唾沫,继续小声说道:“言说:智者早夭,天不假年,寿不久矣!” “马服君啊!”平原君闻言愣在原地,随即以头抢地,痛苦不已道:“马服君啊!皆吾之过也!皆吾之过也!” …… 哭声传出营帐,渐飘渐远,不一会儿,整个营寨都沉浸在一片哭声中,而这样的哭声更逐渐蔓延道屯田的军卒,蔓延到一旁的民屯…… 夜幕逐渐降临,在一片哭声中,我的赵括将军终于悠悠地转醒了。 “水!”赵括悠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儿果然还是要水喝,废话,你躺一天不喝水试试! 一旁的赵启最先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地吼道:“上将军醒了!上将军醒了!” 随即,一旁的任武、郑新等将军迅速围了过来。 “上将军!” “上将军!好点了吗!” …… “水!”赵括再次说道。 这次,大家都听到了,很快一盏水被端到了赵括面前。 赵括结果水盏一饮而下,说道:“本君无碍了,诸位不必担忧。”说着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丝尴尬的笑容,让在场的将军们更难受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几个眼窝子比较浅的都尉,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几个裨将也是默默擦着眼泪。 额,这下子给赵括给整不会了。 自己不过吐点血,多睡了一会而已,这里的将军们哪个不是尸山血海地走过来的,负点伤,失点血,那不是家常便饭吗!怎么弄得要生离死别似的! “上将军您好生将养!那劳什子千年人参,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去箕子之国,给上将军取来!”任武在一旁咬牙发誓道。 “什么鬼,怎么还有人参的事儿!还是千年人参!彼其娘之的,你们知道人参是啥吗!还什么箕子之国?哦,对了,党参党参,你们难道不知道:上党就是人参最大、最好的产地?”赵括心中想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到底发生了何事!”赵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任武于是将赵括晕倒后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军医的诊断和人参之事详尽的报与赵括。 赵括听后,心中已经了然了。应该是系统搞的鬼,这样一来,如果自己三年内没有灭国,那么自己的死自然就是气血两空导致的了。但如果自己灭了国?嗯,不对啊,咱要灭的是燕国啊!关箕子之国啥事! “拿舆图!”赵括吩咐道。 不多时,一副舆图展开在赵括面前! 这也太难找了吧。箕子,箕子之国在哪啊! 一旁的任武显然看出了上将军的无奈,毕竟他也是研究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孤悬海外的“箕子之国”! “上将军,在此处!”任武指着地图的左上角说道。 赵括忙把在地图中央苦苦寻觅的目光移动道任武所指之处,一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接斯巴达了。 箕子之国,箕子,不就彼其娘之的箕子朝鲜吗? 任武又在一旁解释道:“箕子者,商王文丁之子,商王帝乙之弟,商王帝辛之叔父。与微子、比干,在殷商末年齐名,并称“殷末三仁”,官太师,封于箕,在商朝末年,因其道之不得行,其志之不得遂,故离开中原,远走他乡,建立朝鲜之国。” 看着众人求知与崇拜的眼神,任武表示:刚背的,秀一波,就很舒服! 而赵括却陷入了沉思:在咱的预想中应该是先灭燕国,在吞朝鲜,但现在? 这是不是系统给的建议——先灭朝鲜?嗯?好像也有道理哈!燕国毕竟是七雄之一,好不好灭暂且不说,真的灭了得担多大的政治风险啊! 秦国可是在能够单挑六国的时候才开始灭国的啊,一开始只是零敲碎打,远交近攻,慢慢蚕食的啊! 那现在的赵国能以一敌六吗?不用考虑,就一个秦国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但箕子之国,在他国眼里,只是一个孤悬海外的一个小国而已,非华夏之属,灭就灭了。 只有自己知道那里的土地可是广阔而肥沃得很啊!而且将军队聚集在箕子朝鲜,还能转移中原各国对自己的注意力。最重要的是:咱是去蛮夷那儿取救命药的,师出有名,名正言顺,谁拖后腿谁就是华夏的叛徒。 嗯!有搞头! 第八十二章 临行之前,众将收心 那就搞! 赵括挥了挥手,示意下属将舆图拿开。 随即,赵括坐正了身子,众人也明白上将军应该是所有指示了,于是按照点卯的顺序迅速站好,等待赵括的“训话”。 “其一,王命已经下达,吾不日便要离开大营,回归邯郸,速传令廉颇将军回转上党,接受兵权!”赵括吩咐道。 “禀将军,在您昏迷时,已经派出快马请廉颇将军、李义将军和王樯将军速回上党了。如今三人应该已经接到了信了!”任武回应道。 赵括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河东、河内两郡新附,难免人心浮动,若无主将,诸事皆要耽搁,与我军大不利也。连夜再派快马,挡住李义、王樯二位将军,告诉他们,就说我说的:守好本土即是给我的最好的汤药。” “诺!”任武应诺道。 “其二,上党、河内、河东我已经分别交给了郑新、王樯和李义三位将军,诸位要扶助他们三人落实吾留下的政策,不断地扩充和积蓄力量。另外,任武和赵启二人,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回邯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任武和赵启一脸惊喜的应诺道。 “上将军,还是我跟你回去吧!”郑新问道。 赵括摆了摆手,说道:“无需多言!” “诺!”郑新不舍的应诺道。 不是赵括不想带自己的家将回去,实在是手上没人用了。若是带郑新走,赵启和任武就得留下一人,赵启自不必说,威望不足。而任武是他与廉颇将军之间的纽带,不能轻易离开左右。 “其三诸君不必为本将的身体担忧,所谓生死由命,能与诸君在此处一战而破秦,此本将之荣幸也。况且,军医不是说还有办法吗!”赵括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又是引得众将一阵唏嘘。 “其四,人参之物,箕子之国,本将皆已知之,心中已有初步的筹算,诸君放心,本将还想多活几年,与诸君一起见证我赵国之崛起呢!故此,本将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插手箕子之国之事,一切听本将之令!可曾听明白!”赵括略严肃地说道。 “诺!只希望上将军尽早筹谋,吾等无有不效死力的!”任武带着一众将领应诺道。 “好了,诸将归营吧,好生整顿营务,廉颇将军回来了,可没有本将那么好讲话了!”赵括又开起了玩笑。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想嘿嘿地笑两声,却又觉得在这种悲切的环境中,实在不该出现笑声,于是,一个个憋得很难受。 倒是赵括,看着诸将想笑不能笑的样子,煞是有趣,最先笑了起来。 而赵括的一笑,一下子,仿佛空气中的凝重轻了许多。就在众将纷纷起身告辞之时,上党守——郑新却慢吞吞地站了出来,还一把扯出了就要起身离开的任武。众将见状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有事儿?”赵括向郑新问道。 “嗯!”郑新尴尬地点了点头:“那个啥!我应该是闯祸了!” “大不大?”赵括笑着问道。 如今的上党,可以说已经完全是自己的地盘了。那在自己的地盘上能闯什么祸,只要不把天给捅破了,又有什么能称得上是祸?毫无压力的赵括自然开起了郑新的玩笑。 “挺大的!”郑新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任武先说了出来。一旁的众将也是一脸的紧张,显然他们也想到了是什么事情。 哦,年轻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君的注意! 赵括于是说道:“哦?说来听听,我倒要看你是怎么把天,给我捅漏了!” “嗯……”郑新沉吟了一会儿,忐忑地说道:“那个,我把王使打了!” “谁?王使是谁?”赵括问道。 军里面有叫王使的人物吗?堂堂上党郡守打了他,就感觉天塌了似的。什么来头啊!这么牛逼?在自己的军中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好吧!赵括心中想道。 “王使!”郑新弱弱地说道:“平原君赵胜!” “额!”赵括有些麻爪了,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打…打死了?”那好歹也是自己父亲的老友,直接打死,确实不太好吧! “没,没啊!”郑新被赵括的脑洞给吓着了,本以为自己够虎了,没想到自家小主人更狠,这动不动就要人命啊! “没打死就好?”赵括有些百无聊赖道,“打残了哪?不会是把第三条腿给!打折了吧?”只要不打死,那就不是事儿,伤?有我“伤”得重? “什么第三条腿!”郑新有些跟不上节奏。 “那不重要,你就说是打伤还是打残了吧,我好有个准备!”赵括淡定的说道。赵括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彻底收割军心的机会! “没,没呢!就一拳,我收着力呢,真就一拳!”郑新有些委屈地说道,他实在是闹不清上将军这是几个意思啊! 赵括很快用飞起的一脚告诉了他答案! “本将被他给气吐血了,寿命都缩短了一大截,你就只是轻轻地揍了一拳,还害怕成这个样子?”赵括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 额,这次别说郑新了,连任武和一众将领也愣在了原地! “怎么的?上将军好像觉得自己下手轻了?好像也有道理了哈!上将军都被气吐血了,还昏倒了!那王使算什么!也不过是个封君而已!要不,待会出去,再打一趟?!” “算上我一个,一起揍他丫的,有上将军撑腰,咱怕啥!” “还有我!” “等等我,我有狼牙棒,那玩意一砸!” …… 几人相互交换着眼神,复仇的欲望如同火焰从眼神中直射了出来。 赵括眼见着级人龇牙咧嘴地传递信息,那意思都摆在了脸上,怒不可遏的赵括上去又是一人一脚,恨恨地说道:“想啥呢!机会就一次,我现在都醒了,你们再去,那不成了我教唆的吗!” “你不就是在教唆我们吗?”郑新揉了揉连中两脚的臀部,弱弱地小声说道。 赵括只当没听见,指着郑新说道:“你,是本将的上党守,是未来的将军,上将军!手中掌的是上党一郡之地,是数十万的生灵,是跟随本将与秦军搏杀而胜的数万精锐赵军!你怕个甚!” 随即,赵括转向一众将领说道:“你们是本将的同袍,你们给本将记住:没有任何人!记住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你面前作威作福!哪怕他是封君,哪怕他是什么狗屁王使。除了本将,无任何人可以加罪于你;除了本将,你亦无需对任何人负责;除了本将,你更无需惧怕任何人!明白吗!” “诺!末将明白!”众人齐齐拜下说道。 “下次有人辱你同袍,揍他丫的,先打残再说,出了事,本将兜着!” “诺!”随之而出的,还有以头抢地的砰砰声。 音落、响起!一拜一磕之间,赵括知道,从此长平之军,三郡之地,姓赵了。 赵括的赵! 第八十三章 平原试探,营中对谈 第二天清晨,得知赵括转醒的平原君,说什么也要见赵括一面,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看守,哦,不,是“保护”他的都尉无奈何,只得如实汇报了赵括。 昨夜在众将走后,一直在感受身体变化的赵括,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发现除了力气大点,眼睛看得远点,听得清楚点,拿刀子割自己手?嗯,这个还没试,别问,问就是怕疼!好像没有别的变化了。 而为了验证自己的气力究竟打了多少,赵括还命人把被窝中的赵启给拖了出来,要与赵启掰掰手腕。虽然不知道上将军想干嘛,但赵启还是老实地全力以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某人堪堪坚持了一刻钟,还是“惜败”了,而且膀子差点折了,幸亏体质好,恢复得快。 于是赵括基本得出了结论:垃圾系统!无良奸商!也就恢复力强点,可老子是智将、是儒将,坐在轮椅里摇扇子那种,不去冲杀的那种!恢复好有个屁用! 嗯,还真有用! 刚刚躺下不到一个时辰的赵括,被都尉唤醒,正要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平原君的探望,却发现虽然只睡了一个时辰,居然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说!也没有熬夜的疲惫感!这系统要是在现代,堪称神器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惜!哎。 虽然不是很疲惫,但起床气还是有的,那是气,不是累! 一肚子起床气的赵括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都尉,也没法对人家发作不是,毕竟要保持自己上将军的仪态不是。其实,这么多日子了,军中谁不知道上将军睡着了千万不要去打扰,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今天无可奈何,平原君以死相逼,都尉才不得不打扰上将军的美梦,他已经做好了被上将军一脚踢飞的准备了! 赵括压制着自己的气息,缓缓吐出一个字:“见!” 都尉如蒙大赦,飞似的逃了出去,不多时,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出现在了军帐之中!而那老人,一见脸色铁青的赵括,却不顾死活的一头就——抱了上去! “括啊!老夫对不住你啊!” “叫老夫如何有脸面再见马服君于地下啊!” 平原君根本不等赵括发作,抱住赵括就是一顿干嚎,真真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 “括!你放心,老夫就是穷尽家财,也要为你请的良医,求得良药!” “哦,对了,还有王上那!你甭管了,回去就好好将养,王上那边老夫自去言说!” “括啊!老夫就不该举荐你啊,让你涉此奇险,以致天妒英才啊!” “括啊!” …… 任谁听了这“情真意切”的哭诉都要为之感动,再加上散乱的发型,通红的双眼,活脱脱一个不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形象,堪称声情并茂。 但赵括不这么想! 如果平原君真的爱惜自己——这位好友之子,便会不顾一切的阻止自己前来长平,因为平原君一直都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赵王的背锅侠! 如果平原君真的认可自己,就不会再自己立下大功之时,亲自前来宣王命夺军权,最起码也会缓上一缓,先行遣人告知一二! 如果平原君真的是自家的助力,便不会在宣读王命之前不与自己寒暄两句,客套三言。 那么带着这些想法,再去听听平原君的唱词,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虽然,这次我把你给弄病弄伤了; 但我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你可不能对我不敬,否则就是对先人不敬; 最多,回去邯郸后,我再赔偿点钱财,给你找个医生,抓点药; 至于这次的功劳嘛,你就别想了,我跟大王都商量好了; 虽然你确实是有能力的,但上天都不给你机会了,你也就别瞎想了——躺平吧! 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了! 赵括见此更是又气又笑!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居然还是自己父亲的好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自己老头?估计也不是啥好鸟! 你不仁我不义,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接班人,其他没有见过,演戏还没见过吗!看谁演得过谁! 于是,赵括用他被系统加强过的蒲扇般的手掌,重重地拍着平原君的后背。边拍边安慰道:“平原君无需节哀!节哀!” “彼其娘之的,老夫节个屁的哀!又不是老夫的儿子要死了!”平原君心里想着“咳咳、这小子是打算把自己扇死在这儿吗!” “括,还请住手!”平原君实在是受不了那大手板子的摧残,主动求饶道。 见平原君求饶,赵括这才狠狠地拍了最后一下,堪堪停住了手。 平原君赶忙错开一个身位说道:“竟不想括,重症之下仍有此气力!老夫居然难以承受!” 翻译一下:他娘的,你不是病了吗?咋还这么大力气!要拍死我啊! “某虽被王上夺去军职,然家父所传马服君爵位尚在,仍不失封君之位,平原君虽为亡父之友,却更应珍重亡父所遗之爵位才是!”赵括毫不客气地说道。 意思呢就是说:咱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别老拿你跟我老爸的事儿说话,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马服君是我! 平原君被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反而双手抱拳说道:“谨受教也!” 既然你不愿意平白的矮一辈,那咱就把你抬上来,只希望你能经得住这上面的风雨啊! 不愧是叱咤龙台的高手,变色龙本龙好吧! 见对方终于把自己放在同一等级的位置上,赵括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出言示弱道:“平原君,不必为昨日王命之事担忧,军医所言,虽有气血之虚,却也暂无性命之忧,此皆本君之命数也。况君上也是奉王命而行事,并无差池,倒是本君手下孟浪,让平原君难堪了。” 平原君将赵括服软,也便不再追究昨日被打之事,只是这军营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于是问道:“多谢马服君宽宥!然则王命在身,不知……” “本君亦知平原君之归心似箭也!”赵括笑道:“然大军不可一日无主,需待廉颇将军回转,本君与其交接之后便与平原君回返邯郸!” “不知廉颇将军何日可达!”平原君又问道,他是真想立即离开了。 “昨日便已送出书信,快则明日,慢则后日,廉颇将军即能到达。”赵括回应道,早一日、迟一日于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关键的位置都是自己人,军队上下也都已归心,就算不等廉颇,现在就离开,赵括也没问题。索性实话实说就好。 “如此,本君便再等两日,马服君放心,回返邯郸后,老夫必定为马服君求情!”平原君笑着说道。 第八十四章 廉颇归营,名医诊治 送走了一脸慈眉善目的平原君,赵括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老家伙探病是假,试探与我才是真!赵廷龙台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想要那啥了吗?不应该啊,我都做得很隐秘啊,军报时时不落,虽然满纸废话。” “除了越俎代庖跟秦国和魏国签了个协议,后面也赶紧上表称罪,而且王命夺权就已经是回应了,要真是怀疑自己,应该是先稳住自己才对啊。”赵括仔细思索着最近的所作所为,努力寻找着可能的变故。 其实龙台并没有对赵括的国中之国,裂地分疆进而颠覆政权的想法有什么察觉,只是平原君觉得他在军中的威望似乎有点儿太高了,而这病又来的太过突然,平原君只觉得赵括会不会以病为由,拒交兵权,有必要来查探下! 至于结果嘛!很不错,小伙子没有想着把着军权不放,至于病不病的,只要能乖乖在家里待几年,死不死都行,都是个好同志! 有些做贼心虚的赵括喊来了“护卫”王使的都尉,吩咐道:“军营里莽汉太多,搞不好谁就脾气不好,伤到王使就不好了,懂不!” “那还有啥不懂的!不就是打扰您睡觉了吗,这么狠,都不让他们出营啦?”都尉心里想道。但打死他也不敢这么说啊。 嗯,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诺!末将明白!”都尉很愉快的从心了。 而平原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显然也不愿意再跟那群不讲理的厮杀汉待在一起,倒也没有为难道都尉。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又过了两日! 第三日清晨,薄雾刚刚散去,廉颇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便护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大营门口! 精致的马车雕梁画栋,边边角角都进行了导圆和涂漆,艳丽的漆面覆盖下的是坚实的水曲柳,使马车的各个部位既保持了木头的温润触感,又增添了几分漆色的绚丽。 马车前段系着几段风铃,一路驶来,风铃铃铃作响,悦耳而不嘈杂,似乎一位温婉少女在轻声提醒着路人——你碰不起的,让开点! 马车停驻,铃声渐止,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当前一人正是魏信陵君,旬日不见,信陵君更加神采奕奕了,想来在魏国狠狠的收割了一次名声!而另一位发须皆白,却精神矍铄,颇有鹤发童颜之感。 赵括听闻廉颇归来,自然出帐迎接,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却是信陵君。 “上将军啊!我的上将军……”如丧考妣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见信陵君向着赵括就飞奔了来,边走还边嚎着,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上将军的好友似的。 怎么古人都是这个德行吗?一个平原君、一个信陵君,明明没感情,却硬是挤出泪水,浑身上下都是戏啊!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妥妥的老戏骨啊。 看来自己这个“小戏骨”要学的还有很多啊!赵括摇了摇头,叹息道。 “信陵君,别来无恙!”赵括打招呼道。 “快快,怎可劳烦上将军亲自迎接!快快,上将军,回营歇息!”信陵君一脸热情地说道。 “信陵君请!”赵括没有再客气,待信陵君走入营帐,身后的老人也跟随进了帐中,而此时廉颇才得空(空间的空)来到赵括的面前。 却见赵括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许多,这还是束发之后的效果,若是散开来,只怕已经白了一半了! 见此情状,怎能不让老实汉子廉颇同志悲从中来。 “上将军,怎几日不见,怎平添如此多事!早知如此,某就不该离开的!”廉颇一把抱拳就要跪倒在地,边跪边自责道。 “廉老将军无需如此!”赵括连忙扶住了廉颇,笑着说道:“将军无需如此儿女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上将军,您的华发都快赶上末将,还说好好的!”廉颇泪腺再次松动。 好在赵括及时打断了廉颇的情感渲染,“廉老将军,我们稍后再叙吧!信陵君还在帐中等着你我呢!” “对对对!信陵君!传令兵到我处时,信陵君正在府上,听闻上将军吐血晕倒,河内君立马让家老回魏国请来了最好的医师,前来为上将军诊治!”廉颇大着嗓子说道。 随即与赵括一起进了大帐之中。 廉颇这一嗓子不要紧,一下子惊动了一旁的亲兵们,信陵君带名医来为上将军诊治的消息迅速传开,一众将领又纷纷聚集道了大帐周围。如此大的动静,平原君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也随即派出随从进行探听。一时间,大帐外又热闹了起来。 “信陵君!坐!”赵括走入帐内,却见信陵君正跟那位老者站着谈论些什么! “上将军,此乃我魏国医家圣手文挚,擅治百病,也曾为我王诊治过,医术颇为精湛。本君听闻上将军有疾,顿觉五内俱焚,又恐乃是军中医师误诊,遂急令家老携良医前来为上将军诊治,邀天之幸也,文挚文医师正在我魏国境内巡诊,闻听此事特来为上将军诊治一番!”信陵君急切地介绍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信陵君有心了!”赵括说道。 随即赵括在一旁的位子坐下,伸出右手,撸起袖子,递给文医师,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有劳文医师了!” 嗯,对于系统,赵括还是信任的,说三年,那就必须只有三年之命!估计多一天都不能!(狗日的系统)那自己身体的问题也必然是事实了,所以,有啥好怕的,查吧!好歹让系统有点作用! “不敢当,尽医家份内之职也!”文医师也不谦虚,在赵括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从袖中掏出一个木枕,垫在赵括的手腕之下,随后四指轻轻搭在了手腕之上,随即微闭双目,细细体察脉搏的律动。 赵括倒还没啥,只是为了维护形象,不得不坐直了身体! 而对面两人,却睁着牛铃铛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医师,期盼着诊治的结果。 而在帐篷之外,更是有几十双耳朵贴这帐篷,几十双眼睛透着帐篷的缝隙,探听这大帐中的信息。你说亲兵?都在那贴着呢!保护?都是上将军的人,防谁啊! 沙漏中的沙子慢慢流逝,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第八十五章 名医诊断,再论河内 营帐内外,一片寂静无声,围观的“群众们”纷纷屏气凝神,生怕影响了医师的诊断。 盏茶的时间过后,“嗨!”一声叹息从文医师的嘴中发出,让营帐内外的空气瞬间凝重了三分。 文医师缓缓抬起自己把脉的左手,摇了摇头,似乎要将刚刚的诊断全部忘掉,咬了咬牙,又侧过身子,伸出右手再次把起了脉。 希望之火又被重新点燃。 可是,这次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文医师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右手,随即又将赵括手下垫着的枕木收起,却不发一言。 众人面面相觑,好是不好,成是不成,您倒是给个话啊! “文医师,上将军情况如何,您倒是说话啊!”带人前来的信陵君有点绷不住了,这老头咋光看病不说话啊! “嗨!”文医师又是一声叹息,双眼看向赵括的神情,略带惋惜与同情,嗯,还有点不舍? “文医师,直言无妨!”赵括大方地说道。 得到病人许可的文医师,也不再藏着掖着,对着赵括说道:“上将军可否解下头巾?” “啊?没有必要吧!”赵括有点不愿意道,毕竟他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自己的头发现在什么情况他自己还不清楚吗——白的多,黑的少啊! 廉颇仗着自己年岁大,也不管赵括愿不愿意,一个箭步上前,就将赵括的头巾撕下! 青色的头巾之下,只有薄薄的一层是黑色的头发,而在这层黑色的头发之下,是大把大把的灰白色头发。 “呀!”众人惊呼道。 “哎呀!”赵括有些无语道,不是说古人最讲礼吗?怎么动不动撕人衣服啊!嗯,头巾也是衣物的一种,没毛病! 见营门口突然涌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显然自己光辉的形象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蒙版,赵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营门口的人怒道:“看什么看!滚出去!” “诺!” “诺!” …… 一声声应诺里,竟带着哭腔。好吧,又刷了一波同情。 “上将军想必心中已然有数了,还请上将军千万保重身体,抗秦大业还需上将军把总掌舵!”文医师感慨道。 “好啦好啦!没事的,你看我不是生龙活虎的吗!”赵括边重新梳理发髻边淡定地说道。 “上将军究竟如何?文医师,还请细言!”廉颇在一旁都急疯了,这一头白头发,不是未老先衰是什么,都快赶上自己了,自己也是生龙活虎,但天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啊。那上将军究竟如何,还有没有的治啊!廉颇迫切的想要知道。 而一旁的信陵君也一脸关切的盯着文医师,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那意思——你就说吧,人家都不在意,咱在意啥。 “上将军脉象虽跳动有力,却过于急促,更有些浑浊,再观将军肤色面容,恐是气血不足而虚火旺盛之症也,若是早些发现,只要进补得当,调养些时日,也无大碍。”文医师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今观将军之发色,恐已病入膏肓,若是保持乐观开朗之心态,加之药物调养,或许还有三至五年之期!”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原来,恐难享天年,已经只剩三年之期吗? 三年之期已到!赵括脑海中已经有画面感了,只是那画面太美好…… 见廉颇与信陵君愣在了原地,赵括也有些无奈,叫你们多事,这下好了吧,斯巴达了吧! “多谢文医师,本将已经全然知晓,来人,带文医师和信陵君去休息!”赵括吩咐道,随后转过头又对信陵君说道:“信陵君怠慢了,如今王命下达,本将需抓紧时间与廉颇将军交接,吾等稍后再叙。” “好好好!”信陵君很快回过神来,还用袖子在眼角抹了一抹,随即和文医师一起出去了。而随着信陵君的离开,医师诊断的结果也自然流传了出来,平原君也很快得到了回报。 与此同时,帐中,赵括却在安慰起了廉颇。 “廉老将军?”赵括走到廉颇面前说道:“廉老将军不必气恼!” 廉颇闻言,一屁股坐到凳子之上,深深地叹着气,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什么东西,眼神中的光彩也暗淡了几分。 赵括有些哭笑不得,又不能直接告诉廉颇:你去帮我灭两个国吧,灭两个国咱就好了!能咋办呢? “廉老将军无需忧虑,军医有言,箕子之国有参焉,食之可延寿也!”赵括无奈只得搬出了军医的话,激励下廉颇同志。 果然,听说有救!廉颇一下子来了精神! “箕子之国在何处,老夫亲自带兵去取!”廉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这只怕不是去取啊,这个去抢啊,稍有不从便屠城灭国那种抢啊! “将军莫急,此时本将已有谋划,这也是为何本将一定要等将军回来后,才愿跟随平原君回邯郸的原因!”赵括淡定地说道。 “哦?”廉颇回应道。 …… “一切就拜托老将军了!”赵括双手抱拳道。 “上将军放心!三郡之地,只要有老夫在,无论秦魏,都休想夺去!只是邯郸之事,或许不会那么糟糕,还请上将军以身体为重,本将愿为上将军往邯郸一行!” “好了,老将军不必担心,此事我已思虑良久,此解法最为妥当。或许此事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呢!哈哈,走走走,听说过郑新那昨日,一不小心摔死了头牛,正请我过去呢,走,打打牙祭去!” “诺!”见赵括执着于此,老将军也不再劝说,只是将忧虑藏在了心底。 午后,吃过牛肉的赵括又与信陵君会面,听说魏王将河内一郡全权交由信陵君管理,赵括也是有些惊异。果然,能当王的,哪有那么傻! “恐怕魏王已然知晓了河内郡的真相了,至少知道魏军并没有取得表面上那么大的优势,而河内郡也不在魏军的全盘掌握之内!”赵括淡淡地说道。 “哦?怎会……难道是秦军宣扬出去的?”信陵君疑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魏王知不知道,重要吗?!” 第八十六章 共约抗秦,军民送别 “不……不重要吗?”信陵君有些迟疑地问道。 “若魏王认下河内,则强秦却矣,魏得其名,赵得其实,赵魏之联盟成矣!魏则无忧矣!而信陵君亦有善战之名显于世也。”赵括拿起三个杯子,在桌上依次摆开,又指着茶壶继续说道:“唯独秦,因赵魏之联合而失东出之路,此三者皆利,而独秦之输也。” “若魏王不认下河内,不认下长平之战果,强索地于赵,则赵或还或不还,魏赵之盟必败也?或赵占有其地,而魏一无所有,且为天下笑;或魏占河内,而魏前有伊阙损兵后于长平折将,魏赵之盟又不在,魏军何以抵挡秦军之攻势耶?” “故不出旬月,河内或战或降,便又尽归秦土,而以秦之贪婪,未必不会一股作气而下大梁,当是时也,韩国、齐国自保尚且不足,燕国附秦,楚国惧秦,而赵国又已交恶,天下还有谁能救魏呢?周天子吗?!”赵括将斟好水的茶杯递给信陵君说道。 “若你是魏王,你要如何选择呢?此看似阴谋,实则阳谋也!”赵括品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然则我大魏便只能做你赵国之附庸不成?”信陵君端着茶水不肯喝下。 “信陵君多虑了!也不瞒信陵君,吾之身体需箕子之国的人参方有万一之成效,而箕子之国更在燕国以北。人皆畏死,本将亦是如此,虽只有万一之机会,本将也要一试!故,我军主力将在吾之运作下逐渐调往北方,河内之地,甚至与河东之地,本将甚至都可以让给魏国!”赵括又品了一口茶,半真半假地说道。 调兵为真,取药是假! 赠土是假,拖延是真! “不留一个赵兵的那种,实实在在让给魏国!”赵括接着说道。 “当真如此!”信陵君有些兴奋,河东!安邑!那可是故都所在! “那是自然!当然也有所前提!”赵括继续说道。 “在下洗耳恭听!”信陵君说道。 “我让了,你得守得住啊!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两个郡又被秦军轻松夺走,然后又来打一场上党之战或是长平之战!”赵括说道。 信陵君好想说,你给我就是了,守不守得住不用你管!但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啊,人家辛辛苦苦打下来就是为了遏制秦军东出,结果换到自己手上,一下子就被夺了去,那不是亏大发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没有足够的军队战力,就算是把地盘给你,你也守不住啊!”赵括继续诱导道。 我也知道要扩充军事实力啊,可是你总得给个期限给个标准吧,要不然我都穷兵黩武了,你还说守不住那咋办? 于是,信陵君问道:“若依上将军所言,何时才算我魏军,能够守住两郡呢?” 赵括故作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何时魏军能够击破函谷,何时河内便是魏军之地也!” 信陵君脑门之上青筋暴起,他娘地想骂人了,我要是能击破函谷关,还要你送?我自己不会取吗?你不给一个试试看! 眼见信陵君就要爆发,赵括赶紧说道:“又不是让你一家去碰函谷,楚收其鄢郢之地,魏韩出兵、齐国出粮,攻函谷,赵国攻河东,六国攻秦,有没有机会?” “有是有,但是咱六国在函谷关前徘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啊!”信陵君为难地说道。 “秦还号称不败呢!在长平还不是被我斩杀了三四十万,赔二郡而罢兵,六国攻秦,魏韩联军都拿不下函谷,那魏国还是安心做我赵国的小弟算了!”赵括激将道。 沉吟许久! “此事,本君需与我王商议!”信陵君回答道,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了。显然,他心动了。但上过一次当的信陵君学聪明了,用王上来当挡箭牌,嗯,没毛病! 老小子还给我来这一套,你心动就行,不怕你心动不行动! “嗯!可也!未来之事谁人可知,我此去邯郸亦是生死未卜也!君上日后可与廉颇将军商议,另河内乃控秦之要塞,无论地属赵抑或属魏,望君上好生配合我军经营之。”赵括一拱手,说道:“时日不早,就此别过!” “上将军一路好走!”信陵君也是一拱手说道。 言毕,赵括径直走向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平原君。 “劳平原君久候,括之罪也!”赵括缓缓说道。 “马服君勤劳王事,本君等一等也无妨的!”平原君回道。 “吾等现下就出发吗?”赵括问道。 “末将,恭送,上将军!”一道震天的呼喊声打断了赵括与平原君的谈话。 之间营帐之外,军卒从各自营帐中出来,整齐列队,或握刀、剑,或持盾、矛,或背弓矢,皆身着红色戎装,甲胄头盔擦得铮亮,旌旗招展,他们用最好的面貌、最高的礼节表达着最朴素的敬爱——送别他们的上将军! 而在大营之外,不知何时起,已经聚集了许多编户的流民们,哦,现在已经不再是流民了。而是赵括治下上党郡的屯田百姓了。由于刚刚编户,他们的列队还很松散,还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甚至面上仍有饥色。 但从他们的脸上除了看到对赵军,对赵军上将军的感激之情外,更有一分对于生活的希望与对未来的渴望! 没有比这份真实更好的礼物了。首次赵括感受到没有白穿越一场! 总该有故事让后人看嘛! 赵括没有再过多言语,登上一员都尉赶来的战车——敞篷那种! 登上战车,系上红色战袍,左手扶住车辕,右手轻轻一挥,都尉会意驱动战马,战车缓缓向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所过之处,戎装士卒皆单膝跪地,高呼:送上将军! 搞得赵括好想喊一声:“同志们辛苦啦!”可惜,好像不太应景,不知说啥好的赵括,只能机械地挥舞着他的右臂! 见着上将军挥舞的右臂,似乎在跟自己打招呼,士卒、百姓的呼喊声更高涨了! 就这样,在一浪接着一浪的高呼声中,赵括完成了对他的军队和百姓的第一次非正式、非官方的检阅。 接近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战车终于驶离人群,而赵括也终于得以休息。 赵括向着身后的平原君双手一揖,径直钻入一辆马车中。一直在赵括身后另一辆战车上,与有荣焉的平原君随即也钻入了另一辆马车,一行百余人缓缓向邯郸开进。 至于赵括为啥钻的是马车不是囚车?! 别问,问就是从心!平原君还不想死啊!面对此情此景,怎会不明白赵括在军民心中的地位?还把他们的上将军装进囚车?将士们能分分钟把你的头颅装进盒子里信不信! 在王命与性命之间,平原君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从心嘛,不丢人! 可是,钻入马车后的赵括立马就后悔了! 第八十七章 邯郸路上,赵括思量 因为实在是太挤了! 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承载三个人本来是妥妥的,随着赵括的加入,马车内也就赵括、任武和赵启三人,本应富余的马车,却因为赵启的存在,显得十分的狭窄。 见赵括进了马车,两人让出了最里面也是最舒适的位置,可是,赵启的块头实在太大了,不仅侵入了头部空间,腿部几乎就只能搭在一起了。 赵括想要抵达马车的最里面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过“崇山峻岭”,脸都憋得红了,马车都被挤压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伴随着马车内部“嗯,啊”的叫喊声! 那画面很美,根本不敢细听! 随着“砰”的一声,赵括终于挤到了位子上坐下! “呼!”如同刚刚做完一场大型运动,赵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脚就没办法了,只能互相搭在一起了! 赵启显然也意识到了是自己的大块头给上将军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挠了挠头,一脸憨笑着。 赵括看着憨憨的赵启,真是又气又想笑。 任武挪了挪被压制的腿脚,率先打破沉默的尴尬:“上将军!” “别叫上将军了,都被撤了!” “好的,上将军!上将军,末将心中,您永远是赵国的上将军,赵国的上将军也只有您!”任武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道:“嗯,还有廉颇上将军!” 赵括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将军,此去邯郸,不知将军可已有对策?”任武见赵括没有再说什么,于是继续问道。 “对呀对呀!上将军,我王到底为何要夺了您的兵权啊,秦兵才刚刚退走,就不怕秦军卷土重来吗?卸磨杀驴也有点儿太快了啊!”赵启也跟着问道。 为啥?还能为啥? 作为一个将军,私自和敌军对话也就算了,不请示不汇报就跟敌军签订“城下之盟”是怎么回事?还是在自己握有战场主动权的时候。两家定盟也就算了,还跟魏国拉拉扯扯,还搞了个什么“名为魏地,实为赵土”!魏王发飙怎么办?赵魏交恶了咋办? 这些是一个前线的将领该操心、能决定的事情吗?不得不让赵王担心啊!军事外交一把抓了,事后一封军报就了事了,要不这赵王你来当好了。要不是看你小子刚打了个大胜仗,信不信赵王敢把赵括就地处斩了。 当然,这些话时不能也不会跟麾下讲的。 对赵军心腹的解释是:不想让自己在战场取得的优势丢失在谈判桌上; 而明面上的解释是:战事胶着、无力为继,为恐战事突变,只能紧急处置! 别说赵王无容人之量,就算是有,也不能放任前线将领擅作主张啊,所以,撤职查办根本就是赵括一手造成的。 非如此几次三番被“卸磨杀驴”,自己若不是如此“受尽委屈”、“忍辱负重”,怎会生有反抗之心,而又怎能做到“应者景从”呢?! 所以,此“苦肉计”也!再加上系统大大的给力,更给这苦肉计增色不少!我都要死的人了,哪里会贪恋权位,怎会对王位产生觊觎之心!都怪赵王和龙台那帮贵族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计之毒在于,此为阳谋,只要赵王是人就不可避免有猜疑之心,只要赵王有心为王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甚至哪怕赵王充分信任赵括,赵国朝廷也不会放任赵括的所作所为。 此计之难在于,不在激怒而在善后,在于如何能够在激怒赵国朝廷后,仍然能够保全住自己,不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还能让自己不断的再立新功,再受“迫害”,直到“天怒人怨”,直到“应者景从”! 赵括闭目思考着两位下属的问题,他预想着凭借着长平之功劳,当不至于不问而直接宣判。只要能让他开口,凭借着之前做的手脚,再加上自己“纸上谈兵”的天赋加成(额,其实就是想好了怎样对答。),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而随后,那个事情就将爆发,于是,自己便能再挽狂澜于即倒…… 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还有漏洞,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注在赵王和赵国的朝廷讲道理上!而且在那件事情发生后,自己手中也需要一只足够的力量! 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交到赵启手上,说道:“此为我之令牌,今夜持此令牌,秘密回上党面见廉颇将军!要他在全军范围内挑选五百士卒,吾要其有秦锐士之无畏,魏武卒之能,以及对吾之忠,上马是骑兵,下马能步战,开得弓,使得矛,舞得剑!” “若事有不谐,此兵马当能为我杀开一条血路,护我出邯郸而返上党!三日之内,挑选整编完毕,分十路回邯郸,潜伏起来!明白吗?” “诺!必不负上将军所托!”赵启小心接过令牌,贴身收好后应诺道。 “还有,让廉颇将军再抽调三千精锐骑兵,分批隐藏到邯郸以北的山林中,受任武统一调配!”赵括继续吩咐道。 “将军,回上党,应该隐藏在西南面啊!”任武不解的问道。 “回上党有五百精兵足以!你那三千人另有他用!”赵括简单回复道,随即继续闭目养神了起来。 见赵括不肯明说,任武也便没有继续追问,脑海中开始思索着赵国的地图,试图分析出上将军的意图。 而赵启则在思考着自己即将掌控的五百精兵,要如何分批进入邯郸,又要在何处集合?在危急时刻从何处杀出重围? 马车上嗡嗡嗡的谈话声忽然间消失,只剩下马车前的风铃伴着车轮吱呀呀的声音,响彻在从上党道邯郸的官道之上! 而此时的上党军营中,信陵君也正与廉颇将军告着别! 随着信陵君的离开,天才将领赵括被赵王所忌,被去职夺权、接王命后,忧愤难当、当场吐血昏迷,经医家文挚亲自诊断,恐为气血两亏,年寿难永的消息被传到了四面八方。 一时间各国细作纷纷迅速行动,向各国的君王传递着这一消息…… “好!”这是秦王收到消息后说的第一个字! 第八十八章 赵括去职,各国反应 “来人!传令黑冰台,在赵括前往邯郸的路上,截杀之!”得到细作消息的秦王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如何把该死的赵括给弄死。 “慢!”范睢插言道:“君上!如今我军败师而归,军心士气皆处于低迷状态,此时不宜再动刀戈!消息传至吾等耳朵已经多久了,赵括如今只怕已近邯郸矣!即便先不论如今行动,是否还来得及,亦不管深入赵国腹地,又在重重护卫中如何截杀赵括!” 范睢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即便成功了,于我大秦却也是弊大于利。重将被截杀,赵王会否因此怒而发兵,或是为了平抑民愤而发兵?河东之兵会否成哀兵之势,一举而夺我河东乃至河西之地,则我大秦百年东出之业毁于一旦矣。” 秦王思索了片刻,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白衣黑甲的将领——白起。旬日不见,白起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人也更加憔悴和苍老,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虽然战败与长平,秦王对白起却更倚重了,原因无他,能被打败的白起对秦王来讲才是好白起,因为长平之败,功勋也被削去了许多,虽不是封君之位,却也不再是封无可封,更不再能够威胁王权,而作为国中第一战将的白起,在免除了功高震主的威胁之后,自然更够更得君王的青睐。 白起见秦王询问的目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皱眉思索一番后说道:“禀我王,若赵国因此发兵攻我,河东之要地尽在彼守,故无可守也,调集军力而守河西,末将有把握保住半个河西。然则此皆是赵括不在的情况之下。” “若是赵括被我王截杀,而未死却,藏而谋我,末将实无必胜之把握!故,末将以为丞相所言有理,截杀于我大秦弊大于利,此事不可取也!”白起老实地说道。 “嗯!打了一场败仗,人也变聪明了许多啊!”秦丞相范睢表示很满意,会说话就多说点嘛。 “哎!”秦王一掌拍在案上,叹道:“此天赐良机也!孤实在不甘心放弃啊!” “禀我王,杀人者非独利器可为之也!”范睢适时地说道:“今赵王去赵括将军之职,无论原因为何,其裂痕已现,我王宜多派细作,既夸耀赵之军功于赵士,且危言括之野心于赵王,以增其裂痕,而使赵王自毁其栋梁也。此借刀杀人之计也!” “丞相此言大善!来人,传令黑冰台,如丞相之言而施为之。”秦王大喜道。“若能一举而铲除此人,我大秦东出便再无人能够阻挡了!” “不仅如此,若是赵王果真杀括,吾等更要宣扬此事,并促成赵王因功高盖主而擅杀功臣的结果。如此一来,纵然再出现如括之天才将领,也要想想是不是真要抗秦而死也!”范睢继续说道:“此杀人诛心之计也!” “彩!一箭而双雕!相国思虑果然周全!”秦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道。 “大王过奖了!”范睢双手一拱,欣然接受道。 就在秦王埋坑赵括之时,赵括被押解回邯郸的消息,也在各国慢慢发酵! 其中,魏王的反应最大! “赵括走了!那秦军再来可怎么办!快快,写国书,赵国不要给咱魏国啊!”魏王有些急切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没办法,实在是被秦国给打怕了。 魏国原也是中原大户,被吴起整了个魏武卒后,更是荣登中原霸主席位,还有过五万打五十万的辉煌战绩。但吴起走后就慢慢的衰落了起来。 先是跟齐国杠,结果被孙膑两战给干废了一个上将军——庞涓,中原霸主的也被干没了。 紧接着就被秦国这个小老弟给偷袭了,这我大魏国能忍?齐国一个大国打我就算了,你一个秦国也敢来挑衅?码人,接着杠!这一杠又杠没一个老将军——龙贾,好不容易从秦人那打下的河西之地也在之后被杠没了。 接着又除了张仪这个混蛋,硬生生地骗走了河东许多的城池,终于发现不对了,接着跟秦国杠,又输,失曲沃、蒲阳、桃林塞,黄河以西尽归秦矣! 秦国蚕食鲸吞,又把战线推倒了河内!魏国好不容易修养了几年,青壮成年,想着我一家杠不过你,两家还不成吗!来了个魏韩两军,整整二十四万人,连最后的武卒都投进去了,接着跟老秦人杠! 悲哀的是,又碰到个白起,号称人屠!伊阙一战,二十四万人直接被打没了!又是割地求和。 好容易等赵国跟秦国杠起来了,又带着兵马想去占点便宜,赵国那小子也不是啥好鸟,又让自己跟白起那个混蛋杠,又给杠没了,哦,听说还有一半人在河内守土呢!但鬼知道真实情况还有多少,反正回事回不来了! 如今的大魏国,几乎谈秦色变!好在他们的前面有那个男人——唯一打败了秦军的男人——赵括。如同一道盾牌似的,隔绝了魏国与秦国的摩擦。现在你说要把这块盾给撤了?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也难怪魏王迫切地想要的得到这个天才的年轻将领!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既然大王有求才若渴的心,做臣子的自然也更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大魏国也确实需要一尊军神来镇镇场子。 “诺!这就起草国书发出!”一员魏庭重臣应诺道。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其余诸国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关注。 齐国表示:哦?又大战了啊!哪里?秦赵两国,还有个魏国,哦哦,打得好打得好!打死这帮忘八端!叫你们欺负我!叫你们狗咬狗!赵括?管他去死! 楚国表示:嗯?能打赢秦国?赵国还不想要了?不行,来我们楚国吧!别的不多说来了就封君好吧!哦?已经继承了马服君的爵位!有点难搞啊!美女要不要?多搞点封地得行不!只要带着弟兄们收复了鄢郢,都好说! 燕国表示:大大输了!呜呜┭┮﹏┭┮,秦大放心,小弟已经在想办法了!将军被抓啦?该!叫你敢跟我秦大叫板!就看你死不死吧! 韩国表示:喵喵喵? 第八十九章 战国之路,赵括之路 一转眼间,赵括与平原君一行人已经在回邯郸的路上走了有数日了! 赵括在跟平原君打了个招呼,称有物件要赵启回营取一下,平原君也没有为难什么,于是赵启在一个夜晚便脱离队伍回营而去了。 几日的行程里,虽然没有了赵启,马车中不再逼仄,却也更显得无聊。百无聊赖的赵括又换了个“敞篷”的战车,来了战国许久,还没有仔细观瞧这战国的风景呢! 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道路,赵括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一月之前。 七月间,自己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向长平,走得也是从这条路吧! 那时,好像正是处暑时节,三伏已过,暑气渐渐退去,而秋老虎发挥着最后的余威。阳光正好,照在铠甲之上,反射出阵阵温暖。 道路两旁的农田里,农夫们正忙着除草,干燥的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够闻到五谷丰登的气息,那是庄家正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积累的时节。 天空中,不时地有老鹰盘旋而过,又刺入林中,惊起一团飞鸟,随着几声悲鸣,几只小鸟成了老鹰口中之时,始知秋之肃杀,万物始凋零。 转守为攻,击破壁垒; 大军陷落,北向突围; 被围西岸,钉子战法; 诱魏出战,秦魏大战; 大粮军出,反向包围; 月下谈判,计赚三郡; 屯田三郡,计划未来; 再到如今,触怒赵廷,兵权被收,押解回京。 一幕幕如同幻灯片般在赵括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这个世界有两个月了,应该是霜降了吧! 路边的田里已经没有农夫忙碌的身影,没有了生气的农田也显得更加的荒凉,只剩枯黄的秸秆迎接着霜露的降临以及赵括的回归。 一阵风过,带来了更北的北方寒冷的气息,干枯的树枝上,最后一片已经发黄的叶子,终于顶不住寒冷的侵袭,随着寒风,踱着不舍的步子,盘旋着缓缓落下,落在了滋养他一生的树干之下,又被路过的马车带起的尘土掩埋! 挺好,“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当死于斯,葬于斯,更能化作养分,滋养来年,旧的根、新的叶!”赵括喃喃地说道。 “家里这时候,应该在进行自己最爱的“贴秋膘”的活动吧!” “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 冉冉岁将宴,物皆复本源。 何此南迁客,积年独未还。 命屯分已定,日久心弥安。 亦尝心与口,静念私自言。 去国固非乐,归乡未必欢。 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 赵括吟诵其白居易的《岁晚》来,又把“五年独未还”改成了“积年独未还”,或许这样才更切合他的心境与实际吧。 无疑,赵括选了一条最为困难的路!他本可以按部就班地一边继续围困秦军,一边主动向赵王请示接下来的行动,不论是围歼秦军也好,还是赵王与秦军媾和也好,他都将成为最为耀眼的那颗将星。 他不用费尽心力地又是画饼,又是装病地收拢军心,不需要抛出屯田策来收拢民心,更不需要苦肉计来获得同情与支持。 他只需要打赢这场战争,一件他已经做到了的事情! 随后如果愿意从政,回邯郸,蔺相如就会自动让位,上卿之位唾手可得! 要是愿意继续领军,从此上将军就是他的专属称呼,其他人,包括廉颇都不配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累了,不想干了,指块地方养老,没问题啊!赵国随便挑,外国咱也能想想办法!哪怕在秦国,赵王都会想办法给你换来,什么秦王不给?两城换一城行不?不行五城换一城!还不行?那就出杀手锏了——赵括要的!估计秦王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忍痛换了,一换一那种! 什么雕车宝马!什么美女佳人!那都是小事情! 只要你要,只要各国有!都能给你搞来! 无他,赵括的忠心与能力,值这个价! 可是,一个有异心的将领,一个不把王上放在眼里,甚至有抢班夺权的企图的上将军,能得到的便只有猜忌,以及猜忌之后的——去职入狱!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赵括的预料之内的。 可一条是能够看到光芒前景的阳光大道,而另一条则是晦暗不明,充满荆棘的林间小路。 赵括却想都没想,选择了后者。 “来都来了,总该有故事让后人看嘛!”赵括对自己说道。 “马服君,安好?”不知不觉中,战车已经渐渐停止,一句问候打断了赵括的思绪,却见平原君正站在车辕旁向赵括问候道。 赵括一个骨碌就坐起身子,随后从战车上跳了下来。双手一拱,说道:“安好安好!平原君可有事情?” “是这样的!马服君,此处距离邯郸已经不足二十里了!”说着平原君往更东的东边指了一指。 顺着平原君的手指的方向,赵括极目望去,一座雄城似乎在远处若隐若现,嗯,那是幻觉!是臆测!还二十里呢,除非是千里眼,否则怎能看得到。赵括告诉自己,可那朦朦胧胧的感觉却又仿佛是真的。 就如同大学第一个学期,放寒假回家,坐在火车上,火车虽尚未到站,却似乎透过长长的铁路线,穿过重重的楼房间隔,已经看到老爸在站外,边跺脚边翘首以望的情形。 哦,原来这叫“想家了”!家国之情,不外如是! “马服君?马服君!”平原君再次打断了赵括的思念。 “哦哦!平原君请讲!”赵括缓过神来,却有些不太明白平原君想表达些什么! “额。”平原君有些语塞道:“大王王命中赐君上囚衣囚车,在路上倒也无妨,然此处已近邯郸,君上是否……毕竟王命难违啊!” “哦!”赵括了然,这是要自己衣囚衣,乘囚车啊!好呀,这不是给自己的苦肉计加码的吗!不仅要衣要乘,还要穿闹市而过,让邯郸所有人都看看赵王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位功勋卓著的上将军的。 赵括正准备欣然接受,可一旁的任武不干了! “谁敢!士可杀不可辱!谁敢以囚犯之身待我家上将军,先试试某家手中的剑,利否?”任武说着就要拔剑出鞘。 却被赵括一把拦住! 第九十章 邯郸城至,母子相见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赵括笑着按住了任武即将抽出刀来的手,随后面朝邯郸的方向,缓缓解下战袍,一边穿上囚衣,一边缓缓地吟诵着骆宾王的《在狱咏蝉》。 他相信,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这首诗会连同《岁晚》一起出现在邯郸的市井街头,以及赵王的耳边!一个爱国念家却被误解羁押的形象便算是立住了! 果然,“高洁”之语一出,任武及一众兵将纷纷拜倒在地,哽咽之声不绝于耳,连平原君也在一旁缓缓摇头,轻轻叹气。 而见效果已经达到,赵括没有多做停留,穿好囚衣,钻入囚车,笑着对平原君说道:“霜已降,天欲寒,莫让王上久等,还请平原君快些出发,加紧赶路!”。 彼其娘之的,霜降了就给件单衣……冷死宝宝了!搞快点啊!赵括心里怒骂着。 “出发!”平原君却不疑惑有他,见赵括已经准备好了,便招呼大家出发。 任武没有再回到马车,而是收起自己的宝剑,如同长随奴仆般的,徒步跟随在囚车一侧。 风越发的大了,带着北方的寒,又夹杂了点南方潮湿的冷,迎面扑来,冻得赵括一哆嗦!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为煞白! 苦肉计,不苦哪能吃肉啊! 赵括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初时,赵括还想保持自己英俊提拔的形象,可是随着囚车不断前行,山间冷风不断清晰,身体的能量都用来御寒了,脑子渐渐供血不足,而维护形象的想法也只能暂时被雪藏。 好在最后的执念让赵括保持着战立的形象,没有蜷缩成一团。 “那也太难看了!作为上将军,死都不能倒下!况区区冷风乎!”赵括告诫着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神话》里,大鼻子将军为保长生药,一力断后,受伤力竭,却用长矛支撑自己不肯倒下的场景。 嗯,靠着囚车的木栅栏,咱也不会倒下! 哎,要是有口二锅头或是牛栏山就好了! 在赵括的胡思乱想中,一行人终于来到赵国国都——邯郸城下! 囚车形式在护城河上的吊桥之上,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嘈杂的声响又将半睡半醒的赵括彻底惊醒。抬头望去,那是高高耸立的城墙,中间一块巨大而平整的青石,上面用大篆刻着两个字——邯郸! “到了啊!”赵括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道。 “我儿啊!”一声悲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正是已经在城门下等候三日有余的赵括之母!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麻布深衣,外罩深色斗篷的老妪拄着拐杖,直直地奔着囚车而来,任武显然意识到这位老妪可能是上将军之母,赶忙上前搀扶。 而听到呼喊声的平原君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却见老妇人已经奔到了囚车之侧,正扒着木栅栏,边哭边要往上爬呢! 赵括也有些麻爪! 这就是这辈子的母亲吗! 上辈子,每次回家过年,母亲都等在门口,只要转过那个弯,就能看见老母亲在门口笑意连连地迎接着自己。接着,小走两步,结果自己沉重的行囊,往自己弱小的身躯上一背,边笑边说起今天给自己做了最爱的扣肉! …… “母亲大人!”想着、想着赵括不禁泪流满面,自己算到了几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却唯独忘记算自己最亲的人,自己如今锒铛入狱,对于这位年迈的母亲该是多大的打击啊!——天都塌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发自本能的,赵括迅速地蹲了下来,可即便蹲下来,马车的高度,在加上自己蹲姿的高度,弱小的母亲还是只能仰望着自己的儿子。 于是,脚很自然地前倾,一下子双腿跪在了囚车之内,头便可以尽可能地低下,穿过不算密集的囚车栅栏,伸到老母亲的面前,轻声叫着:“母亲大人。” 老妇人停止了攀爬,用干瘪的双手抚摸着儿子发白的脸盘,触手冰凉,竟比自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毫无血色的双手还要冰凉!心疼的泪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心疼地惊呼道:“凉煞我儿了!”伸手就要解下外罩的斗篷给儿子披上。 果然,朋友只会关心你行不行、成不成功,而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关心你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赵括哪里肯受,紧紧握住了老母亲正要解开斗篷的双手。 两相僵持间,平原君及时赶到救场。 “老夫人,此事是我疏忽了,来人,将老夫的鹿皮斗篷拿来给马服君披上!”平原君说道。 老夫人这才把手,继续摩挲着儿子的脸颊。 看着儿子满头的华发,老母亲又是悲从中来:“我儿啊!” 老母亲不会表达,只会用一句句歇斯底里的呼唤诉说着自己的心疼。 而随着老母亲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呼唤,明白原委的车队中人,也都偷偷抹泪,任武更是边搀扶着老母亲,边泣不成声。 呜咽声堵住了赵国都城的大门,城门之下,车队之外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赵人! 而慢慢从随行的士卒那儿打听到原委的路人,也纷纷叹气,眼眶也渐渐红润。 “上将军!” 终于沉默的人群,爆发出它的声音!智计无双的上将军不该是这样的待遇,拼死守护他们的上将军不该是这样的待遇,爱国护民、阻秦军于外,分田地于内的上将军——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上将军!” “上将军!” 人群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刚刚打败秦军的上将军被押解回邯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邯郸城!更多的人从各处涌向城门口,城南、城北、城西,各个角落里,邯郸的民众似乎疯了一般,向着城东的城门口涌去。 而此时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平原君,已经晚了。 而饭馆里,秦国的细作也有点儿懵,咱好像还没开始宣传啊,怎么赵括一回来,赵国人就这个动静啦! “首领!咱的计划还继续进行吗?”秦军细作指着颇有追星般疯狂的人群,有些尴尬的问道。 第九十一章 民众聚集,赵括劝散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燕赵人最敬为国为民之士! 古人诚不欺我也! 秦军细作首领一咬牙:“按计划进行,既然这把火烧了起来,咱就给它再浇把油!” 众细作点头应诺,随即放下碗筷,到饭馆外分作几路,轰然散去。只剩下首领被饭馆老板拦住,“大爷!饭钱还没给呢!” 首领凌乱在风中…… 同样凌乱在风中的还有平原君。 面对越来越多的赵人,平原君知道,得尽快离开了,否则真的可能要出事!或者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要把事情控制在影响最小的范围内。 于是,平原君先是将老夫人给劝了下来。“老夫人,王上只是要马服君回来述职而已,没有事情的!”边说边将老夫人往囚车一旁带。 这鬼话,鬼都不能信啊! “既是问话,何以囚衣相加、囚车以困我儿?怎的,我儿大败秦军倒还生出罪责来了?!”老夫人质问道。 “正是马服君大败了秦军,却未及与王上商议便与秦军达成协议,放走了秦军,王上才要找马服君前来问询啊!”平原君继续劝道。 “哼!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有道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况且以十万残军而换得三郡之地,换做朝中何人,可以做到?”老夫人继续质问道。 “老夫人啊!您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该不该做是另外一回事啊!”平原君解释道。 “这么说来,我王当真如此之狭隘耶?宁予敌雠,不托将帅耶?”老夫人越说越气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尤其是那句“宁予敌雠,不托将帅”,惹得周围群众一片的哗然。 “上将军无罪!” “释放上将军!”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平原君眼见着在与老夫人的对话之中落了下风,劝是劝不动了。强制带走?额,任武的剑有点晃眼!可是,人却越来越多,再这么滞留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马服君,你是明事理的!眼见全城围观,民意汹汹,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王便是想不杀你也难了!”平原君将突破口转移到了赵括的身上。 赵括也觉得差不多了,凡事不能过火,过犹不及。 于是,“砰”的一声,赵括对着老母亲,就是一个头磕在了囚车的地板上。 “母亲大人,儿虽有尺寸之功,然去秦之功更是数十万赵国将士之功也,儿以上将军之身,而行外交之责,却有僭越之嫌也,被去职拿问亦是应有之意。今劳母亲不辞劳苦,出城相迎,不甚惶恐,还请母亲保重身体为上,放我等离去。”赵括对着老母亲说道 “可是,我儿……”老母亲还是不肯放手。 不待老母亲继续说,赵括打断道:“母亲请听我一言,今虽被拿问,然有司并未定下儿之罪也,今若私纵而逃,此无罪亦成有罪也!还请母亲放行,以全儿之名也!” 言及声名,老母亲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平原君会意,让早已准备在一侧的侍女将赵括母亲扶开到一旁休息。 见赵括母亲终于离开,平原君刚松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却见原本还通畅的道路已经被人潮所淹没,无奈,只得又望向赵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也没有让平原君失望。踉跄着站了起来,为啥会踉跄?你跪你也麻! 赵括双手抱拳高声喊道“诸位父老乡亲,且听括一言!且听括一言!” 周围众人听得上将军要讲话,纷纷提醒旁边之人不要在言语,很快闹市般的城门口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赵括见大家都已安静了下来,便继续抱拳说道“长平一战,损伤我大赵男儿三十余万,堪堪战平暴秦,实括之罪也!且括迫于战场形势,不得已以将军之职而行外交之政,此乃僭越之罪也。” “长平一战乃大胜也!” “上将军大功也!!” “上将军无罪!!!” 大家争相为赵括辩白,似乎不太同意赵括给自己定的“罪名”。 赵括双手一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继续说道:“今括去职回京,只为说明长平战场之原委,以我王之明,定能分辨好恶。二三子欲塞吾之申辩之路耶?” 场中为之一静,赵括顺势说道:“二三子暂且让出一条道路,好容吾等进宫面呈我王,申明原委!诸君要相信我王!” 嗯,如果这样还治我的罪,那肯定是赵王除了问题哈,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帮我哦!赵括在心中想道。 言罢,众人思虑一番,一条仅容许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被让了出来。平原君见状,赶紧吩咐车队前进。 “上将军保重!”突然人群中又爆发了一句口号。 接着便是络绎不绝的“上将军保重!” 赵括无奈,在囚车之中,继续双手抱拳以示感谢。 车轮缓缓向前,人群渐渐稀薄了起来,王宫轮廓渐渐浮现,而王宫的宫楼之上,一群身着锦衣的人们正看向赵括来时的方向。 为首一人正是赵王。 “赵括仅是走了好运,上天垂怜于我赵国,才能赶走秦国的。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胜,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平阳君赵豹在赵王的左手边说道。 “嗯,便是戴罪之身,更应当谨小慎微才对,这才方一入城,便已引得全城围观,吾观此子并无一丝悔过之心也!王宫脚下,都城之中尚且如此骄横跋扈,可想而知其在军中当如何的自专也!”赵豹见赵王不曾言语便进一步诋毁道。 长平之战,赵豹本就不同意打,如今得胜而归,让平阳君好生没有面子,自然对于这个“罪魁祸首”,极尽其力地诋毁了。 而在赵豹一旁的都平君田单,则是一脸晦暗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别过头去,沉默不语。显然他对赵豹之语有些不以为然,但对方诋毁的对象不巧是自己政敌的儿子,嗯,沉默不语已是君子之举也。 “咳…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赵王右侧发出:“平阳君此言差矣!” 第九十二章 众臣倒括,蔺卿劝谏 赵王闻言,迅速转过头,关切地问道:“蔺上卿!无恙否!” 没错,说话的正是创造完璧归赵,并与廉颇一通创作了负荆请罪等成语的蔺相如,蔺上卿。只是如今的蔺相如已然重病缠身,几乎不再理会朝事,更是深居简出,除非王上问询,一般不再出门,今日却是破例来到王宫,只为一观这赵之军神。 蔺相如摆了摆手,说道:“老臣无恙!多谢王上关怀。” 随后接着说道:“括以羸弱之师而胜秦军虎狼之师,此廉颇将军亦不能及也,况败秦军而取三郡之地,虽言大胜亦无不可也。” “长平三年对峙,劳民而伤财,民众苦秦久矣!故闻听我军打破秦军皆喜不自胜,诸君曾记否,我王宣读战胜之日,我都城百姓彻。夜之狂欢,老臣虽居宅中,亦可辨满城之欢喜也。故长平主将归来,民众岂有不聚而迎之之理?” “至于见其戴罪之身,几句牢骚亦在情理之中。难能可贵的是,马服君括者,竟能主动劝说于众,以解此围,而非携众以邀功,携众以迫王,此大善也。” 说完,蔺相如又咳嗽了起来。 “因有其功,再贪民望,此不赦之罪也!”田单阴恻恻地说了一句。 顿时,蔺相如营造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是呀,你一个带兵的将军,本来就功高盖主了,手掌军权不算,这还这么多人民支持你,你想干嘛? 赵王稍缓的脸色一下子又铁青了许多。 “传令:押解马服君于地牢之中,明日大朝,再行定罪!”赵王狠狠地说道。 “我王暂息雷霆之怒,且听老夫一言!”蔺相如强行止住咳嗽说道:“都平君此言,乃诛心之言。更是臆测之言,若我王轻信此言,而轻易处置于括,当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也!秦军再来,更有何人愿披甲上阵为我王抵挡呢?又有何人能够挡住秦军之脚步呢!” 说着,蔺相如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长时间的憋气,让蔺相如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老夫行将就木之言,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望我王察之……” 不待蔺相如再次说完,却又咳了起来。 赵王赶紧亲自扶起蔺相如,关切地说道:“上卿莫急,寡人不会轻易决定的,来人,快扶上卿到偏殿内躺下,传医师!” 说着就要将蔺相如交给宫人,可是原先扶着蔺相如的手却被蔺相如紧紧地抓在手里,很明显蔺相如还有话要讲,而且很可能是想单独跟自己讲。于是,赵王说道:“尔等先行退下吧,寡人亲自为蔺卿侍奉汤药。” 蔺相如作为两朝老臣,一心为国,既老且病,为显其尊荣,赵王不时到蔺相如的府上亲奉汤药,这番作为,赵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猜测。众人于是一齐退下。 而赵王与蔺相如则来到了偏殿之内。 蔺相如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只能半躺在软塌之上,而赵王则坐在他的一旁,四周的宫人、医师都已被赵王打发到了门外。 蔺相如见四下无人,方才对赵王说道:“田单此人,与赵括之父赵奢有隙焉,故出言为难赵括,此小人行径,非相国之度量也,我王当察之。” “寡人亦知之。”赵王点头道。 “平阳君所言,一则因其一贯反对取上党之地,此次大胜无异于自扇其脸;二则其人亦与赵括之父有隙;三则此人与取军权久矣,故而对赵括多加诋毁,此等偏颇之言,我王勿听勿信也。”蔺相如接着说道。 “寡人亦知之也。”赵王继续肯定道:“马服君有功于赵,此毋庸置疑也,然其自作主张,置寡人于何处也?寡人深恨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言一出,蔺相如已然知道,芭比Q了!全他娘的完了。 有功与赵,却不是大功于赵。灭秦军三十余万,取三郡之地居然只是有功,那我的渑池之会、完璧归赵算个球啊! 再加一个深恨之!注意,不是恶,而是恨!深恨,不死也要脱层皮那种! 完犊子了,迎接赵括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个功过相抵,归养田园。这你让前线流血的将士怎么想,你让千千万万赵民怎么想,甚至是各路贵族,哦,原来这么给你卖命就这么个结果啊,那还不如投降秦国算了。 投降秦国,要是赵括一怒之下真的投靠秦国?以赵括之才,以秦军之勇,还有人能挡得住吗?甚至新附的三郡搞不好就集体哗变跟随赵括降秦了!嗯,应该不会吧! 要是果真如此,不敢想啊! 蔺相如只觉得胸口有点闷,老天收了我吧,我真的带不动啊! “我王容禀!前线战事焦灼,许是有我等不曾知晓之原因,才促使赵括行此,行此不义之事!”蔺相如实在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赵括的所作所为,说僭越吧,有点重;说便宜之事吧,有点轻了。只能称之为“不义”了。 “但无论如何,我王当给赵括一个申辩之机会,就权当是偿还其破秦之功,如何?”蔺相如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赵王的袖子,死死地盯着赵王说道。 “好吧!就依蔺卿所言,明日大朝,便宣赵括当朝申辩吧。”赵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好!好!多谢我王!”听讲赵王肯定的答复,蔺相如如释重负般地松开了赵王的袖子,连说了三个好。 随即蔺相如倒回床榻之上,面朝殿顶,继续喃喃地说道:“赵括因其父之故,在朝上并无几人相助。而其军事才能堪称惊艳卓绝,若王上放下芥蒂,赵括必成我王之孤臣,一心侍奉我王,如此,老夫便可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不待身边之人有所反应,蔺相如继续说道:“我王,切莫因些许僭越之事而损栋梁之材,越是栋梁之材,越是才绝惊艳,就越是心高气傲,心高气傲者往往受不得委屈,而一旦受了委屈必然报复,且其已有相当军心、民心,我王切记要顺而牵之,不可……” 蔺相如说着转过头,想要强调些什么,却见身旁椅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赵王的身影! 赵国第一重臣再次倒在了清冷的王宫偏殿的床榻之上,两行浊泪留下,却再无半点呢喃之语。 第九十三章 赵括入狱,蔺卿相见 载着赵括的囚车一路驶向王宫,进入王宫后,随着王命的下达,却又绕了个弯,从王宫的另一头出了来,最终停在了地牢门口。 平原君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到刚从囚车上下来,正活动着手脚的赵括面前,颇有些尴尬地说道:“王命暂时将你羁押与此,明日大朝,许你当朝申辩!我已令牢头提前打扫干净,今日你便委屈一下” “好!这里比吾在军帐中要好多了!”说着赵括便大踏步地上前。 老母亲已经被送回了家中,而身后的任武却也想跟着进去。 平原君阻拦道:“任将军也要进去吗?似乎于礼不合吧!”任武闻言看向了赵括。 赵括一回头,想着,虽说这是邯郸地牢,但万一来个刺客啥的,就凭这里面的差役那几块料,估计都是一剑一个的货,没个保镖自己还真不敢进去。 “进!”赵括没有废话,转过头继续对平原君说道:“吾在战场上杀伤秦军三十万,秦人恨我入骨,长平之胜更是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不知平原君对此地牢可有什么安排?我可不想连王上的面都见不到,就死于此阴暗之地,到时候平原君恐怕也难辞其咎!”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马服君所言有理,这百人守卫吾先留下,马服君放心,吾这就去面见我王,增兵防御此处,断不至于让马服君身处险地。”平原君略略思考后答复道:“就辛苦任将军了!” 随后向两人双手一揖而去。 赵括与任武一起踏入地牢中,牢头带着一众差役早已迎候在大门口,见赵括走来,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说道:“恭迎上将军!” “起!”赵括回应道。 “上将军请随我来!”牢头一骨碌站了起来,随即为赵括指路道。 经过两个路口,来到了意见宽敞明亮的卧室之中,之所以说是卧室不是牢房,因为房间里床榻、桌椅俱全,更是洁净异常,比之普通人家的房间还要好上不少。 “这是牢房?”赵括问道。 “额,不敢欺瞒上将军,此是小子的休息之所,听闻上将军前来,铺盖等物件都已换新,上将军看看还有哪些不满意,小子立马着人更换。”牢头笑着回答道。 “吾乃戴罪之身,我王之命乃羁押我与地牢之中,汝此番作为,若非违抗王命耶!”赵括冷冷地说道。 牢头丝毫不慌,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小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上将军,上将军在小子和小子全家眼中你就是大英雄、大豪杰!至于王命,王命乃是羁押上将军于地牢不错,然此处也是地牢也!到了地牢,关在哪个房间,那还是小子说了算的。” “倒是个人才!”赵括笑着说道。无他,让他想到了上辈子与老板斗智斗勇似的上班摸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人诚不欺我也。 “再加个床榻吧,任武将军也在此处休息。”赵括吩咐道。 “任武将军不如在旁边房间,也是……”牢头还在介绍旁边的房间,却被任武打断道:“吾要保护上将军!” “啊?”牢头有点懵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双手一拱严肃地说道:“上将军放心,小子必誓死护卫上将军周全。 赵括见其如此伶俐,颇有些意外,拍了拍牢头的肩膀说道:“放心,平原君已经安排好了兵力守护此处,即便有贼人攻了进来,也无需尔等拼命,尔等只管躲好护住自身即可。倒是汝何名耶?可愿从军?” “小子名曰鲤,自然愿意从军!愿意跟随上将军前线杀敌。”牢头鲤惊喜地说道。 “嗯,不错,等过了这一阵,就去找他!”赵括又拍了拍鲤的肩膀,继续说道:“若能战场建功,吾可收汝为家臣,赐赵姓!汝其勉之。” “诺!多谢上将军!”说着牢头就要下拜。 赵括一把扶住了牢头,随即对任武说道:“任武,此人便交给你了!” “诺!上将军放心!”任武笑着回应道,也在牢头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已经是自己人了。 牢头都快乐疯了,一下子,军队的两大巨头都看好自己,能不疯吗!上将军还愿意给自己赐姓,那自己的儿子们就是有姓之士了!这是什么,这是阶级的跨越啊! “春困秋乏,正是睡觉之时。”赵括交代了一声便跨入房内,钻入被窝,嗯,好冷啊! 这一觉便谁到了夤夜时分! 倒也不是赵括睡饱了,实在是——饿了!也不知这鬼地方有没有夜宵啊! 一个翻身起床,却听敲门声随之响起,应该是一直关注着,等自己醒了才敲门的。有眼力见儿,有前途。 “进!”赵括说道。 “禀上将军,上卿蔺相如在外等候多时,因上将军一直未醒来,故未敢打搅,是否让他进来?”牢头问道。 “嗯?”赵括有些疑惑,蔺相如,好像跟自己没什么交集呀,他来干什么?不管了,人家来看自己,总不能不见吧。“速请!” “诺!另外小人整治了些酒菜,都是小子盯着采买制作的,小子与任将军也已经用过,是否一并送进来?” “有心了!送来吧!”赵括不吝夸奖道。这样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的部下才是好部下啊!赵括在心中又给这位牢头的级别给狠狠抬了一级。 不多时,酒菜和一员老叟同时被抬了进来,四周的灯火也都已被点亮,摇曳的灯火里,两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有劳蔺卿久候,实本君之过也。当自罚一杯!”赵括首先打破沉默,端起酒杯就饮了一杯,老黄酒,有点儿甜! “无碍!”蔺相如简单地回应了一句,随即便不再言语,直勾勾地盯着赵括,似乎要把赵括看透! 赵括被盯得有些难受了。哪有人这么盯着人家看的,哦,好像廉颇也有这毛病,这两人不愧是“将相和”啊,都一样的毛病! “上卿找本君有何事啊!”被盯久了的赵括,还是决定继续打破沉默。 “无事!”蔺相如继续回答道。 赵括斯巴达了,你无事找我干嘛,玩呢! 第九十四章 狱中对酌,温酒与谈 “老友一日三信,托我无论如何要保住你!保住我赵国的擎天保驾之臣!”蔺相如缓缓地说道。 “多谢上卿与廉老将军抬爱!”赵括双手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天寒了,酒要温一温才好喝。”蔺相如说道。 “粗浅武夫,让上卿笑话了!依上卿所言,温一温再喝!”赵括回道,随即叫来牢头,吩咐温酒。 点火、沸水,置壶…… 房间里只剩牢头忙碌的身影,终于酒壶已被烫热,赵括拿起酒壶,为蔺相如斟酒。 “如今火已点燃,明日便是沸水之时,却不知上将军何时置壶其中呢!”蔺相如突然发问道,吓得赵括倒酒的手一抖。 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行将就木的老人,赵括有些意外,自己仿佛已经被那双毫无精气神的眼睛,看了个通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今日激起民愤是为点火,明日朝堂激辩论是为沸水,当朝野皆成鼎沸之势,便是自己救场之时,是为置壶也。对方以温酒为喻,将自己的计划给彻底剖析了出来,不愧是名贯古今的蔺相如啊! 稳了稳心神,赵括继续给蔺相如满上,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双手托起酒杯,一饮而尽,意为多谢上卿未曾戳破。 随后缓缓说道:“本君向来娇生惯养,这服侍于人的事情向来是做不好的,还请上卿恕罪。不过这温酒虽好,本君出身将门世家,若非上卿想邀,断不会为此麻烦之事也。” 翻译一下呢! 要老子认怂给别人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了,给你倒酒那是因为您是上卿,是自己尊敬的人,其他人,我呸! 但是呢上卿你所说的我的图谋啥的,也不是自己想干的,自己只是个将军,只是想自保而已,如果不是朝廷一再地逼迫,咱也不会做到那一步。 蔺相如也是一愣,对面的这小子有点东西啊,这是反将自己一军啊!自己问他啥时候造反,他反手就问自己准备逼他什么时候动手。 蔺相如伸出枯槁的手,端起赵括斟好的酒,一饮而尽,脸色一瞬间变得潮红了起来,说道:“温酒虽好!酒的滋味却也少了许多,若是多煮些时候,酒就不成酒了!” 你别过火哈,搞到最后赵国没了,谁也讨不到好处的。 “君爱其酒,吾爱其壶也。壶在,酒散无味,换酒便是了;壶毁,纵有美酒,亦无可藏也,只能加诸他人之壶,此某之不愿也。”赵括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起脖梗,又是一杯下肚。 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上卿可曾听闻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而荀子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吾试补之: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蔺相如闻言,不禁喃喃自语道:“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枯槁的手伸向酒壶,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递到心灵,缓缓抬起,慢慢斟下,轻轻放下。 蔺相如知道,那边赵王是一定要搞事的,这边赵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两相冲突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或者说自己这一脉如何站队的问题了。 蔺相如抬头,再次盯着赵括问道:“屯田之策真能让民有其食,而仓廪富足?” “此政如何,可看上党之黔首,可询三郡之流民,可问廉老将军,抑或上卿自行分析一番,倒无需本君多加解释。”赵括回答道。 “何其难也!”蔺相如端起酒杯,缓缓说道:“夺贵族之地而予黔首,在三郡之地或有可能,在邯郸故土却无论如何无法实施也。则屯田之策终于三郡之地,恐又被故旧之贵族所夺,不可久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括回答道:“地之利者,在长久之效也,虽时移事异,地利不改。故其为国之根也,然其收效并非伟大。肉食者鄙也,若以更大之巨利诱之,不愁其不放小利而就大利!” “何谓大利焉?”蔺相如问道。 “地之利也,投十而得十二,已是不易;吾言之利,乃投一而得三、得五、得十者也!如此之利,方为大利也。上卿以为贵族愿否?”赵括问道。 “如此巨利,当然愿意,然则如何能有如此巨利焉!天下财货有数也,吾得其一,便有一人损其一也,贵族得利便是黔首失利也!”蔺相如问道。 “哈哈!”赵括笑了起来,随即又是一杯温酒下肚:“上卿此言,莫非天下之财,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之意耶?” “然也!”蔺相如回应道。 “善理财者,不加赋而上用足。非只劳作于田亩之间可以创造价值,流通亦能创造价值!”赵括说道。 “愿闻其详也!”蔺相如继续问道。 “今吾为一名屠夫,得宰杀之钱二千,于农户处买黍米、蔬菜若干,农户得钱之后便再行购买种子、农具,而铁匠得此生意,则需更多气力,便再行增加肉食,而肉食增加,屠夫之生意更荣也,其钱又回了吾之手也。” “钱虽历经波折,却始于吾亦终归于吾之手也,然则在其波折中,农户、铁匠包括吾之屠夫皆有其利也,此流通之效也。”赵括解释道。 “然,钱财亦有所损耗耶!”蔺相如问道。 杠,就硬杠哈!要不是看你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给你薅没了,咱是在说钱财的问题吗! “此为一例而已,若放眼整个赵国,即有大循环也,无此损耗也。比如我今铸币三千,此三千钱难道会消失于我赵国耶。”赵括无奈地解释道。 “这……”蔺相如缓缓举起酒杯放到唇边,突然又问道:“若是,若是还是有贵族不愿放弃土地之利呢?” “贵族亦是人也,求地之稳固乃人之常情也,吾会制定每人最多可占之地。只要不超过,那便相安无事。”赵括回答道。 “若是……” 不待蔺相如说完,赵括接着说道:“若是有人贪心不足!历史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蔺相如嘴边的酒杯抖了一抖,随即酒杯一翻,还算温热的酒水顺着干枯的喉咙落下,落入已经有些干涸的心田之中。 第九十五章 赵括上朝,一气平阳 “但王上毕竟是王上!”蔺相如放下酒杯,打了个手势,一直在房外等候的仆从纷纷进房,将蔺相如连同软塌一到抬了起来,临走前,蔺相如艰难地转过头:“无论如何,老夫一脉当不负老友所托,定会保得马服君平安。” 说完,仆从抬着蔺相如离开了“牢房”之中。 “谢谢!”灯火里,赵括又是一杯黄酒下肚,对着眼前空洞洞的黑暗,小声地说道。 半壶老黄酒,顺带着一大盘野雉肉下肚,酒足饭饱的赵括半躺在椅榻之上,半闭双眼,思索着明日可能发生的事情。 “上将军,赵启回报,五百精兵已经进住了邯郸,已经做好了完全之准备。”任武在赵括耳畔小声地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赵括回应道。 灯灭,鼾声起! 窗外月光如水,邯郸城中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但与平常不同的时,今夜的街上不时有几匹快马穿行。 只有巡夜的打更人见证着一切。 “明日必将赵括至于死地,以泄本君心头只恨也!来,二三子再来对一下赵括之罪状!”赵豹对着属下恨恨地说道。 …… “都平君,今日莽撞了!”一员老者对田单说道:“吾等虽归赵,却实为客也,以疏间亲,智者不取也。” “嗨,此事却是我一时不忿,纠葛于其父之龃龉,方有此言。明日大朝之上,吾需如何处置,还请指教!”田单略带羞愧地说道。 “此家事也,非吾等外人可置喙者也!千言莫如一默!”老者缓缓说道。 “善也!” …… “传话给赵禹,力求赵括功过相抵,全身而退!”躺在软塌之上的蔺相如有气无力地对一旁的仆从说道。 “诺!力求功过相抵,全身而退”仆人复诉了一遍。 听到仆人复诉无误的蔺相如,缓缓闭上了眼睛。(就休息一下,没死哈!别误会!) …… 而在赵括宅子深处,赵括的老母亲正夜不能寐,派人去找平原君,得到的回复是“尽力保全。老夫人请放心。”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尽力,怎么个尽力法啊!放心?怎么能放心哦! 死老头子,生前得罪那么多人,现在好了,除了个平原君,一个愿意为自家儿子说话的都没有。老母亲碎碎念着,可是除了信任平原君,除了等待命运的降临,她一个老妇人,再无一丝办法。就如当初无法阻止他的儿子出征一般。 而作为已故马服君赵奢同志唯一的“盟友”兼“好友”的平原君,也在宅内做着最后的判断与准备。 “三郡的探哨有回复没有!”平原君问道。 “诺!皆已有回报!”一名仆从递上三片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迹。 “如此,马服君无忧矣。”平原君笑着说道。 …… “咚……咚……”马蹄声已经渐渐熄灭,只留下打更的声音继续响彻邯郸的街道。 太阳依旧按照他的想法升起,今天还不错,几日不见的太阳终于想起来,原来自己还要给大地些温暖的,于是狠狠地刺破了敢于阻挡它的层层的云雾,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温暖洒向了大地。 早早地,赵括便被请出了“地牢”,在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宫的偏殿之内。 不一会儿,正殿之中传来一阵见礼之声,随后赵王开始明确今天的大朝议题。 “今日大朝,只议一事,前上将军,马服君赵括之罪也!” 不待赵王发话,一员朝臣出班说道:“我王容禀:马服君是否有罪还需讨论,不可言之有罪也。” 赵王一来就被呛了一口,心里更不舒服了,不过众臣在前,也不便发作,只好忍下,说道:“如此便议一议赵括是否有罪吧!”说着,赵王右手一挥,继续说道:“将马服君请上来吧!” 随后,一身囚衣却身姿挺拔的赵括出现在大殿之上! 嗯,大殿比乾清宫还大些,却少了许多的雕梁画栋,多了几分原始的肃穆与威严,其余倒是与电视剧中大差不差,赵王端坐上首中央,文武分列两侧。只是这王位却也就高处两三个台阶而已,也是,要太高了,汇报啥事儿不都得扯开嗓子喊啊! 声音小的不让当官呗,气抖冷! “禀我王:马服君赵括带到!”一旁宦者令高声回复道。 “如此便开始吧!”赵王说道。 平阳君赵豹闻言,一马当先,说道:“诺!赵括者,本为我上将军也,奉命接管长平战场,然其长平战场所作所为,皆无君无父之所为也,按律当斩,我王念其抗秦有功,特许其当廷辩驳,以明其罪!赵括,汝可有异议?” “本君并无异议!”赵括坦然地说道。 “其罪一:刚愎自用,不听良言,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在渡河之初便有部将提出不能轻易攻击秦军壁垒,括不听;攻破壁垒后,又有部将劝说宜加固壁垒,不宜再行进攻,括又不听;发现被围后,又有建议转向界牌领方向或直接渡丹水而归,括又不听;致使我军损兵三十余万,若非魏军来救,我军有全军覆没之危也。赵括可有辩解?” “当然有!总的来说,我军最终是赢了,而在战场中的每个步骤都是环环相扣的,撤退不一定是失败,也可能是佯败诱敌,突击也不一定就是攻击,也可能是迂回包围。所以你拆分每个节点来看本身就是错的。”、 “好,即便单独看你每个拆分的节点,攻击壁垒是我王交给括的任务,要尽快结束战争,这是必须也是唯一的方法;其二,壁垒经我军攻伐,秦军撤离时又再次破坏,若要强行修复,非十几日不可,这不是给了秦军重整旗鼓的时间吗;其三,突围防线方面,界牌领乃雄关也,轻易攻不下来,丹水湍急,且西岸已现秦军踪迹,渡丹水无异于自杀。” “哦,对了,忘了平阳君从未带过兵,不知如此解释,平阳君可曾听懂?需要本君在舆图之上再作解释吗?”赵括讽刺道,“另外说道刚愎自用,这儿有个军中铁律需要告知平阳君:大纛所指,虽死亦往!嗯,换个简单的词叫做:军令如山!” “平阳君明白吗?”赵括再次调侃道。 一众武将哄堂大笑起来。 第九十六章 朝堂论辩,再气平阳 平阳君涨红了脸,士可杀不可辱也,眼见着就要上去跟赵括拼命! 赵王发话了:“赵括,平阳君乃是代寡人问话,再有不敬之语,寡人先治你个不敬之罪!” “诺!小子妄言,还请平阳君勿怪!”赵括见好就收道。 平阳君见赵王发话了,也不便再行发作,暗暗压下火气,继续问话道:“其罪二:未经请示,更未经我王许可,便擅自与秦军媾和,致使我军三十余万伤亡而构成之大好局势,也随之付诸流水!赵括,汝可有辩解?” “有!当是时也,魏军与秦战与西岸之地,诱使秦军光狼城中守军、界牌领中守军出城迎战,而我军则趁机偷袭上述两处,以形成对秦军合围之势!”赵括如是描述着当时的情形。 “此正当困而歼之啊!”一员将领打断道。 赵括冷笑一声,说道“困而歼之,说的容易,你首先得能够困住秦军这头猛兽啊!” “我王容禀:当时的情形吾在军报中不敢详尽写出,实在是怕一旦邯郸泄密,则全局尽溃啊!”赵括叹息着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是已经包围了秦军吗?怎么会全局尽溃?”赵王问道。 “禀我王,当时我军的军力布置为,光狼城、界牌领各一万大军,北路长平关两万大军,我赵魏联军总共加起来的兵力也不过十万啊,此时壁垒之中能战之兵不足六万,而且还有不少是战力颇弱的魏军,为了迷惑白起,才穿的我军的甲胄啊!” “更危险的是:此时百里石长城防线上,除了长平关外的两万大军,所有兵力都被某抽调一空,仅余数千人在故关佯装主力。”赵括将兵力缩减了一半还多。 “如此一来,岂不是!秦军若是攻击任何一点,皆有可能脱逃!”刚刚打断赵括话语的将领颤抖地说道。 “然也!不仅如此,若秦军从河内再发一只偏师直取故关,我军要么立即撤围,要么便会被秦军实现反包围。而撤围又有丹水阻隔,极易形成被秦军尾随追击而溃败之势也。故,吾只能实行战略欺骗。诱使秦军投降!” “嗯,如此惊险,确实是迫不得已啊!” “还好上将军机智过人,硬是把一场败仗给翻了!” …… 就在众朝臣议论纷纷的时候,平阳君赵豹再次发难,说道:“如何证明你只剩十万大军?白起岂是那么好欺骗的?若你并无足够多的兵士,如何能够骗过白起的眼睛。况且人言,当时壁垒之上,尽是赵兵,其数不下十万之众也。” “好叫平阳君得知,即便壁垒之中真有十万大军,某也不会将十万大军全数安排站在壁垒之上,一是过于密集容易遭秦军箭雨袭杀,二也不利于兵器的展开,三呢排兵布阵讲求一个后备之力,故纵有十万军,壁垒之上也最多站上五万人。故壁垒之上有十万赵兵之言,断不可信也。”赵括耐心地解释了一番,看似恭敬,实则鄙视。 又是引来众将的一顿哄笑。也不能怪赵括啊,实在没想到对手这么弱,这种常识都要解释。平阳君赵豹的脸更红了。 赵王咳嗽了一声,哄笑停止。 于是赵括继续说道:“某也是利用此常识,反其道而行之!某让壁垒之中几乎所有兵卒都上城防御,壁垒之上便有五万人,而在白起看来壁垒中必然还有备兵,故推测我军壁垒中至少有十万人也。” “彩!” “上将军威武!” …… 一众将领不嫌事大地在一旁喝彩道。 “此模仿齐国军师孙膑之减灶增兵之计也,当不得诸君夸赞!”赵括谦虚地说道,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开心与自豪! 众大臣也是纷纷交头接耳,不时地有夸赞之声传入赵括的耳朵。 眼见着朝堂氛围几乎一边倒了,平阳君赵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汝言之十万便是十万耶?焉知汝不是谎报军情耶?若是壁垒之中便有十万大军,汝却放秦军离开,此与通敌卖国何异也!” “平阳君慎言!”一旁的平原君插话了。 “不是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非卖国何异?”平阳君怒道。 “平阳君此言差矣!”大臣赵禹也在一旁附和道:“平阳君问其不敬之罪可也,通敌卖国之罪则谬矣!何曾有过通敌之人阵斩敌国三十余万大军耶,又何曾有关卖国之人为国取三郡之地耶?” “然也,若此为卖国,卖的也是秦国吧!”又一大臣在一旁帮腔道。 “平阳君,请你也卖一个吧!不需三十万秦军,亦不需三郡之地,仅尽灭数万秦军,而夺秦数城之地即可!”一位武将也忍不住吐槽道。 面对众臣的调侃,平阳君更加怒不可遏了,继续强势地说道:“既无可证明,即是赵括在撒谎,其人不忠之心昭然若揭也!臣请我王,斩之!” 话音刚落,底下的朝臣就怒开了锅! 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斩杀一位功勋卓著的上将军!平阳君你是疯了吗! 不不不,你才是秦国派来的间客吧! 虽然明知赵豹在搞事情,可是也确实没法证明啊!问一般的士卒,如此机密肯定不知道啊;问校尉、都尉乃至于廉颇将军?赵豹肯定会说他们已经被赵括洗脑收买了。 事情有些麻爪了啊!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众臣的讨论也随之戛然而止。 “某可以证明!” 循声望去,正是平原君赵胜! “哼!谁人不知你乃是赵括之父赵奢之好友,又未亲历战场,如何能为赵括做证!”赵豹嗤笑道。 哎,看着这个愚蠢的欧多多,赵胜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非某为赵括作证,而是此两本花名册为赵括作证!”赵胜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三片竹简,缓缓说道。 “某在去传召赵括返回的路上,便令家老持王上手令前往河内、河东、上党三地,以劳军为名,查看军营情况,得其花名册,并经抽查之,得实其战兵之真实数据。而花名册也已转运回邯郸,现正在殿外,我王可随时遣人查勘!” 第九十七章 藏兵于民,三气平阳 “平原君直说结论即可!”赵王说道。 “诺!”平原君向赵王一揖,接着说道:“根据查探,上党军营共有兵卒一万九千七百五十三人,驻屯于光狼城中;河东守军共计四万零三百二十四人,分别驻屯安邑及临汾城;河内守军共计四万一千七百四十五人。” 平原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三郡之地,我军总兵力为十万一千八百二十二人,其中上党军营有两千余人为伤愈归队之兵,其余两郡伤愈归队人数不详。凭此可以断定,我军对秦军形成包围之时,军力未达十万。” 说完,平原君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似乎在说:“你还要杠吗?” 平阳君果然没有让平原君失望,愤怒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花名册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禀我王,为避免花名册是假,我家臣特意以劳军之名,携带花名册对三地的人马进行了抽查,共计抽查人数三千五百人,均与花名册所列匹配,有士卒画押为证!”平原君继续说道。 在一旁的赵括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一切早有预料。 赵括早就预料到朝廷会派人去查勘兵力人员,但没预料到平原君下手这么快,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有人问那还有十万人马去哪了? 很简单,屯田去了!赵括一早就交代把屯田之卒另外造册登记。 屯田的兵能算兵吗?自然不能算! 卸下铠甲,放下刀剑,拿起锄头,那就不再是“兵”,撑破天了也就是个“民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什么?民壮家里怎么会有制式的兵器?嗯,那是人家长平之战的纪念品不行啊! 什么?民壮怎么还要经常训练?人家热爱运动不行啊?!民壮也是想要保家卫国的啊! 至于为啥战力堪比士兵。嗯,那咋办,人家就是战力高啊! 而且旁边就是民屯,一样的出操,一样的种田,一样的军事化管理。别说信陵君的家臣初来乍到,就是待上几个月也未必能发现军屯的奥秘。 当然,随着屯田的继续,屯田兵的战力不可避免会有所下降,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等赵括过了这一关,自然会有办法。 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平阳君,赵括都有些同情他了。 “够了,平阳君,下一条吧!”赵王发话道。 “诺!”已经连输两阵的平阳君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因为他知道前面两天钉不死赵括,那剩下的一条最多只能让赵括蹭破点皮。 “其罪三:擅派郡守而占三郡之地。未经请示即行安排心腹人员前往三郡之地,并私自收缴田赋账本,张贴安民告示,此僭越之罪也。赵括,可有辩驳?” 赵括双手抱拳一揖到底说道:“三处郡守皆任后方呈报我王,此某之罪也。然,我王容禀。此二将者乃押送秦军之将也,接手降地亦是职权范围内之事也。后某考虑再三,河东之地,地处秦赵交界之处,须有大将镇守,否则一旦秦军渡汾河而攻,则河东易手也,是故令司马李义为河东守。” “河内地处秦、赵、魏三国交界,又为崤函通道之端也,易受秦军攻击,需与魏军协防,需既能打仗又能处理好邻国关系之将也。故吾从信陵君之建议,选廉老将军之爱将王樯为河内守。”赵括略微思考后接着说道。 “至于上党,自然又廉颇将军坐镇把控全局,随时增援两郡。然未及汇报我王,便先行决定,却有僭越之嫌也。愿我王重选贤良,替换几人。只是,河东、河内二郡兵凶战危,请我王务必选用可堪一战之人!”言罢,赵括又是一揖到底。 这还认罪个毛线啊! 就晚点汇报而已,而且用的还都不是自己人,唯一一个是自己人的还放在最靠近秦国的,也是最小、最危险的河东郡。 原本盯着三郡郡守之位的朝中大佬也有点儿兴致缺缺。 河东不用说了,汾河虽然也算是一条河吧,水流也算湍急,但秦国在河东经营已久,保不齐在哪个犄角旮旯就藏着个登陆点,猛地就会来一下子,没有大将之才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河内倒是个好去处,物产丰富,可是要控制崤函通道也就罢了,还要跟老魏国协防?估计自己应该是得不到魏国的认可吧! 就剩个上党郡了,虽然都是山地吧,也没啥油水,但好歹也是一郡之地,但是却是做了个廉颇在那,自己怎么看也不是能够搬得动廉颇的那块料啊。 那既然自己都想去的去不了,能去的不想去,那还争个啥?不争这个郡守干嘛要为难一位上将军呢! 于是,虽然赵括认罪了,但却没有激起什么浪花。 而之所以赵括轻易地就认罪了,也不仅仅是考虑到这点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责,更是考虑到要是不给个台阶,赵王可能会另找其他途径,那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所以嘛,僭越之罪,赵王看起来很重,群臣和百姓看起来就是个延误而已,甚至连延误都不算,只是个流程不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嗯,刚刚好! 只不过,这一认罪,却高兴坏了平阳君,手舞足蹈地就要给拿下赵括,恨不能车裂之。 平原君都无语了,心想着:你也看看现场的形式啊,除了你,还有一个大臣准备倒赵括吗?都没言语了啊,还想着拿下人家?哎,不能再看着这个愚蠢的欧多多在干蠢事了。 平原君上前一步对着赵王说道:“启禀我王:马服君虽有僭越之嫌,然事急从权也!押送秦军并接收城池本就为一事也,前者为马服君职责范围内之事也,故后者亦可由马服君做主也,且马服君事后也进行了呈报,虽或有不当之处……” 不待平原君说完,赵王便打断了平原君的陈词,甚至断章取义道:“嗯,平原君亦认为马服君此时有所不当之处!寡人亦以为然也!” 平原君张大了嘴巴,显然不敢相信赵王居然曲解他的意思。 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第九十八章 小题大做,赵王发泄 第九十八章小题大做,赵王发泄 “既如此,便定马服君赵括僭越之罪吧?诸君可有异议?”赵王闷声说道。 下手的平原君刚想说点啥,却被赵王凌厉的眼神挡住了去路,平原君明白赵括不能是无罪的,因为赵王不想让他无罪! 于是,平原君叹了口气,丢给赵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赵王抢断、曲解平原君的一幕自然被众臣看在了眼里,又见赵王如此强势地给赵括定罪,一个个也都把头深埋,静等赵王的最终决议。 “看来诸君都没有异议!”赵王冷笑道 “僭越之罪,看似无关痛痒,实则影响颇深,就连马服君自己也说了——军令如山!若是战场上抗命,如何得了!”赵王侃侃而谈道。 赵括和一众大臣都懵了,咋,本来一个汇报延迟的流程问题被硬生生整成了僭越的问题,还不够?这是要往抗命上扯,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赵括刚想着如何进行反击,赵王的话语攻击又开始了。 “此风不可涨,此罪不可轻饶!”赵王继续说道。 此刻,除了平阳君赵豹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外,其余众臣都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意。 战没打好得追究,这个无需多言; 有纵敌嫌疑、欺瞒嫌疑的事情要查清楚,以免浑水摸鱼、威胁王权,此是应有之意,这大家也都是支持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查清楚没有欺瞒、没有纵敌,都是权宜之计,那接下来就好办了。都是好同志嘛,都是一家人嘛。 立下大功的赵括要打压一下,以免恃功而骄,也是必要的。 找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斥责一番,然后赵括幡然醒悟,表示自己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置。组织呢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削减些功勋,罚些俸禄,以示惩戒。 赵括再表示感谢组织的宽宏大量,以后一定紧密团结在以赵王为中心的领导集体周围,推动赵国全面制霸中原迈出坚实步伐。 最后,在一片祥和中,完成此次大朝会的召开。 这才是正常、正确、正大光明的流程啊!怎么赵王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将小问题、小矛盾上升道阶级斗争的层面,这是要把赵括往死里整啊!甚至要不是赵括也是嬴姓,也算赵国公室,搞不好家族都得灭! 这要只是针对赵括的也就罢了,虽然赵括功劳是大,但赵括的老子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就当他当儿子的偿还算了。但怕就怕,以后赵王看自己不顺眼,也来这么一手!那可就惨了,到时候喊冤都没法喊! 一问:“是你的功劳大还是赵括的功劳大啊?那是你冤还是赵括冤啊?”,就能让自己哑口无言,乖乖地引颈就戮。 而平原君、赵禹等重臣想得更多些,今天赵括抗击秦军有功那是明面上的,而且是大功。现在若是就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就被问责,甚至功不抵过,还有生命危险!以后谁还敢带兵,谁还敢做决定? 一句话:此罗织罪名之风,不可涨也! 当然赵王也只是心中的怒火不发出来实在难受,也没准备就把赵括真的就给砍了,嗯,夺个爵吧!赵王表示:反正赵括能打,先夺了爵,以后在打仗,也不怕封无可封了,自己真机智!给自己点个赞! 于是,赵王正准备宣布对于赵括的处罚决定。刚一张口,就被一员大臣打断。 正是一直没有出言的赵禹,只见他缓缓站出身来说道:“启禀我王,蔺相如蔺上卿因病未能来上朝,特向我王告罪。” “无碍!”赵王随意答复道,正准备继续自己的话题,却又被赵禹打断。 “蔺上卿托下官进言曰:赵括者,灭秦军三十余万,取秦三郡之地,此大功于赵国也,非叛国不可轻易罪之也!望我王察之!”言罢一揖到底。 而随着赵禹的话音落下,大殿中的众臣纷纷一揖到底,高呼着:“我王,察之!” 赵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递个眼神给赵豹,平阳君迅速会意! “若人人都能安排郡守之位!岂不人人称王?”平阳君赶忙为赵王摇旗呐喊道:“臣请我王重处赵括,以明君权!” 平原君都无语了,这死孩子就要跟自己对着干是吧,正要出言反驳,却又被赵王给打断。 赵王好容易接到平阳君的话头,岂能轻易放过。 “诸君之意,寡人已经明白了!赵括之功,寡人与众位均已知之;赵括之罪,其自身亦已经承认了!然其功乃将之责也,而其罪非将之所为也。”赵王总结道:“故,其功不可抵其罪也!” “念其年纪尚轻,寡人决议从轻处罚,仅夺其马服君之位、上将军之职位,以正其心,允其以裨将之职,戴罪立功劳于军营!”赵王志得意满地说道。 赵括嘴角一抽,这是把福利、年终奖都给取消了,却还要自己继续做牛做马?这要不是自己,估计换了旁人,得立马跑别国去了。 朝下的大臣们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吐槽赵王了,真就不是想当然的问题了,已经有点儿失心疯了。 平原君都快气得心肌梗塞了,望着满堂失语的大臣们,还有那个面露失望之色的赵括(装的),平原君知道自己必须要阻止赵王的疯狂举动。 “我王容禀:马服君之君位,乃故赵奢将军所遗也!纵赵括有罪不可夺之君位也!况我王欲使赵括再立功勋于军营之中,不宜如此苛而待之也!”平原君严肃地说道,随即拜倒在地。 这话已经有点儿不客气了,已经是在说赵王苛责赵括了。 赵王自然也听出了其中意思,心中的怒气更甚。怎的,他一个将军抢了我一个大王的事儿,我不应该给他点教训么?怎么成我苛待了? 正欲怒斥之,却见朝中大臣,皆已纷纷拜倒在地,纷纷请求赵王三思! 群情汹汹之下,赵王也不得不让步:“既如此,夺赵括食邑五百,夺赵括军权,不复为将!” 此言一出,众臣都舒了一口气,食邑嘛,谁家单靠食邑啊,没有掉出贵族(封君)圈就行,没出圈那就还是自己人。 至于什么不复为将,大家看看就好。不用自家的大牛将领,用谁?人在赵廷心在齐的田单吗?还是垂垂老矣的廉颇?最终还不是用赵括! 什么夺了兵权,打了这么大胜仗,还不交出兵权,你是想干嘛? 所以这样的惩罚,比刚刚的夺爵能接受多了。 而赵王那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就在两方都为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而开心之时,赵王一眼却又看见了木然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的赵括,噌的一下,赵王的火气又上来了! 第九十九章 鞭笞赵括,臣民观刑 第九十九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赐马服君鞭刑二十,于宫门外行刑,众臣皆需观刑,以儆效尤!”赵王狠狠地说道。 “我王,不可啊!马服君的身子……”平原君刚想飞出杀手锏,却被赵括给挡了下来。 “罪臣,领罚!”赵括一揖到底,把还有一肚子话的要说的平原君给掖了个够呛,也给众臣和赵王留下了深深的疑问——马服君身子咋了? 赵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苦肉计、苦肉计,不苦哪能吃到肉呢! 挨了这顿鞭挞,藏不住话的平原君再把自己难享天年的事情一说(藏得住话,赵括也会让这个消息传遍邯郸。) 一边是操劳过度的抗秦英雄,而另一边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众大臣、士民们该有怎样的反应,可想而知了。 只不过,赵括没想到,这二十鞭下去,自己真成了血人了。 退朝过后,赵括被带到王宫外的路口上,一个十字的木桩已经竖好了在路的中央,赵括被王宫的卫兵带到在木桩之前,除却一件单薄的囚衣,其余衣物皆尽被褪去。双手被迫张开,双脚并拢,手、脚、头颈皆以麻绳绑缚于木桩之上。 接着就该皮鞭登场了!精选小黄牛的牛皮编制,编成三指粗细的圆柱状,沾上凉水,牛皮上经年的血污在凉水中慢慢绽放,无声地宣示着它的威力。 一员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士兵,静静地站在一旁,手握着皮鞭的一端。随着行刑官的一声令下,一米多长的皮鞭在士兵的手中舞成了一条飞龙。 “啪!”,第一鞭,赵括单薄的囚衣立马被撕破,而其后背更出现一道深紫色的鞭痕; “啪!”,第二鞭,赵括的后背又多了一条鞭痕,而在鞭痕重叠的地方,皮肉已经绽开; “啪!”,第三鞭! “啪!”,第四鞭! …… 不到十鞭,赵括的后背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啪!”,又是一鞭!行刑还在继续,皮肉已经被打烂,而在被打烂的旁边的一圈是淤紫色的,流着血,皮开肉绽。 一旁的赵国大臣纷纷驻足,沉默着。这沉默中有几分同情,更多的是悲凉、是愤怒! 说好的刑不上大夫呢! 说好的大功于赵呢! 就得到这样的下场?! 一鞭接着一鞭,鞭挞在赵括的后背之上,也鞭挞在王宫中关刑的众臣的神经之上,更是鞭挞在王宫外一众跪倒的平民的心房之上! “上将军!” 王宫外的平民越聚越多,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赵国的英雄,正在遭受无情的鞭挞。是怎样的罪责,需要如此折辱一位英雄? 赵括默默地承受着,虽然他拥有了活化地体质,好得快!但该疼还是疼啊!赵括在心中默默咒骂这系统的不给力。 场中安静极了,除了皮鞭与肉碰撞发出的“啪、啪”身,只有赵括浓重的喘气声充斥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赵王的气,在鞭挞中渐渐地消了,可是众臣的惊、惧、怒在艰难的喘气声中被勾了起来,而赵国民众的愤怒更是在血淋淋的现实中愈演愈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终于,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二十鞭终于被打完了。鞭下的赵括似乎已经奄奄一息,摇摇欲坠。囚衣早已破烂不堪,破碎的衣物混杂着脱离的血肉,在血小板的作用下重新又凝结在破烂的血肉之上。 平原君和一众大臣纷纷奔上前去,推开已将绳索解开的士卒,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就要倒地的赵括。从伤口处流淌出的鲜血很快沾染了一众大臣们昂贵的锦衣,但他们丝毫也毫不在意。 行刑官和鞭子守朝着平原君略略一点头,示意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别看面子上血肉模糊的,实际上就是表面一层皮的事儿,疼肯定还是疼的,但没有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平原君也是略一点头,表示收到,钱款马上到账! 接着,在平原君的带领下,一众大臣小心翼翼地将赵括放平到早已装备好的软塌之上,背部朝天,几个稍微年轻力壮点的大臣,自告奋勇就抬起了软塌,飞似的往赵宅奔去。 什么换手?换手是不可能换手的,如此捞资历,表立场,攒名声的场合,你想让我撒手换你上?你算哪块小熊饼干? 王宫外,黑压压的民众就差冲击王宫了,好在仅存的理智再加上守卫明晃晃的长戟,告诫着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见着大臣们将赵括抬出,人群纷纷自动地就让出了一条通道。 长长的通道内,人们亲眼见着了血肉模糊、气息若有还无的“上将军”。什么马服君?赵括永远是人民的上将军! “上将军!” “上将军!” 一声声哽咽、一句句问候在赵括的耳边响起,赵括强打起精神,将头抬起,给了一个民众们不怎么好看的笑脸。 哽咽声变成了呜咽声,呜咽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啜泣声,越传越远! 平原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宫墙之上的赵王与平阳君赵豹,秋日午后的太阳正照耀在两人的头顶,就如同两人从天而降、带着光芒而来似的——光明、神圣而伟大! 可这秋日里的烈日,纵然热烈如夏日,可凛冬在前,这份热浪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平原君摇了摇头,随着人群往赵括府邸而去。 赵括府邸之上,平原君也早已派人通报老夫人。 赵母虽是担心已极,却没有乱了分寸,先是打发下人去请了城中的最好的大夫,又吩咐将赵括的床榻重新归置,铺上厚厚的丝麻,又从库房中取出珍藏许久的狐皮盖在上面,保证让赵括“趴”得舒适。 不放心的赵母又亲自坐了坐,嗯,软硬适中,触感舒适,是张好皮子,可惜狐皮毕竟小了些,只能用两张皮子拼在一起,中间还是有重叠造成的突起。哎,若是有张虎皮便好了,括儿躺着就更舒适些了,若是赵括之父还在…… 赵母摇了摇头,中指按了按太阳穴,悄无痕迹地抹掉了眼角的丝丝泪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赶了出去。她知道,她现如今是这个院子的主心骨,她不能乱,更不能哭。她的儿还等着她撑起这个家。 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这可不好!正好被夺了职,也是时候给括儿续一门亲事了!事情过了那么久,应该从亡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再说了,赋闲在家,不造娃还能干吗!养鱼吗? 正想着,赵母已经带人来到了大门前。 “开中门!”赵母吩咐道。 第一百章 中门大开,迎马服君 “开中门,迎主君!”赵母中气十足地说道。 吱呀呀……吱呀呀……许久没有打开过的赵府中门被家丁们打开,而在门外早已站满了闻讯而来的邯郸民众,见老夫人出来,都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赵母缓缓踏足许久未曾接触的府外。上一次离开府邸,还是去劝说赵王不要以括儿为帅吧!老头子,你看走眼啦!你的儿子是真的天才,比你厉害不知道多少的天才!你在天上看到括儿这么出色,想必也乐于自己看走眼了吧! 赵母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太阳将浮云嗮散,只留下瓦蓝蓝的一片真干净! 喧闹声从远处传来,是抬着赵括的大臣们到了。人群再次分开,一群略显狼狈脏污的锦袍人物出现在赵府门前。 为首的依然是平原君,随后的便是代表上卿蔺相如的大臣赵禹,再往后便是几个稍显壮实的大臣和他们抬着的软塌,而软塌之上赵括正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府邸和老母亲。 平原君单手止住了就要往府里进的几个没脑子的家伙,将自己的衣服稍作整理,又将自己的头冠摆正,随后双手抱拳,对着赵府老夫人,一揖到底 而后大声说道:“在下平原君赵胜,受上卿蔺相如、将军廉颇所托,携众文臣武将,送长平主将、抗秦英雄,赵马服君,括,归府!” 嗯,会来事儿!怪不得是战国四公子哈! 一句话向民众说名了赵括的功绩——抗秦有功; 同时又向赵括和赵府中人摆明了主要人物的立场——蔺相如、廉颇和自己都是站赵括这一边的。被打之事实在是自己等人都无能为力; 接着又把众文臣武将归拢到一起,一起来送赵括回家,给足了赵括和赵府面子! 你会来事儿,赵府也不会差事儿啊! 赵母上前一步,略一躬身说道:“老身代赵府上下、代我儿赵括谢过诸位!” 意思是:大家的好意我们接收到了,明白你们也不容易,能护持赵括到如此已经不容易了,咱们以后还是常来常往的好友。 接着,赵母接着对着担架上的赵括,颇为自豪却又略带哭腔地说道:“赵府上下,恭迎马服君我儿赵括得胜回府!” 身后家老及时出现,大喊道“一拜,拜谢马服君长平一战,杀秦军三十万,为我等报经年世仇!”言罢,与身后众仆人一齐向赵括拜谢!而一旁不少的路人也跟着向赵括方面一拜到底。 “二拜,拜谢马服君胜秦军于上党,使我邯郸臣民免受战祸之苦,免遭屠戮之危!”言罢,众仆从又是一拜,更多的路人随着拜下。 “三拜,拜谢马服君取秦三郡之地,扩我大赵沃土千里,增我大赵民众数十万,而扬我大赵之国威于四方!”接着又是一拜! 三拜之下,除却老夫人、平原君赵胜及赵禹几人,偌大的街道之上,已无直腰之人!哦,还有两个,正是那抬软塌的两人,与有荣焉地将背挺得笔直。 赵王不给你的荣耀,母亲帮你找回来!老夫人看着满街的拜谢,心中自豪地想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礼毕!迎君上回府!”家老大声喊道!。 一旁几个小厮将早已准备好的竹子放到火盆之中,很快竹子在火盆中爆裂开来,噼啪作响,没错,这就是最初的爆竹! 又几员小厮飞奔而出小心地接过大臣手中的软塌,而赵母也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软塌一旁! 眼见着赵括血肉模糊的后背,老太太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经打了个趔趄,好悬没有昏死过去,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儿受苦了!我儿……” “慢些,慢些,小心些……”老太太嘱咐着正在交接的几个小厮。 在劈啪作响的爆竹声中,赵括被几个小厮缓缓从中门抬进了府中。 终于,这千钧重担交给了赵府中人,老太太对着几人又是一揖,说道:“赵府上下深谢诸位了!” 几人揉了揉肩膀,痛并快乐着地说道:“能为马服君抬榻,吾等与有荣焉!” “今日诸事繁忙,老身一人也不便待客,待来日我儿伤愈之后,必摆酒请宴,谢过诸位援手之谊!”赵母对着众人又是一揖。 平原君带着众人又是一番回礼,随后又帮着赵母打发走了众人。眼见着热闹的街道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平原君这才小声地跟赵母说道:“嫂夫人不必过于忧伤。我已嘱咐了行刑之人,只伤皮肉,不伤筋骨!” “您看着很严重,实际伤都在表面,内里骨头内脏断然没有一点问题。只需敷上上好的金疮药,不出二十日,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平原君继续小声地说道。 “当真!”老夫人有些意外地问道:“如此,深谢平原君了!” “不敢不敢!”平原君说道,心想着:你要知道你儿子被我送的王命气得年寿难永,不得跟我拼命啊! “如此,老夫人,本君也先告辞了!若有任何事,只管差人到我府上言语一声,无不全力以赴的!” “多谢平原君了!”老太太又是一揖。 …… 宾客散,中门闭,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赵括身旁。 此时的赵括已经被转移道狐皮铺设的床榻之上,一旁的医师一手搭在赵括的右手手腕上,正在细细诊脉——双目紧闭,双眉紧蹙!似乎不太乐观! 赵母在一旁不敢轻易打搅。 终于医师长叹一口气,睁开双目,放下赵括的手腕,又用手在赵括的发髻上撩开一个小口子,果然,只是外层有一层的青丝,里面都是白发! “医师,如何了?”赵母见医师睁开了双眼不再把脉,于是急切地问道。 “外伤易治,内里难调啊!”医师缓缓憋出了八个字。 “内里?”赵母询问道:“平原君言说未曾伤及筋骨与内脏啊!平原君诓骗老身不成!” “禀老夫人,鞭刑确仅伤及了君上的皮肉,未曾伤及筋骨与内脏,只需将伤口处的破碎皮肉与衣物挑出,再敷上金疮药,不出旬月便可痊愈,故言外伤易治也!” 医师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则……” 第一百零一章 消息流出,秦使行动 “然则,君上内里恐早已……恐早已……”医师吞吞吐吐地,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赵括给打断了。 “哎,没事,你治好我背上之伤就好!其余不用管了!”赵括不愿让老母亲担忧,于是扭过头恶狠狠地看了医师一眼,又装作缓和地说道。 “是是是……”医师如蒙大赦。 “医师还请直言!”赵母温和地对医师说道,又指着床榻上的赵括霸气说道:“你,把头转过去!” 反了你了,出去干了一仗就敢欺瞒母亲大人了!谁教的?! 一瞬间,赵括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被母上大人教训的场面,条件反射般的就按照赵母的要求把头扭了过去。 赵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医师见此情形显然也明白了这屋子里到底是谁做主了。 于是,医师哆哆嗦嗦地取下了赵括的头冠,白色的头发瞬间从青丝间涌出,医师指着赵括满头华发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夫人请看!” “我儿,这是……”赵母惊呼道。 “禀老夫人,君上内里已然是气血两空的局面了,纵然辅以大量滋补之物,也怕难以弥补之,故在下言之——内里难调!”医师老实地说道。 “母亲大人,没事的,名医文挚曾在军营里给儿诊断过了,没事的,只要去朝鲜找颗人参吃吃就行了!”赵括半真半假地说道。 “文挚?可是圣手文挚?”医师问道,却不待赵括回答,又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人参是为何物?医海无涯也!” “老夫人,文挚乃我医家圣手也,吾之不及者远矣。有其亲为君上调养,定能药到病除也!在下妄断君上之症,还望老夫人海涵。”随即医师向赵母赔罪道。 “不碍事,不碍事!”赵母见医师如此推崇文挚,心中大石也就放下一半,另一半还在赵括发白的头发之上。 “还请医师出手,为我儿治疗后背之伤!”赵母继续说道。 “好,好,在下这就开始。”医师边答应着,边和侍女一道清理起赵括的后背来。 在赵母得知赵括受了严重“内伤”的同时,赵括年寿难永的消息也在邯郸城里传开了,且有渐渐波及临近城池的趋势。 而赵括被赵王处以鞭笞之刑,身负重伤的消息也从邯郸传向各国都城。 一时间各方云动,赵括所在的赵府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秦国使者最先开始了行动,因为秦国人很清楚自家的武安君白起是个怎样的狠角色,而能让白起吃亏的赵括,用后脚跟想也知道有多厉害了。如今居然重症缠身?赵王在这种情况下还鞭笞了赵括!这不是把人才往秦国怀里推吗! 秦使最先得到消息,也最快做出反应,一边将情况写出书简,派人快马汇报秦王,一边拿着礼物直接就杀上了赵府,他很笃定,只要他把赵括拿下,相国之位就在跟他招手了! 看了看满满一车的滋补之物,秦使自信地想道:“赵括啊赵括,今天咱要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来了就是大秦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魏使的速度也不慢,毕竟三晋一家嘛,赵国待不下去了,来我们魏国啊!刚好现在又是魏赵联盟,赵王应该不会翻脸吧!毕竟是赵王先打的人啊!哎,不管了,赵括连秦国都能揍,要是来了魏国,我大魏还会怕你赵国?! 于是,两国使者很快在赵府门前碰面了。 秦国使者看着两手空空的魏国使者,冷笑了一声,心想到:“就这?还想跟我大秦抢人?亲啊,我们是来抢人的啊!有两手空空就上门抢人的吗?就用嘴皮子抢吗?一点诚意都没有,怪不得魏国人才都往咱大秦跑!” 魏国使者见到秦国使者,也是有点懵,这么狠的吗?第一次上门就带满满一车的礼物,还都是难得的滋补之物,这是下血本了啊,秦使不过了吗今年!在看看自己,嗯,要不还是回去吧!好丢人! 终究魏使还是没有离开,先打个招呼嘛,不管怎样不能让秦使单独见赵括啊!要是赵括被秦使给忽悠走了,以赵括的指挥再加上秦军的战力,魏使想想都有点发抖。 只可惜,最终两人谁也没进得赵府的门。 无他,老夫人有令:君上抱恙,不便见客,闭门谢客! 而随着秦魏使者登门看望赵括被拒的消息传开,不仅没有挡住各国使者探望的步伐,更激发了他们的热情!一个二个地派出小厮守在赵府门前,秦国使者依然是最狠的那个——安排三组小厮三班倒守候在赵府前。 手下有人劝秦使说道:三班倒,没必要啊!赵府又不可能在晚上开府迎客。早上天亮去个人守着就好啊! 秦使回答手下道:“这是一种态度!一种求贤若渴的态度!一种志在必得的态度!懂吗!三班倒意在告诉赵括将军:无论何时我大秦都张开双臂欢迎赵将军这样的大才!某也愿意在任何时候前往赵府商议!更是在告诉天下人:只要你有才,秦国就是你最好施展才华的地方!” 众手下皆叹服! 而直到此时,我们的赵王同志才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 赵王在宫殿之中,不知摔碎了多少个器皿,以发泄心中的郁闷。早知道赵括没几年好活了,咱还打压个什么劲儿啊!还鞭笞个什么劲儿。 这下好了,人家立了大功,却被鞭笞了,还被罚了食邑!换谁谁心里都不舒服啊!又没有几年好活了,眼见着在赵国也没啥可留恋的!最后的几年还管啥赵国秦国,那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听说秦国待遇挺好的,这换谁都会心动啊! 原本还想打一棒给一甜枣,欲将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赵王,显然有点麻爪了,这一棒给得有点太结实了,而这甜枣不仅还没能发出去,即便发出去了也可能达不到秦国给的条件。原本还有点爱国思想可以利用一番,这下好像也不太好使了。 这赵括要是一怒之下真的跟着去了秦国,别说三郡之地了,漫说没几个赵兵愿意对抗赵括,就算廉颇爱国之心打发带着大军去跟赵括去杠,能杠得赢吗?搞不好没几个月就带着兵往邯郸冲了。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斩了吧! 好像不太行,别人还没走,这要是直接就斩了,无端擅杀刚立军功的大将,估计朝中的大臣不逼着自己退位,那三郡也得反了! 要是等走了之后去追击?以秦之狡诈、赵括之天才,估计就抓不住了! 杀估计是杀不了了,还是得劝下来! 但自己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 王可以做错,可以纠错、改错。 但绝不可能认错! 对于赵王而言,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平原君的力荐下,虽然削了赵括的食邑,却没有夺去赵括马服君的君位,嗯,还算是自己家人! 对,平原君,他跟赵括的父亲赵奢就是好友!他一定能劝得动赵括! 慌乱中的赵王仿佛溺水之人发现了一根稻草般兴奋! “来人,传平原君!” 第一百零二章 赵王心慌,赵胜背锅 第一百零二章赵王心慌,赵胜背锅 月已高悬,平原君才姗姗来到王宫之中。 倒不是有意怠慢王命,而是平原君在从赵括府上离开后,便约了两三好友到酒铺叙谈,又没有告知府上之人,传达王命只能只能傻愣愣等在平原君府上。而平原君许是酒入愁肠,越喝越愁,至晚方归。 王命好不容易传达到了平原君,可是见王上又不好满身酒气,没法,平原君只好让传命之人先行回禀王上,自己在家中沐浴了一番,也顺带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匆匆赶到王宫面见王上。 “见过我王!劳我王久候,实臣之过也。”平原君抱拳向赵王请罪道。 “无碍无碍!坐下说。”赵王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待平原君坐下,赶紧对平原君说道:“君上携马服君自长平归来,可知马服君赵括在长平已经身负重伤,医师言命不久矣了!” “嗯,此事臣下知晓。本欲在昨日归来之时,便报于王上的,可……”平原君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王昨日在蔺相如那里搞得心情不畅,更怕作为赵奢好友平原君也来为赵括讲情,于是见都没见平原君,直接让宦者令告知:“一切待大朝上言说。” 结果吃了个好大闭门羹的平原君无奈,不仅赵括的伤情没有能汇报,连地牢的守卫都只能让邯郸守加派兵力,好在地牢也没有出什么事。 “那今日大朝之时,卿为何不曾提醒寡人啊!”赵王有些埋怨道。 平原君无语了,还要自己怎样提醒啊!自己又是作揖又是一拜到底的,就差祭天的仪式了!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赵王说的,于是平原君略一思索说道:“未能劝动王上,此皆臣之罪也,望王上恕罪。” 意思是:你可得好好想想了,咱可是死命地劝了,但架不住你头硬啊,愣是没劝动啊,你要这也能怪我?那我也没办法了。 赵王听后,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就差没冲上来堵住自己的嘴了。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 赵王很快意识到这些都不是重点,于是接着问道:“卿可知,今日午后,此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额,臣听闻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此事在上党军营乃至三郡之地,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而事关马服君,自然各国密探都能侦知,按理说应该随着吾与马服君回转邯郸,此事便会传遍全城才是!”平原君思索着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今看来,恐怕是有别国细作,特意控制了消息的传播!而特意挑选此时传遍邯郸!恐怕是有离间赵王与马服君之嫌也!秦国细作所为的可能性最大!”平原君细细分析着。 控制消息者有之,却不是什么秦人或是其他,而正是马服君赵括!而他想要离间的对象不是自己与赵王,而是赵王与民众!只有瞒住赵王,赵王才会对自己下狠手,只有在赵王下狠手之后把信息爆出来,来能获取更多民众的同情。 高高在上的平原君,他所处的阶层决定了他的所有的思维都在上层,视线所及也只有赵王与马服君,如何能想到底层民众,更不会将赵王与民众之间联系起来。 只有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赵括知道,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而历史是人民创造的! “原来如此!”显然赵王很是赞同平原君的分析。 “今日黄昏时节,在邯郸的秦使和魏使仿佛越好了似的,一齐去了赵括府上!据言,魏使两手空空,而秦使准备了满满一大车的滋补之物!”赵王补充道。 “这就对得上了!魏国信陵君彼时正在河内,听闻了赵括之伤,特意请了医家圣手文挚与其一同去军营探望赵括,故此魏使提前得知此消息也在情理之中。魏使提前得知尚且未来得及准备礼物,而秦使却早早备好了滋补之物,可见其对马服君已经窥伺良久矣!”平原君摸着自己的胡须认真分析道。 若秦使在此,定要告诉二人:“汝等对我大秦之速度,一无所知矣!” “其人结果如何?赵括可曾与其面谈?”平原君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回报说赵府上闭门谢客,两使者连赵老夫人也没有见到。只是,使者虽退,却留下小厮日夜守在赵府门口,就等着赵括接见!”赵王答复道。 “哎,秦国人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如今马服君又心中有气……”平原君感叹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赵王急切的问道。 平原君低头不语,如何是好?大王你真不知道?廉颇将军不是已经在好多年前就打好了样吗——负荆请罪啊!实在拉不下来脸,秦王最近不也给打了个样嘛——下道罪己诏啊! 将平原君低头不语,赵王试探着说道:“莫如?” 赵王停顿了下,平原君也抬起头静待赵王的下文。 “莫如,一不做二不休!”赵王继续说道,说着,还以手为刀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平原君见赵王的手势差点从坐垫上蹦了起来!王上你是嫌王位烫手还是嫌我赵国事情太少啊! 你这一刀下去,不说别的,赵括留在三郡的十万兵马立马就会反一半好吧。甚至邯郸的臣子也会偷偷集结琢磨着换个王。赵国立马陷入内乱和人人自危的境地。甚至它的影响只能用赵王你的鲜血才能洗净。 “此事万万不可也!擅杀功臣,智者所不为也!况马服君声名医显赫六国,若是为我王所杀,恐我王遭六国唾弃,甚至举兵来伐亦未可知也!”平原君劝阻道,毕竟齐国再怎么畏惧田单功高盖主,也不过把他扔给赵国。 “非是明杀,可暗杀之!或是鞭刑伤重不治亦可!”赵王又建议道。 “我王!还请慎言,鞭刑亦是我王之令,若是马服君因伤重不治,众人依旧会将擅杀功臣的罪名安在我王头上!而暗杀,我王啊!且不论无有不透风之墙,单论若开此例,今日我王觉得马服君有了威胁,便暗杀之,明日我王看臣下不顺眼,是否也要暗杀于臣下呢!”平原君无力的回应道,真的,好累! “此也不可,彼也不行!本王没有其他办法了,平原君你说要如何处置!”赵王故作生气道。 看着表情略有些做作的赵王,平原君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赵王说了他没有其他办法,实际上是说要我来办,那就这两个办法。要其他办法,那你就自己去搞定!这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啊! 自己怎么搞定? 平原君轻叹一口气,似乎做出什么决定般,对赵王说道:“臣下明日便去探望马服君。” …… 第一百零三章 王的差距,新的战事 夜已深,月亮却被乌云所遮蔽,一如现在平原君的心情! 孤独的马车在路上行驶着,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踢踢踏踏的马步的声音在悠长而空荡的街道上回响着。 坐在马车之上的平原君从未如此地讨厌过这个声响。可是贵族的素养要求他继续端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回想着王宫中与赵王的一幕幕,更加郁闷了。 错了不敢认也就算了,还不愿改! 不愿改也就算了,还要让做臣子的去找补! 让臣子去找补也就算了,还不得以他的名义去做! 再看看人家秦国!白起损兵折将、丢城失地,麾下将士都是灰头土脸的,甚至想要跟赵军拼了算了。可人家秦王怎么做的? 要说长平战败,最气的就是秦王了,几十万大军交出去,后勤更是举国支持,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换了我王啊,定是先斩了白起,再把回来的十余万将士罚去苦役。 可是秦王没有因为自己生气就胡搞乱搞一通,而是分析利弊,做出几乎完美的应对。 一来就先下个罪己诏,把战败的罪责全都给担了,随后又是亲自到河东去迎接败军,又是酒啊又是肉的犒劳军队,接着又是给几个作战英勇的将士嘉奖、提爵,又是不辞劳苦到伤兵营里慰问,面对面地跟将士再次道歉说是自己这个王没当好,让他们受苦了。这一下子,哪个秦兵不是热泪盈眶的,赌咒发誓要血洗耻辱! 如此这般,秦王的威势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在将士中的威望更高了,而且一下子啊就把战败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秦王对于白起更是关心异常,因为怕没打过败仗的白起想不开,亲自就跟白起谈心,一谈就是一天一夜,白起都说没问题了自己放下了。秦王还是不放心,去哪都带着白起,同吃同住了好几日,才相信白起没事了,才把白起放归回家。 就这样的秦王,谁不爱啊!能不效死命吗! 再看看咱这位王呢!为了出口气就把一位功勋卓著,还是刚刚立功的大将给贬斥了,贬了也就贬了吧,毕竟也有疏漏,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你倒好还把人给鞭笞了。 人家秦国人就等着你自毁栋梁呢!瞅准时机就要动手挖墙脚了。你倒好,见着人家想挖墙脚,不是想着赶走挖墙脚的人,保护好加固好自家的墙脚,却是想直接把墙脚给毁了! 哎,有时候真的想把咱的王给掐死!换个王算了! 换谁呢?自己?好像不太合适啊,没军权也做不稳当…… “吁!”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平原君的思路:“君上,到家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啊呸,我在想些什么啊!怎会有如此无君无父之想法!”平原君心中暗骂了一句,随即在车夫的搀扶中走下了马车。 翌日一大早,平原君便赶赴了赵括府上。 门房也知道平原君是老老爷的好友,昨日更是亲自护送赵括回府,虽是闭门谢客,却没有把恩人往外挡的道理。当下不敢怠慢,引平原进了大堂之中,这边安置好平原君,那边已经差人报给老夫人和赵括。 因是平原君单独造访,赵括料想不是来探查伤势而已,便告知母亲后亲自到大堂接待平原君。 不多时,在侍女的搀扶下,赵括来到了大堂内。 “劳平原君久候,实括之罪也!”赵括见到平原君后,双手一揖告罪道。 “马服君哪里话,劳马服君病中相见,某之过也!”平原君也是一揖还礼道。 “不知平原君清晨造访所谓何事!请平原君尽管直言,昨日大殿之上,君上处处回护于某,某感激涕零!君上但有所愿,某无有不从的。”赵括说道。 “哎,马服君谬赞了!漫说本君与汝父交好,便是一般交情也当为君上直言一番,君上大功于赵,实不该受此等罪责啊!”平原君一脸的愧意说道。 “只是我王偏听谗言,而不用忠言,吾等一众朝臣观君上受此酷刑,俱是五内俱焚,恨不能以身替之。”平原君继续动情地说道。 “某深谢君上回护之恩!”赵括回应道。 进入主题啊你倒是,别说着有的没的,后背还疼着呢,我要回去躺尸啊!赵括在心中怒吼道,但表面仍旧一副感恩的脸庞。 “此次前来,一则是看望马服君伤情如何,二来呢。”平原君有些尴尬,停顿了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二来也是替我王来解释一番。” “我王毕竟还年轻!平阳君赵豹又是其叔,自幼陪伴长大,自然在某些时候容易偏听、偏信于他。而平阳君赵豹者,一开始便不同意取上党之建议,更是极力反对与秦军对战,言及无故之利,必损于赵。” 平原君有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君上几乎以一己之力,使上党之军事逆转,甚至为我赵取得三郡之地。此举无疑告知世人,他平阳君的谋断是错误的,对于尚未建立威信而身居高位的平阳君来说,无疑是在疯狂抽打平阳君的脸啊!是无法接受的!” 没法子啊,王上不能背锅,又必须有人背锅,平阳君大小长短正合适!谁叫他昨日跟赵王站那么近的!平原君心想道。 随即平原君接着说道:“故此平阳君不忿君上长平大捷,而对君上怨念颇深。昨日之事,实乃平阳君诱使我王对君上产生了错误的印象,才导致在大朝之上对君上的错误判罚。而昨夜王上从旁出得知君上在上党时的病情,夤夜招我入宫相谈。” “本君自是实话而实说也,王上听后大呼:平阳君误我!并托我今日务必与君上讲明此事!勿使君上存有心结!并赐下金疮药,言道:请君安心养伤,待伤好,便可重掌大军,期待君上为大赵再立功勋!”平原君一脸真诚地看着赵括,一瓶寻常的金疮药、一句无需兑现的承诺,这是他昨晚彻夜讨价还价的所有成果。 赵括看着一脸真诚的平原君,有点想笑。这小老头也不容易啊,摊上这么个主! 不就是看着秦使魏使来了一圈,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跑了吗!就这样了,还不肯认错,甚至不肯给块糖吃! 嗯,行吧!这样的赵王对自己来说才是好赵王啊! 放心咱不跑!打死都不跑! 赵括自然是装作感激的样子,给平原君喂下定心丸:“多谢我王!多谢平原君直言!请回禀我王:但有战事,虽千万人,吾必往也!” “放心,战事很快就来了!”赵括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平原君显然对赵括的表态很满意,兴奋地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他要去给赵王报喜去! 而就在平原君在跟赵王汇报喜讯之时,北方燕国朝中,也在进行着一场唇枪舌剑! 战争真的要来了! 上架感言 明天本书就要上架了,跟各位读者汇报下成绩,总收藏大约是1.4万的样子。 首先要感谢读者们的喜欢哈。从未如此庆幸!人生的第二本书就能取得如此不错的成绩,自己很开心了。虽然昨天痛失三江…… 其次要感谢的就是我的编辑小姐姐——朱砂!作为一只萌新,我不仅各种问问题,还各种患得患失,搞得朱砂姐快崩溃了。嗯,非常感谢朱朱姐哈,我会继续骚扰的! 接下来说说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写作历程吧! 大概是去年十月吧,在经历了疫情封城过后,在自己被打压,被边缘化的日子里,突发奇想的写本书,试着在小说里当一把主角,弥补下这一生的遗憾。于是有了我的第一本小说,没错,不是这本,是本都市文! 结果发现即便已经过了大半生,回到少年的自己,没有系统的加成,想要逆袭实现阶层的跨越,还是困难重重!于是,人生中第一本小说的结果可想而知,写了十余万,没能签约。 而就在此时,工作中再次被背刺,就又不让你走,又不给你位置,还要你干活,就很难受……而且又一次被后辈给超越了! 心灰意冷的我安慰自己,即便被提拔了,每个月也就多个千把块钱,还累得多,没必要。不提拔,不加班,做心怀宇宙的孙区长也是美滋滋的。至于钱?要不再写本书,要是能签约,每个月挣个全勤1500不是美滋滋! 于是打定薅起点羊毛的我开始了第二本书的创作!嗯,没错,就是这本!这也是为啥一来就有系统的原因。 至于为啥写赵括?嗯,怎么说呢?可能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像吧,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 一开始因为第一本的扑街,所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天一章两章的慢慢发着。结果11月30号,收到了站短,签约了。 你知道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些什么的时候,那种兴奋感吗?嗯,我就是那样!从没有什么时候像那天一样,感觉高中的苦没白吃! 随后,这本书也成了我生活工作的重心,收藏上涨就很开心,涨得慢了就很急。 随着一个智能推直接把书的收藏拉升到了好几千,而编辑的话也让我意识到,这本书可能不仅仅是能薅羊毛了! 说实话我很开心!真的,尤其在这段黑暗的日子里,这本书简直就是唯一的一道光亮! 但很快,收藏的涨速慢慢地下来了,从一天上千到一天五百,再到三百。编辑朱朱姐也告诉我追读掉了有好几百。 就很难受!我也很慌! 我知道,应该是大家对于战后的处置和系统的设定不满意,我甚至想发个单章解释下我后面的战略,但稿子都写好了,还是删掉了。 因为一位读者的留言提醒了我: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要尽力把故事讲好就行。 我很愉快地接受这个建议,于是继续码字,但追读已经掉得不像样了,朱朱姐建议我一号上架,我厚着脸皮跟朱朱姐说我想上三江……于是报pk,然后gg…… 但我还是挺坦然的,自己能力不够,书不行,那就真没办法!自己的锅!比起现实生活里,能造原子弹不让你造,好多了! 真的,写书比我的工作要公平太多太多了,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读者用他们的追读在投票。 那么三江没上成就上架吧!虽然还是好想这篇感言是三江感言! 那就继续加油吧!希望有一天能像朱朱姐说的那样靠写书养活自己。我也希望写作带来的正能量能够照进我的生活! 嗯,另外说下明天上架的事情,得到朱朱姐的信息是中午12点后上架。我会在第一时间上传一更,然后过一、两个小时再发第二更。 然后加更的话,在讨论区也说了,但其实我不太懂,跟着其他大佬走的。达到编辑的预期就加一更,超过再加,然后有打赏再加……嗯,基本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一直打赏很少,希望明天兄弟们能给力吧!应该不会少于五更哈。 再然后,关于历史文,写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尽量地贴近史实,但由于个人能力有限,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还请不吝指出,欢迎友善讨论哈! 最后是关于后续的更新,因为自己能力有限,而且萌新的缘故,手里没多少存稿,上架后我尽量保持三更吧!别再说我短小无力了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起加油! 第一百零四章 唯所虑者,上将军括 “启禀我王:相国所谋,谬也!赵国刚刚大胜秦军于上党,此士气正旺之时也。此时伐赵无异于自取其辱也!”燕国大臣将渠向燕王进言道。 “然也!若是在秦赵对峙于丹水之时,亦或是秦赵鏖战之时,我军尚有可为,如今秦赵息兵久矣,且赵为获胜一方,不仅军心士气,武械装备也恐有所补充,此时断然不可轻易进攻赵国啊!”昌国君乐间也出言反对道。 国相栗腹见燕王有些被说动了,赶忙出班说道:“启禀我王:若是我军在秦赵对峙之时出兵,亦或者在其鏖战之时,赵军主力仍在,大不了与秦割地求和,主力大军返回邯郸便可击退我军,而我军战力不及赵军,割地求和也便顺理成章了。” “若如此,则秦得上党之地,而赵得我燕国之地,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者也,徒留我燕国损兵折将,丢地失土。故当是时也,本相并未进言伐赵!”国相栗腹侃侃而谈道。 “既然如此,国相为何在此时建议寡人伐赵呢!将渠与乐间两位爱卿所言有理啊!若是秦赵对峙时不该攻赵,此时便更不应该了啊!”燕王不解地问道。 “我王容禀:将渠与乐间所言无非赵秦之战后,赵军作为战胜军士气的提升与武备的增加,但我王须知无论军心士气,武械装备皆是要作用于人的啊!而赵军虽胜却非完胜、大胜,而是惨胜也!”栗腹说道。 “何谓惨胜也?”燕王喜很是配合地问道。 “所谓惨胜,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者也!今赵虽胜,却损兵三十余万,可谓精锐尽灭也,余者更是分散于上党、河内、河东三郡之地,短时间内无法完成集结。青壮尽灭,而童子未成,徒有军心、武备又有何用?”栗腹继续说道。 “而反过来讲,三五年后,一旦赵国消化了三郡之地,国内的童子成长了起来,届时赵国必然走向扩张之路,西边是强秦,赵虽暂胜一场,却无再胜之把握,故不可取也;南部乃是盟好之魏国,更需要集合魏国之力挟制秦国,故亦不可取也!”栗腹边说边比划着。 “故赵国只能向我燕国发起攻击,夺我燕国之地而自肥之。”将军卿秦在一旁总结道。 “然也!”栗腹点了点头说道:“故言燕赵必有一战也!既然必有一战,何不在最佳之时机,趁赵国虚弱的时候攻伐之,虽或不能将其灭掉,至少可以拿下其代地,使其失去北方牧马之地,则赵军骑兵之力大弱也!” “国相言之有理也!”燕王喜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王且慢!如今赵国已成其势也,非我燕国一国可与之抗衡也,此时或许赵国兵力不足,然只需在都城邯郸守上十几日,三郡之军、代地之军便可回师勤王,那时我军将如何处置乎!”昌国君乐间从军事地角度反对道。 “昌国君想必也认同燕赵必有一战的结论了!将渠以为如何?”国相栗腹没有直接回应昌国君的问题,而是从中敏锐地察觉道了观点的一致性。 将渠说到:“若是秦国不再攻伐赵国,则赵国必然寻求扩张,燕国确实是它的首选。然……” “很好!”国相栗腹打断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便是何时开战的问题了!现在攻伐赵国,虽有风险,但也总好过等赵国的新一代成长起来再打要好啊!虽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邯郸,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此时不攻,来年更难,不是吗?” 将渠还要分辩,却被乐间拉住。 乐间答道:“国相此言差矣!敢问国相,按照您刚刚的说法,赵虽胜秦,却无再胜之把握,是否言外之意为:秦国国力仍在赵国之上,至少也应该不在赵国之下也。” “然也!秦国虽败,却未伤及根本,只需一段时间的恢复,其国力必然再临众国之上也!”作为秦国的小老弟,舔下秦国也是应该的哈。 “既然如此,我王,我们应该再等等!等秦军再次东出之时,带秦军再与赵军交锋之时,方为我军出击攻伐赵国之时!”乐间回应道:“虽然几年时间,赵国会有所发展,但秦国的地理位置比赵国而言,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相较于赵国,秦国的恢复只会更快,更好!而三五年之后,赵国虽然新一代的少年已经长起,但据探子所言:赵上将军括者,仅有三五年之寿也。此消彼长之下,秦国更有把握击穿赵军也!故臣下建议,即便燕赵之间必有一战,也应等秦赵开战后,再行出击伐赵!”乐间分析道。 “此言有理也!在秦军之后伐赵,此老成谋国之言也!”燕王又摇摆道不攻阵营。 “禀我王,请试观如今秦国之局势也。”栗腹说道:“秦国欲要东出而霸中原,仅三路可出,一则南向而攻楚,二则北面攻河东,三则取中路出函谷进崤函而攻河内。前者河东、河内失后,从关中调兵南下颇为困难,且楚地多山,易守难攻也,此智者不取也,况大军孤悬南楚,则赵必攻河东、河西以就楚!” “至于后两者,则直接威胁于赵,是故秦赵一战,乃争霸之战也,更是不可避免也!赵上将军括之性命,仅有三五年之期也。吾等知之,赵王、赵国群臣更是知之,其则必在秦赵交兵之前解决后方隐忧,即我燕国之威胁。”栗腹指了指大殿说道。 “故,燕赵之战更在秦赵之战之前也!故,吾等欲拖至秦赵之战之后出兵,愿望虽好,赵国却不会给吾等此机会也!”国相栗腹最终总结道。 “嗯,国相所言有理也!”燕王又倒向了国相一边。 “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许久没有说话的将军卿秦突然又开口说道。 将渠与乐间还想辩驳,却又不知从何处辩驳。一场朝堂辩论似乎已经辩出了结果,但,随后卿秦一句话又将结果打入深渊之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唯所虑者!赵上将军括也!”卿秦淡淡地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自毁栋梁,机不可失 卿秦此言一出,刚刚还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朝堂,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是呀,赵国现在是虚弱,是没多少兵! 但是人家有赵括啊!那可是刚刚把白起加四、五十万秦军给暴揍了,逼得秦王以地赎人的狠人啊! 在他面前,即便是偷袭,即便是兵力数倍于他,但谁敢言有必胜之把握啊!别说必胜了,甚至胜率都不敢说能超过三成。 国相栗腹虽然极力怂恿燕王伐赵,可面对赵括,他也抖啊! “赵王会不会不以赵括为将?毕竟若再让赵括立功,便有功高盖主之嫌了!”栗腹小心的说道,声音想比之前弱了许多。 “此事不太可能,换做是我,当次危难之时,也会毫不犹豫启用赵括!”燕王摇了摇头说道。 “要不?暗杀之?”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建议道。 众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破主意,想自杀滚远点! 且不论在人家的国都里刺杀一位重要将领有多难,又有几分成功的可能。单论这个做法就是作死的做法,今天赵国出了个赵括就暗杀之,明天秦国多了个白起,杀不杀?后天看你燕国的燕王不爽,干脆也暗杀算了! 大家可以接受你在战场上把赵括、白起也干掉,偷袭也好,诈败都行,大家甚至还会给你鼓掌。但暗杀不行,因为这样的手段突破了下限,会使得各国的重要人物都陷入被暗杀的恐慌之中。 可以说,谁要是用了这样的手段,那就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到那时候,赵国是没有抵抗了,但搞不好秦国就会亲自下场来教训自己了,甚至是六国攻燕。自己这点小体格子,不是分分钟被撂倒。 一时间,大殿中再次陷入一片的沉默。 而殿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侍女们袅袅婷婷地进入殿内,三三两两分作几团,点亮了殿内的油灯。 燕王又吩咐下去,给各位大臣上点吃食,那意思很明白了,都给本王想辙搞定赵括,本王一定要伐赵,想不出不准走! 可是能有啥办法呢! 秦赵刚刚收兵,秦国正窝在家里舔舐伤口,不可能出来为燕国搞事情; 魏国才跟赵国结盟,又合力击败秦军,还拿到了河内之地,而河内的防御还要赵国帮忙,两国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这时候魏国不出兵帮赵国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为难赵国? 楚国又太远了,而且才被白起杠得迁都了,日夜想的都是如何收复失地,还于旧都,哪有空杠赵国,再说也不接壤啊! 韩国?倒是想跟赵国掰掰手腕子,可是才被坑掉上党,军力废弛!杠不起来啊! 齐国?钓鱼呢!根本不想理人好吧! 哎,好难! 国相栗腹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吧!十万赵兵咱不怕,咱还能杠一杠,可一个赵括加五万赵军,太恐怖如斯了啊! “诸君也不要太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了!赵括纵然再强,也就是一个人而已,莫非他还有撒豆成兵之能不成!以堂堂之阵攻之,以多而胜少,料赵括也无法逆转也!”一员将领不服地说道。 嗯,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卿秦瞥了小将一眼,恨恨地说道:“汝不妨去问问上党地下的三十万秦军,问问他们是如何败在了赵括的手上的!或者去问问秦国的白起将军,问问他为何灭魏韩联军二十四万如杀鸡屠狗,却将三十万秦军精锐与三郡之地丢与了赵括!” ……朝堂再次安静了下来。 “报……”突兀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赵飞鸽传信!” “进!快进!”燕王赶忙说道。 “诺!”信使快速进入殿内,双手一揖对着燕王说道:“邯郸使者飞鸽传来十万火急之信!请我王亲启!” “嗯!呈上来!”燕王说道。 “诺!”信使将一小份帛书恭敬地放入宦者令递过来的托盘之中,随后缓缓退到一旁。 宦者令,取过帛书,仔细查看一番后,小声地对燕王说道:“印信无误,火漆未破!” “嗯。”燕王听后,取过帛书,撕开火漆的封存,顿时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展现在燕王眼前: “赵王昏聩,以马服君僭越为由,夺君兵权,削其食邑,而鞭笞二十。马服君受鞭刑后,于家中调养,闭门谢客。各国使者问讯后纷至沓来,皆为其母所阻。或曰:马服君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好!”燕王大声说道,把群臣都吓了一跳。 “赵括无忧矣!”燕王笑着继续说道。 众臣不明所以地看着燕王,燕王随即将帛书递给宦者令,示意宦者令将帛书呈给众大臣一观。 随着帛书的传阅,一阵阵叫好声纷纷传来。众人显得异常的兴奋。 “那还等啥,出兵吧!”有个急性子的将军急吼吼地说道。 “赵括被刑,我军无忧矣!”一旁的人帮腔道。 燕王也是一阵的意动。 倒是一直怂恿燕王伐赵的国相栗腹却表现得极为冷静,只见他看过帛书之后,将帛书双手递给下一位大臣,而后缓缓地说道:“我王容禀,此事吾等还得从长计议!” “其一,此信息是否为真,赵王再怎样昏聩当不至于刑大夫而罪功臣也;其二,纵然此事为真,亦不能得出赵括无法将兵的结论。若我军贸然伐赵,在大义面前,纵然赵括深受委屈,也不免其能放下成见而统兵御敌也!” 话音刚落,已经传阅了帛书的信使出班说道:“启禀我王,启禀国相,关于信息的真实性,我邯郸细作也发回了最新的消息,可以证明,赵王确实鞭笞了赵括。” 信使随后掏出几块竹简呈与王上,并继续说道:“细作详细言说曰:赵王令行刑与宫门之外,众臣与民众皆观其刑也。且细作为保险起见,还挤到前方亲自查看了一番,确认是马服君赵括无疑,而其背之上血肉模糊、烂成一片!” 众臣又是一阵轰动…… “禀我王,禀国相,下臣曾掌军中刑律也,对鞭笞之刑还算了解,其五鞭可损皮肉,十鞭即至筋骨,二十鞭恐已伤内府也!非百日不得下床,非越年不得痊愈也!故,纵是赵括愿为将统兵,恐也难矣!”一员重臣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燕王看了看信使递上来的竹简,又向几位将军再三确认了鞭笞之刑的效用,终于心中有了明确的答案。 “此赵国自损栋梁,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也!我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臣请命,伐赵!”国相栗腹拜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燕国战略,两路伐赵 将渠等人还要再劝说一番,却见燕王已经站起了身子,高声说道:“传王命:备战,伐赵!” “诺!”众臣应诺道。将渠等人相视无言,见燕王主意已定,木已成舟,便也只能应诺。 “既已决定伐赵,还请我王定好主将以及战略之目标也!”国相栗腹出班说道。 “既是国相谏我伐赵,想必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还请国相言之,寡人与众卿一同参详之。”燕王顺水推舟地说道。 “敢不从命!”国相栗腹双手一拱,拜道:“我王,某请用舆图说明!” “准!”燕王大手一挥,一旁的宫人随即带上舆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燕王也从王座之上起身来到舆图之前,众人随即三三两两围拢了过来。 栗腹指着舆图上的赵国,继续说道:“首先赵国实乃大国,我燕国乃小国也,以小吞大,不可一蹴而就也,故此战不为灭赵,而为弱赵!” “此言大善!”燕王频频点头道。就连一旁将渠、乐间等人也忍不住点头——还好,心里有点子逼数! “如今看赵国之疆域,实为三部分组成,其一为北部代地,其二为王城所在之赵地,其三则为新得自于秦的三郡之地。”栗腹在舆图上将赵国一分为三,继续说道。 “三郡之地,虽为新得,根基不稳,然一则其并未与我燕国接壤,二则处于秦、韩、魏赵四国交界之处,乃四战之地也,不可取也!故所图着仅能为赵地、代地。而赵地为其王都所在,且地域广阔,人口、粮田多在此地,故若非赵亡,势必不可能撒手也。” “如此说来我军出兵只能取一个荒芜的代地?还要时时面临北境外族之攻击,国相,有些得不偿失啊!”燕王有些不满意道。 “我王莫急,本相只是言全取赵地不可能,但取之一半还是有可能的。且代地乃赵之养马之地也,若能取之,则能切断赵之精锐边骑来援,而赵无边骑之威,其势去半矣。”栗腹高深莫测地说道。 “国相,请继续言之!”燕王说道。 “我军之目标:其一为全取代地,取赵之养马之地,断赵边骑来源;其二为战赵地之半,弱赵之人口粮赋!则赵既失精兵,又去人口、粮赋,其力弱也!而我燕国,得地得人,声势将为之一振!虽暂不能比肩秦国,在山东六国也算翘楚。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秦国相抗衡也!”栗腹自信地说道。 “好!好!好!”燕王连说了三个好!虽然现在燕国是秦国的小老弟,但常言道:不想当大哥的小弟不是好混子!所以,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如何排兵布阵,还请国相教我!”燕王压抑住自己兴奋的内心,恭敬地向栗腹请教道。 将渠、乐间相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希望国相的方案没什么问题了,改估计是不可能改了! “禀我王,我意:我军应出兵十万,一路主力六万,出蓟城,取鄗城,而攻占邯郸;一路偏师四万,出蓟城,经武遂,入代地,封锁代地,防止赵北地之军回援邯郸!占领邯郸后,迫使赵王签订城下之盟,割让代地及鄗城以北之地于我!”栗腹指着地图上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 不待燕王反应,昌国君乐间立马出言反对道:“我王容禀,共计十万大军,主力六万,偏师四万,此乃主次不分、兵力分散之兵家大忌也。” “六万攻邯郸,若是久攻不下,纵然四万大军能防住代地之兵,一旦三郡之兵北上,我军悔之无极也。我意以一至两万偏师阻击代地之军即可!主力八至九万速攻邯郸!此为万全之策也!”乐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当然,他知道,以燕王的脾性大概率不会采纳的,但身为燕国臣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昌国君此言差矣!”卿秦说道:“此时赵国主要部队实际就两只,一只为北方代地防御胡人的部队,另一只便是三郡之地的部队了。至于邯郸,现下已经几乎没有多少兵力,即便赵王紧急动员民壮,再加上赵国贵族的仆从,其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万人,且难称精锐。” 卿秦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我军三倍于其军也,且皆为精锐之士,对付区区两万人乌合之众,足以。” “卿秦将军所言,是也!”栗腹接着说道:“且从斥候探查来报:三郡之兵不过十万之数,河内、河东之兵不可轻动,可调之兵唯上党之兵,仅两万余人耳!加之其远道增援而来,我军以逸待劳,以三万中继续围困邯郸,另三万足以围点打援矣!” “然北方代地,虽被抽调许多兵力至上党,可为防胡人入侵,其兵力一直保持在武万之上,纵是需留下大部防御胡人,暂时抽调三、四万人马却也不难,且赵边骑之名,绝非浪得虚名也。非有足够之兵力不可挡也!若是代地之兵回援至邯郸,则邯郸不可破矣!”栗腹指着代地侃侃而谈道。 “国相言之有理也!兵力之分配就依国相之言。然则何人可为将耶?”燕王不待乐间等人再做反驳便敲定了兵力配备。 乐间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闻听燕王咨询主将人选,自己的身子反而往后面撤了撤。如果说在之前乐间只是觉得赵国不好打、不该打,那么此时乐间已经断定了,此战燕国必败也。 自己多番劝谏,也算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至于主君不听,那便不是臣子所能够左右的了。战略之上听从国相之言也就罢了,战术上依然是从相不从将,此岂有不败之理耶? 既然必败,自己就没有必要做那个陪葬品了!往后稍稍,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当然,乐间也是想多了。如此躺赢的立功机会,国相等人怎会便宜了自己这个“外人”加政敌呢! “此战为国运之战也,而攻取敌国王都,乃旷世之功也,非大王亲至不可为也!某愿为我王之马前卒也,以观我军盛况,而将军卿秦深谙兵法,可为王之副将也!”栗腹舔狗似的地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大善也!”燕王高兴的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燕军备战,细作推断 “传王命:全军整备,三日后,蓟城外,誓师伐赵!”燕王对着众臣说道。 “诺!”一众燕臣应诺道。 “以将渠为将,统领四万兵马北上,阻击赵代地之军马,余者与寡人一道直取赵之邯郸!”燕王继续说道。 “诺!”众燕臣继续应诺。 “大军开拔前,不得透露消息于任何人,违令者斩!”燕王继续下令道。 “诺!”众燕臣又是一阵的应诺。 …… 三日时间,整备全军:集结部队,调集粮草,修缮武备等等事件,十万大军从屯训状态突然转变为临战桩体,区区三日,如何能够!不说别的,斥候发出、探路、回报,确定大军行止路线就不止需要三日。 燕国就没有一个聪明人,看出这个问题吗?乐间好歹也是跟着自家老头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人啊!未必看不出这样的问题?可是看出来了又如何?能说吗?在朝堂之上,辩驳之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人要寻死,挡是挡不住的啊!现在的燕国上下,就如同一台满载的列车,时速已经飙了起来,不刹车还好,一刹车便是一个侧翻——车毁人亡!可是不刹车呢?等待着它的无非是冲出轨道,依然是个车毁人亡的结局。只不过,时间的长短快慢而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为了暂时瞒住各国的眼线,燕国上下对外宣称欲扫荡东胡,倒也算是暂时性地瞒住了各国,毕竟秋收之后,整个冬天闲着也是闲着,打打东胡这些蛮夷,也是每年燕国冬季的保留节目,只是今年的规模稍大了些? 燕国是打算一举灭了东胡吗?也行吧!蛮夷之地,灭了就灭了吧,省地每年都来搞事!众国的眼线们如是想道。于是便也没有当回事情,只是简单的向上汇报曰:“燕国集结兵力,欲扫荡东胡。” 除了被赵括一早撒出来的李毅都尉手下的斥候营! 一间民房的地窖之中,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李毅小心地翻看刚刚收集到的情报。翻看完一个就把竹简丢给一旁的廖姓校尉,廖姓校尉显然认字不多,扫了一眼,便用刀子小心地把字迹刮去,再将处理好的竹简丢到一旁的篮子中。 带字的竹简越来越少,而李毅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了,就差大笑了出来! “老李,你吃蜜蜂屎啦!嘴咧得跟个荷花似的!”在一旁刮竹简的廖校尉正无聊着,却见自家校尉笑得正开心,忍不住吐槽道。 “哈哈,老廖啊老廖,咱就快立功回家啦!”李毅扔出最后一个竹简,高兴地对廖校尉说道。 “啥!立不立功不重要!上将军的命令到了吗?咱啥时候可以走?”廖校尉三下五除二将刚刚李都尉扔过来的竹简清理干净,投入篮中,随后慌忙跑到李都尉旁边问道。 “这么想回家啊!军功都不要啦!”李毅见状却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打趣了起来。 “要个屁!娘的,来了之后就被你关在这屋子里,晚上才让在上面院子里透口气!天天刮竹简,夜夜刮竹简,你看着大刀片子,那是用来刮竹简的吗!那是用来战场杀敌的!还军功?屁的军功!”廖校尉忍不住吐槽道。 也难怪,好好的一个厮杀汉被关进了地牢,杀人的利器却只能用来刮竹简,能不憋屈吗! “这样啊!那行吧,要不你先回赵国吧!”李毅继续打趣道。 “真的?!”廖校尉一蹦三尺高,差点撞到地窖的顶上,随即又反应了过来,问道:“啥叫我先回?那你呢?你不走?” “嗯,我这还要拿军功呢!你不是不要军功,急着要回家嘛……”李毅笑道。 “那个啥!咱也还可以坚持坚持的!这刮竹简刮了半个月了,不能白刮啊!快说说,啥军功!快……”廖校尉回过味来,这小子肯定是憋着坏呢!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听安排比较妥当。于是果断认怂,给李毅倒起水来。 “哈哈,老廖啊老廖!”李毅拿起老廖倒的水,如同品酒一般细细的品味了起来,说道:“要喝你老廖的一杯水,不容易啊!半月了,第一次给你的上司我倒水吧!” 老廖在一旁莫不说话,脸色有红转黑,而手已经向着刀鞘的方向摸去。 李毅知道,不能再逗他了,逼急了他真敢揍自己!于是赶忙说道:“燕国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什么什么?燕国要动手了?不是才说要往北去找东胡的麻烦吗!我在茶楼还听说燕国这次准备灭了东胡呢!”廖校尉收回摸刀鞘的手,疑惑地问道。 “灭东胡?鬼呢!这几年东胡都被打服了,每年不管来袭扰的少了,还不时的弄点皮毛、马匹过来,都快成燕国养马的了,灭他干嘛?而且东胡多大个脸要十万大军?十万大军还不算,还准备大量攻城器械?”李毅吐槽道。 “是啊!东胡可没有什么高的城池,要攻城器械干嘛!燕国旁边除了东胡,就是咱赵国和齐国,齐国自从被乐毅胖揍了一顿差点灭国后,就直接躺平了,跟个乖宝宝似的,不太可能去打齐国!也就是说……”廖校尉分析道。 不得不说,经过李毅半个月的悉心教导,廖校尉的战场分析的本事见长啊!李毅都尉表示很欣慰! “然也!咱们半个月来的功夫没有白费,燕国相信了我军与秦军两败具伤的消息,准备以十万大军进攻我大赵!”李毅总结道。 “那我们下面怎么做!”廖校尉问道。 “我需要你回去一趟!”李毅说道。 “啊?怎么还是回去啊!”廖校尉有些不太情愿道。 “如今燕国欲攻我赵的消息,仅有你我知晓。虽然是我们引燕国上钩,然而后续如果出现意外,我军仍有倾覆之危,故我需要留下进一步确认燕军的行止。而兹事体大,其他人我信不过。只有你,也必须是你,我需要你用尽量短的时间将此消息传递给上将军,好让上将军提前做好准备!”李毅解释道。 “嗯,你回去汇报上将军吧!我来跟踪燕军吧!别忘了,斥候的手段还是我教你的呢!”廖校尉大咧咧地说道。 李毅心中一片感动,他明白老廖这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毕竟留在敌国,跟踪敌军,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留下非只是探查敌军一件事情,更需要综合各方的信息,斥候的手段我是不如你,但你认字么!那么多信息你要怎么处理?”李毅笑着问道 廖校尉还待说些什么,却被李毅打断了。 “无需多言,此言,已是军令!” “诺!” 夜幕下,一匹快马从蓟城城郊奔出,直往邯郸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深夜密谈,野心渐露 千里之外,邯郸城中,本应卧床养伤的赵括,却在书房中,秘密接见着刚刚从城外回来的任武。 屋内灯火通明,两人相对而坐,一张舆图摊开在两人中间; 屋外,赵启拿着长刀,魁梧的身躯将屋内屋外彻底地隔离了开来,鹰隼般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廊道、园角、阶下所有阴影处都有或明或暗的卫士默默蹲守,就连墙头、屋脊也有专人趴着。 赵启将人马分成了五班,三班倒守护着这间屋子,务求做到全天候、无死角——万无一失!因为赵括告诉他的一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正是赵启的辛苦而缜密的防卫工作,使得屋内的两人能够畅谈接下来的事情。 “禀上将军,三千精锐已经秘密潜入邯郸北部密林中,分作了六股方便潜伏,今日我已经跟带兵的校尉和曲长们都见过面了。皆是北地精锐!随时可以集结作战!”任武汇报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赵括说道:“既然都是北地的精锐,你来指挥应该没有问题吧!去看过之后,有什么问题没有?说一说,我们一起参详下!” “嗯,廉颇将军挑选士卒的时候显然也考虑了这点,有大部以前都是末将的麾下!所以指挥不成问题。只是……”任武迟疑了下说道。 “不必有什么疑虑,有什么问题直言便是!”赵括说道。 “诺!”任武说道:“一则是粮草的问题,因为隐蔽行军的缘故,无法携带过多的粮草,在来的路上又消耗了不少,入林之后,为避免暴露又不能大肆的猎杀动物饱腹,所以目前军中有所缺粮!”任武汇报道。 “二则是诸将或多或少沿途听说了上将军您在邯郸被夺食邑、被鞭笞的事情,都有些气不过,尤其是参加过拔钉子战的几个百将,甚至对赵王和众大臣多有不敬之语!扬言上将军一声令下就杀向邯郸!”任武的声音越来越小,更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括。 赵括眉头微皱,却没有打断任武的汇报。 无奈,任武只得继续说道:“三则是将士们普遍求战心切,纷纷求问于末将何时开拔,目标为何!末将哪里知道,只得以军事机密含糊过去。”说着又心虚地看向了赵括。 “我看是你自己想知道吧!”赵括哈哈一笑说道。 “叫你过来也就是打算告诉你下一步行止的!”赵括继续说道:“不急,还有其他问题吗?我们一个个来解决!” “嘿嘿!”任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并无其他问题!” “好!三个问题,我们一个个来解决。”赵括说道:“粮草不济的问题!嗯,军中还有几日之粮?” “此时末将已经询问过各个校尉和曲长,并且亲自查看了一番,目前应该还有三日之粮,若是省着点吃,可以拖至五日!”任武略微思考后回答道。 “此军须担锋矢之用,粮不可减不可省也!”赵括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明日一大早吾会令家老去集市购置粮食,然后叫家老运往吾之封地马服山别院,同时你再出城一趟,取百十人往别院接粮。” “额!上将军!您的马服山在城南呢!我军可都在城北呢,这不是绕了大一圈吗!”任武不解的问道。 “不绕这一圈,吾买这许多粮草作甚?未曾看见门外的小厮们吗!在这邯郸城内,吾等一举一动都是备受关注着呢!到了城外就会好很多了!不过你们前去运粮还是要注意掩人耳目,甚至可以运粮后再往南走一段,入夜后再行回转。”赵括解释道。 “哦,对了,别院中应该还囤积了有不少的粮食,也一并运走!”赵括继续说道。 “诺!末将明白,一定小心行事!”任武答应着。 “至于军中怨气,暂时无需理会,我需要他们保持愤怒!如此有利于接下来的战事!”赵括淡淡地说道。 听着赵括的话,任武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是要打邯郸吗! 虽然自己也看不过赵王的行为,也私下里想过要是上将军是王上该多好! 但想法毕竟只是想法,真正要改天换地的话,还是有点无措的样子。 一时间任武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愣在了当场!倒是一直在门外听得一鳞半爪的赵启,呼吸粗重了起来! 这是要发啊!家臣、家将要升级为赵臣、赵将了吗!想想就让人小激动呢!什么叛乱?是赵王先对不起咱的好不!咱上将军当王不比现在的王强一万倍! 赵启的耳朵不自觉地就竖了起来,身子也稍稍往屋内靠一靠,试图听得更清楚些!而眼睛越发的亮了,一是话题太劲爆给激的,二是要仔细探查,可不敢让旁人听了看了去。 然而,接下来的话注定要让他稍稍失望了! “想啥呢!不是打邯郸!”赵括猛地说道,把任武给吓了一跳! “末、末将……”任武有些结巴地说道。 “放心,不是打邯郸!”赵括再次重复道。 “末将愿为上将军驱使,就是打邯郸末将也打!”任武双手一拱,赶紧表忠心地拜道。 “好啦!”赵括扶起任武说道:“也不想想,打邯郸我调骑兵干嘛!” “哎!”门外的赵启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但接着,赵括的话又让赵启的心儿火热了起来。 “还不到时候!”赵括小声地说道:“若是我王能悬崖勒马,以大局为重,保我大赵,吾当然也愿专心做个将军啊!” “噌!”那是赵启心中的小火苗再次复燃的声音。“就凭赵王的小心眼子,能停止迫害?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大佬啊!下次有话能不能一气儿说完,这一波三折的,玩呢!” 任武也有些懵了,到底打不打啊!好累,好难!但好在已经有过经验了。赶紧低头说道:“听凭上将军吩咐。” “好了!回到这次大战上来吧!”赵括说道。 随即,赵括指向舆图,说道:“赵秦之战后,秦军败退,损失惨重,暂时蛰伏,以待来年。而我军虽胜,却也丢掉了大量的精锐部队,下一批青壮长成至少还有三至五年的时间。而这三至五年便是我大赵最为危险的时间段!” “而……” 第一百零九章 战略欺骗,战术安排 “而秦不出,魏结盟,韩暗弱,只有燕国!作为秦国的小弟,极有可能在此时,趁着赵国虚弱之时,举兵伐赵!”赵括指向燕国说道。 “我军才打败秦国,燕国,不敢吧!”任武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若我为燕王,也会选择此时伐赵!因为一旦我大赵消化掉上党一战的成果,三郡之地给予足够的粮食产出,青壮又长了起来,我军必与秦争霸于中原也!”赵括指着三晋之地说道。 “而欲争霸于中原,则先解后顾之忧,故赵必伐燕。与其坐等赵国伐燕,莫如趁赵青黄不接之时,举兵伐赵,虽难尽全功而灭赵,也能削弱赵国,使不再对燕国构成威胁!”赵括继续分析道。 “且我已派细作,散布赵军主力大损于上党的消息,故燕王必然上当!”赵括抛出杀手锏说道。 “上将军,末将不解,既然此时燕国伐赵乃是最优的选择,又何来上当一说呢?我军不应该尽量避免这样的局面,以安稳渡过这几年的青黄不接的时期吗?又为何要诱使燕国攻我赵国耶?”任武不解的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首先伐赵确实是燕国最好的选择,无论我军是否诱导,燕国最后都会走这条路,即便他们不走,秦国、齐国甚至魏国和楚国也会逼燕国伐赵!”赵括指着舆图上的各个国家说道。 “因为三郡之地实在太大了,秦国惧怕我大赵强盛起来与他分庭抗礼,而其余诸国也怕我赵国成了第二个秦国!所以,弱赵将是未来几年的主旋律。此大势也,不可挡也!”赵括说道。 “那么,我们诱使燕国现在就伐赵的目的:其一在于让燕国尽快行动,从而缩短它的准备时间,变相地削弱燕军的实力。” “其二,主动示弱,误导燕国认为我军主力无存,使其产出骄矜之气,轻视于我军。” “其三,乃是为了在其余诸国决议要弱赵之前,结束对燕的战争,以隔绝诸国相助燕国的可能,进一步削弱燕军的实力。” 赵括侃侃而谈道,不过还有最后也是最后的一点,他没有告诉任武。那就是:他需要趁伤口还未愈合,民众还在热议上党之战时,通过对燕国的战事,再立新功…… “与燕国之选择一样。本君之所以要让燕国尽快攻赵,便是要尽量压缩不利因素,取有利于我之条件,与燕一战!而燕国之错漏,不在于伐赵,而在于未得诸国之助力,且未准备充分之时进行伐赵之举。故言其上当也。”赵括总结道 “明白了!谢上将军为末将解惑!”任武双手抱拳说道。 “嗯,战略上如今我们已经占有了主动权,但在战术上,我们即便有了这三千精骑的加成,邯郸军若,我军在总兵力和总战力值上,依然处于劣势,肯定是比不过燕军的。” “所以,虽然本君费尽心力,营造了对我大赵最好局面态势,但要实现本君的战略意图,彻底地打败燕军,我们还需要在战术上压制住燕军!”赵括说道。 “来,光是我说了,你也来说说看,我们要如何排兵布阵!”赵括将舆图推倒任武面前说道。 “诺!”任武应诺道。 “此次战役之重点在于……” “从何处破局?” “当在此处也!” “三千精骑,能拿下吗?” …… 灯火摇曳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燕军可能的攻击路线,并一一制定应对之措施。而一夜很快在二人的讨论中过去,一个完整的抗击燕军的方案也随之出炉。 “说一千道一万,我军破敌的关键,还是在你的三千精骑上,去准备吧!”赵括收起被两人戳来戳去,已经有点破损的舆图,对着任武说道。 “诺!”任武说道,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赵括说道:“末将还是以为要调些兵马回防比较妥帖!” “无需多言,本将心中有数,执行吧!”赵括闭上双目,淡淡地说道。 “诺!”任武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书房。 随着任武的离开,赵启的卫兵也开始了换防,而赵启则进了书房,问道:“上将军可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赵括表示被系统改造的身体,一点不累好吧! “嗯……”赵启得到赵括的答复后却没有离开书房,反而待在原地扭捏了起来。 赵括显然也发现了手下这位猛将兄的异常,于是开口询问道:“有事?” “嗯!昨夜末将一直在外头听着!”赵启停了一停,看了看赵括的脸色没有变化,随后继续问道:“不知上将军对任将军说的暂(重音)不攻邯郸!是否……” “烂在肚子里!”赵括没有等赵启说完便打断了他:“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便会知道!” “诺!”赵启高兴地应诺道。什么话才不能说?才要烂在肚子里?实话!所以……那是真的!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洒在大地上,人们只能感受到懒洋洋的温暖,再无往日的热辣之感!衣裳渐加,冬日已经不远了! 而今日的赵廷,却是一派热切的情形! 公室之人、平民派系、贵族集团纷纷出手,搅成了一团。 你说我眼神不好,我骂你德行不修,你喊着为国为民,我揭露你贪污成性!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而朝廷之上,谩骂声不绝于耳,更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状! 无他,大家在争夺赵括夺下的三郡郡守及其属官之位。 虽然三郡郡守都不太好干,有的要面临生命的危险——河东郡,有的要在夹缝中求生存——河内郡,还有的估计只是个摆设——上党郡。 但好歹也是个两千石的一郡之长,上了这个台阶,再调回到邯郸来,那可就是九卿的有力竞争者了啊! 更何况,一郡之下还有诸多的属官,纵然地处前线,有生命危险,但显然各门各派、各个利益集体总不会缺少愿意“奉献”自己的人员,如此壮大自身实力的绝佳机会,各个利益团体也是绝不允许自家缺席的。 赵王坐在宝座之上,看着下方的一群人为了区区几个位置、几把交椅,而互相揭短、互相撕咬。赵王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 骂!给老子接着骂!狠狠地骂! 第一百一十章 蓟城戒严,燕军誓师 赵王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哪家快不行了,他就帮哪家说几句话,力求各方势均力敌,于是撕逼大战在赵王的平衡下,一连延续了两天,却一个职位都没有定下来。 几方大臣也渐渐地回过味来了,这赵王根本就是在逗咱这群人玩呢!整整对喷了两天,口水都喷干了,声音都已经嘶哑了,怎么还一个位置都没定下来?!更可气的是,赵王是一会站自己这边,一会儿又跑对面去了,就看谁弱势就帮谁。 额,要不试试? 几个领头的大臣默契地将声音慢慢变小了来,果然,赵王发现后,立马亲自下场呐喊助阵,继续怂恿着大臣们互相碰一碰!几人见状,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继续骂?” “骂吧!王看着呢!” “下朝后,酒铺见!” “嗯,好好演,下朝见!” 大殿上对骂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赵王表示很满意! 但赵王没有发现的是,现在对骂的内容都是这两天反复提及的,而且多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就像是不断地炒剩饭,甚至连一点配菜都不给,更再没有瓜可吃。 就在赵廷还在“撕逼”之时,燕国都城——蓟城已经全面戒严,整座城许进不许出,城中百姓和各国的探子正在纳闷之际,城南传来的擂鼓声似乎给到了答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大军集结的声音!不在城北,而出自城南! 若是伐东胡,大军应该集结在城北,而不是城南啊!若是在城南集结,大军必然是南下攻伐啊。而南下,除了乖宝宝齐国,便只有赵国接壤了!如今的齐国,那是谁都不得罪,一心去海上钓鱼,没有理由攻伐啊! 倒是赵国刚刚跟燕国的老大哥掰了掰手腕,燕国有足够的理由进行攻伐!于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而这样的判断可是急惨了各国的密探们!麻蛋的,燕国也太不是人了!你要打赵国好歹跟咱透透气啊。你倒好跟咱说打东胡,老子的情报刚刚送走,你转过头就要打赵国,王上看到我这情报做的,不得杀了我啊! 没法子,赶紧重新写份情报往外送吧!什么?你还戒严! 不行,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国家的利益,燕国伐赵的情报都必须尽快地送出去! 而最着急的莫过于赵国的密探首领了!伐赵!你跟我说你要伐赵!麻蛋,我大赵好像真的没什么兵在邯郸了啊!那个谁!快,想办法!今天之内无论如何要把情报送出去!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这天,蓟城内死人出殡特别多!结婚迎亲也特别多! 哦,还有各种鸽子满天飞! 可惜鸽子多,弓箭手更多!但凡在城内起飞的鸽子,不多时就在城墙上,被蹲守在那的燕国弓箭手给射了下来,成了盘中之肉。 而城门口似乎得到了强令,甭管你是哪家的亲戚,出殡也好、迎亲也罢,今天都不准!明儿再说! 城门官似乎也知道这些人大都是各国的密探,但却也确定不了哪家是赵国的密探,一下子把六国的密探一锅端了,他的胆子还没大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这样大的功勋足够将他送上断头台。 好声好气地送走各位“密探”,并且暗示道:“今日大军开拔,明日便可开城,诸君又不是赵国人,晚不到一天而已,无碍的!” 众密探也觉得有点儿道理,差个天把也关系不大,反正送过去也要好几天的时间,打不了路上赶一点呗,想必大王也不会介意! 就是苦了赵国的一干密探!你们能等,我赵国可不能等啊,这早一天知晓,咱大赵就多一天准备的时间,就有可能翻盘啊! 赵国密探首领听到各路的回报后,头都晕了!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杀出一条血路?别傻了,就密探这几十口子人,估计还没到摸到城门呢,就都被砍杀了。自己这群人刺探、逃跑那是高手,正面作战不是强项啊! 可,若是再没有旁的办法,只能亲自带着手下们强行闯关了。也算了为国尽忠了!哦,那不叫闯关,那叫送死…… 日已近午,城南大校场上,燕王正在做着最后的动员。 点将台上,燕王身着戎装,腰佩利剑,头戴玄盔,在台上高声地宣布着什么,红色的披风随着高台上呼啸风声飞舞着。 国相栗腹与将军卿秦也是一身戎装分列燕王的两侧,再往后便是两员将士护着硕大的军中大纛,大纛之上,龙飞凤舞般写着一个“燕”字,在风的鼓舞下,似要脱离这旗帜的束缚飞离出去。 再往后则是一众燕国的臣子们,或衣戎装,或衣朝服,安安静静地站在高台之末,却又心潮澎湃地看着台下无边无际的燕军军阵!我燕军如此精锐,何惧赵国焉!大多数人心中如是想道。 只有昌平君乐间,眉头微微皱起,军中何时也有了此浮夸之风也?燕军若真又如此雄壮之军,还如何会龟缩一角,早已制霸中原矣。恐怕目之所及的皆是从各个营里挑选出来的尖子,而在目不可及之处,在那真正的军营之内…… 待会誓师之后,各归各营又是一阵的忙乱,说道的兵贵神速呢!按照这个情况,今天能全员开拔就不错了!就为了撑面子,却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城内把控得再严,好容易争取出来的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了!乐间在心中哀叹道,却一言未发。 点将台下,最前一排是各军的裨将,往后则如乐间猜测的那般,都是各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部队,燕王目之所及的几排里,几乎各个都是强壮健硕的猛汉,铠明甲亮,刀锋剑利,目光深邃而锐利,一呼一吸之间,竟有搏虎之势! 少倾,燕王终于完成了略显冗长的动员讲话,拔出利剑,直指苍穹!身后举着大纛的将士,伴着燕王利剑的出鞘,将大纛高高擎起,移步到点将台前,大力地挥舞起来,而随着大纛的挥舞,点将台下的燕军将士也动作了起来! “噌!”这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伐赵!”刀剑高举朝天,裨将和曲长们高声喊道! “伐赵!伐赵!伐赵!”这是燕军士卒发出的怒吼声!怒吼声响彻云霄,飘飘荡荡传入蓟城,传到蓟城的每个角落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燕军开拔,细作谋算 “砰!”三声过后,燕军长矛兵将长矛狠狠地杵在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伴着飞扬的尘土,高台上的大纛也停止了舞动,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这是大纛再次的传令——大军开拔! 台下的精锐燕军纷纷站定保持静默,从左至右,在校尉的带领下,收剑(刀)、转身、离场、开拔! “何其英武也!”燕王在高台之上,看着几乎无边无际的人潮,井然有序地退场开拔,忍不住地夸赞道。 “有此精锐大军,我王定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国相栗腹在燕王身后拍着马屁说道。 一旁的将军卿秦嘴角抽动了下,作为誓师总指挥的他显然知道内情:“哪有多精锐,整个燕军找下来也就眼前的几千人,甚至都站不满眼前的万人之阵,无奈稍远一点的只能找些还可以的士卒填满。” 望着大军远去的井然有序,他已经能想象在大营中归建时的混乱!本是弓箭兵却被拉来当了长矛兵,本是骑军却被拉来当了步卒,交割旧的武器,又领会自身的武器,再重新回到自己的部队…… 卿秦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要是给其他国家炫耀下武力,那他能理解。但如今誓师出征,来的都是燕国自己人,演给谁看?骗自己?还是…… 再想下去,那就是站位的问题了! 卿秦摇了摇头,向燕王告罪道:“我王,如今大军开拔,我应回营指挥,特向我王告退!” “去吧!”燕王高兴地说道,显然他对这次的誓师很满意! 在燕王满意,燕军忙乱之时,在蓟城中的赵国细作统领头已经炸了! 那三声“伐赵”,如同一面面大锤,直锤在了他的胸口!万一的侥幸也被无情的打破——已经能够确定了,燕国要出兵攻赵了。 可是,细作首领看着眼前的诸人——如此重要且紧急的情报就始终送不出去! 连狗洞都试了,都已经被填上了,还有士兵看守,更不时地有士卒巡逻经过。若是强攻,倒能攻下,可是一则巡逻密集,即便攻下之时,守卒没有发出讯息,不久也就会被发现,而挖开狗洞却需要更多的时间。 更关键的是,人爬得出去,马不行啊!靠两条腿,跑去邯郸?黄花菜都凉了! 瞬时之间,愁肠百结! “砰!”城南再次传来长矛落地的声响,随后便是一阵的马嘶之声!——燕军开拔在即! “没有时间了!”细作首领在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兵分三路!一路寻找靠近城西或者城南的狗洞,杀守卒,刨狗洞而出,出城后再行寻找坐骑,另两路伴作迎亲和出殡的队伍,分别赴城南城北,准备夺门!” “诺!”下首两位副手领命道。 “老王,你长期在城西厮混,对那片比我们都熟悉,由你负责狗洞一路,我只能给你十个人,没问题吧!”首领对着一位副手说道。 “首领,还是我去夺门吧,我跟守门的熟悉,还能……”副手建议道,他知道刨狗洞虽然埋汰,但好歹有一线生机,去夺门,却是十死无生的活儿。 还不待他说完,便被首领打断:“正是因为你熟悉,装扮在迎亲或是出殡队伍里都不合适。时间紧迫,以上皆为军令,无需商议,只需答我可与否!” “末将领命,十人足以!”王姓副手双手抱拳应诺道。 “剩下的七十人分为两组,吾亲带二十五人,伴作出殡,于午时三刻,先在城南夺门,吸引燕军注意。他们或增援或不增援,第二组都不动。等吾夺门失败,一刻钟后,城西再行发动!”首领对另一位副手说道。 “首领,这!”另一位副手赶忙说道。 首领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便又打断道:“此时由于吾的失败,消息传至城西,燕军必然放松警惕,而若是调动了城西队伍,则一刻钟未必能够回转,此时当为夺门而出的最佳时机!” “鼓乐手在前,趁机杀退燕军,从而夺门,不要追求杀伤,只求靠近城门,夺门开门!假扮新朗及其随从之人,迅速策马前奔,记住一定要快,向着城门就冲过去,两者要配合好,要做到,马到而门开!明白吗?”首领对副首领说道。 “兄长,我去城南诱敌吧!”副首领双手抱拳一拜到底说道。没错,他不仅是首领的副手,更是首领的亲弟弟。父亲早去,母亲羸弱,记忆中永远是兄长挡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一身的本领都是兄长亲自调教的。自己也想为兄长挡一次风雨。 “吾身为蓟城细作首领,不能及时发现燕国的阴谋,陷我大赵于险地,此万死莫赎之罪也!无需多言,执行吧!若是能活着回去,照顾好母亲和你嫂子、侄子。”首领背过身,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刀,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显然,兄长依旧是兄长!那个在风雨面前顶在最前面的兄长! 两位副手相视一眼,不再多言,纷纷领着手下下去准备去了。 “老王,我兄长之能,胜我百倍,我能做这个副首领都是我兄长把功劳硬套在我头上的。”弟弟向另一位副首领说道。 老王沉默不语。 “论武力,三个我也打不过我兄长;论骑术,更是我兄长一把手教出来的;我兄长去城西更有把握冲出去!”弟弟继续说道。 老王还是不说话,默默的磨着自己的长刀。 “我是兄长一手带大的,兄长于我又大恩焉!吾不忍将兄长赴死也!老王你怎么说!”弟弟激将道。 老王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缓缓说道:“首领与我有救命之恩,更有提携之义!几十年风雨相伴,我最是明白首领的:在首领心中,国事重于家事,汝之性命高于自身之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次换弟弟有些不知如何回复了,略微思考后,继续往天平一侧,放下了最后一个砝码,说道:“我兄长有孩子,方三岁,在邯郸。我与兄长年幼失怙,我最是知道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有多难!我不能让我的侄子没有父亲!” 闻言,老王双手一顿,停止了磨剑。 “哎!”老王轻叹了一句:“汝说怎办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断绝幻想,首领发威 “我意:我于午时二刻率一队二十五人,扮作出殡,先于城南发起夺门之战,那么这样一来,兄长便只能转而前去城西进行夺门!”弟弟很干脆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需要我做什么!”副首领老王也不含糊,直接问道。 “您老威望比我高,需要您悄悄说服其他二十五人,一定要先行瞒住我兄长!同时在我出发后,也需要您转移下我兄长的注意力,否则……”弟弟回答道。 老王知道,以首领的精明,若是没有自己的配合,只怕他刚刚出发便会被首领发现了,于是也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分头准备并说服其他人去了。 日头很快过午,几个零零散散的小院中,赵国在蓟城中,几乎所有可以动用的武力,都已经被集结。或是穿戴皮甲,或是磨砺刀刃,或是暗暗祈祷……大家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两位副首领相对走来,互相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完成了任务,正要擦肩而过,准备分别奔赴战场——弟弟带领人马前去城南,老王去给首领汇报狗洞寻找的情况。却被一员细作拦住了各自的去路。 “两位副首领,请止步!首领有话带给二位!”那名细作说道。 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莫不是被发现了? “何事?”抱着万一的希望,老王稳了稳心神问道。 “首领言:其一攻击时间定位午时三刻尤其特殊意义,此时正是人员疲累之时,而在一刻后,往往城门之人会轮班进行休息,是故攻击时间不可改!”细作说道。 此言一出,两位副首领如坠冰窖。果然,还是被首领(兄长)给发现了。 细作没有理会两位副首领的心情变化,继续说道:“首领言:其二:蓟城中燕国细作,虽不知吾之具体面貌营生,然大体形貌却是有所了解,故非吾亲自攻门,不能解除其戒备!是故攻击人员不可改!” “首领言:其三:某身为蓟城首领,如此重大情报未能及时察觉,纵然因兄弟牺牲而得以暂时脱逃,回转邯郸后,最轻也是个身陷囹圄,不得出也!莫如副首领回转,无过而有功也!望二位副首领无论何人得脱,定要照顾好其余人员之家属也。” 话毕,却见弟弟已经是泪流满面!而老王也是老泪纵横。 两人含着泪水,缓缓挤出一个字:“诺!” 细作见此情形也是心生感叹,但首领的任务还是要执行的,于是继续说道:“王副首领请带着您的人马离开,首领有言,汝之任务无需再向其汇报,寻机而出便是!” 又转过头对着弟弟说道:“首领指派小人跟随副首领,一同回转邯郸。” 这是又给计划上了一道保险,把威望颇高能力颇强的王副首领打发了出去,又找人把易怒易冲动的弟弟给看管起来,从而隔绝了两位副首领串通架空自己的可能。 只是这么做,也就相当于给自己的死亡加上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锁。 老王见状,知晓首领心意已决,再无腾挪变化之可能,与其僵持不如听从首领之命,若是自己能够尽快将消息送出,或许首领还能收回成命!当下双手一拱对着拦路的细作说道:“请回禀首领,某这就出发!”说着点其人马,便出得院门! 弟弟望着远去的老王的身影,再看看眼前魁梧的细作,想必即便自己强行出门,也会被摁倒在地吧!轻叹了口气,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回房继续磨砺自己的刀刃。 午时三刻,出殡的队伍准时出现在城南门口。 守门的一位彪形大汉——燕军屯长上前拦路,说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今日戒严,城门不开!原路返回,明日再来!” 首领会意,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块马蹄金,塞在屯长怀里,一脸讪笑道:“家中老人过世,请人看了时辰,非要今日之午时三刻出城不可,否则于家不利也,还望大人给行个方便!” 屯长见成色十足、分量也十足的马蹄金,心中也是不免心动,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马蹄金恐怕有命拿只怕没命花啊! 屯长把马蹄金一推,沉声说道:“咱大概也知道你们是些啥人,今儿都来了不知道多少波了,你们来的这么晚,估计也不是赵国的人!实话说了吧,上面下了死命令,今天谁不让出城!违令者斩!别说我了,几个城门没哪个敢放你们出去的!” “多谢告知,省得我们多走这许多冤枉路!一点心意给大人和弟兄们喝酒,就算是谢过大人的消息了!”首领一脸笑意,收回马蹄金,又从怀中掏出几个刀币,双手就要捧给屯长。 屯长一看,懂事!上道!不枉老子给你透露消息,嗯,这消息费不拿白不拿啊!有点多啊好像! 屯长边想着,边将刀夹在腋下,伸出双手就要接过首领手中的刀币。 却见首领双手捧着刀币,慢慢接近燕军的屯长,却在将刀币放到屯长手中的一刹那,左手死死钳住,将屯长的双手与刀币死死钳在一起,右手手腕一抖,一把匕首从袖笼中翻转了出来,以迅雷不及之势,在屯长喉咙处一抹,将屯长所有的惊诧、呼喊压在了喉咙里。 随即,一脸惊异的燕军屯长,眼神渐渐失去光彩,浑身的气力从喉咙处飞速地消散。 首领一个箭步欺身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抵住就要坠落的屯长,右手的匕首已经回到袖笼,同时右手接替左手继续死死地钳住屯长的双手,不使刀币掉落。而左手抽空出来,环住了屯长的肩膀,进一步加固屯长的同时,也让城门方向的人看起来,两人乃是有交情之人,在作攀谈状。 首领嘴中说道:“拜托老弟了,咱就在城门口绕一圈就回去,让老人家再看一看城外就好,绝不出城!”说着还用左手在屯长的肩膀上拍了拍。 接着首领将左手按在屯长肩头,肩膀、腰身、双手手臂同时发力,竟将燕军屯长缓缓抬起半分,恰到好处的是,脚虽离开地面,却依然紧贴着地面,使外人看不出异常。同时又将自己的双脚贴在屯长双脚旁。 首领话未停,脚已先动,右脚一伸带动着屯长的左脚往后撤,接着首领的左脚跟上,又带动着屯长的右脚后撤,两人就如同跳华尔兹般默契地向着城门后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虽然从首领这端看是说不出的滑稽,但从城门的视角来看,却由于屯长庞大的身躯遮掩,虽还是有点儿怪异,倒也能看得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细作逞强,城门攻防 首领用尽全身的气力,努力腾挪着屯长,缓缓地向着城门靠近。普通背着一个壮汉都已经是寸步难行了,更何况如今是竖着抬起一个壮汉,而能用的着力点就只有肩部以及双手,还需要保持对方的平衡,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更为要命的是,为了尽量地逼真,首领不得不保持正常走路的步幅与节奏,步幅越大,所需要滞空的时间也就越长,越需要爆发,而节奏又不能中断,这无疑又给本就沉重的任务增添了难度。 从谈话处道城门下也就十几二十步的距离,首领抬着燕军屯长缓步前行,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多谢老弟了,等丧事办完,一定要请屯里的弟兄们都到酒铺好好搓一顿,我那还有两瓶好酒,到时候跟弟兄们一醉方休!”首领大声地说道。 闻听有酒肉可吃的城门守兵再次放松了警惕。 首领见状,回头一个眼神,手下会意,吹吹打打又热闹了起来,将对话声压了一压。首领也将耳朵贴近,做聆听状。 又走了两步,首领大着嗓子,为恐城门守兵听不真切地说道:“哎呀!什么破费不破费!要不是刚好是老弟你在这边当值,老人最后的心愿只怕都没法完成!该是我,多谢老弟才是!” “什么?”首领大声问道。随即又作附耳倾听状,少倾又大声说道:“那事儿啊!好说好说,回头我就托人去办!” 尽管举步维艰,尽快头冒青筋,首领嘴里却丝毫没有停歇,依旧用平淡而感激话语,大声地与屯长“对话”着。 就这样,在一唱一和的“对话”中,“出殡”的队伍里城门口越来越近了! 而就在一切顺利,胜利在即之时,意外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由于运动的关系,尽管伤在喉咙,尽管切口很薄,但汩汩的鲜血还是不住地从燕军屯长的喉咙冒出,流经衣甲,又被首领的右手按着的自己的双手挡住,慢慢浸透双方的衣物的同时,也在彼此手中充当了润滑剂的作用。 终于,再又一次的发力后,屯长手中的刀币终于不堪重负,趁着鲜血的润滑,从首领右手的空隙中掉落在地,当啷一声,在周围嘈杂的敲打声与对话中,发出了不太响却异常明显的声响,毕竟人们对“钱币”的声音最为敏感。 而青黑色的刀币混杂着血液的鲜红,在一众白衣素服之中显得尤为的明显。 首领最先反应过来——“瞒不住了!”随即奋起全身的气力,将屯长推向半开的路障,砸开路障的同时将其后的几个守兵给砸了个趔趄! 再看首领,身外长袍已经驻地,一身紧身短打的衣物显得格外精干,哪里还有方才憨厚模样,手中更是不知在何时已经多出两把匕首,表面被打磨得光亮,刃口处更是发出阵阵寒光,即便在午后的阳光下,依然仿佛能感受到匕首之上的寒意。 首领双手握匕,左匕向内主防守,右匕向前主进攻,而握着进攻匕首的右手还滴滴答答地,不住往下滴着鲜血!趁燕军阵脚大乱之际,首领没有任何的休息和犹豫,立即欺身上前,左挡右刺,身形飘忽不定,匕首上下翻飞,不住地收割着面前燕军的生命。口中同时大喊道:“夺门!” 其实不待首领下令,早在首领手中刀币掉落的瞬间,其后的手下已经做出了反应,稍稍一个愣神后将手中的乐器抛弃在地,或从腰间、或从马旁、或从棺材之中掏出各自的家伙,再没有丝毫地犹豫,纷纷跟随着首领冲向城门。 守门的燕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被赵国的细作们杀去了十余人,光是细作首领手上就有四条人命。而且因为屯长先死于首领之手,一时间失去了指挥,一屯五十余人的精锐燕军竟被二十多人的赵国细作所压制。 赵国的细作们显然也是演练多遍,配合默契:首领与两个武艺最好的细作被当成了开路先锋,手持短刃,取一寸短一寸险之精义,仗着自身武艺,奋力拼杀出缺口; 接着是手持刀剑的十一人普通细作,在为突进集团补刀的同时,也分担一些突进集团防守的压力,其中更有三人手持弓箭,负责远程射杀敌军统领。 两侧则是身高臂长的八人,手持藏与棺材之中的长矛等武器,其两人为一组,一人格挡一人突刺,相互配合着护卫阵型的侧翼,同时还要负责荡开可能来袭的箭雨。 最后则是人高马大、气力最足的四人,素衣之下皆着皮甲,手持重锤,为全阵之殿后,承受最多的威胁,肆意挥舞着手中重锤,不求杀敌,但求其无法突破后阵,无法靠近阵型,不影响阵型向前推进即可。 二十六人,分工明确,进退有度,协力向着城门突进而去。 面前的燕军付出二十余人的代价下,终于在幸存的什长的指挥下,渐渐收拢了来,并很快构成军阵,与赵国细作杀将到一起。 燕军方面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分工,但好在甲胄齐全,组成了最为简单的方阵进行阻击。最前方是清一色的盾牌,其后则是长矛兵。盾牌抗住赵国细作的攻击,再用长矛突刺进行威胁,迫使其后退。 显然,眼前的燕军几乎已经放弃了杀伤赵国细作的想法,但求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因为他们知道时间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只要拖延道城门上的燕军或是巡逻燕军的增援,眼前这小股细作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拖字诀,是此时燕军的最佳选择,可以尽量地减少自身的损失。 而燕军精锐也非浪得虚名,尽管失去了最高的指挥官(屯长),有了一时的混乱,但很快在剩余什长的指挥下,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清了局势,更是果断地选出了最佳的方案,并很快完成了战术的调整,暂时地稳住阵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是,这样的战术方案显得有那么一些些的——“怂”。 只是,这一怂,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已经抱着必死之决心的赵国的细作们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退燕军,城门反击 首领在被长矛两次逼退后,很快发现了燕军的打算——只守不攻,静待强援?也太天真了吧!问过我手中匕首否! “全力进攻!”首领高呼道,随即手持匕首便冲杀上去。 众人闻言,也立马调整了阵型,几名长矛手不再顾及外围的袭扰,四人一组,分别将长矛狠狠地戳在两面相邻的盾牌之上,随后默契地一起发力,硬生生将这面盾牌、连同盾牌之后的燕军顶了开来,盾牌阵瞬间形成一个空隙。 正在此刻,首领带着进攻三人组,也刚好杀到空隙之前,没有丝毫犹豫,首领再次高呼道:“杀!” 随即,进攻集团的三人组趁着盾牌阵来不及合拢之际,再次欺身上前,钻入盾阵的空隙,收割空隙两燕军的生命,顺便将口子撕大! 殿后的四人组也不再顾及身后的安全,三步两步赶上前来,挥舞手中重锤,就往盾牌上砸。运气好的,或者说盾牌质量好的,被连人带盾砸飞了出去;运气不好的,手中盾牌连同手臂被砸个稀碎。 而普通的细作们,也疯了似的,从打开的缺口中跳入敌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收割着燕军的性命。 燕军再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而且这次是被正面杀败,阵不成阵。残存的燕军士卒们,只得退入城门洞里头,做最后的抵抗,而在他们的背后不到十米处便是城门。赵国细作们都能看到门缝中透出的光亮了。 那束若隐若现的光亮,便是生的希望! 首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易吗?怎么燕军这么菜吗?自己二十来人就快杀出城了?虽然是有心算无心,但这样太简单了吧! 隐藏在不远从处民房中的另外几个赵国细作也忍不住叫好道。心中默默喊道:“首领,冲呀,冲出城门!” 首领也来不及细想了,因为身后已经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燕军的增援马上就到了。 “冲!”首领大喊着继续下令道。 如今到了与燕军抢时间的时候了,自己这方先打开城门,那便是生!若是让燕军增援先行赶到,那便是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细作们闻听首领的指令,又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哪还不明白如今的处境,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如今却又有了生还的希望,一个个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一股脑儿的就冲入了门洞之内。 好在门洞内的燕军也已经没有了阵型,在赵国细作的冲击之下,很快溃不成军,只消了片刻,便或被细作屠戮,或四散逃去,偌大的门洞内,仅剩下了赵国首领带着的一众细作,而直至此时赵国一方也仅仅付出了十余人的代价。 首领都有点不敢相信如此战果,即便刨除逃掉的十几二十人,此战也几乎是一比三的战损比,还是在兵力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取得的。 燕军,就这?还敢攻打我赵国?首领摇了摇头,将轻敌的想法抛诸脑后,因为燕军增援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没有任何的耽搁,首领和剩下断后的三名壮汉,两人一边,将关闭城门的门栓抬起,然后扔到地上,沉重的门栓扔到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声,溅起一阵漫天的尘土。早已等候在门旁的细作们顶着漫天的尘土,缓缓将城门打开! “嗡……”那是弓箭射出的声音! 在门后的首领最先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大叫一声不好,随即本能地双手探出,就想要把准备从门缝中冲将出去的手下给拉回来。 只是,已经晚了。 箭矢钉在厚重的城门上发出“当当当……”的声响,而站在门缝中的赵国细作身上也发出“噗噗噗……”的声音,那是箭矢入肉的声响。 “关门!”首领大喊道。 众细作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长期的服从,还是让他们产生了肌肉的记忆,很快按照首领的要求准备将城门关闭。 而首领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那,探出小半个投入往外一瞧:只见城门之外还有至少二屯百余人的燕军,是更长弓架起,直指门洞之内。怪不得燕军如此不堪一击,原来城外还有一层保障。 而此时,众细作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地上被射成了刺猬的同伴,大家不由得悲从中来,好不容易有了条生路,结果却是条死路,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迷茫的众人,再次将眼神聚焦到首领的身上! 首领咧嘴一笑,用自己的衣角擦拭着已经有些卷刃的匕首,略略让急速跳动的心脏缓了缓,随即对着麾下众人咧嘴一笑,说道:“还好我们来了,发现燕军在城外还有伏兵!” 众人见状,心头也是一松!对呀,自己本来就是来送死,为第二批同袍制造机会而已,如今不仅击溃了数量倍于己的燕军,还发现了燕军在城外的布置,可谓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死得其所也! 于是,众人也呵呵地乐了起来,配合着满脸、满手、满身的血污,宛如地狱来人,说不出的怪异与可怖。 “我安排有细作在附近监视,就是怕燕军藏着什么阴招!如今燕军的布置已经被我们发现了,我们要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首领渐渐收敛起笑容说道:“如今之计,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唯死战而!诸君随我高呼:城外有伏兵!” “诺!”众人应诺道。 随即众人再次组成了攻击方阵,反方向向着城内冲杀而去! “城外有伏兵!”众人一边高呼,一边杀向燕军的增援部队。 迎接他们的是已经摆好了阵型的燕军士卒,整整又两三百人,密密麻麻,已经将城门洞重重包围。盾牌在前,长刀在侧,长矛在中,弓弩在后,一副围歼的架势。 而已经厮杀一场的赵国细作,无论从人数、装备,甚至在军心士气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面对着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燕国军阵,赵国的细作们还是义无反馈地扑杀了上去。 一击之下,赵国细作没能破开燕军的军阵,反而侧翼的长矛手和众将的几名细作被燕军的长矛捅了个对穿。剩下的几人也是各个带伤。 “城外有伏兵!”首领继续高喊着! “城外有伏兵!”剩余的赵国细作一起高喊着! 随即首领率领剩余的几人再次边高喊着“城外有伏兵!”,边扑向燕军。 如同一朵浪花,狠狠地拍打在了焦岩之上,“啪”的一声,化作漫天的水花,掉落海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地的血色以及“城外有伏兵”的呼喊声响彻在城南的街道之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西终战,酒铺朝议(两章合一) 民房里暗中观察的赵国细作们睚眦欲裂,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首领被乱矛捅穿,最终栽倒同伴的血泊之中,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城外,有,伏兵……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细作们流着泪,咬着牙,缓缓地退出了民房,他们需要将首领用命换来的情报,尽快地传递到副首领那里。 而当他们一进院子,就发现气氛越发的沉重了。不对啊,虽然大家都知晓首领一行大概率有去无回,但自己不是才刚回来,首领身死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开才是啊!怎么一个个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毫无生气? 拉过一个平日里有过交情的同伴,一打听才知道王副首领那边也在午时三刻后发起了对狗洞的袭击,却更块地被城内的兵马所绞杀——无一生还。 几人轻叹了口气,随即不再言语,到唯一剩下的副首领门口报名而进。 弟弟副首领依旧在磨砺他的刀刃以及手弩的箭矢,见是城南之观察人员归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切地问道:“如何了?首领可曾突围而出!” 几人相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你说突围了嘛,也没有,已经全军尽墨了;要说没突围嘛,又确实把城门下守军杀败,还打开了城门瞅了一眼。 时间紧迫,来不及纠结怎么回答了,为首之人双手一拱,就向副首领说道:“首领诱骗守军之屯长出面而诛之,其后率领二十五员细作杀败燕君城楼下一屯之敌,更是占领了城南的城门口!然,燕军在城门之外仍有伏兵!” 细作顿了顿,继续说道:“首领不得已,只得折返回来!同袍皆大喊:城外有伏兵,以期告知吾等,最后首领等人皆力战而亡。” 听罢最后一个字,副首领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哥哥这次真的走了! 几人默默退出了房间。 时间渐渐过去,房外的众人已经按照计划,穿戴整齐,而武器、马匹等都已准备完毕,就等副首领这位新郎出来,便可前去“迎亲”。 可是副首领的房门依旧关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静静地等着,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几个细作里的老人忍不住,想要前去敲门提醒,门却突然从内里打了开来,而迎面走出来的正是已经穿戴好新郎服饰的副首领。 副首领见到诸位已经等在门外,或神情悲怆,或略显焦急,却都无半点自信可言。 副首领知道,离开前还需一番动员,于是开口说道:“诸君都已知晓了吧,王副首领已经殉国,而吾之兄长,汝等之首领也已与王副首领地下相见!然吾兄死前,仅凭二十人众便杀败了一屯之燕军,更为吾等探得城外伏兵之情形。” “如今吾等聚百人之势,更是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攻无备,知己知彼岂有不胜之理?二三子,可愿随我杀敌为首领报仇耶?!” “愿意!愿意!愿意!”阵阵嘶吼声从民房中发出……军心士气一下子被提高了不少。 随即,副首领说道:“如今吾等已是最后之希望也,不可不慎也。今已知城外之埋伏,故吾需要死士两名,与某在出城后主动迎上箭失,以己之性命换取后续之人的安全,为二三子的突围,吸引出一条道路来。可有人愿往?” “副首领,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众人纷纷请缨!副首领也没有犹豫,点了两个骑术较好的细作,随即宣布出发! 未被选中之人,皆沮丧不已,而被选中的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已经达成了某项默契。 …… 吹吹打打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西的城门前。 城西的屯长显然吸取了城南的教训,不再亲自上前问话,而是拍出了一名什长前去劝退。 副首领见最高指挥官屯长没法给骗出来,当下也不再犹豫,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结果了燕军的什长,同时掏出手弩对着刚刚喊话的屯长便射! 只听得“啊……啊……”的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惨叫,什长和屯长瞬间结伴于地下。燕军又是一阵的慌乱,而赵国的细作没给燕军喘息的机会,纷纷抽出武器便向燕军杀去。 燕军从一开始便失去了指挥,又是在城南发生夺门之战后,大家都已放松了警惕,甚至不少燕军相互倚靠着在休息,于是一时半会之间无法结成军阵对敌。 而赵国又兼有人数优势,很快便将守在城门的一屯燕军斩杀殆尽。而城墙之上,街道之上,数不清的燕军正合围而来,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突围,则又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副首领指挥着骑马的细作稍稍后撤,以留出足够的冲刺距离,也为躲避第一轮的箭雨,同时又令几名步行的细作,前去打开城门,其余众人边防御后方便尾随骑军前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很快,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随即便是一阵的破空之声,数十枚箭矢或是叮叮当当地扎在城门之上,或是通过逐渐张开的大门钉在门洞的地面之上。 不待副首领下令,被他点将的两人便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上,战马吃痛之下,嘶叫一声,疯也似的冲奖出去,两人更是一左一右将副首领牢牢护在身后。 情况危急,副首领来不及痛斥他们,只得大喊一声:“冲!”随即驾马朝着城外奔去,而身旁的其他细作听到命令后,也纷纷往城门外冲刺而去。 领头两骑刚刚冲出了城门,燕军第二轮的箭雨便已经袭来……锋利而劲道的箭矢无情地破开了两人略显单薄的甲胄,肆意洞穿着两人的身体。不多时,两人身上已经插满了羽箭…… 然而他们并没有倒下,因为他们早已用绳索将自己与马儿牢牢固定,为了防止自己倒下不能最大面积地抵挡箭雨,前后还都用了木板进行支撑。 而他们座下的马儿因为主要部位被铁皮包裹,眼睛也被蒙上,除了受惊倒也没有怎么受伤,于是马儿驮着他们已经死去的主人继续向着前方——燕军阵营狂奔! 由于两人几乎将敞开的门洞给堵住,所以第二轮的箭雨却也没有给他们身后的赵国细作们造成多大的伤亡。 只是,燕军的准备显然也是相当的充分! 两员“死骑”就要靠近燕军军阵之时,燕军的第三轮箭雨也向着赵国细作袭来,这次燕军不再直射,而是采取抛射,绕过两员“死骑”,直抵细作最为密集的步卒队伍。 一阵密集的箭雨过后细作的步卒损失惨重,几乎去了一半的战力。 好在,两员“死骑”不负众望,凭借着强有力的身躯,硬生生给燕军的军阵撞出了一个口子,随后被燕军拦下,乱刀分尸。 随之而来的副首领和几员骑卒则靠着“死骑”造成的短时混乱,顺利地冲过了燕军的盾阵。 然而后续的步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由于箭雨的侵袭,加之两条腿速度有限,等他们来到燕军阵前,盾阵几乎已经合拢。没法,只得再行破开,只是燕军岂能再给机会? 已经闯入敌阵的副首领诸人回头一望,正看到步卒受阻于阵前的情形。副首领心中叹了口气,他明白回头去救只能是全军尽没,唯今之计只有趁步卒拖住了大量燕军,尽快冲破阻拦,好让他们不至于白死。 想及此处,副首领不再犹豫,大喝一声:“冲!”随即左手持鞭猛抽马屁,同时伏低身形,右手挥舞长刀,砍杀敢于拦路之敌。身后诸人随即跟随其向前冲去。 燕军人数远不止百人,或是城南夺门之战后期,赵国细作死命也要传出城门外有埋伏的讯息,给了燕军提示,于是增加了城门外的兵力。 副首领和麾下十骑靠着“死骑”冲破了盾阵,又用三人的代价闯过了矛阵,接着又是燕军手持长刀的士卒,继续付出两人的代价后,剩余的人员已经是个个带伤,好在后阵应该只是些弓弩兵,应该不难闯过。 果不其然,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细作们便已冲入燕军后阵,一步之遥便是鱼入大海,龙出升天! 就在赵国细作们感到生的希望之时,哒哒的马蹄声将这一切幻想碾压破碎,燕军的骑兵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 以逸待劳,更有兵力之优势,兵种之配合。 “大事去矣!”副首领心中哀叹道。但身为指挥的他不能露怯,更不能放弃,强自振作精神,下令道:“继续冲!”盐罢又是一马当先冲将出去。 而身后几人相视一眼,皆已经读懂了互相的心意。随即护送着副首领冲出后阵,却随即调转了马头,挥舞长刀向着燕军骑兵冲去。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阻击燕军骑兵,以换得副首领片刻之时间。 “你快走!莫回头!”这是这群不知姓名的赵国细作留给副首领的最后一句话。 副首领闻言,马不停蹄,只是转过头回望过去,正见到麾下与燕国骑兵碰撞到一起的画面。 若是在平地上徒手搏击,细作们凭借多年的刺杀技巧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在马背之上,细作们如何能是久经战阵的骑军的对手。 无奈之下,细作们似乎早已商量好一般,待靠近燕军后,纷纷从马上一个猛扑,欲将燕军的骑兵扑下马来。 或成功扑下,却在与被扑下的燕军搏斗中被另外的骑兵斩杀;或没有成功扑下,失落下马的细作更是很快被燕军绞杀。 但无论如何,突如其来的扑杀之举还是打乱了燕军的节奏,使得燕军骑兵不得不住马绞杀之。这一停之下,再要提起马速便又要一番时间。而此时纵马飞奔的副首领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副首领见手下自杀式的袭击,自然也明白他们的用意,只是这千钧重担为何要我来扛啊! 来不及悲伤,不存在犹豫,副首领紧咬牙关,将一切悲伤一切委屈都抛诸脑后,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邯郸! “驾!” …… 而在邯郸城中,被耍了好几日的赵国忠臣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头了,几个头面人物在下朝后纷纷来到了酒铺的暖阁之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不明显在逗着咱们玩吗?”一名老臣不忿地说道。 “是极!选能用人乃国之大事也,岂可如此迁延罔顾?”另一位老臣帮腔道。 “平原君,汝乃王上叔父,又素来德高望重,此事应该劝谏一番才是啊!三郡之地,郡守之位不可久悬啊!”众人见只是吐槽也毫无作用,便将火引到了平原君的身上,试图从平原君身上打开缺口。 但老而成精的平原君又岂会引火烧身,本就不愿掺和此事的他是被几个老家伙硬架过来的,见有人往自己身上拱火,这还了得! 当即不悦道:“某若真是德高望重,当不至于令马服君受鞭笞之苦也!若是马服君在朝,三郡之选官,当不至于如此艰难。” 叫你们在朝堂上不帮我和马服君,现在好了吧,王上的脾气给养起来了,而打下三郡的马服君又卧床休息,其他人一无夺地之功,二无朝堂激辩维护马服君之义,三无压服群臣之威,哪还有什么话语权呢? 言毕,便老神栽栽地饮起酒来。他可是从上党郡回来的,又经历了军民送别的那一幕,很是知道赵括在当地民间乃至各地属官间的威望。上党如此,估计河内河东两郡也相差不远。 而当地的驻军更都是经历过长平大战的,将校士卒无不把赵括奉为神明,再加上军队主官不是赵括的家将,就是赵括一直带着身边培养的嫡系。 可以说三郡之地的军政大权全数掌握在了赵括的手中,没有他的点头,就是去做个泥雕木塑的傀儡都有风险。还选官,选个屁! 所以朝堂之上,虽有自家一系的官员出面争取官位,他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旁人以为他是因为赵括被鞭笞,赵王驳了他的谏言新生不满,是故不愿言语。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争了也没用,还不如不争。 而站着旁观者的角度,平原君看得比重大臣更加的清楚。一早就发现赵王在两边拱火,刚开始还为赵王深谙平朝堂的王者心术而感到欣喜,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他发现,赵王根本就不是在平衡朝堂,而是单纯的为了看大臣们互相揭短、互相攀咬,甚至不惜为此耽搁国事。 发现赵王的小心思后,平原君越发地对赵王失望了,也越发地沉默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百里存一,稍作休息 日暮渐渐降临,邯郸城里华灯初起,莺莺燕燕环绕着的各个派系的大人物们,嚼着着刚刚摔死的牛肉,喝着解忧舒乏的小酒,推杯换盏之间,边吐槽着赵王不够仁义,边感叹着为官的不易。 而与此同时,在蓟城通往邯郸的一条小路上,蓟城的细作副首领正骑着马狂奔着。此时的他已经在完成一次激烈的搏杀后,又纵马狂奔了三个时辰。 胯下的马儿已经在喘着粗气,为了减轻马的负担,除了随身的武器和干粮,其余甲胄和物资都已经被他丢弃。饶是如此,极富耐力的北地马也已经到了极限。 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副首领心中清楚,一旦马匹给累趴下,再要站起来就难了,而仅凭自己的两条腿,如何能跑过快马?此便是兄长教过的:欲速则不达吧。 念及此处,副首领缓缓降下马速,寻得一处水源,便停了下来,掏出怀中青豆与干粮,与马儿一同进食、休息起来。一把黍米干粮,一口清冽的湖水,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 一旁的马儿似乎也同意主人的想法,探头吃一口主人手中的青豆,又嚼一把野草,再贪婪地饮起湖水,循环往复。一餐饱饭后,干脆四肢弯曲、跪坐在地,唏律律地打着响鼻,仿佛再说:爽! 副首领抚摸着爱马,经城门一战,刀剑无眼,纵然给爱马披上了甲胄,却也只是覆盖了头颈等要害部位。庞大的身躯在冲杀中不可避免地被流失所伤,再经长时间奔跑,流出的血结成痂,又在剧烈运动中破损开来……复又结痂,复又破损…… 副首领心疼地继续抚摸着爱马,试图减轻些它的痛苦,马儿通灵,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疼,转过头舔舐着主人粗糙的手掌,似乎再说:我不疼呢! 就这样一人一马相互依偎着、倚靠着、半寐着,在秋日的湖边,无边的月色下,静静等候体力的恢复。 秋日树林里的蝉鸣已经稀少,到时蛙声响成一片,明亮的月光照在如镜般的水面,倒影出又一轮月亮。几条贪玩至晚未归的鱼儿游过,平静的水面泛起圈圈的涟漪,又把水中月儿给打破。 若是在现代,此处必是情侣谈论诗情画意的绝佳之地。但如今,热闹全是它们的,而副首领和马儿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满身的创伤与疲惫,以及回转邯郸报信的执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半个时辰后,咽下的干粮已经被消化,疲惫的身体也得到了一定的休息,虽然不够充分,却已经能够勉力维持。副首领拍了拍自己的爱马,马儿会意,唏律律地打了个响鼻,随即站了起来,于是在如水的月光的护送下,一人一马再次踏上归途。 …… 而此时,赵括在自家的书房中正在接见匆匆从蓟城赶回来的廖姓校尉。 “禀上将军,末将奉命跟随李毅校尉前往蓟城为哨探之事,今燕国情事有变,都尉特遣我归来向上将军禀报。此乃都尉印信。”廖校尉从怀中掏出李毅给的印信双手递给赵括。 见赵括接过印信,廖校尉接着说道:“由于兹事体大,都尉仅让我带来口信。” “嗯,情况如何?说说吧!”赵括查看完印信后说道。 “诺!”廖校尉回道:“末将来时,燕国已尽起大军,号称十万,北伐东胡,然都尉与末将分析,其伐胡是假,攻赵是真。故此都尉决议留在蓟城继续监视并探查燕军进一步的行止,而派末将回转报信于上将军!” “嗯,安排的不错!”赵括认可道。随即继续说道:“可曾知晓主将何人?兵力配置如何?” “据传乃燕王亲统大军,骑步弓兵具有,具体情形暂未探知。”廖校尉略微思考后回答道。 “既然燕军尚未出发,其行军路线恐怕亦未能知晓!”赵括沉吟道。 “燕军若全力攻击邯郸,我北地之军逞骑军之利,不出两日便可回援邯郸,故若我是燕王,必分兵一部于险要处堵截我北路之军。”赵括看着手中的舆图,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沉吟半晌,赵括抬起头对廖校尉说道“汝再回去一趟,告知你家都尉,燕军开拔我已知之,下一步,我需要尔等探得知道燕军的行军路线,尤其要知道燕军是否分兵堵截、在何处堵截我北地之军。” “诺!”廖校尉赶忙应诺,随即转身离开。 紧跟着赵启进入书房中汇报说:“粮草已经运抵北面森林中。” 赵括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句。 一切都按照自己所预想的进行着,就看燕军开拔的消息何时传到邯郸了。 第二日的赵廷朝会依旧闹哄哄的,显然昨晚的集会并没有商量出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方案,于是僵持成了各方唯一的选择。 但大臣们愿意僵持了,赵王却不愿意了,一个个不说话是怎个意思,团结一致对付我呗?那能行?! 于是,赵王很干脆的抛出一个诱饵,上党郡郡守之位,要不就先定了吧! “平阳君,你推荐的是何人耶,可能为上党郡之郡守耶!” “当然能也!”平阳君惊喜的回应道,他本只是推荐个郡守属官,没想到赵王直接给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应该是倒马服君时立的功,赵王要以此嘉奖于我了。”平阳君心里想道。 心中百转千结,平阳君嘴上更是利索,飞快地报送着自己推荐人选的履历。 平阳君话音刚落,不待众人回应,赵王便开口说道:“众臣有异议乎?若无疑义,上党郡守就此定下如何?讨论了几天了,也该定人了!” 赵王之话传到众臣耳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什么就定了啊!还是平阳君推荐的人!他推荐的算个屁啊!他自己也就是个屁,还推荐别人? “禀我王,臣下认为平阳君所推荐人选还是有些不太妥当,一无从政之经验,二无人品之贵重,三无家世之显赫,还请我王再考虑一下,倒是臣下推荐的……”一员老臣见状赶紧上前劝说道。 而随着他的发言,静默的僵持再次被打破。于是,为保证集体利益不受损失,各方利益集团只能被迫加入了战团。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再起!一众大臣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利益当前,话赶话之间,不免依然争得面红耳赤! 只有赵王稳坐高台,笑意连连地看着场下的情景,心想着:“小样!跟我斗?整不死你们!” 却不曾发现,平原君以及赵禹等人低垂的头颅下,目光越发的暗淡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牛肉宴上,坐分三郡 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气的各位大臣,再次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酒铺的暖阁之中。与昨日不同的是,人,明显的少了许多。 不仅是平原君等人的缺席,每个利益集团也只有那唯一的“话事人”到场,更是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扰。不多不少,就是四人,各坐东南西北一方,四人心里都明白,再这样下去,不仅会被自家大王继续的戏弄,到最后,恐怕所有的任命都会出自大王的心意。而更令他们忧心的是,若是长此以往,那这朝政还怎么论? 于是,偌大的房间里,除了鼎中咕咕作响的牛肉汤,再无半点声音,而在座的个人皆是面沉似水!牛肉已经软烂,虽然缺乏调味料,但仅凭本身的特质,再加上长时间的闷煮,把鼎盖一掀,阵阵诱人的香气传出,引得人食指大动。 可是,这牛肉不是这么容易就吃的! “老夫退一步,郡守之位便不再争了,如此一来,尔等三方一人一郡便是!然上党郡之郡丞和郡守之位却需让于吾,且需要另外的一个郡丞之位,以作补偿!”一个老头似乎抵挡不住牛肉的诱惑了,率先开口退让道。 众人陷入了思考。按道理来说,应该算是退让了不少了,毕竟郡守那可是高级干部了,回来后是九卿的有力竞争者,这也是各家不肯放手退让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郡丞和郡尉虽然都是郡守的副手,一个管民、一个管军,但郡丞好歹还有点权力,郡尉却因为大军的屯住,几乎就成了附庸。 最关键的是,从郡丞或郡尉到郡守,那可不只是一步之遥,一般郡守都不会从当地直接提拔,而会从朝堂上进行空降。 也就是说郡丞或是郡尉即便做得再好,也需要回朝堂一趟,再等一轮,有了空缺,才会考虑提拔,这一来一回,浪费了时间不说,更会错过很多的机会。 还不如直接在朝堂中搞好关系、熬下资历,有了机会直接去当郡守。 最重要的是,郡尉、郡丞之位是对九卿等高层位置是没有任何的影响的。 所以,该提议不得不说已经很有诚意了,按理说应该爽快同意才是,而令另外三位大佬犹豫的是:一郡之地的郡丞和郡尉给了一家!当然了,这也关系不大,毕竟还有郡守之位。问题是这一郡还是最好、最有发展,也最靠近邯郸的上党郡。 提出退让的老头子,老神哉哉地坐着,见对方迟迟不见有动静,便拿过一旁的酒杯,兀自给自己倒起了酒来。意思是:老子饿了,行不行,快点决定。 见状,三人相视一眼,坐在对面的一人说道:“上党郡丞给你,另选非上党郡之郡尉、郡丞各一与你,如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老头闻言,倒酒倒了一半的手却不停,说道:“加点,酒需满上才好啊!” 对面那人苦笑一声,继续说道:“郡中其余属官,由你先挑,每家再让你一个名额!” 退让的老头站起身来,说道:“二位意下如何?” 随即端起了酒杯,其余三人也站起了身,端起酒杯说道:“一言未定!” 杯砰,酒空,落座! 退让的老头,坐下后一把拿起食箸,环视了一周,又说道:“诸君,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言罢,在鼎中翻找出最大的一块牛肉,夹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两位,咱们也快点吧!不然这鼎牛肉可就被他一个人给占了!”坐在老头对面的人再次说道。 此时房间中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还能开起玩笑。三郡之地,三人一人一个郡守之位,剩下郡丞和郡尉的位置也简单,选河东的先挑,毕竟是前线,地块又最小;河东挑完,河内再挑,最后的就是上党的,谁让上党最好。至于其余属官,也照着分成四份,按照上面的顺序挑便完了。 于是,不一会儿,四人就将三郡之官位安排妥当,四人相视一笑,举杯再碰,以示庆祝。只是不知这一笑里,是在笑自己等人在朝堂上面红耳赤的争抢多些,还是在笑可以预见的明日朝堂上王上吃瘪的表情多些。 夜渐渐的深了,牛肉的盛宴已经结束,繁华的邯郸城也进入一片寂静之中,而邯郸城外不足百里处,一人一马仍奋力地向着邯郸奔来——正是蓟城细作的副首领。 他已经整整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一路上战战兢兢,虽然也休息了两三次,但长时间的警觉还是把他累得够呛,如今他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之上,试图以这样的姿势能够节省些体力。好在,马儿通灵,老马识途,倒不需担心马儿乱跑,把自己带到其他地方。 可是颠簸的马背,除了让自己的肠胃更加难受,节约的体力实在有限。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再坐起来了,他必须节约体力,好让到达邯郸城后,能够在第一时间汇报情报。 他实在太累了,眼睛已经半闭了起来,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获得的情报,如同念经一般。他不敢停下这如同诵经一般的默念,因为他一旦停下,在他脑海中就会一遍遍地回想弟兄们在死亡冲锋,拼杀燕阵和调转马头、主动送死的情形……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在城南战死的是他自己;如果可能,他多么希望最先冲出城门的是自己;如果有如果,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第一个冲出燕军阵线的人! 可是,没有如果!耗费百余人的生命,方才将他护送了出来。此刻,他的性命已经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他必须背负着蓟城百余兄弟的使命继续活下去、活下去,将军情传递。 风儿在耳旁呼啸,身边的树林与景色似乎越来越熟悉,算算时辰,自己已经狂奔了十六七个时辰了,走的又都是快捷的小道,此时应该已经距离邯郸不远了。 副首领强打精神,摸了摸马儿的颈部和腹部,还没有什么汗渍。又贴在马背上倾听一番,呼吸也算平稳,刚刚休息的小半个时辰,已经让马儿恢复了不少,应该不用再休息,能一直坚持到邯郸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诡异朝堂,赵王吃瘪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 近了,近了,已经能够看到邯郸的城墙了!再次奔了半夜的副首领终于看到了希望。座下的爱马已经气喘吁吁,但他不能停,不敢停,他知道他的每次停顿都会同袍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邯郸王宫之内,又一天的朝议已经开始。 先是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普通的议题,接着便是赵王的每日欢乐时刻——看大臣们吵架阶段! “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三郡属官的事宜吧!已经耽搁了有些日子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有个结果才是啊!”赵王开始点火,并且往里头扔了好大一把柴火,随即坐在位子上,期待着今天的火势能够冲天。 诡异的是今天的大臣们好像一个个都智珠在握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恭敬讨好自己的眼神,更没有人抢先开口。赵王表示:不应该呀!怎么又不说话,还一个个都感觉信心满满的样子,怎么地要翻天啊? 赵王见状,扫了一样一旁跃跃欲试的平阳君,心中大定,于是准备故技重施,再次用平阳君引发大臣们内战。 未曾想到,大臣们这次先发制人了! “禀我王,臣下认为大夫王敏,其人也孝悌,其政也安民有术,其家世也世代簪缨,又曾为邯郸丞,颇受爱戴,经州县而至中枢,近三载矣,可加中大夫,而为上党之郡守焉!”一名大臣出班打乱了赵王的计划。 赵王一瞧,就这?咱还没用平阳君呢,你们就沉不住气啦?不应该啊…… 赵王心中颇感得意。 只是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自从那名大臣举荐完后,朝堂上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除了欲言又止的平阳君,几乎所有的大臣都低沉着头颅。 什么情况?不应该都跳将出来高声对骂反对吗?都低着头是几个意思? “诸卿可有不同的建议耶?”赵王试探着问道。 众人默然。 赵王意识到有些不正常了,又挑选刚刚建议的朝臣的死对头问道:“李卿,你向来刚正,不知可有不同建议?” 刚正是假,死对头是真。但令赵王麻爪的是,对点名的大臣出班后,双手一拱便说道:“禀我王,臣下以为。”大臣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看紧张盯着自己的赵王,心中一阵好笑——你也有今天! 随即又低下头,以掩饰心中的笑意,转而继续严肃地说道:“臣下以为周卿所举荐之王大人者,温良恭俭,主政有方,更兼德高望重,可为上党之郡守也!” 赵王好想说,你放屁,前两天你还各种数落王敏之无能,政绩平平,今天就成了主政有方了?属狗脸的呢,说变就变。 但赵王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要确认一下,下面的臣子是否已经达成了一致,要对抗自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于是他冷声说道:“那河内、河东两郡呢?郡守之位,诸卿可有推荐。” 不多时,又有两位大臣出班推荐了两位郡守之位,随即朝堂之上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到如今的局势,就算是蠢蠢欲动的平阳君也发现了异常,缩在角落再不敢动弹。 而在王位之上的赵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脱了,麻爪了!怎么办!翻脸?还是顺从?若是翻脸,自己能撑起来吗?若是顺从,以后还不得事事顺了他们的意思? 赵王脸色阴沉地望着下面一个个低着的头颅。眼神从一个大臣的身上又扫到另一个大臣的身上,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大臣能够抬头支持自己。只是哪怕是颇受自己喜爱的平阳君此刻也低着头。 嗯?还有两个人抬着头——平原君和大臣赵禹,但这两货自从开始讨论三郡之任命开始就闭眼假寐,更闹心。 “报!蓟城紧急军情!”一名宦官的闯入解救了麻爪的赵王。 半刻钟前,精疲力竭的蓟城细作副首领终于来到了邯郸城门前,趴在马上的他立即吸引了城门守兵的注意。 “嘿,兄弟怎么了?从哪来啊!赶集也不用这么赶啊!”一名守卒上前半开玩笑半询问道。 副首领没有废话,从怀中掏出兄长交给他的细作首领印信,对着上前的守卒说道:“奉燕国蓟城、蓟城细作首领之命,有紧急军情呈报我王,快,快,给我换马!我要面呈我王!” 守卒闻听紧急军情之言,也是不敢耽误,立即原话汇报了什长,什长一边让弟兄们将副首领抬下马,一边又向城门之上的校尉作了汇报。 校尉也不敢怠慢,略微思考,让人准备好马车,同时又奔下城楼,再见到副首领后,又查看了一番印信。 说道:“这位弟兄,某乃城门校尉也。大街之上不宜驰马,且军情也需保密,不宜大张旗鼓,故末将准备好了马车,还请移驾。某亲自护送您入王宫。” “有劳弟兄了。”副首领一边吞咽着城门守兵送来的黍米,一边答道。 “哦,对了,吾之战马,还请帮忙照顾一番,能突围而出,多亏了它,日夜奔波,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若是可以,还请麻烦找个兽医。”正要上马车的副首领又交代道。 “没问题!”校尉痛快地答应着,转身吩咐手下屯长好生照料副首领的战马。 随即,校尉和副首领一同进入了马车,而另一位屯长则在驭手的位置,驾起马车就往王宫方向进发。 沿途校尉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可话未出口又被自己止住了。他知道敌国都城的细作,乃是直属于王上,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就算是两千石的郡守也无权查问。 而听眼前之人所言,他乃是突围,何等消息需要敌军围杀之?又是何等消息,沿途郡县都不作停留,需要直奔邯郸、直奔王宫、直陈王上?而如此军国大事,又岂是自己一个城门校尉可知之焉! 看着对面倚靠在马车角落的细作,衣衫褴褛、满面风霜,衣裳破损的几处地方更是肉眼可见的有刀剑所砍、箭矢所中的伤疤。天知道他经历过怎样惨绝的突围之战与狂奔之旅。 “加快点速度!”校尉捞起门帘,轻声对赶车的屯长说道,生怕惊扰了正在休息的细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军情终至,拖延症犯 马车很快来到了王宫门口,校尉无奈正准备叫醒休息的细作副首领,却见副首领已经睁开双眼,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双手很自然地就放在了自己的腰间,估计正摸着刀子呢!对着校尉问道:“可是到了?” 校尉见状,赶紧回复道:“正是到了王宫门口,吾等进不去,需要您……” 还未等校尉解释完,副首领便起身跳下了马车,校尉紧随其后也下了马车。 “多谢校尉大人一路护持,军情紧急耽误不得,改日再叙!”副首领对着校尉就是一揖,随后也不待校尉回礼,便亮出细作首领的印信,往宫门中去了。 校尉愣在原地,倒也没有怪罪,相反,出身北地的他好久没有见着如此刚毅果决的人物了,邯郸的酒是好,可惜就是醉人啊!把人的骨头都给醉酥了。还是北地的酒好,烈,但暖人心! 副首领手持印信入了宫门,宫门的守卫也不敢怠慢,转身又向长官汇报,并将副首领安置在了偏殿之中,最终消息被传到了宦者令耳中,宦者令正为王上的处境和朝廷局势而担忧呢!这不是巧了吗! 再三确认过身份和印信后,宦者令匆匆喊过一名宦者在主殿之外高呼:“蓟城紧急军情到!”,同时安排另一个宦者,将细作副首领带到了主殿之外。 赵王闻言,瞥了一眼宦者令,宦者令见赵王的眼神瞟了过来,便不着声色地点了点头。 自己正不知道怎么收场,准备散朝了事的,只是这样强行结束话题,自己岂不是认怂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搁?正是无奈之际,宦者令就给带来了这么好的借口?什么官员选派,往后稍稍,再重要有军情重要?心腹到底是心腹,就是顺手!用人啊还是得用自己人,就是舒心。赵王心中感慨道。 “传!”赵王如同得胜的将军般高声说道。 而地下的臣子也是有点失落,好不容易把赵王给逼到了墙角了,就要让赵王表态了,什么破军情啊,一下子打乱了部署。燕国,蓟城能有啥紧急军情?骗鬼呢 两方各怀心思,却都没有把所谓的“紧急军情”当回事儿!甚至包括假寐状态的平原君和赵禹,依旧保持着眼睛半闭的状态。 不多时,副首领便被带到大殿之上。 一身破败的衣裳,血污模糊的脸庞,再加上一股难闻的气味,很难让人生起好感来。 副首领见着赵王便是一拜,以头抢地道:“燕国蓟城细作副首领于仲奉首领之命,拜见我王!奉上紧急军情。此乃首领之印信,请我王查阅!” 说着双手举高,奉上印信。 宦者有些嫌弃地接过了他的印信,递给一旁的宦者令,宦者令倒是不避脏污,仔细查验后说道:“印信无误!确乃蓟城首领之印信。” 赵王随即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何军情耶?” “禀我王:燕军尽起大军,号称十万之众,已于两日前誓师伐赵,如今恐已兵陈燕赵边境矣!望我王尽早打算!”副首领大声说道,言毕又是一拜。 这段话他已经在心中重复了千遍万遍,终于可以对着赵王说了出来,心中大石终是放下。兄长,死去的弟兄们,咱没有辜负你们,咱把消息带回来了,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抢在燕军进攻之前把消息带回了我赵国! 可是,回应他的不是一片赞誉,而是一阵的嗤笑。 “燕军伐赵?”一位大臣笑道:“燕军还敢伐赵!他的老大哥秦国都被我大赵给打趴下了,刚刚割了三郡之地,他还敢伐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嗤笑之声。众臣更是齐齐地看向了赵王,那意思是:你好歹也对下台词在让人上场啊! 赵王也有些恼怒,燕军伐赵,这不是胡扯么,自己不去伐燕,燕国就该祭祀太庙感谢祖宗保佑了,还伐赵!? “副首领说错了吧!昨日寡人还收到了你们首领的传信,说是燕军备军十万,准备北伐灭了东胡的。”说着,还往宦者令那边狠狠地瞪了一眼,意思是:你怎么找的演员,台词都能背错。 此言一出,又将赵王朝着宦者令挤眉弄眼的,众臣更是确定这是赵王在唱双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笑声愈发的浓烈了。 “禀我王:非是臣下弄错!实是前日信息有误,首领与末将等人皆被燕国之人所欺骗,误以为燕国备战乃是北伐东胡,故给我王发出了错误的信息。”副首领又是一拜说道。 “可是两日之前,燕国在城南誓师。首领马上意识到恐怕情报有误,于是命我等出城打探,然则此时蓟城已经全面戒严!吾等费尽心力,却终究无计可出。如此首领更加断定燕军不是北伐东胡,而是南下攻赵!”副首领解释道。 听着副首领的解释,不少大臣反应过来,或许蓟城军情却有其事? “仅仅凭借城南誓师与全城戒严便推算燕军行止?是否太过冒失了些?大军开拔,全城戒严也是应有之意耶,至于在城南誓师,可能燕军方便集结于城南呢?又或者燕王喜欢城南的风景也说不定啊!”一位大臣提出反驳道。 “禀我王,燕军主力本就分布于蓟城以北,若是北伐定然是在北方集结,只有在南下时方可能集结于城南。且,此戒严非同寻常。首领意识到情报有误后,兵分三路想要将情报送出。” 副首领哽咽了下,继续说道:“首领,亲自率细作二十五人攻城门于城南,因城外燕军埋伏,而至全军尽没。而另一路寻地洞而出者亦为燕军所埋伏,亦是全军覆没。” “而吾之一路,乃主攻之队,因有首领之探查于前,这才自城西突围而出。然臣麾下七十余人,为掩护臣下突围,或战死于城门之下,或陷入燕军包围不得出,或主动迎击燕军骑兵,皆死矣!”言及此处,副首领已是声泪俱下。 “于卿,辛苦了!”赵王说道,正要继续安抚下副首领。 却又有一位大臣出班说道:“禀我王:于副首领所言皆孤证也!既无人可证明其乃是从蓟城突围而出,更无法证明燕军伐赵之意图也。妄因一小人之言,而动刀兵之国之重事,此断然不可也。”(小人指的是官职小的人哈。) “是也!纵然确实为突围而出,也不能断定燕军出兵之意图也。就如前言,或许燕王只是想要在城南誓师,亦无不可也。”有一位大臣帮腔道,不过稍好一点的是他看着眼前细作的惨样,认为他是突围而出的可能性大一些。 随后一众大臣纷纷发表了意见,大多还是认为燕国不太有胆子来伐赵,也有少部分大臣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毕竟现在邯郸的兵力可不多啊!要不把北地的兵或者是三郡的兵,调一部分回来加强下邯郸的防御也好啊! 而这少部分的大臣正是平原君赵胜和代表上卿蔺相如的赵禹等一个派系之人。 可说到调兵,又戳到了其他人的痛处了。自己几家都已经达成了协议了,三郡之官也都基本是囊中之物了,此时调走三郡之兵,这不是在我口袋里抢东西吗?而且三郡地处秦赵边境,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国,本来就兵力不足,还调兵? 而北地呢?上党之战就已经抽调了不少,整个兵力都处于危险的边缘。还再抽?边境防线还要不要了。 于是各个派系势力和出身北地的将领们纷纷出声,表示一致反对。 副首领在其中都听蒙了,燕国都要打邯郸了,你们还在考虑什么三郡、什么北地的安全,老家都丢了,还要三郡和北地有啥用?但位卑职贱的他显然插不上话,即便说了些什么也被无情地打断和无视了。 唯一令于副首领欣慰的,是还有平原君与赵禹等重臣的坚持辩驳,这才没让局面一边倒。 望着吵成了一片的朝堂,赵王仿佛又回到了数日之前,再次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觉起来。平原君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赵王。 于是打断了还在辩驳的赵禹,出班一拜,说道:“军情紧急,还请我王速断!” 一旁的赵禹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一步,向着赵王拜道:“请我王速断!” 而朝下众人也是纷纷加入其中,拜道:“请我王速断!” 赵王见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必须开口表态了,可是一方面他还是认为燕国不太可能出兵伐赵,另一方面他也还没有过完看朝臣吵架的瘾,尤其是平原君也加入了战团,他还没听到关于平原君的爆料呢! 于是赵王,稍作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调兵与否,如何调兵,此皆军国大事矣,不可不慎也。不可因细作一人之言变作处置,今日事件突发,诸卿回家好生思索一番,明日再议如何?”说着就要往王宫里撤。 平原君都懵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也能等明天再议? 气头上的平原君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正要离开的赵王的衣袖…… 第一百二十章 平原阻王,赵禹论策 “王上……”平原君急切的喊道。 “无礼!” “平原君!” 两声大喝,一声来自恼羞成怒的赵王,一声来自惊愕莫名的赵禹,在打断了平原君的说辞的同时,也让平原君冷静了下来。 “我王恕罪!”平原君赶忙一揖到底,低头认错道:“军情紧急,臣下一时无状,还望我王恕罪!” 说着,平原君又是一拜,但无论如何,赵王的衣角,平原君始终死死地抓在手中。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豁出去也要王上重视起来,下令才行。”平原君心中默默想道。 赵王听了平原君的话,心中更是不舒服了,你都已经说了是军情紧急了,我要是还责怪你的无礼之举,那不是说自己不懂轻重。咱们走着瞧吧。赵王心中默默给平原君画了个叉叉。但面子工程还是要继续做的。 “平原君请起!”赵王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平原君也是忧心国事,寡人怎会责怪于卿?卿还有何教我,还请直言!” 平原君见赵王发话了,也就放开了赵王的衣角,又是一拜,而后说道:“多谢我王宽宥!禀我王,燕国伐我,不可不防,增兵邯郸势在必行,且未有主干弱而分枝强之理也,前番大战乃迫不得已,进秦赵熄战,正是大军回转之时也!还请我王速令三郡之兵回转邯郸,以策万全。” 不待赵王开口,下首的大臣中便有人出班反对。 “平原君此言差矣!禀我王:臣闻之,猛士守四方,四方靖则宇内安,宇内安而民心定,民心定而国富足。此安国兴邦之策也!今情形未明而妄动刀兵,行止未定辄调遣大军,此智者不为也。”一名大臣反对道。 “然也。今闻燕有伐赵之意则调大军于邯郸,明日又听得秦军欲攻河东、河内之地,后日又有北地战乱之流言,而吾大赵将如何处置耶?大军徒奔劳于路途之中,待到果有战事,一则大军不可速至,二则大军疲乏不堪矣。”又一位大臣反对道。 “此乃吾蓟城细作,以百人代价换来之消息,怎可与流言相提并论!”阶下的于副首领不甘的吼道。 “不得无礼!”赵王说道,正要对不知尊卑的斥候首领大加训斥一番,看到他一身的衣衫褴褛和累累伤痕,还是忍住了,于是说道:“汝为细作首领,应尽之职责已尽矣。此乃众臣商议之大殿,不容放肆,汝且退下吧!” “宦者令,好生招待一番!赏赐些钱帛!”赵王又对着宦者令说道。 于是,带着满心的不甘,于副首领还是咬着牙,离开了大殿,领了些钱帛,拒绝了宦者令用些酒食的好意,一个人在王宫门前痴痴的等了起来,不知最后之结果,他实在不甘啊! 大殿之上,辩论还在继续,而赵王却越发的烦躁和不耐了起来。 眼见着赵王就又要发飙,赵禹轻轻地拉了平原君的衣袖,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试图说服众臣的平原君,眼睛往王座之上瞟了一眼,平原君会意一瞧,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双手一拱回到位置。 而赵禹待平原君回到原位后,上前进行总结性发言,淡然地说道:“禀我王,调兵与否?如何调兵确不是今日便可以决定出来的。” 此言一出,赵王铁青的脸色稍好了些,可却急坏了一旁的平原君,几乎就要冲上去将赵禹暴揍一顿了,老子好容易把赵王留住,就是要在今天拿出决定,你在这跟咱说今天讨论不好了?你是哪一边的? 只是多年的交情与对赵禹的认知,还是止住了平原君的行动。 赵禹见赵王心绪稍稍平复,众臣也似乎愿意听他的后续,于是便继续说道:“但有几件事情我们还是能确定下来的,首先便是要往北地派遣一批斥候和细作,以便确定燕军行止,是否真有伐赵之举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有理!”赵王缓缓点头说道,众臣也是纷纷点头,没有插话。 赵王于是继续问道:“还有呢?” 赵禹继续说道:“其次,之所以平原君劝我王要调兵回援邯郸,其根本原因是邯郸兵力不足;而众臣们劝我王不可轻易调兵之根本原因,乃是三郡和北地缺兵也。总而言之便是吾赵缺兵也!” “然也!”赵王说道:“若是邯郸有兵,不说十万,只需五万,何惧燕军来袭耶?然邯郸之兵早在马服君增援上党时便已抽调一空,如今青壮皆未长成,此事要如何解决呢?” “禀我王,此事不可一蹴而就,更需因地制宜也。三郡之地者,可收秦、魏乃至其余诸国之流民为军,待其军括,则西可抗衡秦国,东可增援邯郸。” “而邯郸城中,虽当日青壮尽征,然城中贸易往来不绝,尤其是上党大战之后,来往我邯郸之人更增许多,若是发动征兵,或亦可征兵少许。且当务之急,乃尽点邯郸之兵,各家族中,也应点齐家中奴仆,以备不测也。” “整兵备战,此为防万一之策,也是大战前应有之意,倒也可行。”赵王稍稍点头说道,“还有吗?” 众臣也觉得整理下兵马也是好事情,上党之战后,大家都陷入了狂欢之中,邯郸还有多少兵马还真不太清楚了,当然了,不光朝廷大军要扩军,自己家也应该乘机扩充下人马不是,毕竟咱在上党之战中也出了人的! 见无人反对,赵禹于是继续说道:“其三,既需备武,其重点便在于选将!臣闻之,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而得一良将,胜十万雄兵也。故臣请我王复马服君赵括之上将军之位,并令其总领兵马,以备战事!” 此言一出,朝下便开始了小声的议论纷纷。明面反对那是绝对不敢的,以赵括的能力与战绩,绝对有资格出任上将军,再加上上党之战后,赵括有功而受鞭笞,无过而被削减封邑,朝中之人无不愤慨。 而且,据传赵括因在大战中,忧心过度,导致天妒英才,仅有三五年之寿命,虽居高位,却必不至于与自家争权。 反而若是自家子弟能在他的手下受他指点一二,甚至让赵括收为徒弟,那不是妥妥的下一任上将军的有力竞争者。再不济,传承了上将军赵括的衣钵,做个裨将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故而大家商量的不是如何阻止赵括上任,而是如何让自家人跟随赵括,如何让赵王同意赵括出山。毕竟赵王才刚刚鞭笞了赵括。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到了赵王的身上。 而此时的赵王,略作沉吟状,心里却已是乐开了花。 虽然那天平原君跟自己将了赵括心无他国,可眼见着秦国使者一天一趟,甚至一天两、三趟地往赵括府上跑,虽然说没跟赵括见着面,可自己心里还是虚啊。这要是赵括一个把持不住……想想都有点慌张好吧。 正愁着是不是也要借机赏赐些什么东西,关怀下、笼络下赵括呢!可是大军的赏赐已经发出了,王命已出,也没法再给赵括增加。 也想过恢复他的军权吧,可是又苦于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平白无故的恢复,不就等于自己认错了吗!那可不行。 赵禹这么一说,借着燕军可能来袭的由头,恢复了赵括的军权,不就可以把他剩余的三五年牢牢地栓在赵国了吗?也便绝了秦国使者的小心思。而且以赵括的威名,谁还敢来打我大赵国的注意? “赵禹之言深得吾心也,不愧是蔺相如一手提拔起来的,有眼力,有大局,下一任上卿就是你了。看好你哦!平原君?什么平原君!拉了老子衣服还想当上卿?不存在的!”赵王心中盘算着。 少倾,赵王和蔼地对着赵禹说道:“卿家可还有什么建议,一齐说下?” “暂无其他建议了!”赵禹老实地回答道。 “嗯!马服君赵括戴罪之身,本不该在委以重任。”赵王停顿了下,随即扫视一周后,见众臣眼睛纷纷盯着自己,也便不再拖延,志得意满地说道:“然为我赵国计,寡人决议不计前嫌,仍以上将军之位待之!” 众人闻言,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 “平原君,汝素与马服君府上交好。今日还需你辛苦一趟,前往马服君府上,传达王命。务必告诫于他,专心王事,勿使寡人失望。”赵王对着平原君说道。 平原君好想把赵王给揍一顿,这会儿是你求别人干活啊,还摆个臭架子,好像在说:“可是你求我,我才让你干活的哟!你要好好干哦,还要感恩哦!”怎么那么大个脸呢? 你看看人家秦国是怎么做的,补药那是一车一车的往人家府里送啊,虽然赵括没有要,甚至都不让他们进门。但秦使呢?丝毫不气恼,往来赵府却是更加频繁了,今天送点摔跤的牛肉,明天整点打猎到的新鲜鹿肉,这才是对待人才的态度啊。 怎么的?就让我两手空空去找人家干活? 哎!能咋办呢?平原君心里苦啊……要不,自己贴点吧……好歹自己也是公室中人,就算是为赵国做贡献吧。 “诺!”平原君咬着牙应诺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宫前拦路,共会赵府 时至正午,冗长的朝会终于结束,似乎几方人员都能接受,又似乎几方人员都不满意。 对于赵王来讲,能接受的是继三郡选官之后,他又找到了一个让群臣互殴的爆发点,同时还找到机会让赵括给重新回朝了,不太满意的是被平原君强行拉住并下达了侦查和扩军的王命。 对于群臣来讲,能接受的是可遇趁着扩军的由头括一括自家的力量,不满意的是三郡选官之事再次被赵王拖延。 而在平原君和赵禹等人来讲,能接受的是邯郸城好歹提前启动兵事了,而且赵括也被重新启用,不满意的是赵王为了在群臣中找点乐子,什么军国大事都敢迁延罔顾。 不管怎样,这一次冗长的朝会,终于在一片祥和中顺利结束了。或许唯一的输家便是一直等在王宫门口的蓟城细作副首领——于仲。 见群臣三三两两的离开,于副首领知道应该是已经散朝了,于是他在人群中奋力地寻找印象中的那个身影——那个唯一在朝堂上力挺调兵的人——平原君赵胜! 得亏是细作出身,记忆力远超常人,否则仅凭朝堂上的惊鸿一瞥还真不容易找到。 穿越重重人海,在队伍的最后面,于副首领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一个闪身,于副首领出现在了平原君的面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见过平原君!”于副首领双手一揖道。 “嗯?你是蓟城的细作副首领吧!还没回去休息吗?”平原君回礼道。 “正是职下!冒昧拦住平原君去路还望见谅。如此唐突只因有事相询,还请平原君不吝赐教。”于仲干脆地问道。 “嗯!汝想问之事,我知之也。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汝且随我来吧。”言毕,带着于仲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倒不是平原君不愿告知,实是怕这直爽汉子听闻消息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马车上,两人坐定,平原君一开口便先叹了口气,这一叹便让于仲的心凉了半截。 “也不瞒你,老夫等人虽据理力争,可是如今我赵国确实兵力不足。故,我王未能同意调兵之事。”平原君尽量为朝堂之事解释道。 “君上,我兄长及麾下百余条性命方才送来此军情消息,为的就是让我赵国能够早一天调兵,早一天准备。如此一来……吾等吾等,这是为了啥啊!”说着于仲话音里已经带起了哭腔。 “你们的付出没有白费的……我王已经重新任命马服君为上将军,统调邯郸之兵。”平原君有些不忍地看着眼前满身伤痕满眼疲惫的汉子,开口安慰道。 “真的吗?”闻言于仲疲惫的双眼又迸发出生的光亮,却又很快暗淡了下去:“邯郸无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矣……” 平原君闻言一愣,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王上那说不通啊,只能用赵括的出山安慰和麻痹自己,却被眼前的年轻人无情地戳破了心中希望的泡沫。 但平原君很快调整了过来,咬牙说道:“与我一道去马服君府上吧,看看上将军这位巧妇能否将一锅无米之炊做成吧!” 不待于仲的答复,平原君便吩咐车夫往赵括府上驶去。随即回到车厢的平原君不再言语,静静地思考着待会说服赵括的话术。于仲见平原君眉头紧皱,显然在思考些什么,也是不敢再多言语。 两人随着马车颠簸起伏,不一会儿,便到了马服君府门口。 两人下了马车,却见马服君府门口虽非闹市,却更胜闹市,各国使臣的马车有序地停在一边,一旁蹲守着各国的小厮,三三两两竟然突破国别,正开心地聊着天,而由于每天小厮、使者来往不断,居然形成了个小的市场,吃食玩物一应俱全。 看着眼前的场景,平原君心中又是一声感叹,这或许就是贤者效应吧,真该把我王也拉过来看看。 不及多想,车夫已经前去叫门。 车夫轻轻拍打门环,不多时从侧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 还未等车夫说明来意,那人便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了吗!我家君上不见客、不见客!大门上那么大的谢绝见客的牌子看不见吗?” “老夫也不见吗?”平原君正好走上台阶,听到了门房的话语,于是开口问道。 门房转头一看,正是平原君,赶忙说道:“瞧我这眼神,定是昨日灯油给熏瞎了,君上来了都没看见,君上还请稍后。”言罢飞快钻进侧门之中。 平原君正在纳闷这门房搞什么鬼不直接让自己进去之时,里头已经传来了声响。 “你,赶紧去禀报君上和老夫人,就说平原君到访。” “你还有你,年轻力壮的,快给我把中门上的门栓取下来!” 不多时,赵府中门大开,老夫人携众仆人一同迎接平原君,这已是赵府最高规格的接待了。马服君?对外还卧床着呢! “有劳平原君久候,实在是失礼至极!”老夫人出门迎接道。 “未行拜贴便贸然来访,此本君之过也,更劳嫂夫人亲自迎接,某何赶当也!”平原君也客气道。 “君上里面请,我儿卧病在床,未能前来迎接还望君上见谅。”老夫人边说边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 “哪里的话,嫂夫人客气了。”平原君随即指着于仲说道:“此乃本君麾下,有重要事宜需面见马服君,不知马服君可曾方便见面。” “君上一来,哪有什么不便的,家老带君上去往括儿的院子。”赵老夫人吩咐道。 “诺!”一名老仆应诺道。 随即带着平原君二人来到了赵括的小院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邯郸地牢的牢头——鲤,哦,或许应该称呼他为赵鲤了。 两日前,赵鲤按照赵括的要求,凭借着多年做牢头的威望与权势,秘密收拢聚集了邯郸城中的一批人物,其中或是饥寒交迫的穷人,或是意气用事的任侠,总之三教九流之人,但有一技之长便收拢起来,号曰:不良人。 作为首领的鲤,立下大功,自然被赵括收为家臣,赐姓为赵,故称赵鲤。而这两日,赵括正在对他正在面授机宜,争取将目前尚不足五十人的不良人团队做大做强! “见过平原君!”赵鲤双手一揖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服赵括,出山安排 “嗯!你,你不是……嗯,地牢的牢头吗?怎地会在此地?”平原君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正是在下,某现如今已为马服君之家臣也。”赵鲤颇为自豪地昂起了头颅,随即又说道:“君上有伤在身,不便出迎,特遣某为二位带路,君上已在书房备好了茶水,情随某来。” 平原君看着颇为自豪的牢头,心中再次感叹,一叹赵括人格魅力之深,只是牢房一夜便将牢头收入彀中,二叹赵括心胸之广,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牢头,皆愿倾心而待。此等心胸,此等能力,远非赵王之可及也。 诶,不对!吾为何要拿赵王与赵括相比较?老糊涂了…… 正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 “请!”赵鲤在门旁一揖道。 平原君闻言迅速调整好状态,与于仲一起踏入书房。赵括正在圆桌旁边泡着茶边等候着二人。 还不待赵括出声,平原君便一个健步冲将上去,好悬没把一旁的赵鲤和于仲给惊到。 “马服君!救救邯郸,救救赵国啊!”平原君一开口就是老演员了!为了配合演出,临进门还偷偷往眼下抹了几些口水。 于仲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平原君的表演,这还是朝堂上舌战群臣的王者,还是马车上谆谆教导的老者吗?整个就是个……就是个无赖啊……此等语气与沿街行乞者何异焉? 赵括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回话道:“平原君先坐啊,你这一来就求救,本君都还不知是何事呢!如何救护啊?” “是极是极!”平原君缓缓坐下说道:“是老夫冒失了,哎,老夫如今心乱如麻,真不知该从何讲起!” “哦,对了,这位乃是燕国蓟城细作之副首领于,于什么?”平原君转过头朝向于仲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于仲,家中次子也。”于仲赶忙上前补充道。 “对,一切都要从于副首领带回军情消息开始讲起。”平原君对着于仲说道“于副首领,你便先将军情消息与马服君通报一下吧!” “诺!”于仲应诺道。 于是,副首领又将首领等如何发现被燕军欺骗,又是如何兵分三路送出情报的事情讲了一遍。 言毕,两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赵括看,似乎在等着赵括的判断。 听完于仲的描述,再加上平原君一来的反应以及对赵王的了解,赵括很容易便猜到估计是赵王对这个信息不甚重视,这才来找自己想办法。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明面上自己赋闲在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赵括被盯的有些脸红了,于是敷衍道:“既然已经有了消息,那就让我王下令调兵啊,田单、廉颇随便谁出马不能把燕国给打趴下啊,何须我救耶?” 却未曾想到话一出口,便被平原君狠狠地把住了臂膀! “你也觉得要调兵吧!”平原君急切地问道。 “额,既然燕国有伐赵的可能,而邯郸兵力又是可见的单薄,退一万步讲便是燕国未曾伐赵,调点兵加强都城防御,以防万一也无不可啊”赵括依旧装憨道。 “此言大善也!可是我王偏偏听信谗言,不肯调兵,如之奈何啊!”平原君循循善诱道,像极了某只披着羊皮的狼。 “额,这是你的事情啊!我只负责带兵打仗,劝谏君王那是你们文臣的事,别想拉上本君。本君的背还疼着呢!”赵括一脸嫌弃道。 被赵括一下子戳破自己的企图,平原君也不气恼,反而继续淡定地说道:“我王已经下达王命,复汝上将军之职位,其首要任务便是接掌邯郸防务!我此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与你宣读王命。” 彼其娘之,赵括心中怒骂道,他是要当这个上将军,也早已准备好北上抗燕,但那是要在情况极其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再出来力挽狂澜,只有这样才能在民众和大臣心目中树立无敌的英雄姿态。 现在就出任上将军,还接掌邯郸防务是个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不调兵,导致的邯郸无兵呢!妥妥的背锅位!更别谈什么力挽狂澜了,那叫戴罪立功好吧,最好也就是个功过相抵的结果。 收拾细软跑路吧,等燕国把邯郸打下来了,咱再从三郡出兵打败燕军,复克邯郸,然来个赵王没于乱军之中,也是一样的啊!除了邯郸会被破坏点好像也没啥不可哈。 好主意啊,说干就干! “来人,收拾细软,回上党郡投奔廉颇老将军去!”赵括大喊道。 平原君也被赵括突然的话语给整蒙了,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不应该是表达一番不满后,立马接受命令去整武备战就算了,好歹也高跟自己一样,跟赵王“死谏”一番才对啊。怎么就直接跑路了,那可不行! “上将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邯郸失陷,那对民心、士气都加上是致命的打击啊。赵国不仅尽丧上党之战以来的优势,更有亡国之危啊。”平原君急切道。 于仲也急切地看向赵括。 “平原君,您看看我背上的伤,您认为就算我与你一同去劝谏我王,我王会同意调兵吗?如果我王不同意调兵,我做这个上将军又能有何用呢?靠我的名头吓退燕军吗?”赵括无奈道。 “还不如我们回上党去,万一邯郸果然被攻,我也能尽起三郡之兵来救援邯郸啊!”赵括又接着说道。 “恐怕这一来一回,等上将军你尽起三郡之兵回返邯郸,本君这把老骨头早已经交代在阵前了!”平原君略带伤感地说道,显然老家伙准备打悲情牌了。 只是不待平原君出招,一旁的于仲却先一步拜倒在地,哭诉道:“禀上将军:吾兄长以下,蓟城全城之细作百人,为让吾赵多一日之备战时间,皆以身殉国。今王命不许,上将军已成末将唯一之希望也。” “求上将军出山,为吾兄长及麾下百余细作报仇雪恨!成全吾等报国之心于万一,职下愿牵马坠蹬,以效犬马之劳耶!”言毕,又是以头抢地。 “嗨。”赵括轻叹道:“蓟城的细作首领是你兄长?” 此言一出,平原君惊喜万分,看来把这个首领带过来是带对了。 “然也……虽为兄长,更是父兄也,职下自幼失怙,全靠兄长养育提携,放有今日。”于仲答道。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赵括又问道。 于仲咬咬牙回应道:“母亲年迈,更有寡嫂幼侄,然今日王上赐金,加之吾兄弟二人往日积蓄,家中虽不富庶,却也无断炊之忧也,故职下并无顾虑。上将军但有吩咐,纵刀山火海,职下无有不从!” “嗯,忠良之后不当受饥寒之迫也!”赵括喃喃自语道,随即朝门外喊道:“赵鲤!” “属下在,去找家老取十金与于副首领。”赵括吩咐道。 “上将军,这……”于仲有些不解,问道。 “放心,非是给你的钱财,蓟城细作损失惨重,而听你所言王上所赐之金尚不足汝一家之用,况百人乎?此十金你带去送给细作家人,应该足够尔等百户之家迁移到上党郡内。” “如今上党地广人稀,我再书信一封,尔等家人过去后自有郡守照料,来年分了田产,便再无饥寒之忧了,此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者也。嗯,赵鲤,户籍之事你也一并帮忙料理。”赵括想了想又吩咐道。 “多谢上将军关爱!”于仲再次拜下。 “汝母汝嫂及侄儿,我尽安置于上党之地,以安汝心。蓟城之仇,忠良之心,吾必报之,汝且安心待在邯郸。去选一柄好刀,日日磨砺之,时时勤练武艺,多多参详兵书,来日吾必有大用焉!”赵括扶起于仲,缓缓激励道。 “诺!”于仲感激涕零道。 转过头,赵括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平原君。 “出山可也!君上需为吾办几件事情!”赵括对着平原君说道。 “上将军请讲!”平原君回过神来回应道。 “其一,需力呈我王调兵之重要性,即便得不到我王当下的立即许可,也需做好相应准备,一旦确认燕军来犯,便要立即派人调兵。”赵括不容置疑地说道。 “此事不难,若是确认燕军来犯,我王会比谁都急的。”平原君回应道。 “其二,自我接任上将军始,邯郸一切军事调配皆需经过我手,我还需要裨将以下将领任免之权。”赵括继续说道。 “此乃上将军本身职权所在也,本君可代我王答应上将军!”平原君继续点头道。 “其三,吾判断燕军伐赵之事十有八九为真。原因很简单,待吾消化了三郡之地,必然伐燕以解决背后之危,故燕无论是求自保还是为扩疆土,必在吾赵青黄不接之时给予突然一击。”赵括侃侃而谈的分析道。 “故其三,一旦确认了燕军攻赵,则必是倾国之战,我需要包括三郡、北地军在内的所有赵国军队的指挥权利,同时为保邯郸安全,邯郸军民,上至上卿,下至奴仆,皆需听从我之号令。违者,斩!” 平原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也!”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备甲锻兵,送儿出战 “可与不可,非平原君一言可决也!回宫请王命吧!本将大开中门,等候君上的王命!”赵括淡定地说道。 赵括想的很明白,既然这个差事要接,那就正大光明、大张旗鼓地接。让大家都瞧清楚自己接的是怎样的一个烂摊子!而自己又是怎样进行绝地反击、力挽狂澜的。当然前提是赵括能够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平原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括,有些意外他为何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想要靠自己的名声吓退燕军吗?不太可能吧! 但现在也只能相信赵括了!如此天才的军神,自己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平原君心中愁肠百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赵括。 对着赵括一拱手,便带着于仲离开了赵府。 “更衣!”赵括待二人走后便吩咐侍女道。 青衫褪下,露出坚实的肌肉,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一条条血痂纵横后背,煞是可怖!但赵括的身体,不愧是系统强化的身体,换别人现在应该还只能躺着吧,估计再有个三五日,痂落后便能痊愈了。 由于后背没有痊愈的缘故,赵括这几日一直没法坐着,一个不小心碰到后背,便是一阵锥心的疼痛。一直趴着吧,嗯,有个小兄弟不是很舒服。来自后世的赵括很快想到了后世的一把椅子——跪椅。 百无聊赖的赵括于是吧木匠给找来了,稍稍给木匠一说:“膝部跪于突出部,而其又连接至主体,主体可用于臀部端坐,一旦膝部跪上,施加气力后,臀部之主体,由于硬连接,便有了向上的支撑之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木匠听了个糊涂,赵括干脆照着记忆中跪椅的样子,给画了出来,既然都画了个椅子了,木匠都请来了,也不差个铁匠了,更也不差画把刀了!这次战役,自己应该是要上场厮杀了吧,打造一把合手的兵器很重要。 其实赵括是想做把马槊的,可无奈,工时太长,光是浸泡细篾这一环节,就得耗费一年之久,但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也用不上,先泡起呗,于是木匠又多了个活儿。 那几天之内能打造出来的刀,赵括心中也早已心有所属——环首大刀!自己现在气力大增,武艺也是家传,虽算不上顶尖,但凭借着过硬身体素质,能够用双手肆意挥舞杀敌的大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赵括学聪明了,画了个大概的模样,就让铁匠去做去了,做了个胚子拿来,再慢慢改。改到自己舒服了再去打磨和装饰。 铁匠听闻给上将军锻兵,把自己的家底都掏了出来,更是聚集了附近几个铁匠铺的好手,日夜不休地为赵括打造大刀。而铁匠一看赵括的图纸就大概明白了赵括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上将军可是要重一点的,可单手,也可双手挥舞的刀?” “然也!要结实耐用,可别我上了战场之时,刀给断了!”赵括有点惊喜的看着铁匠,嗯,家老推荐的这个铁匠有点东西的,一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那个木匠,改了N次才改出点样子。 “上将军你就瞧好吧!”铁匠自信满满地说道,由不得他不自信啊,半天的时间,上将军需要打造武器的事儿已经传遍了邯郸的铁匠铺,铁匠铺的大匠们有技术的就带着以往的成品登门要求参与打造,没技术的就带着祖传的陨铁要求参与烧火。 材料堆积如山,好手更是如云,他准备给上将军打造一把全由陨铁打造的大刀,顺便送一副铠甲!不是他想送,实在是一把刀安排不过来,无论是人还是物!这要是落了谁的陨铁没用,或是谁没抡上锤子,估计那陨铁和大锤就得朝着自己来了。 这不,今天一大早,铁匠就急匆匆地将铠甲和大刀送来,着实让赵括惊喜不已!不仅是多了一份铠甲的惊喜,更是物品之精良,使用之顺手的惊喜。 先说大刀,样子略像后世的大刀,却比它更长一些。全刀由刀身、刀柄、护手三大部分组成,全刀长一米二三的样子,由于用陨铁打造,重量接近恐怖的十斤,要知道一般的将领所用的刀可是不超过两到三斤的,如此高度和重量却是刚刚好适合强化后的赵括。也更惹得一旁的赵启直流口水。 刀身分为刀尖、刀背、刀刃等部分,刀刃长约七八十厘米,刀身前面最宽处达七八厘米,后半部宽度明显减小,最窄处五厘米,刀背部分最厚处有接近一厘米,刀尖从刀刃延伸出去往前慢慢收窄,最终形成尖端,长约二十厘米。 护手则为元宝形,高十厘米、厚为两厘米、宽为三厘米。刀柄长为约三十厘米,也是陨铁打造,用在其上缠上了细细的牛皮,增加握感的同时,增加了摩擦力。 整把刀被打磨得光亮如镜,整体陨铁一体打造而成,光晕流动、浑然天成,而陨铁特有的纹路,似一条条血槽,遍布到面,若隐若现,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赵括有伤在身,不能着甲,便换上一身纯白素衣。 而此时,收到消息的老夫人已经来到了赵括的身后,悄悄接过了侍女手中的发梳,亲自为赵括整理着头发,看着赵括已经花白过半的头发,赵老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默默地啜泣了起来。 赵括闻听动静,转头一瞧,正是老母亲正边给自己默默梳理头发边小声地啜泣着。 赵括无来由的一阵感动,刚想站起身来,却又被母亲按下,只得说道:“母亲,您!” 赵老夫人赶紧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一边梳头一边对着赵括说道:“我儿可是又要出征了?” “嗯!赵国有难,儿……”赵括难以启齿道,虽然自己已经安排妥当,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战场之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没准什么时候一根流失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而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的话,那一定是眼前的老母亲了。就像是大家都只关心自己的冤屈,而只有她关心囚车中的自己是否挨饿受冻。如今又要在上战场,作为老母亲的她该有多伤心? 赵括试图宽慰下母亲,却被老夫人给打断了。 “儿啊!母亲都懂!儿是赵国的大英雄、大豪杰,大英雄就要保国安民,大豪杰就该身先士卒的。母亲不阻你的。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去,再平平安安地回来。”说着说着,老母亲已是泪流满面。 赵括静静地听着…… 老母亲随即又边拿起发带,为赵括将头发扎起,边说道:“上战场了,不要逞能,虽然刚刚打赢了秦国,那是廉颇老将军打的基础好,兵多将广的,你再怎么折腾也有廉颇老将军给你兜底,今次没有了廉颇将军,你万事要小心,不可轻敌大意。” 在赵老夫人的絮絮叨叨中,赵括的发型终于是整理完毕。 赵括起身拜谢母亲:“母亲放心,儿已成竹在胸,不会陷自身于危乱之中。这便拜别母亲大人了。”言罢,又是对着老母亲深深一拜。 不多时,赵府中门大开!一席白衣的赵括出现在各方的视野当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府门接命,悲恸邯郸 中门大开,白衣赵括,傲然挺立! 不多时,仆从将已经改装好的跪椅抬来,又有一张长桌被放置在跪椅之前。 赵括上前几步,坐在了跪椅之上,双手低垂于桌案之上,身后一人持剑,一人捧甲。众人纷纷上前,一边问候于赵括,一边等待着赵括的下文。 可只见赵括既不答复问候,也不解释将要的作为,双目微闭,呈假寐状,若非身后的甲兵,几乎让人认为是出来晒太阳的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赵括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战事发展。 接下王命后,要第一时间去整顿军营,必须弄清楚自己手上有多少的筹码,这个让赵启去吧,也算是一个锻炼,让他带三百亲兵去,再把自己的新刀带上,没想到自己的刀终究还是先让这小子给用上了。 邯郸的军力肯定不够,这点自己不用想都知道,接着就要征兵了,征兵的话,主要就两个来援,一个是民壮,一个是氏族的健奴。 民壮可以由邯郸守来主持,嗯,再让赵鲤带着我的甲胄去监管,也提一提他的地位,正式告知众人,他不仅仅是牢头,更是我赵括的家臣。至于氏族的征兵,就交给平原君吧,不给他找点事情对不起他老是给自己找麻烦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啊。 燕军出发已经两日有余了,按道理即便再慢,现在应该已经兵陈边境,最迟今日晚些时候便应该与我军交上火了,那么狼烟传递之下,早则今日夜里,慢则明日晌午便有燕军突袭的消息了。 到那时…… 就在赵括微闭双眼,胡思乱想之时,赵府门前的人越聚越多了,不少是各国的使臣听说赵括开府,便马不停蹄地匆匆赶来,生怕落后于人。而最先到位的,还是秦国的使者。 秦国的小厮也是给力,一人回报,一人在原地占好位置,所以秦国使者到来后,能够近距离地接触到赵括,而其他各国的使者,只能边望人生叹边责怪小厮为何不占好位置。小厮也是无奈,我就一个人在这儿,又要通知你、又要占位置,我分身乏术啊! 不多时,更多的邯郸人也围观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更是高喊着: “上将军!上将军伤势好了吗!” “上将军,你要媳妇不要!” “上将军!” …… 正在冥想着的赵括被这突如其来的媒人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差点喷了出来,好想把那人抓来审问下,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 好死不死的,这话被正在下马车的平原君给听到了,闻言的平原君愣了一下,是呀,好像赵括的原配过世了啊,要不啥时候给续上?龙生龙,凤生凤,赵括本身就是最好的例子,这要生个孩子下来,不说超过赵括吧,只要能跟他爷爷差不多,那赵国又可以安稳几十年了。 而同样的想法闪现在各国的使者脑海中!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喂!”平原君甩了甩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 拿出怀中的王命竹简,双手捧起,高声道:“王命至!” “来了!”赵括闻言抬起了头。 人群闻言,也从中慢慢分开一条道来,正想更赵括搭讪的各国使者,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看来赵国还是没有放弃赵括,而赵括依然是心向赵国啊! 只有秦国的使者面色不改,若是如此容易便改弦易辙,我大秦也不敢重用啊,越是忠义无双,才越是宝贵,若是入了大秦,想必更不会背离我大秦了。而以赵王之昏庸,之前能用不知名的赵括换名将廉颇,再加大点力度不愁不能用另一个人换了赵括啊!就不信了,下一个人还能是天才!嗯,咱这次还是要好好选一下,选个老一点的! 正在秦使思量之时,平原君已经手捧王命竹简通过人群通道,来到了赵府门前。平原君面朝人群,背向大门,举起竹简,再次高声道:“王命至,马服君赵括接令!” 赵括闻言,在左右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人们这才发现,原来上将军的伤还没好,连战立都很困难。 而平原君也是一愣,怪不得自己刚到小院时,是赵鲤在门外等候,而不是赵括自己,怪不得自己踏入书房时,赵括没有起身想迎,而是坐在桌边泡茶!非不愿也,乃不能也! 自己这是在作甚啊,施刑之人不是早就告知过自己吗?纵然已是手下留情,未伤及内脏与骨头,但那也是皮开肉绽,非十余日不可结痂愈合,愈合后更需月余的调理,方可痊愈。而今日距离鞭笞之日不过数日,背后的伤还在流血吧! 而赵括背后那若隐若现的点点斑驳,似乎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这是在逼迫一位刚刚受了鞭笞的人,接过如此千钧重担,更还要领兵作战!想着想着,鼻头有点儿酸。 “马服君旧伤未愈,可安坐于此,再接王命!”平原君不忍道。 “是啊!,上将军,坐着吧!没事的!” “坐着吧!”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喧嚣。 赵括撒开了侍从搀扶的手,潇洒地说道:“礼,不可废!本君无碍!”说着对着平原君便是一揖:“请宣读王命!” 一句“礼,不可废!”又深深地扎进了平原君和围观群众的眼中,将串着眼泪的丝线统统剪断。 “快些宣读王命吧!”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的催促之声。 平原君也不再耽搁,立即宣读了起来。 “王命:今闻北方不靖,时日维艰,特复起赵马服君括者为上将军,统领邯郸一切军事,另若北方有变,上将军可便宜行事,调度全国之赵军,以报家国安宁!举国兵事,皆托付于卿,望卿无负众望焉!” 一段不清不楚的话语,除了明白赵括官复上将军之位外,其余都是朦朦胧胧。北方不靖?是北地胡人作乱吗?那应该调上将军去北地啊,统领邯郸是几个意思。 不待众人思索,赵括便说道:“末将接令!” 随即接过王命竹简,交于身旁之侍从,又接过上将军的印信,转过身来,置于桌案之上。随即准备坐下,侍从欲要上前帮扶,却被赵括一把甩开。正此时,一只苍老的手臂从背后伸出,再次欲要扶住赵括。 赵括正要生气,谁呀,都说了不用扶了,做戏太过了就不好了啊!抬头一看,正是满脸愧疚的平原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哎!”赵括心中哀叹一句,便也只能接受平原君的好意了。 在平原君的帮扶下,赵括在自己的跪椅上坐定。平原君则站在一旁,却也不知赵括要做些什么。 赵括随后开口说道:“今有燕国蓟城细作百人,舍生忘死,百里存一,终为赵国传来紧急军情:燕军十万精锐,已于前日午时,出兵伐赵!” “马服君!此事尚未探明啊!”平原君飞快蹲下,急切而小声地说道。这是能现在说的吗?万一燕国没有伐赵咋办?那对自己的威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啊!且说了,不是加重百姓的心理负担嘛!要都跑没影了咋办! “无碍!我信得过那群舍生忘死的赵国人!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赵括对着平原君淡定地说道,废话,自己一力促成了燕军伐赵,而自己的刺探早就发回了准确的信息,我还怕个毛啊! 随即又转过头,对着邯郸的民众说道:“诸君也知晓,上党之战我军虽胜,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大军现在仍屯驻于三郡之地。邯郸城内可御敌之兵,已不足万也!” 台下一片骚动…… “燕国要打过来了?” “咋办?” “跑吗?” “往哪里跑啊!” “还是听听上将军怎么说吧!” “就是就是,有上将军在呢!听听他怎么说!” …… 骚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人们都迫切地想要知道赵括将如何应对。 待场下都安静了,赵括再次开口说道:“今以残躯,重接上将军之印信,不为其他,只为护住邯郸,保住赵国,不使烈士之死毫无意义,不致家国故土、涂炭于外国之手。若能挽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拯救赵国之兄弟姐妹于万一,本将虽死无憾也!” “上将军!”一名邯郸百姓哭喊着拜倒在地。 “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人群中缓缓传出赵括在被押解回邯郸时候所“作”的诗词!渐渐杂乱的吟唱声变成了集体的诵读!相信不久,诗词便会被谱上曲,成为乐曲,然后随着赵括的姓名流传各地,再流传百世了。 而在场之邯郸百姓纷纷拜倒于地,拜谢赵上将军括护持之恩。就连各国的使者,甚至平原君,也是双手抱拳一揖到底,以示敬佩之意! 赵括周边除了手持长刀和手捧铠甲与王命的三位侍从,皆尽拜倒在地。而那三位,则与有荣焉的站在赵括身后,身姿越发地挺拔了。 赵括看着阶下黑压压拜倒在地的人群,听着自己抄来的诗词,心中感慨万千,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总该有故事让后人看吧! 如此走这一遭,也才不枉穿越者之名也! 嗯,戏恰到好处就行,过了就不真实了,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作为资深宅男,阅片无数的赵括自然明白该收一收了,否则过犹不及。 “二三子不必多礼!”赵括于是说道:“更无需伤感,吾自出山以来,还未败过呢!怎么诸君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二三子快些起来。” 一句话,又让邯郸民众破涕而笑,顿时又信心满满!是呀,上将军时无敌的!上将军定能平安归来。 待来日,当载酒,对君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府门前,接命颁令 赵括见众人心绪已经平复,也大都站了起来,心下明白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端坐了身子,加大音量,说道:“赵启,赵鲤何在?” 早已等在一旁的两人立刻上前答道:“末将在!” “赵启,尔本为吾之亲军统领,上党一战缕获战功,更在壁垒攻防中有先登之功,今依例拔擢尔为大军裨将。” “谢上将军!”赵启惊喜地应诺道。 谁能想到一月之前还是位什长,整日在前线拼杀,一月之后便贵为大军裨将,正式踏入了赵国局方的中高层序列。 “令汝持我之战刀,前往邯郸城外军营中,收拢士卒,编练队伍,如遇抗拒者,裨将以下,持我战刀,斩之!”赵括继续下令道。 “诺!”赵启再次高兴地应诺道,声音比上次更大了,震得赵括耳膜疼!显然对于赵启来讲,这把战刀带来的惊喜还在升官之上。 见此情景的赵括不由地赶忙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此刀乃是借于汝,非是赠与汝,用完要还的!” 赵括一席话引得赵启嘴角一抽,幽怨的小眼神看向赵括,仿佛在说:“咱是那种多吃多占,只吃不拉的人嘛!” 而赵括则回之以犀利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那样的人,我的马,我的剑,你哪样还了?”无奈,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赵启拜下阵来。 阶下邯郸百姓们听闻赵括的话语也是一阵嬉笑,如此爱憎分明的上将军才更有血有肉,才更贴近百姓的心声。 见新鲜出炉的裨将赵启懊恼地垂下头颅,百姓的心中更欢乐了。铁匠铺的人甚至高喊着:“启将军莫恼,来我石氏铁匠铺,定为将军打造一柄趁手的好刀!定不比上将军那把差!” 赵启闻言,高兴转过头,想要追寻声音的来源。却又被赵括无情地打压:“先去办事!” 还好赵启还算知晓轻重缓急,抱着赵括的刀就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大喊道:“石氏铁匠听好了,某先去办差,且把材料准备好,待某归来,定要为某打造一把好兵刃!”随后,扬长而去。 赵启一番话有引得百姓们一阵哄笑。 “好叻,将军放心去吧!”类似的回应声此起彼伏…… 赵括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即赵括清了清嗓子,场上再次安静了下来,而赵鲤也眼巴巴地盯着赵括。 “赵鲤,汝本为邯郸地牢牢头,投奔在我麾下,今邯郸兵力不足,需邯郸令尽征兵之职,汝且带吾手令一封,并吾之盔甲,前往郡守府邸,协助其完成征兵事宜。” “诺!”赵鲤赶忙应诺道。 这是要发啊!几天前还是个小小的牢头,正是邯郸令的手下,而距离邯郸令的位置不知十万八千里,没有意外的话,那位置是赵鲤这辈子都不可能触碰得到的高位。 而意外却真的发生了,今天赵鲤却成了邯郸令的某种意义上的上司,更是正式地成了马服君的家臣,大王以下谁不得给点面子? 什么,你说是协助?你当那身铠甲是白给的啊!甲胄所到之处,如君亲临,懂不! 赵鲤双手小心接过甲胄,转手交到助手的手中,对着赵括又是一揖到底,随后转身离开,往邯郸令所在地疾驰而去。 赵括见赵鲤离开,便转过头对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 “嗯?在!”平原君赵胜下意识地答道。 赵括也不纠结,干脆地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平原君相助一臂之力。” “上将军请讲。”平原君也没纠结刚刚的失言,直截了当地回应道。 “邯郸令前去征兵,征的只能是平民百姓,一则可征之民不多矣,二则普通百姓未经训练,战力羸弱。”赵括停顿了一下。 见平原君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道。“请平原君前往各朝臣各氏族,征其健壮之奴仆,结为一军。” 平原君面色有些为难,这不是从别人家口袋子里往外掏钱吗!谁肯啊……要知道健奴数量的多寡可是直接关系到粮食生产的多少,更是维系一族安全的关键所在,谁也不敢也不可能将族中健奴大量外借,除非到了亡国之紧急时刻,就如当时的上党之战。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就算是上党国运之战时,各族也没有全数交出健奴啊。如今上次的亏空还未补齐,又要再征,况且现在燕军来是不来还两说着呢!老夫是信任你啊,可是谁信任老夫呢? 见平原君脸色有异,赵括当然能猜到是为什么。不过他既然早已料到,那必然也早所有准备。 “平原君不必强求,只需把话带到即可。”赵括淡淡地说道。 “什么话?”平原君好奇的问道,一句话就让满朝勋贵乖乖掏出族中根本? “凡事今日所征之健壮奴仆,战后,吾皆以缴获之物赎之;明日燕军伐赵消息确实之后,王命下达,则必强征之,强征之奴,不赎也。”赵括淡淡地说道。 意思就是今天你们信我的话,就先把奴仆交上来,等我打了胜仗,战利品、军功章都有你们的一份,甚至战没了的奴仆咱也想办法补偿你; 要是等消息落实了,大王亲自下场征集奴仆,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非但没有奖励,搞不好还会被我拉去填今天上交的人的坑。 闻言,平原君心中盘算了起来:燕军估计是肯定要来的,征奴之举估计赵王也会支持,等消息确实了,谁还不交奴仆那就是自绝于赵国,除非赵国就被燕国给灭了,否则等赵国缓过气来,第一个灭的就是不能“与国同休”的家族。 既然迟早要交,那晚交不如早交,早交不仅能在赵王和马服君这儿加点印象分,更是有实际可图的利益,马蹄金和军功,一个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一个是世代传承之基础,哪个不香,就问你哪个不香。 这对于那群不见兔子不撒鹰又非常讲求传承的氏族来讲,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奴仆一旦进了军营再想往回要就难了啊!投资需警慎啊! 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对于赵括信任的基础之上,信任他对于燕军伐赵的判断,信任他做出的承诺! 难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雨欲来,三路整兵 “本君勉力一试吧!本君府上还有健奴七百,便先行交付上将军了。”平原君点头答应道。 “多谢平原君,平原君真乃国之中流砥柱也。然君上也无需介怀,凡事尽力即可。”赵括安慰道。 随后又小声对平原君说道:“健奴七百,带六百过来即可,总得留些看家护院啊。” 所谓投桃报李,便是如此吧。平原君闻言心中默默感慨道。自己愿意相信赵括、更是第一个响应之人,赵括也开出了他的诚意。而对于那些不愿相信之人,赵括又会是怎样的暴风骤雨呢?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平原君向着赵括一拱手,潇洒离去。 随着平原君的离去,赵括今天的表演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再与阶下的群众打气话别之后,赵括随即被侍从们扶回了府中。 而随着赵括的离开,邯郸的百姓们这才四散离去。仅留下各国的使臣和小厮以及路边的商贩大眼瞪小眼。 而今日赵府门前所发生的一切也随着百姓的四散而传播开来。 嗤之以鼻者有之,颇为感动者更有之,但所有人似乎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明日答案的揭晓。就连赵王也一样。 在第一时间,赵王和同坐一起的平阳君便得到了赵括在府门前的一切表现。 一捆捆竹简里详细记录着赵括的论断以及部署,甚至还有当时百姓的反应等等。 赵王看后,心中怒火又再次燃起。 “怎的,赵国就他一个聪明人?满朝重臣还有寡人都不敢确定燕军来犯的真实性,他就能断定啦?” “谁给他的勇气和权力在邯郸百姓面前大放厥词?引起恐慌怎么办?燕军不来又如何收场?” “还要向各家大臣征兵?各家的命脉是那么好拿的吗?也不怕闪了舌头!” 赵王发疯似的吐槽着赵括! 而一旁的平阳君却丝毫不恼怒,反而劝导赵王道:“我王且暂息雷霆之怒,听臣下一言,上将军此言此行对我王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哉!” “哦?如何说?”赵王问道。 “其一,其断言燕军必来攻赵,若果然如其所言,则是我王圣明烛照,复其上将军之位以保赵国周全也。若燕军不至,则是上将军一人之言,损伤者不过其一人之威望哉,与我王无干!”平阳君分析道。 “其二,其强征兵于百姓及氏族,势必导致氏族之怨恨也,若是燕军来了还好,若是燕军不来,众朝臣岂能轻易放过于他?两厢角力,获利者还不是我王吗!”平阳君继续补充道。 “平阳君言之有理。然就怕燕军果如其言伐赵而来,届时其威望岂不更甚焉!”赵王还是有些担心道。 “我王所言放诸他人身上或许需要警惕,然上将军括显然不在此列?”平阳君笑着说道:“非因其忠义无双也,只因膝下并无子嗣,而若不得箕子之国之人人参,仅有三五年之寿命矣。我王何须担忧耶?” “然也!”赵王抚掌大笑道:“险些忘记上将军重症之躯矣。如此纵然放肆些,寡人亦无不可哉!终是为寡人操劳不是……”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辉煌的宫殿也在这笑声中颤抖了起来。 时至傍晚,赵括书房内,赵鲤最先回来汇报情况。 原因无他,邯郸令虽然极其热情地接待了他,却对征兵只是闭口不谈。 先是罔顾而言他,又是设置繁杂手续而为难,最后干脆避而不见了。即便赵鲤端出了赵括的甲胄,邯郸令却依旧不为所动。 用他的话来讲,上将军是英雄豪杰,是赵国的保护神,他从心底里敬佩上将军、爱戴上将军。所以上将军的家臣来了,好吃好喝招待是应尽之谊,甲胄前来更是应该大礼参拜。 但要他执行军令,去征兵,那不行!他是个文官,不受上将军的统管,而无王命征兵,以谋反论!他家上有老下有小,这事儿真干不了! 什么去函问下上级?嗯,邯郸令表示他并不想挨骂,更不想因此事在年终之时被考为下等。 于是吃吃喝喝了一下午的赵鲤,碰了个软钉子,只得回来了。 赵括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在文官中的号召力这么弱,稍稍安慰了下赵鲤便让他下去了。 随后回来便是赵启,也不知是他魁梧的身材起了作用还是所带的大刀寒气逼人,他这一路到是顺风顺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点卯,出操,整编,邯郸军营里是唯命是从,赵启说咋干就咋干!乐得赵启合不拢嘴,可算是过了一把将军的瘾了。 可是整编之后,一翻统计的数字,赵鲤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只得带着册子回赵府向上将军如实禀报。 “禀上将军,邯郸军营目前共有兵力约一万一千人左右,但不少都是老弱病残,连出操都难,甚至还不如一般的民壮。” 赵启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剔除掉这些老弱病残,可用之兵仅剩七千余人,而其中上过战场的不足千人,更有五千余人仅训练过旬月。” “嗯,挺好!”赵括对这点倒是早有预料,毕竟自己去长平之时,已经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可用之兵。现在还能有一千多上过战场的精锐,七千可用之兵,虽然不多,但也还行,很不错了。 最后到来的是平原君,一进门就狂灌茶水。 随后对赵括说道:“我与赵禹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筹得兵马共计三千人!” “其中我家,上卿蔺相如与赵禹等人便已占了两千人,其余之人也都是我之一系的氏族上交的,其他派系之人还是不愿交出手中健仆。” “嗯,另外,按照你跟我说的,我也给愿意上交健仆的氏族采取了逢十抽一,对外称是调选健奴,淘汰不足之人。凑足了三千之数!” 平原君把今日他所做的事情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他已经尽力了。 赵括心中默默盘算这手头的兵力,还是不够啊……三路整兵,竟没有一路能传来好消息,仅凭这点兵力,打得过燕军吗? 第二份情报已经在赵鲤回来之前送到了自己受伤:燕军主力六万向南攻赵,偏师四万阻击代地之兵。 一万三对六万?够吗? 赵括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舆图,心中默默想着,邯郸城里的兵从来不是关键所在,只要能造成一种气势就足够了,再说明天燕军伐赵的消息传来,不信赵王不给自己压榨出点兵力来。 相及此处,赵括长舒一口气,缓缓抬头,却见平原君正盯着自己。 麻蛋,想太入神了,老狐狸还在呢,怎么把他给忘了,刚刚没有乱说话吧!赵括心里想着。 随即看向一脸焦急,好似等着答复、等待表扬一般的平原君,赵括缓缓说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平原君敢对灯发誓,这是他听过的最美的承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心朝议,城门观景 第二日清晨,赵国朝堂照旧开门营业,只不过与以往的喧闹不同,今天的朝堂显得有些许安静,诡异的安静。 就连久未上朝的上卿蔺相如也推着沉重的病体来参加了朝会,试图为赵国最后再站一次岗,把一道关,抑或者卖一道面子。 一阵不算激烈的议政后,朝堂上再次陷入了沉寂。 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和百无聊赖的众臣们,赵王知道继续讨论些什么也没有必要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干脆就当今日休沐吧! 说道休沐!上将军赵括呢?休沐了吗? 今天他是主角啊! “上将军没有来吗?”赵王问道。 众臣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今天的主角上将军括并没有来到朝上,也怪不得众人一直没有发现,实在是马服君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是选他去上党替换廉颇那段时间和上次的朝堂论罪时看到了他。 随即,众人的眼神齐齐地看向了平原君。 平原君也正纳闷怎么赵括没来呢,却见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自己。 什么情况!看我干啥!我又不是赵括的代言人!我也不知道啊! “平原君?”赵王也看向了平原君,意思很明显了,你跟赵括关系那么好,昨天还帮忙征兵,不问你问谁。 平原君此时正是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回应道:“臣也不知,或许,或许上将军括有伤在身,不能上朝?” 没法子,还得尽量跟那混小子圆呐,你说你不来也好歹跟咱说一声啊!其实倒真怪不得赵括,继承的记忆里若是需要自己上朝,都会有人提前通知的,哪知道昨天才领命的他今天就要上工? 赵王的脸色渐渐不悦了起来,心里想着:昨天才给你升官,今天就敢翘班,还想不想干了! “禀我王:老臣看诸位大人也无心朝事,都在等待燕国的消息,不如吾等干脆前往城门口,一则可第一时间收到信息,二则也可观天色山景,好过在这大殿中守着彼此的老脸,三则可让平原君通知上将军城门口相见也。”一旁的蔺相如见势不妙,赶紧缓和局势道。 “蔺卿所言有理,诸卿随我一同到城门边观景边等候吧!”赵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道,至于等候什么?一则等消息,二则等赵括。说完还瞟了平原君一眼。 自认倒霉的平原君赌咒发誓一定要离马服君赵括远远的,在也不想沾着!咱好歹也是君上,更是大王的叔父,怎么就成了赵括的狗腿子了? 嗨,都是为了赵国!平原君给自己打气道。 很快,平原君来到了赵府之中,让侍女叫醒了还在做着美梦的赵括。赵括一脸黑线地爬了起来,却遇到了比他脸更黑的平原君。 “平原君,早啊!”赵括压制火气,有礼貌地打招呼道,毕竟自己是文明人,起床气只能跟自己人发。 “早!还早!日上三竿了都!汝不知道时辰耶?今天早朝其唯一重点便是燕军之行止,如此关键之事,汝怎还有心思睡觉!是怎么睡得着的啊!”平原君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显然老家伙想喷赵括,不是一天两天了! “额。”赵括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昨天接了上将军的印信,而作为上将军应该是要上朝的吧!的吧? “赵启!”赵括突然向后看去:“昨日不是交代要早点加我上朝么!怎的没有叫我!” 刚刚进完早食回到小院的赵启,摸着涨起的肚皮,一脸憨厚地笑着,也不答话,就跟个傻子似的笑着。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反驳也不是认错,反驳那是不想活了,认错就得挨罚,唯一可行的就是装憨! 平原君见状,哪还不知道赵括在甩锅!真想上去踹着小子两脚啊!可是看着旁边人畜无害,憨态可掬的彪形大汉——赵启,平原君还是缩回了已经伸出一般的脚。 颇不耐烦地说道:“我王和众位大臣皆已前往城之城门矣,今日连蔺上卿都带病上朝,吾等不可再作耽误,快快随我来。” 言罢,也不管赵括如何呼喊,一把抓住赵括的臂膀就往门外拖去! 沿路传来断断续续“早食、早食”的哭喊声。 不多时,赵括便被平原君拉到了城北的城门楼子之上,只见城门之上,密密麻麻站着许多人,各个锦衣华服,显然是赵王一行人已经到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不敢耽误,继续拖着赵括便往城门上走,只是赵括依然不断抱怨着为何不让他吃了早食再来!平原君是敢怒不敢言,这要是自家孩子,非得给他一顿不可!而赵启却一直跟在后头,咯咯咯地傻笑着。 少倾,一行三人登上城楼,与赵王见过礼,便在一旁坐下。由于二人分属文武,便就此分开,分坐赵王的两旁,位置也早已留好,两人皆是重臣,赵括更是武臣之首,于是安排的位置也是离赵王较近的席案。 而考虑到等待的时间或许较长,宦者令还特意在席案之上备了些吃食,只是大臣们大都是早食过后来上的朝,也就没怎么动。可是赵括未曾进食啊,又被平原君拉了过来,虽说是坐马车吧,也是旅途劳顿了,面对上好的“病”牛肉,赵括哪里还能忍住! 那吃相,连身后的赵启都觉得残暴,忍不住小心的用脚尖戳了戳赵括,示意赵括收敛点,看看周围的目光吧!赵括丝毫不以为意,转过头看向脸色潮红的赵启,还以为他也想吃,却不敢说才把脸给憋红的。 “你也来点?”赵括关心地问道。 赵启都无语了,心想着“您老吃就吃吧,还带上我作甚!我也是贱,好好地提醒他作甚!”看着周围的眼神,赵启的脸更红了。 吃着牛肉鼎,看着湖光山色(护城河挺宽,也算湖哈),再惬意没有了,正高兴着的赵括,却被一道声音扰了心境。 “上将军倒是好胃口,就是不知若是燕军未曾攻赵,上将军要如何向邯郸百姓们交代!”一位大臣讥讽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城楼见闻,针锋相对 “上将军倒是好胃口,就是不知若是燕军未曾攻赵,上将军要如何向邯郸百姓们交代!”一位大臣讥讽道。 “日已近午,不知上将军,是否还认为燕军必来伐我耶?”另一位大臣揶揄道。 此话一出,立马将大家的话匣子打了开来。 “燕国怎么可能攻我大赵啊!” “分明就是沽名钓誉之说!“ “燕国要攻赵,早在上党与秦军对战之时便应攻我了!等我把秦军给打败了才来?这不是给我军送人头送功勋来了吗。” …… 众人纷纷驳斥着赵括的判断,却又时不时地往赵括这边瞧着,或是试图从赵括的一举一动中,找寻某些慌张的蛛丝马迹;或是想从赵括的神色变化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甚至连蔺相如和赵禹也在静静看着赵括的反应,默默地等待着他的表现。 只有平原君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赵括身上,原因也很简单,他是早就知道赵括的真实想法的,甚至赵括还跟他认真的分析解释过,自然也是对燕国攻赵的讯息持肯定态度的。 可在众人的关注下,赵括丝毫没有想要解释一番的觉悟,一直在那儿大块朵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赵括无动于衷,依旧专注吃食,众臣也是无奈,只得又各自讨论了开来。 城门下,百姓依旧熙熙攘攘地进进出出,茶棚里,不是传来几个百姓的对话。 “你知道吗?上将军官复原职了!” “还算我王知晓事理,哪有大功而去职的啊!总算迷途知返也,还赏赐了上将军些什么吗?”另一人问道。 “什么迷途知返啊!上将军说了,是燕国又要打过来了!这才想起上将军来了!” “什么?又要打战啊!不是邯郸城的大军都去打秦国了吗?燕国打过来怎么办!” “你这老黄历了,秦国早就被上将军打败了,还赔了我赵国三郡呢。” “秦国打败了不假,可是大军也没回来啊,我有个兄弟就在上党呢,说是那边地儿多,只要人过去就给分地,好多军士的家属都过去了呢!” “啊?那我们要不也去?邯郸虽好,但我不像你,有家有又房,还有自己的地,若真是去了就给地,那我真想去那边看看,就是户籍路凭不好办啊!” “咱也准备去的,燕国打过来了,大军又不在,这邯郸还不定被糟蹋成啥样。” “这你操啥心,上将军在,秦国都不怕,还怕燕国?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 城门楼上,赵括啃着“病”牛肉,看着城楼下三三两两谈天说地的人群,心中很是满意。若是自己不来这一趟,如今的邯郸城该是被围困之中吧,下面的场景当有多么的风声鹤唳呢? 赵括看着市井烟火,而一众大臣则在关注着赵括,随着太阳来到头顶,带来更多温暖的同时,也将众臣的火气给点燃了。 终于平阳君一系的人马忍不住了,率先对赵括发难道:“时已过午,北部仍无战情,上将军,您是不是要给我等一个交代啊!” 再次被打搅的赵括顿时不开心了,老子忍了一次就算了,不惜的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敢问这位大人,是何官职,敢叫本将要交代!”赵括回兑道。意思很明确了,比老子官小的闭嘴,质问老子,你们不够格,找个官大的来! 一句话把一众大臣的话都给堵住了,你是上将军,武将里不用找了,你是里面的头一个;好吧,文臣里呢?平原君勉强算平级,但他肯定不会问啊!蔺相如,嗯,老好人了,更不会质问!勋爵?好像你还有个马服君的封号,都封君了,还有谁逼你高呢? 只有赵王了!众人委屈的眼神瞬间射向了赵王。 赵王当然也看不惯赵括的样子,也想挑他的错,更想知道燕军到底会不会来,赵括到底如何分析的,底气在哪? 可是,自从与平阳君一番对话,赵王终于意识到,一个寿命不久,能力却很强的上将军,哪怕再不爽,也要把他捧得高高的,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既然如此,赵王现在更不可能去得罪赵括了,没见早上赵括旷工赵王都没说啥么!见着狼吞虎咽的赵括,还特意让宦者令多给赵括整治些牛肉。 一时间,场子冷了下来! 还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这该死的尴尬。 “上将军!老夫不是来要交代的。老夫就想知道,也是王上和众臣关心的,就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确定燕国必然伐我?”蔺相如拖着孱弱的身体,断断续续地说道。 哎,蔺上卿的面子还是得给啊,可是赵括明白,即便自己说得再好,在不暴露自己派出细作的前提下,只要自己说出一条理由,便会有十条理论将自己驳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当然不是自己侃不过他们,毕竟自己是靠嘴才当上的上将军。但是当上上将军之后,还靠嘴的本事干活,那就显得自己没本事了。 于是,赵括咧着嘴,笑着说道:“无他!直觉!” “噗!”话音刚落,平原君口中的羹汤便被喷了出来。昨天你可不是这么忽悠我,不是,不是这么分析的啊!平原君心中怒吼道。 提问的蔺相如也没有想到赵括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哪怕你说燕王托梦给你也好过你的什么直觉啊! 赵王表示,我需要压压火,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位该死的上将军给剁了,顺便给自己一巴掌,选的什么破将军。 而大臣之间,更是一下子乐开了花。 “哈哈……这是某今年听到过的最好的笑话了。” 也有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对赵括说道:“上将军,军国大事也,不可以一直觉而断之,还望将军三思。” 而更多的是看笑话的人——“原来,上将军打仗靠的都是所谓的直觉啊!” 对于勉力劝导的大臣,赵括举杯示意,那意思是:“放心,本将军心中有数。” 而对于那些讥讽的人,赵括只有一句话:“我就是靠直觉打败的白起和他的四十万大军啊,偏偏白起每一步都在我的直觉之内,你说气不气?” 众臣还待反击,却见宦者令一脸已经一脸惊喜地对着赵王说说道:“大王快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烽火狼烟,点将迎击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在遥远的天边,一柱狼烟冲天而起,在瓦蓝蓝的天空下,虽有重山阻隔,却依然显得那么的刺眼。 这一道狼烟直接把所有话题杀死,虽然还有嘴强王者弱弱地说了句:“会不会是北地胡人狼烟?”但很快那人便在众人的鄙视中无地自容了。至于赵括是如何推断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对了!征兵!赵括! 蔺相如最先反应过来,现下军情已然明了,而最为知兵的不就是赵括了,还不赶紧让赵括出来主持大局,还在等什么?蔺相如挣扎着站了起来,站到赵王身旁,用他犀利的眼神告诉赵王——时间紧迫,赶紧干活!赵王在蔺相如的提醒下,很快收回被狼烟吸引的思绪。 “上将军!”赵王站起来说道。 “末将在!”赵括知道,肉戏来了,于是“挣扎”着在赵启的帮助下,缓缓而“艰难”地站起来回应道。 “今燕军伐赵之军情已然明了,自此刻起,全赵之军,全邯郸之军民,自寡人以下,悉数听从上将军之安排!赵国安慰便拜托将军了!” “敢不从命!请我王安坐!”赵括双手一拱拜道。 随即,赵括在赵启的搀扶下,走到中央,对着众臣说道:“我王为本将以赵国之安危,以下本将之言便是将令,但有不从者,军法从事!” “谨遵将令!”众臣异口同声道,值此危亡之际,众臣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大夫赵禹!”赵括点将道。 “下官在!”赵禹上前一步答道。 “两件事情:其一,立刻着封锁四周城门,不许进出,同时出具安民告示,不必讳疾忌医,直言燕军来犯可也,只需告知百姓:本将亲自率军阻截,料想不会有大的骚动;其二,立即筹备粮草,需足够三万大军三月之用,城中亦需要囤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告示需在申时之前遍传邯郸,三万大军之粮草需在戌时前备齐交付中军。” “诺!”赵禹没有犹豫,双手一拱,便应诺了下来。 安民告示好办,本来也就是应尽之务,无非多喊写公人于大街小巷反复宣讲也就是了。 粮草的话,若只是三万大军三月之用,倒也问题不大,毕竟刚刚秋收过,虽然因为上党之战,田地荒芜了许多,但总归还是有入库的,而城中的粮店更是因为战胜秦国,贸易越加繁华的缘故,粮食囤积颇多,嗯,得想办法控制起来。 赵禹朝赵王拜了一拜,得到赵王点头后,飞似的撩起长衣,边跑下城楼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执行。 “平原君!”赵括继续点将道。 “在!”平原君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强壮,比刚刚赵禹的答话声高了不止一个八度,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请平原君继续昨日未竞之事!前去各个氏族,要奴,要健奴!要到后交付城外大营进行整编!需在今日戌时三刻前完成。” “诺!”平原君再次高调的应诺道。仿佛在说:昨天怎么拒绝本君的,今天就怎么给本君吐出来!随即向赵王拜了拜,见赵王没有旁的吩咐,便带着三两跟班,匆匆下了城楼,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先杀哪只鸡呢!” “赵启!”赵括撒开扶着自己的手,继续点将道。 “末将在!”赵启一个转身,单膝跪在赵括面前。他明白,上将军这是把他正是地介绍给了赵国最高权力中枢的这群人了。 “命你前往城外邯郸大营,重新整编大军,去芜存菁,分发武械。于今日亥时完成平原君所带来奴仆军之整编,并于亥时一刻,集结所有奴仆军至此门楼外待命!” “诺!”赵启答应道,刚想起来,赵括的声音又传来了。 “昨夜我已经令任武前往邯郸大营,今由你传令,任命任武为大军先锋,率昨日邯郸大营中编选的部队,于今日申时三刻先行开拔,告诉任武速度要快!”说着赵括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赵启,并严肃地说道:“此为目的地,除了任武,其他人一概不许知晓,明白吗!” 这意思就是连自己也不能看呗?赵启明白,或许这其中并不静静是个集结地,还有军力部署等信息,更有可能的是里面的地址,便是决战之地! 赵启双手地接过锦囊,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封口完好,随后将其小心地揣进了怀中,又拍了拍两下,将锦囊给衣物带来的突起,稍稍拍下去一点。 藏好锦囊的赵启一抬头,对着赵括说道:“诺!末将这就去办!” “嗯!去吧!”赵括说道。 随即赵启一个转身,一手护在胸前锦囊出,一手下垂至握刀处,由于要见赵王的缘故,他的刀被留在了城门之下,稍稍有些不太适应,转过身来便头也不回地跑下城楼去。 “邯郸令!”赵括继续点将道。 “下…下官在!”邯郸令哆哆嗦嗦地从队伍的末端站了出来,由不得他不紧张啊,昨天他可是让赵括的家臣吃了好一顿的软钉子,本来倒也没啥,毕竟自己是文官,赵括也拿捏不到自己,也几乎影响不到自己的仕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今天狼烟一起,一切都变了,先是赵王直接的支持,接着文官之首的蔺相如的接班人大夫赵禹都乖乖听令,赵王的叔父平原君也屁颠屁颠地干活!自己昨天却撂挑子了,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似乎看出了邯郸令心中的不安,赵括说道:“昨日之事乃本将考虑不够周全,与你不太大干系,不必挂怀不安!” 邯郸令听完,心都凉了半截了,还不必挂怀,你一说出来,有心之人不得去打听打听昨日之事是何事吗?打听到自己拒绝了征兵的指令,不得去报告赵王吗!赵王知道自己如此拖延,我还能有好了?我那如花似玉的前程哦!想到此处,邯郸令腿都有点儿软了。 赵括自然不再理会他的心思,开口下令道:“今日,当着我王当面,令你于邯郸城中征兵,然时间紧急,仅征集运送粮草之民壮即可,征集后一律送往城外大营。可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诺!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着向赵括和赵王各自一礼,连滚带爬地下了城楼。 “诸位大人,还请回转家中,备好健仆,以供平原君征集!”赵括对着众位大臣便是一礼,随后又对着赵王说道:“我王,您宫中的侍卫我需要抽调一般,不带出城,只是让他们参与城池的防御和治安的管理,越是此时,邯郸城内部越是乱不得!” “可也!”赵王答复道。 “还请我王回转王宫中,静待本将好消息!”赵括又是一礼。 “嗯!”赵王点头答应道,随即又问道:“上将军此战,可有把握?” “虽无必胜只把握,却又必死之决心!”赵括回应道。 一句话将众臣下楼的脚步催促得更急了,不一会儿,原本乌泱泱的城楼上只剩下赵括和赵鲤两人,赵启在出城前特意把赵鲤叫到了城楼上,上将军跟前没人,他不放心。而城楼之下,原本热闹非凡的场景,也随着城门的关闭、安民书的口播,变得冷清了起来。 风儿在城楼之上呼啸了起来,赵国红色的军旗在风中飞舞,赵括站在城楼最突出的城垛之上,迎着风,感受着战争前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息。 “就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一百三十章 军成陷阵,群狼啸月 转眼将,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明月当空,月光的照耀下,赵启正带着刚刚整编好的奴仆大军来到城北的城门之下。 虽然已经完成了整编,整个队伍看起来还算整齐,但颇令赵启无奈的是整个队伍的斗志却不怎么旺盛。他也能够理解,作为奴仆,军饷是直接给到主家,就连立功了,功劳也只会记在主家的头上。 遇上好些的主家,看在自己立功拿饷的份上会优待下自己的家人,甚至还会偶尔有所赏赐,可若是遇上了不太好的主家,自己去参军,便少了个壮劳力,不仅不能减少家庭的负担,还会要求家中剩下的妻儿将自己那份活给干完,可谓苦不堪言。 要是自己战死沙场,那就更惨了,朝廷的嘉奖抚恤也一般不会给到家中,原本还能勉强度日的妻儿,在家中失去顶梁柱后,不得不改嫁以维持生计,香火也就断了!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在战场上残废了,别想着主家还会把一个残废养起来,军队也不会继续要自己,唯一的归宿便是拖累家人!所以一般奴仆宁愿死也不愿意残废掉。 带着这样的想法,奴仆从军后,在战场之上往往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什么军功不军功的,跟他们关系不大,保住囫囵个的自己,才是对家人最大的负责。具体表现就是:能逃则逃,能降则降。 实在是被敌军逼急了,又不接受投降,只能死战到底是,奴仆军反而有些许改观,宁死而不伤是他们统一的观念,受伤了,也不想着救治,一心就想着拼一个,以获取些许军功,从而换取主人家可能的一点怜悯之心。 而今天赵括要做的,便是要把这样一直部队,变成敢打敢杀,奋勇争先的军队。 很快,在赵启的安排下,奴仆军便被排成了一列列的纵队,每列之间间隔一个人的距离,而每列纵队里,每隔二十人便有一个嗓门大的手持火把站在两列之间,或是屯长、或是什长,没其他的,就是嗓门大,他们要将赵括的话,一句句地传下去,让每个奴仆动听得清清楚楚。 赵括站在了城门之上,身旁只有平原君一人,赵鲤已经被安排去协助邯郸令维稳去了,顺便发展一下不良人的组织。当然还肩负着一个秘密任务。 赵括一袭白衣,在黑色的城墙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明亮而光洁,甚至带点神圣的感觉。而平原君则依旧一声青黑色长袍,显得格外的低调,他知道今天是赵括的主场。 “禀上将军:我仆从军共计两万人,今已全数到齐,并列队完毕,恭请上将军训话!”赵启收到各纵队列队完毕的消息后,奔到城楼之上,单膝跪地向赵括汇报道。 赵括看了看一旁的刻漏,正好一刻钟左右,满意地点了点头,能让一群乌合之众,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列队完毕,还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起!”赵括对着赵启说道 “诺!”赵启应诺道,随即起身站在了赵括的一旁,只是由于他身穿红色战衣,而着黑色战甲,与一袭白衣的赵括想比,显得有些暗淡,但这也是赵启所想要的效果。 赵括没有再废话,转身看向了眼前乌泱泱的一片火龙,人言人数过万无边无际,此言不虚也。 城门下两万多人静静地看着城门之上的白衣将领,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将会是上将军赵括,可那又怎样呢?搞这么大的阵仗作甚?无非就是喊两句话,提升下士气,还不如多加两把黍米来的有用些。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赵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们。 “想做国人吗!”赵括大声问道。 站在最前排的众人先是一愣,见赵括鼓励的眼神,明白,这就是赵括要传下去的话语,于是不敢耽误,大声喊道:“想做国人吗!” 下一排,下下一排……接着喊道:“想做国人吗!” “当然想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主家才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强壮的劳动力,更不会放掉我们这群见过了战场的健奴,那是护卫的不二人选。”城下的士卒们心中想道 见声音越传越远,到几乎不可闻时,赵括便又继续开口说道 “跟我去打燕军吧!” “去打燕军吧!” “燕军吧!” …… “打燕军?打了用能怎样?胜了是官老爷、是主家的功劳,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城下的奴仆军继续想道。 “本将赵括在此承诺!” “赵括在此承诺!” “承诺” …… “杀燕军一甲士,复一人之国人身份。” “一人之国人身份。” “国人身份。” …… “什么?我没听错吧!国人身份!那是我可以拥有的吗!”城下众奴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在传音的人数够多,自己屯长这遍没听清,还有下一位传音就在后方不远处。把耳朵树得尖尖的,仔细倾听,生怕错漏了一个字眼。 而原本还有些熙熙攘攘的队列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只有传音着的声音在大地上久久回响。 “杀燕军三甲士,复一家之国人身份。”…… 赵括继续抛着炸弹,大有不把这两万人震翻不收手的意思。 身后的平原君有些按捺不住了,复一人身份就已经很麻烦了,还复全家人的身份,这可是赤裸裸的在氏族身上扒肉了,这更是对奴仆制度的挑衅吗!即便得胜归来,赵括也将受到各个氏族的协力抵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努力杀敌,无需后顾!”…… “伤者医之”…… “残者养之”…… “死者葬之”…… 最后的王炸,是“三重保障”。意思就是说你放心去杠燕军,杠好了有赏,赏还是给你自己和家人的,不给主家!就算一个不小心没杠好,杠瘫了,杠废了也没事,咱给你兜底,伤、残、死都有人管。 立功有重赏,从此摆脱奴仆的身份,受伤有人管,更不会连累家人。此事可为也!若是不效死力,白白浪费了如何良机,家人都会责怪吧!想着家中年幼的儿子,可以不用像自己一般卑躬屈膝,可以像国人一样拥有自己的田产、房屋……众人心中充满着斗志。 赵括看着城楼下的奴仆军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于是,在炉中添上了最后的一把火:“今有锐士,堪成一军!” 城楼下的传音者们继续向后传送着赵括的话语,底下的军士们还不太知道这是准备要说些什么,可一旁的赵启明白,自成一军,自然要有自己的名号啊!这是要冠名啊!自古非强军不可冠名,看来上将军对这只部队期待颇高啊。 “冠以“陷阵”!”赵括高声宣布道,随即早已准备好的侍从拿着一面旗帜登上城楼,赵括接过旗帜,将其展开,上书正是“陷阵”二字。 赵括侧过身,将旗帜举起,缓缓递出,说道:“愿每所攻击,无不破者,无愧陷阵之名!” 一旁的赵启会意,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旗帜!随后站起身来,在城头上挥舞起刚刚接过的军旗,扬天高呼:“陷阵!” “陷阵!”正需发泄心中激荡的士卒们,跟着他们的将领一起振臂高呼了起来! “陷阵!” “陷阵!” 明月之下,大军齐声高呼,似群狼而啸月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军开拔,赐名始末 随着赵括的大手一挥,赵启擎着军旗,奔下城楼,率领着刚刚被命名为陷阵的大军,就此开拔! 而城楼之上留下的赵括也在平原君的搀扶下慢慢朝楼下走去。 “上将军,某有两个疑问!不知上将军能否为老夫解惑?”平原君小声的问道,大战起后,平原君便不再以马服君相称,而是尊称上将军,以维护赵括的权威。而随着赵括一条条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后,权威日盛之间,平原君的言语,也更不自觉地小心了起来。 “平原君哪里话,尽管问就是了!”赵括笑着说道。 “一是赏赐之事,上将军,此军中各人,或为朝中各臣工,或是邯郸各望族之人也。以往皆是军功归于主家,如今您开此先例,似有所不妥。当然大敌当前,吾等自然也能理解。” “可若只是一人还好,已然从军了,赏赐国人身份,功归于人也好,无非主家少点赏赐军饷而已,可若是将全家都恢复成了国人,那各家的损失可就大了。”平原君脸色有点不悦地说道,毕竟他家也有六百人在其中,若是着六百余户都成了国人,那自己的损失可就难以弥补了。。 赵括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有其一就有二,平原君不妨一起说出来。” “其二便是赐名之事!大凡赐名,都应是在大战之后,或是建立足够的功勋,或是展现出足够的武力之后,甚至是要二者兼具才能赐名!而且……”平原君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赐名需要我王进行赐名啊,别忘了你的伤是怎么来的,现在伤好了是吧?” “哈哈……”赵括将平原君气急败坏的样子,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近段时间以来跟平原君配合起来还是很默契的,平原君虽然也有自私的一面,但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想得透,干得行的。 平原君将赵括此时还能笑起来,气不打一出来,正想把他扔下自己溜了算了。 却见赵括不慌不忙地说道:“平原君莫急!且听我一言。” 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首先无论赏赐也好、赐名也罢,都只有一个目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斗志,激发这两万大军拼死之斗志!平原君,别无他法矣!就此两万大军,而前者开拔之邯郸军营中士卒,如卿所见,所堪用者只一两千人而已,余者皆为民夫也,未及训练,号令难通,进退无据,甚至于不同武械,不如陷阵之军远矣。。” “而陷阵军中,皆各氏族之健仆也,虽亦负责农作,然因其肩负护庄护主之职责,故每每农闲之时,皆请军中骁将代为训练、操演,甚至还需进行考核,号令不通、武械不明、进退无据者,全家受罚。其虽为奴仆,却相去民兵者不远矣。与其相信未经训练之民夫,吾更信任此健仆焉,故此战之要在于此陷阵之军也。” 平原君点点头说道:“然也,此健仆者,通号令、明武械、知进退,其纪律性远高于普通之农夫也。然正因如此,此健仆亦是各家各户的底蕴所在,不可舍也!上将军不若赏赐些钱帛、粮秣也就是了,无甚必要恢复其国人身份哉!” “非如此不可激发其效死之气也。平原君汝需明白,吾等将面对的乃是兵力倍于我军,精锐更胜我军的燕国大军,没有此必死之勇气,如何能够击破燕军呢?”赵括说道 “然?!”平原君还想辩驳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然,纵是如此,也便赦免其一人就好,没必要赦免全家,此乃断根之举也!对否?”赵括替平原君问道。 “然也。”平原君继续点头道。 “两方面:一方面是需使其永远有更多的盼头,只有不断的盼头才能激励其不断向前,否则已杀了一人者便会认为完成任务,便会出工不出力。杀三个人,努努力,还是有可能之事,毕竟已经杀了一个了,就差两个,四人则太难矣,如此则可使其时刻保持向前的进取心。”赵括淡淡地说道,杀敌在他口,仿佛就是果园中采摘果子一般平常。 “另一方面:平原君啊!汝有所不知也,战场上弱势一方,与强势一方作战,欲达一比一之战损比尚艰难为之,欲为一比二之战损比则非奇谋不可得也,欲为一比三至战损比几乎痴人说梦也。如此,这两万大军中,能有百人完成就已然算是意外了。如此这般汝还觉得多吗?”赵括继续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百人?那确实问题不大,分至每家每户,最多也就一两户,如此一来,不仅损失不大,还能树立一个榜样,还能有利于以后招收健仆和训练健仆!”平原君在一旁点头道。 “至于赐名之事!陷阵之士,当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此方为陷阵也。如今的他们可远远达不到吾之要求也。”赵括淡淡的说道。 “那为何要取陷阵之名?”平原君问道。 “你觉得此战过后,这两万人还会剩下多少呢?”赵括继续说道。 “啊?若是伤亡太大,这到底不是我赵军精锐,恐有崩溃之危啊,而一旦此军崩溃,我军在邯郸可连防御之兵都没有了啊!”平原君紧张地提醒道。 “邯郸城里我留下了一千大军,加上王宫守卫和各个衙门的差役仆从,即便我败,仍有守城之卒三五千,邯郸令征集民壮也随时可以转为守城之兵,而我已经飞骑下令北地之兵南下,三郡之兵东进,所以邯郸的安全你不用担心。”赵括淡淡地说道。 “而且此军也不会在我之手上崩溃。”赵括的声音突然小了些。 “什么?”平原君问道。 “待其经历战火的捶打,人数不满千,旗帜破旧不堪之时,方才能称为吾之陷阵营也。此营名、战旗之存在,近之原因在于唬骗对面燕军,远之原因在于给后来者树立一个旗帜——只要你敢拼,哪怕是奴仆也能成陷阵之士!”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目标鄗城,敌我分析 “平原君,不知如此解释,君上还满意否?”赵括调侃着问道。 “嗯,惠而不费,谨受教也。”平原君答道。 “既然平原君满意,那我们便上路吧!”赵括便说道,便挥了挥手。一名士卒很快牵过两匹马来。 赵括双手扶住马背,脚踩着一个墩子,在士卒的帮扶下骑上了马!却见平原君还愣在原地未动。 “上将军一路好走!本君在邯郸等着上将军的捷报!”平原君双手一揖说道。 “哈哈哈哈……”赵括大笑起来,对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不必在邯郸等候了!上马吧!” “什……什么?”平原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已奏报我王,我王也同意了,平原君随本将出征,既负责粮草分发转运等事物也负责监察大军行止,更负责奏报军情,省得发生不愉快之事!”赵括笑着说道。 而那边,平原君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张苦瓜脸。 “上将军,不说我与汝父交好,就近些日子来,从鞭笞之刑说起,本君也算是尽心尽力帮了你不少吧,怎的如此,如此恩将仇报耶?”平原君已经出离了愤怒。 躲在邯郸城中,虽然或许也有危险,但显然要小得多,在说自己好歹是个封君,即便燕军攻进了邯郸,也不至于滥杀之,至少是没有性命之危。可是战场之上,兵凶战危,即便是重重保护的主帅都有可能为流矢所伤,何况他一个文官。 想及此处,平原君断然拒绝道:“老夫未经战事,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赵括看着连连拒绝的平原君,说道:“平原君莫慌,本将军既然敢带上你,那必然有必胜之把握,您就跟着拿军功便是了,断不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的。” “当真?!”平原君试探着问道。 “当然,上马吧您就!”赵括说道。 闻言,平原君却还是站在原地,瞅了瞅高俊的战马,又看了看自己漂亮的马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跑是跑不了了,但不必骑马啊,这眼见就要入冬了,大冷的天,一大把的年级,起个战马喝风,疯啦! “更深露重,寒意侵袭,本君年事已高,还是坐马车的好!”平原君说罢便往自家马车里钻,临关上门帘还对这赵括说道:“上将军伤势还未痊愈,也一块到马车上暖和暖和吧!” 赵括看着一脸无奈地看着麻溜爬上马车的平原君,说道:“本将乃大军主将!” 随即,不再言语,一夹马腹,带着亲兵们往前追赶而去。 “本来还想试探下他对赵王的看法的,不过也好,老狐狸在,有些话还真不好跟赵启他讲!”赵括心里想道。 不多时,赵括快马追上了前军。 赵启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指挥着大军前行,见上将军前来,赶忙打发走传令兵,调转马头,迎了上来。 “上将军!”赵启抱拳道。 “嗯,不错,有个将军的样子啦!”赵括夸奖道。 “上将军过奖了!”赵启挠挠头说道,随即又问道:“上将军,如今大军北上,已经离开邯郸城有些距离了,往前便是十里长亭,过完十里长亭,在过不远便会出现岔路,不知大军要往何处耶?” “嗯,既然已经离开邯郸,此处又只有你我二人,也是时候告诉你了!”赵括环顾左右,亲兵们已经自觉地散开在周围,于是继续说道:“大军北上,直抵鄗城!而我军与燕军的决战也便在鄗城。” “鄗城?”赵启若有所思的重复着。 赵括将傍晚得到的最新战况对赵启通报道:“此前我已派出细作详查燕国大军的行止,如今得到了最新的战报:燕军确如我前日所言,兵分两路,一路北上阻击我代地之兵,一路南下欲直取我邯郸也,只不过有两件事情,我没有预料到。” “哪两件事?”赵启饶有兴致地问道,能让上将军没想到的事情,嗯,很有必要知道下。 “其一便是燕军居然几乎平分战力,北上偏师居然多达四万人,这样一来南下之兵只有六万,大大降低了其攻击能力;其二,燕军乃是偷袭,本应长驱直入,快速占领要道,而如今出兵已几日矣,却只深入我国腹地不到百里。不过燕军已经发现该问题了,已经开始逐渐加速。” “额,这是蠢到上将军没料到吗?”赵启在心中有些无语道,还以为燕国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半是教导半是考较地问道:“启,你觉得燕军的指挥如何?” “糟糕透了,阻击代地之兵,即便获胜也无关大局,只需一两万大军守住南下之要道,不使代地之兵回援邯郸即可,而邯郸之战乃是关键,必须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强攻之。”赵启抱拳说道。 “嗯,不错!”赵括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即为偷袭,重点就在于一个快字,需要在敌军未及反应之时,快速突破关键之节点,以占据战场之主动权焉。”赵启继续回答道。 “嗯,这点我已说过了,还有吗?”赵括继续问道。 “嗯,末将没能想道其他的了。”赵启老实地回答道。 “既然此时偷袭已然不成,狼烟一起,沿途关隘必定有所准备,便不该再强行提升军速,而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稳扎稳打地一个个关隘进行推进,占领一个关隘,休息好再行攻击下一个关隘。此如同医病,病万变,药亦万变,切忌死抱医书、兵书,一味地强调兵贵神速。”赵括不辞辛劳地教导着赵启说道。 “谨受教!”赵启再次抱拳说道,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激。自己区区一个大头兵,蒙上将军拔擢为一军之长,更是亲自传授兵法,那可是连任武等人都羡慕不来的啊,能不感激与激动吗! “汝来说说,吾为何选择在鄗城与燕军决战?”赵括继续考较道。 “嗯,首先鄗城乃我邯郸之门户也,此为燕军必经之路,亦为我军必守之城也;其次此城虽不如邯郸雄伟,却也是城高壑宽者也,利于我军防守,事故选择此处与燕军决战。”赵启回答道。 “嗨……”赵括摇了摇头:“若是选城高者对敌,吾等直接选择邯郸不就好了,何必大军开拔如此之远耶?而且,此战,我军全力进攻,并未准备防守耶!” “啊?”赵启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呢?己方无论兵力还是战力都远逊于燕军,即便上将军提前调来了三千骑兵,依然处于弱势也,防守或有一战之力,可却如何能够进攻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军抵鄗城,战前布置 赵括显然不再准备解答赵启的疑惑了,喂到嘴里的饭不香,只有自己撕扯下来的肉才最有味道,作为一名老食客,赵括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敌我兵力情况,行军布置都已告知于汝!汝可自行思考为何决战之地在于鄗城之地。想好之后报与我!”赵括扬扬手说道。 “上将军!”赵启有些为难的看着上将军。不是,上将军,你的布置天马行空的,我要是能看破,那我还是个裨将吗! “多看地图!”赵括将其一副可伶兮兮的样子,便继续开口说道:“最后再提醒一句:战胜之法无非天时、地利、人和!想去吧!” 言罢,扬起鞭子,开始巡视起大军来。一通话,可是苦了赵启了,不仅要维持大军有序地开拔,还要不时地在脑海中思索上将军留的作业,一找到空闲的时间就让手下展开舆图,边看舆图边思索着。 赵启好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可是任武已经带兵先去了鄗城,而自己所在的大军之中,连个都尉都没有,哪里能有人与自己商量!此时,赵启心中无比地想念任武兄弟。 而此时,也在前方赶路的任武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嗯,天冷了!不能这么走下去了,容易生病,要动起来,动起来发热就不那么冷了。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 两日后的夜里,赵括率领大军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鄗城之中,而提前半日到达的任武所部已经为大军备好的食物与热水,众将士吃过加餐,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纷纷美滋滋地睡去。 不多时,鄗城城内响起了阵阵鼾声,此起彼伏! 而在城中央,郡守府中,赵括与赵启、任武三人正在进行大战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先锋任武首先汇报情况:“我军于今日巳时抵达鄗城,随即进行了一番修整,于未时三刻派出侦骑联络我军尾随燕军之细作。于酉时传回最新情报,为免遗失战机,末将便先行查看了一番,望上将军恕罪!” 随即,任武将一片竹简递给赵括。 “既然允汝先行联络,便是让你查看军情,何罪之有。既然汝已经看了情报,便由你解说一番吧!”赵括接过竹简淡淡地说道。 “诺!”任武应诺道,随即展开舆图,指着鄗城北处一片空地说道:“燕军在意识到自身进展过慢之后,便开始强行军,我军沿途各城因惧怕燕军兵力强盛,未能实施有效之阻击,目前燕军南下之主力已经迫近鄗城不足百里之距!” 任武停顿了下,见上将军没有疑问与怪罪之意,便继续说道:“截至军情发来之时,燕军正在准备火把等物,似有连夜行军之势!若是如此,以其脚力,约可在明日巳时左右抵达城外。” “巳时,正好饱餐一顿后,进军攻城!算得倒是挺好啊!”赵括笑道。 “我明白了!”一旁的赵启突然说道。 “知道了啥?你说!”赵括鼓励着赵启说道。 “末将明白上将军为何将决战之地选在了鄗城了!”赵启看着赵括说道,赵括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鄗城距离我军与燕军正好相差一夜行军之距离,故我军抵达之后,可以好生休息一晚,而燕军认为我军守卫邯郸兵力尚且不足,必不敢北上迎敌,故轻敌之下,必然日夜兼程,欲下鄗城而攻邯郸,而待其到鄗城之时必然已经疲乏不堪,我军以逸待劳,可一战而胜之”赵启高兴地回应道,随后看向赵括,似乎在等待着赵括的夸奖。 赵括笑着对着赵启说道:“没了吗?” “还有吗?”赵启疑惑道。 赵括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对了一半,但还有一半!记住永远不能将战胜敌军的希望放在敌军失误上!” 赵启一脸的迷惑,心里不住地问道:还有吗?还有啥? 而一旁的任武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赵启,能得上将军如此耐心与细心教导,看来上将军是真的将其当成了自家人,更是一块可造之材看待啊。 说着,不待赵启反应,赵括又转过头对任武说道:“那么你就出发吧!行前记得将邯郸大营的兵权移交给赵启!另外注意明日攻击之时,要从东南往西北方向!” “诺!”任武应诺道:随即又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我军需要先向东方行进一段距离,马速可能会有所损失。” “无碍的,尔等皆为轻骑兵,非重骑也,马速非致命之因素!而从东南往西北攻击,太阳则始终在你们身后,加之铠甲的反光,不说晃瞎燕军,至少也让他们不便睁开双眼。更有利于你们的收割!”赵括回答道。 “诺!末将明白了!”任武欣喜道。看来上将军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这不又学到了一招! 随即,赵括拍了拍还在冥思苦想的赵启的大脑壳,说道:“别想了,明天战场之上汝便知之,下面要给你安排任务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哦!诺!末将在!”赵启很快反应了过来,慌忙应诺道。 “明日城墙之上,只放三千老弱之卒,以放松燕军之警惕,同时亦诱惑燕军来攻我城池,给任武所部创造机会。其余诸军隐藏于北、东、西三门之间,北门一万,其余两门各五千人,其余之人为备军。”赵括下令道。 “任武!”赵括又说道。 “末将在!”任武答应道。 “若是明日燕军直接攻城,则可待战场胶着之时再行出兵,若是燕军先行埋锅造饭,则可趁其水米未进之时出兵进攻,进攻时机由汝自行把握!出兵之后,点燃三柱狼烟!”赵括再次下令道。 “诺!”任武应诺道。 “赵启!明日,但见城外山头密林之中,三柱狼烟升起,即行大开三座城门,率主力杀将出去,目标直指燕军中军!明白吗?”赵括说道。 “诺!末将明白。”赵启应诺道。 “嗯,汝之刀还未打造好,吾这把你先拿着,明日勿负此刀也!”赵括拿过自己的大刀交给赵启说道。 “诺!谢上将军!”赵启再次欣喜的应诺道,他想要使使这把刀不是一日两日了,上次去邯郸大营整编就想杀只鸡的,没想到他们太配合了,没杀成,明日终于可以让此宝刀饮血了。 而一旁的任武也酸溜溜地看着赵启,到底是姓赵啊!现在自己改姓赵还来得及么? 赵括却没有理会两人的心思,再次强调道:“此战我军兵少,不求全歼敌军,只求击溃!无论任武或是赵启,一定要迅速洞穿敌中军大纛,迫使其全军大乱,而后趁乱驱赶掩杀。当然最好能够直接抓住燕王,则此战,不战而胜矣。” “诺!”两人一同应诺道。 “去吧!”赵括大手一挥!两人纷纷告退,各自备战去了。 赵括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往外大喊道:“来人,请平原君过来一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呈军报,代军南下 赵括一声令下,衣衫不整的平原君匆匆来到了大堂之上。 原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这才匆匆赶来的平原君,却看见赵括正悠闲地喝着茶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上将军!不知夤夜唤本君何事?”虽然气恼,但平原君还是努力压低自己的火气询问道。 “嗯,平原君莫恼。本将深夜请平原君前来自然有要事!”赵括笑嘻嘻地说道。 “要事!哼……”平原君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大军开拔两日有余,中途总共仅仅休息了不到两三个时辰,你知晓这两日本君是怎么过来的吗!若是上将军不能给出个真的“要事”,哼……”话至一半,平原君再次冷哼道。 赵括毫不以为意地说道:“平原君,这就是汝不对了。不说跟士卒相比,就跟本将相比,汝乘坐的是马车,躺于其中,不说多舒服吧,至少还是能休息的,本将可是在马背上颠簸了两日啊,片刻都不曾从马上下来。” “哼……”平原君继续着他的傲娇,只是此次的冷哼明显不如前两次来得干脆利落。 “本将抵达鄗城后,又在忙于军务,片刻不得耽误,至今未曾休息。若按平原君之说法,本将又要向谁说理去呢!”赵括继续诉苦道。 “汝是上将军!”平原君只能找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不过心中还是感慨,这行军打仗真不是一般人可为之啊,非体力能力俱佳不可啊。 就如眼前的牲口,有伤在身,还在马上颠颠地跑了两天两夜,下马之后脑子依旧清醒无比,各种布置防务,甚至还带着校尉们各种查营,惹得校尉们怨声载道,却也更加佩服上将军。 好容易大军全部安顿好,除了已经提前抵达的休息过的任武所部,上至校尉下至士卒,全都进入休息状态,可他呢?还不休息,据叫醒他的传令兵说,他才与赵启、任武两位将军商量完事情,这就又把自己叫了来!这牲口,精力是真的好!活该他做上将军! 平原君也明白赵括喊自己前来必然有事情,只是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一路上快被颠散架的遭遇,气就不打一处来,非得出出气不可。经过赵括一番调侃,心绪也渐渐平静了。 于是平原君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上将军找本君前来有何事吩咐,还请直言!” 赶紧说,说完老子还要睡觉。 “嗯!平原君言重了,何谈吩咐耶!只是需平原君代笔,为我王呈上军报一封?”赵括淡淡地说道。 “军报?大晚上的,你就喊我起来写军报?你家行军司马的手断了?非得我写?即便非得我写,明天写会死?”平原君心中怒骂道,但在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平原君恨恨地问道:“大军仍在行军途中,尚未接战,此等军报,有帐中司马代笔即可,无需老夫亲笔吧!” “大军开拔两日,于晚间至鄗城,备战布置完毕,或于明日巳时接战燕军!”赵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将军报所需汇报的内容给说了出来。 “明日巳时接战!?”平原君很快提取到赵括话语中的重点,惊异地问道。 “然也!燕军行军加快,或于明日巳时抵达鄗城郊外!”赵括继续着他不温不火的语气。 “怎的如此之快?”平原君已然脱离了困顿,面对紧急的军情,整个人已经紧绷了起来,精神也高度集中,生怕听错哪个细节。 “快吗?若是我来领兵,此时已经占领鄗城了!”赵括笑着说道。 平原君没有理会赵括的玩笑,而是继续严肃地问道:“不知上将军可有迎敌之策?如今代地之军、三郡之兵皆未赶到,我军是否先行防御?” “代地之军就不用想了!燕军已有偏师一只前去阻击了。三郡之兵就更不用想了,兵力太过分散,吾之命令是十日内聚兵完毕,聚兵完毕后再行开拔,不必着急。”赵括无情地打击道。 “燕军也有能人啊!”平原君感叹道,随即望向老神在在的赵括,随即放下心来,也笑着说道:“本君也是替古人担忧矣,上将军尚且不急,我又何急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吾有好马,更擅骑马,跑得快!”赵括看着平原君说道。 “汝……汝……”平原君指着赵括,胸腔起伏不停,自己明知对方是在气自己,却毫无办法。 眼见平原君要出离愤怒,赵括也不再调笑,转而严肃地说道:“平原君莫恼,本将已然安排妥当,至于具体安排,却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明日自有分晓。夜已深,君上还是快些着墨,为我王起草军报吧。” 平原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书桌旁,抓起已经备好的竹简,开始了他的军报大业。 而在遥远的代地,一名青年将领单膝跪地,正在接受上将军赵括的将令。 “燕国不告而伐赵,邯郸之兵不足也,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今闻代地有都尉李牧者,屡破匈奴,于国大功也,值此用人之计,着拔擢李牧为裨将,率代地之军两万南下参与赵燕之战。” “诺!”青年将领抱拳应诺道,随即双手接过任命。 使者递过任命的竹简,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从怀中掏出另一份竹简,说道:“此乃上将军将令,只能由李将军一人查看,请将军验明火漆!” 李牧将任命的竹简递给副手,又双手接过军令的竹简,仔细查看火漆后,说道:“火漆无误!”说着便与传令使者交割。 随即,一众属下纷纷上前恭喜,李牧也一一谢过,手却一直死死握住竹简未曾撒手。待众人散去,李牧令亲兵守住帐门四周,这才缓缓割开火漆,军令竹简随即摊了开来:“令:代地大军南下后,驻屯代邑,不得轻出,与燕军相持,待军北上,会击燕军。阅后即焚。上将军,括!” 李牧看后双眉紧蹙,邯郸危急,不应该急令自己突破燕军救援邯郸吗,怎么还与燕军相持?此非坐视邯郸陷落吗! 李牧百思不得其解,然军令便是军令,将竹简放入帐中炉中,待其全然焦黑,方才叫来传令兵,说道:“传令,明日卯时造饭,卯时三刻大军开拔,南下!” “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城门布军,整军待发 卯时三刻,诱人的饭香与肉香将熟睡的赵国大军悄悄唤醒。而经过一夜的休息,赵国大军显然已经恢复了绝大部分的战力。 此时的鄗城,四门已经紧闭,百姓们被要求缩在家中紧闭门窗,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衙门的差役们正四处巡逻着。 与冷清的大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中的军营,随着起床的号角声,赵国大军闻着香味,纷纷快速起床——那是肉的香味啊!那可是过年节才有的享受啊,谁也不想只喝口汤解馋啊,而吃肉的关键,很明显就是速度——手快有手慢无!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听闻了号角声便快速穿戴完毕,整队完毕的一伍赵兵,浩浩荡荡地杀向屯里就餐之所,却见那儿早已排起了长队……没法子,排队吧,希望伙头军掌勺的能手下留情,留点肉食给弟兄们。 而掌勺的伙头军也得了严令,不许厚此薄彼,务必使得人人有肉吃,且主食也不能全给,吃好不能吃饱!而屯长也在一旁监督着,更是时不时地交代着:“今日大战,人马皆只能半饱!” “半饱就半饱吧,有肉吃,那玩意经饿!” “伙头,你多给点肥肉啊!那个好吃!” “废话,我还不知肥肉好吃,全给你了,旁人吃啥!” 赵军的士卒们纷纷议论着,丝毫没有为接下来的战斗担心的样子。 辰时初刻,大军用餐完毕。在各自屯长的带领下,纷纷进入战斗位置。 辰时二刻,城门之上的三千大军最先到位,赵括不放心,怕城墙被燕军轻易突破,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又追加了两千精兵藏于城楼中,随时可以支援城墙。 北门的大军随之到位,由于今日之战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全军呈锋矢阵,更有利于突击。而作为攻击主力,北门大军几乎全部由陷阵军组成。 最前面的一排弓兵,他们将在大门将要打开前登上城楼,开启第一轮的压制。 而在弓兵第一轮压制中,需要第一时间冲出城门的是跳荡兵,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身无甲胄,能够最快地奔出城门给予燕军杀伤,而由于城楼上弓兵的突然压制,故而高攻少防的他们无需担心箭雨的袭击,正适合第一批的突然进攻。 其后,是矛出如林的长矛兵,此为突破敌阵的关键,在跳荡兵杀出一条血路之后,便需要长矛兵将燕军内层的防御捅穿; 再之后则是盾兵与普通兵卒的混合,长矛兵出后,燕军的弓兵应该也已经反应过来了,箭雨袭击在所难免,而盾兵刚好可以在行进过程中,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步卒免受箭雨的袭击。 而在最后的便是弓兵,随着大军的突进,暴露的兵卒越来越多,推进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城门上的弓兵渐渐鞭长莫及,而为防空中打击出现空档,便安排一部弓兵随着大军一齐推进,待此部弓兵全数出城,接管对燕军的压制后,城门之上的弓兵再撤下来,边稍作休息边尾随前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此一来,便可以形成不间断的对燕军的立体打击。 东西两门的赵军随即到位,与北路不同的是,由于此两路作为助攻,面对的弓箭袭杀较少,便仅仅保留少量的弓兵建制,第一排便是跳荡兵。 辰时三刻,大军全数到位,在各自屯长的安排下开始了一系列检查以及热身运动。 弓兵细心地检查每只羽箭,箭镞是否尖锐,箭杆是否笔直,箭羽是否完好。 长矛兵仔细检查着矛头是否牢固,细细擦拭着矛头上的灰尘与异物。 刀兵们也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刀刃,缓缓挥舞着手中利刃,试图在大战前先找找感觉。 跳荡兵们一遍遍地检查绑缚在手臂上的小盾是否牢靠,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防御装,若是战场上散股,自己可就要用手去迎接燕军的利刃了。 而作为陷阵军的主将,赵启和他的几员亲兵,也在跳荡兵中,充当锋矢之用。铠甲被亲兵们擦拭得锃亮,手中的大刀更是被赵启亲自擦拭得一尘不染。 一时手痒难耐的赵启拔出战刀,凌空挥舞了两下,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破空之声,似龙吟般悠扬,又似虎啸般雄浑。引得众人纷纷注目。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赵启很快坐下,再次细细擦拭了起来。 而我们上将军赵括,正一袭白衣与身着甲胄的平原君在城门之上的阁楼中饮着茶水。 “上将军,真的不穿甲胄吗!”平原君有些担心的问道。 “此战若是需要我上阵杀敌,那便是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我上也没有用。”赵括淡淡的说道。的确,他的通盘布置,都是围绕进攻,若是进攻不利,不能凿穿敌阵,或是被燕军击退,也便没必要防守了。那就跑吧,穿着这身衣服还轻便点…… “上将军,战场之上,兵凶战危,将军身系全军,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也!”平原君继续劝道:“虽言无需上将军上场厮杀,然战场上,流矢颇多,若是一个不注意之下,伤了将军,则大军有倾覆之危矣!” “平原君放心吧。以吾之安排,除了前面一小段的时间,其余时间战场根本就不在这鄗城之内!若是运气好些,甚至从开始战场便不再这鄗城之内。”赵括毫不在意地说道:“且吾之将令已然颁下,所能计算者,皆已算尽,此刻开始,此战关键已不在我,有与无我,无甚区别。正因如此,才与平原君在此处饮茶” 赵括喝下一口茶,目光随即飘向远方,淡淡地说道:“此处势高,可观我军如何击破燕军,追亡逐北哉!” 平原君还想再劝,却又被赵括打断。 赵括靠**原君小声说道:“实话与平原君说吧,背伤未好,无法着甲!未免军心动摇,故言之也。” 随即赵括又大声地说道:“平原君苦苦相劝,莫非不信任与本将耶?与其白费口舌,平原君莫如如何向我王报捷吧!” 平原君深深地看了赵括一眼,再次被这混小子所震撼,即便再小的事情,他都考虑如此全面。 主将带伤无法着甲、无法上战场,毫无疑问会动摇军心,可是若是主将说:“这战太简单了,你们打就行了,我就不去了,杀鸡焉用牛刀!”军心不仅不会动摇,反而会因此更有信心。 别说什么骄兵必败,那说的是有优势的情况下,而如今的赵军,最缺的便是勇气与信心! “报……”一声洪亮的汇报声,打断了平原君的思量。 第一百三十六章 燕军止步,赵军微调 “报!”一阵急促的报信声由远及近,在平原君耳畔炸响开来。 不多时,一名斥候报名而入,单膝跪地向赵括汇报道:“禀上将军:燕军距鄗城十里!” “再探再报,注意隐藏,不可打草惊蛇!”赵括下令道。 “诺!”斥候应诺道。 “燕军距鄗城不到五里。” “燕军距城不到三里。” …… 斥候一次次回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促。却见赵括依旧稳如泰山,除了叮嘱斥候不可暴露外,便再无表示。 很快,斥候带来了最新的情况:“燕军在城外一里处暂停行军。” 赵括双眉微皱,问道:“可曾与燕军接触?” 斥候略一思考回答道:“未曾接触,末将等或是站于高处,或是伏于林间,皆是远远观瞧,更是做好了伪装,莫说远处之人,就算十步之遥也未必能发现。” “如此甚好!”赵括说完挥挥手让斥候下去了。 斥候对着赵括一拜转身离开。而平原君似乎有些紧张,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赵括似乎看出来平原君的坐立不安,开口安慰道:“无需紧张,如今胜势仍在,静等燕军即可。” 此时的燕军正陷入热烈的讨论之中。 “禀我王:如今时至巳时,大军连夜奔波不宜再强行进攻鄗城,应停下稍作休整,用过早饭再行攻城。”国相栗腹建议道。 一旁的将军立即反对道:“禀我王,我军虽然疲乏,然则军力尚在,士气可用,鄗城之中并无多少赵军,正可先取鄗城,而后再行好生休整。” 另一位将军也说到:“禀我王:若是此刻休息造饭,一则军心士气一旦放松,再要收拢不易也;再则吃过饭后,困意袭来,更加不利于我军进攻矣。” “我王容禀:两位将军所言不假,然我军昨日并未加餐,将士口中无食已近十个时辰,加之长途赶路未得休整,如今体力尽矣。若此时攻城,虽克,然我军必遭遇重大损失,实为不智也。” “不若就地埋锅造饭,待将士饱餐之后,若仍困乏,便再休息一时,可也。今鄗城近在眼前,难道还惧他跑了不成!”国相栗腹侃侃而谈道。 “若是如此,国相昨夜何必逼催我等连夜赶路耶?”一位燕军将领不悦道,昨天说要兵贵神速的是你,今天说不急于一时的也是你,折腾人吗这不是。 “将军此言差矣!”栗腹说道:“昨夜赶路是因为敌情不明,若是赵军收拢周围城池兵力集中防守鄗城,则我军势必要花费大量精力耗费大量兵力才能拿下鄗城。”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今日我军兵临鄗城之下,观其景也,虽四门紧闭,然城楼旗帜却不曾增加,所见皆为老弱之兵。此我军占领鄗城如反掌尔,故言不急于一时,宜将损失降到最低为要!”栗腹解释道。 “我王,国相,今我军距鄗城不足一里也,可谓鸡犬相闻也,若我大军埋锅造饭,城中赵军突然杀出,如之奈何?”一员燕将再次提出疑问。 “哈哈……”栗腹大笑道:“徒此数千老弱,安敢以军犯我数万精锐耶?若是将军不放心,可领兵三千,屯于大军与鄗城之间,以做警戒与威慑之用。” 众将默然,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还有啥可辨驳的,只是众将心里也都心存侥幸,虽然国相的安排不甚合理,但料想城中区区几千人也脑不出什么水花,最多这警戒的三千人多派些精锐也就是了。 燕王见众将没有了疑问,便放心道:“一切如国相所言!” 随即,燕军大阵分出步卒三千,向前推进六百米,正好卡在了弓兵的射程极限上。 而燕军本阵则开始建立简易的营寨,并埋锅造饭! 得到消息的赵括立即调整部署,将第三梯队的长矛兵换到了最前方,以便其冲刺破坏燕军的障碍物,同时让本应上城墙的第一梯队的弓兵不再上城墙,而是直接尾随出城进行压制。 而在鄗城东北方向的一个山包的密林之中,任武听闻斥候的回令也是激动地直搓手。 他可没有赵括的大心脏,在燕军停顿之时,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生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燕军给发现了,进而导致全线的崩盘。 一个人在密林中踱来踱去,直到斥候待会燕军最新的情况,他这才确认燕军并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单纯的站前调整。 只是这样一来,若是从东南方向杀入,有很大的可能被燕军这只突出部发现,而一旦被发现,这只部队必定死死咬住自己,一场突袭就有可能演变成一次正面对攻,于己不利也。 “传令:人衔枚,马勒口,摘去马铃铛!全军保持静默,向北转移。”任武果断下令道。 “诺!”传令兵下意识的应诺道。 任武闻言就是一脚,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要死啊!” 传令兵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过身便去传令。 不多时,任武所部三千骑兵已经准备妥当,众人屏气凝神,一人牵着一马,悄无声息地缓缓在密林中穿行,生怕惊动了林中的飞鸟,从而让燕军看出林中异常。 城门外的燕军很快架好了简易的营寨,而伙头军门正抓紧生火,不多时,一条条炊烟婷婷袅袅地升腾了起来。 城门之内,弓兵大都已经调到了最后,只留了两百弓兵与城门的预备队混编在一起,以防万一。 而身处“第一线”的赵启,在弓兵调离之后,显得越发的焦躁难耐,拎着赵括的大刀,趴在城门的门缝中就往外张望。 心想着:搞什么鬼,燕军不进攻,任武那小子也不出击。等啥呢都在!你们不打,让老子来啊! 好几次赵启都想跟上将军去请命让自己先行出击,但想了一想上将军的腿法,以及手中的大刀,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主要是怕上将军一怒之下把大刀给收回了,绝不是怕上将军专踢屁股的无敌腿法。嗯,就是这样。 好在,没有任武没有再让赵启久等! 远方,三注狼烟冲天而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城门大开,赵启逞威 经过约摸一刻钟的转移,任武所部骑兵已经摸到了密林的边缘。再往前便已经没有了草木的遮挡,而距离燕军不足两里的距离,没有密林的遮挡很容易就会被燕军的斥候发现。 好在密林的边缘虽然还没有到燕军本阵的正东方却也已经绕开了燕军的突出部。任武随即下令:准备战斗。 随即麾下骑兵取下口枚,放开马口,重新挂上铃铛,拔出长刀,握好长矛,随时准备冲刺。 正此时,斥候回报:“燕军本阵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并埋锅造饭,炊烟已起!” 任武点了点头示意清楚了,随即向手下命令道:“点狼烟!” 三柱狼烟晃晃悠悠地升上了空中,任武见状抽出腰间长刀,大喊道:“全军上马,目标燕军本阵中军。”随即一马当先冲出密林。 接着两骑、三骑……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出了密林。他们三三两两结成小队,一个个小队又组成大阵,逐渐形成一股箭矢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燕军本阵冲杀而去,势必要将它冲毁! 但最先与燕军交战的却不是任武所率的精锐骑兵。 三柱狼烟升起,赵括很快得到了回报,一声令下,藏于城楼和楼梯之上的赵军簇拥着赵括,一股脑儿地站满了城头。赵括的将旗大纛也被立了起来。刹那间,鄗城城头之上人头攒动。 与此同时,赵括也下令城楼之上红旗摇动,正是给赵启出击的信号。 赵启一看信号,大手板子一挥,早已准备好两个力士,立即将城门打了开来。 随着“吱呀呀”的声响,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拉开,赵启双手持刀第一个奔出了城门,剩下的长矛兵也紧随其后,出得城门后直奔燕军之突出部。 随后是本应上墙的弓兵一部,紧跟着长矛兵出城,出城后沿着城墙根进行展开,随即列阵完毕后即开始对燕军实施压制。 随后跳荡兵也飞快冲出,由于自身负重较轻,身体素质又好,很快便补上了弓兵离开所遗留的空档。 就在赵启率领他的陷阵营从城北鱼贯而出之时,赵括也主动暴露城墙的实力,将燕军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城头之上。 待到燕军突出部反应过来之时,赵军第一轮的压制箭雨跟随者手持长刀的赵启一起轰入了燕军阵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草草建起的营门被赵启挥舞长刀,直接一分为二。众燕军见状,纷纷冒着箭雨,涌上前来试图阻止赵启的前进,堵住缺口,从而守住这岌岌可危的营寨防线。 但赵启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他双手握刀,以脚为支点,使劲气力,一个回旋,长刀过处,无论人、马、刀、枪皆从中断裂开来。刀光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人仰马翻。而大刀却无一点卷刃! “好刀!”赵启大吼一声,见周边几个燕军围杀过来,试图将他堵在寨门口,由于寨门狭窄的缘故,赵启不便转身进行再次的劈砍,干脆以刀为锤,左脚支地,右腿猛蹬,直接化劈为撩,自右下至左上,斜斜地撩了起来。 “砰,砰,砰。”那是宽厚的刀背砸在人身体之上的声音,横撩过后,只留一地骨断筋折。赵括于是再进一步,闯入了寨内。 但赵启因为体力太好、奔得太猛,与后续的部队有一定的脱节,燕军士卒正好抓住这个空档,试图用人海战术,硬生生堆死眼前的这员赵军猛将。一圈的兵倒下了,外围的兵有围拢了上来。 赵启却也不慌,这才哪到哪,自己菜刚刚热身呢!还想用人海战术对付老子,秦军在壁垒之上都没能做到,就凭你们? 看着地上被一分为二的寨门、尸体和武器,赵启心中信心暴增,想杀我?先问过我手中大刀吧! 显然,赵括给的大刀着实给了赵启很大的惊喜,挥舞有力,吹发立断!更兼分量十足,用来砸人也是一把好手。 见燕军再次攻来,赵启再次挥舞起大刀,这次又是以右脚为支点的转身挥舞,但再半圈过后,由于没有寨门的阻隔,赵启刀势不减,又向前进逼一步,以左脚为支点,又是一个半圈的挥舞。 鲜血在大刀的挥砍下不住地喷射,脆弱的脏腑在大刀的绞杀下破碎不堪,白花花的脑髓伴着骨头渣子飞溅了出来。一时间,红的、黑的、白的、黄的混成一片,掉落在大刀之上,又溅到正在前行的赵启身上。 刹那间,双手持刀的赵启被溅得满身血污,在配合凶神恶煞的的脸庞以及魁梧异常的身躯,宛如恶鬼临世,收割生命。 燕军见状纷纷后撤,这能不撤吗!两轮挥舞,自己这方倒下了十好几人,刀剑根本够不着他,长矛又容易被他一刀削断。一时间燕军实在拿赵启没办法,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待他体力耗尽吧。但看他那体格子,估计把自己这群人砍完了也不见得会累吧,一时间燕军开始退意顿生。 赵启却没有理会燕军的想法,见正面之敌已经退去,赵启一个转身清理起周边之人,而正在此时,后续的赵军也终于赶来,与赵启内外夹击之下,寨门很快被拿下。 而随着寨门的突破,燕军突出部的整条防线也岌岌可危。燕军将领急忙调集弓兵,试图压制赵军的攻势。可惜还未等燕军弓兵建功,便被赵军布置在城墙根处的弓兵给发现并压制了。 赵启和他的部属们在不断的推进的过程中,也渐渐地找到了默契:赵启挥舞长刀先行中路突进,给与燕军极大杀伤的同时撕开一个缺口,随后左右两路长矛兵跟上,进一步扩大缺口、压缩燕军的空间,然后身后的跳荡兵和普通步卒再行将未及时后撤的燕军包围吃掉,这就样三步走,一步步地逼退燕军。 一万最好十足准备的部队,攻击三千毫无准备的队伍,其结果可想而知。不到盏茶的功夫,在赵启的带领下,赵军已经突入燕军中军。而此时,东西两门的指挥官也接到赵括的黄旗指令,纷纷打开城门,直奔燕军主阵。 好在燕军将领能提出设立警戒营,也算知兵之人,他知晓自己这三千部队是不可能挡住赵军的攻势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赵军的信息尽快汇报给燕王。于是在赵军出城的一刹那,他便令自己的亲兵回主营报信。而他自己将要死守营寨,为燕王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武力,也更高估了自己麾下队伍的能力,他的一片忠心与决绝,遇上了自己麾下并不算十分精锐的部队,很自然地演变成了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也加速了燕军的整体崩溃!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赵括疑踪,燕军慌乱 而此时,正在营帐中享用肉干的燕王也听到了前方的喊杀声。 然而燕王却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打探,反而生气道:“前军主将为何人耶?本王已有明令饱餐后再行进攻,怎如此立功心切,枉顾寡人之令而攻城焉?” 国相栗腹立马在一旁帮腔道:“此战场抗命,乃作乱犯上之举也,虽胜不赏,宜罪之,以儆效尤哉!” 众将默然,虽不信前军主将敢违命攻城,但却不敢也不愿再与燕王及国相解释些什么。甚至在场众人都没有一人愿意起身撩开帘子,看看前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因为有太多次的建议,无论好坏,无论是否占理,都被国相一一驳斥了。而立攻鄗城的建议被否,成了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做好自己该做的吧!提什么建议,自找麻烦…… 但真相或许会迟到,却绝不会不到。 很快前军主将的亲兵将前军的消息带到了中军帐中。 “报!” 燕军突出部将领的亲兵飞似的奔回主阵,一把跪倒在燕王面前,声嘶力竭地说道:“赵军万余人猛攻我前军营寨,敌军凶猛,我军又无防备,将军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还请我王速发援军!” “什么?赵军哪来的一万兵马!”燕王大惊道。 坐在下首的有些忍不住了,这时候是问军队从哪来的时候吗?这个问题又怎是一个亲兵信使能够知道的吗? 现在重要的不是他们怎么来的,而是要怎样才能让他们没掉! 要问军情,军情,有用的军情知道吗! 人员几多,兵力配置如何,是否有骑兵?带兵将领又是谁!你倒是问啊!底下的将领们心中都在怒吼! 可是平时谈谈还行,值此关键时刻,惊怒之下,又无实战经验的燕王与国相哪里能够想到这些东西。 无奈下,燕军大将将渠还是决议挺身而出,起身出班向燕王一揖,说道:“禀我王,兵力何来之事非一时所能解者,当务之急乃是弄清对面来将何人,兵力配置如何?” “对对对,对面来将是何人,兵力配置如何?”燕王如同复读机般重复着燕将的问话。 亲兵想了一想说道:“赵军皆是步卒,长矛兵,跳荡兵、盾兵、弓兵具有也,且梯次配置颇有章法。” “如此说来,赵军来将恐非寻常角色,断然不是原鄗城之守将也,可曾观瞧到来将所打之旗帜?”将渠继续问道。 “先锋之军号为陷阵,不知其是何出处,而先锋为一员壮汉,生得异常魁梧高大,亦不知其名。而城墙之上竖起的赵军大纛,上书一个赵字。” “什么?”将渠惊讶道。 众人不解的望向将渠,不明白他听到赵姓的大纛为何如此失态。 将渠却不理会众人的惊讶,转过头向亲兵问道:“汝可看清城门之上赵军主将的模样?” 亲兵又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城墙之上,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是一身穿白衣,头发发白之人。” “其人,神色是老态龙钟还是精神矍铄?”将渠紧接着有些哽咽地问道。 “嗯,精神矍铄,远远观去,可见其笑意连连,不似老态龙钟之人也!”亲兵再次回答道。 “是了,那便是了!”将渠有些失魂落魄。 好在久经战场的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向燕王一礼道:“禀我王,末将判断,对面之敌,乃赵马服君,赵括是也!” 话音一落,营帐中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赵括怎会出现在这儿?” “若真是赵括,吾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 国相栗腹此时心中也在打鼓,不是说赵括被赵王给鞭笞了吗?伤这么快就好了?还在我军必经之路上等着?这是演的一出戏?引诱我军上当?不行,得赶紧走…… “禀我王,若是敌将为马服君赵括,我军殊无胜算也,唯今之计唯有壮士断臂,以前军三千人之性命,换我主力大军脱逃之机。”栗腹建议道。 一句话:我王,上当了,赶紧跑吧! “我王不可!”饶是不想再提建议的将领在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是忍不住建议道:“前军三千突遭万人之进攻,便是勉力坚持,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此时我军主力北逃,定会被赵军尾随而击之,溃败只在一瞬。” “可对面是斩杀三十万秦军于上党的赵括啊,将军可有把握敌得过赵括?”国相栗腹问道。 “赵括再神,亦不可撒豆为兵,我军细作一直监视三郡及代地之兵,直至昨日回报,其兵力仍不见调动,故赵括所带之兵,只邯郸之兵尔,至多不超过两三万人。而我军有六万之众,何惧也?”将渠紧接着答复道。 “若依得将军,我军要如何应敌耶?”燕王见将渠说得蛮有道理的样子,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于是发问道。 “应立即发兵救援前军,其余主力加固营寨,以逸待劳。同时以前军为诱饵,诱出赵军主力,观其兵力及配置,再作处置!”燕将答道。 按照一般的理解,这个回答是没有毛病的。但就如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之,非智者可取也。 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要救援的前军,已经在他们的商谈间被攻入了中军,甚至旗帜的桅杆都被赵启一刀砍断,仅凭这前军主将的威信勉力暂时维持,而赵启已经奔向了他,前军崩溃只在弹指之间矣。 只要他去察看一番前军的状况,他就能明白前军已不可救,可惜他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固守的营寨由于士卒们急于埋锅造饭,更因为诸将领的轻敌,已是被建得歪七扭八不说,更是一点都不牢固,别说人马的冲击了,一阵稍大点的风儿吹过,就能带走一片。而固守营地只会阻碍兵力的展开。 只要他去营地中走一圈,他就明白此地不可守,可惜他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引诱的赵军主力其实早已倾巢而出,直奔燕军本阵而来,就如同一个人已经拼尽全力,而对手却依旧慢慢吞吞地爱惜自己的力气,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只要他登上战车往四周望一望,他便知道不可再有任何犹疑,可惜他没有。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阵斩燕将,骑军突现 国相栗腹没有进行反驳,因为他知道,自从赵括的出现,便已经宣告了此次的伐赵的失败。所有种种的预设,都是建立在赵括被鞭笞无法带兵的基础之上的。 此时,赵括出现在自己的必由之路上,要么,此次伐赵乃是赵国的阴谋,以赵括无法带兵来诱惑燕国出兵,从而消灭燕军主力,进而吞并燕国领土;要么,赵括临危受命,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带兵救国。 而作为打败了秦国白起的赵国大将,能够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带兵出现在邯郸之外的地方,那便说明他有信心打赢这一仗,从而保全邯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这些对于燕国,对于自己已然不重要。自己只需要知道,自己打不过赵括,那便已经足够了。················既然打不过,那就逃吧?将渠说得对,如今逃离,只会被尾随而击,或许自己能逃过一命,回到蓟城,仍不免丢职罢官,还不如不逃。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让给他们来试试,看他们能打出怎样精彩的战斗!栗腹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将渠等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热闹是他们的,栗腹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丝的落寞与无奈。 燕王见国相没有意见,也不再犹豫,下令道:“如将渠将军所言,派兵一万援救前军!” “诺!”传令兵赶忙应诺道。 而被将渠点名的那位燕军将领随即告退,前往自己的营帐,准备带兵营救前军。 可是他的兵马还在排着队等着饭食,又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将部队集结完毕,寨门大开,一万援军刚刚发出不到两千人,就被溃退的前军给堵住了。 原来赵启眼瞅着中军之中,燕军的前军主将忙不停地喝止溃退,重整防线,几乎以一己之力,生生地重组了一道防线。这赵启能人,与身后二三子打了个招呼,挥舞着大刀就向着前军主将所在地杀将过去。 眼见着一员恶鬼疯狂地向自己逼近,燕军主将也明白自己是前军之兵胆也,敌军欲取自己首级而破前军之军胆。 于是指挥麾下战士进行阻击,试图消耗赵启的体力,同时在自己身边暗暗调集好手,只要自己能够接住那人一击,兵器不能回挡之下,自己调集的好手便可以倚仗兵器之力,分而攻之,进而杀之。 赵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你要来送死,哥哥就成全你们!双手挥舞着大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前来阻挡的燕军几无一合之敌人,好在他们也算完成了将军交给的任务,成功地将赵启拖住了片刻。 而就在着片刻时间里,燕军的前军主将已经向手下的好手们交代好接下来如何困杀这位赵军猛将。 很快,赵启已经杀到了前军主将跟前,先是一个反手横扫,将前军主将前最后的亲兵扫落一地,随后赵启大刀高高举起,身子稍稍往右侧身,双腿齐齐发力,以手腕为轴,自右上往左下,狠狠地劈砍下去。 而对面的前军主将也丝毫不慌,双手从身后举出一根粗大的树木用作格挡!嗯,以它的半径,或许用用树桩来表达更贴切些。 砰! 当! 一声木桩破碎之声,一声是答道落地之声。 而前军主将的头盔依然破裂,一条细线自头盔蔓延到额头,再由额头蔓延到鼻子、下巴、脖子乃至铠甲! “好刀!”这是燕军前军主将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话语! “呸,还想阴你爷爷!”赵启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宝刀,嗯,依旧锋利,没有卷刃、没有破损。得想个办法把这把刀变成自己的啊,也太好用,太顺手了!而宝刀的主人,赵括正在城楼之上,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 赵启随意地擦拭了下刀上的血污,随即又看了眼掉落在地的两段木桩,对着倒落在血泊中的前军主将的尸体,恨恨地说道:“老子早就瞅见你往身后藏的木桩子了。” 再一抬眼,那些原本准备困杀于他的一众好手都还愣在原地——原来,砍腰一般粗细的木桩,也只需要一刀。突然间,一股凉意袭上心头,众人回过神来,却见杀神正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哪里还记得主将的交代,纷纷转身向后逃去! 那是魔神,绝非人哉! 而随着前军主将被赵启连人带木,阵斩于当场后,早已被杀怕的前军终于崩溃了,以主将调集的“好手们”为首,纷纷向燕军本阵逃去。赵括在城楼之上忍不住叫了声好!而这也是赵括所想要的效果,也正是赵启不曾大开杀戒的原因。 什么,这就叫大开杀戒? 小了,格局小了,赵启稍后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大开杀戒的。 救援之军就这样被前军退回的乱军裹挟了回来,一进一出,便将营门口堵了个死死的。而燕军将领此时才反应过来,试图关闭寨门以隔绝乱军,可是乱军怎么可能让他关上呢! 乱军之所以称为乱军,不仅仅是他们的章法乱了,更是他们的心乱了,而心中的慌张是最容易被传递的。 “赵军杀神来了!” “快往后逃啊!” “赵军从地狱请了鬼王来啦!” “都是鬼兵鬼卒!” “别挡我啊,往回逃啊!” …… 燕军将领试图依靠身份强压麾下继续冲出营寨去跟赵军拼命,若是一开始便强令乱兵止步,违者立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恐慌已经蔓延,麾下士卒如何还会听从将令,再如父如母的将领、再残酷的军法也比不过自身的性命重要啊。 燕军将领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自己的亲兵,挡在营寨的门口,试图挡住部队的后撤,可惜很快,任武所部的出现,将燕军将领的最后挣扎化为泡影。 就在燕军在营寨门口挣扎纠结之时,在战场上驰骋了许久的任武终于抵达燕军营寨百米之外,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而燕军也终于发现了任武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章 骑军破营,忠臣?佞臣? “哒……哒……哒……” “哒哒……” 马蹄声雨点般的声音传来,一遍遍地敲打在燕军众将的心头!越来越密,愈来愈急! “骑兵!”将渠最先反应过来! 危亡时刻,将渠也顾不得礼仪了,从自己的位子上一下子冲将出去,拉开营帐的帘幔,登上辕车,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其余众人或也意识到什么,一脸铁青地跟随着将渠的身影来到帐外;或依旧茫然,只是好奇将渠又想到了什么,便也迤迤然跟着出了营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燕王显然是后者。 燕军一众将领循着将渠的目光看去,巳时的阳光还不算特别热烈,却也足以令人无法直视,众人只得用一只手挡在额头前,将阳光稍稍遮挡,即便如此也无法看清。 只看得本阵的东南方向,一团火焰般的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翻滚着浪头,朝着自己袭来!正是任武所率的骑军部队,乘着热烈的阳光,自东南向西北,向着燕军本阵疾驰而来! “御敌!”将渠高喊着! 可惜已经晚了,两三百米的距离,对于步兵或许要个几分钟,可是对于骑兵,尤其是速度已经起来的骑兵来说,那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很快,那团火焰越来越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在三十多米处,赵军骑兵们用手中的弓箭向燕军众将们,表明了他们袭击者的身份。 一轮箭雨,将还在咂摸今日朝食味道的燕军士兵从美好中唤醒,可惜不待他们做出任何反应,死神的镰刀已经在他们的面前高高举起,缓缓挥下。 箭雨落地,最前方手端长矛的骑兵已经接近了燕军营寨的栅栏,赵军骑兵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扶住战马,另一只绑缚着牛皮的手将长矛端平,尾端再用牛皮包裹夹在腋下以增加摩擦力,从而增加长矛撞击道栅栏的力道。同时身子伏低,防止撞击导致长矛崩坏后,断矛弹回来伤到自己。 近了、近了、嗯?进来了? 赵军的骑兵有些难以置信,就如同戳破一层单薄的竹简般,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就进来了?说好的用命开路的呢?骑兵们纷纷觉得受到了任武将军的欺骗,还托人写好了家书,严重怀疑任武将军跟写家书的是一伙的…… 吐槽归吐槽,要算账也是战后了。既然最困难的一个环节都没有能够阻挡住我等,那咱就不客气了,先登之功拿下,再来个斩将之功吧! 前排的赵军骑兵纷纷将手中长矛抛射出去,借助马速,再加上奋力的一抛,不少长矛居然被抛到了中军之中,距离燕王的中军大帐也不远了。而粗壮的长矛从高处落下,其威力可想而知! 嗯,对,没砸死几个人。毕竟这么大个玩意落下来,是个人就知道躲开,又没有进行覆盖式的密集攻击,所以杀伤力很有限,没伤到几个人,倒是把不少帐篷直接给撞塌了。虽然这个长矛的战力一般,对燕军的威慑却是足够了。 尤其是对燕王! “我王,此地危险,还请速速回转!”见到长矛落地撞塌帐篷的国相栗腹立即出班说道。 “国相,两军交战之时,怎可让……”将渠急切地说道。却不待他说完,栗腹便打断了他,说道:“如今之形式还不明朗耶?赵军早有预谋矣,南有步军冲阵,东有骑军包抄,我军若再不回转,恐有全军尽没之危矣,难道将军欲让我王被俘于赵或是殒命于此焉?” “末将不敢!然末将观之,东面骑军不过数千人而已,我军主力仍在,未必不能力挽狂澜也,末将请命率中军东进抵挡赵军冲阵,请我王稍作休息,万勿弃军而走!只要坚持一个时辰,赵军锐气一失,便是我军反击之时!” “将渠将军,莫说一个时辰了,不过一刻钟,赵军骑兵便会冲至中军!吾等皆为所虏矣!为今之计……”一名大臣反对将渠道。 却又未等其说完,栗腹再次打断道:“以将军本部精锐,诸军听调,将军能否阻挡赵军于中军之外耶?” “末将勉力一试!”将渠硬着头皮答道,现在的情况是拼一拼有可能能赢,但逃就一定输,为了万一的希望,将渠必须站出来! “既如此,除却中军护卫我王的一万大军外,其余诸军皆听命与将军,还望将军速速却敌,以保我王安全。”栗腹飞快地说道。 将渠有些意外,怎么这是逼急了,不得不把宝压在自己身上吗!但是老兄你是国相,不是大王啊! 于是将渠看向了燕王。 燕王虽不知自己的国相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但出于多年的默契与信任,还是决定最后再支持一把! “如国相之言!”燕王说道。 “诺!定不负我王、国相所托!”将渠一揖到底。随即领着麾下前去堵截赵军。 待将渠等人走远,栗腹赶忙对燕王说道:“我王,还请速速回转!” “你……我……他……”燕王指了指刚刚才离开的将渠等人,瞬间明白了栗腹的想法。这是不想跟将渠等人再掰扯,再耽误时间了,于是干脆顺了他们的心意,把大部分兵马交给他们,赶紧支开他们,然后方便自己跑路。 燕王有些犹豫,栗腹可以这么做,毕竟他是个文臣,大不了以后绕着这群将军走,再不掺和军事也就罢了。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啊,若是这样一走,如何跟底下的将士们交代,以后谁还愿意跟随自己了! 似乎看出了燕王的犹豫,栗腹赶紧劝道:“我王,如今东南皆有敌情,焉知西北面赵括没有安排兵力耶,若此时不走,待其合围,我等尽为其虏矣。” 燕王愁眉不展,却不肯松口。 “我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与性命相比,些许小节根本不值一提!”栗腹继续劝道。 燕王还是不语。 栗腹继续说道:“以将渠等人之谋,断然不是赵括之对手,前军之败便是明证,料来将渠等人也挡不住赵国骑兵之突袭也!吾等只是见其即将败归,故而先走一步尔。” 燕王依旧不语。 栗腹发狠了,忽然拔出佩刀! 燕王大惊! 栗腹却不待燕王言语,狠狠地就是往自己的左臂一刀,当然最后时刻收了里,但也切切实实破开衣服,伤及血肉,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开来! “我王,赵军已突进中军,臣下为保我王身负重伤矣!再请我王速速移驾回转燕国!”栗腹拖着受伤的手臂,单膝跪地劝道。 “卿,忠臣也!”燕王双手扶起栗腹,两行浊泪缓缓流下。 “如卿所言,回转燕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事热烈,骑军变阵 与此同时,站在城门之上的赵括和平原君,正紧张地俯瞰全局。 北城赵启所部斩将夺旗,将燕军突出一部彻底击溃,并且按照预想那般将溃退与恐慌带到了主营之中,更堵塞了主营的大门,东西两路步卒随后跟进,眼见着就可以逼迫燕军一退再退。 而更关键的是,东南方向的任武的骑兵,已经破营而入,不仅从心理上给予了燕军沉重一击,更是在战术上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态势,骑军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一切防御撕破,而步卒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一切推平。 平原君看到骑军踏营的那一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说道:“此战成矣!恭喜上将军,再获奇功!” 赵括在一旁却没有答话,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任武骑军的方向,心中不住地默默催促道:“奔起来啊!快奔起来啊!” 赵括知道:赵军已经无限接近胜利了,可是也更无限接近失败,此时已经到了整场战役最为关键的时刻。 虽然表面上赵军占尽优势,赵军除了城墙之上的几千步卒,已经是全军尽出了,而燕军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兵力损失实际并不算多,前军由于赵军重在驱赶,损兵也不过千余,而骑军刚刚踏营,燕军损兵还不过千。也就是说整个燕军如今的损失只是皮毛。 所以,赵燕两军军力上的对比并未发生彻底的转变。 赵军的胜势在于:一是以逸待劳的军力优势;二是打乱了燕军的部署,乱了燕军的军心的心理优势;三是双面夹击的军事态势的优势。 而燕军最大的优势便是军力的浑厚。 可以说赵军如今兵锋正盛,但后继乏力,而燕军虽处弱势,但只要仗一直拖下去,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燕军。 所以一切的关键就在于任武的骑军能不能在燕军军营中“马踏联营”,把燕军最后的一点精气神给打掉。 任武也明白他是整场战役的关键所在,在轻易突破营寨后也不敢大意,果断下令破袭的骑兵弃矛,随着长矛破空而去,破袭的骑兵们纷纷抽出长刀,左劈右砍,继续为后续骑兵斩开道路。 任武见燕军毫无防备,更无阻击之力,便高喊道:“鱼鳞阵!” 言毕,身后的大纛很快有规律地舞动了起来,骑军随即变阵——锋矢变鱼鳞。 主要兵力以任武为中心进行集中,而每什又成一个鱼鳞状的小阵,一屯若干小方阵结在一起,又成另一个鱼鳞状小方阵,然后一屯屯的鱼鳞小方阵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形成了鱼鳞之阵。 相较于锋矢阵,此阵专为中央突破而设,更有利于对集中兵力对敌军中央发起猛攻的同时,等同于完全放弃了自身的防御,一旦有敌军击其尾侧,则此阵即破也! 但显然,燕军防御尚且来不及,要集结兵力迂回绕远,尾击鱼鳞,几无可能!任武正是在击破营寨的一瞬间体察到燕军无力反击,这才果断下令变阵! 城门之上的赵括的见状,心中更是焦急,但在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风起云淡、胜券在握的样子。站在近处的平原君从赵括目不转睛的神态中发现了异常。 “上将军,战况可是有起伏?”平原君小心地问道。 “一切都在预料中,只是任武那提前变阵了,鱼鳞阵!”赵括小声地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燕军已经无力阻挡,我军只需全力进攻即可啊!”平原君说道,显然,贵族出身的他虽然不曾经历战事,但对于阵法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不知是主动求变,还是被迫变阵啊!”赵括喃喃道,按照原本的预想,任武应该以锋矢阵破燕军东南阵营,再接近中军之时再换鱼鳞阵,在确保燕军没有绕后之能力,再求快速突破中军这块硬骨头。不知现在变阵是因为燕军太弱,还是阻力太强? 但现在的赵括已经无法干预任武的指挥,只能相信任武的判断。 “大纛传令:赵启统一指挥陷阵军及东西两路大军,加速破袭燕军本阵,接应骑军踏营!” “传令:城墙所有部队加入进攻,吾之亲兵配给赵启,让他一定要撕开个口子!”赵括果断将自己手中最后的一张牌打出,是非成败就看这一把了! “诺!”传令兵应诺道。 随即城墙之上的兵马迅速下楼归建,而城墙之上只余赵括和平原君的亲兵百人。 不多时,赵括的亲兵已经找到正稍作休息的赵启,城头之上,红色旗帜再次挥舞!赵启看到熟悉的手下先是一愣,再见城头之上翻滚的红旗,很快明白了上将军的意思。 猛灌了一口水,又将剩余的水浇在大刀之上,绑好头盔,领着大刀,说道:“二三子,随我来,建功去!” 就在赵军准备好拼死一搏之时,那边燕军将领们在将渠的指挥下也开始准备防御和反击。 第一步就是将能收拢的兵力全数收拢,这时候就是体现一位将军能力的时候了。 有些将领一股脑儿的就把士卒放去用餐了,当此兵荒马乱的紧急情况下能收拢的士卒便很是有限,而有些将领则是安排一半用餐,一半备战,如此即便有突发情况也能快速集结至少一半的队伍。 坏消息是安排轮餐制的将领并不多,仅三个将领而已;好消息将渠是个狠人,他是三班倒,三分之一去用餐,三分之二备战。 在众多燕军将领的共同努力下,燕军还是集结了八千多的兵马。 将渠知道要破眼前的赵军骑兵,防守是防不赢的,必须击其侧后,待他看到赵军便锋矢为鱼鳞阵之后,更坚定了他偏师阻击,主力绕后的思路。赵军何其嚣张也,只是突破我一道篱笆墙而已,便敢变阵鱼鳞,真当我军无人耶! “传令:分兵五千,绕后攻击其阵侧后,其余士卒随我正面阻击之!”将渠下令道。 “将军,是否正面太过薄弱?尾击之兵无需如此多吧!”一位将领建议道。 “正面兵力再多也无法破阵也,再多一两千也不多是拖延一时而已,只有尾击才能破阵,而以步卒击骑兵,少于两倍之兵,无太多胜算也。勿复言,自北方绕其侧后,去吧!”将渠稍作解释,继续下令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丽误会,各自精彩 鱼鳞阵的推进能力很快起了效果,如热刀切黄油似的,很快燕军本阵东南一侧军营便被赵军骑军踏破。 骑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的狼藉,刚刚煮好的黍米饭从釜中洒落,掉入已经半熄灭的火灶之中,而盛米的陶釜也在马蹄的践踏下碎成无数片,散落在燕军的残肢断臂旁和咕咕血泊里。 燕军惊叫着,怒吼着,咆哮着…… 或拿起长刀做着无畏而无谓的反抗,最终倒在无情的长刀下;或抱头鼠窜,在马蹄声中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最终一跤摔倒,被马蹄践踏而亡;或是缩成一团,躲在帐篷的角落里,希望赵军不要发现自己,最终随着帐篷的崩塌,一齐被埋葬或……烧毁…… 任武边杀戮边催促道:“快些!再快些!勿要恋战,迅速推进!” 因为他遥遥地看到,城楼之上的人少了许多,显然这些人不可能是去庆祝胜利去了,那便必然是加入了战斗!上将军将自己身边的兵力都全部派了出来,定是发生或者发现了燕军的什么异常,才决定派出最后的兵力,力求尽快结束战斗! 所以自己必须加快速度! 可是眼前的燕军就如同一只只可恶的苍蝇,虽然无力反抗自己,却架不住人多啊,自己推进再快,也需要清理路途上的燕军。快不起来啊! 在这美丽的误会中,任武心中有些焦急了。正此时,马速稍稍降低的任武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背后的风! 风!我军自东南而向西北! 此风为西北风也! 任武突然想到昨夜秘密出营时,上将军让自己注意火把,似乎着并不是怕自己把所藏身的密林给烧了,只是为了今日之战准备的。 火!对,在这天干物燥、晴空万里的秋日里,如果还有什么比骑军跑得还快,那必然是水与火!此处并无大江大河,那么就只剩下了——火了! 任武再次略略降低马速,仔细地感受风的方向,没错,是从背后袭来的风,自东南而往西北。再看看脚下,燕军图省事,仅仅在营寨外挖了一圈渠,营内几乎没有对野草进行处理,这一旦起火…… “传令,全军掏火把点燃,准备火攻!”任武不再犹豫,立即下令道,随即再次降低马速直至停滞! 燕军的将领见此,纷纷乐开了怀。纷纷抓紧时间,试图将败兵收拢些! “赵军啊!你慢些走!慢些走啊!”燕军纷纷祈祷道。 而将渠见到赵军骑军暂停了攻击,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用意,但也是乐见此景的,于是吩咐下属,催促绕后的五千大军尽快出发。 而此时,燕军营寨正门口,赵启正带着赵括的亲兵们大发神威。 显然赵括亲兵们的战力比长矛兵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与赵启的配合更是默契。而此时赵括的将令也由“逼退”变为了“杀退”,赵启更是放开了手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启依旧作为利刃之尖,双手持刀,左劈右砍,刀芒所至,血花飞舞,而趁着燕军被赵启逼退立足未稳之计,赵括的亲兵们迅速上前补刀,将阵线瞬间推进一大步。 就这样凭借着彼此的默契,赵启带着亲兵们,砍一刀进一步,进一步劈一刀,踩着无数破碎的燕军尸体,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很快将阵线推进到燕军营寨门口。 半开半闭的寨门挡住了赵军的去路,里面的燕军也知道,此门不可再失,纷纷将盾抵靠在寨门之上,而后将整个身子靠着盾上,其后之人,一层叠着一层,眼见着就要将寨门缓缓地关闭了。 赵启狞笑一声,大喊道:“退!” 正与燕军角力的众人虽不知为何,但军令如山,纷纷闻令后撤! 寨门一端失去力量,很快被燕军关上,装在门框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随即燕军中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声,但欢呼声还未传递开来,又被一声巨响给打断。 只见寨门前的赵启气沉丹田,侧过身,双腿一起蹬地,全身用力,身带臂,臂带肘,肘带腕,腕带刀,将长刀抡了个半圆,随即用尽全身的气力,将长刀挥舞出去! “咔!”那是刀与寨门碰撞的声音! “砰!”那是寨门倒塌的声音!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 燕军的欢呼声被迫压在了喉咙之中,赵军的欢呼声已然爆炸。 “赵军万胜!” “陷阵军万胜!” …… 赵启知道,这一刀下去,从此他和自己的陷阵军将流传四方矣。但他现在已然没有了思考的心思,只见赵启以刀杵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刚刚的一击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赵括的亲兵们见状,很快上前将他们的首领保护了起来。 只是这些举动略显多余。 在寨门倒下的那一刻,挤在寨门前的燕军的最后一点精气神也随之倒塌。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在赵军的爆裂的喝彩中,在“陷阵”的呼喊声中! “当啷!”一名燕军丢下了武器,转身就向后逃去。接着如同溃堤一般,几乎所有的燕军转身逃去,稍好点的还拿着武器,最过分的甚至将武器甚至甲胄等一切负重,一切阻碍他逃跑的东西都丢弃了。 而仅剩的一些想要顽抗的燕军也很快被士气正旺的赵军痛快地消灭了。 寨门传来的欢呼声也成功吸引了在中军外围的燕军将领,显然听口音,不是自家兵马的欢呼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渠心中暗骂道。 可惜,他的噩梦并未就此完结。 在寨门倒下之时,赵国骑军也终于完成火把的制作。 昨夜被本来带的火把就不多,再加上大战前,一般无用的如火把一类的东西就给丢了,好在,还是有不少人带着火折子和火把,而燕军营地中,火灶还有不少没有熄灭,于是,很快简易的火把在赵军的一通操作下,很快制作完毕。 任武一声令下,众将或是点燃帐篷,或是直接点燃营中野草,更有艺高人胆大的,将帐篷沾上火油绑缚在弓箭上射出!很快燕军本阵中,一条火龙迅速形成!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攻被破,再出奇兵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赵军骑兵点燃的火龙迅速在风势的催促下,迅速在燕军本阵中,燎成了一片火海! 措手不及之下,大批的燕军被火魔吞没,撕心裂肺地喊叫着,痛苦不堪地挣扎着,但一切都是徒劳。一股股浓浓的黑烟伴随着烤肉的香气弥散开来。 站在火海边缘的赵军,前方是一条不到半米的隔离带,尽管风向是往北吹,为了安全起见,任武还是下令清理出了这样一道隔离带。 而这一条细长的隔离带宛如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 一端赵军安坐马背,静静地等待火焰带来胜利的消息。而另一边火焰再风的鼓舞下,奋力向前,毫无顾忌地吞噬掉一切生人死物。又在可燃的一切物质的滋养下继续扩大自己的热浪,向着更远更深处咆哮而去。 惨无人道的叫喊声唯一的功劳便是把中军外围的燕军将领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东南侧。而目之所及,皆是火焰狂舞…… “将……将军……怎么办啊?”一旁的校尉有些舌头打结地问道。 “要不,逃吧!趁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有一位校尉建议道。 “还有办法,还有希望!”将渠边说着,边用刀在草地上割了起来。 “我军绕后的五千人已经出发了,只要他们抵达赵军骑兵的侧后,我军就可以反败为胜!”将渠咬着牙说道:“能行的,一定能行的!” “将军,赵军都不用进攻,眼前的火势就足以将我们烧得渣都不剩!撤吧!”一位校尉劝道。 “没事,今天风力不大,我们还有时间,还有三千人,清理出一道空白区域不难,如此火势没有了助燃之物,必灭也!”将渠继续说道,随即下令道:“全军清理杂草,务必在火势来临前整理出隔离带!” “诺!”校尉们见劝不动将渠,便也只能听从将渠的安排,一起清理起来。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燕军自将渠而下,所有的将士都参与到构筑隔离带的行动中去了,有刀的用刀,没刀的用剑,没剑的用手,把一颗颗杂草清理,把一件件帐篷拆毁丢到后方,而逃命至此的越来越多燕军也加入了修整的行列…… 将渠看着自己越来越庞大的队伍和越来越宽越来越长的隔离带,心中的信心也越来越足。心想着:赵军,你等我缓过这口气的! 很快在上万燕军的齐心协力之下,一道半米宽,横亘在大营东南侧的光秃秃的隔离带便已然形成,而为了成功阻止火焰的侵袭,士兵们还在每寸隔离带上都浇上了水。 就在最后一桶水淋下的刹那,火魔已经突进到隔离带前。 热辣的火焰足有一人高,翻滚的火焰如同舞蹈一般,张牙舞爪地试图突破那道看起来并不怎么宽敞的隔离带。 热浪扑在燕军士卒的脸庞,原本紧张到煞白的脸庞瞬间被撩得通红,人也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全体燕军紧张地盯着火焰的狂舞,身子不住地往后倒,试图离那火魔远一些,更是准备在第一时间往更北的北方逃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烈火一浪接着一浪,终于再达到最高峰后,由于燃烧物的逐步殆尽而缓缓地下降,待其仅剩不到一米高时,燕军终于确认火魔被他们控制住了! 得救了! 欢呼声彻底响彻整个军营!燕军中无论士卒或是将领都相互拥抱,互相庆祝这来着不易的“胜利”,这是生命的胜利! “哒……哒……哒哒……” 在万众的欢呼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太悦耳的杂音,那是哒哒的马蹄声!不,那定是个美丽的错误!烈火刚过,许多物品还冒着点点火星,破损的帐篷碎片还带着火光在空中飞舞着,而大地被烈火炙烤之后还依然焦灼!没有谁会在这样的土地上行军的! 然而,现实很快给如此想的燕军将领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半人高的火墙中突然冲出一人一马,枣马红衣,银刀亮盔,马蹄下,衣角边、甲胄上、发须尾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恰如纵火的魔鬼,又似驭火的神明,定睛看去,来人正是赵军骑兵统领——任武! “哒哒……”战马落地,蹄上火星四溅; “噗噗……”长刀挥舞,四周鲜血飞舞。 原来任武见燕军有组织地准备隔离带便知晓可能火焰解决不了战斗了,没关系,那就用自己手中的长刀来解决就好了! 于是趁着火焰的阻隔,任武让骑军用浇透水的布帛将马蹄包裹,又用黑色布帛将马眼遮住,算好时间,待火焰过后,地表温度稍稍降低,便率领众骑军踏火而来! “哒……哒…哒哒……”越来越多的骑军踏过越来越矮的火墙,冲入毫无准备的燕军之中。如虎入羊群,刀剑随意挥舞,便能收割一片人头。赵军几乎摆成了一字长蛇阵,越过火墙的阻隔,尽情地屠戮着燕军的将士! 而刚刚还在庆幸自己逃过火魔炙烤的燕军将士,咋眼之间,又迎来了更为锋利的死神之镰!大喜大悲之间,奔溃也就成了最简单、最直接、最好的选择! 逃! 快逃! 赶紧逃! 这是燕军将士心中唯一的想法! “整军!防御!列阵!列阵防御!”只有将渠一人在撕心裂肺地嘶吼道。 可是此时哪还有人愿意听他的指挥,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守住啊!绕后的部队马上就到了!守住,带着你的兵,随我守住此地,我们能赢的!!!”将渠拉住从一个试图从自己身边逃走的校尉说道。 “将军,您看看战场吧,都在逃命,哪有什么绕后的部队啊!我的兵也早就散了,逃吧将军!”校尉无奈地指着疯狂逃走的众人说道,说着就要离开。 将渠两眼通红,左手拉住那员校尉,右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奋力一砍,校尉猝不及防之下被斩杀当场!由于离得太近了,校尉的鲜血溅了将渠一身。 满身是血的将渠,将脸上的鲜血一抹,状若癫狂地怒吼道: “再有后退者,有如此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功亏一篑,唯死而已 半疯半狂的将渠的一声怒吼之下,后撤的燕军为之一止! 只见满脸是血的将渠站在中央,一手持剑,一手拎着刚刚割下来的校尉的人头。燕军见此情景,心里也有点打鼓,这可是校尉啊,说杀就给杀了,那我?想着想着,逃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见情势有所缓解的将渠再次怒吼道:“整军,圆阵,迎敌!” 燕军众将士正犹豫着要不要听从将渠的指挥再拼一把之时,一位信使的到来,将一切希望彻底摧毁。 “禀将军,我家将军奉令帅兵绕过中军,前往赵军侧后。” 还不待信使说完,将渠立即兴奋地问道:“可是已经抵达赵军侧背?” “额。”信使有些不忍地看着眼前为燕国殚精竭虑的将军,但还是回答道:“我军行至中军,即被正在转进的王上与国相扣留。国相为免消息外泄,强制收取我家将军军权,并带着大军向北而去,我家将军无奈只得跟随,趁国相不察之际,谴末将为将军报信。” 话音刚落,场面一片寂静! 随后便是逃跑的一片混乱之声……还守个屁啊,大王都跑了,绕后的援军也没了,不跑等着赵军屠杀吗! “当啷”宝剑坠地,将渠失魂落魄地看着遥远的北方,任由燕军将士从他的身边越过。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将渠转过头,缓缓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宝剑,单手拖着宝剑,慢慢向着赵军的方向走去。 “千古罪人呐!栗腹,小人哉!” “要攻赵的是你,跑得最快的也是你!” “你跑就跑,带走王上却是为何?” “跑便跑了,阻拦我的大军又是为何?” “汝是赵国细作耶?” 将渠拖着宝剑,喃喃自语,失魂落魄地向着赵军的方向,越走越近。 信使见此情景,摇了摇头转身加入了逃跑的大军!只剩将渠的几个亲兵,见将渠往赵军方向而去,哪还不知将军求死之意。 于是,几人相视一眼,一名资格较老的亲兵上前拉住将渠说道:“将军不可自弃也!需留待有用之身哉!” 将渠一把甩开亲兵的手说道:“二三子逃命去吧!吾心已死矣。今死战于此,以全吾之名也,二三子勿复多言!” “将军不可!若是将军战死于此,则吾恐败军之责恐尽归于将军矣!复有何名焉?”另一名亲兵赶紧劝道。 将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员亲兵,略一思考已然明白了亲兵所说的意思。 此战惨败,六万大军损失过半,自然需要有人为战败负责。燕王首先就被排除在外了,虽然他是主将,但他是王啊!王怎么会错?除了秦王,又有哪个王敢认错? 那么国相栗腹呢?也不行,尽管提议攻赵的是他,要求连夜行军的是他,就连驻兵城外的也还是他,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他都只是建议,拍板的都是燕王。退一万步说,他护送了燕王的安全离开,那便是大功一件,燕王更是必保于他。 那么,接下来还有谁呢?不就是自己吗?战斗前期自己的指挥也有失误,未能及时展开队伍,未曾巡查营帐的建立等等,都是导致赵军火攻得逞的重要原因。更何况战斗的后半段几乎是由自己一手指挥的,最后如果自己战败被杀,燕王到时候来个亡者不纠,皆大欢喜!所以自己来承担燕军战败之过,各方都能满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燕王依旧是英明的燕王,国相依旧是睿智的国相,只有自己自恃其能,刚愎自用,以致其败! “哈哈……”将渠惨笑一声,原来尽心为国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也跟着一起逃吗?众口铄金之下,战败之责恐怕还是会轮到自己头上……想到此处,将渠有些心灰意冷。 “将军,今日之败,无非损失些兵马而已,可若是再让国相领兵,我燕国恐有亡国之危矣!”亲兵似乎看出了将渠心中的落寞,只得拿出杀手锏,爱国乎? 闻言,将渠好像想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不能让赵国的细作再为祸我燕国!” 言毕,便与亲兵略一点头,准备一齐跑路!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一番劝解之下,时间已被耽搁,周围已经没有几个燕军,反倒是赵国骑军已经追了上来。 将渠正想下令死战,却见那名机灵的亲兵大吼道:“且慢动手!我家将军乃燕国大将将渠是也!”说着连忙将武器丢到一边,双手张开以示没有反抗之心。 将渠刚想呵斥,自己的长剑也被另一员亲兵夺去,连同自己的剑一齐丢到一旁。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还得回朝堂揭露栗腹的假面孔呢!”亲兵再次劝解道。 事已至此,便是自杀也没有了利器,将渠纵有千般不可万般无奈,也只得听之任之。随即站在原地,微闭双目,静静地等候命运的降临。 “绑了!”一声雄浑的声音出现在将渠的耳畔,随即就听的碰碰两声,应是下马的声音,再然后将渠和他的亲兵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尔等将这几人移交步卒后再行赶上来!”刚刚那个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渠忍不住睁开双眼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得枣马红衣,银剑亮盔下一张脸剑眉星目,正是那一马当先浴火而出的魔神——赵军骑兵统领——任武是也! 任武见将渠睁开了双眼,便说笑道“也亏是遇到我了,要换了别的糙汉,指不定就把你们打杀了去!” 言罢,不待将渠反应,便带着剩余的骑兵继续追亡逐北而去。 留下的一伍骑兵,看着被绑的一行人,心中别提有多气了,大好的捞战功的机会,全被这几个人给耽误了!看着弟兄们一个个远离而去,心中更是委屈极了,凭什么要我们看着这几个货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的战功哟! 我那白花花的媳妇哦! 嗯,不对。是白花花的……不重要! 看着被绑缚得紧紧的几人,几名骑兵的心态逐渐扭曲。 “伍长,那个穿精甲的大官咱肯定不能动,剩下的那几个货好歹也是带甲之士。不如……”一名胆大的骑兵向伍长建议道,说着比划了个抹脖的手势。(想歪了的给我出克!) 胆大骑兵的建议,立即得到了一众骑兵弟兄们的支持:“对呀,伍长,好歹也弥补下兄弟们的损失啊!别人都在前面杀嗨了都!” “嗯……”伍长沉吟着。 众人握着长刀的手蠢蠢欲动,只待伍长一声令下就要来个“如意神剑,一刀两段!”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降者不杀,穷寇不追 将渠的亲兵们听了骑兵们的对话,一个个都懵了!还有这种操作的吗?老子都已经投降了,还是说服的自家主将一起投降的。不说给点奖励吧,你还都给绑了起来,绑也就绑了,尔等还准备杀良,不,杀降冒功? 说好的降者不杀,优待俘虏呢!哦,这会儿没这条?那没事了…… 看着骑兵们愈来愈凌厉的眼神,亲兵们不自觉的就往将渠身后躲。好嘛,让一个最想死的人顶在最前面。嗯,好像也没毛病哈。 不过此时的将渠已经不想死了。却也暂时没有开口警告或是劝道对面剑拔弩张的骑兵的意思。不是怕自己的言语激怒了对方,而是在权衡要不要救下自己的亲兵。 毕竟若是身后的亲兵都被诛杀于此,那么燕国便无人知晓自己被俘的窘境。 正在伍长和将渠双双思考之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思索,马上的骑兵们也纷纷拔出长刀,调整好阵型,准备接战。 只见一股燕国的的败兵且战且退,就要往他们的方向退将过来。 伍长见状随即大喝一声“备!” 众骑兵闻令而动,纷纷作冲刺状。 却见追击的赵军中突然杀出一彪形壮汉,正是陷阵营的主将——赵启。只见他双手舞刀,大开大合,一剑过去,便是数条亡魂,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小股的燕军便被屠戮了个干净。 骑兵伍长见此情景,咂么了下嘴下令道:“收!”骑兵闻令便放下了兵刃。 而此时,赵启也发现了自己的小股骑兵,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到了骑兵跟前。 赵军骑兵们见状也纷纷跃下马来,对着赵启便是一揖道:“见过将军!” “嗯!汝等在此何故也,为何未曾跟随任将军北追燕军耶!”赵启问道。 “正要禀报将军:此乃燕军大将及其亲兵也,我军踏破燕阵后,此人在此投降于任将军,为防变故,任将军令吾等守候于此,将此相关人等移交于步军后,再行追赶。”伍长回答道。 “嗯!又让这小子立功了!”赵启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将渠,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随即又问伍长说道:“认识我不!” “赵将军威名如雷贯耳,昔日将军于壁垒之上大发神威,小子也在军中,慕名久矣!”伍长双手一拱赞道。 “别拍马屁了!”赵启一脸笑意地说道,显然他很享受别人的夸奖,尤其是同袍的认可。“认识就行,这几个人我收下了!” “那个谁,任将军俘虏了个燕军的将军,来几个人把他们带下去,回头找燕王换点酒喝!”赵启随意对着后面的人员说道。 “你想喝啥酒啊?”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到赵启的耳中。 赵启闻言如遭雷击,迅速挺身站好,双手抱拳弱弱地说道:“末将一时口快,还望上将军见谅!” 来人正是上将军赵括,赵括在城楼之上,看到任武率军踏火而行,而燕军毫无准备一心隔离火焰,便知胜负已分。随即带着平原君便下了城楼,骑马赶来。 赵括恶狠狠地对着赵启说道:“回头再收拾你。”赵启回之以两排洁白的大门牙,说道“诺。”回头收拾,那还收拾个屁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拨转马头,对着仍双手抱拳身子微曲的众骑兵说道:“起身!” “诺!”一众骑兵应诺道。 “快马去跟任武传令:只需追击燕军二十里,二十里后立即回返,违令者斩!” “诺,只需追击二十里!”伍长简要的复诵道。 “去吧!”赵括说道。 随即一众骑兵纷纷上马,再次拜别后,调转马头,双腿重重一夹马腹,朝北方追去。 赵括吩咐完骑兵,又对赵启说道:“尽快打扫战场,打扫完战场,回转鄗城,再让诸军饱餐一顿。饱餐后,抓紧时间休息,晚上我们还要行军。另外统计伤亡人数和斩获情况报我。” “诺!”赵启立马应诺道,随后飞似的逃开了。 随后赵括再次拨转马头朝鄗城回转。 平原君上前问道:“汝急急忙忙赶过来,便是为了此二事耶?” “不然呢?”赵括边悠哉悠哉地骑着马边说道。 “指使一传令兵可也?何故亲来一趟哉?”平原君又问道。 赵括闻言盯着平原君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平原君有些不舒服了,又拿手在平原君的眼前晃了两晃。 平原君几欲发怒,赵括才调侃道:“平原君,你之视力无碍哉,何故视而不见,明知而故问焉?你我周遭,除却扛负我军大纛之人,吾哪还有人可供差遣焉?若此人派出,大纛由君上来扛否!” 平原君闻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陷入沉思。 是呀,别看这小子现在这么轻松,在城楼之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安与烦躁。 连信使传令兵都派了出去,身边若不是自己的亲兵在,就只有一个扛大旗的,形势之危急可想而知! 以弱胜强,以区区三万乌合之众战而胜燕国六万精锐之师,天时地利人和,通通算尽,也是险情连连。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哦,不对,刚刚这小子说晚上还要行军?可是又只让骑兵追逐二十里,这是要做什么? 心有不解那就问,这是作为长者的权利! 于是平原君试探性地说道:“上将军,如今燕军主力已溃败,我赵国之危已解,还军之事可徐徐而为也,无甚必要连夜赶路也!” “未曾言说要还军邯郸啊!”赵括先是一愣,随后说道:“哎呀,平原君不必猜测了,当是君上知晓之时,必不会相瞒的。” 随后赵括看着心有不甘的平原君,于是决定给他找点事做,说道:“平原君,今日大战的军报还未拟写吧,还是快快起草军报吧,莫让我王等着急了!” 平原君没想到赵括拿军报挡自己的嘴,却也不慌,随即说道,你倒是把战损比和缴获俘虏情况给我啊,没这些数据,我报个啥? 嗯,那没招,自己也还不知道呢!回吧…… 赵括不再理睬平原君,兀自骑着马朝鄗城踱去,心想着:“鄗城里此时是不是应该摔死或者病死头牛啊……邯郸城楼上那顿牛肉挺好吃的,不知道是谁煮的?得想办法搞过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效仿酒泉,肉汤犒军 一行人无言,慢慢悠悠地回了鄗城,此时的鄗城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在郡守府的宣扬下,百姓们都知道:自己家的上将军带着邯郸来的大军,把来犯的燕国大军给打跑了! “据说燕王跑的时候,一只鞋掉了都不知!”路边一人说道。 “哪呢!明明是没穿鞋就跑了......”另一人反驳道。 ...... 随着赵括带着平原君等人回到鄗城,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上将军!” “上将军威武!” ...... 一篮蓝的鸡蛋往侍卫手中塞,一束束花朵朝空中抛洒,一碗碗热饭被抬到路边,一碗碗温酒被高高举过头顶,敬请将士们品尝。 箪食壶浆说的便是如此吧!鄗城的百姓们用最简单朴实的话语,表达着心中最炽热的敬爱与尊敬;更用最为耿直的做法,表达着最朴素的爱戴。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这在古时,那就是不得了的存在。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脸盆大的陶碗,颤颤巍巍地站在道路的中央,身后几名汉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老者,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倒了下去。 赵括与平原君见状,慌忙下马迎了上去,赵括边走边盯着那个陶碗,心想着,这里面不能是酒吧,这么大这么深的碗,嗯,应该说盆比较好,估计得有一斤吧! 赵括有点儿发憷,倒不是没有这一斤的量,可是一餐喝一斤跟一口喝一斤,那完全是两回事好吗! 硬着头皮走到老人家面前,赵括有礼道:“老者安好!有劳老者想迎,实属在下之过也!” “上将军,为国,为民。”老爷子断断续续地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着说道:“小老儿,替乡亲,敬将军、将士们!” 说着,就把那脸盆般大小的陶碗往赵括身前一送! 赵括虽然听不太懂老爷子那颇带口音,又断断续续的话语,但此动作一出,赵括瞬间了然:一切都在酒里了! 能咋办呢!望着满街注目而期待的眼神! 还能咋办呢!喝吧! 赵括把心一横,双手接过陶碗,把脖子一仰,吨吨吨地就把酒给灌了下去。无奈酒碗太大,嘴巴太小,不少酒从嘴边留出,又淌到衣裳之上...... 路边的喧嚣声为之一静,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上将军豪情干碗...... 不一会儿,在“漏酒”大法的加成下,赵括居然真的把一盆酒给干了!好在黄酒度数不高,赵括砸吧了下嘴,表示味道不错! 一旁的平原君眼睁睁地看着赵括一人把酒给干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也跟着众人愣在了原地——原来真有这么虎的人!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赵括双手又把空了的酒碗递还给了愣在了原地的老爷子,随即对着老爷子又是一揖,随即指挥着大家就往郡守府的方向离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上将军,海量!”人群中爆发一声喝彩!随即演变成一串的“海量”的称赞。 赵括已经重新上马,在马上略一拱手表示谢意。 平原君悄悄摸到一旁说道:“上将军,人家要敬的是你和你的将士,按规矩是一人一口的!” “哦!是吗!没事,没看见大家很高兴嘛!还都称我海量呢!”赵括心中一惊,果然还是应该问一下的,拿起酒碗哐哐就喝要不得啊!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嗯,我是上将军我怕谁!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平原君没有再理会这个装逼犯!不过心里暗暗心惊,那可是一斤多的黄酒啊!吨吨吨就喝了下去,喝下去就算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正常骑马,正常交流?他的量到底有多少啊! 平原君不知道的是,作为21世纪的接班人,早已是“酒精”考验,那考验可是实打实的酱香五十三度的严峻考验啊!没有斤把酱香的量,怎么能做合格的接班人呢?!黄酒?那是酒吗?那是第二天用来醒酒的饮料! 各怀心思的二人很快回到了郡守府内。 赵括又拿出舆图开始看了起来,虽然已经战胜了燕军的主力,代地的偏师已经不算是问题,但一则伟人教育我们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二则对于代地的偏师,赵括想要的是全歼!所以更得细细谋划! 而平原君则在一旁开始着手军报的拟写,在之前,还特意嘱咐侍从将邯郸带来的吃食整治一番,好给上将军庆功之用。 时已过未(未时),吃食也已经备好,平原君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脸笑意地邀请赵括共进晚食。 赵括摸了摸有些饿了的肚子,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牛肉香气,惊喜站起来道:“牛肉!” “然也!”平原君颇为自得地说道:“那日在城楼之上,见你对牛肉狼吞虎咽,定是对此物颇为喜爱,便嘱咐家老,用细盐小心腌渍,不仅使牛肉得意久存不坏,更增加了细盐之风味,只是苦了府上众人,这一月只能以昆布取味矣。” “快些来!牛肉炖煮得正是入味!”平原君催促道。 可是赵括却反而坐下了,说道:“来人!” “在!”跟随赵括回转鄗城的亲兵很快从外间进来应诺道。 “将此牛肉羹交于伙头军,告诉他们,加些蔬果,加足水,务必使每位将士喝到这碗牛肉汤!告诉将士们,平原君请大家喝牛肉汤!吾稍后与众军齐饮此汤!”赵括对着亲兵下令道。 “这!”亲兵有些为难地看着赵括和平原君。 平原君有些惊异地看着赵括。 赵括说道:“夫为将之道,军井来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军火未然,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操扇,两不张盖,与众同也。平原君须知之也!” “今大军未归,而牛肉香味满屋,此令三军离心之举者,吾等断不可为也!不若将此牛肉共三军想用,虽汤薄肉寡,然其情却生,其人也暖!就如此决定了!”赵括继续说道。 其实赵括还有个小心思,那便是当年霍骠骑得汉武帝御赐之酒,投于大河之中,与三军分食,被传为美谈,更是诞生了酒泉的地名,不知道自己这碗牛肉汤能够在历史的故事中上也占有一席之地耶? “诺!”亲兵感动地应诺道,随即便去桌上端走牛肉。 平原君又一次愣在一旁,心中不由得感叹道:“吾不及君,多矣!此子......” 眼见着亲兵就要离开,平原君连忙叫住了亲兵说道:“我那还有一段肉条,不如一道煮了吧!” 亲兵不知所措地看向赵括。 赵括笑道:“还不谢过平原君的慷慨解囊!” 于是,不多时,一股牛肉香味从军营中慢慢散开!而在打扫战场的赵军们也得到了了传信,上将军让伙头军将平原君给自己准备的牛肉羹做出了牛肉汤,等他们打扫完战场便一道饮用! 没啥说的,赶紧干活,莫让上将军久等。无需上官们催促,赵军一个个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心念念,牛肉汤也 时至酉时,打扫战场的步军和追击燕军的骑军,都已经归营。 各什围坐一个鼎罐,鼎罐内装的是已经炖煮了许久的牛肉汤,是真正的汤——牛肉几乎都已经熬化了,为了避免这碗上将军赏赐的汤里显得油水不足。伙头军壮着胆子找到忙地不可开交的赵启,央着赵启给点弓箭手去附近的山里打点野味,采点山珍。 赵启闻听是给上将军赏赐的汤里加料,那必须做好啊!大手板子一挥,三千大军丢下手中的活计,去山中打猎去。而为了在汤里表现下,各营还比起了赛,看谁猎到的东西多!于是,不到一个时辰,伙头军营中的猎物和山珍便已堆积成山。还好总管及时叫停了打猎,不然,估计鄗城附近的猎户这个冬天不好过把! 可是即便现有的猎物和山珍让伙头军麻了爪。多是一方面,关键问题是,种类繁多,怎么做啊!总管一拍脑袋,只要没毒就行,管他呢!上将军要的是牛肉汤懂吗,是汤!去毛去脏,冲洗干净,剁吧剁吧丢入牛肉汤中,大功告成! 奇迹的是,如此一锅大杂烩似的“牛肉汤”在吸收了各种山珍的精华后,越发的鲜香了。 这直接导致若干年后,已经成为了朝中栋梁的老兵们无论尝过多少山珍海味,都始终无法忘怀这碗汤的滋味,这更是引得无数饕餮食客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还原这碗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最后都不可避免的失败了,有种说法是汤里加了某种致幻的蘑菇,导致大军产生了幻觉。但这种说法很快被老兵们为首的功勋集团给驳斥了,你丫致幻了之后还能连夜长途奔袭的? 不管怎样,但这碗汤终究成为了永久的绝唱,以及永远的遗憾!因为就连伙头军的总管也不知道究竟他娘的往汤里丢了什么食材,丢了多少食材!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把各种用料用刀刻在石头上!那玩意可以传家! 而这碗传说中的汤更是被命名为上将军汤。就连诞生这碗汤的鄗城获得了汤城的美名,尤其以牛肉汤最为鲜美! 赵括再次站在了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手里端着一碗牛肉汤!底下的屯长再次成了传声筒! “今日大胜燕军,吾等先听捷报!”赵括大声说道,屯长很快将话传递了下去。 “赵启!”赵括小声说道,示意这句话不用传,可是这群憨憨屯长,依旧将话传了开去,赵括一阵尴尬加无奈。 “末将在。”赵启答应道。 赵括略一偏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可不敢再讲什么,他可以保证,只要他开口,无论声音多小,耳朵贼尖的屯长们立马会把他的话完全地传递下去。 赵启会意,上前一步,拉开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念到:“今以三万大军迫燕军六万,马步军共计阵斩燕军一万三千余人,俘燕军将领将渠以下共计两万一千余人,我军殒一千四百八十二人,伤四千三百五十七人!完胜之!” “彩!”随着屯长们激情澎湃的传递,整个军营中,喝彩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陷入无边的欢乐之中! 就连一直全程关注战事进程的平原君也忍不住喝彩道,他知道此战是大胜,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几乎完胜,损失不过千余人,而据归来的任武汇报骑军损失不过百数,也就是说着千余的损失几乎全是步兵的,而大战过后,赵军军力几乎没有损失,几乎不可思议。 不过,赵括在城楼上的表现是个什么情况,如此巨大的优势,怎么搞得好像快输了一样。平原君有些不解地看向那位上将军。 其实,赵括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击败燕军,而是要用最小的代价击溃燕王,进而北上......若是在鄗城损兵过多,后续一系列的计划都将无法实施,这才是赵括心中紧张的根本原因。 赵启报完战况,便转身一礼下了高台,又将高台留给了赵括。 “今日大声,本应与诸君痛饮烈酒,也唯有烈酒才能抒发吾等心中之豪情!”赵括接着说道。 “可惜,我王也没料到,区区几日我们便取得如此大胜,未曾为吾等备好佳酿;而我们的军需官平原君从邯郸出来得急,却也忘了给大家带酒了!”赵括指着自己身后的平原君调侃道。 平原君表面脸色铁青,内心却温暖无比!他知道,赵括虽然在损自己,可从他向大军介绍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便是让大军正式接纳自己之时,更是将好大一份军功分给了自己,从此后虽说还不能在军中一呼百应,也至少是掷地有声了。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吧,非损我? 赵括没有理会平原君内心的波澜,继续说道:“实则我军还有作战任务,北方代地还有燕军在侵入吾赵之国土!” 赵括稍作停顿后,问道:“吾等能让他们轻易回去吗?” “不能!” “不能!”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是对赵括最好的回应。 “来而不往非礼也!” “诸君可愿随我: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赵括提高声音大喊道。 “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 “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 四面再次传来赵军士卒的怒吼声! “饮了这碗汤,好好洗个澡,美滋滋睡上两个时辰!而后随我: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赵括再次拔高声音结束了此次战前动员。 言毕,赵括高高举起汤碗,随后一饮而尽! “开饭!” 高台之下,开饭之声此起彼伏,将士们纷纷投入到消灭牛肉汤的行列中! 随着牛肉汤聚餐的进行,赵军士卒们互相打屁调侃之间,“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已经在赵军之中深入扎入人心,而一场原本弱势的防御战,已经悄悄被赵括变成了强势的进攻战。 而在郡守府中,因为平原君牛肉汤的贡献,再加上平原君的死缠烂打,赵括也终于将他北上代地的进军思路,全盘拖出! 至于如何“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赵括表示,嗯,还没想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赵军北上,代邑对峙 舆图已经收起,赵括端坐一旁,众人还在理清着赵括的思路。 “好了,很简单的一个围歼战而已!不必想太多了!”赵括开口说道。 “上将军,可若是燕军没有去代邑呢?”平原君不解地问道:“若是燕王十万大军全力攻邯郸,攻鄗城,我代地之军又被将令控在代邑,我军岂不是危矣。” “我所带的三万大军本来就是为了对付燕军的十万大军的,即便燕军中途不分兵,我军依然可以获胜。”赵括缓缓说道。 “鄗城乃燕军必经之路,选择鄗城决战,一则是取天时也,我军可以提前一日左右到达战场做好相应的准备,且武备粮秣转运简单; 二得地利也,鄗城本身虽非险要,却也易守难攻,而其东南侧多山林易于藏兵,且有俯冲之势,易于我军骑兵之突进; 三为人和也,此处已是我大赵之腹地,群众基础好,又远离繁华中枢,不利于敌军刺探的展开,而燕军行止却被我军侦查得一清二楚。 故此天时地利人和,虽燕军三倍于我,我依然可以战而胜之。”赵括分析道。 平原君一脸不屑:“我的上将军啊,你可是把身边最后一个兵都派出去了啊,着燕军还好只有六万,不然啊......” “之所以将身边最后一个兵都派出去,不是怕战事反复,而是因为燕军的分兵,使我不敢在此逗留过长时间,欲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战斗,而手中的牌就那么多,只能通过增加步军的投入,侧面减轻骑军压力,从而尽速结束战斗。”赵括解释道。 “上将军,如今大军已经回转鄗城,我军何时开拔北上?”任武在一旁问道,已经打完的战有什么好想的,要想也是回去再想啊,现在最要紧的是剩下的四万燕军,若是让他们从容退走,那燕军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啊!那又得花费多少精力、多少兵力去对付啊! “大军苦战一天,稍作休息吧!步军亥时出发。骑军,嗯,骑军回来较晚,今日大战也最为辛苦,好在骑兵脚程要快些。且明日辰时出发吧,最迟后日晚间要追到步卒!”赵括略略思考后回答道。 随后赵括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对任武和赵启说道:“我军需要在燕王败于鄗城的消息传到代邑前,完成对燕军的合围。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至四天。跟底下的军士们说清楚,今天的辛苦,是为了明日的少流血。如果能把这四万大军全数歼灭,三五年之内,燕国再无一战之力矣!”赵括下令道。 “将军放心,喝了您的牛肉汤,弟兄们都盼着您带着我们打到蓟城里,活捉燕王喜呢!”赵启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对了,缴获的燕王的大纛旗帜要擦洗赶紧,代邑之战有大用!”赵括再次吩咐道,不提燕王,赵括还险些忘记着意外之喜了。 “诺!”任武再次应诺道。 “各自下去准备吧!”赵括挥了挥手说道。 “诺!”任武和赵启一齐应诺道,随即转身离开,大堂之中只留下赵括和平原君两人。 “上将军的军略恐不止与围歼代邑之燕军吧!”平原君试探着问道。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以后所有的计划都要是围歼计划执行情况而定。”赵括笑着答道:“而且一碗牛肉汤,就只能讲到这儿了!” “汝......” ...... 亥时很快就到了,赵括再次骑上战马,率领着两万步卒北上,剩下的步卒留在了鄗城之中负责看守燕国的降军。 而此时,在北方的代邑,李牧所率领的两万代军骑兵,已经与卿秦所率的燕军偏师对峙一日之久。 “将军,燕军一来就摆出个方阵,摆明了是来防守的!恐怕邯郸方面不容乐观啊!”一位都尉对李牧说道。 “是啊将军,上党一战,我军虽胜秦军,但据南调的同袍书信告知,我军损失亦是不少,又得郡三地,兵力均陷于其中,邯郸恐怕已是个空壳子了!”另一位都尉尉补充道。 “不若,明日我率本部骑军冲一冲,试一试燕军的成色如何?”校尉建议道。 “不妥吧!上将军要求我军拖住燕军就好,贸然冲阵,还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防守型的方阵,若是一个不好......”另一位校尉正准备反驳,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上将军怪罪下来......” “冲一冲还是有必要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牧说道:“一则我们也需要知道对面之燕军战力如何,二则要拖住燕军,就要装出一股子急于南下的样子,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甘于防守!才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拖住他们。” “将军此言有理也!”那员请战的校尉思考一会儿后,说道:“将军,我觉得我们也别等明日了,就今晚吧!趁着今夜月光并不明亮,给燕军来一下子!” “我看你是想让上将军给你来一下子”都尉反驳道:“你当对面的燕军皆不知战耶?能打得东胡人抱头鼠窜,岂会不防备我军偷营?” “然也,今日白天观其大军营寨之选址也,不选孤山,不趋密林,临水而不靠河;察其阵型也,四四方方,正正好好将我军出路堵死!其将,必知兵之人也。”另一位都尉补充道:“除非能够从背后袭击,正面攻击恐怕不是个好方法!若是强行从正面冲阵,不似我军之作风,反而会被敌军所察觉,还望将军明察!” “汝刚刚说的什么?”李牧突然打断道。 “望将军明察?”都尉回道。 “上一句!”李牧继续问道。 “若是强行正面冲阵,不似......”都尉继续回忆道。 “再上一句!”李牧继续问道。 “除非能从背后袭击?”都尉回道,心想着,再问我可就真不记得了! “对,就是这句!”李牧高兴道:“吾已有破敌之策矣!” “哦?”众人惊喜地看着李牧:“从背后攻击吗?” “然也!”李牧回答道 “嗨......”众将有些失望,都知道方阵宜从背后破,问题是你怎么绕道背后啊!等上将军来吗?那算哪门子破敌之策! 李牧眼见众人眼中的失望,却也不着恼,心中暗暗盘算,此事虽无百分百之把握,但反正也是闲着,试试看又不会掉块肉! 嗯,就这么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牧首秀,阴阳双策 李牧心中已有全盘的打算,但初掌大军的他缺乏威信,若是不向几位主要的将领说明,恐怕执行起来困难重重矣。 于是李牧耐下性子对手下的几位都尉和校尉解释了开来。 “如贾都尉方才所言,欲破方阵者,需从其阵之背后下手,大家以为然否?” “然也。”众人附和道,毕竟是主将,心中不屑归不屑,该回答还是得回答的。 “燕军设方阵与两山之间,阻隔我军去路;而我军迫于两山拦路,非正面冲击其方阵不得出也,大家以为然否?” “然也!”众人的附和更加敷衍了。 “可是,两山之间当真一条路都没有吗?”李牧问道。 “路自然是有的,然一则不好找,非本地之猎户不可知也;二则即便有路也不便大军行动也;三则山高路远,原本一日之程,非三五日走不完矣!故山中虽或有路,却与我军无甚意义也。”一位都尉解释道。 “此定式之思维也!首先路虽不好找,猎户却不难,此地为我代地,我军抗击胡人多年,与本地之猎户多多少少有些许情分,令其领路当不是问题!”李牧解释道。 见无人反驳,李牧便接着说道:“其二,虽大军行动不便,然三千精兵携带五日之粮,无负无载,或可通过耶?” “可也!”几位都尉和校尉们觉得有点儿意思了。 “至于时间,我军本身的任务便是拖住燕军,少了三千兵马对于我军并无大碍,而三至五日的时间,与其在营中闲置,不如去山里走上一遭,诸君以为如何?”李牧摊了摊手向麾下的将领们问道。 “可是可以的!然三千兵力,即便是绕了过去,即便从方阵之侧后发起进攻,面对敌军十倍之数量,恐怕也仅仅是能够取得一时的优势而已,待其反应过来......”一位都尉思考着说道。 “贾都尉啊,吾正面还有一万七千骑兵!三千兵马只需搅乱一时,信号一起,我军再行正面突进,两面夹击之下,燕军不溃败那才怪了!”另一位都尉反驳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则如何吸引燕军之注意力焉!三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其广撒探马,未必不能知晓吾等绕后之举也,若其知之而设伏于我军,则事败矣。非使其让他们无暇顾及方可也!”都尉补充道。 “要吸引燕军之注意力,无非就是打嘛!” “然则前已经有言:正面冲击方阵,于我军不利焉!若是频繁进攻,且不论我军伤亡之重,就怕燕军主将看破我军之意图也;而若是进频率过低,则无法是燕军无暇顾及其他矣”都尉的一番话语又将热烈的讨论推向了死寂。 “对于此,吾亦有方法矣!”李牧继续自信地说道。 “还请将军不吝告知!”都尉们请教道。 见手下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李牧知道,自己真正成为主将的时间,快了! “若是诸君今夜彻夜讨论不睡,明日可还有精力对敌?”李牧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末将可勉力为之!” “末将亦能勉力为之!”诸将纷纷答道 “若是明夜接续讨论而不眠耶?若能,后夜继续耶?”李牧接着问道。 “恐力有不逮也!”诸将纷纷表示同意。 “然也,不眠不休非长久之计,此人力有尽时者也!”李牧总结道。 随即指向舆图说道:“既然燕军主将知兵,其对于夜间劫营必有防备也,吾之计策便是劫营!” “劫营?!”众将疑惑道。 “然也!”李牧继续说道:“此劫营非真劫营也,乃假劫营也。其大营两侧为山地,丛林密布,虽无法绕后,却也可令我军藏于其中,若我以五百军士藏于其中,待至深夜,击鼓鸣号,燕军必以为我军劫营也,则其军必出,而我军待其军出则偃旗息鼓,如此反复,则燕军不得休息矣。” “然则燕军可轮流值守轮流休息也!此计未必能够拖垮燕军!” “且不论在吾军之鼓噪之中,燕军是否能够安然入睡,便当其有过半之兵力可以休息。然此仅为第一步耳!待明日,吾军试而击之,见其战力不弱即可后撤也,并可明分兵于林中,待夜至,继续鼓噪而扰之。”李牧继续解释道 “如此一来,燕军必定以为我军进入丛林之意,在于夜间行扰乱之为也。可掩护我军绕后之举也!而日间试探性进攻,亦可为我军疲军之策作作证也。欲破我军疲军之策,则必分兵休息,一旦分兵,白日对阵之兵力便不足以顾及林中之我军也。此明暗双计也。”都尉接着李牧的话头继续分析道。 “彩!”众将一致喝彩道。 “既然大家皆认可此计,本将便下令了!”李牧环顾一周缓缓说道。 “愿听将军吩咐!”一众赵军将令齐齐拜道。北地大军就是有这个好,有能力的到哪都受尊重,显然李牧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众将的认可。 “李校尉,你是本地之人,今夜便带人去寻访当地猎户,务必要找到可以直通燕军后阵的小路,越短越好,一旦找到立即回报!”李牧开始下令道。 “诺!”李姓校尉应诺道。 “贾都尉,令你率三千五百人马,于今夜秘密潜入山林之中,其中三千人由你亲自率领,待李校尉找到向导后,即行向燕军后方运动;其余五百人留在原地,多带军鼓号角、旗帜大纛,于子时开始行疲军之策!” “诺!”贾都尉也立即应诺道。 “陈都尉,白日的进攻挑战由你执行,列阵要慢,进攻要缓,要让对方看出来我军是在试探其实力,时间要拖得越长越好!” “诺!”另一位陈姓都尉也应诺道。 “如今邯郸危急,吾代地之军号称强军,吾更是上将军亲点之将,当不负国家王上之重托,不负上将军之信任,尽快击溃燕军,打通南下通道,救邯郸于水火之间!诸君且助我一臂之力!”李牧双手合拢,深深一拜,结束了他裨将生涯的战场“首秀”。 “诺!”众人皆拜而应诺道。 显然,众将对这位异军突起的后起之秀的表现,很满意。 第一百五十章 赵括发飙,李牧挨罚 “报:上将军,前方不到二里处发现燕军,似为我军击溃,正在溃逃,预计很快抵达我军所在地。”斥候突然汇报道。 “什么?”赵括脑子嗡嗡的,自己不是给北地军下令了只许防御,不许进攻,务必拖住燕军的将令吗?怎么燕军被就被击溃了?哪里来的军队击溃的燕军?还是燕军在布局引诱我军出战?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既然燕军冲着我这儿来了,原本包围的阵型就不再合适了。好在步兵的阵型无需太多调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传令:步军止步,盾兵在前,长矛兵在中,弓兵为后,就地防御。传令任武,取消奔袭计划,三千骑兵一分为三,两千各护住步军两翼,剩余一千回返中军,作为预备队,随时增援战场。全军高呼:燕王已败,弃械跪地,降者不杀!快!”赵括脑中飞快运转,很快理出头绪向传令兵下达了指令。 传令兵也明白事态紧急,记录下命令后,飞似的就将将令传达开来。不多时,全军已经响起了“燕王已败......降者不杀!”的呼喊声。 而另一端指挥全军唯一精锐骑兵的任务,正纳闷怎么主力那突然人声鼎沸了起来,传令兵便骑着快马赶到了任武的面前,也好在因为时辰未到,任武还未下令全军奔袭,否则传令兵都不知要去哪里找任武了。 接到最新将令的任武,瞬间意识到情况恐怕有变,于是二话不说,按照赵括的命令将骑兵一分为三,委托两位校尉带队后,自己带着剩余的一千精骑回到了中军赵括处。 任武一个翻身便跳下马来,噔噔几步跑到赵括面前,双手一拱说道:“末将依最新之将令,将骑军一分为三,分别护住主阵两翼,另一千人已赶回中军,特向上将军交令!” “好!”赵括淡淡地说道,眼睛却望着黑漆漆的正前方。 一旁的任武却放下了心,他最担心的就是传令兵传错了指令,如今得到了上将军的认同,说明指令无误,那就问题不大了。 但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任武心中还是泛起了嘀咕,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怕打断了赵括的思路,于是渐渐坐立不安起来。 赵括也发现了任武的异常,正想给他解释两句,却见阵前已经出现了亮光,那是铠甲反射我军火把的光亮!第一波的燕军败兵已经抵达赵军阵前。 赵括不得细说,只得对任武说道:“有啥话,打完仗再说!” “诺!”任武显然也发现了阵前的异常,于是赶紧应诺道,随即跳上战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此时的赵军已经经历了鄗城之战的洗礼,虽然谈不上多精锐,但也不至于一触即溃,反倒是此时的燕军,在溃逃的路上,看到已经摆好阵型的赵军,心中绝望可想而知。少数想要奋起一搏的燕军也很快被赵军口中的“缴械跪地,降者不杀”给击溃。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剩编制尚在的燕军,或是亲兵队伍,见到赵军的枪阵依然义无反顾地发起了进攻,却也在任武的几次出击下化为了军功本上不算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有些机灵鬼,或是幸运儿,成功地绕开了赵军还算长的防御线,逃出升天。 可惜的是燕军主将,显然有足够的聪明和足够快速的马力,让他得以逃出并未闭合的包围圈,而显然,燕军的主要将领都不缺乏这样的机智与耐心。 幸运的是燕军的大部分士卒,并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与分析判断能力,更没有那样的一颗大心脏,于是纷纷器械跪倒在地。 时至深夜,一场不知该称为遭遇战还是围歼战的战斗,终于随着北地骑兵的到来画上了一个不算圆满的句号。至少赵括是这样认为的。 少顷,赵括带着任武已经来到北军的大营。 中军帐中,一片欢声笑语,打了胜仗嘛,还是以少胜多的大胜仗,能不开心吗!几位北军的将领欢聚一堂,喜笑颜开,等候着赵括的到来。 赵括从帐外走来,听闻帐中笑声一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地走入中军帐中。跟随其后的任武忙给自己昔日的同袍们使眼色,示意他们收敛点。 可惜,帐中的糙汉子们哪里能懂这些弯弯绕绕,看着挤眉弄眼的任武,还以为许久不见我,在跟他们做鬼脸闹着玩呢! 于是,任武尴尬了……昔日的同袍一个个伸出友谊之手将任武狠狠地拍打一番,嘴里还叫嚣着:哎哟,好久不见啊任小个子。此时,任武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掐死,然后再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么没眼力见吗? 赵括此事却没心情看他们玩闹,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问道:“我乃赵上将军括,代地南下之军,主将李牧何在?” 一名中年男子昂首挺胸,起身回道:“末将李牧,见过上将军” “报一下战况!”赵括冷声问道 “诺!”李牧显然没有体察到问题中的寒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询问,便颇为自豪地说道:“今日入夜时分,贾都尉率精骑三千,自小路突击燕军侧背,同时举火为号,某亲率大军随即正面突进,一举击溃燕军,阵斩燕军五千余人,后燕军逃亡之路上,遇上将军阻截,收败兵约两万人,粮草军械无算!” “彩!”一名北军的都尉忍不住喝彩道。几名北地的将领也纷纷加入喝彩的队伍。直到任武悄悄地踢了某人一腿,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只见站在上首的上将军丝毫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脸色铁青,双眼几可喷火。 “吾之军令可曾收到?”赵括尽量压住自己的火气,不带丝毫情感地问道。 “军令收到了,但吾军细作偶然发现了一条小路,可直通燕军侧背,此难得之战机也。”李牧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也意识到上将军可能不是来夸奖自己的。 赵括耐着性子听李牧说完,随后又问道:“军令为何,原文念出!” “大军驻屯代邑,不得轻出,与燕军相持,待军北上,会击燕军。”李牧老老实实背诵着将令。 一员都尉忍不住在后方说道:“禀上将军,战机稍纵即逝……” 还不待他说完,赵括便冷冷地看向了他,说道:“我与主将问话,何时都尉可以插言了?若再有口舌,以谤军之罪,斩。” “诺!”任武在一旁应诺道,随即李牧反应过来,也跟着应诺。北地众将领随之应诺。 赵括轻叹了口气。李牧是他亲自选的人,能咋办,杀了吗?以后还要用啊…… “任武,跟他们说说我军的行止。”赵括恨恨地说道。 “诺!三日前,我军于藁城大败燕王喜所率燕军主力,阵斩过万,俘敌万余,余者狼狈而逃。随后我军星夜兼程北上,于昨夜抵达代邑外围,正在布置合围,却见燕军狼狈逃出,无奈之下只得变阵……”任武老老实实地将几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话说到一半,李牧便已经感觉到不妙了,上将军这是抓小放大,放掉了难以全歼的燕军主力,转而围歼燕军的偏师,而自己想的只是击退燕军,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能不生气嘛! “好好的一场歼灭战被你打成了遭遇战,辛辛苦苦抢来的燕王大纛,想用来劝降燕军,被你搞成了摆设!你们还好意思笑!”赵括越想越气,指着李牧的鼻子喷道:“自作主张,刚愎自用!亏我特意安排你做南下主将,你就这么回报的的呀!啊?” 众将还想前去劝解,却被任武拦下,他知道,一罪不二罚,若是让上将军狠狠地骂完这一顿也就算了,消消气,惩罚还能轻些。若真要追究李牧战场抗命不遵的事儿,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滚出去,给我端着枪站岗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发泄一通的赵括逐渐平息了下来。随即又对帐中众人说道:“此役乃是两军全凭默契共同击溃了燕军,明白吗?” “诺!”众将一同拜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战况有变,任性一把 任武已经带着代地的将领们出去清点物资人员了,而李牧正端着枪站在了军帐之外。军帐之内,只剩下了赵括一人。 赵括又站在舆图之前,由于全歼燕军偏师的战前预想没能完成,现在算来,至少放跑了一万多的燕军,且大都是跟着各自将军校尉一起跑的,也就是说这一万多人,建制都还在,只要燕王大手一招,立马就又是一万多能战之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在鄗城一战中,逃走的燕军少说也有两万多,这样一来,燕王手中可用之兵一下子就到了三万多接近四万的样子。而自己手中,虽说两战之下,兵力损失不多,但代地之兵还需回转,不能久留,而除却李牧的代地之兵,便只有三万人不到。 三万人,要去进攻四万人,还是深入敌军的领地?这不是找死吗! 那怎么办?班师回朝吗? 自己苦心的安排岂不付诸东流?回朝之后,自己虽然或许能够位高权重,但三郡之地势必要被众臣插手,三郡之地一旦被插手,下次再想私下调兵,便不太可能了。不能够悄悄调兵,对于赵王和赵臣一切都打明牌,如何引诱他们上钩呢! 最重要的是,三年之期怎么办? 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多少次的机会从容布局?甚至于说,如果错失了这次的机会,赵王还会给自己机会吗? 就这一万多兵马啊!导致敌我军事实力的颠倒!令我驻足难前! 想着想着,赵括砰的一拳砸在了放置舆图的桌案之上! 不行,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还是得赌一把! 赌的就是燕军已经被自己打怕了,赌的就是燕王已经不敢正面对上自己,赌的就是哪怕赵军处于弱势,只要自己在,便有足够的自信粉碎一切敌人。 想到此处,赵括心中豁然了许多!不就是一万多兵力嘛,迟早也是要收拾的。就让他们多活几天吧!没好大点儿事! 既然已经想通,那下面就是如何布置了! 赵括在营帐中又转悠了会儿,随即觉着有些憋闷,便出了营帐。 营帐外,李牧正双手端着长矛,笔直地站着岗,见赵括出来,身子微曲,说道:“上将军!” “嗯!把矛放下,虽本将走走!”赵括吩咐道。 “诺!”李牧赶紧应诺道。 于是,明亮的月光下,赵国此时的战神带着赵国未来的战神,在代邑的营帐中巡逻了起来,赵括在前方走着,李牧在后方不到半个身位处跟着。两人慢慢地踱着...... 而后世者称,战神之交接,便于此时起也。 “从战术的角度来讲,你是用心了的!效果也是好的!”赵括突然开口说道:“能够因地制宜,又能够倒果为因,把一场战略欺骗变成一场阳谋,如此战争素养,在我赵军中,即便廉颇老将军也未必能及。也不枉本将千里之外提拔你做南下之主将。” “上将军过奖了!”李牧诚惶诚恐地说道:“若不是末将......” “不必自谦,汝之能力,通过此战大家皆有目共睹,至少说明本将没有看错人!”赵括直接打断李牧说道:“但又两件事情,你要注意!” “其一:从战术的角度来看,汝要记住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今日,若是我军不曾从侧后包围,汝之战果还要大打折扣,能够有万人之斩获就不错了,虽然击溃了燕军,但燕军仍保留有两至三万的兵力,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一旦他在代邑往邯郸的途中继续阻击,汝快速增援邯郸的构想便化为了泡影。” “其二:从战略角度来讲,汝要记住: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今日我赵国版图倍于燕国也,只需三五年之发展空间,则可与秦国争雄也。然欲与秦国争雄,必先断燕国之忧患也,此所以燕国趁我青黄不接之时伐我也!” “若此时,我军只是将燕军击退,未能损其根本,明年燕军或再行偷袭,或约秦而共击我赵国,此国运之争,不可绝也!故,我军必须一战将燕国打伤打疼,以取得三至五年之修养之机,待我国休养生息过后,便是与燕国算账之时。”赵括侃侃而谈道。 “汝可明白?”赵括转过头对着若有所思的李牧问道。 “末将犯下大错,还请上将军责罚!”李牧双手抱拳就要拜下。 赵括托住了李牧的手臂,说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与汝,也怪我未能将全盘的考虑告知于你。责罚刚刚也已经责罚过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燕王手中兵力仍存,我军下一步要如何行止的问题。”赵括对着李牧说道。 “末将愿将功赎罪,率领北地骑军突入燕国,与燕军决战!”李牧请战道。 “我相信,由汝率领,虽然燕军兵多,汝也可以战而胜之,为我赵国开疆拓土。可若燕军退而不战,收拢兵力固守蓟城呢?代地之骑兵不可久悬于外,待代地骑兵回转,燕军再行反击又当如何?”赵括问道。 “这?上将军可有方法逼燕军与我军决战?”李牧问道。 “莫说没有,便是有,在敌我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燕军如今变成了保家卫国之势,更有群众之基础,我军反而成了入侵之敌人,在此情形下,即便胜了,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而已,我赵国恢复国力之日又要往后几年,得不偿失。”赵括回答道。 “那可如何是好?”李牧急切地问道。 “代地主将自廉颇将军走后已经空置多年,今汝有了攻燕之功,可领代地主将之位矣!”赵括没有直接回答李牧的问题。 “末将尺寸之功,险些坏了上将军之谋算。此不赦之罪也,安敢妄图以此功劳而居主将之位?上将军心中定已有了新的计划,还请下令末将,末将甘为驱使,绝无二话!” “如此甚好!”赵括心想,总算是吧你给拿下了,又是伟人的教导、又是兵法的普及、又是官位的试探,老子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培养了,希望不要辜负自己啊。 “去把任武和赵启都找来吧,到中军帐中,我给你们布置接下来的任务。”赵括淡淡地说道。 “诺!”一旁的李牧激动坏了,上将军果然是上将军,怎样都有办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令下三人,再次分兵 少倾,中军营帐中,任武、赵启和李牧鱼贯而入。 赵括端坐中央,说道:“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情况本将也不多做介绍了,只是强调一点,此役牵一发而动全身,各位领命后,需依令行事,不可再有迁延枉顾之事!” “诺!”三人一齐应诺道,而李牧的脸已然被羞的通红。 “李牧!”赵括率先点了李牧的将。 “末将在!”李牧回应道。 “明日兵分两路,一路三千人押解今日之俘虏北返,另一路南下鄗城,押解鄗城中俘虏北上!燕军俘虏中多为燕北人士,与胡人多有血仇,可利用此点,使其加入我代地之军,以抗匈奴,当然或因家眷之关系,不肯入我军,可明确告知:本将已率军攻入燕地,燕北之地必取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李牧应诺道。 “此其一也。其二,回转北地后,需大肆露面,而吾之升任状亦会同时抵达。此状抵达后,当立即率领两万大军南下,经代邑,迅速穿插之鄗城以北百里处,并切断燕军粮道及退路!明白吗!”赵括问道。 “诺!末将明白!”李牧虽然不知道燕军为啥又会去鄗城,但出于对上将军的信任,还是果断地应诺了。 “其三,明日两万大军南下鄗城,回来前,将三千步卒秘密交于赵启统领,但明面之上,此三千人仍在大军之中,不可让他人知晓。”赵括继续下令道。 “嗯,禀将军,此次南下,吾军尽是骑军,步军甚少。”李牧有些问难地说道。 “嗯,此事我倒是未曾料到,既如此,留下精锐骑兵三千可也。需善守之将,善守之卒!可否?”赵括问道。 “吾军皆精锐也,能攻善守!”李牧自信地说道。 “嗯,如此最好!”赵括回复道,随即便又开始点将:“任武!” “末将在!”任武双手抱拳答道。 “汝与鄗城一战中居功至伟,后续的战斗中,恐怕要你当一当配角了,没问题吧!”赵括笑着问道。 “哪的话,要不是上将军运筹帷幄,哪有我的功劳。但凭上将军吩咐!”任武很快答道。 “嗯!”赵括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日点齐兵马,随我入燕!”赵括继续说道。 “诺!”任武惊喜的说道,原还以为会让自己去办什么差事呢!入燕?这不是送功劳给自己吗? “别高兴的太早了!”赵括指着舆图说道:“你我出代邑后,入上谷而占沮阳,随后由汝率骑兵两千,步卒三千东进渔阳,彻底切断蓟城与北地之联系。” “诺!”任武更加兴奋了,上将军这是准备一口吃掉整个燕北区域啊!又是一郡之地收入囊中,美滋滋! 赵括没有理会兴奋的任武,转而继续说道:“而后汝率骑军两千为主力,扫荡燕北地区,注意两件事情:其一,我军兵少,必不可一城一池进行攻伐,愿意投降者,可令其去甲胄兵刃后放返回归蓟城;其二,大张旗鼓地打听通往箕子朝鲜的通道以及人参的相关事宜,并对辽东地区派出侦骑,勘测路线!” “啊?”任武有些疑惑,这打听箕子朝鲜本就是自己想做的,可是为啥要大张旗鼓啊?是要让谁知道吗? “啊什么啊?听清楚了没有?”赵括佯装生气地问道。 “末将明白!”任武答道。 赵括又想了一会儿,说道:“干脆别派什么侦骑了,带汝扫荡得差不多,就率骑兵东出辽东吧!” “啊?如此一来,将军您手里的兵力!燕王收拾此两战之败兵,便已有四万人马,再加上辽东放归的人马,燕王很快能够聚集不少于六万人马,若是燕王攻来?”任武有些担心道。 “无碍!执行命令就是。东出辽东只是为大军做探路,无需拔营夺寨,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最重要的是,非吾之将令,不归!明白吗?”赵括严肃地说道 “诺!”任武显然也听出了些什么?上将军统帅全军,除了上将军的将令自己还需要听谁的将令吗?上将军不会无来由地特也强调这一点,除非...... 赵括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继续点将道:“赵启!” “末将在。”赵启出班应答道。 “你身形魁梧,又最擅长步战,除却李牧留给你的三千精兵,吾之亲兵护卫也留你三百,明日再于陷阵军中选精兵两千,与李牧一同回转鄗城。” “汝会鄗城之任务为:加固城防,多备粮草器械,务必将其打造得固若金汤!明白吗?”赵启下令道。 “上将军,陷阵军中精兵统计也不过三千之数,吾这就带走了两千,甚至还带走了您的亲兵三百,李将军离开鄗城后又直接回了北地,任将军扫荡燕国北地后又行东进,那几乎是你手中全部的精锐就只有一千左右的步军了。燕国再怎么说也是大国,虽二败于我手,但仍有带甲之士数万也!将军您又深入燕国境内....”赵启再次小心地提醒着赵括。 “放心吧,以我今日之名,就算是待千余人往燕国去,燕王又敢那我怎么办呢!汝需注意,对外,汝只有两千部队在鄗城修整,其余三千精兵要秘密藏起来,或是称作民壮,或是收于军营,不可暴露,汝可明白?”赵括解释道。 “上将军是要我藏兵于鄗城?末将明白了。大粮山中之故事,末将老熟悉了!”赵启很快答应道,既然上将军没有轻敌,也没有危险,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知道太多,毕竟从上党之战开始,他就知道自家这位上将军布阵天马行空,非到最后一刻,才能知晓通盘的布局与谋算。 而跟随在上将军身边这么久,赵启一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上将军会告诉自己的,其余的不该问的别问! 见赵启答应得爽快,赵括也愣了一愣,这小子有长进啊!不再一根筋啦? 但该嘱咐的还是得嘱咐,赵括又说道:“记着若有败兵逃来鄗城,可作收拢整编,若是败将逃来,一律拒绝入城!明白吗?” “诺,末将明白!”赵启再次应诺道。 “好了,汝等下去准备吧!另外赵启去把平原君请来!”赵括最后吩咐道。 剩下的,就该平原君出场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军报之事,关系重大 “我的上将军啊!终于想到本君了!”平原君一进营帐就抱怨起赵括来:“据传你对李将军发了好大的火,本想来找你的,却被任武劝阻了。说你正在气头上......” “无碍,已经解决了!问题不大!”赵括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平原君点头说道。他明白军队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赵括既然这么说想必也不是大事,更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两路燕军皆已击退,大胜而归,自己的封邑估计可以涨一涨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知上将军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平原君问道。 “嗯,简单,军报!”赵括直截了当地说道。 “上将军放心!”平原君笑道:“早已准备妥当,正要给上将军过目!” 说着就从衣袖中抽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竹简,递道赵括的手里。 赵括也不客气,拿了过来,便展开在桌案之上。只见竹简之上洋洋洒洒百余字: 臣平原君赵胜具表以闻: 自我军鄗城打败燕王之军,上将军括者,不辞劳苦,星夜兼程,累时三日,于入夜十分,终至代邑。与北地军主将,李将军牧者,南北对进,共击燕军偏师于代邑。战至夤夜,终破之,斩敌无算,所获颇丰,燕军仅余不足万人狼狈而东逃也。 至此,燕军范我之十万大军,已然悉数为我军所击溃,燕军之危已解,我军收拢部署,打扫战场后,当不日即可还师邯郸矣! 赵括看后,显然,其中用了很多的春秋笔法,比如斩获的数量,都没有明确,严格说来这并不算是一封合格的军报,但确实对赵括很有利的军报,也算是平原君对于赵括分润军功之举的投桃报李吧。 但这显然并不是赵括所想要的。 “多谢平原君好意!”赵括站起身来对平原君一揖道。 “上将军哪里话,本君要多谢上将军才是!”平原君也站起身来回礼道。 “只是,平原君,如此模糊的数据,就怕我王对平原君不甚满意啊!”赵括说道。 “上将军放心,老夫已有对策,老夫又不曾深入参与军机,仅凭零零碎碎听取之军机,本君实在无法确认数据,况且大胜之下,想必我王也不会对此多加追究的”平原君自信地说道。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说着赵括将之前任武统计好数据的竹简交到平原君的手上,随后继续说道:“此为我军真实之战损及缴获数据,战没、重伤、轻伤的数量,以及阵斩数量、俘虏的数量还有物资缴获的数量都在上面了,经得起任何人的检查。” “这......”平原君有些诧异,不应该虚报些吗?比如缴获少点,阵斩多点...... “不必惊讶,如实上报即可。”赵括看着有些讶异的平原君,继续说道:“只是文之结尾,我军并不会择日回返邯郸,而会东进燕国!” “啊?”平原君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燕国的主力大军都被自己给打趴下了,正是进军燕国,削弱燕国的好时候,只是自己的兵力是不是不太够? “上将军,此时兵进燕国,莫如再等几日,等三郡之兵到后再一举进兵,一则把握更大,二则即便不能灭了燕国,也要让燕国付出巨大的代价!”平原君建议道。 “哈哈!三郡之兵,在我军破燕王于鄗城之时,我已令其屯驻上党,不再东进了!如今将令应该已经抵达廉颇老将军手上了!平原君是对本将没信心吗?”赵括调侃道。 “那自是没有!上将军出马,必然已是有了全盘的谋算,是本君多言了!”平原君也笑道。 如今的他已经对赵括有了一丝丝的盲目崇拜,毕竟以弱胜强,已经三次了。若说上党之战还不可解释为廉颇将军的帮助,抑或者是运气,但这两次可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这战也就是赵括了,换任何人来估计就是死守邯郸等待救援的命了。可是到了赵括手里,仅凭着自己帮忙凑齐的不到三万的乌合之众,先是三万破六万,后又是五万围四万,自己损失不过数千,却换了燕军数万的精锐。此等战力,要是再给他几万人马,估计他娘的敢打蓟城! “也罢!老夫加上便是!”平原君继续说道。 “平原君不妨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判断嘛!”赵括继续说道。 “什么?”平原有些疑惑。 “判断什么?能否攻下蓟城吗?应该不能吧!至少是不太好攻!”平原君喃喃自语道。 “噗。”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赵括,一口将茶水喷出!老小子这是飘了啊!几万人马就敢打蓟城?!你知道蓟城城墙有多高多厚吗! “平原君说笑了!”赵括也决定不再跟平原君绕圈子了,直接说道:“首先此战之功要归于燕军战力之羸弱,而非吾之指挥,换句话来说,便是由平原君或是其他任何文臣来指挥都能获胜!可以从燕军不分主次的分兵入手阐述此事!” “上将军在说笑耶?若让老夫来指挥,估计早已是燕军俘虏矣!”平原君不可置信地说道,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赵括说道:“上将军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也对,不得不怕啊,前面刚刚把秦国打趴下,转过头赵王就赏赐了一顿鞭笞,这次又把燕国给打趴下了,若是不谦虚点,再来一顿鞭笞可真受不了了啊! “你就当是吧!一定要在其中说明即便文臣领兵,亦可获胜!”赵括没有理会平原君的臆想,稍稍思考一番后说道:“就说便是平阳君领兵,即可战而胜之吧!” “老夫明白了!”平原君老神在在地说道。 “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告诉燕王,我军即将攻击燕北!”赵括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么写:私以为,上将军率大军入燕,弃燕南而夺燕北苦寒之地,乃为打通去往箕子朝鲜之路也,有以公肥私之嫌!......” “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光明正大,我要人参 “还未说完呢!别急啊!”赵括安抚平原君道。 “说道何处了?哦,有以公肥私之嫌,或者假公济私都可以哈!”赵括笑道。 随即赵括继续说道:“若待其打通箕子朝鲜之路也,寻得人参之物,则其无性命之忧矣。当适时,三郡之兵视其为战神,代地之兵为其心腹之将掌控,邯郸之兵又经燕国之战而盲从之,则举国之兵皆为其所用,只知上将军而不知王也。” 平原君听着赵括的口述,手都有点儿抖了。 赵括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若此时其性命之锁一解,恐生其他念想。臣冒死以闻:今以马服君滔天之功,赫赫之威名,命不可久方为乃赵国之幸,性命无碍则或成我王之害也。未保万一,今言祸已止,可以其受伤之名,令其离苦寒之燕北,而回返邯郸养伤,另择心腹之人代之。则一可解其兵权,二可断其寻参之路,以此保住国之栋梁!望我王察之纳之!” “上将军这是意欲何为啊?”平原君有点抖了,他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事情,那种说出来就是错就是祸的事情。 “无他,为平原君着想而已。”赵括厚着脸皮说道:“本将图谋燕北正是为了打通箕子朝鲜之路,也确实在以公肥私,没有任何问题啊!而平原君你作为王上的叔父,在差距到这点之后自然应该向我王如实地禀告啊,不然我王派你来做什么呢?” “可是,上将军您是为我赵国才落得英年不久的啊,为上将军找药也是应有之意,何来妨害之说?!”平原君有些生气地说道。 “是不是妨害,我说了不算!君上说了也不算,王上说了才算!”赵括继续说道。 “若是,本君说的是假如,假如我王一时不察,为我及众臣所蒙蔽,下令解除上将军的军权,令你回转邯郸,上将军准备如何做呢?”平原君把心一横向赵括发问道。 “放心,大军中多是大臣的家奴,纵然我威望再高,也不及家眷在手,本将不会反的!”赵括看着一脸决绝的平原君,笑着回答道。 也对,大军从邯郸而来,无论是改名叫陷阵的奴仆军,还是原来的邯郸大营,他们的家眷可都在邯郸,在赵王的掌控之中,即便一小撮人愿意跟随赵括,绝大部分人还是回投鼠忌器的。如此,赵括自然是不会反的,那既然不想反,赵括整这一出作甚? 试探自己?还是...... 赵括似乎看出了平原君的疑惑:“如此作为,是因为本将信任平原君,与其让他人在我王面前诋毁,不如让平原君将话点透!出兵燕北,寻访人参皆是我下一步真实之动作,也是必须要为之的,君上不会认为我不该寻访吧!” “那自然是可以寻访的!”平原君答道。 “既然如此,吾便将吾之私心公诸于众,一则以免事后之非议,二则也为能探明我王之态度!若是其.......本将也好及时抽身不是!”赵括继续说道。 “哎!”平原君轻叹了一口气,以他对自己王上的了解,自己这封军报呈上去,十有八九,我王就会如信中所言,遣使夺军。 赵括有错吗?打败燕国,夺取燕北,顺便给自己找点药材,有什么问题吗?虽然硬要说,确实是以公肥私,但问题是这私本身就是工伤啊! “上将军,不若由本君好好劝导我王一番如何?”平原君劝道。 “平原君!若是由您上呈此事,直言厉害,言语之上还在你我把控之内,无非也就是个罢官夺权嘛,可若是您上书求情,则其中厉害必由他人所奏,则恐你我二人,皆有性命之危矣。”赵括笑着说道。 是呀,自己本来就跟赵括走得近,要再不实话实说,还不得被打入赵括一党,而政敌攻击之下,安能得脱? “也罢!如上将军所言便是!”平原君咬了咬牙缓缓答应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平原君走出营帐,望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平原君的叹息中,月色更加明亮了! 同样的唉声叹气发生在燕国的国都之中,经过三天的疯狂逃跑,燕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蓟城,趁着夜色,燕王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王宫之中。 阶下只有国相栗腹一人,手上缠这葛布,一身衣物还未来得及换新,不仅脏兮兮的,更是破破烂烂不像样子。 “国相,手臂如何啊!”燕王关心的问道。 “有劳我王挂记,军医已进行了包扎,好在切口不深,修养些时日也就好了!”栗腹回答道。 “哎,国相可不能再有自残之举啊,我燕国不可没有国相啊!”燕王动情地说道。 栗腹在心中暗骂道,要不是你死要面子不肯撤退,老夫至于自残吗!但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只能装作感恩戴德的样子地说道:“多谢我王!” “嗯,伤亡情况如何?跟随我们回到蓟城的还有多少兵马?”燕王继续问道。 “禀我王:由于赵军的骑军追击,致使我军后军不得不有人进行阻击,故而随我王一同回来之兵不足万人!然,后续之兵正陆续回转,预计应该还有万余人!”栗腹回答道。 “六万大军,只剩两万不到。哎......”燕王哀叹道:“将渠可有消息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暂无具体消息,据溃兵言,最后见到将渠将军,其正朝赵军杀去,若果真如此,将渠将军或已阵亡或已为赵军所俘矣!”栗腹回答道。 “哎,将渠将军真忠贞之士也!”燕王感叹道。 “我王慎言!”栗腹突然阻止道:“此战需有人承担战败之后果耶!若是将渠将军战没,我王可恩自上出,免其责罚便是,万不可称赞之,否则吾便只有一死矣!” 燕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战败与赵国,国内需要解释,需要有人背锅,自己是不可能背锅的,那谁来背?不是将渠便是国相栗腹了。 “本王知之矣!”燕王再次感叹道,心中对将渠说了声抱歉后,继续问道:“北路卿秦所部如何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燕王归蓟,计算赵括 “禀我王,当日夜里便越已放出斥候通知卿秦立即撤退,回转蓟城,想必如今斥候已经到了代邑!若是顺利的话,今晚卿秦将军便会率军撤退,即便路上有所耽搁,命令也应该在明日清晨送达!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卿秦将军便可回到蓟城!”国相栗腹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会儿说道。 “嗨...此次伐赵,本一切顺利,奈何中途杀出个赵括,此人不死,伐赵几无可能矣!”燕王叹息道。 “据传其在上党一战中用脑过度,又被赵王一书王令给气着,吐出大口鲜血,导致气血亏空,仅剩三五年之性命!”栗腹略略思考说道:“但三五年后,赵国国力大增,吾燕国再也不是其对手矣!” “上天何眷赵而不恋燕耶?”燕王仰头叹道。 “我王还请收敛心神!关注于当下才是。”栗腹说道:“若我是赵括,必定趁我军大败之时入侵我国,以寻求再次之决战,彻底打垮我军,使得三五年间我军再无力攻赵。” “是也!赵括定会进兵!”燕王突然惊醒道:“可是,其用兵也天马行空,吾国何人可及,何人可知,又有何人可当焉?” 燕王一气三问,顿时把气氛压至谷底。是呀,谁都没有猜到赵括会兵出邯郸,在鄗城决战。今天赵括要攻燕,天知道他会先取哪里,从哪儿进攻!或者说即便通过细作等手段知道了,你就敢信吗?万一是赵括的计策呢? 燕军经此一战已经彻彻底底的犯上了“恐括症”,非得一场大胜不能解救! 国相栗腹好似突然想到了啥,对燕王说道:“我王容禀,无论赵括兵出何方,其最终目的无非有二,要么寻求与我军之决战,要么破我都城蓟城!或者二者合一,先破我军主力,再占我都城蓟城!从而迫使我王割让大片领土,抑或者......” 栗腹停顿了下,后面的话有点儿冒大不韪了!意思传达到就行,燕国好歹是七强之一,要灭国还是不太可能的,至少老大哥秦国就不会坐视! “无论如何,蓟城必定是其攻击之目标也!”栗腹总结道:“故我军宜集中兵力于蓟城之中,不与赵括野战,其计虽多,攻城之战却只能是实打实地拼兵力拼消耗,如此便可扬我军兵力较多之长,而避我军谋略不足之短。” “此言有理也!”燕王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军亦不可久守焉,须知久守必失啊!况时间乃是站在赵国一方,若赵括围困三年,我军岂不是不战而败焉?” “我王容禀:此策乃是短时之策也,乃是为了防止我军为赵括短时间内击败而致使全局崩坏之权宜之策也。而欲从根本解决问题,我王还需从两方面着手!”栗腹说道。 “哪两方面?国相快快讲来!”燕王急忙说道。 栗腹也不故作玄虚,直言道:“其一,我王需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其余诸国,尤其是秦国,在寻求其军事支援的同时,需尽量夸大我军之损失,夸大赵括之厉害,使各国闻括而色变,从而利用各国的外交、军事攻势,迫使赵国退兵。” “此策可也!”燕王点点头说道:“只要我军不再短时间内被赵括吃掉,待各国介入,赵军必退!” “此只能让我燕国暂时躲过一劫,然赵括仍在,则无伐赵之机矣。”栗腹继续说道:“故臣献策二:离间之计!需遣大量之细作往邯郸,行离间之计!” “此事恐无效也!”燕王有些犹豫道:“赵括刚刚立下大功,又在攻伐之关键时刻,此时行离间恐怕,赵王不会相信的。” “我王此言差矣。如今之功比之上党之功如何?”栗腹问道。 “此番攻我,虽战而胜之,不过所获无非几万之军功与些许粮秣武备而已,更尚未获得土地,怎可与上党之功相提并论,无论军功或是收获皆远不及矣。”燕王答道。 “然也!上党之功大,而攻燕之功小也!然则上党之泼天之功,赵王居然毫无赏赐,更因不知之小事鞭笞于括,可见其心胸并非广阔之人,更无容人之量也。今赵括再立功勋,难免有功高盖主之嫌疑,今我用间,不为其他,只为给赵王一个理由一个台阶,其必下也!”栗腹解释道。 “是何台阶?”燕王不解地问道。 “只需让赵王意识到:纵然赵括或无造反之心,可赵括已有造反之能矣!”栗腹稍作停顿,让燕王消化一下这句话,随后继续说道:“既有造反之能,便随时可以造反,今日或无造反之心,明日便可生出造反之心!” “以赵王不能容人之脾性,怎会容忍卧榻之侧,随时会有一只猛虎窥伺,则赵王必除之而后快,即便碍于其功绩不便直接动手,先行调离军队,而后无疾而终,便是应有之意也!”栗腹继续分析道。 “嗯,国相此言有理也!但还不够,只要赵括只有三年之寿命,赵王就无惧其有造反之心!故吾等还需给赵王把此漏洞补上!”燕王略一思考后说道。 “我王圣明!”栗腹双手抱拳一揖到底说道:“不知此言如何?我王欲交好于马服君,特遣使者往箕子朝鲜,不惜千金,欲寻得千年之人参,以供马服君治病之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言大善!”燕王笑道:“不仅要传,更要实际去做,立即着手去做,发国书、悬赏,要人尽皆知,当然若果真能够寻得千年人参,那是再好不过之事!虽千金、万金,亦不惜矣!若能得马服君归燕,何惧赵国焉!纵不得马服君,赵国亦再难容之矣!” “诺!”栗腹答道:“微臣就这安排国书、使者,不日便赴箕子朝鲜,递交国书,张贴悬赏。” “要快,要荣重!吾当亲自送行也!”燕王继续说道。 “微臣明白!”栗腹再答道。 而在燕国二巨头兴致勃勃地准备对付赵括之时,燕军为赵括所破的消息也不可避免地传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夜种草,提防赵括 在遥远的邯郸赵王宫中,赵王在手中已经拿到了平原君递送的鄗城大捷的军报,可惜时至深夜,不然他非把群臣都叫来分享这一喜讯不可! 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将平阳君赵豹叫了过来,与其分享捷报之喜悦,其在几次朝议上的配合,令赵王十分满意,自然引为心腹。 “燕军主力已破,北路偏师在我军夹击之下,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恭喜我王,胜强秦之后再败燕国,从此我赵国可称,霸矣!”照例平阳君先来一通马屁。 “平阳君过誉了,赵国相较于秦国,仍是有一定距离的,称霸之言可不能乱说啊!”赵王一脸笑意地拒绝道,显然这样的拒绝毫无力度…… “王上岂可妄自菲薄焉!我赵已夺秦国三郡之地,可谓潜力无限;而今又败燕国与鄗城,此近无忧矣;假以时日,我王必能称霸中原!”平阳君继续拍着马屁。 “哈哈……”赵王大笑道!显然这通马屁,拍得很舒适! “不过这都多亏了马服君啊!这两仗打得漂亮……真可谓盖世之功也!”赵王欣喜之下也对赵括赞赏有加。 “那还不是多亏了大王慧眼识珠,若不是大王力排众议,大胆任用于马服君,否则哪有他施展的舞台呢?故马服君或可称为千里马,而大王更是相马有术之伯乐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也。”平阳君继续赞道。 “此言倒是不假,犹记得马服君之母尚且不信其子能替换廉颇,还跑到寡人这儿哭诉……想想若非寡人坚持,马服君也无法建立如此功勋也!”赵王自我感觉良好地回忆道。 平阳君见此状,当然明白赵王已经被拍到位了,该来点儿肉戏了,不然今晚岂不是白来了? “只是……”平原君略作犹豫状。 “只是什么?直言无妨!”正在兴头上的赵王大手子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敢欺瞒我王,下臣担心的也便是这盖世之功啊!”平阳君小心地说道。 “嗯?”赵王有些意外道。 “禀我王,若是旁人如廉颇等人得了这盖世之功倒也无妨,可马服君赵括不是旁人,乃我赵家公室之人,族谱列名之人也!”平阳君顿了顿,见赵王若有所思的样子。 于是便继续说道:“若此泼天之功在其他处倒也罢了,又在燕国之地。燕地过去便是箕子朝鲜呀!若是马服君年寿难永,此乃赵国之福我王之福。若是……难保不生出其他心思。到那时,盖世之功便成了盖世之祸了!” 言罢,平阳君便死死盯着赵王,努力捕捉赵王的一切细微的动作,期待得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果然,赵王没有让平阳君失望。 “盖世之将乃有盖世之功,他也该把这盖世之功给别人也分一分了!”赵王喃喃自语道。 “我王心中有数便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切不可因此而让马服君新生间隙!”平阳君又补充道。 好嘛,好人坏人全让他一个人做了。 正在谈论马服君的却不止赵国一家,情报系统最为发达的秦国虽然远在西陲,却也收到了赵国大败燕军于鄗城的消息。 秦王立马召集了上将军白起和相国范睢一起商议此事。 “赵括此子真乃天纵之才也,以三万弱旅,而行进攻之事,偏偏还将六万燕军精锐给一举击溃。当真是颇为不可思议!”秦王率先开启了夸赞模式。 “然也。其对于战场之选择,战机之把握已达如火纯青之地步,借以天时地利弥补自身兵力战力之不足,虽看似阴谋险计,实则成竹在胸也……”范睢紧接着秦王的话茬继续夸赞起赵括来。 就连不怎么说话的白起也说道:“此子,胆大心细也!” 见手下文武两位重臣都对赵括赞赏有加,秦王却又不乐意了,对着二人说道:“爱卿亦不可将其神话,若非燕军指挥蠢钝如猪,赵括也不会胜得如此轻松。” 话音一出,范睢和白起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接茬。听语气吧应该是在贬低赵括的,可是从这话里边……什么叫胜得那么轻松?也就是秦王你觉得赵括打赢是理所当然的呗,三万打六万,还必胜!咱还能怎么神话他? 秦王显然也发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儿怪,于是开口找补道:“赵括的厉害,吾等在上党便已经领教过了,便无需再多作感叹。而今重要的是:燕军大败已成事实,我国要如何处置?” “禀我王:赵国战胜我大秦后,与魏国共分我三郡之地,据细作探知,河内一郡实际也在赵国之控制之内,如此一来,赵国一战而得三郡之地,若任其发展,三五年之后,其国力将不逊于我大秦矣,若是再无燕国背后之掣肘,其必西进而攻我大秦,则我大秦百年基业,危矣。”范睢对着秦王深深一拜说道。 秦王虚扶一把说道:“相国之意,是要拉燕国一把?” “然也!救了燕国,就等于给赵国的侧后埋伏下一把刀子,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赵国来上一刀。我王试想下,若是前次上党之战时,燕国能从赵国背后直取邯郸,则胜负之数亦未可知矣!”范睢回应道。 “嗯!”秦王有些心动地点了点头,又对着白起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白起见秦王垂询,立即双手抱拳一以揖而道:“末将以为相国所言甚是,且山东诸国,赵魏已然联盟,楚国为我世仇,韩国亦仇视我大秦,齐国如今不问诸事,六国中,仅有燕国为我大秦之附翼,不可不帮不可不扶也!” “难得两位爱卿意见如此一致!”秦王笑道:“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就议一议,要如何救援燕国吧!白卿,你先来说说!” “诺!”白起看了范睢一眼,随即答道:“我意采取双管齐下之法救援燕国:一面派出使者递交国书,以调停战事之名要求赵国暂停刀兵,一面派兵十万,兵压河东,威慑赵国!” “噗!”还未等秦王相询,范睢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我王,万万不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范睢献策,白起补刀 “相国莫急,慢慢道来!”秦王见状笑着调侃范睢道。 “我王容禀:虽言我大秦需救援燕国,却不能将自身拉入泥潭之中,我军新败,不仅兵力损失惨重,粮草也是损失累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妄动刀兵啊!”范睢向秦王一拜而回应道。 在抬头的一瞬间,范睢看到了老神在在的白起,一脸的淡定,似乎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反驳放在心上,又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会如此反驳…… 不对啊!范睢心中暗道:能不能出兵,别人不知道,白起会不知道?还出兵十万,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出兵的问题了,那是惹火上身,替他人火中取栗。精明如白起怎么会在军事领域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再联想到白起说话前看向自己的一样,以及秦王将相和的话语。范睢心中一阵了然:好小子,好机警,好演技!差点被你骗了……那就演呗,谁怕谁? “禀我王:漫说我大秦如今无力动兵,便是仍有余力,也不应将其作为首要之手段。如此威逼,赵国极有可能将矛头指向我大秦,此乃为燕国火中取栗,实不可取也。”范睢一脸怒目地看着白起。 秦王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表演,他不是不知道两人在做戏给他看,但他之所以说出将相和的话语就是在提醒二人,而他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警醒与“不和”。 “相国认为要如何救援燕国呢?”秦王笑着问道。 “微臣认为此事需以外交之方式处理!”范睢答道。 “愿闻其详也!”秦王继续问道。 “其一,微臣估计燕国之使臣或已在路上,吾王可先备下国书一份,待燕使前来,遣使与燕使一道前去赵国调停战事!”范睢答道。 “此事与白卿所言无异也,然仅凭一纸国书,颇显单薄,恐赵王不愿就范啊!”秦王略略疑惑地问道。 “禀我王:此正是微臣与上将军相异之处焉!上将军欲以我大秦一国之军力相迫,而微臣欲以五国之外交相迫于赵国耶!” “细细说来!”秦王一下子来了精神,毕竟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如今七国之势者,乃一超一强五弱也。超者我大秦也,因我大秦据崤函之固,巴蜀、关中之富,而六国受阻于函谷,皆莫能西进者,故称超也!” “今赵者,兵锋锐利,强将如云,更有赵括之不世出之帅才,本应为另一超也,却前困于我大秦,后有燕国之骚扰,故仅能称强!” “其余五国,楚国虽大,权利过于分散,难成气候;燕、韩、魏三国国小民寡不足为虑,东齐自五国伐后,已是冢中枯骨,故曰五弱也。”范睢侃侃而谈道。 “当此局势,其余五国必不能容忍赵国再进一步。赵强,则各国聚于赵国而合力抗我大秦,而赵若更进一步,则秦赵共分五国矣,此非五国所愿也……”范睢继续分析道。 “相国此言有理,五国皆愿赵国顶在前方抗我大秦,却又不愿赵国继续强大。上党之战便是明证,山东五国除魏国外无一国相救于赵,甚至魏国也是在秦赵两败俱伤后方才出兵……”秦王再次点头表示同意道。 “我王此言极是!故救燕之事,非我大秦一国之事,其余诸国皆愿而不敢耳。若由我大秦出头,辅以说客,这山东诸国纵不能全往,愿往者二三国还是有的!”范睢笑着说道。 “譬如韩国,赵夺其上党之地,焉有不怒之理,因其力弱,故不敢言耳!又如魏国,虽曰协防河内,却徒有虚名,贪婪如魏王者,焉不求独占河内耶?又如齐国,虽元气大伤无力东顾,然唇亡齿寒之下,焉能毫无畏惧之心?至于楚国,向来以土地辽阔自居,焉能坐视赵国之扩展耶?”范睢一一分析着各国的想法,想来自上党之战后便在日日分析局势,时时思索变数,方有此论断也。 “彩!”秦王高兴地说道。底下人有眼力见儿,会来事儿,会想事儿,作为领导能不开心嘛…… “我王过奖了!”范睢微微一拜,随即给了白起一个挑衅的眼神…… 白起有些懵了,我都装傻充愣给你机会了还挑衅我是几个意思?真当我傻是吧!? 不待白起发动反击,秦王又问道:“然则,此战乃是由燕国发动,赵国作为受害者,又是战胜者,若是还需要割土相让,恐怕便是赵王答应,赵括等赵臣也不能答应吧!若真逼急了赵括,鱼死网破之下,我大秦也讨不了好啊!” “我王放心,方才之言仅是分析各国之心态尔,或可作为使者说服各国之要点,却并非我大秦之目标,更断然不是各国景从我大秦之条件,我大秦亦不会承诺给各国任何的好处!”范睢解释道。 “嗯!只是与赵国谈判还需注意尺度,即便有各国站在我大秦身后,亦不可咄咄相逼!”秦王略略皱眉说道。 “禀我王:此次出使之首要目标便是让赵王将赵括调回,只要赵括一回,以赵军之人马战力,纵然有战胜之威,却也难有进一步的收获。” “其后再徐徐图之,或可令燕国割让数城,或是赔付些军资粮草,以加深其矛盾,而不伤燕国之根本,可也!”范睢总结道。 “相国此言有理,明日相国便安排下去吧,先行联络山东各国,试探其对于燕赵之战的看法,伺机说服各国与我大秦一通调停战事!”秦王略略思考一番后拍板道。 “诺!”范睢高声应诺道,言毕又像白起发出挑衅的眼神。 秦王见状,试探性地问了问白起说道:“白卿可还有什么补充吗?” “嗯,末将以为,若是割地不如割燕北之地如何?若是赔付军资,则带上燕王的一个承诺:必赴箕子朝鲜取千年之人参献于上将军赵括如何?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如何?”白起淡淡地回答秦王道。 秦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舆图,仔细观瞧了起来。 范睢也是惊奇,白起说的什么啊,我王怎的如此大反应。只不过他还是小瞧了这几句话的威力。 少顷,秦王轻轻放下舆图,死死盯着白起,嘴中缓缓吐出两字:“大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范睢:喵喵喵?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胆大心黑,惠而不费 范睢都懵了,自己辛辛苦苦冥思苦想了无数个夜晚,哔哩啪啦地给秦王讲了一通,也就得了个“彩”而已。而白起呢?就短短两句话,让秦王瞬间失态不说,更是获得了“大善”的褒奖。 真的,心态都崩了。 范睢努力回忆着白起的最后两句话,试图解开其中的奥妙。 “离间计!”范睢暗暗心惊道,自己还在想着如何解决燕赵之战,而白起却已经在想着如何解决秦赵之战了。范睢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对手”,只见他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仿佛刚刚献出如此毒计的是旁人一般。 此计之毒在于对于人心的把握。 先说燕北之地,毗邻东胡,物产啥的就别想了,虽然近年来东胡老实了很多,但还是得有军队守着看着吧,不然保不齐哪天东胡就闹个别扭过来打劫一波,那损失就大了。 要养军队,物产却不丰富,拿下之后地盘是扩大了,国力却更衰微了,拿这块地方等于是为燕国去包袱,而给自己加包袱。但这块地有一个其他地方都没有的好处——通箕子朝鲜啊!而箕子朝鲜有赵括急需的药物——人参啊! 你说赵王拿是不拿!拿了赵国受损,不拿,打败燕国的是赵括,人家现在性命危在旦夕,如今好容易有了解决之路,你不要?是不是看不起赵括!分分钟反了你信不信! 同样的,让燕王做出找寻千年人参的承诺,一则既然有了人参的承诺,其他的物资补偿就得相应的少了;二则,要是没有找到千年人参缓则罢了,若真是找到了,性命攸关之下,赵括是姓赵还是姓燕,可就说不好了啊! 如此一来,赵王与赵括不可避免地被分割为了两个对立的阵营,因为利益而对立的阵营,也是最难调和的阵营。 当然,此计不是没得破,若是赵王一心为了赵括,甚至会主动索要燕北之地,若是赵括一心为了赵国,那必然以头抢地也要拒绝! 只是,可能吗?!且不论赵括的忠心如何!就单单赵王就不可能为了赵括去拿燕北这样的苦寒之地,从他对大胜秦军后的赵括的态度就可以知晓。 所以,此计一出,赵王与赵括之间必生嫌隙,而且是那种永远无法弥合的嫌隙,直到一方彻底地倒下! “还说人家赵括是胆大心细,你就是个胆大心黑的!”范睢在心中疯狂吐槽道。 当然,此计于秦国确实大利,若是赵王最终干掉了赵括,那么赵国便少了一个能打的将军;若是赵括因为此事背叛的赵国,那更是秦国之喜,除了秦国,谁还敢接纳这样一位战神呢? 至于赵括干掉赵王,嗯,应该不太可能吧!当然,就算真的是赵括干掉了赵王,以臣弑君,不正好给了秦国以出兵的借口吗!届时赵国内有赵王残存势力的反扑,外有秦军大军压境,中失去了各国之支援,纵然以赵括之天才,也难挡四面八方之敌人吧。 此百利而无一害者也。更是无需秦国付出多少代价,即便看白起不顺眼的范睢也不得不承认此计甚好,啊呸,甚毒也! “上将军此计妙不可言也,微臣自愧弗如!”范睢脸上笑嘻嘻,心里彼其娘之地说道。 秦王见着范睢满脸的不自然,心中也是感慨,掌握了一晚上的主动权,临了却被人家一句话给KO了,心里能不憋屈、能不生气吗!但秦王并不准备调和,相爱相杀才是他的最爱! “嗯,相国,在于燕国使者相谈时,务必要他们将此两个条件给加上!”秦王思考着说道;“不,直接派使者去燕国,告诉燕王,就说我说的,秦国出面的条件便是按以上的条件补偿赵国!” “诺!微臣立马着手安排!”范睢咬牙应诺道。 “若是加些细作宣扬,效果会更加好!”一旁的白起一边依旧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一边缓缓地补充道。 “对!令邯郸细作做好准备,一旦我大秦介入调停,务必将燕王的条件宣扬得人尽皆知!”秦王继续下令道。 “诺!”相国范睢继续应诺道。 ...... 无论对于有些气急败坏的赵括,或是灰心丧气的燕王,又或是兴奋异常的赵王,以及处心积虑的秦王,这一夜都显得那样的漫长,在焦急的等待中,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清晨的曙光再次照耀大地。料峭秋风催人醒,微冷! 深秋的凝露提醒着赵括,要快些结束战斗了!否则等到天寒地冻,导致大面积的非战斗减员就不是自己所希望的了。 “唏律律!”战马嘶鸣,宣告它已经准备好再次开吧! “砰砰砰!”长矛杵在地面,部队业已集结完毕。 “上将军!汝可得想好啊!此军报一旦送出,可就再也追不回来了!”平原君再三跟赵括确认着! “嗨,君上,您都跟我确认了八百遍了!发发发!”赵括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 “哎,行吧!”平原君无奈,只得叫来侍从,嘱咐道:“此军报乃我军之绝密,必须亲手交到我王手中,汝持吾之印信而去!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我王手中,便是宦者令要接也不行!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亲自交到我王手中!”侍从复诵道。 随机,平原君将书简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火漆完好,装入葛布做的袋子中,再以火漆封死,这才将自己的印信与竹简一起交给了侍从! 而侍从也没让平原君久候,将印信与竹简小心得放入怀中,随后便与大军分手,直奔邯郸而去! 随着军报的离去,卯时一刻已到,众将军应卯而来,再与赵括见礼后,按照之前的吩咐,一路押解俘虏先行回返北方代地,一路南下返回鄗城而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着同僚远去,任武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急不可耐地向赵括请命道:“上将军,我们也上路吧!” 毕竟这可是杀入敌国啊!开疆拓土之功,相信任何一位将军都不愿耽搁半分。 “出发!”赵括下令道。 “燕国,我来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括伐燕,秦使至蓟 败逃的燕军马不停蹄却又慌不择路,一路逃窜,也将赵军大破燕军的消息传遍了燕赵边境。而这样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迅速地向燕北之地扩散。 等三日后,赵括率军抵达赵燕边境之时,几座燕国的城池已经悄悄升起了赵国的旗帜,更是为赵军准备好了犒劳的肉食和酒水。 这让踌躇满志的任武将军心里很是憋屈,自己还没发力呢,对面就直接倒下了?咋办也不能再冲上去揍一顿吧!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对着送来的肉食一顿输出,痛并快乐着...... 随后的日子里,赵括率赵军主力,逐步入上谷而占沮阳,随后在沮阳建立大本营,监视南部蓟城的动向,同时又命任武为先锋,携马步兵五千人继续东向占渔阳而扫荡燕北。 北地的燕军精锐早已被燕王攻赵之时抽调一空,仅余一些守城之老弱之卒,面对连胜两场的赵军,燕军实在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皆或降或走。赵军几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燕北之地。 而在南部的蓟城之中,燕王在接到卿秦所率大军为赵军破于代邑的噩耗后,便龟缩在蓟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加上蓟城本身的守卫和陆续难逃的北地之兵,再加上朝中众臣贡献的家奴,手中兵力已经达到七万余人,可如今的燕王完全没有与赵括再战一场的打算,没办法,打怕了!十万大军跟人家杠,没两个回合被对方杠掉一半,这还怎么玩? 老老实实龟缩吧! 燕王听取了国相栗腹的建议,屯重兵于蓟城,只守不攻,广撒使者,寻求外援,静待“国际”风云变化! 大哥大秦国首先给自己回信了。到底还是自家大哥靠谱啊!燕王激动地打开了秦王的国书。 首先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老子跟赵国在上党杠家底的时候,喊你出兵你咋不出兵?等老子杠输了,才想起来要跟赵国杠!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大哥我都没能杠过!怎么的,你战力比你大哥我更高呗? 好吧,杠就杠吧!你也好好杠啊,连杠两场都快让人给杠得快全军覆没了。让你来漏个两手让咱也涨涨眼啊!结果手没露成,倒是把自己的屁股给漏了出来。怎么的,小老弟现在杠不过就又想起老大哥来啦? 哎......瞅你也怪倒霉的,碰到赵括这个死变态了。行吧,老哥在帮你一把哈! 但你自己挑的事儿,要想平事儿,不付出点啥是指定不行了!这么的,燕北那块反正也荒凉,割给赵国算了,再跟那个赵括写个保证书,保证回头就给他去弄箕子朝鲜的千年人参。 嗯,拿着这两样东西,直接道邯郸城里头去等着。老哥我豁出去老脸去其他国家摇人,跟你一起去劝劝赵王,应该问题不大,至少也得吧那个赵括给调回来。 燕王看后,喜忧参半!喜的是老大哥秦国没有放弃自己,还主动约上了其他几个国家要来调停,忧的是要把燕北之地给割出去。 虽然说燕北苦寒,还有胡人为害,可那几乎占了燕国五分之二的土地啊!就这么割让出去,实在心有不甘。但老大哥都说了,自己挑的事儿,要自己的土地去平事儿,也没错! 正在燕王唉声叹气准备接受秦国的条件与“建议”时,国相栗腹奉命而来,双手接过了秦国的国书便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浏览完毕。抬头却见着愁眉苦脸的燕王。 栗腹问道:“我王,秦国不是答应调停吗?怎的还如此难过?脸色如此难看?” “嗨,秦国要吾割让燕北之地,还要做出保证去寻那箕子朝鲜之人参......人参倒还好说,给箕子朝鲜下封国书也就是了,可这燕北之地,虽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到底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啊,更是占据了我燕国大半个版图,寡人实在是不舍也。” “原来如此!我王还请细看秦国之国书。”国相栗腹又将国书递还给燕王。 燕王接过,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道:“寡人已细读再三,并无其他含义啊?” “此乃秦国之离间之计也!”栗腹答道。 “离间之计?”燕王疑惑道。 “然也,无论燕北之地亦或是人参之物,皆赵上将军括所需之物也,而非赵王所想之地、所欲之物也。人皆知燕北苦寒,得之无益于国,若以此为凭,要赵王退兵,赵王会愿意吗?”栗腹继续问道。 “或心有不甘,然军权在赵括手上?”燕王答道。 “赵王必先撤赵括,而后再与我或谈或打,以求燕南之地!”栗腹补充道。 “我王不觉得此份国书,在最后的部分有些意犹未尽吗?”栗腹又问道。 “确实断的有些突然,关于赵括离去后的事项几乎只字未提。倒也能理解,赵括去后,便是重分国界而已,亦无需参与了。”燕王回应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赵括去后,区区三万赵军,便已经不再是我燕国之对手呢?而若是我军可以趁赵括离去的这段时间,一鼓作气,吞掉燕北的赵军。” “远在邯郸的赵括便是有翻天之能,总不能凭空再变出几万大军出来吧?没有了军队的赵括也就失去了爪牙,不再可怕,而此时的邯郸失去燕北之军后,已然没有任何地防御之兵,而我军则可长驱直入,反败为胜!”栗腹边比划边说道。 “你疯啦!赵括还在呢!即便我军趁赵括回转邯郸吞了燕北之军,赵国还有三郡之兵还有代地之兵,随便哪只兵在赵括的手上,你我还能全身而退?”燕王呵斥道。 “这便要说道秦国这封国书了。此国书明面上是训斥与我燕国,实际上还是给我燕国撑腰的,那么如果我军屯北地之兵而东进,只需先行联络秦国,秦国必然派兵策应我军,到那时三郡之兵不可轻动,代地之兵劳师以远,我军兵围邯郸后,赵括不就在我等手中了吗!还怕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秦国的离间之计得逞的情况下!”栗腹接着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 第一百六十章 众使临赵,秦使挑头 “既然如此,不论成功与否,我国之损失不过燕北之地而已,已是万幸,万一侥幸成功,则我军翻盘有望!”燕王说道:“国相,还请为我拟写国书,今日便派出使者与秦使共往邯郸。” “诺!”栗腹恭敬地应诺道。 “另外我王,据细作称,我军大将将渠为赵军所虏,是否也要在国书中体现,嗯,看是否要赎买回来?”栗腹似又想起了啥对燕王问道。 “哎......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知兵事也,却被赵军一举而击溃,人也为赵军所俘虏,真乃我燕军之耻也!寡人真浪费金帛赎还于他。”燕王有些恼怒的想道。 “我王还请三思,毕竟将渠将军是为我王而战,虽能力有限导致战事不顺,以致被俘,然念其忠心可嘉,又是主动为我王殿后,此情此景不可不赎也!若是此次不赎,下次更有何人愿为我王奔走、卖命耶?”栗腹假惺惺地劝解道。 虽则是在劝导燕王赎买将渠,实则在不经意间已经把战败的罪责推到了将渠的身上,更是冠之以无能之名。可想而知,即便将渠被赎回,其结果也只是一个背锅位,而作为败军之罪魁祸首,又担无能之名,其再难在燕国朝堂有一席之地矣。 所谓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燕王却对栗腹此举赞赏有加,赞曰:“国相真乃国士也,不怪罪其当众违逆之举,更是主动劝导寡人,时时处处为寡人为燕国着想,燕国得君,何其幸哉!” “不敢当!”栗腹谦逊地回应道。 ...... 而在燕王君臣互相夸赞之时,在邯郸的王宫之内,平原君的密函军报也顺利送达了赵王的手上。依旧是一个深夜,依旧是赵王与平阳君二人相对而坐。 灯火飘忽,殿内一片冷霜,丝毫没有得到捷报之喜悦之情,不仅是因为代邑之战结局早有预料,更是因为平原君在军报中提及的赵括燕北的攻势,以及平原君对于赵括的忧虑。 “平原君到底是我王之叔父,虽然或有相帮与马服君,但都是看在赵国的份上,其心还是向着我王的!此军报中所述皆是老成谋国之言也!”平阳君不吝夸奖道。 “平原君一心为国,此情可嘉也!”赵王给平原君定性道。 既然平原君已经定了性,那么他的建言也便是定了性了,那么换句话来说他对于赵括的忧虑,也就变成了赵王,乃至于赵国对于赵括的忧虑了。 “如今赵括手握兵权,又只身在外,恐君命有所不受也!况此时赵括应该还未真正行动,若我王贸然撤换,恐遭朝臣议论矣。不若待其攻入燕国后,坐实其战略之后,吾等再行处置如何?”平阳君建议道。 “为今之计,亦只能如此了。可是,若换下赵括,何人可担当主将一职呢?”燕王问道。 “禀我王,燕国已然二败于我军之手,军心战力已不如我,只需遣一老成持重之臣代替赵括即可,我王无需忧虑。”平阳君答道。 “平原君年事已大,且又需跟随护送赵括回转邯郸,否则必是最佳之人选。”赵王喃喃自语道,随即眼神看下了眼前的平阳君:“平阳君可愿接手否?” 早已按捺不住的平阳君立即说道:“若是我王信任,敢不从命!” 这是啥!这是送功勋给自己啊!赵括栽树,自己摘果,去一趟燕国,拿下大片的燕土,从此手握大量军功,朝堂之上,上有赵王庇护,下有军功支撑,立于不败之地矣。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封邑也该扩一扩了。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你懂我的小心思,我明白你的小机灵,配合默契,各取所需。 而现在,只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把赵括换下来即可了。 时光不负有心人,机会很快到来。 赵括在燕北地区雷霆扫穴的军情很快传到了邯郸,邯郸的百姓们自发地上街庆祝上将军又打了胜仗,朝堂之上也处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而与此同时,数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地驶入了邯郸城中,正是应秦国邀请,前来调停的各国使臣。 以秦国为首,齐国、韩国、甚至魏国都派出了使臣,晋见赵王。没办法,韩国被秦国给打怕了,不敢不来;齐国怕赵国打顺手了,一个再顺手把自己也给打了;而魏国则是觊觎河内之地,想以此为要挟,彻底掌控河内。 唯有楚国,宁折不弯,本来还想着调停一下的,毕竟不能让燕国就这么被灭了不是。可是秦国使者一来,全国上下同仇敌忾,什么调停?不可能的,燕国偷袭的赵国好不啦,被人家给打回去了还好意思要调停?要调停也可以啊,郢都还我!不给?那还调停个屁!滚蛋,哪凉快哪待着去! 于是好好的五国调停变成了四国,不过不重要,四国也够了。 众使臣先在秦国的使馆碰了个头,燕国的使者待着写好割让燕北之地的国书也到了秦国的使馆中。 秦使率先开口:“诸位前来,各位王上都已经交代过吧!” “此事唯秦使马首是瞻!”众使者应诺道。 “如此甚好!”秦使转过头又对燕使问道:“燕王可曾同意我王的建议?” “我王已按照秦王国书中的要求,拟好了对赵之国书,请贵使过目!”燕使说着将燕王的国书递给了秦使。 秦使也不客气,拿起国书便看了起来,眼见着国书中的内容与秦王交代的一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国书递了回去。 “既然燕王已经认识到了错误,赔偿又是诚意满满,想必赵王也不会咄咄逼人吧!”秦使笑着说道,随即又拍了拍脸色有些尴尬的燕使,说道:“燕使放心,我王来时再三交代于本使,务必要确保燕国之安全。” 燕使更显尴尬地说道:“如此便多谢贵使了。” 弱国无外交也! “嗯!”秦使不以为意地回应道,随即转过头对着众使者说道:“既然诸君皆已准备妥当,吾等便一道同晋见赵王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持节上殿,秦国风范 赵王宫中,一众使者持节上殿。 秦国使者走在最前端,紧随其后的是魏、齐的使者,最后方是韩燕的使者。可怜本应是主角的燕国,却只能与韩国使者一道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弱国真的,没人权啊! 大殿之上,赵王端坐阶上,因是接待外臣,又有秦使到访,赵王自然不能漏了怯,特意穿上了红色的华服,头戴九服的冕旒,密密麻麻的珠线垂下,隔绝了各路探寻的目光。 文武大臣分立两侧,静静等候各国使者的到来。 不多时,节仗之上的铃声传来,一身黑衣的秦使领着四国的使臣便走上殿来。 于赵王十步之外,各国使节纷纷站定,左手持节,右手自然下垂,身体微微前倾,略略一躬身,对着赵王见礼道:“外臣等,见过赵王!” “诸卿免礼!”赵王单手虚扶,继续说道:“秦王可安好啊!” “禀赵王:我王安好!”秦使答道。 一通互相问好的外交礼节后,赵王率先进入了主题。 “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不是有何要事啊!”赵王问道。 “禀赵王:本使奉我王之命,联络诸国,只为调停赵燕之战而来!”秦使不卑不亢地笑着回道。 赵廷众人闻言,无不义愤填膺,赵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却不待赵王发怒,一名赵臣率先回怼了起来。 “放肆!”一位赵臣怒道:“燕国狼子野心犯我赵国之时,怎不见诸国调停,如今燕军大输溃败,我军正挥军西进,尔等却来阻我报仇雪恨,是何道理?” “赵王容禀:外臣闻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昔燕王有错在先,却已然幡然悔悟,决心痛改前非,故遣使于四方奔走,欲告罪于赵王,而息刀兵之祸,保黎庶之安者也。” 秦使侃侃而谈地说道:“自古燕赵不分家也,今我四国使臣并燕王使臣,一起觐见赵王,乃欲化干戈为玉帛,令两家重修旧日盟好也。望赵王察而鉴之。” 嗯,不得不说秦使深得张仪之真传。 首先将燕国入侵的问题大事化小,一句有错,虽然承认了错误,却无形中将入侵之事的严重性缩小了许多。 接着重点突出了燕王改过的决心和动作,又是幡然悔悟,又是四方奔走的。有决心更用实际的行动,这你还不原谅? 紧接着,又抛出一个刀兵、黎庶的大帽子,你原不原谅,不原谅你就是妄动刀兵之人,不原谅你就是置黎庶安危于不顾之王。 最后抛出杀手锏——你看我身后站的都是谁?除了楚国,因为太远,其他人可都站着我身边支持我,这你要是不好好当王,小心咱们几个王,一起合计一下把赵国的王给换了去! 一通的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谁心里都得咯噔一下啊! 我这头是把燕国给打了,打得燕国丢盔弃甲的,确实是有点儿豪横,但我还能硬着头皮去跟五大国同时杠啊?就算是我有马服子上将军赵括,也不能一下子为所欲为地,把所有的邻居都给得罪了啊! 但是就这么被秦使的一句话给吓回去了,那也不可能啊!这要是被吓到了,直接退兵,那也太没有面子了。估计别说赵括了,赵臣们都得反咯! 不待赵王亲自下场,又一名赵臣挺身而出对大言不惭的秦使说道:“燕王既已做错,便需认错,认错挨打,挨打站好,此亘古不变之理也!秦使以为然否?” “外臣以为这位大人所言极是!不仅外臣以为然也,吾秦王亦是如此认为!”秦使就坡下驴似的说道。 “燕王遣使于我王面前痛陈厉害之时,我王便有言道:无端而兴兵,此不义也。今欲救不义者,需割让利益以充其义,以补所失也。”秦使说着给燕使打了个眼色,燕使会意从怀中掏出国书。 向前一步对着赵王说道:“我王感秦王所言,思虑再三,愿献出国土之泰半,并珍宝无数,以赎其罪,望赵王宽宏大量,为百姓计,为邦交计,宽宥吾王,两相罢兵,放归俘虏,使百姓得享团圆,两国共享和平!”说罢,燕使深深一拜,随即双手递上国书。 赵宦者令结果燕使手中国书,小心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国书并未用火漆封存,想必是为了给秦使查看一番吧。随即又仔细地观瞧了一会儿,并未发现其他的异常,这才将燕国之国书递给了自家赵王! 随着赵王接过国书,秦使讨厌的话语又在朝堂上响了起来。 “燕王欲以燕北之地以赎其过。”说着秦使命人摊开早已准备好的燕国的地图,继续说道。 “西起如今边境之茹城,南至沮阳、渔阳,西终至平岗城,偌大一块地盘,几乎不下于一郡之地,悉数割让于赵国!”秦使指着地图上一块几乎是城市荒漠的地方对着赵王与众赵臣说道。 没等众赵臣破口大骂,秦使又接着说道:“且燕王听闻赵之上将军括,带伤出征,带病指挥,心中更是愧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为上将军括,寻得治病之物——箕子朝鲜之千年人参!日前,燕王已派出使者前往箕子朝鲜与朝鲜王下达国书,要求其代为寻找人参其物。” “当然,若是赵上将军括欲亲率大军前往箕子朝鲜找寻此物,吾王亦愿意让开燕国东北区域,让上将军直接前往!自燕北之地前往箕子朝鲜应是作为方便的了!”秦使继续者他的表演。 只是随着他最后一句话的爆出,相关人员愣是把自己想爆的粗口硬生生地给压住了! 对呀,要寻人参,要去箕子朝鲜,燕北是必经之路啊,咱要是反对拿下燕北之地,不就是在背刺上将军、马服君吗?这个时间点背刺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马服君?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重臣的目光迅速转向了高坐阶上的赵王,纷纷等待着他的决断。 而赵王手中的国书尚未展开,便被秦使说了个彻底,避无可避,藏无可藏,心中愠怒可想而知!好在有冕旒的遮挡,才没有让众人看到已经涨红的脸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事事关重大,寡人还需与重臣商议一番,诸位使者还请到各自使馆中稍作休息,待吾等商量好后再行回复诸位!”赵王压着自己的火气,客气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疾风劲草,板荡诚臣 成了! 秦使暗喜道,没有答复便是一种答复了,赵王本应至少表明下对于取参之事的赞同,再言商量讨论之语。而非一来便是推辞拖延。此含糊之言更胜拒绝之语也,如此做派,再加上自家细作的渲染,不愁将此情境复现于赵括面前,大王离间之计,成矣! 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秦使表面还是不悦地对着赵王说道:“赵王还请快些,若是晚了,我王与众王恐等不及了,当亲来邯郸与赵王相询!” 秦使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语,诸王亲自来邯郸相询,那能是一个人来吗,那还是询问吗?那必然是五国大军云集,到邯郸来兴师问罪来的啊。 换别人说这话,赵王和赵廷早把他撕成碎片了!跟谁俩呢,敢威胁本王?可是对面是秦国啊,虽然刚刚败于自家上将军之手,可现在上将军可在燕国,秦国要真的裹挟各国攻过来…… 赵廷之上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秦使也不多作停留,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装那啥了,秦王可告诉过他暂时自家是没法派兵的啊,也更不会因他而兴兵!但身为秦使,自当有秦人的风度与傲骨!话已出口,装都装了,还能咋办呢?秦使转过身,穿过各国使节让开的通道,迤迤然就朝殿外走去,装完那啥就跑,真刺激! 随着秦使的退去,其余各国也纷纷递上国书后告退,只不过再没有人敢像秦使一般毫无顾忌,而都是谦逊有礼地缓缓告退。 众使臣退下后,赵王一下子就着了,将桌案上的竹简一股脑儿地摔在了地上,恨恨地骂道:“秦人欺我太甚!” 重臣面面相觑,拜倒一地。心中不屑道:有本事秦人在的时候发飙啊。你要当秦人面发火,咱敬您是条汉子,咱拼了这条老命也跟你一起干秦国;你要是一直憋着哪怕回宫发泄,咱也敬您胸有丘壑,能干大事。人都走了发什么神经,发给谁看啊?只能显得自己既无担当有无城府,两个字:浅薄! 眼见满朝文武皆低垂头颅,却无一人为自己分忧,尤其是以往马屁不断的平阳君,此时也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赵王心中更是失望!无来由地突然好想平原君了。 好在大臣中的赵禹很快站了出来,双手抱拳一揖而说道:“禀我王:秦使之所以肆无忌惮,无非倚仗两个方面。其一便是秦国国力之强,其二乃是借了三国之力而已。我王无需挂怀,如今我大赵败秦军于上党,收三郡之地;而今又败燕国。假以时日,我大赵之国力必在秦国之上矣。” “爱卿所言甚合寡人之心,且让他再放肆一会吧。待我大赵恢复元气,必与秦国论上一论!”赵王恶狠狠地说道。 随即有对赵禹说道:“四国逼迫于我大赵,爱卿以为要如何对付呢?” “禀我王:如臣所言,秦使无礼有泰半之因在于各国皆支持于秦,然或慑于秦国威严,或有求于我国,如今各国使者各回使馆,此拆散其联盟之良机也,宜遣使与各国使者细细约谈,以明其来意,惧秦者为其撑腰,有求者可稍作让步,若有一二国倒戈,哪怕变成中立,我大赵何惧于秦国耶?!” “爱卿所言字字珠玑也!爱卿,此事寡人便交于爱卿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确各国之来意。寡人就在宫中等候爱卿的好消息!”赵王赶紧下令道。 “诺!”赵禹立即应诺道,随即转身出殿找寻各国使者而去。 各国之使者倒也不瞒着,也怪这员秦国使者太嚣张了,嗯,不对,不仅仅是这位秦使,几乎每任秦使对于他们都是如此嚣张,予取予求。而这样的态度也是取自秦王对各国的态度——瞅你咋地! 一边是嚣张跋扈的秦人,一边是温文尔雅,屈尊降贵赵之大臣——赵禹,怎么选择还用问吗? 当然,选秦国啊! 没办法,祖祖辈辈被打怕了……今天敢不顺着秦国,明天秦兵就会上门教做人,血泪的教训,太深刻了! 虽然屁股没法挪到赵国这边,但是看在赵国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把实情讲一讲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当然只是如果,赵国能给得多一点,再给个盟约啥的保证下自己的安全,自己家也不是不可以换个位置坐一坐! 很快,赵禹带着满满的收获与满心的无奈回到了赵王宫中。 朝臣们已经下朝干活去了,只留下了平阳君与赵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候着赵禹的回复。 赵禹在宦者令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赵王所在的宫殿中,却见平阳君正与赵王相谈甚欢,而见到自己的到来,赵王丝毫没有让平阳君回避的意思,心中那点被宦者令引路的小小激动很快湮灭。 他好想质问赵王,那平阳君除了是你叔父,除了会拍马屁,还会做什么?是否曾在国事上提出哪怕一次好的谏言? 上党归附,他说天降横财,必守灾祸,这是要把战略要地往秦国手里推啊?还好最终没有听他的,可也因为他而耽搁了许多时日,导致战局的被动。廉颇不得不驻丹水以防守,若不是赵括横空出世,上党之地尽归于秦矣…… 接着呢,就因为赵括打胜了上党之战,便看人家不顺眼,又给我王出主意打配合,愣是把国之功臣弄成了罪臣,不仅削减封邑,还被鞭笞二十,要不是赵括也是公室之人,换成哪怕是廉颇,你看他跑不跑! 好嘛,蓟城细作拼死带出了燕军伐赵的消息,又是他,平阳君带头质疑人家,若不是平原君于上将军括力挽狂澜,此时邯郸城中应该已经处处烽火了吧! 哎,就这样的人,百无一用,我王啊,你留在身边做什么啊?还屡屡留作咨询,问之以国家大事……赵国如此亲小人远贤臣,怎么得了哦!赵禹心中不住地哀叹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见过我王!”心中有再多的无奈和憋屈,但赵禹还是尽力地履行着一位大臣的职责!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如何了?”赵王急切地问道。 “禀我王:微臣分别探访了韩、齐、魏三国使者。”赵禹答道。 “其中,韩国使者明言,韩王为秦国所迫,为免秦国报复,不得已,才派出使者,与秦使一齐至赵,若是我王愿遣使与其盟好,韩王可站中立。” “嗯!韩王真懦弱也,似墙头之草,随风而倒,其地小民弱,也罢,不日遣使与其盟好便是!”赵王听闻后,忍不住吐槽道,随即心情也稍作缓解,于是接着问道:“其余两国呢?” “齐国,与秦国并不接壤,自然也不是为秦所迫,反而是为我军所迫”赵禹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此言问意?“赵王顾有些镇不看头脑,自家打的是燕国,又不是齐国,被我赵军所迫是几个意思。赵括跑齐国地界上去了? “我王容禀:齐使日,我军势如破竹,先欢秦至与上克,取强秦三郡之地;后再破燕于鄗城、代邑,燕国精說,尽灭矣!〝言及此处,一旁的平阳君突然咳了一声,却又没有了下文。 赵禹不再理会,继续说道:“齐使曰,若再任由我至攻击燕国,恐燕国离灭国亦不远矣。而齐燕二国虽为世仇,然亦是唇齿相依也。若任由燕国为我军所灭,失去缓冲之域后,则恐他齐国便为我赵国之下一目标也。以我军之精锐战无不胜之姿,齐国七十余城尽为鱼肉耳。为保齐国宗庙,是故齐王从秦王所言,遣使赴赵。” 赵王听后,对赵禹问道:“汝可曾对齐使言明:我军绝无灭燕之意?应可打消齐王之顾虑也!” “微臣自是对齐使反复强调此说辞……然则……”赵禹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赵王。 “然则何也?快快说来,恕卿无罪也!”赵王再次急切地问道。 “然则齐使曰:我赵遣军神赵括为将,如秋风扫落叶般扫清北路之燕军,令人不寒而栗,纵赵王无灭燕之念,却难保上将军括者一战而灭之也!”赵禹低着头复述着齐使的话语。 赵王也是略略一愣,从来都是嫌弃自家将领不够给力,却从未想过今日却因将领太强导致烦恼。 而坐在一旁一直未有发言的平阳君的眼中又充斥着“智慧”的光辉,欲言又止地看着赵王。 赵王却若有似无地摇了摇头,不知这摇头是因为齐使之言的无奈摇头,还是给平阳君的某种信号? 苦笑一声,赵王继续对赵禹问道:“齐国且先放到一边,魏国如何表示?吾等两国才刚刚盟好,更是在上党之战中通力合作,如今何以背叛于我?” 赵禹继续苦笑道:“魏使回应更是干脆,信陵君有言,魏国可独守河内之地矣,无需赵国协防!” “他在做梦!”赵王愤怒道:“以苦寒之燕地换我肥沃之河内,非做梦为何?吾便是一寸燕土也不取,也不可能放河内给魏国!” 发泄一通后,稍稍平静的赵王又转向赵禹,恶狠狠地继续问道:“汝是如何回复魏使的?” 赵禹心中已经骂了无数声的彼其娘之了……要用人家的时候便是一口一个“爱卿、爱卿”的叫,差不多用完了,准备一脚踢开了,便开始是“汝、汝”的叫了。真的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但是摊上这么个王,自己能咋办呢?老实回答问题呗,谁让自己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呢! “禀我王:微臣亦是正言告知,秦国虎狼之心也,一直对河内虎视眈眈,若我军贸然离开必遭秦军反弑,故我军不可能离开河内。”言毕,赵禹抬头看了看赵王的脸色,已然稍作缓和。 于是赵禹接着说道:“魏使有提出平分河内的建议,微臣也以不利防御的说法当场拒绝了。最后,魏使亮出了他们的底线:旧都安邑。” “安邑?”赵王问道。 “然也,魏使言,安邑中仍有魏王宗庙之存也!此实乃魏难舍难弃之地也,愿聚魏兵于安邑,而得安邑之城。则燕赵之事,魏国将坚定站在赵国一方!”赵禹和盘托出道。 “此事倒不是不能考虑!”赵王点点头说道:“一城之地,倒也无妨大局!” 赵王稍稍思考,随后抬起头,正准备与平阳君一同商讨一番,却见赵禹仍站在眼前,于是问道:“卿还有何禀告吗?” 那眼神,那语气,意思很明白了:都汇报完了,你咋还在这儿?哪凉快哪待着去啊! 赵禹都无语了,我出的主意啊,我谋划的计策啊,我收集的情报啊?你不跟我商量? 不跟我商量也就算了,毕竟你是王嘛,想要乾纲独断咱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跟平阳君这货商量是几个意思?就论颜值、论智商、论能力,我哪项不是碾压他? 可是能咋办呢?摊上这么一个王!除了在心中默默哀叹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赵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揖,转身便离开了赵王的宫殿,一个令他伤心之地。 丝毫没有感受到赵禹的哀伤的赵王在赵禹离开后,立即和他的心腹平阳君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嗯,赵禹此行还算有些作用!”赵王说道:“至少韩国基本上可以算是稳住中了。魏国也是有的商量,狠一狠心吧安邑给了也就给了;只是这齐国……如何才能安抚下来呢!” “禀我王:以微臣看来,齐国是最好解决,最好安抚的!”平阳君自信满满地说道。 “哦?快快道来!”赵王急切地问道。 “诺!”平阳君应诺着说道:“齐国所虑非是我王,亦非我军,而是赵括一人尔。只因赵括作战,动不动就围歼,一围便是十数万大军,故其恐惧赵括一战而灭燕,若是换将而行,则一可表明我王无灭燕之意,二来赵括一去,我军亦无灭燕之能也!则齐王之心安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言有理!齐之所患尽在赵括一人而已!”赵王欣喜地点着头,可随机又苦起了脸,说道:“无端换将,此不可为也!” “怎是无端呢?”平阳君反问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我王,如今秦使的咄咄相逼,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平阳君说道。 “哦?”赵王眼前一亮,问道:“仔细言说一番!” “诺!”平阳君答道:“既然我王有意换将,齐国所担心的只是马服君在燕,而调马服君归朝更有可能可以压服魏使,不如就以秦王所开出的条件事涉马服君为由,调其归朝讨论便是!” “嗯……”赵王思考了半晌说道:“可若是马服君归来,执意与燕北之地,吾等悔之无及也!” “我王多虑了,且不论马服君最终会如何选择,我王只需派遣心腹之人为将替换马服君,并于马服君离开燕国后立即着手对燕南地区的进攻,等马服君归朝后再拖延几日,则我大军攻破蓟城,占领燕南大片领土皆已成事实,届时纵有秦国阻扰,亦不可能将我大军所占之地退回了!即便是退,退换蓟城便也足够!” “吾之策者,一可绝马服君燕北之念,二可安齐王之心,三可堵秦使之口,四可取燕南富庶之地,五可行我王分功之策,望我王察而纳之!”平阳君自我总结道。 “平阳君此策乃一石五鸟哉!”赵王惊叹莫名,随即又问道:“然则何人可替换马服君焉?莫非从上党调廉颇归来?或是换田单?” “我王万万不可!替换之人首要条件便是我王之心腹,必能如实按照我王的指示行事。”平阳君摇着头说道:“廉颇此人,在上党之战中便有拒不履行我王主动出击的战法之前科,而田单、乐毅等人虽人归赵而心却未能全然归赵,不可予以重任也!” “此言有理也!然则心腹之人……心腹之人!”赵王喃喃自语着,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盯着平阳君说道:“吾真眼盲也,吾之心腹之人不就在眼前吗!” “平阳君,此策出于爱卿之手,可愿为寡人去燕国走上一遭?”赵王眼神炯炯地盯着平阳君问道。 平阳君双手抱拳一揖而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午后,赵王宫传出了赵王最新的王命:因事涉上将军,赵王不肯独专,特召回上将军以备咨询,而遣平阳君赵豹往赴军中宣读王命,并代替上将军接掌燕地赵军。 秦使收到这个消息,当场就乐疯了。赵王是真以为赵军已经无敌了吗?不仅敢临阵把上将军赵括给换了,还换上一个没打过战的平阳君,这是要送啊…… 由于进展太快,原以为要不知多少次的觐见,不知多少次的拉扯,才能让赵王暂时息兵。这下好了,彻底不用息了。可是秦使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只得一边打发侍从回报咸阳请求进一步的指示,一边督促燕使那边把最新的情报发回到蓟城! 相对于秦国使者的欣喜若狂,赵国的大臣们这是如遭雷击!又来?! 长平之战,廉颇苦战无功,你要换将也就忍了。换个赵括上去,好歹他跟着他老爹马服君赵奢也打过几仗,展露出了不少天赋,也算是家传兵法,至少是嘴强王者,你让他去换廉颇,大家也就捏鼻子忍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上将军两败燕军,致使燕军虽有兵力优势却困于蓟城不敢轻出。上将军更是率领着赵军在燕北秋风扫落叶般的清理各个城池,正是收获的时候,这时节需要换什么将? 摆明了是让自己人去摘果子嘛,但你摘果子也选个靠谱点的人啊!选个平阳君是几个意思?他是会砍人还是会兵法?送人头去呗? 赵禹和几位老臣实在看不下去,一起进宫面见赵王,请求他收回成命! “禀我王:即便秦使所述,燕王所请事涉上将军,我王可命人转呈上将军,询问一番或是让上将军书面答复即可也,何需上将军回转邯郸耶?”赵禹率先开炮道。 “如此大事,当亲问上将军之意也!”赵王轻描淡写地答复道。 屁,你要真为上将军着想,你会不知道上将军的意图?上将军舍近求远,入燕后直奔燕北,还不足以说明他的想法?还用得着问?! 赵禹深呼吸两口,稍稍压住自己的火气,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我王非要上将军回转邯郸,可选之将多矣,何故遣一不知兵之平阳君前去替换?须知我大军孤悬于外,万一有所不测,则我邯郸再无可战之兵,好不容易形成的大好局势将毁于一旦,而我大赵全局必陷入危殆矣!我王不可不慎也!” “若是我王实在无可替换之将,或调兵至邯郸,或可命上将军统军而归,至少确保我邯郸之安全也”赵禹又补充建议道。 “卿多虑矣!”赵王笑着说道:“燕军十万大军,已十去七八,余者皆畏我军如虎也。况平阳君此去只为暂时统领耳,料想应该无碍也!” 赵禹闻言人都要疯了,什么“畏我军如虎”,谁告诉你的啊!燕军可是常年在风沙中跟胡人作战啊,其坚韧之心可见一般,怎会因一两次的失败就心生畏惧呢?而生死攸关之事,怎能将希望寄托在什么“应该”、“可能”的身上? 想及此处赵禹不由得语气急促地说道:“我王容禀,军国大事不可不慎,不可托付于‘料想、应该’之辞!平阳君者,毫无战场经验,既无攻杀之力,又无料敌之能,如何能统御大军?况……” 却不待其说完,赵王便打断了赵禹的话语,冷冷地对赵禹说道:“赵括未上战场之前,众臣皆言其必不可也……其结果如何,卿等皆知之矣。如今寡人以平阳君为将,诸卿又言不可?可与不可,尔等拭目以待便是!”言罢,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禹等人还欲辩驳,可话还未出口,赵王已然转身往后宫而去。 众人见状亦纷纷转身四散而去,唯留赵禹一人,在空荡荡的殿宇之中,失魂落魄。 “天亡我赵哉……”赵禹在心中怒号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转眼间已是冬日,万物肃杀,任武已经被派往扫荡辽东,而燕北之地几乎都在赵括的控制之下,当然,能在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里拿下整个燕北,也跟燕北地区就没几座像样的城池有关。 赵括悠哉悠哉地与平原君在沮阳城里,品着邯郸带来的茶叶,大快朵颐着北地的羊肉,好不快活……只不过,赵括所带的茶叶不多了……算算日子,赵王的王命应该快到了吧! “报!”一声急促的汇报打乱了堂内融洽的气氛。 “说曹操曹操到!”赵括心中暗想道,随即让信使上前回话。 “报:平阳君携王命而来,已至城南!”信使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汇报道。 “果然是他!”赵括笑着对平原君说道,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信使下去。 平原君双眉紧皱,却不知是在为自家弟弟的鲁莽而生气,还是为其即将到来的不太光明的未来而担忧,亦或是对自家侄子的些许失望?又或是兼而有之,但万般愁绪皆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们出城迎接下吧?毕竟他乃是身负王命而来!”赵括继续笑着对平原君说道。 尽管很不情愿,平原君还是跟随着赵括来到了城南的城门口。平阳君还真就等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们的迎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的脸色更差了……好大的面子,居然要我与上将军亲自迎接! 一通还算友好的表面问候之后,平阳君缓缓掏出了最新的王命。 赵括静静地听完王命,又一脸平静地接过了王命竹简。 转过头,对着平原君笑着说道:“君上这弟弟比君上可是好了太多了,王命的措辞也温柔多了,只说是请本将回去商讨,既未夺职,也未准备囚衣囚服。看来是怕本将吐血而亡啊” 一通调侃直说得平原君满脸通红,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平阳君。又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随着赵括回返邯郸而去。 没错,赵括带着营中诸将接到王命后,将新鲜出炉的主将——平阳君向各位将领引荐一番,便直接骑上战马开溜了。留下一地的伤感与无奈! 至于为啥没有交接?一则赵括需要用这样的行动发泄心中的不瞒,二来其实也没啥好交接的,兵马、粮草、文书都早已经备齐,平阳君回府一看便知,三则军中的“自己人”或是被自己派去了辽东,或是被自己留在了鄗城和代地,其余人......赵括表示:一将功成万骨枯,祝他们好运吧! 正所谓脱得牢笼天地开!赵括与平原君一行数百人,在燕北广阔的大地上尽情地驰骋着!山川、河流、草木一一闪现在他们眼前,又飞似的躲到众人后头。 “上将军!慢些!慢些!”坐在马车上的平原君已经快被颠散架了,撩开马车的门帘,向着赵括的方向大喊道。 可惜,风声已经将赵括的耳朵灌满,哪里还能听得见平原君的苦寒,即便是听见了,正在兴头上的赵括,又怎会勒马停驻而待他人?于是平原君满腔的悲愤只能随风飘散。 赵括已经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只见他双手扶住马脖,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迎着冬日里第一缕寒风,一席白衣被风吹得鼓荡,青色的头巾早已不知了踪影,半黑半白的长发飘逸地散在肩上,又迎着阵阵东风,随风飞舞! 赵括终于得以逃脱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不必担心燕军突然杀来怎么办,一切都在按照自己设定的方向前进,只需一步,最后的一步,便能敢教日月换新天! 金色的太阳洒下暖洋洋的光芒,放下顾虑的赵括只想尽情地奔跑,身下的坐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愉悦的心情,迎着太阳撒开四蹄便奔了起来,马速是越来越快! 阳光、寒风裹挟而来,正是: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就在赵括接令离开之时,蓟城王宫中,早先一步得到赵国换将消息的燕王正焦急地等待着沮阳细作的汇报,而这样的等待,燕王已然经历了两天了...... “来了,来了!”国相栗腹从宫门口一路奔到了燕王的大殿中,手中举着一片竹简,人未到而声先至! “我王!赵括走了!真的走了!”栗腹小跑着来到燕王身边,气都没有喘匀便迫不及待地向燕王禀报着细作最新的情报,说着便将手中记载着情报的竹简递给燕王。 燕王一把拿过竹简,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起来,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良久,燕王缓缓放下那片情报竹简,又将它宝贝似的放到案几的中央,双目紧紧地盯着它,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赵括,这就走了?!” “我王,是真的!细作反复确认过此事!”栗腹赶紧回应道:“据细作言讲,新的赵军主将已经在沮阳进行了点卯了,而且赵括一身白衣,骑马而去,其意飘飘然者,非常人可装扮者也!故赵括之离去,确切!” “嗯!”燕王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更多的行动。 一旁的栗腹忍不住了,赶紧对燕王说道:“禀我王:赵括离去,此千载难逢之机遇也,我军应立即整军备战,趁机收复失地!” 燕王似乎还没有从赵括离去的欣喜中反应过来,面对国相栗腹的提议,又是木然地点点头。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着栗腹说道:“不!还不行!” 栗腹都快疯了,你这又是点头又是不行的,到底闹哪样?赵括在,咱怕赵括龟缩在蓟城没毛病;赵括走了,还换了个二六不懂的什么平阳君为将,咱还怕沮阳那几块料?咱现在蓟城里头可是有七万大军了啊,而沮阳又是探辽东,又是扫燕北,估计只剩下两万出头的人马了! 三比一,对方还没有大将在场,优势绝对在我啊!这都还不行?那啥时候行啊!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栗腹大声劝诫燕王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赵括消失,兵发蓟城 栗腹也真是急了,毕竟是自家反败为胜的最佳时机了,若是错过,等赵国反应过来,赵括再卷土重来一番,燕国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燕王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耐心地解释道他的顾虑:“其一,赵括离开不久,想必还在燕国境内,若是其得知我军厉兵秣马,其必然起疑心,就此回转沮阳亦未可知也;其二,当日吾等决议攻赵,其中重要一点便是赵括不再能够挂帅,可是事与愿违,赵括居然带伤出征,此前车之鉴,不可不防也!” “嗯,我王真知灼见也!”栗腹略略一思考,随即一拜而说到:“微臣鲁莽,未能体悟我王深意,贸然建言,还请我王恕罪。” “国相言重了!国相拳拳爱国之心,寡人岂会怪罪!”燕王双手扶起了国相栗腹,继续说道:“如今国是事唯艰,更需要国相时时为寡人查缺补漏也。” “依寡人之意:我军还需忍耐还好,一方面外紧内松,加紧训练和整编,另一方面对外仍作防御状,哪怕赵军主动挑衅也不能轻易出战,紧守城池,消耗赵军兵力、士气!” “诺!”栗腹领命道:“微臣这就去布置。然则,我王,我军何时才能反击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令燕国至邯郸沿途的各个城池的细作,密切注意赵括之行程,尤其是邯郸城中,必须反复确认赵括抵达邯郸,而后飞鸽来报!如此一来,便是赵括想要回来拯救赵军,也来不及了!邯郸飞鸽到时,便是我大军反击之时!” “诺!谨遵王命!”栗腹再次应诺道。 而在燕国确定以守为攻的策略之时,沮阳的赵军大营中,平阳君也宣布了赵王最新的战略:逐步南下,兵指蓟城! 出乎平阳君意料的是,军中将领居然摩拳擦掌,纷纷表示坚决拥护赵王的指示,坚决团结在平阳君的周围,不怕困难、不惧危险,坚决南下,打破燕国都城蓟城,争取为赵国再立新功! 其实也很好理解,只因为与燕国的两战都实在是嬴得太简单了,可是虽然赢了,斩获却不多,而在赵括的有意识的放纵下,整个沮阳军营中,弥漫着骄矜的情绪。从将领到士卒无不想南下更燕军的主力再碰一碰,好取得更多的功勋。这点从将领们不断请求赵括南下便可以看得出来。 机智如赵括者怎么会不知道这群家伙的真实实力,两次大战都是以智取胜,真要硬碰硬,估计只能是被虐的份。在此情况下,赵括怎么可能让这群头脑发热的人南下,躲着燕军还来不及呢! 甚至为了避免赵军中的一些胆子大的偷偷南下搞事情,赵括更是严令沮阳之兵不得出城,但有匹马出营者,立斩! 如此一来,沮阳赵营上下虽然敬畏赵括带领他们打了两个胜算,却也不少埋怨,认为赵括耽误了他们立功受奖的坦途,毕竟陷阵营可是以奴仆为主,而为了全家脱奴,他们对于敌军人头的渴望达到了令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但平阳君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所知道的是如今沮阳赵军上下一心,士气正盛,从将领至士卒,无不遵从他的指令,平阳君表示很满意! 没有再过多的犹豫,在取得的大军将领的一致支持后,平阳君当即宣布明日辰时,大军开拔,沿治水南下,目标直指蓟城! 众将欣然应诺,众士卒轰然领命。 于是,一场令人苦笑不得的以弱攻强的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 行军三日,终至蓟城城下,于十里外安寨扎营! 平阳君带着几员将领抵近观察蓟城防务,却见蓟城城门紧闭,城门之上弩箭齐备,硕大的床弩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寒芒,每隔几个城垛,又有大锅一口,不太大的火焰加持下升起黑烟缕缕,十余名燕军的士卒正以布帛遮掩口鼻,围在大锅旁,几人拿着一只木棍搅拌着大锅中是事物,另有几人,正拿着箭矢浸润其中。 每面城墙上少说也有两三千人,或守于城垛之间,或往返搬运滚木礌石,或擦拭保养床弩器械,或熬煮金汁、浸润箭矢,各司其职,各尽其力,更不时传来城门校尉的呼喊:“快些!快些!”的催促,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傻子也知道,蓟城已经早有准备! 当然,这很正常,沮阳浩浩荡荡两万多人开拔,浩浩荡荡呈一字长蛇阵,行军队列就老长了,又丝毫不做掩饰,更是肆无忌惮地白日行军,还没有骑兵护住两翼驱赶斥候。燕军的斥候又没有瞎,自然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燕王,甚至大胆些的斥候,跟随大军,连大军的人数都给点清楚了。 按照燕军将领的暴脾气,这么狂放的行军,这是看不起谁呢!非得给他来一下子! 可却被燕王给死死地按住了,原因很简单——赵括!赵括仿佛在地图上消失了!各个城池的细作回报,都没有见着赵括的身影!燕王是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地要细作们找到赵括,可赵括这一行上百号人,按理说也不难找, 可赵括硬是不按常理出牌,有城池不进,专挑野地宿营,有大路不走,专走山间小路,哎,就是玩! 细作们都疯了!撒的网是越来越大,却始终找不到赵括的身影。 这种情况下,燕王更虚了,暗暗告诫自己,宁愿错失良机,也绝不冒进! 每当燕军的将领跃跃欲试准备出城给赵军来一下子的时候,燕王就把赵括搬了出来,试想一下,当你正准备对自大的赵军展开屠戮之时,赵括率领一只军队出现在了你的背后,想想都可怕!将领们忙说:“别说了,我防守还不行吗!” 偶尔也有那不死心地说道,斥候都把兵力给点清楚了,已经足足两万多人了,燕北之地和辽东之地还有赵军几千人马的出入,赵括总共就带了三万赵军入燕,就算他再能耐,未必还能撒豆成兵,无中生有不成? 这次燕王都没有出马,国相栗腹直接回怼了过去:“长平战场上,秦上将军白起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燕国上上下下就两件事情,一件:满地图赵赵括,另一件:防守! 而正在观察蓟城的平阳君也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汝可识得,方圆之阵? 站在远处观瞧着防守严密的蓟城,平阳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似乎,仿佛,也许,并没有带多少的攻城器械!”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什么云梯啊,箭塔啊,之类的东西还是有备一点儿的,毕竟赵括之前扫荡燕北之时准备的攻城器械也都没怎么损耗,有是有,但不是完全有! 关键的问题在于,那是攻燕北城池的器械。先不说数量够不够的问题,就燕北城池的高度跟蓟城城墙的高度,那根本就是两回事儿。要用攻燕北的云梯去爬蓟城的城墙,两个拼起来还差不多,这还算好的,云梯起码拼一拼还能用一用。 箭塔呢!根本够不着人家,依然是仰着头射击,不被射成刺猬就算好的了,压制?怕是想多了。 那这就有点麻爪了,一边是准备充分的防守方,滚木礌石、金汁床弩一应俱全;一边是匆匆而来,没有多少准备的进攻方,云梯要现拼,箭塔要现做,怎么打? 平阳君就算是再白痴也知道没有攻城器械就去攻城那就是送! 那咋办呢?来都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吧?抛开面子啥的不谈,就单单出征时将士们热情的反应,这时候蓟城已经近在眼前了,自己要是下令回转沮阳,本就没什么威望的自己,估计会被愤怒的将士们给撕成碎片吧。平阳君此时的心情很不美丽。 平阳君一脸铁青的回到了营地,不死心的他还亲自再次检查了攻城器械,果然结果跟自己所料想的一样:一是高度不够,而是数量不够! 数量不够倒还可以集中使用,大不了就只攻击一个门嘛,可是高度不够那可是硬伤!没办法,交代了管理军械的校尉将云梯、箭塔等全部加大加长后,平阳君懊恼着带着众将回到中军帐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不待平阳君将自己的苦恼说出,同行的将领们也已然发现了主将的不对劲,结合平阳君一回营便去检查军械,很快也就明白了攻城器械的问题。 或有老成持重的校尉劝道:“将军,如今我军攻城器械不足,势必短时间内无法对蓟城进行攻击,不如就此会是沮阳,待做好攻城准备后,再行南下如何?” 平阳君很想答应他,毕竟任谁都知道,没有了攻城器械的帮助,攻下蓟城这样一座城池无异于登天也。 可是平阳君完全不能这么做,除了处于军心士气,自身威望的考虑外,最重要的是赵王派他来便是要速胜的。若是回转沮阳,做好器械在往蓟城开拔,一来一去之间,十几日的时间很快就会被拖延过去,而到那时三国的停战小组便会来到燕地,调停赵燕之战。 而等待三国的使者介入了赵燕之战后,自己即便是有了攻城的器械也无法再行攻下蓟城了。 于是现在形成了一个怪圈,要攻城就需要器械,要器械就需要时间,时间过了就会有调停,有了调停就不能在攻城。 平阳君对着提出建议的校尉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退兵之言不必再说也。” “将军,不若我军攻击其他城池,以收集一些攻城器械?如何?”又一位校尉提出了建议。 平阳君都不想搭理他,你当燕国是运输大队长啊!且不说自己绕开蓟城去攻击其他城池,一旦陷入胶着,蓟城的燕军从后路偷袭咋办,就问你会将可以攻击自己家都城的攻城器械屯放在都城附近的城池里吗?就等着别人拿了来攻击自己的都城呗。 “将军,为今之计,末将以为一方面可派出快马令后方沮阳、渔阳等地赶制攻城器械,另一方面可约燕国野战与蓟城之外!” “嗯?”平阳君眼前一亮,对呀,自己攻不了,但燕国的军队可以出来啊!既可以解决器械缺乏的问题,还能够减少攻城的不利因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也? 但很快,平阳君眼中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 自己聪明,燕王和燕国朝廷的大臣们难道就傻吗?明明有城可守却不守,明明野外作战已经输了两次了还要跟自己硬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于是,平阳君回应那位校尉道:“传令赶制器械可也!然约战燕国,只恐燕王不敢出城应战呐!” “将军放心,无非挑衅而已,给末将些许时日,保管气得燕王主动出城与我军作战!”校尉自信满满地说道。 “既如此,明日便由汝前往蓟城约战燕王!本将不问过程,只问结果!其余诸将,回营后做好作战准备!”平阳君下令道。 “诺!”众将再次一齐应诺道。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辰时初刻,赵军立方圆之阵于蓟城以北,燕王率众臣前往城北城楼观瞧赵军阵型。 只见赵军军阵颇有章法,横平竖直,又纵横沟通,一旦陷入其中,必遭多方之攻击,使之殒命当场!燕国的一众文臣看着都是一脸的称赞,而一众的武将都无奈地撇撇嘴。 方圆之阵好伐,入门的阵法好不,哪个都尉,哪个裨将不会布这样的阵?只是在伐赵途中见惯了燕王与国相一系列骚操作,而现在又失去了带头大哥将渠,燕军的将领们早也懒得去解释什么了。 倒是国相栗腹,多多少少还是看出了些不对来。 “禀我王:若微臣没有看错,赵兵所列乃是方圆之阵也,虽也是军中常用阵法,却是并不利于进攻的阵法,倒是更偏向于防守一些。”栗腹有些疑惑地说道。 “嗯?”燕王显然对军阵不算了解,但作为王,他也不需要多了解,遇事问专业人士就好了,将渠不在了,乐间还在啊!虽说这小子自打伐赵以来就告病在家,显然是心病所致。但当此国家危亡之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上城门观战便强行把乐间带在了一旁。 “乐间啊!你过来,到前面来仔细看看,看看赵军摆的是什么阵型啊!”燕王问道。 乐间哪里还需要仔细观瞧,刚刚在后面稍稍瞟了一眼就知道赵军摆的的方圆阵,这都不认识?彼其娘之的,就这水平还带兵去攻赵,是谁给他俩的勇气的啊! 虽则心中mmp,但在表面还是只能笑嘻嘻。于是笑嘻嘻的乐间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在城头之上“仔细”地观察了许久,终于通过“缜密”而“复杂”的分析,断定城外赵军摆的正是利于防守不利进攻的方圆阵。 “禀我王:城外之阵确如国相所言!”乐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嗯,既然国相识得此阵,后面就不用找我了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游山玩水?暗自准备! 一心想要龟缩下去的乐间,狠狠地拍了国相栗腹的马屁,只不过没想到这马屁一拍,却被国相当成了自己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乐将军可知为何赵军摆此利于防守之阵耶?”栗腹笑着问道。 你对着我笑干嘛?我跟你又不熟!再看看昔日同袍嫌弃的眼神,乐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冤枉啊!我跟你们才是一国的,我跟国相,不共戴天!乐间在心中怒吼道。 但随即燕王也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麻爪了啊!国相可以不鸟他,但还要在燕国混,燕王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啊!可这要是一回答,估计自己就得被划到国相的阵营中去了。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 有道是:利命放两旁,义字摆中间 有道是:人固有一死...... “禀我王:或许赵军是想要我军出城决战?”心思百转的乐间终于还是屈服在了现实的淫威之下,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行得正做得直,就不怕影子歪! 很快,赵军的行动也印证了乐间的猜测。 只见赵军中军分出一只小分队,手持军旗,来到蓟城北门之下! “我家将军欲与燕王会猎于蓟城北麓,不知燕王敢否!”为首的校尉想着蓟城城楼上高声喊着! “敢否?他问寡人敢否!”燕王笑着问道身边诸人! “我王,给末将万人,末将必提对方主将人头来见!”一员燕军的将领瓮声瓮气地说道,显然他颇有些生气。 虽然燕军将领们在面对文臣,尤其是国相只是皆不想再出头,但到底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面对赵军的挑衅,还是对自家大王赤裸裸地挑衅,燕军将领们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怒火喷发。 随着一人的带头,燕军将领们纷纷跳将出来请战! “我王,我擅长骑战,待我率本部骑兵冲杀一阵!” “我王,以步对步,我军亦不惧赵军也!” “我王,看我雁形阵破他这方圆之阵!” “屁的雁形阵,不如我的锥形阵!我王......” 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燕王心中也是乐开了花,没想到赵军的一个挑衅,居然还搞得自己这边军心可用?却见燕王淡淡地摆了摆手:“寡人有言在先,未曾发现马服君赵括之踪迹前,我军只守不攻,匹马不得出城!” “我王,赵军实在太放肆了!” “就是就是,也太看不起我燕军了!” “我王,只要五千骑兵,我就冲一个来回就走!料他也困不住我” 一些燕军的将领还是不太想要放过骄狂的赵军,于是一个个纷纷劝说这燕王。 “诸卿拳拳爱国之心,寡人已全然了解,但此时并非出击之时。”燕王双手一压说道:“诸卿都是知兵之人,不少更是随本王从鄗城逃回蓟城的,当知马服君赵括之可怖也。今马服君行止未定,若其尚在眼前的赵军之中,诸卿还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众将一片默然。 不得不说,燕王不惜自爆其短、自揭其丑,将鄗城之败坦然说出,还是颇有人君之风范的,也更激励了部下的知耻而后勇之心。 “高挂免战牌!”燕王下令道:“栗腹,你给我看好这群家伙,务必不能让他们出城应战!我还要跟他们一起彻底打败赵军呢!” “诺!”国相栗腹和众将一齐应诺道。 不一会儿,蓟城城头高挂“免战牌”。而城楼之下的赵军更加肆无忌惮地挑衅了起来,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还好这是深秋,若是在夏日,估计就要脱衣擦汗以示羞辱了。 但可惜的是,燕王已经回了宫中,燕国的将领又被国相栗腹死死地盯住,就连城门的看守也都被换成了国相府上的人,一众燕国的将领纵然被气得牙根儿痒痒,却也出不去,除非从那三丈多高的城楼上直接跳下去...... 燕国的将领们无奈,只得坐在城楼之上,一边听着赵军的谩骂,一边磨砺着自己的刀刃,随时等待着燕王的指令。而燕王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赵括行踪的消息。 而此时的赵括和平原君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往邯郸而去的官道上。 他们之所以消失在燕国的视野中,其中一小部分的原因呢,是咱们的赵括同志出了沮阳后便撒着欢的跑,一心往小路里钻。用句名言来讲: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赵括知道,这或许是他穿越以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要隐藏赵括的行踪。因为小路虽然难走,却多为捷径,能比走大路快出一天的时间。 就是这消失的一天!大部队留在山林之中,赵括带着两员亲兵,佯装成猎户的样子,拖着几只野味来到了鄗城之中,另有两位亲兵持着赵括的印信,直接找到了正在布防的赵启。 一通说明后,赵启又安排人将正在集市中卖着野味的赵括一行人请到了府中,随后赵括又换上了赵启部下的衣服,随着赵启视察了整个鄗城的防务。 别问为啥不直接装作亲兵去面见赵启,只能说赵括的一切都太重要了,作为赵括的亲兵自然也是各家盯防的重点,假扮亲兵进来保不齐就会被发现。而赵括乔装打扮成亲兵,密会鄗城,这个消息要一传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是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各地都稍作停留,如此可行吗? 也不可行!毕竟检查全城的防务以及士兵的训练整编,没有个大半天下不来,要是每个城池都待上这么大半天,估计人还没到鄗城,赵王催促的王命就先到了。要是别的地方都不作停留,就鄗城或者几个地方多作停留,各国的探子不得把这几个地方挖个底朝天啊。 所以,赵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鄗城,去做最后的准备! 总算赵启没有辜负赵括的信任,在尽量保密的前提下,对城墙进行了修缮和补强,甚至还增加了几个箭楼,更是备下了足够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各处的防御划分也很详尽,最令赵括满意的是陷阵营的编练,在北地老兵的帮助下已经颇见成效。 总而言之一句话:赵括很满意! 于是,心满意足而又信心满满的赵括,与平原君一起出现在了距离邯郸城不远的官道之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括归来,不良人现 邯郸城,再见已是冬日! 赵括驻马城下,抬头看着那古朴而雄浑的两个字,谁能知道眼前的赵国都城,战国赫赫有名的大城市,两千年后会变成平平无奇的河北省里一座平平无奇的地级市。 而令他闻名遐迩的不是悠久的文化,不是恢弘的历史,更不是哪位历史名人,而是一个邯郸学步的成语。而同为战国都城的咸阳,却可以因为秦始皇、兵马俑,甚至作为秦朝之都城彪炳史册,为后人瞻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今,自己来了,不知能否变一变这邯郸的命运耶? “踏、踏。”平原君策马来到赵括身边。什么?马车呢?早在赵括策马奔腾那日,平原君便决议不再坐那劳什子马车了,人都快被颠散架了。 “怎的,上将军有点近乡情怯吗?”平原君见赵括痴愣愣地看着邯郸的城楼,忍不住问道。 “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平原君,你准备好迎接新的年代了吗!”赵括一语双关地问道,随即也不待平原君的回答,便催马往城中而去。 “新的年代吗!”平原君喃喃自语道,显然他听得很清楚,很明白,只是他还不知道这新的年代将会以怎样的形式到来,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上将军!” “上将军回来了!” 一席白衣的赵括,出现在城门口,煞是惹眼,一近城门便被邯郸的百姓们发现了,百姓们纷纷蜂拥了上去。 “上将军赢了吗!” “前两日官府不是出了告示了么,上将军连赢两场,正在扫荡燕北呢!” “上将军,燕军好打么!” “上将军!......” 赵括对邯郸百姓的热情也有点适应不来,只得双手抱拳置于胸前,频频点头致意。一段并不长的回家之路,赵括愣是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而随着赵括的归来,赵府门前再次热闹如同集市。 亲兵前去叫门,侧门中又探出一个慵懒的人头,一看之下,这不是自家主君的亲兵吗,在往外头一瞧,自家的主君不正站在那里吗! “君上回府咯!” 中门再次吱呀呀地打开,家老扶着老夫人前来迎接赵括的归来。 “母亲大人,不用开中门的,都是自家人,从侧门进就行了!”赵括边扶着老夫人边往家中走去。 “要开!开了中门,邯郸的百姓才知道他们的上将军归来了,得胜而归!这是得胜之将该有的荣耀,只有败军之将才走那侧门!”老夫人笃定地说道。 “好好好,都依母亲大人!”赵括见母亲执着于此,便也不再多说。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进了府邸。 没错,赵括并没有去往王宫复命,而是直接回了家中。 一则赵括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让邯郸的百姓们明白自己的归来并非自身所愿; 二则既然王命中说是为了自己身体考虑,要自己归来好生将养,那自己不回家作甚? 三则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说的都让平原君在军报中说了,不能说的那自然还是不能说,也没什么命可复。 面对颇为任性的赵括,以及更为任性的赵王,可苦了我们的平原君,夹在了中间,只得代替赵括前往王宫中复命。 而赵括的归来,不仅惊动了各国的使者,更是忙坏了燕国的细作们,一个个从邯郸城的各个角落里杀奔城门口。还好因为百姓的热情,赵括被阻在了城门路上小半个时辰,给了细作们足够的时间挤到近前仔细地观瞧。 “没错,是马服君赵括!”一组细作“眉目传情”道,随着人员的确认,这组细作渐渐被人海挤到外围,再接着消失在了小巷子中。 而另一组的细作,又在拼命的往赵括的方向挤去...... 在赵括归家的同时,邯郸城内,十余只信鸽也踏上了归家之路,而朝向北方的五只信鸽,显得格外的显眼。 如同默契一般,自从赵括归来后,各国的使臣都不再闹着要进宫觐见赵王,更对于调停赵燕之战只字不提,甚至于跑完赵括府上的次数比王宫还勤些。 不过赵王也乐得各国使者的注意力被赵括所吸引,这样才能给远在燕地的平阳君空出足够的时间。 一时间双方都偃旗息鼓了起来,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只有赵括的府上热闹依旧,刚刚送别絮絮叨叨的赵母,赵鲤便找上了门来,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邯郸地牢的牢头。在明面上,他在邯郸守的安排下挂了个闲职,而在暗地里,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一只百余人的情报网络——不良人! 经常往返于赵府的赵鲤显然跟门房已经混熟了,门房也没有多问什么,径直将赵鲤带了进门,带到了赵括的面前。 “见过君上!”赵鲤对着正在花园品茗的赵括见礼道。 “哦!赵鲤来了,正准备差人去寻你呢!”赵括笑着虚扶起赵鲤说道。 “岂敢岂敢……”赵鲤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嗯,不在的这些日子,不良人发展如何啊?”赵括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径直问起业务来。 “禀君上,君上走后,属下一直随着邯郸守募民以充大军民壮,属下利用职务之便,安插不良人的同时,在民壮中也吸纳了不少能人,目前不良人已有一百五十多人,遍布邯郸城中各地。”赵鲤一五一十地交代着这段时间的功绩。 随后接着说道:“目前朝中大臣家中奴仆的渗透正在进行,只是王宫之中,一来缺乏合适的人选,二来接触的少,故此还未能予以渗透。 “嗯!干的不错!”赵括不吝夸奖道。 “王宫中的渗透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便不必急于一时,到时大臣家中的渗透要加紧些!”赵括随后吩咐道。 “诺!属下明白。”赵鲤应诺道。 “钱财方面可还够用?”赵括又问道。 “禀君上,按照君上给的跪椅的图纸,吾等在城南开了一家专门的店铺,把上将军的名头一挂,生意火爆着呢!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争相购买!应付日常开销绰绰有余,月底吾再将钱财统一交家老汇总!”赵鲤以为赵括想要对账于是说道。 “不必交到家老手中,以后你那边自成一套系统,以后你那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交来领取不方便,记着账目要做好,吾随时派人来查账!”赵括继续说道:“光有个椅子的生意还是不够啊!” “诺!属下明白。”赵鲤再次应诺道,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利更大了。 “对了,要你死死盯住的那人,现在情况如何?”赵括继续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反败为胜,切莫犹疑 “禀君上,属下派出了手下最为精干的几人一直轮流监视,同时按照君上的要求,不时地将抱怨赵王的话语让他在不经意地听到。”赵鲤回复道,面对不良人的首战,他还是很重视的,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听监视之人的汇报。 “嗯,他的表现如何?”赵括继续淡淡的问道。 “说来奇怪,一开始他听到这些言语,无不咬牙切齿,还加入到一起讨伐赵王,但渐渐的变得虽仍有怒容,却沉默了起来,尤其是在知道了赵王再次将上将军调回来后,他越发的沉默了,每日晚上都会怔怔地望向王宫的方向一会儿,随后便开始磨砺保养他新打的长刀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略略点点头,之所以还发声,是因为对赵王还抱有希望,沉默反而是绝望的表现,而磨刀,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嗯,我知晓了。另外他的家属还有那些蓟城细作的家属可曾到达三郡之地?” “禀君上,属下安排十余不良人一路护送至上党郡,郡守郑新亲自接待,并安排了屯田之所,并承诺免除了各家三年的赋税。”赵鲤继续回答道。 “好!”赵括继续夸赞道。 事事有回音的感觉就是好啊! 赵括再次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了的情况,调兵的指令在临近邯郸时,已经差人去了,可是兵来太早了不行,只得让三郡集结的兵力先待在上党,等待狼烟起,再行东进。这样一来,自己就必须在鄗城顶住五到七天! 看还有哪里需要查缺补漏?好像没有了,一切都只能静静地等待燕国之战的结果了。 赵括神情慢慢缓和了下来,叫上赵鲤,一起喝起茶来,可惜天未降雪,不然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又将是另一番的滋味了。 天暗天明又是一日,赵括回到邯郸的第三日午后,在燕王的焦急等待中,信鸽们终于扑棱棱地回到了燕王宫中。 要么不来,一来就全来了!这也不能怪邯郸的细作们,燕王要求他们分别确认分别汇报,以通过从不同渠道传来的情报的一致性,判定情报的真伪。 虽然信鸽的培养花费了不少气力与金钱,也是好不容易才带进了邯郸城中,但相较于赵括的行程,那也只是几只鸽子而已! 一封封带着火漆的布帛被宦者令小心地取下,仔细观瞧了图案无误,又再次检查了没有破损痕迹后,带着紧急而绝密的情报的布帛被送到了燕王手中。 殿中依旧只有燕王与国相两人,燕王坐在高阶之上,国相坐在燕王左手边,皆置案几,案几之上是几味可口的菜肴,两人却不见动筷,嘴唇一张一翕,明显正在商议着什么。 按道理此时是不该打扰的两位大佬的谈话的。但深知关系重大的宦者令硬着头皮举着托盘,来到了燕王的身侧。 “什么情况,怎么就这么进来了?没看到寡人在跟国相商讨国事么!”燕王在心中怒吼道。可是多年的服侍,燕王也知道宦者令本就不是莽撞之人,此来必有要事。 “禀我王:邯郸细作情报到了!”果然,宦者令一开口便是王炸! “哦?!”燕王惊喜道,见着宦者令手中的托盘,也不待侍从前来收拾,直接将几道小菜推到一边,接过宦者令手中乘着布帛的托盘,小心的方在了自己的案几之上!宦者令随即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久居宫闱的他,何时明白该知道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过问的道理。 而闻言的国相栗腹却顾不得礼仪了,闻言后很快站了起来,来到燕王一侧,死死盯着燕王手中的一个个布帛。此情此景,像极了一个赌徒围绕在赌神身边,期待赌神底牌被掀开的那个瞬间。 燕王没有急着把情报拆开,而是再次检查了布帛的火漆是否对应,是否完好。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越是急不得。若是不能确认情报的真实性,那么它的内容也就失去了意义。 燕王拿起布帛,仔细端瞧、细细摩挲,屏住呼吸,小心拆开,缓缓展开,上书:“赵括已归赵!” “呼!”燕王与栗腹心中同时舒了一口气。 又一条,同样的手法,燕王加快了速度,只见布帛上是另一种字体,明显不是一人所书,上面写着:“赵括已归邯郸,未至宫先归家!” 又一条! 再一条! 最后一条! 条条都从不同角度描述了赵括回归邯郸后的一系列活动,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五条情报都指向了一个结果——赵括已经回到了邯郸。 燕王在展开最后一个情报之时,手都有点儿抖了,不是害怕的那种抖,而是激动的那种——抖! 终于啊!终于是确定了赵括的行踪了,终于可以收拾城门外那群狐假虎威,不知天高地厚的赵军了,终于、终于可以给赵王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燕王心中千愁百转,一时间思绪良多! 国相栗腹在一旁都急了! “禀我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王宜立即召集我燕国的将领,布置战法,趁赵括还在邯郸,击破眼前之赵军,收复失地,再攻赵国!”栗腹双手一拱,躬身拜道。 “对对对!”经过国相栗腹的提醒,燕王很快从自己的畅想中回过了神,对着宦者令一招手,说道:“速令全体文武进宫见驾!要快!快!” “诺!”宦者令赶忙应诺道,随即小跑着出了大殿,吩咐宦者们分头通知众文武大臣。 大殿之中,见宦者令跑了出去的燕王,又小声地问着栗腹:“国相!击破城外赵军,收复燕北失地,此皆为当然之事!可是,方才爱卿说还要再攻赵国?不是寡人害怕哈,只是赵括尚在......” 屁叻!怕就怕了嘛,还硬撑说自己不怕......栗腹心中鄙视道,但还是开口劝解道。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纵然赵括再厉害,赵国也没有兵了啊!据细作回报,由于赵括战胜太快,三郡之兵根本还没来得及集结,更别说东进支援了,而代地之兵也在代邑之战后带着俘虏返回了代地。也就是说,城外那两万多大军是赵国最后的兵力!” “无兵,就算是赵括再神,也不可能单挑我数万燕军吧!待我燕国大军兵陈邯郸,进而攻占邯郸,赵王与赵括则皆为我所擒,当是时也,纵使赵国代地或三郡援军拍马赶到,一无赵括领军,二无王命指示,三为各国阻挠,则军虽众,亦于我无可奈何矣。” “反之,若我军止于收复失地,而未能一举南下,攻下邯郸。则赵国为报此仇,必定令赵括再次率军出征,是时赵军上下一心,又兼赵括领军,而其余众国亦苦于出师无名,则我军之败亡,已可见矣。吾等皆当悔之无及!” “为此为我燕国唯一反败为胜之机会,我王切莫犹疑!”栗腹再拜顿首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唯一可行,阻其入山! “国相此言有理也!”燕王略略思考后,给了栗腹一个肯定的答复。 至此燕国权利巅峰的两人已经对于对赵作战达成了一致,剩下的便是如何达到这一战略目标的问题了。 不多时,朝臣们陆陆续续抵达议政殿中,宦者令又是一通小跑,气喘吁吁地前来告知燕王,可以移驾至前殿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言毕,燕王与国相栗腹联袂来到了议政殿中。 燕王继续端坐王座之上,栗腹走到燕王左手边,文臣之首的位置,而武将一方,乐间仍旧告假,将渠被赵军俘虏,现在还在代地啃沙子呢!为首的只能是败于代邑的卿秦了。 众人见燕王已然安坐好,便一齐见礼。 随后,燕王开口道:“国相,你来讲情况跟大家说一下吧!” “诺!”栗腹双手一拱应诺道。 “今日午时许,我王接到邯郸细作急报:赵国马服君赵括者,以于前日抵达邯郸。此消息已经过多方的确认,可确保无疑!”栗腹转过身对着众臣说道。 此言一出,议政殿上瞬间炸了锅!尤其是那些已经憋了许多天的将领们。 “那还等啥!我王,臣请命杀将城去,不破赵军誓不回转!”一位燕军将领抢先请战道。 “我王,还是派微臣去吧,微臣擅长骑兵,最是利于冲杀!”又一位不甘示弱的燕军将领请战道。 “我王,派我去!” “我王,我来!” 好好的朝议,变成了请战台。燕王既是满意将军们的积极请战,却又点恼火他们的无规无矩。 栗腹及时地制止了将军们的起哄,说道:“仗有的诸位将军的打的。如今要商量的是要怎么打?怎样打才能实现我王的战略意图!” 听闻国相的话语,将军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静静等着栗腹的下文。 栗腹却不再言语,双手抱拳对着燕王便是一拱。 燕王会意,说道;“我意:今日便与赵军决战与蓟城以北,以免夜长梦多,若是让赵军给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诺!”众臣领命道。 “今日之战,需尽量杀伤赵军,以围歼这只赵军为目的去部署,诸卿有何战法建议?可速速说来!”燕王继续补充道。 “围歼”?燕军的将领们有点麻爪了,没干过这活儿啊,山东(崤函以东)的白起最是擅长打歼灭战,咱们可逗不擅长啊!而且歼灭战需要的在敌军侧后有一只强有力的军队,能够在关键时刻截断敌军的退路。很明显如今燕军在赵军的侧后并没有这样的队伍。 这样一来,要击溃赵军,在场的将军都有信心,毕竟一个方圆之阵暴露了太多的信息了,可是要围歼,全歼,那可就难了。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如今哪怕是燕王和国相“给力”,极力地收拢残兵,征发青壮,得到了八万左右的大军,远不及兵法所说的十倍之数也。如何能够围困之呢? “我王,击败可也,想要全歼,殊为难也!若是一月之前,或是半年之后,还有可能,如今,恐怕......”一旁的卿秦见众将都不敢说话,便只好站出来陈述事实。 “何故?缘何一月之前或有可能,如今却不行呢?”燕王问道。 “回禀我王:我军连败两场与赵军也,其中骑兵马匹丢失泰半,如今军中骑兵不足五千,若是能够再等上一段时间,去东胡交易一批马匹,则可恢复两万骑兵,有两万骑兵,则可以实行迂回包抄之策,将赵军一网打尽矣。而如今......”卿秦稍作解释道。 “当真毫无办法吗?”国相栗腹问道。 若是不能将这只赵军斩尽,一旦这只部队回到了赵括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还谈什么直下邯郸,收拾收拾继续收蓟城吧! 秦国老大哥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便会毁于一旦啊!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正当燕王和国相栗腹陷入绝望的深渊之时,卿秦的再一句话又将二人拉了回来。 “爱卿快快道来!”燕王急切地说道。 “诺!还请我王赐下蓟城舆图一用!”卿秦说道。 “准!”燕王赶紧看向宦者令。 而宦者令很快会意,带着手下就将蓟城的舆图从偏殿之中给抬了过来,摆在了大殿的中央。燕王也从王座上下来,走到舆图跟前,以栗腹为首的文臣武将随之围拢了过来。 卿秦一手指着舆图的北侧,一边说道:“我王,诸位请看,此乃我蓟城以北之区域,自蓟城城门至远处北面之山峰,中间相隔约十四、五里之地,而东西两侧四、五十里内皆平坦如故,仅有几个小的山包,没有高耸的山峰,此乃典型之旷野平原之势也。” “在此区域作战,当以骑兵为先!故先前诸将军皆愿率骑军出战,虽我军骑兵仅有五千人,然在此平坦之区域,一旦马速起来,极易凿穿敌军。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以一当三不在话下。加之我后续步军的配合,打败赵军易如反掌。”卿秦一边比划着赵军的位置一边说道。 “然,打败容易,甚至击溃也容易,但想要大面积的杀伤甚至于全歼赵军却很难!难在何处呢?”卿秦说着往蓟城北面的山头一指, 继续说道:“问题就出在这座山里,大家都知道骑兵擅长在平原作战,一旦入山,马速因各种树木所挡必然下降,而过于庞大的马身又极容易为敌军发现,故而山地里,骑军还不如步兵灵巧好用。也就是说,一旦赵军被击溃后逃入山中,我军便无法再行追击了!” “卿秦将军,我军不也有步卒吗!既然骑兵追不了,换步兵追杀不就好了吗!”一位文臣壮着胆子问道。 “我王、这位大人,两军士卒并无绝对的优劣的情况下,步卒的脚力实际上是差不多的,而我军又并没有对这片山林特别的熟悉,对面的赵军却是在逃命!逃命之下往往能爆发出更多的体力与毅力,这是我军所不具备的,因此依常理推断,一旦进入了山林中,我军的步卒也是追不上赵军的!”卿秦再次解释道。 卿秦环视一周,见不再有人存在疑问,于是便总结道:“是故,欲全歼赵军,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其挡在山地之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五里之限,迂回包抄 “卿秦将军,东西两侧无需布防吗?”又一位文臣问道。 这次不待卿秦的回答,国相栗腹便皱着眉,给出了回答:“东西两侧长距离没有山体,若是赵军往东西方向逃窜,则我军的骑兵正好尾随而击之,四十公里的漫长路程,足够我军骑兵将赵兵屠杀殆尽了!” 燕王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下次这种军国大事,还是小范围讨论好了,这些个啥也不懂的人参与进来,除了添乱和浪费时间,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卿秦将军请继续,我军要如何将赵军挡在北面高山之外呢?”栗腹回答完后赶紧问道。 “嗯!”卿秦重新指向舆图说道:“如今赵军驻扎在蓟城以北,约十里处,而距离大山山脚,仅有不到三、四里之距离,一旦战事不顺,转身便可进入山地,我军追之不及也!” “一者,我军可以步军迂回其侧后,然因为平原之故,若我军绕远,距离稍近则恐怕被赵军所侦知,距离若远则花费时间过长,若是我王能与我两到三日之时间,此计或可一试。” “我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今日便需将大战打响!”燕王一口回绝掉。 “既然如此,便只有一条路可行矣。便是让赵军的阵线前移,至少前移五里,如此一来,赵军战败即便想逃,八里长的距离,我军凭借着快马,应该追回与赵军之间的距离差,从而在山脚建立阵线,堵住赵军。”卿秦边在舆图上比划边说道。 “至于如何让赵军阵线前移,末将认为。可采取诈败之法,以赵军如今之骄狂,必定不疑有诈,进而追之,一旦踏入五里之死亡线,则末将有把握将其一举而灭之。”卿秦言毕,双手抱拳向燕王一揖。 “彩!”燕王立马给出了回应! 虽然卿秦在代邑大输溃败,但手下四万大军,即便在被赵军两面夹击之下,仍然带出来了一万多的部队,大部分还是成建制的,不得不说还是有点东西的。回头可以重用的。燕王心中想道。 随着燕王的喝彩,一众燕国的文臣武将也跟着喝彩了起来。 要说这个计划方案有问题没有!那肯定是有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跟赵军犯了同一个毛病——骄傲自大!凭什么你就一定能赢赵军呢?若是正面打不过赵军,而你又主动后撤,一旦在后撤的途中被赵军逮住机会,尾随而击之,则又是人祸一起。甚至连带着蓟城也会被攻陷。 当然,两军都同样的信心爆棚,可以将对面至于死地!就不知道哪家的兵将更加名不副实些了。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便按照卿秦将军所讲行事吧!”燕王环顾一圈,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便开口说道。 “微臣请为诈败诱敌之将!”国相栗腹还不待燕王宣布任命便抢先申请道。栗腹想了下,自己如果想在这场战上立下军功,在军中站稳脚跟,便只又去指挥诈败之军这一个出路。这个就只需要逃就是了,后续的反击战,要掐准时机,又要率军冲杀,实在不适合自己。 “国相不可!”燕王和卿秦同时说道。 只不过二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燕王是要栗腹全权指挥战斗的,这才不同意栗腹去做那偏师主将。 卿秦则是知道,诈降之将才是整场战斗的核心,能不能讲赵军勾过来,全靠这位偏师主将,跑得太快,赵军追击不上便会放弃,即便不放弃,中间的空档太大,也不理于第二阶段的掩杀;而跑得太慢,赵军主将更会起疑,怎么败了还跑这么慢,诱敌的吧! 而以国相在鄗城之战的表现,卿秦不认为他能够胜任这样的角色。当然,作为国相一系的人,此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 将燕王看向自己,卿秦赶忙找了个理由:“国相应坐镇中央,指挥全局,末将愿为诈败之将,还请我王成全。” 随即看向国相栗腹,将他面有难色,显然是怕自己掌握不好何时反击,如何反击。卿秦又赶忙对着国相说道:“赵军一旦过了五里之线,则末将会令侍从升起红旗,国相坐镇中央,见红旗则令全军掩杀,可也!” 栗腹见其已经思量妥当,便也不再争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燕王见状,更是一位卿秦与他英雄所见略同,见国相也表示了同意,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当下便宣布:“传令:以国相栗腹为主将,将军卿秦为副将,统兵七万,于今日申时三刻,出城迎战赵军!蓟城上下皆听从调遣,不得有误!” “诺!”在场文武众臣无不应诺。 ...... 申时三刻很快便已来到!燕军各部都已经整装待发,憋屈了十余日的燕军将士们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心中复仇的火焰。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逐渐响起,从蓟城的内部一直飘向远方。 一直在蓟城北门之下坚持骂战的赵军校尉显然也听到了这动静!抬头一看,那该死的免战牌,不知何时已经被摘除了! “砰......砰砰......”伴着雨点般的鼓声,整齐的脚步声从城墙背后传来。 校尉哪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狞笑一声:“终于舍得出这个王八壳子了!”随即带着手下翻身上马,往赵军大营报信去了。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蓟城的北、东、西三座大门伴随着号角的呜咽声,缓缓地打了开来。一群群身着土黄色衣甲的燕军士兵鱼贯而出,列阵以待。 随着部队的逐渐前行,燕军的军阵也逐渐成型。 前方两万大军组成锋矢阵,作冲击赵军状,而后面的主力大军则组成了一个用于迂回包抄的——如同一个怀抱般的雁形阵。 随着主力大军阵型的布置完毕,卿秦率亲兵一行十余骑,脱离了主阵,来到前军,指挥前军向赵军进发! “进!”卿秦拔出宝剑,向前方一指,随即身后的大纛稍稍前倾,众燕军闻令而动,想着赵军的方向缓缓前行! 而此时,赵军主将平阳君也已然得到了燕军出动的讯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纛朝南,诈败不易 “传令:备战!”平阳君果断下令道。 呜咽的号角声在赵军的军营中响起,赵军的士兵们一个个兴奋异常地快速收拾好自己,随着伍长前去整队,显然他们对于决战的到来已经期盼已久。 平阳君站在车辇之上,随着将士缓缓驶出营寨,与营寨外五百米处摆好阵型,还是熟悉的方圆之阵,平阳君的车辇也安排在方阵中心稍稍考后的位置,至于为何还是方圆阵,按照平阳君的话来说:“此阵进可攻退可守,变化无穷矣。” 酉时,两军列阵完毕,燕军缓缓向前推进,主力五万并五千骑军至离蓟城约三、四里处即停止了前进,前军两万继续向着赵军本阵一路推过去。 酉时三刻,两军相距不过两百步,燕军暂停了推进。卿秦一边重整因行军而导致稍显混乱的阵型,一边小心观察着对面赵军的阵型。见到赵军仍然是以方圆阵对敌,心中一阵窃喜。 方圆阵虽然号称能守能攻,然其守尚可,其攻却难,而且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若想要保持阵型,则行动必然缓慢,而行动缓慢正是那压垮赵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稍作调整后,卿秦也不废话,宝剑再次出鞘,大纛所指,大军冲击! 反观赵军,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静待燕军冲击。 见此情形,卿秦嘬了个牙花子,心想着:这个赵军主帅到底会不会打仗啊!大战前不让军士们奔一段热热身? 更离谱的是,自己这边已经奔起来了,眼看就要冲到了,那边还是不动如山? 要知道,第一排的是盾兵,虽说盾兵的较量一般都是不相上下,但我是带着速度冲过来的,你是站在原地的,两者相差不多质量下,我有速度的优势,撞上来吃亏的肯定是的你啊。 而最令卿秦无语的是,我这边的弓箭居然比你们防守方还先放?需知我可是行进中弯弓射箭啊!严重怀疑对方是见到我我军的箭雨才想起来有放箭这回事儿!更别提什么定位箭,什么集中覆盖了,稀稀拉拉的箭雨,卿秦看了都着急。 联想到自己和王上居然被这样的军队给打败了,还是两次,真的是彼其娘之。要不是王上想要全歼掉这股部队,卿秦感觉单凭手里这两万大军,就可以把眼前的赵军杀败,甚至仅凭一次的全力攻击,他就能够凿穿赵军。 可是他是来诈败诱敌的啊! 怎么败啊!感觉冲上去,乱砍一通就赢了啊! 卿秦此刻很后悔,后悔自己为啥要献上诈败诱敌的计策,感觉自己率兵绕一绕后,以这只赵军的警觉程度,并不一定能够发现; 卿秦此刻又很是庆幸,庆幸带兵来诈败的是自己而不是国相,自己来好歹还能根据对手情况稍作调整,要是国相来了恐怕一个冲锋就把对手给击溃了。哦,也不一定,国相的指挥,可能也跟对手差不多的表现? “我在想什么啊!”卿秦摇了摇头,将所有不必要的思绪赶出脑袋,眼见着赵军的方阵就要到了,卿秦迅速指示调整作战: 前排盾兵放缓脚步,减轻冲击的力度,避免造成赵军盾阵大面积的塌陷; 中军各部,皆放慢脚步,拉开间距,不要在第一时间展开配合,给足赵军反应的时间。 后阵弓兵放缓攻击频次,拉大箭雨袭击的间隔,同时放大箭雨的覆盖面,以减少集中打击可能带来的巨大伤害。 卿秦表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要这样赵军还打不赢,自己也真是没办法了。从没想过打个败仗比打胜仗还难。 事实确如卿秦所预料的那样,盾兵的对碰,尽管燕军已经放缓了脚步,但仍然止不住将几十个稍显羸弱的赵军盾兵撞到在地,只是一瞬间,赵军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便出现了不约而同的塌陷。 但好在卿秦还有第二招,本应立即跟进的燕军长矛兵在卿秦的指挥下晚到了一个刹那,而就在这一个刹那之间,被击倒的盾兵或在周遭友军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或是被新的盾兵及时补位,于是岌岌可危的防线得以再次完整。 卿秦和平阳君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随即赵军这边的弓兵开始发威,由于燕军战线过于密集,即便赵军的弓箭没有特意的集中覆盖,却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反观燕军这边的弓兵,由于被主将强行加长了技能冷却时间,并且特意削弱了技能的伤害,无奈之下燕军的弓兵很快被赵军压制。 卿秦和平阳君两人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他们的笑容很快都不见了。卿秦的一系列的调整不得不说已经很到位了,可是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阵型的调整。而这样的一个疏忽也差点让卿秦之前一系列的操作付诸东流。 作为锋矢阵,尽管卿秦一再地削弱了它的战力,可是对上方圆阵有着天然的优势,不一会儿,锋矢便在赵军的方圆阵上凿出一个口子,并且这个口子还有越凿越大的趋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可把一向冷静的卿秦下了一跳,自己就不该带着燕北的老兵来打这个败仗!卿秦懊恼看向前方正准备一股作气撕碎赵军防御的燕军战士们,心里想道:“不行,还得变!” 随即下令,将作为锋刃的几个高大威猛的士卒给换下来,换上去几个普通点的士兵,而与此同时,平原君显然也注意到了燕军锋矢的切入,于是派出中军的精锐前去增援。 这一减一加之下,强弱形势瞬间发生逆转,锋刃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被磨平了。 卿秦和平阳君两人同时在心中叫了声“好”! 很快在赵燕双方的努力下,燕军进攻的锋刃被磨平,原本处于上风的燕军逐渐转入下风,终于从锋刃开始,燕军整体稍稍地往后撤了一步。 等的就是这一步,这样微小的信息,很快被卿秦捕捉道。他明白,是时候了! 随即下令:“大纛朝南,都给我撤!”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攻守势异,追亡逐北 随着将令的传达,燕军后阵率先掉头,随后是中军,最后是盾兵,大军且战且撤,缓缓南向,虽退却很有章法。 卿秦又有些困扰了,这么有序的撤退不会被看出来吧?不行,得乱一点,但又不能太乱,怎么办呢?好愁啊! 与此同时,眼见着燕军后撤,赵军阵营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随即赵军中军传令,全线追击。务必歼敌于蓟城之外。 卿秦一看这架势,心中大体有数了,对方将领估计十有八九是没有看出来自己在诱敌的。但他不能赌,更不想赌,无非是让赵军多收割几个人头罢了!与最终的胜利想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卿秦咬了咬牙,下令道:“全军丢弃旗帜、盾牌和不必要之物件,仅留刀剑,全力向南!” 随着将令的传达,“当啷......当啷......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燕军迅速将旗帜、盾牌、甚至是甲胄丢弃在地,勉强维持着阵型向南撤退。 失去了盾牌的盾兵防御也就没有了意义,随即转身和丢弃了长矛的长矛兵一起向南狂奔。 而燕军丢盔弃甲的行为再次刺激了赵兵,一阵嗷嗷叫的欢呼之后,赵军追的更凶狠了,而在失去了盾牌与长矛的防御后的燕军,虽然跑得快了,却也不免被赵军部队追上斩杀,燕军的损失一下子大了起来。 但卿秦丝毫没有理会伤亡,甚至为了能够更好的吸引赵军,一旦离得太开了,还会下令稍减步伐,等待赵军的追击。 这时候就体现出带老兵的好了,尽管卿秦的将令如同在闹玩笑,一众老兵还是用生命再践行着将军的指令。若是换了一般的士卒,恐怕早已溃逃了。 踩着燕军尸骨与鲜血铺成的道路,赵军一路高歌猛进,尽情收割生命,哦,或许那不是生命,而是一家人脱离奴仆的希望…… 想及此处,赵军追击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而卿秦的心中也在默念着:快了,快了,就快了…… 三百步……已经能够看到中军的军阵了! 两百步……对,如同伸出两只手臂,环包对手的雁型振; 一百步……是时候掏出红旗换上了! 五十步……箭矢可以开始准备了! 三十步…… “全军止步!”卿秦怒吼道,一声令下,前军将士闻令而止,调转身形准备与赵军决一死战! 卿秦大手一挥,一旁等候多时的亲兵会意,换上紧紧攥在手中的红旗,奋力舞动了起来! 红旗舞,大军动! 后阵中的国相栗腹早已按捺不住,看着远方一个个倒下的燕军士卒,栗腹有好几次都想要提前出兵,却又强行将自己拦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打乱卿秦的节奏,更不能因为自己乱了燕王的部署。 眼见着卿秦终于挥舞红旗,几乎在一瞬间,这个信息就被站在车辇之上的栗腹捕捉到了,随即栗腹抽出腰中长剑,向前一指,大吼道:“冲!” 随即,左右各两千骑军率先冲出本阵,步卒也紧随其后,朝着不远处的赵军杀去! 赵军看着突然止步、转身的燕军,先是一愣,随即贪婪战胜了理智,一个个狞笑着准备继续上前捡人头。 突然间,雷霆般的马蹄声响彻在赵军耳畔,而比骑兵更快到来的是燕军的箭雨! 与之前的箭雨不同,这次的箭雨显得格外的密集而准确,恰恰就射在了燕军与赵军的对峙线之后,而瞬间失去后援的突出部赵军很快被怒不可遏的燕军包围、斩杀! 后续的赵军还想冲上去帮助同僚,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匹匹骏马,遮天蔽日般地杀到,长刀高高举起,飞快落下,人头骨碌碌的掉满一地。 骑军却没有继续在阵前与赵军纠缠,在卿秦将军的催促下,往更北的北方杀去,凿穿敌阵,占领北路进山口才是他们的任务。为了给他们赚出这五里路,有太多的同袍倒在了不该倒下的地方。他们不能辜负,亦不容辜负! 还未等赵军前锋反应过来,前排的盾兵方阵已经被燕军骑兵踏破,好不容易熬过的骑兵的穿凿,校尉挣扎着,着急忙慌地试图重整阵线,却又被紧接着到来的燕军步卒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次燕军可不再留手了,盾牌兵奋力一撞,赵军防线瞬间出现一个缺口,而长矛兵分工明确而又恰到好处地捅出了他们的长矛,或将倒地的赵兵钉死在地上,或从防线的缺口出插入,将躲在盾牌之后的赵兵穿了个透心凉,进一步扩大缺口。 随即大量的步兵,从已被打开的缺口处涌入,挥舞手中刀剑,收割反应迟钝的赵军的生命! 后阵中的弓兵得到主力弓兵的支援后,开始了一轮的弓兵教学,一部专门压制赵军的弓兵,大部集中火力往赵军聚集处齐射,赵军何时受过如此打击,纷纷抱头鼠窜。 原本在追击中就有些变形的阵型,在燕军的一轮立体打击下,更加阵不成阵。弓兵的密集打击成了压垮赵军的最后一颗稻草,抱头鼠窜的赵兵,不仅打乱了自己的方阵,更是冲撒了相邻间隔的阵型,于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更已无从指挥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兵败如山倒......赵军前军拥着后军,后军裹着前军,一齐就往后逃去。 不过盏茶的时间,攻守之势异也!赵军成了那个狼狈而逃的猎物,而燕军则成了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猎人。 可惜的是,赵军并不是燕军一般是假逃,后方更没有什么预备队,更不可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唯一的救星就是远方的大山!校尉们边跑边吼道:“进山,进山!” 这场战打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或许从一开始也便没有什么悬念,唯一的问题是赵军能够跑出去几个? 也不知是幸与不幸,作为赵军主将的平阳君,由于乘坐的是车辇,而又受不了车辇的颠簸,于是便没有坐镇阵中指挥,只是在后军缓慢地前进着,这也是赵军一触即溃的原因之一。 但眼见着燕军骑兵奔袭,平阳君做了开战以来最为正确的事情——换上亲兵的马匹,跑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拼死一战,能有几人? 却说平阳君换上亲兵的马匹,不待燕军骑兵的到来,便率亲兵往东面疾驰而去! 眼见着主将逃命的赵军后阵,一下子人心就散了,校尉略略思考了下,带着自己的亲兵们就往北方大山奔去,好在校尉还算又良心,即将跑出军阵之时,校尉开始边跑边大喊道:“进山,跑不过骑兵的!”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好心,不然一开始就喊了,简单来说校尉需要一群人为他们垫刀,只要后军的人有一部分跟着他们走,就必然是落在他们的后面,那么赶上来的燕军就会为了斩杀他们耽搁一点点的马速,也就给了自己等人争取到更多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他的小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他低估了燕军的马速,更高估自己的行军速度。 踏着赵军尸体奔袭而来的燕军骑兵,很快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校尉的头上,人高马壮的燕军骑兵,遮蔽了阳光,更将生的希望隔绝。燕军骑兵的狞笑是校尉看到的最后的情景。 长刀挥下,头颅连同头盔一齐滚落在地,燕军抄起头盔往马脖子上一挂,这已经是他斩杀的第五个赵军的人头了!战马上,一颗颗人头还在往下滴着血...... 将赵军斩杀殆尽后,燕军骑兵没有停留,继续向前方冲杀而去,虽然前面应该已经没有了赵军,但营寨之中或许还有不少赵军! 一通马踏联营后,燕军骑兵发现,由于刚刚斩杀校尉一行人时已经距离营寨较近了,营寨中人早已四散而逃,又驱马追了一通,斩杀了几员伙头军,却还是有几十员赵军成功躲入了大山之中。 骑兵首领轻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带着骑兵们回到了赵军的营寨前,列好阵势,擦拭好刀剑,等待着赵军的溃军! 不多时,一群丢盔弃甲的赵军已经迫近营地,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营寨中的自家人,而是燕军骑兵无情的长刀。 残存的赵军的将领们都知道,只有突破这群骑兵,进入大山才有活路。 各自收拢部队,试图做最后一搏,可惜燕军的骑兵却也不是白痴,哪能容你从容聚集收拢残兵!哪里的兵力稍微密集一点,骑军统领便派出一对骑兵杀将过去,几个冲杀,好不容易收拢的部队再次被杀败冲散。 而且经过几次的冲杀,赵军的士卒们渐渐发现,只要不聚集在将领身边,自己就暂时是安全的。 人总是这样,尽管知道待着舒适圈里是死路一条,只有跳离开去,才有一线的生机,但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待在舒适圈里,期待奇迹的发生,而不是冒死到外面拼一把。 赵军的士卒们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任凭校尉们、曲长们如何呼唤,再不愿意聚集在他们的周围,即便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卒想要加入校尉们拼杀的队伍,也很快被一旁的“老人们”所劝阻——别去,好死不如赖活着! 见此情景,残余的赵军将领互相望了望,皆是一片无奈之色。突然一声怒吼传来:“不想死的,随我冲!” 随即一员校尉带着自己的亲兵们,推开阻隔在他们面前的层层赵军士卒,向着燕军骑兵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剩下的赵军将领们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兵无战心,只剩自己这些将领的亲兵们还堪一战,可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此时集体冲杀出去,或许还能逃得一两人! 没有犹豫,在那名怒吼校尉的带领下,趁着燕军骑兵还未回归本阵的空隙,赵军的将领们发动了最后一击! 几十人...... 上百人...... 几百人...... 越来越多的人冲到了燕军骑兵阵前, 燕军骑兵奋力拼杀,却因刚刚派出去一部人马,本阵中只有不到两千骑,在赵军集结的精锐突击之下,一下子有点招架不住了,阵线渐渐出现了几许空隙。 几员亲兵见状,迅速隔开空隙两侧的骑兵,成功将空隙变成了缝隙,一员亲兵高喊着:“将军,这里!” 话音刚落,一柄马刀砍下。 “叮!”的一声,亲兵用刀接住,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住地往后退去。 “噗!”,那是长刀入肉的声音,后退中的亲兵很快被一旁的燕军骑兵给补刀了。 但他的声音也成功吸引来赵军的校尉们,校尉们带着他们的亲兵猛攻缝隙,终于缝隙扩大成了缺口! 后方原本不动如山的赵兵们见缺口将露,也纷纷提剑上场,朝着缺口就奔了过来。而校尉们正试图继续扩大缺口!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刚刚回归本阵的另外两千骑兵很快将后续的赵军士卒们再次冲散,吸取教训的燕军骑兵没有再放肆冲杀,而是在冲散赵军后的第一时间便回师,准备剿灭赵军的这一只最后的精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校尉的亲兵们见事不可为,几人主动调转身形,迎着杀将过来的燕军骑兵就杀了过去,几人侧过身子,用血肉之躯抵挡侧面燕军的刀剑,众亲兵们边抵挡,便同时高喊着:“将军快走,勿要耽搁!” 一众亲兵们抛却门户之见,配合默契,只因心中有一个共同的念想,将主君送出去! 校尉们闻言,哪里还不知道事急矣! 纷纷沿着亲卫们厮杀出的缺口逃窜了出去,就在几名校尉、曲长掏出骑阵时,两侧的亲卫们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仍在包围圈中的亲卫们还在拼力厮杀,试图为他们的主君争取更多的时间。然而以步对骑本就处于弱势,更兼兵力悬殊,尽管亲卫精锐难当,更是悍不畏死,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快点啊!再快点啊!”最后一位亲兵死死地握住捅穿他身体的长矛,双膝跪地,目眦欲裂,透过密密麻麻的燕军骑兵,死死地盯着渐渐进入辕门的将领们的身影,大口大口的鲜血混杂着喃喃的话语,一齐从他的口中涌出! “砰!”刺死他的燕军手中一松,亲兵仰面而倒,长矛触地而出,溅出一地的血花! 天好蓝啊!这是亲兵眼中最后的影像、心中最后的感慨! “嗖、嗖、嗖”一轮箭雨从他的头顶飞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弃械投降,非军人哉! 还好,那员亲兵并没有看见那漫天的箭雨! 很可惜,在那漫天的箭雨下,刚刚逃出没有多远的赵军将领们纷纷中箭倒地而亡! 燕军的主力步兵终于是到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步兵替代骑兵完成包围,骑兵腾出手来,如同犁地一般,对着赵军反复的冲杀,分割,再接着冲杀! 赵军被燕军的骑军分割成若干个小块,一个个小块又被燕军的步兵重重包围,然后以多欺少,最终消灭之!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绝望,是赵军士卒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当啷!”那是兵器落地的声响。 终于,有赵军的士卒,受不了屠戮的恐惧与绝望的感觉,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脱下自身的甲胄、头盔,匍匐在地,乞求着燕军的怜悯,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虽然,燕军并没有劝降!更没有说过什么“降者不杀”。 “当啷!当啷!当啷!......” 战场之上,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随着第一声武器撂地之声响起,越来越多的赵军士卒丢弃了武器,或抱头蹲地痛哭,等待命运的惩罚,或有样学样匍匐在地,乞求着可能的恻隐之心。 可是,燕军并没有劝降啊!甚至燕军仍在屠戮着,屠戮着放下武器的同袍们! 已经杀疯了的燕军哪里还会留手! 憋了一肚子的仇怨、怒火的燕军哪里还肯留手? 投降不杀?! 去问问那些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的燕军同袍们吧! 去问问那些被你家将领(赵启)一刀两段,鲜血飞溅的同袍们吧! 还有死在你们马蹄下,箭雨中的同袍们...... 还有被你们俘虏到代北,仍在代北风沙之地苦苦用功的同袍们...... 停手? 可以啊! 或许等我杀开心了吧! 又或许等我杀累了吧! 可是尽管燕军的屠戮一直在继续着,投降只会让燕军更轻易的挥刀,也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甚至身旁就有弃械后被屠戮的同袍,他们仍然选择弃械待宰! 哪怕孱弱如魏军,在发现秦军杀降后,也会拼死一战,虽难逃一死,也给秦军拼死一击! 可是这只赵军,却宁愿弃械待宰,宁愿手无寸铁的被燕军轻易屠戮,也不愿拼死一搏。 不知若是赵括知晓,会不会有些后悔将“陷阵营”的称号给了这群乌合之众! 或许是战场上血污之气迷失了他们的双眼,蒙住了他们的思想;抑或者是主心骨的缺失让他们彻底的迷茫,彻底的绝望;又或许与他们长期的逆来顺受有关吧! 不管怎样,一边是无情地屠戮,另一边是完全放弃抵抗的弃械待宰。一员骑兵奔过,如同收割稻穗一般收割着人头;弓兵不需要再行计算瞄准,那么大块地方几乎一射一个准;而收割最快的还要属长矛兵,一捅就是一条性命! 转眼间,战场之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站立着的赵军士卒。 燕军看着器械投降,匍匐在地的赵军,不禁仰天长啸,心头更是滋味百转,似有发泄,似有感叹,却唯独没有了战胜敌军与屠戮敌军的开心、喜悦。 咱就是被这群人给打败的?还两次?就这?这也算是军人? 忽然间,燕军的将领们似乎意识到,打败自己的并不是这群不算军人的军人,从始至终打败自己的就是那一个人——赵括! 忽然间,燕军的士兵们有些意兴阑珊,他们宁愿他们的对手是那群奇计百出虐他们千百遍的赵军们,是那群马踏联营,火烧连营的赵军们,是那群刀劈寨门,展无敌之姿的赵军们,是那群拼死也要突围,临死也要护主的赵军们。 却唯独不愿是这样一群即便对方还在屠戮杀降也要弃械、跪地、投降的“赵奴”们。 是的,他们已经不配被称为军人,只能是“奴”,只配为“奴”! 终于,在燕军渐渐意兴阑珊后,两万赵军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而“赵奴”们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救世主”——国相栗腹。 看着匍匐在自家同袍的血水中,大气都不敢喘的一众“赵奴”们,栗腹也有些嫌弃,丢下一句:“降者发配为奴!”便离开了。 于是,燕军将这些“赵奴”们一个个拽了起来,排成队,带回蓟城!想必不久便能在奴隶市场上见到他们吧! 垂头丧气的“赵奴”队伍中,一员“老者”正教训着一个年轻的后生:“看吧!跟着将军们冲杀的都死了,死的那个惨哦,胸口好大个洞洞叻!要不是我把你拉住,你也就死了叻!看吧,我们都或者哩!活着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年轻的“赵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一老一少庆幸着自己保住了性命时,燕军正在给赵军最后突围的那几百人搬运尸体,打造棺材,用燕军的话来说:“战败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是真正的军人,一口薄棺,三尺黄土是对军人最起码的尊重了。” 至于那些匍匐在地死去的“赵奴”们,乱葬岗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的精神还活着! ...... 赵燕大战,第二轮交锋,最终以燕国的大获全胜而告终!除了赵军主将平阳君及其亲兵、留守在营帐中的几十伙头军,其余赵兵几乎悉数被燕军歼灭,赵军俘虏两千人,燕军甚至没有想过要废物利用,匆匆就赶到了奴隶市场,售卖之。 蓟城之外,燕王亲自率领百官迎接凯旋归来的主将栗腹以及副将卿秦! 国相栗腹见燕王亲自到城门之下迎接,慌忙从车辇上下来,一揖到底拜道:“微臣万死不敢承我王降阶之礼!请我王回銮!” “降阶之礼自有礼之始,乃为各国元首族长而备,然今寡人破格用降阶之礼,乃是为了告诉我大燕子民,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它是用我大燕数万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我大燕有大将,我大燕有忠良,我大燕有忠诚的千百万士兵。” “我王万年!” “大燕万年!” 第一百七十七章 燕王重托,伐赵唯稳 燕王把着国相栗腹的右手,在燕军的高呼声中一齐进入蓟城、王宫。 王宫内,栗腹正在为燕王和众位大臣做着战后总结。 “此战我军共歼灭赵军约两万三千人,其中俘虏两千,赵军主将平阳君仅以身免。我军伤亡约三千七百余人!”栗腹超大声地宣布着! “彩!”一众燕国大臣纷纷喝彩,与有荣焉。 一阵喧嚣过后,一名燕国大臣出班奏曰:“禀我王,国相立下如此功勋,当封君以贺!” “此言有理也!”燕王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点头说道:“宦者令,为国相的庆功宴准备如何啦?寡人要在庆功宴上当众宣布国相封君之事!” “彩!”燕王话音一落,底下又是一阵的喝彩声! 还未等宦者令回复,却见国相栗腹出班答道:“我王万万不可也!还请我王收回成命!” “嗯?”正在兴头上的燕王却被自己的爱臣打断了,心中略略有些不爽。 “我王容禀:如今我燕国大军还在打扫战场,此时饮宴有失妥当,且如今仅仅打败了赵军,尚未能为我王开疆拓土,此时封赏,恐于理不合也!”栗腹深深一揖道。 “国相此言有理也!”燕王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燕王没有怪罪,栗腹便接着说道:“微臣也担心我王给咱和将士们的封地给小了啊!” “哈哈……”栗腹一席话引得燕王哈哈大笑:“放心,小不了你的!” “多谢我王!”栗腹再揖道。 在一片祥和中,燕王结束了此次的军事总结会议。因为没有了宴饮,众位大臣纷纷归家。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燕王与栗腹、卿秦三人。 “卿秦将军,我军打扫完战场,还需多少时间?”燕王见众人退出后便对卿秦问道。 “禀我王:预计今日戌时我军可整理战场完毕。”卿秦回答道。 “嗯……兵贵神速,国相,你看今夜出发如何?”燕王又问道。 “禀我王:兵法云兵贵神速不假,可是如今我燕军将士苦战半日,人困马乏,若是强行行军,必然导致后续精力不足,进而导致各种其他问题,反而拖累行军,得不偿失。”栗腹回应道。 “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军战败于鄗城,泰半原因便是我军急于求成。因急于求成,才会连夜行军,才会立足不稳为赵军所袭击,故此次出击,微臣建议万事以稳为主!”栗腹接过话题开始谈论这次出征的指导方针来。 “国相此言有理也!不知国相可有全盘的计划否?”燕王继续问道。 “然也!”栗腹自信地答道:“我王,请看舆图。” 说着栗腹将燕王欲卿秦带到偏殿的舆图前,继续说道:“此次伐赵,我意分三步走!” “第一步,攻占燕赵边境之安平城,此城虽非大城,然其沟通燕赵,可为我军伐赵之基,粮草囤积转运之地也。若事有不协,我军亦可退守该地,不至于一败而归燕也!”栗腹指着燕赵交界说道。 “未虑胜先虑败,方可于处不败之地!”燕王看着舆图点了点头认可道。 见燕王认可,栗腹随即继续说道:“第二步,出安平而攻鄗城,此城为邯郸之屏障也,攻下此城,进可取邯郸,退可切断代地与邯郸之联系,进而蚕食代地。” “第三步,出鄗城而攻邯郸,一战定乾坤!”栗腹自信满满地说道。 “嗯,思量周密,布置得当!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给了赵国太多踹息之机矣?”燕王问道。 “禀我王:关于行军时日,结合上次伐赵之教训,我意:今夜大军饱餐后休息一夜,明日卯时大军开拔,经两日半而抵达安平城,因赵军在此并未设防,故有半日,足够我军攻下该城。我军再与安平城中休息一夜。”栗腹边说着,手指边在舆图之上滑动。而随着手指的滑动,一条清晰的进攻路线便跃然于舆图之上。 “休整一夜后,我军再次出发,又耗时两日,抵达鄗城外十里扎营,于第三日再行攻击。” “若是攻击顺利,则于次日开拔,仅需一日便可兵临邯郸城外!如此一来,仅需七日便可俯瞰邯郸风景矣!而赵军欲知我军再次伐赵,则至少需要三日,留给赵军调兵的时间便只有四日。” “然则无论代地,抑或者三郡之地,光是传令便需四至五日,而大军开拔并非一蹴而就,整军备战,这一来二去,十余日匆匆而过,而这些时日,已经足够我军攻下两个邯郸城了。”栗腹小心地计算着时间:“只要我军稳住不犯错,赵军便不能奈我何!” “故此,我王,此次伐赵,时间优势在我,只需稳扎稳打,不冒进,不急进,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我军。”栗腹总结道。 “国相用心了!”燕王看着细心计算着每一天时间的国相栗腹,心中不住的满意:“如此寡人便可放心的将军队交给国相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嗯?”栗腹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燕王,啥意思,你不去啦!? “然也!”燕王似乎看透了栗腹心中的想法,开口继续说道:“自鄗城一战,寡人深感自己拖累了国相,若非寡人之犹疑,我军纵败,国相亦能带出更多的将士。每当午夜梦回,寡人深悔之也!” “我王言重了!”栗腹赶忙深深一拜说道。 “此次出征便由爱卿为主将,卿秦为副将,统兵七万,定要为寡人报得鄗城之仇!”燕王拉过栗腹的手,深情地说道! “此战不成功便成仁,定不负我王所托!”栗腹身子微屈,一脸坚毅地应诺道。 随即燕王又转过头,对着卿秦说道:“爱卿之能,于今日之战,寡人具知之矣!望将军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国相,帮扶国相,打赢此国运之战!不仅为寡人雪耻,亦为自己正名。” “诺!定不负我王所托!”卿秦郑重承诺道。 “卿不负寡人,寡人亦定不负爱卿,待爱卿凯旋归来之日,封君,燕国上将军皆虚位以待!”燕王再次下重注道。 “多谢我王,定效死也!”卿秦再拜到底。 第一百七十八章 狼烟再起,邯郸危亡 又是一个清晨,邯郸城在一片雾蒙蒙中醒来,稀稀拉拉的小雨撒向地面,将秋日遗留的最后一丝温暖冲刷而去,天更冷了! 厚重的城门准时缓缓打开,南来北往的客商,挑着各式的货物,陆陆续续地穿过城门,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升腾的人气将那微微细雨渐渐冲淡。 天边的太阳努力着冲破乌云的遮挡,邯郸的百姓们也在期盼着又一个艳阳天的到来。只是邯郸的百姓要失望了,未等太阳冲破乌云,却见天边三道浓烟滚滚升腾而起,给本就灰暗的天空再添势力,太阳再也无法挣脱,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 人们望着那三道浓烟,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那是狼烟!有外敌入侵才会点燃的狼烟!跟上次燕军入侵时一模一样的狼烟! 人们惊呼了起来! 上将军不是把燕军给揍趴下了吗? 上将军不是才回来吗? ...... 城门校尉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将防务交接,骑上快马飞似地向着王宫奔去。 “报!” 正在进行中的朝会被校尉的一声急促的报信声中途打断。 赵王不知所以地看向宦者令,宦者令也摇头表示不知。赵王无奈只得宣校尉进殿。 校尉没有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赵王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对着赵王说道:“禀我王:末将城西城门校尉,刚刚巡视城门,发现远处三道狼烟直冲天际,疑为有外敌入侵,特来禀报我王!” “什么!” “狼烟!” “外敌入侵?!” 校尉的话语瞬间点燃了全场! 平原君迅速站了出来,对着城门校尉,问道:“殿外可观否?” “殿外亦可观也!三道狼烟直插天际,虽城东亦可观瞧......”校尉答道。 还未等校尉说完,平原君撩起袍子就往殿外跑去,而赵廷众大臣也紧随其后,来到了殿外。而赵王也在稍作犹豫后,紧随着人群来到了殿外廊下。 今日没有刺眼的阳光,虽则天色昏沉,却无碍与狼烟的醒目。正如校尉所言,三道狼烟直通天际,纵城东之远,亦可察之。 众臣面面相觑,却不知这狼烟是从何而来! “莫非胡人入侵?”有位大臣猜测道 “代地之军已经会师,纵是胡人入侵,以代地之军战力,不至于点燃三道狼烟也。”另一位大臣驳斥道。 大臣们再次聚焦那三柱狼烟,西北角!除了胡人,还有谁!燕人!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若是燕军起死回生,这问题可就大了! 赵军最后的兵力正在燕地,显然燕军什无法越过这只军队而入侵赵国的。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只军队已经被燕军所消灭!燕军才有可能南下入侵我赵土! 可是,这只军队不是才刚刚将燕军按在地上摩擦吗! 大臣们的眼神全部飘到了平原君的身上! 平原君当然明白大臣们的意思:“所斩杀之数量皆有头颅铠甲为证,所有俘虏被代地之军押走时又进行了一遍点验收,有代地主将李牧及其麾下裨将、都尉之画押!而那面燕王的大纛,前几日不是还给各位展示过吗?” 众臣闻言,心中更是疑惑,不是燕军,不是胡人,那还有谁?北方没有其他人了啊! 平原君接下去的话语解开了众人的疑惑:“上将军赵括曾言,燕军虽败,主力尚存,我军只能蚕食,不可鲸吞,若是人心不足,欲一战而定燕,则恐有倾覆之危险。故临行前特意嘱咐平阳君及燕地诸军,只可在燕北蚕食,不可南下与燕军决战。” “如今看来,平阳君并未遵照上将军的嘱咐啊!”平原君有些懊恼地说道。 “如此说来,我燕地之军,恐已遭不测乎?”赵禹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继续问道:“若是燕军长驱南下,我邯郸已无可战之兵,要如何抵御哉!” 众臣闻言,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王,逃吧!去三郡之地,集结三郡的队伍再杀回来!”一名大臣建议道。 “我王,宜速令三郡之兵转进邯郸,以保都城安全!”又一位大臣建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知道从邯郸发出王命,到三郡从整兵开拔,再到三郡之兵抵达邯郸要多久吗!待其赶到,你我坟头新草丛生矣!”又一位大臣驳斥道。 ......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赵王死死盯着天边的三道狼烟,陷入了沉思,不应该啊,同样的兵同样的将,只是换了个主将,这才几天时间,不说把蓟城攻下,也不该被燕军所破啊!平阳君在做什么啊! 平阳君正在逃命!已经连续奔逃了两日两夜,好在平阳君今日进入赵境后,迅速联系了边境城池,这也才有了这三道狼烟。 而赵王显然没有听说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说法。 “安静!安静!如此狼奔豸突,成何体统!”平原君高声吼道,大臣们这才熄了讨论之火,纷纷站定两旁,等待着赵王的指示。 指示赵王如今已经陷入了当机状态!简单点来说就是:人麻了! 能不麻吗?派平阳君是去摘桃子,捞功勋的,这下好了桃子没摘着,功勋也没见着,先搭进去三万赵军(赵王不知道赵括的分兵),接着看来是要把自己和自己的赵国给搭进去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赵王在内心中疯狂地询问着自己。 平原君看着眼前已然乱了分寸的赵王,轻叹了口气,再次出声说道:“禀我王:如今敌情未明,最重要的便是探明实情,还请我王立即派出哨探,往西北而去,务必于今日明确来敌为何;其次未避免不必要之恐慌,同时避免可能的敌军细作的渗入,还请我王下令:关闭邯郸四门;最后,还请我王速招上将军赵括进宫商议!” “对对对,赵括,上将军赵括!我有上将军赵括!”赵王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喃喃自语道。 “传王命:令上将军赵括速速进宫!其余诸事如平原君所言,速速照办!”终于稍稍缓过神的赵王立即下令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国难思将,将在马服 几十骑从王宫中飞驰而出,又在王宫前的岔路口分道扬镳:两人直扑赵括的府邸;四人分散四方,传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更多的骑兵哨探,穿过即将关闭的城门,往西北方向而去。 很快,原本热闹的邯郸城门变得寂静了起来,坊市中人们谈论着狼烟的升起,酒楼中也尽是狼烟的话题。粮价再次上涨,而精美的物件儿价格却一路走低,“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道理古人比我们更懂。 普通的百姓们躲在家中,紧张地等待着官府的进一步指示;而一些颇有财力的商人们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一面探听着狼烟的情况,一面金钱开道,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可惜的是,大敌当前,谁也不敢妄开城门。 几路人马中,前往赵府请赵括的两人最先回到了王宫之中,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带回上将军赵括。据留守赵宅的家人说道:“赵括早在三日前便带着几员侍从前往封地马服山过冬去了!” 赵王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山里过冬,那是嫌冬天不够冷吗?这明显是托辞啊! 赵王不信,还要信使再去传王命,却见信使再次汇报道:“末将也以为是托辞,可是门房见末将不信,便邀末将进入府内,末将入府之后,拜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也告知上将军已回马服山矣。末将又为验证事实,特意以王命,质问了当时上将军所走城门的城门校尉。校尉答复,确实看到上将军坐在车辇之内,而其方向也正是马服山方向。” “这......”赵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稻草就这么没了?不信,得捞回来! “平原君!”赵王喊道。 “微臣在!”平原君出班答道。 “汝素来与上将军交好,快快前去马服山,为本王将上将军带回来!”赵王吩咐道。 “我王容禀:若是上将军欲让吾等前去找他,也便不会招呼都不打,便率家人前往马服山了。此去马服山,恐怕也是心灰意冷,不愿再理会朝中之事。微臣虽与其父有些交情,也曾与上将军并肩作战,然......”平原君有些讪讪地看着赵王。 哦,没事的时候就喊你的狗腿子去摘桃子,出事了又屁颠屁颠喊着上将军回来!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平原君虽然心中对如今的局势也是颇为担心,但一路跟随赵括返回邯郸,也是知道赵括在途中消失了一日之久,想必赵括应该是有所准备,总不能去打了一天的猎吧。既然赵括有所准备,那这次必须给赵括争取到足够的利益。不然,太亏了! 只是,平原君的好心,赵括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大笑一场吧。 “然则,我王容禀:上将军两败燕军,解我邯郸之危,此大功于赵国也!正于燕北以秋风扫落叶之姿为我赵国开疆拓土,却忽被我王一纸王命给调了回来。调回来后,却也不见我王有任何安抚之意,更无论功之赏!若我为上将军,恐早已远遁矣。”平原君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上将军不会已然弃我等而奔强秦去了吧!”一位大臣颇有些惊慌地问道。 “住嘴,上将军至孝至诚之君子也!岂容尔污蔑耶?今老夫人尚在府中,上将军如何会走?上将军走的是城门大道,明告吾等归养马服山,怎会想着逃离?更兼三日过去,各处关隘均无汇报上将军之行径,上将军要怎么走?飞天遁地焉?”赵禹也有些气愤地说道。 这群人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下是什么个情形,就等着上将军回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若此言让上将军给听到,回不回来就真的两说着了。 那名大臣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拜倒在地,说道:“微臣情急之下一时失言,望我王恕罪。” 赵王看了看这个不知形势、不知所谓的大臣,念在他把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便放他一马吧:“值此非常时刻,非议上将,寡人不能容也,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谢我王!”大臣再次拜道。 平原君撇了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着:若是有人污蔑自己叛国了,自己的王却轻轻放过,丝毫不再追究,自己还有必要为这样的王卖命吗? “平原君,如何才能让上将军归来!还请直言!”赵王对平原君说道,语气已经有点儿不善了。 平原君都无语了,咱是去求人啊大王,怎么感觉成了上将军在威胁朝廷似的。难道论功行赏这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有这么难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王容禀:非是上将军要什么才肯归来力挽狂澜!而是我王欲以怎样的姿态迎接上将军归来扶大厦之将倾!”平原君语重心长地说道。 “既然如此,便复上将军之封邑以作封赏,宦者令于宫内挑选玉器十件,并百金赐于上将军。平原君认为如此可够?”赵王淡淡地说道。 平原君还要再劝,一旁的赵禹却拉住了他,对着赵王说道:“上将军拳拳爱国之心,当日燕军初次来袭,众将皆惶恐也,唯独上将军者,临危不乱,虽无封赏,却也毅然带伤上战场。今平原君为上将军所求者,非良田美玉,乃我王心之诚也。” 见赵王若有所思,赵禹继续说道:“今我王已然感上将军之忠义无双,赐下诸多物什,更是尽复马服君之封邑,已足见我王心之诚也!平原君宜即赴马服山中,将我王之诚意告知于上将军。上将军感念我王之恩典,必然与平原君一道归来,救我大赵于危亡之间!” “赵卿所言甚是!平原君意下如何?”赵王点着头问道。 平原君轻叹了口气,一揖道:“愿为我王驱策!” 随后,拿着王命书简的平原君与赵禹一同出了宫门。 “我王待上将军何其薄也!赵卿何故阻我耶?”平原君有些抱怨地看着赵禹说道。 “君上啊!非吾不愿为上将军讨封,只是战事将近,而我王又是......如今不是计较这封赏厚薄的时日啊!”赵禹一脸无奈地说道。 “怕只怕此役一过,危难一解,我王又都将上将军的功劳忘诸脑后了!”平原君叹息道。不是他不知现今不是计较的时候,只是一次二次的,皆是如此,有功而不赏,实在令人心寒。 “上卿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和上将军!”赵禹突然说道:“公道自在人心!” 言毕,赵禹迤迤然登上车辇,空余平原君一人愣在原地。 希望吧! 第一百八十章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入夜时分,平原君终于赶到了马服山中,倒不是马服山有多远,实在是赵括待的小别院太难找。如同群山环抱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竹林里,小溪旁,三间瓦房,半捆书香! 调音忙,乱焚香,一琴独奏,几点星芒! “上将军!”在侍从的带领下,平原君小跑着奔向正在大块朵颐的赵括。 “我的上将军哦!你怎的还能吃得下去哦!”平原君边跑边说道。 “庄子上新摔死了头牛!不吃浪费了......”赵括边嚼边淡定地说道,更是慷慨地给平原君也递过去一大块的牛肉。赵括也纳闷,似乎自己爱吃牛肉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嗯,也不知为何,自己到哪,哪里就是病死牛、摔死牛的,就很烦......你懂吧! “我的上将军哦!”平原君没有理会耍宝的赵括,再次急切地说道:“快快随我回邯郸,今日城西三道狼烟直起,或为我攻燕大军有失!快随我回转邯郸!” “额!”赵括打了个饱嗝,淡定地说道:“狼烟而已!又尚未确实!或许是边疆之人闲来无事,烽火戏邯郸呢!” “汝......汝......”平原君闻言,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烽火戏邯郸,那是嫌自己命长吗?就算有个把子人头脑发懵,点了一柱狼烟还不够,还不慌不忙地点了三柱,在他旁边的人也不把他给摁住,想跟着他一起“上路”? “平原君莫急!本将开个玩笑!”赵括说着用从鼎中掏出一大块的牛肉,边啃边说道:“自我让君上报上那封军报之始,后面一系列的情境皆在本将预料之内,无论是王命的下达,亦或是平阳君的接掌兵权,自然也包括此次燕军的南下!” “果然是燕军南下!那么也就是说我燕地之军已然全军尽没了?”平原君一下子瘫坐在地说道。 “君上不也早有预料吗?甚至君上还已经猜到了本将已经有所准备,不然君上也不会在今日朝堂之上为本将争取利益!本将这里多谢君上了!”说着赵括放下手中的牛肉,又从鼎中捞出一块牛肉,连肉带汤盛到了平原君面前的陶碗之中。 “此乃本君应有之举也!上将军无需客......” “气”字尚未出口,平原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本君还未以此向赵括邀功啊,更是没有提及过今日朝堂之事,赵括从何处得知此事? “本君出城之时,四门已经紧闭!朝中大臣皆归其家!上将军如何得知今日朝堂之事耶?”平原君问道。 “这重要吗?”赵括笑着问道。 “不重要吗?”平原君盯着赵括问道。 “此事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消息来源嘛,自然是某位朝臣,至于这位朝臣是谁,我的人又是怎样听到的,这可不能告诉你哈!至于怎么将消息送来,那就更简单了,邯郸守在仓促之下封住四门已是不易,无论是信鸽还是狗洞,甚至是护城河,消息都可轻易流出!”赵括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其实这个消息正是赵鲤手下混入官员府邸的“不良人”,在大臣散朝后闲聊时听来的,由于赵括要求不良人近日关注朝廷的动态,于是这个消息很快便递到了赵鲤的手中,而作为上将军的家臣,邯郸守面前的大红人,漫说只是递封书信,就算是送个人出去,又有何难呢? 于是,赵括便在平原君到来之前便先行知晓了朝廷的一切布置。 平原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战场之上,他已经用数十万的人头证明了他的能力,而在波诡云谲的朝堂,原以为他会如廉颇一般拙于应付,甚至多次的无止境的退让也似乎在印证着自己的观点,不,应该是绝大多数人的观点。 却没想到,实际上,眼前的赵括已经对朝局把握到了如此程度,对邯郸城的控制也到了如此的地步!那么想来,他一步步的退让、一次次的妥协,似乎都是一个个陷阱。退让的是什么?名义上的军权,可有可无的封邑?妥协的是什么?是大功变小功、小功便无功! 但在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交出来!三郡之地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三郡之民只认马服君号令而不服赵国号令,三郡之兵只听上将军之令而不从邯郸之调遣,还有趁着北上抗燕,又将一员裨将升任代地主将,代地之军随之臣服,虽或许暂时还达不到三郡之军的绝对忠诚。 实际的军权! 缥缈的威望、民心! 他都有了!且丝毫不让!可怜赵王还在计较着封邑大小,宝货多少,可笑自己还在为他打抱不平,争取荣誉、利益?却不知,最大的一块蛋糕正在人家的手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却又见着赵括那半头的白发,心有软了下来。只得沉声问道:“上将军,可打算救援邯郸!” “救!当然要救!邯郸亦是本将之家乡也,老母亲也尚在邯郸,怎可能不救呢!”赵括显然也听出了平原君话语中的怨怒,赶紧表明态度道。 “算你识相!”平原君怼了赵括一眼,随即拿起跟前的牛肉,边啃边说道:“摔死的牛肉就是比病死的牛肉好吃些!” 赵括闻言一愣,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老者,原来他也喜欢牛肉? “用完这些牛肉,便随我回邯郸吧!没你在,朝中大臣惶惶不可终日,城中的百姓也是躁动不安,晚点回去,我怕出乱子!”平原君又喃喃地对着赵括说道。 赵括心想,这才哪到哪?乱子,且有的出呢,不然自己费尽心力布成如此局面是为了什么? “不敢欺瞒平原君,本将恐怕不能如此快随平原君回转邯郸,本将也劝平原君不必急着回去!消息且得传一会儿呢!不是吗!”赵括看着平原君说道。 平原君也盯着赵括,久久不语。 “来人!”平原君说道:“去,回禀我王:今夜本君被上将军灌醉,未能提及回转之事,明日必定劝得上将军回转邯郸。” “诺!”随从闻声应诺道。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对着鼎中的牛肉发起进攻! 第一百八十一章 苦心孤诣,至暗时刻 皎皎月光下,风吹竹林沙沙落叶声,小溪流水旁,一间竹亭之中,一大罐的牛肉正咕咚咕咚冒着泡泡,而牛肉羹的两侧,一老一少相对而坐,除了平原君和赵括还有何人? 同样的物什,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只不过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夜晚。 “上将军,该跟本君回去了吧!”平原君有些急切地问道。 “不急!且听风吟!”赵括故作高雅地说道。 “听个屁啊听!”平原君有些愤怒地说道:“昨日汝可是答应本君,言说今日必跟本君走的,自晨间始汝便说要等个消息,申时便有消息传来,斥候回报燕军全歼我军并南下攻我,汝却至今不肯动身,是何道理?” “燕军南下,本将早有预料,本将等的不是这个消息!”赵括老神在在地说道。 尽管鼎中牛肉羹不住地翻滚出美味的香气,两人却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两人各怀心思,场面又冷清了下来,只剩鼎中不住地咕咚声应和着风的叹息。 “报!”院墙外一声报信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来了!终于来了! 穿越以来,诸多的布置,许多的想法,能否让这邯郸城比肩咸阳,一切的一切,便都在此刻了!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随即站了起来,轻轻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信步来到了院子中央,平原君也察觉到了赵括的异常,随即跟着赵括来到了院中。 “进!”赵括对着院外喊道。 “诺!”院外之人闻言应诺道。 随即院门被门外的左右护卫打开,中间走出一人,正是“不良人”首领——赵鲤! 只见赵鲤快趋两步,很快来到赵括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一揖而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宫中使者已经出城,正往此处奔来!” “呼......”赵括尝尝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对着赵鲤问道:“如今宫中谁人主持大局?” “当时上卿蔺相如!封城戒严之令皆为其之令也!”赵鲤答道。 “城中可有异动?”赵括继续问道。 “属下出城前,城中并无异动!”赵鲤继续答道。 “好!去集合我的亲卫吧!入城后,将你的探子都发动起来,任何异动我都需要知道!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越是要小心谨慎!明白吗!”赵括叮嘱道。 “诺,属下明白!”赵鲤一拜而去。 院子中再次只留下了赵括与平原君二人! 平原君已经处于懵逼状态,满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主持大局”!主持什么大局?什么时候需要上卿主持大局? 平原君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去想,也无力阻止脑子去想!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明知道不能吸水入肺,却忍不住身体对氧气的渴望。 “汝......汝......当真......做出那无君无父之事耶!!!”平原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赵括说道。 “平原君放心!此事绝非本将所为!”赵括指天发誓道:“若是我或是我之手下为此大逆之举,则我必死于雷霆之下!” 嗯,还好,老天给力,没一个雷把自己劈死! 也确实不是赵括的人做的,最多算个催化剂而已,大家都知道的,催化剂是不参与化学反应的,自然也不算是赵括做的啊! 平原君脸色稍缓,显然古人对于誓言还是很看重的。 “那,上将军如何......”平原君欲言又止道。 “平原君还请调整下心态!待去了邯郸城,回了王宫,一切便都会揭晓了!而今我们要做的,便是赶紧把这罐牛肉给消灭了!否则便浪费了!”赵括继续安抚着平原君。 之所以要让平原君知晓这么多,实在是因为没有别的人选了。手下除了廉颇还能在朝堂上说上两句话,其他人都还不够格!而面对燕军的犯境,为策万全,赵括不日便要出征,朝中需要有人替他守着。 而能做这件事情的,论资格、论能力、论关系,便只有平原君! 可要让这头老狐狸屈从自己,服从自己的意愿,就不得不展现出自己部分的实力,说是威慑也好,诱导也好,总之,目的只有一个——让平原君稳住自己不在时的朝局。 两人再次相对而坐,可就在赵括准备对牛肉动手之时,院门外再次传来侍从汇报的声音:“宫中来人,欲见上将军于平原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进!”赵括高声说道。 院门再次打开,三名宫中侍卫鱼贯而入,见着赵括与平原君就是一拜,领头的侍卫则一边见礼,一边对着两位大人说道:“我王为于仲刺杀,上卿蔺相如请二位大人立即回转邯郸!” “谁?”平原君脱口而出地问道。 “禀平原君:是我王!”侍卫首领恭敬而悲痛地说道。 听闻侍卫的回答,平原君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过还好对面也会错意了,倒也没有露出破绽。只是刚刚侍卫说的那个刺杀之人是谁? 于仲? 于仲! 是他?! 平原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侍卫!怎么会是他?! 而与此同时,赵括也装作愣住的神情,不解地对着侍卫首领问道:“汝言何物?” 侍卫们表示,这个消息确实是令人难以接受,自己也挺懵的,但两位大佬,你们别问难我啊!我就是个送信的,有啥你们问上卿去啊! “两位大人,详细的情况还请回转邯郸后,与上卿商议,此乃上卿之印信,还请两位大人速速随我回转邯郸!车驾都已准备妥当!”侍卫首领知道此事不能耽搁,也不再回答两人的疑惑,直接抬出了蔺相如,让两人随自己离开。 “来了多少人?”赵括突然问道。 “除去我等兄弟三人,还有十人护卫上将军既平原君安全!”侍卫老实的问道。 “来人,召集亲兵,随我回邯郸!”赵括朝门外吩咐道:“这位将军,应该没有问题吧。” “上将军言重了,确是末将思虑不当,险些置上将军于平原君于险地,则末将万死莫赎也!”侍卫首领一揖到底说道。 “嗯,既然如此,出发吧!”赵括吩咐道。 “诺!”众人一同应诺道。 随即,一行百人踏上归途,原本皎皎如水的月光,却不知在何时,已被层层的乌云所遮蔽,远处的邯郸城乃至整个赵国,迎来了它的至暗时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一路催促,一路疾驰。 终于在子夜之前,赵括与平原君一行人来到了王宫之外。 穿过窃窃的呜咽声,赵括与平原君被带到了偏殿之中,一席红衣的赵王静静地躺在榻上,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已经把一切说明。 平原君嗷呜一嗓子就扑了上去,趴在赵王的尸体上就嗷嗷地哭了起来。 赵括也是轻叹了口气,不管心中对这位赵王有多少的不满,但终究人死债消,死者为大,随即走上前去,对着赵王的尸体,大礼参拜了一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臣本顽劣,承旧恩于马服,积功名于军旅,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我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马服山中,咨臣以上党军事,由是感激,遂许我王以驱驰。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虽值倾覆,仰赖我王圣明,西拒强秦,而北败燕军,今天下未安、创业未半,我王即崩殂于中道,呜呼,痛之无极也!” 边拜,赵括边缓缓朗诵着《出师表》的改编版,情动出更有呼喊之声!更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凡不明究竟之人听了都要觉得好一对知心君臣,便是知晓前后始末之人,也要忍不住赞一句:马服君真君子也。 参拜过赵王的尸体,二人被带到了风烛残年的蔺相如的身边! 好似感觉到二人的到来般,一直闭着眼睛的蔺相如,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赵禹的帮助下,稍稍坐直了身体。 “上将军来啦!”蔺相如伸出了自己枯槁的右手说道。 赵括赶忙双手握住蔺相如的右手,说道:“上卿,末将来了!” “嗯!好!来了就好!来了,我就放心了!”蔺相如又将左手放在赵括的双手上:“上将军速速接管邯郸兵权,勿使生乱!” “诺!末将明白!”赵括应诺道。 “赵禹、平原君!”蔺相如又说道:“你二人要好生辅助上将军,稳住局面,保住赵国。” “诺!”两人一同应诺道。 “传我的令:召邯郸文武,宗亲至议事殿!上将军,去忙你的!其他事情交给老夫!”蔺相如对着众人说道。 “诺!”众人再次应诺道。 这一夜注定很漫长,赵括得到蔺相如的许可后,以上将军的身份,立即接管了王宫的防务,自己亲自坐镇宫门,又派心腹赵鲤率亲兵五十、王宫侍卫五十,持上将军及上卿的印信到邯郸守的手中接掌了邯郸的军权。 而在王宫侍卫的“劝导”下,一众的朝臣和宗亲从被窝中被拉了出来,好在看着动静不对的众人,也是不敢过多言语,带着满心的疑虑,纷纷赶到了议政殿中。 殿中一位老人瘫坐在步撵之上,众臣纷纷上前见礼,正是那许久未曾露面的上卿——蔺相如。而蔺相如的出现,更加增添了此次深夜朝见的神秘感。 不多时,人员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众臣都在等着赵王的驾临,却坐等右等始终不见赵王的踪影。就在众人焦急之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正是远在马服山的上将军赵括。 赵括进殿后,双手一拱,朝着蔺相如微微一拜,随即又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以开始了! 蔺相如会意,挣扎着坐正了起来。 “诸卿,安静!”蔺相如缓缓说道。 虽然蔺相如久未露面,但威望却仍在,一句话下去,原本还闹哄哄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静等待着蔺相如的后续。 “我王于今夜戌时为贼人所害!”蔺相如继续用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述说着。 但他的话语却如同炸雷一般在众臣的耳畔炸开,如同一滴水花滴入了热油中,原本波澜不惊的朝堂瞬间又噼啪作响。 蔺相如没有立即阻止他们的探寻、讨论与疑问,就如同水花滴入热油,直接盖上盖子只会让噼啪的溅油声愈演愈烈,放一会儿,再盖上盖子,才能让热油重归平静。 众人的声响渐渐弱了些,蔺相如的话语再次响起:“我王驾崩,而燕军又大军压境,此我大赵百年不遇之危难时刻,越是此时越需要吾等同舟共济,共保我大赵,以报答先帝知遇之恩。当此时,若有妄言妄动者,休怪老夫无情。” 言罢,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臣,众臣为蔺卿的威势所慑,竟无一人敢反驳。 “赵禹!”蔺相如点将道。 “下官在!”赵禹立即出班答道。 “贼人刺杀之时,汝就在门外,除宦者令外,汝是最清楚我王被刺过程之人了,汝又层供职廷尉,此案便交由你来主审,挑选大夫一人、宗亲一人协助汝审理,明日卯时前需给吾与众大臣一个真相。”蔺相如吩咐道。 “诺!”赵禹应诺道。随即挑选了一位中大夫和宗丞,一同告退而去。 见赵禹三人离去,蔺相如继续点将道:“上将军赵括!” “末将在”赵括也随即站了出来应诺道。 “命你立即接手赵国兵权,邯郸臣民、赵国兵马悉数听从你的调遣!定要保住邯郸,保住赵国百年基业,明白吗!”蔺相如深深地看着赵括说道。 “诺!末将勉力一试!”赵括点头应诺道。 蔺相如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点将道:“平原君赵胜!” “下官在!”平原君出班答道。 “今老夫年迈,精力不济,更兼风烛残年,随时可能前去侍奉我王,面对如此危局,力有不逮焉!然国事不可因老夫之故耽搁,赵国也不可因老夫而致倾覆。汝本为宗正,为我王心腹之人,又在军中效力,伐燕两战中皆有战功,今令汝代行上卿之责,可有异议?”蔺相如对着平原君,似又是对着众臣说道。 “值此危难时刻,下官当勉力为之!”平原君颇有些意外,他并不是上卿一系的啊,要交接权利,应该给赵禹才是,怎么会让自己?颇有疑惑的平原君对上了蔺相如那双疲惫的双眼,此时平原君方才明白何为“苟利家国生死以”。于是不再犹疑,一揖到底而应诺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杀王始末,图穷匕见 听到平原君肯定答复的蔺相如终于把心放下了,三件事情都已经有了着落,赵国有了依靠,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禀上卿!”一句突兀的声音,将想要休息的蔺相如给再次惊醒。 “言!”蔺相如不悲不喜地说道。 “既然我王已然逝去,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也!吾等是否应该讨论下......”一名大臣壮着胆子说道,从龙之功到手也!无论是谁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都给感谢吾之提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旁边之人瞬间反应过来,羡慕嫉妒的有之,暗暗鄙视不屑的有之,但更多的是在思索自己要推举何人为王,以图那或可鸡犬升天的从龙之功。 蔺相如闻言,双眼微眯! “何人之提议,上前来!”蔺相如缓缓说道。 众人向着那人投去羡慕的眼神,只有少数几个熟悉蔺相如的老人知道,蔺相如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渑池之会上,面对强势的秦王,蔺相如便是如此微眯着眼睛! 发出“选王”提议的大臣,显然并不是熟悉蔺相如的老人,满心以为会得到夸赞的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蔺相如的面前。 “是下官的提议!”大臣对着蔺相如一揖道。 蔺相如却看也不看那人,而是转过头对着平原君说道:“作为上卿,需要把控国家政事之走向,也需为国家选贤纳能,更需要为我王去芜存菁。对于这种只想着自家飞黄腾达而丝毫不顾国家死活之人便是作为上卿要为王上为国家剔除的!” 此话一出,刚刚还欢欣不已的大臣已然瘫坐在地 “来人!” “在!”几员王宫侍卫一齐拜道。 “将此人拖出殿外,杖毙于议政殿前,我王死因未明,若有再妄言废立者,皆以此论!”蔺相如下令道。 “诺!”几名侍卫应诺道,随即拖着已经尿出来的大臣出了大殿,而随着一声尖叫,殿内殿外再无一丝嘈杂声音。 “乱世需用重典!”蔺相如继续对平原君说道。 其实蔺相如之所以不让朝臣议论立君之事,却也不仅仅是因为赵王死因不明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赵王的人选!如今的朝局,如今的赵国,只能由他来当家做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赵王之位已定,蔺相如所希望的,便是用他的威望尽量保护更多的朝臣免遭清洗,没错,保护的是朝臣,若是朝臣提出了其他的人选,你猜上位之人会怎么办?心胸稍小点的连推荐人带被推荐人一齐消失!即便心胸宽广,也免不了几番磋磨几次贬谪。 “诸卿随我一同等候刺杀案的结果!若有事物,可向平原君说明,经其同意后,可离开!离开之人皆需两名侍卫陪同!”蔺相如看着安静了许多的大殿,满意地说道,随即双眼微闭,假寐而去。 透过微闭的双眼,蔺相如仍在观察着殿内每个人的动静,试图找出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可惜,赵括已经离开大殿,坐镇王宫宫门之上,这也使蔺相如的作为注定是徒劳。 ...... 时间飞逝,寅时三刻,赵禹三人再次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三人的脚步声很快将假寐状态的蔺相如给惊醒。 “下官等见过上卿!刺杀一案已经审结,案卷在此,还请上卿查阅。”赵禹向前一步对蔺相如说道。 “尔等三人意见可曾达成一致!”蔺相如没有结果案卷,反而对着三人问道。 “吾等三人已达成一致!”赵禹三人相视一眼,随即一同说道。 “既如此,赵禹,你作为代表,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与众位朝臣详细说一说吧!”蔺相如继续说道。 “诺!”赵禹对着蔺相如一揖道。 随即转过身对着朝臣们开始了讲述。 “犯人于仲,男,邯郸人士,岁二十有八。乃......”赵禹抬头看了看众朝臣,显然众臣中并无几人记起这个名字。 于是赵禹继续念到:“乃我赵国派往燕国都城细作之副首领也!亦为其首领之亲弟也!旬月之前,我蓟城细作侦知燕军有伐赵之举,是故拼死将消息送出,全城百余细作仅剩于仲一人,只身前来邯郸报信!此事,当日在场之百官皆可为证!” “我王虽嘉许有之,然其仍觉不足,更兼未全然相信其送出之情报,故心生怨恨。后闻我王为谗言所惑,以不通兵法之平阳君替换上将军攻燕,致使燕地赵军全军覆没,而使其再无为兄长及百余细作报仇之机会,于是心中越加不忿!故此决议报复我王!此事其在茶楼酒铺之中,多次谈及此事,更是辱及我王,然念其为我军拼杀不易,邯郸守并未派人将其捉拿,但仍留有案底。然此事茶馆、酒铺老板及小二皆可作证。” 说着,一旁协助调查的大臣,从怀中掏出几个竹简,接过话头说道:“此为邯郸守的案底,以及于仲常去的茶馆、酒铺老板及小二的供词,最早的一份已有旬月之久,可见其对我王乃是不满已久。”说完将几个竹简递给一旁的几位大臣查阅。 见众人没有疑问,赵禹于是继续说道:“因其仍持有蓟城细作首领之印信,故以此为凭,又谎称有破燕之策,我王不查之下,便急令其进宫详述。其入宫也,手持舆图一卷,号曰机密,侍卫因其为我军细作,又自称机密,故仅做表面之检查,不想其内里藏有淬毒匕首一把。”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宗丞向朝中众臣展示了印信及舆图。 “其面见我王之后,以事涉机密为由,令我王屏退左右,而下官亦再屏退之列,此时仅余我王、宦者令及于仲三人在偏殿之中。随后于仲以展开舆图相邀,令宦者令于一段持住舆图的一段,而自己缓缓展开舆图,及图卷终,图穷而匕现。” 说着一旁的两人分别扮演着宦者令和于仲,将当时展开舆图,匕首突现的情景该演绎了出来。 “我王不察之下,而被其伤处有三,一为脖颈,一为双手,一为后背,以脖颈处之上最为致命,几乎深可见骨!” 赵禹终于将故事讲完。 殿中却越发的安静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嬴姓赵氏,名括者也 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上过战场的将军们,只有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在无数次险境中彼此救护,在风风雨雨中互相扶持,才能感受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战友情、兄弟情;才能知道踏着同袍的鲜血杀出重围之人心中的悲切;才能明白于仲为何在绝望之后选择刺王杀驾。 而那些坐而论道的文官们不会懂,他们只会认为此人疯了,为了已经牺牲的人,而牺牲更多的人,得不偿失。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每当于仲一人枯坐茶棚酒铺之时,总有几人在其周围,诉说着一些“实情”:比如赵王功而不赏啦!比如赵王亲小人远贤臣啦!比如赵王欲置上将军赵括于死地,不欲其身体恢复啦!等等等等,一句话赵国在如今赵王的治理下就没个好! 当然还有一些不易得到的“情况”:比如三郡之地如何收留流民啦!百姓都分得土地,喜笑颜开啦!三郡子民又是如何如何地爱戴上将军啦!又比如还有上将军摆出“钉子”战法消耗秦国实力,又是如何偷天换日将秦国围困;甚至还有连赵王都不怎么清楚的,上将军如何长途奔袭智灭燕军的。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总之还是一句话:上将军威武霸气! 身为蓟城细作副首领的于仲每每听到这些事情与事迹,或是扼腕长叹,或是兴起而醉酒,甚至一时兴奋更要与其一齐讨论一二。却又被委婉地拒绝了。如同痒痒了,却不让你挠挠,于是更加痒痒,更加焦躁了起来。 当然,一系列的铺垫做好之后,在赵括从燕地回到邯郸时,最后的冲刺也就到来了。 在于仲的身边不时充斥着一些醉汉,若有机会定要为赵国百姓换一换这天!若是能够进宫见王?若是能单独见王?若是......甚至不时的还有几个机灵的主意,比如进宫献宝,又比如伪装入宫,当然还有——图穷而匕现! 而这样的一群人,也在得知于仲持图进宫后,被统一管理,而待赵鲤持节控制全城防务后,装扮成了赵军士卒的模样,跟随着赵括派往三郡之地和北地代地的军令,一齐离开了邯郸城。 没错,正是赵括手下的——不良人! ...... 蔺相如轻咳了一声,对着赵禹说道:“于仲背后可有人指使?” “微臣等人并未发现!”赵禹被这突然的问话搞得一机灵:“于仲此人由于是细作的原因,社会关系极其简单,家中只有老母、寡嫂与侄儿三人,而此三人在平原君的帮助下,和其余牺牲细作之家人一齐被送到了上党郡,分了些田产与财物。也许是因为家人无忧,这才有了赴死之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可还有过联系?”蔺相如淡淡地问道。 “禀上卿:平原君自随上将军出征后,府门紧闭,而大部分家仆已充作军卒,剩下的侍从也随侍左右,应当未有联系。而且据茶棚、酒楼的老板交代,于仲多次前去喝茶吃酒,皆是一人,因其相貌身形,更兼戾气颇重,不仅无人与其搭讪,甚至其周边几桌都没什么人坐,除非没地方了。”赵禹一五一十地交代着。 一旁的平原君也是紧张到了极点,虽然自己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这于仲,不管怎样是自己介绍给赵括的,而赵括在此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虽然平原君一时半会想不清,但肯定不是一点事情都没做的那种。那么如果真有什么,查到自己身上,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蔺相如环视一周,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此定案吧!诸卿可还有异议?” “唯上卿之命!”众臣应诺道。 “既然先王被刺一事并无幕后指使,此事已了。”蔺相如再次强撑病体,坐直了身子说道:“趁着宗亲大臣们都在,吾等接下来便议一议拥立新王之事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点困意的众大臣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是获得从龙之功的最佳机会啊! 普通的大臣们不由得交头接耳小声地商量诉说了起来。 而几个利益集团的首脑此时手心里头却全是汗!虽说押对了宝那是有从龙之功,平步青云不在话下,家族昌盛也便近在眼前,可是要是押错了,却也是祸事一桩,虽然不至于抄家灭族,但终其一朝自己郁郁不得志是可以预见的了。 所以,对于他们这样的簪缨世家,不表态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最后谁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再宣示效忠就可以了。当然,可以成为外戚时除外! 但此时赵王丹才年过二十许,又因继位后连年征战,后宫并不充裕,众臣工也还未来得及将自家女儿送入王宫,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外戚之争。 这也同时带来了一个问题,赵王子嗣,皆未成年,如今正是赵国风雨飘摇之际,若是拥立一位童子为王,主少国疑,难免引来各国之觊觎,更会加重赵国之灾祸! 可是不立赵王子嗣,又能立谁呢? 惠文王一系,除了幼年童子,余者也都庸碌纨绔之辈,断难以社稷托之; 再往上便是惠文王之兄弟一系,嗯?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论亲论贵,平原君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项!平原君是已故赵王之亲叔父,乃赵武灵王之子,赵惠文王之弟也,正可谓是根正苗红焉! 论能力,与平阳君不同,平原君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治理宗室那也是人人咸服焉!庙堂之上也是屡屡献策,远的不说上党之战便是其一力促成的。 论威望,宗室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更兼刚刚蔺相如蔺卿的推举,直接接管了上卿之权利,焉知蔺上卿不是在为其铺路耶? 最后论功劳,朝堂献策之功先不说了,单说刚刚从上将军赵括,击败燕国大军,便是一般文臣想都不敢想的大军功一件! 除了年纪偏大了些!似乎平原君已是那最完美的选择! 嗯?等等!刚刚想到了谁? 上将军?何人哉? 嬴姓、赵氏、名括者也! 第一百八十五章 蜡炬尘灰,泪始干矣 选谁呢? 一边是手握军权的上将军; 一边是手握政权的假上卿。 感觉怎么选都是错都是坑啊! 一众大臣看了看站在蔺相如身边的平原君,最终还是不敢发声。而是将目光投向几位利益集团的老大。 几位老大见重臣的目光投来,也是一阵的紧张,出于自家家族延续的考虑,表态是不可能在此时表态的,于是一个二个地又望向了最终的大BOSS——蔺相如蔺上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蔺相如探寻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身旁的平原君的身上! 平原君人都傻了,吓傻的那种!心中怒吼道:“蔺上卿你可别害人啊,否则本君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兵权全在赵括手中,甚至在这王宫之中,群臣之间指不定谁就是赵括的细作,您这边前脚拥戴了本君,那边后脚就有一百个计划、一千个意外准备除掉本君,那种丝毫牵连不到赵括身上的计划与意外,亦如此次的刺杀。 “有句话说出来便是祸啊!蔺上卿本君望你谨言慎行呐!”平原君见蔺相如仍痴痴地望着自己,赶紧给蔺上卿打个眼色。 但不知是蔺上卿老眼昏花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眼见着蔺上卿就要不管不顾地开口了,嘴角已然微动! “万一让赵括误会了,可就全完了,我那如花似锦的前程哦!”平原君心中焦急:“不行,我得自保!对不住了,我的蔺卿!” “本君推举嬴姓赵氏名括者,为赵王,定带领吾等走出困境!”平原君抢在蔺上卿开口之前,迅速出班说道。 话音一落,殿中针落可闻,众臣都一脸惊异看着平原君,唯独蔺上卿老神在在,一脸笑意看着平原君。 “彼其娘之,中计了!这老头子又设计自己,就等着本君推荐赵括呢!”平原君心中一片灰暗,仿佛回到了那些被上卿支配的日子里,那是他不堪回首的青春啊……到老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算计! 平原君看着眼前一脸笑意,却满脸灰白的老人,是怎样的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之心,让他不顾劳累,强撑着病体,在此为大赵擎天保驾? “也罢,就再为您老当回工具人吧!”平原君心中默默想道。 打定了主意的平原君不再惶恐,不再迷茫,转过身,昂首挺胸地对着朝中众臣说道:“无论品性,能力,功勋,威望,民心,上将军赵括皆是赵王之不二人选也。本君以平原君之爵,宗室宗正之位,假上卿之职,推举马服君上将军赵括继位赵王!诸卿以为可否?” 朝中众臣在平原君铿锵有力的陈词下,终于从愣神中惊醒! 又齐刷刷地望向上卿蔺相如,却见老人古井无波地看着自己等众人,却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没有回复那便是最好的回复!若上卿瞩意之人并非上将军,面对平原君如此明确的拉票行径,上卿怎么可能装聋作哑? 没错了! 几位利益集团的大佬相视一眼,齐齐出班拜倒在地:“臣等附议,奉上将军马服君赵括为王,以度时艰,以壮大赵!” 见大佬们齐齐附议,其余众臣也纷纷跟进:“臣等附议!”即便有少数人心中还是想要立已故的赵王子嗣为王,也被旁边之人拦住。一旁的大臣小声地告诫道:“若想给我王保住一丝血脉就不要妄言!” 不一会儿,殿中众臣已然尽皆拜倒在地! 蔺相如看着自己挑选的接班人,心中一阵的欣慰,自己为赵国留下了以为可力挑重担,擎天保驾之臣啊!这也是他为何要引诱平原君说出提议的原因。只有他说出来,赵括才会把他倚为心腹,只有他敢说出来,他才有能力有胆魄面对今后的风雨飘摇! 相及此处,蔺相如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红润。 随即蔺上卿开口对众臣说道:“既是众臣心思一致,可见赵括确为众望所归也!本卿所属意之人也正是马服君也!赵禹,前去宫门,请马服君回殿!暂不告知其此事!只说本卿有请!” “诺!”赵禹应诺道。 “诸卿请起,待会儿随本卿拜见新王!”蔺相如继续说道。 “诺!”众臣一齐应诺道。 不一会儿,赵括已被请到了大殿之中。 赵禹将赵括带到了蔺相如的身边,还不待赵括见礼,蔺相如便挣扎着要站了起来。赵括与赵禹二人赶忙去扶。在两人的扶助下,蔺上卿缓缓站起随后又将赵括摁在了自己的步撵之上,轻声对赵括说到:“坐好!” 密切关注殿内情况的赵括,早已通过细作知晓了殿中的情况,但他必须装作不知,甚至是一脸懵的情形。 蔺相如将赵括安顿好,又与赵禹一齐后退了两步,随即用尽气力说道:“拜!” 众臣闻言,齐齐拜倒! “一脸懵逼”的赵括慌忙站起身,忙要假意要询问蔺上卿:什么情况! 蔺上卿却没有给赵括开口的机会,一揖到底,而后说道:“燕国犯我边境,我王中道崩殂,此赵国万难之时刻也。幸有宗室赵括者,允文允武,国之干臣也。今以上卿之尊,率赵廷百官并宗室众人,请嬴姓赵氏括者,登基称王,以安臣心民意,以保家国安全!” “再拜!”言毕,蔺上卿率先拜倒在地! 赵括正要推辞,蔺相如用尽最后的气力,再次打断了赵括的话语! “三拜!”说着,蔺上卿再次拜倒在地,甚至以头抢地! 众臣纷纷跟随,三拜赵括。 赵禹缓缓扶起拜倒在地的蔺卿,只见蔺相如此时脸色已经满脸通红,整个人靠在了赵禹的怀中,不是回光返照还能是甚? 赵括再也忍不住,赶忙上前拉住了蔺相如的手,一旁的赵臣们也纷纷爬着挤到蔺上卿的身旁,低低地呼唤着上卿之名。 一时间,大殿之上,呜咽哭泣之声更甚赵王崩时! 蔺上卿却不肯让赵括握住自己的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上首的王座,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三拜,已毕,礼成!请,请我王,我王速速,登基、御极!” 赵禹最是明白蔺上卿的想法,稍稍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对赵括说道:“请我王速速登基御极!莫使上卿带着遗憾……” “请我王速速登基!”一旁的众臣纷纷拜道。 赵括明白他们的意思,擦干眼泪,迈开步伐,往王座而去。 一阶, 二阶, 三阶。 转身,撩起袍服,端坐王位之上。 “拜见新王!”蔺相如挣脱出赵禹的怀抱,再次三拜! 身后众臣也跟随着三拜新王。 只是这次,蔺相如再也没有起来…… 后世史书记载:公元前260年冬至,夜,赵孝成王遇刺,于子时不治而崩,是时正值燕军来犯,诸臣惶惶焉狼奔而豕突。唯上卿蔺相如者,临危不乱,威加众臣,竟无有弗者哉。遂与众臣拥立时上将军,后之“赵始皇帝”为王。并亲率众臣三拜于新王,以明君臣之位,三拜既毕,病卒于朝!而赵之辉煌亦至此,始也!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出北门,万里朝霞 虽然没有三辞三让,蔺上卿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铺就了赵括无比坚实的成王之路。 至此,赵国双巨头双双离世,本应动荡不堪的局面,在蔺相如的“拼死”操作下,成功而平稳地完成了权利的交接。 如今的赵国已经形成了以赵括为中心的政治军事权利局面。 武将方面赵括本身就威望甚重,蔺相如也没有再做安排; 文臣方面则是安排了平原君与赵禹这一主一副的辅政大臣,互相扶持中,又互相制约,再由赵括从中调和,从而形成了三角形的稳固的政治格局。 当夜,在亲自送归了蔺上卿后,赵括迅速召开了新的班子成员的第一次会议,参与会议的自然是新鲜出炉的上卿平原君与亚卿赵禹。 “如今赵国风雨飘摇,一日之内连丧柱国,吾等皆受命于危难之际,事情千头万绪,吾等需得先理出个章程来。”赵括率先开口说道,随即眼神看向了平原君。 “诺!”平原君应诺道:“禀我王:如今朝中大事大约以下几件:一则先王与蔺上卿之葬礼;二则我王登基之典礼;三则燕军寇境之事。” “如今燕军大军压境,此为心腹之患也,余者皆应为此让步也!”赵括一上来就为此次会议定了调子。 却也不是因为他登基为王就膨胀了,实在是他没有时间了,狼烟起已然两日了,估计燕军已然攻入赵境,再有两日则必至鄗城,虽然赵括已有准备,可却仍是不放心。他必须尽快赶到鄗城! “禀我王: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是故哪怕简单一些,也应先行举行登基典礼,以占大义也!”平原君劝道。 “若说典礼,蔺上卿已然率百官宗室三拜于吾,此礼已成也!况即便典礼再简单,也需耗时几日,吾,嗯,寡人却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今夜吾等商议完后,寡人便要赶往前线!”赵括眉头微皱地说道。 “我王,如今您已然为王,再上战场,是否?需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平原君问道。 “寡人不去,还有何人能挡住来势汹汹的燕军呢?”赵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出征吧!”赵括心中不由感慨道。 “我王有理也,若不能抵挡住燕军,则我皆为其所擒焉。到那时,燕王若是存废立之念,吾等可奈何乎!”赵禹略略思考道。 “既如此,城中各宗室均需严密监视,不可致使其生乱也!”平原君也略略点头说道。 “此时便交于上卿吧!上卿本为宗正,又在宗室中颇具威望。此事交于上卿再适合不过!”赵括对着平原君说道。 “诺,谨遵王命!”平原君双手抱拳应诺道。 “另吾家臣赵鲤,吾欲拜为下大夫也,由其协助上卿,把控邯郸城内治安,卿等以为如何?”赵括问道。 如何?还能如何?谁不知道赵鲤是你的心腹,只是这提升也太快了吧,数月前他还只是一个连姓氏都不曾拥有的小小牢头,数月之后却跻身大夫之列!真时也,命也,运也。 平原君与赵禹相视一眼,齐齐拜道:“如我王所言也!” “嗯!”赵括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今登基延后,余者便是葬礼的问题。亚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禀我王,我王开拔在即,先王之葬礼,若我王不能参加似于理不合,亦会为各国诟病,恐将来不利于我王也!”赵禹稍稍思考后回答道。 “可是,此战燕国恐非三两日便可反转之战也,短则一月,长则数月也!若是长期停尸于宫中,似也不妥也。”平原君说出心中的忧虑。 “此无碍也,寡人也不在宫中,家人也仅母亲一人搬入宫中耳,只是停尸不葬恐惹百姓及诸国之非议也。”赵括回应道。 “此事易也,一则先王年轻,未择吉壤而亡,吾等为先王寻吉壤,筑地宫,皆需时日也。可移棺于偏殿,另置大量冰块,今天寒矣,应可护先王之体不至腐败。待我王凯旋归来再行安葬如何?”赵禹答道。 “可也!”赵括点点头说道:“蔺上卿之后事如何操办耶?其以命相保,此情此景,吾必报也!” “谢我王!”赵禹深深一拜说道:“蔺上卿身前有言,今生与故惠文王君臣相得,愿葬于惠文王墓侧,以供惠文王驱策于地下,则无憾矣!” “既蔺上卿有其言也,则从之也,待吾杀败燕军,再来祭奠蔺上卿!”赵括点点头说道。 “此二事者,皆尽拜托给亚卿了,还望亚卿勿辞辛劳!”赵括对赵禹微微一揖道。 “我王言重,微臣惶恐,必定竭尽全力办好二事!”赵禹躬身拜道。 “另有一事,今我大赵经长平一战及燕地之战,青壮死伤无算也,此正是鼓励生养之时,故寡人之意:取消人殉之制,改为以人俑代之。先王在天之灵,若知此乃为赵图存之举,当喜而纳之也!”赵括严肃地说道。 “禀我王:人殉之制,自古有之,若是一朝改之,恐……”赵禹劝道,可话未半便被赵括打断了。 “此事不用再议,若是有人非议便告知其人,待寡人死,必令其九族陪葬!”赵括恶狠狠地说道! “这……”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明白这事儿恐怕赵括是下了决心了,而且取消人殉恐怕只是其中一环,只是不知,后续的政策该有多么惊世骇俗。倒是平原君心中略略有所猜想。 “诺!”无奈之下,两人齐齐应诺道。 “好,既然大事已定,其余诸事便交由二位协商处理。前方战事正紧,寡人需要的是一个平稳的后方,任何可能打破平稳的矛盾或是扼杀于萌芽,或是待我率军归来再行处置,君其知之?”赵括最后嘱咐道。 “诺!谨遵王命!”二人再次应诺道。 言毕,平原君与赵禹二人便先行告退,赵括又叫来了赵鲤。 “此乃汝之任命,下大夫!”赵括笑着递给赵鲤一份帛书,说道:“明日去找上卿,也就是平原君,他会给你安排印信和任务。” “诺!谢我王!”赵鲤激动地结果任命的帛书,双手都有些颤抖,大夫啊,虽然只是下大夫,那可是刑不上大夫的“大夫”啊! “汝应得的。”赵括看着略显激动的赵鲤,继续说道:“寡人马上要上战场,在邯郸城里,寡人的亲信仅汝一人,明白吗?” “诺!属下明白,一定为我王守住邯郸,守好邯郸!”赵鲤一拜到底说道。 “除了辅助并监视好平原君外,还有两件事:一是接管宫中防务,护好吾之老母亲。”赵括继续吩咐道。 “诺!欲伤老夫人一根毫毛,除非吾死也!”赵鲤再拜道。 “嗯。”赵括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赵鲤的表态:“其二继续发展不良人,记住,下大夫也好,以后的中大夫也好,无非是给汝发份俸禄,不良人才是汝立身之本,我对其有厚望焉!吾希望,待吾归来之日,整个邯郸城都在汝监察范围之内!” “诺!定不然我王失望!”赵鲤再次拜倒在地。 “去吧!”赵括大手一挥。 “诺!”赵鲤随即告退。 赵鲤走后,赵括终于深呼一口气,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而自己也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接下来…… 随后,赵括回到府上,由于老夫人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 换上战甲,手握战刀,骑上战马,带上亲卫百人,出北门而去!平原君与赵禹两人正率众臣于城门下拜别! 没有再多的寒暄,双手一拱,一切尽在不言中! 策马而去的赵括忽而回头望去,只见初生的太阳正从邯郸城的一角缓缓升起,灼热的温度将周遭的云朵照得通红,几许耀眼的金光已然刺破层层云朵的阻碍,直直地撒向大地,给薄雾中的邯郸城披上了一层金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日头!好兆头!” “驾” 正是: 点点金光中,王自北门出; 百官拜城下,万里送朝霞! 第一百八十七章 磨刀霍霍,向燕军也! 太阳逐渐升起,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邯郸守也按照新晋上卿平原君的要求,撒出全部的差役,敲锣打鼓地四处宣扬着:上将军登基称王并已出发二度抗燕的讯息。 各国的使者都被赵禹紧急约见,随后被告知赵王被刺身亡,上将军被百官推为赵王,而此时已经亲率“大军”北击燕军!众使者一时间有些反应过不来,怎的一夜之间,便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而在邯郸百姓的祝福与众使者的惊愕中,赵括已经向着鄗城方向狂奔了两个时辰了,而与此同时,已经占领了赵国边境安平城的七万燕军,也在国相栗腹和将军卿秦的率领下往鄗城进发。 所有的一切,都聚焦在鄗城——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城中。到底是赵括率领守军挡住燕军,直到援军到来,还是燕军快速突破鄗城,直下邯郸? 两边都信心十足,更是势在必得! 两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赵括与亲兵们狂奔了一天一夜,于第二日的上午赶到了鄗城。而此时的鄗城,因为狼烟的缘故,已经全面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城墙之上,一片肃杀之景——滚木礌石一个劲儿地往城墙上搬,一捆捆的箭矢不要钱似的往城头上运,金汁也已准备妥当,当然由于斥候尚未见到敌踪,故而暂未开烧。 城墙之下,亦是忙碌一片——铁匠铺已经被全部征用,日夜不停地打造箭矢等铁器,民壮们已经开始为将士们赶制干粮,方便在战斗空隙补充能量,甲士们正在细细擦拭刀剑、检查箭矢。 城内无论士卒或是民壮,虽或有紧张之感却毫无惧色,更多的是兴奋之色! 赵括见状,既是高兴,也是有些忧虑。他明白,从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而显然鄗城之中的将士们由于上次的胜利来得太过容易,都已经有些轻敌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残酷的战争! “不行,得把这股风气扭过来!”赵括眉头紧皱,随即看向了正向着自己走来的赵启一行人,暗暗道:“就从这群将领开始吧!” “见过上将军!”赵启带着鄗城的将领们对赵括拜道。 显然,昨夜的登基他们还不知道。 “起!”赵括没有废话:“帐中说话!” “诺!”众人应诺道。 随即众人入帐,各自站好,赵括没等他们再行见礼,而是直接说道:“先与诸位通报一事:我王于前夜被刺杀,于子时不治而崩,寡人受蔺上卿及百官推举,已即行登基称王!蔺上卿也于三拜后病卒于朝堂。” 随即,一旁的亲兵向众将展示了王旗、印信,以及由平原君连夜起草的继位诏书! “啊?”众将惊了个呆,什么情况?王没了?上将军变成王了? 咱是该悲,还是该喜? 赵启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自始至终,他只认上将军一人,于是二话不说拜倒在地高呼道:“拜见我王!” 主将一带头,各位将领也不管是该喜还是该悲,纷纷拜倒再说! 赵括单手虚扶说道:“无需多礼,起身!” “诺!”众将应诺,再次站定。 赵括随即欲抑先扬地说道:“诸位为赵燕大战的准备,本将都看到了,很不错,准备很充分,上次检查出的问题也都改了,很好!” “多谢我王夸赞!”赵启出班乐呵呵地自豪的说道。 “可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赵括毫不客气地对着众将说道:“自主将赵启而下,各校尉、曲长、乃至于士卒、民壮,皆面有骄矜之色,何故也?” “这......”赵启刚想要解释,却被赵括直接打断了。 “不用解释,不说寡人也知晓其中原因,无非是上次对燕之战太过轻易便取胜,料想接下来的大战也不过尔尔!对吧!”赵括在帐中踱步说道。 “上一支这样想的赵军已然被燕军全歼于燕地了,就是你们曾经并肩作战的那只赵军!是,他们不够精锐,可那是接近三万大军,就以你们着区区五千人,若无奇计,可稳赢那三万大军吗?而燕军却是把他们全歼了,懂吗?” “你们还认为燕军战力低下吗?你们还认为自己能够轻易战胜燕军吗?” “寡人要告诉你们的是,上次的胜利,只是燕军贪功冒进,劳师以远,这才让我军打了燕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燕军卷土重来,岂会再范此等低级错误耶?” “而且,狼烟升起已然三日有余,我军斥候在鄗城附近范围内仍未发现燕军踪迹,更说明了燕军这次是要稳扎稳打的!而此次燕国大军兵力当不少于六万人。” “以五千对六万,尔等还觉得胜券在握吗?!”赵括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对着帐内的众将喷了起来。 “末将等知罪,还请我王治罪!”众将被赵括喷得心中发虚,五千打六万啊,那可是一比12的战力比啊,即便自己号称精锐,一人能打个三个人,便已是极限。十二个人,一人让一只手自己都搞不定,自己居然还感觉良好?谁给的勇气啊! “好了!起来!”赵括心情稍缓,看着单膝跪地的众将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役对于我大赵来讲,其重要性已无需寡人再多言,前次视察之时已经多次提及,今日寡人尚未举行便匆匆赶来,也就是这个原因!” “去告知尔等部下,鄗城此战,必然惨烈无比,勿要心存任何侥幸心理,告知他们,寡人来了,寡人与他们一起拼命来了!寡人誓与鄗城共存亡!”赵括大手一挥说道。 “诺!愿为我王效死焉!”众将一齐应诺道。 随即众将告退而出,而赵王背刺殒命,上将军临危登基称王,并已经亲至鄗城指挥作战,更要与鄗城共存亡的消息,迅速地在军营乃至整个鄗城传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能让一位王亲征,更是放出共存亡的话语,此战当有多么的凶险! 赵营之中,时时处处,磨刀声更厉矣。 而午后时分,一身褴褛的平阳君,已然来到了鄗城城门。 “将其绑缚上来!”赵括下令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以君之头,祭吾军旗 “诺!”赵启狞笑一声朝城楼下奔去! 不一会儿,平阳君便被赵启给拎了上来,身上更是被麻绳紧紧绑缚。一边被拎着一边高喊道:“本君乃平阳君,当今王上叔父也,安敢辱我!” 城楼之下平阳君的亲卫们也被赵启扫落一地,显然双方有过一次并不十分激烈的冲突,而冲突的结果自然是以赵启的完胜而告终。 “谁人如此大胆,安敢辱我哉!”平阳君一边挣扎着一边继续高喊道。 “吾敢!”赵括盯着被拎上城楼的平阳君,淡定地说道。 “上将军!”平阳君抖了一抖,知道自己不能耍威风了,按道理说自己领了军职,确实也算是赵括的手下了,而因为自己的战败,赵括有充足的理由将自己绑缚至邯郸。 只是怎么赵括这么快到了鄗城了?也是,自己刚到赵境便令施放了狼烟,赵王必定派赵括前来阻挡燕军,想想也应该到鄗城了。如此想来自己还算是有功之臣? “上将军!败军之将见过上将军,燕军狡诈,诈败以诱我入彀,本君一时不察,以致战败,上将军还需小心对敌!”平阳君讨好似的对赵括说道。 “好一个败军之将!为何汝之身边除却亲兵,更无一员败兵焉?”赵括问道。 “末将,嗯,本君好不容易才突围而出,余者皆困于燕军阵内矣!本君尝试相救,却为亲兵们所阻,无奈之下只得尽快返回报信,以使我王早日准备,上将军不是看到了狼烟才来的这鄗城吗!”平阳君将早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一阵避重就轻后,擅离职守、临阵脱逃变成了厮杀突围而出;一场全军尽没的打败,变成了顾全大局的及时止损;更是重点突出强调了自己亡命报信的功绩,一套下来不说功过相抵吧,也至少是抵消了一大部分的败军之责。 “好一个巧舌如簧啊!弃大军于不顾,致使我燕地两万多大军全数被歼灭,却仍无一丝悔意?更是文过饰非!将一场撼动赵国根基的大败说成一场无关轻重的战斗!如此无耻,如此自私之人,留之何用!”赵括怒道。 左右闻言,便要上前将平阳君拖去斩首,平阳君这哪里肯!性命攸关之下,赶紧一个挣扎,挣脱了上前的卫士,恶狠狠地对着赵括狂吠道:“本君乃王上亲叔父,更是我王亲封之平阳君,虽领军中职权,纵因不察战败于燕,上将军,你却无权审问于本君,更无权处置本君!” “生要你生个清楚,死要你死个明白!”赵括冷冷道:“赵启!” “末将在!”赵启出班答道。 “给他看看,跟他讲讲邯郸城里发生的故事!”赵括继续冷酷地说道。 “诺!”赵启对着赵括一礼应诺道。随即大手一挥,赵括的亲卫闻令而动,一人展出王旗,一人取出印信,皆展示与平阳君面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阳君一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啥情况,赵王这是发狠了吗,王旗印信都给赵括了?这是要做甚?特意来拿我的吗?不应该啊! 正想着呢,赵启的话语解答了他的疑惑。 “冬至子夜,先王遇刺,不治而崩,为赵国计,蔺上卿率百官,拥立上将军为王!”赵启大声地宣告着赵括称王的事实。 再看被绑缚着的平阳君,已然瘫倒在地,嘴中喃喃地说道:“我王,我王,你怎么就去了啊!” 赵括却没有理会平阳君的喃喃自语,而是对他冷冷地说道:“不知本王能治罪于汝否?不知本王能杀汝否?” 闻言,平阳君一个激灵,随即挺身而又拜倒在地,以头抢地哀求道:“我王饶命,我王饶命!看在微臣冒死点燃烽火的份上饶微臣一命!微臣愿献出全部封地、全部奴仆!” 一边哀求,一边对着赵括拜叩着,头都磕出血了。 可是赵括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虽然早已料到他会大输溃败,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如此快速就全军尽没,若非自己早有准备,如今赵国恐怕只有死守邯郸这一条出路了。 “不杀汝,对不起燕地死难的两万多赵军将士;不杀汝,对不起即将赴死的鄗城将士;不杀汝,对不起千千万万的赵国百姓!”赵括恶狠狠地说道。 “传令:将平阳君赵豹及其亲卫枭首于北门城楼之下,以祭军旗,曲长以上军官皆到场观刑,行刑后,首级遍传鄗城军民。告知曰:此战不容有失,若有临阵脱逃者,皆斩不饶!”随即赵括对着众将说道。 “诺!”众将齐齐应诺道。 “另传令全军实行连坐法:一人退斩全家,一伍退杀伍长,一什退杀什长,直至寡人这个赵王,鄗城若失,寡人与城共亡!此战过后,凡奴仆皆晋升国人,若有斩获全家豁免;凡士卒皆晋爵一级,凡将领皆晋官一级!”赵括继续补充道。 给一棒再给一甜枣,赵括表示这套自己很熟!重罚之下更有中赏,此时不玩命,更待何时? “诺!”众将再次应诺。 若说午时的敲打让全军消除了骄矜之心,却也给接下来的大战带来了诸多的阴影,不少士卒,尤其是陷阵营中的健奴们甚至有在想万一守不住了要怎样投降!而此时赵括的军令,无疑把投降的路给彻底堵住了,自己投降了,死不死不知道,但在赵境内的家人肯定得死绝了。 连堂堂的平阳君,说杀那就给杀了啊!那可是先王的亲叔父啊!自己的家人算个啥,只要敢后退一步,赵王必定敢杀掉自己全家。 这也是赵括为何一定要诛杀平阳君的原因之一,因其官高,可儆效尤!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借败军而弃军之故杀了平阳君,任谁也无话可说,而平阳君作为先王的心腹之臣,他的死亡,必定令先王残存的势力大为削减,至少不用担心平阳君借着忠心于先王的官员势力在邯郸城中搞风搞雨。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阳君作为赵惠文王之子,从亲疏远近来看比自己更有资格继承王位。为了以防万一,更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杀了的好! 不多时,平阳君的人头已经摆在了赵括的案前,赵括大手一挥,令亲兵带着装有首级的木笼,传示三军。 至此,鄗城守军已被赵括整理成了铁板一块! 将无贪生之念,士有必死之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刻苦学习,终有所用 次日午时许,斥候回报:于鄗城以北二十里处发现燕国大军! 鄗城之上愈发地紧张和忙碌了起来! 大罐大罐的金汁被架在了烈火之上,恶心的臭味伴着浓浓的黑烟一起升腾,一捆捆的箭矢被浸没在其中,一番搅动,直至它沾满了金汁的精华,再往上一提,更翻出金汁底下新鲜的臭气。 几座新增的箭塔和四座昨夜刚刚送来的床弩,正在做最后的调试,与那几座床弩一同从邯郸武库中翻找出还有十辆投石车。 当这十几个大家伙运到之时,大家都对床弩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几个校尉都嚷嚷着要把床弩放到自己防御的城门,这可是对付敌军箭楼和重步兵的利器啊! 赵启表示:敌军主攻的肯定是北门,床弩都放在北门才对。 东西两门的校尉则表示:北门已经聚集了最精锐的两千大军了,咱这两个城门只有一千防守部队,这要个两个床弩加强下不过分吧。 只有南门的校尉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三人,鄗城依山而建,南门背靠邯郸,要攻南门,不仅得绕过大山去,还可能遭到邯郸腹地的夹击,须知其余几门除非破城,否则是无法及时增援的,一旦被腹背夹击,被歼灭也便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故而南门很难收到燕军的攻击,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赵括还是在南门放了五百兵卒并五百青壮。而剩下的一千兵力,包括赵括的亲卫队在内则是赵括最后的预备队。同时,城内还有三千左右正在加紧训练的青壮。 赵括也是考虑再三,还是决议将四座床弩集中使用,毕竟分开的床弩远没有并联四发床弩来的效果来得震撼,正当赵启咧开大嘴就要笑的时候,赵括的一句话直接把他憋个半死。 “床弩集中放置在东门,记住做好隐藏,一定要在燕军密集冲锋攻城时才暴露!明白吗!”赵括对着东门的校尉说道。 “诺!”东门的校尉闻言大喜道:“末将一定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功用!” 赵启和西门的守将都有些不解地看着赵括!赵括却罕见地没有过多地解释。因为他急切地想要去看看那十辆投石车。 相较于直来直去的床弩,赵括更看重那十辆投石车。 众将更加不解了。投石车,唬人还行,一颗石弹砸下去就是一个大坑,可是除了这个坑和一片尘土外再也没什么了。最重要的问题是——打到哪都看天意! 原来如今的投石车,乃是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 问题就在于人力拉动,这次这个人没使上力气,下次那个人脚滑了一下,施加的压力不同,石弹当然到处乱飞。要是一个不好,力气没使够,石弹还有砸到自己头上的风险。而随着战争的继续,士卒体力的下降都是可以预见的,于是石弹的距离越来越近,即便是阻隔敌军的作用也不大了。 另一个问题是:耗费太多,每次操炮都需要好几十人一通拉绳,虽然说可以让民壮来拉绳,却仍是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将石弹摆上城头,或许还能多杀伤几个敌人。 最后一个问题则是攻击距离的问题,由于全靠人力的缘故,若是要增加距离,要么就要继续加人,加人,就意味着正面战场上人数的减少;要么就要将所抛射的物品减轻,可是轻了也就意味着威力的减少。 如此精度不够,耗费却多,打不长,打不狠的武器自然不受将领的喜爱,无论攻防。 可是,赵括却知道,只需将它稍加改造,它便可以变成令欧亚大陆瑟瑟发抖的“回回炮”! 赵括传令:集中所有铁匠、木匠,并青壮五百,成立砲营,所有调入砲营之匠工,皆入军籍,敢有泄密者以叛国论。 随后赵括下令征用北门后一片的民房,全部打通,只保留足够遮挡视线的院墙、房墙,空余之处皆补之,于是一个投石车的阵地就形成了,既作为投石车的抛射阵地,同时也作为投石车的改造场所。 除了少数几个参与改造设计的大匠及操砲之人,其余敢入此地者皆斩。而操砲的三百人更是直接由赵启亲自挑选,非有家室在赵者不取,非良家子不取,非忠心者不取,堪比亲兵挑选。即便如此,赵括仍不放心,更是将操砲之营地,设在了砲阵一角,以隔绝外界。 所需改造之物,皆由其中之匠工打造,甚至每人只做一部分,再由亲兵集中收集,由亲兵们进行改造。 在做好了一系列的保密工作后,抛石车的改造工作也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说来困难,实际很简单,以上的精度问题也好,人力耗费也好,甚至最后的威力与攻击距离问题,说来都是一个办法——用大地的力量替换人的力量! 嗯,说人话,就是用重力替换人力。 利用杠杆原理,将原有的抛石车进行改装,原来靠人力拉的一端变成固定的装有重物的木箱子,而另一端装有待发射的石弹。发射前先将放置石弹等的那端用绞盘或直接用人力拉下,同时用钩子固定住,与此同时装有重物的另一端也在此时上升。战斗时,放好石弹后,解开钩锁,重物的一端瞬间落下,而装配的石弹也顺势抛出。 这便是纵横欧亚,砸破无数城堡、城墙、营寨,于襄阳之战中一战成名的,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配重式抛石机——“回回炮”。 相较于人力的投石车,这样威力巨大的抛石车,操作起来只需要五人即可!三人压杆,两人装弹。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抛石车,只需掌握好一段配重与所抛射石块的比例,几乎可以指哪打哪! 而这样的一道简单的杠杆原理的力矩分析加一道抛物线分析的物理+数学题,自然不可能难倒接受过良好九年义务教育,毕业于某著名建工老八校之一的赵括。想想那些伏案的深夜与变形的中指,赵括表示:谁言读书无用乎? 但问题在于,这玩意即便把公式算出来,给到这些个所谓的大匠,他们也看不懂啊。 而赵括作为一军统帅,也不可能泡在砲军一直指挥砲军不是。 好在,这东西也不需要精确地调节,赵括下令制作了三种木笼,分别对应近、中、远三种攻击目标,要用时根据指令,挂上木龙,再将木龙堆满,也就可以了。即便需要微调,大匠的能力,想近点就减轻点重量,想稍远一点就加几块石头,这样的操作还是明白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趁着夜晚,赵括又用两台抛石车试验了一下,效果很是不错! 如此便只等明日给燕军一个惊喜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主攻北门,远程攻防 未时一刻,已经休整好的燕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鄗城逼近! 国相栗腹站在车撵之上,而卿秦将军则骑着高头大马行在车撵一旁。 “国相,据斥候回报,鄗城之中似乎已有防御之态。”卿秦在一旁说道。 “此事正常也,逃出去的赵军主将点燃了边境狼烟,以赵括之能,与他三两天之时间,在鄗城布好防御不足为奇!”栗腹淡定地说道。 “好在此次我军没有连夜赶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矣!”卿秦感慨道。 “然也,本相料定赵括必亦至鄗城,接下来的战斗务求稳妥为上!需以势压人,以堂堂之师正面推进,以使赵括无奇谋可用!”栗腹拍着车辕狠狠地说道。 “诺!”卿秦应诺道,随即有问道:“国相,按照您的要求,前军四万万,中军两万五千,后军五千,呈鱼鳞阵进攻,此阵型最怕后方被偷啊!” “吾亦知之,然兵力有限,必须集中力量攻击,不可重蹈上次攻赵分兵之覆辙,且我军已占安平城,若有赵军绕后,其可谓警信也!”栗腹解释道。 “国相思虑甚是!”卿秦双手一拱说道:“国相,此处距离鄗城已不足五里,应该分兵以攻四门了,如何分兵还请国相指示!” “嗯,兵法有云:围三缺一,今鄗城南门相隔甚远且有重山阻隔,不宜分兵围攻,正好为赵军留作生路,北门地形开阔,宜为主攻方向,西门向距大军较远沟通不便,宜只做围困之用,东门可作佯攻之用也!”栗腹对卿秦分析道。 稍稍等了一会儿,栗腹见卿秦没有反对,便下令道:“传令:前军两万五千人主攻北门,攻城器械俱往之;分兵一万佯攻东门,注意先行扫清东南之山林,勿使赵军藏匿其中;分兵五千围住西门!卿秦将军就麻烦你亲往北门指挥攻城吧!” “诺!”卿秦略一抱拳,领命而去! 不多时,中军中几匹战马奔出,燕军前军随即一分为三,而其中最粗壮的一股占了前军半数还多,正浩浩荡荡杀向鄗城北门! 防守北门的赵启见此情景给乐坏了,对着一旁正在观察战场的赵括便是一揖,说道:“果如我王所料,燕军主攻北门而佯攻东门!” 赵括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爱将说道:“吾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能不能守住就看你的了!给你带的双锤每个都重达三十余斤,随意一挥便是个骨断筋折,乃是邯郸铁匠们日夜不休为你赶制的,勿要辜负了!” 赵启看了看自己亲兵帮忙扛着的双锤,脸上喜色更胜,双锤威力如何,他已经对着自家的墙壁试验了一番,结果双击之下,院墙轰然倒塌,威力之巨可想而知,尤其在城墙之上,一击便能将人击飞,或掉落城下粉身碎骨,或飞入阵中将自家阵型撞毁。 赵启对着赵括便是一拜道:“定不负我王与邯郸百姓之期望!” 随即看向那密密麻麻的燕军箭塔、云梯及冲城车,心中激荡的同时,还是有些紧张的。云梯倒还好,上来一个捶一个便是,可那箭塔却很烦人,而冲城车对自家的城门也有着毁灭性的威慑! 关键是他打得到你,你却很难将他摧毁!除非一只骑兵杀出,将燕军赶跑,再将丢弃的攻城器械毁坏。否则便只能依靠城墙的高度优势,射杀其中的兵卒以减少其攻击力,可是如此对射,纵然有地势之利,可是兵力吃紧,对方三换一都不亏啊! 赵括似乎看出来赵启对于前方燕军攻城器械的担忧,笑着说道:“放心吧,这些个攻城器械一辆也别想靠近城墙!” 面对赵启疑惑的眼神,赵括却没有再做解释,再多的解释都不如眼见来得真实! …… 城外的燕军继续缓缓地推进,而在北门之后的抛石车阵地,也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近了,近了,更近了! 五百米! 三百米! 燕军前锋已经抵达抛石车的攻击范围,昨夜试射的的石弹已经被燕军踩在了脚下。 近了,越发的近了! 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箭塔的轮廓,似乎箭塔中的燕军已经再搭弓,点点寒芒正对着城墙之上的赵军! 但赵括依旧忍着没有下令发射。 “呜……呜呜……” 燕军本阵中,呜咽的号角声传来,鼓点声随即变得急促而密集起来。燕军闻声而进,全部加快了脚步,推着箭塔云梯的燕军也加大了气力,整个燕军前阵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便是此时!”赵括心中一动,大手随即一挥,北门城头之上红旗随即升起,更在北风中挥舞摇曳起来。 “嗡……嗡嗡……” 抛石车随即发出怒吼! 巨石砸入燕军阵营,立时将几名燕军士兵榨得汁水直流,飞溅的尘土与碎石将附近的燕军整得灰头土脸,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了。 可惜的是,这一组的石块正好抛在了两组攻城器械之间,并未对攻城的器械造成什么伤害。 燕军的士卒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于这些毫无准头的抛石机,燕军将士们显然见怪不怪,被压死了那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于是燕军士卒们都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进着! 唯有在本阵中的卿秦将军双眉紧促,看着那石弹投出的距离,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可惜,兵进如山,即便察觉到异常,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而在燕军阵中的投石车哪里能容赵军专美于前,纷纷停下脚步,准备还击。 可是还没等燕军的投石车做出回击,卿秦将军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又一组石弹破空而来! “砰砰砰……” 石弹准确命中了第二组的箭塔及投石车,一击之下,箭塔与投石车纷纷粉身碎骨,而在其中的燕军将士也随之丧命。 没等燕军的将士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第三轮的石弹继续破空而来,没错,是第二轮,因为砸空的那轮叫试射轮。 三轮石弹连番攻击之下,第二道的器械几乎全部毁于一旦,卿秦将军见状睚眦欲裂,还没摸到城墙呢,箭塔就给损失过半了,这还怎么打? 而且赵军的投石车能打远的,会不能打近的吗?那迫近城墙的那组攻城器械……卿秦在心中打了个寒颤…… 很快,北门城墙上红旗变换成了蓝旗,随之抛石车营地的部队飞快地换上了小一号的木龙。 随即“嗡嗡”声再起,而卿秦将军的担心再次变为现实,抵近城墙的攻城器械应声而倒。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燕军前锋军阵中,惨叫声、呼救声瞬时响成一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近战交锋,飞梯断魂 一轮又一轮的石弹,疯狂地砸在了燕军的攻城器械之上! 担任先锋的校尉明白,此时后退是没有用的,后方滚滚尘烟与哀嚎已然将结局告知,唯有前行,尽快地抵近城墙,跟城墙靠在一起才有可能免遭厄运。 “快、快、快!”校尉不住地催促道,更是分出一队人马配合着“前拉后推”着器械们。 可是,拉绳长度终究有限,而器械可着力推的地方就更少了,人力再多也有个极限,于是速度实在也是起不来。 无奈之下,校尉只得下令箭塔上正在搭弓的弓兵们迅速下楼,以减轻些箭塔的重量,加快些速度。宁愿自己的部队暴露在赵军箭雨下,失去先手,也要保住最后的几座箭塔。 不然人尚未到达城墙之下,攻城器械就都被摧毁,这还打个啥啊? 可惜,尽管燕军的先锋校尉竭尽全力及时地进行了调整,但大军的行动调整到底需要时间,而赵军的石弹却在一刻不停地往燕军阵营中砸! 于是除了校尉两侧的几座箭塔幸免于难,其余箭塔都毁于一旦。而仅存的几座箭塔,最终也没能留住。本应隔出二三十米的距离的,而为了躲避石弹的攻击,校尉把两座箭塔推得太靠近城墙了,这就有点不尊重城墙上的赵启了。 赵启哪能容他放肆,二话不说把本来给步兵们准备的热油用陶罐装了就往箭塔上砸! “哐啷、哐啷!”一个个陶罐在箭塔之上爆裂开来; “滋啦……”陶罐中的热油随着飞溅而出,直烫得正在等楼的燕军弓兵们一阵的鬼哭狼嚎! 然而燕军的弓兵噩梦才刚刚开始,一个个火把、火箭已在赵军手中点燃! “嗖”的一声,火把和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了箭塔之上。随着“噌”的一声,火焰冲天而起,瞬间进入箭塔和它内部的燕军们便被火焰吞没。 一个个火人从箭塔中冲出,试图寻求往日的同袍的帮助。可是战场之上,哪里有水给他浇灭那混着油脂的大火呢,往日的同袍都尽量地远离他,生怕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一星半点。哀嚎声、求救声再次响彻前军。 看着横冲直撞如无头苍蝇般的“火人”们,燕军先锋校尉无奈再次下令自家的弓箭手,直接处决掉这些火人!一则减轻了他们的痛苦,二则避免他们给自家的阵型带来更多的伤害。 就在燕军弓兵依令无奈搭箭射杀同袍之时,“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响彻耳畔,赵军的第一轮箭雨已经将他们覆盖,而由于箭塔的烧毁,燕军士卒不自觉地就往后倒退,于是便挤成了一团,正好给赵军的弓兵痛下杀手! 一阵箭雨过后,燕军的先锋军团已经损失惨重,然而更令燕军绝望的事情发生了,还未等燕军做好防御,第二轮的箭雨又降临了! “护!”燕军先锋校尉大喊道! 随着将令的下达,盾牌兵纷纷组成阵型,将一众的燕军护在其中。而此时整个先锋营整整五千精锐(普通营是三千,因为攻城有配属部队,又进行了加强,所以有五千人),倒下的已有泰半。 校尉躲在盾牌之后,仔细倾听周围的声响,并没有鸣金之声,也就是说主将要他们继续打! “攻!”校尉继续下令道。 众军士稍有些迟疑,如今的情况,攻城器械已经失去,进攻的锐气也被消磨,不应该退回本阵,稍作休息再行攻伐吗? 然而将令已下,便没有什么好说的,冲杀便是!短暂的迷惑后,燕军众将士继续鼓起勇气,向着城墙进发。 没有了大型的攻城云梯,还有人力抗着的飞梯、竹梯,往城墙上一搭,照样能爬上去! 只不过相较于笨重的云梯,飞梯、竹梯显得轻便了许多,只需要五六人抬起便可走,轻便的同时自然也有许多的问题。 首先就是上挂的角度相较于云梯要陡得多,不利于攻击方的攀爬,却更有利于防守一方击落敌军。其次单薄的梯子极容易被敌军摧毁,也不能承载太多的负重,所以同时登上梯子的人不能太多,这也将造成攻击存在空隙。 但没有办法了,别说是飞梯,就算是搭人梯,将令一下,自己也得上! 最前头的兵卒选好了架设飞梯的位置,飞快地刨出两个不算太大的坑,随后两员壮汉很快到位,将梯子粗壮的一头插入挖好的坑中。 后续的燕军随即一起发力,将梯竖起,搭在城墙之上,再往下往后一扯,只听得“啪”的一声,飞梯前端的挂钩便牢牢地卡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再要将飞梯推到,那就难于登天了!因为受力的关系,只能将飞梯整体抬起,或是直接把前端挂钩毁坏,才能摧毁之。 但赵军显然不会等燕军的飞梯架好之后才予以反击,在飞梯搭在城墙的一瞬间,便赵军士卒拿着矛形的工具前去推开飞梯,这也是飞梯不如云梯的原因之一,未挂牢前容易被推倒。 而在士兵推开云梯的同时,弓箭手也在通过城墙孔洞向下射杀燕军,即便有几把飞梯成功地架好,燕军都开始往上爬了,可却还有一劫,早已备好的热油不要钱似的侵泄而下,烫伤燕军的同时也将飞梯浸润,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一把小火苗变可以把飞梯化为灰烬。 风起云涌的战场上,熊熊的烈火在不住地咆哮着、吞没着燕军的生命! “冲!”校尉一遍遍地重复着命令,燕军士卒也是悍不畏死地一遍又一遍地架梯,登梯……一个人掉了下来,两个人在冲上去,可是失去了箭矢压制的燕军,只能被赵军按在地上摩擦。 盏茶的功夫,燕军先锋再遭重创,几乎人人带伤不说,手中的飞梯都所剩无几。 燕军先锋校尉的右手也中一箭,但是没有接到后撤的命令,他一步也不能退。忍着疼痛,指挥着剩余的部队,将仅剩的飞梯集中起来,准备集中登城。 就在校尉准备下令立梯之时,本阵传来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 “终于来了!再晚点,老子也要交待在这儿!”校尉暗骂了一声,恨恨地朝城头望了一眼,心中略有不甘,却又似放下了心头大石。 轻叹一声,随即下令道:“撤!” 城下燕军,刹那间,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飞也似的往本阵退去,而本阵中也随之派出一部兵马前出接应,从而断绝了赵军尾随而击的可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正是: 飞石断云梯,飞梯附忠魂。 箭雨急急下,壮士惶惶归。 第一百九十二章 破赵者谁?平阳赵豹! 燕军将士惶惶然回到了本阵之中,赵军虽然没有尾随而击,但一通箭雨袭击还是免不了的。五千精锐只回来了不到两千人。 饶是沙场宿将的卿秦,得到这个战报后,也不经嘬了个牙花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告诉他,战只能这么打! 被赵军的抛石车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撤退可不可以,可以,损失也不会那么大,可是那损失就是白白地损失了。 越是措手不及,越是要勇往直前。用不断的推进、不断的牺牲试探敌军的极限;用一次次的登城探究赵军的防御体系,以及可能隐藏的秘密武器。 只有掌握了守军足够的信息,才能找出针对的方案,进而拿下整场战役,别说损失过半,就算五千人全部拼光,也是值得的。 就如同二战时的尖兵组试探出敌军的火力点,才能安排重火力敲掉敌军的火力点,然后再派大部队推进。 如今,赵军的底牌已经被掀开,接下来就是怎么应对的问题了。卿秦安抚好扯下来的先锋部队,又将营地的防务安排好后,策马来到了中军帐中。 一进中军帐,只见东西两门的裨将和一众的都尉们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国相栗腹见卿秦来到,也未做过多的寒暄,直接开始了军议,毕竟军情紧急! “西路,你先说说吧!”栗腹点将道。 “诺!禀国相,末将奉命封锁西门,由于西门地势狭窄,且道路崎岖不平,部队无法展开,故仅派出一曲精锐约千人,携飞梯试探攻击西门,西门之上防御坚固,滚木礌石、金汁箭矢,一应俱全,仅一个回合我军便损失近两百人,随即末将下令前军退回本阵。” “嗯!”栗腹点点头,西门本就是以监视封锁为主,知道无机可趁也就足够了。随即栗腹转向另一边问道:“东门情况如何?” 另一位裨将起身答道:“禀国相,末将依令于东门佯攻。共组织了两次进攻,兵力分别为一千人和三千人!其中第一次攻击情况与西门情况大同小异,然而在第二次进攻时,我军即将登上城楼之时,赵军突然亮出了四架床弩,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四架床弩并排发射,直接将一整条的通道清空了,我军补位不及之下,刚刚登上城头的将士很快被赶下了城楼,见此情景,为了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末将下令守兵,而赵军也并未追击,两次进攻,共计伤亡约千人许!”裨将仔细地描述了床弩出现后的敌我情形,以供国相和卿秦将军判断。 国相栗腹闻言,又点了点头,发现防守中有床弩,这点很关键,千余人的损失是值得的。随即对着卿秦问道:“卿秦将军,北门战事如何?” “禀国相,末将惭愧!”卿秦起身略略躬身道:“北门地势宽广,有利于大军的展开,而大军的攻城器械,几乎全部集中在末将的手中。可惜末将不察之下,一战而毁十之七八矣!” “嗯?”栗腹眉头一皱,在中军车辇上的他,一直关注着北门的战事,他也知晓北路打得艰难,损失颇大,却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便对卿秦说道:“详细说说!” “诺!”卿秦应诺道:“末将得令后,迅速组织攻城器械,并一直精锐营,共计五千人作为先锋部队进攻北门。先锋营按照我的排布呈鱼鳞阵向前推进,而攻城器械分前后两组,梯次配置,嵌入吾军之三段攻击波之间,从而配合攻城部队前进。” “此稳妥之策也!”栗腹点点头说道,鱼鳞阵利于进攻,三段式攻击,既能够对城墙形成饱和式攻击,又不会因为过于密集而导致兵力的闲置浪费,而梯次配置的攻城器械也能够很好地照顾到每一轮次的进攻。 栗腹略略思考,随即示意卿秦继续讲述。 “我军缓缓向城墙推进,初始并无挂碍,然而,待我军开始进行最后的冲刺之时,吾之第二梯队攻城器械,尚距离城墙五六百步之远,赵军之投石机便对着吾之第二梯队展开攻击,初时一轮并未攻城器械造成伤害,本将也只以为赵军安排了较多人力进行投石,然其精度未可也!” 卿秦缓了一缓,继续说道:“然,第二轮开始,赵军石弹犹如天助也,几乎弹无虚发,不过三、四轮之后,吾第二梯队之攻城器械已然十不存一,赵军在覆灭我军第二梯队攻城器械后,随即将进攻目标对准了第一梯队的攻城器械。” “这次赵军之石弹愈发准了,仅一轮齐射便毁了我军十之三四的器械,先锋营校尉随即下令器械全速前进,试图抵近城墙以避免赵军石弹之攻击,甚至不惜令箭塔之弓兵下塔,以助箭塔前行,然安全抵达城墙之箭塔不过寥寥三座。” 卿秦说道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继续说道:“就连这最后的三座,我军亦未能保住,只因其太过靠近城墙,导致赵军油脂可以轻易泼洒到箭塔之上,随后便毁于一炬矣。” “而在失去器械的帮助下,我先锋营并未停止进攻,继续利用飞梯等攀爬,探得赵军北门防御之兵力大致千人许,而防守之工具,除了诡异之投石机,无非滚木礌石、金汁箭矢,并无其他秘密武器也。” “嗯!”栗腹点了点头,见卿秦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于是便问道:“如此说来,赵军之投石车确实诡异,不过若是赵括没有什么让吾等意外之术,吾等反而要小心了,既已知之,卿秦将军必能破之,不知将军下一步准备如何组织进攻耶?”意思是损失这么大,总得有所得吧。 “禀国相,吾军虽损失了大量之攻城器械,却也已掌握其投石车之基本情况。欲破之,易也!”卿秦笑着说道。 “愿闻其详也!”栗腹说道。 “其一,吾军需要制作更多之器械,以弥补所需!”卿秦对着众将说道。 “来人,如卿秦将军之将令施为!”栗腹也不犹豫,直接喊进来传令兵,令其传令后军补充器械之物。 “诺!”传令兵应诺道。 “其二,要解决行进中的问题,关键在于二字曰:分散。一则其石弹虽大,若是以一枚石弹攻我一座器械,吾观其尚无如此精度,故其进攻均为齐射也。既为齐射,调整攻击目标,则必有攻击间隙也,吾观其进攻间隙,虽言相较我军之投石车快上许多,然仍需一定之时间,否则我军第一梯队之箭塔亦无法抵达城墙之下。” “故可将我军之器械分散而进之。或可,以一屯、百人为单位,各自配合一器械前进,总计百余器械,万余精兵进行攻城,则赵军攻我之甲,则乙存,攻乙则丙存,若吾军数十器械,大千之精兵可近抵城墙,则鄗城必破也!”卿秦进一步解释道。 “善!”栗腹赞道:“卿秦将军不愧是军中骁将,不过一次战斗便将赵括之底牌,分析得清清楚楚!不知可还有其三否。” “多谢国相夸奖!正要说其三,其三便是抵近之距离,本将观之,以二十至三十步为好,再远恐为石弹所破,更近则有火攻之危,如此距离,则既可压制杀伤城墙之赵军,又可避免器械被毁!”卿秦继续说道。 “彩!”国相栗腹抚掌笑道:“思虑全面,吾有上将卿秦何惧那赵括焉!一切就如卿秦将军所言!” “禀国相,末将却还有一个担心,不知当讲否?”卿秦吞吞吐吐地说道。 “卿秦将其就何故做女儿状,快快说来!”栗腹笑着说道。 “禀国相,末将不察之下导致攻城之器械损失惨重,若要重新打造,至少需要三、四日之时间也,恐于我军不利也!”卿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毕竟一下子就将攻城器械的七八成全部投入,这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疏漏。 “将军多虑矣,吾已接到我王手书,大批器械不日即可送到!”栗腹又笑了起来。 “哦?我王料事如神耶!”卿秦有些意外,这也太巧了,自己缺什么,王上就送什么。 “此事倒要感谢燕地之赵军主将,其为攻蓟城,下令燕北之地打造攻城之物,尚未及送达便为我军所破,如今已尽归我王之手。而我王已经征发民壮为我军送来,预计明日夜间便可抵达营帐!”栗腹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 “此天助燕国也!如此,纵然赵括再有本事!鄗城必破也!”卿秦双手一拱对着国相一揖而道。 相较于燕军军营的略带严肃而沉闷的气氛,在那鄗城之中,气氛却欢快了许多,虽然东西二门还是损兵二百余人,但在北门却是一个完胜,斩杀燕军数千,自身损兵不足三百。 不过好在各门也都有所损失,这才没让各个校尉们得意忘形。 赵括给他们算了一笔账,自己这边真正能打的就这五千人,剩下的三千正在训练的青壮就算半个吧,也就是说自己这边兵力满打满算也就六千五百人,而对面呢?观其军阵之广,光是北门一路恐怕就不止两万人,在加上东门,西门,还有中军、后军,怎么地也有五六万人。 这就意味着,赵军要一个拼掉十个自己这边才有获胜的机会,北门这次也就算是勉强达到了,可是东西两门呢,战损比最多也就一比三、一比四的样子,就这样你还觉得自己赚吗? 一通算下来,原本还有些激动和开心的守将们纷纷低下头emo了起来。赵括又打气道:“但咱们的目标又不是要消灭对方那五六万人,只要自己能够坚持十日,等三郡之兵赶到,那便是胜利的时刻!” 一通棒子加糖的操作,这才让这群厮杀汉子老老实实回到各自岗位安安心心地备战去了。 可是,在众将领走后,赵括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因为他收到了在燕国的斥候营都尉李毅的最新消息:“平阳君赵豹为攻蓟城,于燕北之地准备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已为燕王所得,燕王遣民壮两千并精兵三百,分作三路押送器械至鄗城前线,预计今夜过赵境。” 这一下子直接把赵括给干蒙了,他之所以在今日便将抛石车全部地、毫无顾忌地暴露了出来,就是看到燕军几乎将七八成的攻城器械都推了出来,只要把这一趟的器械打掉,燕军光是重新制作器械就需要三、四日的时间,这样一来,自己就只需要再守五至六日,防守压力大大减轻。 可若是器械明日就可以到达战场,最多后日便可投入战斗,也就是说自己费尽心力改造的抛石车只给自己争取来一日的时间,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平阳君!这该死的平阳君!不行,回去得把他族灭了才行!不灭不足以熄我心头之恨!”赵括恶狠狠地想着。 没办法了,赵括很快恢复神色,现在能够挡住这只器械的只有在燕国的斥候营了。 可是还来得及吗? 传令、集结、开拔都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燕国的斥候营本身也就几百人,若是与这是运输队硬拼,只怕即便是能赢也要损失惨重!若是斥候营损失惨重,那么后续的...... 想至此处,赵括更想吧平阳君给撕吧了!败军也就算了,弃军也忍了,怎么还资敌呢! “传令:令李毅都尉在保证自身安全和战力的前提下,若有可能,尽力截击该运输队,优先破坏箭塔!”赵括冷冷地下令道。 “诺!”一直默默等待着的斥候赶紧应诺道,随即一拜而去,跟王独处实在太难受了。 斥候走后,赵括深吸了一口气,又自嘲似的笑了笑,抛石车本就是意外之喜,自己的计划中本也没有它的。如此一个抛石车便为自己争取了至少两至三日的时间,怎的,做计划时十日都敢守,现在八日的时间反而慌了? 赵括无奈的摇了摇头,主要还是气的,我大赵怎么就出了个平阳君呢?大好的局势就被他给葬送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就守吧!赵括拿起一旁的大刀,挥舞了起来! 正是: 三军试鄗城,石弹逞凶威。 殒兵四千人,换得三两策。 唯恐时日久,平地起波澜。 孰料破赵者,原是赵家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月黑风高,杀人毁械 “老李,咱这么干行吗!”山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上将军的指令,咱就把家底全都给掏出来了,这要是上将军追究下来,咱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放心吧!上将军的性格啥样,还不知道吗!只要能打赢仗,屁事没有!上将军还得奖励吾等呢!”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回复道。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大,枯黄的树枝被一只大手拨开,终于看清了这只队伍的真面目。正是赵军在燕国的斥候营,为首说话的两人正是都尉李毅和廖姓的校尉。 “老李!”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的廖姓校尉再次喊道。 “叫都尉!”李毅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恶狠狠地对着廖校尉低声地吼道。 “好的!老李!没问题老李!”廖校尉继续回应道。 “放!”李毅颇为无奈的说道,显然放弃了跟这个老流氓对线的想法,只能用这个字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要不是战场上救过自己几命,老子能容他放肆?!”李毅在心中不住地安慰着自己:“毕竟战场上还要靠他,算了算了!不重要。” “老李啊,这三路运输,咱去截哪一路啊?”廖校尉也不介意,直接问道:“要是说道把握,肯定是截击渔阳的那批物资最有把握,路途最远,也给咱充分的时间准备啊!” “截第二批,第二批是沮阳发出的,是最多的一批!第三批虽然稳,但渔阳物资匮乏,工匠手艺也不行,根据前面的刺探,数量连第二批的一半都不到。而且以工艺论,沮阳造的箭塔应该是最多的。”李毅解释道。 “那不如干脆截第一批和第三批,数量更多了!”廖校尉撇撇嘴说道。 “你当人家燕国傻啊!还能让咱给偷袭了两次?再说了,咱就这三百来号人,还不敢损失过大,估计上将军留我们在蓟城还有大用,怎么敢去冒第二次险?”李毅颇感无奈地喷着廖校尉。 “知道还有任务,不敢损失,那你还带着大伙来?!”廖校尉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 李都尉先是一愣,又看了看正在挤眉弄眼的廖校尉,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给大家吃定心丸呢! 随即李毅都尉也加大声音地说道:“哎呀,老廖,你放心吧!就燕军那几块柴,别说咱是偷袭,就是正面对上了,咱也是不虚的。白捡的功劳你要不要!” “要,那肯定要啊!老子就等着上将军的封赏,回家取婆娘呢!”廖校尉一脸笑意、贱兮兮地说道。 一通骚话惹得李毅都尉无奈摇头,却引来身后的众人一阵阵的哄笑。 “捡功劳”的说法很快在队伍中流传了开来,“危险不大,功劳不小”,这样的活计谁不想做?这也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来的有效。 见着身后众人已不复之前的疲态,双眼更是充满了战意,李毅在心中给廖校尉点了个赞,但看到正一脸嘚瑟看着自己的廖校尉,李毅默默将夸奖的话留存在了心里。随即吩咐加速前行! 廖校尉无奈地撇了撇嘴,他早已习以为常了!随即退到队伍中断,招呼众人加速前进。一行数百人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向着燕赵边境急行军强军。他们必须在入夜前通过小路,抄到燕军第二批补给队的前面...... 入夜十分,疲惫不堪的燕军运输队终于在燕赵边境前约二十里停下了脚步,就地安营扎寨。 倒不是他们不愿到安平城再作休息,更不是燕军的曲长体恤士卒和民壮,只是因为这些个大家伙虽然是拆了运送,却也体型庞大,夜间行军,一个不小心碰了坏了都没地儿说理去,还不如就地休息,明日一早再行运送!毕竟燕王交代:一切以稳妥为主! 这可苦了在前方不到五里处埋伏的赵军斥候们! 收到消息的李毅都尉都懵了,说好的军情紧急,片刻不得耽误呢?怎么就剩二十里路就不走了?这么懒这么娇贵的吗?你们不来,我还打个毛线的伏击啊? 明早再打? 不行,变数太多!一则运输队整夜不至,安平城中的燕军极有可能派出接应部队向北面搜索前进;二则天亮后,能见度高,对方如果见到自己只有几百人,极有可能就地防守以待援军,毕竟那箭塔也可算是一个移动的堡垒啊!自己强攻之,必定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见着愁眉不展的李毅都尉,廖校尉都在一旁开腔道:“我的老李啊,终日打雁,还能让雁啄了眼?” “嗯?”李毅闻言知道老廖心里已经有了办法,过去就是一脚,还敢拿着调侃自己,反了他了,随即说道:“有气就放!” “嘿嘿!”被踢了的老廖知道涉及到正事,李毅向来是惹不得的,于是讪讪地笑着说道:“老李啊!你这是怕这场仗太好打而烦恼吗?” 李毅怒目等着老廖,眼见着就又要抬腿踹去,老廖赶紧接着说道:“咱无非要烧掉那批物资,现在人家都睡好了,等着我们去宰!地方还比我们预计的离安平城更远了好几里。子夜时分一到,你我各带一路,分别从南北对进而入,边杀边烧,燕军都在沉睡中,估计连个抵抗都难有,盏茶功夫解决战斗,不比咱在这山里打伏击容易?” 李毅闻言,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自己是钻牛角尖了,老想着减少损失、减少损失,要打伏击不能硬拼,却忘记了夜袭之下照样能够减少损失! 那还有啥说的,吃点干粮,抓紧休息,晚上干活! 时间很快来到了午夜时分,廖姓校尉和李毅分别带着部队埋伏到了燕军运输队的南北两侧。 绕后的李毅率先发难,率军从后门攻入,燕军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营帐中的燕军便被屠戮一空,随即李毅焚火为号,廖校尉这边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手随即发射弓箭,将寨门前的赵兵射杀,随即廖校尉一马当先杀入燕军营寨。 战斗没有丝毫的悬念,百余燕军泰半在睡梦中被斩杀,余者与青壮一起,朝着四面八方狂逃而去。而李毅自然也没有追击,下令将所有物资器械付之一炬后,令廖校尉带着几乎完好无损的队伍没入夜色中,分批赶回蓟城。而李毅却朝着反方向——鄗城而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正是: 月黑雁飞高,燕军夜遁逃。 器械成灰烬,斥候归于鄗。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计划不变,七伤拳出! 转眼间,天亮了又黑,燕军因为因为攻城器械未到的缘故暂停了一天的攻击,而赵军自然抓紧这难得的时间继续加固城防,训练青壮。 夤夜时分,剩下的两批攻城器械已然抵达燕军大营,而国相栗腹也知晓了自己后路上有一只赵军袭击了军资的消息。于是,第一时间找来了卿秦将军,并将该消息分享给了他。 “卿秦将军,如今赵军有一只部队在我军身后,这可如何是好?若非鄗城又是一个陷阱不成?”国相栗腹急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惊恐与焦躁。 卿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详尽地询问了一遍逃回来的燕军士卒和青壮们,又底下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这才缓缓抬头对栗腹回复。 “禀国相:末将以为,此燕军仅仅是赵括放出的斥候部队,人数应该不超过五百人!”卿秦对着栗腹一礼道。 “何以见得呢?”栗腹稍稍放下心中大石,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回国相:末将刚刚细细查问了这些逃脱的士卒及民壮,言及赵军进攻之速度很快,且悄无声息运动到南北两面,进而南北对进,盏茶功夫便将营寨犁了一遍。可见两点:其一,来袭之赵军主将绝非无能之辈;其二,赵军有足够之时间从容进行兵力的布置。”卿秦分析道。 “嗯!此言有理!”栗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向卿秦,意思是:然后呢? 卿秦有些无语,都讲得这么清楚了还不明白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随即对着栗腹继续解释道:“既然对手主将非是庸才,时间又足够,为何不直接对运输队进行包围,从而全歼之,以免消息走漏。即便是想故意让消息走漏,须知在其身前身后皆还有一只运输队。若吾是该军指挥,吾必全歼了此队后,再另寻机会伺机再灭一只,以尽可能地削弱我军前线之战力!” “有理!可是为何赵军不曾如此布置呢?”栗腹继续问道。 “解释只有一个:非不愿尔,乃不能也!其兵力有限,无法对上千人的运输队实行全面的包围,既然无法做到万无一失地全面包围倒不如就直接进行击溃便是!而欲在当时的地形下包围我军,至少应该需要五百人。” “故末将断定:赵军此部队定不超过五百人,而以其精锐程度和暗杀手法来看,应该是赵军的斥候无疑!”卿秦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栗腹听完卿秦将军的分析后,心中大定,但还是多嘴地问了一句:“如将军所言:我军无需理会这只小部队,只需继续进攻鄗城即可?” “然也!”卿秦肯定地回答道:“如今我军器械已到,虽被此小股部队骚扰损毁了一部分,然大体无碍,再加上今日大营之中赶制的器械,足以继续对鄗城展开进攻,若是因小部队之袭扰而打乱了我军进攻之节奏,才是中了赵括之计矣。” “善,明日依计划恢复进攻!一切就拜托将军了!”栗腹一脸真诚地说道。 “必不负国相所托!”卿秦也一脸坚毅地回应着。 而在燕军将帅热烈讨论赵军的斥候部队之时,这只队伍的首领李毅都尉趁着夜色溜进了城中,见到了赵括。在被领路的途中,李毅也已经被告知了赵括称王的事情。 “末将燕国斥候都尉李毅,见过我王!”李毅大礼参拜道。 “起。”赵括笑着说道:“你就是李毅啊!在燕国的差事干得不错,勤于思考,敢于判断,可造之材!” “我王谬赞了,全凭我王运筹帷幄!”李毅又是一礼道。 “所来见我何事耶!汝之信使才走耶?”赵括问道。 “禀我王:末将未经请示,擅自调动燕国斥候部队截击燕军运输队,故特来向我王请罪!”李毅拜道。 “损失如何?战果又如何?”赵括没有直接责问,而是问起了战损情况。 “禀我王:末将率麾下斥候三百余人,截击自沮阳出发的一批器械,尽毁之,由于是夜间突袭,我军并无战没,仅六七人轻伤。”李毅老实地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赵括高兴地说道:“能够在不损失自身的情况下为大军减轻正面压力,此大功也!” 赵括随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虽则此次汝有功于战,然不可事事弄险,须知汝等在蓟城之意义远甚于一批军械!明白吗?” “末将受教!”李毅赶忙低头认错道。 “嗯,功是功,过是过,既然汝能有这运道,寡人又何惜一个裨将之位呢!”赵括又笑着看着李毅说道。 “且回转蓟城,不久之后我军必然击败燕军于鄗城之下,燕王为保蓟城不失,必然在蓟城中大举征兵,可令麾下应征,多花些钱财运作至城门守,待我军到时,可里应外合也!蓟城城破之日便是卿等晋升之日也!”赵括毫不犹豫地画起了大饼。 若是如今的社畜而言,这样的大饼简直内心毫无波澜,但对于未曾经历过现代社会敲打的李毅而言,那可是王之承诺啊!干劲满满有木有! 拜别了赵括,在悄悄离城的路上,李毅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让老廖带着哪些人前去应征了…… 一夜很快过去,燕赵双方都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只有燕军后营的器械营孤独地奋战到天明! “呜呜呜……” 呜咽的号角声再次想起,鄗城北门外,燕军整齐的军阵再次集结。一箭塔、云梯和投石车等攻城器械被缓缓地推了出来,却没有像往常一般依次排成阵列。 一座座器械被推入了步卒的阵线之中,本应集中使用的攻城器械迫于赵军的压力,被分散了开来。 这无疑是大大的减少了赵军抛石车的威力,却也更加削弱了攻城器械的威力。投石车自不必说,只有集中一起轰杀下去才能对城墙造成致命的伤害。而箭塔,由于所载人数有限,更需要相互配合,以完成对所在区域敌军不间断的压制。 赵括虽然知道燕军能够想出对付自己抛石车的办法,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对面燕军这是练过七伤拳?…… 但不管怎样,燕军已经在卿秦将军的指挥下,向着鄗城北门,缓缓推进而来! 正是: 器械被毁国相惊, 细思赵军出奇意。 计划不变攻城急, 欲伤敌来先伤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云梯箭塔,各得其所 “五车一组,先打箭塔!”赵括看着眼前星罗棋布般的燕军阵列,对着一旁的砲营校尉说道。 “诺!”砲营校尉很快应诺道,随即与一旁的大匠们细数箭塔的分布,并粗略地在竹简上记录大体的位置,标好一个便有一个传令兵将竹简拿下城楼,交到砲营将士手中。 随后,砲营中三十座抛石车,五辆为一组,纷纷调整位置,准备着第一轮的发射! 没错,休整的一天,不光燕军在抓紧制作攻城器械,赵军也在赶制了二十辆抛石车,还根据上次的战斗将抛石车阵地整体往后移了二十步,虽然仍旧不能覆盖城墙以外的全部战场,但也稍稍提升了覆盖面。 随着器械的加入,燕军如蝗虫般,一股脑儿地涌向了鄗城北城门。 鄗城之上随即红旗翻滚,早已准备好的砲营立即发出了他们的怒吼! “砰砰砰……”燕军中六架箭塔应声而塌,碎落的石块混杂着木块,一齐砸入燕军军阵,好在箭塔之上没有站人,而燕军也有意调整了站位,没有太过密集,这才避免了二次伤害,饶是如此,站在箭塔旁的几十人还是被砸了个正着。 “一、两、三……”正着观战的国相对着身旁的卿秦说道:“卿秦将军,赵军的投石车似乎变多了啊!” 卿秦眉头紧锁,却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或是赵军前日大战并未将投石车全数亮出,又或是趁昨日休战临时赶制了些,接在意料之中也……只是……” 显然,卿秦所担心的不是赵军投石车的增多,而是赵军几乎指哪打哪的准确度!因为他发现第一轮石弹,五梅一组,几乎全砸的是箭塔,都这么准的吗!? “传令:前军加速,不必顾及阵型,快速穿插到城墙之下,损失器械的部曲,就近帮忙推进箭塔!”卿秦没有再多作犹豫,直接下令道。 很快,将令被传到了先锋军中,而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赵军的抛石车又发射了两轮,击毁了十二座箭塔,真就弹无虚发呗!燕军三十座箭塔瞬间损失了一半多,卿秦的心都疼裂开了。 好在,将令传达后,燕军再度加速,打乱了赵军抛石车的节奏,第四轮的攻击只打掉了三座箭塔,命中率锐减百分之三十。第五轮更惨,只击毁了一座。 好在,赵军的砲营校尉及时发现了燕军的变化,果断下令减少负重、缩短攻击距离,第六轮攻击下,又有两座箭塔被毁,而第七轮又上升到了三座。 可惜的是七轮过后,虽然赵军已经适应了燕军的加速,可是燕军最前头的两座箭塔已经靠近了城墙,但也就只是这样了,最后的一座箭塔很快在漫天的飞石中化成碎片,溅起了一地的尘埃! 至此,燕军箭塔十不存一。 然而卿秦将军虽然心疼的厉害,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最看重的云梯,在箭塔兄弟生命的掩护下,都完好无损的来到了城墙之下。 “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城墙,那是燕军的投石车发威了,虽然燕军的投石车准头不咋样,丢得近的都没挨着城墙,投得远的甚至打到了砲营真滴,但架不住人家数量多啊,五十辆投石车一齐发射,哪怕只有一半的石块投到了城下之上,也够赵军喝一壶得了。 可惜这样的威风转瞬即逝。赵军的抛石车在处理掉箭塔后,自然而然将目标对准了作为同类的燕军投石车。 “咻咻咻”的又是几声破空之音,赵军对着摆好阵型的燕军投石车便是一通的石弹攻击!顷刻间,直轰得燕军投石车阵营是人仰马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燕军的投石车甚至都发不出第三轮的袭击便已告没,剩余的几辆投石车也在慌忙转移撤退的途中被赵军一一击毁。至此赵军几乎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站前预设的目标:击毁箭塔,夺取制空权;击毁投石车,减轻城墙的负担。 而燕军除了安全地把冲城车和云梯送达之外,分散战术在无其他效用。尤其是投石车,几乎没有对赵军和城墙造成任何的伤害。没办法,燕军即便知道了赵军的位置,也无法顺利地控制投石车做出精准的投弹。 我打得到你,你却打不到我,这便是武器的压制,气不气! 然而诡异的是似乎燕赵双方主将都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原因无他,燕军的卿秦将军更看重地面的推进,所以云梯是他最关注的,能送上云梯,就意味着他可以发挥兵力多的优势,耗也能把赵军耗死? 而赵括更看重空中的优势,只要箭塔进不来,就无法形成对城墙上弓兵的压制,也更干扰不了城墙的攻防,至于云梯,没有云梯,燕军也会用飞梯,而且为了弥补飞梯的劣势,燕军会抬上来更多的飞梯,我军就更应接不暇了。 终究是卿秦的想法更稳妥还是赵括的思路更超前,这一切都有待于时间的检验。 而在赵军肃清投石车威胁的同时,一架架云梯已经挂靠在了城墙之上,而城墙下的燕军们,一个个狞笑着,踏上云梯,向着城头发起了进攻! 赵启撇了撇嘴,拿起新鲜到手的双锤,向着城墙中段的燕军云梯走去! “噔噔噔……” 云梯就是比飞梯好用!饱受飞梯摧残的燕军不由地感慨着“科技”的力量! 然而等他们一脸舒坦地登上了城墙,迎接他们的确实赵军第二轮密集的箭雨! 失去盾兵保护的燕军,仅凭血肉之躯如何能是赵军锋利的箭矢的对手?或被直接洞穿栽下云梯,或被箭矢的冲劲给拽下云梯,霎时间,燕军云梯之上,一个个燕军士卒如同下饺子般掉落下来! 然而一个燕军士卒倒下去,千千万万个燕军士卒站起来! 燕军将士们前仆后继地踩着云梯朝城墙是涌去,哪怕弓箭手们经过赵括的调教才用了三段式的进攻,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空隙,但箭矢与箭矢之间终究还是存在着间隔。 于是在这极小的空间内,燕军辗转腾挪,在付出了不懈的努力后,终于有将士站上了鄗城北门的城墙之上!虽然只是一瞬…… 正是: 辰时初战在北围, 星罗棋布眼欲浑。 抛石七轮灭箭塔, 云梯搭城血肉飞。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人当道,万夫莫开 厚重的大锤在空中快速地划过一道美丽的曲线,发出一阵“呜呜……”的破空之声,随后狠狠地砸在了站上城头的燕军身上,“砰……”的一声,骨断筋折的同时,更把人击飞了出去。 在连续撞倒云梯之上数人之后,在空中再次划过一道曲线,狠狠地掉落在已经被血液浇湿的土地之上。 七窍之中涌出的鲜血再次与土壤中的血液交融,再为土地增加一抹鲜亮! 那双流着四行血泪的双眼睁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向上方望着:只见赵启身着明铠,头戴亮盔,双手挥舞着双锤,屹立在那城墙之上,如同天神降临一般。 “真的能有人从此人身旁通过吗吗?!”燕军众将士望着那如铁塔一般的身影不由得新生畏惧。 尤其是经历过第一次鄗城之战,见到过赵启如何阵斩燕将,刀劈寨门的那些燕军将士,更是如同见着鬼一般,哆哆嗦嗦地说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连带着听说过赵启的“光荣事迹”的燕军将士也纷纷后退。一个照面之间,赵启面前的云梯上的强悍攻势,竟然生生地被止住了。 赵启看着被他砸落城墙,七窍流血而亡的燕军士卒,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就这?就敢狞笑着上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正说着,赵启又抬头看向了云梯上,已经停住脚步的燕军众将士,杀气再次蔓延! 燕军将士们见杀神瞅了过来,纷纷不寒而栗,生怕那杀神杀的兴起直接蹦上云梯,将他们一锤一个。都不自觉地就往后撤了几步,更有在云梯中部和尾端的,一个不小心,后脚踩空,直接就掉落了下去。 赵启见状,嘴角又是一撇,颇感无聊,又有些无奈。 无聊是因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接他一锤之力;而无奈则是,燕军不上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真的杀上云梯吧! 赵启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诱惑的念头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正在偏头之时,却见左手边十步不到的距离,又一位燕军士兵正狞笑着准备登上城楼? “笑!老子让你笑!”赵启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歪了歪脖子,随即拎着两个锤子就往左手边冲去! 一个旋风锤麾下,只听得“咔、咔”几声响动,立时便又是个骨断筋折,那名燕军的士卒脸上的狞笑变成了一脸的不可思议。随之,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身体也随着巨力向下飞去,直直地砸落了一梯子的同袍。 再看赵启,燕军士卒喷出的鲜血溅满了整张黑脸,红里露着黑,黑里透着红,也不擦拭,任由其自然风干!再加上咧开的大嘴中,一口发黄的牙齿,说不出的可怖,真真如恶鬼降世也! 燕军的攻击再次因为赵启而放缓,乃至停滞,在如铁塔般的赵启面前,燕军将士竟无一人能是一合之敌。 赵启无奈地耸了耸肩,闲庭信步地迈向了下一个“狞笑”着的燕军士卒! 有请下一个受害者! …… 燕军登城不到半个时辰,赵启硬是用其一人之力,将半个城墙的燕军给压制住了! 已经快走到左边城墙尽头的赵启突然有点后悔,后悔为何要从中间开始,只能砍翻半个城墙,不够尽兴啊…… 好在燕军箭塔的出现,及时地挽回了燕军的颜面,暴雨般的箭矢倾泻而下,饶是赵启身着重甲,也不敢硬接。好在一旁的几名赵军的盾兵眼疾手快,用盾牌护住了赵启的要害,也接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可是由于赵启的块头实在太大了,伸出的手臂上还是中了好几箭。 赵启终于为自己的自大和嚣张付出了代价,不过由于角度的关系,加之赵启的臂甲给力,箭矢穿过层层的阻隔之后,已然失去了动力,仅仅在赵启的手臂上划开了个口子。 “叫你嘚瑟!好吧,成刺猬了吧!”赵启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即拔出手臂上的箭矢,重新抡起双锤,趁着箭塔上的燕军弓箭手换箭之际,将刚刚站上城楼的一片燕军扫荡了下去,而赵启身后的赵军弓兵,也趁机对着箭塔中燕军进行一轮压制。 燕军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动权,再次易手! 赵括在城楼的殿阁中,将战场上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说实话一开始就把赵启这样的大杀器放出去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赵括必须这么做,甚至不惜以赵启受伤为代价,也要顶住燕军第一波的进攻! 原因很简单,他必须始终保持住赵军高昂的军心士气! 既然,赵启已经率先垂范了,那自己也该动动身子了,否则右半边的弟兄们该骂人了! “来吧!吾等也动动身子吧!”在赵启连端两个云梯之后,赵括笑着对身后两位亲卫说道。 亲卫都懵了,大王你这是要做甚啊!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知道吗!你是王啊!安心坐镇指挥不好吗?连预备队都没上,你就上是几个意思? 赵括却没有给二人解释些什么,而是直接下令道:“持长盾,立于寡人侧后,为寡人挡住箭矢即可,勿要挡住寡人的大刀!”随即赵括拖着长刀就往右手边杀去! 亲卫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够格劝阻大王的赵启将军自己正杀嗨了,还能咋办,赶紧拿过盾牌跟上吧,要是大王蹭破点皮,不用想,自己这颗人头都不一定能补得上! 却见赵括拖着的长刀,在城楼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划过,偶尔迸发出一两颗火星,伴着吱吱的声响,又消散在嘈杂的厮杀声中。 右面城墙的情况要比左面差上不少,有几处已经有燕军登上了城楼,虽然仍被压制,但若是任其发展,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优劣之势就要掉个头了。 赵括二话不说,双手握住大刀的刀柄,一个拖刀斩,面前的燕军便被一分为二。 赵括也有些不可思议,上辈子光听过“如意神剑,一刀两断”了,无数次地披着床单在床上挥舞着木棒,拙劣地模仿着。没想到这辈子居然真的实现了“一刀两断”的愿望,而且如此简单! 刀好!人更棒!赵括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身后的亲卫也有点懵!大王这么猛吗?几乎跟赵启将军相比也不差哪好吧!说好的白衣将军不染纤尘呢?眼见着赵括径直继续前进,两名亲卫一手拎盾,一手持刀,赶忙追了上去。 而前方的赵括已然杀嗨了,由于切入得突然,又仗着神兵和神力的加持,大刀挥舞之下,燕军阵线瞬间碎成了齑粉。 大刀伴着飘落的血花上下翻飞,一颗颗人头随之落地,一身银铠迎着血色前行,不一会儿白色的披风被染成了生命的红色! “谢了老弟!”一名赵军校曲长拍着赵括的肩膀说道,赵括刚刚帮他把一名正欲突破阵线的燕军将领战落城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却没有搭理这位曲长,留给曲长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后,继续带着亲卫们向前杀去。 “我……我王!”显然参加过军议的曲长认出了那个杀人如麻的“老弟”,正是自己的大王! “我王!” “我王……” 随着赵括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赵军将士发现了他们的王,他们的王正在和他们一起浴血厮杀!而且,看那样子,宛如魔神降世,锐不可当哉! “我王万年!” “大王万年!” “大赵万年!” 一声声的呼唤,告诉了整条战线上的赵军将士们——大王与他们同在!大王就在身边,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赵括的到来,如同给右侧城墙上的赵军来了一针强心剂,赵军将士瞬间士气大涨,刀剑挥舞得越发频繁而有力,弓箭的射击也越发地快速,明明人数处于巨大的弱势,却依旧打得燕军节节败退,甚至于赵括只走了一半的城墙,剩余的城墙已经被赵军全数夺回了! 城墙上的异常,也引起了燕军主将栗腹和副将卿秦的注意。 “赵军猛将何其多也!”栗腹看着城墙上将自家军队杀得节节败退的两个身影,不住地感叹道。 卿秦将军看着城墙上如入无人之境的两道身影,心中也是感慨,即便自己亲自上场,恐怕也就能在这二人手上走不到二十招吧! 还好,自己不用上场!还好,只是两个猛将而已,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个人的勇武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根本不值得一哂,无非用人命去填罢了,十人不行就百人,百人不行就千人,便是真的万人敌,也不过可敌万人而已! 眼见着自己部队逐渐处于下风,不少的云梯之上,燕军甚至登不上半程,直接被滚木擂石和金汁死死地压制!稍好一点的,好不容易登上了城墙,却很快又被两位猛将给杀败了了下来,接着又是滚木擂石一套组合拳,再不得进矣! “卿秦将军,不若暂且息兵吧!赵军如今士气正旺,再攻下去恐怕损失颇大!”栗腹建议道。 卿秦都无语了,花费那么大劲儿才把云梯等器械送到城下,现在收兵?那些攻城器械怎么办?留在那等着赵军一把火烧毁,还是退回来赌赵军的投石机没有石弹了? 但人家堂堂国相,又是主将,明明可以直接下令,却好心好意地征询自己的意见,这是给足了自己脸面啊!自己不能不兜着。 “禀国相:此时我军不能撤,不仅不能撤,末将还打算增加兵力!一则如今我军虽占劣势,而主力损失却几可忽略,唯是攻城器械却损失惨重,若是此时撤退,我军再欲攻之,恐攻城之器械不足矣!” “其二,赵军虽占优势,却仅凭借二将之威焉。然则人力终有尽时,待其力尽之时,便是我军反击之时,故此时退兵则给其二将休息之隙矣,殊不可也!” “其三,我军兵力明显占优也,而时日却不利于我,需以命博得时间。故请国相允末将再派兵卒,日夜攻打,不出三日鄗城必落!”卿秦诚恳地一揖而道。 “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如此日夜强攻,损伤颇重,将军麾下只两万人马,恐怕……”栗腹敏锐地察觉到了前军兵力不足的问题。 “正要禀告国相,还请国相令中军两万大军做好轮换之准备!预计今夜子时……”卿秦继续说道。 还不待卿秦说完,栗腹便打断道:“如此,本相便将中军及后军三万人马,悉数交于将军之手,将军需尽快拿下鄗城,打通去往邯郸之路,本相拜托卿将军了!” 倒不是栗腹在试探什么,实在是栗腹也看出来了,这场要命的战斗不是他能够指挥得了的,与其坐失良机,不如主动出击。 卿秦这人不错,能处!时时处处都给咱留好了余地,还特别注意咱的面子,大军交到他的手里,断不至于贪权弄权,架空自己,咱放心! 卿秦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整懵了,可是这敢接吗?能接吗?输了就妥妥的背锅位,赢了呢又有功高盖相之嫌,就凭如今相国在燕王心目中的“位置”,自己要敢夺权,还能有个好了? 刹那间,卿秦就已经分析清楚了利弊得失,不能接,甭管国相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烫手山芋都不能接! 打定主意的卿秦立即回道:“禀国相:此事万万不可也,若无国相坐镇,军中众骄兵悍将,何人可伏之焉?其除却我王与国相,又愿服于谁哉?还请国相勿辞辛劳,坐镇中枢而统御八方也!” “嗯!”栗腹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依将军所言,本相这便坐镇中军,轮换之事,抑或是其他事宜,将军吩咐下去即可,本相倒要看看谁敢违抗耶!另外前方战事多艰,还请将军多费心思!” “敢不从命!”卿秦说着又是一拜。 随即栗腹满意地回归主营。而卿秦将军也终于可以放手施为起来! “传令,前军五千人,迅速整装出发,目标鄗城北门,不破鄗城,势不鸣金!” 第一百九十七章 鏖战三日,赵括危矣 “没有支援!”赵括端坐在城楼中段的殿阁中,对着来人吼道。 手中的长刀尚未归鞘,直直地杵在地面之上,灯火摇曳之下,原本光洁如镜的刀面上,斑驳的血迹若隐若现,这是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而留下的印记,长刀的刀柄的缠绳更是被血液染成了黑红色,只有刀锋依旧锐利地闪烁着寒光。 身后的亲兵早已换了人,更是一个个瘫在一旁,卷刃的刀与缺口的盾随意地散落一旁,丝毫没有在王的身旁的紧张与规矩。不是他们不想在王的身边保持一个好的姿态,刚下火线的他们,实在是没有气力再动了。 城墙之下,已经堆满了燕军的尸体,最后的两座箭塔,也销毁在赵军的火箭之下,好几座云梯已经被烧城了黑色,颓然地倒在道路两边,无数的飞梯破损不堪地被仍在云梯一旁,卷曲的刀剑,折断的长矛还有破败的盾牌,都深深地插在被血液包裹的黑色的泥土之中。 城墙之上,断臂残腿落了一地,破损的刀剑、箭矢散落在地,原本满满当当的金汁罐中已经空空如也,滚木礌石倒是还有,只不过却已不是原先的模样,而是城内的百姓将自己的房子拆了,送上的房基、栋梁。 燕军攻城已经三天三夜,在赵括与赵启合力打破了燕军的第一轮的强势进攻后,燕军便彻底改换了策略,简单来讲就一个字:耗! 你赵军不是能打吗?可以,我就用命换伤,甚至用人命来换你的体力,日夜不停地攻击,始终保持正面战场强大的攻势。 中军的两万燕军在第一日的晚间便加入了轮换之中,共计四万大军,组成了四个攻击营,每四个时辰轮换一次。 燕军士兵麻木地冲锋着,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向城墙!校尉嘶哑的嗓子,竭尽全力地嘶吼着冲锋,刀指城墙,指挥着一群又一群的燕军冲锋! 一阵箭雨袭来,破空之声让燕军士兵条件反射似的举起了盾牌;登上城楼,机械地挥出手中的刀剑,或许只有濒死前的呼喊声证明着这仍是一只活人的军团。 登梯、躬身、举盾,冲刺, 然后碰撞、挥砍,最后掉下城楼! 燕军士卒们似乎已经对此情此景已然习以为常,心中更是早已波澜不惊,除了机械的躲避与冲刺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还没有到时辰啊! 而城墙上的赵军,至少在士气方面比燕军要好上很多,无他,每当情况危急之时,他们的王上——赵括总会带着他的亲兵们前来救火! 那双手舞动大刀,红色战袍随风舞动的身影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王上尚且如此拼命,自己这个小兵头能跟王上一同厮杀,便是死了也值啊!更何况,王上答应此战之后,全都官升一级,那还有啥说的,无非拼命就是! 尽管赵军的士气比燕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受限于兵力,渐渐伤亡大了起来,更是落入了下风。若不是赵括与赵启轮班救火,恐怕城墙战线早已崩盘。 正面作战,终究拼的还是硬实力。 为了弥补兵力不足的问题,赵括将自己的五百亲卫拆散了开来,其中两百人跟着自己四处灭火,剩下的三百人与新训练的三千青壮混编在了一起,每五个人带五十人组成一屯,于燕军攻城的第二日午间,充实到北门防线中。 战争从来都是最生动的教材,活下去既是对这群新兵的考验,也更是对于好学生最好的褒奖! 从一开始的狼奔豸突,到拙劣地模仿着老兵的动作,再到有模有样的参加防御、组织进攻,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天之内。 当然,这一切的代价,却是整整三千新兵仅剩下了一千三百余人,而带着新兵的三百亲兵,更只剩下了一百余人,因为有太多的时候,亲兵们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弥补自己所带的新兵们犯下的错误。 而在燕军攻城的第二日午后,赵括手中便只剩了五百最后的预备队,城内原本的五千人除了五百预备队外,被赵括分成了三批进行轮换:一批在北门鏖战,鏖战之后被撤下到城中进行修整,而休整好后便去东西二门换防,而东西两门换防下来的将士再去北门鏖战。 即便有所轮换,但面对如蝗虫一般的燕军,防守的赵军也只能每四个时辰换班一次,以使面对燕军生力军时,赵军也是最新换上来的精力较为充沛的一批战力。 而随着北门血肉消磨,赵军主力损伤也颇为惨重看,从四千五百人锐减不足两千人,且个个带伤,疲惫不堪! 然而,要说最累的还得属赵括和赵启。 因为兵力的短缺,赵括和赵启不得不轮流着带着亲兵们去救火,哪里最危险,哪里燕军最多,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 赵启的一个锤子已经遗失在了某次激烈的战斗中,到了第三日的午后,赵启身上的铠甲已经有了多处的破损,护心镜甚至都已经有了破损,头盔之上更是满是剑痕,身上、手臂之上为箭矢和刀剑所伤之处不下十余。 最重要的是,三天两夜不眠不休,赵启已经到了极限,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赵括不得不强行将赵启踹去休息,严令他第二日辰时方可回返城墙。赵启也知道自己再留在城墙也起不了大的作用,还不如先回去休息好,方有气力再战。 赵启下后,全部的压力来到了赵括的身上! 一个银色的身影,挥舞着一把巨刃,总是出现在最为密集的战斗中,每次刀光闪过,都有一片血花洒落,更激起赵军阵阵的欢呼,战力似乎也随之增强了不少。 燕军的都尉显然也发现了挥舞巨刀与巨锤的赵军战将,更是组织了数次针对赵括和赵启的陷阱袭杀,可惜战场在城楼之上,箭塔也被赵军破坏,唯一可行的陷阱也无非就是多上一些将士,换上一些稍微精锐的将士,可这对赵括与赵启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无非是多挥几刀而已。 然而,随着一名被赵括击落城墙,却侥幸未死的燕军校尉的汇报,燕军也终于知道,那个挥舞长刀的银色身影,居然是赵国上将军——赵括。 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军卿秦将军的耳中,一个针对赵括的计划很快形成。 为此,卿秦亲自向国相栗腹汇报,请求东西二门大军配合开展进攻,以吸引赵军兵力,为后计划做好铺垫。 于是,很快东西二门的燕军同时收到了进攻的指令,同时燕军后阵的五千人也悄悄运动到了前军位置,而本应在戌时换班攻击的燕军也被唤醒。 日落时分,东西二门终于发起了开战以来,第二次的大规模进攻,与之前的千余人的试探进攻压制不同,这次进攻一来就展开了阵势,东门派出了五千先锋,西门也派出了三千的军力,倒不是不想再派,可是受限于地形,再多派也只能在同袍身后排队,根本展不开。 而战场也是一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燕军两路的士卒眼见着北路同袍打生打死,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戏,心中别提多憋屈了,炸一听着军中呜咽的集结号角,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纷纷摩拳擦掌地暗暗发誓要给赵军好看! 登上城楼,攻破鄗城,生擒赵括,指日可待!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崎岖的道路不仅让他们部队施展不开,更是限制了他们开进的速度,于是一个密集而缓慢前进的队列,正是了赵军弓兵和床弩最喜欢的阵型,一通箭雨之下,赵军便倒下一片,而床弩更是一发便是一长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而燕军却又不得不保持这样的阵型,否则先行到达的步卒便成了赵军步卒的菜了。只能硬着头皮,迎着箭雨,顶上城头......好在,燕军的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酉时三刻,刚刚被唤醒的燕军也运动到了鄗城北门之外,很快在都尉的指挥下,加入了对北门的进攻,而原本应该撤下的燕军居然也没有撤下来,于是几乎一瞬间,北门遭受了近两万燕军的攻击,而正巧的是赵启刚刚被赵括赶下城去休息...... 天意耶? 赵括根本没有时间去懊悔自己没有察觉出燕军增兵异常的后知后觉,各处的告急催促着他必须尽快行动。狠了狠心,赵括还是没有调出最后的五百预备队,尽管那员五百将,已经多次地请战了。 拿起长刀,赵括没有再犹豫,留下一句:“预备队不动后!” 言罢,便再次带着不足五十人的亲卫前去救火。一通冲杀搏命,刚刚解决一处的燕军,令一处的城墙又岌岌可危,赵括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个地点...... 直至至戌时三刻,北门危急才堪堪解除,而赵括一行,也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而除了赵括之外,皆是精疲力竭,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此时,西门因为地形所限,战斗已经告一段落。 东门的战斗却又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在四座床弩和抛石车的配合下,东门赵军已经疯狂地收割了燕军近三千余人,当然自身也损失颇为惨重,千余人的防御兵力,只剩六百多。可是燕军依旧不管不顾地攻击着,甚至比北门之兵还要疯狂! 这才有了东门守将向赵括求援的一幕。 然而,赵括知道,东门虽然比西门地势稍好,却不利于大军展开,不说别的,四座床弩几乎就把可供进攻的几个要点位置给封锁住了,这也是前面几日,燕军仅仅在东门稍作试探便退出的原因之一,而东门自损四百而杀伤敌军三千余也是明证。 燕军如此不顾损失地攻击东门,甚至道路崎岖不平的西门也传来战声,还有北门的突然增兵,如此不符合兵法,不利于自身的战法,不是燕军将领疯了,就是燕军有大的阴谋。 能是什么阴谋,无非是把自己的预备队调出,然后再突然给自己一下子! 那么问题就在于,这突然一下子会发生在哪里? 北门!只能是北门! 现在打得最凶的东门最是不可能!西门受限于地形,即便是调集大量精锐也无法一举轻易攻破。剩下的无非就是南门和北门了。绕后到南门是步好棋,而且时间按燕军抵达鄗城算来也已经有五天的时间了,刚好也够绕到南门了。 但自己为了避免偷袭,每天都会发出斥候向南门搜索,还特别安排人每日去询问进山的猎户,是否在山中发现军队痕迹,而现在发出的斥候和进山的百姓不仅没有相关的回报,发出和回归的数目也没有任何损失,赵括却不信一只大军能够在自己的地盘隐藏这么久而逃过“群众”的眼睛! 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北门了! 不管他们是有怎样的阴谋,最可能的地方便是北门了! “预备队该准备动了!”赵括心里默默思考着,目前战场上自己还有两只可用的预备队,一只是已经休息了四个时辰即将轮换的原北门守军,一只是真正的预备队。 按照前日的情况,戌时北门就该轮换了。轮换后,自己手中便只剩下预备队这一只机动队伍了。因为轮换之后,原本鏖战不休的士兵不得不下城楼休息,而这时也正是赵军战力青黄不接之时,或许燕军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 “传令:令东门守将无论如何要继续坚持!另外,鄗城南门加强监视,戌时换班时调一屯兵到南门,调二屯兵支援东门。另外让预备队做好准备,趁换防之际,秘密待命与北门城楼下!”赵括思考了一会儿,不再犹豫向传令兵下令道。 “诺!”传令兵迅速应诺道,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 时间很快来到了戌时一刻,赵军已经完成了换防,而燕军似乎没有换防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地进攻着,虽然赵军是经过四个时辰修整的生力军,可是面对数十倍的敌军,却也只能靠着城墙的优势被动地防守着。 刚刚休息了不到两刻钟的赵括,一人拄着长刀,再次来到了城墙之上,在踹飞一个试图靠近的燕军后,赵括仔细观察起战场局势来。 城楼之上月亮首次被乌云层层遮挡,城楼之外阴风怒号,天地已然一片昏暗,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燕赵两军只能靠着火把的光亮相互厮杀着!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密密麻麻的燕军正如蚂蚁一般,排着整齐的队列,更有不少攻城器械,缓缓地从远处的本阵中,悄无声息地朝着鄗城集结! “咔嚓......”一声炸雷在赵括的耳畔炸响!将瞬间有些懵逼的赵括给炸醒! 没有再多思考,赵括立即拉过身后的传令兵说道:“传令:预备队全员速速登城!抛石车发射火弹,照亮燕军后阵!快!快!快!” 不多时,抛石车发出怒吼,两两一组,一车发射盛满油脂的陶罐,一车发出点燃的火弹,陶罐落地即碎,满满的油脂四溅而出,很快覆盖了一大片的土地,火弹随之而来,四散的火星落在油脂之上,瞬间燃起大火,照亮了燕军整个后阵。 只见数座箭塔、几座云梯傲然挺立,茫茫多的燕军精锐身着整齐而干净的土黄色盔甲,趁着夜色朦胧,正缓缓而又小心翼翼地向着鄗城北门挺进,似乎生怕被城楼上的赵军发现。 从那干净的盔甲就能发现,这只部队并不是轮换的燕军,而是燕军最后的,尚未上过战场的后军部队。为首一将,虽然穿的是都尉的服装,其魁梧的身材与腰间不同寻常的利剑,却暴露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正是燕军大军副将——卿秦将军! 燕军这是要拼老命了! 赵括,悬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石弹落城,城欲摧矣 随着燕军后阵被火弹照亮,燕军的伪装以便失去了意义,卿秦将军见状,拔出腰中长剑,朝着鄗城一指,大喊道:“冲!” 随即燕军开始加速向前! 而被赵括匆匆唤来的身砲营校尉和大匠们,纷纷飞速地记录着燕军攻城器械的位置,写好方位重量的锦帛很快被传到抛石车的阵地之上。 不多时,一枚枚的石弹破空而去,依旧是先箭塔后云梯,投石车?燕军根本没有再补充那玩意儿!可是燕军来得实在太突然也太快了。卿秦更是将箭塔全部放在了第一集团,即便赵军的砲营拼尽全力,也没有在箭塔靠近城墙前,将之全部消灭! 而随着六座箭塔的抵近,城墙之上的压力骤增,好在呼啸而过的火弹也给赵军其他的将士提了个醒,这才没有被燕军打个措手不及,但要是不能将箭塔毁坏,待后续的燕军精锐整军完毕,攻了上来,恐怕这城防就危险了! 赵括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燕军,深吸一口气,下令道:“一十八抛石车后撤二十步,三辆为一组,对抵近的箭塔进行攻击,务必将箭塔逐一摧毁!” “禀我王:箭塔距离城墙实在太近,一则恐有失误,石弹落入城墙,后果不堪设想;二则石弹威力巨大,即便砸中箭塔,也恐误伤了我军啊!”砲营校尉急急地劝阻道。 “立即执行!”赵括没有废话,作为抛石车改造者的他,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抛石车的弱点,他也十分地清楚这些后果,可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也,面对来势汹汹的燕军,他不得不壮士断臂! “另外十二辆给我全部换成火油火弹,两辆一组,尽量阻截后续燕兵,打乱他们的节奏!”赵括继续补充道。 “诺!”砲营校尉见赵括坚持,也不再多说,飞快地跑下城楼对抛石车进行调整。 砲营校尉离开了,预备队的校尉又上来了,他刚刚接到了赵括上城的命令,兴高采烈地带着守下五百人上了城楼,心中正想着要好好地大开杀戒,以安慰这三日来的憋屈。 却在城楼口被传令兵堵住,说:“赵王令:预备部队于城楼楼梯之上等待,做好准备,等候出击之命令。” 好吧!那就等吧! 可是没有什么比等待更折磨人、更难熬的了,尤其是已经等了三天的预备队,心中早已饥渴难耐! 眼见着头顶火弹飞出,照亮远方燕军偷袭的模样,出击之令却还未到达; 又见头顶石弹横空,狠狠地砸入燕军阵线,将好几座箭塔砸毁,出击之令仍为送来; 燕军箭塔已经近在眼前,甚至燕军开始登上箭塔对城楼上的我军开始压制了,但出击之令还是没有送到。 校尉将手中的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不住地在楼梯口踱着步子,还不时地想着传令兵离开的方向伸头张望。 “将军啊!咱啥时候上啊!”身后的一个曲长,也不知是等得心焦了,还是实在受不了晃来晃去的校尉了,终于壮则胆子对校尉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本来就烦躁的校尉没好气地回头骂道。 “将军,要不你去问问我王呗!说不定是传令兵给耽误了呢!”曲长小心地回应道。 嗯,有道理啊!自己寻摸过去,要是碰到了传令兵还能节约些时间,要是没有,也可以催一催,哦,不!是提醒下我王! “就你事儿多!”校尉一脚就踹在了曲长的臀部,随即又说道:“本将帮你去问问,你们都给我做好准备,要是我王下令了,都得给我拼命!” 说着,拎着自己的长刀就往赵括所在走去。 曲长揉了揉被踢的臀部,暗自撇了撇嘴,哎,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随即,回头狠狠地等了一眼嗤嗤作笑的下手们。 就这样,预备部队的校尉来到了赵括的眼前。 “末将见过我王,预备队五百人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随时可以出击,特向我王请战!”校尉以刀杵地,单膝下跪说道。 “知道了!还不到时候!”赵括看着跪地的校尉,也能明白他心中的焦急,但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这五百人是自己最后的王牌,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既然来了,就在一旁站下!今晚还很长,很快就轮到你们了!若是用到你们,你们却拿不下来!哼......”赵括一边安抚一边激励着。 “我王放心,我军秣兵历马已久,士有必死之心,必不叫我王失望也!”校尉再度答道。 “嗯!”赵括随即不再理会校尉,而把目光投向已经开始射箭的几座箭塔! “呜......”一阵破空之声响彻在赵括耳畔,接着就见数枚石弹从头顶飞过,随即赵括目光聚焦之处轰隆炸响,掀起一阵烟尘!而城墙似乎也在石弹的轰击之下抖了一抖! 烟尘散去,赵军十八辆抛石车齐射之下,燕军的六座箭塔竟然安然无恙。 大多石弹都砸的远了,落在了正在集结的燕军精锐中,虽然砸死砸伤了一片,更给未曾参战不知石弹威力的燕军后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可是这却不是赵括想要的。 而剩下的两枚石弹,一枚直接砸在了城墙边缘,威力巨大的石弹砸下,直接将城垛砸碎,连带着附近的军士,无论燕赵,或是生生砸扁,或是直接砸飞了出去,好在燕军逼近,大部伤害被正登上城楼的燕军给承受了。 另一枚则完全砸在了城楼之上,所有的压力都硬生生地砸在了城墙上,而城墙的那一抖,也正是它的杰作!好在城墙没有倒塌,而附近也没有太多的士卒,除了对城墙的伤害,其他损失倒是不大。 甚至球形的石弹,在赵军士卒的努力下,还变废为宝地顺着城墙的坡度滚了下去,将一座云梯连带着上面的燕军士卒一同碾碎。 然而这一击就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赵括的心口,无往而不利的抛石车终究还是有它的极限,精度不够啊! 好在只有两枚落在了城墙上,但就是这区区的两枚石弹,一枚直接破坏了一处的城垛,使得燕军的攻击更为轻易,另一枚更是差点砸毁了城墙。 一通齐射过后,好消息是,由于掉落在精锐部队中的石弹,成功地、暂时性地拖出燕军的脚步,而掉落在城墙上的石弹也将燕军进攻的步伐止住了; 坏消息是,六座箭塔没有被摧毁,也就意味着抛石车的部队至少还要一次齐射,而刚刚的震动却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石弹威力巨大,若是毫无节制地发射下去,只怕城墙就要被自己的石弹给摧毁了。 感受到墙体震动,又眼见着石弹从城墙上滚落下去的一众砲营的大匠,心中别提有多惶恐了,若是因为自己的标记问题,导致城墙失守,恐怕我王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自己吧!于是,大匠们纷纷跪地求饶:“我王恕罪!我王恕罪!” 言辞之中,多有惶惶不安之意。 赵括虽然生气,颇有些熊孩子连一加一都不会做的无奈与憋闷。战斗还在继续,还需要他们标定目标,于是赵括只能压住火气,对他们说道:“箭塔离城墙确实太近了,寡人恕尔等无罪,速速记录下各自目标与落点的差距,做出调整,注意尽量避免直击城墙!” “诺!”众大匠赶紧应诺道,随即又掏出特意给他们准备的炭笔与白色的锦帛,在上面重新标定燕军箭塔的位置,随即递到传令兵的手中。 已经身处前线的燕军大军副将卿秦也终于切身地感受到了赵军石弹的威力,同时也在得意自己趁着月色将箭塔等工程器械向前推进的举动,若是依旧徐徐推送,恐怕这些箭塔一个也送不到城楼之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是,赵军明显是不毁了这些箭塔不甘心啊,宁愿砸在自家的城墙上,也要毁了冒着城墙被毁的风险毁了箭塔,值得吗?现实很快告诉卿秦,值得! 卿秦心中边想着,边下令弓箭兵迅速登上箭塔,对城楼上的赵军进行压制和杀伤! 而随着六座箭塔上的燕军弓箭手到位,燕军第一次在空中力量上与赵军基本打平。 “咻咻咻......”登上箭塔的赵军很快展开了行动,无数的箭矢从箭塔上冲杀而出,直直地奔着赵军而去。 城墙之上的赵军,看着箭塔的推进,其实已经有所准备,甚至在有箭塔的几个点,赵军都主动地进行了收拢,又以盾兵为基,三三两两组成了防御小组,一边躲避着燕军箭雨的袭击,一边抵抗着燕军地面部队的进攻。 而附近的赵军弓兵更是集中了起来,对箭塔中的燕军展开了反制措施。 然而,饶是赵军应对快速有效,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弓兵的集中又导致一旁的防守兵力不足,燕军再次抓住这个空档果断地加强了箭塔附近的进攻。一时间,如同导火索一般,在箭塔的压制下,城墙上,赵军处处告急。 见到此景,卿秦更高兴了,他并不指望这样就能够将此城直接拿下,但至少在处处告急之下,赵括得把他手中的底牌出一出了。而只要赵括将手中底牌出尽,接下来的就没有谁能够阻碍自己的计划了。 “传令:后军加快速度进行整队,整队完毕后,立即向鄗城发起进攻!”卿秦将军吩咐道。 “诺!”传令兵立即应诺道。 在燕军正要逐步推进之时,“呜...呜......”的破空声再起,赵军的抛石车再次发威。而经过大匠们的重新标定,这次的石弹竟然没有一枚落在了城墙之上。然而却也没有取得大的战果,六座箭塔只砸毁了两座。 眼见着未及摧毁的四座箭塔之上,燕军的弓兵正利用高度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压制着城楼上的赵军士卒,这令在场的大匠们一阵气馁,更是慌张地望向赵括。 赵括此时却双目死死盯着四座箭塔的方向,心中暗暗盘算:若是再不能摧毁箭塔,等燕军的精锐尽数登上了城楼,即便再摧毁了箭塔也无济于事了!而眼前的事情正慢慢地往那个方向靠拢着。燕军后军的精锐一部已然整军完毕,正在登上云梯。 赵括双眉一皱!随即看向了大匠们,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说道:“不错,调整一下就端掉了两座,继续不断修正坐标,一刻不停的给我砸,一定要把剩下的几座箭塔打掉!” “诺!”众位大匠齐齐应诺道,说着手中的锦帛已经再次递了出去。 赵括见安抚好大匠,转过头,提起刀就准备往那燕军后军精锐集结的云梯走去,预备队的校尉见状赶紧跟上,说道:“我王,该轮到吾等出击了吧!” “回到你该在的地方,等候命令!还不到用你们的时候!”说着,提着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 校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括的亲兵阻隔了开来。望着赵括渐渐远去的身影,校尉几乎将后槽牙咬碎。 回到楼道口的校尉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前方不远处同袍们浴血死杀!脸色铁青得可怕! “将军!”曲长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校尉阴霾的眼神给劝退了。 一缕缕怨气在预备部队众将士的头顶升腾,转而又化为了一股股的杀气,纷纷如同一只只凶残而饥饿的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燕军,只等他们的王将栅栏打开,便会化作一头头真正的老虎,将面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然而可以给他们打来笼子的他们的赵王,正在面临着一场生死危急! 由于长时间的救火,赵括身边的亲卫本就不多了,赵启下去休息后,赵括的压力更大了,随之亲卫们的损失和体力消耗也更大了。虽然还有百十来人,但大都已经疲惫不堪,赵括只挑了四个精神还算不错的亲卫,便向着燕军杀去。 而等他到时,燕军的后军精锐已经登上了城楼,正配合着箭塔的箭雨将赵军杀得节节败退。 没有更多的解释,赵括挥舞着长刀便杀将上去! 一刀之下,只听得“噗噗”几声,几名燕军应声而倒! 反手又是一刀,燕军先锋即被杀退两步,一旁的赵军早已熟稔与他们的王的配合,纷纷欺身上前,将燕军左右两翼砍翻在地,赵括再进一步,再斩燕军,随即燕军再退,赵军重士卒随即继续跟进,直至将燕军逼退回云梯之下。 “好!”卿秦将军在不远处敏锐地捕捉道此信息,大声叫好道。 他知道,机会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东方破晓,南门终开(过年好!) 尽管自己的后军精锐被赵括赶了下来,卿秦将军却在一旁大声叫“好”! 并不是他疯了,而是卿秦敏锐地观察到:将他的后军精锐赶下来的正是挥舞着长刀的赵括!只要能够将其一举击杀,鄗城不攻自破矣! 卿秦向后回望了一眼自己为赵括特别准备的精锐部队——以两位武艺见长的校尉为首,以自己的亲兵为骨干,又加入了各军中好手百人,得精锐中的精锐三百人。 此三百人,虽或不足以撼动城墙,拿下鄗城,可若是从云梯之上突然杀入,绝对能够再短时间内将普通的赵军给杀退,继而将赵括围杀当场。 想到终于能解决赵括这个心头之患,卿秦心中一阵的激动。但激动过后,卿秦很快冷静了下来,望着城楼上挥舞长刀的银色身影,心中再次暗暗盘算了起来。 “不,还不行,还有一个使锤子的猛将,虽然从他被迫丢下城楼的锤子来看,应该是受伤不起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并没有退出战场呢?在关键时候将赵括救了出去,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更何况,除了那员使锤的猛将,还不能确定赵括有没有其他底牌,不能就这样将自己的底牌给亮了出来。”卿秦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来人,传令:让整备好的那个曲的曲长过来一趟!”卿秦对着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诺!”传令兵应诺而去。 不多时,一员燕军曲长小跑着来到了卿秦的面前,见礼过后,卿秦将军指着不远处箭塔下的云梯对曲长面授机宜。 在一连串的“嗯!啊!”的应诺声下,很快曲长告辞离去,随即带着麾下千人,往卿秦将军所指的云梯下进发。 而就在此时,赵军的抛石车再次发动,可惜的是只损毁了燕军一座箭塔,另有两座箭塔被石弹擦过,侥幸躲过一劫。可惜的是曲长所奔向的那座箭塔并未损毁。 而第三座箭塔的损毁终于提醒了卿秦,卿秦将军很快下令剩余的箭塔改换位置,以躲避赵军的石弹攻击。 这可把砲营的大匠们给愁坏了,这刚刚还有两座箭塔就差那么一丢丢,稍微转个向,或者减一点点负重就能搞定,燕军这一调整,等于自己又要重新开始了,能不愁吗! 好在将燕军赶下城楼的赵括刚好回到了阁楼前,看着一脸痛苦的大匠们,又看了看正在缓慢移动的燕军箭塔,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赵括也是无语,怎么改来改去,都已经是三轮齐射就是不能打掉呢?留给咱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啊! 其实也确实怪不得这些大匠们,实在是赵括有言在先,不让石弹再射到城墙之上,而大匠们经历过前面一轮石弹造成的城墙震动后,也是无论如何不敢再把石弹往短了放,于是便有了数弹擦着箭塔身边而过的情形。 赵括心里再怎么无语,但面对着这个时代难得的同类——“理工男”,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因为身为新世纪理工男的赵括深知:理工男吃软不吃硬!想要他们好好干活,一句好话胜过百句强令。 于是赵括再次出言安慰道:“无碍,转移中箭塔便不能对我军实施压制,也算间接暂时地摧毁了。等箭塔转移后,弓箭手还要重新上塔楼,这一来一去足够尔等标记好位置,重新校准之用了。” 虽然知道王上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的感动,能如此体谅自己这些匠人,也就这位王上了,换了旁的将军,别说安慰自己了,早在第一轮石弹落在城墙上之时,自己等人便已经被斩首示众了吧。 砲营的大匠们眼含热泪,纷纷向赵括一揖到底。随即继续仔细观察起燕军箭塔移动的情形来。 而在此时,燕军的曲长也率领麾下,跟随着箭塔移动到了另一架云梯之下,曲长先是指挥弓箭手登上箭塔,随即令三屯士卒为先,两屯士卒为后,齐齐登上云梯,对城楼发起进攻。 令众人意外的是,最先派出的几屯士卒却不是往常的先锋之选,而是战力稍弱的几屯。而另外四屯战力最强的士卒,曲长却只是让他们做好准备。众将士虽有不解,战场之上,却也没有丝毫犹疑。 燕军后军的士卒刚刚登城,便配合着箭塔射出的箭雨,给了防守的赵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赵军便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赵括眼见着燕君的集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二话不说,挥舞着长刀便向着燕军的精锐杀去。 没有悬念,燕军再次被杀败,甚至这次箭塔与燕军的配合还出现了“失误”,箭塔上的燕军弓兵居然没有怎么掩护着燕军的撤退,造成了燕军较大的损失,眨眼间便留下了接近二百来号的尸体。 只不过,令赵括没有想到的,这正是曲长或者说是卿秦所想要的。第一批的士卒接近全军尽没,换句话来说就等于没有几个人需要从云梯之上退下来,那么也就不会阻碍后续部队的攻击。 就在赵括为再次杀败燕军精锐庆幸之时,早已准备好的四屯的燕军真正精锐迅速登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城楼。 十余名盾兵分为两层,将赵括困在原地,屯长带队迅速从赵括身边杀过,杀退外围的赵兵,同时箭塔之上的弓兵迅速搭弓射箭,拼劲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三连发,再次逼退赵兵,随机盾兵再次插入,彻底隔绝赵军与赵括之间的联系。 而后攻守相易,屯长带队进攻:剿灭赵括与其亲兵,而外围盾兵防守:阻止赵兵相救于赵括;同时箭塔集中火力攻击赵括等人。 赵括与赵军猝不及防之下,饶是赵军奋力反抗,却依然落入了燕军的圈套,赵括及四位亲兵被近数十名燕军精锐给分割包围了,而在包围圈的外围又是十数人的燕军盾兵精锐。 外围的赵兵都疯了,燕军把他们的王给包围了,还是当着他们的面给包围的,这要出了什么事,不说怎么惩罚吧,就同袍的唾沫就能把自己给淹死。能不疯吗! 赵兵这段城墙的校尉很快阻止兵力想要突破燕军阵线,可是面对燕军精锐,防守尚且不足,如何还能有所突破呢! 被包围的赵括也有点懵,但他在第一时间便甩开膀子挥舞大刀,试图突破盾兵的阻隔,回归赵军本阵,可惜纵然长刀威力巨大,却在短时间内也只突破了一层盾兵,而在赵括想再次完成突破之时,燕军却先行完成了穿插包围。 赵括知道,麻爪了! 赵括脑海中第一反应的便是将预备队调上来解围,随机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无他,燕军的箭塔还没有被干掉,预备队调上来或许可以解决此围,却不免要遭受重大的损失,与后续战事不利。 要不把赵启调过来? 可以,但来不及了!赵启正在城内修整,这一来一回,自己要么已经突围而出,要么就已经生死道消。喊他来没有意义。 那么就只剩自救了! 能自救吗?赵括看了看周围凶神恶煞中却带有一丝恐惧的一众燕军士卒。赵括一下子有了答案:能! “传令:抛石车速速将破坏寡人面前的箭塔,弓兵及步兵不要执着于突破接应于我,缓缓进攻、徐徐消磨!”赵括大喊道。 “诺!”听到赵括指令的校尉顿时有了主心骨,随机改变进攻阵型,以雁行阵对城楼上的燕军实行反包围。同时派出传令兵催促抛石车的进攻。 一直关注着赵括的预备队等人,眼见着他们的王在不远处陷入了重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传令兵向着他们走来!心中别提多激动了,纷纷刀剑出鞘,只待传令兵一个字蹦出,就要杀将前去,解救大王! 可惜,传令兵理都没理他们,径直向城楼之下奔去,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传令兵,问道:“我王没有喊我们上吗!” “等着!我王只有令给砲营!”传令兵显然不愿跟他纠缠,丢下句话,挣脱了校尉的手臂就往砲营奔去。 只留下预备部队的五百精锐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愤怒、无奈各种情绪萦绕心头。 预备队不动,但在包围圈中的赵却是没有闲着,举到一顶,再次挡住了燕军的一次进攻,赵括却没有趁机向城墙的内侧发起进攻,反而一个转身,往着燕军云梯的方向猛攻。 赵括明白,要脱困,不在于两面夹击,因为自己突破的速度肯定赶不上燕军上人的速度,唯一的希望在于控制住云梯与城楼的连接处,只要切断了燕军的来源,就城墙上这几十个燕军,分分钟就能解决掉。 大刀一横,以身带刀,从左至右,横扫而去,只听得“噗噗”几声,刚刚站上城楼的几名燕军被赵括扫落云梯。随着燕军士卒的滚落,赵括也成功占据了云梯与城楼的连接。而为此,赵括的手臂上已经中了两箭,四位亲卫也倒下了一位。 现在的情形是,赵括一人当道阻住了燕军的继续增兵,三位亲卫勉强护住了赵括的背后与头顶,一时间内圈的战斗僵持了起来。 而在外围,赵军按照赵括的部署,正一层层、一个个地消灭着燕军。 由于箭塔的箭矢都在瞄准着赵括,失去空中支援的燕军很快被杀急了眼的赵军逼得不断后退,退无可退之时,便只有将性命交出了。 有惊无险地,赵军很快一层层地消灭了登上城楼的燕军,重新与赵括会合并接管了城墙前段的防御,一通“滚木礌石”攻击下,燕军的精锐再次被击退。 而赵括也被仅剩的两个亲兵给架到了城墙内侧。 校尉见着大王终于平安归来,满是激动的迎了上去,却见赵括双臂与后背之上插着四五支羽箭,伤口处正咕咕地往外冒着鲜血。 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头抢地的同时鼻子一酸,竟然嗷嗷地哭了起来! 一众赵军将士也闻声望了过来,却见着满身浴血,身插羽箭的赵王,纷纷单膝跪地高呼:“我王!” 赵括见状,笑着说道:“诸将士勿忧,尔等且看,寡人之血皆是鲜红色,箭头上未有毒也!且待我拔出箭头,再与二三子并肩作战、护我河山!” “诺!并肩作战,护我河山!” 声音渐传渐远,很快响彻整个鄗城! 城楼之下的卿秦将军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赵括没有后手了,就应该让自己准备好的精锐上的,或许此时欢呼的便是我大燕了。 没等卿秦再多做感慨,鄗城内的抛石车再次发威,再次击毁了两座箭塔,尤其是刚刚试图困住赵括的那座箭塔,遭遇了十几枚石弹的特殊照顾,已然化为了齑粉。 看着最后的孤零零的一座箭塔,卿秦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而此事燕军的后军终于全员整备完毕,全数接手了云梯,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登城作战! 没有由于,卿秦右手一挥,身后大纛随即舞动! “杀!”燕军士卒一边高喊着一边登上云梯向城楼冲刺。 而刚刚为赵括激励的赵军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纷纷用滚木礌石和密集的箭雨对燕军予以回应! 小小的鄗城北面城墙再次陷入两军的反复争夺之中。 “传令:全部抛石车准备对最后的箭塔附近区域包括云梯在内的区域进行覆盖打击,但暂缓摧毁,等候寡人指令。”赵括看着眼前“热闹”的攻势,默默下着指令。 通过刚刚的围杀,赵括已经发现了燕军的企图,别看现在正面战场打得热闹,最要命的却还是那座箭塔所在的云梯,燕军不是没有故技重施的可能性,自己也不得不防。 而与其将箭塔打掉,让燕军随机挑选故技重施的地点,不如放任箭塔这个破绽,诱使燕军的惯性思维,在最后的箭塔处给与燕军沉重一击。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传令:预备队,要他们校尉挑选最为精锐的百人,埋伏在那箭塔之后,其中四百人,由各自百将带领,分作四路加入城防之中。”赵括一边接受着医师的包扎,一边下令道。 “诺!”传令兵赶紧应诺道。 不多时,赵括已经包扎完毕,而箭塔处的云梯之上,赵军又被压制了。早有预料的赵括一边重新穿上甲胄,一边对着匆匆赶来的预备队校尉细细交代着...... 同样的场景再来一遍!再杀败燕军普通士卒后,一股明显不一般的燕军将士迅速穿插到位,其速度之快,刀法之狠辣,令人咋舌。 毫无疑问,赵括再次被包围了,然而此次包围着他的乃是燕军精挑细选的将士,更有两位以武力见长的校尉死死黏住赵括,长刀兵伺机攻击,再辅以长矛兵在外围捅刺,饶是赵括早有准备,在此时也是险象环生。 一位亲卫不察之下,很快被长矛兵捅了个对穿,而因为燕军校尉的阻挡,赵括居然一时无法靠近云梯,也更无法阻隔燕军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墙!眨眼之间,已有百余燕军再次登上城墙! 赵括知道,不能再等了! 解开披风,趁着燕军校尉攻击间隙就抛向了空中,沾染了无数燕军血迹的披风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燕军的头上。 城头红旗随即升起、摇曳! 早已按捺不住的预备部队校尉大吼一声,带着一群“老虎”便杀将出来! 而城内的抛石车也见红旗而动,十枚又十枚的石弹朝着箭塔的方向抛射而出。 “砰......”箭塔应声而塌。 “咔......”云梯随之而倒。 “叮......”预备队的“老虎”与燕军的特别部队碰撞在了一起。 “杀呀!”卿秦将军心中呐喊道。 望着已经倒塌的云梯,卿秦将军心中已然明白城楼上的这只精锐已经回不来了,但他丝毫不觉得可惜,若是能够把赵括拼掉,那就是值得的。 卿秦再次在心中呐喊道:“不要理会其他,全力围杀赵括啊!” 随即卿秦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马来到一旁的军鼓前,指着不远处的特别部队所在的城墙处,下令道:“向此方向前进!” 随即一把拿过了鼓手的鼓棒,大力地敲击了起来! “咚!咚咚咚!” 鼓声朝着燕军特别部队所在地前进着,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燕军众将士转头一看,正是卿秦将军亲自擂鼓助威! “咚、咚咚......”一声声急促的鼓点敲打在每位燕军士卒的心头!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城楼上,两员校尉相视一眼,皆已明白卿秦将军的意图,互相点了点头,随即高喊道:“二三子,随我全力攻将,死战也!” 说着,离赵括较近的校尉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欺身而去,另一位校尉则稍稍落后一步,想着赵括冲去。 赵括横起一刀就要将近前的校尉逼退,哪想到那员校尉不躲不避,直直地就迎着刀锋冲了上来。 “噗”的一声,长刀入划破胸腔,漫天热血飞舞,“叮”的一声,长刀前进之路却被校尉的战刀所阻,赵括刚想往回抽回长刀,长刀却又被校尉死死握住,鲜血从手掌溢出,钻心的疼痛却依然不能让校尉放手。 就在赵括的长刀为校尉所困之时,另一位校尉的刀锋已经迫近,赵括瞬间明白了两位校尉的配合:一名校尉用生命拖住自己一瞬,给另一位校尉争取到一击之机会! 可是知道归知道,就像上辈子也是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一生。 这辈子,被系统强化过的神经,却给了赵括一丝反应的时间。眼见长刀退不出来,纵然现在退出来,自己的双手也会被校尉的战刀所毁,而失去双手的自己又身处重围,与死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电光火石之间,赵括干脆将长刀连带着自己的身子往握着长刀的校尉怀中一送,整个人撞在校尉身上的同时,另一位校尉的战刀也堪堪从赵括身后劈过。 避过一劫的赵括,身子尚未完全站稳,便以将长刀打横,右脚脚跟为支点,侧身横扫,连带着眼前校尉的半只手掌一齐劈向另一位校尉。 “嗡......”长刀划过半蹲着的校尉的头盔,直接将校尉的头盔劈落,发髻也被打散,一头的青丝伴着鲜血滑落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出现在校尉的额头。 赵括正欲乘胜追击,一旁的燕军士卒却又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掩护着他们的校尉暂时撤退。无奈下,赵括只得咔咔两刀解决掉几个燕军士卒。 险死还生的校尉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赵括,额头上的丝丝凉意不由得令他心生畏惧。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如同催命的音符在校尉的耳畔炸响。 “也罢!这条命就还与将军吧!”校尉心中默默想到! 随机再次握紧手中战刀,向着赵括发起冲锋! “叮!”长刀再次相撞。 校尉的战刀应声而断,而赵括的长刀刀势不减,直直地就往校尉的脖颈砍去,电光火石之间,再无燕军士卒来得及代其而死。 “噗......”长刀入肉,如热刀切黄油般,丝滑而过。 校尉的头颅被砍飞到空中,似有万般不舍与留恋,在蒙蒙亮的空中转了个圈,方才无奈地掉落在坚硬的城楼之上,又不甘似地朝着北面家的方向,滚了两滚,最终掉落到了城墙之下,方才一动不动。 “天快亮了!好想回家啊!家好远啊!”这是校尉最后的念头。 若是校尉还能说话,想必他说的该是“回家”吧。 城墙的战斗却并没有因为校尉的陨落而停止,几名曲长很快代替了校尉的指挥,继续对赵括发起自杀式的进攻,哪怕他们明知是死,也希望用自己的死,哪怕只换得赵括的一道伤,也算是值了。 校尉的慷慨赴死不仅消耗了赵括大量的气力,也更激起了燕军的向死之心,愈发急促的战鼓,越发不要命的进攻,终于在亲兵一个个战死后,赵括终于再添了数道伤痕! 可惜,燕军的攻击也就到此为止了! 外围的赵军终于冲杀了上来,将赵括接应而出。 随着最后一名燕军的倒下,卿秦手中的鼓槌也终于被放下。 战场之上,忽然陷入了一片的寂静,只有几只老鸦在空中聒噪、盘旋。 随即,鄗城之中、城墙之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之声! “我王万年!” “大赵万年!” 赵括半倚长刀,傲然挺立城楼之上,接受着赵军将士与鄗城百姓的欢呼! 而城楼之下,燕军士卒一片黯然,猛攻已三日又三夜矣!将士用命,奇计叠出,却仍对鄗城无可奈何,鄗城尚且如此,邯郸又要如何? 望着城楼之上那个“伟岸”的身影,悲痛、失落、懊悔、无奈与挫败感一齐袭上了卿秦的心头,卿秦第一次对自己、对燕国、对这场战争产生了动摇:“这场战,我燕国,真的能赢吗?” 冬日的晨风吹过,吹在卿秦那饱经风沙的脸颊上,丝丝寒意将沉浸悲痛与失落中的卿秦再次唤醒。 “此乃国运之战也,与其思索能否功成,莫如想想如何增加些许胜算。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是也!吾乃燕国将军也!纵不能,吾亦要将之变为可能!”卿秦在心中对着自己说道。 “此战已别无他法,只能硬拼,就看是我大燕先破开这鄗城,还是赵军的援军先行赶到鄗城。按时间来算,今日才是我军进抵鄗城之第五日,邯郸得知我军攻入也不过七日,即便邯郸得知后立即调兵,一来一去,再加上重新整合兵力,我军应至少还有十日之期!” “稳住!优势在我,我们能赢!”卿秦再次为自己打气道。 想通之后的卿秦,随即下令暂停攻城,让众都尉和裨将前来开会,在重申了“以势压人,稳扎稳打”的八字方针后,卿秦将军又对如今的战局发表了重要讲话。 讲话指出:“其一,据连日战斗可知,鄗城中总兵力不过万也;其二,鄗城中已经聚集了邯郸所能动员的全部兵力与物资,鄗城一下则邯郸无守也;其三,赵军援军仍未成行,至少还需十日方可抵达邯郸。故,优势在我也” 讲话强调:“各级将领做好基层士卒的思想工作,要讲胜利的理念和信念灌输到每一次战斗每一次修整!同时各级将士要报定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要发挥与胡人作战时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不忘初心,接续奋斗!争取早日拿下鄗城,为‘饮马邯郸,俯瞰中原’打下坚实的基础!” 讲话获得了与会成员的一致认可,会议决议:继续组织兵力,对鄗城北门展开轮换进攻,以消灭赵军有生力量为目的,直至全部消灭鄗城守军。 时隔一个多时辰,东方既白,北门的战斗也继续进行着。 然而令卿秦将军意向不到的是,无论三郡的援军亦或是北面代地的援军都不需要进行集结,甚至他们的集结地都不在卿秦将军的预料之内。 北面代地之军在李牧的率领下,在交割俘虏后,便隐蔽回转代邑待命! 三郡之兵更是在廉颇的率领下,一直在故关待命。 ...... 战斗又继续进行了一日一夜,鄗城之中,真如卿秦将军所想的那样,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全然靠着赵括的威望硬撑着。 五百预备部队在一日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断地充当着各处防守主力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只生力军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便减员了三分之二,更是人人带伤。 作为灭火队的赵括和赵启,手下的亲兵几乎已经拼光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也都重伤,躺在了伤兵营中,甚至赵启也在晚间的战斗中肚子被开了了大口子,不得以被抬下了城楼。 而到此时,鄗城之内已经没有了轮换,因为重兵力也不过两千多人,东西两门几乎已经放弃,只派了三百人,混杂着穿着甲胄的百姓与稻草人,进行防御。 赵括仍然坚持着,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拿着蒸熟的黍米,边吃饭边砍着燕军。 看着闲庭信步的赵括,纵然兵凶战危,赵军士卒们的心都是安的,我王都不怕,咱怕啥!甚至有胆大的曲长,就是预备部队那位被校尉踢了的那位,还问赵括要起了牛肉汤!说是听说上次大捷将军赏赐的牛肉汤美味极了,自己可馋了! 赵括是又好气又好笑,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员曲长的臀部,伸出左手,亮出手中黑黢黢的黍米,恶狠狠地说道:“老子都只吃黍米,你还想喝牛肉汤!老子还想喝呢!” 说着,又将手中的黍米塞到了那员曲长的手中,说道:“有黍米就不错了!拿着!打完战再请你吃!” “嗯!多谢我王!”曲长喜滋滋地接过黍米,回到队列,小口小口地尝了起来。还没尝两口呢,一群黑影就将他团团包围,勒令他交米不杀!正想一脚一个地踢开,抬头一看,为首的却是他的顶头上司。 哎,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只得将那一小把黑黢黢的黍米不情不愿地贡献了出来。 校尉见着那黑黢黢的黍米,乐开了花,对着一脸“便秘”的曲长扔过去一个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满满一袋的黍米,校尉笑着说道:“用一袋换你一把,你不亏!” 曲长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小声地嘀咕道:“还不亏!亏到姥姥家了!那可是王上吃过的勒!能一样吗!” 校尉却不再理会那个憨货,随即又亲自将手中的那把黑黢黢的黍米,每人几粒地分发了下去,每发一人都说上一句:“这可是王上吃过的!本将军好不容易讨要到的。嘿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众将士也不去戳破校尉的谎言,纷纷大赞校尉:吾之楷模也,随即美滋滋地接过那几粒黍米,仔仔细细地端详片刻,又一粒粒地含到了嘴中,待其自然化开,喃喃地说道:“王上吃的黍米,就是甜!” 若是赵括听到了,估计要郁闷得半死,这群文盲,甜个屁啊甜,那是浸了血的黍米,那甜味是血的味道啊亲! 而凡是吃过赵括黍米的赵军士卒,无不精力百倍,信心爆棚,仿佛打了兴奋剂似的,竟然生生将燕军给压制住了。或许,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在赵括的不停巡视下,北门城墙虽然岌岌可危,却也总算是守了下来。 然而,这样的信念可以支撑多久呢? 赵括不知道! 赵括也不需要知道! 南门前,一声战马嘶鸣。 燕军中,一句战场急报。 正是: 东方欲晓, 南门军行早。 踏破鄗城时尚早, 风景这边独好。 第二百章 王命再传,一网成擒 “报!” “报!” 两声急报声同时出现在鄗城北城楼之上和燕军中军帐中。 ...... “禀我王:廉颇将军率兵七万,已至南门,恭请请进驻鄗城!”斥候兴奋地对拄着长刀的赵括说道。 赵括闻言,拄刀的手因激动而稍稍用力,差点没能拄稳。随即双眼稍闭,暗自叹息道:“总算是来了!还好城未破,自己算是撑住了!但愿从此后不必再行此险计!” 稳了稳心神,赵括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城楼下仍在组织着进攻的燕军,以及城楼上勉力维持的赵军士卒们。心中感慨万分,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得重新握紧长刀,对着斥候冷冷地下令:“传令廉颇:自南门入鄗城,穿城而过,不需停留,直出北门,击败城下燕军后,随即裹挟燕军败卒,进击燕军本阵!” “诺!”斥候赶紧应诺道,随即转过身往城南传令而去。 ...... “禀国相:安平城破了!”一名燕军的斥候慌乱地向国相栗腹禀报道。 “什么?”栗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斥候问道:“哪里破了?” “安平城!安平城破了!”斥候再次重复道。 “安平?安平怎么会破的?何人破的?如何破的?何时破的?快快讲来!”栗腹抓起斥候的脖领急切地问道。 “禀国相:是赵军,代地的赵军,如同神兵天将般,突然出现在安平城外,等我安平守军发现之时,其骑兵已然攻入城门,我军猝不及防之下,皆为赵军所擒也,末将等人恰巧因公刚从南门归城,见势不妙,便立即骑马而走,这才躲过一劫!”斥候详尽地描述着安平城陷落的情形。 “这么说来,我军在安平城中的粮草军资,皆为赵军所得了?”栗腹继续问道。 “恐怕,已然全部落入赵军手中了!”斥候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道。 “砰!”国相栗腹一下子瘫坐在地,他太知道没有了后勤物资保障的军队会怎样了! 军营中所存粮草尚不足三日之用,三日之后便要断粮,而断粮之后......还何谈攻破鄗城,直下邯郸?能囫囵个地回到蓟城就不错了。 “禀国相:还请速速决断,是继续进攻还是班师重多安平城,您得有个主意啊!”斥候见国相栗腹跌坐在地,又久久不语,实在忍不住,便出言提醒道。 栗腹也终于在斥候的提醒下想起来他是大军的主将,是众将士的主心骨,不能慌更不能乱。稍稍平复下自己心中的恐惧,栗腹接着问道:“可知赵军兵力如何?何人为将?” “禀国相:赵军兵力恐不下两万之数,大纛之上为李字,或为代邑大战之李牧李将军也!”斥候略略回忆后回答道。 “数万赵军!”栗腹再次心惊,若是后路被数万赵军断了,那就真的是归路无期了。 “快去找卿秦将军”栗腹急道! 一旁的传令兵正要应诺而出,却又被栗腹给拦住了。 “不!”栗腹说道:“本相亲自去找卿秦将军吧!” “来人备车!”栗腹对着帐外喊道,栗腹知道,此事已经朝离了自己能依靠的很快,亲卫依令找了一辆车辇,停在了中军帐门口。 栗腹又看着报信的斥候,说道:“汝随本相一道前去!” “诺!”斥候赶忙应诺道。 不多时,车辇已经到了前军卿秦将军的帐前,卿秦将军已经等在帐外,见栗腹车辇到来,赶忙上前见礼。 “见过国相!”卿秦一揖道。 却见栗腹并未回礼,从车辇上一蹦而下,拉着卿秦的手就往帐中走去,边走边说道:“事急矣!勿多礼也!” 斥候在身后紧紧跟随着。 入帐之后,栗腹将卿秦径直拉到了舆图侧,不待卿秦询问,便令斥候将情况一一汇报。 斥候一通描述之后,栗腹见卿秦并未再问及其他,便挥了挥手,让斥候到帐外等候,而随着斥候的离开,帐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卿秦死死地盯着舆图,眉头越皱越深,身子却越来越轻,飘飘忽忽,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国相栗腹一直关注着他,及时地扶住了卿秦。 “卿将军,是战是退!将军要有个看法啊!”栗腹对着卿秦急急地说道。 “国相啊!哪里还有什么战与退啊!”卿秦几乎都快哭了出来。 栗腹却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接着问道:“将军何出此言耶?正是兵凶战危,才更需将军挺身而出也!若战则速战,东、西、北三门不分主次,全军压上,攻破鄗城,直下邯郸,取下邯郸后,便不愁粮草军资矣。若退则速退,以我军所剩五万多大军,击败代地赵军两万人,回转蓟城,也算保存了我燕军之火种也!” “是战是退!将军您倒是说说啊!我军虽有缺粮之危,却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处,只要行动迅速,我军仍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再耽搁下去,等我军断粮便真真万劫不复矣!”栗腹又抓紧卿秦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卿秦心中别提有多无奈了,要是有选择,要是还有下次,他再也不愿更文官出征了!太累,心累!怎么就看到粮道断绝的问题吗?那还是粮道的问题吗! 卿秦深深地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指着舆图上的代地说道:“国相请看,代地之边境离邯郸之距离几乎倍于三郡之地也,且常年对抗胡人,兵力较三郡之地更为分散,纵然代地之军多骑兵,其集结、开拔、南下之速也,必不至于快过三郡之兵!” 栗腹若有所思地看着舆图。 见国相还没有反应过来,卿秦又指着舆图上的安平城说道:“若代地之军以七日之期,攻占吾之安平城,则其必先有准备,或是预先集结,或是先行南下,同理,若是北地代军能够提前南下,则三郡之兵自然也能提前集结,提早东进!” “故,代军攻占安平城,则赵三郡之兵距鄗城,亦不远矣!甚至,依然屯驻其中!吾等,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矣!”卿秦又指了指舆图之上的鄗城,有气无力地说道。 话毕,栗腹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本以为安平城的陷落只是个危险的信号,没想到却是吾等之丧钟也!”栗腹哀叹道,声中竟有一丝的哽咽。 卿秦深叹了口气,心中想道:也罢,就于此报了这知遇之恩吧! 随即扶起国相,尽量温和地说道:“禀国相:为今之计也,其一,立即停止攻城,全面收缩防御;其二,末将与一万大军留下阻击,尽力拖延赵军几日;其三,国相带着剩余兵力速速回防蓟城!” “嗯,好!好!”栗腹赶忙答应道:“然则,安平城为赵军所夺我军如何撤回蓟城耶?” 卿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再令一万大军于安平城外监视赵军,若其不追,那自然是最好,若其追击,便以此一万大军断后!就怕,赵军摆开阵势于野地,代地赵军以骑军闻名,而安平城外皆为平原,正适合骑军驰骋,则我大军危矣!” 栗腹闻言,心中再次打鼓,自己运筹帷幄尚可侃侃而谈,可论到临阵机变,冲锋陷阵,自己可真不是那个!还是得带着卿秦! 打定主意的栗腹,深情地对着卿秦说道;“将军随本相一道回转蓟城吧!此处断后之事,交于一位裨将可也!” 卿秦闻言,心中略有些温暖与感动,当然如果他知道了栗腹心中真是的想法的话...... 可是卿秦没有答应,而是摇着头说道:“若是我不在此断后,恐赵军一至,则我断后之军,尽皆降于赵军矣!” 栗腹闻言,眼前却是一亮,好像也是个办法啊!至少没有性命之危矣。若是直接北转,遇上了赵军骑兵,自己可是经历过马踏联营的情形啊! ...... 就在卿秦将军与国相栗腹为战、退之时犹疑不定之时,鄗城北门忽然间洞开! 城楼之下的燕军皆是一愣?要投降吗?还是门坏了? 还没等燕军反应过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便将燕军的欢呼声堵在了喉咙之中。 “杀!”为首的老头儿,长刀一指,无数铁骑应声而出。 人未至,声先传; 声一闻,箭亦至! 毫无准备的燕军很快被凶神恶煞的赵军精骑冲散、屠戮,几位燕军的校尉还试图组织兵力反击,很快被无数的马蹄踏破。 一向眼明手快的斥候飞马就往燕军营寨中奔去,试图在前军崩溃前将赵军反击的消息带到,却也被赵军的箭矢袭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过营寨中的燕军也并不需要他的汇报,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如火龙出世一般的赵军! “报!”一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到卿秦帐外,也不待卿秦将军的召唤,甚至不顾亲卫的阻拦,一股脑儿地就冲入了帐中。 “禀将军:赵军反攻!”没有丝毫的犹豫,斥候单膝跪地,立即向卿秦汇报着。 “什么!”卿秦本来还有些不悦,听闻此事自然顾不得其他,大步奔出营帐,登上车辇就向鄗城方向望去,只见城墙之下一片狼藉,燕军已然溃不成军,就要往营帐溃退而来! 卿秦转过头,却见国相栗腹也登上了车辇,正呆呆地望着鄗城。 “国相,事急矣!速退!”卿秦急急地说道。 眼见着栗腹还呆在车辇之上,痴痴地望着南方的鄗城,卿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下令栗腹的亲兵们带着栗腹就往北逃!同时下令全营备战! 然而一通鼓毕,营中备战之兵寥寥,原因无他,刚刚经历一夜战斗的燕军士兵们实在太累了! 二通鼓毕,在屯长、什长们的驱策下,燕军士兵们终于纷纷起身备战。 然而甲胄尚未全,刀剑尚未在手,赵军的铁骑已经裹挟着城楼下的燕军冲进了燕军的营寨之中。面对着几乎毫无防御可言的燕军营寨,赵军骑兵们撒开了花儿地穿插屠戮了起来,仅仅盏茶的功夫就把燕军杀了个对穿! 卿秦将军呆呆地坐在了中军帐中,他已无能为力矣,各级指挥已经完全被赵军切割开来,将不识兵,兵不识将。整个燕军大营如同被捆缚了四肢的待宰羔羊,只能任凭赵军如何大卸八块! 甚至卿秦自己的亲兵,也大都战死在了伏击赵括的战斗中,而失去了足够的亲兵护送,便是想逃都逃不。 好在已经把国相送走,自己也算是报了国相一贯的知遇之恩了。 希望国相能够逃过赵军的追击吧!可是逃过了赵军的追击,却还要逃过安平城中赵军的围堵!即便逃过了赵军的围堵,成功地回到了蓟城,又能怎样?两次伐赵,几乎失去了全国大部分的兵力。蓟城还能保得住吗? 好在这些已经不是自己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赵军骑兵正准备再给燕军来个对穿,后续的赵军步卒跟了上来,同时也带来了赵王括的最新王令:“燕军降者不杀!步卒接续扫荡燕军北营,骑兵分出两部,包抄东西二门之燕军!另分出千骑,追击可能逃跑之燕军主将!” 得到王令后的廉颇迅速做出调整,首先就分出千余马最快的骑兵前去追击,同时将剩余骑兵一分为三,一部万人转向东门,一部五千人转向西门,对东西二门的燕军进行包抄,最后一部万余人继续扫荡燕军北营残部。 在廉颇的安排下,赵军士卒高喊着“降者不杀”,在骑兵开道下,飞快地向前推进着,如同犁庭扫穴般,清扫着燕军的残部。 至午时,全歼燕军五万多人,更有自副将卿秦往下四万多燕军投降赵军,也怪不得燕军不给力,轻易就投降了。 一则因为六日来的日夜轮换攻击已经极大地消耗了燕军的军心士气,尤其是第五日围杀赵括失败,直接就讲燕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即便卿秦再如何努力,士气始终得不到恢复。 二则大部分的燕军在赵军进攻时都还在休息,根本无法列阵对敌人,刀不在手,甲不在身,再反抗那就是送死啊! 三则是自国相栗腹至副将卿秦已然失去了抵抗的意识,逃的逃,降的降,主将尚且如此况士卒乎? 而在酉时许,追击的骑军再次传来捷报,俘获燕军主将国相栗腹以下二百余人,皆已押回鄗城待命! 至此,耗时七日六夜的鄗城大战终于以赵军的完胜而告终。 此战,鄗城中赵军守军五千、民壮新兵三千,外加赵括麾下亲兵五百,共计八千五百余人,以近乎全军尽没的代价拖住了十倍于己的燕军精锐,整整六天六夜,重重地挫伤了燕军的锐气,为后续的反击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是役,赵军损兵六千余人,近乎皆为鄗城之守军,且自赵王括以下,所剩两千五百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巨大的伤亡带来的也是巨大的收获:共计歼灭、俘虏燕军七万人,自主将栗腹以下,竟无一人得脱,堪称奇迹! 而在鄗城内外、赵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之际。 却见赵括立于鄗城北面城楼之上,眺望着更北的北方!而在他的脚下数骑领命急驰而出,向北而去! 第二百零一章 英魂销尽,必灭燕也! 酉时三刻,夕阳西斜。在落日的余晖中,赵军缓缓归营,而赵括仍旧站在鄗城北门城楼之上,眺望远方的云彩。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英魂销尽夕阳前。 好一派冬日肃杀之景也!赵括正感叹着。 “见过我王!”廉颇一身戎装,单膝下跪对着赵括拜道。 赵括转过头,笑眼盈盈地扶起廉颇,还未等赵括说些什么。 见着王上的廉颇,好容易按捺下的激动心情,又被赵括的一身惨状勾了起来,刹那间眼含热泪,再次拜倒在地,心中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末将,来迟了!” 言毕,以头抢地。 也怪不得廉颇如此的心绪如此激动,实在是赵括的状况有点儿惨,嗯,不是有点儿,是很惨的那种惨! 原本光亮的铠甲满是血污与刀剑痕迹不说,更是有好几处破损,甚至里头的布甲都已然破损,漏出大块的已经结痂的血肉。最为夸张的是连护心镜都被不知是刀剑或是箭矢给压扁了一大块。可见战事之危急而频繁。 赵括大笑着将廉颇扶了起来,也不废话,结结实实地给了廉颇老将军一个熊抱! 随后双手拍着廉老将军的肩膀说道:“廉老将军来得不晚,刚刚好!正是燕军后路被断的消息传到,士气军心皆失,燕军上下皆为吾所擒,毕其功于一役,皆卿之功也!卿若是早来两日,这仗啊,且有的打呢!” “不敢承我王谬赞,全凭我王运筹帷幄,更是我王身先士卒,拼死以扛,方有此大捷也。末将,末将实在惭愧,若能早到两日,我王当不至于受伤如此之重也!”廉颇说着说着又要再拜。 “好啦好啦!廉老将军无需自责,卿已然在寡人令之七日之期前赶到,若再请罪,岂非在怪罪寡人算时不准焉?”赵括笑着调侃道。 “末将万无此想法也!”廉颇赶紧解释道。 “寡人知之矣!将军勿复言也。”赵括笑着打断了廉颇的解释,随即问道:“战场整理如何?收获如何?我军伤亡可曾统计好了?伤兵可曾安顿好了?” 廉颇见赵括问起了正事,也便赶紧汇报:“禀我王:战场已然整理完毕。自燕军主将国相栗腹、副将卿秦以下,共计俘虏燕军四万又四千三百余人,而此次鄗城大战中,我军共计斩杀燕军两万七千余人,缴获武备军资无数,只是粮草少了些,仅有七万人三日之食也。” “而此战中,我军伤亡共计六千二百三十八人,大部皆是守城之伤亡也!战损比高达十比一,堪称奇迹!另,末将所带的医师已然接手了伤兵营,各种金疮药也是足够,我王放心!” “嗯!那就好!”赵括点点头说道。 “我王,下一步我军如何行止,还请我王示下!”廉颇问道。 “自是要去找燕王讨要点损失费!”赵括笑着回应道。 “要多少?全要了吗!”廉颇恶狠狠地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的愤怒与残忍,还有几分——兴奋? “哈哈哈!”赵括笑着看着廉颇,这老小子也学会了打哑谜了? 赵括明白廉颇问的不是费用,而是版图!而全要的意思,便是——灭国!能把灭国之事说得如此轻易,不得不说廉颇就是廉颇啊,是见过大世面的! 这却也怪不得廉颇愤怒,实在是赵括的惨状刺激到他了,不灭燕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不灭燕对不起赵王括身上的刀剑伤痕,不灭燕国也更对不起它三番两次的挑衅! 也怪不得廉颇兴奋,灭国啊!这可不是春秋时期了,战国了!自从八雄之一的宋国被灭后,好久都没有灭国之战了。如今不仅是师出有名,对手还已经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简直是天赐良机,灭国之功在前,怎能不让人兴奋! 赵括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继续说道:“吾已令传令兵赶往安平城,一则调回深入辽东之任武所部,二则传令李牧,令其封锁鄗城之战的消息。”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然我军还是需要尽快出发,方可给燕王一个惊喜!”赵括一手拍在城垛之上,双眼微眯,看着北方恨恨地说道。 这既是赵括内心的表达,却也是给廉颇一个肯定的信号,以安抚廉颇焦躁而兴奋的心情,以免他在怒火与亢奋中,听不进命令,甚至产生对抗情绪,那就不好了,毕竟后续的战斗还要廉颇来指挥。 当王了之后还得照顾麾下将领的心情,赵括表示自己真的好难! 好想当个昏君啊!赵括在心中怒吼道,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三宫六院才是他穿越到万恶的封建社会后的追求啊! 可惜,系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还想浪?就三年时间,你浪一天就少一天。 寿命,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悬在赵括头颅之上,迫使着他不断努力,不断奋进,不断思考,思考着做一个伟大的君主! 心念百转的赵括,深深叹了口气,能咋办呢? 看着眼前的廉颇,其脸色已然稍作缓和,赵括随即又将语气缓和了下来,对着廉颇分析道:“要灭燕国,现在还不到时候!不是灭不了燕国,而是受不了灭燕之后,我赵国要面临的一系列问题与灾难!” “灾难?!”廉颇不解地问道:“灭燕或有天灾耶?” “非天灾者,然人祸之灾犹胜于天灾也!”赵括回答道:“就如齐之灭宋,宋虽灭,强齐却因此而弱!若非田单将军力挽狂澜,齐国几乎因此而灭,齐愍王更是因此而被剥皮抽筋,死壮凄惨!至今未能恢复元气,何故焉?” “乃五国伐齐之故也!”廉颇答道。 “然也!若是此时灭燕,则虽无五国伐赵,却也不远矣!”赵括补充道。 “秦国自不必说,必然不会坐视焉!齐国因唇亡齿寒之故,加入伐赵之列亦是应有之意!魏国眼馋河内之地,必趁机而勒索于我,我若不应,则伐赵着再添一国。至于韩国,仰秦国鼻息久矣,必顺而从之。仅有楚国,却也慑于秦国之威,能中立便是尽力了。”赵括一个个国家分析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此一来,四国伐赵便已成定局矣。届时,秦攻河东、魏取河内,而窥上党;韩出赵地、齐战燕地,以探邯郸,则赵境内处处烽火,将军以为,以我军之能,尚能胜否?”赵括以天幕替代舆图,凌空而指,向廉颇问道。 “禀我王:我军对敌秦国尚且不足,若四国共伐,殊难胜矣!”廉颇望着空中虚无的舆图,怔怔地回答道。 “既挡不住四国,则必割地而求和,灭燕而割地,灭之何益,徒为他国火中取栗尔!”赵括最后总结道。 “谨遵王命!那便不灭燕了。”廉颇双手一拱说道。 “谁言不灭燕乃王命耶?寡人之王命,将军且听好了,乃‘必灭燕也!’”赵括见廉颇已然接受自己的打算,却又笑着反驳起自己的打算来。 廉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括,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家的王上,廉颇早一脚就上去了。 不是刚刚有理有据地说服了我吗?怎么眨眼的功夫又变卦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第二百零二章 前倨后恭,真宰辅也! “我王!这是......”廉颇不解地问道。 “卿可曾听闻:‘取法乎上而得乎中?’之言否?”赵括问道。 “还请我王解惑!”廉颇老实地低头一揖道。 “于内,精明、冷静如卿者,尚且欲灭燕以泄愤,况于其他人乎?”赵括虚扶起廉颇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末将只是......”廉颇赶紧想要解释道,却又被赵括打断了。 “此人之常情也,并非责怪于卿!只是,如此众志成城之情状下,王命也需暂时屈服于民意也,否则便有后院起火之危也!” “于外,众国已然知晓燕赵大战之始末,燕国两度伐赵,目标直指邯郸,此欲倾覆我赵国也。若我赵国无‘灭燕’之宣言,则恐为诸国笑柄,而认为我大赵软弱可欺负哉!” “且以‘灭燕’为目标,纵在诸国干预之下,吾等放弃最初之目标,则可取吾真正想要之地也。此取法乎上而得乎中者,是也!”赵括继续分析着。 “故,‘灭燕’之令必下也!不下此令,不足以堵住国内国外悠悠众口;不下此令,不足以彰显我赵对抗外敌之决心;不下此令,不可取吾之欲要之地!”赵括最后总结道。 “末将明白!这便将‘灭燕’之王令,遍传三军!”廉颇再拜道:“只是不知我王,所取之地为何?入燕之后,我大军又需如何展开排布焉?” “嗯!”赵括略略思考后,决定还是跟廉颇坦陈比较好,毕竟后续的攻燕主力还需廉颇担任。 “卿且随寡人来,寡人在舆图上为卿解释!”赵括边说着边将廉颇往楼阁中带去。 鄗城北城楼楼阁之中,一张燕地的舆图摊开在案桌之上,赵括指着燕国国都蓟城说道:“此处为燕之国都,进可攻邯郸、断燕北之交通,乃连接南北之要地也,吾必取之。取之,则我军只需防守此一处,压力骤减。而燕失此地则再无可背刺我赵国之机会矣!” “以蓟城为界,其以西、以北之地,为寡人尽取之!”赵括在舆图上比划着说道。 “诺!”廉颇激动地回答道。虽然没有了灭国之功,可攻占国都,削减燕国将近一半的国土,怎么也是大功一件,封个“燕君”啥的不过分吧。 “今夜休息一夜,明日辰时出发,两日内赶到安平城,随后会同代地之骑兵,一同兵进蓟城!”赵括见廉颇的思想工作已经做通,便立即下令道。 “诺!”廉颇也没有丝毫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 “至于蓟城!寡人不欲大动干戈,闻听燕军之主将乃其国相焉?”赵括又问道。 “然也!正是燕国国相栗腹!”廉颇答复道。 “以文臣而制武将,更是统领燕军几乎倾国之兵,燕王对其之信任可见一斑,然其攻击鄗城中却无任何亮眼之表现,更在我军反击之时抛却大军独自逃走,应既无国士之能,更少忠义之心。或因媚上而官至国相也。”赵括喃喃地分析道。 “卿可知之?”赵括又对廉颇问道。 “或有耳闻,其人深受燕王信任,却未曾为燕王进良策,却屡屡为王献谗言。或言:乐毅之出走,皆出于此人之手也!”廉颇略略回忆着说道。 “如此,破蓟城之策成矣!”赵括扶手笑道:“且将其带来!” “诺!”廉颇立即应诺道。 不多时,燕国国相栗腹便被带到了赵括的面前。 “外臣燕国国相栗腹见过赵王!”栗腹虽是被俘,却不失大臣之风,有礼地向赵括问好道。显然再进阁楼前,他已经被告知赵括称王的信息。 “汝便是此燕军之主将耶?”赵括没有回礼,而是装作生气地问道。 “正是本相!”栗腹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好!便是汝指挥的燕军欲置寡人于死地耶!”赵括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地质问道。 而随着赵括的站起,破损的甲胄一览无遗。 栗腹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有一丝丝不妙的感觉。 而他的不妙的感觉很快变成了现实,赵括怒吼道:“既然是你,那就莫怪寡人了!来人,将此缭拖出去于北门外斩首示众,以祭我军战死之士,以消我心头之恨!” 言罢,几名赵军的士卒便已上来拖拽栗腹。 栗腹亡魂大惊,在没有一开始的宰辅之风,慌忙拜倒在地,一边以头抢地,一边求饶道:“赵王饶命,赵王饶命啊!” “汝指挥死士围杀寡人之时,便应想到应有此刻矣!”赵括继续狠狠地说道。 “赵王容禀,赵王容禀啊!”栗腹再次以头抢地,拜道:“外臣虽为主将,然不通战阵,战场之时,外臣全权交于了副将卿秦啊!” “嗯?”赵括故作疑惑道,说着向几个赵军的士卒挥了挥手,示意暂且退下。 栗腹见状,赶紧补充道:“不敢欺瞒赵王,自鄗城大战开始,外臣便已将北门军权交于了卿秦,后续更是将中军及后军之军力全数交于卿秦之手!至于围杀赵王,定是卿秦所为,其人一贯的独断专行,外臣对此一无所知啊!还望赵王明察!” 见赵括未有表示,栗腹赶紧继续补充道:“外臣多次劝阻我王勿要攻赵、勿要攻赵,可我王却始终不愿听从外臣之言,未约束燕军,不将事态扩大,外臣这才自荐为主将也!战前,末将三令五申切莫伤及王上,却未想卿秦置若罔闻,擅自行动,真真可恨也!” 言毕,栗腹又是一拜到底。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赵括突然想到“狄胖胖”的名言,用在此处最是恰当不过了。 不过,这样一个贪生怕死,各种甩锅,不惜出卖同袍的燕国国相,才是他所需要的。 “这么说来,倒是寡人错怪国相了!”赵括重新坐下,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只怪外臣未能约束好下属!”栗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赶忙回道。 “既然如此,寡人理当放归国相才是啊!”赵括继续笑着对栗腹说道。 “啊?”栗腹有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赵括。真的吗?还有这好事儿! “当然,不能白白放归国相,毕竟寡人还要与臣子们有所交代!”赵括看着栗腹继续说道。 “诺!外臣明白!外臣愿意以万金外加粮草三万担,以赎己身!”栗腹一脸激动地看着赵括。 万金外加三万担粮草,开价真的不低了,然而对于栗腹来讲,些许粮秣金钱,回燕之后,很快便可以补回来,绝对划得来! 然而很明显,赵括想要的可不是这些! “国相多虑了!无需国相的粮秣金钱,只需国相为赵燕两国之友谊,再奔波一次便可!”赵括继续笑着对栗腹说道,那样子,像极了欺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第二百零三章 栗腹入彀,五策破蓟 “我大军不日就要北上,寡人欲在抵达安平城后,放归国相!国相以为如何?”赵括笑眼盈盈地看着栗腹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自然是好!只是不知赵王需要外臣做些什么?”栗腹忐忑地问道。 “不要急嘛!”赵括继续说道:“一步步来,国相走后,我大军亦将开拔。还请国相在我大军抵达蓟城之前,将燕王劝离蓟城,以免燕王遭灾,而使赵燕两国陷入不死不休的纠缠中。” “这!”栗腹略略思考,回应道:“我王离开蓟城,岂不是将蓟城拱手让于赵王耶!” “难道国相认为,蓟城或是燕国尚有能力挡住寡人的十万大军吗?”赵括质问着栗腹,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赵王亲率大军,我燕国自难抵御,只是,只是恐外臣无法说服我王啊......”栗腹见赵括生气,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赶忙想要解释一番,却又不知要如何说起。似乎怎么说都是在顶撞眼前的赵王,这要是再顶撞一番,恐怕自己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正在栗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应答之时,赵括主动为栗腹找了个台阶。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本王多在战场厮杀,最是知道何谓‘兵凶战危’,鄗城一战,饶是寡人久经沙场,却仍不免差点死于战阵之中,身上更是带伤无数!”赵括说着,又向栗腹展示了一身的破甲。 随即,又说道:“此刻赵燕攻守之势易也,我十万大军欲进蓟城,而报鄗城之围。若燕王仍在蓟城之中,寡人麾下众将,难免再有如贵国卿秦将军一般,不服号令之人也。情急之时,恐伤及燕王性命,此非寡人与国相之所愿,亦恐非燕赵两国之幸也。” “一则,对战而杀王,于礼不合也,或遭志士仁人之唾弃;二则伤及燕王,则赵燕两国至此或成死敌也,于我赵不利也!故愿燕王先行出城,非欲不战而得蓟城,实是不愿伤及燕王耳!国相可以此说服燕王也!”赵括继续胡侃着说道。 栗腹心中默默思索着,赵王说的都是骗鬼的话,什么于礼不合!什么恐燕赵成死敌!都是糊弄鬼的。如今可是礼崩乐坏的战国,早已不是讲究仁义的春秋。 大王一旦出城,城内军心必定大乱,即便不至于不战而降,其战力士气也会被削弱很多!这才是赵括真正的目的。 然而,即便大王不出城,蓟城就能够守得住么? 蓟城中还有多少兵力呢?自己来的时候,大王将王宫的卫士都分了一半给自己,如今的蓟城恐怕连五千大军都凑不齐。 即便紧急动员各地驻军勤王,一则国内已经没有多少正规军队,二则时间太短了,而就算勤王大军到了,又会是赵括带领的赵军的对手吗? 最重要的是,只要放归了自己,劝不劝燕王离开那还不是由着自己了?即便自己真劝了燕王,燕王愿不愿意听劝,此皆是未知之数也。不管怎样,先逃脱再说吧。 打定主意的栗腹对着赵括又是一礼,说道:“赵王真君子也!外臣替我王多谢赵王!为我王之安全计,外臣愿意奔走这一趟。” “好!”赵括笑着说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随即赵括拍了拍手。 从楼阁之后,悄悄然走出几人,为首的正是被俘的卿秦与将渠二将,众将皆双眼冒火似的盯着栗腹,若非身上枷锁,嘴中葛布,恐已扑上去撕咬栗腹了。 栗腹见着燕军众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了。 刚刚的对话显然已经被燕军众将全部都听在了耳中,自己是如何甩锅,如何屈膝,又是如何出卖着燕国的利益,显然已经被众人全部听到了并记在了心里。 若是自己没能完成赵括的任务,赵括定然将这些人放归燕国,到那时,不说其他人,就是自己的心腹卿秦,就第一个饶不过自己。 然而这只是赵括的第一道保险。 见栗腹脸色变化,赵括知道,这第一道保险算是上好了。 “寡人与燕军众将就等着国相的好消息了!”赵括笑着说道,随即挥了挥手,命人将燕军俘虏的将领们带了下去。 看着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的栗腹,赵括再次趁热打铁地说道:“为保国相路途上安全,寡人会派遣三百精锐护送国相回返蓟城,还请国相于家中好胜招待寡人之士卒也。” “这......这却不必吧!”栗腹一惊说道。 “哈哈!若是国相劝得燕王离开,此三百人便会保全国相家人免受乱兵荼毒,若是国相没能劝得燕王离开,此三百人也会帮助国相与家人一道离开!” 离开?! 栗腹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又是一惊。离开?去哪儿?王都不走,我作为国相能去哪,还要跟家人们一起?莫不是不是“离开”而是“上路”?上那黄泉之路? “你狠可就别怪我毒了,这三百人要甩开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但到了蓟城,那可是自己的地盘,你这十万大军,咱奈何不了,这区区三百人却难不倒本相!”栗腹心中暗暗想道。 然而,他的小心思早在赵括的预料之内! “不过国相啊,到了蓟城,可就是卿之地盘了,这三百人乃是为了保护国相而入的蓟城,若是在蓟城中有所损伤,那本王可就要找国相要人了!若是少了一人,寡人就要国相一根手指并十名直系族人赔付!国相其知之,勿谓言之不预也!”赵括再次用最平淡的与其说着最狠的话语! 这回栗腹再无侥幸心理,他知道,眼前这个主儿,能亲上战场搏杀,绝对是说到做到。用自家的手指换几个士卒,不值得! 也就是说,杀人灭口这条路也被堵了,若说仅仅是众将的威胁自己,自己还可以在燕王面前强辩论,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自己的性命与家族存亡都被人家捏在了手中。除了服从安排再无其他方法。 可是,自己要怎么劝燕王啊! 臣妾做不到啊! 栗腹再心中呐喊道。 赵括似乎听到了栗腹在心中的呐喊,又见其脸色之变化,想必是心中已然有了“正确的”决断。于是,赵括决定再给予栗腹最后一击:“寡人承诺,若是国相劝得燕王离开蓟城,蓟城以东、以南之区域,赵军两月之内暂不踏足,以留足燕王调兵遣将、国相游说诸国之时间,国相以为如何?” “此言当真?”栗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岂不闻,君无戏言焉!”赵括反问道。 “如此,外臣愿意拼死一试!”栗腹再次拜道。 ...... 栗腹离开后,廉颇又从阁楼后走了出来。 见到赵括,先是一礼,随后说道:“禀我王:依末将所见,此人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不可轻信也!若将攻破蓟城之希望寄托在其人之上,恐仍有不妥焉!” “虽我王以被燕国俘将军及其家族荣衰相威胁,又承诺不踏足蓟城东南,此威逼而利诱之策也,然,末将还是......末将以为,还是应准备以堂堂之阵去蓟城。”廉颇略略思索后,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看法。 “哈哈!将军倒教育起寡人来了!”赵括平静地看了廉颇一眼,继续用着平缓的语气说道。 “末将万万不敢也!”廉颇看着赵括平静的眼神,一个激灵便拜倒在地。 没错,赵括是在故意地敲打廉颇,原因很简单,任何妄图揣测上意的臣子都值得敲打一番,尤其是那种没有揣测完全就试图劝解甚至反对的臣子。 赵括必须要让廉颇明白,他已经不是那个月下与他相互讨论、彻夜谋算、抵足而眠的“上将军”,而是一言之重甚于九鼎的“赵王”。 见廉颇惶惶然拜倒,赵括明白廉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双手扶起了廉颇,笑着说道:“廉老将军,总是如此不经逗!” 打一棒给一个甜枣,赵括表示,老板必备技能!作为21世纪的打工人,太熟悉了好吧! 随即赵括又对着廉颇说道:“以燕军被俘将领窃听其卖国之情,是为一策也;以三百军士威胁其身家性命,是为二策也!” “然,护送之士卒,非三百,而是五百!入城后兵分两路,一路随栗腹入府,自不必多言,另一路持栗腹之印信接管蓟城南门,是为破蓟城之三策也!” “我大军北上,燕王必定征兆府衙吏员差役当值,甚至强征民壮为军,而吾之斥候营已在蓟城经营多时,只待王令一下,则可理所当然聚集于西门,待我军至而开门也。此为四策也。” “另:传令安平城李牧封锁消息之时,也令其收拢攻城之器械,并尽力打造之,城内砲营也正在拆卸抛石车,以作攻城之用,破蓟之五策也!将军以为,此五策之准备,还算妥当否?”赵括一条一条地为廉颇解释道。 言毕,廉颇再次拜道:“我王思虑周全!末将不及者多矣!” “如此,卿便下去准备吧!另外,安排专人,将本王此身盔甲与衣裳,好好保存起来,无需浆洗,更不要缝补!原封不动地保存好即可,后续还有大用!”赵括再次吩咐道。 “诺!”廉颇连忙应诺道,却没有再问其他。 赵括表示,很满意。 ...... 又两日,赵括已经领着廉颇和六万大军北上,在安平城与李牧的两万代地骑兵会合,随即于夜间,放归了栗腹,在五百甲士的重重保护下,往蓟城缓缓而去。 而赵启则秘密带着一万大军,回转邯郸。 第三日清晨,赵括以李牧为先锋将,率骑兵一万,步兵两万,共计三万大军朝蓟城开拔,以廉颇为副将,统兵四万为中军,另有一万步卒为后军,浩浩荡荡向蓟城进发。 如此安排,首先是要将破蓟城的功劳给了李牧,毕竟自己往后要重用李牧,而李牧此事军功尚不显著,要压住一众的骄兵悍将,此破敌国都城之功正合适。 其次是要将代地之兵与三郡之兵混编,以防止各自形成派系,导致两军相争,最后互不增援乃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发生。党国殷鉴不远,赵括必须防之鉴之。 最后,自然也是为了锻炼一下李牧的能力,自己可不想因为过早地提拔李牧,导致他能力不足!毕竟上次的代邑之战,李牧的擅作主张,赵括还是记忆犹新的。如今蓟城已成瓮中之鳖,用来锻炼李牧最合适不过。 一行八万余人,浩浩荡荡杀向了蓟城!自然逃不过燕国探马的眼睛。 在第一时间,烽火已经点燃,而燕王在王宫之中,也已然收到了消息。 颓然坐在王座之上的燕王心里明白:“这次是真的完了!” 整个燕国的主力都去伐赵去了,而大批的赵军却出现在了燕国的境内,好一些的可能便是赵军采取了“围燕救赵”的手段,不顾邯郸安危,径直攻破安平城,进而北上攻打蓟城,试图逼迫燕军回援。 最差的可能便是赵地的燕军已然全军覆没,赵军一路打过来...... 每每想到那最差的可能,燕王心中便一阵的刺痛!冥冥之中,燕王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家大军的结果了。 但,即便是那好的可能,燕国也毫无胜算!原因无他,燕都蓟城之内,已经没有兵了!只待赵军到达,蓟城旦夕便会被攻破。 好在,在燕王心中一片灰暗之时,燕国的臣子们还算给力,纷纷劝道:“我王,我大军仍在,蓟城只需守上几日,国相得知蓟城被袭,必然会回师救援!” “如何守?”燕王问道。 燕国众臣却答不出个所以然,纷纷沉默当场。 最后还是乐间站了出来,说道:“赵之邯郸,屡次能凑出兵卒,吾燕之蓟城相较于邯郸,若非少了什么耶?” 燕王一听,有道理啊!赵国能于绝境处变出兵来,我燕国也可以啊!于是示意乐间继续说下去。 乐间于是继续说道:“赵国可以健仆从军,我王自然也可以令各家献出健仆以成守城之军,再征发青壮,加之城内差役、吏员,组成万人之军,当不成问题!若有万人,则蓟城未必不可守也!” 燕王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不再犹豫,遂令乐间主持征兵之事宜。 而就在乐间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征兵大业之时,数百精兵护着一辆马车,从蓟城南门而入,大部归于国相府中,小部百余人散于街头巷陌,另有数十人护着马车径直往王宫而去。 不多时,燕王宫前,马车停驻,侍从撩开门帘,从马车之上走下一人,正是本应在赵国境内统兵作战的国相——栗腹。 第二百零四章 征兵未满,王奔无终 “报!禀将军,国相已至王宫之中,我王请将军前去商议大事!”一名传令兵对乐间拜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正忙着征兵事宜的乐间闻言一愣!栗腹回来了?所以这是个对赵军设的局?又或者是…… 来不及多想点乐间很快来到了燕王宫之内,却见国相栗腹正在劝说着什么,而燕王似有些意动,却又有些不舍之态。来到宫殿门前,乐间赶忙告进。 而随着乐间的离开,征兵工作自然停滞不前,更遑论布置城防了。 跟随着栗腹进城的赵军本就穿着燕军的服饰,连装扮都不需要修改,带队的曲长也是挑选的代地之人,口音与燕地人类似。于是,二百余人拿着栗腹的印信很快地便接管了蓟城南门。 而蓟城中李毅所属的斥候营也在乐间刚刚开始征兵之时便踊跃报名,更在入营后通过早已潜入到军营中的“同僚”,辅已金钱开路,很快,数十人便被运作到了西门当值。 虽然不能完全掌控西门,但有心算无心之下,拿下西门还是很有机会的! 至此,燕都蓟城,西南二门已经摇摇欲坠,而在王宫之中,众人却正吵的不可开交! “我王,卿秦用险,七万大军具为赵括所破,卿秦自身也为赵军所俘,如今蓟城内无守卒,外无援军,已至绝境矣!”栗腹焦急地分析着局势,顺便把锅给卿秦背上。 “我王,快快随微臣转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国相栗腹又一次焦急地劝道。 “国相,怎可将都城就如此拱手让于赵国焉?”乐间都无语了,怎么赵军还未来,战事尚未开打就想着跑啊。 乐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二人:王上最信任的还是国相栗腹,哪怕他刚刚败光了燕国的家底! 虽然不知他是如何与燕王解释的,想来就如同第一次出征赵国一般,把问题全部归结到了将渠的身上吧。只是这只替罪羊或许变成了卿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乐间对着燕王和栗腹二人一揖而道:“禀我王,禀国相如今赵军来袭,仅有蓟城可凭城高墙固,或可阻挡赵军一二。若是能止住赵军攻势,我王派出求援之使者必定能携秦国来援,此方为解困之道也!” “若是弃蓟城而走,则我燕国再无可挡住赵军之城池了!”乐间苦口婆心地说道。 “乐将军,以如今蓟城之兵力,卿可守几日耶?”栗腹不客气地问道。 “末将不知也,然,末将虽无必胜之信心,却有必死之决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乐间眼神坚毅地回道。 “乐将军是否要王上也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焉?”栗腹继续反问道。 “这……”乐间有些不知所措。不应该吗?身为燕王,不应该与国共存吗?这有什么疑问吗难道?我一个将军尚且不惜此身,这燕国究竟是谁家天下? 可是栗腹却以为是乐间词穷了,继续问道:“兵凶战危,赵军更是凶残,抛石器械,火烧连营,汝欲置我王于险地焉?” 乐间闻言,又看向了正缓缓点头一脸思索状,显然栗腹的话语再次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深深叹了一口气,乐间还是决定再做最后的努力:“我王,国相,赵军来袭,燕国境内尽是战火,哪里还有比在蓟城更安全的地方?” “禀我王:赵王括答应微臣,至蓟城而止。若我王离开蓟城,则赵军绝不踏足蓟城东南之燕土!”国相栗腹立马回应道。 乐间见燕王闻言动摇之意更甚,于是赶紧抢白道:“岂可将一国之兴衰,王上之安危寄托于他人一言之上焉!” …… 两人还待继续争辩,却闻殿外传来急促的报信之声。 “报:蓟城,城……破矣!” 就在燕王宫中争吵不休的半日里,赵军先锋李牧,已经按照赵括的安排,率轻骑五千分作两路,自西、南两面疾驰而来。 烟尘由远及近,城中燕军守将见状,慌忙下令关闭城门,可哪知城门守卒已被赵军渗透。经过一番并不算激烈的背后袭杀,西、南两座城门双双落入了赵军的手中。 城门将见状,还欲重新夺回城门,可临时征兆的燕军士卒,哪里会是赵军精锐的对手,即便占据着人数优势,却受限于城门洞的地势,始终无法寸进。 盏茶的僵持过后,城外的赵国骑军却再也没有给燕军任何的机会,一个瞬身便已冲进门洞! “退!”赵军骑兵边进边高喊着。 话音刚落,城门之前方阻击的赵军步卒,便瞬间默契地朝两边散开,让出了中央道路供骑兵通行。 城内燕军原本就并不扎实的阵型,仅仅只一个回合,便被赵军骑兵给冲散了。而随着赵军越来越多的骑兵攻入城中,被冲散阵型的燕军很快变成了集体的溃逃! 赵军的骑兵却并没有立即往城内追击,反而开始扫荡起城门周围,似在护卫城门通道,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而随着燕军的集体溃逃,赵军破城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 这也便有了王宫中急促的卫士报信之声。 “什么!”乐间一把抓过来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赵军轻骑已经攻破蓟城西、南二门,后续大军正在开进中,就要往王宫杀来!”卫士边说便拜道。 “怎么可能,南门本将留足了兵力,怎会如此轻易丢失?”乐间还是不愿相信道。 “此时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栗腹立即打断了乐间的问询,显然,他并想到了自己带进来的三百卫士,恐怕并不只是为了威胁自己。 随即,栗腹转而对着燕王,急切地说道:“我王,事急矣!快快随微臣出城!” 栗腹见燕王没有反对,便又立即对着对着乐间下令道:“乐将军,快快集合所有王宫侍卫,随本相护卫王上出城!快!” 乐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燕王,又看了看急切的国相栗腹,有许多的疑惑与,却又有更多的无奈与悲哀。不再多说什么,双目微闭,心中哀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矣!”随即,转身出了宫殿。 不多时,千余王宫卫士,护着燕王、王后及国相一行百人,自蓟城东门而出,经泃城,而往“无终城”去矣。 燕王与国相东逃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传遍了蓟城,燕国官员纷纷效仿,携妻带子追随燕王而去。 只剩下一城惶惶不安的百姓以及乐间。 没错,乐间在为燕王收拢好士卒并护送其出城后,便一人回到了宅邸之中。 门客问之:“君上为王所倚重之臣,何故不追随而去焉?” 答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去之何益?” 又问曰:“君上屡屡献计破赵,或被王束之高阁,或纳而为之。不论如何,此必恼于赵也,今赵军来,恐将不利于君上也。家上虽为赵臣,亦难免矣。纵燕君之侧不可留,何不去国而存身焉?” 答曰:“人生在世,无非忠孝二事。送君出城是为尽忠,留府待缉是为尽孝。” 众人叹服!三拜而退。 遂遣散妻妾奴仆,一人一琴枯坐院中,静候赵军上门…… 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 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 意远风雪苦,时来江山春。 高宴未终曲,谁能辨经纶。 第二百零五章 打土豪,分田地 夕阳西斜,蓟城之中达官显贵们走的走,离的离,往日热闹的大街早已没有了喧闹的模样,漫天的沙尘卷着几寸破布在空中盘旋,又被巡逻的赵军给撞落,与蓟城阴暗的角落中翻滚的破桃烂杏一同落入历史的垃圾桶中。 燕国的百姓们,都抱成一团,缩在了家中,静静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或有几个胆大的少年,趴在窗前门缝间,透过微微地缝隙,向着空空如也的外头观瞧着; 更有几个不谙世事的稚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壮着胆子,小心地将自家的大门推开了一条仅能容自己穿过的缝隙,趁着自家大人不注意,一转眼的功夫,便溜了出去。 待家中大人反应过来,已然追之不及矣。只得又将门的那条缝隙扩大了些许,赶紧钻了出去,试图在“乱兵”反应过来前,将年幼无知的孩子给带回家中。 门开,却见稚子手捧着饴糖,边舔着,边给几个赵军士卒装束的人指着路。 砰的一声,大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求饶道:“稚子无知,稚子无知,求将军放过稚子,家中尚有黍米半斗,愿全献于将军!求将军放过家中稚子!” 言毕,又结结实实的一头磕在了破乱的地面上,真真磕头如捣蒜也!似乎没有疼觉般,任凭细碎的石子将额头擦破,又再将血肉侵蚀! “砰砰”的磕头之声,宛如一面战鼓敲在了每个赵军士卒的心头! “若非我王率兵死守鄗城,此刻跪于地面磕头如捣蒜之人,或许便是自己在邯郸城中的家人吧!”赵军士卒们心中暗暗叹息道。 “爹爹!”稚子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什么都不懂的他,却是知道头磕在地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每次跌倒了,都好疼好疼的,都得爹爹狠狠踩几脚磕疼他的地面,才能止住自己的泪水。 “爹爹,疼!”稚子一边奔向自己的爹爹,一边心疼地喊道。看着爹爹头上的血痕,大大的眼睛中瞬间眼泪汪汪,看向爹爹跪拜的方向,正是刚刚给自己饴糖的叔叔,小小的脑袋里瞬间火了,将手中刚刚还宝贝似的饴糖丢了出去,萌凶萌凶地怒道:“坏人,不要,甜!” 眼见着话都说不明白的小人儿居然挡在了自己爹爹面前,更是把自己最喜爱的饴糖给丢了,赵军士卒心中最温柔的那块地方瞬间被触动:“自家的娃儿也该能喊爹爹了吧!” 瞅着眼前怒气冲冲的萌娃小人儿,众人不由地乐了起来。 为首的赵军屯长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先是将跪倒在地的百姓扶了!又将稚子丢弃的饴糖捡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到稚子面前,说道:“叔父不是坏人勒!叔父给的饴糖,甜着呢,不能丢哦?” 稚子见赵军屯长将爹爹扶起,敌意减了许多,小小的舌头伸出嘴巴舔了一舔,弱弱地却又懂事地看向了自己的爹爹。 “这位兄台,吾乃赵军屯长也!奉我家王上之令,前来此处寻里正或是族老也!兄台放心,我家王上有令,敢有扰民者,皆斩!此来一为传我王安民之令,二为分发粮食。” 见面前的兄台还是有点儿懵,屯长又解释道:“我王知燕王为伐赵而对蓟城百姓多有盘剥,今寒冬已至,恐民不聊生,故特开军仓以赈济百姓,需各里里正出面,对照人口黄册分发粮食,以助百姓安稳度冬哉!” “此,此言当真耶?”眼前的百姓听闻后仍有些愣愣的,只听过征集军粮,没听过发放军粮的啊!还是敌国来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梦! 屯长显然也看出了眼前之人眼中那抹浓浓的不信任! 屯长却也没有再做口头上的解释,转过头,对着自己麾下的人马说道:“老李头,让你的人解开粮袋给老兄弟们看看!” “诺!”一什的赵军士卒齐齐应诺道。 “砰砰”的几声,几名士卒从粮车上扛下几袋粮食,砸在了地上,麻利地解开袋子口,漏出了其中黄白色的黍米,仿佛还怕不足以取信于民似的,一双双大手板子,又往粮袋中深深一插,狠狠一抓,又缓缓拔出,在燕民的面前展开大手,里面也尽是黄白色的黍米。 “这......这些,是,是给我,我们的吗?!”燕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了!不然我们带着这么多粮食过来干嘛?快快带吾等去寻那里正吧,分了黍米,也好给娃儿好好做顿干的!补一补!”屯长笑着说道,边说还边在稚子的头上摸了一摸,却再一次遭到了稚子的反抗。 随即屯长又将饴糖,递到了稚子的面前:“拿着,叔父给的,爹爹同意的!” 稚子再次咽了咽口水,抬起小脑袋望向了自己的爹爹,懂事的让人心疼! 燕民缓缓地点了点头! 稚子这才欢喜地接过了饴糖,小口小口地舔舐着。屯长见状,心中大乐,不由地想起了远在上党的家人和已经死去的儿子,若是儿子还在,也应这么大了吧!正想着,手不自觉地又向稚子的头顶摸了过去。 这次稚子虽然仍旧眉头稍皱,却没有再抗拒! “这位将军,小人这就带你去找里正!”燕民看着自家孩子说道。 “啥将军啊!就一个小小屯长!叫我老陈就好了!有劳兄台了!”屯长笑着答道。 很快,在燕民的帮助下,赵军屯长很快找到了里正,并说明了来意。 里正闻言也是一脸诧异,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让各家凑点粮食,好歹把赵军打发走,将人保全了,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已经喊来了几家人进行商议,却不想赵军不仅不征粮食,反而发粮。 那还有啥说的,敲起锣,让各家各户都到里正这儿集合领粮便是! 屯长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了刚刚从衙门收缴的人口黄册,对里正和众人说道:“里正有所不知,军中粮食也有限。我王说了,此粮乃是为百姓度冬之用,不可令歹徒有机可乘。” “故我王严令必须见到人才发,领一人签一人,当然若是老人、妇女有所不便,可令里正及三五邻居作保代签也。然其他必须按照黄册所载进行分发,或有出入,亦需里正并三至无人作保签字,以备询查也!”屯长笑着为里正及众人解释道。 众人都表示没问题,这就喊人过来!众人尚未离开,屯长又说道:“另外我王已令专人进行清丈,若是自家有地的,领粮食时记得把地契也带上,吾等需趁此机会做好记录,若是那无人认领之土地,我王将统一收后,再按人头分给各家。可莫要忘记了啊!” 众人纷纷应诺,但心中不由得嘀咕不仅分粮还要分地? 唯有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屯长,淡淡地说道:“赵王之所图,甚大也!” 屯长似乎没有听见般,笑着让麾下士卒开始搬运粮食,而随着一口口麻袋的打开,漏出那其中黄白色的黍米,大家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化为了乌有,毕竟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粮食才最真。 众人瞬间四散而去,各自呼唤着兄弟姐妹们前往里正家门口领粮食! 哪来的粮食?赵国大军送的! 里正虽若有所思,却也派出自己的儿子们敲着锣打着鼓,宣扬着赵王的恩德! 而那带路的燕民也随即加入了搬运、分发粮食的行列。 不得不说,里正的威望还是高的!不多时,便有百姓陆陆续续,半信半疑地带着口袋过来了,屯长也不含糊,让早已准备好的书记员对照着黄册就开始分发粮食。 粮食不多,规定:成人一斗,未成人半斗。 士卒们的分发,却是下了狠手,说是一斗,却将斗尖堆得老高,如同一座米山一般,直至米山滚落再也堆不上去;说是半斗,却是大半斗,几乎与边缘齐平;遇到困难户,如幼年失怙的家庭,在里正和三位老者的认证下,还多加一斗。 这一通惊人的操作,自然是赵括交代下来的。至于为什么,看看眼前一个个感恩戴德的燕民便知道了。而这些粮食都是从燕国官员的府邸、偏院中搜出来的。 所谓“崽卖爷田,心不疼!”,嗯,不对,赵军是爷不是崽!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花别人钱办自己的事儿!赵括表示就一个字——爽! “老陈屯长!吾真非梦中耶!”带路的燕民对着屯长问道。 “三月之前,吾也尝,问过此语哉!”屯长笑着答道。 “哦?”一见有故事听,一旁领过没领过粮食的燕民也渐渐都围了过来。 “屯长,说说呗!”众人起哄道。 “好!那就说说!”屯长显然也很是喜欢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于是讲起了他的故事:“说到这三月之前呐,吾尚不如二三子多矣!” 嗯,开头很不错!一下子抓住了听众的心。怎么个不如法啊?又是如何逆袭的啊?众人心中纷纷猜测。有悬念,有冲突!很不错!屯长对自己的开头很满意。 “某本河东人也,因秦军入侵,杀某父母妻儿,夺我田舍房屋,一夜之间,吾成了一介流民矣。颠沛流离来到了上党。” “正逢我王击退秦军收复上党。我王不以吾等卑鄙,分吾等田亩,为吾等建屋,甚至还为吾等相亲。这不,某下狠功夫给疏浚河渠,我王更是不吝嘉奖,短短三个月,吾不仅在上党成了家,还又有了一所房舍!” “疏浚河渠就能又嘉奖吗?!吾等每年都要去哩,还得自带粮食呢!吏员说这是为自己办事情,怎们能让王上掏钱呢?”一位燕民插嘴道。 “那是你们燕国,可不是咱赵国,更不是咱赵王呢!今年吾在军中立了功劳,升了屯长,就立即有官差带着我王赏赐的金钱送上家门,我王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赏赐金钱一律交到家人手中,军中有吃有穿要金作甚!” 众人闻言,皆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王还说了,要是大军不能按时回返,耽误了农事,农忙之时我王还会派人为吾家犁地呢!”屯长继续骄傲地说道。 “真的耶?”燕民又是一阵的议论。 “那还有假!我王对咱那是极好勒!”屯长继续说道,看着眼前一脸羡慕的燕民,屯长知道差不多到火候了,于是接着说道:“尔等编户之后便也成了赵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成了赵民,只要肯下力气,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那感情好!” “屯长,汝前面说我王会给吾等分地是真的么?”又一位燕民问道。 “哎!本来不该跟你们说的。”屯长一脸为难地说道:“也罢!就提前告知尔等吧!尔等切莫再外传了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吾听得我王说,蓟城达官显贵既已脱城而逃,其田亩便全数充公,待编户齐名后,便要按人头分发到各位手中。一人三四亩应是有的。”屯长小心翼翼地说道,心中却是在呐喊,快点把消息传开吧! “若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找了回来可如何是好!”有些燕民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期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需要一个承诺,一个依靠。 然而,屯长却没有给他们想要的承诺,而是昂首挺胸地说道:“吾等上党郡之民,却从不怕秦军再度攻来!秦军若是来了,先要问过吾等手中之剑,利否!” “不日我王也会于蓟城招兵也,若是不想家园被毁,便与我王、与吾等并肩作战吧!”屯长继续激昂地说道。 “彩!”众人被屯长点燃了心中的希望之火。 而这样的火焰,很快在蓟城内外蔓延开来,渐成燎原之势! 两日,短短的两日之内,赵军数万大军化整为零,以屯为单位,扫荡着蓟城每个角落,将蓟城的王宫与达官贵人的府库搬空,又将赵括的仁德播散道蓟城的每个角落,再从蓟城辐射到整个燕国的土地。 虽仍有心系燕国之人,然在赵国一系列的惠民政策之下,燕都蓟城七十万燕民,正慢慢朝着赵民转变。 而在众军与众百姓的期待中,赵括终于在第三日的辰时,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率领后军一万大军,抵达蓟城! 第二百零六章 赵括至,话三事 寒风中,绣着“赵”字的旗帜第一次在百年古都——蓟城的城墙上迎风猎猎飘扬。 而早已得到消息的廉颇带着李牧等将领,率麾下众将士于蓟城之外,迎接赵括的到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清晨的阳光从城墙的一角生起,赵括率领着后军,就在这万丈的光芒中,缓缓踏足蓟城的土地!宛若天神下凡! “我王万年!” “我王万年!” 见到这一幕的赵军士卒们,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纷纷高呼了起来! 冲天的呼喊声,很快惊动了城中的百姓们,人们纷纷循着声响走了出来,却见一人:鲜衣怒马少年郎,白马银甲红袍将,正从万丈金光之中,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我王万年!” “我王万年!” 除了一句“我王万年!”的欢呼声,再没有其他的词语能够形容此时百姓心中的震撼与激动!是的,是“我王”,而不是“赵王”。 那是一份认同感,比之强权压服强无数倍的,从心底的认同。 若说,昨日赵军以派黍米、分田地的手段收买了部分蓟城百姓;那么,今日宛若神明的赵括,伴着金色的阳光,将蓟城心中最后一丝的念旧击得粉碎! “我王万年!” 赵军的呼声渐渐将百姓的呼喊纳入其中,整齐的“万年”之声响彻蓟城!远在泃城的燕王突然心中一阵的刺痛,仿佛失去了生命中什么重要的事物! 在一片欢呼声中,赵括骑着白马来到了廉颇与李牧面前。 “见过我王!”廉颇率先跪拜道。 随即李牧率众将士一同跪拜道:“见过我王!” “起!”赵括看着跪倒一片的蓟城百姓,不悲不喜地对着廉颇和李牧说道:“来迟两日,廉颇将军与李牧将军却给了寡人一个惊喜哉!” 廉颇与李牧相识一眼,又看看了周围围绕着的百姓,一时无法分辨赵括的话中是褒是贬。 廉颇只得老实地回答道:“禀我王:百姓皆是听闻我军呼喊后自发赶出城来迎接我王,末将未曾来得及阻止,还望我王恕罪!” 赵括听闻之后,知道自己错怪了二人,却也没有再纠结,令二人一同上马,便迎着百姓的欢呼,一边挥手致意,一边骑行,不就便来到了故燕王宫中。 富丽堂皇的议政殿迎来了他的新主人,赵括却只是带着诸将军观瞧了一番,便到了一间较为简朴的偏殿之中。 一张大案几摆在最上首,几张小几分列两旁,众人依序进殿入座。 赵军入燕后第一次大型政治军事会议就此召开。 诸人坐定,赵括率先开口道:“伐燕之战,诸位辛苦了,寡人在此,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谢过我王!全赖我王身先士卒方有此胜也!”廉颇代诸将军答道。 随即众人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 赵括随即继续说道:“此次会议,三件事情!” “其一,为论功!斥候营都尉李毅何在?” “末将在!”靠近殿门口坐着的李毅赶忙起身,前趋两步来到赵括面前答道。 “嗯!此次对燕作战,汝之斥候营不仅情报工作做得很好,更是于不可能处损毁燕军攻城之器械,大大减弱了寡人守城之难度。可谓居功至伟也!”赵括笑着说道。 “我王谬赞了!”李毅拜道。 “战前有言,情报做好便擢升尔为裨将,此时看来,若只是擢升裨将倒不足以偿卿之功也!”赵括沉吟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略有些激动的李毅,继续说道:“吾之亲军于鄗城之战中战没殆尽,现急需补充,便委屈卿暂为寡人亲军之副统领如何?” “谢我王!”李毅激动得再拜顿首,原以为封个爵位了不起了,没想到直接给提拔成了王上近臣啊!这不是在邯郸在军中都可以横着走了? 想想可以拍着叔父(裨将李杰,长平之战中北路大军统领)的肩膀说声:“小鬼头,好好干!”心里就别提有多激动了。 赵括看着眼前兴奋的李毅,笑着说道:“亲军统领为赵启,暂时有伤在身,即日起寡人之安全就交给卿了。卿麾下之斥候营,全员加入寡人之亲军,此战有功之臣直接报于寡人即可!” “诺!”李毅立即应诺道,随即朝门外退去。 “其余有功人等!廉颇将军,你拟个条陈,报于朝廷!诸卿放心,寡人不会亏待各位的!”赵括继续笑着说道。 “谢过我王!”众将一齐应诺道。 而他之所以重赏李毅,一方面确实是李毅功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众将。显然现在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 “论功的事儿说完了,寡人就接着说第二件事情。”赵括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寡人不日便要回转邯郸,燕地政务军事以廉颇将军为主,李牧将军为副。” “诺”廉颇与李牧齐齐起身应诺道。 赵括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下,随即继续说道:“两件大事说完了,最后剩下一件小事。刚刚大家都看了燕国的议政大殿,大家觉得如何啊?” 众人不解赵括何意,都不敢回应。 “寡人觉得,太过富丽堂皇了。如此奢华之议政大殿,其都城之中的民众却皆有菜色,甚至度冬都困难,屡有饿死人之事!当真匪夷所思!”赵括愤怒地说道。 众人静若寒蝉。 “当然这些不管你们的事情,你们都是武将,负责打仗就好!”赵括平和下心情继续说道:“卿等必然有许多人是这么想的!但寡人告诉卿等,如此的将军做不成好将军!” “以鄗城之战为例,在防守的地五日,鄗城中滚木礌石甚至于抛石车的石弹便已告罄,是鄗城的百姓将自己的家拆了,把墙坯和顶梁柱搬上城楼,让吾等做滚木礌石之用;到后期,寡人兵力不足,又是这些百姓,顶着箭雨送上来干粮,这才有了鄗城之胜也!” “寡人今正告各位:吾等所占之地即为赵土,所拥之民是为赵民。卿等之战,不为其他,不为寡人,乃为卿之兄弟姊妹、父老乡亲,乃为千千万万赵民者也!但有欺民之举也,寡人必斩之!”赵括严肃地说道。 “诺!”众将起身应诺道。 赵括看着众将,却没有让他们坐下,拍了拍手说道:“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名甲士押着三名用破布堵了嘴的士卒上了殿。 “此三子,皆乃与寡人浴血鄗城者也,手下燕军首级不下十余,皆乃大功之人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此三子却在入燕途中,私往蓟城外村中索要军粮,更行奸污妇人之举!” 赵括站起来说道:“功,寡人记着;赏,寡人断不会少了尔等,皆赐予尔等家人、然尔等之过,寡人亦不可饶恕也!” “来人,推出王宫外,当众斩首!首级遍传三军后送至城外村中,以祭奠村民。严告三军:若有再犯者,依此例也!”赵括恨恨地说道 “诺!”几名甲士又押着三名士卒下了殿。 赵括看着场下面如土色的众人说道:“前事寡人不再追究,往后若再有犯者,寡人决不轻饶!” “诺!”众将齐齐应诺道。 “廉颇、李牧两位将军留下,余者前往宫门前观刑!”赵括再次下令道。 众将纷纷应诺而退。 ...... 第二百零七章 出泥潭,入幽州! “李牧将军,燕地战事如何打,打到怎样个程度,吾在鄗城之中已经交代过廉颇将军,想必廉颇将军已经与卿有所交代吧。”赵括见众将退去,边让侍从将舆图铺在案几上,边语气缓和地对李牧说道。 “廉老将军已经嘱咐末将了!”李牧躬身说道。 “嗯!”赵括向二人招了招手,说道:“两位将军请上前来!” “诺!”二人说着便靠向赵括。 “两位将军请看!”赵括指向舆图中秦、魏、赵、韩四国交接之处说道:“此魏国之故地也,虽有表里河山,却为四战之地也!今吾取之,明他复夺之,反反复复,如泥潭者,进者皆不可得脱也!” “今吾赵国趁长平之胜,而取三郡之地,然待秦国积蓄完毕,必然再兴战事!我赵国虽的三郡之地,然可供消化之时日不过大半年而已,以秦国之国力,即至明年秋收,秦军必来也。”赵括慢慢分析道。 “是否需要调回部分燕地之兵,加强河东、河内之防御焉?”廉颇看着舆图问道。 “河内、河东以及上党郡之兵力,廉颇将军应该比寡人更清楚,不如细细说说!”赵括说道。 “诺!”廉颇应诺着,随即说道:“自长平战后,三郡之地行我王屯田之策,韩、魏乃至秦河东、河西之流民皆投奔而来,并士卒家属之迁入,仅数月,即得民六十余万,而又从民壮中择优补之于军,得精锐大军二十万整。” “具体部署如何,当日离开上党之时,为防止秦军反扑和魏军的反目,将大军靠前布置,后续考虑到燕地可能的战事,传令与卿调整策略,从河东、河内两郡抽调兵力至上党,以随时增援邯郸,不知具体是如何执行的?”赵括继续问道。 “禀我王:按照您重后方、轻前方,重河东、轻河内的总方针,末将与三位郡守商议后决定:将二十万大军大致分为三部分,其中主力一十二万,屯驻上党郡,屯田之兵与野战之兵各半,此次出征之七万大军便出自其中,四万野战兵、三万屯田兵。”廉颇回应道。 见赵括没有提问的意思,于是廉颇继续说道:“而河东郡,兵五万,其中屯田兵两万,野战兵三万;河内郡兵三万,屯田兵一万,野战兵两万,另外信陵君见我军后撤,便提出由魏国增兵河内,为河内郡守王樯所阻!” “民屯之安排如何?”赵括继续问道。 “禀我王:由于河东、河内两郡多有秦国与魏国细作捣乱,屯田之事进展缓慢。河内之地,名为共管,信陵君以此为由,四处插手导致政令难通,故仅在野王附近实行了大面积的屯田;而河东之地,由于其民受控与秦日久,对吾之政令接受较慢也。”廉颇努力解释道。 赵括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从将军转郡守,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见赵括没有怪罪,廉颇便继续介绍道:“然闻听分地之信而投奔我赵之民愈多也,为保持信誉,吾等将河东、河内两郡暂无法安排之流民悉数安置于上党郡中。并辅以王上以工代赈之法,今上党郡十之物流的耕地皆可于明年复耕种。富裕的民壮或是充实到军中,或是冶铁炼矿,皆有所得也!” “所得六十余万民,上党一郡即占了四十五万。”廉颇最后总结道。 “还算不错,这样也省去许多的麻烦。”赵括似在自言自语道,随即又看向了李牧,问道:“代地之军情形如何?” “禀我王:因长平之战,抽调了大量的代地精锐,如今代地之军,除却末将带来的两万骑兵外,仅剩骑兵四万并步兵一万,防守胡人颇为困难。” “嗯!”赵括点了点头,对着二人总结道:“如此一来,我军总兵力尚不到三十万,仅有长平之战前一半不到的兵力,虽先有败秦之威,后有伐燕之胜,然则,短时间内,战力却仍是不足。也因此,我军不能一股而灭燕也!” 二将默默地点了点头。 “廉颇将军,可还记得在上党军营中,寡人描述的争霸之策焉?”赵括突然问道。 “自是记得!我王言及三事,曰:后路、粮草、军队!”廉颇立即回复道。 “然也!如今蓟城在控,仅需有一至两万大军驻扎与此,则燕军再无法威胁我军之后路也;剩下的便是粮草与人口的问题了。”赵括继续分析道。 “守住三郡之地,固然可以得到粮草与人口,然我军也必将陷入无止境的攻防之中,此种泥潭似的战事,只需再来两三次便会将我大赵之潜力耗尽,届时我军除了拆东墙补西墙外,将别无他法!与其坐等其成为消耗国力之无底洞,不如将其变成诱使他国卷入战场之诱饵。” “寡人之意:战略收缩。河内方面:魏国不是想要增兵吗?让给他们!让他们跟秦国去杠!我军死守住野王一城,保住我上党郡之侧翼安全即可。河东方面:采取对攻的形式,秦若攻我汾水,我军即渡过黄河,攻击河西,瓦解秦之河东、河西两郡之战争潜力!”赵括指着舆图上犬牙交错之地说道。 二将闻言,纷纷盯着舆图细细思索着,赵括却也没有打断他们! 良久!李牧说道:“我王容禀:若是如此,我大赵之国力,除了一个上党郡,亦无所长也。以我军仅凭如今之国力与战争之潜力,恐时日越久,越是有利秦军也,毕竟秦军拥有关中、巴蜀两大粮仓,我赵国所万万难及矣!” “此所以将二位重将留于燕地也!”赵括指着燕地说道:“人皆知燕地苦寒,冬日难耐,却不知燕地更北之处——幽州,黑色土地貌虽丑,却极为肥沃,纵有难熬之冬日,却亦有热烈之夏日,而那冻土之下却是粮仓也!此天赐之地也,燕国不知用也!”赵括缓缓说道。 见着两位将军皆摩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场,赵括继续说道:“欲占幽州畜牧之地而变为农耕之地,东胡乃最大之威胁也!若发展屯田之时,遭东胡偷袭,则悔之晚矣。故此战必须将东胡干净彻底的予以消灭!” “诺!”虽然明知此战很难,二将还是一齐应诺道。 “任武将军已经先行为两位去探路了,明日李牧便率五万骑兵并一万步兵出发请问渔阳,与任武将军会师后,北伐东胡!”赵括继续说道。 “我王......”廉颇将军还想争取下。 却被赵括打断了:“廉颇将军还需坐镇蓟城,只有您在,燕军才不敢窥视蓟城,蓟城既是北伐之军的后路,亦是我邯郸之后路,须有重将坐镇也!” “诺!”廉颇只得应诺道。 廉颇这边没问题了,那边李牧又提出了新的问题,说道:“末将担心,诸侯各国会否对我军北上之用意有所猜测,毕竟......而且大军离开,秦国等国是否会对三郡展开全面之进攻?” “卿等为寡人取药而去也!这边是寡人对诸侯各国之回应。”赵括笑着说道:“而在三郡之问题上,稍稍的退步前面已经讲了,若是还有谁得寸进尺,那便是与寡人取药为难,寡人势必与之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焉!料想没有哪个国愿意面对一个疯狂的寡人吧!” “我王放心!末将必为我王取回人参!”李牧直接拜倒在地说道。居然只是记得自己的建功立业,却忘记我王的身体问题,真真是不该!李牧心中懊悔极了。 廉颇也是一改刚刚的轻松,一脸紧张地看着赵括。若是赵括倒了,于赵国而言,便是灭顶之灾矣。 “哈哈哈!将军请起!老将军也无需忧虑!”赵括笑着说道:“此解释障眼法而已,寡人身体并无大恙,三五年寿命之语、人参续命之言皆是寡人放出的烟雾而已!若论人参,上党山中尽是也!且其品质与效用高于箕子之人参多矣!” “啊?”二将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括。 赵括继续笑着说道:“当然,若是将军灭完了东胡得空,也可以派只偏师为寡人灭之,却不是为了人参之物!听说其‘特产’不错!至于是何特产,卿到之便知矣!” “诺!”李牧再拜道。 “廉颇将军,这边李牧一旦开拔,我军在燕地的屯田之务便要开展起来了,亦如上党之故事。而两次大战中燕军之俘虏及其家眷可作为北迁之第一批人选!还需不断收纳流民,以供北迁之用也!另外,不少燕军将领也在俘虏中,卿可自行处置,最好可以与燕王换些粮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廉颇也立即应诺道。 赵括又看了看舆图,狠狠地盯着幽州之地(东北平原+朝鲜),再次陷入了沉思:选择幽州的原因很简单,没得选了! 从燕地往南打就要跟齐国过招了,刚刚打完燕国又打齐国,傻子也知道赵国要干嘛了,五国攻赵便就在眼前了。 河东河内那边又是一个泥潭,四国纠缠,城池今日得、明日失,根本无法发展生产,上党一郡之地又干不过秦国,只能往北要地、要人、要发展! 那么幽州之地能有发展吗?答案是能的! 唯二的难点在于东胡的制约与气候的寒冷。 前者要靠打出来; 而后者,巧了,从现在到公元前刚好是一个温暖期。而在另一个温暖期,青藏高原上吐蕃都能发展出一千万人,何况是东北乎? 嗯,只要拿下东北,不需要发展出千万人,给我发展出百万人口,给我爆兵的时间! 人口、粮食、时间! 始皇帝? 他姓赵! 嗯,没问题了!军事、政务都已经安排了。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了——外交! 赵括的眼神渐渐飘向殿外,飘向那遥远的邯郸城! 而此时的邯郸城中,正风雨欲来...... 第二百零九章 嬴异人,非子楚 而待虞信离去,从秦使房间内室走出一员公子,只见其虽粗布葛衣,却掩其气宇轩昂之姿,面黄肌瘦、颇有菜色却难盖其天潢贵胄之王家风度。 正是秦之质子——嬴,异人是也! 秦使见其出来,连忙起身而拜道:“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那员公子虚扶一把,随即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汝认为其能成事焉?” 秦使摇头笑道:“公子容禀:赵括何许人也,乃吾国上将军白起尚不可敌也,况区区虞信乎?” “早已听说赵括之能,却束缚于邯郸之中,所听所见仅市井所传,颇为光怪陆离,实难以确信也,还请卿细说之!”嬴异人一下子来了兴趣,赶忙让秦使细细道来。 “敢不从命!”秦使笑答道:“括之为将也,以正合,以奇胜。上党之战也,不惜以三十万大军为诱饵,钓我大秦与魏国共计五十余万大军入局,而最终以十万奇兵封杀全局。” “上将军虽知其谋也,却只能以三郡之地换取十万大军之性命; 信陵君亦知其谋也,却只能与其共治河内,以全其名,以保魏之安全; 魏王亦知其谋也,却只能与其盟好已示亲近,欲以盟赵而拒我大秦。” “此等胸襟,此等眼界,此等谋算,更非一时之事,两度败燕,更是以极弱而胜强,岂是刚刚那人所能比拟?其计其策,微臣轻易便可找出无数漏洞,况赵括乎?”秦使如同教育自家子侄般与公子细细分说着。 “若是如此,其事必败,吾等何用参与焉?卿又何以答应其为我王送信焉?”异人继续问道。 “成与败,本就与我大秦无太大关系。然其谋反之事,于我大秦有大利也。无论其成败如何,只需其举事,则邯郸必遭磨难,赵都乱,则弱赵而利秦,怎可不为焉?吾之信虽不可增其功成之筹,却可使其增添信心,绝其后退之路!焉能不为之?” “此言有理也!”异人点点头说道。 秦使却接着说道:“以上仅是其一也!” “赵括破燕之消息才是重点。赵括战胜燕军却如此隐瞒,必有所图,所图之大恐为天下忌,故有隐瞒之举也。而其图也,必为全取燕境也!”秦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怎会如此?我大秦尚不敢有灭国之举哉!赵括不惧重蹈齐之灭宋覆辙焉?”异人大惊道。 “此事,一则赵国乃被攻击之国,与齐之灭宋不同,其师出有名也;二则,其封锁消息,是为争取时间,待诸国反应过来,燕已灭,而赵军各归其位,纵各国欲攻赵而复燕,亦不可得矣,只得罢兵。故此,在赵军灭燕之前将消息送出,从而迫使赵军停止灭燕之举,至关重要!”秦使继续说道。 “卿所言甚是。若令赵括完成灭燕之举,造成既定事实,则众国皆无奈何他矣,待其消化三郡与燕地,则必为我大秦心腹之患也!”异人再次点头道。 看着异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秦使心中也在默默点头:“老子这一趟没白来,这一通操作也没白弄!” 秦使看向异人的眼光越发明亮了:“而此灭燕消息之传递亦非最为关键之点矣!” 说完又再次笑眯眯地看着嬴异人,那意思很明显了:“问我!快来问我!” 嬴异人都无语了,有啥目的不能一气儿说完吗?非要咱一遍一遍地问才能提现你的厉害是吧? 虽然心中无语,但表面还是要装作求知若渴的模样。于是异人再次问道:“愿闻其详也!” “微臣此举,最终的目的在于,公子你啊!”秦使拜道。 嬴异人一脸懵地看着秦使,咱就是过来串个门,顺便拿点金钱粮秣,给就给,不给就拉倒,没必要这样,真的……这么大的是,你说是为了我!我一个质子真的是担不起啊…… 秦使似乎看出了异人的疑惑与不解的心思,赶忙解释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微臣,最适合回转秦国报信的便是公子了。” “不可也!吾为质子,身系两国邦交,未得国书不得返秦也!如此私自归秦,恐伤两国之盟好,则罪之无极矣!”异人果断拒绝道。 想啥呢!冒着生命危险送个信,祖父心情好点把自己一脚给踹回来算完事儿,要是一个不小心,被祖父鞭打一顿后再送回邯郸,那可就真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在邯郸老老实实待着,起码无性命之危,更无皮肉之痛。 见惯各种场面的秦使哪里会不知异人心之所想,于是开口宽慰道:“公子勿忧,微臣已然想好了全盘的计划。” “如今邯郸城表面微波乍起,实际底下已然暗流涌动,得益于公子素日里的低调处事,此时慌忙之下,必不会有人将目光投向公子,故公子送信必无安全之忧也!” “而此却非远在咸阳之我王可知者也。其所知者,乃公子受托于微臣,不顾危险,不辞辛劳,将此重要军情送达我王。此功不下拓土,此勇不弱先登也!纵使仍令遣返于邯郸,公子在我王心目中,亦绝非昔日或有可无之人矣!”秦使激动地说道。 “太子多疾,公子当勉励之!”秦使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 正是这句话点燃了秦异人的火热的心脏,然而最后残存的理智紧紧地将异人束缚,异人死死盯着秦使问道:“本公子与卿并无深交,何以几场酒肉之宴,几番觥筹之交错,便能让卿如此为本公子谋划哉?” 秦使明白,能否打动这位公子,能否成就从龙之功,就看这一把了! 随即正襟危坐而告曰:“微臣见公子者,于邯郸城中,虽历经困苦而不自怨自艾,仪态而天成风姿乃绰约,此王者之气度也; 虽身处敌邦,仍思报国之策,朝不保夕仍向往英雄豪杰,此乃王者之城府与魄力; 虽出身高贵,却于弱冠之年跌落尘埃,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徐而察之,机警为人,此王者之谨慎与隐忍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此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胜咸阳诸公子王孙,远矣! 今虽久被尘劳关锁。今他朝尘尽光生,必定照破山河万朵。” “有幸得知,甘附骥尾!”秦使再拜顿首。 异人深吸一口气,答道:“也罢,本公子就替卿走这一趟!” 闻言,秦使心中大石落地:事,谐矣! 后世记曰: 周赧王五十五年,辛丑年,十二月初一,寅时初刻,秦质子嬴姓异人者,扮作秦使之侍从,自邯郸西门而之咸阳,献紧急军情于秦王。 王纳其军情之报,而与之对谈,言及“始皇帝”之用兵之道,异人皆对答如流,且见解鞭辟入里,王甚欢! 遂细而察之,乃见其风度绰约之下仍面有饥色,慷慨激昂处不免瘦骨嶙峋,或忆往昔质燕之故事,更怜而爱之。 故置于身边,时时教之,或曰:秦孝文之三日为王者,盖因其子也。因得名曰:好圣孙! 第二百一十章 不良人,初建功 细雨中,哒哒的马蹄伴着吱呀的车轴声,缓缓停驻在魏国使馆的门口,车夫跳下马车,又用衣裳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又双手将马墩子捧下,这才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对着里头小声地说道:“大人!到了!” “嗯!”一句若有还无的回应传来。 机敏的车夫却很好的捕捉到了这一信息,随即将门帘挑高,固定在车的上沿,又小心地扶着车中之人下了马车,护送至使馆门口,方才转身回到马车。 来人正是刚刚从秦国使馆离开的赵国大臣虞信。 魏国使馆中人已经在门外等候起,一番寒暄之后,便双双入内详谈。 ..... 时至深夜,细雨已停,空空荡荡的邯郸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内正是赵大臣——虞信。一夜的奔波显然令他有所伤神,只见他微闭着双目,似乎正在静静地听着,马蹄踏过青石的响声。 一夜的奔波是有效果的。用河东之地换得了秦国的支持,又用河内之地换得了魏国的支持,退出燕地的提议更是得到了燕国和齐国的积极响应,韩国必然跟着秦国使者走,而楚国也愿意保持中立,如此一来,自己这方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诸侯国的支持。 只待明日了...... 虞信嘴角微微翘起,显然他对自己这一晚的收获,很满意。 与清冷的邯郸大街不同,邯郸的地牢中却是一片繁忙之景。 一袭黑衣之人端坐上首,几名彪形大汉肃立身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正是记录着虞信今夜访客的情况。 滴答、滴答......一旁的铜壶滴漏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许久,为首的黑衣之人却仍埋首于案牍,丝毫没有抬头的想法。 下首之人皆焦躁不已,终于有一人出声说道:“大人!抓吧!不然天就要亮了!” 黑衣人闻言,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这座牢狱曾经的牢头,如今的赵国下卿——赵鲤!很明显,如今的邯郸地牢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不良人的总部,而赵括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间自然变成了如今的议事大厅。 “天亮了又如何?”赵鲤不悲不喜地问道。 “天亮了他们就发动了,若是叫他们得逞了,邯郸、乃至赵国就要乱了!”下首之人见赵鲤终于开口,赶忙回道。 “乱了又如何?”赵鲤似乎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 “这......”属下麻爪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乱了就是乱了啊。 “二三子,欲抓捕焉?”赵鲤见他们答不上来,却也不恼,也未继续追问,反而又岔开了话题继续问道。 “然也!” “趁夜抓捕之,以免其做乱!”下属众人纷纷答道。 “抓捕何人耶?”赵鲤继续平和地问道。 “自然是以虞信为首的,欲出卖我赵国利益,欲拥立公子偃之人也!”下属一人继续回答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出卖赵国利益,拥立公子偃!此皆诛族之不赦之罪也!”赵鲤故作惊异地说道。然而随即赵鲤话锋一转,问道:“二三子可有确凿之证据焉!” “虞信秘会各国使臣,无端而秘会,以此便可断其罪也。且其言行皆记录在案也,此便是明证!”下属一人再答道。 “虞信曾为赵国奔走,今赵国风雨飘摇,作为赵国大臣,先行探知各国态度,此应尽之职也,何能断罪也?至于言行记录在案!何人之记录耶?可有虞信与各国使臣之画押?若无画押,何以证明记录之真焉?”赵鲤继续问道。 “这......”众属下再次无言。 “二三子所欲抓捕者,皆我大赵之肱股之臣,宗室之家也,其中更是牵连无数!无确凿之证据便行抓捕之举,纵是上卿平原君亦不敢有此举也!”赵鲤质问道。 不待众人回应,赵鲤又继续问道:“二三子又是何人哉?又是谁人给予尔等抓捕审问之权焉?本首领记得,我王只要尔等探听细密哉!若非本首领记错了?” “首领,事急矣!今我王在外,吾等乃是怕虞信等人作乱邯郸,而有损我王之谋算也!”下属弱弱地解释道。 “乱?若是阿猫阿狗串联一通,邯郸城就乱了,尔等是否太小瞧了朝堂诸公,也太小瞧了我王之谋算了耶?”赵鲤继续用最平和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语。 众人闻言却被赵鲤的话给吓到了,纷纷拜倒在地,请罪不已。 赵鲤却是故意如此吓唬众人的,因为他从众人的焦躁中嗅到了一丝骄纵,骄纵中有了一丝脱离控制的可能。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也更不是赵括想要的。 赵括跟他说过:虽封为下卿,他的根基便在这不良人中。若是不良人脱离的控制,且不论赵括将如何惩处他,至少自己的根基算是断了。所以,他必须时时警醒,必须将一切可能导致崩盘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二三子需谨记,吾等只有探查之职责,却无审问捉拿之权力。吾等乃我王黑暗中的眼睛,黑暗是吾等的特质,更是吾等之保护色!若有人擅自做主,将吾等暴露在光亮之下,本首领定不相饶!”赵鲤恶狠狠地说道。 “诺!属下等谨记!”众人一同应诺道。 随即赵鲤轻舒了一口气,于是对此事稍作解释道:“此事,我王已然有了通盘之考虑。不怕他们乱,不怕他们结团,不怕他们作,不结成团地作,我王怎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二三子只需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可!” “诺!”众人再次应诺道。 而与此同时,邯郸北面密林中,任武的骑兵曾经秘密驻扎的营地中,迎来了它新的主人——赵启和他麾下的一万大军。 中军帐中,一员黑衣使者正单膝跪地,向赵启递送着一封竹简。 “禀将军:属下奉首领之命,为将军呈上名单一封!”黑衣使者恭谨地说道。 “嗯!”赵启接过竹简,查看了一遍火漆,无误。便对着眼前之人说道:“能让你来送信,必然是心腹之人!赵鲤可还好?有什么话要交代本将吗?” “禀将军:首领一切安好,就是甚是挂念王上与将军之安全!”黑衣使者回应道:“首领要属下告知将军:邯郸北门已全然在吾等控制之内,随时恭候将军入城!” “甚好!”赵启笑着说道,随即研究起手中名单来。 帐外,林间的微风伴着将士们打鼾声飘向南边的邯郸城中。 而月、已西沉...... 第二百一十一章 钟声起,朝堂乱 “铛......铛......”悠扬的钟声将睡梦中的邯郸城叫醒。 赵王宫中,上卿平原君赵胜开始主持每日的朝议,虽然赵括不在,但赵国政事却也不能耽搁,于是每日仍旧进行朝议,只不过将地点该到了一间偏殿之中。 “鄗城之战,我军已大获全胜,我王已经率军攻入燕国境内!”平原君对众臣宣布着好消息,因为此消息已经过去了五六日了,城中已经流言渐起,倒不如直接告诉诸卿。 之前之所以封锁消息,为的是封锁各国使者的消息,打个时间差。如今赵军已经攻入燕境内,各国的使者即便得到了消息,再传回各国,各国王上再传回指令,一来一去的时间,已经足够赵括攻下蓟城了。甚至燕国去往各国求援的信使也已经在途中了,便也没有了保密的必要。 “当真!” “果然!我王无敌哉!” 一众赵臣皆激动不已地相互告慰着,几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释放,众人长舒了一口气。赵国,稳了! 平原君见状,也是老怀安慰!众臣一心,何愁赵国不兴焉。 待众人讨论过一段时间,心情稍作缓和,平原君双手轻轻一压,继续说道:“我王如今正在攻燕,粮草方面不可短缺了!亚卿,此事由汝亲自督促。” “诺!”赵禹出班应诺道。 “嗯!”平原君稍稍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王攻下蓟城后便会回转邯郸,后续战事将会由廉颇将军负责。” 众臣听闻赵括将要回转,心情又是一阵激动。 “如此一来,我王登基之典,吾等需要提上日程了!”平原君略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心里清楚,此次登基可不同于以往,此次登基乃是赵括连跨两关后的喜事儿,更是赵国向其余诸侯各国宣示主权与能力的最好的方式! 平原君正准备进一步阐明此次登基大典的重要性,却被大臣虞信抢断了话头。 “慢!”虞信出班行至平原君面前,对着平原君一礼后,缓缓说道:“不知平原君欲拥立何人为王焉?” 平原君一阵懵圈?拥立?赵括再战场上出事儿啦?没有啊!昨儿才接了赵括的书信啊,还说蓟城指日可下呢! “虞卿,此言何意焉?”平原君不解地问道:“我王于战场之上虽受小伤,却无碍于根本也。虞卿不可轻信道听而途说之言也!” “我王为小人所害,正停尸于偏殿之中,却不知平原君所言在战场之赵王是为何人哉?”虞信侃侃而谈道。 言毕,众臣一片慌乱! “虞卿,望尔谨言慎行!” “众位明鉴,吾于虞信此人,真不熟也!” ...... 平原君单手虚压,止住了众卿的讨论,随即怒目望向虞信,质问道:“虞信,汝之言,何意!” “何意?”虞信嗤笑一声,落落大方地说道:“平原君,我王虽遭小人暗算而亡,身后却仍有子嗣焉!何以让一外人窃而取国焉?” 不待平原君反驳,虞信转过身,对着众赵臣继续说道:“公子偃者,先王嫡子,人品贵重,岐嶷颖慧,定能克承宗祧,可为王也!” 平原君听闻此言,有些怒不可遏了。随即暴怒道:“虞信!此言在先王殡天之日为何不言哉!此语为何要等我王击败燕军之后才说耶?虞信,欲令先王与蔺上卿死不瞑目焉!?” “若是让赵括贼子窃取了我赵之王位,先王才真真是死不瞑目呢!”虞信毫不退让地吼道。 平原君闻言,青筋暴起,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给虞信一个教训。 却在此事,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禀上卿:秦、齐、魏、韩、楚四国使者,一齐递上国书,求见上卿!” 平原君接过五封厚厚的国书,又看向了老神在在而胸有成竹的虞信,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眼前之人一手安排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胆!欲以他国而欺本国焉!”平原君怒气冲冲地将国书一把摔在了地面之上。 直把一众赵臣与送信的侍卫吓了一跳。 深吸了一口气,平原君再次开口道:“传令:今日不便会见各国使者,将五国使者挡在宫门之外,待本君收拾了本国叛徒再与其等分说!” 已然有些发抖的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又听到了虞信的声音。 “慢!”虞信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大赵乃礼仪之邦也!岂有来客却将客往外挡之理耶?况此事正好让各国评评道理,看哪国的道理有不传子嗣而传他人之道理焉!” “尔敢!”平原君怒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虞信。 “有何不敢!”虞信淡然站在平原君的对面,继续说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让各国都来看看,赵括是如何窃国为己有也!” 虞信也毫不怯场地瞪了回去,而言辞之窃亦丝毫不让平原君。一时间,两边居然势均力敌了起来。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平原君与虞卿斗法,却苦了一旁的侍卫,他实在不知道该按谁说的去做。 好在,他的顶头上司庆舍将军及时出面,为他指明了道路。 “还愣着作甚?”庆舍对着侍卫说道:“还不按虞卿所言,放各国使者进殿来!” 此言一出,上至平原君,下至赵廷中众人,全将目光转移到了庆舍的身上。 而平原君也终于知道了虞信与自己对抗的底气从何而来!原来掌握了邯郸大部兵力的庆舍已经站到了他的一边。自与虞信对战始,平原君心中第一次感到一丝丝的不妙! 而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庆舍显得有些激动,随即脸色慢慢变得潮红,终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末将只是觉得,五国使者联袂而来,若是齐齐拒绝了恐有不妥。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平原君与虞卿各执一词,吾等赵臣身在局中皆不能辨也,倒不如请各国使者来评一评理......” “庆舍!本君以上卿之位,要你将虞信这乱臣贼子拿下!汝如何说!”不待庆舍说完,平原君不耐烦地打断道。 “恕末将无礼!君上之上卿之位,并非先王所拜。而虞卿所言有理也,先王尚有公子在世,理应由公子继位哉。故此,末将恕难听命!还请......”庆舍回答道。 话未半,平原君却没有再看向庆舍,转而环视了朝中诸人,还不待庆舍说完,便再次打断道:“还有何人,也以为虞信之言有理的?” “微臣也以为,赵括并无人君之德,更无人君之行。愿以公子偃为王也!” 一个声音突然从殿堂后方传来,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邯郸令。随即心中又是一紧!宫内侍卫由庆舍统领,宫外差役由邯郸令为尊,如今二人皆支持虞信,那岂不是...... 只在瞬间,殿内私语之声更胜。 平原君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否则殿中之臣或有泰半要倒戈相向了。 “一个邯郸将军,一个邯郸令!尔等无惧我王率军归来耶!”一旁久未出声的赵禹也不由得怒道。 他当然不是恐吓虞信一伙,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的话语是在提醒在场的其他大臣,别看虞信等人暂时占了威风,赵国的兵权可是牢牢地掌握在赵括的手中。只需大军回转,所有的阴谋都会飞灰湮灭。你们别做啥错事儿啊! 而虞信听了平原君的话语,还以为是在威胁于他,便再次抛出底牌,说道:“吾相信即便军权在赵括贼子手中,邯郸城中的百姓却不会让自己子弟跟着赵括造反的!” 见众臣还在犹豫,便又加重筹码说道:“秦、齐、魏、韩、燕五国皆愿支持于吾等,奉公子偃为王,皆愿出兵保我王登基,不知那赵括贼子可能抵挡五国联军耶?” 众臣又一次议论纷纷,心中不住地掂量着双方的筹码,似乎赵括这边无论现在未来都将出于弱势的一方?渐渐的,朝中风向有些向着虞信想要的方向前进了。 “好!好!”平原君已然怒极,却突然发现除了赵禹为自己说话,其他人都没有表态。要说以前也没啥问题,毕竟都是老墙头草了。但是,赵括可是留下了个人的啊? 下卿,赵鲤!对了,赵鲤呢?往日都在的啊!怎一言不发? 平原君眯起眼睛再次扫视了一圈大臣,不在!赵鲤不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赵鲤居然不在?这是巧合,还是...... 平原君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随即平原君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认为虞信所言有理者,可站与本君右手侧。其余人等皆站于本君之左手侧!” “可也!”虞信说着,随即与庆舍交换了个眼神,径直走到了平原君的右手侧。 庆舍得到虞信的按时,大手一挥,随即殿外响起了阵阵铿锵的步伐声与甲叶碰撞的金属之声。 平原君的脸色再次为之一变,不待平原君发火,庆舍笑着说道:“为保众臣在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中,进行投票,末将特令三百侍卫与殿外守护,请众位王公大臣放心投票。” 赵禹见状,怒不可遏地指着庆舍,正要怒喷,却被平原君拦下了。 平原君面无表情地对着众臣说道:“是非功过自在人心,诸卿还请凭心而择!”说着还闭起了双目。 不过片刻时间,五国之使者也已经到了殿外。 而殿中众臣已经完成了站位! 第二百一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平原君看着殿中的战队,人都要晕了过去! 原以为凭借自己的威望,以及和赵禹一起的苦口婆心,怎么的也能劝下来大半朝臣,却不想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利益当前,尤其还涉及到了身家性命,能在危亡关头恪守己道的自古能有几人耶?在威胁面前,能够保持冷静的心态去思考去分析的又能有几人呢? 殿中大半之人皆尽站到了虞信一方,甚至自己亲自提拔的几人也默默低着头跟随着众人到了自己的右手边。而自己的左手边,除了赵禹和几个自己一系的人外,就只有几个寒门出身的低级官员。 世家、公室众人支持自己的,寥寥无几。 平原君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枉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宗室令,自以为德高望重,居然在此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却是自己连正眼都没瞧过的寒门。 那些往日里在自己府门前一等便是数个时辰,只为给自己问个安的公室之人,那些自己一路拔擢关照的世家子弟,如今却个个不见了踪影! 平原君自嘲似的地看着殿中众人,突然心中一个冷颤,似是想到了什么? “若是有一日,赵括有所大动作,谨记:纵然不敢参与,也切莫站在他的对立面。哪怕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也切切不可挡他之路!纵不帮衬,也切不可挡之!或许也只有他能动一动这昏暗的世道了!”平原君突然想起蔺上卿曾经的交代。 当时只道是赵括会有灭他国之举,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怕不是赵括早有对自己家动刀子的打算?世道之昏暗不就是自己这群“大人”造成的吗?欲治昏暗,先治群臣,老上卿欲为而不敢为之也。 或许这才是老上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不遗余力地推举赵括之原因!老上卿对此早已所有预料也! 若真是如此,此时、此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此时为何时哉?赵括刚刚再次打败燕国,再次挽救赵国于水火之中,威望之盛,无极也! 此事为何事哉?朝中众臣趁其远征之际,行不义之举,妄言废立,此十恶不赦之重罪也! 以无上之威望而治不赦之罪,虽治三族之罪,纵血流漂杵,又有何人敢言,又有何可言哉! “不会吧!我王不会想要将......一网而尽吧!谋反之罪,十恶不赦,株连三族!”平原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望着右手边黑压压的人群,已然是冢中枯木而不知,平原君有些急了。 不行,自己得出手,哪怕赵括怪罪也绝不能让如此多的人卷入其中,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赵连!”打定主意的平原君,随即抓住一个年轻的官员的脖领就怒斥道:“当年令堂去世,一副棺木也买不起!公室之人,欺汝家贫,无一人肯相助者。是本君命家老给令堂订了一副棺木,又命家仆代为发送,这才让令堂入土为安!怎的,汝全然忘了焉?” “平原君待属下之恩,属下必当报之,然此乃公事,属下不敢因私废公也。”被抓住的年轻官员挣脱了平原君的手,对着平原君就是一揖说道。 “好,好一个属下!汝不是与有荣焉地以本君侄儿自称的吗?”平原君恨恨地说道。 没有理会赵连的反应,平原君又对着一位大臣说道:“王池!汝本为胥吏,本君见汝机敏,这才将汝拔擢,数年下来,自地方至中枢,本君不断提拔与汝。非本君,此处安有尔之位哉!” 不待那员大臣回话,虞信便开口阻止道:“怎的,平原君要以恩相胁吗?此乃国事,非私事也!还望平原君自重,勿要行此不义之举,徒惹外人笑耳!” 话毕,那员大臣对着平原君略一拱手,如老僧入定般默默站定。 平原君知道,他已无可奈何了。 “毁灭吧!都怪老夫瞎了眼!”平原君在心中暗骂道。 见平原君不再言语,虞信居然急不可耐地越俎代庖起来,对着门外说道:“宣各国使者入殿!” 平原君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上首站好。自己已然尽力了,既然他们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到自己了。那就让自己看看他们还要怎样表演吧! 很快,秦、齐、魏、韩、楚五国使者便齐齐上得殿来! 为首的自然仍是秦国的使者,齐魏并肩于后,楚韩并肩于最末。 五位使者持节站定,对着平原君一礼道:“外臣等见过上卿!” 平原君冷冷地看着看着五人,却不曾答话,如今的平原君只想看戏,不想演戏。 良久,几方人马就这么僵持着。 五位使者,多少有点儿郁闷了,出使这么多趟,还没见过不搭理自己的呢!咱还没来说是来干嘛的呢!你好歹搭理下,咱才好往下说啊! 平原君一系看着几位使者,心中暗爽道:就是不搭理你,不让你说话,怎的,不服?憋着! 最难过的非一旁的虞信等人莫属了,让人说话啊!说好的大国风范呢?说好的礼仪之邦呢?搞快点,王上还在后殿等着咱的捷报呢! 终于,还是虞信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几位使者前来,不知有何事焉?” 秦国使者心想道总算能讲话了,于是上前一步说道:“外臣等听闻赵王再拜燕军于鄗城,特递上国书,以为赵王贺也!” 话毕!朝堂之上,针落可闻! “什么?为我王贺!”平原君不可思议地问道。 “然也!赵王亲率大军抵御外敌,保邯郸之平安,也间接护住了吾等之安全,怎能不为赵王贺焉!”秦使继续笑着说道:“当然,此国书也是为日后如何处置燕国表明吾等五国之态度也!上卿未曾看吾等之国书耶?” 平原君有些尴尬地看着众使者,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王未在,未敢轻易翻阅国书,此僭越之罪也。” “上卿真君子也!”秦使赞道:“既如此,吾等便将国书内容复述一遍,也好令上卿知之。” 随即便要拿出副本来复述。 一旁脸色已经铁青的虞信,哪里还能容得他们宣读国书,毕竟口头称呼赵括为赵王,尚有挽回余地,若是国书中认可了赵括为赵王,可就回天乏力了。 “诸位使者且慢!”虞信大呼道:“赵括,窃国之贼者也。何能居赵王之位哉!吾等已经决议拥立先王之公子偃为赵王,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这!”几位使者爆发出外交家才有的演技,为表自己与此事无关,纷纷惊恐万分而又不可置信地望向平原君与虞信二人。 平原君和虞信二人皆是有些不屑地看着几人略显浮夸的演技。 “哥几个不太行啊!应该是先沉默,在惊恐地互相张望,然后才看向虞信,最后再看向本君啊!这才是好演员啊!你看秦使就很好地完成了套路。”平原君在心中默默打分道。 虞信却不愿在与平原君和各国使者们纠缠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早早将公子偃扶上王位,造成既定事实,定鼎大局才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通了的虞信,面向内殿,躬身一拜道:“恭请公子偃,承天应命,登基为王!” 话毕,率领身后众位大臣,拜倒在地。 “终于轮到某家上场了!”内殿一员彪形大汉嘿嘿地笑道,“魔鬼”的宫殿也在笑声中动摇。 众人惊异地抬起头,似乎在探寻那“嘿嘿”的笑声从何而来。 还未等众人寻到笑声的来处。 一个小小的、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嗖”的一声就从后殿之中被抛了出来,骨碌碌地又在殿中滚了起来,一路滚一路流,鲜红色的血液瞬间沾满了大殿,最后精准地在了虞信的面前停了下来。 “啊!”虞信拨开一看,瞬间脸色大变地大喊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残甲出,乱臣诛 虞信“啊”的一声,将众人吸引了过去。 众人循着虞信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一枚人头,一枚新鲜的、刚刚被砍下的人头——公子偃的人头! “何人要反耶!欲问某家手中剑利否!” 人未至而声先至,还未等众人从人头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一句粗犷的质问瞬间在众人耳边炸响! 循声望去,一名彪形大汉,缓缓从内殿中走出!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鲜红的血液正从长剑之上,一滴滴地落下,砸在大殿的地板之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之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殿中众人多为文官,哪里见过如此的情形,有几个胆子小的,竟然不顾体统地瘫坐在地,身下更是一片黄渍。 狰狞的五官,彪悍的身材,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赵括爱将,其亲军统领——赵启! “是汝要拥立新王焉!”赵启缓步走到虞信面前,呲着獠牙,笑着问道。 虞信如同见鬼一般,后退了两部,显然他也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时常伴随在赵括身边的亲军,随即慌乱地大喊道:“汝,汝......安敢弑君耶!” 虞信又退了两步,转身朝向殿外喊道:“来人!来人!与我就地诛杀此獠!” 赵启却也不阻止于他,长剑收入腰间鞘中,饶有兴致地看着虞信其上蹿下跳,大喊大叫。 “喊!用力喊!”赵启心中暗笑道:“就算尔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的。” “庆舍!尔等之兵耶!”虞信见殿外迟迟未有动静,于是找到同伴庆舍质问道:“尔等投了赵括贼子焉!” 庆舍却一脸死灰,没有搭理他,因为自从公子偃的人头伴随着赵启的出现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赵启回来会不带兵吗?而自己手中的那千余废柴怎会是打败秦军的三郡精锐的对手! 输了!一败涂地矣! 面对着一脸死灰的庆舍,虞信却仍心有不甘,想要奔出殿外一探究竟。 赵启哪能让他跑了,一把就拽住了虞信的衣袖,往后一带,虞信便已摔倒在地。 “虞卿莫急嘛!不就是想要兵马吗!卿喊不来,本将可以啊!”赵启调侃道,随即轻拍了两下手掌。 瞬间,殿外脚步频频,金戈之声骤起,大殿四周各扇窗门伴随着吱呀之声被一同打开。 无数赵军甲士将大殿团团围住,起甲非王宫侍卫的铮亮铠甲,甚至还有不少的刀剑砍伐的痕迹,可正是这些痕迹,说明了这只赵军的身份——三郡之精锐大军! “怎样?”赵启躬下腰对着虞信说道:“虞卿觉得可还够?” 话音未毕,远方又传来一阵阵车鸣马嘶之声,并伴有有节奏的喊打喊杀之音。 殿上众人一片惊慌,就连平原君也一阵紧张:“莫不是邯郸城乱了?” 众人纷纷看向一脸笑意的赵启。 赵启直起腰身,对着平原君左手边的众臣一拱手说道:“诸卿莫慌,此乃末将麾下上党精锐,奉王命,擒拿绞杀乱党之声尔!” 随即赵启又转过身,对着摔倒在地一直未爬起来的虞信说道:“虞卿尚能走吗?若是无碍,便与众位大人一齐,随本将往邯郸地牢中一叙吧!” 虞信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但看着自己身边乌泱泱的一片赵臣,心中又升起一线生机的火苗,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使其不再颤抖地说道:“某!吾等皆乃赵之重臣也!纵然有什么,也不是尔等小小裨将能够肆意抓捕的!” “然也!吾等乃赵之重臣也!” “汝无权处置吾等也!” 一众赵臣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向着赵启狂吠道,一时间殿中嘈杂不已。有几个机灵的赵臣,还试图趁乱跑到平原君左手边一堆去,只可惜被赵军士卒的长矛给赶了回来。 赵启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作着无谓的挣扎,正准备一言结束这场闹剧时,平原君轻叹了口气,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说道:“不知本君可有抓捕尔等之权力焉?” 赵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平原君,见其眼中一抹不忍之色,瞬间明白了平原君的用意。若是由平原君来下令拘捕,或是以只诛首恶之名,或是以法不责众之因,总之,被捕下狱的人数会大量地减少。一些公室之人、大臣中的小鱼小虾估计会被圈禁了事。 这可不是赵括和自己想要的结果啊!赵启正要反驳平原君,却又被朝上大臣们抢了先。 “平原君纵然总领政务,却也无法降罪于吾等重臣焉!!!” “若是要治罪吾等,需由王上亲来也!” 众位大臣你一嘴他一舌地反对着平原君。其用意很明显,无非是想要拖着,看看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即便没有,拖着然后出逃他国也是好的啊! 如今两强争霸之势已经明显,熟谙赵国内务的他们去往秦国,想必也能获得不错的待遇吧!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赵启再次嗤笑一声,对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看来人家不领情啊!您老还是别费心了。这群人,便是神仙来了也留不住,赵王说的!” 平原君闻言,明白赵启这是给自己警告了,自己若是再插手赵括的布局,恐怕自己也得被敲打一番。随即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不在干预。 赵括见平原君不再阻挡,随即狞笑着又看向喋喋不休的众人,说道:“尔等不是等着我王降罪吗!好!” 随即朝向殿外,躬身拜道:“请我王!” 殿中赵军士卒随即分作两旁,让开一条通道。 众人再次懵在当场!什么?赵括回来了?!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四名壮汉,抬着一个步辇就进了大殿之中,赵军士卒们纷纷略略躬身以示尊敬。 步辇之上并无人员,仅有一副破烂不堪的铠甲! 正是赵括浴血鄗城后换下的铠甲! 赵启对着残破的铠甲又是一拜,随即转过身来对着众臣说道:“我王浴血鄗城,甲破衣残,几度生死之间,却不是为了尔等可以在这邯郸城中肆意妄为、阴谋作乱者也!” “今以我王铠甲为凭,降罪尔等!二三子,上卿左手之策,悉数缉拿在案!若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杀!”赵启抽出腰中利剑朝着众乱臣一挥,随即对着众军士下令道。 “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楚使退,秦使返 随着大批的赵臣被押出殿外,赵军士卒也在赵启的示意下退出了大殿,原本人满为患的临时议政殿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赵臣、五国的使者、赵启以及赵括的盔甲在其中。 五国的使者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刚刚准备告辞,却见凶神恶煞地赵启转过头,又盯向了他们! 锐利的眼神加上恶狠狠的脸庞直逼得众使臣纷纷后退,只剩秦国和楚国的使臣仍旧站在原地。饶是如此,他俩的身子也稍稍的往后倾斜了一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楚国压根就没有参与到虞信的叛乱中来,而自从上党之战,赵国将秦国给揍了一顿后,楚国与赵国的关系也是稳中有升,楚国使者自然无愧于心。 而秦国使者,自张仪始,便不知后退为何物也!他们秉持的理念是:秦使退一步,则秦国退十步,故身为秦使,宁死不退也! 但其他国家的使者就不行了,既没有秦国的腰杆子硬,也不想楚国事不关己,在赵启的威逼之下,自然不能自已地向后退了一步。 赵启还待继续逼迫。 秦使却率先说道:“此贵国之家事也,与吾等无关也!吾等此来只为燕国之事也!” 秦使心中也是暗道侥幸,还好昨夜等虞信和异人走后,自己又不辞辛劳地挨家地找了个便,才把各家的使者给劝了回来。 否则要真依着昨夜与虞信所商议的那样威逼赵国。恐怕以面前之人之凶相,怕自己等人皆为其所虏也。 “好!”赵启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诸位使者不妨仔细看看我王之盔甲也!”赵启继续说道:“此甲乃邯郸全城之铁匠,耗尽心力,耗费无数陨铁,精心打造而成。寻常刀剑即便用力挥舞,也只能留下个浅浅的痕迹!” “而鄗城一战,此等精甲竟残破至此!”赵启围绕着盔甲继续解说道: “此乃弩箭穿透之破损也!” “此乃长矛洞穿之痕迹也!” “此乃火焰烧灼之斑驳也!” “此乃刀剑劈砍之伤损也!” “此乃盾牌猛击之凹陷也!” 赵启指着盔甲上一个个的破损,一一进行着说明。 大大小小十余处的破损,在赵启的解说下,将鄗城之战中险象环生的一幕幕,复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番讲解下来,平原君的袖笼中双手紧握,刚刚经历过一次战斗的他太知道什么叫做战场凶险了。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盔甲上的每一个破损都有可能带走赵括的性命。十余处破损,也就是说赵括至少经历了十余次的生死危机。 而赵括再前方浴血奋战之时,后方,却在阴谋造反? 换了谁,谁也忍不了啊! 突然间,平原君对反贼们的同情便减到了最低——该杀! 见众人不语,赵启最后指着残破的盔甲对五国使者质问道:“若是尔等王上遭此横祸,尔等岂可善罢甘休哉?” “楚国,不再过问赵燕之战也!”楚国使者最先表态道。 楚王在他来时,就关照过,尽量中立,稍稍偏向赵国可也!如今,赵国攻燕,有理有利有节,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言毕,楚国使者便向着平原君与赵启一揖,讨要回楚国国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其余几国的使者见楚国离开,纷纷意动,却又有些不敢。于是目光再次聚集到了秦国使者的头上。 “压力好大啊!”秦国使者似乎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都向他聚集了起来,不由地在心中怒吼道。 稍稍定了定神,秦使又伸出右手摸了摸盔甲的残破之处,嗯,确实是被刀剑砍出来的。使劲又拧了拧,好硬!应该是真的。 又看了一旁的赵启一眼,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随即对着平原君就是一礼,说道:“本使不知其间内情,对我王之汇报有误,以致我王做出错误之判断。此皆本使之过也!” 说着对着盔甲又是一礼,礼毕,对着平原君说道:“愿取回国书,重返秦国,亲自向我王阐明此事,再作计较。” 平原君闻此,心情稍缓! 但秦使在令人失望方面从不令人失望,果然,秦使继续说道:“然,燕国乃我大秦之盟国也!纵然有错,我大秦亦必不能坐视其灭亡也!” 不待平原君开口,一旁的赵启早已按捺不住,跳起来就说道:“燕,吾必灭之!” 眼见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平原君站了出来缓和局势道:“此事亦非你我可一言而决的,秦使不妨先行上报秦王,吾等亦将贵使之言报于我王,待秦王回信、我王归来后再作计较不迟!” “平原君此言有理也!”秦使微微躬身道。 “哼!”赵启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其他,显然是默认了平原君的话语。 随即各国使者各自寻回了自家的国书,与平原君一一作别。 待各国使者走后,平原君又将赵禹等人打发了,单单将赵启留了下来。 询问道:“大王欲如何处置耶?” “处置何物耶?”赵启明知故问道。 “处置刚刚那群人啊!”平原君压着火气问道。 “哪群人啊?哦,君上说的是各国的使者啊!嗯,想必警告一番吧,毕竟是他国之臣,不好太过......”赵启继续装傻充愣道。 “本君说的是那群乱臣贼子们!”平原君怒极脱口而出打断赵启道。 “君上都说了他们是乱臣贼子了,我王还能如何处置呢!”赵启抓住平原君话语中的破绽回敬道。 “可是,若是全然处置,国事如何......”平原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辩驳,只希望能够看在国事的份上,从轻发落就好。 可惜,赵启的话语再次让平原君失算了。 “平原君多虑了!”说着,赵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竹简递到了平原君的手中! “我王说了,当此战乱之时也,最为宝贵的便是人才,最不值钱的也是人才,人才者在其位,则可尽其能也,则为最宝贵者,人不在其位,虽满腹经纶平国策,与黔首无异也!还请平原君尽快发出,以使人才归其位也!”赵启笑着说道。 平原君展开手中竹简粗略一观,只见当首几个大字:“求贤令!” 还不等平原君细看,赵启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简,也不知他怎的如此能装! 赵启笑着再次递给平原君说道:“还请平原君依计行事!”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鸡者,儆猴焉 平原君接过竹简,打开来细细查看。 不多时,两封竹简皆已看完。平原君深深地吸了口气,双目微闭,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在回味着什么,缓缓吐出心中浊气,暗自叹息道:“我王,算无遗策也!” 随即,睁开双目,对着赵启说道;“本君已知之,这便安排下去!” 言毕,平原君收起竹简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随着朝议的结束,邯郸城中的搜捕行动也告一段落,赵鲤携赵括之王命,趁着邯郸令上朝的时间,在第一时间便控制了邯郸县衙,将邯郸令的心腹一同打杀撤换后,很顺利地便接管了邯郸城的治安工作。 而早早从北门进城的赵启大军,也很快在不良人的配合下,带着王命接管了邯郸城的城防,至此邯郸城内外皆是赵括的人马,虞信一伙精心策划的“复辟”大戏,尚未开场便已然倒台。 这次的复辟倒真不是赵括怂恿的,甚至赵括在收到赵鲤手下不良人的汇报时,还颇有些不可置信。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毕竟在他看来,此时的复辟,别说邯郸城中还有平原君等人,轻易夺城不得。 即便控制了邯郸城,自己兵权在握,只待回师邯郸,一切阴谋诡计都将现行。而以自己一败秦军、两败燕军之无上威望,得知自己被骗的赵军士卒恐怕就直接开门迎接了。 你控制得了赵国上层的官僚,却难以控制邯郸最底层的士卒和官吏,他们之所以听从于你,是因为你的位置,而不是你人格的魅力啊! 若是他们知道你背叛了他们最为敬佩的英雄,甚至还打算跟他们的军神掰掰腕子,不反戈一击才怪呢! 本想将此信息转交平原君,让平原君自去处理的赵括,脑海中突然闪电般划过一丝念头! 若是任由此事发展下去,会怎样? 虞信必然继续串联朝臣,甚至会将大部分的朝臣拉下水。 然后呢? 若是自己不知其事,则邯郸必乱,恐为他国所利用;然自己已然知晓其事,乱也无非就是在朝堂上乱一乱,只要城中不乱,朝堂上乱一乱又有什么后果呢? 政务停滞? 会,但也是暂时的,毕竟从古至今,从来都是缺少官位,而不缺想当官的人。 而除了这点,剩下地尽是好处了! 杀掉一批“乱臣贼子”,土地问题、奴仆问题不都就解决了大半吗? 换上一批“自己人”,其余的新政的推行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好事啊!一举而多得,还占据着到的的制高点,任谁也挑不出里来。 用几个月的慌乱,换百年之盛世,值得! “此天赐良机也,以戡平内乱之名党同伐异,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最多的问题呢!”赵括为自己暗暗点了个赞。 随即下令不良人:“其一、密切关注此事进展,将参与此事之人、赞同此事之人通通记录在案; 其二、任其发展,不许打搅,必要时可以提供帮助,以瞒过平原君、赵禹等人; 其三、秘密集结力量,在其举事后,一举将参与之人、赞同之人一网而尽!” 为了保险起见,赵括甚至让自己最为心腹的爱将赵启,带着一万精锐秘密赶回邯郸城!有这一万精锐在,赵括就不怕虞信他们能翻了天! 果然,在不良人的掩护下,平原君等人对虞信等人的串联之事几乎一无所知,而虞信等人却还在为自己保密工作做得好而沾沾自喜。 而待虞信等人发动之时,平原君的表现也“不负众望”的显得焦急而无奈,这一真实的表现,又将摇摆的众赵臣推向了虞信一方,而这样的情况却是各方都愿意看到的。 虞信一方有了人多势众的虚假繁荣; 赵括一方有了更广大的打击面; 只有,平原君一人苦苦支撑着局势。 平原君表示:自己好难! 很快,在赵启出场后,虞信等人的阴谋破产。 公子偃之死却不是赵括的授意,但架不住赵启同志粗中有细啊,又或许是在鄗城之战前,赵括斩杀平阳君之事启发了他,反正公子偃留着也是个祸害,王上又要他一举而将场面镇住,那还有什么比公子偃的人头更能镇住场子呢? 可这一刀一来,砍下的不仅仅是公子偃的人头,更是赵启同志死守鄗城之功劳也,不过赵启想的很清楚,自己做个裨将已经时威望不足了,在鄗城中组织防御之时他便深有感触,即便有了死守鄗城的功劳,王上要升他也有难度,无非给点爵位,封君早着呢! 当然这一刀下去,砍下的也不仅仅将赵启的守城之功砍没了,也深深地砍进了王上的心中。一个“赵启这人能处,有事儿他真上!”的形象算是立住了!而功劳自然也深深地记在了王上的内心深处,稳赚好吧! 至于参与之赵臣,如虞信、庆舍之流自然按照赵括的意思,全数被逮捕压入邯郸地牢之中,甚至于他们的家人也被全数拿下,这批是要杀的鸡; 而朝堂上站错队的墙头草们,也被带到专门为他们设立的营寨中,圈禁了起来,这批是儆的猴。 看到如此区别对待的各家主事们,只要不是痴傻,就会明白赵括这是留有余地,既然有余地自然要去争取。 找谁去争取呢? 赵启?显然不行,那就是个棒槌!话不投机,惹急了弄不好他就直接砍人了,不行、不行! 赵鲤?倒是想找啊!问题是找不见啊!总是神出鬼没的! 这样一来,还能有谁呢? 平原君呗! 念及此处,又突然想到平原君在朝堂上的表现,各家主事皆是一个冷颤:莫非平原君在与吾等演戏,装作无助、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让吾等往虞信怀中扎? 带着几分怀疑,几许担心、些些期待的各家主事,纷纷来到了平原君的府邸拜会。 而此时的平原君已经收到了赵括的竹简传令,自然明白了赵括的大体布置,正在府中等候着各位主事的到来。 “据闻,卿家中健仆具随我王北征燕国矣!此大功于国也!虽朝堂之上于我王不敬,然我王亦非小肚量之人,既有功于国,自然当网开一面!” “另外,健仆在军中立功,又间接免去了主人之灾,不若将其家皆尽放归,以全君臣之义,主仆之谊,何如哉?” “既然卿家中健仆已经失去七八,想必明年耕种之事倒要耽误了!嗯,既如此,不若将田亩一并送将国库,以充军资如何?” ...... 平原君这要人要地的话语一出,主事们纷纷明白了过来,平原君绝对是在演戏!绝对是故意的! 有几人怒不可遏地指着平原君的鼻子就骂道:“皓首匹夫,欺某家无人哉!健仆、田亩乃族中根基也,纵死无可交也!” 平原君也不恼,笑着命人将其送诸回府。 不多时,赵启狞笑着带着赵军士卒,冲进了刚刚怒骂平原君的几人的府上。 “查:王池已于前日知晓虞信反叛之举,却知情而不告,其罪与虞犯,同也!今奉王命,查抄王池府邸,上下人等一体羁押!若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 一番鸡飞狗跳后,邯郸城中少了几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国库中多了许多金钱瑰宝,而邯郸地牢中又多了上百号人员,惹得赵鲤一阵埋怨:“好好活着,不好吗?” 而几个府邸的事情,飞似的传遍了邯郸城,无论去过没去过平原君府邸的家族们,又一次匆匆赶到了平原君府上。 而此时,底线为原本十之六的健仆、田亩,经过赵启的一通努力,已经涨到了十之七。众人不敢再有犹疑,纷纷替家主应诺。 在一番深入浅出的交谈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共识。 赵王念众臣有功于北伐燕国,免其死罪,待命于家中; 而众臣,犯大过而未受责罚,得寸功而忽承天恩,心中自是惶惶然而感激不已,皆遂愿献出家中资货,或十之六七健仆与田亩,以慰赵王宽恕之恩,而助赵王北伐功成也! 至此,赵国境内,朝野上下,赵括之威日甚,而再无反对之人矣! 而此时,赵括已然交代完廉颇与李牧,已然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言间,国存否? 平原君带着赵禹与赵启两拨人马,忙活着两件事情,一是收财:收缴犯官的财产、接收朝臣的纳献;二是建宅:在邯郸东城,达官显贵聚集之地,在抄没的宅院上,打通扩建了大型宅院一所。 宅院里头没有奇花异树的美景,只有错落有致而简朴淡雅的一间间房间;小点的房间是卧室,内里陈设将简单实用安排到了极致,一桌一椅一架一床一柜,除了干净整洁,几乎没有更多的好的形容词;大点的房间或是书屋、或为食堂,比之一般族中学舍亦相差不远也。 而唯一能显示此处宅院的与众不同非门头莫属,抬头向上望去,却不见雕龙画凤的精致,只有颇不符合礼制的高大与威严,硕大的牌匾被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端端正正地悬于屋檐之下,只在阳光的照耀下,大字隐隐约约地可见其上纂刻着三个烫金大字,却无论如何猜不出是何字。 或言平原君以公肥私,私建违制之宅,其心可诛也。 有识之士皆笑焉?平原君何许人也,纵欲肥私,何故明目张胆,而建此无景之宅焉? 然对此宅之猜测不绝于耳,问之于工匠,皆言不知;问之管事,皆言不可言说;后知晓其事之人将众言告知督建赵禹,未免流言荼毒,乃告之曰:“此事乃大善者,皆大王之命也!” 余者不复多言,舆论乃止! 在邯郸城“大兴土木”之时,秦王也终于得到了邯郸秦使的再次回报。秦国三人组再次相聚王宫之中,商议此事。 秦王率先开口道:“此天不绝赵也!” 范睢赶紧接口道:“燕军真是无用,以十倍之军力,猛攻不算险要之鄗城,居然旬日不得破之,生生挺到了赵军援军到来。真真是浪费了我王的一番苦心布置!” 白起闻言,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直关注白起的秦王,自然在第一时间便看出了白起的不自在,随即问道:“上将军以为此战如何,可有什么不同之看法?” 白起见秦王问起,好不容易按捺下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末将之想法,确与相国有所不同也!” 话音刚落,范睢的脸色便是一白,但在瞬间又恢复如初,甚至笑着对白起说道:“还请上将军不吝赐教!” 秦王自然洞悉范睢脸色的变化,但却并没有为白起打掩护,而是对着白起点点头说道:“上将军,还请直言之。” “诺!”白起对着秦王和相国范睢一礼,说道:“末将认为,非是燕军无用,而是赵括太妖!” “上将军,细言之!”秦王听到关于赵括的言语,更是关心异常,连忙让白起细细道来。 “诺!”白起一边让王宫侍从抬来舆图,一边缓缓地说道。 “其一,末将认为燕军已经尽力了。虽然燕军兵力十倍于赵军,然不久前燕军也是在优势兵力下败于赵括,不仅损失了大量的精锐,更是损失了军心士气,虽在蓟城一战中找回了一些,但在对上赵括后,心理上不免仍有天然的劣势。” 话说着,舆图已经搬上来了,白起遂走到舆图之前,指着鄗城说道:“鄗城虽非天险,却也是进击邯郸的要道。其东、西两侧地势狭窄,不便于大兵团进攻,南面靠近邯郸,易受夹击,仅有北路还算适合进攻,却也有利于赵军之防守也。” “从信使传回消息来看,就来赵括都亲自上场鏖战,更是险象环生,甲破而人伤!需知,即便长平之战中,我大秦四十万大军相迫,也未能让赵括亲自上场鏖战。由此可知赵军虽胜,然鄗城之守何其艰苦也!故吾所言,燕军已然尽力!”白起眉头微皱道。 “此言有理也!也当真是妖孽也!只怪老天眷顾,十余处破损,却依然没有能要了赵括之性命!”秦王叹息道。 “禀我王,末将认为赵括之妖非在于久伤而不殒,甚至于鄗城之战,其惨烈程度已在赵括预料之外也。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是也!”白起稍稍反驳道 随即白起似在回忆着说道:“自长平之战,吾便日夜分析赵括此。末将发现,赵括之所做所为,皆以‘稳’字当先:即便手握巨大优势,却仍愿意放我军归秦;甚至约末将城下相见,更是带了数百精兵护卫,可见其对自身性命之重视也。” “故,若非无可奈何,赵括当不至于亲上战场,即便无可奈何,赵括也不至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鄗城之险当出乎赵括之意料也!”白起肯定地说道。 秦王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问道:“然则,卿何言赵括之妖焉?” “从使者之信可看出,自燕军侵入赵境,至鄗城大战毕,不过区区十日时间,换而言之:赵三郡之援兵,自得知消息至集结开拔,最终至抵达鄗城战场,最多不过七日之时间!”白起指着舆图之上的上党郡说道。 秦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舆图,范睢却不太明白问道:“上党郡距离邯郸,轻骑不过五六日之距离也,而邯郸至鄗城也不过一两日也。若是大军轻装而急行军,七日之期限而至鄗城,有何异常耶?” “国相所言甚是也!”白起指着舆图说道:“七日之期,仅够其自上党轻骑急行至鄗城也!” 言毕,却不肯再说,算是给范睢留点面子。却不知,如此一来却把范睢伤得更深了。 秦王瞅了白起一眼,又看了看还有些迷茫的范睢,于是接着说道:“其一,赵军虽有骑兵,却不是全员骑军,步卒不足以在七日之内赶到鄗城。” “其二,七日之时开拔之期,须知集结大军也需要时间。以我军为例:即便由蓝天大营直出函谷关,若在无事先指令之下,光是准备时间就不下一日之久,况集结三郡之兵,即便训练有素,也绝非一至两日之期可为也!” “换言之:除非三郡之兵早有准备,甚至就集结在上党故关一线,这才有可能,在得到讯息的第一时间便行开拔,而已七日之时间将大量步卒投放之战场中!”秦王最终总结道。 “也就是说:吾等所谓调回赵括之谋,恐皆在赵括计算之内?”范睢闻言,惊讶当场。 “这倒未必,若是此皆在赵括计算之内,则鄗城之中便不止于仅仅数千之卒,此战也不至于如此惨烈。”眼见着范睢又过度地神话赵括,白起无奈再次开口道:“应是在其得到回国之命后,料定燕地之赵军必败,方才有此以防万一之举也!” “嗨!”秦王轻叹了口气:“深恨那刺杀赵王之人也,若是赵之王尚在,寡人不信不能将赵括拐至秦国;深恨那蔺相如也,居然以死保的赵括称王,可如今赵括已然成了新的赵王,我大秦,恐难于东出矣!” “我王容禀:观其军事调度,末将认为其志向,并不在中原之地也!只需操作得当,其或并不会阻我大秦东出也!”白起见秦王意志有些消沉,连忙给秦王注入一只强心剂。 “哦?上将军快快细细说来!”秦王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你要这么说,咱可就不困了啊! “我王请看舆图:燕军主力已经被赵军消灭殆尽,如今只怕蓟城亦将不保也!若是末将部署,其一,留一两万三郡之步卒配合代地之军扫荡燕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其二,三郡之兵主力调回,且上党之军前出河东、河内,充实两地之防务,以防我秦军及魏军由此介入燕国事宜!”白起以手为军,自上党郡而出,抵住秦、魏说道。 “嗯!若是本王,也当时如此调度!”秦王点点头说道。 “然则,据信使所言,赵国三郡之兵仅有一万许调回邯郸,更无一兵一卒返回三郡之地;而前线斥候也回报:赵军全线战略收缩,尤其河内一地,似有全线退却之意思;更有细作回报:河内守,赵括之爱将王樯频频于信陵君交涉,似有令魏国协防之意!”白起一连三个消息炸了出来。 “种种迹象表明,赵括似有放弃河东、河内两郡而全取燕境之意!”白起最终总结道。 “本王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也!燕境虽广,却地广而人稀也,无论人口、耕地皆不如河内、河东二郡多矣。且河内郡南控崤涵通道,河东之地表里河山,此皆兵家必争之地也!何故舍大而取小、舍多而取少者哉!”秦王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走到舆图之前,指着河东、河内之地不住地摇头道。 还不待白起公布正确答案,相国范睢赶紧跟上秦王的节奏,走到舆图前对着秦王说道:“我王容禀:上将军已然将答案提前告知吾等矣!” “哦?”秦王饶有兴趣地看向范睢,说道:“何时说的,相国快快说来!本王一时间倒真没有想到。” “禀我王:上将军曾言,赵括对于自身之安全极其重视也!”范睢笑着说道,心中暗爽道,终于搬回了一城了!叫你一直嘚瑟!说话老说一半,现在好了吧,把王上给摆了一道。 随即,范睢瞥了一眼没有做声的白起,继续对着秦王继续说道:“我王可还记得吾等为何要用燕北之地离间赵王与赵括焉。” “是极!是极!”秦王大喜过望道。 “此赵括最大的弱点也!未曾想到一代军神,其最大之弱点居然是自己的身体!”秦王又有些唏嘘道:“也算是赵王给吾等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若是赵国以退却三郡之地为凭,要吾等不再过问燕地之事,国相以为,吾大秦该如何答复焉?”秦王对着范睢问道。 “我王容禀:恐怕事情并不会如此之乐观。至少上党一郡,包括可以威胁道上党郡的河内野王一城,赵定不会放手!”白起见秦王过分地乐观,再次忍不住嘴贱地打断道。 秦王眉头微皱,任凭谁在兴头之上,突然被人狠狠地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心里也会很是不爽的。好在,秦王毕竟是秦王,心胸非一般之人可比之也。 几乎一瞬间,秦王便调整好心态,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舆图,说道:“上将军提醒有理也!上党之地乃赵邯郸之屏障也,赵不惜起全国之兵也要与我大秦死磕,此乃赵之底线也。寡人一时忘形,竟将此事抛诸脑后,若是使者以此要挟赵国,则恐赵将鱼死网破哉!” 言及此处,秦王对着白起就是一拜,说道:“幸有上将军提醒,寡人险些误国误民矣!” 白起慌忙回礼道:“我王言重了!” 随即秦王又问道:“依上将军所见,我大秦该如何处置乎?” 白起起身,瞥了一眼一旁已经有些吃味的相国范睢,随即对着秦王一揖道:“禀我王:若是战场厮杀,分析敌将心态布置,末将尚能一言,然此外交国策,非末将所长者,还请我王问询于相国也!” “嗯!”秦王点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等候多时的相国范睢。 范睢显然也感受到了秦王鼓励的眼神,随即自信满满地说道:“此事,要看我王是否还需要燕国存否?” “何谓存?何谓不存?”秦王问道。 “存,则燕国苟延残喘于蓟城以南以东之所在,蓟城乃攻赵之要道也,赵必不能放!不存,则燕国国灭矣?”范睢答道。 “存之何意?不存何患哉?”秦王继续问道。 “存,则燕虽苟延残喘,其势必弱,虽或可牵制赵之数万甲兵,却无可如之前一般威胁赵之后路矣;不存,一则赵之后患尽去,二则吾秦之威少矣。然此皆小事尔,与我大秦并无太大干系。关键在于,存与不存,赵需付出之代价,而我大秦所取之利不同也。”范睢继续回答道。 “存如何?不存又如何?”秦王再问道。 “不存则尽取河东及河内除野王城外之地,存则尽取河内除野王城外之地。”范睢指着舆图侃侃而谈道。 “为何取河内而不去河东之地耶?”秦王再问道。 “若只可得一地,则吾大秦必取河内之地,不仅因为其地广于河东半郡,更因其南控崤涵通道,此乃吾大秦东出之命脉也,南通周之王畿,西连韩魏之地,皆可攻而取之也。反观河东,不仅只有半郡之地,且仅临赵之上党,攻之不易也!”范睢继续答道。 闻言,秦王再次看向舆图,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存在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良久,秦王终于抬起头,似已有决断,又似无法完全决断,眉头深皱地对着范睢问道:“存与不存,相国之意如何?” “不存!”范睢似乎早已料到秦王有此一问,瞬间断然地答复道。 “理由?”秦王脸色不改继续问道。 “河东富庶,而燕地苦寒,我大秦增富庶之地,而赵国去富庶之地、增苦寒之所,一增一减之间我大秦之国力更胜矣!此其一也。” “其二,燕国便是存之,于赵而言,不过疥癣之疾耳,不足以威胁赵国。而我国若得河东、河内之地也,则可从两个方向威胁赵之上党郡也,上党若失,则赵危矣。此赵之心腹之患也。”范睢指着上党郡继续说道。 “上将军以为如何?”秦王依旧面不改色,转过头对着白起问道。 “存!”白起也是干脆地回答道。 “理由!”秦王继续问道。 “当此时者,或十年之内,非是与赵军决战之时也!”白起简短地回道。 秦王深深地看了白起一眼,他已经明白白起的意思了,可是他不能直接就同意白起的意思,还是得让白起来“说服”相国范睢才是,毕竟外交之事还需要范睢牵头去做。 “细言之!”秦王吩咐道。 闻言,白起也是深深看了秦王一眼,他知道秦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看还在一脸不平不明白自己意思的相国范睢,随即他也明白了秦王的意思——对国相意思意思! “禀我王:且不论存燕在政治上之意义,也忽略燕国对于赵国后路之威胁。单从三郡之军事态势分析,上党者乃邯郸屏障,丢不得,吾知之,赵亦知之。” “若是只有一个方向上的压力,赵国倒或还能够接受。若是两面夹击,赵国虽迫于压力暂时能给到我秦国,但待来年秋收,赵必犯境而取之,以绝心腹之患也!” “若是如此,我军与赵军战力相当,必然陷入又一次的长久对峙之中,劳民伤财且不论,却给了楚、魏等国喘息与可乘之机也!长此以往,则强者非恒强,而复归数强之乱世矣。此谓之得不偿失者哉。”白起回应道。 “若存燕而得河内如何?”秦王继续问道。 “若存燕而只得河内,则吾大秦亦可威胁于上党郡,然赵仅需于必经之处,如野王城,屯驻重兵,则可策万全矣。此两厢皆可接受者也。虽有威胁却不致命,如此,赵军主力方能安心北上!”白起继续回答道。 “而我军,取河内后,如相国所言,崤涵通道尽在吾军手中。或出河内而南下取周之九鼎,或西向而取韩魏之地,或再出巴蜀而攻楚之地。待赵深陷北地之苦寒时,吾大秦取弱国之地而自肥,待扫清诸国障碍,再于赵国决战于韩魏之地,此上策也。”白起一揖而总结道。 “相国以为如何?”秦王闻言,转过头又问向了范睢。 范睢何许人也,能不知道秦王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吗! 于是,范睢略作思考状,随即回应秦王道:“禀我王:上将军于上党军事之说,高臣下不知几何哉!望我王纳之!” “善!”秦王点点头大喜道:“传书邯郸,曰:存燕国之社稷,留野王之一城,而为吾尽取河内之地!” “诺!”相国范睢与白起一同应诺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批公文,定外交 又十余日,大寒将至。 赵括终于从燕地赶回了邯郸。还未能歇口气、喝口茶呢,就被焦头烂额的平原君给拉到了议政殿中,千头万绪,都等着赵括点头。 望着堆积如山的公文,赵括转过头就想跑!却被平原君一把拦住!小样吧,还想跑?叫你一下子罢黜那么多官员!来吧自食其果吧! 无奈之下赵括只得灰头土脸地进了议政殿,开始批阅公文! 可那公文也太多了点吧,真的跟一座小山似的啊!别说看完了,光是翻都得把手翻断好吧!什么又宦者给翻?咱说的是翻竹简的问题吗? 是公文竹简太多的问题啊! 心不甘情不愿地翻开第一个公文,赵括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赵括颇有些玩味地看着平原君,将手中公文递了过去,并说道:“此公文,平原君可曾过目?” 平原君接过竹简,打开才开了两行便关上了,递回给赵括,随即说道:“此乃参奏于本君之文也,按制本君理应回避,故此本君仅看了其抬头,便转承至此矣。” “他参奏乃是卿所建馆场违制也!”赵括将竹简扔到一旁,苦笑不得地说道。 平原君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括随即又看了几封公文,眼神逐渐有些疑惑地看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这是要将官员所呈上的奏本通通转给寡人了吗?” “嗯!也不是全部吧!”平原君认真的答道。 “先王,应该不会如此勤快吧!”赵括摇摇头说道:“平原君这是打算累死寡人吗?” “我王言重了!”平原君解释道:“伐燕军中,臣下在我王手下办事,曾记得我王事无巨细,皆欲过问也,生恐错失了一个细节,如今御极,臣下怎敢不从军中故事焉?” 赵括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平原君,你当我在军中愿意事无巨细的查啊,手底下就两个人还算可以,任武和赵启,任武顾着骑军不在中军之中,赵启刚刚提拔上来一是没有威望二是没有经验,这才要我去查验各种啊! 你看到了蓟城中,又廉颇和李牧再,我还管没管过这些琐碎。 不过赵括也明白平原君的难处,毕竟换了个王上,若是不表现得更尊重些,不事无巨细地禀报,便有不尊重王上之嫌,极容易将自己给得罪了。 可是这些话,赵括没法跟平原君诉说啊!刚想说一切如旧事就好,可是心中念头一转,想起将来可能的相权与王权之争,还是别如旧事了! 随即对着平原君说道:“廉颇将军已经攻下了燕国之蓟城,传王命,奉廉颇将军为蓟城君,赐金万钱,拜为上将军!” 平原君虽然不明白怎么说着政事,怎么突然就来了个任命和嘉奖?虽然不解,平原君还是很快应诺了下来。赵括登基,上将军之位空缺,也该给廉颇将军点补偿了。 赵括见平原君应诺,随即继续说道:“以上卿、亚卿及上将军组成内阁,后续增补两或四名人员,行宰相之事,参赞国家诸事,必要之时可代行王权!些许小事,可代行决策;遇国之大事,票拟而报寡人决策可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平原君一时有点儿懵了。 你要说这是分了自己上卿之权吧,却有个代行王权、代为决策的说法;你要说是给自己加权了吧,可又是三人决策?一时间,平原君有点搞不懂赵括的想法。 其实赵括的想法很简单,皇权与相权之争,历来是一道难题,而这道题的解法已经在明清实验过了,效果还挺好,自己自然就照抄过来啊!当然此内阁者更多的是偏向于清的军机处,而非明的内阁。 随即赵括又说道:“平原君不要多想,政事依然是以卿为主,只不过后续寡人要推行新政,恐平原君一人忙不过来,故而需要更多的人来共同帮助寡人完成大业!” “谨遵王命!”虽然不知道赵括是想增权还是想要削权,也不知赵括最终欲要何为,但好歹“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王上乎?于是平原君欣然领命道。 “另外,对于国内诸多之机构,寡人也准备一齐进行调整!先跟平原君打声招呼,具体的情况,寡人随后再与平原君详细说明。”赵括笑着说道。 “诺!”平原君再次应诺道。 “既如此,廉颇将军尚在蓟城,卿便与亚卿赵禹先行履职吧!”赵括说着就起身准备溜了。 “诺!”平原君继续应诺,却见赵括起身就要离开,一把便拦住了赵括的去路。 “些许小事,卿等自决可也!寡人......”赵括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平原君狠狠打断。 “其余诸事,微臣与亚卿或可决断。唯有以下几事,还请我王决断之!”平原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就递给赵括。 赵括没有气地再次坐下,随即说道:“平原君你念吧!” “诺!其一,便是先王之丧礼与我王登基之典礼也!”平原君看着有些气鼓鼓地赵括颇有些无奈地将竹简代开,对着赵括诉说道。 赵括略略思考了下,先王的丧礼按理和礼来说要大肆办的。可是先王又不是他的先人,为了一些虚名而劳民伤财,不是一个现代唯物主义者的风格。 至于自己的典礼,赵括表示登基为王的典礼随便搞搞就好,等咱成了皇帝,泰山封禅不香吗? 于是不再纠结,赵括对平原君说道:“两个要求:尽快、从简!” “诺!”平原君再次应诺道,本来想要搞得容重一点,可前有灭燕之事,后有虞信反叛之情,若再行大操大办,既不利于国际名声,也不利于朝野团结,更关键的是——没人啊! “其二,秦、魏、齐、韩四国已经递上国书,要求商谈燕国之事,还请我王尽快拿个主意。”平原君继续说道。 “嗯!让赵禹去谈!”赵括说道:“底线是燕北和蓟城必须掌握在寡人手中。齐、韩应该只是附庸,关键还是秦魏两国!把河内郡扔出去,让他们抢去吧!” “诺!”平原君应诺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说于秦,盟与楚 四国之中,最难搞定的便是秦国了。 得到王命的赵禹决定,从最难的秦国开始下手! 还是老地方——秦国使馆,还是老位置,只不过虞信换了赵禹。 秦使显然也知道赵禹所来之意,早在赵括进城的时候,秦使就在等着赵国的来人了,只不过没想到是赵亚卿亲自出马,嗯,还挺重视的。 一边倒茶,秦使一边开口说道:“怎样,亚卿亲自前来,想必贵国已经有了决断了!” 赵禹笑着说道:“嗯,我王已然有了决断,特令本卿前来告知贵使!” “告知!”秦使心中一抖,是告知,而不是商谈,也就是说,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开打吗! 虽然心中不悦,但秦使表面还是笑嘻嘻地说道:“愿闻其详!” 赵禹端起茶杯,缓缓说道:“我王之意也,燕国方面,可于蓟城而止。” 说着赵禹饮了一口手中茶水,却把秦使急得够呛! “混蛋啊!谁想听燕国咋样啊!河内郡怎么办,你倒是说啊!”秦使心中怒吼道。 饮尽杯中茶水,赵禹方才缓缓说道:“不瞒贵使,我赵军主力即将北移,故于河内郡,力有不逮也!故此。”赵禹又停了停。 让秦使做好心理准备后,方才继续说道:“我王欲请魏国入主河内郡,以安其民!” 什么?刚刚他说的是要将河内郡给到魏国而非秦国吗?秦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国入主河内?”秦使重复道。 “然也!”赵禹肯定道。 “我大秦可欺乎!”秦使起身怒道。 赵禹却不慌不忙,好似已经料到了秦使的愤怒般,提起茶壶给秦使倒了杯茶,说道:“我赵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不过是的了个蓟城,秦国啥都不付出就拿下一郡之地,不好吧,传出去还以为秦国把燕国给卖了呢?” 秦使指着门外怒道:“那魏国又付出了什么?凭什么就得了河内一郡?” 赵禹继续解释道:“河内郡本本身就是与魏国共同治理啊!是魏国邀请我赵国才予以驻军的啊?本来就是魏国的土地啊!” 秦使都无语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谁不知道河内郡是你赵国人说了算,你现在跟我这儿拿共治说事儿好意思吗! 赵禹见秦使怒气冲冲却也无法辩驳的样子,心中一阵舒适。但他也知道不能太过了,给了一棒子还是要给个糖果的。 于是,赵禹掀开了最后的底牌,对着秦使说道:“若是我王承诺三年内,无论河内郡发生何种天翻地覆之变化,赵国一兵一卒不会踏足野王城外,不知贵使可能息雷霆之怒,又不知秦王可能满意否?” 秦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又缓缓地坐下了身子。 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赵国的意思,把河东郡明着给秦国是不可能的了,对内对外都不好交代。 但如果将河内郡交还给魏国,那就是名正言顺了,毕竟名义上河内郡本来就是秦国赔付给魏国的,只是魏国需要赵国共同防御,这才进驻的河内郡。如今兵力不足,收缩防线也是应有之意。 而赵国走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见秦使久久不语,赵禹又加了一把火说道:“贵国不会连魏军也怕了吧!” 秦使闻言冷冷一笑,魏国,呵呵! “亚卿!魏国自是不怕,却不知贵国如何保证能够会及时撤退呢?若是再玩一个换衣的把戏,变赵军为魏军,长平之战中,我大秦可是已经领教过的啊!”秦使接着赵禹的话头问道。 赵禹显然也是准备好了这个问题,对着秦使说道:“贵使可请秦王派斥候百人,随我大军撤至野王城!待我大军撤后,吾等再签订国书如何?” 秦使闻言,又是一阵沉默,手中已经拿起了赵禹倒的茶水,稍稍思考了一阵后,又将手中茶水放下,对着赵禹说道:“十年!贵国承诺十年内不再过问河内郡事!” “五年!最多五年!”赵禹明白其实这个期限并没有什么意义,说撕毁也就撕毁了,也不知是为了逼真还是习惯性的讨价还价,见到秦使的报价后,赵禹脱口而出便还价道。 “八年!不能再少了!”秦使心中暗暗盘算,即便没有赵国掣肘,以秦军现在的势力,要将河内吃下恐怕也得一两年,若是只有五年之期,发展的时间太短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禹见状,也不想再磨叽了,三年之期也无关紧要,自家的重点也不在与此,更何况,要撕毁协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就如贵使所言!”说着,赵禹端起了茶盏。 “好!”秦使也是高兴地举起了茶盏。 “为了秦(赵)赵(秦)友谊长存!” 两盏茶盏于半空相遇,在清脆的声音中,两人一饮而尽。 搞定了最为为难的秦国,身下的就好办了! 魏国得知赵国愿意转交河内郡,激动得不像样子了,简直乐开了花儿!对于赵禹提出的粮草补偿和人口迁移,几乎照单全收,有求必应! 两国在一片融洽的氛围中约定好年前进行国书的交换,随即结束了交谈。 至于齐国和韩国,得知赵国不仅没有灭燕,反而付出了一郡之地的代价,自然也是感到满意的。 在完成四国的交涉后,赵禹甚至还跑了趟楚国使馆,将情况给楚国使者一番交代,并代赵括表达了对楚国仗义执言的感激,并且表达了于楚国互盟的意愿。 被秦国欺负久了的楚国得知赵括的互盟意图,简直如久旱逢甘霖,说着就让侍女准备歌舞,要与赵禹一醉方休! 知晓赵括和平原君还在王宫中等着自己的赵禹,哪里敢接受楚国使者的宴饮。连忙推辞不已,然而几名侍女已然上场。 “嬛嬛一袅楚宫腰”说的就是此情此景。 好在已过中年的赵禹同志也算是久经考验,与楚国使者说明一番:赵王与上卿还等着自己回禀,实在不宜饮宴。楚国使者这才遗憾地放过了赵禹。 然而,见到楚国美女身姿的赵禹,心里却有了别样的想法。 悄悄地在楚使耳边细细耳语了一番,直听得楚使双眼发亮,连说妙哉!有理! 临上车,赵禹又递给楚使一个眼神,似乎再说道:“用点儿心,好生办!” 楚使也回应一个肯定的眼神,回道:“老哥放心,一定办好!” 在彼此暧昧的眼神中,赵禹的车辇缓缓离开楚国使馆,慢慢朝着王宫驶去。而在赵禹离去后,楚使也不敢怠慢,立即修书一封,派遣心腹之人就往楚国报信而去。 不多时,赵禹的车辇已经驶入了王宫之中。 什么?燕国?燕国使馆? 去那干嘛! 需要吗? 怎么的?燕国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 赵禹表示,堂堂赵国亚卿,去燕国这种挥手便能灭之德国家使馆,跌份,不去!回头跟秦国盟誓后,直接通知燕王就行了。 总之,经过赵禹与各国使者们一通的唇枪舌剑,终于在友好协商的氛围下达成了一致。 燕国作为战争的发起者,又输了战争,理应得到惩罚,割让燕北及蓟城在内的二十余城与赵国;燕赵以蓟城为界,赵国保证不再对燕国继续用兵。 当然,考虑到赵国由于全国重心北移,无法保证河内百姓的安居乐业,故特请魏国入河内主政,赵国仅“象征性”地保留野王一城之地。并且赵国承诺十年内不得干涉河内一郡的政治军事事宜,当然前提是上党郡和野王城没有受到攻击。 前者是为了堵住魏国的嘴,后者则是为了安抚秦国的情绪。 同时,为了报答楚国使者在大殿上率先放弃插手燕国之事,赵括决议与楚国互盟! 年前,河内大军在郡守王樯的率领下,并在秦军斥候的监视下,带着几乎全郡的人口、粮食,全面退守野王城,上党郡郡守郑新早已等候在野王城,随即接收了河内郡的人口,带回上党郡安置。 魏国大军也在信陵君的指挥下全面占领河内郡,在魏国大军重新占据安邑后,信陵君终于放下了心,随即带着答应赵国的粮秣启程前往邯郸,恭贺赵王登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秦国已经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远在无终城中的燕王,终于得到了秦王的回复,日日孤悬的心也算是安了下来,随即派出使者,欲将蓟城中太庙移至无终城中。 轰轰烈烈的赵燕大战,终于在周赧王五十五年,辛丑年的除夕前落下了帷幕。 赵括的面前,一份全新的历史画卷已然悄悄展开! 二百一十九章 登基路,子夜始 除夕夜,邯郸城中,窗花伴新联,处处燃灯照岁。 赵王宫中,一片繁忙,平原君正带着宫人们做着最后的准备——登基前最后的准备。 停在偏殿中的赵王尸首已经在今日午后葬入了陵寝,尽管有公子偃的试图复辟,赵括仍是“不计前嫌”地给予了先王足够的尊重,亲自扶灵而出。 在赵括的坚持下,陪葬中没有了人殉,一尊尊烧制好的陶俑代替了活人,伴着赵王的棺椁一同出了王宫,又经过了邯郸的闹市,最后一同入了地宫之中。 早已安排好的不良人,向邯郸的百姓诉说着赵括的仁德——不忍活人殉葬,自此后自王以下,皆以陶俑代之......百姓闻之,皆颂其德也。 地宫之中,一通并不怎么哀痛的哭灵之后,众人纷纷打道回府。毕竟对先王尚有情感的官员都不在地牢之中,便在圈禁之内,在场的官员都明白,今日不是卖力气的时候,明日山呼万岁之时才是表现的时候。 赵括将人都打发走后,独自一人摸着赵王的棺椁,在心中默默说道:“封王非吾意,然既已至此,总该有故事让后人看吧!且看寡人将赵旗插满九州大地吧!汝可瞑目矣!” 少倾,赵括出,而断龙石落,翻起尘烟滚滚! 在完成了先王的下葬后,平原君领着众臣马不停蹄地就赶回了邯郸城中,慌忙换下一身孝服,换上红色的喜庆衣服便往王宫方向赶去,没办法,时间实在太紧了! 才布置好的白色帐幔要拆下,得换上红色的绸布,还有灯笼、摆设都全部要在一天之内完成更换,误了吉时可要不得! 好在,仍旧是赵括的强烈要求下,所有仪式都几乎被砍了,而需要装扮的地方也无非是寝殿、大殿、太庙,以及过道等几处地方而已。 这才有了在家家守岁之时,平原君仍旧忙碌在宫中的情形。 身处寝宫内的赵括,也没有能够睡着,站在寝宫门口,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既有几分激动,更有几分沉重。 在先王墓室中的慷慨激昂已经消退,望着并不明朗的星空。历史书上一幕幕、一页页的人物画像在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划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秦昭襄王,嬴稷,在位五十六年,秦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国君,采取远交近攻策略,发动了伊阙之战,五国伐齐,鄢郢之战,华阳之战,还有被自己改变结局的长平之战,可以说嬴稷一朝奠定了秦统一战争的胜利基础; 白起,担任秦军主将30多年,攻城70余座,灭敌以百万计,故称人屠哉! 范睢,献远交近攻之策,废贵族而尊王权,修褒斜栈道通巴蜀,虽然人有点儿睚眦必报,但富国强兵之略不下商鞅也。 上有德君,下有贤臣良将,中有秦法约束耕战,更兼关中之沃土千里,巴蜀之富甲天下,函谷之天下之险! 面对这样的一只战争猛兽,自己真的能赢吗? 得益于先王“卡牌收集者”的特殊爱好,自己手中的武将还真不少,廉颇、乐毅、田单、李牧、庞煖等等,皆是一时之选,用“战国第一大将”郭开同志的话来说:我大赵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打仗的将领。 可是将领多,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也多啊! 代地需要一个主将防御匈奴;燕北需要一个主将攻伐东胡;蓟城还需要一员大将坐镇防范燕齐;三郡之地开年后也需要一员大将坐镇,协调三郡的兵力...... 粗粗算来就至少需要四员大将,而目前能放心用的只有廉颇和李牧两人,甚至廉颇还需要调回邯郸以平衡以平原君和赵禹为首的朝局。等登基典礼后,必须往田单他们那边走一遭,白白封君,拿着俸禄,不出把子力气可不行! 若说武将还有辗转腾挪的空间,文臣方面就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一代贤相蔺相如已然故去,接替他的平原君和亚卿赵禹,虽说也算能臣,可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是两人都已经垂垂老矣。 战将的青壮派自己已经有所准备——以李牧为首,任武、王樯、郑新、李义等人打磨一番皆有将帅之姿,赵启、李毅也是猛将之选。 可是,文臣方面,自己确实一筹莫展,手中真的是一张可打的牌都没有! 挖人!必须挖人! 下一任秦相是谁来着? 好像是? 不重要,重要的是吕不韦应该正在邯郸吧!至少,应该还没找到他的奇货吧!哦,对了,秦王国书中好像提了一嘴,说要换个质子? 不行,等天亮立即就让赵鲤去把吕不韦给找出来!要是颠颠跑到秦国去了,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想到赵鲤,或许这是自己最为得意的设计了! 只不过这只力量要继续存在于黑暗之中,明面上,自己要让刚刚从燕国蓟城带回来的李毅成立一支亲军,负责“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如此一明一暗,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也互相制约互相竞争,自己才能稳坐钓鱼台上。 等吧! 等自己的政策落地,千年的智慧结晶,只要自己不跟王莽似的把步子迈得太大,只要不出现天选之子、大召唤师汉光武帝之类的秀儿,谁能挡吾哉! 慢慢来! 只要李牧将东胡灭了,自己头上的紧箍咒一松,再把辽东和朝鲜开发一下,然后,暴兵,南下!自东南而西北,席卷九州,谁能挡吾哉! 不急! 优势在我!不对,不对!优势在秦国,绝对在秦国!老子没优势,这辈子不可能有优势的! 站在殿门口的赵括想了许久,更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开,皎洁的月光投向热闹的邯郸城,更添了节日的欢喜。 “从此,自己便是这方天地的主人了!”赵括望着头顶的明月感叹道:“不知家中的明月是否也如这一轮明月般皎洁,不知今年可还准备了自己的红包吗?又或者,那些个小家伙们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的红包呢?!” 在赵括的思绪逐渐奔腾之时,平原君也终于将各项细节再三地检查无误,而时已至亥时。知晓没有过多休息时间的平原君,干脆就在偏殿中小憩了一会儿。 宫中众人渐渐回归各处,各怀心思的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静静地等待着、守候着。 爆竹声声除旧岁,子时很快在各方的期待中来到! 宫中的宦者轻轻叫醒刚刚小憩一会儿的平原君。 整理好吉服,披上红色大氅,叫开宫门,由赵禹率领的百官早已等候在宫门之外。 转过身,以平原君为首,赵禹位列其右后侧,文武分列两列尾随其后,窸窸窣窣地,赵国文武鱼贯而入宫门! 入宫后,两队王宫侍卫扈从左右,踏着红色的地毯,在星星点点宫灯的指引下,众人很快来到了赵括的寝宫门外。 而已经接到汇报的赵括,也已经身着盛装而正坐于寝殿之中。 平原君上前三步,拜曰:“恭请新王,祭天拜地!” 身后众臣随即一同拜曰:“恭请新王!” 赵括起身答曰:“准!” 遂起身出殿,一辆不算华丽,却十分威严霸气的车辇早已等候在一旁,驭手正是一脸憨笑的赵启将军。别说硕大的身躯倒与这过分宽大的车辇颇为匹配。 宦者为赵括稍稍撩起前襟,随即赵括一步,踏上车辇,新晋的宦者令则跟随在车辇一旁,待赵括坐稳,便肃声朗道:“大王,起驾!” 赵启闻言,缰绳稍松,马儿会意,开始向前踱步起来。 “哒、哒”的马蹄声在宫中响起,随即前方宦者也听到了宦者令的指令,手中长鞭在空中绕了三个圈后,狠狠地落在地面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如是者三,少顿,有三鞭,复三鞭。 九鞭后,赵括乘坐的马车已经缓缓驶至宫门前不远,马车之前是以王宫侍卫组成的仪仗,马车之后,两队王宫侍卫将平原君所率领的文武众臣护在了中央。 随即,宫门再次打开,仪仗及文武众臣皆自左右两侧小门而出,独赵启驾着马车与赵括一同自正中大门而出。 及至马车刚刚进入门洞,王宫城楼之上两侧的号角“呜咽”地响起。 “王!”王宫城楼之上,众人高呼:“祭,天、地!” 马车缓缓驶出门洞,道路两旁早已准备好的额火盆中瞬间丢入了无数竹筒,爆竹之声,响彻宫门之前! 接着,王宫城楼之上,传来声响。 “咚......” “咚......咚......” 瞬间,擂鼓大作! 自王宫而至城门楼上,如同号令一般,有慢及快,由小及大,似有排山倒海之气息,有如震天撼地之魄力,振聋而发聩者也。 端坐车辇之上的赵括,透过重重帘幔,静静的欣赏着眼前阵阵擂鼓与爆竹的共鸣,宛如回到了小时候的过年时节,那个趴在窗沿上的小孩,隔着并不太清晰的玻璃窗,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鞭炮齐鸣、烟火璀璨的欢乐情形!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百二十章 钟鼓鸣,天地祭 马车在擂鼓与爆竹声中继续前进,很快到了邯郸的闹市区域,由于除夕的缘故,邯郸城解除了宵禁,此时虽已至子时,闹市之中仍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不许净街,王宫侍卫们只得在马车到来前,在前方开道。 好在邯郸百姓对赵括那是十分的爱戴,听到了王宫城楼上的呼喊声,便纷纷退到了道路两旁,一边谈论着,一边欣喜地等候着赵括的到来。 鼓声愈来愈响,人群越是激动!而在不良人的传播下,本在家宅中静静守岁的邯郸百姓闻听“王欲祭祀天地”的消息,也纷纷携妻带儿,从家中往主干道上赶,只为一睹赵括的风采。 终于哒哒的马蹄声伴着巨型马车的出现,将热闹的人群,推向了高潮! “大王万年!” “大赵万年!” “我王万年!” 百姓们尽情地呼喊着心中的愿景!抒发着心中的激情!人群的欢呼声渐渐将随行的鼓乐给压了下去。 端坐马车之中的赵括,单手轻轻地挥舞,向他的臣民致意着。饶是面上稳如老狗,但颤抖的手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情澎湃:会的,都会的!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有此民众者,我大赵,我华夏,自当万年,也必定辉煌万年!!! 驾驭马车的赵启的身子更加挺拔了!而跟在马车之后的平原君等人,看着这比肩继踵、川逝泉涌的场景,心中也是感慨,也就是这位王上吧!哪怕是赵武灵王在时,亦不曾见此万人空巷之景也! 伴着人群的欢呼,马车继续前行,赵括一行穿城而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却足足走了有近半个时辰,而临近城门,人群却依旧未散,更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到城门口,想要赶上最后的机会...... 终于,赵括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洞中,又缓缓驶出邯郸城,身后邯郸城内热闹依旧,身前,早已等候的三千大军接续为赵括开路。 三千骑军缓缓前行,又将赵括与百官牢牢护在中央,外侧两人一组,一人持刃一人持火把,一条巨大的火龙将邯郸城的热闹延续道祭天地的高台之上! 而在未知的黑暗中,还有五千精兵为“祭天地”之行保驾护航! 在大军的护卫下,又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跋涉,大军终于抵达祭坛之下! 说是祭坛,实际就是邯郸东北方向的一座并不十分高大的土堆,又在土堆之上以黄土堆砌高台一座,高台之上铜鼎、几案、滴漏各一座,便是祭坛的全部了。 大军在祭坛下停驻,分兵将祭坛团团围住。随后,赵括自马车而下,率文武百官登上土堆。 百官至高台之下而止,赵括领平原君、赵禹、赵启三人拾级而上,赵括当先,平原君双手托着玉帛一副,在其右后侧,赵禹双手托着三牲之礼、赵启手持胙肉腰佩利剑又分在平原君之后。 少倾,四人已至祭台之巅。 赵禹自赵括右手而出,将三牲之礼摆于案几之上,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面向炸开恭敬立于铜鼎一侧,准备宣读仪式;而赵启,随即将手中胙肉置于平原君身旁,随后,下阶三步,扶剑叉腰侧向立于祭台入口处,防止他人闯入打扰仪式。 一切准备完毕,赵禹便死死地盯着一角的铜壶滴漏。 天地间,万籁俱寂,一切仿佛凝固了一半,只有微微吹过的冷风带来的寒意,伴着铜壶滴漏的滴答之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很快,那个熟悉的标记,终于出现在了赵禹的眼中。 没有迟疑,赵禹向着台阶下的赵启用力地点了点头。 赵启接受道赵禹的讯息,随即抽出腰间长剑,向天一指,大吼道:“起!” 随即,阶下红旗上下翻滚,土堆之上钟鼓闻令而动。 “咚......咚......咚......” “呜......” 悠扬的鼓角之声突兀地响彻在天地之间! “吉时到!迎帝神!”赵禹高声宣布着。众臣闻言皆跪拜在地! 赵括为主祭,上前三步,至铜鼎之前,对着鼎上神位,上香三柱,行三跪九拜之礼。随后,起身、微微躬身面朝神位、小步退回原位。 “奠玉帛!”赵禹再次高喊道。 赵括与副祭平原君二人一同向前三步,赵括拜天,而平原君上前,奠玉帛,随后退回原位。而与此同时,阶上旗帜再度翻舞,阶下鼓乐为之一变。 “进俎!”赵禹再言道。 赵括与平原君二人再次一同向前三步,赵括三拜天,而平原君献上三牲之礼。 “行初献礼!” 赵括闻言,再次上前,跪于铜鼎之前,将案几之上就酒爵端起,献爵者三!随即,阶下红旗高高举起,鼓乐随之暂停。 赵禹双手小心展开黄帛,朗声颂读道: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 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千童罗舞成八溢,合好效欢虞泰一。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 璆磬金鼓,灵其有喜,百官济济,各敬其事。 盛牲实俎进闻膏,神奄留,临须摇。长丽前掞光耀明,寒暑不忒况皇章。 展诗应律鋗玉鸣,函宫吐角激征清。发梁扬羽申以商,造兹新音永久长。 声气远条凤鸟翔,神夕奄虞盖赵享。 颂毕,红旗再舞,鼓乐再起,赵括再行三跪九拜之礼。礼毕,退至原位。 “行亚献礼!” 赵括再上前,跪于铜鼎之前,献爵者再三! “行终献礼!” 赵括再上前,跪于铜鼎之前,献爵者又三!而平原君亦上前,为赵括递上胙肉,赵括将胙肉高高举起于鼎前,受福、受祚、三拜而归位。 “撤馔!” 阶下几名士卒躬身上前将案几撤回! “送帝神!” 赵括终上前,对着鼎上神位再行三跪九拜之礼。 礼毕,赵禹上前,将手中帛书点燃并投入鼎中,口中不停,继续说道。 “望燎!” 赵括望着鼎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暗暗祷告道:“若天地果有神明!一愿,佑我华夏,昌盛万年!二愿护我家族,绵延不息;三愿,助我作者,早日成神!”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诸使贺,终为王 青烟袅袅,渐行渐远见无穷...... 随着赵禹一声“礼毕!”,冗长的祭天仪式终于宣告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大军的护送下,返回邯郸城! 来时皓月当空,归时初阳升! 方入城,刚刚经历一次彻夜狂欢的邯郸城,再次陷入欢腾的海洋。 原来,不少百姓昨夜没有见到赵括出城,听惯了英明神武赵王括故事的孩童急得哇哇大哭,大人们也心有不甘,干脆就携妻带儿地守在城门口,期盼能够等到赵括的归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是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干脆就与家人搭了个小棚子,燃个小炉子,置桌席几张,一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哪里就可以守岁。 这样的行为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纷纷三三两两的聚集一块,你搭棚子,我出火炉,他来吃食,干脆就在这邯郸街道上安顿下来,边赏月、边诉说团圆、边享着天伦之乐,边讲起那长平之战。 边等候着赵括的归来。 只是苦了邯郸城的衙役们,纷纷被通知到大街上维持秩序,到了才发现邯郸百姓们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中间大道留空,毫不影响通行,两边的棚子,每隔两三个便空出来一段,以方便走动。根本不需要他们维持什么秩序。 但,来都来了,还能咋办?干脆把自己家人也拉了出来,厚颜加入自己负责的某段路程的某个棚子中,一起守岁便是! 人越发的多了! 于是,当哒哒的马蹄再次踏入邯郸城中,等候一夜的百姓再次欢呼了起来,瞬间将气氛点燃到高潮。一夜繁复的祭天之礼后,平原君和赵禹等人以及疲惫不堪地在各自车辇上睡得昏沉。 好在拜系统所赐,赵括依旧精神奕奕,见着如此热情的邯郸百姓,听着百姓们热切地呼唤着自己,赵括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随即站起身子,让百姓们更好地看到自己,又轻轻挥动手臂,向着百姓们致意。 而赵括如此亲民之举,无疑又给他在民众心目中加分不少。 车队在百姓的簇拥下,很快到达太庙之外,平原君与赵禹等人这才被各自手下唤醒,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都恍如隔世哉!怎的还是如此多人! 手下一番解释,平原君与赵禹二人对视一眼,方知何为“民心所向”! 不及多思,太庙已在眼前! 重新整理好衣袍与心绪,紧随着赵括步入太庙之中。 赵禹率百官跪拜于殿外,而平原君则与赵括一同进入殿中。 三拜九叩,一通不逊色祭天地的仪式过后,在平原君并不高亢的“礼毕”声中,终于完成了祭祖的仪式。 赵括走出太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然而,真正的登基仪式,这才是刚刚开始。 再次乘上车辇,绕至王宫东门,伴着越升越高的太阳,马车缓缓驶入王宫之中。 钟鼓随之再鸣! 议政大殿之前,车辇稍驻,赵括越下马车,自主道拾阶而上,入殿,行至侧殿,换下荣重的冕服,更换上稍稍轻便一点的大红吉服,再至主殿之上,端坐。 宦者令紧紧随在赵括身旁,待赵括坐好,又为赵括整理好服饰衣角。一切整备完毕,又看了看一旁的铜壶滴漏,略略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标识。随即宦者令方对着赵括一礼,随后转过身踏前一步,干脆地朗声道:“吉时已至,众臣朝拜新王!” “朝拜”的指令由一个个宦者依次传递到平原君等人耳边。 最后一位宦者语毕,平原君朗声拜曰:“微臣,赵之上卿、平原君、嬴姓、赵氏、名胜者,率文武百官,朝拜我王!我王万年!” 言毕,当先拜倒在地!身后众臣呼啦啦地跪倒一片,遂带着百官行三叩之礼。 “进!”赵括的话语从殿中传出。 以平原君为首的百官,遂小步前趋,自主道两旁而上,于主殿之外,稍驻。 平原君再拜曰:“微臣赵胜,率百官,再拜我王,我王万年!” 言毕,又是三叩首! “进!”赵括再度答话。 于是平原君带着百官,再从主殿的侧门鱼贯进入大殿之中。 稍稍站定,平原君用余光瞥了瞥后头,见百官皆已入殿,随即三拜道:“臣赵胜,率百官,三拜我王,为我王贺!我王万年!” 言毕,又带着百官行三叩之礼。 随着赵括的一句“起!”,百官朝拜的三拜九叩之礼已然全部完成。 随即宦者令端上一盘,盘中盛有帛书一卷,双手递到平原君面前。 平原君亦双手拿起帛书,缓缓展开,慢慢念道。 命曰: 昔先王骤崩,燕军逼仄,寡人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幸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而败燕军于鄗城,取燕境于蓟城,国遂安也! 今奉先王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赵王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先王,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其以今年为“朝乾”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昭告天下,咸使闻知! 言毕,将王命帛书两相对折,双手高举头顶。 赵禹遂领众臣再次下拜曰:“敬领王命!我王万年!” “起!”宦者令高唱道。 众臣闻令而起,而平原君亦将手中王命递交回一旁的宦者,退入班中。 “众使觐见!”宦者令将平原君退入班中后,再次唱道。 不多时,秦使与周使打头,周在右而秦居左;第二排为楚与魏,楚在右而魏在左,最后一排从左至右分别为燕、齐、韩三国。 “外臣见过赵王,恭贺赵王!”七国使者一同上前见礼道。 “谢过诸使!”赵括回应道:“天子使者远道而来,有劳了!” “不敢!奉天子之命,为赵王贺,赐胙肉一块!”周使端上胙肉说道。 赵括眉头一皱,好像这位周使不太给面子啊!自己还好心让他作为众使之长前来觐见,半句好话没有,开口便是“赐”!老子缺你那块胙肉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等着吧,你看秦国削不削你就完了! “亚卿!为寡人奉天子胙!”赵括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 赵禹闻令就要上前接过周使手中胙肉,那周使却不知发什么疯,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此乃天子胙!请赵王亲奉之!” 赵括都快笑了出来,腰杆子要硬的前提是自己的刀剑够硬啊!如今周天子是个什么情况,赵国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国,能够礼敬周天子,遣使邀请观礼,还给了众使之长的位置,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要换了秦国,根本理都不想理周天子好吧。 可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秦使!”赵王没有回应周使,而是对着秦使问道:“秦使认为寡人应亲奉天子胙否?” 秦使也是一愣,这事儿关我啥事啊!我早就告诉你把周使放最后面,那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 你越是重视他,他越给你来劲儿,你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乖乖听话。你看我大秦何时请过周天子,还不是屁颠屁颠地给我大秦送胙肉?你非不信,非要给他个好脸色,现在好了吧,给自己难堪了吧! 自己难堪就完了,干吾何事也! 当然,外交无小事,秦使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表态便意味着秦国的态度。 但秦国的态度是什么?“战八荒、扫六合”! 犹记得,秦王说过:周王畿还挺富庶的!而听范睢相国所言长平之战后的下个目标正是那富庶的周王畿。 若是此时答个应当,到时候扫荡周王畿之时,岂不令诸国耻笑我王言不由衷? 况且,若是此时涨了周使的气焰,若是道秦国也来这么一通,秦王能给自己个好脸色? 倒不如趁此机会,离间赵国与周室,给我军吞并周王畿创造条件。 刹那间,秦使心中念头百转,随即对着赵括一揖道:“禀赵王:外臣未闻王需奉王焉!” 赵括闻言,已然明白秦使的意思,而他之所以问秦使,也是为了探知秦国会否如同历史上那般剿灭东周,很明显,秦国已经有所想法了。那自己必须让秦国放心去攻啊! 于是,赵括转过头看向赵禹问道:“寡人之赵国独缺胙肉焉?” 不待赵禹回答,也不待意识到不妙的周使反应,赵括便接着说道:“既然周天子之胙肉如此珍贵,寡人之赵国受用不起!来人,送归周天子使者!” “诺!”几名王宫侍卫很快赶上殿来,不由分说便将周使架起往殿外扛。周使还待挣扎地说些什么,侍卫一拳“摁”在了周使的肚子上,疼得周使龇牙咧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打发走不知好歹的周使,一切恢复如常,在秦使的带领下,六国诸使纷纷递上国书,再贺赵括登基! 至此,一禀天地鬼神,二诉臣子民众,三告周遭列国。 礼成!赵括终成赵王矣。 第二百二十二章 礼既成,宴四方 礼既成,按照华夏之习俗,接下来便是——宴请四方! 赵括回转后宫向母亲见礼,而后换上便服,而众臣与六国使者则直接转至宴殿。 楚国使者悄悄落在了最后,更与亚卿赵禹悄悄地咬了一会儿耳朵,却见亚卿闻言之后,满脸红光,显是非常满意,就差拍着楚使的肩膀说:“老弟干得漂亮!”了。 而这一切都被刚要走出大殿的秦使看在眼里了。 楚国跟赵国有什么阴谋?还是赵国那个亚卿与楚使有私交?不对,若是私交,更不可能在如此场合耳语不止,定是楚国与赵国达成了什么交易!不会是针对我大秦吧?不行得想办法弄清楚! 秦使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如何跟楚使套话,若有所思又漫不经心地前往赴宴之地。 好在,摆宴的赵国宦者似乎有意在帮助秦使,将秦国与楚国使者摆在了相邻的位置,准确地说,使者一排,由近及远依次按照的是秦、楚、魏、齐、韩、燕的顺序布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然而这一幕更令秦使“想入非非”了,其他国家都没什么问题,都是按照国力强弱以及亲疏远近来排座,自家放在首位也是应有之意。可唯独这楚与魏国使者的顺序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连上殿之时也是如此! 楚国何德何能排在了魏国之前呢? 若论国力强弱,楚国才被自家夺了半壁河山,已经是苟延残喘,魏国虽然也是秋后的蚂蚱,但好歹刚刚打败过我大秦的铁军啊! 若言亲疏远近,魏国乃是赵国长平之战的唯一盟友,即便在燕国之事上有所龃龉,也不至于因此就贬低至楚国之后啊? 困惑不已的秦使脚下却未停,与诸使者依次入席面。 看着安之若素的魏国使者,秦使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要是自己被放在诸使的第二位,自己定要与赵国分说一二,若是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定然不肯入席的。这魏使,却好似没有骨头般。须知个人荣辱事小,国家关系事大啊! 秦使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当得知入殿觐见是秦国居左时,便与来人好一通争辩,直到亚卿赵禹亲往使馆说明情况,这才作罢!秦使之霸道可见一斑。 众臣与诸使很快坐下,秦使立即与楚使热络地聊了起来,楚使刚开始还有点儿受宠若惊,他可是记得这位秦使在自家楚王殿上,是何等的嚣张跋扈,连楚王的面子都不给,自己甚至连插个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主动与自己交谈,言辞还颇为客气。 但很快,从秦使的旁敲侧击中,楚使很快发现了秦使的意图,原来是想知道自己为何与赵国亚卿耳语一番! 知道了真相的楚使,却也不曾难过,反而在心中暗暗地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事儿办得漂亮,不仅拉拢了赵国,更让强悍如秦国的使者如此忌惮!联赵抗秦之策,回去要好好跟我王说道说道! 楚使一边想着,一边枉顾左右而言他,装傻充愣般就是不肯告知秦使到底与赵国亚卿耳语了些什么!搞得秦使一阵恼火——彼其娘之! 就在秦使大为光火之际,赵括一身便服从来到了宴席之上。 诸人纷纷起身见礼道:“见过我(赵)王!” “诸卿请起!”赵括单手虚扶道:“既是宴请,寡人作为主人,先敬诸卿一爵,多谢诸卿往日多有扶持之举,愿卿等再接再厉,共建我大赵万年!” “我王万年!”诸人应和而举爵,与王共饮。 随后赵括转过头,再举起一爵,对着各国诸使说道:“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为寡人贺,寡人仅以此爵敬诸位使者,愿各国息刀兵、养民生!” “谢赵王!”诸使亦举爵而共饮之。 “诸位今日既是寡人登基之日,亦是新年伊始,愿诸位新年大吉,共饮此爵!”赵括再次举爵道。 “我(赵)王,大吉!”诸人一齐共饮道。 三爵已过,赵括随即说道:“诸卿且尽宴席之乐,勿复多礼焉!” “谢我(赵)王!”诸人纷纷答礼道。 礼毕,诸人纷纷坐下,唯有楚使迟迟未坐下,而是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亚卿赵禹。 赵括显然也见到楚使的不寻常举动,便开口询问道:“楚使可是有话要讲?” 赵禹不着声色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楚使会意,随即对着赵括便是一礼,说道:“禀赵王,有宴岂能无舞乐哉!我王特选宫中舞而优者,以为赵王贺!” “哦?”赵括笑道:“早闻楚舞轻盈曼妙,楚王更是对舞乐研究破深,常人不得见哉!今日寡人与诸卿倒是要一饱眼福了,请楚使代寡人多谢楚王之好意也!” 说着,递给宦者令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轻拍双手,随即乐声奏起。 秦使若有所思地看着楚使,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楚使的用意。 “楚使,好算计啊!”秦使靠近楚使身旁,小声揶揄道。 “哪里哪里!不过献舞一曲罢了,此皆我王一片心意耳!”楚使笑道回应道,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但楚使又在心中给自己大大地点了个赞。 一旁的秦使将楚使滴水不漏,也不作纠缠,缓缓退回到自己位置上。面上稳如老狗,心中却慌得一匹! “这哪是献舞啊!分明就是献人!彼其娘之,不当人子!”秦使在心中一边咒骂着,一边悔恨着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这点——赵王括,无后啊! 既无王后,亦无子嗣!赵国朝野上下虽然不说,但肯定还是着急的啊!此时“献人”,无异于雪中送炭,甭管最终能不能立后,起码赚足了赵廷的好感啊! 而且还有比赵括更好的联姻人选吗?年轻有为,帅气逼人、英明睿智......除了性命短了点!但这算缺点吗?那是最大的优点!若是自家宗室女诞下子嗣,待赵括归天,以我大秦之强,推此稚子上位,而我宗室之女以太后之尊临朝...... 光是想想就激动啊!自己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却了!真真是该死! 不行,得立即给我王报信去! 转过头看着嘴咧到后脑勺的楚使,秦使心中又是一阵发闷,有看了看其余若有所思的各国使者们。秦使知道,麻烦了,竞争恐怕有点儿激烈啊!得跟我王强调一下,漂亮,一定得漂亮,非常漂亮那种漂亮才行! 就在各国使者念头百转之时,乐声渐起,一群妙龄女子簇拥着一名以袖遮面的高挑女子,婷婷袅袅地“飘”上殿来。 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此时的赵括,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献舞,丝毫没有在意。毕竟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接着奏乐、接着舞! 直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从袖子后面若隐若现地展示了出来。 “我(一种植物)!”赵括被惊得忍不住一句国骂就出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仙女舞,凡心动 赵括呆呆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似乎穿越千年未曾改变! 那是一种点到为止的艳与不可方物的美! 她是青春灵动的初恋,少女美的极致表达;她是柔媚而不妖艳,楚楚而动人的传统女性美的全部诉说;她是惊心动魄仙,清秋冷艳的仙女的完美诠释! 她是洛神赋的全部……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人们用仙以形容美,而她,形容了仙。 有人说李若彤是什么正版小龙女,她只是个高仿? 赵括却道:李若彤只有凡人的傲与冷,而她则是不沾俗物的仙! 初见她,在春日霞光里,一颦一笑惹人怜爱。 再见时,袅袅婷婷,人淡如菊,眼波流转,胜却辰星。 三见之,白衣飘洒,仙气凛然,宛如从金庸笔下走来。 待走过无数关山,见过无数波澜,却更见其真、其善、其美焉! 而此时的她,白衣素裙,仿佛穿越千年,众星捧月般地,在古老的赵地上绽放开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是她,就是她! 赵括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手中的酒爵掉落! 楚使的笑意更浓! 秦使的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了开来! 好事啊!没想到威震六国的军神赵括,居然有这样的弱点!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虽然让楚国占了先机,但我大秦美女也绝不示弱,米脂的婆姨举世闻名!不信干不过这楚国的妖精! 秦使再次跟自己说道:“回去就修书请秦王筛选美女赴赵!什么公室不公室的不重要,不是公室之人,我王不能收为义女嘛!重要的是漂亮,要赢过楚女才是!” 赵括的失态自然也落在了众人的眼中,重使臣乃至于赵臣纷纷若有所思——还以为赵括是完人呢!原来是这样子的!进贡,必须进贡! 只有离赵括最近的平原君,眉头紧锁,说好的多年未续弦,说好的不近女色呢?怎的如此失态?不会从此君王不早朝吧!? 想着想着,不由得愤怒地望了亚卿赵禹一眼:“瞧你干的好事!” 赵禹也是无奈地回了平原君一眼:“属下也不知大王有这爱好啊!属下要知道……怎么着也会偷偷送啊!” “你还敢偷偷送!”平原君的眼神越发犀利了! 赵禹自知理亏,哪还敢继续与平原君对视。 转过头,平原君刚想咳嗽一声提醒一下痴汉状的赵括! 却见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一名身着宫中宦者衣物之人,正拿着一把不知怎么带入宫中的匕首,向着还有些愣神的赵括便猛刺了过去! “不!”平原君大吼道!赵国可再经不得波折了啊! 周围众人闻言,纷纷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有人正在行刺赵括!纷纷惊恐万分! 匕首来得很快,刹那间距离赵括的头颅便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邀天之幸,赵括刚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正要坐回位置上,下意识地便低了一下头! “淫贼,受死吧!”刺客一边怒吼,一边将匕首刺向赵括!匕首几乎贴着赵括的王冠而过! 匕首与王冠擦肩而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平原君的吼声伴着刺客的叫嚣,和着头顶的金属摩擦之声,瞬间也让赵括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妙!是很不妙! 命悬一线之间,赵括战场上的本能发挥了作用,只见赵括顺势就往后座上一倒,拉开与刺客之间的距离的同时,给自己的反击创造出时间和空间。 赵括抬头一望,一名年纪轻轻、面若冠玉,身着宦者之衣,却难掩贵者之气的青年,正握着一柄泛着蓝光的匕首,再次向自己袭杀而来! 然而,已经拉开距离的赵括岂能让他得手!说时迟那时快,赵括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右腿对着跟前的案几就是一记猛踹,生生地将人带几全数踹飞! 一通操作下来,赵括已然脱离了危险,而在赵括身后和殿上的侍卫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赶上前来,以长矛封住去路,长刀就要往那人身上砍去! “留活口!”赵括怒喝道! 侍卫们闻言,随即将长刀改砍为磕,三两下将刺客手中的匕首磕落,再由盾牌跟上,将此狂徒夹在中间,使其动弹不得!随即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刺客已经被擒,而从刺杀到被擒,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殿中却已经乱作一片。 宫女、舞女、宦者、甚至还有部分的官员和使者的随从,皆惊恐莫名,随即如无头苍蝇般跑了起来,不知撞翻几张几案,几抛下几份美食。 “安静!不过一个小小刺客,何至于如此狼奔豕突?成何体统!”赵括再次怒喝道。 就这?堂堂赵王宫之中,如此重要的庆典,居然能让刺客给轻易混了进来,还手持利刃?要没个内应,打死赵括也不信啊! 而更令赵括生气的是:明明自己身后就有两名侍卫,可刺客的袭杀,居然是平原君最先发现,更是靠自己的运气和倾尽全力的一脚,才堪堪躲过了袭杀,身后左右的侍卫在干嘛?看歌舞吗! 而糟乱的现场更是让赵括难堪不已,发生点事儿就如此狼狈不堪,一个个想的不是护主,而是各自逃命?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看来王宫的防御基本就是个筛子!而王宫之中无论是侍卫、宦者还是宫女,还需要花大气力整治才是。 众人闻听赵括的雷霆之怒,皆是微微一愣,又见刺客已然被制住,这才终于停止了逃跑之心,纷纷拜倒在地不敢喘息。 偌大的宫殿中,一众五颜六色拜倒,仅仅留下了大殿中央那一抹素裙,正睁大着双眼,略带惊慌地看着周围,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手足无措的待在原地。 见众人纷纷拜倒在地,她也准备跟随众人拜下之时,正待撩起裙摆之际,却刚好见到了侍卫压过身边的那名刺客狂徒!檀口微微颤抖说地说道:“他……他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故事,权与爱 本就关注着古代亦菲的赵括,自然将其口中的喃喃细语之声语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平息的火气蹭第一下便又升了起来! “且住!”赵括喝道。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亦菲身旁。而侍卫们也闻令停住了脚步。 “你认识他?”赵括恶狠狠地问道。 古代亦菲上牙轻咬下唇,欲言又止地抬头往楚国使者的方向望去。 赵括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目光所及正是楚使所在,而此时的楚使已然抖如筛糠。见状,赵括闷声道:“楚使,卿来见见,可认得此人。” 闻听赵括之命,楚使飞似地奔到赵括面前,一把就拜倒在地。原来在侍卫困住刺客之时,楚使就已认出了那人,正是自己带来的人!顿时三魂丢了两魂! “楚使,可要看仔细了,可曾认得此人!”赵括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对楚使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楚使面对着赵括的压力,顿时汗如雨下,根本不敢直视赵括,随即叩首说道:“禀赵王,外臣认得此人!外臣万死!” 说完,对着赵括又是一叩首! “看来楚使是有故事要与寡人分享一番了!”赵括继续问道! 还不及楚使回答,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刺客先开了口:“此乃本公子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哦?还是为公子!”赵括怒极反笑,说道:“楚王欲战焉?!” “赵王容禀!赵王容禀!”楚使慌忙应答道:“我王万万没有与赵国为敌之念啊!还请赵王暂息雷霆之怒!听外臣解释!” “好!寡人那来听听楚使的故事!”说着让侍卫搬来一座案几,大马金刀地就坐在大殿中央,随即示意楚使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禀赵王:此事说来,与我王赠予赵王之此女有关!”楚使见赵括坐下,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开始了他的讲述。 闻言赵括心中便是一个咯噔,任谁听到不利于自己之人与自己女神有关,都会不由自主的有些不舒服吧。 赵括随即看了看亦菲一眼,面部却没有任何表情。 平原君此时也已经到了赵括身旁,见着赵括面无表情毫无表示心中庆幸:“还好还好,我王并未被美色所迷惑!” 楚使见赵括毫无表示只得继续说道:“此女乃是我楚国景氏旁支庶女,曰景润也!自幼通习歌舞,犹擅长翘袖折腰!” “说重点!”赵括颇有些不耐烦,怎么说着说着成了介绍了,咱不惜的你介绍,日后自能慢慢发掘! “诺!”楚使闻言不敢再罔顾其他,径直说道:“我王得外臣报后,便令外臣于公室之中为赵王选材,以其容貌靓丽,能歌善舞,故此入选!” “却不想国书礼单递上之后,人已准备启程,微臣才知晓昭氏旁支之嫡系公子已在求娶此女。且……” 楚使顿了顿,见赵括脸色仍无异常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且二人自幼一齐长大,或言之两小无嫌猜,佳偶本天成!只因其嫡母刚刚去世不到不到一年,故才将婚事耽搁了下来!” “而当其知此女将被送来赵国,竟不惜闹上朝堂!由于礼单以送来赵国,而国中更无如此优秀之女,故我王只能痛斥昭家公子一番,如约送此女子来赵!” “可在一日之后,昭家公子却再上朝堂,言说惟愿送此女出嫁,以全心结!我王怜其一片痴心,便允其跟随外臣一同来到邯郸城,一路上皆未见其有过激之举也,却未曾想到……” 楚使哆哆嗦嗦地把故事说完,心中大概想把那公子吃了的心都有了! “无耻淫贼,为一己之私欲,拆散有情人!就不怕天理报应哉!”一旁的公子刺客叫嚣道。 赵括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让刺客安静会儿。随即两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摁”在了刺客的肚子上,疼得他直抽抽! 而听完楚使的叙述,赵括转过头看向古代亦菲,缓缓地说道:“好一个佳偶天成,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闻听赵括的轻叹,公子刺客眼前一亮,这是传说中的仁君送妾的桥段吗?! 正想挣扎着提示亦菲快快求情一番,两只大手板子,再次与他的柔软的小肚子亲密接触。 赵括有些犯难了。 一边是现代的价值观告诉他:挖墙脚要不得,况且还违背了妇女的意志!做个顺水人情,博个美名不香吗! 一边是封建的荼毒在告诉他:美名再香有美女香?何况是多少年的梦中情人! 一时间一贯雷厉风行的赵括竟然有所迟疑! 还是角落里一个戏谑的眼神提醒了赵括! 那是秦国使者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赵王啊!你好弱啊,我好喜欢!” 是了,如今是在哪啊! 战国啊! 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国啊!弱就是原罪! 君不见周朝的使者是如何被自己侮辱赶走吗? 君不见燕国的使者是如何卑躬屈膝只求自己放燕王一命吗? 今天一个并不怎么凄惨的爱情故事,便可以让一个刺王杀驾之人全身而退,不仅全身而退还抱得美人归? 明天还有人怕自己吗?还有人怕赵国吗?底下的人还能还会服从自己吗? 自己的威信何来?那是建立在秦赵两军数十万的尸骨之上的!那是在鄗城之上浴血拼杀,胜负重伤得来的! 如此来之不易的威信,岂容一个小小的爱情故事,区区的道德绑架给糟蹋了? 在一瞬间,念头通达的赵括便再也不是那个“赵阔”! 赵括突然仰天大笑,似在笑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妇人之仁,又似在笑着没道理的世道与这该死的老套的剧情。 应该不会一阵风过,将那五花大绑的刺客给卷走了吧! “为何不殉情呢!”赵括似在质问着二人,又似在自言自语道 却不待有人回应,赵括便低下头,对着楚使问道:“此子如此搅乱朝堂,楚王却只是申斥了事?想必很是看好关注此子吧!此子又能得美人看重。刚刚一击之下,武艺倒是平平,想必文韬武略当是不错!” 楚使闻言,心中一阵窃喜。莫非赵王有爱才之心,欲收为己用?不管怎样,能保下命来便是万幸,至于其他,之后再说吧! 楚使刚要开口为公子的能力吹嘘一番,却又被赵括无情打断。 第二百二十五章 犯赵者,必诛之 “若是此子文韬武略非凡,寡人岂能纵虎归山!若是此子一无所长,楚王留之又有何意义呢?楚使,寡人人所言有理否?”赵括狞笑着对楚使说道。 楚使闻言,却不知要如何回答,说好的网开一面呢! 赵括见其不答,便继续狞笑着说道:“贵使不会认为,几乎置寡人于死地之人,还能够全身而退吧!” 不待楚使回答,赵括怒吼道:“有欲弑君者,众将士当如何处置乎!” 刚刚从梦中醒来赶到大殿的赵启带着众侍卫高呼:“杀!杀!杀!” 三声“杀”声,直要把大殿的屋顶掀翻,更是将楚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公子刺客瞬间软榻了下来,而楚国亦菲的小脸也变得煞白! 随即赵括站起身来,将一旁的楚国亦菲一把拉过揽入怀中,朗声说道:“命:封楚国景氏女润者为伊妃!” “诺!”平原君在一旁立即答道。 而被绑缚的刺客挣扎着还欲说些什么,早不耐烦的侍卫直接用刀柄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下!挣扎随即变成了呜咽声。 赵括却看也不看那刺客,转过头对楚使喊道:“楚使何在!” “外臣在。”楚使慌忙应诺道。 “如此安排,楚王与楚使可还满意?”赵括狞笑着说道。 “满,满意!”楚使哆哆嗦嗦地回应道,显然他还未知晓赵括之后的意图。 赵括倒也没让楚使再行猜测:“既然楚王与楚使都满意了,那麻烦楚使回转国都,告知楚王,且以此獠,三族之人头,以雪寡人之辱,以贺伊妃之喜哉!”赵括平淡地说道。 而听闻此言的楚国亦菲面无血色,身子发软,斜斜地靠在赵括身上,似为赵括气势所摄,又似担心家族命运牵连,只得嘴唇紧咬,半句话都不敢说。 “这……”楚使闻言亦稍有些犹豫。 “若非刺王杀驾之徒可脱哉!若是如此,这天下还有几人尊王哉!寡人不用昭家全族殉命已是开恩!其分支三族但有一人得脱,吾必亲提大军问罪于楚都!”赵括转过头笑着对秦使说道:“想必秦国亦愿与寡人会猎于楚焉!” 秦使一脸懵逼,你们聊你们的,提我大秦作甚?但见赵括平静的目光中闪烁的杀意,而又是在此大是大非的面前,无论于公于私,自己都必须站出来! 随即,秦使双手抱拳,向前一揖,以示同意。 楚使见状,这是把两个大国全给得罪思了啊!也是换了任何一个国家的主君也不可能放任刺杀这样恶劣的行径! 心中轻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随即双手抱拳对着赵括拜道:“如赵王所愿,外臣将力劝我王也!” 而此话一出,精神本就有些崩溃的公子刺客,再也站不住了,若非几个侍卫死死夹住,恐早已瘫软在地。 “至于此人!”赵括瞅了一眼眼前的刺客,同时明显感觉到怀中之人身子一下子紧绷了。 赵括哪里忍得,怒道:“此人刺杀寡人,还觊觎寡人爱妃,寡人便赐将此人于宫门外六马分尸!以儆效尤!” 话毕,怀中之人与面前刺客都好似魂魄被一下子抽离了。 望着失魂落魄的二人,赵括摇摇头冷笑道:“虽然不知幕后之人为谁,给尔等出了此等低劣之主意!寡人不想查、也不用查!” “今以汝与汝之三族性命,正告天下:凡犯我大赵者,虽远必诛!”赵括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远必诛!”众赵臣闻言,皆是热血沸腾,纷纷起身附和地喊道。 少倾,声音暂歇,赵括看着有些狼藉的大殿,对着众人再次说道:“想必这宴席大家也吃不下去了,不知众位如何,寡人可是没能吃饱啊!” “那就给大家加道菜吧!诸位随我往宫门之外,一起观瞧下这六马分尸之刑吧!寡人也是临时想到,尚未实践国呢”赵括笑着对诸臣说道,如同请人吃饭一般随便,可是这随便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再结合刚刚赵括口中说到的所谓幕后黑手,谁还敢拒绝,这不是自己把幕后黑手的帽子往身上套吗!众臣与诸使只得强忍心中的忐忑与恶心,纷纷跟随着提溜着刺客的侍卫们出宫门而去。 而赵括怀中之人,小手紧紧地抓住赵括的衣襟,眉头微促,两行清泪已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红肿的眼睛睁地老大,正痴痴地看着赵括,欲言又止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此时无声胜有声地,向赵括求着情。 “爱妃也一道去送送曾经的知己吧!”赵括边为其擦去泪痕,边冷冷地说道:“只是爱妃需谨记:卿已是寡人之爱妃,若是再为他人落泪,寡人便只能让楚人,包括但不限于爱妃的家人们为爱妃落泪了!” 话毕,怀中亦菲身子又是一抖,眼中泪水再次充盈,却在眼眶之中打了三转,最终化成了柔柔弱弱的一句:“诺!” 赵括仰天大笑,笑声中,他无情地剥除自己身上每一点异己的成分,哪怕这些成分曾在现代社会中,为他带来过官职、荣誉和名声。 一场闹剧,使赵括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帝王心思获得了一次蒸馏和升华,他,真正地成熟了--与古往今来许多帝王一样,成熟于一场灾难之后,成熟于灭寂后的再生,成熟于无人能懂的孤独中。 横抱起往日的梦中情人,这或许是他唯一能给的温柔! 王宫城楼之上,众臣与诸使静静地等候着赵括的到来。 宫门之外,无数邯郸百姓也已经围拢了过来,若不是侍卫们拦着,只怕邯郸百姓早已冲上前去将此狂徒撕成碎片。饶是如此,烂菜叶子的攻击却也源源不断,只是苦了站岗的侍卫们,平白受此无妄之灾! 不久后,赵括终于带着伊妃来到了宫门阁楼之上,而众人而见到赵括一旁的美女,显然还是有些吃惊,这是为了断绝此女心思吗?会否太过无情? 而这份无情的背后似乎又透露出赵括对此美女的志在必得?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然而赵括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眼见宫门之前侍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六匹骏马都套上了该套的地方。 什么?第六匹马套在哪里?自是双腿之间、档之下耳! 再看那六套之下的刺客,已经抖如筛糠,被破布堵住的嘴中不停地呜咽着什么。似在求饶,又似在诉说……可惜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他说些什么了! 随着赵括轻轻点头,一旁的平原君拿出刚刚写好的王命宣读道 “今本我王御极之日,更间新年伊始,本不可妄动刀兵者也!然有狂徒,妄图刺王杀驾,颠覆赵国,此十恶不赦者也。幸我王得天眷顾,未及伤而已成擒焉!今处之以极刑,欲以此宣告天下:赵不可欺也!凡犯我大赵者,虽远必诛!” 早已准备好的侍卫们纷纷齐呼:“凡犯我大赵者,虽远必诛!”。而紧接着,邯郸的民众也跟随着一起呼喊了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众使者面面相觑,脸色孰不好看。而正此时,一脸狞笑的赵启挥舞起手中旗帜,楼下侍卫得令,纷纷在面前马匹的臀部狠狠一抽! 战马嘶鸣着各自向前狂奔而去!瞬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鲜血从端口处喷涌而出,伴着“必诛”的口号声,洒满大半个宫前广场! 漫天血雨与呼喊中,赵括的登基仪式终于结束!而伊妃也在这血腥的一幕中晕倒在了赵括的怀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有人言:这是一次失败的登基仪式,不仅是刺客的出现,更不该当日便将其处死,扰乱了登基祥和的气氛! 也有人道:此次登基仪式乃是最为成功的一次继位仪式,尽管发生了诸多意外,赵王括却用他的智慧和铁血生生将坏变好。 不仅在诸国使者面前彰显了铁血手腕,更是以一句“虽远必诛”将赵国民众之心仅仅栓牢在自己身边,形成国内的空前团结与强烈的民族自信感。 而这份团结与民族自信更是深深地刻入了华夏民族的骨血之中,历经千年尤熠熠生辉,乃是华夏民族傲然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根基所在! 但不管怎样,赵阔终于从赵括蜕变成了赵王括。 而我们的赵王括,正在偏殿之中,一脸怒气冲冲地对着赵启等人狂喷着。 第二百二十六章 羽林立,暗影行 “启!寡人将宫中重任交托与汝!汝便是如此办事焉?宫防简直形同虚设!这赵王宫,寡人还住不住得安稳!”赵括对着赵启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怒骂。 而赵启、李毅、赵鲤三人皆拜倒在地,丝毫不敢抬头。 “先说刺客的匕首,如此利器如何能够轻易带上宫宴?是有人配合还是怎样?”赵括对着李毅问道。 因为赵毅是秦军副统领,出事之后,赵启一直陪在赵括身边,调查之事便是由李毅牵头负责的,故此赵括有此一问。 李毅闻言不敢怠慢,赶紧回道:“禀我王:微臣已经细细查问过宴席之上的侍女、宦者,皆言刺客离开楚使者不过盏茶功夫,而所穿衣物乃击晕宦者而换上的,且宦者伤处与匕首握把形状吻合,故此推断,匕首应该是刺客自宫外带来。宫内并无内应。” 赵括心中稍定,还好,至少自己的宫中不算漏成个筛子! 心情稍缓的赵括继续查问道:“既然宫内无有内应,入宫之时,此物为何未曾检查出来?” “禀我王:因其乃楚国使者之亲随侍从,而楚使带入宫中之人较多,故而宫门内外两处检查之所皆,皆对楚使及其侍从检查较为简单。”李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怕是干脆就未进行检查吧!”赵括怒道:“怎的!寡人的大臣百官入宫赴宴尚需检查一通,怎的楚国之侍从要比寡人之百官还要尊贵不成!” 闻言,李毅也不敢辩驳,只能再次拜倒在地,静听发落。 前世作为愤青的赵括,最看不得的就是外国人在自家的土地上不守规矩!最恨的就是那群拿洋人当爹之人! 深吸了几口气,赵括终于将心中怒火稍加压制,随即对着赵启与李毅说道:“此后,无论何人进宫,皆需严加检查,不得再出现如此纰漏!” “诺!”二人一同应诺道,态度诚恳到不能再诚恳。 “宫中侍卫已不堪大用!今日最先发现刺客的是平原君,甚至寡人躲开一击之后,身后的两个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歌舞自是迷眼,但寡人需要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专注安全心无旁骛的勇士!明白吗?” “诺!”二人再次应诺道。 “便以此为契机吧!将王宫中的侍卫通通过一遍筛子,可用者编入寡人的亲军!寡人给这只亲军取好了名字,曰:羽林卫!意为寡人羽翼而成林着也。” “寡人之意:羽林卫不仅需要掌直驾侍卫,更要接手巡查缉捕之事,此也是寡人将李毅调来亲军之因也!寡人特赋羽林卫巡查缉捕之权,乃为掌控国之内外情报。” 闻听赵括之言,一直未曾出声的赵鲤不免身子一抖,这是要拆撤自己的不良人机构了么?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啊!不是才让我用心于“不良人”之事吗?算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而且大王特意找我过来,必然还要用我的。 一时间,赵鲤心头百感交集! 而赵括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赵鲤心中的惶恐,继续说道:“寡人亦知王权特许之下,难免做大,故羽林卫虽掌巡查缉捕之事,却于国内却无刑狱之权,此乃寡人底线,卿且知之!” “诺!必不负我王所托!”赵启与李毅二人欣喜地回应道。 见着略略兴奋的二人与颇为不安的赵鲤,赵括这才将自己的安排说出:“也不妨先行告知尔等,正月十五,各衙门复印之后,寡人便要进行改革了。官制亦有所调整,列九品十八阶位,一品为尊,九品为末。而羽林卫设主将一人,居正四品,暂由赵启担任,设副将二人,居从四品,先由李毅、赵鲤二人担任!” 赵鲤闻言,又是一愣,直至此时他才知晓明白赵括叫其入宫之缘由,由悲转喜就在一瞬之间。。 随即三人一起应诺。 赵启闻言继续说道:“赵启手中还有陷阵营,故此,赵启先负责侍卫仪仗之职能,许汝在全军招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王宫的防务整备完毕!” “诺!”赵启义不容辞地应诺道。 赵括点点头,随即将三人扶起来,又对李毅和赵鲤说道:“相较于王宫侍卫及仪仗诸事,巡查缉捕之事更是寡人关注之事!试想若是卿等能提前知晓楚国使者中有位伊妃之旧人,会否更加注意些呢?此防范于未然也!” “赵启,待其整备完毕王宫防务,便要前去整备陷阵营事,而寡人对其之期望亦是战场厮杀之将帅耶,不然亦对不起他这魁梧的身子!”心情稍好的赵括开起了赵启的玩笑。 只是他敢开玩笑,对面的二人可不敢笑啊!只有赵启憨憨地挠了挠头咧开大嘴笑着。 跟着王上浴血过,那就是不一样啊!二人心中想道。 “至于巡查缉捕之事便由李毅来掌总,赵鲤从旁协助和监督!具体如何做,尽快先列个条陈过来!”赵括对着赵鲤和李毅二人说道。 二人再次一齐应诺。 只是,赵鲤心中又有些疙瘩:明明是自己先干的,自己更有经验啊!由喜到悲,又是一瞬间。 随后一想,自己以前是谁?黔首一个,短短几月已经跻身赵国之中高层!不可谓不奇迹也! 而身旁的二人是谁?赵启不必说了,与王上一同浴血之人,根本没得比。 李毅何人?将门世家嫡子也!别的不说,长平之战中他的嫡亲叔父便负责了一路大军,放在整个赵军亦算是高层人物了!如此之人,换了以前,自己连上前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今日却能与他们平辈相交,互相致礼! 自己居然还有所愤愤不平?这些日子的顺遂让自己飘了啊!赵鲤暗自深深地检讨着。 “赵鲤留下!汝等二人下去行动吧!”赵括对着三人说道。 随即赵启与李毅告退而去。 “让卿辅助李毅,心中可有不快哉!”赵括见二人走后对着赵鲤说道。 “禀我王:不快仅在一瞬间!然想到我王拔擢微臣于黔首之间,不过数月,微臣竟能登堂而入室,以臣自称,每每午夜,都恐置身梦中哉!想及此处,心中那一丝丝不快,瞬间化为乌有!我王放心,微臣必定竭尽所能,尽快将不良人融入羽林卫,配合赵将军、李将军安排好羽林卫诸事!”赵鲤微微躬身,诚恳地回答道。 “哈哈哈!”赵括大笑着将赵鲤扶起,并说道:“寡人未有看错人哉!” “谁言要讲不良人并入羽林卫中啊!”心情大好的赵括随即揶揄赵鲤道。 “羽林卫巡查缉捕之只能非与我不良人同焉!”赵鲤有些不解地看着赵括道。 “羽林这边,你挂个名就好,此乃为方便卿行事之职务尔!寡人说过,卿之根基在不良人也!今亦为卿之不良人赐名曰暗影卫!如此,羽林在明,暗影在暗,共为寡人收集情报者也!” “暗影在暗,于明处若有不便之时,卿可以羽林副将之职而行事也;而羽林于明处,必有阴暗之处无所顾忌,则需卿之暗影施展手段了!卿其知之?”赵括进一步解释道。 “微臣明白!”赵鲤略有些兴奋地回应道。 “嗯!羽林卫中,卿只行顾问与监督之责便可,若无寡人之令,无需也不可参与具体事务;无寡人之令,亦不可将暗影成员安排至羽林卫中。而暗影之事,仅羽林卫主将一人可知!”赵括再次嘱咐道。 “诺!”赵鲤双手一揖应诺道。 “还有一事,至为关键,卿需要立即去办……” 至此,羽林卫虽无锦衣之名,却已有锦衣之实!赵括以刺杀之事为契机,再次梳理军中关节,借整顿宫中防务之名,而行中央集权之实,为日后新政的推行打下坚实的基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同时又用没有官方权利的暗影对羽林实施监督,防止其尾大不掉。 当然,赵括明白,虽然自己已经大大地削弱了羽林卫的只能,又用暗影给羽林卫加上了一把保险,即便如此,羽林卫实力的成长仍是阻挡不住的。若干年后,不说权倾朝野,至少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然而,如此利刃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明之亡者,绝非全然厂卫之锅焉! 就在赵括整饬王宫侍卫,建立羽林卫、暗影卫之时,黑夜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赵母也带着新任的宦者令对宫的宦者和宫女,按照赵括“精兵减政”的要求展开去芜存菁。 只是这些事情,赵括懒得理会了! 如今的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少女心,王者意 黑夜中,伊人殿中! 灯火已然通明!伊妃端坐床沿,没有凤冠霞帔,甚至没有换上大红吉服,依旧一身素衣,倒是与这清冷的寝殿颇为匹配。 偌大的寝殿,除了稍大一点之外,便只有简单朴素来形容了,各式家具没有雕龙画凤,既没有王宫器物的庄重之感,又没有妃嫔殿中该有的明媚色彩。 而寝殿中,除却伊妃之外,便只有两名宫女伺候着。 显然,伊妃并不招宫内管事的待见。 一双明亮的眼睛,眼波流转,透过帘幔,望向了一片黑暗的殿门之外。 脑海中回忆起赵括自己抱到这座寝殿放在这张床上的情景:在被放下的那一刹那,自己就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所见者不是外间那个飞扬跋扈的雄主,而是一个温柔的笑脸。帘幔之下,那轻轻地在自己额头上吻了一吻,又对自己轻柔地说道:“晚上等我!” 她知道赵括是喜欢她的。但她却不知要如何面对赵括。 自己应该恨他的吧! 毕竟他刚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自己却又不敢恨他! 因为自己已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帝王之怒,一言之下,三族殒命,说是血流成河亦不为过。若是自己......会否连累到家中老父,会否自己一家也在帝王之怒下灰飞烟灭。 自己果然还是应该恨他! 若非是他,自己现在也许正与姐妹在花园中无忧无虑地嬉戏玩耍,又或许依在院墙边羞涩地听着墙外的他细细念着《窈窕》,又或许正躲在厅后面红耳赤地偷听着他向父亲大人提亲之言。 可是他的一个念头,哦,或许不是他的念头,只是他的需要,自己的生活全都被毁了。 自己必须是恨他的啊! 挥泪告别熟悉的家人与故土,踏上千里的行程,而迎接自己不是荣重的欢迎仪式,甚至没有人在意过自己,一场舞蹈表演,自己如同货物般被送上了殿堂。 然而迎接自己的却是昔日恋人的刺杀与惨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人头便已然落在了空中,接着自己眼前便是一片血色,再接着自己便到了这寝殿之中。 想及此处,泪水扑簌簌地就流了下来,只是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再无人为自己擦拭泪痕,更无人关心自己何以流泪。 而自己离家一来,唯一的一次感受到温暖,竟然还是来自那人,那轻轻的一吻与柔声的话语!不知为何给自己无比的勇气与信心,活下去的勇气与信心。 良久,无人劝、泪始干! 自己果然不能恨啊! 想到临行的夜里,父亲将自己与母亲一齐叫到了书房中。 父亲谆谆话语反反复复的交代着王宫之中的危机重重与自己所需的谨小慎微;母亲婆娑的泪水一遍遍地洗刷着自己柔弱的心灵。 千言万物,汇成了一句话:保重自身,无负王恩! 家中老小上百条性命与富贵荣华皆系于己身!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泪水,十余年的生养之恩!自己又怎能、怎敢恨?! 怀着复杂的心情,伊妃重又呆呆地坐在床沿,任由宦者进进出出地搬动物品,一件件精美的物什被搬出,一件件简单的物品被替换了进来。 伊妃只是静静地看着,却不曾发一言。甚至将自己坐着的床儿都给换了,伊妃依旧冷冷地起身,静静地看着他们忙碌着。 伊妃心里清楚,若此事是王上的意思,她的反对便毫无意义,甚至会招致王上的不悦!而若此事不是王上的意思,那么今夜便会前来的王上必然会知晓,而到那时,自然会有人将这一切承担。 帝王之怒啊! 伊妃太清楚了! 而在宦者的欺负中,伊妃明白,若是自己还想要在此宫中活下去,若是自己还想顾及家人的安全,自己必须放下心中恨,至少将它深深埋藏。 然后,自己还必须得到王的眷顾,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 好消息是:王上是喜欢自己的;坏消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往后要如何延续王的眷顾。 柳叶般的眉头,不知不觉中悄悄皱起,似是为自己今后的情形担忧,却已经将一切的曾经深埋心底。 夜已渐凉,殿外依旧一片黑暗,却不知王上是被事物耽搁了,还是已经将自己忘却了?但伊妃知晓,自己必须等下去,因为自己的家人需要活下去。 “大王驾到!” 殿外传来宦者的的呼声。 殿中两名宫女皆是一愣,显然她们未曾想到大王居然第一日便来了此“冷宫”之中。正在郁闷伊妃为何如此之晚还不睡下的她们,慌忙拜倒在地。 而坐在床沿上的伊妃,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自己是应该起身迎接吗?还是如那宫女们一般拜倒在地?应该不用吧! 正在犹豫间,赵括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殿中。 而赵括一进殿中,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眼见伊妃正在床沿之上手足无措地起身,又似要拜倒,赵括也顾不得理会心中那怪怪感觉,三步并作两步便双手扶住了正要下拜的伊妃! 甫一入手,便觉软若无骨,顺滑的同时便是冰一样的凉,或言冰肌玉肤不过如此。 初次与异性的亲密接触,红霞瞬间爬上了伊妃原本有些煞白的脸颊,秋水般的双眸与赵括对视一眼,又似老鼠见了猫般的,飞似的躲了开来。而如瀑布般的青丝,在小小脑袋的躲避中,轻轻地拍打在赵括的胸膛之上,一股幽幽的香味随着青丝的散开飘至赵括鼻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人常道:越是真实越是珍贵。 身为老司机的赵括,最是受不了如此不是挑逗的挑逗了。谁不想做那曹贼哦! “爱妃免礼!”赵括小声地说道。 随即赵括拉着略有些羞涩的伊妃的小手,将其缓缓带入怀中,又缓缓地一起坐到床沿。 正想在说些什么的赵括,突然明白自己进门时的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一股怒火从心而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春意闹,不韦至 硬!床板实在是太硬了! 白日里还铺满锦缎的床沿如今变得光溜溜、冰凉凉的一块死木! 更可气的是自己坐上去还吱呀作响?这要是今晚的“战斗”激烈些,保不齐床就塌了! 这要是在兴头上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下半身为之一凉,想想都感到害怕啊…… 而殿内之陈设,高情商便是大道至简,简单而朴素;低情商则是:什么破烂!没再犹豫,赵括再次横抱起伊妃,起身便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行至宫门前,对着手下一名宦者说道:“让宦者令到此处来看看,告诉他,明日天亮之前,此殿恢复原样,而以奴欺主者,断不可留也。” “诺!”宦者显是听出了赵括言语中的愤怒,飞似的应诺道,随即转身向宦者令报信去了。 处置完伊人宫中事物,赵括怀抱着伊妃乘上车辇便往寝殿驶去! 不多时,雕龙画凤的寝殿内,伊妃仍缱绻在赵括的怀中,犹如一只受伤的猫咪依偎在主人的怀中。 红烛摇曳,伴着点点熏香,帘幔轻落…… 一句:“卿不负孤,孤不负卿!” 窗外明月羞见,直把乌云遮眼。 一夜缠绵,劳累过度的赵括却在清早被宦者令叫醒。 “赵鲤求见!”宦者令隔着帘幔小心地说道,作为宫中大总管的他自是知道自家王上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扰了他的清梦,可是也是他要求的无论多早多晚,一旦赵鲤前来立即告知于他,这才有了宦者令勇闯寝殿的一幕。 而原本还有些恼怒的赵括闻言,立即掀开了帘幔,急切地问道:“赵鲤来了?现在何处?一人还是两人?” 宦者令见赵括急切的样子,明白自己没有做错,随即赶紧回答道:“两人!正在偏殿之中!” “好!”赵括闻言大声叫好道!登基以来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突然的声响却将帐内的伊妃给惊醒了,睡意朦胧的伊妃慵懒地抬起青葱般的胳膊,擦了擦迷茫的双眼,嘴中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呜咽声。 一时间赵括只觉得某些地方又充血了!看来精力好也不尽是好事啊! 但赵括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猛兽,对着宦者令说道:“伊妃身子不便,找几个得力的宫女好生伺候着,勿要再发生昨日之事!” “诺!微臣已经安排好了!”宦者令闻言赶忙应诺道。 自己刚刚上台就有人为难王上唯一的妃子,昨日自己听到手下宦者的传令,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底下人光看到了宴席的刺客是伊妃的旧好,却没看见王上亲自将伊妃抱回寝殿,这份荣宠,居然还有人敢打主意,这不是给自己在王上面前上眼药吗! 一怒之下,宦者令连夜将负责伊人宫的人等,从上到下,悉数以整顿宫闱之名斩杀当场。 既为伊妃出气,也为自己立威。而知晓王上将伊妃抱回自己寝殿后,宦者令更是连夜重新装饰好伊人宫,还亲自挑选了得力的宫女留给伊妃听用。 短短的一句应诺里,却是宦者令一夜的辛劳。 赵括却没有关注那么多,安排好自己的伊妃,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偏殿奔去。 必须是奔!这样见面时才能气喘吁吁!中途还得跑丢一只鞋子,还必须是穿着睡袍。 狼狈?那就对了! 为何?别问,问就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不懂?请参见官渡之战,曹操见许攸! 于是,身着睡袍,脚踏单鞋,头发未梳,气喘吁吁的赵括第一次见到了面如冠玉,小胡子井井有条,衣着整洁华丽的千古传奇商人——吕不韦! 虽然惊讶于赵括的造型,赵鲤与吕不韦一齐见礼道:“见过我王!” 赵括盯着眼前的传奇,没错就是传奇!秦能灭六国,自是嬴政雄才伟略,然吕不韦之功亦有目而共睹者也。况以商人之身跻身相国之序,自古有几人哉!而更是编纂了《吕览》,兼儒墨而合名法,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哉! “先生便是吕公焉!”赵括笑着问道。 “小民,吕氏不韦,见过我王!”吕不韦微微一拜,小心地回道,心中已然波涛汹涌,甚至有些惶恐:赵王这又是自床上疾奔而来,又是尊称先生,这是我一个商人该得的荣耀吗! “吕公是准备往秦国发展了吗?”赵括扶起吕不韦继续问道。 赵括的问话再次令吕不韦心慌不已,自己派出前去寻找异人的使者刚刚有了回应,自己正准备往秦国去投奔秦异人的,甚至家什都还未收拾好,赵王怎的就知道了? 这倒是碰巧而已,赵括从秦王的国书中得知异人已经归秦的消息,料想已经在秦异人身上花费颇多的吕不韦也差不多该启程了,这才匆匆让赵鲤将吕不韦寻来! 但吕不韦是何人哉,饶是内心已经慌得一批,表面却依然稳如老狗,淡定地对着赵括又是一礼道:“不敢欺瞒我王:却有西行之打算,却不是为了去秦国发展,而是有笔债务,数目颇巨,非得亲自去要一回才算安心。” “奇货之债耶?”赵括没有犹疑,继续问道。 话音刚落,吕不韦扑通一下就拜倒在地,声音略低沉的说道:“我王赎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因为“奇货”之词一出,便表明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皆在赵王掌控之内,既如此,任何的狡辩都没有了意义,不如拜倒认罚,起码争取个态度良好! 而擅自结交质子,尤其是敌国的质子,在哪国恐怕都是一刀的事儿啊! 看赵王的态度却又不像是要给自己之最的样子,吕不韦有些迷茫了…… “吕公请起!”赵括没有让吕不韦迷茫太久,一边笑着扶起吕不韦一边继续说道:“若是要治卿之罪者,寡人就不会让赵鲤去请先生了!再说,吕公乃生意人,投资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小民诚惶诚恐!”吕不韦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见吕不韦始终放不开,赵括决定直入主题,说道:“今请吕公前来,实是有事相请也!” 第二百二十九章 居奇货,许以相 “寡人欲以吕公为相,其位仅在平原君与赵禹之后,不知吕公其有意乎?”赵括直接扔出王炸! 这一操作直接就将吕不韦给整懵了,想过赵王是要找自己办事,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将万贯家财全数献出!却没想到赵王要的不是自己的财,而是要自己的人! 要自己也就算了,代王行商嘛,也不是没有过,秦国猗蔚便是如此,名为商旅,实则秦臣。 只是即便是为秦国做出突出贡献的猗蔚,英明果敢如秦王者,也就给了个官大夫的爵位而已! 这赵王倒好,直接给了相国的位置,还仅在两老头之后,那不是说等那两老头西归,自己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可是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啊喂!这么轻松就给实现了?那咱的人生还……嗯,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想及此处,吕不韦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好在残存的理智最终战胜了内心的冲动,欲取之而先予之,作为商人,尤其一个精明的商人,这个道理他太懂了。 赵王抛出如此大的诱饵,所图者必定甚大,自己不可轻率答应!只是便是将自己家族全给卖了,也不值这国相之位啊!吕不韦再次陷入深深的迷茫纠缠之中。 赵括见其面有疑虑,迟迟不能做出决断,于是将吕不韦拉到一旁案几之前,相对而坐下! 随即赵括说道:“吕公虽有恩也秦之异人也,更为其之为王也谋算良多!然人算不如天算,异人已为秦王看重,吕公种种谋算与付出,恐皆已付诸东流。” “吕公虽有恩于穷途之异人,却无从容之功于今日之异人哉!纵是吕公投奔于秦国,亦不过一门客耳,欲为大事者,以吕公商旅之身份,恐难于登天哉!”赵括继续为吕不韦分析道。 “既然秦国无法伸张吕公之志,吕公何不试试赵国?我大赵如今虽暂弱于秦国,然去岁者,南下三郡,北取燕地,括地千里!兵强而马壮,兵锋不弱于秦!若得先生相助,必能压服六国!” 言毕,赵括微微躬身对着吕不韦恳切地说道:“还请吕公助我大赵!” 吕不韦见此状,哪还敢坐着,飞似的起身一拜到底道:“小民草芥之身,万不敢当我王如此重礼哉!” “吕公心中可还有何顾虑?不妨直言!”赵括一把扶起吕不韦继续问道。 望着赵括真诚的眼神,吕不韦也不再迟疑,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王容禀:小民之所作为却如我王之所言也!小民亦知自异人出走之后吾志便难伸张矣。” “今得我王垂青,本应欣然领命、肝脑涂地。然我王之命者,其位太高,其权太重,小民诚惶诚恐,思虑再三,何德何能可担此任哉!” “哈哈哈……”赵括把臂而言道:“原来吕公非不愿归我大赵,而是对自己没信心呐!” 赵括正欲继续分说,只听得外间宦者令禀告曰:“禀我王,时辰已至,众臣已至议政殿,请我王移驾朝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让他们等着,寡人有要事与吕公相谈哉!”赵括略有些恼火地对着外头说道。 “禀我王,今日乃我王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若是……”宦者令在外间继续劝道。 “寡人说了:寡人有重要事宜!让他们等着!”赵括怒道。 随即赵括转过头再次真诚地看着吕不韦,说道:“吕公无需介怀,时间尚早,左右今日之朝见,无非恭贺之词而已,吾等慢慢商谈!” 而对面的吕不韦已然是感动不已,若说相国之位还可能是个噱头,可能最终无法兑现,而如今为了说服自己,将早朝推迟却是切切实实的,更何况此次的早朝还是登记后的第一次。 赵王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已然不言而喻。若是换了一般人,早已倒头便败。 可惜吕不韦不是一般人,他知道赵王对自己是志在必得了,但在臣服之前必须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值得赵王如此之重视。而这,也终会成为自己在赵国的立身之本也。 赵括随即继续说道:“吕公何其自谦焉!诸国质子何其多也,吕公独独看重质赵之秦异人,而异人得返,果被秦王所重,几欲立为世子,此足见吕公眼光之独到也!” “以商旅之身而欲为政客之事,为一线之机,不惜搭上万贯之财,此足见吕公之志气与胸襟焉!” “更以商旅之身成功撬动秦国之格局,为无凭之秦异人,铺就成王之基石,此足见吕公之能也!” “如此眼光、如此志气胸襟、如此能力之人,不可为相,普天之下,更有何人可为相哉?”赵括不吝夸奖道。 明白了,赵王认为自己也是“奇货可居”者!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吕不韦当即拜道:“不韦微末之能也!能得我王垂青如此,此千年难逢者也!愿自此追随我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好!好!”赵括大喜道!他明白自己的改革总算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吕卿随寡人一道前去上朝!寡人也好将吕卿介绍给我大赵文武!”赵括站起身来,把着吕不韦的臂膀就要带着吕不韦一同上朝。 “我王容禀!”吕不韦站在原地不可动,对着赵括一揖说道:“禀我王:微臣乃商旅之身也,又无尺寸之功与我大赵,如此贸然登上朝堂,恐众臣不服焉!更有损于我王之英明者也!微臣既为赵臣,理应为我王、为大赵考虑才是!” “哈哈!吕卿多虑了!”赵括大笑道,一为吕不韦已然进入赵臣的角色而高兴,二为自己的设计之精妙而高兴。 “吕卿多虑了!寡人正是要损一损自己的英明!”说着拉着吕不韦就往朝堂走去。 吕不韦一时间有点懵住了,怎么今晨一直都在被各种惊喜砸晕头脑,是自己跟不上战国还是战国变化快啊!还有自污其名的王吗? 在愣神的功夫,吕不韦已经被拉到了内殿。 而前殿之中也是热闹非凡! 第二百三十章 干臣焉?宠臣耳! “王上不会是还在温柔乡中吧!” “不会从此君王不早朝吧!” 由于赵括一直未至,众臣众说纷纭地猜测着赵括的行踪,而昨日刚刚封为“伊妃”的女子,自然成了猜测的重点。 “平原君,这你可得劝劝大王啊!不能因后宫之欢而耽搁了前朝之事啊!”一位白发老叟老成持重地说道。 “屁话!平原君,此谏言万不可上也!我王膝下无后,正当奋力拼搏才是,此虽为大王家事,却亦是国事,更是我大赵如今最重要之事矣!”一员壮年官员立即反驳道。 随即又一位官员支持道:“是极是极!平原君,吾等不仅不能劝阻我王,还应为我王稍加充实后宫才是,如今我王的后宫可是太过冷清了。” “然也!伊妃虽美,却为楚人,更......我王纵然爱惜,却应当不会立为王后,后位空悬,于国不利焉!此方是吾等当尽力劝谏之所在者!”又一名青年官员侃侃而谈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后卫空悬”,瞬间引起了朝堂上众人的高度重视! “平原君,王后之位还是留在赵国的好啊!若是让他国得隙,难免出现外戚之势,与我赵国不利焉!” “此言有理哉!君上,属下有一女哉,豆蔻年华,琴棋书画皆通,模样靓丽,性情更是温婉,或可为王后之选焉!”有些沉不住气的,直接就将自己的狼子野心给暴露了出来。 而这一通话,更是直接点燃了现场的热议。 “汝真真好大的脸盘,就看汝之大脸,汝之女而能靓丽到哪去!”有好事者再一旁搭腔道。 “就是就是!君上,某之孙女者......” 刚刚打压下去一个,却又有更多的推荐者冒了出来,什么女儿、孙女、甚至于侄女、侄孙女,到最后族中之女都上来了。 平原君对面来时汹汹的众朝臣,驳斥嘛又不敢,毕竟他也准备为赵括选妃来着;不驳斥嘛,自己快被烦哭了。 好在赵括的出现成功将平原君给解救了出来。 “好生热闹啊!”赵括从内殿缓缓地走了出来。 众臣慌忙闭言归位,齐齐躬身而道:“见过我王!” 虽然在内殿中,赵括已然听到了诸臣的议论,赵括却仿佛不知此事似的,甚至是有意地放任诸臣的讨论,直至平原君有些招架不住了,赵括这才换好朝服,迤迤然地出了内殿。搞得一旁的吕不韦又是一阵迷茫! “诸卿请起。”赵括笑着说道。 随即,平原君带领百官再次对着赵括见礼,以贺新朝也。 礼毕,赵括随即开口说道:“诸卿辛苦,今日乃是是新朝第一日,诸事已毕。寡人却还有一喜,欲与诸卿分享哉!” 说罢,双手拍掌,说道:“来人,请吕卿!” 随即,等候多时的宦者令领着吕不韦到了众朝臣的面前。 赵括介绍道:“此乃寡人新得之贤才也,吕氏不韦者也!寡人以命其为相国,位在上卿平原君与亚卿赵禹之后!” 众臣闻言,皆是一愣!啥情况?哪里冒出来的?吕氏?赵国大族中可有此姓氏哉? 众臣面面相觑,随即便有人提出质疑:“禀我王:相国之位不可轻授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恕臣等孤陋寡闻,这位吕先生,名声并未显也!何以甫至朝中,而至相国之高位哉!” 有人直截了当的提出质疑,自然就有那阴阳怪气之人。 “这位吕先生既然能令我王称为贤才,想必有过人之处,治国亦当有出人意表之策也!吾等皆愿洗耳恭听之也!” 很明显是在为吕不韦设坑。无论吕不韦答什么,答得怎样,朝中众人都将采用车轮战慢慢将他磨灭! 当然,赵括绝对相信以吕不韦之能,必能逐一击破,进而一举奠定朝堂之地位。但他并不准备让吕不韦显现其能也。 赵括要让吕不韦这位干臣,让大家看起来像是位宠臣! 于是,不待吕不韦做出反击,赵括率先接过了话题,却也不是为吕不韦正名,而是出人意表地以强权压服:“寡人之命已下,诸卿是在质疑寡人之王命哉?” 众臣惶恐连称不敢!但心中却颇有些不屑,毕竟朝堂问政之礼由来已久,任何骤登朝堂之人皆需要通过这样的测试来为自己正名!商鞅如此、张仪如此,乃至于范睢亦是如此。 问政虽为刁难,却也是检验真才实学、扬名立万之绝佳途径!胸有丘壑者断断不会拒绝,只有那不知通过何等手段幸进之人,才会在王上的庇护之下,逃过此刁难! 吕不韦却是欲言又止,早在内殿之中,他就已经做好了被问政询策的准备,如今却被赵括强行阻拦。心中又是诧异万分:明明王上对自己之能力信心十足,当不至于担心自己的问政才是,怎会如此果断的就为自己拒绝了? 好在,今日赵括给吕不韦的诧异实在是太多了。这次的拒绝,虽然令不韦心中略有不舒服,却也没有出言反对。因为吕不韦知道,赵括此为必有所因也! 赵括没有理会各怀心思的众人,继续添上了一把火,阴沉着嗓子说道:“寡人之命者,吕卿既为赵国相国,诸卿还不见过?” 众臣闻言,除却平原君和赵禹外,皆是无可奈何地对着吕不韦一礼道:“见过吕相国!” 一旁的亚卿赵禹还想上前劝告一番,却被平原君给拉住了! 一场战争,几番配合下来,平原君太了解自己的这位王上了。他绝不会做出无谓的举措,如果你觉得他的做法很荒诞,那么只能说明你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 虽然不理解,但赵王括也绝不会给你解释一句,直到需要你知晓一切的时候!更不会因为你的不理解而去改变他的做法!想都别想! 那么自己所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谜底解开的那一刻! 当然平原君也有自己的另一番猜测,赵括在登基之前便已经显露出改革变法之意,昨夜刺杀案发后又紧急召见赵启、李毅等人,今日已经传出王宫侍卫大换血的传言。显然变革已经在悄悄地开始了! 那么眼前之人! 或许......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四人团,改革始 或许,眼前之人不过是赵括的影子! 甚至,此人乃是赵括竖起来的靶子! 平原君正想着呢,赵括发话了:“平原君与赵禹及吕卿随寡人来,其余爱卿可以散朝了!” 说着起身,便往偏殿而去。 众臣们也纷纷或带着疑虑、或有些失望,或在揣测着吕不韦的身份,总之各怀心思地离开了赵王宫中。 偏殿之中,四人围坐一团。 赵括首先打破沉默说道:“吕卿,刚刚朝堂之上,不让卿有所发挥,那是寡人故意为之,爱卿之能,寡人钦佩不已,切莫着恼才是!” 吕不韦连称不敢,并感谢赵王的一片回护之情。 赵括却笑着说道:“爱卿应该着恼的!毕竟寡人可不是在回护爱卿,而是特意在打压爱卿之名声也!” “啊?”这会儿轮到平原君与赵禹二人惊讶了,人是你找来了,一边给着令人艳羡的高官厚禄,一边却又对其名声进行着打压,这是要作甚? 倒是吕不韦颇有些见怪不怪地看着赵括,毕竟赵括连自己作为王的英明都不在乎,打压下自己的声名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赵括看着三人,对着他们说道:“去岁,我大赵实在太过耀眼了!先于长平败秦四十万大军而取三郡之地,后败燕师而得燕北与蓟城所在!已令六国侧目也!此固然是好事,也固然可喜焉!” “然则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赵空有威慑六国之声名,却无威慑六国之实力,莫说六国,单单一个秦国,我赵国便已吃不消!名不副实,此便是最大的祸患!” 众人闻言点点头表示同意。 赵括随即继续说道:“若此时,我大赵再有英明之主,再的贤能之臣,则必为诸国所忌惮者也!我大赵灭燕师夺蓟城之后,诸国联手干预便是明证!若是如此,寡人欲行强赵之改革必然因种种战事而耽搁,乃至无法施行。 “若再来一次长平之战,对上秦军,寡人却也没有必胜之把握也。故欲改革变法者,必先攘除外患!而欲攘除外患,其最佳之途径莫过于降低各国之警惕、转移各国之视线!此所以,寡人欲自污,而打压吕卿之声名者也。” “试想之:若是寡人得志之后,便猖狂行事,凭一己之所好而任用私人,而所用之人又是名声不显,不敢进行朝堂论辩之辈,至于所行之政也颇多有离经叛道之举。则诸国当如何想哉!” “诸国必定以我赵国不足为惧,可自视我大赵之内乱者也!”平原君顺着赵括的话继续说道。 “然也!不仅如此,尔等还可以装成不和的样子,甚至不惜因为新政之时爆发矛盾冲突!如此一来,各国才能真正地放松警惕!而真正的威胁——秦国,也会伸出它之利爪!”赵括继续补充道。 随即,赵括又向三人描绘出之后的情景:“秦国在失去我赵国之制衡,才会大大方方地进攻魏国,而我国忙于改革的理由也能很好解释无力支援之问题,待诸国再次感受到秦国的威胁之时,我大赵在从中说和,让各国更加团结起来,一致抗秦!” “而在他们打生打死之间,便是我大赵发展的机会!”赵括继续说道。 “彩!”吕不韦不禁喝彩道。 平原君与赵禹二人也不住地点了点头。 见三人都同意自己的想法,赵括于是最后总结道:“基于以上之事实与推断,寡人给大赵近十年制定之国策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 随即,赵括摊开案几之上的舆图,环视三人,缓缓解释着自己的意图。 “其一,高筑墙。指的是:在西南方向,采取守势!具体做法为:对内加固汾水防线及野王城的城防。以地利的优势,将秦国可能的进攻,挡在国门之外,延后与秦国的决战时间;对外迫使秦军将目光转向魏、楚等地。在必要时予以魏、楚等国相应的援助。” “此事,我意:军事方面由廉颇将军进行布置,而在外交方面,赵禹,此事由你负责!一句话要让秦国深陷在战争的泥潭之中!虽有夺地之胜,却无粮秣、人口之积!” “诺!微臣领命!”赵禹欣然应诺道。 “其二,广积粮。此正是寡人欲行之改革核心是也。一是将土地收归国有,二是开发幽州之地,将大片国有之土地核实清理后,分发给无地之农民,并以此收拢流民、吸引他国农民前来我赵国,此增人增粮之举也!” “为了尽快对幽州之地进行开发,寡人已令迁被俘之数万燕军往幽州,幽州一地皆如三郡之故事,行屯田之制!” 随即赵括指着燕北幽州之地,说道:“如今李牧已率大军北上进击东胡,相信不日可克之。平原君,招纳贤才,派遣官吏之事便由卿为主导也!求贤馆与求贤诏准备如何?能否于十五复朝之后,开馆并发出!”赵括对着平原君说道。 “禀我王,求贤馆已然全部竣工,随时可以开馆;而诏书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诸四海!”平原君答道。 “既如此,此事便由平原君主持!于十五复朝后开馆颁布吧!”赵括吩咐道:“届时本王也会亲自参加,以示重视也!” “诺!”平原君应诺道。 “至于国内之地,虽暂收为国有,然寡人可预见,分发至民众之后,不出三五年,其土地又将为豪族所兼并,为减少土地之兼并,寡人欲行两策! “一曰:摊丁入亩,即不再按人头进行收税,而以田亩多寡进行收税;二曰: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即纵士大夫,亦不免徭役及纳税之责!” “寡人料想此二策者,推行之阻力应该颇大也!吕卿,可有信心接下此事?”赵括对着吕不韦说道。 “敢不从命!”吕不韦双手一揖而道:“只是微臣初来乍到,恐怕......” 之所以选择吕不韦来实行此策,不因其他,只因施行之人首要条件便是公平公正!而商旅出身,刚刚步入朝廷的吕不韦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关系,显然就是最佳的人选。 更何况,吕不韦本人也需要一个足够大的舞台来证明自己! 只是,吕不韦也有天生的弱势,那就是威望不足! 赵括显然早已考虑到了吕不韦的顾虑,随即笑着对吕不韦说道:“吕卿无需担忧,朝堂内寡人、平原君及亚卿皆会相助于卿,朝堂外寡人已令羽林卫,也就是寡人新编之亲卫军副统领李毅,从旁协助于你!” “吕卿只管放手施为,一切有寡人在后头顶着!”赵括给吕不韦打气道。 “如此!定不负我王所托!”吕不韦再次拜道。他知道赵王是下狠手了,连自己的亲卫都派了出来!既然赵王舍得杀,自己肯定得舍得埋啊! 赵括见最为关键的事情已经吩咐妥当,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 随后又将身后几卷竹简分发给三位,并对着三人继续说道:“为了减轻吕卿那边的压力,同时配合平原君这边的选贤用能!寡人决议更新吏治!” “首先便是重定官秩,自上而下,厘定官品九品之分,以一品为重,九品为轻,每一品有正、从之别,共成十八级焉!” “其二,改革中央部署。置内阁,选能者五人,共同辅朝政,行相国事,居正一品。其首曰首辅,由平原君担任,掌握票拟之权;其副曰次辅,由赵禹担任;其余曰群辅,廉颇与吕卿皆入阁也,空余一名额,以待后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三人闻言,相视一眼,皆曰:“诺!” “设六部,曰吏、礼、兵、户、工、刑,取代过往之九卿,以厘定权责,以废冗员之制!各部设尚书一人,统管部务,居从一品;设侍郎二人,辅助尚书管理部务,位居正二品。” 平原君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九卿之制由来已久,贸然废止,恐怕会有人生出怨怼之心也!” “不怕!六部之设,旨在划分出明确的权限与责任,从而将或可有无的冗员去除,而留将下来之人,其权势更胜于九卿之任。当众臣意识到此点,其心便有抵制改制,变成了争取上位了!”赵括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平原君闻言,略略思考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赵括继续介绍道:“吏部为众部之首,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其职之重也,尚不弱于阁臣者也。暂由平原君兼任之!侍郎人选,平原君报于寡人,而朝堂共论之。” “诺!”平原君欣喜地应诺道。 “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外交之事!求贤馆开张之后,其人才考而试之,也由礼部一齐负责。同时寡人欲在诸城开设学馆,以补人才之不足,亦由礼部负责!”赵括慢慢说道。 礼部最重要的职责实际上还应有科举之事。然而,非赵括不愿行科举之事,实在是如今的读书人太少了!若没有纸张将读书的价格打下来,便很难形成大规模的读书风气,而没有大规模的读书人,说要行科举,还不如用九品中正制呢! 所以赵括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开设学馆之事由礼部负责...... 当然,与赵括对科举的重视不同,战国之人更重视的却是典礼之事,君不闻:国之大事,唯戎与祀焉?显然,赵禹也是一样,听闻礼部负责典礼之务,眼睛都亮了!平原君刚刚兼了吏部之事,怎么着礼部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面对眼巴巴的次辅赵禹,赵括也没有令他失望,随即宣布道:“次辅赵禹本就熟谙典礼之务,祭天等事情也是安排得颇为妥当,又兼多年负责外交事宜,礼部尚书由赵禹兼任再适合不过了!不知赵卿意下如何?” “愿为我王分忧!”赵禹当即领命道。 赵括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兵部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然兵者国之大事也!未免外行指挥内行之事发生,兵部尚书及侍郎等重要职位之选,必须历将军之任,战沙场之险,方可担任。暂由廉颇将军代之!” 三人点了点头。 赵括继续说道:“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吕卿,卿乃商旅出身,又将负责清丈田亩之事宜。此任,卿应当仁不让才是!” “诺!微臣定不负所托!”饶是吕不韦心中已经有所准备,还是忍不住欣喜地应诺道。既能身居高位,还能做自己所长,再合适也没有了! 赵括点点头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两事要交代吕卿:一则寡人宫中财物用度之事,需另成立内务府,设主管一人,居正三品,所有调度花费需与国库相对隔离开来,同时接受户部对其监督之权!” “二则,卿为商旅,当知商旅之利重也!今赵国疲惫,田亩税收自改革后,几年之内恐难以完善,故卿之第二项任务便是大力鼓励发展商业,务必吸引各国商旅往来赵括之势,待形成一定规模,收取商税以充实国库。卿可明白?” 话毕,一脸为难的吕不韦还未曾开口呢,一旁的平原君先不乐意了,劝谏赵括道:“我王容禀:商者,取利而无所产也,可抑不可纵也!今我赵虽有困境,然商旅之利者,其利在肤,而害入骨髓,万万不可轻纵也!” 赵括笑着看着平原君说道:“卿可知家中陶罐于邯郸城中价值几何?” “不知也!”平原君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君上认为一匹骏马之价,比之陶罐何如?”赵括继续问道。 “匹马可值万罐而不止也!”平原君继续答道。 “若是有人以一匹骏马欲换君上家中十枚陶罐,君上可舍得?”赵括继续问道。 “自然愿意!可哪有此等傻子!”平原君有些无语道。 “有!”一旁的吕不韦插言道:“禀平原君:在大漠草原之上,匹马十罐,牧民将蜂拥而至也!” 平原君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吕不韦:“如此,岂非、岂非百倍之利焉?” “百倍之利算不上,毕竟路上或有损耗,还有人工钱等,但数十倍之利,轻而易举也!”吕不韦淡淡地说道。 赵括随即笑着说道:“此便是商旅之用也!平原君还谓之无用耶?” “若是如此暴利,岂不人人去做那生意,更有何人愿种田产粮哉?”平原君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此事却非一般之人可为也!先不说其他,如何出关抵达草原,到了草原又在茫茫之途上何处寻找到飘忽不定的牧民,便是一道难以逾越之难关!更何况,一路上的盗贼强盗,随时有可能导致人死货无!”吕不韦继续解释道。 平原君这才点了点头。 然而按下葫芦浮起瓢,平原君刚刚认可,吕不韦却又有些迟疑的问道:“我王容禀,若是要微臣发展起商业不难,要微臣收取商税也不难,可既要发展又要收税?需知商人逐利,今日吾收税,明日他便离开了。” “吕卿狭隘了!商业之发展,根源在于交换,交换之根基在于人口也!今吾以分田、屯田之策吸引民众,又兼以政策吸引商人,必然促进物资交换之进行。” “卿自蜀中运来一车锦帛,可得利百钱,邯郸税其十之二,得利八十,大梁无税,得利百。然则一月内,邯郸可售出两车,得钱百六十,且可得蜀中紧缺之货物,返回后得利又是百钱!而大梁一车尚不足,更无蜀中紧缺之物。以卿之明,会将此锦帛运往何处焉?”赵括为吕不韦解释道。 “自然是运往邯郸也!我王大才也!”吕不韦惊喜地说道。 “哈哈哈!”赵括大笑着说道:“卿且记得:做大市场,其利自来!” “诺!”吕不韦欣然应诺道。心中对于赵国更加肯定了,也对赵括更加地敬佩了,毕竟能在商业上教导自己的,目前除了眼前大赵王还真没有人好吧! 赵括将吕不韦终于应诺,心中也是满意,随即继续说道:“刑部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寡人暂无人选,可令百官推荐或者自荐也!卿等从百官推荐中优选三人,以为票拟,呈报给寡人,随后于朝上共议之。寡人只有一个要求,此人当为刚正不阿,刀斧加身而色不改之人焉!” “诺!”三人再次一同应诺道。 赵括环视三人,继续说道:“最后便是着工部!工部者,顾名思义百工之部也。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此部若是在他国,必定是附庸之存在也,甚至不能独立成部!然,寡人不以为然,不仅要将其独立成部,更要重之用之!” “其因说来也简单,若非抛石车之改良,将燕军之攻城器械摧毁大半,寡人早没于鄗城之战中矣!区区二十部抛石车,胜却一两万精锐大军!此便是技工之用也!”赵括为三人解惑道:“更有上党郡郡守郑新回报:取农家之肥,可使农物增产三成许!” “此部若用得当,于国不斥于十万人口、万石粮秣之增也、于军则不弱于十万大军也!寡人于其有厚望焉!而为令工部吸引官员人才,寡人欲特批经费一笔,以资发明创造之术,工艺流程改良之属!同时工匠之报酬、地位皆需提高!卿等务必为寡人选拔能人入部管理!”赵括语重心长地说道。 三人相视一眼,显然对赵括的重视有些许的意外,但还是很快的应诺了下来。 赵括将三人神色,自然也是知道几人并未真正上心。但赵括心中已经有了谋算,既然你们不想要这香饽饽,那就别怪我任人唯亲了! 刚好河内大军退至野王城,比邻上党,作为上党郡的侧翼保障,其粮草军需皆从上党郡进行调拨,纵然两郡之间关系紧密,但若再由两个郡守分别管理,显然不太合适了。 赵括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工部尚书之人选了。 至此,内阁、六部之事已经安排完毕,而接着就是......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效秦法,定社稷 “军队方面,无需太多的变革,只是明确了各个将军的名号以及品级,依旧以上将军为尊,居正一品,之下设各军营之将军,依据兵力军力不同,自二品而至五品,都尉为从五品至六品,校尉为从六品至七品......”赵括简略地说了下军队的改制。 毕竟在座的都是文臣,对军制所知不深,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最后也是颇为重要的,郡府县制! “最后地方上!”赵括再次摊开舆图,对着众人说道:“寡人将全赵境划分为五郡” “河东半郡及河内之野王城并入上党郡管辖,郡治为长子城; 西起百里石长城,北至安平城之地,划分为邯郸郡,郡治亦为国都邯郸城! 安平城以西、以北之地划为代郡,郡治为代邑; 安平城以东、以北之地,即燕国之故土,命为北郡,郡治蓟城; 东胡及箕子朝鲜之地,命为辽东郡,郡治襄平。” “每郡设郡守,位三品,有丞与尉各一,位四品。一郡之下辖三至五府、府下有县三至五者;府有知府,位五品;县有知县,位七品,辅官如郡事!”赵括一气儿将明清的制度搬了过来。 很明显,赵括将每个郡扩大了不少,甚至都可以称得上州了,所以不得不在郡县之间加入了府,以作衔接,好处嘛,一个上级只需要面对不超过十个下属,减少了重复的同时,也更方便因地制宜;坏处嘛,自然是链条的加长。 然而,路都已经趟过了,自己照抄总不会有大错的。 “禀我王,郡之划分是否有些过于大了?”平原君看着被化成一片片的地盘,有些担心地说道:“如此一来,郡守之权恐过大也!” 赵括闻言点点头说道:“吾亦知之也,然诸君请看舆图!” 赵括指着上党郡说道:“以上党郡为例:河内之郡也,地势下场,缺乏战略纵深,若无上党郡在侧后支撑,容易被秦军拦腰截断,从而首尾难顾; 至于河内,我军已经撤至野王一城也,此城既是我军南下河内之桥头堡,更是拱卫上党之侧翼也,而其粮秣器械均需上党郡转运也。 故此三郡之地,虽名为三郡,实则一体,非齐心协力而成一整体,不能抗衡秦军也!故此三郡合一,统一号令方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于是赵括继续说道:“其余各郡,皆是与此类同,如代郡之面对胡人,北郡之应对燕国、辽东郡之攻伐东胡皆有此等考虑,至于邯郸,国都之所在,自不必说了。” 听得赵括的分析,三人不住地点头。 “而为了削弱郡守之权,防止其尾大不掉,寡人之意:一则增加府之一级,且府、县之人选皆出自朝廷,并使府县有上奏之权,以削弱郡守之政权;二则夺郡守调兵之权,仅保留部分驭民之兵,且分散于府县中,郡之郡兵不过三千。” “如此一来,郡守便是有心违却也无力也!至于兵事,寡人之意,在各地成立军区,军政分立,同时以军区监视郡守的同时,又以郡守之粮秣控制牵制军区之发展!同时在军中设立监军之职,防止军政勾结。如此三方互相监督、互相制约,则可保地方安宁也!”赵括继续解释道。 三人闻言,稍稍思考,皆称英明。 而最后便是爵位之争矣。 赵括继续说道:“秦之强也,在于国民皆以耕、战为务,或曰只知耕战也!何故,欲生存耳!欲生者,必有爵!秦国以爵位之利串起全部之社会福利。不可谓不高明也。 此乃愚民之法,当无战可打、无爵可赏之时,或是秦民终于发现原来活下去并不需要如此拼命之时,便是秦民反叛之时!故秦法非我大赵所需习得之法也!” “然秦法虽苛,亦有其可取之处也!譬如其对于爵位之明确,便是诸国所无法比拟的。其‘关内侯、彻侯’等爵位固然令人望而却步。” “然其中高层之爵位,乃至于第三等的爵位大庶长皆是有迹可循者也!而底层爵位更是各黔首皆欲,且稍稍用力便可得之位也!是以下至底层之黔首中至良家子弟上至膏腴子弟者,无不争先者也” “反观吾大赵之爵位哉!庶民得之无道,而名士得之何其易也!田单、乐毅等人,于我大赵无尺寸之功也,却甫一入国则受封君之礼!廉颇廉老将军,为我大赵奋战一生,却仍未能封君,以至于寡人即位后方才以破蓟城之功为之封君!” “何其不平也!”赵括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平原君在对面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三人之中只有他是封君了的,而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业绩,也就跟着赵括打败了燕国而已,但这封君却又不是因为此事而封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细细想来,确实,赵国的封君远不如秦国之爵位来的可贵,毕竟后者哪怕仅仅是个‘不更’,那也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 赵括没有在意平原君的难受,继续说道:“此等状况,寡人必要将其扭转过来!有功者赏,无功者不赏,这是百姓、士卒们最朴素的期待,吾等不可辜负之也!也只有确立了如此的规则,我大赵之兵才能如秦军士卒一般闻战则喜。” 三人点着头,期待着赵括接下来的布置。 “寡人之意:废赵原来之爵位,置‘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爵位,详尽列出封爵之要求,重新审视现有朝野人员之功绩,逐一厘定,对号入座,有功者重新颁爵,无功者取消爵位。同时爵位之授也,不再绑缚实际之田产封地,而以每月之食禄代替,旱涝保收!” 几人闻言,皆是有些沉默。吕不韦倒是蛮赞成的,毕竟自己代表的就是无爵团体。 而平原君和赵禹却是眉头深皱。平原君自不必说,本身就是封君,若是此策一下,恐怕自己先得去了封号才是。 而赵禹也是为难,其实换个称呼倒也没什么!是君还是公,问题不大!但若要重新拟定爵位,必然有许多之人要贬爵乃至丢爵,这可是很得罪人的一件事儿啊!而且实田变成了食禄,说是旱涝保收,但没哪个会不喜欢田地,而喜欢食禄的! 还是平原君最先反应了过来,或许虞信复辟之事,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土地,此次定爵也在赵括的计算之中。但有不从者,赵括翻一翻旧账,那可就不是贬爵能够了事了的。 既然反对没有意义,那不如及时站出来响应,平原君于是站了出来回应道:“我王圣明!此举不仅是为我赵百姓找一条出路,同时也大大减少每年的财政支出,一举两得也!愿为我王分忧也!” 在平原君的表态下,赵禹虽仍有疑虑,却也只能表态表示同意,最后的吕不韦自然更是一口应诺。 “好!”赵括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三人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便由平原君牵头,尔等从旁协助,寡人之想法已尽书于书卷之中,尔等且读后讨论一番,尽快拿出个章程报于寡人!” 说着又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案几上掏出三份帛书递给三人,并接续说道:“今日所商诸事,寡人也一并记于其上,可以说此帛书乃我大赵近十年之全部机密者也!诸卿务必保管好此帛书,虽父母至亲亦不可想告也!” “诺!”三人异口同声地应诺道。 组内阁、定六部、分郡县、置爵位,四事皆毕矣!虽仍是千头万绪,但总归是开了头了! 士、农、工、商、兵,五职之上升通道皆已打开,接下来便看其如何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了! 这是最坏的年代,弱肉强食是最大的规则; 这是最好的时代,只要你有一技之能,便会许你一席之地! 望着殿外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不知不觉中四人竟然已经讨论了有四五个时辰了。 赵括随即最后又嘱咐道:“既如此,三位便回转官舍前去准备吧!记得,对内要紧,对外要松!要让我大赵臣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生活在变好,国力在变强;要让诸国盲目地相信赵括在乱搞,已经不足为据!切切!” “诺!”三人一齐深深地一拜,随即一同应诺道。 随即三人就要告退,却又被赵括阻住了。 “吕卿!稍住!”赵括笑着对吕不韦说道:“寡人听闻,卿曾将一名赵姬赠于秦之公子异人焉?”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人议,投名状 吕不韦闻言一愣,随即拜倒在地,解释道:“微臣确有请秦异人来府中赴宴,宴会上秦异人也确实看重领舞之赵姬,微臣也打算在宴后便赠予异人,然宴未半,异人便被秦使派人接走了,随后便一直住于秦使处。” “微臣亦多次前去拜见,却皆被挡在了门外,直至近些时日,微臣才被告知异人已至咸阳矣!故此,赵姬一直未能送出!我王明察!”吕不韦再拜道。 “哦?”赵括有些尴尬道。是自己记错了吗?好像始皇大帝就是今年出生的啊,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在赵姬肚中才是啊! 度娘之言不可尽信呐! 又或许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原有的模样吗?秦使来赵,倒的确是为了自己攻灭燕师,前来干涉的…… 这么说来自己冤枉度娘了?不重要!冤枉就冤枉了,能咋地吧!就算是为了魏则西,怎么冤枉都不为过! 嗯,就是这样! “许是底下人察查不利,竟冤枉了吕卿。还请吕卿不要在意!”赵括笑着扶起吕不韦说道。 “不敢不敢!”吕不韦自是连称不敢。 “不过与秦公子异人之联系还需尽快厘清才好。”赵括拍着吕不韦的肩膀轻轻说道。 “微臣明白!这就剪断所有联系!”吕不韦赶紧应诺道。 “倒也不必斩断,卿之地位提升,异人说不准又会找上门来,卿不妨正好利用此点散播些假消息来迷惑秦国!”赵括继续说道。 “诺!微臣明白该怎么做了!”吕不韦再次应诺道。 “嗯,只是卿之本心需守得住,要明白哪里才是卿之舞台才是!”赵括又悄悄地提醒着吕不韦道。 “微臣明白,微臣生是赵之臣,死为赵之鬼哉!”吕不韦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赵括大笑道:“卿若能明白是最好不过了!” 随即挥了挥手,三人一同告退。 “吕卿!赵卿!” 王宫外,平原君叫住了正在见礼准备离开的两位,说道:“两位若是有闲暇,还请车上一叙!” “敢不从命!”吕不韦赶紧说道。 “正想跟平原君探讨一番!”赵禹也是立即答应道。 随即,三人一同乘上车辇,车夫轻轻抽打马儿,车辇随之摇摇晃晃地缓缓前行。 平原君最先开口说道:“其余诸事我王皆已安排妥当,吾等无非边执行边观察,待出现问题再行讨论不迟!唯有一事,需要吾等立即去办啊!” “哦?”赵禹不解地问道:“平原君所言何事焉?” 吕不韦也用探寻的眼神看向平原君。 而平原君的眼神却飘向了帘外热闹的集市,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可知,就在这一帘之隔的邯郸城大街之上,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地等着吾等焉?” 不待二人回答,平原君继续自问自答道:“六国的,朝臣的,甚至还有大王的……零零碎碎恐怕不下数十人!” 闻言,对面二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脸色也有些难看。 “此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也!”平原君继续说道:“然今日不同!往日纵是有所关注,也不至于如此之众,更不至于如此紧跟不辍!” 平原君顿了顿,收回眼神,看着眼前的吕不韦说道:“皆是吕卿之功也!” “吾?”吕不韦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只是怕忙坏了朝中众臣哦!”平原君不无调侃地说道:“只怕下朝之后,他们便在满世界地打听,老兄是何等人物!” 赵禹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吕不韦。 马车依旧吱呀呀地向前走着,车上帘幕随着车辇的移动和微风的鼓舞也在一摇一摆地晃动着,倒是让冬日的阳光给钻了空子,阳光透过帘幕的空隙,照射在了吕不韦眉头紧皱的脸颊上,泛出阴晴不定的光辉。 但很快,吕不韦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是的,他是有些黑历史,但那又怎样?赵王连自己送姬妾之事都知晓,还有啥可瞒的!别人就算翻自己与秦异人的旧账,赵王不在意,其他人再蹦跶又有何用?只要自己日后一心为赵,有赵王在身后,自己又有何惧哉! 想通这一切的吕不韦很快舒展眉头,抬头一看,正遇到了平原君和蔼的目光! 见着吕不韦眉头舒展,平原君便知道自己的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吾等二人发须皆白,已是半截入土之人,而我王正年轻力壮!今日我王将吕卿抬出,便是要将吾等身后之人提前安排,这既是对吕卿的信任,也是对尔之考验耶!”平原君目光炯炯地说道。 “谨受教!多谢平原君指点!”吕不韦一揖而道。 “指点谈不上!本君跟随我王久矣,我王看重之人,无一不是人中豪杰也。代地之李牧,长平之赵启皆是一时之选也!本君自然相信吕卿胸中亦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平原君继续说道。 “然与李牧、赵启等人不同,吕卿虽由我王拔擢于市井,却少了与我王并肩浴血之情!而智者多虑也!我王虽信任不韦,托付与大事,但不韦到底非赵之族属,作为王,必须要时时要提防一二。”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加之三人言成虎,时深日久,虽声明日显而功劳愈重,则诋毁之人愈多矣,恐于吕卿不利焉!”平原君继续为吕不韦分析道。 原本心中还很坦然的吕不韦,此时心中又是忐忑不安起来。他明白,他在赵国的一切都基于赵王的信任,一旦信任出现裂痕,那可就不是房倒屋塌那么简单了。 于是吕不韦赶紧对平原君问道:“不韦当如何做,还请平原君教我!” 见着自信的吕不韦闻言后变得有些紧张,平原君很满意! 吕不韦不知道的是,刚刚的短短对话,平原君已经两次试探于他: 若是刚刚吕不韦听闻跟踪查访之事,心有戚戚而未有自信之阳光,则其心中必有他国之念,平原君便不会为其剖析如此之多; 若是听闻平原君的剖析之后,心中依然笃定,则其必是狼子野心之辈,平原君也不会为他解惑,甚至会暗暗加速他的灭亡。 而如今吕不韦的反应,正是平原君所希望的,于是平原君笑道:“吕卿莫慌!吾等知之,大王何许人也,他岂会不知?临出殿前,我王一番话语便是给了吕卿解决之法也!” “哦?”吕不韦眼前一亮,随即细细思索起赵括最后的话语。 那是责问自己送姬妾于秦异人? “我王所需的,不过是一个投名状而已!”平原君见吕不韦陷入思考,便在一旁小小地提示道。 “君上所言!”平原君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将吕不韦的记忆串接了起来,随即吕不韦惊喜地对平原君说道:“君上之意,吾需将赵姬……” 赵姬虽小,确是许诺给了秦异人之人也,若是让异人得知,自己必然失去信任。此女子无疑乃是最好的一张投名状也。 平原君闻言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此事为之即可,勿复言也!” “只是如此,怕于我王……”吕不韦又有些为难地说道。 “吕卿忘了我王之嘱咐了吗?”平原君笑着说道:“吕卿非是贤臣而是佞臣,我王非是明君而是昏君也!” 吕不韦闻言缓缓点着头。 “不仅如此!”平原君转过头向赵禹说道:“不尽吕卿要出力,赵卿这边也需要出一把气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阴索美女于各国也,务必将我王不爱江山爱美人之形象立起来!”平原君眼睛微闭缓缓说道:“如此一来,一则打消诸国戒心,二则耗费各国精力,败坏各国民心,三则为我王宗庙延续者也!” “君上所言有理焉,此一箭三雕哉!我王后宫确需充实,不可以楚国之仇女为尊焉!”赵禹不住地点头说道。 随即赵禹又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道:“可就怕我大赵境内之官吏亦如法炮制,恐得不偿失也!” “次辅多虑了!”一旁的吕不韦插言道:“依我王之安排,年后复印,改制、清田,诸多事宜,千头万绪,若还有人有精力去寻那美女,便是吾等未尽心力了!” “吕卿所言,正合吾意也!”平原君笑着说道。 话毕,三人相视而笑。笑声里是对彼此的认可,是对赵国未来的希望…… 笑声穿过厚重的马车,传到路人的耳畔,又穿过邯郸城中大街小巷,高门显庭,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中。 第二百三十四章 正月里,拜年行 正月初三,一年未曾下雪的邯郸居然在春日里下起了雨夹雪,无情的倒春寒将人们的行动紧紧束缚,雨雪砸落地面的噼啪作响之声更成了还沉浸在节日喜悦中的人们最好的借口。 只剩讨生活的人儿,守着熙熙攘攘的摊位,吆喝着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 若非生活所迫,谁愿在这节日未尽的糟糕天气里奔波忙碌呢? “啊!我也不想啊!”赵王括在心中怒吼道! 王宫之外,赵王括正乘着一辆朴素的车辇,在赵启等人的护送下,悄悄出宫而来。 不多时,车辇来到了一座不算豪华的宅院之前。 “我王!”赵启凑近了车辇说道。 赵括撩开帘子,问道:“到了么?” “到是到了!”赵启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大门紧闭,门口更是悬挂有‘谢绝访客’之木牌。吾等如何是好?” “敲门吧!”赵括说道,随即放下帘幕,静坐车辇之中。 “诺!”赵启应诺道。 “砰......砰......”穿过绵绵雨雪,赵启敲门之声传到了赵括的耳中,随即微风开了马车侧方的小帘,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正盯着门口。 “不会跑了吧!也太快了吧?”赵括心中有些打鼓道。 随着吱呀的一声,侧门缓缓露出了一个空隙,一名家丁缓缓探出身子,也没有豪门奴仆的架子,反而对着敲门的赵启便是一礼,抱歉地说道:“这位客人,万分抱歉,我家主人病重不便见客。客人若有事宜,可留下帖子,好叫小人回禀主人。” 赵启也是回礼道:“我家主人欲拜见都平君!还望通报一声!” “客人见谅,实是我家主人病重,不便相见!”府中之人再次道歉道。 碰了个软钉子的赵启,却也无可奈何!若是对面蛮横无理,倒是好办了,可是人家有礼有节地回应,除了病重其余一概不论,倒是让赵启一身的肌肉无处施展,总不能因人家病重不能相见,就打将上去吧! “门房请稍候,吾去去就来!”赵启打了个招呼便往车辇奔去。 这边府中的门房倒也不恼,就静静地等着赵启的回话。 而坐于马车之中的赵括,已然洞悉了全程,赵启甫一归来,不待其汇报,赵括便递出了随身的一枚虎符,说道:“将此物交给门房,让他转告都平君‘心病还需心药医!’。” “诺!”赵启双手接过虎符,随即又往门房而去。 “我家主上请门房将此物转交都平君,并请转告都平君‘心病还需心药医!’”赵启双手递过虎符,对着门房缓缓说道。 “小人这就去!”门房双手接过虎符,心中大骇然,只得小心地回应道,随即躬身退回府内。 人退,门关。 寂寥的府门前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不知好歹的雨雪顺着屋脊缓缓流下,又在屋檐角落狠狠栽落,“滴答”一声汇合在一滩水迹之中,再分不出哪滴是雨,哪块是雪。 忽然间,马儿似乎受到了什么绕道,希律律地打起了响鼻。 接着,都平君府邸的大门纷纷“吱呀作响”,中门、侧门依次大开,都平君田单双手捧着虎符,率着府中老少,前来迎接。 “微臣田单,率阖府人员,恭迎我王!我王万年!”田单双手高举虎符,拜倒在地说道。身后众人也是齐齐拜倒。 马车之内赵括稍稍整理了心绪,随即下车,三步两步走到田单面前,一边双手扶起田单一边朗声说道:“都平君请起!诸君请起!” 待其起身,赵括继续说道:“寡人巡视邯郸,路过爱卿府邸,一来前日朝上未能见到爱卿,今日算是给爱卿拜个年吧;二来寡人口渴难耐,想来爱卿府上讨杯水喝,不知爱卿可方便?” “方便、方便!我王请!”田单赶紧回道。虽然不知赵括此来为何,但肯定不是嘴上说的顺路。但听其语气,却也没有什么恶意,不管了,先请进去再说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什么祸呢?这还要从赵括之父赵奢与田单论战讲起。 当年,阏与之战后,田单曾与赵奢论兵。 田单认为兵士数目不是越多越好,因为兵士数目多会影响国内农耕,造成粮食供应困难,是“自破之道”,因为古代帝王的兵力不过三万,便可令天下诸侯臣服。 但赵奢却认为古代天下分为万国,最大的城不过三百丈,最多的人口不过三千家,用三万兵攻或守,对将帅来说没有困难。可是当时存世的,只有战国七雄,千丈之城,万家之邑可谓比比皆是。以三万兵野战未可言必胜,围城更加不用指望。必须具有十万、二十万兵力才足够“服天下”。 一边要精兵简政,发展农业;一方要积极备武备战,先武后农;于是,政见不同的两人从此隔阂甚深,田单认为赵奢穷兵黩武,不恤民力,而赵奢认为田单思想保守、顽固,缺乏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与理解。 一时间,二人代表着两股势力,在赵国朝堂上交锋不已。 然而随后的伊阙之战、长平之战无不表明,赵奢的想法才是对的,没有强力的武力作为保证,再多的粮草不过是在增加敌人的缴获而已——“国虽大,忘战必危!” 随即各怀心思的一行人进了都平君田单的府邸,而赵括与田单二人单独来到了大厅之中。 双手捧着虎符的田单,刚想将虎符递还给赵括,却又被赵括给打断了:“听闻都平君身体不适?如今可还好点?” 田单都无语了,不是你让人带的话吗?怎么又问起自己的身体了!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 当年跟你老爹争得面红耳赤,搞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下日月换新天,你丫从一个马服子摇身一变成了赵王!我能不病吗?不病就得死啊! “微臣!年事已高,乞我王怜悯,允微臣乞骸骨归葬故乡!”田单一边说道,一边一手托着虎符,一手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帛书,随即拜倒在地。 赵括又双手扶起田单,顺手接过帛书,却看也不看帛书内容,便将其丢在一边,随即说道:“平原君尚且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更是要主持改革之务!爱卿较之平原君还年轻不知三五之年岁,若是爱卿乞骸骨,却让平原君当如何自处焉?” “微臣有病在身,自不可比之平原君......”田单回应道。 赵括随即笑着说道:“便以爱卿之体魄,就是三个平原君也近不得爱卿的身吧!” 不待田单回应,赵括继续说道:“是了!爱卿乃是心病!心病者,最难医治了!寡人这儿倒是有一副药,想来能够药到病除!不知爱卿其有意乎?” “愿闻其详!”田单略有些疑惑地说道。 “赵启!”赵括对着门外喊道。 “末将在!”门外赵启立即躬身答应道。 “给都平君念念吧!”赵括笑着说道,随即转身坐到了主位之上。 赵启答应一声,一边从怀中掏出帛书一封,一边昂首阔步走到了田单与赵括之间。 “都平君请接太后诏命!”赵启双手将帛书一托,对着田单说道。 “微臣都平君田单,谨接太后诏命!”说着田单双手托着虎符,一拜而道。 “太后诏命:三色为矞,鸿禧云集。 田氏嫡女,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庭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备,六宫咨而是则。法度在已,靡资珩佩,躬俭化人,率先絺绤。 今下诏命,选入宫闱,命为贤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宜择吉日,大婚天下。” 田单闻言有点儿懵!这是要跟自己结亲?大王?自己要成赵王的老丈人了? 说好的打压呢?咱可是跟他老爹干过仗的啊!好狠的那种啊! 不打压也不至于结亲啊!还是贤妃的封号! “都平君,接诏命啊!”赵启笑着说道。 “哦哦!”经赵启的提醒,田单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微臣领太后诏命!” 随即双手接过诏命。当然了,虎符也是不敢离手的。 赵括见田单领命,随即对着赵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赵启领命而去。 “爱卿,心病可曾好一点?”赵括笑着对田单说道。 “微臣,诚惶诚恐!”田单老实却又有些悲伤与无奈地回答道。是呀,还有什么比往日仇家上门提亲更恐怖的事儿吗?还是那种不得不答应的提亲。 赵括可不想把好事变成了坏事,于是笑着解释道:“爱卿与家父之争也,虽为道路之争,不可或让,自然在朝堂之上厮杀不断,然此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赵国。” “如今时过境迁,现在的赵国,正沿着二老所争论的中间之道行进。既未穷兵黩武致使民生凋敝,也未曾因兵力短缺而让外国趁虚而入,故而谁也无法说对方是对是错!正是爱卿与家父在朝堂之上的互不相让,才有我大赵如今之局面也!” “微臣汗颜!长平一战,若非我王力挽狂澜,恐微臣已成赵之罪人矣!”田单轻轻叹道。 嗯,总算你小子明白事理。赵括心中一喜,知道错就好!知道自己错了,那还能不改错吗?怎么改?听话听安排啊! “孰对孰错已无关紧要了!”赵括继续给着田单台阶,随即继续说道:“说来卿与家父并无私怨也,家父身前对卿也是颇为钦佩,也曾言于寡人:‘以二城而退五国联军,至复强国者,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也,田单归赵,齐之大损,赵之大益焉!’” 田单闻言,心中更是老怀大慰,还有得到对手的肯定更为荣耀和开心的事儿吗! 九泉之下的赵奢若是听闻此言,定要告上阎罗殿——“老子没说过!”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田单却也连称不敢! 赵括心中大定,随即继续说道:“家父早有与爱卿联姻之意,若非当年论战之故,又恐大王疑心,你我二家早已成一家了。如今时移世易,前几日楚国献美人于朝,倒是让家母动了心思!这不,匆匆就下了如此诏命,将寡人赶到爱卿府上!” “更是下了死命令,为亡父遗愿,不求娶到田家女,不得归矣!真真苦了寡人了!”赵括边说边摇头道:“只是这来的匆忙,尽是连聘礼都未曾准备妥当,倒是让爱卿笑话了!” 田单刚要解释,却又被赵括给打断了。 赵括看着田单手上的虎符,笑着说道:“爱卿一直双手握着寡人之虎符,颇有恋恋不舍之意,想必是对此物情有独钟吧!也对,爱卿与家父、寡人都一样,皆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对战场自是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结。屈指算来,爱卿已经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了。” “也罢!既然爱卿喜爱此物!寡人便以此物为聘礼,求娶卿之爱女,不知爱卿意下如何焉?”赵括自顾自地说道。 言未毕,下首的田单已然有些慌张了!这是虎符啊!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啊! 我这是对虎符恋恋不舍吗?我一直向还给你,你不让啊! 还以虎符当聘礼!疯啦!这谁敢受啊! 想着想着就要拜倒不受。 “爱卿无需紧张!”赵括见田单神色有异,赶紧解释道:“此虎符,非是王之一半,而是调动上党、河内、河东三地大军之虎符也!” “我王之意?”田单有些惊喜地说道:“让微臣接手三郡之军耶?” “将军老矣,不知尚能战否?”赵括看着眼前颇有些惊喜的田单问道! “将虽老,力却足,无一日不在为重返战场而弹尽竭虑,今日得返,愿为我王效死焉!”田单意气风发地说道。 “如此说来,田卿想必对寡人的这份聘礼,还算满意?”赵括笑着说道。 “满意!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哈哈哈……”数十日的阴霾尽扫,田单不自觉地就大笑起来。 赵括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翁婿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满意至极。 一通大笑后,田单将虎符和诏书一齐小心装好,这才又回到堂上,而赵括已经将三郡之舆图摊在了案几之上。 见田单归来,赵括赶忙招呼他过来,指着三郡之地说道:“田卿,寡人先将三郡目前情况跟您介绍一番。” “目前三郡之地,虽言为三郡,实则仅有一个半郡,河东之地与秦军以汾水为界,各分一半;河内之地,由于五国干涉赵燕之战,为了得到蓟城,我军被迫收拢至野王城中;仅有上党一郡完全在我大赵手中。” 田单迅速在地图上标定了野王城所在,又在汾水一线逡巡了一会儿,观其对地图之运用,显然,虽然久未问军事,田单却依旧关注着前线局势。 果不其然,田单很快找到了三郡攻防的重点,指着舆图说道:“嗯!野王城既是作为河内郡的突出一部,既是防务之重点,亦是我军反击之起点;其次,汾水以上党为战略纵深,可退可进,蒲阳等重点需囤积重兵!” “不知吾有多少兵马?”田单一通分析后,抬头对赵括问道。 赵括见田单急切而熟练地讨要兵权,心中已然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随即说道:“不急,田卿还需知晓,寡人欲卿前往上党者,非让卿卷入中原之乱战者也!” “啊?”这下田单又迷茫了!大王你这绕了这个大个圈子要我出山,却又不让自己卷入战争,是个啥意思? 赵括笑着说道:“田卿莫急,且听寡人细细道来!” 随即赵括将赵国的“南守北攻”的战略方针和“军政分离”的改革一一对田单进行了说明。 “田卿,以卿为帅,要多少兵力,能为寡人守住这三郡之地?”赵括最后问道。 田单闻言,却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对着舆图眉头紧锁,良久才抬起头,对着赵括缓缓说道:“我王所需者恐并不只是三郡之地,而是五至十年之边境安宁,以利我大赵发展!” 赵括眼前一亮,自己可没有跟田单讲“高筑墙,广积粮”的国策啊!仅仅凭借自己“南守北攻”的战略就能猜出自己的最终意图,不愧是名将也。 “然也!”赵括也不打算瞒着,很干脆的承认了田单的猜测。 田单闻言也没有意外,随即继续低头看着舆图说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有一仗把秦军打怕,秦军才会彻底打消骚扰三郡的念头,又不能太狠,以至于秦军报复不已。” “我意:于野王城驻屯步卒三万,以策应上党安全;于河东汾水一线屯步卒两万许,不为挡住秦军,只为迟缓秦军攻势,另聚两万精锐骑军于蒲阳城,一旦秦军犯境,则此军出平阳过汾水,渡黄河直捣秦河西腹地!并伺机做攻击关中腹地状。为策万全,上党郡还需囤积兵力至少八万,以阻秦军进入上党腹地,同时随时支援野王城。”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如此一来,秦军久攻野王城无果,而河西腹地被偷,更兼咸阳有危,无奈之下,必定息兵求和。由此,秦军亦知与赵之战乃决战也!不可轻开,则其目光必转向中原腹地也!”田单继续侃侃而谈道。 “如此算来,末将需兵共计一十五万,其中更需精锐之骑军两万!”田单最后总结道。 “嗯,倒也跟寡人料想相差不多!目前三郡之兵,共有约一十三万,然其中过半之数,乃半兵半农也。即便如此,寡人需抽调其中三万大军。换言之寡人目前能给卿的只有十万大军,精锐骑军只有一万!”赵括说道。 “我王容禀,后备兵力或可短缺一两万,但骑军是万万不能少的!”田单闻言赶紧劝谏道。 “爱卿稍安勿躁。此时燕地大军已然开拔,仅剩万余防御蓟城。代地之兵力已是岌岌可危,寡人抽调的这三万大军正是为了填补代地之空缺也,万不敢令胡人有机可乘!邯郸城中仅有不到一万大军,经历两次危机,寡人更是不敢放其离开。春耕在即,寡人也不能饮鸩止渴地强征民众。”赵括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跟田单念叨起来,边说边摇头。 “哎,悔不听马服君之言哟!”田单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就感叹道。 “田卿莫急!此事远没有爱卿想象中那样糟糕!且不说秦军即便发起进攻也尚需准备几月,即便其发起进攻,首当其冲者必然是守着淆涵通道的魏国,魏军虽无能,然依地利,纵不胜也可阻挡秦军一段时日!而这便足以寡人调兵增援田卿了!”赵括笑着说道。 “寡人已令上党郡守于流民之中选青壮入军。总之寡人承诺,在秦军入侵前一定给予田卿足够的兵力,只是前方屯田之兵的战力,就需要田卿亲自抓一抓了!”赵括对田单保证道。 “多谢我王!有我王这句话,末将定能为我王守住三郡,为大赵争取时间!”田单拜道。 “如此甚好!一切拜托田卿了!”赵括笑着扶起田单说道。 …… 吱呀呀的马车缓缓驶离都平君田单的府邸,田单率阖府上下拜送赵括离开。 绵绵的雨雪依旧,终于,雨幕彻底将田府众人的样子隔绝,而一旁的赵启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马车旁,问道:“我王何以如此重视此人哉?”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老将,值千钧 “是矣!吾何以如此重视田单此人耶?亲往府邸拜见不说,更是以太后之名行联姻之策以笼络其人,纵是廉颇、李牧等人,自己也未曾花过如此大的精力与代价进行笼络焉!” “赵国缺好的战将吗?不说廉颇、李牧,便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王樯、赵启、任武等人,若是手中有这十五万大军,守住三郡之地还是问题不大的,何故要低声下气的寻田单那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冒着反叛的风险将大军交于外人之手。” 赵括也在暗暗地责问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值不值得! 当然,答案是肯定的。 首先从军事上来讲,田单一人便省却了自己千军万马! 无他,声名尔! 田单至三郡之地,秦军即便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也会暂停下来,要么重新部署,增派兵力,要么直接取消计划,而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 这是换了李牧、王樯、任武等人,万万没有的效果的。 凭啥? 不是说战国四大名将并无田单之名耶?李牧怎么会不如田单? 很简单,战国四大名将,那是后世之人给出的评价,若论当世之将,孰人为最?把已经称王的赵括抛在一边,第一梯队里恐怕只有两个名字:白起与田单,甚至廉颇都得稍逊一筹。 (嗯,乐毅表示:我可以!) 白起自不必多说,伊阙之战歼灭韩魏24万联军,彻底扫平秦军东进之路;鄢郢之战,迫使楚国迁都,而楚国从此一蹶不振,还有华阳之战......若非长平一战被赵括击败,恐怕乃独一档也! 田单呢!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战斗,可是即墨一守就是五年,一攻便尽复失地七十余城,虽然其中也不乏其他因素,但这一攻一守之间,依旧尽显名将本色。 怎么说呢? 秦军打上党郡,若是没有攻灭田单,哪怕只剩一座城池,秦军都不敢说自己占领了上党郡!天知道田单会不会又弄出个什么阵,一夜之间反败为胜。 如此一来,无论从人力物力,秦军欲攻田单都需要做更充足的准备。而明知不能轻取田单,必然招致赵国大面积的反扑的情况下,秦军极有可能放弃此得不偿失的做法,转而南下攻伐。此方符合范睢所举之“远交近攻”之国策也! 而这样的效果,是如今还寂寂无名的李牧等人所无法企及的。这也是赵括在田单答应后便要再调出三万大军的底气所在。 而这还只是从军事角度来看。 从政治的角度看,更需要笼络田单! 自己的新政推行在即,当然通过虞信复辟一事,推行之阻力小了不少,但正是对内臣攻伐过多,一直处于强硬的态势,需知刚不可久矣。 说到底政策的执行还是需要大小官员的推行的,若是将他们都推到一块,让他们抱起团来,且不说自己是否要吃亏,至少是推迟了新政的推行。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将可能的联盟从内部将其瓦解掉。 显然,都平君便是可以拉拢的那一批,至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而即将推行的爵位制中,很多类似于田单之类的人的爵位都将被拿下,这无疑是一场地震。 而田单都平君的爵位无疑是自己要拿下的最高的爵位之一,而作为自己的亲家、又获得三郡实权的田单,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封君跟自己闹,甚至会兴高采烈地接受,这就很好地扮演了榜样的作用。 人家封君被拿下了都没说啥,你的爵位比都平君还高? 什么?他封官了? 你也可以投军去啊!但凡有一技之能,赵王定不会让你失望! 利用笼络田单的行为,向众大臣释放怀柔的信号,瓦解可能形成的对立联盟,更是赵括和他的团队所急需的。 当然,这些话都是为君者的心思,上不可告父母,下不可告子女,若有太子或可探讨一二,至于赵启,更是不可能告知的。人言:高处孤独,说的便是如此罢了! “勿复言!寡人心中已有谋算!”隔着帘幔,赵括冷冷地告诫着赵启。 “诺!”赵启亦知自己失言,赶紧应诺道。 吱呀呀的马车,继续在略略冷清的街道上行驶着,天上的雨雪渐渐地小了些,太阳正努力地挣破层层白云的阻隔,欲要光亮神州。而赵括的马车再次行驶到了一家门庭冷清的府邸。 好在,这家府邸的大门是大开着的! 递上拜帖,很快望诸君乐毅带着儿子乐间和家人前来迎接,没错,就是在蓟城俘虏的乐间,赵括将他一家老小给带回到了邯郸城中,放归到望诸君乐毅府上了。 “见过我王!”颤颤巍巍的乐毅在乐间的搀扶下,缓缓地对着赵括下拜道。 赵括三两步走上前去,扶起了正在下拜的乐毅,轻声说道:“老将军请起,无需多礼,今日乃正月,寡人特来给老将军拜年了!” “多......多谢,我王!”乐毅缓缓地说道。 还不错,耳聪目明,只是腿脚稍稍有些不便。赵括显然对乐毅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当世第一档的名将,终究也绕不过时间的惩罚啊! 当年率五国大军,打破齐军的乐大将军,何等的豪情壮志;《报燕惠王书》中的乐大将军,又是何等的孤高清傲;如今却只剩下时间雕刻下的风霜雨雪。 “我王,里面请!”乐间一边搀着老父亲,一边对着赵括有礼道。 “嗯,与我一同扶好老将军!”赵括对乐间说道。 “诺!”乐间赶忙应诺道。 不多时,三人一齐到了正厅之内。 赵括端坐上首,乐间在赵括的指示下,扶着乐毅坐在了下首,而自己则站在一边伺候着。 “年前忙碌,一直未来看望老将军!老将军切莫怪罪才是!”赵括开口客气地说道。 “岂敢,岂敢!我王能让犬子归家,已是天恩,老夫暮年,不想竟还能享此天伦之乐,此我王之恩德也!”乐毅缓缓起身对赵括拜道。 赵括闻言知意,老将军的意思是:很感谢我王能够放归我的儿子。咱也知道我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了恐怕是要启用我儿了,但老夫年纪大了,既然放归了,就请我王不要再让我儿再离开了吧! “老将军多礼了!说起乐间,当真虎父无犬子也!若非燕王掣肘,若由乐间征集民壮守城,却要给我军进入蓟城,造成大麻烦耶!”赵括自然不会顺着老将军的意思,便干脆地提出了乐间曾为燕将,并且为难我军的黑历史。 你儿子可是忤逆过我大赵的哦?如今放归了,若是不能戴罪立功,恐怕不太好交代吧!赵括先给父子两将了一军。 “禀我王:微臣......”乐毅赶忙想说些什么。 可还未等乐毅说完,赵括立即打断了他,赵括很清楚乐毅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以爵位赎乐间之罪。可是这爵位本就是你乐毅凭空得来的,而在要执行的改革中自己就要收回的,哪能让你再废物利用呢! 当然这话不能明白地跟乐毅说,毕竟老人家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乐老将军莫急,寡人并未有追究之意!乐小将军适时为燕臣也,为燕君分忧乃是份内之事,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之人,不知高了几许,何罪之有焉?”赵括继续说道。 似是在为乐间开脱,实际上却是在点拨父子二人——怎的,为燕臣之事鞠躬尽瘁,为赵臣则尸位素餐,是看不起我大赵还是怎的? 人老成精,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赵括,再看看身旁一脸踌躇的儿子,乐毅轻叹了口气,再次站起身来,对着赵括一揖道:“我王但有驱策,吾父子二人,必当尽心尽力而为也!” “只是,我王容禀,燕国到底是吾父子二人之母邦,燕昭王更是对臣下有拔擢之恩!望我王怜之,勿使吾父子二人,成不孝不义之人哉!”说着,与乐间一起再拜。 “乐老将军多虑矣!”赵括虚扶起二人说道。 “也不瞒乐老将军!如今我朝新政推行在即,老将军素有威望,望新政推行之日,老将军能登高一呼,响应新政才是。”赵括笑着看着乐毅说道。 “我王新政,臣定当全力支持!”乐毅毫不犹豫地拱手道。 乐毅甚至问都没问新政的内容,便欣然表示同意。只是不知他若知道这新政的第一件事便是革了他的都平君的爵位,第二件事就是夺了他的土地、奴仆,他会否对此时的轻率表态感到后悔。 当然,赵括是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的! “嗯,如此便多谢乐老将军了!”赵括有些惊喜地说道。 “至于乐间将军,年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之际。寡人之原意,乃是任乐间为代地副将,为我大赵攻伐胡人,拓展疆域。若是乐老将军不舍,可为邯郸之副将!老将军以为如何?”赵括见乐毅答应的如此爽快,自己当然也不能差事儿,本来只有代地副将一个选项,赵括灵机一动变成了两个。 代地副将自不必说,自己准备用代地的胡人来练兵练将,而有乐间这样的有一定经验的老将坐镇,既能够稳定军心,同时能保证代地防线不至于出现大的纰漏。 邯郸副将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做的,新政推行之下,邯郸副将必然会被派出配合吕不韦执行新政。而乐间承袭其父乐毅之名,也正合适做吕不韦之扈从。 若是在赵括提出新政之前,乐毅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邯郸副将了,可是深受****的乐毅太知道新政推行之下的暗流涌动与危机四伏了。 有时候战场上的流矢易躲,内部的暗算却是难防。自己虽有薄名,但终究对众多的赵臣而言,自己仍是个外人。为新政摇旗呐喊已是风险颇大,若是一个猛子扎入其中,恐怕自己家便要首当其冲了。 看了看一旁欲言又止的儿子,在燕国的政治角力中,尚且屡屡败给了无能的国相栗腹,在这如龙潭虎穴般的赵国朝堂中,又岂能独善其身哉! 而远赴代地,不仅远离了政治中心,也就远离了新政的风波,同时以自己传授的兵法与多年的琢磨,想来对战胡人,建功立业不成问题。赵王以兵起家,对于军功自是更为看重。 有再多的虚名,不若有扎扎实实的军功!如此看来,代地副将一职,除了离家较远,几乎就没毛病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乐毅轻叹了口气,对着赵括又是一礼说道:“为人父母者,怎可以己之私,而阻儿女前途哉!愿为犬子取代地副将之职!以全父母之爱,赵臣之责也!” 赵括与乐间皆有些意外地看着乐毅。 但很快两人也明白了老人家的想法。 “父母之爱,可谓深矣!”赵括叹息道。 哪位老人家不欲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耶?可是,他们还是一次次的将儿女送出家门,送往大城市,送往更广阔的天地。 就连为数不多的电话里,谈论的也都是儿女在大城市里的悲欢离合,却对自己在老家的孤苦伶仃绝口不提。 此爱乃大爱也。 ...... “勿负乃父之深意也!”赵括对着府门前,送别的乐间说道。 入门之时,雨雪未住,出门以来,雨雪渐消,车轮缓缓,踏着渐渐展露头角的阳光,缓缓驶回王宫之中。 路上,伴着雨雪的消散,阳光的渐出,路上摊贩、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而赵括马车也渐行渐慢。 赵括轻轻地撩起马车的侧帘,看着一路上或急或缓的行人,听着街头忽高忽低的叫卖声,自己也好想跳下车去,逛一逛这古代的集市,尝一尝这邯郸的小吃食。 可惜他的脸不允许他这么做,邯郸的民众早已熟知,且不说自己防卫是否充足,单单自己露面后可能造成的拥堵,就迫使他打消了心中的冲动。 或许,这就是名人的烦恼吧! 车马缓缓驶入王宫,而忙碌了大半天的赵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 又一个惊喜已在王宫之中等待着赵括!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名政者,冠嬴姓 甫一回到寝宫,一名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的少女正亭亭玉立在寝殿中央。 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寝宫中还长出个美女来了?不会是...... “宦者令!”赵括转头问道:“此,何故哉?” “禀我王:此乃吕相国亲自送来的!”宦者令赶紧回应道:“吕相国另有言,托微臣转告大王:‘此女乃嬴异人看重之赵姬也,今以此女觐献我王,以断秦途,以明心志!’” 赵括有些麻爪了,这吕不韦是要给自己纳投名状啊! 可是自己敢收吗? 据说吕不韦与此女还有一段情,自己要是给要了,不成了夺人所爱了吗?自己作为新世纪的四有青年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什么?伊妃? 那不一样,那是梦中情人,而且是刺客先作死的,不算! 吕不韦可是自己要重用之人啊! 自己都能想得到,吕不韦送出此女时心中该有多么的不舍的了。在儿女情长与家国报复之间,吕不韦如历史中一般地选择了后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得不说,知晓了这份情后,这份投名状显得更加珍贵了,难怪秦异人会如此信任吕不韦,将国家大事悉数托付于他。 可是,此女!怎么说呢? 野史记载,赵姬与嫪毐同游野外,两人有5天时间呆在马车内不思饮食、足不出户地享受肉体之乐,太后的缠绵之声更是持续了5天之久。 当赵姬从马车出来时容光焕发仿似返老还童,而身在一旁的嫪毐则与之相反的面容憔悴身影瘦小白发苍苍,不由得让士兵们尤为吃惊。 随从的士兵都感叹道:“女子之色,虎狼之物甚是难填;论女子之至淫,非太后(赵姬)莫属。” 自己可不想变成那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 噫?自己的头发不是已经白了吗?而且,拜系统所赐,自己的精力非常人所能及!难道系统大大,还在这儿打着埋伏? 不会吧,不会吧!赵括的心越跳越快,心情也是越发地激动。 “而且,自己要是真的纳了,祖龙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儿子了。嗯,好像自己也是嬴姓,取之名曰政!统一六国可期矣!难道这就是历史矫正的力量吗?!”赵括不由地子啊心中默默惊喜的想着。 好在,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赵括还是压制住心中的惊喜,细细考虑起来:好像哪个电视剧里说的,嬴政非异人之子,乃是吕不韦和赵姬之子? 那,自己若是......岂不是...... 嗯......念及此处,赵括只觉得头上稍稍有点儿重。不由得又转过头,对着宦者令问道:“宫中之女不需要查验一番便可随意出入本王寝殿吗?” 宦者令闻言一个激灵,好在因为发生了刺客之事,宫中上下都加强了戒备,哪怕是吕相国亲自送来的,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如今大王果然问道,当真好险。 “禀我王:吕相国走后,微臣令领班的宫女将此女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又换上了宫中的衣物,这才送至我王寝殿中。” “检查结果如何?”赵括淡淡的问道。 “检查结果?”宦者令闻言先是一愣,那自然是没有身怀利器,才能送入宫中啊!但很快宦者令便反应的过来,王上所言之检查恐怕不只是检查是否身存利器,而是...... 得亏宫中规矩森严,自己也反复强调要按流程走,这项检查自然也是在流程之内,更是由好几名老宫女进行了查验,事关王家血脉,宦者令当然不敢轻疏。这一项项的检查都是要备案待查的。 “禀我王:经三名老宫女反复查验过了。此女仍是处子之身焉!”宦者令小心地回应道。 “嗯?”赵括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自己都已经想好了,若此女不是处子之身,便重新将此女赐婚与吕不韦,也算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了。至于祖龙?赵括表示自己就是祖龙! 可是,如今宦者令的一番话,却又让赵括有些犹疑!毕竟万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怎么办?毕竟,万一吕不韦跟赵姬生出个政儿出来,赵国恐有倾覆之危啊! 毕竟,那可是千古一帝啊!妥妥的主角啊!自己难道要成那被主角推翻的最终boss? 不行!不存在,不允许,好吧! 赵境之内,不允许有脱离自己掌控的存在好吧! “传王命:令平原君于公室中挑选贤良之女配与吕相国!”打定了主意的赵括对宦者令下令道。 “诺!”宦者令赶忙应诺道。 “嗯,另请太后于宫中选适龄美貌宫女十名,赠于吕相国。将此事告知李毅,他会告诉你要怎么做。”赵括继续说道。 以十一换一,也不算亏了吕不韦了吧!赵括在心底安慰自己道。 “诺!”宦者令继续应诺道。 “不知此女,我王要如何......”宦者令小心翼翼地请示赵括道。 赵括略略沉吟,既然不送归,但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王后是不可能的,贵妃之位只有两个,有一个肯定要给秦国送来的公室之女,还剩一个名额,如果给此女恐怕秦楚都有微言,毕竟楚国觐献之女也才是偏妃之位。 况且这个贵妃位置空悬起,也才能给其他国家以想象的空间。 偏妃之位已然许出去了两个,一个是一国之献礼,一个是名门嫡女,若是让赵姬居位其中,倒是让自己拉拢楚国和田单的做法落入下乘。仅剩的两个名额还是要给诸侯名门才行。 碍于吕不韦的面子,此女的位份既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低了便辜负了这份投名状的份量。赵括一时间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不如封为六等女姬,为众姬首也!”宦者令显然也看出了赵括的犹豫,于是在一旁建议道。 “为姬妾,不足以体现寡人对吕卿之重视也!”赵括说道:“命为四等之侍嫔,并特许起居俸禄依三等偏妃之例,许其亲自抚育子女之优待!” “诺!”宦者令赶紧应诺道。宦者令心中明白,只要吕不韦一日在朝堂不倒,那此女在后宫便是贵不可言! 然而赵括接下来的话又让宦者令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将此女妥善安置,其守卫及伺候之人皆以女子代之,不可令任何侍卫及乃至新进之宦者轻易靠近也!”赵括不放心的嘱咐道,毕竟他可不想有个嫪毐出现在自己的后宫。 “诺!”宦者令再次应诺道。 怯生生地站在大殿中的赵姬,脸上一片迷茫与恐惧,心中忐忑不安的同时,却有一丝坚毅慢慢升腾蔓延,只是她却不知她的命运,在那短短的不到一刻钟中,如同过山车般起起伏伏。 然而,她知晓的是:自从踏出吕府的那一刻,自己便再于爱情无关!眼前身着王袍之人便是自己日后的主宰。 说是幸运也罢,说是不幸也好,在这战国的乱世,能活下去已是不易。谁人又不是随波逐流着呢? 正想着呢!眼前的男子似乎已经交代完那名宦者令,转过身边离开了寝殿。 离......离开了? 是自己姿色不够吗?还是今日的装束不好?还是今日的妆颜不对? 赵姬显是有些慌乱了,略略有些青涩的脸庞上毫无保留地显示着她焦急,微微蹙起的眉头更是表达着自己的不解,嘟起的小嘴暗暗宣示着自己不满,而小小的头颅不由地朝着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望去,白皙的脖颈在不经意的探望间更显得修长。 好在,宦者令没有让她纠结的心等待太久! 宦者令待赵括离开后,赶忙来到赵姬的身旁,笑着对略显焦急的赵姬说道:“恭喜赵嫔!贺喜赵嫔!” 赵姬闻言,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不太理解宦者令所言何事。 老而成精的宦者令自然继续笑着解释道:“我王已然下诏:敕封娘娘您为四等侍嫔,并许您起居俸禄等皆依三等偏妃之例,更是特许您可以亲自抚育子女,此乃贵妃方有之待遇也!可见我王对娘娘您之喜爱也,微臣在此贺喜娘娘了。” “真的吗!”赵姬闻言高兴地问道。自己本事一介商人之姬妾,被送入宫中,原以为能得个七等姬人或是八等粉黛之位便是邀天之幸了,只想着凭借自己的颜值能够笼住大王的心,诞下一儿半女,再步步高升,却不想大王如此恩重也。 “多谢我王恩重也!”玲珑剔透的赵姬在短暂的失神后赶紧补上一句,随即又对着宦者令一福道:“多谢大人与我王面前替贫妾美言!” 宦者令闻言也是一惊,好个八面玲珑秀外慧中的女子啊!刚刚见大王离开还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会儿得了封赏,却也不自骄矜,不仅对着赵王谢恩不已,就连自己这个“下属”也是有礼有节,即便没有吕相国的护持,恐也非池中之物啊。 看似柔弱清纯,而实际却有着精明的算计,面对如此的女人宦者令也是不敢大意无礼,赶忙回手就是一通马屁:“不敢不敢!微臣也只是照章办事耳!都是娘娘的花容月貌留住了大王的心啊!” “哦,大王说了,娘娘的寝殿还需整理一番,今日就在此殿中休息。大王待处理完前朝之事便回转寝殿中!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尽管吩咐!”宦者令继续说道。 “如此多谢大人了!”赵姬又是一福道。 宦者令再于赵姬交代一番,一礼之后便出了寝殿,与几名宦者稍稍言语了几句,便来到了议政殿的门前。 殿内,赵括正在跟匆匆到来的李毅,细细交代着什么。 宦者令识趣地待在门外,没有近前,当然也进不去,门外的侍卫可是得到了指令的。而宦者令的识趣,也自然免去了很多口舌与麻烦。 良久,李毅捧着一卷竹简,颇有些急切地从殿内走出,见宦者令等在门外,互相见了个礼,也不曾答话,便又匆匆离去。 宦者令这才告进。 “我王!”宦者令来到赵括身边,递上一盏茶水,缓缓说道。 赵括接过茶水,说道:“都已安排妥当了?” “诺!皆已安排妥当了!”宦者令轻声说道:“只是寝殿布置尚需时间,微臣擅自做主,先让赵嫔娘娘在我王寝殿中休息。” 赵括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宦者令,宫中殿宇何其多矣,哪里会缺了合适的宫殿?纵然是要重新整备宫殿,又怎么会让赵嫔待在自己的寝宫之内。伊妃进宫之时,可是当着她的面将宫殿内的器物给换了个遍啊,也没见有什么妨碍啊! 唯一的解释便是:宦者令这是在想方设法地,让赵姬待在本王的寝宫之中,好让其尽快得到自己的宠幸。 那么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为何呢?是吕相国使了力气?还是仅仅是投自己所好?抑或者已经跟赵姬有所勾搭? 赵括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了!毕竟自己可不想做那头顶绿油油,却扯不断黄带子的爱新觉罗四郎,钮祜禄甄嬛之殷鉴不远,苏妃之属断不能留! 赵括不动声色地问道:“卿认为赵姬如何?” “禀我王:微臣岂敢评价娘娘耶!”宦者令小心地回答道。 “无碍!直言无妨!”赵括说道。 “禀我王:赵嫔自是国色天香!”宦者令回答道。 “嗯!比之伊妃如何?”赵括继续问道。 “或各有千秋,伊妃孑然似仙子,而赵嫔,明媚中更见韵味。”宦者令答道。 “除却外貌呢?卿觉得赵嫔,怎样?”赵括微微偏过头,看着宦者令问道。 宦者令稍稍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自己刚刚所见对赵括言说一番。 “微臣以为:赵嫔娘娘心思玲珑,行事颇有章法也!然,心思恐怕也比伊妃娘娘更重些......”一通描述后,宦者令总结道。 赵括稍稍沉吟,祖龙之母哉,其野心、志气乃至于能力,岂是一般之人可比焉! 虽见宦者令将赵姬情状托盘而出,倒是暂无倒向赵姬之状,留下赵姬的举动,应该是为了给吕不韦些面子,也算是投自己所好。 但,凡事还需防范于未然比较好,有些话要给他点透。 “卿为寡人近侍,当时时刻刻想寡人所想,思寡人之所思,行寡人之吩咐,余者纵是千金入怀,大权在握,不过是过眼云烟耳!卿其知之?”赵括对着宦者令说道。 突然的训诫让宦者令有些不知所措,但就在宫中的他没有多做犹豫,领导说你错了,你就必须错了,如果没有错,那便是大错特错、错上加错了! 赵括话音刚落,宦者令拜倒在地,以头抢地说道:“微臣知错!” 随即宦者令在拜倒认错的间隙,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对赵姬的处置越权导致了赵括的不瞒,于是继续补充道:“微臣见我王对赵姬颇为满意,这才......还望我王恕罪!” “卿且起!”赵括见其认识到错误,也不再苛责,随即安抚道:“为寡人着想是对的,但需谨记分寸。不可逾矩,尤其赵姬此女,非比寻常。卿且记得,赵王宫中,仅有赵王是其主人也!” “诺!”宦者令再拜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万事具,变法即 又是一夜无眠。 眼见着点点斑驳,赵括才放下心来。 虽然第二日再没有人打扰,赵括却依然早早地醒来! 在旭日初升中,舞了一套刀法,稍稍出了身汗,这才步入议政殿中,开始审议平原君和赵禹报上来的爵位梳理情况。 果不其然,首先削爵的便是平原君自己! 赵括思考良久,还是将平原君的名字给划掉了,随即补刻上了几笔:为监军,北征燕国有功! 平原君的意思,赵括明白。 他是想将自己树为靶子,以示爵位改制之决心,同时也堵住悠悠众口。怎的,我堂堂一个过去的上卿,如今的首辅都被削爵了,尔等还有何说辞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但这却不是赵括想要传达的意思! 比起堵住那些无关紧要的嘴,赵括更想告诉众臣的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半个正月里,以赵括为首的六人众各司其职。 赵启最先完成对于羽林卫侍卫仪仗方面的改制,倒也简单,直接先从自己带回的一万精锐中选出了三千弓马娴熟的良家子。 然后又以伍为单位,与原有的禁军进行对练,胜者留,败着去,当然少部分表现优异的也得以留下,最终得精兵三千五百余人。虽然暂时还不够赵括要求的万数,但也暂时够用了。 随即以赵括的名义令全军各营在大战和农忙间隙开展大比武,择优推荐至羽林卫。相信在节后,便能很快凑齐这万人之数。 李毅也不遑多让,在赵鲤的帮助下,将整体编制确定并得到赵括的认可。 随即便在自己的斥候营的基础之上,进行大规模的扩建,短短一旬,人数便已达千余人,只是所辖范围还仅仅有邯郸一城。但好在骨架已经搭好了,其他城池只需要依壶画瓢即可。当然,巡查缉捕尚可,探听消息仍需加强。 赵鲤也在羽林卫的掩护下,大力地发展暗影卫,由于资金的盘活,暗影卫的总部也终于搬离了邯郸地牢,转入了靠近王宫的一座大型宅院中,人员发展更是呈现指数级别的增长。几乎每个朝中重臣的府上都已经有了暗影的存在。 同时暗影的触手也伸向了赵国境内各座大型的城市,而赵括一直心心念念的外国,尤其是秦国,暗影也通过行商等手段进行着渗透,除了秦国关内收效不佳外,其余各地均传来了不错的反响。 尤其是通过一些赵国淘汰的骟马等物资,暗影卫在魏、楚等国的发展不仅没有耗费大量的国帑,甚至通过便捷的行商通道,还能有所盈余。暗影卫首领更是在各地获得巨大的欢迎,摇身一变成了达官贵族的座上宾,倒是让赵括颇感惊喜的同时,赶紧让赵鲤收敛些。 平原君和赵禹二人则如同赵括一般,各种上门拜年,或多或少地透露着改革的方向,小心地试探着各个朝臣对于改革的态度,待会来各个朝臣的反馈与建议,与赵括一齐对即将发布的新政进行最后的修修补补。 当然,在拜会收取意见的同时,二人也不得不基于形式,拉拢一批“积极的”、“爱国的”,敲打一批“不太听话的”,而最终还是有小部分的“顽固分子”不得不被放弃。 几人中最忙碌的莫过于吕不韦,不仅要时长入宫与赵括讨论“均田亩”的细节,更要深入田间地头听取老农、奴仆们的想法。 可怜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却不得不顶着倒春寒,冒着绵绵雨雪,屈尊与陋舍间,喝着旱井中的苦水,嚼着乡野间苦涩的野菜根茎,听着赵国最底层的人们的困苦的人生。 然而越是苦难,吕不韦越是甘之如饴,在见了越来越多的农户,听闻了越来越多的故事之后,吕不韦越是感受到了自己正在所做之事的意义。 他明白这不仅仅是在为劳苦大众谋生路,也不仅仅是在为大赵基业开太平,更是在为自己和赵王括树不朽之丰碑。 此事若成,赵国将不仅拥有足兵足粮,更为了保护自家的田园,赵国的军队将有远高于秦军的士气。六国一统,也只在朝夕。 这是他一辈子做的最好的一笔投资!虽然刚开始是被迫的投资!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 内有平原君与赵禹把控主线,外又吕不韦落实细节,一批被“说服”的官员将为之摇旗呐喊,田单、乐毅等德高望重之人也将在一旁敲敲边鼓,还有赵鲤收集情报,羽林卫与赵启手下的万余精锐控制全城。 从三郡开来的三万大军,已经悄悄在城外驻扎,随时可以驰援各地,进行“平叛”,而已经深受新政恩惠的他们,也将作为保障“新政”推行的最后的保险! “可以了!应该没问题了!”赵括双眼微闭,一边任由伊妃为自己穿上衮服,一边默默地细细盘算着。 没错,就是衮服! 仅在祭天地、宗庙及正旦、冬至等重大庆典活动中穿用的礼服。 为显新政之荣重,赵括特意吩咐换上“衮服冕冠”。 身着衮服,而头戴冕冠! “我王,服饰已齐,发髻已俱,可戴冠矣!”伊妃轻声地在赵括耳边说道。 没错,全程只有伊妃服侍赵括穿衣。原因很简单,若是没有妃嫔还则罢了,有了妃嫔,为赵括穿此衮服之事,可就不是普通宫女能够插手的了。宫女们最多只能给打打下手,比如递个东西啥的。 而为了正确地为赵括穿戴好,伊妃已经练了好几日了。 赵括看着眉头稍皱,颇有些紧张的伊妃,笑着缓缓地点点头。 看着赵括点头,伊妃随即从一旁宦者令的手中接过冕冠的托盘,双手递到赵括的面前。 赵括双手捧起面前的冕冠,戴上头颅。 伊妃随即将托盘转交给宦者令,又转过身,为赵括轻轻系上红缨(固定冕冠的红带子),稳了稳冕冠,又将前后九缕冕旒一一整理。 赵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伊妃为他忙碌,宛如回到了上辈子,也有那么个女孩,为他忙前忙后,可惜...... “我王!衮冕已备,可启程矣。”伊妃再次轻声说道,紧张的心情终似解脱一般。 赵括握了握伊妃冰凉的两只小手,笑着说道:“辛苦爱妃了!今晚等着寡人!寡人要好好犒劳爱妃!” 瞬间原本还有些惨白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红润了起来,伊妃赶忙低下头防止别人看到自己的囧状,只苦了那两只小手,抽回也不是,不抽回也不是。 赵括见此情景,心中更是开心,“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光滑如玉的小手,又将右手中的小手交到左手中,随后用右手轻轻抬起伊妃的小脸,左手微微一带,甩开冕旒,在粉雕玉琢般精致的脸盘上,轻轻一啄,道:“寡人去矣!”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宫城肃,新政颁 赵括带着宦者令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寝殿之中。 而在赵括走后,周围一众宫女皆为主母能的王上宠幸而高兴不已,纷纷上前贺喜。脸色通红,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伊妃自然不知道,她的得宠却也引得宫中另一位妃嫔的不快。 在那不远的一所宫殿之中,一双渴望伴随着失望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赵括刚刚离开的寝殿。明明样貌灵气,自己都不输于人,为何为大王梳洗更衣的是伊妃而不是自己?赵姬在心中不断地拷问着自己。 “无非是装作柔弱,骗取大王的怜爱!总有一日,要让其知晓,谁方为此宫中主人矣!”嫉妒使人盲目,正在气头上的赵姬恨恨地说道。 只不过,赵姬却不知道的是,在宫殿角落里擦拭着案几的一位心腹宫女,却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刻在了心里。而不久之后,她的恨意便会通过宦者令,传递到赵王括的耳中。 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大抵如此。 而赵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议政大殿。 大殿内,不管支持变法或是不支持变法的,都身着节日盛装,三三两两聚在一团,做着最后的讨论与商议。 就连一直抱病未出的田单以及风烛残年、颤颤巍巍的乐毅等人也齐齐出现在了朝殿之上,更显得此次朝会的荣重与不同寻常。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十几步开外的屏风后的偏殿之内,数百羽林卫已经持刀握剑、埋伏良久,透过屏风间点点空隙,隐约可见点点寒芒。 当然,这世上从不缺乏观察入微与心思缜密之人,早在进入王宫之时,便有人敏锐地观察到宫楼上,门洞旁都加了双岗,初时觉着没什么,许是年前的刺杀之故,又或是新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朝会之故,方才加强了防卫。 只是结合这大殿之内若隐若现的刀光剑影与诡异的气氛,不少赵臣已经觉察出异常:赵王恐怕是动真格的了,此法是变也得变,不变也得变了。 其实,不仅是王宫之内,王宫外大街小巷中,羽林卫也借着巡逻的名义,悄悄地对可能强烈反对新政的官员府邸进行了包围。 而早应该大开的邯郸城门如今却也紧紧地锁闭着,城门官焦急地应付着百姓们的抱怨,而王宫的传令官端坐城门之上,几名羽林卫将其与数卷竹简紧紧护在中央。 潜伏在百姓中的暗影卫们也开始全力施展,各种安抚百姓的同时,也各种透露着关于新政的消息。 内殿中,得到赵启、赵鲤二人“准备妥当”的回报后,赵括对着宦者 “大王到!”随着宦者令一声悠长的叫喊声,大殿上的赵臣门迅速归位,面朝主位,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随即,赵括缓步登上主位,缓缓跪坐下。 众臣山呼:“大王万年!” “众卿免礼。”赵括单手虚扶说道。 一通如常的礼节过后,赵括没有再多虚礼,随即对着众赵臣说道:“诸卿皆知今日乃新年第一次正式朝会,寡人也将于今日朝堂之上推行新政,想必诸卿皆欲知晓其究竟面貌耳。平原君……” “微臣在!”平原君出班应答道。 “开始宣布吧!”赵括点点头严肃地说道。 “诺!”平原君对着赵括一礼道。 随后,平原君上前两步,立于王座阶下,缓缓转过身子,一旁的宦者令刚好将盛满竹简的托盘双手奉到平原君面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双手拿起左手侧的第一卷竹简,徐徐展开,高声念读起来。 “王命!” “接王命!”早已准备好的赵禹、吕不韦、田单、乐毅等人,纷纷带头微微躬身,朗声答道。 而在一众人的带头下,不管愿或不愿,一众朝臣也只能躬身接令。 “新政者一曰:官制策。” “命曰:官分九品,品分正从,共列九品一十八级,以定尊卑。” …… “设内阁,总揽朝务,行宰相事。拜,原上卿,平原君赵胜,为内阁首辅!位正一品” “拜,原亚卿赵禹,为内阁次辅。位正一品。” “领,王命!”赵禹出班答道。 “赐上将军廉颇入内阁办事!位正一品。” “赐原相国吕不韦入阁办事,位从一品。” “领,王命!”吕不韦出班答道,而廉颇还在蓟城之中,自然没有应答。 “内阁列五人之职位,暂缺一人,以待来日。”平原君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列六部,替九卿之职,分朝中庶务。” “置尚书者一,居正二品;侍郎者二,居正三品。若有兼任,以位高者居之。” 内阁和六部堂官的品级,根据平原君和吕不韦等人的反馈,略略进行了调整。 主要是吕不韦认为与功勋卓著的平原君等人一同为正一品,颇有些不妥,自请降了一级。 而赵括与平原君商议过后,在同意吕不韦的请求的基础上,又将六部的级别压了压,以保证内阁的权威。 “各部职份及尚书、侍郎名单如下!” “吏部者,掌……” 平原君有条不紊地念着六部及各有司衙门的各位官员的名单,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毕竟大多只是换了个名字,增减了些职责罢了。 当然不安分的声音还是有的,毕竟集权就意味着夺权,淘汰冗员就意味着有人被降职乃至革职。 但好在经过虞信复辟一事,朝堂之上已经为之一空,如今的改制大多是增加了手中的权利。那一点点的不安分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应诺声中。 “分赵国为五郡之地!郡下设府,府下设县。郡设郡守,位三品,有丞与尉各一,位四品。府有知府,位五品;县有知县,位七品,辅官如郡事” “各郡划分如下……” 地方制度改革,虽然郡守人选都没了,但好在又多了府一级的官员,各大臣、家族可以从容安排,自然也没用多大的异议。 而赵括则通过地方的合并,成功的将自己的家将原上党郡守郑新,安排到了工部之中,以右侍郎代尚书事。而现上党郡郡守则由原河东郡郡守李义升任,原河内郡郡守王樯则转任代郡之主将。 一番操作不仅将自己颇为重视的工部牢牢握在手中,又将三郡之地、代郡之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为了保险起见,三郡以田单主持兵事威慑秦军,代地以乐间辅佐军事,以练新兵。再加上邯郸本身就是大本营,辽东郡的李牧,除了鸡肋般的燕郡,其余四郡,军政尽在赵括手中矣。 饶是可有可无的北郡如此,其之主将之位,赵括还安排在了自己的心腹——任武的头上,以策万全。 当然将领的调整并不在此宣读的新政之内,故而众人听起来好似赵括之用人并未偏重私人。而实际上,调整之后,赵国千里江山,已尽在赵括掌中。 一封封地竹简被拿起宣读,又被读毕放下,良久,平原君终于念道:“新政一:改革官制命,宣毕!” 众臣随即在内阁众人的带领下,依次拜倒领受王命。 随着众臣的领命,大殿外的钟声响起,随即宫门之上鼓声齐鸣!此既是贺喜之乐,又是传令之音。 钟鼓之声很快传到城楼,而在四方城门之上传令官闻声,噌地一下便站起身子,缓缓展开身后的竹简,于城门楼上高声宣读着新政的第一部分内容…… 大街小巷中,邯郸府的衙役们也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地读起了新政的内容! 第一道开胃小菜,让在场的大多数臣工都得了不小的好处,对于新政,似乎也有所放心芥蒂。嗯,好像还不错?! 然而只有赵括和内阁众人才知道,新政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到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将相者,有种乎? “新政者二曰:爵位策。”平原君缓缓展开新的竹简,朗声宣读道。 “秦军之强,胜于六国,且其闻战则喜,何故哉?盖其功必赏,赏必爵之制也! 今六国者,奋勇杀敌忘身于外者,不得其爵;阿谀奉承阋墙于内者,反得其利。何故哉!盖因赏功罚过皆出于私也。 寡人欲振奋赵国,必先整其军也;欲整其军者,必先收勇士猛卒之心也;欲收士卒之心者,必行赏功罚过之制也。 是以公侯自此不必达官之家,勋爵自此必是厮杀之汉! 沙场奋力,自有封爵之日; 诡辩幕后,难得恩赏之期; 然细数赵之累爵,何止千计! 或因大功,如蓟城君廉颇之抗秦、又如平原君赵胜之破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者,其爵恒矣! 或以盛名,如都平君田单、望诸君乐毅,虽负盛名于世,却无尺寸之功于赵者,其爵除矣!” 平原君的话音还未落,众臣之窃窃私语已然响成了一片,倒是被圈出的典范都平君田单和望诸君乐毅,都一脸淡定地继续倾听着。 平原君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见其私语之声稍减,随即继续朗声读了起来。 “或蒙祖荫,袭承爵位,如羽林卫副将李毅,深入蓟城,破燕功首,有续功于赵者,其爵恒矣。若尸位素餐,于赵无所益事,或曰: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故其爵也,递减之。”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又是一阵的嗡嗡声。更有不怕死的,身子一挺便说道:“敢问首辅大人,何为功大?何为功小?又何为无功者也?若是由首辅大人一言而决,与之前又有何异哉?” “是极!” “是极!有何异哉!” 众赵臣纷纷附和,同时也在心中为这位大胆的仁兄点赞,并默哀。 而刚刚还有写愤怒被打断的平原君,听了此人的问话后,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乃是我王口中的托吧!”平原君在心中默默想到:“看似义愤填膺地在质问,其实际却是在给自己接下来的宣细则宣布做铺垫,同时又在恰当的时候让众赵臣们出了一把火,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随即平原君用余光瞥了瞥主位上正襟危坐的赵括,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虽然心头惊讶,平原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流畅地换下刚刚读完的书简,拿上另一份书简,双手摊开,继续说道:“为防功过出于一人之手者,我王于内阁诸阁臣,并二十余位文武大臣,解构秦国商法,并我国之实际,立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爵位。” “或浴血于沙场,或唇枪舌剑于他国庙堂,或引导百姓躬耕有方,但凡有利于赵之事,皆可得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至于每等爵位,需立下怎样的功勋才可获得,我王已经详尽内容公诸于宫墙、城墙之上,天下人可共睹之而监察之!” “具体卿等爵位升降,我王亦各具明细书简,卿等可自查阅之,若有疑虑,可至任何阁臣处申诉!” 说着平原君向赵括点了点头,赵括随即拍了拍手,早已准备好的宦者手托着一卷卷的书简,从殿外鱼贯而入。并依据着名字和位置,很快将手中竹简分发到位。 “老兄是升是降啊?”有好事者不甘寂寞地问道:“小弟我可是升了!” 其小人得志之意溢于言表! 而无论升降,或长吁短叹,或心中窃喜,但无一人喊冤、或道不公。 没办法,细!实在是太细了……一笔笔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多年前在小城任上的鞠躬尽瘁,初到邯郸的兢兢业业,以及麻木之后的心灰意冷,再到最后的无奈加入随波逐流…… 一卷竹简,似乎写尽了自己为官的数十年,是非功过自有青史铁笔……此言不虚矣。 不少心存良知之臣,更是以手抚泪,只想对赵王和平原君问上一句:“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似乎听到了一众大臣的心声,赵括开始了他的“红脸”表演:“诸卿莫失莫忘!” “荣誉也好,恶评也罢,都只是过去。只要诸卿实心任事,我大赵便有诸卿的一席之地,只待诸卿奋发图强,五爵之位,尽由诸卿索取也!”赵括对着诸大臣鼓励道。 “谢我王!”众臣再次山呼! 随即宫中钟声再起,城楼鼓声大作。 “新政第二,重拟爵位之命”,迅速通过城门传令官和走街串巷的衙役的宣讲,在邯郸百姓之间传播了开来! “真的耶!我大赵也与秦军一般,战胜得爵焉?”一人惊喜地问道。 “不止呢!汝家铁锭打得好,若是愿意献出,便可得爵。”一旁之人调侃道。 “此家传手艺如何能……”那人有些不悦地说道。 “听他胡扯,我王何人哉,岂会觊觎尔家本事,王命说了若是不愿售出,只需按时为工部打造铁锭,足数之后亦可得爵也,只是爵位稍低一些,俸禄也少了些罢了!”另一人在又在一旁解释道。 “那感情好!能得爵就行!得给自己那只知打铁的憨娃换个爵位,有了爵位媳妇就好说了啊!”先头那人一脸憨憨地笑着说道。 “那数量只怕是不少吧!有那么多铁锭,啥媳妇娶不来?”一旁有人眼热地挖苦说道。 “慢慢攒呗,朝廷又不是不给钱,正常交易,爵位只是附带的,你傻啊你不要!”一旁之人狠狠地对眼红之人打击道。 “是极,是极!傻子才不要!”憨憨的打铁人嘴咧得更开了! “朝廷定是要压价的!”那眼红之人还是不甘的说道。 “便是稍微低些也无妨,只要给我儿……”打铁人继续说道 “放心啦,官府每日出台铁锭官价,公平买卖,定不会占尔等之便宜哉!”一旁路过的衙役也笑着为打铁人解惑道。 …… 一时之间,百姓皆口口相传着爵位之事!平民乃至黔首可因功得爵的消息,终于在古赵大地上蔓延开来。 而王宫之中,也终于来到了“图穷匕见”的一刻。 若说官制的改革如同隔靴搔痒,爵位的改革稍稍有点儿切肤之痛,那么接下来的田地改革便真真是短兵相接的“锥心之痛”了。 第二百四十章 羽林出,镇全场 平原君不动声色地向赵括递了个眼神,而赵括稍稍点头,一旁的赵启闻令退将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平原君缓缓唱道:“新政者三曰:田亩策。” “盖闻:国之强者,民聚而粮足者也! 今我赵者,虽有沃土千里,耕者却无其田也; 何故哉!盖大夫之上,皆无差遣徭役之苦,却有欺民压民之便!致使国无积蓄而流民失所也。 夫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 何为国之根本、源泉哉? 其必曰:土地、人口。 是故,我王之命也,除人口之赋,而加诸田亩之中。此所谓摊丁入亩者也! 加诸田亩之税,则地多而税多,地寡而赋短,土地之兼并可缓矣; 民无人丁之赋税,则百姓之生养利也,而人口增焉; 然,士大夫者上食君禄,更不可再取民之利而中饱私囊者也。 是故,新政曰:罢士大夫之特权,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话音毕,朝堂之上顿时乱哄哄的一片。 一个摊丁入亩就已经够受的了,无异于让地主阶层拿出大半的家财去补贴黔首。若仅仅如此倒也还好,大不了将族中田产尽皆托付于族中有功勋爵位之人。 可是,若连有功勋爵位之人,也需要一起缴纳税赋,这还让老夫如何“做大做强”? 不行,必须反对! 只几个眼神的交流,在场的十数名赵臣很快达成了一致! “禀我王:自古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况士与民乎!民者劳其力也,士者劳其心也,此日出晨而月入昏之理也!不可乱之者也!”一名大臣出班反对道。 赵括一边的大臣也立即反对道:“百年前,为国战者乃士也,于今者,入伍浴血者无名之黔首何其多也!然日与月,百年前如何,如今亦如此。此比不妥也。” “民,无礼也!士,知礼者也!以知礼之人行无礼之事,不可也!”又一大臣反对道。 “或曰仓禀足而知礼仪焉!况何谓无礼之事焉?保家卫国舍生取义曰无礼哉?疏浚河道为国增产曰无礼哉?”赵括的大臣再次驳斥道:“皆为国取利,何以以士区分待遇焉?汝杀之敌,若为黔首,或因之减少功绩哉?” ...... 双方你来我往地一通撕扯,互不相让。 甚至到最后吕不韦作为田亩策的制定与执行者,也不得不下场与众大臣一道辩驳。 虽然反对势力一直处于下风,但却就是不肯认输!仍如同那老顽固一般,固守着方寸之地,不肯或让。 大家都明白,这不是在过家家,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坐在王座之上的赵括明白,如今之势也,要让新政全然顺利地通过,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是呀!哪有革命不见血的呢! 他们应该要去想想的,想想寡人为何要先改官制爵位,又为何要将记录他们的功过的竹简,递给他们过目呢? 他们应该要去想想的,想想既然寡人能够查到他们为官数十年的功过,怎么会查不到他们的要命的把柄呢? 他们应该多想想的! 赵括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叹道:终究还是要自己出手了! 赵括轻咳一声,殿中争论之声稍减,赵括随即开口说道:“既然大家争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咱就先放一放!” 平原君刚阻止,却见赵括轻轻摆了摆手! 而一众反对新政的大臣几乎要弹冠相庆,原以为还需三请四让,颇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劝得赵王回头,没想到赵王如此善解人意,这么快就同意了! 只不过他们的兴奋很快被赵括击碎。 “李毅!”赵括点将道。 “末将在!”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毅立即出班答道。 “听闻卿查到了一些人、一些事儿?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吧!”赵括继续心平气和地说道。 一通对话之间,一旁的赵启,也悄悄带着几名羽林卫上了殿来。 “诺!”李毅继续答道。 随即李毅转过身,对着众朝臣大声说道:“查,下大夫巢关!” 闻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一种反对派顿时有些懵圈,怎么个情况,上来就“查”?而刚刚跳的最欢的,也正是被李毅点到名的“巢关”下大夫,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他僵着,赵启和手下却没有僵着,随着赵启的大手一挥,两名羽林卫不由分说就将其按倒在地。 李毅对着巢关继续说道:“上党长平之战期间,下大夫巢关与秦使暗通款曲,收受秦使千金之贿赂,应承秦使,怂恿先王行换将之举,此通敌卖国之罪也!” 赵括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既是通敌卖国之重罪,且先行收押,家眷宗族一并控制起来,待朝会散后交于刑部审理!” 赵启与李毅二人在一旁立即应诺。 “我王,冤枉啊!我王!”巢关大夫至此时方才想起喊冤,但赵括哪里肯听,又哪里会听,厌恶地挥了挥手,而羽林卫会意,立即将其如死狗一般拖出殿去。 而随着巢关的叫喊声渐远,众人尚未缓过神来,一道突兀而刺激的声音再次响起:“查!裨将姬磐,与长平之战中倒卖军资,致使前线缺粮!” 这次姬磐反应快了,李毅的声音刚落,还未等羽林卫上前,便喊起了冤枉:“我王容禀,末将就倒卖了不到两千担粮秣,还是陈年之粮,如何能使前线大军缺粮耶!” “嗯!”赵括沉吟了一下,说道:“卿所言有理,两千担粮草当不至于使得大军缺粮。然倒卖军资已属重罪,更在两军对峙期间,其罪不赦也!” 说着,又是大手一挥。 羽林卫闻言,不由分说又是按倒在地拖出大殿。 而至此时,众赵臣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刚刚被查的两人皆是反对新政最为激烈之人! 只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李毅的身上,生怕在李毅的嘴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这次李毅却没有再开口。 反而赵括开口了:“诸卿以为,吾等是继续讨论新政好呢?还是再听听寡人的羽林卫的查访情况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万年久,争朝夕 这是选择题吗? 这是一道彼其娘之的送命题啊! 咱总不能眼瞎心也瞎吧?前面两位老兄殷鉴不远,甚至被拖出去是的惨叫声还在龙台宫(议政殿所在地)中盘旋着。 即便是市井黔首也能发现了赵王是在杀鸡骇猴了,何况殿上的众多精英们。 短暂的沉默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可惜,赵括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恶魔的低语再次响彻在他们的耳畔:“李将军,看来众位大臣还想继续听听你查到的情况啊!那就再跟各位大臣们汇报一二吧!” “诺!”李毅再次挺身答道。 随即转过身,脸上淡淡的笑意在众赵臣的眼中不断放大,渐渐变成了来自地狱的狰狞! “查!”李毅再次朗声说道。 “慢!” 却不待李毅再次说出一个名字,反对派的一位大臣终于受不了了,赶忙打断了李毅的吟唱。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心神,对赵括一揖道:“禀我王:新政乃我大赵最为重要之事也,理应先议新政!还请我王允准,再议新政!” “哎!可是这新政反对之声过大,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啊!”赵括挥了挥手示意李毅先行退下,又以一种很委屈的语气对反对派大臣说道。 反对派的大臣闻听赵括的话语,恨得牙痒痒,但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咋办呢?只能低着头顺着气,小心翼翼地回道:“禀我王:理不论不清,想必吾等经过一阵讨论已经能够达成一致了!” “哦?是吗?”赵括轻笑着问道。 “然......然也!”众反对派的大臣纷纷应诺道。 即便还有少数的“强项令”,也被周遭之人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即便新政颁布了又如何,执行不下去也是枉然!只需留得有用之身,且待来日!” 很快在周遭的小声劝解下,最后的抵抗力量也以沉默示弱了下来。 赵括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即继续问道:“那吾等再议新政?” “谨遵王命!”众臣一致答道。 “寡人欲行‘摊丁入亩’及‘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两条国策,诸卿孰赞成?孰反对哉?”赵括继续问道。 “愿遵王命!行新政,壮大赵!”赵括手下的大臣以平原君等人为首齐齐拜道。 反对派的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是再议一议吗?怎么就直接表态了?好歹也议一议、论一论。我王你也稍稍做些让步,吾等再行同意一番啊?怎么就硬来啊?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括早已失去耐心,而这正是赵括的讨论!顺者昌,逆着亡的讨论。 正在一群反对派大臣不知所措之际,赵启的动作再次帮他们做出了选择。倒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让屏风之后的羽林卫们长刀出鞘而已。 羽林卫护卫王宫,在王宫内抽刀出鞘,演练一番,很正常不是? 但在这针落可闻的屏气凝神的时刻,百十把长刀抽出时摩擦刀鞘发出的“噌噌”之声,伴随着长刀划破空气的“龙吟”声,在龙台宫中显得那样的明显而可怖! 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反对派听闻此声,更是惊异不定,循着声响望去,那屏风间若隐若现的点点寒光星芒,不是利剑长刀还是何物? “砰。”终于,有一个反对派的大臣拜倒在地,说道:“谨遵王命” “砰、砰。” ...... 而随着一个反对派大臣的拜倒,越来越多的反对派都纷纷拜倒。甚至稍有些骨气,不愿屈服的反对派们,也被一旁的好友们劝解了下来。 不一会儿,大殿之上,一片祥和! 赵括看着齐齐拜倒的众大臣,心中大石终于放下,新政推行的第一步总算是扎扎实实地迈出了,虽然过程不算顺利,甚至还动用了羽林卫。 羽林卫第一次在众大臣的眼中展露出獠牙!便收获不小!这个威算是立下了! 而众大臣也意识到,此羽林卫与以往的王宫侍卫有着天壤之别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新政的施行。”赵括笑着对平原君说道:“平原君,那就照众爱卿所请,执行吧!” “诺!”平原君直起身应诺道。 随即钟鼓再鸣! 随着第三道钟鼓之声的传达,邯郸城四门终于齐齐打开,无数背负王命新政帛书、竹简的骑军,作为第一批出城人员,飞马而出,将新鲜出炉的赵国新政传递到赵国各地。 而新政者三:田亩策的内容很快在邯郸城中散布开来! 若说第一条新政只是赵国权利层面的调整,与普通百姓黔首关系不大; 那么第二条新政则是给了百姓黔首以上升途径的新政,虽然也有关系,但想要实现阶级的跨越,其难度也是颇大,所以虽然与百姓联系紧密,却也没有深刻影响到百姓的每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可第三条不同,土地、税赋,自古都是百姓最为关心也最为要命之事,不仅是切切实实的关系到每个百姓黔首的切身利益,更是深刻地影响到百姓黔首每顿饭里是野菜居多还是黍米吃饱。 而他的传播速度自然也不是其余两条可比的。 想要出城的百姓停驻了脚步,窝在家中的黔首走出了家舍,邯郸四座城楼之下,很快被闻风而至的百姓黔首们围堵得水泄不通。 正在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宣传新政的衙役们,也在不经意间被人群重重围住,再也无法前进,而闻讯而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无奈之下,邯郸府不得不启用备用方案,将几乎所有衙役全数派出,并在紧急请求赵启麾下军士的帮助——衙役宣讲而军士维护秩序。 然而这一切,在热切的邯郸百姓面前依然显得不太充分,甚至有些无力。 “真的吗?以后生娃不用丁税了吗?” “一亩地收多少税啊!” “吾家能分到多少土地啊!” 人们纷纷抛出自己关切的问题,四面八方的询问,七嘴八舌的话语,直将宣讲的衙役们给淹没了。 好在,人群中还有“高人”(不排除是暗影卫的可能。)将宣讲的衙役带到了茶铺中,不由分说将衙役推上了桌子。这才让衙役稍稍缓口气。 “一个个来!”衙役努力地嘶吼着。 站在高处的他终于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压制住了汹汹的人群。而赵启的军士的及时赶到,也终于让宣讲有序了起来。 只是苦了茶铺的老板,生意是没得做了,就怕一群“凶人”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茶铺给拆了。不过随即赶到的军士,很快让老板转悲为喜,一排刀币拍在了老板手中,什长霸气地说道:“今天全场由衙门买单!” 很快,有样学样的,各个高门的府邸前,酒肆茶楼之中,甚至在路边的摊位上,处处有着宣讲衙役的身影! 而随着新政通过,新年的第一次朝会也在“一片祥和”中落下了帷幕。 赵括带着内阁三人,趁着阳光尚好,登上了宫楼,俯瞰全城!但见全城热闹如同除夕一般,三三两两聚拢一起,不时还爆发出热烈的叫好之声。 赵括心情一片大好! 而一旁的平原君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在沉寂了一会儿后,平原君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王!今日虽然我王凭借蛮力暂时地压服了群臣,然观其形状,恐仍是口服心不服,或将为难新政之推行者。我王不可不察,不可不早做打算也!” “怎么打算?把他们全给杀了吗?”赵括回过头,颇有些不以为意地笑着对平原君说道。 一句话将平原君噎得够呛,半天不知如何回话。 好在一旁的赵禹接口说道:“禀我王,平原君之意者,是否我们可以先行进行吏治改革,将田亩之策缓上一缓!” 平原君闻言也是稍稍点头表示同意。 赵括听后眉头微皱,眼见着平原君也点头同意,心中更是不快了!怎的,战斗还未打响,自己这边两位高级将领就心生退意了,这可不行! 随即压制住心中的不快,对另一旁的吕不韦问道:“爱卿乃是田亩策的执行者,爱卿以为两位阁老所言如何?” “禀我王!”吕不韦稍作沉吟,似在思量如何回应,随即微微一礼说道:“微臣以为:两位阁老之言确为老成谋国之言也!此策也为稳妥之策也。 循序渐进,先行推行不怎么被抵制的官制及爵位之变革,以缓和与门阀、宗族及众臣间的关系,同时也可使其人等麻痹大意。 而吾等正可趁此变革为契机,大举整饬吏治,加强中央集权。待权柄收拢,再行田亩之二策,则水到而渠成者也!” 赵括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的,旁人也就算了,你吕不韦可是寡人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还跟自己唱反调呢?说得倒是不错,看是逻辑缜密,可实际上却处处是漏洞。 首先是整饬吏治,无非去贪而已。一则贪官如黄河之沙、不可胜数,又如旷原上野草、火烧不尽春风又生,整饬到何等地步是个头焉?二则贪官不一定反对新政,而廉官也不一定就支持新政,整饬一番倒可能整出更多的政敌出来。 其次是中央集权。在此战国时代,文字之传承皆在门阀、氏族手中,也就是说即便再怎样加强集权,下面的传话、办事之人终究绕不过门阀、氏族,根本无法到达如唐明之集权也。除非自己把纸张和印刷术搬出来,再等上十几年,行科举之制。 但,可能吗?不可能的,无论秦国还是六国的门阀、氏族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可以说,自己趁着打败燕国、挫败虞信阴谋之际,威信也好、权势也罢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无论军心、民心甚至大多数的朝臣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 若是拖下去,恐怕权柄不仅不能进一步收拢,还有可能随着新政的推行而下降。 这些似乎有些显而易见的问题,难道鼎鼎大名的吕不韦会不知焉? 赵括有些疑惑,更有些愤怒地看向吕不韦。而与之对应的便是平原君与赵禹两位阁臣的喜笑颜开。随即,齐齐地望向了赵括,那意思是:三比一,大王你总该考虑考虑了吧! 吕不韦面对赵括质疑的目光,倒也不急,缓缓地又是一礼,继续说道:“然!” 话音刚落,平原君与赵禹两位阁臣心中便是一紧。 而赵括心中却有些明白了:欲扬先抑,两不得罪,有点东西! “当此大争之世!吾等并无太多时间行此稳妥之策矣。整饬吏治三、五年,收拢权柄又三、五年,推行田亩之策又需几年哉?推行之后又需几年方可见效?见效后又需几年方能赶上秦国耶? 秦国不会给吾等如此多的时间,其余诸国也无法为吾等争取如此多的时间。 明年至多后年,秦国必然大举入侵河内郡。取河内后,秦或南下周王畿而问九鼎,或西向而会猎韩魏联军于魏都大梁之地,再南的楚国自鄢郢之战后,只能偏居吴越之地,燕齐更不必说了。 若无我大赵牵制,秦欲灭其余诸国,所需至多不过十年时间!即便我国进行干预,也不过将此时间稍稍延后数年而已。 而十年时间,若以稳妥之策,则我大赵才刚刚推行田亩之策矣! 若是太平之年,吾等自可以徐徐图之,然当此大争之世,吾等早一日推行田亩之策,我大赵在面对秦军之时便多一分力量,多一份信心。 故此,微臣之意者:田亩策乃国策之根本也,应排除万难,立即执行!” 说着对着赵括又是一拜,随即肃立一旁。 而闻听吕不韦的一番言论后,一旁的两位阁老也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赵括笑着拍了拍吕不韦的肩膀,说道:“爱卿所言深得寡人之意。” 随即又转过头对着还有几分犹疑与担心的两位阁老说道:“两位爱卿无需担心,睁大双眼,看看眼前吧!卿等何曾见过邯郸之民众,如此关心吾等颁下之政策焉?有可曾见过其闻听变法后,面容之上坦露的欣喜之色否?此,便是吾等最大之动力,亦是吾等最坚强之后盾也!” 说着,赵括望着正冉冉升起的太阳,感叹道: “小小龙台,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邯郸,飞鸣镝。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九州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春日至,新政忙 落花满春光,疏柳映新塘。 正月过后,春天很快将苍茫的燕赵大地染上一片生机黯然的绿色。 枯寂了一个冬天的老树终于盼来了和煦的春风,新嫩的枝芽冒出了头,有很快在春雨的滋润下长成了叶。树叶努力伸展着腰肢,贪婪地吸收着阳光的能量,又将着能量暗暗积蓄,为花骨朵的绽放默默积蓄着,只待那一刻! 赵国的新政也随着春天的脚步,传遍赵国的五郡之地。 田单带着三百亲兵已经到上党郡接手十万大军; 李义也从郑新和王樯的手上分别接管了上党郡和野王城,成了扩大版的上党郡的第一任的郡守; 卸下郡守之任的郑新,回到了邯郸之中,任工部右侍郎行尚书事; 将野王城打造得如铁通一般的王樯在接令后,领着上党的三万大军,回到邯郸,在与赵括一通夜话后,随即领着乐间和被赵启一番挑拣之后的两位五千大军北上接管代地。 廉颇也在布防好蓟城之后,启程回到了邯郸城中,加入了内阁,推行军队中的新政改制,而他的归来还顺便给赵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李牧带着五万大军,按照任武趟出的路线,已经开始扫荡东胡,相信不久便会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邯郸城中,众人一直好奇的大型建筑物,也在新政颁布之后,解开了神秘的面纱。 “求贤馆”三个大字,在赵括的拉动下,缓缓从红布中挣脱,金灿灿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一篇《求贤令》,更是让刚刚开馆的“求贤馆”一下子蹿红,其声誉甚至直逼全盛之时的齐国的稷下学宫。 作为劳苦功高的平原君,为了“求贤馆”而担了许多污名,虽然无伤大雅,如今开馆,却也自然要借此机会洗刷一番,其最好的方式,便是宣读此影响深远的《求贤令》了。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唯才是举”是《求贤令》的中心思想。 已经有所打破人们的认知了,无论何时何地,尽管再龌龊之所在,依然宣扬着“德”之用也,不说德在才先,也至少是德才兼备方可。 当然了,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嘛!懂得都懂。 什么商鞅、什么范睢啊,刚去秦国之时可都没有啥好名声,别说德行了,几乎就差被人追着骂人渣了。但架不住人家有才啊,有才就用啊!用了还真就有疗效。一个两个都有疗效后,秦国也就更加坚定了唯才是举的路子。 当然了,背靠秦国之后,即便是无德之人也自然变成了因才被妒,从而遭受到了迫害和冤枉,秦国自然要为自己的臣子讨回公道。于是一个两个都成了德才兼备之人,而秦国的用人自然依旧是“以德为先”! 然而民众的也不是瞎子,千金马骨的例子,就那么明晃晃地在那里摆着呢!于是,六国之间,不管哪里有不得志的士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秦国。即便秦国那里说的依旧是“以德为先”。 赵括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尤其要跟秦国争夺人才。怎么办?人家可是奋几世之功,从商鞅那儿奠定的民心基础,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慢慢树立形象。 索性,将所有的规矩推翻,直接明牌,咱就是要人才,无论是否有好的名声,只要你有才,你就来吧!咱这儿待遇绝对满满的诚意! 若说去秦国还有些犹豫,毕竟虽有先例在前,但流传的都是故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才就行,毕竟故事里人才都是招到嫉妒被栽赃的,自己过去可不一定能行啊! 但如今的赵国却给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要是有的选择,赵国或许才是更为稳妥的选择不是? 当然,这样的做法绝对是“功在当下,乱在千秋”。一旦“论才不论德”的选人用人制度形成传统,在想要掰正过来,非花费百倍千倍代价不可。 这还是咋赵括一朝进行纠正的前提下,若是赵括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将用人制度改变,遗留到后人手中,一句“祖宗成法”,又将平添千百倍的难度。 平原君和赵禹不止一次地劝阻赵括,希望修改《招贤令》,都被赵括无情地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赵括知道,虽然自己的到来稍稍地改变了历史,但秦吞六国之势未变,与秦的决战也就在十几二十年之后了,他必须饮下这杯鸩酒以缩小与秦国之间的差距。当然若能灭秦而一统,这杯鸩酒也不是没的解。 虽然赵括打定了主意,但这些话却无法跟两位阁老说。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们,再不抢人,秦国就要灭了咱了! 最终,还是吕不韦看出了赵括的想法,方才对平原君与赵禹道出了根本的原因:“今六国之形式,百年内恐有大变革也!当此大争之世,国之不存,礼之存焉?” 当然这样的做法在他国的君王和大臣眼中,无疑是短视之举。而这样“短视之王”的判断,却也正适合赵括所想在其余国家眼里树立的“昏君”形象。 若说“唯才是举”小小地撬动了战国人才的基本面,那么接下来赵禹接下来对“才”的解释,则是对基本面的颠覆。 “能治郡县安黎民者曰才;能提枪上马而战者曰才;能种田多亩多产者曰才;能改良器械增程增力着曰才;能货通有无增长财货着曰才......但有超出常人而利于国家者,皆可称才也!” 一句话,但凡是某一方面能比一般人强,那就算你有才了! 不仅是文武艺,士嘛,自古皆才也!武将嘛,如今动乱,也能理解! 但什么时候,农、工、商也能称为才了?! “若是将士农工商并立,恐伤了士子之心矣,恐怕与取才之初衷不利哉!”平原君又曾经劝导。 赵括随即笑笑,没有回应,只是将“求贤馆”的待遇决定给平原君看了看。 平原君便再没说什么。 现场,在赵禹念出对“才”的解释后,求贤馆外闻讯而来的士子们也是义愤填膺地抗议起来,大有“老子不干了”的态势。 赵括依旧不急不恼,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别说回应了。挥了挥手,示意赵禹继续宣读。 而随着赵禹对人才待遇的宣读,现场喧闹的声响渐渐平息,再没有人说“老子不干了!”之类的话。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官位、爵位、财帛、美女,只要才子你想要,只要咱赵国国土之内有,悉听君便。 当然丰厚待遇之下,却也是对“才”的极其严格的考核。饶是极其严苛的考核,在巨禄厚赏的刺激下,求贤馆仅在正月十六开馆的一天内便收录数十人。 而着数十人,在经过求贤馆更为详细复杂的定级考试后,将很快被派遣到六部及地方上发挥出他们的“才能”。 在“求贤馆”之事步入正轨之后,内阁三人组也终于放开手脚开始艰巨的改革之程。 平原君赵胜亲自操刀,对各个衙门的编制进行了改制,理清职司架构、厘定上下职责,划分权责界限。 这些事物虽然庞杂,但都还算是简单的。就像是一道十分难解的极限题,按照“等价替换”、“夹逼准则”、“单调有界性”等等方法一个个慢慢套就是了,实在不行还有个“洛必达法则”兜底,总能解出来的,无非就是繁琐了一点而已。 但这世上最难的永远不是数学题,而是——“人心”! 而平原君面对的最大的困难也正是如此! “淘汰冗员、提拔干吏!” 赵括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的要求,却把平原君的腿给跑细了,嘴也被磨破了。 且不论有那么多关系找上门来,单单就“冗员”和“干吏”的界限划分,便足以让平原君头炸裂。 怎么说? “宇宙区长”孙连成是“冗员”吧? 可在那样的环境下,若是不把心思花在“观测宇宙”上,恐怕就得花在如何“出狱”上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么为汉东拉来诸多投资,让光明区GDP名列前茅的丁副市长,想必是干吏了? 甚至于,曾经的“缉毒英雄”、重情重义的,欲“胜天半子”的祁厅长,更是干吏中的干吏了。 难难难,最难莫过平地起波澜! 但好在,平原君和赵禹二人,用他们的威望与能力,努力地在推进中寻求着平衡,尽力地为赵括的新政推行,铲平着前方可能存在的一切阻碍。 相较于平原君与赵禹,吕不韦田亩政策的推进竟然出奇地顺利! 当然这也可能与邯郸附近的土地,已经在虞信之乱中,便被赵启打劫似的收割过一番有关。 但不管怎样,邯郸附近的田亩很快被吕不韦清丈完毕。 这就让赵括很是不相信了。 邯郸人这么好说话的?说好的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呢?说好的北方汉子脾气直呢?说好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家秦国变法之时,可又是朝堂上闹又是私底下械斗来着? 自己都让赵启准备半天了,随时准备调兵平叛了!你们这么配合,显得咱很蠢啊! 不应该好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是涉及不是闲话家常的冲突,道个歉就了事的! 不可能、不存在! 赵括感觉很不舒服,第一次的,事情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可不好,很不好! 查!必须给我查! 查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盛怒之下的赵括,立即将赵鲤和李毅一齐叫进了龙台宫中。 简单的参拜见礼之后,赵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 “尔等之细作皆放假焉?” “非得等反对派系的官员将刀架在寡人的脖颈之上,尔等才会去探查耶?” “清丈田亩,摊丁入亩皆是动摇世家贵族根基之政策也,世家们岂能如此轻易屈服?动动尔等的脑子!不要以为现在没出事就天下太平了!越是大的暴风雨前,越是安静!知道么!” 虽然不知道赵括为何如此愤怒,但二人还是赶忙承认错误,纷纷表示立即派出人员前去打探。 赵括闻言便知他们还是没有把此事当成一件多么了不起、多么严重的事儿。 “让所有的探子都动起来!”赵括的怒火几乎将龙台宫点燃:“三日,寡人只给尔等三日时间!务必给寡人查出来反对派们都在准备些什么。查不出来,哼......” 眼见着赵括给自己定下了军令状,两人也不敢犹疑,赶忙拜倒应诺。 赵括随即稍稍压住火气,说道:“我大赵如今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变局中危和机同生并存,进则昌,退则亡!越是此时越是大意不得!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蚂穴,越是坚固的堡垒越是怕内部出现问题。” “诺!”两人赶忙再次应诺道。 “尔等乃寡人之耳目是也。至此变局之中,寡人明知对方已然有所动作,却目不得视,耳不可闻,若盲人坐于中军,而不知对敌之军力、布阵,此战如何能胜哉?此战若败,其后果恐有覆国之危矣!尔等需知之!”赵括再次强调道。 “末将明白!必亲自带队,三日内必有回报!”两人一同应诺道。 赵括心情稍缓,随即继续吩咐道:“不仅是邯郸城中,外地也要查,甚至外国也要探听一二!寡人不信他们会就此认输待宰?” “诺!”二人应诺而退。 “来人!”赵括见二人走后,仍旧不太放心,决定找个人商量商量。 “诺!”宦者令在一旁答道。 “传吕不韦来见寡人。”赵括吩咐道。 “回禀我王:吕阁老今日朝会之后,便带人前往邢城进行清丈田亩,据说是那边清丈事宜,颇不顺利!”宦者令对赵括说道。 “寡人怎不知焉?”赵括问道。 “回禀我王:后两日并无朝会,是以吕阁老只是知会了阁内三位阁老与微臣,未上表请示我王。”宦者令如实答道。 “哦!”赵括随即点了点头。 突然间赵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宦者令问道:“吕卿带了多少人出去?” “因我王特意加强了几位阁老之防务,故出城应有至少五十人护卫才是!”宦者令答道,随即似乎也想道了什么,继续说道:“邢城距邯郸不过百里,中间虽有山川,然应该......” 还不待宦者令说完,赵括摆了摆手说道:“去找赵启,命其速率五百骑兵追上吕卿!全程护卫之!” “诺!”宦者令赶忙答应道。 正欲离开,却又被赵括叫住了。 “慢!”赵括眉头微皱,在殿中踱了几步,心中思索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了今日防不了明日!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随即,站定,对宦者令轻语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密室内,阴诡谋 “命一信得过之宦者,带上寡人之软甲,快马追上吕卿,交于吕卿。并告知其或有人趁其外出邯郸,将行刺杀于他,令其务必小心从事。一旦遭遇袭击,立即点燃狼烟!” “另外令赵启率精锐五百悄悄分批出城,跟上吕卿,但不要与其汇合,见狼烟或是发现埋伏之人再行出击!务必护住吕卿安全!”赵括对着宦者令吩咐道。 宦者令很快明白赵括的意图,立即应诺。 赵括看着宦者令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暗叹道:“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那般吧!” ...... 转眼间,天色渐暗,热闹的邯郸城归于平静,而邯郸城中某座深宅大院中,一群人正在紧张而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苦主都到了吗?” “都已经安全抵达邯郸城内,随时可以出来作证。” “保卫措施呢?” “滴水不漏!” “好!看他赵王要如何处置!” ...... “城外的布置呢?” “城外已经集结各家精兵三百余人,定能一举而灭之。” “果真要如此施为焉?此事一旦开端,恐怕就再难以善了哉!” “事到如此,怎还有如此妇孺之言哉!此不是他死便是吾等谐亡,君等欲死乎?” “吾等还是看看我王明日如何处置吧!此策说到底乃是撕破脸皮之下策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也!” “哎!说到底无非一商人尔,靠献上美女才得宠至此,杀了又何妨哉?” “咳咳......吃酒吃醉了否?大王手下......” “无碍无碍,旁人便是家中奴仆皆已退下,此厅之内皆是信得过之人!” “那也需加些小心!” “然也!” “然也......” “闻言大王给内阁之人都加派了羽林侍卫,不知三百人是否足够?” “吾于城门楼上,亲眼所见,那人仅带了五十余骑出城,三百人,六倍之数,又是占据地利,料想应该是够了的。” “精锐骑兵五十,此战不易也!虽人数六倍余,然战力却不一定能够比得上羽林精锐啊!吾可是听说羽林卫之选拔很是严苛,能选上的皆是可以一敌三之勇士也。况此侍卫更是羽林卫中佼佼者也。” 此话一出,原本还热烈的筵席,一时间竟然有些冷清。 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便是如此吧! 还是承办筵席的主人家接过了话头说道:“诸君莫失莫忘,吾得贵人助力,已增兵五十,此五十精兵皆是战场老兵,精锐程度当不下于羽林卫也!且吾还未他们配备了大杀器!定能一举将其斩杀!” “哦?贵人相助!是......”席中一人好奇地问道。 “既是贵人,自然贵不可言了!”一人赶紧打断道。 “大杀器又是为何哉?”另一人又好奇的问道,能让主人家如此有信心的杀器,在场之人也皆是好奇不已。 主人家却是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不可言,不可言也!待其出世诸君便知矣!” “也罢!就让其保持神秘吧!只要能在战场立功就好!” “便看明日大王如何处置了,若是大王无情,自然也不能怪罪臣等无义了!” “嗯......” 讨论之声渐稀,而把酒言欢之声渐起。 ...... 一番酒酣胸胆尚开张,直至亥时许,主人家已经不胜酒力,筵席才渐渐散去...... 主人家在家老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寝室之内。家老扶着主人在床边坐下,挥一挥手让一众侍女们退下,随即麻利地关上了房门,又轻车熟路地推开床边的柜子,一扇小门便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主人家用侍女留下的温水擦了擦脸,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到小门入口处,推门而入,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待主人进入门后,家老又从外面将小门关上,随即又将高柜复位。再将床铺稍作整理,装作主人家已经就寝的模样,随即出得寝室门去,轻轻掩上门,靠在门外假寐了起来。 而在他的头顶有铃铛一枚,弯弯绕绕的线路,正是通往那小道所在。一旦密道里头之人欲出来,只需轻轻晃动一端的绳子,这边的铃铛便会响起。 而主人进入密道后,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有大厅呈方形,横纵约十余步,中置案几一,边有床榻一,对面另有一个密道,却不知通往何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一黑衣之人已经早早等候在了案几处。 “如何了?”主人家率先发问道。 “都已经带回来了,有几人不服,被吾斩杀当场,余者皆随吾归于邯郸城中。”一袭黑衣之人回应道。 “嗯!那便好!其人何其蠢笨哉!诛杀了吕不韦,当有朱不韦、李不韦者哉!况平原君、赵禹等人,何人不可为之者哉?竟将重注压在一介商旅之死上,当真枉为公卿者也。”主人家好一通吐槽,似乎在发泄刚刚筵席上的愤怒。 一旁的黑衣人也不作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发泄。 良久,主人家心情稍缓。 黑衣人方才问道:“贵人可有消息传来?” “嗯!”主人家赶紧说道:“贵人传来消息:将已出城,五日内务必执行计划!” “好!”黑衣人淡淡地说道:“吾等方面已经准备完毕,请回禀贵人,随时可以执行计划!” “好!”主人家高兴地说道:“吾等早应该抛却掉一切幻想!若是吾等早些看清其狼子野心,也不至于……” 眼见着主人家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黑衣人不耐地说道:“多说无益,若无其他事情,吾便先行回转。” 被打断的主人家也不着恼,反而温言对着黑衣人说道:“贤侄多加小心,务必保全性命,虞家香火便只剩贤侄来延续了……吾与乃父数十年情谊,绝不忍心坐视香火断绝……贤侄……” 正说着,黑衣之人缓缓转过头,昏暗的灯火下,映照出一章稚嫩而坚毅的面庞。 “叔父无需多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以吾之命能换得……”黑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戛然而止,转身便往另一个通道离去。 “贤侄……”话音未毕,而人已远。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阴谋夜,迷网织 徒留主人家在原地,对着灯火一阵轻叹:“虞兄啊虞兄!兄长起事之时,愚弟尚在代地,未能共襄盛举、亦未能共赴幽冥,此生深以为憾。幸兄之次子大难得脱,若兄在天有灵,且保佑愚弟与侄儿此次一举而功成也!” 灯火摇曳中,主人家渐渐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那年,他年方二十,血气方刚,从代地的一个小家族走来,不了甫一进城便得罪了显贵,幸得同行的虞信老兄拼死相救,官司甚至打到了赵孝成王的案头。 原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却不想因祸得福,与虞信二人间的生死不移的情谊竟被赵王看重,加上自己才学也算不错,竟一举跨入了仕途,以至于平步青云……细细想来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 而后自己官至郡尉,而虞信更是官至九卿,此全赖赵王救命与拔擢之恩,二人始终不敢或忘。这也是虞信拼死也要“回归正朔”的原因之一。 然后……赵括贼子实在太过狡诈了……虞卿这样的君子做法是赢不得他的。 所以,必须用小人的手段对付小人……要比赵括贼子更加狡猾,更加阴险,方有得胜之机!好在得到多助失道寡助! 想着想着,泪流满面的悲戚面容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浑浊的泪水滴落在泛黄的桌面,碎成了八瓣,又被烛火的烈焰烤干…… 与昏暗逼仄的地下室相反,他的仇家赵括正在金碧辉煌的龙台宫中接受者李毅的汇报。 “禀我王:微臣已经查明,反对派欲行一文一武两策阻挠新政之推行!”李毅兴奋地汇报着。 据他所知,同级的赵鲤手中还有一张隐藏的情报网,其规模与起源甚至还在自己的羽林卫之上。而如今自己却抢在了赵鲤的前头将事情全数打探了出来,怎能不叫人兴奋? 赵括也是有些微微的诧异,原以为羽林卫刚刚组建,情报工作还需要磨合,此次的行动更多的要靠暗影卫这边出力,也算是给羽林卫打个样,却不想让羽林卫拔了个头筹。 不过这对于赵括来说却是件好事,正好可以来刺激下暗影卫的众人,毕竟有压力才有动力! 随即,赵括点点头对李毅说道:“详细说说!” “诺!”李毅应诺道:“其文策也,欲以蔺相如之孙蔺敏抗拒清丈,且殴伤公人致死为契机,阻挠新政。” “蔺敏当真致人死命?”赵括打断李毅问道。 “嗯……当时场面混乱,然有目击者称蔺敏当头一棒,将公人击晕,而后众人护着公人回返衙门,至衙门口不待医者至,人便去矣。”李毅小心地回答道。 赵括闻言没有继续追问现场情形,反而继续问道:“武策呢?” “禀我王:武策乃聚集家将三百余人,于吕阁老回邯郸途中实行暗杀!办政大臣死于非命,新政自然也就……” “好大的胆子!”赵括怒道:“果然欲杀我大臣焉!” 李毅赶忙拜道:“是否紧急派出大军前去救护吕阁老?” “不用矣。寡人早些时候已经派赵启带人前去。”赵括淡淡地说道。 “我王神机妙算也!”李毅赶紧抱拳赞道。 “至于蔺敏之事。”赵括略略沉吟一番,而李毅则在一旁肃手而立。 半晌,赵括抬头问道:“其等欲在何时发难?” “就在明日,便会由刑部中人入宫告状!”李毅继续回应着。 “这么说来,蔺敏和那公人之尸首已经到了刑部牢狱之中?”赵括继续问道。 “然也,已至刑部牢中!”李毅继续答道。 “此番消息,汝从何处得知?”在做出最后的决定前,赵括还是不放心地问起了消息的来源。 也不能怪赵括用人还怀疑,实在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快速、太过轻易了。 白天里自己刚刚大发雷霆让两大情报网下死力去查探,晚间便有了回报,还是如此详尽的汇报,就像是对手亲自送来的一般。 而更诡异的是,掌握情报的不是更为老辣,隐藏更深更广的暗影卫,而是几乎在明面上的羽林卫。 刚刚成立没多久的羽林卫就这么厉害吗?说实话赵括还是有些不愿相信的。 李毅倒也没有隐瞒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今日反对派一系聚会,而属下私底下发展了几名外围,正好便在其聚会名单之内,而此二策皆是在筵席之上听来的。” 这么巧吗?刚发展的下线,被两方都看好?赵括闻言,眉头更皱! “如何发展的?”赵括继续追问道。 “额……”李毅有些吞吞吐吐,最终还是在赵括严厉的目光下吐露了实情。 其实倒也没有太多的悬念,自正月十六朝堂上一通秀后,羽林卫的另一层身份逐渐浮出水面,无数人都知晓了羽林卫的恐怖存在。自然想法设法地跟羽林卫搭上关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而李毅作为羽林卫的另一面的负责人,自然也是备受关注。无数人都想跟李毅搭上关系。 巧的是,这两人正是李毅家族之附庸。那还有啥说的,这么粗的一根大腿摆在面前,岂有不抱之理? 于是,很快从代地老家拿到介绍信,随即便递上拜帖,一通的拉扯介绍,李毅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两位小老弟的投诚! 可是李毅却也没有给他们走后门钻新政的空子,反而严肃地告诫他们要与反对派尽快地划清界限,否则李毅想保也保不住他们。 一通话算是把二人唬住了,正想着怎么样跟反对派进行切割呢!没想到反对派的人神秘兮兮地找到自己要共襄盛举。 这不是送上门的投名状嘛……二话不说稳住来人说要考虑一二,转头就把来人卖个一干二净。 初始李毅倒也没太在意,几个低级官员,能有啥盛举,只是人家屁颠屁颠地来了,也不好寒了人家的心,只说继续观察,随时汇报。 而今日被赵括拉进宫中好一顿训斥,李毅顿时就想起了此“盛举”。 于是出宫之后便秘密找到了两人,要两人细细打探情况,甚至大加许诺。二人自然应诺不已。 也该着反对派倒霉,李毅前脚交代完细细打探之事,后脚就被请去了筵席之中。 在酒精的催化下,几番交谈下来,反对派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二人面前。二人几乎欣喜欲狂,好在二人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在得知了全盘的谋算后,却也没有着急离开,反而与众人共醉,直到主人家不胜酒力,这才堪堪作罢。 离开筵席的二人,又在家中乔装打扮了一番,伴作仆人,这才将消息送到了李毅手上。 也才有了李毅深夜入宫之状。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初试手,巧成书 赵括闻言,心中疑虑稍解,真就是“无巧不成书”?又或者是天佑我大赵! 稍稍稳了稳情绪,赵括不再疑神疑鬼,开始与李毅一同商量起蔺敏之事。 “蔺敏之事,颇为奇怪!按理来说,一击之下便要取人性命,非赵启等猛将不可也。而蔺卿诗书传家,若非此子异于常人焉?”赵括问道。 “禀我王:末将曾见过其人也,蔺敏与蔺上卿一般,皆是文弱而有礼之人也!虽说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然比之普通军士都有所不足,惶论将领了。” “寡人料想也是如此。既然是文弱书生,怎能在一击之下便致人死命哉?此一疑也!其二,蔺卿家教何其严苛也,而卿也说道蔺敏谦恭有礼,其又怎会抗法而击杀公人?”赵括继续问道。 “我王之意,有人暗中挑拨,才致使蔺敏对朝中新政有所误解?这才有了抗法之举?”李毅顺着赵括的分析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被殴杀之公人,恐怕死因也没有那么简单。”赵括看着跳动的烛火缓缓说道。 “这!”李毅随即拜道:“我王,属下这就安排人到乡间详细查访,定能换蔺上卿一门清白。” “来不及了!”赵括看着外间如墨般的黑夜,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今子时已过,还有约么三、四个时辰,天便会大亮!而卿去调查,短则三两日,长则四五日。反对派们不会给寡人这么多时间的,天亮之后,按卿的说法,其人便会上奏此事!事涉新政,又牵涉到蔺卿......”赵括摇了摇头。 “我王不能拖他几日吗!”李毅有些急切地问道。 赵括无言,只是缓缓摇头。 “我王!蔺上卿子嗣稀少,孙子可就只有这一位啊!”李毅继续说道 “我王!两日!微臣请命,只需两日,必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将赵括还是不说话,李毅干脆的拜倒恳求道。 “蔺卿以命护寡人上位!寡人怎能令其绝后哉!更何况是受此无妄之灾!”赵括缓缓扶起李毅,感慨地说道。 “可是!事情来了,拖是拖不得的!尤其是新政当前,我拖一日,新政的威信便减少一分!纵然爱卿能够在两日内查清事实,但新政的威严已在两日里消磨殆尽了。” 赵括在殿中踱着步,缓缓走到殿门前。 “人们会说:哦!原来还是换汤不换药!只要是王的人,便可以无视新政,便是抗法殴死公人也无关紧要!而两日后,即便爱卿带回了真相,在百姓的眼中,也不过是我这个王令你这个鹰爪做的‘假真相’罢了!” 李毅紧跟其后,惭愧地说道:“微臣思虑不周,险些置新政于险地,望我王恕罪!只是......” “事情来了不要怕!无非是关关难过关关过而已!”赵括笑着拍了拍李毅的肩膀。 “我王可是有了法子救人?”李毅惊喜地说道。 “若只是要救蔺敏一命,法子多了去了!至不济也可以改换死囚!可如此一来,寡人的新政可保无虞,但蔺卿一世英名便要被这卑污之手给玷污了!”赵括抬头望着一片昏暗的夜空。 “这......”李毅有些不甘地问道:“难道就不能二者得兼吗?” “若是没有你今夜的汇报,明日寡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或许也便只能牺牲蔺卿的身后之名来保全新政的实施,但你给寡人争取到了三个时辰!”赵括收回眼神,看着李毅说道。 李毅被看得脸都有些红了,也不知是被急的还是被赵括的夸奖给臊的,毕竟他的功劳有一大半要归功于运气。 “哈哈......”赵括看着抓耳挠腮的李毅不由得笑了起来:“三个时辰足够了!既然他们闲破坏的规则!那寡人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赵国的天!” “三个时辰,寡人需要卿做三件事情!” “诺!谨听王命!”李毅立即应诺道。 “第一件事情,去找赵鲤,把今日之事告知于他,让他带精通刑名之人立即赶往去刑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就说寡人说的,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其一,给寡人查出来公人之死,另有其他死因——中毒也好,被勒死也好,总归不是蔺卿打死的;其二,让所有证人都给寡人翻供,不用太多,看清的给寡人说成没看清,没看清的给寡人改成没看到!” “啊?”李毅有些听蒙了,怎么还能这样做吗?这不是......作假? 似乎看出李毅的迟疑,看着还有些稚嫩的李毅,赵括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悲。 人们总想着要一个真相,可是真相真的重要吗? 甚至,你所以为的真相就真的是真相吗?即便是真相,却又不知是真相的几分之几? 轻轻叹口气,赵括继续说道:“放心,这第一件事情不过是权宜之计,给寡人争取缓冲的时间。寡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这第二件事情,就需你亲自带队给寡人前去查探出真相!” “诺!”李毅立即应诺道。 “还有第三件事情,至关重要!蔺敏抗法,无论是否有人挑拨,其肯定在心中对寡人有所抗拒,如此在明日的审判中,恐不利也。” “故此,连夜去赵禹赵阁老的府上!赵禹是蔺卿的衣钵传人,向来与蔺府上下人等关系密切。若说吾等之间还有蔺敏信任之人,恐怕也就赵禹了。将反对派今日的打算细细说与赵禹,令其前往牢中,好生规劝蔺敏。务必要让他认清谁是自己人!谁才是真正在害他。”赵括继续说道。 “诺!”李毅再次应诺道。 “嗯!尔先去赵鲤处,令其先来王宫一趟,而后再去赵禹赵阁老的府上!”赵括又补充道。 “诺!”李毅微微一拜,随即出殿而去。 望着李毅消失在浓浓的黑幕中,赵括虽然嘴角带笑,似乎成竹在胸,但望着被层层乌云遮蔽的月亮,赵括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带着走! 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令人害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朦胧里,白云遮 太顺利了! 赵括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道。 不过,自长平之战以来,自己所做所为又有哪件不是顺心顺利的呢?怎的今日如此多疑哉? 正在赵括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宦者令打断了赵括漫无边际的遐想。 “禀我王:赵鲤大人已在殿外!”宦者令轻声地说道。 “传!”赵括说道。 “诺!”宦者令答道。 “嗯,时辰不早了,卿叫来赵鲤,便先行休息去吧!辰时再来唤寡人起身吧!”赵括对宦者令说道。 “诺!我王今日便在龙台宫休息吗?”宦者令小心问道。 “嗯,诸事繁杂,吾还要等赵阁老之回复,便在龙台休息吧!”赵括不以为意地说道。 “诺!”宦者令继续答道。 不多时,赵鲤已经来到殿前,而赵括正坐在主位,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一番见礼之后,赵鲤立即主动承认错误道:“微臣无能!有负我王所托。还请我王责罚!” 赵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赵鲤这是在为未能在李毅前发现敌踪而告罪。 赵括点点头说道:“此事不怪卿!” “近前来!”赵括对着下首的赵鲤挥了挥手。 赵鲤随即上前,赵括眼睛微微闭起,仿佛要将面前之人看穿看透。良久,一阵风儿吹过,灯火在两人之间跳跃不断。 忽明忽暗间,赵括脸色也在阴阳间不断变幻,只有那双微闭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赵鲤,直把赵鲤盯得浑身不适。 几乎过了有一刻钟,赵括方才小声地对着赵鲤说道:“爱卿,可信乎?” 一句话,让赵鲤的心都几乎跳了出来。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赵括给的,而若是失去赵括的信任,自己不过就是邯郸城里一个牢头而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面对赵括的信任质疑,赵鲤砰的一声就拜倒在地,说道:“微臣,愿为我王效死!”说着便欲举刀自杀以明其志。 赵括及时地把住了赵鲤的臂膀,说道:“好!” 随即,将赵鲤拉到偏室之中,窃窃私语近一个时辰,方才让赵鲤离去。 而赵鲤离去后不久,赵禹也匆匆来到了王宫中求见赵括。 听了一晚上坏消息的赵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蔺敏幡然悔悟,直言受到蔺卿曾经部下的撺掇,以为赵括要过河拆桥,又兼现场之人起哄,这才有了暴力抗法之事。 而赵禹也是赶忙为蔺敏求情,虽然知道蔺敏是受人怂恿,但抗法就是抗法,法比天大的道理,赵禹是知道的。 “爱卿无需着急!寡人已有打算,必不致令蔺卿之名有污也!”赵括自信满满地看着赵禹。 赵禹赶忙双手抱拳一拜到底:“如此,微臣替蔺上卿阖府上下,多谢我王!” 话毕,赵禹又匆匆退去。 波诡云谲的局面让赵括难以入眠,但他必须睡下了……明天或许能够是个艳阳天吧! 朝阳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露出了头,片片白云似乎在夜里得了些甜头,竟然妄图像遮蔽月光一般,封锁住阳光的刺透。 可惜,热烈的春日阳光可不是如水般月色可以比拟的……片片白云很快被蒸的通红,随即缓缓消散在了天际。 赵括已经被宦者令唤醒,洗漱一通之后,最先前来求见的却不是别人,而是阁臣赵禹。 看来阁老赵禹很急切嘛,嗯,不,应该是很关系蔺上卿的家人嘛……重情重义啊!赵括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君臣二人相见,又是讨论了一番蔺敏的案件,老而成精的赵禹也非常同意赵括的分析,认为蔺敏被冤枉的可能性极大。 然而不待二人再深一步地讨论后续,宦者令来到赵括身边,轻声禀告曰:“刑部主事有要事求见我王!” 赵括与赵禹二人相视一笑——“来了!” “传来人上殿。”赵括吩咐道。 “拜见我王!”刑部主事参拜道。 “爱卿请起,不知有何急务有劳爱卿一大早便急急赶到宫中啊?”赵括佯装不知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禀我王:今日早些时候接到邯郸府转过来的一件案子,颇为棘手,微臣不敢擅专,故特向我王禀告。”刑部主事立即回答道。 “嗯?为何不奏于侍郎、尚书?”赵括继续装作有些不悦地问道。 “禀我王:事涉新政,未免事情泄露,造成新政推行不利,故此微臣擅自做主,绕过尚书与侍郎大人,直接请见我王!”主事很明显已经料到了赵括有此一问,很快便用准备好的答案回复了起来。 “嗯!”赵括缓缓点点头表示满意。心中却骂开了——屁的为了新政,若真是为了新政,就不会如此打寡人一个措手不及了。如今宫门之外不知又多少双眼睛盯着寡人的处置了吧! “究竟为何事?细细说来!”赵括努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对主事说道。 “禀我王:乃是已故上卿蔺相如之嫡孙,蔺敏者,抗法而欧打公人,致公人死命之事也!”主事边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竹简,双手托上,对赵括说道:“此乃详尽卷宗,请我王过目。” 宦者令随即接过竹简,又小心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送到赵括的手中。 与此同时,主事继续说道:“如今苦主家眷正在刑部衙门口高声叫屈,求我王判蔺敏死刑也!而微臣来时,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百姓,民情颇有鼎沸之势!” 赵括略略浏览了一遍竹简,随即又将竹简递给了一旁的赵禹,并对着主事说道:“卷宗之中,不是已经证据确凿、铁笔断言蔺敏之罪哉?依法办理,平息民怒即可,何须爱卿跑着一趟呢!” “啊?”赵括一番话语搞得主事和赵禹都有点懵。 那是蔺敏啊,蔺上卿嫡亲的孙子啊!依法办理?这不是要蔺上卿断后吗! 属实是没想到啊! 还好,赵禹很快反应了过来,对赵括说道:“我王容禀:卷宗之上所言,一击而致命,据微臣所知,蔺敏者,手无缚鸡之力也,何以一击而伤人性命哉!其中必有蹊跷!” “哦?”赵括笑着看着主事:“赵阁老所言可是真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幕后者,终出手 “然,然也!”主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随即对赵括一拜说道:“正是存在诸多疑惑与不解,而消息传播之快又远超微臣所料,微臣唯恐有小人以此作祟,行阻碍新政推行之事,故立即入宫求见我王。” “嗯!辛苦爱卿了。”赵括说道:“既如此便传寡人之意:令刑部尚书公开主审此案,内阁赵禹赵阁老旁听监审此案!还百姓一个真相!” 话音刚落,赵禹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抱拳说道:“我王不可也!微臣,乃是蔺上卿一手提拔起来的,与蔺府上下关系也算亲密。若是由微臣前去监听省案,恐造人诟病也。” “嗯!也是,怪寡人思虑不周了!”赵括哈哈一笑,说道:“那依赵爱卿之意,应该如何是好耶?” “微臣以为,可有大王可亲赴刑部,主持此案,以正视听、以慑宵小之徒。”赵禹说着还往刑部主事身上瞟了一眼,孰为宵小之徒,不言而喻。 赵括看着赵禹的小动作,颇感好笑,于是对着主事说道:“爱卿以为赵阁老所言如何?” 主事又是一愣,随即立刻回应道:“阁老所言有理!” “既然刑部亦是此意,那寡人便走这一遭吧!传王命:今日午时,于刑部大门前,令平原君为主审,寡人亲往监审此案!”说着赵括对着赵禹使了个小眼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禹会意,这是让自己先去跟平原君通个气。赵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诺!”随即二人皆口称诺,各自领命而去。 望着已经退出殿外的二人,赵括似乎放下了心中大石头,脸色也算是好了些,“反对派”不过如此啊!赵括心中默默想道:害得寡人一宿没睡好! 想着想着,赵括随口说道:“来人!” “微臣在!”一旁的宦者令赶忙答应道。 “去准备车马吧!另外叫伊妃前来为寡人更衣。”赵括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诺!”虽然不解为何突然要伊妃前来更衣,但一贯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宦者令很快地应诺。或许,赵王是一日不见伊妃兮,思之如狂? 不管了,赶紧把伊妃叫来吧! 时辰还早!便是白日宣淫,也还是够的!嗯,一个时辰,应该是够的吧! 很快,伊妃便被叫到了赵括宫中。 随即,宫门被赶出来的宫女给关上了。 还真的要白日宣淫啊! 宦者令都无语了,自己怎么碰上这么个主子啊!这边等着审案子呢!你却在宫殿里......说好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呢!还有没有点做王的觉悟啊! 一个时辰够吗?!宦者令仰着头,无语问苍天。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不知是苦笑,还是...... ...... 半个多时辰很快过去,由于宫女们的阻隔,宦者令也听不到殿中的响动,也不知其中进行到了怎样的地步,眼见着太阳渐渐转正,不敢也不能催促的宦者令,也只能在殿外焦急地打着转转。 许是宦者令焦急的心得到了上天的怜悯。 紧闭的殿门终于缓缓地打开,出来的正是已经焕然一新,雄姿英发、器宇轩昂的赵括!整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 宦者令赶忙上前,禀告道:“我王,车马已经备好,吾等上路吧!” “嗯!”赵括点了点头。 随即在宦者令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登上了车辇。惹得宦者令涨红了脸。 “宦者令,你来驾车,随寡人一起去吧!”赵括见宦者令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直接打击报复似的下令道。 能咋办呢? 摊到这样的王? 闻言,笑意瞬间从宦者令的脸上退散。 “诺!”宦者令垂头丧气地认命似的坐到了驭手的旁边。 一行不足百人缓缓驶出宫城。 因为不想在城中造成轰动,宦者令在征询了赵括的意见后,安排的是普通的车驾、普通的护卫,从王宫侧门驶出,车幔放下,与普通大臣倒也无太大的差异,也未曾让邯郸的百姓认出来。 吱呀呀的车轴声缓缓响动,百余人朝着刑部所在的方向慢慢前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转过一个街头,本应繁华热闹的街口,突然冷清了起来。 而一直双目微闭,晒着太阳浴的赵括也睁开了双眼,双手也向着大腿两侧摸去。 “吁!”驭手突然将马儿停驻。 “禀我王:前方有人拦路!”一名侍卫向赵括禀报道。 话音未落,一阵箭雨袭来,侍卫身死当场。 而久经战阵的赵括,以大氅裹住自己的身体,一个骨碌便跳下了车辇。 “护驾!护驾!”宦者令在一旁高声疾呼道! 外围的侍卫们很快收拢到赵括的身边,将赵括团团围护在中心,盾兵在前,形成一个圆阵。 又一阵箭雨袭来,击打在盾牌之上,发出叮当作响之声。 “赵括!投降吧!”一句冷峻的话语伴随着骑兵的马蹄声从赵括的正前方传来。 “散!”赵括下令道。 盾兵闻令,露出了一个缺口好让赵括观察敌情。 却见自己的车辇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还有十数名侍卫命丧在第一轮的突袭之下。 自己的正面,百余身着黑色甲胄的死士将街口塞得满满登登,更有三十余骑兵虎视眈眈; 抬头望去,屋檐之上数十名黑衣箭士正挽弓搭箭,寒光凌冽的箭矢随时便会射向自己; 正此时,身后也传来甲胄、盾牌碰撞的声响,不用说,后路可能已经被盾牌兵和长矛兵给封死了。 而自己一方,由于轻装简从,跟随的侍卫不到八十余人,一通袭击之后,自己身边只有六十几人。 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赵括!投降吧!”又一次冷冽的话语从为首的一骑处发出,之见其身着黑衣,更以黑色布帛遮挡面容,显然不欲旁人认出。只是在话语出口之时,气浪将布帛稍稍带动,露出了布帛之下略略有些花白的胡须。 “尔等何人!胆敢刺王杀驾焉!”侍卫营的校尉一边怒斥着,一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试图为赵括寻找一条生路。 “卿,还不动手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图已穷,匕终现 赵括的话语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也为之一静。 还不待众将士疑惑,赵括偏过头对着身旁一人说道:“你说对吗?” 而赵括补充的话语未落,前方再次传来刺客首领的怒吼:“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直直地就往赵括的心头刺去! “叮”的一声,匕首似乎撞击到了某种金属。 来人稍稍一愣,但很快调整过来,随即握着匕首的手便刺为划,然而迎接他的依旧只有金属相互切割发出的绝望的“吱呀”声。 大氅敞开,露出其中银色的铠甲,阳光照耀下闪耀着银闪闪的光芒! 绝望中,那只递送匕首的手被赵括反手一剑便斩落在地。 没错,赵括不仅身着甲胄,甚至在两边的裤腿中还藏着两柄利剑。 鲜血瞬间从断臂中喷涌而出!紧握着匕首的断臂随着哀嚎惨叫之声掉落在地面之上,众将士稍稍用余光一瞥,心中皆是惊异万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连自己顶头上司也要恭敬有加的——宦者令! 没错,赵括之所以要伊妃前来为自己更衣,根本不是自己兽性大发,更不是为了白日宣淫,而是为了掩人耳目。确切来说,是为了遮蔽宦者令的耳目。(想差了的给我忏悔去!) 赵括知道,宫中只怕无处不有宦者令的耳目,除了刚刚进攻的伊妃以及赵姬,谁也不能信任。要偷偷换上甲胄,带上佩剑,只能找其中之一帮忙。 而伊妃不仅更受宠些,可以更好的麻痹宦者令,同时也为自己更换过朝服,也算是有经验了。 于是,在殿中的大半个时辰,乃是伊妃在为赵括更换战甲所为。当然,换战甲用不了大半个时辰,可是赵括还是在殿中静静地等候着,直到时间将近方才出得殿来。 而出殿后的“步履蹒跚”,也不是赵括用功过猛导致的,而是长剑绑缚,膝盖不好弯曲所致。好在宦者令依旧被迷惑了过去。 两次的疏忽,让宦者令功亏一篑。痛失一臂的宦者令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便跌坐在地,而一旁的羽林卫也终于反应过来,很快分出两人将其控制了起来。 被压制住的宦者令,也不反抗,只是昂起那张颇有些不可置信的脸庞,大声呵斥道:“不可能!吾自问没有丝毫破绽!你怎会知道是吾?” “到底是哪里漏了纰漏!”宦者令不甘地嘶吼道。 “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赵括一脸平静地说道。 赵括一边解开大氅,脱去束缚自己的锦袍,一边说道 “寡人刚刚让人去查反对派是否有所企图,马上反对派中就有人倒戈暴露了全盘的计划! 寡人刚刚猜想吕不韦是否可能有危险,马上反馈中的计划中果然就有刺客在吕卿归途埋伏! 最怪异的便是蔺敏之事,明明可以隐藏得更好,白日里直接进城,直接带到王宫不好吗?为何一定要等这一夜?似乎就等着寡人的后手一般! 要么这次便是寡人洪福齐天,天要兴我大赵; 要么就是这次的对手可怕极了!怎么可怕呢?不仅算计出了寡人的一切想法、一切布置,还针对寡人的布置一一做好安排。 当时寡人就在想呀!要是寡人有这么个好下属就好了,事事都想在了寡人前面,寡人垂拱而治即可。 正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个想法,提醒了寡人!寡人自问军阵、布局、谋篇还算一流,若是对手果真有这么厉害,事事料敌先机,应早已名传四方了,便是白起前来恐怕也不能如此完美的对上吧,若是如此,长平之战还需寡人哉? 所以,此定非庙算之策,那便只能是内鬼作祟了。” “委屈半载,小心翼翼,却不想竟因自己太过小心,务求面面俱到而被识破!”宦者令有些低沉地自言自语道。 突然,宦者令又猛地抬头,说道:“不对!即便你猜到了你身边有内应,可也不一定就是吾!赵启、李毅甚至赵鲤都有可能!而且,你怎会知晓今日刺杀之局,更是穿上了甲胄防御!” “这个就要从昨夜里寡人闲来无事翻阅奏章说起了。”赵括继续笑着说道。 “寡人所阅者乃是新晋工部侍郎郑新之奏章,言说在外地巡视春汛之况云云。原本工部主官巡视春汛堤岸倒也无妨,可是寡人却又想到王樯才在旬日前率军北上,吕卿也在今日出城清丈田亩,而赵启又被寡人派去保护吕卿。” “你说巧是不巧?一桩桩一件件,飞似的在寡人脑海中闪过。寡人之心腹重臣都在旬日之内被各种琐事缠身。若是在此等情况下,还说天意仍在护佑寡人,寡人是不信的。这也更证实了寡人身边存在内应之猜测。 至于是谁背叛了寡人?那最是简单不过了,谁最后留在寡人身边,谁的可能性就最大!你说是吗?宦者令!”赵括不厌其烦地对宦者令解释道。 宦者令闻言,却是不服,依旧昂起头颅撕扯着喊着:“既然你已然知晓吾是内应,既然你已知晓此行乃是陷阱危途!那为何你不在宫中便将吾拿下,为何你还是落入了吾等包围之中!” “你说呢?”赵括笑着回答道。 “哼!”宦者令不屑地说道:“赵括啊赵括,不愧是一代名将,临危而不乱,方显将军本色。” “但依吾看来,尔不过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落入了吾等圈套,这才临时编造了一番早有遇见的说辞,无非是想要振奋下军心,以期拖延时间!” “睁眼看看吧!羽林军被吾关在宫城之内不得出,上党大军已经北上旬日远离邯郸,邯郸衙役都被放出城外清丈田亩,赵启、赵鲤、李毅,你的嫡系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吾等算计下,被你亲自派遣了出去,这邯郸城中哪里还有你的救兵!”宦者令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哈哈哈!!!”赵括大笑着:“那尔等觉得,寡人是为何要穿上这身甲胄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哼!赵括你一贯小心,当日祭天之时不也内套着软甲么!”宦者令不屑地说道。 早知道你这么好骗,你早说啊!害的寡人被读者大大们误会……哎,赵括心中不住叹息着,天欲灭之,先令其狂也! 眼前之人应是无法接受现实,已经不在用严密的逻辑去思考问题了。 另一端的黑衣骑士见赵括依旧侃侃而谈,心中也是大怒:“赵括,拖延时间也是无用的!今日便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要再做无谓之抵抗,丢下兵器,写下退位诏书!吾等或可饶你一命!但有半个不字,吾等顷刻之间便叫你命丧当场。” 为首的黑衣骑士一边对着赵括吼道,一边将单臂高高举起,赵括但有半个不字,他便要下令骑军伴着万箭齐发,转瞬踏平眼前之众人。 然而,赵括依旧不慌不忙,因为神经经过系统改造的他,已经听到不远处悄然逼近的阵阵马蹄之声了。 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赵括咧嘴笑着对为首的黑衣骑士说道:“是吗?你过来啊!” “赵……阁……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强君权,塞言路 赵阁老三字一出,赵括明显感受到的对面为首的黑衣骑士和一旁的宦者令皆是一愣! “看来寡人料想的不错!”赵括笑着看向前方,眼神中不带一点感情:“怎的,赵阁老这是羞于见寡人,还是不敢见寡人耶?” “哈哈哈!我王果然厉害!”那黑衣骑士闻言也不做作,撕开了覆于面上的黑色布帛,露出其中发须微白的苍老面孔。 正是当朝内阁次辅——赵禹赵大人! 在场羽林卫们皆是一惊,先是宦者令,后是当朝次辅,这大赵是怎么了? 饶是心理素质再过硬也顶不住自己的高级领导投敌的打击啊!好在严苛的纪律让他们依旧保持着防御的阵型。 “为何?”赵括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解地对赵禹问道:“寡人对卿不薄也,未曾与寡人共事便得寡人信任而身居高位者,卿一人尔!” 赵禹面对赵括的质询,却没有立刻回答。 赵括见其不言,便继续说道:“平原君年事已高,其虽占首辅之名,实际能出力处并不多也,而卿虽是次辅却有首辅之实焉!况平原君退位不过就是几年之事,卿何急焉?” “非也……”赵禹终于开口,深沉的嗓音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非为辅臣之争!” “那却实为何?”赵括更加不解地问道:“寡人实在是不解,到底是何原因,让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臣,居然背叛于寡人哉?” 赵禹眉头微皱,抬头仰望着天,似乎不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 “哈哈哈!”不待赵禹答话,一旁的宦者令却大笑了起来。 “怎么?”宦者令惨笑着说道:“吾亲爱的王啊!在您心中,果然反对于你的,便一定是那利欲熏心之辈哉!尔便是这唯一爱国爱民之人哉!” 赵括闻言,面如寒霜,虽未答话,心中却是一紧。怔怔地看着被压缚着的宦者令,打死他也未曾想到对方会说出如此之言。 是啊,还能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残缺之人和一个位极人臣的阁老铤而走险呢! 权利啊!这该死的权利! “我王!您太快了!快得不仅吾等朝臣跟不上您之节奏,甚至这赵国天下也跟不上您的脚步。”深沉的声音再次从前方响起。 赵禹接续宦者令的话语继续说道:“这天下终究是士大夫的天下,而非百姓黔首之天下!粮草、兵卒、将帅悉数出自世家大族之手,邯郸之田亩皆在朝廷之手,尚且行缓阻多,况他地焉?” “若我王新政继续,只怕不出年许,我大赵变处处烽火,国之不国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此断却新政之基,纵是背负弑君之名又如何!” 赵禹惨然一笑,接着说道:“只是辜负了我王一直以来的信重!” 说着赵禹在马背之上,双手抱拳,对着赵括一礼道。 “此言,为何不于朝堂之上言说分明,卿自可谏言于寡人哉!为何要行此大逆之举焉?”赵括眉头紧皱地说道。 “我王何人哉?!败强秦而占三郡,歼燕军而占蓟城!何等人物,何等算计!又岂能听进吾等之建议,尤其是反对之声哉!”宦者令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赵括闻言,又是深深地看了宦者令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沉默的赵禹。 许是受不了赵括咄咄逼人的眼神,赵禹接续着说道:“我王不知曾记否: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九州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或许在我王眼中,所有的反对者不过是要扫除的害人虫罢了。纵然是平原君,既为汝父之友,又是股肱之臣,更随着您一起浴血鄗城,然其在您面前,又何曾敢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呢!”赵禹摇着头苦笑着说道。 是呀!自己仗着有来自后世,又靠着前世的知识侥幸打赢了几场战争,靠着这几场战争的威望,逐渐掌握的赵国的军政大权,更是在自己的阴谋诡计和机缘巧合之下,登上了赵王的宝座。 顺利吗?太顺利了! 虽然其中或有如同鄗城之战的险恶情景,但在总体上都是按照自己的期望在走的。 自己想要魏国出兵援赵,希望秦魏恶战,果然,魏国十万大军就为自己填在了长平战场; 自己想要三郡之地,果然秦王就为了十万秦兵,就按照自己的要求放弃了三郡之地; 接着功高震主的自己果然被赵王“嫉贤妒能”; 紧接着,燕国就在自己派出的细作的怂恿下发兵攻赵,再加下来就是自己再度救赵的完美演绎; 再接着,赵王在自己的挑拨下果然又将自己换下,而自己也因为这个决定,被自己一早埋下的伏笔暗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顺理成章地,自己登上了王位,再次利用秘密安排在鄗城的部队挡住了燕军去路,三度成为赵国的英雄。 于是,坐稳了赵王之位的自己,随后便开始了自己大刀阔斧的改革。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竟然成了自己的座右铭,而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自己搬出了类似于锦衣卫的羽林卫还不止,甚至在暗地里还将不良人组织正规化成了自己的暗影卫。 特务政治成了自己把控朝局最大的支柱。 当然,他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比如强行推进新政的进行,这也正是自己所想要的。然而错就错在,自己以为只要把握住了军权、有了特务机关,所有人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大赵便在自己股掌之间。 渐渐地,自己便将特务政治当成了政治和朝局的全部! 直到今日! 赵括才突然发现,特务机关虽然能让自己听到朝臣们不想跟自己说的话,却也闭塞了朝臣们想跟自己说的话! 背后吐槽领导就一定不想好好干活吗? 背后一顿拍马屁的就一定是好干部吗? 尤其是当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背后的话还是真心话吗? 赵括有些迷茫了!双眼略略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王,多说无益!得罪了!”赵禹见赵括略略有些失神,明白此时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随即大手一挥,吼道:“杀!” 第二百五十章 莫伸手,必有迹 “护!” 说时迟那时快,好在羽林校尉一直默默关注赵禹的动作,在他大手一挥之际,便对众羽林卫发出了准确的指令。 心中暗骂着:老小子端的是不讲武德,怎么正互相说着话,不是聊得挺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来偷袭啊,还是下的死手啊! 一众羽林卫不愧训练有素,虽然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贯的肌肉记忆却让他们很快以赵括为中心,摆出了防御阵型,一面面盾牌将赵括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几乎在盾牌阵组好的同时,一阵箭雨便叮叮当当地撞击在盾牌之上,紧接着前方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尽管被层层的盾牌遮挡,校尉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但光听声响也知道,定是对方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骑军冲击!护!”校尉继续大喊着。 随着校尉的指令下达,一线的侍卫们相互挽起手,后排的侍卫抱住腰,企图以此顶住骑军第一轮的冲击。 然而就在侍卫们做好防御姿态的同时,嗖嗖的箭雨声又在耳畔响起,紧接而来的既不是箭雨撞击的叮当声,不是骑兵的冲阵的巨大冲击力,而是前面一片的倒地哀嚎之声。 正疑惑着的校尉,却也不敢直接撤开全部的防御,只是稍稍拉开了盾牌阵的一个小角,仅仅露出自己大半张脸向外张望着。 却见仅在自己军阵三两步之遥,十几几名黑衣骑士呈锋矢阵依次排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更是插满了箭矢,而剩余的骑兵正往后掉头而走。 正在校尉观察之际,耳畔箭雨破空之声再起,两侧房檐之上的黑衣刺客们应声而落,如同一枚枚饺子一般从高处掉落下来,甚至来不及呼喊,便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身上的箭矢在地面的撞击之下,从身体的另一处穿了出来,带出殷红的一片。 随着制高点的失落,前后两侧都传来了人叫马嘶之声,甚是慌乱。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刺客们遭受到了重大的创伤! 终于,沉浸在怀疑中的赵括也终于暂时地摆脱了心魔,对着侍卫们吩咐道:“散!” 众羽林闻听赵括之令,立即变阵,撤开了挡在赵括四周的盾牌,但仍旧以圆阵护卫在赵括身边。 盾牌撤走,阳光再次映入眼帘,而赵括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街道两侧的黑衣刺客叛军都已经被自己的红色大军分割包围。不到盏茶的功夫,三百余叛军或是被斩杀或是被擒拿,全军覆没。 果然文人嘛,搞点阴谋诡计还行,战场厮杀只是道菜。 一员老将一个翻身便跳下马来,龙行虎步地来到赵括面前,正是刚刚从北郡赶回来不久的廉颇将军。 随行的还有两名亲兵,亲兵之间乃是披头散发的一位黑衣老叟,大块的灰尘沾染在苍老的脸庞之上,更添了几分落寞与苍老,正是那带头大哥——赵禹赵阁老。 “末将廉颇,护驾来迟,望我王恕罪!”廉颇行至阵前,单膝跪地对着赵括说道。身后两名亲兵亦压着生无可恋的赵禹一同拜倒在地。 赵括挥一挥手,众羽林随即退开。赵括又将手中长剑交给羽林校尉,走到廉颇将军面前,双手将廉颇扶起,说道:“辛苦老将军了!” “不敢!”廉颇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刺客一行,以赵禹为首三百三十余人,已经全数尽没,其余涉案各级人等赵鲤将军正在缉拿中。” 随即又看向了瘫倒在地的赵禹,心中暗叹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下令道:“着平原君率刑部主审此案。” “诺!”虽然廉颇有些疑惑为何将反对势力一网打尽了,赵括反而一脸的不高兴,但还是很快地应诺道。 正在赵括准备回转王宫之时,一个落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王,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到微臣的?”瘫坐在地的赵禹拨开遮挡目光的几缕灰白头发,平静地看着赵括,轻声地问道。 赵括缓缓转过头,说道:“从李毅向寡人汇报反对派组织聚会之时,寡人便开始怀疑了。” “寡人如此拆分各部门,改革官制,按理来讲,反对派们应当风声鹤唳才对,更无法相互联络,怎会如此集会哉!况且正三品上的官员,寡人与内阁诸卿都细细的过了一遍,应该没有反对派的核心人物才是,那么又有何人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号集众反对派呢?” “是也!只有参与了改制之人才有可能接触到如此多的反对派人员,才有可能将此股力量集中到一起。而平原君与我王又浴血之谊,剩下的便只有微臣了。”听闻了赵括的解释后,赵禹有些无奈的为赵括补充道。 “倒也不全是!”赵括说道:“毕竟人皆有旁人不知的一面!真正让寡人将目光锁定在卿身上的,还是蔺敏的案子!” “嗯?”赵禹有些不解地看着赵括。 “蔺上卿,虽大功于赵,也曾提拔举荐诸多的赵国官吏。其心公也,虽有恩于人却不携恩图报,甚至不愿提起举荐之事;然其性却直也,得罪之人远多于有恩之人。虽为上卿,却少有心腹之人。” “其在世者,自可压服群臣、不怒自威,待其去也,则无多少遗泽与后人也。蔺敏出事便是明证。然,正如吾所言者,蔺敏乃受人挑拨者也,能挑拨之人必为与蔺府亲近之人,或为近亲,或为蔺卿在世时之心腹。”赵括继续说道。 “故我王要我前去说服蔺敏,不为纠正蔺敏之偏见,而是为了试探于微臣哉!”赵禹继续问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摇摇头,缓缓说道:“亲近蔺府、深知新政者,非卿而谁?至此寡人便已知,卿之人在寡人、心在反对派矣! 而既已知尔等之目标在寡人,蔺敏之案便更无足轻重矣!让卿亲自去说服,一则再给卿一个机会,或许卿见到蔺敏之现状下能及时悬崖勒马,二则也只是在做最后的确定罢了。 蔺敏暴力抗法,已见其误会之深,所谓‘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如此隔阂,绝非一两句话便可将其扭转,除非相劝之人便是那挑拨之人,又或是相劝之人谎报于寡人。无论何种情况,此人必是在寡人对立面也。 故,在卿报于寡人,已说服蔺敏之刻起,寡人便已知晓卿再也回不来了!应该说,以蔺敏之事做文章,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唉......”赵禹轻轻叹息,随即对着赵括一拜道:“诸多事情皆是微臣怂恿蔺敏所为,万事与其无干也,还望我王能够网开一面。” 第二百五十一章 静思退,无可退 赵括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赵禹最后的请求。 不过即便是蔺敏深陷其中,看在蔺相如的份上,赵括也会保他一世富贵。但有没有罪,是不是真的无辜受罪,一切得等平原君的审理情况。 而赵括此时想做的,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转过身,不再理会众人,落寞地带着侍卫们,径直就回到了宫中。 廉颇不明所以,但看着瘫坐在地的宦者令和赵禹,似乎又有些明白,任谁被自己亲信之人背叛,心中也会不好受吧。 当然,赵括除了这点别扭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施政纲领产生的动摇。 王宫内,赵括寝宫之中,伺候的宫女们都被赶了出来,四周门窗紧闭,厚厚的帘幕更是将阳光隔绝!赵括一人在昏暗的寝殿中,眉头紧皱。 一个荒唐的念头逐渐从赵括的心底浮起——自己不会成了王莽了吧! 大权在握之前,自己是何等的谦卑,赵王对自己那是百般摧残,自己声都不哼一声,不仅逆来顺受,甚至还时时处处为赵王着想! 阴谋搞掉赵王,自己登上王位之后呢? 虞信反叛?杀!甚至连赵王之子也不放过! 新政推行,众臣反对?查!查了之后再杀!杀到没有人敢反对为止! 自己当真要行此霸道之术到底吗? 这样的施为,将士大夫根基挖断,会否真的引起赵国各地反叛频频,烽火四起呢?而经历这些内乱的赵国还有余力跟秦国去拼吗? 早知今日,当日在长平,就应该带着弟兄们直接投奔秦国去了,到秦国混个封君,大势不改,小节修修,坐等始皇帝上位,一统六国,不是美滋滋!干嘛倒霉催的寻那争霸之路,还有那什么鬼系统,除了让自己精力旺盛一点外,还有何用?! 哦,对了,还将自己的性命给缩短了!更是引来读者大大们的一致讨伐! 现在好了吧!想看系统爽文的觉得咱不够爽,想看正经历史文的见到这个系统,立马就是一顿臭骂:什么鬼东西!一句话形容:里外不是人!怪不得没人看了!有推荐都救不了你! 该! 真的是该! 如果能重来,在那晚故关的明月下,咱绝不许下争霸的诺言!让那鬼系统见鬼去吧! 嗯,老天呀!要不咱再穿一回呗!这次我一定吸取教训,只做爽的事,用自己先知先觉的历史知识装逼收后宫,绝不想那些废脑细胞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惜,回不去了! 就像是那家乡,没有了家人与故人,即便乡音未改,却又有何人诉说这思乡之情,终究相见争如不见。 所以,现在投降秦国,做个富家翁还来得及吗? 不行了!别说自己的反对派们会竭力地反对,就算是团结在自己周围的平原君、廉颇、李牧,乃至于赵启、赵鲤、李毅等支持者们都会反对于自己。甚至此言一出,恐怕自己不仅王位难保,更会成了全赵之公敌矣。 甚至于秦国也不敢接纳自己! 无他,自己是一个王啊!还是一个战功赫赫、铁血手腕的王! 这么一个王放手底下,谁能放心?白起尚且因功高盖主被勒令自杀,自己还不得被悄悄的“暴毙”掉啊!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该死的系统!吃我寿命!仅剩三年的时间!哦,不,应该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了。 降肯定是降不了了! 不想死的话,只能拼命!带着赵国上下一起拼命的那种拼命! 所以,别再emo了! 有那功夫,多去整肃一番吏治(整理下大纲),多去思考一些新政(考虑下新的故事线),甚至哪怕是找找底下的弟兄们谈谈心(跟责编唠唠嗑),都好过无意义的胡思乱想! 天降孤于此,自当有一番作为,纵是当了那王莽又如何,纵是头颅做了酒杯又如何,纵是遗臭万年又能如何!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人活一世,总该有故事让后人看! 想通一切的赵括,总算将赵禹话语中的负能量尽数消除,随即打开宫门,一众宫娥宦者跪倒一地,夕阳映照在赵括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润与坚毅。 “传令:一、禀明太后今日之事,由其选宫中能者继任宦者令;其二,令平原君与廉颇速速进宫见驾!”赵括对着宦者吩咐道。 一旁的管事的宦者立即领命而去。 很快,平原君率先来到了宫中。 倒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平原君在审查了街头对峙之情境,又结合赵括回宫时的情景,已然想到了赵括可能为赵禹之言所惑,这便急匆匆地想要入宫觐见,劝导一番。 不想赵括刚好宣他入宫。 一通简单见礼,赵括还未及说出宣平原君此来之意,平原君却先行开口说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王切莫因赵禹一家之言,而动摇新政之念也!赵禹者,宗室膏腴子弟也,虽经蔺上卿之调教,然其未闻民间疾苦,未经战乱之害,所言所行皆以奉前朝典籍为圭臬,视世家望族为国之根本,其眼界尚在都平君之下,况我王乎!” “我王重民生,轻徭赋,与民修养,此我大赵万世之基也!于国于家皆是大利也,世家贵族虽有一时之痛,却享万世之荣,此智者皆知者也。纵有一两世家贵族不晓其中深意而欲叛我王,亦不过疥癣之疾焉!”平原君急切地对赵括输出道,根本不给赵括插话的机会。 “况,新政刚刚实施,正是极力推进之时,若是朝令夕改,岂不令此次刺杀背叛有其名焉!此方为我大赵动乱之因者!新政之推行也,便是没有赵禹等人,亦会有其他人反对。凡变者,无非利益重新分配,利益受损者必然反对,此自古皆然也!我王只需认定有利于我大赵,则切莫犹疑也!”平原君继续说道。 赵括看着激动的平原君,笑着说道:“平原君亦是公室之人,据寡人所知,长平战前,君别院所屯粮秣恐亦不在少数,而新政施行之日,君上损失更是惨重,怎的如何回护新政哉?” 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平原谏,为王论 平原君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括,说好的精疲无状、目有颓色呢? 玩呢! 但总归赵括没有因此产生退缩之意便好!至于其他皆是疥癞之患而已。平原君稍稍放下了心。随即细细一咂摸赵括的问话。 不对,这小子还是受影响了。这是对自己也不信任了啊! 当然这也能够理解,毕竟在同一时间,被自己亲近、器重的两人双双背叛,换了谁也会对身边之人产生怀疑的。 尤其,他还是一位因意外而登上王位,长于军事短于政坛的王者,一位正准备大展拳脚王者! 然而,正是因为他是一位王者,一位胸怀天下的王者,也注定是一位孤独的王者,所以这样的话语不当出自他之口。 平原君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赵括,一如看待自己的子侄,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赵括深深一拜,随即直起身子说道:“我王恕老臣无状,请我王屏退左右!” 赵括一愣!自己不过是有感而发,怎么好像平原君比之刚刚还要严肃、还要慎重的样子? 出于对平原君的一贯信任,赵括挥一挥手,吩咐道:“退出龙台宫外,二十步内不许留人!” “诺!”宫中宫娥、宦者一同应诺道。 见众人退下,平原君再次大礼参拜,看着年近古稀的平原君颤颤巍巍的身子,赵括赶忙上前进行搀扶。 “多谢我王!”平原君直起身子说道:“今左右已退,殿中再无他人。老臣倚老卖老,暂借故马服君之名,斗胆以我王叔父之身份,说几句话!还请我王勿怪也!” “平原君本就是寡人之叔父也!有所进言,寡人洗耳恭听,怎会责怪!还请叔父不吝赐教!”赵括明白平原君恐怕是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甚至搬出了与自己父亲马服君的交情,要知道自从鄗城一战后,平原君便以属下自称,再未提及过于自己父辈的交情。 如此精明之平原君,自然知道这交情是能够救命的,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如今却毫不讳言地说了出口,所言之事怎能掉以轻心。 平原君也没有做作,接着话茬就继续说道:“我王虽是公室之人,出身却是将门。少读兵书无算,沙场作战,堪称无敌。” 欲抑先扬,老套路了!接着就该是“然”了。赵括心中想着,却也没有打断平原君。 “也是因为我王战策无双,却未曾研习用人之法,更难知为王之道!此长于沙场,而短于庙堂者也!秦之白起、齐之田单皆如是也!” “为将者,不通朝堂诡计,不识人心波诡,轻则名利渐去、远走他乡,重则身首异处、连累宗族也!为王者,不知人心算计,不晓孤寡之意,则去国灭族之灾,不远矣。”平原君缓缓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语。 “还请叔父教我!”赵括心中一惊,暗暗思索着自己的一些作为,不觉间后背已经有些发凉,平原君所言并非虚妄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我王亦不必自谦!老臣观我王登基之后行止,重用赵卿以分化朝臣,启用吕卿以树立标靶,三用老臣以定朝局大势,更借楚使刺杀之事收拢邯郸军权,许羽林卫缉拿之事以立刺探之实,分五郡之地,改军权之属......” “桩桩件件,皆是一个目的——集权!老臣皆看在眼中,更是欢喜蔺上卿没有选错人!”平原君说着说着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赵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寡人尚有诸多不足之处......” 平原君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为王者可改错、纠错,不可认错也!” 赵括闻言默默一礼,不再插话。 平原君接续说道:“今赵禹等人之相叛也,老臣方才已然说过便是没有赵禹亦有其他人等。我王在推行新政之初便应有所预料哉!” 赵括默默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寡人料想会有人起事反对新政,故而令廉颇将军回转以坐镇邯郸,而羽林卫之扩充亦是为之准备,可寡人却未曾想到反叛之人居然会是赵卿与宦者令二人。” “此正是老臣所欲劝谏之事也。为王者,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乃王之言与臣子也,非王之自省者也。王者之心,当有大河之宽广、猛虎之壮阔,却又有体察毫厘变化之细致。王者也,当有信任一切之魄力,却更要有防范一切之决心与手段!”平原君逐渐进入佳境。 “可用之人,必有可疑之处!若无,必是隐藏颇深之患也!就连老臣亦是如此!我王应有疑我之心,却不该有疑我之语!” “有疑,可查之,查之不怠,可弃用之。然疑心之语,万万不可出自王之口也!此言既出,即便是试探之语,则人必以获取王之信任为己任,更无心任事。久而久之,其人必曰王之无能矣!则王之威丧矣。威丧则敬少,敬少则权不固,权不固则国之乱矣。”平原君一口气将心中之言全数倒了出来。 赵括也总算是明白平原君这么严肃的劝谏,其所担心的究竟是什么了。 一则是担心自己因为赵禹等人的反叛,从此变得疑神疑鬼,不再信任身边任何人; 二则是担心自己将这样的不信任摆到了明面处,从而使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人人都急于表达忠心,却在没有人真心去办事。而王者用这样的方法长时间地统治,必然导致信任的最终崩塌,国将不国。 至于解决方案,平原君也给出了,那就是耐住寂寞,守住孤独,不信任就去查,查了还不放心那就干脆不用。 一句话,王就是王,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赵括也明白过来,自己看似无意的试探,实际上在心底已经是对众臣有所不信任了,而这种不信任一旦爆发,其后果恐怕远比自己emo来得严重。 幸好,平原君在这不经意的提问间便察觉了其中的大不妥,这才冒险进谏。 反应过来的赵括对着平原君便是深深的一礼,言说道:“寡人谨受教矣!”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令者,旧府人 “禀我王:燕平君廉颇已至!” 殿外传来宦者拉长的声调,赵括闻言,对着平原君一礼,说道:“平原君,天色已暗,寡人肚中颇为饥饿,吾等与燕平君一道换个地方,再详细细聊聊吧。” “敢不遵命!”平原君回礼道。 随即,赵括带着平原君,迎上了龙台宫外的燕平君廉颇,一齐到了偏殿用饭。 各分主次落座,一位宦者小心的端上一鼎牛肉放到了赵括的面前,小声说道:“禀我王,微臣受太后赐名赵忠,暂代宦者令一职,特来侍奉我王。”言毕,对着赵括又是一拜。 赵括看着眼前之人,年纪四五十许,岁月已经在他的身上刻画下太多烙印,花白的发须与苍老的脸庞,却有着一双闪烁着光亮的眼睛——那是在看尽人士冷暖后,依旧依旧平和的心境,那是遭遇诸多不幸却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与信心的乐观态度。 一双斑驳的大手,托起又重又热的鼎罐毫不费力,仔细一看,原来是掌中厚厚的老茧将热量尽数隔绝,赵括双眼一眯——那是一双常年握刀的老手! “军中之人?”赵括对着宦者令问道。 宦者令闻言一愣,随即笑着颇有些自豪地说道:“曾为马服君之亲兵!因战事伤了下里,故而太后入宫后遣人唤微臣至宫中,之前在膳食房任职,今大王身边缺人,太后这才将微臣调来。” “哦?寡人说怎的入宫之后,所食之物皆是喜好之物,原来全靠爱卿之所为也!只是寡人之前怎未见过卿焉!”赵括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之人,笑着问道。 赵忠知道能否得到大王的信任就看自己的回答了! 但他也不慌,一边为赵括温着酒一边答道:“禀我王,微臣伤残后便由马服君将养在马服山封地内,伤愈之后便一直在山中庄园内,为马服君打理庄务,少与邯郸往来,便是来了邯郸也多是面见主母也就是太后,故而我王未曾识得。” “只是我王未曾见得微臣,微臣可是看着我王长大的呢!就连我王出生时的稳婆,也是微臣去找的呢!”赵忠继续如同话家常一般对着赵括笑着说道。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赵括也如同唠家常一般地问道。 “吾妻早年病故,留有一子,如今已经接管了庄园一些事务,有一孙子,蒙主母太后之恩德,已入学开蒙矣!”赵忠一脸惬意地说道。 赵括闻言心中大定,既知根知底,又有家有室,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啊!老娘啊,有这样子的人物,你倒是早点拿出来啊!可是把儿子给坑惨了啊! 正想着,赵括拿起手中的羹碗,舀了一大勺的牛肉羹,双手递到赵忠面前,说道:“爱卿为寡人一家操劳半生,寡人以此肉羹谢过爱卿。” 正在温酒的赵忠闻言一愣,随即双手激动地接过了赵括手中的肉羹,身子颤颤巍巍,一股清泉就要从眼眶中夺路而出, “微臣实不敢当,当年若非君上救护,微臣早死与战场伤残矣!主母更是不以臣卑鄙,委臣以重任,微臣岂敢不用命哉!此皆是微臣份内之事也!”赵忠再次感动地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无碍!”赵括笑着说道:“寡人正式任命卿为宦者令!” “诺!拜谢我王!”赵忠双手高高捧起肉羹拜道。 “卿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为寡人好好整理这宫内之人!若有不从,打死无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赵括恨恨地说道。 “诺!微臣一定为我王打理好王宫之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赵忠重复道赵括的指令。 一旁的燕平君廉颇听闻赵括的指令,眉头一皱,欲要劝谏一番,刚想直起身子,却见对面的平原君正对着自己使着眼色,并缓缓摇着头。 平原君明白,一则,此乃宫中之事,外臣最为忌讳就是干预宫中,此时帝王所不能容的,因为一旦宫内宫外串通一气,帝王也就随之被架空了,所以这是底线更是红线,不能触碰; 二则,赵括此时急需一个出气的途径,而气出在宫中,死伤的无非是些宦者、宫娥,总好过出气在前朝! 当然,平原君的想法还是有些过于天真,即便三朝老臣的他,却也未曾真正地见识过何谓“王之一怒,流血漂杵”。 收到平原君信号的廉颇,只得悻悻地坐下,倒不是他也想通了,只是他也清楚自己于政务之事实在不擅长,故而蔺相如在时便已蔺相如为首,蔺相如不在时便以平原君为首。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廉颇表示:笨人自有笨办法! 而赵括坐在主位之上,自是将两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赵忠随即退到一旁,给三位大佬留出谈话的空间。 “平原君!”赵括举起酒爵说道。 “微臣在!”平原君直起身子,双手捧爵回道。 “爱卿今日之言,寡人已记在心中!在此敬爱卿一爵。”赵括略略抬起酒爵说道。 “谢我王。”平原君一饮而尽回道。 “此次之事也在告诫寡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为此,寡人决议广开言路,以充实听闻,而绝刚愎自用之患。平原君日后若是发现寡人何处疏失,还请多加提醒才是!”赵括也是一饮而尽说道。 “故所愿不敢请尔!”平原君立即回应道。 “此是一事!”赵括放下酒爵缓缓说道:“其二便是赵禹等人作乱之事。” 平原君和廉颇也是放下酒爵和食箸,静等赵括的后文。 赵括略略停顿后说道:“首要之事自然是查清事实真相,定罪量刑。此事仍由平原君主持。寡人之意,趁此次大狱,废除肉刑之用。寡人之所见受肉刑者,皆痛不欲生,更因身体之缺而丧改过之意,变本加厉为恶者多,颓废无能者众,而改过从善者寡。” 平原君说道:“我王容禀,非不知肉刑之残酷者也,然非如此不足以使民心生畏惧之心,而若民无畏惧之心,则必大乱矣。”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令者,旧府人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行霸道,又何妨 赵括答道:“此虽有惧民之用,却得不偿失也。因小过而遭肉刑,再因此而变为巨恶,此非刑之用也!诸如赵禹等罪魁祸首,及其嫡系子孙人等,当然是立斩不饶;对于一些旁系子弟及景从未知其计划者,若依旧法而施以肉刑,则人或恶或废,而与国无益也。” 不待平原君继续反驳,赵括便接着说道:“寡人之意,改肉刑为囚刑,刑期间可派诸矿山沟渠,开矿通渠。索其行动便利之资,而行急难危重之务。则既可惩治奸邪,又利于国家之建设,更添一分仁爱之心,可为长策矣。” 平原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作思考状,虽然心中也觉得赵括所言有理,却也不敢直接应承,毕竟若因此闹出乱子来...... 赵括也看出了平原君的顾虑,便对平原君说道:“平原君不必忧虑,便以此次事件作为试点,若有可为则行推广,若不可,也于大局无碍。” 平原君闻言,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谨遵王命!” “嗯!”赵括见平原君同意,随即变换脸色继续说道:“对于景从或是不知情之人,寡人可网开一面,然对于元凶巨恶,平原君绝不可心慈手软!但凡知晓叛乱之事之人,无论事涉何人,一律一体斩决。君其知之......” 平原君看着颇有些喜怒无常的赵括,心中除了感慨便是欣慰!当仁则仁,当狠则狠,方为王者,而王者一怒,需流血漂杵! 饭局在赵括的威势下为之一静。 思考良久,尽管不想大开杀戒,可是面对赵括先礼后兵的要求,平原君终究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应诺道:“谨遵王命。” 赵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看下了有些无所事事的燕平君廉颇。 “燕平君今日辛苦了!多亏将军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此爵为将军护驾之功,将军饮甚!”赵括端起赵忠刚刚满上的酒爵,向着廉颇说道。 “微臣护驾来迟,我王不责怪微臣便好。况些许蟊贼,怎能伤及我王分毫。”廉颇咧开大嘴高兴的回应道。 言毕,两人双双将爵中美酒饮尽。 随即,赵括继续说道:“老将军,刚刚从燕地赶回来,还未好好休息几日,便又让将军披挂上阵,此寡人之过也!寡人再敬将军操劳之苦也!军饮甚!” 说着再次端起已经被赵忠满上的酒爵,遥遥相敬。 廉颇赶忙再次直起身子,双手捧起酒杯,回道:“为我王分忧,何谈辛劳之言!谢我王!” 言罢,满满一爵再入腹中。 不想赵括刚刚放下酒爵,便立即又说道:“将军劳苦功高,自代地到三郡,又从三郡而至燕北,转战千里,护我大赵周全,增我大赵土地人口。寡人再敬老将军一爵!饮甚! 说着,赵括再饮一爵。 廉颇也丝毫不虚,端起酒爵说道:“我王谬赞矣,微臣只不过是尾随我王而进,桩桩件件皆是我王之巧妙安排也,哪有什么大功!” 言毕,一爵温酒再入喉。 三爵毕,将老将军喝得美美的,赵括这才终于开始说起正事。 “老将军几日在家,想必已经将目前我大赵之军事舆图熟稔于心了吧?”赵括问道,颇有点老师临堂抽查的感觉。 好在廉颇自然是属于学神那一类。 闻听赵括的问话,廉颇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仿佛刚刚三爵温酒只不过是润了润喉,他明白赵括这是要开始讲正事了。 “回禀我王,微臣已经大体了解了一番。”廉颇谦逊地回应道。 赵括闻言却不曾言语,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廉颇,仿佛在说:这不是判断题而是问答题! 廉颇会意,这是要详细阐述啊!不过这怎会难倒自己呢! 随即一拱手对着赵括说道:“回禀我王:我大赵如今军力大致四分:其一乃是邯郸城中,经过一系列之整编补充,大致兵力曰两万人,其中羽林卫一万两千余人,陷阵营三千余人,另有城防营约无五千人。” 赵括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暗影卫的千余人,并不算实际的战力。 见赵括没有异议,廉颇随即继续说道:“其二便是三郡之地,有田单将军所统领的六万精锐和郡守李义手下约五万屯田大军,总计约在十一万上下,只是不知冬日过后,征兵是否又有效果。” “前日李义上书曰,冬日收拢流民无数,正月过后则其身强力壮者从军,其力稍弱者屯田,得甲兵数千,共计有兵约一十二万两千七百余人。”赵括点点头补充道,随后一举手示意廉颇继续。 “其三,代地我王以王樯为帅,加之其所率之两万五千余援军,目前共计有兵约十万人。” “最后便是燕北之地,我军入燕之军者约八万人,经冬日之整补,加之任武所部,约亦有大军十万人,其中两万步卒、三千骑兵戍守蓟城,余者约八万人马皆随李牧入辽东剿灭东胡。”廉颇一口气将情况汇报完毕,昂着头看着赵括。像极了回答完问题后期待表扬的孩子。 对于优秀的学神,赵括当然要不吝赞美,随即对廉颇将军说道:“廉老将军用心了!” 不过,对于学神的问题怎么会如此简单呢! “以廉颇将军来看,四处兵马战力如何?如此布置可还合理?”赵括继续问道。 廉颇稍一思考,随即说道:“禀我王,四处战力最强者当属燕北之军,集代地骑军精锐与长平大军精锐于一体,当为我军最强之矛。而最弱当是邯郸之军,无他,兵少耳。” “至于三郡之兵与代地之兵?”廉颇顿了顿说道:“代地本是我赵兵力最为精锐之处,然去岁抽调太过频繁,精锐十去六七,所补充之兵力也多为屯田之兵;而三郡之地,兵力虽众,然几乎半数为屯田之兵,幸有田单将军坐镇,故而两者战力当相去无几也。” 廉颇侃侃而谈,仔细地分析着各地驻军的战力,但对布置之事绝口不提。 可惜廉颇不提,赵括却不会放过:“将军以为,寡人如此布置,可还合理?” 廉颇有些麻爪了。 怎么说呢? 合理吗?很明显不合理啊!昧着良心说合理不仅不是自己的风格,更有可能造成军事布置上的一错再错。自己原本想要徐徐上书言明此事的,结果,没想到王上直接就来了个措手不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若是直接说不合理,廉颇看了看对面的平原君,又觉得当“众”批评王上,还是有所不妥。 更重要的是,廉颇知道王上可不是先王,对军事一无所知,王上可是在长平打败了自己无可奈何的白起的存在啊。饶是自己总觉得王上的布置存在问题,可始终有个声音在耳畔说道:“再看看,再看看,一定能看出我王的深意来!” 赵括显然明白廉颇的想法,于是开口说道:“廉老将军不妨直言,平原君在此正好一起讨论一二。” 廉颇闻言,很快将赵括的话语翻译一番:平原君不是外人,有啥不对的指出来,我来给你解惑。 那还有啥好顾虑的,敞开了胆子说啊! “禀我王:末将认为我王之布置者,最大问题在于强枝而弱干也!代地、东南、燕北皆屯有重兵,然国都之中却仅有两万余众,机动兵力极其不足也。虽然目前燕军不再能偷袭我之后方,然一旦有事,恐遭燕军袭击之覆辙也。”廉颇边想边说着。 赵括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平原君,问道:“平原君以为如何?” 一旁的平原君闻言,接话道:“燕平君是在担心韩国焉?其国力已弱,应当不至于胆敢袭击我大赵也!况代地、上党之地也,一则面对胡人、一则面对强秦,不可不屯重兵以防守也。而燕地,一是新附之地,需重兵镇压,二也是欲东扩取地者也。至于邯郸城中,有两万大军足矣!” 廉颇听了平原君之言,想要解释一番,却又不知该如何诉说才能不得罪于平原君。 终究在赵括压迫式又有些期许的眼神下,廉颇还是回应道:“末将所言之‘一旦有事’,非指韩国之辈!乃是代地或是上党,一旦崩盘或是主力被牵制,我军腹地之中缺少机动兵力作为第二道防线,于是偌大的赵地,除了邯郸城,便任由敌军驰骋了。” 赵括将廉颇终是将自己的担心完整地说了出来,也不讳言,直接说道:“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便是我大赵内部出现问题,由于邯郸无兵,故而无力快速平叛,导致局势糜烂。” “这......”平原君有些迷茫地看着赵括。 原以为将周遭护得如铁桶一般周全,便能安心发展内务,却不想有如此严重之破绽。可既然我王想得如此深远、如此透彻,比之廉颇还要清晰明了,为何还要如此布置?岂不是......自相矛盾哉?想着想着,两只迷茫的眼睛便盯上了主位上的赵括。 而廉颇却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果然,我王早知其中厉害,却依旧如此布置,必有其深意也!于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括,期待着赵括的答案。 赵括看着盯向自己两人,笑着回答道:“寡人非不知其中凶险也!然,长平一战,我国军力损之大半,与燕军大战,军力再去其十之一,地阔而兵不足,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平原君闻言,对赵括一礼道:“我王若是身体无恙,不若将攻辽东之事暂缓两年如何?将燕北之军撤回泰半,以拱卫邯郸并作机动之兵力,待屯田起效,而少年成长,不出三两年,我军军力即可恢复,待其时在图辽东不迟。” “晚矣!”廉颇说道:“末将归来之时,李牧已经率兵深入东胡,如今恐怕已经与东胡交战正酣。两军交战,不可轻撤也。” 赵括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征伐辽东乃增国力之策也,此为与秦之角力关键所在,早一日在辽东屯田,吾大赵便早一日有抗秦之力,故国内虽或有所患,不可轻动辽东之策也。” “那该如何是好也!”平原君有些不解地问道,总不能明知有所疏漏,却不去堵吧!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寄托于运气也。 廉颇也继续看向赵括。 “事有轻重缓急,所谓破绽亦为时局所限。”赵括不疾不徐地说道:“所谓外部之威胁,无论强秦或是胡人,为粮草出兵当在秋日之后,故至少半年之内,吾等之主要矛盾在于国内世家大族与新政推行之矛盾。而寡人增兵之法亦在其中!” “世有阴阳,月有圆缺。阴阳并济,方得全也,而为政者,既要有怀柔之策,亦需鞭策之利。”赵括继续说道。“今有吕卿传寡人怀柔之策,而寡人手中还需驱策之鞭,以备不时之需。” “燕平君!”赵括直起身对廉颇说道。 “末将在!”廉颇赶忙双手抱拳应诺道。 “可愿为寡人手中之鞭哉?”赵括朗声问道。 “愿为我王牵马坠蹬!”满脸通红的廉颇很快答应道。 “三千陷阵营,八千羽林卫!寡人将邯郸精锐悉数交于卿之手中!待吕卿归来之后,卿便带着此大军,随吕卿往各地巡视新政之推行。 若是配合新政者,自有吕卿出面安抚,或许其在当地盐铁茶等通商之权,或赐其财货爵位之赏,以补其亏。新政施而健仆劳力等自出也,而将军则可留一校尉,缓缓征兵可也。” “诺!”廉颇直起身子应诺道。 赵括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继续对着廉颇细细嘱咐道:“旦有不服新政,乃至聚而抗政者,便需将军出马!寡人之意者,诛其首恶,而收其豪奴健仆,并其任侠门客人等,或千人或二千为一军,可发往上党屯田,或发往代地抗胡。而两地者,以二换一或者三换一,换来各地精兵充实大军!” “如此一来,若是推进顺利,秋收之前,将军当能拉起一只不少于五万人的精锐之师。以此为第二梯队,不论应对哪方面之威胁,皆足矣。”赵括总结道。 “彩!”话音刚落,廉颇便在一旁喝彩道。在兵力短缺的基本面下,敏锐地捕捉到半年的真空期,从而以时间换兵力,更以新政促征兵,可谓是最好的办法了。 相较于一脸兴奋的廉颇将军,平原君似乎觉察到其中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可是仔细一想又分析不出那不对劲,只得将疑心按下,与廉颇一道称“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行霸道,又何妨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阎王索,时日定 夜已深,月上柳梢头。 平原君和廉颇两人在几名宦者的搀扶下,离开了宫闱。 偌大的宫殿内,热闹不再,牛肉的羹汤已凉,温好的黄酒已尽,杯盘皆尽狼藉,宫娥们正忙碌着收拾。而赵括也起身,缓缓踱步到殿门之外。 一场酒宴在宾主尽欢中落下了帷幕,而以廉颇为首的军队势力也在此次非正式的酒宴之上,正式地加入了赵国的最高决策层。 而赵括的新政也将在军队的保驾护航下,迅速在赵国大地上推广起来! 可以说,赵括想要达到的目的:废除肉刑,以工代罚,引入军队势力入阁,以军队保驾新政,调整军队防务、军权归属等等,在酒宴之上全部都实现。 细细思索,应该再没有其他遗漏了,内阁势力、军队势力再度平衡,反叛事件也在自己的安排下将影响降到了最低。赵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我王!今夜在何处休息?”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的赵忠适时地对赵括问道。 “伊妃吧!”赵括说道:“今日还多亏伊妃为寡人换上甲胄,想必她也被吓坏了吧……” 说着说着,赵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在这波诡云谲、你死我活的角斗中,或许只有伊妃那纯真清冷的面容,能唤起赵括心中一抹会心的微笑吧。 而这抹发自内心却一闪而过的微笑,自然也深深地印在了赵忠的心中。 一夜春宵日渐短…… 王宫之内的伊妃宫内春意黯然,王宫之外的邯郸城中却是一片“秋风涩涩”。 平原君左边带着刑部,右边跟着羽林卫,浩浩荡荡地杀向了世家大族的家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狼藉与一地囚徒。 这样的搜捕一直持续到了三月中旬,邯郸的世家贵族们再次见证了羽林卫的强大,当然在暗中自然也少不了暗影卫的帮忙。 两只情报机构,自赵鲤和李毅而下,都憋着一股子的火——未能侦查到叛党真正的目标,致使赵括险些陷入了险境。还好赵括通过蛛丝马迹在最后时刻还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这才通知到廉颇及时救驾。 但这些不仅没能让两只情报机构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胆战心惊。尤其是李毅,不仅未能及时发现叛党的阴谋,反而中计给赵括带去了错误的信息。这要是赵括轻易相信了,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赵括未能全然信任的情况,也更加引起了两位首领的重视,而通知廉颇救驾而非自家机构的举动,再次应证了赵括的不信任。 这份错误和不信任对于情报机构来说,那绝对是致命的。情报的准确性那是一个机构的根基所在,若说此时还能以刚刚成立,情报不准情有可原来自我安慰一番。但若有下一次,恐怕赵括便会将这份不信任给兑现了,即便不撤了这机构,也得将此机构的内里外里、上上下下全数换个遍! 于是,两家机构在当家人赵鲤和李毅的暗示下,暂且放下了竞争对立的态势,转而颇有默契地开展了一系列的缉捕活动——暗影卫负责收集证据,而羽林卫负责围困抓捕。当然,审判还是由平原君带着刑部的人完成的。 但即便在两家情报机构通力协作下,一场大狱眼瞅着便持续到了三月中,牵连之广,涉事之多,可见一斑。 终于,经过平原君与吕不韦及相应刑部官员的反复磋商之后,秉持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一份审结文书总算是递到了赵括的手中。 好消息是蔺敏真的是被挑拨和冤枉的,那名公人是在抬回去的图中被人暗下了手脚,死刑必然是免了; 坏消息是蔺敏是真的对赵括的新政很是不满,尤其是知晓了赵禹等人被下狱之后,就差破口大骂赵括忘恩负义了。 不管怎么说,公然抗法不得不罚!平原君也是看在了蔺上卿的面上,也是尽力将惩罚压到了最低——闭门思过一年,并罚俸禄一年。 赵括知道,这样的惩罚看似不重,然蔺敏也算是废了!本就对新政不待见,还要憋在家中一年,没事也变得有事了。即便是心理不变态,自己又还敢用他为官吗?富,恐不过三代矣。这不是赵括想要的。 “蔺敏之罚不可也!一则有轻拿轻放之嫌,此举在新政期间断不可为也;二则,闭门一年,不疯也废;此举看似护着蔺敏,实则害了他!若是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吾等皆无颜再见蔺卿于九泉矣。”赵括对着一直坐于阶下等待赵括之令的平原君说道。 “嗯,不知我王可有两全之法焉?”平原君双手抱拳一礼道。 赵括稍作沉吟,随即令宦者令赵忠,拿刻刀进行改判。 判曰:“徙上党郡,为屯民一年,以观后效。” “这......”平原君有些不解,为何处以如此重刑,那可是去国远家了啊! 赵括见平原君不解,随即解释道:“上党郡是最早完成新政的改革,让他去那边身体力行地感受一番。若是能体悟到自己的一番苦心,那必能成为如蔺卿一般的国之柱石;若是不能体会到自己的一番心思,自己也算是尽力了,对蔺卿在天之灵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稍后汝去信与田单及李义,令其好生关注一番,不使其有性命之忧可也!”赵括随即又补充道。 平原君闻言,明白这是赵括还想要给蔺家更多更长的富贵,这才愿意如此费心地打磨蔺敏。于是赶紧替蔺相如谢过赵括。 处理完最为棘手的蔺敏之事,剩下的便要简单许多了。 一脸淡定的赵括,拿出平原君的第二份结案文书,嗯,还挺沉! 摊开之后,赵括也不淡定了,只见竹简之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名!略略一数,不下百人,堪称死亡名单! 好在赵括也是见惯了腥风血雨,早已不是刚来到故关之上的赵阔。略略吞了吞口水,对平原君问道:“此卷乃是判处斩立决之人耶?其上怕是不下百人吧!” “禀我王:共计二百二十四人!”平原君淡定地答复道。 赵括又是吞了吞口水,谁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冷血的?站出来,我一定不打死他!你看看这些文人,说起杀人名单来眼都不眨一下的。这才是“真”冷血啊! “都已查实?皆与刺杀案有直接关联?”赵括又问道。 面对赵括的问话,平原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殿外说道:“抬进来!” 言毕,四位羽林卫将两大口放满了竹简的大箱子抬进了殿中。 平原君随即站起身子,走到箱子跟前,拿起其中一卷,说道:“此两箱内之卷宗为犯人之供述也,一人一卷,已查验详实,皆与叛乱案有直接关联也。但有一人有误,愿得反坐之罪!” 平原君声音平稳,但“叛乱案”三字却着重加强了一番,与赵括所言之“刺杀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赵括之意,平原君明白,只诛首恶,更是把办案的范围缩小到了解刺杀案中; 平原君之意,也很明确。刺杀案中之人用心险恶,其心其行自然当诛,然叛乱案中之人,其罪亦在十恶不赦之列也,不可放过。 当然,平原君强势的背后更是在告诫赵括:为王者,当断则断,不可妇人之仁矣! 赵括愣愣地看着平原君,仿佛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平原君也静静地看着赵括,仿佛在说:“我王,尔屠秦灭燕的气势何去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大殿之中针落可闻。 最终还是赵括妥协了,他也不是不敢杀人,甚至不可姑息之言还是他强调的。只是没想到这次玩大了,二百多人,在加上虞信那次,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成就了自己“暴君”之名。 不过,想来各国对于反叛之人也都是零容忍吧,即便是“暴君”又如何?始皇帝也是暴君,但千古也就意味始皇帝尔。想通关节的赵括也便不再坚持,干脆地遂了平原君的心意。 “如平原君所言!一体斩绝!”赵括大手一挥说道。 “我王,英明!”平原君应诺道。 原以为到此为止的赵括,又被宦者令拦下了去路,堆成小山一般的六大卷竹简呈现在了赵括的面前。 赵括疑惑地看向赵忠,赵忠对着阶下的平原君就是一个幽怨的眼神,随即解释道:“此乃发配充军和入囚刑人等之名册也!” 不待赵括反应,平原君立即补刀道:“相关人等询问画押之口供细节俱在门外,我王是否让羽林卫都拉进来,以供我王查阅?” “拉!”他居然用“拉”字!怕是用车装的吧?还有各“都”字?只怕还不止一车?! 谁说寡人要查阅的,谁?让他站出来! 寡人可不是秦始皇帝,每日要阅看三千斤竹简才睡得着,再说了要看完这几车的竹简,寡人还有得睡吗! 不会是以后咱都要论千斤来批阅文书吧?不说别的,光拿着这千斤竹简就够恐怖了。 想及此处的赵括脸色微微变白,不可以!不允许好吧! 赵括直起身子,眉头紧皱,在主位之上焦急地思考良久。 终于下令道:“燕平君廉颇护驾有功,着递进为内阁次辅,与平原君一起掌票拟之权。国中大小事务,先与内阁,内阁筛查后,若可决者,由首辅并一位辅臣共拟执行条款可也;若不可决者,由首辅或次辅拟定方略后报与寡人。” “这?”平原君有些意外地看着赵括,这是妥妥的放权啊!其权更在相国、上卿之上也。 似乎是怕平原君推辞,赵括赶紧劝说道:“国事繁杂,还望平原君多担待一二!” “敢不从命!”见赵括如此言语,平原君倒也不好再做推辞,至于何事可决何时不可决,且行且看吧。 赵括见平原君答应,随即指着那堆“囚刑人员名册”,说道:“叛乱案中一众从犯之审核量刑,交刑部再三勘验后,内阁票拟结论,再上报于寡人!” “诺!谨遵王命!”平原君躬身应诺道。 赵括见状,自认为诸事已毕,站起身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却见平原君仍在原地。 赵括弱弱地轻声问道:“平原君还有事耶?” “然也,微臣刚刚想起,尚有一事还需我王定夺!”平原君也不扭捏,直接就给出了赵括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赵括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多嘴去问!好了吧,走不脱了吧。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赵括重新坐下:“平原君还有何事,直言可也!” 平原君见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虽则心累不已,急欲修整一番,但听得尚有国事需要处理,便很快调整好心态,积极处置国事。 此方为一位合格的王者也! 赵括若是知晓平原君的想法,只怕是要笑疯了。这不过是一个被996甚至007摧残了十数年的大好青年的后遗症罢了。若非生活所迫,谁愿在凄风苦雨的夜里默默加班哉! 所以,亲爱的加班狗们,加油干吧! 因为就算是穿越回去当王又如何,还不是得被迫加班?! 平原君心中之念一闪而过,随即便对着赵括说道:“前面勾决之犯人,何日行刑哉!” 赵括有些不解,此事不是早有定例吗,缘何要特意询问一番呢? 似乎看出了赵括的疑问,平原君随即说道:“按照往日之定例也,死刑之犯也,一体在秋日行刑,顺春生秋落之天意也。然,此次事件殊为恶劣,又与新政之推行有关。 吾与吕卿皆认为,不必等待秋日,可于近期行刑,并以此为契机,行震慑宵小之效,而树新政之威,便利新政之推行也。是故,请期于我王也!” 作为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自然对什么天意没有太多的敬畏!况且此事对自己推行新政百利而无一害也。 那还有啥可犹豫的? “可也!”赵括点点头说道。 至于时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阎王索,时日定 第二百五十六章 狱中人,断头酒 清明时节雨纷纷, 正是杀人断魂时。 赵括呢喃着。随即对平原君说道:“后日便是清明吧?就清明行刑吧!” “诺!”平原君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很快地应诺道。 对于平原君来说,只要能在近日行刑便已足矣,清明不过一个节气而已。 而对于赵括来说,清明显然有着更多的意义。 一则算 王命很快在第二日便被执行,闹市里,搭起了高台,又以精兵围住,刀斧手们一个个擦亮着斧刃。据说这次要砍的人有点儿多,可不敢疏忽大意,要是临场砍了几人后斧子变钝,丢了面子事小,把饭碗砸了方是事大。 牢狱之中,狱卒们依例给囚犯带上了肉食,往日养尊处优的大人们如今如同野狗抢食般争先恐后地抓起肥腻腻的大肉,嗷呜两声便吞下肚中。 吃完之后仍觉得不过瘾,意犹未尽地看着门外的狱卒,仿佛在说:“再来一块,就一块。” 看着眼前欲言又止、唯唯诺诺之人,谁能想到一月之前,这还是位眼高于顶的响当当的大人物哉! 狱卒显然也是见惯了世面的,按理说,这临刑前的两顿饭,应该给他尽量满足,可这次要斩之人实在太多了,这要一个个全都满足,就凭牢里那点子钱,只怕是不够!就连这顿也还是刑部的大老爷特意交代才有的,至于加菜?想多了只能说…… “看什么看,赶紧吃你的饭,一人一块肉,吃完就完了,再想吃,下辈子别做叛贼了!”狱卒冷冷地对着囚犯吼道。 闻言的囚犯赶忙缩到角落,狼吞虎咽地将剩下的黍米消灭干净。 牢狱中,有那不成器的,倒也有那聪明的,尽管瘦骨嶙峋精神萎靡地靠在墙边,心中却如水面一般的平静,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碗盖着大肉的黍米饭。 “看啥看,吃啊!”狱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吃,吃完我好撤家伙。” “此,怕是吾等之断头饭吧!”精明的囚犯说道。 此言一出,其他临近间隔的囚徒们纷纷为之一静。 “呵……”狱卒笑着说道:“倒还有一个明白人!也不怕告知尔等,王命下来了,明日尔等就要拉去闹市削首。好自为之吧!” 当啷……一声,一个装这饭菜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呜咽的哭声,这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狱卒好不怜悯地说道:“听人劝,吃饱饭,好上路吧!” 说着也不理会那“聪明人”的反应,径直就往下一个牢房走去。 然而聪明囚徒的话语,就如同冷水浇进了沸油之中,很快在热力的传递下炸开了锅。 “我不想死啊!” “我王!我冤枉啊!” “都是赵禹怂恿的,与臣无干啊……” 一众不甘被斩的犯人,有的拼了老命摇晃着牢门,誓要与牢门共存亡,有的则从栅栏的缝隙中伸出双手,朝着狱卒们就胡乱地抓了起来,宛如一个溺水之人拼命挣扎着试图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然而,见惯生死大场面的狱卒可不是那漂浮的稻草,见牢房中人愈演愈烈的响动,二话不说,抄出身后人所携带的杀威棍,“砰砰砰”地便向着伸出的手臂砸去。 很快,吃痛之下的手臂纷纷被收回,而他们的主人也重新龟缩到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舔舐伤痛。 这狱卒能处,有事儿他是真的上啊! 而在杀威棍的威慑下,众死囚只得纷纷躲到一旁,而喧闹的牢狱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份安静好没等持续多久,又被阵阵地呜咽的哭泣声所填满。 哭声里是对赵括的控诉,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抑或是对自己即将断绝的未来的祭奠? 都不重要了! 狱卒撇了撇嘴,显然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随即带着肉食继续分发下去。 与喧闹的外围不同,在牢狱的深处,却是一片的安静和幽暗。 皎洁的月光通过南侧的三枚孔洞,射入幽暗的牢房。没错这是特殊重犯才能享用的特殊牢房,而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和与外界联系,甚至连窗户都换成了仅有大拇指粗细的三个孔洞。 月光在牢房中形成三根光柱,光柱之下,一位披头散发的老人手带铐,脚锁链,正盘膝而坐,眼睛直直地看着孔洞,试图通过那极小的孔洞,看透那屋外繁乱而璀璨的星空。 “丁零当啷”的几声将物我两忘的安静打破,牢门随即被一名狱卒打开。 另一名狱卒手持一手持着烛火,一手握着械棍,首先进了牢房之中,见牢房中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孔洞,这才将门外藏在斗篷之下的“大人物”请了进来。 大人物迈进牢房,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与骚臭味直冲脑门,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放下斗篷的帽子,露出真容——正是当朝首辅、三朝老臣平原君赵胜。 而那仍在观星之囚徒,正是往日之次辅,今日的叛贼——赵禹。 只见赵胜也不顾地上肮脏,径直就在赵禹的对面盘膝坐下。身后的仆从也鱼贯而入,或展灯,或取或,或布席,或温酒...... 很快,幽暗的重犯牢房被多盏烛灯照得通亮,两位曾经的老友之间,放置着一张木桌,上面布着三五道精致小菜,更有一壶老酒浸在温水之中,底下的小小火苗正隔着山泉水与青铜壶,给其中的陈年黄酒注入灵魂。 平原君大手一挥,众人依次退下,牢头也识趣地为赵禹打开了手铐脚镣,随即退出房间。门虚掩着,牢头也在牢房不远处等候着,如此的距离既听不清房中的私密言语,但只要其中大声喊叫,却又能第一时间发现,牢头便能很快冲入房内制止危险的发生。 但显然,牢头的一系列操作在赵禹这儿显得多少有点多余了。 “你不该来!”众人退出房间后,赵禹对着昔日的老友说道。 “可我终究还是来了!”平原君答道。 ...... 一通问答后,牢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平静。 稍许,小小的火苗将山泉煮沸,咕咚咕咚的声响在牢房中慢慢回响。 平原君单手把起被山泉烫得有些烫手的青铜酒壶,然后探出身子,双手为赵禹满上一爵。 哗啦啦......清澈的黄色酒液从壶嘴倾泻而出,倒入青色的酒爵中,又在其中打起了转儿。 “赵括让你来的?”赵禹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平原君闻言一愣,倒酒的手微微一定,他还真没想到赵禹会问及赵王。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平原君很快反应过来,将酒壶收回,自顾自地为自己也满上一爵,然后边将酒壶放回皿中一边反问道。 赵禹没有回答。 “多谢!”赵禹随即用自己有些枯槁的右手缓缓端起酒爵,向着平原君举起。 “于公于私,我都该来的!”平原君双手托起酒杯,慢慢递前。 “叮!” 青铜酒爵在污浊的空气中相碰,在溅起的酒花中,两人仿佛看到了昔日里两人痛饮乾坤,挥斥方遒、怒骂苍穹的一幕幕。 只是,时移世易,曾今并肩作伴的弟兄,如今正邪分立,那长桌便如同一道长长的沟壑,将人间与鬼蜮隔离了开来。平原君在这头,赵禹在那头,看似相距不远,实则永不可再次把臂相交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平原君以袖遮面,昂起头颅,酒液顺着高昂的头颅,经过长长的喉咙,最终流入的千回百转的肚中,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矣。两行浊泪在酒精的催发下,终是突破的眼睑的阻隔,顺着满是蚯蚓爬过似的苍老脸庞,又被长袖偷偷抹去。 赵禹亦将爵中老酒一股脑儿倒入肚中。温温的黄酒散发着微微的幽香,从牢房里一众腥臭的味道中脱颖而出,直扑心灵。醇香的口感、甘美的味道,再加上温酒入寒躯带来的惬意与舒适,让赵禹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地夸赞道:“好酒!” 平原君闻言,又为赵禹和自己满上了一爵。 “这顿便是断头酒吗?怎的连秋日都等不及了吗?吾还以为还要在此黑暗中度过半载呢!”说着,赵禹再次举起酒爵,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平原君也不为恼,继续为赵禹添续着酒液,滴滴答答的酒体在爵中回旋着,平原君接着说道:“尔知之也!我王一贯性急,此事又牵涉新政的推行,自然要尽快给朝野一个态度。” “提醒下我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也!秦之强,非秦孝公与商鞅一代而为之也,乃秦国三代百余年之积累也。我大赵如今大好局势,万万不可因变法过急而生祸患......” 许是一气儿说了太多的话语,羸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又或许是想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当朝次辅,而是自己口中的祸乱之源。话未讲完,赵禹便轻咳了起来。 平原君刚要站起身来,欲要给赵禹拍拍后背缓解下咳嗽,却又被赵禹拦住了。 “无碍、无碍。”赵禹轻轻地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吾在牢中,闲来无事,倒也想开了。” “我王既然定要行那新政,还请平原君好生劝劝我王,以上党郡为起点,上党郡民生凋敝,世家俱迁,阻力想必不大;随后逐步向代地延伸,代地贫瘠,世家大族多为将门,反对之力不会太大;进而蔓延至邯郸郡,届时以有两郡之经验,纵然世家欲大动干戈,也可徐徐图之,最后再往燕郡推行,此危或可解矣......”赵禹右手端着酒爵,目光颇有些呆滞地盯着橙黄色的酒液,喃喃地说着。 谁能想到,一位深陷囹圄的犯人,每日所思所想的不是为自己脱罪,而是心心念念的国事新政。见事不可为想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尽己所能的想办法为君分忧。可是明明他是因为反叛而入狱的啊! 平原君实在不忍心打断昔日老友的陈述,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做法,赵括绝不会同意的。 “老友之建议,吾一定将老友所言带给我王。”见赵禹停止了陈述,平原君这才举起酒爵应诺道。 赵禹也缓缓举起酒爵,目光随即看到了平原君怜悯的眼神,只瞬间赵禹便已明白其中含义,酒爵再次被他放下。 “我王不会听的,对吗?”赵禹死死盯着平原君问道。 平原君无语,眼中泪光再次闪现。他实在不忍心对面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赵禹,说出心中早已明了的答案,可他湿润的眼眶却已经给了赵禹答案。 “是耶!杀伐果断的我王,天资卓绝的我王,英明神武的我王,刚愎自用的我王!”赵禹有些嘲讽似的描述着自己心目中大赵括,一句比一句强烈,而在最后一个刚愎自用时却又是那么地咬牙切齿,颇有些“怒其不争”之意。 “怎会理会吾等之建言!”赵禹顿了顿,最终冷冷地说道,随即一昂头,一爵黄酒再落肚中。 “老友哉!汝,不懂我王多矣,不如我王多矣!”平原君继续为赵禹添续着老酒:“汝也从未真正去理解过我王!理解过这世道。” “汝不曾见过上党郡百姓箪食壶浆送别我王十余里地依旧络绎不绝!” “汝不曾见过鄗城之中将士同仇敌忾浴血奋战后,喝上一碗乱炖的牛肉羹汤之后的满足!” “汝亦不知,我王背上仍旧淌血,根本无法着甲,一身白衣便义无反顾投入战场是何等的豪情壮志!” “汝更不知,我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仅仅带着东拼西凑的两万余乌合之众,便重创数倍于己的燕军精锐,是何等的神机妙算!” “而吾,都曾见过,更是亲历者也! 汝谓我王不听谏言,却不知在军中,我王虽有军神之称,却处处尊重廉颇意见,征兵之时屡屡倚仗于我,鄗城之战更是放手任武施为,而就在尔等反叛之夜,吾尚劝得我王用人之道,此比之先王乃至武灵王,不知胜了几许,何来刚愎自用之语? 汝只知世家不可轻、不可欺!而却吾却知我王,从未想要过世家大族的支持,他要的乃是无数百姓、黔首的支持。而没有世家大族的上党郡,甚至先王都未派遣一官一吏,可却能蓬勃发展,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老友何以一叶障目焉!一失足成千古恨哉!”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平原君将心中的话语一气儿说了出来。 而对面的赵禹听后,心中也是狂震,原来赵括...... “或许,吾真的错了?”赵禹在心中暗暗地问着自己。 “若真的是吾错了,那倒也好!吾先为老友去那黄泉道上探探路,老友来时,记得告知于吾:彼时走与此时走,这世界,有何不同?”赵禹举起酒爵敬道。 平原君无言,也默默举起酒爵,与赵禹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铜的酒爵相碰发出“叮”的一声。 “好酒!果然好酒!”赵禹再次赞道:“只是再也喝不到了!” 平原君仍旧无言,只默默地为赵禹再添一爵,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随即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起身之时,赵禹似乎刚刚想起什么,赶忙问道:“蔺敏之事?” “老友放心!”平原君站起身子,缓缓答道:“我王已经查明了事实,虽有抗法之举却无伤人性命之为。而我王以其年幼,为免其步老友之后尘,着其迁居上党一年,令其亲身体会百姓生活,以观其后效。若是能有所悟,我王还要用他!” “好!如此甚好!”赵禹宽慰地笑道。 “老友慢用!明日行刑,吾不便前来!老友一路走好!”平原君对着赵禹一揖到底说道。 ...... 吱呀声再传,大门再次锁闭。 赵禹呈大字形躺在阴冷的地板之上,身边烛火伴着月光,欢乐舞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狱中人,断头酒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清明节,断魂时 公园前259年的清明节如期而至,一如千年后一般。 一大早,淅淅沥沥的小雨便将邯郸城覆盖,太阳似乎被阴气纠缠住了,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深深地将头颅埋进了层层的云雾之中…… “春雨贵如油!” 邯郸的百姓们欣喜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 忽然间,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传来吱呀呀的声音。透过层层的雨帘,一辆辆囚车正从牢房中缓缓驶出,两边皆有精兵护送,羽林卫的缇骑不断地在囚车将穿插而过,后方更有数百骑兵虎视眈眈,一行数百人,分作三批驶向了闹市的高台。 高台之上,五个大木墩子整齐地码放,五名刀斧手各个身着红衣,手捧硕大的利斧,整齐地排成一排伺立在木墩子旁。 高台之下,羽林卫的精兵已经将场地团团围了起来,手持长矛,腰佩利剑,甚至为了安全起见,赵启还特意调了一屯的弓手压阵,防卫可谓是万无一失。 在羽林卫的外边,闻讯而来的邯郸百姓已经聚集了不少,不少人甚至是从昨夜就排在了城门之外,生怕错过了这场刑罚。而他们的手中大都挎着一个竹篮,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里面放着的是:烂菜叶、臭鸡蛋...... 高台的对面乃是另一座与之差不多高的木质高台,只不过其上还搭了个临时的棚子,以使其中之人免受春雨的滋润,三座案几依次排开,中间那座又比两侧的稍高一些。 其中端坐之人,正是内阁阁老吕不韦,而两侧所坐分别为刑部尚书和侍郎。作为监斩官,三人早早地便来到了刑场,没有怎么寒暄便纷纷落座,静等人犯的到来。 “咣!”清脆的鸣锣声终于在街角响起。 很快的,押送犯人的车队终于穿过层层的雨帘,慢慢出现在了人们的实现里。装着人犯的马车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声响随着队伍的行进越来越近...... 羽林卫搬开了两个路障,而百姓们也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领头的差役们刚刚进入刑场内部,囚车也刚好陷入了人民的海洋,而囚车中的人犯也遭了殃了。 只一瞬间,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甚至还有拳头大的石子,伴随着百姓的谩骂声,纷纷从通道两侧对着囚车一齐发射,囚车中的人犯们躲避不及,也无处可躲,立时就被这些臭物糊满了一身,几个倒霉弹被石子砸中立马便青红一片。 反应过来的人犯们,或是抱头鼠窜,将头颅埋入臂弯之中以躲避攻击,或是痴痴傻傻,对外界的行为已经无动于衷。只有头车里的赵禹见此情形,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阵狂笑,嘴里喃喃地说道:“是吾错矣!吾等皆错矣!” 惊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世家在百姓的力量面前如此的羸弱,而看似羸弱的百姓一旦被集合起来,居然有如此之威势。 笑的是自己一直所信奉的世家乃国之基石,在此刻看来,无比的滑稽。 世家大族苦心经营数百年的体制在笑声中动摇着,而赵括所依赖的百姓却在笑声中更加坚强与愤怒! “死到临头还敢笑!爷们,给我一起砸!”邯郸的百姓在心中默默想着。 而砸向头车赵禹的事物眼见着越发的多且大了,很快赵禹的头颅便被石子砸破,鲜血直流!本就略显癫狂的笑声在鲜血的加持下更显得诡异万分。 好在头车很快驶入了刑场之内,百姓们也只好将目标对准其他的人犯。 “丁零当啷”的一通狂砸,让护卫的羽林卫也被误伤了不少,但能咋办呢?没准砸臭鸡蛋的就有自己的父母亲人,自己还敢抱怨不成,只得催促着马儿快些行进,好少受点无妄之灾。 终于,盏茶过后,车队终于全部驶入刑场。 羽林卫们随即将通道再次封闭,人犯们刚从百姓的围攻中解救出来,就被差役们一个个地拽下了囚车。每数十人有一位差役头领总掌,一个个地点清了人头核对好姓名后,随即向一名官员汇报,此谓之初验也。再由这位官员向监斩官汇报。 “禀阁老:钦定叛国案,斩首之人犯,共计二百二十四人,皆也验明正身,交接完毕。请阁老示下。”官员朗声汇报道。 “验!”高台之上吕不韦高声答道。 下手坐着的刑部侍郎闻言站起身子,对着吕不韦一礼,答道:“诺!” 随即拿着桌上一本花名册,带着等候在一旁的下属,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犯人们的面前。 “验:叛国案首犯:赵氏禹者,故内阁次辅。”一旁的差役高声地报着犯人的名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明!”侍郎一边听着差役的报号,一边端详着犯人的模样,所见无误,则朗声答道,身后之随从随即在花名册上的名字处刻画上一道痕迹。 此为二验也...... 小半个时辰,二验终于完成。 刑部侍郎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已经刻画完毕的花名册,再度小跑回高台,对着吕不韦一礼道:“二验毕,共查验人犯二百二十四人,均勘验无误。” 说着,双手奉上花名册。 “嗯!”吕不韦缓缓点点头说道,身边之人随即接过刑部侍郎递上的花名册。 吕不韦随即转过头对着刑部尚书点点头继续说道:“尚书大人,开始吧!” “诺!”刑部尚书闻言,立即站起身子对着吕不韦一礼应诺着。 言毕,拿起桌上一份竹简,双手捧起,转向高台之下,缓缓展开,朗声宣读了起来。 “王命:诛赵禹朋党诏! 天未悔祸,王室多难。先王升遐之际,事起仓卒。朕以冲藐,嗣守丕图,衔恤问故,遂穷凶党,败燕师与鄗,说五使于都,方得片刻喘息之机。 此亦与民修养之机也,然逆贼赵禹等,枉为重臣,不思报国之策,而潜通宫禁,敢行刺杀,欲乾坤颠覆者。其济豺狼丑类,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辄辄猖狂之计。拒捍成命,阳奉阴违,误国误民,阴谋乱政,县邑黎庶,号呼屡闻。 寡人为人长也,得不兴愧?亦尝告谕,曾靡悛心,稔慝挻灾,日滋月甚。所以命羽林之旅,致原野之诛。雷霆所当,巢穴尽覆。获此凶竖,正其刑书,与众弃之,兹为国典。 宜准法处斩。” 意思呢就是说:咱赵国这几年来啊,一直都是多灾多难的,我这个王也是临危受命当上的。好不容易摆平了燕国偷袭和五国干预的事儿,正想要喘口气与民修养生息一番。 可是赵禹这些个二五仔们,一个个吃国家的饭不干正事儿,不仅阳奉阴违还串通宫内的人,想要把你们最亲爱的赵王给杀了。不仅如此,这些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还准备把咱的新政也给一起推翻了,百姓们听了,都想把他们撕吧了。 我也很难过啊!苦苦跟他们周旋,试图开导他们站到人民的一面,可惜寡人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他们却丝毫不知错误。没办法了,为了赵国的长治久安,咱只能让羽林卫采取雷霆手段结果了这些人。 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群人给明正典刑咯,也给大家助助兴! 围着刑场的百姓们,虽然听不太懂前面说的是什么,但最后最终的“处斩”还是听得真切的。话音一落,叫好声响彻整个刑场。 刑部尚书言罢,双手将王命竹简收起,又打开属下递过来的另一卷花名册,朗声宣布着:“带第一组人犯,曰:赵氏名禹......” 一排五人很快在差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另一座高台之上。 “终验!”尚书再次说道。 刑部在人犯高台的一位官员,很快对着花名册一一进行验证着这些人的身份。 很快,官员双手抱拳,高声答道:“终验无误!” 尚书收到“无误”的汇报后,转过身对着吕不韦说道:“禀监斩官:叛国案,赵禹......五人,已三验完毕,可行刑矣。” 吕不韦端坐主位,听着尚书的汇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两个字:“行刑!” 一旁的差役随即大声传令道:“行刑!” 刽子手们随即将人犯按倒在木墩子之上,随后接过助手递上的黄酒,大口将整碗酒含在嘴中,又将酒液喷在利斧之上。双手握住斧柄,狠狠地往犯人脖颈砍去。 没有依依送别的情景,因为能来送别的要么也在砍头的队伍里,要么就在等待发配的囚徒中; 至于刀下留人的桥段,更是没有,赵括如今正在宫门楼上向着这边眺望呢! 有的只是一地的鲜血,和骨碌碌在地上乱转的头颅,以及百姓们情绪再度高涨的喝彩之声。 雨水将鲜血稀释,又顺着高台的坡道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面,又与地面的积水再度汇合,最终淡淡的红色流水,缓缓流向那邯郸城外的护城河中。 高台上的尸首,有专人负责收集,头身一一编号对应。若是有人认领便由其领去安葬,若是规定时间内无人认领,衙门就会将这些尸首用草革一裹,丢到乱葬岗了事。当然想赵禹这样的大人物,还是有专门的坟动和薄棺一口的。 “行刑毕!”刑部官员一通检查,确认无名生还后,便再次对尚书报告道。 “带第二批!”刑部尚书大手一挥,令场下之人将第二批需要斩杀的犯人带上高台。 还是同样的流程,同样的手法,又是五名人犯被一体斩绝。 ...... 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二百多名人犯被分批地带上高台斩杀,一直从辰时初刻,杀到了申时末。 尚书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刀斧手也已经轮换过两次,台下的百姓也从最开始的略带兴奋的愤怒,变得有些麻木,最后尽管知道场地中人该杀,但心中却依旧泛起了一丝怜悯,而这怜悯的背后是一丝丝的恐惧。而这样的恐惧在诸多世家大族中更是被放大不少。 而唯一不变的,便是着绵绵不绝的小雨,慢慢地试图将一切冲刷,然而护城河内,由于鲜血的聚集,终究呈现出诡异的红色,无言的宣告者此次“屠杀”的惨烈。 ...... “禀阁老:人犯二百又二十四人,皆已斩绝,合勘无误。”刑部尚书用他嘶哑的声音向监斩官吕不韦汇报着。 “嗯!”吕不韦点点头,挪了挪已经有些许僵硬的脖颈,随即说道:“如此,吾等用印吧!本阁好回禀我王!” 三人(吕不韦、刑部尚书和侍郎)随即掏出各自的印信,在差役呈上的三份花名册(侍郎手中一份、尚书手中一份,行刑官手中一份)上依次印上自己的印信,又由专人将其收拢在匣子中,当着众人的面贴上了刑部的封条。 一场监刑这才宣告结束。 紧接着,吕不韦带着刑部尚书和封存好的花名册一同入宫面见赵括复王命。而侍郎则留下扫尾,直至高台拆除,羽林卫各营归班,侍郎才能带着差役们回刑部复命。 回宫的路上,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日头仍旧藏在层层的云雾之间,刚刚处斩万两百多人的吕不韦身心俱疲,双手牢牢抱着那个转着花名册的匣子,似乎只有那里的一个个被刻画的名字能给予他些许温暖。 那可是两百多条人命啊! 不少还是自己在朝堂上刚刚结交到的“朋友”,尤其是次辅赵禹!自己不止一次的与赵禹共论国事,深深为其才学折服,而如今,自己却亲自监斩于他。 吕不韦明白,这次监斩既是赵王让自己立威之用,也更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考验自己能否以国事为重,考验自己能否狠下心肠,考验自己是否又足够的担当! 所以,吕不韦一步不敢错! 铁青的面色、一丝不苟的监斩,或许自己能够给予对昔日之友最后的尊重。 闹市中,高台被拆,百姓渐散,徒留一地血水随风东流; 宫墙外,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带着二百余叛逆的阴魂; 王宫内,赵王者括,身着素衣,闭目静等着监斩的回令。 风,渐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清明节,断魂时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晓风吹,各国忙 赵国叛乱的事件,随着清明的一场春雨的洗涤,终于在赵境内告一段落。 然而,叛乱的详情也随着公开的处刑被公诸于众,各国的探子和使者也很快将情报发回本国。 各国朝堂之上收到情报之后也迅速组织高层人员会晤,判断此次事件对赵国国情的影响以及可能造成的国际局势的转变。 楚、魏两国,作为大赵的“铁杆”盟友,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出声明。 声名表示:楚(魏)国对于赵国发生的叛乱之事表示密切的关注。 声名指出:以赵禹为首的利益集团是不顾国家大局民族利益的背叛者,是社会的渣滓,历史的淘汰品,必将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声名强调:楚(魏)国对于以赵禹为首的利益集团,将个人利益荣辱凌驾与国家民族之上,以犯上作乱为手段,以破坏国家和平为目的的行为,予以强烈的谴责!对于赵王雷厉风行的果断决策表示极度的赞同! 声名再次重申楚(魏)国始终坚持一个赵国的原则,始终认定赵王括者,是赵国唯一合法王位继承者。 声名希望在赵王的带领下,赵国能够快速走出叛乱的阴影,加强双边互动,共同维护地区安全,提升百姓福祉。 国书递上,赵括很快着礼部回文表示感谢,并愿意与楚、魏两国就加强双边贸易等问题进行进一步的磋商,并含蓄表示,可以开放部分战马交易以回馈盟友的支持。 楚、魏两国两国闻讯,很快派出使者赴邯郸就双边贸易问题进行谈判。 韩国听闻双边贸易之事,随即表示:任何国家政策的建议都应该在朝堂上进行讨论,而不应该诉诸武力,韩国坚决谴责借反对政策之名,而行改朝换代之实的行为。韩国也愿意与赵国就双边贸易等问题进行谈判,并表示可以优质兵刃交换马匹若干 赵括看了韩国的国书,呵呵一笑。随即让礼部回函:知道了! 至于贸易?只字不提! 赵括表示,早干嘛去了!见到利益才来的盟友不是好顾客。况且等咱的工部发威,就你那些个破铜烂铁,咱还看不上呢! 齐国钓鱼中,倒也发来一封国书,言简意赅:“赵王干得漂亮!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燕国却毫无音讯。不是因为它正努力地舔食着伤口,而是因为在无终城的燕王每日醉生梦死,根本无心政事,上行下效,燕国已经乱做一片了,甚至不少城池都想依附赵国了。 最为纠结的莫过于秦国。 “黑冰台是做什么吃的!”秦王嬴稷一收到消息就把掌管黑冰台的宦者令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顿:“如此天赐良机,黑冰台居然事先毫无所知?” “若是能趁此次机会将赵括格杀!我大秦去一劲敌矣!六国则再无人能抗我大秦兵锋!我大秦一统诸国之机就在眼前啊!”秦王越想越气,都想把眼前的宦者令给生撕了。 宦者令躬着身子,匍匐在地,半句话不敢答应。他明白,即便不是他的错,若是惹了正在气头上的秦王也是有死无生。只有装死,静等秦王消气,或有一线生机。 发泄一通的秦王终于将气给撒了出来,其实他也明白不能全怪黑冰台。毕竟赵括一上台,便成立了叫羽林卫的情报机构,好似专门就是来对付自己的黑冰台而来的。 而连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赵国羽林卫都未能察觉到的刺杀行动,要远在异国他乡,人员经费处处受到限制的黑冰台提前预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探查他国绝密本就是黑冰台的重要使命之一啊!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才是黑冰台作为秦国最为顶尖的情报机构存在的意义。 秦王也是恨极了,这才有了对于黑冰台的怒斥。见着躬身在地的宦者令,秦王终于冷静了下来:“黑冰台邯郸所属人员尽皆罚俸三月,首领降级留用罚俸半年,汝也自领十棍,已示警戒!” 万丈雷霆之后,雨终是下了下来,好在不是冰雹,不会伤筋动骨。 “诺!”宦者令赶忙应诺道。 惩罚已毕,秦王还需对黑冰台之后的工作方向做出指示:“汝需要派出精兵强将增援邯郸黑冰分部,日后的情报重点也应放在赵国邯郸,经费人员都要往邯郸倾斜!日后大秦之劲敌也就是赵国了!但凡赵国之事,皆需第一时间报于寡人,明白吗!” “诺!微臣这就前去调整布置,一定将邯郸城中的一举一动给我王打探清楚。”宦者令再次应诺道。 “嗯!”秦王缓缓地点头,随即又问道:“上将军和相国都到了吗?” “已在前殿等候多时!”宦者令再次应诺。 “把子楚也叫来。”秦王补充道,随后转身揉了揉已经有些劳损的腰部,喃喃自语道:“也该让子楚学学君与臣、国与国该如何打交道了。” 宦者令闻言一惊,颇有深意地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秦王,随即应诺而去。只是秦王转身后,发髻上的一抹白发在宦者令的心中久久长存矣。 不多时,秦王宫中一通见礼后,秦王与三人分别落座,秦王自是在主位之上,子楚坐于秦王身侧,而上将军白起与相国范睢则在秦王下手的左右两侧落座。 秦王率先发问:“赵国叛乱之事,卿等皆知之焉?” 两人皆点头表示知晓。 “寡人便不多赘述了。”秦王继续说道:“此次让两位卿家入宫,所论之事有二,一则赵之新政如何,其政施行,赵国将往何处发展?二则,我大秦在此事中该如何表态,又需何等作为焉?二位还请畅所欲言!” “诺!”二人一同应诺道。 随后两人又是相视一眼,范睢开口说道:“禀我王:赵之新政者,乃效法于秦也,却又不识得我秦法之精要,徒惹大方之家笑尔!” “哦?”秦王有些惊异地看着范睢:“相国此言何解,且细言之!” “诺!”范睢双手抱拳一礼道:“禀我王:观赵之政也,始于爵位之改,承于吏治之变,而终于田亩之策也。然以微臣看来,其三策皆为一也,与将世家之权益如爵位、吏治、田亩财帛者,转于庶民也,以此激励庶民抗战之心尔。” “其一言以蔽之,曰:集权中央,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范睢继续说道:“然我秦法之精要,非激民,而是束民也。束民以耕、战二事,故民遇田则耕,闻战则喜。而赵之法也,诸多取巧之法可得爵、得禄者,民何以为战焉?” “故微臣斗胆言之,其法必乱,不足为虑!”范睢总结道。 秦王略略点点头,继续问道:“上将军以为如何?” “末将不善政事,相国所言有理焉!”白起微微躬身说道。 秦王又问道:“上党三郡曾先实行该策,将军其闻乎?” 白起略略思考说道:“听闻三郡行屯田之策,然河东、河内二郡收效甚微,而上党多山,田亩无多。故三郡之策行者,或称无用之功也。然,年未满,尚不可知其具体也。” “上将军不知,微臣倒是知晓一些。”范睢侃侃而谈道:“因我王有意河内郡之所也,故命细作细细查访国河内一地,其新政屯田之策仅在野王城附近被强行推广,亦招致当地士绅怨声载道,便再未在河内推广也。” “河内者,膏腴之地也。尚不能行其田亩之策,况他郡乎?”范睢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此说来,赵之新政,不足为惧?”秦王眉头微皱地说道。 “禀我王:目前看来,确实不足为惧也!”范睢应答道。 “子楚,汝从邯郸归来,汝以为如何?”秦王突然点名子楚道。 子楚显然也是一惊,说好的过来旁听的,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啊!还是这么难的问题。说不对吧,要得罪相国,与日后不利;说对吧,又显得自己没主见,可能会影响秦王对自己的观感,真的是要命了啊! 好在多年的敌国生涯锻炼了子楚强大的神经。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对着秦王和两位众臣一礼,直起身子,缓缓说道:“小子初涉政务,经验远不如相国及上将军多矣,怎敢在大人面前放肆。然我王垂询,小子亦不能不答,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我王即两位大人海涵。” 一通话,摆低了姿态,先把面子分挣下来。接下来,不管自己说的有没有理,好与不好,对与不对,都是初涉政务的小子之言,若是好那便是大大的加分,若是不好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了。 秦王与范睢和白起闻言皆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小子不错,有前途,我看好你哦! 子楚随即继续说道:“刚刚相国所言:赵之新政,实则取乱之策也。小子深以为然。其赵禹者,乃蔺相如蔺上卿之接班人也,其人在朝素有威望,虽一人之下,却万人之上也。此等人物,说之升无可升也不为过。然其反者,所谓何也?” “定非为荣华富贵哉,而是看出新政不妥之处,又苦劝无用,方有此下下之策也!”子楚自问自答道。 三人闻言,又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示意子楚继续。 子楚继续分析道:“以此可见,相国之分析有理焉!然,儿臣以为,虽暂可判断其新政乃祸非福,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如今之赵王乃用兵如神之赵括也。可令赵之邯郸等地细作,细细观察其新政之施也,若有异常及时回报,我王可再做处置耶!” 一通话术,首先同意了相国范睢的判断,又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再次作证了相国的判断,最终又在范睢意见的基础再加些许建议。可谓既团结了同志,又突出了自己。 若是不知者,定要以为这是哪个单位的老油条给穿越了! 秦王表示很满意!大手板子狠狠地在子楚背上拍了拍!对着宦者令说道:“速速按子楚所言发信与邯郸细作。” “诺!”宦者令赶忙应诺道,随即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子楚与范睢。 而范睢也在一旁单手抚须,不住地点着头。 只有上将军白起,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悄悄地低下了头颅。 “子楚,那汝觉得我大秦该如何回应此事呢?”秦王显然是动心了,又将一个难题抛了出来。 子楚闻言,苦笑一声,双手抱拳一礼道:“我王容禀:如此外交之要事,吾,吾才初次接触,实在不知......” 话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与落寞。 秦王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安慰着子楚说道:“无碍无碍,能知这许多已经出乎寡人意料了。此若是全让汝之黄口说完了,还要他们这些柱国之臣何用焉!” 说着又在子楚脑袋上拍了一拍,像极了一位宠溺孙儿的祖父——隔代亲,没办法的! “范睢!此事乃是汝之强项也!子楚为汝补漏,汝也要教一教子楚才是!”秦王随即对着范睢说道。 “敢不从命!”范睢又是一礼道:“我王、子楚殿下:此时之回应也。吾大秦只能有一个说法:那便是站在赵括之侧。” “吾等不该支持赵括之反对者焉?”子楚不解地问道。 “殿下莫急,且听微臣道来。”范睢笑着说道:“其一,大凡反叛之事也,无论缘由,吾等绝不可站在位卑者一侧,否则便是给自己埋下了祸患;其二,只有我大秦也站在了赵王一边,赵王才有可能不去反思自己的错误,更不会如同我王一般下罪己诏以收拢军心。” “故,吾等看似支持赵王,实则是在诱使赵王继续犯错!而赵王继续犯错,则乱必生矣,而此方为我大秦之机也!”范睢捋着胡须总结道。 “谨受教!”子楚恭敬地对着范睢一礼道。 “哈哈哈!”秦王看着谦逊有礼、敏而好学的孙儿,自然乐得合不拢嘴。随即又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上将军白起,问道:“上将军可有补充焉?” 白起也丝毫不虚,直接一个问题抛出:“若赵地乱起,秦兵将何出?”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晓风吹,各国忙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赵之乱,秦之谋 话音落,众人惊,而秦王细细捋着胡须,缓缓看着眼前的白起,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怒气值渐渐升腾的相国范睢,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愧是上将军也,到底是白起啊!吾等还在纠结赵国将走向何方,自己又该如何回应此事,上将军却已经在构思下一场的战争了! “其高下立判也!”秦王嬴稷在心中默默想到:“只是苦了寡人心爱的相国了。嗯?寡人怎么有点儿开心呢。不行,得憋住......” 再看白起对面的相国范睢涨红了脸,再无刚刚的得意之情,一句话将自己刚刚所有的铺程分析变得无关紧要了,更是显得自己目光短浅。范睢有些恼怒地后牙紧咬。 唯有子楚貌似一个局外人一般,依旧作聆听状,只是在眼窝深处却掩盖不住对眼前的白起的一丝不满,而这忌惮的背后却是深深的忌惮。 “来人,取舆图来!”秦王率先打破沉默道。 “诺!”一旁的宦者令赶忙应诺道。 不一会儿,两名宦者将舆图抬了上来,秦王率先起身,众人随即跟着秦王来到了舆图之侧。 “将军是如何谋划的?”秦王一边看向白起,一边手指着舆图说道:“与吾等详细说说吧!” “诺!”白起对着秦王一礼道。 “我王,诸君请看,我大秦之东出也,有路三条:其一,渡汾水、攻河东、战赵军,而入上党,进而或下河内与魏战、或威逼赵之邯郸。” “其二,出函谷关,进淆函通道,战魏军,而取河内,进而或北上攻野王、行长平之故事,或南下续取魏地。” “其三,南出鄢郢之地,而攻伐楚国。” “以我军目前状况,无力同一时间与多国多地开战,且此亦不合兵法者也。故可取者仅三者之一,望我王决断之。” 白起以臂为鞭,为秦国东出描摹出三条道路,随即稍稍往后撤了半步,好让三人更好地查看舆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以秦王为首的三人,看着舆图,渐渐都陷入思索之中。 良久,秦王心中似已有所决断,但仍旧对着相国范睢说道:“相国以为,上、中、下三路取哪路为好焉?” 范睢闻言,却没有立即回答,秦王也没有催促,静等范睢思虑完全。 稍许,范睢双手一举,对着秦王拱手道:“禀我王,微臣以为,我军宜趁赵国内乱之际,渡汾水,取河东半郡及上党全境,进而占据与赵之战场主动权。只要上党易手,邯郸便如囊中之物,纵然赵括天生将才,恐再也无翻盘之能矣。” 秦王摇了摇头,说道:“的确,上党之地,俯瞰邯郸,上党若失,则邯郸必不可保矣。吾等知之,赵括焉能不知。” “相国可知如今上党守将为谁哉?”秦王问道。 “微臣只知赵将河东、上党两郡合并,曰上党郡,其郡守由原河东郡之郡守李义担任。赵括还派了另外之守将焉?微臣不甚知之也。”范睢赶紧双手抱拳一揖到底认错道。 “嗯,此事也是黑冰台刚刚报上来之信息也。相国不知不为罪也。”秦王虚扶起范睢,随即继续说道:“如今上党郡之守将乃齐之田单是也!” “田单”之名一出,明显殿中空气都有些凝滞。 “赵括何以能请得此人出山耶?其父马服君不是与田单互有龃龉哉?”白起眉头也是皱起,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挡住自己所率的大秦精锐兵锋,除了赵括,田单必有其一席之地。无他,火牛冲阵,连夺七十二城,战绩太过耀眼。 “田单乃齐人也,纵一时为赵括所用,恐信任不多,更有与其父之龃龉在前,不知吾等可否用‘离间’之计焉。若是能说得田单来投!”范睢也顾不得与白起的隔阂,顺着白起的话往下说道。 秦王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情报所载,赵括亲往田单府上,虽不知其谈话如何,然赵括走后,田府内无不欢欣鼓舞,更是张灯结彩地大肆预备喜事,或曰赵之太后赐婚,田单嫡幼女被封为妃!” “既能有姻亲之约,恐怕之前种种龃龉已然不存矣!况田单者,忠贞之士也,苦守即墨三年不曾丝毫动摇,无故而欲说其来投,恐殊为不易也!”白起也摇头说道。 一时间讨论渐冷,正当范睢准备出言否定自己的想法时,一旁的子楚答话道:“赵有田单,我大秦也有白起将军!若论兵法战策,我大秦亦不输赵国也!况我大秦以有备攻无备,赵国忙于内乱而无增援之兵,我军仍有可胜之机哉!” 秦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没有怪罪子楚,反而对着白起调笑道:“上将军,子楚这是在为卿抱不平呢!” 白起也是一愣,他也实在不知为何子楚突然对自己示好,但秦王都开口了,自己也只好抱拳一礼回应道:“殿下谬赞了!末将愧不敢当也!” “别光顾着谦虚啊!”秦王有些不乐意地看着白起说道:“子楚如此推崇将军,将军为长者,理应提携子楚一番,且为子楚增些见识才是!” 白起闻言,心中一惊,秦王之话,恐怕是话里有话啊!隔代亲也不至于如此?这是有立孙之意?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子楚和,白起一时间有些拿不准秦王的意思,顾不得一旁相国范睢颇有些热辣的眼神,只得赶忙应诺。 白起指着上党郡说道:“殿下,末将虽为浅薄之辈,有我大秦虎狼之师,自也不惧田单分毫。然,我大秦想要突破赵军恐也非易事,尤其田单擅守,天下闻名。不需太久,仅需三月之期,赵括见我军势大,便会与国内势力媾和,而出兵与我军决战。” “此不仅与吾等刚刚商议之坐视赵国自乱之策相矛盾。在军事上更为不妥,到那时,恐怕一场局部的战争转眼便会变为秦赵间的决战。而我军师老兵疲,赵军携愤而来,以赵括之能,恐怕我军胜少败多矣。” 白起继续细细地解释道。 “小子妄言,还请我王诸大人勿怪!”子楚闻言赶忙对秦王一礼道歉道。 “无碍无碍!”秦王笑着说道:“日后还需多多向上将军和相国虚心请教才是!” “诺!”子楚立即欣喜地答应道。 “两位爱卿,还需对子楚严厉些,严师方出高徒也!”秦王有时略带深意地说道。 “诺!”白起与范睢一齐应诺道。随后,二人相视一眼,眼神中皆颇有些惊讶:秦王今日是怎的了,不停地提携着子楚,甚至让朝中文武最高官员成了子楚无名之师,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啊! 然而,秦王的爱护之意并没有因为两人的惊异减弱半分。 秦王随即又对子楚问道:“子楚!汝来说说,这下路攻楚之进军方略如何?” 子楚赶忙将视线转移到舆图的南部,随后答道:“禀我王:若趁赵国新政自顾不暇之机,全力攻楚,赵虽为楚之盟国,然却分身乏术,或可为一良策也。然......” 子楚顿了顿,看了看古井无波的秦王,随即继续说道:“然,楚国者,地大而物博也,虽有鄢郢之败,却仍未伤其根本,况鄢郢之后,河流山川纵横,楚国占尽地利,且楚自鄢郢之战后,厉兵秣马十余年矣,氏族黔首皆存报效之心,可谓人和。” “我军纵有天时,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此时伐楚恐非易事也!故,以小子之意,此时伐楚,不当其时也!”子楚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彩!”一旁的范睢当即给予极大的肯定。 刚刚还面无颜色的秦王,此时也是心满意足地喜上眉梢。“老子果然没有看错人!”秦王一边微微点头一边暗自想着。 就连一直不作声色的白起,也经不住稍稍捋了捋胡须。对于楚国的分析,不得不说已经是非常的透彻了,关键是此言居然出自一位刚刚归国才接触政务几个月的质子口中。恐怕也只有天赋异禀来解释了。 “赵虽有赵括,观其新政,为将帅可也,为王还差些;然我大秦,后继有人矣!将帅易得,英王难寻也!”白起在心中不住地感叹着天未弃秦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被白起深深地埋入了心底。 考教完毕的秦王很快将心思转回到战事上来,对着众人说道:“看来两位相必也是同意子楚之言了!” “然也!”白起与范睢纷纷答道。 “嗯!”秦王随即指着舆图,以臂带指,自函谷至河内画出一条长长的线条,对着白起问道:“魏军布置如何?出函谷,战魏军,再收淆函通道,尽取河内除野王外之地,而后南下续取魏地。将军可有信心?” “禀我王:魏军在河内驻军约八万许。前军约万许驻轵城以作警哨,而重兵约七万许屯于怀城中。其将者,晋鄙也。” “末将之意,兵十万,出函谷而东,沿河东进,抵达河内郡后,昼夜兼程绕过轵城,而后溯泌水而西,直击怀城!以有备算无备,一战可定也!而后再以怀城为基,扫荡河内可也!”白起边说边在舆图上以指代笔,徐徐刻画着进军路线。 另外三人看着那条若有似无的优美的行军路线,不由地陷入了长考。 “何不自轵城缓缓推进耶?我大秦占尽先机,兵锋无人可挡,为何要行如此险策?若是一个不慎,我十万大军再陷重围,我大秦可再没有三郡之地以赎将军矣!”范睢阴阳怪气地说道。 秦王刚想批评一句注意团结同志。白起却丝毫不以为意地解释道:“相国勿急,且听末将道来。以堂堂之师,堂堂之阵正面推进自然是最为稳妥的方式,末将也有信心在魏军有所准备之情况下拿下河内。” “然,相国需知,以此堂堂之阵攻有备之城池,所需之时日也,短则半月,多则数月。而我军出兵之时,已至秋日矣,若再添半年乃至一年之数,恐河内尚未攻下,则赵国已经内安矣。以此良机仅取本属我大秦至河内郡,实在浪费。” “末将之意,速取河内,而后南下,趁赵国无暇南顾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灭魏国乃至韩国!待赵国反应过来,无非与我军对峙于河内、河东,无可奈何矣。” 秦王看着舆图,再次陷入沉思。 范睢闻言,又看了看秦王,随即不再言语。因为,很明显,秦王心动了! 如今燕、韩两国已无力争雄,甚至兵穷民寡到无法左右一场局部战争之局势,而齐国一心钓鱼不问世事,楚国虽是厉兵秣马却受限地形只能偏安一隅。 六国之中,除却赵国这个最终的敌人外,唯有魏国或仍有一战之力,若是能够趁此机会攻灭魏国,无疑是断了赵国的一臂。更是将赵国与他的另一条臂膀楚国彻底隔断!一举而两得也! “上将军有多大的把握?”秦王权衡半天,心中还是有点儿打鼓,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须知收获虽丰,但危险却也不小,不得不慎重其事。毕竟长途奔袭,深入敌后,可不是那么轻易之事啊!纵然带队的乃是上将军白起。 白起闻言,立即答道:“仅就攻下怀城乃至河内郡而言,若是野王之赵军不出动,末将有九成把握;若是野王之赵军出动,末将便只剩下七成把握;若是上党、野王之赵军齐出,则末将仅有五成把握。” 那还有啥说的!至不济也能拿下河内郡,至于上党、野王之赵军齐出,秦王觉得应该不至于。 一则此次战役本身就是建立在赵国新政造成内乱的基础之上; 二则大秦才刚刚与赵国建立盟约,赵国可不是我秦国,不至于立即就撕破盟约,尤其还是为他国火中取栗,得不偿失也。啊呸,我大秦也不会撕毁盟约好吧,都是别人逼的。 “看来上将军早有成竹在胸啊!”秦王上下打量着白起,心中嘀咕道:“不怕将军会打仗,就怕将军会拐弯啊。” 今日出兵之论,看似三条方案让寡人选,实则只有中间一条可行!而显然,白起已经为此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然而即便胸有成竹,白起没有直接上来就给寡人谏言,而是拐弯抹角,甚至最终的选择还是寡人亲自作出的。真不知该夸奖白起成长了呢?还是该警惕白起也玩起了花花肠子? 但无论如何,攻伐河内之议已定矣! “上将军听令!”秦王果断下令道。 “末将在!”白起立即应诺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赵之乱,秦之谋 第二百六十章 秦令行,赵军出 “命汝选大军十万,备战河内!黑冰台魏境所部悉数听命于卿。”秦王下令道。 “诺!”白起与宦者令一同应诺道。 “相国!”秦王转过头对着范睢说道。 “微臣在!”范睢答道。 “命汝筹备粮草军械等物资,屯于函谷关内。”秦王继续下令道。 “谨遵王命!秋日之前,定将大军所需物资办理妥当!”范睢领命道。 秦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范睢有些小心眼、有些看不惯白起,但从未因此耽搁过国家大事,这也是自己敢用他做相国的原因。 随即秦王又看向了子楚,说道:“子楚!” “孙儿在!”虽然不知王上为何会点自己的名,但子楚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双手抱拳应诺道。 秦王却没有再对他进一步的吩咐,而是再次转向了范睢,问道:“国相再辛苦一些!为寡人好好调教一番子楚,如何!” 范睢闻言,心中一惊,这是要将子楚放在自己手下办差的意思啊?抬头看下满脸笑意的秦王和一脸惊喜的子楚,范睢心中更加没底了。这是信任自己,还是在试探自己与子楚之间的关系? 不行!万事稳妥为上! “我王容禀:子楚公子天赋异禀,只能由大王教导才是!微臣才疏学浅,万万不敢当此重任也!”范睢双手抱拳推辞道。 子楚闻言,先是一愣?怎么如此好的机会,以后便可以正大光明的一起讨论事务,范相国怎的还推辞了起来? 不过在邯郸见惯了各色脸谱的子楚,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王子与大臣相交,自古都是大忌,王上如此安排,不会是对自己和范相国起了疑心吧。随即赶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而这样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秦王和白起敏锐的眼神,然而两人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秦王看到的是自己的好孙儿,闻听可跟随相国办事学习而喜,听闻相国婉拒而沮,可曰:好学者也!而相国者,也是深明大义,为避嫌而婉拒了为太孙师的诱惑,可谓之:忠也! 而白起所看到的却是子楚与范睢之间的丝丝联系,不出意料的话,两人早有联系。甚至于,此次奏对,或许范睢也早有预见,早早给过子楚正确答案。若是如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白起看了眼正颇为欣慰的秦王,又见其满头的斑驳,心中的怀疑再次被深深地掩盖。纵然子楚没有他表现的那般优秀,然在大王的子嗣中却也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而大王终是老了......如今,秦国也好、大王也罢,再不能经历大的波折了。 正想着,秦王已经开口了:“相国无需犹疑,就当子楚是一普通吏员便好,待上将军开拔,子楚也要在军中学习一番才好,上将军可不要吝啬家传兵法哦!” 此话一出,白起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怀疑彻底地埋葬看,因为秦王之语几乎就是在告诉二人:好好教导子楚,这就是咱给秦国选的下一任君王了! 范睢与白起相视一眼,范睢当然也明白了秦王的心意,心中一阵暗喜,他明白自己又押对宝了!随即与白起一道双手抱拳,对着秦王深深一礼,回应道:“谨遵王命。” 秦王看着自己的股肱之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看了看自己挑选的继承人,心中也是一阵大定!来吧,赵括!你比寡人年轻!可寡人的子楚孙儿可比你要年轻!且看到底鹿死谁手吧! ...... 正坐在车辇之上,前往邯郸城门外的赵括忽然打了个喷嚏! “我王,无碍吧!”车辇一旁的宦者令赵忠显然听到了赵括不同寻常的响亮的喷嚏,赶忙关切地问道。 “无碍!”赵括揉了揉鼻子,没觉得冷啊!是谁想念寡人了耶?嗯,好像寡人好久没去过赵姬寝殿了,是她在想念寡人吗? 车队在赵括的胡思乱想中很快来到了城门之外。 “我王,已至城门口矣。”宦者令小声地提醒道。 嗯,正事要紧!赵括很快收敛心神,随即在赵忠的帮助下走下车辇来。 城门之外,上万大军鳞萃比栉地整齐排列着,精壮的汉子们持枪鹄立,铠明甲亮、车攻马同、枪竖如林。 为首的两人正是次辅廉颇、阁老吕不韦,其后则是赵启说率领的羽林将校。 赵括也是身着银甲,头戴亮盔,腰佩长刀,大步流星地往大军的方向走去。只苦了身后的平原君和一众文官和宦者,只得小跑着跟上赵括的步伐! 不多时,赵括已经来到了大军面前临时堆砌的土坡之上。 “拜见我王!”燕平君廉颇率领众将帅一起参拜着赵括。 随着前方廉颇的跪倒,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上万大军一排接着一排纷纷单膝跪地对着赵括高呼:“拜见我王!” 单看这整齐划一的动作,便大约可知此军的精锐程度!赵启用心了!赵括表示很满意! “起!”赵括虚扶起眼前的廉颇等人。大军随即“咔、咔、咔”地站起身来。 赵括随即对着大军说道:“卿等不少或为世家健仆、或为上党流民,今邯郸新政已行月余、上党新政更行近半年矣,卿等告知寡人,尔等可分得田亩否!” 校尉、曲长们再次如同传音机一般传递着赵括的话语。 “分得!”大军高声答道。 “卿等告知寡人:新政好否!”赵括继续问道。 “好!”众军再次答道。 “北方!东方!还有百万赵国百姓等待着新政,等待着新政带来的新生,可是那些世家不愿意啊!他们还想继续奴役着我大赵的百姓!卿等能答应吗!”赵括再次问道。 “不答应,不答应!”众军再次答道。 “不答应!吾等要怎么做!”赵括继续问道! “杀!杀!杀!”众军齐齐怒吼道! “带着寡人的新政,带着百姓的新生,出发吧!”赵括朗声宣布道。 随即万余大军齐齐转身,在各军校尉、曲长的带领下,踏上了北征之路。 赵括随即来到了土坡下,为几名众臣送行,也是进行最后的嘱咐。 “廉颇将军!”赵括端起宦者令奉上的酒碗,对着廉颇说道。 廉颇也手捧着一碗黄酒,恭敬地听着。 “此去一路艰难,便全靠将军了!”说着赵括端起酒碗便一饮而尽。 “必不负我王所托!”廉颇也赶忙一饮而尽道。 放下酒碗,廉颇双手抱拳对着赵括一礼,正要离开之际,赵括却又将廉颇叫住,随即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锦囊一个,塞到廉颇的手中。 一边拍着廉颇的手,一边看着廉颇说道:“此去路远,事事当由将军临机决断,若是将军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可打开此锦囊也!” 一如当年,长平战,月夜下,丹水边,去魏时...... 或曰:人老多情。然念及那些破秦的艰难岁月,仿佛历历在目,又是同样的谆谆嘱托,又是同样的肩负重担,不争气的泪水不自觉地在廉颇的眼眶打着转转。 “定为我王扫清新政障碍,还大赵百姓以生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廉颇手捧锦囊,微微屈身对赵括承诺道。 “没那么严重!秦国虎狼之师尚且在吾等联手下饮恨长平,些许魑魅魍魉,哪会是吾等对手!老将军还需保重身体!”赵括按住廉颇的手继续说道:“与秦决战,寡人还想与老将军并肩作战哉!” “诺!故所愿不敢请尔!”廉颇再次应诺道。 随即,廉颇转过了身,骑上战马,带着赵启等一众将校浩浩荡荡随军而去。 赵括目送着廉颇的离去,岁月将老将军的两鬓染白,却没能压垮钢筋铁骨般的脊梁。 国旦有诏,虽是花甲之年,仍奋力于疆场之上;两鬓染霜,不坠杀敌报国之志;存身困顿,不去慷慨赴难之情,此方为国之大者!亦如前世,国士南山! 廉颇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形渐渐模糊,赵括这才转过头看向了等候多时的吕不韦。 “不韦!”赵括说道。 “微臣在!”吕不韦应诺道。 “此去北方,宜先礼后兵,需以怀柔之心,而行雷霆手段。既要以理服人、以利诱人,团结可以团结的大多数,又要有果断的手段及时处置心怀叵测之人!”说着,赵括拿起宦者令奉上的节仗,递到了吕不韦的手中。 “微臣领命!怀柔心肠、雷霆手段,定让新政推行无碍!”吕不韦双手接过节仗应诺道。 赵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廉颇将军那里,寡人已经交代好了,他必全力支持于卿!遇事可多与其商议一番。” 吕不韦赶忙再次应诺道:“廉颇将军劳苦功高,微臣必多加请议!” “嗯,廉颇将军长于军务,短于政务,其虽为次辅,然此行乃新政之推行也,最终之决策还在于卿!卿其知之!”赵括再次嘱咐道。 “微臣明白!”吕不韦硬着头皮答应道。 能咋办呢?又能咋说呢? 总不能说,自己本就人微言轻,威严未立,对方又是次辅,本就高自己半级,再加上兵权在握,自己说了算才怪叻。这不是驳了王上的面子吗! 只希望,廉颇将军不是那么不好讲话吧! 赵括显然也明白其中关窍,随即将自己腰间的佩刀解下,递给吕不韦,缓缓说道:“前路凶险,此刀随寡人征战鄗城,军中之人无有不知者,也一并借于卿,一来为卿防身之用,二来也为信物之用:三品之下,卿可持此刀先斩后奏!” 吕不韦一惊,三品之下,也就是说出了郡中除了郡守,军中除了廉颇、赵启等人,但有不从者,自己悉数可持此刀直接斩杀当场! 这还不杀疯了! 见刀如见王,谁还敢不服?就算是廉颇将军当前,也得退让几分。 妥了!太妥了! 吕不韦不敢怠慢,赶紧将手中持节交给副手,随即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长刀,对着赵括深深一礼道:“谢我王信任!” “新政之推行便拜托吕卿了!万事有寡人在身后撑着,吕卿只管一路向前便是!”赵括扶起吕不韦,拍着他的肩膀再次嘱咐道。 “诺!愿为我王效死也!”吕不韦再次郑重地应诺道。 转过身,吕不韦带着一众文臣也踏上了新政巡视之路。 “我王!”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平原君有些担心地问道:“这身携王剑,行先斩后奏之权,会否太过矣?” “无碍!不韦虽携王剑,却无直接统兵调兵之权;廉颇老将军虽为统兵大将,却无最终决策之权,此二人者可互为对方至刀鞘也。”赵括收回目送吕不韦的眼神,随即对着平原君说道:“而且,寡人信任他们!” 信任吗?若真毫无保留的信任,又何来互为刀鞘之言!更何况,战力最胜的三千陷阵营确实以赵启为将,甚至身下的羽林卫,名义上也是属于赵启的直接下属。 或许不是二人互相牵制,而是三人互为监督吧!甚至军中和文臣之中还有赵括的密探也说不定。 想通其中关节的平原君,看着眼前的赵括,看来王上不仅将自己的谏言听了进去,更是运用到了实践之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平原君点点头,缓缓地说道:“我王英明。” 英明吗?或许吧! 赵括没有纠结平原君的反应,反而对平原君问道:“此次北巡,推行新政,平原君以为,其结果将会如何?” 平原君一愣,箭已发出,怎的还在纠结此等事务?然其细细思索一番,却也只能给出一个“不好说!”的回答。 “怕不是不好说!而是说不好吧!”赵括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远方,平静地说道。 平原君也不知要再怎样接话。 赵括也没有让平原君难堪,随即说道:“平原君与寡人,乃至整个大赵皆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迎接一发而不可收的糜烂局面!” “啊?”平原君整个人都蒙了!一发而不可收,还是糜烂的,若是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局面,又何必行此事焉?闲得慌吗? “撑过去!则赵国自此与秦并列而称雄!撑不过去......”赵括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后续的话语,平原君很是明白。 “非如此不可焉?”平原君有些不解地问道。 “秦地处西域,其变法之时也,虽有魏国窥伺,然魏之精力主要在中原之争霸也,可谓天赐之机也。纵如此,仍有太子被贬,太傅受黥(又称墨刑,以刀刻凿人面,再用墨涂在创口上,使其永不退色。),嬴虔遭劓(割鼻之刑)之事不绝也。况我赵乎?”赵括反问道。 第二百六十章 秦令行,赵军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情报战,间计始 “我大赵亦是前有虞信复辟,后有赵禹反叛,朝野上下,损失颇重,如此尚不足哉!”平原君答曰。 赵括摇摇头说道:“今之赵国者,乃秦之唯一宿敌也。吾等之变法也,秦必时时刻刻关注焉。但有中兴之意,秦或举兵来攻,或阴作损毁,必欲断寡人之新政而后快也。” 平原君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 六国不是没有想过效仿秦国变法,尤其是韩国在申不害的主持下进行变法,始有“劲韩”之称,然而就在变法进入紧要关头之时,一场战争将韩国彻底打落谷底,再难翻身。若说其中没有秦国的手脚,平原君是不信的。 至于他国变法,或是天生有所缺陷,但凡有所建树者,无不遭到了秦国的阻挠与暗算。 “秦兵不出,则我心实不安也。”赵括恨恨道:“欲秦兵之出者,必先麻痹于秦,使其以我赵之新政为乱政者,不足为虑也。则我赵之内乱者,最为合适!” “赵国内乱,秦军东出!”赵括仰望着蓝蓝的天空,缓缓说道:“便看是寡人先将内乱收服,还是秦军先将诸国吞并矣!” 平原君是不赞成如此将国运进行豪赌的,可是在赵国明显处于弱势的情况下,不赌怎能以小博大,又将地跨南北,纵横秦岭的秦国拉到同一竞争面上来呢? 默默无语中,平原君亦同赵括一道望着远处的天边,清明细雨洗涤过后的天空越发的湛蓝,片片白云悠闲地飘荡着,三三两两的鸟儿从邯郸城中飞起,又在湛蓝的画布上留下几分灵动。 赵括知道,那起起落落的鸟儿中,有不少都是他国的信鸽,如果他愿意,可以让军中好手将其一一射杀,保证只言片语不得出邯郸。 只不过,此次大军开拔的消息,正是赵括故意给各国细作的礼物。而收了这份礼物的各国细作,在给自家君王转送消息之时,也自然落入了正秘密监控全城的暗影卫和羽林卫的眼中。 回到王宫之中的赵括,很快收到了赵鲤和李毅的求见。 换上一身便服的赵括在偏殿内接见自己麾下的两位情报头领。 宦者令送上茶水之后,识趣地从外间将门缓缓带上,挑了个不近不远之地——既听不见殿中私语,又可听到赵括大声吩咐——静静地等候着赵括的再次呼唤。 殿内,一通见礼之后,李毅率先开始了汇报工作。 “禀我王:末将羽林卫所属,监测城南所属,现信鸽者七处,追查之下现他国细作者一十三处,有一处客栈殊为可疑,因其来往客商多为关中之人,又察其中之人行为习惯,可断为秦国之用也!”李毅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查其客商掌柜人等?”赵括闻言有些不悦,眉头微微皱起:自己是要来钓大鱼的啊,可不能因为这些个小虾米却把大鱼给吓跑了啊! 于是赵括赶紧继续问道:“可曾暴露身份?” 见着王上眉头紧皱,李毅也是一阵的紧张,怎的刚刚开始汇报工作就把领导给得罪了?这还咋弄!听闻赵括的问话,李毅赶忙回答道:“未曾暴露身份!” 随即又解释道:“微臣亦知其中轻重,故只是派了一名生于河西之地的下属,伴作行商前去打探,口音习惯皆是河西之人。而微臣为保险起见,该下属悄悄汇报之后,已令其出城往河西而去。” 赵括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赵鲤。 赵鲤随即会意,双手抱拳禀报道:“禀我王:微臣暗影卫所属,奉王命监测城北所属,自今日子时始,共现信鸽约一十一只,其中两只或为我赵国世家所属,已令人将其控制,并报于吕阁老所知。” “其余九只信鸽,或为各国势力所属。跟踪得各国细作计四十五人,场地计一十七所,因未得我王许可,暂未做进一步调查,暂不知为何国何等势力所派。其全部可以人等与场所皆在我暗影卫监视之内,未曾发现吾等,且随时可以拿下进行审讯。”说着赵鲤对着赵括又是一礼,以示完结。 赵括表示,这才是汇报啊! 汇报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对症下药!对将军就汇报兵力战备,对文臣就汇报粮赋税收,对王上就得抓大放小。得搞清楚领导想知道啥,不能把自己做的事情一气儿全部上报,须知多报多错啊! 你报个来往客商和客栈中人,当然王上明白为了增加认定为秦国细作的可信度,可是,这些事情是需要一位王上去了解的吗?王要的只是结果而已! 赵括再次表示:李毅的这个小伙子能力是有的,考虑问题也是比较全面的,但是还得历练历练。 在二位首领简要的汇报完毕后,赵括便要对其工作情况进行总结评价,并作出下一步工作重点的指示了。 只见赵括在殿中踱了几步,缓缓对着二人说道:“此次引蛇出洞之计划,依目前情况而言,此计划已经达到了预期之效用矣。寡人颇感欣慰。” “谢我王!”两人齐齐对着赵括一礼道。 “然,尔等不可疏忽大意!发现城中细作只是最初的一环,接下来顺藤摸瓜,掌握其在邯郸甚至赵国的细作情况才是关键!此事万不可疏忽大意!”赵括给予肯定后随即又敲打了起来。 “诺!”对面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见两人心思收敛,赵括随即继续吩咐道:“事有轻重缓急也,而国亦有主次!以吾等初创之机构,拼六国之细作,不可为也!然吾之求,仅在秦之一国也。故调查中发现非秦之细作,则可抽去大部分兵力、精力,而集中力量查秦之细作也!” “微臣(末将)明白!”两人再次应诺道。 “查探赵境之内秦国细作,此为一事。”许是站久了,边说着,赵括边缓缓席地坐下,随后又招呼着两人一同坐下。 三人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圈,只在瞬间,三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赵括继续吩咐道:“这第二件事情,之前也已经交代过,便是为吕卿新政之推行提供情报,此事赵鲤做得不错!羽林方面要抓紧此事,务必做到先于吕卿一步,将城池势力等打探清楚,方便吕卿决策。” “诺!末将回去立即督办此事!”李毅立即有些羞愧地应诺道。 “赵鲤,暗影卫在暗处,一方面要及时洞悉可能的阴谋提供给吕卿和廉颇将军,一方面一定要确保吕卿的安全,切勿重蹈长街刺杀之覆辙!”赵括又对赵鲤单独说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诺!”赵鲤也赶紧应诺道。 “第三件事。”赵括顿了顿,端起身后案几上宦者令准备好的茶汤,小小地饮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随即继续说道。 “寡人判断,在吾赵地陷入新政危机之后,秦军必有所动作。若是能遂寡人之意攻击河内之魏军还则罢了,若是秦军不为所动,趁机攻我河东,则……”赵括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是赵括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景,而他说服田单,让出河内,整合三郡等等一系列的操作,都是为了能够祸水南引,将秦军的兵锋引到河内郡,引到魏国去!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天亦有不测之风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为此,赵括必须做好最坏之打算! 赵括继续说道:“寡人不得不做最坏之打算!为以防万一,寡人需要尔等派遣精锐细作,密切关注河东、河西乃至函谷关一线秦军之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需及时汇报于寡人和上党将军田单。” “诺,微臣(末将)明白!”两人再次应诺道。 “嗯!”赵括随即继续说道:“若秦攻河内,与魏军战,吾料想魏军必不是其对手,然寡人亦不能坐视魏国为秦所灭,故关键时刻,上党方面还需做好出兵之打算。然我上党兵少,亦不可久久为功,故而,开战后,……” 赵括细细交代着开战后两机构的任务,随即两人又是齐齐地应诺。 三人又细细商讨了一番细节,赵括这才接续说道:“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为关键的事宜!” “关键事宜!”两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职场小贴士:永远要关注领导所关注的!随即二人竖起了耳朵,静静等候赵括的吩咐。 “秦国善用间!卿其知之?”赵括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赵鲤接过话头说道:“据查我王被派往长平战场,便是秦国用间之作。先是由细作散布谣言,致使先王疑心廉颇将军,进而又使金帛贿赂朝中众臣,我王之名这才出现在先王面前。” 赵括亦点头同意,随即说道:“秦据崤函之固,守巴蜀之险,欲从外破,其难度,六国皆已验之。故寡人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人善用间计,则令其亡于间计!” “妙哉!”赵鲤叹道:“古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是我军兵临函谷之时,守将竟为我赵将,不费吹灰之力而得之,岂不美哉!” 赵括与李毅闻言却皆是摇头。 李毅对着赵括一礼,说道:“我王容禀,末将有些不同看法。” “将军但说无妨!”赵括鼓励着李毅说道。 “诺!依末将看来,潜细作而函谷守将之事不可能也。 其一,秦法森严,非有功者不得升迁,若要细作升至函谷守将之职,不知需立下多少功劳,有如此之能,何必为细作之事焉; 其二,函谷守将,何其重要焉,非亲信公室之人不可担任也,寻此细作殊为不易; 其三,如今战事蔓延,以至河东、河内,若能击败秦军主力,再叩函谷,想必破之也不是太难之事。”一直被赵鲤压制的李毅终于在自己所擅长的军事领域扳回一城。 而赵鲤显是不太甘心如此被压制,随即还要分说,却被赵括拦下了。 毕竟有来有回的故事才更精彩。 赵鲤出身黔首,更加明白领导的心意,又在情报岗位上工作较长时间,在细节的处理上要比李毅高出不少,若是不能够及时的补充和提高自己,暗影卫首领之位或许就是赵鲤的终点了; 但李毅到底是将门出身,不仅有身为裨将的叔父教导,更在军队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高层,其理论知识扎实,只是才接触情报工作不久,难免有所疏失,但随着他逐渐进入状态,必定能够超越赵鲤,羽林卫或许只是他的起点。 赵括默默地在心中给两位爱将打着分数。 随即赵括开口对着赵鲤说道:“寡人知卿之意,非定为函谷之守将也!然,李毅将军所言者一,秦法之严,卿当知之,若依循旧法,贿赂重臣,恐难以奏效焉。” 听闻赵括之言,赵鲤当然也不再争辩。 随即赵括继续说道:“寡人之意,不必行贿赂之举,亦无需积攒功劳,绕开森严之秦法,令细作升迁!” “嗯?”二人有些懵圈,还有这样的办法吗?既不贿赂,又不用给送功劳,还能绕过秦法?且说与我听,我直接去秦国当差好了!此非天方夜谭焉! 见二人颇有些不以为意,赵括也没有再卖关子,问道:“卿等可知,秦法为何而立焉?” “富国强兵者也!”李毅答道。 赵括摇了摇头。 “乃为约束秦民者也!”赵鲤亦答道。 赵括笑着说道:“虽不中,但不远矣!秦法之立,为秦王也!也唯有秦王,可立于秦法之上而绕过秦法哉!而寡人所谓间人,便是秦王身边之人也!” “我王容禀:秦王身边之人,或可一步登天,然今秦王身边之人皆是年久之老人,且以秦王之老辣,恐怕……”赵鲤弱弱地问道。 “秦王身边之人老矣,秦王更老矣!故,行间者,附庸王储,而非当今至秦王也!”赵括回应道。 两人恍然大悟间,赵括继续说着:“故此,选一人,需深仇;自宫之,入秦宫;侍王储,附其喜,背其锅,得其宠;待天变,间计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情报战,间计始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所谋者,子楚也 秦国争战多年,六国之内因秦而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者多矣,从中挑选出一两个愿意献身报仇之人不是难事。 难的是选好那个投效之人!那个最可能成为秦王的公子! “诺!”赵鲤与李毅两人再次应诺道,而心中已经在思索排查着要给哪位秦国的公子派去细作了。 赵括显然也知道此事之关节,可他是谁,来自21世纪的人啊!能不知道谁的机会最大吗?虽然如今嬴子楚没了吕不韦的支持与帮助,但就现在的情报来看,却是因祸得福,颇得秦王嬴稷的喜爱。 “两个人!”赵括说道。 赵鲤与李毅有些不太明白赵括的意思。 “寡人料定,未来秦王必出自二人也!”赵括继续说道。 “请我王示下。”赵鲤双手抱拳向赵括一礼道。 赵括随即转过身,在案几之上拿过已经刻好名字的两片竹简,摆到了两人面前,说道:“寡人亦不知何人最终可为王也,其二人之名俱在竹简之上,公平起见,汝二人猜选之。” 说着将两片竹简在自己的手中左右反复交换了几次,又置于起卦之竹筒内,随后放于二人之间,说道:“选吧!” “将军先请!”赵鲤闻言对着李毅恭敬地说道。 “还是赵大人先来,末将羽林初涉情报,甘为大人附翼也!”李毅越发恭敬地对着赵鲤说道。 “将军何需客气耶!”赵鲤还待继续谦让,却被赵括打断。 “罢了!无需再作谦让。赵鲤之暗影卫成立在先,便由赵鲤先行猜选吧!”赵括大手一挥打断了二人的“谦让”。 “诺!”赵鲤赶忙应诺道,随即,从竹筒内抽出了一片竹简,而另一片自然到了李毅手中。 李毅拿起竹简一看,暗暗点头,果然是自己想象中的其中一人——安国君:嬴姓,赵氏,名柱;可赵鲤拿起那竹简一看,脸色瞬间为之一变,刚刚欲跟赵括请示一番,却又被赵括给打断了。 “此事事关重大!寡人之意:此细作为单线联系,尔等二人亦直接向寡人汇报,无需让除寡人外的任何人知晓所派之人依附于谁。明白吗?”赵括严肃地说道。 赵括当然知道赵鲤想要说什么,但他想要的是两人分头行动,而不是协作。 因为一旦李毅和赵鲤互相知道了对方的人选,那么麾下打入秦宫的细作也便互相知道了,在关键时刻是能互相帮助,但更可能地却是两人互相留情。这可不是赵括愿意看到的。就像是养蛊,只需要最后的一只蛊王便可。 “彼此不知其人,或否引起我等细作之内耗焉!”李毅有些不解地问道,赵鲤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赵括。 毕竟两人计长的道理他两还是懂的,尤其是在经历过审判赵禹案后,二人更对于两家的密切合作抱有期待。 而越是看着两人对于合作理所当然的态度,赵括越是不能让两人继续合作了!互相竞争、互相进步这才是领导愿意看到的局面。 “秦王或有两人哉?”赵括反问道:“既然秦王最后只有一人,吾之所需也只有一人。若是顾念同僚之谊而打乱谋局,不如一来便告知细作其为孤军奋战也!” “诺!微臣(末将)明白了。”两人齐齐应诺道。 随即赵括分别看了看两人的竹简,随即对李毅问道:“李卿还有何疑问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末将无有疑问矣!”李毅抱拳回答道。 “嗯,如此,李卿可先行去落实上述之事矣!”赵括吩咐道。 “诺!”李毅再次抱拳一礼,随即转身出了殿门,又小心地将门关闭,与宦者令赵忠打了个招呼后,这才离开了王宫中。 “鲤!想必汝有诸多疑问吧!”赵括随即对着赵鲤问道。 “然也!”赵鲤对着赵括恭敬地一礼,随即颇为不解地说道:“我王容禀,这子楚乃是秦王嬴稷之孙也!嬴稷多子矣,怎会立于孙哉!” “卿可知秦王嬴稷是哪年继位为王焉?”赵括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起了嬴稷的登基时日,倒也不是不能直接说,只是如今赵鲤虽言语恭敬依旧,心中却难免有所怨怼,此时最好的说服方法便是让他自己去发现真相。 赵鲤闻言一愣,细细思索一番,却也找不出答案,毕竟曾经的一个邯郸牢头怎会记得他国国君是何时继位焉。只得弱弱地、又颇有些惭愧地答道:“微臣不甚知晓也。” “哈哈!”赵括笑着说道:“莫说爱卿了!就连寡人也不曾记得了!只是寡人记得与家父同上战场之时,秦国便是如今的秦王了,甚至家父在教授寡人习文时,秦之王便已是嬴稷矣!” “已然如此之长了耶?”赵鲤还有些不明所以。 赵括只得继续开导道:“而嬴稷之为王时,非少年也!而其治秦之久,远超前人也。因此,其子也,如今皆已近知非之年。卿其知之?” “如此说来!”赵鲤神色一跳,随即说道:“即便是其子继位,恐亦无能当政多久,而其孙辈方为我赵未来之劲敌哉!” “然也!此亦是为何吾要分开汝等二人,使汝二人不知对方所选之因也。”赵括继续补充道:“子楚者,汝亦知之,如今正受秦王嬴稷之喜爱也,甚至于隔代传位亦有可能矣。” “故明告汝之细作也,无需为我赵传递任何情报,更不可言说秦之任何人之坏语,保存自身,并且时时处处为子楚着想,急子楚之所急,想子楚之所需。” “啊?”赵鲤又是满头的疑问,既不传递情报,又不行间计,还时时刻刻为子楚着想,这是要做什么,给子楚送个好宦者令? “吕卿曾言:子楚曾于宴席之上明索舞女于他,可见其人之性,好色也。虽身处邯郸为秦质子,但有机会,便不能收敛其行也。今虽忍得一时之痒,以君子面目示人,然待其掌权者,必索奇淫巧物,美女宫娥,而为乐也。”赵括分析道。 赵鲤闻言点点头说道:“故吾所派之细作者,需顺其心意,方可得拔擢之赏也!” “不仅如此,还需暗自为其收笼珍奇、网罗美女,供其享用,以骄其心;还需时时为其遮掩一二,以保持其在秦人面前之形象;如此一来,待其上位,则可坐视其心其行,自败秦国基业!”赵括补充道。 “微臣,明白了!”赵鲤双手抱拳一礼道。 “嗯!如此,卿便也回去准备诸事吧!”赵括挥挥手说道。 “诺!”赵鲤微微躬身退出了殿外。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所谋者,子楚也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任城外,埋伏中 三月里,莺飞草长。 已经巡视了两城的吕不韦踏上了第三城的巡视之路。 前两座城池许是离邯郸较近的缘故,倒也没有给吕不韦造成太多的麻烦,处置了几个不配合的,借着几份盐铁专卖的引子,一手棍棒一手甜糖的手段,很快将当地的氏族豪强给分化瓦解,清丈田亩、分发田地等新政很快被执行。 甚至廉颇的大军都没来得及亮个相,这让摩拳擦掌想为新政保驾护航的廉颇老将军很是不得意。只得让赵启派人在两城中进行征兵,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功夫,便得健卒五百,总算是弥补了下廉老将军空虚的心灵。 而直到吕不韦汇合大军离开二城,两城中的士绅方才如梦初醒般地知晓,他们的妥协让他们躲过的是怎样的凶险。 显然,这样轻松的巡视让廉颇将军很是没有成就感。 青山绵延的路上,廉老将军开始了老人般的絮叨:“那个不韦啊!” 没错经过几日的相处,廉颇将军已经与吕不韦熟稔了许多,连称呼也亲切了许多。这里头当然又吕不韦投其所好式的刻意迎合的缘故。 “不韦啊!咱这一路来都没发力,他们就倒了!这王上派我前来完全没起到作用啊!”廉颇将军抱怨道。 “我的老将军啊!王上和我都盼着无需您出手呢!”吕不韦无奈道。 “哎!本将也知其中之意,只是......还不如去代地与胡人去做过一场呢!倒让王樯那小子去成了代地。”廉颇将军喃喃自语道。 “我的老将军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赵如今代地、上党呈守势,您就是去了代地,也只能固守,不得出击!更憋屈!”吕不韦一边打击着廉颇将军,一边又安慰了起来:“而且,王樯谁也?那还不是您老一手调教的,他去了,不就是您去了耶!” “是矣!便是去了,也只能守!老夫可是在长平守够了!还是李牧那小子舒服啊!带着我大赵精锐,驰骋东胡!想想都让人羡慕啊!不过我王之眼力,那真是没话说!那李牧,那骑兵指挥,绝不在老夫之下!”廉颇也顺着吕不韦的话继续抱怨着。 “老将军虽未能驰骋东胡,却可随吾等一道,尽览这春色山光,遍寻风土人情,顺便还为我王将新政推行。也是美事一桩!”吕不韦稍稍劝解道。 廉颇看了看周围的鸟语花香,心情也算是舒畅了不少。 见廉颇心情稍好,吕不韦又继续说道:“况且,老将军也说了,我王之眼力独特,我王既让将军前来护航保驾,必有其深意也!老将军,吾等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嗯!老夫知晓轻重也!”廉颇郑重地点点头。 廉颇还正欲再说些什么,前方一骑飞奔而来:“报!” 斥候骑兵来到了吕不韦的面前,一个鹞子翻身便跳下马来,随即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竹简一封,报曰:“禀吕阁老,前方任城羽林卫急报!” 吕不韦取过竹简,直接在马背之上读了起来。 少倾,读完急报的吕不韦笑着将急报递给廉颇,说道:“老将军刚刚还说无所事事,这不,事儿来了!” 廉颇接过急报一看,略略有些傻眼,只见上面写着: 任城,羽林卫报,急! 任城八大家族伙同城守,并山中盗匪,集结八百余人,伴作盗匪状,于任城城南二十里山中设伏,欲攻杀巡视使一行。 廉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是,自己上万大军,这任城八百人就想来攻杀?这是疯了吗? 吕不韦也看出了廉颇的疑问,随即说道:“朝廷所发邸报,只言吾之巡视使三百余人,未曾言及将军之万余大军扈从,故任城及过之两城之人皆不知者,以八百对三百,其自是有信心矣。”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韦!我王出门之前已有交代,战阵冲锋由我布置,打是不打,打到何种程度由你决断!无需犹疑,且下令吧!”大是大非面前,廉颇向来毫不含糊,双手抱拳对着吕不韦一礼以示尊重地说道。 “多谢老将军支持!”吕不韦赶紧回礼道。 略略思索一番,吕不韦终于下定了决心,试探地对着廉颇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道:“既然任城所属已经做出如此悖逆之举,吾等亦不可心慈手软,需以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宵小。” “然也!此阴托盗匪,而刺杀于朝廷忠诚之举,与反叛无异也!诛灭三族可也!”见惯血腥的廉颇自是明白何时该心存善念,何时该举起屠刀。 “嗯!”得到廉颇的进一步支持的吕不韦很快做出决断:“老将军,烦请您调兵遣将,一路骑快马,绕过任城城南之埋伏而入城,在城中羽林卫的配合之下,趁其不备之时,迅速拿下城防,控制全城,最重要的,要收集到其氏族、官府勾结盗匪阴谋作乱的证据。” “明白!我派赵启率一千五百骑兵亲自往任城!”廉颇很快答应道。 吕不韦随即继续说道:“另一路,直扑其城南埋伏之地,就地剿灭之,当然若是能够俘虏之是最好,其能做伏兵之用,必为青壮也,我大赵如今最缺的便是人矣,且其首脑可做人证之用,当然,若是不好俘虏,宁杀勿放!” “吕卿太高看他们了,本将亲自出马,只需三千兵马,必然给卿全部俘虏来!”廉颇不以为意地说道。 “将军不可!若是将军要亲上战争,这几百俘虏,不要也罢!”吕不韦立即阻止道 “吕卿何不信本将哉!本将虽老,却力能挽弓,智能胜将!”廉颇颇为恼火地说道。 吕不韦组织廉颇上战场,自然是出于廉颇的安全考虑,毕竟战场上箭矢无眼,便是再有把握的战场,也是兵凶战危的存在,若是让老将军亲自上阵,万一有个什么损伤,王上能饶得过自己?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将军误会矣!”吕不韦颇有些急躁地赶紧澄清道:“非是不信将军,而是本阵之中还需将军坐镇也!将军忘却了我王被刺之事耶?赵禹等人便是将我王身边之将一一调走而行刺杀之事也,如今赵启将军离去,若老将军再行离去,本阵中便无将军坐镇矣。” “若此时,有另一只队伍来袭,虽我军兵多,然群龙无首之际,极易为敌人所趁,此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也!伏兵,既已知之,遣一员校尉足以,便是让他们逃了,无非在费点气力,花些时间追捕,此癣疥之疾尔,若本阵有失,则新政大局崩坏矣!望老将军察之。”吕不韦又继续补充道。 廉颇闻言,点点头说道:“便,如卿所言矣!”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任城外,埋伏中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任城中,人头落 草木葳蕤青,飞马踏露行。 任城遥相望,金戈长空击。 长长的军列分出两只队伍,一只骑军踏着春天刚刚钻出嫩芽的小草与晨间尚未散去了露水,自东北却去。 为首的正是身形硕大的赵启,身着黑铠,腰佩长刀,而身边一匹马上却没有骑士,竟是专门给赵启驮着硕大的双锤。身后所张旗帜更是已经许久未见的“陷阵营”。 而随行之人也不是赵军常见的红色甲胄,反而都是一袭的黑衣黑甲,一行一千五百余人,全员静默着,自顾自地跟随前行。闷声的马蹄踏碎一路的平静,又如雷声一般轰隆隆地碾过,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另一只队伍也是急行军而出,此部则多为步卒,所张旗帜为“羽林”,虽然依旧精锐,却远不及“陷阵营”一般的咄咄逼人,若细细察觉,自然能看出来,这只精锐之师,缺少的便是在战场浴血之后的肃杀之气。 大军本阵依旧按照原有的步调不疾不徐地向着任城进发。 ...... 不过一个半时辰,斥候再度回报:“任城已经全在赵启将军掌握之中,城守及八大家族等一体人等均羁押再案,搜出信件若干,人赃并获。”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步卒方面也传来好消息:“城南埋伏的盗匪已经全数歼灭,除刚刚接触时斩杀的几十名悍匪外,其余诸人皆一网成擒。” 得到了前方大获全胜的消息的吕不韦和廉颇二人,也随即加快了大军的步伐,终于在急行军一个多时辰后,大军来到了任城驻扎。 廉颇将军安排军营事物,而吕不韦则在赵启及其麾下众将士的护持,在城门口上,开启了审案模式。 士卒们敲锣打鼓地告知地方百姓前去城南观刑,眼见得百姓聚集得差不多了,吕不韦坐在刚刚垒砌的高台之上,下令道:“带一干人犯!” “诺!”赵启在一旁应诺道,随即大手一挥,麾下的厮杀汉子将捆缚得结结实实,连嘴也被破布塞住的城守和世家族长等人,一并拖到了城门口高台下。 “松其口!”吕不韦再度下令道。 士卒随即将其等口中破布拉了出来,却不想这布一去,来的不是求饶之声,却是顶撞之语! “吾乃任城守也!尔等欲为乱叛国焉!怎敢如此对待与某!” “某乃李氏族长也!某之亲弟为邯郸大夫也!尔等盗匪之徒,胆敢如此对待于某不得好死!” ...... 一众官员和族长们不住地叫嚣着自己的身份,叫嚣着自己身后之人,他们却不知,他们每报出来一个名字,便会有一片的人头随之落地。 吕不韦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样子,眉头一皱,随即斜斜地瞥了了赵启一眼。 赵启会意,又给场中士卒做了个手势,随即杀威棍至,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乍起,随着不留余地的又一棍下去,鬼哭狼嚎变成了细细哀嚎。 而围观的百姓们也是一片惊悚,这在地上被人如彘犬一般随意殴打的真的是往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家和老爷们吗! 惊讶的感叹也在哀嚎声中渐渐变弱。 见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吕不韦这才站起身子,向着已经惊呆了的百姓们说道:“某乃内阁吕不韦也!奉我王之命巡视各地,行新政推广之责也!” “然,此任城之中城守与世家诸人,为阻挠我王新政,竟然勾结盗匪,欲谋害与吾等使团!”吕不韦说着,又对赵启说道:“将盗匪等人带上来。” “诺!”赵启应诺道,随即又是一挥手。 早已准备好的盗匪一行人很快也被拖上了场地。 人们很快从其中认出了熟人。 “那不是王衙役耶?” “那是李府管家,去岁来村中催租的便是他。” “还有赵氏的嫡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那是黑风寨的头目吧,年关前来村里要过供奉,不给就杀人啊......” ...... 一通乱哄哄地“认贼”之后,群情激愤。 吕不韦随即又将其余盗匪联络之书信公之于众。 “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啊!还说什么捐了地进了门就不怕盗匪?” “黑了心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百姓的呼声更高了!这也是吕不韦所想要的效果。 然而有利也有弊啊,群情激奋下,个人的声音几不可闻。吕不韦双手下压示意安静,可是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也只能撕扯着嗓子,尽量提高音量地说道:“我王之新政也,乃分田亩于黔首百姓,此等贪官恶绅自是不愿!今其阴谋败露,人证、物诊一应俱全!其罪不容诛也,本阁当替我王,除之一害!” 吕不韦话音未落,场中官吏、族长等人无不齐齐地磕头求饶,哀嚎之声渐止,而以头抢地的求饶之声益盛。 但吕不韦哪会管这些人的求饶,他们可是要伴作盗匪截杀于自己的啊! 在听听场间百姓的呼喊,便知其人往日里是如何的作恶多端了,即便不是为了推行新政,也要将此等恶獠清除干净才是! “来人!”吕不韦说着便要趁热打铁地将其人斩杀当场。 什么审判?实施不够清楚吗?还是审个啥? 什么不符合流程?赵括定的流程就是这样! 可是一个凄惨的声音还是打断了吕不韦的下令。 “慢!”刚刚还在哀嚎的任城守,值此生死攸关之时,他爆发出仅有的力量,挣扎地爬起身子,大喊道:“无奈朝廷命官,我王亲封之任城守,尔等无权斩我!” 好在他还知道轻重,只说的是无权斩杀,而不是无权处置,怕的就是眼前之人,怒而杀己,只要能拖得一时不死,便有机会绝地逢生。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在吕不韦面前显然是打不响的。 “是吗?本阁无权斩杀焉?”吕不韦冷笑道。 “请王上长刀!”吕不韦侧过身,身子微躬,双手抱拳说道。 随即,赵启将赵括的战刀双手捧上,吕不韦双手接过战刀,对赵启问道:“王命是如何说的?” 赵启朗声答道:“王命曰:北上新政之途,坎坷艰难万分,或有宵小之徒,不服管教,卿且持此战刀,三品以下,悉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任城守!”吕不韦转过头看下已经抖如筛糠的任城守,说道:“区区七品小吏,安敢在本阁面前狺狺狂吠?本阁问汝:我王之战刀,斩不斩得于汝耶!我王之命,杀不杀得你哉!” 话未毕,任城守已然颓然倒地! “来人!”吕不韦再次下令道。 “在!”身边一众羽林卫士一齐应诺道。 “将此一干人等,及其三族近亲、府中恶仆,悉数就地斩绝。抄起家,籍其财,收其房,奴其仆。”吕不韦恨恨下令道。 “诺!”羽林卫士再度应诺道。 随着应诺声毕,场上一个个瘫倒在地的、脑满肠肥的昔日大人物,被羽林卫士们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至另一处刚刚垒砌好的高台,亦如邯郸城中清明日里的高台。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是这次没有那么高,更没有做好的木墩给他们垫身子,也没有锋利的大斧给他们个痛快!当然,羽林卫士们还是尽可能地将刀磨得快些。倒不是为了囚犯,而是因为使用他们的都是没有见过血的战场“雏儿”。 用这群肮脏的血液,来洗去羽林将士们的稚气,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吧。 只是苦了这群平日里破个皮都得请大夫细细诊疗的官老爷们了!尤其是还要跪着听老兵们指挥新兵如何对准,如何挥刀! 运气稍好的,碰到个心里素质较好,刀法也过硬的,一刀也就结束了痛苦; 运气稍差的,碰到个心里素质不好或是刀法一般的,一刀砍在背上,一刀砍在腰上,砍又砍不断,死又死不了,受尽痛苦,哀嚎了无数声后,脖颈处方才来上一刀。 运气最差的,便是碰到了心里素质不好,刀法更不好的新兵蛋子,就没个准头,一刀在臂膀,一刀在腰间,一刀深来一刀浅,身上横七竖八的刀痕,几乎就没块好肉好骨头了。 身边的老兵都有些不忍,可是碍于军法,也没法替代新兵行刑,只得看着犯人受尽无数的痛苦,将哀嚎渐渐衰弱,最后活活的被疼死,这才骂骂咧咧地出手将那破烂的皮囊一刀两段! 可越是心理素质不好,越是刀法差,越是要练啊!于是一刀切的新兵很快被替换下,刀刀致伤不致命的继续留下“练习”!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多好的练兵机会啊!赵启表示很满意! 继续! 当然这一切都被在场的犯人们看在了眼里,于是,刚刚还哭求着饶恕放过自己,躲躲闪闪想要晚一点死的犯人们,如今一个个仿佛革命志士一般,个个争先恐后的要上刑场,一句话:只求速死! 去得早还有可能碰到个刀法好的,去得晚了,那可就是钝刀子拉肉了! 却是喜了一众观刑的百姓们了,看着昔日里耀武扬威、无恶不作的大恶人纷纷受尽折磨,惨死刀下,心中报仇的快感油然而生。 “好!” “杀得好!” 一阵阵的叫好声在场地上此起彼伏。 越是刀法差的士兵,其身边的叫好声越是强烈,倒是那些一刀斩的士兵们纷纷被百姓所吐槽,要不是上头说了,斩杀情况要记入考核,真想多给这捆缚之人几刀,以获取百姓们更多的叫好。 有人这么想的,自然就有人这么做的。 “这刀有点儿弯呐!”一位羽林卫喃喃道:“一刀砍不死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说着还问了问身边的百姓:“你们想咱砍哪里!” 一边的老兵闻言,脸都黑了! 彼其娘之的,将军让你们来练胆,你倒好,来表演来了?!上去就是一脚,吼道:“给我照脑袋脖颈处砍!” 正吼着呢!身边的眼神歘歘歘地向他袭来,身后一片凉意,饶是战场猛如虎,也经不住父老乡亲一顿瞧啊。 还能咋办呢?两眼望天,爱咋咋地吧! 最终,这一刀还是偏了“些许”——斩到了犯人的腰上。 哀嚎声伴着一声叹息,和句句叫好之声响彻天际。 赵启看着有些失控的法场,他明白练胆归练胆,士兵以杀戮取乐可不行!他要的是战场上不畏敌军的虎狼之师,不是以杀人为乐的豺狼之师。 随即赵启下令道:一刀不中,鞭以十;两刀不中,鞭以百!监刑老兵同责。若有明显虐杀之情,军法从事。 这才止住了法场中的不正之风。 当然,这一切,吕不韦都未曾知晓,待包括任城守在内的第一批犯人被斩杀后,他便率部离开了城门。 做啥?自然是清理田亩、人口黄册,准备清丈田亩,分发土地之用。毕竟杀再多的人,最终的目的还是推行新政!这个中心思想不能变、更不能忘了。 城内官吏、氏族被一扫而空,幸好吕不韦早有准备,使团之中有不少是备用的官员,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虽然百姓将有短暂的恐慌情绪,但在身着红色甲胄的赵军士卒的巡逻和临时官员的安抚之下,倒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既不用谈判,也无需再付出什么代价,轻轻松松地就将新政推行。这令吕不韦也是欣喜不已。 而商人出身的吕不韦当然明白如何尊重领导,早在第一时间他就将任城的情况和自己的做法与考虑,汇编成简,派遣专人回报赵括。 同时请求赵括派遣在求贤馆中待考核、待任命的人员前来增援使团,以弥补文官不足的问题。 更令廉颇和赵括满意和惊喜的却是征兵的情况,也没有多作宣传,只是让士兵们告知百姓:想要守住刚刚发下的田地吗?来当兵吧! 一时之间,万人空巷,征兵处爆满,赵括不得不紧急开启了更多的窗口,甚至提高了征兵的门槛,这才将征兵的人数控制了下来。 果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在一切都欣欣向荣之际,三人却不知一切的轻松与愉快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任城中,人头落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有政,下有策 三月中,远在邯郸的赵括收到了吕不韦传自任城的竹简。 心中暗叹一声,手持长卷走到殿门之外,望着远方一碧如洗的天空,叹道:“春日渐短,夏日渐长,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就看这一夏了。” 身后一直跟随着的宦者令赵忠小声地问道:“吕阁老那边不顺利吗?” 赵括没有答话,而是将竹简转给了赵忠,示意其查看。 赵忠小心展开竹简,略略扫视一遍,随即更加不解地问道:“我王,吕阁老处置果断,任城当已无恙矣,邯郸这边再派些文官前去便是了!” 赵括摇摇头却未答话,只是一声叹息。 “我王可是担心官吏不够用哉?我王放心,邯郸城中虽经历两次动荡,虽有诸多官员获罪而下,然我朝本身冗员便是不少,前日还曾听闻平原君为冗员安排而烦恼,况求贤馆内日日人声鼎沸,不过是一座城池,便是多几座,我朝官员也是够的。”赵忠宽慰道。 “几城尚好,若是十几城、二十城呢?”赵括终于答话道。 “这......”赵忠一时有些懵圈,整个邯郸郡、整个赵国才多少城池啊,二十城不是说大半个邯郸郡都......想到这些,一贯机敏的赵忠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那时,官吏多寡之事,倒也不太重要了!”赵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王,当不至于如此吧!”赵忠劝解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因为他知道,眼前王上所言之事往往十中其九,也就是说......赵忠有些不敢想象若是二十余城一齐叛变,赵国该何去何从哉? “若真实如此!赵国岂不是遍地烽火?”赵忠不甘心地再次确认道。 “那倒也不会。其人充其量不过结寨自保,以待时变而已!处处烽火,他们还做不到!”赵括自信的说道:“对于其叛,寡人早有所料,只是如今看来要比寡人所料想的更快些。寡人所担心的是廉颇和吕卿一时不察之下,会着了小人之道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然廉颇将军久经沙场,吕阁老亦颇为老成,定不会为小人所趁也!”赵忠回应道。 似乎没有听见赵忠的话语般,赵括继续冷静地分析着局势:“上党行新政久矣,不会乱,只要上党不乱,寡人背后便有依靠;邯郸不乱,基础便不会动摇;至于其他城池之乱,已是不可避免的了,就看代郡和北郡能否止住反叛的蔓延。不过就算了两郡相继也反叛,平叛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传令: 其一、速令斥候飞马快递至吕卿并告知廉颇将军小心行事,做好大战之准备 其二、严令各地郡守、县令等城池主官,务必严守自土,不可轻易串联,以半年为期,即便上司所招,由副手代之可也,以免被叛军裹挟; 其三、令平原君筹备廉颇大军所需至少半年之军械粮草,随时准备送抵前线; 其四、令邯郸增设邯郸卫,暂受羽林卫辖制,并以羽林千人为骨架,招收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其五、令上党郡打造军械优先供给廉颇所部,并令上党将军田单做好秦军趁火打劫的应急准备; 其六、令赵鲤、李毅所部严防敌国刺探捣乱。 好了,就这些,传令去吧。”赵括冷冷地下令道。 “诺!”赵忠细细地记着赵括的每条指令,话音刚落,立即应诺道。随即对着赵括一礼,便转身传令去了。 转过身,赵括又回到殿中,细细研究起舆图来,而殿外依旧晴空依旧。 正如赵括所料想的那般,吕不韦在任城的所作所为很快传遍了邯郸郡的各个城池,知晓了新政更多细节的百姓们自然欢欣鼓舞地等候着巡视使团的到来。 一些识趣的世家,知晓事不可为,已经开始典卖田产,以减少自身损失,顺应朝廷的改革。 但更多的世家大族,还是想要负隅顽抗,可是任城外,流血汩汩,生死族灭的阴影,始终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世家大族的头上,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世家间的联络越来越频繁,城守、县令乃至刚刚上任的府令,也参与其中,如同又一只无形的手一般,将原本还是一团散沙的力量悄悄聚集,就等着哪里的一声呼唤! 此时,远在任城的廉颇与吕不韦,已经完成了任城的新政推行,更是征兵上千。志得意满的两人终于踏上了前往下一站——柏城的路途。 黄昏时刻,巡视使团与护卫共计千人在吕不韦的率领下,抵达了柏城城外,而廉颇则带着大军隐蔽在城外山谷中,随时可以驰援柏城。按照赵括的布置,能不动兵戈尽量就不要用武力。哪怕是反复的磋商,只要对方不是暴力抗法,就尽量不出动武力。 临近城外五里亭,柏城守居然已经率领城中一众的官吏士绅出城迎接。听到斥候回报的吕不韦,在庆幸大军在十里外已经分道扬镳的同时,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是谁将自己的行程告知了柏城之人? 不对,行程的下一站,只有自己、廉颇老将军和赵启将军知晓,可这三人,自己不必说了,另外两位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更对赵王忠心耿耿,决计不会告知他人大军行止。那么何以柏城守能够知道自己今日会到柏城,还提前迎接呢? 只有一种解释,一直有人再暗中窥伺着大军,待大军转向通往柏城的必经之路后,飞马为柏城报信。 那么问题来了! 柏城区区一个依槐水而建的小城池而已,所辖也不过一县之大,为何要监视我巡视大军的行止,更为关键的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何德何能有监视大军之精锐,更兼报信之飞马? 吕不韦皱起眉头,看向了身边护卫自己的赵启,只见赵启也是一脸的凝重,显然他也对大军暴露行止的问题颇赶棘手。 趁着还未见到柏城之人,吕不韦赶紧与赵启商议了起来:“大军行止只吾等与廉颇将军三人提前知晓,断无外泄可能!” 听了吕不韦的话语之后,赵启瞬间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说道:“此必有人暗中查探于吾等!吾等大意了!” “然也!”吕不韦点点头说道:“暗中查探,必有所图也!赵将军,还请你派出心腹之人,立即往廉颇将军处报信,让其无论如何要提高警惕,我大赵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可全在此处,万万出不得半点差池!” “诺!末将亲往廉颇将军处说明情况。”赵启立即应诺道,说着就要骑马离开。 “慢!”吕不韦阻止赵启道:“将军稍待!前往报信,虽然紧急,但以廉颇将军之能,只需将信息送到,其必能相应作出调整。倒是将军还有更重要之事。” “诺!敬听阁老吩咐!”赵启随即止住马匹,静静等候着吕不韦的指令。 “发生如此时间,城中羽林卫报送之情报中却无所体现,不管是能力问题没有查访到,或是直接参与、知晓此事,如今看来其暂时已经不值得信任。如此一来,吾等对柏城之内情况如同抓瞎,或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将军需立即率领强干之羽林卫,先行入城,以掌控全城之情报!” “诺!末将明白!这边去办!”赵启双手一礼道。 “去吧!本阁这边尽量为汝拖延些时间。”吕不韦也双手抱拳回礼道。 哒哒的马蹄朝着后军而去,不多时,十几员斥候模样的骑兵从队伍中悄悄离开...... 而大队继续缓缓前进,但也很快便来到了五里亭内。 “柏城城守率城中官员士绅族老人等,恭候阁老!阁老一路辛苦!”一员青袍中年笑眼盈盈地大礼参拜道。 “诸位乡老快快请起!”吕不韦也是赶忙跃下马来,一把扶住了拜倒在地的青袍中年说道。 “有劳各位乡老前来,不韦深感荣幸矣!”见众人起身,吕不韦再次微微躬身抱拳感谢道。 “岂敢岂敢......”众人一同附和着。 一通寒暄之后,众人随着大军再度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而吕不韦更是让柏城守与其共乘一车,以示亲近。当然实际上嘛,自然是为了套话。 可惜,小半个时辰过去,柏城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吕不韦也未能从此城守口中套出任何的话语。 说到新政,柏城城守便说翘首以盼,全力支持; 言及任城,柏城城守便说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论到实施,柏城城守就开始说困难,摆现状,一句话: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盼吕阁老来带动柏城的新政工作! 可以说官话套话一堆,实际落地是一点没有。 通过此次谈话,吕不韦更觉得柏城的水深不可测了! 入城之后,柏城守极力要求让吕不韦等人入住自己的府中,吕不韦以人多杂乱不堪管理为由婉拒了;柏城守又极力想摆宴,为吕不韦一行人接风洗尘,而吕不韦再度以舟车劳顿婉拒了。 即便如此,吃了两顿闭门羹的柏城守却丝毫不以为意,吩咐酒楼将做好的玉食珍馐,一同送到行营所在,可未曾想这次连们也没进得去。 如此几次三番的热脸贴了冷屁股,若是一般人物,不说暴跳如雷,也至少是热情消怠,爱咋咋地了。 可是柏城守没有,甚至还对着守门之士卒道歉道:“吾既知阁老舟车劳顿,却仍不住打扰,实在不该!还请海涵一二。某这就回去,明日再来与阁老请安。” 一通操作有理有利有节!若不是监视大军之事如同颗长刺深深地扎在了吕不韦的心中,几乎就要为柏城守的“诚心诚意”给感动了。如此人才,甚至收为己用带回邯郸也说不定。 只可惜,阶级立场不一致啊! 吕不韦一边翻阅从衙门调来的卷宗,一边等候着赵启的回令。 卷宗之中,亦如同柏城守其人一般干干净净,政令何时下达,又因何事给耽误,一桩桩一件件,俱有条陈可询。 可问题是,阻扰新政之人,不是那些世家望族,而是新政所要拯救帮扶的泥腿子——黔首百姓们。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就很是令吕不韦费解! 若说是一起两起或许是宣贯不到位,若是整个县域全然都是如此,要么就是歪嘴的和尚念错了经,要么就是人心黑了在搞事!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赵启也终于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了行营之中。 一通简单的见礼后,赵启开始说起了查探的情况。 “柏城之中,百姓对于新政皆颇为反感!”赵启一来便扔出了王炸。 “嗯,本阁查阅库档亦发现此等怪状!正是百思不得其解,将军可曾打探出是何原因哉?”吕不韦没想到赵启所查的事居然正好是自己发现的问题,于是赶忙问道。 “一点都不怪!”赵启倒了一壶茶水,吨吨吨地喝了半壶,随即继续说道:“官府与士绅勾结,说是田亩统一收归国有,而后依据人头重新划分。” “地收上来了,可是从百姓手中收的是实打实的良田、水田,而从世家贵族手中收上来的却是滩涂、山林等地,根本无法种植之地。随后在分下去,百姓名义上地是多了,可是多的都是滩涂、自己家的好地却全被官府划到了世家手中。百姓能不恨死新政了吗!”赵启恨恨地说道。 “好胆!我王苦心孤诣方才制定的惠民、救民之政,在此等贪官污吏手中竟然成了鱼肉百姓、逼迫百姓的要命之策!”吕不韦也曾想过下面会有所对策,却没想到柏城之中如此丧心病狂! “不仅如此!”赵启继续说道:“百姓上告之后,衙门便要其写下反对新政之施行之语,以村为单位,由乡老组织,不想被换地的就必须签字画押,否则就不给退还。这样一来,便不是世家阻挠,而是百姓不肯了。其更是在坊间散布吾等此来,乃强制收田者也!” “好计策啊!我说怎么如此之多百姓反对新政!原来症结在此矣!”吕不韦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有政,下有策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决河堤,毁农田 “廉颇老将军那边怎么说?”吕不韦问道。 “廉老将军回话,言说已经更改大军驻扎之地,并派出了斥候,以方圆十里为限,进行了地毯似的搜索,确保没有探马监视。”赵启回应道。 “另外廉老将军说了,但需大军驰援,可点燃三柱狼烟,则大军半个时辰内必至!”赵启又补充道。 吕不韦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军无碍,吾等便立于不败之地也!” 正说着,一道电光突然将书房照亮,随后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只一瞬间,狂风便已肆虐,春日的天气就是如此,刚刚还微风徐徐,一会儿的功夫便成了风急雨骤。 倾盆的大雨伴着呼啸的狂风,劈啪作响地吹打着尚未关紧的门窗。 接着又是一个闷雷在耳边炸响,闪电的巨大光亮再次将书房照亮, “好大的雨!”吕不韦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惊到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望着窗外被雨水狂轰滥炸的小树,已是风雨飘摇,似乎随时都会被拦腰折断。 吕不韦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转瞬即逝,就是抓不住那个绳头。 赵启正待关上门窗,以免谈话被风雨打扰,却从雨幕中急急地跑来一人,正是自己麾下负责情报工作的羽林卫。 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也顾不得自身的狼狈,双手抱拳对着赵启汇报道:“末将奉命监视各世家人等,一刻钟前,各世家之人纷纷出现前往槐水沿岸,末将认为此事颇为蹊跷,故特来禀报。” 羽林卫的声音很大,饶是有大雨的阻隔,在房中的吕不韦也依然听清了羽林卫的汇报,瞬间吕不韦的脑海中也似有一道闪电劈过,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吕不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保信的羽林卫问道:“沿河两岸,有田亩多少,为何人所有?” 羽林卫见阁老急切的样子,也不敢怠慢,略略思考后回道:“禀吕阁老:依末将所知,柏城依槐水而建,也因槐水而富,其槐水南岸田亩多为百姓所有,北岸地势更高些故多为世家大族所占!” “那就对了!”吕不韦似乎想通了一切,赶紧对赵启说道:“速速派人拦截住各世家之人,他们要毁堤淹田!” “啊!”赵启和保信的羽林卫齐齐惊异道。 “不能吧!”赵启还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样子:“怎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哉!” “路上再与汝解释,现在速速安排人员前往堵截,带上帐篷布料以备不时之需!另外点燃三柱狼烟,请廉颇将军增援!快!”吕不韦急切地说道。 “诺!”赵启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作言语,立即应诺道。 随即,巡视使团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员和文职人员,一行六百多羽林卫分做八路,前去堵截世家之人。 大雨倾盆,羽林卫准备不足,只能冒着大雨赶往南岸河堤,就连吕不韦和赵启也是一般。 擦了擦脸上流淌的雨水,吕不韦骑在马上,暗自叹息道:“希望还来得及!” “阁老!”赵启起着大马奔到吕不韦的身边,说道:“阁老,狼烟已点,廉颇将军半个时辰内必到,其余组人员皆已安排出发!” “好!吾等也立即出发!”说着,吕不韦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在马屁股上一抽,战马吃痛之下,顾不得雨大风急,立即向前冲去。 赵启见状,也立即拍马跟上!身后羽林卫也随即跟上。 哒哒哒的马蹄伴着雷雨响彻天地,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穿越千米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与黄色的泥土混合,又很快被急促的马蹄给踏出一朵朵的花型。 赵启到底骑术更高一筹,很快便与吕不韦并驾齐驱,本想趁机询问一番的他,看着吕不韦急切的模样,瞬间明白这是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将埋在心底的疑问再度埋藏。 柏城不大,吕不韦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再往前一二里地便是世家们决堤之所在,然而越是靠近河堤,吕不韦的心中约是忐忑,无他,水面渐渐在上涨,马速明显降低了些。 赵启作为将军,更是明白其中的问题,对着吕不韦高喊道:“阁老,请速回城,前方堤坝很可能已经被毁坏了,末将与众羽林前去即可!请阁老往城中暂避!” “勿复多言!”吕不韦甩了甩脸上的雨水,也对赵启吼道:“此危急存亡之时,退一步,则新政亡!进一步,吾等或死,然新政生!” 说着,又看了看麾下的人员,半步半骑,随即对着赵启再次喊道:“将军马快,先领骑兵前去查看情况,本阁带步卒随后赶到。” 赵启明白此时却也不是再行争辩的时候,对着吕不韦一礼,答道:“诺!” 随即又对着身后的羽林卫说道:“骑兵注意!随本将先行一步!” “诺!”身后的骑兵们轰然应诺! 紧接着,赵启带着骑兵们开始提速,转瞬间消失在大雨滂沱之中。 率先抵达河岸边的赵启一眼就看到了,十几名家丁打扮的黑影正在河堤一侧挥舞着锄头,一旁还有一人披着蓑衣,指手画脚、骂骂咧咧的,应该是在指挥着家丁们的行动。 咕咕的河水不住地从被挖的地方冒了出来,眼看就要被挖开一个大的豁口。 说时迟那时快,赵启坐在马上,一边保持着疾驰的马速,一边取下放在马侧的长弓,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随着赵启的一声怒吼:“住手!” 那身披蓑衣的管家似的人物应声倒地,穿过身体,插入泥土的箭羽还不住地颤抖着。 一旁的家丁们闻言纷纷回头,正好一道闪电划过,家丁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箭矢入肉,继而穿胸而过,没入泥土中的全过程。 本就做贼心虚的家丁们,瞬间三魂没了七魄,又见掌事的被一箭射杀,顿时便丢下了锄头等物,作鸟兽散。 只是,在训练有素的骑兵面前,他们逃跑的想法显然有些幼稚。赵启身边羽林卫早已迂回过去,颇有默契第一个人盯一个,不一会儿,十余破坏堤坝的家丁便被一网成擒! 顾不得处置这些家丁,安排了两个士兵看守住家丁,赵启一个翻身便下得马来,飞奔着来到了缺口之处,还好,之前这些人应该是在挑选地方,挖开的缺口不算太大。 “来人!”赵启喊道:“速速回填缺口!” “诺!”众羽林一齐应诺道。 “好险啊!”赵启看着随着羽林卫的忙碌,河堤缺口越来越小,渗水也渐渐断绝,心中不由地暗暗叹息道:“若非阁老临机决断,若是再晚个一刻钟,恐怕便一发不可收也!” 正想着呢,吕不韦已经带着剩余的步卒一齐到了现场。 赵启赶忙上前将场地情况汇报了一遍:“柏城中人果然狠毒,如阁老所料欲行毁堤淹田之事,幸好阁老及时决断,末将赶到之时,其人只挖开了一个小口子。如今马上便可封堵完毕。” 然而,赵启话毕,吕不韦却没有如同赵启一般长舒一口气,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阁老,可有不妥之处?”赵启小心地问道。 “将军马快,尚且已被扒出小口,其余几处恐怕......”吕不韦摇头叹息道。 “啊?”赵启瞬间就明白了吕不韦所担心的:“世家之人安敢如此哉!我巡视使团在此,却行此有损天道之事!就不怕吾等将他们抽筋扒皮焉?” “非如此如何将毁堤淹田之事安在吾等头上,又如何能够煽动百姓集体抗政焉?一旦毁堤之事成,恐怕舆情汹汹之下,便是我王也难以保住吾等了!到那时,朝野上下所需的部室事实真相,而是有人承担起其责任也!”吕不韦淡淡地说道。 “阁老所言,柏城之人乃特意等吾等入城,方行此毁堤之事!特意嫁祸于吾等。”赵启有些惊恐的问道。 “不仅如此,查探我军行止,五里长亭迎接,甚至入城后的多番宴请,皆是为了一件事情。便是营造柏城中官僚士绅所作所为,皆是以吾等马首是瞻,一旦细研,只需一口咬定受使团之命,吾等皆百口莫辩矣!”吕不韦叹着气说道。 “当真狠毒至极!”赵启也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又赶紧对吕不韦问道:“阁老,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矣!还请阁老调动兵力,挫败其中阴谋。” 吕不韦闻言精神一振,到底是和我王一同尸山血海滚过来的,面对危情,丝毫不慌不乱,反而想的是如何反击。 也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吕不韦稍作沉吟,对赵启说道:“兵分三路,一路带着这些家丁去就近的村子,唤出村民共同守堤坝,防止世家卷土重来的同时,与世家切割开来;一路溯河而上,支援危难之堤坝,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堤坝;一路前往城门迎侯廉颇将军,令其迅速控制全城,士绅官吏,一体拿下,待雨后询问,并派遣步卒一部,前来大堤支援。” “诺!”赵启闻令立即应诺,随即对着麾下羽林卫安排了起来。 不多时,吕不韦与赵启再次踏上征途。 哒哒的马蹄再度响起,却没有了以往的清脆之声,河水已经渐渐没过了马掌,如此情况下,便是吕不韦想让赵启先行一步也不可得了。 好消息是沿途路过六个挖堤的点位,世家的行动都被羽林卫士们制止住了,虽然有些地方还在封堵,但显然已经没有了溃堤的风险。 坏消息是,马蹄下的水位还在不住地上涨,而且,上涨的速度居然有上升的趋势。 大家都明白一定至最后一处挖堤点出了大乱子了! 吕不韦和赵启也不再说什么,留下十名羽林看住已经封堵好的堤坝和世家的家丁们,带着收拢沿途的数百羽林卫,急匆匆地赶往最后一个地点。 很快,一行数百人来到了现场,可是现场的情况远比吕不韦想象得复杂,世家的家丁、闻讯而来的村民黔首,还有自己派出的羽林卫,呈三角形对峙,任由一旁两三人宽的大口子汩汩地淌着河水。 很明显,村民受世家的蛊惑以为自己所派的羽林卫是来毁堤淹田的。 为首的羽林卫的曲长都快急疯了,嘶哑的声音不断地向村民们解释自己是来护堤而不是来毁堤的,可惜先入为主的村名哪里听得进曲长的解释,纷纷报之意锄头棍棒。 按理说“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还是都城邯郸来的王使,可是田地对于百姓来说,那就是命根子啊,是全家老小赖以生存的根本啊!被逼到死路的百姓,终究放下了心中的恐惧,拿起了武器保卫着自家的命脉。 看着不断流水的堤岸,吕不韦当然也明白必须果断处置,否则损失就更大了。 然而作为文官的吕不韦能想到的还是好言相劝,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吕不韦正准备前出对百姓们说明情况。 可是一旁的赵启却把他拦住了。他知道,此时文法已经不管用了,乱世便应用重典。再有迟疑,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阁老,风急雨骤,呼喊已是不易,况对面之百姓显然已经被世家之人所蛊惑,一时半会难以说通。而那缺口却是等不得了!”说着,赵启往那缺口处一指,正好一大块的堤岸再次被河水冲落下来。 吕不韦心急如焚,对着赵启说道:“任凭将军施为,速速堵住缺口为要,出了何事,本阁老一力承当!”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得到吕不韦许可的赵启立即应诺。 随即指挥羽林卫们,大喊道:“目标堵住河堤缺口,但有阻扰者,立斩之!” “诺!”众羽林一同应诺道。 随即一条红龙出现在了重重的雨雾之中,世家之家丁和百姓黔首还欲阻挠一番,却被羽林卫士无情地砍翻在地。 很快突破阻拦的羽林卫们来到了堤坝的缺口前。 可是,堤岸的情况远比赵启在远处看起来的更为严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决河堤,毁农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填堤口,补人祸 河堤上,被人为挖开的口子在河水的冲击下,已经有些糜烂,缺口也从两三人宽,变成了四五人宽,更为急迫的是,下一个洪峰眼看就要抵达缺口处,若是不能够及时地进行封堵,长堤恐将毁于一旦。 世家的家丁们叫嚣着,怂恿着百姓黔首; 而无知的百姓黔首们挣扎着,哀嚎着; 一幕幕令人生厌的场景在赵启眼中闪过,说不恼火是假的,明明自己是来救他们的,可回应自己的居然是棍棒相加,而堤口也在这群愚民的阻拦下变得一发而不可收。 自己真想下令羽林卫们护着吕阁老回程,让这群愚民自作自受。 可自己终究还是不能这样做,不仅是吕阁老不会同意,就连王上知晓后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也不能坐视堤毁田淹人亡,不能眼见着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更不能让王上的新政止步于柏城之中。 所以,赵启已经没得选择。 “羽林卫听令:身近乎六尺,熟稔水性者,出列!”赵启转过身对着对下众人吼道。 话音落,虽不知主将何意,但符合条件的士卒们很快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赵启一看,出列者几乎都是什长以上的人员,倒也正常,毕竟六尺之躯,战力必然强悍,被提拔重用也在应有之意。只是赵括心中更加不舍了,这些男儿可是羽林卫的精华所在啊。 可是大势所逼,赵启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将这十好几人分成了三批,随即下令道:“出列者听令:卸甲!” 闻令的众羽林,立即将身上的甲胄除去,而此时的他们似乎也知道了将军所要自己等人做的是什么了,然而即便如此,卸甲的速度也未因此减慢半分。 只片刻的功夫,精锐的羽林卫士已经卸下了甲胄,就连赵启也不例外。 “前排,互挽臂膀。”说着挽起了旁边一人的臂膀,剩下的羽林卫们也有样学样地挽起了身边同袍的臂膀。 “随某来!”赵启又是一声令下。 随即,赵启一手握着原本用来固定帐篷的绳索,一手挽着羽林卫们,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几声,第一排连带赵启在内的六名羽林卫跳入了汹涌湍急的河水之中。 昏黄的河水不住地拍打着卫士们黝黑的脸颊,一个不慎,一口污浊的河水灌入,竟吐出半嘴的污秽。 身后的羽林卫们见状,纷纷在各自或是友邻什长的带领下,赶紧用带来的帐篷,甚至自己的衣物,裹起泥土,以填充缺口。 然而,泥土填落,又很快被汹涌的河水冲走,眼见得缺口又再次括大,等待在一旁的羽林卫士,二话不说,一边把着绳索,一边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湍急的河水。 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决堤的河水的威力,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手中绳索也随之滑落,身边的同袍还想将他拉住,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湍急而无情的河水瞬间将卫士吞没。 来不及悲伤,更来不及祭奠,赵启的命令再次响起:“再下!” 依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刚刚试图拉住同袍的羽林卫不得不面对如同前人一样的险境,好在一旁的同袍吸取了刚刚的教训,将一条绳索牢牢地勒在了欲要下水的腰间,同时,让在水中的同袍先行抱住刚刚放下的大腿,这才让羽林缓缓下落水中。 缺口又一次被暂时性地用人肉堵住了,但在场之人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唯有修复身后的堤坝才是解决此事的唯一方法。 数百羽林卫士分工明确,挖土的挖土,打包的打包,运土的运土,填堤的填堤。 这时,一个弱弱地声音从角落里传出:“用石头!”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住的百姓黔首们发出的。望着舍身忘死堵住缺口的羽林卫士们,百姓们终于相信,从邯郸来的大人们是来就自己而不是来害自己的。 而发现上当受骗的百姓们,一个个怒目圆睁地看着世家的人,若不是羽林卫士控场,百姓们恐怕早已扑上前去生撕了他们。 吕不韦大手一挥,命令道:“何人说话,带过来!” 一旁看守的羽林卫很快将发声的黔首给提溜了出来,拖着便来到了吕不韦的面前。 吕不韦俯下身子,对着黔首温和的说道:“小兄弟,无需紧张,你刚刚是说,用石头?” “啊!”黔首哆哆嗦嗦地样子,根本听不见吕不韦的问话,仰着头看向拖自己过来的羽林卫士。显然在他的眼中,眼前身着锦袍,却如落汤鸡一般的老人,明显不如身着甲胄,手持长刀的羽林卫来的有威慑力。 “此乃当场阁老,阁老问什么,汝就答什么!”羽林卫看着转过头来的黔首,心中一片悲凉这要是被阁老记恨上了,我那如花似玉的前程哦。......正想着恼火处,便狠狠地给地上的黔首来了一脚。 “诺!诺!”地上的黔首赶忙应诺道。 吕不韦也不阻止羽林卫,他知道,面对这样的百姓,钢刀很多时候比自己的温言更有效果。 在被羽林卫一阵呵斥后,吕不韦再次问道:“汝刚刚说,要用石头?” “然,然也。”黔首依旧有些哆嗦地回道:“一层土坯,一层碎石,再一层大石,其上再附土、石,如此往复,方能将堤坝压紧,不至于为洪水所冲毁。” 吕不韦闻言点点头,对着羽林卫说道:“按其所言,垒土石以固堤!” “诺!”羽林卫立即领命而去。 很快指令便传达到了羽林卫士的耳中,为首的校尉立即调整分工,分出一部分的人员前去装石,然而如此一来,数百羽林卫一下子不够用了。 可是廉颇将军的援军最快还有一刻钟方能抵达,而现场已经是急不可待矣。一个洪峰刚刚过去,堤坝又被冲得更开了些,又一名羽林卫士投入了河水之中。可是,又一个更高的洪峰,眼见着就要再次抵达。 捉襟见肘的兵力,吕不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没办法了!吕不韦看向了正被看管着的百姓黔首们,心中暗暗想道:“如今之情形,料来此人等皆已明白孰是救堤,孰是毁堤了吧!能出言提醒固堤之法,当不至于行毁堤之事矣!” 正想着,堤坝上,又一员羽林卫义无反顾第投入了河水之中。扑通的一声,溅起高高的浪花,随即又跌落在汹涌的河床上。 顾不得了!赌一把! 吕不韦狠了狠心,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黔首的面前,大喊到:“今人手不足也!堤之存毁在于卿等一念之间,本阁老承诺,助吾等保堤、护堤、补堤之人,一律既往不咎!还请诸位乡老,助吾等一臂之力!” 说着,大手一挥,也不待百姓们明白过来,一旁的羽林卫士随即驱赶着百姓们前往装袋区域。 来到了装袋区域的百姓,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是要自己帮忙修补堤坝! 不仅是给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更是保护自己的田地,那还有啥说的,都不待羽林卫们一一指挥,百姓们在年壮者的带领下,纷纷有条不紊的干起活来。 羽林卫的唯一作用竟然是告知他们帐篷等要怎样展开,还有就是为他们将帐篷切割成合适的大小。 而显然,生于斯长于斯的百姓,比之羽林卫们,虽然失之统一的号令与指挥,协作起来也不如羽林卫们流畅和娴熟。 但他们对这份土地的热爱,确实羽林卫们难以企及的。甫一投入到补堤大业的百姓们,便爆发出了极其强悍的“战力”,有力气的便去挖石挖土,气力小些的就将土石打包,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 而且由于百姓们对这片土地的熟悉,哪里的土质最为松软,可以轻松挖开,哪里的碎石多,哪里的大石多,都在他们的心里装着。 有了百姓的加入,又找到了相对正确的方法,堤坝很快被一点点的被修复。 然而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旁的世家又可是作怪,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被修复的堤坝之时,两名管事打扮的世家之人,相视一眼,突然暴起。一把冲开了看守的羽林卫,直直地奔向了河堤缺口处。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管家一把夺过了堤坝羽林卫手中的,牵引入河之人的绳索,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便跃入了滔滔的河水中;另一位管家,也直扑向河中作为人墙的羽林卫。 这一拉一带之下,只瞬间,河中的羽林卫士们便被拖拽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 滚滚的河水迅速吞没了掉入其中之人。 好在赵启气力惊人,这才堪堪拉住了身边的一位卫士没有被拽入河中,然而,河中勇士已然八去其六矣! 如此突然的意外惊呆了所有人。 一直在岸边焦急等候的吕不韦更是两眼发黑,几欲昏倒。 然而,来不及追责,甚至来不及悲伤,堤坝缺口大面积的暴露,致使刚刚补上还不甚牢固的缺口,再一次面临着毁于一旦的危急。 “入水!”赵启一边死死地拽住身边的卫士,一边朝堤坝上大吼道。 话音未落,“扑通”、“扑通”的几声水花声响起,岸上的羽林卫再次义无反顾地跳入河中。 就在最后一个卫士跃入水中之时,又一个洪峰再次到来,羽林卫们咬着牙迎接着洪峰的洗礼。 大浪来袭,狠狠地拍打在众人的脸颊之上,立时就是一片的青紫,如遭重击的卫士几乎就昏死过去,然而残存的意志还是让他的臂弯死死地锁住同袍的臂膀。 在赵启等羽林卫的死死护持之下,已经垒起的临时堤坝没有被让洪峰给破坏多少。 然而即便如此,现场的士气却为之一顿。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赵启的破锣嗓子再次响起。(我知道是秦风哈,借用下咯!秦赵不分家的嘛。)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身处浪花翻滚之中的羽林卫士们接续着唱道。 紧接着,堤坝之上的羽林卫们也开始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再接着,整个修补堤坝的现场被《无衣》点燃:“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声里,现场士气为之一震,羽林卫和百姓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歌声里,在一旁的吕不韦也反应了过来,将保护自己的羽林卫调去看管世家之人。 土石越垒越高,每过三层土石,便有专门的人手持重物,将其夯实,虽然慢了些,但胜在坚固,眼见着,土石做的临时堤坝越垒越高,而廉颇将军的三千援军也终于到场。 大军开至,很快在吕不韦的指挥下加入了修补堤坝的序列。 但为了已经筑起的临时堤坝的安全,赵启拒绝了换岗的请求,八位壮士依旧在冰冷的河水中泡着。 三千精锐之师的加入,将修补工作的进度大大提前,不过盏茶的功夫,一人多高的堤坝已经矗立在八勇士的身后。 八位羽林勇士这才在同袍的拉扯下爬上了堤岸。 剩下的就是将勇士所在的地方再度填上土石以加固河防,又过了不到一刻钟,堤坝终于在数千人的共同努力下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尽管,在赵启的雷霆手段下,堤坝的补救还算及时,然而脚下的雨水依旧已经浸透了脚踝,若是再耽搁片刻,或许便是堤毁人亡的结局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的投入,大堤已经稳如泰山,堤岸之上,无论羽林卫士还是百姓黔首,无不欢欣鼓舞地庆祝着胜利。人们互相拥抱着、拍打着、叫喊着,丝毫不顾忌身上的泥水与污渍,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喜悦。 然而,放下心头大石的吕不韦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而直至此时,眉头紧皱的吕不韦方才发现,或许,此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毁堤淹田,嫁祸于己那么简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填堤口,补人祸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削罪首,祭英魂 与此同时,赵启等人已经被安排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之中,浸透着泥沙与河水的衣物已经在卫士的帮助下给换了下来。 各自裹着干爽的毯子,围坐着一堆篝火,手捧着一碗热辣的姜汤,哆哆嗦嗦地往嘴中慢慢送着。 “堤坝如何了?”赵启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不知是因为嘶吼过久的缘故,还是受了风寒的原因。 守在一旁为赵启等人准备热水换洗的卫士赶紧答道:“廉颇将军的援兵开到,大堤已经基本无恙了,只待放晴,便可再行加固一番。” “嗯!”赵启抿了一口滚烫的姜汤,热辣的汤汁,顺着食道抵达腹中,瞬间点燃内脏一片,一股温暖之意由内而外的散发开来。就连赵启这样的厮杀汉子也不由得“啊”的一声,感叹出心中的惬意。 只是赵启是舒适了,却惹得旁边之人一阵的窃笑。 “笑个屁!”赵启怒骂道:“快趁热喝了!” 说着,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姜汤,发出啧啧的声响。 见着自家将军如此毫无顾忌的吃相,众卫士也纷纷不甘示弱地吧唧着嘴,对着姜汤开动了起来。一时间,“啊”的感叹混着喝汤的吸溜声,响彻在这临时的帐篷之中。 “诸位将军慢些喝!”一旁的卫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赶忙解释道:“阁老将全城的姜都给征了,姜汤管够的!” 显然,这样的话语,根本没有人会听入心中。 终于,热水在一众的喝汤声中开了。咕噜噜的声音好似救命之声传到了卫士的耳中。逃也似的,卫士唤来帐外几人,将鼎中的热水分到水桶之中,又提溜这水桶到了帐篷的另一边,几个大型的木桶早已等候在那。 “诸位将军,热水已经备好,温度正好,先行洗漱一番吧!”卫士带着几人一通忙碌后,向着赵启等人说道。 甩开身上的毯子,赵启带着几人纷纷跃入木桶之中。 顿时,哀嚎之声再起! “烫!烫!烫!”众卫士一齐叫喊着,一个个就要跳起离开木桶,激起水花一片。 却被早有准备的烧水的卫士给阻拦了下来,只见他也不着恼,笑着对赵启等人说道:“阁老说了,务必用热水,将诸君体内寒气逼出,如此方不至生寒凉之疾也。”说着,又往几人木桶之中加了几勺热水。 “足矣!足矣!”赵启等人赶忙拦住了加水的卫士。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身体没入热水之中。 很快,皮肤被烫得通红,而沾染的泥沙也慢慢第脱离身体,沉入木桶的底部。咬牙切齿的众人再没有刚刚的欢愉。 然而,烧水的卫士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不多时,几名抬水的卫士再次出现在了帐篷之中,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澡巾一块。 赵启等人只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必了吧!” “这可是阁老特意嘱咐的!澡巾也是阁老特意从给送来的!诸位且享受吧!”卫士一脸笑意地说着。 只是他的笑容在赵启等人眼中却与恶魔无异。 话音落,哀嚎起! 在风雨中搏击浪花也没有喊过半个不字的汉子们,居然败给了区区一条澡巾,哦,还有并不滚烫的热水。 无力反抗的众卫士,只能用呼喊来表达肉体的疼痛与心灵的折磨。 但,很快,消耗了太多精力的众卫士,纷纷睡着在了木桶之中。 加了两三次热水,但木桶中的水还是无可奈何地渐渐凉了,烧水的卫士让搓澡的卫士们小心地将众人从木桶中抱了出来,擦干身子,放到了临时床铺之上,又细心地给披上了被褥,将赶紧的衣物整体地摆放在床头,这才准备熄灭篝火离开帐篷。 然而,赵启却突然直起身子,猛的睁开了双眼,对着卫士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卫士显然也是一惊,但很快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礼回道:“入河堵窟窿者,损七人,位最高者为曲长;与民械斗者伤二十余人,至于其他,末将实在不知矣。” 话音毕,砰的一声,赵启直直地又倒了下去,双眼也随之紧闭。 卫士无奈,只好又将赵启的被褥盖好,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之中。 临时的帐篷内呼声震天,而帐篷外,羽林卫士们在吕不韦的指挥下继续忙碌着,一时间柏城之中风声鹤唳,最为忙碌的就要算那牢狱之中了。八大世家、公门中人,只要没有帮忙保堤、护坝,一律打入牢狱再说。 就连原本看管大牢的牢头们也一股脑儿地被装了进去,至于一贯作威作福的他们会在牢狱中受到“老伙计们”怎么“亲切”的待遇,这就不归吕不韦操心。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吕不韦并没有立即对这些人进行处置,甚至没有进行审判,只是一股脑儿地关押了起来。 而终夜的瓢泼大雨,也随着太阳的出来,告一段落。临时修补好的堤坝终于还是挺过了这一关,吕不韦又带着羽林卫在有经验的水工的指导下开展堤坝的防护修固工作,竟仿佛将城中的始作俑者忘诸脑后一般! 第二日午间时候,赵启率先从睡梦中醒来,狼吞虎咽地吃完早早备好的羹汤,便要去与吕不韦一起“手刃”仇人们。 却被卫士告知,吕阁老仅仅是将众人收押,却并未审理,更未提及要如何处置。 这还得了?! 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们可不能白死啊! 那可都是自己一个个地挑选来的,近乎六尺的莽撞汉子,在大赵哪只军队不是响当当的存在?自己好容易以王上的名义从各军中扣留下来的,各军主将虽是极度的不舍,却仍旧咬着牙支持着自己。 如此国之锐士,若是为保卫王上而亡,那是死的光荣,更是死得其所,但如今,却丧命于一道河堤之内,舍身忘死竟是因为内部人祸所致。 甚至我王的新政,连带着巡视使团也差点被那肮脏卑污之手给拖入深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阁老现在正在何处?缘何不果断处置一干人等?”越想越气的赵启愤怒地向着一旁的羽林亲卫大声吼道。 遭受无妄之灾的羽林亲卫,面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脸的无奈。能咋办呢?只得恭恭敬敬而又小心翼翼地对赵启回道:“禀将军:阁老正带着一干水利人等在巡视河防。” 略略犹豫了一下,羽林亲卫继续说道:“嗯,阁老有言:前在任城已经杀戮过多,此次不宜再不审而斩,多造杀孽于新政不利,欲押解邯郸,由我王亲自处置!” “如此大逆之人,何须再劳烦我王焉!不利?就是因为杀得不够多、不够果断,这才让这些小人有了反叛之心!”随即赵启脸色又是一变,接着便恶狠狠地盯着亲卫问道:“不会已经启程押送邯郸了吧?” “尚,尚未!”卫士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恶狠狠的面孔,饶是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胆战心惊,只得结结巴巴地回应道:“沿途护送的羽林卫队已经准备完毕,相必很快就会出发!” “那就好!”赵启收回自己的大脸,随即又狞笑着看着柏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出发?邯郸是没有路了,阎王殿的路倒是通畅!” “来人!”赵启朝着帐外大喝道。 “在!”另一员亲兵赶紧出现在了营帐的门口处。 “持我将令,将昨夜欲毁堤淹田的八大世家主事之人和参与其中的各级官吏,悉数从狱中提出,带到堤坝上来!” “将,将军!”还不待门口的亲兵应诺,一直在营帐中的亲卫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一边示意亲兵不要轻举妄动,一边对赵启问道:“将军意欲何为哉?” “意欲何为?”赵启狞笑着:“以其之人头,祭奠吾之手足弟兄!” “这!”亲卫虽然已经猜到了赵启的想法,却不曾想赵启真的要如此施为,于是赶紧想要劝阻:“将军,阁老已有言在先,吾等不宜拂逆阁老之意也!” 眼见着赵启丝毫不为所动,亲卫再次劝道:“即便将军欲杀人正刑,也应提前告知吕阁老及廉颇将军才是!” “哼!”赵启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天塌了,我来顶着!” “还不快去!”赵启看着门口有些呆若木鸡的亲兵,冷冷地斥道。 “诺!”亲兵得到了赵启的催促,立即兴高采烈地应诺道,再不管帐内还有什么变化,飞似的将赵启的将令传达了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犯官和世家的主事之人以及直接参与的家丁管家们已经全数带到了堤岸之上。 赵启,身未着甲,仅仅一袭红衣套身,双手拄着半人高的长刀,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众人面前。 望着眼前滔滔的河水,又看看了眼前凶神恶煞的将军,只要不是痴傻之人,大约都能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晚上未曾被提审的侥幸,在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嗷呜一声,终于在赵启的气势压迫之下,很快便有人受不了哭了出来。接着,现场便乱做了一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将军,饶命啊!” “将军,吾等实是未曾参与此事啊!将军明察!” “将军,吾上有老,下有小......” ...... 粗人一个的赵启,很是不耐烦如此聒噪的场景,随即丢给了一旁的羽林卫一个眼神,羽林卫士们会意,纷纷用刀鞘和刀背教会了世族和官吏们何为闭嘴。 呜呜泱泱的现场,自然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赵启明白:自己虽说此番行事无惧任何人,但若是吕不韦及时赶回将自己阻止,自己动手还是不动手?不动手自己不甘心,动手吧,因为这些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弄得彼此不好下台就不好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赵启知道自己要加快速度了,毕竟,偷偷绕过吕不韦行事与当面忤逆那可是两个性质的事情。 随即,赵启站起了身子,对着跪倒一地的犯人和围观的百姓们说道:“昨夜,某麾下十数员精锐汉子为保堤坝不失,丧命于此!于公于私,某为一营主将当为其出头也!某乃粗人,不会甚大道理!但某识得一事,曰:杀人偿命!” “来人!”赵启大喝一声。 “在!”十数名早已“饥渴难耐”的刀斧手们齐齐应道。 “以此等狗头,祭某弟兄之英魂!”赵启再度下令道。 “诺!”刀斧手们齐齐应诺道。 ...... 巨刃挥舞,人头落地,又被一脚揣入了滚滚的河水之中,紧接着淌着血的无头尸体也被同样的脚法踹入了波涛之中。 有时候,人命,不过就是扑通、扑通的两声水花! 一个、两个、三个...... 鲜血从断口处弥漫了开来,将一片河面给染红,血液腥甜的味道又将河内食肉、食腐的鱼儿引了出来,众鱼儿合力,将尸体上本就破败的衣物再度粉碎,然后贪婪的分食起新鲜的肉体来。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鼓舞着、叫好着,亦如任城之中一般。 只是碍于吕不韦的面子,赵启只是将首恶和直接参与的人等进行了处决,人数还不足百人。十名军中老手熟练的刀斧挥舞之下,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堤岸之上的犯人已经被一体斩绝了。 麾下的刀斧手甚至一旁观刑的羽林卫士们都有些意犹未尽;反倒是赵启,看着已经被血液染红的河水,却有些意兴阑珊。 是呀!给各位弟兄报仇雪恨了!可是,然后呢?弟兄们还能回来吗? 不能了! 但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仍旧会这样去做!无他,就如弟兄们为保堤岸,跳下河床时的义无反顾,自己为弟兄们自然也当两肋插刀。 摆了摆手,赵启示意手下收拾收拾现场。 随即,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赶来,正是听到消息的吕不韦等人。 不多时,吕不韦一惊出现在了赵启的面前。 望着已经染成血红色的河水,吕不韦对着赵启叹道:“将军!祸事矣!”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削罪首,祭英魂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立军法,刑于鞭 见赵启昂着脸庞,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吕不韦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在多说什么,转身便与赵启一同回了营中。 吕不韦当然明白赵启是将羽林卫之死,全数归结到了柏城世家,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赵启的反应会如此迅疾而猛烈,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命令。 吕不韦听闻此事也是怒不可遏,甚至看到被染的血红的河水之时,很想当场就要处理赵启一顿。可是,自己不能那么做。 首先,处理得轻了,对于这样的厮杀汉子,根本毫无意义,只是平白恶了他而已; 处理得重了,需知对方可是跟王上一同浴血奋战过,几度救护过王上,也被王上以伤换命的救过,就这份情谊在,自己敢下狠手?又能下狠手吗? 更为关键的是,保护巡视使团的上万大军,名义上是以廉颇为尊,可是两只队伍:羽林卫和陷阵营,其主官可都是赵启,而其中大部分的士卒都是赵启亲自挑选出来的, 甚至于各级将校的晋升悉数出自赵启之手。 如此一来,固然是保证了两只队伍在赵启的带领下能够如臂使指, 却也给如今的吕不韦留下了巨大的难题。 “怎么办呢?”回营的路上, 吕不韦一直在问着自己。 完全不处理或是处理太轻吧, 自己威信何在?可要自己处理太重了,又怕引起军中将士的不满, 毕竟赵启不仅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为了死去的同袍报仇才违的令,这要是处理重了, 指不定哪天不开心,哪个将士就会对着自己后背来一刀。 而更令吕不韦感到棘手的是赵启此为带来的后果。 从那两个宁愿自杀换掉几名羽林卫士,拖延修堤进度的“死士”,吕不韦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一般的家丁,如此情境下, 理应抱头等候宽大处置才对, 即便是趁其不备, 想做的也该是逃跑才对。唯有“死士”方才会在此等环境之下, 不惜以命换命也要完成任务! 可是,这样的以命换命, 无非也就是拖延一下堤坝修理好的时间而已,于大局并无益处,反而是暴露了死士的存在。 只是死士会有那么蠢吗?以生命为代价, 却行此无意义之事? 不会!如果把他们的目标从堤坝换成修理堤坝的羽林卫士们, 这个逻辑就很是通畅了。羽林卫士不顾自身安危地保护堤坝,却被世家之人拽入河中身亡, 尤其还有可能将一位高级将领给一同带走! 此举虽与谋反又何异? 此已经不是简单想要将巡视使团拉下水了, 而是在挑衅使团、甚至是在故意的激怒使团! 没错! 试想一下, 若是赵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由赵启一手带起来的羽林卫、陷阵营会陷入怎样的疯狂的境地? 盛怒之下的大军便是将柏城给屠了也不稀奇,便是再理智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世家和公门之人。 屠杀!这是唯一的结果!而如今赵启的做法也恰好验证着他们的谋算。 时隔不过数日,相距不足百里, 又一座城池——柏城里,又是一场对名门望族的屠杀。 再让人稍稍联想一下数日前的任城之屠! 很轻易的就能得出一个看似相当严谨的结论:赵王意欲以使团为刀砍尽不服新政之人。 这倒也确实是赵括本来的心思: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是有些东西,只能说不能做, 而有些事情, 只能做不能说。 有些话, 说出来就是错!甚至是罪恶! 很明显,强力推行新政这样霸道的行为只能悄悄地进行,却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 一旦,这样的霸道行径被公诸于众,固然是对不少心存侥幸之人的威慑,可是若是在有心人的撮合之下,一群胆战心惊的人不察之下便会稀里糊涂、慌不择路地抱团取暖,试图以“法不责众”的方式消极对抗。 可实际上,捆绑的方式看似仍在律法的框架内跳舞,而实则他们已经走向了反叛的道路。而等他们发现自身问题之时,往往已然身不由己,于是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为了避免世家不明所以的聚集捆绑,这才有了使团一个一个城池地先礼后兵,不厌其烦地商讨,不惜给出盐铁这样的国之重利来补偿。 如今,自己的巡视使团连续两度剿灭城中世家贵族,短短十数日,斩杀贵族、官吏好几百人,此举无疑是在大肆地宣扬着新政的“霸道”,而更给了暗中的势力以极好的口实。 一旦对新政的恐惧在赵地贵族中蔓延开来...... 一场浩劫在所难免啊! 一脸忧虑的吕不韦终于带着满心的忧虑在忐忑不安中回到了军营之中。 得到消息的廉颇将军,在中军帐外迎接着他们。 一番见礼之后,廉颇将军二话不说便出手解决了吕不韦的第一重的难题——权威的问题。 “吕阁老,请稍后!阁老不便处置此混不吝,本将来!”廉颇对着吕不韦一礼道。 “老将军!这......”吕不韦有些意外地看着廉颇,他不明白廉颇为何要淌这趟浑水,他的想法还是将赵启交还给王上定夺为好,毕竟赵启乃是王上的爱将。 廉颇却不这么认为。交给王上处置, 自己自然不用担什么责任,甚至自己可以装作不知此事的样子, 继续做好防务也就是了。 当然自己也不是为了卖吕不韦的好,这才决议插手此事。 只是他知道,他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若是由王上定夺,轻了, 恐伤及军法威信;重了,则有损于忠臣之心。要远在千里之外的王上处置如此棘手之事,孰为不妥,此为一也。 更重要的是,此事一日不解决,巡视使团之文官便与护卫军之武将将存在隔阂。文官怨武将不识大局之观,不晓从令而行;武将怒文臣不识同袍之情,不知同袍之义。如此一来,文武失和,定然于新政之推行不利,此为二也。 “阁老无需多言!王上曾言:错了需认,认了需罚!”打定了主意廉颇将军打断了吕不韦的劝阻之言说道。 随即,只见发须皆白的老将军大手板子一挥,几名羽林卫士齐齐上前,将赵启押到了廉颇的面前。 “阁老有言:柏城一干人等悉数押回邯郸受审!汝可知之?”廉颇对着赵启问道。 “末将知晓!然,柏城世家害我精锐曲长等人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是再来一次,末将亦无悔也!”赵启昂着头朗声答道。 周围士卒闻言,皆是一脸崇敬地看向赵启。 “明知将令,却依旧擅自斩杀犯人!”廉颇冷哼一声:“哼!汝倒有理了!要不这上将军、阁老之位,或是我王之位!便由汝来坐好了!” “末将不敢!”赵启闻言都快吓傻了,赶紧拜倒,连称不敢。 不用这么狠吧!扣这么大的帽子下来,真的会死人的。赵启的小心肝都有些缩紧了。 原本还桀骜的性子一下子就乖顺了许多,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许、或许、似乎、仿佛是闯了大祸了。 而廉颇之所以不论事情的真实大小,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也是因为赵启实在是被赵括给惯坏了,天老大,大王老二,他赵启老三,不拿赵王是真怕压不住他。 也只有把赵启给压住了,他才能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能重新站回到他该有的立场,而不是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头脑,失去了该有的立场。 将恫吓有了效果,廉颇也不再多废话,随即朗声说道:“将军赵启,目无尊上,擅杀囚徒。着,鞭笞三十,禁闭三日,发回邯郸,交王上论处!” 几名羽林卫士闻令对着赵启一礼,说道:“将军,得罪了。” 说着就要将赵启压下。 赵启也不挣扎,反而很是配合地交出了自己的兵符和武器,脱下自己的甲胄。 紧接着,早已在一旁等候的两名彪形大汉,手卷着腕子粗细的皮鞭就来到帐前,双手抱拳给廉颇和吕不韦行了一礼。而赵启也刚好被扒去了上衣,一身的腱子肉泛着黝黑的光泽,任谁看了也要说声好汉子! 又几名羽林卫士,给赵启抬来了一条长凳。可不是让他坐的,更不是让他更舒服用的。而是让赵启好趴下的。怕途中不自觉的走动让施鞭之人不好控制,当然也是为了万一被抽晕了过去,也不至于出现扑通跪倒在地的尴尬。 赵启也不装汉子,三十鞭子,作为曾经的军中刺头他太知道是个怎样的难关。即便是当年的刺头,也不过就是五鞭、十鞭的,便已经下地难行了。三十鞭!想想都有点儿抖。 但没办法,犯道人家手里了。刚刚不后悔的口号可是喊出去了! 丢人不丢面,赵启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下,左脚一抬,跨坐在长凳上,随即向前一倒,整个人包括头颅紧紧地贴在了长凳凳面之上,两条手臂紧紧握住长凳的两条粗腿。 一系列的操作如同行云流水,是个老挨鞭子的! 赵启熟练,鞭手也不含糊。皮鞭子在凉水里又浸了浸,施刑的二人又看了看廉颇。见廉颇将军缓缓点头,这才抖擞开长鞭,在渐渐晴朗的空中挽了个鞭花,清澈的凉水从鞭子中甩脱了出来,映着云层里钻出的阳光,泛出七彩的霞光。 “唔”的一声,鞭子陡然从半空中落下。 又听“啪!”的一声,那是鞭子与血肉的亲密接触。 清脆的声响响彻整个营帐,几乎同时,血花随着鞭子在空中飞舞开来,而原本黝黑一片的后背之上,瞬间一条粗壮的血痕清晰可见。 还未等赵启有喘息之机,对面的鞭子又紧接着落在了赤裸的背部。 “啪!” ...... 一鞭接着一鞭,营帐前两条鞭子舞成了龙,又在精壮的赵启的黑背奏响起美丽的极富节奏感的乐章——“唔......啪!” 只是可惜,若是再有赵启的一两句呻吟,就更好了! 那铁打的汉子,真就如那铁疙瘩一般趴在那里,一声不吭地。只有那逐渐粗壮的呼吸声和额头不断滚落的汗水,以及血肉模糊的后背在诉说着鞭刑的可怖。 “廉颇将军!”吕不韦有些不忍地看向廉颇。 这个情,吕不韦必须要帮忙去求,不求就把以赵启为首的一批羽林将士给得罪了。 “军法如山!”廉颇丝毫不为所动地回应着。 但这个情,吕不韦也不可能能够求下来,因为廉颇比任何人都明白,做错了事儿就要认,就要承担,如果他不把这三十鞭子打完,无疑是将难题抛给了赵括。 所以......盏茶功夫,三十鞭,终于打完。 而在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赵启,如今却不得不有人架着才能勉强行动。 两名卫士将赵启架到廉颇面前。 “今鞭笞于汝,汝可服气?”廉颇冷声问道。 “末将违令在先,服气!”赵启大喘气地回应道。 “嗯!”廉颇见其知晓轻重,也便不再继续深究,随即下令道:“带下去,禁闭三日。” “廉颇将军!”吕不韦再次站了出来说道:“赵将军也是一时气愤,方有不遵之行,然所斩之人皆为恶首,并未滥杀。又已行鞭笞之刑,今用人之际也,还望将军网开一面,准其归营禁闭养伤。” 廉颇等的就是吕不韦的这番话语,随即点点头说道:“若非阁老之面,定要禁闭尔三日方可!还不谢过阁老。” 赵启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鞭笞是因为自己确实违反了命令,不鞭不足以体现军中纲纪之严明。而禁闭之罚不过是准备好的台阶。吕不韦吕阁老一劝,正好就坡下驴,同时也能缓和阁老与军中的关系。要真的打完就关禁闭,自己半条命也就没了。 吞噬小说网 在左右的搀扶下,赵启赶紧对着吕不韦双手一揖道:“谢阁老护佑!” 于是,以赵启违令大开杀戒而始,止与赵启被狠狠鞭笞三十,也算对内对外有所交代。 然而,吕不韦的另一份担心却正在慢慢地变成现实。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立军法,刑于鞭 第二百七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吕不韦一行在柏城耽搁了足有十余日,方才再度整顿完毕。 而期间吕不韦将任城、柏城诸事以加急文书详呈了赵括,而赵括的王命也终于在昨日抵达了柏城。头里十二个大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不管前路之上,还有多少的阴谋诡计,任由那些魑魅魍魉如何阻挠新政的推行,我大赵朝廷始终坚持的便是将最广大的百姓黔首的利益放在首位。只要坚持这个初衷不动摇,那么就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住大赵的脚步。 至于吕不韦所担心的事情,赵括表示,问题不大。赵国如今有能力、有信心能够处理好局部乃是较大面积的不理智行为。 随即王命对赵启不顾大局不听指挥的错误行径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念及廉颇已经代为惩处便不再一罪多罚;同时又指示吕不韦等人。对于违法乱纪的叛乱分子,无需顾及后果,持手中利剑,奋力砍去便是,一切又赵括和朝廷在后面担着。 最后赵括表示:巡视还要继续,虽然前程可能会变得艰难,但希望廉颇和赵启牢牢地团结在吕不韦的身边,群策群力,继续带着新政北上,克服一切可能的困难,将新政的种子播撒在大赵的每寸土地上。 而与赵括的王命一起抵达的,还有平原君收集和转运的一大批粮草军械。鞭伤刚好的赵启匆匆点验了一遍,将汇总单据交到了廉颇与吕不韦手中,随即三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地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无他, 给的太多了!粮草足够一万多大军几乎半年之用, 箭矢军械更是备得足足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跟秦军拼命去呢! 至此时,三人方才明白王命之中所言“有能力、有信心”之谓何物也。 “我王之意, 已然明了!”廉颇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大王不怕乱!” 吕不韦和赵启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王不仅是不怕乱,以末将之见,如此多的军械, 我王甚至是怕不乱。”赵启在一旁补充道。 “不乱不立!”吕不韦再次缓缓地点点头。 话音落,三人又互相凝视一番,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各自心中那抹跳跃的火焰,随即, 大笑之声从营帐中渐飘渐远, 三人的思想也在这一刻达到空前的团结与一致。 带着赵括的嘱托与期望, 三人小组继续组团向北, 依旧是巡视使团在前, 护卫兵团在侧, 只不过, 在使团之中,增加了五百陷阵之士。 其名曰:以策万全! 可知陷阵营者方知:陷阵之士, 斩将夺旗者, 擅攻不善守也! 以陷阵之士充当巡视使团之护卫, 其意者, 不言而喻矣。 下一站,鄗城!那是赵启的大本营了, 早在准备防御燕军之时, 赵启便将城中的世家大族“敲打”过一遍, 而在血战燕军的过程中,鄗城更是与赵括、赵启血脉连为一体, 新政在此地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即便如此, 吕不韦仍旧花费了近乎五日的时间对田亩和政务进行一一的清理和梳理。 只是苦了附近山中的珍奇野兽,再次遭到了大军的雷霆一击, 也不知是谁,将那日赵燕第一次鄗城之战后, 赵括以牛肉羹汤为基, 混山珍野味, 特制牛肉汤犒赏全军的消息给泄露了, 一下子羽林卫也好,陷阵营也罢,纷纷找到赵启,想要复刻一番。 而正闲着无事可做的赵启,也是硬着头皮找到了廉颇将军诉说了一番。 廉颇将军一听还有这缘故?也不管什么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猎比赛就拉开了序幕。 一来嘛,传播大王的恩义,此乃每个赵国臣子应尽的义务; 二来嘛,大军困守一地,却整日无所事事,要是让这群浑身肌肉的汉子,一膀子的气力使不出去,可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不如来点比赛,发泄下满身的气力; 三来呢,大军在柏城损失了好几名骨干的曲长、屯长之属,虽说是因公殉职,但全军上下还是一片悲伤不已,正好趁此机会,提振士气军心。 至于奖励,赵启脑瓜子一动,更是别出心裁。 他命人将城中的几乎所有卖牛肉羹汤的酒楼给包圆了,哪曲赢了比赛,便优先选酒楼,带着麾下的弟兄和打好的猎物到酒楼中大摆宴席,宴请来往的百姓黔首,也算是对他们曾经的毁家纾难表示点感谢吧。 如此一来, 既有了赢家的体面与优越感,更是增进了军民的情感,再次喝到军中牛肉羹汤的百姓无不感怀莫名。输了的,那不好意思, 就灰溜溜让伙头军给你们做饭吧!明日加油! 而做牛肉羹汤的酒楼更是因此名传八方,宾客自此络绎不绝,这是属于官方认证了!至于那几个因为担心生意受影响而拒绝了赵启请求的酒楼,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连吕不韦得知了消息,都忍不住给赵启狠狠地点了个赞,甚至还跟使团众人着便服偷偷潜入其中,混得几碗牛肉羹喝,顺便,只是顺便哈!跟城中的世家们聊一聊田亩的事情。 美食当前,棍棒在后,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择。三两勺羹汤下肚,再添上几爵温润的黄酒,哪里还有谈不好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来几勺羹汤,再添几爵黄酒! 见此情形,商人出身的吕不韦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商机,随即以私人的名义,为赵括收购了几家有名的牛肉羹汤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于是,在全城、全军的拥戴下,白天军营里轰轰烈烈分组进山狩猎,晚间军民共赏牛肉羹汤,成了鄗城之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甚至于,鄗城之中的百姓们都在揣测,将士们今晚又将带回怎样的山珍野味让大家大开眼界。 笔趣阁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短短五日,羹汤之赏只做了三日,吕不韦一行便又要启程前往下一个城池。 离开之际,不知是牛肉羹汤的魅力,还是赵括曾经与百姓一道浴血的缘故,亦或是赵括的新政带来的变化,鄗城百姓们都自发地夹道送之。 早已习以为常的赵启打着头阵,肆意挥舞着双手,向两旁的百姓打着招呼。 吕不韦也骑上了高头大马,与廉颇将军肩并着肩,享受着百姓们的簇拥与欢呼。 “大赵万年!” “赵王万年!” 仍旧是那几句简单而朴素的呼喊,却是不识几个大字的百姓黔首们心中最真切的愿望。身处其中的吕不韦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点。 从城内至城门,又从城门排到了五里亭外,百姓们箪食壶浆,直把双手举酸,一碗浑浊的酒液里尽是百姓的辛劳与满满的情谊。 一碗又一碗,直把人儿喝醉! 吕不韦第一次地感受到了赵括口中经常提及的“人民的力量”,也终于明白王命中所言“百姓所在,无所惧哉!” 走出十里之外,鄗城城楼已经不再可见,大道之上行人也不见得几个,只有满山的花朵为地气所激,一个个争奇斗艳地为夏日增上一笔浓墨重彩,也为渐渐枯燥的行军之路增上一些明艳的色彩。 高头大马上的吕不韦已经有点儿晕晕乎乎,不知是百姓的浊酒后劲儿足,还是百姓的热情太醉人,总之吕不韦已经在喃喃自语起来了。为安全起见,廉颇将军只得让赵启等人将其抬上了车辇之上。 正待赵启安顿好吕不韦准备离开之际,吕不韦却一把拽住了赵启的臂膀,口中喃喃地对赵启说道:“柏城之事,将军做的对!还有下次,将军只管去做!本阁既为将军后台!” 说着,小手一放,身子一软已经躺倒在车辇之中。 赵启有些惊讶地看着就要起鼾的吕阁老,心中委屈再无半点,双手抱拳对着软倒的吕不韦一礼道:“谢阁老!” 车队缓缓继续前进,夏日的太阳比春日里要热烈了许多,却还未到盛夏里的那份毒辣,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在欢快的气氛中,大军行进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又加快了几分,原本两日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一日半便已经完成。 第三日的午间,巡视使团来到下一站:栾城。 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既没有鄗城之中的夹道欢迎,也没有任城中的暗藏杀机和柏城里的阴谋诡计。一切仿佛回到了刚出邯郸城,刚到第一座城池一般。 栾城中的官吏们,老老实实的交出权利、卷宗,优先讲述着新政推行中的进展,却也不避讳推行中存在的困难; 栾城中的世家也老实得可爱,该反对的必须反对,但只要您稍微呲下牙,都不用羽林将士们拔刀,立即就给跪下。跪虽然是跪了,却也不说答应,就跪着,唉,态度是极好的! 正当吕不韦以为这群人准备“非暴力不合作”时,可随着试探性的利益抛出,世家们的代表立马就接招,还纷纷表示只要您能给出适宜的补偿,就没啥事不能谈! 能谈就好,那就谈呗!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分割好经商的利益,栾城的土地算是谈下来了! 接下来吕不韦又带着使团和当地的官吏们开始清丈田亩,而这一清又是四日。 而就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将继续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之时,一匹快马突然闯入了宁静的栾城之中。 “报!军情急报!”一身红衣甲胄的斥候径直来到中军之中。 正在讨论着下一步行军路线的廉颇与赵启二人随即便打断。 “讲!”廉颇端坐主位对着斥候说道。 “诺!”斥候应诺,随即双手抱拳说道:“禀上将军:宜安、封龙、石邑、东垣、权、肥、善阳、也太、丹丘、乐徐、容城等四府一十七县,联盟相结,相约共拒巡视使团,共抗新法!” “什么?!”廉颇闻言噌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斥候恍若未觉,继续汇报着:“广昌、方城、勺梁、阳城等两府一十一县之世族官吏仍在摇摆之中,随时有可能倒向反赵联盟。” 廉颇闻言愣了一愣,眉头略略皱了起来,怎么如此之多? 随即将斥候招呼到近前,要其在舆图之上标注出刚刚所报府县。 这不标不要紧,一标之下,事态越发的严重了。六府二十八县!横跨邯郸郡、代郡、北郡三郡之地,面积几乎大过一郡之地,更是将北方唯一还算富庶的区域全数囊括在内,若是此等地域陷入战乱,光是赋税,今年大赵便要少一大块! 虽然知晓了赵括的战略是“破而后立”,可面对如此大面积的糜烂之势,本就不擅长政务的廉颇将军一时间也有些麻爪。 好在廉颇到底是廉颇,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却很快知道要做些什么,随即对着赵启下令道:“赵启将军!” 一旁的赵启也有些被消息给震傻了,听闻廉颇的点将立即应诺道:“末将在!” “其一:封锁消息,封锁栾城四门,勿使四府联盟自保之消息流入栾城及军营之中!其二:全军备战,随时准备出击,消灭叛逆!其三,速速找吕阁老回营议事,注意不可有慌乱之举,以致旁人误解。”廉颇细细吩咐着赵启。 “诺!末将这就去办!”赵启随即记下并应诺道。 不多时,一脸懵逼的吕不韦被赵启以宴饮之名,从田间硬生生地拖回了军营之中。 只一步踏入营中,吕不韦便知晓有大事发生,无他,众军士皆已是备战之态。随即不动声色地随着赵启来到了中军帐中。 重重地帘幔随着吕不韦的进入,缓缓落下,十几名廉颇的亲卫将中军帐围得水泄不通。 帐中,廉颇正对着舆图眉头深锁地思考着,一旁一名斥候模样的士卒正独自瑟瑟发抖着...... “老将军!属下来迟了,这是?”吕不韦进帐后对着廉颇便是一礼。 廉颇转过身,微微回礼,随即对一旁的斥候说道:“将情况对吕阁老再行诉说一番。” “诺!”斥候随即对着舆图又是一番讲解。 此时,吕不韦方才明白: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正以远超自己想象的方式朝着自己呼啸而来。 第二百七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百七十一章 烽烟漫天掩前路 吕不韦听了斥候的汇报,略略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转过头对着廉颇问道:“廉颇将军之意如何?可有进军之方略哉?” 廉颇闻言,颇感沮丧地摇了摇头。 吕不韦看着廉颇摇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不应该啊!即便四府之地串联,也不过几万乌合之众罢了,怎么会让久经沙场的名将廉颇也感到束手无策呢? cxzww.com “将军,不能直捣黄龙,一举而迫降之焉?”吕不韦不解地问道。 廉颇轻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吕不韦这是误会自己了,于是缓缓解释道:“非是敌军势大,我军无可进展也!” “以如今情形来看,无论是已经形成联盟的四府一十七县也好,甚至加上摇摆中的府县,共计六府二十八县也罢,无非都是些不知情形的百姓黔首组成的乌合之众。甚至其军力都未曾集结,漫说本将领兵,就是赵启领军,一一击破也就是时间问题。”廉颇指着舆图无语地说道。 “既如此,将军何须忧虑哉?吾等点齐兵马,杀将过去,重夺赵地便是啊!”吕不韦有些不解地问道。 “阁老,廉颇将军所虑者,正是对方太散太杂,我军虽强, 却是无处发泄。如一双铁拳,却对着空中挥舞, 徒耗气力与时间矣。”一旁的赵启插言解释道。 吕不韦这才明白过来, 正是因为联盟的松散, 兵力未曾集结,若是我军集合大军一路推过去, 就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去攻击。 的确,以陷阵营和羽林卫的战力,对付由百姓黔首的临时军队, 自然是手到擒来,甚至顺利的话一天下一城也不再话下。 可是,攻下之后呢? 自己需要多久的时间去安抚已经进入叛军队伍的百姓黔首们?有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在一座已经树立反旗的城池中推进新政的执行? 须知,即便在一切顺利,百姓世家都纷纷配合的鄗城之中, 自己也花了有五天的时间, 才将新政推行到位。那么, 在已经唱反的权、肥等地, 自己需要多久的时间呢?十日,还是二十日? 十几二十几个二十日,一年也就过去了。如今已经是夏日, 若是真需要一年方能平定此乱, 也就意味着这六府二十八县两年的赋税粮秣将颗粒无收, 甚至还需要大量的粮秣来赈济灾民和弥补军需。 如此一来, 大赵便真正地被拖入了战争的泥潭,损失也就大了! “不唯如此!”廉颇看着舆图继续补充道:“吾等攻一城, 则更给了反叛者以口实, 当有更多不明故里的城池和人员卷入其中。此战便会越打越大, 最终只有两个结果:我大赵被它拖垮, 或者我王实施让步!” “我王断不会相让一步!”赵启赶忙抢白道。 随着赵启的抢白, 几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我王应该媾和?那肯定不对!可不让步, 自己又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营帐中陷入一阵的沉寂。 廉颇对着斥候挥了挥手, 示意他先行离开。 随着帘幕的起落, 赵启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老将军!”吕不韦狠了狠心说道:“属下说的是假如, 假如我们以一城为基绳,果断下狠手处置之,能否起到杀鸡骇猴之效用?” 廉颇闻言,依旧是摇头。 赵启还以为廉颇未曾理解他的意思,随即指着舆图上标红的一处,说道:“末将之意,选其中威望颇高之地,屠而杀之!”说着还做出了一刀切的手势。 廉颇叹道:“此便是幕后之人高明之处,此联盟者似有若无,似乎就专门是等着吾等去破城之用,期间兵力分布大致相当,也无从比较谁为更贵。即便知晓了,以其星罗棋布的布局方式,所能影响之城也殊为有限。” “甚至于,幕后之人最希望的便是吾等将城池屠戮,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此为例争取到更多反对的城池。”廉颇补充道。 “拖,拖不起;战,又不能一站而胜!吾等便只能遂了幕后之人的心思,一个个城池地去争夺,直至一方受不了焉?”赵启有些丧气地说道。 一旁的吕不韦突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廉颇和赵启问道:“两位将军!既然对面城池防御不甚强劲,不弱干脆我军兵分多路,不就可以成倍地节省时间耶?” 廉颇还是摇头说道:“老夫手中若有十万大军,自可如此施为。然手中仅有万余大军,敌军虽弱,每城之中仍由两至三千民壮,若是平地野战只需一千兵马足矣!” 廉颇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可若是要攻城,非倍于其军方有一击而下之效果。兵力过少,反而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攻城之上, 攻城日久,兵力、士气损耗也便多了起来,反而得不偿失。” “而且,分兵过多, 万一有一路不畅通, 甚至为敌军所乘,则恐我军倾覆亦无不可能也。兵者,险事也,能不分兵,不可分也!”赵启也补充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吕不韦有些焦躁了,狠狠地一圈砸在了放置舆图的木框之上,鲜血蹭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阁老!”赵启见状赶忙上前问候道。 “无碍!”手部的剧痛让吕不韦强自地镇定了下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兵家大忌,便对着廉颇将军一礼说道:“小子莽撞,竟妄言兵事,险些置我大军于险地也。行军之事当由老将军一言而决。” “吕阁老言重了!吾也是纠结莫名。对手以赵之民要挟我大赵之军,殊为可恨,然一时之间,本将却也无奈何他也。”廉颇微微回礼说道。 “老将军,若是将军一时之间不能拿定主意。”吕不韦接着说道:“吾等是否将此事详呈我王,由我王做出决定。好在栾城距离邯郸也不算太远,单人快马,两日必至,既然已是需以年月对付之事,倒也不急在这四五日间。” 话音刚落,廉颇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对极,对极!我王定有主意也!” 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囊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锦囊妙计定军策 一个明黄色的锦囊被廉颇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放置在了几案之上。 其余二人随即围拢了过来。 “这是?”吕不韦开口问道。 “此乃临行前我王亲手交与本将的锦囊也!”廉颇以手抚须,颇为自豪与得意地说道:“我王交托之时曾有言,吾等不知该如何施为之时,即可打开此锦囊也!” “如今正是吾等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处置之时也!”一旁的赵启赶忙接茬道,一只手甚至都已经伸向了那锦囊之上,却被眼疾手快的廉颇一个大手板子给打了回来。 面对着将锦囊当成了万能钥匙的二人,吕不韦颇有些哭笑不得。便是我王再厉害,也不能在一月之前便预料到如今的情形吧! 可是两人深信不疑的模样又让吕不韦不得不对锦囊中的内容好奇了起来。 “吕卿莫要不信!老夫就是凭借着我王的锦囊妙计,这才请得魏国援军,进而扭转长平之局势也!”人老成精的廉颇自然看出了吕不韦眼中的担忧,以及这份担忧背后的不信任,于是赶忙出言维护道。 廉颇只身入大梁,求得魏国十万大军援救长平的故事,吕不韦早有耳闻,却不知其中还有赵括的锦囊相助的一节,但此时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候。 不过经此一言,到时彻底第激起了吕不韦对那锦囊中的内容的好奇。 “廉老将军!你倒是快些打开啊!”早已按捺不住的赵启在一旁极力地催促着,虽然他也不曾有过如廉颇般被锦囊护持的事迹,但出于对赵括的信任,只在一瞬间赵启便相信了锦囊之中必有救其出困的妙计。 廉颇环视一圈,缓缓打开锦囊。 一张被整体叠放的帛书静静地躺在其中。 小心翼翼地将帛书缓缓展开,帛书不大,只有一尺见方, 上面密布着蝇头大小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三人排成一线, 努力地分辨着帛书上的字迹。 只前面一行稍大一些的字迹, 三人便已知晓, 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平乱策”。 廉颇见状,单手再次捋了捋发白的胡须, 颇感欣慰的同时,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骄傲模样; 而吕不韦则是一脸震惊,更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帛书, 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将帛书上的字一个个地刻入脑海之中。 只有赵启稳如泰山,在他的心目中,这都是我家赵王的基本操作。若是让你们知道, 我王早就预料到平阳君会败了大军,甚至提前让自己在鄗城备战,还不得把你们都给吓死。 各怀心思的三人,带着或是震惊, 或是欣慰的心情,都很快被帛书上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其策一曰:釜底抽薪。 寡人预料,或受阴人撺掇, 或由秦国间客, 新政之行,世家大族必结寨而自保, 且其势必大也。而吾大军受兵力所限,无法分兵治之,一路平叛, 则又恐伤农时,故进退维谷也。 寡人言之, 此番反叛,非一朝一夕可克之者。吾等需抱定持久战之信念,与之对敌, 不可操之过急以兵戎相加,如此不仅无补于事, 更增与黔首百姓之隔阂也。 叛军所持者, 无非愚昧之黔首、无知之百姓及闭塞之健仆耳。 寡人之策也,令羽林情报所属者,以百姓之名潜入其腹地之中,缓缓宣扬新政之策,却不加刀兵之急。放之、任之,以世家大族之趋利避害,其反而自会行耕种之事,而归于自家库存。 如此一来,一方为黔首百姓之丰收,一方仍是世家大族之鱼肉,孰胜孰劣,百姓当缓缓可明也。待天兵至,则转瞬可收其城而行其政也。 wucuoxs.com “此釜底抽薪之治根之策也!”吕不韦点点头说道:“只是我大军难道屯驻栾城,空耗粮秣而无所作为焉?” “莫急!”廉颇笑着对吕不韦说道:“我王之策也,从来绵绵不绝,不留后路。前者有言:此为策一,其必有策二也!” 说着廉颇将帛书翻转,之间背面果然也是满满当当的一面。 其策二曰:困龙浅滩。 前策虽为治本之策,然亦不可任由反叛之城池无限制扩张下去,需将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方才不至于对我大赵造成太大之影响。 寡人预计:代地苦寒,地广而贫,世家大族之所弃置者也,纵有世家,亦多为军籍中人,当不至于生有反叛之心; 燕地新附,世家多随其王族东迁,余者不足把持一城池之局面,且赵燕往日多有龃龉,幕后之人为保赵地团结,必少纳燕地城池也。 故,寡人判断:反叛之域, 应在鄗城以北, 代邑以南, 安平城以西之赵北区域也。 “神了!”吕不韦看着赵括对于反叛区域的判断竟然与实际情况如此之吻合, 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赵启颇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幽怨的双眼仿佛在说:“你才知道我王之神哉?能把白起打服之人, 可不就是神么!” 一段小插曲过后,三人继续往下看去。 寡人之策,大军立即奔袭二地,确保代邑、安平城等周边城池未令反叛势力染指,进而将反叛之范围死死地锁在以代邑、安平城、鄗城为支点的图形之内,勿使其扩散也。 一则控制反叛之总体实力,勿使其大祸与赵;二则策应代郡、北郡侧后,保障对胡作战之后方安全。 其策三曰:摧枯拉朽。 锁住三座支点,则困反叛势力于赵北之地也,一番釜底抽薪之策,秋收之后,其裹挟之基础——黔首百姓自能看清事态真实面貌。 值此之机,我大军自代地南下,面对外无精兵、内无支撑的反对势力,自可将城池一一收付,而已有了群众之基础,新政推行亦能加速推进,行摧枯拉朽之势。 冬至日前,收复旧地,新政推行,一并而成矣! “彩!”吕不韦再次兴奋地欢呼道。 廉颇和赵启二人也是收回目光,三人相思一眼,随即大笑了开来,原来困扰自己三人许久的问题竟让王上在百里之外,一月之前便已经解决。 能在王上手下为事,当真可为幸事也!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旌旗半卷出栾城 “两位若是没有其他意见,吾等便按王上之策施行哉!”廉颇对着二人缓缓说道,声音中已然不复之前的焦灼。 “谨遵王命!”吕不韦与赵启二人相视一眼,纷纷抱拳领命道。 “既如此,赵启将军,羽林所属乃汝之部下,速速依我王之令布置下去!”廉颇对着赵启吩咐道。 “诺!末将这就前去准备。”赵启对着两人一礼,随即出得辕门而去。 “吕阁老!”廉颇接着对着吕不韦说道:“我王之意,大军应该先王安平城中。” 吕不韦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帛书中没有明确写明,但后文中提及自代邑南下攻伐各城,也就是说代邑应该在安平城之后。 廉颇随即说道:“据斥候之言,安平城附近几座城池虽未倒戈之行,却已有倒戈之象。为策万全,依本将之意,本将帅大军先行一步,吕卿率巡视使团稍晚于本将两至三日而行。” “一则,栾城之中还需吕卿进行收尾;二则吕卿留在栾城也可稍稍对反对势力以迷惑,好让本将趁其不备,一举而夺之。”似乎是怕吕不韦不同意,廉颇又赶紧补充了两条理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廉颇没有说,但吕不韦明白。那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毕竟自己商旅出身, 未经战阵,而接下来的战斗, 谁也不知究竟会有多么的激烈。 “一切军事调遣听从将军安排!”很有自知之明的吕不韦很爽快地答应了廉颇的请求。 倒是让廉颇颇感意外, 若是一般的年轻之人, 知晓前方有战事,怎么也要跟上前去瞧个究竟, 哪怕他心中知晓前路兵凶战危。 能够知危而知退,听良言而守中道者,方为人上之人也! 不愧是我王一眼相中之人也!廉颇默默将吕不韦在心中的地位抬高了一级。 随即, 廉颇继续与吕不韦商议了起来:“我军长途奔袭,为避免我军处于以劳击逸之劣势,而我王之意,也是稳中求胜。故此本将之意,不宜速奔安平, 却应稳扎稳打, 故至安平城, 恐需八日之期。” 2kxs.la “如此波诡云谲之局面, 安平城又是连接邯郸郡与北郡之要地,更为三点锁钥之一,关系重大,上将军慢些也是应有之意也。”吕不韦缓缓点点头说道。 “嗯!此言正合吾意!八日军至,复两日,本将应可扫荡安平城在内的附近区域。届时,吕卿也率巡视使团至安平城矣。吾大军于安平城中驻屯三至五日, 以护卫吕卿新政至推行。而后大军北向代邑。”廉颇指着舆图缓缓谋算着说道。 “嗯!可也!只是大军离后, 我巡视之使团将往何处耶?”吕不韦也指着舆图的安平城说道:“是在完成安平城中新政推行后, 跟随大军北上代邑还是往东,向北郡推行新政焉?” 廉颇稍稍迟疑, 随即对吕不韦说道:“代郡之地广人稀, 对于新政之阻力不大, 而新政所需之人员亦不多也。依本将所见, 可将使团一分为二也,两者兼顾。吕卿一路走来, 新政推行也有五六城池矣, 也该放手下面之人施为了!” 吕不韦闻言,也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着廉颇说道:“可也!便以栾城接下来的工作及安平城的新政推行为试点,待安平城后,我率使团一部北上, 另一部择优者带领东向继续推行新政。” “然也!”廉颇继续说道:“吕卿还需嘱咐一番,可稍稍往赵北之地缓缓渗透,以策应羽林卫之策反也。” “可也!”吕不韦再次点头应诺着。 “大军北上代邑,所需者约十日也,再加上扫平反叛势力和新政推行之时间,当不过二十日,匆匆算来,可在秋收之前,完成我王之战略布局也!”廉颇继续细细算着时间:“吕卿,新政方面没有问题吧。” 虽然廉颇问的含糊,吕不韦却是明白他所问的乃是新政能否在秋收之前完成推行?毕竟,赵括的“平乱策”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要让百姓黔首们看到新政过后的变化。 能否在这新政的第一年便切实地让百姓黔首们看到真正的实惠,至关重要! “能!”吕不韦眉头稍皱,缓缓地向廉颇一礼,保证道:“大军扫荡,吾之巡视使团随后跟进,十日,最多一十二日,定能将新政推行到位。必能在秋收之前完成!” “好!”廉颇缓缓点头:“如此,吾等分头准备吧!” “诺!”吕不韦对着廉颇深深一礼。 不知不觉中,三巨头分头准备,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如同跟春日怄气般,依旧躲在重重的云层之中,不肯跟大地亲密接触一番,只是通过斑驳的云层缝隙,向大地抛洒下几许温热。 城外北向的道路上,上万精锐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一身戎装的廉颇在城门口, 跟吕不韦与赵启做着最后的交代。 “我走之后, 巡视使团只有千余护卫, 赵启将军, 务必安排好使团的防御,防止叛军狗急跳墙,行刺杀之为。”廉颇对着赵启吩咐道:“尤其是重要的官员身边,务必安排好贴身的防务。” “诺!末将明白。”赵启连连点头答应着。 “吕卿。”廉颇随即又对吕不韦嘱咐了起来:“卿多行走在乡间地头,还请务必带上陷阵营之护卫。另外,也无需事事躬亲,保重身体、保全性命为第一之要务也。” “多谢老将军,谨受教也。”吕不韦对着廉颇一礼,随即也嘱咐着:“将军此去,亦需保重身体,战场流失颇多,将军还需小心才是!” “哈哈!能伤本将的刀剑还未造出来呢!”廉颇不以为意地笑着对两位抱拳说道:“两位,吾等安平城再见!” “将军保重!祝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吕不韦与赵启纷纷抱拳向着廉颇一礼。 带着同僚的祝愿,带着赵括的嘱托,廉颇大步走向战马旁,一个翻身,身子稳稳地落在战马之上,只是几缕花白的头发俏皮地从头盔中滑落了出来。 廉颇不以为意,端坐马上,又向二人拱手示意,随即右手一挥,大喝道:“出发!” 随即军中低沉号角声起,呜咽着向略略有些昏沉的天地,宣告着大军的启程。 紧接着,战鼓之声咚咚咚地响起。 一面面旌旗在微风的吹动下渐渐展开。 风中,秀着赵字与廉字的红色旌旗双双迎风舞动,在翠绿的青山之中,舞出了一副铁与火之歌! 踏着咚咚的鼓点,大军齐整地开始前进——目标:东北方向,安平城!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赵地烽烟传九州 “大王!大喜啊!大喜哉!” 一个急切而喜悦的声音从殿外直传到秦王宫中。 “定是相国来了!”秦王笑着对身旁正在汇报军事部署的白起说道:“只有相国会如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相国这是给寡人带来了怎样的好消息了!” 正说着,范睢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上。 “见过我王!”兴奋的范睢对着秦王微微一礼,又见白起在一旁,心情大好的他居然主动跟白起打起了招呼:“上将军也在!见过上将军。” 白起显然也是有些惊讶,多少年了,相国跟自己都势成水火,如今居然主动给自己打招呼?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不管怎样,相国纡尊降贵,白起也不能差事儿,随即对着范睢回礼道:“见过相国!” 一旁的秦王有些吃味地看着二人见礼,赶紧打断这一和谐的面貌,调侃着笑着说道:“两位爱卿,尔等共事多年,最是熟悉不过了,便不要再多礼了!” 眼见着殿内的氛围融洽至极,秦王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相国,老远便听闻你在大吵大嚷着大喜!喜从何来焉?若是不能令寡人满意,定要治尔一个咆哮宫殿之罪也!” loubiqu.net “嗯!禀我王:常言道,赏罚分明方为明君也。今有喜报一则,不令王喜则责臣之罪,若是令得我王圣心愉悦,是否该赏赐一二才是呢!”范睢见秦王高兴,也大胆地跟秦王卖起乖来。 “呵!这老小子估计是看上寡人什么好东西了!”秦王对着一旁的白起咬牙切齿的“恨恨地”说道:“越是如此,寡人越是不能上当!” “相国若是不说, 便是欺君之罪哦!是欺君还是咆哮宫殿之罪,相国挑一个吧!”秦王颇为无耻地说道。 “这......这......”范睢有些麻爪了,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宦者令!”秦王见范睢有些结舌, 故作生气般喊着宦者令。 “诺!”宦者令也配合地应诺道。 “看来相国是准备欺君了!欺君之罪该如何惩处焉?”秦王恶狠狠地问道。 还不待宦者令回答, 反应过来的范睢赶紧打断道:“慢!我王!我说,我说还不成嘛!”随即, 无奈地摇着头,哭丧着脸,低声喃喃自语道:“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啊!” 声音虽小,在空荡的大殿内却显得那么清晰,秦王顿时不乐意地“嗯?”了一声。 “微臣说的是:大王英明,我王万年!”范睢赶紧讨好地回应道。 “好啦!还不快快道来!”秦王恨恨地瞅着范睢道。 “诺!”范睢随即换上一副欢喜的脸孔, 对着秦王一礼,又从袖笼之中取出帛布一卷,双手小心递给宦者令, 转交秦王。 秦王缓缓展开帛书, 而范睢也随即正式汇报起情况。 “禀我王:赵国细作来报, 赵廷以廉颇、吕不韦等人为帅,率使团北上强行推行其新政,我方斥候接报后,怂恿任城世家于城外设伏欲诛杀使团之人,事败后任城世家悉数被赵廷斩绝。 “随后我细作又在柏城中行毁堤淹田之策欲阻其新政, 然事又败, 虽拖得几名赵军曲长丧命,而柏城中官吏世家也被盛怒之下被一体斩杀, 我细作亦损失颇重。” “嗯?”秦王略略皱着眉头, 颇有些不解地问道:“相国啊!此,皆事败, 所获者无非几条赵军性命而已,喜从何来耶?” “我王莫急!此二者虽为赵廷廉颇等人所破,然任城、柏城两地官吏、世家悉数被屠戮一空, 此才是吾要之效果也。”范睢颇为自得地说道。 “微臣命细作以任城之屠为据,扮作世家之人,四处串联赵北之世家,呼吁共同抵制赵廷之新政也。初时,其人尚有顾虑, 应者寥寥。待柏城之屠传遍赵北之地, 则应者景从也。”范睢兴奋地诉说着。 “此事确乎?!”秦王惊喜地问道。 范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从袖笼中再次取出帛书一卷,再次双手奉上。 随即继续说道:“截至消息传回,已有赵地五府二十一县,具名自守,共抗新法。其地横跨代郡、邯郸郡、北郡三郡之地,更有十数城池欲加入其中也!此为明细。” “哦?”秦王直接站起了身子,一把夺过了宦者令刚刚接过的帛书,匆匆浏览了一番,随后将帛书递给一旁的白起,并对范睢问道:“如此说来:赵北之地,尽数反矣?” “然也!”范睢骄傲地昂起了脖子,那意思是:快夸我,别停! 可惜,范睢没有等来秦王的夸奖,却等来了一个令他颇为讨厌的声音。 “敢问相国,赵括及赵廷是如何处置焉?”白起略略扫遍帛书,随即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范睢撕了白起的心都有了,老子正是邀功的时候,你突然就给自己来上一刀,显得你了是吧!哪那么多事儿啊! 可是看着秦王渴望的双眼,范睢明白,这个问题自己还得回答啊。 “禀上将军:赵括并未做出进一步的指示。”范睢故意恶心了白起一把,以泄其心头之愤,然后又继续补充道:“只是令上党方面加强了对我军的监视,同时调集了大量的粮秣军械支援廉颇的北上大军。” 白起对范睢的揶揄却丝毫不以为意,随即又继续问道:“看来赵括果然是准备让廉颇率军平乱了。敢问相国,不知赵北之地, 其世家们准备如何?能否拖住廉颇的大军, 能拖住廉颇多久?” 不待范睢回答, 白起又补充道:“万万不可令其集中兵力,乌合之众, 即便兵多,却必不是廉颇至对手,集中兵力反而会被廉颇一举而灭之也。” “这就不劳上将军操劳了!”范睢轻笑道:“本相早已下令细作,务必让各城池藕断丝连,既有粮草军械以及消息之互通,却又不使其兵力聚集一处。廉颇想平乱,那就一个个城池地拔吧!” “总之,以本相料来,拖个一年不成问题!”说着范睢的头颅再次昂起! 而这次,讨厌的声音终于没有再次响起,倒是范睢心心念念的夸赞之声萦绕耳畔。 “如此甚好!”秦王大喜道:“相国辛苦了!此当真为大喜之事也!此不可不赏也!也罢,寡人知汝眼馋寡人宫中玉如意多时矣!相国为我大秦立下大功,此玉如意便赐与相国。” “多谢我王!”范睢兴奋地双手抱拳一揖到底。当然,令他如此高兴的不仅仅是一件玉如意,而更是秦王的关注与认可,而有了这两样东西,何物不可得哉! “哈哈哈!”看着范睢高兴的模样,秦王的心情更加愉悦了。送礼之人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送出的礼物深得被送礼之人心意。 一场宾主皆欢的赏赐过后,秦王缓缓转过头,对着一旁的白起说道:“相国已经把舞台搭好了,接下来就看将军如何将这出戏唱好,唱出彩了!” “诺!”白起深深一躬,似乎在心中暗暗地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向秦王保证着:“必不辜负相国之情,此番必为我王取地也!” 说着,再次将舆图展开,指着河内之地,缓缓开口:“末将之意者......” ...... 就在秦国因赵地烽火而兴奋不已之时,邯郸城内,平原君府上,一位贵客正与平原君一边品茗,一边担忧着赵国的局势。 “平原君,缘何不曾好生劝导赵王一番啊!”一位衣着华贵的君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平原君吐槽着。 定睛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魏信陵君! 此番前来邯郸,一则为了押送最后的一批粮草送予赵国,以履行赵国退出河内郡的盟约;二则是与赵国商议开放双边贸易的事宜。 却不想,刚入邯郸城便听闻北上大军连屠两城世家的事情,还未曾发表什么看法。国书刚刚递交,紧接着,又是赵北之地联盟而抗新法的消息传遍邯郸。 虽然他也与邯郸百姓一样坚信赵王括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但生来为公子,长成为君上的他显然更明白这样的胜利背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唇亡齿寒的教训更是被秦国欺负惯了的大魏人所熟知的道理。 一旦失去了赵国的强援,自己的大魏国就将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想想长平战场上那群杀人如麻的秦军,那场惊心动魄的亡命狂奔仿佛就在眼前。 眼见着赵国因新政而内乱,信陵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是,说到底,自己还是一个魏国的外臣,总不能对着赵括一顿输出吧!这要是换了大魏王,自己高低上去就是一顿喷!当然了,可能最后也没什么改变!但好歹能喷一喷不是? 但这是在赵国啊!可是不说点儿啥实在对不起自己。没办法,灵机一动的信陵君只好找到了自己的姐夫——平原君赵胜,试图通过影响平原君,劝谏赵括一番。 “平原君呐!治大国者,如烹小鲜也。需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也。怎可一来就行此动摇根基社稷之举焉?赵王不懂,平原君汝还不知焉!”信陵君不住地吐槽着。 平原君也是无语了,我会不知道?咱跟着赵武灵王后头处理政务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和尿呢!跟咱谈治国之道,也就是你是咱小舅子了。 想了想后宅的安宁,平原君决定还是忍这小舅子一忍,夫人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是这个小舅子了,每月都是书信不断,这小舅子也会来事儿,各种好吃好喝的往府里送,把夫人捧得那叫一个开心。 哎,家中有这么一个伏弟魔,平原君心中暗叹:“吾能咋办呢?好在这个小舅子自己也挺争气,明明岁数比自己小,名声却不在自己之下。行吧!那就聊聊吧。” “非吾所不劝也,只是吾那位王上,岂是轻易动摇之辈者?长平一战,数十万大军为秦军所困,眼见着就是全军尽没之危,我王手握十万精锐,却硬是弹压众将,生生等到秦军底牌尽出,破绽渐露,方才悄然出兵。”平原君摇着头说道。 信陵君闻言心里不是个滋味,那个破绽不就是自己带着这那十万魏军?不提这茬咱们还能好好地做亲戚! “由此可见我王,其心之坚忍也。非其自己想通,旁人根本劝不通的。”平原君见信陵君不语,随即接着总结地说道。 信陵君闻言也轻声叹息:“那也得劝啊!赵王长于兵事不假,说着军神亦不为过也。然政事不同于军事也,其精髓在于戒急用忍,行稳致远矣!” “此言虽也有理哉。然我王之意者,一则赵之政坛、吏治已病入膏肓,非猛药不得医治也;二则天不假年,秦国咄咄逼人,必不让我国徐徐图之,与其受阻于秦,不如趁秦舔舐长平之伤时,毕其功于一役!”平原君稍稍解释道。 “如此欲求毕其功于一役,倒也符合赵王一贯的思路,长平之战也是布下天大的局面,将四十万秦军给一口吞下了!”信陵君闻言,也是苦笑一番。 “只是恐怕赵王也未曾想到,世家之反叛会来的如此之迅速而猛烈也!”信陵君摇着头说道。 平原君暗暗瞅了一眼老神在在的信陵君,心中暗自想着:若是老夫告诉你一切尽在我王掌控之中,那不得把你下巴给惊讶掉了!敢小瞧我王,活该你和大魏国扛雷! “嗯,不行,还得继续装苦闷、装柔弱、装难过!毕竟要让你大魏国跟秦国死拼去啊!对不起了小舅子!死道友不死贫道。”平原君内心的小魔鬼疯狂嘶吼着:“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真爽啊!” 平原君举起一杯苦茶,向信陵君一举,随即倒入“愁肠”,发出“哎......”的一声长叹。 “当真就没有办法劝得赵王回头了耶?”信陵君继续问着。 “赵禹的尸首还是老夫代为收拢的,可怜啊,堂堂亚卿,竟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平原君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没有回答信陵君的疑问,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清茶一杯话前路 信陵君闻言,自然是明白平原君所言何意,也只得缓缓端起茶盏,细细品味着其中的苦涩——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自己家那位大王虽然宠幸那啥,本事也是平平,但对自己那还是尊重的,虽然耳根子软吧,倒有的时候也还听自己的劝谏。 可是赵国这位呢?是,战场英明神武、所向披靡,可是战场上的说一不二也给带到了政事中,对于反对的声音那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对于政敌的打击那真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比之战场上的秦兵也相差无几啊! 想想,自己的王上似乎更可爱些!至少在大魏为官,没有掉脑袋的风险。 嗯,要不把姐夫给忽悠到咱魏国去? 不行,咱这次来就是怕魏国独立面对秦国下独木难支,这要是在此节骨眼上将赵之重臣拐带走了,赵王还不得跟秦国一起把魏国给撕碎了? 两国处于蜜月期呢!这么做不合适! 正回味着茶水滋味的信陵君随即被平原君打断了思路。 平原君缓缓抬头,却是不知信陵君打着拐带他去魏国的心思,反而一脸真诚地说道:“如今我赵国为内乱所牵制,国内精兵良将尽数赶往北地,此一战也,恐拖延日久,非一年半载不可取胜也。最怕的便是秦国舔舐好长平之痛后, 攻我河东,而致使我后院起火也!” 说着, 细细盯着信陵君观瞧。 平原君之言, 亦真亦假。真的是赵国大机动兵力很大程度上被内乱给牵制了, 假的是精兵尽数调往北方;真的是赵廷最担心的就是牵连时日长久,假的是此战将延续一年以上;真的是秦国必乘机出兵, 假的是秦国出兵的方向,河内的概率远高于河东。 当然,这半真半假的话语在信陵君听来, 却是一片真切之语。无论何时,能够自爆其短的谈话,总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对方的信任。见平原君如此“真诚”,信陵君也不再端着, 当下也跟自己的姐夫开始交底。 “本君所担心者,亦是如此!”信陵君轻轻叹息道:“当世可挡秦军兵锋者,只有赵王一人尔。若是赵王疲于国内之事,如秦之虎狼之性,必乘机东出也。则长平一战,你我赵魏两国付出数十万将士英魂方才阻塞的秦国东出之路,又将岌岌可危矣。” 平原君也是轻声一叹, 却没有打断信陵君的话语。他知道, 现在的他,最好就该做一个只带了耳朵的倾听者。随即又为信陵君满上一盏清茶, 示意其继续。 “秦之东出者,无非上中下三条路也。下路攻楚, 为山川阻塞,且楚地蛮荒, 秦之不欲也,上中两路, 无非赵之河东, 魏之河内。”信陵君轻轻抿了一口苦茶继续分析道。 “去岁秦有长平之败, 必对河东、上党之战心存忌惮,而河内为崤函锁钥, 秦国东出之必经之路也, 则河内一郡或为秦军首要攻击之所在也。”说着信陵询问般的眼神看向了正在添茶的平原君。 平原君明白,这是要询问自己对局势的看法。那自己还能有啥说的,分析得如此到位, 省了自己无数的口舌, 若是自家门客, 自己都忍不住要打赏一番了(作者菌也需要打赏鼓励哈!)。当然话还是要说的。 “此乃秦军之阳谋也!吾等虽知之,却无可奈何之也!”平原君忍不住叹息道,一脸的生无可恋。 信陵君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结果。 见着“无可奈何”的平原君,信陵君赶忙说道:“若是能有一只赵军埋伏在我河内之地,待秦军来攻,赵军突然杀出,与我河内魏军共击秦军,必能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则秦军东出之危自解矣!” 话音毕,平原君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且不说自己大赵就等着秦军和你魏国打生打死呢,怎么可能派兵为你魏国火中取栗?什么原因让你认为赵魏两国已经铁到这种程度了? 即便是两国互为联盟,一齐抗秦,埋伏秦军的想法也太过异想天开了。要埋伏秦军,赵军少说要几万人马吧!你要把这几万兵马藏到哪里去?这会儿可没有农夫民壮给你鱼目混珠。 你当秦军斥候都是傻子吗?吃了一次亏,还吃?而且秦军是攻击方,能不把你查探清楚再攻击吗? 最为关键的是,凭什么你认为几万赵军加上你大魏的军队就能稳赢秦之虎狼之师呢?谁给你的勇气呢?我王都不敢这么说好吧! 好容易将口中茶水咽下,平原君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信陵君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矣,若我军有如此之多兵力,又何惧北地之患,而秦军又何敢肆无忌惮地东出犯境呢!” “可将上党之军......”信陵君接着说道。 却不待信陵君说完,平原君便行打断道:“上党本就兵力不足,防守秦军已经捉襟见肘,如何能够抽调?况且,自土不守而移防魏境,于理不合也。” 信陵君黯然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无他,他要的就是平原君的果断拒绝。 身为四大公子之一的信陵君怎会如此轻浮地提出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提议, 其目的正是让平原君否定之, 否定了一个,再拒绝调一个, 可一可二,总不好再三再四,再往后的提议与请求总不好再行拒绝了吧。 随即信陵君继续说道:“我魏国单独无力对砍秦国,此人所共知也!赵国无兵,或可支援一两员名将以拒秦国焉?” 平原君还是摇头,说道:“赵之重将者,无非廉颇、田单、乐毅三人耳。廉颇北上平乱,田单坐镇上党,乐毅已老、上马不得,就连为我王取人参之将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李牧,如何还有名将相借焉!总不能让我王亲往魏军吧。” cxzww.com “不敢不敢!”信陵君连称不敢,这要让赵括进了魏军,几个月后,这大军姓魏还是姓赵就难说了,自己最后的那千余武卒可是至今未归啊! 当然,名将之邀仍旧是信陵君的烟雾弹。 第二百七十六章 羚羊挂角迹难寻 “哎......”信陵君轻轻叹息着。 人老成精的平原君此时自然也看出了信陵君的“取法乎上而得乎中”的企图,也不急更不恼,自顾自地为信陵君添着茶水。 信陵君轻轻地又抿了一口茶水,对平原君说道:“天下能败秦师者唯赵王一人尔,还请平原君为两国情谊计,为天下百姓计,替魏国向赵王讨一份败秦、退秦之策。” “这......”平原君有些无语,赵王的退秦策就是祸水东引到魏国啊, 可是这话不能跟你说啊。 见平原君有些为难,信陵君赶紧补充道:“本君之意,请赵王略略分析秦军主将白起可能之行军路线,或是最可能发起进攻之处,也好使我军能早一步做好准备。哪怕是一点点建议也是好的!” 平原君更加无语了, 岂不闻:病万变药亦万变也,善战者都是根据对方部署临时调整攻击之策略也, 哪能那么轻易被预测到?更何况, 对手可是白起啊! 可是看着一脸希冀的信陵君,平原君明白,自己要是再拒绝,可能对方就要翻脸当场了。当即决定先稳住对方。 “不瞒信陵君,我王还真与本君推演过秦军攻河内之战也!”说着平原君细细地抿了一口茶水,嗯,美滋滋! 越是撒弥天大谎时,越是要慢条斯理、稳如老狗!——by尼古拉斯赵括! 信陵君一听,有门啊!赶忙双手捧起了茶盏,一脸谄笑着,为平原君添蓄茶水。 “然,推演来推演去,我王发现无论怎样设防, 秦军总能找到破解之法,哪怕是处处设防,在秦军看来也是处处漏洞!而秦将白起之所擅长者正是临机决断,其用兵也,鬼神莫测,无迹可寻也!”平原君故作玄虚,先行拉低对方的期望值。 果然,闻言的信陵君倒茶的手都有些停顿了,口中不住地喃喃感慨道:“怎,怎会如此耶?果然无一法可克制秦军焉?” 见信陵君颇感失望,平原君知道该抛出肉戏了,随即又说道:“信陵君莫急!我王所擅长者便是于无迹处寻其踪也。白起用兵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逃不过我王之慧眼也!” “哦?赵王是如何说的!”信陵君赶忙询问道。 “我王言:白起之战也,其一者,擅长以正合,以奇胜;如长平之战,虽正面数十万大军看似强悍,而其杀手锏乃绕百里石长城而走的精兵两万五千人。 其二者,战必以斩杀有生力量为目的,伊阙之战、鄢郢之战无不以全歼对手为最终目的也。”平原君继续说道。 “嗯嗯嗯!”信陵君略略思考,似乎果然如此,连忙点头称是,期待着平原君的下文。 fantuantanshu.com “故我王断言:白起之攻河内也,必于最不可能处出现,一击而得手,一击而断全军之后路也!”平原君言毕,随即端起茶盏,缓缓地饮了起来。 要说平原君之言确实是赵括曾经说过的话语,也确实从某一方面概括了白起的用兵之道。 可这就像是告诉你求极限有六种方法一般,可是具体怎么用呢?而在那时间有限、神经高度紧张的考场上,又要怎样在最短的时间里选用最佳的方法解题,这才是关键。 所以,平原君的话语就是一句正确的废话而已!看似有道理也帮了大忙了,实际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操作性。 哪里是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若是自己想到了那个地方,那儿还是不可能的吗? 断绝后路?袭击粮道,直抵大梁都是断绝后路,你猜白起会怎么做? 可是,当局者迷啊! 闻言的信陵君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良久,也不知信陵君从那正确的废话中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只见信陵君双手抱拳对着平原君就是一揖,随即恭敬地说道:“本君代魏国上下深谢赵王不吝赐教矣!若能抗秦以归,必有厚谢哉!” 平原君赶忙回礼,连称:“赵魏本就一体,为共抗暴秦,何需多礼哉!” 心中却道:“为我大赵顶住秦国便是最大的谢意,打吧!打生打死才好呢!” 虽然信陵君已经很满意了,但为了加强魏国方面可怜的胜算,平原君还需要按照赵括的安排,给魏国一些切合实际的“帮助”。 “君上!我王对秦国、秦军研究日久,尚有两策,可再增抗秦之胜算也,只是疲于国内诸事,一直无暇顾及,不知君上可有意听而行之否?”平原君靠近信陵君小声地说道。 “求之不得矣!君上快快说来!”信陵君赶忙回应道,未曾想还有意外收获。 “君上可知,秦军之名将何如哉?”平原君没有直接诉说,而是缓缓引导着。 “嗯,秦之名将者,武安君上将军白起自是最有名望的一位,将军王龁、胡伤自然也是当世名将,攻伐蜀中之将司马错也算一位,公室中赢摎也算一位,还有白起新进提拔之青年将领孟琥也算一位。屈指算来,至少有此六人也!”信陵君不明所以,但还是据实而答。 “君上对秦军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了!”平原君笑着说道。 “然,君上谬矣!”平原君摇着头说道:“先说胡伤、赢摎二将,其勇猛有余,可为先锋之选,却难为中军大将。冲锋陷阵当为好手,却短于排兵布阵,将兵三五万已是极限!” 信陵君闻言,略略思考一番,点头表示同意。 “再说王龁、司马错,虽也是一时之选,然到底中人之姿,无论人望或是谋战布局皆相去武安君白起者甚远矣,将兵五七万也是极限矣。至于孟琥,虽有名师之教,却还需打磨一番,尚不足为惧也。君上以为然否?”平原君继续循循善诱道。 “武安君白起,自是独一档之人物也!然王龁、司马错者亦是名将之选也。”信陵君眉头稍皱,显然对比秦国的兵多将广,大魏国的将领更摆不上台面了。 “我王曾言:世之第一等之名将唯武安君一人尔!”平原君再次搬出权威人士的话语开始了他的总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推杯换盏为葬秦 “世之第二等之名将者,如我大赵之廉颇、田单皆属于此列;而世之三等名将,则秦之王龁、司马错、魏之晋鄙将军皆属此列也!”平原君继续说着。 “赵王亦当属武安君之列也!”信陵君点点头说道,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赵括的排序,也便顺带着拍一拍赵王括的马屁。 平原君没有理会信陵君的恭维,随即接着说道:“君上可试想之,若能将秦将自白起换为他人,如王龁、司马错之流, 是否将大大增加我方之胜算哉?” “嗯?”信陵君心头一惊,确实啊!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例子,魏国可是深有体会!如太子丹、公子卬之流,率领一流的武卒,却只能打出三流的战力。 莫说将白起换成一个草包,哪怕换成一个稍弱一点点的将领,我大魏国的胜算也将大大地增加啊! 可惜,这个火热的想法刚刚升起, 又被自己按捺下! 可能吗?! 不太可能!秦王嬴稷也,那可不是自己家的大王,不说英明无双吧,为政数十载,带领秦国从西陲之地马踏中原,怎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信陵君摇了摇头,对平原君说道:“固知换将之胜也,却难于实施也!秦廷团结,而秦王亦非愚人矣。” 面对有些泄气的信陵君,平原君却大笑了起来,说道:“君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 “秦廷虽曰团结,却非铁板一块,据本君所知,国相范睢便与武安君白起互有龃龉。且其恩怨,可追溯至穰侯魏冉之事, 属不可调和之矛盾也,而范睢其人, 更是睚眦必报之人也,故其将相表面虽和,内里却势同水火。” “嗯!范睢之人,本君亦有所耳闻也!白起乃穰侯一手提拔之人,而穰侯之死却与范睢逃脱不得关系,即便白起一心为国,恐心中仍有所不畅。更重要的是,以范睢之心胸,政敌之心腹断不得相容也。”信陵君点头补充着秦国的恩怨情仇。 “若非秦王居中调和,恐怕两方早已火并当场。然,正是有此英明之秦王,何能行换将之举焉!”信陵君不住地摇头道。 ahzww.org “说及秦王,其英明自不必说,不然也不能调和将相之属,始终令其互相保持竞争对立,却始终又不伤大局。”平原君灿然一笑,随即继续说道:“然,秦之破绽也正在秦王也!” “无他,秦王已老矣,而老之王者,最担心者莫过于功高震主之人,既为自己计,也为新君计,尾大不掉之臣,必除之而后快。”平原君继续着他的表演:“若非长平之败,恐武安君已然身首异处矣。” 信陵君闻言,看着平原君,若有所思。是呀,过河拆桥,打压骄兵悍将,自己的大魏国可是鼻祖,从吴起到庞涓,哪个名将能逃过“王的制裁”。 礼仪之邦的魏国如此,那蛮夷一般的秦国更是如此,我大魏国好歹会保住用功之臣的性命,使其得归养故里,秦国呢?从商鞅到张仪,有几个好下场的? 那么,白起呢? 说句功高盖主是毫不为过,若非秦王做王久矣,尚可压制,换了别国,早进行打压了。即便如此,近些年除了率军出征,秦国朝堂上再少有白起的声音与身影,也是一个旁证——秦国快容不得白起了! 想通这一节的信陵君又给平原君倒上一盏茶水,示意他继续。 “我王言,欲终取之必先与之!”照例,平原君依旧以名人之言终结着自己的观点:“与秦之战,无论将、兵皆有所不及也,故不可力敌之。只可先败,方能后胜!” “如长平之故事?”信陵君忍不住说道。 “虽不中亦不远也!”平原君继续解释道:“秦军雷霆之一击者,六国无论哪国皆难以招架,故在此一击中,不求与秦鏖战而胜,只求保住主力生机。甚至些许土地宜主动归于秦也,以壮其功,以骄其心。” “此时,再行间计!在秦廷看来,我军不堪一击,纵无武安君之统帅,亦可为之,为免其再立不世功勋,则临阵换将之行可为之矣!”信陵君忍不住搭话道。 “然也!功壮则白起对内威胁更胜,心骄则必无视对手之存在,则不仅换将可行,换将后一举而溃之亦成可能矣!”平原君补充道。 “彩!”信陵君忍不住地喝彩道:“赵王不愧世之一等将帅焉!” “哈哈!”平原君见自己大王被吹捧,心情也是十分舒畅的! 两人举盏再饮。 “君上刚刚所言有两策焉?”信陵君放下茶盏继续问道,第一策就这么哇塞,信陵君对第二策的期待一下子高了起来。 平原君见状不慌不忙地说道:“刚刚之策,乃阴谋之论也!其中诸多环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环节失误,则全盘谋算无用矣。是故,君子之成事也,虽有阴之谋算,却不可少阳之计策。故这第二策,乃阳谋也。” “愿闻其详!”信陵君自然明白阴谋难成事,只有阳谋是正道的道理,只是秦军势大,非阴谋不可敌也,这才求阴谋之算,若是能有阳谋,自然是再好不过。 “其实很简单!”平原君笑着说道:“先哲早已为吾等指明了道路,无非合纵连横而已!” 闻言,信陵君一阵的失望,谁不知道“合纵”之策是对抗强秦的唯一办法,可是几度陈兵函谷,最终却被秦国杀了个片甲不留,谁还敢提那“合纵”之事。 见着信陵君失望之色,平原君却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齐、秦两国,实力相当,昔并称东西二帝者,诸国莫不侧目。齐更有稷下学宫之文盛,又有货通诸国之利盛,更兼技击之士不若于秦之锐士,带甲者更是百万计,何故诸国攻秦不效,攻齐则齐一蹶不振哉?” 信陵君闻言,缓缓看向平原君,似乎也在等着平原君的答案。 平原君自然不会让他失望:“无他,秦虽贪,却只取地而不灭大国社稷之存,然齐灭宋之宗庙,则触诸国之底线,诸国势必弱之矣。” 第二百七十八章 缺月疏桐人未静 “然则,如何让秦国触及底线耶?莫非令秦灭韩焉?”眉头深皱的信陵君再次发问道:“若秦得韩铁器之利,则恐诸国再难与之抗衡也!” “君上怎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焉!”平原君笑着看向信陵君说道。 “君上说的是?”信陵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平原君却笑而不语地给信陵君再添一道茶水。 “吾知之矣!”信陵君微微拱手。 ...... 一场茶谈,耗费明前清茶几两,两家皆大欢喜! 信陵君确认了赵国内部的矛盾重重,又从平原君的口中得到了抗秦的三策,不管这三策是不是管用,至少给魏国提供了抗秦的思路, 更是增加了抗秦的信心。 而更重要的是,通过此次两国高等级官员的洽谈,明确了一体抗秦的总方针,能够联络到赵国,并取得赵国的支持对于如今的魏国来讲很是关键。 而平原君则通过惠而不费的口舌之述,成功地坚定了魏国抗秦的信念, 进而成功为赵国新政的推行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还悄悄地阴了秦国一把。 总之, 两人都很满意,谈话在一片祥和中告一段落。 转过身,平原君赶忙入宫,将今日的收获汇报给赵括。 听了平原君的汇报,赵括也表示很满意,随即决定趁秦军尚未开战,魏国尚处和平状态,趁热打铁,开放双边贸易,以军中淘汰的战马尽量换取魏国的粮草,毕竟这不换也会给秦军所夺,与其资敌,不如资己! 平原君深以为然, 随即二人又一道商量起如何“坑”自己的盟友——大魏国起来。 “骟!一定要骟......” “不仅要骟,还可以喂点......回去没几天就会......” 一老一少, 你一言我一语,尽显奸商本质, 从日落河畔到月升中天, 一阵阵奸笑声不断响彻在龙台宫中,直把明月羞得躲入云层之中。 2kxiaoshuo.com 北方,吕不韦已经扫清栾城,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营帐中,篝火处处,放下书简的不韦撩开帐幔,仰天北望,北斗灿烂生辉,心中豪情摇曳,不禁默默对天许诺着:“我王放心,微臣肝脑涂地,也要尽快横扫北疆,行新政于大赵之地,以报我王知遇之恩。” 一旁的营帐中,劳累了一天刚刚巡营归来的赵启已然睡下,鼾声逐渐响起。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丹水西岸的壁垒之上,同袍一个个地倒下,只剩下自己挥舞着最后的赵字大旗,死死地占据着秦军壁垒的一角。 忽然间,一只大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还不待自己反应过来,一把大刀在自己的眼前一晃,“当啷”一声,将直直射向自己的箭矢干净利索地斩落。 紧接着,大手接过了自己手中的大旗,朝天一指,身后无数将士涌出,伴着巨大抛石的呼啸之声,嘶吼着向着前方杀去。 定睛一看那擎旗之人,一身银甲亮盔,大刀杵地,赵旗迎风而舞,不是大王更是何人!而眼前的战场也不知在何时变幻成了鄗城! “大王威武!”一声呐喊伴着鼾声喷涌而出...... 在更北的北方,廉颇已经拿下了安平城这个关键的节点,周遭秦军细作也被廉颇一扫而空,站在安平城头,望着城里城外将士们忙碌的身影和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发须皆白的廉颇仿佛回到了长平之战后的中军帐中。 当时的上将军,如今的赵王,“为百姓开一条生路”的壮志豪情,言犹在耳。而自己,正履行着当日之言,为着这条艰难的道路,披荆斩棘在所不惜。 老友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吾正与他所选的王上,一道为着这千年不易之事殚精竭虑,想必当是欣慰的吧。只是不知自己还能为我王护持多久!老友啊!愿天再假我十年,见一见那时的盛世模样吧! 再往北的北方,王樯仍在巡视着赵地长城。 时已入夏,但北方的风依旧猛烈,身后的火把在狂风的吹动下不住地舞动着身姿,跳跃的身影却依旧不忘将前路照亮。 刚刚被提拔为代地大军主将的王樯,显然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尤其是在这特殊的时刻。临行前,赵王括的嘱托历历在目。 “赵国如今看似强盛,实则外强中干,非大变革不可重焕新生。此时也是赵国最危险的时刻,内有因新政而叛之乱,外有强秦虎视眈眈,当此时者,北境的安全尤为重要。去岁长平一战,抽调了太多北境之兵,如今虽有补充,北境却仍旧空虚不已。无论如何,北境不能乱!” 自己从代地出发到了上党,从上党又去了河内,如今又从河内回到了代地,一番轮转,自己也从一员普通的都尉变成了一军之主。 “但有一息尚存,不叫胡人南渡!”这是自己对王上、对赵国的承诺。而自己明白,这份承诺,需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来,一刀一枪守护来。于是,上任短短二月,自己的足迹已经踏遍了边防的每个角落。 火把下,一身戎装的王樯的身影被拉得更长了。 而比代地更北的北方,同样连夜行军的还有李牧和他的骑军们! 历经三月余,李牧左冲右杀,踏破了一个又一个的东胡部落,驱赶着他们往他们单于所部而去。连月的伤亡终于将东胡激怒,单于一声令下,草原之上的胡人部落纷纷集结精兵,又朝着单于所在地集合。 一场李牧期盼已久的决战,眼看着就要打响。 然而,李牧却不准备给东胡单于任何的机会,在打探清楚东胡部落的集结地和兵力部署后,李牧集结了军中所有的精锐骑兵约五万余人,轻装简行、日夜兼程,直奔东胡王庭而去。 月色被乌云所遮蔽,被葛布包裹住的马蹄在有些湿润的草地上践踏着,一条黑色蜿蜒的巨龙在碧色的草原上缓缓地前行着。 近了,更近了!李牧似乎已经看到了王庭里东胡人载歌载舞尽情欢愉的模样! “我王,助我!”李牧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寂寞沙洲马踏营 近了,更近了! 遥遥望去,李牧已经能够看到远处摇曳的灯火!那应该就是东胡王庭所在! 抬头望望天,月亮在笑! 藏了一晚上的月亮似乎感应到了大地上即将上演的风云变幻,居然在此时悄悄地钻出了层层乌云,如水的月光瞬间洒满大地。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牧当即下令除去马蹄的束缚,丢弃一切辎重, 全员上马,目标东胡王庭! 哒哒的马蹄终于将宁静的黑夜,踏破! 月光下,黑色的长龙一分为三,主力呈锋矢阵正面冲击,左右两军分向两侧包围而去! 锋矢之上,李牧胯下黑色骏马,手端丈八长戟冲在了最前面,身后亲卫擎着大纛紧随其后,北地的狂风略过李牧坚毅的面庞,留下岁月的痕迹,马蹄下踏破的草地混着凝结的露珠在空中舞出最后的弧度。 近了,越发的静了! 李牧已经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王庭的营寨,摇曳的灯火里,混杂着中军大帐中羌笛奏起的欢快乐曲、美人翩翩起舞的呢喃歌声还有贵族们的狂荡的笑声。 外无警戒之士,内无应战之卒,只有靡靡之音充斥王庭之间。 “天助我也!”李牧心中大喜道! 怪只怪十数万精锐控弦之士的集结,给了东胡单于太多的信心。他知道对面的赵军兵力不过数万而已,东胡大军南下之际,便是赵军化为齑粉之时。 所以, 且舞之蹈之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对手是集中了赵国几乎全部精锐的数万铁骑,而率领这只铁骑的更是后世称为战国第一骑将的李牧。 当死神挥舞镰刀之时,他不会通知那可怜的人类,命运的审判即将来临。 而李牧所率领的骑军,同样不会给他的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加速! 李牧率先鞭策着胯下的战马,将马速提到最高!身后数万大军随即一起加速起来!哒哒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从草原的一端席卷而来。 近了,更近了! 赵国的骑军們几乎已经能听见王庭外围本应在站岗放哨的东胡卫士的若有似无的鼾声!闷雷般的响声已经让一些东胡士卒惊醒了过来。 饭团看书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李牧的长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大纛随即传令。只一瞬间,漫天的箭雨升起又落下,如彗星砸地般,狠狠地砸向东胡人的营地。 熟睡的牧民们和东胡的控弦之士们很快被疾驰的箭雨给纷纷“唤醒”。 呐喊声、哀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东胡营地,更多的东胡牧民惊醒了过来,然而还未等他们穿起战袍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迎面而来的便是泛着寒光的刀剑。 本就缺乏甲胄的东胡人哪里抵挡得住精锐的赵国精骑,本就猝不及防之下,东胡人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抵抗, 王庭便被李牧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无情的刀剑肆意地划破着东胡人的胸膛, 鲜红的血液迎着刀剑的寒光在空中飞舞开来,在洁白的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亮眼。 “冲!”李牧收回刚刚刺穿两人的长戟, 向着王庭的更深处遥遥一指! 李牧明白,自己所率的大军打了东胡一个措手不及,攻破辕门只是第一步,自己毕竟兵少,必须尽快凿穿东胡王庭,将单于等人一举抓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此次战争的胜利。 李牧的话音刚落看,一直在其身后的大纛随即传令,赵军精骑更是闻令而动,纷纷以曲为单位,组成更小的鱼鳞阵,向着大纛所指的王庭深处冲杀而去。 一片片的鱼鳞,跳跃、旋转、飞舞着,无情地撕碎着眼前一切阻碍其前进的事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如蝗虫过境一般,摧毁者东胡最后的生命力。 王庭的中军帐中,单于正跟手下的贵族、头人们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细细打算着南下后要如何奴役赵国之人,又要如何划分地界将耕地化为牧场。 “报!”一名东胡士卒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奔入帐之中。 还不待士卒开口诉说敌情,被搅扰了好事的单于,气不打一处来,一鞭子就要打将下去,好教教这名士卒如何做奴,可惜几只箭矢的突然到来,救了士卒一命,也省得他的汇报了。 “当啷”一声,不知从何飞来的箭矢将一堆篝火射倒,倒塌在地的篝火立时就溅起满地的火花,惹得一众舞女尖声大叫起来。 刹那间,尖叫声、哀嚎声、呼救声响彻中军帐中,舞女、乐师、贵族、头人纷纷狼奔豸突,搅的中军帐更乱了。 单于一时也有些懵了,显然这并不是自己那一鞭子能打出来的情状。自己麾下的贵族们都在宴饮,不存在反叛之说。那么,在排除了全部的可能后,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即便再不可能,也只能是事实了——赵军,敌袭! 很快反应过来的单于立时就想要召集自己的亲卫军,控制局面,反击赵军。 可惜,又一轮更密集的箭雨袭来,将他所有的想法全数浇灭!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身边无数贵族、亲兵被一一射杀,帐中越发的乱了。 “单于!快撤吧!”眼见着事不可为,亲兵赶忙拉扯着单于的衣袖劝道。 “撤?往哪撤!”单于摆脱亲兵的拉扯,怒吼道。东胡几乎所有的精华都在此了,自己便是逃了又难逃到哪里去?投靠匈奴吗? 没有了族人、兵马的单于,即便逃到了匈奴,恐怕获得还不如一条狗!草原上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失败者! “整军!反击!”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的单于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可是慌乱的中军帐中,除了几个亲兵并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 愤怒的单于抽出战刀,当场斩杀了一名慌不择路的头人,欲要立威当场,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人们依旧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走乱撞。 望着混乱不堪的中军帐,单于明白不能再待在其中了,必须出去,出去集合队伍! 第二百八十章 长戟横空东胡灭 长刀奋力一挥,单于将自家的中军帐划破一个大口子,带着几名亲兵就钻了出来。 然而,钻出营帐后的单于所面对的是更加令他绝望的局面——整个王庭已经处于一片混乱的火海之中,焚烧的营帐染红了半边天。 无数的东胡子民东奔西窜着,女人叫,孩儿哭,男儿跑, 处处都是刀光剑影,处处都是腥风血雨,真真一副末日之景也。 单于始知局面之糜烂也! 但,草原搏击群狼选出来的单于自然有他独到的一面。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仍旧没有自暴自弃。 “摇旗!吹角!”缓过神来的单于很快对着身边晋升的亲兵们下达着命令:“告诉我东胡的勇士们,本单于在此!让我东胡的勇士们向本单于靠拢过来!” 眼见着亲兵们还未反应过来,单于又立即怒吼道:“快!” 很快,呜咽的号角声响起,而象征单于的狼旗也很快被架在旗杆上升了起来。 原本慌乱不堪的王庭居然在号角声中渐渐有冷静下来的趋势,尤其是单于本部的精锐部队,纷纷向着狼旗所在靠拢了过来。 只要在过盏茶的功夫,东胡单于就能集结好自己的本部精锐,然后再整理好其余部族的队伍,一场漂亮的反击战眼看就要形成。 yawenba.net 可惜,他的对手是李牧——天生的骑兵将领。 号角刚响起,李牧便知是有人准备集结队伍反抗;而在狼旗竖起的一瞬间, 眼观六路的李牧便很快地注意到了。 “找的就是你!”李牧心中大快道。 马头轻轻一拨,大纛随即微调, 无数赵军精骑便向着狼旗所在的方向急驰而来。 身子微微伏低,左手掌住马头方向,右手端平长戟,双腿轻夹马腹, 再次加快马速!左右亲卫你一刀,我一枪,默契地交替为李牧清理着前方的障碍。 几乎只在一瞬间,张牙舞爪的狼头旗帜已经近在眼前,连那狼头之上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小撮白毛也清晰可见了。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将手中长戟递出,借着马力,手腕一抖,长戟横扫,直接将护旗之人连同旗杆一齐斩断。 人马交错,“咔哒”一声,狼头旗应声而倒,张牙舞爪的狼头也在李牧的身后缓缓落下,又被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赵军精骑踩在马蹄之下,再不复往日尊严与荣光。 而一旁的亲卫们也将鼓着腮帮子吹响号角的东胡士卒斩于马下。 狼头旗落,号角声断! 东胡的将士們仿佛感受到冥冥之中气运的消失,一下子, 仿佛脊梁骨被抽离了去, 刚刚的斗志再不复存在, 或是跪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或是四散而逃...... 李牧回头看了看彻底分崩离析的东胡王庭,心中大石这才放下,随即让大纛传令:左右两路大军合围东胡,降者弃械跪地不杀! 赵军精骑随即领命,吆喝着“降者不杀”的变扭的胡语,呼啸而去! 什么? 胡语说得太烂,听不明白? 那只能怪你该死了!好好的人话不说,硬要说鸟语,杀了也白杀! 听不懂你照做也行啊,硬要跑,也不想想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什么?你也有马? 你当我左右两路大军的合围是在跟你闹着玩呢? 下来受死吧你! 眼见着大局已定,诸将士正追亡逐北,李牧这才调转马头,来到了已经被亲卫们控制起来的东胡单于的面前。 “李将军!单于,被吾等抓住了!”一员校尉咧开大嘴邀功似的向李牧汇报着。一边汇报,还一脚踢在单于的脚窝处,试图让单于给跪下。 东胡单于见李牧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精甲,曾经在燕国待过的他,自然明白眼前之人应是军中大将也。 “好小子!就你眼尖!还好没有把单于也给本将斩杀了!”心情大好的李牧也开起了眼前校尉的玩笑。 看着将军脸上的笑意,校尉很是明白“趁着日头好,赶紧晒稻草”的道理,随即对李牧邀赏道:“将军,这不是按照您的将令嘛!直取王庭,所阻皆斩嘛!获单于者,晋官三品,赏金千钱!将军可不能抵赖啊!” 李牧看着眼前没脸没皮的校尉,这还是刚刚那个怒目圆睁,神仙难当的猛将吗?气不打一处来的李牧狠狠地骂道:“少不了你的!滚!” “嘿嘿!”校尉缩了缩脖子,眼见着一旁的单于还未跪下,赶紧又补上了一脚:“瞅啥瞅!跪下!” 可惜生搏草原之狼的单于却没有如此容易跪下,校尉的举动不仅没有让单于屈服,反而激起了单于心中的怒火。 “你就是单于?”李牧将目光投向单于,用着不算流利却还算清晰的胡语对单于说道。嗯,就是胡语,李牧多年在代地跟匈奴人打交道,好学如李牧者,自然会一些胡语。 “尔不讲武德!偷袭!不算英雄!”被绑缚起的单于却很是愤愤不平,用略显生硬的燕国语言怒斥着李牧:“我东胡男儿不会就此屈服的!等待着你的是我东胡男儿不分日夜的报复!” “哦?”李牧听了单于的蹩脚话语,反而乐了。一则是乐单于居然会官话,虽然也不算流利,二则是在乐单于不知自己和东胡的情状。 “东胡?”李牧摇着头,长戟横着搭在单于的肩头,缓缓说道:“本将此来,便是叫这世间,再无‘东胡’之称矣!” “你!尔!说什么!”单于显然听明白了李牧之言,这是要亡国灭种啊!可是肩上沉重的长戟似乎在告诫自己:别再问了,再问要命啊! 李牧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单于,却不在言语,双眼微眯,手上暗暗发力,长戟下压,千钧的压力瞬间加诸在单于的身上。 刚强的单于感受到肩头千钧的重量,可是王的尊严让他依旧挺立着。 知道一旁的赵军将那块破布似的狼头旗捡起呈到李牧的面前,面对着曾经的圣物被糟蹋至此,单于心中不由得一阵恍惚。 而马上的李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随即手上再度发力,口中怒吼道:“跪下!” “啪”的一声,单于再也经受不住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李牧见状,仰天长啸,笑(啸)声中,长戟离体,随即将一旁赵骑手中的狼头旗帜轻轻挑起,长戟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又向飘在空中的狼头旗帜刺去。 “滋啦”的一声,狼头一分为二,那旗帜上绣着的象征着至高权利的白毛也随之脱落,飘飘荡荡地跟着两瓣狼头一齐摔落在地。 长戟收回,狠狠地杵在地面,发出“当”的一声! “世间再无‘东胡’矣!” 第二百八十一章 灭国成就激系统 “叮,恭喜主人,完成系统任务,达成灭国成就!”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机械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赵括的脑海,还好今日赵括晚间与平原君相谈甚欢,一时激动谈晚了,也就没有再跟伊妃再做趣事,只是抱着温香软玉缓缓睡去。 饶是如此,突兀的声响也将赵括给吓了一大跳!惊醒的赵括,一下子就弹射了起来,后背大把大把的汗水直流。这要是在剧烈运动时候来一下子,还不得......想想都后怕。 本就有起床气的赵括已然有些怒不可遏,该死不死的系统居然作死般地继续毫无感情地自顾自说着:“请主人及时领取任务奖励!” 刚刚苏醒的赵括听闻系统的再次开口,一时间还有些疑惑:“什么奖励啊!” “恭喜主人,麾下李牧已经剿灭东胡,擒其单于,斩其图腾,收其部族,绝其苗裔,达成系统任务,请主人及时领取任务奖励。” “我领你妹领!”明白过来的赵括立即翻脸不认人,在心中恶狠狠地说道。 正这时,一旁的伊妃也醒了过来,看着一脸心有余悸、满头大汗的赵括,伊妃软言细语道:“大王做噩梦了吗?”说着伸出白玉般的手臂轻轻地抚拭着赵括的额头。 “本王无碍!”看着清冷柔弱的伊妃眉头轻蹙的娇羞模样,赵括的气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一把搂过伊妃,温言说道:“继续睡!” 说着,抱着玉美人直直地躺下,准备继续睡去。 这会儿轮到系统着急了,就没见过这样的穿越者这样的系统主人的,还有置系统奖励不顾的?是系统坏了,还是赵括飘了? “请主人立即领取任务奖励!”系统的声音再度在赵括的脑海响起。 “不领,不要!滚!”一向对系统唯唯诺诺的赵括突然间就支棱了起来,竟然对系统发起了飚。 “请主人不要闹!请立即领取任务奖励!”系统显然有些急了。 “听说过强制任务的,咱就没听过还有强制奖励的!咱不希的你那破奖励,不要了!滚!”赵括恶狠狠第在心里骂着。 “请主人注意,若是不领取任务奖励,主人将只剩下两年半的寿命!请主人珍惜生命,领取奖励!”急了的系统干脆开始威胁起赵括来。 可惜,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的赵括怎肯轻易认怂,听了系统的威胁之语,赵括更确定那系统奖励不是啥好东西,毕竟上赶着给的就没好货! “不是还有两年半吗!两年后再说吧!要是奖励不能留存也没关系,回头我让李牧晚一点再把朝鲜灭了就是了。”赵括丝毫不以为意地在心中继续默念道。 此话一出,直接把系统可能的威胁都给堵死了,系统到底还是嫩了些,换了狡诈些的系统,你还不领奖励?不领就给你缩短一厘米,看你领不领。 当然,咱这王霸系统也是讲究的系统,不能干那强人所难的事儿。 能咋办呢?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 “主人哦!快快领取奖励哦!这次的奖励可是前所未有的好哦!”机械的声音换成了软妹子的呢喃细语,显然系统不是不懂,而是不屑。正如世上本无直男,只是因为女的太丑,才有了只知多喝热水的直男! “骗鬼呢!上次激活任务的奖励,一下子把自己干吐血了,给点莫名其妙的功能,却把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给压缩到只有三年!三年呀!阿伟当个卧底还要五年呢!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赵括听着系统的诱惑忍不住就吐槽了起来。 百盟书 “亲,这是为了督促亲实现统一大业哦!这不是在本系统的带领下,主人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达成了灭国任务,很棒棒哦!”系统再次舔狗道。 “那是老子和老子麾下的李牧给力,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看看你出来以后掉了多少追读?本来三江之姿的,生生被你干成了扑街,三个月后低保都不一定有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舔着个逼脸来邀功呢!”赵括继续吐槽这心中的郁闷。 “亲,掉追读不关本系统的事情哦!那是作者菌自己s.b.!笔力不行能怪谁?”系统颇有些不屑一顾地说着。 “哦?系统君,你很勇哦!我看好你哦!”赵括在心中窃喜着。 (读者们,作者菌错了!再给个机会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系统继续说道:“至少系统给予旺盛精力,主人运用得很纯熟,也很顺手哦!” “什么鬼!”赵括有些莫名其妙,就系统给的那几个破功能,除了能让自己更肝以外,没有丝毫的作用。有时赵括真的怀疑,这个系统是彼其娘之的万恶的资本家做出来的。 “亲,不信你可以问下身边之人哦!她,应该很满意,至少对于时长和频率,很满意!”系统奸诈地笑着。 “麻蛋,你这是正经系统吗!?还王霸系统,分明是lsp系统!”赵括的脸刷的就红了,随即恼羞成怒地质问着系统。 “系统只是系统而已,就像是一把刀,有人用来切水果,有人用来砍人头,系统只是提供了充足的经历,至于主人是用来肝还是用来走肾,与系统无关哦!”系统继续刺激着赵括,随即继续诱导起来:“领取奖励,会有更多惊喜哦!” “不可能!你就是说破大天去,这奖励老子也不领!”赵括固执地回应道:“老子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新政实施,马上就能跟秦国battle了,一统就在眼前,要你这系统何用!再说了,读者们也走得差不多了,还整系统的幺蛾子,我疯啦!” 赵括心中的声音落下,系统一时竟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读者的流失,它还是要背一定的锅的。 而沉默或许是系统唯一表达歉意的方式。 正当赵括以为系统已经放弃,自己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之时,一个魅惑的声音又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嗯,还是那该死的系统! “有完没完啊!”赵括在心中怒吼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直播带货系统诈 “亲!你还在为赵禹之流的反叛而烦恼吗?你还在为枕边人的忠诚而担忧吗?你想知道赵启、王樯等人谁勘重用吗?领取奖励吧!王霸系统,给你不一样的王上体验! 还等什么!今天厂家直销,不要1998,不要998,甚至不要98,只要一次点击!一句呼唤,王霸奖励带回家!说出你心中的渴望吧!点击小红心, 让我看到你的渴望!” 没错,系统被逼得没办法了,直接开启了直播带货模式,将赵括雷得半荤半素的。 “有完没完啊!”赵括无语道,话语中对抗的劲头已经小了许多。毕竟也不好太不给系统面子了。而且忠诚度、能力值的窥视对赵括来讲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亲,要是您再不领取奖励,可怜的系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没有意义的系统就吸引不到读者的目光, 没有读者看作者菌就会不开心, 作者不开心就会影响其对俄乌局势的判断,影响了俄乌局势的判断,就会导致俄乌局势的恶化,最终主人曾经的世界就将会因为主人的麻木而世界核平,核弹的核!”系统一阵的威胁道。 见赵括还是一脸不屑的样子,系统于是继续努力道:“今天厂家(作者)也在,本系统豁出去了,领一赠一,领取任务奖励,送人生模拟器!” “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想脚踢白起,拳打嬴稷吗?你不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新政推行还想遇到怎样的阻碍,战场之上又有怎样的风险,来吧, 人生模拟器,带给你最真实的战国体验!” “人生模拟器?倒是有搞头!”赵括一下子有了精神。 “对对对!人生模拟!超火超好用!主人赶紧来体验一把啊!”系统趁热打铁地怂恿道。 “嗯!”赵括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自己这个系统实在是太坑了,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轻易真的答应不得啊!可是人生模拟器,想想又觉得好像挺好用的样子。 “你发誓:中国系统不坑中国人!”赵括不放心地要系统保证道。 这回儿轮到系统无语了:“咱不是中国系统啊亲!” “那不管!你必须发誓:中国系统不坑中国人!否则就两年后再见吧!”打定主意的赵括根本不理会系统的狡辩。 “行吧!本系统以作者菌的订阅发誓:中国系统不坑中国人!”系统无奈的发誓道:“主人可以领取奖励了吗?” “料你也不敢拿订阅开玩笑!”赵括自信满满地在心中默念道:“领取奖励!” “好叻!请好吧您叻!”说着,绚丽的直播间逐渐褪去颜色,一脸谄媚的系统也很快恢复成了人畜勿近的模样。 “系统奖励下发:灭国奖励——系统升级!系统重启倒计时:10、9、8......” 随着“biu”的一声,系统重启中...... “草!”赵括怒骂道。 果然又被系统给坑了,就知道这个系统没安好心!怪不得一直怂恿老子领取奖励,原来奖励的是系统不是自己! 意识到再次被坑的赵括再也睡不着了,将手臂从软玉下抽出,只身走出寝殿,烦恼的赵括倒要看看这系统要闹什么幺蛾子。 寝殿之外,除了几名站岗的和巡逻经过的羽林卫再无他人,清冷的月光洒在偌大的宫殿之上,照着雕梁画栋更加的栩栩如生。 思路客 但显然,赵括无暇去欣赏这份静谧的景色,如今的他迫切地想知道系统有准备怎么坑他! 良久,赵括等来的不是系统的重启,却是一件厚实的披风。 “我王,夜深风大,还请保重身体。”伊妃的呢喃细语再次在赵括的耳畔响起。 “无碍!又惊扰爱妃了!”赵括温言道:“爱妃且先行休息,寡人无心睡眠,在此看看月色也好!” “妾亦愿随我王共观月色也”伊妃怯懦地回道。 有谁能够拒绝一位美女的陪伴呢?还是轻衣薄裳,若有还无的那种!再配合着无辜而怯懦的表情,一双羞涩的大眼扑闪着赵括的心灵。 清冷的月下清冷的人!若是平时,恐怕赵括早已化身人兽,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 麻蛋!这该死的系统!鬼知道它什么时候升级好!为了日后的幸福,赵括只能强压住自己。 但抱着美人看月亮还是可以的! “来人!”赵括吩咐道:“取躺椅来。” 一旁随伊妃一同出来的宫女很快将躺椅取来,并铺上了厚厚的垫子。 赵括拉着伊妃舒舒服服地躺下,月光下,一只大手肆意地游走。侍女们秀红了双颊,羞涩地背过身子,侍卫们也识趣地远离了开来。 正在赵括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叮”的一声,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的,赵括真的是后悔了! 他当初就不该完成那该死的激活任务,让系统就在那挂着就好,垃圾系统不得house!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系统大大也不允许赵括有那后悔药吃! “系统升级完毕!宿主新技能已发放!” “得,刚刚还甜甜的叫人家主人,现在就是个宿主了!”赵括无力地吐槽道。 然而,系统根本不鸟赵括,随即自顾自地介绍起新的技能来。 “技能一:智慧之眼。 说明:因宿主累次受背叛之苦,险些因此丧命。为保全宿主狗命、逃脱背叛的厄运,系统贴心为宿主量身打造了智慧之眼。 顾名思义:宿主可查看任意人员参数,具体为忠诚度、武力值、政治度等。 目前只有三个参数,解锁更多参数请加油升级! 技能二:模拟之脑。 说明:宿主自长平之战、鄗城之战后明显有所放松警惕,再无响亮之战绩,此与王霸系统之初衷违和,为鼓励宿主继续效勇沙场,特为宿主量身打造模拟之脑。 顾名思义:宿主只需进抵战场,指挥战斗,即可以模拟之脑模拟战场百态,从而运筹帷幄,决胜沙场! 特殊说明:以上技能发动,均需消耗功勋值!智慧之眼每次使用消耗功勋值一千,模拟之脑每次使用消耗功勋值十万。功勋值有限,请宿主谨慎使用。功勋值为宿主及宿主麾下杀伤俘虏敌军数量计算,目前功勋值——计算中......” “哎呦,不错哦!”原本还一脸难受的赵括,听得系统对新技能的介绍,居然有点小心动,这是怎么肥事?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自己在长平之战就消灭了秦军三十万,魏军十万,跟燕国打又消灭和俘虏了有十几万,李牧灭东胡,少说也有二十万的进账,屈指算来,怎么也有六十多将近七十万的功勋值吧!那还不是随便用!” “叮,功勋值计算完毕!” “草!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过河拆桥贼系统 “宿主目前共拥有功勋值一十一万一千五百七十二,请宿主再接再厉!”机械的声音将赵括的幻想再次戳破! “来,系统你出来,我一定不打死你!”赵括在心中怒骂道:“老子光长平就干掉了三十多万秦军,你跟老子说老子只有一十一万多的功勋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来来来,你来告诉我是怎么算的!” 怒极的赵括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地大了,惹得怀中玉人眉头轻蹙, 却又不敢分说。只可惜,一心沉浸在系统统计的愤怒中的赵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谁说一个兵一个功勋值啊!小卒能和将帅一个功勋值吗!宿主若是不信,可以自己算哦,具体公式如下:十名小卒为一个功勋值......”系统丝毫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赵括至看了前面几行就知道,自己是怎样都算不过系统的,跟规则的制定者讲规则,那不是自找没趣! 你能说啥?承诺给你的鉴别忠诚度和人生模拟器都给你了,只是稍稍加了个限制罢了, 你又没说不能有限制的。 若是再没领取奖励之前, 自己还有些讨价还价的余地,如今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赵括还是懂的! “系统大大,咱就是说,那个啥模拟之脑,消耗的功勋值有没有可能减少一丢丢?哪怕就一丢丢、一咩咩?”弱弱的赵括弱弱地请求道。 如果系统是个人的话,相必要仰天长啸: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好在,一切都在赵括的脑海中进行。 “应宿主强烈请求!模拟之脑消耗功勋值调整为99999!请宿主继续努力,系统升级,所需功勋值将大幅降低哦!”不卑不亢的系统回应着赵括的乞求。 “个、十、百、千、万!彼其娘之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就少了一个功勋值!老子是缺那一个功勋值的人吗!这是对本王的侮辱!”赵括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系统也是真的狗!不降就不降吧,降一个功勋值是个啥意思!纯纯的报复啊! “系统,你出来!决斗!”赵括在心中怒吼着。 可惜,如今的系统已经升级完毕,哪里会鸟赵括的无能狂怒! “王霸系统任务发布:战神之名! 任务说明:宿主虽然完成了上一轮灭国任务,但存在投机取巧之嫌疑, 既非亲自参与战斗,而所灭之国又非中原之国,故未避免宿主再次取巧,同时鼓励宿主多上战场,特制定此任务! 1200ksw.net 顾名思义:宿主需要在战场之上再次确立自己无上的战神权威! 要求:直接参与指挥一场敌我总兵力在二十万以上的战役,直接或间接造成敌军十万以上的死亡或俘虏,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加油吧!未来的军神!你可以的!本系统看好你哦!” “这是要自己去死啊!杀伤十万兵力,除了自己的赵国,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兵力让自己杀的也就秦国了!杀伤秦国十万大军?!这是要跟秦国提前决战吗?”赵括心中略显烦躁,显然,系统的任务将他原本的计划打得稀烂。 “请宿主认真读题,不要满目臆测!”系统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即任务说明要求用三号黑体加粗,清晰地再次展现在赵括的脑海中。 “嗯?”听闻系统话语,赵括随即细细思索了起来。 “首先是参与指挥,而不是全程指挥,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半路参与进去,也可以半路离开;其次是敌我总兵力,而不是双方,也就是说无论敌我都可以是联盟,兵力是可以抱团合计的;最后就是敌军十万,这里可没说是带甲之士啊!” “系统大大有点东西的!”赵括心中有数了,随即夸奖起系统来! “╭(╯^╰)╮”系统一脸傲娇地打出了如上表情。 技能也给了,任务也发布了,接下来就看赵括的了!正当系统心满意足地准备撤离休息之际,却又被赵括拦住了。 见系统心情似乎挺好,赵括赶忙说道:“系统大大,再商量个事儿哈!以后能不能有事儿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说,这么突然地叮的一声,真的会让人......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一不小心,恐将成终生之憾事矣!” “宿主作为王霸传人理应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心态,故宿主请求,本系统不予采纳!且宿主心思龌龊,建议及时端正思想!”系统也不惯着赵括,疯狂吐槽着。 “那,此智慧之眼,发动一次要一千,可是人的忠诚度一直在变化啊!总不能我一直发动一直爽吧!”被怼了的赵括立马予以反击道。 系统一愣,随即解释了起来:“对同一人发动智慧之眼技能后,之后随时可以查探其数值,不再重复扣除功勋值。系统本意是让宿主少用技能多用心,而不是要贪墨宿主的功勋点。” 但显然,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你果然就是想要贪墨本王的功勋值!”赵括在心中怒骂道。 “我没有,你胡说!告你诽谤!”系统狡辩道。 “哼!”好容易赢了一回的赵括很是满意。 随即赵括眼神飘想了怀中的玉人,心中默念:“发动智慧之眼!” 系统又是一愣,这时候发动什么技能啊? “宿主确定对楚女伊妃景润发动‘智慧之眼’技能?提醒宿主,发动智慧之眼,所需功勋值一千,功勋值来之不易,切莫铺张浪费、随意使用!”系统一字一顿地向赵括确认着技能发动对象。 显然,哪怕是高等文明的产物,它依然是个机器!所谓机器者,自然不会懂男人那该死的占有欲。 “确定!”赵括毫不犹豫地说道。 “智慧之眼,技能发动!分析如下: 人物:景润(赵,伊妃) 武力值:10 政治度:30 忠诚度:60 分析完毕!” 看到这数值,赵括一时间有些呆了! “系统大大,你确定?”赵括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系统出品,童叟无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出师未捷心先死 政治和武力值倒没啥关系,可是这忠诚度是个什么情况? 60? 刚刚及格的那种?! 自打此女入宫以来,自己那是百般的疼爱,万般的怜惜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丝毫没有介意她楚女的身份,甚至选择性的忘记了她曾经的恋人刺杀一事。 因为一次宫中陈设的不瞒,自己下令杖毙的宫女不知多少, 处罚的宦者不知几何! 赵姬如何?能歌善舞不说,不仅姿势繁多地百般讨好自己,更是未来嬴政的母亲,可自己呢?对其之宠爱不及伊妃之万一。甚至只有伊妃不方便时,才会去赵姬那儿解决下生理问题。 真可谓集后宫万千宠爱于一身。 怎么可能只有60?怎么可以只有60?怎么敢只有60的忠诚? 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上下求索的手在了空中停驻,愤怒的心情在胸中爆炸。 原来这冷清的面容, 并不仅仅是天生的性子使然。而刚刚少有的温情, 又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 多少是出于心中的爱意,又有多少是出于惧怕自己王的威严? 赵括心里很难受!毕竟这段情,乃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次,又是与曾经的梦中女神,说不动情那是假的,可是显然,这份情对于伊妃来说更多的只是负担而已。 刚刚还在嘲笑系统不懂男人,转瞬之间便被系统打脸——你根本不懂女人。 出离愤怒的赵括左手掰过伊妃精致的面庞,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细地观瞧着。 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含苞待放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的鼻子加上精致的小嘴,再配上清冷的气质, 一切都是那样的刚刚好! 刚刚好的美,刚刚好的我见犹怜! 刚刚好的, 一件花瓶! 既然是花瓶,只要足够的漂亮就够了, 只要不破成碎片扎到自己, 摆在那里能够让自己实时地欣赏、把玩,还要她如何? 够了! 就如明天的朝堂之上,或许没有几个人的忠诚度能够达到自己的预期,可那又怎样! 只要平原君、赵鲤、李毅等关键岗位的关键人物,能够对自己保持忠诚,大赵这台机器便可以顺滑地运行下去。 至于其他的人,只要利益一致,只有腹有才华,只要能暂为我所用,那就够了! 当然自己的功勋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会浪费在一般的人的身上。 只怕的就是一种情况,关键性岗位上的人忠诚度不够,那可就麻烦了。 如此倒要感谢怀中人的提醒,她再次告诉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所以,不必担心,忠于自己的就提拔重用,不忠的就慢慢边缘化,让他做花瓶去,也挺好的,不是吗。 想通了的赵括,更是觉得这一千的功勋花得值了! 只是,若是怀中之人的忠诚度能再高一点,就更好了。 不知赵姬的忠诚度如何?她可是自己预定的未来贵妃乃至于王后,谁让人家可以母凭子贵呢?可据史书记载,赵姬可是需求旺盛得很,若是忠诚度不够,真有点担心自己戴上顶帽子! 不过,嬴政不姓赵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可若是嬴政出世后,其忠诚度仍旧不高,为防吕后之事发生,自己还是如汉武帝之故事——杀母立子的好。 嗯,不对,应该是自己给汉武帝打个样才是! 想及此处,怀里的依旧缱绻的伊妃突然就不香了。 抽出手臂,站起身子,甩下披风,对着身边的宦者说道:“来人!” “微臣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答应着,赵括回头一看,或许是知晓今日的夜不同寻常,不知何时赵忠已经在等在了一旁。 “移驾赵姬寝宫!”没有理会伊妃诧异的眼神,赵括自顾自地吩咐道。 话音毕,伊妃那水汪汪的大眼中已经噙满泪水,她也不明白为何王上突然将要离开自己的身旁,去往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自己一直如同往常一样,六分退却,三分逢迎外加一份清冷,怎的不奏效了呢? 思路客 明明刚刚还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是自己不够配合吗? 伊妃不明白,怎的忽然之间,王上性情大变,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吗? 可是她知道,王上如此的举动无异于对外宣布对自己的不满意,而失去了王上宠爱的自己将受到怎样的待遇,从入宫的第一天她便已经感受到了。 更何况,自己还是楚国派来的,若是楚王知道自己惹恼了赵王,自己的家人将受到怎样的灾祸。 激动加害怕之下,心绪波动也便在情理之中。 若换了往日,见着如此委屈的伊妃,赵括定要上前好好宽慰几句,更要问清由来为她好好出气一番,可是知晓了伊妃的忠诚值,明白了她“花瓶”的定位后,莫说这泪是咎由自取,便是其他人给了气受,自己也不再会理会了。 毕竟,花瓶嘛,不破损就好,有点水才更好养花,不是吗! 赵括对委屈的伊妃视而不见的态度,自然也落在了一旁宦者和宫女的眼中,相信不用一个白天,伊妃失宠的消息便会传遍宫墙之内,倒也破了自己独宠的传言。 但这又与赵括有什么关系呢? 得令的宦者令赵忠没有任何的询问与犹疑,很快便安排好侍卫、宦者和仪仗,一边打发个宦者前去通知赵姬,一边扶着乘着上步撵。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伊妃的寝宫,浩浩荡荡地往另一处寝宫而去,徒留伊妃直直地愣在原地,彷徨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队身影,一旁侍女们也纷纷禁声不语,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已经有些崩溃的主子的撒气桶。 随着步撵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伊妃终于认清赵王离她而去的事实,也突然明白自己恐怕失去的还有赵王那份独有的恩宠,自己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起来。一贯柔弱的伊妃想及此处,瘫坐在椅上,两行清泪是再也忍不住,默默地流淌在依旧清丽的脸庞之上。。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能感受到它的重要。 此事,古难全。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同为舔狗何相煎 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 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赵括离开了,带着一些怨气、几许怒气。舔狗终究不得house,自古亦然!却不想一位二十一世纪的饱经沧桑的情场浪子, 居然在这公元前的战国阴沟里翻了船,果然,颜值才是第一生产力! 可是,即便是在那两千年后,谁又能顶着住“小龙女”的灿颜一笑呢! 再不能当舔狗了!赵括暗暗发誓! 正在赵括心中稍稍感到安慰时,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赵姬的寝宫之外。 “见过我王!”一句轻轻的问候将暗暗发誓的赵括拉回了现实之中。 眼前一名身材高桃的女子正对着自己微微行礼。 薄如蚕翼的罗裳之下,轻盈的玉体若隐若现,蜿蜒曲折的体态,配合着毫不矫揉造作的微微一礼, 尽显端庄娴雅。 一头如瀑的乌发如漆如墨,配着洁白如玉的肌肤,更显静谧恬淡。 头颅微微低下,一汪清泉般的美目却流兮盼兮,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跟自己细细诉说着近日的思念。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 “我真是个猪啊!”赵括在心中不由得暗骂着自己,如此美人,换了纣王都得从此君王不早朝,换到21世纪,那更是门都不想出了,自己居然让如此佳人每每独守空房,真的是被伊妃给迷昏了头了。 细细看去,精致的五官丝毫不若景润(伊妃), 身材更是火辣以极。若说景润是一味清冷的菊花,那么眼前的赵姬便是一朵热烈的牡丹。不仅是各有千秋,甚至牡丹要更甚一筹! 真是少年不知御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明星效应要不得啊! 看着眼前的佳人,赵括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应该一碗水端平的。自己如此冷落之下,恐怕此女的忠诚度也不会高吧。 “发动‘智慧之眼’技能。”赵括在心中默念道。 “技能发动中......数据分析中......”明白赵括是精虫上脑的系统也没有再多废话,直接按照赵括的要求开始发动技能。 不一会儿,系统给出了它的结论: “人物:赵姬 武力值:35 政治度:81 忠诚度:75 分析完毕!” 嗯?赵括心中又是一惊!有惊喜啊! 武力值倒是正常,毕竟是个小女人嘛! 但政治度可就不寻常了,虽然不知道旁人的情形如何,但显然81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的分数了!毕竟生在世家的景润也才30,出身舞姬的赵姬居然能有81的高分!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了! 不过随即赵括也惊疑稍稍放下,毕竟赵姬可是千古一帝——始皇帝的母亲啊!没点天赋能生出这样的天才吗? 赵括表示很满意! 而让他更为满意的是赵姬的忠诚度,即便自己不常来看她,甚至位份也比伊妃景润要低许多,更别谈什么关心了,基本来也是来泄火的。 可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悄悄地将忠诚度累积到这么高了,比自己百般呵护的伊妃还要高出十几点!我的天!这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气给倾倒了吗?赵括不无自恋地想着。 其实,这忠诚度倒也没有赵括想的那么复杂,跟赵括的呵护与否也关系不大。只是二人一直以来的生存环境有关。 伊妃景润,自幼便是世家出身,虽然是旁支,却也上有父母疼爱、中有兄弟护持,下有侍女伺候,被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那都是一贯的生活常态,自然也就对赵括的爱护没有那么的感动。 而赵姬却与之相反,既无亲戚护持,又无下人伺候,反倒是一直扮演着伺候人的角色,更是要靠卖笑献舞来取悦于人,期间稍有差池轻则无饭可食重则一顿鞭笞,辱骂更是家常便饭,比之货物也相差无几。命途之坎坷可见一斑。 而进宫之后,虽未得赵括之荣宠,心中也颇有计较。可是毕竟再无忍饥挨饿之苦,更无人敢于不尊于她,至于辱骂、鞭笞更是绝无可能,甚至宫中还有专人伺候着。至此赵姬方知人之为人也。 而如此境遇皆拜赵括所赐,如何能不心生敬意呢! 见赵括迟迟没有回应,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瞧,赵姬的脸一下子便红了,慌乱间想要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了去,像极了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般。 好在周围之人都很是识趣,早早地就将头颅轻垂。 而眼见着赵姬如此懵懂而娇羞的样子,更是让赵括心猿意马了。 “大王!”羞红脸颊的赵姬,壮着胆子轻轻呼唤道。 “咳、咳......”赵括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礼,随即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爱妃无需多礼!” 说着,双手将赵姬轻轻扶起。 握着软若无骨的双手,赵括不由得又对着赵姬的耳畔轻声说道:“爱妃今日,很美!” 话音毕,赵姬的脸颊越发的红润了。 “叮!” 那是尚未来得及关闭的系统数据面板发出的声音,赵括一看,又是一惊!刚刚还是75的忠诚度,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变成了76! 果然!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自己做了伊妃的舔狗,而眼前的赵姬,应该就是自己的舔狗了吧! 而舔狗最是知道舔狗的悲伤!也不知是心疼眼前的赵姬,还是心疼同为舔狗的自己,只是握着赵姬的手更紧了。 赵括拉着赵姬,携手步入寝宫中。 寝宫中大体布局与伊妃的寝宫差不多,只不过在多谢些明丽的色彩的同时,少了一些名贵的材料和精心雕琢的细节,比如那大床之上虽然也是雕龙画凤,却明显不够伊妃宫中的栩栩如生。又如赵括最喜欢的自己设计的躺椅,在这宫中却是没有。 赵括当然明白这是位份的差距导致的必然结果。可是心中还是不很舒服,感觉自己所给予的与眼前的美人的付出完全不相称,白瞎了那七十多的忠心值。颇有种渣男良心发现的意味。 宦者令赵忠命人摆上了些吃食,便识趣地带着众侍女和宦者离去,并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 于是,寝宫之中便只剩下了赵括和赵姬二人了。 “我王安坐!臣妾不知我王今夜会来,未曾准备些什么,倒是难为了宦者令想得周全,为我王准备了些吃食。正好臣妾新学了一只舞曲,可奏于我王助兴。”乖巧的赵姬对着赵括讨好道。 “哦?原知道爱妃善舞,却不想爱妃更通音律,快快奏来!”赵括笑着说道,这是他到赵姬寝宫以来第三次的意外之喜了。 “此曲乃是臣妾向宫中乐师新学,若是不入我王之耳,还请我王见谅。”赵姬起身对着赵括一礼,随即转身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古琴之后。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自己与报信的宦者所差不过盏茶的功夫,赵姬这边却又是梳洗打扮,又是准备好即兴的节目,还在自己到来之前赶到了殿外迎接。 也不知为了这样的一刻,赵姬在暗地里准备过多少个夜晚,又反复地练习过多少次? 赵括明白,只有将来人看得极其重要,才会如此极力地讨好,才能如此地将一个迎接做到极致,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如此的付出。 正想着,悠然的琴声已经响起。 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划过琴弦,清婉流畅的琴声随着流淌开来,如同汨汨流水,带着淡淡的忧伤。 一阵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若流风回雪; 风渐渐,雨偏偏,琴声缓缓上扬,激越悠扬,似与林间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 起手落手间,起承转合,流转舒缓,更有那一根商弦微微颤动着赵括的心房; 颤若龙吟的一声后,赵姬的动作慢慢放缓,琴声随之又变得静雅、婉转,又是一份淡淡的忧伤,一如这桂花飘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即便并不太懂音律的赵括也不经陶醉在这美妙的琴声之中。 而坐在古琴之前的赵姬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赵括,期待着他的评价,像极了一个做了好事,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赵括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眼,显然他对刚刚的琴声很满意,当然更满意的是对赵姬努力讨好自己态度的满意。 想想刚刚在伊妃寝宫中的待遇,一件披风便是全部,再看看如今赵姬的表现。 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看着略略有些紧张的赵姬,赵括哈哈一笑,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赵姬过来。 羞涩的赵姬轻移莲步,略有些忐忑地挪到了赵括的身边。 只见赵括伸出右手一般将赵姬揽入了怀中。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赵括对着赵姬问道:“爱妃曲中虽多清风拂面,却亦不少愁云,此为何故哉?莫非宫中有人为难爱妃焉?” 心系之人一下子将自己的琴声听懂,赵姬立时感动莫名,听闻了赵括的问话,生怕王上有所误会的赵姬赶忙回答道:“不曾有人欺负臣妾!自入宫以来,臣妾如同换了个活法,已是开心至极!” 虽有怯弱弱的双眼又望向赵括,继续说道:“只是王上许久未来臣妾宫中,自是有些想念之情,许是如此曲中才沾染了些愁云惨雾。我王还请恕罪!”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因为自己的曲子得不到赵括的认可。 见状,赵括笑着对怀中的赵姬说道:“清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爱妃的琴声很好听,寡人很是喜欢!学多久了?” 收到赵括肯定的表扬,赵姬显然很是高兴,躺在赵括怀中的羞涩之情也减少了许多,随即对着赵括娇憨地回答道:“学了大半个月了呢!近日才敢献于我王。” 赵括拉起赵姬的小手,细细摩挲着。果然,拇指、食指都有新鲜的手茧。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爱妃辛苦了!”赵括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辛苦的!王上若是喜欢,臣妾要多学几首曲子,再献给我王听赏!”赵姬继续笑眼盈盈地说道,如同被夸奖的孩子想要做更多的好事,以获得家长更多的夸奖一般。 看着眼前如同焕发孩童模样的赵姬,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再加上较弱而清纯的话语,赵括不由得心头一荡,还有比一个魅惑的女人娇滴滴的讨好更有诱惑力的事情吗? 如果有,那定是红烛灭刻,床幔落时...... 显然,赵括已经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那时的风景。 双手抱起轻盈的玉体,一步、两步,缓缓挪到了床榻之旁。 如同小猫一般蜷缩在赵括怀中的赵姬,很快便明白了王上的心意,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刚刚还在求夸奖的高昂头颅,再次垂入了波涛之中,试图掩饰这自己的慌张与渴望。 紧张中,一双巧手顺势便紧紧地环住了赵括的脖颈,一双细长的美足从薄如蝉翼的长裳中露出如葱白一般细嫩的一节,轻轻地搭在赵括强壮的臂弯之上,十只玉趾紧张地缩在了一起...... 显然,出身舞姬的赵姬,对男人的心思最是明白。她很是清楚地知道,今晚的她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赵括、留住赵括! 轻轻的,一脸紧张的赵姬被放到了床笫之上; 静静的,洁白透明的床幔被放落了下来; 殿内,红色的烛火摇曳着; 殿外,皎洁的月光照耀着。 这头,春天轻踩着夏天的脚步,热辣的气息摧动着吱呀的木床,听取着蛙声一片; 那头,冬天驱赶着夏日的酷暑,冰凉的心底凝视着空荡的躺椅,宣示着恩宠落幕。 从来只听得新人笑,哪里记得旧人哭。 但,伊妃又能去怪罪于谁呢?一切都是自找的,不是吗? 可是,正如莫名倒在社会上的“小镇做题家”一般,输了,又能怪他们吗? 2kxs.la 所以,又能怪伊妃吗? · 第二百八十六章 特务政治再上台 一夜劳作,播种无数,倒是让赵括体验了不同的荒唐人生。 刚刚结束战斗,才睡下没多久,赵括便被宦者令赵忠给唤醒了——该上早朝了!睁开疲惫的双眼,伸了伸还有些酸痛的腰背。 “当王是真不容易啊!若再有机会穿越重生,自己一定要投个闲散王爷的身体!”赵括一边轻手轻脚地起身一边在心中暗骂着。 赵括已经很小声了, 生怕打扰到被鞭挞一夜的赵姬。但一旁的赵姬似乎就根本没有睡着,在赵括的起身的一刹那便也睁开了双眼。随即,麻利地起身伺候着赵括洗漱更衣。 看着赵姬在自己身边忙上忙下,赵括不由得有些感动,因为她那蹒跚的步伐已经将她出卖,明明行路都有些艰难的,却仍旧故作坚强地为自己更衣。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昨夜是否有些过度了! 赵括没有打断赵姬的一片心意, 因为他知道虽然忍者疼痛,但相比赵姬的心里是无比的快乐的。若是强行让她休息, 反而会让她多想。 任由赵姬施为的赵括,无聊之下又查看了一番赵姬的属性,其他倒没什么改变,可是这忠心值怎么又上升了? 一夜之间,忠心值已经高达83,相较睡前的76直接提高了7分,比天赋异禀的政治度还高了两分,这是一次涨一分吗?那要不了几天就满了啊!这又算不算是后天的努力战胜了先天的优势? 嗯,果然,人定胜天。 不一会儿,在气喘吁吁的赵姬的努力下,赵括已经穿戴整齐,而一旁的赵姬也露出了久违的会心一笑,浅浅的梨涡里尽是幸福的甜蜜。 赵括在赵姬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好好休息!今夜等着寡人!” 言毕, 赵姬的脸刷的就红了,如同蚊蝇般细弱的声音轻轻答应着:“诺!” 转过头, 赵括又对着宦者令赵忠发动了“智慧之眼”的技能。 无他,作为自己身边最为贴己的人,往后有许多的脏活累活需要他去处理,再没有比宦者令更值得发动技能的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在瞬间便又在赵括的脑海中再度响起: “智慧之眼,技能发动!分析如下: 人物:赵忠 武力值:75 政治度:74 忠诚度:100 分析完毕!” 哦?还不错哦!这数据,政治、武力都能打良好了!尤其是忠诚度,完美好吧!如此数据,别说当个宦者令了,就算是当个大将或是大臣也毫无问题啊! 什么?七十几的武力值不高? 亲啊!你不看看赵忠是哪一辈的人了!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如此武力,还要怎样! 看着赵忠几乎完美的数据,赵括对其的态度也随之改变,出言道:“忠!” 宦者令赵忠一时间有点儿懵?王上这是在叫我?双眼稍稍瞥视左右,除了赵姬和自己再无其他人,那么这个“忠”一定是在叫自己了! 能喊自己的名字,说明什么?信任啊!真正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才会随意的叫着自己的名吧! 受宠若惊的赵忠赶忙答应道:“微臣在!” “嗯!即日起,赵姬位份提一提,一应待遇与伊妃同!”赵括吩咐着赵忠说道。 “诺!”赵忠立即应诺道。 虽然昨夜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了赵王对两位妃子态度的颠覆性的变化,但赵忠还是未曾想到,只一夜之间,赵姬便连跨两级,与伊妃平起平坐! 一旁的赵姬听闻赵括的话语,心情更是激动莫名,几乎就像蹦过来对着赵括亲上两口,好在知晓宫中规矩礼仪的她及时克制住了心中的情绪。 “多谢王上厚爱!”赵姬深深一礼道。 赵括凑近那妖媚的脸庞,笑着说道:“要谢寡人,晚上有很多机会哦!” 说着大笑着带着赵忠离去,徒留烧红了脸的赵姬在原地踟躇不已。 “记得放两个躺椅过来!”踏出殿外的赵括好似又想起什么,对着赵忠又吩咐道。 “诺!微臣马上安排。”赵忠继续应诺道。 “嗯!”赵括点点头,踏上步撵,赵忠随即更上,吆喝着一行人缓缓朝着龙台宫而去。 “忠!”赵括坐在步撵上,看似随意地对赵忠问道:“手上功夫可曾放下?寡人记得汝说过曾为亲卫,可还能骑战焉?” 一旁徒步跟着步撵的赵忠闻言又是一惊,王上问自己会不会功夫作甚?这是要启用自己做什么吗? 猜不透王上的赵忠只得老实地回答道:“禀我王,闲暇之时还有锻炼,然却与当年相去甚远矣。步战尚可,骑战恐力有不逮也!” “嗯!”赵括点点头,明白赵忠说的是真实的情况。随着年龄的增大,经验、技巧不断上涨的同时,气力逐渐丧失,步战尚能以经验和技巧取胜,可到了考验力量的马战时,便不太行了。 什么?马战也靠技巧! 别闹了!没有高桥马鞍,没有双边马镫的现在,马战玩的是什么?玩的就是力气!(当然这指的是都会骑马的前提下哈。) 首先就是控马!控马靠的啥,不是有了马鞍马镫的花活,而是气力,夹住马腹需要脚力,稳住身子需要腰力,挥舞兵器靠的臂力! 其次就是玩射箭!射箭看的是啥?是谁的弓更硬、谁能射得更远。气力越大,用的弓越硬,也就射得更远,在有距离保证的前提下,才是准头! 最后,短兵相接,靠的还是一把子气力!实在是马上施展的地方太小,掣肘太多,一力可降十会。 这也是所谓的“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能在如此年纪仍旧保持锻炼,保持武力,想必是下了功夫的!”赵括继续说道:“寡人身边缺的便是如爱卿一般的人也!寡人欲给爱卿加加担子,爱卿以为如何啊?” “听凭我王吩咐!”虽然还不知道王上要上自己做什么,但赵忠还是毫不犹豫地应诺道。 得到赵忠肯定答复的赵括,也不再犹豫,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赵鲤、李毅手下有两个情报机构!然其毕竟是外廷之人,一则出入宫闱不甚方便,二则不能时时在寡人身边,三则其权利日渐膨胀矣,寡人要有所准备!” 不待赵忠反应过来,赵括继续说道:“宫内,寡人还需要一直隐藏的力量,既能时时护卫寡人,也能为寡人监视赵鲤与李毅麾下!忠,汝来组建之。” “诺!”一旁的赵忠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兴奋之情,一边跟随着步撵,一边不动声色地应诺着。 兴奋之由无他,只因年过半百的他,除了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可以再战沙场,此生恐再无为国效力的机会。虽然身居宦者令,也算身居高位,却并不是亲卫出身的赵忠的理想。 日日不辍地强身练武,时时刻刻保持着身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还能为赵国、为赵括做更多的事情。 可以说,赵括让他组建情报机构,无疑会是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最佳途径,而通过这个途径,他更是能够达到职业生涯的又一巅峰! 他太知道羽林卫监察缉拿之权的强大了!更何况生在内廷,先天就比羽林卫更贴近王上!而作为王上的情报机构,王上的信任便是最为重要的条件。 既能圆自己为国效力之心,又能有威慑一方的权利!怎能不让赵忠兴奋不已。 没有注意到赵忠语气中的兴奋之情,赵括继续吩咐道:“其名便以‘内卫’为名!人数不必过多,核心以宫中宦者、侍女为主,教之武艺,暂以护卫寡人太后及嫔妃为目的。两个要求:其一曰忠心,其二曰保密!” 燃文 “诺!微臣明白。”赵忠继续不动声色地应诺着,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宫中可用之人了。 “嗯!”赵括满意地点点头。 经历过昨夜伊妃的惨淡分数后,赵括对身边之人明显更加不信任了,可是那万恶的系统将功勋值卡得死死的,为了保证下次大战自己能有一次模拟的机会,自己能用的功勋值只有一万多,也就是能甄别的人员只有十一个左右,而从昨夜到如今,自己已经用去了三千功勋值!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而剩下的,平原君作为百官之首,自然要占一个名额;掌握着情报网的赵鲤、李毅两人又要去掉两个名额,北上巡视推行新政的三人组:吕不韦、廉颇和赵启自然也要占上三个名额,还有刚刚为自己灭掉东胡完成系统任务的李牧,负责代地军事的王樯,便已经是八个人了。 还有总揽上党军政的田单与李义,负责自己最为重视的工部事宜的郑新,在李牧手下的任武等等诸人都需要名额。 显然,名额远远不够! 为今之计,要么自己马上发动一场大仗,赚取足够的功勋值,要么只能抓取极少数的重点人物进行系统分析,其余的人,则靠特务政治进行控制。 前者,即便在系统的帮助下能够解决一时之用,但随着朝堂的扩充,后宫的充实,显然自己的功勋值只会越来越不够用! 所以,尽管特务政治恶名昭彰,尤其是启用宦者的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毕竟大明亡于何人之手尚有疑虑,但弱于土木堡之变却是共识。其中太监王振正是其中最不光彩的一面。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自己也要义无反顾地去打开了! 一则已经有了两个特务机构,与其两厢厮杀,不如三足鼎立!二则昨夜伊妃的打击实在太大,而赵鲤、李毅的触手显然不敢也不能深入后宫之中。于是,基于宫中的情报特务机构也就呼之欲出了。 正想着,步撵已经抵达了龙台宫的后殿。 又整理了一番衣裳,赵括这才缓缓步出后殿,来到前台,接受着百官的朝拜。 捎带手的,赵括对平原君和工部侍郎(代尚书事)郑新也发动了“智慧之眼”的技能,至于其他人,赵括表示自己功勋值宝贵着呢! 甚至于郑新的查探,赵括都犹豫了很久。 无他,也是自己亲兵家将出身,忠诚度没有问题,长平之战中虽然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武力,但在随后的上党郡守的任上却表现出了自己的处理政务方面的才能。 而自己用他,用的就是处理政务方面的才能和忠诚。 但思前想后,赵括还是没有省下这一千功勋值。原因很简单,自己手里的武将很多,但能为自己办事的、又能把事情办好的文臣却太少了。 郑新作为自己为数不多需要依赖的文臣之一,值得这一千功勋值!而且,自己也需要一个知其深浅的人来对系统给出的数值进行一个标定。 一咬牙、一闭眼,赵括在心中怒吼一声:“查探!” 系统随即飞速运转,好在结果没有出乎赵括的意料之外,虽然没有太多的惊喜,但好在也没有什么意外。 “人物:平原君赵胜,武力值:35,政治度:91,忠诚度:85; 人物:郑新,武力值:76,政治度:73,忠诚度:94。” 此结果一出,赵括也有了基本的参数标定物!二流武将的武力值大约就是在七十至八十之间,二流的政客也大约是在这个区间;而顶级政客的政治度大约是在九十往上(平原君应该算是顶级中的渣渣,没问题吧!),而最重要的忠诚度基本80往上就已经很不错了,90往上基本就是指哪打哪了。 什么赵胜太弱了?勉强胜过一个女人?拜托,一个老人家,半截子入土的那种,用没有像廉颇那般饱经风霜而老当益壮,与女子无异很正常好吧! 什么郑新政治度太平庸了?一个家将出身的人,能有如此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好吧!只要不把事情办砸那就是把事情办好了! 一通流程走完,几件大事商议完毕,宣布退朝之际,时已过午。 而在那遥远的北方,进攻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的合围,东胡十数万精兵与牧民被李牧一网成擒,数不尽的牛羊跟随者大批俘虏,一齐被运回燕地! 但,李牧的主力骑军,却似乎没有南返的意思。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田间秋分收麦忙 转眼间,炎热的夏天在吕不韦等人的千里辗转中飞快地过去。 时至秋分,各地的黔首百姓顶着秋老虎的暴虐,在田间忙碌着,收割着一年的成果。一片片金黄色的麦浪,微风吹过,被果实压弯了腰的麦穗轻轻摇曳, 似乎在跟伺候了它大半年的黔首们依依惜别。 1200ksw.net 前日里你以汗水浇灌,今朝我以硕果相报! 前日里你为我脸朝黄土背朝天,今朝我以重重的麦穗作酬劳! 对于那整年埋首田间不辞辛劳的黔首而言,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尤其是邯郸附近的黔首们,手中镰刀挥舞得明细比往年更加快,更加有劲儿了! “交够国家的, 留足族里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这是新政推行时,粮官们常常说的一句话, 却不想在这秋日里真的成了现实。 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黔首的心中再没有往年的苦大仇深,身边也没了那拿着皮鞭的监工,但每个人眼中都充斥着兴奋的火焰,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干劲儿! 只因为眼前的收成其中有一多半能够进了自己的口袋,甚至自己新开出来的田亩,国家居然第一年直接给免了赋税,除了象征性的给村里族里交上一些,剩下的几乎九成的麦粒可以收到自家的房中。 给别人家干活和给自己家干活,那情形自然不一样! 根本无需催促,穷怕了的黔首争先恐后地对着自家的田地狠下杀手,生怕一场秋雨袭来,将自己的粮食减产些许。 无垠的田亩之间,无数的人家全家老少齐齐出动,上演着一场配合默契的收割秀。 作为主要劳力的壮年夫妇在前头奋力地挥舞镰刀,右手持刀, 左手握着麦秆,左手一握,一脚跟着踩下,右手随即跟上一刀,一刀便是一茬麦秆,没有丝毫停留,将割下的麦秆往边上一丢,而人已经再次跨步向前,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几个半大的孩童们跟着爹爹妈妈(古代有叫妈妈的,别杠!)的后头,稍小些的孩童拾起爹爹妈妈割下的麦秆,熟练地用其中一根稍长的杆子将其绑缚好,稍大些的孩童也一边整理一边接过弟弟和妹妹打包好的麦穗,一道整齐地摆放到自己挑着的硕大的担子中。 而在最后面的踉踉跄跄地孩童,也没能闲着,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姐姐的后头,小心地检拾着从麦穗上脱落的调皮鬼们,又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挎着的几乎跟自己一般大的篮子中。 热辣的阳光让麦地丰产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收麦的黔首们的体力。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黔首百姓的脸颊和后背流淌下来,顾不得擦拭,只得任由其将贴身的葛布黏在身上,又被阳光烤干。 午时,正是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几个老叟挑着担子出现在了田间,他们各自带来了家中老妪做好的饭食,当然还有劳作者们急需的淡水。 “开饭叻!”苍凉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彻在田间地头。 听到熟悉呼唤的声音的夫妇,抬起了头颅,直了直酸痛的腰肩,对着树下的老人挥舞了下手中的镰刀,随即对着身后的孩子们唤道:“爷爷来哩!快去吃饭去!” 早已翘首以盼的孩童们,听到父母的吩咐,纷纷兴高采烈地挑着担子,挎着着篮子奔往那树荫下熟悉的人影前。 “爷爷、爷爷!看我捡了好多麦子!一颗都没有丢哦!”最小的孩童扑向自家爷爷怀中,脸上的汗水在灿烂的笑声中随风而去,又如同献宝一般,用自己小小的胳膊,将篮子高高举起。 “好!好!好孩子!”爷爷蹲下身子,宠溺地接过孩童手中的提篮,又用满是胡渣的下巴在孩童稚嫩的脸庞上亲昵地蹭着,惹得孩童一阵的嗔怪。 只可惜,如此天伦之乐爷爷却也享受不了多久!因为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一阵十分短暂亲昵之后,爷爷将担子中的饭菜交给年岁较大的孩童,又担起了孩童刚刚放下的满满当当的麦穗的担子。 “多吃些,就着汤水吃,莫噎着!不够家里还有,喊幺儿来讲,我再挑些来!”担起麦穗的爷爷又转头嘱咐着。 “哎!爷,路上慢点走叻!”孩童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对爷爷嘱咐了起来。 “晓得叻!多吃些叻!”爷爷也答应着,随即右肩挑着沉重的担子,挎上装着麦穗的小篮子,粗糙的左手又在每个孩子的头顶微微抚摸了下,这才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正值壮年的夫妇此时却依然在田间,并没有和孩童们一道去休息用饭。见着孩童已经到了爷爷怀中,随即又再次弯下已经酸痛无比的腰,再次割起麦来。 他们要在孩童用完饭前,割出足够的麦子,这样在他们用饭的时候,孩子们便可以来收拾他们割下的麦子,如此一来便能节约出一半的用饭的时间! 等在家中的奶奶已经趁着爷爷外出将家中的禽类给喂好,又在忙碌着儿孙的晚饭,挑着担子回家的爷爷刚刚进门,二老赶紧将稻穗倒出来。 “今年收成不错啊!光南坡那边就已经满满的四挑了!”奶奶一边帮忙卸着稻穗,一边揉了揉爷爷的肩膀说道:“老头子,累坏了吧。” “嗯,老天爷赏饭,收成不错!”爷爷也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肩膀,疼吗?疼!但爷爷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但还是大王开恩呐!这里头一多半都是咱家的!明儿北面那块地收的八九成都是咱家的。累个啥!” 听闻爷爷的话语,奶奶的眼角也笑开了化,脸上岁月留下的褶子都仿佛在笑声中消散了不少:“回头卖了谷,给咱孙女置办身好衣裳!再给大孙儿置双鞋,大孙年龄大了,跑来跑去的最费鞋。” 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有小孙儿,闹着要吃饴糖,等卖了谷,记得到集市上给我的乖孙儿打上二两!别打多了,那卖糖人惯是要多敲半两,不要都不行!糖吃多了也不好。” “尽说那怪话,糖哪还有不好的!”爷爷一边将稻穗摊开,一边回着奶奶的话:“今年家里多了十几亩地,收成又好,大王还开恩减了赋税,家里有余钱哩!多打些,让孙儿吃个饱,过个好年哩!” 奶奶闻言立马不乐意了:“明年不过啦!还得存些钱粮给大孙儿取媳妇哩!还有孙女的嫁妆哩!敞开了吃,县老爷也不敢如此败家啊!” 爷爷听着奶奶的话语,明显感受到了其中的怒火,只得自顾自地摊着稻穗,再不敢插话。 见已经取得胜利,奶奶也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温言说道:“若是粮价好,那就给多打二两,给家里人都尝尝,都过个甜年!” “那敢情好!”爷爷听了,心里立马乐开了话,随即对着奶奶灿烂一笑。 “死老头子!”见着有些蹬鼻子上脸的爷爷,奶奶立即摆出主母的架势说道:“这边我来就好了,你赶紧把挑子换回去,再打些甜井水去,井水解渴,莫让娃儿们累着了!” “好哩!这就去!”憨厚的爷爷闻言立即又挑起空空的挑子,摘下两个空葫芦放入挑子,随即出门而去。晃晃悠悠的担子里满是天伦之乐的欢喜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许是担子轻了许多,只有两个装满水的葫芦,老汉儿挑起来自然轻松得多了,当然又或许是心情舒畅的缘故,三步两步,老汉又来到了田间树荫下。 几个孩童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过饭食,稍大的孩童正带着弟弟在树荫下纳凉休息,繁重的体力活儿已经将他们的精力消耗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小的捡麦穗的孩童,因为工作量小,正在树上爬上爬下地玩得不亦乐乎。 见怪不怪的老汉,从树梢上将小顽童摘了下来。 突然被打扰的顽童正要大喊,转头一看确实爷爷的面容,随即大喊变成了撒娇:“爷爷!爷爷,你来啦!” 显然,因为上树的事儿,顽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是老爹老妈明令禁止的。不过好在抓住自己的是爷爷! 正说着,小脑袋便讨好似的依偎在爷爷的胸膛。 几名稍大些的孩童听到稚子的呼唤,也纷纷转过头、站起身来,口中喊道:“阿爷!” 爷爷也是一脸笑容的答应着。 不待老汉有下一步的吩咐,年级最大的孩童便主动对着爷爷说道:“我们去把阿爹阿妈唤回来。” 说着便接过爷爷放下的担子,将其中的水葫芦和小篮子拿出,随即带着弟弟妹妹往田间奔去。而在爷爷手上的小崽子,看着哥哥姐姐们都走远了,顿时就不乐意了。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要下地,跟随哥哥姐姐而去。 老汉无奈,只得放他离去。 小鬼头刚一落地,便蹦蹦跳跳地拿上自己的小篮子,撒开丫子就奔向哥哥姐姐,口中大喊着:“阿哥、阿姐等等我!” 牵头的几个孩子听得声响,回头一看,一双小短腿虽然极力地加速,受困于松软的田地,始终跑不快,几人也不急于一时,便在原地等候起来。 不多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递到了哥哥的面前,昂起的小脸一脸期冀的看着哥哥。做哥哥的能咋办,好在挑子不重,随即伸出同样发黑的左手将那只小脏手握在其中。顽童的脸上瞬间露出胜利的微笑,晃悠着哥哥的手,便一起寻阿爹阿妈而去。 “多好的孩子啊!”阿爷看着几个孩子高低错落的背影不住地叹道。需知,他们中最大的也才12、3岁,而最小的顽童却只有5岁不到。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壮年夫妻微微弯着腰从田间缓缓走向老汉所在的树荫下,而孩童们已经接替他们的阿爹阿妈开始打包整理。 “爹爹!”夫妻两齐齐唤了一声。 “哎!来吃饭!你娘特意让带了两葫芦的井水,刚打上来的,还凉着。”老汉随意答应了一声道。 “哎!”夫妻两将手中的镰刀丢入一个小篮子中,随即一人拿过一个葫芦,浅浅地尝了一大口,暑气在冰凉的井水的冲刷下瞬间减了许多,只是二人都知道,井水虽好,却不能一次性喝太多了。 把葫芦的盖子盖紧,二人随即拿过已经有些凉了的饭食,在树下挑了个好位置,一屁股坐下,后背靠着大树,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汉也找了个儿子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年收成不错!大王恩典,赋税也低,就是不知道这粮价如何了。若是能高一些就好了。”老汉对着儿子说道。 “阿爹。”壮年的汉子抹了抹嘴唇,将口中饭食吞下,这才对老爹说道:“儿已经打听过了,粮价跟去岁那是没法比,去年打仗,粮价都飞上天了!” “哪能给去岁比!去岁一斗黍米都涨到百钱了!那还是黍米吗!”老汉不住地吐槽道:“今岁若是一斗能卖个十钱,那就好咯!前几岁未有仗的时候便是一斗十钱的。” 汉子又咽了一口饭,说道:“肯定不止哩!给咱家分地的官家说了,王上规定了,粮价最低不得低于一斗十二钱呢!” “真的耶?”老汉一下子来了兴致,可随即又萎靡了下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上自然是心疼咱们的,可是王上管天管地却也管不到人家怎么收粮啊!粮商们一起压价就算是王上也没办法啊。” “阿爹你放心。”汉子低头又是一大口的饭食:“官家说了,我王要建常平仓,要是粮商的价格低了,只管把粮拉到衙门去,看麦的成色,12文至15文一斗,童叟无欺!就咱这麦子,即便卖不到15文,13、4文总是有的!” “真的耶!”老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还有假?就是那给咱家分田的大人说的哩,衙门还出了告示,盖着方方的大红印哩!”汉子终于将盆中饭食扒干净。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为有源头活水来 “不仅如此,大人还说了,大王最是心疼咱这些泥腿子了。要是咱信得过官人,只要跟村老说声,官人就带着官斗和马车直接到家里收麦哩!都不用咱进城去。”汉子又继续补充道。 可是闻听此言的老汉却眉头微皱,摇着头说道:“还是不要!麦子没进官仓,若是来日公人倒打一耙说咱未交粮或是说咱交粮不足, 无凭无据的咱可说不过官字两个口啊!” “嗨!这个大人早就想到了,说是与在官署交粮一样,交粮会有凭证,卖粮更是当场钱粮两讫,而且路上的损耗都算官家的哩!”汉子一边从身旁拿出水葫芦一边回道。 “还是不好!”老汉思考片刻,还是摇头:“没进官仓, 咱心底不放心。而且城里的粮价会不会更高些?” “嗯!咱也是这个意思!”汉子打开葫芦, 灌了一口井水继续说道:“不仅咱,村里的几家都是这么想的, 还是要自己拉进城才安心。” “嗯!”老汉点点头说道:“就算是赔些进城费,也要稳妥为上!” “哈哈!阿爹!王上早就给咱想好了!”汉子灿烂一笑说道:“那位大人说了,要是不放心要自己进城去卖去,王上也给咱好处哩。” “怎么说?”老汉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大人说了:王上恩德,怜惜吾等种粮不易,凡是入城卖粮交粮者,只需缴纳人头税,无需缴纳货物税”汉子擦了擦湿润嘴唇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就怕那些商人作坏,你可要多长个心眼,不可让他们用大斗做小斗用了。多跑几家,看清了再卖才是!”老汉继续嘱咐道。 汉子看着一脸严肃的老汉,又继续笑着说道:“阿爹放心吧,吾只管找粮价最高的粮商便好,王上为了防止商人在用具上作弊,下令市场上统一用官斗称量,每天清晨官家下发官斗, 还有吏员巡逻,谁家敢不用官斗, 立马就是吵架问罪。大王这是叫我们放心去卖粮哩!” “如此......如此......”老汉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形容了,大半辈子的经验之谈,竟然在王上的新政中成了废物,交粮、卖粮怎会变得如此简单而轻易?轻易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这便是故去的老人们所说的“盛世”之景哉!不想老汉竟有如此福分,能得见盛世之端矣。我那饿死在街头的妹妹哦,我那累死在田间的兄长哦,还有冻死在冰雪夜的父母哦,你们要是还在该多好啊! 想及此处,老汉心中不由得一酸,两行浊泪突破着重重的沟壑阻隔,流淌在岁月的痕迹之中。 “阿爹,这是好事啊!怎的还哭了!”汉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饥荒里的老父带着自己挖野菜、猎野猪、采草药,头破了碗大个疤没有哭,手臂被野猪撕咬没有哭,大腿被山石头拉了个大口子还是没哭,自己印象中的老父那是顶天立地不知哭为何物的汉子!怎的突作小女儿状? 身旁的壮妇显然更明白父亲的心理,随即戳了戳自己那憨憨的丈夫,说道:“阿爹这是高兴的哩!” “是耶是耶,高兴啊!”老汉不住地点着头,泪花随即顺着沟沟壑壑流入了咧开的大嘴中。嗯,甜的哩! “阿爹!”壮妇趁着老汉高兴,壮着胆子越过自家丈夫,直接对老汉说道:“阿爹,咱想的是趁着今年收成好,还是卖一部分粮食给官家哩!” aiyueshuxiang.com “咱不是说过哩,今年粮价高,卖给粮商划算些!”闻听媳妇的话语,一旁的汉子有些不开心地打断道。 一旁的壮妇听得丈夫的话语,刚刚鼓起的勇气又被压了下去。 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老汉知道自家的儿媳妇不是不讲理的人,所言必有其道理,倒是自家的憨儿往往一根筋,随即老汉反手就给壮汉的头上来了一巴掌,直打得壮汉抱头鼠窜,那个带着自己生猎野兽的父亲回来了! “显得你了!”处理完不争气的儿子,老汉这才转过头温和地对儿媳妇说道:“孩子,你别说,别管那憨货!有爹在呢,还敢吼你?看我不收拾他。” 躲闪到一旁的壮汉挠着头,弱弱地轻声说道:“没吼啊我!” 话音未毕,老爹一个凶狠的眼神杀到,壮汉再不敢言语。 有了老爹撑腰的妇人随即腰杆子硬了起来,缓声说道:“阿爹!是这样的,那位大人说了,王上定下12文一斗的最低价格,此举一则是为了稳定粮价,不让我等吃亏,二则多年征战,粮库中确也缺粮。” 老汉闻言点点头,说道:“这吾也知道,如今的王上是千年难得的好王上,按理说咱是应该知恩图报,可是那憨小子说粮商那边的价格会更高。” 老汉略略沉吟地说道:“今年虽然收成好,但前几年的欠账也不少,若是把粮卖给了官家,恐怕还了账也就剩不了几个子了!老婆子还说要给孙儿们置办些衣物呐!” “你看吧!都说了,还是要给价高的粮商好哩!”汉子听了老爹否定的话语,一下子又来了劲儿。 妇人却没有理会自己丈夫,而是继续对着老爹继续说道:“阿爹,你不知矣!那位分田的大人说了:王上知道官家收粮的价格不一定比得过一众的粮商,更不愿吾等贫苦人家吃亏,所以吾等没给官家卖一份粮都会记录在案,只要达到一定的数量便能得一爵位,得爵之后不论从军还是为吏都是可以的哩!” “啊?还有这等好事?”老汉闻言便是一惊,那可是爵位啊,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还能给安排为吏,我的天老爷,自己家要发达了啊! 可随即老汉又冷静了下来,对儿媳妇问道:“要卖多少粮秣才能得爵啊!若是太多,只怕......” 虽然这么担心地说着,但老汉的心已经扑到了“爵位”二字上了,见惯了世事的老汉可是太明白有爵位和没爵位的区别了。 虽然现在有爵位的老爷也要纳粮当差了,但不说别的,单单那份铁饭碗和公家的职份田就够让无数人流口水了,再加上得爵后的各种隐性收益! 老汉已经暗暗发誓即便是苛刻些,要自家吃上十年的苦工,也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明白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早些得了爵位便能早一日从根本改变自家的生活,而且这样的机会可能会随着府库的充实而随时取消。 “阿爹,那位大人给咱都细细的算了,若是每年都如今年般丰收,咱又将准备卖出的一半的粮秣卖给官家,至多六到七年便可换得一份爵位矣。”妇人显然也明白阿爹这是心动了,正在盘算利弊呢!随即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只见老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哪有年年都如今年般丰收,北边新开的几亩田地,明年起也要交税了!说是六七年,只怕是八九年都不能打止哩!”汉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更何况,即便是只要六七年,六七年间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说的准耶?若是官家说话不算数......” “今年王上分田地时你就说不会有那好事,喊你多开几亩地,你又说是给旁人开的,好劝歹劝才在北坡开了这几亩地。如今怎的了?若是当时多开几亩地,今年的日子还要好过些!”妇人听了丈夫阴阳怪气的话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开始翻起旧账来。 自知理亏的壮汉也不敢再多言语。 但显然,气头上的妇人可不会轻易地放过示弱的丈夫:“再说了,明年的收成比不得今年,你还不能多开几亩地啊?狗儿(大儿子)明后年也成丁了,到时候再多开几亩,还怕得不了今年的收益?” “你说的简单,多开几亩地,咱家哪来那么多劳力?这是要累死咱啊!”壮汉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还在思索着的老汉听了自己儿子没出息的话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脚便又狠狠地踹了过去,壮汉眼见着老爹的大脚踹了过来,却也不敢躲,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 “吃点苦怎了?都是给自己和自己的儿女们吃的苦!怎的还不愿意啦?老子当年和你妈两人都耕种了几十亩地,这才把你拉扯大的,怎的,换了你就不行啦?”老汉说着说着越想越气,一脚又踹到了壮汉的臀部。 妇人赶紧拦下了暴怒的老爹,虽然妇人的嘴碎一点,但心里还是心疼自家丈夫的。 一下子踹了两脚狠的,上了年纪的老汉显然体力有些不支了,在儿媳妇的劝导下,也就就坡下驴,一屁股又坐了下来。看着缩在一旁的儿子,略略又沉吟了一会。 终于,老汉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儿子儿媳一招手,说道:“选好种子,再交完公粮和税收,留足一家子的吃食,再存上五六斗已备不时之需,其他的全部拉去卖给官家!” “老爹,这......”围坐一旁的两人显然没想到老爹居然会如此决断。 老汉却没有理会二人的惊讶于不解,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王上是千百年难遇的真心爱护百姓的王上,此从分田、赋税乃至入城税里皆可见也!此亦是吾家发达之机也。去岁开荒,多开几亩的笑开了花,没能开地的愁断了肠!所以只要跟紧了王上,官家定不会让咱吃亏!” “阿爹!便是如此,也不需要将粮全卖给官家啊!吾听闻城中粮商的粮价足足比官家高了有一两钱哩!卖一半给官家,另一半卖给粮商,好歹把家中的饥荒还了啊!”这会儿换儿媳妇劝说老汉了。 老汉摇了摇头,说道:“卖给官家无非少了几十个大钱而已,也足够还那些饥荒的。只是家里还需再紧点便是了。” “好不容易盼个丰年,却还是要饥一顿饱一顿的。”壮汉默默嘀咕着。 “哎!儿啊!”老汉少见的没有动怒,反而平和的说道:“若是没有王上把田分给了咱,光是那佃租就不知要几何,便是丰年又如何,过些日子还不得去山里讨生活?如今政策好了,免了入山之险,怎的还吃不得苦了?” “阿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几个娃儿......旁的娃儿今年定是穿新衣履新鞋的,咱家的娃儿却还是......儿只是觉得对不住几个娃儿!”壮汉叹息道。 “要想往后年年有新衣新鞋,就得先苦上这几年!先苦不是苦,后甜才是甜哩!”老汉叹息道。 “得了爵位的好处你等还不知晓也!等大孙拿了爵位,或是去城中做吏,或是去参军,吾家从此便有了靠山,若是再开田亩,有爵位的可是能免三年的税呢!只是这一项,便将前面的损失全都补回来了。”老汉眼睛望着茫茫的麦田说道。 不待二人说话,老汉又继续解释道:“如今王上手里缺粮,才有了卖粮换爵的好事,若是王上手中粮食多了,不说把这政策废了,加些粮草数量那是肯定的了。到时候可就不是区区几年的粮食可以得个爵位了。” “阿爹说的有道理!”妇人点点头说道,随即用捅了捅一旁眉头紧皱的丈夫,可是汉子还是不曾言语,似乎还在倔着。 老汉见状自然明白儿子还是舍不得让孩儿们吃苦头,随即继续说道:“咱大孙明后年可就成丁了,说媒议亲的事儿也就在后年了,若是咱能在大孙成丁前把爵位拿到手,那到时候大孙还不是可着劲儿地挑媳妇,就是去城里找个媳妇也是可以的啊!” 汉子闻言眼前一亮,显然老汉的一番话说到了汉子的心坎里去了:“成,咱家一起吃苦三年,给狗儿攒个爵位,说门城里的亲事!” “嗯,这就对了!”老汉笑着说道。 “成!阿爹你在休息会儿,趁着日头好,咱今儿把南坡剩下的几亩地都给收了!”想通了的汉子一瞬间爆发出一股仿佛用之不尽的气力,抓起一旁的镰刀便往田间而去。 妇人也是莞尔一笑,跟着自家丈夫又下田去了。 老汉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父慈子孝,夫唱妇随,全家劲往一处使,未来的日子更是充满着希望,老汉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在城里的一座宅子里抱着曾孙取乐的场景。 乐呵呵的老汉将饭盆一一收好,放在另一个篓子了,又将装着井水的葫芦摆放好,随即背起篓子再度往家的方向而去,回家的步伐似乎又轻便了几许。 而在田亩的不远处的大道上,几名斥候骑兵正风风火火地往邯郸赶着,红色的旗帜随风而舞……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封急递惊龙台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龙台宫外传来。 正是赵国宦者令赵忠,原本一贯和煦的面孔如今却严肃无比,双脚捣着细碎而快速的步伐,恨不能立刻就出线在赵王的面前。 宫内,赵括正和平原君一起商议着各地秋收的情况,看赵括一脸惬意的模样,相必收成应是不错! 听着殿中的欢声笑语, 赵忠看了看身后宦者托着的信简,心中暗暗祈祷着自己带来的消息不会是噩耗。可是一次性三名急使,也不知是巧了还是......真是多事之秋啊! 想及此处,赵忠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宦者,不仅要托着托盘还要跟上宦者令那快速的步伐。 很快,一路小跑着的赵忠便到了龙台宫的殿门之外, 小小地喘匀了气息, 理了理衣裳,赵忠这才双手微拢,头颅稍稍低垂着,带着小弟,小心步入殿内。 “我王!”站定后的赵忠对着赵括微微一礼。 “哦?忠卿,可有事?”赵括抬头问道,自己正跟平原君商议着朝事,若无大事,宦者令不应该进来打扰的。 “禀我王:有信使百里急递!”听闻赵括的问话,赵忠立即回应道。随即又从身后的宦者手中接过放置信简的托盘,往赵括案几上递。 “哦?可是不韦爱卿和廉颇爱卿已经完成战略包围了耶?还是......”赵括有些惊喜的问道,显然最近赵括的心情很是不错,顺带着便成了乐天派。 “禀我王:一共有三封急递!”赵忠一边递上托盘,一边小心地看着赵括的脸色说道。 果然,听到一下子由三封百里急递的赵括, 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百里急递, 换马不换人, 沿途各郡县皆需无条件地给予支持, 不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吧, 至少也是撞人不纠,阻递获罪的待遇。 这急递可不是速递,更不是随便就可以用的,非军国大事不可用。违者,轻则罢官,重则流放。这样的条件下一般官员宁愿慢一点上奏,也不敢轻易使用百里急递。 如此,在保证急递的严肃性、重要性的同时,也使得赵国一年到头也收不到一封急递。 往日里,一年都不见得有一封的急递,如今一下子便来了三封,也就是说赵境之内一下子发生了三件足以动摇社稷的大事,怎能不让宦者令急匆匆地赶来,又怎能不让赵括脸色凝重。 赵括和一旁的平原君很快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越是急事越不能急躁地处理。 赵括随即将案几上的托盘拉到自己面前,细细查看火漆是否完整。 虽然发现了赵括的脸色有异,但在赵括检查的间隙,赵忠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三封急递,一封来自北巡使团,为次辅廉颇将军和阁老吕不韦二人联合署名;其二来自北疆,为将军李牧署名;其三来自上党郡,为将军田单署名。” 言毕,看了看赵括的脸色稍霁,赵忠明白王上这是大概有数了,随即如老僧入定般站到了赵括的一旁,再不吐露一字。 一旁的平原君显然有些坐不住了,这三个地方正是赵国如今最为要紧、最为关键的三处。 北巡使团关系到新政的推行,数十日前已有邸报言及赵北十数县联盟抗议新政,自己好容易才安抚下邯郸朝臣们的情绪,如今又值秋收之季,若是此时北地爆发,真真是要赵国伤筋动骨了。 北疆军团,集结了代地的强骑,邯郸和上党精锐步卒的一只强军,可以说乃是如今的赵国最为强力的一只野战大军了,即便代地之军也有所不及。若是此军有什么意外,赵国战力立马就要被削弱三成不止。 最后那上党更是要命!自古上党便是邯郸的屏障,这也是前些年自己立劝当时的赵王出兵上党以抗秦军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若是上党有失,立时便又是一场长平之战。如今的赵国可不能再打这样的消耗战了,也打不起了啊! 莫说三处同时急递到来,便是只有一处便已经够如今的赵国喝一壶的了!看着慢条斯理检查火漆的赵括,平原君都有冲上去为他打开的冲动了。 说好的老人家的城府呢! 好在理智的天使战胜了冲动的魔鬼,平原君只得眼睁睁第看着好似胸有成竹的赵括,慢慢地剥去火漆,展开信简......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别坏事了啊! 听了赵忠的简要介绍后,赵括的心中反而有底了! 北巡使团的来信,自己早有命令,秋收之前只许完成战略包围,不许肆意进攻,所以此急递应当是汇报此事的; 北疆李牧的来信,自己更是通过系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已经灭国的东胡还能蹦跶出怎样的火花吗; 最后上党的来信,或许是最为紧要的了,恐怕秦军开始行动了!秦国尤其是蜀地,处于纬度更低的区域,粮食要比赵国早熟上些时候,只怕如今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秋收。只是不知他们的进攻对象为何了。 心里有了底,手头就不慌。 赵括小心察验好火漆的完整,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赵忠和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的平原君,赵括莞尔一笑,正准备开始剥离火漆的手停在半空中。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平原君!”赵括对着紧紧盯着信简的平原君呼唤道:“平原君?” 直叫了两声,平原君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骂着,口中却应诺着:“微臣在!” “呵呵!”赵括笑了笑,继续挑逗着平原君说道:“平原君以为,这三封急递是福是祸焉?” 彼其娘之的,明知道自己迫切地想知道急递里的消息是福是祸,你还来问我?拆啊你倒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问我作甚!玩儿呢! 已经出离了愤怒的平原君强压怒火,对着赵括教训道:“国家大事岂能付诸猜测?猜中如何,不中又如何?我王不宜存顽童之心与国事之中。且急递者,沿途多人之辛劳者,便为我王尽速察之。不可再多迟疑,我王应速速察之。” “无趣!”讨了个教训的赵括在心中暗骂着平原君的古板。倒也不敢直接表达,随即继续拆解起信简来。 第一封急递来自北巡使团吕不韦之手,嗯,有点儿长呢! 赵括看了第一句话,便大概知晓了其中内容,随即转手交给了宦者令赵忠,令其读之,省却了转手给平原君看一遍的时间。 赵忠恭敬地结果信简,随后读了起来。 “臣,内阁辅臣、北巡正使,吕不韦,并次辅、副使、将军廉颇,于代地,叩请王安!” 没错,就这一句,赵括就明白了,这是吕不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布局,给自己报信同时告知自己准备下一步动作的信简。 赵忠继续读着: “自夏日接报赵北四府十七县联盟对抗新政以来,臣等忧愤莫名、日夜难安。一恐有负我王之重托,而使新政毁于一旦;二怒四府官吏之不体王意、不恤百姓;三忌大军强行压境,虽或可摧枯拉朽,却亦有糜烂而至倾覆之祸。 是以,大军踟躇于栾城之东,而臣等亦困于两难之境也。 幸,廉颇将军怀中藏有我王留之锦囊妙计者,言及北方必反之因,又令以‘釜底抽薪、困龙浅滩及摧枯拉朽’之三策,则一壮吾等之信念,二解吾等之困途,三定乾坤之胜矣。 随之,吾等依计,以廉颇将军所率大军为先导,北巡之使团为后,先攻其城、再掠其行。大军于五月底陷安平城、六月中取代邑,而使团尽收其地而推之新政也!三角之困阵已成,而反叛联盟尽成瓮中鱼鳖矣 更有赵启将军羽林之属,将百姓得利之新政广而告之,致使大军所到之处,黔首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而夹道欢迎者也。而四府一十七县之民亦无不翘首以盼王师之来也!反叛联盟之根基尽毁矣。 六月二十三,已有五县之官吏世族代表暗入代邑,为投诚而来。 六月二十五,又两县投诚。 六月二十六,再添两城。 如此,四府一十七县,已有半数投诚,其联盟自破,而我王之策已然功成矣! 然,为免打草惊蛇而使秋收之事有误,吾与廉颇将军商议后,暂且安抚众人,令其先行完成秋收事宜,而静代天兵之至也! 吾与廉颇将军决议,欲于秋收后,出兵攻伐,若一切顺利,可在寒露前尽收赵北之地,即或不顺,应在霜降日前,一统全境。 是故,特以百里急递告于我王! 一则将如今情形及即将的计划尽呈我王知晓,二则为请王命示下,对于反叛联盟之属吾等该如何处置哉?投诚之人如何安置? 156n.net 臣,不韦、廉颇,再拜顿首!” 赵忠一气儿将吕不韦的信简给读完,越读是心中越酣畅,尤其是“我王之策已然功成矣。”一句,从心底不由地便有些兴奋与骄傲之感!而随着“再拜顿首!”四字念完,原本提着的心也随之重新放回了原处。 怎么说呢?四个字——就很舒服! 一旁的平原君听着听着也不住地捋着胡须,连连点着头,显然老头子很满意。 “虽不知我王之锦囊妙计之具体情状,然两月已过,反叛之联盟不仅没有扩张糜烂,反而有半数之多投诚与我,可见其已然如秋后之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而我王之计果如定海之针,一战而定乾坤也。” “哈哈!”赵括很是得意的笑着:“平原君过誉了!此皆是不韦爱卿和廉颇老将军辛苦、麾下将士用命所致,吾只是一旁提提建议罢了!” 虽然赵括自谦着,但毫不掩饰的狂放笑声里,似乎在对平原君说着:“继续夸,搞快点!” 人老成精的平原君自然知道现在正是拍领导马屁的好时候,随即笑着对赵括说道:“恭喜我王!北地一平,则赵境之内再无与我相抗之阻力,则我王之新政成矣!” 赵括很是满意地点着头,是呀,自己努力了半载有余的新政,终于看到熬出头的希望!而新政的实施,只需再过几年,自己便有了与秦国撕破脸、掰手腕的资格了。 至于,能够在掰腕子的最终决赛中胜出?且看吧......虽然自己有系统伴身,可是谁又敢说能稳赢白起呢?说过这话的应该都已经到地府报道了吧!况且,那系统......不提也罢! 正沉浸在未来的袭击中呢,一旁平原君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王,吕阁老和廉颇将军所提及之战后处置之事,不知吾等该如何回复呢?”平原君眉头微皱地问道。 赵括略略一愣,现在不是夸奖自己的时间吗?怎么突然就变道了?也太突然了吧?真的是有点儿猝不及防啊亲! “论到角色变脸,本王墙都不扶,就服你平原君啊!”赵括在心中无奈地吐槽道,看着眼前如“变色龙”一般的平原君,仿佛又回到了长平大营之中,也是一样的变脸如翻书。 但,能咋办呢?以前还能翻脸不干。 现在?赵国成了自己的了,平原君不翻脸尥蹶子就不错了!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 国事为重吧! 赵括略略沉吟,思考着吕不韦的请示来。 随即赵括发现不对来,按照自己给他们的“便宜行事”的指示,这点儿事情远不及出兵平叛来的重要,可是出兵日期他们都能自我决断,这点战后处置的事儿会拿不了主意?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是想让自己这个大王来做恶人,要么是想“恩自上出”,让自己这个王上颁下恩典。 前者不太可能,自己对两人都不薄,而作为聪明人的吕不韦,更不至于如此自掘坟墓。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请示一道,再已王上的名义对所谓的反叛联盟进行相应的赦免,在立威的同时又稍作施恩,恩威并施,如此方为为王之道也。 想通了这点,赵括也不再犹豫,对着平原君说道:“回信就八个字:恩自上出,酌情尔定!” 第二百九十章 捷报次第长相续 平原君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吕不韦和王上在演双簧呢,于是当即应诺道:“我王圣明!” 北巡事了,倒是个好消息,虽然后续还稍有不确定性,但基本上已经无碍大局了。平原君的心也稍稍放下,但紧张的神色随着赵括的接下来的动作又慢慢地爬上了脸颊。 只见赵括笑着点了点头, 又拿出第二卷信简,正是李牧将军的那封。 “北疆,李牧!”赵括看了看火漆,随即也不打开直接就将信简交给了赵忠手里,吩咐到:“念!” 一瞬间,平原君的心跳都快了许多, 身子立即坐了起来,脖子伸得更长了, 试图早那万分之一秒听到关于北疆的消息。 原因无他,若说北巡之事最多也就是个损兵折将、新政消亡、最终与世家妥协的恶果,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再徐徐图之。 可若是北疆陆沉,则赵国不仅将失去一只最为强力的主力大军,付出河内郡一郡代价方才得到的燕地立时就会被燕国反攻,而显然秦国也不会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句话,北疆大军若失,则赵国恐有倾覆之危矣。 想及此处,平原君甚至有些埋怨赵括,怎地将如此大军交托在李牧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中,太过草率矣...... 只是他忘了,眼前坐着的也是如李牧一般年纪的毛头小子,而这个毛头小子,去岁刚刚率领赵军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秦军,逼得秦国以两郡之地而赎其败军。 他更不知道,百十年后,有个少年郎, 年仅十八便率八百骑军斩首两千,功封冠军。而接着这位比之此时的赵括、李牧还要年轻许多的少年郎更是开启了他开挂的一生。 万骑出陇西,转盏千里,枭首八千,获祭天金人; 再出北地,逾居延,过(小)月氏,攻祁连,斩三万而俘两万五千余; 复出代地,进两千里,越离侯山、弓闾河,歼匈奴左贤王等部精锐七万,而终至狼居胥山。 从此,第一名不再是第一名,而是冠军! 也自此时起,历代武将的最高成就便是——封狼居胥! 当然,也从此时起,再无人敢言少年无谋之语!取而代之的乃是:有志不在年高、莫欺少年穷、未可轻年少的话语。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下本写大汉如何?) 但显然,赵括对于北疆的信简有着绝对的把握!不是因为系统已经提前漏题,而是赵括从一开始便对燕北攻胡之事有着绝对的信心。 孱弱如燕国尚且将东胡压制得喘气,更何况是将燕军好一顿胖揍的赵军呢?而且,自己留在燕国的配置是啥?最精锐的五万骑兵和两万步卒,统帅更是被后世评为战国第一的战将李牧! 这要能输,自己拿块豆腐撞死算了!只看是大胜还是小胜,己方损失如何罢了。毕竟灭国之战,东胡肯定是拼死一战,闹不好被他咬下一块肉倒也有可能。 各怀心事的两人正想着呢,宦者令赵忠却已经开始念起李牧的信简。 “臣,北郡主将李牧,拜见我王。 臣自去岁入胡以来,经大小十余战,今终灭东胡之国,尽取其地,而获其民。 此战共计斩敌六万余人,俘获东胡单于以下近三十万人,牛羊马匹四十万,另获王旗等辎重无数。我军自死伤过万。 急递我王,特为我王报捷,此为事一也!” 赵忠稍稍停顿,惊喜地看着赵括和平原君。 赵括倒还好,这个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这损失略微有点儿少,收获有点儿大罢了! 可是,一旁的平原君却忍不住地站了起来,高呼道:“天佑我大赵也!以弱胜强,战损比高达三四十!真,真......” 激动不已的平原君已经不知该用何等的言语来形容如此的大胜! “纵然是廉颇将军,甚至是被誉为军神的赵括亲自前去,能打出如此之大胜吗?”平原君在心中暗暗揣度着:“或许、也许有这个可能吧!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随即又看向了一脸平静的赵括,说不由得又在心中暗暗想道:“看来我王早有预料有此大胜矣。” 平原君看向赵括的眼神略略带了些敬佩:“我王看人之能确实非同一般呐!刚走了各吕不韦,朝里又一个郑新,愣是把一个工部整得有声有色,一份‘农家肥’不知为我王、为朝廷收拢了多少人心,这又来了位军神般的人物!” “真真是天佑大赵!不,不对,此几子先王在位之时可无此惊才绝艳呐!此乃,天佑我王也!”平原君忍不住地暗自叹息道。 随即,平原君对着赵括一揖道:“恭喜我王,我大赵又添一员‘军神’矣!” “哈哈!寡人早知李牧之能矣!”赵括笑着调侃平原君说道:“平原君可曾埋怨过寡人任用新人过于草率焉?” 被戳中心事的平原君自然不能承认:“我王哪里话!我王之眼光,朝堂上下有目共睹也!若有人胆敢质疑我王之用人,老夫第一个便不答应,定要站出来与之辩驳也!” “哈哈哈......”赵括哈哈大笑,心中却暗暗骂着:“变色龙!老狐狸!” 不再跟平原君过多纠结,赵括随即让赵忠继续念起信简,李牧以百里急递当不至于只是报捷而已。 “诺!”赵忠也是欣然答应着,三封急递,两封已经证明是好消息,此封还是灭国之捷,最后一封便真是坏消息...... 嗯,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另附行军战斗细册于后,此仅大略概述末将攻胡之策也! 年前,末将奉命率军七万出征东胡。然入境之后,便发觉东胡之地,地广而人稀也,防守故燕之长城自是可令东胡不得南下,而吾等北上却难于寻找东胡之主力也。 甚至于,因其游牧之习性,其部落行踪飘忽不定,非外人可知。是故,初时,末将欲寻一部落一战却不可得。 故此,吾索迁徙之图于来往之行商,并以威逼利诱,使其不仅交出舆图,更为末将所用。 得图后,虽可找到各部落栖息之所,甚至于单于王庭也在眼前。然,东胡者不似我华夏之国,虽有单于,然各部落虽战时听令单于,但平时却各自为战。 即便末将直捣单于本部,将其部落消灭,东胡仍不得亡也,欲一部一部灭之,则时日不知几何也! 故,末将将大军一分为四,步卒两万拱卫北地长城,骑军分作三部,各自持舆图并向导入胡境,而驱赶东胡之人,另以行商之细作,散布末将欲毁国灭族之言,以威胁单于,使其收拢各部也。 东胡单于果然中计,于其王庭,广召东胡各部,屯兵十余万,欲与我军决战是也。 我军则趁其聚兵方成,军令不通之际,四部合一,以四万主力骑军直冲王庭斩将夺旗,偏师骑军一万分作左右两路以为合围之势,另有万余步卒殿后收降。 六月初九,会战于东胡王庭,东胡单于猝不及防之下,并各其大头领皆为我军所虏,而东胡大军稍作抵挡后便随王旗倒下而不战自溃矣。 我军遂收其众而迁于燕地矣。” “彩!”平原君又带头呼喊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样子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惹得赵括一阵白眼。 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的平原君随即干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其实倒也怪不得平原君,如此精彩的布局,看似简单,实则环环相扣,难的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便想出了破解之法,更难的是对着破解之法,几乎没有遗漏地执行! 如此之将,如此之军,怎能不让人拍案叫绝! 宦者令见平原君有些尴尬,随即对其一笑,示意:兄弟懂你! 随即,赵忠继续念起李牧的信简来。 “末将尚未灭东胡之际,便已遣将军任武往代地索要燕军之降卒,得降卒五万,并其家眷,增之燕地之世族人等,共计四十余万人,欲迁入胡境,新建城池,改牧为田,以全辽东郡之实也。 另保留水草充足之所四处,以为我大军养马之所! 今第一批约八万人已然成行。然,末将军中文臣稀少,更少有基建、耕地开荒、牧马之才也,当次一批尚可勉力为之,然恐后继无力也。 YY小说 而燕郡加之辽东郡,两郡之地,幅员辽阔,末将长于军事,而短于政务,今虽强自为之,仍不免有所疏漏。 故伏请我王速派文臣增援辽东!此为事二也!” 念着念着,赵忠看向了赵括和平原君。 赵括随即说道:“平原君,此事可已准备好了?” “禀我王:郡守之属,微臣与我王早有所论。至于文臣,求贤馆中已经人满为患了,随时可以出发辽东;而基建、耕地开荒及牧马之才,据臣所知,工部已然网罗了不少能人!应该足够李牧将军所用!”平原君略略思考后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嗯!留些名额给配合新政的世家们,嗯,北巡那边也给几个名额,这样吕不韦那边的推进更好地开展些!”赵括随即吩咐道。 “诺!微臣明白!”平原君随即应诺道。 “嗯,新附之地,最易生乱,平原君要亲自把关,尽快先安排一批官员过去!”赵括不放心地继续嘱咐道。 “我王放心,微臣今日便去求贤馆,名单最迟明日便可送至我王处。”平原君双手抱拳对着赵括一礼道。 赵括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示意赵忠继续。 “末将年前效力于上将军廉颇麾下之时,便知我大赵如今缺少战兵,五月里,又得我王之命征兵与北郡之地。 末将征讨东胡之战,损兵累万,故此北郡地扩民增而兵却少矣。 东胡之降军者,多为骑军,其马上功夫不弱于我军,更兼饱食牛羊之肉,力气更甚于吾。只因其兵戈不修,矛箭不利,战法落后,方弱于吾。 故燕之兵,亦有其强者矣。 故,为解兵力不足之困,末将擅自做主,以赵国民籍为诱,征兵于东胡及故燕之降卒。得骑卒两万,步卒一万。 此事虽有我王之命,然臣扩之于降军,不知当否!请我王示下,若是不当,末将当立即解散之,若是王上首肯,于此降卒间,末将可再征兵累万。 伏请我王决断降兵之去留,此为事者三。” “三”字落下,赵忠再次停顿下来。 赵括也陷入沉思。留不留?怎么留? 自己缺兵,燕兵自然可以留下,毕竟燕赵虽有龃龉,但更多的是血脉相连,尤其是对胡人的同仇敌忾。 那么,胡兵就不能留了? 还是得留,无他,舍不得啊! 霍去病之所以能跟开了GPS一般,每每都能找到匈奴的晦气,跟他手下的一群胡奸不无关系; 曹操手下的乌桓骑兵更是威震天下,打得一众敌人是不要不要的。 无论对内对外,一只精于马术的骑兵队伍对于赵括来讲都是梦寐以求的。 可是,胡人无信,那是臭名远扬的。 既然要留,那就得用好才行,否则便是祸患。 赵括随即下定了决心,对平原君说道:“传王命:许各军将领于败军俘虏间征兵之权!” “然,未免胡人得我军军法并铁器等而因此做大反叛,命编入军籍之胡军及其家眷,悉数内迁至邯郸、上党二郡,并与当地驻军混编,以分其力而弱其势!”赵括继续说道。 “诺!”平原君一口应诺道,对于军事,他从不辩驳,赵括说啥是啥! 见此事已定,赵忠又继续念了起来。 “发信之时,末将忽得行商所献之入朝舆图,末将以为此乃天赐之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 故末将已亲率胡骑两万、赵骑三万、并混编燕军之步卒一万,共计六万大军,东向而入朝,此行必为我王取箕子之地,以全辽东之名! 或亦可顺势得朝鲜之人参,特为我王报也,此为事者四也! 臣,李牧,在拜顿首。” 李忠的声音渐渐下去,而赵括的怒气渐渐升了上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乌云乍变秋意凉 不得不说,最后这一段相必李牧是用了心的。比如,这个“忽”字就用得很好,你看咱是偶然得到的,别人送上门的,绝对不是咱到处搜刮搞来的。 入朝的作战动机是啥?是为王取地!王上不是说了吗,东胡并箕子之地合为辽东郡, 这郡都设立了,不能让它只有半块。咱可不是那名不副实的人啊! 至于人参什么的,我真的真的只是顺便去看看有没有!有当然最好了撒! 另外兵力部署啥的,咱也安排得妥妥当当,刚刚收的马仔就是咱此次征伐的排头兵,即便有所损失, 也应该不会伤到赵国的大军。 而且因为扩军了的缘故,北地还有三万精锐, 可保北郡及辽东无忧。 可以说,方方面面,无论面子还是里子,李牧都为赵括想到了,也找好了完美的台阶。 除了点赞之外,李牧表示:你还想怎的? 当然了,明眼人一看就都明白的。李牧这是给赵括取人参去了。 看来军中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体无恙,至少在军队高层还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忧着。 赵括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是该发怒呢还是该高兴。 高兴的是军队一直的团结不是作伪,而是真实地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以自己马首是瞻。 而愤怒的呢,则是李牧又在自作主张! 赵括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将自己的身体情况跟军队的高层再告知的详细一些,或许如此,李牧便不会有此不告而战之举。 若是这六万大军没有东向朝鲜,自己就可以从北郡撤下来至少五万大军! 三万胡骑,两万赵骑,这五万骑兵丢到上党郡,进可以趁着秦军攻伐河内之地, 在河东乃至渡过黄河在河西之地, 给秦国狠狠地来上一下, 退可以从容守护上党,静待秦魏两国打生打死。 一句话,有这五万生力军,则掌握的战场的主动权,再不必烦恼秦军的进攻方向是否如自己所想的攻河内而取魏地。 xiaoshuting.la 可是现在呢? 李牧以他名将的风姿,在远短于自己设想的时间里,以远小于自己预估的代价取得了东胡大战的胜利; 但这唾手可得的战场主动,又因为李牧名将的自作主张给丢了! 如今别说调回北郡的大军了,甚至,只有三万大军的北郡,还要小心翼翼的防御燕军的反扑。 可是,赵括能说什么呢? 斥责李牧?惩戒李牧? 别闹了,李牧才给赵国打下一郡之地,而且是灭了赵国人人深恶痛绝的胡人!仅这一点,自己就不可能在此时斥责、惩戒于他。 否则,自己与被刺的先王何异?贤王与昏王之间的差距,往往就在是否能忍一时之气上!显然,赵括不会给反对他的人留有任何的可能。 更何况,李牧无令调兵出征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人参,给自己治病,一片拳拳心意,怎忍心斥责、惩戒!如此忠心的将领还被斥责、惩戒,还有人敢忠于自己吗? 最为关键的是,李牧已经在攻伐朝鲜的路上了,自己便是想要斥责、惩戒于他,也得等打完战再说!而这场战,以李牧之能,即便是有山川之阻,恐怕也终将以胜利告终。 那么,再灭一国,携大胜而归的李牧...... 哎,当了王才知道,有些时候,并不是自己想要“狡兔死,走狗烹”的,而是那狗有的时候也太讨厌了。 当然,好在本身赵括便是大家认可的名将,所以聊还是要跟李牧聊聊的,明面上的赏赐不能替代私底下的教训,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赵括稍稍平和了下情绪,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平原君说道:“准李牧所请,并令其余诸郡大肆收拢流民,并做好迁徙之准备!” “诺!”平原君在一旁应诺道,作为首辅的他自然知道如今的赵国处处缺兵,但对于李牧的做法,他还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王的健康乃是国本也,那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儿。 想到国本之处,伊妃、赵姬等人入宫也有段时日了,怎还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出来? 据说我王独宠伊妃,这段时间才想起来赵姬?这可不行!不仅独宠不行,才两个嫔妃也不行啊! 这个可是真正的大事儿,回头可得找我那老姐姐说道说道。 没有意识到平原君已经神游天外的赵括,随即拿起了最后的一封信简。 “希望此中会是好消息吧!”被李牧搞得心情有些七上八下的赵括默默祈祷着。随即,也将信简交给了赵忠。 赵忠双手接过并展开,上眼一瞧,信简内容很短,相较于前面两封,仅有寥寥的几行而已。但其中信息却是十分重要而紧急。 “臣,田单,问我王安。 查,秦军自秋收后,聚集与函谷关内,以至十万之巨,近日更有斥候不断出函谷而东,恐秦军出兵在即。河东、河西之地,暂无异常,更无兵马之调动。特呈我王知之。 另,我上党屯田之军已于日前完成秋收事宜,所获粮草颇丰,足以十万大军一年之用。目前屯田军已恢复训练,正日夜操练,以待出战!不出十日,可尽复其战力矣! 臣,田单,在拜顿首。” 话音落,赵括刚刚被弄得有些忐忑的心绪终于安宁了下来。 聚兵于函谷,斥候出函谷而东,此二者无不表明秦军这是要攻伐河内了。 原因很简单,若是要攻河东,则其函谷之兵需先入河内再攻河东,如此必为魏军所阻,其与攻河内则无异矣。 其二绕开河内,则大军需在黄河处绕一个大弯,再经秦军自己所占之河东半郡东度汾水而再攻赵之河东。 后者,不仅耗费时日颇多,更是易为我军发现从而实现半渡而击,则秦军必损失惨重。远不及自河西、过河东而攻赵来得隐蔽、有效。 当然,依然不能排除秦军函谷之军乃是疑兵的可能。 以秦军之疯狂,很可能跟着自己有样学样,用十万民壮顶替十万精锐在函谷露头,已达到麻痹自己的目的。 而真正的大军隐藏在河西,再昼伏夜出,缓缓而又秘密地调动至河东,从而趁着我军毫无防备之际,一举而攻下河东,进逼上党!从而占据战场的绝对主动权。 这样大规模的战略欺骗的行动,秦军不是做不来,更不是不可能做!甚至以秦军以牙还牙的狡诈豺狼般的个性,此举还极有可能! 而田单将军也不愧是沙场老将,显然他也想到了秦军声东击西的可能! 于是才有了斥候探寻河东、河西二地兵力调动、集结情况的举动,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两地并无兵马调动之情形。 这也从侧面佐证了秦军出函谷而东,攻伐河内的举动。 但饶是处处迹象皆表明秦军的攻击方向乃是河内,田单将军作为擅守的将领仍是不放心,更是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秦军,以最不利的情形来要求自己!不愧是能独守即墨数年的大将!也只有这样老成持重,吃过教训的将领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李牧啊李牧,你要好好学习一下哦!) 什么是最坏的恶意? 田单将军默认函谷之军乃是疑军,只为降低自己的警惕,而自己派出的斥候、细作皆因秦军狡诈等各种缘由,未能找到已经藏匿其中的秦国大军。 什么是最不利的情形? 我河东守军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遭受到秦军如泰山压顶般快速而强烈的攻击,在第一时间便失去了战力,我军被迫与秦军再打一次长平之战。 那么面对这样的最坏的恶意与最不利的情形,田单将军又是怎样做的呢? 一方面,田单立即恢复屯田兵的训练,以保证自己即便失去了河东大军,在上党还有足够的兵力、战力与秦军相抗衡; 另一方面,田单特意提及屯田丰收,足够十万大军一年之用,意为其粮草充裕,且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什么是老将!这就是老将! 虽然明知自己被攻击的可能性不高,可是依旧没有放下哪怕一丝丝的警惕,赵括甚至能想象到河东之军在第一时间已经接到了田单要求提高警戒等级的将令。 即便已经提醒前军,田单还在布置一道又一道的后手,后手之中更藏着一张又一张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即便是他在你面前随时可能死去,你也千万不要相信自己已经赢了。 保不齐从哪里就杀出一个“火牛阵”,让你之前的操作皆尽付诸东流;亦或者前方便是高平陵...... 面对这样的对手,你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而将成为最后失败的原因。田单如此,白起更是如此。 而白起比田单更恐怖的地方在于,田单只是擅守,只能在保证自己不犯错的前提下,静静地等着待对手出现失误,再抓住失误进而防守反击。白起则不然,他会诱导着对手一步步地犯错,一步步地走入他预设的陷阱之中,而到了最后,战场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连对手也变成了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面对已经将防御安排得如此妥妥当当的将领,赵括明白他要做的不是干预前线将领的决策,而是为前线的将领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就如历史上长平之战中的秦王一般——征发河东全部的男丁支援白起。 “传令,其一令上党郡守李义,密切配合田单将军,凡军之所需,悉数提级为郡之要务!不足之处,列明详细,百里急递至邯郸! 其二令邯郸郡属,由工部牵头,立即着手打造箭矢等军需物资,以备不时之需。”赵括稍作思考后对着平原君说道。 平原君闻言一愣,怎的好像他听着的是秦军出函谷而东啊,这跟咱一直以来的预料所差无几,正是奔着魏国的河内而去啊!应该不关咱赵国啥事才对啊!而且听田单的意思,上党郡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怎么王上还令各地备战耶? 若是先王,平原君自是要好好争辩一番,但如今面对的可是赵括啊!整个赵国,乃是七国之内,有谁敢说军事上能稳赢赵括?不存在的!疑惑留在心理等战后再看便是,军事上的事儿,自己还是无条件服从便好! “诺!”平原君响亮地答应着,随即又在自己面前的布帛上记录上,毕竟今日之事也颇多,一旁的宦者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在赵括第一条吩咐的时候便将一块布帛摊在了平原君的案上。 做好内勤是赵括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安排完内务的赵括随即从赵忠手中拿过田单的信简,又令其拿来舆图摊开在案几之上。 秦军攻伐,向来不宣而战,以快速、强劲著称。 以秦军之快速之名,函谷之军既已能被我军侦知,那么旁国恐怕也差不多也快侦查到了。 以此来看,要么就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此军为秦军的障眼法;要么秦军的出动便是在这几日了,甚至于先锋之军已经开拔,故此无需再做隐藏。 那么,也就是说,短则数日,长则十数日,大战必起! 田单之信以百里急递而来,以上党与邯郸之距离推断,此事应该只过去两日。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此情报告知魏国,并嘱咐其提高警惕,早做提防。 即便其细作已将此情报报于魏庭,自己也算是尽了盟友之力了; 若是其细作未能侦知此情报或是未能及时传递,那魏国可就欠自己人情欠大发了。 最关键的是,即或自己告知魏国,使者日夜兼程也需三五日,而秦军开拔在即,短短几日根本不足以魏国通知到位,或是做出军事调整,甚至于魏国的使者刚刚出发,秦军便已经兵临城下矣。 也就是说,人情欠了,但该挨的毒打一点也不会少! 还有比这更惠而不费的外交吗? “平原君!”赵括立即再度补充道:“令礼部派出使者,昼夜兼程,务必于四日内赶到魏国都城大梁,告知魏王及信陵君,就说:秦军十万集结于函谷,恐东出在即矣!务必提防也!” “嗯?”平原君又是一惊,啥时候腹黑的我王变得这么关心魏国的死活了?咱可是记得我王是如何从信陵君手里“骗来”河内郡,而又在以河内换燕地后如何的谩骂这魏国的。 若是提前告知魏国,魏国做出相应调整,极有可能造成秦军作战思路的调整,别到时候把那该死的秦军招到自家门口啊! 平原君对此表示深深的疑虑,而对于外交之属,平原君还是有发言权的,随即应诺了半晌的平原君终于准备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惜,赵括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并不准备让平原君得出,于是直接对平原君说道:“时间!魏国的时间不够了!” “啊!”平原君闻言恍然大悟。 “果然,眼前的我王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的腹黑!但,自己好喜欢,咋办?”平原君心中暗暗不住地吐槽着。 脸上却一脸严肃地应诺着赵括的吩咐:“诺!本君这就去安排礼部之人!” “有劳平原君了!”赵括却不知平原君心底的吐槽,见其起身,当即也起身相送道。 两人依依惜别之际,在那遥远的咸阳,一场战前会议,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