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狂士》 1.第1章 请你自重 楚云很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却感觉到眼皮无比的沉重。 脑中也是一片混乱,无数熟悉的、陌生的记忆纷纷涌上来,让他有种脑袋要被撑爆的感觉。 这时,楚云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额头,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很轻,很温柔,让他感受到对方的怜惜珍爱之情。 朦胧中听到一阵断断续续,似有还无的呜咽声,让楚云莫名地心头一颤。突然他感觉似有水滴打在了脸上,随后后滑过嘴角…… 咸中带苦,冰凉,却湿润了楚云苍白的嘴唇。 楚云此刻虽然意识清醒,但是强烈的记忆融合过程,使得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融合了脑中全部的记忆,那种痛苦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黑暗中,楚云心中茫然,混乱的思绪让他明白,如今的他已经身处陌生而又熟悉的宋朝。 而楚云背后的家世,却是有些复杂,因为母亲柳月娥是这南平府柳家之女。 柳家在南平府可谓是富甲一方,柳氏子弟不乏有在朝为官之流,因此称柳家是南平府的望族也不为过。 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就是父亲楚原曾以一介书生入赘到了柳家。后来科举中了进士外任为官,却不曾想在任职途中病逝。 原本柳家众人就不待见楚原,又因为楚原后来强行将儿子改回楚姓,这就更触犯了当年入赘柳家的底线。 在楚原病逝之后,因为柳月娥尊重丈夫的决定,坚持儿子跟父亲姓楚,结果她与儿子就被无情地赶出了柳家。 那一年,楚云才五岁,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岳先生,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把他治好,妾身,妾身一定重谢!” 此时楚云对外界的感知,也一点点的恢复了正常,突然耳中传来一个有些清冷,但却带着几分哀求声音。 “重谢?楚夫人,如今的你,又能拿什么来重谢岳某?你可知道,你儿子现在,完全就凭着贵重药物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楚云听到这个尖细的声音,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脑中充满悲愤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很反感这个声音的主人。 以前的楚云,乖戾难驯嗜赌成性,因此使得贫穷家境雪上加霜。大伤小伤更是没有断过,这次就因为与大兴赌坊的人有了纷争,而被几个打手殴打成了重伤。 也正因为家境拮据的原因,在这南平府城中,母亲柳氏请不起有名的郎中给儿子诊治,只能去请这个近处济世堂的郎中岳宏。 而这个岳宏,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总是借着给楚云看病的机会,用那双猥琐的眼睛瞄着柳氏。 一直以来,楚云对这岳宏是恨之入骨,若不是他的母亲平日里拦着,恐怕不知发生多少次冲突了! 岳宏偷眼看了一下柳氏,那张绝美的脸上挂满泪水,早失去往日的高贵和从容,眼神中的绝望让他忽然间有种冲动:“若是能抚摸一下她的手,要是能将其……此生也是无憾……” “岳先生,求您了,将来,将来……妾身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妾身……妾身给你跪下了!” 柳月娥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弯身跪在了岳宏的面前乞求。 岳宏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愕,内心随即便充满狂喜,看着这个曾经他需要仰视的女人,在他面前缓缓的……屈膝。 虽然他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南平府柳家的人,但是这些年来柳家弃之如敝履,早已经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况且如今他仗着医治楚云的优势,也就滋长了那份有恃无恐的色心。 岳宏贪婪的眼神盯在柳月娥的脸上,微颤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柳月娥的脸。 “吴先生,请你自重!”柳月娥触电般的闪躲,语气中带着七分羞怒与三分隐忍。 岳宏没想到眼前妇人如此敏锐,他无趣的收回了手,接着用带着威胁的语气问:“楚夫人,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 “我……” 柳月娥挣扎的同时,躺在床上的楚云只觉得胸膛快要气炸了。无论他心里愿不愿意接受,耳边这位可怜妇人是他如今的母亲。 就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听到这些也会心生怒火,如今受辱地更何况是自己的母亲。 楚云只感觉一股积郁之火忽然压在胸口,随之双眼霍地睁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你找死!” 楚云双眼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从床上一跃而下,抡起拳头呼啸着砸在岳宏那张猥琐的脸上。 紧接着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将岳宏从房间里踹出门外。那扇本就老化了的木门,当下便被岳宏的身子直接撞裂。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 “噗!”楚云用力过猛,紧接着就是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柳母发出一声惊呼,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楚云,手忙脚乱的给楚云擦着嘴边的鲜血,颤声着问急问:“云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唬娘!” “……娘,我……我没事的……” 尽管他已经不是那个楚云,而且眼前妇人与自己心理年龄差不多,但灵魂记忆的完美传承,让原本骨子里渴望亲情的他,不由得轻唤了一声娘。 门外呻吟的岳宏,好半天才趔趄的爬起来,楚云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差一点让他背过气去。 他是个郎中,胸口的阵阵剧痛已然说明,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小畜生,你……敢打我,咳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门外被踹成重伤的岳宏这一张口,就是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 “柳月娥……你还当自己是柳家的大小姐?哈哈,这十年来,老子就不信你没有偷过汉子!?……” “如今都沦落这步田地了,还装什么三贞九烈,老子这些年帮衬于你,那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好啊,早晚有一日,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哀求!” 柳月娥听着这些难以入耳地话,眼中早已经是浓浓怒火,但最后却用力的抿着嘴唇,噙着泪委屈的一言不发。 虽然气得直哆嗦,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孩子的伤势,她紧紧的抱着楚云,像是害怕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不见。 “松开,我要杀了他!”楚云咬牙切齿,十指紧握,苍白的脸上已是怒如火烧。 “云儿,不要……” 楚云的气得是青筋暴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望着院落外谩骂离去的岳宏,一抬脚就要追赶上去。 但是柳月娥紧抱的双手,以及那冰凉的泪水低落手面,楚云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亲人。 随即愣了片刻,他轻轻一笑平静下来:“好吧,娘说不杀,那就不杀!” 话虽如此,但楚云眼中却闪过一抹森冷的光芒。 柳月娥见儿子身子渐渐放松,于是便松开手臂,一脸关切的凝视自己的儿子,她有种感觉,经历这次大病之后,儿子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要比以前更加懂事了。 “要是真的打伤了那岳宏,那可是要坐牢的,小小年纪以后不许再乱说什么打打杀杀,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 柳月娥以为儿子只是愤怒时的一句气话,但是殊不知楚云刚才真的动了杀意,因为对于他这个曾经混迹于黑白两道的人而言,杀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楚云打量着自己的母亲,柳月娥如今也不过三十有余,虽然粗衣陋服,但仍是不掩国色,楚云不由看得有些发呆。 柳月娥倒是被他这么盯着,又吓了一跳,“云儿,怎么这么看着你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楚云轻轻笑了笑,“我只是突然发现,娘居然这么美……” “啐!”柳月娥脸上微微一红,敲了敲他的脑袋,“油嘴滑舌,连你娘都调笑……” 楚云的话有些轻浮,但是柳月娥却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在外人面前永远优雅淡漠的柳月娥,只有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个和蔼慈母的模样来。 自己的儿子一直就是个闷葫芦,性格乖戾几乎从不与她交流,没想到这次竟然因祸得福,儿子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柳月娥一边絮叨着神仙保佑之类的话,一边把楚云扶到床边躺下,伸手拉过毯子盖在楚云的身上:“云儿,等煮好粥食,为娘再去给你请郎中……” “娘,不必了。”看着眼前妇人一脸忧心的样子,楚云急忙打断她的话,“你莫要听那岳宏那些唬人的话,孩儿这一口淤血吐了出来,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呢!” “真的?” 柳月娥面露质疑,因为刚才那一口血可是将她吓坏了。 “当然了,在孩儿昏迷混沌之时,有神仙跟孩儿说话呢!”见母亲不相信自己的话,楚云只得开始神侃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母亲对神灵之说很是信奉。 其实了解了这个时代之后,楚云深知不仅自己的母亲深信神灵,就是当今的徽宗皇帝也是自封道君,因此道家的神仙之说,自然是影响甚广。 “神仙?云儿你真的……” “是啊,那白胡子神仙自称太上老君,说孩儿生性恶劣不行孝道,让母亲受尽人间苦难。若是孩儿就此离去,母亲将无依无靠。” 听着楚云这几句贴心的话,多年酸楚顷刻涌上心头,柳月娥哽咽泪流,泣声道:“云儿,为娘……为娘不苦……” “那神仙告诫孩儿,让孩儿改过自新做个孝子,以弥补这些年对娘亲的亏欠。”看着眼前已经是泪眼婆娑的柳氏,楚云也是心头一酸,抬起右手替母亲搽拭泪痕,“娘,孩儿真的没事了。” 柳月娥泪中含笑,紧紧抓住楚云的手,强忍自己此刻的激动情绪,哽咽道:“为娘信,为娘信了,因为云儿懂事了……” 2.第2章 大兴赌坊 一番劝慰,终于安抚了柳氏对儿子的担忧之情。 虽然是个谎言,但至少也是善意。 因为这样对于柳月娥、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方式。 掌灯时分的夜晚,已经没了白日的喧嚣。尤其是这城北角落的贫民区,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就是一片无声的宁静。 睡了大半日的楚云,在这一刻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白天能够神志清晰并重伤岳宏,完全是本着一腔怒火支撑,但是这这幅身子的伤势仍然不轻。 不过大都是一些外伤,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轻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循着微弱的灯光望去,角落桌案边坐着一到熟悉的身影。 灯光随风微动,更显得身影是那么瘦长。 “娘……” 楚云有些趔趄的走了过去,虽然他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但终究还是选择慢慢习惯。 “云儿,你怎么起来了,快,快回去歇着!” 柳月娥正低头在绣架上织绣,见楚云蹒跚地起了床,于是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都是娘不好,娘这就……” 柳月娥自责的以为,是自己夜间做工扰了儿子休息,而且那猪油灯的特殊怪味,对于睡眠有着一定的影响。 “娘,不必了,孩儿已经好多了。”看着眼前妇人如此关心自己,楚云的心中感觉有暖流滋润一样,“娘,对不起,是我连累您夜不能寐~” 记忆中的这位母亲,这十年来为了贴补家用,一边承接城中客栈旅店的衣物浣洗工作,还一边兼职着玲珑绣庄的刺绣手艺。 繁重的工作量,压在了这名柔弱的女人身上,已经整整十年了。 但无论工作多么繁重,柳月娥都不会将工作放在晚上。 因为照明对于古代人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便是廉价的猪油点灯,对于平苦百姓也是能省则省。 因为,这是一项不菲的开销。 而更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柳月娥这几年视力出了问题,这对于精于刺绣的人而言,是尤为重要的难题。 如今眼前这一幕,楚云心中岂能不知。 “傻孩子,都大人了还哭鼻子,来,快坐下来……”看着眼前儿子眼泛泪光,柳月娥却是欣慰带笑,小心地掺扶着楚云坐在了凳子上。 “娘,您的刺绣真好,在这南平府看来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楚云此言既有转移话题的之心,也的确有赞赏母亲之意,因为自己母亲的刺绣真的十分精美。 作为曾经柳家的千金,琴棋书画自然不必多说,同时也精通于女红刺绣。 这既是如今的谋生技艺,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楚云的这句赞美,却换来柳月娥的摇头苦笑:“你这孩子,自醒来之后就变得油嘴滑舌,你以前可是很少言语的。” 柳月娥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云此刻心中不禁一怔,暗骂自己有些随性忘形了。 曾经的楚云不仅顽劣不堪,而且还很少与人说话,尤其是对自己的这位母亲,更是不曾和颜悦色的与之交谈。 像如今楚云这般懂事的闲聊,与之前的形象可谓是天差地别。 见楚云沉默不语,柳月娥放下绣针安慰道:“云儿,你放心,等为娘将这份刺绣完工,就能替你还了那赌坊的赌债。” “娘……我……” “好了,别说了,快去睡吧,你身子虚弱要多休息,明日娘再给你做好吃的,也好补补身子!” 柳月娥冲着楚云笑了笑,随后自然地低下头继续赶工。 看着母亲这幅认真的样子,楚云也不便多说什么,转身走开的他,没有走进内室休息,而是悄悄地来到了小院里。 夜色下的三间房十分低矮,这是父亲楚原当年的祖业,时隔多年早已经是破旧不堪。 但就是这破旧的三间房舍,成了他们母子二人安身立命之所。 他想到自己记忆深处那股不甘和悲愤,想到柳月娥十年含辛茹苦的日子,想到柳家上下这些年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刻薄。 不禁让他感叹世态炎凉,亲情淡薄如纸! 同时楚云又不禁自嘲苦笑,嘲笑自己也开始自怨自艾了,世事无情怎能怨尤别人? 与其憎恨埋怨,倒不如自己反省一下。 望着那一轮明月,楚云微阖双目喃喃自语:“百世繁华一朝梦,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我是主人!” 咕咕咕…… 就在楚云屹立院中,营造个人傲骨气场之时,一阵空腹打鼓的声音,将楚云的整个气场瞬间破格。 “唉,真是自作孽啊!”楚云叹了口气,揉了揉干瘪的肚皮,只能咽了口水忍着饥饿。 他没有去厨房找吃的,而是悄悄地转身回去睡了,因为他知道厨房里也没有食物了。 他真的很想狠狠的抽自己,这一切都是这个不孝子一手造成的。 这一夜,是他魂穿宋朝的首个夜晚,他想了很多。 所以,他失眠了…… 一夜无话,天刚亮不久,厨房就燃起了炊烟,那是柳氏在做早饭。 等早饭做好,柳氏才唤醒熟睡的楚云,随后交代了两句,便抱着布包离开了家门。 楚云认得,那是盛装刺绣锦缎的蓝色布包。 又回想方才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是一夜未睡所致。 随后楚云起床准备洗簌,忽听吱呀一声! 院门轻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云哥,你在吗?” “小轲,你怎么来了!” 楚云一抬眼就看到院门口,那鬼头鬼脑的少年,正是隔壁邻居徐大叔的儿子徐轲。 见屋内有了回应,少年徐轲嘿嘿一笑,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哎哟,急死我了……”徐轲一进屋内便直接将手插进怀中,像似在摸索着什么,又像似在脱衣服。 楚云见状,顿时面容失色,赶紧站起身来警惕道:“你什么毛病?你……你不会……咳咳,哥可不好……” “啥?云哥,你这干啥?”徐轲见楚云一副莫名其妙样子,他顿时也有些懵了。 “你脱衣服,还问我干啥?你……”楚云正要说下去,却见徐轲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纸包来,而且还冒着丝丝热气,于是疑惑道,“这是什么?” “葱油饼啊,烫死我了,这可是刚出锅的啊!”徐轲将上衣带子解开,不停地在胸前扇着风。 “葱油饼……”听到这三个字,楚云这才发现自己想歪了。 “是啊,这可是阿姊趁着爹爹不注意,私下里做了的三张饼。这不,担心这饼凉了不好吃,这才让我悄悄的给你送来了。” 徐轲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埋怨起来:“都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姐,拿着大饼就往我怀里塞,也不担心烫坏我!” “小轲,替我谢谢你的阿姊!”楚云说着,便拱手行了个礼。 徐轲何曾见过楚云这般正经模样,愣愣地盯着楚云片刻,最后还伸出那油乎乎的胖手,放在楚云的额头试了一下:“云哥,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风格?有区别吗?” “算了算了,只要没事就好!”徐轲见楚云似笑非笑的样子,也懒得细问下去,“时辰不早了,爹与阿姊正等着我,迟了又要被爹爹训斥,晚上我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楚云回应,便一溜烟的离开了。 楚云没有挽留,因为这个时间段,正是徐大叔摆摊卖饼的时候。 拿起桌案上的葱油饼,楚云缓慢地咀嚼着,似在回味着什么,等三张葱油饼全部入腹,他才如释重负的站起来。 “看来,我只能违背誓言了……” 说完走出房屋,院门上锁,转身向北街而去。 楚云来到一个地方,便停止了脚步,抬眼一瞧屋檐上,挂着一块红色牌匾,上面写着‘大兴赌坊’四字。 大门左边贴着财源滚滚,右边贴着大杀四方。 门口左右站着两名彪形大汉,双手抱怀无视进出的赌徒。因为只有影响赌坊正常运作的时候,他们才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比如三日前,楚云在赌坊闹事,他们二人就直接出了重手。 如今可谓是仇人见面,但却没有分外眼红,楚云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径直踏进了大兴赌坊。 而这两名彪形大汉,在彼此对望了那一刻,却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诧与不解。 “这小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仅仅三日不到,怎么又生龙活虎了?” “是啊,你我当值多年,下手轻重早有分寸,按理说这小子虽不致死,但至少也要躺个把月才是啊……” “就算铜皮铁骨,也不可能痊愈这么快!” “算了算了,你我只是赌坊的当值,管那么多作甚?” “说的也是,这小子一副好皮囊,要是真的打残了倒也可惜……” 门外两名大汉的讨论,楚云自然不会知晓,他一进入赌坊,就看见大堂里摆放了很多桌子。 这个大兴赌坊并不算大,甚至在楚云看来,可以称之为简陋。 但里面人流如潮热情高涨,三五成群围在一张桌子上,个个都是兴奋得满额头是大汗,中间夹杂着骰子的碰撞声,高兴与哀痛的呐喊声,混杂着各种说不清闹不明的粗野的味道。 3.第3章 赌场风云 赌坊里的喧闹劲儿,只差没有掀开屋顶。 进出的人潮里,有笑声,有愁容,有不可一世的大爷,也有献媚诏谀的痞子。不管是那一种面孔,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缩影,也反应了百态人间。 虽然‘大兴赌坊’在楚云的眼中并不算规模,但是融合记忆的楚云很清楚,在这南平府中位列四大赌坊之一。 当下是宋徽宗政和七年,已经属于北宋的末期,对于历史上最为富庶的王朝,青楼妓馆盛行的同时,赌博这一行业也是极具鼎盛。 单是这南平府,位列在册的就有四十余家赌坊,而相对有规模的四大赌坊中,除了大兴赌坊之外,还有如意、广财与长乐赌坊。 赌坊虽有不同,但是它们所接纳的赌客层次,倒不会局限于底子扎实的殷商大户。 凡是带了钱财的就是爷,赌坊不但为想玩大额赌注的赌客,提供了舒适的掷金场所,同时也为一般的底层赌徒们,准备了可以过过隐头的小台面。 广纳四方财源,是当下赌博行业的经营理念。 大兴能够位列四大赌坊之一,所提供的诸多服务非小赌坊所能比的。例如赌坊里的陪衬赌姬,就是大型赌场中的靓丽风景线。 三日前,好赌成性的楚云就是想体验一把高级会所的服务,不曾想输得是清洁溜溜,后来由于耍了一些小伎俩,结果被当场识破打了半死。 “哟,这不是前几日出千被打的小子吗?” “嘿,这小子还真是个硬骨头,几日的功夫又生龙活虎了!” “小子,还想玩两把?可别输得没了裤子!” “……” 由于当日楚云被殴打的时候,堂内大部分人都在场,所以对于楚云的印象极深,况且楚云本就是个资历较深的赌徒,因此不少人也都认识他。 这时一个壮硕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楚云的肩膀熟络的笑问:“楚老弟,怎么手又痒痒了?” “龅牙兄,来到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嗜好?” 楚云冲着来人笑了笑,因为这位是他的赌友之一,名叫鲍冲,由于长了一颗龅牙,所以便有了龅牙的绰号。 “唉呀,楚老弟,你也真够任性的,你欠了这赌坊柜上几十贯钱,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哩,你怎么还有心情再赌,难道几日不见,你小子发了横财?” “横财?我倒是有这个念头,可惜没那个福分,倒是龅牙兄红光满面,看来是鸿运当头赢了不少。” “手气还行,图个乐呵!”鲍冲咧了咧嘴,摸了摸下巴提醒楚云,“喂,当日你可是签了期限借据的,要是逾期不还的话……” “十日之期才过了三日,有的是时间,急什么?” 楚云心里此刻很抵触这个鲍冲,因为原来的楚云之所以嗜赌成性,就是这个损友将其引入了歧途。 交友不慎误终身,楚云可谓是感受至深。 “嘿,楚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哥我也是一番好意关心你嘛。” 鲍冲嘿嘿一笑,大手搭在楚云的肩膀上,“走,老哥今日手气不错,你就跟在我的后面押注,说不定几手下来,就能赚个盆满钵呢!” “呵,那小弟可就承你贵言了……”楚云讪讪一笑,并没有排斥鲍冲的拉拢,便一起向东侧的小赌桌走去。 赌桌周围已有赌客足有二十余人,不过有一半却都是在观望看热闹。 暗黄布铺设的台上,刻画着一个平方大小的正方形,中间两条对角线将正方形分成四等分。 在这四等分的空白处,分别写着繁体的一、二、三、四。 “来来来,买定离手,快快下注!”站在众人对面的是推庄人,催促的说着赌博的惯用台词,面前则放着一个倒扣的黑碗,旁边还有一摊数不清的小棋子。 楚云随着鲍冲挤进人群,才知道这一桌原来是在赌番摊。 番摊,是一项中国古老的赌博方式,至于源于何时已经不得考证,由此可见华夏民族是个多么享受的种族。 这种赌博十分接地气,因为赌具十分的简单易操作,简易如米粒种子,高雅如珍珠猫眼,都可以作为番摊的必备赌具。 而其中的规矩也是十分简单,赌桌中央设计一方块,坐庄各边分别标示1、2、3、4。庄家抓两把小的硬币、豆子或其他小东西,倾注桌上,盖上铁碗。 赌徒们去赌这一堆用四除后,余数为多少,并以钱财下注在所选数字的方块里。等所谓的买定离手后,庄家这才翻开盖碗。 用一根小棒每次移去四个小东西,直到最后剩下四个或少于四个为止。而剩下的就是胜利数字,如果最后剩下的数目是四,押四者即赢,其他情况以此类推。 “哈哈,来得正是时候,买二,这次一定是二!”鲍冲急忙冲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将其放在了写着‘二’字的格子里。 随后,鲍冲还不忘提醒楚云:“楚老弟,你还不下注?” “无妨,我先等下一局再说!” “那随你,老哥我可不等你了!”鲍冲说完便不再理会楚云,而是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倒扣的碗。 “还有没有下注的,没有可就开了!”推庄人最后一声吆喝后,便掀开黑碗准备分摊。 随着小木条有条不紊的进行分摊黑子,在场众人的心也瞬间吊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口中不停地低声呐喊着自己期望的数字。 “二,二,二……”站在楚云身旁的鲍冲,双手紧握眼中冒光,似乎灌足了全部精力,等待最后的结果。 “一定不是二。” 在推庄人分摊黑子刚到一半的时候,楚云口中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由于众人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赌桌上,因此并没有听到楚云这句话。 即便是站在近处的鲍冲,也没有注意到叶宇的低声细语。 “开了,三!” 一个‘三’字道出了结果,这使得赌桌桌周围是几多欢喜几多愁。鲍冲一巴掌排在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倒霉。 又是一局开始,推庄人将分摊的黑子与桌案旁的黑子混合,随之将黑碗倒扣其中,最后移到特定的位置。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鲍冲经过先前一局的惨败后,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得意,他有些尴尬地用手肘碰了一下楚云:“老弟,这一局你买不买注?” “买!当然买!” “这就对啦,一起玩才有乐趣,我跟你说啊,我觉得这一次应该是一和三,一定不是二与四!不如你我各买……” “哦,既然如此,那就买四!”楚云不等鲍冲把话说完,从钱袋里取出那仅剩的一枚铜板,随手将其丢在了‘四’的空格里。 “喂,老弟你……” “反正碰运气,一个铜板而已,输了也不可惜,龅牙兄,不是么!” “好,随你便,反正我买三,你输了可别怨老哥不关照你!” 鲍冲见楚云执意如此,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在他的印象里,楚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衰人,赌博从来不见手气好。 在二人对话之际,周围的赌徒们已经纷纷下注,推庄人见众人押注完毕,便掀开黑碗开始分摊。 “单开四!” 随着结果出来,众人又是几番唏嘘,最为无语的自然是鲍冲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专业分析师,却被刚来的楚云捡了个实惠。 “这次我老鲍押一!”再开局时,鲍冲将钱押在了‘一’上。 “三!” 楚云将刚才大杀四方的数十枚铜板,又丢在了写着三字的空格里。 “开了,是三!” 推庄人爆出了结果,引得众人骂声不断。 “开了,是二!” “开了,是一!” “开了,是……” 随着推庄人连开十五局,楚云连想也不想就将上一局赢来的钱,全部压在了他所认定的数字上。 而每次分摊之后,所得到的结果正如楚云所押的数字一样。 一局两局能够押重是运气,那么连续十五次全部押中,并且是以一种吃定你的姿态押中,这似乎让众人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众人在纷纷惊讶的同时,更没有耽误跟风似得押注,楚云下一局押在那里,这些人也纷纷的将注押在那里。 这种情形与趋势,最后甚至隔壁几个赌桌的赌客也纷纷加入了进来,一时之间挤得是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鲍冲在旁眼睛都看直了,他何曾想到自己身边竟然站着一个财神爷,在连续跟风三局后,当下这一局便有些谄媚的问:“楚老弟,这一次……” “这一次,押……” 楚云刚准备说话,却感到一到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随即侧脸望去,却见一名中年男子正缓缓向这里而来。 “楚云,上次你出千之事,若不是看在柳家面子上,按照赌坊这一行的规矩,少不了要断其手足!”中年男子说着,便走到赌桌前,看着一脸平静地楚云,冷哼道,“怎么,你还想故技重施吗?” “出千?故技重施?王柜主真会给人栽赃罪名,在场的诸位可都看到了,从始至终楚某都是双手远离赌桌,更不曾触摸过桌上任何赌具!” 楚云这两句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见众人有了认同之意,楚云随之反击道:“一直以来,赌具,推庄人都是赌坊专供,要说起‘出千’二字,那也只会是赌坊的特有伎俩,何以王柜主有意冤枉楚某?” “哼!强词夺理,那你连续押中十五局,这又该如何解释?” 4.第4章 持续升温 自古以来,便有三教九流之分,于是便渐渐延伸出了无数的行当。 但有一些不入天下百行的门道,却也存在于三教九流之中。其中最具传奇色彩最有代表性并且组织庞大的八门行当,被人称为江湖外八行! 在这八门之中,千门就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种行当。 千门,原是虔门,本以救苦度世为目的,却被人们变成了尔虞我诈的手段,因而虔门就成了千门。 千门中人,用于市井就是骗术,如骗子骗局;用于朝野就是权术,如帝王权臣;用于赌博就是千术,俗称出千! 楚云眼前这位中年人名唤王贵,是大兴赌坊的三柜主,这里的人大都尊称他一声王三爷。 当王贵如此诬陷自己出千时,楚云却是不由得冷笑起来。 “呵……呵呵……王柜主这话说得有趣,难道我们来赌坊找乐子,就是为了毫无底线的输钱?我们连续输钱你不觉得奇怪,为何楚某连续赢钱就成了另类?” 这话说得极为随意,但是却有批驳挑拨之意。 果然,楚云的话刚说完,周围的赌徒们也还是有了微词。 王贵此刻脸色已然变得微寒,他是没有想到几日前语言笨拙的楚云,竟然今日会是如此的伶牙利嘴。 不仅言辞之中反将一军,而且还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况且关于楚云出千之事,他也只是凭借个人的主观判断,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出千,他心里也是没有多少把握。 但不管有没有把握,能够连续十五局完胜,这绝对不是所谓的运气。 虽然这十五局下来,楚云在这种基层赌桌上并没有捞钱多少,但是这种陡然出现的异端,绝对不能继续蔓延下去。 所以他在听取了赌坊跑堂伙计禀报后,这才亲自前来解决此事。 楚云见对方目露寒光,于是轻缓问道:“王柜主,若是您能证明楚某出千,楚某甘愿受罚,但若是没有根据的话,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词……” “今日楚某前来赌坊,只是想赢够三十贯钱,为的也只是归还您柜上欠下的债务。所谓山水有相逢,楚某自然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一席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做到了不卑不亢,因为楚云心里明白,凡事太咄咄逼人,反而会伤及自身。 况且自己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惹恼了这大兴赌坊的人,恐怕他很难平安的离开这里。 楚云一番圆润的话,让王贵脸色稍缓:“三十贯?哼,若你不施伎俩,赢够三十贯,恐怕你还没有那么好运!” “您柜上能放如此高息的贷款,楚某为何就不能好运连连?”楚云说着,便伸手一礼,“王柜主在赌坊当值多年,定是火眼金睛,为了进一步证明楚某清白,不如就由王柜主亲自把关如何?” “哼!如你所愿!”王贵冷哼一声,便亲自上阵替换了推庄人。 楚云依旧面带微笑,不过眼中却不由的闪过一丝冷意。 赌坊提供贷款自古就有,这种借贷不仅利息很高,而且还要分几个档次。 例如王贵这种三柜主,那么所提供借代的对象就是楚云这种底层平民。至于二柜主、大柜主以及坊主,所给予借代的对象以及额度也是不同。 其实与银行信用卡的消费额度,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楚云当日赌钱所借贷钱资总共不过八贯,这对于平民百姓已经是不小的债务,可是由于是在赌坊临时借贷,如今却直接涨到了三十贯! 三十贯,可以导致一个平民家庭倾家荡产! 昨夜母亲柳氏的安慰之语,楚云心中可谓是惭愧万分。他虽不知柳氏将如何填补这个债务窟窿,但他却不愿自己的母亲为此多费辛劳。 可能真的是命运使然,楚云这幅身躯的主人是个赌徒,而曾经身在后世的他,同样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鬼。 当年混迹于各大赌场,他赢得了金钱与名誉,可同样也失去了很多,后来幡然悔悟的他立誓永不再赌。 可如今重生的他,却不得不自毁誓言。 依旧是黑铁腕倒扣黑子,然后由推庄人王贵挪到面前,随即示意道:“请吧!” 一个请字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下注,而是齐刷刷的望着楚云,因为这一次显然楚云才是主角。 “三!” 楚云揉了揉下巴,随之将上一局迎来的钱财,全部堆放在了相应的空格里。 待楚云下注之后,周围的赌徒们却不像之前那样蜂拥下注,反而这一次显得极为宁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枚铜钱落在了不同格子里。 显然这一次,大部分人都在观望,就是楚云的老赌友鲍冲,捏了捏手中的铜板,眨巴了两下嘴皮子,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下注。 楚云见众人如此模样,心中却是冷笑不已,赌徒的畸形心态他又岂能不知? 赌博赌红了眼,前方就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犹豫地趟过去,所以就有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 反之,赌徒在赌桌上,却是千番犹豫百般思量,小心谨慎的如履薄冰去揣摩心思,甚至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也要斤斤计较。 王贵随即打开铁腕,熟练地用小木条进行分摊,不到片刻功夫,最后剩下的竟然真的是三。 “开了,是三!” 随着王贵略显吃惊的报出摊数,众人随即则是一阵喝彩。 “王柜主,请继续!” “好!”王贵强压心中惊讶,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工作。 “二!” “开了,是二!” “四!” “开了,是四!” “……” “开了,是……” 又是连续十五局,随着楚云连番的押中,就连其他方位的赌桌赌客们,也开始纷纷的挤入人群看热闹。 “嘿嘿,这小子还真是神了,竟然连续三十局无一失误!” “可几日前这小子还是倒霉鬼呢,怎么几日不见运气这么好了?” “莫非这被打之后,能够激发赌运?” “你他娘的真是胡诌,依我看这小子一定又出千了!” “不会吧,要是出了千,那王贵会看不出?你要知道,那王贵可是个明眼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倒也是……可能这小子手段又高明了吧……” “嘿,管他是不是出千,这赢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不押注岂不是可惜了?” “对啊,管他呢,先押注再说!” “……” 随着楚云连开三十局无一落空,这直接使得大堂的里大部分赌桌的客人们,全部挤到了这个小赌桌旁。 纷纷跟风似得押注,一开始王贵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但是到了最后他已经脸色铁青了,因为这种一面倒的押注,赔率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若是楚云所押的数字准确无误的话,那么赌坊可就赔大了! 接下来的几局,王贵都省略了‘买定离手’这个惯用口语,因为所有人都十分利索与默契的,将钱押在楚云下注的格子里,根本无需他再作提醒。 此时大兴赌坊三楼,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凶恶之气的壮汉,正弓着腰,大气也不呼出的低下头静候在房中。 铁木所制成桌台子上,一名俊秀的锦袍少年,正在翻看眼前的账本,偶尔端起桌案上煮好的香茗,轻抿浅尝颇为闲雅。 当少年翻阅账本其中一页时,却是稍稍停了一下,随后不经意的说道︰“似乎这个月收益少了三百多贯。” 魁梧壮汉腰弓的更加低了,额间狰狞的刀疤浮现了一抹汗珠悄然滑下。 俊雅少年沉吟片刻,将账本翻过,放置一旁,却并未追究,凝视壮汉缓缓道︰“周鸿,我大兴赌坊打开门做生意,岂能对客人毫无余地?这高利贷款的项目需要调整一下,你……” “咚咚咚!” 就在少年刚要继续之际,突然一阵急促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安宁的氛围。 少年微微蹙了下细眉,示意名唤周鸿的魁梧男子看看怎么回事。 放门被打开,一个马脸伙计焦急禀告︰“坊主,赌坊有了情况……” “哦,发生了何事?” “大堂里,一个小子拿一文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连续押中番摊三十局。客人们纷纷跟风押注,导致赌坊损失上百贯之多……” 魁梧壮汉周鸿神色一冷,几百贯在这赌坊中不是输不起,而是其中的用意颇为引人深思,弄不好,就是一个寻衅挑场子的刺头儿。 俊雅少年端起的茶盏,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却轻声又问:“王贵不在么?” “回坊主,三爷已经亲自到场,可……” 伙计面带难色,壮汉周鸿见状,随即弯身行礼,主动开口:“坊主,就让小人前去看看!” “嗯,也好,切记不要多生枝节。” “小人明白。” 等周鸿退出房间后,房中的少年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似有无尽心思难与他人倾诉。 随着赌桌上楚云连续三十五局连中,原本吵杂的赌坊,此刻变得落叶可闻,大堂的正中间,一群赌徒围绕在楚云的身边,秉着呼吸,神情专注的目视铁腕下的黑子。 突然,番摊结果一出,人群顿时又沸腾了起来。 “靠!中了!又中了!” “这小子简直是赌神啊!” 5.第5章 一语红尘 “这一下子,老子转眼间就赢了一百文钱啊!” “哼,一百文钱而已,你没瞧见那几个家底殷实的赌客们,几个来回之间已经赢了几十贯吗?”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他奶奶的,这次我要全押上!” “……” 一群赌徒兴奋不已,即便不下注的赌客们,似乎比自己赢了钱还要激动。 楚云站在人群中,瞥了一眼对面的王贵,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局开摊,因为连续三十五局下来,他已经赢够了三十贯。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楚云深深懂得。 此时推庄人王贵,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因为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从他这里赔出去的钱财已经不下五百贯了。 “好了,买定离手!”此刻王贵说起话来,声音已经有了些许微颤。 楚云将赢来的筹码,全部推到了写着‘四’的空格上:“那就最后一局,押四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赌客们纷纷蜂拥押注,这种高涨的气氛,使得推庄的王贵脸色更是难看不已。 王贵抹了抹额边的汗珠,声音不自主的微颤,问道︰“你确定!是全部押四吗?” “不错,是全部!”楚云认真地点头说道。 “快开啊!” “别磨磨蹭蹭的,快分摊!” 此时人群之中不少人开始起哄,对推庄的王贵开始催促起来。 王贵顿生无奈,只得打开倒扣的黑铁碗,对着不断催促的人群,开始用木条进行对黑子分拨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剩的黑子已是逐渐清晰,周围的赌客们的吆喝声也渐渐地急促起来。 就在众人紧盯着桌面黑子,而各自暗暗较劲之时,楚云一直冷静的脸上,却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开了,是……” “王柜主,您一定是乏了。” 就在王贵要报出最后数目之际,楚云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纷纷侧目望向说话的楚云。 而楚云则是在众人目光挪移的瞬间,已经微微俯身,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了王贵执杆的手面上。 “嘶……你……” “否则又岂会眼花了,王柜主,您说是不是?” “呃……这个……” 楚云话一说完,手指便随即离开了,只是眼中那一抹玩味却是颇为诡异。 “诸位真是抱歉,王贵乃我大兴赌坊的柜主,只负责掌管银钱供诸位买乐子,并不善于推庄这个活计,若有疏忽之处还望各位多多海涵!” 就在王贵脸色阴晴不定,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大掌柜,我……” “王贵,你先行退下吧!” 王贵面色微红正欲开口,却被来人直接打断,而且顺势接过了王贵手中的分摊小木条。 这时王贵的脸色才稍有缓和,躬身应诺了一声便退离了赌桌。 来人向众人拱手,并歉意道:“方才的确是手下人花了眼,这一局剩余之数是四,恭祝诸位纷纷押中!” “哈哈!又中了!” “神人啊!我靠,这小子一定是财神上身了!” “他娘的,今晚又可以前往醉月楼挥霍一番了!家里的婆娘管帐管得严,却想不到老子今天连番赢钱!哈哈哈!” “哈哈!” 众人在欣喜赢钱的同时,也对眼前来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原来是大兴赌坊的大柜主周鸿!” “他就是周鸿?听说他当年可是这南平府的一霸!” “可不就是他!此人可是个狠角儿,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赌坊里不少赌客一瞧见眼前来人,就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楚云虽然听着耳边涌入的讯息,但是对于周鸿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毕竟他这种基层赌客的身份,以及这十五岁的年纪,久远前的人、事、物,他不清楚也是极为正常的。 来人正是大兴赌坊的大掌柜周鸿,当众人私语谈论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是深意地打量着楚云。 “小兄弟,手气不错!” “呵呵,走了狗·屎·运罢了……” 楚云虽不知眼前之人的来历,但是那双凌厉的目光却是让他极不舒服,因为那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目光:“楚某前日欠贵坊账上三十贯,麻烦贵坊清算一下。” “怎么,小兄弟不乘着手气正盛再赌两把?” “实不相瞒,楚某今日前来只为还账,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想过。钱不在多,够花就行,楚某家中还有事情,请尽快清点钱账吧!” “不必了。”周鸿接过伙计递过来的借据,然后递到了楚云的面前,“借据你带走,这欠的债就不必还了。” “您这是……”周鸿的突然之举,倒是让楚云为之诧异。 周鸿笑了笑,随即道:“区区三十贯何足挂齿,周某与小兄弟甚是投缘,就当周某人送于小兄弟的见面礼了!” 嘶! 这句话可是让在场不少人暗自一惊,在如鲍冲这种穷赌徒的看来,这出手就是三十贯钱,不说是天文数字,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而在一些对周鸿知根知底的人看来,能够被这位周鸿看重的人,这地位也就无形之中抬高了不少。 楚云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却没有作伪推辞,致谢道:“既然周掌柜如此盛情,那楚某就却之不恭了!” “够爽快!来人,给小兄弟清点财物!”周鸿一摆手,便让伙计上来开始清算钱财。 虽然众位赌客殷殷劝说,但楚云终究还是离开了人群聚集的赌桌,前往赌坊的三号柜台开始结算提钱。 可是这一结算提钱,可是真的将楚云吓坏了,看着眼前两袋子铜钱,他顿时感觉有些无语。 因为不算赢来的碎银子,至少也有近三十贯铜钱。一贯铜钱就有七八斤重,三十贯少说也有两百斤重。 别说他如今这种有伤在身的体质,就是正常体格情况下,这两百多斤的铜钱压在身上也能累死。 看来有钱,也是一种负担呐! 当时在赌的时候,楚云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这些。因为到了一定数额的赌资后,就会有相应的筹码代替,如此既不占据赌桌空间,又给予赌客们提供了方便。 周鸿见楚云双目发呆,心中早已明了,于是在账房先生耳边低语了两句,不一会儿周鸿便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 “楚兄弟,铜钱笨重不宜携带,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如此就方便许多了……” “呃呵,那可真是多谢了!”楚云尴尬地接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不到十斤重的袋子,拱手致谢道,“周掌柜,告辞!” “请!” 楚云本打算离开,可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在稍显犹豫之后,随即还是说了一句:“周掌柜,以后番摊这种赌具,最好用道具遮住剩余的黑子,否则……会很容易计算的……” 话不言明,却一点就透,周鸿闻言稍稍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神色复杂地拱手道:“多谢楚兄弟提醒!” “客气了。” 走出赌坊的楚云倍感一阵轻松,他将那份借据放入怀里,便拎着几十两银子准备回家。 可是他刚准备加快脚程,却被身后熟悉的声音唤住:“楚老弟!” “龅牙兄,唤我何事?”楚云无奈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鲍冲。 “你小子今日可是鸿运当头,为什么不再多赌两把?”鲍冲来到近前,一边嘬牙花子的叹着可惜,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盯着楚云的钱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楚云闻言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自语道:“人,有的时候别太贪,否则……哼哼……” 一句话,两种深意,身为当事人的鲍冲自然是感触最深。 “嘿嘿,楚老弟这说的是哪里话,哥哥我还不是想借着你的赌运,好跟着你赢些小钱而已,如今你这一走,哥哥我也是没了兴致……” 鲍冲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脸,随即又是将手臂搭在楚云的肩膀上:“今日你我兄弟可是凯旋而归,要不今日哥哥我做东,到迎春园里喝花酒如何?” 楚云自然知道鲍冲口中的迎春园是什么,那是南平城里的一家妓院。曾经楚云这个不良少年,可是没少流连忘返过。 青楼与妓院的区别,除了业务程度有所不同之外,那就是一个高档称之为楼,一个中低档称之为园、院之类的名字。 “龅牙兄的好意,楚某心领了,至于这迎春园之行还是免了,楚某对于狎妓不感兴趣,龅牙兄请自便。” “哎哟!楚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违心了。哥哥我还不了解你?这喝花酒可是你的特有嗜好,如今你却跟我说……” “那是以前,以后但凡是赌博、狎妓之事,龅牙兄就无需相邀楚某了,因为楚某已经戒了!告辞!”楚云说着便肩膀微微一震,便轻易地挣脱了鲍冲的手臂。 “戒了?楚老弟,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鲍冲没有留意楚云挣脱动作的敏捷,因为楚云的这番话完全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我想做一个孝子,想做一个好人……”楚云感慨自语地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反应过来的鲍冲,在后面高声呼喊:“那月红怎么办,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难道也不要了!?” 然而楚云却没有停止脚步,而是豪迈地将钱袋背在身上,高声笑答:“哈哈哈!浪子往来梦中人,醉苍生,一语笑红尘……” 6.第6章 母亲发怒 大兴赌坊,三楼雅间。 周鸿与二柜主沈勇、三柜主王贵,纷纷伫立在房中静默不语。 片刻的宁静后,铁木桌旁的静坐的俊雅少年开口问道:“王贵,方才周鸿所言可是实情?” “正……正是……”王贵神情惶恐的回应着,弓着身微微有些颤抖。 “嗬,你也是我赌坊里的老人了,竟然会让一个毛头小子识破伎俩,看来你真是老眼昏花了!” 俊雅少年言语虽是平和,但却无形之中给人以压力。 “东家明鉴,小人……” “不要跟我娓述理由借口,我看的只是结果!” “是……”本要解释的王贵,经由少年这番斥责,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一旁久未说话的二柜主沈勇,颇有不忿道:“楚云那小子分明是来捣乱的,若当时沈某在场,定会当众折辱此人!” “那可不见得,此子年纪虽轻,却是气度不凡,进退之间更是懂得拿捏分寸,如此心智之人,其底蕴究竟如何,谁也难以定论。” 周鸿不声不响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于楚云的评价可谓是极高,因为他这个曾经的南平一霸,从楚云的身上看到了与常人不同的气质。 熟悉而又陌生,让他难以琢磨。 沈勇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但毕竟周鸿声威仍在,所以他也只能言语中略带忿忿然:“周兄,这小子真有你说的那般出色?” “出不出色,我想……有人应该是深有感触!”周鸿不作正面回答,反而将话题引到了王贵的身上。 王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不由得揉了揉自己右手面,因为那里隐现铜钱大小的淤青印记。 “周爷说的极是,那小子不仅一眼看出了王某的出千伎俩,还以轻轻一个手指破了王某之局……” “轻轻一指?” “是……轻轻一指……”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沈勇听了王贵的讲述,登时就摇头质疑起来。 周鸿却是表现得很平静,随之冷笑道:“沈兄弟擅长骨牌与骰子,更是这一行的老手,想必应当知道有一种手法……” “你是说……灵犀一指!” 沈勇瞪大了双眼,说出了他心中认为传说中的赌技。 “不仅如此,此子在众人转移目光的瞬间,不仅用这灵犀一指的技术,打落王贵暗中摄走的黑子,而且还毫无痕迹的将黑子,瞬间挪到了数摊的黑子中!” “这……这是……已经失传的赌技-黑马过林!周兄,此子当真的会这一绝技?” “周某也不是很清楚……”周鸿摇头苦笑,随后又道,“不过当时周某给王贵解围之时,曾顺势接过王贵手中的木条,其本意就是想掩盖王贵手中打落的黑子,可没想到……” “没想到王贵的手掌之下并没有黑子,而再观那仅剩不多的黑子中,却是凭空多了一粒黑子,这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了!” 周鸿的一番讲述,让原本傲慢地沈勇顿时面露惊骇之色。 此刻他再也不敢小看楚云,因为单是这两手绝技足以横扫赌坊,他玩骰子在如何精明,也敌不过对方的灵犀一指。 灵犀一指,是一门手上功夫,更是带有魔术障眼法的赌技,轻点骨牌可以改换牌面,轻点骰盅就可以暗中更换点数。 至于失传已久的黑马过林,就更是只能会意想象了。 见傲慢不忿地沈勇哑然无语,周鸿随即又道:“此子胜而不骄,不仅没有拆穿王贵伎俩,反而还处处有意把握尺度维护赌坊。” “你对此人如此称赞,我是不是该理解为,是为你技不如人的一种托词?”俊雅少年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周鸿一眼。 周鸿神情一怔,随即慌忙低头,恭谦道:“并非属下技不如人,而是此子在番摊三十七局中并未出千……” 周鸿的这个回答,使得在场的沈勇与王贵都脸燥得慌。显然这个回答是在强词夺理,三十七局连胜的结果,谁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运气。 “真的是鸿运当头?”俊雅少年闻听这话,到时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鸿。 “起初属下也认为是此人的手段高明,以至于属下至始至终都没能看出破绽,但此人临走时的好言忠告,则是让属下恍然大悟了。” “嗯,他说了什么?” “那楚云说,以后番摊这种赌具,最好用道具遮住剩余的黑子,否则会很容易计算出赌桌上的黑子总数……” “原来如此!” “此人眼力不简单!” 在场的都是精于此道的人,所以周鸿复述了楚云的话后,几人顿时恍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显然,赌桌上用于番摊的黑子再多,那也是一个固定的数值。 所以只要将黑子的总数全部记在脑中,当铁腕罩住一部分黑子后,只要眼力极好之人算出那额外剩下的一堆黑子数目,再用已知总数减去,所得到结果之数就是碗里的黑子数。 基本的加减法再简单不过,而最难得就是那超乎常人的眼力,而且是那种能够立体转换的眼力。 “既然对方并无恶意,因此属下便擅作主张赠银于此人,山水总有相逢时,也算与这楚云结了个善缘……” “嗯,周鸿你做得很对。”听了这一席话,俊雅少年默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沈勇,王贵,你二人先去招呼赌坊里的客人吧。” “是!” 待二人退出房间,俊雅少年这才开口:“你此举,我看并不只是为了结下善缘,对么?” “坊主英明!此人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够为我们所用,那么将来在这南平府的地界上,我们大兴赌坊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老主人留下的这份产业,因三家赌坊排挤的已经不复当年辉煌,因此属下认为该吸纳人才,如此才会有转机的可能……” 周红的一席话,让俊雅少年陷入了沉默。 沉吟良久之后,白皙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周叔,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又何尝不知。我的苦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属下明白。” “你说的这个人,虽然身份没有可疑之处,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何三日前的拙劣之辈,如今却成了你们口中深不可测之人?” “这个……属下也是疑惑不解,但今日属下所见所闻,也皆是事实。” 周鸿对于这个问题也是心存疑惑,从王贵以及赌坊伙计们的调查中,楚云不仅是一个手段低劣的赌徒,而且还是一个十足的市井败类。 可是他今日所见的楚云,却让他有了气度不凡的感觉。 “周叔的眼光自然是错不了,这样吧,你寻个空闲时间,去探一探此人的意愿。” “是!” …… 大兴赌坊的高层在谈论楚云,而楚云则是火急火燎的赶着回家。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晌午。 楚云在永泰钱庄兑换了交子后,便一路加快脚程赶回来,虽然他临出门的时候留下了字条,但是他仍旧不想母亲柳氏担心。 “娘,我回来了!” 楚云兴匆匆的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吊肥瘦参半的猪肉。 踏进小院,楚云就看到母亲柳氏正准备出门,心知自己紧赶慢赶总算回来的及时。 柳氏一瞧见儿子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关切地打量着儿子:“云儿,你可回来了,为娘正打算出门寻你,你身子还没痊愈,这不声不响的出门,可是让为娘担心死了!” “娘,我是出去……” 楚云话说了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直接跪在了柳氏的面前。 “云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我去了大兴赌坊还赌债,娘亲再不用为孩儿的债务劳心了,这是孩儿最后一次了……娘,娘您怎么了……” 忽见柳氏趔趄身斜就要栽倒,楚云急忙站起身来掺扶:“娘,你不要吓孩儿,我真的是最后一次!” 楚云话说到最后自己都急了,他就知道自己说出去赌场赌博的事,母亲柳氏定会生他的气,可是他没有想到母亲柳氏会气成这样。 “你!……你竟然还去……” 柳氏气得脸色煞白,扬起手掌就要掌掴楚云,可是最后仍旧没有舍得打下去,反而气哭了自己,“都说慈母多败儿,都是做娘的错!娘的错!” “娘,我真的是最后一次,您要相信我啊!” “最后一次,这么多年你说了多少最后一次?哪一次说完之后,又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 柳氏的质问,让楚云顿时哑口无言,显然在他的记忆里还真是这样。 两世为人都是赌徒,自然深知这种赌徒上瘾的心理,到了极致就跟吸毒没有什么区别,所谓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 见楚云哑口无言,柳氏似乎万般委屈在心头,她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 顺手拿起墙角边的荆条,对着楚云的后背就是狠心一抽:“你这不孝子,这么多年不听规劝,明明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母子,你却一点都不争气!” “娘家人落井下石、弃如敝履,丈夫离奇暴毙、客死异乡,生了个儿子还是个逆子,我柳月娥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今日我非要打死你这个逆子!” 柳月娥状若疯癫地泪流满面,手中的荆条不停地抽打着楚云的后背。 (说两句,关于钱庄这个机构,百度上说是始于明朝,可是我却见过出土大宋钱庄字样的铜钱,所以别跟我较真历史,我说的是故事,故事,故事,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知道小姐宋代指的是妓女,公子指的是贵族,大人指的是父母高堂,姑娘指的是长辈姑妈,还有什么老爷、夫君等等都不能乱用…… 但是我想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顺应潮流才是正途,非要写的大众不理解才算考究?卧槽了,那你把《水浒传》删改一下。 你把古代对话改成闽南语多好,据说那才是真正的国语。我们现在的所谓国语,是满语、汉语与日语之间的杂·交,砖家你得瑟个啥?) 7.第7章 徐女初夏 旧伤未愈,新伤又加。 背后火辣辣的疼痛,致使楚云额头泌出了细汗。 但他默默地忍受着,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母亲柳氏消气的一刻。 在他的记忆里,即便他这个儿子再如何的混账,柳氏也没有舍得动手打过自己,如今这番荆条抽打还是第一次。 “婶婶,您消消气,别再打了……” 就在柳氏气急不停挥荆之际,从院外冲进来一道身影,伴随着清脆解劝之声,少女身影已经来到了柳氏近前。 楚云听着声音就已经知道,前来解劝的少女,是隔壁徐大叔的女儿徐初夏。 “婶婶,有话慢慢说,可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来,我先扶您坐下。”徐初夏半是阻拦、半是掺扶地安抚柳氏坐了下来。 “这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本以为经历此事已经幡然醒悟,却不想仍旧是劣根难除,要早知如此……” 柳氏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持有荆条的手此刻还在微微颤抖。 话音未尽,徐初夏便直接接过了话茬:“要早知如此无可救药,倒不如让那帮恶人多教训你这个不孝子,也省的婶婶您生气啦,婶婶您说,初夏说的对不对呀?” “对!……”柳氏顺着徐初夏的逻辑下去,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话锋一变,“不对,就算教训不孝子,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教训,岂能任由他人欺凌我儿!” 徐初夏只是抿嘴一笑,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柳氏经由这番转折,蒙蔽心绪的愤怒终于散去。 再看儿子额头冷汗直冒,舔犊之情瞬间袭上心头,急忙丢掉手里的荆条:“云儿,方才娘不该……” “孩儿没事。”楚云抬起头看向柳氏,从怀里取出那份借据,“娘,这是当日孩儿签的借据,如今算是与赌坊两清了。” “你何来钱财还债,莫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柳氏接过那张借据,见正是楚云签字的凭据,心中不仅没有稍安,更多的则是深深怀疑。 楚云闻听这话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试想连亲生母亲如此看待自己,那么他原来的人品,可真是败坏的没有底线啊。 “孩儿去赌坊不是去赌博,而是去那里寻鲍冲借钱还债。娘亲您也知道鲍冲家里相对殷实,而且近日他在赌桌上赢了不少,所以孩儿就去向他暂借了三十贯,先补上赌坊的债务……” 楚云说起慌来是一点也不卡壳,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鲍冲的家中也的确殷实,在这南平城中开了一家米粮店,虽说不上大富之家,但要比楚云家里要宽裕很多。 作为楚云的资深赌友,自然没少前来楚云家里串门,所以柳氏不仅见过鲍冲,而且还打心里痛恨这个鲍冲。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鲍冲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柳氏闻听此言先是错愕一愣,随后仍旧狐疑道:“可是个不小的债务,那个鲍冲,当真为你垫付了赌债?” “是啊娘亲,此人虽是不学无术之辈,但好在与孩儿尚有几分交情。如今先出钱垫付了赌坊债务,也算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孩儿经历上次之事后,已下定决心是痛改前非,不想娘亲为此而昼夜不休,所以才私自作了主张,若是娘亲还不能解气,那就再执荆条责打孩儿吧!” 楚云饱含深情的娓娓说着,并将落地的荆条再次捡起来,双手举过头顶甚是真诚。 这不是做作,也不是楚云天生就是受虐狂,而是在他楚云看来,能够被父母责打也是一种幸福。 人,在失去后,才会知道珍惜…… 当年他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年仅十五岁就文理双修进入了第一名校,随后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同时修完了大学九大专业课程。 这本来是一番大好前途,更是能攀登学术巅峰的新星,可惜从十八岁之后彻底扭曲,他成了不择不扣的赌徒。 赌,让他走上了与光明相背的歧途,这条路他收获了很多,但同时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而父母横死,就是他永远难忘的痛。 如今,他来到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善良母亲,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虽然后背仍旧火辣辣的疼痛,但至少他的心里却是开心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听了儿子这几句话,柳氏不顾清泪沾湿玉颜,而是触摸楚云背后、因抽打而划开的布衣口子,心疼地问:“一定很疼吧……” “古有孟母三迁,是为孟轲善学,不受恶习所染,故而成就孟子一代亚圣;今有楚母荆责,是为楚云改过,不坠门楣之志,故而成就风行三生孝子!” 两世为人,他等于已经经历三生。 风行,是他以前的字! “呃!云儿,你真的这般想的?” 柳氏讶异之色难以掩饰,因为他没想到楚云会说出这般有水准的话来。 尤其是那一句‘不坠门楣之志’,让她心里很是感动。 “是的,孩儿决心要改过自新,即便不能如父亲那样科考得第,也要堂堂正正做个有用之人,绝不能辱没了我楚家的门风!” “好,好啊……有你这句话,为娘就算是死,也有颜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了……” “娘,您不该说这种晦气话,孩儿以后还要让您老享清福呢!” 柳氏用衣袖擦拭着眼角,似在掩饰着什么,随后拉起楚云:“好,娘相信……快起来,到床上躺着,娘给你上些伤药……” “婶婶,这涂伤药的活计,还是让我来吧,您就先歇一会儿。”一旁的徐初夏说着,便主动去掺扶楚云。 楚云此时才真正注意到身边的少女,十四岁的豆蔻年华透着青春气息,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尚存些许婴儿肥,眼珠灵动更显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柳氏见徐初夏主动帮忙,没有丝毫的避让,自然不会拒绝:“那也好,婶婶这就给你们做些饭菜,丫头啊,多谢你了!” “婶婶客气了……”徐初夏甜甜一笑,忽见楚云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立刻以凶相怒视对方,“看什么看,小心本姑娘挖出你的眼睛!” 说着恶语,扮着凶相,还不忘伸出两根泛黄的手指,弯成钩状吓唬着楚云。 “呃……娘啊,那个是我刚从街上买了些猪肉……”楚云尴尬的咳了一声,只得转移话题,指向地上的那一串猪肉。 “好,知道了,快进去吧!” 这个时候柳氏也不再追问其他细节,而是笑意甚浓的捡起猪肉向厨房而去。 “娘亲是不是想歪了,我怎么感觉这最后一句,有点像……”楚云心里想着母亲刚才的言行,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快躺下!” 徐初夏以命令的口吻说着,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取出伤药,这是家里必备的常用药物,因为曾经楚云三天两头都会受伤。 “那个……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楚云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儿。 徐初夏刚进院子里劝说柳氏的那番话,看似有种对楚云落井下石的意思,其实是曲线化解柳氏心中的怒火。 显然作为邻居的徐初夏,对于柳氏溺爱儿子的心理很是了解。所以只有利用柳氏对儿子的那份护犊之情,才会让处于愤怒巅峰的柳氏清醒过来。 否则,处于愤怒巅峰的人,任何人说任何话也是听不进去的! “哼!你还知道个正话与反话,看来你还不算笨呐!”徐初夏拿出伤药,见楚云已经脱掉了上衣,白皙的脸上顿时微微发烧,似有一些难为情。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在短暂地尴尬之后,她便坐在光膀子的楚云身前,给楚云上起了伤药:“希望你这一次真的能够长记性,可别又是糊弄婶婶……” “嘶!你轻点啊!” “轻点!?哼!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不疼死你啊!?”徐初夏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么?你……轻点!”楚云吱牙咧嘴地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生怕厨房的母亲听见。 连抽几十次,新伤旧伤层层叠加,要说不痛那是不可能的,原本涂抹伤药就蜇得火辣疼痛,再加上徐初夏有意的施加力道,那种感觉是可想而知的。 “哼!你可知婶婶这些年,背后为你流过多少泪?你可知婶婶这些年,为你操碎了心?你哪一次惹了祸事,不是婶婶背后替你乞求那些人?你可知……” 徐初夏如数家珍的娓娓倾述,数落着楚云这些年的罪行,听得楚云是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你刚才对婶婶说的那些话,我是听不懂,但是看婶婶很开心的样子,我想一定是婶婶多年期望的事儿,你可不要再让婶婶失望难过了,知道了么?” 徐初夏给楚云涂好伤药后,便俏脸微红的背过身去,借着搁放药瓶的由头,没有再回头搭理楚云。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云自言自语地说着,倒没觉得自己光着膀子有什么不妥。 8.第8章 不想成亲 楚云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男女有别的观念并不深刻,所以也没太再意这些细节。 况且在楚云的记忆里,小丫头与他自幼便是一起玩着泥巴长大的,近些年更是经常来跟母亲学习织绣,所以彼此之间可谓是十分地熟络。 况且农家儿女不比大家闺秀讲究那么多,当下也没有朱熹老儿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的荒唐风气。 楚云穿上衣衫,又整理一遍,这才向徐初夏感激道:“丫头,你这涂药膏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哼!我才懒得给你涂药呢!要不是看在婶婶份上,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疼死最好了!”小丫头说的是咬牙切齿,可是呈现在她那婴儿肥的脸上,却多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疼死了?可就吃不上你烙的葱油饼喽,今日你烙得那三张葱油饼,可真好吃!看来你的手艺也见长了!” 楚云这话虽然带有玩笑,但是对于早上的那三张葱油饼,他此刻还是蛮回味的。因为那不仅是一份美味的早餐,而是带有眼前少女的关切之心。 一听楚云夸赞她的手艺,小丫头瞬间就换了一副自得的神色:“那是当然,要不是看你是伤残可怜人,本姑娘才懒得亲自动手煎饼呢!” “是是是,我们的煎饼大师,那是相当有格调的人物,又岂能随随便便给人做葱油饼……” 楚云说着,然后坐到了徐初夏身边,看着徐初夏那泛黄而又粗燥的手,他知道那是常年烟油熏黄所致。 于是握住徐初夏的手,甚是感慨道:“为什么好人,总要受这么多的苦难呢?” 这一番言行,楚云做得很是自然,因为他感慨的不单单是徐初夏一个人,但是却让身旁的少女尴尬不已。 即便两人平日再熟络,楚云这种直接的举动,也着实让徐初夏慌乱不已。所以在楚云话音刚落,徐初夏便俏脸微红地低着头,好似受惊的小兔,触电般的抽回了右手。 “登徒子!”徐初夏低声嗔啐了一句,便急忙站起身准备离开。 楚云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自己可没做什么猥琐的事情,怎么就成了登徒子了,于是问道:“你还知道登徒子?” “哼,你可别欺负本姑娘没有读过书,平日里在街市上可没少听那些人说呢!”徐初夏撇着粉嘟嘟的小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楚云,“你刚才就是耍流氓,就是登徒子!” “刚才我就是……”楚云原本打算解释,可是又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便转移了话题,“登徒子可是好人,我坦然接受你的评价就是了!” “咯咯咯,亏你还是读过几年私塾的人,竟然还说登徒子是好人,连本姑娘都知道……”徐初夏因楚云的无知,而笑的前仰后合,完全忘却了方才二人之间的尴尬。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云直接打断:“那只是众人错误的讹传,因那宋玉混蛋一篇文章,而败坏了一个人名誉,你们却还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呃……什么意思,宋玉又是谁?” “你!……”看着徐初夏一脸茫然地样子,楚云觉得自己很无奈,看来知识层面的差距,真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啊。 “宋玉是个美男子,他写了《登徒子好色赋》是出于随性而作,却无意间毁了登徒子这个人的名誉,以至于遗臭万年!” “依你这么说,那这个登徒子并不是流氓坏人,是那个宋玉混蛋做了坏事喽?” “当然,一首诗,一阕词,一篇赋……足以让一个善良之人遗臭万年!史笔如刀,镌刻的又岂是真实印记,更是刀刀入骨的毁人不倦!” 徐初夏似有所懂地自言自语,随后又瞟了楚云一眼,低声嘀咕起来:“看来样貌俊俏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呃,咳咳……这个不能以偏概全,还是有好人的……比如……” “唉呀,我倒忘了,阿娘等我回去吃饭哩,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喂,那个……你慢点……我还……”楚云刚想说什么,却不料徐初夏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楚云悻悻然的追出房门,却在门口撞见母亲柳氏。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柳氏抢了个先:“云儿,你是不是欺负丫头了?” “呃……这个……” 楚云被柳氏这毫无缘由的当头一问,他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心说自己在母亲的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货色? “云儿,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娘将来会给你置办聘礼,娶了那徐家的女儿当媳妇!”柳氏说的是信誓旦旦,这让楚云有种幻觉,觉得自己母亲像极了媒婆。 “娘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 “想的哪样?徐丫头可是个好孩子,对我们母子更是没的说,你小子可别犯混了,到时候过了这个村可就难找了!” 楚云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一脸无奈道:“娘,我还小,还没想过婚姻大事呢。” “你都已经十五岁了,也应该给你说一门亲事了,这样也好收一收你的野心!” “……” 见楚云无语的沉默,柳氏索性坐了起来,颇为叹息道:“云儿,你要明白咱们家当下的处境。娘这么说,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 楚云当然知道柳氏想说什么,楚家要是家中富裕,倒是不愁娶媳妇,三妻四妾也不是个问题。 如今家中贫困难有结余,加上他臭名昭著的名声在外,又有谁家愿意将自家闺女入火坑? “既然你知道,那就最好了……”柳氏叹着气,无奈道,“你父亲身前对徐家有恩,因此徐家夫妇二人这些年来,对咱们母子也颇有照拂!” “你与徐丫头从小一块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虽说你这些年做了不少浑事,但是为娘相信,为娘出面给你说这门婚事,应该是很有把握的……” “娘,这婚姻大事,不用如此着急吧?” 作为后现代思想熏陶的楚云,对于包办婚姻多少有些抵触。 虽然他对徐丫头印象很好,但那也只是看待小妹妹的那种情感,哪能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婚姻爱情的高度?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自己这个身躯才只有十五岁,可以说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娘不指望你像你父亲那样金榜题名,但也要给楚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是?”柳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似在回忆着什么,“其实当年你父亲倒是给你……唉,物是人非,罢了……” “娘,孩儿要是从此励志苦读,这婚姻之事……是不是可以暂缓?” 楚云倒是没有留意柳氏最后低语了什么,因为此刻他正琢磨该如何说服母亲,不要让他这么早的成亲。 “云儿,你所言可是当真?” 看着柳氏颓废的脸色突然泛发神采,楚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真!孩儿已经暗暗立志,不进士及第,绝不谈儿女私情!” 柳氏欣喜地站了起来,亲自给楚云整了整衣襟:“云儿,你知道么,娘等了这句话,已经很多年了……” 楚云报以苦笑,便没有再说什么。 关于励志苦读这番话,楚云主要是为了不想过早成亲而编造的说辞,但其次他也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楚家虽然没落,但至少也算是书香门第,所以母亲柳氏内心深处,一直期望他这个儿子能够子承父业。 既然决心做个好儿子,那么母亲的心愿他又岂能违逆? 而且此时此刻楚云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当面问母亲柳氏。 之前在院子里,柳氏用荆棘责打他时候,却从柳氏的口中无意得知,自己父亲离奇暴毙客死异乡,似乎语气中透着隐情。 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对于他而言还是个谜题。 不过他并不是曾经的楚云,心理素质已然超越了年龄的桎梏,既然母亲不肯坦言相告,想来一定有着母亲的道理,那么他自然沉住气不去追问。 楚云相信,总会有一天,母亲柳氏自然会将一切亲口告诉他。 …… 中午午饭,柳氏做了不少以猪肉为食材的菜肴,吃得楚云是合不拢嘴。 柳氏则是细嚼慢咽,不失大家闺秀的仪态,一边不停地给楚云碗里夹菜,一边不住的提醒着:“慢慢吃,别噎着……” 早已经饿坏了的楚云,只能满嘴塞饭回应着含糊不清的话,然后又低着头,开始狼吞虎咽碗里的饭菜。 “唉,都是娘没用,否则也该买一些牛头羊肉给你补补身子……” “还不都一样?孩儿觉得这猪肉挺实惠的,既可以当食材充饥,又可以炸炼成油,或食用、或照明都可以,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虽如此,可猪肉毕竟是低贱之物……” “啥?低贱之物?”席卷饭菜地楚云,突然因这四个字而发懵,不过随后他立马就恍然大悟了。 猪肉,在楚云看来是好吃的肉类,但是在古代却是极为低贱的肉食,在价格上自然也相对偏低一些。 但凡有些地位,甚至一些自诩清高的士子文人,都不屑于以猪肉为食材,甚至有记载在战乱时,宁愿吃人肉也不吃猪肉。 作为古代最下等的肉类,称之为低贱之物倒也不为过。 母亲柳氏出自官宦之家,这种观念自幼养成深入骨髓,即便如今已经沦落至此,也依旧保留着原有的思想观念。 “娘,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吗?既然都是平等了,又何来贵贱之分?” 楚云以佛家偈语劝说母亲,但随后又觉得这种说法,有违当下崇道抑佛的风气。 于是放下碗筷,急忙改口又道:“道家《道德经》里也说了,‘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既然都是同根一体了,又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你啊你,娘说不过你,快吃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柳氏见儿子如此博闻强识,心里也是极为高兴,随后又开始不停地给楚云加菜。 9.第9章 妙算天成 杨柳依依,风翻衣袖。 正是桃花烂漫的好时节,触目皆是杂花丛树群莺乱飞的大好春光。 夕阳渐渐西下,整座城市恍若涂上了一层艳艳的丹蔻。 明媚,而鲜亮。 宽阔的青石大街向前疏朗的铺展,街道两侧栉次邻比尽是商铺。 人潮簇簇,酒旆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 楚云无奈地走在熙攘大街上,脑中在思考着今后的人生规划。 半个月的时间修养,他的身子已经逐渐没了大碍。不过让他遗憾的是,这幅身板仍旧还是太弱,远没有他后世那般健硕有力的体魄。 虽然为了搪塞成亲之事,而答应了母亲主攻读书科考,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是相当地不情愿。 讨厌读书,尤其是应试教育的模板读书,给楚云这种被模式荼毒之后,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后遗症。 再说了,读书又不能当饭吃,他可做不到那些清苦文人以读书为由,让身边的人受尽辛劳养着自己。 现如今他偿还赌坊的赌债,怀里也有五十两的交子票据,但是这些钱他不敢正大光明的拿出来。 因为有了第一个谎言,需要有无数的谎言去圆它。 今日出门,他跟母亲柳氏说是出来买几本书籍,实则是想如何将手里的钱‘洗白’,能坦然地在母亲前面使用这些钱。 除此之外,就是想着能不能找一些正当的工作贴补家用,分担母亲身上的担子。 “酿高纯酒?不会,爷只会喝酒,当年应酬交际,倒是喝了不少名酒……” “玻璃?不会,听说是沙石原料,就算老子是玻璃厂工人,也不可能掌握每一道工序,掌控全局做个厂长,老子倒是可以一试……” “火药?不会,基本配方爷倒是知道,但是各种比例仍旧是个难题,更何况这种高科技没有权贵支持与认可,那可是谋逆掉脑袋的活计……” “造纸,有些麻烦……” “制糖……开矿……显然没有条件!” “造飞机……唉,这都什么是乱七八糟的,真是越来越离谱,打飞机我倒是可以,而且还会周伯通的双手互搏术……” “……” 啪!楚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把掌。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众人的眼神中除了写满了疑惑之外,更多了流露了共同心声:如此年轻俊俏的少年郎,竟然是个疯癫之人,真是太可惜了…… 楚云丝毫不在意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心中已然泛起了阵阵苦涩,因为他觉得他这个智慧型的穿越者,到了古代竟然什么事请都做不了。 自己如今简直是个废物,网文历史穿越者随身携带的‘万能模式’,他如今却一个也开启不了! 难道,就只会赌博? 这……绝对不行! 热闹的街道上,楚云满怀心事,漫无无目的走着。周围的喧闹他充耳不闻,双手环抱低着头,沿着街道向城南走去。 因为赌友鲍冲就住在城南,关于垫付三十贯赌债的事情,他需要与鲍冲彼此通通气,以便将来在母亲柳氏的面前说岔了嘴。 而且城南有一处拂尘书肆,他此行也正好可以顺捎选两本书籍。 突然一股劲风刮过,吹得楚云感到一凛,就在这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侧脸正看到一枝竹幡向他斜歪而来。 眼疾手快的他,急忙扶住将要倒下的竹幡。 “有劳小兄弟了!”这时一名身着道袍的六旬老人,一脸歉意的忙着向楚云道谢。 楚云将竹幡扶正,才发现眼前是一个术士算命的卦摊,自己方才扶起的竹幡,赫然写着‘神机’二字。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告辞!”楚云向来对这些江湖术士没有好感,因此虚作一礼便不作停留,转身就要离去。 “小兄弟还请留步!” 楚云回转身来,看了老道士一眼:“何事?” “能与小兄弟在此处相遇,也算是一场缘分,不如老朽为小兄弟……” “不必,在下向来不信神灵之说!”楚云抢在话前,断然拒绝了老道士。 老道士见状,轻捋花白胡须一笑:“小兄弟切不可如此断然,所谓世事无常,你未曾经历,又岂会知晓有与无?” “经历!?” 楚云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不由一震,自己真的没有经历吗? 若是没有,那他两世为人又作何解释? “铁嘴林,你来给本少爷算一算,今日的桃花运……”就在这时,卦摊边来了一个锦衣公子,一脸肥膘足以捏出油水来。 “喂,铁嘴林,你个老小子听到了没有?” “喂!你聋了?” 可无论锦衣胖公子如何唤喊,这个名叫铁嘴林的老道士,双目却没有一刻离开楚云。 这一下,楚云可就真的不爽了,心说老子又不是女人,你这么不厌其烦的看个球啊。 心中虽然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楚云一再安慰自己,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于是他暂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位道长,您的生意来了,您……” “呃呵呵,小兄弟所言不错,生意的确来了,不过不是此人……” 老道士深意的笑了笑,随后转身与那位胖公子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引得胖公子满心不悦拂袖而去。 “小兄弟,老朽在这南平府摆卦摊,每日三客,今日这最后一客,老朽免费奉送于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 老道士纠缠到了这个份上,楚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盛情,更重要的是免费不花钱,任这老忽悠天南海北胡侃,自己就当图个乐呵也没什么。 于是瞥了一眼竹幡,随即饶有兴致道:“既然如此,那楚某倒要领教道长如何妙算!” 神机者,妙算天成!他倒要看看这个铁嘴林,能有几斤几两! “那小兄弟测字、卜卦还是看相?”老道士依旧挂着笑意,只是在端详楚云相貌良久之后,眼中的笑意里却多了几分惊异。 “看相倒也省事,那就先看相吧!” “面相老朽已经观完,小兄弟,可否伸出手掌……” “真是麻烦!”楚云有些不耐烦,直接伸出了双手,并且摊开放在了老道士的面前。 嘶! 老道士不垂目观瞧不要紧,当他眼睛落到楚云的手掌上时,顿时那浑浊的双目露出一抹惊诧。 “这……” “看完了?但不知道长可有什么要说的?” 楚云见老道士铁嘴林沉默不语,以为是对方又在组织语言故弄玄虚,因此语气之中带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小……咳咳,公子这一生坎坷多难,五灾九难加于一身,将来身边之人……恐……” 铁嘴林支支吾吾的说着,听得楚云是眉头直皱,随即冷哼道:“道长之意,莫不是要让楚某花钱破灾?” “不必,所谓物极必反,命运也正是如此,公子福寿绵长贵不可言,定然可以化险为夷。而且公子这一生,与‘十二’这个数字有缘,还请公子谨记之!” 听着铁嘴林侃侃而谈,说的跟真的一样,楚云顿时笑了起来:“道长,您如此神算,楚某不才,还请道长测一字如何?” 铁嘴林一脸郑重,颇有兴趣道:“哦?公子若有兴致,老道自是求之不得!” 楚云也不多言,便顺手拿起卦摊上的镇纸木条,起身退后两步,在街边松软土地上随意划了一笔。 随后楚云指向地面上的一横,饶有兴趣的看向铁嘴林:“道长,还请指点迷津!” 楚云本以为对方会面露尴尬之色,可是铁嘴林的神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只见铁嘴林怔怔的望着地上的一横,宽厚的嘴唇有了微微的颤动。 “呵呵,道长这是测不出了?”楚云见对方测不出,便有意出口调侃起来。 铁嘴林却是摆了摆手,有些怅然摇头道:“非也,实乃不可说,不可说也……” 楚云闻听此言,则是颇为无语。江湖术士故弄玄虚,无法说出的时候,都会归咎于天机,用一些玄乎其玄的箴言为自己开脱。 “既然如此,那楚某告辞!” 楚云晒然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挂摊边神情复杂的铁嘴林,仍旧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 “纹带金龙印立身,此生富贵不忧贫,左右掌中天官印,五灾九难逆风行……” “双掌竟然都有天官印,可谓是万中无一也!” “……” 就在铁嘴林语无伦次之际,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远处传来一名女子的惊呼声:“嗳,我的绣帕!” 声音由远及近,铁嘴林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女子正在追赶自己的白色香帕。 那香帕因风吹动,最后落在了卦摊街边的空地上。 “嗯?这是……” 铁嘴林见那白色绣帕,正落于楚云刚才写字的地方,先是为之一怔,随后却抚掌大笑起来:“果然如此,天意也……” “真是个疯子!” 女子弯身捡了手帕,轻声啐了铁嘴林一句,扭着风情的娇肢走开了。 10.第10章 公子执扇 书坊是古代出书卖书二合一的书店,诞生于唐末五代,从北宋末年开始就已经于大街小巷盛行。 这种供文人购买与出版的商业,大则称其为书坊、书库,小则称其为书铺、书肆。 当然在私人家中,或封闭或半开放的藏书之处,也可以称作书斋,比如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就是在聊斋里写就的。 拂尘书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至少在这南平城中,也算得上颇具规模。 楚云先是前往鲍冲家中,与鲍冲知会一声后,就急匆匆的赶往拂尘书肆。等来到书肆时,已经是天色渐暗灯火大放。 街市两旁,书肆林立,雕坊相望,到处都是高挑的旗幌: 书林擅天下之富 上及六经下及训传 纸墨晶莹光彩照人 …… 市面上各种书籍接摊拦铺,购者如织生意正酣,因为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就是三年一度地科举大考。 楚云走进拂尘书肆,在选了常用备考书之后,就想找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阅读。 但是翻来覆去,全都是枯燥的经史子集,实在是让楚云大失所望。 曾经他生活在信息爆炸的世代,觉得每天涌入的糟粕实在太多。可如今生在枯燥的古代,才让他忽然觉得,当年他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书肆有前中后三段,楚云在前堂搜罗了一遍后,觉得索然无味,便只身向中堂而去,因为他听说书肆中堂名为万卷堂。 楚云虽然平日里不学无术,但毕竟是在南平城中生活了十余年,对于这城中的大小人事物,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拂尘书肆的东家万鸿达,曾经参加科考中过举人,但因之后三次未能中进士,心灰意冷之下便不再追求仕途,反而醉心于修道养生起来。 拂尘书肆,从这拂尘二字,便可看出其中端倪! “哟,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地痞无赖竟然也有闲情逛书肆!”楚云刚闷头走进万卷堂,却忽闻前方传来一句讥讽女声。 一抬头,循声望去,却见不远书格处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浅蓝色衣袍,锦衣佩玉手持折扇,此刻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可惜这个人,他楚云不认识。 而另一个年轻绿衣少女,模样颇为俏丽,他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三年前母亲柳氏带他前往柳家,祭拜去世外公的时候,他见过二舅之女柳萍儿。 要是严格的算起来,他楚云比这个柳萍儿年长几日,应该算是对方的表兄。 对于柳家的所有人,楚云一直觉得不爽,如今被这句冷嘲热讽的话一激,他心头莫名陡升怒意。 于是停住脚步,轻声含笑:“太阳打西边出来,是因为母鸡开始打鸣了!” “楚云你!……” 柳萍儿被楚云这句话噎得脸色绯红,被人当众嘲讽是只母鸡,任谁也无法充耳不闻。 楚云反击得逞后,也懒得再得寸进尺,毕竟他今日是来买书的,如今天色渐晚,他可不想因此而耽误选书的时间。 看着楚云一副不在乎的离开,在柳萍儿的眼里就是无形的嘲讽,气得她跺脚之余,遂将选好的诗集,愤恨的扔在了书架上。 “萍儿小姐,不必气恼,此人既然顶撞了你,那就是与李某人过不去。李某这便去羞辱他一番,给萍儿小姐出口恶气如何?” 蓝衣公子折扇一收,露出那流连花丛而练就的招牌笑容,将柳萍儿看得是红霞又添,柳萍儿甄首微微点头:“那就多谢李公子了,萍儿拭目以待……” …… 楚云顺着长长地书架,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可浩如烟海的层层书格,却是仍旧没有他想要的书。 不停地翻动着书籍,就连一旁的伙计都看不过去了,因为如此毫不爱惜的胡乱翻阅,事后他们是需要很长时间去整理的。 “这位公子,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书?” “我……” 面对伙计的询问,楚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们这里的书籍都有编号,你要是需要帮忙,小人倒是可以代劳……”显然这拂尘书肆的伙计涵养极好,楚云如此混乱翻动,也没使得他们怒斥顾客。 “呃,不好意思。” 楚云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劣行,于是一边归整书籍,一边歉意地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金瓶梅》?” “金瓶梅?这位公子,书肆只负责刊印以及出售书籍,可不作花卉生意,您不如选几本经书吧?” “咳咳,这个……《金瓶梅》也是一本书……算了,那有没有《玉·蒲·团系列》?” “这……有这本书吗?小人在书肆快十年了,记录书名众多,可也不曾听闻有此类书籍……”伙计挠了挠头有些疑惑,显然楚云说的这两本书,他是一个也不曾听过。 “唉,算了算了,这书真是不全啊,伟大的精神食粮,竟然是如此匮乏!”楚云摇了摇头,心中很是无奈,心说自己想研究一下学术,怎么就这么难呢? “宵小览卷,沐猴而冠带纶巾!” 就在楚云准备前往下一个书格时,柳萍儿与那名李姓公子来到了近前,并且应景地出了一句上联。 宵小,指小人、伪君子,故有‘宵小之徒’的词语。 沐猴而冠,这个成语出自《史记》比喻虚有其表,或是讥嘲为人愚鲁无知空有表面。 这是当年韩生讥讽项羽,更有衣冠禽兽之意。 显然这上联,是在针对此刻看书的楚云,说他是小人看书,如同猴子带纶巾假充读书人! 楚云将头微微抬起,瞥了一旁自鸣得意的两人,遂将书籍次序规整,口中却随口回击:“公子执扇,油头粉面口臭腥。” 噗! 万卷堂里买书看书的人很多,而且多是读书之人,所以楚云这一下联,直接逗乐周围几位读书人。 所幸众人都是有涵养的人,只是偷着乐,并没有哄堂大笑。 “你!……可恶!” 蓝衣贵公子顿时怒气横生,就连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扇动。 “这位公子,凡事皆有个先后,楚某只是觉得公子方才上联十分妙趣,这才情不自禁地附和了一句下联,你可别想多了!” 楚云的这番话,不仅没有缓和他与李公子的矛盾,反而将矛盾越加的激化了。 因为男人之间的矛盾激化,八成是来自于女人,显然这位李公子方才在柳萍儿面前的承诺,此刻成了彼此不可调节的催化剂。 李公子一开折扇,露出蔑视地神情:“哼!既然你懂一些文墨,那本公子再出上联,你敢应对吗?” “真是无聊,老套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楚云继续低头翻阅着书籍,口中无趣说了一句,“若无他事,请不要打扰我看书!” 11.第11章 山药海棠 楚云的不接招,对于柳萍儿身边李公子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其可恨的无视。 因此这位李公子几步来到近前,用折扇压在了楚云手中的书卷上:“有事无事,这可由不得你!” 拖着阴阳怪气的谐音,威逼之意已不言而喻。 “凭什么?”楚云微微抬起头,十分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李公子。 他生来不喜欢强迫于别人,更不喜欢别人强迫自己,尤其是这种招摇过世的舞文弄墨。 刚才要不是对方羞辱在前,他也不会随口回应那一句下联。 眼前这位李公子,楚云近处打量之下,才发现对方是个鹰钩鼻子,头戴发冠显然已经过而冠之年。 面皮苍白无泽,定是平日酒色掏空了身子所致。 “就凭读书人秉承儒学的风骨之气,若是阁下一味躲避与退却,那便失了我等文人的铮铮风骨!”不及李公子开口,此时书架的另一侧传来一句清朗之音,紧接着缓步一人出现在了楚云的面前。 此人一袭青色衣衫,手持一本书卷,善意地对着楚云笑了笑。 随后面向那李公子拱了拱手,继而语对楚云:“再说李兄高堂乃是我南平府的知府老爷,如此放低姿态与阁下切磋已实属不易,阁下可莫要辜负李兄盛情才是啊!” 咯噔! 楚云闻听此言错愕一愣,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起来,他没有想到跟在柳萍儿身边的,竟然是堂堂南平知府之子。 一州知府,按照北宋官员设定与后世换位,就等同于一个直辖市委书记,面对这样的官二代,楚云这种草根出身的平民阶级,显然是得罪不起的。 就在楚云愣神的时候,李公子却是客气的与青衣男子打起了招呼:“哈哈,原来是萧兄,李彬失敬了!” “李兄客气了,能在这拂尘书肆与李兄相遇,倒也真是缘分……” “萧兄如此刻苦研读,看来将来京城会试,定能够连中三元!”李彬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书卷,于是似有感慨地客套起来。 这位青衣萧公子,却讪笑一声,摆了摆手道:“李兄这话说得太满了,我大宋士子遍天下,藏龙卧虎者何止万千,萧某一个区区南平解元,又算得了什么?倒是没有李兄逍遥自得,行至何处都不乏美人相伴,可谓是才子佳人珠联璧合羡煞旁人呐!” “呃……呵呵……” 李彬干笑了一声,侧目偷瞄了柳萍儿一眼,见柳萍儿并没有深究萧公子的言外之意,他倒稍稍放心不少。 其实柳萍儿心中一直记恨着,楚云走进万卷堂之时说的那句话。 如今见楚云已然晃神,于是用蔑视嘲讽的语气道:“楚云,看在你与柳家尚有渊源的份上,只要你诚意赔礼道歉,此事……” “诚如这位萧公子所言,李公子能自降姿态与在下切磋,在下又岂能再不知好歹?李公子,请出上联!”楚云不等柳萍儿把话说话,他就直接表明了态度。 面对李彬这样的官二代,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缩头做王八,如此身为上流圈子的李衙内,也没兴趣为难他这个草根小子。 但这显然不是他楚云的作风,尤其是看到柳萍儿那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楚云心中就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没有其他原因,就因为她姓柳! “哼!不识好歹!”柳萍儿见楚云如此回应,脸上流露的满是不屑。 对于眼前这个她不愿承认的表亲,其本身有多少斤两她多少知道一些,除了自幼跟随她那个陌生的姨姑,学了些识文断字,其他的可谓是一窍不通。 所以在她柳萍儿看来,吃喝嫖赌谁都会,诗词歌赋这种高端文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的。楚云刚才能够对上了李彬的上联,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那好,你可听好了!”李彬见楚云不再回避,于是清了清嗓子蓦然沉思起来。 无意间,他看见左侧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海棠,于是来了感觉:“海棠!” 以花名入联,而且还是两个字的短小对联,这不得不说李彬这对联出得有些水准。 此时此刻,由于李彬的身份被青衣萧公子点破,因此便遭来许多人的围观。当李彬出了上联之后,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了楚云的身上。 楚云闻听这两个字,却是不急不忙,而是拿着书卷背负双手,在柳萍儿的身边走了一圈。 轻嗅了一下空气,他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于是笑道:“山药。” “兄台妙哉!上联是花名,下联却是药名!”青衣萧公子点了点头,颇为认可楚云的下联,“上联花名中嵌入一个海字,下联则是嵌入一个山字,可谓是山水有相逢也!” 萧公子的几句点评,听得周围众人纷纷点头。 柳萍儿见楚云轻松对出下联,而且方才的举动似有猥亵之意,这就更让感到不甘,于是轻轻碰了一下李彬。 李彬此刻也有些尴尬,毕竟这一开始没能难倒对方,也的确是有些难堪。 于是他稍作停顿,立即加一字:“嫩海棠!” “老山药。”楚云晒然一笑,也加一个字。 “含露嫩海棠。” “连毛老山药。” 李彬见仍旧难不住对方,于是又添两字:“一枝含露嫩海棠。” 楚云毫不含糊,也加了两字:“半截连毛老山药。” “你!……”楚云的快速回应,可谓是出乎了李彬的预料,“你等着!” 他随即来到窗台前,摘了一枝海棠花,然后折回到柳萍儿的身边,温柔地将那一枝海棠花,斜插进了柳萍儿的发髻上,口中念道:“斜插一枝含露嫩海棠。” 被当众髻头插花,柳萍儿是娇羞不已,但浅浅笑过之后,更将目光落在了楚云的身上。 她倒要听听,楚云还如何对下去! 楚云却是不慌不急,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微笑道:“悬挂半截连毛老山药。” 此句一出,已有人忍不住窃笑。就连从始至终都沉稳的萧公子,此刻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李彬神情一顿,随后又道:“鬓边斜插一枝含露嫩海棠!” “腰间悬挂半截连毛老山药!”楚云微微冷笑,故意拉长声调,不免让人互相连篇起来。 话音刚落,众人醒悟,笑声四起。 一开始柳萍儿以及堂里少数女客,尚且不知楚云下联何意,可随着对联的长度增加,以及众人如此夸张地反映,便开始有些明白了其中所指何物。 故而,女客们脸色微微泛红,似如火烧! 李彬仍不甘心,侧身深情地看着柳萍儿,柔声道:“吾慕卿鬓边斜插一枝含露嫩海棠。” 竟然借着这个比对联的机会,向身边的柳萍儿当众表白,这种大胆而又豪放的举动,不仅让众人为之一鄂,就是楚云也为此而无语了。 无耻,太无耻了! 这个李彬官二代,果然是泡妞把妹行家里手,无时无刻不是在俘获女子的芳心! 柳萍儿作为被表白的当事人,听着如此直白的情话,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娇羞的她低着头就要逃离现场。 至于楚云能不能对出下联,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就在柳萍儿转身欲要逃离之际,楚云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而且说了一句让她想要吐血的话。 “卿惧吾腰间悬挂半截连毛老山药!” 此言一出,堂内鸦雀无声,三个呼吸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哄堂大笑! (新书签约,求支持,求收藏,求推票,有条件的求打赏,您的支持,是作者写下去的动力!) 12.第12章 月夜狂奔 山药,原名薯蓣,乃药食两用的中药材。 其状如婴儿手臂,色泽暗黄偏向肉色,周围略有毛须,去其粗糙外皮,有白色粘浆附着表面。 这种极为象形男性人体某个部位的东西,被楚云拿来当作对联应题,这不得不说十分的俗气,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仅俗气,而且很恶俗! 尤其是最后这一联:卿惧吾腰间悬挂半截连毛老山药! 这无疑是在调戏猥亵柳萍儿,如此隐性露骨的攻击性言词,却能让楚云这般隐而不晦的表达。即便是柳萍儿以此猥亵言词,将楚云告上公堂也是于事无补。 虽然恶俗,但却恰到好处! 其实楚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恶俗。 当李彬以‘海棠’为上联时,他在思量下联的时候,却无意间闻到了柳萍儿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气息。 这对于精通药理的楚云而言,自然能够单凭这股清香,判断出其中融合了山药粉末的味道。 因为山药作为药食两用的材料,本身就具有滋阴养颜的美容效果,所以常与其他滋养美容之物杂合,以供富裕家庭女子美容之用。 众人的笑声,淹没了整个万卷堂,更是羞得柳萍儿俏脸都快滴出血来。 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心情与楚云争辩什么,甚至连头也敢抬气,气得眼圈泛红嘴角发紫,默不作声的匆忙逃离拂尘书肆。 “萍儿小姐……”李彬情急在后面呼喊,却未能挽留柳萍儿离去的脚步。 李彬身为男子,更是风月场所的老手,岂能不知楚云这下联隐含的轻薄之意。 怒火中烧的他,本要好好教训楚云这个轻浮之徒,可如今柳萍儿的突然离开,使得他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萧兄,改日你我再行叙旧,告辞!” “李兄,请!” 李彬急于离开,与萧公子告别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去。不过在临走之时,却在楚云的面前稍有停驻:“楚云,这个名字李某记下了!” “在下草末之人姓名,不值得李公子挂怀……”楚云见李彬目露凶光,心中不免无奈一叹,他知道今日惹了不该惹的人。 “哼!后会有期!”李彬冷冷一哼,随即挥袖转身离开了拂尘书肆。 望着李彬离去的背影,楚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左手不经意的攥紧书卷,脸色流露出凝重之色。 自己一天的好心情,先是被一个神棍诅咒命运多难,随后来到拂尘书肆,却被尖酸刻薄的柳萍儿无故嘲讽,如今被逼与官二代切磋对联,却无奈遭致对方的憎恨。 他本想在切磋中途故意认输,以换得彼此不用结下仇怨。可骨子里那不愿摧眉折腰的天生傲气,让他最终还是与李彬站在了争锋相对的一面。 “在下萧越,方才楚兄可谓是妙语连珠,实在是让人佩服!”就在楚云蓦然沉思之际,那名青衣萧公子走上来自报了姓名。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由于方才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聚集到了李衙内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太过于注重这位萧公子。 况且当时李彬在称赞萧越之时,并没有太多人聚集在周围,所以对于这位萧公子身份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此刻自曝萧越这个名字,顿时就引得众人不禁一怔。 相对于众人那炽热神情,楚云却是表现得相当平静,随即拱手一礼:“萧兄过誉了,楚某在萧兄面前,不过是孔夫子面前卖文章罢了,萧兄之才名,楚某可早已是如雷贯耳啊!” 其实当李彬与这位萧越对话的时候,楚云就知道了这位萧公子的名讳,因为这位萧公子实在是太出名了,整个南平府恐怕是家喻户晓了。 萧越,十六岁参加秋闱州试科考,初战便名列秋闱桂榜之首,成了温州百年间最年轻的解元公。 后来因为春闱会试期间母亲重病,这才主动放弃京城会试的机会,准备等下一届再参加京城会试。 大宋以孝道教化天下,萧越虽然错过了连登金榜的机会,但是却让众人更是赞扬他的学识与孝心。 所以众人对萧越期望值,反而越发的高涨,所有人都十分看好萧越,会是下一届科考的状元人选。 不过这份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才名,并不是楚云知晓此人的根本原因。 因为作为曾经不学无术的他,对于财富的敏感度,远比这什么才华美名更能入耳。 要说这温州第一首富,那就非萧家莫属了,萧越之父萧青山绰号萧半城,其寓意就是半个南平府城都是萧家的。 所以楚云知晓萧越这个人,最早还是源于萧家的财富名望。 “呵呵,虚名而已,只是今日楚兄折了那李衙内的面子,恐怕将来不会善罢甘休,楚兄今后可要多加留心才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劳萧兄挂心了,告辞!”楚云见天色已晚,便不再多作停留,说完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在楚云离开拂尘书肆不久,萧越也随后跟着走了出来。 这时静候在书肆外的书童萧五,急忙迎了上来,弯腰低声禀了一声:“少爷!” “给我查一查这个楚云,越详细越好!”萧越将选购的两本书籍,随意地丢给了身边的书童萧五。 “少爷,此人是……” 书童萧五话音未尽,萧越却直接笑道:“他是个有趣的人,去吧!” “是,小人明白了!” 离开拂尘书肆,楚云拎着捆好的几本书籍,漫步游走在略显冷清的大街上。 世人都说大唐王朝是穿越者向往的朝代,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浮夸之下的事实。 别的不说,就说这宵禁一点,唐朝就没法与宋朝相比。 唐朝的夜晚,可不会有李白那种放荡酒鬼,拎着半坛美酒游走大街,高吟一句:欲上青天揽明月…… 那样多半会被城防有司衙门,当作盗贼奸细押监入狱,享受着朝廷三包服务——包吃、包住、包养老! 宋朝的夜生活,虽然不算热闹,但沿途一些颇具规模的酒楼客店,以及文人骚客聚集的青楼妓馆,仍旧是灯火通明热闹不凡。 南平府,作为温州的直辖府城,其规模面积远非一般城市所能比拟,单从城南到楚云家的住所,就有十里之遥的路程。 楚云一路上加快脚程,穿街过巷步履轻盈,希望能够尽快赶回家中,以免母亲柳氏担心自己。 就在疾步行至北街,走进黑暗的巷道之时,他突然间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而且具有敏锐听觉的楚云知道,他的身后尾随的不止一个人。 在不明情况的这一刻,楚云本能的动作就是疾奔,跑到有行人灯火的热闹地段。 可就在楚云准备顺着巷子奔跑时,身后的脚步声快速而凌乱,月光下几道身影蜂拥而上扑向了他。 楚云顾不上许多,加快腿上速度一路狂奔,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一处死巷道! 13.第13章 衣衫不整 面对月光下,隐约可见的巷子尽头,楚云暗骂了一声晦气。 紧接着不待他多作犹豫,身后几道身影已然恶扑了过来,楚云无奈之下只得猛然转身,以应对眼前的突发情况。 “各位这是……”楚云见三人步步逼近,随后便顺口问了一句。 “哥几个想找人当靶子练练手脚,既然你这般幸运,那就让哥几个给你松松筋骨!”站在中间的高个子男子,阴阳怪气的冲着楚云冷笑。 双手交叠,微微扭动,就发出清脆的骨节磨合声。 话音甫落,高个子男子轻轻一招手,身边两人便会意的将楚云合围起来,直接堵住了所有的逃离路径。 “在下与诸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有话好说……” “废话!哥几个,上!” 不给楚云说话的机会,一声令下,三人便对楚云开始了群殴运动。 楚云见状心生怒火,只得动用拳脚与三人周旋。 虽然如今由于体质虚弱的原因,致使他拳脚功夫不能充分发挥,但是对付眼前三人联合围堵,他楚云自信不会落于下风。 “他娘的,还是个硬茬,别让这小子逃了!” “奶……奶的,老子说话……本就……不利索,你还……还……哎哟!” 其中一名矮胖子揉着腮帮子,虽然说话口吃,但还是不愤地谩骂着。因为他刚才一个没留神,被对面的楚云一拳打在了脸上。 可惜话音未落,楚云的一记扫阴腿,直接将矮胖子踢得顿时没了底气。 “老大,这小子玩阴的!”略显瘦小的男子,见矮胖子被一脚撂倒,于是怒吼了起来。 “哼!敢打老子的兄弟,老二,老三,抄家伙废了这小子!” “好!” 昏暗的巷子里,三人亮出了各自的利刃,默契的又是朝着楚云扑来。 楚云见三人手持利刃,整个人都开始谨慎起来。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饿虎还架不住群狼,以一敌三已使他捉襟见肘,如今三人各执利刃简直更临险境。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况且楚云这个时候,不仅要谨慎地抵挡三人的围攻,还要对眼前三人有所留情。 倒不是他楚云同情心泛滥,主要是因为他不想结下太多的梁子。 拳脚互殴,最多不过伤及皮肉; 利刃加身,稍有不留意就会取其性命; 这帮不知什么来头的流氓可以无所顾忌,但是他楚云却不能这么做。他答应母亲刚想做个好人,可不能因为这几个混混,惹上不必要的官司。 巷口被堵,无法脱身! 空手夺白刃,他又没有这个能耐,这三人显然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 楚云左躲右闪,心中已是暗暗发急,忽见高个子持利刃刺来,又看了一眼左侧的高墙,随之灵机一动。 于是不作躲闪,而是借力一拉,将高个子拖至墙下,随后不待高个子反应过来,楚云猛然跃起,直接踩着对方的后背,爬上了左侧的高墙。 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三人才算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要借力翻墙逃走啊! 反应过来的三人,急忙顺着墙根拽掖楚云的一只腿,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将楚云的从院墙上扯下来。 好不容易跃上的墙头,楚云又岂能半途而废再临危境,见三人拼命地撕扯墙外的右腿,他也不要命的将身子向墙内倾斜。 两边各自角力,突然嗤啦一声,楚云直接从墙头坠落进了墙内。 而墙外的三人,却是连连趔趄几步,险些跌坐在了地上。 “他娘的,这都让他逃了!”高个子男子悻悻然的看着手里的残破衣裤,随即愤恨的丢在了墙角。 “老大,这可……可……可没法向……向……”被楚云撩阴腿踢中的胖子老二,脸色憋得通红,吭哧吭哧言语听起来就难受。 “还交代个屁!”瘦个子老三,急忙扶起高个子,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墙头,“逃就逃了,还能怎样?难不成也翻墙进去不成?” “这小子闯了进去,定然会惊动里面的人,此地不宜久留……”高个子拍了拍身后的尘土,一脸的晦气的叹了口气,“算了,算这小子走运,我们走!” 月色朦胧下,三人悄然地离去。 可是此刻的楚云,却是一脸痛楚的躺在内院的墙角下呻吟。 这一毫无防备的坠落,可着实是摔得不轻! “什么声音!?” “好像是后园枯井方向传来的!” “是么,莫非是有歹人闯入,你们几个快随我前去看看……” “是!……” 一阵焦躁而又密集的脚步声,此刻正迅速的向这里聚拢而来。 楚云听觉极为敏锐,知道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惊动了这座宅院的护院仆人,他忍着痛楚站了起来,却突然觉得下身一凉。 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经被撕破,而且内衬的右裤腿也被撕开了一半。 此时此刻,楚云心中有万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这幅尊容若是被人当场抓住,就算浑身都是口,他也说不清楚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定主意的楚云,立刻提着那透风凉的半条腿衬裤,以及那几本已经发皱的书籍,快步向夜色中摸索而去。 一路上楚云是小心谨慎左躲右藏,可是绕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找不到出口。 因为这处后园占地实在不小,除了那片姹紫嫣红的花圃之外,周围几间飞檐居室也是格调不同一般。 单从这处颇具规模的后园来看,楚云知道自己闯进了大户人家的住宅。 楚云心知得罪不起,本想顺着原路返回,可是又担心墙外三人还在蹲守。况且空落落的内墙没有凭借之物,他也爬不上去那一丈有余的高墙。 春暖花开的季节,夜间仍旧是透着寒凉,楚云这一身残破行头,在后园之中游荡了大半个时辰,已经是瑟瑟发抖直打喷嚏。 可又担心打喷嚏动静太大,会引来这大宅中的护院家丁,所以只得强忍着无奈,继续寻找机会离开这里。 “再这样下去,老子人还没有离开,恐怕也要被冻死!不管了,先寻两件衣裤遮体再说!” 楚云心中打定主意,便开始实施起了行动。 见那一排三间雅致居室,这个时辰却没有灯火,料想是房中主人还未归来,于是他也顾不上什么许多,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 轻轻推开门,然后猫腰潜入房中,欲要行窃衣之事! 14.第14章 梅花光影 偷窃,对于楚云而言,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但这并不影响他入室作案。 潜入居室的楚云,顺手将房门带上,然后就凭着直觉辨别方向,即便房中能寻到引火之物,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点灯照明。 这也就使他在寻找衣物蔽体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吃了不少苦头,几次被房中家具磕磕碰碰,痛得他是龇牙咧嘴无奈至极。 最后在衣橱里,随意找了两件衣裤,他也顾不上许多就直接上身试穿。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台,透射着一缕缕皎洁的月色,楚云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清了自己身着一袭男式锦袍,大小合适宛若裁量一般得体。 这也让楚云悬着的心,稍稍得以放缓了一些,房中衣橱里都是男子服饰,至少证明此房主人应该是名男子。 否则要是女子的闺房,恐怕这件事情的性质,也就变得严重起来。 穿好衣衫,楚云随即抬步就要离开,可行至门前,却又突然驻足犹豫起来:“若就此悄然离去,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窃贼?” “不行,盗亦有道,何况我楚云又不是盗贼,应该留下些东西!” 楚云心中思忖着自己的行径,随后暗自打定主意,便又转身折返了回来,缓步来到窗台下的书桌前:“留下个字条,也算我楚云跟房主打了招呼!” 楚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手中执笔已然蘸足了墨水,刷刷点点写了二十四个字:路遇不测,借衣蔽体,万般无奈,望请见谅,奉钱十贯,物我两清! 十贯钱,让楚云多少有些肉疼,要知道平日里买几十套衣衫,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但毕竟是自己私下索取在先,此举也权当是给房主赔偿道歉了。 将纸条与十贯钱纸钞放在一起,并用桌上的镇纸压着。 楚云担心待久了会生变故,待一切完毕,轻舒了一口气,便走向房门准备抽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突听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向着这间居室而来。 楚云心头不免一沉,急忙将欲要打开房门的手收回,立刻转身环顾黑暗中的房间。最后他锁定到了内室那一处床榻,随之心思一定,便毫不犹豫地快步走了过去。 他刚慌忙躲进床下,下一刻就听见房门被直接打开了。 先是一人进入房间,点燃了房中的几处烛台纱灯,然后就听一个女子声音,轻唤命令房外的几人:“快将热水注入浴桶,主子片刻就要回来了,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 女子说话间,楚云透过床榻下的一线视角,看到几双腿脚陆续走进了房中,随后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水流倾倒之声。 “好了好了,出去吧!”不多时,那女子声音又起。 等凌乱急促地脚步声纷纷远离,房中的那名女子却没有随之离开,而是在房中静候着什么。 楚云在床榻下面不敢乱动,只希望这房中之人快些离开,因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感觉实在是很不舒服。 不一会儿,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引起了楚云的格外注意。 楚云自重生以来,渐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除了身体素质不强反弱之外,其他诸如记忆力、听力、眼力都是越来越异于常人。 房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轻盈中略带刻意地稳重,步伐虽然缓急有序,却听得出重心不前,略有失衡之势。 “此人步伐倒是颇为怪异,竟然难以分辨……” 楚云历来对人的脚步声颇有研究,因为这也是一门独特的学问。 正如同经验丰富的侦探,根据罪犯的微表情、微动作,就可以判断出对方心理反应一样。 每个人的指纹各有不同,同样每个人的脚步声也是不同,这其中除了自身体重以及年龄性别之外,还与每个人的心情、性格有着一定关系。 甚至有的判声高手,可以根据对方的脚步声,就能判断这个人的身体状况。 “沐浴所需之物已经准备妥当,请主子沐浴……”就在楚云揣摩之时,房中女子突然恭声开了口。 话音甫落,楚云便看到一双白鹿皮靴踏进了房门,皮靴的主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吩咐道:“好了春梅,你先下去吧!” 声音粗沉,显然是个男子。 “是,奴婢告退。” 被唤作春梅的女子,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轻移碎步退了出去,并默默地关上房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可躺在床榻下的楚云,此刻心里却丝毫不见平静。 因为老在床下窝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安静地夜,不安静的房中,楚云听到了一阵稀疏沙沙的宽衣解带之声。紧接着便是撩动水花的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楚云知道,这是房主要沐浴了,可他此刻不知为什么,竟突然萌生了想要窥探的荒唐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萌生,楚云顿时打了一个冷战,随后立刻将这个荒诞的火苗掐灭。 要不是担心被发现,他都想当即抽自己两嘴巴子,自己堂堂一个性取向正确的直男,怎么能萌生偷窥同性沐浴的这种扭曲念头。 “嗯?这花香……是梅花?”楚云正在纠结之际,一缕淡淡的梅花清香,正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这个时节,早已没了梅花,此时此刻能轻嗅梅花淡香,着实是让楚云感到意外。 一个堂堂男子沐浴,竟然以花瓣作为香料,这让楚云心中不免油生鄙夷之感。他决定趁着对方沐浴的时候,悄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下爬了出来,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道屏风。 因为屏风的另一侧,就是搁置浴桶的沐浴之处。 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直接将楚云彻底定格在了原处。 因为在轻纱缭绕的屏风上,除了浴桶蒸腾的弥漫烟雾,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道婀娜曲线身影! 光影映照的屏风上,婀娜身影缓缓的解下衣衫,纤细手臂在胸前摒去一圈圈缠布。 随后那光影一阵波动,致使在旁观瞧的楚云不免心神一荡! 15.第15章 君子三戒 女人? 可方才说话的之音,明明是个男子声线! 男人? 可这烛光映衬下地屏风暗影,那女性尤为突出地双子青山,又该作何种解释?! 楚云此刻思绪开始紊乱了,暗忖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就在楚云愣神之际,屏风内侧身影已然褪去了内衣,伸出修长细腿探进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浴水,似乎让沐浴之人有说不出的快意,竟让对方不禁呻吟了一声。 而这从鼻腔里发出的感性之声,竟然毫无刚才进屋时地那份粗沉,反而脆如莺啼极具女性轻柔。 “竟然是女人!” 楚云顿时恍然大悟,显然这个声音是毫无伪饰的。 哗哗的撩水声,让楚云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尤其是浴桶中的苗条身影,时不时的站起身来洗浴自身,看得楚云立刻血脉喷张起来。 因为,你懂得…… 此处省略一万字,概不细述,联想、联想、联想! 这个时候,楚云想起了一首现代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屏风后面垂涎不已, 你却浑然不知地宽衣沐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屏风后面垂涎不已、 你却浑然不知宽衣沐浴, 而是我本意悄然远离是非之地, 你却身处烛光屏影之中,搔首弄姿自导自吟…… 瞬间成为后现代大诗人的楚云,正在默默地在心中填着词,屏风内侧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楚云,不时地抓起浴桶搁置的花瓣低抛撒在水面上。 楚云咽了一口唾沫,闭上双眼默念清心咒,以抵御自己身体凸起的变化,然后站起身来蹑着脚步向房门走去。 大饱眼福是好事情,可这个时候还是走为上策!但就在这时候,楚云慌忙之下,竟不小心碰到了凳子! “谁!” 屏风内侧沐浴之人听到声音,美丽双眸陡然睁开,满是凌厉警惕之色。 “没有谁!……呃!” 屏风里侧突然传来娇斥之声,使得楚云条件反射地失口回应,随后才发现自己白痴了,于是急忙捂住嘴巴逃离房间。 而就在这时,那屏风后面身影连番闪动,就在楚云伸手开门离开之际,一道寒光直接到了他的身后。 等楚云反应过来时,锋利的剑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尺青锋临前,伴着房中那冉冉摇曳的烛光,尤为显得莫名冰寒。 “姑娘……姑娘,误会,这是个……误会……” “淫贼,竟然夜盗偷窥……,你找死!”身后女子声音羞怒不已,架在楚云身上的剑锋又贴近了几分。 感觉到剑刃割伤皮肤的刺痛,楚云急忙解释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有话好好说,何必……” “故不故意都得死!” “等等!等一下!”楚云心说自己真是倒霉,什么都没看就要冤死,这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在姑娘您下手之前,那个……那个……在下想把事情说清楚,那样的话……就算是死于姑娘剑下,也是死得其所、死得不冤、死得瞑目、死得……” “少废话!快说!” “在下楚云,并非姑娘口中的淫贼,在下可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啊!”楚云毫不吝啬地堆砌词语夸赞自己,并顺手将打开一半的房门,又轻轻地合上了。 “哼!如此行径也敢自称是正人君子,真是脸皮比城墙都厚!” 持剑女子冷冷娇哼一声,剑锋更是贴近了楚云的皮肉几分。但突然这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问:“你方才说什么,楚云?” “呃……正是……” 被剑锋架在脖子上的楚云,急于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解释,哪里还会留意对方在询问自己名字时,眼中流露的一抹异色。 见眼前女子稍有犹豫,他急忙接着解释起来:“姑娘,您如此说可就本末倒置,倒果为因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姑娘息怒,在下能体谅姑娘此刻的心情,也深知姑娘您怒火中烧,但是人在愤怒的时候,很容易失去理智,从而失去正确判断力……” 楚云警惕地缓缓转身,打算与这位女子面对面的交谈,因为他觉得那样才具有说服力。 不过当他转过身来,看向眼前女子时,他不禁有些呆住了! 首先是这女子的海拔真的不一般,除了高挑的纵向海拔让楚云感到意外,就是……‘横向海拔’也是极其的出类拔萃。 少女的身子被红色的蝉翼浴巾包裹着,匆忙出浴以至于浴巾湿漉漉地,更是由于布料尺寸的限制,致使部分香肩露在了外面。 在烛光映衬下,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 “真漂亮……好香啊……”楚云自认为定力不错,可面对眼前紧逼地美丽女子,他心脏也急剧狂跳起来。 持剑女子见楚云一副猪哥像,顿时是羞怒起来,杏目圆瞪就要动手。 楚云见状,急忙反应过来,连忙安抚道:“可姑娘您样貌如此美艳动人,又如此的清丽脱俗,怎么会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呢?” “你……!” “姑娘,出现在这里,是在下有错在先,不过……要说在下偷窥姑娘沐浴之事,那就有些言过其实了!甚至……甚至有点侮辱了在下的人格!” 持剑女子听了楚云这番话,顿时是又气又恼又好笑:“嗬!……言过其实!?” 楚云如此偷换概念,让持剑女子觉得,做人能做到这么不要脸,那也是人类的一个另类极限! “在下请问姑娘,从姑娘您进入房间脱去衣物,以及进入浴桶沐浴这一过程中,姑娘可曾见到在下身在房中?” “呃……” “这就是重点了!” 楚云唾沫星子横飞,连珠炮似地语速极快,为的就是不希望对方有思考的余地。否则稍有不慎之下,自己的小命就留在今夜了。 咽了一口唾沫,楚云随后继续辩解,“姑娘作为一个清秀脱俗,又如此知性谨慎的妙龄少女,怎可在没有清楚周围环境安危之下,而贸然的宽衣解带裸露肌肤,难道这个不是姑娘你的失误吗?” “我……” 楚云不给对方解释的余地,急忙打断女子说话,接着又道:“只不过……所谓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够发现失误,并及早帮助的姑娘留心改正,在下此举算不算有提醒之功呢?” “你不必谢我,在下再请问姑娘,当姑娘您宽衣解带之时,我能……咳咳……能从床榻下面爬出来阻止您吗?不错,答案很明确,当然不能!” 楚云自问自答,丝毫不给对面女子搭话的空间。 “这!……” “这,这就对了!”楚云拍手称赞起来,一副你很上道的表情望着对方,“孔子曰:人之初,性本善,你洗澡,我偷看……” “你!……你说什么!?” “呃不对,应该是……孔子曰,君子三戒,这第一诫就是少年戒色,在下自幼便以儒家君子戒律为标,又岂会做出这等窃玉偷香之事?” 楚云担心自己说的还不够分量,于是又道:“子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姑娘您觉得一个根红苗正的儒学弟子,会因为美色当前,而自毁十五年的忠实信仰吗?” (今天感谢四鬼,与踏雪打赏支持,以及前几日长安、彷徨哥,以及逗比阳光,寒哥、百里等人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我写书的动力!) 16.第16章 情节需要 今夜,是楚云首次发挥臭不要脸的无赖本能! 楚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说话的语速连他自己都收不住,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话痨的潜质。 见对方没有被自己说动,楚云随即一改之前无赖之态,反而冷声平静道:“姑娘,入室行窃罪不至死,即便交由府衙入判,也不过是吃几年牢狱饭!若是府衙有司审讯问起,在下人称铁齿铜牙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定然会如实的陈述今日一切!” “你!……” “嗳,姑娘若是想杀人灭口,恐怕也会徒增许多麻烦,在下在府外还有三名兄弟接应,所以在下若有不幸……嗯哼!” 楚云几句话东拉西扯,将所有的后路全部铺好,还将那三个堵截他的混混,也强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虽然他不清楚墙外那三个流氓,如今还在不在,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方才由于思绪混乱急于逃走,情急之下并没有细思,现在情绪平缓的楚云,逐渐分清了此刻的形势。 他从灯火下的房间摆设,能够从细节之处,看得出房主人的刻意与掩饰。 尤其是那满橱柜地男子服饰,以及眼前女子投递过来锐利目光,楚云终于明白为何此人的脚步与众不同。 女扮男装,刻意掩饰,显然这种掩饰已经很多年了,以至于眼前女子地举止动作,几乎完全趋于男子气质风格。 既然是常年的掩饰,势必有着不得已的莫大苦衷,那么这对于楚云而言,就是一个足以保命的筹码。 “你敢威胁我!”持剑女子听了楚云这一席话,柳眉微蹙俏颜如寒冰,显然被眼前这个无赖反过来威胁,心中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岂敢岂敢,在下深知有错在先,但也是迫不得已,呐,您瞧那桌案上,还有在下留有的字条与钱资,姑娘您见过这样的贼人吗?” 楚云慢条斯理地说着,左手指向窗台下的书桌。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则悄悄地伸向对面女子的浴巾。 持剑女子自然反应的看向书桌,上面果然有张字条被镇纸压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楚云暗一咬牙,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的那一刻,右手瞬间扯动那隐约可见的裹浴巾。 薄如蝉翼地轻纱浴巾,哪里经得住楚云这一番大力撕扯,况且持剑女子也没有想到,楚云会如此无耻至极。 嗤啦一声,轻纱浴巾被无情地扯下,露出一条宛如玉脂般的身段! “啊!……你!……”伴随着浴巾地撕扯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女子的惊吓尖叫。 突发此等异况,女子也顾不上剑指楚云,条件反射地不顾一切双手掩胸,羞愤的蹲下身子,掩住身前一切雪白。 咕咚! 楚云发直的盯着一丝不挂的少女,喉结不停地滚动着,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淡定了。 扯下对方的浴巾是他为求逃离的手段,但是眼前如此美妙地风景,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 什么是出水芙蓉,什么是天然去雕饰,什么是增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 眼前这处风光,应是完美诠释无疑! 楚云虽然很想多欣赏一会,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呆下去,否则一旦让对方缓过神来,自己恐怕真的要被大卸八块。 “呃……咳咳,情节需要!告辞!” 说完不敢耽搁,瞬间转身开门逃离,不过在离开之际,楚云却做了弥补性的举动。 那就是回头顺手替对方将房门关上,当然,他也不忘顺便偷瞄一眼房内春色。 可是找不到离开出口,仍旧是楚云此刻所面临的大问题。而方才雅居里的一番动静,此刻引来了看家护院的家丁。 “周爷,后园有异状!” “周爷快看,贼人在那儿,刚从少爷房中逃出!” “抓住他!” 楚云刚踏出房门,还没走多远,就被闻声而来的护院家丁团团围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楚云如今也不想多作废话,于是打算硬闯出去再说。 而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大胆贼子,竟敢夜闯我沐家!” 话音方落,护院家丁默契的让来了一条通道,一道魁梧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就在楚云疑惑之际,魁梧壮汉已经来到了近前,不及楚云有所举动,却闻对方突然惊讶道:“小兄弟,是你,你怎会在此!?” “呃……周掌柜……在下……”楚云抬眼一瞧,顿时有些无语,原来是大兴赌坊的掌柜周鸿。 该如何解释当下之事,倒是让楚云开始犯难了。 “周护院,拿下此贼!”就在楚云倍感尴尬的时候,身后雅居房中传来粗沉之声。 周鸿蚕眉微动似有疑虑,但仍旧是一挥手:“拿下!” 一声令下,周围护院家丁纷纷上前索拿楚云,楚云此刻岂能轻易就范,本能的施展拳脚进行反抗。 周鸿见一众家丁奈何不得楚云,随即沉声一喝:“退下!” 话音甫落,众人纷纷让开,周鸿移步挪移,以手化爪擒拿楚云。 楚云见对方周鸿攻势凌厉,心头不免为之一沉。他之前与三个混混交手后,才体会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杀人武功,在古代是多么的可笑至极。 后现代在科技发达的同时,让人类的身体潜能退化成渣,更使得冷兵器时期的古武国粹沦为玩物。 曾经他楚云自觉良好的身手,竟连古代一般的市井混混也摆不平,如今面对这个往昔南平府一霸的人物,他又岂能不压力倍增? “身手不错,可惜……” 周鸿一击擒拿没能轻易拿下楚云,这让周鸿颇感意外之余,更多得是油生几分欣赏。随之步伐一个挪移,便绕到了楚云的身后,紧接着凌空一掌拍向楚云。 楚云感受到背后的掌风,顿时大惊失色,他本想侧身躲过周鸿这一击,可终究是为时已晚难以挣脱。 就在此时,忽来一阵劲风,紧接着月夜中残影瞬移而至。 突然楚云感觉自己被人瞬间钳制,然后便是耳边生风眼睛发懵,当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了一众家丁们的包围。 而再反观周鸿则是连退几步,惊诧地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刚才凌空拍下的右掌,此刻正微微颤抖的紧握着。 “周爷!您的手……”身边一名家丁,突然惊呼了起来。 周鸿急忙将手背到身后,然后强压惊骇之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不必了,周护院,让众人都退了吧!”突然雅居房间里,粗沉地声音再次响起。 “是……”周鸿脸色阴晴不定,默契的转过身来,面向众人郑重吩咐道,“今夜之事不许外传,都各自散了吧!” 待众家丁纷纷散去,后园再次恢复了宁静,周鸿站在房外并没有离开,而是语带关切的问:“小姐,那楚云……” “此事无须多问,我自有计较,你且下去医治手伤,否则你那只手恐是要废了。” “属下告退!” 周鸿默然转身离去,途中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绿叶已经被鲜血染红,因为已有半截叶子割进了皮肉之中。 (呼呼,感慨两句:人类的极限在何处,谁也说不清楚,这正如同脑力的开发一样,远古时代猿猴腾挪跳跃也是事实,难道这不是人类曾经的生存技能吗?这样看来,所谓的轻功,显然是存在的,只是体力与脑力之间此消彼长,丧失了这一技能罢了。 几百年前,人类不敢想象太空遨游的神仙幻想,可如今真的存在了。同理,几百年后的我们,不敢想象古代武术的厉害之处,认为是荒谬地武侠幻想,但可能当时它真的存在着……) 17.第17章 你脸皮厚 距离沐家大宅不远,有一处幽静的荷花塘,月光倾洒波光粼粼。 倏然,两道身影匆忙而至,只是一个行步如风蔚然而立,另一个则是步履趔趄似如醉汉。 身形不稳且面容狼狈之人,正是刚才入室窃衣的楚云。 站在楚云身边之人,则是一名白发苍苍的道士,借着隐隐月光便能辨出,正是白天街头算卦地铁嘴林。 铁嘴林此刻似笑非笑,盯着气喘的楚云,调侃道:“小小年纪就懂得窃玉偷香,你小子果然很有潜质,以后前途无量呐!” 楚云上气不接下气的弯着腰,本想要急于反驳,却终究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这一路狂奔,实在是将他折磨地够呛。 当时在沐家后园,他只觉得有人从黑夜中窜出,然后他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被对方直接抓住手臂,迅速冲出了包围圈。 紧接着,他无力反抗的跟随这个人翻墙越坎,自己这个一百多斤的吨位,竟然在这个人的手里,就跟一件毫不起眼的玩物般轻巧。 这种速度地狂飙,以及跌宕起伏的腾挪跳跃,让他有了种坐过山车的惊险感受。 喘了好一会气,楚云才稍有缓解,看了一眼枯瘦的铁嘴林,随后出言反驳道:“道长出手相救,晚辈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关于道长所说窃玉偷香之事,这个其实……” “你也无须解释什么,这黑灯瞎火,赤·身透体,干柴烈火……谁看得清,谁说的清?” “我!……你!……” 铁嘴林直接无视楚云愤怒的神情,而是直接抢过话茬,讪笑了起来,“你一定心中疑惑,贫道与你并无亲故,为何要出手救你,对么?” “呼……正是!” 楚云见对方不再争纠沐家之事,他也稍稍缓和了情绪。 诚如铁嘴林所言,此刻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不是老神棍超乎地心引力的高超武功,而是这个仅有一面之缘老道士,为何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他。 “因为贫道想找个传人,这些年,行走于大江南北苦无传承之人,不曾想在这南平之地,遇到了公子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楚云蓦然生惑,思忖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了? “胆大、心细、脸皮厚!” 噗! 楚云闻听此言,真想一口老血喷到对方脸上,你称赞小爷胆大心细,这一点我勉为其难的接受,可是你要说我脸皮厚,这个小爷可就不乐意了。 心中虽有不悦,但仍旧一脸平静,随即干咳了一声,继而皮笑肉不笑道:“道长真是谬赞了,与道长相比之下,晚辈还是相差甚远……” “哈哈哈,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果然好潜质!” 铁嘴林越看楚云,就越觉得很对自己的脾气。那种端看珍宝的眼神,让楚云突然觉得这个老神棍甚是猥琐! 白天楚云还觉得,这个铁嘴林虽然神神叨叨极不靠谱,倒也算是个品行端正的老道士。如今到了夜里才发现,这老神棍竟然如此为老不尊道德败坏! “承蒙道长青睐,只是晚辈是入世之人,难以脱离这滚滚红。况且晚辈本就是俗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显然是与道家的清心寡欲背道而驰,所以……甚是抱歉!” 楚云甚是遗憾的感慨着,但是心里却是没有丝毫的遗憾,突然冒出来个不知底细的老神棍,声称要收自己当弟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况且这老家伙,白天诅咒他一生多灾多难,如今又调侃他脸皮厚,单凭这两点不爽,想收他为徒,免谈! “你可是难得的习武之才,若是做了贫道的弟子,贫道可以助你入仕为官……” “道长此言差矣,晚辈乃是读书之人,将来要入仕为官,又何须习武?”楚云今日是铁了心拒绝对方,所以言语中已然显露决然之意。 此时此刻夜已经深了,楚云深知自己已经耽误了太久,于是不再多言蓦然一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小子,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宋世国祚文为首,习武出仕堪何用?一力可破三军胆,难免疆场埋荒骨……这样的人生,不适合晚辈!” 楚云听着铁嘴林不甘的劝言,背对着对方摆手回应,随后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 “臭小子,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贫道三分,你却不买贫道的账……” 铁嘴林轻捋胡须,露出一丝不悦,但随后却也颇感无奈,自言自语道,“罢了,谁让你这小子命格极贵,甚至连《推背图》都已发生变化,为了我道家神霄一脉,你这个弟子,我林灵素是收定了!” 他看了一眼楚云离开的方向,随后转身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楚云一路急奔,再也没有片刻的停留,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到了家中。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母亲柳氏正在房中正堂等着自己。 柳氏见儿子回到家中,自然是欣慰不已,因为以前儿子经常在外厮混,留在家中地日子是屈指可数的。 楚云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焦急赶回家,因为自己能够准时回家,就是证明他将改过自新付诸行动了。 关于自己身上的衣衫,以及在沐家所受的皮外伤,楚云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想好了腹稿说辞。 他声称是自己在拂尘书肆买书籍,不曾想被玲琅满目的书架给砸了,不仅蹭破了一些皮肉,而且还划破了一袭衣衫。 这起事故源于拂尘书肆,所以拂尘书肆的掌柜不仅赔了不菲地汤药费,还给他寻了一件不错的锦衫以作补偿。 这样的谎言不算高明,但也算合情合理,再说柳氏看着儿子又添新伤,除了忧心的关切之外,已然是不作多想了。 将赌博迎来的钱资公开化,楚云一直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如今他的一个善意谎言,倒是无疑解决了这个难题。 将赌坊赢来的赌资,说成是拂尘书肆赔偿的汤药费,既成功地将钱洗白了,也对母亲有了合理交代,倒是有了移花接木之效。 咕咕咕! 刚回来不久,楚云的肚子就开始打鼓了,柳氏则是慈眉一笑:“饿了吧,厨房的饭食还热着,娘这就给你端来!” “娘……”楚云原本想说,自己到厨房随便扒两口饭菜就行了。 可不知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步子走得极快,当他刚准备开口时,柳氏已经离开了正堂。 (作者我又没忍住,写了四句打油诗,娱乐娱乐,其实是八句,只是后面八句过于霸气,不适合场景……) 18.第18章 一碗面条 没多久,柳氏的身影又折回正堂,将热腾腾一碗面,放在了楚云的面前。 汤面上放了根拇指粗细地翠绿青菜,还有一枚剥了壳地白皮鸡蛋,整碗面热香扑面惹人嘴馋。 “云儿,今夜是你的生辰日,娘特意做了这个,你尝尝可不可口!”柳氏见楚云有些愣神,于是便坐在一旁催促起来。 楚云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面,以及耳边母亲的声声催促,他却是百感滋味在心头。 他楚云是个感性的人,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岂能不知道,这是一碗看似普通,却并不普通的面。 古代地面粉没有添加增白剂,因此磨出来地面粉,煮成面食都会泛黄。 但是此刻楚云眼前的这碗面,面条颜色却是趋于莹白,这其中花费了多少心思,楚云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以鸡蛋清替代清水反复揉搓面粉,使得面粉聚集成为面片状,然后再以鸡蛋清涂抹其上,最后刀切面片制成面条。 这样的面条入锅后,因为鸡蛋清熟后会呈现乳白色,因此与其包裹的面粉也会被其渗透同化,这样煮熟的面条就显得莹白许多。 而且有了鸡蛋清的调和,煮出的面条就更显得柔滑细腻,爽朗上口味道不凡。 其实这就是后世工业化的鸡蛋面,不过当下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可见做这碗面的人,是多么的费尽心思。 其次就是这碗面里,摆放了一根青菜与去壳的鸡蛋,这两件饰物地寓意就更是深刻。 一根青菜,寓意青云直上,一路坦途; 一枚鸡蛋,寓意团团圆圆,岁岁平安; 新生婴儿满周岁时,会举行“抓周”。以后每年过生日,往往是父母们,会煮几个鸡蛋就煳弄过去了,这叫“小生日”。 贫民百姓由于家境原因不作讲究,就更不会将孩子生辰当成重要地日子。 可是在楚云的记忆力,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日,柳氏都会十分用心的准备着,可是曾经的他经常不回家中,以至于多次错过了母亲的心意。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母亲叮嘱他今日尽早回来,以及为什么母亲的步伐如此的轻快,以至于他出言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楚云低着头沉默不语,干涩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竟然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儿,为何不动筷子,难道不合口味?” “呃,不是不是,娘亲厨艺可好了,做的饭菜自是可口美味,只是今日这‘生辰面’有些意外而已……” “你这孩子,就知道哄娘开心!”柳氏听了楚云的赞美,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那碗面,“这面你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意外,快吃吧,否则就凉了!” “娘,您就不吃点么?”楚云动筷子之前,抬头真诚地问了柳氏一句。 “娘方才已经吃过了,况且,今夜可是我儿的生辰日……” “可也是娘亲……您的苦难日啊!” 楚云不等柳氏把话说完,就直接用嘶哑的声音抢话。 “……” 柳氏愕然地看着楚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孩子,此时此刻她眼眶不由泛红沉默了。 “娘,一起吃,团团圆圆……蛋中有黄,母子连心!”楚云夹起碗中鸡蛋,放入柳氏面前的茶碗里,口中低沉的说着干涩的话。 他不知为何,为何自己能言善辩的这张嘴,此时此刻在母亲的面前,会是如此的重如泰山难以轻巧。 楚云不敢去直视母亲泛泪光的双眸,低着头搅动筷子,开始狼吞虎咽眼前的那一碗面。 “蛋中有黄,母子连心……我儿说得对,说得好!”柳氏衣袖掩面轻拭泪痕,口中喃喃自语,竟已是哽咽。 她没有拂了楚云的孝心,而是与儿子一起同桌吃面。 这一夜,过生辰,过苦难,也是过天伦! ……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云被母亲强行关在房中苦读,这可是让楚云彻底遭罪了。 虽说他后世是个学习天才,更被很多人赞誉为移动版的百科全书,如今更是因为穿越的原因,致使他的记忆力得到了升级,但是晦涩难懂的古文,真的很坑爹! 不对,是坑爷,坑了小爷! 除了古文之乎者也,晦涩绕口之外,还有就是不少繁体字更是影响阅读。 虽然身躯的原来楚云,自幼在母亲柳氏身旁学了几年识文断字,但是自从母子二人被赶出柳家之后,楚云这小子就再也没有读过书,因为他走上了吃喝嫖赌的不归路。 所以,根基是有,但很浅薄,这对于如今要苦读的楚云而言,无疑又是一大难关。 “早知道要魂穿古代宋朝,我就该学习一些港台繁体中文,简体字固然顺手,但无疑是在毁了中华象形文字的根基!” 楚云虽然对一些繁体半知半解,甚至索性就不认识,但是繁体字象形思意的魅力,让他不由得开始把繁体与简体做了对比。 面对如今苦读所遇到的困难,楚云心中也是油生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温州人的身上。 否则以他这种杂合了,满语、日语、蒙语、汉语的流利普通话,与这古代纯正的汉人交流,恐怕都是一种莫大的困难。 而浙闽之地,是宋朝之后,汉人文化的根苗所在,所以温州惯用的语言,与汉人官方语言有着相通之处。 在这读书期间,其实楚云心中一直忧虑着两件事。 首先就是那日潜入沐家之事,会不会遭来对方的事后刁难,毕竟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恐怕已然是不好善终。 不过所谓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既然沐家没有当场抓住他,那么他就不担心自己会吃官司。 况且当日被他这么一番闹腾,他楚云也相信对方不会声张出去,毕竟传扬出去也是不好…… 但是,怕就怕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自大兴赌坊之后,楚云对于这个曾经南平一霸,也算是有了不少的了解。 周鸿如今作为沐家的护院管家,楚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沐家的地位在南平可谓相当超然。 沐家,位列南平城四大富贾之一,其经营生意颇杂,不过最有象征性地行业,就是沐家经营的大兴赌坊。 如今惹上了沐家这个庞然大物,楚云地倍感凝重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思忖那个算命的铁嘴林所言莫非真的,难道自己真的是命运多难? 除了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外,就是当日堵截他的三人究竟是谁? 他楚云虽然曾经好勇斗狠,但是根据融合的记忆回思,似乎并没有真正得罪过谁。 那么这三人无故找上自己并出手狠辣,又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而就在楚云为这两件事忧心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家中…… (本来想写四章,回报啊c的支持的,可是今天电脑系统崩了,新章节还是手机上传的,明天吧,明天四更,今晚应该能修好…… 本章有几段是有意水的,其用意在于告诉读者,凡事别太考究,你既然以当代的思维与习惯看待古代,本身就是一个装逼型的错误,又何必太过于较真呢?同时前面写母子情深,也自然有着作者的用意!) 19.第19章 喝王老吉 “子曰,三人吃,必有我师也,择其味美而食之,其不味美而改之……” “子曰……睡觉真舒服,不写作业……” “子曰,能吃者不如好吃者,好吃者不如乐吃者……” “子又曰,少吃而多喝,可以偏瘦矣……” 楚云一个人在家中,百无聊赖的翻阅着《论语》,因为这是科举必考的科目工具书。 但是他所背诵的内容,却是跟书本上的风马牛不相及。 倒不是楚云不会,反而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会如此毫不忌讳的谐趣调侃起来。 宋朝这个年代没有汉语拼音,想私下里揣摩那些生僻的繁体字,本身就具有很大的难度。 母亲柳氏倒是精通诗书,可是终日忙碌着织绣地活计,楚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去劳烦辛劳的母亲。 而且最重要的是,开口问人识字,对于楚云而言觉得很掉份!他楚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张老脸真的是挂不住啊!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不是去复习倒背如流的《论语》,而是根据能闭目成诵的《论语》句子,将书中文字与字音纷纷对号入座,然后将那些生僻的文字,牢牢地记在心里留作后用。 楚云运用这种古法,以及超强的记忆里,短短三子之内,便顺利通识所有的文字。 砰砰砰! 突然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将谐趣读书的楚云思绪打断。 “嗯?难道是母亲回来了?” 楚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母亲柳氏从玲珑绣庄回来了。 因为如他们这样的贫困家境,除了与之交好的徐家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前来串门走动。而徐大叔一家四口,这个时候应该都在街市上煎卖葱油饼呢。 楚云不作细想,将书本丢在了桌子上,然后匆匆的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抬眼一瞧,却让楚云不禁为之愕然,随之便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周掌柜。” “呵呵,几日不见,楚兄弟精神焕发又丰俊了不少!”来人正是大兴赌坊的掌柜,沐家的护院总管周鸿,周鸿爽朗的笑声,似乎并无敌意。 然而周鸿的亲切笑声,并没有让楚云感到轻松。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当初大兴赌坊之事,以及他三日前夜闯沐家后园,这两件事彼此又岂能当作没发生? “周掌柜说笑了,不知周掌柜今日这是……”楚云的话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下去,而是盯着对面的周鸿,等待着对方说明来意。 周鸿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楚云,随后则是咧嘴一笑:“访友!” “哦?” 楚云故作沉吟不解,健美微微轻挑,心思流转揣摩周鸿这话语背后的深意。 “楚兄弟莫不是忘了?当日在赌坊,周某曾当众说过,想与楚兄弟交个朋友。”周鸿见眼前楚云甚是警惕,于是一展笑言又道,“如今周某亲自登门寻访而来,难道楚兄弟要将周某拒之门外?” “孔子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又岂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请!”楚云倒背《论语》顺了口,因此也就随意套用了一句。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楚云若是再不知好歹,便是他楚云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说完,便主动侧身,将周鸿引进了内院。 待二人来到房中,分了宾主落座,楚云则是礼貌性的,给对方倒了一杯白开水。 “家境如此,还望周掌柜见谅!” 周泓端起清茶,轻轻呷了一口,自言自语的说道:“楚兄弟客气了,这烹煮的茶饼之汤,与这毫无佐料地清茶,可谓是各有妙处、平分秋色。” “哦,何以见得?” “茶饼煮汤,虽妙义无穷,然终究不过是浑浊之物,饮用过量则扰人心神,如此不能自明,罔顾徒增心火!” 周鸿说到这里,将茶杯放在原处,颇为深意的对着楚云说:“而这毫无佐料之清茶,虽饮之平淡无味,却是透明清白之物,如镜自明得以心安。楚兄弟,你喜爱哪一种?” 这突然一问,让楚云心头不禁微沉,虽然周鸿谈论的是茶水,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他楚云听出了其中三味! 楚云犹豫了一下,随后平静道:“其实这两种,在下都不喜爱,因为在下独爱‘王老吉’凉茶!” “王老吉凉茶?” “是啊,怕上火,喝王老吉!”见周鸿面露疑惑之色,楚云随口说了一句王老吉凉茶的广告词,以便于成功地转移话题。 “真有如此的好?!” “当然!秋冬防秋燥、春夏去暑湿!”楚云信誓旦旦的回应着,因为从周鸿一进来,他就发现对方嘴角干裂、眼角隐有秽物,这显然是内火不调的表象。 “那么,何处购得?……呃咳咳,这个……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周鸿追问半途突然打住,尴尬地摆了摆手,急忙打消了自己的惯性思维。 随之脸色不悦的瞥了楚云一眼,心说这小子也太会转移话题,自己差点被这小子带到阴沟里去了。 他本想借着饮茶这件事,含蓄询问楚云对于当日之事作何打算,如今见楚云有意避开此事,他也只有直说来意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周鸿便直接坦言道:“楚兄弟,你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登门造访,是为了当日沐园之事!” “原来那个地方,名唤沐园。” “楚兄弟,关于那夜之事……” “在下乃一介草芥,家境已然如此,自是不想多生事端,关于沐园之事在下早已经忘却了。”楚云耸了耸肩露出无奈之色,然后亲自给周鸿斟上茶水,“在下如今这个选择,周掌柜可还满意?” “楚兄弟乃是睿智之人,所作出的选择,周某自然满意!”周鸿二话不说,端起清澈的白开水,微微颔首一饮而尽。 清水之茶,寓意自知之明,不参杂佐料之物,便是明哲保真! 楚云乃是七窍玲珑之人,岂能不明白周鸿以茶寓意地玄机,所以他知道自己该如何作出决定。 而他刚才以王老吉这个梗转移话题,不过是为了让周鸿尽快直抒来意罢了。 (一更) 20.第20章 周鸿恳求 从周鸿出现在这里地那一刻,楚云就知道了对方心中的心思,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 虽说从始至终,周鸿都十分的礼遇自己,并没有强势地威胁他作出决定。 但是楚云仍然觉得,这种被人无形压人的感觉很不爽。 所以以王老吉凉茶入话题,旨在含蓄的告诉周鸿,若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话,绝不会任由你来指点方向。 而对于周鸿而言,虽然今日他是问罪而来,但却并不想彼此伤了和气。 从当日赌坊一面之缘后,他对于楚云的为人处世很是欣赏,当日在众人面前声称要交楚云这个朋友,看似一句客套场面话,但其实已经有了几分交好之意。 所以楚云今日之决定,也是他所乐见的:“楚兄弟乃是大才,不知可愿与周某一起共事?” “共事?” “不错,楚兄弟如此高超赌技,正是我大兴赌坊所需之才,若是楚兄弟能……” 周鸿正欲要说下去,却见楚云顿时脸色一变:“周掌柜,此事不必再提,在下已于母亲面前承诺过,永不再参与赌博之事!况且周掌柜您也看到了,楚云如今改过自新,寒窗苦读秉承先父遗志,又岂会再重蹈覆辙不思进取!?” 楚云的几句话甚是坚决,听得周鸿倒是有些尴尬了:“倒是周某今日唐突了,还望楚兄弟莫要见怪才是……” “周掌柜客气了,所谓不知者不为怪,在下曾经不学无术烂赌成性,周掌柜如此认为也实属正常。”楚云嘴上十分客套的回敬对方,心里却已经开始做起来盘算。 自古以来,要想让对方永远的保住秘密,除了斩草除根成为死人之外,最为互利的手段,就是在掌控对方的前提下,给予对方足够的恩惠。 显然此刻周鸿的言下之意,是要让他在大兴赌坊担任职务,如此既给予了他无业游民的恩惠,也充分地榨取了他这一手好赌技。 而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将他楚云死死的掌控在眼前,到时候也就不担心他楚云背后嚼舌根了。 一举三得,这种低劣的驭人伎俩,楚云又岂能看不破! 能够为了一个秘密不被泄露,而如此的大费周章,楚云心中此刻油生起了好奇之心。 那个英气逼人的美丽女子,究竟为何要女扮男装?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致命隐忧,使得这名女子为了顾全大局,宁愿不追究他这个扯浴巾地流氓? 楚云心思流转,对面的周鸿自然不知,不过楚云的拒绝,倒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一个赌技手法如此高明的人,注定着这一生都不能真正地摆脱赌博。 可如今见楚云如此决绝的样子,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可楚云越是这样,就反而让他心头沉重,因为他此行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让楚云加入大兴赌坊! “楚兄弟有如此宏图,周某本不该再说什么……”周鸿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道出了口,“只是有件事情,还需要仰仗楚兄弟鼎力相助!” “究竟何事,周掌柜不妨坦言,若是在下能够帮衬,自当义不容辞!”楚云一脸的真诚,但心中则是腹诽起来,原来对方如此好说话,是因为有求于自己啊。 周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楚兄弟应当知道,我沐家虽经商颇杂,然以赌坊生意为主导,然而随着南平府接连三家赌坊营业,我沐家的大兴赌坊已经萧条了不少……” 听着周鸿讲述着大兴赌坊的历史,楚云却是不以为然,心说你大兴赌坊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兴赌坊的没落虽看似来自于外界势力排挤,但其根本原因还是你们经营不善的缘故! “这本也没有什么,大家都是吃八方饭的行当,老主人在世的时候,彼此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自打三年前老主人逝世后,三家赌坊的东家便对沐家多番施压!” “这三年来,他们不仅买通官府钳制沐家赌坊发展,而且还经常让一些‘千子’到赌坊里闹事,以至于赌坊生意是日落千丈……” “看来当初贵赌坊,就是将在下当做那三家赌坊派来的千子,才会狠下毒手打得半死啊!” 此前楚云被大兴赌坊的打手殴打,不是因为他真正地出了老千,而是因为他当时耍了一点小聪明,这才被赌坊里地打手们痛打了一顿。 要知道出千的赌技,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会的。如今经由周鸿这么一说,楚云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时他是被当成了泄愤羔羊! “呵呵,之前不知楚兄弟是个此道高手,因此多有得罪还望楚兄弟海涵,周某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周宏说着便站起了身,躬身抱拳就要想楚云施礼。 楚云连忙站起身来,虚手微微一拖,继而淡笑道:“周掌柜不必如此,在下并无其他意思,请坐!” “楚兄弟,其实这经商有商行,做赌坊生意的也就有赌行!” “赌行?”楚云摸了摸下巴,暗忖这古代的赌博行业还真是发达。 “不错,每年的五月初五这一日,便是我们南平府赌行众人聚会之期,同样也是对南平分摊份额地日子。” 周鸿说到这里,却是蔚然叹了口气:“都是开赌坊,各家分摊份额,以及入库官府的孝敬数额,不问盈亏比例多少,却只以赌局胜负定论……” 话听到这里,楚云总算明白了周鸿所求之事,这是要让他去赌博啊!随即脸色微沉,扭过头去自语道:“周掌柜,你这是要让我再入泥淖不成?” “楚兄弟,若非万般无奈之下,周某也不愿如此,还请楚兄弟出手相助!” “十分抱歉,这件事情,在下真的爱莫能助!” “楚兄弟,请……” “抱歉,不行!” 一个言辞恳切,一个回应决绝! 一时之间,彼此陷入了尴尬地僵局之中。 周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更没有想到楚云会是如此的坚决。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他突然跪在地上,态度诚恳道:“楚兄弟,周某在这里恳求您了!” (二更!) 21.第21章 玲珑绣庄 楚云被周鸿此举吓了一跳,他哪里能想到周鸿这样身份的人,会在此刻跪在他的面前。 但这也让楚云探得了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周鸿说的这场赌博,恐怕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周掌柜,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楚兄弟,你这是答应了?” “呃,我说了么?” “呃……那?” “您先起来……” 楚云亲自扶起周鸿,然后无语道:“周掌柜你这又是何必?在下虽有些小手段,但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再说贵赌坊经营多年,其中赌技好手定然众多,又何须非要让在下相助?” “楚兄弟有所不知,赌坊里虽有不少好手,但终究是能力有限不堪重用。而且周某已经暗中探得消息,今年的五月初五聚会,与往年有所不同!” “不同?难道今年不开赌局,改成黑涩会武力抢地盘了?” “黑……涩会?请恕周某孤陋寡闻,这是?” “呃呵呵,黑涩会么,就是……就是周掌柜当年做的那一行……” 闻听楚云这般解释,周鸿先是一愣,随后却是苦笑道:“原来那一行,还有如此动听的名字!” 随后摇了摇头,不做多想,而是将话题回归正题:“实不相瞒,周某暗中探得消息,如意、广财、长乐三家赌坊东家,已经暗中联合其余几十家赌坊,要在今年聚会之日,将我沐家的赌业彻底分食!” 楚云曾经是个赌徒,对于赌场的经营并不了解,但是听了周鸿的这番话,他表示能接受这种不合常理的残酷。 正当的经融商业,本就是如黑寡妇似的无情蚕食,而作为黄赌毒这三大黑灰行业,就更是不能以常理去评估。 “依照周掌柜您的意思,今年五月五聚会之日,这些人只会在赌桌上,将沐家的赌业驱除?” 周鸿点了点头,认真道:“不错,赌行有赌行的规矩,否则也不会彼此安定维持这么多年。况且官府默许这一行业的经营,就是看好这其中高额税收,因此即便各自矛盾再如何激化,也不会真的闹出事端来!” “所以赌坊之间排挤吞并,就要在赌桌上见高低?” “不错,因此今年的赌行聚会,关乎着我沐家赌业地存留!” 楚云听完之后,接着双手一摊,露出无奈之色:“如此说来,即便在下出手相助,也未必能够解决,所以此事您还是……” “不不不,有楚兄弟相助,定能助我沐家渡过此次难关!”周鸿不等楚云将话说完,就直接肯定的说道。 “各行各业都有能人辈出,三大赌坊能够联合蚕食沐家的赌业,势必有着必胜你们的底蕴。在下自身斤两有多少,尚且有自知之明,又岂能相助沐家渡过难关?” 一开始楚云只是以为,替大兴赌坊赌上一次,如此既算打发了眼前跪地不起的周鸿,也算弥补了他对那名女子无礼之愧疚。 可是经由周鸿这一番详述,他才明白这不是小赌,而是一次几十家赌坊齐聚的豪赌啊! 他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趟浑水也实在是太深了!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趟浑水,趟久了,早晚会被淹死! 所以,他此刻萌生了退意! 周鸿闻听此言,急忙辩解道:“楚兄弟此言差矣,楚兄弟赌技精湛有目共睹,再说我家主子说过,只有楚兄弟才能助沐家度过此难关!” “你家主子,可是那沐园中……咳咳,那个?” “呃……正是!” 楚云眉头微微一挑,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哦,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今日周某前来,也是我家主子授意的,不知楚兄弟意下如何?”见楚云在这件事情上很是有心,周鸿于是就多说了两句。 “我楚云这一生,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既然你家主子看得起在楚某,那除某人就应下这件事,从此贵我双方的恩怨两清,如何?” “实在是太好了,周某在此谢过楚兄弟襄助之恩!”周鸿见楚云应下了此事,心中自然是欣喜万分。 不过与此同时,周鸿也心生一丝懊悔,要是早知道楚云这小子,吃自家小姐这一套,自己之前又何必多费周章呢! “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周掌柜帮忙,不知……” “楚兄弟,尽管开口便是!”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用您的人脉,替在下查一查这三个人的身份!” 楚云说完,便起身走进内屋,拿起几页图纸,随后折返至正堂,将其递到了周鸿的面前。 他指着图纸上的三个人,认真道:“这三人当日夜间,将在下堵截在死巷中,个个是出手狠毒,若不是在下翻越院墙迅速逃离,恐怕很难轻易脱身!” “原来楚兄弟当真是有苦衷,倒是周某心生误解了,实在是惭愧之极!” “那种场合,任谁也会误解,还是说说这几三个人吧!”楚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而是将他所了解的三人特征详述于周鸿。 “放心,在南平府的地面上,周某想要找个人还不是难事,更何况有这三张样图……”周鸿说着便将样图放入怀中,口中却称赞地说,“楚兄弟这样图绘得很是逼真,以周某来看,要比城里的画师还好!” 楚云闻听此言,却是笑而不语。 若不是月夜之下看不清三人,恐怕他绘得样图还会更加逼真。 以他这种学贯中西画派之人而言,勾勒一两幅样图又算得了什么? 他本就打算调查袭击自己的三人,所以才会事先绘制了三张样图。如今恰逢周鸿登门造访有求于自己,那么他也就来个公私兼用,让周鸿替自己调查这三人。 至少以周鸿的背景身份,调查寻找几个人不是难事,这也省却了自己不少周折。 送走了心情舒畅的周鸿,楚云又开始了自己的苦读。至于五月初五的世纪豪赌,尚且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暂时不用着急。 就在楚云扔下《论语》,准备研究《孟子》的时候,又是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安静祥和的氛围。 相对于此前,这阵敲门声十分急促! “楚云,你娘在绣庄……” “娘?我娘怎么了!?” 楚云听着门外焦急地呼喊声,急忙打开院门追问眼前之人,他认得这少女是玲珑绣庄的绣女秋菊。 “柳绣师,晕倒了!你……喂,你等等我啊!” 秋菊话音未尽,楚云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家门,一路急奔向玲珑绣庄而去。 (三更!) 22.第22章 离心之草 玲珑绣庄,作为南平府颇具规模的绣庄,所容纳秀女不下五十人。 柳月娥以一双妙手,在这绣庄一做就是八年之久。 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 当楚云一路狂奔,赶到绣庄的时候,却发现几名绣女簇拥在软榻旁,细心地照料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柳氏。 “娘!您这是怎么了?” 楚云急忙扑了近前,口中颤抖的声音,表露着此时的不安。 连连轻唤几声,也不见母亲睁开双眼,楚云焦急之余便询问身边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 周围的几名秀女刚要说话,可是却被楚云那凌厉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这时尾随回来的秋菊,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解释道:“绣庄要被收购了。” “可这与我娘有什么关系!?” “是柳家的人收购的……” “柳家!为什么又是柳家!?”楚云面愤怒咬牙切齿,宛如吃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快让开,都快点让开,快让王大夫给月娥诊诊脉!” 这是身后传来连番催促之声,楚云回头就见一貌美妇人疾步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须发皆白的老医师。 “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让开,你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美妇杏目圆瞪剜了楚云一眼,随即十分粗暴的将楚云撇开,焦急地将老医师领到了近处:“王大夫,一切都仰仗您了!” 那名王大夫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放下随身药箱,待一切准备妥帖后,便开始给柳氏诊起了脉。 “岚姨,到底发生了何事?!”楚云也顾不上长幼辈分,也十分粗鲁的将美妇拽到了一边,向对方询问这事情的原委。 “你刚才不是都听说了么,这绣庄实在是开不下去了,所以只能转让给柳家……” 美妇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是急坏了楚云:“那我母亲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 “那就要问你这个不孝子了!” “问侄儿自己?!岚姨这话是何意?” “你……” 就在美妇人刚要开口说话时,那名王大夫却讶然失口道:“离心之毒!” “离心之毒!?”楚云闻言愕然一惊,随即急忙追问,“何为离心之毒!?” “离心之毒,乃是离心草所配之慢性毒药,乃是……”王大夫轻捻胡须,凝重自语的解释着,可是他刚准备说下去,却已然有人开始解释了出来。 “离心草,生于川蜀离山之巅,经风霜瑞雪十载方可成株,此物药性寒烈,毒性强烈却趋于慢性,若是常人误食服用,三年五载内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因离心之毒渗入心脉,致使终年身体积弱,若是毒发,便是……” 楚云娓娓道来,但是说到最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急忙来到床榻前,向王大夫印证:“我母亲,真的是中了离心之毒?” “呃……根据脉象来看,正是这离心之毒入体,而且已经渐入心脉,看来这毒潜藏夫人体内,已有不少岁月了!” “已有不少岁月了?”楚云闻听此言错愕一愣,随之侧脸看向身旁的妇人岚姨。 妇人岚姨冷眉一蹙,却是娇声一哼:“十年之前,你觉得柳家那群豺狼,会让你们母子轻易离开柳家?” “什么!岚姨您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况且许多事情,你岚姨我也不清楚!” 美妇人似乎有意隐瞒着什么,随之暗低甄首,看向床榻的上静睡地柳月娥,除了满怀的担忧之外,更多地则是深深的无奈。 二人的对话,王大夫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这种离心之毒,能坚持至今,也实属不易啊!” “那请问大夫,我母亲之毒可有解?” “难呐,这等奇毒,已非常用药理所能治疗。这位公子对医药了解甚深,想必应当深通这其中的道理。” 方才楚云能够对这等生僻之毒,了解地如此清晰透彻,所以这位王大夫便自然高看了楚云几分。 而对于这王大夫的这份高看,楚云表示很无语,他作为移动版的百科全书,对于诸多典籍都有涉猎,但终究只是个藏书库罢了。 至于该如何治病救人,他可谓是一窍不通,甚至连中医的针灸把脉,也从未亲身研究过。 “这样吧,老夫先开几剂压制毒性地汤药,等这位夫人头部伤患痊愈后,老夫再追加药剂尝试解毒……” “什么!头部还有伤患!?” “不错,她的后颈遭受重创,所以此时不易解毒,还是等你母亲清醒之后,老夫再另行配置解毒方子。” “那就有劳王大夫了,小子在这里先行谢过!”楚云甚是感激的深施一礼,但脸上却是始终阴晴不定。 美妇人急忙招来秀女秋菊,然后吩咐道:“秋菊,送王大夫回百草堂,顺便抓药回来熬药。” “是!”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来,楚云这才脸色阴沉的问妇人:“岚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柳家二公子柳明,要来收购绣庄,你娘……” “岚姨,不必说了,侄儿知道了……”楚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没有再让岚姨继续下去,随后站起身来看向美妇人,“岚姨,玲珑绣庄不卖,可以么?” “你……”美妇人盯着眼前那稍显稚嫩的面容,竟然瞬间产生了一丝错觉,稍稍定神后,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岚姨答应你!” “那娘亲就有劳您照顾了,侄儿还有些许事情需要办理,就先离开几日。”楚云那古井不波的脸上,宛如蒙上了一层寒霜。 这让美妇人岚姨,不禁心生担忧起来:“你莫不是要去柳家,听岚姨的话,别冲动!” “岚姨您放心,侄儿懂得分寸!”楚云步伐行至门口时,蓦然驻足轻声道,“两年之后,侄儿定让柳家一脉不存于世!” 美妇岚姨欲以挽留,然人已去,影不留,空留余音在耳边回荡…… 最后那句话,虽然显得极为荒谬,但是不知为何,岚姨听在耳中却是感觉莫名地真实。 她转过娇美的身驱,垂目看着床榻上的人,喃喃自语的问:“月娥妹妹,你觉得云儿他可以吗?” 静无声,风清过,美人无言,却似倾吐心声! (四更) 23.第23章 女人心思 走出玲珑绣庄,已是傍晚时分。 残阳似血,洒在楚云的身上,映衬着那平静地脸庞,蓦然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没有返回家中,而是一言不发的默默朝着大兴赌坊而去。 大兴赌坊,一共三进大院。 前两进院落大堂,专供赌客们挥金如土消遣取乐,因此每每都是热闹非凡。 而第三进大院,也是大兴赌坊的后大院,则是呈现另一番景致。 后院内,小桥流水,花卉盛行,八角凉亭檐下,一块金匾上刻有“忘忧亭”三个草书大字。 忘忧亭下,一英姿煞爽地‘少年’,正在优雅的抚动琴弦。 琴案上,燃起袅袅檀香,一只洁白如玉的颈瓶内,斜插着一枝娇艳梅花。 虽与这个季节显得格格不入,然却另具一番雅致。 清雅琴音缓缓流动,院中花鸟似乎也随之共鸣。 ‘少年’芊手抚琴,口中则是默默轻问侧旁周鸿:“周叔,办妥了?” 侍立在旁的周鸿,躬身回禀道:“是的,属下登门拜访,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将那夜之事……而且,他也已经答应襄助我们!” “嗯,算他还有自知之明!”‘少年’轻轻一哼,眉头微微一蹙,“那么,他可曾说了什么?” “襄助之后,彼此两清!” “嗬,两清?他倒是说得出口,若不是……,若不是周叔你几番力劝,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嘣!琴弦断,琴声戛然而止,而抚琴之人却余怒未消! “周叔,你的手伤……”待情绪稍缓,‘少年’侧身看了周鸿一眼,关切地问起右手伤势。 “小伤而已,有劳小姐挂心了。” 周鸿说完之后,似乎言犹未尽,但是几次欲要张口说话,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周叔,你有话要说?” “呃……” 周鸿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他奉命前去造访楚云,除了警示楚云忘记那夜沐园之事外,还有就是让楚云加入沐家的大兴赌坊,以便于顺理成章为沐家应对五月初五之期。 只是他没有想到,楚云突然转了性,不做赌徒做书生。 虽然这其中几番周折,甚至让他屈尊给楚云下跪,但最后事情总算是办成了。 而他当时那一跪,其实用意并不算单纯,而是有着几层地顾虑。 楚云的赌技与心性,他周鸿是亲眼所见,他自问大兴赌坊之中没有这样的人。若是有人能替沐家渡过难关的话,那也只有楚云有这个能力。 况且自家小姐向来睿智,这些年所做出的决定无一失算,小姐既然说此人可以相助沐家,那必然是不会错的。 而这最后一层,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层顾虑,则是楚云身后的那位高人。 与其说他屈膝于楚云,倒不如是很大成分上,是屈膝于那个可以飞叶伤人的高手! 这时一旁的侍女梅香,移步亭中奉上茶点。‘少年’优雅的吃着茶点,口中则是主动发问:“你是不是想问,那夜出手伤你,并救走楚流氓的人是谁?” “小姐聪慧过人,属下的心思,自是逃不过小姐的法眼。不过,小姐不允属下多问,属下便没有向那楚云探询……”周鸿知道自己的心思,难以逃过眼前之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掩饰什么。 当夜他自以为可以轻易拿下楚云,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轻易地将楚云救走,这就好比到手的死鸭子也能飞走一样。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可是连对方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这让他感到震惊诧异的同时,更是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周鸿再不济,那也是纵横南平府十多年的人物,想当年他十六岁就凭借半截横刀,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火并厮杀不下百余次,因而有了周疯子这一绰号。 周鸿很自信他这一身武功,在这南平一亩三分地上,鲜有人能够是他的周疯子的对手。 可是那一夜,对方竟然仅凭一枚树叶,就能将他轻易击退,这等实力的巨大悬殊,让他事后都觉得有些后怕! 本打算寻楚云一问,可是自家小姐事先声明不允,他自然不会坏了规矩,只得悻悻然的不提此事。 “不让周叔你追问,那是为了你好……” “是,属下明白!” 话音刚落,就闻急促的脚步声从庭外传来,随后一个青衣伙计匆匆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回禀坊主,那个……那个楚云来了,声称要亲自与坊主会面,此刻被二掌柜沈爷拦了下来,并且……” “并且什么?快说!”一旁周鸿见来人如此吞吞吐吐,便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沈爷见那楚云甚是嚣张,因此私下里设下赌具,要与那楚云比试一番……小人唯恐事态严重,因此前来禀告坊主……” “胡闹!难道他沈勇不懂赌坊的规矩吗!?” 周鸿闻听此言,顿时就怒不可遏,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赌博这一行业,同样也是有着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已经做了赌坊的掌舵人,那么不仅要维持赌坊日常秩序,而且还要遵守身为柜主的规矩。 身为大兴赌坊的二掌柜,此举不仅坏了这行的规矩,而且若是失手输给了别人,就更是有损整个赌坊的名声。 “坊主,属下这就……” 外人在场,周鸿立马改变了称呼,只是他刚一开口,就被对方挥手打断:“无妨,既然沈二掌柜不服这楚流氓,那就让他们比试一番便是!” “况且,本人也想看看,你们纷纷称赞的这楚流氓,除了那三寸不烂之舌,是否真的有过人的本事!走,随我一起前去瞧瞧!” 说完,起身,走出了忘忧亭。 周鸿自然不敢拂逆主子的意思,只得躬身跟在身后一同前往,不过心里却萌生了一丝疑惑。 此前自家小姐亲口说过,非楚云不能助沐家渡过难关,他以为自家小姐已经亲自证实了楚云的赌技。 可如今看这情形态势,似乎并不是如他想的那样! 那么,这究竟是怎回事? 周鸿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头绪,最后索性摇了摇头,将一切抛诸脑后,不去自寻烦恼。 其实周鸿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去试图揣度女人的心思。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能以寻常思维去分析判断。 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24.第24章 狂傲之徒 “啊……嚏!究竟是谁,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安静的房间里,楚云默默地站在桌前,轻掩口鼻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听说你赌技很是了得,今日沈某就要想阁下讨教一番,不知……”沈勇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抱坏冷言看着楚云。 可惜不待他将话说完,就只听闻楚云冷然一语:“少说废话,既然要讨教,那就开局吧!” “你!……” 沈勇虽然心中不服,但也是言语中留有三分客套,可不曾想对方竟是如此的嚣张至极。 既然对方如此狂傲,沈勇也自然不远落于人后,于是高声道:“好,够张狂,骰子,骨牌,牌九,任你挑!” “不必了,客随主便!” 楚云说这话的,摆了摆手,脸上已经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好,你可别后悔!” 沈勇见楚云言语上过于嚣张,只得暂压心中不悦,准备以手上见真章,再好好的羞辱对方。 所以,他主动选了赌骰子! 因为,那是他的独有专场! “等等!”突然楚云开了口,似乎有话要说。 沈勇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脸上挂着几分嘲讽问:“怎么,风大闪了舌头?” “呃,你想多了!”楚云摆了摆手,否定了对方的猜测,“楚某只是想确定一点,是不是赌赢了你,就能够见你们的坊主?” “这个……” 楚云如此一问,倒是让沈勇顿时哑然了,他沈勇不过是赌坊的二掌柜,可没有权力替东家做决定。 楚云见对方泛起了犹豫,于是冷声又道:“若是不能,那你我之间的赌局,不赌也罢!” “你怕输?” “输?我楚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知输字如何去写!如今将楚某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悬念、又毫无结果地赌局之上,你觉得值么?” “你!……小子,你休要争口舌之快,有种就与沈某赌上一局!” “还是那句话,你能代表你家主子的意愿么?” 一个受言语相激暴怒不已,一个是冷眼以对心若洪涛! “若是胜了,便可以与坊主一会。”就在此时,从内室传来熟悉之语,循声看去,周鸿已经走了出来,“楚兄弟,你我又见面了!” “好!既然有周掌柜这句话,那楚某也就放心了!” “那便开始吧!”见楚云已经承诺开赌,沈勇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啊……嚏!”楚云轻掩口鼻又打了一个喷嚏,随后连忙阻止,“等一下!” “又如何!?” “既然要赌,那就不能随意,楚某要加赌注!” “赌注?赌什么!?” “当然是……赌命!” 楚云冷眉一挑目露寒光,随即目光从沈勇脸上挪开,然后落在了周鸿的身上:“你的命,楚某没兴趣,不过周掌柜的命,楚某却很有兴趣,如何?” “这……” 一听楚云要赌命,周鸿与沈勇二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若是常人这么说,两人都不会当成一回事,可是眼前的楚云绝非常人。 即便一直抱有质疑心态地沈勇,此刻心头也不禁为之一沉,楚云的神乎其技他是没看到,但是赌坊番摊近四十局连胜,这显然不单单只是运气那么简单。 关乎生死的选择,任谁也不敢轻言。 尤其是他们这种赌场老手,更是深谙一句术语——赌入生死门,胜负不由身! “楚兄弟,这不过是……” “嗳,周掌柜,今日楚某前来本有事情与贵坊主商议,却在此耽误不必要的时间,与这位仁兄无聊对赌,这就是尔等的待客之道?既然请楚某襄助你们,却心存质疑刁难楚某,将楚某当作边缘外人,这就是你们沐家的用人之道?” 楚云连番发问,随后掷地有声又道:“既然如此,那楚某便乘了诸位的意,要赌就拿命来赌吧!” 说完,不再多言,楚云眼角余光瞥向内室幔帐之处,随后便收回目光,转过身去等候二人的决定。 “楚兄弟,有话好商量,何必如此计较,不如……” “周掌柜,若是不赌,楚某可要告辞了。” 楚云这话说得极为平淡,但是其蕴含之意却是极深。 这一走,恐怕之前谈拢的事情,再次全盘落空,这对于大兴赌坊,乃至沐家都是一大变局。 这一走,恐怕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南平府都会知道,赌坊两大掌柜胆怯之事。 从此也不用几个赌坊联合排挤,大型赌坊本身也会从此名誉扫地了。 “楚兄弟,请留步!” 楚云刚一转身,就被周鸿急忙唤住。 周鸿与沈勇相互交换了眼色,随后才郑重道:“赌命并非不可,只是如此一来,无论结果谁胜谁输,对于彼此都没有益处,楚兄弟以为呢?” 楚云似笑非笑,然后道:“可能楚某说得不够清楚,楚某说的赌命,并非输的一方必须死,而是一份剥夺自由的卖身契约!” “卖身契约!?” “不错,若是楚某输了,这条命便是不是自己的,甘愿终生为沐家、为大兴赌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生一世为奴为仆永不反悔!” 楚云说着苛刻自身的话,随后话锋一变,冷声道:“倘若楚某侥幸赢了,楚某也无需周掌柜你终生为奴,只要将你性命交予楚某暂用一年,待一年期满,你我各自两清!如何?” “这……” 楚云话音刚落,就听闻内室幔帐内传来轻微之声。就在周鸿为此感到讶异之际,一名婢女缓步走了出来。 楚云抬眼一瞧,虽不认识这名婢女,但是却认得那双玲珑小脚,他知道这个俏丽婢女,就是当夜房中使唤仆人添水的梅香。 那婢女梅香无视在场的楚云,而是行至周鸿近前低于了两句,随后便又折返回了内侧居室。 周鸿随即向楚云一拱手,歉意道:“还请楚兄弟稍候片刻,周某去去就回。” “请便!” 此时的楚云言语不再咄咄逼人,反而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随意。 他知道这件事情,周鸿本人是做不了主的,而那内室幔帐之后,才是今日能够做主的人。 至于他这么做,会不会惹怒对方,继而遭受引火烧身之祸,他楚云的心中自然有着一把尺。 况且这场赌局,既是对自己的赌技的一种自信,也是向对方彰显自己的能为。况且在赌局的设定上,他也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 而他今日能有如此狂傲之举,是因为他要履行自己在玲珑绣庄的诺言! (祝大家新年元旦快乐!) 25.第25章 可笑至极 没过多久,周鸿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关于以命作赌注,承蒙楚兄弟看得起的周某,周某在此便应下了。”周鸿向楚云拱了拱手,随之郑重地说,“只希望结果无论如何,还望楚兄弟莫要忘了此前地承诺!” 在周鸿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因为他知道沈勇并不是楚云的对手。 不过即便是真的输了,也不过是丧失一年的个人自由。为了使得沐家渡过难关,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周掌柜大可放心,如今既然赌得是周掌柜的命,那二位不妨一起吧!” 楚云此言一出,周鸿与沈勇二人脸色顿时一怔,尤其是沈勇顿时大怒,但却被周鸿以眼色制止。继而点了点头,面色森然道︰“既然如此,该如何比?” “一局定输赢,我们三人位各执三粒骰子,二位骰盅摇动骰子点数之和,若是能够大于或等于楚某所摇点数,那楚某便直接认输!如何?” “你!……” 沈勇瞪大了双眼,似乎看到一个白痴在他眼前大放厥词!此时此刻沈勇很想问楚云一句,你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两人各执有三粒骰子,一共就是六粒骰子。这六粒骰子摇出来的点数之和,数目之大可想而知! 就算你楚云的赌技再如何精湛,那也不过是三粒骰子,又能摇出多少点? 可以很不客气地说,就是两个完全不会摇骰子的人,摇出六粒骰子的总点数,也不至于低于三粒骰子地数目。 除非这个人天生就是衰神,否则这本身便是不可逆转的结果。 “楚兄弟,你确定?” “不必多说,开始吧!” “好!既如此,上赌骰!” 周鸿冷沉一声,传唤坊中伙计奉上赌具。 对于周鸿而言,楚云这个决定即让他惊讶,更让他感到窃喜,因为在这个规则之下,己方赢这场赌局可谓没有任何悬念。 楚云微微点了点头,拿着一旁送来的器皿和骰子,瞅了瞅手里的三粒骰子,随口说了一句:“那楚某,就先来抛砖引玉……” 说话的过程中,楚云将手里的骰子放进骰盅,然后并没有去摇动骰盅,而是静静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则是稍稍沉吟,低着头似乎盘算着什么,顿时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这小子究竟在玩什么,为何不见他摇骰子?” “哼!这小子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难道是我周鸿看走了眼?还是这其中……” “……” 仅仅这片刻的瞬间,对面的周鸿与沈勇不仅眼神交换,更是各自心中有了不同的揣测。 内室里,幔帐后,一双灵动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外面。 “以奴婢看来,这个楚云定然是浪得虚名之徒,你瞧他方才猖狂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都可恨呢!”梅香侍奉在旁,瞅着外面的情形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流氓者,岂有不可恨之理?”‘少年’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后又犹豫道,“不过是否浪得虚名,要等有了结果才能定论……” “难道小……主子真的认为,此人能胜过周掌柜与沈掌柜?” 小梅香不过十四五岁,在她的心中周鸿与沈勇,可是赌坊里最厉害的人物。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不是我认为,而是……” 就在这主仆二人私语之际,外面一直静默的楚云抬起了头。 只见楚云笑了笑,中指轻轻地一点骰盅顶端,然后便直接打开了骰盅。 “五、一、一,七点!” “这……” “怎会……” 掀开骰盅后的那一刻,让周鸿与沈勇二人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沈勇本以为,眼前这个楚云前面造势如此不俗,口气更是极度的嚣张,那么所摇出地点数应该是三个六,十八点! 可如今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堪,就算是一般的赌徒摇出的点数,也不见得会这么的少。 而作为对楚云尚算知根底的周鸿,此刻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即便他很希望楚云输了这一局。 可希望归希望,但心中复杂的他,难免会有失落之感。 他是希望楚云在赌骰子这一局输,但他更渴望看到的是楚云的奇招迭出。因为只有那样,才有实力应对五月初五的赌局。 楚云可不管众人各自的心思,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周鸿与沈勇二人:“该二位了,请!” “呵呵,这还有必要吗?”沈勇笑得有些得意,因为他终于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可以毫无悬念的赢了眼前狂傲的年轻人了。 “当然有必要,既然已开局,岂有不见真章的道理?” 楚云丝毫不以自己只有七点而气恼,反而心平气和的说:“今日楚某虽然手气……咳咳,是差了一些,但也不能平白无故认输不是?”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无需周掌柜执骰,单凭沈某这手中三粒骰子,就足以让你让你输得心服口!” “请!” 沈勇冷然一哼,随即端起骰盅开始摇动,于是骰子不停滚动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楚云缓缓阖目,耳中不停涌入着骰子的流动声音。 咚! 骰盅归于桌面,骰子也随之缓缓停止滚动。 啪!啪!啪! 沈勇地骰盅刚刚落下,楚云便抚掌称赞道:“阁下真是好功夫,真是让楚某大开了眼界!” “哦?你听得出来?”沈勇眉头一挑,凝目望向楚云。 楚云单手压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到沈勇近前,含笑予以辩解道:“没有没有,楚某只是觉得,阁下这摇骰子的花样可真不少,这种功夫不值得称赞么?” “你!……可恶!沈某不与你作口舌之争!” 沈勇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遂即打开骰盅,想要以结果羞辱牙尖嘴利的楚云。 “三个六,十八点,你输了!”沈勇打开骰盅,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楚云。 “三个六?十八点?呃哈哈哈,真是可笑啊!难道大兴赌坊的赌品,已经沦落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吗?” 26.第26章 真是冤家 楚云笑得恣意,笑得疏狂,笑得房中二人脸色瞬变! 沈勇气急而愤,想要一把抓住楚云的衣领,可是楚云早已退到了一旁。 就在此时,周鸿低头看着骰盅里骰子,眼中蓦然流露出惊诧之色:“三个一,这……” 而愤怒的沈勇,闻听身边周鸿之语,遂即也低头观瞧自己的骰子,顿时脑子嗡了一声,竟然是三个一!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明明摇了……” 沈勇此刻脸色越发的难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事实,竟然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哎呀呀,看来这手气差的人,不止楚某一人呐!” 楚云瞅着眼对面骰盅里的三点,努了努嘴反击道:“你这不过是三点,而楚某虽然不才,却是七点,你凭什么赢楚某!?” “我!……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沈勇用手指着楚云,脸上尽是愤怒之色。摇骰子是他的看家本领,所以要摇出多少点数他又岂能不知。 明明骰盅落下的那一刻,骰子的点数应该是三个六,可打开骰盅的结果却是三个一。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使了绊子。 此刻沈勇的质问,也是周鸿的心中所想,他作为赌坊的大掌柜,可不是仅凭一身武力,本身的赌技本领也是不容小觑。 凭他与沈勇共事多年的相处,又岂能不知沈勇的本事。况且他也听得出,沈勇所摇的点数是三个六。 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个精于骨骰的沈勇,会在最后一刻更换了点数? 就算是楚云做了手脚,为何他们两人没有察觉? 这一切一切的疑惑,使得周鸿双目紧紧地盯着楚云,希望从楚云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二位可知,自古以来愚蠢小人的通病是什么?”楚云面对沈勇的质问,却是双目微眯隐露寒芒,随即自问自答道,“那就是栽赃与嫉妒!” “你!……” “这里的赌具是贵赌坊提供,阁下摇骰子也是亲身操控,楚某从始至终可曾做过什么?” “……” “若非要说做手脚,那也只有贵赌坊好不厚道!” 楚云随即不待对方反驳,将自己眼前的骰子一掌拍在桌上,待手掌缓缓抬起之时,骰子已经个个碎裂开来。 碎裂成块的骰子残骸里,还有三颗块状的东西夹杂其间。 “用这低等质地材料做的骰子,当真是不堪一击,周掌柜,你们以这等赌具对待楚某,为何如今因为输不起,反而栽赃是楚某做了手脚?” “这个……” “做小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本就是个无耻的小人,却要做出一副伪君子的高调姿态,那么这样的人,远不如一个堂堂正正的真小人!” “你休要得意,此时谈输赢还为时尚早,还有周兄尚未摇骰!” 沈勇被楚云骂成了小人,气急攻心的他想要出言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击楚云。毕竟方才只是一时冲动之语,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楚云出千。 “那,周掌柜,请吧!” 楚云也懒得与沈勇多费唇舌,只希望周鸿接着摇骰子。 “好,周某献丑了!” 周鸿说着便卷起了衣袖,郑重地端起骰盅底座,心气一沉便开始摇了起来。 楚云此刻则是双手抱坏,再次闭上双目聆听那滚动骰子的声音。 而沈勇则是死死的盯着楚云,生怕楚云会作出什么意外的举动。只要周鸿这次不像他这样摇出三个一,那么就一定能够赢了楚云。 咚! 骰盅再次归于桌面,骰子也随之缓缓停止滚动。 周鸿低头盯着骰盅,随之深吸一口气便准备打开骰盅,就在他捏住骰盅顶端就要掀开之际,却有一人抓住了手腕。 而抓住他手腕的人,正是对面的楚云。 “你要做什么!?”沈勇一直盯着楚云的一举一动,此刻见楚云有了异动,便急忙出声厉喝起来。 周鸿虽然惊异楚云的意外之举,但是相对来说较为冷静,他抬眼看着楚云:“楚兄弟,这是何意?” “呵呵,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周掌柜慎重一点,要知道此骰盅一打开,你的命可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楚云冲着周鸿轻声一笑,笑得周鸿心里有些发毛。 “有劳提醒,但终究是要有个答案……” “那倒也是,请便!”楚云随之松开手,然后站了回去,等待着最后结果。 周鸿定了定神,遂即缓缓打开骰盅。 “这……怎会如此!?” 周鸿率先发出惊诧之声,因为那骰盅之内的三粒骰子,竟然都是一点!! “周兄,这……” 沈勇此刻觉得心头堵得慌,因为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无语的一幕发生了。 两个人分别摇骰子,竟然是六粒骰子均是一点,而且最讽刺的是,这摇骰之人都是赌中好手。 他沈勇混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 楚云看了看对面骰子点数,随后佯装后怕的样子道︰“看来运气不佳并非楚某一人,二位瞧这几组点数,七点大六点,还真是冤家点数啊!” “……” 房间里除了楚云一人说话,周鸿与沈勇二人已经哑然失色,彼此相互对视却是无言以对。 就是一直对楚云心存不服的沈勇,此刻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因为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出对方是如何出千的。 可若是说对方没有出千,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凭这如此巧合地点数,就足以说明了其中问题。 内室幔帐后,‘少年’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眸流转的不仅仅是诧异,更多地是不可思意:“这流氓,果然有几分本事!” 此时此刻,除了茫然不知的梅香之外,所有人也终于明白一件事。 明白了楚云为什么此前连骰盅都懒得摇动,而是随意地开了一个七点。 这种看似随意地做法,如今看来是一种极为自信的表示,那就是我楚云从一开始就吃定了你们! 以七点赢了六点,这看似冤家点数,其实不过是在他楚云地算计之中。 至于周鸿与沈勇的六粒骰子,不管经由谁的手摇动骰盅,其最后的结果点数,也都在他楚云的掌握之内。 27.第27章 拈花一笑 轻松过了沈勇与周鸿这一关,楚云在忘忧亭下,终于见到了大兴赌坊的坊主。 楚云此刻多少有些尴尬,毕竟那夜扯掉了对方的浴布,如今当事人就在面前,难免让他莫名心虚。 见对方没有纠扰那夜之事,楚云心中稍感安慰,于是开口道:“楚某今日冒昧而来,是为了五月初五之事……” “阁下既然来了,便不急于谈论正事,梅香,上茶!”‘少年’打断了楚云的话,传唤梅香奉茶待客。 ‘少年’话音刚落,侍女丫鬟梅香便端着茶盘走进了亭中。随后将盘中三盏茶放在石桌上,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伺候着。 “烹水沏茶,轻啜细品,饮得是风雅,品得是意境,不知阁下对品茶可有心得?” “心得?呃呵呵,楚某不过是个俗人,那里懂得什么品茶之道……” ‘少年’闻听此言,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讥笑,但语气中却是颇为遗憾的感慨着:“本想能与阁下以茶论道,可不曾得知阁下竟是个不懂茶的人,唉,倒是沐某唐突了!” 楚云讪讪尴尬一笑,心中却暗暗无奈起来,看着眼前早已经煮好的香茗,他又岂能看不出这是另一种针对?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昨日,他楚云定会故作谦让不与交锋。 但是今日他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已然说明心中,有了自己的那一份决定。 既然对方有意为难自己,那他自然也不愿处于下风,遂即话锋一变:“不过楚某虽不懂品茶之道,这些年倒也颇有些许心得,若是坊主不嫌弃,楚某倒是可以一试……” “哦,那请赐教!”‘少年’细眉轻挑,露出一丝好奇。 “那楚某献丑了……” 楚云故作谦逊之后,便端起第一盏茶,自言自语道:“茶汤在手,应先一观色,二闻香,三品味……此茶,茶汤如林江黄云,香气清纯,柔和持久,香虽不高但缓缓散发,闻之让愉快!” 楚云说着,便将茶盏轻轻放到嘴边。 轻吸一口,然后用舌尖抵住上腭,上下齿咬住,从齿缝中吸气使茶汤在口中回转翻滚,让它接触到舌头的前后左右,全面地辨别茶汤的滋味。 然后再徐徐下咽,体会口中留有的茶汤余香。 ‘少年’见楚云品茶的一系列动作,净白如玉的脸上,不自然地露出惊讶之色。 能邀请楚云亭下品茶,并以品茶为难打压楚云的气焰,那么她自然也是精于此道的人。如今见楚云品茶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比她还要专业,这怎么不叫她感到惊奇? 吸入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啜,鲜醇的味道从舌根到舌尖逐渐弥漫开来。 仿佛刚染墨的一幅水墨画,任由浓淡墨汁在纸上慢慢的浸染开来,口腔里充满了特有的茶香,让楚云蓦然感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种独有茶香,犹如春天里百草萌生,露珠在叶片上打着滚儿,然后在和煦的阳光下慢慢升腾,弥散在口腔这方寸之间,舌尖上便有了植物蓬勃生长的淳灵气息。 “阁下,觉得如何?” 楚云睁开双目,遂即摇头缓缓道:“此茶名为顾渚紫笋,原本汤色应明亮清澈,然如今汤色微暗,其味并不新鲜清新。” 此言一出,对面‘少年’讶异之色越加浓郁。 而在旁侍候地梅香,则是露出极为惊讶地表情:“这盏奴婢煮的去年春茶,这你也能品得出来?” “梅香,不得无礼!” “是……”被主子当众呵斥,梅香默默地低下了头,便不再多言了。 楚云没有理会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而是接着说:“除了茶叶,还有这水也有所不同!” “哦?有何不同?” “这茶除了有‘顾渚紫笋’本身清香之外,尚存一点淡淡的梅花清香,可这茶汤之中并无梅花。所以楚某窃以为这茶,应是用梅雪所沏泡!” “……”楚云的点评,让对面端坐的‘少年’神情极为怪异,随后稍息情绪,轻声道:“请继续……” 楚云微微点头,先端起白开水先漱了口,这才端起了第二盏茶。 观色闻香之后,轻轻地品了一口。 “如何?”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少年’很希望眼前楚云,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仍是顾渚紫笋,不过……这水却是用了松上雪……松树之上积雪化水,烹煮茶香另有风味……” “……” “但是……” 一向自恃稳重地‘少年’,此刻却有些性急了,连连催促问:“但是?是什么?” “但是这道茶,在烹煮的时候,定是先用木炭生了火,再放水至壶中烹煮,如此一来难免会沦为下乘,所以这煮好的茶汤里,隐隐有一丝火烟的味道!” 楚云这话一经说出,‘少年’除了惊讶之外,更是侧脸将目光落到了梅香身上。 而梅香此刻早已是张大了殷桃小口,呆呆地看着楚云惊呼起来:“连这个……你也能尝得出来?” 楚云却不多说,而是漱了口,直接端起了第三盏茶。 茶水是刚斟出来的,但时间久了,茶会变冷影响口感,品尝起来味道不正,如此就会增加了品尝的难度。 楚云端起第三盏茶,见茶汤的颜色有异,为稳妥起见,楚云还是尝了一口,道:“这盏茶……” “这茶如何?” 对于这最后一盏茶,‘少年’似乎期待甚高,因此当楚云点评之初,她的神情更是满怀期待,就连身子也开始微微前倾了。 楚云轻轻放下茶盏,并没有多做赘述,而是看着石桌上,那放于瓶中的梅花,轻抬右手摘了一枚花瓣,默默地会心一笑。 “喂,那可是我家公子最喜欢的梅花,你……” “梅香!” “奴婢知错了。” ‘少年’严厉呵斥了梅香,随之转过头来看着楚云,眼波流转之中似有犹豫之言。 过了片刻之后,‘少年’蓦然开口道:“楚公子高才,沐某钦佩!” “坊主过誉了,茶也品过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事了?” “当然可以!” “两句话,两件事!”楚云一改方才随意之心,继而正色道,“楚某可以参加五月初五的赌行赌局,但不想别人知道楚某的身份!” “可以,没问题,这件事情沐某自有安排!” 楚云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楚某助你沐家统揽南平府赌业,事后楚某需要沐家一个承诺!” “统揽南平赌业!?” ‘少年’吃惊地霍然站了起来,因为楚云的这句话,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 “你若信得过楚某,楚某定不负所望!” “这……”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沉声一问,“那你需要什么承诺!?” “楚某要……”楚云说着,也随之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这种语气,以及楚云那并不纯洁的笑容,看得对方‘少年’心头不由猛跳,一直不敢正视楚云的双眸,此刻更是极尽躲闪。 “这个流氓,他不会是要……” 心中几经揣测,当她想到那埋藏心灵深处的念头时,‘少年’的脸上不禁隐现一抹红晕。 28.第28章 心灵之水 就在她心怀揣测那一瞬,楚云已然开了口:“待沐家统揽南平赌业后,楚某要占有一半股份!” “股份!?” “呃……就是每年每月的分红,当然赌业全权属于沐家经营,楚某不过只为钱财而已!” “嗬!你倒会画饼分食,更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少年’听了楚云的解释后,则是连连冷语暗讽不已。 此刻的她不知怎么了,虽然言语之中尽显冷漠,而心中却油生了一丝失落。正是这种莫名地失落,使得她对于楚云说的话,增加了不悦与抵触。 “一,没有楚某加盟,你沐家旗下的大兴赌坊,以及南平街巷小型几家赌坊,将来只会日渐萧条,以至于最后被蚕食殆尽。所以,楚某何谈狮子大开口?” “二,坊主既然开设赌坊,也应知晓当下所面临困境。人生本就是一次次的赌局,只要沐家将筹码全力押在楚某身上,楚某便有能力让所说的一切成真!那么,又何谈画饼分食之虚妄?” 楚云此刻虽然是寻求合作的一方,但是言语之中却是丝毫不以弱势自居,反而有了凌驾于前,掌握主导话语权的气势。 “好!沐某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真的能助我沐家统揽南平赌业,一半的红利又算得了什么!?” “够爽快!”楚云见对方毫不犹豫,心中也是倍感舒畅,“合作之事既已有了结果,那楚某便不再叨扰,告辞了!” “可否说一说,阁下对此事的前后态度,何以有极为相反的表现?”就在楚云起身准备告辞离去之际,‘少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她竟然油生了好奇之心。因为相对于此前勉为其难的答应,此刻的楚云所表现的,倒是显得过于热衷了。 甚至,有些急功近利! 面对对方的疑惑追问,楚云却是平淡地回应道:“爱财!因为楚某是个俗人!” “哦?仅此而已?”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保留一块余地,而这个余地,我们通常称之为隐私。既然是个人的隐私,自然是不会与外人说道的……” 楚云说到这里,有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坊主有坊主的苦衷,楚某……亦有楚某的无奈,何必说,何必问?” “呃……言之有理……” 楚云不再多言,转身告辞离去。 风微微徐来,送来亭外一缕花香,‘少年’静静地望着楚云离去的背景,自己恍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主子,方才那人……” “什么那人,那是楚公子!”‘少年’突然打断梅香的话,微抬臻首看向侍女丫鬟梅香。 “主子……您?” 作为贴身丫鬟的梅香,没有料到自家主子,竟突然改变了对楚云的态度。但伶俐地梅香一见主子神情有异,于是急忙改口:“对,奴婢说错话了,是楚公子!”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少年’斜目瞥了梅香一眼,随后轻声缓缓问道。 “方才那楚公子品尝第三盏茶时,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为何小姐却口出赞美之词?” 这个问题,已经在梅香的心里酝酿了很久,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称赞未作点评的楚云。 “你错了,其实他已经说了。” “已经说了?可是奴婢的确未曾听到,莫非是奴婢双耳失聪了?” 梅香既感到惊讶又十分的无语,自家主子说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质疑。但是她一直在旁侍奉,的确未曾听到关于第三盏茶品论之语。 ‘少年’轻柔的从花瓶里取出梅花,然后平静地说:“对于你来而言,他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对于我而言,他已经说了太多,说的也很透彻……” “……” 见梅香抓耳挠腮的疑惑模样,‘少年’不由扑哧乐了,伴着她那手里的颤枝梅花,更是映衬容颜秀雅笑颜如花。 “小姐,您……笑了!” 见自家主子展颜欢笑,梅香顿时是惊喜万分。自从老主人病逝后,这三年来她侍奉在旁,就未曾见自家小姐舒心欢笑过。 “是么……” 听了梅香这一声轻呼,‘少年’木然地敛去笑容,自言自语的似有几分生疏。 也许,这三年的时光,她已经忘记什么是少女的悦心嬉笑了。 “看来那楚公子,还不错哟!” “你这妮子,就会贫嘴!”‘少年’少见的女儿媚态,在此刻已然显露无遗,她嗔怪的瞪了梅香一眼,随后看着眼前梅花,自言自语道:“梅香,听说过拈花一笑么?” “小姐说得可是,佛经中所载地典故?” “不错,方才他虽未有多言,却默然轻捻梅花会心一笑,这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所以,又何须多说什么?” 灵山会上,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众人都不明白佛祖用意,纷纷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 于是,释迦牟尼将花交给迦叶,嘱告迦叶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椠秒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转之旨,以心印心之法传给你…… 佛祖拈花,弟子迦叶默然一笑,彼此默契相合心心相印,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楚云最后一言不发,但她却从楚云的举动与眼神中,得到了她心中渴求的答案。 至于说与不说,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禅非禅,禅是禅,说之无明,得求本心。倘若是说了,反而坏了这份心意相通的意境。 至于那盏茶中,究竟是何种味道,恐怕也只有楚云深有感触了。 其实楚云离开忘忧亭,一直回味着那第三盏茶,因为那盏茶着实不一般。 自古以来,就有江南三道茶的传统,又或者称之为白族三道茶。 第一道茶,称为“清苦之茶”,寓清苦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苦境。人生之旅,举步维艰,创业之始,苦字当头。 第二道茶,称为“香甜之茶”,寓苦去甜来之意,代表的是人生的甘境。经过困苦的煎熬,经过岁月的浸泡,奋斗时埋下的种子终于发芽、成长,最后硕果累累。 第三道茶,称为“回味之茶”,此茶集中了甜、苦、辣等味,指代了人生的淡境。一个人的一生,要做到‘顺境不足喜,逆境不足忧’。 今日忘忧亭下,楚云在前两盏茶中并没有品出清苦与香甜。 而最后一盏回味茶中,他不仅品出了甜、苦、辣,还有淡淡的酸涩与清咸。 五味杂陈,溶于一盏茶中,仿若人生百态穿肠而过! 淡淡酸涩与清咸入喉,楚云那一刻才明白,这种味道源自于情感,源自于一抹心灵之水。 梅寒傲骨,雪净红尘,正是象征着彼此二人,所以他默默拈花一笑以示知心。 那一刻,他知道,任何的言语,都只是多余…… 29.第29章 赌千十绝 漫步走过二堂,见周鸿与沈勇正在等候,楚云遂即打趣道:“周掌柜,从今日起,你的人生可就要由楚某支配咯!” “愿赌服输,周鸿别无二话,主人若有差遣,周鸿义不容辞!” “这第一个要求,就是以后称呼照旧,主人这个称呼楚某不习惯,而且……楚某也只是暂借你一年,不想你落个不忠之名!” “多谢,多谢……公子,周鸿铭感五内!”周鸿听了楚云的这番话,可谓是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 所谓忠仆不事二主,他侍奉沐家已经多年,如今却要尊称楚云为主子,这虽然是愿赌服输,也得到了自家主子的默许,但从心理上多少有些排斥。 如今楚云这番安排,对于他周鸿而言,不得不说是种心理解放。 但要让他还如此前那样称呼楚兄弟,这他也做不到,所以只得称呼楚云为公子。 “那……好吧,随我走……” 楚云默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背负双手就准备离开大兴赌坊。 不过他刚迈步准备离开,就被一个人影匆忙拦下,正是此前心高气傲的二掌柜沈勇。 楚云眉头一挑,露出三分冷笑盯着沈勇:“怎么,就连楚某离开,你也要横加阻拦?” “呃……不敢!”沈勇经由楚云一点拨,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于是急忙拱手歉意道,“还请楚公子……请楚公子……” 说话断断续续,似有难言地犹豫,更是带有几分不甘情绪。 “楚某很忙,沈掌柜若是难以启齿,那就请让开方便之门!”楚云看着沈勇那微微涨红地面皮,就知道沈勇拦下他的用意。 “楚公子赌术精湛,沈某佩服之至,沈勇愚钝,还请……楚公子解惑……”犹犹豫豫了片刻,沈勇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你想学?” “是!” 尴尬与犹豫,永远都是源自于开始,当沈勇坦言说出第一句后,就下来他便没了此前的犹豫,反而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赌术对于楚云而言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沈勇这种从事赌坊之人而言,对于那神乎其技的未知赌术,可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痴迷。 “我可以教你!” “此话当真!?”沈勇闻听此言错愕一愣,随即脸色露出狂之色。但是眼神飘忽到周鸿身上时,他突然喜色敛去,神情突然郑重起来,“那沈某是不是也要……” “不,你想多了。”楚云连忙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与周兄不同,楚某可以无偿教授你!” “这……又是为何?” “没有理由,因为我乐意,仅此而已。” “呃……” 楚云说完,无视疑惑地沈勇,直接来到此前双方对赌的桌案边。 “沈掌柜,你摇骰子确实是一把好手,骰子在你的手里可以随心所欲要点数,这种手上功夫没有三五年的磨砺,恐怕不会如此的娴熟至极吧!” “呃……实不相瞒,已经七年了……” “这个世上,有黑就有白,有你那只妙手,就自然有着破解之法。而能不能抵挡这破解之法,就要看你本人的功底是否精湛了!” 在旁的周鸿听着楚云这番话,默默点头之余,也是发出了自己的疑惑:“当日有幸得见公子‘灵犀一指’与‘黑马过林’两手绝技,属下一直是佩服之至。可方才沈掌柜摇动骰盅过程中,公子您从未触摸过骰盅,又何以……” 周鸿的这番分析,正是沈勇心头所惑,他知道楚云有这两手绝活,所以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骰盅,就是担心楚云会玩这一手。 因为灵犀一指与黑马过林,都是需要触摸媒介之物,才可以得到有效地发挥。 但是方才正如周鸿所言,楚云从始至终没有触摸到骰盅。 那么,点数又是如何变动的呢? “能识得‘灵犀一指’与‘黑马过林’,看来两位懂得的确不少……”楚云略感意外之余,随后话锋一变,“不过眼界的局限,才是尔等迷惑的根由所在!” 楚云不动声色地说着,随后来到那个已经掀开骰盅盖子盅盒旁,右手在临近桌面上似轻还重的猛地一拍。 哗啦! 清脆而又低音碰击声,周鸿与沈勇再次凝目观瞧时,那骰盒中的三粒骰子由原来的一点,全部成了六点! “这……” 二人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突然沈勇恍然大呼起来:“沈某记起来了,此前楚公子您在掀开骰盅之时,曾赞许沈某摇骰子花样的那一刻,右手也暗拍在了骰盅旁!” “不错,若是你具有敏锐地直觉,以及懂得运用‘灵犀一指’,你直接可以破了楚某这一手‘隔山打牛’!” “隔山打牛!?” “怎么,没听过?” 楚云见二人面露疑惑,不禁摇了摇头,也懒得详细解释,而是继续道,“至于周兄摇骰子的点数,为何也会成了三个一,这个就更好解释了,可还记得当时楚某做了什么?” “公子您是说……”周鸿作为当事人,经由楚云这一提醒,瞬间想起了此前异况。 “不错,请问有谁规定,只有触摸骰盅才可以施力?” “呃……” “赌具作伪,不过是千术基层;偷换赌具,不过是千术中层……”楚云说到这里,将自己的手展开,放在自己的面前,缓缓自语道,“掌控赌具,才是真正地赌中千术。至于尔等熟知的那些小儿科,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 “那……楚公子这一手是……” “赌千十绝之中第六手——借花献佛,借对方之手,改变对方的结局!” 沈勇惊讶地点了点头:“哦……果然十分形象,什么,赌千十绝!?楚公子您的意思是……” “该说的都说了,自己揣摩去吧!” 楚云无视沈勇那渴望而又炙热的眼神,而是转过身来招呼了一声周鸿,“周兄,随我来!” “是!” 直到两人离开二堂多时,沈勇仍旧木木的站在原处,他盯着桌上那几粒骰子,心中激动之情早已波涛怒潮! (称呼问题,说一句,公子,我知道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专用,但我却就是执着的用了。正如我前面说的,也就不作赘述。古代称呼老婆,正规起来很蛋痛,因为什么?因为娘子一词,是女子的普遍称呼;夫人一词,是有尊贵身份的妻室才可以,那么我们对于普通人家的老婆,又改称呼什么呢? 我相信有专有称呼,但一定很生僻,也很绕口。写这段,是以防有人乱喷,尤其是看盗版的读者……还是那一句,考究者,慎入此坑!) 30.第30章 迎春园中 走出大兴赌坊,已经是夜静时分了。 楚云漫步在前方,周鸿则是默默地更在身后。如今彼此是主仆关系,他还是懂得分寸的。 即便这种尊卑关系来得如此突然,更甚者有些荒谬与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只能选择性的接受。 楚云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周鸿:“周兄,今日早间拜托之事,还望你多加上心才是!” “公子相托,小人岂敢怠慢!”周鸿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签纸,“这是小人调查所得结果,请过目!” 楚云有些讶异地看了周鸿一眼,随即默默地接过那折叠工整的签纸张,自言自语道:“周兄,你可知楚某为何要与你赌命?又为何只暂用你一年自由?” “呃……这个……小人愚钝,实难猜透……” “呐,这就是原因之一!”楚云摇了摇手里的签纸,轻声讲述道,“楚某将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你帮衬,所以楚某需要你这样的人!” “公子过奖了。” “不,短短不到半日的功夫,你便能在诺大的南平城中,调查出这三人的详细背景,这足以证明楚某没有选错人!至于为什么约定一年主仆关系……其实楚某是在赌时间!” “赌时间?”周鸿听了楚云的这番话,顿时更加的疑惑起来。 楚云却是不以为然,平静道:“赌,若只是局限于赌桌方寸之地,那么即便楚某赌技再如何精湛,也终将是一个市井赌徒!你将来会明白的,走吧,去迎春园!” 说完,便不再多言,将写满内容的签纸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心向城西而去,因为那里有他要见的人! 迎春园,位于城西,地处虽不是繁华地段,但也是一派热闹气象。 夜色里,迎春园前,人流已是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公子,进来坐嘛!” “爷,许久未见您来,奴家可是想死你了呢!” “哎哟,刘员外,你可算是想起奴家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为此奴家都患了相思病呢……” “……” 还没走到迎春园,就能听到园门口姑娘们娇滴滴的招呼声。只冲这份热情敬业的态度,就足以勾去过往雄性动物的三魂七魄。 “哎哟哟,这不是楚郎嘛,你可是许久没来了哟!”在门口花枝招展的女子中,一个年约二八的浓妆女子,一眼就瞧见远处缓缓走来的楚云。 于是急忙迎了上去,还未等楚云说话,这女子就亲昵的挽住楚云的手臂,一副哀怨的样子看着楚云:“你这没良心的,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呃……这个,有话好好说,胭脂啊,你这样可不好……”楚云虽然承袭了这份记忆,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他原来惹下的风流账,但是却没有承袭原来楚云的那份饥不择食。 眼前这名胭脂女子,虽然身材饱满不错,但是样貌却并不是很出众。而且人如其名,一张不算出众的脸上,涂满了厚厚的胭脂水粉。 楚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浓妆艳抹,所以此时他油生一丝排斥之感。 “哼!奴家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你却吃干抹尽忘了情,你在胭脂这里可是倒贴头一份,难道你……” “咳咳,胭脂啊,这有外人在,咱能不能不谈这个?” 楚云一听胭脂越说越离谱,汗颜十足的急忙打断对方的话,以免在周鸿的面前失了颜面。 “哟,怕什么,今夜你可不许走唷!”胭脂说着,将楚云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彼此之间的摩擦面积增加,使得楚云顿时感觉有些不自然起来。 “呃……今夜有正事,进去再说!” 楚云担心再让胭脂说下去,他都快无地自容了。 直到此时此刻楚云才发现,原来的楚云虽然劣迹斑斑,但是有一点却是极为优秀,那就是生得一副让女人都侧目的好样貌。 同时对于如何‘取悦’于女子,似乎也是天生的得心应手。否则以原来楚云一副穷酸背景,断然不会经常混迹于迎春园的。 迎春园,那是实实在在的妓院,没有十足的金钱腰缠,是不可能留寒酸之人留驻的。而如楚云这种让陪客女郎倒贴的,在嫖客这一领域之中,恐怕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朵奇葩了。 周鸿跟在楚云身后,将一切都听得清楚,虽然脸色依旧是古井不波,但是心里却不禁感叹,能让这利字当头的妓女倒贴嫖资,他这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楚云在胭脂的陪同下,尴尬地走进了迎春园,途中遇到几个半裸衣衫的女子,频频向他暗送媚眼笑意风骚。 只是如今的楚云,远非当年的放荡形骸之人,因此这份天然形成的沉稳气质,就使得他无形之中,对这些风尘女子疏远了不少。 刚走进大厅,便有一位打扮艳丽,风韵犹存的老鸨迎了上来。 一瞧见进来的是楚云,顿时脸色寒了起来:“老娘这迎春园打开门做生意,可不是慈善堂救济难民。就算是救济难民,也没见过包吃包住包春宵吧?” 尖酸刻薄的言语,从一个半老徐娘的口中说出,顿时凭添了几分讥讽! 这个老鸨还真的姓徐,众人也都称她徐娘,平日里对待金客们都是笑脸相迎,但是对于楚云却是冷含相对,甚至有了深层次的怨毒。 “娘,您就别说了……”胭脂松开楚云的手臂,转而在老鸨徐娘面前劝慰起来。 老鸨徐娘无奈地拍着胭脂的玉手,叹了口气道:“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唉,养女儿都是生的外相!” “娘,老样子,他的账,从女儿这里扣除……”就在徐娘与胭脂说话之际,身后的楼梯处传来轻柔之语。 楚云的出现,没有引起厅内众人的注意,但是这声轻柔之语的女子,却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哟,迎春园的头牌月红姑娘,竟然要为这位小哥付花账,这小哥是何许人?” “嗨,一定是那个经常吃白食的楚云,除了那个小白脸,还有谁有这样的厚脸皮?” “就是啊,这小子穷得叮当响,要不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恐怕连这迎春园的门也进不来!” “你还别不服气,这也是一种能耐不是?,而且还是与生俱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老子就是看不惯这小子软骨头的样子。再过几日就是那头牌月红,恩客开bao红丸之期,老子担心这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放心好了,就算那月红姑娘愿意,老鸨徐娘也不会答应,她可指望着咱们竞价狠捞一笔钱财呢!” 31.第31章 翻云覆雨 众人的窃窃私语,楚云都听在了耳中。 他抬眼循声望去之时,对面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少女黛眉轻扫,红唇轻启,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烟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此时此刻正与楚云目光相触。 熟悉的身影,勾起了楚云潜在的记忆,他知道这就是曾经的楚云,日思夜想的女子高月红。 而这个迎春园的头牌月红,之所以对他楚云如此照拂,是因为两人有着一段恩情…… “楚老弟,当日在大兴赌坊外,你说从此不来这迎春园喝花酒,如今看来,老弟你还是不舍不得月红姑娘呐!”就在这时,鲍冲从大厅的一处走了出来,言语之中不乏感慨之意。 楚云侧脸看了鲍冲一眼,随即轻声道:“龅牙兄,你误会了,今夜来此不是喝花酒。” “诶,那你是?” 鲍冲刚要发出自己的疑惑,楚云却已经转过脸去,反向老鸨徐娘问道:“楚某要见镇城西,烦劳姐姐引路……” 一声姐姐,唤得徐娘方才不悦心情,顿时稍减了几分,但仍旧是板着一张脸,面带狐疑的问:“什么,你要见洪爷?” “正是,楚某要与他有些私事要谈,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洪爷这个时候可不见外人,若是惊扰了他老人家……”老鸨徐娘刚要拒绝,但见身后周鸿已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徐娘讶异的看了一眼周鸿,遂即立刻改了口,并堆起了笑脸谄媚道:“哟,这位爷真是阔绰,不知爷……” “回答公子所问的问题,这锭银子就是你的,洪涛现在何处?”周鸿懒得再听徐娘的废话,遂即言语之中带有了几分冷意。 “公子?” 周鸿的这一声尊称,让周围的几人纷纷愕然。 迎春园以徐娘为首的女子们,见一个出手阔绰的男子,尊称昔日穷酸的楚云为公子,这怎能不让她们感到讶异? 相对于这些女子不认识周鸿,那么久混于赌坊的鲍冲,以及厅内少数年长的花酒客人,所表现的可不仅仅的讶异。 这一刻,不少人便将目光从花容月貌的月红的身上,瞬间挪移到了周鸿这里。 “周爷,原来是您啊,真是幸会幸会!” 就在徐娘稍稍愣神之际,楼上雅间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大腹便便地走了下了,满脸堆肉地五官,此刻笑得已经扭在了一起。 “孙堂,几年未见,你可是发福了不少啊!”周鸿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呵呵,周爷客气了,若是周爷您不嫌小弟粗鄙,不如今日小弟做东,将这迎春园包下了……”名唤孙堂的男子很是豪气,但言语之中却不乏恭维之意。 “客气了,今日周某陪同公子有事要办,改日若是闲暇,你我再行叙旧吧!”周鸿轻声寒暄,很自然的摆手拒绝了对方。 周鸿话音刚落,就闻人群中传来斥责之声:“嘿,你还真是不识抬举,你!……” 啪! 一个年轻的华服男子,上前正要为孙堂奚落周鸿,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肥厚的一巴掌拍得昏天晕地。 孙堂甩了甩肥厚的手掌,冷厉地怒斥道对方:“不懂规矩的东西,翻云覆雨,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拖出去!” 话音甫落,门口静候的四名精壮小厮闻声而来。 不用说,这四人就是孙堂口中的翻、云、覆、雨,四人默契的拎着四肢,直接就像拖死狗般的将男子拽向厅外。 这一突发的情况,看得众人瞬间思维短路。 “且慢!” 就在那名男子将要被拖出去群殴之际,周鸿突然开口阻止了。 他看了一眼孙堂,随后笑了笑:“你这家伙,这些年过去,脾性还是没变呐,罢了,不必为难此人……” “呃呵呵,既然周爷发了话,那便饶了这小子!”孙堂憨厚的笑了笑,随后侧过脸瞪着那个脸色煞白的男子,“若不是周爷为你说情,老子今日定要拆了你的骨头!” 一声恫吓之言,更是让这男子冷汗直冒,他没有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知趣的连忙向周鸿谢恩,然后迅速逃离了迎春园。 孙堂言语恭敬,小眼珠子有意的看了楚云一眼,随之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周鸿默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彼此的态度反差,顿时引得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流连妓院的客人,其身份地位以及财力见识,都远不及谈论高雅青楼雅客,所以他们对于周鸿并不认识。 但他们却知道言语恭谦的孙堂,那可是南平城中数得上的商贾,除了经营餐饮酒楼之外,城西的锦绣布庄更是有温州第一布庄之称。 虽然比不了南平首富萧家,但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按理说以孙堂的财力,完全可以出入青楼高等娱乐会所,但是孙堂却是喜欢这种众人同乐的氛围。 所以一直以来,孙堂成了迎春园的大金主,众多喝花酒的客人自然就熟悉起来。 而能让孙堂这位身价不菲的人,如此态度恭谦的与之对话,那么周鸿的身份便自然而然的被抬高了。 与此同时,楚云作为周鸿口中的公子,那也顺其自然的水涨船高! 楚云在旁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刻的主角是周鸿,所以这种抢风头的事情,他是不会那么不知趣的。 此时此刻,他是由衷的庆幸自己,庆幸在大兴赌坊做出的决定。 将周鸿留作自己的仆人,这其中的能量之大,可谓是不可估量。 远的不说,就是将周鸿当作移动版的atm提款机,那也是更加的便捷了。 如今见这位孙大胖子如此敬重周鸿,楚云心中一经思量,随后主动开口道:“周兄,这位是?” “呃……忘了为公子介绍,这位是锦绣布庄的东家孙堂,与小人乃是昔日旧识!” “哦,原来是孙老爷,真是失敬了!” 当初楚云就混于于此,虽然由于身份悬殊彼此并未谋面,但关于孙堂这个人他还是听说过的。此刻他故作客套与讶异,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对话做铺垫。 孙堂此时不再倨傲,而是急忙还礼:“沐公子客气了,孙某有眼不识泰山,倒是孙某失礼了……” “呵呵,想必是孙老爷误会了,在下姓楚不姓沐!”楚云无奈一笑,他知道自己被对方误认为了沐家之人。 “呃……你姓楚?”孙堂疑惑的看着楚云,遂即又不解的望着周鸿。 诚如楚云所猜的那样,孙堂将楚云定位成了沐家之人,这当然与周鸿那一声尊称,是脱不了干系的。 32.第32章 青衣洪涛 对于对方孙堂的疑惑,楚云却表现的很是平静,遂即一拱手:“孙老爷,您请便,楚某与周兄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呃,呵呵,请!”孙堂爽朗一笑,亦是拱手相送。 然后楚云将目光落在老鸨徐娘身上,徐娘立刻知趣的换了笑脸:“哎哟哟,都好说!好说……” 遂即一指楼上,笑着说:“呐,洪爷现在天地字一号房中,正与柳青、春燕、霜儿快活呢,楚公子你这边请!” 做生意的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由孙堂这位大金主做衬托,老鸨徐娘也自然不敢再轻慢楚云。 “多谢!”楚云点头一礼,说完便迈步登上了楼梯。 周鸿向孙堂点头告别后,便默然地跟在了楚云身后。孙堂则是望着楚云与周鸿离去的背影,对身边一名仆从低声道:“查!” “是,小人明白!” 二楼楼梯处,楚云与面罩轻纱的月红迎面相遇,彼此四目相触的那一刹那,楚云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眼中,看到了讶异之中的坦然平静。 行至近前,楚云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报以浅浅微笑,便与这个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子,相逢陌路的擦肩而过。 楚云这番异于往常的言行举止,让凝眸对视的月红不禁心生意外,直到楚云消失于眼前,她才恍然的转身,寻找楚云熟悉远去地的背影。 曾经的楚云,宛如狗皮膏药一般,向来都是曲意逢迎着高月红,如今日这般无视她的存在,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楼下不停消化今日惊讶的鲍冲,见楚云如此一反常态冷漠高月红,于是便冲着楼上打趣道:“楚老弟,你要是真的发了财,不如给月红姑娘赎身得了,三日后可就是月红姑娘出阁之期!” 什么?出阁之期!? 楚云一直急于办正事,根本不想多作停留,但是鲍冲的这句话,却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出阁,汉族民间对女子出嫁、成婚的一个称谓。 在这迎春园的妓院之中,称女子售卖初夜为出阁,其实不过是一种雅称罢了。 当他转过身来看向楼梯口,却发现月红的身影早已不在。他遂即摇了摇头,心思复杂的蓦然转身,缓步向天字一号房而去。 “哎哟,我的小心肝,看你往哪跑,快来服侍老子!” “嗳咉,洪爷你轻点,奴家被你弄疼了呢!” “奴家可不乐意,洪爷,奴家要在上面……” “……” 房内靡靡之音,隐隐传到房外。 当楚云打发走引路的龟奴后,便与周鸿来到了天地一号的门前。 门前左右分别伫立着两名打手,身材高大甚是壮硕,见楚云与周红二人来到近前,便直接上前怒声喝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速速离去!” “楚某要见……” 楚云话音未尽,就直接被对方喝止:“洪爷是你想见就见的么?还不快滚!?” “嗬,这洪涛,真是好大谱!”周鸿在身后冷然低语,语气之中隐隐有了愠怒之意。 “混账,洪爷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其中一名壮汉说着,就大手一抓悍然出手。 “哼!” 周鸿冷冷一哼,二话不说便主动迎了上去。 一抓、一探、一擒拿,周鸿转瞬之间,就将眼前嚣张的壮汉摁倒在地。 “你找死!” 另一人见自己兄弟没能拿下周鸿,随即怒吼一声便扑了上去。 砰! 就在这名壮汉欲要上前之际,楚云身影移动猛然一脚,将毫无防备的壮汉踢倒在地。 虽然楚云这一脚是偷袭,但是显然力度仍旧不够,并没有让这壮汉一蹶不起。 紧接着这名壮汉迅速爬起,愤怒的对上了楚云,楚云却是知趣的退在了一旁,将这个难题交给周鸿解决。 因为楚云心里很清楚,他这一身自命不凡的功夫,在古代冷兵器的尚武年代,简直是不堪一击的渣渣。 与其愚蠢的盲目逞强,倒不如做个知进退的人。 周鸿见另一人猛扑楚云,当即手上不再留情,一拳将擒拿在地的壮汉打得头破血流,然后一个腾挪便护在了楚云的身前。 楚云看着周鸿迅捷地身手,心中则是艳羡不已,思忖自己若是有这身手那该多好啊! 都怪中华武术的门派之分,更有‘师传徒,留一手’的自私思想,以至于到了后现代时期,中国功夫俨然成了一纸空谈。 更是成了崇洋媚外之徒,奚落以及对比国外的一种理由。以至于更多国人认为中华武术只是花架子,远不及某些国家伤筋动骨的硬功夫。 这一刻,楚云想到了那个神棍铁嘴林,那个有点超脱常规武术地老道士。 就在楚云思绪流转之际,周鸿探手拧转对手手腕,一击横踢将其踹到一米之外! “他娘的,外面瞎吼吼什么!” 房外的打斗与嘶吼声,惊动了房内之人。 话音刚落,突然房门被迅猛踢开! 房间里点缀奢华,内侧一张宽大的床榻,三名女子叠股相交玉体横陈。 剧烈的响动之后,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好不容易从女人堆里探出脑袋,怒不可遏的吼道:“谁他娘的不长眼,竟敢……” “洪涛,周某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周鸿将那两名壮汉,直接拎到了房中,然后将其丢在了床榻前。 “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倒也没什么,周兄这是替你教训手下而已!”楚云缓步走了进来,替周鸿回答了洪涛的质问。 这一突发的情况,洪涛倒是保持着应有的镇定,但是床榻上几名女子则是惊吓的大叫起来。以至于原本萦绕靡靡之音的房间里,瞬间充斥着焦躁与凝滞的气氛。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滚下去!”洪涛一巴掌扇在了惊吓最欢的柳青脸上,随后冲着门外闻声而来的老鸨徐娘道,“老子与这二位有事要谈,你将这层楼的闲杂人等全部清空!” “是是是!” 老鸨徐娘连连称是,唯恐洪涛此刻借机发怒,于是急忙催促房间里三名女儿迅速撤离,并按照洪涛的吩咐,将这层楼的其余客房客人全部清空。 “你们,也退下,守住房门,没有老子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进这里半步!”洪涛此事已经胡乱的穿好了衬衣,冷声的向两名手下吩咐着。 两名手下战战兢兢,本以为这一次定会受到处罚,没曾想竟安然无事,劫后余生的二人暗自舒了口气,便躬身退出了房间。 “周兄,四年了,这可是四年以来,你第一次公开露面……” 洪涛挽了挽衣袖,然后缓缓坐在了桌前,自顾地倒了一杯酒:“这些年来,洪某可是一直叮嘱手下人,将城北列为青衣社的禁地,这可是给足了周兄面子,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洪某的?” 33.第33章 选择你死 洪涛言语虽是轻浮,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鸿不以为意,却是冷声回应:“可你的三个手下,却近日在城北闹事,更是在沐家院外袭击了不该袭击的人!” “哦?有这回事?”洪涛拧眉一挑,露出了三分质疑。 “马脸,瘦猴,小结巴,这三人是你手下,这难道不需要你给个交代吗?” “交代?哼哼哼……” 洪涛冷笑连连,却是猛然将就被杵在桌上,以至于酒水四溅撒满桌台。 “你红口白牙地说了一通,洪某难道就要给你交代?四年前你决定悄然退去,甘愿做一个沐家护院管家,你可曾给过我洪某人交代?” “这四年来,老子顾念彼此昔日交情,勒令手下兄弟不许在城北闹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今却反过来质问老子,你当真还以为,你是当年的周鸿!?” 洪涛犹如爆发的山洪,顿时是怒目圆灯须发皆张,这种盛怒的表情,使得默然观场的楚云也不由心头一凛,心说这二人彼此当年有着何种恩怨? 周鸿面对洪涛的连番质问,却是表露的格外无奈:“周某为了报恩,这一点你应该明白。不过周某今日来此不是叙旧,而只是楚公子的引荐人!” “引荐?”洪涛自顾又倒了一杯酒,然后将目光落到了楚云的身上。 楚云见周鸿将话题抛给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该发言了:“洪爷,在下楚云,今夜贸然叨扰,并非是问罪而来,而是想借由洪爷之便,询问是何人欲要置楚某于死地!” 说着,便主动殷勤来到桌前,给洪涛斟了一杯酒。 “哦?我道是沐家的人,原来是个姓楚的小子!”洪涛一仰脖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尔后促狭地问,“你知道了,将如何;不知道,又将如何?” “洪爷……这是在考校楚某?”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同理,老子也可以选择不帮你!” “若是知道了,将以十倍奉还,若是楚某心情不好,不介意以绝后患!”楚云说到这里,双目微微眯起,眼中锐芒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洪涛闻听此言错愕一怔,随之猛然抬头看向楚云,酒杯也不由得停了下来:“那……若是洪某不让你知道,你又将如何?” “将如何?有两个选择,洪爷想听一听么?” “嗬,那你说来听听!” “一,选择让你的青衣社,从此将永无宁日,难以立足于城西!洪爷之所以号称镇城西,以楚某来看,在这南平府中,也并非是您洪爷说了算!” “哼!那又如何,就凭你!?” 楚云冷冽目转,眉头一簇道:“楚某虽不才,但可以全权代理沐家,洪爷或许会认为沐家不过尔尔,但城南的罗黑虎,以及城东的刘拐子,楚某倒是可以提供他们一切所需!”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道心,楚某就不信在金钱与地盘的双重诱惑之下,洪爷你觉得,他们能不能玩死你这个镇城西?” “你!……” “哦,倒是楚某忘却了,洪爷或许认为周兄已非当年,但瘦死的骆驼仍旧比马大,相信这综合的结局,定不会让洪爷失望才是!” 楚云这个时候扯虎皮拉大旗,否则以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小子,根本没有资格与这些黑帮头目讲道理。 不过幸好他曾经也是个混迹于三教九流,对于南坪诚中的各方势力也略有耳闻,加上这一路周鸿对他进行了科普教育,他才会试图以言语借力来牵制洪涛。 “哼!敢威胁老子,你小子倒是很带种!”洪涛冷眼盯着楚云,因强忍不悦而隐露的杀意,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有些凝滞,“罗黑虎与刘拐子算个什么鸟玩意?老子早晚要将他们地盘彻底吞了!” “二,选择你……死!” 楚云不多作辩驳,而是看着洪涛那隐隐发青地嘴唇,不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死!哈哈哈,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你!……” 洪涛爽朗的笑着,为楚云这般幼稚的言语而感到可笑,但是他的笑声还未停止,就已经再也笑不下去了! “公子,这是……” 周鸿对眼前的情况茫然不已,因为他竟然不知对面的洪涛,究竟是何时中得毒。不过他的疑问,楚云并没有打算回答,而是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 “是不是觉得四肢乏力,头晕目眩胸如火烧?” “你!……你何时下的毒!?”洪涛刚准备站起来的身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四肢乏力地跌坐在座位上。 “这很重要么?” “对,这不重要……”洪涛并没有多作言语,而是吃力地看向楚云,“好!好小子!你这不择手段的脾性,老子喜欢!” 说完,便提起中气,向房外喊了一嗓子:“阿冲,速速将马脸、瘦猴、小结巴三人带到这里!” “是!” 门外一声应诺,便迈着急促地脚步声离开了迎春园。 “洪爷,你放心,在他们三人到来之前,你不会毒发身亡,楚某还不会傻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楚云这个时候悠闲地坐在了桌旁,半是讥讽半是憨笑的说着。 “哼!你知道就好!” 对于洪涛的咬牙切齿,楚云则默默的视而不见。 不过洪涛这种脾性,也很对他楚云的性子。栽了就是栽了,不必过多的自我辩解,否则就更显得自己强词夺理! 这种中毒情况,若是换成一般人,早就说一些大义凛然的高尚言辞。比如说什么投毒手段过于卑劣无耻,以及什么不够光明正大之类的扯淡浑话…… “其实楚某今日前来,除了要解决私人恩怨之外,也是想与洪爷谈一桩买卖!” “买卖?” “不错,而且是天大的买卖!” “哦?什么买卖?” “楚某可以助你一统南平城地面势力,而洪爷你所要付出的,就是为楚某做两件事情!” “一统南平城地面势力!就凭你!?”楚云的这句话,让头脑昏沉的洪涛顿时清醒了不少。 一统南平府地面势力,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在四年前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可惜由于周鸿的悄然隐退,以及本身实力不足,以至于最终难以得偿所愿。 如今这话从一个毛头小子的口中说出,又岂能让他去相信这句话的可靠性? 34.第34章 不要逼我 楚云见对方报以质疑态度,便知道自己说话还不够分量,遂即坦言道:“就凭能让周兄成为楚某的随从,这一点就远远高明于你!” “什么!” 洪涛闻听此言错愕一愣,他不顾已经瘫软的身子,趔趄的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楚云,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周鸿的身上。 “周鸿,你……他说的是真的?”酝酿了半晌,洪涛最后不可置信地问向洪涛。 反而相对洪涛的情绪激动,周鸿则是显得冷静很多,他不等洪涛把话说话,便直接直言道:“不错,如今周某是楚公子的仆人!” “呃……额哈哈……” 洪涛听了周鸿的回应,顿时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着周鸿:“没想到曾经狂傲的周鸿,成了沐家的一条看门狗还不够,如今又成了异侍二主的恶犬……你可……” 啪! 洪涛正要继续奚落周鸿,却突然一巴掌扇了过来,顿时眼前一黑,嘴角溢出了血渍。 “你……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老子宰了你!”四肢无力的洪涛,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得眩晕不已,但还是看清了打他的是楚云。 楚云见洪涛欲要反抗,随即上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沉声冷言道:“一,嘴巴放干净一点!二,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 “公子,不可!”周鸿见楚云面露凶相,顿时出言阻止。 被人指着鼻子谩骂,周鸿的心理自然不是滋味,眼前楚云掌掴洪涛的举动,原本就是他想要做的。 只是周鸿没有想到,楚云会为了他而强行出头,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也萌生了一丝感动。 但他生怕楚云一时盛怒,做了出格的事情,到时候就是他周鸿也无法善终局面。沐家还指望楚云应对五月初五的赌局,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周兄放心,楚某自有分寸!” 楚云近距离盯着洪涛,双目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称你一声洪爷,那是对你的尊重,你可别真的以为,楚某人惧怕了你!” 楚云说着,从桌上拿起菜碟,轻轻地往桌角一磕,清脆的碎裂声甚是刺耳。 “洪爷!……”房内的响动,惊动了房外的另一名手下,于是冲着房内轻唤了一声。 但是没敢推门而入,因为此前洪涛已然下令,没有洪涛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擅自闯入。 洪涛正要张口回应,却见楚云捏着手里的那块碎碟瓷片,抵在洪涛的脖颈处,冷笑了两个字:“真的想死?” “你!……臭小子你有种,老子这次算是认栽了!”洪涛愤恨的瞪着楚云,然后冲着房外回应道,“老子喝酒正尽兴,别他娘的瞎嚷嚷,滚!” 洪涛的这一声呵斥,房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么做,就对了!”楚云将手里的碎碟片丢在一旁,然后扶着洪涛坐了下来,“彼此之间,好好说话不行吗?” “行,你行!” 洪涛不忿地趴在桌子上,语气中仍旧是怨恨十足,几次试图欲要站直身子,但楚云所下的药或许太猛了,以至于最终没能如愿。 “楚某既然刚夸下这个海口,那么就一定会让说的话得以实现。再则来说,就算楚某红口白牙所言不足为信,那又对洪爷有何损失?” “哼!老子信了!”洪涛喘着粗气脸色铁青,没好气的瞥了楚云一眼。 在此之前他是对楚云的话心生质疑,因为这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但是能将周鸿折服在麾下,这必然说明对方有过人之处。 就算没有过人之处,那也势必有着不俗地身份。不过洪涛更愿意相信前者,因为楚云方才一连串的举动,真是太他娘够狠的! “哦?看来洪爷是个人物!” “哼,少来这一套!” 就在二人相持对话之际,被派去寻马脸,瘦猴,小结巴的人终于回来了。 房门打开,以马脸为首的三人,急忙向洪涛行礼。 洪涛冷冷一哼,懒得多说费劲的话,直接将事情交给楚云:“这三人就在这儿,你看着办吧!” “那楚某就多谢了!”楚云说着,侧身看向马脸,瘦猴,小结巴三人,“三位,还记得在下么?” 三人一抬眼,不禁纷纷吃了一惊。 “你……” “大……大……大哥,这……这不是……那……那个……” “对,没错,在下就是那夜你们要截杀的人!”楚云续接了小结巴的话,随后则是直接质问,“在下与你等三人素无恩怨,为何要夜间劫杀?” “这……是一场误会,一定是个误会,我兄弟三人不曾劫杀过公子,况且洪爷早有规矩在先,我等又岂敢贸然在城北闹事?” 长着一张马脸的高个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一瞧眼前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便极力否认起来。 “对对对,楚公子,这定是误会。洪爷,这一定是个误会……”精瘦如猴子的男子,连忙给马脸做陪衬。 小结巴见状,急忙也顺风进言道:“是啊,公子方才也说了,彼此素无恩怨,我兄弟三人岂会截杀公子,这一定是公子误会了!” “好!好一个误会!” 楚云拍着手,缓缓地站起身来,来到了三人面前。 首先一指小结巴,不禁笑了:“平时见你口吃严重,可是到了自我辩驳的时候,却是比任何人都说得顺溜,你也倒是一朵奇葩了!” “呃……公子……过……过奖了……”面对楚云投递过来的尖锐目光,小结巴说起话来又开始不利索了。 “可你进房之时,所表露的神情显然是识得楚某人,这就是你所说的素未谋面!?” “这……这……”楚云此问,致使小结巴顿时语塞。 楚云不理会小结巴,遂即指向瘦猴:“瘦猴,方才我从未自报姓名,你何以得知我姓楚!?” “呃……” “还有你这马脸,楚某只说你三人夜间劫杀,却不曾说发生在什么地方。可你方才直接就道出了城北,这你又作何解释?” “我……” “洪爷,你看到了,这可并非楚某随意诬陷,此事该如何了结?”楚云纷纷道出三人言语中的纰漏,然后将问题抛在了嘴角乌青的洪涛身上。 35.第35章 新仇旧账 洪涛在旁,是看的清楚,听得真切,随之怒斥问向三人:“快说,是谁!?” “这……”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为首的马脸回禀了实情:“回洪爷的话,我兄弟三人是收了济安堂岳宏的钱财,这才得罪了楚公子,我兄弟三人知错了,还请洪爷您……” “混账!入我青衣社,难道这规矩还要让老子我教你么!?” “洪爷饶命,我等知错了,我等知错了……” “求洪爷饶命,求楚公子饶命,知错了!” 如今已经是无可掩饰,三人只得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济安堂,岳宏!”楚云一听到这这个名字,顿时是心火难捱,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眼叱问跪地的三人,“真的是他!?” “小的不敢隐瞒,正是那济安堂的岳宏,此人与小的有着几分交情,那日·他说要教训一人,所以我兄弟三人就……”马脸这番简述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大致的过程已然是十分明朗了。 这时小结巴也急于坦诚,说起话来再次瞬间利索:“就在今日,那岳宏还让我兄弟三人再次出手,并且连带……连带……” “连带什么?快说!” “连带公子您的母亲,也要……说……说……既然得不到的东西,那就索性亲手给毁了……” “可恶!你找死!” 楚云闻听此言,再也无法平静,一脚踏在了小结巴的背脊上,狠狠地将其踩在脚下:“动我楚云,犹可恕,动我母亲,只有死!” 小结巴本能欲要反抗,可是已经失了先机,瞬间被连踩数脚,以致于脸皮尽破口角溢血。 “楚公子息怒,我们并未动令堂分毫,还请楚公子手下留情!” “是啊,今日我兄弟三人本要前去踩盘子,却没有见到令堂出现在回家的路上,况且您的府上空无一人,我们又何以作为?” 马脸与瘦猴纷纷急于劝解,对于自家兄弟被人践踏,他二人的心理岂能好受。不过即便他们出手能制服楚云,此刻也只能忍气吞声好言相劝。 因为如今这种情况下,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们,若是妄动只会越来越糟! “那我们母子二人是该庆幸,庆幸这时候不在家中了!?”楚云自嘲的冷言讽斥着,心里却是愤怒至极。 他没有想到今日夜里,这三人竟然还要进行第二次袭击,而且这次袭击的对象主要针对自己母亲。 幸好今日玲珑绣庄之事,以至于母亲柳氏暂不住在家中,否则这其中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去想象! 楚云一边叱问马脸与瘦猴,一边拳脚相加殴打着小结巴,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小结巴原本白皙的脸色已经满是青红! 小结巴本就说话不利索,这一番拳脚相加之下,已经是口吐血沫气若游丝。 在场的洪涛看着楚云如此凶残,他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干裂的嘴唇,脸上流露出了动容之色。 周鸿本要上前阻止,却被楚云狠厉瞪了一眼,最后他不得不将话咽了回去。 “楚公子,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冤有头债有主,况且我兄弟三人虽是有错在先,但也并未伤及您与令堂分毫,还请您高抬贵手!” “冤有头债有主……”马脸这一句恳求之语,终于使得楚云拳脚停了下来,随之暂压心痛怒火看向马脸,“冤有头债有主,你说的有道理!” 楚云顺手撕了一块幔帐碎布,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然后默默自语起来:“这件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正如你所说,冤有头债有主,债有主啊……” “呃……”马脸先是抬头看向洪涛,见洪涛始终处于静默状态,心中已然知晓眼前楚云得罪不起,于是拱手郑重道,“楚公子尽管吩咐,我兄弟三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某听说此人是个庸医,根本不懂诊脉之术。又听说这岳宏是个怪物,比女人多长了一条腿!你既然与这岳宏颇有交情,那么你来说说这些传闻真实否?” 马脸闻听此言错愕一愣,紧接着就脸色大变,急忙回应道:“这些传闻真实,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随着情绪渐渐的得以缓和,楚云的脸色也逐渐趋于平稳,转身向病怏怏的洪涛拱手一礼:“洪爷,今夜多有打扰,告辞!” “喂!你还……” “洪爷放心好了,那不过是周兄的珍藏软骨散,本身并无毒性,只会让人四肢无力两个时辰,此刻算算时辰,也快到两个时辰了!” 楚云知道洪涛要问得的是什么,索性在临走之前解出了对方的担忧。 在赶往这迎春园的途中,楚云不仅向周兄了解了南平地面势力的分布与纠葛,也顺带着借了周鸿的珍藏软骨散。 暴力美学,很多时候必不可少,尤其是对付这些帮派团伙,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可是暗布后招。 亲自为洪涛斟酒,既是放低姿态的一种礼节谦逊,也是暗留一手以应对事态之变化。 “不可能,软骨散不可能有这样的功效!”作为混迹多年的洪涛而言,大多惯用的毒药他都略知一二,又岂能不知软骨散的特征! “因为楚某加了料,与原来软骨散有些不同,所以洪爷不必见怪。” “你!你个王八蛋,他娘的,老子被你阴了!”洪涛气得是面红耳赤,冲着楚云瞪大了双眼怒斥着,“你就不担心,老子与你秋后算账!?” “洪爷是个聪明人,记住你我的合作!” 楚云说完便不再停留,迈步离开了房间,徒留房中之人几多无奈几多怒。 “公子,那软骨散……” 跟着走出房间的周鸿,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可以不深究楚云是如何毫无察觉的下毒,但是关于软骨散地效果有变,他一定要向楚云问个明白。 “你想问那软骨散,为何呈现的效果跟中毒一样的逼真?”楚云蓦然驻足,侧身看着疑惑的周鸿。 “呃……正是!” “其实也没什么,药材本就没什么毒与不毒,不过是相生相克取其平衡之道。你所携带的软骨散,药性偏于中和,所以我在其中加了几滴花汁!” “花汁?” “是啊,梅花汁!” “呃……” 楚云没有藏私,而是坦言相告,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于各种医书典籍记忆甚详,所以很清楚梅花汁混合软骨散的效果。 恰巧他从忘忧亭下,拈了几片梅花花瓣在袖中,所以就将其废物利用了一番。 (别问我软骨散是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也别说这是虚构的药物,麝香都能虚构成《甄嬛传》里家庭常备的绝育打胎圣药,那么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36.第36章 沐家尘雪 离开迎春园之时,东方已隐现鱼肚白。 心系母亲柳氏病情的楚云,无心在烟花之地多作逗留,于是便悄然与周鸿抽身离开了。 离开了迎春园,周鸿回到沐家继续做护院管家,做回大兴赌坊的大掌柜。 这是楚云的要求,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全权驾驭周鸿,更不可能去左右整个沐家的决策。 一个赌约,算什么?一个信诺,值多少? 这些都需要建立在对等的价值之上,否则这些就是一张白纸,甚至是一句空口白话而已。 无论是沐家默认他与周鸿的赌约,还是他今夜拉虎皮借势谈拢一桩买卖,这些不过是因为他还有价值! 有权不用,隔期作废,这一点楚云心里很清楚,否则等到五月初五赌局之后,那么他对于沐家而言还有几分价值? 所以该如何在这段时期里,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才是他楚云应该去思量的,因为他要借此时机积累自己地底蕴。 “呼,应该差不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年之内能否崛起于南平,就看此次能否顺利了……” 楚云行走于清冷的大街上,此时街上已经有少许早起商贩准备营业,他甩了甩混乱的思绪,加快脚步向玲珑绣庄的方向奔去。 沐家后园,周鸿恭敬地伫立房外。 “他与那洪涛,真是如此说的?”房中传来深沉之声,语气中尤带些许质疑。 周鸿恭敬回应道:“正是,而且洪涛答应了!” “哦?这楚云倒有几分能耐,竟然能让这洪涛倍受牵制,看来我沐家这张虎皮他还真用的顺手啊!” “借势用势,以势导势,先礼后兵,恩威并施,主子,此子不可小觑……” “知道了,你无需过分称赞此人!”显然周鸿的话,让房中的‘少年’有些抵触,因此稍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那么,你觉得他与洪涛所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个……他二人未谈论细节,所以小人不知其中玄机。但以小人对这楚云的多番观察,觉得他与洪涛所言倒有七分可信!” “七分么?”房中‘少年’沉吟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如有任何动向,须得及时回报!” “是!小人告退!” 就在周鸿恭敬地退出后园后,倏然一道身影闪入园中,随之不及目暇接便进入了房中。 “呵呵,尘雪,觉得那小子如何?” 身影甫定,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出现在房中。若是楚云在这一定识得此人,因为这老道就是咒他多灾难的铁嘴林。 “师父!”房中‘少年’听闻熟悉之音,欣喜地从内室走了出来,遂即躬身行礼,“尘雪拜见师父!” “呵呵,几日不见,你可是又消瘦喽,看来真的要找个好郎君嫁了,也省得为师的乖徒儿承受这沐家的千斤重担呐!” “师父,您又在调侃徒儿!” “好好好,不说了,那之前为师与你商量的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冰冷沉稳的的徒儿,此刻能有少许片刻的女儿娇羞,铁嘴了的心中着实是有些疼惜。 “师父,您就莫要再与徒儿开玩笑了,徒儿没有想过以女儿之身成家……” 铁嘴林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这说的是哪里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阴阳有序乾坤有合,岂能不欲成家?” “那有何不可?师父您一生追求于道,不也是逍遥自在?徒儿既然师承于您,将来大可以选一道观修道……” “你真是如此想的?” “徒儿……” 铁嘴林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安慰道:“为师深知你顾虑什么,不过你若是听从了为师的建议,一切顾虑都会自然而然的消解,你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师父,即便您要让徒儿成家,也不一定要选择那个流氓啊!”一想到当夜的尴尬之事,女扮男装的沐尘雪就不由得心生别扭。 “难道你觉得,那楚云配不上你?” “师父,您是知道徒儿的为人,向来不会以相貌地位,作为评定喜厌的标准……” 铁嘴林认可的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你为何不听为师的话,选择这个楚云呢?” “他……他就是个臭流氓,深夜潜入……绝对是个品行不端之人!” 听着沐尘雪极力的辩驳着,铁嘴林则是爽朗一笑:“若是世事都能以看到的事实,作为衡量一个人的善恶,那么这个天下早已是清平大道喽!那夜你二人身在房中,以徒儿你的武功,绝对可以制服那楚云,可你又为何让他轻易逃走?” “我!……”沐尘雪被铁嘴林这番追问,顿时哑口无言难以辨驳,而心中则是泛起了苦涩。 当夜若不是楚云的名字让她晃了心神,又加上那种情况下,女子本能潜在的弱势心理作祟,也不会任由楚云在眼前满嘴跑火车。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与接触,想必徒儿你也看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所以凡事不能局限于表象,为师此前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 见沐尘雪甚是犹豫,铁嘴林又道:“你一人即便能守住这份家业,但却不能替你父母沉冤昭雪,而他……则是将来助你沐家昭雪之人!” “师父,你说他……”沉默垂首的沐尘雪,闻听此言蓦然抬头看向铁嘴林。 “怎么,你不相信?” “尘雪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罢了,凡事明明之中皆有定数,既然你心存顾虑,那为师也不强求于你,一切顺其自然好了。”铁嘴林说道这里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少有的遗憾,“你无须为五月初五之事担忧,他定不会让你失望,不过可惜……” “师父,可惜什么?” “以后你自会明了,为师今日便要奉诏回京,所以在临走之际来看一看你,顺便让你替为师办一件事!” “师父,您这就要走了吗?尘雪舍不得您老人家!”话到深处情难抑,沐尘雪已然是泪浸眼眶。 铁嘴林轻声一叹,捻着花白的胡须自语道:“唉,如今朝堂之上六贼祸国,民间又有四寇为祸百姓,北方金辽虎狼犬牙之争,这天下真的是越来越乱喽。道家讲究超脱世外,看来为师的修行还不够啊……” 37.第37章 对话岚姨 接下来的几日里,楚云一直徘徊于百草堂与玲珑绣庄之间。 对于楚云而言,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的母亲的病情重要。 将母亲留在玲珑绣庄养病,是楚云目前认为最合适的选择,至少有岚姨与众位绣女照料,远比他这个粗手粗脚的男子周到多了。 况且留在绣庄里,安全方面也让他颇为心安,因为自从岳宏买通马脸等人之事发生后,如今的他心理可谓是极为敏感。 不过恶人终有恶报,因为没过多久,一个消息便传入了楚云的耳中。 那就是济安堂的坐堂医师岳宏,被人直接废掉了的右手,并被赶出了南平城。同时已过中年的岳宏,也从此失去了男子最为根本的东西,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阉人! 当楚云听闻了这个消息后,却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至少他没有觉得这么做很过分。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若是单单针对他楚云,他可以宽厚待人不予追究。但是将歪念打在母亲柳氏身上,那么如今的这个惩罚,已经算是他格外开恩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五月份,楚云这几日经常到百草堂,这除了他要亲自为母亲抓药之外,也是希望能够与王大夫多学习一下医术,以便早日根除母亲柳氏体内之毒。 虽然他知道救死扶伤的医术,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就,但是他如今能为母亲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一想到自己母亲毒患已深,楚云就更是痛恨柳家的所有人,虽然他不明白柳家为何如此的恶毒,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两年,要让整个柳家不存于世,这是他在岚姨面前说出的话。 这既是一个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挑战! 玲珑绣庄,岚香阁。 楚云在探望过母亲后,便来默默地到了这里。 玲珑绣庄,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是颇具规模。这里除了绣女们每日工作的绣房,这三进的后院住所,也是值得一览的风景。 尤其是楚云所处的岚香阁,就更是让楚云身处其中,尤感典雅之中透着隐隐的高贵格调。 “云儿,快坐下说话。”一声轻柔之语,从内室缓缓而出的美妇人,带着一阵香风迎面走了过来。 楚云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便坐在了桌前。 对于眼前这个与母亲年龄相仿的美妇人,楚云心中其实有着诸多的疑团,因为他搜索了原来潜在记忆,仍旧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些模糊。 他只知道这个美妇人,与自己母亲以姐妹相称,并且母亲与这妇人关系极好,因此他也就亲切称呼对方为岚姨。 至于这个口中岚姨的姓氏籍贯,以及其他的信息都是一概不知。 “云儿,你娘的病情虽不乐观,但你也勿要太过担忧,王大夫曾经可是宫廷里的御医,相信会有好的办法治愈你娘的。” “嗯,但愿如此……” 楚云默默地点头,但脸色仍旧紧绷着,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母亲体内的离心之毒根本难以解除,如今能够以药物压制已经是不易了。 “云儿,听岚姨一句劝,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莫要再浑浑噩噩不知悔改了!” 面对眼前岚姨的苦口劝言,楚云点了点头道:“岚姨放心,侄儿已经长大了。对了岚姨,关于这绣庄抵押给柳家之事,您……” “岚姨答应小鬼头的事儿,又几时食言过,当然是拒绝了柳家的收购!”美妇人白了楚云一眼,随后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易喽……” 楚云闻听面色一喜,他知道岚姨说的是经营财务问题,于是开口道:“岚姨不必忧心,侄儿这里有远近两个法子!” “哦?你这小鬼头有什么歪主意?” 楚云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感概之色:“呃……岚姨,咱不待这么门缝里看人的……” “嗬,岚姨倒是忘了,小鬼头长大了!”美妇人说着,伸出玉手摸了摸楚云的头,媚眼如丝尽带笑意,“那你就说说,你的歪主意吧!” 咕咚! 楚云不自觉得暗自吞了口水,因为他实在情不自禁! 尚且不说眼前美妇人方才的表情如何抚媚,就是那伸出玉臂的刹那,微微带动胸前那一番颤动,就让楚云有些血脉喷张。 诱惑,并不是完美的展现于眼前,那样反而少了一丝神秘。 而是那似露非露、跃跃欲出、若隐若现、云山雾罩般的特有魅力,才会让人感到抓心般的疯狂。 今日眼前美妇人打扮随意,衣着则更是极为随心很是单薄,这应该是与她在自己的闺房有关。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云峰颤抖,竟让楚云脑海流速瞬间达到了极限。 楚云心中不禁赞叹起来,原来没有硅胶,没有文胸的缀饰,峰峦所形成的微波共振,竟是如此的别具风情! 这个时候楚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夜沐家后园的香艳一幕。两则相对比之下,可谓一个青涩萦香含羞放,一个蜜桃成熟待摘时。 “瞅什么呢,讨打是不是?”突见楚云有了异样地眼神,美妇人岂能不明白其中缘由。 不过她并没有严词责难楚云无礼,而是将一只玉手微微扬起,做出要打楚云的亲昵动作,另一只手则是悄悄地遮在胸前,收拢那已经大尺度分开的衣襟。 “呃咳咳,岚姨想什么呢,侄儿可是好心人,方才不经意的看到您那儿……” 楚云再次发挥厚脸皮潜质,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指美妇人的胸前,颇为振振有词道,“那儿……沾有一根断发青丝,侄儿方才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岚姨您呢!” 美妇人见楚云猛然将手伸了过来,顿时脸色微变的急忙将身子退了半分,然后没好气的嗔怪着:“你这小鬼头越来越油嘴滑舌,竟敢如此调笑你岚姨,快说正事儿,否则岚姨可要赶你出去了!” “咳咳,那就说正事。” 楚云暗自舒了口气,心说自己总算不要脸的糊弄过去了。这种无形的调戏长辈,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他没想到眼前美妇人岚姨,竟然如此轻易地的放过自己。 随后不作多想,急忙从衣袖里取出两张交钞:“岚姨,这里是两百贯的交子兑票,您先垫补一下绣庄开支,以应对当下绣庄的困境,稍后侄儿还有一定数额的……” 38.第38章 触电一颤 “且慢!”美妇人见楚云一出手就是两百贯,倍感意外的同时更是质疑,她急忙打断楚云的话,郑重质问道,“云儿你老实告诉岚姨,这是从何处得来的钱财?” “这笔钱财非偷非抢非赌博,岚姨你大可以放心……” 楚云说着将交钞推到了美妇人面前,随后接着道,“至于这钱财的来历,侄儿一时半会难以说清,还请岚姨不要再问了。” “非偷非抢非赌博?” “非偷非抢非赌博!” 对方问得言词郑重,楚云回答的也十分干脆。 美妇人微微低垂甄首,沉默了少许,随后明亮的双眸看着楚云:“世上路有千万条,只要不去走弯路岔路,那倒也没有什么,岚姨不过问便是了。” “岚姨能如此想,侄儿也就放心了,以后母亲那里,还望岚姨多多担待一番……”楚云原本打算还要多费一些唇舌,可是没想到岚姨竟如此通情达理。 “你放心好了,你娘以后若是问起,我自会替你解释的!” 美妇人说着,便随之拿起桌上交钞查验,口中则是自语着,“你方才说远近两个法子,这近期的困境已经初步解决,那长远的法子又是什么?” “绣庄的针织刺绣,说得浅显一点,那就是锦上添花、布织七彩,如此高价的针织商品,就注定着它不属于大众人群,侄儿说的是否正确?” 楚云缓缓地站起身来,蓦然瞧见内室案头放着一块绣布,于是便拿了起来观摩。上面的刺绣已经完成了大半,从上面的图案来看,楚云识得那是一朵牡丹花。 “嗯,的确如此,但这也是没有办法。尚且不说织绣原本的底料,就是这绣花织景,就要耗费绣工很大心血。这聘请绣工地各项开支,以及这种针织刺绣工期较长,价格昂贵也是必然之事……” 说道绣庄的运营,美妇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随即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原本这绣庄生意还算可以,收支之间尚有不少盈余,可最近一年里织绣所需材料价格飞涨,而且这客人也逐渐的稀少了。” “那么岚姨,您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么?”听着岚姨娓娓道来,楚云最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岚姨先是看了楚云一眼,随即似有故作不知的说:“若是说这其中缘由,那也只有同行排挤,绝非是我玲珑绣庄织绣不行!” “柳家的大公子,可是早就垂涎岚姨您的美色,这背后的诸多小伎俩,不过是要逼岚姨就范罢了。而聪慧如岚姨这般,想必心中早已有所察觉了……” “呸!你这小鬼头,说正事就正经点,什么美色不美色,你岚姨早就是人老珠黄喽!”被楚云当场解开了掩饰,美妇人嗔怪的对着楚云啐了一声。 “岚姨说笑了,您可是……呃……如这锦缎上的牡丹花,正是鲜艳正欲绽放地时刻,又岂能用人老珠黄来形容呢?” 楚云顺口将锦缎上的牡丹,作为称赞岚姨的托词,听得美妇人是扑哧一乐:“那云儿你可知晓,你手中的云锦布料是做何用?” “呃,这个……” 被美妇人突然如此一问,楚云顿时语塞难言,布料这方面的知识他极其匮乏,只是感觉手中的布料质地柔软,宛如肌肤般顺滑光泽。 见楚云有些茫然,美妇人意欲调笑地问:“那你可曾听过亵衣、诃子、抹胸这类东西?” “什么!抹胸?” 楚云闻听此言错愕一愣,持有布料的右手,不禁如触电般的颤了一下,以至那绣着牡丹的布料飘然落地。 亵衣、诃子他可能需要去揣摩,但是抹胸这个直观的词语,楚云立马就心领神会了。 看着楚云那呆呆地傻样,美妇人不禁掩口轻笑了起来,心说方才被小子调戏的暗亏,这一下终于是讨回来了。 “咳咳,说正事,说正事……”楚云颇为尴尬的弯腰捡起布料,很不自然地将其放回原位。 楚云随后直接步入正题,不仅分析了当下玲珑绣庄所面临的困境,以及以后会遇到的种种坎坷,而且还道出了一个长远的法子。 其实当日他离开玲珑绣庄后,他的脑子就没有一刻的停止运作。 他不仅动用了周鸿的人脉,调查玲珑绣庄面临倒闭的原因,而且还想到了那夜在迎春园中,有着一面之缘的富商孙堂。 既然周鸿与孙堂有着不为人知的微妙关系,那么他楚云就不能不借以利用这层关系,为他岚姨的玲珑绣庄牵针引线。 孙堂是南平城中数得上的商贾,经营着餐饮生意颇有建树,而最具有标志性的,还是有温州第一布庄美称的锦绣布庄。 若是能够搭上这条线,那么将来玲珑绣庄在原料供应上不仅多了一条渠道,而且也可以为针织刺绣寻得一个出售的大平台。 商业的供应需求,永远都不是单一存在的,将两者合而得利才是最好的方式。 “云儿,你当真能与那孙堂商谈合作之事?”听了楚云一番分析后,美妇人眼中已然有了讶异之色。 楚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不瞒岚姨,侄儿已经受了那孙堂的邀请,今日午后在三笑楼一聚!” “哦?看来云儿你早已有了筹谋!”美妇人欣慰地看着楚云,不过随后又担忧道,“孙堂此人岚姨素有耳闻,尖酸刻薄甚是霸道,他能答应么?” “岚姨您不必忧心,侄儿自有把握促成此事!”楚云一脸的自信,言语之中隐有几分疏狂,“若是这起初的几步,我楚云都走的摇摆不定,那将来如何与柳家争锋!?” “云儿,你……” “岚姨您放心,母亲期望侄儿科举登科,侄儿将来定不负所望。况且商人子弟亦可以参加科举,所以侄儿认为经商也未尝不可!” 楚云知道岚姨想要说什么,因为作为万般皆下品的年代,唯有读书才是所谓的正途,即便大宋商人地位相对较高,但是仍旧难以登堂入室。 母亲柳氏期望他科举登科一事,他从一开始有着些许排斥,到了如今的态度积极,这其中的态度转变,自然有着重要的原因。 柳家可以说是官宦世家,从大宋真宗年间就开始一脉为官,其中最具有历史影响力的人物,就是白衣卿相柳永柳三变。 若想让这个在商途与官途,都极为根深的柳家不存于世,那么他楚云要做的就不仅仅是崛起于南平! 听着楚云娓娓道来,最后美妇人只得默许:“也好,只要你不改初衷,不辱没楚家门风,岚姨会劝说你娘的……” 就在这时,房外秋菊前来传话,说是孙家仆人在外等候多时了。 “岚姨您瞧,这不是来了么?” 楚云说完,便起身告退,离开了岚香阁。 美妇人望着楚云离开的背影,久久才收回目光,微低甄首喃喃自语:“他……,真的越来越像你了……” (装逼三连环,马上进入!) 注:科普一下,女性内衣源于汉朝。 汉朝称为:抱腹、心衣; 魏晋(十六国):两当; 唐朝:诃子 宋代:抹胸 元朝:合欢襟 明朝:主腰 清代:肚兜 近代:咳咳,你懂得! 39.第39章 什么玩意 自古春秋多盛况,因为春天和秋天的时候,大抵是文人最爱的季节了。文人才子多会伤春悲秋,然后才有了各种传世诗篇。 不过时至这仲夏的五月,虽没有春天般的花团锦簇,亦没有秋天般的凉爽诗意,但是南平府的每年古会,却是给了这闷热的夏季带来了热闹。 古会,渭河以南亦称过会。它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相传起源于秦汉,成熟于唐宋,兴盛于明清,延续近千年之久。 据传始于汉光武帝年间,迄今已1800多年,为纪念东岳大帝黄飞虎治水有功而三社联典庆贺,故又称“三社典”。 五月初三这天,人们会尽兴狂欢庆祝,并将各自家中最珍贵的宝物都展示出来,民间又称“亮宝会”,有取宝驱邪避灾之意,希冀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七夕中秋这等佳节。 当楚云独自一人离开三笑楼,已然是傍晚时分,行走于城中的大街上,远远的各种鞭炮锣鼓声、吆喝声纷纷灌耳而来。 楚云眼见此情,一开始是颇为讶异,他没有想到古会竟是如此的热闹。记忆虽然让他对此不感到陌生,但是对于楚云而言仍旧是颇为好奇。 作为后现代的人士,他只知道农历五月有个端午节,却不曾想在这之前还有如此盛况的古会。 一想起后世那些少得可怜的传统节日,与当下的盛况欢畅比较起来,楚云心中不禁是倍感唏嘘。 洋节日我们一个都不落下,可是我华夏传统意义的节日,却逐渐淡忘于自己的记忆中,以至于沦落成了一群棒子的佳节。 楚云凝视眼前盛况,不由问由心来:幸哉?悲哉? 此时此刻楚云有些醉眼朦胧,只因在三笑楼与孙堂饮了不少酒。本来孙堂要派人驾车送他回来,可楚云却婉言谢绝了这份好意。 倒不是他楚云为人矫情,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坐不惯马车。 木制的车轮,防震效果实在是差到了极致,单就从玲珑绣庄到三笑楼这段路程,楚云坐在马车里骨头都快散了架。 如今是酒足饭饱之下,他真的担心一路颠簸中途呕吐起来,所以便独自一人步行回来。 在三笑楼中,他与孙堂相谈甚欢,很愉快的谈拢了与锦绣布庄的合作事宜。 毕竟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有着绣庄地参与其中,锦绣布庄的前景只会越来越好。对于善于经营的孙堂来说,深知商品的多样性,才是立足商业发展的前提。 此行让楚云颇感意外的是,孙堂竟然出资买下了迎春园里高月红,并且言之切切的要将高月红送于他。 人仍旧安置在迎春园,只等楚云前往采摘! 当时他楚云听了这个消息,可以说是无语到了至极。 这些时日忙于照料母亲,他倒是忘了高月红这档子事儿,不过孙堂的这番善意行径,倒是让楚云心中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懂花钱,会花钱,舍得花钱; 供什么,应什么,顾全什么; 这种人情世故的课题,孙堂显然是个前辈啊! 在三笑楼,楚云虽然没有去探询孙堂与周鸿的关系。但是仅凭孙堂这番殷勤来看,周鸿在他楚云心中不禁又重了几分! 还有两日就是五月初五,楚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男女之事,所以走过繁华热闹的街市便准备回家。 虽说玲珑绣庄他可以居住,但毕竟里里外外都是女眷,他一个少年郎身处其中,也是十分的不合适。 既然母亲柳氏的病情得以缓解,他也就自觉地回家居住,最重要的他还要静下心来苦读经书。 就在绕过街巷就要抵达家门时,楚云却隐约看见一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丫头,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小心有色鬼抓你!”楚云眼力极好,借着皎洁的月光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吭,除了你这个大色鬼,还能有别的色鬼么?”一听到楚云的声音,月色下的徐初夏俨然面色一喜,但是随后却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与楚云相互拌嘴起来。 “不仅有色鬼,还有色狼!啊呜!” 心情一直压抑的楚云,近日难得有几桩顺心的事儿,所以心情也逐渐好了不少。加上他自幼与这丫头拌嘴惯了,因此便搞怪的伸出双手,冲着徐初夏扮起了恶狼样子。 “少吓唬本姑娘!”面对楚云的张牙舞爪,徐初夏不仅没被吓着,反而一边笑着一边粉拳捶打楚云。 随后楚云无趣的恢复常态,并打开院门,徐初夏跟在身后轻声询问道:“婶婶她……好些了么!” “嗯,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 楚云默默地走在前方,口中虽是安慰丫头,但他心中却是不由忧叹,这离心之毒哪能这么容易痊愈? 推开房门,点亮灯火,如豆的灯光,闪动着晦明地房间。 跟着走进房间的徐初夏,似乎想到了什么,遂即声音猛然提高了不少:“对了,忘了给你这个!” 徐初夏说着,从她随身的包袋里,取出一物递到了楚云面前。 “这是……” “这是昨日有人送来的,当时你不在家中,所以我就替你收下喽!”徐初夏坐在楚云的对面,一副认真的样子说着。 楚云轻咦了一声,因为那是一份通红的请帖,而且请帖纹路极为精美,绝非一般家宅所能遣发。 带着心中的疑惑,楚云拿起了那份精美的请帖,口中自言自语着:“你能确定,这份请帖是送到这里的?” “是呀,送请帖的人,还称呼您楚公子呢,咯咯咯!” “笑,就知道笑,难道你楚哥哥不像么?” “呸!少臭美,快看看写的什么!?”徐初夏瞪了楚云一眼,随即像个好奇宝宝,摇着楚云的手臂,催促着楚云赶快看请帖。 “好,你别晃,眼睛都晃花了!” 楚云无奈地打开请帖,借着昏暗的灯光,将帖中内容一览无余,随后则是双眉微蹙的自语道:“溪源诗会,这是个什么玩意?” 40.第40章 做个吃货 溪源诗会,对于楚云而言有些陌生。 但当身边的丫头听到这四个字后,小嘴微张的露出惊讶之色。 楚云瞥眼正好看到这一幕,于是疑惑的问:“丫头,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溪源诗会?” “溪源八景,乃是南平府的风景名胜,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至于这什么玩意溪源诗会,我又没有参加过,又岂会知道?” 楚云端着那份请帖,甚是平淡的打趣道:“不过看这其中‘诗会’二字,料想也是一群酸腐文人吹牛唠嗑的聚会而已!” “呃……” 徐初夏被楚云这句话噎的直翻白眼,她一直所崇拜的风流才子们,竟然被楚云一杆子全部撂倒了。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哼,跟你说话真无趣,不理你了,我自个想静静……”小丫头冲着楚云没好气的娇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楚云。 “静静?静静是谁?竟能让我们可爱丫头如此惦记?” “惦记静静?静静是谁呀?”徐初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仰起头茫然地望着楚云。 然而见楚云在灯光下狡黠一笑,小丫头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立刻羞怒的用粉拳捶打楚云:“好啊你个臭蛋,竟然调侃我!” “好了好了,别打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面对小丫头狂风暴雨的粉拳,楚云释然一笑之余,也不忘佯装病态的样子。 “吭,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楚云瞥了撇嘴,有些尴尬地说:“说了不提绰号,你怎么又提了,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是你先欺负我的,信不信以后都喊你臭蛋!?” “呃……”面对徐初夏那母老虎的样子,楚云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辩解。 臭蛋,这个专有名词,很不幸的成了他楚云的绰号。 二人自幼一块儿长大,小时候的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小丫头自然是记得十分清楚。 “溪源诗会,是每三年一次,都是赶在科举大考的前一年举行,听说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没资格呢!既然人家给你发了请帖,你应该把握机会去看看!” “哦,这么隆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丫头,你倒是比我清楚啊!” 徐初夏轻哼了一声,用颇有鄙视的口吻道:“这城里人有谁不知道?你不知道这盛会,是因为你整日里都想着赌博逛妓院呢!” “咳咳,往事不堪回首,莫要再提了。”楚云颇为心虚地摆了摆手,随之直接转移话题,“瞧你这猴急地样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想去看看那个什么什么溪源诗会?” “当然喽,听说每逢诗会,都会聚集咱们南平府才子们呢,而且还有不少官宦名人……”小丫头初夏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虽然很多都是浅显地道听途说,但楚云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能明显地感受到初夏的无限向往。 而且小丫头在言语之中,更是极力推崇羡慕那些文人才子! 兴致颇高地初夏说了很多很多,但是见楚云一直沉默不语,不由暗自流露一丝窃喜,遂即她稍显故意地低声轻问:“喂,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种诗会很无聊罢了!”楚云自语地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之反问徐初夏,“嗯?我为什么要生气?” 徐初夏见楚云目露茫然,顿时琼鼻微皱露出些许愠怒,遂即又问:“你就不担心我会……” “担心你会什么?” “会……会……哼,你就是个大臭蛋,死猪头!”有些话终究还是难以说出口,最后徐初夏只得选择中断。 “呃……” 楚云此刻顿时无语,心说这可正是旧绰号没去,新绰号又再次叠加啊。 其实作为两世为人的楚云,又岂能不懂眼前少女的心思,只不过有时候还是应该装糊涂为好。 旋即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口中故意拉长了声音:“究竟去不去呢?” “当然要去,虽说……虽说你肚子里墨水不多,但上次你写的那首歌谣还蛮有文采的,就当是去学习一下也不错呀!听说那里除了不少才子文人之外,还有很多美味佳肴呢!” “呃……哈哈哈!”楚云闻言爽朗一笑,随之轻轻地刮了丫头翘鼻笑道,“还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馋猫啊!既然你想去,那边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动身参加那个什么诗会!” “真的!?” “当然,不过你以后可不准再唤我臭蛋,这个绰号太难听了!” “好!一言为定!”小丫头满怀喜悦的爽快答应,不过眼中却流露一抹狡黠之色。 “带上这份请帖,我们这就前去当个吃货!” “好咧!吃货?……吃货好!”小丫头听闻这个新名词初是一愣,随后便心领神会地抿嘴一笑,匆匆的拉着楚云就离开了家门。 其实每逢佳节之刻,但凡颇通文墨的男女,一般都去赴会的不在少数,如灯会、酒会、诗会,各种各样。 若是赶上中秋、元宵这样的隆重节日,普通人家也会离开家门,出去逛集市看舞龙舞狮猜灯谜才显得热闹。 诗会,自从有了诗的存在,便有了这么一种文人集会。 或许这种集会的举办初衷,是为了文人之间的学术交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变迁,渐渐地这种所谓的高雅集会,变成了文人角逐争名的战场。 宋朝的文人最为高贵,这种所谓的各种诗会,就更是再普遍不过了,每逢佳节都会有大大小小的诗会遍布城中,如星罗密布般的点缀着文华都市。 甚至一个偏僻小镇,几个臭味相投的文人凑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也可以说是一场高雅的诗会。 自古文人相轻,已经是个亘古不变的定律,试问心怀坦荡的君子胸怀,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人? 楚云在接到这份请帖的时候,心中萌生的首要决定,就是不打算参加溪源诗会。 尚且不说这种互相倾轧的诗会有多么无聊,单是这份毫无缘由的请帖,就足以让他楚云暗中揣测良久了。 此前他并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体诗会,更没有在文人的领域里有过半点名声,所以这份突来的请帖就很耐人寻味。 (第一更) 41.第41章 南平四少 映月湖上画舫巡游,水流两岸灯火通明,每逢节日的州城是不关城门的,热闹与狂欢要持续一夜,要到第二日的清晨才会散去。 此时城内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涌涌,道路上灯火如织,如同浩荡不灭的流火,有小贩们高声叫嚷声不绝于耳,也有杂耍卖艺的表演者聚集街。 一家家青楼妓馆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有时也能看见里面的舞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六船连舫早已离开岸边,沿着湖水最美丽热闹的一段缓缓行驶。 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是封闭的,十余艘小船前前后后地,跟随在映月湖两侧的岸边一路行驶。 偶尔接着人去到大船上,偶尔也载了人或是传递了诗作出来,如同小小鱼儿伴随的水上宫殿。上船的人会将今夜所出的佳作传上来,也会传上来一些趣闻故事与消息。 此时在最大的画舫上,四道身影伫立在船头,彼此各自执扇畅所欲言。 “萧兄,今夜诗会,想必你已经想好了绝妙诗词喽!”伫立舫头的四人之中,李彬饶有兴趣地问向一旁,身着儒生士子服的翩翩年轻公子。 这位翩翩公子眉清目秀,在四人之中最为年轻,正是富甲一方萧半城之子萧越。 萧越轻轻一笑,自谦道:“呵呵,在李兄面前,萧某那些不过是庸词俗句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也!” “呵呵,二位仁兄均是高才,在我等四人之中,李兄、萧兄、柳兄,均是晋宏值得学习的榜样啊!” 此刻说话谦虚的是一名青衫秀士,此人名唤秦晋宏,就读于溪源书院,虽然相貌不甚雅观,但学业成绩颇为出众。 “唉呀,这可是让李某汗颜哪,论及学识博学,李某是万万不及萧兄,这一点李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李彬说着便是爽朗一笑,虽然嘴上极尽谦虚之词,但是神情态度上却是自得的很:“不过,稍后在诗会之上,还请三位仁兄多多照拂才是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三位请便,李某先行进入了……” “请!” 等李彬转身进入画舫,萧越则是侧身看向,那个一直默然不语地锦衣男子:“柳兄,今夜本是畅怀之时,你为何方才不发一语?” 这位众人口中的柳姓男子,正是柳家二少爷柳明,现今刚至而冠之年,生得相貌不凡,只是那一对墨眉微微上挑,倒是给人一种阴厉之感。 柳明听得此语,却是轻轻一抖折扇,冷然轻哼:“哼!与那个欺世盗名之徒,有什么可说的?” 萧越闻言,顿时神情一敛,却是苦笑劝解道:“柳兄,言过了……” “萧兄,晋宏认为柳兄所言虽有欠妥当,但有些事情我等也都心知肚明。”就在萧越的话音刚落,方才还称赞李彬的秦晋宏,此刻竟隐隐有帮衬柳明之意。 秦晋宏的及时帮衬附和,使得沉默少语的柳明心情大好,于是朗声调侃道:“连个举人功名都可以私通款售,几篇上好的诗词又算得了什么?秦兄,此次诗会就看他李彬出尽风头喽!” “好了好了,背后诋毁他人,可不是君子所为,争论这些有何意?我等四人皆是举人身份,应该将好胜之心放于学业上,以应对将来大考才是!” “嗯,萧兄所言在理,距离科考大比之年,已经是为期不远了,此事才是我等目前的人生大事啊!” 见二人不忿之色稍减,萧越这才道:“既然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 “请!” …… 一处处青楼当中传出渺渺靡靡的歌声,汇集在了这沸腾的街市声中,不时地有人高举着宣纸传阅于各大青楼,将诗会所出炉的佳作传遍各处。 一路上楚云跟着小丫头的身后,穿梭于拥挤的人群,一同赶往诗会之地映月湖。 楚云虽然一直心中颇多顾虑,但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份顾虑,使得徐初夏因此心生失落。 二人很少在一起同行,楚云看着在夜色下颇为欢雀的徐初夏,脸上不禁流露欣慰地一笑。 在二人途经繁华的街市过程中,已有一首首的诗词从各个聚会上传出来,在城市各处传扬,满城灯火与笙歌中,风雅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厚了起来。 这段赶往映月湖地路途,楚云在耳濡目染之下,才知道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诗会之中,要数溪源诗会最为隆重。 因为这不仅是南平府三年一度地盛会,也是唯一由官方举办的诗会。 组织举办诗会的是南平知府李京,邀请了府学书院的教授主持,参与诗会的除了溪源书院学子之外,还有南平府一些文士才子们。 溪源诗会的六船连舫上表演众多,一路上还能欣赏整个灯市夜景。 等他们来到湖岸临时架起的渡口,楚云举目一瞧,见周围停靠着许多艘小船。于是递上请柬,接待之人便叫来一艘小船,载着二人向湖中的画舫缓缓飘去。 船头上徐初夏双手手指轻轻地勾在身前,仰起头望着逐渐靠近的画舫,眼中早已难抑憧憬之情。 画舫之中歌舞散去,随后响起热烈的鼓掌声,之后有从岸边过来的小船,将几个大诗会中出现的出色的诗句送了上来,有的还附加了某些大家的赞美与评价。 诗会到得这个时候,各种的好诗词就已经陆续地出来了,前面其实已经传过来最好的一些,今晚有几首咏月的诗词惊采绝艳。 不少参与诗会的女眷们,也都默默地抄了几首在素白笺纸上,不时地与其他女眷轻声交谈着。 诗人,词人,在这个年代就如同现代的明星一般,哪个女孩儿的心中没有一点点浪漫的心思。 或许某某才子的绝代文采,会给她们带来怦然心动的感觉。 男人爱波霸长腿美女,女人爱xx鲜肉帅哥,这虽然不是两种铁律,但也是最为直观的现象! 不过在古代,似乎更有第三种铁律,那就是在肤浅的外在层面基础上,对于才华魅力的高度追求,远远大于浮夸的后世金钱社会。 类似这样的诗词集会,一般都是男宾女眷分开,之间还有屏风隔断,但当然也并不是十分的严格。 因为这个时候,朱熹那家伙还是个小屁孩,更不会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荒唐理论,所以男女之间的相处不至于那么的隔阂紧张。 当楚云与小丫头登上画舫的时候,诗会正是进行到了中段,诺大的画舫里已然聚集了很多人。 (xx是什么,各位自己猜,文字狱的网文时代,有些文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42.第42章 有辱斯文 “哇,好多人呐!”徐初夏看着眼前盛况,惊讶地说道。 “好了,别再感慨了,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吗?”楚云轻轻地拍了拍丫头的脑袋,随即就拉着她向一旁的安静地角落里走去。 “嘿嘿,吃货二人组!” “噗!你还东北二人转呢!”坐下来的楚云刚要吃桌席上的烧鸡,可差点被初夏的这话逗乐了。 “二人转是什么……唔……”小初夏刚要追问,就被楚云拿起一块鸡腿堵住了嘴巴。 楚云随后一本正经地,向徐初夏进行思想教育:“呐,听好了,作为一名合格的吃货,不仅要能吃,还要吃出品味来!” “喔……” 徐初夏啃着油乎乎的鸡腿,瞬间变得听话许多,十分好奇的看着楚云。 “呐,你看这个……”楚云指了指桌前的一盘香酥卤鹅,颇为说教的说:“这道菜,你要吃出诗意来!” “吭?诗意?什么诗意?” “《咏鹅》!” “咏鹅?这个我听过,这个我知道,是那个前朝什么王,幼年的时候所作的一首诗!”徐初夏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但是也颇懂一些文墨故事。 “唐朝,骆宾王!” 徐初夏连连点头,随后却面露不解地歪着头:“不过听说他写的是戏水白鹅,可这桌上是一只死鹅,还是一只煮熟的卤水鹅……” “笨丫头,你不会灵活运用?听着,鹅,鹅,鹅,曲项让我捉。拔毛蘸卤水,成盘摆上桌!” 楚云说着,便伸手撕下一只鹅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噗嗤!你真逗!” “食不言寝不语,你再啰嗦,可就没你份喽!” “吭,你休想跟我抢!” 徐初夏是一边吃,一边抬头东张西望,看着场内一群文人吟诗作词,脸上洋溢着羡慕与憧憬。 楚云则是闷头蚕食桌上佳肴,因为他真的是有些饿了。 在三笑楼的时候,虽然孙堂设宴款待,但是腹中全被酒水灌足了,如今这一路走到这里,已然是腹中饥饿的狠。 诺大的画舫大厅里,谁也没有注意这两个无聊吃货。因为画舫里的才子们,此刻正是急着各展其能。 李彬今晚可谓是大出了风头,方才写了一首咏月的诗词,得众人唱和,算是今晚桂园诗会最拿得出手的几首诗之一。 等到李彬将所作之词朗诵完毕,画舫中不乏有人恭维起来:“李公子真乃大才,今晚怕是要得赵小姐青睐了,真是可喜可贺!” “呵呵,谬赞了,若是李某挫作能得赵小姐赏识,谱上一段妙曲,诸位也定然是大饱耳福!”李彬满脸堆笑,应酬着众人的恭维之词,但眼角余光却不时瞥向隔离现场的屏风。 填词、谱曲,无论那个在前,那个在后,都是文人之间不可或缺的节目。 诗会上只要是此次诗会魁首者,无论所作是诗还是词,都会得到众人口中地赵小姐,单独谱曲抚琴一首的机会。 被众人纷纷予以夸奖,李彬自是一番谦让,旁边的几名女眷也是笑着抛着媚眼:“李公子的诗词,妾身听了也有几分感动呢。” 哈哈!这话听着舒心,听着畅快,享受着众人的推崇,李彬的脸上俨然笑成了菊花,但嘴上却又是一番谦让。 端坐在女眷之中的柳萍儿,则是格外的表现端庄,不过一双美目却是滟滟看着场内李彬,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折服在场众人。 被誉为南平四少的其余三人,彼此相互之间有了默契,自然是不愿与场中李彬争锋。 萧越虽有南平第一才子之称,但是今夜却表现的很是低调。因为他又岂能看不出,这是知府李京为儿子导演的一场戏? 柳明从始至终心中多有不屑,但也只是私下里腹诽两句罢了,既然才华高过自己的萧越都不说什么,他也没有必要破坏这种氛围。 再说近日自家妹子与李彬走得很近,说不定哪天柳李两家还会成为亲家。 对于未来妹夫,他还是值得容忍的。 相对于萧越与黎明的各自心思顾虑,秦晋宏就相对单纯了很多,他不过是个寒门书生,没有必要得罪李彬。 既然前面两位都不作声响,他自然是随波逐流凑热闹了。 这时一名家仆悄悄地来到了李彬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后,李彬顿时有了意外反应。 “哦?他竟然真的来了?” “是的少爷,小人在岸头亲眼看到,那楚云带着一名女子登了画舫!” 李彬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嘴角流露一丝笑意:“既然这小子敢来参加,那本少爷就要称一称,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给我将他找出来!” “是!” 一提及楚云这个名字,李彬就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 拂尘书肆,万卷堂里,当着柳萍儿与众多读书人的面,他被楚云公然折辱一幕,他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所以他特意给楚云送去了请帖,为的就是能够在这件事情找回面子。 若是楚云不来参加诗会,那么在这场不是较量的较量中,高低之分已见分晓。 若是楚云敢来参加诗会,那么在这场诗会上,就是他折辱楚云的最佳场所,他要当着南平府所有文人的面,找回当日他失去的颜面。 片刻的功夫,李府的家仆们便在画舫的角落里,找到了楚云与徐初夏二人,这两个吃货不仅席卷了面前的食物,还将战场开辟到了邻近的酒桌上。 以至于周围几个白面书生,鄙夷的躲着这两个饿狼,口中还不停地说着晦涩难懂的文言文。 不过这些文人说的鄙夷言语,徐初夏是一句也没有听明白,她只听懂了四个字:有辱斯文! 李彬寻到了楚云的位置,便端着酒盏向角落处走去。 如今已经成为风云人物的李彬,自然是一举一动都牵动众人的目光。所以众人的视线,都随着李彬而聚集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唉呀,这不是楚兄么?”李彬故意抬高了声调,似乎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喂,有人喊你呢!”徐初夏率先反应过来,感受到众人齐聚的目光,方才还活泼的她开始拘禁起来。 “是么,这酒真是太冲了,才饮了一壶就头晕……” 楚云将酒壶放在一旁,随即抬起头循声望去,见来人正是李彬,于是急忙站起身来,歉意道:“原来是李公子,呵呵,真是失礼了!” 注: 咏鹅 [唐]骆宾王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43.第43章 无耻无齿 楚云言语之中不乏恭谦之意,但是心中则是颇为警惕。 其实从当初夜间被袭开始,楚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李彬在暗中所为,因为李彬具有袭击他的动机与能力。 不过最后才清楚,收买指使马脸三人的是岳宏,这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对于李彬仍旧有着本能地顾忌。 在来映月湖的途中,他听了不少关于溪源诗会的信息。由知府大人提倡举办的这场诗会,他楚云渐渐地揣测出,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何突然收到请帖的原因了。 如今这李彬一开口就是如此口吻,就更使他肯定李彬有意为之,无非是想为当初之事找回颜面罢了! “诶,无妨无妨,楚公子乃是大才,就无需如此拘礼了,当日在拂尘书肆一见,楚兄才思敏捷博闻强识,李某至今敬佩的紧呢!” “呃呵呵,实在惭愧……”楚云虽然有些微醺,但却从李彬的眼神中,能看出那彬彬有礼之下的不怀好意。 果然,楚云的猜测没错,话音刚落不久,站在李彬身后的几名公子,与李彬十分默契的唱起了双簧。 “唉呀,这位就是李兄盛赞之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呐!”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见面不如闻名?你瞧此人饮食邋遢衣冠不整,简直是有辱了文雅斯文!” “李兄,若不是你与此人认识,在下都质疑此人是不是夹混进来的呢!” “呃哈哈哈……” 面对周围众人的哄堂大笑,楚云却是露出一脸的无奈:“诸位觉得是什么,那便是什么,楚某今夜只是凑个热闹而已,诸位请便吧!”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该来凑热闹的?”楚云话音刚落,画舫内侧女眷之中,传来了柳萍儿的娇斥之语。 楚云眉眼一挑,顿时露出三分不悦:“这里是什么地方,楚某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哼!在座的众人皆是才华卓著之辈,你有什么资格留在此地!?” “我有……半截带毛老山药!”楚云说着一撩衣衫下摆,左腿一抬便踩在了凳子上,露出一副暗含深意的笑容。 “你!……你无耻!” 半截带毛老山药,这七个字对她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咳咳,太……深了! “楚某是否无耻,自有众人点评,至于你是否‘无……齿’,那就不好说喽!”楚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这两个字拖着长音,其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齿,可指代人体口中牙齿,但也指代另一个隐秘之处。 古代对女人隐秘之处,有多种不同叫法,如金光、金沟等等各有不一,但其中尤以‘麦齿’最富有诗意。 麦齿者,处子之身壁障也!(写那三个字,会被和谐……) 无(麦)齿,就是…… 楚云此刻隐晦的攻击柳萍儿名节,可谓是言语极其恶毒,这是在众人面前毁柳萍儿的贞洁! “你!……楚云你!……”此时此刻的柳萍儿气得跟兔子似得,双目通红就快要气哭了。 “你这个孽种竟敢辱污家妹,今日我柳明定要让你后悔!” 眼见自家妹子当众受辱,柳明气得是火冒三丈,于是随着话音刚落,他便一个箭步冲向了楚云。 柳明地愤怒冲来,楚云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流露出不易察觉了笑意。 自己母亲在玲珑绣庄受辱之事,他楚云一直没有好机会出气,如今在这诗会上正是大好时机。 此前看似在角落里不问场中之事,其实他早已经将与会众人尽收眼底。 所以柳家兄妹二人,他又岂能看不到!? 方才他正在盘算着,该如何教训这个柳明,没曾想刚要睡觉就有人送了枕头,蛮横无理的柳萍儿给了他机会。 只要柳明因愤怒先动了手,那么他楚云也就无需顾忌什么,定要让柳明在众人面前成为猪头!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小丫头初夏一见如此危机,急忙伸开手臂像母鸡护小鸡那样,挡在前面护住了楚云,并狠狠地瞪着前方:“你们太过分了!为什么动手打人!” 这一突来的异况,使得怒冲而来的柳明有了片刻停滞。而就这片刻的滞停,场内不少人纷纷上前拦下了柳明,毕竟在这种场合动武很不合规矩。 “柳兄,黄夫子只是暂时离席,稍后便会折身回来,若是让他老人家看到如此景况,恐怕又是一番训斥了!” 上前阻拦的主要之人就是萧越,他以主持诗会的黄夫子为由,来压制柳明此刻的愤怒情绪。 对于他萧越而言,虽然对楚云颇有好感,但也没有到了帮衬的地步,他只是不想因为这场恩怨,坏了这难得的一次溪源诗会。 “不错不错,萧兄说的极是,柳兄暂且息怒,您也是有身份的人,岂可因此区区之事动武!?” 为众人所阻的柳明,也意识到了身份与场合,遂即掸了掸衣袖,不屑瞥了楚云与徐初夏一眼:“哼!有的人天生就是贱种,老的如此,小的亦如此!” “你!……” “初夏,别说了!” 徐初夏刚要开口反击,却被身后的楚云直接阻断。 他先将徐初夏轻轻地拉到了一旁,随后则直视傲慢的柳明:“贱种?哼,就算是贱种,也比有的人是野种好!” “你!……你说谁是野种!?” “你说呢?”楚云说着,却是故意挑动柳明的神经,对着众人笑道,“当年你娘是翠红楼的头牌妓女,其恩客犹如过江之鲫,当年是暗结珠胎进的柳家……这段过往之事,南平府众人皆知!” 过江之鲫,这个词用的可谓是一针见血,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不乏有人窃窃私语强忍笑意。 “你!……你找死!” 柳明闻听此言已经是气急而怒,又见众人异样地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更是气得青筋暴突面红耳赤。 二人的矛盾已经使得场面有些失控,虽然众人极力维持秩序,但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萧越见楚云言犹未尽,唯恐楚云再度刺激柳明,于是道:“楚兄,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楚某受邀而来,为何要狼狈而退?” “你!……” 44.第44章 初夏不服 萧越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楚云如此的不知进退。 “既然是诗会,那必然要吟诗词作歌赋……” 楚云闻听旁边一人这般说话,于是反问对方:“这个什么诗会,有没有限定身处画舫,必须是作诗词的才子?” “呃……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还请诸位请便,楚某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呃……” 楚云的这个回答,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而楚云还拉着徐初夏缓缓的坐了下来,一副‘老子就是不接招’的模样,让李彬看了心中十分的不悦。 作为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彬而言,楚云的不愿离开,正是他一直所期望的,可是眼前这小子就是不接招,倒是让他颇生无奈了。 李彬稍作停顿,随后冷笑道:“李某邀请楚兄参加诗会,本来想借此机会向楚兄讨教一番,如今看来倒是李某期望过高了!” “原来是李兄邀请了此人,李兄你可真是有心哪!”柳明冷冷一哼,言语之中隐隐有了对李彬不满之意,毕竟今日若不是楚云在此,他兄妹二人也不会成为众人笑柄。 “呵呵,柳兄莫要误会,小弟原以为这楚云有几分才学,不曾想竟是个酒囊饭袋。他来不来都是一样,不过多添几分酒食罢了,来啊,再给这桌添些酒食!” 李彬这话说的十分刻薄,已经撕下来最初的那份伪装,甚至最后连尊称也懒得提及,直接以厌恶的口吻冷奚落楚云。 众人觉得此时此刻,蒙受这份讥讽,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想来此刻作为受辱对象的楚云,定然会是拍案而起冷眉以对。 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楚云仍旧一如既往,谈不上平静如水,也说不上怒火中烧。 这种让人大跌眼镜的情况,让在场的众位‘才子佳人’心中,升起一个共同念头:真是一个没有脾气的窝囊废,方才那股子锋利言辞去哪儿了? 楚云能够泰然处之,可身旁的徐初夏受不了,她虽然面对众人的目光很是胆怯,但还是气恼的站了起来:“你们别胡说,楚哥哥会写词!” 小丫头这话刚一说出口,对面的李彬与众人都愣了愣,过得片刻,换来的却是一片哄堂大笑。 李彬笑着绕过小丫头初夏,盯着楚云讥笑道:“哦,看来楚兄也是妙人,定然也有大作呈现喽?太好了,正好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番!” 他流露惊喜坦荡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笑开。楚云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这些日子也是暗中打听过了,不像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 当日在拂尘书肆楚云暂得上风,在他看来不过是逞了口舌之快罢了。 即便能写诗词又怎样,试想一个能让黄毛丫头称赞的诗词,又算得什么好作品? 况且他的诗词妙句,那可是自己老爹从名家那里私下购来,又岂是几首乡野之作能够相比的? 周围簇拥的众人纷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着后面不停地起哄,而萧越虽有帮助楚云之心,但同时也油生一丝期待之意。 毕竟当日在拂尘书肆,楚云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 “你们!……别门缝里看人!” “丫头,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哼!你别拦我,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人看不起!”小丫头气鼓鼓的哼着鼻音,一把甩开楚云的手,口中嘀嘀咕咕甚是不满。 虽然徐初夏一直跟着楚云,默默地在角落当着吃货。但是身处场内岂能不闻其声,因此很多文人雅士所吟诵的诗词,小丫头多少听了不少。 她觉得这些自命风雅的文人,所吟诵的诗词还没有楚云教她的好听! 哟呵!…… 一个来当吃货的,口气还不小! 这时原本喧闹的画舫里,瞬间开始安静了下来。 就连隐于屏风之后,一直静听众位才子诗词的赵旖旎,也微微坐直了身子,想听听搅乱诗会秩序之人的作品。 小丫头在众人的催促下,涨红着小脸蛋开始背诵了起来:“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稚嫩的女调,在画舫里娓娓朗诵,虽然期间由于紧张而有所中断,但是整首词的委婉意境,让众人心扉为之一怔! 嘶! 响尾蛇般的倒吸凉气声不绝于耳,伫立近处的李彬,惊愕地已然忘却了手中酒盏洒落。 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念出这等惊叹之作。 这,真的是楚云所作? 他李彬虽算不上大才子,但是能够让他老爹舍得买功名,就足以说明他本身就有半肚子墨水,所以一首词的优劣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好一句‘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静默,众人纷纷转身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年过六旬的儒士缓缓而来。 “夫子!” 众人纷纷施礼,均是极为恭敬,即便是狂傲不羁的柳明与李彬,也不得不躬身见礼。 楚云见众人纷纷施礼,他虽不知此人具体身份,但也看得出此人就是方才萧越口中的黄夫子,于是也顺势施礼:“粗鄙陋作,让夫子见笑了……” “若是楚兄此词是粗鄙陋作,那么我等在场众人此前之作,岂不是那臭水沟里的石头?”未等黄夫子作出回应,萧越便直接开口赞许道。 “呃……” 萧越这句话用意颇深,直接将众人说的是面红耳赤,不过萧越有这个资格说,因为他在年轻同辈之中有这个名望。 再者而言,这首词的水准远非他们所能比肩,对比之下的这番形容,也并无不妥之处。 “呵呵,不错,萧贤侄所言正合老朽之意,这阙《鹧鸪天》所填之词乃是咏荷,但通篇却不见荷字,如此含而不露意蕴绵长之作,当真是为数不多的佳作……” 这位黄老夫子赞叹之余,便开始对这首词展开了评论与剖析。 45.第45章 文人相轻 “月下荷塘,清虚骚雅,暗香袭人,天光云影间,山容水态貌给人一种幽静温馨的氛围。全词运笔极有层次,清秀稀疏的树影环绕着十里横塘,入晚的荷芳幽静独立散发着芳香……” “其中隐用杜甫《曲江对雨》诗中“城上春云覆苑墙,江亭晚色静年芳”,荷塘美景不禁让人留连不舍!‘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这句拉近了视野,由远及近。‘胭脂雪’,意有苏东坡诗云“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意红白相杂之色!” “下片则立意颇新,拉开镜头。写水边群山,写荷上明月,山黛空蒙,月波流转,倒蘸波间,融成一个清幽朦胧的境界!词风清韵,如月下荷塘,清新雅舒,暗香袭人!” “赏荷而不见荷,天光云影,山容水态皆入眼帘,处处都烘托出一种赏荷时的恬淡温馨的气氛。遣词造句中,精挑细拣,“秀、静、瘦、远”字字含情。” 眼前黄老夫子的连番称赞娓娓道来,楚云虽然表现得一脸谦逊,但是心中难免有些心虚,毕竟这首词是他盗用了一代词人蔡松年的《鹧鸪天·咏荷》。 好在他脸皮够厚,这才没有让众人看出心虚之态。 而对于小丫头一字不差的默诵这阙词,楚云其实也是甚为惊讶的。 当日他不过是无聊之时,随后诵读了记忆中的这阙词,没想到竟然让小丫头今日用到了这里…… 这阙词,是以咏荷描写的初秋时节,黄昏月下的荷塘月色,倒是与当下的时节恰到好处。 既然眼前老先生如此赞赏,楚云也只得继续下去,于是郑重道出八个字:“莲体实肥,不宜言瘦!” “莲体实肥,不宜言瘦……这个瘦字用得好!短短八个字,已然深得咏荷之真谛也!”黄老夫子原本就在兴头上,忽闻楚云这八个字,稍一揣度之下,更是对楚云赞美有加了。 黄夫子的这番点评与分析,致使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因为从诗会开始到现在,甚至这几年的溪源诗会中,还未见黄夫子给予过如此高的评价! 历届的溪源诗会之上,都不乏上佳作品流传于世。可能够让黄夫子如此称赞的作品,至今可还是头一回! 不过短暂地兴奋之后,黄老夫子又恢复了原本的沉静,他先是打量了一番楚云,随后轻捋胡须问道:“这首词,当真是你所作?” 这个问题,其实是所有人的心声! 长辈在前,楚云自然不敢托大,于是谦逊施礼:“学生也是有感而发,让夫子见笑了……” “有感而发,好一个有感而发啊。”得到了楚云的准确回答,黄夫子似乎颇多感慨,“看来你在这首词上,是下了不少功夫……” 黄夫子之所以如此一问,倒不是他有意敌视楚云,而是这首词虽然算不上什么惊世之作,但是在这场诗会上已经是少有的精品了! 况且诗会上的陋习弊端古已有之,枪手代笔之事早已是司空见惯。 君不见,映月湖边除了应时而沿途的商贩外,还有诸多专供文人装逼的代写枪手? 楚云对于黄老夫子的质问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得出这位黄老夫子对他没有敌意。 但是徐初夏却不乐意了,双手一掐小蛮腰,瞥着小嘴反驳孟夫子:“你这老头,看来是耳朵有问题唉!” “大胆!竟敢对夫子无礼!” “丫头,不得无礼!” 楚云一听初夏称呼黄夫子老头,还说人家耳朵有问题,顿时就是满脸的黑线啊。 “怕什么!他们就知道欺负人!” “嗬,一个黄毛丫头信口雌黄,狂妄也要懂得适可而止,这年月,人心不古欺世盗名者不知凡几,谁又能确定这首词不是抄袭他人之作?” 柳明将折扇缓缓的合拢,口中则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诋毁起来。而众人经柳明这番开头,顿时也随之起哄起来。 李彬本就欲要当众羞辱楚云,但是这事情的发展似乎与预期不符。如今柳明率先发难,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柳兄所言不错,说不定这是抄袭而来的词作!” “二位所言甚是,这等上佳的词作,会是这种只知道脑满肠肥之人所作?简直是个笑话,简直是笑话!” 秦晋宏见众人群情起哄,于是深意一笑,附和道:“此人也是颇有心计啊,这阙词我等众人从未听过,看来找人代笔写了这阙妙词,为的就是在这溪源诗会上博得好名声!” “哼!身为读书之人,实在是……有辱诗文!” “……” 原本因黄夫子到来而安静地画舫大厅,此刻却群情起哄热闹了起来。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不乏有着附和之意,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楚云的额外突出,让他们已经默默地形成了统一战线。 自古文人相轻,无论这首词是不是原创,在大多数文人的心里都会嫉妒不已。 自古高风亮节的文人固然是有,但也不过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多的是一些趋炎附势,恨不得踩低别人抬高自己的伪君子。 楚云正是曾经看惯了这些勾心斗角,所以料想这种低俗的诗会也是无聊至极,故而懒得与这些人争个高下。 随着众人的起哄,一旁的李彬隐隐有心虚之态,因为秦晋宏方才之语戳中了他的软肋。 此前他所吟诵的诗篇,就是找人代笔所写,所以他在诋毁楚云的时候,只说楚云是抄袭了名家诗篇,却极力回避代笔枪手的字眼。 秦晋宏见李彬露出尴尬之色,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冷笑。至于秦晋宏心里究竟是作何想法,想必没有人能够猜透。 “楚哥哥,他们……他们太过分了!”徐初夏气得俏脸通红,一双杏眼已经开始泛红,显然她已经处于急哭的边缘。 见丫头如此委屈,楚云顿生三分愠怒:“一场毫无意义的诗会,至于诗篇阙词出自何人之手,这对于在座诸位真的重要吗?” (嚯嚯嚯!) 46.第46章 我很低调 “如此说来,你是承认抄袭了?” 见李彬步步紧逼,楚云冷冷一笑:“这就是诸位所要的答案?” “当然!若是楚兄有抄袭之嫌,那就请自行离去,免得污了这等高雅诗会!” “哈哈哈!高雅!?” 楚云一听这话,顿时狂笑不止:“官宦权贵膝前博才名、佳人名妓帐内得欢愉,这……也配称之为高雅!?” “你!……竟……” “混账!” “楚云你狂妄!” “……” 一句话而已,却犹如踩中了众人的尾巴,一个个全都跳了起来。 官宦权贵膝前博才名、佳人名妓帐内得欢愉,短短十几个字,将在场所有人都囊括其中! 这些自负文人雅士是什么,是屈膝奴才! 这些才貌佳人女眷是什么,是帐内妓女! 这种肆无忌惮的狂言,又怎能不让众人纷纷怒斥? 不过在众人纷纷斥责声讨之中,却有四人神色各有不同。 楚云此言虽然奚落了场内所有人,但是黄老夫子却是不动声色,他只是轻捻胡须默然的打量着楚云,神情复杂难以琢磨。 而就在近前的萧越,听了楚云这句话,起初眉宇间也流露一丝不悦,但是随后却是淡淡一笑,对于眼前时常有着惊人之举的楚云,他在无形之中又高看了几分。 徐初夏一直站在楚云的身旁,见楚云终于开始直面冷对众人,她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缓解,面对众人声浪如潮的斥责,她一个女儿家实在是难以强撑下去。 相对于近处几人的心思各异,远在客厅内侧的女眷们,早已经是唧唧咋咋喧闹了起来,甚至有不少女眷愤怒的冲出屏风,与在场的文人雅士们一同斥责楚云。 不过在这其中却有一女,始终静坐在琴台旁,那就是众人时常挂在嘴边的赵旖旎。 “小姐,此人着实卑劣,竟然如此……” 身旁婢女刚欲要开口以泄不忿,却被一袭碧绿衣裙的赵旖旎阻止:“此人言词虽过于不雅,但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小姐,你怎能帮那人说话?” “我没有帮衬任何一人,只是也觉得这诗会毫无意义罢了。若不是爹与娘有命在先,我才懒得参加这种沽名钓誉的聚会。” “小姐,其实老爷和夫人也是一番好意。” “唉,醉翁之意不在酒,爹与娘的心思我又岂能不知?”赵旖旎话到此处,那清瘦的俏脸上流露落寞之色。 就在这时,厅内情况有了变化。 面对众人的群情激愤,以及女眷们地骚动帮衬,楚云心中已然开始不耐烦起来。 自己一再的退让,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得寸进尺。于是他索性拎起一壶酒,来到了那个无数才子们题写诗词的桌案前。 众人见楚云来到了桌案前似要当场挥毫,方才一致的声讨奚落之声,就更是变得嘈杂起来。 “嘿,莫不是这小子真的有两下?” “亏你会这么想,你瞧他那模样,除了样貌长得俊俏之外,哪一点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这才华……也能从样貌上看得出?” “那是当然,像这种小白脸多是不学无术之辈,哪有我等这种……才华渊博?”一脸络腮胡子的黑脸公子,撇了撇嘴自顾的说着。 “呃……” “楚某,一直喜欢低调……”楚云提壶饮酒,环视周围看好戏的众人,则是冷笑了一声,“但并不是没有料!” 就在众人腹诽楚云这句话,装逼指数猛然暴涨的同时,楚云已然从笔架上执笔在手。 执笔衣袖落墨之际,突来一阵清风吹入画舫,拂面之风吹皱了砚中清墨。 楚云这时笔力一沉,一行蝇头小序跃然于纸上:“丙辰佳节,应邀诗会,求本心,正其名,作此篇,兼怀蹉跎之憾……” 短短一行字,却是卧笔偏锋,字势偃仰倾仄,给人圆劲宽博酣畅淋漓的之感。 黄老夫子就在近前,眼见楚云笔下苍劲之字行云流水,浑浊了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就在众人心头暗自吃惊之际,楚云的手中之笔似若游龙行走八方,恣意挥洒间已是数行:“凌波不过溪源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寥寥数行字,却是落笔力顶千钧,倾势而下,行笔婉转自如,有急有缓地荡漾在舒畅的韵律中。 楚云虽然书写繁体字还有些生疏,但是本身因酷爱书法而练就的基本功,不仅没有丝毫的退步,反而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的书法之体,是以草圣张旭的狂傲不羁为基,又有苏东坡的内敛豪逸为辅,同时更融汇了郑板桥字画合一的六分半体! 所谓字如其人,楚云能够习得三人书法之神髓,主要还是因为性情本就如此。 这首词通过对暮春景色的描写,却蕴含着怅惘沉沦之意。 全词虚写相思之情,实抒悒悒沦落的蹉跎无奈,更是隐隐对挂念之人的无限情怀。 这首词的原作词人贺铸,在《青玉案》中表露的是那份不得志的闲愁,而如今楚云将其书写在纸上,又在前面题了跋序,整个词风的立意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此时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因为这一阙词的震撼,足以超越之前所有。 再有那笔力千钧的字体,对于众人就是一座巍峨不可高攀的山峰。黄老夫子终于顾不得自己身份,也不再要讲究什么矜持,挤进了众人围成的人墙。 “此字奔放豪逸,笔画连绵不断,有着飞檐走壁之险!” “你再看这一笔,简直就是信手即来,一气呵成,给人以痛快淋漓之感,实在是妙啊!” “尔等莫忘了这阙词的本身,这一阙词的气势内敛自华,更是带着阵阵地无奈与离愁,如此相互交融的不同情景,在这阙词中却显得如此和谐……” “不错,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盖以三者比愁之多也,尤为新奇,兼兴中有比,更是意味更长……” 如今佳品在前,这些文人才子也只得纷纷认清事实。 因为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就不是文人相轻的陋习,而是自身道德的修养问题了。 况且有着黄老夫子啧啧称奇的赞叹,众人也只得顺势隐去了嫉妒之心。 47.第47章 无冕魁首 画舫里的才子佳人们,全部一窝蜂的围着桌案品论着笔墨余韵。唯有李彬木讷的站在一旁,孤零零的显得极为震惊与落寞。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楚云是一个遇强则强的对手,本以为之前的妙词已然是极限,不曾想这更重磅的后手留在了这里。 柳明与柳萍儿兄妹二人静静地站在外侧,所表露的惊愕之色甚至大于李彬。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楚云不过是个地痞无赖,何曾有过如此的文学造诣!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随着富有深沉地清朗之声,吟唱着更胜之前的绝妙词作,楚云拉着徐初夏的手翩然离开了人群。 “啊,好词!又是一阙好词!” “这阙词更胜当前,这……这……” “……” 原本还有少数几人心生不服,此刻又闻意境更高的词作,顿生无力的闭上了嘴。 若说一阕好词可以是抄袭而来,而这一连三首佳作问世,这让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质疑? 相比之下,他们自以为是的词作,正是印证了萧越此前说的,都是那臭水沟里石头!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当众人每每回味这两句的时候,纷纷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萧越循声看去,已然不见了楚云踪影,他最后喃喃自语道:“梅寒傲骨,在于不争,想来自此咏梅词作之中,怕是已成绝响!” “自古咏梅者居多,能有如此笔致细腻,意味深隽绝无仅有!此阕《卜算子·咏梅》一出,真可谓当世咏梅之词皆沦为下品矣!” 对于萧越的如此盛赞,黄老夫子轻捻胡须,自语道:“萧贤侄所言甚是,此词意境高远,既以梅花表明自身孤傲心性,又不乏坚贞不渝的高洁人格!零落成泥碾作尘……以诗观人心,此子是个性情中人啊!” “学生明白,学生告辞!” 黄夫子似有深意的话,萧越则是会意的点了点头,便主动请辞离开了。 画舫里十分的安静,当其余众人渐渐回过神来,再去寻找挥毫作词之人时,画舫中早已经没了楚云的身影。 作为溪源诗会的主持,黄老夫子并没有评定诗会魁首是谁,更没有再与众人多说只言片语,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散了吧,便一甩衣袖离开了画舫。 “黄夫子离开了,那本届诗会的魁首是……” 安静而又尴尬的画舫里,不知是那个不开眼的问了一句。 而随之回应这个人的,除了一双双齐聚的冷眼之外,就是永久性的无奈沉默! 因为谁是魁首,已然不再重要,彼此心中都是不言自明。 众人已是心坠冰雪,又何必再雪上加霜呢? …… 走出画舫的楚云,感觉自身轻松了许多,因为里面的气氛实在让他感到不自在。 楚云双手拎着装满食物的食盒,与徐初夏准备坐小船离开。 “喂,我们这样……不好吧?” 小丫头接过楚云手里地沉重食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这临走的时候还捎带两大盒酒食,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有什么不好的?吃不完当然打包了,反正他们这些人只会附庸风雅醉生梦死,明日也会将这些酒食倒进湖中污染环境。” “可这样不是很失身份么……” 楚云闻听此言,却是撇了撇嘴:“不懂得尊重食物的人,连身份都不配拥有!” “那倒也是,一汤一饭,那都是来之不易!就说一块葱油饼吧,每日天还没亮,我就要替爹爹热锅炉,然后连夜和面以及准备各种佐料,这可费事了!要是三九隆冬,就更是格外的遭罪呢!” 说起浪费,徐初夏立刻就想到了葱油饼,言语之中流露着几多酸楚。 楚云抬起徐初夏那因为冷水浸泡,而粗燥皲裂地泛黄小手,心中油生怜惜之情:“相信我,以后我绝不让你受苦!” “你……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啦!” 徐初夏闻听此言,顿时俏脸红霞晕染,遂即扭捏的低下了甄首,不敢去直视楚云此刻的眼睛。紧接着将小手从楚云掌中抽离,转过身去便率先准备登船。 “竟然没跟我拌嘴,这丫头今日似乎变乖了不少……”楚云用抓小丫头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鼻子,心中不禁有了这番感慨。 小丫头一直很关心照顾他,楚云从记忆中是知道的,但是如今日这般不畏强势,且如此乖巧听话,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楚云摇了摇头,便默默地跟了上去,因为他深知女人的心思最好别猜。 然而就在二人准备离开之际,突然身后传来莺柔之声:“楚公子高才,方才所作之词实乃高绝……然,有词岂能无曲,不如就由……” 楚云闻听其声,蓦然驻足,并没有转身,而是淡淡一语,打断身后女子的话:“多谢,不必了。” “楚公子莫不是嫌弃小女子音律不雅,辱没了这阙绝妙之词?” “绝妙之词?呵呵,先前一阕《鹧鸪天·咏荷》,就引得众人伪善行径彰显无遗,试问在诸位的才子佳人的眼中,还有诗词优劣之分么?” 楚云这番话噎得赵旖旎顿时语塞,稍作停顿后,便给予解释道:“楚公子误会了……今日小女子乃是应邀而来,并非你想的那样……” 情急之下的解释,赵旖旎立刻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急于向楚云解释这些。 楚云摇了摇头不做置评,更没有在意对方地解释,而转身下了画舫,登上小船:“谱曲不过小事而已,就不必了劳烦小姐了,告辞。” “你!……” 见楚云拒绝她的好意,更是丝毫不曾转身,甚至言语之中还有调侃之意,赵旖旎地脸上不禁露出愠怒之色。 小船上,小初夏将食盒放于舱内后,便将一枚竹箫递到了楚云的面前,颇显羞涩地低着头说:“吶,送给你~” “嗯?你怎会有这个东西?”楚云一瞧眼前竹箫,顿时心生疑惑。 “这是在来的路上,我在岸边偷偷买的,呐,就作为你今日突出表现的奖励好了!”小丫头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终究还是个姑娘,所以此刻说起话来,倒是显得有些扭捏。 徐初夏这个年纪在古代女子已算成年,心智也比后世人成熟许多。但是让一个姑娘亲自送礼物给男子,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这显然是要有着莫大的勇气。 “呃……” “怎么,不喜欢!?” 见楚云露出犹豫之色,徐初夏顿时感到无比的尴尬,只得以逼问言语掩饰此刻紧张不安的心绪。 看着月下徐初夏微红的俏脸,楚云瞬间恍然,于是急忙应道:“不不不,当然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就好……” 徐初夏嘴上故作坦然,其实因紧张而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才算安稳放下。 “那就用这竹箫,吹一曲给你听,好不好?” “真的!?” 楚云笑了笑,也不多言,便手执竹箫缓缓吹奏了起来。 翩翩身影,站于艄头迎风独立,衣带随清风而拂动。轻指有序跳跃音律,在皎洁的月光下,恍若遗世独立的俊雅仙姿! 一叶扁舟波万顷,映月静洒绝世影,音韵不染红尘客,江山狂士楚风行! 坐在后面的徐初夏,双手拖着下巴,静静仰望月光下巍然挺拔的背影,这一刻竟不由得痴迷了。 画舫船头,赵旖旎仍旧没有离开,婢女因自家小姐吃了闭门羹,遂即不忿嘀咕道:“小姐,这个楚云实在太过狂傲了,竟如此无视您!” 就在这婢女话音刚落之际,忽听湖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其音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随着箫声悠扬绵延,湖面所有画舫的丝竹之音,在此时此刻瞬间失去了韵调! 箫音净层波,万籁皆静默! 方才还颇为不悦的赵旖旎,此刻听到这一曲箫声,顿时忘却了此前种种,更多的是讶异地望着那远去地一叶扁舟。 “这便是……那阙词的曲子么?” 赵旖旎似有所思,低声喃喃自语起来,随着曲终人远去,她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丢失了。 48.第48章 幽梦风起 幽梦楼,作为南平府最具有影响力的青楼,适逢今夜自是歌舞滟滟,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午夜诗会的持续升温,一张张的笺纸在众人手上传来传去,歌女轻灵的嗓音在吟唱着今晚的优秀诗作。 参与表演的幽梦楼女子们,在一间间的房中化妆或休憩之余,也会聊上几句今夜那位才子有了佳作。 今夜幽梦楼的名伶王婉儿,自然是南平古会的一大亮点。此时王婉儿在房间之中,正捧着脸颊左右顾盼铜镜中化妆后的样子。 丫鬟雪儿则在旁边看着,口中倒在与自家主子轻笑着交谈:“姐姐,您方才出去抚琴的时候,那个沈公子可是一直朝着您这边看呢,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哦。” 王婉儿微笑着瞥雪儿一眼,遂即打趣道:“我出去抚琴表演,他们自是朝着我这边看,有什么奇怪的。倒是雪儿你,却只看见了沈公子一个人,岂不是不打自招?” “姐姐啊,您又在取笑人家……”雪儿皱了一张小红脸,颇显尴尬的低下了头。 “那快说说你打听的事儿,那映月湖上的溪源诗会,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小丫鬟窘得嘴也撅了起来:“姐姐,今夜这斗诗魁首,您希望是谁?” “你这妮子,讨打是不是?”王婉儿没好气的嗔怪着雪儿,但手里仍不忘淡扫蛾眉。 “今夜各处都是诗会云集,单是这南平城中就不下十余处,姐姐您却唯独在意映月湖上诗会,还说不是格外上心?” 王婉儿在发鬓间嵌上一朵小花,却也不反驳雪儿的话:“向来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斗诗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标准,不过听说颇有才名的几位才子纷纷参与其中,我多有留意也是正常……” “小姐就是嘴硬!”雪儿撇了撇嘴,又道,“不过依雪儿来看,首魁应该是萧公子无疑,又或者是柳家的二公子,以及那位李公子……”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耳目一新的作品!” 王婉默然地摇了摇头,因为很少有人能够懂得,她们这种青楼女子的心声。 自古佳人慕才子,如同美女爱英雄,对于她们这种才情甚高的女子而言,自然是对同层次的才子多加关注。 不过这种关注只是一种追慕,还没有到雪儿说的那种程度。 对于他们这些青楼女子来说,平日里看起来是众星捧月,其实她们真能选择的机会,本就是一种人生奢侈。 今夜来到幽梦楼的文人雅士很多,也甄选了一些不错的词作,她反复地默念着那些诗词,却是始终不能提起精神。 这时楼下大厅传来一阵骚动,王婉儿授意雪儿前去瞧瞧。 不消片刻功夫,雪儿从门口那儿回来,言语中颇为欣喜:“姐姐,似乎又有好诗词了,是溪源诗会那儿的回来了,您快来看看!” “哦?” 她匆忙的放下笺纸,与雪儿一同出门,朝长廊门口纱帘那边过去,这时已经有专门负责抄送的人,俯身下马步入了幽梦楼大厅。 楼下的众人,随即也纷纷涌了过去。 “其他地方的诗会作品早已经抵达这里,为何这溪源诗会如此滞后,是不是你这小厮放慢了脚程?” “是啊,这溪源诗会可是最具看点的盛会,小爷虽然不能参加,但也不能打消小爷的热忱之心啊!” “……” 面对众人的纷纷指责,抄送诗篇的小厮连忙向众人作揖赔笑:“并非小的懒惰,而是因为诗会上出了意外……” 抄送诗篇的小厮将始末娓娓道来,众人这才渐渐知悉其中缘由。随后抄送诗篇的小厮,平稳的将纸卷贴在墙上供众人观瞧。 “登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随着那一阙词映入众人眼帘,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就已然充斥了整个大厅。 “真是一首上佳之作,赏荷而不见荷,天光云影,山容水态皆入眼帘,好一首《鹧鸪天·咏荷》!” “是啊,此等佳作实属难得,评为首魁也不为过啊!” “话虽如此,可方才这小厮也说了,此词引发了不小争议!那么这个名叫楚云的小子,究竟有没有抄袭?” “是啊,究竟这阙妙词……” “这个楚云又是何人?为何从未听说过?” 相对于画舫上众人步步紧逼的丑恶嘴脸,幽梦楼的文人们却没有那么激烈,反而开始议论起了这阙词的深刻意境。 倒不是这里的文人胸怀大度,主要还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一来就少了功利之心。 “姐姐……”雪儿轻唤了一声,将一份另行抄录的笺子送了过来。 王婉儿接过笺子,将誊录的那首《鹧鸪天·咏荷》看了一遍,不由惊讶地喃喃自语:“此词在前,其余之作皆可废矣,只是这词真是这个楚云所作?” 就在这时,另一匹快马也来到幽梦楼,第二拨抄送诗篇的小厮跑进大厅。 这小厮显然要比第一拨机灵,还未等众人询问就高呼起来:“诸位爷,楚公子被诗会众人所逼质疑之下,当场作词一首《青玉案》!” 说完,不等众人催促,便将纸卷贴在了专属墙上。 “词首留了一段跋序:丙辰佳节,应邀诗会,求本心,正其名,作此篇,兼怀蹉跎之憾……” “凌波不过溪源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词……妙哉!” 幽梦楼的喧闹,因为这首词的到来,而有了一盏茶的凝滞,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在场的多是读书之人,又岂能品不出其中的绝妙之处。 做不好饭菜,但不影响品尝美食;写不出诗词,但不影响点评佳作! 显然这一首词,要比此前的还要意境深远! 49.第49章 牵动人心 小厮见众人均不说话,都是双目紧紧地盯着那首词,于是便开了话匣子解说道:“诸位爷,是有所不知啊,这位楚公子不仅词写的绝啊,那字……啧啧……” “快说!别磨磨唧唧!” “就是啊,给,这是打赏你的!”出入青楼的多是富裕之家,一位公子急于得知后续情节,就直接丢了一块银子给小厮。 小厮掂了掂银子,然后喜滋滋的揣进了怀里:“那笔法也是绝了!真是绝了!小人回来的时候,黄老夫子与不少人还在那儿临摹楚公子的笔法呢!” 嘶! 此言一出,让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黄老夫子那是什么人,往近了说,是温州溪源书院的院长(山长)! 往远了说,那可是一代词人,官品累至端明殿大学士! 这样的文学大家,竟然去临摹一个后生的书体笔法,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可都知道,黄老夫子那可是书法造诣极深,能让他老人家如此痴迷的书法,又究竟到达了何种高度? 就在众人被这连番的迅雷炸得七荤八素之际,第三拨抄送诗篇的小厮也赶到了大厅。 “诸位诸位,溪源诗会又添新作!” “作者是何人!?” “楚云!” “啊,什么!又是此人!” 新进来的小厮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将抄好地词文张贴在了墙上。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这两句写得好!” “哈哈,楚云这小子真是奇才,以咏梅言志,将那些此前质疑他的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这份羞辱无需谩骂,仅凭这两句,就足以让那些人抑郁许久喽!” 此时的众人已经不敢再点评了,因为这连续的上佳之作,足以让他们眼花缭乱心生惊叹,惊叹到了似要欢呼的境地! 打脸,是每个人与生俱来所热衷的事业,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与能力。 楚云的这种无声息的反击,无需多做言语,就足以让在场的众人幸灾乐祸了! “各位爷,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少废话,快说!” 这第三拨送信小厮,说起话来甚是顺流:“此次应邀参加的赵家小姐,那可是琴画双绝的才女啊,曾主动提议要为这首词谱曲,却遭到了那楚公子的拒绝……” “啊,这是为什么!” “这个……” 这小厮只是嘿嘿一笑,却不多说什么,前面的兄弟都得了赏钱,他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他故意吊起了胃口! 众人眼前这小厮舔着笑脸不发一语,顿时无奈只得又丢来银子,等待着小厮爆料第一手资讯。 “那楚公子说啊,谱曲小事不足挂齿,临走的时候还泛舟水面吹起来竹箫,那箫声婉转动听,应该就是即兴为这首词作的曲子!” “呃……” 众人闻听此言,不禁一阵愕然,心中惊叹之余,更多的是很想说,连赵家小姐的都不给面子,这小子可真够疏狂的! “啧啧,小人虽不懂音律优劣,但以小人看来,这楚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诣,应该还在赵家小姐之上!” “这……不会吧!” 这一系列的资讯,经过这位善于演说的小厮加工,让幽梦楼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首上佳之作可以说是抄袭得来,为的是在溪源诗会上博的名声,但是这首即兴而作的连番妙词,难道也是事先抄袭得来? 显然若是还要纷纷质疑的话,那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这三拨送信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下,似乎这个突然出现的楚云,不仅文采斐然冠绝诗会,而且在书法以及音律上的造诣,也是格外的超乎想象! 可如这般卓著之人,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过呢!? 面对少数人的质疑,小厮们自然不愿打了自己的招牌,于是便将楚云在诗会上装逼台词说与了众人听! “我一直很低调,但并不代表我没有料!” 这句话骚包十足的口头语,也算大致解开了众人的质疑:不是他们之前没听过,而是楚云这个人为人太低调! 王婉儿在楼上听着楼下小厮们说着楚云的事儿,又接过雪儿楼下誊抄的笺子,尤其是看到那最后两句的时候,她竟不由的潸然泪下。 “小姐,您怎么了?” “……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王婉儿垂目眼前纸笺,却是幽幽一叹转身进了闺房。 一首词,一句话,足以牵动人心。 显然这两句让王婉儿感慨至深,身为青楼女何尝不似这梅花寂寞开无主? 零落成泥碾作尘,此句既是一份忠贞,也是隐喻注定的结局,设身处地不免徒增伤感之情。 一夜繁华,许多人睡得较晚,因此早上的多数人也起床有些迟,南平城大概晚了半个时辰才又恢复平日的繁荣。 直到过了这天中午,昨夜溪源诗会上的趣闻,夹杂着其余有关诗词的消息,才渐渐被人广泛传播。 昨夜诸多诗词还在城中传来传去,三首妙词不仅是上佳之作,更是荣获冠绝当夜的美名。 然而归其缘由,除了楚云那让人惊叹的诗词造诣之外,更多是舟上吹奏的那一段箫声。 因为这一段箫声,早已经被当夜映月湖上擅琴名妓们记下,并已经在私下里开始不断地娓娓传唱。 由于有了青楼女儿们的无形加持,使得楚云临走时那首《卜算子·咏梅》的影响,也开始在此后几天的时间里,于南平城中,掀起了持续震动与波澜,并且随着时间的加深,不断扩大…… 映月湖面水色清清,画舫依旧,城市道路间行人车马、青衣小轿、贩夫走卒形形色色,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着。 若得闲稍停,或去茶馆小坐,或在路边暂歇,偶尔提起近日有趣的传闻,大抵少不了溪源诗会的趣闻故事。 而这其中,被提及频率最高的,大抵也就是楚云此人的横空出世,以及当夜在画舫之上,楚云拒绝赵旖旎的八卦传闻。 50.第50章 五月初五 一段佳话若要让人津津乐道,那必须就要有着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以及巧合地悬念迭起。 若仅仅只是某某才子赋诗一首,技惊四座文采风流,人们也是听得久了会腻,如果再加上才女青睐,以及风花雪月的戏剧性,那就更增添了几分妙趣。 而楚云这个具有话题性的人物,如此毫无征兆的横空出世,又在被迫无奈之下施展才学,这种贵在不争低调品性,以及出人意料的惊人之举,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 所以,无需好事者编撰,因为他本身就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比如当初在拂尘书肆万卷堂,与李彬比试对联的一幕幕,以及在画舫中与众人争锋之下的犀利言辞,无一不是值得挖掘的素材! 而且从此以后,街头巷尾开始流传楚云的口头禅:我虽一直很低调,但不代表没有料! 当日楚云婉言谢绝赵旖旎的盛情,这其中原本并无任何恩怨情仇,只是楚云十分厌恶画舫的气氛,只想尽快的回去休息。 同时楚云之所以急于离开,也是顾及他与徐初夏的安全考虑,为了不让李彬与柳明有机可乘,他必须提前赶回城内。 至少在城内的安全系数,要比城外荒野途中高得多。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云的这番种种考虑,在外人看来却并不是那样,而是成了事后众人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 赵家小姐主动请愿,是不忍楚云这首妙词缺琴曲,还是心有倾慕有意示好? 奇才楚云婉言谢绝,是不屑俗曲蒙尘了咏梅傲骨,还是早有恩怨借题发挥? 八卦的心理自古皆有,无论是有的没的,都能编出一大堆花边新闻! 无论这花边新闻如何渲染,楚云一夜之间成了话题风云人物,已然是个不争的话题。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子! 锦上又添花,捧你,必有! 墙倒众人推,踩你,更有! 参加溪源诗会的才子文人们,在一切水到渠成难以压制的环境下,他们就立刻转变应对方略,反过来对楚云进行毫无底线的吹捧。 因为只有将楚云吹捧的越高,参与溪源诗会的才子们,才会觉得自身也倍有面子,毕竟彼此这也是坐了同一条船不是? 人们喜欢好诗词,自然也喜欢这样的故事。 几日以来,若去青楼楚馆闲坐,姑娘们出来时,少不了也要听听这曲“零落成泥碾作尘……”,品评一番其中妙处。 三首佳作的质量以及词作者的才华,人们一直是保持着惊叹,并且这种惊叹的热度,如今还在上升。 几日以来,众人对它的溢美之辞,还是在不断地增加着,所以这次的诗会比斗,风头已经完全被它掩盖! 按照大儒黄老夫子的话说,那就是‘胜美华篇之下,众人之词黯淡无光矣’。 而这样的不吝盛赞,也已经有好几年未有出现过了。 当这股盛行之风,吹进沐家后园雅居时,沐尘雪娴静淡雅的脸色,终于动容的流露讶然之色。 双眸微垂,轻启朱唇默念着抄录来的三首词作,沐尘雪则是久久不曾挪移目光。 默然良久,才缓缓抬头,望着窗外碧绿的荷塘,自语道:“这个楚流氓,还真是难以揣度!”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沐尘雪默念着《咏梅》的下阕,嘴角不禁流露些许苦涩。 词,还是原来的词; 句,还是原来的句; 而不同人的阅览,却是有着不同的感受! 沐尘雪品味这两句的时候,她不仅扪心自问,自己这些年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沐家不再分崩离析,还是为了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奢望? 梅,如她,她亦如梅! 纵使零落凋谢成泥土,也要化作尘土守护…… 无疑,词中这两句,打动了她! 而就在众人赞评议论,以及少数之人的憎恶的潮流中,楚云这个身处风评浪尖的人,则要面临着他人生旅途上的一次豪赌! 五月初五,敬仲斋。 规模不小的一处宅院里,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其间数十名青壮打手,分成两列驻守在周围。 在大宅的正中厅堂里,两排漆制红木桌椅,衬托着不俗地格调! 端坐正堂右侧的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是如意赌坊的东家刘煌,端坐左侧较为年长的老者,是长乐赌坊的东家钱万通。 这两位如今在南平府赌行业,无论是资历还是底蕴,都位于众人之首,所以二人居于首位是理所当然。 南平府四十余家赌坊,如今有资格到场的十六位代表,在宽敞地厅堂里议论纷纷。不过期间有不少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瞥向沐家代表。 此时的沐尘雪,仍旧是一袭男子青衫,端坐于下首席左侧第一的席位上,端起台桌上上的茶盏独自品茗。 身后静静地站着周鸿,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倏然,一声咳嗽打破了喧闹,众人纷纷闭口缄默,默契的将目光望向钱万通。 钱万通见众人投来目光,随即端起茶盏垂目轻问:“城学(尘雪),听闻此次赌会,你请了一名局外人?” “钱世伯消息果然灵犀,城学确实请了一人代替沐家……”沐尘雪闻听此言却是一怔,遂即恢复神情站起了身,“不过此人并非局外人,而是侄儿的世交好友!” “哼,即便是你之好友,但终究是不是我们赌行中人,这个规矩难道还要老夫来教你么?”就在沐尘雪话音刚落,坐在右侧的刘煌便开口申斥道。 刘煌的这番申斥,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此起彼伏的附和之音,使得整个厅堂再次喧扰起来。 沐尘雪面对众人的质问,眉头却是微微一蹙,接着却是平静地说:“刘世叔所言极是,这其中的规矩城学自然清楚!” “既然清楚,又何以如此糊涂?” “世叔有所不知,如今城学这位好友,已是我大兴赌坊总掌柜,代表沐家参加聚会,城学认为这并不有违规距!” “这……” 沐尘雪态度恭谦的回答,语气不卑不亢甚是合理,倒是让刘煌找不到丝毫的借口。 注: (唉,我又开始抒情散文了!对了,解释一下,沐城学,这是沐妹纸因女扮男装而取得谐音名字,诸位不要混淆了!) 51.第51章 途中意外 “嗯,如此说来,倒也不违背规矩!”钱万通与刘煌相互递了个眼色,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好了,既然众人都齐聚了,那就开始吧!” 说话间,众人也随之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向后面的赌堂走去。 众人均已随钱、刘二人鱼贯而入,唯独沐尘雪却有意的滞留在了后面。她侧过身来,用低沉的语气问周鸿:“怎么回事!?” “沈勇已经去了多时,怕是途中耽搁了,属下这就再去找寻……” 周鸿也是面带凝重,毕竟今日的不利局势已然初显端倪,若是楚云不能及时抵达这里,那么将会是不可预计的后果。 因为就在进入这敬仲斋后,他才发现这一次可是群英荟萃,单是它所熟知的就有不少赌术高手。 若是这些人联合起来,那么他们这边不仅人单式微,更是没有反击的余地。 “不必了,这里若是少了你,如何应对那帮老家伙?”沐尘雪直接否决了周鸿的提议,接着又道,“吩咐几个人去接应一下,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是!” 周鸿即刻吩咐了下去,随后跟着沐尘雪进入了后面的赌堂! 城西,东街丁字巷。 此时此刻,这里正发生着一场追逐! 楚云与沈勇拼命地向南狂奔,而后方则是六名男子狂追不休! “真tmd倒霉透顶,小爷我刚起床还没吃早饭,就赶上这档子破事!”楚云是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地倒着苦水。 “师……师父,他们是……” “打住!你可别乱攀关系,你这个年纪都是叔伯辈了,我可不敢当啊!”楚云看着因气喘而说话不利索地沈勇,急忙打断了对方的话。 “可是沈某真的钦佩您的赌术,师……” “再称我师父,信不信我不去那个什么赌会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沈勇见楚云瞪着眼睛,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话,但是拜师的念头仍旧没有打消。他心里思量着,等摆脱眼前危机再作打算。 反正拜师之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要早知如此,还不如坐马车呢!”这个时候的楚云心中颇为后悔,因为沐尘雪特意给他备了车,可他却没有去乘坐。 主要还是坐马车太遭罪,他这幅身板实在是坐不惯! 楚云虽然加快速度,但是七转八绕还是没能摆脱后面的追兵,心中不免有些烦躁:“等这件事情了解,记得让你们的东家留点心!” “先生,您这话是何意?” 既然不能称呼师父,沈勇急忙用了另一个尊称。 “何意?要不是楚某为大兴赌坊出战,能有这么优雅的晨练马拉松么?”楚云指了指后方追兵,口中说着深意地诙谐之言。 沈勇不是愚痴之辈,自然瞬间明白了楚云的言外之意:“先生怀疑赌坊里,有内奸透露了消息?” “否则你以为呢?”楚云瞥了撇嘴,“我华夏几千年盛产什么,汉奸!” 楚云这个结论虽然有些过激,但也是个不争的事实,汉奸这个词可是华夏的专有名词。 从他答应协助大兴赌坊参加赌局开始,他就一再要求赌局之前须得保密,这主要是他不想徒添过多的麻烦。 沐尘雪也赞成了这一点,当日在内室与沈勇、周鸿之间赌局,也是直接做了一定的保密措施。 所以在众人的眼中,他仍旧是混迹于赌坊的赌徒,最多不过运气较好,在番摊桌上连续赢了四十局。 番摊不过是最普遍的平民赌博,连赢四十局虽属不易,但也并非什么惊艳的本事,还不至于动用人手半路阻截自己。 而如今后面这帮人不仅穷追不舍,而且有意不让他们赶往城南敬仲斋,那么这问题可就不单纯了。 “那会是谁!?” “少废话,追上来了!” 就在楚云与沈勇继续狂奔之际,猛然瞧见前方又有一拨人气势汹汹而来。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楚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一个两个他还能应付,如今这前后加起来有十余人之多,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是枉然啊! 再看身旁的沈勇,早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知是因体力狂奔所致,还是被这阵势吓得心里发虚。 不过这份质疑只有片刻,因为沈勇已经做出了行动:“先生,稍后我挡在您前面,您若有机会就尽快离开!” “呃……” 楚云见沈勇做出了硬闯的举动,又听着对方如此庇护的话,不禁心中萌生了感动之情! 不管这个时候,眼前沈勇是为了什么,这份临危之时的担当是实属不易的,因为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难以做到。 “楚公子!” 就在楚云愣神之际,忽听前往汹汹而来的人群中,传来一声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楚云抬眼循声看去,随着前方之人越来越近,他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不仅说话的那人他认识,就是身边紧随的两人也认识。 “嗬,原来是你们!” 为首的三人,正是马脸、瘦猴与小结巴,当认清楚这三个人,楚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半。 楚云的话音刚落,马脸兄弟三人带着几名手下已经来到近前,极尽恭维地说:“方才兄弟们打此路过,就见楚公子您……” “少废话,后面这几个交给你们了!” “呃……好~,兄弟们上!” 马脸虽有愕然,但也毫不含糊,一招手便率领身后几人冲了过去。 楚云见双方缠斗在了一起,也顾不得与马脸打招呼,便拉着受了脚伤的沈勇抽身离开。 此刻他才想起来,这里是城西与城南的交汇处,能遇到马脸三兄弟并非偶然,因为这里也算是青衣社的边缘势力范围。 马脸三兄弟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他相信能摆平后面那拨人。 就在楚云掺扶着沈勇匆匆离开巷子时,沈勇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先生,时间紧迫,您先行一步吧!” “这……” “之前已经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因为沈某而耽搁了大事,沈某纵使万死也难以抵消罪过!” “可是你的伤势……” “暂且无碍,既然知晓这些人是来阻拦先生,那么先生就万万不能任其得逞!”沈勇拖着崴伤了的腿靠在墙角,狠狠地推了楚云一把。 楚云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忍住了:“我答应你!” 说完不再停留,决然转身向城南奔去。 52.第52章 命犯太岁 城南,醉仙楼,临街阁楼处。 两位年轻客人正相对饮酒,身旁几名随身仆从侍候着。 “柳兄,今日端午佳节,不知有何安排?”说话之人言语颇为轻佻,正是南平知府之子李彬。 对面闷头饮酒之人,则是柳家二公子柳明:“佳节!佳节!一听这二字,就倍感堵得慌!” “既然堵得慌,那何不疏通一下心情?”李彬轻声一笑,带有三分调侃,“听说今夜幽梦楼,那婉儿姑娘要派发艾粽,柳兄,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 “哼!如今骨鲠在喉,若是不能去除,柳某终日不得安宁!”柳明郁闷的自饮了一杯酒,随之用余光瞥了李斌一眼,“李兄,柳某就不信你的心情会好!” “芒刺在背,李某又岂能心情大好?” 李彬亲自给柳明斟了一杯酒,随后接着道,“这根芒刺在诗会上与你我二人的争锋,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是贸然拔出这根芒刺,那文林众人就很容易想到你我二人!” “这个柳某自然明了,否则也不会任由这骨鲠安然无事到今日!” 对于李彬的这番分析,柳明又岂会不明白。在这种风头正劲的时候,楚云这根骨鲠若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很容易将目光聚集到他与李彬身上。 纵使他很想将楚云挫骨扬灰,但是在这种仇恨面前,他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他是参加秋闱州试的举人,是要将来参加京城会试的才子,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了他在文林中的风评,那么将来对他的仕途也是有着深远影响。 况且他是官宦柳家子弟,若是因为一个余孽而坏了名声,既显得他柳明心胸太过狭隘,更是使得柳家落下不好声誉。 柳明有柳明的顾虑,同样李彬也有李彬的考虑。 他是外人称道的李衙内,但却不是愚蠢白痴的高衙内,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深通此中道理。 有句话说的极为贴切,那就是县衙门前栓条狗,三年之后都会说官腔了! 自己老子是堂堂一州知府,这些年耳濡目染的事情又何其多? 寒门士子,并非全是智者;官宦子弟,也不都是庸才! 见柳明孤傲的性子上来了,李彬随即轻笑道:“所以,这件事情须得从长计议才是!” “看来今日李兄邀柳某前来,定然不会让柳某失望喽?” 柳明虽然不屑李氏父子的作风,但是对于眼前李彬的鬼主意,他这两年可是领略了不少。 “依李某来看,若要……”李彬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却蓦然瞧见楼下大街上匆匆走来一人。 “李兄,有话莫要吞吞吐吐!”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柳兄往那一观!”李彬面带微微一笑,遂即示意柳明往楼下看去。 柳明不明所以,侧身望向楼下大街,不由眉头一簇:“是他!” …… 长乐街道上,楚云疾步而行向敬仲斋而去。一路上急行狂奔,没有丝毫的停留。 因为正如沈勇所说的那样,如今这距离赌会开始已渐渐逼近,若是再拖着受伤的沈勇,定然会错过规定时辰。 反正那些人要堵截的是他楚云,楚云相信沈勇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最为重要城西是洪涛的地盘。 就在他穿行途径醉仙楼之际,突然一道人影从路旁窜了出来。 楚云一个没留意,便与这道人影撞在了一起。 还未等他站稳身形,就见一人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冲着谩骂起来:“哎哟,你他娘的,没长眼睛是不是!” “呃……实在抱歉……” 楚云情急之下,也没有细思方才轻微碰撞,何以撞得眼前男子如此严重。他此刻只求尽快抽身离去,以免耽搁了赌会的时间。 歉意之语还没说完,却换来对方的凌厉谩骂:“不长眼的东西,撞了人就想了事,门都没有!?” “这……” “哥几个快出来,这小子撞了人想逃走!”不等楚云多作言语,躺在地上的男子就冲着楼内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不要紧,不仅引来了路人的纷纷围观与指责,而且迅速从醉仙楼里冲出四名壮汉。 “在下未曾想过肇事逃逸,只是今日确有急事在身,不如你划出个道儿,我再予以酌情赔付如何?”楚云见四人将自己围个严实,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有些棘手。 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是遇到专业碰瓷的了! “一百贯!” “什么!一百贯!?”楚云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谁他娘的闲的蛋疼,带着一百贯满街跑,“哼!你为何不去抢劫?” “哼!不赔钱,揍他!” 一声令下,周围四人便开始拳脚相加。 楚云几经躲闪,却不及反应中了两拳,心中又惦记着敬仲斋的赌局,于是无心纠缠之下便拔腿就爬。 晦气!晦气!真晦气!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只是楚云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醉仙楼上,柳明与李彬正手持折扇闲雅地目睹这一幕。 “柳兄,如何?郁结之气可有消解?”李彬居高临下,俯视楚云狼狈而逃的样子,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柳明只是淡淡一笑,意犹未尽的说:“纵使此举能将这小子打个半死,但也难消你我心头之恨,若是能够……” 柳明说到这里,李彬却是轻抬折扇制止了。他当然明白柳明的心思,因为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 这几日文林圈子里所盛传,甚至街头巷尾所津津乐道的都是楚云。 就算他们将楚云杀了以泄私愤,但二人在诗会上成为反面教材的事实,也不会因为楚云之死而抹灭。 “这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皮肉之苦终究会再次愈合,若是……”李彬随即放低了语调,在柳明的耳边低语两句。 听得是柳明面露笑意,轻拍折扇自语道:“此计甚好!此计甚好!” 二人窃窃私语,于醉仙楼上布下连环计,而此时拼命奔逃的楚云,却是心中叫苦不迭。 真是命犯太岁,出门尽是遭堵! 53.第53章 撞个满怀 楚云又一次狼狈逃窜,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倍感无奈的同时,也对自己没有学习高深武术而感到后悔。 试想当初要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拒绝了那个损人神棍铁嘴林,他何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就算不将这群人打的满地找牙,也可以用超脱物理引力的轻功健步如飞,这样势必会加快自己的速度。 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只能面对被人追打的现实。 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下,以楚云这份体力绝对能够持久。但他之前已经被人围追堵截了好几条街,如今这个时候说是强弩之木也不为过。 喘气如牛般的楚云,刚停住脚步准备缓口气,后面的四名壮汉便又围了上来。 “他奶奶的,有这样索赔财物的么,这明摆着是要群殴老子的节奏啊!”楚云回头看了一眼,谩骂腹诽之后,只得无奈地挺直腰板,继续进行马拉松短跑。 “不行,这么下去不仅耽误时间,而且早晚被这些人追上……”楚云一边极力甩掉后面的人,心中也在不停地盘算着对策。 就在这时,在街角转弯处有个绸缎铺子,铺子门前停靠着一辆马车,且马车上并没有人守候,于是他灵机一动,加快步伐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有武功底子的他,这种动作极为灵敏,当他前脚踏上马车,顺势身子一斜栽就进了车厢内。 “呼!” 扑进车厢里的楚云,第一个动作就是暗自舒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车厢为什么这么狭小,而且还……软绵绵的,还……很香…… “啊!唔唔唔……” 就在楚云回神的瞬间,耳边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楚云顿时打了个机灵,急忙用手捂住对方的嘴巴。 被捂住嘴巴的女子,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身体不住的扭动着,拼命地试图挣脱楚云的束缚。 可她越是如此的扭动,就越让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着剧烈而燥热的肢体厮磨。 五月的天气,那可是个燥热的时节,而且又在这没有空调的车厢里,这种由身体催发的热度之火,恐怕足以燃烧整个森林。 最主要的是,楚云这一路奔逃,身上除了一身男性荷尔蒙的汗水之外,就是已经热气腾腾的身体了。 “喂喂喂,姑娘你别动,也别说话,我不是坏人……”楚云说出这话,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因为这话老套的连他都觉得很没说服性。 “无故冒犯,只为躲难,你若不信,且听且看!” 楚云来不及细说,只得简短的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挑开车窗帘,示意眼前女子亲自瞧瞧,而他则是侧着身子遮掩起来。 果然就在楚云与车内女子解释的时候,后面追来的几人也及时的赶到了。 但是行至这里却不见了目标,四人这才在附近逗留了片刻。 “人呢?这小子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了!” “不应该啊,我们明明紧跟在后,这小子莫不是有遁地术?我觉得这小子没跑远,一定就在附近猫着呢!” “这要真是追丢了,回去可不好向少爷交代啊,要知道少爷最恨楚云这小子了,要是今日不修理这小子,回去我们就要被修理!” “……” 四人一边向各个方向角落观望搜寻,一边口中不住的嘀咕着。 楚云紧紧地留意的车外的四人,却没有留意身旁的女子,在听了外面的对话后,神情有了片刻地讶异。 “姑娘,您方才也听到了,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于您,只是情急之下才上了这车躲避,再说了,我当时以为车内没有人……” “唔唔!” 女子的挣扎逐渐有了舒缓,丰臀在能移动的范围内上下起伏、胸前也是随着余波颤动,以此表示对眼前男子捂住口鼻行为的无声反抗。 楚云也是慌乱着之下,没有注意自己不仅捂住了对方的口,而且连同女子的琼鼻也遮住了。 反应过来的他,急忙将手向下移了半寸,口中颇为歉意道:“我真的是为了躲难,姑娘您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 这个时候的楚云头都大了,心说要是知道这车里有人,而且还是了妙龄女子,他是决然不会这么冒失的。 因为在这个年月,他的这种行为若是较真起来,跟后世强·奸案件没什么区别,稍有不慎那是要吃官司的。 “唔唔,嗯嗯!”被压在怀里的女子,用点头的方式向眼前男子传达信息。 楚云见状,用质疑的语气探问:“你……真的相信了?” 女子又一次重重点头,用那双灵动眼眸,回应着楚云的质疑。 “既然姑娘你相信在下……” 楚云此刻还是有些犹豫,因此他掀开车窗帘布一角,见外面追赶的四人渐渐离去,他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既然姑娘你相信在下,在下要再为难姑娘,倒是在下失礼了!” 话一说完,楚云便将大手从少女的嘴上挪开。而蓦然看到女子下半边脸,因为自己手指用力而红白相间,楚云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 如此的美艳的女子成了这幅摸样,他此刻倒是油生怜香惜玉之情:“对不起,我刚才……咳咳……我这就马上离开!” 楚云说着就挑开车帘,迈步准备跳车离去,可就在他前脚他出车门的时候,忽见追赶他的那四人又再次折返回来。 楚云急忙又退进了车内,颇为尴尬地坐了回来:“呃……他们……他们又回来了……” “你……你快放开……” 咛嘤一声嗔怪,楚云这才发现眼前女子,音调竟是如此的动听。 他仿佛有些愣神,木讷地脱口而出:“放开什么?” “放开手……”红衣少女羞涩的将头垂在饱满胸前,芊芊玉臂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因为她的一只手还在楚云的手心握着。 “呃……咳咳,不好意思,实在是太紧张了,我这人一紧张啊,就喜欢抓……” 一提到这个抓字,楚云不自觉得偷瞄女子的右边大玉兔,因为方才他情急之下,似乎抓到了那个不该抓的部位。 不过那里,真的好圆润,真的好…… 邪恶!太邪恶了! 楚云此刻脑中电光火石,为自己有这样的邪念而自责:“我怎么能有这种龌蹉的想法,我怎么能这样的三俗!?” 虽然思想斗争过于激烈,但楚云此刻不禁有些回味,因为他仍能感到女子纤细如玉的手,有淡淡的温热残留在他的手心。 54.第54章 香车美人 沉默、尴尬,交织成最无语地氛围。 楚云虽然刻意地侧身远离女子,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惊惶与不安。 以及…… 那不安之中,向他投来异样的眼神。 楚云不由得擦拭自己的脸,他以为自己脸上有污渍,所以才会引得对方如此异样观瞧。 可是擦拭过后,入手只有淋漓汗渍,并无污渍沾染其上。 就在他试图再用手擦拭时,微微清香萦绕鼻息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方丝帕:“给,用这个……” 楚云很是意外的看向对方,观瞧之下却是眼前一亮,红衣少女生得十分俏丽,他都感觉自己要心神失守了。 被楚云火辣辣的目光看的羞涩不已,女子急忙将甄首低了下来,伸出的玉手也不自然地收回。 回过神来的楚云,迅速伸手去接香帕。香帕是接住了,但是这触电般的感受,却是让红衣少女不禁一颤。 这一次头,低得更深了。 “呃……谢谢,真是打扰了!”楚云扬了扬到手的丝帕,很没有风度的直接在脸上抹汗水。 这番举动倒不是楚云轻佻,而是因为实在是太热了。 尤其是剧烈运动之后,还躲在这闷热的车厢里,更要命的是这车厢里还有美色当前。 魂穿到这个古代已经很久了,虽然说从心理上他很有分寸,但是从生理上来说他还是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爷们。 此前无故闯入沐家看了一次沐浴图后,本身生理上就膨胀的不得了。如今这番拥挤的香艳暧昧环境,他的心火已经足已燃烧九重天了。 尴尬地氛围,沉默了片刻,红衣女子由之前的惊慌,如今也淡定了不少。 她见楚云时不时的挑开车帘,于是好奇地轻声问道:“柳府的家仆,为何要急急穷追楚公子?” “我……”楚云正要回答,却突然一愣,接着眉头微皱,“这几人,是柳府的家仆?” “公子你……不知晓追你之人的身份!?” 楚云意外地一问,换来的却是女子讶异反问。 “呃……” 楚云心说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反过来问起了我,遂即心思一转,转移了话题,“姑娘怎会知晓在下姓楚?” “方才外面那几人私语对话,我都听到了……” “哦,原来如此!” 楚云似如恍然的自言自语,一直以来他的防范意识很强,所以在这种难以理清的严重情况下,他都不会自称自己的姓氏。 “公子可是楚云楚公子?” 楚云闻听此言,不由错愕一愣,随后应道:“呃……在下正是楚云,不知姑娘是……” 他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认识自己,难道他长得这么没有辨识度? 亦或是眼前这位美娇娘,跟迎春园的高月红一样,是他的昔日旧识不成? 他努力地让思绪高速运转,但终究没有搜索到眼前女子的任何信息。 “公子可是前日溪源诗会上,作出那一首《卜算子·咏梅》的楚公子?”当问及这个问题时,眼前红衣少女显然有些小激动,以至于音调都提了高两度。 “我……” 就在楚云准备回应之时,突然车外传来女子声音:“姐姐,这是铺子里新进的料子,您要不要……” “住口!” “……” 车外丫鬟因这突然斥责之声,顿时是愕然无语。 身后一名十多岁的少年,捧着刚买的布料显得有些吃力:“雪儿姐,小姐这是……” “闭嘴小宝!” “哦!” 名叫小宝的少年鼓着嘴,低着头安静地不再多话。 车厢内,楚云也是愕然无语。 他愕然的是,身边的女子何以突然发飙。无语的是,这红衣女子为何老是盯着自己。 “呃是……” 得到了楚云肯定回复,红衣女子是欣喜不已,可是车外的丫鬟雪儿却是猛然一惊:“这声音……姐姐,车内有人!?” 糟糕! 楚云唯恐惹来扯不清的麻烦,于是便急忙起身准备果断逃离:“楚某要急于前往南街敬仲斋,就此别过,请!” 然而就在他刚要起身离开之际,却被身旁女子挽臂拉了回来,并冷静地对着车外雪儿道:“不必多问,我们回去吧!” “是!” 雪儿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违逆主人意思,于是便吩咐小宝驾车离开了绸缎铺。 马车刚驱动不久,红衣女子见楚云似有话要说,于是对着车外又吩咐道:“南街敬仲斋,快!” “唉,好嘞!” 随着小宝一阵急促地马鞭响,车内的楚云倍感车速加快了不少。 “多谢了!”楚云压低着声音,向红衣女子拱手致谢。 马车虽然颠簸,而且不见得有人跑得快,但是这对于如今的楚云而言,已经是额外的恩赐了。 除了能够避开那四个柳家仆人追堵之外,重要的是他实在是双腿酸软跑不动了。 瞅着楚云如此谨慎的样子,红衣女子却是扑哧一乐:“放心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不会有损楚公子您的名声!” “咳咳,姑娘莫要误会了,楚某是不想因我之过错,而影响到了姑娘的名节,实在是抱歉了!” “方才在繁华闹市,你如此……”红衣女子偷瞄了一眼楚云宽厚的胸膛,随后翠声嗔怪道,“你如此衣衫不整从我车内离开,真就是顾及我的名节?” “呃……呵呵”楚云急忙拢了拢凌乱的上衣,很不好意地歉声道,“实在是天太热了,让姑娘您见笑了,惭愧惭愧!” 随后,车厢内,就陷入了凝滞的尴尬氛围中。 没过多久,随着车外小宝牵动缰绳,马车稳妥的停在了敬仲斋门前。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来日必报!” 楚云说着便撩开门帘,一个箭步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直奔敬仲斋而去。 “姐姐,刚才那人是……” “一个没良心的人,我们走!” 红衣女子朝着敬仲斋看了一眼,随后便坐回了车内,口中却颇为埋怨自语,“来日必报?连名字都不曾问起,还说什么来日必报!” “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方才那个人,对姐姐意图不轨了?”丫鬟雪儿与小宝调转马头,口中却不由的暗自嘀咕起来。 55.第55章 赌堂施压 敬仲斋,之所以取名敬仲,乃是源于一个人。 无论是青楼妓馆还是大小赌坊,大多敬奉春秋法家代表人物管仲,作为这种行业当家祖师爷。 这正如帮派社团以及银钱镖局,都会敬奉关云长一个道理。 敬仲,敬重管仲之意。 斋堂的二进院落,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赌堂。每逢五月初五端午节,南平府有头有脸的赌坊东家,都会齐聚于此进行开设新局。 武馆切磋武艺,书院比试文采,赌博这一行业,自然将所有的恩怨都放在赌桌上。 因此每每这个时候,各家赌坊东家都会甄选赌技好手,参与这场私人恩怨与分食赌业份额的聚会! 布置豪华的赌堂里,气氛却没有正常赌坊里的喧嚣,反而多了几分庄重与压抑。 大堂里,依旧是两列上好的桌椅,桌子上早已经摆上了茶点。 唯一与前厅不同的是,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形的赌桌。 赌桌上,赌具一应俱全。 同时桌上笔墨纸砚准备齐全,以便于签订字据之用。 今日,其余十余家赌坊东家代表,与往日大有不同,纷纷不语似有默契。 “沐世侄,今日在惯例赌会之前,有件事情老夫有必要告知于你!”短暂的沉默,由最为年长的钱万通打破。 沐尘雪闻听此言,不由脸色一沉,随即郑重沉声问道:“世伯有话不妨直言,城学在此洗耳聆听。” “嗯,如此便好……”钱万通面带慈笑,微微轻捋胡须点头接着道,“老夫与你父亲乃是至交好友,因此自你父离世后,老夫对你沐家也是颇为关照。” 沐尘雪听到这里,心中却不禁冷笑。 颇为关照?说的倒是好听! 自从父亲沐青山病逝后,这个曾经称兄道弟的至交好友,翻脸比翻书还要迅速,无论阴谋还是阳谋,全部用在了他的故友子女的身上! 若说用尽手段蚕食沐家产业是一种关照,那么这份关照也的确是让她受宠若惊了。 就在她心中腹诽之时,钱万通已然又道:“但在商言商,终究不能与人情混为一谈,这几年来众位同行私下里已然颇有微词……” 钱万通此语一出,犹如夜空中的信号烟花,瞬间召唤了在场所有人话锋。 “钱老所言不错,我广财赌坊无论是规模还是业绩盈利,均是高于你沐家数倍,凭什么你沐家的赌坊分摊了城北的赌业?” 说话之人正是广财赌坊的东家霍玉超,此人生得膀扎腰圆肥头大耳,说起话来犹如洪钟一般。 霍玉超这一嗓子附和,顿时使得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置喙。 “霍东家说的对啊,凭什么他沐家就占据南平府近四分之一的份额,自古都是有能者居之,既然沐家不懂得经营赌业,何不主动让予我等众人!?” “就是啊,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沐家这个样子,让我等这些小家小业的如何生存!?” “不错,既然经营不善,倒不如主动退出!” “……” 众人纷纷攘攘七嘴八舌,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沐尘雪。 周鸿站在沐尘雪身后,见众人如此肆无忌惮本要出言发怒,却被沐尘雪侧身以眼色制止了。 对于众人地犀利言词,沐尘雪脸色多少有些愠怒,白皙的脸上已然渐渐暗红。 她看了为首地钱万通一眼,随即轻声一问:“那么,依照钱世伯之意呢?” “唉,沐世侄,众人之愿在前,老夫纵有维护之意,也是无能为力矣……”钱万通说到这里,却是露出了一丝悲切之情。 幸好沐尘雪早已对眼前之人知根知底,否则单凭眼前地这份演技,还真会错认这钱老儿是个好人:“呵呵,钱世伯真是关照有加,城学真是铭感五内呐!” 不过沐尘雪的这句嘲讽之语,并没有让钱万通面色动容。反而这位久经世故的老头儿,一副怜惜之情幽然道:“沐家经商并非赌业一途,世侄倒也无需忧怀。老夫虽代表众人作出决定,但最终还是要看世侄做和抉择。” 钱万通一推六二五,耍了一遍太极之后,又将问题与责任,抛给了沐尘雪与在场众人。 抉择,这种局势之下还有抉择吗? 这时久久未有言语的刘煌,此刻突然对沐尘雪有了提议:“在场众人论及资历都是你的前辈,自然不愿欺你一个后生,既然身在这一行业,我等自然是遵循此中规矩,依旧是在这赌会上见真章,不过……” “不过什么?”沐尘雪眉头微蹙,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刘煌先是环视众人一眼,随后冷笑一声道:“不过如今面对众人的不忿情绪,所以此次的规矩应该有所改动!” “哦,刘世叔看来早有高见了?城学愿闻其详!” “其实很简单,如今在这南平府中,唯有如意、长乐、广财以及你沐家的大兴,跻身并列南平府四大赌坊。如今面对同行的群情愤慨,不如以我等三家设赌局三场!” “只要沐世侄你能赢得其中一局,向在场众人证明沐家赌坊仍有底蕴,那么今日我等众人就收回之前的话,更不会有意针对于你,如何?” 刘煌侃侃而谈,说出了这一番提议。 提议之人说的轻松,但是听者却是面露凝重之色:“只需赢得一局!?” “不错!这是念在你父亲的情分上,又岂会忍心欺你?” 沐尘雪听闻此言,却是蓦然冷笑:“若是城学所料不差的话,刘世叔应该还有后话才是,不知城学猜的对否?” “呃哈哈哈,世侄真是聪慧过人!” 刘煌被沐尘雪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随后指了指桌上的纸笔,“你猜得不错,开局之前需立字为据。你若是赢了,自可封住众人悠悠之口;但若是输了,就要即刻退出赌行、让出城北,从此南平府赌业不容沐家染指!” “对,不错!” “就应该这样!” “早就应该如此了,没本事就靠边站着!” “……” 刘煌的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附和着气氛。 “你!……你们!……” 沐尘雪虽有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个年少的女子,就算她女扮男装极力掩饰自己情绪,但是众人如此强硬的逼迫态度,瞬间点燃了她心中怒火。 (终于回来了,以后稳定更新,农村没有网络,还望诸位见谅!) 56.第56章 一场豪赌 “够了,诸位莫要欺人太甚!”面对众人如此奚落自家主子,周鸿遂即挺身而出冷对在场众人。 “哼!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何曾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一个下人,也敢在此放肆!看来真是蛇鼠一窝!” 周鸿闻听此言,愤恨怒喝:“你们找死!” 话音甫落,便悍然出拳教训谩骂的两人。 可是他刚一挺身而出,便有两个身材魁梧之人迎了上来。 “罗黑虎,刘拐子,让开!”周鸿面对两人愤怒一喝,眼中迸发出凶厉之色。 站在周鸿眼前的二人,一个脸似黑锅高达壮硕,一个络腮胡子眼角留有刀疤,正是城南黑虎堂的罗黑虎,与城东金钱帮的刘拐子! 自古以来,官匪不分家,尤其是这种游走于边缘化的行业,就更是有着灰色势力的支撑。 城南是罗黑虎的势力范围,同时也与钱家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 钱万通经营的生意,尤其是长乐赌坊的生存与维持,没有罗黑虎这种地头蛇的势力维护,是不会安安稳稳经营这么多年的。 同样城东刘拐子的金钱帮,也是与拥有如意赌坊的刘家,有着相互共存的亲密关系。 所以今日这场赌会,两人能够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预料之外,但却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今日这种情况下,有二人亲临坐镇防护,对于沐家也是一种强势压制。 罗黑虎双手抱坏,先是与身旁的刘拐子相视一笑,随后瞅着对面的周鸿,冷冷讥讽道:“周鸿,在此还轮不到你放肆!” “罗兄说的不错,莫说这里是敬仲斋不容你撒野,就是不在此地,若想在我二人面前动武,也要看一看你有几斤几两!” 刘拐子说到这里,更是讥讽又增,“如今的你,算什么东西!?” 周鸿闻听此言怒目一瞪,二话不说提起重拳就要动手,身后沐家几名随从也纷纷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罗黑虎与刘拐子的身后,亦有数名精壮手下簇拥到了近前。 “够了!” 就在这种剑拔弩装之际,钱万通突然开口怒喝了一声,遂即将目光看向沐尘雪:“世侄,老夫认为你刘世叔的提议很好,你不妨考虑一下!” “……” 沐尘雪沉默了,虽然她已经是满腔怒火,但是却心生无力之感。 “好提议,真是好提议!” 就在沐尘雪犹豫思量为难之时,前院厅堂传来清朗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色身影疾步走了进来。 说话之人,正是楚云! 随着满头大汗,且衣衫不整的楚云走进赌堂,众人纷纷侧目汇聚一处。 楚云的到来,让堂内的气氛陡然巨变。 众人纷纷注视着这位白衣少年,眉头不禁纷纷一蹙,各自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相对于在场众人的排斥心理,周鸿在看到楚云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总算得以稍安。至少在今日的这个局面上,楚云无疑是沐家最后的底牌。 沐尘雪站在远处,闻其声,见其人,此刻她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了莫名地悸动。 这份悸动,是久违地等待,还是强压之后有了依托,亦或是…… 沐尘雪抬眼望去的刹那,楚云犹如朗星的双目也正看着她。 “你……” 沐尘雪正要开口说话,罗黑屋却是倒卧蚕眉怒斥眼前人:“混账小子,竟敢擅闯此地!来人,将这个不开眼的小子赶出去!” 一声令下,堂前众人就要驱赶楚云。 沐尘雪与周鸿正要开口解释,楚云却是直接轻揽衣袖蓦然一挥,袖中不明之物瞬间飞了出去。 目标,正是下令驱逐的罗黑虎! 罗黑虎见状陡然一惊,随即猛然侧身,探手抓去飞来之物。 入手一瞥,竟是一份请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请帖,因为那正是敬仲斋的入会请帖! “请了客人,却如此无礼驱逐,请问这是作何道理!?”楚云不等罗黑虎作出反应,便率先戏虐的开口质问起来。 楚云这句话,顿时让在场众人蓦然一愣,思忖这个新面孔竟然有入会请帖。 罗黑虎狐疑的看了楚云一眼,随后打开了手中的请帖,见上面赫然写着‘大兴赌坊楚云’六个字。 他蚕眉微微蹙起,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了楚云开了口:“沐兄,既然这个大老黑心中有疑,不如劳你在此介绍楚某如何?” 沐尘雪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后向众人介绍道:“钱世伯,刘世叔,以及诸位前辈,这位便是此前与众人提及的楚云楚兄弟!” 楚云!? 闻听这个名字,居于首位的钱万通与刘煌二人,不禁面露一丝动容,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异样。 对于有了请帖证明的楚云,罗黑虎倒也不好下令驱除,只得侧身向钱万通投去询问的目光。 钱万通轻轻杵了杵拐杖,然后冷哼不悦道:“哼!即便有请帖,但如此延误时辰,也已然无权参与……” “哈哈哈!” 钱万通话还没有说完,就迎来了楚云的一阵狂笑。 “你笑什么!” “笑什么,楚某自然是笑可笑之人!”楚云虽然是爽朗大笑,但是笑意之中却满是冷厉地讥讽。 一旁刘煌闻听此言,拍案而起:“你!……放肆!” “放肆?”楚云面对刘煌斥责,丝毫不改颜色,“尔等在此沆瀣一气欺负一名后辈,这难道不该楚某一笑吗?” “你!……” 楚云不等众人反驳,紧接着又抢话道:“如此无耻也就罢了,如今楚某代替沐家接受诸位提议,却要故意将楚某驱除出去,这等毫无道理的行径,难道不可笑吗!?” “接受提议?你做得了主吗?”刘煌盛怒正要反击,却被钱万通直接拦下,随后他将目光落到了沐尘雪的身上。 显然这句话,钱万通不是在问言辞张狂的楚云,而是在询问沉默不语的沐尘雪。 沐尘雪无视钱万通与众人投来了询问目光,立刻毫不犹豫地肯定回答道:“这是当然!楚兄全权代表城学的意思!” 这一刻,她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因为楚云的姗姗到来,以及言行所彰显的疏狂之气,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既然如此,延误时辰可不作计较,那就在此立字为据吧!”钱万通深深地看了一眼沐尘雪与楚云两人,随后示意前往桌前立下字据。 钱万通话音刚落,楚云突然开口道:“且慢!” “嗯?难道你想反悔!?” “那倒不是,楚某虽非君子,但也是言出必行之人,岂会反悔?只是这赌局应该改一改!” “改一改?” 楚云轻轻一笑,嘴角露出冰冷的幅度:“不错,因为这赌局太小了,既然要开赌局,何不来一场豪赌!?” (我在找状态,年关不写书,有些生疏了!) 57.第57章 做个彻底 笑语之中,难掩蓬勃恨意! 之前他只想借由此次机会,为自己博得立足南平府的底蕴,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变了。 一改初衷,原因很简单,就是今日途中的围堵。 既然有人想让他不好过,那么他楚云也绝非善与之辈! 刘煌双眉微蹙,冷视对面楚云:“豪赌?如何赌?” “其实也很简单,赌什么,如何赌,你们来定……”楚云轻松地自语说着,旋即拢了拢自身凌乱的衣衫,“不过这赌注,以及这规矩则由楚某来定!” “哦?不妨说来听听。”钱万通示意罗黑虎以及刘拐子众人退下,然后颇为好奇的问向堂中楚云。 “依旧是在这赌上三局,不过与诸位提议不同的是,只要楚某输了一局,那就算是楚某输了,自此沐家遵照协议让出南平赌业!如何!?” “什么!这……” 一言道出,满座惧惊! 就算是一向沉稳的钱万通,此刻胡须也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疯子!狂徒!猖狂! 这些词汇此时此刻,全部涌入了众人的脑海! 一旁周鸿闻听此言,神色讶异万分,他正要上前予以劝谏楚云,却被沐尘雪默然地拦了下来。 “主子,您这是……” “你不信他?” 沐尘雪无视周鸿疑惑的眼神,而是平静地沉声反问了一句。 周鸿神色极为凝重,他先是抬眼看了一眼远处楚云,随后垂首拧眉回应道:“不是属下不信,而是这实在是……” 说到这里,周鸿已经不再继续下去。 因为对于他周鸿而言,他虽然相信楚云的惊人赌技,但是这样将自己逼上绝路又何必呢? 若是按照之前刘煌提出的赌局,只要他们胜了一局就可以解了今日困境。他相信楚云完全有实力,因为单是那神乎其技的赌骰子,就已经稳操胜券的赢定了。 可是这种绝对的王牌优势,此刻却因为楚云的一句话瞬间破格! 原本三局只要胜一局,就可以完美解决困境,如今却要三局连胜才可以,若是失手输了一局,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此刻周鸿的心里已然开始埋怨,埋怨楚云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分寸! “你不是常在我身边推崇此人,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去折腾便是……”沐尘雪缓缓将目光挪向前方楚云,似有所思的自语道。 “呃……” 听了自家主子的这句话,周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心说以往主子对楚云可是有多番质疑,为何今日如此信任了起来? 主仆二人对话之际,原本片刻宁静的大堂,此刻哄堂大笑之声不绝于耳。 此起彼伏的嘲讽,充斥着楚云的双耳。 “呵呵,小子,你确定!?”爽朗大笑之后霍玉超,在座椅上歪了歪身子,用手指指点着楚云。 对于霍玉超而言,他是最渴望吞并沐家赌业的人。 南平府四大赌坊,除了城南钱万通的长乐赌坊,城东刘煌的如意赌坊,接下来就是城北沐家大兴赌坊,以及城西他霍家的广财赌坊。 四大赌坊,有大小之分。 曾经是大兴赌坊位居南平府首位,后来由于沐青山病逝之后,其繁荣势头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只能落得第三的位置。 但即便如此,也仍旧位居广财赌坊之上,这种格局让霍玉超一直如鲠在喉! 霍家的广财赌坊,以及旗下几家分号,是四大赌坊之中,唯一没有与地头蛇相互依存的。 倒不是霍玉超不谙此道,而是因为城西的地头蛇青衣社,不愿意与他霍家相互依附。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城北大兴赌坊掌柜周鸿出身于青衣社,更是与如今青衣社洪涛是生死之交! 同行是冤家,尤其是这种行业,二人有着这层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镇城西洪涛又岂会助他霍玉超? 他要想与青衣社连成一气,除非让沐家彻底退出这个行业,那么他才有与青衣社合作的空间! 霍玉超心中所想,楚云自然是不得而知,但他对于霍玉超的追问,却是做出了应有的回答:“阁下觉得,楚某是在说笑么?” “好!有胆识!”霍玉超满脸堆笑,侧身向钱万通、刘煌拱手道,“既然如此,二位,霍某认为可行!” “嗯,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定了!” “备香案,立字为据!” 楚云见众人情绪高涨,却是自顾讪然一笑,随即走向周鸿与沐尘雪近前。 先是靠近周鸿,在其耳前低语了几句,听得周鸿是惊愕不已:“公子,这恐怕……” “怎么,你不想?” “不!只是……” “既然不是,那就按我说的去做,既然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做,那么不妨一次做个彻底,去吧!” “呃……是!” 面对楚云的冷厉话语,他竟然有了一丝冷意,随即不作多想,先是向沐尘雪告退,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周鸿的突然离开,沐尘雪虽然心有好奇,但是却没有横加干涉,毕竟楚云与周鸿也算是主仆关系。 “沐……兄!”楚云遂即转身靠近沐尘雪,但是说到最后一个字,他也不知为何,竟然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胸上。 “呃……你!……”被楚云如此无礼的偷瞄,沐尘雪不仅俏脸一红。 这时身后有人催促她立字据,沐尘雪便瞪了楚云一眼,随后转身就要走开。 可是她刚转身挪步,却被情急之下的楚云伸手拉了回来,这一突然举动,使得沐尘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你!……你放开!”沐尘雪触电般的站直身子,一丝慌乱地与楚云保持着距离。 楚云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随后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话要说,所以情急之下就……” “有话快说!” “嗯,你稍后写字据的时候,应该这样……” 楚云凑近沐尘雪近前,低头在其右耳便默默低语着,温热的暖风吹拂耳畔,一种舒痒之感使得沐尘雪面颊再添红霞。 不过这些倒是尚在其次,耳畔楚云的话语才让她感到吃惊:“你……你疯了!?” “呵呵,或许我真的是疯了,要不你陪我一起疯,可好?”楚云轻嗅近前之人散发的体香,口中却是说着调笑的话语。 “这……” 沐尘雪沉默了,显然楚云的话,让她有些不安了。 楚云也不催促,而是冷静地说:“赌,有很多种,重要是看你敢不敢!” 沉默片刻的沐尘雪,蓦然看了楚云一眼,随后嫣然一笑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58.第58章 一起上吧 楚云没有想到,眼前沐尘雪如此爽快地答应。因为这一次决定,可能会搭上整个沐家家业。 桌前定协议,签名立字据。 沐尘雪桌前誊写协议,待钱万通、刘煌等人过目后,纷纷都是拧眉深锁,其中不乏有人面露愕然之色。 钱万通手执协议,郑重问向沐尘雪:“沐世侄,当真如此?” “难道钱世伯,不希望如此?”沐尘雪放下墨笔,抬起头看向钱万通。 “……” 钱万通被沐尘雪的这句话,问得是眼角微微跳动。 随即将手中协议放回桌上,神情复杂的自语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多说什么,诸位传阅之后,亦可做个见证!” “狂妄!竟然立下这份协议!” “是啊,沐家虽家大业大,但也不能如此挥霍啊!” “楚云这小子究竟是什么底细,竟能让沐家少爷如此支持!?” “这个我倒是约有耳闻,听说这小子曾在大兴赌坊连胜四十局番摊,只是不知这个传闻是否属实……” “……” 众人纷纷热议着话题,因为这份协议实在是太不同了。 因为这一次,不仅是赌沐家赌业是否存留,而且还额外增加了整个沐家的产业! 这正是应验了楚云此前的话:既然要赌,那就不如来一场豪赌! 众位赌坊东家热议之余,也在纷纷评估是不是接受协议内容,因为这份协议在增加沐家赌注的同时,也水涨船高的致使他们这一方增加赌注。 这一次,赌局不仅仅是局限于四大赌坊的较量,而是扩大到在场十六家赌坊所有人! 楚云与沐尘雪坐在一旁,等待着众人的商议结果。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达成了一致,纷纷签署了这份协议。 “既然协议已然达成,那赌局便开始吧!”钱万通见众人纷纷签署了协议,于是便宣称赌局可以正式开始了。 楚云指节有秩序的敲击着桌案,然后平静询问:“赌什么,诸位定好了?” “骰子,牌九、骨牌!” “既然诸位定好了,那该如何赌,就由楚某决定了,所以这第一局的规矩……” 楚云先是漠然的笑了笑,随后缓缓站起了身,环视周围众人说了一句:“就不劳烦诸位再甄选参加人选了,十二家赌坊一起上吧,权当是楚某人热身了!” “什么!你竟然……” “竖子,狂妄!” “世侄,你这位好友是不是疯了!?”刘煌差一点没跳起了,这种狂妄不着边际的话,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沐尘雪虽面露动容之色,但随后则是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苦笑道:“或许我也疯了……” “规矩是什么!?” 短暂地质疑喧嚣后,终于有人无法忍受楚云的张狂,霍玉超挺身而出叱问赌局的规矩。 楚云无视众人目光,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很简单,第一,十二家赌坊各派一人,十二人各自摇动三粒骰子,记住了,是同时摇骰子!” “第二,摇完骰子之后,听骰,报点数!报错点数者,输!” “第三,你们十二人,共有三十六粒骰子,只要骰子点数加起来大于楚某,就是你们赢了!” 嘶…… 楚云的这三点规矩,听的众人是纷纷哑然,就连不忿站起来霍玉超,此刻听了这个规矩也为之乍舌。 这是一个怎样的规矩,这是一个将自身逼上绝路的规矩! 究竟这小子有何种能耐,竟然如此底气十足的设下这种毫无胜算的规矩!? 摇骰子经过勤学苦练,总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但听骰就不一样了,这需要听力敏锐,能够听骰的人都是玩骰子的高手。 而且楚云的这个规矩,是要同时听取十二人摇的骰子,更为无语的是,竟然要在十二人同时摇动的情况下进行。 听力,会受到外界的环境而受到影响,对于这种听骰子判点数的技术活,环境的要求更为至关重要。 可楚云竟然要求十二人同时摇动,如此混杂而又相似的声音,直接将听骰子的难度增加了数十倍! 这些苛刻的规矩也就罢了,而最为要命的是十二人的三十六个骰子的点数之和,却要与楚云的三粒骰子比大小,这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就算三十六粒骰子摇出地都是一点,那么总和也是三十六点,又岂是三粒骰子所能比的? 要知道三粒骰子的最大点数,也不过只是十八点而已! 这种难度之上又添高难度系数的赌法,是在场所有人此前所不曾见过的,更是一致认为这简直是作死! 所以短暂地吃惊之后,换来更多地是哄堂大笑! “若楚某输了,后面两局也无需再赌,沐家遵从此前协议退出赌业,而且赔付每位一万贯赌债!” 环视众人纷纷愕然地模样,楚云随即话锋一转:“当然,若是楚某侥幸赢了,那么这第一局,诸位每人要赔付沐家十倍赌债!” 楚云语不惊人死不休,此前连番言语已经让众人反应不过来,此刻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每家赔付一万贯,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按照一两银子约等于六百元人民币的换算方式,一万贯那可是等同于六百万元! 这对于四大赌坊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十二家小型赌坊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金额数目。 虽然楚云最后提出的十倍赔付,让众人有了一丝犹豫,但是在这种等同于白捡万贯钱财的赌局规矩下,这份犹豫瞬间消失无影无踪了。 况且他们也无法拒绝,因为此前协议中已有规定,但凡一方不接受赌局者,视为主动弃权认输一方! “小子,你实在是太张狂了,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那么我们就好好教教你!” “不错,既然有人白送钱财,我等又岂能拒而不受?” “狂妄之徒,终究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 听着周围众人的讥讽之语,楚云却是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说完侧脸看向沐尘雪,便是一笑:“记得将附带条例,补录协议之上,免得这帮人事后不认账……” “嗯,听你的,希望你不让我失望!” 沐尘雪说完,转身离开了。 (第一更!终于写到主题了,酝酿了这么久……汗颜……) 59.第59章 不好意思 安静地赌堂里,十二个年龄不一的男子,围绕在偌大的赌桌前。 三面环绕,与楚云形成了对峙之势。 赌桌上,等同规格的骰盅,分别置于众人面前。 楚云示意沐家随从搬来椅子,闲雅地索性坐了下来,伸手示意了一下:“诸位,请吧!” 但众人没有动手,而是等待着命令。 十二赌坊东家,在一旁观阵,纷纷将目光投向主持大局的钱万通。 钱万通沉了沉气,随后轻捋胡须道:“嗯,那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围绕赌桌三面的十二人纷纷执骰,使出浑身解数摇动起来。 三枚骰子放进骰盅,发出急促的声音,十二个骰盅发出的急促而又混乱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厅堂! 三十六粒骰子,毫无规律的滚动与撞击,似有似无的交响音律,听在众人的耳中简直就是噪音。 坐在楚云身后的沐尘雪,此刻秀眉紧蹙颇为凝重,她紧紧地盯着楚云的面庞,一颗芳心早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了。 她虽然选择相信楚云,但是楚云提出这种自寻死路的赌博规矩,又怎能不让她心生担忧? 而当她目不转睛盯着楚云的时候,楚云所表现的态度却让她更是紧张与气愤,因为此刻的楚云手搭额头,微眯着双目像似睡着了! “这个楚流氓,竟然这个时候如此不认真!”沐尘雪气愤的暗自嘀咕着,银牙紧咬颇为羞怒,“如此轻浮态度,真不知道师父说的准不准……” 场中摇动骰子的声音,没有因为沐尘雪的心思而停止,其中不乏手段高明之辈,将手掌大的骰盅从右手沿着手臂转动,一直转到左手上。 紧接着左手拿稳骰盅向上一扔,骰盅在空中翻转,最后接住落下的骰盅向下按住,里面碰撞的骰子仿佛有只手似的,立刻倏然无声。 “雨打枇杷!” 紧接着其中一人将骰子卷入骰盅,顿时三粒骰子在骰盅里飞快的碰击,发出急促的声音。清脆而又急促的声音,仿佛骰盅里燃着鞭炮似的,声声不绝,又若金戈相鸣,震人耳鸣。 “好!” 外围观战的霍玉超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他身为广财赌坊的东家自然是精通赌技。 虽然他精通的不是骰子而是牌九,但是他知道这种赌技已然难得,此招会使对手听骰的难度无形增加! 听骰?耳朵都被震得发疼,还指望什么听骰子!? 果然,在霍玉超惊叹的同时,楚云似在酣睡的眉宇间,不禁流露痛苦之色。 “筋斗云!”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轻喝一声,骰盅飞快的在空中翻转,里面的骰子不再撞击骰盅,三粒骰子在骰盅内互相小力道撞击。 现在,骰子的变化更快,而声音却小极了,从金戈相鸣的震耳欲聋声响,突然变成春蚕吃桑的细细沙沙响动,声音变化不可谓不大。 最后那人抓住骰盅轻轻放在桌子上,骰盅里三枚骰子快速的平稳,发出极轻的响声。 “风雨同舟!” “雨打晨钟!” “……” 十二人纷纷各自使出看家本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赌技展现在赌桌上,可谓是精彩纷呈难得一见。 更是让在场观战的众人,在今日大饱了眼福! 再反观楚云依旧是微闭双目,双耳似动非动,等到嘈杂的声音恢复安静,楚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微微张开口,竟不由的打了一个哈欠。 “喂,你……” 由于紧张而暗自攥紧粉拳的沐尘雪,终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悦,在旁拉了拉楚云的衣袖欲要询问。 楚云缓缓侧过脸,不解的问向沐尘雪:“我?我怎么了?” “你方才……算了,不说这个,刚才你是否都听出来了?”沐尘雪懒得与楚云多费唇舌,她此刻只关注了当前正事儿。 楚云闻听此言,却是有些惭愧地说:“不好意思,刚才失神了……” “什么!你!……” 沐尘雪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是七窍生烟。 不过她刚要责怪楚云,却被楚云及时的制止了,并压低声音反驳道:“是我失神,又不是你失身,你恼什么!?” “你!……可恶!”听着楚云言语之中的调戏,沐尘雪瞬间怒气陡升,抡起巴掌就要掌掴楚云。 就在这时,观战的刘煌冷哼道:“楚云,该你了!” “嗯,正事要紧,这可是关乎着沐家的存亡啊!”楚云将这句话说得很重,又故意瞥了沐尘雪一眼。 沐尘雪听了这句话,陡升的怒气只得暂时压制,她不甘地放下手臂,狠狠地瞪了楚云一眼。 “唉,楚某不是科班出身,对于这些杂耍真的不会,在诸位面前真是惭愧了……”楚云拎着骰盅,手法有些笨拙的将三粒骰子放了进去。 这一动作,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我道这小子有多大能耐呢,就冲这丢骰子的动作,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家伙!” “是啊,这小子磨蹭了这么久,原来就是这等货色!” “之前如此狂傲,老子还以为这小子身手不凡呢,现在看来是老子抬举他了……” “哼,我看是鼻子插大葱——装象;蛤蟆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 “哎呦我去,你哪来这么多的俏皮话?” “嘿嘿,家里娘们教的!” “放屁,我看是你家娘们整天骂你的吧?” “……” 众人的这番非议,钱万通与刘煌二人则是充耳不闻,因为他们时刻注视着赌桌上楚云的动作。 而此刻的楚云,已然开始凌空摇动了骰盅。 剧烈地骰子碰击声,再次响彻整个厅堂,所有人纷纷屏气凝神关注楚云。 尤其是应战的十二人,十二双耳朵认真地听着骰子滚动变化。 不过他们的神情并不紧张,因为只要他们其中一人猜中楚云的点数,那么这一局就算他们赢了。 换句话说,他们有十二个答案可以印证楚云骰盅里的最终点数。 也就等同于说,他们有十二次机会! 有恃无恐,就是此刻他们的心境! 再看楚云轻轻摇动骰子,双眉微蹙似有异动,就在这时,突然一粒骰子从骰盅里弹越而出! 这里筛子不停旋转,犹如高速运转的足球,向周围的桌面边缘疾射而去。 (第二更!升级版的,高难度骰子比试……) 60.第60章 一叶障目 这一刻众人纷纷凝神观瞧,却是目不暇接那弹跃而出的骰子。 “这是……” “为何我的眼睛……” “……” 就在这一刹那,众人各自露出惊诧之色。 因为他们眼花了,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是楚云手中不停摇动的骰盅撞击声,与那高度旋转地弹跃骰子,让他们瞬间产生了幻觉! 千门幻术,一叶障目! “这是……有凤来仪三点头!”钱万通霍然站了起来,他吃惊地盯着场中这一幕,由于过度情绪激动,嘴唇竟不由的抖动起来! 刘煌闻听此言木然一愣,旋即侧脸惊愕地看向钱万通:“钱兄,你说这就是……” “不错,不错,传闻此技早已绝迹,没想到……” 钱万通神情复杂的自语着,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赌桌上再生异状。只见那一粒骰子以诡异的弧度,在桌上弹跃三次之后,便顺势欲要飞出桌外! “不好!”一旁紧张地沐尘雪,一见此景,顿时失声惊呼了一句。 就在这时,楚云双目微眯冷然一哼,却是手中摇骰更是激烈,遂即一声清脆的碰撞,第二粒骰子再次从骰盅旋转而出! 这一次,比上一次力道更猛,旋转速度更是匪夷所思! 这一幕,震住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多作言语,因为这难得一见的飞骰脱手势,他们只在传说之中才听过! “这……钱兄,这是……” “老夫……” 刘煌的询问,钱万通默然无语,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一招又是什么。 再看那第二粒弹跃而出的骰子,高速旋转腾跃而起,直奔一处桌角飞速而去。 啪! 一声清脆的碰击声,紧接着众人便看到骰子瞬间反弹,然后准确无误的与第一粒骰子撞在了一起。 清脆撞击之声,再次传入众人耳中! 而那本要跳脱赌桌的第一粒骰子,因为与第二粒骰子的这番撞击,轨迹与方向瞬间发生了巨大变化! 紧接着这粒骰子朝着反方向,连续在桌上又是三次不规则点落,最后沿着桌案腾跃而起,落入楚云执手摇晃的骰盅之中。 而那第二粒骰子,与第一粒骰子以及桌角连番碰撞后,其旋转高速之势显然已经锐减不少。 但也是借着综合力道,在赌桌上仍旧连续三次点落,这才后劲稍弱的弹射回到了楚云的骰盅之内! 最后,骰盅轻轻放下,里面的骰子也逐渐归于平静! “这是……这是……这难道是……点落六合浪回头!”钱万通看到这整个过程,才想起这近乎传闻的赌技! 楚云闻听此言,却是蓦然感到意外,他抬起头看了钱万通一眼:“哦?看来这里还有识货之人!” “这是何人教授你的,是不是他!?”钱万通不顾楚云言语中的调侃,而是紧紧地盯着楚云质问道。 楚云微皱双眉,却是不解道:“他?他是谁!?” “他是谁,你比老夫清楚!” “清楚?也许吧……” 楚云无语的摇了摇,腹诽对方真是莫名其妙。他无视钱万通那异样地目光,而是指了指赌桌,“晚辈只负责赌局,可不负责回答你的问题!” “你!……” 钱万通正欲再行追问,却被一旁刘煌出言阻止:“钱兄,若有疑惑,事后再行询问不迟,可不能因此失了分寸啊!” 刘煌一番好意的提醒着,因为他与钱万通相交二十年,从没有见过钱万通如此失态过! “嗯,是老夫失态了……” 钱万通平复情绪,默然的点了点头,便又坐回到了位子上。 安抚了钱万通后,刘煌便来到赌桌前,冲着楚云道:“既然双方各自摇骰完毕,为了以求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此前是十二赌坊先摇骰子,那猜点数便由楚云你开始!” “嗯,正合我意!” 对于刘煌的这个决定,楚云还是十分认可的,因为随着时间过得越久,人的记忆力本能就会减弱,尤其是一次性记住十二组点数。 所以让他楚云先猜点数,这相对而言也算公平了。 “喂,你……行不行啊……”就在楚云准备开始猜对方点数之时,身后的沐尘雪在一旁低声询问。 毕竟方才楚云说自己失神了,她一直担心楚云没能记住十二组点数。 楚云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悦了,他压低声音私语郑重道:“我告诉你,别在男人面前问行不行,尤其问这话的是你们女人!” “嗯?这是为何?” “为何?这个嘛……”楚云不知道该如何为沐尘雪解惑,只得无语的甩了一句,“等以后问你的夫君,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你个流氓!” 沐尘雪本就是个聪明女子,经由楚云这番含沙射影的回应,顿时揣测出了其中意思。 “流氓要猜点数,你安静点!” “我……哼!”几番被楚云调侃,沐尘雪早已是羞愤难消,但此情此景也只得暂且作罢。 楚云先是目光一扫前面九组骰盅,然后对着赌桌上骰盅,按着顺序接连点了九下:“无点、无点、无点、无点、无点、无点、无点……” 什么,无点!? 众人初闻此言,均是蓦然一愣,随后则是相视大笑起来! 因为这个答案,是在太过荒唐! 尚且不说这摇骰子的都是行家里手,对于各自摇骰子的点数都了然于胸,就算是不会摇骰子的人,随意摇一摇的也至少是三点! 因为最小的就是三点,又岂会没有点数!? 沐尘雪在旁听了楚云的这个答案,脸色也是瞬间大变,心说这楚流氓究竟在搞什么。 若不是之前他见识过楚云的赌技,她都怀疑此刻的楚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确定!?”刘煌拧眉问向楚云,脸上所流露的质疑之色却不曾消退。 自从见了楚云方才的一番手段,以及钱万通异于常态的言行后,他已然收起来对楚云的轻视之心。 “当然,先开这九个骰盅吧!” “好!开盅!” 刘煌轻喝一声,连续九人纷纷让开,由一旁侍者以软绳套勾,将九个骰盅纷纷吊开。 题外话: (本书并不专写赌博,只是一个过渡罢了。作者我看惯了一些开始就利用三脚猫现代知识,以至于玩转古人各种致富,这已然成了穿越文的一种套路。 作者我并不想这样,我向来信奉一个原则:即使写不出新意,也要尽量不走无聊套路! 人生如棋,二人对弈论输赢,其实也就是赌,人生大大小小的赌局,赌的可以是人,是钱,是江山!所以这开头的赌局,将来也是一个伏笔,敬请期待!) 61.第61章 还有机会 眼前这种做法,具有一定的公平性! 因为对于高手而言,若是以手亲自触摸并掀开骰盅,那么可能就会在那一瞬间改变骰子的点数。 而以软绳套勾,将骰盅隔空吊起,就可以有效避免这种情况。 当然这也要因人而异,若是由楚云以此法操作的话,仍旧可以以一手借花献佛,轻易改变骰子点数。 众人默契的停止了喧扰,等待着揭晓答案的一刻。 侍女按照顺序先将第一个骰盅打开,当她看着骰盅里的骰子,竟然有了片刻的愣神,神情惊异地失声报出了点数:“无点!” 什么!无点! 这个答案一经报出,顿时厅堂内像似炸开了锅一般,纷纷不可置信的喧扰起来。 就连刘煌却不能压抑自己的惊诧心情,来到近前观瞧打开的骰盅。这份惊诧之情,在看完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愕然:“无点,真的是无点……” 刘煌这句印证的话,更是激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纷纷伸长了脖子一观桌上情况。 “这……怎么会这样,竟然真的是无点!?” “他娘的,真是见鬼了,怎么会这样啊!” “可不是嘛,真是活见鬼了,这三粒骰子怎么会如此排列!?” “……”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骰盅里的骰子,而作为摇骰盅的年轻人,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可能,我明明摇的是十八点,怎么会这样啊,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赌桌上,骰盅里,三粒骰子紧紧贴在一起,不是平躺,也不是规则并拢,而是以棱角立于骰子里。 之所以能够如此,而是因为三粒骰子相互环抱,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如此一来,按照力学的角度,三点共力自然保持着平衡! 而这种棱角斜立,不能平躺的情况,三粒骰子根本无法判定点数。 那么只能是,无点! 相对于众人的情绪茫然,坐在外围的钱万通却是默然低着头,此刻倒是显得格外镇定。 似乎这个答案,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楚云看着周围不断拥挤的人群,却是猛然一拍桌子,冷声喝道:“闲杂人等,退下!” 一声断喝之下,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虽然对于楚云的张狂态度很是不满,但毕竟规矩在前不得有违,于是喧扰的众人纷纷默契退了回去。 “继续开盅!”楚云轻抬右手,示意愣神地侍女继续打开骰盅。 “无点……” 侍女依照之前的方式,打开了第二个骰盅。赫然三粒骰子,与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什么,这……难道说……” “不会……不会这么邪门吧?” “……” 此时此刻,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收起来此前的轻视之心。 若说第一个这种骰子棱角并立的情况,还能说是一种牵强的巧合,可是如今这第二个骰盅也是如此,那么这就不能再说是巧合了…… “无点!” “无点!” “无……” 随着侍女接连开启第九个骰盅后,整个厅堂里已经静谧无声了。 九个骰盅里,骰子呈现的摆列与形状竟然是完全一致。 “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身后沐尘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深处则是与众人一样,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竟然纷纷猜中了,看来楚某今日的运气不错,既然这样的话,那楚某就索性一鼓作气,猜一猜这剩下的三个骰盅点数……” 楚云说着,轻抬一指连续指向三个方向:“六点,六点,六点!” 连续报出三个骰盅里的骰子点数,这一刻众人再也不面带讥笑了,因为之前的一幕幕已经足以让他们思维颠覆了! “六点!” 侍女打开第十个骰盅,这一回里面三粒骰子终于正常了,纷纷将骰子两点的那一面,平躺在了骰盅底座上。 “六点!” “六点!” 三个骰盅里的骰子点数均是六点,楚云所猜之数准确无误! “这……这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摇了十八点,为什么现在成了六点,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他做了手脚!” “对,一定是……” 十二个摇骰之人中,终于有按耐不住质疑起来。 这十二人的叫嚣质疑,直接带动了各自赌坊阵营,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他才想起那十倍的赔付条例。 一时间喧嚣四起,纷纷将矛头指向楚云。 “真是笑话!”不等楚云出口反驳,身后沐尘雪直接挺身而出,冷对众人驳斥道,“尔等口口声声说做了手脚,那请问从始至终楚兄可曾触碰诸位的骰盅?” “这……” “既然没有,那么这赌什么以及用什么赌具,均是由你们所选,就连手开骰盅之人也并非我方,请问尔等有何资格质疑!?” “呃……可是……” “这场赌局,我沐家已经做了诸多让步,沐某尚未怀疑尔等暗中徇私,没想到尔等因技不如人反咬一口,这等无耻之尤的行径,诸位不觉得可耻吗!?” 沐尘雪一向谦以待人,如今见众人如此无耻透顶,终于将压抑的怒火喷薄而出! “你!……” 众人被沐尘雪这连番之语,奚落的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回应。 楚云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自言自语道:“在座都是做赌坊行业的,竟然在赌桌上输不起,钱老爷,您说这些人算不算这一行的败类?” “不错,是败类,事后自会按赌行规矩论处。”钱万通抬起眼皮看向楚云,眼神之中已有复杂之色,“这一局你赢了……” “钱兄!” “钱老!” 刘煌与霍玉超纷纷愕然,心说这赌局尚未结束,怎么就说这一局楚云赢了呢!? 只要他们这里十二人中,有一人猜中楚云骰盅里的点数,按照规定就是他们赢了! 这种十二次的机会与概率,又岂会猜错!? 就算撞了鬼,走了倒霉运,连续十二次猜错,那么他们也不会输。因为他们这一方,剩余三个骰盅的点数总和有十八点! 试想一下,就算楚云将三粒骰子摇出十八点,那结果也是彼此点数相等。 这样的话,仍旧是他们赢了! 这就是此前楚云给自己立下的苛刻规矩,也正是这种双重叠加的死局规矩,才让他们这些人一直有恃无恐。 所以即便楚云已经悉数猜中了十二个骰盅的点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输了。 他们还有机会,而且是必胜的机会! 62.第62章 各怀心思 钱万通说出这句话,不仅让众人为之愕然,就是楚云也是颇为意外。 他愣了愣神,随后自顾一笑:“钱老爷慧眼如炬,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局,就没有中途废止的道理,还是先猜一猜这骰盅点数吧,各位请!” 一个请字出口,对面十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又聚首私语起来。 “喂,你听出来了吗?” “倒是听出个大概,不过不能确定……,你呢,你可听出骰盅是多少点?” “我觉得应该是十五点!” “不对,应该是十二点!” “放屁,是十七点,我敢肯定!” “去你娘的,明明是十八点,你们就知道瞎扯淡!” “你们是不是听错了,我们几人一致认为,那骰盅之中应该是九点……” “瞎扯犊子,怎会这么少?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又怎会摇出这么小的点数?” “……” 众人七嘴八舌论个不休,但是所猜出的答案却是各有不同。 霍玉超见这些人毫无规矩,于是清了清嗓子提议道:“嚷嚷什么,都瞎嚷嚷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反正尔等有十二人,不妨按照顺序将点数一一道来,如此岂不更好?” “霍爷说得有理,按照顺序报出点数,难道还猜不中那骰盅里的点数?” “不错,这个方法甚好!” “对,就这样办!” 楚云瞅着眼前众人热情议论,端起早已奉上的茶水,轻声问道:“既然商量好了,那就开始吧!” “十八点、十七点、十六点、十五点、十四点、十三点、十二点、十一点、十点、九点、八点、七点!” 虽然对于他们而言,这场赌局已经是胜券在握,即便他们都猜错了也是无妨,因为楚云的骰子点数不可能大于十八点。 话是这么说,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但是若是因为没有猜中,而是致使这完美地胜局有了缺陷,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有失颜面的失手! 所以十二人一个也没落下,从七点一直报到了十八点! “确定了?” “楚云,你的骰盅可以开了!” “那好,请!”楚云随即起身,主动让开了位置,由之前开启骰盅的侍女接替。 依旧是之前的开骰盅模式,不过气氛却是稍稍有了缓和。 虽然之前楚云惊艳的连续猜中点数,已经让众人对其另眼相看,但是对于已经成为事实的结局,众人反而没有了多少期待之心。 在众人已经认定事实的情况下,侍女轻轻地开启了楚云的骰盅。 “呃……” 打开骰盅,紧接着伴之而来的,是这个侍女惊讶地鼻音。由于这种惊讶地不稳心绪,险些没有握紧勾连骰盅的软绳。 正是由于这一声惊讶鼻音,使得众人将目光瞬间聚集到了一起。 “什么,怎会如此!” “这……这……不可能啊!” “骰子,怎么这样……” 众人惊讶之时,侍女已经缓过了神,轻启微颤朱唇报出了点数:“十九点!” 颠覆性的结果,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就在骰盅打开的那一瞬间,除了两粒骰子以六点朝上的姿势平躺之外,第三粒骰子却是以倾斜角度瞬间裂开! 倾斜依靠的第三粒骰子,因为瞬间裂开而失去平衡力,结果如同精算过的一样,裂开的两片骰子皆以点数平躺。 一粒骰子,裂成不规则的两片,一点与六点的两个面,平稳的躺在骰盅底座上。 三个六点,外加被分割出的一点,共计十九点! 好巧不巧,正好比十八点多一点! 此时众人全都看傻了眼,就连刘煌与霍玉超也微微张口,呆呆地看着那残碎地骰子,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恍然明白,他们这些善于听骰子的人,为什么会听出不一样的点数,甚至有人根本听不出骰盅里点数。 原来在这三粒骰子之中,有一粒骰子不仅运行轨迹有了变化,而且连骰子的本身质量也有了改变! “不好意思,诸位猜错了……”楚云很是遗憾的看了看骰子,随即又接着说,“而且这点数……也大于诸位点数总和!” “……” 众人纷纷侧目,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是背后的十二家赌坊东家,一个个灰头土脸愤恨不已,甚至已经有人跌坐在了地上。 “十倍的赔付,啧啧……真是个不小的数目……”楚云狡黠地笑了笑,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沐尘雪的身上,“沐兄,你可不能亏待我啊!” 十倍赔付,一家就是十万贯,十二家就是一百二十万贯! 而十万贯的赔付,足以让任何一家赌坊关门大吉。更有甚者,会让这些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 沐尘雪瞪了楚云一眼:“你大可放心,我劝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的两局可是不易!” “不易?或许很容易也说不定……” “嗬,你可别骄傲自满,若是输了一局,可是连我沐家都搭了进去!” “既然你如此心中不安,又为何选择相信我?” “我……” 楚云见沐尘雪言语中似有顾虑,于是转移了话题:“不如你我私下打个赌,如何?” “就知道赌,你就是赌鬼投胎!”沐尘雪嘲讽了一句,随后好奇地问,“你……想赌什么?” “就赌接下来他们这些人,敢不敢与我赌剩下的两局,如何?” “……” 就在楚云话音刚落,沐尘雪面露疑惑之色时,钱万通已然从外围走了进来:“楚小友赌技精湛,实乃让老夫开了眼界,依老夫之见,这剩下的两局不赌也罢!” “什么!?不赌了?” “这还没有分出输赢,为何就不赌了呢!?” “对啊,这小子玩骰子是把好手,但不代表牌九就能胜出,要知道霍爷可是咱们南平有名的浑千手!” “就是啊,还有着刘爷素有袖里乾坤美誉,玩起骨牌可以说是无人能及,这小子绝对不是刘爷的对手!” 这一刻,不仅仅众人疑惑不解,就是霍玉超与刘煌两位当事人也是有些疑惑,至少他们对于自身的实力是相当的有信心! “怎么,二位对老夫的决定存有异议?” “这……”霍玉超与刘煌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均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二人一向以钱万通为首,所以深信钱万通此举必有深意。 但要说没有异议,那绝对是违心之语! 63.第63章 摘叶飞花 楚云的惊人赌技,以及当下众人无法理解的一幕幕,虽然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但众人愤愤不平的心情却是丝毫未减。 “看来在这厅堂之中,也只有钱老爷是个明白人。”楚云说这话,侧脸深意地看了沐尘雪一眼,带着意料之中的笑意走向桌前。 此时赌桌上已经摆好了牌九与骨牌,楚云先是来到了堆砌如方块的牌九旁,随后对霍玉超笑了笑,“其实楚某不善此道,不过……” 话语未落,却见手影拂动! 一块块的牌九在手中突然连成一串,这一招让刚露出笑意的霍玉超,突然瞪大眼睛愕然不已。 好高超的洗牌手法! 但这却仅仅是开始,数十张牌九在楚云手中仿佛盛开的花朵,一朵朵由牌九变幻的花朵,不断在楚云双手之间盛开收拢,看得人眼晕目眩。 “百叶青莲幻影手!” 霍玉超突然惊叫道,脸色有些苍白,百叶青莲幻影手这种洗牌手法,可谓是赌坛高手为之惊恐地手段! 因为这种洗牌以及堆砌牌九的手法,洗出来的牌九根本没人能记住牌面与方位。 众人诧异的表情,楚云在玩弄牌九之余,已然是尽收眼底。 “随波逐浪千帆过!” 楚云轻轻说了一句,接着将手中堆砌如长龙的牌九轻轻一推,牌面突然像水面似的起了一个波浪。 这一手让在座懂牌的人都眼睛一亮,浑千手霍玉超此刻额头已经流汗,因为楚云这一手确实把他给吓住了。 两手已露,牌已洗好! “若是不服,楚某奉陪便是,不过既然事先已经说明,这赌注的额外条例由楚某说了算,那么……” 归于平静地赌桌上,楚云一脸微笑的望着霍玉超,继续道,“你不是有浑千手之称么,那就赌上你的一条手臂,如何?” “你!……楚云你!……” “楚某可以让你先出手,这份诚意算不算真诚?”楚云笑语之中藏有冷意,伸手示意对方可以先手选牌。 “这……” 素有浑千手之称的霍玉超,此时此刻他的手开始颤抖了,他没有想到眼前楚云竟然对赌技如此精通,甚至到了他前所未见的妖孽地步。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出手如此的阴狠狂妄,动不动就要见血动刀子! 比赌技,单单是方才两手绝技,就已经让他心生怯退之意! 比狠辣,因为这场赌局而失去一条手臂,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事情。钱财可聚可散,但斩断的手臂再想接回去,简直是异想天开! 所以,面对楚云这番双重压力,霍玉超这一刻崩溃了,怯场了:“哼!疯子!” 说完,转身离开赌桌,回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番举动,众人默然无语,因为这说明了霍玉超态度,第二局他弃权了! “如此,倒也爽快……” 楚云自言自语的说着,脚步已经来到了赌具骨牌近前。 骨牌,其实就是纸牌的雏形,所以赌博这等风靡后世的娱乐,九成是源于华夏文明! 扑克牌的由来,源远流长。人们只知道扑克传自外国欧洲,其实纸质玩具,则是起源于中国。 远在古代周朝初,传说年幼的周成王在宫庭中与弟弟叔虞就曾玩一种“削桐叶为圭”的游戏。 那时候尚未发明纸张,故以树叶为玩具。唐、宋时代,中国的祖先发明了一种纸牌,既可游戏,亦可赌博,称“叶子戏”。 当下的骨牌赌博,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完善,那么规矩繁多,但是基单一比对点数还是相通的! 楚云之所以毫无胆怯的答应第三局比试骨牌,这份自信也是源自于此! 面对楚云的惊人赌术,刘煌虽是心中震惊,却是丝毫不惧,所以还未等楚云站稳脚步,就已然开口道:“老夫就不信,会输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好,既然如此,楚某奉陪到底!” 楚云原本预计后面两局,会因为自己的前戏威慑下,就会省下他不少麻烦。可是刘煌的态度坚决,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抓牌各三张,点数大者赢,如何?” “正合我意,请吧!” 骨牌的规矩当下还很单一,重要的是骨牌的张数不过二三十,除了一些数字之外,就是黑红两种颜色其他图案。 所以最为直观的定输赢,就是刘煌的这个简单的赌法! 楚云口中互相恭维,但手下却没有一丝疏忽,二人将木质竹片的骨牌,在手下进行杂乱规则的洗牌。 待洗牌完毕后,刘煌突然拿向一张牌,楚云见状手速也不慢,右手飞快的抓向那张牌。 不料楚云手指刚碰到纸牌,刘煌的手指也按在骨牌上。 两人同时用力都没把骨牌夺过,随即刘煌率先发难,手指点向楚云手腕,意欲打落楚云的手。 楚云见状也毫不示弱,以探手取物之势,抓向刘煌的手指。 刘煌没想到楚云身手如此敏捷,心头一沉之下,由指变掌对上楚云攻势。 楚云一瞧对方如此,却是冷冷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心了!” 说完他反其道而行,化掌为指,点向凌厉攻势的刘煌。 “你!……” 随着刘煌的一声惊诧,楚云顺利地点开了他的手掌,紧接着没有丝毫停滞,快速抓向那张骨牌。 眼看楚云把牌抓走,刘煌本能的再行夺取,可是他的那只右手疼痛不已,显然已经无法使力了!因为方才楚云那一指并非平常,而是曾经番摊赌桌上用过的灵犀一指! 但刘煌不甘于后,遂用左手抓起一张牌,接着手指发力一招‘摘花飞叶’,骨牌“嗖”的一声向楚云飞来。 “哼,这张牌牌面不小,给你了。”刘煌飞完骨牌,再次伸手和楚云争夺起那张骨牌。 楚云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于是连忙弯头,口一张,竟然把牌咬住,紧接着吐出骨牌笑了:“太客气了,这张牌还给你!” 说着,骨牌因舌头反弹凌厉飞出,刘煌见状惊诧万分,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松开抓楚云的手。 没了刘煌的阻碍,楚云顺利拿下第一张牌。 收起骨牌,楚云又飞快的抓向另外一张牌,刘煌此刻心中恼怒不已,竟然输给一个乳臭未干小子,特别还在众人的眼前出糗。 64.第64章 百影千幻 刘煌冷哼一声,手掌化作怪异的爪子飞快的抓向楚云的手掌。 白辰眼见对方手掌变化连忙撤手,结果刘煌手掌落空抓在桌子上,结实的桌子荡起微微颤尘! 两人双爪不断交错,谁都想先抓住牌,但对方攻击凌厉,哪有那么简单,桌面上两人不断双爪不断交击。 赌桌上的手法较量,虽不能代表自身武功修为如何,但双臂的敏捷以及武术功底,此刻在桌上却是是显露无遗。 楚云虽然在与当下古人在搏击上稍显逊色,但是在这赌桌上他却是凌厉十足! 不过刘煌的这一系列表现,也让楚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因为他感觉得出这个刘煌是个武术高手!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算是个高手…… 若是下了赌桌,他楚云绝对不是这刘煌的对手! 刘煌嘴角微微挑起,突然猛的发力,楚云见状心头一沉,暗暗咬紧牙关,再次与刘煌针锋相对起来。 “嗖!” 就在楚云要与刘煌准备硬碰硬相搏时,一张骨牌从刘煌袖口飞出,旋转着飞向他的手指,楚云顿时一惊,于是连忙撤手,骨牌“笃”的钉在桌面上! 好害的手法,若是打在人的身上…… 刘煌借着楚云晃神的刹那之际,趁机把骨牌收回,同时也把钉在桌子上的骨牌收了起来。 两张骨牌被刘煌轻轻一摸,立刻消失无影。 “好一个袖里乾坤!果然让人惊艳!” 缓过神来的楚云,眯着眼睛盯着刘煌,随后则是眉头微微一动,继续抓取第三张骨牌! “嘶,这就是袖里乾坤,果然是神出鬼没!” “嗬,何止神出鬼没,简直是防不慎防啊!” “原本以为这一局没有悬念,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悬喽……” “……” 在外围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赌桌上惊人的一幕。 霍玉超看了一眼赌桌,随后沉声问向钱万通:“钱老,刘兄这一手袖里乾坤当真是妙,看来这一局……至少不会输……” 起初霍玉超很想说他们会赢,可是话到嘴边却泛起了犹豫,所以才临时改了自己的说辞。 因为他要是按照原话说出,那就等于当面打了钱万通的脸,毕竟钱万通刚才说了他们这一方会输的。 况且眼下赌桌上,刘煌与楚云难分上下,谁也不好断言输赢! 钱万通没有作声,只是一双老目紧紧地盯着赌桌,盯着赌桌上的对决风云! 赌桌上,刘煌对于楚云的赞叹,却是充耳不闻冷哼一声,他自十六岁初入赌坛,如今已近二十年,可以说半辈子都混迹赌坛。 如今在温州南平府已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自有一份沉养多年的自信与心性! 只见刘煌没有去与楚云争夺,而是左手奇快无比的抓向桌面骨牌,楚云见状蓦然一愣,因为他不懂刘煌要干什么。 因为刘煌所抓的那张骨牌,是所有骨牌中点数最小的! 既然是比大小,那么他这么做是何意? “小子,这张牌不小,送给你了!” 就在这时,刘煌双指用力,纸牌飞快的射向楚云,同时刘煌右手抓向另外十点的骨牌。 “雕虫小技,你休想得逞!” 楚云急忙脑袋一侧,躲开刘煌的骨牌,探手就要与刘煌再分高下。 可是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后面的沐尘雪,自己要是躲过骨牌,这张牌只怕会对沐尘雪造成伤害! “卑鄙!” 饶是楚云知道沐尘雪身怀武艺,而且可能武功造诣远在他之上,但是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很担心这张锋刃般的骨牌,会伤到身后的沐尘雪! 关心则乱,于是顾不上与刘煌争锋,一个完美侧身倾斜,伸出右手连忙去抓骨牌。 此时此刻的沐尘雪,其实早被楚云与刘煌高超的赌术看的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身临危境! 随着骨牌越来越近,沐尘雪瞳孔慢慢变大,方才骨牌钉在桌面的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其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于是她脸色一沉,就要准备侧身躲过这张牌。 就在这时,一张修长而又有力的大手,奇快无比的抓住旋转骨牌! 沐尘雪凝眸看向眼前的之人,竟不由的有些愣住了,直到楚云已经回转身去,她仍是有些呆呆地看着楚云背后。 楚云迅速回转身来,双指用力,手中骨牌以更快的速度飞向刘煌。 这一次,楚云对刘煌没有丝毫留手,骨牌破空的声音尖锐异常。 刘煌顿时脸色一变,连忙侧身翻转躲开骨牌。同时双手抓起五张骨牌,随着双手伸开,骨牌全飞了出去! 但是骨牌没有一张是射向楚云,全是楚云后面的沐家五名随从。 楚云对刘煌的这种伎俩反感到了极致,同时也有深深的无奈,这些骨牌在普通人手里只是一张木片做的牌,但在他们这些赌术高手手中,不亚于飞镖飞刀! 五张骨牌没有先后,没有缓慢,凌厉的飞过来,楚云遂即不待多想,双手悍然屈伸,抓去桌上五张骨牌随之打出! 清脆的骨牌碰击声,在空中发出丝竹般的音律,改变了力道的骨牌,也纷纷偏离轨迹落地! 一场危险,化为无形! “你找死!” 楚云在解决危险,冷斥了一声后,双手幻影重重难以捕捉! “这是……百影千幻游龙吟!?” 钱万通惊呼出声,因为眼前的惊诧一幕,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 楚云双手浮动犹如幻影叠叠,瞬间抓起来十余张骨牌,双手似在揉合,又似在吸纳,随后则是直接扔向对面的刘煌! 连绵成线,婉若游龙,发出的响声,又似龙吟! 刘煌见状不敢大意,于是极尽身法进行躲避,可是连续十余张骨牌,根本让他无从躲避! “啊!” 随着刘煌的一声惨叫,双手直觉被骨牌割伤,血淋淋的双手可谓是触目惊心! 楚云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从桌上探取一张骨牌,对着刘煌的面门就要再次出手惩戒! 注:(最近在修改被封杀的老书,所以更新上有了怠慢,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两百多万字的老书,作者我不想放弃,届时放出来了,就会与大家见面……) 65.第65章 踹你下车 “不可!” 就在楚云欲要出手之际,钱万通急忙惊呼道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沐尘雪也突然来到近前,摇了摇头劝阻道:“楚兄,不可!” “哼!既然输不起,大可不必再赌,何至于用这等卑劣的伎俩!?”楚云紧紧瞪着对面的刘煌,将手中的骨牌狠狠地压在桌子上,脆裂的碰撞声,在安静地厅堂里尤为刺耳。 “没有赌品的人,楚某不屑与之同台!”楚云说完,无视刘煌那因为羞恼而扭曲的脸,向钱万通拱了拱手,“钱老爷,这场赌局到此为止,告辞!” 说完,不等钱万通回应,便拉着身旁的沐尘雪,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在走出厅堂的那一刻,楚云转过身来看了十二赌坊的东家一眼:“诸位所欠下的赌债,还望三日之内如数送到沐家,楚某相信诸位都是言而有信之人,否则……” 话不说完,威慑已成! 众人面面相觑,哭丧着脸比死了亲爹还要难看! 十万贯,那可是相当于六百万元的巨资,他们这些小赌坊如何偿还!? 沐尘雪被楚云拉着手,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她刻意涂抹的麦黄肤色,这一刻也遮挡不住那火烧羞红。 几次想要挣脱,却被楚云大手死死的抓着,终究不能如愿抽离。 “喂,你快放开!” 楚云拉着沐尘雪走出了敬仲斋,松开了手,疑惑地看着沐尘雪:“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这样,让别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好友兄弟结伴而行,而且均是……男子,咳咳,这难道也犯了王法不成?”楚云说到男人二字,故意提高了声调,颇有几分调侃之意。 “你!……哼!”沐尘雪知道自己说不过楚云,索性懒得与之拌嘴。 这时沐家的仆人已将马车驱至近前,沐尘雪于是率先一步就上了马车。 而楚云,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因为如马车这等高级座驾,他楚云可没有资格去坐,况且未经允许同坐一车,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他未动,停着的马车也没有动! “该不会是……在等我上车吧?”楚云一瞧这情况,心理不免泛起了嘀咕。 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时车内传来沐尘雪的声音:“今日有劳楚兄相助,回去路途不短,沐某可载送楚兄一程,请上车!” “呃……”楚云心说还真让自己猜中了,不过却泛起了犹豫,因为这坐车真的很遭罪。 “怎么,楚兄是嫌弃与沐某同乘一车了?” “呃呵,当然不是……” 楚云干笑了一声,随后便轻登台阶准备上车。 终究是个现代人,即便楚云尽力融入了这个环境,但仍旧是有疏忽的地方。 比如说,这一身青衫衣着,他就有些不习惯。 这刚一屈膝弯腰登车,不曾想情急之下踩住了前摆衣角。 结果这一扯动之下,连带上衣直接彻得歪斜,这种滑稽的模样让楚云颇为尴尬。 “噗嗤……” 沐尘雪见楚云如此滑稽,本想扑哧乐呵一番,却突然看到楚云脖颈处,有一抹淡淡的朱唇印,顿时脸色变得五月飞雪一般:“你!……下车!” “呃那个……不是你让我……” 楚云一听这话顿时疑惑了,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刚才让我上车的是你,如今我应你邀请上来了,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 “给我下车!” 不等楚云多作思量,冷面寒霜的沐尘雪,就对楚云狠狠地蹬了一脚。 楚云半个身子都已经进来了,何曾想到车里的这位会玩这一出,结果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脚踢下了马车。 幸好他楚云身手尚算敏捷,即便是如此憋屈的姿势落下马车,但也能及时的顾全自己重要部位。 否则就凭这一下,他楚云就能摔个骨折脑震荡! “我们走!”沐尘雪冷哼了一声,马车便缓缓驶离了敬仲斋。 楚云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跟一个女人争论对错,倒显得他过于婆娘了。 况且车子都走远了,他跟谁去争论?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他暂时还不能得罪,因为自己的分红还在对方的手中。 揉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无奈地自我嘲讽道:“看来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以理解喽。坐车有风险,幸福当远离!” 说着,转身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人在等他下棋对弈,因为临近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敬仲斋里,众人纷纷绕绕,因为今日的一切,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十二家赌坊的东家,一个个如死了爹娘一般,哭丧着脸不停的诉苦。 “钱老,您说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场啊!” “是啊,我们可都是在协议上签了字的,这……这十万贯巨款,我们这些小本经营实在是……” “可不是嘛,那可是十万贯呐,就算我将赌坊抵押,也凑不齐这个数啊!” “钱老,您就出个主意吧,否则我们可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众人纷纷叫苦,使得整个厅堂成了菜市场。 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刘煌,见众人如此肆意喧嚣,就冷叱众人道:“够了,如此成何体统!?” 刘煌作为赌行中,仅次于钱万通的地位,说起话来还是有一些分量。所以这一番叱责下,不少人已经停止了说话。 “哼,刘爷你说的轻巧,这是我等十二家的损失,又不是你赔付十万贯!”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当然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不错,这件事可不是我们提出的,如今落得如此狼狈,难道刘爷就想撇清吗?” “十万贯,对于你们几大赌坊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可能就要卖儿卖女了,这件事你不负责,谁来负责!” 这个时候,总会有人不畏强权的存在,只要有一人站起来诉说,那么如同山洪般地声音,就会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你们!……你们!……” “我们,我们怎么了?”面对暴怒地刘煌,十二赌坊东家纷纷站了起来,“刘爷,你赌品可以没有,但人品可不能有失!” “啊!……你……你们!噗!” 简单一句话,戳中了刘煌的要害,结果气急攻心,口中一咸,鲜血应声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