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强上美昏君》 第1章 花痴傻女 夜晚的高空,很宁静,霓虹璀璨,灯火通明。 四十二层的摩天大厦上,白染宁轻倚墙壁,雪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对面大楼内的一景一物。 蓦地,她眼神一变,迅速弯下身,握紧架在窗台上的狙击枪,调好瞄准镜,细白的手指扣上扳机。 谁料,原本应该出现在视野内的狙击对象,却突然消失在一片白雾中,而瞄准镜内,竟缓缓现出一幅海市蜃楼般的奇特景象。 亭台楼阁,山水奇石,汉白玉铺成的甬道,径直通向前方,不见尽头。 灯红酒绿间,丝竹声声,笑语连绵。 看场景,似乎是古时候的某个宫廷内院,宫女内侍来往穿梭,偶有打扮艳丽奢华的女子,在眼前一闪而过。 白染宁正纳闷,面画却在此时突地一转。 一名身着大红锦裙,满头珠钗,浓妆艳抹的女人咧着红红的嘴唇,一边挥着手,一边焦急地朝前奔跑:“皇上,等等臣妾啊!” 因为裙子过长的原因,女子跑步的姿势极为不雅,两腿大开,身子摇摆,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肥胖的鸭子。 周围立刻有人哄笑起来:“瞧,那不是刚被皇上册封为彘妃的白染宁吗!” “这个傻子怎么来了?真扫兴。”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她的父亲是一等侯,权势滔天。” “这么个又丑又傻的女儿,安定候也敢往皇上身边送?他女儿傻,他也傻了不成。” “皇上不会喜欢她的,没见皇上给了她一个什么封号?彘,那不就是猪的意思嘛。” “咯咯咯……亏她还得意洋洋的。” “一个傻子,当然什么都不懂喽,咯咯咯……” 好似根本没听到周遭的这些闲言碎语,红衣女子仍旧朝着远处的一抹明黄身影奋力追赶,“皇上,您走慢点,臣妾赶不上您了!” 明黄的人影,身姿颀长,绣金龙的衣摆随风翻飞,透着一股威严气势。 男子左拥右抱,美人环伺,对红衣女子的请求根本不予理会,听闻她在身后叫喊,反倒越走越快。 眼看皇帝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女子再也顾不得形象,撩起裙摆,一步跨上路中间的假山,欲要横穿而过。 “皇上!皇上!臣妾在这里,马上就过来,您走慢点……哎呦!”一脚没有踩稳,女子竟从高高的假山上跌了下去,一抹红彤彤的身影,在暗夜中,犹如一团燃烧正盛的火焰,自半空陨落。 同时,白染宁骤然听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 心口剧痛,鲜红的血自胸口汩汩滴落。 “白染宁,你的死期到了。”低沉沙哑的男性声线,带着冷酷而嗜血的味道,一字一句传入耳中。 她苦笑,奋力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眼这个杀了自己的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除了一团模糊的阴影外,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在心跳停止前,看到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诡异微笑。 接着,沉入一片黑暗…… 想她白染宁,自十五岁加入杀手组织以来,十年间每次出任务,皆是完美而归,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死得这么窝囊,连对方的脸都没瞧见,就一命呜呼,去见了阎王。 想想看,真是不甘。 “砰!”又是一声枪响,彷如开在夜空绚烂的礼炮。 她双目圆睁,手中还握着那片块令自己出现幻觉的瞄准镜。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看到了长长的玉阶,嶙峋的假山,慌乱奔走的人群,和一角若隐若现的明黄。 ―― 不知沉睡了多久,她忽觉额头疼痛,嘤咛一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耳边顿时响起惊喜的呼声:“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什么娘娘?谁是娘娘? 心口正中一枪,她竟然还能活下来?天方夜谭,还是已经身处地狱? “快去把热好燕窝粥端来,娘娘昏迷了三天,一定饿坏了。”不同于之前那个惊喜的呼声,这名女子的声音轻柔低缓,听在耳中极为舒服。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难道不是身处地狱? 还有,她们口中的娘娘,到底是谁? 一肚子疑问得不到解释,她拼尽全身的力气,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是一片红色的云纱帐,同色流苏垂在枕畔,红木的雕花床架,上刻百子千孙图,床榻边,放置着一张螺钿人物山水小平几。 眼前的一景一物,处处透着古典怀旧的气息,只是,这古典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俗气的味道。 她揉了揉疼痛的额角,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明媚清秀,身穿青色小短褂,梳着双环髻,看向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忧虑和几分欣慰。 “你是……”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跟蚊子叫没有两样。 “娘娘,你觉得好些了吗?额头还疼不疼,要是还疼,奴婢就去请太医来。”女子为她掖了掖被角,轻言细语地说。 不是,她问的不是这个,她想知道的是,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眼前的情景,既陌生,又感到有些熟悉。 “你是谁?”又是一声蚊子叫,对方依旧没有听见。 “娘娘,您先睡一会儿,奴婢让小梅去端燕窝粥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您身子虚,别累着了。”小姑娘继续体贴地说着,干脆不理会她的蚊子叫。 白染宁心急,想要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对方干着急。这是她作为杀手以来,从未有过的慌乱。 屋内很静,连灯芯爆裂的“噼啪”都清晰可闻。 终于,历经多次生死考验的镇定,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渐渐安静下来。 心知着急也没用,既然来则安之,等有力气说话了,再问不迟。 于是,静静闭上眼睛。 片刻后,那名叫小梅的侍女端了热粥回来,两人侍候她吃完,又休息了一阵,这才觉得有些力气。 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全以艳红做为底色,实在俗不可耐,摇摇头,转向身旁的少女:“你叫什么?” 少女愣了一下,与小梅对视一眼,后者显然也很惊讶。 “芷汀姐姐,娘娘本来脑袋就不好使,这么一摔,会不会变得更傻了!”小梅是个直肠子,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名为芷汀的少女脸色一变,连忙呵斥:“小梅,胡说什么!” 小梅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垂下头退到一旁去了。 “娘娘,别听那丫头胡说。”芷汀转向一脸震惊的白染宁,浅浅一笑,道:“这丫头一直都是这样,满口胡言,不知收敛,娘娘别忘心里去。” 本来脑袋就不好使……这么一摔…… 敏锐地抓住小梅言语中的重点,白染宁试探着问:“我是不是从假山上摔下来的?” 芷汀迟疑了一下,而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染宁心中蓦地一沉,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问:“是追皇上的时候掉下来的?” 芷汀再次点了点头。 白染宁还不死心,再问:“那我的封号,是不是彘?” 芷汀的神色有些古怪,但点头的速度却不慢。 完了! 全完了! 借尸还魂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听过,还不至于惊愕到如此地步,只是,为什么自己会附身在这样一个花痴又愚笨的女人身上?彘妃?这不摆明骂她是猪吗! 她绝望地呻吟一声,跳下床榻,奔向对面的梳妆台。 标准的瓜子脸,柳眉杏目,看脸型和五官的轮廓,应当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但被脸上厚厚的脂粉和艳丽的胭脂遮盖,美人也变成了惨目认读的丑八怪。 这个女人的审美观,还真是让人无法恭维。 转头,对芷汀吩咐:“去打一盆热水来。” 虽不知她要热水做什么,但芷汀还是照她命令打盆热水回来。 将帕子浸湿,一点一点在脸颊上擦拭,不出所料,当脸上的脂粉和胭脂都被擦干净后,便显出了女子铅华之后的美丽。 芷汀和小梅呆呆地看着她,在她们的印象中,这位彘妃娘娘不论何时,哪怕是睡觉,也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能将所有首饰珠钗全戴到身上,脸上也总是敷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她们看着,也觉得奇丑无比。本以为,这就是她的真实面貌,却不曾想,卸下浓艳妆容后的她,竟是如此的绝色清丽。 两人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鸭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白染宁望着镜中绝美的女子,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归了位。 还好,虽然人蠢了点,长得还不错。 女人天生爱美,就算是作为杀手的她,也不例外。幸好的自己的宿主相貌上还过得去,否则,被人莫名一枪干掉的她,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对了,我叫什么名字?”幻镜中,她只知道,这个宿主的爹身份高贵,是什么一等侯,其他就不知道了。 芷汀依旧还处在震惊中,听到她问话,下意识地答道:“白染宁。” 白染宁眉梢一挑,这傻子竟与自己同名? “那我爹呢?” “大人是安定候,一等公爵,位比丞相。” 挺牛逼啊。 “我什么时候进宫的?” “十天前。” “皇上叫什么?” “萧祁夜。” “行了,我困了,你们出去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白染宁挥挥手,命令她们退下,她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讯息。 芷汀和小梅浑浑噩噩的走向门口,刚推开房门,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娇笑。 “那傻子可真命大,从那么高摔下来都没摔死,真是奇了!” “本来就傻,这一摔,怕是会更傻呢。” “快走快走,去看看那傻子,是不是真的更傻了。” 第2章 谁看谁的笑话 已经一脚迈出房门的芷汀,忽地转过身来,一脸惊慌地看向白染宁:“娘娘,您快回床上歇着,奴婢去应付那些人。[.超多好看小说]” 一把抓住准备出门的芷汀,白染宁看了眼门外:“外面的人是谁?” 芷汀脸色有些不好:“还不是那些想来看娘娘笑话的人!”愤愤地说完,又朝白染宁安抚一笑:“娘娘放心,有芷汀在,那些人绝伤不了娘娘分毫。” 看笑话?白染宁目光一闪,唇角拉出笑意:“她们想看,就让她们来看,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想看笑话,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芷汀见她脸上挂着笑,不但不惊慌,反倒一副享受的模样,当下便有些怀疑,娘娘是不是真如小梅说的一般,给摔得更傻了。 “还愣着做什么,请她们进来。”见芷汀傻呆呆站着不动,白染宁忍不住催促一声。 芷汀“啊”了一声,见白染宁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出。 芷汀离去后,白染宁对傻站在另一边的小梅道:“把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全拿过来,还有……再给我找一身最红最艳的衣裳来。” 小梅眨眨眼,心想,娘娘果真是更傻了。 将白染宁所需的东西一件件拿来,绣牡丹嵌金丝的大红衣裙,还有琳琅满目的各式首饰,最后,是满满一大盒的胭脂水粉。 满意地点点头,趁芷汀在屋外与其他嫔妃周旋的间隙,白染宁迅速换上大红的裙子,插上满头珠翠,脸上铺一层厚厚的脂粉,又涂了一个猩红的大嘴唇,一切准备妥当后,房门便被人用力推开。 一名身着桃红齐胸襦裙的女子,当先走入房内,尖尖的下巴高高扬起,像是好斗的公鸡,看到坐在窗前的白染宁后,掩口讥笑:“哟,彘妃娘娘精神不错啊,还有心情赏景。” 话落,正仰头看天的白染宁忽地回过头来,咧着猩红的嘴唇,朝女子灿烂一笑。 女子被她这副尊荣吓了一跳,这个白染宁,平日里就打扮得怪里怪气,原先只觉得滑稽,却不像现在这般,令人感到恐惧。 苍白的脸颊,镶着两颗黑黑的眼珠,空洞无神,血色的大嘴裂开,露出森森白牙,衬着大红的衣裳,就像一只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女子嘲讽的笑意僵在唇角,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随后跟进的黄衫美人,冷不丁撞在了女子的后背上,绾好的发髻散了下来,头上的珠钗也歪歪斜斜坠在眼前,不由气得大骂:“胡昭仪,你怎么走路的!” 胡昭仪心中本就不郁,当下美目一瞪,厉声对黄衫美人道:“赵婕妤,你冲撞了本宫,不但不向本宫道歉,反而对本宫大呼小叫,你想以下犯上吗?” 赵婕妤脸一白,立刻唯唯诺诺道歉:“是嫔妾的错,昭仪娘娘莫怪。[.超多好看小说]”言语虽然恭敬惶恐,眼中的一抹恨色,却清晰流露。 一旁咧着嘴傻笑的白染宁,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帮人,与其说是来看她笑话的,倒不如说,是来给她看笑话的。 女人啊女人…… “怎么回事,两位妹妹站在这里做什么?”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众人齐齐朝屋外看去。 纯金打造的步摇,凤凰口衔南海东珠,加上一身雍容高雅的黛色宫装,彰显了女子身份的不同。 之前还在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胡昭仪,立刻转身,脸上堆起谦卑的笑,与赵婕妤齐声道,“见过杨贵妃。” “噗――”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的白染宁,在听到“杨贵妃”三个字的瞬间,毫无形象地将茶水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杨贵妃精致名贵的宫装上。 “大胆!”杨贵妃前一刻还端庄温雅的脸孔顿时扭曲,扬起宽大袍袖下的手,便朝白染宁的脸招呼过去,一旁的芷汀看得心惊胆颤,杨贵妃这一巴掌打得毫无征兆,反应再灵敏的人都躲不过去,更何况是行为迟缓的白染宁。芷汀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白染宁被打得满嘴是血的情景了。 “啊,烫死本宫了!”一声尖利惨呼,原本该打在白染宁脸上的手,却挥在了她手里的茶蛊上。茶蛊打翻,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正好洒在杨贵妃白皙娇嫩的手上。 “哎呀,我的茶!”跟着一声惊叫,白染宁倏地从座椅上弹跳而起,一脸痛惜地看着一地碎片。 杨贵妃养尊处优的手,哪经得住这么一烫,白嫩嫩滑溜溜的手,顷刻间便肿成了一只粉红色的大包子。白染宁在心里偷笑,脸上却是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 胡昭仪和赵婕妤见状,心想自己不做点什么总是不好,于是一人去喊太医,一人指着白染宁的鼻子叱责:“你这傻子,竟然敢把滚烫的茶水泼在贵妃娘娘的手上!我看你是故意的,你嫉妒皇上宠爱娘娘,于是就公报私仇,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白染宁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扁了扁猩红的大嘴巴,“臣妾没有。” “怎么没有?看你表面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见白染宁并不反抗,胡昭仪越骂越起劲。 “我真的没有……”在大腿上狠掐一把,逼自己憋出两泡眼泪。 “你这傻子,根本就不该进宫来,皇上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彘妃娘娘!”胡昭仪刻意加重“彘妃”二字。 “皇上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会爱上我的。”细细柔柔的声音,带着笃定。 胡昭仪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傻子,真是异想天开,皇上会喜欢你?也不照照镜镜子,看看自己这副令人作呕的德性。” 白染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娇羞一笑:“我长得倾国倾城,皇上最爱美人了,所以总有一日,他会爱上我的。” 胡昭仪嫌恶地皱了皱眉,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傻子,竟会自恋到这个地步:“你还真是傻的够呛。”还想说什么,赵婕妤已经带着太医进来了。 瞥了眼白染宁,胡昭仪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将自己所站的位置让给太医。 脚下才一动,就被不知从哪伸出的一只脚给绊住,大惊之下,她本能地伸手去抓白染宁的手臂。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胡昭仪抓了空,整个人脸朝下,重重跌了个狗吃屎。 第3章 虫子真多 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见胡昭仪挺尸一般趴在地上,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绷着脸,将胡昭仪小心从地上扶起。 “昭仪娘娘,您没事吧?”芷汀关切的话语中,带着不为人知的幸灾乐祸,握着胡昭仪的手臂,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垂目静立的白染宁,偷偷朝胡昭仪看了一眼。原本如花似玉的一张娇颜,生生磕出了好大一块淤青,从额头直到下巴,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完全失了刚进门时的那股子傲慢气。 跟随赵婕妤一同而来的章太医,一下子多了两个病号,看完杨贵妃的手,又去看胡昭仪的脸,只是这脸上不能绑纱布,所以,章太医只好在胡昭仪的脸上,涂满消肿祛瘀的药膏。 古时候的膏药,没有现代那样先进,并非无色透明。而是苔藓绿的,脸上涂满膏药的胡昭仪,看上去比白染宁还要滑稽,就像一只母蛤蟆,只差一只公蛤蟆配对了。 太医不能笑,白染宁不愿笑,下人们不敢笑,赵婕妤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刀子般毒辣的目光,顿时落在她的身上,赵婕妤转身,触到了胡昭仪冰冷中带着怨憎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胡昭仪为人不是一般的记仇,前段日子,才仗毙了一个无意中冒犯到她的嫔妃,自己刚才那一笑,已经惹怒了胡昭仪,还不知以后,她会怎样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慌乱,目光躲闪间,与白染宁的视线碰了正着,想起今日的一切,都是因这个傻子而起,满腔的惶恐,顿时化为尖锐的利箭,径直朝着白染宁射去。 此时的白染宁,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傻子,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她怎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她打算装傻装到底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朝着对方傻傻一笑。 赵婕妤心中虽恨,但好歹白染宁的品级在自己之上,又有那样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在背后撑腰,就算要对付她,也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定然不可叫人抓住了把柄。 “贵妃娘娘的手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再服几贴生肌活血的药,便可痊愈。昭仪的脸上的瘀伤也不打紧,只需按时涂抹消肿祛瘀的药膏,不日便会消肿。”为二人诊治完毕,章太医拎着药箱,缓缓退下。 杨贵妃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要讥讽挖苦白染宁,可此时自己手受了伤,实在没有心思再与白染宁纠缠置气,于是愤然起身,甩袖而去。 胡昭仪脸上被涂了一层绿色膏药,丢人都不够,又怎么会留下来继续欺辱白染宁,见杨贵妃离开,她也紧跟其后,匆匆回了自己的寝殿。 两人离开后,赵婕妤才显出刻薄本性。虽然白染宁的位份比她高,但她从未将这个封号为猪的女人放在眼里,碍着安定候的面子,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付她,但私下里,却可以用尽一切恶毒的言语,让她痛苦,让她自卑。 冷冷的觑着白染宁,蔑然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进宫,更不会缠着皇上,你这种女人,不但不会被男人喜欢,反而令人厌恶。” 白染宁认真地听着,一声不吭。 赵婕妤轻笑一声,抬手将白染宁发髻上的一支红宝石金钗取下,随手丢在地上:“打扮得再浓艳,皇上的目光也不会为你停留,依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被皇上视为猪的女人,你想想看,皇上会喜欢她吗?”赵婕妤语调平和,可话语中的意味,却字字恶毒伤人,毫不留情。 一直不说话的白染宁,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熠熠闪动,赵婕妤以为她被自己的言语所激怒,心中正得意,却听白染宁一声大呼:“有虫!”紧接着,一声脆响,自己的脸颊骤然剧痛,竟是被对方重重扇了一个耳光。 她大怒,叱责之语还未出口,另一边脸颊又是一痛。 “啪!”比上一回的力道还要大,赵婕妤只觉得头脑昏昏,眼冒金星,别说叱责了,就是连一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婕妤,你脸上的虫子真多啊,还是赶紧回你的寝宫去,让下人给你好好捉一捉,免得吓跑皇上。”笑嘻嘻的声音响在耳畔,天真无辜的语气,让人恨得牙痒痒。 赵婕妤抚着脸颊,天旋地转中,被人一把推出了房间。 房内,芷汀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神情比之前见到她浓妆下的真容时还要震惊。 大白天的,莫不是见鬼了? “娘娘……” 见她打了赵婕妤,芷汀心中难免担忧,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白染宁打断:“这宫里的人都当我痴傻愚笨好欺负,但有句话叫做大智若愚,我从前不与她们计较,那是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但今后,只要有人敢欺负我,我必然加倍奉还。”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出,白染宁走到妆台前,将头上沉重的珠钗一个个取下,脸上的妆容虽依然滑稽,却被她无意中流露的凌厉气势所覆盖:“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在你们面前,我就是白染宁,若有外人在,你们便依旧当我是那个鲁莽愚笨的彘妃。”其实,当傻子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在现代,精神病患者杀了人不用坐牢,那她这个傻子,即便打了嫔妃,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吧。 晚上睡得很香,不用害怕会在睡梦中被仇人一枪毙命,也不用担心,警察会在她熟睡时破门而入。 一夜无梦,早晨醒来,屋外阳光明媚,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才洗漱完毕,就见芷汀急匆匆跑了进来,额上还挂着晶莹的薄汗:“娘娘,你要的礼服,侯爷已经差人从宫外送来了。” 她愣了一下,问:“礼服,什么礼服?” 芷汀诧异:“娘娘您忘了吗?三日后就是皇上的生辰,您为了能够在晚宴上一鸣惊人,被皇上看中,特意让侯爷为你订制了一套华贵礼服,现在礼服已经送来了,就在偏殿里搁着呢。” 一鸣惊人? 汗,这傻子还真敢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章 皇帝的男宠 盯着眼前的礼服,白染宁目瞪口呆。 这这这…… 大红的底色,衣襟前缀满血红晶亮的宝石,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花,每个花蕊间都点缀一颗硕大珍珠,珠玉流苏自肩头垂下,如一颗颗闪烁的星辰。 远远看去,整件衣裳金光灿灿,若是穿在身上,简直就跟被包围在金光中的弥勒佛一样。 这样的衣服若是传出来,那可不是一鸣“惊”人嘛。 “侯爷当真是疼爱娘娘,这衣服简直太漂亮,瞧上面镶的这些宝石,个个价值不菲。娘娘若身着此服出席三日后的晚宴,定能惊艳四座,赢得皇上欢心。”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见她捧着衣服的手有些抖,芷汀便认为她是太过于开心了,于是顺着她的心思,大力赞叹。 手抖得更里厉害了,白染宁转过头来,看着芷汀,将手里的衣服展开,置于太阳光下,“好看?” 芷汀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看。” “惊艳四座?” “嗯,惊艳四座。”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白染宁将手中的礼服丢向芷汀:“那送你好了。” 芷汀伸手接住礼服,惊慌道:“使不得,这可是侯爷为娘娘特意订做的,只有娘娘才配穿这么名贵的衣服。(.好看的小说)” 是吗?只有她才配穿?倒不如说,只有她这个傻子,才会穿这么俗气的衣裳。 “不要?那就丢了!”说着,扯过衣裳,便要丢出窗外。 芷汀急得满头冒汗:“娘娘,这礼服可认不得,否则,三日后,你拿什么吸引皇上的注意啊。” 一句话,白染宁彻底无语。 说实话,这件衣裳虽然不怎么好看,还特别庸俗,但用来吸引人注意力,却是再好不过了。 想了想,问:“芷汀,皇上身边的美女一定很多吧?” 芷汀眼神一黯,隐隐带了些忿然之色:“多,当然多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今天封个美人,明天封个贵人,勤快得就跟换衣裳似的。” 想起穿越前在幻境看到的一幕,白染宁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皇上可算得上是个昏君了?” “差不多吧……”芷汀小声咕哝一句。 “既然如此,皇上肯定不会看上我的。”有那么多美人,又怎会对长相奇“丑”的自己感兴趣?之前还担心会被皇帝召幸,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 “那也说不定。”芷汀飞快抬眸,瞅了她一眼:“其实娘娘……长得很好看。” “我也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白染宁毫不吝啬的自夸道。 芷汀眼角一抽,娘娘虽然不傻了,却比从前更自恋了。 “出去走走吧。”见外面阳光正盛,深秋的时节,晒太阳是最好不过的享受了。 “娘娘,我们……”芷汀想要提醒她,一旦出了这间屋子,那些不中听的闲言碎语,就会一股脑冲她们而来了。 “没事。”挽住芷汀的手臂,就将她拽出了屋子。 行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宫道上,呼吸着古代难得的清新空气,白染宁在心里琢磨起来。今后总不能一直呆在皇宫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已经不在了,自己对那个好色大昏君可没有什么兴趣,好好的花样年华,她可不想平白浪费在皇宫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外面天大地大,娘家又家底雄厚,只要出了宫,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以自己的美貌和家世,想找个英俊潇洒又有权有势的男人并不成问题,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至于出宫的法子,或许,三日后的晚宴,便是一个机会。 想到那件大红色的礼服,白染宁的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 刚拐过一个回廊,目光远眺,竟看到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站立在荷塘边的亭子内。 男子长身玉立,风姿卓然,只一个侧面,便让人生出无限钦慕。 白染宁奇怪,这后宫中,不是不允许有男子进出吗?为何看眼前之人,却有种在自家庭院闲逛般的逍遥? 伸手捣了捣芷汀,白染宁压低声音问:“那个人是谁?” 芷汀眯着眼,朝那白衣男子看去,先头只是一脸迷茫,待那男子转过身来,她才目光一窒,拉了把白染宁,急急后退几步,躲在一旁的廊角边。 “你干嘛?”白染宁对芷汀的古怪行为感到十分不解。 “娘娘,您就别再去招惹莫公子了。”芷汀一边说,一边紧紧捏着她的手臂,生怕她从自己手里挣脱似的。 这丫头,看着身板又瘦又小,力气倒挺大,捏得她手臂生疼:“什么莫公子?我干嘛要去招惹他?” 芷汀愕然抬头,惊呼一声:“娘娘,您怎么……”音量有些过大,远处亭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偏着头,寻找发出声响的源头。 芷汀拽着白染宁,又向后退了一些,这才轻声道:“莫公子是皇上的最疼爱的男宠,连杨贵妃也要给他些面子,娘娘,好汉不吃眼前亏,莫公子再受宠,到底也是男子,皇上总有一日会腻的,您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如果白染宁此刻正在喝茶,那么她定会再一次华丽丽的将口中的茶水喷出。 “男宠……”秀眉一阵狂抖,仰头望天:“天呐,要多么荒淫的君主,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原本以为这个名叫萧祁夜的皇帝,最多也就好色一些,没关系,男人本色嘛,但……但他竟然……竟然男女通吃! 她越发觉得,这个皇宫不能呆了。 “娘娘,您要去哪?”感觉白染宁的手挣开自己,芷汀慌得连忙追上去。 回头冲她一笑,屈起一根食指,置于唇上:“嘘――小声点。” 芷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却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跟我过来。”她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 芷汀不解:“娘娘,去哪?” 指了指远处的凉亭,白染宁笑得顽皮:“去看看那个莫公子,到底长得有多么绝色。” “使不得啊,娘娘……”芷汀大惊,想阻止,却见白染宁已经走远,只好哀叹一声,紧追上去。 白染宁走得极快,三两步就来到了凉亭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章 最不是东西 恰逢这时,那白衣男子也转过了头,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白染宁是惊对方的容貌,果真惊才绝艳,男子惊,也是惊她的容貌,不过却是心惊肉跳。 两种截然不同的惊,在两人的表情中显露无疑。 男子蹙起了细长的浓眉,之前怡然自得的神态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厌恶与反感。 白染宁不是不懂看眼色的人,一见男子如此表情,便知他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何等的不对盘了。 这么个情形下,估计是说不上话了,而且同为皇帝的后宫成员,她与他应当算是情敌才对。 看着男子俊朗隽秀的面容,之前的惊艳,慢慢转变为怜惜。这样出色的男子,应当是飞在高空中自由翱翔的苍鹰,却被当做金丝雀养在深宫,与一堆女人争宠吃醋,实在可惜了。 或许是她眼中的同情意味太露骨,男子蓦地一怔,看着她流露深深惋惜的漆黑眼眸,神思略有些飘忽。 就在两人齐齐发怔时候,远处原来一阵脚步声,伴随一个低沉磁缓的男子声音,一抹明黄骤然而现。 “子卿,怎的一人在此?那些个奴才呢?” 白染宁所站的位置,离亭子尚有些距离,身旁茂密的菊花园,作为天然屏障,正巧将她遮挡在来人的视线外。[.超多好看小说]虽然知道皇帝对自己这样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肯定不感兴趣,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准皇帝今天心情好,想要换换胃口,于是便看上了她这个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的三无女人。 不行,她绝对不能被这个荒淫好色,连男人都不放过的大昏君看上!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她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从此地逃离,坚决不与大色狼照面。 可是,她能躲哪呢?前后左右,除了身旁一片茂密的花园可以藏身外,身后空荡荡,左边又是一条通天大道,右边……是色狼皇帝,前方,是美男所站的凉亭。 去花园里躲一躲吧! 正要迈步,却听皇帝道:“小德子,今天菊园内的菊花开得甚好,你差人去折上一束,回头搁在朕的御书房里。” “是。”一阵小跑声,几名小太监当下便钻进了园子,而大色狼,再次迈开沉稳的步伐,朝前走来。 糟了糟了!园子是躲不成了,那还能躲哪?目光焦急逡巡,落在凉亭边一处低矮的围栏上。 是冒着被色狼看上的危险与他打个照面,还是强忍深秋湖水的冰冷,跳下去避开大色狼? 选一,还是选二? 没有多余的考虑时间,在脑子做出选择之前,她已一步跨上前,单手一撑,从围栏上翻了过去。(.) 身体下落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冰凉,随着水压的上升,将自己整个包围。 娘诶,冷死她了! “恭请皇上圣安。”轻柔如流水的声音,来自于那个名为莫子卿的美男。 皇帝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听说前几日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言语中的关切,丝毫也不掩饰。 莫子卿恭敬回道:“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自己的身子自己注意,需要什么,就跟内务府知会一声,他们必然不敢怠慢。” “多谢皇上体恤。”还是不温不火的声音,虽恭敬,却不谦卑,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甘愿留在后宫给帝王做男脔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傲骨如梅的气质,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皇帝却也不恼,对莫子卿依然温和:“你不必谢朕,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换句话说,因你在床上侍奉得我很舒服,作为回报,让你享受一下特别待遇也是应该的。 一阵恶寒,白染宁觉得更冷了。 “皇上,此地风大,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莫子卿忽然出声。 亭子下的白染宁,耳朵立刻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屏息听着上面的动静。 来了来了,皇帝肯定色心大发,想要在这里强要了莫子卿,而莫子卿皮薄,不敢拒绝皇帝,只能婉言建议换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 虽然挺同情莫子卿的,但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你们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这湖水太冷了,虽然此时阳光明媚,但深秋时节气温偏低,浸在这湖水里,刺骨的冷意,就像一根根尖利细小的针,从毛孔里钻进肌肤,在骨头上一下一下的戳刺,疼得钻心。 想着两人应该马上就会离开,谁料,皇帝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也不顾莫子卿大病初愈,让太监搬来桌椅,打算在这亭中与莫子卿对弈几盘。 “坐吧,难得今日风和日丽,朕也清闲,好久没有和子卿下棋了,倒是有些手痒。”皇帝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四平八稳,看来是真的不准备在短时间内离开了。 “皇上,我今日……不想下棋。”好家伙,连圣意也敢违抗。 “不想下棋?”皇帝微愕,声调也有些变了。 发火了发火了,这回是真的发火了! 白染宁虽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青,心中却为莫子卿担忧不已。不知皇帝生起气来,会怎么惩罚莫子卿。鞭打,下药,还是悬吊,穿刺? 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皇帝一声轻笑,“无妨,不想下棋,那就陪朕坐一会儿吧。” “皇上,我们……”莫子卿有些焦急。 “子卿。”皇帝也听出来了,不但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莫子卿不是藏不住事的人,可他此时,眼中分明带着忧虑和急躁,他在急什么? “你在急什么?”皇帝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莫子卿一怔,别过眼去:“没有,我没有急。” “没有急,那你为什么总是催朕离开?” “我……在这里呆久了,有些闷。” “子卿,这可不是你的性子。”皇帝一针见血。 莫子卿心知无可辩驳,便一语不发,沉默下来。 泡在冷水里的白染宁在下面听得都要吐血,你们二人要卿卿我我,能不能到别处去,她承认,这边风景确实好,眼前一片碧湖,波光粼粼,菊香阵阵,引人陶醉。 但你们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那个谁谁谁……叫什么来着?对了,萧祁夜,你最不是东西,竟让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女子在冷水里浸泡了足有半个时辰! “阿嚏!”皇帝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谁在骂朕?”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章 原来是条鱼 条件反射般,水下的白染宁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将自己往水里埋得更深了。 谁料这么一动,竟好死不死地发出了声响,惊动了亭子上的皇帝。 “谁在下面?”皇帝警觉地站起身,目光在亭内环绕一周,然后落在亭边的一处低矮围栏上。 莫子卿见势不妙,想开口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谁知皇帝反应飞快,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便朝白染宁所在的方向掷去。 石子虽然不大,却贯穿着皇帝的内劲,“咚”的一声,打在额头上,疼得白染宁差点骂娘。 见没有动静,皇帝吁了口气,却还是不肯放心,左顾右盼,竟捡起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走到围栏边。 莫子卿蓦地一惊,忙冲上去拦在皇帝身前,“皇上,这亭子三面环水,躲不了人,您无需担心。” 皇帝看他一眼,却不肯放下手中石块:“若是平日,朕自当信你,可你大病初愈,感官直觉,难免会有纰漏。” 莫子卿脸一白,眼神莫名黯淡下去。 皇帝淡笑地推开他挡在自己臂弯前的手,便要将石头用力砸下去 这时,一尾金红色鲤鱼,突然从亭下游出,看到皇帝高高举着石块,吓得往水底一窜,便没了踪影。 皇帝与莫子卿皆是一愣,望着那鲤鱼消失的方向,皇帝啼笑皆非,将手里的石块丢下:“呵,原来是条鱼。” 莫子卿陪笑道:“是啊,原来是条鱼。” “子卿,你今日实在古怪得很,与朕说说,你究竟有何心事?”皇帝始终介意他今日的反常。 莫子卿垂目沉默,片刻后,方抬起头来:“皇上最近可见过彘妃娘娘?” 皇帝有些错愕,继而嗤笑出声:“你说那个傻子?” 靠!死皇帝,你还可以再贱一点吗?在背后说人坏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躲在水里瑟瑟发抖的白染宁,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在心里把皇帝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看样子,马上将有一场瓢泼大雨降临。 皇帝就算再喜欢这里的风景,也不得不挪地方,除非他想变成落汤鸡。 于是,在太监们匆匆的脚步声中,皇帝与莫子卿,终于离开了亭子。 费力从水里爬出,白染宁感觉整个人都要脱力了。 休息了片刻,刚觉得有些力气,还未起身,倾盆大雨便瞬间泼下。 晕!这叫什么事啊,人倒霉连喝水都塞牙,不带这么玩人的! 反正已经湿了,再湿一点也没关系,白染宁干脆破罐子破摔,在倾盆大雨中散步,就当是另一种情调吧。 慢悠悠往自己寝宫晃悠,刚走到一半路程,便见芷汀打着伞,满面焦急地在雨幕中疾奔,看到她后,眼中一喜,三步并两步朝她赶了过来。 “娘娘,您去哪了,叫奴婢好找!”略带责怪的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担忧。 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伞,白染宁浑身湿透,也不敢与她靠的太近,隔着一拳的距离,道,“看美人看得忘形了,走丢了。” 芷汀似是不太明白,看美人和走丢有什么关系,但她此刻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白染宁,至于她因为什么事情走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寝殿,白染宁刚换下湿衣服,就感觉头有些昏沉沉,她并未在意,想着睡一觉就会好,谁知一觉醒来,整个人仿佛虚脱一样,浑身滚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芷汀见她突然发起高热,忙不迭去请太医,折腾了一宿才消停。 第二日,虽然身上虽然没有那么烫了,却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白染宁便干脆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直到三日后,皇帝生辰当天,她才觉得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想到晚上的宴席,却有些头疼。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与那个色狼昏君见面,但这个场合下,自己若是称病不露面,难免会引人怀疑,因为真正的白家三小姐,哪怕是病得气息奄奄了,也会让人抬着她去参见宴席的,更别说现在自己只是稍感风寒而已。 “娘娘,其实您不施粉黛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何必还要把自己画的这么……这么花枝招展。”看着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的白染宁,芷汀犹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白染宁不理她,她哪里能明白,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但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要俗得人神共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丑得能让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等她装扮完毕,那惨白的面容,红红的脸蛋,香肠一样的大嘴唇,愣把芷汀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晚宴的举办地点,在蟠龙殿的正殿内。 蟠龙殿离白染宁所住的瑶光殿非常远,她光是坐轿就坐了近一个时辰,等到达蟠龙殿时,她已经在轿子里梦了回周公。 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但殿内早已是人满为患。 萧祁夜后宫佳丽三千,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远远看去,一片姹紫嫣红,就如夏日里开在花园中的百花一样。白染宁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耀眼的裙摆,娇艳的脸蛋,如云的青丝……哦不,还有一身绣青竹墨绿长袍,头戴白玉发冠的莫子卿。 于百花之中,他一人傲然独立,翩然出尘,眼中有凉薄的气息,与这斑斓奢靡的场景格格不入。 今日的他,也算是盛装而来,可神态中,却没有半丝欣喜期待的意味。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白染宁在心底高呼一声,便朝那茕茕孑立的男子走去。 “看,那傻子又来了!” “老天,她这身装扮可真丑!” “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你们看她,又要去找莫子卿的麻烦了!” “有好戏看喽。” 周围聒噪的议论声,从她出现开始,就没有停止过,让她简直有种身在养鸭场的感觉。 见一身大红,妆容恐怖的女子朝自己走来,莫子卿略感诧异,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鄙薄厌恶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神色冷漠地看着白染宁走近。 待走到他面前,白染宁玩心顿起,将感谢他那日为自己解围的话语咽了回去,撩起裙裾,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天真无邪地问:“莫公子,我漂亮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7章 让臣妾飞奔过去 一语既出,四周立刻传来刺耳的讥笑声以及呕吐声。(.) 白染宁翻了个白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仍旧咧着大红唇,眨着水汪汪的一双牛眼,言笑晏晏地望着莫子卿。 “漂亮。”淡而轻柔的声音,从形状优美的薄唇中吐出。 简单的两个字,不仅惊呆了白染宁,连周围一群括噪不停的“鸭子”也一同惊呆了。 “莫公子,您没事吧?”白染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脸担忧地看着莫子卿,难道是因为那天他帮自己解围,惹怒了色狼皇帝,被色狼先xxoo后ooxx,于是大受刺激,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多谢娘娘关怀。”莫子卿笑起来很好看,只可惜,他人太冷,对谁都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白染宁也懒得逗他了,捉弄这么一个大木头,实在没什么意思。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多谢那天你帮我解围。”快速将道谢的话说完,白染宁不再看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莫子卿似乎被她说变就变的态度给弄懵了,望着她离开的背景,愣是发了好半天的呆。 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染宁倒了一杯热茶,一边浅啜一边无聊地四处观望。 此时的这一身恶俗打扮,不但让她成为了满场的焦点,也令她变成了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对象,周围方圆几丈内,人烟绝迹,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怕与她离得稍近,便会染上一身的俗气和霉运。 切,你们不喜欢姐,姐还不稀罕你们呢。一个人坐一张大桌子,多自在逍遥啊! 眯眼望向对面,那边是为王公大臣特设的坐席,与嫔妃女眷隔得很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人的身形轮廓,看不清脸面。 听说这个身体的父亲,是被封为一等公的安定候,地位尊荣,权势滔天,这样的场合,以他身份之尊贵,坐席必然排在众臣的最前方。 白染宁眯着眼,视线在最前列的几名大臣身上来回扫视,但因为隔得远,所以无法看清每个人的相貌,也辨别不出哪一个才是安定候。 没办法,只能放弃这种损伤视力的技术活,将视线投向另一个方向。 大殿正中央,高高在上的那把龙椅,便是色狼皇帝的位置了,在龙椅的旁边,还摆着两把阔背红木椅,想来是给美人妃嫔作陪用的。 靠,真是色鬼投胎,也不知自己身体的前主人,到底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喜欢这种大色狼,简直禽兽不如! 端起茶杯,忿忿地喝了一大口,却不小心烫到了舌头,忙将口中的热茶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太监高亢尖锐的通报,“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远处那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跪地叩拜。 白染宁本想入乡随俗,但转念一想,只有让大色狼当众丢面子,才能令他更讨厌自己厌恶自己,眼前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绝对不能浪费。 于是,直起膝盖,在众人齐齐山呼万岁时,挥起手中的红色小丝帕,扭着小蛮腰,挤出一抹期待仰慕的笑容,朝皇帝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皇上,臣妾终于见到您了,臣妾好想您,想您想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都瘦了一大圈!”这话一喊完,白染宁自己首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严肃的氛围,顿时被她破坏,大殿内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皇帝许是被她吓着了,脚步竟不自觉朝前迈了一步。 这时,只听白染宁激动地道:“皇上,您不要过来,让臣妾飞奔过去!” 再坚强的心,也经不住这般摧残,皇帝终于奔溃了,连连对守在大殿两侧的侍卫打手势。侍卫领命,冲入大殿中央,一人一边,拽着白染宁的手臂,将她拖了下去。 “皇上啊,臣妾心里只有您,只要看您一眼就足够了,您连臣妾这点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满足吗?”一边被侍卫拖着往外走,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小红丝巾,白染宁秉承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兢兢业业,务必要让皇帝对她这个傻妃,彻底厌恶,连看一眼都不能忍受。 “皇上。”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一位美人突然开口,听声音蛮熟悉,就是距离太远,看不到脸。 “爱妃有话要说?”皇帝打了手势,命侍卫暂且停下,但两人抓着白染宁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 “皇上,彘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安定候府的三小姐,虽然人傻了些,样子丑了点,到底身份摆在那里,您若不喜欢她,大可以废了她的妃位,再给她指一门婚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何苦留她在宫中,直至人老珠黄。”美人语声娇襦,温柔动听,一副为君分忧的贤淑腔调。 白染宁听出来了,这美人,正是杨贵妃。 废了妃位赶出宫正合她意,至于什么指婚,还是免了。 皇帝似乎被说动了,只是碍于安定候的面子,一时无法立刻做出决定。 快点决定啊,反正你女人多,一抓一大把,何苦留下我这么个有傻又丑的女人,倒你胃口,害你睡不着觉,让你一见就心生烦躁。 白染宁在心里碎碎念,悠闲自得的样子,又召来一阵议论。 “皇上都要赶她出宫了,她还一脸高兴,真是蠢笨如猪。” “本来就是猪,自然听不出贵妃娘娘的话中深意。” “傻瓜,活该被废!” 白染宁掏掏耳朵,顺便斜睨了一眼说她坏话的几名妃嫔。 傻傻呆呆的眼神,不知为何竟充满了鄙夷与冷锐,几人看得心头一震,匆忙别开目光,自己却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害怕那个傻子。 “皇上,小女虽然容貌性情皆不比几位娘娘,但对皇上的情意,却无人能及,若皇上执意要废去小女妃位,那么,就连老臣的爵位,也一同废黜吧。” 一个苍老却不失气度的声音,突然自殿内缓缓响起。 白染宁倏然抬头,似乎看到一道惊雷,在头顶上轰隆炸开,将未来美好的憧憬炸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8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亲爱的老爹啊,我知道您疼爱女儿,为了女儿的终身性福,不顾自己年老色衰……啊不对,是年老体衰,拼着我不好,你也不好,你不好,皇帝也别想好的奉献精神,誓要为女儿创造出一个美好灿烂的明天!但是,但是!女儿我实在不想要这个“美好”的明天啊啊啊啊! 白染宁垂着头,郁闷地在心中哀嚎,因为极度悲愤的缘故,眼中适时地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看起来那叫个“弱不禁风”,“楚楚动人”。(.好看的小说) 皇帝的众妃嫔,也不每一个都是狼外婆,偶尔有几个,看到白染宁“伤心欲绝”的样子,也会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皇上。”一名身着藕荷色锦缎流仙裙的女子,越众而出,与白染宁并排而跪,抬头直视高高在上连脸都看不到的皇帝:“安定候说的不无道理。彘妃妹妹对皇上的情意,大家有目共睹,臣妾看在眼里,也颇为感动,同为侍奉皇上的嫔妃,妹妹心中的苦,臣妾自能感受一二。还望皇上看在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妹妹一个机会。” 一通文邹邹的话说下来,白染宁是半点也没有感受到女子的好心好意,反而觉得,她像在故意埋汰自己似的。 不管了,无论是真的为她好,还是故意羞辱她,只要能达到让皇帝更为厌恶自己的目的就行,至于过程,不重要,不重要。 果然,听了这位美女的话,皇帝对白染宁的印象就更差了,出口的声音,都像是腊月寒冬夹杂着雪珠子的寒风,冷得彻骨:“苦劳?朕怎么就看不出,她有什么苦劳?倒是让朕时时觉得心中苦闷。” 说得好,说的太好了!白染宁在心中,给色狼皇帝的表现,大大了一分。 这回,安定候该没话好说了吧。 亲爱的老爹,您就认命吧。 逆天而行是行不通的,你的女儿,注定做不了色狼皇帝的妃子。 就在白染宁即将迎来人生最大的转折时,又一道声音在殿内清晰响起:“皇上,臣妹侍奉皇上虽有不周,但臣妹恪守妇道,不曾有半分逾矩之举,民间休妻,尚不能如此草率,更何况是已被封妃的臣妹。” 白染宁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昏厥。 为什么自己的出宫之路,就这么坎坷呢?都怪这个身体的后台太硬,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事,搞得好像总统选举一样盛大,至于吗,至于吗? “皇上,正如大将军所说,臣妹自入宫以来,每日诚心礼佛,以期得到皇上垂怜,这份情意,难懂皇上就没有半点动容?”此刻进言的,是这具身体的二哥,刚才那个,是这具身体的大哥,一品镇南大将军白瑞,手握百万军权,牛x得要死。(.) 不过那个……那个什么诚心礼佛,这也太假了吧,她的瑶光殿内,确实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她每日也会装模作样地去拜上一拜,不过,却不是求被皇帝注意,而是求千万不要被色狼看上。 抬眸,往大殿上首偷瞄了一眼,白染宁虽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但从殿内急剧飙升的气压来看,皇帝的心情极度不爽。 身为从二品侍郎的白逸,竟敢以如此不敬的口气和他这个天之骄子,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天下生灵涂炭的皇帝说话,换了谁,谁都不爽。 不过,谁让白家权势滔天,气焰嚣张?色狼皇帝只好做出让步,“朕自然明白彘妃的心意。” “既然皇上明白,那就请皇上拿出诚意,晋臣妹为贵妃,改封号。”过分了,过分了,就算是手握百万雄师的大将军,也不能这么不给皇帝面子吧。 白染宁额上滴下两滴冷汗,满头黑线。 气压更低了,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皇帝才缓缓开口,语调不辨喜怒:“两位爱卿所言极是,彘妃侍奉朕,确实尽心尽力,只不过,晋升贵妃,兹事体大,还得容朕思量几日。” 这就退让了?不是吧? 白染宁此刻的心情,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 一场精致的夜宴,被白染宁这么一搅,变成了一出极富喜剧色彩的闹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染宁再也没有来时的逍遥自在,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但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皇帝迫于白氏一族的压力,不得不暂缓赶她出宫的决定,可依着这具身体在皇帝心目中所占的嫌恶分量,赶她出宫也是迟早的事,可这心里,却总是不踏实,一股淡然而又莫名其妙的愁绪,笼罩在了白染宁的心头,久久不散。 直到晚宴结束,躺在床上,这种古怪而又奇异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 第二日天不亮,就叫来芷汀,让她出去打探消息。芷汀只当她欢喜晋升位份一事,并未多想,领了命就开始在各宫之间打听起来。 几日时间过去了,芷汀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这让白染宁心中越发不安,真的如那日在夜宴上所说,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了。 这天,她照例坐在殿门前,等候打听消息归来的芷汀。 经过多日的失望,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心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以色狼的皇帝的性情,这件事没准早就被他给遗忘了。如此安慰一番,心境总算是平和了一些。 在殿里闷了好多天,她决定去御花园散散步,刚站起身,就见芷汀从远处小跑过来,站在她面前,一脸复杂,欲言又止。 心中一咯噔,白染宁脱口道:“可是有消息了?” 芷汀点点头。 心跳蓦地加快,白染宁再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芷汀问:“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娘娘想先听哪一个?” 白染宁深吸口气:“坏……坏的吧……”先苦后甜,这是她做人的准则。 芷汀沉痛道:“今早,皇上召见大将军,说娘娘虽然情义可嘉,但贵妃的人选,必须要德才兼备,所以……不能封娘娘为贵妃。” 嗯?啊?这是坏消息?分明就是好消息嘛。 她刚准备露出笑颜,心中的不祥之感却再次涌上,紧张地问:“那……好消息是什么?” 芷汀神色一转,眉飞色舞道:“皇上说,虽不能封娘娘为贵妃,但中秋过后,便会召娘娘侍寝。” 啊呸!这是好消息?明明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原来恒星的运行轨迹是不能改变的,也就是说,她注定要做禽兽皇帝的女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9章 湿身大计 短短数日,白染宁为皇帝召幸一事,都快“高兴”地白了头,每天都围着桌椅转圈圈,口中激动得喃喃:“怎能办,怎么办,怎么办……” 芷汀看在眼里,忧在心中,于是拿出了在别的宫女那里学来的经验,对白染宁开解道:“娘娘,您也别担心,其实服侍皇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需在侍寝那晚,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就成了。(.)” 漂亮些就成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望着桌子上一堆皇帝打赏以及各宫妃嫔为讨好她送来的锦缎布匹,白染宁眼神一亮,挑了几匹五颜六色的缎子,一股脑塞进芷汀的怀里:“去,找人将这些衣料拼起来,给我做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裳来,” 芷汀抱着一堆布匹,大张着嘴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白染宁:“娘娘……您……您确定?” “确定。” “可是……”芷汀脑中浮现出白染宁穿着一件五颜六色裙子的场景,那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娘娘,这衣裳……恐怕不会好看。” “好不好看,我心里有数。”当然不会好看了!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只花蝴蝶似的,人见人厌,花见花败。 她就不信了,穿成这样,皇帝见了还能有生理反应! 芷汀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尚衣局,找人裁制衣裳去了。(.好看的小说) 两日后,新衣服便完工了。 当拿到做好的五彩花衣裳,白染宁心里那个乐啊,立刻迫不及待地将新衣换上,又将脸的粉加厚两层,嘴唇加红两分,珠钗加多两倍。 双保险的工作完成,她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赶紧找个机会,让皇帝亲眼看到自己这一身恶俗到几点的装扮。 “芷汀,陪我出去走走。” “娘娘,你就穿这一身出去?”芷汀像根木桩子一样钉在门口,动也不动。 “是啊,有什么问题?”穿这一身出去好啊,保准吓得所有人精神失常。 想到一幅鸡飞狗跳的画面,白染宁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这一笑,首先把芷清吓了一跳。那日娘娘自昏迷中醒来,一言一行皆与从前大为不同,虽然行事尚有些不同常理,却不再傻气呆滞,她还以为娘娘是大难不死,后福将至,被那么一摔把脑子给摔好了,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应了小梅的猜测,越摔越傻了。 唉……一声长叹,芷汀一直都自认是个好奴才,虽然彘妃娘娘脑袋有些不好使,对待下人却是很好的,这年头,能碰上这么一个主子不容易,不论娘娘是跟从前一样傻还是更傻,她都会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 挺起胸膛,做出一副壮士断腕般的豪迈情怀,挽住白染宁的手臂,凝重道:“娘娘,奴婢陪您。” 白染宁也被她这副好似将要上刑场一样的悲壮给吓到了,顿时,一股冷飕飕的凉意,自脚底板窜上脊背:“芷汀,我们只是出去散步,不是打仗。” “奴婢明白。”芷汀垂头,泪湿眼角。 其实对于她来说,上战场远没有陪打扮得如花蝴蝶般的白染宁散步恐怖。 白染宁嘴角狠狠一抽,看了眼芷汀,突然间有种乌鸦从头顶哗啦啦飞过的感觉。 仰头,以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唉,真是没人能懂她明媚的忧伤,人们常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古人诚不欺我啊! 靠!如果不是为了与色狼皇帝彻底划清界限,不是为了将来美好的幸福生活,她才不会穿得这么二百五! 算了,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达到预期效果,过程不重要,不重要。 出了瑶光殿,她“独特”的造型,果然引来无数宫女太监竞折腰,众人纷纷低着头,弓着身,笑得花枝乱颤,地动山摇。 一时间,白染宁的彩衣,成为了全宫上下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比天上的骄阳还要瞎人眼。 走了许久,却怎么都不见皇帝的身影,白染宁捶捶累得酸疼的腰:“芷汀,现在什么时辰了?色狼也该出来觅食了吧。” “娘娘在说什么?”芷汀眨了眨纯洁的眸子,不解的看着她。 摆摆手,心想说了你也不知道,于是敷衍过去:“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不错,想再多走会儿。” 还要多走会儿?娘娘,您没看见啊,咱们已经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了,只怕再走下去,明儿个上京城里所有的茶馆,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的评书,就要全换成彘妃娘娘彩衣花妆笑全宫的段子了! 白染宁只当没看到芷汀脸上那如丧考批的表情,继续悠哉悠哉朝前走,刚走几步,突然看到一个背影修长,墨发如云的男子,朝一座白墙灰瓦的园子走去。 园子周围,种植了一排苍劲挺拔的松柏,不骄奢不造作,透着一股清雅凛傲的气息。园子的正门入口处,树立着一块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牌,上书“松涛阁”三个劲瘦飘逸的大字。 “芷汀,这是什么地方?”白染宁转身,向苦着脸慢吞吞赶上来的芷汀问。 芷汀漫不经心朝园子方向瞥了眼,顿时精神一振,脸也不苦了,手脚也有劲了,一把拉住白染宁,便朝与园子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芷汀,你见鬼了不成?”白染宁好笑道。 芷汀不答,等离那园子足够远后,才停下来,心有余悸道:“娘娘,松涛阁是皇上男宠的居所,没有经过允许,谁都不能擅自靠近,上回有个美人,不知内情,无意中入了园子,被皇上知道后,一杯鹤顶红赐了死罪。” 这么狠!色狼不但荒淫,还十分暴戾。 白染宁不禁在心中勾勒出一张满脸横肉,吊三角眼,阔口大鼻的面孔来。 一个冷颤,冬天的脚步,果然近了。 晚上,白染宁在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想来想去,白天在脑海里形成的那张丑陋嘴脸,实在令人心惊。眼看中秋将至,往日千锤百炼的镇定与从容,全都不复存在。 前世她是个处,这一世,暂时还是个处。 虽然她没有什么处女情结,但要她失身给那样一个荒淫暴戾的禽兽,却比让她死还难受。 不行,与其失身给禽兽,倒不如找个清秀俊逸的美男,献出自己宝贵的第一次。 出宫找寻是不行的,不过,皇宫中却有一个现成的美男聚集地,就算不是个个倾国倾城,想必也人人风采卓绝,看莫子卿就知道了,食物的质量绝对不会差,就算别人不行,不还有一个莫子卿吗? 好,就这么办,心动不如行动,择日不如撞日,失身大计,就选在今晚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0章 借身体一用 根据白天的记忆,白染宁很快找到了前往松涛阁的路。 夜晚的皇宫比白天还要守卫森严,通常情况下,不能如白天一般随意在宫内行走,所以白染宁选择的道路,都是些无人经过的偏僻小道。虽然偶尔也会遇见几个值夜太监,但对于前世玩惯了猫捉老鼠游戏的她来说,要躲开这些太监的视线,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皇宫。似乎特别热闹,在秘密前往松涛阁的路上,她不止一次见到黑色的人影在连绵的屋顶上掠过,而且速度很快。 难道,今夜皇宫将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根据职业本能,她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用寻常的味道,前进的脚步,有片刻的迟疑。 是继续进行自己的失身计划,还是就此停止,打道回府? 仰头看了眼夜空上硕大如圆盘的月亮,心中骤然一惊,中秋马上就要到了! 中秋节临近,代表着她的噩梦也即将临近。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今晚天塌下来,她也绝不回头。 终于摸到了松涛阁,园子外竟然有重兵把守! 娘的!不就是几个男宠,至于如此吗?色狼,你的防人之心也太重了吧。 既然正门无法进入,那就只有从侧面翻进去了。(.好看的小说) 幸好这个时代没有电网,没有红外线报警器,虽然以她的身手,根本无需将这些高科技产品放在眼里,但免不了要耗费不少时间。 刚翻过矮墙,却见前方还站着一排雄赳赳气昂昂的守卫,白染宁连忙钻入花丛,沿着墙根悄悄前行。 早知道皇帝的男宠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她应该换身夜行衣再来,不过,幸好她没有穿白日里的那身彩衣,而是套了件相对简单素雅的草绿色罗裙,不仅行动方便,掩护效果也很好。 终于远离了侍卫最密集的警戒区,来到了松涛阁的内部。 这边环境清幽,人烟稀少,静谧宁静,正是干见不得人之事的最佳场所。 正当白染宁思索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时,忽听园子后方传来一阵刀剑相击的金戈声,本想当做没听见,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并有逐渐向这里靠近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想继续忽视是不可能了,白染宁找了一棵枝叶还算茂密的树爬了上去,脚下还没站稳,数道身影便夹杂着冷冽的劲风呼啸而至。 白染宁从树叶的缝隙中往外窥探,只见四个黑衣人包围着一个白衣男子,四柄长剑,如一张密集的网,将白衣男子困在中央,白衣男子虽能勉力抵挡,却渐有体力不支的迹象。 “嗖――”一柄长剑蓦地破空刺出,白衣男子迅速闪身回避,却因身法略有凝滞,被对方得了手,一只手臂被利刃割伤,鲜血瞬间泉涌而下,染红了男子雪白的衣衫。 刺伤他的黑衣人见此情形,狂妄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已中了我教的独门软经散,妄动内力,只会让药效发挥得更快,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白衣男不说话,只将自己的半截衣袖扯下,胡乱绑在受伤的那条手臂上。 白染宁盯着男子的背影,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略一回想,原来是白天在松涛阁外看到的那个身影修长,墨发如云的男子。 当时只觉得此人风度卓绝,气质如仙,虽未看到他的脸,但凭那一个惊才绝艳的背影,便不难猜到,此人的相貌,必然也是风华绝代,神玉为骨。 按照正常思维,这样的一个娇柔弱质的小受,肯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每日被皇帝在床上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直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才知这小受有多么强悍,中了软经散还能坚持战斗不说,手臂被割了那么一条狰狞伤口,他竟然连哼都不哼一声,这么牛逼的小受,皇帝在床上能搞得掂么? 晃神间,那白衣小受,已经将四名黑衣人中的三名毙于手中的梅花夺命绘美人折扇下,招式狠辣,手法残酷,让在树上偷窥的白染宁惊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自知不敌,扔下一枚烟雾弹便逃走了,本以为白衣小受会紧追不舍,谁知黑衣人一离开,他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白染宁吓了一跳,忙跳下树探查对方的呼吸,伸手在男子鼻端上一试,发现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估计是那个什么独门软经散发作了,之前因为大敌当前,不敢疏忽,强行保持清醒,此时敌人离去,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正考虑要不要找人将他抬回自己屋子,目光无意落在了男子的面庞上,顿时惊为天人。 修眉凤目,挺鼻薄唇,精致的五官,就似手艺最好的工匠细心雕刻出的一般,肌肤如玉,面若秋水,竟找不到半点瑕疵,只有眼角处,缀了一颗暗红色的泪痣,但这小小的“瑕疵”,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令这张面庞显得更为妖媚惑人。 俯视静静躺在地上的绝色男子,白染宁激动得两眼直冒绿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比眼前之人还要完美的献身对象吗?长得漂亮不说,气质又出众,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中了软经散,自己可以不用打商量,直接霸王硬上弓。虽然缺德了一些,不过,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好歹自己也是处女一枚,总比那个凶狠恶煞满脸横肉的色狼皇帝强多了。 说干就干,将男子拖向一旁的花坛后,白染宁便开始动手解男子的衣衫,解到一半,男子忽然呻吟一声,似要转醒,为了避免今后麻烦上身,白染宁从腰间抽出一条丝帕,蒙上了自己的脸。 男子掀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眼前一张蒙着红丝巾的放大脸庞,一时有些迷茫。 张了张口,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邪教的软经散果然厉害! “你别怕,我不是杀你的刺客,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想借你身体一用。”白染宁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语气,对男子解释,希望消除他心中的惊慌。 男子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借他的身体一用。 不过,白染宁很快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借身体一用”。 柔弱无骨的小手伸向衣襟,扯开、探入、抚摸、捏住―― 男子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1章 吐血了 美男的皮肤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美好,细腻光滑,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无弹窗广告) 手指轻轻逗弄男子胸膛上的敏感,美好的触感,令人回味无穷。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男子双目圆睁,强烈的刺激,终于让他自震惊迷茫中清醒过来,黑亮如宝石般迷人的双眸,射出能将人冻结成冰的寒意。 可惜,白染宁正陶醉在非礼美男的快乐中,并未感受到男子慑人的目光。 “唉,肌肤这么好,人又长得漂亮,武功也不错,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就被皇帝那个大色狼给霸占去了呢?”对皇帝的怨念越来越深,白染宁无意识喃喃了一句,却不料身下的美男脸色更黑了。 “喂,你跟我说说,皇帝那个色狼,在床上是怎么折磨你的?”白染宁俯下身子,对美男邪邪一笑。 美男眼里射出刀子,却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白染宁与他对视良久,扰扰头,恍然大悟:“哦,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 美男咬牙切齿,那模样,就像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抬手摸了摸男子光滑水嫩的肌肤,白染宁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你放心,我这个人很讲道义,绝不会做过河拆桥这种缺德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色狼皇帝知道我已非完璧之身,我也绝对不会供出你,再说了,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只是露水之恩而已,今天一过,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欠谁。” 美男似乎火气小了些,只是眼神依旧不怎么温和。 白染宁也没指望他能露出深情款款的表情,这个结果她早就在来这里之前就想到了。换位想想,谁能对强暴自己的强奸犯笑脸相迎?虽然自己是个女的,对方是个男的,但本质不变。 眼眸轻转,抚在男子胸口上的手缓缓下移,来到男子的裤腰边。 美男的喉中立刻挤出一声类似于悲鸣的呜咽,因为长久瞪视白染宁的缘故,眼眶有些微红,眸中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上去竟显得楚楚可怜,柔中带怯。 “都说了,我不会要你的命,你怕什么?”白染宁在男子的臀部拍了一巴掌,富有弹性的肌肉,手感异常美妙。 男子的脸顿时腾地红了,即便在光线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白染宁愣愣看着男子绝美的面容,连原本只是为了破自己那层膜的目的,也跟着变了质。 “不如我帮你逃走吧?”她绕着男子鬓边的一束发丝,将唇凑近男子的耳廓:“天下之大,何愁无处安身?与其做皇帝的禁脔,不如天高海阔凭鱼跃,以你的本事,想要闯出一番事业来,并不是难事,何苦留在宫中,由着那禽兽皇帝糟蹋?” 她这一番话,讲得入情入理,说得诚心诚意,没有半分愚弄对方的意味,可为何美男看她的眼神,竟像是……像是自己骂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他一样?气愤填膺,怒火熊熊!难道这位小受美男实际上已经对皇帝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了眼男子,白染宁艰涩地问:“你……是不是爱上了色狼皇帝?” 这问题很惊悚吗?美男至于狂翻白眼,呼吸不畅吗?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别激动,激动对身体不好。”白染宁慌得连连摆手。 美男修长的眉紧紧拧在一起,双眼紧闭,似在强行压制胸口翻涌上来的血气。 轻叹一声,白染宁俯下头,朝男子粉润中透着冰白的唇瓣吻去。 这一吻,不带任何欲望的邪念,纯粹只是因想吻而吻。 男子刚才的表情,竟让人忍不住怜惜,忍不住疼爱。 美男的眸子倏地睁大,燃烧着怒火的漆黑眸子,快速闪过一丝诧异的光泽,但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冷酷与愤怒。 白染宁懒得去观察男子的表情,有人说,做这种亲热之事时,若不是两情相悦,就千万别去看对方的眼睛,否则,心会痛。 心痛不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她现在看了男子的眼睛,那么,自己一腔热情高涨的兴致,一定会被他眸中的冷意与愤怒浇个透心凉。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又从男子已经被扯烂的袖口上撕下一截衣料,将男子的眼睛给蒙上了。 这样,就可以将自己脸上的纱巾取下,少了碍事的障碍物,亲吻起来就更方便了。 微凉的指尖划过男子的小腹,将男子的外裤与亵裤一同扯了下来。 修长笔直的腿,劲瘦的腰身,挺翘的臀,还有两腿间的神秘之处…… 白染宁吞了吞口水,觉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两手发抖,双腿打颤,脑袋也晕乎乎的。 伸出手,在男子的臀部狠捏了一把,比之前隔着衣料触碰还要有感觉,一下不够,再捏一下,两下不够,再捏第三下…… 捏了许久,直到把那两片雪白的臀瓣捏得又红又肿,她才停手。 可一停下,手就不自觉摸上了男子的大腿,沿着连绵起伏的美好曲线,一路来到隐秘地带。 美男虽然中了软经散,可凭着满心的滔天怒意,还是强撑着抬起了手,颤颤巍巍捂住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禁处。 “捂什么捂,老娘还没看够呢!”白染宁手一挥,没用多大力气,就将男子的手给甩到一边去了。 美好的春色,再次呈现眼前。 舔了舔自己略微干燥的唇,白染宁伸手,将自己的外衫除去,只剩一件绯红色的绣金菊肚兜。 当滑腻微凉的小手,探上禁地,一直没有反应的某处,蓦地高耸如柱。 白染宁淡淡一瞥,嘴角勾起笑,吹了声口哨:“形状不错,敏感度很高啊。” 男子身躯一震,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你……你……”从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几个字,非常模糊,但饶是如此,也费尽了美男所有力气。 拍拍男子的脸颊,白染宁随即覆身而上,胸前的柔软,挤压着两人同样心跳如鼓的胸腔,就在这时,男子微颤的身躯突然一僵,羞愤交加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12章 闯大祸了 望着自己雪白胸脯上的殷红,白染宁怔了一怔,许久后,当感觉身下的人再无气息,才开始慌神。 “喂,你先别死。”扳住男子的肩膀,白染宁焦急地摇了两下。 就算要死,也不能这个时候死。小受命中注定是要死在小攻床上的,而不是女人的身下。 况且,她也不忍心让如此绝色的美男就这样香消玉殒。 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美男晕倒的原因,一方面因为迷药,一方面因为气怒攻心,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目光落在男子因染了鲜血而显得异常妖艳的唇上,白染宁再次低头,擒住男子的唇瓣。 顶开整齐的牙齿,将自己胸肺中的气息吐入对方的口中,同时一手捏住挺秀的鼻子。 吸气吐气……来回数次后,男子却依旧没有反应。 人工呼吸不管用?那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松开男子的唇,伸手在人中处又掐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瞪着身下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般的美男,白染宁有些着恼,不就是借身体用一用吗?一个大男人,就算是被强迫的又能怎样,又是晕倒又是吐血,这也太小气了吧!被摸一下又不会怀孕,何苦来着! 唇一抿,两手捏得咯咯作响,她是真的生气了。(.)捏住男子保养得当的细腻肌肤,狠狠一掐,然后手指一转,顿时拧出一道青紫淤痕。 叫你晕,叫你吐血,有本事再吐几公升的鲜血!你当你是林妹妹啊,丫的动不动就吐血! 瞧这一身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如同温室里的小花朵,经不起大风大浪。看来色狼皇帝对他挺不错的,床事方面极尽温柔,否则,这白皙的裸身上,怎会没有一丝伤痕? 有些不爽,这么倾国绝艳的男人,怎么偏偏就被那个大色狼得到了呢?连自己碰一下都不行,不但晕倒,还要吐血,自己有这么可怖吗? 越是不爽,手下掐的越是起劲,不到片刻,男子的身上,除了某个部位以外,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从脖颈一直延伸到小腿,既淫靡又惊心。 可即便如此,男子却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白染宁怕他真的会死,想着干脆去找太医得了,刚准备起身,大腿却无意触碰到了奇怪的某物,她一呆,机械一般缓缓低下头,朝身下望去。[.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一看,乐了。 美男虽然晕了,可那地方却精神的很。 果然,男人本色。既然如此,那就代表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白染宁两手撑着地面,再次覆上男子的身躯。 虽然地点和气氛都不怎么美好,但比起将身体交给色狼皇帝玩弄,她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身下这个连意识都失去的男子。 蓦地,一阵裂痛传来,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苍白了脸颊。 她突然有些后悔,比子弹射入心脏还要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打起了临阵退缩的念头,可没等他付诸行动,耳边便传来一声极为微弱的呻吟。 美男醒了,在强烈的欲望刺激下,醒了。 真他妈讽刺。 闭了闭眼,不愿做逃兵的好强,让她无法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只有硬着头皮向前冲。 男子似乎也已情动,白皙的脸颊一片血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喉中溢出欲求不满的抗议。 娇喘低吟,春色无边。 黑暗,是最好的催情剂,让原本已燃烧起来的激情变得沸腾,变得火热。 “噗――” 当身体攀上高峰的瞬间,又是一蓬淋漓的血雨,喷洒在白染宁的胸脯上。 “可恶的女人……朕……朕要砍了你……”美男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开口,就是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威胁。 白染宁的脑袋当机了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朕”这个自称所代表的含义。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朕?哈,你竟然说朕!”白染宁脸上做出不信的表情,可心里,却信了九成。 美男的声音很微弱,却不影响白染宁对他声线的判断,回想之前在凉亭内和宴席上听到过的声音,这最后一成,也不复存在了。 明明之前还是被色狼皇帝折磨的小弱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朕”了呢? 美男虽然气息奄奄,满身伤痕,手脚无力,但眼中那慑人而威严的气势,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的霸气,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得了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闯大祸了。 激情的余韵还未消散,身体还处于飘飘然的状态,可心,却如那庐山大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一跌跌到了深渊底。 因一时贪图畅快,忘了美男还有伤在身,手臂处的伤口,鲜血汩汩狂涌,包扎伤口的白色布料被染得通透,鲜血流淌在地面,染红了身下黝黑的土地。 美男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衣衫凌乱,浑身上下布满骇人的淤痕。 这幅场景,白染宁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没胆量看第二眼。 天,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满脑子一团乱麻,往日的镇定似乎又被丢到了爪哇国。 你说你一个皇帝,不跟自己的妃子躲在寝宫里卿卿我我,翻云叠浪,偏偏跑到这松涛阁装什么小受,害得她献错了身,吃错了人。 都怪这个时代通讯技术太落后,昏君都是满脸横肉尖嘴猴腮的意识根深蒂固,才让她错把色狼当绵羊,这下完了,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可该如何是好呢? 突然觉得地球好危险,还是穿越去火星最好。 “皇上!”一个熟悉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白染宁欣喜转头,却见莫美男正手持滴血长剑,往自己这边方向疾步赶来。 滴血?乖乖,这都什么事啊,色狼变小受,小受变大侠,是她太单纯,还是这世界太变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3章 失眠的原因 事情好像变得更糟糕了,眼前的情形,是万万不能让莫子卿莫大侠瞧见的。[.超多好看小说] 今夜之事,她虽有些胡闹得过了头,却也知道利害关系,皇帝好面子,只怕早已在心里将自己凌迟了千万遍,若是被捉住,哪里还能有活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飞快抓起一旁散落的衣衫,一个侧滚翻,在莫子卿赶到前,掠出了两人的视线。一边跑,一边将衣衫往身上套,多年来练就的逃命本事,幸而还未荒废。 当她娇小的身影彻底湮没在浓郁的夜色中时,浑身酥软无力的萧祁夜,才被人从地上搀扶而起。 莫子卿垂首静立在萧祁夜的对面,身后整齐站着一排身着玄衣的男子,所有人都是一副吃惊到极点的表情看着萧祁夜。平日里,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不论遇到何事,都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人心,连一向清冷淡漠的莫子卿,眼中也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萧祁夜的脸色,更是黑到了极点。 他伸出尚有些无力的手,艰难地将自己衣袍拢紧,并用威严十足的目光将众人扫视一遍,那样锋锐的眼神,可以震慑天下所有的臣民,包括眼前这些只知杀戮,没有感情的暗卫。 虽然样子狼狈了些,气势微弱了些,但帝王毕竟是帝王,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所有人乖乖听话。众人齐刷刷低头,没有一个人再敢往萧祁夜的方向看一眼。 喘了几口气,萧祁夜哑声开口:“人呢?” 莫子卿立即回道:“已被我斩于剑下。” 萧祁夜绷着脸,对这个结果显得很是不满意,沉默了片刻,才极不情愿地哼道:“朕问的不是那个逃走的刺客,而是一个该死的可恶女人!” “女人?”莫子卿不太明白。 “是的,一个女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对朕……”说到这里,他蓦地一顿,苍白的脸颊,爬上一抹诡异的绯红,眼神也有些飘忽:“总之,不抓到那个女人,朕绝不罢休!” 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生怕触了皇帝的逆鳞。 一阵狂风袭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霜白的月辉洒落地面,隐约有种肃杀的意味。 萧祁夜衣衫凌乱,面色惨白,双眸阴冷,浑身鲜血淋漓,竟有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感觉,渗得慌。 众人屏息静气,一动不动,紧张的氛围笼罩了小小的松涛阁。 不知过了过久,莫子卿才踏前一步,出声打破僵局:“皇上,夜深露重,还是回寝宫休息吧。” 萧祁夜闭着眼,也不答话,只轻轻推开搀扶他的暗卫,挥了挥手,轻应一声:“嗯。” 唤太监抬来步辇,萧祁夜刚抬起一条腿,忽地转身,对莫子卿道:“明天给朕找个最好的画师来。” 莫子卿不问原因,恭敬称是。 萧祁夜还想说什么,手臂的伤处忽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载到。 心知再拖不得,只好吩咐太监起轿,又差人去请太医。 望着皇帝的步辇渐渐远去,莫子卿站在原地,眼中神色莫辨别,在谁都看不到的角度,那一向清冷无波的眸子,竟溢出浓浓哀愁,一点一点扩散开去。 “你们先退下。”很轻的一句,几乎要被夜风吹散,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样的音量,就足够他们听得清楚了。连续的破空之声后,偌大的庭院中,就只剩下他一人。 回身,朝花坛后走去。 目光落在花坛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弯下身,将一件绯红色绣金菊的肚兜捡起,看了一眼,眸色变得更加深不见底,缓缓折起肚兜,塞入袖口,朝庭院深处走去。 白染宁一路疾奔,用上了前世追杀目标和被人追杀的全部本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瑶光殿。 刚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在衣服堆里翻来翻去,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 她的肚兜! 一时情急,竟把肚兜忘在事发现场了。 身为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在出任务时留下证据,多少年的职业生涯,她从来都没有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又气又悔,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原本就已经很郁闷了,强上了色狼皇帝不说,还把对方给弄得要死不活,献身对象的选择错误,直接导致后来一连串的错误发生,仓惶逃窜,留下肚兜这么明显的证物! 目的已经达成,可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在天亮前,又偷偷去了一趟松涛阁,来到强上色狼皇帝的事发地――大花坛。 可是,不论她怎么找,哪怕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自己的肚兜。 无奈之下,只好回了瑶光殿。 可心里惦记这那肚兜,一个晚上,辗转难眠,了无睡意。 第二日,芷汀看着她两只眼睛上大大的黑眼圈,体贴地询问:“娘娘,这几日您总睡不好,是不是还在担心中秋侍寝一事?” 废话,能不担心吗?如果不担心,昨天晚上就不会出去觅食了,不觅食,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乌龙事件。 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却不是侍寝一事,而是自己的那件金菊肚兜。 “芷汀,我是不是有一件绯红色绣金菊的肚兜?”她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茶杯,状似无意地问道。 芷汀有些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愣了好一会儿,才结巴道:“啊,是、是有这么一件吧。”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肚兜这玩意,属于敌人物品,通常都由娘娘自己保管,只是因为娘娘脑子有些不好使,她才偶尔会帮衬一二。 “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啊。”支着脑袋,做苦恼模样。 芷汀很聪明,略微一琢磨,便知她意:“娘娘,您很喜欢这件肚兜?” 白染宁眼神一亮,真是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通:“是啊,我太喜欢这件肚兜了,那颜色,那菊花……”脑子里不自禁浮现出昨晚萧祁夜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还有他白皙劲瘦的裸身,精神奕奕的……邪恶了邪恶了!怎么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东西,甩了甩头,白染宁继续表达自己对那件肚兜的喜爱之情:“那肚兜,我一穿在身上,就觉得通体舒适,吃饭香,睡觉美,没了那肚兜,我心里总觉得烦躁憋闷,芷汀,你去找出那肚兜的原花样,给我再重做一件。” 话说到这份上,芷汀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娘娘日日烦忧,夜夜失眠的原因,敢情是为了那肚兜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4章 属变形金刚 重制版的绣金菊肚兜还未完工,白染宁就听到了一个惊人消息。(.) 皇帝找了个厉害的画师,按照他的描述,绘制了一张没有五官,只有眼睛的女子画像,广发于宫中,并给出了一千两黄金的巨额悬赏金。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白染宁就傻了,不是因为皇帝竟能记住自己的眼睛,而是惊讶自己的身价竟然如此之高,一千两黄金耶!前阵子听说,江湖上出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官府全国大范围张榜通缉,悬赏金才一千两白银,而自己竟然有一千两黄金!皇帝是因为被刺激傻了,还是真的对她恨之入骨,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在皇帝旨意下达的同时,宫里面就沸腾起来了,宫女太监都不干活了,一个个全都贼眉鼠眼地在宫里面晃悠,看到一个和画像上眼睛相像的女子,就死死盯着,想是要用目光把人给瞪穿一样,太可怕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白染宁连寝宫的门都不敢迈出一步,甚至连卧房都不敢出,谁知自己身边不会出几个吃里扒外的内奸,把给她卖了好换金子。 为了不被认出,她刻意将妆画得更浓,并涂了一个现代很流行的烟熏妆,把眼睛的神采遮盖住。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出门,在危险还未过去之前,她宁肯天天窝在床上当懒猪。 只是,随着中秋的临近,这一劫,真的可以逃过去吗? 不论白染宁多么不喜欢中秋节,时间都在飞速流逝,转眼,来到了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晚。 盯着床头暗红织锦流云的锦帐,越想越心烦,白染宁索性坐起身,如同老僧入定般盘腿而坐。 室内一片漆黑朦胧,微弱的灯火,时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 月色清幽,自窗外投入,洒落一地霜白。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将半开的窗户吹得哗啦啦直响,闭着眼一动不动似睡着的白染宁,蓦地自黑暗中睁开眼,漆黑的双瞳,陡地雪亮清明。 她一个侧翻身,单腿踢出,一抹黑影在眼前闪过,速度奇快,她踢了个空。 “谁?”她迅速收回脚,向后一滚,翻身下榻,将身体卡在床榻与墙壁的缝隙间,双目炯炯地盯着黑暗中的一团黑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却因为室内太黑,又背光的原因,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来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个突袭,用身子将白染宁唯一的出路堵住,一双精锐如鹰般的眸子,自上而下,冷冷地盯着她。 “带我去狗皇帝的寝宫!”对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语调阴沉地吩咐。 “我不认识路。”白染宁费力地从喉中挤出一句。 “身为皇帝的妃子,你能不认得路?”对方显然被激怒了,手下的力道加大:“我再说一遍,带我去皇帝的寝宫!” 强大的气场与杀气,将白染宁整个笼罩其中,心知对方不是善茬,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扭断她的脖子。 好不容易重生,她可不想再死一次,只能妥协:“好,你先放开我。” 男子显然对她之前敏捷的身手有所顾忌,手劲虽然略松,却始终不敢贸然将她放开。 一声嗤笑,白染宁故意激将道,“怎么?害怕了?” “哼,谅你也没胆子敢反抗本座。”男子一声冷哼,退后一步将她放开。 揉了揉被捏痛的脖子,白染宁脑袋开始飞快运转。 别说自己确实不知去皇帝寝宫的路,就算是知道,也不能带他去,不管他是否会对萧祁夜不利,只要是自己将他带到皇帝面前,那么,白氏一族有谋逆之心的嫌疑,就是跳进黄河也永远洗不清了。 但不带他去,谁知这个杀人狂恼怒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杀人狂? 白染宁脑中猛地窜过一个念头,刚才男子自称本座?难道是与自己同被萧祁夜列为通缉要犯的往生教教主慕容沙华? 这样厉害的人物,悬赏金竟然才只有一千两白银,萧祁夜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 “还不走?”慕容沙华语调冰冷,浑身散发出的冷冽煞气似乎更重了。 忙收回飘渺的思绪,悬赏金的问题不是自己该考虑的,怎样摆脱眼前这颗定时炸弹,才是最重要的。 咬咬牙,从床缝中移出:“小林子――” “你干什么!”慕容沙华身影一闪,还没等白染宁反应过来,就用厚实的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翻白眼,差点没给他捂死。 挣脱开慕容沙华的钳制,白染宁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你不是要去找皇帝吗?难道就这样跟我去,只怕还没走出我这瑶光殿,就已经被弓箭手射成马蜂窝了。” “瑶光殿?”慕容沙华的声调很古怪,就算在黑暗中,白染宁也能猜出他正在狠拧眉头。 “有意见?” “你是白染宁,彘妃?” 不高兴了,宫里的人叫她彘妃她可以忍受,可这个什么教主,凭什么也叫她彘妃? “那是色狼封的,与我无关。” 面前的人忽然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同时欺身靠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人人都说彘妃白染宁痴傻愚笨,怎的你还会功夫?” “痴傻愚笨就不能会功夫了吗?”白染宁故意跟他绕。 慕容沙华也不在意,缓缓放开她的手:“让那个什么小林子进来。” “干嘛?” “你说干嘛?”声音蓦地一沉,隐约带了寒意。 乖乖,刚给个好脸,说变就变,这男人属变形金刚的吗? 叫来小林子,让他找一套太监服来,并命他守在房里,寸步不离,可怜的小太监,还以为哪里做错了要被罚,吓得一个劲点头。 其实,瑶光殿的小太监不止小林子一个,比他懂事比他老成的大有人在,但就是因为小林子初来乍到,人生阅历还不丰富,说白了,就是比较好吓唬好欺负,所以才找他来的。谁让自己这个傻妃做的太成功了,一般的小太监根本就不鸟她。 将小林子的太监服扔给慕容沙华,完全抱着故意作弄他的心理,一本正经道:“你就扮成小林子跟在我身边,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 本以为他肯定打死不穿,谁知竟二话不说,拿了衣服就转去了屏风后。 这哥们,强大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5章 只想做路人甲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慕容沙华自屏风后走出。 脱下一身黑衣,换上太监服的邪教教主,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厉气息,依旧没有半点收敛。 趁他换衣的间隙,白染宁已经将内室的灯烛点燃,虽然光线不够明亮,却不妨碍她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沙华,在他抬眸的刹那,蓦地一惊。 这男人……竟然是阴阳眼! 左边的眸色为深褐,右边的为暗红。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慕容沙华异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将脸垂下,只用毫无温度的声调警告:“还不快走?本座可没什么耐心。” “走,走,这就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这男人警戒心很高啊,生怕自己记住他的长相。也是,萧祁夜虽然在整个大燕国发布了通缉令,又悬赏一千两白银的报酬,可因为不知慕容沙华的长相,所以搜捕工作一直进行地十分艰难,自己一个“傻子”,又蠢又呆,又怎么会记得住他的相貌? “帅哥,你长得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漂亮。”白染宁一边朝寝宫外走,一边侧头对紧跟在身旁的慕容沙华说:“皇宫里太无聊了,不如你绑架我,带我出宫可好?” 慕容沙华不接口,干脆当她在放屁,气氛华丽丽地冷场。 撇了撇嘴,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塞给身后的男子:“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让主子提灯笼算怎么回事?” 慕容沙华只略微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白染宁轻声补充:“别人会怀疑的。” 话落,慕容沙华快速伸手,从她手里夺过灯笼。 转身,抿起唇角,得意一笑。 邪教教主又如何?杀人狂魔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捏得死死的,想怎么戏耍就怎么戏耍。 绕着皇城走了一大圈,始终都没有找到皇帝的寝宫,走至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慕容沙华突然踏前一步,反手扣住白染宁的肩膀,沉声在她耳边道:“怎么还没到?你在耍本座。” 糟了!他似乎看出自己是在故意带他兜圈子,该怎么回答他?说自己不记得了?还是借口皇帝的养心殿离自己的宫殿太远? 身后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白染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杀气,没时间考虑了,干脆赌一把,就是死了也要拉他陪葬。 暗自捏紧手心,刚准备行动,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灯火,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明黄的华盖,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扎眼。 不是吧?瞎猫也能配上死耗子? 扳着自己肩膀的手蓦地一紧,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脆弱的小身板。 白染宁吸口气,瞎掰道:“皇上来了,他身边跟着的,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大内侍卫。” 言下之意,你还不放手? 冰冷严寒的气息,自慕容沙华周身散发而出,如果之前只是腊月寒冬北风吹,此刻就是西伯利亚暴风雪,她脑中的弦全部绷得紧紧的,滑稽的妆容,与脸上的表情极为不符。 皇帝走到近前,只见一道色彩斑斓的影子,正静静地立在树下,存在感大得吓死人。抬步辇的太监也是一惊,脚步不自然停了下来,萧祁夜望着面前的女人,轻拧了一下眉头。 “臣妾见过皇上。”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皇帝连眼皮子都没抬,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便准备吩咐抬步辇的太监继续前行,可当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定在一旁的小太监身上时,目光蓦地一凝。 “小林子,见了皇上还不下跪?”伸手扯了一下身后的人,可堂堂一教之主,怎肯弯下膝盖给他人行礼,况且,这位教主大人,似乎与萧祁夜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更是不会给他行礼了。 杀气渐浓,情势一触即发。 看看皇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再听听身后的动静,响起了轻微的兵刃出鞘声。 千钧一发之际,白染宁突然张开双臂,冲着皇帝步辇的方向扑去。正稳稳坐在步辇上,满目威严的皇帝,一看她朝自己扑来,顿时吓得形象尽失,慌张地将身体往后靠,可身后就是椅背,他再靠也无路可躲。 于是,白染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压在了皇帝的身上。 软中带硬的身体,一如回忆中美好。 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白染宁像八爪鱼一样缠着皇帝的腰身:“皇上,臣妾想死您了,皇上什么时候才召臣妾侍寝啊!” 萧祁夜又慌又恼,也不知怎的,明明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女人,力气竟然不小,勒得他都快喘不上气了,更奇怪的是,他去扯她的左手,她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迅速将手一抬,换个地方抱住,他去拉她的右手,她就将右手抬起,改为去搂他的脖子。 被这疯女人弄得无计可施,一向好修养的萧祁夜差点发飙。 就在他忍无可忍时,白染宁忽然将身子往上一抬,嘴唇凑到他耳边:“小林子就是慕容沙华。” 萧祁夜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特别有意思,先是惊愕地睁大眼看她,随即变得有些迷茫,迷茫后又是一脸紧张,紧张了一下,又开始兴奋。 也不知他做了个什么手势,不到半分钟,周围便聚集起了一堆人,个个满身寒气,面无表情,跟僵尸一样。 萧祁夜一把推开她,负手而立,漆黑如珠玉般的眸,深深地凝望住不远处的慕容沙华:“呵,你终于来了。” 一直闭嘴当哑巴的慕容沙华,竟然也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抬起头,异色的眼珠,也深深凝望住萧祁夜:“距离上次见面,有一年了吧?这还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 萧祁夜眯起眼,晚风掀起他明黄色的龙袍袍角,他摸出一把折扇,在眼前晃啊晃,“是很令人感动,所以,不送你一份大礼,怎么都过意不去。” 晕,这哪是仇人见面?搞得跟亲人久别重逢似的,是不是还要掉两滴眼泪,才更符合现在的情景。 正想趁两人叙旧无暇顾及她时偷偷溜走,才抬起一只脚,就听一个阴冷如索命幽魂般的声音飘到耳边,“女人,你竟敢出卖本座。” 嗖―― 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顶。 她不做女猪脚,只做路人甲行不行?!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6章 暴露 回过头来,冲慕容沙华绽放一抹傻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多说多错,装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幸好,教主大人也没空跟她探讨究竟谁出卖谁的问题,因为将他围在中央的那些“僵尸”已开始攻击他。 这回可以走了吧? 迈开步子,准备撒丫子跑人,又是一个冷冰冰带着命令意味的声音钻入耳朵:“站住!” 是皇帝! 站住就站住,这个时候得罪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来!” 回来?什么意思?难道色狼皇帝认出自己就是那天夜里强上他的人了? 愣神间,又是一声厉喝,“混账,你聋了不成?” 靠,什么人啊,那天晚上被自己欺负得泪眼婆娑时,怎么不见他这么有气势?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让她回去那就回去吧。 认命转身,故意咧开红红的嘴巴,冲萧祁夜妩媚一笑,男人英俊的脸,狠狠抽了两下。 “慕容沙华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萧祁夜还是怀疑她了,只怪刚刚情势紧张,她一时疏忽,没有选择好告密的方式,被色狼抓住了把柄。 挠挠头,眨巴眨巴眼睛:“他……他说他是皇上的朋友,让我带路。” “是吗?那为什么不直接带他来见朕。”萧祁夜目光深沉,眼中疑惑更重。 继续眨眼睛,拼命眨,“他跟我打赌,说他扮成小林子,绝对不会有人察觉。” “哦?赌注是什么?”萧祁夜似乎来了兴趣。 “一千两白银。”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呵呵,一千两白银,好,好得很。”萧祁夜脸上带着笑,可那语气,却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在其中。 “皇上,您可不能杀了他,他要是死了,谁给我这一千两白银啊。”朝慕容沙华的方向望去,看情形,他武功虽高,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 “放心,他死了,朕会替他付清赌债。”意思是就是说,不论如何,一千两白银已经到手了?哦呵呵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前还在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一转眼,一千两白银凭空砸下。 唉,慕容同志,不是我不帮你,是老天不帮你,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你死后,我多烧些纸钱给你,再烧几个大美女去阴间陪你,瞧我多够意思,虽是萍水相逢,却还惦记着你的身后事。 “萧祁夜,想杀本座,没那么容易!”眼看慕容沙华就要被暗卫斩杀于刀刃下,他一个旋身,竟躲开了几人的必杀一击,接着袖口一挥,围在他身边的几名暗卫哼都没哼一声,便“咕咚”一声倒下了。(.) 白染宁反应极快,在看到他扬袖的刹那,便抽出腰间丝巾,大喊一声:“不好,快捂住口鼻,他袖上有毒!” 萧祁夜勃然变色,听闻她提醒,忙低头寻找可以用来遮掩口鼻之物。而不远处的慕容沙华,抓住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手中银针一甩,径直朝萧祁夜射来。 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白染宁,迅速从怀中掏出几块点心,朝银针射来的方向掷去。 细如牛毛的银针被点心击落在地,白染宁长吁了口气,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塞入口中。 这还是她临出瑶光殿时随手拿的,当时肚子有些饿,却被慕容沙华逼着去找皇帝,无奈之下,只好揣几块点心搁怀里,打算路上吃。 点心还未下肚,就感觉两道探照灯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道是慕容沙华的,一道是萧祁夜的。 惨了,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叮”的一声,慕容沙华手中的短刀被打落,暗卫齐齐涌上,将他制服。 被人反扭住双臂的慕容沙华,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白染宁的脸上,阴冷酷辣的眼神,看得白染宁一阵毛骨悚然。 “带下去,好好招呼这位贵客。”萧祁夜大手一挥,刻意加重“招呼”二字。 不用明说,谁都知道这个“招呼”代表了什么,唉,可怜的慕容沙华,你惨了。 这件事充分告诉世人一个道理,打架的时候,千万不能分心。 “现在,可以来谈谈你与朕之间的恩怨了。”好听低醇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惊得白染宁头皮发麻。 这一句,无异于地狱幽魂的召唤,她僵着身子,唇角勉力拉开一个弧度,等转身了身,看到一双黑亮中带着精光的眸子,才想起自己脸上还蒙着红纱巾呢。 红纱巾? 完了,彻底完了! 脑子轰轰作响,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感觉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抬起,迫使她高高仰着头,只能用脚尖踮地。 “皇……皇上,臣妾……臣妾……”脑子很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忽然,萧祁夜从怀里摸出一张画纸,慢慢打开。 看一眼她,再看一眼手上的画,来回看了几眼后,眉梢高高扬起,一把揪住她的领口,脸上带着恶狠狠的笑:“好啊,终于叫朕给逮着了!” “皇上,您在说什么?”不管萧祁夜看出了什么,继续装傻就对了,打死不认。 “还装?”将她往身前拽了拽,萧祁夜劈手就把画纸盖到她脸上:“在松涛阁的那个晚上,强暴朕的人……”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脸上快速划过一丝不自在,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羞愤,压低声音:“说,是不是你?” “皇上到底在说什么,臣妾真的不明白。”白染宁极力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双腿却一阵阵发软。 “不明白?” “嗯,不明白。” “哼,那朕就让你明白。”说罢,忽地扬声:“来人,移驾瑶光殿。” 白染宁急了,今天还不是中秋呢,皇帝的话,一言九鼎,既然说中秋后侍寝,那就不能提前! 她立刻冲上前,想要表示反对,皇帝的步辇却已经抬了起来,她只能追在步辇后面,刚要开口,一只手拎住她的后领,将她提上了步辇。 她顺势跨坐在萧祁夜的大腿上,鼻尖对着鼻尖。 对方伸手,在她脸上狠狠一捏,然后手指一转。 “疼――”一声哀嚎,响彻全宫。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7章 太监也是个技术活 此时天色已晚,白染宁离开瑶光殿一事,除了小林子外,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可当她回到瑶光殿时,殿门前却站了密密麻麻一排人。 小林子跪在当中,芷汀一手叉着腰,一手戳着小林子的额头:“你这奴才,问你娘娘去哪了你不知道,那你又怎么进的娘娘寝室?速速从实招来,娘娘究竟人在何处,要是再不说,可别怪我对你用刑!” 哟,平日里瞧这丫头,一副乖巧文静的模样,没想到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芷汀姑姑,小的真不知道。”小林子年纪也不大,跟芷汀同岁,因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芷汀还要小。小林子虽说是太监,却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似的,此刻被芷汀罚跪,又当众训斥,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过,这孩子也算是个忠奴,始终没有忘记她的嘱咐,慕容沙华的事,只字未提。 芷汀也没见过这么嘴犟的奴才,骂了一阵,也累了,气得转过身去,不再面对小林子那张既惹人心怜,又让人生气的面孔。 这一转身,正巧看见站在原地满脸黑线的白染宁。 “娘娘,您到底去哪了,奴婢担心死了……”一个熊抱,将白染宁抱在怀里。 呃……这丫头,是不是被自己给惯坏了,竟越来越没规矩。[.超多好看小说] “娘娘,小林子怎么会在您房里?”芷汀将她松开一些,将疑惑问出。 白染宁猛朝她打眼色,这件事若再追究下去,只怕自己装傻的事实就真的要暴露了。 可一向聪明的芷汀,这会儿却看不懂她的眼色,还奇怪地问:“娘娘,您眼睛不舒服吗?” 不舒服你个头!没看到色狼皇帝正站在她身后吗?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芷汀发现,白染宁不但眼角在抽,整张脸都在抽,于是更加担忧。 白染宁还未回话,一个声音便自她身后传出:“是该找太医看看,尤其是彘妃的脑袋。” 芷汀脸一白,呆呆看着从白染宁身后走出的皇帝,口吃道:“皇皇皇皇……皇上!” 萧祁夜扬唇一笑:“怎么?朕很可怕吗?” 芷汀连连摇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匆忙跪下:“皇上吉祥。” 原本围在一起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也突然慌了神,齐齐跪倒,头都不敢抬。 也难怪,瑶光殿的奴才,都是些在宫中没后台没背景没资历的三无奴才,被上级安排到了她这个没权没名没势的三无妃子这,打从进宫开始,就没见过皇帝的面,此刻乍见龙颜,惊喜交加,就跟见了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似的。(.好看的小说) 白染宁欲哭无泪啊,萧祁夜这个好色荒淫的昏君,不但到她这里来显摆威风,还句句带刺,冷嘲暗讽,刚才说什么来着?要找太医给她好好看看脑袋!看,你妈个头啊! 对天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听懂皇帝的弦外之音。 “走吧,彘妃。”一只手臂身来,将她肩膀揽住。 条件反射地一把拍开,好似很嫌恶皇帝的触碰。 萧祁夜一怔,眼中探究的神色更浓:“彘妃好像很不喜欢与朕亲近?”反问的口气,却是笃定的言论。 白染宁心道糟糕,一时气愤,又犯了大错,忙堆起一脸腻死人的笑,身体一倾,朝萧祁夜的方向倒去:“哪有,臣妾最喜欢和皇上在一起了。” 萧祁夜破天荒地没有躲开,而是顺势将她搂住,朝内殿的方向大步走去。 萧祁夜的贴身太监小德子傻了眼,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直到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后,才急忙追在已经远去的皇帝身后问:“皇上,您今儿是要宿在瑶光殿还是贤妃娘娘的寿康宫?” “嗯。”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回答?“嗯”的意思,到底是瑶光殿,还是寿康宫? 小德子突然觉得,做皇帝的贴身太监,真是一个费脑力的技术活。 一个小太监跟上来,弓着身子在小德子身边问:“公公,咱们今晚在哪守夜?” 小德子没好气地推开身边的小太监,气骂道:“混账东西,这种事还要来问公公我,皇上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啊!” 小太监委屈,皇上刚才确实有说话,可只回了一个“嗯”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皇帝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一脚踹开内室的房门,萧祁夜连拖带抱,终于把手脚不安稳的白染宁弄进了屋子。 关上房门,萧祁夜笑得……嗯……笑得实在奸邪! 白染宁背靠门扉,戒备地盯着他:“你想干嘛?” “干嘛?”萧祁夜在椅子上坐下,右手支着下巴,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吃完就跑,你当朕是勾栏院里的小倌?” 白染宁原本板着脸,闻言顿时笑出了声。 这比喻好啊,勾栏院的小倌?拿自己和男妓相比,这萧祁夜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笑什么?”萧祁夜不悦地皱起了眉,他大概也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有伤大雅,不合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 “啊……那个……臣妾是觉得,勾栏院里的小倌才没皇上长得漂亮呢。”这是实话,可萧祁夜的脸色却更差了。 他放下手,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白染宁的眼瞳:“这么说,你承认那天晚上在松涛阁对朕……嗯……行为不轨的人,就是你了?” 白染宁天真道:“皇上又在开玩笑了,谁敢对皇上行为不轨呢?” “白染宁,朕警告你,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欺君?臣妾怎么敢欺君呢,臣妾对皇上恨不能剖心挖肺。”白染宁激动地表白。 萧祁夜不吃这套:“既然你对朕如此深情,那就……”他突然一顿,抬眸瞥了白染宁一眼。这眼神够诡异,够淫邪,够狡诈,然后他笑了:“即刻侍寝。” “什么?”白染宁跳了起来,刚想骂脏话,却竭力忍住了,换上一脸花痴相,含羞带怯道:“侍寝……侍寝好,臣妾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盼到了……不过,能不能容臣妾先去沐浴?” “好。”萧祁夜爽快地点了点头,在白染宁舒了口气的同时,站起身道:“朕与你一起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8章 试探 白染宁悚然一惊,后退一步,伸手去推萧祁夜,却刚好抵在了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像触电般收回手,急道:“不用,臣妾自己可以。” “你怕什么?”萧祁夜不以为意,一把攥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若感觉不习惯,就用布条蒙住朕的眼睛,这样可好?” 恶寒,他这分明是故意的, 白染宁哪能不清楚,他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虽然她觉得这办法极好,不但能用眼睛吃美男豆腐,而且不用担心自己的裸身被人看去,但现在她的身份,是痴傻愚钝的彘妃,不是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白染宁,绝不可露出半分欣喜,“皇上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把眼睛蒙上,还怎么沐浴。” “你不就喜欢这样吗?”萧祁夜笑着反问。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白染宁也闹不明白,他到底是确定自己就是那天晚上强上她的人,还是故意逗弄自己找乐子玩,斜着眼睛,朝萧祁夜看去,男子眸中有挑衅,有嘲讽。 他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如果真的要一起,那……那就来吧。”垂下头,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 让他以为自己巴不得,却又因为羞愧不敢说出来,这样,或许更符合原来那个白染宁的性格吧。 果然,萧祁夜愣了一下,眼中的嘲弄也不见了,但他很快就恢复看常态,笑着在她手背上轻拍了几下,“去吧,朕是跟你闹着玩的。(.无弹窗广告)” 呼……闹着玩的,皇帝大人,您可知您这玩笑,开得实在可怕。 故作失望,撅了撅嘴,咕哝一声:“皇上是大骗子。” 没等萧祁夜接话,就气呼呼地走了。 一头扎进浴室,才觉得心跳平复了一些,长吁了口气,换来芷汀,让她给自己准备沐浴的热水。 比起她的愁云惨淡,芷汀却显得非常高兴,好像要侍寝的人不是白染宁,而是她自己一样。 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白染宁感觉她真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娘娘,水放好了,您宽衣吧。”芷汀走到她身边,恭声道。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起码在自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前,不能叫色狼皇帝看出端倪。 褪下身上所有衣物,雪白晶莹的肌肤,在昏暗的烛光下,仿佛透明的美玉,玲珑有致的身躯,能让天下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望着水中自己的倒映,白染宁在心里轻叹,果然,老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了这具身体倾城绝艳的外表,却只给她昏聩幼稚的心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前世,虽然有矫健的身手,貌美的容颜,却没有亲人相伴,从生下来,就孤零零一人。 长久被封存在心底的忧伤,蓦地破茧而出,鼻腔中窜上一股酸涩,忍不住泪湿了眼角。 重活一世,她什么都不想要,富贵荣华,身份地位,这些对她来说,都如浮云一般不切实际,亲情才是她梦寐以求的财富。 “娘娘,您……您怎么哭了?”芷汀慌乱地看着她,低头寻找丝帕。 “我太高兴了,所以喜极而泣。”丢出一个与事实截然不符的解释,白染宁将身体沉入暖融的热水中,轻掬一捧水,淋在脸上,掩盖住自己的眼泪。 “也是呢,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哪位娘娘小主不是天天盼着皇上临幸。皇上虽然表面上不待见娘娘,其实,心里却总惦记着娘娘,这份福气,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芷汀一边说,一边用柔软的布巾,为她擦拭后背。 白染宁怔怔看着眼前一片缭绕的白雾,似听非听,脑中全是前世各种凌乱的片段,从自己被人收养,像打磨一件工具般接受残酷训练,再到她第一次出任务,杀第一个人,沾染满手鲜血时的惊恐,最终,到泯灭人性,杀人不眨眼的冷血。 她上一世,究竟……是为谁而活? “芷汀,你有兄弟姐妹吗?”思绪回转,她开口问道。 清减的声音,在空阔的浴室内回响,与水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得模糊迷幻。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只是给她擦背的手劲突然重了一分。 仰着头,将脖颈靠在浴池的边缘,白染宁闭上了眼睛,也不管芷汀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自顾自地继续说:“有亲人就是好,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都可以有一个倾诉的人,受伤了生病了,也会有人为你紧张,为你担心,不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难过时无人安慰,伤心的时候也无人诉苦……芷汀,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身后安静的有些不正常,芷汀虽然做事沉稳,却有个多话的毛病,尤其是和自己在一起时,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可这会儿是怎么了?转性了?也没这么快啊! 带着满肚子疑惑转身,却与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对上,距离之近,只要有人开口说话,嘴巴就能碰上嘴巴。 “皇……上?”惊愕之下,白染宁张了张口,道出了两个字,唇上立刻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 捂了嘴巴,便要后退,可对方的速度极快,伸臂勾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前一带,牢牢摁在了浴池边缘。 萧祁夜眸色深深,像是一汪看不见的寒潭,少了威严,少了傲慢,却多了冷厉,多了猜忌,他手指捏紧她的下巴,让她只能与他直视,水珠从脸颊上流淌下来,滴落在男子白皙的手指上。 “你是谁?”三个字,他说的又换又慢,却暗藏杀机。 白染宁心知,真正的危险已经来临,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只怕他会把自己当做假冒安定候之女的刺客,就地正法。 眼珠一转,用无辜的口吻道:“我是白染宁啊,皇上难道不认得我了?” “白染宁?”他冷冷一笑,俯下身子,与她四目相对:“你刚才说,你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可在你上头,明明还有两个哥哥,难道他们都不是你的亲人?” 这个该死的色狼皇帝,竟然偷听壁角,不但偷听,还理直气壮,现在自己一丝不挂,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他又站得比自己高…… mlgjb!要怎样说,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他们都是男子,来月事肚子疼这种事,怎么能跟他们说。”眼睛被蒸汽熏得好疼,不自觉流下两滴热泪。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19章 怪事 她的脸很红,却不是因羞愧,而是被浴室内的热气蒸腾,不过,萧祁夜却信了。 松开对她的钳制,弹了弹略微褶皱的龙袍,淡声问:“还没有洗完?” “没有!”白染宁回答迅速。 萧祁夜蓦地笑了,笑意中还带着一丝挪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洗好了就快出来,朕在床上等你。” 噗―― 这么孟浪的话,亏他也能说得出口,白染宁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不过也是,像他这种好色昏君,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是自己高看他了。 郁闷地靠在浴池边,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原本的计划,是彻底惹皇帝厌恶,然后被废了封号赶出宫,她便从此自由了,可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已偏离了预期的轨道,一旦成为皇帝真正的妃子,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虽然色狼皇帝长得还不错,但她不想为饱一时的眼福,而毁了自己的后半生,皇宫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久留的。 摸了摸脸颊,幸好她涂抹的是自制的防水粉底,没有被萧祁夜看出破绽。 望了眼门扉,心烦得不行。抬头盯着屋顶的房梁,干脆将自己整个沉下水面,霎时,她看到了一双眸子,一双……异色的眸子! 心口一抽,从水面中钻出,又认认真真地朝房梁上看了几眼,可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是幻觉吧? 这些日子精神太紧绷了,每日虽然睡得早,却总是无法入眠,通常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她再次闭上眼睛,懒懒地斜靠在浴池的边缘。 平日里睡不着觉,泡在热水里,却感觉通体舒畅,困意袭来,竟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感觉一阵冷意袭来,才发现水已经凉了,抱着双臂,为难地朝门扉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时候,萧祁夜还在不在? 出也不是,继续泡着也不是,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被泡得起皱的皮肤,白染宁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正在出去与不出的选择中进行天人交战,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她受惊一般将身子沉下,闭眼假寐。 “娘娘……”一个又细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萧祁夜。 睁开眼,望着芷汀,白染宁将声音压低,指指门外:“皇上还在吗?” 芷汀鼓着腮帮子,颓丧道:“走了。” “真的?”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瑶光殿,您为什么……您不是最喜欢皇上了嘛。”芷汀对白染宁逃避侍寝的举动实在感到无法理解。[.超多好看小说] “咳咳,说了你也不懂。” “娘娘可是变心了?” 白染宁无奈一笑,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芷汀必然不会罢休,只好道:“其实,我是欲擒故纵,太容易吃到嘴的美食,腻得也快。” “真的吗?”芷汀将眼瞠大,看白染宁的眼神,就如求知欲极强的学生。 点点头,“嗯,当然了,所以我才故意把皇上赶走,让他吃不着,总惦着。” 芷汀毕竟年纪小,很多事都不了解,听白染宁这说,自然是深信不疑,还特崇拜地对白染宁说:“娘娘果然厉害,我就说,娘娘比以前聪明多了,那些个只会乱嚼舌根说娘娘傻的人,她们才是最傻的。” 这回,白染宁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离开浴房,带着满身倦意,回到内室,将身体甩上床榻。 脑袋刚挨上枕头,鼻腔中便钻入一股清淡的龙涎香味道,让她原本已经迷糊的神智,瞬间清醒。 像一只遭遇猛兽突袭的兔子,倏地从床上翻滚而起,同时一手往枕头的方向击去。 当拳头击打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房间除了自己以外,什么人都没有,那股龙涎香的气味,是萧祁夜先前残留下来的,自己真是草木皆兵,大惊小怪了。 又是一夜无眠,当第二日白染宁继续顶着黑眼圈起床时,小梅忽然急匆匆跑来,“娘娘,胡昭仪和赵婕妤又来了!” 接过芷汀递上的毛巾,随便在脸上擦了擦,白染宁冷笑:“看来,这两人还没吃够教训,皮又痒了。” “娘娘,怎么办?不如……不如去找皇上。”芷汀脸上露出愁容,这两位主可都不是好惹的,尤其上回娘娘打了赵婕妤,难保她这次来不是为了报复。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好歹也是个妃子,她们难道还敢爬到我的头上不成?”将毛巾丢回给芷汀,转头对小梅吩咐:“把我的衣裳首饰还有胭脂水粉都拿来。” 小梅苦着脸和芷汀对望一眼,就像两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狗狗。 换了彩衣,化了浓妆,白染宁这才姗姗来到正殿。 胡昭仪和赵婕妤早就已经落座了,见她过来,两人迅速起身,纷纷朝她走了过来。 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两人,白染宁嘴角的讥笑越拉越大。 “妹妹今天真漂亮,这流云髻梳得很别致啊。”胡昭仪首先迎上来,一把挽住她的手臂,亲密无比。 白染宁傻眼了,讥笑僵在嘴角。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喜欢金银首饰,特意在皇上赏赐的首饰里挑了几样贵重的,前来送给妹妹。有朝阳五凤挂珠钗,玲珑八宝耳坠,还有白银缠丝双扣镯,不知妹妹可喜欢。”赵婕妤也不甘落后,紧拽住白染宁的一只手臂,就将她往桌边带,一只精美的木匣,正静静放置在桌上。 “姐姐今天也带了礼物来,是江南制造局新上贡的镂金丝苏绣缎子,用来做衣裳最好看不过了。”胡昭仪手劲也不小,硬把白染宁扯到了自己那一边,言笑晏晏地指着几匹色彩艳丽的宫缎。 “妹妹啊,胡姐姐我……%*%#*&…#¥……” “妹妹啊,赵姐姐我……%*¥#&*¥…*#……”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还是大白天见鬼了? 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赞美之词,白染宁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又想搞什么鬼?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首饰啊布匹啊什么的,其中说不定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宫斗剧中,这样的桥段不是很多吗? 终于忍受不住,将两人轻轻推开,肃然道:“你们今日前来,究竟有何目的,直说好了。” 两人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胡昭仪想了想,终是决定豁出去了,踏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也是郑重严肃的表情:“妹妹,给皇上侍寝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0章 原来如此 白染宁满头黑线,看看胡昭仪,又看看赵婕妤,两人眼中郑重严肃的神情,彻底让她风中凌乱。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混乱的世界,一连几日,她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两位姐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白染宁好心提醒,让她们不要搞错了巴结的对象。 胡昭仪笑得亲切和煦,娇艳如花:“没错没错,妹妹听姐姐的就对了,皇上是个极温柔的人,妹妹无需担心。” 他温不温柔还需要你来说吗?在松涛阁的那个晚上,她已经感受过了。 小受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白玉无瑕般的俊颜,桃花瓣似的嫩唇……还是那天晚上的萧祁夜比较可爱,她想捏就捏,想摸就摸,他乖巧得就跟个瓷娃娃一样。 可现在……想起昨晚他冷厉阴鸷的眼神,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就只有叹气的份。 正想着,赵婕妤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妹妹到底在担心什么,不妨告诉姐姐,能帮得上忙的,姐姐我定然义不容辞。” 看着二人,白染宁忽然自心底窜上一股无力感,如果她们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或许她还有办法应付,但谁料,这两人竟然是来劝自己给萧祁夜侍寝的。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二人改邪归正,真的对自己关怀备至,可她们希望自己侍寝的态度却又不像是在作假,心中实在疑惑,对这二人的警戒心,也因此而变得更重。(.好看的小说) 随口敷衍了几句,两人见劝说不成,只好沉着脸离去了。 坐在桌前,望着五颜六色的名贵布匹,还有匣子里式样精美的首饰,白染宁陷入了为难。 “娘娘,杨贵妃来了。” 白染宁诧异,从椅子上跳起来,芷汀正站在她身边,用手指指外面:“娘娘,是见还是不见呢?”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就像约好了似的,平日里连踏足瑶光殿都觉得晦气的人,今天却一个接一个得来,天上果然是要下红雨了吗?“见吧,她是贵妃,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心里却在想,这个杨贵妃前来的目的,会不会与胡昭仪和赵婕妤一样。 没有像胡昭仪和赵婕妤一般热情迎上,杨贵妃只是静静坐着,用相对平日较柔和的目光看她。 “贵妃娘娘今天怎么有空来妹妹的瑶光殿?”她假装热络地走上前,握了握杨贵妃的手,美人的脸色,在两手相触的瞬间拉了下来,秀美一蹙,甩开了她的手:“本宫今日前来,只为告诫妹妹一句话。” 哦?有意思?看来杨贵妃的目的,是来阻挠她侍寝的。[] 她不语,脸上保持微笑,静静看着杨贵妃,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警告之语。 端起茶碗,撇开上面的浮沫,杨贵妃浅啜一口,才凝声道:“别以为你们白家权势滔天,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他要你侍寝,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违抗圣意就等同于欺君罔上,安定候也承担不了这个罪责。” 白染宁完全傻眼了,瞪着杨贵妃姣好的面容,呈石化状。 原来,杨贵妃的目的,与胡昭仪和赵婕妤,并无不同。 奇怪,她们为什么这么想要自己侍寝?按常理,她们不是应该百般破坏吗? “贵妃娘娘,我给皇上侍寝,你会高兴吗?”她试探地问,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 杨贵妃喝茶的动作略微一顿,看她一眼,似有不悦,但说出的话,却与眼神截然不同:“当然高兴,皇上广开后宫,雨露均沾,本宫很是欣慰。” 白染宁眼角抽了抽,这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得可以,“贵妃真是大方,若是换了我,才不愿意皇上召幸其他女人呢。”这话听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却是她的真心话。 她爱的人,必要从一而终,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侍寝的原因。 强上萧祁夜是一回事,给皇帝侍寝又是另一回事,前者她高兴,后者却让她不爽。 杨贵妃闻言,果然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掩嘴笑了起来:“妹妹真是天真无邪,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子,也是天下女子的夫君,三宫六院,自是平常不过,为了皇嗣,别说是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了,就是皇上,也不能任性妄为。” 白染宁撑着下巴,眨着眼睛,一副我不理解的模样。蔑然地扫她一眼,杨贵妃冷嘲道:“本宫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这傻子又听不懂。”撩了一把鬓边的碎发,杨贵妃扯出绢帕,擦了擦唇角,站起身,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今天是中秋,晚宴后,你就准备去皇上的养心殿侍寝吧。”说完,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就径自离开了。 望着杨贵妃纤雅的背影,白染宁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原地傻傻站了许久,等她终于思绪归位,才下结论:这宫里的女人,都tmd是神经病! 你想啊,这么多人整天围着一个老公转,为抢个床位,你阴我、我害你,每天防备这防备那,生怕哪天君恩不再,性命堪忧,这精神不崩溃才有鬼呢。 她可不想成为众多变态女人的其中一个,皇宫虽有锦衣玉食,但对于她来说,这里就是个华丽的牢笼,她喜欢自由,就是前世做杀手,也是来去如风,无人管束的。 想要她乖乖侍寝?没门!窗户也没有! “芷汀,小梅,小林子,这些东西赏给你们了。”指着桌上的布匹和首饰,白染宁十分大方。 芷汀和小梅自是欢天喜地,只有小林子,苦着一张脸。 “哎呀,我忘了,小林子你是太监,用不上这些东西。”她拍拍脑门,甚是尴尬。 小林子嘴角挂着涩笑,也很尴尬。 有这么戳人痛处的吗!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胡昭仪赵婕妤还有杨贵妃,她们那么希望我今晚侍寝?”这事太诡异了,平白无故的,她们花这心思做什么。 “知道,奴婢刚出去打听了。”芷汀喜滋滋地拿起将一支翡翠朱钗,在发髻上比划,“皇上下旨,无论何人,无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让您今晚心甘情愿侍寝,皇上就立刻晋她的位份。” 原来如此…… 萧祁夜,你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这种贱招,亏你想得出来! 正在心底暗骂,一名小宫女匆匆跑来,“娘娘,柳美人,郑淑仪,常贵人,还有丽嫔娘娘求见。” 靠!还给不给人清净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1章 劲敌 整整一个白天,白染宁都在“妹妹啊,今晚给皇上侍寝吧”这样的唠叨声中度过,翻来覆去,虽然每个人劝说的言语都不相同,但基本的意思,还是一样的。 她有些头疼,这些女人,一不能骂,二不能打,自己还得维持傻瓜形象,认真听她们唠叨,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一想到明天,后天,甚至大大后天,还会有一堆数不清的女人来给她说教,头就疼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钻子,硬在自己的脑袋瓜上钻了个孔,把一切她不想听的,不愿听的,强行往小孔里灌。 妈呀,真要命! 萧祁夜不愧是皇帝,心机深成这样,完全是杀人不见血啊。 傍晚时分,才打发走一拨人,正想回内殿休息,脚都没来得及抬起,结果小梅来禀告,说是某某,和某某某求见。 要死了,这样下去,她非得疯了不可。 “不见!就说我病入膏肓,不久人世,让她们谁也别来打扰我!”怒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她不是兔子。 “啊,嗯?”小梅一脸呆滞,娘娘的傻病,莫不是又犯了? “还不去?”推了小梅一把,白染宁忽然发觉,之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早用这个借口,不是就可以早点免受荼毒了? “娘娘,这不好吧?哪有人诅咒自己快死的。(.)”小梅一脸为难,她不想说假话,怕被定个欺君之罪。 “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 “娘娘。”正与小梅僵持时,芷汀突然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贤妃娘娘有请。” 贤妃?又是哪根葱? “要我去做什么?唱大戏吗?”宫中的女人,个个都会演戏,没有一个以真面目示人。 “娘娘,贤妃那里……”芷汀像是有话要说。 本来不愿理会这个贤妃,可一见芷清这般表情,不禁来了兴趣:“你怕她会欺负我?” 芷汀立刻摇头分辨:“不是,贤妃与其他人不一样,从来不会嘲笑娘娘。” “是吗?宫中还有这样的好人?”她不以为意,凉凉地反问。 芷汀咬着下唇,直到唇瓣上被她咬出一道牙印,才激动开口:“娘娘您忘了吗?选秀的时候,是贤妃出面劝说皇上,皇上才会留下娘娘的,若不是她,娘娘现在只能嫁……”说到这里,芷汀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蓦地闭上了嘴巴,后面的半句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无弹窗广告) 正听到关键处,却突然卡壳,白染宁急得就跟有只猫在心里抓挠似的,却又偏偏不能直接问,否则定会叫芷汀起疑。 可不问,被激起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总是心痒难耐。不过,芷汀刚才的话已透露出一个讯息,就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能有幸入宫,全拜贤妃所赐。 呵,原本还懒得去见她,现在,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贤妃究竟是何方神圣,刻意留下她,到底玩得什么花招? “芷汀,她既然那么想见我,我也不好拂她面子,那就去见一见吧。”白染宁唇角轻勾,这世上,还有她害怕的人吗? 若说有,也只有一个色狼皇帝而已。 也不知为何,对于萧祁夜,总有种潜意识的抗拒,却又不知为何,会那样害怕他。 不是怕他的龙威,而是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 来到贤妃的长春宫,才跨进殿门,便有一名机灵的小宫女前来迎接,“奴婢见过彘妃娘娘,娘娘这边请。” 好聪慧的一个丫头,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闪着狡黠的光泽,嫩粉色的衣衫,更是衬托出了女子的灵动与机警。 白染宁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种长着一副聪明相的人,总是给人一种狡诈阴险的感觉,仿佛你与她相触的每分每秒,自己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心思,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实在让人不爽到了极点。 不过,就算不爽,也只是片刻功夫,幸好她不是自己宫里的侍女,还是芷汀好,虽然被自己惯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没规矩,不过,这正是她真性情的表现,总比眼前这名狐狸样的丫头来的让人放心。 跟随宫女一路来到偏殿,身着浅紫色暗花抹胸,身披狐绒薄毯的女子,正斜靠在美人榻上,手持一卷书册,双目半闭半合。 虽然与她的距离相隔较远,白染宁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名女子正是那日皇帝生辰晚宴上,为自己求情的那名宫妃。 鳄鱼的眼泪,果然包藏祸心,只是不知这祸心,到底是什么? 走上前,在女子面前的一张圆凳上坐下,脸上拉出完美无缺的微笑:“贤妃姐姐?” 女子听到她的呼唤,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脸上也扬起温和悠然的笑意:“妹妹来了。”她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薄毯,丰盈饱满的胸部轮廓,在白染宁眼前一闪而过。 “姐姐是不是太无聊了,所以叫妹妹来陪姐姐玩?”白染宁转了转眼珠,飞快地四处打量一遍。 贤妃的宫殿,说不上寒碜,但也绝算不上富丽。 “是,姐姐实在闷得慌,所以唤妹妹来,说几句体己话。”贤妃的笑容依旧温雅,可眼神却在瞬间变得犀利。 白染宁有片刻的愕然,等她回过神,想要接话时,却发现跟在身边的芷汀不见了,连给自己带路的那名小宫女也消失,偌大的殿内,只剩自己与贤妃二人。 想问芷汀的去向,回过头时,却正巧与贤妃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对上,心中顿时一紧,直觉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咦?芷汀怎么不见了?这丫头,把姐姐的宫殿当成是自己家了,真是没规矩。”假意对芷汀的“随便”生气,起身想去寻找,一只纤细却力量感十足的手,却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妹妹,你在别人面前装疯扮傻也就算了,跟姐姐我,也想来这套?” 这是什么状况?贤妃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白染宁了?还是…… 难道说,之前的白染宁,并非真的痴傻,而是与自己一样,在装疯扮傻? 怎么可能,如果原先的白染宁真有这份心计,又怎会无辜丧生?而她又是为了什么,至于这样步步为营? 第22章 他是谁? 盯着贤妃美艳的脸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姐姐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贤妃眼瞳的颜色很淡,像是被蒙了一片灰色的雾气,她蓦地将身体前倾,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耍本宫?” 心跳骤然加快,不知这贤妃会不会被萧祁夜收买,故意来试探自己,毕竟她之前的举动,已经让萧祁夜有所怀疑了。 “姐姐的话,妹妹我真的听不懂。”装傻装到底,好歹自己也是个妃,虽然封号不好听,贤妃暂时也不能动自己。 贤妃一挑眉:“你当真要与我作对?” “什么?作对?”白染宁委屈地一瘪嘴:“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啊,妹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你自然可以不承认,反正本宫动你不得。”贤妃将白染宁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这确实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 白染宁在心里赞同地直点头,还想继续多几句傻话气气贤妃,谁料她竟然笑了起来,细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身上绵软的狐绒薄毯,眼皮略抬,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处,“你别忘了,本宫对付不了你,难道还对付不了他吗?” 他? 他是谁? “他是谁?”白染宁脱口问道。 贤妃面色一变,白染宁暗叫糟糕!会不会,已经叫她看出了什么? “看来,妹妹是真的摔坏了脑袋,竟然连他,也不在乎了。”贤妃兀自说着,目光越过她,投向窗外已经略显萧索的秋景。 白染宁虽然急于想知道贤妃口中的“他”是谁,却不敢冒冒失失地询问,眼前的女人不简单,她必须小心应付。 “妹妹今日的话,姐姐记住了,只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才是。”贤妃坐直身子,侧脸唤道,“萍儿,代本宫送送彘妃。” “不用了,我有芷汀。”摆摆手,她拒绝道。 “真不巧,芷汀被司制房嬷嬷唤去做事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贤妃冲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立即会意,亲密地挽住白染宁的手臂,就将她往外带:“娘娘,就让奴婢送您吧。”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拒绝,既然这个叫萍儿的要送,那就让她送,有免费戏看,为什么不看? 出了长春宫,天色已经不早,再过两个时辰,中秋晚宴便要开席。 侍寝一事,终究还是她心头最大的困扰,萧祁夜突如其来的纠缠,让她一时间慌了心神,总是想不出一个完全之法。 心思有些飘忽,没注意到原本走在自己身旁的萍儿,渐渐落到了自己的后面。 经过一处假山时,萍儿突然发难―― 强劲的掌风自耳后传来,虽然轻不可闻,但凭着天生的直觉,白染宁还是察觉到了,本能地转身,架住萍儿猛烈迅疾的攻击,同时曲腿撞向萍儿的小腹。 萍儿大惊,立刻撤手往后退去,却还是不可避免受了白染宁重重的一击。 腹部受创的萍儿脸都疼扭曲了,可眼中却闪着一抹兴奋的光泽,“白染宁,你果然是在装傻,看来娘娘猜的不错。” 白染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可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她哪有时间考虑到底该不该出手,一切,皆出于本能。 萍儿之所以突然发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在危急关头时,行事通常出于本能,刚才自己的一招擒拿手,已经将一切全部暴露。 真是流年不利啊。 “会几招防身术,没什么大不了吧?”她耸耸肩,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萍儿冷笑,精明的眼中,闪过嘲弄的意味:“彘妃娘娘,您当奴婢是三岁孩童吗?”她捂着自己依然疼痛的腹部,白染宁刚才那一招,看似普通,威力却不小。 知道已经无法再瞒下去,白染宁索性摊牌:“你说的没错,我是在装疯卖傻,现在你知道了,会怎么做?” “自然是告诉娘娘。” “那么……你们娘娘会怎么做?”这才是重点。 “告发白家,让你们白氏一族,身败名裂。”萍儿眼中带着畅意。 “哦?白家树大根深,岂会如此轻易倒台?”白染宁对安定候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萍儿冷嗤道,“就因为白家树大根深,才好对付,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又如何?” “皇上早就对你们白家心怀不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安定候和大将军,可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如果皇上知道,你根本不是真的痴傻,而是有意假装,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白染宁冷冷看着对面的萍儿,从见第一面起,就看她很不顺眼,果然,她的第六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可她猜不出,一旦萧祁夜知道真相,会怎么对付白家,怎么对付自己,虽然她对自己这个本家并无多少感情,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家倒台了,还会有她的好日子过吗?到时别说是自由了,恐怕连尊严都要失去。 萍儿……这个发现一切秘密的人,是不能留下的,留下她,终究是个祸患。 漆黑水润的眸渐渐眯起,冷光从狭窄的缝隙中透出,萍儿怔怔看着对面那个之前还一脸悠闲,此刻却浑身散发邪恶冷气的女子。 “萍儿,这里人多眼杂,你跟我过来。”转身,朝假山上走去。 萍儿立刻心生警戒:“你想做什么?” “你怕我?”白染宁回头,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萍儿。 萍儿被这么一激,心道,自己凭什么怕她,她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该是她怕自己才对,于是,毫不犹疑地跟了上去。 站在假山的中央,望着下面一片碧波般的湖水,白染宁突然咧嘴一笑,神秘兮兮地凑近萍儿,将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告诉你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其实我……” 在她话落的瞬间,萍儿的眸子陡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叫:“你……你说你是死人?” “呵呵,怕吗?”白染宁一步步接近萍儿,如鬼魅般邪气的目光,令萍儿不由得胆寒心惊,随着她的接近,一步步朝后退去。 当她退到假山边缘,整个人摇摇欲坠时,白染宁突然诡谲地笑了,“得罪死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着,伸出嫩葱般的食指,在萍儿胸口前轻轻一点,萍儿便顺势滑下了假山,“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 湖水很深,不会水的人,是绝没有生还机会的。 看着萍儿挣扎几下后沉入湖底,她这才放松似的轻舒口气,背着手踱下了假山。 刚走下假山,抬头间,竟看到不远处,立着一道白色修长的人影。 她一震,浑身的血液,立时往脑顶冲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3章 鸡同鸭讲 莫子卿!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刚才她推萍儿入湖的一幕,他全部都看见了? 怎么办?他会告发自己吗?事到如今,只有除掉他,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以自己的身手,想要对付他,似乎没那么容易。(.无弹窗广告) 像哄骗萍儿一样,把他骗上假山?行不通,他对自己,应该早有防备了,可…… 脑子一团乱,除掉萍儿本就是临时之举,怎么也不会料到,行凶过程竟然会被人亲眼目击。 在她思索该如何解决眼前危机时,莫子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望着眼前深幽漆黑如古井般的瞳眸,她紧张的心,竟在忽然之间,平静下来。 这个男人,有着世上最温和的眼,却也有着世上最冷淡的心。 换做他人,看到自己行凶,怕是不会这么淡然平静。 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就被他截断:“今天是中秋。” 嗯?他说什么? 今天是中秋? 这是傻瓜都知道的事情啊,难道她真的把自己当傻子了? “你……”他垂眸望着她,平静的眸中,蓦地翻涌起一抹哀伤的云海,复杂多变:“恭喜你。[]” 什么啊?老天!到底是她脑子不好使,还是眼前这位脑袋有病? “莫公子,你今天没吃药吧?”如果没有吃,那就赶紧回去吃,不吃脑残片,人会变得更脑残。 显然,莫子卿也没有听懂她的话外弦音,漂亮的修眉蹙起,目光沉痛:“为何?” 啊? 白染宁又愣住了,她现在与莫子卿之间,该不会是鸡同鸭讲吧?他说的话,将每个字拆开来她都懂,可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什么为何?”呆呆地反问。 “你明知道……”莫子卿貌似有些激动,竟伸手扳住她的肩膀,在白染宁露出诧异神色时,有又颓然松开,撇开了脸:“算了,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无从干涉。” 白染宁是真的迷惑了,什么叫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萍儿一事他决定不予追究,放自己一马? “你……真的不在乎?”吞了吞口水,看一眼湖面上萍儿沉下去的地方,艰难地问。杀人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一回,却尤为心虚。 莫子卿神色一僵,像是失望,又像是恼恨,他后退一步,与白染宁拉开距离:“是,不在乎了。” 既然不在乎,又为何摆出一副如丧考批的便秘表情? “多谢。”不管怎样,他既然保证不会出卖自己,那自己就应该道一声感谢。 没想到一句感谢,却让对面男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垂下眼帘,像是想哭,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白染宁的心无端一紧,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拧了一下:“谢谢?是啊,你是该谢谢我,彘妃娘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后面的几个字,如鲠在喉,竟说不出口。 深吸口气,等心绪恢复如常,才再次开口:“若莫公子没有其他事,请恕我先行告辞。”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飘渺地看着前方,待她转身,蓦地沉声开口:“那样的事,以后别做了,” 那样的事是什么事,她自然明白,她不能妄想莫子卿在好心放自己一马后,还会鼓励自己继续害人。 没有回头,再道一声谢。 步履匆匆,慌忙离开那个令自己心绪不宁的地方。 今日的莫子卿,实在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不告发自己?面对自己时,又为何满脸沉痛? 在对他仅有的认知里,莫子卿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面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态度,像刚才那般满目哀伤,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在伤怀什么? 或许,他由她即将面临的遭遇,联想到了自己的境况。 男儿皆有鸿鹄之志,不能报效国家,于沙场之上挥斥方遒,也要逍遥自在,海阔天空才对,而他,却不得不作为皇帝的男宠,一生被禁锢在深宫内院,一腔热忱,就此埋葬,怎能不惆怅、不哀伤呢? 都怪那个该死的萧祁夜,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不将他置于朝堂上为国效力,却将其锁在深宫,不但是莫子卿的悲哀,也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然,她可怜他,那么自己呢?不与他一样吗?说什么鸿鹄之志,什么海阔天空,现在的自己,还在为晚上的侍寝一事而烦恼,这就是自己今后的生活吗?现在是为了躲避侍寝而忧愁,以后,则是为争宠而烦心。 不,她不会的,她白染宁,绝对不会成为众多为争宠而勾心斗角的女人中的一个! 今天是中秋,宫中会举办一场隆重晚宴。但白染宁实在懒得应付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便干脆称病不去,窝在自己的寝殿,用珍珠当弹珠打着玩。 要是后世有人看到她拿这么名贵的珠宝,当弹珠来玩,肯定会羡慕地吐血,只可惜,她现在的优越没人能看得到,只有无尽的烦恼,每天在折磨自己。 “咻――”屈起拇指,将手中一颗白色珍珠,弹向对面的一颗黑色珍珠,两颗珍珠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击撞声,黑色的珍珠受力,向床角的方向滚去。 她丢下手里的白珍珠,正想去拾起黑珍珠,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修长的指,拈起珍珠,学着她的手部动作,将黑珍珠弹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撞在了她手边的白珍珠上。 好厉害!距离这么远,也能正中靶心,白染宁正想抬手鼓掌,却骤然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对面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手腕边,明黄色的阔口袖半遮半掩,张牙舞爪的金龙盘桓其上。 她捏着手里的珍珠,静静默了半晌,才转身,笑着看向来人:“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萧祁夜半蹲在地,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人人都想得到朕的青睐,以前的你也不例外,如今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朕。” 靠,这色狼还真自恋,不过他说的,似乎都是事实。 “那是因为,你是皇上。”白染宁不闪不避,迎向他的视线,毫无顾忌地说。 萧祁夜面色不变,依旧笑如暖春,忽地身子前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那你现在,还迷恋朕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4章 要不要成全他们? 他骤然靠近,强烈的男子气息霸道地钻入鼻腔,心跳蓦地紊乱,她匆忙低头,去找之前丢出去的黑珍珠。(.好看的小说) 黑色的珠子,正巧在萧祁夜的衣袍边,她犹豫,到底要不要捡起来。 萧祁夜却用手扣住,抬头看着她,继续之前的问题,“回答朕,你现在是否还喜欢朕?” 翻了个白眼,这么幼稚的举动,亏他做的出来。 不就是一颗珠子吗?不给算了。 背过身去,佯装生气。 一声轻微的嗤笑,从身后传来:“看来,朕在你心里,竟连一颗珍珠也不如了。” 怕穿帮,白染宁只好转身,揪住萧祁夜的一只袍角,痴痴地笑:“皇上比珍珠稀罕多了。” “哦,为何?”他看了眼她揪住自己袍角的手,挑起眉头。 认真无比的说:“因为珍珠千千万,皇上却只有一个。” 真是够孩子气的话,不过萧祁夜听后,却似乎很开心,他顺势以掌包住白染宁揪她衣角的手,“朕倒希望,你能说珍珠千万万,萧祁夜却只有一个。” 心跳变的更快,白染宁试着将自己的手从萧祁夜掌中抽出,谁料他却握得极牢,抽不出,便有有些恼。却不能发作,只得给他那样握着。 本以为他会做些轻浮之举,却不料,他握了一阵,便松开了。[.超多好看小说] 白染宁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现在的这副尊荣,还无法激起色狼的兽欲。 “彘妃,去换身衣裳。”静默中,他突然开口。 “干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朕去养心殿。” “去养心殿……干……什么?” 萧祁夜理所应当道:“侍寝。” 耳边轰隆一声,似有惊雷劈过。 白染宁往殿外看了一眼,发现月上中天,证明此刻天色已经不早,看来,中秋晚宴已经散场多时。 都怪自己只顾着想白天的事,忘了时辰,早点熄灯睡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皇上,臣妾……那个……就是……”嗫喏着,却不知什么样的借口,才是最合适的。 萧祁夜站起身,掰开白染宁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将一颗黑色的珍珠,放在了她的手心:“朕不碰你,只要你宿在养心殿。” 她愕然抬目,撞进萧祁夜深幽的瞳眸中,他的眼神很温柔,低沉磁环的声音,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她却总能从他暖融的目光和言语中,感受到一种寒澈入骨的冰冷,像诅咒一般,如影随形。 是的,她没办法相信眼前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虽然人人都说他是昏君,贪图美色,不思朝政,但今日萍儿的话……她说,萧祁夜早就视白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宠幸自己,岂不是将白家的权势又推上了一层楼,变得更无法无天? 望着眼前俊逸精致的容颜,白染宁恍然回到了那天,自己因为不想遇见萧祁夜而躲在水下,被被冻得浑身僵硬。不同的是,那天只是身体感觉寒冷,而现在,却是心都跟着打颤。 眼前的漂亮男人,绝对是属狐狸的,有人天生长着一副狐狸相,让人一看就知道心怀不轨,可萧祁夜,他是长了一副兔子相,却有一颗狐狸心。 “皇上说话可算话?”她抬起脸,郑重严肃地问。 萧祁夜笑着点头:“自然算话。” 色狼加狐狸的话可不可信? 不管可不可信,她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假装相信。 于是欢天喜地的爬起身:“好,臣妾现在就去换衣服。” 当转去屏风后,隔开萧祁夜的视线,她才觉得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找了一件最花哨最俗气的长裙套上,为保安全,又在脸上敷了一层白粉,金银首饰,只要能忘身上戴头上插,一个不落,全部拿出来用以装饰自己。 等她“易容”完毕,萧祁夜已经单手支在桌上睡着了。 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脸对脸,细细观摩萧祁夜比女人还要精致的面容和润滑的肌肤。 这张脸,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或许,她今后都不会遇见能比萧祁夜还要漂亮的男子。 可漂亮又有个p用?不能吃不能喝,再者,他是皇帝,三宫六院,女人一抓一大把,与其找这样的男人做老公,她宁可与丑八怪做夫妻,只要那个男人敢作敢当,疼她护她,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抬手,轻触萧祁夜如玉般细滑的肌肤,手指从他的眼睑,掠过鼻梁,再到削薄的唇,正欲收手,却被一只火热的大掌擒住:“你在做什么?” 他怎么醒了!不是已经睡着了?强压下心底的慌乱,白染宁半蹲在萧祁夜面前,迷恋地看着他:“皇上的肌肤,比臣妾的都要好。” “呵……”他的眼皮依旧耷拉着,似醒非醒的样子,抓她的那只手渐渐松开,手指屈起,划过她涂抹了脂粉的脸颊:“羡慕朕吗?那以后,你就天天留在朕的养心殿,朕吃什么,喝什么,你就吃什么喝什么,朕保证,不出半年,你的皮肤,也会和朕的一样好。” 什么?天天留在养心殿? 老天,她错了,能不能时光倒流,或是让萧祁夜忘记她方才说的话,她真的是无心的,她可不想天天都跟大色狼同吃同睡,危险指数太高了! “你不愿意?”他收回手,眸子半眯,闲闲的语气,却压迫感十足。 “愿意,愿意,这是臣妾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口中说着谄媚的假话,可实际上,肠子都要悔青了。 萧祁夜放开她,站起身,眼神瞬间清明:“走吧。” 嗯?什么?走到哪里? 她心慌过头,一时忘了之前答应萧祁夜的话。 已经走出内殿的萧祁夜,停了停脚步,没有回头:“去养心殿。”这话,其实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守在外面的芷汀。 芷汀闻言,忙不迭弯腰应是,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嘱咐下人准备好步辇,刚要扶仍一脸呆滞迷茫的白染宁上轿,萧祁夜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朕要去蟠龙殿与各位大臣商议政事,你自己先去养心殿,小德子会打点好一切。” 咦?这么好?真是天助她也! “是,臣妾明白。”去吧去吧,最好一晚上都待在蟠龙殿别回来了,要不然,去松涛阁也不错啊? 一念起松涛阁,就想起莫子卿,脑中不自禁浮现出他那双忧愁哀恸的眸子。 唉,他八成以为皇帝变心了,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真是坎坷波折啊。 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成全他们? 嗯?要不要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5章 美容澡 养心殿的布置并不奢华,却处处考究,家具皆是以上等的红木所制,雕工精美,花纹繁复,玉器全是清一色的白玉,不知皇帝专用的恭桶,会是什么材质的,难不成,也是白玉? 踏进内殿,柔软精美的地毯,赤足踩在上面,只觉得脚底暖融融的,一点也不扎脚心。足有三米宽的龙榻,放置在内殿的正中央,龙榻的四周,垂落薄如蝉翼的明黄色鲛纱,在夜晚朦胧的灯光照耀下,仿佛被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床榻上只有一个枕头,不过枕头很长,三个人躺都足够。同为明黄的枕面上,绣着一对双龙,交缠戏耍,耳鬓厮磨。 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幅画面,两具修长光裸的身躯,如缠藤树般紧紧交缠在一起,二人青丝铺陈,喘息声声,两张原本模糊的脸,在她的无限yy下,一个幻化为萧祁夜的面孔,一个幻化为莫子卿的面容…… “娘娘?”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她瞬时回神,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一脸奇怪的小德子,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呃……貌似yy过头了,但谁又知道,事实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娘娘,皇上在蟠龙殿与各位大人商议要事,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娘娘若是乏了,就先行休息吧。[]”小德子弓着身,用公式化地口吻对她说道。 “嗯,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摆摆手,不等小德子行礼告退,就一个飞扑,爬上了皇帝的龙榻。 小德子愣了一下,然后挂着满脸黑线退下了。 皇帝的龙床就是舒服啊,又宽又大,又软又绵,就跟它主人的身子一样销魂。 哇咔咔,又想歪了,没办法,谁让她前世今生,就行过那么一次男女之欢,偏偏萧祁夜的滋味又美妙得不得了,让人吃完了还回味无穷。 抱着又滑又软的丝被,将自己整个窝进被子里,正准备去梦周公,寝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盛放着衣物,花瓣,皂角,还有类似膏脂的不明物体。 她眨眨眼睛,表示不解。其中一名看起来老成些的宫女上前一步,微笑着为她解惑:“请娘娘移驾碧清池,奴婢们为您沐浴更衣。” 嗯?原来是要沐浴?也是,哪有人不洗漱就上床睡觉的。但自己累了一天,精神也紧绷了一天,实在没有力气去沐浴,随便洗洗就好了,于是指着眼前的宫女:“你帮我打盆水来就行,本宫实在疲乏,就不去沐浴了。[]” 宫女如常而笑,看着白染宁,意味深长道:“娘娘今夜侍寝,这沐浴的环节,可是不能跳过的。” 白染宁傻眼,侍寝? 原来如此,听说清朝时期,嫔妃们侍寝,都要被扒光了衣服,裹上毯子,由太监扛着送去皇帝的寝宫,为的是防止宫妃心怀不轨,随身携带武器,对皇帝大不敬。看来朝代虽然不同,时空不同,皇帝的防人之心都一样的重,就是不知道,这个什么大燕的朝代,会不会也像清朝一样,要脱光光了,才能上皇帝的床。 目光扫向宫女们拖着的银盘,见其中一人的手上,正托着一套素色的薄衫,虽然衣料轻薄,但毕竟也是件衣服,应该是给她沐浴后穿的。 只要不脱光就成,那件衣裳,只当是睡裙好了。 “娘娘,请――”宫女侧身立于床榻边,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拒绝,这是每个侍寝宫妃都会走的过场,她就勉为其难地随大流吧。 来到宫女所说的碧清池,原本以为是一方小池子,走近后才愕然发觉,这哪里是一个小池子,明明就是个游泳池! 清凌凌的水波荡漾,雾气缭绕,暖融如春,在池子的周围,竟盛开着许多夏季和春季才有的花卉。站在这碧清池边,就似走入了神仙所居住的瑶池,呼吸着空气中难得的清爽之气,欣赏着五彩斑斓的各式花朵,长久郁结在心的浊气,似乎也被洗涤一空,心灵变得澄净而宁和。 褪了衣衫,滑入水中,沁人心脾的暖意,瞬间漫上四肢百骸。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会如此神奇? 宫女从她微愕的神态中,读出了她的心思,将手里的花瓣洒向池中,慢声细语地道:“这碧清池,是太祖当年为心爱的女子所建造,引天泉谷的天泉水入内,采寒玉山的千年寒玉造池,泉水与寒玉,都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听闻太祖的那位宠妃,自泉池建好后,便日日于泉池中沐浴,吸收了泉池精华的女子,即便年逾四十,也貌美如二八少女,肌肤吹弹可破,青丝如绸,如九天仙子,令人着迷。” 听宫女这么一说,白染宁伸手抚在池子边缘,掌心下一片细腻,隐约散发着一股沁凉,原来,这池子真的是用玉砌成的。 怪不得萧祁夜的皮肤那么好,跟初生婴儿一样,又滑又嫩,敢情是天天来泡美容澡啊。 唔……她也想天天来泡,就不知萧祁夜会不会大方给她泡。 舒服地半趴在池边,由着宫女们伺候她搓背洗头,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开始和宫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通常,但凡穿越到古代权贵人家的女人,都会矫情地说,自己不习惯被人伺候,人人平等,奴才也是人,自己动手才会丰衣足食。 切,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文化,身在封建时代,就要接受这个时代的思想,以一己之力,妄想改变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再说,有福享为什么不享,有一大堆佣人,还要自己劳动的人,简直就是找虐。 她自私,她势利,她小心眼,她得过且过,没有那些伟大的穿越者聪明,也没有她们神圣,她就是一个小人物,有钱就花,有福就享,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愁! 现在是沐浴时间,暂时不去想萧祁夜,等洗白白后,就去睡觉。反正萧祁夜短时间内还回不来,听说最近边境的一个小国,常来犯境,有起兵攻打大燕的嫌疑,虽然国家不大,野心却不小,若是与其他小国联合对付大燕,只怕有萧祁夜头疼的。 头疼吧,你越是头疼,我就越是高兴。 咱就不厚道了,你能把我咋地? 嘿嘿,白染宁不厚道的笑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6章 人有三急 沐浴完,宫女果然将那样薄得透明的衣服拿来给她穿,因为刚从热水里出来,所以并不觉得冷,可一离开碧清池,寒风阵阵,便感到冷意肆虐,哆嗦着身子,冲回内殿,将自己塞进被窝。 好舒服,蹭着散发淡淡龙涎香的被褥,她终于心满意足的去见周公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该是最紧张的一晚,她却偏偏睡得最香。 那种安心沉稳的感觉,就似回到了母体中,很温暖。 睡到半夜,却被五谷轮回之事给折腾醒了。没办法,人有三急嘛,别以为美女就是神仙了,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嗯,虽然难听了点,不过却是事实。 美男也一样,同样都是人,五谷轮回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所以! 当她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绕到内殿后放置恭桶,也就是卫生间的地方时,被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吓了一跳,“哇――鬼啊!” 一声惊叫,便欲夺路而逃,谁知脑袋还处于半醒半睡状态,加上夜里光线又暗,她没有看清路,一下子撞到了门框上,顿时撞得眼冒金星,步履蹒跚。 站在恭桶边的黑影显然也被吓到了,身子往后一挪,脊背撞上墙壁,结果…… 当守夜的宫女听到惨叫声跑进来点燃灯烛,地上的一滩水渍,变得无所遁形时,白染宁差点犯羊癫疯抽昏过去。 她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啊! 身着明黄色便袍的男子,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墙壁,黑着脸,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明黄色的绸裤,因为颜色偏浅,一眼就能看到从裤腰一直画到裤脚的一大片地图。 白染宁捂着额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实在尴尬。 “出去。”语调平平的一声命令,萧祁夜依旧像尊大佛似的,站在原地。 “那个……”她尿急,就算要出去,也得让她开闸防洪后再出吧。 萧祁夜眉头紧拧,脸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铅云压顶。 好紧张,越紧张,就越觉得急,抖着两条腿,指指那恭桶,“能不能,先借我用用?” 萧祁夜的眉头蓦地一跳,高高扬起:“等朕用完。” “啊?那我……那我……”不行了,她一秒钟都忍不住了,难道自己会成为大燕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尿憋死的嫔妃? 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就算不能死得轰轰烈烈,也不能叫尿给憋死! 上前一步,拽住萧祁夜的袖子,一拉一扯,便将他推出了小隔间。 萧祁夜大怒,正要转身回去,可刚抬起脚,就听到了一阵淋漓水声,抬起的脚僵在半空,嘴角以不正常的频率开始抽搐。 哎呀,终于舒服了,白染宁伸伸懒腰,心满意足地走出小隔间,看到僵在门外的萧祁夜,很仗义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别憋坏了,憋尿对肾不好,会阳痿早泄的。” 萧祁夜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几乎要与这满室黑暗融为一体。 “我去睡了,你自己慢慢折腾吧。”打了哈欠,从容不迫地自龙颜震怒的皇帝身边走过,眯着眼,摸到龙榻边,爬上床,将自己塞入被中。 “呼呼……”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刚躺下,她就继续去找周公讨债了。 一定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缺少的睡眠都补回来,睡眠不足,最容易使皮肤暗沉,滋生眼袋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她可不想毁了,以后还要用这张皮囊来钓凯子呢。 瞪着四肢呈摊开状霸占了整张床的女人,萧祁夜目中精光暗涌,伸出手,指尖停留在她颊边,厚厚的脂粉,带来一阵粗糙感,并不是惯常所触摸的那种女子娇嫩,他沉沉看了一阵,蓦地笑了。 走到榻边,取下自己的衣袍,披在肩上,点燃床榻对面的灯烛,盘腿坐上暖炕,开始翻阅奏折。 白染宁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竟是神清气爽,没有前几日那种浑身酸乏,头重脚轻的感觉。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起身,正要唤芷汀,出口的声音却硬生生吞回了肚子。 陌生的场景,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榻,入目一片明黄…… 搔搔头,晃晃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睡在养心殿的。 下意识看向身侧,没有人,空荡荡的,甚至连有人睡过的痕迹都没。 咦?难道,萧祁夜一晚都没有回养心殿? 哈,该不会是真的去了松涛阁吧?少儿不宜的画面又跑了出来,在眼前晃啊晃,捂着嘴,刚偷笑了两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弯的像月牙似的眸瞬间睁大。 昨晚,她貌似在迷迷糊糊中,撞见了正在嘘嘘的皇帝,吓得皇帝在自己裤子上画了好一大片地图,不但如此,她还把皇帝赶走,自己扒了裤子悠然自得地坐恭桶上嘘嘘…… 要死了! 这回真是――死、定、了! 正在抓狂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小德子:“皇上,杨贵妃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您看,要不要传她面圣?” 萧祁夜语气淡淡,“让她等,想等多久就等多久。” 小德子汗颜:“可是皇上,贵妃她……” 萧祁夜的声音带了丝不满,“她怎么了,又想像上次一样装晕倒吗?” “不是,奴才只是觉得,让娘娘总在外面等着也不是个事,奴才无所谓,可那些在外殿侍奉的小太监,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杨贵妃久等皇帝不至,心中恼怒,常将火气发在那些在外殿伺候的太监身上,不是用滚烫的开水泼他们,就是用脚踢他们,甚至,还用头上的簪子扎他们。 太监虽说身体残缺,却也是个人,不是畜生,那些小太监的苦,小德子看在眼里,却碍着杨贵妃的身份,不好插手,要救他们,只有眼前这位帝王出面。 萧祁夜边走,边用常年不离手的扇柄敲了敲手心,睨了眼紧闭的内殿大门:“好吧,宣她进来。” 说完,便伸手推开内殿的门,大步跨入。 此时,白染宁正踮着脚,抱着自己的一堆衣服,像猫一样往窗户边溜去,准备来个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彘妃,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染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将手里衣服扔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7章 圈圈你个叉叉 呀!被发现了,真倒霉。[] “啊?我……臣妾闷得慌,想透透气。”说罢,白染宁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清晨带着露水气息的微寒空气。 萧祁夜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穿得少,别站在窗边,快回来。” “咳咳咳……”白染宁刚吸进肺里的空气,一下子呛到了喉管里,咳得脸红脖子粗。 倒不是因为萧祁夜突如其来的关怀之语,而是她猛地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沐浴后的透视装。 回头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萧祁夜,却见他正盯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专注的样子。 低头,迅速在自己身上打量一遍,乳白色的薄沙,重点部位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得话,倒是看不出什么。 咬咬牙,总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满皇宫的乱溜达,只好爬回龙床,将龙床四周垂落的鲛纱帐掩好。 萧祁夜应该是刚上完早朝回来,近来边境告急,他怕是也没心思跟女人鬼混,过会儿还得去蟠龙殿处理政务,她完全不必担心他会突然兽性大发。 “昨晚睡得可好?”萧祁夜散漫的声音传来。 她僵了一僵,干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睡得很好。” “是啊,怎能睡得不好呢。”他笑中有话,果然,接下来便道:“你睡得好,朕可睡得不好,一个晚上都在批阅奏折。” “皇上勤政爱民,真是一位好君主。”瞎掰吧,能怎么奉承就怎么奉承,只要别找她的麻烦。 萧祁夜“嗤”的一笑,撩起衣袍,从椅子上站起:“你霸占了整张床榻,朕不想勤政,都不行了。” 囧……她的睡相有那么差吗? “一切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对不起皇上……呜……”本想哭两声做做样子,可眼睛干涸如久未逢甘霖的土地,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呵……朕不怪你,只要你……”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殿内就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呼喊:“皇上~” 白染宁立刻有种鸡皮疙瘩爬满身的感觉,不自禁将身子往被被褥中缩了缩。 萧祁夜回头,看到打扮娇艳的女子,正朝自己疾步而来,眉头一拧,在女子的手即将挽住他的手臂时,身形一错,假装回身去给手中茶杯添水,巧妙地躲开了女子的投怀送抱。 这一幕,白染宁隔着鲛纱帐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刻意闪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没有逃过她一向犀利的眼。 只是,他为什么抗拒杨贵妃的接近,又为何会眼露厌恶?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芷汀就对她说过,杨贵妃是萧祁夜最宠爱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封她为贵妃,不是吗? 萧祁夜登基才三年,虽然后宫佳丽无数,却始终没有册立正宫皇后,故而在后宫中,杨贵妃便是地位最高的女人。 想起她昨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义正言辞,假仁假义,她的野心,岂只是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萧祁夜下旨,但凡能劝说自己自愿侍寝者,便晋升其位份,杨贵妃已然是贵妃头衔,再晋升,那不就是皇后了? 不过看萧祁夜的态度,似乎并不想立她为后。 这后宫的格局,还真是够乱的。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何况,普天之下,后宫的女人是最多的,故而,是非也是最多的。 萧祁夜啊萧祁夜,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也拉进入这无止境的是是非非中。 “彘妃?”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她都几乎把脑袋也塞进被窝里了,还是被眼尖的杨贵妃给瞅见了。 她没有应声,假装还未睡醒。 这种情况下,装傻是最简单的。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这个身份,因为痴傻愚笨,所以,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她便可以用装傻来逃避。 如此想来,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皇上,彘妃怎么会在这里?”杨贵妃娇软的声音都因为震惊和嫉恨而变调了,婉转如黄莺般的声音,原来是她伪装的。 唉,女人啊,你活的真累。 “怎么?杨贵妃不高兴?”萧祁夜面色温和,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话语,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杨贵妃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换了数种颜色,嘴角扯了扯,笑得那叫个勉强:“哪能,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呢。” “高兴什么?”萧祁夜似乎很喜欢捉弄人,明知杨贵妃说的是假话,还要刨根问底。 “高兴……高兴皇上与……妹妹终于……”杨贵妃词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破镜重圆?更是瞎话!重修旧好?瞎话中的瞎话! “高兴妹妹我终于得偿所愿。”一只脚勾着帐帘,白染宁在帐后接口。 倒不是为了帮杨贵妃解围,只是看着她,总觉得呕心,连听她的声音也是一种折磨,所以干脆帮她一把,让她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杨贵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重新堆起雍容娇美的笑容:“是,是,姐姐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萧祁夜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眸中渐渐透出一丝玩味。 “皇上,您不去蟠龙殿处理政务吗?”将话题引向萧祁夜,白染宁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他赶紧带着杨贵妃离开,自己好穿上衣服回家。 萧祁夜不紧不慢道:“今日难得清闲,朕用过午膳再去。” 什么什么?用过午膳再去? 要死! “皇上,不如去臣妾宫中用午膳吧?臣妾一早就吩咐小厨房,为皇上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杨贵妃趁机相邀。 “不了,朕在养心殿用膳。”萧祁夜想也不想,便回绝了杨贵妃。 杨贵妃脸上殷勤的笑容立刻消失,细白的手指紧紧绞着身裙摆的衣带。 白染宁连忙抓紧机会,道,“那臣妾也回自己的寝宫用膳吧。” “你留在这。”不容拒绝的口吻。 “为什么?”白染宁与杨贵妃,异口同声。 萧祁夜放下茶杯,薄唇一勾,目光斜射向龙榻:“你忘了吗?昨天朕已同意了你的请求。” “啊,请求?”她什么时候请求他了? “对啊,你请求朕,许你住在养心殿,朕念你一片诚挚,当即便允了你。” oo你个xx,死变态!竟敢阴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8章 构陷 一道的阴冷毒辣的目光,随着萧祁夜的话音的落下,径直射入纱帐,仿佛被类似a、β、γ的射线贯穿,肌肉一僵,森森的寒意,便在全身蔓延开来。 她几乎不敢抬头,没想到女人的嫉妒心,竟然可以恐怖到这种程度。 现在怎么办?继续装傻吗? 之前装傻有作用,那是因为自己还未触及到这些女人的利益,而如今,不论自己是傻是呆,皇帝对自己的另眼相看,已经让她站在了出头鸟的位置上,这个时候,装傻还有用吗? 答案,不言而喻。 如今看来,她住在养心殿,倒是势在必行了,与皇帝同吃同住,起码能抵挡一大半的暗害,萧祁夜这是逼的自己不得不就范啊。 心里拔凉拔凉的,一面是宫妃虎视眈眈的窥视,一面是皇帝心机深深的试探。 唉,高处不胜寒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 粉幽怨地躺回去,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大色狼。谁让一切悲剧的起因,都是由萧祁夜带来的,若不是那天晚上他遭人暗算,不是他手脚无力假扮可怜,不是他美若谪仙、性感无双,不是他……总之,自己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都是他害的。 背过身去,懒得理会两人。 杨贵妃又撒了会儿娇,见萧祁夜丝毫不为所动,终于哭哭啼啼离去了。 这回总算清净了,白染宁如是想。 念头才刚划过脑际,另一个柔婉的女子声音,自殿外传来。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告。” 是贤妃? 错不了,虽然此时她的声音比较低沉,但白染宁还是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声音的主人,就是贤妃。 “贤妃娘娘,皇上不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伴着小德子焦急的阻劝声。 “皇上!”贤妃一把推开小德子,大步跨入了殿中。 小德子被她那么一推,整个人向后跌去,幸好一旁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个倒栽葱。堪堪站稳,小德子一咧嘴,捏了捏自己被贤妃推过的左肩。 贤妃只是一介女流而已,小德子即便是太监,那也是男人,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巨大,就算贤妃一时情急,用了狠劲,也不至于将小德子推得差些跌倒。 白染宁似乎明白了什么,额边太阳穴怦怦直跳。 “什么事,如此慌张?”萧祁夜望着跪倒在脚下的贤妃,眸中一片冷然。 贤妃抬头,直视萧祁夜:“皇上,臣妾的贴身婢女萍儿,今晨被人发现溺毙于湖中!” 藏在被褥中的白染宁心跳一滞,两手紧攥成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的贴身婢女死了?”萧祁夜显然也很惊讶。 “是,据验尸的仵作说,萍儿的死亡时间,在昨日傍晚时分。” “你确定,她是遭人所害?”萧祁夜眉目凝重,此事怕是不简单。 贤妃笃定道:“是,臣妾确定,萍儿是臣妾的贴身婢女,她的一言一行臣妾再了解不过,她家中安好,父母健在,她没有自尽的理由!” “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派人细查的。”萧祁夜挥挥手,语调再次恢复淡漠。 “皇上!”贤妃不肯走,膝行两步,目光炯炯地看着萧祁夜,弯身叩头:“臣妾知道是谁谋害了萍儿。” 闻言,窝在被中的白染宁心跳蓦地加快,额上渗出泠泠冷汗,虽然裹在暖和的被褥中,却手足冰冷,如坠冰窟。 贤妃她会不会供出自己?如果她真的供出,那自己要如何解释,萧祁夜会怀疑吗?或者,他完全相信贤妃的话? 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却丝毫不觉,她等着贤妃接下来的话,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就似凌迟一般。 “哦?你知道凶手?”萧祁夜漆黑如夜的眸子眯起,只留下两条窄缝,似能看穿一切的深邃目光,从龙榻的方向掠过,停留在脚边的贤妃身上:“说吧,无须顾忌,朕恕你无罪。” 贤妃这才抬头,一字一顿,道出了三个字:“莫、子、卿。” 什么?!莫子卿? 不,杀萍儿的人不是他,以贤妃的精明,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她为什么要构陷莫子卿?直接道出自己不是更好吗? 白染宁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冲出这帐帘,告诉萧祁夜,杀死萍儿的人不是莫子卿,而是自己! 可她终是忍住了,贤妃此举,说不定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若自己真的沉不住气前去自首,那就正好落入了贤妃的圈套。萧祁夜那么看重莫子卿,一定会主动保护他的,自己何苦操这个心? “莫子卿。”语调平缓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萧祁夜眼中无波无澜,无喜无怒,“朕知道了。” “皇上,您难道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贤妃不死心,仰头追问。 “朕自有朕的打算,怎么?贤妃难道要越俎代庖,替朕来做决定?”傻子都能听出萧祁夜语气中已带了怒气,贤妃是聪明人,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皇帝较劲,深吸口气,稳住心中惊慌,面朝皇帝的方向深深一拜,口中恭敬道:“皇上息怒,臣妾不敢。” 冷冷的笑在萧祁夜脸上绽开,但很快,就被他敛下:“去吧,这件事,朕会查明的。” “是。”贤妃起身退下,在即将离开时,寒幽的目光,快速在龙榻上一扫而过。 仿佛有所察觉,从被中露出一只眼睛的白染宁,与那目光正巧撞上,也不知怎的,就像一支利箭,“嗖”的钉入了心脏。 她自嘲地笑了笑,干脆也不加躲避了,甚至还故意弄出声响。 破罐子破摔吧,既然被萧祁夜当了枪使,那她就做一支威力最大的冲锋枪。 “皇上,臣妾饿了,运动了一个晚上,啥都没吃,臣妾要吃东西!”像个孩子一样撒着娇大喊,把一脸深沉,正垂首饮茶的萧祁夜惊得手一抖,一口茶紧跟着喷了出来,再无之前的半点威严。 正躬身送贤妃出养心殿的小德子也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摔一跤。 贤妃则是铁青着脸,就差头顶冒烟了。 所有人都被白染宁摆了一道,只有她自己,脸埋在枕头上,肚子笑抽了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29章 傻子也会失落 萧祁夜终究还是没有留在养心殿用午膳,贤妃离去不久,他便赶往了蟠龙殿。 最近朝中人心惶惶,都是为了那个边境小国起兵造反的事,自古就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所以她乐得清闲,那些朝廷大事,就让男人们去烦恼好了。 可呆在养心殿实在无聊,萧祁夜的寝殿除了书就是书,没什么新奇玩意,她还指望能找出一两本春宫来,像他这样的色狼昏君,春宫秘图那可是不能缺少的必备之物,白染宁相信,他不是没有,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 嘿嘿,她就不信找不出来。 以往出任务,不论多么狡猾的目标,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现代有高科技反追踪雷达,古代就有暗门暗格暗室,武侠小说中最常见了不是吗? 像萧祁夜这般心思缜密的人,一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暗门暗格暗室,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一定就藏在其中。 看了眼四周,宫人们因为皇帝不在的缘故,个个都在偷懒打瞌睡,完全没把她这个彘妃娘娘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方便她进行探索。 养心殿分前殿和后殿,后殿与前殿之间,隔着一个小花园和一条走廊,偏殿与前殿相连,中间也有一条回廊。按照常理,皇帝定会将暗室建在少有人光顾的地方,譬如说后殿内室的龙床下,或处理政务的书桌内。(.好看的小说) 龙床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甚至爬进去细细检查过,却未发现任何暗门暗格之类的奇妙之处,又将萧祁夜处理政务的桌案翻来覆去地查看,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是她想错了吗?武侠小说都是唬人的! 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养心殿内乱逛,翻出一副围棋,自己跟自己下了会儿五子棋,依旧无聊。 又找出一副象棋,算了,她只知马走日象走田,下个毛啊! 继续找,发现一支玉箫,莹白剔透,入手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刚拿起来准备参详参详,却被一个小宫女给抢走了,“娘娘,这玉箫是皇上最喜爱的宝贝,可动不得!” 靠之,一个破箫而已,萧祁夜富有天下,连个箫都不给人碰,比自己还小气。 哼,不给看就不看,她还不稀罕呢。 继续瞎逛,在偏殿的一个木架子上,发现了各种各样的药瓶,每一个都在瓶身上标示了名称,有息肌丸,见血封喉,五沸散,还神丹,金疮药,安眠香,还有……颠鸾倒凤?一夜春风?鸳鸯合卺?淫欲地狱? 这都是什么?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皇上吉祥。”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请安声。 白染宁吓了一跳,慌忙将手中捏着的小瓷瓶塞入了袖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骤然传来萧祁夜冷厉的质问。 白染宁回身,笑着打哈哈:“臣妾随便走走。” 皱起眉头,萧祁夜看了眼架子上的药瓶,又将目光移向白染宁,“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踏足此地!” “臣妾知错。”看萧祁夜一副紧张的模样,这里定然藏有猫腻。 “不过,朕许你来。”萧祁夜真是变脸王,一眨眼,又是温润如玉:“饿了吧,午膳已经备好。” 嗯?午膳?他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在养心殿吃一口午膳? 傻站在原地,萧祁夜都已经走远,她还没有回过神。 见她没有跟上,萧祁夜只好半途折回,一把拉住仍处于离神状态的白染宁,走出了偏殿。 午膳设在正殿,足足可以坐下十个人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令人垂涎的香气远远便传了开来,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味,白染宁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练武的人,耳力都极好,她肚子大闹天宫的声音,自然没有逃过萧祁夜的耳朵,似笑非笑地斜着眼睛睨她一眼,那眼神,看得白染宁浑身不自在。 “皇上先用膳吧,臣妾还不饿。”虽然萧祁夜面色温和可亲,但她对他,偏生有种潜意识地抗拒,说是害怕,并不尽然,说是厌恶,倒也没那么严重,那感觉怪怪的,只要与那双漆黑如寒潭静夜的眼对上,她全身的器官,就会一起造反。 萧祁夜没有回她,固执地将她拉到桌边,扳住肩膀,用力按下:“之前不是说,昨晚运动了一个晚上,所以肚子饿了吗?” 囧……皇帝大人,您的记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再说了,那是她随口乱说的胡话,您老这么聪明,难道听不出来,她只是在故意气贤妃而已? 干笑两声,你装傻,那我也装傻呗。 吃!这么一桌子好菜,不吃白不吃! 于是,悠然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餐盘。 “啪!”另一双银筷伸了过来,将她的筷子拍开。 怒!这还让不让人吃!心疼这些菜就早说,她虽然饿得慌,但也不至于这么没骨气吧。 萧祁夜对她笑了一下,是那种近乎于宠溺的笑,但白染宁才不会傻得以为他是出于真心,假仁假义地也回了他一个娇媚“冻人”的笑,垂下头,开始恶狠狠磨牙。 “小德子。”萧祁夜朝手持佛尘,在门口站得跟标枪似的小德子招招手,小德子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萧祁夜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瞅着桌上的菜肴,小德子先是一脸迷茫,随后恍然顿悟般拍了拍脑门,转身,扯过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躬腰颔首,待小德子说完,便走到桌边,拿过一个小碟子,用银筷将桌上的每道菜夹了稍许,一一吃完后,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娘娘,请用膳。” 这是在……试毒?白染宁举在半空的手颓然垂下,再次望向满桌佳肴时,突然胃口顿失。 前世她虽然没有什么朋友,却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搭档,大家偶尔会小聚一下,在路边的大排档点几个菜,要上几瓶啤酒,天南地北地闲聊。路边小摊的事物的确不怎么卫生,但大家丝毫也不在意,他们要的是那种热闹亲密的氛围,没有猜忌和怀疑,大家笑得都很真实,就算菜肴很简陋,但吃到口中,却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佳肴。 可现在……吃了片爆炒羊肉,感觉嗓子眼都被那片羊肉给堵住了,难受得紧。 “你不开心?”不知白染宁心情的萧祁夜,诧异地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失落。 真是奇怪了,傻子也会失落? 萧祁夜狭长的眸子,又眯了起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0章 露馅了 正在出神的白染宁被萧祁夜这一声询问给惊醒,立时看向他,发现他眼里闪着探寻和质疑的冷光,心中一咯噔,这只狡猾的色狼,难道看出了什么? 想起早上贤妃的一番话,她突然有些紧张。 “臣妾没有不开心。” “真的没有?”萧祁夜站起身。 他要干嘛?白染宁下意识也跟着站起,脑中警铃大作。 “这里。”他伸手指指她的脸。 莫名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上还能开出花来? 不对!脸……他刚才说脸? 急切地四处寻找镜子,难道自己的妆糊了?毕竟古代技术有限,即便是经过她改良的胭脂水粉,也很难保持整整一天。万一早上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洗去了脸上的脂粉,那就惨了。 “呵……”一声轻笑,对面的男子蓦地伸手,柔软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指尖上,赫然停留着一颗晶莹的白米粒,“瞧你,心不在焉的,饭粒都能吃到脸上。” 有些羞恼,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跟个小孩子似的,白染宁觉得自己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成为彘妃白染宁后,智力就明显有所下降。 算了,丢人总比丢命好,反正她这脸,也早已丢尽了。 凝视了她一阵,萧祁夜忽然提议:“看你整日郁郁寡欢,怕是想家了吧?不如这样,朕准你明日回府省亲,见见父母兄长,你看如何?” 这是在讨好她?答应还是不答应?看萧祁夜那笃定的眼神,似乎坚信她一定会喜欢这个建议,如果自己拒绝,怕是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只好欣然点头:“多谢皇上恩典,臣妾感激涕零!”要不要哭两嗓子?皇帝这么体贴,她不是应该表现得非常感动才对吗? 正在努力酝酿情感,殿外却传来一阵噪杂的喧哗声。 萧祁夜一脸的柔情,也被这恼人的喧闹声给吵没了,脸一拉,沉声喝问:“小德子,何人在外喧哗?” 小德子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抹着额上的汗道:“回皇上,是西华宫那边出了点小事。” 萧祁夜蹙眉,“小事?什么小事?” 皇帝一般不过问后宫之事,不知今日是他心情实在太好,亦或是差到极点,打算寻个开刀的,竟对后宫的小吵小闹如此上心,虽然觉得皇帝的举动有些奇怪,但小德子不敢不答:“是这样的,内务府派送中秋皇上赏赐的珠宝,内侍们不敢私自分配,于是就合在一起送到了各宫,西华宫的柳美人,郑淑仪和常贵人因分配不均,闹得不可开交,这会儿正在殿外求见皇上,希望皇上为她们做主。” 哈,确实是小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了,女人就是麻烦,自私自利加小心眼,不就是些珠宝吗?这点p事,也要来劳烦皇帝,她们当皇帝是居委会大妈啊,专门调停女人之间的不合。 果然,听完了小德子的回话,萧祁夜怒然拂袖:“哼,看来是朕太骄纵她们了,若是嫌不公,那朕便下旨收回赏赐,这样对谁都公平了!” 是,这个办法好,要没有大家都没有,女人们,作茧自缚了吧? “罢了,赶她们走!”萧祁夜揉了揉眉心,不耐地挥挥手,似乎连下一道收回赏赐的旨意都懒得下。 小德子一脸为难,赶她们走?皇帝你说的倒轻巧,你发号施令,让俺这个太监来做恶人,那帮宫妃哪个是吃素的?个个都是母老虎,不把我吃了才怪。 小德子的痛苦,白染宁看在眼里,替他为难在心上,谁让你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拿着比别人高的工资,享受着比别人优越的待遇,每天高高在上装大爷,你还想咋样?做老板的秘书,那就要有做秘书的觉悟!懂不? 知道你不懂,否则,就不会跟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叹口气,白染宁决定提点他一下:“德公公,你让她们自个儿分不就成了?” 小德子的眼中立刻浮起一抹不屑:“自个儿分?自个儿怎么分,西华宫有三位主子,可不是两个!一个人分,一个人挑,另外一个难免会不满。” “哎呀,我说德公公,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啊,就不能换个思维方式?”白染宁摇摇头,忍不住在小德子的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很简单,让第一个人把珠宝分成三份,然后让第二个人将自己认为最好的那份和最差的那份挑出来合在一起,再分成两份,接着让第三个人挑,不论第三个人挑哪一份,前两人都无话可说,等第三人挑完,再让第一个人挑,不论她挑哪一份,第二个人也同样无话可说,那么,等第一个人挑完,剩下的一份,就是第二个人的了。这样来分配,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小德子大张着嘴吧,半晌反应不过来。不知是被她给出的方法给惊到了,还是压根就没想明白,如此分配的玄妙之处在哪里。 片刻的沉默后,清脆的击掌声突兀地在殿内响起,萧祁夜赞道:“妙,非常妙,此法确实精妙无双,无可挑剔。” 小德子看看皇帝,又看看白染宁,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没有搞明白,此法到底哪里精哪里妙,不过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反驳吗? “小德子,就按彘妃所言,将这法子告诉她们,让她们别再来烦朕。”萧祁夜命令道。 小德子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皇帝的话,对的也是对的,错的……那也是对的。所以,这次没有再犹豫,打了个千儿,一转身就溜没了影。 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口气,白染宁得意地将目光从远去的小德子身上收回,才一扭头,就撞上了萧祁夜深不见底的眼,他勾勾唇角,挑挑眉毛,那副表情,就跟挖掘到明星隐私的狗仔一模一样:“朕今日才知道,原来朕的彘妃,竟然这么聪明。” 糟糕,为逞一时之能,竟然露馅了! 就是露肉、露脐、露乳沟,也不能露馅啊! 果然,日子过得太安逸,会让猛虎也变成蠢猪。 她忙垂下眼睑,藏住表情。 萧祁夜以手支额,神情看似散漫,目光却紧紧攫住对面的女子。 气氛,像绷紧的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1章 讲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无弹窗广告) 白染宁甚至有种感觉,她和萧祁夜,会在这里一直坐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变成两尊硬邦邦的人体塑像。 小德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么一副诡异场景。 彘妃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皇帝坐在她对面,一双常年慵懒无神的眼,此刻竟然精光四射,就跟一头饿了好多天的狮子发现自己的猎物一样。 小德子不敢轻易上前打扰,但事急从权,他不得不上前打扰。 “皇上,邵大人与周大人有要事求见,正在蟠龙殿候着,皇上是见还是不见?” 收回压迫力十足的视线,萧祁夜起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白染宁亲和道:“朕有政务需处理,就不陪你了,你慢慢吃,别急。”又转向小德子:“走吧,去蟠龙殿。” “是。”小德子应了声,小跑着跟在大步流星的皇帝身后。 直到萧祁夜走远,白染宁吊起的心始终都没有放下。 真险,差点就被他看穿了。 说实话,她现在也看不出,萧祁夜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有时候觉得他很仁和,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可怕,就比如刚才,他在提议让自己明日回侯府的时候,就显得极其温柔和煦,可当自己给小德子出完主意,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得阴沉冷鸷了,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萧祁夜会将她剥皮抽筋直接煮了吃掉。 不知道是强上皇帝的罪名大,还是欺君的罪名大,唉,还不都是一样,强上皇帝跟欺君有什么两样,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地躲着他,倒不如远走高飞,眼不见为净。 可问题是,她要如何远走高飞呢? 想象一下武侠小说中,那些来去自由,踏雪无痕的武林高手,他们若想离开皇宫这个鸟笼子,定是易如反掌,来去无踪,可自己呢?一没权势,二没武功,失去高科技产品的辅助,自己就是废物一个。 连莫子卿都比自己强大,越想越闷,各种羡慕嫉妒恨。 对了,莫子卿! 如果他肯帮助自己,那离开皇宫就有望了。 但,他会帮忙吗?他若是有这个本事,何苦还要留在宫中受尽苦楚,大可以屁股一拍,老子去也。 未来的路,似乎黑成了一团芝麻糊糊。 望了眼桌上只动了几筷子的菜肴,彻底没了胃口。 吩咐宫人们将午膳撤掉,自己搬了个小圆凳,来到前殿与后殿之间的花园晒太阳。 最近实在太倒霉了,赶紧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听说边境的形势越来越不稳定,白家长子镇南大将军白瑞,已被授予帅印,随时准备带兵出征。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萧祁夜对自己的好,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来自于白瑞。 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她以手遮目,眯着眼朝远处望去。 皇帝不在养心殿的时候,宫里的小太监与小宫女们,总会寻隙偷懒,已略显枯黄的草坪上,围坐着一群只有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有人在说笑,有人在打闹,还有人在踢毽子,一片和乐融融。 她看了一阵,忽然抬起手,弯成喇叭状置于嘴边,大喊:“喂,你们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一看是她在呼叫,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娘娘有何吩咐?”小宫女瘪着嘴巴,就像谁欠了她百八十块没还似的。 她倒也不恼,指指自己身边,笑容和蔼,“都做过来,我给你们讲故事听。” 一个小太监年轻气盛,不服地嚷嚷:“娘娘哪会讲什么故事?唬小人的吧。” “谁说我唬你们。”板起脸来,对小太监看轻自己感到十分不爽。 她到底也是一宫娘娘,是主子,小太监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她顶嘴,只好百般不情愿地坐下了。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耷拉着脑袋坐下,就跟一群不爱上课的顽皮学生一样。 白染宁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讲,一个小宫女发出质疑:“娘娘,您怎么连个惊堂木也没有啊,就这么讲?” “要惊堂木干什么?”又不是审问犯人。 “讲评书的不都这样。”小宫女暗讽她没常识。 “切!”不屑至极地一扬手,拍拍胸脯:“我的故事可比评书好听多了,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副“你吹吧吹吧,看你能把牛皮吹得有多么清新脱俗”的表情。 白染宁不睬他们,直接开讲:“我今天要讲的故事,叫做《哈利波特与暮光之城》” “什么?阿里?” “目光?” “波涛?” “去去去去,别乱说。”白染宁将凳子往前搬了些,兴致勃勃道:“是哈利波特,暮光之城。” “听不懂。” “算了,先讲暮光之城吧。” “娘娘,大燕国有这么一座城吗?” “大燕没有,另一个国度有。好了,不说这个,我要开始正题了……” …… …… 三个时辰后。 “爱德华好痴情啊,他对那个什么……什么贝拉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动。” “我若是女主人公该多好。” “娘娘,怎么变成吸血鬼啊?” “初拥是什么意思?” “娘娘,你快继续讲啊,后来发生了什么,贝拉真的死了吗?那爱德华该多伤心啊。” 白染宁摊摊手,笑得贼头贼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她开始卖关子,不吊吊这帮小崽子的胃口,下回谁还来听自己讲故事。 小宫女又开始瘪嘴:“娘娘真小气。” “娘娘,求您了,先回答奴才的问题吧。” “娘娘见过吸血鬼吗?为什么对吸血鬼这么了解?” 白染宁站起身,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缓声道,“这是秘密,本宫无可奉告。” “娘娘……” “本宫乏了,要去歇息,你们也赶紧散了吧,万一皇上回来,看到你们一个个偷懒不干活,定会下旨将你们拖出去狠狠打板子。” 当即,有小宫女吓得用手捂住屁股,好像那板子已经重重地打在了自个儿身上。 将这些单纯的小宫女小太监吓了个够本,看着他们迅速散开,各占各岗,各就各位后,她才乐颠颠地回到了内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2章 噩梦 随便用了些晚膳,看看天色还早,白染宁郁闷地坐在内殿的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发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的孩子特别多,原因便是太无聊了,只能每天入夜后只能躲床上滚床单。 看了眼屋内那宽大的龙床,眼皮忽然一沉,还真困了! 那就睡觉吧,不然干什么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某种动物,一种吃了睡睡了吃的动物。 突然想起自己的封号,一阵恶寒。 再怎么下去,她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彘妃了。 这是她来到养心殿的第二个晚上,相比于前一天,心境更为平和,甚至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临睡前,几个小宫女闹着非要让她把白日里没有讲完的故事讲完,她被吵得没辙,只好把白天没有回答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丫头片子门得到了甜头,也就不再吵她,安安静静退下,给她留一个宁谧安逸的睡眠空间。 很快沉入梦乡,不知是她确实太累了,还是真有往猪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反正是一挨枕头,眼皮就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一样,立刻阖上。 耳边是沙沙的风吹树叶声,鼻端缭绕着清雅致怡人的淡香,她仿佛看到了湛蓝如洗的碧空,缤纷绚烂的花海。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她弯着嘴角,做了美梦。[] 梦中,她穿着高贵华丽的衣裳,慵懒地躺在一张用黄金打造的宽阔卧榻上,她的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男,有人为她捶腿,有人给她捏脚,有人帮她扇风,有人喂她吃水果。 她伸出手,在面前一美男的脸上抹了一把,哇,那皮肤水嫩的。 美男抬起头,冲她嫣然一笑。 楚楚动人,倾国倾城,竟是萧祁夜! 她有些悻悻,有转手去摸另一个美男的脸,手指滑过对方的红唇,移到耳根,撩起一束冰凉顺滑的青丝。 男子蓦地握住她的手,凄楚迷蒙的目光,紧紧盯住她的脸:“为何?究竟是为何?” 为何? 为何? 到底为何? 无数的为何,在耳边回荡,吵得她头晕眼花,心脏乱蹦。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将他踹开,又将手移向另一个人。 美男棱角分明,肌肤沁凉如玉,就是有些慎得慌,像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雕。 她觉得有些冷了,想收回手,可无奈,自己的手掌像是被对方紧紧吸附住,怎么也抽不开。 蓦地,那男子抬起头,一双异色的眼眸,如同暗夜中的猛兽,危险、暴躁、嗜血! 她吓得从榻上跌下去,伸出腿,想要将他也踹开,却不料,自己的脚踝,竟然被萧祁夜抓住,他俯身压在自己的上方,他楚楚可怜的神态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阴鸷的表情,他勾着唇角,露出森森白牙,一口咬在自己的脖颈上:“朕要吸干你这大胆包天女人的血!” 不要啊!我不想做吸血鬼! 她想大喊,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她挣扎的期间,俯在身上的男人忽然停止动作,轻飘飘如同鬼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如此选择?为什么?” 忧郁的眼,温润的脸,莫子卿如同诅咒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回荡。 奶奶个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丫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女人,敢出卖本座,本作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修长的雪白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看在她的眼里,就像鬼爪。 你要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是你不义在先,我只是为了自保,并没有做错,你凭什么阴魂不散?我都说过了,你死后,我会给你多烧些纸钱! “朕要吸干你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本座要让你痛苦一辈子!” 三个男人三张嘴,六只眼睛六只手,白染宁看到自己的身体,被这三个男人给撕扯成了六份,每一份都是血淋淋的。 太、太可怕了! “啊啊啊啊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夜晚宁静的苍穹。 她睁开眼,惊魂未定地揪着胸口,脑中全是自己被肢解的那一幕。 格了老子的!恐怖片看多的后遗症。 “你做噩梦了?”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与沉谧的夜色相融,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她愣了愣,机械一般的扭头。萧祁夜正坐在离龙榻不远的桌案边批阅奏折,虽然在与她说话,但眼皮都始终未抬一下。 “你怎么在这?”她脱口问出,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这是养心殿,是皇帝的寝宫,他不在这还能在哪? 幸好萧祁夜也没在意,端起手边的热茶饮了一口:“你叫的那么凄惨,朕都被你吓到了。说说吧,究竟梦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梦这种东西,虽然玄妙,但说不定就是对未来的预示。告诉你?那不是找死嘛。 “不告诉你!”呀,糟了,怎么心里想的,竟从嘴巴里说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在萧祁夜脸上偷窥,却见他神色平静,并无动怒迹象。 这家伙搞什么鬼? 白染宁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紧张了。 “不告诉朕?”萧祁夜放下手中朱笔,黑亮的瞳眸朝她看来,“那让朕猜猜……”修长的指尖,在茶杯上摩挲转圈,然后笑:“爱妃是不是梦见朕了?” 浑身一僵,白染宁大张着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祁夜。 靠,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还有窥视人梦境的本事? “呵呵,看来,朕是猜对了。”见她如此表情,萧祁夜更是自信。 “哼!”别过脸,不去看他。 “爱妃就这么想念朕?连梦中,也全都是朕。”挪揄的声调,软软的,轻轻的,就像羽毛拂过心房。 “皇上猜错了。”她翻了个身,将一条白嫩嫩的腿伸出床帐,懒懒地晃悠,“臣妾不是因为想念皇上才梦到皇上,会梦到一个人,有很多种原因,譬如说,这个人欠了自己一大笔钱,却迟迟不还。还有,臣妾梦中虽有皇上,却并非全都是皇上。” 萧祁夜点着头,重新拿起朱笔,翻开一本奏折:“说得对,还有一种原因,是她欠了这个人一大笔债,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噩梦连连。”语声抑扬顿挫,刻意强调了“噩梦”二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3章 午夜的折磨 梦中的情景,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白染宁一个哆嗦,将伸出帐外的腿给收回,塞进被窝:“呵呵,皇上说的……也有道理,嘿嘿嘿嘿……” 萧祁夜没有接话,继续俯首认真批奏折,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抽不出,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白染宁躺在榻上,小手指轻轻勾起帐帘,看着柔和橘光下,男子近乎于完美的侧脸。 要有人说他是洛神转世,只怕自己都信。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简直没天理没人性! 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集天下所有幸事于一身,而有的人,却集天下所有衰事于一身。 萧祁夜就是前者,她白染宁,便是后者。 人人都说萧祁夜是昏君,沉迷女色,不思朝政,看看他后宫的这庞大的女子军团数目,也只此言非虚,当时她也信了,不过,有半夜还勤勤恳恳批阅奏折的昏君吗?说他昏,他也挺清明的,说他清明,他又挺昏庸的。今早上给小宫女讲故事时,听小宫女说,萧祁夜有时候会一夜驭七女,一夜七次狼,娘诶,这简直就不是人,而是……而是神! “彘妃,朕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萧祁夜侧过身,平静的面容上,不知何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白染宁愣愣回神:“啊?什么,皇上说什么?” 捏着奏折的手指蓦地一紧,萧祁夜身上的寒气更重,吓得某人直在心中喊: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快显灵,收了这妖孽吧! 明明浑身都在散发可怕的信号,脸上的笑,却依旧平和温柔,语调,却感觉有点不阴不阳了:“朕在问你,关于安定候上奏,请求朕晋升你位份一事,你如何看?” 什么?安定候又上折子了?老爹,您是不是存心跟女儿过不去啊! 无声长叹,起身,掀开帐帘,走动萧祁夜面前,跪倒。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来自己在古代呆的久了,已经被这里的奴役思想给同化了。 “皇上。”仰头,直视那在烛光照耀下显得更为俊美的面容,深情款款:“臣妾不在乎名位,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侍候,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是吗?”萧祁夜闲闲地斜睨她一眼。 重重点头:“是的。” 萧祁夜忽地笑了:“那好,今晚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侍寝。” x你祖宗十八代!天天就惦记侍寝,瞧你那色迷迷的眼,往哪看呢?这具身子确实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肥臀波大水蛇腰,是个男人看着绝对会心动,尤其她现在,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贴身里衣,身体的线条被勾勒得一清二楚。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自己的相貌可以丑化,但身材却难以遮掩,他这么猴急,敢情只要自己这身材一级棒,哪怕长得跟凤姐似的,他也不在意? 呕――想吐了。 “皇上,臣妾今天不能侍寝。” “哦,为何?” 最近怎么所有人都爱问个为何?还真当她是百科全书了。 “因为……”揪着衣角,一副羞怯的模样:“臣妾大姨妈来了。”这是实话,她没有骗人,睡觉前她还在担心,自己睡相不好,可千万别把皇帝的龙榻给弄成谋杀现场了。 萧祁夜眉梢一挑,用笔杆在桌上敲了敲:“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要不要我脱了裤子给你瞧瞧?白染宁在心里郁闷的嘀咕,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口,万一萧祁夜这变态说句好啊,那她就可以去撞墙了。 挥挥手,表情再次恢复平淡,萧祁夜拿起朱笔,将注意力放回眼前摞得如山高的奏折上。 白染宁起身,感觉自己像只听话的宠物狗,主人说,去吧,回你窝里躺着去,她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爬回了床榻。 不爽,不爽,非常不爽! 盯着绣有金龙翱翔的帐顶,直挺挺躺着,不敢出声,生怕萧祁夜突然改变心意,非要她侍寝不可。 这个变态,连8p都敢玩,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一直都是俊杰,所以,该怂包时就怂包。 偌大的殿内,只闻呜咽如泣的风声,以及灯芯爆裂的噼啪声,还有萧祁夜翻阅奏折的哗哗声,气氛显得安宁而平和。 白染宁睡不着,干脆侧过身子,盯着不远处正认真批阅奏折的萧祁夜,饶有兴味地欣赏起来。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吸引人,此刻看着萧祁夜,见他偶尔蹙眉,偶尔欢愉,偶尔愤怒,偶尔欣慰,这样生动的表情,在平日可不容易见到。 “你看着朕做什么?”放下一本奏折,萧祁夜突然扭过头来,视线与她略显痴迷的目光相撞。 脸红了红,忙看向别处:“睡……睡不着。” “睡不着就要看朕?朕很好看吗?” 正回答是,却发现他正一脸狡狯地看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当即怒了,“看一下不行啊,你又不是玻璃做的,能少你快肉不成!再说,人长着脸不就是给别人看的,要不你别长脸。” “呵,脾气不小。”萧祁夜笑容依旧,也不知生气了没。 管他生不生气,大不了赐她一杯毒酒,她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唉,激动了激动了,怎么开始跟自己置气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命有多可贵,她最有感悟,只要有生的希望,哪怕微弱如火星,她也会坚持下去的。 想通这一点,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是臣妾的错,臣妾正处于生理期,肝火旺盛,脾气有些大,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怨怪臣妾。” 萧祁夜微愕,继而失笑,“朕有怪你么?” 哼,你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却在琢磨要怎么将我大卸八块呢,你这笑面虎,阴险着呢。 “皇上,臣妾困了,要睡觉了,你继续工作,臣妾就不打扰了。”说不过你,你是皇帝,说一不二,咱还是睡觉吧。 “起来。”萧祁夜命令。 “干嘛啊?”不让人睡觉咋地? 萧祁夜笑得很善良很和蔼,冲她招手:“过来,你不是睡不着吗?那就来给朕研墨。” 靠!这狐狸绝对是故意的! 白染宁从床上翻起来,恶狠狠地白他一眼。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4章 回娘家喽 研墨是个技术活,直到今天,白染宁才知道。(.) “力道轻一点。” “哦哦。” “力道太轻了!” “啊?哦哦。” “太慢了,快一点!” “嗯嗯。” “快了,再慢一些!” “嗯,好的好的。” “唉,不要停!” “呜……我不行了。” 呃……这段对话,怎么这么奇怪? “白家也是望门大族,你怎的连墨也不会磨?”萧祁夜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白染宁无辜摊手:“没办法,老爹没教。” 萧祁夜的眉头拧得更紧:“也不知安定候是怎么教女儿的。” “就那么教的呗,傻子又不需要学写字。”无意识接口,发现有道灼灼目光射向自己,才惊觉又说错了话。 此时,远远隐隐传来一声雄鸡啼鸣,两人不约而同往外看去,不知不觉,竟然天亮了。 呜呜……该死的萧祁夜,牺牲她的美容觉不说,还让她磨了一个晚上墨,现在腰酸背痛手抽筋,都是拜他所赐。 萧祁夜略有些惆怅地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奏折一丢,目中泛起一层忧虑:“时间不够了。” 什么时间不够?白染宁侧首,凝望桌案上依旧堆得如山高的奏折,也不禁拧了拧眉。 “太过分了,皇帝也是人,又不是机器,皇上,你去睡吧,这些奏折,臣妾帮你看!”糟!话一脱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拍拍脑门,悔不当初。 萧祁夜疲惫的眼神蓦地锐利如刀,即便室内光线不足,那雪亮的眸光,也足以将人的灵魂贯穿。 “不是……臣妾是说,臣妾帮您看着时间,等早朝时间到了,臣妾叫您。”白染宁急急解释,觉得自己果然大脑神经粗条。 强烈骇人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萧祁夜闭了闭眼,轻声问:“你认字?” 回答是,还是否呢? 大燕国通用的文字,正是现代的繁体字,她只有个别不认得,所以对她来说,阅读这个时代的书籍倒是没有障碍。但皇帝的疑心都重,刚才自己一直在他身边磨墨,奏折上那些机密要务已被她看了去,虽然她不会到处乱说,可萧祁夜却不一定能对自己放心,万一……冷汗瞬间爬满脊背,略微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恭谨回道:“识得几个,但认得不全。” 寒意与煞气彻底消散,萧祁夜再次恢复温柔亲和的模样,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清晨新鲜凉爽的空气,回头笑道:“你去睡吧,朕出去走走。” “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白染宁打了哈欠,眼皮一阵沉似一阵,也懒得再和萧祁夜客气,爬上床钻进被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静立在窗前的皇帝,忽然将投向窗外的视线收回,落在了已经进入梦乡睡得香甜的女子身上。 “朕知道,那夜的人,就是你。”走到榻边,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抬起手,握成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滔天的愤怒,溢满了这位向来骄傲的帝王心胸,这辈子,他还没有被个女人强上过,一想起当日,无尽的羞耻与前所未有的欢愉一股脑冲上了脑顶,他几乎要掀开帐帘,将那个胆大包天狂妄嚣张的女人一把掐死。 可当手伸进帐帘,触碰到她脖颈的刹那,本欲掐住细白脖子的手,却突然变换了姿势,由上而下,轻且柔地抚摸她细嫩的肌肤,在修长优美的脖颈上来回摩挲。 “皇上,时辰已到,该起了。”不知在她床头站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小德子的叫起声,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 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是个傻子啊! 傻子?这世上有这么狡猾聪颖的傻子? 白染宁,不管你在遮掩什么,总有一天,朕会抓住你那条狐狸尾巴的。 “知道了。”推开几步,走到门前,对门外小声吩咐:“你一个人进来就行了,记住,小声点。” 小德子知道白染宁住在养心殿的事,一听皇帝的口气,就什么都明白了。 端了洗漱的用具,悄悄进了内殿,主仆配合默契,不到一炷香时间,萧祁夜便已穿戴整齐。 换上正式朝服的萧祁夜,显得更加威严,皇冠前垂下的白色冕旒,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天才蒙蒙亮,萧祁夜临出门前,将桌上的烛火吹熄。 偌大内殿,再次恢复沉寂。 龙榻上,本应睡得香甜的女子,却突然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下,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肌肤上还残留着萧祁夜指尖上的温度,寒意与暖意一起流过心口,说不上的感觉。 在萧祁夜的手触摸到自己肌肤的刹那,她真有种对方会一口咬上自己脖子的错觉。 呃……今天还要给小太监小宫女们将吸血鬼的故事,她可不可以不讲了? 对了,萧祁夜昨天说过,允许自己今天回门看老爹。 呦嗬!太棒了,终于可以不用被困在宫里了。自己那两个哥哥挺有趣的,回家找他们玩去! 不想浪费这难得的回家机会,于是在天还蒙蒙亮时,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她,已经拎着大包小包,坐在马车上,前往去侯府的路上了。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 小河里水流得哗啦啦啦啦啦, 谁家的媳妇她走得忙又忙呀, 原来她要回娘家。 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 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 斜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白染宁唱得好不欢快,马车外赶车的小太监听得满头黑线,嘴角直抽,差点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走一路唱一路,幸好早晨行人稀少,否则,她这马车还不成动物园的大猩猩,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到了安定侯府,白染宁跳下车,自己拎着几个小包包,让小太监拎着几个大包包,一边哼唱着一边往府里面冲。 “你这乞丐,竟敢私闯安定侯府!”前几日刚上任的管家不认得白染宁,见她打扮怪异,又拎着大包小包,还以为哪里逃难的难民,忙将她往外赶。 “去你的!我是侯府的大小姐,你敢骂我是乞丐!”白染宁眼睛一瞪,在管家吃惊的空当,将手里的包袱一股脑塞进他的怀里。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5章 不是男人 “大小姐?”管家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啊,所以,你对本小姐尊重些,惹怒了我,哼哼……”故意摆出凶恶的表情,看着管家的脸一点点变白:“有你好看!”说完,还示威性地扬了扬拳头。 “大……大夫人!”管家的脸白的跟张纸一样,望着白染宁身后的方向,哆嗦着行礼。 呃?大夫人?谁是大夫人? “大小姐?呵,你也有资格做大小姐?做梦!”尖酸刻薄的声音,宛如一缕看不见的线,强行钻入耳中。 掏了掏耳朵,这女人的声音也太尖了吧,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 转身,脸上扬起冷笑:“我怎么没资格做大小姐了?”面前的女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华贵之气,眼中带着轻蔑。女人虽已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眉眼犀利凶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臭丫头,你只是一个妾室所生的贱种而已,妄想做侯府的大小姐,痴人说梦吧!”女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会自动寻找对方最脆弱的地方,让后狠狠刺进去。 只不过,这把言语的刀子,对于现在的白染宁来说,并无作用。 笑嘻嘻地看着女人:“妾室生的又怎样?我是爹的女儿,身上流着白家的血液,你算什么东西,敢对白家的人大呼小叫!” 倒抽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管家惊愕地看着她,两只绿豆眼硬是撑成了杏仁眼。 女人一窒,也是倒抽了口冷气,伸出保养得当的手,颤颤巍巍指向她:“你你你……你反了!” “夫人息怒。”女人身边的小丫鬟小声劝道。 女人大怒,一把推开身边的小丫鬟,疾步朝白染宁走来,扬手便要给她一耳光。 “我的脸金贵得很,打一下,你得折寿十年!”在女人的巴掌即将落在自己脸上时,白染宁伸手,将她手腕握住。 女人脸色骤变,气得脸容都扭曲了:“你这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连我也敢顶撞!”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不敢顶撞你?”用看路人甲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扫视一遍。 “何管家,还愣着做什么,这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你给我教训她!”女人见自己势单力薄,于是转而向一旁发呆的管家寻求援助。 管家看了眼白染宁,见她目光虽平淡,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却总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反观大夫人,却像个跳梁小丑般,在那里大呼小叫,完全失了以往的气度,管家摇摇头,躬下身子,竟是慢慢退下了。 女人尖叫道:“何继昌,你这孬种,连个臭丫头也不敢打,你还是不是男人!” 管家是个行事稳重的人,一言一行极有分寸,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被女人那句“是不是男人”给刺激到了,竟骤然转身―― “啪!”响亮的巴掌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看我是不是男人?”管家昂首挺胸,站在女人面前,大声喝问,嘿,那气势,就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 白染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行啊,厉害!” “那当然。”管家还美上了。 女人见两人一唱一和,竟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又气又恼,尖着嗓子,原地耍泼:“好,你们好,个个本事渐长,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她目中喷火地看了眼白染宁,猛地扭头,转向管家:“何继昌,你给我等着,待侯爷回来,我定要把你的恶行一一告诉侯爷,你就等着收拾铺盖滚蛋吧!” 一听滚蛋,何继昌这才慌了。 “夫……夫人,小的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小的再让您打回来。”何管家说着,还真凑上了脸,等着女人扇巴掌。 女人气得脸都绿了,也不管何管家是真心认错还是假仁假义,抬起手来,“啪啪啪啪啪!”那声音,跟过年放炮似的。 白染宁眼角直抽,这笑话,真他妈的冷! “草!刚还夸你是真英雄,你就找贱!”白染宁毫不客气地骂道。 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没办法,谁让他眼睛小,脸肿了,自然就看不到眼睛了。 “小的就是贱,不贱怎么能做管家呢。”何管家想挤眼,可脸实在痛,朝刚发泄完一肚子怒火的大夫人作了个揖,小跑着退下了。 “靠!你他妈真是不是男人!”白染宁冲着管家匆匆而去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管家也不知听到没,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臭丫头,你也一样,等着受罚吧!”女人终于恢复了些元气,看着白染宁,柳眉倒竖。 “别以为我会像何管家一样,给你磕头认错!”白染宁不甘示弱。 “你敢!” “我就敢!” “小贱种,侯爷不会纵容你的!” “老女人,我爹不会相信你的!” “你……你骂我是老女人?你这个臭丫头!” “我没骂你,我说的是事实。” “你您你……”女人快气昏了,喘着粗气,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如连绵波涛。 白染宁故意也挺了挺自己的胸,挑衅地朝她抖眉毛。 大战一触即发,小丫鬟见势不妙,悄悄退下,赶忙去找救兵。 “我是侯府的大夫人,侯府内除了侯爷最大,我这个大夫人就是天!”女人深吸口气,沉着脸,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正色道:“今天,我就代侯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来人!” 毕竟是侯府的大夫人,一句命令,四名牛高马大的家丁立刻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看的白染宁一愣一愣的,好家伙,他们是凭空出现的吗?还是一直躲在那,就等主子一声令下,好抢个重头戏? “给我把这丫头抓住,狠狠地打!” 四个家丁得令,纷纷开始摩拳擦掌,长满横肉的脸上,露出狞笑。 白染宁警戒地向后一退,开始琢磨对策,是逃跑,还是反击?是宁死不屈,还是卑躬屈膝? 为了不暴露身份,即便是在侯府,也得小心应对才是。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唯今之计,看来只能受些皮肉之苦了。 “打!”大夫人一声厉喝,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迎面击来,惊得白染宁差点下巴脱臼。 你爷爷的!我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女,你也忍心下这狠手!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青筋暴突的粗壮手臂,竟被一双细白纤弱的手紧紧抓着,白染宁转过脸去,竟看到了一张清俊秀美的脸庞,宝蓝色的太监服,将那张脸衬出一种超越性别的美。 “娘娘是大燕国的正二品妃,你们敢打娘娘,就是欺君罔上,罪同谋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6章 白家二兄弟 “小林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啊,想起来了,原来给自己的赶车的人便是他。 囧,想起一路来唱的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出所料,小林子的一句大燕二品正妃就把所有人唬住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别说是侯府的正房夫人,就是安定候,见了白染宁也得行礼。 大夫人知道事态轻重,不敢贸然欺辱白染宁,只好将矛头指向小林子:“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受罚!” “不可以!”白染宁斩钉截铁,同时伸手,将小林子护在身后。 大夫人抬起手,轻轻拨弄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笑地得意:“主人犯了错,理应由奴才来承当,你要是心疼这太监,就自己乖乖掌嘴十下。” 呸!让她掌自己的嘴?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小林子,我们走,这家不回也罢!”若是早知安定侯府有这么一个贱妇,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回来。 刚拽起小林子的手,小林子就猛地挣开,侧身俯首,谦卑道:“大夫人说的是,既然是我家主子犯的错,那就理应由小林子来代替受罚。” “喂,你……”白染宁冲他打眼色:“没必要,我们回宫,谅她不敢追来。” 小林子冲她一笑,摇头:“不可,娘娘难得回府一趟,奴才知道娘娘心中欢喜,不可因这样的小事,而坏了娘娘的心情。” 晕倒,敢情她之前唱的歌,全被小林子听去了。那歌词,那调调,确实挺嗨皮的,而事实上,在见到这个什么狗屁大夫人前,她也的确挺嗨皮的。 可现在已经不嗨皮了,既然已经不嗨皮了,那就绝不能让令自己不嗨皮的人嗨皮,她的人生理念就是:谁惹得自己不痛快,对方也休想痛快,要不爽,大家一起不爽。 “小林子,你站一边去,今天本小姐就要代替爹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妖婆!”推开小林子,挽袖,绑发,摘耳环,去头饰。娘的,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四大金刚不好对付,暴打老妖婆可是随便。 大夫人也来气了,完全忘记自己身边还有四大金刚,也挽起袖子,准备亲自上阵。 两人就像两只雄纠纠气昂昂的斗鸡,红彤彤的鸡冠耀眼夺目。 “打死你这臭丫头!” “废了你这老妖婆!” 就在两人即将冲向对方的刹那,分别有两股强大力道,将二人向相反的方向扯去。 白染宁低头一看,拦腰抱住自己的手臂结实有力,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独属男人的阳刚之气,铁血的镌狂霸气,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她敢肯定,这手臂的主人,绝对不会小林子。 对面,也有一人死死抱住大夫人,将歇斯底里的大夫人使劲往后拖。 “娘,冷静点!”抱住大夫人的男子身着绯红色官服,脚蹬黑色祥云靴,腰束花犀绶带,面容儒雅清俊,脸部线条柔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大夫人扭头,对男子道:“逸儿,你回来的正好,这臭丫头竟敢对我不敬,你帮我教训她!” 男子脸上出现一丝尴尬,看了眼白染宁,一脸无奈:“娘,您与宁儿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大夫人一听,刚略有平息的怒火,立马像热气球一样鼓掌起来,尖叫着大喊:“和平相处?我为什么要与她和平相处?她害死了我的萱儿!我可怜的萱儿啊!”一边拍大腿,一边鬼哭狼嚎。 白逸扶住母亲的肩,柔声劝着:“娘,这事不能怪宁儿,那时她和萱儿都小……”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萱儿是你妹妹,还是这臭丫头是你妹妹!”大夫人像吃了炮仗似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手揪着白逸的衣领,一手指着白染宁。可怜白逸熨帖整齐的官服,竟被她拧成了皱巴巴的麻花。 白逸微笑着道:“萱儿和宁儿都是儿子的妹妹。” “你……你这混账东西!”大夫人气得跳脚,别人不帮她就算了,竟连亲儿子也跟她对着干。 听着二人的对话,白染宁隐隐猜到了什么。 虽然不知事情的详细经过,但总算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大夫人待自己会如此刻薄。 萱儿?原来安定候,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只是另一个女儿不知遭受了怎样的祸事,早夭了,若是那个什么萱儿还在,进宫的,怕是不会轮到自己。 可惜可惜,进宫做了娘娘也没用,谁让是妾室生的,没地位没人权。 对了,她刚才说,萱儿是自己害死的?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心地有那么坏吗,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 看样子不像啊,若是真的会害人,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宁儿,母亲并非有意要针对你,萱儿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你多多担待一些,今后能忍则忍,别与她一般见识。”环在腰上的手渐渐松开,同时,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 转头,一张棱角分明脸庞出现在眼前。 男子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脸部轮廓刚毅深邃,一头墨发干练地在头顶盘成髻,用赤金的镶红宝石冠扣住,看起来大气凛然,给人一种张狂恢宏的气势。 不用想,这位,一定就是白家的长子,掌天下兵马大权的镇南将军白瑞。 “大哥,萱儿不是我害……”死的吧三个字没有说完,那边的大夫人又开始大吼大叫起来:“白染宁,萱儿就是被你害死的,我可怜的女儿,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你这个杀人凶手,贱人生的……”后面的词,肯定是“野种”,不过,她也没机会骂出来,因为白逸已经将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大哥,我先送娘回屋,你陪宁儿去我房里。”白逸焦急地丢下一句,便半哄半迫地将大夫人带走。 “走吧,去老二的房间。”白瑞是手握重权的镇南大将军,早已另立府邸,这次会与白逸一同回侯府,是因为刚下朝就碰见了前去找白逸求救的侯府丫鬟,心知不妙,于是便与白逸一同回赶了回来。 以前,小妹总是会被母亲骂哭,身上也有母亲拧出的淤痕,府里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只能由他们哥俩出面保护小妹。而这次…… 白瑞垂首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平静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委屈的痕迹。 他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7章 大哥,拒婚吧 白家真是有着令全天下人羡慕的优秀基因,男的俊,女的美,白瑞虽然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哥哥,但在白染宁的心里,他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英俊帅哥罢了。 上回皇帝生辰宴没有看清,这次定要看个够本。 帅,真帅,如果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嫁给他的心都有。 唉,可惜,可惜鸟。这么帅、这么有男人味的英雄,不知要便宜哪个小丫头片子了。 啊啊啊啊,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塞给她一个心思诡异、阴险狡诈兼好色荒淫的狐狸皇帝,偏将如此优秀的男人,安排给她做老哥。 不行,她要找老天爷申请换身体! “宁儿,你一直看着为兄做什么?”察觉到她火一般的视线,饶是杀人无数,神勇威武的大将军,也感到不自在了。 摸摸鼻子,白染宁谄媚道:“大哥,你长得实在是太帅了!简直就是阿波罗再世啊!整个上京,哦不,整个大燕国,想嫁给你做将军夫人的姑娘,一定数不胜数吧?”望着脸颊微微泛红的大将军,白染宁双目呈星星眼状。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虽然白染宁说得……应该算是事实,但哪有自己的亲妹妹和兄长讨论这种事情的,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妹妹崇拜哥哥,而是跟那些见了他就两眼冒绿光的女人一模一样,白瑞感觉如坐针毡。 “宁儿,你进宫才多久,怎么变得如此油嘴滑舌?”白瑞摆出为人兄长的威严架势,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白染宁有所收敛,可他却不知,自己严肃的模样,更为他俊朗的容貌添一分耀眼光芒,白染宁似乎在白瑞的周围,看到一圈金色的光芒,正将他包围其中。 帅呆了,酷毙了! 哎呀,她不要做白染宁,她要做镇南将军的夫人! “大哥,你成亲了没?”这是重点,成亲的男人,魅力会大打折扣的。 白瑞觉得自己如在炼狱,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想他征战沙场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说句夸张的,即便天塌下来,他都可以做到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可是现在,面对自己的亲妹妹,他生平第一次,有了临阵逃脱的念头。 “有没有吗?”白染宁不依不饶,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白瑞端起茶蛊,借喝茶动作来掩盖自己的窘迫,“为兄是否成亲,难道宁儿你会不知道?” 对啊,自己是他的妹妹,他有没有成亲,自己能不知道吗?别说是自己了,像白瑞这么有名的大人物,怕是全天下的人,都对他的婚姻状况了如指掌。 “哈哈,那个……我在跟大哥你开玩笑啦。[]”随便编个谎掩饰过去,白瑞也没怀疑什么,却也没回答她,他到底有没有成亲。 心痒啊,那个难受啊,就像有只hellokitty在心里挠啊挠。 正坐立难安,白逸抹着额上的汗过来了,“宁儿,以后见了我娘,能躲就躲,别说你了,就是你二哥我,也被骂惨了。”看他那副狼狈样,就不难猜到,他在送大夫人回房的过程中,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没关系,她想骂就骂吧,为人子女,不就应该让父母高兴吗?她觉得骂我会心情好,那就让她骂,反正我也不会掉块肉。”耸耸肩,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作伪。 白逸诧异,转过头去看白瑞,白瑞也和他一样表情,甚至更古怪。 “对了。”白染宁双目炯炯地转向白逸,看着他发愣的俊容:“二哥,大哥什么时候娶亲?”白瑞若真的已经成亲,就不会是那副窘迫的不得了的模样,白染宁敢打赌,他绝对没有成亲。 白逸眨眨眼,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呆滞转为兴奋:“宁儿你也开始关心大哥的婚事了?” 怎么回事?白逸好像很在乎白瑞的婚姻,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难道…… 目光一瞬不瞬地胶着在白逸那张儒雅清俊的面容上,突然发现,这也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帅哥啊,只不过不是白瑞那种霸气型的,而是温润型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白瑞是攻,那白逸就是受。 呀呀呀呀,怎么都yy到自己的亲兄长身上去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白逸被她看近乎于狂热的视线看得毛骨悚然,退后两步,挨到白瑞身边,小声道:“大哥,我怎么觉得,宁儿这次从宫中回来,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端茶蛊的手一顿,白瑞倏地抬头,“你也感觉到了?” “大哥也这么认为?” “嗯,宁儿确实变化太大。” “看着样貌和以前一样,这性子,却不是原来的性子了。” “很可怕。” “对,是挺可怕的。” 看着两人在亲密地咬耳朵,白染宁一时竟不忍心打扰他们,多美的一副画卷啊!看得人心潮澎湃,激动难抑,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将拍下的照片放到互联网上,绝对大火。 “二哥,你还没告诉我,大哥什么时候成亲呢?”虽然不想打扰,但有关白瑞婚事的问题,却比看美男互攻还要重要。 白瑞的脸又开始红了,白逸却有些幸灾乐祸:“快了快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就会迎娶宰相之女岳灵旎。” “什么!”晴天霹雳啊,原来已经名草有主了,yy不成了! “宁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白逸奇怪地看着从椅子上蹦起来的白染宁。 “我……我高兴。”高兴得想去打那个岳灵旎一顿。 “是啊,我也高兴,岳家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兼备,与大哥正是一双璧人。” “哼,我不会娶她的!”白瑞重重放下手里茶蛊,语调蓦地转冷。 白逸似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也不感到惊讶,“大哥,这可是圣上的意思。” “管他谁的意思,本将不喜欢那女人,不娶!” 白染宁眨眨眼,眸中的粉红色小星星又冒出来了:“大哥,说得好,不喜欢就不娶,咱们是有人权的,天王老子也休想逼你娶不喜欢的人!”白瑞果然男人,她没看错哇。 白逸扯了把白染宁,轻声责备:“小丫头,你懂什么?别瞎说。” 白染宁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屁股刚挨上椅子,就听白瑞道,“宁儿,你既然赞同大哥拒婚,那你当初……为何要放弃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8章 给我摸摸 他?又是他! 上回从贤妃口中听到一个“他”,现在又从白瑞口中听到一个“他”,到底有多少个“他”啊? 此“他”,又是否非彼“他”? 乱,真乱! “大哥,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白逸小心翼翼看了白染宁一眼,神情似乎非常紧张。 他们在隐瞒什么?这个“他”,在白家貌似是个禁忌,无人敢提。 白瑞眉头紧锁,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大哥,你的他……是谁?”直觉告诉她,贤妃口中的“他”与白瑞口中的“他”是同一人,贤妃那里不能问,自己的亲兄长应该不会出卖她。 白瑞和白逸都是一副吃惊到极点的模样,异口同声问:“宁儿,你不记得了?” 被两人的过于激动的表现吓了一跳,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全都给吓跑了,她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看着二人。 “宁儿,就当大哥什么都没说过。”白瑞被她的表情骇得勃然变色。 白逸柔声劝道:“宁儿,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你现在是皇上的宠妃,只要你好好侍奉皇上,皇上必定不会亏待你。” 想起萧祁夜,心中更是郁闷,做不做皇帝的宠妃,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但这样的话,她却不敢对白瑞和白逸说,看他们的欣慰的样子,似乎对于她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感到十分欢喜。唉,一个人郁闷就算了,还是不要扫他们的兴了。 可是,心里对他们口中的那个“他”还是耿耿于怀,到底是谁呢?白瑞说的那句“当初为何要放弃他”,又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想见他一面。”她抬起头,郑重道。 哥俩面色一变,白瑞立刻沉声反对:“不可!” “为何?” “不可就是不可,没有为什么!” 白染宁咬着唇,看来求白瑞是不可行了,又转向白逸,委屈地揪住他的衣袖:“二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本以为白逸性情温和,见她这副可怜样子,定会心软,谁知他也如白瑞一样,斩钉截铁的拒绝,丝毫不留余地:“宁儿,你让二哥做什么,二哥都会答应你,唯有此事,二哥不能应允。” 负气般松手,背对二人:“不见就不见了,反正我也记得不这个人是谁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白家二兄弟不会相信。 白瑞凝目看了她半晌,忽地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前,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搁置在膝盖上的手:“宁儿,听大哥的,就此放下吧。” 面对将百炼精钢绕化为指柔的英俊男子,白染宁就是有气也发不出,摇摇头,闷声道:“算了,我真的已经忘记他了,大哥二哥不用为我担心。” 听了她的保证,白瑞却仍是一脸忧虑,叹息道:“宁儿,大哥希望你能做到的,不是忘记他,而是放下他。” 忘记和放下有何不同呢?反正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白染宁了,不管这个他是谁,今后都与自己无关。 笑了笑,不带半点苦涩和勉强,白染宁反手握住白瑞宽厚的大掌:“大哥,你放心吧,妹妹我知道怎么做。”好暖的手,好有力量的手,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男子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蹭着她嫩嫩的肌肤,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很舒服。 嗯,借此多揩点油,明正又言顺。嘿嘿,不错,真不错。 “宁儿,你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至此,白瑞揪起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下。 “大哥,你的手摸起来真舒服,又大又暖……你有没有牵过别的女孩子的手啊?”白染宁还摸上瘾了,白瑞要起身,却被她拽的死死的。 白瑞又是一阵窘迫,麦色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冷厉锋锐的眸子,也变得有些视线不稳。 看着自己大哥难得尴尬的模样,白逸幸灾乐祸道:“宁儿,你真厉害,大哥被你闹得脸都红了。” “胡说,我哪里有脸红?”白瑞不满地冲白逸大吼。 白逸挑挑眉:“你哪里不脸红?” 白瑞感觉脸更烧了,他是军人,军人是不该说谎的,只好呐呐承认:“好,我是脸红了,可那是热的。” “今天很热吗?”白逸反问。 “管他热不热!”白染宁听不下去了,打断二人,再次垂目笑嘻嘻地向白瑞道:“大哥,手借我牵一会儿?” 白瑞不自在道:“有什么好牵的,小时候我牵你手的次数还少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再说,那时候你牵的也不是我的手啊。 刚想表达自己的不满,白逸突然凑过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宁儿,二哥的手摸起来也很舒服啊,你为什么不来牵二哥的手?” 哦买噶的! 白染宁差点没给这句话震成内伤,二哥啊二哥,你真是闷骚的鼻祖,小妹佩服。 “来来,光说不算,伸过来给我摸摸。”如此好的机会,白染宁怎能放过,当然是要紧紧抓住了。 白逸不疑有他,还真的把手伸给了白染宁。 修长的手指,细嫩的肌肤,指甲修剪地非常整齐,泛着淡淡的粉光,漂亮的令人惊叹。 轻轻握住,有种温暖细润的感觉,不同于白瑞的硬朗,白逸的手非常软,因常年握笔的缘故,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间,有一层薄薄的硬茧,面积不大,摸起来也挺舒服。 啊啊啊,为什么啊,这两个绝世好男人都是自己的哥哥,老天你这是在暴殄天物! 白逸眨着眼,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白染宁闭着眼,一手捏一只,上摸摸下摸摸,嘴上认真道:“嗯,都不错,我未来的嫂子有手福了。” 白瑞神情僵硬,浑身肌肉紧绷,一副正在面临人生最大考验的严肃模样。白逸却自豪道:“那是,你二哥我最注重保养了,这双手,除了宁儿你和母亲,还没有哪个女人摸过呢。” 得意啊,原来他的手,还没被其他女人摸过,想想就觉得过瘾。 “咳咳……”轻咳两声,大将军终于到达忍耐极限,将手收回:“宁儿,今日你难得回门,皇上特意下旨,准我与老二休假一日,一同陪你外出游玩。” 哇,这么好!策马驰骋,美男相伴,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39章 老哥的小情人 不论萧祁夜对她的宠爱究竟是真是假,现有的快乐现享,现有的美食现吃,以后的事以后去愁。[.超多好看小说]这辈子,她定要将前世缺失的亲情,加倍的补回来! 其实,老天若能把白逸白瑞送给自己做相公,或许比做哥哥更好。 盯着对面两张帅气俊美的脸孔,白染宁如是想。 京郊有片在整个大燕都很有名的红叶林,晚秋时节,枫叶如火鲜艳,一直绵延伸展到天边。阳光最盛时,光线穿过层层枫叶,经过无数次的折射,强烈的阳光会变得朦胧迷幻,远远看去,就似九天之上落下的一道红绸,美轮美奂。 天下无数旅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就只为了见一见红叶林那独特的自然景观。 此刻辰时刚过,离正午还早,于是众人乘着马车,于街道上慢悠悠行进,顺便欣赏欣赏沿途风景。 赶车人依旧是小林子,白染宁生怕他留在侯府,会遭到大夫人的报复,反正只是出来游玩,让他来赶车,也算是顺便出来玩了一回。 “对了,爹爹呢?”白染宁突然想起来,她至今还未见过这个大燕国身份尊贵的侯爷老爹。 “爹被皇上留在了宫中,最近边境形势不稳,我出宫陪你,爹爹自然要留在宫中与皇上商议对策,晚膳前怕是回不来。”白瑞一说起边境事宜,脸上立刻笼罩上了一层愁雾。 看来事态是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不就是一个边境小国吗?能有多大能耐,竟让地大物博国力雄厚的大燕也犯了愁。 人皆有好奇心,白染宁虽然不是那种会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却也忍不住问:“大哥,到底是哪个小国犯境啊,我们大燕还真怕了他不成?” 白瑞道:“是北秦。” 北秦?没听过。 “北秦很强吗?” “倒不是很强,只是很麻烦。” “麻烦?”白染宁不理解了。 白瑞回想着与北秦交战的经历,语气越发的凝重:“北秦民风彪悍,生性好战,百姓们对王室有着绝对的忠诚,若与他们开战,那可不是与北秦的军队作战,而是整个北秦的百姓。” “这么厉害?”白染宁愕然,想想又问:“百姓能有什么作为,找些厉害的士兵把他们赶走就好了。” 白瑞摇头,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哪有这么简单,北秦的百姓根本就不怕死,加上他们是游牧民族,人人擅骑射,普通的百姓就可与大燕的军队作战。” 白染宁震惊了:“他们都疯了不成,简直就是纳粹第二!” “什么?纳什么?” “呃……没什么。[]”其实说纳粹也不合适,她倒觉得,这个叫北秦的国家,有点像恐怖组织。 她只是这么随便一想,白瑞接下来的话,还真印证了她的想法:“这倒不是最令人头疼的,最令人烦恼的,是他们总会时不时骚扰边境的大燕百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确实令人头疼,白染宁不禁也跟着心烦起来:“都是什么人做的?是北秦的士兵,还是百姓。” “有士兵,也有普通百姓。” “太过分了。”北秦的行事作风,与强盗何异? “大哥,皇上难得放你我一天假,你就不能不谈朝事吗?”白逸打断两人的对话,相对于严肃刻板的白瑞,他更喜欢谈论有关风花雪月的话题。 白瑞如梦初醒般拍拍自己的脑袋:“是,是,都是为兄糊涂,不谈这事了,不谈了。” 扫兴,刚听到些有趣的事,就被打断了。白染宁换上一脸幽怨的神情,瞪着白逸。 白逸傻乎乎地转向白瑞,问:“大哥,宁儿是怎么了,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她有生气吗?”白瑞看向白染宁,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她到底哪里不爽。 白逸抽了抽嘴角,向车厢的角落挪了挪,避开白染宁喷火的视线。 蓦地,马车一个颠簸,车厢晃了两晃,白逸没有坐稳,从座椅上跌了下来,俊脸朝下扑到在地。 一天连摔两跤,这副狼狈样若是被人看到,令无数闺阁女子疯狂向往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可就彻底毁了。 白染宁忍着笑,将揉着鼻子直喊痛的白逸扶起,搀紧他的胳膊,顺便吃点豆腐:“二哥啊,你怎么也不小心点,摔哪也不能摔脸啊,这么玉树临风的一张脸,要是摔坏了,小妹我可是会心疼的。” 白逸龇着牙,眼前金星乱撞,没有看到白染宁嘴角的那抹坏笑,还感激道:“宁儿真是二哥的好妹妹,竟这般关心二哥。” 白染宁满脸黑线,这个白逸,反应如此迟钝,他是怎么当上吏部尚书的!走后门了吧。 “小林子,怎么赶车的?把我们的吏部侍郎都给摔了,回去我要好好惩罚你!”敲了敲车厢壁,白染宁一本正经地训斥道。 小林子紧张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娘娘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这路上不知被谁放了一堆石头,小的一时疏忽没有瞧见,还望娘娘恕罪。” 石头? 白染宁掀开车帘,朝小林子问:“什么石头?” 小林子指着马车的轱辘:“娘娘请看。” 白染宁顺着小林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之间马车的轱辘下,散落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由此看来,刚才马车的颠簸,真是由于这些石块造成的。 这是一条由城内通往城外的必经之路,很多的官车也会从此经过,怎么会有这么一堆乱石横在路中央呢?真是奇怪。 “怎么了?”白瑞掀开车帘跟了出来。 指指地上的石头:“这里有堆乱石。” 白瑞看了一眼,皱皱眉:“或许是谁在恶作剧吧。” 恶作剧?或许吧,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如此无聊,在这里放上一堆石头。 马车继续前行,乱石的事,很快就被几人抛诸脑后。 到达红叶林时,正值晌午,阳光暖融融的,晒在身上非常舒服。 下了车,白家二兄弟从马车后拿出一张竹席,铺在松软的地上,白染宁则搬出大大小小几个食盒,将点心一一取出摆好。 大家刚围坐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看来,到此来赏景的游客还不少呢。 马蹄声渐渐接近,竟是一对浩浩荡荡的车马。 哟,这是赏景来的,还是显摆来的? 疾驰在车队最前方的,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色短打骑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一看到他们,眼神蓦地一亮,跳下马,便朝这边疾奔而来:“白将军,好巧!” 咦?这人是谁?难道是老哥的小情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0章 哪里像奴婢 小巧的瓜子脸,明媚的盈盈大眼,细长的柳眉,那一身艳红,竟与这红叶林融为了一体,难舍难分。[.超多好看小说] 反观自己,虽然也穿的是红,却没她艳丽,没她有韵味。 看来,自己天生是不合适红色的。 “岳小姐?”白瑞没吭声,出声的人是白逸。 岳小姐?这世上有几个岳小姐?又有几个能摆出如此浩大排场的岳小姐?又有几个认识白瑞甚至相熟的岳小姐? 不用想了,定是岳灵旎。 好戏要开场喽! “白侍郎,没想到你也在,真是太巧了。”岳灵旎见白瑞不理她,只好暂时先找白逸套套近乎。 白逸看看白瑞,又看看岳灵旎,发现场面有些僵,只好由自己来打圆场:“是啊,好巧。岳小姐也是来赏枫的?” “嗯,红叶林的枫叶,可是我们的大燕的一大美景,此时正值枫叶初红的季节,我怎能不来瞧瞧。”岳灵旎虽然在对白逸说话,可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白瑞的脸。 “说的是,秋天不赏枫,乃是人生最大的遗憾。”白逸果然八面玲珑,因他的存在,气氛倒还不至于太过尴尬。 岳灵旎嫣然一笑,自发自动坐在了白瑞身边:“侍郎大人和将军怎的没带下人?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下人是带了,只不过下官与大哥喜欢清静,故而带的人少。”只有小林子一个,是挺少的。 岳灵旎笑得欢欣,频频颔首,“是啊,本来我也不想带这么多人出来,可爹爹不允,非要给我安排一群跟屁虫。”说着,她转过头,冲着身后那群相府家丁厉喝:“你们都给本小姐离远点,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过来!” 命令下人时的岳灵旎,与之前和白逸交谈时温柔娇媚截然不同,她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俯瞰所有比她低等的生物,失了那份亲和与灵动。 白瑞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相府的家丁,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便退了个一干二净,林子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安宁。 不过,这只是表象而已。 岳灵旎自出现后,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过白染宁,完全当她是空气,白染宁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你当我是空气,那我也当你是空气。 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伸手抓起食盒中的金钱虾饼,正张了口准备咬上去,岳灵旎那清脆的声音蓦地耳边响起:“你这奴婢,怎的如此没有规矩,主子还没发话,你倒是大胆,还不放下!” 白染宁像被人点了穴似的,整个人瞬间石化,维持着高举虾饼,嘴巴大张的姿势。 奴婢…… 她就这么没有小姐相吗?竟能被人看成奴婢。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岳灵旎高声吩咐:“你给本小姐起来,这里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坐的,站一边去!” 白染宁被她毫无自觉性的傲慢给震撼到了,下巴差点因为震惊而掉下来,推了推自己的下颌,闭上嘴巴,“哦,哦,好的,我去一边站着。” 懒得理她,这种人,你越跟她较劲她就越得意。 找小林子玩去,这热闹,她没兴趣凑。 “你去哪?”刚起身,手就被白瑞给拽住了。 “我玩去。”哼,你的小情人太过分了。 “我陪你去。”白瑞也跟着起身。 “啊?” “我跟你一起去,说吧,你想去哪?”白瑞是一刻都不想与岳灵旎待在一起。 岳灵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二人,在看清白染宁的脸时,惊愕变为讥讽:“这世道真是奇了,连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白染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岳小姐是在说她不知羞耻,长这副模样,也敢勾引将军。 好玩,真好玩。 小姑娘,你吃醋吃错对象了哦! 不过,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演出戏,让你误会到底。 “瑞~你看她,竟然拐着弯骂我难看,骂我身份低微,你帮揍她!”故意发出娇腻的声音,挽住白瑞的胳膊,将自己的头靠向白瑞胸口。 白瑞那表情,真是够夸张的,眼瞪的就跟憨豆先生似的,白逸也被吃到口中的桂花糕屑给呛到了,咳得脸红脖子粗,眼泪渗出眼眶,像是刚被人揉虐一通的可怜小受,看得人心神激荡。 岳灵旎真的急了,猛地站起身,将白染宁一把从白瑞的怀中扯出,晶亮如洗的眸子,饱含委屈地望向白瑞,泪如雨下:“白将军,你与我的婚事是皇上钦赐的,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作践我!我好歹也是相府千金,你就是娶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婢,也不愿娶我吗?” 白瑞张了张口,看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竟突然间狠不下心肠,道出拒绝的话语。 白染宁实在看不过去,斜身插到两人中间,挡住美人视线,苦口婆心劝道:“唉,岳小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尊卑,不分身份,甚至是不分性别的!你就算有全天下最高贵的身份,也换不来一份真正的爱情。”拍拍美女的肩膀,再次郑重强调:“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等你懂得何为真心时,再来找我老哥吧。” 岳灵旎哭得凄凄惨惨,瞪向白染宁的目光中,射出浓浓的嫉恨,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整个人彻底傻掉,结结巴巴问:“你……你说你是……他……白将军……是你的兄长?” “废话,你看我哪一点像奴婢?”插起腰来,这才让是她最气愤的,堂堂侯府大小姐,又是一品正妃,就这么给人看扁了。 “那……那就是说……”岳灵旎抹了把眼泪,看向白瑞:“白将军并没有见异思迁?” 晕倒,姑娘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见异思迁!她那人见人爱,威武勇猛的帅气大哥,怎么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 白瑞脸色沉了沉,背过身去。 岳灵旎也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不安地用手绞着衣带。 气氛貌似在自己的带动下,华丽丽的冷场了! 挠挠头,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边终于止住咳嗽的白逸。 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目光,白逸起身,将她拉至一旁:“红叶林西边有片红叶湖,湖水是红的,二哥带你去看。” “好啊。”乐颠颠地跟上白逸,两人很没良心的把白瑞一个人扔在原地,打包盛盘送给了岳灵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1章 亲人眼里出诸葛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红叶林西边的红叶湖,也是这林子的一大特色,湖水呈现透明的红色,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远远望去,竟像是一颗红色的巨型红宝石。 伸手探入冰凉的湖水,轻轻搅动,白染宁望着湖面上白逸的倒影:“二哥,你恨不恨我?” 正享受眼前美景的白逸被她问的一呆:“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白染宁犹豫了一下,才支吾道:“萱儿的事……” 白逸神色一黯,显然,亲妹妹的死,也是他不愿面对的痛苦回忆。 “二哥若不想说,那就算了……”有些害怕,怕其实白逸和白瑞的心里,也如大夫人一样憎恨自己。 她已经对这二人有了感情,视他们为自己真正的亲人,她不想让这个看起来很美的美梦,就这样消失。 是的,哪怕是梦,她也宁愿沉醉于梦中,不要醒来。 “不是二哥不愿说,这些过去的事,何必念念不忘?”白逸转首看她,眼眸平和温润,一如长辈。 即便如此,白染宁还是不敢看他:“我只是想知道,虽然是过去的事,但我不想留下心结。” 白逸知道,定是母亲今早的话,让她耿耿于怀了,拍拍她的肩,安抚道:“那时你们都小,才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你们会从假山上摔下来,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萱儿的死我们都很难过,可这事与你无关,母亲之所以总是针对你,也是她爱子心切,失去萱儿她心里也不好受。宁儿,看在大哥和二哥的面子上,别怨恨母亲,好吗?”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萱儿是被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害死的,听了白逸的话,白染宁心中愧疚顿消,大大咧咧拍了拍白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心吧,我今天跟她吵,也只是看不惯她的做法而已,大不了以后我一见到她就躲起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逸欣慰地笑笑:“宁儿,谢谢你的体谅。” “一家人,别说这么见外的话。”还是之前那个会跟她打趣,会与她说笑的白逸更亲和,她不喜欢严肃的白逸:“以前的事就让我们忘掉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妹妹,最亲最亲的亲人,对了,还有大哥,我会努力撮合他与岳小姐的婚事,让他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白逸忍不住“嗤”的一笑,搂了她一把:“宁儿,大哥的老虎屁股,也就只有你敢摸。” 被美男搂在怀里的感觉真不错,白染宁趁机又朝他怀里钻了钻:“二哥,你别乱说,我哪敢摸大哥的屁股,我只摸过他的手好不好?” 白逸笑得更欢了:“你这傻丫头!” 傻? 一听到这个字眼,白染宁心里一紧,人人都以为自己痴傻呆笨,不知自己的兄长是怎么看她的。(.) “二哥,你也觉得我很笨?” 白逸的笑僵在脸上,猛地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伤了小妹的心。忙出言补救,“没有,宁儿这么聪明,怎么会笨。” 白染宁直起身子,表情忽地严肃起来:“我不信,人人都说我傻,说我笨,连皇上给我的封号都是猪,这不是明着告诉全天下的人,我白染宁比猪还蠢吗。” 有关她封号的事,白家两兄弟和安定候不知上了多少道折子,请求皇帝改换封号,可萧祁夜却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加之她之前也不怎么受宠,这事都这么耽搁下来了。这不仅仅是她的心病,也是白家所有人的心病。 心病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彘妃也挺好的,猪又怎么了?人人都以为猪很笨,其实不然,猪是除了人类外,最聪明的动物了。而且,猪还代表着福气与康泰,有什么不好。 “宁儿,今晚我就回去拟折子,定要让皇上改了你的封号,以前你不受宠,我们和爹也没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皇上破例让你宿在养心殿,哪朝哪代的嫔妃,都没有的你这样的殊荣。”白逸说起这事,一脸的义愤填膺,但想起小妹如今的盛充,又一阵喜不自胜。 白染宁在心里叹气,哪里是什么殊荣,明明是监视。 幸好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否则早就被萧祁夜抓住小辫子了。 强上皇帝的事,除了自己和萧祁夜本人知道外,还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外人看她是多么风光无限,其实各种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苦,真的苦,她是杀手出身,不是戏剧学院出身,每天都要演戏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比受刑还要难受。 想求白逸,帮自己脱离苦海,但如今看来,他们巴不得自己一辈子留在皇宫,留在萧祁夜身边。 算了,还是不要浪费自己的感情了。 离宫的事,还得自己想办法,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小小一个皇宫,还能困住自己这只鸿鹄大雁! 如此一想,嗯,斗志昂扬了! “二哥,这事先缓缓,我侍寝不过几日,最近边境又局势紧张,你这一道折子上去,万一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岂不是弄巧成拙?”白染宁认真分析道。 白逸细细一想,顿觉有理:“宁儿,你说得对,二哥知道该怎么做。”说罢,上下打量她一番,眼露自豪:“哼,谁说我们宁儿笨的,明明聪明的不得了,连二哥没有想到的,你都能明确指出来,这叫什么,大智若愚啊!” 白染宁满头黑线,二哥,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她算是看出来了,不管自己是真傻还是假傻,白瑞和白逸都不会认为自己傻,与其说是包容,不如说是偏袒。 “很奇怪。”白逸眼中忽然露出疑惑,垂目盯着她的脸,小声喃喃:“女大十八变,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宁儿不但越来越漂亮,人也越来越聪明了。” 白染宁心中一咯噔,白逸怕是已经看出端倪了,但以他对亲妹妹的爱护,必然不会怀疑什么,只当她是傻病渐好。可连白逸都有所察觉,那萧祁夜…… 他对她并没有如白逸白瑞那般盲目的爱护,他之所以不揭穿自己,就是在等着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每日都要与他同吃同住,一种无力的骇然,蓦地自心底漫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2章 女人都是狼 “宁儿,你怎么了?”察觉白染宁情绪的变化,白逸体贴地问。 扬起笑脸,随口敷衍:“我担心大哥啊,也不知他与岳小姐谈的怎么样了。”拽了拽白逸的袖口:“我们回去看看吧?” 白逸转首朝来时的路看了眼,点点头:“好。” 两人回到原地后,发现岳灵旎早已不见了,空阔的树荫下,只有白瑞一个人坐在那,小林子站得远远地,仰头望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捣了捣身边的白逸,白染宁轻声道:“好像没谈拢。” “当然,这是明摆着的事。”白逸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知吃惊。 白染宁撇了撇嘴,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就高兴起来:“没关系,来日方长。”私心里,她是不想白瑞这么快就成亲的,单身的白瑞,可以给她很大的yy空间。 走到白瑞身边,白染宁挨着他坐下,伸长脖子,自下而上地仰视他:“大哥,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白瑞没有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说明了他现在心情极度不爽。 看了眼白逸,希望他可以来救场,可白逸却摊了摊手,表示无能无力。 哼,白逸这个小人,故意看她笑话。 瞪了白逸一眼,转过头时,脸上表情立刻换为内疚懊悔,“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拿你的婚姻大事来开玩笑。” 没反应,刚毅俊美的男人,依旧脸寒如冰。 呃……这男人,闹起别扭来比女人还麻烦。 白染宁没有哄过男人,连小孩都没哄过,做杀手的,只知道怎么杀人就够了,哄人这种事,是幼儿园阿姨的职责。 望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白瑞,白染宁实在无计可施。 “大哥,你就真的那么讨厌岳灵旎吗?她虽然小姐脾气大了些,也没其他缺点啊,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这样,她那么喜欢你,今后一定会为了你努力改掉这些坏毛病的。你可以试着与她相处相处,没准相处一段时间,就处出感情来了,毕竟她长得不赖,算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与大哥你非常般配。”白染宁絮絮叨叨的说着,也没打算这些唠叨能入得了白瑞的耳,这些话只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的疑惑,古人都注重门当户对,白瑞是男子,娶一个既漂亮又高贵的女人回家,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就算今后相处不融洽,他还可以写休书,还可以纳妾啊。 “闭嘴!”白瑞一声低吼,把歪着脑袋一个人嘀咕的白染宁吓了一跳。(.无弹窗广告) 白瑞手握百万雄师,是众将之首,战场上杀敌无数,气势威猛,他发起火来,威力可不一般,白染宁不禁浑身一抖,吓得从他身边挪开,以免被愤怒的火焰灼伤。 见她躲着自己,不再缠着他腻着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白瑞心中顿时有些不适滋味,“宁儿,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不喜欢岳灵旎,你这红娘,也休想做成。”他语调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将白染宁后面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怏怏地看他一眼,绞着手指:“做不成就做不成,我也不是恨很喜欢那个岳小姐,撮合你们,只是不想让大哥你打光棍而已……”说到这里,飞快地斜眼偷瞄白瑞一眼,见他神色冷然,薄唇紧抿,似乎对自己会不会成为打光棍一点也不在乎,既然他都不在乎,那自己又急什么?她可不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了看天,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看样子,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雨降临,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回去的路上,三人各有心思,来时热闹喧嚣的气氛,也变得与此刻天气一样,乌云滚滚,压抑沉闷。 马车驶进城门,在经过一处岔道口时,白瑞便下了车。 他的将军府就在附近,府里的小厮,已早在巷口等候。 望着白瑞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白染宁再一次领略了狂野美男的魅力。白瑞走进的巷口外,围堵了一群年龄不等的女人,个个眼巴巴地瞅着白瑞的背影,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像是要把白瑞一口吞了似的,看着就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赶车赶车。”冲车厢外急急吩咐,这车里还有一个国宝呢,万一被人发现,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朝代的女人真生猛,比二十一世纪的狼女都可怕,生在这个时代,美男的人身安全都是一大问题。 马车终于平安地驶回了安定侯府,白逸一下车,便一头冲进了侯府大门,看来他也知道女人的可怕性。 轰隆隆―― 天空开始雷鸣阵阵,不到片刻,空中便开始飘起了细细的白色冰粒。 似雪,又非雪。 窝在暖阁里,捧着小手炉,白染宁听着冰粒砸落在地时发出的噼啪声,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二哥,你说的……他,也在宫里吧?”不知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一句话,明明自己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白逸正嘱咐下人去端一个火盆,听到她的问话,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顷刻戛然而止。 “宁儿,你是不是见过他了?”白逸语调沉重,带着微微的无奈。 想点头,却又不知为何点头,迟疑着,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吩咐完下人,将一切事宜交代清楚,白逸走到她面前坐下:“宁儿,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吗?” “我……不知。”这个“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是否真心喜爱自己。 白逸凝视她,目光深深:“这个问题,你是不是从没想过?” 摇头,现在只能摇头。 白逸一叹,那俊秀的面容仿佛也跟着叹息起来,“爹爹的做法是对的,宁儿,你还太小,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彻,况且,他又是……罢了,现在你是皇上的宠妃,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二哥希望,你能自己拿捏好分寸。” 白染宁没有说话,目光平视前方,指尖沿着手炉的花纹纹路悠悠打着转,好半天,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给这个家族带来劫难,不论她有多少迷惑多少好奇,都必须死死地压在心底。 萧祁夜,他毕竟是皇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3章 看不清他 冻雨在下了两个时辰后终于停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萧祁夜虽然准她回门探亲,可没准她一夜不归。 在封建时代,自由永远都是一种奢侈,她还没狂妄到去试探一个帝王的底线,她试探不起,也不敢去试探。 坐上来时的马车,望了眼灯火通明的侯府,有些可惜,没见到安定候。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要出宫是很难的,萧祁夜能好心放自己出来一回,已是大发慈悲了,她没指望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现在一定很后悔,自己深夜未归,他没准以为自己借机逃走了。会吗?自己会这样做吗?她逃了,天大地大任自己逍遥,但这欺君之罪总要有人替自己背,会是谁?还能有谁,白家,整个白氏一族! 萧祁夜其实早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他谅她没这个胆。 “小林子,你不是在瑶光殿吗?怎么给我当起车夫来了?”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白染宁单手支在窗边,闲闲地问。 小林子回道:“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萧祁夜这是在讨好她,还是故意让她放松警惕:“那芷汀呢?” “芷汀姑姑也已被调往养心殿,皇上说,从今天开始,由奴才和芷汀姑姑一同照料娘娘的衣食起居。” “哦,这样啊。”白染宁忽然有些看不清萧祁夜了,按理说,他若是要监视自己,应该在自己身边安插他的人才对,怎么会将自己的贴身奴婢调来伺候她?不怕三个臭皮匠,变成诸葛亮,端了他的老窝? 看不透,越来越看不透了,帝王的心思,果然难猜。 回到养心殿,本以为定会遭受萧祁夜的一番盘查,谁料殿内竟然空空如也,两个小太监坐在门槛边打瞌睡,连白染宁进殿都未察觉,睡得挺香。 白染宁走过去,摇醒其中一个:“皇上呢?” 小太监睁着迷茫的眼,仰头看着白染宁,似是未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只口齿不清地道了一句:“还在蟠龙殿。”接着眼睛一闭,头靠向柱子,继续去梦周公。 白染宁没想到萧祁夜竟忙成这样,更没想到,这养心殿的小太监竟懒成这样,朝小林子使了个眼色,小林子倒也聪明,与她心意互通,当即尖着嗓子,高声道:“皇上驾到――” 正睡得香甜的小太监,一听这四个字,连眼睛都没顾上睁开,身体自发自动地弹起来,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奴才恭迎皇上。” 白染宁扑哧笑出声,踢了踢跪倒在脚边的两个小太监:“以后机灵这些,再敢偷懒,本宫就代皇上惩罚你们。(.好看的小说)” 经过这么一吓,俩小太监的瞌睡虫早就给吓得一干二净,也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并非皇帝而是彘妃。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哪一个不是人精,皇帝最近宠她宠得跟什么似的,小太监自然不敢得罪,听了她的威吓,连连叩首:“是,是,小的明白,多谢娘娘提醒。” 白染宁怔了怔,随即摇头失笑,这帮猴崽子,倒是够精明的,竟知道自己是在提点他们,而非警告。 “下去吧,别再偷懒了,皇上随时有可能回来,若是惹得龙颜大怒,谁也救不了你们。”挥挥手,将小太监打发下去,白染宁走向内殿。 刚推开门,就见一道碧色影子冲自己飞扑而来:“芷汀恭喜娘娘心愿得偿!”芷汀终究还是没有扑到她身上,在离她还有半步距离时,跪了下来,仰起头来,激动地冲她道喜。 被芷汀的热情给吓到了,一直觉得芷汀在她是否得宠一事上,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在乎,看着此刻芷汀那张眉飞色舞的脸,实在让白染宁怀疑,到底得宠的是自己,还是芷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扶起芷汀,问。 “一大早就来了,可奴婢来时,娘娘已经不在宫内了。”芷汀绝对起的比白染宁早,若不是皇帝下令,让她辰时以后再来,只怕她半夜就冲来了。 白染宁庆幸自己清晨走得早,耳朵才没受到虐待。 “以后给我收敛点,好歹我现在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可别丢我的脸!”笑意收了三分,白染宁半真半假的训斥道。 芷汀像被按了转换按钮的机器人,飞扬起来的五官立马恢复原位,从内到外,彰显出稳重与老练,后退两步,敛衽为礼:“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白染宁算是大开眼界了,被芷汀的演技惊得差点下巴脱臼,“厉害厉害,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就保持这个样子。” “那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奴婢是不是就可以保持这个样子?”刚复原的五官,再次飞扬起来,白染宁着实担心,芷汀的脸会不会飞着飞着,就脱离地心引力了。 “我觉得你把嘴巴缝起来会更好。”看了眼身后的小林子,白染宁与他交换了一个彼此同情的眼神。 “……”芷汀飞起来的五官,骤然定格了。 “我累了,小林子,去给我打盆水来,芷汀帮我更衣,咱不等皇上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又会不会审问自己,先睡了再说。 芷汀犹豫,“娘娘,这样不好吧。”哪有妃子不等皇帝,自个儿先睡的。 “哪里不好?他只让我住在养心殿,又没规定我什么时候睡觉,不算抗旨。”推一把芷汀。又搡一把小林子:“快去,我累了一天了,不让我睡觉我会死的。” 话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她确实面带疲色,芷汀信以为真,连忙伺候她洗漱更衣。 爬上松软宽阔的龙榻,没有半点不适应,竟比住瑶光殿还要自在。 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起那个“他”来。 一时间,白瑞的话,白逸的话,贤妃的话,像复读机似的,在脑海里响不停。 心中似有答案,却又模糊不清,男子温润的笑在眼前闪过,很美,但不真实。 半梦半醒间,听到纸张哗哗翻动的声音,晕黄的烛光透进帐帘,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副与昨夜的一模一样的画面。 身着明黄长衫的男子,漆发半披于肩,静坐于案桌后,手握朱笔,正聚精会神地批阅着手边的奏折。 明明是那样普通的一幕,她却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失了神。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4章 为兄请命 “皇上。(.无弹窗广告)”不由自主的唤出声。 正伏案提笔疾书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他的面容隐在朦胧的光线中,平日里略显凌厉的眸,在这样的渲染下,显得温和暖人,如冰雪初融,春风过境。 “醒了?”他只问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又集中回面前的奏折上,半晌后,追问一句,“又做噩梦了?” 哪有那么多噩梦好做,她只是有些事情弄不清楚而已,瘙得心痒难耐。 “皇上为什么要将芷汀和小林子还给臣妾?”这样宁和的氛围下,有些之前不敢问不想问的,也不由地问了出来。 萧祁夜淡淡一笑,收起手边奏折,又从堆得如山高的书摞上取下一本,摊开:“芷汀和小林子本就是你的,朕又没有抢过,何来还给一说?” 本来就是她的……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呢。 唉,不管了,萧祁夜能好心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和内侍送回到自己身边,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至于对方的目的,暂可不予追究。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她今天的话,好像多了些,不知萧祁夜会不会发飙。 没想到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指指面前的一对奏折:“这些看完再睡。[]” 看向那堆得高高的奏折,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摞起的奏折将萧祁夜大半个身子遮挡住,她几乎都要瞧不见他了。 想了想,翻身下榻,走至萧祁夜身边:“臣妾给您研墨。” 萧祁夜手一顿,笔尖在奏折上划下一道轻轻浅浅的痕迹,抬眸望向她,如夜漆黑的瞳仁暗泽涌动:“今天……发生什么了?” 白染宁一愣:“没有什么啊?” 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并未发现她眼中有任何假意奉承的意味,反倒干干净净,像两颗最纯净明亮的宝石,不由得诧异:“昨日朕要你研墨,你还不甘不愿,今日怎的就自愿了?” 白染宁挽起袖口,露出晶莹雪白的皓腕,拿起墨块:“就当是臣妾感谢皇上特准臣妾回门探亲的一番心意吧。” “今天玩的开心吗?”萧祁夜目光下移,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白染宁想了想,实话道:“开心是开心,可也有不痛快的地方。” “哦?哪里不痛快了?” 见萧祁夜似有了兴趣,心情也大好的样子,白染宁这壮着胆子,道:“今日,臣妾与两位兄长去京郊红叶林赏枫时,巧遇了相府小姐岳灵旎。” “这不是很好吗?岳小姐即将与白家联姻,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大嫂。”萧祁夜的声音,平缓中带着微微的喜悦,他也希望岳灵旎嫁给白瑞? “可是……”研墨的动作停了停,踟蹰了一下,想到白瑞为婚事而苦闷的神情,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臣妾的大哥并不喜欢岳小姐,皇上没有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就随意指婚,这种做法,不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萧祁夜目光一跳,倏地抬眸,之前还平和如水的眸,蓦然锐利如刀:“你在教训朕?” 生气了? 白染宁不由得心中一紧,本能地想要认错,但转念一想,自己哪里有错?不喜欢的,凭什么一定要被迫接纳,她与白瑞都不是圣人,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不尊重他人了吗?在这个世上,人的身份有贵贱,可灵魂却没有! 当即昂起头来,目光坚定:“臣妾并非在教训皇上,臣妾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上有尊严,未必他人没有!” 寒霜般的冷意,在狭小的空间内开始蔓延,她毫不退缩地看着他的眼,漆黑的,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没有愤怒,没有憎恨,也没有不悦,但就是这般让人看不到情感的淡漠,更令她惴惴不安。 就这样,安安静静,在透着诡异气氛的对视下,萧祁夜首先笑了,或许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肺腑之言,在片刻的恼怒后,他竟觉得有趣,甚至是高兴,“你想朕怎么做?” 咦?不生气了?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她都已经做好壮烈成仁的准备了,这不是让她一腔热血白沸腾了一下嘛。 萧祁夜非常人的表现,让她感到十分失落,若真惹得他雷霆震怒,大不了拖出去打几板子,她正好抓紧机会,激萧祁夜赶她出宫。 美好的未来已在心中勾勒出了实实在在的蓝图,仿佛自由就在眼前,只要跨前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可…… 磨着牙,白了眼正看着自己,一脸大度包容的萧祁夜,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让大哥自己决定婚事,他喜欢谁就让他娶谁。” “这不行,万一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萧祁夜果断拒绝。 白染宁以为他歧视穷人,顿时不乐意了:“身份低贱又如何?没有普通的老板姓为国家做贡献,你们这些皇室权贵,哪能这么逍遥自在?” 萧祁夜对她义愤填膺的态度感到好笑:“你又不是普通百姓,怎么如此挂心他们?” 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那干脆连盆也一同往外丢得了:“臣妾虽不是普通百姓,却也是皇上的臣民,天下臣民,不分彼此,他们受苦,那臣妾自然感同身受。” 萧祁夜呵呵一笑,看她的眼神带着挪揄:“你倒是心善爱民。” “不敢当。”酸溜溜地回一句。 “好吧,这事朕再问问白将军的意见,他若有喜欢的女子,朕便立刻赐婚。”萧祁夜竟然妥协了。 白染宁不敢置信,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要是哥哥没有喜欢的女子呢?” “那与岳小姐的婚事便照旧。” “这不说了白说吗。” “白将军也老大不小了,他这么挑来挑去,只怕要打光棍了。” 嘿,萧祁夜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那……皇上多宽限哥哥一些时日,要寻个心爱的伴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唯今之计,她能帮白瑞做的,也就只有拖拖时间了。 这个请求,萧祁夜倒是答应地挺爽快:“好,朕就将白岳两家的婚事,延后至明年中秋。” 擦……又是中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5章 被扑与反扑 正事谈完了,不是正事的事也谈完了,跟白染宁胡搅蛮缠了一阵,萧祁夜竟觉疲惫尽除,一身轻松,批阅完一本奏折,伸手再去拿另一本,可手刚抬起,一本没有批阅过的奏折,便被一双雪白小巧的手轻轻搁在了面前。[] 他抬头,见白染宁正冲他静静的笑,“怎么不去睡?” “臣妾不是说过了,要帮您研墨吗?还可以帮你递递奏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总不能真的帮他去批奏折吧,当这是数理化运算题啊,谁都可以帮? 目光落在面前的奏折上,萧祁夜摇头,指指龙榻:“朕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你去睡吧。” “皇上也睡一会儿吧。”白染宁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地想要关心他。说句公道话,他应该算是个好皇帝吧,就是有点好色而已,但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好色呢?人无完人,能为百姓造福,就算是明君了。 “没事,你去睡吧,朕再看会儿。”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却蕴含不容抗拒的力量。 面朝床榻,白染宁没有挪步。 有些难过,也有些失落。 她待他,出于真心,可他表面关怀自己,可实际上,却在防备自己。 他怕自己看到那些军事机密,所以才赶自己去睡觉。 其实,皇帝有疑心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是国家大事,马虎不得,若换做自己,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可是……心却沉甸甸的,就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感觉。 明知不该多管闲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冲向御案,劈手夺过萧祁夜手里的朱笔,将奏折合上:“求皇上,去睡上一会儿。” 说是求,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萧祁夜怔怔看着她,竟忘了叱责她的无礼逾矩,只用愕然且迷茫的眼神,看着她。珠玉流光的眼,仿佛穿透岁月的水晶,由无数精华的冰灵凝结而成。 白染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倒不是怕他责罚自己,而是这眼神,与那日在松涛阁,他听见自己要借他身体一用时如出一辙。真怕自己再次狼性大发,将他扑到。 不过以现在这种两人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十有八九,自己会被反扑。 还是算了,憨憨一笑,收回按在桌面上的手,“臣妾……跟皇上闹着玩的。” “闹着玩?”萧祁夜缓缓勾起了他薄薄的唇角,在她惶然的目光中,站起身:“不,朕当真了。爱妃既然如此关心朕,朕若不领情,那就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无弹窗广告)” 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能说出来?怜香惜玉,对着这样一张恶俗的丑颜,你也能说的这般深情款款? 白染宁不觉得害怕,不觉得紧张,只觉得可笑。 “怎么?不高兴?”萧祁夜眯起眼,朝她靠近一些。 龙涎香的气味冷不丁地钻入鼻腔,她恍然回神,竟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竟已不到两指。 鼻尖对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只要一人微微前倾,两人的唇,就会丝毫不留缝隙地触碰在一起。 “皇……”一个字才出口,就立马合上嘴巴,因为她发现,随着说话的节奏,她的唇会轻轻擦过对方的唇,暧昧得令人心惊。 “白染宁,你是真的喜欢朕,还是在伪装?”他却不管,嘴唇上下开合,与她的唇一下下摩擦。 她浑身一抖,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身:“看着朕。” 看着他…… 仿佛咒语,她不再闪躲,而是一眨不眨地定定凝视他的眼。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带着半透明的清光,可以将人牢牢吸附于其中,不愿自拔。 可漂亮又如何?没有感情的眼睛,再美也是死物。 “我喜欢你。”她如实说,可转眼却笑了,“很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又勤政爱民,偶尔温柔体贴,但我不爱你。” 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喜欢不就是爱吗?有何不同?” “喜欢只是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觉得心情愉悦,精神放松。喜欢的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亲人,也可以是蓝颜知己,但爱一个人,却是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的烙印。和爱的人在一起,或许会痛苦,或许会煎熬,也或许会绝望,但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要忍受怎样的痛楚,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倾诉,萧祁夜竟有种心弦被狠狠拨弄的感觉,内心深处狂狼翻涌,个中滋味,竟说不清道不明。 “你……不爱朕?” 她点头:“是。”既然已经说开了,还何必遮遮掩掩。 萧祁夜定定看着她,忽地将她拉至身前,柔软的唇,印在她的额头:“那让朕来爱你,可好?” 他来爱她?说什么胡话呢。 爱一个人,会百般试探她,戏弄她,防备她,禁锢她吗? 萧祁夜,当你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再来对我说这样的话吧。 想把对岳灵旎说过的话,再重复对萧祁夜讲一遍,但一对上他的明亮的幽眸,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确是个好情人,怪不得这宫中三千佳丽,皆对他痴迷不悔。 别开眼,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臣妾容貌不堪,性情驽钝,皇上若真爱上臣妾,定会遭天下人耻笑。” “朕不怕耻笑。”他的气息喷在耳侧,痒痒的。 像是受惊一样,绷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后仰:“皇上别开玩笑了!” “朕没有开玩笑,君无戏言。” 要死! 怎么会变成这样!萧祁夜到底想干什么?做戏也该有个底线吧,平日里宠她惯她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他竟真的会对自己产生性趣!拜托,您老看着这么一张丑脸,也能吻得下去?你不会吐,不会呕吗? 灵活细长的手指,钻入衣襟,她薄薄的寝衫已被他剥至肩膀,滚烫的唇印在赤裸圆润的肩头,传来酥酥痒痒麻痛。浑身开始燥热起来,身体内部像燃起了一把火,越燃越烈,带着冲天之势,将她的理智彻底烧尽。 “皇上!皇上!”如此香艳惹火的气氛下,竟有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小德子在殿门外粗喘着叫道:“皇上不好了,杨贵妃昏倒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6章 吓人的消息 “这女人,三天两头地折腾,她不烦,朕早就腻了!”松开白染宁,萧祁夜重新坐回到御案后,顿时,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梦幻粉红泡泡,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染宁冷笑,看来这个杨贵妃,同样的桥段不知演绎了多少回。 小德子锲而不舍地在殿外禀道,“皇上,这回怕是真的,听太医说,贵妃娘娘脸色发紫,气息微弱,像是中毒的征兆。” “太医的话也不可尽信,谁不知道太医院都是她们杨家的人。”皇帝竟耍起了性子,绷着脸,像在生气大家去吃大餐,却没告诉他一样。也难怪,太医院总共就一百二十三名医官,包括正式太医和打杂的学徒,而这一百二十三人中,有九十七人都是杨家举荐的,太医院院首杨廷开独大整个太医院,他说自己孙女中毒,那就没人敢说她是装晕。 小德子没话说了,他也是道听途说,杨贵妃到底是真的昏了,还是有以此为借口骗皇帝去她宫中留宿,谁也不知。 白染宁见萧祁夜不再提及刚才那暧昧的话题,心知危机已解,倒是有些感谢杨贵妃。 心一静下来,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深更半夜的,杨贵妃就算要装晕,也该早点装,这个时候装也有些晚了吧,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就算萧祁夜这个时候赶去,也在她那逗留不了多久。(.) 难道,她真的是中毒了? 兹事体大,还是劝劝萧祁夜,让他过去看一眼。 “想什么呢,还不睡,一个劲地叹气。”轻柔低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月光一般,悄无声息地流泻而入。 她悚然转身,不知什么时候,萧祁夜竟吹熄了灯,躺在她的身侧。 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干嘛?难道想做某种禽兽不如之事? 看着她满是戒备的神情,萧祁夜啼笑皆非,“你怕朕对你意图不轨?” 想也没想就点头,点了头后才发现自己又栽给了美男计。 “你跟朕说句实话,那天晚上在松涛阁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声音轻柔得就像片云,温软地触手在心尖上来回抚摸。 色诱!绝对的色诱! 白染宁闭上眼:“不是。” “真的不是吗?”靠近一些,冰凉的发丝,有一束落在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上。 强忍那发丝带来瘙痒感,她打了哈欠,口齿不清地回道:“什么松……松涛阁,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你说实话,朕不会怪你。(.无弹窗广告)”妖邪的貌,如蚀骨的毒 可她不睁眼,看不到他用来引诱的武器,自然没有感觉:“困了,臣妾要睡了。”闭上眼,无论萧祁夜问什么,她都不开口。 以为对方定要不依不饶,等了许久,却不见他问话,好奇之下,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玉颜,美得就像一尊神像,琉璃色的绝美眼瞳已经合上,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散开,在眼睑上投下一片似蝶翼的阴影。 平稳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传入耳畔,白染宁睁大眼,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朝他靠近一些。 褪去防备的男子,睡得很安稳,白染宁吞吞口水,忍不住伸手在他戳了戳,戳完后,立刻收手躺下。 竟然没反应!她扭过头,望着他宁逸安睡的容颜,久久移不开视线。 再次支起身子,伸出手,比之前的胆子略大了些,手指滑过他的眼睛,掠过挺直的鼻梁,停留于削薄的红唇上。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虽然容颜不是用来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不爱他,但真的很喜欢他,只要看着他笑,心里就会暖暖的。 如果,他能真的放下对自己的疑心与防备,她会感到更高兴。 他这个皇帝其实做的也挺累吧,要防这个,又要防那个,甚至连自己的枕边人,也要防。 看着那沉俊的睡颜,想起他刚才还是一副我能挺住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笑过后,又觉得心酸。 近距离看着他的脸,竟有种想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念头才一闪,自己就被吓了一跳。 老天,她在想什么啊! 那晚看在他受了伤楚楚可怜的份上,才会兽性大发强上了他,况且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是皇帝,而如今,在明白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有这种冲动的想法,那就太奇怪,也太可怕了! 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这床够大,两人之间完全可以保持一个安全的界限。 背对着萧祁夜,脑中又是一片混乱,想理出些头绪来,却无从下手,实在烦躁。 翻了个身,决定不去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准现在想不通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后,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启明星高悬于天空的一角,如一盏矗立在茫茫黑夜中的路灯。 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虽然天还是黑的,但她知道,这会儿已经到了早朝时间。 他也没睡多久吧。 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简直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嘛。 不想他了,身为皇帝,就要有作为皇帝的自觉,又不是他一个人需要早起,那些上朝的官员,不也一样要早起吗? 还是在后宫当个米虫宫妃好,不用早起上朝,此时离天亮还早,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刚躺下,就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杂又乱,扰得人心都乱了。 掀开被子,趿着鞋走到门边,拉开门探出头,气骂道:“干什么呢,这才几点,都不睡觉啦!” “娘娘!”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朝她冲过来。 白染宁揉揉眼睛,揉掉眼角的眼屎。 芷汀抢先跑到她面前,往日的沉稳又被丢到了爪哇国,咋咋呼呼道:“娘娘,出大事了,杨贵妃殁了!” 殁了? 殁了! 那……就是死了? “娘娘,昨个儿李尚书携家眷出城赏枫,谁料一家人全在半路上被刺客给杀了!”小林子带来的消息更吓人。 赏枫? 赏枫! 一阵冷风吹过,白染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7章 说曹操,曹操到 杨贵妃的事,虽然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昨天晚上,她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那时候本想让萧祁夜走一趟的,可看他难得睡得那么香甜,就没忍心吵醒他。 见惯了死人的她,听闻这样的噩耗,心中除了惊讶,倒也没其他感觉,毕竟自己跟杨贵妃也不熟,死了就死了,只是觉得挺可惜,红颜命薄。 但一想到李尚书一家的死,阵阵止不住的寒意,便从脚底一直往上窜。 赏枫…… 昨天去红叶林赏枫的,又何止李尚书一家?自己和岳灵旎也去了,她想象不出那些杀手究竟有多厉害,但能在短时间内,将李尚书一家屠杀干净,定然不是小角色。李尚书是什么人?吏部的一品大员!他出城游玩,身边必然不缺武功高强的护卫,若是一般的山贼,只怕还不敢对李尚书动手。 “小林子,你从哪听说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小林子回道:“娘娘,这事已经在整个上京传开了,奴才也是刚刚得知,听闻李尚书一家死的极惨,尸体遍地,有些更是身首异处,更离奇的是……”小林子忽地压低声音,向她靠近了一些:“血案发生的地点,散落着大片乱石。” “乱石?”白染宁心头蓦地一跳。 “娘娘,李尚书一家的死亡地点,正是我们昨天经过的那片乱石地。”小林子小心翼翼又补充一句。 白染宁脸色一白,后退两步,颤颤悠悠地扶住门框,深吸口气:“当真?” “千真万确。” 太可怕了,到底是谁要杀李尚书?如今看来,那些乱石并非是有人恶作剧,而是某种行动的信号,李尚书之死,并非意外,而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谋杀! “皇上知道吗?”白染宁问。 “知道,现在正在蟠龙殿与各位大臣商议此事。” 是啊,这么大的事,死的是朝廷一品大员,萧祁夜又怎能不知?李尚书的惨死,必然会搅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听闻李尚书平日为人谨慎,八面玲珑,待人也和气,轻易不会得罪人,那么,仇杀的可能性,就被排除在外。 既然不是仇杀,那又会有人,因为什么原因,对李尚书一家人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好乱,这件事本不该在自己的思考范围内,但自己昨日也去了红叶林赏枫,也遇到了那片诡异的乱石,如果那些杀手认错了人,那么…… 不敢想下去,如果认错人…… 对了,认错人! 难道…… 寒意越来越重,仿佛整个身体,都被骇人的冷意团团包围。[]一只眼睛,绿油油阴森森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脊背。 她轻声惊呼一声,将门重重关上,转身跳上龙榻,将自己整个塞进被子中。 李尚书应该是冤死的,没有人要杀他,只是认错了而已。 是的,认错了…… 那原本要杀的人,是…… 老天,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芷汀在外面焦急地拍着门板,估计是被她刚才的表情吓到了。 簌簌发抖地在被窝里蜷缩了一阵,直到心底的波涛骇浪渐渐平息,她从被子里钻出来。 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芷汀惊慌而担忧地看着她:“娘娘,您脸色不好,要不要传太医?” 白染宁摆摆手,对一旁的小林子道:“这件事就当没听过,皇上面前先不要提。” 小林子倒是稳重,没有问原因,干脆地应道:“是,奴才知道了。” 看看天色,虽然还早,但已经睡意全无,唤来芷汀帮自己梳妆,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女子,思绪飘渺不定。 有些事情,看似混乱,却并不复杂,仔细一想,就知个中原委。 李尚书是怎么死的,她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李尚书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但凡燕国本地人,怎么会认不清朝中的官员,就算没见过人,随便打听一下,也绝不会认错,能将文职官员和武将错认的,也就只有别国人了。 为了不暴露的行迹,他们掩藏在人烟稀少的荒郊,投下乱石,阻碍经过马车,方便动手。 他们一定没想到,堂堂大将军,出行赏枫竟然只带了一个下人。可李尚书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怎么会被认错?这也太可笑了吧。 本不想管这件事,但万一对方得知自己杀错了人,要卷土重来,那可如何是好? “芷汀,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午膳时,萧祁夜还未有归来的迹象,白染宁心急,她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告诉萧祁夜。 芷汀在一旁为她夹菜,听了这话,掩口一笑:“娘娘与皇上分开才半日,这就想上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臭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捉弄人了,近墨者黑,学得跟自己一样油腔滑调,没正经! “你以为我是你啊,看到个男人就一脸花痴相。”白染宁毫不客气反击。 “娘娘,您……乱说什么,奴婢哪是这种人,明明是您一看到皇上,两只眼睛就直了!”嗬,这丫头不简单,都会顶嘴了。 白染宁转过手里筷子,用筷子的另一头狠狠敲了一下芷汀的手:“我看到皇上眼睛发直,那你看到莫子卿就两眼放光!” 芷汀被她堵得一噎,两眼一瞪,脸涨得通红,“娘娘别乱说,奴婢对莫公子没有半点不敬之心!” “我有说你对他有不敬之心吗?”是爱慕之心吧,小芷汀。 芷汀鼓起嘴,不与她辩驳,夹起一筷子菜,搁在碗里,重重摞在她面前:“娘娘还是少说话多吃饭为妙。” 哼,小样,说不过就闹脾气,明明是她的贴身婢女,却比她还像主子,她这个娘娘是不是做的太窝囊了,下回定要找个法子,好好修理修理这丫头。 “皇上。”芷汀弱弱的声音,然后是扑通扑通下饺子的声音,白染宁刚扒了口米饭,抬起头,好家伙,一屋子的人,全部跪倒了。 穿着正式朝服的萧祁夜,伸腿勾出对面桌下的圆凳,自然而然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白染宁愣愣地眨眨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8章 皇天令牌 “那个曹操……啊不对,皇上,臣妾有要事请求皇上。”放下碗筷,白染宁正色道。 “一会儿再说。”萧祁夜坐得笔直,神态却透出慵懒,指指面前的饭菜:“彘妃,给朕布菜。” “啥?” “给朕布菜!”萧祁夜抬眸,黑黑的眼珠,幽幽在她脸上一转:“说你聪明,一转眼又变傻了。” 靠之!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你祖宗十八大代都是傻! “是,臣妾这就来。”心里骂得爽,表面还得装作一副乖巧样,谁让他是皇帝,君主至上,甭谈人权问题。 接替了芷汀原先的工作,一手拿着小碟子,萧祁夜说想吃什么,她就为其夹什么,等到萧祁夜酒足饭饱,她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 “你怎么不吃?”好似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般,萧祁夜抬头,用很奇怪的口吻对她说。 仙人你个板板!要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中枢神经,白染宁真想抡起拳头在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来一下。 “皇上吃就好了,臣妾看着您吃,心里也高兴。”白染宁真佩服自己,信口开河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萧祁夜竟笑得坦然自若,丝毫不觉得她只是在恭维:“听你这么说,朕心里也高兴。” 抿唇一笑,做羞涩状。 好像打他啊,好像踹他啊,可惜还得憋着。 “皇上您可吃好了?”正事要紧啊,你这色狼昏君。 萧祁夜没有说话,只侧着头,定定看她,好像她脸上开了一朵大红花似的,看的还挺认真。 白染宁被看得不自在,转过视线,看向窗外的景色,可即便不看他,还是感觉有道强烈的x光,在自己脸上游移,像是要在她脸上射穿一个洞似的。 有些紧张,怎么办?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还想回家吗?”在她忍不住想骂娘的那一刻,萧祁夜忽然轻声开口。 “嗯?”她转回视线,看着他。 萧祁夜只笑不语,脸上的表情随和温柔,看的人心跳如擂,耳根发烧。 “想不想?”他问的是想不想回家,白染宁却有种他在勾引自己的感觉。 nnd,你一男人,又是皇帝,搞得比女人还妖! 在对视环节败下阵来的白染宁,只好再次移开视线:“想。”实话实说,她现在确实想回侯府,还想去将军府,好为自己那个英勇威武,人见人爱的大哥担心啊。 “喏,拿去吧。”他抬手,一样冰凉的物体,被他塞在掌心。 白染宁低头一看,是一块雕刻精美的金色吊牌。 “什么东西?”拿到眼前左看右看,手感不错,是真金的,可以卖很多钱。 “呵……”震动人鼓膜的低沉笑声在耳边掠过,萧祁夜看着她,眸光清淡却暖融,还带着一丝好笑:“这是雕有九龙金凤的皇天令牌,全天下只有两块,见此令如见朕,你下达的命令,也就是朕的旨意,无人敢不从。” “哇,这么厉害。”相当于尚方宝剑喽?“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吗?” 萧祁夜眉毛有些扭:“还没那么大的权利。”开玩笑,下斩佞臣也就罢了,斩昏君?昏君也是天子,不是一般人可以斩的。 “切,没劲,还以为真那么玄呢。”白染宁把玩着手里的小金牌,有些意兴阑珊。 萧祁夜没见过这这么贪心的人,若换做别人,被赐予皇天令牌,激动得昏过去都有可能。 “虽然没有那么玄,不过却可以让你想出宫就出宫,想回家就回家。” 男子平平的,甚至还带着些咬牙切齿意味的话语,听在白染宁耳中,竟有如天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萧祁夜看着她手里的金牌,觉得真是大材小用了。 “臣妾谢皇上。”跪倒,捧着金牌,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响头。 萧祁夜略抬了抬手:“平身吧。” 白染宁还处于激动中,就是给她金山银山,也不如手里这枚小牌子贵重,她这一个响头,一声道谢,全然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半点敷衍谄媚之心,仰头,裂开嘴,笑得灿烂明媚,冲着萧祁夜又是一叠声的谢:“皇上你真好,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萧祁夜怔住,望着她弯弯如月牙的眼,虽然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恶俗到几点的面孔,厚厚的脂粉,血红的嘴唇,粗黑的眉毛,但是那双眼……流光溢彩,晶莹浩淼,像是承载了万千的星光,在这一瞬间,毫不吝啬地将美丽与绚烂释放,让看到它的人,无一不被吸引,不被震撼。 拥有这样一双眼的人,怎么会丑。 是的,只要见过这双眼的人,都不会说她丑,也不会说她傻。 白染宁捧着那金牌,如获至宝,小心地揣在怀里,又是给萧祁夜倒茶,又是给他捶肩,帮他布菜,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神情不再无精打采。 “朕这些天,估计要宿在蟠龙殿,你晚上就不必等朕了。”按下她在自己肩上捶打的手,小巧的女子柔荑,在自己掌中竟不盈一握。 这原本是白染宁巴不得的好事,可乍然一听,倒有些失落:“皇上要在蟠龙殿处理政务,臣妾明白。” “你……”转过身,却不放开她的手,萧祁夜欲言又止:“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白染宁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有什么想说的?她和他又不是新婚夫妻,丈夫要去打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趁着两人还未分开,妻子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再者,她也不爱他,根本不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有嘛好说的? 不过既然他想听,自己还真是有要紧的事得告诉他:“皇上,您最近多留意上京各处的动向,臣妾怀疑,北秦的人混进了上京。” 萧祁夜骤然一惊:“你如何得知?” “臣妾猜的。” “……”萧祁夜无语,只是猜的而已,她却敢给他摆出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来。 “信不信由皇上,李尚书之死,皇上还是好好跟大臣们探讨探讨吧。”知道他不信自己,白染宁有点郁闷。 “朕会留意的。”锁着眉,萧祁夜淡淡道。 哼,随便你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叫你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49章 他也有了! “你干什么去?”见她往外走,萧祁夜忙唤住她。 白染宁扭过头,却不转身:“回家。” “回家?”萧祁夜眉角一抽,她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皇上不是说了吗,给我这块令牌,就是让我想回家就回家,相出宫就出宫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君无戏言,别以为没给你录音,你就可以随时反口。 萧祁夜黑着脸,简直拿她没辙:“好歹带几个护卫。” “不用,臣妾不需要护卫。”护卫?好监视她是吧! “不要任性。”叹息的口吻。 “臣妾没有任性,臣妾一个人随意惯了。”转过身,脸上挂着略带讽意的笑:“皇上无须担心,臣妾一介女流,又是个傻子,没那个本事引来刺客。” 萧祁夜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只是他却不敢肯定,她说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阵,高挑的眉头,蓦地舒展下来,愠怒的神色不再,整个人重新变得和蔼:“好吧,不带就不带,但你记住,宫门下钥前,你必须回来。” “皇上不是要宿在蟠龙殿吗?” “是的。” “那臣妾为什么要回来,臣妾可以住在侯府或是将军府……”白染宁继续讨价还价。 “朕不允。”萧祁夜拿出皇帝的威严,严厉道:“这是规矩,宫妃不能在宫外过夜,若你执意如此,那朕只好收回令牌。” “啊,不要!”充满激情地一声呼喊,白染宁紧张地伸臂环住自己胸口。 此场景,怎么那么像某某小说,某某动漫中的某某情节…… “不要试探朕的底线,朕可以宠你,也可以毁了你。”温柔的嗓音,竟然说出如此可怕的威胁。 白染宁心口怦怦直跳,却不得不维持脸上的笑容:“皇上就会吓人,臣妾听你的就是了。” “这样才乖。”萧祁夜再次笑得温柔。 白染宁像是被家长狠狠揍了一顿的孩子,心境从先前的依赖喜爱,到现在的惧怕疏离,她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不让掩盖自身情绪的笑容从脸上消失,“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挥挥手,萧祁夜安静注目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盯穿。 赶紧走,这男人不是善茬,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想到松涛阁那个晚上,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识人不清,竟能把邪佞凶狠的大灰狼,认作是单纯温顺的小绵羊,上一世算是白活了! 如果上天肯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做这么白痴的事,而是换个地方换个人,找只真正的小绵羊扑倒。 早知道就找莫子卿了,呜呜呜……失败啊失败! “彘妃娘娘?”清润的男子声音从一旁传来,就像夏日里的一汪清泉,瞬间驱散燥热,令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停下脚步,冷眼看着身着靛蓝素袍的男子,缓缓朝自己走来。 今天真是见鬼了,想到萧祁夜,萧祁夜就出现了,想起莫子卿,莫子卿就出现了。 “有事吗?”她是同情他,却也排斥他。 显然是察觉了她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外的反感,莫子卿行进中的步子突然顿住,在离她尚有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娘娘这是要出宫?” “没错。”你羡慕吗?可惜,你出不去。 “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宫,不如一道同行?” “诶?”怎么?他能出宫?不会吧,你一个男宠,有这个资格吗? “娘娘似乎不愿意?”莫子卿轻蹙起细长的眉,语气中竟好似饱含失落。 白染宁不得不承认,他演戏的水准比自己好,看在他完全可媲美奥斯卡影帝的份上,就卖他一个面子:“莫公子多虑了,能与公子同行,本宫荣幸至极。” 衣袍轻扬,莫子卿微微侧身,宽大的绣竹叶阔口袖中,露出他玉色般修长的手:“娘娘,请。” 莫子卿很美,这一点她不否认,与萧祁夜那种高贵中带着妖邪的俊美不同,莫子卿的身上,有种令人沉醉的清雅,给人以如沐春风的宁和,他就像美玉,光芒敛于内而非形于外,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叫人看不透,越是看不透,就越是吸引那些想要看透他的人,趋之若鹜。 到了宫门口,侍卫例行盘问,白染宁正欲拿出萧祁夜刚刚赐给她的令牌,却见一道金色流光,自莫子卿白皙的指尖划过,很快,却也很清晰。 皇天令牌! 娘之! 原来他也有一块! 萧祁夜说,皇天令牌天下间只有两块,一块给了她,另一块却没告诉她去向。当时她心里乐开了花,管它另一块在哪,只要自己有一块就行,现在看到莫子卿手里的牌子,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什么?就像你刚买了一件非常昂贵的裙子,爱不释手,头一天穿,就跟人撞衫了。 捏在手指尖的令牌,烫得灼手,但为了出宫,只能拿出来给侍卫瞻仰。 当令牌拿出的那一刻,一道强烈的目光,随之落在她的手上。 莫子卿像是不能置信一般,看着她手里的皇天令,随即,那震惊慢慢变为迷茫。白染宁已将令牌收起,他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伸手在莫子卿眼前晃晃:“喂,莫大公子,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尴尬一笑,莫子卿垂首敛目:“在下失态了,让娘娘见笑。” 是啊,确实贱笑了,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全天下只有两块的皇天令,一块在皇帝的男宠手上,一块在宠妃手上。哈,萧祁夜这个昏君,当着确实够格。 出了宫门,两人一路无语,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又像是一对情侣,肩并肩走在一起。 走过长长的官道,道路的尽头,停着两辆马车。 白染宁没有看他,径直朝自己那辆车走去。 莫子卿却站在原地,目送她上了马车,才走到自己的车前。 倾身在车夫的耳边低语几句,他这才撩起车帘,登上了马车。 因京郊的那场命案,上京各街道都有御林军在把守,各个城门处,也安排了侍卫严格盘查。想出城或是想进城,都不是容易的事,但她有皇天令,那些侍卫必不敢拦她。 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将军府。 她实在担心自己那英勇威武人见人爱的帅气老哥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0章 阴谋哇阴谋 将军府不比侯府,戒备十分森严,望着门口那俩如铁塔般威猛的哼哈二将,白染宁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太可怕了! “两位……两位英雄,我是侯府大小姐,也就是彘妃,白将军的妹妹,这个……能否通融通融,让我进去?”白染宁琢磨着,面对这种凶狠恶煞的人,以柔克刚最好不过了。 谁知这俩货竟不吃她这套,其中一人瞪着眼睛,恶狠狠吼道:“滚滚滚,每天冒充白大小姐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哪里像大小姐,赶紧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男人刷地亮出手中的精钢刀,在白染宁面前晃晃。 没想到来将军府,竟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看着门神似的俩护卫,白染宁气得七窍生烟。 刚要开口喝骂,远远走来一名手执羽扇,头戴纶巾的中年儒士。儒士快步走到白染宁面前,笑容和蔼道:“娘娘,属下真是失礼了。府内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哼,最近谁都跟她说大人有大量,怎么着,当她是软柿子,好捏是不? “一句道歉的话就可以弥补过错吗?”白染宁指指刚才还耀武扬威,现在却萎蔫不振的护卫,“他刚才想砍本宫来着,若是我本宫少条胳膊断条腿,你一句话能赔得起吗?” 儒士和气一笑,脸上依旧是招牌式的斯文,“娘娘说的是,若这不懂事的二人真伤了娘娘,小人必然秉公办理,但娘娘如今毫发未损,既是如此,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娘娘胸襟宽广,自然不会苛刻下人。” 这家伙嘴巴倒是能说,几句话就把白染宁噎得哑口无言。她倒也不是真想找事,只是心里闷得慌,想发泄发泄罢了,对方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下,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就此把这事揭过也就算了。 “看在这位先生份上,那本宫就不与他们一般计较了。”眼角一瞥边上的护卫,男人紫黑的脸膛刷的白了。 白染宁感觉很有成就感,有身份有地位,就是不一样啊,走路都觉得高人一等。 “多谢娘娘体恤,娘娘这边请。”儒士淡然一笑,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像是早就知道,白染宁不会真的惩罚那两名护卫一样。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白染宁有些不爽,这种总是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反观萧祁夜,却是心思诡秘,捉摸不透。 哈,连个将军府的管家都能看穿自己,更被说狡猾阴险得像狐狸一样的萧祁夜了。 叹气,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甘拜下风。 跟随在儒士的身边,白染宁一边观览府内风景,一边随口问,“先生是将军府的管家吗?这府邸倒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军府没有侯府那些华丽精美的花园,也没有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一切都显得朴素简单,却在这份简单中,透着宽广的大气与高雅的雍容。 儒士微微摇头道:“非也,在下并非将军府的管家。” 不是将军府的管家,能有这么大的权利,那俩铁塔都对他恭敬有加。 看出她的疑惑,儒士解释道:“在下乃是将军府的幕僚。” “幕僚?”对了,古代是有这么一说的,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参谋、书记一类。 看着这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的儒士,白染宁好奇道:“是帮助大哥行军打仗的,还是为大哥在官场上出谋划策的?” 儒士也比避讳,答道:“两者皆有。” “那就是军师了。”白染宁下了结论。 “军师?”儒士似有不解。 “怎么?你不明白。” 儒士很诚实地点头。 奇怪了,难道这个时代没有军师一说?看眼前这位儒士的表情,就知这“军师”二字,还尚未在这个朝代流行起来。 “哦,本宫听海外某个国家,将身处先生这种职位的人称作军师。” 儒士听了,连连颔首:“不错,这个称呼,倒是很符合身份。” “对了,先生可否告知您的姓名?”白染宁决定,以后再来将军府,就找这位留着小八字胡的儒士。 “回娘娘,在下姓诸葛,名暗。” 白染宁大惊:“诸葛暗?” “正是。” 晕!诸葛暗!白染宁真想问一句,您跟诸葛亮啥关系? “那……就有劳诸葛先生,代本宫向将军通传一声,说本宫有急事要见他。”诸葛暗就诸葛暗吧,说不定这家伙真是诸葛亮的灵魂转世呢。 诸葛暗双手作揖,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由府内丫鬟引至一处小偏厅,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白染宁就坐不住了。 想看看自己老哥的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之前一路走来,只看了个大概。对美男,白染宁总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尤其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美男。 挥退跟随的丫鬟,白染宁从偏厅绕到后花园。说是后花园,其实只种了几排松柏和一些牵牛花。颜色各异的小花朵给这略有些单调的花园,带来了一丝生机与活跃。 正想继续往前走,却听前方的一株松树后,隐隐传来人声。 皱皱眉,本想走开,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缓缓走了过去,半蹲在一丛柏树后。 “爹,李尚书的事,您有何见解?”是白瑞的声音。 咦?他刚才叫什么,爹?那么与他说话的人,就是安定候,也就是自己的老爹喽? 赶紧竖起耳朵,根据她的经验,躲在人烟稀少之地窃窃私语,肯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阴谋啊,没想到自家的老哥和老爹,也会在他人背后搞阴谋诡计。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哇。 “李老头真是死得冤枉。”曾在大殿上听过的浑厚声音,幻化为一声叹息,带着深深的同情与怜悯。 “爹,这件事,孩儿也有责任。”白瑞掷地铿锵,说话这么大声,就像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这哪有半点酝酿阴谋的气氛。 “不关你的事,这次若死的不是李老头,就是你!”安定候也看出来了,那些人是冲着白瑞去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爹,那天小妹……”说到这里,大嗓门的白瑞忽地压低了声音。 听白瑞谈起自己,躲在柏树后的白染宁,脑中的弦倏地绷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1章 罪臣之后 激动,终于开始酝酿阴谋了!那声音小的,她都快听不见了。侧过身,将耳朵往两人所在的地方凑近了些,总算可以听得清了。 安定候苍老沉稳的声音,带出一丝无奈:“爹也不想这么做,可若不如此,宁儿的一生可就毁了。” “可孩儿总觉得,宁儿她根本不快乐……”说到这里,白瑞顿了顿,又接着道:“嫁给莫子卿,宁儿今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艰辛,但孩儿想,就算如此,她也是快乐的……” “哼,快乐?”安定候打断了白瑞的话,他对莫子卿似乎有很深的成见:“宁儿若真的嫁给他,那才是真正的不快乐!” “爹,莫家虽是罪臣,但皇上也允诺了,必会还莫家一个清白,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皇上虽然这么说,但你以为,先皇钦定的罪名,有这么容易翻案吗?皇上若是帮莫家平冤,那便是公然打先帝的嘴巴,是为不孝!皇上是聪明人,怎么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听到这里,白染宁终于明白,白瑞口中的“他”,还有贤妃口中的“他”是谁了。 莫子卿,罪臣之后。 呵呵,原来他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如此说来,他屈身寄居于宫中,并非皇帝真正意义上的男宠,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没道理啊,萧祁夜凭什么这般卖力地帮他,就像安定候所说,不管莫家是真的有罪还是被冤枉,既然那罪名是先帝亲口落实的,就等于盖上了永不可翻身的印记,即便是皇帝,也没有资格和权利质疑。如果他要帮莫家翻案,他要面临的,又岂止是证据的难以搜寻,更是全天下臣民的集体反对。 “但以宁儿性格,她根本就不适合进宫!”白瑞仍旧持反对态度。 安定候长叹道:“你以为爹想这么做吗?只有入了宫,她与莫子卿之间才能真正有个了断。” “可……莫子卿不是也在宫中吗?”白瑞提出疑问。 安定候不在乎道,“这又如何?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皇宫这么大,两人没机会相见。” “可孩儿怎么觉的,宁儿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呢?” “什么!”安定候四平八稳的声音终于变了。 “爹,你仔细想想,宁儿本不愿入宫,可为何后来,她却心甘情愿了呢?”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莫子卿的意思?” “没错,孩儿正是此意。” 安定候沉吟道:“难道……这个莫子卿,他竟敢利用老夫的女儿!” “爹,孩儿早就看出,那莫子卿根本不是真心喜爱小妹,否则,当初孩儿也不会赞同爹取消两家的联姻,只是宁儿,孩儿怕她始终放不下。”白瑞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 “放不下也要放,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白瑞黯然道:“可惜,小妹对皇上,似乎不怎么上心。” 安定候不信,“怎会如此,宁儿不是很仰慕圣上吗?” “爹,您还不知吧,昨日小妹对孩儿说,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逼我娶不喜欢的女人,以前的宁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明摆着,她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安定候苍老的声音,又低沉了一些:“罢了,这是她的命,那莫子卿不简单,宁儿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但留在宫里,她就会幸福吗?皇上毕竟有三宫六院,宁儿又怎比得过那些狠毒的女人!”这才是白瑞最担心的。 安定候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瑞儿,想要你妹妹过得好,就和逸儿一同努力,只要白家屹立不倒,宁儿在宫中,就无人可欺。” 得!这俩人,说来说去,还是在谈论怎样巩固权力。 不管是为了谁,这都无疑是在自掘坟墓,萧祁夜是什么人,等白家势力到达一个不可再逾越的巅峰时,便是他这只狮子出击的时候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白家的人渐渐放权,就算不辞官归乡,也必要让萧祁夜无把柄可寻。 悄悄退出柏树丛,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偏厅。 刚喝了几口茶,白瑞便匆匆赶来:“宁儿,你怎么来了?” 斜睨白瑞,白染宁笑盈盈道:“看来大哥很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怎么会。”白瑞连连摆手,一向严肃的面容,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对了,爹适才来找我商议些事,现在还未离府,宁儿要不要去见见?” 白染宁装作惊讶的样子,“是吗?爹爹也来了!”说着,站起身朝外张望。 白瑞指指府门方向:“你快去吧,晚一步爹可就走了。” 白染宁正想提步去追,猛然想起了什么,将白瑞拉到身边,踮起脚,趴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依我的推断,杀死李尚书一家的,是北秦人,而他们要杀的真正目标,却是大哥你。”左右看看,用力在白瑞胸口上拍了几下,正色道:“大哥,要小心啊。” 一番悄悄话说下来,白瑞早已呈现石化状,连白染宁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有些别扭地,抚上自己的耳朵。 这臭丫头,做事越来越大胆,自己可是她老哥,她竟然连亲兄长也敢调戏! 耳朵很烫,白瑞恨不得把白染宁揪回来,狠狠打几下屁股。 白染宁美滋滋地朝将军府的正门方向跑去,刚才的一番话虽然很严肃,也很正经,但不妨碍她做点不正经的事,譬如说,用嘴巴碰碰白瑞的耳朵,再朝他的耳中呵口热气。哇哈哈,当时偷看他的表情,差点没笑喷,那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胸膛,说明了他当时有多紧张。 话说,自己真的很邪恶啊,竟连自己的老哥也敢调戏,碰到她这样的妹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爹,爹――”远远就瞧见一顶华丽的暖轿正停在府门口,白染宁在来时就已经看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官员来串门子,却没想到是安定候大驾光临。 听到她悠远的呼声,已经坐进轿子的安定候,将脑袋从轿子中伸了出来:“宁儿?” “啊……爹?”白染宁疾奔的脚步猛地一滞,来了个急刹车。 不会吧,这是安定候? 呜呜,与自己想象中相差甚远啊,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标准的弥勒佛原型,与威严沉稳半点也搭不上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2章 再次巧遇 安定候并不算胖,中等身高中等身材,只是那脸圆了些,看着特像亲切和蔼的邻家大叔。 为什么会这样! 喵了个咪的! 在她的想象中,安定候应该又高又瘦,一双精目,一脸奸相,笑起来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喜感。 “宁儿,你怎么会在将军府?”拉了自己女儿一把,安定候完全没有怀疑,白染宁会有那胆子偷听两人谈话。 其实,说没那胆子,不如说不相信她有那脑子。 白染宁欲哭无泪,有其父必有其女,若是安定候长一副老狐狸样,估计女儿也不会傻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生出白瑞白逸这两个特色不同的大帅哥,白逸就算了,白瑞那威猛冷酷,充满了男人味的阳刚之脸,真是遗传自安定候吗? 不会是捡来的吧? 汗,怎么越yy越离谱了。 “皇上给了我一个令牌,您瞧!”拿出怀里的令牌,在安定候面前显摆了一下,得意洋洋:“听说这令牌好厉害,全天下就只有两块,皇上说了,有了这个令牌,女儿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可以约束我。” 安定候显然很惊愕,看着她手里的令牌,一个劲喃喃:“皇天令,竟然是皇天令。” “皇天令?”白染宁拎着拴在令牌上的丝涤,在自己眼前晃晃:“原来这金色的牌子叫皇天令啊,挺好听的。” “宁儿,这令牌……真的是皇上给你的?”安定候激动的连令牌和她的手一同握住。 白染宁眨眨眼:“是啊,吃午饭的时候皇上给的。” 安定候激动的一张圆脸在不停打颤:“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皇天令,只有有功之臣,才可拥有,皇上……皇上竟将此令赏给了你!” “爹,难道这令不好吗?要是不好,我马上就还给皇上去!” “不不不不!”安定候赶紧拦住她:“这令是皇上钦赐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你绝不可私自将其还回,这等于是对皇上威严的蔑视,你懂吗?”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茫然不解地看着安定候,白染宁点点头,似懂非懂:“哦,女儿明白了。” “唉,你只要记着,不管皇上让你做什么,你都老老实实照做就好,其他的,有爹和你大哥二哥,你无需操心。” “哦。” “还有,今后若是再有赏赐,你一定要早早告之爹爹,爹爹好及时上书答谢天恩。” “哦。” “在宫里一定要听话,听皇上的话,也要听其他人的话,能不与人碰面就尽量别与人碰面。” “哦。” “吃饭时,要先等皇上,皇上不动筷,你也不能动筷。” “哦。” “要尽量帮皇上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研墨,捶背,暖床……” “噗――”白染宁终于看出来了,这安定候不但是唐僧转世,还被现代广大的狼女们附身了。 暖床…… 多么充满暧昧和歧义的词啊。 “女儿知道了,爹爹请放宽心,女儿定会将皇上伺候得舒舒服服,妥妥当当。”哪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再多待一刻,自己的耳朵怕是得给磨穿,匆匆做了保证,转身撒腿就溜。 安定候还在后面喊着:“宁儿,爹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激灵,白染宁跑得更快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老天爷也太会开玩笑了,安定候那长相与之前在大殿上听到的那苍老中透着威严,威严中带着霸气的声音一点也不相衬,心中勾勒出的一张奸臣脸,瞬间碎成了渣渣。 不过,长相也说明不了什么,根据安定候与白瑞在后花园的一番对话来看,他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否则怎能做一手遮天的权臣? 刚才给他看萧祁夜赐予的皇天令,目的只是为了安抚安定候那颗勃勃的野心,他最近上折子上得很勤,内容并未涉及边关战乱,而是给萧祁夜施加压力,让他晋升自己的妃位。 萧祁夜虽然没有明讲,但那张时不时摆出的臭脸,就已经说明了,他现在很不爽。 他今日对自己说,他可以宠她,也可以毁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一枚令牌,足可以让安定候安生些日子,她可不想看到一场由奏折引发的血案。 确定自己已经跑的足够远,不会被安定候逮到,她这才舒了口气,脚步还没来得及停下,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对方结实得就跟堵墙似的,受到反作用力的白染宁,趔趄着朝后方栽去。 本以为自己的屁股必然要遭殃,谁料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稳稳扶住。 淡淡幽兰香飘在鼻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眼睛。 “莫公子……”看清扶住自己的人,白染宁怔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他,自己扶着墙,站稳了脚步。 “娘娘何事如此慌张?”莫子卿也不在意,收回先前扶她的手,安静而立。 “没什么,因为想尽快回宫,所以跑得急了。”跟这人,不能说实话,他不温不火的性格,让人无法摸清他真正的想法。 莫子卿春风满面,不论白染宁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对白染宁,却总是一成不变的宁和:“正好,在下的事情也办完了,正要回宫,既是同路,那不如相伴而行。” 靠!莫子卿,你丫什么意思,出宫的时候赖着要一起走,回宫的时候也赖着要一起走,你烦不烦! “好啊,本宫也觉得无聊呢,这一路有莫公子相伴,想来会有趣不少。”白染宁皮笑肉不笑。 “娘娘赞誉了。” “那就走吧。” “娘娘是乘坐自己的马车,还是屈尊到在下的马车中一坐?”莫子卿礼貌地询问。 看了看四周,自己跑的太快,马车还没跟来。 “坐你的吧。” 莫子卿微笑:“在下的马车就在前面,还请娘娘移步。” 移步就移步,还怕了你不成。 也不多言,朝着莫子卿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内,果然停着一辆马车,白染宁认出那正是莫子卿出宫时所乘坐的,撩起帘子,正欲登车,抬头间无意瞧见头顶上的一块牌匾――玉芙馆。 转首,对紧跟上来的莫子卿道:“本宫突然不想回宫了,想去那里玩玩。”纤纤玉指往上一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莫子卿一一怔,她指的地方,竟是大燕最有名的小倌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3章 无价公子 “娘娘,这……”莫子卿尴尬且为难地看着白染宁。女子上青楼尚且有损体面,更何况是去小倌馆。 “你觉得不好?”白染宁虽然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可脚步却已经朝玉芙馆走去。 “娘娘!”莫子卿追上前,伸手相拦,“这种地方,不是娘娘该去的。” 轻轻一笑,推开莫子卿横在自己身前的手:“那什么地方是我该去的?皇宫吗?或许吧,因为莫公子心中,正是如此想的。” 莫子卿一怔,脸上那温和轻柔的笑,第一次显得有些僵硬:“娘娘此话何意?在下实在不明。” “不明白就对了,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在你的掌控中。”说完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白染宁不再与莫子卿纠缠,大步走向玉芙馆的大门,拾裙而入。 此时正值白日与夜晚交替的时刻,各大酒庄花楼,也拉开了热闹繁华的序幕。 这个时段,来青楼楚馆享乐的人并不多,所以当白染宁跨进玉芙馆大门后,装饰华丽的大厅内,竟然只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安静的氛围,一点也不像青楼,倒像是茶馆。 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正要退出,一个身着肉粉色,领口大敞,手执团扇的男子向她迎了过来:“哎呦,这位小姐,是第一次来吧,里边请――” 白染宁被男子的打扮吓了一跳,若不是那略显粗哑的嗓子,还有对方喉头上的喉结,她八成会把面前的男子当女人。 这是什么滴干活?老鸨? 小倌馆也有老鸨?真是奇了! 刚要随着那花枝招展的男子往大厅内走,不料莫子卿竟跟了进来,“娘……姑娘,不可!” 老鸨闻声转头,本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莫子卿面容的刹那,两眼放出光来,“好俊的男人啊,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白染宁正想问他什么不错,手臂就被一把抓住,老鸨激动地对她道:“这位小姐,我愿出五百两银子买他,不知小姐可否割爱?” “什么?”白染宁有些懵。 老鸨激动强调,“五百两,我买他!”伸手,往莫子卿身上一指。 白染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鸨儿是看上了莫子卿,想要收入自己旗下,当他的摇钱树。 “他不是……”刚要解释,目光却瞥见莫子卿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和厌恶,心中冷笑一声,为他解释的话在舌尖一滚,竟变成了:“五百两?你好好看看,这样的货色,岂止五百两?” 老鸨还真是个实在人,白染宁说让他好好看看,他就当真了,凑近莫子卿,仔仔细细又将他打量一遍,越看越惊艳,越看越喜欢:“那……我出一千两,你把他卖给我。” “一千两?”好玩,莫子卿的脸色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白染宁为能打破他坚硬如冰的面具而感到得意:“太少太少,你放眼整个上京,甚至是整个大燕,还能找出第二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吗?一千两就想买走如此珍品,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 “小姐说得对,一千两是少了些。”玉芙馆虽然是大燕最有名的小倌馆,馆内有不少清隽秀美的男子,可与眼前这位一比,就全都落了下乘,看着莫子卿,老鸨就如同看到了一座金光灿灿的金山:“要不这样,我……我出五千两,这样很够诚意了吧。” “五千两啊……”摸着下巴,真是个诱人的数字,转向一旁脸色不郁的莫子卿,白染宁笑眯眯道:“莫公子,您的身价真不俗,五千两呐!比慕容沙华还贵!”她的口气,就像在比较一斤柿子和一斤黄瓜,哪个更贵一样。 老鸨自然不知其中奥妙,还在看着白染宁,目光中充满期待:“怎么样,小姐觉得这价钱如何?” “五千两啊,五千两啊……”白染宁一边念叨着,一边斜睨身旁的莫子卿。 “我的身价很高,天价难求。”温雅的微笑竟又重新出现在莫子卿脸上,他竟上前一步,站在老鸨面前,自然而然地谈论起自己的身价。 白染宁张着嘴,惊愕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老鸨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正在被人谈论的货物,会主动与买家商讨价格。 “你……说什么?天价……难求?”老鸨结结巴巴道。 “是,天价难求。”莫子卿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再一次朗声重申之前的话。 老鸨看看他,又探过头看看莫子卿身后的白染宁,抹了香粉的脸抖了抖:“天价……到底是个什么价?” 莫子卿从容道:“天价就是无价。” “无价?”老鸨傻了眼:“既然是无价,那我出五千两银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错,无价不是免费,一样物品,正因为太过珍贵,所以,天底下没有人能出得起购买的价格,即为无价。”莫子卿言辞凿凿,听起来似乎很牵强,却又找不到半点错误来。 白染宁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捉弄他不成,反被将了一军。 无价之宝?呵,亏他说得出口。 “是,这位公子确实是无价之宝,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出得起这个价钱。”白染宁绕过莫子卿,再次站到老鸨面前。 老鸨愣愣地问:“谁?” 白染宁笑着伸出一指,在老鸨眼前摆动:“天知地知,我知……”手指一转,指向莫子卿:“他知。” 老鸨被他们二人给绕晕了,眼睛直愣愣盯着白染宁雪白的手指,半晌都没有回神。 “给本小姐挑几个美男来,要保质保量,银子不会少你。”丢给老鸨一锭元宝,白染宁大模大样朝二楼的雅间而去。 玉芙馆是做肉欲生意的,美男买不来,能卖出去也不错,捧着一锭足有百两的银子,老鸨的眼角顿时绽开了一朵小菊花:“好嘞,小姐楼上请,美男马上送到。” 步上二楼,清幽古典的布置,如水月洞天般的走廊,相对于一般青楼,这里的环境更显高雅恬淡,却是挂羊头卖狗肉,里外不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无价公子,请吧。”推开一扇门扉,白染宁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睨向莫子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4章 自信从何而来 一壶香茶,一碟时令鲜果,玉芙馆的服务倒是蛮周到的。 踱步到桌面,白染宁惬意地坐下,悠然自得地剥着香蕉。 刚把剥好的香蕉往嘴里送,门就被打开了,三名各有特色的美男子,被送入房间。 白染宁举着香蕉,目光从三个人脸上挨个扫过。长得确实不错,果然不负玉芙馆天下第一的盛名。 “别闹了。”招招手,拉过一名美男子,身边却传来一个莫子卿低柔的声音。 弯弯唇角,端起面前的茶水,白染宁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莫公子若是看不惯,边上就有一家怡春院,你自可去风流你的,我便在此快活我的。” 说完,就挑起怀中男子的下巴,像是要索吻。 蓝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勾着美男下巴的手,下一刻,就被人牢牢攥在掌心:“我说,别玩了。”依旧是和煦如风的嗓音,却隐含了一丝警告。 没错,是警告,若不仔细辨别,是不会察觉到的。 眯了眯眼,白染宁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莫公子,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没有资格,但有人有。” 白染宁知道,他指的是萧祁夜,却当不明,“谁?谁有资格?” 压低了声音,莫子卿俯身,紧紧盯着她的双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男子清雅俊逸的面容,与她相隔不到半寸,这样近的距离,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却无半点暧昧,只有剑拔弩张。 “变成什么样子?”看来,她没有猜错,莫子卿果然将自己当做了利用工具。 看不透,看不明,莫子卿在与她面对面时,看入那双幽黑明澈的眼,第一次觉得那样无力,什么都看不到,一望无边。以往,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心思,他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可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样艰难,甚至是寸步难行? “你真的是白染宁?” 呵,他终于,也开始怀疑了。 可怀疑又有什么用?不管现在这具身体中究竟拥有的是谁的灵魂,她的身份永远都不会变。 “是,我是白染宁。” 指尖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像是情人间的爱抚,而事实上,却是他的探究而已。 “我知道,你不喜欢皇上。”看着指尖的一层白粉,他笃定。 “是,我确实不喜欢他。”白染宁轻轻拂开他的手,向后挪了些,顺手抄过一名小倌,抱在怀里:“我喜欢美男,只要长得好看,我都喜欢。莫公子长得也不错,或许会有一天,我也会喜欢。” 他的眼中满是迷茫不解,温润的黑眸中波光闪动,“你不怕我会揭穿你?” 白染宁无谓的笑了:“如果你要出卖我,早就这么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她说的没错,他是不会出卖她,可以往的她,又怎能猜出他的心思? “你变了。”他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像是画笔勾勒上去的,虽好看,却死板。 “是人都会变。”耸耸肩,她既然确定了他不会出卖自己,那么无论被他发现什么,她都不用担心,起码,暂时不用担心。 轻柔的笑声,在狭小的屋内荡漾开,修长的手指从阔口袖中伸出,每一次都给人惊叹的感觉,只是半遮半掩的露个手,也能挑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悸动。 莫子卿这家伙,不来做玉芙馆的头牌还真是浪费了。 为自己斟了杯茶,俯首浅啜,漆黑的墨发自肩上滑下,就像流水般,自然而流畅,抬起眼来,在那三个美男小倌的脸上掠过,眉宇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果你喜欢他们,我可以帮你。” 白染宁实在受不了他那种施恩人的态度,以及他看似平和谦卑,实际上却骄狂傲慢的个性。 忽然有些倒胃口,松开了手,将抱着的男子推出去,命三人并排站在一起,三名小倌虽不知何意,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站成了一排。 “莫公子认为,他比之于你,如何?”歪着头,指向站在首位的小倌。 莫子卿被问得一头雾水,以为她在与自己开玩笑,可当与她目光相接时,却被她眼里的认真严肃刺到,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情愫,在心底滋生。 异常的神色,在脸上只维持了不到眨眼的时间,他仍旧是翩翩有礼的佳公子:“这位公子面貌隽秀,清纯无暇,在下远远不及。” 白染宁笑了,指指另一个:“他呢?” “娇媚妖艳,媚骨天成,在下仍旧不及。” “那这个呢?”指了指最后一个。 “英武不凡,仪表堂堂,在下惭愧。” 放下茶杯,白染宁挑了挑眉,讥讽一笑,“原来莫公子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人,既然如此……”眉头又是一挑,唇角讽意的笑,越拉越大:“我倒要问问,你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凭什么认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对你有情有独钟。” 浑身一震,握着茶杯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莫子卿垂首敛目,那清雅无波的眼,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你为何进宫?” 扬声大笑:“想进宫所以进宫,没有原因。” “你明明是因为……”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白染宁已经起身,推门而出。 心头漫上哀凉,为那个曾经深情不悔的女子感到悲伤,她爱上了怎样的一个人?将温柔的呵护,化为剜心的利刃! 原来,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只要活着就逃不掉,躲不开。 此时玉芙馆还未到真正营业的时候,老鸨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纳闷:“小姐这是要走?” “嗯。” “是小倌们服侍的不周到?”老鸨心头惴惴。 “不是。” “那小姐这是……”老鸨在青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虽然面前的女子相貌不堪,却是一身贵气,尤其是她刚才丢给自己的那锭银子,更说明了她不是一般人。生怕贵客心里不痛快,今后想起来要找他玉芙馆的麻烦。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被老鸨一身香气熏的头晕,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销金窟。 老鸨还欲追问,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了下来:“做自己的生意,其他事情,莫要多管。”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5章 一起猥琐吧 老鸨认出这是之前被他看中的那个美男声音,低沉磁缓的嗓音,醉人心脾,却夹杂着清寒幽冷的气息,老鸨生生打了个冷颤,暗骂自己糊涂,这等气势,岂是一般人能有的。(.无弹窗广告)男子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的贵气却是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特有的矜持与高傲。 连忙赔笑:“小人糊涂,见识又短,大人莫要见怪。” 不去看老鸨堆满谄媚笑容的脸,漆黑清幽的眸子,定定望着白染宁远去的背影。 “我与刚才那位小姐来过这里的事,你最好尽快忘记,谁来问,都说不知道。”莫子卿语调平平,按压在老鸨肩头的手暗暗用力。 老鸨心知自己是遇见大人物了,上京是什么地?掉一片瓦都能砸死个贵人!他虽猜不出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却也知二人定然来头不小,他只是一个开妓院的小人物罢了,哪位贵人都惹不起,哭丧着脸,点头如捣蒜:“是,是,小人记住了,小人从来没有见过公子,也没见过刚才那位小姐。” “很好。”松开按压在老鸨肩头的手,莫子卿后退一步,看着老鸨温和而笑。若是没有经过刚才的恐吓,老鸨肯会认为他平易近人,和善亲切,可此刻再看这笑,却无端慎得慌。 出了玉芙馆,登上停驻在门口的马车,四目环顾,视线内已无白染宁的身影。 “娘娘人呢?”珠玉般清润的声音从马车的帘后传出,半分焦灼也无。 一直低着头的车夫闻声抬头,口中吐出简短的回答:“往西市的方向去了。” “嗯,走吧。”淡淡的吩咐,一样简短利落,没有多余的废话。 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落入了莫子卿的眼内。 亦步亦趋般地,跟在女子身边,直到对方受不了他的跟随,怒目侧首:“你烦不烦!跟着我做什么?” 莫子卿微笑如常,一点也不气恼,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在夕阳的映照下,有种半透明的质感:“在下送娘娘回宫。” “我自己有车。”别开眼,不去看他的那双能魅惑人的手。 “天色已经不早,还是让子卿送娘娘一程为好。” 白染宁骤然停步,好笑又气恼地睨向他:“你这是在向我示好?”自称从在下变为子卿,他到底想干嘛? 摇摇头,他依旧保持着平伸掌心的姿势:“子卿是真的担心娘娘。” “莫子卿,你觉得我现在还爱你吗?”她突然问。 莫子卿眼神明亮安宁,让白染宁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娘娘这话,今后可不能再说了。” 白染宁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重新迈开步子:“是啊,确实不能再说,你现在可是皇上最喜爱的男宠,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与我之间有不可告人的过往,只怕你性命不保。” 她刻意在男宠二字上加重语气,故意惹他不快,但莫子卿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又将身子往前倾了些,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发丝:“娘娘知道就好,为了子卿的性命着想,还请娘娘口下留情。” 跟这个人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骂他,他没事,反倒把自己气得火冒三丈,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如玉美手,一咬牙,伸手握住,借着对方的力,跃上了马车。 他温雅的面容上,有如满月般清幽的笑:“子卿还以为,娘娘厌恶极了子卿。” “是你厌恶极了我吧?”没有经过思考,冷冷反唇相讥。 “这个……还给你。”他没有辩解,反倒是从怀中取出了一物,递到了她的面前。 随手接过,白染宁觉得奇怪,自己何时借过他东西了?低头朝手中之物一瞥,差点吐血:“这这这……你从哪找到的?”老天,自己此刻手中捏着的,正是她强上萧祁夜那晚,在匆忙中丢在松涛阁的绣金菊肚兜! 莫子卿看着窗外,淡淡回道:“自然是在松涛阁。”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这才是最奇怪的。 他依旧看着窗外,默然不语,在白染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突然转过脸,脸色阴沉。被他脸上凝重的神情吓了一下,手一抖,肚兜掉在了地板上。 她弯腰去捡,却被莫子卿按住:“皇上一直在找你。” 心跳蓦地停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迟疑地伸手揪住肚兜一角,深吸口气:“皇上找我做什么?” “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肚兜一点一点抽开,柔声问。 抿了抿唇,萧祁夜试探她就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莫子卿,她立时有些着恼:“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平静的黑眸,用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她,她却有种被置于火炉上烘烤的感觉。 “真想知道?”白染宁索性也不要那肚兜了,反正古代没有dna检测,谁也不能证明,那肚兜就是她的。 莫子卿将肚兜折好,平摊在膝上:“洗耳恭听。” 一丝狡黠的坏笑浮上唇角,她轻佻地上下打量他,用最令人反感的眼神注目他:“自从那回在亭湖中与你相见,我便夜夜辗转难眠,于是寻机偷偷潜入松涛阁,想找你发泄情欲,谁料刚摸进你的房间,就被侍卫察觉了,我惊慌之下,来不及穿戴整齐,一不小心就将肚兜遗忘在了松涛阁。” 她信口胡邹,将羞于启齿的男女之事大方道出,丝毫也不觉得害羞,反而是莫子卿,竟难得红了脸,屈起一指置于唇边,轻咳几声用以掩饰窘迫。 “唉,罢了。”莫子卿涩然一笑,将叠得整齐的肚兜再次递向她:“还给你。” “还给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白染宁已经由之前的震骇慢慢趋于平静,嘴角牵了牵,连手指都不曾动一下:“这不是我的东西,为何要还给我?” 她的善变,让莫子卿一时间无法适应,呆呆地捧着肚兜,手足无措:“你……你什么时候想要,来找我就是。”说完,竟将那肚兜,又揣回自己怀中。 眼角狠狠抽了两下,白染宁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也会做出将女子肚兜贴身收藏的猥琐之事,真是天下一大奇观。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6章 鸭梨山大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莫子卿背靠车厢,出神地望着窗外,白染宁也靠着车厢壁,垂目望着自己的脚尖。[.超多好看小说] 与莫子卿接触的次数越多,就越看不清他,不是萧祁夜的那种难以捉摸,而是不明白,哪一种性格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时而温润,时而冷漠,时而刻薄,时而宽容。总觉得,他在掩藏真正的自己,一个罪臣之子,以男宠的身份屈居后宫,只为等待一个替家人平冤昭雪的机会,这种心境,想来也是极为苍凉的。 真是奇怪了,自己干嘛同情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有这心情,再说,她如今的遭遇,全是拜他所赐,没有怨恨他就不错了。 “又要到冬天了。”没头没脑的,他突然说了一句。 白染宁顺着他的话,本能地点头:“是啊,秋天一过,就是冬季了。” “还记得去年的冬天吗?”他忽然将目光从街道上移开,转而落在她的脸上。 什么意思?去年的冬天?能记得才有鬼呢! 不过看他一脸“你应该记得”的样子,白染宁顿感不妙,他难道在试探自己? “不记得了。(.无弹窗广告)”撇开脸,白染宁答得生硬。她认定,就算自己说不记得,也不会引起莫子卿的怀疑,他只会当自己在赌气 “呵……你不记得,我却是记得的。” 他说他记得的时候,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脸上,企图能找出一丝情绪的细微变化,可他却失望了,她目光沉静,像是一汪不会动的死水,任由他如何撩拨,都兴不起波澜。 他很迷惑,非常的迷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她变得让他陌生,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每当自己接近她时,她就会张开全身的刺,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到底哪里错了?到底是哪里呢? “莫公子,皇宫已经到了。”白染宁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莫子卿的沉思,抬目向窗外望去,果然,皇宫巍峨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跳下车,甚至不需要侍人的搀扶,白染宁只说了声谢谢,头也没有回,就那样径自离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莫子卿红唇微张,那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巨大的裂纹,裂纹慢慢延伸,在宁谧的眼瞳中,碎裂成一片片无法拼合的齑粉。 白染宁回到养心殿,发现芷汀早已在养心殿外等候,见她回来,忙将手中斗篷展开,披在她的肩上:“娘娘可算是回来了。” “小林子呢?”自己离开将军府也没跟小林子说一声,现在他怕是急坏了。 芷汀指指养心殿的后殿,脸上有同情的意味:“小林子以为把娘娘给丢了,回来后就躲在后殿哭呢。” “啊?”小林子在哭?这家伙怎么跟林妹妹似的。呃……倒是忘了,他正巧姓林。 “既然娘娘平安回来了,那奴婢就去跟小林子说一声,免得他自责起来,没完没了。”芷汀放开她,朝后殿走去。 站在殿前,白染宁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厚道,竟把这么单纯乖巧的孩子给惹哭了,虽然她并非有意。 想了想,虽然自己是主子,但错就是错,是自己没有跟小林子说清楚,才会害他担心难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林子那边,还需自己亲自走一趟,向他说句对不起。 走到后殿,远远就听到小林子的哭声,和芷汀的安慰声:“别哭了,娘娘已经平安归来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娘娘走失了……” “小钰,娘娘虽然……嗯……脑袋有些不太好使,但绝对不会走丢,更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你别瞎担心了。” “可是……万一娘娘真的丢了,我怎么跟二公子交代啊!” “没事了没事了,娘娘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别哭了,被娘娘看见就不好了。” 白染宁在外面听得满头雾水,什么小钰?小钰是小林子的小名还是绰号?还有二公子是谁,他要给谁一个交代? 听芷汀的口气,好像与小林子很熟似的。他们以前就认识,还是自小林子被调到自己宫中,他们才相熟的?真是宫中处处有奸情哇,她不想往那上面想都不行。 “咳咳咳……”故意弄出声响,装作刚来的样子。 听到动静的两人,纷纷赶了出来,小林子眼眶还红红的,显然是刚哭了一场。 这孩子,哪有那么多的泪水。 “小林子,下回我若再出宫,你就别跟着去了,我这人做事喜欢心血来潮,忘性又大,就像今天,半路上遇见……”本想说半路上遇见莫子卿,但考虑到自己并不了解小林子的背景,凡事都应谨慎,便改了口:“半路遇见玩杂耍的,觉得好奇,就去看热闹,把你还在等我的事给忘了,真是对不起啊。” 小林子吸了吸鼻子,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她面前,“娘娘不要!小林子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娘娘,娘娘不要赶小林子走,小林子没有别的愿望,就想留在娘娘身边服侍。” 哎呦,真头疼,白染宁哪见过这种阵仗,小林子哭得凄凄惨惨,还说什么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感觉自己就像豪门之家的花心少爷,惹了一堆情债。别这样啊小林子,就算你长得清秀可人,但……你是太监啊,娘娘我无福消受。再说,我只是让你别跟着一同出宫,又没赶你走,何必这么激动,娘娘我被你吓到了啊。 后退一步,白染宁将自己的裙摆从小林子手中扯出,又弯下身,将小林子强行拽起:“小林子,我没赶你走啊,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就留在宫里,别跟我出去奔波了,瞧你一身细皮嫩肉,都被太阳给晒黑了。” 小林子愣了愣,继续表达衷心:“奴才不怕晒。” “我要是走丢了,你又得哭。”她最见不得人哭了。 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小林子发誓:“奴才一定不会再哭了,只求娘娘恩准小林子,继续给娘娘做车夫,小林子于愿足矣。” 小林子,你已被封建社会的奴役思想彻底侵蚀了,娘娘我鸭梨山大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7章 堆雪人 拗不过小林子,只好答应他,以后出宫还带着他,有了她的允诺,小林子这才破涕为笑。(.) 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芷汀,李尚书的事,皇上怎么处理的?”晚上临睡前,白染宁突然想起这起命案。 芷汀一边为她放下帐帘,一边说:“皇上下令彻查,但还没有结果。” “哦。”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查清楚的。 “对了。”芷汀忽然兴奋起来,把刚放下的帐帘又掀起来,凑到床边,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闪闪发光,看的白染宁心肝一颤一颤。 “啥事?”往床角缩了缩。 芷汀半跪在床边,一张小脸兴奋得像颗红苹果,“李尚书一死,吏部尚书的职位就空下来了,皇上觉得二公子能力卓越,为人正直,就晋二公子为吏部尚书,官居一品了呢!” “嗯?真的呀?”白逸原本是吏部侍郎,也位置给他,倒也无可厚非。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芷汀,你很高兴?” “是啊,二公子是娘娘的亲兄长,娘娘的兄长升官,奴婢自然替娘娘和高兴。”芷汀眼神明亮,喜气洋洋,不像是在刻意奉承。 二公子……之前在后殿,小林子也提到过二公子,就是不知他口中的二公子,与芷汀口中的二公子是否同一人。(.) 才解决一个“他”,怎么又来一个“二公子”? 想问芷汀,但转念一想,今日两人背着自己说悄悄话,这真相怕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没关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可以慢慢了解,层层深入,就当是为枯燥无聊的宫廷生活,打个牙祭吧。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 白染宁在养心殿住了整整一个月零三天,除了前三天日日都见萧祁夜外,之后的一个月,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是好事,他不来,她也乐得轻松,可每当夜晚降临,她都会痴望床榻对面的那张案桌,想象萧祁夜正坐在那里,桌面上是堆得如山高的奏折,晕黄的烛光下,是他认真而投入的俊容。朱笔在纸张上划过的轻微沙沙声,在宁静的夜里,像是最美妙的摇篮曲,令人心神宁静,平和安逸。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开始怀念有萧祁夜相陪的日子,明明她是那么厌恶,那么排斥。 仰头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冬天,是真的已经到来了。 看着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心头也开始乍暖乍寒。[] 再一次生出迷惘,她到底,是该去该留? 她不属于皇宫,皇宫也不属于她,这里有着太多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如果她决定留下,那么必然就要面对无止无尽的阴谋争斗。她不是个擅长宫斗的人,要在宫中生存,就必须学会心狠,学会绝情,与单纯的杀人不同,前一世,杀人是为了完成任务,死亡目标与自己非亲非故,甚至从未谋面,可这里所说的心狠,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或事,哪怕对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不愿伤害的人。这种心狠,她做不到,所以注定无法适应这个皇宫。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呢? 皇宫就像个牢笼,她的身份,又是一个牢笼,对亲情的眷顾,还是一个牢笼,一层又一层,被这么多的牢笼束缚,她如何一飞冲天? 萧祁夜,莫子卿…… 这两个男人,就是令她愁思不解的罪魁祸首! “娘娘,您要干什么去啊?”芷汀拨了拨火炉中的炭,一抬头,就见白染宁裹着狐毛斗篷往殿外冲。 没有理会她,白染宁一鼓作气跑出了宫殿,来到了殿前的小花园。 蹲下身,搓了搓手,戴上厚厚的毛绒手套,捧起一把雪。 白花花的雪粒子,看上去洁白无瑕,甚至有些耀眼。寒气驱走了内心的躁动不安,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连心灵也似得到了净化。 “娘娘。”芷汀在远处疾呼:“外面天冷,您还是回屋吧。” 捏起一个雪球,冲喋喋不休的芷汀掷去,她的手法很准,以前打枪练出来的,虽然距离远,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芷汀的脸上,雪球碎裂,雪珠子顺着滑进衣领,一股凉意顿时袭来,芷汀急得要将雪粒从衣衫内抖出,谁料紧接着又是一个雪球袭来,击中了她的脖子,更多的雪粒渗进衣领,后背立刻凉飕飕的,像贴了层冰雪。雪花抖不出来,全化成了冰水,贴身小衣都被浸湿,芷汀无奈,全身阵阵发寒,也顾不得白染宁,急着回屋去换干爽的衣衫。 见终于打发走了芷汀那个罗嗦的小老太婆,白染宁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现在干什么呢?好像没事可做啊!对了,堆个雪人吧,虽然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无聊事,但也没人规定,大人就不能做无聊事。 先堆一个大雪球,堆好后,再堆一个小雪球,将小雪球摞在大雪球上,雪人的身子便堆好了,接下来,再捏一个更小的雪球,放在雪人的身上,这样,雪人的脸也堆好了。 四处看看,找到一截枯树枝,一分为二,插在雪人的身体两侧,作为手臂。 雪人马上就要完工,只差五官了。 养心殿有单独的小厨房,就在后殿的最深处,需绕过一个低矮的走廊,白染宁趁着无人,溜进去偷了两个胡萝卜,经过后殿时,顺手抓了几颗黑炭,打算用这两样东西做雪人的鼻子和眼睛。 兴冲冲地回到花园,却见一道颀长的明黄身影,正站在自己堆砌的雪人前。 捧着胡萝卜和煤炭,白染宁像见鬼一样瞪着那一动不动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颀长的人影转过身,看着她笑道:“你在做什么?” 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白染宁生怕他给自己定个偷盗的罪名:“堆雪人。”两个胡萝卜几颗破煤炭,你丫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堆雪人?”萧祁夜扬起了好看的眉,看看她,又看看身前基本成型的雪人,眉间荡漾着涓涓细流般的涟漪,似好奇,又似欢喜。 “嗯,没事干,就堆个雪人玩。”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挑出一根胡萝卜和两颗黑炭,端端正正地镶嵌在了雪人的“脸”上。 望着完全成型的雪人,萧祁夜眸光熠熠生彩,原本拧起的眉头,也在这一刻全然舒展开。 他撩起龙袍下摆,随意一卷,又撸起宽大袖口,蹲下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朕也来堆一个。”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8章 是祸总会来 一个月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些,却帅气不减。[] 蹲在地上,那漂亮的黑眸,一会儿看看她堆的雪人,一会儿又转向自己堆得雪人。 他堆雪人时很认真,脸上的表情,与批阅奏折时相差无几。 认真的男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所有关注他的目光,包括白染宁在内。 “皇上为什么要把雪人的头堆得这么大?”白染宁不由得蹲下身,指着萧祁夜身前那个雪人硕大的头颅。 萧祁夜眯着眼,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朕觉得这样才好看。” “这样好看?”白染宁真怀疑他的审美观有问题,否则,也没勇气日日对着自己这张吓人的脸。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萧祁夜不以为然,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颔首。 “呃……好看,好看得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算了,看他难得这么高兴,还是不要打击他的自信心了。 她觉得自己好有包容心,好有母爱的光辉。 “眼睛……”萧祁夜往后挪了挪,看一眼白染宁堆好的雪人,摇摇头:“眼睛用黑炭不好。” “那用什么好?” “你等等。”站起身,萧祁夜三两步就消失在眼前。(.)白染宁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望着空荡荡的花园,若非身旁这个头大身子小的雪人,她还以为自己做了梦嘞。 不到片刻,萧祁夜回来了。 “吃了。”抓起她的手,就塞进两颗不明物。 什么东西啊?皇帝大人,您该不会是赐我两颗鹤顶红吃吧? 摊开掌心,舒了口气,原来是两颗干龙眼。 “干嘛让我吃这个?”要给也该给鲍鱼或鱼翅吃吧?两颗破龙眼,谁稀罕! “快吃,朕要用。”捏起她手里的龙眼,萧祁夜三下五除二,就把外壳给剥了,递到她唇边。 欺负人!白染宁不满地在心里嘀咕,她又不爱吃龙眼,干嘛逼她吃! 算了,只是个龙眼而已,只要不是毒药,她就阿弥陀佛。 张开嘴,将递到嘴边的龙眼吞入,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将萧祁夜的手指尖也含入了口中。 两人都是一惊,白染宁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本想吐出口中的龙眼,却因为紧张,下意识抿紧了双唇,将萧祁夜的手指,又多含入了一部分。 当萧祁夜抽出被她含在口中的手指时,一根细细的银丝,在手指与红唇间慢慢拉长,白染宁两眼一翻,窘的想去撞墙。 红着脸,恨不得将脑袋埋进雪中。 怎么办啊,脸上烧死了,怎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来! 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萧祁夜。 “吃完了没?”冰凉的手指在她下巴上敲了敲,然后,摊开掌心。 他他他……他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白染宁一脸黑线,将头垂得更低,吞下龙眼肉,将黑溜溜圆鼓鼓的龙眼核吐在萧祁夜的掌心。置于眼前的手很快移开,白染宁终于松了口气。还没等缓过气来,那只手又伸来了,掌心上,拖着一枚剥了壳的龙眼干。 晕!她怎么有种自己是萧祁夜养的宠物的感觉,主人喂自己吃东西,不管好不好吃,她都得吃。很郁闷地捡起那龙眼干,丢入口中。 “噗――”恶狠狠地将龙眼核吐出,本想吐他一手唾沫星子,但这么恶心的事,她做不来。 “好了,你来看看,朕的雪人,是不是比你的漂亮?”孩子气一般,他拉了一把埋头做鸵鸟的白染宁,指着自己堆的雪人,喜笑颜开。 被他的喜悦所感染,白染宁也忘了之前的尴尬,抬起头来朝对面看去。 虽然那雪人头大身子小,非常不协调,但是不得不说,那对眼睛,真是漂亮。乌黑乌黑的,跟人的眼睛似的,可爱又生动,充满了灵气。哈,原来,他是要用龙眼核做雪人的眼睛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双眼,这是漂亮啊,就与造就它的主人一样。 偏过头,偷眼去看萧祁夜。 精致的五官,飘渺的面容,就像这雪中的精灵,美得不似真人。 甩甩脑袋,自己可不能再不能再被他诱惑了。 “你怎么不说话?”轻拉了她一把,谁知她没站稳,竟顺势倒在了萧祁夜的怀里。 看着消瘦单薄的一个人,却有着宽厚的肩膀,足以将她整个人包纳在怀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笑着问,一手揽着她,一手正了正雪人的鼻子。 头脑有些晕,看着头顶上方的俊颜,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头疼……” 萧祁夜面色一变,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眉头立刻拧起:“怕是受寒了。” “不会吧……”她一向身强体健,出来堆了个雪人就能受寒?这也太娇气了吧,想推开萧祁夜,自己站起身,却在下一刻,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竟是被萧祁夜横抱而起。 头更晕了,简直是天旋地转。 心知与他相争也没什么意思,就任由他抱着自己。 回到内殿,被小心平放在榻上,萧祁夜唤来芷汀:“你们主子身子弱,你还让她出去堆雪人?”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 芷汀刚换了干净衣裳,准备去寻白染宁,不想却被皇帝唤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骂,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皇上恕罪,奴婢知错了。” 扯了扯萧祁夜的袖口,白染宁心知是自己的任性,给芷汀带来了麻烦:“皇上,你别怪芷汀,她哪能管得住我。” “是啊,娘娘要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奴婢哪能拦得住。”芷汀赶紧趁机火上加把柴。 白染宁气得直翻白眼,这丫头,自己在为她说话,她倒好,把自己给卖了。 萧祁夜转头看她一眼,吓得她连忙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脸。 然后听萧祁夜对芷汀道:“去请太医来。” 芷汀千恩万谢,忙起身颠颠的去了。 “皇上怎么来了?”脑袋依旧埋在被子里,看不到他的脸,心境才能平静。 “今晚朕宿在养心殿。”没回答她,而是丢了个重磅炸弹。 白染宁觉得脑袋更晕了,将被子掀开一个角,飞快瞥他一眼,不见半分玩笑之意,心顿时沉了下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总会来。她本就没有存过幻想,萧祁夜会一辈子都不再踏足养心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59章 到底爱什么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这帮家伙,没了后台,自然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嚣张。(.无弹窗广告) 自从杨贵妃薨逝后,整个太医院的风气确实改善了很多,基本上太医是随叫随到。 对了,杨贵妃! 白染宁抬眸观察萧祁夜的神色,思索良久,决定还是将心中好奇压下。 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没活够呢,不想死。 “起禀皇上,娘娘是心躁引起的体虚内热,只需服用几贴降火祛热的药便可无碍,皇上无需担心。”太医诊完脉后,半跪在床榻边,恭敬地向萧祁夜汇报。 萧祁夜挑挑眉头,看向缩在被窝里脸蛋酡红的白染宁,眼神古怪:“心躁?你在躁什么?” “我……”看一眼太医,这老东西,存心整她,“臣妾哪有。” 萧祁夜忽地凑近她:“是因为朕很久没来看你的原因吗?” 白染宁无语,他还真是自大:“算是吧。”让你高兴高兴。 萧祁夜静静注视她,眼角眉梢染上笑意,似乎对她的奉承之语极为受用:“那朕今夜留下陪你,你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得都快哭了。 随手挥退了太医,为白染宁掖了掖被角,萧祁夜的神情霎时变得沉肃起来,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走到床榻对面的案桌上坐下来,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一个月以前,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的相处,但白染宁对这种沉默的朝夕相对,竟生出了一丝怀念。 萧祁夜在的时候,她紧张戒备,萧祁夜不在,她却感到落寞伤怀。人真是犯贱,拥有的不知珍惜,厌恶的却在怀念。 晚膳前,萧祁夜又去了一回蟠龙殿,听说那个什么北秦,最近异动频繁,似有大举进攻大燕的征兆。 北秦的周边,有许多不成器的小国,原本这些小国不足为惧,就算他们心怀不轨,大燕这头巨像,又怎么会害怕区区蝼蚁?只是蚍蜉虽小,却可撼大树,加上又有北秦这只野狼助纣为虐,即便是巨象,也会烦恼。 夜幕低垂,喝了太医开的药后,白染宁便昏昏睡去。只是睡得有些不踏实,半夜醒来,大殿内一角,燃着微弱的烛火。 熟悉的人影,再次出现在了熟悉的地方。 心,瞬间就平静了。 “怎么又醒了?”萧祁夜没有抬头,只专注于手边奏折,却能发觉她已经醒来,不可谓不神奇。 白染宁静静看他,隔着薄薄的鲛纱帘,倒也不觉得有压力:“皇上这些日子睡得好吗?” 萧祁夜抬眸飞快看她一眼:“你怎么把朕想问的话抢走了?” “臣妾睡得很好。”她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见萧祁夜眼中露出微愕,又接着问:“皇上怎么不回答臣妾的问题。” 收回视线,目光平静:“朕也睡得很好。” 白染宁才不信他,瞧他眼睑下一圈青黑,不是操劳过度,就是纵欲过度。到底是哪一种呢? “皇上,你一晚驭几女啊?”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对他的私生活这么上心。 显然被她的问题给惊傻了,拿着朱笔都不知该干什么。 “皇上?”她轻唤一声。 萧祁夜回过神,默默看她一眼,忽地丢下朱笔,大步朝床榻走来。 白染宁吓了一跳,忙往床角缩了缩。 可萧祁夜的反应极快,在她往后靠去的同时,伸手将她的脚踝抓住:“太医说你心浮气躁,果然是真的了?” “那是太医胡说。”想把自己的脚收回,可萧祁夜手劲很大,像铁钳一般牢牢扣在她纤瘦的脚腕上。 萧祁夜猛地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今天可以侍寝了吗?” 呼吸猛地一窒,白染宁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臣妾……嗯……那个……”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却发现越心急越脑袋就越乱,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心跳的节奏开始变得不再规律。 “你的心……跳得很快。”不用去探听她的心跳,萧祁夜捏在她脚踝上的手,可以感觉到掌心下脉络的急速跳动。 被他这么一说,心跳的速度又上了一个档次,简直是马力全开,“臣妾,紧张……” “为何紧张?” “因为皇上。” “你怕朕?”淡淡的龙涎香弥漫在拥挤的空间内,他缓缓靠近她,手指慢慢顺着她的脚踝,爬上她的小腿。 小腿传来一阵酥痒,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身体向后弹去,躲开他有意无意的触碰。 “你不是喜欢朕吗?为什么还要躲着朕?”温和的脸孔,渐渐裹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吞了吞口水,狮子好像要发怒了。 对着这么一张明明可以唤起所有女人心底兽欲的倾城脸孔,白染宁发现,自己根本一丝一毫的邪念都没有。 美丽的事物,通常都带着毒。 萧祁夜将这一真理,诠释得淋漓尽致。 唉,虽说有他在,自己确实觉得心安不少,但也同时会紧张不少。呃……好像有点矛盾。 是啊,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既留恋,又惧怕,这算是什么? “你怎么又走神了?”他的手,在她眼角上抚过,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啊?走神了?干干一笑,白染宁将他停留在自己眼角的手轻轻推开:“臣妾困了。” “困了?”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毛上她的腿,笑得别有深意:“那就睡吧。” 刚才的危机,这就算是过去了?不对,他刚才说,那就睡吧。 睡! 白染宁猛地抬眸,这一看,吓得差点心肌梗塞。 “皇上,你……”他竟然毫无顾忌地开始宽衣解带,就在她的面前! 萧祁夜从容淡定地回头冲她一笑:“今天政务不多,朕可以陪你一晚上。” 陪你一晚上?真是充满了歧义与暧昧的一句话。 愣神间,宽大厚实的被子已经被人揭开,暖暖的身躯紧跟着滑进被窝。白染宁受惊般往一旁挪,却因被子太小,挪动空间有限。 “你还病着,别着凉了。”一只手臂倏地缠上腰身,将她强行扯了回去。 温热的身体一挨上肌肤,白染宁就僵住了,全身紧紧绷着,如一只被猛兽按在利爪之下的小鹿。 烛火还在摇曳,光芒却渐渐变得黯淡。 揽住自己的手臂充满力量,她像是被围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狂跳不安的心,也随着宁静的夜,慢慢趋于平静。 “皇上,臣妾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心落回原地了,胆子也打了。 “嗯。”迷迷糊糊的声音,算是首肯吧。 “皇上……到底爱臣妾什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60章 冤家注定路窄 揽住她的手臂蓦地一紧,白染宁虽然没有抬头,却可以感觉到一束令人心惊肉跳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的脑瓜顶上。 紧张,不知为何,就问出了这么一句没有营养的问题。 “哪来的古怪问题,爱就是爱,没有为什么。”灼烈的视线终于收回,萧祁夜轻松的笑语从头顶传来。 心口有些堵,她将脸埋进被褥,“如果皇上对我的爱是真的,那就好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朕对你的爱,怎么就不是真的了?”他伸手,想来捏她的脸,却发现她早已将脸埋进被褥。 “臣妾感激皇上。” “口不应心。”他抬起手臂,见她的脸从被褥中挖出来:“朕难得这般宠一个人,放眼整个皇宫,能住在养心殿的,只有找你一个。” 别开眼,白染宁觉得这个笑话,真冷。 “所以臣妾感念皇上。” “真的感念,就做好你的该做的事,朕会一直这样宠你。”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小巧的瓜子脸,细细凝视她。 多么深情的目光啊,白染宁却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皇上,您在看着臣妾这张脸时,难道不会觉得倒胃口吗?” “你觉得自己很丑?” “是。”她照过镜子,画成这样,确实丑到了极点。 萧祁夜却不赞同地轻摇了摇头:“不,你的眼睛很美。” 眼睛?白染宁心中一咯噔,浑身的汗毛因这句透着双重含义的话而竖起。 “你还是在怕朕。”萧祁夜蹙起了眉,似乎对于她的这种表现,感到不快。 怕?是怕!萧祁夜是皇帝,他可是皇帝啊,伴君如伴虎,她再糊涂,再放肆,也知事态轻重。她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萧祁夜手上。 从穿越至今,她有时粗心,有时谨慎,有时任性,有时乖巧,对于过惯了无拘无束生活的她来说,这种日子,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她不像再演下去了,带着伪装的面具,整日活在欺骗与被欺骗中,很累。 对萧祁夜,她曾萌发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譬如说,他是真心喜欢她的,真心愿意捧着她,护着她,可转念一想,他凭什么喜欢她啊?思来想去,竟找不出一个可以令自己信服的理由,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问。 闭上眼,藏在被下的手紧了紧,“再让臣妾问一个问题,好吗?” “你想问什么?”今天的她,怎么这么多问题。萧祁夜垂目,眼神复杂地盯着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儿。 深吸口气,用最平淡的口吻问:“如果臣妾做了错事,皇上会原谅臣妾吗?” “错事?你做的错事还少吗?”他轻抚她额际的绒发,觉察到原本已经降温的额头,竟又开始滚烫起来。 白染宁低笑:“皇上,你知道,我说的错事,不是一般的错事。” “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或许是罪无可恕的错事。” “罪无可恕?” “是,罪无可恕。”说到这个份上,白染宁倒觉得轻松了:“每个人都会犯错,臣妾也不例外,所以臣妾想知道,既然皇上这么宠臣妾,那万一哪日臣妾犯了大错,您会原谅我臣妾吗?” 萧祁夜没有回答他,头顶上是均匀轻缓的呼吸声,好像那个人,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 “算了,皇上不想回答,臣妾也不问了。”欲挣开他的怀抱,可揽在腰上的手,却陡然加重了力道。 瞬间天翻地覆,她被按压在了枕褥间,萧祁夜俯身在她上方,背光的脸,遮在一片漆黑诡秘的阴影中。 “只要你乖,不忤逆朕,永远听朕的话,不管你犯下多大的错,朕都会护着你,陪着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柔情蜜意的誓言,带着狂妄的霸道和威慑。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不像个人,而是一件有趣的玩物。 那夜在松涛阁,她强迫他与自己行欢,他眼中的愤怒与阴狠,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他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践踏,他将所有人,都看做是他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个人财产。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宠物,突然爬到了他的头上,他怎能不气。 她睁大水眸,喜悦之色在眼底闪现:“皇上对臣妾真是太好了,臣妾无以为报,只有尽心侍奉皇上,来报答皇上对臣妾的一片爱护之心。” “你明白就好,很晚了,睡吧。”他躺下,似乎心满意足了。 “骗你也信。”兴奋的神采从眼中消失,她咬着唇,恨不得将这自大狂一脚踹下龙榻。 突地,窗外平地风起,落叶被夜风卷起,哗啦啦的,就像无数的蝶翼一同在震颤。一缕不安分的清风挤进窗缝,“呼”的一声,案桌上的火烛猛地窜高,昏暗的房间瞬间大量,却在下一刻,骤然熄灭。 “你说什么?”萧祁夜翻了个身,将脊背朝向她。 “没什么,皇上快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她感到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贤妻良母了。 “嗯。”他只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偌大的房间,沉静在一片寂寥中。 白染宁盯着他的后背,脑袋清醒,精神得要命。 他刚才说,只要她乖乖做他的木偶,他的宠物,他就会一辈子对她好,宠她,呵护她,甚至,爱她…… 可那是爱吗? 萧祁夜,你不懂爱,和莫子卿一样,你们都不懂。 睁着眼睛,默默发了许久的呆,她终于累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也转过身,背外萧祁夜。 睡着后,又做了一梦。她梦见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席梦思上,身边坐着萧祁夜,他正一脸宠溺温情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揉进月光的溪水,能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心甘情愿溺毙于其中。 “来,给我抱抱。”他俯下身,张开双臂,用最温柔的力道,将她拥住。 “来,给我亲亲。”红嫩的唇,慢慢朝她的面庞落下。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捧你在手心。”他温柔惑人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每天喂你山珍海味,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好不好?”他的语气越来越柔,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炽热,被这份毫不掩饰的爱意所感染,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 咦?啊?怎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伸出的哪里是手,明明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汪汪汪!”连发出的惨叫,竟然也是狗吠。 不要啊! 她不要做萧祁夜的宠物! 不要! 一头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白染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将爪子抬高,仔仔细细看了看,确定还是人的爪子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这是造的什么孽,有人宠着护着,也能成为噩梦的根源,要怪也只能怪萧祁夜昨晚那番话太tm吓人了。 乖乖听话,永远都不会违背主人心意的,那不是宠物,是什么?宠物还有自己的脾气呢,不高兴了可以叫两声,还能咬人挠人,她呢?就是不高兴,也得装的很高兴,完全失去了自我,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养心殿是不能再住了,与萧祁夜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暴露的危险就越大,自己本来就不是会演戏的人,总有一天会彻底曝光的。 “娘娘,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京巴,说是给娘娘解闷。”坐在摇椅上盯着房梁发呆的白染宁,突然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跳。 无语地看着地上那只死死咬着她裙角摇尾巴的京巴,白染宁哭的心都有。才做了一个变成狗的梦,萧祁夜那家伙就给自己送来一只,他是在提醒她,今后要像这只小狗一样,乖乖的做他的宠物吗? 原本可爱逗人的小狗,此刻看在白染宁眼里,竟是无比的面目可憎,一脚将小狗踹开,忿忿然地仰倒下去:“拿走拿走,看见这玩意就心烦。” 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屁颠屁颠地冲过来,咬住她的裙摆,汪汪直叫。 “真是犯贱。”她弯下身,点了点狗鼻子:“别人把你当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哪天看不顺眼了,一脚踢出去,或者干脆剥了皮炖一锅狗肉汤,你说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狗别的听不懂,就听懂了一句“狗肉汤”,啊呜一声,松开她的裙摆,往后退去。 白染宁却突然来了兴趣,狞笑起来,倏地伸手,揪住了京巴身上的毛:“过来过来,给我欺负一下。” 京巴吓得嗷呜嗷呜直叫,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中,盛满了惶恐。 “欺负不了他,我还不能欺负你吗?谁让你命不好,遇见了我。”脚一勾,同时手上用力,京巴再如何挣扎,也被她强制拖到了身前。 京巴虽然温驯,在面对危险时,却也知道绝地反击,眼看自己落入魔掌,猛地转过身,冲着白染宁的手一口要去。 “呦呦哟,敢咬我!”白染宁手一缩,京巴咬了个空:“你活得不耐烦了,连娘娘我也敢咬,知不知道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我想炖了你就炖了你,想炒了你就炒了你,怎么?不服气啊。那就来咬我,看你能咬得到不?”白染宁笑得阴险,一手揪住京巴的尾巴,一手在京巴的头上狠狠弹了个爆栗。 京巴被惹怒了,张开布满小尖牙的嘴,凶狠地去咬白染宁,可它不论怎么努力,都伤不到白染宁一根毫毛,左咬一下,又咬一下,上咬咬,下咬咬,被捉弄得团团转。 看着京巴徒劳的做着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白染宁忽生同情,去敲京巴脑袋的手,改为抚摸:“其实你和我一样,都被人当做了没有思想的宠物,不管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摆脱束缚。” 她愣愣望着窗外出神,冰雪的天地中,两个雪人紧紧相依,如同一对恩爱的情侣,令人羡慕。 雪人没有嘴巴,但白染宁却总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 出神的空当,在她身前跳腾的京巴终于瞅准了机会,一口咬上她的手腕。 “哎呦!”白染宁一声惨呼,抡起巴掌,狠狠拍在咬着自己手腕不放的京巴头上。 京巴被她一巴掌扇出去老远,夹着尾巴哼唧哼唧地逃走了。 “哎呀,娘娘您流血了!”芷汀指着她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慌。 白染宁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心中一咯噔。完了,古代没有狂犬疫苗,她被狗咬了,今后会不会也变成狗啊。 这么一想,也慌了:“芷汀,怎么办怎么办?” 芷汀这会儿却镇定了,握住白染宁的手,细看了几眼,安慰道:“无妨,只是破了层皮,上点药就行了。” 怎么会无妨呢?得了狂犬病谁养她啊! 算了,不给请就不给请,大不了以后真疯了,就祸害这里所有人。 “娘娘,德公公来了。”正在郁闷,小林子忽然禀报道。 小德子?他不是跟在萧祁夜身边吗?这会儿应该在蟠龙殿才对,怎么突然回养心殿了。 “让他进来。”估计是有什么事要传达,难道跟那咬了自己的京巴有关?不会吧,她只是打了那狗一下,不至于会因此而定她的罪吧、 胡思乱想中,小德子已经到了近前,打了个千儿,道:“娘娘,皇上传话,请您移驾揽月阁。” “揽月阁?”那里似乎不住人,而是听戏的地方。 小德子自是明白她在疑惑什么,回道:“皇上见娘娘整日闷闷不乐,甚为担忧,于是从宫外请了一个戏班,为娘娘表演魔术,借以博娘娘一笑。” 魔术?先前听小德子说请了个戏班,还以为是听戏,兴致缺缺下,就要拒绝,后面再一听,竟然是表演魔术,立刻兴趣大增。 “现在就去吗?”她都快无聊得发霉了,有魔术看,当然不能错过。 小德子垂首回道:“是的,请娘娘即刻更衣。” 拉着芷汀,兴冲冲地换了身衣裳。因为心急,也没怎么上妆,衣裙也是随便捡了一件就穿上了身,所以无论是雷人程度还是滑稽程度,都大打了折扣。 饶是如此,等到了揽月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 这昏君,比起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荒唐,是欠缺了点味道,不过比架势,却是分毫不差。 揽月阁虽然是听戏的戏楼,面积却不小,竟有三个电影放映厅那么大,白染宁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足足可以容纳三千人。 她的座位,在戏楼最中间的一个小厢房内,有点像是包间,却比包间豪华的多,各种家具应有尽有,厢房的最里面,挂着一道黄水晶珠帘,珠帘后,摆着一张巨大的床榻,规模与养心殿的那张不相上下。 厢房三面围墙环绕,一面露天,坐在厢房内,外间的一切尽收眼底,视野极为开阔。 等候在揽月阁的三千脂粉,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左等右等的重量级人物,竟然是彘妃! 白染宁并非没有见过魔术的土包子,只是来到古代久了,很多在现代时能享受的趣味都随着穿越而消失,她又不爱琴棋书画,每不是睡就是吃,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就是发呆。 魔术表演很简单,她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在台上表演的是哪个戏班,竟有这等绝活,她要想个办法将这些人留在宫中,这样无聊时传他们来变变戏法,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正想着,跟在身边的芷汀忽然轻推了推她:“娘娘,娘娘……” “干嘛?”不耐地挥手。 “大家都在看您呢。”芷汀伸手指指厢房下面,白染宁探头一看,果然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台上,变魔术的演员纷纷下跪,气氛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靠近芷汀,白染宁问。 芷汀抚额轻叹:“娘娘您又走神了。” 白染宁眨眨眼:“哦,我又走神了……”最近她走神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娘娘,接下来要表演的是大变活人,戏班的师傅请您配合他们,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芷汀问,声音中掩藏不住的兴奋。 “大变活人?”白染宁也是眼神一亮。 “是啊,奴婢真的很好奇,他们要怎么大变活人?一个活生生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芷汀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白染宁,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在众人眼前消失一般。 白染宁也很好奇,想了想,便道:“好吧,我就配合他们一次。” 走出厢房,来到台上。 跪下的表演者立刻起身就位,其中一人打开一只黑漆漆如同棺材的箱子,朝她微笑示意。 这是要钻进去?虽然大变活人都是假的,但白染宁望着那黑得像鬼洞的箱子,总觉得有些害怕。 “娘娘,请。”那表演者见她踟蹰不决,于是很体贴地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推,将她推进了箱子内,“砰”地合上了盖子。 白染宁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把盖子打开,快打开,让我出去!”她伸出手,重重捶打箱子的盖,可外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正在她慌神的间隙,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喀嚓声,像是一种机关启动的声音,很轻,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却是很明显的。 她停止捶打,侧着身子,将耳朵贴上箱壁。 没有声音,外面静得落针可闻,白染宁的心再一次揪紧,使者拍了拍木板盖,结果外面传来空旷的回声,白染宁愣了愣,她可以完全肯定,她现在的所在地,已经不是揽月阁了。 真的能大变活人? 她又贴着箱壁听了听,外面好像有脚步声传来:“人呢?” “就在里面。” 好熟悉的声音,白染宁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那样的声音。 接着,就感觉自己所在的箱子被人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 等箱子落地,外面又是一阵宁谧,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这些人把自己变走,难道不需要再变回去吗?曾经以为大变活人有多深奥的玄机,今日才知道,原来在外人眼里只有一层的箱子,实际上却是两层,等外面的盖子合上,里面的箱子便会被移走,等里面的人出来,再将箱子移回原位,这样一来,观众就会以为,表演者真的将一个大活人给变没了。 真是没有创意啊!太简单了吧,白染宁有些失望。 站在黑黑的箱子里,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将她搬回原处,心里急得不行。 这箱子空间不大,呆久了会氧气不足,从而导致窒息。 难道是那些人将自己忘了?怎么可能,这是在皇宫,她好歹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宫妃,这帮人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这份上,大变活人大变活人,变走了得能变回去吧?否则,还叫什么大变活人,不如叫大便活人算了! 箱子内的空气开始减少,呼吸也变得困难,她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揣上箱子,谁知这箱子结实得很,根本踹不烂,反倒自己被反作用力震得脚疼。 头抵着箱壁,眼泪哗哗的。一半是因为脚疼,一半是因为恐惧。 有一种恐惧症,称为幽闭恐惧症,是一种处于封闭空间内产生的焦虑症。 她虽在前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严酷训练,包括幽闭,可人的本能,却还是令她感到恐惧。 “打开。”外面终于再次传来人声,还是那个听起来非常熟悉的声音。 有脚步声接近箱子,随后传开机关开启的声音,一片黑暗中,蓦地涌入大片明亮。 有些不能适应,虽然光线的来源,是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蜡烛,但因为长久处于黑暗中,故而短时间内,无法适应任何光源。 闭着眼睛,等待那不适的感觉渐渐消退后,白染宁才缓缓掀开眼皮。 入目的,是一间类似隧道的石屋,几张石凳零散地分布在各个角落,在她的前方,坐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长发半散,目光阴冷,浑身透着一股令人遍体通寒的森然之气,让原本就气温偏低的石洞,雪上加霜。 白染宁像被点了穴一样,张大嘴巴,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黑衣男,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看见本座,是不是很高兴?”男子忽地倾身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望着一双异色的眸子,白染宁气虚体燥,又开始冒冷汗,“高……高兴,这个……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有福了!”嘿嘿笑着,差点伸手去拍眼前这枚定时炸弹的肩。 慕容沙华笑得阴冷,显然不信她的“心里”话,手指在白皙的下巴上狠狠一掐,疼的白染宁龇牙咧嘴:“是有后福,因为本座得到了你。” 什么意思?这家伙该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本座要将你带回往生教,日日折磨,让你生不如死,跪在本座的脚下,求本座饶了你。”两颗异色眼眸开始喷火。 自恋了,自恋了!还以为这冷酷男看上她了,原本还打算拽两下,现在却是想嚎啕大哭。 老天,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心知慕容沙华对自己恨之入骨,一模一样的场景,曾经就于梦中出现过,只不过梦里的自己,是被慕容沙华大卸八块,而不是这样阴森森地威胁她,但说到底,不管是威胁还是大卸八块,性质都是一样的,说不准他心情一不爽,真的给自己来个凌迟处死。 “慕容教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卖你的,你想想啊,如果我不出卖你,那我不就成了你的同党,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我的家人不能被我连累啊,你可知道,我为了救你,忍辱负重留在昏君身边,连贞操都奉献出去了,看在我这么重情重义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强忍下巴上的剧痛,白染宁很怂包地想慕容沙华求饶。 慕容沙华显然是被她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精神给惊到了,一时半刻,竟想不出一个更有效的恫吓方式,颇为窘迫:“想让本座放了你?那就给本座磕几个响头。” 磕头?没问题啊,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拍马溜须了。 当即跪在慕容沙华面前,弯身磕了一个响头。 慕容沙华狰狞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他大概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用来羞辱白染宁的方式,在对方眼里,简直连屁都不如。 白染宁磕玩头,凑到他身边,迫不及待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慕容沙华这会儿才回过神,怒容顿现,铁钳般的手死死拽住白染宁的胳膊:“走?没有本座的命令,你敢走!” 这男人,喜怒无常,朝令夕改,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当放屁,白染宁气得大叫:“你无耻,我头都磕了,你还想咋样!” 慕容沙华被骂,倒也不怒,还真的无耻上了:“本座又没有让你磕头,你自己愿意磕,与本座无关?” 白染宁用另一只手指着慕容沙华的鼻子,眼都气红了:“你刚才明明说,想让你放了我,就给你磕几个响头!” 慕容沙华点头:“本座是这么说过来着。” 很好,就怕你不承认,白染宁立刻有了底气:“那就放了我。” “不行。” “可你已经承认了。” “那又如何?”慕容沙华学无赖还学上瘾了,说不定,他全本就是个无赖。 白染宁见他无赖,自己索性也无赖一下:“你不让我走,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慕容沙华被他问得一噎,脸立刻绿了:“喜欢你?就你这幅尊容?” 虽然这张脸是自己刻意丑化的,但被慕容沙华嘲笑,白染宁还是觉得很不高兴:“我这副尊荣怎么了,皇上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呢!” 慕容沙华闻言,大笑不止,“你这女人当真傻得厉害,萧祁夜会爱上你?可笑之极!” 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爱我?” “就你这样?”他又在嘲笑她的长相。 “以貌取人,肤浅!”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漂亮女人的就呵护如宝,丑陋的女人就弃如敝屣。好吧,人皆有爱美之心,让她嫁一个又丑又老又胖的男人,她也不愿意,之所以能够留在萧祁夜身边,乐此不疲地演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长得养眼。 “本座肤浅,难道你就不肤浅?”牵起嘴角,慕容沙华的表情绝对可称得上是欠扁。 白染宁扭过头,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跟他扛上:“反正皇上很爱我,若是知道你掳走我,定会派兵铲平你那什么往生教。” 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慕容沙华狂妄道,“他若是真有这个本事,那就让他来吧,本座还怕了他不成。” 自大狂,和萧祁夜倒是挺配的。真不明白了,这些男人的自信,到底都从何而来? “吃了!”一只冰凉的手伸来,再次捏住她的下巴。 口中被迫塞入一颗甜甜的药丸,白染宁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慕容沙华在背上一拍,药丸就这样进了肚子。 捏着嗓子,白染宁极力想把吞进肚里的药丸吐出:“什么东西?” “七魂夺魄丹。”淡淡的回答,从慕容沙华那两片薄唇中吐出。 白染宁停止呕吐,仰起脸来失魂般看着慕容沙华,“七魂夺魄……丹?” “没错,这是一种可以令人欲生欲死的毒药。” “毒药?!”再次掐住嗓子,手指往嗓子眼抠去。 太过分了,自己只不过出卖了他一次,他就给她喂毒,再说了,是他先不仁,要杀她灭口,她才会后不义,向萧祁夜举报他。 “别白费功夫了,七魂夺魄丹入肠即溶,你就是吐出来,这毒也已经渗入经脉了。”闲闲地看着她,慕容沙华异色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一股诡异的阴冷。 变态!简直变态! 跌坐在地,深吸了两口气,白染宁发现身体并无任何不适,有些诧异:“真的是毒药吗?为什么我都已经吞进肚子了,却还好好站在这里?” “那是因为还没到毒性发作的时候。”依旧是句不咸不淡的解释。 白染宁下意识捂住肚子,紧张地追问:“什么意思?” 慕容沙华不答反问:“你怕痛吗?” “嗯?” 斜睨她困惑的脸,慕容沙华露出嗜血的笑,看她的眼神,有些兴奋,有些怜悯,有些憎恶,还有些冷漠:“中此毒者,会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每次的间隔会逐渐缩短,毒发的时间也会跟着变长,痛苦程度相应增加。此毒一共会发作七次,七次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会死?” 慕容沙华但笑不语。 格了老子的!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比起变态程度,萧祁夜可比这慕容沙华逊色多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她现在竟然还有心思好奇慕容沙华的逃脱方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慕容沙华倒也没想瞒她,估计是看她快死了,也不怕她会暴露秘密,指一指身旁的大木箱,“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就是怎么出来的。” 说到这个份上,白染宁什么都明白了。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在的方位,究竟是何地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中挖密道!”倒抽一口气,白染宁不知该佩服慕容沙华的胆识,还是他的奇思妙想。 “那又如何!天底下没有本座做不得的事!”狂妄自大的男人,根本不知何为泰而不骄,谦虚谨慎。 白染宁懒得理他,她现在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自己离开:“你掳走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一没有钱,二没有貌,带着我就是累赘,不如趁早放我走。” 慕容沙华阴冷的眸中射出一道冷光,随即转成谑笑,“留着你有大用处,萧祁夜若是果真如你所说,对你痴心一片,他自会来救你,若是不来,你就等着香消玉殒吧。” “喂,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这么整我!”白染宁也是有脾气的人,虽然她不常发火,但不代表她不会发火。 “多说无益,本座不喜欢有人跟本座讨价还价。”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哼,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正想做出妥协,求慕容沙华给自己七魂夺魄的解药,颈子上却陡然一痛,还没来得及骂娘,眼前便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慢慢恢复。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榻上,榻还会动,一摇一摆,耳边有辘辘的车轮声和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在皇宫的密道内,而是在一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上。 “醒了?”沉沉的嗓音自对面传来。 白染宁在短暂的迷惘后,蓦地清醒。 慕容沙华!对,是他把自己从皇宫中掳了出来,还给她吃了一种名为七魂夺魄的毒药! 想想就来气! 坐起身,顺便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衣物,嗯,还算整齐。 “你要带我去哪?”先探查一下敌情。 “往生教。”对面的慕容沙华手捧一只描金圆盒,淡淡回道。 身子往后挪了挪,白染宁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厢壁上:“我就说你是看上我了,否则干嘛如此大张旗鼓地带我回你老巢,我先说好,我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不能做你的女人。”她故意把话往无耻里说,目的就是让慕容沙华厌恶,从而忍无可忍,放她离开。 这种计谋,在萧祁夜身上也使过,可惜不太管用。 放下手中的描金圆盒,慕容沙华面色如常,根本就没把她的放放在心上:“你放心,本座对你没兴趣。” 白染宁朝车顶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 “饿不饿?”对方没有继续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深究,自然而然地带了过去。 白染宁立刻心生警戒,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了,还问她饿不饿? “不饿。”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但慕容沙华给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 “不饿就算了。”慕容沙华从来不会体贴人,能问她一句饿不饿,已经算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白染宁很郁闷,慕容沙华这个男人又危险,又没情趣,和他呆在一起,保准得无聊死:“我想出去骑马。”坐马车没意思,看到外面有人在骑马,白染宁那个心痒痒。 “不行。”连商量余地都没有,慕容沙华毫不犹豫的拒绝。 白染宁气得砸桌子:“我说我要骑马,我不想和你同乘一辆马车。” 掀开描金圆盒的盖子,慕容沙华直接当她是透明人,睬都不睬一眼,“今晚,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他想干嘛?白染宁下意识又往后靠了靠。 慕容沙华从身旁拿出一个铜壶,拔掉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入了面前的描金小盒内。白染宁忍不住好奇,偷看一眼慕容沙华,见他并未注意自己,于是伸长脖子,朝那盒子里瞅了一眼。 当即,浑身汗毛直竖! 原来装在那描金圆盒中的,是数只体型庞大的蜘蛛,通体发红,似乎有浓稠的血液在体表流动,而慕容沙华倒进盒子里的,是各种各样的蜈蚣和蝎子,作为蜘蛛的餐点,这些毒物一被倒进盒中,就纷纷丧命在血蛛的口下,一副活生生的杀戮图,清晰地展现在白染宁眼前。 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将身子缩回角落,将自己与慕容沙华的距离尽可能拉大。 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圆盒,直到蜘蛛将所有的蜈蚣蝎子全部吃净,慕容沙华这才满意地将盒盖合上,抬头望向对面瑟瑟发抖的白染宁。 “今晚,是七魂夺魄发作的第一次。”将之前没有说明白的话,为她解释一遍,慕容沙华好整以暇地想后靠去,等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愣了愣,原来是说这个啊,不知为何,白染宁竟松了口气,“反正我人在你手上,砧板上的肉,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真是有趣,还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呢。 不过也难怪,没有尝过七魂夺魄威力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呢? “只怕今晚一过,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尝过那种极致痛苦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松淡然的。 白染宁心知那毒的毒性定然不小,心里也早已做好准备,慕容沙华就是想看她痛苦,既然如此,就算她求饶,有用吗? 也不知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遇见的这些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妖孽,一个比一个帅气,却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混账! 见她不说话,慕容沙华也沉默下来,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中,两两相对,却谁也不理谁。 白染宁望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冰雪,顿觉阵阵惆怅。 思绪又拉回到她与萧祁夜堆雪人的一天,漂亮的雪人,紧紧相依,在外人看来,貌似相亲相爱,实则形同陌路。 他会来救自己吗?慕容沙华说,若他真的对自己痴心一片,就必然会来营救,那他对自己的感情若是假的呢?还会来救吗? 已经看到未来的结果,白染宁不用再想,也知道萧祁夜是不会来救她了。 想起自己先前服下的那枚毒药,绝望的情绪,就如春天的野草,疯狂地滋生蔓延。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还没怎么享受生活,就再一次魂归九天,想想实在不甘。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1章 皇帝是没有心的 宫里丢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半点动静也无,好像从来就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从上京乘马车离开,一路上,连盘查询问的人都没有。 悲剧啊,原来自己在萧祁夜的眼里,连只宠物狗都不如。家里的狗走丢了,还会写一张寻狗启示的,她算什么?屁都不是! 想了想去,竟想出满心悲伤,望着客栈窗外那一轮明亮的弯月,白染宁连连替自己感到不值。 “砰砰砰!”小二在外面敲门,说是饭菜送来了。 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胃里面空空的。 转身开门,小二却已经不见了,饭菜是由门口两名身着黑衣、斗笠遮面的男子递给她的。 接过饭菜,也没有说声道谢,有人会给监视自己的人道谢吗? 关上门,重重将餐盘放在桌上。青菜,白菜,黄花菜,都是素,奶奶的,不知道她缺肉啊! 没好气的瞪了眼桌上的饭菜,为自己倒了杯茶,冰凉的茶水刚下肚,心口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茶杯自手心滑落,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短暂的痛楚后,更强烈的疼痛,自全身每一寸骨骼蔓延开,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剔骨尖刀,在她的骨头上剜刮一般,疼的钻心,寒冷的初冬,额上却冒出淋漓细汗。白染宁趴在地上,双臂抱膝,死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呻吟溢出唇畔。 疼,尖锐刺骨的疼,比她曾经受过的任何一种苦难都要强烈,但她却没有出声。 哭泣与喊叫并不能减少身体一分一毫的痛,反问会让始作俑者得意,她就是疼死,也绝不会给慕容沙华任何嘲笑自己的机会。 茶杯碎裂的声响,惊动了住在隔壁的慕容沙华。 门扉被推开,一身黑袍的慕容沙华缓步走入,看到她痛苦地蜷缩在地,甚至拖了条椅子放在房屋中央,悠哉悠哉地坐上去,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哭?哭出声来,本座或许会大发慈悲,帮你减轻些痛苦。”慕容沙华用施舍般的语气对她道。 白染宁埋着头,细白的牙齿狠狠咬着唇瓣,猛吸口气,抬头怒视他一眼:“滚!不需要你的同情!” 慕容沙华被她这一声厉喝给吼得一呆,通常中此毒的人,别说是骂人了,就是说句完整的话都很困难,哪一个不是哭着喊着,求他放过自己。而眼前这个女人…… 眯起眼,惬意的表情不再,转而换上阴厉的眼神,“你竟然骂本座?” “骂的就是你!”白染宁恨恨地瞪着他,身上的痛苦无一不在提醒她,自己现下的悲惨境遇,就是他造成的,他是凶手,是恶魔,是乌龟王八蛋! 慕容沙华脸色一沉,呼吸开始变得不稳,他强行压制内心的怒气,冷冷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座不喜欢有人忤逆我。” 哈,看看,一模一样的台词,连性格都这么像,真怀疑这个慕容沙华与萧祁夜是亲兄弟,竟然心有灵犀啊! “我不是你的玩物,不是你用来消遣的东西!”白染宁昂起头,苍白的脸颊上,是傲然的坚贞。 她有自己的底线,卑微屈膝也有限度,一味被人玩弄,被人当做消遣娱乐的玩物,这不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无法接受的。 人可以失去气节,可以失去骄傲,但尊严,却不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 这句话是对慕容沙华说,也是对萧祁夜而说,如果,她能活着活到宫里,她一定,会将心里话,完完本本地告诉萧祁夜。 或许是这样的话激怒了慕容沙华,他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眸中是疯狂的残虐:“好,好,既然你想吃苦头,那本座就让你吃个够!”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在离开的前一瞬,转过头:“你会后悔的。”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声音,白染宁苦笑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趴伏在地。 像被抽去了骨髓,浑身因疼痛而抽搐着。 该死的慕容沙华,从今天开始,我白染宁与你势不两立!如今所受的苦难,总有一天,会系数奉还! 疼痛,在朦胧的月色下,逐渐加重。 那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每一秒,都像走在刀尖上,无法避免,只能忍受。 月色下,她本就苍白的脸,即便没有脂粉的遮盖,也白得犹如鬼魅。 不知时间国过去多久,房门被再一次打开,一身黑衣的慕容沙华,静静立在门口。 他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染宁,异色的双眸中,却不断划过复杂的光泽。 “你还是不肯求饶吗?”一声叹息。 几乎虚脱的白染宁缓缓抬起头,冲他嗤然一笑:“怎么求?我连头给你磕过了,现在想想,好后悔啊……” 慕容沙华蹙起眉头,想房间垮了一步:“本座要你真心臣服,而不是虚情假意!” 白染宁好笑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一抹不屑:“真心臣服?你以为,用毒药令人的身体受苦,就可以让一个人意志也随之改变吗?是,或许这是你驭下的方式,也很有效,但你别忘了,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东西,一旦那看似牢固,实际却不堪一击的忠心被瓦解,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慕容沙华额上青筋暴跳,大步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掌,掌心处有骇人的劲气,只要一掌劈下,面前的女人便会从此闭上嘴巴,可他却陡然在半空中收势,张开的五指,穿过白染宁散落在后背的长发,一把握紧:“女人,你太倔了。” 白染宁沉沉呼吸着,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耗去了她全身的力气,至此,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慕容沙华说自己倔,她想反驳来着,想说自己这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此,说不出话,只能默认他说的那个倔。 “倔得像头驴。”慕容沙华见她不回嘴,又跟进着补充了一句。 白染宁气得想咬人了,磨着呀,露出森森皓齿。 轻抚她的脖颈,慕容沙华的举止,越来越像对待自己心爱的小狗狗:“唉,比驴还倔。” 大哥,你有完没完,不要再说了,你才是驴呢,你全家都是驴,全教都是驴,今后娶个驴老婆,生个驴儿子! “还疼吗?”意识涣散中,耳边传来男子轻柔的声音,暖暖的热气呵入耳廓中,酥酥麻麻的痒,还有一丝丝的暧昧。(.好看的小说) 挥了挥手,像打苍蝇一般,将那恼人的声源推开:“困,要睡觉……” 一声轻笑,冰凉的物体开始在发际处游移,慢慢移向眼睛,鼻梁,然后到下巴。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恼人声源又开始在耳边肆虐,却比之前要轻,要柔,像蔚蓝海面上的水波,一层层荡漾。 “本不想这样对你,但若是能看到你崩溃后的绝望,那种对本座全心全意的依赖……本座就会感到兴奋,浑身的血液就像沸腾了一样,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么多年,我就像死了一样,不过,如今看到你,我却又活了过来,真是奇妙。” 白染宁感觉有人在抱着自己,还在自己耳边说着许多莫名其妙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白染宁想让他闭嘴,可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沉沦在浩瀚的深海中,像条热带鱼,不行的游弋,随波逐流。 第二天,当刺目的阳光照射在眼睛上时,白染宁才施施然转醒。 揉着浑身酸痛的骨架,想到昨晚那场灭绝人性的折磨,她忽然觉得人生真美好,能看到初升的太阳,能像正常人一般活着,简直是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 有人说过,只要把每一天都当做世界末日来过,就会感到无比的幸福,无比的充实。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也用这种眼光,来看待自己如今所面临的困境,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日子,当做世界末日一般来看待,让剩下的时光,成为她前世今生最快乐的回忆? “还不起来?”一只粗糙的手伸来,拽着她的发,将她一把提起。 “哎呦!轻点!”抬头看去,揪她头发的,是昨天守在客栈门口的黑衣斗笠男。 男人见她醒了,松开手,又在她后背重重推了一把:“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耽误了赶路的时辰,要你好看!” 妈的!太过分了,就是圣人也忍不住要发飙了!慕容沙华欺负她,连他身边的小喽啰也欺负她,刚才还认为世界真美好,现在却觉得真他妈苦逼! “这就起了。”从榻上爬起后,白染宁这才发现,丫丫个呸!她睡得根本就不是床,而是地!该死的慕容沙华,该死的七魂夺魄丹! 怀揣郁闷抵触的情绪,白染宁走到水盆边,拿起干爽的布巾,正要将布巾放入盆中浸湿,却突地一僵。 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她俯下身,将脸整个凑近水盆,眼睛睁得有如铜铃,终于挫败地哀嚎一声。 完了! 慕容沙华什么时候把她脸上的白粉给擦去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在她昏迷的时候,还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唉,睡着和昏迷有毛区别啊,都是不省人事! 围绕着水盆转圈圈,心道是打昏后面那个黑衣斗笠男逃走,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黑衣斗笠男,那魁梧的身材,健硕的手臂,唉,能打赢他的概率貌似很小啊,她的原则是,不打没把握的仗,以前接任务,她都是做好充分准备才下手的,所以即便任务目标比自己强悍,照样在她手中一命呜呼。 想了想,算了,暂且敌不动,我不动。 洗漱完毕,由那黑衣人带领离开客栈。 依旧是昨天乘坐的那辆马车,普通的外表,豪华的内里。 掀开车帘,一蹦而上。 马车中,早已坐着身着绣红色图纹黑袍的慕容沙华,看到她上车,只略微抬了抬眼皮,便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白染宁此刻看到他,真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他,但实力悬殊,她再冲动没脑子,也不会干这种成功率为零的傻事。 “昨晚睡得可好?”慕容沙华忽然开口。 白染宁用了老半天的时间才明白过来,敢情慕容教主是在跟她说话。扭过头,丢下一句:“废话!”被那不死不活的毒折腾一晚上,能睡好才有鬼呢。 慕容沙华唇角勾了勾,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再过两日,便是第二次。”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换了以前,白染宁肯定不明白,但经过昨天,她却已经明白了其中含义,一想起那钻心剜骨般的疼痛,忍不住抖了抖。但有一点她不明白,于是不耻下问:“为什么是两天?不应该是六天吗?” “没错。”慕容沙华睁开眼,耐心为她解惑:“照常理来说,正是如此,但本座给你服了另一种毒,减少了发作的间隔。” 尼玛!白染宁差点忍不住骂脏话! “想让我快点死?” 慕容沙华摇头,又拿出了那个描金圆盒,“不,本座改变主意了。” 望着那盒子,白染宁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改变什么主意?”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慕容沙华故作神秘,让白染宁猜不出他的目的。 瞪他一眼:“别再想其他馊主意,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慕容沙华很赞同地点头:“本座知道,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的。” “你是不是变态?”这个想法已经在心里盘桓好多天了,反正横竖是个死,就是激怒对方也没关系。 慕容沙华喂完了毒血蛛,将盒子收好,难得与她多攀谈了几句:“本座这辈子,什么坏事没做过,杀人狂魔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杀你只是一念之间,动动手指头就可要了你的命,若是想获得长久些,就老老实实听本座的话,若是本座心情好,说不准会放你一条生路。” 白染宁简直要大笑了,什么意思,当她是乞丐,施舍怜悯还是同情? “我觉得你就是变态,看不得别人好,心理扭曲。依我想,你杀人的原因,大概是嫉妒吧。” “什么意思?”慕容沙华那张冷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不是暴怒,而是紧张。 白染宁眨眨眼,然后一本正经道:“因为你过得不快活,所以看到比你过得好的人,就心生妒恨,所以就萌生了杀人的念头,我说的对不对啊?” 只是信口胡说的话,临时编凑,可当她话落,对面那张阴柔的脸庞,蓦地惨白如雪,眸色也黯淡下来,充满了绝望的死灰之色。 敛下谑笑的慕容沙华,浑身都充满了骇人的煞气,像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 白染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触到了眼前之人的痛处,有些后悔,但又不觉得自己有何罪孽。 “你怎会知道我的痛,你怎么会知道!”慕容沙华双目赤红,一张劈碎了面前的案桌,碎屑四散飞溅,有些擦破了白染宁的手背,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猛兽发怒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可即便她不去招惹对方,可马车厢这么狭小的空间,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雷霆之怒。 所以,很轻易地就被慕容沙华抓住,“别用一副很了解本座的口吻教训本座,你没有这个资格!” 现在的慕容沙华好可怕,随时都有拧断她脖子的倾向,白染宁尽可能地表现出懊悔的样子,道:“是,是,不会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冰冷的手,还是不如愿地爬上脖颈,慕容沙华紧紧盯着她:“你想要自由吗?” 嗯?什么情况? “你在说什么?” “想要自由吗?”慕容沙华语声淡淡,又重复一遍。 白染宁自知没有听错,却依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难道想放我自由?” 慕容沙华忽地笑了,但这笑比他发怒时还要可怕,“本座只是想知道,自由在你的眼中,占有多大分量。” 这话说得好奇怪,不过白染宁还是诚实回答了:“很重很重,比生命还重。” “呵呵……”慕容沙华笑得更欢了:“哦?真是如此?” “所以你会放了我?” “不!”笑容瞬间消逝,慕容沙华的脸,再次恢复到之前阴冷凶恶:“本座要让你,从此失去自由!”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白染宁用力挣开慕容沙华,脸上已经是嫉妒恐惧的样子:“你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样的人,应该被送往精神病院。 “是,本座是疯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被逼疯了。”他再次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至身前,一只深褐的眸,一只暗红的眸,就像幽灵的眼,几乎要将她吞噬:“你易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摆脱萧祁夜吗?本座可以帮你,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是,从此与萧祁夜分道扬镳,这确实是她的愿望,可此时此刻,她却宁愿一生被困在皇宫,也好过跟慕容沙华这个恶魔待在一起,这家伙太可怕了。 挣了挣,没挣开,急得满头冒汗:“我没易容,我也不想离开皇宫,我喜欢那里,喜欢萧祁夜,你放我回去。”事到如今,即使说违心话,她也不在乎了。 “休想!”手下加大力道,白染宁感觉自己的臂骨都要被捏断了。 “好好,我不回宫,你把我丢出去总可以吧。” “本座说过了,你哪也别想去,一辈子做本座的禁脔!” 睁大眼睛,无力感漫上心头,白染宁死死瞪着男人的阴阳眼:“疯子!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的人是萧祁夜,干嘛要拉我一起陪葬!” “恨?”歪着头,慕容沙华挑了挑眼角:“谁告诉你本座恨萧祁夜的?” “你不恨他,为什么派人刺杀他?”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又怎会冒险潜入皇宫,说不通啊。 没想到,慕容沙华还真的否定了:“本座不恨他。” “啊?” “和他之间也没有仇恨。” “啊?” “本座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啊?” 白染宁觉得自己都快成复读机了,还是只会复读“啊”的那一种。 松开对她的钳制,慕容沙华为她顺了顺略有些凌乱的发,眼神竟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看的白染宁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你说得对,本座就是看不惯那些比本座过得好的人,本座羡慕,同时也妒恨,萧祁夜是皇帝,坐拥万里江山,只人中之龙,而本座呢?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本座不服,同样的人生,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呢?” 白染宁拼命咽口水,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得罪人,都不能得罪慕容沙华。他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疯子中的极品! “我哪里知道?”他一个劲问她为什么,似乎她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慕容沙华笑着看她,“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也是让本座嫉妒的人之一。” 温和的表情,陪着这样的话语,无端令人寒毛直竖,白染宁勉强保持微笑,“或许我是不懂,但我可没什么值得你嫉妒的地方。”说起来,她比他还惨,他好歹也是一教之主,虽比不得萧祁夜的万万人之上,也是万人之上吧,她呢?几人之上?她除了能命令命令宫中的小宫女小太监(有个别还不鸟她)以外,又有谁把她当回事了?也不知道慕容沙华嫉妒自己什么?嫉妒自己上了皇帝嘛?哈哈,这确实值得嫉妒一下,毕竟从古至今,天下间能强上皇帝的人,几乎没有,她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小小得意了一下。 她表情的变化,被慕容沙华看在眼里:“你在想什么,似乎很有趣?” 猛地回神,白染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这样危险的境况下,竟然还能走神。 最近走神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了,从前的自己也不是这样的。 有些奇怪,有些懊恼,被慕容沙华捕捉到,更觉有趣。 “被本座嫉妒,你觉得很高兴?”他问。 “高兴?”白染宁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只是好奇,我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嫉妒,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比你惨多了,你可以活的自由,活得消散,可我不行,我要是你,一定会活得更滋润洒脱。” 慕容沙华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心脏,猛地痛了一下,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别开眼:“这就是我嫉妒你的地方。” “嗯?”她遇到的男人似乎都有些高深莫测,有什么话直说会死啊,偏要拐弯抹角,当是在玩我猜你猜大家猜么! “你猜萧祁夜会来救你吗?” 擦……他还真玩上了。 这个游戏不好玩,潜意识里,她不想探讨这个问题。 “你猜会吗?”慕容沙华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如果你猜对了,本座就放了你,若是猜错了,那就一辈子留在本座身边。” “我……”踟蹰着,白染宁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慕容沙华一直在看着她,很有耐心,一点也不急。 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似乎已经做好了要与她大长久战的准备,白染宁心中一阵痛苦,终于不得不开口:“会……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一个“吧”字。 “这是不自信的表现。”慕容沙华为她的画蛇添足添加了评论。 一语中的,白染宁无话可讲。 “你真的喜欢他吗?”慕容沙华疑惑地问。 白染宁依旧不自信地回答:“喜欢吧。” “那为什么不敢给他看真面貌?” 依旧不自信中:“怕他以貌取人,爱的是我的貌而不是我的人。” “他只喜欢美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把自己打扮成那个鬼样子。 “他自去喜欢他的美人,我过我的日子。”心里有些难受,但她却不知自己在难受什么。 “本座看上你了。” “啊?” “如果萧祁夜不来救你,本座就娶你。”慕容沙华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白染宁大叫:“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你之前问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而你否认了。”她的记性还没差到那个地步,才说过的话就能忘。 慕容沙华无谓道:“那又如何?本座现在改口了。” 无耻啊,天底下怎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看上我什么了?”这样的问题,她似乎也问过萧祁夜,可那家伙是怎么回答的?他回答了吗? 慕容沙华伸出冰凉的手,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发齐额捋起,白净娇嫩的容颜,毫无阻碍的暴露出来,每一处的肌肤,都吹弹可破,精巧细致的五官,盈盈秋水般的眼,无一不充满了蛊惑的魅力,拇指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摩挲,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慕容沙华赞叹:“本座看上你的美貌了。” 白染宁当下便笑出来了,幸好没喝茶,否则喷他一脸。 “你笑什么?”他皱起眉,不能否认,她笑起来很好看,却也让人着恼。 白染宁边笑边说:“我在笑你肤浅,笑你粗俗。” “肤浅?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何来肤浅?” 白染宁停下笑,将目光转向窗外,眯起眼,凝望刺目的阳光:“容颜易老,美貌算什么,等过上几十年,这皮也松了,眼袋也出来了,你认为美女和丑女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慕容沙华却不这般认为:“只要是好看的东西,便有它存在的价值,花开花落,岁岁年年,这株枯萎了,还会新的生长出来。” 白染宁立刻扭头看她,眼神中多了一些鄙夷:“哦?原来这就是大教主的你的人生观,美人在你眼里,只是一样用来观赏的摆设,旧了厌了,随手可弃?” 慕容沙华毫不犹豫地点头:“正是如此。” “那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再次扭开脸,对慕容沙华生出的些微同情,也不复存在。 他这种人,活该受苦,没什么好值得人同情的。 慕容沙华轻哼一声,也不再管她。大概是认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故而很放心。 僵了一路,冷战了一路,经过一个小村庄时,白染宁用一根银簪,换了一堆胭脂水粉。 反正也逃不走,既然慕容沙华那么喜欢与她独处,那她就画个史上最丑的妆,恶心死他。 不过慕容沙华并不受影响,忍耐力超乎常人,这一点让她感到很挫败。 当夜幕降临,等着睡软床的白染宁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慕容沙华:“今晚露宿野外。” 白染宁:“为毛?” 慕容沙华:“省银子。” 靠!那么大一个往生教,连点银子都舍不得花,铁公鸡一只! 野外没有酒家也没客栈,要吃东西得自给自足,所以,往生教的教徒全都跑去逮兔子逮山鸡了,只有她和慕容沙华,呆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炊烟袅袅,香气浓郁,一个个的火堆被架起,很有野地露营的感觉。 盯着外酥里嫩的烤鸡,白染宁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饿了一天,此刻见到如此纯天然的烤山鸡,怎能不馋。 撕下一块山鸡腿,慕容沙华朝她的方向看来,白染宁眼神一亮,莫不是给自己的?正准备去接,却听慕容沙华道:“哦,忘记了,你胃口不好,那就别吃了。” 尼玛!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一定是!他在报复自己,因为她今天说了很多让他不开心的话,这个小心眼的王八蛋! 很有骨气地别开眼,眼不见心不烦,可那烤肉的香味却不随她意识地往鼻腔里钻。 越闻越饿,可怜的胃开始抗议游行,痛苦程度绝对不亚于毒瘾发作。 左右扫视一圈,捉摸着如果自己去逮山鸡,成功率会有多少。 不试怎么知道,或许,这山鸡并没有想象中难捉。 “你干什么去?”见她起身,慕容沙华立刻盘问。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掉不能?”白染宁激将道:“慕容教主不会连我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都害怕吧?” 脸一拉,慕容沙华知道她在用激将法刺激自己,不过转念一想,以她的本事,根本就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也就不再与她争辩:“随你。” 得到慕容沙华的首肯,白染宁这才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在林子里乱逛,却一只山鸡也没见到,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抓到的,山里雪厚,有内力的人,才可以听辨出哪里有活物的踪迹,她的好身手,也仅限于速度,其他的,比起会武之人,就逊色多了。 找不到山鸡,就代表要饿肚子,想想就心酸呐。 正在心灰意冷时,蓦地闻见浓郁的烤肉香,纳闷的转头,眼前竟出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腿。 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将肥的流油的大鸡腿递向她:“吃了。” 真是好人,原来往生教的教徒,也不都是坏人。 等等,明明是好心给她送吃的,但这家伙的口气,听着咋那么像在命令。 不管了,是同情也好,命令也好,她现在实在饿得慌,有吃的总被没吃的好。 三下五除二,将油油的大鸡腿塞进了肚子,吃完后,还不忘舔舔手指上的油水。 唉,谁让她可怜呢,阶下囚没人权啊! “还要吗?”对面的方向,又递来一只鸡腿。 白染宁盯视着面前的大鸡腿,好一会儿,才弱弱地问:“还能吃?” “当然。”将鸡腿塞到她的手里,对方吐出一个字:“吃。” 白染宁无语,感谢的话噎在嗓子口,怎么都说不出来,人家是在命令她,就跟命令自家小狗一样,说:“吃!”然后你就得吃,还不能有剩下。 真是郁闷,怎么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也不客气,将第二只鸡腿吃的一点不剩,鸡骨头也嘬了嘬,扬手扔了出去。 嘴巴吃的油乎乎,又没纸巾,只能抬起手准备用手背抹油,却在半空被人拦住,一方洁白绣金菊的丝帕递来:“用这个。” “啊?哦。”好白好柔软的帕子啊,拿在手里犹豫了好久,白染宁就是不忍心用这帕子来擦嘴。 “我还是用手吧。”她还是很有良心的,不愿破坏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物。 “擦!”不由分说,对方将帕子重新塞回她手中,然后命令道。 没错,如果之前只是错觉,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在命令她。 要不是看在他雪中送炭的份上,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呢。 得,他自己都不心疼,她心疼个屁! 拿起洁白的帕子,就冲嘴巴上抹去。 当柔软的嘴唇,触碰到帕子上略有些扎人的金线时,她将帕子拿开,蹙眉瞥向帕子,这一看,愣住了。 菊花啊! 好邪恶,自己的嘴巴,竟然和菊花来了次亲密接触,真是恶趣味。 “那个……”看到帕子上的油腻,她不好意思道:“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用。”撇下一句话,黑衣斗笠男就走开了。 什么状况?明明是她欠了他,搞到最后……呃……好像还是自己欠了他。 可在他给自己鸡腿吃前,她并没有欠他什么啊,干嘛搞得一副她强上了他最后又抛弃了他的样子,她又不是负心女。 唉?她刚才在想什么! 又不是缺男人,怎么动不动就想起自己强上萧祁夜的事,虽然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却也不是随便的女人,即便她随便起来不是人,可她并不是经常随便,也就随便了那一次而已…… 自从松涛阁事件后,她便好像给自己上了个枷锁,愧疚的负罪感,恐惧的惊惶感,还有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难道她有处女情结吗?活了这么久,她从没把贞洁当回事,但事到临头,却不能做到不在乎。 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吃亏的人是自己,不是萧祁夜! “白染宁。”有人在耳边轻唤,仿佛说话的人就在耳边,惊得她一个激灵,迅速回身。 可眼前,却空荡荡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白染宁。”又是一声呼唤,声调略有扬高。 “白染宁!”唤她的人好像恼了,火药味十足:“再不给本座滚回来,本座定不饶你!” 噗——刚吃进去的鸡肉差些全给吐出来,是慕容沙华的声音! 这难道就是转说中的隔空传音?真这么玄,那自己偷吃鸡腿的事,他知不知道? 想起那个疯子发火的样子就一阵惊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原地,果然,慕容沙华正一脸阴沉地坐在火堆前,“你去哪里了?” “你管我。”一屁股坐下,现在肚子填饱了,也不用再受你威胁。 “哼,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本座说话!”不好,阴转阵雨了。 但白染宁现在心里也有气,实在提不起兴趣去讨好他:“我就是用这种口气跟你说话了,你想怎样?杀了我?”她怕萧祁夜,那是因为他手里攥着整个白氏家族的性命,但慕容沙华,她可不怕,依她这些日子对他的观察,这家伙虽然邪恶好杀,却是一根筋,怎么说呢,就是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高兴的时候,就得意地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愤怒的时候,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浑身冒火,悲伤的时候,就垂着脑袋,一脸怨妇相,跟萧祁夜那个狐狸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直肠子的人很好对付,最危险的,就是那种笑面虎,当他在看着你温柔微笑时,心里却不知在酝酿什么可怕的阴谋。在宫里憋久了,跟慕容沙华吵吵架,倒是挺有趣的,反正自己也中了七魂夺魄,命不久矣,怎么也要在死前放纵一下。 慕容沙华确实被气得不轻,真有种想一刀了结了她的冲动,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本座警告你,别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就算萧祁夜真的喜欢你,本座也不怕他。” “既然你不怕他,那你就杀了我啊。”白染宁觉得自己真是活腻了。 “别以为本座不敢!”慕容沙华伸向腰间的炎魔刀,血色的流光,在白染宁眼前闪过,下一刻,脖子上便传来细微的刺痛。 “别光说不练,下手啊。”白染宁继续不知死活地挑衅。 手腕微动,薄薄的刀身,便刺破了她颈间的肌肤,“你再说一遍。” “杀了我啊!”跟疯子相处久了,自己也变成了疯子,这种时候,不应该求饶才对吗? “你……”慕容沙华显然没想到,对面的女人,比自己还疯。 反手撤剑,慕容沙华有些挫败,徒然发现,自己根本拿身边这么女人没辙,她可以谄媚的讨好你,低声下气地哀求你,但只基于她自愿,若是她不愿意,谁都逼迫不了。 “你对萧祁夜,也是这么个态度?”望着她脖子上流下的鲜血,慕容沙华沉声问。 想要找心理平衡?白染宁笑笑:“不,我不敢这么对他。” 眼眸眯起,慕容沙华似乎很不服气:“那是为何?” “因为他是皇帝。”一字一句,她说的缓慢而沉肃,“皇帝,是没有心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2章 她也很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慕容沙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同时口中喃喃:“没有心的,皇帝是没有心的……是,皇帝没有心,他们没有心,他们连基本属于人的感情都没有。” “你怎么了?”这个样子的慕容沙华真的很奇怪。 慕容沙华双目如炬,牢牢锁视着她,像是有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原来这世上,也有与我相同的人。” 白染宁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萧祁夜该死吗?”嗜血疯狂的笑容,出现在慕容沙华的脸上。 白染宁被他的样子吓得往后退去,可身后就是车厢壁,她退无可退:“我从来不认为谁该死。”这世上没有谁该死,只看老天爷给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可你刚才说,皇帝都是没有心的。”慕容沙华不肯罢休,咄咄相逼。 讨厌他的这副嘴脸,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没有心的人就该死吗?” “他会伤害你。” “不会。”白染宁毫不犹豫地反驳。 “你凭什么如此认为?”慕容沙华抬起手,冰冷如死物般的指尖,在她脸颊边划过:“别忘了,他是皇帝。” 白染宁点头:“我知道,只要我也做到无心,就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你想与我打赌吗?” 她的胸有成竹,令他感到不满:“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别忘了,你已经中了本座的七魂夺魄,活不过一个月。” 忘了还有这茬,说来说去,她还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可以顺着本座,依赖本座,只要你说,萧祁夜该死,本座就为你解毒。”慕容沙华像个诱拐小孩的人贩子。 白染宁想了想,觉得说句话自己也不吃亏,又能换来解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为何不做? “萧祁夜是该死。”她早就想这么说了。 “你……你说他该死?”慕容沙华不敢置信。 白染宁很无辜地点头:“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慕容沙华一僵,半晌无语,许久后,才放声大笑:“不错,不错,是本座让你这么说的。”突地停了笑,双眉紧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像只暴躁的兽:“本座让你说你就说吗?你在怕本座?还是在讨好本座?” 神经病啊!这家伙绝对有人格分裂症,白染宁觉得和他多待一秒都忍受不住:“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就直接……咳咳……杀了我,或是放我……放我走。” “放你走?”手下力气加大,慕容沙华脸上的表情既残忍又悲伤:“本座不会放你走!本座要看着萧祁夜痛苦,看着他生不如死,这样本座才会高兴,才会解脱,母妃她……” “什么?你在说……什么?”耳朵开始出现嗡鸣,白染宁用力去拽慕容沙华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可对方的力气极大,她的挣扎,显得是那样渺小无力。 眼前阵阵发黑,她实在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与慕容沙华做作对,他不杀自己,难得顺着他一次,却捋到了老虎屁股上,她最近的运势怎么就这么悲催。 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慕容沙华那个神经病杀死,总之,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就当初被人一枪命中心口时,灵魂出窍时的感觉一样。 漫步目的地在半空中漂浮许久,恍惚中,她感觉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柔软的指尖,一下一下为自己梳理着长长的头发,柔顺的青丝,如一匹黑色的绸子,垂落在地。 对方的动作虽然轻柔,但那冰冷的指尖,却无法令人感到安心的温暖,寒意渗入骨髓,心脏也随着这股寒意,冻结成冰,渐渐失去跳动的能力。 “唔……”终于从禁咒般的黑暗中醒来,入目的,是满天繁星。 “才睡了一会儿,怎么就醒了?”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清浅的声音,修长冰凉的指尖,在她的鬓边,一下下地轻抚。 一个激灵,白染宁恐惧地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慕容沙华的腿上,而对方那差点掐死自己的手,正在她的脖子和发际边来回摩挲。 瞬间,鸡皮疙瘩起满身。 “我……我还是到一边去睡吧。”慌慌张张起身,心中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惊惧,慕容沙华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惨白的脸,异色的双眸,血红的唇…… 他到底是人是鬼!之前还一副恨不得将她掐死的暴虐,现在却像个温柔多情的王子。 这家伙绝对有人格分裂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没关系,就躺本座腿上睡好了。”他将她拉回,轻轻按下她的肩膀。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她不敢放抗他,也不敢装作特别顺从,只是随着他按压的力道,慢慢重新躺回到他的腿上。 天呐,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磨人的酷刑。神经像绷紧的弦,心跳快得如要蹦出胸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饿吗?”在她脖颈间来回轻抚的手没有离去,如影随形,在她紧张得几乎要窒息时,头顶上又传来轻唤淡然的询问。 说饿,还是不饿? 老天,谁能给她一个提示?这家伙是神经病啊,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这里有点心,起来吃点吧。”慕容沙华将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插入到她的脖颈后,一用力,将她抬了起来。 看着递到眼前的芙蓉酥,虽然可口美味,但她却似看着一条会动的毒蛛,怎么都无法下咽。 “怎么,不喜欢吃?”慕容沙华察觉到她的排斥,于是问。 “不,喜……喜欢。”白染宁的一张脸几乎皱成了团,颤颤巍巍伸手去拿包裹在油纸包里的芙蓉酥。 真是奇怪,这芙蓉酥是哪里来的,明明没见慕容沙华去买过。 小口小口的咽着,比吞毒药还难受。 “我……吃不下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强压住呕吐的欲望,抬头来可怜兮兮对慕容沙华道。 用手擦去她嘴角的碎屑,慕容沙华拿走她手里的半块芙蓉酥,重新放回纸包,然后递给她一个水囊:“渴不渴?喝点水。” 接过水囊,灌了两口水,白染宁终于忍不住了,直起身子,看向慕容沙华:“你这是什么意思,玩我很有趣吗?” “本座只是想带你回往生教。”他说的诚恳,异色的眸不再冰冷,竟透着一股暖意。 白染宁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心安,反而更觉恐惧,“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本座哪里不正常?”慕容沙华也开始扮无辜。(.) “你哪里正常了!”白染宁感觉自己要抓狂了。 慕容沙华好脾气的笑笑,指指自己的腿:“过来睡吧。” 白染宁警戒地看着他:“你刚才还想掐死我来着。” 慕容沙华继续拍着自己的腿,“不是没掐死吗?” “那是我命大!”开什么玩笑,差一点她就魂归九天了。 “过来,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此刻的慕容沙华,简直就像变了个人,白染宁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换魂了。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他若真想杀她,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既然愿意免费出租大腿给她睡,她干嘛不睡。慕容沙华虽然神经了些,霸道了些,怎么说也是大美男。只要是美男,她来者不拒。 躺下,理所应当地将某人的大腿当枕头,好柔好软,比枕头还舒服。 就是有些冷,原本就冰天雪地的,加上“枕头”源源不断散发的冷气,就感觉更冷了。 正想说自己很冷,身上就忽地一暖,一件厚实的裘氅覆在了身上,立时,寒气被隔绝在外,连抚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也变得暖和起来。 一夜无梦,当天边出现第一缕曙光时,头皮蓦地一痛,有人揪着她的发,见她提了起来。 “好疼……”迷迷糊糊去抓自己的头发,在疼痛中缓缓睁开眼睛。 慕容沙华阴冷的脸,近在咫尺:“还想枕着本座的腿睡多久?” 枕他的腿? 白染宁一时有些懵,在对方越加阴冷的目光中,猛然回忆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对了,这家伙先是不给自己吃的,然后还用手掐她,把她掐晕后,又扮老好人安慰她关心她,之后……之后就是睡着了,再醒来,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仙人你个板板!是你丫让我睡你腿上的,老娘睡你的腿那是给你面子,混账东西竟不知感恩! “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老是不是腿麻了,我帮你揉揉。”好狗腿啊,明明是想骂他来着,为什么手脚自动毛上对方的大腿,开始很有规律地揉捏起来。 “拿开你的脏手!”慕容沙华一把拍开她的手,那表情纠结的,就像她患了sars一样。 讪讪收回手,白染宁懒得跟他计较,跟精神病一般见识,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回来!”她站起身正准备走开,慕容沙华突然厉声喝道。 强压心底的怒火,白染宁乖乖站住脚步,回过头,露出一个完美的国际礼仪微笑:“教主大人有何吩咐?” “本座渴了。” 渴了?渴了你就喝水啊,告诉她有什么用。 “还不去?”慕容沙华眼皮一翻,狠狠瞪着她。 “啊?”发了会儿呆,她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家伙是在命令自己给他却打水。 娘之!她竟然变成他的免费佣人! 不气不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这个道理她懂。 拿起地上的睡袋,携着一肚子气走向树林另一个方向的小溪。 古代就这点好,所有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没有污染,溪水清澈明净,不掺丝毫杂质。探手伸入溪中,寒凉的溪水没过手指,一阵刺骨的冷,慌忙将手抽出。 溪水的冷,让她想起了慕容沙华身上的凉意。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冰冷的体质,若不是知道他有脉搏有心跳,只怕说他是死人她都信。 太奇怪了,前世为了成为最优秀的杀手,她曾学过一段时间的生物医学,掌握人体的体能与极限,还有对药物的抗药性,知道人的体温一旦低于36摄氏度,就会导致死亡,而慕容沙华的体温,只怕早已跌破0摄氏度。他是怪物吗?体温低成那样还能活!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或许,自己可以留在他身边,然后寻机来寻找他体温寒凉的奥秘,谁让她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呢? 灌好水,正要离开,却陡然从平静的水面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对危险的强烈感应,使她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迅速转身,一手击向对方的小腹,一手戳向对方的眼睛。 她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做不到成功脱身。 黑衣男子及时攥住她袭向自己面部的手,却没来及挡住她紧随而至另一波的攻击,被她击中了小腹。 闷哼一声,向后退了数步。 白染宁正要追击而上,挥出的拳却在半空顿时。 哎呀,一时激动,她竟然打了自己的恩人。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抛下水囊,白染宁急急奔上前,扶住对方遥遥欲坠的身形。 细长的手指,用力抓住她的胳膊。白染宁能感觉到,对方正在隔着黑纱帘,细细打量她。 “你没事吧?”虽然讨厌被人探究,但毕竟是她先出手伤了人,也不好怨怪对方。 男子扶着她的手臂,站稳身形,摆摆手:“无妨。” “我怎么觉得……”在男子松开她的那一刻,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你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被握住的胳膊变得僵硬,显然,对方因她无心的一句话,而进入了戒备状态。 生怕惹怒男子,在此时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不想失去一个援助,而多一个敌人。 摊开手,往后走去,以期获得对方的信任:“我不会问你是谁,也不会追究,这样可以吗?” 听了她的保证,男子渐渐收起戒备,走上前,摊开掌心。 “什么东西?”白色的小瓷瓶,呈现半透明状,隐约可见里面血红色的药丸。 “呕――”原谅她,会突然产生呕吐感,那是因为一看到红色的东西,就会想起慕容沙华养的那几只血蛛。 “止痛。”男子像生怕她不要似的,不由分说将瓶子塞到了她的掌心。 止痛?他知道自己中了七魂夺魄? 好人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 将瓷瓶丢回给男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都要死了,死前尝一尝什么叫做极致的痛苦,也算一种荣幸。” 一句话,把对面的男子给惊傻了。 好吧,虽然她看不到男子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对方抽着嘴角翻白眼的情景。 “谢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说完,捡起地上的水囊,转身欲走。 刚走一步,手臂就被人拽住,“拿着!”对方显然也是个倔脾气的主,送人东西也送的霸气侧露。 眼睁睁看着男子将瓷瓶塞入自己的胸口,她很想问一句,你们这个朝代有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名言警句? 可惜,她根本没有时间问,黑衣斗笠男如来时一般,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跟鬼魅似的。 回到原地,慕容沙华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她递上水囊,直接被他扯过,劈头砸在脸上:“这么慢,是想渴死本座吗?” 尼玛呀!白染宁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抓狂过,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比女人还会耍小性,她又不欠他什么,凭什么要给他当奴隶使唤? 正想骂回去,却见慕容沙华大步走上前,捧住她的脸,焦急地查看:“糟糕,流血了。” 流血了? 抬手在额头上一抹,妈呀,满手的血! “来人,把本座的金疮药拿来!”拉着她坐下,慕容沙华对下属吩咐道。 很快,下属便将慕容沙华要的金疮药拿来了。 “别动。”按住不安分的白染宁,慕容沙华将打开金疮药的瓶盖,用小指沾了一些粉末,小心翼翼涂抹在白染宁额头的疮口上。 “我自己来。”真奇怪,明明是他砸伤她的,现在却做一副关心担忧的模样,有病吧! “伤口有些深,不好处理,你别动,交给本座就好了。”轻轻挥开她的手,慕容沙华再次用小指沾了些粉末,涂抹在伤口周围,像是怕她疼一样,还凑上唇轻轻吹气。 额上又疼又痒,想推开慕容沙华,却又不敢,生怕他再次发疯。 现在想想,还是和萧祁夜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放松,虽然他心思诡秘,但好歹是个正常人。 轻抬眼皮,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几乎触到慕容沙华近在咫尺的脸颊,像两把小刷子,在男子阴柔的面庞上来回轻扫。 她紧张地浑身冒汗,为她处理伤口的某人,却认真地一丝不苟,那样子,就像在修补一件心爱的绝世珍宝般,小心轻柔,唯恐出错。 好不容易等到伤口处理完毕,她松了口气,准备起身。 “你过来,跟本座一起骑马。”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身,在她拒绝之前,将她托起,放在高高的马背上。 “我不要……”开玩笑,和变态一起骑马,杀了她吧。 慕容沙华无视她的反对,翻身上马,双臂前伸,将她困在两臂之间:“废话少说,本座不喜欢多话的女人。”昨日夜里接到飞鸽传书,朝廷竟出动大批兵马,围剿了多处分教,教徒四散,场面混乱不堪,他必须尽快赶回总教。 奇怪,萧祁夜不是个冲动的人,那么他出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一路上,慕容沙华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未找白染宁的麻烦,除了大腿内侧在马鞍上磨得有些痛外,她倒觉得挺舒服的。比起乘马车,骑马视野开阔,身心自由,如果没有身后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就完美了。 路过一个小镇,慕容沙华派人去采办物品,白染宁顺便就近补充了些胭脂水粉。 看着她手里的各式化妆用品,慕容沙华嗤笑:“你放心,本座不会饥不择食。” 白染宁没好气瞪他一眼,懒得理会,自顾自将搜罗来的胭脂水粉一一包好。 慕容沙华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纸包,蹙眉摇头:“这个颜色不好。” 白染宁哭笑不得,慕容沙华竟然拿着她刚买的大红色唇脂,非常严肃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就喜欢这颜色的。”伸手去夺,慕容沙华却手一晃,让她抓了个空。 将她买的所有化妆用品,准确说,是她的易容用品翻了个遍,慕容沙华没有一个满意的,“都是廉价品,走,本座带你去买好的。” 甩开他的手,白染宁义正言辞:“我不去,你别以为打友情牌,我就会感激你。” 慕容沙华挑起眉,气她不知好歹:“本座需要讨好你吗?” “是不是在讨好,你自己心里清楚。”白染宁趁机将自己买的化妆品抢回来,紧张地抱在怀里。 慕容沙华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手里抱着的纸袋,再从纸袋,重新移回她的脸上,然后问:“你的头还疼不?。” 白染宁呆立当场,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风中凌乱。 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个性格扭曲的人好好谈谈:“慕容沙华,你说句实话,抓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猜啊?”慕容沙华笑得像个无赖。 她眼花了吧,这家伙是不是有三重人格:“你知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环抱双臂,慕容沙华促狭地看着她,“我想跟你开玩笑。” 白染宁大惊:“你个变态,老娘不玩了!”说完,转身欲走。 “你敢走,今天是毒发的第二日,你要是想死就尽管走好了。”威胁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第三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很没骨气地折身回转,“你有种!” “上马!”远远看到采办物品的教徒已经回来,慕容沙华指指马匹,语气生硬。 前世她骑过摩托,开过跑车,连直升机都驾驶过,就是没骑过马,头次接触,上马的姿势难免不雅,在踩马镫时,脚下打滑,摔了下来,身后立刻响起窃笑声。 nnd,不就是骑马嘛,能难得住她?绝不可以让慕容沙华看笑话! 紧拽缰绳,单腿用力,虽然姿势还是不怎么好看,却总算是稳稳坐上了马背。 “等等!”慕容沙华本是一脸谑笑,却突然间变了脸,“快下马!” 被他这一上一下给弄晕了,白染宁忍不住想要翻脸,坐下的黑马却突地躁动起来,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接着飞窜而出,白染宁在马背上颠地几乎五脏错位。 “别松手!” “抓牢了!”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从后方传来,她疑惑转头―― 两匹马两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马匹奔跑的速度很快,疯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白染宁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被颠的头脑混乱,眼前天旋地转,只本能地紧紧抱着马脖子。 “放松,别怕,快把手伸过来。”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白染宁一下子就清醒了。 不会吧,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果然是你?”另一边,是紧追上来的慕容沙华。 白染宁勉强稳住视线,扭过头去。 骑马狂奔的男人很帅,一把漆黑的长发用一根金色的缎带束起,金色的带子与长发一起向后飞扬,他面带焦色,眼神却平静沉稳,符合他一贯沉肃威严的形象。 尼玛!白染宁恨不得立刻昏过去算了。 怎么会是他?黑衣斗笠男! 鸵鸟一般,把头垂下,希望可以躲避对方追逐的视线。但她却忘了,她与他,早就已经见过面。 “慕容沙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中挖密道!”声音不大,却显得极有气势,这就是帝王的魅力。 慕容沙华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有趣,连质问本座的话都一模一样。本座很好奇,你真的喜欢这个女人?” “我要带她走。”看了眼将头垂下却不看路的白染宁,萧祁夜策马趋近她,伸手尝试着将她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可就在他触到她手臂的刹那,另一只手也同样握住了她的胳膊,“本座忽然觉得她很有趣,不能还给你了。” “慕容沙华,你别太过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单枪匹马来救人。”握住白染宁胳膊的手用了些力,企图强行将她从马背上拽下。 “本座知道,本座若是怕你,早就已经死在你手上了。”慕容沙华也不该示弱。 两人来回拉扯,几乎要将白染宁撕扯成两半。 回想起梦中的情形,她狠狠打了个冷颤,冲两人吼道:“够了够了,快放手,你们要将我分尸不成!” 听到她不满的大吼,两人不约而同松了手,白染宁刚松口气,并驾齐驱的两人却又同时伸手,再次拽住她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停停停!你们要谋杀不成!”她可不想死得这么惨烈,连具全尸都保不住。 两人还算有良心,没有继续撕扯,但紧抓她胳膊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白染宁头疼,是不是自己造孽太深,老天爷才会采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你们能先松手吗?”她快要坐不稳了。 萧祁夜与慕容沙华对视一眼,强烈的电流,隔着白染宁闪烁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小镇的街道本来就窄,三马并驱,勉强穿过一条小巷,小巷尽头,孤零零立着一颗光秃的梧桐树,白染宁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那棵树撞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拽着她的两人倏地齐齐松手,白染宁半个身子擦着树干而过,整个左半身顿时火辣辣的疼。 要死!她跟这俩男人,绝对是八字不合! “萧祁夜,明人不说暗话,这个女人,你既然不喜欢,就让给本座!”两人放弃了强抢,开始用言语谈判。 哎呦喂,你们喜欢怎么谈就怎么谈,管你是秉烛夜谈,还是巴山夜雨,总得先把她救下来再说吧,这破马,都快把她浑身的骨架颠散架了。 萧祁夜傲然冷笑:“她是我的女人,不管我喜不喜欢,都不会让给别人!” 慕容沙华眼神蓦地一暗,锐利的视线越过白染宁,扫向萧祁夜,“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座倒真想与你较量较量,你萧祁夜所拥有的一切,本座抢定了!就从这个女人开始!”说着,红光乍现,一道绯色的细长流光,在白染宁面前闪过,快如闪电,在她还未反应过来,那红色的光到底是什么时,坐下的马突然凄厉的嘶鸣一声,接着,便是“噗”的一声,马头齐脖而断,滚烫的鲜血,自马的脖腔中狂喷而出,在白染宁的眼前形成一道血色瀑幕。 轰―― 马身失力地倒下,白染宁一个狗啃你,被甩出去几丈远。 疼!这下是真的骨头散架了。 抹着一嘴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刚爬了一半,身子就一轻,两只胳膊又被人牢牢拽住,她就像只可怜的小鸡,被两只浑身散发阴厉凶气的老鹰夹在中间,只为了争夺她这个美味的晚餐。 谁能有她惨! “慕容沙华,你到底想怎样?”萧祁夜根本不看白染宁,目光始终定格在慕容沙华的脸上。 慕容沙华同样不看她,全部的注意力,也一同放在萧祁夜的身上:“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都说亲兄弟心有灵犀,本座不信,你会猜不到本座的目的。” 亲兄弟?怎么回事?谁跟谁是亲兄弟?白染宁扭头看向拽着自己左胳膊的萧祁夜。 可惜,对方不鸟她,“有你这样的一个兄长,我真的很苦恼。” 慕容沙华似乎很高兴听到萧祁夜说自己苦恼,就像看到白染宁被毒药折磨时一样:“本座就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你苦恼,看着你无所适从。本座一天不死,你就一天得不到解脱。” 垂下眼脸,萧祁夜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是,你总是会给我带来痛苦,带来麻烦,所以,为了解除这种折磨,我一定要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我也会真正解脱。” “解脱?”慕容沙华情绪激动起来,无意识加大了手下的力气,白染宁一声痛呼,脸刷的白了。 “你放了她,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萧祁夜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慕容沙华之间,还有一个白染宁,看她一脸痛苦,眉头不禁蹙起。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慕容沙华眼神陡然大亮,趁着萧祁夜分神之际,将白染宁从他手中抢了过来:“萧祁夜,你解脱不了,你这辈子都解脱不了,从母妃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终身痛苦!” 萧祁夜神色一僵,踉跄着后退一步,痛苦的委顿在地,不住地自语:“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母妃的死……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就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母妃,是你,你这个不孝子,罪魁祸首!”慕容沙华一遍一遍地痛斥,他的话语,像利剑一般,刺穿了萧祁夜的心房。 “够了!”白染宁猛地打断慕容沙华,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出:“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要扯上我,既然你已经带我出宫,那就放我走吧。” “他喜欢你。”将她的手臂重新牢牢握在掌中,慕容沙华指着跪倒在地萧祁夜:“能让他痛苦的,本座一个都不放过。” “你疯了吧!” 慕容沙华大笑着点头:“是,本座本就是疯子,你不是早知道吗?” “不,不……”白染宁心生惊恐,“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先冷静下来,别冲动。” “他怎么会喜欢你,怎么可能!”慕容沙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讲什么,将之前用来砍掉马头的炎魔刀搭上她的脖颈,刀上还有鲜血滴落,温热的,滚烫的:“我杀了你,看他会不会痛苦!” “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你杀了我也没用!”刀锋已经嵌入肌肤,她毫不怀疑,慕容沙华这个疯子,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是的,我不喜欢她。”从苦痛挣扎中醒来,萧祁夜站起身,眼神恢复平静。 慕容沙华狭长的双眸中爆出冷光,根本不信萧祁夜的话:“那就等本座杀了她,一切就可见分晓了。” 不想死,她不想死!尤其不想莫名奇妙的死,萧祁夜根本不爱她,她为什么要为他而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是人啊,不是用来试探他人的一件物品! “我数三声,你要是肯承认喜欢她,本座就饶她一命,你若是不肯说,那本座就只能说杀了她。”慕容沙华就像沉迷赌博的人,对眼前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萧祁夜没有说话,只静静注视着那柄搁在白染宁细长脖颈上的刀。 “一……” 萧祁夜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二……” 那双眸,依旧毫无波澜,萧祁夜还是萧祁夜,不会变成痴情郎。 呼吸变得急促,求生的强烈欲望,填满整个心房,白染宁祈求地望着萧祁夜,求他说句话,哪怕只有一个是,都可以让身后这个疯子停止目前可怕的游戏。 周遭忽然变得很安静,没有风,没有任何声音,时间像是静止了。 “那晚强上你的人就是我!”狗急跳墙,不外乎如此。 萧祁夜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她36码的脚,那吃惊加愕然加愤怒加羞恼的表情,让她不禁怀疑,自己就算不死在慕容沙华手上,也得死在萧祁夜凌厉的眼刀下。 “三……”慕容沙华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死亡临近的瞬间,她竟然还能冲萧祁夜扯出一抹傻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萧祁夜动了。 她赌赢了! 以萧祁夜的性格,必然不会让自己这个qj了他的无耻女人,死在慕容沙华的手里。 就算要死,也得他来亲自解决。 脖子上传来剧痛,在黑暗侵袭的前一刻,她听到一声低喝:“住手,我喜欢她。” 听完这句“迟来的告白”,她终于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地陷入昏迷了。 短短几日,她就经历了前世都没经历过的死亡威胁,一次比一次唬人。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肮脏凌乱的破庙,破庙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狗”。 “嘶――”抬手抚上脖子的伤口,触到一条狰狞的伤疤,不由倒吸口冷气。 慕容沙华那家伙,原来真的想杀自己! “脖子的伤口很深,差一点你就没命了。”身边传来萧祁夜淡淡的声音。 她扭头,却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只能连着身子一起转:“就算刚才不死,以后也是会死的。” “怕朕治你的罪?”萧祁夜问。 迟疑地点点头:“没错,欺君之罪。” 萧祁夜挪动了一下身子,白染宁这才发现,原来他也受了伤,肩膀处一片猩红:“为了救你,被砍了一刀。”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萧祁夜疑惑地看着她。 “这句对不起,是为我骗了你而道歉,其他的,我不欠你。”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装傻了,又何必再演戏。 萧祁夜笑了笑,忽然郑重道:“骗了朕什么?松涛阁那夜的侵犯吗?” 说起这事,白染宁顿觉堵得慌,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现在貌似不是讨论这事的最佳时机。 “你喜欢朕吗?”萧祁夜忽然问了一个让白染宁措手不及的问题。 她呆呆看着萧祁夜,口中支吾:“或许……喜欢吧,但……不是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 绞尽脑汁,白染宁依旧不知该怎么形容她与萧祁夜的关系,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希望皇上不要追究我的家人,这件事他们也不知道。” “朕若是不答应呢?” “我六岁时,和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假山上玩耍,一不小心,我们两个都从假山上摔了下来。”白染宁为了让萧祁夜消除戒备,只能靠脑补,还原当初的事件真相:“我们都伤得很重,姐姐没有救活,而我,却幸运的活下来了。” “是那个时候摔坏了脑子吗?”萧祁夜听懂了她的话外弦音。 点头,他自己猜出来,总比她来解释要好:“皇上或许不记得了,一个多月前,我为了见皇上一面,又一次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萧祁夜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不确定地问:“在身后追着朕,一个劲叫着皇上皇上的人,是你?” 白染宁失笑:“皇上以为是谁?” “对不起。” “嗯?”她没听错吧,堂堂一国之君在向她道歉。 “朕不应该听贤妃的劝说,将你留下。”原来他在介意这个。 摇摇头,白染宁很大度地说:“皇上没有对不起我,皇上对不起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哦?你说的是谁?”萧祁夜自认为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白染宁一笑置之,转了话题:“肩膀上的伤重吗?” 瞥了眼自己的肩膀,萧祁夜淡淡道,“无妨。”顿了顿,忽地切齿道:“伤得再重,也没你那晚把朕折磨的严重。” “啊……那个……我不知故意的。”突然觉得好内疚。 “真的很痛。”萧祁夜继续折磨她的良心。 “我知道。”其实她也很痛,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3章 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白染宁看着他肩膀上的伤,良心谴责下,只好将过错一股脑揽到了自己身上。(.好看的小说) “慕容沙华会怎么对你?”不会杀了他吧。 萧祁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放心,他不会杀朕,他的目的就是要朕活着,一辈子痛苦。” 白染宁想问他究竟痛苦什么,却在接触到他明显逃避的眼神后,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皇上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吧,为什么要来救我?” 没有否认她的话,萧祁夜只看着她温柔说:“因为朕答应过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朕就会一辈子护着你,宠着你。” 她笑出声,却一点也不高兴:“就像那只皇上送我的小京巴?” “你怎么能与狗相比?”他伸手摸摸她的长发。 避开他的触碰,不顾脖子上的伤,将视线移开:“其实都一样,在皇上眼里,我就是那只京巴。”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白染宁,竟然沦落到要与一只狗相提并论的地步。 萧祁夜无奈地笑:“朕不会冒险去救一只京巴狗。” 这话倒是没错,但也只能证明,她比京巴稍微贵重一些罢了。 “皇上给我的封号不是彘吗?”一说起封号,她就有种难言的怒火,猛地扭头,再次不小心扯动了脖子上伤口,疼的差点满地打滚。 “你怨朕?”捕捉到她眼里的愤怒,他锁住了眉。 “没有。”回答显得生涩干瘪,没有感情。 “你不该这样。”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朕从来都没有这样宠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不要让朕觉得,照顾一个人,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什么?他自己做错了,还要把错归咎到她身上!就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人好过,于是便找个人,像养小狗一样宠着护着,希望这个被他当宠物的幸运儿,能有自知之明,时时刻刻感谢他所付出的施舍。 “你把我当什么?”忍不住问。 萧祁夜理所当然道:“朕的女人。” “你的所有物?” “难道不是?” 白染宁点点头,这确实是萧祁夜的作风,冒险来救一个随时可丢弃的玩物,他可真是“情深意重”。 “你在生气?”他撑起身子,伸手去握她的肩。 白染宁一侧身子,躲了开来:“不敢。” “还说没有?”萧祁夜虽然受了伤,行动却不受影响,长臂一伸,便将白染宁拽回到身前。 “宠物是没有喜怒哀乐的,皇上想多了。”闭上眼,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他,干脆不开口。 男子温热的指,抚上她的眼睛,他轻轻在她耳边低语,“睁眼看着朕,那晚你对朕用强时,也是闭着眼睛的吗?” 倏地睁开眼,白染宁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连眼珠都不带转动。 萧祁夜被她看得浑身不适,又伸手将她眼睛盖住,“现在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交谈,你觉得怎么样?” 白染宁硬邦邦道:“不怎么样。” “你想我怎么做?” “我要出宫。”豁出去了,反正现在她和他都是阶下囚。 “你知道,这个我不能答应。” “那你能答应我什么?”她扯开他的手,情绪有些失控。 萧祁夜将她两只手臂压住,倾身靠近她,“为什么执着出宫?” 要回答他吗?几番挣扎,白染宁还是忍不住说了真话:“因为我想要自由。” “我没有给你自由吗?”他很奇怪地看着她。 白染宁更奇怪地看他:“你以为你给我自由了吗?我受够了,你无时无刻不想着监视我,控制我,摆布我,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比你送给我的那只京巴还要可怜。” 萧祁夜怔住了,嘴唇蠕动了几下,泄气般的靠回墙壁:“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从腰间抽出一枚金牌,丢给萧祁夜:“这个还给你。” 看了眼被她丢在地上的金牌,萧祁夜一动不动,“这是皇帝赐的令牌,你我都没权利退还。” 白染宁觉得他很不可理喻:“你不就是皇帝吗?” 沉着脸,也生硬回道:“现在不是。” “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白染宁生气了。 “捡起来,皇天令牌很神圣,容不得你这么糟蹋。” 白染宁哼一声:“我就是要糟蹋。”说着,将那令牌踩了一脚。 萧祁夜也恼了,气得脸色发绿,从地上捡起令牌,抓过白染宁,将令牌往她怀里塞去。 “你干嘛!”没想到这家伙也会发疯。 “现在朕用皇帝的身份命令你,收好这枚令牌!”萧祁夜将她压在身下,挠着她最敏感的地方。 “我错了,我错了,我收好!”奇痒难耐,她唯有求饶。 萧祁夜是狐狸,是毒蛇,是混蛋!他总有各种办法让她就范。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凭空响起。 萧祁夜停下动作,抬起头,斜睨身后的人:“你认为呢?” 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步,慕容沙华提起压在白染宁身上的男子,怒目瞪向白染宁:“你这贱人,本座真后悔没有杀了你。” 哈?贱人! 活了这么久,她第一次被人骂做贱人! 被这个明显带有侮辱性的词气得浑身发抖,“慕容沙华,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男!” 不理会白染宁的怒骂,慕容沙华看向一旁挑着眉,一脸轻松微笑的萧祁夜,“待朝廷兵退,你就给本座滚回上京。” “慕容沙华,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萧祁夜不怒反笑。 “有本事你就治本座的罪。”慕容沙华态度猖狂:“一千两白银的悬赏,没有吸引力。” 萧祁夜转向白染宁,很诚恳的问:“你那一千两黄金,挪用一下?” “什么?”她什么时候有一千两黄金这么庞大的资产了? 萧祁夜帮她回忆:“就是朕用来捉拿你的那一千两悬赏金!” 哦买糕的!他不说自己还忘了,这家伙曾用一千两黄金作为报酬,满皇宫的通缉自己! “我自首,你可以不可以把这一千两黄金给我?”白染宁问的认真。 萧祁夜也认真地回望她:“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 “朕要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白染宁诧异。 “这是朕的唯一的要求。”萧祁夜低声强调一次。 白染宁看向慕容沙华,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能寻求答案的人,似乎只有他。 却没想到,对方竟也同她一样,一脸诧异。 白染宁很快转回目光:“和你的宠物生孩子?”她突然觉得这个笑话实在太邪恶了。 萧祁夜皱起眉,实在不喜欢她的形容:“朕只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 “可你和我……”白染宁想说,你和我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但话未出口,就被慕容沙华截断,“他只是把你当成了生育工具,我们的皇帝陛下,从来不会动情。” “是吗?”白染宁故作轻松,却不知为何,迫切希望萧祁夜能出口反驳慕容沙华,但萧祁夜却什么都没说。 “萧祁夜,本座要留下她,只好请你换一个生育工具了。”慕容沙华的口气很强硬,现在他占有绝对的主导权,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她是朕的。”萧祁夜也同样强硬,在有关白染宁的所有权上,丝毫不肯松口。 慕容沙华冷笑:“萧祁夜,别忘了,你现在是本座的阶下之囚。” “等你的往生教被夷为平地,就不是了。”萧祁夜笑得自信满满。 “萧祁夜,你信不信本座现在就杀了她!”慕容沙华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又被激怒,他铁钳般的手掐上白染宁的脖子,只要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她的脑袋拧下来。 同样的事情,经历多次后,白染宁反而不害怕了,就算这一次,慕容沙华真的会拧断自己的脖子,她也没有半点害怕的情绪。她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萧祁夜,看到他眼里的神色不断幻变,终于,他站起身,妥协道:“好,我跟你回往生教,助你退兵。” 这么轻易就举白旗了?白染宁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萧祁夜的性格。 慕容沙华也没想到,萧祁夜竟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要知道,这可是剿灭往生教最好的机会,他竟然这般轻易就放弃了。 收了手,看向一旁脸色沉静的白染宁,慕容沙华冷嘲:“他还真是在乎你,为了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白染宁迷惑地看向萧祁夜,但那双漆黑的眼,始终蒙着一片迷雾,看似温柔,却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萧祁夜会真的爱自己,她不是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对爱情有着盲目的憧憬与向往,相反,她太现实了,现实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当听到慕容沙华说“他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时,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你怎么了?”或许是她此刻的脸色很差,慕容沙华和萧祁夜一齐出声询问,并同时扶住了她。 白染宁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头晕的厉害,心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脸色发白,心跳紊乱,体温下降得厉害……怕是毒发了。”慕容沙华用专业的口吻分析道。 白染宁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想到上回毒发时的痛苦,对慕容沙华才生出的丁点好感,全部烟消云散。 萧祁夜再狡诈,也不会给她喂毒吃。 “快坐下,不要妄动肝火,否则毒性发挥得更快。”慕容沙华无视她吃人的眼神,冷静地为她分析利弊。 听了慕容沙华的劝告,白染宁的火气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若不是他这个变态,她能受这种罪吗! 推开慕容沙华伸来的援助之手,白染宁怒道:“滚一边去,我不需要你来同情!” “倔女人!”慕容沙华也怒了。 白染宁疼得头脑发昏,却不忘回嘴:“死变态!” 慕容沙华又伸手来拽她,却被萧祁夜挡住:“她说了,不想看到你。” 可慕容沙华却突然变得执着,准确说,是倔强,不顾萧祁夜的阻拦,拽紧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只有本座的药,才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话落,身后便响起一声哼笑,“我的药同样有这种功效。” 白染宁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又被拉入另一个怀抱,虽然同样霸道,但这个胸膛显然比刚才那个温暖许多,她现在体温很低,加上天气寒冷,急需取暖,抱着身前的人,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贴向对方,这才觉得寒冷稍有缓解。 “还疼?”萧祁夜任由她抱着自己,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抚。 白染宁拼命点头,能不疼吗?浑身的骨头,就像被尖利的刀刃剜刮一般,简直就不是人受的! “我给你的止痛药呢?”萧祁夜提醒她。 指指身上的香囊,白染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从香囊中取出药瓶,倒出一粒塞入白染宁的口中。药丸入腹,一股暖意从胃部蔓延开,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总算被驱散了一些,但疼痛却没有半点缓解,白染宁一口咬在萧祁夜的肩膀上,萧祁夜吃疼,下意识运功防御,结果白染宁就像咬在了一块石头上,震得牙床发疼。 委屈地捶了一下萧祁夜的胸口,气骂道:“给我咬一下会死啊,牙齿都被你震掉了!”言情小说里的浪漫桥段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本座这里有药,可以缓解你的疼痛。”估计是良心发现,慕容沙华将自己精心炼制的赤炎丹取了一颗,准备递给白染宁。 心知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这种刮骨似的疼,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抓过药丸,想也没想就吞进了肚子。 “不可!”萧祁夜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慕容沙华也是一脸惊吓的模样,两人都用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神情看着她,白染宁觉得奇怪,慕容沙华给她药不就是吃的吗?难道还是外敷的不成? 萧祁夜放开她,严肃地对慕容沙华道:“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只是……”看了眼白染宁,慕容沙华脸上呈现一种扭曲纠结的痛苦。 “只是什么?” “你应当知道,赤炎丹的威力有多大,就是本座,也只有受了极重的伤势时,才会服用一颗。” “那她……”两人看的清清楚楚,她刚才把整个一颗都塞进嘴里了。 “或许会变得……神志不清,又或许……”慕容沙华的神情越来越苦逼,白染宁发誓,她从来都没有在这家伙的脸上,看到如此纠结苦闷的表情。[] 老天,她到底吃错了什么? 除了身上比之前更暖和了些,她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可萧祁夜和慕容沙华,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坐在她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吞了吞口水,将自己的身子往黑暗的阴影中躲去:“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看着我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信息,慕容沙华问:“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啊,身上不疼了,还很暖和。” 听了她的回答,两人放心之余,更觉诧异。 “或许是她体质不同常人。”慕容沙华道。 萧祁夜想了想,赞同道:“应是如此,若不是她体质不同常人,便是你的赤炎丹有问题。” 慕容沙华是炼药高手,对自己炼药的水准相当自负,一听萧祁夜怀疑他炼出的丹药,气得怒火中烧:“本座的赤炎丹,千金难求,你竟敢怀疑本座炼制的神丹!” 萧祁夜不以为意地冷嗤:“神丹?皇宫内云集天下最顶尖的炼丹师,你的赤炎丹,我可从没放在心上。” “哼,你那是嫉妒吗?” “我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不是,你一向骄傲自大,从小便是如此。” “我是天下之主,骄傲自大又如何?别忘了,你也是我的臣民。” “哼,本座要杀你,根本就是易如反掌。”慕容沙华轻蔑道。 萧祁夜不屑:“若不是我有意放你一马,你以为,你能从宫里逃走吗?” 慕容沙华拉下了脸:“本座不需要你来假装好心。” “你别不承认,其实你……”萧祁夜话未说完,突然眼前红影一闪,抬起头来,表情瞬间僵住。 “怎么了?”慕容沙华察觉有异,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望去,顿时也是一惊。 白染宁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两人的身边,脸颊通红如火,眸光迷离。 “好热!”她捂着脸,痛苦的呻吟,一手伸向自己的衣领,拼命撕扯。 萧祁夜连忙阻止,却被白染宁滚烫的体温吓得缩回了手,“她身上好烫。” 慕容沙华闻言,抓过她的手,探上脉搏,神情大变:“遭了,赤炎丹开始发挥作用了。” “怎么会这样!”看到白染宁像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衣裳,萧祁夜将责备的目光投向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头疼抚额:“她现在需要降火。” “你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萧祁夜冷声质问。 “是没有生命危险。”慕容沙华一边说,一边阻止白染宁继续撕扯衣物。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萧祁夜不放心地看了眼白染宁,白染宁见他在看自己,就用充满诱惑性的目光抛了个媚眼给他。 萧祁夜连忙转过视线,不放心地问:“她这个样子会持续多久?” 慕容沙华不确定地摇头:“我也不知。” 两人愁云惨淡地看着她,两个自大的男人,在这一刻,齐齐失了主意。变得六神无主。 “呵呵……”白染宁忽然发出吃吃的笑声,朝慕容沙华扑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像一条缠藤的蛇:“好舒服,好凉快。” 慕容沙华去扯她盘在脖子上的手,却发现,因为服食了赤炎丹的缘故,她的力气变得特别大,他根本没有办法摆脱她。 “该死!”他瞪向对面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萧祁夜:“快来帮我!” 萧祁夜斜倚在破败的神像上,双臂环胸,幸灾乐祸道:“让她抱一下又何妨?做为男人,不该这么小气。” 慕容沙华被眉头一拧,张口就吼,“去他娘的,你怎么不来给她抱!” 萧祁夜耸肩,“她不愿意,谁让你天生体寒,她抱着舒服。”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慕容沙华气得还想再骂,却陡然发现,白染宁不知何时将四肢一同缠上了他的身体,两只火热的手还往他胸口钻去。看到这一幕,不禁让萧祁夜想到自己那晚被强上的经历,心头一阵窘迫。 “抱我,快抱我,用力的抱紧我。”白染宁如梦呓般不停喃喃,恨不得将自己滚烫的身躯,嵌入对方冰凉舒爽的体内。 慕容沙华一向苍白的面孔,此刻涨得通红,被白染宁疯狂的举动折腾地痛苦不堪。 想用力推开白染宁,却生怕用力多度会伤了她,左右为难,好不可怜。 萧祁夜唇角噙着笑,脸上喜气洋洋,就差拍手叫好了,“你们继续亲热,我出去走走。” “你给本座回来!”慕容沙华冲萧祁夜离去的背影大吼,一方面怕他溜走,一方面不想独自面对白染宁。 萧祁夜当没听见,悠哉悠哉地晃了出去。 “帅哥,你好帅啊,给我亲亲。”白染宁撑着慕容沙华的肩,撅起嘴巴,像要索吻,吓得慕容沙华一把推开她,逃了出去。 白染宁被推到在地,膝盖撞得生疼,包着一汪泪,怨恨地瞪着匆忙逃窜出去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靠!真他妈不是男人,老娘好歹长得闭月羞花,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若是真英雄,该趁机上了我才对,逃个屁啊!” 揉揉酸痛的胳膊,摸了摸依旧火热的额头,白染宁迷离的眼神,蓦地大放亮光。 嘿嘿,计划成功,没想到男人也怕女人耍流氓,早知如此,之前几天的罪就不用受了。 也奇怪,那什么赤炎丹吞进肚子后,整个身体就开始发热,仿佛充满了力量,也没有其他的不适感,可看那两人的态度,似乎吞进整颗赤炎丹是件非常严重的事,真的是她体质有异吗? 算了,不管这些了,趁两人不在,赶紧溜走。 一尊断了手臂的观音像后,有一个不大的破洞,刚好容纳一人钻过,虽然很像狗洞,但大丈夫能屈能伸,钻狗洞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费力地从狗洞钻出,四下环顾一圈,很好,没有人,简直是天助她也。 慕容沙华,古德拜。 萧祁夜,撒由那拉。 玩养成找别人去,老娘不伺候。 别人手牵手,我牵我的狗,走一走,游一游,看谁不爽咬两口,哇哈哈哈……自由,我来也―― “你忘了带银子了。”一只修长的手伸到面前,掌心托着一只鼓囊囊的荷包。 白染宁接过,感激道:“谢了啊。” 突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迈出的步子蓦地顿住。 “还要跑吗?”阴测测的声音,充满了危险。 像见了鬼一样,白染宁迅速后跳一步,惊恐地看着来人:“你你你……你怎么会追来!” 与那张阴测测的脸不同,萧祁夜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清雅月色:“朕太了解你了,你会逃走,早在朕的预料中。”他停了停,继而笑:“你若是不逃,朕倒是要奇怪了。” 白染宁有种被萧祁夜死死拿捏住的感觉,他到底是怎么猜到自己会逃跑呢?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十来日,他凭什么自以为很了解她! 叹口气,虽不愿不承认,但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萧祁夜的话。 勉强一笑,白染宁回头看了眼黑茫茫的道路,不知通向哪里,但她愿意一试。 “我是要你,就绝不会这种傻事。”淡定从容的声音,萧祁夜吃定了她不敢冒险。 是的,她确实不敢冒险,因为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个比萧祁夜更危险的慕容沙华。 深吸口气,努力让头脑清醒一些:“你会放我走的,是吧?” 萧祁夜眨眨眼,反问:“你凭什么如此认为?” 白染宁一抖,是她看错了吧,刚才萧祁夜是在给她抛媚眼吗?太可怕了。 别开眼,“我不知道,你既然来救我,就会保我平安。” 萧祁夜点点头,赞赏一叹:“聪明,是谁说你傻来着?”他忽的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打开在身侧摇了摇,“只不过,朕既然来救你,便不能空手而归,你也答应过朕,你会乖乖听话的,不是吗?” 真受不了他,大冬天的,也要拿把扇子耍酷,“皇上完全可以对外宣布,说我死在了慕容沙华的手上,谁也不会怀疑。” “不,朕拒绝。”萧祁夜语气强硬,不给她半点商量余地。 白染宁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拜托,皇上您又不缺美人,我这么丑,您何必跟我过不去?” “朕就是喜欢跟你过不去。”刷的收起折扇,萧祁夜冲她招手:“过来。” “不,没门。” “你想让安定候坐牢吗?”萧祁夜挑眉,唇角勾出一抹阴笑。 白染宁倒抽口冷气,他竟然拿安定候来要挟她,“皇上是明君,不会这么做的。” 萧祁夜失笑:“明君?你认为朕是明君?错了,朕可不是什么明君,朕是昏君,沉迷酒色,不务朝政,还是非不分,枉杀无辜。”他说到这里,声音蓦地一沉,笑意拉大,看在白染宁眼里,就跟妖精没什么两样:“安定候这么大把岁数了,天牢阴暗潮湿,也不知他的老寒腿能不能受得住,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女儿这么不听话,朕想做明君也做不了啊。” 白染宁听得冷汗直流,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善茬,长了一副无辜的小受模样,实则却有一颗强大的恶魔之心。她当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去招惹萧祁夜这个邪恶的妖孽! “你也别威胁我,现在你和我都是别人砧板上的肉,半斤对八两,信不信我大喊一声,慕容沙华立刻就会赶来。”能与恶魔抗衡的,也就只有恶魔了。 萧祁夜却不在乎,还对她和蔼一笑,白染宁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刚要开口大呼,眼前黑影一晃,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嘴巴就被人捂住,萧祁夜暧昧邪气的声音响在耳畔:“你真的以为,朕会受慕容沙华的挟制?真是个天真的女孩,朕就喜欢你这点。” “你什么意思?”白染宁突然发现,萧祁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狡诈奸邪,自己以前真是低估他了,这家伙的变态程度,完全不输于慕容沙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祁夜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轻摇折扇,微凉的风,并不令人觉得冷:“这周围,都是朕的人,连他身边的教徒,也在昨晚被朕全部掉包了。” 白染宁大惊,眼睛瞠大,不可思议低喃:“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能轻易从破庙中逃出,没被守在门口的那两只看门“狗”发现。 在她耳边笑得欢畅,萧祁夜单手拂过她鬓边的碎发:“现在如何?要不要听朕的话?” “你根本是在玩我。”咬牙切齿,想起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就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可惜,这种臆想,只能存在于幻觉中。 “朕说过了,只要你听话,朕会一辈子宠你,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深情的表白啊,白染宁觉得自己不掉两滴眼泪,真是浪费了他如此精湛的演技:“你根本就不是来救我的,你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对付慕容沙华,对不对?” 身后一声轻笑,“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朕会不高兴的。”他将白染宁翻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朕答应你,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白家任何一个人,可以吗?” “你在与我谈判?”白染宁挑高眉梢。 “呃……可以这么说吧。” “为什么?”萧祁夜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何必跟她商量。 萧祁夜静静凝视她,妖邪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迷人:“或许……朕对你真的生出了些感情。” “哈?”白染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皇帝也会讲冷笑话了。 萧祁夜蹙了蹙眉,像是很困惑,“朕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没有负担。” 白染宁干笑,她都不知萧祁夜此刻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你愿意陪着朕吗?”萧祁夜问的认真,诚挚的眼神,令人感觉不到半点欺骗:“以前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 “包括我侵犯你的事?”白染宁不敢轻易相信他,虽然他拥有一双能令所有女人沉沦的眼睛。 萧祁夜坦荡道:“当然。” “君无戏言?” “是。” “可我还是不想回宫。”绕来绕去,白染宁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接受宫廷生活。 “那就对不起了,朕只能做个昏君。”将她推开,萧祁夜指着前方,非常友好地为她指路:“穿过前方的荒野,就有一个村子,你可以暂且在那里落脚,慕容沙华找不到你。” 白染宁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 她不是没听出他的威胁,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她命中的魔障。 “还不走,走啊。”一脸微笑,若是没有那句隐晦的威胁,萧祁夜或许会可爱许多。 “我跟你回宫。” “这样才乖。”将她重新拉回怀中,萧祁夜满意地轻抚她的脑顶。 受不了这种被人当做宠物爱抚的感觉,白染宁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抚摸:“我不想回到慕容沙华身边。” “朕知道,你怕他折磨你。”萧祁夜很善解人意地道,“真可怜,和他这种变态在一起。” 呃……你比他更变态好不好! 白染宁无语望天,翻了个白眼。 “他给你下的什么毒?”萧祁夜忽然问。 糟!他不说都忘了还有这茬!她中了七魂夺魄,就算跟他回宫,她也活不了多久。 一想到自己时日不多,就止不住地心酸:“七魂夺魄,他说中此毒者,会在无止无尽的折磨中死去。” “他真这么说?” “是啊,今天你也见识了,这毒……”说不下去,白染宁觉得自己遭受这样的罪,完全是因为萧祁夜,他却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他骗你的。”萧祁夜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背。 “骗我的?”骗她什么? “你可知七魂夺魄的毒性有多大?” 白染宁迷惑摇头,“我对毒药知道的不多。” “中了七魂夺魄的人,会全身腐烂而死,连尸体都不会留下。”萧祁夜严肃道。 白染宁打了个冷颤:“那他给我吃的是什么?” 想了想,萧祁夜很诚实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白染宁失声大呼,看他一副知识渊博的模样,还以为是江湖呢。 “不管是什么毒,只要不是七魂夺魄,朕就可以救你。”萧祁夜永远都是那么自信,让人怀疑,这世上有没有能难住他的。 看在他胸有成竹的份上,暂且信他一回,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们消失这么久,慕容沙华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轻吐口气,萧祁夜垂目看着她:“闭上眼睛,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嗯?”闭眼睛干嘛。 “闭上!”凶巴巴一声吼,白染宁条件发射地将眼睛闭起。 正想问他要做什么,突然身体一轻,脚下悬空,心也跟着飞起,这是失重的感觉。 好奇之下,悄悄睁开眼睛。 “哇,好神奇。”她竟然在飞,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轻功,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任何超自然的事情,认为那只是迷信的说法,但经历了自身的穿越,天底下再诡异的事情,她都深信不疑。 “为什么要对朕做那种事情?”一边飞,萧祁夜还一边有闲情逸致询问她关于松涛阁那晚的乌龙事件。 看着身边飞速倒退的景象,白染宁认为已经没有隐瞒他的必要:“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皇帝,只想找个美男一夜春宵而已。” “你不知道朕的身份?”萧祁夜觉得奇怪,她明明见过自己,怎么会不认得。 白染宁伸手去拍脑袋,这么又忘了,自己是穿越的,不是原来的白大小姐:“我不是跟皇上说过,我从假山上摔下来过吗?” “是,你是说过。” “小时候我从假山上摔下来,是给摔傻了,后来从假山上摔下来,是给摔好了,但忘了些事。”这个解释似乎很烂,但萧祁夜显然是信了。 他点点头,似乎有些高兴:“幸好又摔了一次。” 这是什么话,感觉好像巴不得她死似的。 唉,算了,跟他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呢?原先那个白染宁已经死了,萧祁夜永远不会知道,现在的她,和原来那个笨笨傻傻的女孩,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扮成慕容沙华的下属?”他其实不用亲自出马。 萧祁夜没有回答她,揽着她的腰,足尖在一棵枯树上一点,便轻盈地旋落在地上。 “待在宫里太无聊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符合萧祁夜的个性。 “你不是有很多奏折要批阅吗?”他整日熬夜批阅奏折的一幕,她还记忆犹新。 “就是政务太繁琐了,朕才决定出来透透气。” 白染宁完全搞不清楚他的想法了,这家伙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有时候却像个只会捉弄欺负人的无赖。“那北秦的事你不管了?”那可是关乎整个大燕安危的要事。 萧祁夜看起来很轻松:“有白瑞在,北秦不敢妄动。” 提起白瑞,白染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我和皇上说的话,皇上还记得吗?” “你说的话太多了,朕不知道是哪一个。”他蓦地收紧手臂,使她与自己身体贴得更为紧密:“是那句借你身体一用吗?” 哦,天呐!她真怀疑,萧祁夜是不是中了邪,现在的他,与之前在皇宫中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 “皇上,我在说正事。” “朕也在说正事。”他像个小流氓,一双大手在她腰部来回揩油:“既然是借的,那就要还,用什么还呢?”暧昧地摆动腰部,在她身上蹭了蹭。 白染宁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喵呜喵呼地哼了几声,伸手抵在他胸膛,竭力与他保持距离,“皇上,算我错了,你认真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萧祁夜停下扭动,败兴地叹口气,松开她,变回了肃穆威严的大燕皇帝:“说吧,到底何事?” “北秦有探子潜入了上京。” “你怎么知道?” “那个李尚书,就是被北秦的探子杀死的,更重要的是……”深呼口气,白染宁只要想到北秦人原本是针对白瑞来的,心境就难以平静:“他们原本的目标,是我大哥。” “怎么可能。”萧祁夜的表情,像在听天方夜谭。 白染宁正色道,“李尚书遭遇刺杀的当天,我与大哥二哥去红叶林赏枫,结果被岳小姐搅了局,于是提前离开,李尚书就做了我们的替死鬼。” “朕的眼皮底下,怎么会有北秦探子!”萧祁夜还是那么自负,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白染宁快被他气死:“或许是奸细,早就混在皇宫里了……对了,说不定,杨贵妃就是被这个奸细害死的。” “杨贵妃不是被奸细害死的。”萧祁夜的脸色忽然阴沉起来,说起杨贵妃的死,他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杨贵妃中的毒,是朕下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4章 让朕也欺负一次 白染宁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萧祁夜说,杨贵妃是他亲手杀死的! 太可怕了! 她不惧怕杀人,但萧祁夜这种杀人方式,却让她胆寒。 杨贵妃是他的枕边人,就算他对她没有感情,也是陪伴他渡过无数寂寞夜晚的伙伴,他怎么能够下得了手! “害怕了?”见她面无血色,望向他的眸中,充满了不解与恐惧,萧祁夜扬了扬唇,慢慢靠近她,握住她一只手:“朕没有办法,太医院都是杨家的人,朕几乎寸步难行,且朝中立她为后的呼声越来越高,她若不死,她就是皇后,到时候整个皇宫,就是杨家的天下了。” 白染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几乎是颤着声音问:“那我呢?我的大哥是镇南将军,手握百万雄师,我的二哥是吏部尚书,掌握朝中官吏的任免,我的爹爹是地位尊荣的安定候,人人敬重,你难道不觉得心有不安吗?会你会有一天,觉得白家势力过大,也将我杀了?”这种话,她本不该问,却真的被杨贵妃一事吓到了。 “你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萧祁夜向她保证。 白染宁却不信:“都说君无戏言,但这世上,皇帝的谎话是最多的。” “朕再重复一遍,不会,你相信朕。”他恳诚的语气,不想是假装的,白染宁刚有一丝动摇,就听他又说:“只要你听话,肯你乖乖陪着朕,朕不会为难白家任何一个人。” 说到底,还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要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傀儡,他的提线娃娃。 “不……”拒绝的话,在想到白逸白瑞还有安定候那张胖胖圆脸时,化为无力的一声叹息:“不会违抗你的,只要皇上对我好,对白家好,我就做你最听话的宠物。” “很好。”萧祁夜脸上的笑容重新扬起,将她搂进怀里:“你想好怎么还了吗?” “还什么?”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借了朕的身体一次,总该想好用什么方式还。”他耐心地提点她。 白染宁眨巴着眼睛,还真的认真去想,该用什么方式去还。 “我没钱,也没权。”她坦白道。 萧祁夜挑了挑眉,继续循循诱导:“你看朕像缺钱缺权的人吗?” “不像。”天底下谁能比他有钱,比他有权。 “朕要的,不是物质上的补偿。”萧祁夜笑眯眯道。 “那是什么?”精神物质吗?没想到他还挺高雅的。 萧祁夜的脸已经开始有些扭曲:“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傻了十几年,不可能一下子就变聪明。” “你打算一直跟朕装傻充愣吗?”萧祁夜抬手,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挤挤眼睛:“朕想做昏君了,你说怎么办?” 白染宁晃了晃脑袋,想甩开他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你是明君。” “可朕想做昏君,尤其是滥杀无辜。”他表现得可怜,眼中却邪光乱窜。 “你!”这世上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的天敌,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没有来自别的动物的威胁,却有来自同类的掣肘,她白染宁这辈子,似乎就该被萧祁夜吃得死死的,连放抗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就令人感到沮丧。 萧祁夜抓住她几乎点上自己鼻子的手:“朕不逼你,反正来日方长,你慢慢想。”说着,在她手背上啵了一口,白染宁差点呕出来。 “对了,我们得赶紧逃。”冲她促狭的眨眼,萧祁夜指指身后的大路:“慕容沙华似乎追来了。” 这么快! 她脸上的震惊出卖了她的心思,萧祁夜摸摸她的脸:“往生教的追踪术可是天下第一,这世上没有人能逃得过慕容沙华的追击,他的鼻子,就跟狗一样灵敏。” 原本该是紧张的时刻,白染宁却被萧祁夜给逗乐了,把慕容沙华跟狗联系起来,还挺生动形象的。 “你不是也要追踪他吗?”如果她猜得不错,萧祁夜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她,找到往生教的藏身处,好一举歼灭。 “你破坏了朕的计划。”萧祁夜倒是不含糊,直言不讳。 白染宁才不会感到愧疚:“哦,那真是抱歉的很,不过也怪皇上,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跟朕顶嘴?” “皇上又想做昏君了吗?”她已经对他的善变见怪不怪了。 萧祁夜再次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高脸,望着她在月色下显得丰润的唇瓣,“不,朕这回要做个明君。” 白染宁扯了扯嘴角,“皇上打算怎么做?” 萧祁夜俯下头,嘴唇擦过她的唇:“带你回宫,然后撤兵。” 白染宁呆呆看着他,她从来不认为萧祁夜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在他的脸上找出说笑的迹象,他是认真的。 “你就这么放过慕容沙华了?” “嗯。”又开始摸她的头:“毕竟,他是朕的亲哥哥,朕不舍得杀他,他也不舍得杀朕。” “亲哥哥?”虽然早就怀疑两人有血缘关系,但听到萧祁夜亲口承认,还是觉得震惊。 “是啊,因为母妃的死,他恨我。”他不再称朕,脸上的神情变得落寞孤单,刺骨的痛与悔自那总是深邃的眼中闪过。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虽然很好奇,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喜欢挖掘八卦的女人。 萧祁夜却笑了,“你真奇怪。” 瞪他一眼,她好不容易对他产生了些同情心,却被他一句话给破坏了气氛:“走吧,慕容沙华也不是好对付的。” “你抱他的时候,他竟然脸红了。”萧祁夜伸手在她腰上已抄,直接扛在肩上。 一阵天旋地转,白染宁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了:“你……放我下来。” “真的很有趣,慕容沙华那家伙总是一副死板的样子,被你抱一下竟然会脸红……”他一边健步如飞,一边喃喃:“或许同朕一样,他也喜欢你这双眼睛……”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小镇上行人来来往往,街道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平凡的场景,平凡的一天,却多了许多世俗的人情味。 白染宁懒懒考早萧祁夜的胸口上,坐下的马匹,悠闲地在人群中散步,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求你把手拿开,好吗?”如果没有那双在自己腰部来回抚摸的手,她或许真会觉得一切非常美好。 “不好。”萧祁夜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无耻地拒绝了。 白染宁无语望天,知道自己不论自己说什么,这个无耻加猥琐的家伙,都不会答应,干脆节省体力,什么也不说,同时恶趣味地将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将所有重量全部压在萧祁夜的身上。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忽然,萧祁夜轻声开口。 白染宁下意识问:“什么消息。” 圈在她腰上的手渐渐收紧,白染宁感觉自己就像被施了魔咒般,牢牢钉在了马背上。 “慕容沙华追来了。”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清晰入耳。 白染宁猛地坐直身体,回头问:“在哪?” 把她的脸扭正,萧祁夜在她耳边说:“就在我们周围。” 白染宁心头一跳,神经立刻紧绷,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可除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外,什么都没看到。 她这边紧张得浑身发颤,可身后的男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慵懒地把脑袋搭在她肩上,任坐下的马悠哉悠哉往前漫步。 在外人眼中,这是一幅多么令人羡慕的恩爱画卷,萧祁夜的俊美,无疑引来了无数妙龄女子的爱慕,有的女孩,甚至大胆地朝他抛洒鲜花,他也会很大方地回女孩一个媚眼,惹得女孩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这种时候你也不忘勾搭纯洁的小女孩。”白染宁说不上是气愤还是郁闷。 萧祁夜呵呵一笑,磁性的声音,是那样诱人:“你吃醋了?” 吃醋?白染宁才不会承认自己吃醋,吃醋是小女孩才会做的事,况且,她干嘛要吃醋,吃萧祁夜的醋吗?荒唐! “你放开我,别搂得这么紧。”她去掰萧祁夜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别动。”他的声音蓦地严肃起来,吓得白染宁不敢再动。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随着胸腔的震动,从萧祁夜喉中溢出,他再次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仰起脸,柔软的唇擦过她的耳垂:“你真可爱。” 白染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怒不可谒,反手便朝萧祁夜的脸挥去。 手掌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没触到,就被他牢牢握住:“他们来了。” 同样的伎俩,她不会上两次当,猛地抽出手,屈肘朝身后撞去。 “坐稳了!”将她向后一扯,萧祁夜牵起缰绳,坐下的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 在原先马头所站立的地方,一道黑影降下,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整个马头都会被一刀砍下,而白染宁也会被波及,身受重伤。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黑衣人一击不中,迅速后退,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现身,齐齐朝两人所在的方位袭来。 黑衣人将攻势化为一个包围圈,萧祁夜和白染宁被困在其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眼看明晃晃的大刀即将砍在自己身上,白染宁呼吸一窒,本能地抓住了身后之人的手臂。 电光火石间,之前在街道上来回走动的路人,还有吆喝叫卖的小贩,竟在突然之间变成了武林高手,迅速迎向将二人包围在中央的黑衣人。 白染宁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朕说过了,这周围都是朕的人。”萧祁夜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战况,一边为她解惑。 片刻的怔愣后,白染宁终于回过神来。 她对萧祁夜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阴险狡诈的无耻之徒上,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个魔鬼,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同时,他也是个很了不起的领袖,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他又怎会简单? 眼前的战况一目了然,萧祁夜的暗卫显然占了上风,往生教擅长用毒和偷袭,对于正大光明的决斗,他们显然力不从心,在一人死亡的劣势下,他们不得不狼狈撤退。 “就这么完了?”白染宁感觉就像做了个梦,那些杀手来去匆匆,整个打斗过程,绝对不超过两分钟。 “你还想怎样?”萧祁夜饶有兴致地问。 “没看过瘾。”怎么也要打上两个时辰吧,那样才算轰轰烈烈。 萧祁夜挑了挑眉,重复一遍:“没看过瘾?” “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危险,她直接把双方的打斗当电影大片看了。 萧祁夜嘴角抽了抽:“想看的过瘾,你可以求白瑞带你上战场。” “女人可以去军营?”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古代的规矩太多,白瑞未必会同意。 “你不是有这个吗?”萧祁夜指指她的胸口。 顺着修长的指尖,白染宁垂目看向自己胸口的隆起,脸一红,怒道:“你耍流氓!” 萧祁夜拧眉,脸也红了:“朕说的是皇天令牌!” 呃……真糗,她竟然会错意了。 白染宁干笑两声,正准备抬爪子拍他肩膀,却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萧祁夜袭来,惊得失声大叫:“小心!” 可惜,已经晚了,黑衣人的速度太快,而且之间两人谈话太投入,谁都没有注意到,之前离去的黑衣人中,竟有人去而复返,埋伏在暗处。 那些散落在四周的暗卫,轻功再好,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黑衣杀手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萧祁夜的脖子上,只要往前一送,萧祁夜便会身首分家。 “嗤――”刀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刺耳,鲜血如喷泉般洒落,有几滴溅在了白染宁白皙的脸颊上。 萧祁夜一手揽着白染宁的腰,一手握着折扇,扇子的尖端,分布着一排长长的钢针,钢针插入黑衣人的脖子,从另一端刺出,鲜血顺着钢针,一滴滴溅落在地,萧祁夜一脸轻松,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与白染宁讨论之间的问题:“朕给你的皇天令牌,用处可多着呢,你要善于发现,朕不可能一一教给你。” “皇上,你刚杀了人。”白染宁望向那个死相极惨的黑衣人,小声的提醒萧祁夜。 萧祁夜冲她笑了笑,撤回折扇,黑衣人立刻像是失去支撑的布偶,软软的的瘫倒在地,眼睛大睁,似是死不瞑目。[.超多好看小说] “是朕的错,朕杀的不够优雅,让血溅到你的脸上了。”萧祁夜收起折扇,用拇指轻柔地抹去黑衣人溅在她脸颊上的鲜血。 靠,杀个人还要什么优雅!老天,让她晕过去得了。 “启禀圣上,逃窜的十三人,已全部被击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响起,白染宁顺着声源看去,身躯顿时一僵。 “子卿,辛苦了。”萧祁夜点点头,眼露赞赏。 莫子卿! 果然,这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保护皇上与彘妃娘娘,是属下的职责。”莫子卿说着谦恭的话,眼神却放肆地直视白染宁,强烈的探究意味,让白染宁觉得浑身不适。 扯扯萧祁夜的袖子:“皇上,我们走吧。”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莫子卿,萧祁夜握紧缰绳,将目光转开,“回宫。” “皇上,属下建议,彘妃娘娘还是乘马车比较妥当。”在萧祁夜调转马头时,莫子卿忽然又道。 萧祁夜侧首想了想,“你说得对,朕的爱妃应该乘舒适宽敞的马车,而不是陪着朕风吹日晒。”说着,下马将她抱了下来。 莫子卿,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将视线转向莫子卿,不出意外,对方也在看他,清泠的眸子,不再如以往那般柔和温润,而是带着明显的嶙峋锐利。 白染宁以为自己看错,眨了眨眼,再次朝莫子卿看去,却见他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侧身让出身后的马车:“请娘娘上车。” 看了眼身旁的萧祁夜,依旧是宠溺的微笑,她背对着莫子卿,冲他使了个眼色,萧祁夜却没有回应她。 郁闷地走向马车,在登车的时候,脚下不小心一滑,身子晃了晃,莫子卿及时扶住了她:“娘娘,小心。” 莫子卿很不对劲,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处于礼貌,她回他一句感谢:“多谢莫公子。” 对方淡笑如常,她也勉力维持脸上的从容,掀开车帘,钻入车厢。 当车帘放下的一瞬,她才如释重负般卸下脸上的伪装。从车窗中向外望去,莫子卿柔和的侧颜,仍如往常一般平易近人,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慈和,携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杀手天生的直觉告诉他,尽量,离莫子卿远一些。 萧祁夜说乘马车太闷,就没有来陪她,她本来还挺高兴,一个人坐一辆大马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由自在。可她错了,萧祁夜不来陪她,自有人来陪她。 “娘娘,这次出行,可还顺利?”莫子卿坐在她的对面,正在为一只小手炉加炭火。 她尽可能让自己显得随意一些,慵懒地窝在车厢一角,抱着柔软的羊毛毯:“还不错。”她就不信,莫子卿不知道她是被慕容沙华劫走的。 莫子卿表情不变,将加好炭的小手炉递给她,“皇上为了这事大发雷霆,差点杀了安定候。” “什么?”明知不该激动,白染宁却还是没压抑住情绪。 “皇上以为你逃走了。”莫子卿淡淡道。 心口像压了一块重铅,白染宁深呼几口气,才驱走了内心的焦躁,“我怎么会逃呢?莫公子难道不知道我很爱皇上吗?” “很爱皇上?”莫子卿沉声反问:“真的吗?” 莫子卿的眼神似有可以控制人意念的魔力,白染宁几乎就要脱口说不爱,但马车的一个颠簸,让她骤然清醒:“当然是真的,莫公子吃醋了吗?”正好将萧祁夜用来调侃她的话,拿来反击莫子卿。 “满口谎言。”莫子卿脸色蓦地一沉,倾身向她靠近。 白染宁一惊,目光快速往车外一瞥:“皇上就在车外。” “你不敢喊。” “我敢。”讨厌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故意用激进的言语套她的话。 “你不敢。”从衣襟中抽出她的那件绣金菊肚兜,在她眼前展开:“你不怕死吗?” 白染宁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用她的肚兜来威胁她,“这么一个肚兜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你和我私通。”莫子卿可以强调私通二字。 “皇上不会信。”她和他已经达成交易,只要她听话,他不会动她一根汗毛,也不会牵连白家任何一个人。 莫子卿又靠近一些,近距离与她对视:“皇上会信,他差点因此杀了安定候。” “你骗人。” “你要不是试一试?”他紧紧盯着她的眼,低声咆哮,似乎已经到了愤怒的临界点。 白染宁竭力向后退去,琢磨着要不要给他那张清俊的脸来一个飞腿。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她压低声音,强忍抬腿踹人的冲动。 “你忘了我的吩咐,挑起慕容沙华与萧祁夜之间的恩怨。”莫子卿终于将他愤怒的原因道了出来。 白染宁恍然点头,“哦,原来如此,你以为我还爱着你,必然会趁此机会,帮你这个忙,对不对?” “你难道不爱我吗?”他缓缓俯下身,幽黑眸中映出她仓惶的脸,“你曾经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难道忘了吗?” 他奶奶的,原先的白染宁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为他付出生命?别说莫子卿根本就不爱她,就是真的爱她,她也不该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莫子卿,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白染宁了。”她骤然伸手,猛地将莫子卿从自己身前推开:“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一点都没有,论长相,你比得过皇上吗?比权势,你更是输得一塌糊涂。是做你的棋子好,还是做皇上的宠妃好,我想是个人,都能权衡出利弊吧。” “你……真的不爱我?”莫子卿呆呆看着她,那表情叫个失落。 “别这样,我不会怜香惜玉的。”玩苦肉计?当她是三岁小孩。 “不,你怎么会不爱我,你是爱我的。”他又露出那种痛苦悲哀的表情,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呃……那个……我不喜欢你,不代表别人不喜欢你。”看着莫子卿痛苦莫名的样子,白染宁突然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如此打击一个美男的自信心,不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自强独立的女性该做的事。 “子卿明白了。”幽幽的眼神看向她,搞得白染宁有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从今以后,子卿再也不会缠着娘娘了。” 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不是自己缠着他吗?怎么反过来成了他缠着自己? “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了,但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你若是真想为莫家平冤昭雪,最好和皇上坦诚相对……”噗!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本来是一番极具哲理性的劝诫,却在说到坦诚相对时破了功,谁让莫子卿的身份是萧祁夜的男宠,她不往那上面想都不行。 莫子卿看上去有些吃惊,随即换上一脸戒备:“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劝告就好。”她到底还是不忍看到美男受苦,其实像莫子卿这种人,就是死了也不足为惜,但她还是决定做一次好事,将这个在人生道路上迷途的小羔羊拯救回来。 萧祁夜是什么人?他未必没有看出莫子卿的心里的小九九,不揭穿他,或许是想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又或许,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莫子卿已经恢复平静,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与原先那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没有两样。 白染宁摆摆手,纠正道:“我不是对你好,而是对赏心悦目的美男好。” “什么意思?” “不懂就算了。”抱紧小手炉,重新窝回角落,裹上羊毛毯。 “娘娘的劝告,子卿会谨记于心。”莫子卿不再看她,垂着眼,静静地退出马车。 “唉,等一下。”白染宁也不知犯了什么抽,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摆,结果马车又颠了一下,莫子卿身子一歪,向后跌来。 “砰!”这家伙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好重! “娘娘,你没事吧?”莫子卿嘴上表达着担忧,实际上却没有做出半点担忧的举动,四平八稳地压在她身上,似乎很享受她痛苦的表情。 白染宁拧着眉,用尽吃奶的劲去推身上的五指山,累的气喘如牛:“你先……先起来,你很重诶!”看着柔弱单薄的一个人,体重还不轻,她肺部的空气都快被他给挤压出来了。 “真是对不起,是子卿的错。”莫子卿终于有点慌乱的样子了,两手撑在地上,费力地起身。 谁知马车又是一颠,这什么破路啊,不是坑就是洼! 拜这一颠所赐,莫子卿再次华丽丽地将她压倒,白染宁一声惨呼,被莫子卿及时捂住嘴巴,听起来就像是暧昧的呻吟。 “娘娘,我好像受伤了。”莫子卿干脆光明正大赖在她身上不起。 受伤?不会吧!做人肉垫的人是她,她都没喊受伤,他倒先矫情起来。 “我叫皇上进来。”她伸长脖子,准备来个狮子吼。 “不可!”再次捂住他的嘴,男子略带剥茧的掌心,摩擦着她的柔嫩的双唇:“不能让皇上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 “现在怎么了?”不就是他受了伤,自己被他压住动不了吗? 莫子卿抿唇一笑,顿时万紫千红百媚生,看的白染宁差点心肌梗塞。 “皇上会误会的。”他的笑如清泉流水,雨后彩虹,带着魅惑的优雅,美得不突兀,却很惊心,第一见他就有这种感觉,而他的笑,会将这种惊人的美感放大,变得深入人心,无法忘怀。 白染宁甩甩脑袋,避开与他的对视。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男人全都美成这样,叫女人还怎么活。 “那你自己能起来吗?”胸口起伏不定,白染宁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莫子卿挪了挪身子,两人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被迫接触摩擦,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体内蔓延开来。 “你到底行不行?”诡异的姿势,暧昧的接触,富有歧义的问话,白染宁简直要抓狂了。 “我试一下。”莫子卿再次两手撑地,用慢动作回放的速度从她身上一点点挪开,漫长的等待,如一场考验人的煎熬,白染宁额头上都冒了好几升的汗。 终于等到他从自己身上挪开,白染宁如蒙大赦地扑到窗口,探头出去吸了好几口空气,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回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莫子卿胸前衣襟大敞,露出莹白如玉的胸膛,细柔顺滑的青丝在胸前荡漾啊荡漾……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雪白亵衣上的艳丽血迹,以及右胸上的一个血窟窿。 饶是见惯血腥场面的白染宁也不由得倒抽口冷气,这么重的伤,亏他也能忍得住。 “怎么回事?”伤口虽大,却已经凝结,显然不是刚刚受的伤。 “你会告诉皇上吗?”莫子卿几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虽然明白他只是在假装可怜,可白染宁还是心软了,“不会。” 莫子卿又是柔魅一笑,将蓝颜祸水的潜质发挥到最大:“子卿多谢娘娘。” 白染宁苦笑,她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莫子卿执意要她乘马车,敢情不是为了她着想,而是为了自己避难疗伤。 “介意告诉我是怎么受的伤吗?”白染宁假装看风景,漫不经心地问。 莫子卿不语,只静静为自己上药包扎。 看他的样子,八成是不会说了,有些悻悻,白染宁丢开好奇心,不打算再问。 却不想,莫子卿竟然开口了:“你想知道?”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白染宁也学起了萧祁夜的那套高深莫测。 莫子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生生看穿一样,白染宁被他看的浑身发怵,嗓子眼发干:“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 “我是为了救你而伤。”莫子卿截口道。 愣住,惊异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现在你知道了,还想再问吗?”莫子卿黑眸流转,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白染宁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救我了?” 莫子卿一怔,“你不信?” “你真好笑,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还用这种苦肉计来迷惑我。”白染宁好笑地朝他摆摆手:“清醒一点吧,骚年,你的魅力确实不小,但对我真的没有什么作用。”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八岁了,放在古代,都是好几个娃的娘了,还把她当小丫头骗,这莫子卿有没有脑子啊,她像是那么好骗的清纯少女吗? 莫子卿又怔了怔,然后生气道:“罢了罢了,算我自作多情!娘娘认为子卿冷血,而真正薄情寡义之人,却是娘娘自己。”他掩好衣襟,震袖一挥,跃出了马车。 白染宁被他一通谴责骂得晕头转向,明明是他不对,利用她的感情成全自己的计划,怎么到头来,薄情寡义的人还成了她这个棋子了?这什么世道,黑白颠倒,贼喊捉贼,猪八戒倒打一耙! 郁闷地躺下,烦躁地直揪头发,直到把整齐的发髻揪成鸟窝,才停下手。 “朕让子卿保护你,你怎么把他气走了?”郁闷中,萧祁夜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气走了才好,省得他阴阳怪气地试探自己。 “他很生气?”白染宁不信莫子卿真会把情绪表露的那么明显。 “是啊。”萧祁夜也不信,但他确确实实在莫子卿的脸上,捕捉到了愤怒的痕迹:“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气他的?” 白染宁觉得萧祁夜很有八卦潜质,此时的眼神,就跟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三八妇女,谈起某某家的某某人,跟某某家的某某人如何吵架一样。 “我跟他说,大家都是好姐妹,今后要和平相处,我最不喜欢宫斗了,所以求他以后让着我点。”白染宁恶趣味的瞎掰道。 萧祁夜一脸黑线:“你真这么说?” “是啊。”白染宁翻身而起,顺势搂住萧祁夜的脖子,腻声道:“皇上,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萧祁夜眼角狂抽:“呃……你真是个好姑娘。” “那皇上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萧祁夜转开脸,闷咳一声,“你确实有把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本事。” 白染宁不满地瘪嘴:“我做的不对吗?莫公子也是皇上的心头宝,我这是在帮皇上排忧解难啊。” 萧祁夜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脸:“你想把朕也气死。” 白染宁晃了晃自己的鸡窝头,“臣妾爱皇上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把皇上气死。” 萧祁夜终于受不了,揽着她的腰,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双目紧盯她的眼:“你在玩弄朕?” “哪有。”玩弄他?她吃了雄心豹子胆啦! “回宫后,朕再惩罚你。”萧祁夜狠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一个激灵,玩不下去了,可怜兮兮地凝望萧祁夜:“皇上打算怎么惩罚我?” “你说呢?” “我不知道。”好可怜啊,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萧祁夜也不是善良之辈,慕容沙华给她吃毒药,不知这位皇帝大人会怎么整她。 微微一笑,萧祁夜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你那晚弄得朕好疼。” 哎呦喂,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要吐酸水了。 “你真是粗鲁,一点也不温柔,又咬朕的嘴,又掐朕的胸,还舔朕的……”萧祁夜将她的恶行一一道出,字字如针。 被扎得浑身难受,白染宁祈求道:“不要再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萧祁夜住了口,幽怨地瞪着她:“你打算拿什么来弥补朕?” “你想要什么?”她是穷光蛋啊,赔不起。 萧祁夜坏心一笑,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让朕也欺负一次。” “啊?” “用这个?”萧祁夜从怀里抽出一条红丝巾。 “你……要……要干……干什么?”惊恐万分,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萧祁夜凑近她的耳朵,轻咬了一下她莹白小巧的耳垂,流里流气道:“干你。” 噗―― 她的内心在吐血,不,是喷血!萧祁夜,你还可以再淫荡一些吗? 事实证明,他可以。 “朕要把你脱光了绑在床上,折磨三天三夜,以泄朕心头之恨。” “你……变态。”除了变态这个词,白染宁不知还能用什么来形容他。 萧祁夜不以为意,手指从她的鸡窝头,慢慢滑至她的臀部:“朕是跟你学的。” 白染宁反驳,“我才没这么变态。” “你不变态?”萧祁夜用信你才怪的眼神指控她:“你蒙住朕的眼睛,扒掉朕的衣服,还把手伸进朕的……”萧祁夜脸一红,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朕浑身上下,哪一处你没有摸过?朕觉得吃亏,所以一定要摸回来。” 惨了,白染宁还当萧祁夜宰相肚里能撑船呢,结果心眼比针尖还小。 “我错了。”继续装可怜。 “认错没用,道歉也没用。”一句话,她的所有应对方案,全部胎死腹中。 “我做牛做马伺候您。” “你本就是朕的小奴婢。” “那我……我给你暖床捶背。” “这是你的责任。” “那我……”在她绞尽脑汁找借口的空当,萧祁夜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在她光滑如玉的脊背上游走。 “啊!”一声惨叫,胸前的丰盈被一只火热大掌包住。 萧祁夜吻了一下她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吵,被人听见了不好。” 白染宁欲哭无泪:“你不会想在这这里办事吧?” “如果朕说是呢?” “我这么丑,你有食欲?”她的化妆技巧越来越娴熟,多美的女人,都能给她画成丑八怪,以自己现在这副尊荣,除非萧祁夜有火眼金睛,可以看穿她伪装下的真实相貌,否则,定是看一回呕一回。 “没关系,朕把你的脸遮起来,这样就看不到了。”萧祁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染宁脸一黑,彻底无语了。 “来吧,朕敞开怀抱,接受你的侵犯。”萧祁夜扯开自己衣领,露出肌肉线条柔美的胸膛。 噗―― 这回是真吐血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5章 看好戏 又在鬼门关逛悠了一圈,睁开眼,便看到了头顶天使光环的恶魔。 “醒了?”萧祁夜似笑非笑,眼中隐隐的担忧,在她睁眼的刹那,很快被掩起。 “我这是在哪?” “放心,你没有死,朕也活的好好的。”他侧躺在她身边,手指勾着她的青丝把玩:“你中的毒虽深,不过慕容沙华显然并不想杀你,所以又喂了你一种毒药,以毒攻毒。” 听了萧祁夜的解释,她猛地想起,慕容沙华确实给她喂过另一种毒药,说是为了缩短她毒发的间隔,当时她还以为,这家伙是想让自己早死早超生呢。 “知道他给我吃的是什么毒吗?”很好奇,毒药之间,竟能相生相克。 “不知,只知道他之前给你喂的毒,确实是七魂夺魄。” “七魂夺魄?”完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萧祁夜无视她的失落,继续绕她的头发玩:“他用一种同样霸道的毒,中和了你体内的七魂夺魄,虽然朕不知他用了哪种毒来为你解七魂夺魄,但你体内余毒已所剩无几,修养几日就会痊愈。” 她记得慕容沙华说过,他之所以给她服用另一种毒,是因为他改主意了,他所谓的改主意,就是给她一条活路? 之前一直非常恨他,得知自己不会死后,对他的恨意,竟变得淡了。 “决定原谅他了?”萧祁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是,原谅他了。”伸手拽回自己被他拿来把玩的发丝,小心翼翼问:“皇上是不是也能原谅我呢?” “你觉得朕很大度?”萧祁夜不答反问。 “帝王都是胸襟开阔的伟人。”先奉承他一句,高兴了就不找她麻烦了。 可惜,她的奉承,对萧祁夜似乎不太管用:“你忘了,朕是昏君。” “皇上怎么会是昏君呢?” “朕就是昏君,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那皇上就努力做个明君好了。” “不想。” 白染宁脸上谄媚的笑快维持不住了:“明君可以流芳千古。” 萧祁夜很快回绝:“朕只想遗臭万年。” 怒了,“遗臭万年要被人用臭鸡蛋砸的!” “朕就好这一口。” “昏君没人爱,明君人人夸。” “朕又不是银子,怎么能人人爱?”萧祁夜似乎很看的开。 在白染宁眼里,他其实跟银子没什么两样。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追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绕来绕去也烦得很。 萧祁夜往前挪了挪,忒认真道:“还是那句话,你也给朕欺负一回。” 嗷!她想咬人了! “皇上,常贵人到了。”耳边忽然飘来小德子那熟悉的尖嗓门。 “嗯,让她进来吧。”萧祁夜懒懒吩咐道。 常贵人?白染宁倏地坐起身,四下环顾一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已经回到了皇宫,躺在了养心殿的龙床上。 “吱呀――”养心殿的门被推开,女子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臣妾见过皇上。”美人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到龙榻前,缓缓屈膝行礼。 “嗯。”依旧懒洋洋的回应一声,萧祁夜将手伸出帐子,“过来。” 常贵人含羞带怯地上前,伸出涂抹了润肤凝露的柔荑,搭在萧祁夜的掌心:“皇上~” “你擦了什么?”感觉手心下一片黏腻,萧祁夜皱了皱眉。 “回皇上,是雪莲丹参凝脂露。” 萧祁夜立刻松开手,在榻上蹭了蹭,“以后别擦了。”在他收手的瞬间,白染宁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是,臣妾知道了。”常贵人显得有些失望,那语气就跟白染宁故意惹萧祁夜生气,可他却笑眯眯地反惹她自己生气一样。 “你叫常贵人来干嘛?”趁着常贵人去净手的时间,白染宁问出心中疑问。 “侍寝。”萧祁夜褪下外袍,只着单色明黄亵衣。 “侍寝?”白染宁惊得跳起来,指指常贵人离去的方向,又指指自己:“那我呢?要不要回避?” “你不能走。”见她要下榻,萧祁夜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 白染宁颤着嘴角,哭丧着脸道:“我不想玩3p。” “三匹?”萧祁夜不解,三匹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眼角余光瞟到常贵人已经净手归来,白染宁索性豁出去了:“三个人不行。” 萧祁夜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朕如此荒淫?” 难道她猜错了,他并不想玩3p?“那也不行,我不太习惯看人家办事。” “你在想什么呢。”萧祁夜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屈指一弹,“朕让常贵人来,是教你如何侍寝的。” “我不需要教。”捂着自己的额头,白染宁翻身下榻。 身后魔爪伸来,抓住她的脚腕,一拉一扯,她又被迫回到萧祁夜怀里:“不想学也得学,这是圣旨。” 白染宁心知逃不开,也不再挣扎在,只挑着眼角,问:“学?怎么学?难不成你和她上床,我在一边看?要不要摆个小桌子,我坐在边上记笔记?” “这种事书本上都有,朕何必要亲力亲为?” “你这是在纸上谈兵。” “你怎么能把房事和兵法联系起来?”萧祁夜觉得她的思想真是古怪。 “有区别吗?”白染宁怒到极点,心生歹意,一个猛扑,将萧祁夜压在身下:“想享受酣畅淋漓的性爱吗?我可以免费教你。” “你的力气好大。”萧祁夜试着去推她,却发现若不用内力,根本推不动她。 白染宁得意地挑眉:“自从吃了那个赤炎丹,腰也不疼了,腿也不抽了,精神也好多了,力气也大了,看到美男更想扑倒了。”汗,怎么那么像在做广告。 萧祁夜漂亮的眉毛一扭,变成了两只小蝌蚪:“竟有这等事?” “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赤炎丹,就跟大力丸似的……”有些不太对劲,她明明只是在戏弄萧祁夜,并未心怀半点情欲,可为什么,当肌肤接触到身下那具温热躯体时,一股异样的热流从体内淌过。 萧祁夜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抬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凤眸一窄,“雪莲丹参凝脂露……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看萧祁夜的表情,似乎知道她浑身发热的原因。 “看来你今天不想侍寝都不行了。”萧祁夜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女上男下瞬间变为男上女下,白染宁揉着自己滚烫的脸,对这种暧昧的姿势,不但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感到十分刺激。 “呵呵……我说过了,我不玩3p。”媚眼如丝,声音腻得自己都不认识。 “那朕把她赶走?”萧祁夜笑着引诱,手指勾开她的衣领,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拒绝,嘴巴却不听自己使唤:“好啊,那皇上快点去赶。” 摸了摸越来越烫的脸,萧祁夜蹙眉:“真的神志不清了。” “皇上,快去嘛。”白染宁抓住萧祁夜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 萧祁夜抽回手,在她脸上拍了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白染宁扭了一下身子,又去抓萧祁夜的手。 萧祁夜向一旁侧身,没让她得逞:“你看着朕,如果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不介意今晚就让你履行义务。” “履行……义务?”白染宁睁着迷蒙的眼,细细回味萧祁夜的这句话,蓦地清醒过来,弹起身子:“我刚才在做什么?”搓了把自己的脸,掌心下滚烫如火。 怎么会这样?虽然之前她有些神志不清,但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却记得一清二楚,她竟然在对萧祁夜调情! “天呐,我……”皱皱鼻子,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常贵人手上的雪莲丹参凝脂露!” “嘘――”萧祁夜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让她听到了。” 她本来就浑身燥热,想找个人发泄,萧祁夜那充满男性气息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背,令她一阵心猿意马,不由得伸出丁香舌,在萧祁夜的掌心舔了一下。 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幽黑如夜的眼,变得更加暗沉,萧祁夜深吸口气:“你再这样,朕就真的不客气了。” 早就被自己的疯狂举动悔青了肠子,白染宁心知错在自己,忙重重点头:“我会克制住的。”说得容易,美食当前,她这个饥肠辘辘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皇上。”常贵人净手归来,却不见房内有任何动静,静的奇怪,难道催情药没有生效? “回来了?”一个声音蓦地从背后传来,常贵人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却是萧祁夜。 拍着胸口,常贵人娇媚一笑:“皇上,您吓到臣妾了。” “是吗?”萧祁夜走到常贵人面前,用力将她搂入怀中,埋首在她颈间深嗅,“爱妃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料?” 常贵人脸上荡漾着春情:“是茉莉熏香。” “茉莉?”萧祁夜轻笑,手指在常贵人颈间游移,“还有什么?” 常贵人面色一白,强自镇定道,“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萧祁夜在她耳边轻语,温柔的语调,却带着危险的警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常贵人心中虽害怕,却死活不愿承认,萧祁夜就算心有疑虑,只要没有证据,就不会拿她如何,“真的没有了,皇上若是不喜欢茉莉熏香,臣妾下回不再用就是。” “不,朕喜欢。”挑起常贵人的下巴,萧祁夜笑得像只勾魂摄魄的妖孽:“但朕更喜欢这个。” 常贵人骇然望着萧祁夜掌心托着的物件,眼中充满了惶恐与哀求。 “看起来,爱妃也同朕一样,很喜欢这个。”萧祁夜将手中的小铁盒打开,用手指沾了些凝白的膏脂,细细涂抹在常贵人的娇嫩的脸蛋上:“爱妃平日里都是用这个护肤的吗?” 常贵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泪眼婆娑,浑身发抖。 这盒雪莲丹参凝脂露,她一直秘密收藏在自己的床头,从未示于人前,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萧祁夜又是如何发现的? “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可你让朕失望透顶。”萧祁夜将整整一盒凝脂露,全部涂在了常贵人的脸上和脖子上,“知道朕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就是你这种只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的贱人!”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常贵人扑通跪倒在地,抱着萧祁夜的腿痛哭流涕。 “知错了?”萧祁夜蹲下身,轻抚常贵人的精心梳理的发髻。 常贵人抬起头,满脸泪痕,期期艾艾道:“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绕臣妾一回!” “别哭,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萧祁夜以指腹轻拭常贵人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动作,令惊吓过度的常贵人,渐渐平静下来。 “皇上,臣妾……臣妾谢皇上。”常贵人为自己能捡回一条命而感到庆幸,正要磕头谢恩,额上却一凉,萧祁夜的手抵着她的额头,强迫她抬高脑袋。 “朕如此包容,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来报答朕对你的宽恕呢?”萧祁夜静静看着常贵人,无波无澜的眸,漆黑深邃,仿佛一潭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常贵人虽惧怕他,却也极爱慕他,望着眼前这张似夜色精灵幻化成的容颜,加上媚药的作用,更是情意难掩:“臣妾为了皇上,什么都愿意做。” “很好。”萧祁夜满意点头,起身,将小德子换进来,吩咐了两句后,便走到龙榻边,懒懒躺下,“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做得不能让朕满意,朕就杀了你。” 常贵人被他话中的邪气与狠意惊得呆住,直到有人推门而入,她才猝然回神。 进来的不是小德子,也不是芷汀,而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 男子面相普通,既不丑陋也不英俊,身材倒是不错,肌肉结实,高大威猛,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白染宁在床上滚了两下,瞪着斜躺在身侧的妖孽,用眼神质问:什么意思? 萧祁夜伸手摸了把她的脸,凑近她耳畔,低低道:“看戏。” 看戏?看戏需要把她四肢绑起,嘴巴塞住吗? 接收到她怒焰喷薄的眼神,萧祁夜又在她脸上摸了摸,“绑着你是防止你突然兽性大发,乖,朕是为你好,别闹了。” 靠,连色狼昏君都怕她兽性大发,她做人真是做的太成功了。 “你叫什么?”萧祁夜向站在房间中央的陌生男子发问。 男子恭敬道:“小人贱名,恐污圣听。” “朕让你说你就说。” “孔荣。” 孔融?要不是白染宁嘴巴被塞着,只怕又要惊叫出声! “孔荣……”念叨着男子的名字,萧祁夜又问:“你是几等侍卫?” “三等。” “三等啊……事后朕升你为一等。”萧祁夜大方地丢下一句恩旨,然后指指呆立在房间一角的常贵人:“去吧,那个女人赏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孔荣虽是三等侍卫,但他平日里见得宫妃也不少,从常贵人的服饰上看,便知她是皇帝的女人,且位份不低。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皇帝会把自己的女人,赏给他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三等侍卫。 “皇上,小人没听明白,您刚才……刚才说什么?”孔荣战战兢兢跪下。 萧祁夜坐起身子,目光紧盯孔荣,用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重复道:“朕说,那个女人,赏你了。” 萧祁夜说的如此清楚明白,孔荣若是再装听不懂,那就是自找死路。 扭过头,为难地看了眼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常贵人,咬咬牙,站起身。 “皇上,皇上求您了,皇上!”常贵人再次朝龙榻扑来,眼中充满绝望的哀求:“臣妾真的知错了,求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的身心都是皇上的,怎么可以被那样一个卑贱之徒玷污!” 萧祁夜脸色陡变,猛地自榻上跃下,将常贵人拽起,毫不犹豫地推进了孔荣的怀中:“卑贱之徒?你以为你是谁,朕的侍卫卑贱,那你呢?很高贵吗?错,在朕看来,你就是人尽可夫的小贱人。” “皇上……”不能置信地看着萧祁夜,男子绝美的脸庞,没有人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淡漠冷酷,绝情阴邪,她还记得两个月前,萧祁夜生辰那晚,他第一次看到她时,捧着她的脸,深情款款的说,“好美的眼睛,朕找了你好久,好久……”他吻她的眼睛,晋她的位份,并许诺,今生今世,一辈子宠她爱她。 都是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都说君无戏言,可萧祁夜呢!他骗了她!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深情,都在某一日,全部消失殆尽!他疏远她,厌恶她,那双曾被他称为世上最美丽的眼睛,也遭他弃如敝屣。 她只是想找回从前的感觉,因为她爱他,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为什么! “皇上,您曾经说您会宠我爱我一辈子,为什么这么快就变了!”常贵人悲从中来,竟挣开了孔荣的钳制,再次扑向萧祁夜:“臣妾为了皇上,什么都愿意去做,皇上难道真要如此狠心对待臣妾吗?” 萧祁夜面无表情地看着扑倒在脚下的常贵人,不以为然道:“是你先辜负朕的,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对你的信任,你做了错事,难道还指望朕向你道歉认错吗?” 常贵人怔住,眼中的悲戚渐渐褪去,只剩一片深得看不尽头的绝望。 同时,躺在龙榻上的白染宁眼中也漫出一片绝望。常贵人的一番话,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在她的五脏六腑狠狠搅动,房内炭火充裕,暖阳如春,她却如置寒冬,阵阵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心口。 萧祁夜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只要她乖,她听话,事事顺着他,他就会宠她护她一辈子。 如果有一天,她也做了与常贵人同样的傻事,她的下场,会不会比常贵人还要惨? 不敢再想,对于未来,她总是刻意逃避,而如今,萧祁夜用实际行动,让她无法再装鸵鸟,所有血淋淋的事实,都被毫无保留地摆在了面前。 他是帝王,他掌握所有人的生死荣辱,只要她生出丁点反抗之心,他必然会让她生不如死。 “对,就这样,你们一起演出好戏,给朕的小宠妃解解闷。”暧昧的娇吟粗喘伴随着萧祁夜的戏谑,一起传进耳中,白染宁隔着纱帘向外望去,朦胧中,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毫无征兆的印入眼中。 柔软的地摊上,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交缠在一起,在男人粗暴的动作下,女子发出破碎暧昧的尖锐呻吟。 她下意识闭上眼,一个声音却在耳边蛊惑道:“这出戏可是特意为你安排的,你不睁开眼,又怎么看?” 不睁,不睁,就是不睁。 “朕要生气了。”沮丧的口吻,听在白染宁耳中,却似魔咒。 他杀鸡儆猴,为了不就是磨去她骨子里的傲气吗?她若不睁眼,真怀疑下一个被丢到地毯上演活春宫人,就会变成自己。 呜……萧祁夜是恶魔,是妖孽,他比慕容沙华可怕百倍。 屈服于某人淫威下的白染宁,不甘不愿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激情戏码,已经上升到一个白热化的阶段,孔荣体力充沛,加上许久没碰女人,这一释放,便再难把持,常贵人娇小的身子,在男人凶猛的侵占下,像个破烂的布娃娃般摇摇摆摆。 白染宁看不下去,却又不敢闭眼,胸口里憋了一股气,不上不下,难受的打紧。 不知过了多久,一动不动的常贵人突然像被注入了生命般,微微抬起雪白滑腻的身子,两条长腿勾住男人的腰身,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口中发出撩人的娇吟。 白染宁的脸越来越热,她本来就受了媚药的影响,更是看不得这样的春景。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萧祁夜缓缓靠近她,手指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忍不住了?” 微张了口,想要一口咬下,但闭上嘴后,竟是将对方的指尖含入口中舔吮。白染宁恨得只想打自己一巴掌,吐出他的手指,别过头。 “好了好了,朕不闹你了。”他微微一笑,退了开来,语调还是不怎么正经:“好好学着点,下回轮到你侍寝时,朕可不希望你还像那次一样粗鲁。” 白染宁眼睛瞪得圆溜溜,若不是嘴巴被塞着,手脚被捆着,她定然扑上去,“啊呜”一口咬死这混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6章 好像吃醋了 房中的激情表演,不知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好看的小说) 白染宁被迫观赏,痛苦程度绝对不亚于七魂夺魄发作。 她第一次对萧祁夜生出恨意,她虽然不喜欢常贵人,但也不想看到她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任人欺凌。萧祁夜将常贵人的尊严踩在脚下,同时将她的尊严剥离得一丝不剩。 论起调教人的本事,萧祁夜比慕容沙华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白染宁忽然有种永远都逃不出萧祁夜手掌心的错觉,就像是一个天劫,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斗不过老天。 天子天子,这个称呼果然不是白来的。 孔荣是练武之人,平日里长做粗活,体力不是一般的好,而常贵人受媚药影响,也是越战越勇,静谧的夜,连月亮都娇羞地躲去了云层后。 冰火两重天,白染宁一面浸在欲火中,一面浸在冰冷的恐惧中。 “皇上,皇上!”小德子的尖嗓门突兀地响起,拍门声噼里啪啦。 萧祁夜闷闷一叹,冲门外道:“什么事?” “皇上,出事了,镇南将军府遭人偷袭,白将军身负重伤!” 白染宁从床上猛地弹起,一跳一跳往塌下挪。 白瑞身负重伤。白瑞身负重伤!她只听到这一句。 如果只是小伤,必然不会惊动皇帝,只怕白瑞不仅是身负重伤这么简单,小德子深夜来报,只怕是…… 萧祁夜也是大感惊异,白瑞武功不弱,又有临阵杀敌的经验,将军府内守卫森严,怎么会轻易被歹人刺伤?难道是…… 伸手将一头从床上栽下去的白染宁抱住,拉回到身前,取出塞在她口中的布。 “是北秦人干的!”两人异口同声。 白染宁又慌又急,扭着身子:“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你留在这里,朕去将军府看看。”放下她,萧祁夜起身更衣。 无视还在房里卖力嘿咻的二人,白染宁滚了几下身子,“扑通”一声,从床上摔了下去:“白瑞是臣妾的大哥,臣妾的亲人有生命危险,皇上就让臣妾呆在这里继续欣赏活春宫吗?” 萧祁夜换好衣裳,无奈看她一眼,弯身将她扶起:“你要随朕一起去也可以,但你要听朕的,切忌不可添乱,知道吗?” 白染宁连连点头:“好,我什么都听皇上的。” 得到她的保证后,萧祁夜这才将捆缚着她的绳子解开。 手脚一得到自由,白染宁便撒腿朝门外冲去,气得萧祁夜在后面追着大喊:“回来!你就是这么听朕话的?” 白染宁顾不得他说了什么,自己又保证了什么,她只想尽快见到白瑞,尽快得知他的安危。 前世从未享受过任何亲情,这一世,反倒特别看重。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如果白瑞死了,她下半辈子,定然不会再快乐了。 冲到宫门口时,她因为没有代步工具,只好耐着性子等萧祁夜。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轿子或马车一类的交通工具出现,正在懊恼,自己或许要一路走去将军府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还未反应过来,腰身就一紧,下一瞬,她便稳稳坐在了一匹高头大马的背上。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环住,耳边传来萧祁夜气急败坏的声音:“朕早就知道你不会老实,朕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虽知道这时不该与他狡辩,但白染宁真是急疯了,口不择言:“你的话有我大哥的生命重要吗?”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以萧祁夜的性子,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将她甩下马背都有可能。 可身后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得有些反常。 白染宁受不了这诡异的沉默,只好犯贱地问,“你怎么不骂我,或者把我从马上丢下去?” 这时,头顶上才传来憋着怒火的哼笑:“你以为朕不想吗?但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朕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白染宁捂着被冷风吹得几乎要裂开的脸,缩了缩脖子:“嘿嘿,就知道皇上大度开明,不会与臣妾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计较。”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话,朕就把你丢下去。”萧祁夜绷着脸威胁道。 又缩了缩脖子,白染宁忙将嘴巴闭起。萧祁夜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说会把自己丢下去,就一定不会手软。 马匹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飞驰疾奔,萧祁夜一马当先,皇家暗卫紧随其后,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哒哒声,犹如催命的鼓点,扰乱人平静的心湖。 饶是白染宁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将军府内的一片狼藉惨烈吓得六神无主。 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偌大的将军府,犹如一个死城,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气息。 白染宁挨个在尸体堆里搜寻生还者,越搜希望越渺茫。刺客显然受过特殊训练,杀人的手法极其狠辣,都是一招毙命,为了防止留有活口,甚至将有些人的心脏挖了出来。 前世虽为杀手,却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只搜寻了几处,就忍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 “你没事吧?”萧祁夜拍拍她的背,担忧道:“要不要朕差人送你回宫?” 强忍胃部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白染宁摆手:“不,大哥在哪?我要见他。” “你……确定?”萧祁夜一脸古怪。 白染宁狐疑:“怎么了?难道我大哥……” “没有没有。”怕她激动过头,萧祁夜连忙安抚:“你大哥很好,就是伤得有些重,朕怕你见不得血,看到你大哥的伤会昏厥过去。” 见血会不会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刚才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昏过去,谁见了这满地的残肢断臂,都不可能乐观得起来。 不过幸好,白瑞还活着。 只是,他这伤,到底能恐怖到什么程度? “带我去见大哥。”不亲自见白瑞一面,这心怎么都放不下来。 萧祁夜眉头拧了拧,沉吟许久,再次向她确定:“真的要去?” “当然。” 萧祁夜还在犹豫,这时一名太医急匆匆奔来,花白的胡子随着佝偻的身躯一同战栗:“皇上,白将军情况不妙,伤口太深致失血过多,只怕……” 白染宁脑中轰然一响,情急之下一把揪住老太医的衣领,大吼道:“我大哥在哪,快带我过去!” 老太医被她吼得魂不附体,只拿眼神瞟向一旁的萧祁夜,话也说不出来。 萧祁夜走上前将老太医从白染宁手中解救出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急,不会有事的,朕是天子,朕不让白瑞死,他就绝对不会死。” 白染宁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现在只想见白瑞:“带我去见他,我必须要见他!” “好,好,朕带你去,放轻松,不会有事的,相信朕。”将她簌簌发抖的身子揽进怀里,萧祁夜对愣在一旁的老太医吩咐:“前头带路。” 白瑞将自己的卧房建在将军府南面的一片竹林内,相对于府内的其他建筑,那里是整个将军府最偏僻安静的地方,他是个喜静的人,除了贴身小厮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进入他的卧房。白染宁也是第一次来他的私人住处,堂堂大将军的卧房,竟比想象中还要朴素,整间卧室没有任何装饰摆设,连山水字画都没有,只在靠床的一面墙上挂了把重剑,干净简练一如他这个人。 刚走进卧室,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冲鼻而来,白染宁心脏瞬间收缩了一下,迈出去的步子也戛然顿住。 说不怕是假的,这么浓的血腥味,可想而知白瑞到底流了多少血。 “还能坚持住吗?”不动声色扶了她一把,萧祁夜在她身边问。 深吸口气,努力平稳狂乱的心跳,点点头:“能。” 萧祁夜显然对她不放心,按了按她的肩,让她在门口等着,他先进去瞧一眼。 白染宁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于是对萧祁夜的建议欣然接受。 站在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萧祁夜,见他走到榻边,将脑袋往前一探。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陡然在屋中炸开。 白染宁吓了一跳,萧祁夜也吓了一跳。 回到他身边,萧祁夜揽住她的肩,便将她往外推:“别看了别看了,看多了会做噩梦。” 白染宁哪肯:“不,我要看。” 萧祁夜苦口婆心地劝:“相信朕,你一定不会喜欢看的。” “我就要看。” 萧祁夜虎着脸:“不行,出宫前你答应过朕,凡是都听朕的,难道忘了吗?” 她发现,但凡两人之间发生冲突时,萧祁夜总会拿圣旨来压她,虽然手段俗套,缺乏创新意义,但不得不承认,这老套法子确实很有用。 正在纠结这回要不要臣服在圣旨的光环下时,又一叠声的凄惨嘶吼响起,白染宁又惊又怕,战战兢兢得回头朝床前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一名满手是血的太医,将一把银刀置放在烛火上烘烤。 吞了吞口水,白染宁颤着声音道:“我就过去看一眼。” “一眼也不能看。” “我说了,就看一眼!”叉着腰,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白染宁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当年的威风劲了。 萧祁夜大概是被人奉承惯了,愣是没想到白染宁竟有胆子对他大吼大叫,诧异多过愤怒,“你敢凶朕?” “我就凶你了,怎么着?”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找个人发泄自己的怒气,正好萧祁夜撞到了枪口上。 “你……你好样的。”萧祁夜不怒反笑。 知道自己又把萧祁夜惹火了,但她也没办法,作为杀手,她最大缺点的就是不够冷静,前世也因冲动而身陷过险境,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几次,她渐渐收敛了性子,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譬如刚才,白瑞的伤重,对她造成的冲击很大。 “啊啊啊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白染宁看到太医将烧得通红的银刀,刺入白瑞伤痕累累的胸膛。 焦糊味传来,她差些一口气上不来,捂了心口,强忍逃离的恐惧,缓慢而坚定地走到床头。 当视线越过众人,投射到床榻上后,她将捂住心口的手抬起,换做捂住嘴巴。 太……太他妈残忍了! 白瑞赤着身子,准确说,除了重点部位遮着一条黑色的布外,其余地方都是光溜溜的。 美男的身材虽然很有看头,但现在不是yy的时候。 白瑞浑身上下的伤口加起来不少于三十处,从胸口到小腿,整个人就像从血池里刚刚捞上来的一样。 刀削斧凿般冷峻的脸上,满是淋漓汗水,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眼皮耷拉着,一向精锐犀利的眼神也变得迷蒙恍惚。这不是一个好预兆,人在临死前,眼神往往会显得灰败无神,就像此刻的白瑞。 “停手,快停手!”她挡在太医身前,从对方手中夺过银刀。 “娘娘,不可!大将军身上还有许多暗器碎片没有取出!”太医急忙上前劝阻。 白染宁将银刀丢还给太医,拿起一块干布,轻拭白瑞脸上的汗水:“我知道,我不是让你停止医治,我只是让你缓一缓。”说完,两手抱住白瑞的头,将他的上半身微微抬高,她自己则坐在床头,让白瑞枕在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我身上的血,输送到我大哥的体内?” 太医闻言,吃了一惊,“娘娘在说笑吧?”谁不知道彘妃是个傻子,这种荒诞的事情也只有她才能想得出来。 白染宁强忍骂人的冲动,严肃道:“本宫没心情跟你说笑,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办法?” 太医自是不信,别说是白染宁这个“傻子”的提议,就算是个正常人,太医也会觉得荒诞不经。 正要赶她,萧祁夜却走了过来,“朕有办法。” “真的?”白染宁喜出望外。 那太医亮眼圆瞪,嘴巴大张,看萧祁夜的表情,就跟看疯子差不多。 但他可不敢说皇帝是疯子,只能婉言相劝:“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萧祁夜不满道:“什么三思而后行,朕的功臣都要死了,你还让朕三思?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大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太医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不敢再劝。 白染宁挺同情他们的,毕竟白瑞的死活,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都说太医是危险系数最高的职业,看来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同情归同情,这帮太医,你若不吓吓他们,只怕他们还以为在玩过家家,不肯用心医治,她人微言轻,唬不住他们,萧祁夜既然有这个本事,就让他唱红脸好了。 “你确定,将你身上的血输送到白瑞体内,他就会转危为安?”萧祁夜将目光从太医身上移开,落在白染宁的脸上。 白染宁从未这么紧张过,白瑞临近濒死,焦灼与恐惧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疯狂,在将输血的方法提出后,她压根就没想过会被人认可,太医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可萧祁夜的理解与信任,却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我不知道,总是七成把握。”她艰难地挤出一抹苦笑:“但若是不试一试,就一成把握也没有了。” 点点头,萧祁夜郑重道:“好,不管有几成把握,朕陪你一起疯。” 心中怦然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望着萧祁夜信任坚定的目光,脆弱的心灵像是突然得到了拯救,她稳住心头的烦躁,用清晰平稳的语调回应道:“皇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吧。” “朕一个人无法完成,必须还要一个人来帮助朕。” “谁?” “莫子卿。” 莫子卿?怎么什么事都得扯到他啊,她最烦见他了,那张能让所有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朗俊颜,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欠扁的存在。 可她现在有求于人,所有的偏见都必须暂时抛到一边,只要他能帮自己救回白瑞,今后她便继续扮演迷恋他的花痴女。 莫子卿与皇家暗卫有什么关系,白染宁并不知道,但根据萧祁夜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他在暗卫中的地位必然举足轻重。 刺杀白瑞的所有杀手都已服毒自尽,尸首齐齐排成一条直线,莫子卿找不到线索,空手而归。 白染宁也没指望他能带回什么好消息,是否活捉刺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瑞不能死。 当他得知白染宁要输血给白瑞时,脸上露出的惊诧神情,与太医如出一辙。 “娘娘,你疯了吗,就算将您的血输送到将军体内,他也活不成!”莫子卿对她的疯狂提议嗤之以鼻。 “我是他的亲妹妹,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我相信他能活!”白染宁不改初衷,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莫子卿见劝她不成,只好转向萧祁夜:“皇上,娘娘被急昏了头,可您应该很清醒,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朕相信,只要努力,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萧祁夜口吻坚决,没有半分犹豫怀疑。 莫子卿怔了怔,连笑数声,像在自嘲:“好,既然皇上和娘娘心意已决,那子卿也唯有听命。” 忽略他话中的讽刺,白染宁对他点头微笑:“多谢。”只要他肯帮忙,管他出于何种目的。 一切准备就绪,萧祁夜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白染宁掌心比了比,问她:“怕疼吗?” “你割吧。”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萧祁夜也太大惊小怪了。 萧祁夜觉得很没面子,说句“怕疼”对她来说有那么难吗?狠狠一刀割下,想着她定然呼痛,谁料她只是皱了皱眉,连哼都不哼一声。 萧祁夜身为皇帝,向来我行我素,从来没有怜过香惜过玉,也不知该如何怜香如何惜玉,第一次学着尝试,却打击惨重。 将匕首交给莫子卿,让他将白瑞的掌心也割一条口子。 两人割的都是左手,方便血脉流通。 “好,现在将手举起,将你掌心的伤口对准白瑞掌心的伤口。”萧祁夜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白染宁认真照做,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个吃了。”递给她一颗看着非常眼熟的药丸。 “这不是赤炎丹吗?你从哪得来的?”她可不信慕容沙华会那么大方送他几颗。 “顺手牵羊拿来的。” 果然…… “为什么要我吃这个?”上回就是吃了这药,险些酿成惨剧。 “为了确保你血流通畅。”兵行险招,他必须保证一切顺利。 白染宁不作他想,此时此刻,她只能选择相信萧祁夜。 见她吞下药丸,萧祁夜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白瑞,心知不能再拖,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好吧,我们开始。” 白染宁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自己既然将这事交给了他,他说什么,她照做就是。 双掌抵在白瑞的后背,萧祁夜向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脸上隐约带着愤愤之色的莫子卿使了个眼色。 瞪一眼白染宁,莫子卿这才慢吞吞转到她背后,也伸出双掌,抵在她的背上。 白染宁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她似乎没欠他钱吧?他那可称之为嗔的惊鸿一瞥,又是怎么回事? “专心。”萧祁夜凝重的声音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专心,专心,现在不是神游太虚的时候,白瑞还等着她救命呢。 一股力道缓缓自莫子卿的双掌,被推入体内,这股力道在经脉中游走一圈,最终全部汇集于她的左掌心。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仿佛有种吸力,在不断吸取她的鲜血。 莫子卿将血液汇集于她掌心的伤口,再由萧祁夜施力,将血液吸入白瑞的经脉内。比起现代的抽血,这种血液流失的感觉更为强烈,她几乎能听到鲜血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清晰得犹如心跳,近在耳畔。 现代对献血量是有严格要求的,一次20,最多40,超过这个限度,便会有损健康。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流失了多少鲜血,反正肯定比40多,所有因失血过多引起的症状,她全部都出现了,头晕,恶心,乏力,还出了幻觉…… 白瑞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无止无尽地吸纳着她体内的血液,体温在急剧下降,若不是有赤炎丹护着心脉,只怕她早已昏死过去。 “宁儿,宁儿!”恍惚中,她似乎听到白瑞在急呼她的名字。 “快,快回宫,取朕的护心丹来,快!”奇怪,这痛彻心扉的大吼声,是谁的? ―― 头好疼,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面,但从他的身形上判断,应该是萧祁夜。 “皇上。”她伸手去扯他的袖口,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连他的一片衣角也触碰不到。 她惊呆了,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是灵魂又出窍了? 前世有次任务失败,被对方追杀,受了很重的伤,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出现了类似现在这种灵魂出窍的幻觉。 幻象内,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跪在瓢泼大雨中,雨滴顺着他的玉色的肌肤滑下,漆黑的眼瞳无神空洞,唇色苍白如纸。她当时有些弄不清状况,明明要死了,却在临死前享受了一回福利,这么漂亮的少年可不多见啊,五官像是精心雕刻出的一样,没有半点瑕疵,眼角的泪痣不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给他那张妖孽般的脸孔平添了一分独特的风情。 “小弟弟,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不回家呀?”她走上前,半蹲在少年的面前。 少年只略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按照她的个性,她应该冷酷地转身,再也不理会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但她不知是犯了什么抽,竟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少年的身上:“天大的事,你也不该跟自己过不去,气是别人给的,身体却是自己的,要是连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这世上还会有谁心疼你呢?” 那一瞬间,少年冷漠无神的眼,蓦地掀起一道波澜,他蠕动了一下唇,问:“你是谁?” 挠挠头,她也不知该怎样介绍自己,只好随意道:“我是帮你对人生重新燃起希望的人。”少年那双冰冷灰暗的眸子,让她无端感到心疼,她见过太多绝望的色彩,却没有一种,是像少年这样的。 少年再次怔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有两行晶莹的泪水,自少年的眼角流下。 这种错觉很快就被她否认了,少年忽地收起哀伤之色,恶狠狠地冲她吼:“你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 她被吼得莫名其妙,明知不该再管这个小鬼,但谁让她母爱泛滥呢?她将少年搂进怀中,轻柔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值得你憧憬,值得你去珍惜的东西,无论你遭受过怎样的挫折与屈辱,你都不该抛弃自己,相信我,只要肯努力,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少年冷笑,“傻女人。” 她也笑,“是啊,我是傻,哪怕活得像条狗,我也绝不放弃对未来的希望。”她放开他,与他近距离相视:“我在你眼中,能看到希望的色彩,虽然被埋得很深,却不代表不存在。相信我,你会挺过去的。” 少年定定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瞳眸,就像是一台复刻机,要将她如骄阳般耀目的双目,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 这个荒诞诡异的梦,在她伤愈后就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回忆一个与现实脱节的梦。但经过灵魂穿越这一与科学理论相违背的事件后,对于当初那个梦,她多多少少有些相信了。 只是时间有些久远,梦境中少年的模样,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皇上……”她再次开口,陡然发现,她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坐在床头的人惊喜转身,双目赤红:“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她再次尝试着伸手去抓萧祁夜的手,这一回,她牢牢地握住了,“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也不是很久。”她笑了笑,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身。 萧祁夜连忙扶住她,将软枕垫在她的背后:“你若是再不醒,白瑞也就白救了。”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输血不成功? “他很自责,认为是自己害了你。”萧祁夜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中。 接过热茶,白染宁担忧道:“大哥情况如何?” “不吃不喝。”说到这里,萧祁夜狠狠拧了拧眉。白瑞那个倔脾气,就算他以皇帝的身份压他,他依旧我行我素,说不吃东西就不吃。 抿了口茶,满口苦涩:“大哥他太傻了。” “你也傻。”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她对亲人的看重,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看着萧祁夜,白染宁迟疑地问:“我可以去看看大哥吗?” “你刚苏醒,不宜走动。”萧祁夜将她手中的茶杯拿掉,转身对门外吩咐:“来人。”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侍人推门而入,躬身等候旨意。 “彘妃已经醒了,你去告诉白瑞,让他立刻给朕进食。还有,让厨房煮一碗人身粥端来,要快,明白吗?” “是,奴才遵命。”侍人领命退下。 看着他从容地指挥命令,白染宁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声怒吼,是萧祁夜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真的属于他吗? 慕容沙华说过,萧祁夜一生从未爱过任何人,哪怕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女人在他的眼里,只是用来欣赏的装饰品,甚至还没有他寝殿内的琉璃插花瓶贵重。 砸坏一个琉璃插花瓶,他会伤心吗?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价值连花瓶都不如的自己,凭什么能让他失控? 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皇上,我想留在将军府,等哥哥的伤势痊愈,我再回宫,可以吗?”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请求。 没有指望萧祁夜会同意,可他却道:“好,朕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哈,果然是有条件的。“什么事?” “以后不许再干傻事,能做到吗?” “啊?就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萧祁夜竟然这么好说话。 “回答朕,能做到吗?”他不依不饶,非要她做出保证。 为了能留在将军府,她自然不会忤逆他,再说,他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好,臣妾答应皇上。” “宁儿,私下里就别唤朕皇上了。”他的神情忽然转柔,伸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 白染宁傻眼了,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安定候还有白瑞白逸俩兄弟,还没有人如此亲昵地称呼过她的小名。 “那……臣妾要称呼皇上什么?”陛下?主人?还是老大? “叫我夜。”温柔的音质,像流水一般轻软。 白染宁忽然觉得心跳好快,那美丽的音符,在心尖上肆意舞动。 “这样不好吧,直言不讳地叫你小名,这可是大不敬。”萧祁夜怎么说也是皇帝,伴君如伴虎,她还没傻到能把皇帝当哥们的地步。 萧祁夜微笑地看着她,神情越发的温柔,眸光似一潭能将人溺毙的春水:“无妨,朕许你这样叫,不算大不敬。” 白染宁被他温柔的目光看得心跳如擂,勉强扯了扯嘴角,气氛太诡异了,“皇上为什么要对臣妾这么好?”看吧,人就是犯贱,他对你不好时,你恨他恨得牙痒痒,他对你好了,你又怀疑他别有用心。 萧祁夜坦然道:“因为朕喜欢你。” “那……皇上为什么喜欢臣妾?”这个问题,貌似以前就问过。 “喜欢就是喜欢,有原因吗?”萧祁夜将问题反丢回给她。 “有,当然有。”她一本正经道:“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她的可爱,喜欢她的美丽,喜欢她的勇敢,喜欢她的气质……”说了一堆,她将问题再次丢给萧祁夜:“皇上喜欢臣妾什么呢?” “所有,喜欢你的所有。”萧祁夜的回答,干脆利落。 白染宁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被雷的里焦外嫩:“皇上连臣妾的相貌也喜欢?”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是个人都不会喜欢她现在的样貌。 “何必纠结这些,你只需知道,朕喜欢你就够了。”他站起身,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啄一口:“朕先回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皇上!”脱口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萧祁夜,虽然她也不知道叫住他干什么。 “不是皇上,是夜。”回过身,萧祁夜微笑着纠正道。 白染宁试着唤他夜,可嘴巴张了闭上,闭上张开,始终就是喊不出那个“夜”来。 萧祁夜也不逼她,反正来日方长,她是他的妃,这一辈子,都是属于他萧祁夜的。 白染宁很郁闷,很纠结,很痛苦,很神经。 不,是萧祁夜很神经,他变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猥琐,越来越脑残。 他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啊,对了,她是白瑞的妹妹,是安定候的女儿,萧祁夜为了让白家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少不了要利用她这颗棋子。 突然想起,那日在将军府后花园听到的秘密谈话。 安定候说,只要白家屹立不倒,她在宫中,就无人可欺。 这个无人可欺,包括下人,宫妃,甚至是皇帝。 萧祁夜看上的,不是她的个性也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娘家的背景。 有什么不好?管他看上自己什么,只要他肯对她好,那就足够了。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女性,要是连爱情与利益的关系都看不透,就真的太逊了。 爱情的保鲜期很短,但若是有利益做纽带,就可以将保鲜期延长。 萧祁夜向她保证过,只要她乖乖听他的话,做一只会对主人摇尾巴的宠物,他就会宠她护她一辈子。 有钱人家的一只狗过得都比穷人滋润,她前世的生活,又能比狗强多少?不同的是,前世的自己是杀人的狗,今世的自己,是享受的狗。 她是不是该考虑让萧祁夜给她换个封号,不要叫彘妃,叫犬妃更贴切。 呵,她还真是会苦中作乐。 ―― 白瑞的伤势很重,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时常会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宫里的太医只好暂住将军府,等白瑞伤情稳定后再离开。白染宁躺了三天,补药喝了一堆,立马便活蹦乱跳了,可白瑞却被包成粽子,像木乃伊一样整天躺在榻上,连吃饭都无法自己动手。 堂堂的镇南大将军,突然变成一个大小解都需要人帮助的废人,心情的郁结,可想而知。 “娘娘,大将军又在闹脾气了,说什么也不肯让奴婢扶他去茅房!”伺候白瑞的小丫鬟委屈地对着白染宁大倒苦水。 真麻烦,别看白瑞平日里威风凛凛,颇有大将风采,实际上也是个喜欢那别扭的大男孩。 傲娇男神马的,脾气最古怪了,很不幸,白瑞就属于此类品种。 放下吃了一半的饭菜,白染宁只好跟着小丫鬟赶到白染宁的卧房。 屋内找了一圈,甚至连床底下也找过,却没看到白瑞的踪影。想了想,白染宁朝屋后的茅房走去,不出所料,白瑞果然在那。 浑身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行动十分不便,白瑞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成功挪进茅房,期间还差点栽一跟头。 白染宁担心他摔倒会加重伤势,只好奔上前,将他扶稳:“大哥,你要上茅厕,好歹找个人陪你去啊。”万一一跟头栽进茅坑里,一世英名就毁了! 白瑞本欲甩开搀扶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后,放弃了挣扎,只懊恼的叹气:“宁儿,你大哥像是上茅厕都要人服侍的人吗?” 白染宁立刻否认:“不是。”但很快又补充:“但现在是。” 白瑞刚露出的微笑,硬生生僵在脸上。默了一阵,轻轻推开她,“我自己能行。”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想要伤势早日痊愈,你就别使性子。”白染宁第一次板起脸来教训白瑞。 白瑞愣住,在他的印象中,白染宁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腻着他跟他耍赖跟他撒娇的小丫头,恍然之间,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再跟他撒娇,不再腻着他,而是色厉内茬地绷起脸教训他。 “宁儿,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很没用?”若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输血,只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白染宁实在适应不了白瑞这多愁善感的毛病,身为英雄,总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软弱面,殊不知,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英雄也是人,不是神。 白瑞显然进入了英雄永远强大、永远不会倒下的误区里,她必须将他从这个误区中拯救出来。 “你觉得自己是英雄吗?”白染宁仰头看着他,问。 白瑞颓丧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那多狼狈都没有关系吧?除非你认为自己是英雄。”承认了吧,大哥,你就把自己当英雄了。 白瑞垂着头:“我以为自己是英雄,到头来,却要一个弱女子来救我。” “大哥,是不是如果我比你强大,比你还像个英雄,你就不会这么纠结了!”被白瑞那一根筋的脑袋气得胸闷,大吸一口气,却忘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茅厕,差点被一口臭气熏死,“做人不要那么死板,你他娘的想做个被尿憋死的英雄吗?” 白瑞脸部肌肉一抽,颤着嘴角道:“宁儿,要贤淑,别说粗话。” 白染宁受不了,仰天大吼:“贤淑能当饭吃吗?大哥,你就是太死脑筋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说到这里,她仔仔细细观察起白瑞脸上的神情,然后委婉询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尽快做?” 白瑞被她问得一愣,自己也觉得好奇,“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没重要的事,你干嘛做出一脸尿憋的苦逼相?白染宁觉得他根本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拽住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二话不说便向茅厕内冲去。 白瑞先头没反应过来,直到白染宁开始伸手脱他裤子,这才惊慌阻止:“不可以,宁儿,你出去!” “大哥,我闭上眼睛不看,这总可以了吧?”害羞就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害羞? 白瑞的整张脸都红了,跟关公似的:“我自己可以,你……你先出去。” “自己可以?真的可以?”白染宁狐疑地松开手,往后退的时候,白瑞的身子晃了两下,她赶忙上前将他扶住,挑着眉哼哼:“看吧看吧,就知道你在逞能。快点开闸放水,这里气味不好,你也不想多呆吧。” 白瑞又羞又愧,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挥斥方遒的豪爽英姿,完全像个别扭的小媳妇。 白染宁的耐心已全部被消磨殆尽,再也忍不住,闭上眼,摸索到白瑞的裤腰,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外裤和亵裤一起褪下:“快点,我不看就是。” 白瑞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算了,糗得连自己都不敢睁眼。 事已至此,他若还憋着不肯就范,只怕白染宁就要上手给他挤了。威猛英勇的镇南大将军,生平第一次败在了他人手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外表柔弱,内心强悍的妹妹。 淅淅沥沥的水声,听在白瑞的耳中,更觉窘迫。时间似乎变慢了,煎熬着,等待着,一泡尿仿佛尿了一个轮回那么长,终于结束。 白染宁听到水声停止,伸手要去拉白瑞的裤腰,白瑞吓得惊呼:“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白染宁撇撇嘴,亲兄妹何必这么见外嘛。 哆嗦着手将裤子提好,腰带系紧,白瑞这才长舒口气。在他看来,上个茅厕,简直比上战场打仗还要紧张。 扶着他离开茅厕,回到卧房,白染宁也松了口气。 茅厕实在太臭了,她改天要想个法子,将茅厕改良一下,弄成现代那种冲水式卫生间,再点些熏香,让上厕所也变成一种享受。 “宁儿,我想坐一会儿。”白瑞在离床榻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指指门口的藤椅。 白染宁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换了谁整天躺床上都不会舒服,“好,但只能坐一会儿。” 白瑞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些笑意来。 扶着白瑞走到门口,外面太阳正盛,微风徐徐,虽然很暖和,但白瑞是伤患,吹不得风。白染宁便将羊毛毯抱出,铺在藤椅上,又用厚实的狐皮风氅,将白瑞裹了个严严实实。 “宁儿,大哥没这么娇气。”看她忙里忙外,白瑞既感动,又好笑。 白染宁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不许表示不满,否则你就回床上躺着去。” 白瑞闷笑一声,假装求饶:“小人错了,女侠莫要生气。” 白染宁心里乐呵,脸上却故作阴沉:“知道错就好,乖乖听话,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白瑞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浓眉拧起。 白染宁忙扑上去,焦急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没有。”白瑞像是不敢看她,飞快别开眼:“只是有些饿了。” “饿了?”白染宁拍拍脑袋:“对了,你应该还没吃午饭,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说着,便一溜烟跑没了影。 白瑞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愉悦,又莫名出现一抹黯然。忽地将目光转开,盯着门前的一株白腊梅树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菜香味飘入鼻中,香喷喷的香菇鸡腿饭,色泽鲜艳,引人食指大动。 白染宁举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炫耀:“不错吧不错吧?是不是很想吃呢?” 她说的对,他确实很想吃,再名贵的菜肴,似乎都不如这碗鸡腿饭美味。 “是特意为我做的?” “是啊,因为这个做起来最快最方便。”其实她也只会做这个,前世生死来死里去的,哪有功夫学做饭。 “我手动不了,你喂我吧。”第一次,他主动让别人喂他吃饭。 白染宁在心里欢呼一声,大哥总算是想通了。哈哈,让那狗屁英雄主义见鬼去吧! 搬了个小圆凳坐在白瑞身边,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细心喂给白瑞吃,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白染宁特有成就感。 两人一个喂得认真,一个吃的用心,都没发现站在门廊边的两道人影。 小德子:“娘娘与将军真是兄妹情深啊。” 萧祁夜:“……” 小德子:“大将军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都是娘娘悉心照顾的功劳。” 萧祁夜:“……” 小德子:“没想到娘娘如此贤良淑惠,为了大将军竟然亲自下厨。” 萧祁夜:“闭嘴!” 小德子:“……” 萧祁夜:“朕好像吃醋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7章 权慾的小JJ 好像?不是好像,分明就是吧!小德子在心里暗暗腹诽。 可不对啊,您老这醋吃的实在没道理,娘娘照顾的是她的亲兄长,您的得力大将,又没红杏出墙,您吃哪门子的干醋? 小德子对自己的理解能力,表示怀疑。 “小德子,你说朕怎么会吃醋呢?”萧祁夜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想小德子寻求答案。 小德子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眼下这情况,不管他说吃醋还是没吃醋,萧祁夜都不会高兴。 “朕这醋吃的,真是奇怪,好奇怪。”萧祁夜自言自语。 小德子依旧眼观鼻鼻观心,装哑巴。 “小德子,你说朕吃醋了吗?”萧祁夜终于不再自言自语,而是把困扰自己的难题交给了小德子。 小德子欲哭无泪,皇帝亲自问话,无法再眼观鼻鼻观心了,他若继续装哑巴,他敢打赌,萧祁夜一定会把他变成真正的哑巴。 他不想做哑巴,所以只能开口:“皇上怎么会吃醋呢?皇上是……是……” “是什么?” “是……是……欣慰。” “对,朕是欣慰,朕不是吃醋。”仿佛为了验证小德子的话,萧祁夜摇着纸扇,悠哉悠哉从门廊边绕出去,朝白染宁和白瑞所在的方向走去。 “今日天气甚好,爱卿也出来晒太阳?”这个开场白真tm蹩脚。 白染宁听到动静,扭头朝萧祁夜看来,“皇上怎么来了?” “朕怎么就不能来。”萧祁夜好像有点生气。 白染宁看看白瑞,又看看萧祁夜,实在弄不懂他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白瑞因伤重行动不便,所以只在口头上请了安,依旧稳稳坐在暖和柔软的藤椅中。 瞟了眼白染宁手中只剩一小半的鸡腿饭,萧祁夜道:“你那鸡腿饭还有么?” “嗯?”白染宁看向自己手中的碗,这是才惊愕的发觉,满满一大碗饭,竟然已被白瑞吃掉了大半,是谁说大将军最近闹脾气不肯吃饭的?简直一派胡言! “皇上想吃?”白染宁脸上的表情很为难。 见她一脸为难,萧祁夜登时不乐意了:“怎么,难道朕吃你一碗鸡腿饭也不成么?” “不是不是。”真搞不懂,这些大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跟小孩似的,动不动闹脾气,话说她又哪里惹到他了,前几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果然伴君如伴虎,皇帝都是喜怒无常的诡异生物,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狗腿似的地凑上去,笑眯眯道:“皇上想吃臣妾做的鸡腿饭,那是臣妾的荣幸,这是这鸡腿饭臣妾只做了一碗,皇上想吃,臣妾就再去做。” 望着她嘻嘻哈哈没正经的脸,萧祁夜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算了,朕也不是非吃不可,宫里的山珍海味,可比你这一碗鸡腿饭美味多了。” 白染宁连连点头称是:“没错没错,鸡腿饭是穷人用来填肚子的,皇上肯定不喜欢吃。” 她只是无心一说,听在萧祁夜耳中,却饱含讽刺。 有些着恼,却又发作不得,只得让小德子搬了张椅子,讪讪坐下。 白瑞吃饱喝足,心情愉悦,之前的愁闷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着萧祁夜的一张臭脸,有些不解的问:“皇上何事如此烦恼?” 萧祁夜愣了一下,虎着脸问:“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朕在烦恼了?” 白瑞还没回话,白染宁便接上:“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刷―― 萧祁夜将幽怨的目光投向白染宁。 没错,是幽怨,就跟那深闺怨妇似的。 白染宁打了个哆嗦,想要拉出一抹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了:“皇上今日前来,定是有要事与大哥商量,臣妾就先告退了。” “等等。”萧祁夜叫住她。 白染宁迈出的脚步一顿,摆出金鸡独立状:“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坐下。”他指指白瑞身旁的圆凳。 “臣妾还是……” “坐下!”萧祁夜加重了口气。 话落,白染宁倏地一闪,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稳稳坐在了圆凳上。 萧祁夜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地:“坐过来?” “啊?” “坐过来!”再次加重口气。 白染宁继续用飞一般的速度,两手提着凳子,屁股挨着凳面,冲到了萧祁夜身边。 “皇上是否想问臣,那夜将军府被袭的细节?”白染宁落座后,心思缜密的白瑞立刻发问。 萧祁夜点头:“没错,天子脚下,竟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朕为此日日坐立不安,担心有细作混入上京。” 一谈起正事,两人都是一副面色凝重之态。 白瑞道:“臣总觉得,这些刺客似乎很熟悉京师的街道布局,以及复杂多变的人脉关系。” 萧祁夜脸色大变:“你是说……这些刺客,一直都埋伏在上京?” “嗯,他们在上京逗留的时间,至少超过一个月。” 萧祁夜眉头紧拧,“若真是如此,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听到这里,白染宁忍不住插嘴道:“将军府或宫内有奸细混入也难说?” 两人齐齐将目光转向她,“怎么可能?” 白染宁就知道他们不信,撇撇嘴,不屑道:“你们俩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自信,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也不能把敌人想象的太愚蠢,说不定,这奸细就在你我身边。” 萧祁夜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个奸细,有可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 “我不能肯定,但有这个可能。”说到这,白染宁扭头四处看了看,问,“诸葛先生怎么不在?我在将军府的这几日都没见到他。” 白瑞道,“他回羊城老家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白染宁点点头,不咸不淡道:“这倒真是巧,他一回老家,将军府就遭到偷袭。” 闻弦歌知雅意,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话外弦音。 白瑞脸一沉,反驳道:“诸葛先生不是这种人。” 白染宁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种人?大哥能看透人心吗?” “我与先生相识已久,在我的心里,他亦父亦师,绝不可能会出卖我!”看来白瑞很敬重诸葛暗,白染宁只是怀疑了他一下,他就激动成这样。 白染宁不敢再刺激他,只好闭上嘴巴。 “诸葛先生若真是内奸,他留在将军府,不正好可以里应外合?”萧祁夜提出疑问,看来他也站在诸葛暗那一边。 白染宁自觉没趣,干脆不说话了。 白瑞感激萧祁夜的体谅与信任,恨不得扑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皇上说的甚是,甚是啊!诸葛先生刚正不阿,自然不会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得,这俩人倒惺惺相惜上了。 原本打算闭嘴不说话的白染宁,忍不住又开口插言:“那你们说,谁才是内奸?” “只怕这人不在将军府,而在宫内。”萧祁夜一句惊醒梦中人。 “宫内?”白染宁开始飞速转动脑筋:“是内侍,还是宫女,亦或者……是嫔妃?” “朕不知道,但想要将消息传出去,这个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听了萧祁夜的话,白染宁兴奋地开始分析:“一般的打杂宫女肯定不行,见不到皇上面的也排除,剩下的只有养心殿和蟠龙殿伺候的宫人了。”她摸摸下巴,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身边的宫女太监也有可能,不过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有不轨之心,哦,对了,小德子也有嫌疑……” “哎呦喂!娘娘,奴才怎么会出卖皇上出卖大将军呢,再说,奴才每日都跟在皇上身边,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没那机会啊!”小德子一听白染宁把火烧到他身上,吓得连忙跪地磕头,表示清白。 白染宁干笑一声,她只是随口说说,小德子何必吓成这样。 不理会身边砰砰磕头小德子,萧祁夜以指轻敲座椅扶手,进入冥想状态:“这个人绝不会是宫女也不会是太监,宫中戒备森严,以他们的身份,想与北秦的线人联络,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么说,皇上认为这个奸细,是您那三千佳丽中的某一个了?”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睁开眼,萧祁夜饶有兴致道:“很难说,女人的醋劲是很大的。” 白染宁眨眨眼,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细细将他的话琢磨一番,才陡然顿悟:“若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拜托皇上身体力行,用美男计引出这个幕后奸细了。” 萧祁夜脸上完美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轻咳两声,在还跪地上磕头的小德子后脑上狠拍了一下:“起来,没出息的东西!” 虽然脑袋被拍得挺疼,但听皇帝的口气,应该已经对他放心,这才舒口气,从地上站起。 看到小德子脑门上的一圈青紫,白染宁挺内疚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朕先回宫,理一理思绪。”萧祁夜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见白染宁没有要跟上来的迹象,萧祁夜又一屁股坐回去,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道出:“下个月初八就是你的生辰,朕已经命人开始着手准备,你想在宫里庆生,还是想去宫外的行宫?” “啊?”生辰?原来这个身体的生日是腊月初八。 白瑞听了也笑道:“是啊,宁儿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在大哥眼里,你却始终都是那个只会撒娇尿床的小女孩。” 十八?这个身体原来才十八岁。 “大哥是觉得自己老了吗?”她促狭道。 白瑞感慨一叹:“是啊,大哥比你整整大十岁,可不是老了吗?” “不老不老,大哥正值男人一生中最珍贵的黄金时期。”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岁的男人,最有魅力。白瑞才二十八而已,哪里算老了。 “黄金时期?”萧祁夜的兴致被激起,“那朕也处于男人最宝贵的黄金时期了?” “你?”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几遍,白染宁摇头,这家伙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皇上还比我还要大几天呢,可不如你所说,正处于黄金时期。”白瑞语不惊人死不休,萧祁夜竟然比他还大! “说的是啊,皇上的黄金时期,起码还能持续二十年。”那什么碧清池,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现在算是什么时期?”萧祁夜靠近她,暧昧地撩拨她耳边的碎发。 这家伙,竟然当着大哥的面跟她调情,他不要脸,她还得要呢! 避开他的撩拨,白染宁窜到白瑞身后:“是稀里糊涂的时期。” 萧祁夜好奇,“哦,怎么是稀里糊涂?” “因为这个时期的女人,最天真,最善良,最幼稚,最糊涂,最易骗,所以是稀里糊涂的时期。”她说的有板有眼,两个男人听得纷纷傻掉。 前世,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差点死在一个男人手里,一个两小时前,还搂着她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 那次经历后,她便彻底斩断了对爱情盲目的憧憬。 “宁儿……”白瑞欲言又止。 萧祁夜看着她,脸上笑意收敛,与白瑞相视一眼,后者冲他点点头。 “小德子,摆驾回宫。” “是。”小德子那个心惊胆颤,皇帝大人的脸色比来时还臭,苦哈哈的跟在他后面,小德子在心里直呼命苦。 白染宁也奇怪,从白瑞身后探着脑袋,满脸不解:“他又怎么了?我好像惹他不开心了。” 白瑞叹口气,没有说话,白染宁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猜出,定然比苦瓜还苦。 真是奇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男人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呢? 她望着萧祁夜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一首歌。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 也不知她为什么笑开怀,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 歌词应该改改了,改成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你别猜,不知他为什么笑开怀,也不知他为什么摆臭脸。 “宁儿……”白瑞悠悠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她连忙起身立正:“在!” 见她这样,白瑞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大哥能看出来,皇上是真的喜欢你。” “啊,我想起来了,其实我不止会做鸡腿饭,还会煲粥,煎鸡蛋……”她顾左右而言他。 白瑞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宁儿,你有认真在听大哥说话吗?” 她在逃避白瑞的问题,善于察人的白瑞怎么会看不出,泄气一叹,将圆凳重新搬回放在他面前,懒懒坐上去:“皇帝的爱都不会持久,大哥想我赔上一辈子吗?” “可你不去争取,难道要老死宫中吗?”白瑞对她异于常人的想法无法苟同。 她无谓的耸耸肩:“老死宫中,也比被人玩弄于鼓掌强百倍?” 白瑞挑眉:“玩弄鼓掌?宁儿,你是不是……” “我见过莫子卿了。” “什么?”白瑞大惊。 白染宁语调平平道:“我明确地告诉他,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迷恋他。” 愣了一瞬,白瑞才沉声问:“真是这样?” “我既然把一切都挑明了,就何必说谎?”她诚然淡定地注目着对面的男人。 从她眼中看不到半点欺骗,白瑞这才收起了怒目威严的表情,柔声道:“你能如此想,便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一个拿我当棋子利用的人,我干嘛要对他死心塌地,又不是缺男人。”想起莫子卿就生气,顾不得身份,开始口不择言。 白瑞又绷起脸,教训道:“宁儿,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 “怕什么,比这更大胆妄为的事我都做过。”强上皇帝,谁能有她这魄力?其实吧,如果当初她认出萧祁夜的身份,估计也不敢上了他。 “唉,宁儿你……”白瑞不知说什么好,叹一声,没了下文。 白染宁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有晴转多云的迹象,“大哥,你还是回房吧,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你身体不好,可不能着凉了。” 白瑞也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此时的风确实有些冷,于是颔首道:“好,回房吧。” 白染宁搀着他,小心翼翼将他扶回卧房躺下,掖好被角,又嘱咐了丫鬟几句,这才离去。 心头有些乱,都因白瑞那句皇上是真的喜欢你。 对萧祁夜,她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似乎排斥,又似乎依赖,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让她一向清醒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超多好看小说] 萧祁夜喜欢她?萧祁夜怎么会喜欢她呢?望着镜中那张滑稽丑陋的脸,她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越想越晕。 为了这个深奥的问题,她整整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公鸡还没打鸣,她就起床了。 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等到天亮后,来到白瑞卧房前,接过丫鬟手里的铜盆,推门而入。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床上爬起来后,就跟梦游似的。 白瑞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直到她服侍他洗漱完毕,才发现伺候他的小丫鬟,竟变成了白染宁。 他常年行军打仗,战场上环境艰苦,加之军营里不许有女眷,所以不论做什么事,他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需人服侍,这次受了伤,行动不便,才不得不找了几名手脚麻利的丫鬟来他房里侍候,但他一直都觉得不怎么习惯,今早还在想,干脆将这些丫鬟都打发出去,他堂堂镇南大将军,若是生活都不能自理,传出去岂不英名尽毁。 正这么想着,就发现今早伺候他的丫鬟笨手笨脚,无数次扯痛他的头皮,系错他的衣带,在她第n次扯断他的头发时,终于发作,“你怎么梳头的?混账东西,出去!立刻给本将出去!”镇南大将军的雷霆之怒,有几个人能承受,换做一般的丫鬟,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身后这位,依旧锲而不舍地抓着他的头发,使劲往脑顶上堆,却堆了无数遍失败了无数遍。 “他说要为我准备生辰宴,还说要在当天向全天下人宣布,他最爱的人是我,要封我为后。”在来白瑞卧房的路上,她收到萧祁夜派人送来的字条,看完后吓了一跳,然后就变得神神叨叨。 白瑞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笨手笨脚的丫鬟,竟是白染宁。 “宁儿,皇上的真的这么说?”萧祁夜说爱她,他不觉得奇怪,但封后……这太草率了。 白染宁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边神经质地喃喃,一边继续扯他的头发:“奇怪,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总觉得不真实,太不真实了……生辰?对了,我的生辰要哪里举办呢?听说皇家在京郊建有一个非常华丽奢侈的行宫,有温泉,有围场,有酒肉池林,啧啧,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掉……”她“啪”地扔下梳子,松开手,白瑞一头长发便如瀑布般散开:“大哥,我要回宫找皇上好好商量商量,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听妹妹的话,不许再闹别扭,只有尽快把伤养好,才能继续上战场杀敌。” 她来去如风,若不是头皮上的痛感依旧清晰,白瑞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离开将军府,坐上马车,白染宁脸上的神情哪里还有之前的恍惚痴傻,望着行人稀少的街道,她将手里的纸条撕成碎片,扬手撒了出去。 为了白瑞的生命安全,她必须,要为他抓住那个奸细。 萧祁夜说的没错,奸细,就在宫内,且身份不一般。 当她白染宁是这么好骗的,丫丫的,老虎不发威,还个个都想从她屁股上拔毛?休想!害白瑞伤重的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回到皇宫,刚下宫门,就见一宫装女子带着随身婢女,从不远处逶迤而来。 她眯了眯眼,确认那宫妃便是常贵人。 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已忘了那晚的事情,当真是心智不同常人,换了一般女子,早就因无颜苟活于世而自尽了。 转念间,常贵人已经走近,眉宇间神色淡淡,向她行了一礼,便擦肩而过。 白染宁悄悄问一旁的守卫:“常贵人要出宫吗?” “回彘妃娘娘,常贵人只是去浣衣局看望表妹,没有彘妃娘娘可以随时出宫的特权。”侍卫的声音格外的大,惊动了已经走远的常贵人。 常贵人回过头,用略带愠恼的眼神看着她。 她感到一阵难言尴尬,不动声音瞥了眼那个侍卫,然后笑着走开。 在宫里,人人都把她当傻子看待,基本上没人会尊敬她爱戴她,那个侍卫的表现很平常,只是讽刺了她两句而已,她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但她若是较起真来,没有人能够受得了。 或许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她在回养心殿的路上,竟然巧遇了莫子卿。说是巧遇,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特意在等她。 本想绕过他假装没看到他,但他却站在了她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她不客气道。 但显然,莫子卿打定主意要做一条坏狗:“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白染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莫子卿再一次挡在她面前:“很重要。” 看来她今天要是不把他的话听完,他是不会让自己走了,“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宫里有北秦奸细,你要小心。”莫子卿谨慎地四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 白染宁早已在心里做好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予理会的准备,可听到北秦奸细四个字后,却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的?” “白将军遭袭那晚,我看到有人在秘密向宫外传递消息。” “你亲眼看见的?”白染宁提高了音量。 莫子卿点头:“是。” 深吸口气,白染宁隐隐有些恼火:“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提醒我大哥?” 莫子卿急急解释:“我不知道这件事会牵连到白将军。” “是吗?”白染宁冷笑,她现在对于莫子卿的,是一个字也不信:“我在想,这会不会是贼喊捉贼呢?” “你认为是我做的?”莫子卿脸色刷的一白,瞳眸中有着不可置信的刺痛:“别说我莫子卿不屑如此,就算我真的要对付白将军,也必然不会瞒你。” “这种话你还是去骗其他的女孩吧,当初你利用我时,怎么不见他这般大义凛然。”白染宁冷嗤。 莫子卿一窒,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让开,我要回养心殿了,让皇上看见我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他肯定不高兴。”轻轻在莫子卿肩上推了一把,白染宁绕过他朝前走去。 “你在恨我?”莫子卿的声音如影随形。 本来不想理他,但为了避免他误会,白染宁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回头:“不,我不恨你,我只是对你,没有感觉。” “你骗人。”莫子卿根本不信她的话,一腔肺腑之言,到了他耳朵里,就变成了口是心非。 白染宁也不知该怎么让他相信自己,有时候真心话,比谎言更像谎言。 “好吧,你想我怎么说?说我很爱你,爱得迷失了自我,爱得不顾一切,爱得痛彻心扉?拜托,现实不是言情剧,没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一往情深,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爱情不能当饭吃,再说,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的家人考虑吧?我要是和你在一起,他们怎么办?皇上不会放过他们的。” 听闻她一席话,莫子卿面色稍霁:“或许你说得对,但我却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冷酷,无情,自私。” 冷酷?无情?自私? 她哪里冷酷了!她哪里无情了!她又哪里自私了!莫子卿的指控,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对于他中肯的评价,白染宁倒是感到挺受用的。 “没错,你说的对,我就是这种人,我想自己过得好些有错吗?难道非要我赔上性命,赔上荣华富贵,赔上我优越的生活,你才觉得我有人情味?”自私是相对的,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没有付出,又谈何回报?她白染宁又不是圣母转世。 “等等。”见她要走,莫子卿再次追上来,将一样物件塞进她手里。 她诧异,以口型询问:“什么东西?” “罪证。” “罪证?你从哪……”她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收口,微微张开五指,瞥了眼掌心的纸张。是一张写了字的字条,因为只有一半,所以看不太明白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他忽的自嘲一笑:“就算我能帮你,你也不会相信我的。” 罪恶感再次浮现,认真来说,莫子卿实际上也没有对自己造成过任何伤害,她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的伤……好些了吗?”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莫子卿点头:“好多了。”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染宁看着着急,大哥,有话就说就屁就放,做出一副纠结苦逼的模样到底是给谁看? “好好照顾自己。”不知这是否是他想说的话,白染宁就当这是他想说的话。 “你也是。”敷衍的回了一句,便转身匆匆走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慌什么,是怕被奸细听到她与莫子卿的对话,还是怕被人误会她在与莫子卿约会? 前者or后者? 若是前者情有可原,但后者……她怕什么?就算被人看见告到萧祁夜那里又能如何?大不了被废黜打入冷宫,这不是她一直期望的吗? 拐入一处隐秘的小道,她忍住不将手里的字条展开。 字条残缺不全,只有几个完整的字:子时,养心殿,将军府,媚药! 天呐,仅仅几个字,却将当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 莫子卿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这张字条,北秦奸细会如此粗心大意,认为只将字条撕扯成两半就万事大吉了吗?还是说,这字条,是他从对方手里抢来的? 刚才就觉得莫子卿的神色不太对劲,有些虚弱无力,上回受的伤虽重,但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还未痊愈,除非,他又添了新伤。 要不要感激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吧!他还需要利用她,所以才冒着生命讨好她,一旦重获自己的芳心,他便可以继续操控自己为他做事。哈,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如果计谋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她肯定会拍手叫好的。 揣着一肚子心事,不知不觉晃悠到了养心殿。 才一进殿,就听数个讶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娘娘?” “宁儿?” “彘妃?” 叫娘娘的是芷汀,唤她宁儿的是萧祁夜,至于喊彘妃的嘛……贤妃怎么会在养心殿!还下棋?装什么高雅!欺负她不会下棋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等白将军的伤势痊愈了再回来了吗?”萧祁夜放下手中的棋子,朝她走来。 她鼓着脸,后退一步。 不知为什么,很不爽,非常不爽!那种不爽,就跟刚从娘家回来,就看到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偷情一样。 她自己没意识到,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可笑和荒谬,她只知道,自己很不爽,非常不爽。 萧祁夜才不管她爽不爽,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就将她带到棋盘边,笑着问:“朕今早还在想,你若是再不回来,朕就搬去将军府了。” 切,有美女相伴,你才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乡呢。 萧祁夜执起一子,落在棋盘上,无视她的不郁,兴致勃勃道:“既然你回来了,朕也就不用考虑搬家了,对了,朕今晚要去贤妃宫里,你一个睡没问题吧?” 哎呦,你要去就去呗,干嘛跟我讲?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吗?还说什么一个人睡没问题吧,你丫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怕打雷不成。 啊啊啊,好想咬他一口!该死的色狼! 见她一语不发,萧祁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板着一张脸,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朕问你,今晚一个人睡,有没有关系?”将白痴无脑的问题又问一遍,白染宁狠狠磨牙,猛翻白眼。 贤妃在一旁掩嘴笑道:“皇上,彘妃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您了。” 白染宁干笑,她可以把这话当成是赞美吗? “是啊,她现在黏朕黏得紧,若不是朕有政务需处理,也不愿把她一个人丢在将军府。”萧祁夜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连白染宁听着都泛酸水的话。 他这什么意思?故意找抽? 贤妃脸上的微笑似乎有些扭曲,连棋子都下错了地方,被萧祁夜一下子吃了大片棋子,输得丢盔卸甲。 “皇上棋艺精湛,臣妾自愧不如。”贤妃倒也不觉得丢脸,从容不迫地拍皇帝马匹。 萧祁夜摆摆手,虽赢了棋,却不怎么愉快:“你的棋艺远在朕之上,却每次都输给朕,当朕真的什么都看不出吗?” 贤妃面色不改,继续奉承:“十年前,臣妾的棋艺确实高于皇上,可如今,皇上早已略胜臣妾一筹。” “说的是,心有旁骛,棋艺自然会退步。”萧祁夜状似无意道。 贤妃只装不懂:“臣妾只是一般女子,逃不过一个情字,皇上太高看臣妾了。” “好了,朕乏了,你先回去吧。”萧祁夜伸手一推棋盘,下了逐客令。 贤妃起身,恭敬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这两人一来一往,白染宁听得实在莫名其妙,贤妃刚才提到十年前,难道这两人十年前就认识了?十年前,萧祁夜才十八岁吧。 听说他登基才四年,十八岁时,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说的那番话,有关十八岁是稀里糊涂的时期,她的胡言乱语,是不是触到他某个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白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了?”萧祁夜让人撤了棋盘,靠在贵妃榻上慢吞吞地问。 “伤势已无大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痊愈。”白染宁照实回道。 萧祁夜颔首道:“这样就好,你的生辰若是没有他参加,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白染宁脑子里还想着他今晚要去贤妃那里过夜的事,被莫名的恼意冲垮了理智,她竟然问:“你打算封贤妃为皇后吗?” 萧祁夜怔了怔,觉得她的问题实在很奇怪,也很好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染宁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却又忍不住探究的好奇,“听她说,你们十年前就认识?” “没错。”萧祁夜并不打算瞒她:“她是朕的远房表妹,朕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白染宁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她那么贤惠,你为什么不册封她为皇后?” 她今日的疑问似乎特别多,句句不离立后,到底是为什么?萧祁夜坐直身子,目光灼然地盯着她,语调沉肃:“皇后是一国之母,天下之母,也是大燕的半个主子,为后者,必要贤良淑德,宽和大度,如此才可以德服众,统领六宫。册立皇后,不仅仅是朕的家事,而是国事,并非朕一人独断,皇后的责任很重,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哦。”说白了,就是若想当皇后,就必须经过重重选拔,竞争很激烈。 “你想当皇后吗?”讲完了一堆长篇大论,萧祁夜忽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早在她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白染宁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不想。” 她回答得如此果断,倒是让萧祁夜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原因。”其实,她不想做皇后的理由太多了,数一个晚上都数不完。 萧祁夜却不肯放弃,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朕在问你话,你最好实话实说。” 又开始威胁她了,这么蹩脚的招式,多用几次也就不灵验了。不过,看在他勤奋好学的份上,就告诉他吧。 “第一,我不喜欢束缚,做皇后的规矩太多,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第二,你刚才说,当皇后责任重,每天要处理的琐事比你要处理的政务还多,恰巧我是个不喜欢负责任的人,皇后的宝座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第三,我若是做了皇后,白家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前朝和后宫,你面对两个威胁,是除掉白家的其他人,还是除掉我呢?” 她字字精辟,句句有理,萧祁夜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她看事情看得太清楚了,很多事连他都没有想过,她却早早做好了准备,这份心智,让他在着迷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担忧。 她最好永远保持无欲无求和淡泊名利的洒脱,否则,一旦她有争权夺势的念头或征兆,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朕不会让你做皇后的,你一辈子都是朕的宠妃,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萧祁夜微笑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情如脉脉春水,他平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现在是朕的唯一,朕不想让那个位置毁了你。”他轻抚她的发,微一用力,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可以答应朕,一辈子,都不要觊觎权利吗?” 她斜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胸腔内平稳有力的心跳,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一生一世,都与权利绝缘。” 他挑起一边眉毛,低下头看着她的发顶:“绝缘?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道:“就是不导热也不导电。” 萧祁夜更迷糊,“不导热?不导电?什么意思?” “呃……就是……”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用通俗的方法打比喻:“很简单,就跟太监被切了小jj从此以后不能人道一样,把对权利的欲望比喻成小jj,我今后就做个没小jj的平凡女人。” 她的话总是那么惊世骇俗,这回也不例外,她通俗易懂的比喻,听得萧祁夜满脸黑线,默了一阵,忽地大笑出声,将她搂得更紧:“好,朕会一辈子爱你这个小太监。” 这算是表白吗?怎么那么不对味啊。正常情况下,男人对女人示爱,不是应该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吗?要不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好的气氛,被萧祁夜破坏得一塌糊涂。 “好了,朕该去蟠龙殿与大臣商议政务了,你乖乖呆在这里,别四处乱跑,知道吗?”萧祁夜摸摸她的脸,站起身来。 拽住他的袖口,白染宁弱弱问:“今晚……你真的要去贤妃那里?” “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去吧。”冷下脸,白染宁翻了个身,将自己脊背对着他。 有些弄不懂她为何生气,萧祁夜在贵妃榻边坐下,握住她的肩,想要将她翻转过来,白染宁却跟他较着劲,就是不肯转身。 “你生气了?”她生气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没有。”她生气了吗?谁说她生气了,只是有点愤怒而已。 “还说没有,你这样子,分明是在生气。”萧祁夜难得这么有耐心地去哄一个女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了没有就没有,你不是要去商议政务吗?还不去!”她伸出一只手,用力推着他。 握住她不安分的那只手,萧祁夜闷笑:“你这是吃醋吗?” 吃醋?什么是吃醋?她白染宁会吃醋?哈哈,笑话。 一边拼命抽手,一边胡乱为自己寻找借口,“我只是讨厌看到你而已,你总是威胁我,命令我,吓唬我,我讨厌你!” “口是心非。”身为皇帝,萧祁夜见多识广,就算没有看到她那双飘忽不定的眼,从她的口气中也能听出,她说的没一句是真话。 “你烦不烦,还不赶紧走!”她终于恼了,被揭穿心事的尴尬让她再也无法装淡定。翻过身来,一脚朝他踹去。 在他那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来一脚的心愿,已经埋藏在心底很久了,今日终于可以勇敢去实践了! 可惜,没踹到。 “你就是在吃醋,你这满口谎话的小混蛋!”他握着她的脚踝,向前一扯,然后俯下身来,将她双肩按住。 唇上一暖,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惊呆了。 “唔唔……”她竟然被吻了,被萧祁夜吻了! 他擒住她的唇,舌尖在她丰润的嫩唇上舔舐一遍,像品尝珍馐美味一般,甚至还吸到口中吮吸。 白染宁浑身像被电打了一样,瘫软在他的身下,身上的每一寸骨骼,似乎全部失去了支撑作用,变得疲软。她任由他压迫着,掠夺者,口腔中满满都是他的味道。 一阵天晕地旋后,他骤然离开她的唇,欢天喜地的出门了。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味,白染宁失神般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嫩嫩的,滑滑的,软软的,好像有点肿,让她想起了广式香肠…… 啊啊啊啊!半个时辰后才从惊愕中回过神的白染宁,惊恐万分地捂着嘴巴,冲回寝室。 因为充血的缘故,两片嘴唇变得又红又肿,还水光锃亮,用了无数冰块都无法消肿,狠狠在心里将萧祁夜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无力倒下――睡觉去。 掌灯时分,长春宫却仍是一派萧条,即便众宫人知道皇帝今晚会来,但也无半点兴奋紧张的心情。因为,皇帝每次来,都与贤妃分房而睡,不沾雨露,与被皇帝冷落,又有何区别? 而贤妃,每次会都抱有一丝希望,然后,等第二天皇帝离开,这份希望,便破灭为绝望。 但下次皇帝驾临长春宫,她的绝望,会再次变成希望,希望,又一次变成绝望。如此反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在期望什么,或许,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一个支撑。 萧祁夜深夜才自蟠龙殿离开,到长春宫时,贤妃已经睡下。 “娘娘,皇上来了。”婢女小兰隔着床帐,悄声提醒。 贤妃其实一直都没睡,听到小兰的声音,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兰依命退下,贤妃直到确认小兰已经走远,才起身下榻,走到壁灯前,用力扭转铜质的壁灯。 平整的墙面立刻出现一道凹槽,凹槽慢慢下陷,变成一阶楼梯,延伸至一团漆黑中。 她静静密道前站了一阵,才对门外道:“皇上,您可以进来了。” 卧房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萧祁夜迈步而入。 “皇上。”在萧祁夜踏入密道前,贤妃紧张得拉住他:“他已经有些疯癫,皇上万万小心。” “他已被朕废去武功,不足为惧。再者,他的宝贝儿子还在朕手里,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敢对朕如何。”萧祁夜拂开贤妃的手,头也不回走入了密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8章 捉贼计划 步下台阶,阴森的密道中,冷风阵阵,寒意渗骨。 萧祁夜点燃墙壁上的灯烛,漆黑的密道,瞬间被柔和朦胧的橘光覆盖。 这时,墙角的阴影中,忽然发出微弱的簌簌声,像是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像是人粗重的喘息声。 萧祁夜将视线投向角落,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莫渊,最近还好么?” 墙角里的黑影动了动,一颗蓬头垢面的脑袋从阴影中探出:“呵呵,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来了。” 萧祁夜在一张破败的椅子上坐下,强调:“朕已经不是太子了。” 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胡子拉碴的嘴巴想两边拉扯,挤出一个讥讽的笑:“是啊,你已经不是太子了,而是天子……可以允许老夫问一句,您为了得到这宝座,牺牲了多少无辜之人吗?” 故意提起惨烈的往事,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萧祁夜,但他只是淡然一笑,仿佛那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难免会有牺牲,自古便是如此,莫大人难道还看不透吗?” 莫渊没有说话,长年累月的囚禁,已经磨去了他的嶙峋锐利,“你说的不错,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可继任大统。” “朕可以将大人的这番当做赞赏吗?”萧祁夜神色不变,怡然自得。 莫渊盯着他,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迟疑地问:“我的儿子呢?” “你在说莫子卿?”萧祁夜明知故问。 莫渊不答。 密道内一片死寂,莫渊低着头,肩膀却在剧烈颤抖。 突地,他从地上飞扑而起,一手成爪,朝萧祁夜袭来。 萧祁夜却稳坐不动,直到对方的手在离他面部不到半寸距离的地方停下,他才从容微笑道:“想杀朕?” 莫渊拼命扯动身后的铁链,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锁着他的铁链依旧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铁链是以千年玄铁铸就,坚韧无比,只有朕手中的钥匙,才可以打开它。”萧祁夜望着濒临疯狂的莫渊,闲闲道。 莫渊挣了几下,直到力气耗尽,才缓缓瘫倒在地:“你杀了他?” 萧祁夜只冷冷看着他,当年叱咤风云的暗门门主,今日却像个癞皮狗一样,尊严尽失。 “没有,朕不会杀他。” “那你让他来见我?”浑浊的眼,蓦地爆发出精光。 萧祁夜皱起眉,用好笑的语气反问:“你在跟朕开玩笑吗?让朕的臣属,来见一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莫渊神色剧变,蓦地怒吼一声:“我不是乱臣贼子,你休得胡说!” “不是乱臣贼子?你助纣为虐,与二皇子一同逼宫谋反,还敢说自己不是乱臣贼子!”谈起往事,萧祁夜也怒了。 对于曾经的所作所为,莫渊丝毫不觉有愧,义正言辞反驳道:“你兄长比你更适合做皇帝,我只是在帮先皇纠正错误而已。”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萧祁夜愤怒渐平,看着他,只觉可悲:“莫渊,你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错与对,你可知你当初帮二哥夺位,让他那颗原本与世无争的心,被黑暗侵蚀成什么样子了?他现在杀人如麻,愤世嫉俗,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你说什么?”莫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崩坏的裂痕。 萧祁夜道:“他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他的性格太偏激,根本不懂得控制自己,要么极善,要么极恶,原本他可以平静安宁的度过一生,可惜,你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丧失了内心中的那份善,从此堕入魔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莫渊失控地大叫。 萧祁夜涩然一笑:“朕何必骗你,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找他,不仅仅是为了救那些被他残害的无辜之人,也是为了救他,只不过,朕的努力似乎没有什么用,每次事到临头,朕都下不去手。”他顿了顿,叹息一声,“他毕竟是朕的亲兄长。” 莫渊痛心疾首:“我曾听送饭的小太监说起过,江湖上出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难道是他?” 萧祁夜沉沉点头。 莫渊原本浑浊的眼,变得更加无神:“是我……害了他。” “莫渊,知道朕为什么没有杀你吗?”萧祁夜忽然道。 莫渊摇头:“不知。” “因为朕恨你,因为你,朕的兄长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跳动着熊熊烈焰的眸,落在莫渊那张苍老污浊的脸孔上,萧祁夜恨不得将他的肉一片片剜下来,却又碍着大局,只好强忍。 莫渊恍惚地笑:“是啊,你该恨我,我毁了你的一切,要不是我当年怂恿二皇子谋逆,先帝也不会赐死婉妃。”他收了笑,神情蓦地变得恶毒无比:“但因为你坚持要继承皇位,先帝才会保子杀母,你说是吗?” 婉妃,是萧祁夜心头的一处伤口,时刻多年,依旧血肉模糊。 “母妃的仇,兄长的仇,朕都会记着。”他压低声音,滔天的怒火却无法压抑。 “老夫死不足惜,只希望皇上不要将前一代的仇恨,强加到后代的身上。”仿佛被拔了刺的刺猬,此时的莫渊,与一名垂垂老矣的普通人,没有两样。 萧祁夜冷笑:“放心,朕说过了,朕没有杀他,不但没他,还让他继承了你们暗门的门主之位。” 莫渊像是不能置信:“为什么?”他原本应该杀了莫子卿才对,却为何对他这么好? 看出莫渊的心思,萧祁夜好心为他解惑,“朕的皇祖父曾救你父亲一命,他为报恩,曾向皇祖父发誓,自他开始,往后将无条件为皇室效忠三代,莫子卿是朕的奴隶,朕要他死他就死,朕要他活他就活。” 这件事莫渊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当年逼宫失败,他才没有逃走,而是留在宫中,任由处置。 可他不想莫子卿也步自己后尘,萧祁夜若真的信任他倒也罢了,但他明显对莫子卿有所怀疑,只怕当这疑心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萧祁夜必然会杀了他。 “你相信老夫,卿儿他绝对是忠于皇室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孩子。 “衷心?”萧祁夜眸色更冷:“他的衷心就是跟朕抢一个女人?” 话落,他自己怔了一怔,莫渊也愣住。 一阵沉默后,莫渊首先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老夫曾与先帝一同争夺过婉儿,如今,你又与卿儿争夺同一个女子,难道,这就是宿命?” “莫渊,他争不过朕,就像当初,朕的母妃选择了父皇而非你一样。”萧祁夜为了让莫渊,也让自己相信,刻意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 莫渊却讥笑:“是吗?老夫倒是很期待呢。” 狠狠揪住莫渊的衣领,萧祁夜警告道:“别试着惹怒朕,否则,下回朕再来,带给你的就是莫子卿的尸体。” 莫渊浑浊的眼,爆发出狠厉的仇恨,但渐渐,却归于一片绝望的平静:“你今日来,不会只为了威胁老夫吧?” 松开莫渊,萧祁夜深吸口气,重新坐回椅中,再次看向莫渊时,神色已经与刚进来时一般,淡漠平静。 没错,他今日来,确实不是私事,他差点就把自己的初衷给忘了。 意气用事。 这是为帝者,最严重的大忌。 “朕记得,父皇在世时,京中曾混入过北秦奸细,当时,京中官员陆续被杀,无数银钱被盗,父皇调动大批御林军搜捕奸细,但茫茫人海,无处寻起,他们混在普通百姓当中,极难辨别。(.好看的小说)后来,是你带领暗卫查出了那些奸细,朕想知道,你用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一听萧祁夜有求于他,莫渊赶紧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你让老夫见卿儿一面,老夫就告诉你。” 萧祁夜不吃这套,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受人胁迫的人:“好,你既然不愿说,那朕就杀了他。” “你不敢!”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莫渊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隐约透出的慌乱,却还是没有逃过萧祁夜的眼睛。 “朕敢,朕说到做到。”萧祁夜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莫渊终于受不住,大声求饶:“放过卿儿,老夫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老夫就说什么!” 唇角微勾,掩下眸中的喜色,萧祁夜转过身来,“朕的问题很简单,如何将混在上京的北秦奸细找出。” ―― 睡到半夜,白染宁被窗外呜呜的风声吵醒。 看了眼身边,又朝帐外的桌案看去,整个内殿漆黑一片,很显然,萧祁夜没有回来过。 她在失落什么? 就因为他说了句,会一辈子爱她,心就这样沦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真的太没出息了。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承诺,根本无法说明什么。 再说,萧祁夜是皇帝,纵观历史,哪朝哪代的皇帝会只娶一个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愿望,与迪斯尼的童话有什么分别?她不是小孩子了,活了这么久,若连现实和童话都区分不开,那就真是白活了。 不想,什么都不想,睡觉才是第一位的要事。 可闭上眼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得难受,既然睡不着,白染宁干脆起身。 找了件厚实的狐皮风氅将自己裹住,提了灯笼,离开养心殿。 走在安静空阔的宫道上,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一小块路。白染宁看着自己的脚,数着步子朝前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长春宫。 望着长春宫紧闭的大门,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里面该是怎样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 呆呆地在长春宫外站了许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站在这里做什么,心里有些酸酸的,但又闹不懂为什么酸。 “噗――”一阵狂风袭来,将她手中的灯烛打灭,顿时,周遭一片漆黑。 摸索着,在朦胧的黑暗中前行,月亮时隐时现,大多数时候藏在一片厚厚的乌云中。 明天,估计要下雪。下雪后,天气会变得更冷,她要让芷汀多准备几个火盆,还要把被子加厚,再去内务府领几身棉衣,几双棉靴,或许,她可以亲自动手编织一条围巾,每次出门脖子都冷飕飕的,有了围巾,就更暖和了……打住打住,她想这些做什么啊!脑子更够乱的,跟中了病毒似的。 郁闷地吐了口气,将手中的灯笼提起,见灯烛还在,就是火灭了,如果现在能找到火源就好了。 原地跺跺脚,搓搓手,目光随意朝前一瞥。 松涛阁! 她怎么走到松涛阁来了? 正想往回走,却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欣喜回头,看到了一名长相清俊的美少年。 “这位……”她刚开口,美少年就急急打断,同时惊恐地将她向外推:“你是哪个宫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能踏足这里,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想……” “不管你想干嘛,这里都不是你能来的,快走!” “我只是想借……” “趁没人发现,你赶紧走,若是被人知道你来过这里,只怕性命不保。”美少年是个好人,素昧平生,却担心她小命不保。白染宁很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你丫不能不分青红早白就把我往外赶!怎么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白染宁郁闷地在心中咆哮。 “禹篱,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响起,温和中不失威严。 白染宁心道,不是吧,这叫什么?心有灵犀,还是冤家路窄啊? 名叫禹篱的美少年回头,看到来人,神情立刻变得肃穆:“莫公子,这位姑娘迷了路,我正要送她出去。” 白染宁嘴角狂抽,迷路?小美男,你也太会编了吧,她虽然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里,但也不能算是迷路,还有,她是娘娘,不是什么姑娘。 “禹篱,你先回去。”莫子卿看着禹篱,淡淡吩咐。 禹篱似乎很听他的话,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踱步到她身前,看了眼她手中的灯笼,莫子卿问:“你怎么来了?” “我……走着走着就过来了。”在这里与他相遇,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当初她可就是在这里把萧祁夜给那啥那啥了。 “冷吗?”他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灯笼,却连她的手也一起包住。 像触电一般缩回手,灯笼“啪”地掉落在地。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莫子卿弯腰将灯笼捡起,拂去上面的雪花,将灯笼重新递还给白染宁:“你不该来这里。” “我知道。”切,以为她想来啊,逛着逛着就逛来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与他单独相处。 莫子卿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指指前方,在她肩上轻轻一揽,“走吧。” 别扭地躲开他的触碰,白染宁再次强调:“我可以的。” “你不认识路。”毋庸置疑的语气。 “我怎么会不认识?”她不服气地反驳。 莫子卿眼角轻挑,像在嘲笑她的嘴硬:“你若真的认路,就不会走到这里来。” 呃……好吧,算他说对了,但这并不能成为他看轻自己的理由。 “我可以找巡夜太监为我指路。”想回去,并不难。 “宫中凶险万分,你若让巡夜太监知道你来过这里,只怕会引起无尽麻烦。”他说的平淡,但白染宁明白,他并非在危言耸听。 秀眉狠狠一抖,她这才不甘不愿地妥协:“好吧,送我到养心殿外就行了。” “你还住在养心殿?”他有些诧异,也有些愤怒。 白染宁愣愣点头:“是啊,怎么了?” “听着,明天就搬回自己的寝殿,不要再宿在养心殿。”他郑重无比的口气,让白染宁一阵心慌。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我只是劝你,不是管你。”他又怎能不知,她不会听他的警告,他只是想尽力一试罢了。 撇撇嘴,白染宁咕哝一句:“是该搬走了,免得做一千瓦电灯泡。” 她说的话,莫子卿是一句都没听懂,但他并不打算追问,只将她空着的那只手握住。 白染宁条件发射地抽手,这一回却没成功。 “天黑,我帮你看路。”他淡淡解释。 “你能夜间视物?”她问。 莫子卿不语,只牵着她左拐又绕,很快就回到了养心殿。 长舒口气,说实在的,当她找不到回来的路时,确实有些着慌。举步朝养心殿走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莫子卿牢牢握着。 “松手。”带着微微的不满,低声道。 莫子卿却握得更牢,看样子并不打算松手。 “我让你松手!”虽然她很感激他送自己回来,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他所以过分的举止。 莫子卿不动声色,根本没把她的命令放在眼里。 白染宁大怒,要不是另一只手还提着灯笼,她一定会甩他一个终身难忘的响亮巴掌。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要你放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抽手,可在力量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我真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欣赏她愤怒的表情,脸上的神态绝对可称得上是欠扁:“又或者,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之前只是在骗我而已。” “莫子卿,你闹够了没,你这样做,会让你我都陷入险境。”白染宁压下怒意,希望可以和平解决争执。 莫子卿直接当她在放屁,毫不在意道:“你认为我是混蛋,那萧祁夜呢?他就是正人君子?” “他自然不是正人君子。”奇怪,她什么时候说过萧祁夜是正人君子了,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混蛋了?莫子卿,你可真会脑补。 “他今晚去了贤妃宫里,你是知道的吧。” “废话。”莫子卿,你想说啥?挑拨离间吗? “我想,你正是因此而辗转难眠,才会外出走动,误入松涛阁吧?” 一语中的,一语中的啊!莫大公子,您猜的也太tm准了吧! 白染宁想要绽放一抹潇洒的笑,告诉面前的男人,你猜错了,可嘴角似乎有些抽筋,怎么都笑不出来。 “看,你还是不擅于说谎。”他靠近她,倍感欣慰,“你的自私冷酷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在你心里,还是有我一席之地的。” “没有,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无数次的反驳,无数次的不被相信,白染宁快被气得爆炸。 “你说谎,你明明把自己交给了我,说生是莫家的人,死是莫家的鬼。”莫子卿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白染宁被炸得晕晕乎乎,“你说……我和你……有过肌肤之亲?” 莫子卿点头,神情严肃的不像在开玩笑。 “你才说谎呢,你还真把我当傻子看啊!”抱一抱,摸一摸,亲一亲,这样就算肌肤之亲?真符合字面意思。“你以为我天天宿在养心殿,和皇上之间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吗?” 莫子卿的脸一下子白了:“你说什么?他明明没有碰过你……” “好啊!”白染宁又发现了一桩秘密:“你不但撒谎,还敢监视皇帝?” 莫子卿并未因秘密揭发而感到恐慌,他只是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白染宁与萧祁夜之间有过肌肤之亲,“是又如何?你虽每日与他同榻而眠,但他至今都未碰过你。” 白染宁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萧祁夜是没有碰过她,但她碰过萧祁夜,若是被莫子卿知道,那晚松涛阁强上萧祁夜的人是自己,他会不会震惊得当场吐血而亡?想了想,觉得还是委婉些告诉他,太直白会吓死人的。 “在养心殿,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但在别的地方……”她摊摊手,眨眨眼,继续委婉:“干柴烈火,会发生什么事?” 莫子卿已经完全傻掉了,干柴烈火能发生什么?肯定是燃了呗。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得紧,白染宁有些不忍,但又不知该怎么劝慰,只好戳戳他的手,倍儿小心地说:“多谢你送我回来,那个……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外面天冷……”说了一堆,人家连屁都不放一个。 悻悻地摸摸鼻子,转身回养心殿了。 回到内殿,脱下风氅,便倒头往床上栽去。 “唔……”不知压到了什么,那东西竟发出一声闷闷呻吟,白染宁吓得跳起来。 下一刻,腰间缠上一双手臂,将她摁回到榻上,软软的东西,在她脖颈上摩擦:“你去哪了?朕回来找不到你,差点要哭了。” “皇……上?”白染宁的脑子当机了几秒,在萧祁夜的大掌探进衣衫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同时将头偏向一侧:“您不是应该在长春宫吗?” “怎么?你不喜欢朕陪着你?”他翻了个身,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白染宁心知挣扎也是徒劳,便一动不动:“贤妃会不高兴的。” “朕只想知道你高不高兴?”他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嘘――只在心里想想就好,你这女人,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可信。” 是吗?她这么诚实的好孩子,竟被他说得这么不堪。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他回来陪她,心里确实是有一点点欢喜的。 只有一点点,绝对只有一点点,不会再多了。 被他压着实在难受,她又不敢乱动,只能试着交涉:“让我起来好吗?你好重,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微微抬高身子,双目却始终锁着她刻意逃避的眸:“跟朕说实话,你刚才去哪了?” “我……哪里都没去,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是吗?”萧祁夜也不拆穿她,撩起她散落在榻上的发丝,以指轻轻的梳理:“朕希望,你对朕可以毫无保留,赤诚相待,只有这样,朕才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你。” 察觉出萧祁夜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今晚的行踪,皇宫里遍布他手下的暗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他尽收眼底,既然这样,她何必再瞒他。 “我去了松涛阁。” “见到他了?” 他?白染宁悚然一惊,心口漫上一股凉意,“你都知道了?” “这世上,有朕不知道的事吗?”他还是这般自信,自信得让人讨厌。 将自己的头发拢起,白染宁犹豫片刻,试着问:“皇上会怎么……怎么对他?” “他是朕的暗卫,是朕的得力助手,朕会好好重用他。” “重用?”白染宁不知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反话。 “朕许下的承诺,永远不会反悔。”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他,眼前的人,只怕就要从此消失,他不会用最傻的办法来解决事情。 白染宁点点头,萧祁夜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他是皇帝,想杀个臣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好了,你别担心,朕不会怪你。”萧祁夜坐起身,将她从榻上拉起,“松涛阁是暗卫的秘密基地,通常不许任何外人进入,不过朕给你这个特权,你不是有皇天令牌吗?有这个令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敢阻拦你。” “我今天是无意中走进去的。”今天的萧祁夜朕奇怪,他对她太好了,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朕都说了,不怪你。”他笑容温和。 白染宁心跳如擂:“我以后不会去了。” “没关系,你想去几次就去几次。”他依旧包容。 “皇上,臣妾不敢了。”白染宁要哭了。 萧祁夜奇怪了,“朕都说了不怪你,你还怕什么?” “不正常。”白染宁小声咕哝一句。 “什么不正常?” 白染宁吞吞口水,“你不正常。” “朕不正常?”萧祁夜被她弄得迷糊:“朕哪里不正常?” “哪里都不正常。”他不该对自己这么好的,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肯定在套自己的话。 白染宁坚信自己的想法,萧祁夜自从知道她之前是在装傻后,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她好看,一旦有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萧祁夜见她一脸警惕防备,更是迷惑,怎么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不领情呢?难道非要威逼利诱,学慕容沙华的驭下方法,给她点苦头吃,她就觉得舒坦了? 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在犯贱啊。 两人你想你的,我想我的,都认为对方心里在打着不为人知的小九九。最终,萧祁夜决定先发制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在她耳边质问:“说,你还去哪里了?” 白染宁在心里想,看吧看吧,果然如此。 但脸上却不动分毫:“就去了松涛阁。” “你不敢看朕的眼睛,是怕谎言败露吗?”萧祁夜又朝她靠近一些。 白染宁一直在想着怎么应付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房间里这么黑,看也看不见,索性不看。” 萧祁夜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但自己难得对人这么好,却得不到相应回报,他还是有些不爽,决定启发一下白染宁,“你在去松涛阁前,难道没有路过某个地方?” 白染宁回忆了一下,自己路过的地方不少,甚至路过了太后住的咸宁宫。当今太后与萧祁夜并非亲生母子,关系处的并也不怎么不融洽,加上太后喜静,又偏爱参佛,所以常年居住在宫外的一座寺庙中,咸宁宫空空如也,跟鬼屋似的。 还路过了皇后居住的椒房殿,但因萧祁夜还未册立皇后的缘故,所以椒房殿也是空空如也。 还路过了……记不清楚了。 见她一脸不开窍的模样,萧祁夜气得连血都不知该怎么吐,“朕都看见了,你还想隐瞒吗?” 看见了?看见什么了? 看到她和莫子卿通奸?啊呸!是误以为她和莫子卿通奸? 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但事到临头,心头却没来由得慌乱不已。 “不是你想的那样,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事实。”她试着解释。 萧祁夜认为她只是在掩饰:“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直觉。”直觉就是,她在嫉妒。 白染宁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可以瞒得过萧祁夜,两个人朝夕相处,总会有马脚露出。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原主人与莫子卿之间的恩怨纠葛,所以才能坦然面对,自从知道自己与莫子卿有过一腿后……呸呸呸!怎么老是口误,是与莫子卿有过感情互动后,再面对他与萧祁夜,就没之前那么洒脱了。 奇怪,喜欢莫子卿的又不是自己,她干嘛这么紧张。 被咄咄相逼的她也不痛快了,为什么是萧祁夜质问自己,而不是自己质问他呢? “今晚贤妃很温柔吧?”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萧祁夜对她临时转变话题感到无法适应,愣了愣才回道:“贤妃一直很温柔。” 默…… “感觉怎样?”这个问题……好吧,她不该问,但已经问了,收不回来了。 萧祁夜想了想,觉得这问题着实古怪,不过还是答了:“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白染宁惊了,难道他的体质天生就是适合被虐的?不虐就不爽? “对啊,不就是跟她下下棋,喝喝茶,品品诗,要什么感觉?” 呃……不是xxoo?是她想错了? 幸好房间里没有电灯,无人看到她尴尬的样子。 见她不语,萧祁夜继续追问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朕,你今晚在去松涛阁前,还去了哪?” 白染宁觉得纸包不住火,主动自首或许可以从轻发落:“是他执意要送我回来的……那个,皇上也别怪他,他只是……只是太圣母了,见到谁都会心生怜悯。” 萧祁夜狠狠拧了拧眉,这事他倒真不知道,像他报告白染宁行踪的暗卫,只说她去了长春宫,傻站了好半天,然后又去了松涛阁,遇见了禹篱。 呵呵……原来如此,他在暗卫眼中,只是个位高权重的驱使人罢了,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莫子卿。 “没事了,朕只是随口问问,不会怪你的。”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抚道。 白染宁对他心不在焉的安抚表示怀疑,但又不敢直接问,怕他突然发飙自己就要遭难。 “睡吧。”他一手搂住她,往榻上倒去,白染宁被迫半个身子压在他胸上,突然觉得好激动。 回想起在松涛阁侵犯他的那个晚上,简直有种血脉贲张的感觉。 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那样的机会百年难遇,比日全食的出现的概率还要小,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再发生那样的事,估计两人的位置肯定颠倒。 两个人一整晚都没睡好,白染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说错了,但想来想去,却总想不出个所以然。 萧祁夜却在心里掂量,到底是先整顿暗卫,还是先除掉奸细,思前想后,最终确定,先以大局为重。 早晨天不亮,萧祁夜仍旧如往常一般准备去上朝,醒来后却不见身边有人,顿感诧异。 白染宁一向贪睡,每次他早起上朝,她都还睡得昏天黑地,今日怎么起的比自己还早。 “来人!” 这么大个养心殿,连女人都看不住。 “皇上,您醒了?”侍女推门而入,却不是一惯伺候他的那个。 他柔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宁儿……是你吗?” “皇上快起来吧,再不起上朝就要迟到了。”白染宁连拖带拽把萧祁夜从床上拽下来,用热毛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遍,又将繁复的龙袍帮他穿好,在萧祁夜还有些迷迷糊糊时,端来早膳,将他按在桌前:“这是臣妾为皇上悉心准备的早餐,皇上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早餐?萧祁夜耳朵里就只听到这个两个字,垂头嗅了嗅,不错,还挺美味的。 “这是皮蛋瘦肉粥,这是紫薯小餐包,臣妾会的不多,只有这两样还能拿得出手,皇上觉得怎样?”她会说自己从寅时就起床,把御厨从香喷喷的美梦里吵醒,然后缠着他们教自己做这两样早餐吗? 萧祁夜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香滑美味,其味无穷;又咬了一口紫薯小餐包,酥脆焦软,香甜可口。 “这是你做的?”萧祁夜很怀疑。 “是啊。当然是了。”虽然御厨也有帮忙。 萧祁夜做梦都想不到,她会主动做饭给自己吃,上回在将军府,他还为了一碗鸡腿饭而耿耿于怀,这一刻,却也高兴得心都快飞起来了。 白染宁看着他将自己的杰作一口一口吃完,心里也很有成就感,更多的是释怀。 她半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萧祁夜以淫\乱后宫的罪名,把莫子卿给五马分尸了。梦境真实得就跟她亲身经历似的,醒来后,陡然明白自己昨天说错了什么话。 去向萧祁夜解释肯定不行,越描越黑,反而会让他心生怀疑,贿赂更不行,他是天下之主,这世上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正在纠结中,忽然想起自己曾为白瑞做的那晚鸡腿饭。当时萧祁夜那样子,仿佛她不给他吃,他就跟她结仇一辈子似的。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惦记自己那晚鸡腿饭,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自己亲手做早餐给他吃,一定可以把他的龙鳞顺得滑溜溜。 看此情形,她的阴谋诡计似乎已经得逞。 “皇上,臣妾今天想搬回瑶光殿。”趁机把这事也一道办了。 美滋滋的心立刻落回低谷,萧祁夜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抬头:“为什么?住在养心殿不好吗?” “不是,臣妾只是觉得,臣妾一直住在这里,难免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她偷觑了一眼萧祁夜的表情,还算稳定:“如果皇上真的为臣妾着想,那就准了臣妾的请求吧。”最主要的是,待在养心殿,对她实施捉贼计划影响很大。 萧祁夜垂目沉吟,细细想来,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放下手中的小餐包,他郑重地对她道:“好,只要对你有利,朕就不会阻止你。” “皇上真好。”白染宁现有些怀疑,萧祁夜不会真对自己动心了吧?哎呀,怎么可能,养猪人对自己养殖场的猪也很好,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随时都可丢弃。 “你知道就好。”萧祁夜笑得有些勉强,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着揣摩各种各样的人心,白染宁眼中的敷衍,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皇上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白染宁心情大好,拿起一个紫薯小餐包塞到萧祁夜手中。 突然胃口大减,萧祁夜只随意喝了几口粥,便匆匆上朝去了。 白染宁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捉贼,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祁夜情绪的反常,将萧祁夜赏赐的首饰珠宝装点好,便带着芷汀和小林子回了瑶光殿。 “芷汀,你知道我最信任你,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办件机密要事。”她拿出几颗大东珠和一些宝石,对芷汀悄悄道。 芷汀见她神神秘秘,又一脸郑重,有些着慌:“娘娘,若真是重要的事,就让小林子去办吧,他又机灵又谨慎,奴婢……” 一把捂住她的嘴,白染宁向正在往火盆里加炭的小林子瞥一眼,确信他什么都没听到,这才瞪了眼芷汀,小声在她耳边道:“小林子是我二哥的人,这事要是被二哥知道,他肯定要横插一脚。” 芷汀以眼神询问她怎么知道小林子是白逸的人,白染宁神秘一笑,附在芷汀耳边:“小林子晚上会说梦话,你难道不知道吗?” 芷汀现在除了干笑也就只能干笑,在白染宁身边安插护卫的事,白逸千叮咛万嘱咐,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谁料被小林子这爱说梦话的毛病给捅出来了,芷汀只想说一句,那就是:娘娘真他娘的阴损! 白染宁故意坏笑两声,“芷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这事也脱不了干系,虽说我二哥是好心,但我不想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一双眼睛,聪明点,小姑娘,跟着娘娘我混,保你前途无量。” 芷汀想哭,还做前途无量,依她看,是离死期不远才对。 “快去,按照我吩咐的去做。”白染宁将几个大东珠还有宝石一股脑塞到芷汀手里,将她往一推,喊道:“宫里的胭脂水粉质量都太好了,画不出那种恐怖的效果,你赶紧给我买些廉价的回来!” 小林子闻声,傻乎乎问:“娘娘,廉价的胭脂水粉对皮肤不好。” 废话,她当然知道,所以她一直都用的高级货。 “这就是娘娘我要的效果。”白染宁摸摸下巴,看着小林子,用疑惑的口气问:“对了,最近怎么不见我二哥,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小林子估计是做贼心虚,一提到白逸,他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不自然:“白尚书是娘娘的兄长,奴才怎么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嗯,也对,你应该不知道的。”阴阳怪气的语调,令小林子越加不安。 “小林子,你知道吗?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秘密,所谓秘密,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连老天爷都无法窥探,你确信你做到了吗?” “娘娘,小林子突然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一趟茅厕。”小林子捂着肚子站起身。 “去吧。” “谢娘娘。”小林子窜得到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因她已经回到自己宫中,所以芷汀离宫的消息,除了白染宁和小林子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白染宁又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死死看住小林子,不让他有向白逸通风报信的机会。 “小林子,我突然觉得瑶光殿外的一株腊梅开得很好看,我们去把它移到瑶光殿的花园里吧?”白染宁纯属没事找事,小林子恨不能立刻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扛着铁锹,白染宁雄纠纠气昂昂的出发了。 离瑶光殿不远的一处土坡上,确实长得一株腊梅树。这株腊梅看上去不像是人工种植的,反倒像是野生的,正因如此,火红鲜艳的花朵,开得比所有腊梅都要绚烂。 白染宁移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牵制小林子,二是为了自己的独占欲。 是的,独占欲。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没有光辉普照大地的愿望,莫子卿说得对。她确实很自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想永远只属于自己,不愿他人染指。这么好的梅树,给那些其他莺莺燕燕看,简直就是浪费。 白染宁干劲十足,小林子一脸苦相。梅树挖了一半,忽听一串银铃娇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转眼就近在耳畔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彘妃娘娘啊。”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因其中夹带的刻薄而显得令人厌恶。 白染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把出言不逊的女人当成空气。 “别以为皇上宠幸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你的样貌,根本就不配得到皇上的宠爱!”一只精美的绣花鞋踩在她的铁锹上,女人趾高气昂地谩骂,丝毫不懂什么叫做口下留情。 白染宁终于忍不住,反手便一掌掴向女人,却在看到常贵人的瞬间,无力落下。 “常姐姐,这女人就是欠骂,皇上对她好,只是为了照顾安定候和镇南将军的面子罢了,这么个傻乎乎的丑八怪,有男人喜欢才见鬼呢!”女人有一张精致美丽的脸,樱桃般水润小巧的唇,却在嘲笑白染宁时,被拉扯出一个丑陋无比的弧度。 跟随在一旁的常贵人微微一笑,目光淡淡投向白染宁,脸上的表情虽没有那女人夸张,却也带着一丝掩不住的讥讽:“贞嫔妹妹,少说两句吧,欺负一个傻子,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该做的。” 贞嫔。 很好,听说是哪个功臣之后,一进宫就封了嫔,赐了封号,怪不得嚣张成这样,要不是常贵人也在,她定要给这个眼高于顶的贞嫔一些厉害尝尝。 “你敢瞪我!”白染宁冰冷不屑的眼神,让颇有优越感的贞嫔如蒙奇耻大辱,扬手便甩了她一耳光。 女人的手劲并不算大,打在娇嫩的脸上,却还是立刻肿了起来。 白染宁强压心底怒火,拼命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没有当场暴走废了贞嫔。 “小林子,我们走!”拽了把义愤填膺的小林子,关键时刻,她不能出一点差错。 小林子以为她害怕,不依不饶非要替她出口恶气。白染宁急了,用上吃奶的劲终于将他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回到瑶光殿,当她松开小林子时,赫然发现小林子的手腕竟红了一圈,隐约有发紫的迹象。 她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怒火让她变得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只怕她再用些力,小林子的手腕都能给她拧脱臼。 照着镜子,发现脸肿得厉害,这个身体的肌肤太娇气,稍微受点伤,伤痕就会被无限放大,不管她往脸上铺多少粉,都掩盖不住脸颊上的红肿。 看来有必要宅几天,等脸上的红肿消了才能出去。 萧祁夜晚上没有来,一连数天,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等脸上的淤肿消褪,她出门后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被人打得跟猪头一样的贞嫔。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69章 莫家的前尘往事 白染宁惊呆了,常贵人那哪叫脸啊,简直就是个又大又红的水蜜桃。 水蜜桃熟过头,涨得皮都破了,有红白相间的脓水流出来,不但恶心,还很可怕。 天呐,是谁把她打成这样的,这标志的美人,竟然也能下得去手,太心狠手辣了。 贞嫔一看到她,变得特别激动,嘴里哼哼唧唧的,听着像在骂人,不过因为嘴巴也肿起的缘故,所以有些口齿不清。她撸起袖口,像是要来打她,却被身旁的婢女拉住了:“娘娘,不可以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您就不仅仅被掌掴这么简单了!” 婢女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贞嫔的动作一顿,口中唔唔不知说了什么,那婢女劝道:“娘娘,您要忍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总有一天会失宠的。” 贞嫔捂着脸,看着自己的女婢,又用那几乎肿的看不见的眼睛瞪了白染宁一眼,返身疾奔而去。 那婢女本欲去追,去在跑了两步后突然回头,对白染宁道:“彘妃娘娘,我家主子打您是不对,但您也不该如此歹毒,怂恿皇上这般对待我家主子,同为女人,您的心肠也太狠毒了。” 哈?她狠毒?她做什么了啊!真是躺着也中枪,莫名其妙! 不对,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被皇上知道了,就不是被掌掴这么简单!难道…… 萧祁夜为什么要打贞嫔?无缘无故的,他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啊,再说,贞嫔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萧祁夜怜香惜玉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她?就算是气极了,打巴掌也情有可原,可他把贞嫔打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是一多汁多肉的水蜜桃哇! 呃,她承认,她确实不怎么厚道,看到贞嫔被打成“水蜜桃”,不但不予以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要是不她打了自己一巴掌,或许她还会可怜可怜她……等等,她打了自己一巴掌,结果就被萧祁夜残忍掌掴,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萧祁夜因她打了自己一巴掌,所以才狠狠惩罚她的? 这太不科学了,实在不科学!萧祁夜凭什么替自己出头,这是她的事,要打贞嫔也该自己动手才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啊啊啊啊! 气呼呼回到瑶光殿,刚进殿门,就差点被眼前一堆亮闪闪金灿灿的光芒晃瞎眼。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桌子上的一堆金饰。 小林子迎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娘娘,这都是皇上差人送来的,说是为娘娘生辰准备的。” “生辰?”白染宁随手翻了翻那一堆金饰,从头到脚,一样不落。 “是啊,不但有金饰,皇上还给您特意裁制了几身衣裳呢。”小林子献宝似的,捧出一个大木箱子。 “这是什么?” “娘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小林子将木箱子放在她面前。 打开箱盖,白染宁惊得差些闭过气去。 拎起一件衣裳,五彩缤纷的颜色,让人不禁联想起各式各样的糖果。比她惯常穿的彩衣还要花哨数倍,白染宁数了数上面的颜色,竟不低于二十种! 再拿出一件,颜色比前一件还要艳,还要花。 “这真的是皇上送来的?”萧祁夜的审美观大大有问题啊。 小林子答道:“没错,是皇上差人送来的,皇上说了,希望在娘娘生辰那天,能穿上这些衣裳,戴上这些首饰。” 白染宁嘴角开始狂抽:“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内务府的公公们,总不敢假传圣旨吧?”皇上的口谕啊,谁敢捏造。 白染宁拧着眉,看看金饰,再看看手中的彩衣,最终下了结论:萧祁夜的审美观,确实大大滴有问题。 “对了,还有这些,”小林子又捧来一个小匣子。 白染宁狐疑地打开,原来是一些胭脂水粉,最高级的那种。 “皇上对娘娘真好。”小林子感叹。 白染宁揉了揉抽筋的嘴角,对小林子吩咐:“都收起来吧,皇上既然想让我穿,那我就穿呗。”而且她还要给这种雷人装扮起一个名字,叫什么呢? 古时有桃花妆梅花妆,那她就起个……花蝴蝶妆!对,花蝴蝶妆! —— 腊月初八当天,大雪如扯絮般,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一天。当白染宁到达京郊别宫时,雪依然没停。 大雪将山路覆盖,马车驶不进去,所以众人只能半途下车,步行前往。 这可苦了那些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以及那三千脂粉,大半的人只走了一小段路就累得气喘吁吁,有的宫妃甚至坐在地上撒泼耍赖,要死要活就是不肯再走一步,贴身婢女有的劝有的跟着一起撒泼,场面十分喜感。 白染宁虽然也走得累,但比起乘马车,她更喜欢这种徒步锻炼。很久都没有这么走过了,在宫里,大半时间都待在寝殿里,偶尔外出也是乘步辇,基本上没有走路的机会,难得全民大运动一次,她怎能不高兴。 只是这身体太不争气,走几步喘几下,可见这身体的原主人,也是养尊处优的温室花朵。 倒是贤妃,娇滴滴的美人儿,竟然不需要任何人搀扶,独自一人在积雪没膝的山道上跋涉。 她的脸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呈现出健康的红润,精心梳理的发髻,有几根发丝脱簪,垂在脸颊两侧,趁着额头晶莹的薄汗,不但不觉邋遢狼狈,反倒有种与大自然亲近相融的清新美感。 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就凭她这份心智,这份胆识与坚韧,今后在宫中,必然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白染宁在欣赏她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沉重的危机,如果她真的决定要对付自己,她竟不知自己有没有把握可以赢得过她。 “看什么呢?”带着貂皮帽,披着貂皮斗篷,带着貂皮手套,穿着貂皮靴子,整个就一人形雪貂的萧祁夜走到她身边道。 收回视线,淡淡道:“没看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萧祁夜正好看到独自一人在雪中奋力前行的贤妃,眸光一闪,转回头:“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白染宁才不会承认自己走不动,那太丢面子了:“谁说我走不动了,我可以……”逞能的话还没说完,就膝盖一软,栽倒在地。 “哈哈哈,这叫你可以?”萧祁夜在一旁调侃。 因为地上积雪厚实,所以摔得并不痛,白染宁恨恨握了把雪,朝萧祁夜掷去,“这是意外,意外而已!” 萧祁夜头一偏,躲开她砸来的雪球:“撒谎可不是好习惯,朕要判你个欺君之罪。” 白染宁从地上爬起来,扬起下巴:“判我凌迟还是砍头啊?” “判你一辈子给朕暖床捶背!”他手一伸,将白染宁横抱起来。 白染宁活这么大,还从没给人公主抱过,一下子又惊又羞,想从萧祁夜怀中挣脱,可萧祁夜已经抱着她开始在山道间飞驰。 “我不是你的奴隶,你无权决定我的人生!”出于本能,白染宁紧紧搂着萧祁夜的脖子,嘴上却不肯服输。 萧祁夜脸不红气不喘,抱着她在雪上飞驰,还有力气跟她拌嘴:“朕是你的主子,自然有权利决定你的一切。” “我若不认你这个主子呢?” “你会的,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绝对不会做傻事。” 白染宁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要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她,也只能俯首称臣。 “皇上不是说,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既然爱我,就不该束缚我。”咽不下这口气,把他曾经说过的话拿来反驳他。 萧祁夜垂目扫她一眼,不错,能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他很欣慰。 “朕是这么说过,不过,却是在你听话乖巧的前提下。” 说了等于没说,白染宁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再多说。 有些武功底子的,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了半山腰,没武功底子的,身体健壮的,也随后就跟了上来,剩下一些,就是没武功底子又懒惰不锻炼的人。萧祁夜眼看之间不多,便差一些身强力壮的侍卫,组成一个轿夫团队,下山去接那些爬一整天都爬不到目的地的温室花朵。 在这期间,白染宁一直站在行宫外,望着巍峨壮丽的行宫发呆。 刚登上半山腰,看到那一座跟城堡似的行宫时,她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皇家行宫——飞天宫,是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巨大行宫。一条如银河般壮丽的瀑布,自行宫的中央飞流而下,行宫的外围,矗立着一排远古时期的神祗雕塑,一条长长的,直达天梯的汉白玉阶,从她落脚的地方,一直通向行宫内部。 远远看去,飞天宫就似一座漂浮在天空中的瑶池神宫,令人惊叹神往。 这哪是行宫啊,分明就是人间仙境! 娘的,还是做有钱人好啊。 望着这座宏伟的建筑,她内心中的拜金主义精神,开始迅速膨胀。 等了近半个时辰,所有官员与嫔妃,终于都被接了上来。 贞嫔是最后一个被接上来的嫔妃,原因是她随身带着一个特大号的箱子,那箱子里不知装的什么,上面打了几个孔,抗箱子的太监东倒西歪,看样子里面的东西重量不轻。 见人都到齐了,萧祁夜这才牵着白染宁率先进入飞天宫。 听说飞天宫内共有三千四百个卧房,十个飞天泉池,可以泡温泉,四个露天神台,分别坐落在瀑布的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站在那里,可以近距离的与瀑布来个紧密接触。还有两个小宫殿,可以举办小型的歌舞类宴席,一个大宫殿,在飞天宫的最上部,面积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坐在这头根本都看不到那头的人。 奢侈啊奢侈,白染宁自踏进宫殿起,脑子里就只有这两个字。 “喜欢吗?”萧祁夜在她耳边问,哗啦啦的水流声,几乎将他的声音湮没。 白染宁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与萧祁夜正站在四个露天神台中的其中一个上面,眼前是由一道有水流形成的水幕,这大概就是从行宫外看到的那条瀑布吧,现在,他们正站在瀑布的里面。 “我想知道,建这座行宫,花了多少银子?”白染宁在脑海中幻化出一座金山银山。 谁料萧祁夜却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白染宁满眼写着问号。 萧祁夜转了个身,半倚在露台边的围栏上,用欣赏的目光在露台内打量,“这座宫殿是前朝皇帝修建的,是不是很奢侈?” 说对了,这正是白染宁的心里话。 “正因为前朝皇帝莫光贪图享乐,滥征民力,挥霍无度,才会导致灭国,使我大燕祖先有机可乘。”他感叹般道:“为了建造这座飞天宫,花费了国库的整整大半存银,剩下的,又被他用来吃喝玩乐,百姓苦不堪言,各地起义军频繁揭竿,太祖皇帝就是其中一支起义军中的头领。” 纵观中国历史,历朝历代,哪一个朝代的灭亡不是如此,事实上,根本没有真正千秋万代的朝代,那只是当权者的一个美好幻想罢了,任何事物都有开始和结束,人类如此,草木如此,山峦河流,连地球也是如此。毁灭,是另一个重生的开始,没有毁灭,哪有新生呢? 这个莫光皇帝,也只是顺应历史潮流的一粒沙罢了,没有他,也会是别人,来完成这一次负有重大意义的历史变革。 “等一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也学着萧祁夜,半倚在围栏上:“莫光……莫光……前朝的末代皇帝姓莫。” 萧祁夜望着她,默然不语,只有眼神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这么说,莫家是前朝的皇室后裔了?那……”她反反复复观察萧祁夜的表情,觉得还算祥和,这才问出:“莫子卿是也是皇室后裔?” 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萧祁夜感到极为不爽,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讲了:“莫子卿的祖先,是前朝皇室的旁系姻亲,算不上正统皇族后裔。前朝在立国初期,为了巩固政权,所以建立了一支专门以暗杀和监视为目的的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后来的暗门。” “暗门?”莫子卿果然与暗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作为皇家最信任也是最具有威胁性的一个组织,只有由皇室宗亲来接管,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莫子卿的祖先,便接管了这个组织,对吗?” “没错。”奖赏性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萧祁夜继续道:“后来前朝国破,但暗门却没有消失,仍然有组织性地分布在各个地方。” 白染宁不解:“他们难道不想复国吗?” “怎么会不想,直到莫子卿祖父,他之前的每一代暗门门主,都在为复国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 “他的祖父不想吗?” “当时天下已经稳定,朕的皇祖父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在他当政时期,百姓生活富庶,国泰安康,如果这时候再挑起战乱,受苦的只能是天下百姓。他是个有长远思想的人,朕很佩服他。” 白染宁也很佩服他,不为一己私欲,只为天下黎民着想的人,真的很少。 “后来呢?” “他不愿造反,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愿,暗门中出了叛徒,他差点死在叛徒手中,是朕的皇祖父救了他。”这种陈年往事,他也是听伺候先帝的老太监说的。 事情已经明了,老皇帝救了莫子卿的祖父,他的祖父心怀感念,于是决定从此为大燕皇室效劳,所以,莫子卿就成了萧祁夜的私有物品,需要杀人时,就派他出去杀人,需要解闷了,就召他来聊天,有生理需要时,就命他滚床单…… “你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邪恶。”萧祁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是他疑心重,而是她那表情,实在……实在……太猥琐了。 哟,怎么心里想啥都表现到脸上去了,她原先的性格随着穿越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偏离轨道了,难道是这个身体在做鬼? “我在想,是不是你让莫子卿干什么他都会干。”包括滚床单。 萧祁夜想到莫子卿的阳奉阴违,冷笑一声:“那倒未必,他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 是啊,他不但是个人,还是个男人,他若是弯的,就算你用皇权压他,他也变成直的。 “皇上告诉臣妾这么多,难道不怕臣妾背叛你?”白染宁似真似假地问道。 萧祁夜忽地转头看他,眼神中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愫,他慢慢托起她的下巴,笃定道:“你舍不得。” 她觉得萧祁夜自信得都快迷信了:“臣妾为了自己,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总有一天,你会为了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来,他已经迷信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白染宁无谓一笑,不愿再与他讨论这种没意义的事,关于未来,除了神,谁都无法预测。[] “皇上为臣妾举办的生辰宴什么时候开席啊?”她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萧祁夜回头看了眼角落置放的沙漏,道,“快了,你准备一下。” 无语,他说的准备,不会是让她穿那几件花得跟蝴蝶似的衣裳,戴亮的能晃花眼的金饰吧? “去换衣服,朕在外面等你。”不由分说,将她推入一间屋子,萧祁夜“砰”地将门合上。 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现在看来,他似乎要玩真的? 房内早有侍女等候,换衣梳头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只有最后一个环节——化妆,她必须亲自来做。 顶着千斤重的脑袋,白染宁给自己画了一个无比雷人的妆。 脸白得跟鬼一样就不说了,嘴巴涂得跟吃了人肉一样也不说了,那又短又粗跟蝴蝶触须似的眉毛,连她自己看了都想笑。 她画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把萧祁夜气得吐血啊? 完全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她早已把形象置之度外,破罐子才能破摔,她早就不知破了几回了。 打开门,却不见萧祁夜,不偏不巧,还遇见了老熟人。 “哎呀,彘妃娘娘今天真是太……”贞嫔和常贵人在经过她身边时,贞嫔那张已经恢复常态的脸又露出那种让人恶心的神态,就像一只呱呱乱叫的母鸭子,她上上下下打量白染宁几眼,掩着樱桃小口咯咯直笑:“真是太丑了!” 懒得理她,跟这种人较劲,等于跟自己找不快。 见她沉默,贞嫔气焰更盛:“今天众姐妹都带了礼物,嫔妾也不例外,彘妃娘娘的生辰难得如此热闹,嫔妾定会送一件让娘娘永生难忘的礼物。” 礼物?直觉她送的肯定不是好东西。脑中忽然想起她命人抬来的那口大箱子,估计她说的礼物,就是那个箱子中装的某物。 贞嫔耍够了排场,终于趾高气昂地走了。白染宁对走在她身后的常贵人道:“常贵人有没有发现,上次跟我说你去看望表妹的那个侍卫,已经消失很多天了。” 常贵人脚步一顿,半晌后转过身来,冲她嫣然一笑:“对不起,嫔妾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白染宁也回她嫣然一笑,不过配着脸上那妆,不但不嫣然,反而很惊然:“不懂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懂了。” 常贵人的笑有些凝滞,在白染宁“完美”无缺的笑容下,她再也维持不了她的嫣然,匆匆转身走了。 “皇上呢?”揪住一名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太监,白染宁用狰狞的眼神瞪着他。 小太监被她恐怖的模样差点吓尿,结结巴巴道:“去……去见莫……莫公子了。” “莫公子?”靠之,难道是莫子卿? 难道萧祁夜对莫子卿还余情未了? “两人在哪里见面?是会客厅,还是卧房,还是……”直接上床。 小太监弄不懂她为何这么激动,他只知道自己的回答若不能让眼前的凶女人满意,他一定会悲剧的:“皇上和莫公子一起……一起去了二楼的露天神台,白将军和宰相大人也一道去了。” 嗯?还有大哥?还有宰相? 有这么多外人在,应该不会是滚床单。 天呐,她在胡想什么,她怎么可以吃一个男人的醋?咦,她是在吃醋吗? 被自己的混乱情绪闹得不知所措,一把推开小太监,哀嚎一声,冲回房间。 小太监摸摸自己被衣领勒红的脖子,莫名其妙咕哝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白染宁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相反,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的生日在平静安逸中度过,没有宴席,没有庆祝,没有礼物。 在座的众人,有几个是真心祝福她的?看到她们那张虚伪的脸,她就觉得恶心。 她在这里郁闷反胃,萧祁夜却在她耳边不停鼓励:“别害羞,尽量让自己放松,有朕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她不是怕,也不是害羞,而是想打人。 落座后,萧祁夜象征性地发表了一番讲话,无非就是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没有什么特殊的新意。讲完话后,便是歌舞表演,乏味得要死,白染宁只看了几分钟,就打起了瞌睡。 一个时辰后,歌舞表演结束,白染宁已经梦了几回周公。 当她从美梦中悠悠转醒后,重头戏上演了——送礼。 王公大臣送的礼物,无非就是珠宝,他们知道彘妃是个俗人,送古董字画她也是欣赏不了的,弄不好被哪个同僚抓住把柄,落个故意埋汰讽刺彘妃的罪名,那就不好了。而宫妃之间,基本上都保持着一种明里为姐妹,暗地捅刀子的关系,不过这一次,大家却难得的齐心,送给白染宁的礼物,要么是雕刻着猪的玉簪,要么是一对小猪的耳坠,要么是百子千猪图,要么是绣着金猪的金丝绣鞋……等等等等,全都跟猪脱不了关系。 每送上一件,太监唱名,白染宁的脸就要黑上一分,虽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封号,但这么大规模地给她送猪,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不是把她的脸面给彻底踩到脚底下了吗? “贞嫔娘娘,您这……”唱名的太监为难地看着贞嫔命人抬上来的一口大箱子,不知该报什么名。 贞嫔笑意盈盈道:“这可是件好东西,是嫔妃千挑万选,专门送给彘妃娘娘的生辰礼物。” 关键的地方到了!白染宁坐直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口大木箱子,她倒要看看,这个贞嫔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打开,给彘妃娘娘好好看看。”贞嫔命令道。 箱子被打开的前一瞬,箱子里突兀地传出了“哼哼哼”的声音,听着特别像……猪叫! 猪! 白染宁终于明白了,贞嫔抬来的那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箱子终于被打开,果不其然,装在箱子里的是一头又肥又白的大胖猪。 猪的身上,扎着几条五彩缤纷的彩带,与白染宁身上的彩衣相得益彰,猪的脖子上还挂了一块纯金的牌子,上面好像写着——彘! “彘妃娘娘,不知嫔妾送您的礼物,您可还满意?”贞嫔朝她挑衅地扬起下巴。 白染宁脸色黑如锅底,看着那头大胖猪,嘴角一抽一抽,不过她很快就换上一副笑脸,起身迎向贞嫔,“喜欢喜欢,非常喜欢,所有的礼物里面,我最喜欢贞嫔你送的礼物了。” 贞嫔愣住,这白染宁怎的竟能傻到这个地步! “只是这么好的礼物,我该往哪搁呢?”白染宁看着大胖猪,犯了为难。 旁边有人提醒:“不如宰了吃肉,这么肥的猪,肉一定很鲜美。” 那大胖猪似是听懂了那句宰了吃肉,竟又哼唧哼唧的叫了起来。白染宁连忙赶过去安抚:“别怕别怕,我怎么会把你宰了吃肉呢?看在贞嫔的面子上,本宫一定会好好待你,每天给你吃香的喝辣的,谁让你是她亲戚呢。”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贞嫔与那头大胖猪的亲戚关系。 “白染宁,你说什么!”贞嫔被当众羞辱,大怒。 白染宁转身面向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本宫说,看在你与这头猪是亲戚的面子上,本宫会好好待它!” “你……”贞嫔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只能瞪着她干着恼。 白染宁摸着大胖猪的脑袋,笑得那叫个阴险狡诈。 “来人啊,把贞嫔娘娘的亲戚带下去,好好伺候着。”白染宁招来一名小太监,一本正经的吩咐。 贞嫔见她如此肆无忌惮地羞辱自己,狠狠一跺脚,委屈地冲萧祁夜哭道:“皇上,彘妃太过分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祁夜点点头,威严道:“没错,确实太过分了。” 贞嫔一喜,心道,白染宁,这回看你还怎么猖狂。 谁料,萧祁夜接下来却道:“彘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贞嫔的亲属,还不找个轿子,命人恭恭敬敬地抬出去。” 白染宁一拍脑门,配合默契:“是,是,是臣妾的错,来人啊,去抬顶轿子来,这大冷天的,把贞嫔娘娘的亲戚冻着了可不好。” 语毕,这座大殿内,立刻炸开了锅。 有大笑不止的,有偷偷窃笑的,有交头接耳的,还有满地打滚的。 贞嫔又气又羞,娇滴滴的美人儿,被白染宁和萧祁夜合伙欺负得都快哭了。 不对,是已经哭了。 那头大胖猪在原地打着转,哼唧哼唧地也像是在嘲笑贞嫔。 “哇”的一声,贞嫔终于哭出了声,捂着脸跑走了。 白染宁得意地朝她离开的方向扬扬下巴,小样,敢跟我玩,玩不死你! “高兴了?”回到自己座位上,刚坐下,萧祁夜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推开他凑上来的脸,白染宁没好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先对我不义的。” 萧祁夜顺势抓住她的手:“朕又没怪你,还帮着你一起做了恶人。” “我又没有强迫你帮我,再说了,你愿意帮我,那是因为你也讨厌贞嫔,不是吗?”贞嫔心气高傲,连萧祁夜也不放在眼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萧祁夜对她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觉意外,“你说的没错,朕确实不喜欢贞嫔。” “所以你就下重手掌掴她?”白染宁反问。 萧祁夜笑容一滞:“她打了你。” “她打了我你是我的事,要打她,那也该我自己动手。”她不喜欢别人擅自插手她的事。 萧祁夜不能理解,他掌掴贞嫔,完全是为了替她出气:“朕是在帮你。”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没有告诉我只字片语,这就算是帮我?”白染宁逼问:“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大男子主义精神,还是真的为我着想,如果不是你打了她,今日她也不会当众羞辱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萧祁夜微恼。 白染宁也来了气,今日的生辰宴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无趣的闹剧:“或许吧,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起身,准备离席。 “你哪都不许去!”用一只手将她牢牢按在座位上,萧祁夜看了眼坐席下的文武百官,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朕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你难道不明白?” 两人异样的表现,已经引起了白瑞的怀疑,白染宁飞快回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才转首面对萧祁夜:“那皇上今天举办这个生辰宴是何意思,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将我推到风口浪尖。” “朕会保护你的。”萧祁夜不以为然。 “皇上会保护我?”白染宁好笑道:“那刚才你的那些三千脂粉送百子千猪图,送绣金猪绣鞋时,你怎么不出面维护我呢?” 许是想不到她会这么问,萧祁夜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她。 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心痛,白染宁告诉自己,不要为一个没有心的皇帝而伤心,不值得,不值得。 “臣妾有些乏了,想先离席。”站起身,这一回,萧祁夜没有拦她。 回到房间,立刻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 冰凉的茶水漫过喉咙,刺骨的寒意从内到外将身体团团包裹,她仰躺在床上,望着床帐上的红色流苏发呆。她有些弄不懂,自己今天为什么发脾气,不是早就知道,她在萧祁夜的心中,只是一个听话有趣的宠物吗?他为了她这个宠物,打了自己的宫妃,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何却满心难过,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错觉? 不该是这样的,皇帝没有心,她要做的,就是比皇帝更绝情更冷酷,这样才能免受伤害。 只为了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情,就将自己的心交出去,这样太傻了。 外面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觉得有些冷,伸手去摸被子,被子没摸到,却自动展开盖在了她身上。奇了,这被子是魔法被不成,还会自己动,她想将被子掀起来仔细瞧瞧,一伸手,却摸到了一只修长温暖的大掌,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 “宁儿,朕是来向你道歉的。”头顶上方落下一个脑袋,冰凉水滑的发丝掉进她的颈窝。 她眨眨眼,眼前俊容慢慢清晰,是萧祁夜。 翻个身,不理他。 “宁儿,朕来向你道歉,你别不理朕。”萧祁夜缠上来,贴着她的背躺下。 “不需要,你是皇上,要道歉也该是我向你道歉。”以为低三下四来讨好她,她就会妥协吗?没门! 萧祁夜一只手臂横过她的身子,握住了她放在身前的手,“朕在想,或许你真的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但不管你多么的与众不同,你都是女人,朕怕你受伤,想时时刻刻将你护在自己的臂膀下,虽然有错,却也是人之常情,你说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倒是我耍性子无理取闹了?”白染宁心里虽然还在生气,嘴角却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你就是在无理取闹,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吗?萧祁夜在心中如是想,不过,嘴上却十分迁就:“没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想说的是,朕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朕太在乎你了。” 心如小鹿乱撞,白染宁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了,却依旧死鸭子嘴硬:“我不需要你的在乎,这种对宠物的爱护,有与没有都一样。”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吃醋,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中,萧祁夜的手毛上了她的胸口,她急促的心跳声,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猛地翻身,将他的手打开:“流氓,色狼!” “你强迫朕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流氓,是色狼?”萧祁夜不顾她的反对,又向她贴近了一些,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只剩薄薄的一张纸那么远。 白染宁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萧祁夜按住不能动弹:“我都说了,那天我之所以强了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皇帝。” “正因为如此,才说明你并非因贪图富贵荣华而刻意接近朕。” 她有这么高尚的情操?是,她强上他确实不为荣华富贵,她只是看他长得好看而已。 “我觉得我们……相识的方式实在不怎么美好。”白染宁垂下眼帘,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快被她扭成麻花:“而且,我长得并不好看,连猪都不如。” 装可怜并不是她的强项,但萧祁夜却心疼了。 他叹口气,揉了揉她的脸,轻声道:“要不朕明天就给你改个封号,你喜欢什么封号,朕就给你改什么封号。” 这是个好主意,但若真的把封号改了,岂不是诏告全天下,她白染宁对这个封号很在意,间接表示了她的不自信。 “不,我不改。”坚决道出自己的决定。 萧祁夜纳闷:“不改?”那她干嘛一副我很受伤很不爽的样子。 白染宁想了想,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皇上明天颁一道圣旨,让全大燕国的民众,从此以后不许吃猪肉,还要把猪当成最神圣的动物供起来,怎么样?” 这么过分的要求,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没准还会跟她翻脸呢。 却没想到,萧祁夜眼神一亮,竟拍手附议:“这个办法好,朕现在就拟旨。” “皇上,你真的要这么做?”望着走到桌边,开始铺纸研墨的萧祁夜,白染宁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 “是啊,你既然不愿改封号,那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萧祁夜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桌面上铺开的,也确实是皇帝专用的御用纸张,用来向下级传达各种命令。 白染宁觉得自己闹过头了,这件事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真的不让人吃猪肉,没几年,大燕就该变成少数民族国家了。 “皇上,其实可以不用这样,臣妾举得猪挺好的,憨憨笨笨……” “好了!”萧祁夜放下笔,将拟好的圣旨举起来,吹干上面的墨迹,“朕念给你听听。”轻咳两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日起,凡大燕臣民,禁杀猪,食猪,有违令者,重罚不赦。猪乃灵性之物,天降神祗,不论布衣百姓亦或皇室宗亲,皆不得辱之,欺之,需敬之,爱之。钦此。” 听完他的圣旨内容,白染宁华丽丽的石化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献宝似的拿到白染宁面前,让她挑毛病:“不满意的地方,朕再改。” 默了阵,白染宁缓缓抬头,非常诚恳地说,“你确实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地道道的大昏君。” 萧祁夜点点头,对她的评价很受用:“是,朕确实是个昏君,为博美人一笑,不惜一切代价。” 白染宁龇牙:“我不是美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朕的眼里,就是美人。” 不行了,心跳又开始加快,不但有个小鹿在乱撞,还有个小猫在乱挠。 “现在,昏君想要与自己爱妃颠鸾倒凤,行雨云之欢,你看如何?”他蓦地靠近她,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身体。 “我……”活这么大,从来都没这么紧张过,白染宁别开眼,不敢看他:“我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他在她耳中吹气,暖暖的气息,带起一阵战栗。 她抖得厉害,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紧张中夹杂刺激的感觉。 真怪,她又不是没与他做过那种事,只不过自己主动和他主动,是两种概念。 “你很紧张?”他看穿她的心思,轻笑着在她耳边戏道。 是,她确实紧张,连动都不敢动,手无力的攀上他的肩,身体绷得紧紧的。 萧祁夜在她耳垂上亲吻了一下,将她放开。 以为他放弃了那种想法,白染宁刚舒口气,却在抬起身子时,猛然见到了一具光裸的身子,呃……不是全裸,只是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而已,饶是如此,却也充满了令人迷醉的魅力,那劲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身躯,在橘色的烛光照耀下,有种使人窒息的美感。 白染宁忙站起身想要离开,她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是否还能有毅力把持住自己。 “别走,今晚陪着朕,好吗?”手腕被拉住,萧祁夜温柔如轻柔流水的声线中,有不易察觉的祈求。 她在内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无法做到狠心拒绝。 见她点头,萧祁夜这松开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是在换衣服还是在脱衣服啊?白染宁忍不住朝他的防线瞥了一眼。 美男子!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一个皇帝长成这样,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或许当两国交兵时,他只需要在敌兵面前晃一晃,敌人的军队立马分崩瓦解。 老天爷,你说他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的? 这要多少优秀基因,才能成就一个祸国妖孽啊。 盯着男子俊美无匹的侧脸,以及刚毅性感的裸背,白染宁决定豁出去了,踏前一步,无比认真地说:“皇上,其实臣妾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人妖,原为男儿身。” 停下脱衣的动作,萧祁夜转身,目光热切地看着她,“不管你是男是女,朕都爱你如命,此生不渝。” 擦……你这大变态! “若臣妾是狐妖变得呢?”你男女通吃,不知妖怪能不能hold住。 萧祁夜走到她身后,两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闷闷地笑:“哪有狐妖长成你这样的。” 怒!“你拐着弯说我丑。” “不不不,你别激动。”萧祁夜收紧双臂:“狐妖哪有你这么青涩的?要证明你是狐妖,那就来诱惑朕。” 咦~好肉麻,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白染宁幽幽道:“那我是鬼魂,你怕不怕?”这回是真的了,她确实是鬼魂,只不过暂时寄居在这具躯体里罢了。 “就算你是鬼魂,朕也不介意。”曾经在大雨中出现的那个女子,他宁愿相信,她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 “唔……不要……疼!”下一个谎言还没编好,就被萧祁夜抱起扔到了榻上,屁股差点没给颠成两半。 毫不犹豫的覆身而上,赤裸的胸膛与她紧紧相贴:“朕真他娘的中邪了,爱你爱得要死,爱的心都疼了。” “你心疼,我还屁股疼呢!”想伸手去揉屁股,不料裤子被对方给拽了下来,凉飕飕的风爬上了双腿。 他想干嘛?想jq不成! “你放开我!” “朕就是不放!” “你不能这么对我,太粗鲁了!”她其实并不排斥xxoo,但前提是对方一定要温柔。 “上回你也很粗鲁!”他扯掉她的裤子,又扯掉她的上衣,在她不满的抗议中,攫住她的双唇,用力的吮吸。 如同烈火在唇上燃烧一样,她几乎被他的狂热焚烧成灰,舌尖探进她的口中,肆意翻搅,她被迫接受他强悍的吻,如同灭顶之灾。 被吻得昏头昏脑,直到身上的衣物被剥除殆尽,她才回过神来,凭什么让他占据主动,她白染宁不论做什么事,可都是占据主导位置的,这一回也不能例外。 用力在床上一蹬,借助反弹力量,将萧祁夜压在她的身下,趁着他吃惊的空当,将他的舌头顶回去,探出自己的丁香小舌,在他的口中疯狂舔舐。 萧祁夜是皇帝,他的生命中,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像这样激烈的性爱,他还是第一次尝试。后宫那三千佳丽,只是他用来解决生理需要的工具,他对她们没有感情,从来不会在意她们是否尽兴,是否享受,他也从来不会去亲吻那些女人的唇,原因很可笑,他觉得脏,觉得她们不配。 而面对白染宁,他却有种想狠狠吻她的感觉,让她感到痛,也让她感到愉悦。 可这个女人,总是那么不配合。想反攻?上回让你得逞了,这回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反扑,将白染宁重新压回自己身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0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 不记得被扑与反扑的游戏究竟进行了多长时间,白染宁只知道萧祁夜的体力很好,不管是她在上还是在下,他的进攻性都可媲美一头健壮的雄狮,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他连续要了她八九次……啊,不对,是她要了他八九次(面子问题很重要),此刻,他如一只餍足的兽,带着心满意足睡着了。 白染宁等了一阵,见他确实睡的很香,这才强忍浑身的酸疼,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摸出门。 与此同时―― 宴席虽然已散,但不乏有精神旺盛的人,深夜无眠,自发自动组织了一个小型宴会,大家凑在一起喝酒聊天,其乐融融。 男人们在一起聊天,无非就是功名和女人,各种荤段子雅俗不忌。 “大将军,你说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大燕想嫁您的姑娘,只怕能从上京的西街排到东街去,您说你咋就一个都看不上呢?”有人醉醺醺感叹。 白瑞不语。 某人道,“胡说什么,将军是有婚约的人了,这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将军有了岳小姐,怎么还会到处拈花惹草。”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岳小姐秉性温良,蕙质兰心,与将军那可是天作之合啊。” 白瑞依旧不语。 “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啊?”白瑞的沉默,让众人感到有些扫兴。 白瑞起身,终于开口:“本将许是喝多了,难受得紧,出去透透气。” “将军该不是去私会岳家小姐吧?听说岳小姐一来飞天宫,就差人四处打听将军的伤势,啧啧,这份情意啊……” “哈哈,老郭,你别乱说,将军岂是那种好色之徒。” “这也难说,男人嘛,哪个没点色心,哈哈哈……” “说的也是,哈哈哈……” 白瑞扶了扶额,皱起眉头,快步走出房间。 在他朝天台走去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常贵人紧跟而上。 白瑞在天台上吐得一塌糊涂,周围却连个服侍的宫人都没有,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诡异。 常贵人发现这是个好机会,悄然抽出贴身佩戴的匕首,缓缓朝白瑞靠近。 他现在几乎醉的不省人事,只要她来个出其不意,他必然躲不过去。 只要一刀,便可结束大燕国这位战神将军的性命,白瑞一死,朝中必然大乱! “嗖――”刀刃破空的声音,如一道疾雷闪电,快速劈开宁静的夜色。 就在这时,无力伏在栏杆上的白瑞却猛地转过身,一把握住常贵人刺来的匕首,猛一用力,匕首的刀刃被震裂成一块块碎片,叮呤当啷落了一地。 常贵人大惊:“你……你不是白瑞!” “白瑞”淡淡瞥她一眼,朝站在天台角落里的人点头示意:“娘娘,逮住了。” 常贵人不可思议地盯着天台角落的一团阴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阴影里人的没有动,只用娇媚的声音问她:“常贵人,你觉得这个游戏好玩吗?” 常贵人顿觉浑身发冷,她竟中了圈套,“白染宁,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白染宁从阴影中慢慢踱步而出:“为了抓你这个小贼,我可是忍辱负重多时呢,你说我会怎样?” 常贵人虽忌惮她,却依然强硬:“你不能杀我,皇上若追究起来,定不饶你。” 白染宁忍不住大笑:“哎呀,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皇上会在乎你?别傻了,你落在我手上,可比落在皇上手上强多了,皇上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他不会杀你,却会让你生不如死。” 常贵人浑身一震,她知道白染宁说得都是事实,“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把我交给皇上?” “不,在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你之前,我要把你藏起来,谁都找不到。”白染宁像个顽皮孩子般,眨着眼睛兴奋道。 常贵人双目陡然瞠大,看白染宁的眼神就跟看妖怪一样:“我是贵人,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贵人,你一个小小的妃子,也敢动我?” 白染宁弹了弹指甲:“贵人?这宫里的贵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动我一根毫毛,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贱人!” “啪!”话落,脸上便挨了狠狠一巴掌。 常贵人吐着嘴里的血,将地上那半截断刀捡起,朝白染宁挥来。 假扮白瑞的暗卫立刻抢身一步,欲阻止常贵人,却听白染宁一声厉喝:“退下!” 暗卫迟疑片刻,见白染宁态度坚决,只好退下。 衣裳被割出一道口子,白染宁却笑道:“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表演吗?”她凌空打了个响指:“困兽之斗。” 如今的常贵人,就似一只被围困在铁笼中无法逃脱的兽,明知无法逃脱,却依旧做着徒劳的挣扎。 “玩也玩够了,现在开始进入正题。”身体斜倾,在常贵人持刀刺来的瞬间,手掌成刃,砍在常贵人的手腕上,常贵人吃痛,断刀落地,白染宁一脚踩上去:“回答我的问题。” 常贵人似是做好了打死也不开口的准备,白染宁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我的耐心有限,你不要逼我。”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常贵人咬着牙,有鲜血有牙缝里渗出。 “杀你?”白染宁摇摇手,走到围栏边,踮起一只脚坐上去:“你放心,我会杀了你的,别以为你用这种激将法我就会投鼠忌器。” “那你就来杀好了。” “不,我不打算现在杀你,准确说,在杀你之前,我会先把你那个在浣衣局当浣衣女的表妹杀了,然后再杀你。” “你敢动她!”常贵人目眦欲裂。 白染宁幽幽的笑:“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敢动她,那就是死!”常贵人猛地拔高声调。 “是吗?我不信,我倒要看看,我杀了她会有什么后果。”说着,便从围栏上跳下:“禹篱,随便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反正她不愿与我合作,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禹篱欲上前捉拿常贵人,常贵人奋力挣开,朝她喊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白染宁停下脚步,淡淡道:“怎么会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四处花钱贿赂,为的就是打听出她的真实身份。对了,那个衷心于你的侍卫,我从他那里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呢。” “既然你知道,还敢打她的主意?” “怎么不敢?”白染宁闲闲一笑:“谁也不知道是我杀了她,我既然可以打听到她的身份,也能察觉出你的阴谋,我就有信心,将她的死嫁祸在你的头上。” “你……”常贵人面色惨白,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白染宁裹着厚实的狐皮风氅,从容淡定地与她互瞪。 一个心有顾忌,一个悠闲自在,谁赢谁输,已经没有悬念。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常贵人终于认命,但她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她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白染宁识破。 “很简单,我对你的怀疑,就从那天你去养心殿开始。”白染宁搓了搓手,挑眉道:“你有没有被媚药迷惑,难道我会看不出来?” 常贵人嗤笑:“皇上都没看出来,你又能看得出什么。” 白染宁对她的嘲笑不以为然,萧祁夜没有看出的阴谋,不代表她白染宁就看不出来,“你当时眼神清明,一点也不像沉浸在肉欲中,我能看得出来,你眼中有恨,有耻辱,有不甘,而真正中了媚药的人,无论身心都完全沉沦在欲海中,他们没有恨,没有痛苦,只知享乐。” 常贵人怔了怔,随即苦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厉害,不过……”她看向白染宁,目中有同情,也有憎恨:“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展露自己过人的一面,否则,以皇上的性格,你的下场比我还要惨。” 白染宁笑意不减:“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来讨论一下,你与北秦之间的关系,还有如何找出埋伏在上京的北秦奸细,你知道,我没多少耐心,你的回答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么,浣衣局的那位,就只能代替你做牺牲品了。”威胁人的感觉就是好啊,怪不得萧祁夜老是喜欢威胁自己。 常贵人还在犹豫,白染宁赶紧火上浇油:“既然你觉得自己的命比所有人都珍贵,那我给你这个机会。” “等等!”常贵人终于妥协:“我告诉你。” “很好,我就喜欢跟明白人打交道。”走到围栏边,身子一跃,重新坐回去,看的禹篱胆战心惊,这后面就是奔流狂啸的深渊,万一掉下去,那可不得了。 白染宁无视他的紧张,一边与常贵人谈判,一边晃着两条小腿:“说吧,把你的身份,你的目的,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我。” “我自小生在北秦,父亲是大燕人,母亲是北秦人……”常贵人开始了冗长的叙述。 一个时辰后。 白染宁打着哈欠,从围栏上跃下:“我觉得你很可怜,也很想同情你,但你差点害死我大哥,所以我无法原谅你。”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原谅我,我也不需要。”常贵人嘴角扬起不屑的笑意。 白染宁抬手为她正了正发簪:“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但我敢打赌,你若是知道了我处置你的方法,你一定会向我求饶的。” 常贵人脸上的讥笑越来越浓:“笑话,北秦人岂会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白染宁笑了,目光在常贵人那双美丽的眸子上掠过,“我有说过要杀你吗?” 常贵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那次在养心殿,你用什么方式来抵御媚药的药效,但我有个办法,可以不用媚药就让你变成淫娃荡妇,只知与男人交\欢。” 常贵人眼底神色剧变:“你让我见皇上。” “我说过了,皇上不会见你,就算你见到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让我见皇上!让我见皇上!”常贵人慌乱地推开白染宁,朝天台外冲去。 白染宁揪住她的后领,将她重新拽了回来:“其实你是喜欢皇上的吧,雪莲丹参凝脂露也是为他准备的,可惜啊可惜,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很特殊,对媚药免疫。”这也是后来他告诉她的,她听后大感诧异,这世上竟有对媚药免疫的人。幸好他是对媚药免疫,若是对迷药免疫,那上回在松涛阁,就不是她强他了,而是他吃了她。 常贵人似被戳中了心事,满眼的羞恼愤怒:“我不爱萧祁夜,不爱他!他是个没有感情的魔鬼,我怎么会爱上一个魔鬼!” 真是个可怜的女子,明明爱着自己的敌人,却又不敢承认,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这才是最痛苦的吧。 “你爱不爱他我不管,你敢伤我大哥,我就必然不饶你!”常贵人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可恨,就是差点夺走了白瑞的生命。 “白瑞现在不死,总有一天也会死的,不仅仅是白瑞,你们白家所有人,包括你在内,你们都会死,都会死的!”常贵人恶毒地诅咒道。 对白染宁来说,她的生命中,亲人是最重要的,她容不得任何人伤害他们,不论是谁! “好,你就等着看吧,白家的人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摁住常贵人的脑袋,重重在围栏上一撞,“咚”的一声,常贵人眼一翻,晕了过去。 禹篱一呆,愕然问道:“你杀了她?” “没,只是晕过去而已。”将常贵人随手抛在地上,白染宁觉得不解恨,又在她身上踹了两脚。 “那……我们要怎么处理她?” “从这里扔下去?”望了眼水流湍急的瀑布,白染宁试着提议。 “扔……扔下去?”禹篱打了个寒颤。 白染宁干笑一声,“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厚道,但等她醒来把我俩都告发了,那死的就不是她了。” 禹篱是善良的好孩子,做不出这种事,对白染宁的提议,有一种负罪感:“我们能不能想一个别的办法,就这么杀了她,不太好吧?” 白染宁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还是做暗卫的呢,连人都不敢杀,怎么做暗卫。 “你们公子没有教过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莫子卿也是个狠角色。他的手下应该不会这么挫。 禹篱眨眨眼,隽秀的脸庞上一片茫然:“常贵人不是我的敌人。” 嗷嗷~好纯情的小男生啊,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单纯的男人,说好听些,是善良,说难听些,是傻b。总结起来,一句话,很傻很天真。 白染宁摆摆手,决定不为难这位纯情的小男生了。 “你在边上呆着,我来处理她。”蹲下身,将常贵人扛到肩上。真重,看着挺娇柔的一美女,体重不轻啊,最少有一百斤呢。 “娘娘,你要做什么?”禹篱很佩服她,瘦瘦小小的身板,竟能扛起一个常贵人。 走到围栏边,白染宁靠着栏杆,大喘了几口气:“处理麻烦。” “怎么处理?” 深吸口气,白染宁猛地一个后仰,将扛在肩上的常贵人丢下了天台。 禹篱惊得眼睛都快掉到地上,失声惊呼:“你你你你……你把她扔下去了!” 拍拍手,白染宁走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禹篱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禹篱,你是个好孩子,我很感谢你能来帮我,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就当只是个梦,明天早上起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禹篱苦着脸,皱着眉,一副便秘的表情:“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你必须忘,忘记见过我,也忘记见过常贵人。千万谨记,今天发生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能不能告诉,尤其是莫子卿。” “为什么不能告诉莫公子?他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真是个死脑筋!白染宁耐着性子道,“你是他的手下,你暗地里背着他帮我做事,他肯定会不高兴,轻则打你几十大板,重则灭了你。”白染宁冲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禹篱果真被吓到了:“那……我不告诉他了。” 白染宁终于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地想起一事:“对了,我大哥呢?” “我把他抬回房间了。” “哦,那就好。”她这个哥哥啊,真不叫人省心,如果今天她没有找禹篱来帮忙假扮他,瞧他那副醉醺醺的模样,说不定真会给常贵人得手。 回到房间,悄悄爬回榻上,看了眼临门出门前放在萧祁夜身上的纸片,又检查了搁在萧祁夜鞋子里的石子。 嗯,很好,纸片没有落下,石子也还在原位,这就代表萧祁夜没有起来过。 躺回原位,顺手拉过萧祁夜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片刻后,她也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早上是被萧祁夜那只咸猪手给摸醒的,虽然睡前,是她主动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的,可一个晚上后,他的手自发自动钻进她的里衣内,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别闹,朕今天就要回宫了,你让朕多摸几下。(.)”萧祁夜闭着眼睛,在她头顶蹭了蹭,手下动作不停。 白染宁表示抗议,却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咸猪手摸完了脊背摸胸,摸完了胸摸小腹,摸完了小腹摸大腿,摸完了大腿开始往某某处探索……白染宁终于忍无可忍,屈起一条腿,在他下身一顶。 一声惨叫,萧祁夜放开她,捂着自己的下身,眼泪汪汪地瞪着她:“你想让朕断子绝孙不成!” “我的力气不重,还不至于断子绝孙。”她爬起身,开始找自己的衣服。昨天夜里,她的衣裳被常贵人划了道口子,为了消灭证据,她一同给扔到了天台下面,然后找了件艳红色的裙子放在了榻边。 一边穿衣,她一边分析,“我对踹蛋这种技术活,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放心,我刚才那一脚,最多让你阳痿几天,不会有其他副作用的。” 萧祁夜愣愣看着她手里那件艳丽逼人的衣裳,听着她惊世骇俗的讲话,早把下体的疼痛忘到了九霄云外。 白染宁穿好衣服下床,开始补妆。 昨天的妆很富有历史纪念价值,她决定今后一直沿用新发明的花蝴蝶妆,气不气那帮嘴碎是非的女人,也要恶心死她们。 等她画好妆,一转身,自动撞进了早就等在她身后的萧祁夜怀中。 “宁儿,朕要先回宫了,你和其他人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朕就来接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起住? 萧祁夜亲了亲她的唇角,笑意满满:“朕知道你舍不得朕,但朕必须这么做,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事情可以顺利进行。” 直觉告诉她,萧祁夜说的事,正是北秦奸细的事。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住在这里挺好,环境优美,空气清新。” 萧祁夜失望道:“你不想朕?” “想你干什么?你不是还没走吗?”挣开他,抓起龙袍丢到他身上:“先穿衣服。” 一腔热忱就这么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萧祁夜有些悻悻然。 用早膳时,白染宁故意提起常贵人:“在这宫里,人人都对臣妾避之不及,也就常贵人还愿意跟臣妾说几句话。” 萧祁夜猛地抬头,“常贵人?她跟你说什么?” 白染宁斟酌了一下措辞,接着道:“她跟我说得多了,臣妾一时半刻也记不起来,只是觉得她似乎特别熟悉北秦的习俗与民风。” 萧祁夜眼神一凛,准确地从白染宁的话中找出了关键之处:“哦?北秦的习俗和民风?她主动提及的?” “是啊,她与臣妾聊天时,时不时地总提到北秦,好像那里是她的家乡一样。” “你们就聊了这些?” “还聊到了她的表妹。” “表妹?”他怎么不知道常贵人还有个表妹。 “臣妾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常贵人有个在浣衣局做事的表妹。”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奇怪了,她有表妹怎么从来都不跟人说啊,还告诫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皇上。” 萧祁夜沉吟片刻,忽地重重搁下手中碗筷,起身对小德子吩咐:“即刻摆驾回宫。”然后又转向她,柔声叮嘱一句:“朕很快就来接你,要乖,不许闹事。” 望着萧祁夜匆匆而去的身影,白染宁狡黠一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嘛,就是浣衣局的表妹。 飞天宫的厨子手艺都很不错,饭菜虽然不比皇宫的精致,味道却很不错,白染宁在进饭厅前,肚子是瘪瘪的,等吃完了饭,肚子竟然涨得跟皮球似的。 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剔牙一边朝饭厅外走。 和她一样,飞天宫内到处都是吃饱了饭出来散步的人。 文武百官早和萧祁夜一起回上京城了,现在留在这里的人,不是游手好闲的皇亲贵戚,就是无事可做的宫妃命妇,看来大家都把这次生辰宴,当成是度假旅游了。 白染宁左手搀着芷汀,右手扶着小林子,浩浩荡荡地在行宫内散步。 刚拐过一个白玉水池,眼前豁然开朗,白染宁差点没被眼前一片花花绿绿的景象吓得口吐白沫。 芷汀和小林子也是一副“老天,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没办法,谁让眼前这一幕景象太过于壮观了呢? 白染宁揉揉眼睛,扯了扯芷汀,小声道:“芷汀,你看到了吗?” 芷汀勾着脖子,低着头,跟做贼似的,点点头:“看到了。” 白染宁又扯扯小林子,“你看到了吗?” 小林子一边大张着嘴,一边傻傻点头:“啊,啊,看到了。” 白染宁终于可以肯定,并非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芷汀和小林子都看到了。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眼前一片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白染宁什么都没瞧见,就只看到无数的彩色裙摆,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无数张惨白惨白、嘴巴血红血红、眉毛粗短粗短的脸,从她眼前闪过,闪过,再闪过。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正常的女人,全部都变成了神经病!这么丑的妆,她吓吓别人就好了,她不想被人吓啊! “娘娘,您好像变成所有女人的模仿对象了。”芷汀在回过神后,第一时间下了如此结论。 白染宁呆滞道:“好像是真的,我成偶像了?奇怪,我什么时候变成时尚的先驱者了?” 小林子被眼前浩浩荡荡的蝴蝶阵容骇得两眼发直:“娘娘,我们还是回房去吧。” 是该回房去了,再待下去,非得被这群女人给吓死。 “是,是,我们回房,赶紧回房。” 这世界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女人跟风的脚步了。 她忽然想起前世时,有次去巴黎执行任务,因为时间充裕,她便顺道去看了场时装秀,结果……结果……她被那光怪陆离可媲美外星人大战的时装秀给吓得差点胆颤心惊,果然,艺术的神圣,不是她这种俗人可以理解的。 在上京名媛之间流行的花蝴蝶妆,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了民间。 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听说了吗?皇上下旨,大燕国所有臣民,从今以后都不许吃猪肉。” “为什么?” “因为彘妃娘娘说,猪是天底下最聪慧有灵性的动物,人们应该尊敬它。” …… “看到了吗?最近上京开始流行一种花蝴蝶妆,女人们全都身着彩衣,面施白粉,口涂红唇,满头珠钗。” “为什么?” “因为这是彘妃娘娘最喜欢的装扮,皇上觉得非常漂亮。” …… “你看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 “颜色太少了,你看我的,一共由十八种色彩组成,比你的好看。” “你的眉毛太长了,像我这样短短粗粗的才好看。” “你的唇脂太淡了,我的才好看,又红又艳,这才是正统的蝴蝶妆。” “我的好看!” “我的才好看!” “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我这一身装扮,可是尽得彘妃娘娘的真传。” “彘妃娘娘曾在我表姑的大叔的姨娘的妹妹那里买过胭脂,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打扮,我比你清楚。” …… 听了小林子的回报,白染宁十分的……无语。 这都什么事啊,是她跟不上潮流了,还是这世界太疯狂! “芷汀,从明天开始,我不打算再画这个妆了,也不会再穿那些彩衣,你去给我置办些素净的衣服来,越老土越好。”画着满大街流行的妆,穿着所有人都穿的彩衣,其他人不觉得怪异,她还觉得别扭呢。 芷汀搞不懂她为什么又要换妆,之前觉得她那个蝴蝶妆确实很丑,但自从开始在上京流行起来后,她再看就觉得顺眼多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娘娘干嘛又要没事找事。她很想用一个词来形容白染宁,胡闹,折腾,任性,都不许以表现她内心万分之一的感触,但她想来想去,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白染宁看她那困扰的表情,很善解人意地为她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词:找虐。 按照她的吩咐,芷汀为她置办了一批新的衣物,不再有艳丽的色彩,花哨的装饰,而是简单的式样,老土的颜色。 土黄,绛红,藏蓝,绀青,全部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朝气的颜色。满意地挑出一件土黄色长裙,简单的式样,没有多余的装饰,穿在身上,就跟那八旬老妪没任何区别。又将脸上的粉洗掉,从新上妆,一番修饰后,成功变身黄脸婆。 她就不信,这样的妆也会有人跟风。 改头换面后,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是爽啊,所有画着蝴蝶妆的女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大家已经意识到,或许,可能,大概,白染宁那个样子,说不准就是上京的下一个流行趋势。 白染宁感到很有明星范,正得意洋洋往前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走路过程中平常的摩肩擦踵,但因与她摩肩的人是贞嫔,所以这事,必然无法善了。 “你没长眼睛吗?”拦住她的去路,贞嫔趾高气扬的摸样,真是丑毙了。 白染宁懒懒翻了翻眼皮,伸手将她推开:“芷汀,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贞嫔见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大怒,“白染宁,你什么意思,皇上不在,你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 白染宁仍旧面朝芷汀,道:“芷汀,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歇后语,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她眼睛看的是芷汀,话却是对着贞嫔说的。贞嫔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她在指桑骂槐,“猴子?还不知这猴子是谁呢?” 白染宁笑嘻嘻看着她:“是啊,这猴子是谁呢?我想,贞嫔你应该最清楚。” “没错,我当然清楚,这猴子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染宁故作惊讶,捂着嘴巴:“什么?贞嫔说自己是猴子?怎么可能!” 贞嫔脸涨得通红,回骂一句:“你才是猴子呢。” “小林子,你看贞嫔像猴子吗?”白染宁忽然转向小林子,一本正经地问。 小林子也搞不懂她在玩什么花招,只能愣愣摇头:“不像。” “对啊,一点不像!”一拍大腿,白染宁表示赞同,然后接着问:“不像猴子,那像什么?” 小林子搜肠刮肚,将贞嫔与自己印象中的动物做着对比:“像……像……” “笨!”白染宁在小林子脑袋上敲了一记:“人家是名门之后,你忘了?” “啊?”小林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名门之后啊名门之后,天蓬元帅忘了吗?”白染宁曾给芷汀和小林子讲过西游记的故事。 小林子这还没开口,芷汀就兴奋地接道:“猪八戒啊!” “哈哈哈,还是咱们的小芷汀聪明!”白染宁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 贞嫔虽没听过猪八戒,也不知天蓬元帅,但听到“猪”这个字,她立刻明白过来,白染宁在用上回送礼的事情羞辱她。 “白染宁,上回皇上护着你,不代表皇上会一直护着你,你最高放聪明点,跟我作对,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说什么?跟你作对?哈哈哈……”白染宁闻言,笑得乐不可支,捂着肚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我用得着跟你作对吗?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跟你作对?” 贞嫔一张俏脸气得花容失色:“白染宁,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转身欲走。 “站住!”白染宁收了笑,厉声一喝。 贞嫔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等她察觉自己竟然对白染宁唯命是从时,又惊又恼,刚准备再次迈步,白染宁却已经绕到了她面前。 “就这么走了?”白染宁双臂环抱,挑着眼角冷冷看她。 贞嫔倨傲地一挺胸:“你管得着我吗?”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胸,白染宁气焰顿时一低,不过当发现自己的个头比对方高后,气势立马又回来了,“我刚才说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是这猴子了。” 贞嫔一拧眉,面前这女人搞什么鬼,竟然承认自己是猴子。 “那就请你这只不知好歹的猴子让路!” “老虎难得不在,猴子怎么也要耍耍威风不是?”白染宁笑得很无赖。 贞嫔突然发现,跟白染宁吵嘴,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灵魂出窍”的。刚好,她白染宁就属于灵魂出窍那一类的。 “今儿给大家跳个脱衣舞,我就放过你。” “你在开玩笑吗?”贞嫔觉得自己跟个傻子过不去,简直是自讨没趣。 白染宁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眼神认真,“你知道,我这人很少开玩笑,你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就给我打一顿。提前说好,我打起人来,可从来没个轻重,要是把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打坏了,那就不好了。” 贞嫔脸色一变,害怕地往后一退:“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能碰我。” “还想让皇上下旨打你啊?上回那几下子打得不够重吗?不是我说你,贞嫔你可真是个贱骨头!”白染宁咧开嘴,冲贞嫔展示自己雪白的森森皓齿。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臭不要脸的狐狸精!”贞嫔失控地大叫。 白染宁被骂的呆住,转头看向芷汀和小林子:“狐狸精?她骂我狐狸精?”她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三个字,然后非常激动地转回脑袋,看着贞嫔:“我喜欢这个词,你再多骂我几句听听。” 贞嫔已经被吓得脸色铁青,左右看了看,除了她与白染宁,还有两人各自的贴身宫人外,一个人都看不到。 “彘妃,虽然你品级比我家娘娘高,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贞嫔身边的小宫女倒是挺勇敢的,见贞嫔有难,当即挺身而出。 “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随手在小宫女身上一推,小宫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腿哎呦哎呦直叫唤。 “跳不跳?”白染宁恶狠狠地威胁,双拳紧握,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 贞嫔怕白染宁真的会出手打她,吓得差点跪下求饶:“彘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难与我?” “无冤无仇?”白染宁冲她晃了晃拳头,啐了一口,“啊呸!你他妈的好意思说出口,你打我一巴掌,又当众送猪羞辱我?这叫无冤无仇,你和我梁子结大了。”她不耐烦地跺跺脚,“一句话,你跳还是不跳,我给你十秒钟时间,你要是不回答,我就揍你。”她已经忍了很久了,本不想与贞嫔一般见识,谁让她撞到枪口上来了。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也不好意再跟她客气。 “十……十秒钟,十秒钟是多久?”贞嫔对秒没有概念。 “一、二、三、四……”白染宁不理她,自顾自开始数秒数。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救我!”突然,贞嫔如看到救命稻草般,朝白染宁身后飞奔而去。 贤妃? 白染宁回头,正巧与贤妃阴沉的目光撞了正着。 哎呦妈,怎么遇到她了。 “贤妃姐姐。”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白染宁仿佛瞬间换了个人。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贤妃大腿,贞嫔声泪俱下的控诉:“娘娘,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彘妃她太过分了,她逼我跳脱衣舞,不跳就打我。” 贤妃没有回应她,只冷冷凝视着白染宁。 白染宁也不知这个时候该做什么表现,只能静静站着,一语不发。贤妃太聪明了,自己在她跟前卖弄,简直就是自找没趣,没意义,也没必要。 “脱衣舞?”贤妃终于出声了,脱衣舞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不但没有原先的妖娆味道,反而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寒气。 贞嫔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证白染宁的罪行,贤妃根本一个字都没听,“白染宁,上回本宫的警告,看来你都忘了。” “什么?”继续装傻。 “哦,本宫想起来了,你现在有了皇上,已经不在乎他了。”贤妃表情淡淡,根本看不出她是否在酝酿阴谋。 这就是贤妃的厉害之处了,萧祁夜的青梅竹马,怎么也不会比他弱到哪里去。 白染宁不敢贸然开口,想了想,才道:“贤妃的知遇之恩,我时刻谨记于心。” 贤妃岿然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波痕:“你根本就不傻,当初装傻,只是为了博得本宫的好感,利用本宫在皇上面前说好话。”贤妃很会脑补,白染宁都没想到这一层,不过,这确实是个天衣无缝的解释。 “多谢娘娘了。”呸!谢你?谢你个祖宗十八代! “以你美貌,想要冠宠后宫根本易如反掌,为何要隐瞒?” 白染宁心里一咯噔,听贤妃的口气,似乎见过她的真实样貌:“皇上并非是那种只注重美貌的人。” “错了,皇上最看重的,就是美貌。”贤妃自以为很了解萧祁夜。 是啊,人家是青梅竹马,当人彼此了解。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白染宁郁郁道:“不管皇上是怎样的人,现在的他,喜欢的就不是我的样貌。” “那他喜欢你什么?你的家世吗?”贤妃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软肋。 “随你怎么说,皇上喜欢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太过分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黄鼠狼转世,她以为用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可以击垮她的内心防线吗?太小看她白染宁了。 “这是本宫给你的劝告,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眼中的皇上,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良人,可以来找本宫,本宫会给你一条出路。”贤妃的话在身后响起,白染宁捂住耳朵,快步离去。 其实她根本就没怀疑过贤妃那番话的真实性,萧祁夜现在肯对自己好,那是因为他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一旦白家落败,他便会像打发流浪狗般将她一脚踹出养心殿。 她不想做流浪狗。 “爱我的人,爱我的身份,爱我的人,爱我的身份……”冬天没有时令鲜花,她只能糟蹋花房精心培育的绿菊。 花房管理花卉的掌事太监回来后,一看满地狼藉,当下便晕过去了。 白染宁感到非常抱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管事太监被大夫抬走后,白染宁将绿菊花盆挪回原地,又找来簸箕,将地上的花瓣扫干净,左右看看,见没人,飞快地又摘了几朵绿菊,悄悄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爱我的人,爱我的身份,爱我的人,爱我的身份……” 半个月后,白染宁已经将这里所有花卉毁了个七七八八,花房当差的太监每天都会坐在花房前放声大哭,只要一想到来年皇帝驾临行宫,道路两旁只能摆狗尾巴草时,就有一种想从行宫天台上跳下去的冲动。 幸好,白染宁在这里住到第二十一天时,宫里来了消息,说皇帝派人来接她了。 花房的太监们看着他们拼死护下的几株绿菊,喜极而泣。 可谁知,世事难料。 白染宁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轿子,却有个不长眼的东西,搬着一盆绿菊从她面前施施然走过,于是…… “给本宫带十盆绿菊回宫。”白染宁纤纤素手一指,花房的管事太监再次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回宫的路上,白染宁便将萧祁夜这二十天做的事了解的差不多了。 简单说来,就三步。 找人,威胁,谈判。 找人,当然就是找那个藏在皇宫浣衣局做浣衣女的北秦公主。 威胁,用北秦皇帝的宝贝女儿做筹码逼他退兵。 谈判,北秦皇帝爱女心切,于是派出北秦太子出访大燕,以两国和平邦交为目的,做一次深入谈判。 北秦奸细已经悉数撤出大燕,北秦公主作为重要人质,被扣押在皇宫,为了保证谈判可以顺利进行,上京城和皇宫纷纷加强警戒,防卫的森严程度,比她离京前严密了数倍。 在经过重重繁琐的关卡后,她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皇宫。 啊,皇宫,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多么的……讨厌你! 可是,不管我多么多么多么的讨厌你,我还是得与你朝夕相处,不离不弃。 白染宁觉得应该撒几滴热泪应景,再吟几首闻名古今的诗词,譬如说:“早被婵娟误,欲妆临镜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好诗!” 咦?谁在说话? 扭过脑袋,一袭明丽的火红色立刻出现在视野中,女子梳着一头简洁的麻花小编,只用某种鸟类的羽毛做饰品,衣裙只长及膝盖,脚蹬鹿皮筒靴,双目明亮有神,笑容大气亲和。 萧祁夜什么时候又纳了这么一个美人入宫?想起贤妃那番话,心里又开始冒酸水。 “你是谁?”白染宁来回打量面前的美人,好家伙,胸比她大,个头还比她高。 美人无视她的敌意,朝她友好一笑:“我叫桑芸。” “桑芸?不好意思,不认识。” 桑芸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反倒热情得有些过火,“你刚才念的诗很好听,诗名是什么?可以教给我吗?” 白染宁从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难道真要翻了脸骂她几句,她才能有所觉悟? “春宫怨。”本不想告诉她的,可嘴上没把住门。 “你在这里过不如意吗?”桑芸听她吟伤感的诗,以为她生活凄惨,倍感同情。 白染宁再也在忍不住了,哪有这么牛皮糖的人,真烦死了,“你哪个宫的?是婕妤还是昭仪,是贵人还是贵妃?” 桑芸有些懵,刚要解释,目光在她身后一瞥,忽地冷下了脸。 贤妃缓步行来,看着桑芸,浅浅一笑:“桑芸公主,别来无恙。”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1章 有“棣”自北秦来 公主? 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她没猜错,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混在浣衣局做浣衣女的北秦公主了。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听贤妃的口气,她们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 “我与你只见过一面,说实在的,我对你真没什么印象。”这位公主牛b啊,连贤妃的面子都敢驳。 贤妃脸一黑,但又挨着颜面不好发作,只勉强笑道:“那也是,公主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本宫。” “你站住。”见贤妃要走,桑芸毫不客气伸手将她拦住,语气也不怎么友善:“让你妹妹离白瑞远些。” 白瑞?在一旁看好戏的白染宁心头一跳,她没听错,桑芸刚才确实提到白瑞了。 此白瑞应该就是彼白瑞,她的亲大哥,镇南大将军白瑞! 对了,她还提到妹妹……贤妃的妹妹?难道是岳灵旎?那贤妃就是相府的大小姐了?乖乖隆地洞,这世上永远都不缺乏惊喜,一个惊喜走了,另一个惊喜又来了。 桑芸出言不逊,贤妃倒也不气,反而和蔼可亲地回道,“本宫的妹妹与白将军早有婚约,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公主身份尊贵,应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给北秦皇室丢脸。” 桑芸不以为然,冷语道:“有婚约又怎样,不是还没成亲吗?再说,白瑞根本就不喜欢你妹妹,那个叫什么……什么岳灵旎的,她根本就不是白瑞喜欢的类型,就算有大燕皇帝为她撑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嫁到将军府,只能守活寡。” 桑芸公主伶牙俐齿,贤妃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铁青,看了眼白染宁,又看了眼桑芸,愤然而去。 “你也是大燕皇帝的妃子?”桑芸忽然转向白染宁。 她眼一翻,刚想说“废话”,却临时转了态度,恭敬道:“回公主,您说的没错。” 桑芸拧了拧眉,很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 “我对人一直都很客气的。”才怪! “是吗?你刚才还凶我来着。”桑芸对她的回答表示怀疑。 “我刚才心情不好。”随口敷衍了一句,忽地想起什么,白染宁左右看看,见贤妃已经走远,这才问:“对了,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 “你是白瑞的妹妹?”桑芸也惊了一下。 “那当然,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大哥的?” 桑芸来来回回将她打量了几眼,摇头道:“不,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她刚才不还像个牛皮糖一样缠着自己嘛。 桑芸认真道:“因为你不诚实。” “什么?”她不诚实?她不诚实吗?好像是的。 “你前倨后恭,明显心术不正。”桑芸对她前后不一的态度做出了总结性陈词。 白染宁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发现竟找不出一个有力的说辞,只好默认了。 这个桑芸,也算是个人物了,连贤妃都能被她随意搓扁揉圆,自己跟她硬碰硬,肯定没好果子吃。 “听说白瑞的妹妹彘妃,是大燕皇帝最宠幸的妃子。”桑芸语调平淡,口吻中没有半点贬低的意思。 不过,白染宁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你在嘲笑我吗?没关系,这宫里嘲笑我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桑芸平心静气道:“我们北秦人,从来不以貌取人,皮相的美丑,在我们眼里根本无足轻重,我们只看一个人的内在,如果你有一颗雄鹰般的心,任谁也不会把你看成山鸡。” 白染宁愣了愣,桑芸简单朴素的一番话,没有优美的修辞,也没有震撼人心的激昂,却轻易直击内心深处,让她的心灵,随着她的言辞而产生共鸣。这是一种怎样的默契,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异时空,最了解自己的人,竟是一个见面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她还是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桑芸对她一笑,白染宁以为她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谁知却听她说:“你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吗?你去问他好了。”说完,转身翩然而去。 留白染宁一个人傻站在原地,深感自己做人太失败。 站了约莫有几刻钟,有人扯自己的袖口,“娘娘,您盯着那青石板已经很长时间了,你再看,它也开不出花来。” 白染宁用力眨眨几乎快变斗鸡眼的眼睛,仰天长叹:“芷汀,你说我是不是太肤浅了?” “肤浅?娘娘一点也不肤浅。”芷汀这话一听就很没诚意啊。 白染宁又自怜自哀地叹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皇上如果爱的是我的人,那么我长什么样子他都不会介意,如果他爱的是我的身份,那就更不会介意我的长相了。”在萧祁夜到底爱她的人还是爱她身份这件事上,她始终都不能介怀。 回到瑶光殿,正要去内室更衣,却听值日小太监道:“娘娘,皇上正在里面谁午觉呢。” 啥?萧祁夜在睡午觉?他倒是乐得清闲嘛。 轻轻推开内室的门,白染宁蹑手蹑脚走进去。 房间里一共置放了三个火盆,炭火充足旺盛,整间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热腾腾。四扇窗户只开了一扇,半遮半掩,有细柔的风从窗缝中卷进来,吹起平放在黄花梨炕桌上的纸张,薄薄的宣纸,擦着光滑的桌面,悠悠飘落在地。炕桌上,燃着香气淡雅的苏合香,轻烟袅袅,馥郁沉醉。 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逸平静,时隔整整二十天,那个男人迎接自己的方式,不是盛大隆重的仪式,也不是热情有力的拥抱,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鲜花珠宝,有的,只是一个普通丈夫,能给妻子的…… 守候。 她脱下鞋子,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以免吵醒萧祁夜。 捡起被风吹落在地的纸张,展开小心翼翼放回桌上,在纸张铺展开来的瞬间,她蓦地一怔。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而是一副人物肖像画。 画面上的人,她熟悉,却又陌生。 明明是不堪入目的一张脸,却有着这世上最美丽的眼睛,似星辰,似宝石,似明月,似骄阳。画中的女子,穿着花哨庸俗的衣裳,在百花盛开的仙境中,笑得灿烂明媚。 她缓缓转首,看向床榻上那个熟睡中的男子。 有时候,在面对他那双深情如水的眸子时,她会地认为,他是真心爱着自己的。 但是,她总是不够糊涂,甜蜜的感觉,也仅有一瞬。她时常告诉自己,如果她不是安定候的女儿,不是镇南将军的妹妹,萧祁夜,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爱自己?她给不了自己答案,也不敢给,贤妃的话就似魔咒一般,在她脑中翻来覆去地乱搅,直到把她的脑袋搅成一锅稀里糊涂的粥。 有时候她真想亲口问问他,如果她对他不再有用,他会怎么对待她? 可每次话未出口,就被她很没骨气地给咽回去了。 不行,这次定好好好问问,绝不可再次临阵退缩。 鼓足了勇气,走到榻边,在看到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孔时,一下子变成了软脚虾,软倒在床上。 白染宁深吸几口气,想趁他没醒,来个偷香窃玉。 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本欲来个蜻蜓点水,可刚吻上对方的唇角,后脑却被人用力一按,蜻蜓点水变成了法式深吻。(.好看的小说) “唔唔……你……你装睡……”她刚才的傻样,岂不全被他看了去? 萧祁夜在她唇上舔了舔,再次含住她的唇,将她后面来不及出口的抱怨系数吞入了腹。 一只手在她腰间暧昧摩挲,一只手沿着她的眉角一只滑到脖颈。白染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撩拨地浑身冒火,但又知道不能这么就妥协在他的淫威下,绷紧了身子,强迫自己将那身体里的那股火给熄灭,喘息着,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少许,来不及换气,一鼓作气道:“桑芸公主怎么会认识我大哥?” 萧祁夜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把她掐得嗷嗷叫:“一回来就提你大哥,你到底爱朕还是爱你大哥?” “当然爱我大哥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不是废话嘛,白瑞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他与白瑞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萧祁夜脸一沉,又在她胸上掐了一把,白染宁失声大叫:“你无耻!” “好啊,几天不见,胆儿变肥了,连朕也敢骂。”萧祁夜眯起眼,两手箍住她的身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白染宁抖了抖,谄笑道:“臣妾错了,皇上饶命啊。” “死罪可免,获罪难逃,朕现在就要惩罚你。”拱起下身,故意在她腿间一顶,白染宁瞬间白了脸。 “白日宣淫,有伤风化!”义正言辞。 “昏君当道,无视礼法。”强词夺理。 “我……肚子疼。” “没关系,朕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我真的肚子疼。”或许是被吓得,或许是吃坏了肚子,她没有说谎,小腹真的一阵阵绞痛。 “小骗子,同一花招,你以为能骗朕几回?”大掌伸入她的裙摆,撩起她的里衣,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光溜溜的小腹。 白染宁脸腾地红了,她是无耻,但萧祁夜比她更无耻,碰上无耻的祖师爷,也只有认输的份。 “现在觉得怎么样?”掌心在她小腹上来回轻抚,酥酥麻麻的电流,沿着小腹窜遍全身。 白染宁犹如置身于冰火交融的边界,难耐道:“不要了……真的……好痛。”小腹像抽筋似的,一阵疼过一阵。 萧祁夜见她脸色惨白,不像在开玩笑,顿时着慌:“真的很疼?会不会是体内的余毒没有除尽?” 慕容沙华给她喂的毒药威力不小,虽然太医诊断后说已无大碍,但往生教的炼药术是天下一等一的,毒性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清除干净。 萧祁夜迅速从她身上挪开,抚上她冰凉的额头:“你等着,朕去传太医。” “不要走。”伸手拉住萧祁夜的手,白染宁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竟害怕他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或许,他真的不属于自己,她不该如此强求,但看在她就要死了的份上,就放纵一次吧。 “别任性,如果真是余毒未清,只怕会有生命危险。”他耐心地劝导她,虽然很担心她的身子,却因她对自己的依赖而感到满心欢喜,一时间,也不愿离开。 白染宁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悠悠然道:“夜,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如果我变成丑八怪,你还会爱我吗?” 萧祁夜紧蹙眉心,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现在也不漂亮。” 呃……听到这句大实话,已在心里酝酿好的“定不负相思意”也就说不出口了。 “如果我不是安定候的女儿,不是镇南大将军的妹妹,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这句话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千千万万遍,他娘的终于说出口了!耶,洒花! “哪有那么多如果,你是白家的女儿,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变。”萧祁夜没有正面回答。 “你觉得我多愁善感?”看吧,他还是嫌弃她。 “没有,朕只是不想你胡思乱想。”萧祁夜柔声安抚。 白染宁心里半点也没感到好受:“你就是在嫌弃我,我长得丑,脑子又不好使,大家嘲笑我的同时,也会嘲笑你的眼光。” 她难受,萧祁夜也难受,一旦她无理取闹起来,谁都拿她没辙。 “宁儿,你凭良心讲,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你再丑,再笨,再粗鲁,朕都不会在乎。” “真的?”白染宁吸吸鼻子。 “真的。”萧祁夜信誓旦旦。 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白染宁企图穿透他的灵魂,从他深邃如海的眸子中,寻找到他心内的真实情感,可盯了半天,除了眼睛干涩疼痛外,她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好不加掩饰的柔情蜜意,在那双美丽漆黑的眼眸中流转。 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吧…… 或许…… “宁儿,肚子还疼吗?”轻柔的嗓音,像丝绸划过心房。 白染宁沉浸在美妙的乐章中,忘乎所以,蓦地,小腹一阵绞痛,将她的美好幻象打破,捂着肚子,她疼的在床上直打滚:“好疼好疼,要死了要死了!”前世她什么伤没受过,好几次中枪,都是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自己动手将子弹取出。她之所以如此夸张地嚷嚷,就是为了让萧祁夜心疼。 果然,萧祁夜急了,俯身将她抱起,打算亲自带她去太医院。 白染宁很配合地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她早已过了任性的年纪,却突然心血来潮耍起了小孩脾气。她要让全宫的人,亲眼看看,她们的皇帝陛下,究竟爱的是谁。 身子刚与床榻分离,抱着她的人,脸色陡然一变,焦急不再,只剩一脸恨不得掐死她的郁闷。 白染宁很迷惑,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干嘛这么一副表情,难道看穿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阴谋,为她的无耻阴险而感到愤怒? “皇……”心头惴惴不安。圣心难测,果然是至理名言。 “白染宁,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想气死朕!”气急败坏地将她重新丢回到榻上,白染宁粉无辜的睁着大眼睛,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屁股坐在床上,萧祁夜指着床榻中央:“你自己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白染宁脑袋轰的一声,懵了。 只见雪白的床单上,印着好几朵粉嫩粉嫩的小红花,巴掌大小,红白相衬,又显眼又刺目。 “这个……我……误会,误会,哈哈哈……嘶——”肚子又是一阵抽痛,她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娘的,来个大姨妈也能疼成这样,虽然这个身子她只用了三四个月,但之前几次她从来不痛经,这次是怎么了?竟会痛成这样。 看她疼的眼泪花花,最终萧祁夜还是心软了,按照原计划,抱着她亲自上太医院看病。 太医诊治后,说是体寒之症,应是最近吃了生冷寒性的食物所致。 白染宁想了想,前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行宫,行宫在吃穿用度上不比宫内,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厨子做什么大家就吃什么。不过,因为她正值圣宠的缘故,所以她的饭菜,都会另外准备,与其他人的不一样。 “娘娘在饮食上要格外注意,娘娘本就体虚畏寒,加之常时间食用性寒食物,若肌体受损,将会导致不孕。”太医的一番话言犹在耳,白染宁和萧祁夜都明白,她这次的痛经,绝非偶然。 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坐在躺椅上喝着红糖水,白染宁眼巴巴望着坐在炕桌边一脸阴沉的萧祁夜,好几次想说话,都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现在的他好可怕,周身围绕着骇人的狂风暴雨,以他为圆心,方圆三丈以内,空气压强指数几乎为负数。 “查!负责你膳食的厨子,朕一个都不饶!”一张拍在梨花木的炕桌上,声响大的吓死人。 白染宁一口红糖水喷出:“皇上,您别激动。” 萧祁夜气愤难平,又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震得房子都嗡嗡作响:“朕从来不管后宫之事,却被这些个混账搅得乌烟瘴气,朕不管,那是懒得管,她们倒好,个个把朕当软柿子捏了!” 白染宁又一口糖水喷出,纠正道:“错了,臣妾才是这个人人都想捏的软柿子。” “你觉得会是谁?”抛开谁是软柿子的问题,萧祁夜将难题丢给了她。 白染宁摸摸下巴,咂咂嘴,“这个嘛……皇上后宫三千美,所有美人都有嫌疑,皇上舍得查吗?” “范围太大,劳民伤财。”一句话,给她顶了回去。 撇撇嘴,白染宁抱着汤婆子,往羊毛毯里缩了缩:“皇上也该查查了,说不准,您这三千美人中,就暗藏有北秦奸细。”常贵人就是个例子。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沉吟片刻,他突然问:“你知道常贵人去哪了吗?” 心头一跳,白染宁尽可能让自己显得随意,“不知道,皇上找她做什么?那女人说不定恨透了您。” “朕怀疑她跟北秦奸细有关系。”在白染宁告诉他常贵人对北秦民风很了解时,他就已经怀疑她了。 白染宁差点就要高举双手表示赞同了,幸好及时刹闸:“怎么可能?”十二分的惊讶,十二分的无辜。 “之前朕还不能确定,但从浣衣局的管事嬷嬷那里得知,她时常会去浣衣局出钱打点。”浣衣局藏着谁,两人心照不宣。 “桑芸公主会不会也参与了偷袭我大哥的计划?”桑芸也是北秦人,白染宁虽然很喜欢她,却也无法因此打消对她的敌意。 萧祁夜果断道:“不会。” 白染宁见他这般肯定,有些不高兴:“你怎么知道?你就这么了解她?” 萧祁夜望着她愠怒的脸,忽地扑哧一笑,她又在吃醋了:“朕不了解她,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桑芸公主为爱痴狂,发誓此生非白瑞不嫁。” “啊?这么猛!”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三个惊喜。真是惊喜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萧祁夜不紧不慢为她解惑,“桑芸公主也算是女中豪杰,领兵打仗,智计谋略,样样不输男子。她心高气傲,认为天下男子皆是无用之辈,直到有一日,她败在白瑞手下。” “我就知道,大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白染宁为白瑞的英勇事迹而感到无比自豪。 萧祁夜脸一拉,就知道她没听明白自己话中的要点:“北秦战败,被迫退兵。在退兵之前,这位公主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宣布自己看上了白瑞,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萧祁夜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远在北秦的桑芸公主,听闻白瑞即将成婚,不远万里来到上京,躲在浣衣局,准备来个棒打鸳鸯。” “噗——”糖水喝了一半,喷了一半,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老哥竟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真是酷毙了。 “皇上不如成全他们得了。”没准可成就一段旷世佳话呢。 萧祁夜立马敛了笑,冷肃道,“朕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一个是北秦公主,一个是大燕名将,如今两国局势紧张,一旦开战,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宿世仇敌,永远也成不了佳侣,只能做怨偶!” 萧祁夜认真的表情和言语的口吻吓到了白染宁,她将自己又往羊毛毯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萧祁夜散发出的凌厉锐气。 桑芸是否适合白瑞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世上像桑芸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少了,她敢爱敢恨,性情如火,若有幸与白瑞结成连理,二人定然能琴瑟和谐,白首到老。她才不在乎什么身份,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有的时候,一个人根本不了解自己会有多大的力量,这份力量,可以改变命运,甚至毁天灭地。 萧祁夜有他的理由,她也有自己执着,身为帝王,他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威严与气度,但同时,因为身份的桎梏,他也失去了一些寻常人该有的气魄。 不想在白瑞与桑芸之间的事上与他争执,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她尊重白瑞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不喜欢桑芸,她绝对不会再去做红娘了。 喝了几大杯红糖水,还有太医开得各种补药,折腾到了大半夜,肚子才总算消停。 因北秦的使者团即将进京,宫里忙做一团,萧祁夜整日与大臣在蟠龙殿商议政务,整顿彻查后宫的事情,就被暂时搁置下来了,为了保证她饮食的安全,萧祁夜将专门负责自己膳食的御厨调到了她的宫中,又派出暗卫日夜监控,白染宁不但不觉得轻松,反倒有种在坐牢的感觉,这让她很郁闷。 终于,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迎来了北秦使者团抵京的重要时刻。 为了彰显泱泱大国的风范与气度,萧祁夜亲率文武百官与全体后宫女眷,在皇宫的正门摆驾迎接。 长长的红毯,沿着汉白玉的台阶铺陈开去,天蓝如海,骄阳如炽。 北秦使者团真会挑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么个天清气爽的日子来,老天爷仿佛也很欣赏两国的友好会晤,阴霾了数日的天空,乍然放晴。 自从杨贵妃薨逝后,这宫中位份最高的,就只剩贤妃了,所以,在这样重大的日子,她作为临时的后宫之主,自然要打扮得隆重些,一身蹙金牡丹锦袍,精致的惊鸿髻上,插着数支与衣裳配套的牡丹金钗,与萧祁夜并肩而立,显得雍容华贵。 白染宁位份比贤妃略低,不过有萧祁夜给的特权,她也穿了一身华丽的长袍,站在萧祁夜的另一边。 此时正值正午,金灿灿的一轮明日挂在湛蓝如洗的天空正中,暖洋洋的日光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白染宁见没人注意自己,干脆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困意渐浓,身子晃了晃,无意识地靠在了萧祁夜的肩膀上。还砸吧了两下嘴,今早吃的菊花酥真好吃,可惜想吃得等来年了,那十盆绿菊哪够两个人吃啊,萧祁夜这家伙真是太坏了,明知她喜欢吃菊花酥,还要跟她抢,呜呜,新鲜的菊花酥了,她才吃了四个,剩下四个全被他吞了,太可恶了!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也太激动了吧,不就是个北秦使者团嘛,又不是外星人入侵,有毛激动的。 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朝远处望去,妈呀,一看那阵仗,白染宁的瞌睡虫瞬间就被惊飞了。 威仪盛大的一支队伍,似一条巨龙,在视野的尽头缓缓蠕动,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一张由八名肌肉虬结壮汉抬着的大床,床的四周悬挂着薄如轻烟的纱帘,随风轻摆,帘内盛景若隐若现。 白染宁歪着脑袋,凑到萧祁夜的耳边,小声嘀咕:“他们抬张床来干什么?难道怕我们买不起床?” 萧祁夜的表情也很纠结,默了一阵,也歪着脑袋,朝她小声道:“那不是床,是北秦太子的轿辇。” 白染宁噎了一下,眨眨眼睛,穷尽目力,往那张“大床”的帘子里看去。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哇。 在那豪华奢侈的大床上,一共躺着五个人……啊,不对,是躺着三个人,坐着两个人。 躺在中央的是个男子,在男子两边,各躺着一名身材妖娆的女郎。在男子的脚边,还坐着两名同样身材爆好的女郎,女郎正殷勤地给男子按摩双足,五人有说有笑,那像是出使的使者,倒像是游山玩水的游客。 白染宁脸部肌肉一阵狂抖:“躺在床上的那个混球该不会就是北秦太子吧?” “朕也没见过北秦太子。”说实话,萧祁夜若不会碍着身份,也想爆几句粗口。太他娘的无耻了,简直比他还无耻,他号称大燕第一昏君,这货今后一定会超越他取而代之的。 在两人咬耳朵的间隙,北秦使者团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踏上红毯,朝诸人而来了。 望着那张巨无霸型的大床,白染宁脸上肌肉的抖动频率越发密集。 搓搓脸颊,强行制止脸部肌肉的抖动,白染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本就不怎么赏心悦目的脸变回正常形态。 一声吆喝,八名大汉齐齐跪下,大床稳稳落地,连晃都没晃一下。 帘子掀开,一直细长的手首先伸出来,两名女郎先行下床,和那八名大汉一样半跪在地,接着,另外两名女郎紧跟而出,站在大床一侧,平伸出手臂。这下,才轮到那位上天入地都难有人可以毙敌的太子殿下下床。 扶着两名女郎的手臂,男子踩着半蹲在地的两名女郎的背,跃下床来。 白染宁看的目瞪口呆,扯着萧祁夜的袖口,低声惊呼:“他他……他太不要脸了,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踩美人的背!” 萧祁夜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然后放开,同时迅速在她耳边说了句:“还是朕好吧?” 擦……他还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尊敬的大燕君主,桑棣在这里代表北秦皇室,向您献上最崇高的问候。”北秦太子在离萧祁夜三步之遥处站定,左手置于右胸,微微弯身,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弧,标准的北秦礼仪。 萧祁夜微微颔首,“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都是客套话而已,行了礼后,北秦太子立马露出了倨傲的本性。他身姿挺拔,面部轮廓刚硬,带着一股北方民族特有的野性。他高昂着头颅,双目如炬,放肆地在众官员和后宫嫔妃间逡巡,丝毫不懂谦虚,“这就是大燕的臣子和女人?”口吻带着毫不掩饰的蔑然,似乎将一切都踩在脚底。 萧祁夜面色一沉,心中大感不悦,你一个小小北秦,竟敢对泱泱大国颐指气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本想翻脸,转而一想,自己何必跟这么一个野蛮不懂规矩的小国太子斤斤计较,他是大燕的君主,度量就该和大燕的土地一样宽广,和桑棣较真,等于贬低了自己。 于是和善道:“没错,这就是我大燕的臣子和女人,是所有民族所有国度中最聪明的。” 白染宁偷笑,萧祁夜不但自恋,对他的百姓和臣子,也同样无条件的包庇。 桑棣太子像听到好笑的笑话般,不以为然道:“都是些呆头呆脑的大笨鹅,还有木讷无趣的庸脂俗粉。” 萧祁夜脸色顿时一黑,这家伙想干嘛,到底是来和平谈判的,还是来故意找茬的? 多年形成的良好修养,没有让他当场暴走,但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桑棣太子却不知收敛,无礼的目光,在中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后,落在容姿绰约的贤妃身上:“请问尊贵的大燕君主,这位是你的皇后吗?身材怎么这么干瘪,没有一点可取之处,长得也一般般,没有特点,这种货色,也能做你们大燕的皇后?” 贤妃何尝被人这般羞辱过,又是当着文武百官以及所有后宫妃嫔的面,对方若不是北秦太子,她早就命人将其拿下,大卸八块了。可皇帝都没发话,她一个小小嫔妃,又怎能越俎代庖,只能哑巴吃黄连,憋着一肚子火,沉默不语。 萧祁夜顿感尴尬,他辱骂贤妃,就等于在辱骂他这个皇帝,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告诉他,直接杀了这不懂事的傲慢太子,但最终,他还是忍下来了,这么多年都忍了,兄弟间的残杀,亲人间的欺骗,逆臣贼子的压迫,他什么不能忍,又怎会因一个别国太子的激将之语,就怒发冲冠从而丧失理性? 平心静气解释道:“贤妃不是朕的皇后,朕自登基以来,还未立后。” “哦?不是皇后?那倒是本太子眼拙了……”桑棣突然顿了顿,目光从贤妃身上移到白染宁脸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这是自从桑棣现身后,第一次露出傲慢以外的表情,说震惊,不像,说好奇,也不像,说欣赏,更不像! “我的老天,这女人怎么怎么丑,今天的宴席本太子不用吃了!”桑棣后退一步,指着白染宁,仿佛被惊吓过度的无辜小盆友。 你妹啊!你丫的也太会损人了吧! 听了桑棣太子的话,白染宁差些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 “他他他他……”白染宁也指着桑棣,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桑棣太子,你别太过分,朕的爱妃,岂容你恶意羞辱!”萧祁夜终于爆发了,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白染宁感动地险些扑上去狂啃他几口。 “爱……妃?”像小孩子牙牙学语一样,桑棣太子这两个字吐得极是生硬。 白染宁突然间有些心生愧疚,他让萧祁夜受人嘲笑了,她竟然让他受人嘲笑了,还是个嘴贱人贱的北秦贱太子。 自己被人嘲笑无所谓,她不在乎,比桑棣王子说的难听百倍的话她也听过,但听过就忘,她照样做她的侯府小姐,照样做人人嗤笑的彘妃,照样开心,好样胡闹……但!她无法忍受萧祁夜被人嘲笑,那一声声讥讽羞辱,就似一把把尖刀,在她的心口上一下下地戳刺。 “桑棣太子是吧?”小样,老娘从今天开始,与你姓桑的不共戴天! 桑棣太子愣了一下,突然察觉自己大张着嘴的表情实在有失风度,连忙闭上嘴巴,扬了扬下巴,双手交叠搁在身前,重新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来,“没错,这位……”他似乎不知该称呼白染宁什么好,正在犹豫,白染宁主动做出自我介绍:“彘妃,人彘的彘。” “啊,彘妃,彘妃……”桑棣又笑了起来:“这不是猪的意思吗?” “有兽焉,其状职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没听过吗?” “什么?你说什么?” “彘,是一种长着牛尾、身状似虎、头如猴而叫声如犬的神兽。桑棣王子孤陋寡闻,自然没有听过。”就你会讽刺挖苦,老娘也会! 桑棣显然有些懵,白染宁说得头头是道,听着那真像那么回事,他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一个有效措辞反击。北秦人到底头脑比较直,白染宁说什么,他就认为是什么,以至于他在回北秦后,专门命人搜罗所有人的神话本纪,开始恶补功课,发誓一定要比白染宁更熟悉古代神话史,当他终于找到白染宁所说的长着牛尾、身状似虎、头如猴而叫声如犬的神兽时,他终于恍然明白……尼玛,那根本不是神兽,只是个四不像的怪兽罢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此刻,他对白染宁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他开始反省自己,难道他真的孤陋寡闻吗?他可是北秦皇室最有学问的皇子了,否则,也不会被立为太子,兄弟姐妹都很崇拜他,他这个太子是众望所归的,怎么到了大燕,竟被一丑女人说成孤陋寡闻? 说不过白染宁,他只好在别人的方面找茬:“你们这衣服的料子,也太廉价了吧,还有这样色款式,都是去年的样式了。” 白染宁道:“这是你们北秦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抢劫却没有抢成功的东西。” 桑棣太子大囧,忙换了话题:“你们这里的治安太差了,到处都是偷窃的小贼。” “没办法,北秦的流民太多,他们享受不到大燕的福利,只好去偷窃。” 桑棣太子更囧:“你们大燕的女人太没用了,只知道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比我北秦女子爽朗开放。” “那是因为我们大燕男人体贴温柔,不愿自己的女人外出风吹日晒。” “你们大燕的饭菜太难吃。” “太子殿下常年食用粗糙简易的食物,吃不惯大燕的美味这很正常。” “你们大燕环境恶劣,空气污浊。” “没办法,人多嘛,城市又太繁华,空气自然不比北秦的乡野新鲜。” …… 说了一大堆,桑棣王子发现自己根本是在自找没趣,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败在眼前这个丑女人的手里。虽心有不甘,但为了面子着想,还是暂且不与她一般计较了。 萧祁夜见白染宁为他也为整个大燕扳回了面子,心中大喜,这小女人总能给他意料外的惊喜,他何尝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这样强出头,只能是为了他。 她的生命,永远都是鲜活跳跃的,你永远都想不到,她接下来会做出怎样令人惊讶的事情来。这种神秘的未知性,令人着迷,引诱那些想要探索寻觅的追逐者,不知疲倦的沉溺其中。 宫中早在十天前就开始布置准备迎宾宴,吃喝玩乐是次要的,展现大燕国的雄厚实力与海纳百川的包容与博爱,才是主要的。 反正这种带有政治色彩的国宴,白染宁是一点都没兴趣。 不管是大宴还是小宴,形式都差不多,流程也还是那些流程,每一次参见宴席,对于白染宁来说,都是一场残酷的折磨,因为实在是太太太太无聊了。 不过,这一次的宴席,因有桑棣太子的参与,而显得与众不同。 一曲萦羽之舞还未结束,桑棣王子就敲着酒杯,不满道:“这舞跳得太没劲了,本太子看得昏昏欲睡,这种舞蹈,放在我们我们北秦根本不会有人看。”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不够尽兴,干脆抄起酒壶,往口中灌酒:“还有,这些舞女太没味道了,穿的那么多,有什么好看的。”他说着,站起身来,对自己带来的使者团招手:“他们大燕人没见过世面,你们来,给在座诸位跳上一段,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舞蹈。” 话落,使者团中立刻走出数十名身姿修长,穿着开放暴露的妖娆女郎。在座的所有大燕雄性生物,一看她们那身狂野的露肉装,个个眼睛发直,就差流口水了。 白染宁朝萧祁夜瞥了眼,他虽然没有流口水,但眼睛也黏在了那些女郎优美的乳沟里。 啊啊啊,色狼色狼,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桑棣太子擅于享乐,为了能够随时随地让眼睛吃冰激凌,所以使者团里,还跟随了许多这样的舞女和乐师。 乐声一起,那些女郎立刻便跟着富有激情的音乐开始扭动身体,她们的动作幅度很大,虽然与现代的艳舞还有些距离,但放在古代,舞蹈的开放浪荡程度,却足够劲爆,令人膛目结舌。 满朝文武,何尝见过这种阵势,望着女郎们白嫩嫩的胸脯,和翘挺的臀部,有人大呼过瘾,有人鼻血狂飙,有人在怒骂伤风败俗的同时,却偷偷往女郎身上乱瞄。 萧祁夜看的起劲,眼中有异样的光芒绽放,仿佛也很兴奋。 白染宁气得脸吐血都不知打哪吐,恨不得一锅贴砸在他那张无比俊美的脸上。 一曲舞罢,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视觉的冲击中久久不能回神,白染宁被这帮子没骨气的臭男人气得脑顶冒烟,愤愤一拍桌子,嚷了一声:“切,没劲!” 所有人都因她这一嗓子清醒过来,顿觉颜面无光,他们怎么可以被北秦人这种败坏风俗,有失孔孟之道的恶俗舞蹈所吸引呢?真是太不该了,不该啊不该。 桑棣太子放下酒壶,饶有兴味看着她:“娘娘既然认为我北秦的舞蹈无趣,那您能拿出更有意思的表演吗?” “别说我欺负你,就你们这点小儿科,我还不放在眼里。”白染宁也学桑棣,抓起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酒液辛辣,呛得嗓子眼就跟冒烟了似的,也不知那桑棣是怎么一口一口当白水喝的。 桑棣一听,立刻来劲了,摩拳擦掌,就等着与她一较高下:“别光说不练,总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吧。” “拿就拿!”酒壶一甩,白染宁摇摇晃晃起身:“你要看什么?钢管舞,雷鬼舞,交谊舞,脱衣舞……” “脱衣舞!”全场哗然。 “呃……”打了个酒嗝,连连纠正:“错了错了,口误,那是口误。” 桑棣眼冒星星,也激动地站起身:“脱衣舞,好主意啊,娘娘高见,高见啊,桑棣佩服!” 高你妈个头的贱!你才贱呢! “不就是跳舞取乐吗?我们大燕人虽不屑这些小儿科的玩意,但不代表我们不会。”一脚跨出坐席,萧祁夜拼命向她传递眼色,她根本就没往他那看。 桑棣拍手挑衅道:“那桑棣拭目以待了!” 一脚将滚落在脚下的酒壶踢飞,白染宁撸起袖口,朝宴席的正中央走去,“事先提醒你,赶紧去买瓶速效救心丸备着,万一激动过头心肌梗塞死翘翘,可别冤枉我谋杀。” 桑棣也踹了脚酒壶,大吼一声:“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哼!”一声冷哼,白染宁不再理他。 摆好pose,清清嗓子。ok!歌儿唱起来,秧歌扭起来! “春眠不觉晓哎哎唷h不嫌早, 夜来暖帐中哎哎哟风流知多少, 不等你来压倒我自己就先躺好啊, 兴致浓时可别忘了玫~瑰~膏。” 轰!全场倒了三分之一。 “官场无情后宫有情夜夜我当妃姘, 脱了战袍换云裳,下了战场上龙床, 军令如山皇命如天压得我腰背酸, 珠玉夹板红丝线栓悬梁吊三天。” 咚!全场又倒了三分之一。 “我手掩胸口小呕一口朱红美人绝, 我两眼一闭纤腰难立华丽地倒去, 我衣杉凌乱青丝飞散醉倒了一大片, 攻为锄禾受为当午日字哪能掉。” 哐!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全倒了。 “来人,彘妃醉了,送她回瑶光殿!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2章 就等你冲冠一怒 宿醉的感觉很不好,第二天醒来,头还是昏沉沉的。(.) 昨天宴席上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最后那段雷人歌舞。 起床梳洗后,白染宁随意问起:“皇上呢?” 正往她头上簪花的芷汀回道:“正陪着桑棣太子游园呢。” 盯着镜子里还未上妆的清秀脸庞,白染宁嘀咕一声:“那个桑棣的精力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昨天没有吓死他真是可惜了。” “娘娘也要去游园吗?”芷汀跟在她身边久了,只看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 被芷汀看穿心思,白染宁略感不爽,不过这倒也免去了她亲口提起的尴尬:“好吧,我正头疼呢,出去走走也好。” 用过早膳后,白染宁便带着芷汀在宫内随意闲逛,路上逮人就问皇帝在哪,有人说在湖边,有人说在御花园,有人说在揽月阁,还有人说在养心殿后的碧清池……碧清池!两个大男人在碧清池干什么!听着就来火!萧祁夜昏君的名声可是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桑棣太子虽远在北秦,但也绝不会没听说过,瞧他昨天那副傲慢骄狂的模样,怕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萧祁夜长得实在秀色可餐,桑棣太子又太过放肆无礼,只怕以交流两国情谊的泡澡,最后会演变成…… 脑子里又幻化出一副香艳激情的美景来,雾气缭绕的温泉内,两具极富美感的赤裸身躯交叠相缠,湿漉漉的黑发如水蛇般在泉池中游弋,男子宽厚的大掌,沿着如玉的美腿,渐渐向上…… “娘娘,那不是皇上吗?”芷汀的声音打断了她脑中的旖旎绮念,顺着芷汀所指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了正陪同桑棣一同信步闲谈的萧祁夜,身后跟着北秦的使者还有大燕的官员。 是谁他娘的说萧祁夜正在碧清池陪桑棣洗浴的!害的她差点冲去养心殿救驾了。 “桑棣太子昨夜歇息得可好?是否有不习惯的地方?”萧祁夜公式化地问。 桑棣太子满意道:“好,非常好,行馆里各种设施应有尽有,皇帝陛下真是善解人意。” 萧祁夜噎了一下,这个桑棣,没有学好成语还敢在他眼前卖弄,善解人意是形容女子的好不好? 身后跟随的大燕臣子,听到桑棣太子不合时宜地乱用成语,竟用善解人意来形容他们的皇帝,不由得小声窃笑起来。 桑棣太子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北秦人就没有你们大燕人这么会享乐,我们土地贫瘠,地域狭隘,一到冬季,就会有人因吃不上饭而饿死,穿不上冬衣而冻死,不过我们北秦人勤劳,老天爷没有给我们辽阔的土地,富庶的资源,但凭我们自己的努力,也会过得如你们大燕人一样好。” 萧祁夜但闻不语,桑棣太子说这番话,还不是在变着法子挑衅他么?北秦常年骚扰大燕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正是因为他们国土贫瘠的缘故,北秦人强悍坚韧的性格他虽赞赏,但若是令自身过得好的方法,是侵略大燕土地,夺取大燕资源,杀害大燕百姓,那他就欣赏不起来了。 况且,桑棣为了表示他们北秦国力的强大,出使大燕的排场,足可令上京的百姓津津乐道几个月了,这也叫不会享乐?萧祁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桑棣太子皮厚的程度,连他也望尘莫及。 “桑棣太子这次代表北秦出使大燕,朕颇为感怀,希望太子殿下可以代朕传达对北秦王由衷的感谢。”萧祁夜不急不缓地说着,假意不明桑棣太子那番话的含义,打太极的本领让人叹为观止。 桑棣太子见他转了话题,也不多说,四下看了看,道:“不知我那任性的妹妹,是不是也住在这宫里?” “桑棣太子放心,桑芸并不住在内宫。”桑棣在想什么,他怎会猜不到?他萧祁夜再好女色,也不会动北秦的公主,再说,他对女人实际上也没多大兴趣,当然,除了某个人之外。 想起昨天宴席上的惊险一幕,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早就知道白染宁行事作风异于常人,倒从没见识过她喝醉的模样,实在恐怖到了极点,那首让满朝文武听后皆大呼荒唐的淫曲,却被桑棣命人摘抄下来,说如此神曲,定要留作纪念。 幸好命人及时带她回瑶光殿了,否则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皇帝陛下既然有心促成两国友好邦交,为什么不让桑芸来见本太子呢?”桑棣略带责难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萧祁夜的回想。 “并非朕不让桑芸公主见你,而是她不想见你。” 桑棣浓眉一皱:“不可能!” 萧祁夜淡淡道:“桑芸公主不想回北秦,这是她亲口对朕说的,如果太子不信,朕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桑棣神色一僵,眼中快速有冷光划过,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一贯的傲慢形象:“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不管桑芸公主的选择是什么,希望太子殿下都不要插手。”萧祁夜语含警告,白瑞遇刺的大半原因,是源于桑芸公主对他的痴心。 桑棣无谓一笑,对自己做的恶事丝毫不觉愧疚:“白将军骁勇善战,又擅奇谋遁甲,对我们北秦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但现在,我们两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本太子英雄惜英雄,自然不会再对他下杀手,只是……”他顿了顿,眼中再次划过冷厉的光芒:“桑芸不能嫁给他。” “朕也不想白瑞娶她。”萧祁夜微笑接口道。 桑棣看他一眼,忽地大笑起来:“很好,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萧祁夜微笑颔首:“只要桑棣太子作出保证,绝不再暗算朕的大将军,朕就帮你劝服桑芸公主。”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公平的交易,毕竟桑芸是否爱慕白瑞,对北秦对桑棣来说,都没有太大影响,但要他放弃刺杀白瑞,留一下个大隐患,怎么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不过,桑棣却应了:“好,只要桑芸乖乖跟我回北秦,我就再也不找那姓白的麻烦。” 两人这算是达成共识了,正事说完,二人便开始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譬如北秦女人和大燕女人的区别,上京哪里的吃食最好,哪里的青楼最有名,白染宁见气氛活络起来,少了政治话题的阴霾,正准备上前搭腔,忽听桑棣道:“听闻皇帝陛下素来喜爱美人,父皇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要本太子转交皇帝陛下。” “大礼?” “啪啪啪!”以手击掌,轻拍三下,北秦的使者团就跟会变戏法的戏班似的,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名妖娆艳丽的美娇娘,身穿统一的低胸白色长裙,外罩皮毛黝黑的熊皮大氅。 白染宁一看,脸立马绿了。 丫丫的,这么冷的天,她贴身穿了一件棉衣,又在外衫内夹了件羊绒小袄,外面裹着狐皮斗篷,抱着小手炉,这样都觉得冷,这俩妖精倒好,袒胸露乳,也不怕胸前那坨肉被冻成冰块。 狠狠磨牙,收回刚迈出去的脚,白染宁站在花坛边,蹂躏地上无辜的野草。 望着两名长相妖媚身材凹凸有致的美人,萧祁夜下意识想要婉拒,但回想刚才桑棣说的话,这份“大礼”是北秦王借桑棣的手送出的,他不能不怀疑,北秦王此举是在试探他。 北秦与大燕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一次的友好出使也不过是个噱头,北秦出使的目的,是来打探他大燕虚实的,如果自己推拒了这份“大礼”,会不会令北秦王心生怀疑呢?如果自己真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如果自己真的有诚意与北秦和解,那么,这两个美人,是必要收下的。 一切念头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察觉到对方意图的萧祁夜,立时扬起满意欢喜的笑容,将两个美人揽到身边,不住地频频赞叹:“这份大礼不错,朕很喜欢,劳北秦王费心了。” “哪里,皇帝陛下喜欢就好,父皇若是知道了,一定也很欢喜的。”桑棣志得意满,望着被萧祁夜揽在怀里的美娇娘,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染宁再也忍不住了,那两个女人确实很美,杏眼琼鼻,婀娜多姿,萧祁夜是皇帝,玩个把女人是很正常的事,但就算她如此安慰自己,阵阵怒火与狂躁,还是止不住地往心头涌,她恨不得冲上前,将那两个女人从萧祁夜怀中推开,一脚将她们踹回北秦去。 “咦?那不是彘妃娘娘吗?”将白染宁赤着眼攥着拳几欲吃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桑棣心情那个愉悦啊。 萧祁夜浑身一震,顺着桑棣的视线看过去,手下一紧,本能地便要将怀中俩美人推出去,却在伸手触到二人身体的刹那,改为环抱,两个女人撞在一起,紧紧挨着,刚好挡住了萧祁夜的脸。 也不知怎的,他竟然不敢看白染宁的眼睛。 怕她误会。 其实,有什么好误会的?女人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温香软玉在怀,用得着误会吗?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白染宁敛下怒火,学着贤妃的雍容淑雅,迈着小步缓缓走来,先朝萧祁夜行了一礼,标准的宫廷礼仪,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根据萧祁夜的回忆,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她还从没有对他行过这么标准恭敬的礼。 “见过桑棣太子,您今天精神真好,本宫还以为你被吓得瘫在床上起不来了呢?”句句带刺,讥中夹讽,白染宁对这个桑棣,就是提不起半点好感。 桑棣也不气,自昨天她那一通酒疯后,他对她的相貌反而不怎么在意了,倒对她这个人上了心:“本太子哪有娘娘您想的那么脆弱,我这里,有一颗强壮的心。”左手按在胸口,桑棣似笑非笑。 白染宁蔑然一哼,“做作。” “娘娘不信?”桑棣一把抓住白染宁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娘娘感觉到了吗?” 换做一般女子,肯定会惊慌失措的将手收回,然后再含羞带怯地道声失礼,不过白染宁可不是一般女子,她是小强中的小强。不收手,反倒饶有兴致地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上抚摸。 说句实话,桑棣的身材很棒,比萧祁夜精壮,胸肌也比他有力度,完全是标准的健美身材。揩油揩够了,她撇撇嘴,故意不屑讥讽:“本宫只感觉了肥囊囊的赘肉。” 桑棣对自己的身材一向很有自信,他虽然长得也很英俊倜傥(这人才是真正的自恋党啊),但女人们首先都是先看他的身材,只要见过他健壮雄伟的胸肌,女人们基本上就已经沦陷了。可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说感觉到了肥囊囊的赘肉?桑棣太子大受打击。 一旁搂着美娇娘的萧祁夜不淡定了,揽在美女柔软腰肢上的手都有些颤,看着白染宁那双白嫩小手在桑棣胸膛上来回轻抚,手掌不自觉收紧,可怜怀中无辜的美女,腰都快被他掐断了。 白染宁冷笑着给予桑棣最后一次重击:“本宫建议你今后多吃些蔬菜,别吃肉了,肉吃多了会长膘。”成功看到桑棣黑了脸后,她将目光转向萧祁夜。 该死的!竟趁她欺负桑棣的空当,和美女玩亲密接触,瞧那手勒得紧的,精虫上脑的家伙,就那么欲求不满吗? 萧祁夜见她向自己望来,莫名的竟是一慌,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看着倒也不像是生气,脸上还有兴奋的神采,难道,她真的对桑棣那种虎背熊腰的的大块头感兴趣? 兴奋的神采?白染宁若是知道萧祁夜这样想她,定会气得吐血三升,她那不是兴奋的神采,而是暴走的前兆。 糟了,她眸中的兴奋似乎越来越浓,如此看来,她对那个桑棣,确实有些个意思。放肆!太放肆了!作为皇帝的女人,怎么可以对别人的男人产生好感,他要怎么教训她才好呢?他得好好想想。 哎呀,搂得可真紧啊,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眼神阴沉沉的想干嘛?怕她像对待常贵人一样,把这俩尤物也丢到湍流的河水中吗?哦,对了,萧祁夜还不知道常贵人的事。 怎么回事,为什么移开视线?为什么不敢面对他?果然,她心中有鬼,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在他不知道的地点,不知道的时间,这俩人难道早就珠胎暗结了? 瞪她干嘛?她哪里做错了?她承认,她对常贵人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些,但白瑞差一点被这女人害死了,如果白瑞真的死了,常贵人就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难赎罪孽。想到这里,白染宁不再畏惧,就算是被发现,她也不怕,为了白瑞的安危,她豁出去了。 哈?做了亏心事还给他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不把这小妖精绑起来狠狠抽鞭子,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可问题是,她真的爱他吗?他本以为她会吃醋的,上回去贤妃寝宫,她不就闹了一晚上吗?难道是他做的不够,还没到达她的醋点?那就再接再励,总之,他一定要知道,她心里装者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都别傻站着了,朕前些日子找了些能工巧匠,在皇宫西面的废弃人工湖上雕凿了一座冰桥,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新鲜。”萧祁夜忽然提议。 冰桥?白染宁心下好奇,以前她只见过冰雕,还真没见过冰桥呢。所有成见与不满暂且放在一边,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说,白染宁举双手赞成。 桑棣反正无事可做,也欣然同意。 北秦的使者见自家太子都同意了,他们也没理由反对,大燕的诸臣也不好搅扰皇帝的雅兴,也无异义。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西面方向去了。 一路走一路打情骂俏,萧祁夜做昏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装起淫棍来是惟妙惟肖,两名北秦美娇娘笑声不断,时而一手捂唇,时而轻捶粉拳,看的白染宁双目赤红,怒火熊熊。 桑棣太子见状,故意用小指勾住她的裙摆,让她慢下脚步,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美丽的东西,总是能让人赏心悦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美人呢?”桑棣太子故作无意道。 白染宁咬牙道:“肤浅!这种男人最肤浅!” “容我问娘娘一句,若你的皇帝陛下其貌不扬,并非现下的玉树临风,你还会喜欢他吗?愿意做他的女人吗?” 桑棣的问题很犀利,让她回想起中秋侍寝前自己的忧虑,那时候,她不就担心过皇帝是个丑陋不堪的好色鬼吗?如果萧祁夜真的面貌丑陋,她会怎样?会喜欢他吗?会心甘情愿与他同榻而眠吗?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犹豫,她无法斩钉截铁地说,我会! 桑棣见她沉默,悄悄又朝她靠近一些:“我这是在你救你,你别恨我,就算没有我送的美人,也会有其他美人的,现在觉悟,还为时不晚。” “你什么意思?”向旁边让了让,与桑棣拉开距离,白染宁脸一虎,心中暗暗戒备。 桑棣瞥了眼正在前面与美女调情的萧祁夜,不顾白染宁的反感,又挨近她:“本太子就不是这种只看表象的男人。” 白染宁差点喷笑:“你要点脸好不好!是谁在见我第一面就说我丑的。” 桑棣不好意思地揪揪耳朵,讨好道:“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知道,我们北秦人从来不以貌取人,先头那些话,是我信口胡说的。” 白染宁奇了,停下脚步,仰起头来认真道:“有话明说,拐弯抹角是你们北秦人的习惯吗?” “当然不是。”桑棣立刻否决:“我怕吓到你而已。” “放心,我有一颗强壮的心。”白染宁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奉还。 桑棣嘿嘿一笑,越发觉得她有趣,“跟我回北秦吧,那里的人不会嘲笑你。” “啥?”她虽自诩小强中的小强,却还是被吓到了。 “本太子一言九鼎,承诺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白染宁惊愕地立在原地,这世界果然很邪恶,臭狗屎什么时候变香饽饽了?还是火星比较正常。 走在前头跟美女卿卿我我的萧祁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白染宁的冲冠一怒,觉得不太正常,回头朝身后看去,结果,竟看到白染宁和桑棣双双站在人群最后,桑棣那家伙还一副深情许许的模样拉着她的手。 两个混账东西,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敢情他刚才一番卖力表演,竟都白费了?经过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他能感觉到,白染宁对他是有感情的,他宠她,护她,爱她,也全然是发自内心的。真心换真心,他怎么就没等到金石为开的一天呢? 有些着恼,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何必这般委曲求全,只要他想,招招手就会有数不尽的美女前仆后继。他没有爱过谁,也不知道该怎样爱一个人,可他把能给的全都给她了,甚至连自己的尊严。自嘲一笑,他那引以为傲的稳重和睿智,也突然溃了堤,他决定惩罚她,用最幼稚的办法。 冰桥还未建好,但已经初有规模,晶莹剔透的桥身,似水晶堆砌而成。冰桥的两端,雕凿有各种形态的花朵,夜晚时在里面点上灯,一定美轮美奂。 看完冰桥,萧祁夜就带着两个美女回养心殿了。听说他一整晚都在宠幸那两名美姬,白染宁又气又妒,爬上房梁坐在房脊上骂了一晚上娘!在她意识到自己对萧祁夜的一举一动都在乎得要命时,她这才恍然发觉,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早已覆水难收。 第二日天不亮,白染宁就找了件黑斗篷,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偷偷溜去了养心殿。 她恨,她恼,她满腹委屈,她浑身不爽,她要先掐死那两只狐狸精,然后与萧祁夜同归于尽! 以上内容,纯属意淫。 生活不是电视剧,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 这个时段,皇宫的守卫是最松懈的,白染宁轻车熟路地一路潜行到养心殿,从后窗翻了进去。好久不做这种事,重温的感觉还挺不错。 摸到内殿的窗户下,白染宁用一支削尖的毛笔,在窗纱上捅了个洞。 室内的一切,立刻清晰暴露在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芙蓉暖帐,翻云叠浪,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皇上,贱妾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吗?”就在白染宁纳闷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嗯,可以了。”淡淡回应道,萧祁夜放下手中的毛笔,将画纸上的墨迹吹干。 酥胸半掩的美人儿从贵妃榻上滑下,取过衣架上的裙衫,披在身上。 站在另一边的女子往桌案上看了一眼,轻笑赞道:“皇上丹青妙笔,红姬姐姐在皇上的笔下,更添一份娇美。” 萧祁夜立在桌边,垂目望着桌上刚刚完成的人物图,总觉得不满意。 画面上,女子含羞带怯,鬓云乱洒。明明是一幅香艳绝伦的美图,他却越看越心烦。 是因为画上的女子不是她吗? “皇上。”红姬穿戴整齐后,缓步走至萧祁夜的面前,也随他一起望着桌上铺陈开来的画卷,眼波流转:“您不愿碰红姬和绿姬,是因为我们服侍不周吗?” 萧祁夜昨日下午就带了二人来养心殿,外人只道皇帝色心大发,罔顾礼仪教化,与北秦美姬行白日宣淫之事,可实际上,萧祁夜关起门来,除了与她们闲聊下棋外,就是这样轮番让二人摆出各种姿势供他作画。 他也想过,既然白染宁对他没有感情,那他何必再自找没趣,平白让自己陷入难堪境地。 女人,只是一件艺术品,一件摆设而已,白染宁,她只是比普通的摆设稍微贵重了一些罢了,再贵重的摆设,那也只是个摆设,随时可以丢弃。 好,就这样吧,做帝王的,本来就不该有心。 可,为什么当他摒除一切杂念,轻抚身下那两具妖娆女体时,眼前总会出现她的影子。 终究还是临阵退缩了,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越来越不像个皇帝。 再一次将桌上的画纸折起来捏成一团,萧祁夜叹一声,抬起头来,看着红姬:“不,你们很好,是朕的问题。” 红姬不明:“既然红姬与绿姬没有侍奉不周的地方,那皇上为什么连碰我们一下,都觉得那样难受?”她们长得丑吗?她们是从北秦成千上万的美女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怎么会丑。 萧祁夜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朕说了,这不是你们的错,朕只是……”有些想她。 后面的话如鲠在喉,萧祁夜说不出口。 绿姬看看红姬,也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听说皇上有个妃子,长的其貌不扬,但皇上却很爱她,这是为什么呢?皇上究竟爱她哪一点?” 萧祁夜一怔,没想到绿姬会问这样的问题,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红姬脸色大变,她虽对大燕后宫的局势不甚明了,却也知道,那个貌丑无盐,又被敕封为彘妃的女子,是所有人的禁忌。你可以在心里骂她丑,骂她傻,但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否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绿姬明目张胆地问这个敏感问题,简直是不想活了。 不料,萧祁夜却没有发怒,他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白染宁曾经也问过他,他到底爱她什么,但他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愿,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窗户外听壁角的白染宁,也在绿姬问出这个问题后,绷紧了神经。 绿姬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她比绿姬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室内一片寂静,她知道,萧祁夜是不会回答的。 “朕不知该怎么回答你。”良久后,传来萧祁夜带着无奈的声音。 不知该怎么回答?哼,是你根本就不爱我,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白染宁在心中愤愤地想,两手绞着身前衣带,不知不觉打成了个死结。 红姬诧异:“皇上不知道?” 绿姬也跟着惊讶:“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想了想,开始替萧祁夜找原因:“她很温柔娴淑,所以皇上喜欢她,对吗?” 一听温柔娴淑,萧祁夜差点失笑。白染宁温柔娴淑?在见识过她迎宾宴上的表现后,还有谁敢说她温柔娴淑,更遑论她色胆包天,连皇帝也敢非礼冒犯。 “不,她一点也不温柔娴淑,反倒很野蛮粗俗。”很中肯的一句评价。 白染宁气得牙齿咯咯想,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竟是这么个形象。 做人失败啊失败! 绿姬再问:“那是爱她的善良喽?” “善良?”萧祁夜继续摇头:“不,她可不善良,连朕的妃子都敢打敢杀,她算什么善良。” 白染宁心头猛地一跳,什么意思?难道萧祁夜已经知道了常贵人的事?天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她还跟个傻瓜一样,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做人失败啊失败! 绿姬:“那……她非常的聪明,是不是这样?” 牵起嘴角,萧祁夜这次终于不再摇头:“没错,她是挺聪明的。”转而又补充一句:“不过都是小聪明。” 白染宁一口血气憋在胸口,就知道他不会说自己一句好。什么叫都是小聪明,是机智过人才对。 做人失败啊失败! “那……皇上到底爱她什么?”绿姬也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了,听皇上的口气,这个彘妃好似一无是处的样子,既然浑身上下全是缺点,长的又不好看,皇帝又怎么会喜欢她呢?听闻大燕后宫美女如云,光是她见过的那几个,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那样的女人,都得不到帝王的喜爱,一个既无优点也无美貌的女子,又怎么会得到皇帝的青睐?这真是太奇怪了。 萧祁夜自己也觉得奇怪,但这不是关键,他喜欢她的原因很多,多到数不过来,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想明白了这些,他忽然觉得轻松了,长长的,将一直积压在心口的浊气吐了出来,他微笑道:“朕不爱她哪一点,朕爱她这个人。” 轰―― 白染宁脑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绽出绚烂的光彩,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只因那一句简单的话,她像个傻子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脚下一朵从石缝中艰难挤出的小野草。 “爱她这个人?”绿姬不明白萧祁夜的意思。 萧祁夜难得心情好,温和地看着二人,将自己从来不示于人前的感情道出:“她是不漂亮,也不温柔,更不善良,只会偶尔耍耍小聪明,她的缺点很多,优点几乎没有,但朕爱她,包括她丑陋的容颜,粗鲁的性格,她所有的缺点和优点,朕都喜欢。朕说不上到底喜欢她什么,但只要这个人是她,是她白染宁,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样貌是丑是美,朕就都会爱她。就算她每天用各种古怪的方法折腾自己,她还是她,还是朕最喜欢的人。” 窗外,白染宁将自己缩成一团,就似在母体中的婴儿。 她忽然后悔来这一趟,听到这些话。在这之前,她还可以告诉自己,不就是个长得好看些的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傻事,她白染宁才不会干。 但现在,萧祁夜这混蛋,用几句简单的话,就让她的心彻底沉沦了。她竟然生出想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念头,她想驱走他的寂寞,赶走他的烦恼,甚至为他繁衍子嗣。她一定是疯了,否则,她肯定会把萧祁夜的这番话当成一个很有趣的笑话,听过就忘,然后,和以前一样,继续为将来的自由做计划,直到有一天,付诸现实。 你以为你是泰坦尼克号里的男主角,你以为你是琼瑶奶奶煽情小说里的痴情汉,你以为你在拍狗血言情剧,你以为你是谁啊!萧祁夜,你等着,我白染宁这辈子跟你没完了! 冲出养心殿,白染宁一路疾奔回到瑶光殿,将自己独自锁在寝殿。 于是,在正午之前,皇帝另觅新欢,彘妃失宠寻死的消息,就在整个皇宫里传开了。 午膳时间刚过,白染宁就听小林子说,镇南将军求见。 白瑞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皇宫。 他的小妹怎么会失宠?前几日不还好好的?他又惊又忧,怕白染宁会一直想不开,就赶紧进宫来劝导了。结果,却看到白染宁胃口大好的在饭厅里吃饭,满桌的鸡鸭鱼肉。这叫悲伤欲绝,这叫生不如死?白瑞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这叫哪门子的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没劝成白染宁,反倒被她罗嗦了一通,什么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亲生子啦,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把白瑞说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再问她和皇帝之间的纠葛,就匆匆离宫了。 午膳用完,正打算睡午觉,白逸又来了,也是为了她悲伤欲绝生不如死的可怕流言。白染宁把对白瑞说的话拿出来又讲了一遍,结果白逸连白瑞听的一半都没听完,就找借口走了。 然后是安定候,这老家伙的口齿那叫个伶俐啊,讲起道理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白染宁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不知是谁那么无聊,传这么没营养的谣言,她像是那种会为情自杀的人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送走安定候,已经是傍晚了,一天的美好时光就这么给虚度了,都怪那个乱传谣言的始作俑者。 彘妃自杀的消息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宫外,等到了晚上,皇帝亲自派人传召彘妃陪宴,于是,谣言又不攻自破。 宴席只是个普通的家宴,北秦太子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总不能晾在一边不管,好吃好玩好喝的招呼上,这才能显出大燕与北秦和谈的诚心。 桑棣入席,照例排场浩大。这回进宫,没有坐八抬大床,而是一顶较为小巧的暖轿,由四名妖娆美艳的女郎做轿夫,抬着他进宫。 白染宁在心里狠狠将桑棣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上次踩美女的背已经很过分了,这回竟让美女做苦力给他抬轿子,这家伙若生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萧祁夜也不甘寂寞,带着那两名新纳的美人出席,左拥右抱,若不是白染宁知道内情,还真以为他移情别恋,准备把她像丢垃圾一样丢弃。 一张大圆桌,大家各自落座,倒真有种吃家宴的感觉。 萧祁夜坐在上首,左边是桑棣,右边是红姬,右边的右边的右边,才是白染宁。 和昨天一样,席间萧祁夜基本在和红姬绿姬打情骂俏,桑棣则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朝白染宁挤眼。懒得理他,他现在可高兴了,萧祁夜对他送来的美姬爱不释手,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白白糟蹋了他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 虽然萧祁夜只是在做样子给桑棣看,但白染宁还是觉得很不爽,尤其看到红姬将手攀上萧祁夜的肩膀,她就想抄起桌上的银刀,将她的美手给砍下来。萧祁夜也不闲着,一边与桑棣攀谈,一边给两名美姬夹菜,先给红姬,再给绿姬,然后,似是不耐烦地丢一块在白染宁的碗里。 不知红姬绿姬是否喜爱萧祁夜夹的这些菜肴,但她知道,被他夹来丢碗里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萧祁夜啊萧祁夜,你不但是个闷骚受,还是个傲娇男。 得,看你这么有心的份上,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过…… “啪!”席间的气氛正热烈融洽,银箸拍在桌上的响声,将所有人惊了一跳。 白染宁像女王一样,从椅子上优雅站起,目光在桑棣和红姬绿姬脸上挨个扫过,最后定格在萧祁夜的脸上:“皇上,退货。” “什么?”萧祁夜看了眼酒壶,以为她又喝酒了。 白染宁抽了抽嘴角,上回那种事,她不会再干了,太损形象。从今以后,她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臣妾是说,请您,将这两位美姬退还给桑棣太子。” “嗯?”萧祁夜下意识看了眼手臂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红姬。 桑棣听出了门道,哪能由着她破坏,他巴不得她失宠,这样他就可以请萧祁夜割爱,带她回北秦了。于是也一拍银箸,义正言辞道,“不可,这是父皇对大燕君主的一番心意,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白染宁不理他:“我们大燕地大物博,难道连个美人也找不出吗?”她目光不屑地在红姬绿姬脸上掠过:“臣妾这里有一个美人,倾国倾城,艳绝天下,样貌远胜于红姬绿姬,臣妾准备好好调教一番,送予皇上。” 萧祁夜之前只是怀疑她喝醉了,现在却是怀疑她脑子再一次坏掉了,将黏在自己身上的红姬推开,他转身对候在门边的小德子道:“你去传太医。”又对白染宁的贴身婢女芷汀道:“扶你们娘娘回瑶光殿。” “慢着。”拦住芷汀,又将小德子叫住,白染宁一脸正色道:“臣妾没有喝醉,脑袋也很清醒,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把该说的说完,立马就走,绝对不会再御前失仪。” 萧祁夜和桑棣都被她这幅严肃的表情给唬到了,一时间俩人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白染宁继续扮演女王范:“臣妾的这个美人,有些害羞,不愿意现在就出来见驾,她想给皇上……”顿了顿,扬起别有深意的笑,转向桑棣:“还有太子殿下一个惊喜,所以,一等时机成熟,臣妾便会让她觐见皇上。” “你……”萧祁夜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失落感,她还是误会了,以为他只爱美人,其实,美丑与否,又有何关系呢?想安慰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请问皇上,那座冰桥什么时候可以建好?” 她突然问起冰桥,让萧祁夜有些不解:“最多五六日吧。” “好,臣妾知道了。”退离坐席,白染宁唤来芷汀,挽着她提前离席了。 直到她离开,萧祁夜和桑棣依旧有些蒙蒙的,一个以为她受了刺激,一个以为她故弄玄虚。 红姬绿姬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我们对娘娘说的这位美人,倒真的有些期待呢。” 萧祁夜看着白染宁饭碗里没有吃完的白米饭,顿感头疼。 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想伤害她,一丝一毫也不想,可现在,她明显受伤了。 她说她要送自己美人,还要亲自调教。 她,生他的气了?还是,已经彻底不在乎他了? 桑棣太子发了阵呆,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想起白染宁临走前的话,也是颇为期待。 他倒要看看,她能大方到什么地步! 口口声声说的美人,可别是个跟她一样其貌不扬的丑八怪才好。 一回到瑶光殿,白染宁就拿出自己的积蓄,找来小林子:“去民间的舞坊,给我找最好的舞蹈老师,只要对方有能力、有本事,能在短短五六日时间,教会一个毫无舞蹈基础的人跳舞,要多少银子,就给她多少。” 小林子捧着一大匣子珠宝,愣头愣脑地问,“宫中有最好的宫廷舞师,何必去宫外找。” “我找舞蹈老师的事是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包括皇上,还有我大哥二哥。”先给小林子敲敲警钟,免得他跟个大喇叭似的到处宣传。 芷汀也很奇怪,她忽然要找舞蹈老师干什么,难道是给那个神秘的美人准备的? “娘娘,您说的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到底在哪啊,奴婢怎么从来没见过?”芷汀听她说的一本正经,可这瑶光殿,啥时候有过这般出彩的人物。 白染宁狠狠白了她一眼,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芷汀眼角一抽,乐了:“娘娘,您在说笑吗?” “呸,谁跟你说笑,去打盆水来。” 芷汀只见过一次她完全裸妆的样子,时隔太久,早已经忘了,只记得确实很漂亮。 将水打来,白染宁神神秘秘将门窗全部关紧,然后用自己特制的卸妆水,将脸上的伪装全部洗净。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女人的美,都是天生的,并非靠后天的修饰与装扮就能出类拔萃。 对这具身体,她有着比桑棣那自恋狂还充沛的自信心。 拆散臃肿可笑的发髻,令青丝垂下。 如冰雪初融,万物复苏,如轻烟漫笼,凝脂玉琼,如月辉柔波,百花盛放。 白染宁将目光从镜中收回,转身摇着已经呆掉的芷汀:“怎么样?算不算倾国倾城?” 芷汀机械地回答:“算。” “会不会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 “会。” “惊不惊艳?” “惊。” “妖不妖魅?” “妖。” “芷汀,多说几个字会死啊!”白染宁对芷汀的回答很不满意,掐住她的脖子,狠命摇了几下。 芷汀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连求饶:“娘娘……饶命……饶命啊!脖子要断了!” 白染宁连续摇了几下,直到芷汀开始翻白眼,这才松手:“我一定要想个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迷死皇上,赶走那俩什么姬!” “不用别具一格,您这样已经迷死人啦。”芷汀苦着脸,揉着自己差点断成两截的脖子。 “芷汀,现在就陪我出宫。”一把拉住芷汀,便向门外冲去。 “出宫干嘛呀?宫门都快下钥了。” “对哦。”白染宁拍拍脑门,真是糊涂了,“那明天吧,早上早点起来,陪我出宫买衣服。” “娘娘,其实您不用这样,皇上对那两个北秦美姬,只是表面上的看重罢了。您是没看到,虽然皇上一直在跟那两个狐狸精说话,可眼睛一直都往您这边瞥,压根就没看她们。” “我知道。”白染宁淡淡道。 “您不知道。您要是知道,就不会在意自己的样貌了。”芷汀小声嘀咕道。 拿起玉梳,将长长的青丝随意挽了一个髻,白染宁看着镜中的娇颜,轻轻笑了:“不是在意自己的样貌,而是我决定,将自己的优点展示给他。” 此后五日,彘妃日日闭门不出,值日太监逢人就说彘妃身体不适,不愿见客,连萧祁夜,都被拒之门外。 他只是想来解释一些事情,他受不了她的误会,可她却像打定主意了一般,说不见就不见,直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在他实在忍无可忍准备硬闯瑶光殿时,白染宁宫里的太监来传话,说彘妃请皇上还有桑棣太子,去废湖那边的冰桥等候,她有件稀世珍宝,要送给皇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3章 惊艷绽放 不知白染宁搞的什么鬼,想起她前几日说的美女一事,萧祁夜既烦躁,又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他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就算是倾世美人,也无法激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但心中的那份强烈的期待却又不是假的,他开始鄙视自己,这不是他的本意,他绝对,对那个所谓的美人没有一点兴趣。如果现在给他个机会发誓,他会毫不犹豫指天立誓的,可惜,就算他发誓,也不会有人看见。 四处看了看,想找到白染宁,亲口向她说个明白,可放眼望去,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 失落,难过,还有一丝丝的惆怅。 萧祁夜前脚刚到,桑棣就带着他浩浩荡荡的使者团也跟到了,萧祁夜非常不满,这是大燕的皇宫,他这个大燕国的正主都没发话让使者团入宫,他一个小小北秦太子,竟敢擅做主张,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本想发作,但想起这次北秦出使大燕的目的,只好生生将怒火压回。他不是个小心眼的皇帝,也并非鲁莽暴躁的君王,他可以忍,只要是为了苍生大计,他有何忍不得?只是有些生气而已。 桑棣带来的使者团,一听是来看美女的,热情十分高涨,连连探头往冰桥那边瞅。 可恨的是,后宫那帮无所事事的女人,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也紧巴巴地赶了来。一时间,本来就不甚宽敞的岸堤,被挤得满满当当。 萧祁夜很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自己也说不上,或许是恼怒唯一能与白染宁相处的机会,被这群没眼色的混账东西给破坏了吧。 “怎么回事?等得本太子的腿都酸了,这美人怎么还没来?”桑棣开始不耐烦,频频往冰桥的方向张望,“不会是是彘妃娘娘后悔了,不打算献出她所谓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萧祁夜不说话,他现在没有一点跟桑棣这个自大狂胡搅蛮缠的心情。 桑棣见皇帝理他,有些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彘妃后悔,就是她没胆量请出这个美人,皇帝陛下认为是那一种呢?” 萧祁夜冷冷撇他一眼,紧抿着唇,依旧一语不发。 桑棣自问自答道:“本皇子猜,应该是第二种吧,只怕彘妃精心调教的这个美人,连红姬绿姬的万分之一都不及,所以,娘娘临阵退缩了,是不是这样,皇帝陛下觉得本太子说的可对?” 萧祁夜的忍耐力几乎已经到达极限,他恨不能将桑棣这张讨厌的大嘴巴撕成稀巴烂。 半个时辰过去了,冰桥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不仅仅桑棣开始不耐烦,在场除萧祁夜以外的所有人也都开始骚动起来起来,互相窃窃私语,说什么彘妃夸下海口,现在却临时反悔,没脸见人云云。 萧祁夜望着冰桥的方向,渐渐开始心不在焉。 她真的反悔了吗?是不敢让那个美人出来见他,还是不愿让那个美人出来见他?如果能选择,他倒希望是后者。 正当萧祁夜神游天外,桑棣不耐跳脚时,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冰桥蓦地亮起一溜彩灯,正是桥栏上那些做装饰的冰花。被雕刻成花朵模样的冰雕内,放置着一盏盏由彩纸装点过的灯笼,远远看去,竟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冰河,流淌在宁逸神秘的深蓝夜空。 原本闹哄哄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到了五彩的冰桥上。 宁谧中,一声悠扬的竹笛缓缓响了起来,如一缕流向心田的清甜泉水,淡雅温和,绵长久远。 随着笛声,筝的清泠纯澈紧随而起,优雅美妙的乐曲中,一道月白色的人影,自五彩的灯光中翩然而出,穿梭在彩色交织的梦幻中,就似一只肆意飞舞在百花丛的蝴蝶。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应该就是彘妃所说的那名献予皇帝的美人了,只看那曼妙身材,确实窈窕倾国,只是距离有些远,尚不能看清她的样貌。 女子仿佛猜透了众人的心思,水袖挥洒,边行边舞,渐渐地,女子的样貌,清晰地落入了每一个人的眼中。 一身月白菱纱群,身披雪羽肩,长发半散,青丝如瀑。肤若凝脂,堪比冰雪,那半幅梨花美,惊艳了每一个人的眼。 女子只是薄施粉黛,妆容并不艳丽,素雅的衣裙也不出彩,但配在一起,却无端却给人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媚。 一时间,万籁俱静,美轮美奂的冰桥,在绝美女子的衬托下,也似变成了单调的装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幕。 男人们各个将眼睛膛得如同牛眼,生怕错过每一个美丽的剪影,而女人们,则纷纷瞪着一双杏目,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自恃美貌,平日里根本看不起别人,乍然出现这样一个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尤物,她们怎能不紧张。 有竞争力的对手,终于出现了。皇帝有了这等珍品,还会再看其他女人一眼么?与这女子放在一起,她们只怕都成了庸脂俗粉。 众人紧张郁结的同时,不免要狠狠将始作俑者白染宁骂上一通,她自己一个人受宠也就罢了,又找来这等妖精,岂不是要准备独霸后宫吗?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冰桥不算长,白染宁穿着防滑的鞋,边舞边走,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从桥下步下,朝着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萧祁夜走去。 迈着练习了多日的宫廷碎步,强忍着不耐烦,终于以最完美的姿态,走到了萧祁夜的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 众女见这举止雍容优雅的美儿,一见皇帝就自称臣妾,简直狂妄的过分! 白染宁用眼角余光望去,看到一大片红白绿颜色各异的脸庞。 女人们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在朝北秦使者团看去,看到一双双精光毕露的眼睛,比非洲草原上的饿狼还要可怖。 男人的心事,更是写在了脸上。 桑棣太子早就看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白染宁竟然真的会给萧祁夜找来这么个尤物,她那天说的对,此美人的样貌果然胜过红姬绿姬,只怕一万个红姬一万个绿姬加起来,都不及她的一根手指。 萧祁夜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女子,别人没认出她来,他可是自一看到她的那双眼,就认出了她。 白染宁,很好,真的很好。你这小妖精,小骗子,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朕?又准备给朕多少次惊喜? 一双剪水双瞳盈然望着萧祁夜,白染宁努力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皇上难道要一直让臣妾跪着吗?臣妾的脚都麻了。” 好嗲,好媚,好娇气! 白染宁自己都受不了,起一身鸡皮疙瘩,桑棣太子像是被雷给劈过似的,也是浑身一抖。 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勾起了他身为正常男人体内暗藏的兽性。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呢?萧祁夜有了这惑人心智的妖精,还能再宠爱白染宁吗?他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像萧祁夜所要白染宁呢? 说干就干,他桑棣可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虽然他也很喜欢这个美人儿,但萧祁夜肯定不会给他,做人不能太贪心,只索要一个白染宁就可以了。 “皇上。”桑棣开口,请求的话语在脑中很快就打好了腹稿。 可惜,萧祁夜根本就不理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把他当空气。 “欺君之罪,朕没有砍你的头,你已经算是便宜你了。”萧祁夜深吸口气,天知道他要用多强的抑制力,才能控制住,不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吻上那娇艳丰润的红唇。 白染宁眨眨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一个简单的动作,令在场所有雄性生物血脉贲张。 “皇上才舍不得砍臣妾的头呢。”用怡春院妈妈教导的嗲嗲语气撒娇道。 萧祁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女人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这口气,这神态,简直跟怡春院的姑娘一模一样。 “起来吧。”见她一直在不停的扭身子,怕是真的脚酸了,虽然很想惩罚她,对他却狠不下这个心。 白染宁欢天喜地站起身,冲一旁呆愣的桑棣抛了个卫生眼。 桑棣接收到美人的媚眼,心中大为欢喜。(明明是白眼好不好?哪里是媚眼!你个白痴太子!)可仔细一琢磨后,忽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觉得和美人似曾相识呢?难道,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他与美人曾有过惊天动地的一面之缘?他对美人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照理说,这么美的女人,他若真的见过,哪怕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擦肩,他也绝对可以记住,可他为什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怎么不见彘妃?”这时,一个虽小却清晰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美人是彘妃送的,她才应该是今晚这场送礼秀的主角,毕竟,天底下这么大方的女人已经很少见了,众嫔妃也自愧不如,她们倒要看看,把自己枕边的男人拱手让人的彘妃,现在是个什么状态,高兴?还是伤心? 白染宁没吭声,不知道如果她向众人宣布自己就是彘妃,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可那提出疑问的妃子,却傻乎乎地跟身边的一名宫妃说:“怕是不敢露面了,估计正躲在哪里哭呢。” 另一宫妃也傻傻地跟腔:“她受宠的日子也到头了,哭一哭很正常。” “唉,可怜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失宠了。” “只怕今后是没有机会再复宠了。” 两名宫妃各自感叹着,与其说是同情白染宁,不如说是可怜她们自己。韶华之龄入宫,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夫君,红墙高瓦,看出去的,永远只是井底之蛙般的小块天空,她们像被关在精致鸟笼里的金丝雀,老死宫中,或许就是她们最终的归宿。爱情,也曾在这些女子的心里发过芽,只是,没有甘泉露水的滋润,没有爱情阳光的普照,这颗嫩芽,很快就枯萎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她们看来,只是书本里讲述的一个神话而已,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贤妃站在两名宫妃的前面,因为距离隔得近,两人的谈话,她听得一字不露。 复宠?她冷冷而笑,像是在笑那两个宫妃,也像是在笑自己。 白染宁何须复宠,以皇帝对她的迷恋,以她倾国绝世的容姿,从此以后,这后宫之中,没有贤妃,没有贞嫔,没有柳美人,没有郑淑仪……有的,只是她白染宁! “咦?你们瞧,她身边跟着的婢女,不是彘妃的贴身婢女芷汀吗?”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跟随在白染宁身后,捧着斗篷的芷汀。 “啊!天呐!她就是彘妃!”又有一人惊叫出声。 一语激起千层浪,有人怀疑,有人震惊,有人不屑,有人嫉妒。 “彘妃,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是不是易容了?”贞嫔忽然越众而出,气势汹汹地朝她扑去,伸手要去撕扯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白染宁本来可以轻易躲开,但她却假装脚下一绊,被贞嫔得了手。 脸上细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的肌肤,被贞嫔狠狠捏了几把,立刻现出数道手指印,看上去怵目惊心。 贞嫔的举止虽然荒唐,却是在场所有人想做的。眼看白染宁的肌肤被掐出指印,众人的疑惑,也都被得到了证实。 这张脸,确确实实是她的真实面容。她们都瞎了眼,以为她是其貌不扬的无盐女,被骗的岂止是皇帝,简直是整个天下! “贞嫔,休得胡闹!”贤妃大步上前,将一个劲在白染宁脸上乱掐的贞嫔拽开,怒叱道:“彘妃的样貌是真是假,难道皇上看不出来,需要你来纠正吗?” “可是……”贞嫔不甘心。 “闭嘴!”贤妃一向温和,平易近人,别说像现在这样色厉内茬,就是连小脾气都没发过,而现在,却为贞嫔的胡闹而大发雷霆,连白染宁也被吓了一跳,贞嫔就跟不用说了。 取过芷汀手里斗篷,萧祁夜亲手为她披上,系好绸带:“回养心殿。” 白染宁没异议,她做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他,现在他想做什么她就陪他做什么。怡春院的妈妈说,做女人要有做女人的样,尤其是对男人的提议,千万不能反驳,男人都喜欢百依百顺的女人。还有,女人要懂得向男人撒娇,不能摆大女子派头,否则男人会觉得自尊心受损,一定小鸟依人,将所用的事,都交给男人去解决。 为了严密贯彻怡春院张妈妈的金玉良言,白染宁扫了一眼一脸凝重,却眼含柔情的萧祁夜,将自己整个身子依偎到萧祁夜的怀里,娇羞道:“皇上说去哪里,臣妾就去哪里。” 萧祁夜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个样子的白染宁,一头张牙舞爪的凶悍母虎,突然变作小猫咪会是怎样的感觉?萧祁夜想不出,但与现下境况,也差不了多少吧。 临离开前,白染宁又往桑棣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相撞的刹那,桑棣如同一个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扁了扁嘴,差些没哭出来。这世上,总有些事与愿违的事,你以为它是这样,它偏偏就要那样。 桑棣望着白染宁渐行渐远的背影,悄悄捏紧了手中的辟邪骨坠。 母亲大人,你说过,孩儿总有一日,会遇见自己心仪的女子。 那时候,我就可以将这枚辟邪骨坠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 可是,母亲大人你有想过吗?就算孩儿遇见了心仪的女子,那个女子,也不属于孩儿。 “想喝酒吗?”桑棣转身,一巴掌拍在同行的北秦官员肩上,都是北秦豪爽的汉子,对方也没觉得他此举有任何不妥,大笑一声,反拍回去:“好啊,太子殿下既然有这个雅兴,下官自然舍命陪君子!” “那现在就走!我们喝酒去!”桑棣在对方肩上一揽,两人结伴成行,一边说笑,一边往宫门方向走去。 待北秦使者都离开后,贞嫔才不满骂道:“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瞧她把皇上迷成什么样了,有她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姐妹的立足之地!” 宫妃们都是三三两两成群走在一起的,相当于一个个的小帮派,听贞嫔在那里抱不平,有人跟腔,有人沉默,有人赞同,有人无谓。贤妃的脸黑的犹如雷雨前的天空,声音不大,却极具分量地喝了一声:“都给本宫闭嘴,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这番话要是被皇上听了去,还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吗?” 贞嫔不以为然:“白染宁不就长得漂亮些吗?她算什么!真搞不懂,前段日子还蠢得像头猪,这才没几个月,就学得这么阴险卑鄙。以色侍人,长久不了!” 她这番话,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众妃心中皆有一面明镜,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有人气极了,抱怨几句,但敢于像贞嫔这样出言不逊者,却是寥寥无几。 见贞嫔如此冥顽不灵,贤妃心知她以无可救药,便由着她去了。 贞嫔无人管束,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他们白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白瑞手握兵权,在军营里处处排挤我兄长,白逸也不是好东西,以为当个吏部尚书就了不起了,竟将我父亲推荐的官员一一革职,说什么整顿吏治,分明是借机安插自己的人,白家两兄弟仗势欺人,他们的妹妹更不要脸!瞧她那一身骚劲,就跟青楼里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一样!” 贤妃眉头紧蹙,仿佛对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十分排斥,携了小兰,与众人分道扬镳,放弃坐轿,从羊肠小道一路绕行回了长春宫。 有些宫妃也陆陆续续选择远离贞嫔,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贞嫔如此口无遮拦,与自掘坟墓有何区别。 回到养心殿,熟悉的一景一物,早在心中描绘了千千万万遍。 摈退众人,萧祁夜打算好好审问一下白染宁,谁料宫侍刚退下,白染宁就脱了斗篷,搂住萧祁夜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热情让他有些懵,一时怔愣在原地。 白染宁踮起脚,努力让自己的唇,可以与他紧密相贴。柔软的灵舌,顶开他整齐的牙齿,探入口中,舌尖尝遍了他口中的滋味,清淡的香气盈满整个肺腑,她爱死眼前这个男人了,从排斥,到怀疑,再到情动,再到深爱,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尤其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她的心里呢?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让她为他心疼,为他难过,为他心跳,为他沦陷。 忽然想起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萧祁夜他太狡猾了,他是天底下,最最狡猾的狐狸,最最邪恶的妖精。 “你这小妖精。”萧祁夜在片刻的震撼后,终于回过味来,将她轻轻推开少许,咬牙抵着她的额头。 嘿,她才刚说他是妖精来着,他就反过来称她是妖精。 也好,妖精配妖精,天造地设。 “皇上,喜欢臣妾吗?” “你说呢?”手指沿着她滑腻的肌肤一路向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在乎她的相貌,但不代表,他对美色完全没有感觉。 但凡是身心正常,没有隐疾的男人,被这样一个惑人的妖精撩拨,都会产生反应吧。 “皇上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感觉到男子怒挺勃发的欲望,白染宁不退反进,扯掉外衫,在暖融的室温下,只着一件绣金菊肚兜。 萧祁夜眼神一暗,呼吸蓦地加重,忽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紧紧盯住她身上的肚兜:“这件肚兜好眼熟。” “当然眼熟了,我在松涛阁强上你的那晚,穿的就同款肚兜。” 真是一句煞风景的混账话! “你还敢说,那日朕身受重伤,气血逆流,你倒好,还逼着朕和你做那种事,害得朕差点散功知不知道!”提起那晚的事,萧祁夜又好气又好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子,行事荒唐夸张,完全不顾世间道德礼法,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散功?白染宁骇了一跳,她不知道有这回事啊,要是知道,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动他。好吧,那次的事,是她做错了,错都已经错了,还好没有上错人,如果她真的找了莫子卿……唉唉唉,怎么又想到他了,一想到他就倒胃口,虽然他的经历也很值得同情,但一个不会尊重他人的人,同样也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 “夜,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变成了丑八怪,你会不会不再爱我。”白染宁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毛病――患得患失。 拥紧她,萧祁夜声音虽轻,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爱你。”白染宁抽了抽鼻子,仰起头来,看着萧祁夜完美的下颚弧线:“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这三个字。” “朕说不出口。” “为什么?”难道他害羞? “小时候,父皇很宠爱母妃,母妃想要什么,父皇都会满足她,所有人都说,母妃是父皇的心头宝,连母妃自己也这样认为。那时候,朕听得最多的,就是父皇对母妃说,他爱她,可是……”顿了顿,他涩然一笑:“也是父皇,亲自赐了母妃一杯牵机。” 当初的痛彻心扉,如今想来,已经淡了许多,但每每回忆起来,却是痛定思痛。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不在乎,真的。”白染宁握住他的手,明眸善睐,绝丽的容颜,在这一笑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真的不在乎?”皇帝也是人,不是圣贤,被她难得绽放的美丽勾起了情欲,嗓音也变得暗哑:“如果朕说,想让你今晚侍寝呢?” 晕,她都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到他怀里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这人没啥优点,就像萧祁夜说的,缺点比优点多,只有这一样,厚脸皮,在她看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优点了。 可怡春院的张妈妈说了,女人太豪放不是件好事,男人都喜欢征服,女人在床上时总喜欢喊不要不要,其实想要得不得了,但男人就喜欢这个调调,适当地挣扎反抗,会令男人增强性趣。 不能太露骨,也不能表现得太性急,牢记张妈妈的嘱咐,白染宁努力憋气,把脸憋得红红的,垂下头,羞答答道:“皇上好坏,臣妾……臣妾一切都听您的。” 她这怡春院头牌的做派,把萧祁夜酝酿起的情欲一下子给全部吓没了,她还是粗鲁一点得好啊。 看吧看吧,人人都有犯贱的潜质,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是妃子还是皇帝,犯起贱来都是一个德行。 “皇上,让臣妾来伺候您吧。”连放几个电眼,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萧祁夜胸膛上画着圈圈,然后,慢慢落在他腰间的衣带上,轻轻扯开,代表天子龙威的龙袍被除落在地,身着亵衣的萧祁夜,这才像个普通的男人。 “宁儿,你别这样,朕适应不来。”捉住她不安分的小受,萧祁夜尴尬道。 “不是皇上让臣妾温柔的吗?”怎么她温柔了,他倒受不了了? “就当朕没说过,你还是粗鲁一些吧。” 白染宁心中一喜,差些就要化身禽兽将萧祁夜扑倒在榻,但脑中又划过了张妈妈的教导,“男人在行房事时说的话都是屁话,不能当真,他说摸一下,实则不止摸一下,他说亲一口,实则不止一口,他说再来一次,实则不止一次,他说……”后面忘了,总之,萧祁夜说喜欢她粗鲁,肯定不是真的。 “不要啦,臣妾从现在开始,要做个贤良淑惠的女人,今天,就让臣妾来伺候皇上吧。”张妈妈可是收了她五百两的雪花银啊,倾囊所受的技艺,应该不是盖的。 萧祁夜果真乖乖张开双臂,一动不动,任她摆弄。(其实是被吓得石化了) 除下亵衣,露出肌肉线条精美如大好山河的身躯,白染宁连连惊叹,这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性身材了,宽肩窄腰,长腿翘\臀,很少这么近距离仔细打量他的裸体,白染宁观着观着,忽然觉得鼻子里面热乎乎的,一摸,竟然流鼻血了! 真丢脸,她虽不是阅男无数,对男人的裸体也不至于这般没有免疫吧! “哎呀,你流血了!”萧祁夜却不知她为何流鼻血,一看她鲜血从鼻子里汩汩而出,立马急了。 “是不是屋内火盆太多了,朕让人撤走一个。”一边为她擦鼻血一边道。 白染宁仰起脑袋,用手背狠狠在鼻子上一擦,哀嚎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便朝萧祁夜扑去。 萧祁夜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榻上。白染宁一边啃他的脖子,一边哼哼:“去他娘的贤淑,去他娘的温柔,老娘就是要粗鲁!锄禾日当午,干吧!” 两只爪子不安分在男子裸赤裸的肌肤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连萧祁夜也招架不住她这如火般的热情。 正自陶醉,软软的小手忽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不满地睁眼,却看到白染宁正捧着一卷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萧祁夜大喝一声,忙从她手里把书卷抢走。 白染宁赚骨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嘿嘿嘿,嘿嘿嘿,叫我发现了,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然私藏春宫秘图!” “什么私藏,这是给那些没有侍过寝的妃子看的。” “别找借口,这就是你看的!”白染宁作势要上去抢,萧祁夜为了躲避,将手向后一扬,一张图纸从书籍中掉了出来,正巧落在两人面前。 定睛一看,图上绘着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叠在一起,图不大,却很精巧,连人物的毛发都绘制得一清二楚。 刷―― 白染宁的鼻血又流出来了,滴在图纸上正在xxoo男女的某某部位。 “正巧,既然你闹着要看,那不如就按照图示的姿势来一次。”萧祁夜欲火中烧,身体滚烫得像烙铁,伸臂一揽,便将她扯入怀中。 白染宁惨呼:“不要啊!” “不要?据朕所知,女人在床上叫不要,其实是非常想要的意思,朕说的对吗?”哧的一声,裂帛声响起,她那高仿的绣金菊肚兜,才萧祁夜的暴力摧残下,光荣牺牲了。 萧祁夜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那张春宫图,果然被他拿来做示例,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两人才双双满意睡去。临睡前,白染宁心中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明明压倒他的人是自己,可到了最后,又变成了男上女下? 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早晨醒来,依旧如往常一样,身边空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软软塌下去的凹陷,还带着那个男人的体温。 绣着枕头上淡淡的龙涎香气,白染宁心中一片宁和安逸。 她总觉得,被困在宫中的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但直到触摸到他的内心后,她才明白,最可怜,虽孤独,最没有安全感的人,是萧祁夜,是他这个天下之主。 留下吧,为了他,不管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她都泰然接受。 来吧,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就算留多少次鼻血,她都不怕! 唉,起的可真早啊,想在早晨让眼睛再吃一回冰激凌也吃不上。 左右看看,殿内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床榻上一片狼藉,她虽脸皮厚,但也知道要面子,叫宫女进来收拾是不行的,于是起床亲自动手整理。刚将房间收拾整洁,一小宫女端着碗浓浓的汤药进来:“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十全大补汤,让您在早膳前饮用。” “十全大补汤?”凑上去闻闻,味道怪怪的,“皇上有说为什么吗?”莫名其妙,让她喝什么大补汤,她像是需要进补的人吗? 宫女回道:“皇上说,您阴虚肾亏,叫\床的声音不够响亮,行房的时间过于短暂,腰部的力量不够柔韧……” “停停停停停!”白染宁红着脸,滴着汗,忙打手势让宫女闭嘴。尼玛啊,萧祁夜你还能再不要脸些吗? 接过十全大补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她敢不喝吗?谁知道小宫女的嘴巴里还有多少个皇上说,听了三个皇上说,就差点诱发心肌梗塞,再听几个皇上说,只怕她得翘辫子。 因为那味道古怪的十全大补汤,白染宁早饭也没怎么吃,只喝一小碗栗米粥,然后就坐在窗户边斗那只小京巴玩。 这是京巴本来是送给她解闷的,但她不是那种充满爱心的小姑娘,对养狗没兴趣,更没那个精力,就没带去瑶光殿。还以为京巴早就被送走了,却没想到,竟被萧祁夜留在了养心殿。 京巴没名字,萧祁夜让她帮忙起名,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后来无意中踢了小狗一脚,毛茸茸的狗像皮球一样咕噜噜滚到了门边,白染宁一拍大腿,当即就决定了,给京巴取名为:皮球。 中午用过午膳,白染宁闷得慌,就带了皮球在草地上玩耍。 她昨天的惊艳表演,可谓是轰动一时,不论她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好在早就做好了准备,对各种形形色色的目光视而不见。 “皮球,回来!”正晒着暖融的阳光,皮球却不知看到了什么,兴奋地汪汪大叫,撒腿朝树丛后的矮墙跑去。 白染宁被气得没辙,皮球就跟那见了屎巴巴的苍蝇,叫都叫不回来,只好撸起袖子,提起裙摆,气势汹汹地紧追在皮球后面。 绕到矮墙后,一个擒拿手,朝皮球的后颈子探去,却在中途顿住。 皮球嘴里叼着一块肉干,吧唧吧唧吃的正香,莫子卿蹲在皮球面前,手里拿着一串肉干,看上去就跟那诱拐良家小狗的狗贩似的。 白染宁上前就冲皮球的脑袋狠拍了一巴掌,皮球转过身,冲着白染宁不满地龇牙,喉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娘娘,子卿现在要见您一面,难于登天,只能用这种方法。”站起身,将手中的肉干抛到一边,皮球嗷呜一声,晃了晃尾巴,便冲向了那一串肉干。 白染宁瞪了皮球一眼,转向莫子卿,脸上露出标准的公关式笑容:“莫公子要见本宫,大可以跟皇上一声,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 莫子卿早就猜到她会这样不冷不淡地对他,自嘲一笑,道:“皇上不会让子卿见娘娘的。” “未必,皇上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她对萧祁夜信任,刺痛了莫子卿的眼,曾几何时,他对自己,也是这般深信不疑,而现在,她对他却是处处防备,深疑不信。 “娘娘,皇上并非如您想象中那般豁达,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就不清楚。”莫子卿看着她,眸子清澈一如山间泉水,竟看不到半点属于欺骗的污浊。 他总是用这种温润干净的外表,欺骗着世人,当初,连她也相信了他的高洁不屈,还为他身为帝王禁脔的遭遇而感叹同情过,那时候怎么就这么傻呢?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莫子卿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战栗:“但我还是要提醒娘娘,对皇上,切忌不可付出真心。” “你昨天来看过我的表演吗?”白染宁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句。 “看过。”当时,他站得很远,根本就没看到她的脸,但他知道,那个在并桥上翩翩起舞的人就是她。 “那你认为,以我如今的美貌,能拴住皇上多久?” “你打算以色侍人?” “没有了爱,我还有美貌,皇上能宠我多久,我就陪在他身边多久,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情,不劳你插手。”说完,便欲走人。 “等等。”莫子卿不顾避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白染宁下意识抽手,却没成功:“放手,你不怕被人误会,我还怕名节有损呢。” 她怕有损名节?笑话,她对名节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何曾真正在意过,莫子卿明知她在说谎,却还是如她所愿松了手。 “娘娘,子卿今日来见娘娘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娘娘一件事。” 白染宁冷淡道:“什么事?” “桑棣太子今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求娶娘娘,并宣称,只要皇上应允,他便会立下一份和平协议,在他有生之年,北秦与大燕永为友好邻邦,誓不犯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4章 毁容我也娶定你 堪比原子弹威力的重磅tnt,把白染宁炸得眼冒金星,脑袋昏沉。(.) “这……消息可靠?”她喃喃问。 莫子卿肯定道:“自然不会有假。” 是啊,暗卫头头得来的消息,怎么会是假的呢?可问题是,桑棣为什么要求娶自己?他不是已经有太子妃了吗?虽然是个侧妃,但……难道是要和亲?可和亲也不该轮到自己啊,哪有皇帝妃子嫁往别国和亲的,通常和亲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妃子是皇帝的女人,已为人妇,这个桑棣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还是有意羞辱大燕,这种无理的条件他也能开得出。 “娘娘打算怎么办?”莫子卿见她不语,开口问道。 脑袋很乱,白染宁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为了天下太平,学古人名垂千史,答应桑棣的条件?可这是也不是她说了算啊,要萧祁夜点头才算数。 对了,萧祁夜!他是皇帝,这件事他若不点头,就没人能做得了主!她相信,萧祁夜是不会同意桑棣这个荒唐过分的请求的。 “娘娘在指望皇上?”莫子卿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 虽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想法的,但白染宁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可笑,萧祁夜曾说过,他会一直护着自己,这一次也不例外。 莫子卿笑得越发凉薄:“娘娘,别傻了,听子卿一句劝,不要沦陷太深。” 不要沦陷太深?晚了,她已经沦陷了,这辈子,她早已毁在了那个叫萧祁夜的男人手里,他毁了她向往自由的心,将她千锤百炼的铁石心肠,熔得连渣渣都不剩。 摇摇头,依旧坚信:“我相信,他会保护我的。” 莫子卿似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怒喝,“你醒醒吧,白染宁,他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他担负着整个天下,他要为这个天下负责,你认为,桑棣太子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会没有人心动。” “这其中不包括他!”白染宁也怒了,或者说,她被莫子卿话中的决绝吓到了。 是,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桑棣敢于开出这样的条件,就是认定了会有人动心。北秦人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他立下这份和平条约,那他们就必然会履行诺言,大燕与北秦之间,至少能保持几十年的和平,这对于大燕千万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天下的福祉,萧祁夜是皇帝,他是皇帝啊!他怎能不为天下苍生考虑,一味的耽于儿女私情! 莫子卿见她神色凄然,不由得放软了声调,隐约有着怜惜之意:“其实你该明白,这件事,你与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会不会应允桑棣,连你也无法确定,对吗?” “莫子卿,你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我在皇上的心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的重要,是不是?”白染宁心中一阵绞痛,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命不由己的时候。 莫子卿眼中有焦灼的失措,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奇怪,你不想我受伤害,但你却在主动伤害我。”白染宁目光蔑然。 莫子卿一震,像是突然失语一样,喉头又干又涩,突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她。 是,他确实利用过她,这一点,他无从否认,只是…… 没有只是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宁儿……”仿佛叹息一般,摇摇头,他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步距离,躬身道:“何去何从,还望娘娘早下决断,属下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娘娘多珍重。”言罢,转身而去。 望着莫子卿孤寂萧索的背影,一丝沉重浮上心头,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她温暖感觉的人,就是莫子卿,她对他,总有种说不清道明的情愫,恨他?没那么严重。排斥他?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他的处事方式。同情他?有点,不过现在淡多了。怀念?是因为初来乍到时,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以平常心待自己的人。 今日他冒险前来告诉自己桑棣求亲的事,也算是份难得的心意,只是他不该诋毁萧祁夜对她的感情,这种做法,会给她一种他在挑拨离间的感觉,虽然,他可能只是在关心她。 不想了,这种事情再想下去,只会徒增烦恼,此时此刻,她的麻烦不是莫子卿,而是那个脑袋被门板夹了的桑棣太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向萧祁夜求娶自己?他八成是看上自己的美貌了吧,突然有些后悔,只因为桑棣的几句激将之语,她就冒冒失失把自己的真容展示于众,还神经兮兮地花费时间精力,去搞什么惊鸿一现,冰上舞蹈,这下好了,自食其果,恶有恶报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莫子卿说萧祁夜为了天下苍生,很有可能将她牺牲,但她却相信,萧祁夜不会这么做,但有一点他说得对,萧祁夜是天下人的皇帝,要为这个整个天下负责,有些事情,不是以他一人之力就可以决定的,桑棣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他就像拿着一块肥肉,诱惑一头已经奄奄的雄狮的猎人,他胸有成竹,他蓄谋已久,他不是个东西! 对付这种人,必须要用极端手段,萧祁夜是一国之主,肯定不愿用旁门左道来对付他。所以,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还得她亲自出马。 北秦行馆内。 桑棣正坐在桌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今天心情不错,在大殿上公然提出求娶白染宁的要求,是他临时决定的,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当看到萧祁夜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时,还有群臣那一片激昂赞同的声音,他突然开始庆幸,或许,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大燕虽然地大物博,兵力雄厚,但北秦也不弱,北秦的士兵,是全天下最勇猛无畏的士兵,一旦两国交战,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呢。 于是,他豁出一切,下了这个赌注。 他不后悔,平生第一次豪赌,只为那个女子。 一个令他怦然心动,不能忘怀的独特女子。 萧祁夜一定会妥协的,他支撑不了多久,是明君还是昏君,在这件事上,便可一见分晓。(.好看的小说) “太子,外面有个女人要见您。”一名下人禀报道。 正飘飘然听着小曲,喝着美酒的桑棣,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见不见,打发走!” 他哪有功夫见什么女人,如果是宫里那位,他说不定还会有些兴趣,但她肯定是出不了宫的。 下人听命而出,不到片刻,他便去而复返,“太子,那女人自称姓白,说太子一定会见她的。” “姓白?”桑棣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真这么说?” “是的。” 桑棣想了想,问:“她长什么样?” “她带着兜帽,小的看不到。” 摸摸下巴,虽然不相信白染宁能出宫来见他,但他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女人,说不定,是白染宁派出的宫人。看来,他今早在大殿上提的要求,她也已经知道了。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他突然很好奇。 “带她进来。” “是。” 打发走了弹曲的歌女,桑棣正襟危坐,紧张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虽没有亲眼看到白染宁在听到消息那一刻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她有什么不愿意的?自己是北秦的太子,北秦王已经年迈体衰,要不了多久就会驾鹤西去,他是北秦人人拥戴的太子,也是北秦未来的王,萧祁夜能给她的,他同样能给,萧祁夜不能给她的,他也能给!如果她愿意嫁给自己,他回国后,立刻休掉自己的侧妃,今生今世,绝不再娶。 “娘娘,小心啊。”芷汀陪白染宁走到门边,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见白染宁一人独自赴约,不免担心。 白染宁回她一个安慰的笑,桑棣再怎么放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她如何,再说,她只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送死的。 刚走进桑棣所在的房间,北秦的侍卫,就很有默契的把门给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白染宁虽然不担心桑棣会对自己怎样,但还是感到有些压抑,在门口停了停,硬着头皮朝房内走去。 桑棣正紧张着,见到一个头戴兜帽的女人走进来,身子立刻一弹,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把白染宁骇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屏风边,死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桑棣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心中暗暗气恼自己,堂堂一国太子,这点小场面都镇不住,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统帅百官! 长长呼出口气,对白染宁露出一抹微笑,指指对面的椅子,“请坐。”自己也随之坐了回去。 白染宁见他重新坐回椅子,表情也趋于平和,这才试探着走上前,缓缓拿掉兜帽。 “是你!”桑棣一看到白染宁的脸,再次激动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白染宁又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屏风后,颤着声音道:“我……我是来找你谈判的,这里虽然是北秦行馆,却……却也是天子脚下,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你敢有半分逾矩之举,我……我对你不客气。” 白染宁说了啥,桑棣一个字都没听到,只扯着嘴巴,呵呵地笑:“你来啦。” 白染宁整整衣裳,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屏风边坐下:“你什么意思?” 桑棣道:“本太子喜欢你。” “啊呸!”白染宁一脚踢在屏风上:“你存心给我添堵是不?” 桑棣悠哉哉道:“怎么会,本太子都说了,我喜欢你。” 白染宁愤愤道:“可我不喜欢你。” 桑棣嬉皮笑脸:“没关系,本太子喜欢你就行了。” “我是皇上的女人,怎能嫁给你?”这太离谱了。 桑棣手一摊:“怎么不能?只要萧祁夜点头,我立马用八抬大轿抬你回北秦。” “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我是认真的。”白染宁将椅子往前挪了些,让桑棣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坚定的眼神:“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自毁容貌。” 桑棣还是无谓地笑:“你不会的。” “你怎知我不会?”她是挺舍不得这副皮囊的。 桑棣翘着二郎腿,目光一瞬不瞬胶着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你若不在乎自己的样貌,就不会做昨天那种事了。” “我知道。”她的任性,她的骄狂,终于害了自己。 “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就猜到你会说这种混账话。” “那你还来见我?”难道是对他暗生情愫? 白染宁冷笑:“我是来记住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的!” “我的脸……令人作呕?”桑棣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他这么帅的一张脸,怎么会令人作呕? “是,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但我必须记住,只有记住,我才能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希望留在皇宫。” 桑棣脸一沉,自己有哪里不好,她偏要择萧祁夜而弃他:“不要再说了,不管你用多么难听的话来刺激本太子,本太子都不会改变心意,你就好好在宫里等着,准备跟我去北秦吧。” 谈判失败! 白染宁不再心存幻想,好言好语,对桑棣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谁让他皮厚,刀枪不入。 默了一阵,白染宁缓缓站起身,桑棣以为她要走了,梗着脖子,故作冷傲,实际却想将她扣押在行馆,连夜带回北秦。 “我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说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女人。”白染宁将手探进怀中:“现在呢?是不是想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桑棣脉脉含笑:“没错,你是本太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呵,多谢太子殿下的赞誉。”白染宁倏地转身,手中多了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如果我不再貌美,你还会喜欢我吗?” 桑棣大惊,起身欲夺她手中的匕首:“你疯了,快把刀放下。” “别过来!”白染宁向后退一步,将锋利的刀刃压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只问一句,如果我毁了这副容颜,你还会坚持刚才的决定吗?” 桑棣心中说不出的烦躁,他既怕白染宁真的会毁容,又不愿放弃。 “你不会的。”她那么看重自己的容貌,怎么会冒险毁掉容颜呢? 白染宁涩然一笑,桑棣是吃准自己舍不得毁去这倾国容颜了,她该怎么办?唬不住他,又无法劝说他放弃,难道真的只能在宫里待嫁? “你认为我不敢?”她握紧匕首,眼一闭,手下猛地用力,狠狠割下!一道血口,立刻出现在白玉无瑕的肌肤上,鲜血顺着刀刃流下,刺目的殷红,比雪地里的红梅还要艳丽。 桑棣大骇,他怔怔看着那蜿蜒在一片晶莹上的红线,惊恐大叫:“停!快停手!有话好说,我……我可以考虑,我可以考虑!” “考虑?”白染宁骑虎难下,自己一旦放下匕首,就等于漏了怯,她爱惜自己的容貌,却更珍惜留在萧祁夜身边的机会,“我不要你考虑,我这就毁了容貌,永远断去你的念头!” 脸上的刀痕变深,伤口处血流如注,桑棣见她不肯收手,不由得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酒壶朝地上砸去:“你这肤浅的女人,肤浅!你以为美貌是什么?可以让萧祁夜对你的爱长长久久吗?可以让本太子为你神魂颠倒吗?错!本太子不在乎,不在乎!我告诉你,别想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威胁我,你毁吧,把你的脸彻底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你断手断脚,本太子都娶定你了!” 这回换白染宁愣住了,手持匕首傻站在原地。 桑棣平了平气,看着她道:“怎么不动了?要不要本太子帮你?” 白染宁将目光缓缓聚焦在桑棣脸上:“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愿意这样认为,本太子也无话可说。” “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白染宁繁复重复一句话,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才醒神。 桑棣重新坐下,找酒壶,却发现酒壶被自己摔了,有些泄气,踢了一脚桌子,烦躁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在大燕皇帝没有正式同意我的请求前,你别再来找我。” “桑棣,我不喜欢你,你放了我好不好?”这个桑棣,软硬不吃,白染宁真的是快疯了。 “你走,快走!”见到她就来气,他这么个优秀青年,想嫁给他的姑娘,连起来可以绕北秦三圈,她怎么就一点也不待见自己,嫁给他有那么难受吗?她好像都要哭了,这么个无耻的女人,也会哭? “桑棣太子,我真的很爱很爱皇上,求你了,成全我吧,不要带我去北秦。”白染宁丢掉手中的匕首,走到桑棣面前,缓缓跪下,扯着他的衣摆,双目含泪:“没有皇上,我会死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逼我。” “我怎么成逼你了?”桑棣用力甩了甩头,他实在看不得她那楚楚可怜之态,他对美人本来就没免疫力,他怕自己会心软:“我会待你好,会比萧祁夜还要宠你,我没有那么多女人,你更不用争风吃醋,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 “我不是北秦人,不能做你的正妃。”这也算是个理由?白染宁对自己的想象力感到无语。 “没关系,侧妃也成,反正我不会再娶。” “这……这不合适。”天呐,他疯了!身为北秦未来的王,只娶一个妻子,他是未来穿越来的吗? “婆婆妈妈,烦死了。”桑棣揉着太阳穴,将白染宁看了几眼,下了最后决断:“你走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他不在乎。 白染宁泫然欲泣,哀恸道:“太子殿下真不顾我的死活?” “你不会死的,这一点本太子很放心。”这个女人,爱美貌,也爱自由,更爱生命,她会去寻死?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白染宁咬碎一口银牙,终于无奈放弃。 离开北秦行馆,眼里的泪还包在眼眶,吐了口血沫,舌尖依旧在隐隐作痛。 为了可以演得逼真,换取桑棣的同情,她硬生生咬破了舌尖,疼得她差点骂娘。可惜,她的苦肉计,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回到宫中,白染宁立马差芷汀和小林子去打听消息,一整天没有见到萧祁夜,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是打算跟桑棣死磕到底,还是做识时务的俊杰? 不管怎么说,要不要她去和亲,最终还得萧祁夜拍板决定。 只要他不松口,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芷汀,你说我脸上的刀痕会不会留疤啊?”就着烛光,面对镜子,白染宁抚摸已经结痂的伤痕,完美无瑕的脸上,突然出现这么一道血痕,实在影响美观。 芷汀一看她那伤痕就满心痛惜,仿佛一件旷世珍宝被她给糟蹋了一样:“奴婢也不知道,这么深的刀口,怕是很难恢复吧?”不要啊!她今天只是想吓唬吓唬桑棣而已,可没打算真的毁容,若这道疤真的要与自己相伴一生,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皇上驾到――”小林子高亢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白染宁一个激灵,忙对芷汀道:“快快快,快把帘子放下来!” 芷汀依言去放帘子,当萧祁夜踏进殿中,便见一道纱帘,横在房间中央,将他与白染宁隔绝在了两方天地。 “又搞什么鬼,挂着这帘子,朕都看不到你了。”说着,便要来撩帘。 “皇上止步!”一声尖叫,将萧祁夜吓得手都抖了。 “皇上,您……您不能见臣妾。”这道疤,太难看了。 “为什么?”萧祁夜想到早晨桑棣的请求,心中一紧,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臣妾今天去见了桑棣。” “什么?”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臣妾求他,威胁他,怒叱他,什么方法都用了,他却不肯放过我。”心里委屈,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别瞎想,朕不会答应他的,这种荒唐的请求,他想都别想!”萧祁夜也是一肚子火,这个桑棣,胆大包天,之前随他怎么猖狂他都忍了,可他竟越来越放肆,连皇帝女人的主意都敢打,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听他这说,白染宁心里才好受些。不过,还是不敢拉开帘子,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 实在弄不懂,以前刻意丑化自己的时候,怎么不在乎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现在只是脸上多了条小伤疤而已,就这么患得患失。 “宁儿,朕可以进来吗?”萧祁夜的影子还在帘子晃悠,看不到白染宁,他总觉得心里不安。 “可……不行。”想见他,却又不想见他,矛盾啊。 “宁儿,你是不是病了?”她很少有这么扭捏做作的时候。 “皇上,我……”喉中一梗,无限委屈从心底直冒上来,她从没哭过,可这会儿却真想哭。 “宁儿!”萧祁夜再顾不得她的推拒,一撩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白染宁没想到他会突然闯入,惊慌之下,连忙用手捂住脸:“皇上不要过来!” 萧祁夜哪肯听她的,几步上前,将她的手握住从脸上拿下:“宁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哎呀,你讨厌!”身子一低,朝他腰间拱去,在萧祁夜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他,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宁儿,你别听宫里那些人胡说,朕绝不会把你送给你桑棣。”萧祁夜安慰道。 白染宁闷闷哼了一声:“你不愿,可有人愿意,牺牲我一人,幸福全世界,值了!” “又说违心话了。”萧祁夜无奈而宠溺的一笑,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将她从怀中挖了出来。 “皇上!”白染宁失声大叫。 “这怎么回事!”看到她脸上的伤痕,萧祁夜也惊了一下,轻轻以指腹摩挲那刚刚结痂的伤痕,眼神一暗:“是谁干的!” 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意包覆,白染宁打了个颤,挪动了一下身子,与他来拉开距离:“是……臣妾自己。” “你自己?” “我……我以为只要毁了容貌,桑棣就会放弃娶我。” “你……”萧祁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种傻事,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 “皇上,你是生气了?”弱弱拽了拽萧祁夜的袖口。 “没有。”他只是心疼。 “那……你觉得我丑?”呜呜,萧祁夜嫌弃她了! 不论谁嫌弃她,她都不在乎,但萧祁夜……只要他表现出微微一个厌弃的眼神,说一句不喜欢她样貌的话语,她的心就会跟那摔出来的饺子馅似的。 唉,曾经,有一份绝世的容貌在她脸上,她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对桑棣说一句:“操你大爷!” 萧祁夜见她一脸伤感,无奈一叹,将她搂入怀中:“你怎么总是爱胡思乱想,朕哪有嫌弃你。” “你有,你就是有。”要不然,干嘛盯着她脸上的伤痕不放,这不明摆着要她胡思乱想吗? “你以前那么丑,朕都不嫌弃,只是脸上多条疤而已,朕又怎么会嫌弃。” 这话听着心里舒坦啊,白染宁像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蹭,小声呐呐:“可臣妾一看到皇上,就会自行惭秽。” “你有什么好自行惭秽的?”男女根本没有可比性,再说,就算她脸上留条疤,她在他眼里,依旧倾国倾城。 白染宁仰头望着萧祁夜,那惊才风逸的面容,比天上的骄阳还要耀目,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也必须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拥有堪比骄阳的光华,她怕自己,失去这种与他并肩的资格。 “要不,我也在皇上的脸上划一条伤疤?”她终于找出了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萧祁夜嘴角一抽,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一个人丑,还要朕陪你一起丑,太狡猾了吧!” 白染宁嘴一瘪,“看吧看吧,你还是嫌弃我。” 萧祁夜被她闹得头大,将她放开,“你等等,朕去去就回。”说着,起身匆匆走了。 白染宁瞪着眼睛,指着门口:“这这这……就走了?” 芷汀也纳闷,皇帝怎么才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正准备去问白染宁,却听内室传来一声哀嚎:“他一定是嫌弃我,一定是!” 芷汀捂着耳朵,立马打消去问白染宁的念头。 白染宁正把脸埋在枕头里郁闷地捶床,手却被人拉住,一个凉冰冰的小玉瓶被塞到手心。 她将玉瓶放到眼前看了眼,上面写着:生肌露。 “早晚各擦一回,五日后,便可消痕褪疤。”萧祁夜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 白染宁欢呼一声,从床上弹起,抱紧他的脖子:“夜,我还以为你走了,不再理我了!” 被她勒得喘不上气,萧祁夜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手拉开:“朕说过,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不信朕吗?” “我信,我只是害怕。”她跪坐在萧祁夜面前,抬手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我不在乎我的样貌,但我在乎你的在乎。” “宁儿,朕也在乎你的在乎。” 含情脉脉,温润似水,两人久久凝视,淡淡的情意,在二人的视线交汇下缓缓流淌。 白染宁只觉得心口一紧,呼吸急促,血流加快,情绪激动,忽地,“噗嗤”笑出了声:“皇上,你好肉麻啊!” 萧祁夜正觉气氛美妙,情意涓涓,满腔的浓情蜜意,被她这一笑,全给笑没了。 “笑,让你再笑!”萧祁夜眼一眯,倾身压上她,在她痒穴上狠狠挠了几下,白染宁笑得几乎岔气。 “不敢了不敢了,皇帝大人饶命,臣妾知错。”白染宁边笑边求饶。 萧祁夜邪邪一笑,俯身含住她如珍珠般白皙小巧的耳垂:“罪女白染宁,你希望朕如何惩罚你?”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客气了!” “皇上请随意,想怎么惩罚臣妾就怎么惩罚臣妾,臣妾绝无半句怨言。” “嗯,觉悟很高啊,朕深感欣慰。”萧祁夜抬首,大掌从痒穴上收回,改为包覆胸前柔软。 白染宁颊生红晕,扭了扭身子:“皇上快点行刑吧。” 萧祁夜闷笑一声,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好,时辰已到,行刑!” 身上的衣物被扯掉,在烛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玲珑躯体,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带着薄茧的手,轻抚在她光洁的后背,成功看到她因他的抚弄而情动颤抖。 “宁儿……”覆身而上,熊熊烈焰,一触即发。 白染宁抬起身子,将腿环上男子精壮的腰身,主动迎合他,谁知动作幅度过大,撞到了床架,一样物事从床头掉了下来。 萧祁夜百忙中探头一看,整个人立马风中凌乱了。 白染宁察觉有异,也回头朝地上看去。 妈呀,这玩意怎么掉出来了! 掉在地上的,只是本普通的春宫图而已,只是图画上的内容有些……嗯,不太健康。 摊开的那一面彩图,绘着两具紧紧交缠在一起的裸体,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两具身躯,同属于男子。 这是她前些日子无聊外出逛街,在玉芙馆门口买的画册,那老板说她卖的东西都是绝版,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价格不便宜,但物超所值,白染宁只翻了两页,就两眼放光,当即豪爽地一口气买了五本。 昨天晚上无聊时,拿出一本观摩,搁在床头忘了收起,于是导致了此刻这一惨剧的发生。 她明显感觉到萧祁夜性欲的下降,直男看到这种东西,怕都会觉得恶心难以接受吧。偷眼看向萧祁夜,对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额角上迸现的青筋。 “皇上,你以前真的没有跟莫子卿做过这个……啊啊啊啊啊!”她绝对是在找死,好奇心害死猫啊,一句话惹得萧祁夜龙颜大怒,可怜她柔弱的小身板,被处于狂暴中的禽兽折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连床都起不来。 赖在榻上,直到午膳时间,才磨蹭蹭从床上爬起。然后,便见芷汀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对这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染宁,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nnd,又是十全大补汤! “芷汀,就当可怜可怜娘娘我吧,你去找个地方悄悄倒了。”白染宁可怜巴巴吧地祈求。 芷汀到底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哇,一看她那可怜的模样,立马心生恻隐,“好吧,谁让我最心疼娘娘。” 切,芷汀小姑娘,你大言不惭的本事渐长啊,跟娘娘我都有的一拼啦。 “明白明白,芷汀你最好,你最棒,你是娘娘的贴身小棉袄……”心里不爽,嘴上还得给她点甜头,否则她公报私仇,整起她来,那会要人命的。 芷汀脸一抽,小腰一扭,当即甩脸子走人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娘娘,您这骗人的把戏,还是留着耍给皇上吧。” 白染宁伸着手指头,颤颤巍巍指着芷汀的后背:“死丫头,你有种!” “哐!”门扉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白染宁挫败地揉了揉脑袋,她一定要找个方法,将芷汀那丫头好好修理一下,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从床上跃下,起床的第一件事,赶紧照镜子。 那个什么生肌露,祛疤效果果然显著,才擦了一次,疤痕明显就淡了,白染宁左照照,又照照,心里乐滋滋的。 其实,没有那个生肌露,以她的肤质,那种程度的划伤,也不会留下疤痕,只是痊愈的时间要长些,有了那生肌露,才第三天,脸上的肌肤就柔嫩的跟新生儿一样,伤疤早已不见了踪影,就是用放大镜找,也找不出半点瑕疵。 正想去找萧祁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却见芷汀一脸慌张地赶来,脸色苦逼得就跟便秘了十天半个月一样。 白染宁暗叫不好,脸上却故作镇定:“干什么急成这样,屁股着火了还是怎么着?” 芷汀瞪她一眼,大声道,“比屁股着火还严重!” 白染宁眉睫一跳,“比屁股着火还严重?发……发生什么事了?” 芷汀缓了口气,道:“桑棣太子旧事重提,皇上不允,宰相大人以命相迫,说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将大燕的百年基业置于不顾,他就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白染宁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闷锤,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没关系,没关系,宰相一个人成不了气候。”她自言自语安慰。 芷汀脸一垮,戚戚然道:“娘娘,不止宰相一人反对,除了您娘家的人,满朝文武皆上书,誓与宰相同进退,皇上若执意如此,他们就一起吊死在蟠龙殿前。” 靠!这帮混账臣子!他们想干嘛?威胁皇帝?到底萧祁夜是主子,还是他们是主子! “娘娘,这回我们是死定了!”芷汀大感绝望。 白染宁死死盯着蟠龙殿的方向,紧握拳头,连指甲被掐断都毫无所觉,芷汀抹着眼泪,抱着她嚎啕大哭:“娘娘要是去了北秦,芷汀也跟您一起去,芷汀从小就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芷汀只有娘娘了,无论娘娘去哪,芷汀就跟您去哪。” 白染宁被她哭得耳朵嗡嗡作响,一脸黑线将芷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开,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哭什么,搞得好像我即将不久人世似的,别哭了,这事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明朝的嘉靖皇帝,就做过一件轰动历史的大事――血溅左顺门! 史书上记载,以藩王身份继位的嘉靖帝,继位后不久,便要求称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考,群臣反对,与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当时,包括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人,给事中二十一人,御使三十人等共二百余人的庞大队伍,集体跪在左顺门外,哭声,喊声震天,场面那叫个宏大,气势那叫个磅礴,一般皇帝,早就做出让步了,可嘉靖帝呢?人家牛逼啊,直接将为首的几位大臣丢进了监牢,又将四品以上官员降一级工资,四品以下者全部打,这些文人平日缺乏体育锻炼,身体不结实,这一打就打死了十七个人。带头闹事的杨慎被派到云南参军,永世不予返京。 文人嘛,就喜欢搞极端,既然他们无聊,那就跟他们玩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5章 自杀式威胁 “什么?打?”萧祁夜听了她建议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错,打!”白染宁斩钉截铁,她才没那个心情开玩笑呢。 “不用你说,朕也很想把这群不知死活的书呆子揍一顿,可这样有用吗?”靠武力解决问题,这不是他萧祁夜的作风。 白染宁摆手:“放心吧,这个方法肯定会有办法的。”顿了顿,小声问:“皇上该不会怕有损你明君的伟大形象吧。” 萧祁夜哈哈大笑:“宁儿,你觉得朕还有伟大形象吗?” 诚实摇头:“确实没有。” “那不就行了。”她说打,那就打,为了她,他有什么事做不得。 说干就干,当即便下旨,将所有带头请命的官员,打入天牢,官位品级越高者,打得越重。 一时间,哀嚎声四起,白染宁坐在暖烘烘的火盆前,嗑着瓜子,听芷汀给她讲述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听说贤妃听闻自己父亲被打,气得去找皇帝理论,结果也被打了十板子,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白染宁乐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一整晚睁着眼睛,兴奋异常。 一时间,宫里都在流传,说她是妖妃转世,专门来祸国殃民的。白染宁更乐了,她终于也有机会做一回千古留名的一代妖妃了,真是不容易啊。 听到这些难听的流言,芷汀气得要命,每天都在她耳根边唠叨,甚至还要去人理论,幸好被白染宁拦了下来,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朝臣集体挨打的事情,传到北秦行馆,桑棣惊得差点被一口酒给呛死,他万万没想到,萧祁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分明是个地地道道昏君才能干出来的混账事,虽然人人都在传他昏聩荒淫,不辨忠奸,但他却固执地认为,这个男人只是在伪装而已,直到这件事的发生,他对自己之前的观点,表现出了怀疑。 萧祁夜真的是明君?明君会为了一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重罚朝臣? 打人事件,维持了几天后,便销声匿迹了。 和白染宁预料的一样,那帮养尊处优的朝臣,平日里别说是被打,就是连病几乎都没有生过,他们那娇贵的身子,又怎能承受的住那般酷刑,没几下,就个个求饶喊救命,之前的大义凛然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大牢内一片哭声震天。这就是当代文人的骨气,几板子几鞭子下去,英勇变狗熊。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白染宁见好就收,赶紧让萧祁夜下旨释放众官员,并亲自前往几名高官的府宅进行慰问,这么一来,所有人的嘴巴,都给乖乖闭上了,再也没有人提及什么血溅金殿,上吊自尽的事,对白染宁是否该嫁往北秦,换取大燕的安宁和平,也避而不谈。 朝廷上下,终于一条心了。 危机总算解除,白染宁也终于放下了心。 萧祁夜对她脑瓜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感到好奇,这么阴损的办法,亏他能想得出来。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好办法的?” 白染宁正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一边看新买来的《房中秘术二十八式》,有男有女,配图清晰,姿势火爆,看的两眼发红,随口就道:“这是一个昏君的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 “昏君?”她在说自己? “嗯,叫嘉靖。” “嘉靖?” “这个皇帝可厉害了,自登基就几乎没上过朝,二十几年每天都在宫外的行宫炼丹参道,国家一直由一个名叫严嵩的奸臣在治理。” “还有这等奇事?”萧祁夜咂舌,这么昏庸的君主,能稳坐皇位二十几年,必然也不简单,“可朕怎么没有听过这个皇帝。” 白染宁正看到兴头上,被他打搅很不爽:“这是一个外国的皇帝,你没听过很正常。赶紧批你的奏折,别打搅我看书。” 萧祁夜也很不爽,自从她买了那什么《房中秘术二十八式》,还有什么《名门艳妇》,《风流激爱》,《金瓶艳史》后,就开始不理他了,每天都在催着他批奏折,而她自己则坐在角落里抱着书本,双眼发直,色笑连连,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白染宁偷瞄他是有道理的,谁让她买的书里面,大多数都在写男男之爱,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有这种书籍,人们也好男风啊。就是不知道,萧祁夜到底有没有跟松涛阁那群美男子滚过床单,虽说是名义上的男宠,但偶尔假戏真做一下也不错啊。 萧祁夜被她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总觉得她把自己跟某种不好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他还真是猜对了,此刻,白染宁面前展开的书页上,描绘着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赤裸男体,这张图画,比上次的那本绘还要细致,甚至可以看清人物的面部表情,那叫一个销魂啊,尤其这两个男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白染宁不由得就往萧祁夜和莫子卿身上联想了。 太劲爆了,太激情了,太太太……太淫荡了! “你每天就在看这种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手中的书册被人一把抢走,当着她的面撕成了片片碎屑,白染宁望着一地狼藉,捶胸顿足:“你这个大坏蛋,你还我的宝贝!” “宝贝?”萧祁夜挑眉,脸黑如锅底:“伤风败俗,垃圾一个!” “你才是垃圾呢!”白染宁气得脸都红了,她看个小黄书而已,又没碍着他什么,他干嘛多管闲事啊! “你说朕是垃圾?”萧祁夜怒目而视,一把她推到在榻上,压了上去:“你再说一遍。” “你是垃圾!”白染宁才不拍他。 “好,朕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垃圾!”手往裙衫下一探,便扯下了她的亵裤。 白染宁将腿屈起,身体往上一窜:“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找别人去。” “你倒是大方,不怕朕真的召幸别人?”永远都口是心非的女人,他还看不透她了! 白染宁是不想他去找别人,但心中有气,不由得赌气道:“你去吧去吧,后宫那三千美人,还指望着皇上临幸呢。” 知道她在闹脾气,不过萧祁夜这回却不想顺着她了,非得气气她才好,她和桑棣的事,也令他很不痛快,如果她与桑棣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个北秦太子,怎么会不顾一切非要求娶她?这不合常理。[]除非,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一想到有别人的男人在打她主意,他心里就郁闷得打紧。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难道真的要锁着她,藏着她,才能避免被他人觊觎? “朕去长春宫。”放开她,萧祁夜整了整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白染宁一愣,他就这么走了?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要去长春宫? 不行!他哪都不能去!要去只能去她的瑶光殿! 爱情都是自私的,她才不管他是皇帝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就决不允许他人染指。 立马穿好衣裳,提着灯笼追出去,可萧祁夜走得很快,早就不见了踪影,去找小德子,小德子也不在。对了对了,小德子肯定是跟萧祁夜一起去长春宫了。 该死的!他还真是说走就走啊!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难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否则,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去找别的女人享乐。 该死的萧祁夜! 该死该死! 狠狠在雪地上跺着脚,以发泄心中不满。 她在这边发火,萧祁夜却躲在暗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发火。 原来,她还是会吃醋的,这才像个正常的女人,天底下没有绝度大方的恋人。爱情都是自私的,能与他人共同分享自己爱人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 “混账萧祁夜!有种你一辈子也别碰我,去临幸你那三千脂粉吧,小心精尽人亡!”白染宁朝着长春宫的方向吼了两嗓子,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正准备回自己的瑶光殿,在经过假山旁时,却被一双手拽进了黑漆漆的洞穴。 她吓得手一抖,灯笼掉落在地,火苗刷的窜了上来,不到片刻,就将灯笼吞没在一片火海中。 身子一低,白染宁趁对方注意力松散时,一个后勾手,往对方的小腹击去,对方的速度却极快,在她的手肘触碰到身体前,将她的两手反握,扭在身后。白染宁双臂被钳制,只好用腿去踢打对方的裆部,谁料那人竟像是能猜到她的每一个想法,在她刚刚抬起腿的刹那,就将她的小腿握住。 白染宁欲哭无泪,自己现在金鸡独立的模样还真是够狼狈的。 奇怪,宫里何时出了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人物,难道是来刺杀萧祁夜的? 心中警铃大作,为萧祁夜安危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腰一弯,上半身整个折下,冲着对方的小腿就是一口。 “哎呦!你怎么跟皮球一样乱咬人啊!”对方吃痛,手一松,白染宁栽了个狗吃屎。 “皇上?”揉着扭痛的脖子,白染宁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黑影。 “你以为是谁?”手一勾,将她勾进怀里,紧紧抱住:“你的身手不错,跟谁学的?” 白染宁大骇,萧祁夜难道开始怀疑自己了?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才对。 “我跟大哥学的。”她想了想,补充一句:“不过是偷学的,皇上千万不能告诉大哥。”如果他问起白瑞,那自己可就露馅了。 “不用跟朕解释,不管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朕都不会过问。”他的眼睛似夜空最纯净的星辰,没有半丝杂质。 白染宁心中一暖,这世上,除了她的亲人外,也就只有萧祁夜肯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了,正想感动地想回他一个深吻,却猛地想起之前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收了笑,绷起脸,将他推开:“不要碰我,你不是去长春宫吗?碰过别的女人,就不要来碰我!”萧祁夜之前有多么荒唐她不管,反正在有了她之后,就绝不能再朝秦暮楚。 萧祁夜无奈失笑,在她耳垂上捏了一把:“你这小醋缸,没想到吃起醋来这么夸张。” “我就是醋缸,我讨厌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纠缠不休,你是皇帝,我明白,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你要跟别的女人鬼混,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一道圣旨,让我出家算了。”这就是她的本意,如果萧祁夜真的无法做到一心一意,那她就出家,永远不再踏足红尘。 萧祁夜听得直摇头,既感到她太过霸道,却也心中甜蜜,“宁儿,你有这份心,朕必不负你。” “你已经负我了!”去长春宫找贤妃,那就是对她不忠。 “你以为,朕若是去了长春宫,还能在这里听你抱怨吗?”跟了她一路,才发现,她外表坚强随意,内心却很脆弱孤独。她在暗处看着,好几次都想冲出来将她抱在怀里。 “夜,你觉得我很胡搅蛮缠,对吗?”倚在他肩上,白染宁轻声问。 他笑:“怎会。” “你说实话,相爱的人之间,是不能有谎言存在的。” 默了一瞬,萧祁夜点点头:“是有一些,不过朕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扑哧一笑,白染宁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别哄我了,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白。”抬起头,目光濯濯望进他的眸中:“其实,我只是害怕而已,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容易。老天爷是公平的,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同理,在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也会关上一扇门。没有人会一辈子幸福无忧,我只是怕……怕这一切,只是个梦,梦醒了,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傻宁儿,这怎么会是梦呢?”他执起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紧自己的脸颊:“能感觉到朕吗?” “能。” “所以,这不是梦。” 他语声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她脆弱的心灵,有了支撑。 但,内心中的荒芜与不安,却始终没有消减分毫。 “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请你一定要记住我。” 萧祁夜猛地直起身子,牢牢抱紧她,目光锁住她的眼:“不要胡说,你怎么会离开朕呢?不会的,朕是天子,朕不让你走,你就永远不会离开。” 白染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萧祁夜,你是皇帝,是天之骄子,你手握生杀予夺,你是整个天下的主宰,可是,你再如何的高贵,再如何的手握重权,你永远都斗不过老天。 她不会忘记,自己不是真正的彘妃,她是白染宁,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谁也说不上,会不会有一天,她就像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以前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可现在,她却怕得要命。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离开了这里,不知道,现在怀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否还会记得她。 唉,这种伤感的时候,不是应该学学黛玉葬花吗?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一首歌,还不自禁唱了起来:“掀开面纱,半遮半掩的月,我看见它正在流泪,若说不想他是害怕难过吧,这就是爱的代价,枫叶片片的落下,染红天边的彩霞。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若说这是个惩罚,这辈子都别想了,至少在梦里让我跟你说句话,你还会记得我吗?记得我吗?我还在这里,你知道我在等吗?还在等吗?好想你……” “宁儿,别唱了。”唱得他心烦,心痛,心乱。 “好,那我换个欢快的。”清清嗓子,继续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宁儿,停,别唱了。”唱得他心焦,心慌,心急。 “哦。”不让唱那就不唱呗,其实她也心焦,心烦,心燥。 两人在假山上坐了大半晚,等回养心殿时,都有些受寒。 萧祁夜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壮,睡了一晚,第二日就好了,白染宁却头痛流涕,发起了高热。萧祁夜内疚到不行,干脆不上朝了,在养心殿陪她。 白染宁一边悲催地喝着萧祁夜亲手喂她的药,一边在心里想:若说之前传她为妖妃转世的流言都在胡说,那么现在可就是真的了,哪有为了陪妃子罢朝的皇帝?这种事,只有昏君才会做吧。 “皇上,外面的人都说臣妾是魅君惑主的妖孽,其心可诛。”这种事,她虽然没亲耳听,却也能猜个不就不离十。 萧祁夜:“不要理他们。” “皇上,你该不会真想做个昏君吧?” “朕本来就不是明君。” “可皇上……”你想做个明君。 “宁儿,别瞎操心了,一切有朕。”为她擦了擦唇角的药汁,萧祁夜放下药碗,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 朝能罢,政务不能不处理,他还得赶去盘龙殿召见大臣。 白染宁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听芷汀似乎在外面与小林子说着什么。 芷汀哇哇大叫的嗓门,十里外都能听到了,“现在怎么办?事已至此,皇上也不得不妥协的!” “嘘――小声点,你想让娘娘听到啊!”小林子,你的声音也不小,就别教训芷汀了。 芷汀压着焦躁,放小了声音,“北秦要是真的攻打大燕,娘娘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也好过去北秦受罪。” “问题是,皇上不会答应。” 小林子反驳:“皇上那么爱娘娘,怎么会同意呢。” “不同意也要同意,不牺牲娘娘,就得牺牲千千万万的大燕百姓,你以为皇上会怎么做?就是我,也赞同皇上应允桑棣太子的要求!” “芷汀,你!” “我知道,娘娘待我好,但天下百姓何其无辜,你见过战争吗?尸横遍野,家破人亡,多少人会失去自己亲人,当看着那些你爱着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小林子嗫嚅道:“芷汀,对……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家人……” “我说过,不管娘娘去哪,我都会跟着她,一辈子!” “芷汀,我们去别处说吧,万一吵醒娘娘就不好了。”小林子急急道。 “嗯,好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周遭就恢复了安静。 白染宁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从芷汀与小林子的谈话中,她大概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北秦要攻打大燕?战争要开始了?而引起战争的导火索,就是她这个红颜祸水? 太厉害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成为了历史上难得一见的祸水妖妃!她会名垂千古的,她会成为所有女人的榜样的,她会成为历代帝王借鉴的宝典的! 虽然她很想名扬天下,但她可不想遗臭万年。 桑棣,我x你妈! 你害死老娘我了! ―― 桑棣未达到目的,恼羞成怒,公然在大殿上自毁承诺,称娶不到白染宁,就发兵攻打大燕。 一时间,人心惶惶。 北秦已经宣战,大燕只有两条路好走。第一,应战;第二,求和。 求和很简单,只要把白染宁给他,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可皇帝不愿意,谁都没辙。 大臣们被打怕了,不敢再做出头鸟,可百姓们却不怕,上京的百姓们首先联合起来,围堵在皇宫外,闹声震天,整个上京乱成了一团,桑棣在行馆里听着属下打探来的消息,心情大爽。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计策,若萧祁夜抵不住言论,就可以把白染宁给他,他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若他不愿,那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扰得大燕内乱,届时,北秦大军趁乱攻入,大燕必败。 这么好的计谋,他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呢?如果能拿下大燕,北秦一统天下,还愁得不到白染宁吗? 怎么看,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几日的阴霾,也尽数消散,桑棣每天都在行馆里吃喝玩乐,美得他都快忘了自己姓啥。 “不好了太子,有人闯入行馆!”一个下人跌跌撞撞跑来。 桑棣没好气将手中的酒杯一丢,骂道:“没用的东西,多派些人去!” 下人听命走了,过了一阵,又跌跌撞撞跑来:“不好了太子,那人说若见不到你,她就一把火烧了行馆。” 桑棣一听,拍案而起:“混账,胆子不小,敢威胁本太子,走!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在我北秦行馆大发厥词!” 下人屁颠屁颠地跟在桑棣身后,外面正打得凶,他得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桑棣来到行馆前大门前,果然,这里战况正烈,数名北秦侍卫,正与一名女子缠斗在一起。 女子? 桑棣以为自己看错,特意揉了揉眼睛,聚精会神朝打斗场地中央看去,这一看,呆了。 与侍卫斗在一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染宁! “宁儿,你怎么来啦?”桑棣脸上泛起喜色,疾步朝白染宁走去。 “呸!宁儿也是你能叫的吗!”白染宁一扬手,一道银色流光在半空划过,“咄”的一声,锋利的飞镖,擦着桑棣的脸颊钉在他身后的廊柱上。 “哟,脾气挺大的。”桑棣摸摸被擦出血痕的脸,笑得一点也不正经。 白染宁气恨难平,就是这个混账,这个王八蛋,毁了自己安逸的生活,她今天可是做好了充分准备才来见他的,这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再退缩了。 匕首,飞镖,火油,炸药,她什么都带齐了! 白染宁拿出火折子,高高举起:“你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桑棣一怔,望着她手中的火折子,忽地大笑起来:“别玩了,本太子说过,在萧祁夜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前,你不要来见我。” “谁喜欢来见你!我是来找你谈判的!”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张讨厌的脸。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喜欢跟她过不去,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难道这样一个小小心愿,老天爷也不肯为她实现吗? 好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就不信,整不死这个桑棣。 “谈判?”桑棣得意地抱着双臂,命侍卫将她团团围起:“你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与本太子谈判吗?”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与你谈判。”打燃火折子,扔到被浇了火油的房檐上,立刻,檐上窜起火苗,不一会儿,就燃成了冲天大火。 桑棣不可意思地睁大眼睛:“你、你来真格的!” “我早就说过,谈判不成,我们就同归于尽!”面对将半边天空染红的熊熊火焰,白染宁傲然站立。 真热啊,烧还没退,现在又四面八方全是大火,她被围在中间,全身的衣物都湿透了。 “疯子,你这个疯女人!”桑棣大喊着,哑着声音指挥下人灭火。 火势虽猛,却很快就被控制住。桑棣舒了口气,冲上前一把握紧白染宁的手臂:“是谁让你来的?萧祁夜吗?他难道不顾你的死活?” 白染宁强忍手臂传来的剧痛,冷冷道:“他不知道。” 桑棣颤抖着手,薄唇紧抿,显然已经怒到几点:“好,好,好样的,你想当巾帼女英雄?啊?是不是?本太子偏不让你当!” “你干什么!”被他拽着向屋内走去,白染宁顿感不妙。 “干什么?”桑棣狠狠将她推倒在墙壁上:“你这么爱他?那就让他看看,他的女人是怎么在本太子身下婉转承欢的!” 话落,白染宁的外衫就被桑棣毫不留情地撕碎,当他去扯她的贴身小衣时,忽觉腹部传开一阵寒凉,低头一看,一把精巧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小腹上。 “你要杀我?”桑棣不惊不慌,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白染宁压抑着想要尖叫的烦躁,也平静地看着桑棣:“我不杀你,杀了你,必然会引发战争。” 桑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敢杀我?那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只为了体现你的英雄主义吗?” “我不是不敢杀你,是不能杀你!”白染宁用力抽回手腕,后退数步,与他拉开距离。 桑棣紧逼而上,不让她退开:“本太子就真的那么差劲吗?我可以给你一切,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你能给我什么?荣华富贵吗?我告诉你,就算你富有整个天下,我白染宁也不稀罕!”他以为他是谁,是北秦未来的王又如何?哪怕萧祁夜不是皇帝,她跟着他,也甘之如饴。 仿佛被利刃生生割开心脏,被众人奉承夸耀惯了的桑棣,竟无法承受这一句话带来的力量。 高大威猛,骄傲自大的北秦太子,竟被一个弱女子,彻底打倒了。 “那萧祁夜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的,也不过是荣华富贵。”桑棣冷冷讥讽。白染宁,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爱上萧祁夜,不也是爱的他的身份吗?他能付出的,也仅是一个帝王,给妃子的宠幸。 “他能给我信任,给我宽恕,给我理解,给我自由,这一切,都是你给不了的。” “谁说的,我也可以!”桑棣愤怒反驳。 “你别自恋了,你做不到,你永远也做不到他的万分之一!”毫不怀疑的,她相信萧祁夜。 桑棣仰天大笑:“不管他能给你什么,这一回,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我只知道,我能给他什么。” “是,是,你能给他你的爱,你的信任,你是故意来嘲笑我的吗?”桑棣暴躁地大吼,他这段日子所受的挫折,比他一辈子所遭受的都多。 白染宁惨然一笑:“不,我能给他的是……解脱。” “解脱?”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想干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直到,他看到白染宁,将锋利的匕首,刺入自己柔软的胸膛。 “住手!”他撕心裂肺的大喊,可惜,已经晚了。 匕首整个没入她的心口,殷红的鲜血,从心口狂涌而出。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流这么多血,那纤瘦的胸膛,似乎已经承载不了那滚烫的鲜血,疯狂地往外急涌。 桑棣手脚慌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 “宁儿!”一声绝望的怒吼从身后传来,白染宁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样坚实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心,一下子就宁静了。 “桑棣,你若真的爱她,又何至于将她逼到如此境地!”萧祁夜双目充血,死死瞪着对面早已被吓傻的桑棣。 不可能!不可能!她那么热爱生命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萧祁夜做这种傻事! 他赌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堂堂七尺男儿,竟当着众人面,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白染宁在萧祁夜怀里虚弱道:“皇上,不要怪他,谁都不要怪,要怪只能怪我,一切都是由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结束。” “不,你没有错,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朕,是朕!”萧祁夜脸色苍白,紧紧咬着牙,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内心的恐惧与害怕。 桑棣扑上前,握住白染宁的手,拼命地起誓:“我放手,我放手了,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染宁眼神一亮,仿佛回光返照:“真的吗?” “真的,我不会骗你。”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的手背,却不知是萧祁夜的,还是桑棣的。 白染宁睁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早知这样,何必当初啊。” “宁儿,一定舍不得留下朕一个人,对不对?”哽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威严与沉稳,带着无法掩饰的锥心疼痛。 白染宁呆了呆,愣愣点头:“是,我不会离开皇上,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拜过堂,但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夫君。结发同枕席,黄……”后面是什么来着?啊,对了,“此物最相思。” 又在乱套诗词!萧祁夜很想纠正她,却什么都没说。 桑棣早已后悔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除了道歉,就不会说别的了。 血还在不断往外涌着,转瞬便染红了白染宁身下的地面。 “快,快去请大夫,快去!”桑棣终于回过神,拉过一个下人,扯着嗓子命令。 “不!”白染宁一声中气十足地大吼,吼完后,又瘫软下去,握紧萧祁夜的手,气息奄奄道:“我要回宫……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宫里!” “宁儿,你的伤很重,不要任性好不好?”萧祁夜心疼地抚着她鬓边的碎发,柔声劝着。 白染宁摇头,固执道:“不,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宫,只有皇宫,才是我们共同的家啊。” 萧祁夜浑身一震,眼中有激烈的情绪在狂澜翻卷,他垂下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好,我们回家。” 抱起她,萧祁夜朝行馆外缓缓走去。北秦侍卫要去追,被桑棣拦了下来:“算了,越是美丽的东西,我就越是触碰不到,这是我的宿命,我……认了。” 小心翼翼将白染宁抱进马车,萧祁夜坐在她身边,望着她心口上的那把匕首,漆黑的眸中盈满了哀恸。 他早就该察觉到不对,昨晚她的那番话,已经预示了今日的一切,偏偏他却无所察觉。如果,他早一些察觉,如果,他没有离开她,如果…… 马车缓缓行驶在人群拥挤的市集上,车速明显因人流的拥堵而有所减慢,萧祁夜心急如焚,晚一刻,白染宁就可能会性命不保。 “宁儿,朕不会让你死的。”弯下腰,萧祁夜准备抱着她赶回皇宫。 “等一下!”精神奕奕的白染宁把萧祁夜吓了一大跳,濒死的人都这么有力气吗?被她死死握住的双手,竟然动弹不得。 白染宁见他不再乱动,爬起身来,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见早已远离北秦行馆,这才长长舒了口了气。 “宁儿,你这是……”萧祁夜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怎么前一刻看着即将断气的人,这会儿却活蹦乱跳了呢。 白染宁冲他贼兮兮一笑,扯开厚厚的棉袄,从贴身的小衣里,取出了一只染血的馒头,还有个羊肠做的血袋。 “爱情诚个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二者皆可抛啊皆可抛!”随手将血馒头和血袋扔出车窗,白染宁挤挤眼睛,美美地得瑟了两下:“怎么样,这个苦肉计演的如何?” 萧祁夜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反应。 白染宁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被我高超的演技惊呆了?” “宁儿。” “嗯?” “你连我的也骗了。” “来不及告诉你啊,再说,你要是知道了真相,这出戏可就没那么逼真了,桑棣会怀疑的。”正因为他的伤心欲绝,才让桑棣相信她是真的为情自杀。 萧祁夜狠狠磨牙,天知道他当时心有多痛,那种极致的恐惧,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我以为你会死。”他都已经做好了为她举行丧事的心理准备了。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连你也骗。”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我不希望你瞒我。” “不会了不会了,真的不回了,仅此一次。”为什么看到他那个样子,她会心痛啊。 “宁儿。” “嗯。” “你要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着。” “哦,我知道,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 “就算是假装的也不行。” “哦。” “我……” “什么?” “没事。”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那三个字,萧祁夜怎么都说不口。 以为他生气了,白染宁依偎到他身边,开始做自我检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我只是急昏了头,早上我听芷汀和小林子议论北秦攻打大燕的事,心里就乱成一团,我做人人唾骂的妖妃没关系,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可我怕你被骂做昏君,我不想你被人唾弃,只要听着那些辱骂你的谣言,我就会很受很难受,求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那样,我会更难受的。” 萧祁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像尊泥胎雕塑。 白染宁心中一颤,他貌似,好像,似乎,估计,真的是生自己的气了。 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只要对她表现出一丝丝的冷漠,她就会有种自己快要死掉的感觉。 “宁儿。” “嗯?”白染宁惊喜转头,还没看清他的表情,就被紧紧拥入怀中,“我爱你。”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6章 他不是你的痴情夫君 萧祁夜那日的一句“我爱你”让白染宁的小心肝,忽悠忽悠颤了好几天。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原来女人不坏,男人也不爱。 她骗了他,他还跟她剖白心意。她决定,从此以后,将成为千古第一坏女人作为人生目标,坚决贯彻女人越坏,男人越爱的理念宗旨。 “芷汀,把红豆酥拿来给我。”白染宁懒洋洋坐在躺椅上,冲芷汀招手。 “娘娘,您今早已经吃了四块菊蓉饼,两块红豆酥,三块杏仁佛手,又吃了一盒四喜乾果,喝了一碗核桃露,不能再吃了。”咦?她有吃这么多吗?太可怕了吧。 摸摸肚子,好像真的很撑,都圆鼓鼓跟皮球一样了。 唉,算了,不给吃就不吃了。 可是实在太无聊了,她除了吃也就只能吃了。 每天呆在房间里,连一步都不能跨出门槛,这样下去她非得闷死。 这也没办法,要怪这能怪自己,萧祁夜说,为了让她这出戏更加逼真,她必须在房间内待够整整十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奄奄一息马上就要见上帝的人,才两天时间就活蹦乱跳,传出去肯定没人信,到时候被桑棣怀疑,那就不妙了。 所以,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她还得继续装下去。 装病的代价就是,不能出门,连瑶光殿的其他地方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寝殿,她都快被憋出内伤了,不能出去,所以只能靠吃东西发泄,才两天时间,她感觉自己就胖了两斤。 自作孽,不可活啊! “芷汀,娘娘我快无聊死了!”在椅子上打滚,求安慰。 芷汀睬都不睬她,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可怜,但芷汀却觉得,皇帝比她更可怜,每天在北秦使者间周旋,还不都是了她,“娘娘,您就知足吧,什么都不干整天在床上躺着,多舒服啊。” “切,你喜欢你来趟啊!”这丫头,太坏了。 芷汀哼笑道:“奴婢倒是想躺来着,只可惜,没这个福分。” 忽然想起自己那天早上听到的谈话,白染宁犹豫了一下,问:“芷汀,你的家人……是不是在战争中都……去世了?” 芷汀面色一黯,扭开头去,“是,陆陆续续都死了。” 白染宁站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芷汀,你很坚强。”换做是她,失去自己所有的亲人,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芷汀怆然一笑,“什么坚强不坚强的,死了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但活着的人,总要一直走下去吧。” “所以我说,你很坚强。”望着芷汀的背影,白染宁感叹:“为了自己的家人,我们都会变得勇敢,这是人的本能。”略停了停,轻轻扳过芷汀的肩:“你很讨厌战争,是吗?” 芷汀脸上还挂着泪痕,抬起手来飞快地擦拭掉,“娘娘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您不会明白,战争的惨烈,谁也承受不起。” “好芷汀,我知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也不想看到战争,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去找桑棣。 “娘娘,奴婢……”芷汀的话说了一半,寝殿的门突然被撞开,小林子急得拼命打手势,“娘娘,您快回床上躺着去,桑棣太子来了!” “什么!”白染宁惊得跳起来,“他怎么来了?” “桑棣太子说,他两日后就准备与使者团回北秦了,在离开前,想再见娘娘一面。” 白染宁惊喜道,“这么说,他放弃娶我了?” 小林子挠挠头:“应该是这样吧,反正他没再提这事。” “芷汀,快,快帮忙,把药端来!”白染宁连忙喊了一声,便褪了外衣跳上了床。 钻进被窝,白染宁从床头取出自己以前的化妆品,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让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又将唇色减淡,发髻拆散,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房屋的门便被推开。 隔着一道纱帘,白染宁看到门口模模糊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用猜,定是桑棣了。 在门口站着,桑棣却不肯踏入房内。 他害怕,怕她蔑视的眼神,只要被她那种眼神看着,他就有种卑微到尘埃的感觉。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却在面对他时,失去了所有骄傲,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太子殿下,怎么不进来?”白染宁主动开口邀请。 桑棣怔了一下,随即迈出步子,缓缓走到榻边。 隔着一道帘子,他看不清她的样貌。 “坐吧。”指指榻边的椅子,那还是她刚刚坐着吃点心的地方呢。 她的平淡,让桑棣原本焦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屈膝坐下,望着面前的纱帘,小心翼翼问:“你的伤……还好吗?” “嗯,还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桑棣竟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我只是……我只是……” 白染宁听得心急,他这样语无伦次,显然是紧张到极点的表现,可是,他紧张什么呢?他也会紧张? “你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烦不烦啊!白染宁真想冲出去打他一顿。 支吾了半天,桑棣总算恢复了口齿的清晰:“我今天来,第一是向你道歉,第二,是来见你最后一面,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也是唯一令我心动的女子,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到我的身边来。” 不是吧,又来了!难道这家伙要反悔?白染宁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明白,强迫你是没有结果的,我不会再犯傻。”这话好听啊,白染宁不知不觉扬起了嘴角。 这时,芷汀将药端来,正要递到白染宁手上,却被桑棣拦下:“让我来。” “这……”让你来,可别穿帮才好,芷汀犹豫着不肯松手。 “芷汀,就让他来吧。”再耗下去,桑棣就要怀疑了,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她虽不喜欢被人喂药,但为了大局着想,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棣接过药碗,轻轻撩开床帐,白染宁苍白的容颜,立刻映入他的眼中。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真要内疚一辈子。”桑棣舀起一勺汤药,缓缓递到她唇边。 咽下药汁,这十全大补汤她都已经喝惯了。 “没什么好内疚,我若真死了,那也是我的命。”虽然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她那颗柔软的小心脏,还是承受不住美男的自责。 桑棣却自责上瘾了,拼命数落自己的不是:“不,你若是真的死了,我便终身不娶,以作对自己的惩罚。” “不要吧,你弄得这么严重,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放轻松点,哈?” “你差点就死了!怎么能轻松!”桑棣又激动了。 白染宁忙安抚:“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于内疚,毕竟,是我自己决定以死来做解脱,不干你的事。” “怎么不干我的事,若不是我步步紧逼,你又怎么会……”他的手有些抖,看得白染宁的心也跟着抖:“我当时怕极了,真怕你会这样死去,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桑棣……”不由自主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白染宁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欺骗他实在不该:“你是个好人,今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不论是苦难,还是欢乐,是盼望,还是绝望,她都会永远陪着你。” “不会了。”贪念这一刻的温存,桑棣反手握住她,久久不肯松手。 尼玛啊,别太过分! 白染宁在心里猛翻白眼,但看在桑棣如此失魂落魄的份上,就让他多捏一会儿吧。唉,谁让她是个好人呢。看来,她离坏女人的境界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桑棣,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的。”将手往外抽了些,没抽出。 “你为何如此肯定?”桑棣抬头,眸光灼灼。 白染宁被他看得心里一颤,妈呀,这么深情的目光,她可承受不起,“我就是肯定,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要是没有好女人喜欢,那就是老天无眼!” 桑棣握着她的手猛然一紧,眼中也熠熠生彩,似乎为她对自己的赞赏而感到高兴,但很快,那双漂亮的眸子就又黯淡下来:“不,你在骗我。” 白染宁温和微笑,竭力不让自己暴走:“没有,我没有骗你。” “你就是在骗我!”桑棣一声怒吼,吓得白染宁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我……没有骗你。” “你就是在骗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呃……还在为这事纠结,白染宁都快被他给折磨疯了。 说句实话,如果她没有先遇到萧祁夜,说不定,会爱上这个深情的别国太子。他之前对她许的诺言,曾也让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先遇到的是萧祁夜,她先爱上的是萧祁夜,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是贫困,还是富贵,是欢乐,还是悲伤,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眼前的男子,有一颗赤诚的心,虽然激进,却干净纯粹,她相信,他这样的男子,一旦爱上某个女子,定会一心一意,至死不渝的。 她不忍心看着他被自己毁掉,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仰头,朝他微微一笑,启唇道:“这个世上的好男儿多了去了,难道我每一个都要喜欢吗?爱情,与一个人的好坏无关,或许,皇上比之于你,远远不及,但我爱的是他,我愿意向他承诺,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我不爱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并非我命中注定的那个良人,你明白吗?” 桑棣神色黯然,垂着头,哑声道:“我……不明白。”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等你明白了,也就不会再纠结今日的一切。”白染宁微微一笑,将手缓缓抽出,往外挪了挪,捧起桑棣的脸,与他双目相对,诚挚道:“之前的那些话,是我骗你的,你很优秀,记住我的话。从此以后,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高傲自大,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桑棣静静看着她,琥珀色的眸中倒映着她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虽然脸色苍白,但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真的吗?”他怕她,是在骗他。 “是真的。”没有逃避他的眼神,白染宁要让他看清,她并没有在说谎话。 桑棣轻轻笑了起来,探手入怀,“这个给你。” “什么?”一个形状奇怪的骨坠?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可护身的辟邪骨坠。”他将骨坠轻轻放入她的掌心。 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就是说,他老妈已经驾鹤西去了?“不可以,我不能要!”这是亲人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她怎么可以夺去。 “你还在怨我吗?”桑棣哀戚地盯着她。 “不……”白染宁真的离疯不远了,这个桑棣,怎么会比她还要倔强。 桑棣神色焦虑而哀伤,仿佛只要白染宁不收这个骨坠,他就会悲伤而死。 “好,我收了,我收下,好不好?”白染宁无奈,只能收下他的礼物,“但我只是在替你保管,什么时候你想要了,我再还给你。” “不用了,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什么意思?” 桑棣目中哀恸更深,仿佛这一次相见,就是永别,看的白染宁小心肝一直在颤。 “这一次,我回北秦,不会再来大燕了。” “世事难料,不要把话说绝。” “不,我就是要说绝。”桑棣的神情蓦地凝重起来,目光沉沉:“北秦和大燕,永远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你我今日一别,以后,就是敌人。” “为什么!”白染宁失声惊呼。 她虽讨厌桑棣,但听到他说,今后要与她做敌人,心中却一阵失落。 他摇摇头,总挂在脸上的傲慢不再,唯剩落寞:“没有为什么,这是天意,北秦与大燕,永远不能共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宁儿,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一次,今日过后,你想见我,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想见你,真的,你留给我的回忆,实在算不上好,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所以,咱们还是天涯各两端,谁也不要见谁。 白染宁笑了笑,极力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随便你,我这个人散漫惯了,这些打啊杀啊的事情,我从来不关注,反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北秦与大燕,不还是友好同盟吗?等打了再说。”这就叫乐观主义,人总是太悲观,会活得很辛苦的。 “是啊,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桑棣也笑了起来,再次深情许许地看向她的眼:“若有机会,我必不放弃。” “什么机会?” 桑棣淡淡一笑,并不言语,默了默,忽然道:“能让我抱一下你吗?” “抱、抱我?”这怎么可以,她现在是皇帝的人了,不能与别的男人有染。 “不愿意?”桑棣心一痛,她连这点小小的请求,竟也拒绝! 干嘛摆出一副被人抛弃了可怜相,她又没欠他什么,凭什么一定要给他抱。 “我只抱一下,感受一下你身上的温度,我说过了,今日一别,或许此生都没有相见的机会。”他没有说谎,昨日接到消息,北秦王病情加重,只怕不日便会驾崩,北秦王一旦逝世,他便会继承王位。 拥戴他为王的官员,大多都是主战派,他一旦登基,与大燕之间的友好,便会在一夕之间破裂,从此,天各一方,互为宿敌。 “抱、抱一下?”白染宁眼神闪烁,一下两下都不行啊,她是皇帝的人了啊! “你在害怕什么?”桑棣对她的排斥感到奇怪:“我们北秦人之间,互相拥抱是件很正常的事,放到你们大燕,就成了伤风败俗的淫秽之事了?”他虽不知白染宁心里怎么想,但从她为难闪躲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把自己的这个简单请求,当成了某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白染宁傻眼了:“拥、拥抱?原来是拥抱啊。”都怪那个《风流激爱》,那个《奴颜调教》,那个《风流艳史三十篇》,害得会错了那个抱的含义。 “你以为是什么抱?”桑棣也听出门道了,敢情她把自己想成了登徒子。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有些伤心,我真的不想和你做敌人。” “那就做我的妻子!”桑棣只要一抓住机会,就要旧事重提。 白染宁吓得连忙住嘴:“你要抱就给你抱,但只能抱一次。”这话听着真不对味。 桑棣脸上立现喜色,他站起身,靠近白染宁:“好,只抱一次。” “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抱吧。” 桑棣弯下身,单腿跪坐在榻边,伸出有力的双臂,将窝在被子里瘦瘦小小的白染宁大力拥进了怀里。 好宽的肩,好阔的胸膛,白染宁被他抱在怀里,忽然觉得是那样温暖,那样安全。 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天下所有女人竞相追逐的对象吧,他有一副好身材,有一张俊脸孔,更重要的是,他是北秦太子,是北秦未来的王,高富帅中的高富帅,白富美们的理想老公。 自己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或许,就像她刚才对他说的一样,爱一个人,不分好坏,爱了就是爱了,哪怕这个人有千种万种的缺点,他也是自己最爱的人。 “桑棣……”这家伙,抱了有多久了?算算时间,十五分钟都有了,还不松手。 “让我再抱一会儿。”他低声呢喃,如同请求。 白染宁柔软的小心脏又被击中,疼得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她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男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 又是十五分钟过去了,白染宁脚麻腿麻手麻,不用化妆,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桑棣,你该放手了。”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精力,抱着她整整半小时,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再抱一会儿……”得寸进尺,就是桑棣这种人。 白染宁怒了,“放手!” “不放!” “不放我打你!” “就是不放!” “你有劲没劲,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有意思吗?”白染宁伸手去推他,可他得就跟一堵墙似的,无论白染宁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最后一次,你让我多抱一会。” “我们刚才是怎么说的,你说……” 桑棣立刻接口:“我说只抱一次。” “那你还……”说到这里,白染宁顿住,桑棣确实只抱了一次,虽然时间有点久。 “宁儿,我会记住你的,你也要记住我,明白吗?”他终于松开了她,说出的话却不怎么讨人喜欢。 白染宁为了尽快让他离开,昧着良心道:“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记一辈子,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嗯,这样就好。”桑棣突然俯身,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妈的!临走前还要占一回她的便宜,这家伙绝对是黄鼠狼转世,又无赖又讨厌,又狡猾又烦人! 郁闷躺下,腰部却被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咯到了,拿出来一看,是桑棣留给她的辟邪骨坠。 这家伙貌似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啊?手中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凡物,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给她,他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可惜啊可惜,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如果是女尊男卑,说不定她可以考虑将他收入房中,做自己的小妾。 哈哈哈哈,这个想法还真是邪恶,要是被萧祁夜知道,自己把他当成大房,他会不会又被气得炸毛呢?哦,不,是炸龙鳞! 北秦使者团终于走了,送行宴的当天,白染宁没有出席,一方面是不想见桑棣,免得又勾起他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再者,白染宁还在装病中,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也不正常。 望着手中的辟邪骨坠,白染宁坐在窗前,呆呆看着窗外飘摇的雪花。 明明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却忽然有些舍不得,或许,只有在面对他时,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春天。 百花盛开,万物复苏。 北秦对大燕的威胁解除,泱泱天朝,终于了片刻的宁静。 但谁都谁知,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北秦定会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自桑棣离去,白染宁的生活又恢复了安逸宁静,除了偶尔的勾心斗角外,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这让她感觉无聊,无趣,无希望。 就像一只以捕猎为生的豹子,突然被人圈养起来,从今以后,都不需要为生计自处奔波。刚开始的时候,对这种生活还抱有狂烈的热情,但时间长了,就慢慢生出空虚感。 都说人是犯贱的生物了,果然不错。 以前,在枪林弹雨中寻生存,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颤,那时候,就希望能有个安定的港湾,可以让自己停泊,从此不必生里来死里去。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园,她可以每天坐在椅子上下棋,坐在草坪上看风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娘娘,这是郑淑仪送来的荷叶甜糕,说是她亲手做的,请娘娘尝尝。”芷汀将一碟精致的碧绿色糕点放在她面前。 拈起一块,置于唇边:“芷汀,你觉得我现在得宠吗?” 芷汀毫不迟疑地回答:“那还用说,现在整个后宫,唯娘娘您独大!” “别的宫妃会不会嫉妒,会不会心生恨意?” “她们恨她们的,反正皇上宠娘娘。” 白染宁笑笑,将手中的碧绿色甜糕丢回到盘子里:“这么多宫妃,这么多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快乐?” “娘娘,你不是不在乎这些吗?”芷汀皱着小眉头,眼馋地看了眼盘子里的糕点。 白染宁佯装不知:“我是不在乎,可有的时候,却觉得可悲,我白染宁,竟沦落到要与众多女人争抢丈夫的境地,每天陪她们玩过家家似的勾心斗角,实在太没意思了。” “娘娘是不是想皇上了?”皇帝已经好几天都没来瑶光殿了,听说这几日都在贤妃的长春宫待着。 贤妃……那毕竟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对她有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娘娘却不这样想,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会不会也太离谱了?但凡有钱人家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上呢。 “芷汀,你想什么呢?”这丫头,最近出神的次数比自己还多。 “没想什么。”她其实很想尝一口那个看起来就很美味的荷叶甜糕。 白染宁将目光移向碟子里的甜糕,推到芷汀面前,“想吃?” “娘娘会割爱吗?”芷汀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白染宁端起碟子,手一扬,可口晶莹的糕点就全被她倒在了地上。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太浪费了!”芷汀心疼地大叫。 “郑淑仪,你觉得她怎样?” 芷汀嘟着嘴:“很好啊,漂亮,温柔,大方,得体。” “打住!”干嘛一口气说这么多优点,弄得好像她一无是处似的:“既然她这么好,她能甘心我一人独霸后宫吗?” “娘娘您什么意思啊?”芷汀觉得她最近说话越来越玄了。 “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荷叶甜糕是不能吃的。” “怎么不能吃?外面的一层剥掉就行了。”芷汀弯下腰去捡。 白染宁伸手拦住:“这个荷叶甜糕,有毒。”非要她明说,这丫头的脑袋怎么就那么不开窍。 “啊!有毒!”芷汀吓得站起身,双手不住地在裙摆上擦拭。 “放心,这点剂量还毒不死人。”白染宁无语,芷汀这性子,也就只能待在自己身边,不管去哪个宫,都有被人整死的可能。 芷汀不解:“娘娘怎么知道这糕点里有毒,又怎么知道郑淑仪放了多少剂量?” “我与她平日里素无来往,原本也不该有什么交集,可自从昨天皇上放话,要晋我为贵妃,加上宫中谣言四起,说我的二哥要整顿吏部,将一部分官员调往荒凉的西北边陲,正巧,这批官员中有郑淑仪的胞弟。你说,这个时候,她恨不恨我?” “有道理。” 白染宁轻笑一声,拨了拨发鬓边垂下的明珠:“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杀我,只能用下慢性毒的方式一点一点置我于死地,若我猜得不错,上回在行宫指使厨子陷害我的人,也是她。” 芷汀瞪大眼睛,气愤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 “找什么找,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冒然行事,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真是够了,这帮女人,没事干就会使阴谋诡计,想揪出她们来,还真是不容易。 “芷汀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挥挥手,她脸上有疲惫的惘然。为自己现在的生活,为将来的迷茫。 呆呆望着房顶,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就跟这精巧华丽的屋顶一样,美丽却呆板。 春寒料峭,虽然外面阳光明媚,房内却依旧有些寒冷,起身找出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无意中碰到了书柜上的一个小盒子,盒子落地,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是桑棣给自己的那枚辟邪骨坠。 她之前以为这枚骨坠仅是个一般的饰物而已,桑棣所说的护身作用,也是个迷信的说法,直到那天,她不小心将这枚骨坠与自己的首饰混在一起,才发现,这骨坠,不单单只是护身符这么简单。 皇帝赏的首饰,除了刚打造好的以外,大多数都经过多重人手。她原本以为,毒只能下在饭菜里,却不曾想,竟然连首饰中,都能被人下药。辟邪骨坠一沾毒便会变色,那些首饰中,竟有两件被人动过手脚,怪不得那些时日,她常常头痛,原来如此。 这个皇宫,就似龙潭虎穴,没有表面的厮杀,却有暗藏的激流,这里的女人,个个精通阴谋之术,表面看上去温柔可亲,实际上,却毒如蛇蝎。 萧祁夜最近在做什么,她无心追究,她一直都相信他,从来没有变过。他去贤妃那里,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办,她不是那种没有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给他完全自由的空间,也给他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但隔在他们之间的那道沟壑,却越来越深。 将辟邪骨坠收好,虽然这是个神物,她却从来不戴在身上。 桑棣肯定知道这个骨坠的作用,他以为,当她发现骨坠的真正作用时,一定会当宝贝似的贴身收藏,但他错了,她知道这是个千金难求的宝物,但她不想欠他,更不想让自己心中生出对他的感激,感激会变成感恩,感恩会变成怀念,怀念会变成思念,思念会变成留恋,最终,这份感情就会变质。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不过,却欣赏他的热情和大胆。 “娘娘,二公子来了。”小林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哥!”白染宁兴奋地打开门,一看到白逸那张俊逸温和的面容,心里的不快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二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将白逸让进屋内,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被她倒在地上的荷叶甜糕。 “咦?好好的糕点,怎么全扔地上了?”白逸也露一副可惜的神色。 连忙命小宫女将地面打扫干净,又给白逸奉上香茶,终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二哥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还是有事找我商量?” 白逸早就渴得要命,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后,才伸着被烫到的舌头道:“二哥想你了不成啊?” “切,别奉承我了,你现在已经自立府邸,我可以天天到你那里去烦你。”听说他的尚书府又气派又豪华,她现在就想去观摩观摩。 白逸让宫女又添了杯水,喝了两口,砸吧两下,“你宫里的茶就是好,连我的尚书府都比不了。” 白染宁斜他一眼:“有话就说吧,婆婆妈妈的,真烦。” “宁儿,你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哦。”白逸放下茶杯,冲她促狭道。 白染宁一怔,自己的脾气确实越来越古怪了,动不动就发火,整天心绪不宁。 “二哥,你是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白逸找自己,不是为了安定候就是为了白瑞,他这人八面玲珑,人也乐观,一般没有烦心事,除了这些日子吏部官员的任免一事。 “皇上今早又提起了大哥的婚事。”真是太监不急皇帝急,不过白瑞年龄也不小了,确实该娶妻了。 “干嘛啊?怕他打光棍?”白染宁拧紧了眉。 白逸幽幽一叹:“不是怕打光棍,是为了制衡。” 白染宁心头一跳:“制衡?” 白逸面带忧虑,看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二哥,你倒是说啊,什么制衡,你说清楚!”白染宁忍不住大喊起来。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她只是,不愿承认。 白逸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苍白了指尖。有些事情,他就是不说,事实也还是事实,不会因他的沉默而有所改变。 “白家势力渐大,你马上就要晋为贵妃,我最近又在大张旗鼓调任官员,加上北秦王……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半个月前,北秦王病重驾崩,现在的新任君王,是桑棣。” “啊?他……他做皇帝了。”桑棣登基为帝,这是不早不晚的事,她没有多大的惊讶。 白逸垂下眼,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桑棣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只要镇南将军白瑞在朝一天,他就绝不侵犯大燕。” “他什么意思?”神经病啊,白瑞在不在朝,跟他攻打大燕有什么关联。 白逸猛地抬头,眸光雪亮:“宁儿,他这是为了你!” 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住,白染宁倒抽口冷气:“什么叫为了我?” “虽说是为了你,但他这样,无疑是将白家推入死路。”轻摇了摇头,白逸道:“大哥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无人可比,他的存在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杀不得,废不得,只能与岳家联姻,让宰相来牵制他。” “大哥不会做对不起大燕的事!”白瑞那么衷心,怎么会背叛萧祁夜呢。他何至于如此! “我知道。但皇上却不会这样想。”白逸踟蹰了片刻,终于狠下心,道:“总有一天,也会轮到我的!宁儿,你的皇上,他不是你想象中的痴情夫君,他是皇上啊!” 皇上! 是,他是皇上! 他不仅仅是她的夫君,他还是皇上! 皇上是什么人,是执掌天下的主子,他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大哥怎么说?” “大哥自然不愿意娶。” “那……皇上怎么说?”不娶?萧祁夜肯定不会答应,白染宁心紧缩成了一团,就怕萧祁夜说出什么斩立决的话。 白逸叹了声,虽然没说斩立决,但也绝不动听:“皇上说,既然他不愿意娶岳小姐,那就到去戍守边疆吧。” “什么?”白染宁急得站起身,抓住白逸的袖口:“这不等于流放吗!” 瞥了眼紧抓自己袖口的手,白逸无声颔首。 白染宁手一颤,松开白逸的袖子,跌坐回椅中:“如果大哥愿意娶呢?” 白逸想也没想就道:“不可能,大哥要是愿意娶早就娶了!” “我想去试试。” “试什么?”白逸有些懵。 白染宁深吸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我去劝大哥,再去劝皇上,只要有一个能劝动,我就成功了。” 白逸满脸不信:“宁儿,别白费气力了,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你都劝不动。” “总是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话虽这么讲,但她也没什么把握。 “说真的,我现在倒觉得,也许你嫁给莫子卿会更幸福一些。”白逸有感而发,却不知莫子卿这三个字,对白染宁来说,是多么的刺耳。 “嫁给莫子卿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多事情,并不是只靠想象,就能预测未来。”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白染宁拒绝再提及莫子卿。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坐了一阵,白逸正欲离去,小林子却疾奔而入,脸上都是汗,显然是跑得急了:“娘娘,二公子,不好了,大将军和宰相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白瑞打架! 白瑞也会打架!他那拳头,不得把人打死啊! “赶紧去看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7章 隐疾还是断袖? 白染宁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眼前这样的场面。 白瑞一人单挑七人,八个人扭打在一起,全都是身穿官服的朝廷大臣。 哪个是宰相家的公子她看不出,单打独斗变成了群架,矛盾似乎升华了。 那群人中有老有少,有高有矮,白瑞打人完全没有章法,就是胡打,胡踹,跟市井泼皮打架没什么两样,一边打还一边吼:“让你们再说宁儿的坏话,让你再说!” 白染宁扯了扯身边白逸的衣袖:“二哥,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白逸傻傻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白瑞,你疯了!” “白瑞,你敢打本官,本官定要禀告皇上,重重责罚……哎呦!” “哼,彘妃本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若不是她,我们上回能被皇上……住手,住手,我不说了,你快住手,哎呦,打死人了!” “白瑞,你以为你拳头硬就有理吗?彘妃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然包庇她,你也不想想,你身为镇南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大燕的百姓和天下安定吗?可一个彘妃,就将整个大燕搅得乌烟瘴气,朝中同僚焉能不怒!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 战况已经发展到白热化的阶段,白染宁被那群官员给骂得浑浑噩噩。 这些日子天天窝在后宫,竟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天怒人怨,她忽然明白桑棣的用意了,他之前所作的一切,都带有目的性,现在他虽走了,但他的影响力却留在了大燕,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吵得无法在宫中立足,到那时,他就又有机会了。 真是个狡猾的黄鼠狼,他几句话,一个要求,就把她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我妹妹没错,错的是那个桑棣,你们怎能这样为难一个弱女子!”白瑞很生气,他脸膛通红,像头倔牛一样,无论宫人们怎么拉扯,都无法将他与那些官员分开,一时间,拳头声,哀嚎声,辱骂声,声声入耳。 白染宁再也看不下去,虽然她也很想揍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但她不想白瑞因自己而惹人诟病,他是镇南将军,怎么可以做殴打同僚这种事。 “大哥,够了!”冲上前,拖住正抡起拳头往一名官员胸口打去的白瑞,却因对方力气过大,被他拖着向前栽去、 不过还好,白瑞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就停下打斗,转过身来,“宁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行吗?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在宫里打架很好玩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紧紧抓着白瑞,以防他又去打人。 白瑞气怒道:“他们说你坏话!” “我知道,现在说我坏话的人又岂止他们几个?难道你个个都要去打吗?你是将军,要有将军的风范!”白染宁一边说,一边朝站在不远处的白逸打眼色,让他赶紧带那些官员离开,免得白瑞犯起牛脾气,又开始打人。 白逸充分运用他那三寸不烂只舌,劝说那些被打的官员,让他们赶紧回家看大夫,有些听他的劝,有些却不肯罢休,譬如说宰相家的公子,他捂着被打肿的脸,举着胳膊朝白瑞叫嚣:“娘的,有本事再来打过,我还怕你不成!” 白瑞听到挑衅,猛地回头,凌厉的眼神,如一只即将出击的野兽,那宰相公子被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之前的勇猛形象尽失,周围立刻传来嘲笑声,他感到颜面有损,羞恼之下,开始口无遮拦:“我大姐是贤妃,自皇上被立为太子时就嫁给皇上做了太子妃,皇上现在不立她为皇后,以后也会的,姓白的贱女人,你别得意,皇上只是觉得新鲜,玩玩你罢了,等玩腻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开,我大姐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人,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小婊子罢了!” 骂得好难听,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由皱起了眉,白染宁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优点之一,就是脸皮厚,不管别人怎么骂她,她都可以当耳旁风,听过就忘,反正是狗吠,理他做什么。但白瑞却听不得这样的辱骂之语,心头的熊熊怒火,全被那宰相公子燃起来了,猛地推开白染宁,便冲着那公子大步而去。 “救……救命啊,白瑞打人了,白瑞要打死人了!”宰相公子嘴上强硬,实际上却怕得不行,白瑞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露,就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这只只会汪汪叫,没一点本事的野狗,只能怂包地喊救命。 白瑞早已气到不行,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扬起石钵般大小的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还算五官清秀的宰相公子,立刻被打得五官错位,看起来就像个超大号的猪头。 白瑞还欲打,手臂却被人握住,白染宁厉声道:“大哥,别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我就是要打死这混账的王八羔子!你松手!” “不松!”开玩笑,她要是松了,下一秒,绝对会发生惨剧。 白瑞脾气也大,白染宁不松,他就用另一只手去打宰相公子,白染宁吓得肝胆欲裂,忙丢开他这只胳膊,去抓他另一只手。 白瑞被她闹得无奈,只好松手,“宁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染宁看了眼一旁被吓得傻掉的宰相公子,强忍怒气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打死了他,你会怎样?” “大不了是个死。”白瑞豪迈道。 白染宁气得真想给他一巴掌:“大哥!你一向很冷静的,今天是怎么了!死?死能解决一切吗?再说,用他那条烂命换你的命,太不值得了!” 白瑞怒气稍有收敛,脸色却依旧难看:“值不值我心里清楚,他敢那样骂你,就应该受到惩罚!” “是,他是该受到惩罚,但不是以这种方式。”白染宁小心翼翼握住白瑞的手,将他拉到一旁,远离宰相公子:“我的事情,能让我自己解决吗?大哥你不要生气,这样的事情,我在决心与皇上在一起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打死几个说我坏话的人,还有其他人在背地里辱骂我,你能阻止的了吗?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让它有个了断的。” “宁儿,是大哥对不起你。”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要不是她,桑棣怎会放出那样的话来,萧祁夜也就不会逼着他娶岳灵旎了。 白瑞轻轻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带着茧子的掌心,在她手背上划过微痒的触觉:“宁儿,不论发生什么,大哥都会保护你,你不是一个人,不要觉得难过。” 白染宁心里一酸,险些掉泪:“我明白,也希望大哥能为我着想,不要再冒失冲动了,我只有你和二哥还有爹爹三个亲人,失去你们,对我来说,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你明白吗?” 白瑞重重点头,“大哥明白。” “那就请大哥记住,不论何时,都要照顾好自己,在冲动之前,多为我想想。” “好,大哥记住了。”有力的大掌,轻轻抚在她的头顶,白瑞眼中有身为兄长的慈和,更有身为一个男人的坚毅与柔情。 “二哥。”白染宁还是不怎么放心,只好叫来白逸:“先陪大哥回府,我回去换身衣裳,随后赶到。” “宁儿,其实……”白逸拉住她,顿了顿,看了眼刚回过神逃走的宰相公子,道:“那些话,别放在心上。” 白染宁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二哥看我像是那种会被一个疯子的话,就气得掉眼泪的柔弱女子吗?” 白逸被她的话给逗乐了,也笑起来:“是,你不像,只是你大哥以为你是这种弱女子。” “好了,别闹了,赶紧陪大哥回府。”白染宁左右看看,发现看热闹的人已经都散了,这才小声对白逸道:“大哥的亲事已经拖不得了,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一说到亲事,白瑞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说不娶就不娶,大不了赐我一死!” 白染宁急忙捂住白瑞的嘴巴:“大哥!你真是要气我!” 白逸也跟着点头:“是啊,也要气死我。” 白瑞绷着脸,显然还在生气,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再说大逆不道的话,白染宁这才放开手:“快走吧,今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向皇上求情的。” 大臣聚众斗殴,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萧祁夜的耳朵里,以他的个性,这时必然不会善了,她必须找到他,将事情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白瑞白逸离开后,她立刻赶往蟠龙殿,可运气不好,被拦在了御书房外,因为萧祁夜正在会见大臣,商讨国事。 等了半个时辰,书房里还是没用动静,白染宁实在等不住,只好先去了将军府。 “走了?”萧祁夜漫不经心翻开一本奏折。 小德子恭敬回道:“是的,刚走。” 丢下奏折,萧祁夜揉着太阳穴,疲惫道:“并非朕不愿见她,而是朕见了她也没用。” 小德子没有应声,这是皇帝自己的事,他也插不上嘴。 “子卿,你觉得朕该怎么做?”萧祁夜抬头,冲着书房角落里的黑影闲闲道。 黑影微动,莫子卿温润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属下不知。” “不知?”萧祁夜坐直身子,目光穿过黑暗,径直落在莫子卿的脸上:“你是朕的暗卫,若是不能为朕分忧,朕还要你做什么?” 莫子卿垂目,萧祁夜看似平和的目光,总是会令人倍感压抑,或许,这就是帝王的气概:“属下猜,大将军誓死不愿娶岳小姐,是因为将军心中已另有她人。” “哦?”萧祁夜来了兴趣:“另有她人?你知道这个她人是谁吗?” “属下只是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 萧祁夜却认定了,他的猜想就是事实:“你觉得会是桑芸公主吗?” 莫子卿将头垂得更低:“难说。” 萧祁夜重新仰靠在椅背上,拿起一本奏折,“朕从来不知,朕的大将军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看来,不找出这个人来,这一切就解决不了。” “皇上,恕属下多嘴,您……这样做,会让彘妃娘娘对您心存怨恨。”白染宁是什么性格,他非常了解,萧祁夜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白瑞,若是被白染宁知道,她必然会恨萧祁夜。他虽然也希望两人之间出现隔阂,却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她为了留在萧祁夜身边,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逼迫桑棣,这足可以证明,萧祁夜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一旦她发现,萧祁夜在爱着她的同时,也在利用她,不难想象,她会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再不愿看到她和萧祁夜双宿双飞,但他愿意为了成全她的幸福,为她尽心尽力。 萧祁夜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将朱笔放下,目光投向窗外:“她去将军府了。” 莫子卿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一时迷惑,也不插言。 重新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阅,口中随意吩咐:“你去将军府。” “什么?让属下去将军府?那娘娘……”莫子卿越来越弄不懂萧祁夜心里在想什么了。 “你悄悄的去,不要让她发现,回来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通通告诉朕。”一本奏折很快批阅完,萧祁夜随手掷在一边。 哼,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帮混账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正事,就会给他找麻烦。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聚众斗殴,不想要命了! 白瑞他也不会放过,他忠心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自己这个皇帝,竟没有半点敬畏之心!这一点,他绝不能容忍。 ―― “大哥,你真的不娶岳家小姐吗?”坐在将军府花厅的椅子上,白染宁喝了三杯茶,吃了七块糕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还是劝不动白瑞。偏偏吏部有事,白逸又提前走了,孤军奋战,更是难上加难。 “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娶岳灵旎的。”白瑞口气坚决。 白染宁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抱着一分幻想,希望他可以答应:“大哥,你再考虑考虑,其实岳小姐……” “宁儿,你就这么巴不得大哥娶她吗?你忍心看着大哥,每日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艰难度日吗?”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白瑞的话,让白染宁一阵难过。 “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揪着裙裾上的流苏,白染宁小声问:“觉得我很自私呢?” 白瑞见她误会,忙解释:“不,怎么会,大哥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是吗?你不这样想,可我却觉得,自己确实太自私了些。 白染宁苦笑,“我想让大哥留在我身边,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大哥,想大哥平平安安,哪怕是牺牲你的婚姻,牺牲岳家小姐的幸福,我也在所不惜,这样还不算是自私吗?”她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这一点,她从来都不否认。 白瑞神色微动,上前握了握白染宁的手,柔声道:“宁儿,你相信大哥吗?” “相信什么?”相信他不会死吗?可他毕竟是在与皇帝作对。 白瑞淡淡微笑,一向凌厉的眸子,此刻平静如水,无半点波澜:“相信大哥会度过这次难关。” 白染宁用力摇头:“不,我不相信你,你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你根本不懂,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宁儿!”握紧她的手,白瑞眼神骤然一紧,那在战场率领千军万马的凛然气势,让白染宁也被震慑:“皇上虽然忌惮白家,但他对你却是极好的,你不要为了大哥的事,与皇上闹翻,你这样不但害了自己,也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一番心意。” 是吗?他对她的心意?就是将她保护在黄金的牢笼中,护她平安的同时,也将她的棱角磨去? 白染宁心头麻乱,既感念萧祁夜为她所作的一切,却又无法认同:“他明知道大哥你不会背叛他,不会背叛大燕,他为何还要这样对你!” 白瑞敛下眸中凛然,轻轻在她手背上一拍,如长辈般教导道,“因为,他是皇帝,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你要学会接受。” “接受?”太难了。 “不难,总有一天,你会适应的。” 白染宁不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接受:“我现在只希望,大哥也能为自己想想,娶岳灵旎,对大哥来说真的就这么难吗?” 白瑞神色微黯,似乎极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婚事:“大哥不想娶妻。” 白染宁秀美一扬:“这是什么话!哪有男人不娶妻的!大哥,你也快三十了,三十而立,你是大将军,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这哪成啊!这样,你不愿娶岳灵旎,那告诉我,你对哪家姑娘有意思,我去帮你求皇上,让他赐婚。” 白瑞突然变得烦躁起来:“都说了我不愿意成亲,你别再白费心思了。” 白染宁又急又气,这算哪门子事,堂堂大将军打一辈子光棍,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忽然想到什么,白染宁面色一变,拉住白瑞,一脸纠结,“那个……大哥,你不会……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譬如说,不能人道?天呐,这可不得了啊。 白瑞脸一红,尴尬无比,推开白染宁,转身朝向窗外:“你乱说什么!” 白染宁不依不饶,跟上去问:“既然身体没问题,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成亲啊,你到底也是个正常男人,总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吧?” 白瑞脸色更红,窘迫得连视线要往哪放都不知道了,眼神游移:“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哎呦我的大哥,就我这年纪,还女孩女孩,你不觉得牙酸啊。”那种事情做了不知多少次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倒是白瑞,快三十的男人了,怎么说起这种事来,还一副小女儿家的扭捏姿态,难道,他从来都没有做过那种事吗? “大哥,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和女人做过那档子事?”激动地抓住白瑞,这个问题可好奇死她了。 白瑞别过脸,眼神更飘忽了,“宁儿,你好歹也是女子,怎可以……可以明目张胆地问这种羞人的问题。” “哎呀,反正现在就你和我,没有别人,有什么不能问的?我可是你妹子,关心你也是正常的,说吧说吧,到底有没有嘛?”摇着白瑞的胳膊,今天她非得把这秘密给挖出来。 “宁儿!”不好了,白瑞恼羞成怒了。 白染宁忙松手跳去一边,却还死咬着那个问题不肯松口:“大哥身强体健,肯定会有男人那方面的需求,你不娶妻,就只能上青楼了。”白染宁一本正经,就跟医院的男科大夫,关心自己的病人一样,“但是上青楼吧,对健康不好,万一传染上类似梅毒的性病,那就不好了,所以,还是赶紧娶个老婆,这才是解决一切的好办法。” “宁儿,你再说,大哥就不理你了。”白瑞振袖一挥,假装要走。 “别啊!”白染宁冲上前,拦腰抱住白瑞,“我也是关心你啊,你老是不娶妻,爹爹也着急,我还想抱小外甥呢。” 被抱住的高大身躯僵硬如石,胸腔中的心脏,仿佛战场上擂响的战鼓,一下一下敲击着脆弱的耳膜。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身后的女子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到。 只能听见,那永生不息的心跳。 “大哥,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吭一声啊。”放开他,绕到白瑞身前,白染宁对他此刻那种呆愣痴傻的模样感到十分不解,她有说错什么吗?古人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瑞是个孝子,怎么会做出不娶妻不生子这种不孝之事呢?一定有隐情,说不定这隐情就是…… 不会吧!白染宁跳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被吓到了一样,连连后退:“大哥,不行啊,这样是不行的,虽然爱情不分年龄不分卑贱不分国度不分男女不分种族,但……”快没气了,赶紧吸口气,“你是白家的长子,你不能做断袖啊!” “咳咳……断、断袖!”白瑞也被吓到了,眼前哗啦啦飞过一群排成bt形的乌鸦。 “大哥,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爹爹考虑啊!”白染宁的表情很诚恳,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这也难怪,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就算自我控制能力再好,身体也会有需要的时候,他总不可能次次都自己动手解决吧。 白瑞无言以对,黑着一张脸,干脆不说话了。 多说多错,以白染宁那颗天马行空的脑瓜,还不知要把他想成什么样呢。 “将军,有人送来一张请帖。”这时,诸葛暗拿着一张精致的红色请柬走进来,成功解除了白瑞的尴尬。 “请帖?”白瑞狐疑接过,这个时候,有谁会送请帖来呢?谁人不知,他白瑞从来不收受贿赂,也不结党营私,送请帖来的人,到底是谁? “谁啊?”白染宁凑上去瞧了眼,别的没看到,只看到两个字:桑芸。 “是桑芸!”白染宁惊呼。她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桑棣回北秦了吗? 白瑞面色沉重地将请帖收好,对白染宁道:“我去见她一面,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大哥。”白染宁想想觉得不妥,忙跟上去:“还是先派人去打探一下再说,万一是个陷阱呢?” “是陷阱也要去,我倒要看看,她与那桑棣,究竟在耍什么花样!”白瑞心意已决,看来是劝说不动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白染宁决定豁出去了,她也想看看,桑棣到底又在玩什么阴招。 白瑞拒绝:“不行,你还是赶紧回宫,皇上知道你擅自离宫一定会生气的。” 白染宁不听,紧黏在白瑞身边:“他以前说过,我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只要在宫门下钥前回去就行,他不会生气的。” 白瑞还欲说什么,白染宁赶紧截断:“你不让我跟着,我就自己去,反正我有手有脚。” 白瑞知道拗不过她,他这个妹妹,脾气比他还倔,只好妥协:“好吧,我不反对你跟着,但你要记住,凡事都必须听我的,不许擅自做主,知道吗?” 真是的,怎么男人都喜欢说这样的话,好像女人天生就该被他们保护一样。 众生平等,男女不论在地位上,还是在处事的态度上,都该得到平等对待。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顺着他们比较好,男人就是自大,自大得有些傻气,你做点让步他们就信了。 “好,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这样好不好?”白染宁完全一副乖宝宝的形象。 白瑞果然满意:“记住你的话,你要是敢自作主张,我就亲自把你送回宫,再请求皇上永远不让你出宫。” “哇,这么狠。”大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不狠点,你就不知道事态严重,” 切,不知道事态严重的人是你吧。 “走啦走啦,别让人家公主等急了。”催促白瑞出门,以免他临时反悔。 桑芸公主在请帖上注明的见面地点,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德祥楼。这里每到用餐时间,就会挤得人山人海,想在这里吃顿饭,必须提早预约,否则根本抢不上座位。大堂里如此,包厢内也如此,上京的达官显贵一抓一大把,德祥楼根本不缺客源,挥金如土的纨绔吃一顿饭,德祥楼就能把一天的成本全部收回来了。 也不知这桑芸哪来的人脉,竟在德祥楼内包了一间环境最幽静,装修最豪华的包厢,坐在包厢内,甚至一点也听不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喧哗声,令人惊叹。 这家德祥楼,白染宁曾经也来过一次,不过是坐在最外面大堂用的餐,说句实话,这里的饭菜真的很一般,长年累月在皇宫里吃御膳,对这里的食物自然就提不起兴趣了。 当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齐后,白染宁也只是略略看了眼,便将视线投到窗外的江水上去了。 在她看来,德祥楼唯一优越于别家酒楼的,只有这一览众山小的地理位置。坐在德祥楼三层的包厢内,可以居高临下地将整个上京尽收眼底,顺道还能欣赏一下自城中川流而过的牡丹江。 桑芸公主是孤身一人来的大燕,桑棣才刚登基,国务繁忙,不如当太子时清闲,自然来不了。 白染宁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在心中暗暗庆幸。 “听说哥哥把娘亲留下的辟邪骨坠送给了你?”桑芸在无数次与白瑞攀谈失败后,转而将话题引到了白染宁身上。 收回视线,目光在桑芸的脸上扫过:“没错,他非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她明确表示过不收了,那桑棣要死要活非得她收下,她能怎么办。 桑芸公主笑得别有深意:“你要好好收着,说不准哪天,这东西可以救你一命。” 白染宁心想,已经救过一次了,面上却做淡然,“自然,我答应过你哥哥,他什么时候想要回,我就什么时候还他。” 桑芸为自己斟了杯茶,浅啜一口,悠悠道:“只怕,到时候哥哥想收回的,不仅仅是那枚骨坠。” 桑芸意有所指,白染宁怎会听不出来,但她就是要装傻:“还有什么?除了这枚骨坠,我可没再收他任何东西。” “你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怎么能说没收他任何东西?”放下茶杯,桑芸清泠泠的目光朝她瞥来。 白染宁以手支额,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拿了他哪样重要的东西?” 桑芸轻启红唇,淡而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心。” “啥?”耍她玩呢。 “哥哥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我有种感觉,他为了得到你,会不惜一切代价。”桑芸公主的脸上,有因担忧而透出的凝重,就像一朵结在窗棂上的霜花。 白染宁心头不自觉地一跳,连筷子都没拿住,从手中滑了下去。 “我这次来,第一,是为了见你一面。”桑芸深情幽怨的目光,在白瑞那张面瘫似的脸上停留须臾,而后转向白染宁:“第二,就是想找你商量个对策,打消哥哥这种疯狂的想法。” 白染宁随手拿过白瑞的筷子,夹了片羊肉塞进嘴巴:“我无能为力,你哥哥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我为什么要帮他。” 桑芸俏脸一寒:“我这是在帮你,你也知道哥哥的性子,他若真的下定决心非你不娶,你以为,你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一片羊肉在喉中不上不下,鲜美的肉片也失了味道,白染宁丢下筷子,烦躁地揪了揪头发,桑芸说的没错,以桑棣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这事肯定没完。 “那你说怎么办?” “我这不找你商量来了吗?”桑芸白他一眼,然后又哀怨地看了白瑞一眼。 白染宁仰头哀叹:“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明天我要去京郊的普陀寺上香,拜拜观世音,去去霉运。” “哥哥一定是疯了,你是大燕人,又是大燕皇帝的妃子,他怎么就……”桑芸一脸恨铁不成钢。 白染宁看着桑芸在那里烦恼,又泼她一盆冷水:“我大哥也是大燕人,你是北秦公主,你们之间也不可能。” “不!”桑芸猛地一拍桌子,明亮的大眼中蓦地爆出绝然的光彩,高声道:“我不是北秦的王,他也不是大燕的皇,我们之间没有阻碍。” “是吗?”白染宁用手肘捣了捣白瑞:“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你可不要辜负才好。” “我说过,我不娶妻!”白瑞一脸阴霾,感觉只要提及婚事,他就会摆出有人欠了他钱的臭脸来。 桑芸闻言,眼中神采立时黯淡下去:“你就这么讨厌我?” “没错,我是讨……” “唉唉唉,那个……”白染宁连忙打断白瑞的话,那么伤人的绝情之语,就不要说了:“我大哥心情不好,你哥哥来的这一招太厉害了,皇上现在对我大哥有了忌惮之心,要以联姻连牵制我大哥。” “联姻?”桑芸脸色一变,急了,“联什么姻?” “和岳家小姐的婚事啊?” “不行!绝对不行!”桑芸比白瑞还激动。 白染宁看了眼依旧无动于衷的白瑞,长长一叹,“没办法,我大哥已经尽力了,如果不答应,皇上就会以抗旨不遵治我大哥的罪。” “怎会这样!”桑芸完全六神无主了。 白染宁也挺同情她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并且,这个人又与自己站在敌对立场。 “与宰相联姻,是保住我大哥唯一的办法,偏偏他不答应。” “白瑞,你喜欢那个岳小姐吗?”桑芸见过岳灵旎,对她那副娇滴滴柔弱弱的样子嗤之以鼻,她根本配不上白瑞。 白瑞不说话,还在摆臭脸。 白染宁都看不下去了:“大哥,这件事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你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倒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白瑞神色稍有松动:“只要没人说你坏话,没有人诋毁你,我无所谓。” 白染宁想笑,却笑不出来,停了停,认真道:“大哥,只有你在朝一天,我才能安稳一天,你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 那些冲着她来的人,不如说是冲着白瑞,冲着白家而来,白家的权势越高,就越容易遭人嫉妒排挤,或许,急流勇退才是明智之举,但白家已经站在了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如果主动让步,绝不会是明哲保身,而是粉身碎骨。 白瑞心里顿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白染宁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总抱着一丝侥幸,或许,皇上只是忌惮他手中的兵权,不会对白家如何,但听了白染宁的话,这份沉重的担忧,就又浮上了心头。 难道,真的娶了岳灵旎,一切才能平息? 桑芸咬着唇,看看白瑞,再看看白染宁,又是猛地一拍桌子,“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大不了跟我回北秦,我哥哥是惜才之人,绝不会像你们的皇帝一样,怀疑防备自己的臣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才是为君者该有的气度!” 白瑞眉头一拧,对桑芸这番教唆他做叛徒的话感到十分不悦。 白染宁在桌下握住白瑞的手,暗示他一定要冷静。 桑芸公主言罢,看着白染宁,再道:“哥哥那么爱你,就算你不能做王后,他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会像你们的皇帝一样,这样伤你的心。” 哈,听完桑芸这番话,白染宁都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是桑棣派来的说客,只需几句简单的激愤之语,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随她回北秦?她想的也太简单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嘛!”桑芸气得直拍桌子,一桌好菜,都被她给糟蹋了。 若不是看透了桑芸那直白简单的个性,白染宁估计真要怀疑她的动机,不过她相信,她来大燕的最主要目的,依旧是为了白瑞。一个能为心爱之人独闯虎穴,抛去金枝玉叶的身份,在浣衣局做粗活累活的女子,怎么会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我要回宫了。”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白染宁惋惜地扫了眼一桌美食,摸摸干瘪的胃:“桑芸公主,大哥就交给你了,别让他做傻事。” 桑芸一怔,受宠若惊地指指自己:“你……你让我看着他?那……那我住哪?” “将军府。” “将军府?”桑芸更惊了。 白瑞不满地瞪了眼白染宁:“宁儿,你什么意思?她怎么能住我那!” 白染宁笑眯眯道,“她不住你那住哪?大哥你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露宿街头?” 桑芸赶紧附和:“就是就是。” 白瑞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狠狠瞪了眼给她添麻烦的桑芸,不过作为一个品德优秀的男人,他再气,也不会打女人。当然,除了在战场上。 白染宁拍拍桑芸的肩,提醒一句:“记住,少出门,别让其他人发现你,我有空会来将军府找你们的。” 刚出德祥楼,忽地瞥见一道黑影在对面巷口闪过。难道萧祁夜派人跟踪她?不行,今天与桑芸的谈话绝不能传到宫里,来不及多想,白染宁立刻紧随追去。 躲在房檐上的莫子卿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却不料,她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惊异之下,也连忙跟随而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8章 遇刺 宰相府前,一顶普通的小轿在偏门停驻,无人注意到,从小轿中走出的女子长什么样,守卫森严的宰相府,令所有人敬而远之。 女子头戴帷帽,普通的打扮,但相府的家丁,却对其毕恭毕敬。 将女子带进府内,相府的管家立刻迎上:“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爹呢?”女子摘下帷帽,美目淡淡在府内一扫。 “老爷在书房。”管家四下里看看,小声在女子身边道:“娘娘,您这样太冒险了。” “无妨,皇上最近一直在烦恼白家的事,顾不上我。”女子眸光清冷,一边向前走一边道:“祝叔,您先去忙吧,我自己去找爹爹。” 祝管家无奈,点点头,退下了。 他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避免一起不必要的麻烦,将所有在书房周围服侍的家丁丫鬟,全部调往了别处。 若是被人看到,贤妃娘娘私自出宫,这个罪名,他们谁都顶不起。 书房内,宰相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眉头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型:“素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贤妃淡淡道:“爹爹,您别这么大惊小怪,皇上现在根本没空理我,就算他知道,看在我们往日的情面,还有您的身份,他也不会把女儿如何?” 宰相冷着脸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的太子妃?” “我知道不是!”贤妃唇角紧抿,冷冷笑着:“他现在爱的是白染宁,不是我岳灵素。”她停了停,忽而弯起眼角,自嘲般道:“以前也不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素儿,不要感情用事。”宰相沉声提醒。 贤妃淡淡点头,神色一派平静:“爹爹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在他毁约背誓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得日日相伴,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深信不疑,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是皇帝,而她,则是他的嫔妃。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素儿,记住爹爹的话,永远也不要对萧祁夜动情,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你只需要知道,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属。”宰相老谋深算的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冷光。 他不在乎皇帝是否宠爱自己的女儿,皇帝的宠爱,本就无法长久。曾几何时,婉妃的荣宠,令六宫艳羡,天下震惊,先帝对她的宠爱,简直到了令人膛目结舌的地步,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可后来呢?还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巩固皇权,牺牲了婉妃。 所以,皇帝的宠爱,根本就不可靠,唯一可靠的,只有权力,只有地位。 他一直都是这么教导女儿的,他也相信,以自己大女儿的智慧,不用他多说,她自会明了。 贤妃冰冷的美目中有怨恨的寒光在闪动,却很快收敛,再抬头时,仍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样子:“女儿知道,所以,女儿必须有所行动。” 宰相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是说,皇上现在正在为白家的事发愁吗?你又何必担心?” “萧祁夜现在爱白染宁爱得理智尽失,我若不有所行动,只怕这皇后的位置,迟早是她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贤妃神色瞬间转冷,清冷的目中迸射出愤恨的火焰:“他马上就要晋白染宁为贵妃,以她的名字宁为封号,爹爹,你说女儿还能忍得住吗?” 看到贤妃那怨恨的眼神,宰相猛地一惊,“素儿,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贤妃冷哼:“还是爹爹了解女儿。” 宰相面色大变:“你疯了,这个时候动她,就等于是在找死!” 贤妃不以为然:“爹爹,您看女儿像是易冲动的人吗?” 宰相抚须长叹:“爹爹对你自然放心,但皇上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猜的,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所以,我才会选在宫外行事。”贤妃淡声接口。 “什么意思?” 贤妃看向窗外,枝头上嫩绿的新叶,正勃勃的生长着,将单调的花园,装点出一抹鲜活的颜色。 死灰,总有一天会复燃,她不会永远只做这堆死灰。 “她白染宁自找死路,那就怪不得我。这次的行动,哪怕是失败,对我也毫无影响。” “你做了什么?”宰相问。 收回视线,贤妃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当然是要她死。” 宰相不太放心,又追问道:“不会留下证据吧?” “爹爹,你放心。”贤妃自信满满:“她死定了。” “素儿,白染宁的事,爹只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解决,但你妹妹与白瑞的婚事……”这才是令他头疼的,岳灵旎喜欢白瑞,但岳家与白家只能势同水火,她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爹爹,旎儿也没您想的那么脆弱。”岳家的女子,必须要有能为家族扛起一切的坚韧,她岳灵素能做到的,她的妹妹也必须做到。 “哼,老夫的女儿哪里配不上白瑞那小子了,他竟敢百般推拒!”一说起与白家的婚事,宰相就满肚子火:“这几日,旎儿每天躲在房里哭,不管老夫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正好,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去看看她吧。” 徐徐饮下最后一口茶,贤妃轻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爹爹也不要再去劝,旎儿现在不学会独自面对一切,今后的路会更难走的。”放下茶蛊,眸光一闪,声音转柔:“爹爹只管让她放心,这门婚事,白瑞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宰相见状忙问:“你有办法?” 贤妃微微一笑,道:“办法是有,不过还需仔细斟酌。” “如果能将白瑞拉到我们这边,那一切就好办了。”宰相试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爹爹,想拉拢白瑞,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您要多费些功夫了。”贤妃抬目看了看天色,似是有些焦灼,“只希望,他们不要失手才好。” ―― 白染宁追着那跟踪自己的人,跑到了一个小巷子。 那人见无路可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对着白染宁。 “哟,狗急跳墙了。”白染宁倚着墙壁冷冷地笑,“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说的满意,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那人嘿嘿狞笑:“放你妈的狗屁,现在该死的人是你!” 白染宁蹙紧了眉,掏掏耳朵:“喂,你怎么骂脏话啊!多难听,有话好说,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骂脏话了,我会恨生气的。” “废话少说,老子今天就是来杀你的!”冷光一闪,男人举起手中的短刀,便朝白染宁砍来。 一个错身,避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压住男人持刀的手,“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你们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休想知道!”男人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不肯松口。 “不说?”反手夺过刀,在男人的胸口上划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还嘴硬,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绝不告诉……”男人捂着胸前的伤口,恶狠狠瞪着白染宁。 “哎呀呀,这年头,还真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你瞪我做什么?”扬扬手中短刀:“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男人貌似有些怕了,哆嗦着后退,“你……你别过来。” “你告诉我真相,我就放了你,你要是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挖你的眼睛了。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都看你怎么决定了。”白染宁软硬皆施。 男人还是一个劲地往后退,口中一直在叫:“别过来别过来!” 白染宁耐心尽失,几步跨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男人本是一脸惊恐,却在这时,猛地爆出狂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哈哈哈!” 男人神经兮兮的举止,令白染宁顿感不妙,松开男子,下意识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几道黑影在眼前闪过,交错的刀影,眼花缭乱。 白染宁大惊,双手在地上一撑,侧着身子向一旁翻滚而去。 虽然反应及时,手臂却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割伤。 nnd,竟然中了对方的陷阱。 白染宁四目环顾,发现一共有十名蒙面杀手,每个人都身手不凡,特别是中间那个腰间系着红绳的人,刚才划伤自己的,就是他。 之前那个引她来的男人,一看这架势,冲着白染宁叫嚣:“你来杀我啊,来杀我啊?没本事了吧,哈哈哈哈……” 白染宁懒得理他,小人得志。 男人见她不理自己,也觉得无趣,而且看眼前这阵势,似乎要有一场死斗发生,他也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谁料,他才刚跑了两步,就被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给一刀穿心了。 男人瞪大眼睛,似是不能置信一般,缓缓倒在地上。 直到断气,眼睛依旧没有合上。 白染宁摇摇头,为那个男人感到悲哀,他怕是被眼前这伙人给利用了,直到死,都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你们要杀我?”看向中间的那名杀手,白染宁语调沉静,没有半点惊慌。 那黑衣人冷冷笑了:“你倒是够冷静的,就不害怕吗?” 白染宁立刻做出害怕的样子,“怕,我好怕啊,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欠你们钱吗?我不记得我有欠钱不还啊!” 黑衣人估计嘴角在抽,说出的话都变了调:“别以为你装傻充愣就可以逃过一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黑衣人一挥手,周围的黑衣杀手齐齐朝白染宁袭来。 靠!这么多人,她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帮杀手全部训练有素,就算她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更别提自己现在这半吊子的身手,没有枪,她很难从这帮人的利爪下逃生。 躲过一名黑衣人的袭击,另一人却紧追而至,用力全身的力气,再次避开致命一击,可紧接而来的第三人,她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本能用手臂去挡,结果又被砍了一刀,手臂顿时痛得连抬都抬不起。 侧身一滚,堪堪避开锋利的大砍刀,白染宁狼狈的站起身,琢磨着如果一路飞奔出去,获救的可能性有多大。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她刚站起身,两名杀手便各持大刀,朝她脑顶砍来。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就算能躲开一人的攻击,也躲不开另一个人。 算了,怎么都是个死,还躲什么?干脆别躲了,耗力气。 大不了再死一回,没准还能再穿一回。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就算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要不太亏了。 在其中一人的大刀即将砍中她前,脚尖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瞪,身子飞扑向前,在与对方平齐的空中,将手中短刀刺向对方的心口,这明显是同归于尽的招式,那黑衣杀手眼看在杀死白染宁的同时,自己也会毙命,竟临时生了胆怯之心,骤然收刀。白染宁没想到他身为杀手,竟然也会怕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这却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身子一翻,于半空中转向,手中短刀,刺向另一个持刀砍向她的杀手。 “喀嚓!” 这是刀刃刺入肋骨,将肋骨折断的声音。一招毙命,杀手抽搐了两下,便倒地而亡了。 白染宁为了准确将刀子插入杀手的心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真的是连站都站不起了。 对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来说,生生折断一个人的肋骨是非常困难的事,表面的从容下,已是油尽灯枯。 “还有人想来送死吗?”靠着墙壁,白染宁努力做出淡定沉稳的样子,以迷惑对方。 杀手们果然有了畏惧,不再不顾一切向前冲杀。白染宁与几人对峙,脑中飞快转动,企图寻到一个万全的脱身之法。 “别被她迷惑了,现在的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那个杀手头头给识破,“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杀!” 头头发话了,这帮杀手再心存畏惧也没用,加上己方刚死了一人,这些杀手就更谨慎了,出手也更狠厉。 白染宁不再心存幻想,看来,今日注定是自己的死期。 不过,死则死,问题还是要弄清楚,不明不白就死了,这算怎么回事。 “慢着!”大吼一声,白染宁高举双手,冲那杀手头子道:“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 “想知道?” “废话,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不弄清是谁想杀我,我就是变成鬼,也没处报仇不是?” 杀手头头见她已到了强弩之末,心中也不再对她有所防备,便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好,看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死后找错了报仇对象。” 杀手头头屏退众人,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道了两个字。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染宁做恍然大悟状。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安心地去吧。”杀手头子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刀,朝她脖子上砍去。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 杀手头子的刀在离白染宁的脖子还剩三寸距离时,被一支飞镖击落在地。白染宁抓紧机会,扬起手中短刀,朝杀手头子刺去。 可那杀手头子反应倒是不慢,在白染宁刀子刺下的瞬间,抬手一挥,将白染宁手中的刀给震了出去。刀刃在杀手头子的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细窄的伤口。 白染宁一招失手,有些懊恼,但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放弃追击,趁对方还没恢复元气,赶忙跑到了巷子的另一边。 “你没事吧?”莫子卿扶了把因跑得急脚下踉跄的白染宁,担忧地问。 摇摇头,指指不远处的杀手:“你一人,能行吗?” 莫子卿将她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软剑:“放心,对付他们,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杀手们摆好阵型,将莫子卿和白染宁围在中央。 八个杀手加一个杀手头子,九对二,输赢胜负,似乎已有定论。 白染宁从来没见到莫子卿出手杀人,但他既然为暗卫首领,武功定然不弱。 短暂的对峙后,杀手那一方首先沉不住气,率先向两人发难。 四名杀手自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别朝二人攻击而来,白染宁急得跳脚,自己手中没有任何武器,难道要赤手空拳与他们对抗,就算莫子卿武功高强,能同时对付三面夹击的敌人,但剩下那一个,总需要由她来解决。 正在焦急无措时,只听嗖嗖几声,似利刃划破空气时的凌厉,眼看已经近身袭来的四名杀手,竟齐齐倒地。 杀手脖子上,均留下一道又长又细的伤口。 哇,简直是杀人于无形啊! 莫子卿的武功,绝对不下于萧祁夜,甚至比萧祁夜还要高。 萧祁夜将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也不觉慎得慌,万一哪天他倒戈了,他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亏得她还总在yy萧祁夜扑到莫子卿,如今看来,是莫子卿扑到萧祁夜才对。 “走!”眼看不是莫子卿的对手,那杀手头头倒是聪明,扔下一枚烟雾弹,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想跑,也要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莫子卿一甩手中沾血的软剑,便欲去追。 “不要追了!”白染宁急忙拉住他。 “为什么?”莫子卿脸上的杀气还未退去,看着有些怕人:“不杀了他们,他们迟早还会来杀你。” 白染宁瞥了眼他手中的剑,这家伙,杀人还杀上瘾了:“你就算杀了他们,那个幕后主使还会派其他人来杀我的,倒不如放了要他们,说说定,能利用他们引出那个人。” 莫子卿虽然不甚赞同她的观点,却收了软剑,不再去追:“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为了打探这个幕后主使,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白染宁耸耸肩,不在乎地一笑:“不这样做,又怎们能套出真相?”在她被杀手围住,生死一瞬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莫子卿的存在,那时候他现身的话,杀手是伤不到她一根汗毛的,但她喜欢赌,就算是拿命来做赌注,她也豁出去了。不这样演一出戏,又怎能成功套出杀手口中的实话。 在面对两名杀手夹击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定然必死无疑,不过还好,总算是化险为夷了,那时候莫子卿想要现身,她用唇形告诉藏在暗处的莫子卿,如果他敢现身破坏她的计划,她就立刻死在他面前。 骗他的话他也信了,再聪明的男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莫子卿急得要死,不过,就是不敢出来。 手臂上传来阵阵麻痛,挨了两刀,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你的手没事吧?”莫子卿看了眼她的手臂,她还真是能忍,伤口那么深,竟也不叫痛。 他这么一说,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更疼了,“你有药吗?” “什么药?” “金疮药。”据她所知,暗卫因执行的都是高风险的任务,所以随身会带有伤药。 果然,莫子卿身上带着上好的金疮药:“这件事,你要告诉皇上吗?” 接过金疮药,扯开袖口,将药粉洒在血肉翻卷的伤口上:“暂时瞒着他吧,我哥哥的事,已经够烦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暴露,说不定,白将军就不用娶岳家小姐了。”莫子卿提议。 “好主意。”白染宁眼神一亮,不过很快就萎靡下去:“不行,我没有证据,最后只会害了大哥。” “你真的不在意?”如果今天不是他一直跟着她,说不定她真的就死在那群杀手的手中了。 白染宁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在意,怎么会不在意?可在意有用吗?” 莫子卿深深皱眉,感受到她失落的心情,下意识想要去握她的手。她根本就不适合待在皇宫,更不适合做皇帝的女人。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不动声色后退,避开了莫子卿的触碰。 涩然一笑,莫子卿主动与她拉开距离:“你如果愿意,我会帮你。” 白染宁倏地抬头,怔怔看着他,看了一阵,忽觉想笑,“莫子卿,我说过了,你没有欠我什么,就算以前你在利用我,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固然有错,但我也并非全然无辜,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我没有利用你。”他反驳,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他就是不喜欢听她说自己利用他。 “好,好,你没有利用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好不好?”真烦,像个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太幼稚了。 莫子卿似是急了,想要辩驳,却在看到她冷淡的神色后,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回:“罢了,你既恨我,那便恨吧。” 白染宁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好像自己做了多么无情无义的事,拜托,受害人是她好不好,怎么搞的自己像是施害人。 “不管怎么说,这次要谢谢你。”毕竟他救了自己一命,白染宁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不用谢,你就当我在恕罪。”别开眼,莫子卿语调生硬。 白染宁心中一软,想说两句好话,却陡然意识到什么:“你在跟踪我?” 莫子卿眼神一窒,本能地逃避她的目光:“我……路过。” 路过?谁信!这么偏僻的小巷,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他路过,路过个屁! “是你,还是皇上?” “谁都不是!”本能地驳斥,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却也不愿告诉她真相。 “是皇上。”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皇上也是怕你出事。”说实在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萧祁夜让自己跟踪白染宁,到底是不信任她,还是在担心她。 白染宁心一沉,她逼迫自己不要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萧祁夜命莫子卿跟踪自己的目的。 “回宫吧。”再耽搁下去,怕真是要说不清了。 有些迷茫,她与他之间,到底隔着的,是一堵墙,还是一道天堑呢? 或许有必要找他认真谈谈,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总不是个事。 二人在宫门前便分开了,莫子卿向东,白染宁向西,因为身份不同,所以,不能从同一个门进入。 “哟,瞧这是谁啊,彘妃娘娘,哦不,是宁贵妃。”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道婀娜身影,缓缓朝白染宁走近。 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白染宁目不斜视,直直朝前走。 “怎么?当了贵妃,就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贞嫔却不允许她把自己当空气,趾高气昂地拦在她面前,挡住去路。 “好狗不挡道,滚开。”她没兴趣与她争辩。 贞嫔听她骂自己是狗,顿时脸色涨的通红,尖声骂道:“白染宁,你别太嚣张!现在你还不是贵妃呢!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你没有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白染宁将投向前方道路的目光收回,缓缓定格在贞嫔那张倨傲的脸上,“你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贞嫔被问得一怔,还没有回答,白染宁就替她说了:“你只是个小小的嫔,本宫可是妃,比你的地位不知高出多少,我现在就能以目无尊卑的罪名,将你乱棍打死,你信不信?” “你……你不敢。”贞嫔笃定,反正她身后有贤妃撑腰,白染宁不能拿她如何。 白染宁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从她肆无忌惮的目光中,一眼就瞧出了她那直白的心思:“有贤妃撑腰?哈,她又算什么,本宫不日即将晋升贵妃,到时候,这后宫就是我一人独大,我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你再招惹我试试看?我这个人特别记仇,你最好想清楚,我相信,贤妃为了自保,定然不会管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女人!” “你敢骂我蠢?你才蠢呢!皇上根本不爱你,他晋你的位份,只是为了安抚镇南将军的情绪!” 这句话,戳到了白染宁的痛处,“我不管他是利用我还是为了安抚我大哥,他对我的感情,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 “好不知羞耻,怪不得,短短时间内就能勾搭上北秦王桑棣,你这狐狸精,好厉害的本事啊。”贞嫔说不过白染宁,就拿桑棣的事来刺激她。 白染宁也不恼,顺着她的意思道:“我就是这么有本事,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惹得我不高兴杀了你。” 贞嫔眼一瞪,双手叉腰,尖着声音大喊:“好啊,你有本事就来杀,我怕你不成!” 白染宁眸子一眯,一把揪住贞嫔的长发,将她拉至自己面前:“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再惹我,我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贞嫔被她扯着头发,痛得哇哇嚎哭,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冲花,看着就跟那滑稽的小丑一样;“你……你放手!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惩罚你的!” 白染宁加大手劲,生生扯下了贞嫔头上的一缕青丝,“你去告,我倒想看看,你在皇上面前,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手一松,贞嫔跌倒在地,跟随贞嫔的贴身婢女连忙去扶。 “不许扶!”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躲去一边,现在宫里谁人不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彘妃娘娘,其他的宫妃嘴里虽说着彘妃的坏话,可哪个不是巴巴地去讨好巴结,偏她家主子要出这个头,彘妃说的不错,贞嫔确实是头发长见识短,蠢死了。 白染宁走到贞嫔面前蹲下,将手里的发丝扔在她脸上:“你派人动过手脚的那两支金钗,我可留着呢,你是不是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想跟我玩玩,嗯?” “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贞嫔被白染宁戳穿心事,心中大骇,眼神不住闪躲。 白染宁干脆在地上坐下,与贞嫔面对面:“我没想到,你这蠢笨蠢笨的脑子,竟也能想出这种好法子,你跟我说,是谁教你的?” 贞嫔打死也不承认:“我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没关系,等我把那两只金钗呈给皇上,再把那个姓陈的太监找来,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你?”白染宁每说一句,贞嫔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那句“皇上会怎么处置你”时,贞嫔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褪尽。 好嘛,感到怕那就对了,贞嫔这个胆子小脑袋又笨的蠢货,随便恐吓两句也就老实了,不杀了她,那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个大人物,否则,以贞嫔这骄傲跋扈不知收敛的性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该说的也说了,她相信,贞嫔一定会帮她把话传达给那个幕后主使的。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宫女道:“扶你家主子回去吧。” 宫女得了命令,这才敢扶贞嫔起身。 贞嫔也不敢再闹,她虽蠢,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招惹白染宁。 总之,一定有人会替她出头的,她就不信,这后宫,还真是白染宁一人独大了。 教训了一顿贞嫔,白染宁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 步履轻快地回到了瑶光殿,刚进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这是怎么了?”小林子和芷汀,还有全宫的宫人都跪在地上,个个神情惶恐,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双眼冒光。 芷汀指指里间,垂着脑袋,小声道:“皇上在。” “皇上?”他难得来一次,就是为了惩罚她的宫人吗? “宁儿,你不听话。”一个明黄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跪在地上的宫人,立刻条件反射地缩起脖子。 白染宁嘴角一抽:“你打他们了?” 萧祁夜大步到她面前,双目灼灼紧盯她的眼:“打他们算是便宜的,朕没杀了他们,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染宁简直不能相信,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你不该擅自离宫,更不该这么晚才回来!”几乎是那群杀手刚离开,他就得到了她被刺杀的消息。他在宫里急得快要发疯,派人出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那种感觉,让他回忆起了母妃去世的撕心裂痛。 满心的焦虑与担忧,在得知她安全的刹那,瞬间转变为怒火。打了她宫里的人,让她心疼,让她有所顾忌,这样,她才能乖乖听话,留在他力所能及的保护范围内。 白染宁经过一天的奔波,白瑞的事,被刺杀的事,贞嫔的事,心中刚压下的怒火也噌地窜起来了:“要杀便杀,不就是些奴才嘛!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也杀了!” “你……”太倔了,简直太倔了!他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骂了没用,打又舍不得打,萧祁夜心中漫起一股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白染宁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萧祁夜对自己怎样,她有眼也有心,又怎么会感觉不出呢?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精神,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平了平心中的怒气,白染宁尽量好言好语,“我知道不该擅自离宫,更不该到了宫门下钥时才回来,但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我宫里的奴才,这样做,是不是也有失偏颇呢?” 萧祁夜猛地转头,犀利的目光,像针一样刺进白染宁的心口:“有失偏颇?你忘了你的身份,彘妃!”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他在强调什么?在强调她只是他万千女人中一个,还是在强调她如今得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可知,用这样的口吻与她说话,会让她的心有多痛吗? “臣妾知错。”敛衽一礼,恭恭敬敬,再无半分桀骜,他既然在强调她的身份,那她就按照他的意思,做给他看。 萧祁夜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扭成了麻花,他不喜欢看到她对自己恭恭敬敬,就像其他宫妃一样,对他只有身份上的尊敬,没有情感上的爱慕,可只有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安分守己,才能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既然知错,那就待在瑶光殿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你哪都不能去。”狠下心,下了旨意,萧祁夜转过身,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猛地抬头,白染宁咬牙冷笑,语气却依旧恭敬:“好,臣妾遵命。” 受不了她这态度,萧祁夜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激进了,但为了保她安全,他别无选择。 正欲离开,白染宁却疾步上前,在他面前跪下:“臣妾不敢祈求皇上原谅,但有些事,臣妾必须要向皇上说明白。” 萧祁夜始终不去看她,只淡淡道:“什么事?” 弯身磕了个头,白染宁仰头看着那身着九龙金袍,面目威严的男子,“请皇上相信,白家无论何人,都会永远衷心于皇上,誓不变心,若皇上不信,臣妾可以代白氏一族向皇上发誓,若有人心怀异心,就叫臣妾不得……” “够了!”好死二字还没说出,就被萧祁夜厉声打断,“朕不想听,白瑞与岳灵旎的婚事,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沉沉吐出口气,萧祁夜强忍着扶白染宁起身的冲动,淡淡留下一句:“朕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等白瑞娶亲那日,朕会带你一起去喝喜酒。” “皇上!”该死的,竟然早就决定了,那她还白忙个什么劲。 站起身,向茫茫的黑夜望了一眼,挫败地瘫倒在椅子上。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桑芸了。 她心有顾忌,不敢忤逆萧祁夜,白瑞也一样,但桑芸就不同了,她是北秦公主,身份地位都占了优势。现在,只需要想个法子,把这消息传出宫去,让桑芸去闹,这婚事,没准能给搅黄。 “娘娘,你这一天都去哪了?”芷汀扶着腰站起身,素色的裙衫下一片血迹。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掀开芷汀的裙子,发现她自腰部以下,全部都渗着血,“太狠了,太过分了!” 芷汀扶着桌角,看着白染宁,心有余悸道:“奴婢从没见皇上发那么大火,当时奴婢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娘娘,您以后再离宫,就带奴婢一起走吧,否则,皇上发起火来,真的会死人啊。” “他发他的火,干嘛打你们?”白染宁心疼地都快掉泪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打了几板子。 “娘娘也别怪皇上,皇上生气发火,还不是因为在乎娘娘。”芷汀的表情很认真。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将今日莫子卿给她的金疮药丢给芷汀:“你自己上药吧,我累了,先回房了。”说着,逃也似的跑去了寝殿。 ------题外话------ 唉,最近也没留言了,pp也不指望了,好无力啊~(>_<)~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79章 贤妃的目的 “谁!”才刚躺下,就听窗格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外面,白染宁猛地从床上弹起,抄起枕头下的匕首,缓缓靠近窗子。(.) “是我。”正处于紧张中,忽听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莫子卿?”白染宁诧异,这个时候他来瑶光殿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您,没别的事。”仿佛猜到了她心里的疑惑,莫子卿主动解释。 放下匕首,白染宁将窗户拉开一半,月光立刻倾泻而入,房内的漆黑也被驱散。一身白衣的莫子卿,似乎也融入了银辉的月光中。 “我很好。”白染宁不信,他只是为了看看自己这么简单。 莫子卿转过身,目光穿过窗户,投射在对面的白染宁脸上,“敌人失手,他们不会放弃的。” 呵,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在皇宫,周围又都是他的暗卫,安全地很,“我现在出不去了,皇上让我面壁思过,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公然在皇宫内杀人。” 莫子卿唇边凝出一缕忧虑,看着她,轻轻摇头,“不,就算你在宫里,也一样不安全。”这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白染宁拨了拨额前的留海,脚一蹬,随意在窗台上坐下,“我知道不安全,但起码,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莫子卿见她举止随意,也不再拘束,也一撩衣衫下摆,在外面的窗台上坐下:“宁儿,你还恨我吗?” 怎么又提这事?白染宁头疼,她既感激莫子卿,却又反感他,说反感吧,但又不忍说重话,一来二去的,竟让他心生误会。 “莫子卿,我都说过了,我不恨你,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而已,我现在是皇上的人,我一心一意只爱皇上,恨不恨你,又有什么重要呢?” 莫子卿垂头,唇边的忧虑,转为苦涩:“是啊,恨不恨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染宁叹口气,正想委婉地下逐客令,搭在窗沿上的手却突然被莫子卿握住:“如果你哪天觉得厌了,累了,痛了,你只要说一声,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肉麻,莫名其妙地干嘛对她说这些。 白染宁抽回手,不自在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是吗?不会有吗?可你现在的样子,又怎能让人信服? “只要你自己相信,那别人说什么,也都不要放在心上。”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月光下白染宁沉静哀伤的侧脸:“皇宫不适合你,你很明白,对吗?” “是,是不适合我,但为了我爱的人,我愿意把这不适合,转变为适合。”坚决的口吻,不容反驳。 可莫子卿还是反驳了:“你在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你为什么不向皇上说清楚,为什么,还要拂逆他的一番好意。” “你……”白染宁又急又气,转脸看着莫子卿:“你又在监视我。” “没有,我不是在监视你,我只想保护你。” “我有皇上保护,不需要你。” “是吗。”莫子卿低低一叹,她确实不需要他的保护,无论何时,她都不需要。 “莫子卿,你走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白染宁不想再面对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心中的坚定,就会加快分崩瓦解的速度。 莫子卿站起身,却没有走,白染宁欲关窗,莫子卿的手却比她更早一步撑在窗沿上,白染宁不想再屈服于他,用力合上窗子,窗框夹住莫子卿的双手,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一下子就被夹青了,结果,白染宁再一次心软,将窗户重新打开:“莫子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你,我要为莫家平反,也要为我的爹爹洗刷罪名,可我不会这般无情地去利用你?”莫子卿急急地为自己辩驳,却在看到白染宁漠然的眼神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好吧,我不说了,我永远都不会再说了。” 松开手,莫子卿转过身。 “等等。”白染宁见他要走,也不知怎的,就脱口唤住了他。 她总是这样,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前,错,便犯下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倦了,累了,失望了,伤心了,你愿意放弃一切,带我离开?”这句话,几乎是颤抖着闻出来的,虽然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有这一天的,意识深处,却不得不相信,这一天,或许已经不远了。 莫子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语气却是坚定无比的:“是,不管你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深吸口气,再问:“让你放弃为莫家平冤昭雪,你也愿意。” 片刻的迟疑后,仍是坚定的回答:“是。” “莫子卿,我不知该说你傻,还是你狡猾。” 白衣飘飞,男子清润温和的声音,合着夜风一同徐徐送来,“不是傻,也不是狡猾,只是为了弥补而已。” “弥补什么,伤害吗?” “不,是为了弥补曾经的愿望。” “愿望?” “我走了,你放心吧,这周围都埋伏着我的人,没有人能伤害你。”说完,莫子卿便大步而去,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莫子卿的保证,她竟然一定也不担心会有人趁她熟睡时暗害她,一觉睡到天亮,前一日的不快,也通通忘到了脑后勺。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或许,萧祁夜那样做真的有他的苦衷。 她曾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有多大的困难,她都会一如既往地陪在他身边,昨天真是被愤怒烧昏了头脑,不知他是否生自己的气了,若他真的一辈子不理自己,她想象不出,她会有多么难过。 不能离开瑶光殿,想要见他实在有些困难,正打算写封书信让小林子带去养心殿,才刚动笔,就听芷汀来报:“娘娘,贤妃来了!” “贤妃!”手中的笔,在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墨迹,白染宁站起身,将写了几个字的纸条揉成团扔去一边,在室内踱了几圈,道:“让她在正殿等我,我马上就去。” “娘娘,贤妃来准没好事,要不奴婢把她打发了。”芷汀也讨厌贤妃,那张外表看来永远矜持柔弱的脸,连她都能察觉出隐藏的狠绝毒辣。 半伏在桌上,转着手中的毛笔,白染宁冷笑:“不用,她既然主动来见我,那我定要好好招待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我受的那两刀。” 芷汀迷惑:“什么两刀?” “没什么。”放下笔,白染宁转去屏风后,“你去吧,贤妃要见我,我怎么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否则,又会有人说我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 芷汀想想也对,如今这宫里,到处都是女人酸溜溜的谣怨言,矛头无疑不指向自家娘娘。 换好了衣裳,白染宁来到正殿,贤妃正与随侍太监说着什么,看到她后,脸上立马绽出一抹完美无缺的微笑,“妹妹可算是来了。” 装吧,这温和友好的笑容背后,也不知掩藏着怎样的恶毒呢。 白染宁也学着她,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在她一旁的椅子上子坐下:“不知贤妃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瞧妹妹说的,姐姐来看妹妹,也需要理由吗?”贤妃仍笑得温婉,如不是白染宁深知她为人,只怕也要被这貌似人畜无害的笑容给迷惑了。 目光在贤妃脸上扫过,投向她身边一直垂着头的太监,“这位公公眼生得很,是新来的吗?” 贤妃随着她的目光,看先自己的随侍太监,赞赏道:“妹妹的眼可真尖,不错,这位杨公公确实是新来的,长春宫原先的总管太监因为加重老母病重,我便给了些银两,让他回家了。” “姐姐真是宅心仁厚。”白染宁也不吝啬地夸奖道。反正都是作秀,再夸张也无所谓。 “怎么?我这大总管有问题吗?”贤妃做出迷惑的样子。 白染宁淡淡转开目光,“没有,只是觉得姐姐身边下人,个个都气度不凡,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虽然刚才只是随意一瞥,但她却在那杨公公的右手手背上,发现了一道伤痕。 三寸长,向内斜划,直达虎口。 这不正是她昨日在那杀手头子手背上划下的伤口吗?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偏差。 原来,这就是那个差点害死她的杀手头子。 以喝茶做掩饰,白染宁趁机将那杨公公仔细打量了一番。 凌厉的眉眼,高大的身材,虽面白无须,但明显可以看出,那胡须是拔过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双鹰眼猛地向她射来,白染宁却不急着移开视线,从容地朝对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男人看的一呆,一时间也弄不懂,她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来。 白染宁刻意肯定的是,不论这个杀手是什么人,是贤妃培养的杀手还是出钱雇佣的刺客,他没有完成任务,就将幕后主使告诉了自己,他必然不敢当着贤妃的面揭穿自己,如果被贤妃知道,他傻得连幕后主使都告诉自己,他就死定了。 这也是她敢于有恃无恐的原因,这个杀手武功不错,就是人有些笨。 笨虽笨,还得想个办法解决他,他现在留在贤妃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向自己下手,与其等他来杀自己,不如主动出手。 守株待兔虽然是好办法,但为免傻了些。 “其实,姐姐今日前来,是与妹妹商讨白岳两家联姻之事的。”忽地,贤妃将话题引向了白瑞与岳灵旎的婚事。 一提起这事白染宁就感到不痛快,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有什么好商讨的,皇上都定好日子了,你和我就等着喝喜酒好了。” 贤妃叹一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句实话,这门婚事,家父根本就不赞同。” 白染宁惊讶,不赞同?贤妃又在搞什么鬼,他们若真的不赞同,这事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了。 “说句实话,我也不是很赞同。”白染宁故意顺着贤妃的话道。 贤妃没想到她竟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倒是真的有些诧异:“你不同意?” “是啊,大哥根本就不爱你妹妹,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你认为会有幸福吗?” 贤妃不以为意:“可小妹旎儿,却很喜欢你大哥。身为男人,要得不就是一个体帖自己,关爱自己,能为自己排忧解难的良妻吗?” “这才更可悲呢。”白染宁一本正经道:“单相思才是最令人痛苦的,我大哥是男人,他无所谓,娶了不喜欢的女人,大不了再纳几房喜欢的妻妾,可你妹妹就不同了,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你说,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自己的男人,今后要守一辈子活寡,多可怜啊。”她说的在情在理,脸上的同情怜惜的表情也很到位,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关心岳灵旎今后的幸福似的。 贤妃被她堵得没话说,勉强一笑,道:“这是旎儿的事,不用我这个大姐为她操心,再说,我相信,凭旎儿的姿色和贤良,一定会打动白大将军的。” “哈?打动我大哥?”白染宁都不好意思说,你妹妹能称得上贤良,母猪都会上树。 “难道你不信吗?”怎样打动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结果。 “我不是不信,只是这难于登天的事,我劝姐姐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你心里在想什么阴招我能不知道?岳灵旎长得是不错,但与其让白瑞娶一个小祖宗回去,还不如娶北秦貌美爽朗的桑芸公主。 两人的谈话,最终在不越快中结束。 直到贤妃离去,白染宁都没搞明白,她到瑶光殿来见自己,到底为的是什么事,总不会,真的是帮岳灵旎当说客吧?就算要当说客,也该找白瑞说去,找她做什么。 贤妃离开瑶光殿后,却不乘步辇,而是与随侍太监拐入一处偏僻无人的小道:“都看明白了吗?” “是,看明白了。” 贤妃满意颔首,“既然看不明白了,那你应该知道,这周围埋伏了多少暗卫,你有把握一击必杀吗?” “娘娘要小的怎么做?”杨公公低声问。 贤妃回头,目光深深望了眼瑶光殿,嘴角勾起冷笑:“要神不知鬼不觉。”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瑶光殿四周都是暗卫,想神不知鬼不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贤妃寒意森森的目光,从远处瑶光殿收回,落在杨公公的脸上:“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你若是连累到本宫,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家人了。” 杨公公脸色一白,急道:“娘娘,小的定会将事情办妥,只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贤妃冷冷转开视线“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本宫就放了你一家老小。” “娘娘定要说话算话。” 贤妃脸色一沉,扬高声调,“你这是在怀疑本宫的诚意?” “不敢不敢。”要怪,只能怪他贪财,接了这么一桩麻烦的生意。 “记住,这一次,不容再有失败!”她等不住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册封贵妃的典礼,那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那个桑棣,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没有桑棣,又怎会有白染宁和萧祁夜之间矛盾。 萧祁夜现在日日都宿在长春宫,虽然依旧分房而睡,但在外界看来,却是自己正当盛充,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永远都是结果。 杀了白染宁,自己就是贵妃的最佳人选,坐上贵妃的位置,那么,离后位还会远吗? 白染宁,你必须死,你是我通往皇后宝座的一道障碍,只有除了你,我才能如愿以偿,坐上那个位置。 谁也别怪,要怪,你就怪你自己,挡了我的道! 贤妃在心中暗暗发誓,所有妨碍自己的人,全部都要死! “全部都要死?”白染宁回想着贤妃之前的每一个眼神,没一个动作,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她来瑶光殿,应该是来踩点的吧?她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空壳,想做皇后想疯了。她之所以这个时候冒险杀自己,大半原因,是为了半个月后的册封礼。原本她还能等一等,但现在,眼看自己的位置,即将被他人取代,她自然是心急如焚。 真想不明白,皇后的宝座,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记得自己曾对萧祁夜说过,她永远都不会最皇后,而萧祁夜也明确表示过,不会立她为后,既然这样,贤妃又在担心什么?归根究底,还是想那个人人垂涎的宝座想的失去了理智,萧祁夜若是知道她在背后做的这些手脚,会怎样呢? 为了牵制白家,他肯定不会处置贤妃,加上两人青梅竹马,没有爱情,总有点别的感情,总归是下不去手的。 唉,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这算是在吃醋吗?应该是吧。 算吗?真的算在吃醋? 到底是看不惯萧祁夜的做法,还是在吃醋? “吃醋,不吃醋,吃醋,不吃醋……”坐在房顶上,扯着从花园里摘来的牡丹,白染宁又在重复无聊的游戏。 芷汀正指挥宫人打扫宫殿,猛一转头,吓了一跳:“皇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0章 失踪的大将军 扑通跪下,这皇帝老儿,最近怎么总是喜欢无声无息出现在别人身后。(.好看的小说) “你们娘娘呢?”萧祁夜目光在大殿内扫过,看样子,这里似乎来过客人。 芷汀只顾着搞卫生了,哪里注意到白染宁干什么去了,只能不确定道:“大概……在偏殿吧。” 前一刻还见她在那里看书,甭管看什么,反正挺认真,现在应该也还在那里。 皇帝转身,去了偏殿。 片刻后,皇帝又回来了:“偏殿没人。” 没人?那就奇了,刚才还在那认真看书来着,啊,估计是看腻了,回房睡觉去了。 “奴婢想起来了,娘娘说头疼,就回了寝殿。”白染宁真的说过头疼,但没说回寝殿,以上这些话,全是芷汀自己脑补的。 萧祁夜蹙着眉,黑着脸,又去了寝殿,过了一阵,又回来了:“寝殿也没人。” 啊?寝殿也没有人,那……哪能去哪?芷汀被皇帝阴沉的脸色吓得浑身哆嗦吗,上回哪顿打她还记忆犹新呢。 “在后花园,一定在后花园,有人看到娘娘摘了一堆牡丹花,肯定在花园里扯花瓣玩呢。”芷汀赶忙把之前得来的新消息告诉皇帝,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萧祁夜一甩袖,目光阴沉地在芷汀脸上扫了一圈,这小丫头,连自家娘娘都看不好,简直该打!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白染宁。白瑞在将军府喝得烂醉,简直没有一点身为将军该有的风范,传出去定要遭人笑话。 疾步赶至后花园,在院子内找了一圈,却还是没找到白染宁。 萧祁夜急了,冲回正殿,揪起芷汀娇小的身子,大吼:“后花园也没有!她到底在哪!”心里很慌,也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后花园……也……没有?”芷汀傻眼了,怎么会没有呢?娘娘没有没有立刻瑶光殿,前殿偏殿寝殿花园全部找过,难道娘娘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隐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怎么办?怎么办?芷汀又惊又怕,都快哭出来了。 娘娘,您到底在哪啊?赶紧来救命啊!皇上要杀人了! “是不是你把她放走了,说!”萧祁夜脸色铁青,双目赤红,雷霆般的震怒,岂是芷汀这样的一个小宫女可以承受的。 “不是我……不是我……”芷汀差点被吓破胆,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萧祁夜满脑门冒火,丢下芷汀,又抓住一名小宫女,厉声质问:“说,白染宁去哪了?快说!” 小宫女的胆子比芷汀还小,萧祁夜才吼了一句,她就也给吓得昏厥过去。 萧祁夜想疯了一样,满宫地乱窜,逮人就问,几个胆大些的宫女,也被他给吓得双腿发软,瘫在地上站不起来,小太监们则纷纷跪地求饶,磕头声,求饶声,哭喊声,啜泣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不……不会的,她不会离开朕的。”怒火发泄够了,听着阖宫上下的哭声,萧祁夜心里乱成了麻,极度的恐惧与无措,让他不再如平日那般威严沉稳,而是像个走丢的孩子般,惶恐无助地四处寻找自己的家。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真的离开他。 早该想到,以她的个性,怎么会心甘情愿被自己禁锢呢?她若要走,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她,就连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也留不住她。 她想要自由,他可以给她,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给,不论是什么。 只是,她这样独自离开,没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也没有人关心她,照顾她,一旦遇到危险,谁去救她?生了病,又有谁去照顾她? 白染宁,你这个笨女人! 走吧走吧,就让他一个人留在宫中,被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折磨吧。 他是皇帝,是天下所有臣民的君主,他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又能拥有谁? 走吧,都走吧…… 他脸上的脆弱,与之前的阴沉暴怒呈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看上去,就像个一碰就碎的水晶。 “吃醋,不吃醋,吃醋……”白染宁扯花瓣正扯得来劲,耳边却忽地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哭,还有人在求饶,还有人在怒吼,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真烦,连待在屋顶也不清净,这帮人,到底想干嘛啊? 丢开手中最后一朵牡丹,白染宁沿着房檐跳下,朝着声源传来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哭喊磕头的声音就越清晰。 白染宁摸着下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在房顶上坐了一会儿,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失踪了一样。 哭什么哭啊,比哭丧还难听,太刺耳了。 “哭哭哭,哭什么啊,哭得娘娘我头都大了!”捂着耳朵,皱着眉头,跨进殿内。 一进殿,白染宁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满地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跪着的、半躺着的、半跪着的人,萧祁夜瘫坐在上首的椅子中,满脸哀恸。 这是肿么鸟? “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白染宁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一脸死灰之色的萧祁夜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直勾勾看着她:“你……你回来看了。” 这话问的真够莫名的,她从来都没走过,又哪来的回来?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啊,伤痛中夹杂的喜悦,悲伤中隐藏着懊悔,绝望中燃着希望……呃,一屋子的人都很怪啊,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小林子,到底发生什么了?”眼下就小林子还正常些,除了跪着,没做别的反常举动。 小林子抬起头,小心翼翼瞥了眼上首坐着的皇帝,声若蚊呐:“皇上以为您走了。” “啊?”就这事啊?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吗? 看了眼萧祁夜,蓦地被他眼中的悲怆刺痛了心脏,如果害怕,就不该逼她,现在她不会走,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不会走。真的害怕,怕有一日,她会撑不住,会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 “皇上,其实臣妾没走,臣妾只是去房顶上……”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萧祁夜一把搂入怀中:“朕不逼你了,再也不逼你了,你不要生朕的气,不要一走了之。” 他语气中的祈求那么明显,完全不像个帝王,白染宁顿时有种心被剖成两半的感觉:“我不走,我怎么会走呢?只要皇上不赶我走,我就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宁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连自称,都由朕变成了我。 每当他舍弃皇帝的身份,以我来自称的时候,便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白染宁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是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却借着他对她的溺爱,一次次的逼迫他。 她恨自己。 “夜,我永远不会恨你,你不用祈求我的原谅。”她伸手出,也紧紧抱住他:“我们吵架,只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高兴,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们不能再干了。” “你说得对。”话落,萧祁夜忽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白染宁吓了一跳。 “朕好多天都没碰你了。”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萧祁夜一点也不避讳,当着瑶光殿所有的下人,说着暧昧的情话。 白染宁早就知道他脸皮比自己厚,却没想到竟会厚到这个地步,瞅了眼那些跪在地上,垂着头想笑不敢笑的宫人,白染宁顿时脸烫如火:“放我下来,这大白天的,影响不好。” “管他影响好不好,朕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拦。”近乎于霸道的狂妄,却让白染宁的心霎时归于平静。 这才是他,是万万之上,气度不凡的皇帝。 刚才他眼中那令人窒息的伤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我的腰!”沉醉于男子温柔的霸道中,白染宁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凌空而起,随后重重落在榻上,虽然萧祁夜的力道刚刚好,不会摔痛她,但腰却在下落的时候扭了一下。 “摔痛了?”萧祁夜紧随而上,手在她腰间来回摩挲:“朕给你揉揉。” 还不是借着揉腰来揩油?萧祁夜这只狐狸,说不定刚才摆出那样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就是故意迷惑她的。 唉,谁让她心软,就是看不得他伤心难过,他一伤心,她也会跟着难过。 跟自己过不去的事,她才不干。 不过,他也转变得太快了吧,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还没说两句,就直接把安慰的地点搬到床上来了,她算是见识到了萧祁夜的雷厉风行了。 “不要脱我衣服!”干嘛干嘛,不是揉腰吗?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不脱衣服,朕怎么给你治伤。”他说的理直气壮,扒衣服的动作更理直气壮。 白染宁在床上扭啊扭,从床的这头扭到那头,再从那头扭回来,不论她怎么扭,都躲不开萧祁夜那只魔掌。 “朕累了,想在你这里睡一会儿,你难道连这点请求,也不能满足朕吗?”萧祁夜有露出可怜哀伤的表情来。 白染宁在心里呸了一口,这个狡猾阴险的臭狐狸。 不过,嘴上却还是体贴地说:“好吧,让你在这里睡一天,不过,明天你就给我离开。” “你还在生朕的气?”萧祁夜贴在她耳朵上,声音因情欲的催发而略显沙哑。 “没有,你这段日子,不是一直在长春宫吗?既然看不上我这瑶光殿,我也不勉强。”竭力躲避他带给自己的刺激,白染宁已经娇喘连连,说起话来,却是一本正经。 萧祁夜莞尔,见她死鸭子嘴硬,又将她抱得紧了些,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舔过:“朕是宿在长春宫,但从来碰过贤妃,你信吗?” “不信。”白染宁仰起白皙的脖颈,不得不承认,萧祁夜调情的本领真的很高,说他没再碰过女人,鬼都不信。 “朕现在只有对着你时才有性趣,面对其他女人,这里不会有反应。”牵起她的手,沿着精壮的小腹,一路下滑。 白染宁脸红了又红,都快成了煮熟的虾子:“你这昏君,太下流了。” “你不就喜欢朕的下流吗?”顺着她的话,他干脆把这下流的名声坐实了。 白染宁将脸转开,埋进被子:“胡说,我哪有……”话才说了一半,身上最后的遮蔽就被萧祁夜扯掉,现在的她,可真是一条光溜溜白嫩嫩的肥羊了。 白染宁:“皇上,臣妾怕冷,不能脱衣睡觉。” 萧祁夜:“来人,端十个火盆进来!” 囧…… 也不知那些前一刻还哭哭啼啼求饶的宫人们,怎么一下子就各就各位了,萧祁夜一声令下,立刻端着火盆进屋,眼观鼻鼻观心,放下火盆就走,眼珠子都不带斜一下的。 “这下可暖和了?”萧祁夜冲她得意挑眉。 白染宁欲哭无泪啊,虽然是春寒料峭,但无力放十个火盆也太夸张了,没一会儿,就热得满头是汗。 还得再想个借口。 白染宁:“皇上,臣妾突感身子不适。” 萧祁夜:“来人,传太医!” 我哭…… “别!”真传太医来,她就不要活了,羞都能羞死。 萧祁夜不再多言,只唇角含笑望着她,似乎是在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出来。 戳出去了! 白染宁:“皇上,臣妾害羞!” “害羞?”萧祁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在捏朕屁股,摸朕龙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乖,快把衣服脱了。” 不要啊…… 男尊女卑的社会,果然没人权啊,没人权! 呼救的声音,被守在门外的宫人们当成了初春凉爽的微风,压根没人理会。 惨无人道的折磨,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萧祁夜出门时,神清气爽,满脸红光。 白染宁出门时,脚步虚浮,一脸菜色。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打发了看热闹的宫人,白染宁坐在椅子上,哎呦哎呦地直哼哼。 “娘娘,这个拿去用吧。”一只药瓶被丢在桌子上,白染宁定睛一看,顿时囧了。 这不正是那次芷汀挨打后,她送给芷汀的金疮药吗? “你这什么意思?”小样,故意的是不?当她看不出来。 芷汀小嘴一歪,眼珠一翻,指着药瓶道:“奴婢这是关心您,您看您,脸色这么苍白,皇上下手一定不轻,娘娘的小蛮腰可别给压断了。” “啊呸!”白染宁一拍桌子,却被反作用力震得手疼:“你这臭丫头,当真反了不成!” “娘娘好歹也未我们想想啊,你走了不要紧,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可要替您背黑锅的。”芷汀撅着小嘴,想起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就感到委屈。 白染宁头大,敲了敲头,赶忙安慰:“哎呀,是我错了,我不该去房顶吹风,把你们留在下面,下回我哪也不去了,剥光衣服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等皇上来品尝,这样总可以了吧?” 芷汀小脸一红,瞪她一眼:“娘娘,您没正经!”说玩,捂着脸转身跑了。 白染宁呆坐在椅子上,呈石化状,望着芷汀离去的背影。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这回换小林子咋咋呼呼了,瞧他一路飞奔来的急切样,白染宁真怕他一不小心跌个狗吃屎。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嘛,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小林子闻言,连忙站直身子,大喘几口气,直到气息平稳了,才不紧不慢道:“大将军因不满婚事,日日酗酒,皇上去劝过,也无济于事,岳家小姐天天在家里哭,又闹着要上吊,将军心里更烦……” 白染宁不耐烦地摆手:“停停停,说重点。” “大将军失踪了。”这句话,小林子说的是言简意赅啊。 白染宁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却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疼的龇牙咧嘴,“你怎么不早说!” 小林子无辜道:“是您说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晕到!白染宁瞪着小林子,脸上挂满黑线。 “哎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追究这事了。”白染宁烦躁地揉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我大哥怎么会失踪?” “奴才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婚事,将军心里烦。不娶吧,抗旨不遵的罪名担待不起,娶吧,将军既不想为难自己又不想耽误岳小姐,这就更烦了。” “于是离家出走了?” “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这样的,什么叫应该是这样的!白瑞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事情还没个了解,他就丢下一切一走了之,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被人暗害了,就是被人给藏起来了。 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小林子,代我走一趟,去松涛阁给莫子卿带句话,就说我需要他帮忙。”事到如今,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莫子卿了。 白瑞的失踪,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划。 今早贤妃才来见过自己,白瑞紧跟着就失踪了。难道,贤妃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白瑞? 如果真是这样,那白瑞的处境,就极其危险了。 想知道白瑞的失踪究竟和贤妃有没有关系,还得萧祁夜,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1章 “反”目成“仇” 天清气朗,鸟语花香。(.)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繁花似锦。 宫妃们平日里无事可做,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里,自然要来御花园中赏花游玩。 白染宁也不例外,带着随身侍婢芷汀,停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杜鹃前。 芷汀四处看了看,嘀咕道,“她们就聚齐一起讲娘娘的坏话。” 白染宁弯身嗅着杜鹃的香气,嗤笑:“说就说呗,我又少不了一根头发。” 芷汀却气道:“可奴婢听着难受。” 白染宁站直身子,瞥她一眼:“难受就别听,把耳朵捂起来。” 芷汀气得跺脚:“娘娘!您就是太好说话了。” “是,我当然好说话,我要是不好说话,你敢有这胆子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吗?” 芷汀语塞,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她。 白染宁继续盯着眼前的杜鹃发呆,身后一堆莺莺燕燕,背着她不断地指指点点。 她们说的话,白染宁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在耳中,多难听的话都有,其实想整治这些人也不是没办法,只是她懒,这宫里从秀女到妃嫔,女人多的就跟那天上的星星,她若是一个一个地去教训,也不知要教训到猴年马月,像她这个懒得人,怎么会去做这种无止无尽的累活呢? 所以,干脆装听不见。反正她们也只敢背地里说说,在她面前,还不是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啊,皇上来了!”芷汀忽然一声惊呼。 这一声呼喊,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瞬间激起万千浪。 “皇上,是皇上!” “真的是皇上!没想到皇上长得这么俊!” “天呐,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皇上!” “我……我好高兴,太高兴了!” “见了皇上该说什么呀,我紧张死了!” 宫里见过萧祁夜的女人不多,有些都进宫好几年了,也从没见他一面。对这些在宫中有位份,却无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宫妃,只要有一次与皇帝见面的机会,她们就有可能被皇帝看中,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所以,这难得的机会,她们又怎会放过呢?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臣妾……臣妾也参见皇上!” “皇上,臣妾参……哎呦!我的脚!” 有厉害的,在向萧祁夜请安时,故意崴了脚,整个人朝萧祁夜的怀里撞去。 原本最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女人,可萧祁夜竟然伸出手,无不温柔地将那女子搂紧怀中:“你没事吧?” 女人靠在萧祁夜的臂弯中,激动得无以复加,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盈盈的水眸,直勾勾盯着头顶上方的清俊男子:“皇上,臣妾很好。” “不是脚崴了吗?朕给你看看。”扶着女人在一张石凳上坐下,萧祁夜竟然屈尊蹲下,抬起女子纤细的小腿,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脚腕处打转揉搓。 女子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好运,能得皇帝青睐。 “怎么样,还疼吗?” “不……不疼了。”女人呆呆看着萧祁夜那张可令天下女子为之疯狂的俊美容颜,魂魄都似被勾了去,连眼珠都不带转,整个人完全是一种石化状态。 周围的宫妃看得眼都红了,恨不能冲上去,一口一口咬死那女子。 “你叫什么名?”萧祁夜一边揉一边问。 一般皇帝是不会问宫妃的姓名的,看上了,最多问是哪个宫的,什么身份,像这样认真询问对方的姓名还是头一次。 所有人都在这件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许,从今天开始,这后宫的天就要变了。 那女子也很惊讶,垂着头,小声回道:“臣妾名叫姚水香。” “姚水香,呵呵,好名字。”萧祁夜脸上的表情很怪,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会去看他的脸。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姚水香的脸上。 “谢皇上夸奖。”姚水香娇羞地扭着手指,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说俗,只有皇帝夸奖,原来,皇上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萧祁夜想了想,又问:“你哪个宫的,什么位份?” “臣妾是长春宫的,只是个小小的淑仪而已。”姚水香心道,自己飞黄腾达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果然,萧祁夜听后,立刻道:“是贤妃宫里的人啊,委屈你了,从今天开始,朕晋你为三品昭仪,可好?” “啊!昭仪!”姚水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成了昭仪。 三品啊,三品昭仪! 只差一步,她就可以与贤妃平起平坐了。 “高兴吗?”萧祁夜站起身,温柔地看着她。 “高……高兴。”姚水香还未完全失去理智,高兴归高兴,皇恩浩荡,她不能恃宠而骄,“臣妾谢主隆恩!”从石凳上起身,姚水香跪在萧祁夜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爱妃快起,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磕青了那就不好看了。”弯身将姚水香从地上扶起,萧祁夜怜惜地为她擦去额头上的灰尘。 “皇上好兴致啊,这个时候也来赏花?”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萧祁夜眸光一闪,将站在对面的姚水香一把揽进怀里,转身:“怎么?朕不能来吗?此刻春光正好,满园锦色,莫要辜负才是啊。” 白染宁恨恨看着他怀中的姚水香,冷声道,“是啊,这满园的春色,还是关不住了。” “你说得多,难得满园春色,朕不来欣赏,来年怕是要后悔的。” “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皇上身边的这位美人,是哪一宫的啊?”走到姚水香面前,白染宁倨傲地扬着下巴,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姚水香被看的心中发虚,不自禁地低下头。 “她叫姚水香,是贤妃宫里的人,原本是个淑仪,不过朕看她顺眼,就封了昭仪。” “什么,昭仪!”白染宁失声惊呼,“皇上,前朝有前朝的规矩,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姚淑仪一下子连升数级,这不合规矩!” 萧祁夜不以为意,“朕喜欢,管他什么规矩。” “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见皇帝如此荒唐,白染宁大为气恼,“臣妾求您封臣妾为皇后,您推三阻四,说不合规矩,可她呢!怎么就合规矩了!” 册封皇后一事,是萧祁夜的大忌,白染宁明显是往强上撞,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果然,萧祁夜脸色一沉,隐有怒意:“放肆!册立皇后,岂是儿戏,朕封你贵妃以算是给你莫大的荣宠了,你不知感恩,反倒怨怪于朕,是不是朕以往太过于骄纵你,所以你才这般地无力,这般的狂妄,这般的不知礼数!” 龙颜震怒,所有人都承受不起,被萧祁夜搂在怀里的姚水香,虽明知皇帝这通火气不是冲自己来的,却仍是被吓得两腿发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 白染宁脸色惨白,显然也慑于皇帝的威严,却仍不肯服软,驳斥道,“臣妾没错,是皇上亲口对臣妾说的,无论何时,您都会护我爱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我只是要一个皇后的位份而已,我错了吗?是皇上您忘恩负义,是您不守承诺!” “混账!”皇帝是真的发怒了,迫人的气势如潮鸣电掣,在场所有人,除了白染宁以外,纷纷跪倒,“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朕如何息怒!”萧祁夜目光灼然逼视着白染宁。 白染宁毫不示弱,也与他直直对视:“皇上自己违背誓言,却将过错推到臣妾一人身上,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朕过分,你竟敢说朕过分?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吗?” 白染宁满不在乎地冷笑,“有本事你就砍了我?我大哥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你……”萧祁夜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清脆的把掌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听而出。 皇帝打了彘妃。 皇帝竟然打了彘妃! 彘妃也会挨皇帝的打!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后宫的天,果然要变了!不,是整个朝堂的局势,要变了! 白染宁被打,伤心哭诉:“皇上,您竟然打我,您打我!” 萧祁夜一点也不心疼,口吻漠然:“朕就是要打你,打你这恃宠而骄,不知好歹的女人!白瑞是朕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让他亲手杀你,他也不敢说个不字!朕警告你,你胆敢再对朕不敬,朕就废了你的妃位,再砍了白瑞!” “皇上,你太绝情了!”捂着脸,白染宁悲愤离去。 萧祁夜怒然拂袖,对一众跪地的宫妃道:“都起来吧。” 姚水香从地上爬起,却不敢再说一句话,连萧祁夜的衣角都不敢碰。 他连彘妃都打,更别说自己了,万一自己惹怒了他,岂不是比彘妃还惨。 “怎么,怕了?”萧祁夜牵过姚水香冰冷的手, “不,不是……臣妾只是,为皇上担心。”姚水香手脚冰冷,暖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却不觉得暖和。 萧祁夜敛去怒容,温和笑道:“别怕,朕又不是豺狼虎豹,吃不了你。”目光朝白染宁离去的方向看了眼,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却很快便消失不见。 “走吧,根本回养心殿。”牵着姚水香的手,萧祁夜大步朝御花园外走去。 姚水香跟在他身后,又害怕,又欢喜,去养心殿,是不是就代表,皇帝要临幸她了呢? 后宫的女人,权利再大也没用,唯有爬上龙床,诞下皇子,才可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 不论是之前的杨贵妃,还是贤妃,还是现在的彘妃,她们荣宠再盛,没有子嗣,永远只能屈居人下。 看吧,曾冠宠后宫,令无数女子艳羡的彘妃,现在不也失宠了吗? 今后,后宫就是她姚水香的天下。 来到养心殿,萧祁夜说政务繁忙,让她一个人先去内殿,然后就在偏殿处理政务。 姚水香心想,反正皇帝迟早要来,他那么喜欢自己,今天肯定会要了她。 那张让无数女人争破头的龙床,今晚终于属于她了。 可她在内殿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皇帝来,难免心焦,可她又不敢去偏殿寻,想起在御花园发生的一幕,实在怕皇帝也给自己安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又等了半个钟头,终于有宫人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沐浴的地方,在内殿的后面,是一间很大浴池,墨玉搭建的浴池,水晶制的壁灯,黄金做的衣架,薄如蝉翼的鲛纱帘,处处都透着奢靡与高贵。 “这是皇上沐浴的地方吗?”姚水香为自己可以与皇帝共用一个浴池而感到欣喜愉悦。 伺候的宫人笑着摇头:“当然不是,皇上沐浴的地方,在偏殿的后面,有一个连我们都没去过的碧清池,听说那碧清池,是太祖当年为心爱的女子所建造,引天泉谷的天泉水入内,采寒玉山的千年寒玉造池,泉水与寒玉,都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 “哦,是这样啊。”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姚水香自知身份,自然不能去皇帝独用的浴池沐浴:“看来,所有宫妃在侍寝前,都要在这里沐浴更衣。” 宫人道:“有一个人例外,听说,她不但侍寝那晚去了碧清池,在这时候,每每来养心殿,都与那里沐浴。” “嗯?这个人是谁,运气这样好?” “是彘妃。” 彘妃?是彘妃! 早该想到,自己怎么能跟彘妃比,她去碧清池,自己却要在这个许多宫妃共用的泉池沐浴,相差太多了,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彘妃已经失宠了,说不定,以后常常去碧清池的人,就是自己。 “昭仪,昭仪?”宫人的呼唤,在耳边缭绕,她感觉身子忽然变得轻飘飘,眼皮也不由自主变得沉重。怎么会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泛起瞌睡了呢?姚水香竭力想让自己清醒,可意识还是不由自己的控制,慢慢变得模糊。 “昭仪娘娘睡着了,把她抬去偏殿。”宫人对一同侍候姚水香沐浴的宫女吩咐道。 —— 碧清池。 水汽缭绕,迷蒙如仙境。 女子长发尽散,在水中如一条黑色的水蛇,将那玲珑有致的胴體紧紧缠绕,女子双目微合,靠在池边,一滴晶莹的水珠,挂在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上。 女子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在微微起伏,远远望去,就像一尊美到极致的雕塑。 褪下外衣,赤着身子,萧祁夜缓缓在水中移动,水流的响声,惊动了女子。 倏地睁眼,绝美的雕塑,一瞬间活了过来。 “夜,跟你吵架的感觉真不好,我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 “我也很讨厌这种感觉。”缓缓靠上去,精壮的胸膛,紧紧贴住女子的娇躯。目光在白染宁的面庞上流连,伸出手,指尖轻轻白皙柔嫩的左脸颊:“打你的感觉更不好,疼不疼?” “不疼,你别内疚,其实你打得力道刚刚好,声响听着大,其实根本不疼。”白染宁笑着安慰他。 她又怎会不知,让他打自己那一巴掌,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萧祁夜目中透着怜惜,无论白染宁怎么安慰,他都无法释怀:“朕自己打的,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巴掌你有多疼,朕就有多疼。” 白染宁抿了抿唇,摸摸自己的脸,刚才确实有红印,不过泡了会儿澡,红印就消失了,“疼也疼了,这戏还得演下去吧?” 萧祁夜放下手,也随着她一同靠在池边,脸上笑容顿时敛去:“朕真的受不了了,那个姚水香,朕一看到她就倒胃口,你却偏偏要让朕宠爱她。” 白染宁头一歪,靠在他肩上:“皇上就当是为了我,忍一忍吧,我大哥现在生死不明,我真怕……怕他已经……” 萧祁夜反手搂住她:“别怕,他不会有事的。” 点点头,无论何时,她总是信他的,“我知道,我知道皇上会帮我,所以,也请你耐心一点,姚水香是贤妃宫里的人,只有她,才可以把我们反目的事告诉贤妃。” “可朕受不了,她还在偏殿等着朕临幸呢。”想起这个就头疼。 “姚水香也算是美人了,皇上和她春宵一夜,也没有损失啊。”口中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你又在口是心非了。”萧祁夜转过身,将她压在池边,鼻尖对着鼻尖:“朕说过了,朕现在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面对别的女人,只觉得想吐。” “皇上该不是肾虚,体力不行了吧?”白染宁心里憋屈,故意挪揄他。 “是行还是不行,要不要朕做给你看?”水面下,他单腿顶在她修长的两腿间。 白染宁脸一红,挪动着身子,想外后窜,却被萧祁夜箍住了腰。 “不管怎么样,这戏是要演的,你临幸姚水香,难道要她自己破处?”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姚水香虽然被萧祁夜迷晕了,但早上醒来,自己是不是处,难道还不知道吗? 萧祁夜拖着她的腰,将她抬高,“朕自由办法。” “什么办法?”这家伙,好像要来真的!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欲望了。 萧祁夜将她放倒在池边,整个身子覆上去:“宫中有做这种事的嬷嬷,以迷幻药和其他手段,让人误以为自己和人云雨过,这是一门秘不外传的手艺,神奇着呢。” “真的?还有这种事?”闻所未闻啊,也不知以前传的萧祁夜一夜七次郎的传说,是不是也是用这种手法实现的。 “你在怀疑朕的能力?”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萧祁夜诡秘一笑,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身子一挺,满满的情欲,顷刻填满她的空虚。 “啊……”一声娇吟,自她口中溢出。 “朕就让你看看,朕到底有没有肾亏,有没有不行。” 空阔静谧的浴室内低喘娇吟,如一首首令人迷醉的乐章,让安静寒凉的夜,也变得火热起来。 身体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不仅仅是情欲,还有渴望爱情的火苗。 在男子的引领下,她如一叶扁舟,跟随大海的波澜起伏,找寻到自己的港湾。又跟随大海的激情辽阔,看到世上最美的烟花。 在攀到快乐的顶峰时,她仰起身子,如藕的双臂紧紧搂住他汗湿的脖颈,将唇上凑上去:“夜,我是爱你的,永远都是爱你的。” 他疯狂的与她相融,吻着她的唇角,在欲望释放的瞬间,在她耳边道:“我也爱你。” 一切恢复宁静,激情的烈火,缓缓熄灭。 两人重新回到温暖的泉池中,白染宁窝在萧祁夜的胸前,听着从他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夜,我要和你定一个暗语。” 萧祁夜一边把玩她如丝的长发,一边垂目问:“定什么暗语?” 想了想,白染宁从他怀中挣出,严肃地望着他:“如果下回,我对你说,我讨厌你,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那么我实际的意思就是,我爱你,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你。” 萧祁夜觉得有趣:“这个暗语好,朕喜欢。”略一沉吟,伸臂一揽,将她重新揽回到怀里:“这样,朕也给你定一个暗语。” “什么暗语?” “假如朕对你说,你太自私太任性,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宠幸你,那么朕的实际意思是,朕想念你,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爱上你。” 白染宁展颜一笑,搂住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你的暗语也不错,下回我们就这么办。” “你是在害怕什么吗?”他从她眼里看出了不安。 白染宁一怔,本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若是和他之间不能坦诚相对,那还谈得上什么相爱,什么共同进退,什么信任,点点头,不安道:“我是害怕,和你吵架的时候,我真怕你不是演戏,而是实实在在的讨厌我,气恼我,你对我大吼的时候,我几乎就要崩溃了,我真的不想……不想再有那种感觉了。” 搂紧浑身微颤的她,萧祁夜眼中亦有忧色显现:“你怕,朕也怕,朕打你的时候,真怕这一巴掌下去,你从此以后会对朕恨之入骨。” “怎么会!”白染宁连忙反驳。 “是啊,怎么会!朕怎么会讨厌你,气恼你。”萧祁夜故意板起脸,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伸手在她鼻子上重重刮了一下。 “夜,我大哥的事……”说到底,他始终是皇帝,岳家与白家的婚事,怎么都逃不掉。 萧祁夜长叹口气,这算是横在他与他之间最大的障碍了,“宁儿,你在怪朕,是吗?” “我没有理由怪你,我只是憎恨这命运。”白瑞如果不是镇南将军,白家如果没有滔天的权势,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宁儿,你相信朕,朕一定会扭转这可憎的命运。”他深深看着她,语调中的每一个字符,都有如千斤重。 扭转命运?说的简单,做起来,却未必可以称心如意。掩下眸中的忧色,她仰头笑道,“好,我信你。” 抱着她,萧祁夜陷入沉思,白染宁也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倚在他的胸前。 不知过了多久,白染宁才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我该回去了。” 贪念她身上的温度,萧祁夜拉住她的手,眼中眷恋不舍:“宁儿,朕真不想和你分开。” 白染宁笑着缓缓抽出手:“我又没走,你想什么时候我就能什么时候见我。” “瑶光殿离养心殿太远了,等你被封为贵妃,朕就将离养心殿最近的景仁宫赐给你。” “其实,离得近和离得远没有区别,只要皇上心里有我,就是天涯咫尺。” “你说得对。”最后吻了吻她的脸颊,萧祁夜嘱咐道:“小心点。” “放心,以我的本事,不会被人发现的。”白染宁拍胸脯保证。 萧祁夜淡淡摇头,握了握她的手:“不是,朕不是让你小心这个,朕是让你小心的自己的安全。” “有皇上的暗卫保护,我很安全。”穿戴整齐后,白染宁从碧清池的后门离开:“皇上也保重龙体。”她怕,萧祁夜兽性大发,真把姚水香给那啥了,才与自己大战了三百回合,再和姚水香开战,再强壮的身子也受不了。 她这话说得很隐晦,谁料萧祁夜竟听出来了,差点没气得光屁股追出来:“好你个白染宁,你回来,朕要惩罚你!” 冲他做了鬼脸,白染宁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萧祁夜摇摇头,说她沉稳安静吧,有时候却又皮得像只小猴子。望向身侧她刚刚靠过的地方,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皇上,一切以准备妥当。”门外,忽然传来宫人的声音。 霎那,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寒着脸,萧祁夜走出泉池,套上一件宽松的睡袍:“把她抬去内殿。” “是。” “慢着!”叫住转身欲去执行命令的宫人,萧祁夜那张脸就跟刚从冰湖里捞出来的一样,冷到了极点:“就放在偏殿吧,你们可以下去了,朕自己过去。” “是。”搞不懂皇帝飘忽不定的性格,宫人也不多问,皇帝交代的事情,她们照办就是,多余的话,问了只会徒增麻烦。 萧祁夜披了件外衫,来到偏殿。 这里有他临时休息的床榻,比不得内殿的宽敞舒适,却也足够躺下两个人了。 姚水香睡得正熟,从她露在被子外面两条光洁的手臂来看,她里面是没有穿衣服的。 将锦被掀开一角,果然,在床单上,发现了一小片血迹。 不用怀疑,这血确实是姚水香的处子之血,至于怎么来的,宫里那些老嬷嬷有的是办法,他只需要在她身边躺一晚上,第二日,一切便顺理成章。 只是与这女人共枕一晚,就让他觉得无比难受,触碰到女子的肌肤,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他既然答应白染宁,要为她演好这出戏,他就不会临阵退缩。 掀开被子躺进去,偏头看了眼要姚水香,实在难受,干脆找了块纱巾,见她的脸蒙了个严严实实。 当看着被他包住脸庞的女子,不由得又回想起在松涛阁的那一晚。 天底下,也只有她敢如此大胆,皇帝的屁股也敢摸。 回想着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心情渐好,与姚水香同床的不适感,这才慢慢消散。 白染宁离开养心殿后,没有立刻回瑶光殿,而是去了松涛阁。 不出意外的话,她让小林子传的话,应该已经带给了莫子卿。 一炷香后,一道白影,缓缓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内。 “好像晚了些。”莫子卿是个守时的人,不知这回为了什么,竟晚了些时间。 莫子卿走至她面前站定:“不晚,刚刚好。” 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妙,白染宁问:“你干什么去了?” “有人跟踪你,我替你除掉了。”莫子卿的语气很淡,没有半点波澜。 白染宁眼神一冷:“我已经甩掉他了,你却还要杀他。” 莫子卿语气依旧淡漠:“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 “我比你懂,不需要你来讲道理。”白染宁也淡漠驳斥。 莫子卿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却凝着几缕哀凉:“我说过了,这种事,以后由我来做,你的手,要永远保持干净。” “错了,我已经干净不了,我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自嘲一笑,“或许你改不知道,常贵人便是被我杀死的。” 莫子卿眸光一跳,不快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漠然:“我说过了,这种事,不该你亲自来做。” “莫子卿,别唧唧歪歪了,这些话我不爱听。”白染宁的耐心已被耗尽,莫子卿又不是她老子,凭什么管她。 莫子卿当即住口,不再多说。 两人就这样一个垂头,一个瞪眼,愣是站了有小半个时辰。 直到腿部传来麻痛感,白染宁这才揉着膝盖,席地而坐:“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件事,一切看你,你愿意就帮,不愿意就拉倒。” “你说吧,不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good!她就喜欢爽快的人。 “调查贤妃,寻找我大哥的下落。” “你何以认为,白将军的失踪与贤妃有关?”连他都没找出有力证据。 白染宁从身后的花圃摘了朵小花在手中把玩:“如果我说,是根据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你信么?” “什么?第六感?”这个新鲜的名词,他貌似从来没听过。 懒得解释,丢掉手里的花,白染宁站起身,神色变得严肃:“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需要你帮我找证据,如果真是贤妃做的,应该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好,我答应你,一有消息,我会去找你的。” “别!”白染宁下意识阻止:“被皇上知道就就惨了。” “你怕他?”莫子卿蹙起眉头。 白染宁没好气解释,“我怕他误会。” 莫子卿闻言,竟像小孩子一样赌气转过身,语气很是幽怨:“皇上对你好,就是千般好,我对你好,就是万般坏,是不是?” 哎呦喂,这又是闹哪出啊,这些大男人,怎么个个都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她又不是幼儿园的阿姨,没那么多的爱心可以拿出来挥霍。 白染宁长长的吐出口气,盯着莫子卿的后脑勺,无奈道,“莫子卿,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来找你了。” “听说皇上又宠幸了一个名叫姚水香的女人,还打了你一巴掌,是不是?” 咦?他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是啊,怎么了?”难道要帮她去做掉姚水香?不行,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棋子,不能给他破坏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去养心殿?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呵护你爱护你的萧祁夜了!”白染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就被突然转身的莫子卿给扳住肩膀死命摇晃。 别摇了,再摇她的脖子就要断了。 “你说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他也在利用你,对你根本就没有感情,你醒醒吧!”咆哮的声音好大,真怕招来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喂,你……你别摇了,停……”莫子卿激动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咆哮派的掌门人马景涛,她前世不怎么看电视剧,偶尔看了几次,还每次都看到他青筋暴跳地猛摇女演员的肩膀,同时大吼:“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到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如果莫子卿生在二十一世纪,可以与马景涛同学并称咆哮派始祖了。 莫子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了,还好,这位是有理智的人,放开她,再次赌气地转过身:“你走吧,我有消息,会差人通知你的。” 白染宁被他一通猛摇,摇得脑袋都有些不好使了,竟攥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子卿,我是不想伤害你,我既然选择了皇上,就不想三心二意,我怕我的关心,会被你误认为是有情,这对你不公平。” “你叫我什么?”莫子卿眼中有灼然的喜色,小心翼翼的表情,又令人感到心酸。 白染宁强笑道:“子卿,我会把你当做做好的朋友,除了皇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你……爱我,你还爱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眸,终于有了些暖色。 白染宁干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我说的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爱,是朋友之间的爱,如亲人般的爱,你明白吗?” “不明白!”欣喜的神色瞬间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暗卫首领。 “子卿。”愁闷地叹气。 “娘娘还是别这样唤我,这么亲热的称呼,会让我误会。”硬邦邦的口吻。 “子卿,别这样嘛。”这娇滴滴的声音,听得白染宁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莫子卿身子一僵,飞快回头剐了她一眼:“你要我办的事,我会去办的,你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 “唉,我哪有……”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意的而已。 追了几步,莫子卿却比她走得快,眨眼就消失在了松涛阁内黑黑的羊肠小道上。 白染宁叹口气,总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 她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了,他却不买账,做朋友不好吗?爱人,不一定是一辈子的,可朋友,却是生生世世的。 算了,他那颗榆木脑袋,用什么都敲不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皇帝临幸姚昭仪,怒打彘妃的消息,很快就在宫内不胫而走。 白染宁作为一个失宠的妃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成了足不出户。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另一方面,是她又买到了几本新出的十八禁小说,每天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外出惹事。 “又在看这种书!”手中的书册被人抢走,白染宁气得从榻上跳起开。 “你还我!”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她正看到紧要关头,小攻马上就要吃小受了。 飞快在书上瞟了眼,对于一目十行的萧祁夜来说,这一眼,就足够他阅读一个章节了—— “恩……不要……让我……恩……”xx开始难耐的扭动身体。 什么东西?太糜烂了! 往下再看—— xxx开始用湿漉漉的舌头轻刷xx的睫毛,感受到xx腰部如预计般开始轻颤,呼吸开始明显絮乱。 恶心男人和男人接吻,不觉得反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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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宁连忙从榻上站起,做惊喜状迎过去:“姚妹妹怎么来了,本宫还想着哪日得空去看你呢。” 姚水香看着面前精神萎靡的女子,心中冷笑,这失宠的女人就是和正得圣宠时不一样,以往都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如今没了隆恩,没了宠幸,连美丽的容貌,都大打折扣。 心中虽然不屑,面上却不能太过于倨傲,姚水香也是聪明人,知道在白染宁没有完全失势前,还得保持恭敬,谁让她命好,有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爹,和一个手握重兵的哥哥。 “哪里,该是嫔妾来看娘娘才对,哪里能劳烦娘娘大驾去我那寒酸的小地方。”姚水香谦虚道。 白染宁故作讶异:“寒酸的小地方?长春宫怎么能算是寒酸的小地方,妹妹这话说的可不尽人意,难道皇上苛待贤妃娘娘了吗?” 姚水香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是嫔妾不会说话,娘娘别往心里去。” 白染宁敷衍一笑:“不会,本宫怎么会生你的气,要生气,也还是贤妃生气才对。” 被她说的尴尬,姚水香一时呐呐,也不知该说什么。 “妹妹坐吧,别总站着了。”指指一旁的座椅,白染宁径自坐下。 姚水香不自在地落座,看了眼白染宁,脸上重新推起笑:“娘娘这里好气派,皇上待娘娘,果然不同常人。” 躲在屏风后无聊打哈欠的萧祁夜心道,这不是废话吗?他待白染宁,自然不同常人。谁让她本身就不同与常人,对待不同常人的人,自然也要不同常人。 白染宁假意没有听出姚水香话中的酸意,连连点头:“妹妹说的没错,皇上待我,确实比一般人要好百倍。” 姚水香听了她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是啊,连御用的碧清池,娘娘也可以独享。” 白染宁诧异了:“妹妹怎么知道的?”这女人,心还不是一般的大,那碧清池,连贤妃都没去过,她倒好,才刚刚承宠,就惦记着那个碧清池了。 姚水香拉下了脸,情绪显然有些低落,口气更酸:“这有何难?娘娘曾经一人专宠,您的事迹,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听她刻意加重曾经二字,白染宁不禁失笑:“是啊,那都是曾经的事了,现在妹妹才是最得盛充的,皇上应该马上就会为妹妹另赐宫殿了,本宫提前祝贺妹妹乔迁之喜。” 萧祁夜听得郁闷,他什么时候决定给姚水香另赐宫殿了?白染宁还真是会给他添麻烦。这下好,他又得费时费力,为姚水香挑选宫殿,虽然宫里闲置的宫宇很多,但要找出一个符合姚水香身份,又不能离养心殿太近的,就很难挑选了。 “娘娘客气了,其实嫔妾现在住在长春宫也很好,长春宫离养心殿不远,皇上可以每天都到嫔妾这里来。”姚水香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好似萧祁夜真的每晚都与共赴巫山云雨似的。 白染宁干笑一声:“是啊,妹妹说的不错,那你就继续住在长春宫好了,这样,皇上顺道也能去一回贤妃那里。” 姚水香一听贤妃,脸色立马又变了:“贤妃娘娘掌管后宫诸多事宜,实在繁忙,没有功夫伺候皇上。” 白染宁憋笑憋得难受,姚水香这番为贤妃着想的肺腑之余,听得她差点破功,绷着脸,继续摆出温文和蔼的样子:“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懂得为他人分忧。” “这是嫔妾该做的。”姚水香竟没听出她话中讥讽之意,还得意洋洋地承认了。 白染宁嘴角狂抽:“若是贤妃听到你这一番话,一定会感动涕零的。”以贤妃的性格,若是知道姚水香在背后打她主意,定会找个名头把她给废了。 “娘娘过誉了。”姚水香也不知是谦虚还是骄傲,白染宁怎么夸她,她都默认。 对了,赶紧问正是,今天姚水香自己送上门,也省得她劳师动众,去长春宫给她贺喜了。 “妹妹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和贤妃的关系应该很好,怪不得处处都为贤妃着想。” 姚水香表情再次变得有些自然:“啊……那是自然了。” 看来关系也不咋地嘛,这个姚水香,也太好面子了。 “本宫真是羡慕你们啊,可惜,本宫就没这样的好福分,这瑶光殿虽宽敞奢华,却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独住,实在无聊。” 姚水香听着就心中来火,她一个人独住一座宫殿,从来无需看人脸色行事,这般好事,她竟还不知足。 “娘娘若不嫌弃,那嫔妾可以请求皇上,搬来与娘娘同住。” 原本是一句客套的话,白染宁故意当成真的,欣喜问:“可以吗?如果妹妹能来,那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可以加重照顾二字,姚水香敢来,她就等死吧,最近她心火正旺,才愁没人给她整,姚水香毛遂自荐,可合了她的心意。 姚水香顿时有些慌,她只是随口说说,她可不想搬来和一个失宠的妃子同住:“这……嫔妾也很想来瑶光殿与娘娘同住,只是贤妃最近忙于后宫事务,脱不开身,让嫔妾暂时代为管理长春宫。” 白染宁失望道:“唉,竟这样不巧,贤妃娘娘怎么会突然这么忙呢?” “嫔妾也不知,不过,贤妃总是提及娘娘的大哥白将军。(.无弹窗广告)” “我大哥?”果然有问题。 姚水香继续傻傻地透露消息:“是啊,听说白将军失踪已有多日,贤妃想想也很关心呢。” 是啊,她当然关心,只是,她关心的并非白瑞的安危,而是是否有人察觉她的阴谋。 “唉,说起这个,本宫就愁啊,哥哥失踪多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担心又会是北秦人所为。”白染宁长长叹气,脸上的疲色更重。 担心白瑞是真的,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连原因都不知晓,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慌乱。 姚水香观察她面上的神色,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忽地想起贤妃说过的话,于是道:“贤妃娘娘认为,是白将军为了逃避婚事,自己躲了起来。” “什么?自己躲起来?”贤妃还真是会血口喷人。 被她过激的行为吓了一跳,姚水香弱弱道:“这是贤妃说的,不是嫔妾的意思。” 白染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忙收起横眉怒目的表情,微笑道:“本宫又没说你什么,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是在想,贤妃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大哥在什么地方。” 姚水香老实地说:“贤妃不知道,她最近也差人到处寻找白将军的踪迹呢。” “啊?她也在找我大哥?”怎么可能,白瑞明明被她藏起来的,声东击西,她想掩人耳目不成。 姚水香点头:“是啊,毕竟白将军也算是她的妹婿,她帮娘娘找将军,也很正常。” 有哪里不对劲,非常不对经!白染宁蹙紧了眉,急问:“她还说什么没有?” 姚水香见她一脸严肃,也不由得郑重起来:“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贤妃真的很急,还说她小妹为了将军失踪一事,闹得家中鸡犬不宁,再找不到将军,她就要向皇上讨公道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不对,不对,这事不对!” 姚水香眨巴着眼,不解地问:“哪里不对?” 烦躁地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白染宁左思右想,却始终找不到事情的反常处究竟在哪里。 “贤妃有没有说,找到我大哥后要怎么办?”白染宁心中忽觉不安。 姚水香虽不知她问这些做什么,但答了也对自己无害,便实话实说了:“贤妃说,这门婚事势在必行,大将军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得回来把这个亲事给办了。” “贤妃赞同这门婚事?”若果真是这样,那白瑞的失踪,就与贤妃没关系了。 可是,与贤妃没关系,那与谁有关系? 难不成,真的是白瑞自己藏了起来? 这也太扯了吧。 “贤妃娘娘自然是赞同这门婚事的,谁让岳小姐喜欢大将军呢。”岳灵旎哭着要上吊的消息,在上京都传遍了,贤妃说起这事,就一脸的愁色。 错了,一切都错了! 白瑞的失踪,与贤妃无关,最起码这事不是贤妃做的。 才刚刚有些头绪,现在,一切又重新归于零。 白瑞失踪,到底跟谁有关? “你怀疑贤妃?怀疑白瑞的失踪,与她有关?”姚水香走后,萧祁夜从屏风后走出。 “你觉得呢?”白染宁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 萧祁夜在她身边坐下,“贤妃跟着朕已经有很多年了,她的心思,朕一清二楚,这件事,绝对不是她做的。” “不是她做的,那能是谁做的?”萧祁夜这么信任贤妃,让她心中有些不快。 萧祁夜摇头,神色略显茫然:“说不定,他的失踪,真的是他自己导演的一出戏。” “不可能!”白染宁断然反驳:“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他就算不愿娶岳灵旎,也会自己一个人扛!” “朕只是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看着她因愤怒而通红的脸,萧祁夜颇感无奈。 “反正我大哥不会做出这么没义气的事!”白染宁坚决站在白瑞那一边。 “好,好,你大哥不是这种人。”萧祁夜算是怕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他找出来。”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给找出来,可上哪找呢?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要不,你发个悬赏布告,让全大燕的人帮我们找。” 萧祁夜摆手,“不行,又不是通缉钦犯,不能用这种办法,再说,白瑞失踪的事一旦传出去,被北秦知晓,定要引起战乱。” 说的也是,桑棣要是知道白瑞失踪了,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攻打大燕的。 白染宁心里乱成了一锅粥:“那就再等等吧,希望皇上的暗卫,不要是些无用的窝囊废。” “朕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是窝囊废。” “希望如此。”她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莫子卿身上。 晚间,萧祁夜照例去长春宫看望姚水香,希望能从她身上,再套出有利的消息。 白染宁则让小林子带话给莫子卿,两人约见在揽月阁。 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后。 静谧的夜,清雅的月,一切都显得富有诗情画意。 可白染宁没心情欣赏这些,她与莫子卿的约会,也和浪漫没有关系。 “你来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白染宁身后。 饶是早有准备,也吓了一跳:“你们暗卫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吗?” 莫子卿道:“不小心一些,被人发现,只会给你增添麻烦。” 关怀的话语,殷切的眼神,弄得白染宁浑身不自在,为什么每次面对他,气氛都这么古怪。 “查到了吗?”还是赶紧说正事。 莫子卿没有说话,只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这是在将军府发现的。” 接到手中,冰凉的丝绢在掌心滑过。 手中的物事,竟是一截被撕扯开的黄绫。 “这是什么?”看上去,有些像皇帝传旨用的绢布。 “是圣旨。” “圣旨?”圣旨怎么会只剩下一截! 莫子卿沉声道:“怕是有人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白染宁将手里的黄绫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可这确实是圣旨专用的丝绢,又谁能冒充呢?” “一定是皇宫大内的人。”莫子卿肯定道。 白染宁大惊:“大内的人?这……你是说,连皇上的身边,也暗藏对方的探子?” 莫子卿摇头:“我不能肯定,只是,能伪造圣旨,这个人必然与皇宫有所联系。” “你查到什么了吗?”如果真是假传圣旨,白瑞现下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我什么都没查到,就是查到,也不会告诉你。”莫子卿的表情很认真,连眼神,都透着滚烫。 白染宁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虽感念他的好心,但她不需要:“白瑞,是我大哥。” “我知道。”她对自己的亲人,一向上心。 “你知道?”轻笑一声,斜睨莫子卿:“若你知道,你就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就回大哥,你不要插手了。”莫子卿不敢面对她的眼神,只要一看到她的眼,他所有的坚持,都会化为泡影。 白染宁却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绕到他面前,直直望向他的眼睛:“那是我的大哥啊,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你应该明白的,失去亲人,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你想让我经历吗?” “我说了,我会帮你找回他!”莫子卿依旧逃避她的眼。 “看着我!”捧住他的脸,让他不能回避自己,白染宁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我要救我大哥,只有我,才能救他。你以为拒绝我就是帮我吗?不是的,你帮我,我就会自己想办法,绕了弯路甚至走了错路,就会比现在更危险,你帮我,我找到捷径,或许能毫发无伤将我大哥救回来。” “你说这些,只是为了劝服我,对不对?”莫子卿苦笑。 白染宁坦然面对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只想救我大哥,就算没有人帮我,我也不改初衷。” 莫子卿知她倔强,说再多也是无用,只能做出让步:“好,我答应你。” 白染宁满意颔首,深吸口气,道:“说吧,你究竟查出什么了?” “不出我预料的话,白将军应该去了边关。” “边关……”白染宁深锁着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后宫的嫔妃,谁的家人在军中效命?” 莫子卿略一沉吟,道,“一个是柳美人,她的父亲是黄门侍郎,在军中做的是文职,还有……便是贞嫔了。” “贞嫔!”怎么会是她! “贞嫔的祖上,曾与太祖帝一同打天下,是功臣之一,与你们白家一样,世代承袭魏武侯的爵位,她的兄长,是从一品总兵,是镇南大将军的候补者。” “你的意思是,我大哥要是死了,他便是下一任的镇南大将军?” “没错。” 白染宁忽觉脊背一阵寒凉,她想错了,之前的一切,她全部都想错了。 贤妃拉拢白瑞,是要依靠利用他的权利,所以,她不惜一切,也要促成白岳两家的婚事,而贞嫔…… 她恨自己入骨,她的兄长,又一直屈居在白瑞的脚下,她不甘心,他那个身为总兵的哥哥也不甘心,他们是想要白瑞去死,要随即去死! “这下你都知道了吧?还要去吗?”这件事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任何人的预料,他连萧祁夜都没告诉。 “去,不管多危险,我都去定了。”正因为危险,她才要去,留在宫中,将自己血脉相连亲人的安危交给别人,她怎么可以做得到。 “要告诉皇上吗?”莫子卿说着,目光往养心殿的方向看去。 “不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让他为难。”白染宁知道,如果自己求萧祁夜,她一定会答应,但每一次,她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时,他眼中的哀伤与疼痛,她永远也无力承受。 “你打算怎么做?”莫子卿问。 想了想,指指宫门:“带我去边关。” “你可想好了?”这么一走,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莫子卿希望能用她的留恋改变她的心意。 白染宁垂下眼,掩饰眸中的泪意:“听你的口吻,就想是我永远都回不来了一样?是吗?” 莫子卿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告诉皇上,是不想让他担心,不代表是诀别,我白染宁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坚定的信念,让纤瘦较弱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坚韧不拔。 握了握拳,莫子卿不再犹豫:“好,我们现在就走。” 不管是私心在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只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挽回不了。 莫子卿是暗卫统领,有他的命令,想出宫并不是难事。 离宫是临时的决定,白染宁连写一张字条的时间也没有,只好把随身携带的皇天令牌交给禹篱,让他带给萧祁夜,看到这枚令牌,他就应该明白了。 为了尽快追上白瑞,两人路上不敢耽搁,一出宫,就买了匹马直奔边关。 白染宁不会骑马,只能与莫子卿同乘一骑,以前并不觉得不会骑马有何不好,现在才开始后悔,之前天天窝在宫里当米虫,怎么就不知道学学骑马呢。 一匹马跑起来自然不够快,白染宁为了能赶在白瑞之前到达边关,道路平坦的地方,她就独自一个人学骑马。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连续七日的赶路后,到达了大燕与北秦的交界处――和谷关。 这里常年驻扎着朝廷军队,身为镇南大将军,白瑞也应该岁随军队常年驻扎此地,没有皇帝的圣旨,他不能擅自离开。此次回京述职,他却一待就是大半年,不排除萧祁夜在慢慢削减他手中兵权的可能。作为军人,便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萧祁夜没有给他回边关的命令,他就不能离京,擅自离京,等同谋逆,若是被人揭发,就是萧祁夜也保不住他。 不知贞嫔引他来边关的目的,是为了暗杀他,还是为了制造他擅离职守的滔天大罪。 不管哪一种,都其心可居! “军队守备森严,我们是进不去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军营,两人只能远远看着,不能靠近一步。 白染宁捡起一枚小石子丢出去:“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去?” “很难。”地处边关,情势所迫,军队的排查,相对更为严格,为的是防备北秦奸细混入。 “如果扮作士兵混进去呢?”她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曾为了暗杀一名高级企业主管,她假扮成那家公司的员工,成功混入了企业内部,突破了红外线探测器和指纹角膜识别仪的阻碍,将那名主管一枪击杀。 古代没有那么多的高科技产品,要混进去,应该易如反掌。 “你疯了!”拉住准备实施自己计划的白染宁,莫子卿厉声道:“进去,就是死!” “不进去更是死!”如果白瑞真的在里面,她晚一刻找到他,他就多一分危险。 莫子卿有些着恼,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若是坚持一意孤行,我就带你回京。”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白染宁用力抽手,无奈对方力道极大,她根本挣不开。 “我带你来的,我就要管!”莫子卿难得发火,温文儒雅的形象被破坏殆尽。 “那你可以走了!”不想跟他吵,但她就是忍不住。 “别想用这种方法激我,我不吃这套。”拖着她,莫子卿一步步强行后退:“亲人对你重要,我明白,但也不值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她不仅仅是为了白瑞,她是为了整个大燕,为了天下,最重要的,是为了那个男人。 白瑞遇害,她固然伤心悲痛,但更重要的是,大燕失去一名英勇善战的将军,战士们失去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百姓们失去希望的支柱,这一切,不是用一句亲人是否重要就可以概括的。 白瑞不能死,死了,大燕就完了。 “莫子卿,算我求你,你别管我了,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你只需要等在外面,接应我大哥就可以了。” 莫子卿断然冷拒:“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可我大哥……” “白瑞不一定在里面。” “我感觉到他就在里面!”无聊的第六感,她却深信不疑。 莫子卿赤着眼,怒指远处的兵营大帐,“感觉?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感觉,你就敢去送死!” “谁说我去送死,没有达成目的,我是不会死的!”白染宁手腕一翻,屈膝向莫子卿的小腹用力一撞,趁他吃痛,强行将手收了回来:“白瑞是我大哥,我比谁都了解他!这一路来,我们打听了多少消息,你心里也明白,大哥已经中计了,你何苦还要骗我!” 莫子卿沉默了,白染宁太聪明,早就应该猜到,他根本瞒不住她。 “与其在这里跟我吵架,不如想想,我们该怎么救出我大哥。”白染宁稳下心神,平心静气对莫子卿道。 “让我去。”转过头来,莫子卿定定看向她。 “不!”白染宁本能地反对:“救我大哥是我的事,我不能把你牵连进来。” 莫子卿什么都没说,只再一次重复之前的话,“让我去。” “莫子卿,你够了!”不要以为,这样就会让她感动。 “让、我、去。”他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但每一次,却比上一次更严肃,更郑重,更无法让人拒绝。 白染宁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想要再次拒绝,却在看到莫子卿那双坚定勇往的眼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真不知自己上辈子和莫子卿有什么纠葛,这辈子你欠我我欠你,才缠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好,你代我去。”看到莫子卿脸上那严肃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白染宁婉然道:“没有力气就没法做事,我饿了,我们先去小镇上休息一晚,明早再行动。” “也好,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一定也累坏了。”莫子卿目光关切,伸手扶了她一把。 说来也怪,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娇弱了,只是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而已,她就感到头晕眼花,恶心反胃,撑到此刻,以是浑身酸软,被莫子卿扶着,整个身体,都几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这是怎么了?”摸摸额头,并没有发烫的迹象。 “你身子弱,连续几日不眠不休,身体自然吃不消。”见她神情萎顿,精神不济,连走路都有些摇晃,莫子卿干脆弯下身,指指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她哪里就那么娇弱。 莫子卿不容分说,拽了她一把,态度强硬:“口是心非,你能不能诚实一些,明明走不动了,还逞强。”就这个样子,还怎么救白瑞,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这么个充法。 口是心非…… 白染宁心头蓦地一跳,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让她想起了那个男子。 不知,他知道自己离开,是会难过,还是会生气。上回她只是去屋顶吹吹风,他就急成那样,这一次,一切都是真的了。 最对不起的,是瑶光殿的那些宫人,萧祁夜一发火,就会找下人出气,芷汀和小林子,怕是又要怨怪自己了。 回去后,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哄哄他们…… 和谷镇虽地处偏远的边关,却接壤北秦和几个小国,所以这里鱼龙混杂,街道上熙熙攘攘,竟显得极为热闹。 这里最多的就是客店,供往来的商人和旅者居住,十步一家小客店,百步一家大客店,找个住的地方,非常容易。 在一家规模还算不小的客店要了两间上房,白染宁和莫子卿,准备明早天不亮时,就展开行动。 两人的房间门对门,离得非常近,莫子卿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好,白染宁在房里走动的声音,他亦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不怕她翻窗溜走。 “子卿,你睡了吗?”莫子卿临睡前,房门外传来叩门声。 “还没。”拉开房门,望着穿戴整齐的白染宁,莫子卿心怀疑惑:“有事吗?” “陪我去楼下吃点东西。” “你饿了?”才吃过晚饭,她饿得也太快了。 白染宁看出他心存怀疑,疲惫一笑,“都吐光了,现在胃里空的难受。” 莫子卿立刻握住她的手腕:“你又不舒服了?” “还好,刚刚有些难受,这会儿只觉得饿。” 莫子卿忽然想起,刚才他似乎听白染宁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椅子翻倒声,那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想想,怕是她身体不适,犯了病痛,“要不要紧?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这样关切她,一切都不像在作伪,白染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以笑容将心中的复杂情绪盖过,“现在我只想吃东西,你陪不陪我去?”话落,肚子就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一样,发出咕咕的叫声 莫子卿不疑有他,携了她的手,往楼下走去:“这会儿怕是已经没有客人了,不过小二人挺殷勤,给点银两,做个四菜一汤应该没问题。” 到了楼下,果然已经没有客人了,小二正在打扫大堂,莫子卿给了他一两银子,小二接过,乐颠乐颠地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便端上来了。 白染宁真的是饿坏了,满桌的菜,被她一个人吃掉了大半。 “小二,倒点茶水来!”白染宁吃得太快,被噎住了,莫子卿连忙问小儿要茶水。 茶水送上来,白染宁为自己和莫子卿个斟了一杯,“子卿,要吃饱喝足,这样明天才有力气跟敌人周旋。” 她难得这样好言好语地跟自己闲聊,莫子卿心中微动,在她婉然的笑意下,饮尽了杯中茶水。 “子卿,不管以前,你和我之间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曾经你情我愿,你并不欠我什么,而这一次,是我求你帮我,说到底,还是我欠你多一些。”她忽地收了笑,神情也变得沉肃起来。 莫子卿察觉不妙,她的转变也太大了些:“你……你又想做什么傻事?” 白染宁看着一桌子菜,觉得不吃完有些可惜,将剩下的几块肉片塞进嘴巴,吞入腹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做事,你说对吗?” “你到底……”话未说完,莫子卿陡然觉得一阵天晕地旋,身子一软,瘫倒在桌上:“你给我吃了什么?” “迷药。”这个时候,白染宁也不想再瞒他。 “迷药……哪来的迷药……”出宫是临时决定的,她哪有时间去找迷药。 “是我问禹篱要的。”在将令牌交给他的时候,顺便问他要了一包迷药。 暗卫的迷药,专门对付暗卫,莫子卿内力再深厚,也抵抗不了这包药的药性。 “禹篱……”莫子卿苦笑,他怎么就忘了他呢。 “小二,这是你的报酬。”白染宁招呼来小二,丢给他一锭银元宝,又指了指莫子卿:“把他扶到客房去。” “不可以……”莫子卿挣扎着站起身,却因药力的缘故,又瘫倒在地:“你一个人去……是……是去送死。” 白染宁转身,不再看他:“我说了,在没有达成目的前,我不会死。” “你……站住……” 莫子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白染宁拿走他随身携带的暗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店。 救白瑞,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白染宁守在军营外,趁守卫换班时,偷偷潜入了营中。 军营四处都有巡逻的士兵,虽然守备严密,却比想象中的要松懈许多。白染宁成功击晕一名躲在僻静处偷酒喝的士兵,换上士兵服,混在巡逻的士兵队中。 军营很大,放眼望去,全部是一模一样的军帐,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到白瑞。 正在发愁,走在最前方的一名巡逻兵道:“你们知道昨天被带来的那个人是谁吗?看着咋那么眼熟呢?” 有人接口道:“是啊,俺也觉得眼熟。” “总兵大人要我们严密看守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 “不对,我看着咋那么像大将军!” “大将军!” “你是说镇南大将军?” “不会吧。”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怎么不会,我看他就是大将军。”白染宁喊了一句,从人堆里走出。 “你是哪个营的?俺再没见过你?”有人眼尖,提出疑问。 白染宁不慌不忙道:“我是刚从别的营调来的,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们。” “长得倒细皮嫩肉。”军营里全是大老粗,见白染宁长得水灵,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掐了几把,白染宁虽厌恶,却不得不忍着,以免暴露。 “我家中世代经商,一年前爹爹做生意失败,日日被人追讨债务,爹爹撑不下去,就把我卖了,后来我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就来这里报名当兵了。”白染宁借着诉说身世,避开了那人的触碰。 “你刚才说,你昨天见到的那人,是白大将军?”没人在意她的身世,所有人的兴趣,都吊在了她那句“我看他就是大将军”上。 白染宁点头:“是啊,我以前住在京城,有幸见过一次大将军,绝不会看错。” “不会吧,大将军不是在京城吗?怎么跑这来了?” “既然是大将军,我们为何都不知道?” “总兵大人神神秘秘的,还要我们看好大将军,这又是为什么?” “大将军官衔比总兵要大,俺怎么觉着,总兵大人比大将军还风光。” “打住。”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白染宁总算寻到了些眉目,“我们在这里胡言乱语,被总兵大人知道了,小命准要不保。” 众人闻言,纷纷称是。顿时,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是不是大将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白染宁抓住众人的好奇心,故意提了个馊点子。 “是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怎么看?被总兵大人知道,小命一样不保。” “对啊,总兵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们踏入那边营地半步。” 那边营地?看来他们知道白瑞的所在之处,心中一动,白染宁故作不屑:“都是胆小鬼,你们不敢去,我去。” “你去?” “是啊,不就是看一眼嘛,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你们几个,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吗?”白染宁适时点火加柴,丢出最大的诱惑。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3章 圣旨是真的 “没人吗?”白染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然后意兴阑珊的说:“既然没有,那就算了,我一个人去。”说着,便要离开。 “我跟你去。”终于,有人自告奋勇。 白染宁强忍激动的心情,道:“行啊,兄弟,我看好你。”拍拍对方那厚实的肩膀。 “不就是去看一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去。”又有一个人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白染宁拍着手道:“好,够兄弟!”又拍了拍这人的肩膀。 “还有人吗?”四下环顾一圈,剩下的人都唯唯诺诺,不敢站出来。 算了,能有两个人也不错了,只要能探查到白瑞的所在地,一切就好办了。 跟着那两人,一起往另一个营地而去。 眼看营地就在前方,那两人去突然临阵退缩:“我说兄弟,咱们还是别去了,万一被总兵大人知道,咱脑袋不保啊。” 白染宁知道这两人胆小,原本就不指望他们能陪自己一起去,不过只要有他们指路就够了:“那是那个帐子,对吗?” “兄弟,别去了。”一人劝道。 白染宁哈哈一笑,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们别担心,我就过去看一眼,谁让咱心里好奇呢。” “真的只看一眼?” “是,只看一眼。” “那你快去快回,就在那边,那个最大的的营帐,看到了吧?”一人指着不远处的一顶军帐。 白染宁心中一阵紧张,或许,马上就能见到大哥了,也不知道他现下情况如何,落在那个什么总兵的手里,只怕清醒不会太好。 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和紧张,白染宁慢吞吞朝两名士兵所指的营帐走去。 因为是半夜,所有人都睡着,除了巡逻兵就没有别人了,所以白染宁并不着急,走在营地内,如入无人之境。 在即将靠近那顶营帐时,忽然听里面传出激烈争吵的人声,两个声音她都很熟悉,一男一女。 “跟我走!”是女子的声音,娇脆中带着愤怒的凌厉。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跟你走的。”男子的声音,虚弱却沉稳。 “白瑞,你疯了吗,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女子的声音,因气怒越拔越高。 一声沉沉的冷笑,男子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做通敌卖国这种事。” 女子也冷笑出声,“通敌卖国?你的皇帝都要杀你了,你还忠心为国,我真不是该佩服你,还是该说你傻。” “你赶快走吧,被人发现,你也逃不掉。” “白瑞,你这懦夫!” “走吧。” “不,我不走!”女子失声大喊,绝烈得让人心惊;“你不走,我也不走,如果你想亲眼看着我死,那我就死给你看。” “桑芸公主!”白瑞了恼了,语气不由得加重:“我白瑞,生是大燕的人,死是大燕的鬼,就算皇上真的要杀我,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去北秦的。你若是真的明白我,为我着想,就请你,离开这里吧。” “白瑞,你真是铁石心肠,我为了做了那么多,连自己的国家都背叛了,可你呢?连看我一眼,都觉得那么难受吗?”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 “对不起。”白瑞似乎只会说这句话,白染宁能听出他口吻中的懊悔与沉痛。 看来,他对桑芸,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白瑞,你真的不愿跟我走吗?”桑芸的忽然冷静下来,冷静让人心慌。 白瑞不答。 “好,好,从当初战场上与你相见,我决定放你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了所有的准备。”桑芸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这笑,不想是高兴,也不像是难过,反倒像是解脱。 白染宁心中大叫不妙,连忙冲进帐子。 可惜,一切都晚了,当她冲进帐内时,眼前闪过一道血光,红衣的女子就在她面前,缓缓委顿在地,精巧的匕首,正插在她的左胸处。 她的到来,让两人都呆住了。 白瑞更是不能置信,眼中既有喜悦,也有愤怒。 自己涉嫌来救他,他肯定会不高兴。可比起桑芸为他所作的牺牲,她的这些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顾不得理会白瑞,白染宁连忙将倒地的桑芸扶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让你待在将军府吗?” 桑芸虽然受了重伤,但常年习武的体格,令她还残存些力气,双手撑着地面,半靠在白染宁的身上,苦笑一声:“他被人陷害失踪,你以为,我还能安心留在将军府吗?” 白染宁不由得瞪了眼对面的白瑞:“大哥,你辜负了桑芸的一番心意!” 白瑞显然也受过伤,半靠在羊皮衣中,叹息着摇头:“你们怎么都这么傻,太傻了。” 白染宁没时间与他讨论谁傻谁聪明的问题,将桑芸扶起,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这还是从莫子卿身上搜来的,他身上什么伤药都有,“这是止血的药,你先服用,我去外面打探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三人平安离开。” 桑芸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我哥哥的军队,就在和谷关外,只要我们逃到关外,就安全了,” “你哥哥?”不会吧,又是桑棣。 “是,是我拜托哥哥的。”关内全都是总兵潘世昌的人,就算逃出去也没用,只要逃出关,得到北秦的庇佑,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不得不说,桑芸想得很周到,但以白瑞的性格,必然不会接受。 出了关,投靠桑棣,那就等同于公开叛国,白瑞是忠臣良将,就是死也不会出关寻求桑棣的帮助。 而白染宁,也不愿见到桑棣,上回他带给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自己若还主动找上门,这不是欠抽是什么?但若是不出关,一路逃回京城,这期间又会有多少变故,谁也想不到,说不定,还没回到京城,就被潘世昌的人给喀嚓了,那多冤啊。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青山都没了,一切就都玩完了。 只要活着,还有讲潘世昌罪行公诸于众的机会,就算被误会,也有澄清的一天,不是吗? “大哥,就听桑芸的吧,直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 白瑞正气凛然,不改初衷:“别劝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向北秦低头。” “大哥,你难道要我也死在这里,你才甘心吗?”白染宁真为自己这个比驴还倔的大哥感到头疼。 白瑞心头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白染宁,“宁儿,你为什么要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皇上呢?是皇上让你来的吗?” “皇上不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萧祁夜若是知道她来救白瑞,一定会把她五花大绑扣在养心殿的。 白瑞勃然变色,又气又急:“胡闹,简直是胡闹!” 白染宁看了眼一旁的桑芸,又看了看白瑞,小声哀求:“大哥,你就别骂我了,我知道,我做事有欠考虑,但是,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决定死在这里了?” 白染宁没说话,他是这么想的来着。 白染宁一看他的表情就什么都知道了,哼哼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回身扶起桑芸,将她扶至白瑞身边,口气不容拒绝:“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在这里呆着,我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要把我们三个人,全部安全带离这里。大哥,你要是不想我死在这里,就听我一回,配合一下。” 白瑞脸色沉郁,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却掩不住眸中深深的担忧。 “小心点。”白染宁离开帐子前,他飞快地叮嘱了一句。 白染宁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他决定听从自己的安排了。 “喂喂,怎么样,里面的到底是谁?”白染宁刚从帐中出来,躲在暗处的那两名士兵就凑了过来。 白染宁失望道:“我看错了,不是白将军,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人物。” “什么?小人物?” “那总兵大人还那般劳师动众。” 白染宁使了个眼色,让两人靠近自己,勾着肩搭着背,故作玄虚道:“你们傻啊,白将军肯定在这里,至于为什么不在那个帐子里,但只能代表,总兵大人这是在声东击西。” “对啊,总兵大人是什么人,脑子比俺们这些粗人聪明多了。” “可总兵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唉,上头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是啊,跟我们没关系!别想了,快点回去吧!”白染宁在两人背后推了把,急急催促着。 回原先营地的途中,白染宁趁两人不注意,一人一个手刀,将两人给劈晕了,脱下二人外面的军服,将两人藏在鲜有人经过的僻静处。 “快点把衣服换了。”白染宁将军服带给白瑞和桑芸,一边督促二人换衣,一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二人。 她决定先去烧粮草库,然后,混在救火的士兵中趁乱逃出,逃出后,立刻赶往关外,潘世昌再快也不可能赶得上他们。 计划很完美,白瑞却不赞同。 “不能烧粮草库,粮草被烧了,士兵们吃什么!”身为大将的觉悟告诉他,粮草是一个军队赖以生存的根本,没有粮草,军队就垮了,北秦人便会趁机攻入,如此一来,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白染宁恨不能仰天长啸两声,他这个大哥,就是有颗死板正义的脑瓜子,怎么敲打都敲不灵光,“粮草库又不只有一处,我可以只烧一个地方,再说,这里人那么多,火一会儿就能被扑灭,我只是为我们制造一个逃走的契机而已,损失不了多少粮食。” 白瑞开始犹豫,似乎觉得,就是烧掉一颗米粒,都是对不起国家的事。 白染宁彻底无语了,跟他讲道理如同对牛弹琴,不如不说,“就这么定了,你别辜负我这一番为你冒险的心意。”象征性地扬了扬拳头,白染宁转身而出。 之前跟着巡逻兵巡逻时,她就已经找到了粮草库的所在地点。 她前世的认路能力就特别好,到了这一世,虽然换了身体,却完全继承了这项优点,所以,她只需要看一遍,就轻车熟路地摸去了粮草库。 打燃火折子,将粮草点燃,顿时,浓烟四起,火苗冲天。 效果很好,就是可惜了那些无辜的粮食。 “不好了,着火了!”如预期中一样,营地瞬间大乱,正在熟睡中的所有士兵,纷纷冲出营帐。 白染宁扶着桑芸,和白瑞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营地中一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烧着的粮草库上,压根没人管他们三人。 一路都很舒畅,终于来到了军营的入口。 “站住,你们干什么去!”守营的卫兵将三人拦住。 桑芸心急,一看被人拦住去路,当下就要抽刀干架,幸好白染宁眼疾手快,将她按在腰刀上的手按住,阻止了一场不必要的血战。 “是这样的,总兵大人派我们出去办点事。”白染宁挡在二人面前,以免被守卫看出他们身上的伤。 “办事?可有凭证?” “有,有。”白染宁从怀中掏出一枚铁令牌,递给守卫,守卫拿在手里看了眼,马山就丢还给白染宁:“可以了,你们出去吧。” 身后两人看的目瞪口呆,她啥时候有总兵的令牌? 守卫索要凭证时,两人都已经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了,可没想到,她往怀里那么一探,就拿出了总兵的令牌,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远离军营后,桑芸忍不住好奇,问:“你哪来的令牌。” 白染宁得意道:“顺手牵羊偷得呗。” 在二十一世纪做杀手,不但杀人的本领要强,其他的本事也要有,五项全能,要啥有啥。 桑芸对她越来越佩服了:“你真厉害,哥哥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姐,别提他了好不好?”一听到桑棣,她就头疼,心疼,浑身疼。 “你为什么不喜欢哥哥?还为了你们那个狠心冷酷的皇帝自杀,你值得吗?” “那你为了我大哥这么一个硬心肠的男人自杀,你又值得吗?”她自杀是假的,桑芸可是真的。 桑芸笑容顿时一黯,勉强扯了扯嘴角:“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喜欢他就够了。” 白染宁立刻借着她的话,也道:“那我喜不喜欢皇上,也是我的事,你总不能逼迫我去喜欢一个人吧?” “可哥哥对你那样好,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桑芸是喜欢白染宁的,如果白染宁能嫁给桑棣,做她的嫂子,白瑞便也算是她的家人了,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她的。 白染宁怎会看不出桑芸的心意,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摇头:“爱一个人,就要有足够的耐心,就算我成了你嫂子,我大哥也不一定会喜欢你,相反,我就算做不成你嫂子,我大哥若是对你动了情,那谁也阻止不了。” “总觉得,他很讨厌我。”看着独自走在前面,浑身透着冷漠之气的白瑞,桑芸幽幽一叹。 白染宁也随她一起看着白瑞的背影:“不会,他怎么会讨厌你,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生自己的气。” “他不是生自己的气,是生我的气,为了救他,我让哥哥带兵驻扎在和谷关外,他一定以为,我是在借救他伺机攻打大燕。” “你哥哥真的带兵驻扎在和谷关外?”这是个麻烦事,桑棣愿意出兵救白瑞,难保没有存着侵犯大燕的心思。 白瑞在他这边,大燕的军队没了他这根顶梁柱,就如一盘散沙,攻城略地,易如反掌。 “等等。”白染宁忽地停下,神色一时间变得凝重,“我们不能去关外了。” “为什么?”桑芸急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潘世昌的人很快就会追来。 “我不相信你哥哥。” “那你总该相信我吧。”桑芸心急如焚,心口的伤处挣裂开来,疼得钻心。 白染宁回头看了眼黄沙漫天的茫茫大道:“桑芸,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大哥,但大哥真的不能跟你去关外。” “你相信我,哥哥不会趁人之危的。” 白染宁盯着自己的脚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做了最后的决定;“不,我不能冒险,我大哥就算是会死在关内,也不能出关,如果桑棣真的趁机攻打大燕,我大燕必败,而我大哥,也将成为千古罪人。我不在乎后人怎么看他,我只知道,我大哥必会在懊悔与痛苦中度过一生,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做个英雄,满足他的心愿。” “你……你说你要让他去送死?”桑芸怎么也不敢相信,白染宁竟会让白瑞去送死,她不是很爱自己的亲人吗? 白染宁的目光,从开始的迷茫无措,渐渐变得坚定:“这是我的大哥的心愿,我要尊重他。” “这不可……”桑芸仍抱着希望,想要劝她改变心意。 “是,宁儿说得对,这就是我的心愿。”不知何时,一直走在前方的白瑞忽然折返,站在了白染宁的身侧。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心愿!”桑芸简直无法理解这两个人,保命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白染宁看了眼身边的白瑞,男子脸上的坚毅,令她身为女子,也为他那份豪气干云而感到兴奋:“别说是我哥了,就是我,也不愿做卖国求荣的叛徒。”虽然,她这份豪气,只为了皇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但不同的目的,抱着的,确实相同的心意。 桑芸来来回回看着二人,一向坚强不屈的她,竟急得落下了热泪,“你们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吗?” 白染宁哭丧着脸,挽住白瑞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大哥,你真的做好了去西天旅行的准备吗?” 白瑞一腔热忱,被她这句话问得差点笑出声:“除了有去无回这点不好,其他的,倒也不错。” 白染宁松开他,朝桑芸一摊手:“没辙,我大哥想去西天游玩,我只能奉陪。” 桑芸咬着牙,嫩红的唇瓣被她咬出深深的齿痕,白染宁看着心疼,别咬了姑娘,都出血啦!正想提醒她,却见她猛地抬头,目光熠熠如星,“算我一个,我也去游一回!” 白染宁差些喷血,哎呀喂,这是做什么,去西天旅行真的那么有意思吗?去往西天的快车,可只有一张单程票啊,去了就回不来了,不是游一回两回的问题。 “桑芸……”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能把大好年华就这么浪费了。 桑芸不给她说玩的机会,截口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 “桑芸,你这是何苦?”白瑞从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桑芸,但经过这一次的相救,他对她,却只有无奈。 桑芸脱口反问:“那你又是何苦?为了这样的一个国家,你值得吗?” “值得。” “那我为了你,也值得!” “好了,别再讨论这值不值得的无聊问题了,虽然我已经做好了英勇牺牲的准备,但我可不甘心真的就这么死了。”白染宁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头,提议:“去那里躲一下,山上的路崎岖,马匹上不去,可以暂时躲避潘世昌的搜捕。” 反正只要不是投靠北秦,白瑞都会无条件赞同他,白瑞赞同,就代表桑芸也不会反对,三人达成一致,开始往荒芜的山丘的进发。 和谷关地处西北偏远地带,这里水源稀缺,到处都是一片苍茫黄土,连忙不绝的山坡一座接着一座,站在山顶上,居高俯瞰,一种壮志凌云的大气磅礴立刻扑面而来。 日日禁锢在一抬头就是红墙黄瓦的皇宫中,白染宁很久都没有过这种开怀舒畅的感觉了,欣赏着大自然的辽阔,心胸也变得宽广起来。 “这就是你们大燕的江山吗?”桑芸与她并肩而立,举目眺望。 “是啊,这就是我们大燕的辽阔山河。”白染宁微微一笑,似是想到了治理这美好山河的男人,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这样美好的山河,决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这里,永远只能属于大燕。” 桑芸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白染宁柔和深情的侧脸上:“我不想和你做敌人。” “我也不想。”白染宁转过头来,也将目光落在桑芸的脸上。 “可惜,我们天生就是敌人。”桑芸转而苦涩一笑。 白染宁没有应答,静静站了会儿,看向她胸口的伤处:“你的伤怎么样?” “没有大碍,你给的药很灵。”这点小伤,对曾经带领千军万马在疆场上战斗的桑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大哥其实担心你。” “你说他担心我?”桑芸只当她在开玩笑。 白染宁一开始也不相信,可后来,见白瑞频频回头偷看桑芸,一切就明白了。 白瑞只是表面冷酷,又并非真的是铁石心肠的人,桑芸的付出,怎么会一点都打动不了他呢? “大哥这次被骗,与那桩婚事也有一定的关联。”奇怪,白瑞身为一品大将,见过的圣旨不少,怎么还会被骗呢? 桑芸蹙紧了眉,说起白瑞的婚事,她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只恨白瑞不是北秦人,大燕的皇帝逼他娶亲,忠心不二的他,又怎会抗旨? “都是你那位皇帝干的好事,白瑞又不喜欢那个岳灵旎,凭什么要逼他!”桑芸将一切过错,全推到了萧祁夜的头上。 “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哥哥不是大燕人,不会逼迫大燕的臣子,但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逼迫你们北秦的臣子,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都是一样的,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可比性!还有啊,他不但逼自己人,还逼跟他无亲无故的人,我就是受害者之一。”逼得她以“自杀”来解决争端,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白染宁自杀的事,桑芸也有所耳闻,虽认为桑棣行事有些过激,但跟她白染宁一样,超级护短,根本不承认是桑棣的错:“哥哥最所以那样做,是因为爱你,只要你答应嫁给他,他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白染宁撇撇嘴,不置可否:“算了吧,我可承受不起。”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面对哥哥一片赤诚,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说到这里,桑芸不由得想起白瑞,两兄妹都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们北秦人,一旦认定自己喜欢的人,终身都不会改变,不像你们大燕人,朝秦暮楚,冷血无情。”联想到自己,桑芸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喂喂喂,你别一竿子打死所有人,我很痴情的,我认定了皇上,就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白染宁趁机表明自己至死不渝的心意,免得桑芸又拿桑棣说事。 白染宁一番诚挚的表态让桑芸一时间哑口无言,正在心里琢磨该用什么话语来反驳她,忽地面色一变,指着山下道:“不好,有人来了!” 白染宁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队戎装人马,正徒步向山上攀登。 “你去照顾我大哥,这里我来应付。”白染宁当机立断。 “你一个人?”桑芸不放心:“你没有武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白染宁笑了:“谁说没武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我有我的办法,你既然担心我,那就留在来帮我一把。” “你打算怎么做?” 白染宁取出从莫子卿身上搜刮来的暗器毒药,一一摊在地上:“对付敌人,不一定要明刀明枪,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背地里来阴的,捅他们的小菊花!”这世上谁能跟她比邪恶?坏女人就是不喜欢正大光明,她曾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做回坏女人。 毒粉,迷药,暗器,这些足够对付百来人的小型军队了。 将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铜丝挂在道路的中央,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被这锋利的铜丝割掉脑袋,两人又在山道的必经之路,埋下一踩就会释放毒气的暗器,做好一切,白染宁让桑芸回藏身处照看白瑞,她一个人足够应付这队人马。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眼神再好的人也看不到横在路中央的铜丝,走在最前面的人,变成了第一批牺牲品,纤细的铜丝如锋利的刀刃,从人的脖颈勒进去,“咚咚”几声,数颗人头落地。 “小心,有埋伏!”后面人见此情形,一步都不肯再往前走,四处寻找可疑之处。 白染宁躲在暗处,暗暗计算,以她埋下的机关,能干掉多少敌人,若有漏网之鱼,又该怎样处理。 “你,到前面去!”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越众而出,手持马鞭,喝令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显然很害怕,不敢上前,他看的很清楚,刚才走在前面的人,人头全部都落了地,他这么走上去,岂不等于是送死。 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是这群人里的首领,见士兵犹豫,拔出随身佩刀,再次喝令,“还不去?” 军令如山,不听军令者,可就地正法,那士兵心想横竖都是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他走得慢,在经过有铜丝的地方,脖子上突然一痛,铜丝勒进喉管半寸,却没有立刻要他的命。 “哈哈,原来是这等小把戏!”那首领看出了门道,对身后一众士兵道:“匍匐前进!” 糟了!她的一道机关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那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不简单啊。 没关系,还有第二道。 众人听命匍匐前进,果然没有在遭遇铜丝割喉的阻碍,但很快,他们就遭到了第二波袭击――毒气。 毒气无色无味,可顺着风向,飘到几里外,白染宁早就做好了准备,以纱巾覆面,阻止毒气由气管进入肺部。 暗门的毒就是好用,一大半的人,全部翘了辫子,那首领气急败坏,捂着鼻子,狠踹跟随自己的亲兵:“笨蛋,全是笨蛋,跑了白瑞,谁都别想活!” 白染宁眼看这帮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为患,只有那个首领,是个难缠角色。 正捉摸着,要不要先把他做了,谁料对方先一步发现了她。 十几支锋锐的利箭,齐齐对着她的藏身处,若这十几只箭齐发,她不被射成马蜂窝才怪。 “还不出来?”那首领摸样的大汉嘿嘿狞笑,对着躲在暗处的白染宁威胁:“我数三声,你若不出来,本将就下令放箭!一……” “别数了,我出来。”白染宁高举双手,从暗处走出。 “臭丫头,白瑞在哪?”男人几步跨上来,揪住她衣领恶狠狠道。 白染宁指指关外的方向:“出关了。” “你说什么?”男人又惊又疑。 “你难道不知道,北秦的大军在关外集结,目的就是为了迎接白大将军。”实话实说,白染宁不怕露馅。 男人脸色顿时一白,白瑞要是跑了,他一定会被总兵大卸八块的:“臭丫头,跑了白瑞,就拿你顶上!” “拿我顶上?我是谁啊,怎么比得了大将军。”白染宁嘴上虽轻松,心里紧张万分,听这男子的口气,莫不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吧? “总兵大人说,抓不住白瑞,抓住你也好!”男人的话,证实了白染宁的担心。 那个潘世昌,果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抓我是没用的,他们已经逃去了关外,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北秦王会放大将军回来?”白染宁笑眯眯地反问。 男人顿时一怔,细想之下,白染宁所言确实有道理,想到自己完不成任务,性命不保,男人立时怒不可遏,抽出腰间大刀,便要将白染宁斩于刀下。 白染宁也没想到这男子做事这么绝,吓了一跳,忙掏出怀中的一个针筒,扣下上面的扳机。 这针筒是什么,她并不知晓,只是凭感觉,认为这玩意能救命。 千钧一发之际,针筒中同时射出万千细弱牛毛的银针,如天女散花般袭向众人,白染宁也被反作用力震得向后退去,一屁股跌在树坑里。 “哎呦,我可怜的屁股。”揉着屁股哼哼唧唧站起身,白染宁忽然发现,周围万籁俱静,连个屁声都听不见,放眼一望,买糕的,全部死翘翘了,连个活人都没留下。 看着手中空了的针筒,白染宁连连咂舌,好厉害的雾气,就跟武侠小说中的冒雨梨花针一样,不过看上去,比暴雨梨花针还厉害,因为针筒发射出去的银针,并非真正的银针,而是如水银一般流动型的液体,在发射的一瞬间,看上起与银针相仿,实际上,却是带有剧毒的丝状液体。 丢开废弃的针筒,白染宁挑捡了几把好使的弓箭和刀枪,猫着腰窜回了山上。 “后面肯定还有大批士兵会来,这些你们拿好,必要的时候用来自保。”将抱了满怀的刀剑弓箭扔在地上,白染宁对一脸不解的白瑞和桑芸叮嘱道。 “那些士兵呢?”桑芸不相信她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消灭几十名身经百战的士兵。 白染宁自豪地挺胸:“怎么?不相信我?要不然这些兵器是哪里来的?他们能乖乖双手奉上吗?” 想想也是,那些人不死,这些兵器又如何夺来。 “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这山头空空荡荡,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若是不寻机会突围而出,不用他们来找,我们也得饿死。”白染宁分析道。 白瑞望着地上的刀剑,眉头紧锁:“只凭我们三个,不可能的。” “哎呀,大哥,你怎么这么悲观呢?凡是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白染宁用手肘撞了撞盯着兵器发呆的桑芸。 “啊,是……是啊。”根本就没听白染宁在说什么,桑芸满心满眼,全是白瑞。 静默半晌,白瑞突然站起身,却牵扯到肋骨处的伤患,疼得直咳嗽。 “杀千刀的混蛋潘世昌,他到底怎么对你的?呀,还有掌印?这么严重!”白染宁扯开白瑞的衣襟,往结实健壮的胸膛上一扫,乖乖,一双大大的青紫色掌印,太可怕了! 桑芸眼也红了,冲上去,将白瑞的衣襟扯到最大,望着那两个掌印,咬牙切齿,“我要杀了那个姓潘的!” “不可!”白瑞从两人手中抢回自己的衣襟,胡乱合拢,系好衣带:“现在杀了他,军中无将,和谷关必然失守!” “那还不简单。”白染宁眼神微微一闪,弯下身,拿起一柄大砍刀,在空中做着劈砍的动作:“杀了潘世昌,你去军中顶替他的位置,到时候,军中不就有将领了?还是人人敬仰的镇南大将军,比那个潘总兵更能安抚军心。” 白瑞双目瞠大,像是从未认识过过白染宁一样:“宁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了。” 白染宁转过头,眨眨眼,看着白瑞,一副又傻又萌的表情:“心狠?我哪里心狠了?杀了潘世昌,一切就都解决了。” “我同意。”白染宁的这个提议,正合桑芸的心意。 “宁儿,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白瑞夺走她手里的大刀,用力掷在地上。 白染宁继续卖萌,“我不懂什么?不懂人命珍贵,还是又触犯了你忠心为国的铁血丹心?” 白瑞看了眼桑芸,来回踱着步子,终是忍不住将白染宁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这份圣旨真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难道还是真的?”白瑞严肃的表情,令白染宁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我身为朝廷一品大将,你不会认为,我连圣旨的真假都分辨不出吧?” 白染宁颤着声音,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你怎么还……自投罗网?” “你大概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那份圣旨,它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白染宁脑袋忽然晕沉沉的:“他总不会真的要杀你吧?”萧祁夜不是这样的人,他答应过自己,他会善待白家的每一个人。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白瑞也不愿再吞吞吐吐,“圣旨是真的,皇上早就有心除掉我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拖着迟迟未发而已。” “我不信。”她不信,萧祁夜是这种阴奉阳违的混蛋。 “你不信?”她的反应早在白瑞的预料中,伸手入怀,取出一截黄绫,“你自己看吧。” 接过黄绫,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圣旨又不是人民币,她鉴别不来,“不管圣旨是真是假,皇上没有公诸于众,那就代表,皇上还是信任你的!” “宁儿,你真的爱上他了?” “很奇怪吗?”爱上萧祁夜,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吗? “你以前不是对我说……”后面半句,卡在嗓子里,白瑞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柄利剑,正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白染宁身侧的石缝中。 “这不是莫子卿的剑吗?”她这人还是很厚道的,虽然把莫子卿身上的暗器毒药都搜刮走了,却还是把防身的长剑留给了他。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柄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偏不倚,插到了石缝里。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4章 臭味相同 探头往石壁外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宁儿,你又大惊小怪了。”白瑞以见她一脸紧张,不由得好笑。 白染宁摇头,围着那把剑看来看去:“不,这把剑总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有问题。” 正疑惑,听山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白瑞,你再不吃出来,本将就杀了他!” 白染宁眉睫一跳,忙赶出去,却被白瑞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出去看看啊。” “不能去,太危险。”白瑞这时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白染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挣开白瑞:“我就看一眼。”不知山下叫嚣的人是谁,听口气,好像挺拽的。 白瑞却知道来人是谁,他只是不明白,潘世昌为何亲自前来捉拿他。 挣开白瑞,白染宁沿着山壁,小心翼翼探头往山下的道路看了一眼,视野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的样貌,她再熟悉不过了。 莫子卿! 怎么会是莫子卿呢! 他在这里做什么?找不到自己,他应该回上京了才对啊。 “还不出来!”一身戎装的大将,冷笑着,将手中的刀搁在莫子卿的脖颈上,而莫子卿,竟然没有反抗。 “好啊,既然你们不在乎这个人,那本将就杀了他!”看那将领的态度,不像是说着玩的。白染宁虽然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明白,自己再不现身,莫子卿就死定了。 “等等!”不顾白瑞与桑芸的阻劝,白染宁出声高喝。 “白染宁,看来这个男人,对你确实很重要。”那将领竟然认识她,一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白染宁低声问身后的白瑞:“他是谁,为什么认识我?” 白瑞眼看一切都无转圜余地,沉重一叹:“他就是潘世昌。” “潘世昌?”好啊,原来那个打伤白瑞的混账王八蛋就是这家伙。 潘世昌将毫无反击之力的莫子卿推到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白染宁,你好大的胆子,没有皇上的命令,竟然敢出宫,我妹妹算是小看你了。” 白染宁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似乎身受重伤的莫子卿身上,听到潘世昌的讥讽之语,也冷冷回击:“我也没想到,你们兄妹蛇鼠一窝,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也算是小看贞嫔了。”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潘世昌,他将怒火悉数发泄在莫子卿身上,手中的刀,狠狠刺入莫子卿的小腿,莫子卿一声惨呼,便没了声音。 “你这乌龟王八蛋,有本事冲着我来!”白染宁抱起一块大石头,恨不得就这样砸在潘世昌的脑袋上,让他脑浆飞溅。 潘世昌得意大笑,拔出沾血的刀,故意在白染宁眼前晃了晃:“这个傻子,孤身一人独闯军营,他武功虽高,但你们刚刚逃脱,本将自然要加强守备,以一人之力,妄想对抗千军万马,这个男人,真是傻透了,也疯透了!” 白染宁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差些站不稳,“你说什么,他孤身一人独闯军营?”他有没有脑子啊,这样不被抓才怪! 潘世昌冷冷一哼,望着瘫软在地,浑身浴血的莫子卿道:“他不但傻,而且还蠢,以他的能力,虽身受重伤,但要逃出本将的包围,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倒好,一个劲地往里冲,被本将活捉后,第一句话竟然问你在何处,你说,他是不是傻的够劲!哈哈哈……” 听着潘世昌狂妄的笑声,白染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莫子卿啊莫子卿,到底该说他什么好呢?重情重义,还是如潘世昌所言,又蠢又傻。 “你放了他。”莫子卿现下的状况实在不好,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放?好啊。”潘世昌大方的语气让白染宁怀疑,果然,下一刻他又道:“只要你把白瑞交给我,我就放了这个男人,不但放了他,还会命军医为他治伤,你看如何?” “休想!”白染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让她交出白瑞,简直是白日做梦,她死也不会答应的。 “哦?看来,你是决定要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潘世昌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刀置放在眼前,抬手抹去上面的血痕,“别以为本将拿你们没办法,这山头后面,就是悬崖峭壁,这里是唯一的出路,本将只要守在这里,你们就一个都逃不走!” 白染宁心知他说的没错,守株待兔,未尝不是个好办法,但她也有自己的办法,虽然冒险了一些,但聊胜于干坐等死。 只是莫子卿…… “本将被你们弄得心情很不好,所以,决定先拿他开刀。”潘世昌伸手将莫子卿从地上拽起,手中的刀,架在他的咽喉上,“本将这一刀下去,他就死定了,不知冷酷无情的你,看到这个男人死在你面前,会有什么感觉?本将猜,一定是无动于衷吧?是了,你是皇上的女人,马上就要当贵妃了,肯定不会在乎这个又傻又蠢的男人。” “你放了他,我……我来做你的人质!”一时间,白染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既不能让莫子卿死,也不能交出白瑞,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拖延时间,再另谋计划。 “你?本将不需要人质,本将只要一个白瑞!”潘世昌不吃她那套,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只要一个白瑞,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威胁。 “我……”白染宁心乱如麻,看了眼白瑞,又看了眼气息奄奄的莫子卿,咬咬牙,道:“你再给我些时间,我想想。” 本以为潘世昌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竟应允了。因为他最喜欢瓮中捉鳖的游戏,看猎物徒劳挣扎,才是捕猎真正的乐趣所在,“好,本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必须做出选择,一是交出白瑞,二是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死在本将的刀下。” “好,一炷香时间后,我给你答复。”能争多少时间就争多少时间,为安抚潘世昌的情绪,白染宁做出允诺。 “宁儿,你打算怎么办?”白染宁与潘世昌的对话,白瑞听的一清二楚,他自然知道,白染宁不会交出自己,可以她的性子,必然也不会让莫子卿去送死。 她再聪明,也不可能兼顾两边。 “这山不高,你和桑芸从断壁处离开。[.超多好看小说]”白染宁早就探查过这边的地形,山崖虽然陡峭,却并非无路可走。 “我看过了,那里太陡,我们下不去。”桑芸插言道。 白染宁从一堆暗器中,翻出一截绳镖,“虽然难了些,但我相信你们。” “用这个?”桑芸本能地认为不可能。 “衣服脱下来。”指指桑芸,又转向白瑞,白染宁命令道。 “脱衣服做什么?”桑芸实在猜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 见两人傻呆呆不动,白染宁急了,二话不说,直接双手齐上帮白瑞脱外衣。 白瑞大惊失色,忙抓住她的手,“宁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反正不是看美男胸肌流口水的事。”白染宁抛下一句,手下飞快,继续帮白瑞脱衣服。 白瑞对她的回答再次感到无语,黑着脸,后退一步:“我自己来就好。” 桑芸早就笑得乐不可支,白瑞一向都是严肃沉稳的,那张永远正经八百的脸,也只有在面对白染宁时,才能露出惊惶无措甚至是羞怯的表情。 “笑笑笑,就知道笑,一会儿潘世昌打上来,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不。”白染宁推了一把正笑得欢的桑芸,绷着脸教训。 桑芸立刻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笑意,抿着唇,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你太有趣了,怪不得哥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你。” “算了吧,有你哥哥一个,我就疲于奔命了,再来一个,我非得被折磨而死不可。”白染宁将白瑞脱下的外衫撕成条,绑在一起,拧成一条粗粗的绳子。 桑芸利落的将衣服脱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撕成条的布料绑成绳索:“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哥哥,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哥哥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 白染宁百忙中抽出空来剐她一眼,“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感情问题理顺了,再来管我的吧。” 桑芸脸上兴奋之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幽怨地瞪了眼白瑞:“我连死都为他死过了,他却还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要不,干脆找些媚药来,迷昏了他,我再来个生米熟成熟饭,他不想娶我都不行了。” 在一边旁听的白瑞,闻言脸一红,窘的连眼睛该搁哪看都不知道了。 白染宁唯恐天下不乱,又添一句:“最好怀上孩子,奉子成婚,更加名正言顺。” 桑芸一拍大腿,喜道:“这办法好!” 白染宁一脸黑线,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桑芸和自己臭味相投,可别她真的听了自己的馊主意,买包媚药,给白瑞吃些,她自己吃些,然后霸王硬上弓。 呃……这种事,自己也不是没做过,而且还把被霸王硬上弓的那人给搞到奄奄一息,差点散了功。 唉,又想到他了,终于明白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含义了,古人诚不欺我也。 也不知自己失踪这些日子,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回去免不了要受一番盘问和责罚,一想到他满脸怒意却又心疼她舍不得下重手的样子,心里就甜甜的。 她一定能活着回去,她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就和他一样,超级自恋,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绳子不够长。”将所有衣料制成的绳索全部连起来,却发现绳子不够长。 白染宁急出了一头汗,“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目光倏地转向白瑞:“大哥,再脱!” 什么?还要再脱?白瑞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虽然现在已是晚春,习武之人就算不穿衣服也不会生病着凉,可脱了身上这最后一件薄衫,他就要打赤膊了。 “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了什么男女大防,快脱吧。”急得直跺脚,白瑞这个老封建,不就是露个胸膛嘛,现代的男人,天热不穿上衣的多了去,某些海滨浴场,一丝不挂的都有。 白瑞虽心知于礼数不合,但也明白,生死关头,讲究这些着实没必要,百般不愿地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衫,精壮的胸肌与腹肌,立刻暴露在白染宁和桑芸的眼前。 白染宁以前看过,再一次看到,视觉上的冲击力还是不小。 吞了吞口水,赶紧别开视线。 桑芸却一瞬不瞬盯着白瑞赤裸裸的上身,一双大眼,就跟几天没吃肉的饿狼一样。 “白瑞,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在那厚重的铠甲下,掩藏着怎样一副健硕有力的躯体。”桑芸不但看,还上手,在白瑞健壮的胸肌上摸了一把,啧啧称赞。 白瑞猛地推开她的手,战场上无往不利,英勇威猛的大将军,此刻面对两个小女人,竟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般,吓得毛骨悚然。 白染宁对桑芸的大胆,简直佩服至极,她不禁怀疑,桑芸没准真会把白瑞给霸王硬上弓了,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 “你也脱了!”绳索还差一些,加上桑芸身上的,应该就够了。 桑芸也只剩了一件单薄的贴身小衣,如果脱了,就只能穿肚兜了。 “这个……我也要脱啊?”爽朗的桑芸,却开始扭扭捏捏。 “喂,大姐,生死关头啊,你别这个时候给我冒出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来!”白染宁简直要气炸了,一炷香时间很短的,她怕晚一分,莫子卿便会被潘世昌给喀嚓掉。 “这个……我……”桑芸凑到白染宁耳边,小声道:“我里面啥也没穿。” 靠之!敢情桑芸是真空上阵啊! 嘴角抽了抽,白染宁起身,飞快褪下自己的外衣。 “就是嘛,你不是还穿着衣裳么?为什么要我们脱衣服,太不公平了。”桑芸以为她要用自己的外衣来做绳索。 白染宁一边脱,一边道:“我不能脱,我要留下来跟潘世昌谈判。” “不行!”躲在一旁面壁当鸵鸟的白瑞闻言猛地转过身来,反对道。 “哎呀,你这时候转身干嘛!”白染宁已经脱得只剩一件肚兜了,原本以为白瑞不会偷看,谁料一直默默不语装当空气的白瑞,会在这个时候转身。 白瑞又是一阵尴尬,不偏不巧,他竟看到了白染宁只着肚兜的玲珑胴\体。 眼前全是雪白的肌肤,优美的胸线,妖娆的裸背…… “不行也得行,我必须留下来,为你们争取时间。”见白瑞再次转过身,白染宁飞快将肚兜脱下,扔给桑芸,再将自己的衣衫穿戴整齐:“更何况,我不能把莫子卿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我不能让他死。” 不管莫子卿以前做过什么,如何利用过她,那都是以前的事,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人。 她可以不爱他,但不能不在乎他。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莫子卿平平安安送回京城,这算是对他真心关怀自己的报答。 桑芸虽与白染宁相处时间不久,却知道她是个性格坚毅说一不二的人,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白瑞,成功逃离。只要白瑞安全,就算白染宁落在潘世昌的手里,潘世昌为了利用她找出白瑞,必然不会杀她。 将绳索连好,确保每一处的链接都没问题后,白染宁在绳索的一头系上绳镖,递给桑芸,“快走吧,一炷香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桑芸接过绳索,对她点点头:“你要小心。” 将绳镖牢牢固定在岩石缝隙中,桑芸率先拉着绳索下山。白瑞却不肯走,气得白染宁直骂娘。 “你不走是吧?”白染宁在一堆武器前来回转圈,挑了把精巧匕首,抵在脖子上:“你不走,我现在就死!” 女人威胁男人的把戏,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俗了些,却很有用。 白瑞怕她真的自尽,无奈之下,只好跟在桑芸后面,沿着峭壁下山去了。 桑芸和白瑞一走,白染宁的提起的心便算是落下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做起事来才能利索干脆。 找了把弓箭背在身上,又将匕首藏在裙衫下,白染宁这才雄纠纠气昂昂找潘世昌谈判去了。 当她出现在潘世昌面前时,香炉里的香正好燃尽。 “宁儿,对不起……”这时莫子卿已经恢复了神智,望着白染宁,一脸的愧疚。 要不是他现在性命垂危,白染宁真想狠狠踹他几脚。 她完美的计划,全被这个没头脑的家伙给破坏了,看着他,白染宁还真是又怜又气。 “想好了?”潘世昌大爷一样坐在路中央,翘着二郎腿,好不快活。 白染宁在心里狠狠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这种人,死后下油锅、走刀山、拔舌头都不为过。 “想好了。” “说吧,你是要他,还是要你大哥?” “废话,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潘世昌脸一黑,猛地坐直身子,一双狠厉的小眼死死盯着白染宁:“你在耍本将!” 白染宁顶认真道:“没有,我哪敢耍你,我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潘世昌也不知是气还是乐,笑得忒恐怖:“本将让你一个也保不住!”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5章 祸不单行 说时迟那时快,潘世昌就跟弹簧似的,倏地就弹到了莫子卿的身前,高举大刀,便要一刀砍下。 “住手!”一声娇咤,潘世昌立即感到了一阵古怪的森森寒意。 抬头看向白染宁,发现她正手持弓箭,尖利的箭头,正堪堪对着自己。 潘世昌眼角一挑,轻蔑地以余光面对她:“想杀我?就凭你!” “是,就凭我!”斩钉截铁,白染宁知道,越是危急时刻,越是不能露怯。 潘世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你可知,神箭手都不一定能阻止得了本将,在你的箭射出的瞬间,我就可以要了这男人的命!” 白染宁毫不怀疑地点头:“我知道,你的速度很快。” 潘世昌得意大笑:“是,本将的速度当然快,除非你有本事,能在本将挥刀前将本将杀死,否则,本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杀了他。”潘世昌笑得越发猖狂,能看到白染宁无措绝望的样子,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怎么样,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是,她不可能做到一击必杀,这是弓箭,不是手枪,她从来没有用过弓箭,能将弓弦拉开,已经很不容易了。 潘世昌目光变得狠毒,“你做不到,我就杀了他,再杀了白瑞,然后让无数的男人一起轮\奸你!” 妈的,这男人贱透了! 白染宁心中压着一股火,却又发作不得,她必须忍,不忍的话,死的就不是莫子卿一个了。 “所以,我求你,放了他。”白染宁声音清冷,无波无澜。 “不可能!” “你要我怎么做?” “交出白瑞。” “你先放了他。” 潘世昌大怒,恍然间,他发现自己总是被白染宁牵着鼻子走,“废话少说,不交出白瑞,本将就杀了他!” “别动!”白染宁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也不知白瑞和桑芸是否已经平安脱困,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再多为他们争取些时间。 “你杀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这样,不但这个男人的命可以保住,你们一家人的性命都可以保住了。”潘世昌像个跳梁小丑,恶心的嘴脸让白染宁一阵反胃。 “潘世昌,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那个心肠歹毒的妹妹。” “可以,只要你有命回去。”潘世昌笑得狰狞,“不过,在这之前,本将要先砍了他的脑袋。你最好放下你手里的弓箭,不要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本将,你这是在白费力气!” 潘世昌的耐心显然已被耗尽,莫子卿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潘世昌这一刀下去,他必死无疑。 “我能!”白染宁拉满弓弦,目光紧紧盯着潘世昌举刀的那只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弓箭上。 抛开一切,畏惧,担忧,害怕,紧张……这一切的一切,都从脑中摒除出去,周遭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连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白染宁静下心来,极力感知周围的一切,放大视觉,放大嗅觉,放大听觉,将一切的感官全部放大,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张弓,拉弦,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如流星般,擦着干燥的空气划过,半空中仿佛燃起了火花,羽箭携着雷霆之势,生生穿过了潘世昌的臂骨,剧痛之下,潘世昌手一松,长刀落地。 白染宁紧跟着,又是一箭射出,只可惜,这一箭再也做不到上一箭的精准,偏离了潘世昌的心脏,羽箭只钉入了他的肩膀。 “都给我住手!”来不及细想,白染宁上前一步,抽出腰间匕首,抵在潘世昌的喉头上,“谁敢妄动,我就杀了他!” 潘世昌大怒,想他堂堂总兵,驰骋疆场近十年,面对凶猛顽强的敌人,都未失手过,没想到,如今竟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也顾不得自己的性命安危,下令道:“杀了他们!” 白染宁将匕首往前送了送,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你倒是挺man的,可惜,你的勇猛用错了地方,你死了,我大哥便能理所当然接替你的职位,他是镇南将军,比你更得人心,你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成全了我的大哥,你不觉得亏吗?” 潘世昌也是一时没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听了白染宁的话,仔细想想,发现自己若是死了,确实太过冤枉,倒让白瑞捡了个大便宜,这么一想,心中便生出了对死亡的惶恐,又一连声道:“退下!都退下!” 白染宁舒了口气,她还这怕这潘世昌宁死也要杀了自己,看向一旁虚弱的莫子卿:“你还能走吗?” 莫子卿勉力撑起身子,道:“可以。”自己已经犯了一次错,怎么能再次连累她,就是爬,他也要爬着离开这里。 白染宁可没打算让他爬,那多费时间啊,眼珠一转,对一名骑马的士兵道:“你下来。” 士兵没有军令,根本不听她的,白染宁握刀的手一紧,威胁潘世昌:“命他滚下来!” 潘世昌为了保命,只能暂且忍气吞声:“你下来。” 那士兵就跟机器人似的,潘世昌命令一下,他立刻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上马。”冲莫子卿努努嘴。 莫子卿伤的很重,连上马都是个问题,拽着缰绳,几次都从马背上滑落,白染宁要多急有多急,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一张脸憋得青紫青紫。 好不容等莫子卿爬上了马背,但他身子一晃,差点又从马背上摔下来。 咬咬牙,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莫子卿身上伤口太多,必须尽快止血。用力在潘世昌颈后狠狠一劈,再将昏迷的他一把推出去,趁着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主帅身上时,白染宁飞快上马,也不管东南西北,狠狠一踹马肚子,马匹立刻飞驰而出。 “抱紧我!”身后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马颠的这么厉害,不抱住她,肯定要被颠下去。 身后的人却没反应,身子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差点跌下去。 白染宁急了,一只手绕到背后,摸索到莫子卿的手臂,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又换了一只手,将他另一手臂也缠在自己腰间。 “宁儿,你还是在乎我的……”微弱的声音,透着难言的欣喜,莫子卿抱着她的手,竟抖得厉害。 废话!她当然是在乎他的,不管是谁,只要曾帮助她的人,她都会舍命相救。 “你别说话了,我们必须赶去前方的小镇,你的伤拖不得。”放眼远眺,却是一片苍茫,连条路都瞧不见。 “不行……潘世昌……会追来的。” “管他呢,先治伤。”潘世昌被她打晕了,醒来还需要些时候,没有主帅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暂时对她构不成威胁。 “宁儿,你为什么要救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白染宁恼火:“死死死,就知道死,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要将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带回京城!你都忘了吗?” 莫子卿靠在她背上,半晌没说话,忽地,轻声道:“宁儿,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子卿,你闭上嘴巴好不好?”他不嫌累,她还嫌烦呢。 “宁儿,你还在怪我吗?”莫子卿的神智似乎开始有些迷糊了,不停地喃喃:“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我这么做,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你不该进宫的,更不该爱上萧祁夜,他不会给你幸福,因为他是皇帝,他做不到像我这样随心所欲……我看着你被冷落,被人嘲笑,我心里难过,你是我的,你应该是我的,为什么我没有珍惜,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莫大爷,您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倾诉衷肠啊,我也没时间回应你,而且,这么煽情的话,会影响我骑马的心思,原本就不怎么会骑马,现在更不会骑了。 抱着马脖子,白染宁脑袋空空,也不知现在该干嘛了,耳朵里,只听见莫子卿无意识的深情表白:“宁儿,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我们一起去江南,那里山清水秀,最适合居住了,莫家在那里有亲戚,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忘了,你不喜欢我,你说过,你不喜欢我,因为我利用你,所以,我不配拥有你……宁儿,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方法来逼你,但……但只有这样,我才能从萧祁夜的手里重新夺回你……宁儿,你别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一边说,一边抱紧她的腰,好似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的。 白染宁越听越烦,就像有只猫爪子在心里乱挠一样。 莫子卿这个人,一直都是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哪怕是气急了,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意,曾经她以为,这样云淡风轻的男人,一定不会有伤心失态的一天,凡事在他心里,都是一缕看不见抓不着的轻烟,眨眼间就能随风而逝,却不曾想,他撒起娇来竟会是这等模样。 撒娇?娘诶,莫子卿真的是在向她撒娇! “宁儿,不要走,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是不是?你说是不是?我……我还留着你的肚兜呢,我现在就还给你,你别生气……” 说还就还,莫子卿从怀中抽出那件绣金菊肚兜,摸索着,想要塞进白染宁的衣襟里,手摸啊摸,竟探了进去。 白染宁一个激灵,差些从马背上跳起来。 她里面可是真空的啊! 莫子卿已经彻底神智不清了,哪知道她里面根本什么都没穿,他只执着一件事,就是把肚兜还给她。 因为肚兜是贴身穿的,所以他潜意识中认为,要还肚兜,就要把肚兜塞进她的里衣内,这样才算是还。 白染宁双手抱着马脖子,马匹又在疾奔中,根本腾不出手去制止他,结果就由他一路摸了进去。 男子冰凉的指尖与肌肤相触的刹那,白染宁浑身一颤,脑中飞速转了几个弯,心一横,干脆让他摸吧,反正他也已经神志不清了,万一要是死了,这摸也就白摸了,她何必跟一个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的人计较呢? 莫子卿,你可别死啊,要是死了,我这趟险也就白冒了。 撑住啊,一定要撑住! 这句鼓励不是对莫子卿说的,而是对她自己说的。她怕自己忍不住,把正在她胸口乱摸的莫子卿一脚给踹下马去。 所以,忍,一定要忍,不管他摸哪,都得忍。 心字头上一把刀啊,简直比凌迟还难受。 随着马匹胡跑,竟真的跑进了镇子,看见一家医馆,白染宁返身抱住莫子卿,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幸好边上有堆草垛,否则非得摔死不可。 没办法,马被她那情急之下的一个飞腿给踹疯了,正常的马她都不会骑,更别说疯了的,只好用这种非主流的方式下马。 背起莫子卿,两腿撒的比兔子还快,她都不晓得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竟能背起莫子卿这足有一米七八个头的大男人! “大夫,快救人啊!”一头冲进店内,白染宁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医馆里的病人不多,坐堂的大夫还有空闲的,一看她背着个血人进来,全都吓了一跳。 “快,背到里面去!”越是偏远小镇,人的心思就越是淳朴,一看到伤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救人。 白染宁连忙根据大夫的指示,将莫子卿背到了医馆的后堂。 后堂的几间小厢房中,也躺着几个身受重伤的人。 河谷镇鱼龙混杂,哪一国的人都有,不同国度的人生活习性不同,对别国的人又难免心存排斥,争端是少不了的,因争端而受伤更是常有的事,大夫都见怪不怪了,可伤成莫子卿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姑娘,你夫君是怎么受的伤?”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一边为莫子卿止血,一边询问。 “老大夫,他不是……”正想表明自己与莫子卿不是夫妻,却听老大夫一声惊呼:“这……这伤……” 白染宁忙朝榻上的莫子卿看去,只见他两边的锁骨,分别有被铁索洞穿的迹象,血流不止,还化了脓。 “这是……这是大燕的军将,用来虐待北秦俘虏的方法啊!”老大夫颤抖着手,仔细看过莫子卿的伤,忽地转头,一脸戒备地看向白染宁:“你们是北秦人?” “我……不是,我是大燕人,他也是。”白染宁连忙解释,生怕被老大夫误会,不给莫子卿治伤。 “姑娘请回吧,老朽虽然爱财,但也懂何为民族大义,看到没?”老大夫伸手指向医馆外的一块牌匾:“北秦人与狗不得入内。” 果然,还是误会了。 “老丈,我们真的不是……” “四两三七,五两红花,八两赤参,速速包起来,我家公子急需。”一个声音自堂外传来,白染宁心道,谁这么讨厌,非要在这时候打扰自己,随意往外一看,顿时一僵。 老天,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她可算是体会了。 “你们快走!北秦狗不要污了我的医馆!”老大夫不由分说,便将白染宁往外赶。 “老丈,老丈,行行好,我……我们真的不是北秦人,你看我们哪点像是北秦人。” “你跟老朽解释也没用,你这样的,老朽见多了!” “老丈!你也太心狠了,北秦人大燕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吗?身为医者,当要悬壶济世,普济众生,你这样见死不救,又怎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医者,医者仁心,你却是狠心,毒心,坏心!” “哟,这话说的倒是挺中听的,我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么别致的言论了。”堂外,男子低沉磁软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戏谑。 白染宁脸都白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那老大夫被她一通言论叱责得满脸通红,作为一名自认仁心妙手的医者,老大夫不容任何人诋毁他的医德,冲着白染宁,吹胡子瞪眼:“小女娃胡说八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你这么刁钻的丫头!老夫不医他,那是因为你们北秦人丧尽天良,恶迹累累,这河谷镇的百姓,哪一个没受过你们的压迫,想让老夫救人,可以,你杀了我老夫吧!” 靠!大爷,我承认你很有骨气,如果不是莫子卿性命垂危,我真想吟两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我不是北秦人,您跟我摆大义凛然的谱,我也感受不到啊。 “老丈,有话好说嘛。”白染宁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泪眼迷蒙地看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莫子卿,“我们真的是大燕人啊,我夫君为了抵抗北秦侵略者,才会被对方折磨的,他们恨我们大燕人,所有才用大燕对待北秦俘虏的方式来对我夫君,老丈,求您救救我夫君吧,他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许是她说得情真意切,那老大夫竟然被打动了,略一思索,叹道:“好吧,看在你与你夫君如此恩爱的份上,不管你是北秦人还是大燕人,老朽就当做回好事,为子孙积福吧。” 白染宁心中一喜,忙感激涕零道:“多谢老丈,老丈宽厚仁慈,好人必有好报。” “厉害,厉害!”忽地,耳边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鼓掌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虽然好听却极为欠扁的男声紧跟着传来:“女人,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本座当真佩服至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6章 搓腿摸腿拔腿毛 不会吧,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衰呢,这个天下何其大,两个沧海一粟,竟然也有不期而遇的时候。 白染宁嘿嘿笑着,一边往后退,一边打着哈哈:“正巧啊,慕容教主。” “大夫,你可别被她骗了,这女人向来满口胡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慕容沙华不怀好意的笑着。 白染宁急了,她好不容易才求得大夫给莫子卿治伤,可不能被慕容沙华给破坏了,“喂,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别妨碍大夫救人。” “救人?”慕容沙华将视线投向堂内昏迷的莫子卿身上:“怎么不是萧祁夜?” “你很希望是他吗?”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心态,竟然希望受伤濒死的人是萧祁夜。 “可惜可惜,本座还以为躺在这里快死的人是姓萧的,真是可惜了。”慕容沙华摇着头,仿佛真的很可惜一样。 白染宁没好气顶了一句:“你不也姓萧。”他这等于也是在咒自己。 不料,慕容沙华像是听到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言语一般,脸色一下子变冷:“本座姓慕容,不姓萧。” 切,连祖宗都不要了,这男人还真是有种。 “我不管你姓什么,总之你被别妨碍我救人。”白染宁一心记挂莫子卿的伤,与慕容沙华的恩怨,只能先放到一边。 “本座偏不让你救,你待如何?”慕容沙华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便要将她向外拖。 白染宁一手扒在门框上,哀哀道:“慕容大爷,我错了,要杀要剐,等我救了人后悉听尊便,可好?” 慕容沙华冷笑:“这么快就变心了?” “你放开我!” “你不是喜欢萧祁夜吗?怎么又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小……小白脸?他竟然说莫子卿是小白脸。 呃……其实仔细看看,还真是小白脸,那秀气的小脸白的哟。这不是废话嘛,伤成那样,脸不白才怪! “他是我的朋友!”白染宁吼了一句,想了想,又郑重的补充一句:“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神色一怔,慕容沙华转目朝莫子卿看去。 眼前的男人,满身伤痕,血流不止,躺在那里,就跟一个破败的木偶一般,随时都会咽气。 “你要救的人是他?”忽然觉得此人很眼熟,但慕容沙华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废话!”白染宁眼看莫子卿出气多进气少,也顾不得会惹怒慕容沙华,用力抽手,指着堂外:“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啰嗦,你要么帮我,要么就滚出去,我费了那么大劲把他救回来,可不是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慕容沙华收回目光,盯着白染宁愠怒的脸,看了一阵,忽地笑了:“急什么,有本座在,就是死人,本座也能救回来,他伤得这么重,一般人是救不活的,倒不如你求求本座,本座大发善心,说不准会帮你一次。” 白染宁怀疑地看着他,上回他以她的生命来威胁她,她傻乎乎的以为他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没想到,他实际上却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求也求了,头也磕了,可人家倒好,一句谁说我要放你走,就把她所有的希望给毁灭了。 这种人,原本就不该理他,你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可是…… 白染宁又看了眼莫子卿,他静静躺在那里,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再看向面前的慕容沙华:“你真的会救他?” “当然。” “好吧。”她决定赌一次,大不了赌输了,再让大夫医治莫子卿,“你要我怎么做?” 慕容沙华见她妥协,满意地松开她,斜靠在门框边,“跟本座回往生教。” “你有没有毛病啊,干嘛一直跟我过不去,我现在是皇帝的女人,是你弟弟萧祁夜的女人!”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美貌,很少有男人可以抗拒,但慕容沙华可是萧祁夜的哥哥啊,她这么做,会对不起他的。 慕容沙华浓眉一皱,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女人,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些吧,让你跟本座回往生教,可不是让你做教主夫人的。” “那要我做什么?”她长得这么漂亮,总不会让她做仆人吧,暴殄天物啊! “是仆人。” 妈的,还猜对了! “有没有期限?”这很重要,如果只是一年半载的,倒可以接受,若是一辈子,那就…… “你想多久?”慕容沙华反问。 白染宁哼笑:“你让我说?我当然是希望干脆不去!” “你说个期限,本座满意了,就帮你救人。”慕容沙华丢出一个超级无敌大的诱惑。 白染宁为难了,该怎么说?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一年有些长啊,但说一个月,慕容沙华不满意,就不会帮她救莫子卿了。 “一……一年吧。”要她老命了,给他当一年仆人,美死他了。 “一年……”慕容沙华垂目沉吟,眉头拧起又舒展,舒展又拧起,如此来回数次后,抬头道:“好吧,一年就一年,本座今天心情好,算你赚了。” 呸,是你赚了才对!她可是亏大发了,卖身一年啊,到底谁亏谁赚,一目了然。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那就代表他会出手救莫子卿,只要他肯出这个手,莫子卿的性命就铁定可以保住了。 松口气,这会儿才感到浑身酸软,靠在墙角,强忍一阵阵反胃的不适感,一瞬不瞬盯着慕容沙华救人。 没想到慕容沙华不但会使毒,也懂医术,看他下针如飞,莫子卿在他手里,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个没生命的木偶,他也不管他会不会痛,该扎哪就扎哪,扎完了针,从怀中娶出一个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塞入莫子卿的口中。 那药丸她认得,正是她也服用过一次的赤炎丹。 其实说起来,慕容沙华人也不算很坏,虽然给自己喂过毒药,但后来良心发现,偷偷给自己解了,这也算是他唯一能让人感到善良可亲的一面吧,否则,她也不敢把莫子卿交给他。 喂莫子卿服下赤炎丹,慕容沙华又以内力打通他身上各处血脉,让药力能够尽快发挥作用。 一番折腾,莫子卿的脸色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也有了些人气。 往生教的教主就是不一样啊,白染宁都不知道是该懊悔,还是该庆幸,如果没有来到这个小镇,没有遇见他,或许,莫子卿就真的没救了。 可遇见了他,莫子卿有救了,她自己就没救了。 她已经看到慕容沙华脸上那阴测测的表情了,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上回她和萧祁夜一同骗了他偷偷逃离,他一定记恨在心,否则,刚才也不会提出让她去往生教做一年仆人的要求了,他一定会狠狠折磨自己,让她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不要啊,现在逃还来不来的及? 事实证明,来不及了。慕容沙华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把她所有的逃路都堵死了:“走吧。” “走?”半蹲在地,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慕容教主,白染宁有些懵:“走哪去?” “当然是往生教。” “现在?” “你以为呢?” “不行。”白染宁激动地站起身,却发现站起后,她与慕容沙华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个小指那么远:“莫子卿还没醒,我得照顾他。” 慕容沙华不耐烦,“他又不是你什么人,照顾他做什么。” “谁说他不是我什么人,我刚才告诉过你,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为了救他,我可以肝脑涂地,你说,这么铁的关系,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照顾他?”白染宁噼里啪啦气都不喘说了一大堆,说到后来,自己都有些感动。 “那就把他也带上。” “带上?带去哪?” 慕容沙华嘴角一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越来越笨了,能带去哪?自然是往生教。” “不行不行。”白染宁立刻拒绝:“救他的债我来还,他不能做仆人。” “我说白染宁,你到底是专情还是多情,我看你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了。”慕容沙华实在受不了她的护短。 白染宁一僵,眨眨眼,眸中闪过一丝惊乱:“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你别乱说,我的心里只有萧祁夜一人。” “那你干嘛这么护着他。”既然不喜欢,又为何冒险相救? “他是我的朋友。” “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吗?”慕容沙华毫不客气指出:“对待朋友,两肋插刀没错,可你这样子,分明就是对他有了感情,你让任何一个人看看,你这种关心朋友的方式,算不算正常。” 白染宁语塞,慕容沙华好像什么都了解似的,她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不能反驳不代表默认,她只是找不出能驳斥他的有力说辞而已。 “反正,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白染宁鼓着腮帮子,打算就跟慕容沙华杠上了,反正人也救了,自己就算反悔,他也没辙。 “他已经没有大碍了,休息几日便会痊愈,我会给这里的老板留些银两,让他们帮忙照看。”慕容沙华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没有发怒,还好言好语与她相商。或许,是被她这份执着所打动了吧,内心深处,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待自己。 白染宁奇了,这家伙难得没发火,改性子了?不对,从之前跟他相处的经验来看,此刻对她温言相劝的,很可能是他的第二人格,一旦他清醒过来,说不定就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怎么不说话?”慕容沙华对她的走神感到很不满,他可是难得这般温柔。 “我不能走,潘世昌还在追捕我们,我跟你走了,倒是安全了,可他伤重未愈,被潘世昌找到就死定了。”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潘世昌是谁?”怎么一个莫子卿不够,又来个潘世昌。 “潘世昌就是潘世昌,是个臭不要脸的乌龟王八蛋!” “呵,还以为又是你哪个好朋友。”慕容沙华阴沉的面色,忽地舒展开来。 白染宁郁闷:“也不知我大哥怎么样了?这次出来,真是倒霉透顶了。” “他呢?” “谁?” “别跟本座装傻!” 白染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间恍然大悟:“哦,你说他呀……他是谁?” “你……” “别生气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白染宁故意逗他,谁知他根本经不起逗,忙跳开一步,道:“我是偷偷溜出宫的,他不知道。” “这么说,他根本就没有来这里?”慕容沙华似乎不信,一双犀利的鹰眸不住地在四周探寻。 白染宁摊手:“我骗你做什么,骗你有好处吗?” “最好是这样!”她骗人的次数还少吗?亏她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得义正言辞。走到莫子卿身边,慕容沙华弯身将他抱起,扛在肩上:“走吧。” “我说了,不能带他去往生教!”白染宁抗议。 “先找个地方住下,等他痊愈了,你再跟本座走。”这已经是他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 白染宁一愣后,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奇怪,你干嘛突然一下子对我这么好?” 好?他对她好?慕容沙华打死也不承认,骗了自己一次,又差点害死自己的人,他怎么会对她好? “等你去了往生教,就知道本座对你好不好了。”慕容沙华别有深意道。 白染宁打了个冷颤,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她算是看错他了。 跟着慕容沙华来到镇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白染宁这才知道,上回他以节省银两为由露宿野外,完全是故意整她的。瞧他的大手笔,整座客栈都被他包了下来,前堂后院,一共几十间屋子,好多都空着没人住,太浪费了。 “我要住这间。”指着最大最豪华的一间上方,白染宁急吼吼地就要冲进去。她要洗澡,以往在宫里,她至少每天都要沐浴一回,这次出来,已经有五六天没洗澡了,浑身臭臭的,难受死了。 “不行!”一只脚才踏进房间,就被慕容沙华给揪了回来:“你必须和本座住一起。” “为毛啊?”这么多房子没人住,他干嘛这么小气。 “为了防止你溜走。”被她骗怕了,就算整座客栈里都是往生教的教徒,他也不敢冒险将她一人单独留在房中。 白染宁一心就想住豪华的“总统套房”,死命地挣扎:“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和你同床共枕。” “谁让你跟本座同床共枕了?”对她的想象力感到无语,她真的就那么笃定,他会喜欢她? “不同床共枕,你难道让我睡地下吗?” “卧房外有个小耳房,你睡那里。” “我不!”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座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座的仆人!” 呜呜……不要啊!她反悔行不行?她不做他的仆人行不行? “现在,本座要沐浴,你来伺候。”慕容沙华命令。 白染宁捧着心口,连连后退:“我……我可是女的。” 慕容沙华无所谓道:“往生教不分男女,只分地位高低。” “变态!” “快点过来,不要让本座等太久,本座的耐性不好,万一找了恼,就拿你那位好朋友出气。”慕容沙华丢下一句,便悠哉悠哉晃悠而去。 白染宁怒瞪他的背影,趁他不注意,伸手比了中指。 找到安置莫子卿的客房,白染宁小心翼翼推开门,想先偷偷看他一眼,再去伺候慕容沙华大混蛋沐浴。 走到榻边,听着莫子卿绵长沉稳的呼吸,一整天都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可以放松了。 慕容沙华说她对莫子卿,有着不同于朋友间的情谊,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同。估计慕容沙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重视过,他驾驭属下,靠的是武力和毒药,他坚信强者为尊,却不明白,想真正让一个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靠武力和毒药是做不到的,只有以诚相待,用精神力量去统领,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莫子卿为了救自己,甘愿冒生命危险,那她为了救他,也同样可以不惜一切。 她对莫子卿,确实不再有以前的排斥和憎恶,但不代表,她在乎他,就是爱上了他。 慕容沙华怎能如此浅薄?人心在他眼里,也太脆弱了吧。 “宁儿!”刚要离开,手腕却被莫子卿抓住,“求你别走。” 白染宁坐在榻边,用另一手中去掰莫子卿的手指:“子卿,我们现在安全了,你好好睡一觉,过几天就没事了。” 刚掰开他的手,另一手却又被他抓住了:“宁儿,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永远都休想离开我。” 白染宁被他闹得无奈,清醒时候的他,可未必会说出这么霸道又孩子气的话。 可他现在,到底是清醒着,还是迷糊着?眼睛是睁开了,可看那样子,却又不像是思路清晰的表现。 “子卿,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宁儿,我娶你,好不好?”得,原来根本就不清醒,还迷糊着呢。 白染宁心想,自己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叨唠什么,用力抽回手,便要起身。 “不!宁儿!你别走!”没想到莫子卿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腰:“陪我,陪着我,我不能没有你。” 白染宁快疯了,早知道就不来看他了。 莫子卿重伤未愈,力气并不算大,但白染宁却不敢用力推他,只能一点点把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扯开。 “宁儿,你讨厌我吗?” “不会,我怎么会讨厌你。” “你觉得我丑?” “更不会了,你长得这么秀色可餐,怎么会丑。” “那就是嫌我不够温柔。” “不,你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潮澎湃。”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期期艾艾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控诉,如一道惊雷劈头而下,白染宁当场就给震晕了。 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白染宁自认心理素质还不错,却依旧承受不了这句话带来的冲击。 “我知道,那晚在松涛阁的人就是你,在我捡到你的肚兜时,我就全都明白了!对了,肚兜,肚兜……”他终于松开白染宁,开始在自己身上找肚兜,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肚兜呢?明明在这里……啊,我想起来了,肚兜我还给你的了!”说着,竟要来扯白染宁的衣襟。 靠!骑马时因情势紧张的缘故给你白摸了,现在再给你摸,那就是傻缺! 白染宁在他靠来的瞬间,握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拧,将他推回到榻上。受了伤的莫子卿连她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对付潘世昌?更何况,他现在脑袋似乎有些不太好使。 莫子卿跌倒在榻上,不知是不是撞疼了伤口,整个人蜷缩在榻上,肩膀不住的剧烈颤抖。 白染宁见状,忙赶过去将他扶起:“是不是伤口疼了?” “嗯。”理所当然地靠在她肩上,莫子卿仍把自己缩成一团,点点头,抽抽鼻子。 “哪疼?”遭了,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这里。”指指小腹。 “我去给你拿药。”白染宁准备去找慕容沙华要伤药。 “不。”被怀里的人拉住手,莫子卿指着小腹:“揉揉。” “啥?”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疼,你给我揉揉。” 白染宁盯着靠在自己胸口像猫咪一样蹭啊蹭的脑袋,差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子卿,你没事吧?”这么受了个伤,连人都变傻了。 “有事。”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瞬间击中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里好疼。” 白染宁像机械人一样,呆呆地伸手,按在莫子卿的小腹上,在他的催促下,开始轻轻打圈按揉。 不知揉了多久,怀中的人不再有动静,白染宁这才恍若初醒,想起刚才发生一幕,整个人从内到外被雷得透彻。 小心翼翼地将莫子卿放下,盖好被子,白染宁生怕他醒来再折腾自己,踮着脚,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刚出房间,忽然想起慕容沙华命自己伺候他沐浴的事。完了,去晚了他又该发火了! 疾跑到慕容沙华的房间,刚进房子,就见他身着中衣,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一脸的阴霾:“你把本座的话当耳旁风?”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忙狗腿的上前,要为男子更衣。 慕容沙华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伺候你沐浴吗?”要沐浴,不脱衣服怎么能行。 “你……”慕容沙华嘴角抽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还真够大胆的,他的衣服都敢脱。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既然是男人,生理上又没问题,就肯定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他让她伺候自己沐浴,是故意为难她,只为了报之前她欺骗他还有陷害的他的仇,可她竟把他的为难当了真,这女人到底是脑子真有问题,还是胆大包天到什么都敢做! “愣在这里做什么,起身啊,我给你脱裤子。”白染宁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弯下腰,便要褪他的长裤。 “你住手!”慕容沙华一脸惊恐地拉住自己的裤腰,连连后退数步,还不小心撞到了屏风,哐啷一声,声响大得吓人。 白染宁不理解了,让自己伺候沐浴的人是他,不让自己脱他衣服也是他,他到底想干嘛?尤其是现在这么一副好像被qj的小媳妇一样表情,到底是为哪样? 如果不是怕他找莫子卿的麻烦,她才不会脱他的衣服呢。虽然身材也挺有料,但她不稀罕! “本座自己来,不需要你插手。”慕容沙华扶起屏风,自己转到屏风后宽衣解带。 一阵水声响起,慕容沙华道,“你去给本座打些热水来。” “不要我伺候搓背吗?”白染宁站在外面,故意问道。 “不需要!”里面传来焦急紧张的声音。 白染宁再问:“不怕我跑掉吗?” 这会儿慕容沙华倒是想得开了,“不怕你跑,你的好朋友还在本座手上。” 白染宁真怀疑他带着莫子卿并不是因为他突然发了善心,而是为了牵制她。 好吧,算他猜对了,为了莫子卿,她一定不会逃的。 只有等到莫子卿伤好,然后让他带着自己一起逃,这才是终极对策。 乐颠颠地晃出门去,问小二要了桶热水,哼着小曲回来,一开门,就听慕容沙华紧张地喊:“你别过来!” “我不过来,怎么给你添水啊。”白染宁不理会他的警告,绕过屏风,来到屏风后的大浴桶前。 “谁让你进来的!”慕容沙华冷声喝问。 “你神经啊,让我伺候你沐浴,还不让我进来。”白染宁不理他,径自提着水桶,来到浴桶边,将热水缓缓注入。 也不知他在房里等了多久,洗澡水都凉了,也亏他能受得住。 慕容沙华冬日里常以冰湖的水沐浴,自然不怕寒凉,白染宁注入热水,他反倒觉得有些热,浑身冒汗。 也不知是真热,还是紧张。 将身子往水面下沉了沉,慕容沙华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特别丢人,堂堂一教之主,怎么能败在一个弱女子的手里,让她伺候的人是自己,临阵退缩实在有损形象,于是伸出一条腿,架在浴桶边:“搓腿。” 搓腿就搓腿,凶什么凶,白染宁搬了张椅子,放在浴桶边,拿起湿软的布巾,开始有模有样地给慕容沙华搓腿。为了莫子卿,小小牺牲一下,没什么的。 “哇,你怎么有腿毛啊。”搓着搓着,白染宁就偏离了主题,手掌在男子强健有力的腿上来回摩挲。 “你干什么!”慕容沙华被她摸得心猿意马。 “搓腿啊。”一只手搓,一只手摸。 慕容沙华拉着脸,“搓腿就搓腿,摸什么摸。” “摸一下会死啊。”白染宁瞪他一眼,然后变本加厉,不但摸小腿,还摸大腿。 “你这女人,简直不知礼仪廉耻!”慕容沙华想要将腿收回。 白染宁笑得阴损,手腕一翻,就把他的脚踝给拽住了。 慕容沙华只能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半倚在浴桶中。其实,他想把腿收回来也不是难事,白染宁身手虽好,却没有内力,只能靠蛮劲牵制他,但因为形势所迫(一丝不挂),浴桶空间狭小,只要他一用内力,浴桶肯定会被震裂,故而只能暂且由她胡来。 白染宁看准了他不敢乱用武力,笑得那叫个卑鄙,“哎呀,你说你长得那么英俊,怎么会有腿毛啊,多难看。” 慕容沙华脸部肌肉一抽一抽的:“废话,男人没个腿毛还叫男人吗?” “夜就没有。”萧祁夜一身光滑如丝绸般的肌肤,她都不知摸过多少遍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这种事情也能拿出来说? “我就不要了,你待如何?”学着慕容沙华在医馆里的口气,白染宁挤挤眼,勾勾唇角,学的倒是惟妙惟肖。 慕容沙华恼羞成怒:“再不放开本座,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哎呀,我好怕啊!”白染宁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手下却不闲着,往贴身衣袋里一掏,竟取出了一个拔猪毛的镊子,这是经过厨房时顺手牵羊拿的:“看你腿毛这么多,我给你拔掉一些,虽然男人长毛才有男人味,但毛多了,影响美观。” 慕容沙华快被她气炸了,拔腿毛?亏她想得出来。 说拔就拔,白染宁一手按在他腿上,一手拿着镊子,认真地将他腿上的毛一根根拔掉。 慕容沙华从没受过这等窝囊气,脸憋得通红,水中的半个身子也开始发麻:“白染宁,你等着,本座不会饶过你的。” 不理他,反正他从来就没对她好过,左右都是给他欺负的,倒不如也欺负他一回。 一根两根,白染宁拔腿毛拔得认真,半个时辰后,还真的把慕容沙华腿上的腿毛全部拔干净了。 “哎呀呀,原来把腿毛拔掉,你的皮肤摸起来也很顺滑嘛。”看着对方那憋成猪肝色的脸,白染宁就觉得心情舒畅,“来来,换另一只,不要弄成阴阳腿,那样很难看的。” “白染宁!”慕容沙华终于暴走了,腿一收,从浴桶中站起身,凶神恶煞地朝她扑来。 “妈呀,看到了!”不偏不倚,慕容沙华站起身后,下身的某个重要部位,清晰地落入了白染宁的眼中。虽然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但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宝贝,还是挺让人无法接受的,白染宁连忙捂住眼睛,一声惊叫。 慕容沙华倒吸了口气,察觉尴尬,忙缩回浴桶,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白染宁。 白染宁捂着眼睛,并不睁眼,她也不知慕容沙华是不是还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没办法,刚才一幕的视觉冲击力太大了,直到现在,她脑袋还嗡嗡作响。 他那里……好雄伟壮观啊。 唉……她又耍流氓了。 “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闭着眼睛,摸索着躲去屏风后,白染宁也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自己那颗充血的脑袋。 慕容沙华憋着一肚子火,匆匆洗了两下,便开始穿衣。 “喂,我问你一件正经的事。”白染宁背靠屏风,语气蓦地沉肃起来。 慕容沙华忍着怒气问:“什么事?” “莫子卿伤的是皮肉筋骨,怎么连带着脑子也出问题了?” “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他脑部有没有受过重创。” “嗯。” “嗯是什么意思?”白染宁一激动,又绕到了屏风后,视线对上正在穿裤子的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脸一黑,伸腿就把浴桶给踹翻了,水花四溅,淋了白染宁一头一身。 “你神经病啊!”用洗澡水来泼她,够狠。 飞快将剩余的衣物穿好,慕容沙华绕过屏风,顺道丢了她一记眼刀,“你那朋友脑中有血块,似是受过重击,不过有本座在,他很快就能痊愈。” 自大狂! 白染宁在心里腹诽一句,不过嘴上还是细心讨教:“你的意思是说,短时间内,他还会继续疯疯癫癫的?” “疯疯癫癫?”慕容沙华正在斟茶,闻言忽地转身:“他做了什么?” “他……”扰扰头,莫子卿说的话,白染宁真不好意一五一十讲出来。 “不说就算了,你不说,本座就一直让他疯疯癫癫下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对症才能下药,本座这是在履行一个医者该有的义务。” 好吧,算他对,谁让自己现在求着他呢。 把莫子卿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部对慕容沙华讲了一遍,甚至连让她揉小腹的事情也说了,结果慕容沙华的脸色越来越黑,原来越冷,嘴角还露出似有若无的可怕笑意。 “你笑什么?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医治他吧。”莫子卿要是真变成傻子了,暗卫就完蛋了,自己心怀罪孽,为了恕罪,只怕要照顾他一辈子了。 不要啊,她不要做保姆! “他脑部虽受了重创,最多只会失忆,不会变傻。”慕容沙华冷冷开口。 白染宁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他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不可能。”想也没想,白染宁便否认了:“他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若不是真的神志不清了,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你不信?”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那男子在装傻。 白染宁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末了还是摇摇头:“你没跟他接触过,他就是死,也不会对任何人低三下四。” “这个任何人,不包括你。”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他不是这种人。”白染宁感到很生气,不知是为了慕容沙华的那番话,还是怀疑莫子卿真的在忽悠自己。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本座是信了。” 白染宁闻言,立马风中凌乱。慕容沙华竟能说出这么富有潮流气息的话,不简单。 “你跟我去看看。”白染宁虽不信,但心中也有了疑虑。 慕容沙华放下茶杯:“好啊,本座就陪你去看看那个傻男人。” 傻男人…… 同样的话,潘世昌也说过,不过两人话中的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也不知潘世昌为了套出自己与白瑞的下落,是怎么折磨莫子卿的,一想到他锁骨上那两个大洞,心里就寒寒的。 “人呢?”到了莫子卿所住的房间,却发现房门大敞,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哼,怕是逃走了。”慕容沙华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逃走了?为什么要逃?他的伤还没好。” “不知道。”慕容沙华只知道他会逃,却不知道他为而逃。 “会不会……会不会被潘世昌抓走了?”白染宁担忧道。 “不会,这世上,还没有能悄无声息潜入这里的人。”慕容沙华否决了她的猜测,“你看这里。”走到窗前,指着窗台边的血迹:“他是自己离开的。” “自己离开?他干嘛要离开啊,再说,我还在这呢。”心里有些接受不了,为她甘冒风险不惜生命的莫子卿,竟然一个人逃走了? 慕容沙华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房内来回走了一圈,脸色顿时一沉,“他来了。” “他?”什么没头没脑的。 “你不是说他在京城吗?怎么会到这里来?”慕容沙华猛地将她扯到窗边,厉声责问。 “他……他来了?”是啊,他在京城,在皇宫,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信,不敢信。 “没错,房里有来过人的痕迹。” “那也不能说明是他啊?” “他的小动作你知道多少?他在爬窗的时候,总是先迈左脚,喝茶总是喝一半留一半,越是说谎越是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椅子常挑颜色深的来坐,吃饭先吃左边的,写字喜欢写柳体,不爱颜体……”不是吧,要不是慕容沙华是男的,白染宁还怀疑这俩人有什么奸情呢,萧祁夜的小习惯,他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甘示弱,白染宁接上:“接吻时爱咬人的嘴唇,睡觉时喜欢从背后搂人,做\爱前总是先摸人的小腿,做\爱时常常深进浅出,做\爱后……”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她怎么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这可是她和萧祁夜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啊。 慕容沙华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表情看着她,白染宁感觉他脸部抖动的频率,几乎可以达到每秒几十次。 “说着玩,哈哈,别当真。”忙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白染宁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啥都往外说啊! 不过,由这番探讨萧祁夜习惯的话题,两人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果真来了。 望着窗台上的左脚印,和被拉出来的一把颜色较深的椅子,还有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白染宁陷入离神状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7章 在乎越多失去越多 在去与不去见的矛盾里挣扎,白染宁最终决定,还是坦白从宽,去见他一面,不管怎么说,她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初衷,将白瑞和自己,都毫发无伤地救出来了。 虽然担心他会生气,但自己曾答应过他,以后无论何事,都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即便面对的是他的雷霆之怒,她也不怕。 可她的一番英勇无谓,却被慕容沙华拦下,“你不能去。”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的。”不就是一年仆役吗?他白染宁还没胆小到这个地步。 慕容沙华不信她,更不惜萧祁夜:“本座去看看,你给本座乖乖留在这里。” “为什么啊,你带一起去不就好了?” “本座说不能去就不能去。”慕容沙华打了个手势,立刻有无数的往生教教徒出现在四周,把白染宁的去路封的死死的。 好,算他狠。 “本座回来再跟你算账。”上回她和萧祁夜一起欺骗他逃走的事,他可还记忆犹新呢。 白染宁心知他不会让自己出去,也懒得再和他争执。 见她不说话,慕容沙华以为她老实了,这才离开。 萧祁夜早就在街道的暗处留下了记号,慕容沙华顺着记号追去,果然在一家小酒馆中,找到了正悠闲品酒的萧祁夜。 二话不说,一撩衣摆,便在萧祁夜对面坐下:“何以有这般闲情逸致,来这里看我?” 萧祁夜取过一只干净的酒杯,斟上酒液:“看你?你认为你有这么大魅力吗?” 慕容沙华哈哈一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你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语气笃定。 萧祁夜也不反驳:“把她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慕容沙华放下酒杯,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萧祁夜摩挲着酒杯,望着酒杯中清澈的液体,淡淡道:“你不给,我就抢。” “抢?你能抢得到吗?”慕容沙华说着,目光忽地瞥向一旁静静而坐的莫子卿:“你的女人,为了救这个男人,可是不惜一切呢,她已经答应我,与我一同回往生教。” 萧祁夜捏着被子的手一紧,笑容也有点僵,“她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会?”慕容沙华笑得畅快:“她不答应,我怎么会救这个男人。” 莫子卿垂目低首,默然不语,眸中却有复杂的波光在跳动。 萧祁夜回头看了眼莫子卿,又转向慕容沙华:“你救了我的属下,我很感激,但白染宁,我一定要带走。” “萧祁夜,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得到一切吗?”慕容沙华冷冷反问。 “我与宁儿之间的感情,谁也拿不走,你阻止不了我。”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究竟能不能阻止。”慕容沙华放下酒杯,干脆拿起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你那个侍卫,只有本座能解他身上的毒,你的女人,一定会妥协的。”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救治。”一直沉默的莫子卿忽然开口。 慕容沙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又重新笑开了:“你不接受,有人就会难过,你忍心看着她难过吗?” 慕容沙华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捅在胸膛上,白染宁是怎么救他的,他一清二楚,她的牺牲固然让他心动,但他同时也明白,她救自己,不过是以朋友的名义,他不需要这种朋友之间的关爱,他只要看着她那双剔透纯粹的眼,就会觉得自己是那样龌龊。 “好吧,既然谈不妥,本座也不勉强,这就告辞。”慕容沙华在二人面上扫过,冷笑一声,便欲起身离去。 “等一下。”才刚站起,就听萧祁夜出声唤道。 慕容沙华没有回头,背对萧祁夜道:“别以为你是我的弟弟,我就会手软,你敢再来,本座就杀了你。” “我请求你,带我去见她。”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容沙华不能置信地转身,“你在求我?” “是。” “那当年,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你所谓的尊严,为什么要害死母妃!”慕容沙华脸上有愤怒和沉痛交织地憎恨,当年的回忆,是他永生永世的痛。 萧祁夜垂下头,他可以毫无愧疚的面对这世上所有人,就是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亲哥哥:“是我的错,你恨我是应该的。” “萧祁夜,我不会把白染宁给你的,你休想。”他就是要让他痛,让他生不如死,只有他的绝望,才能带给自己快乐。 萧祁夜忽地起身,拦在慕容沙华面前:“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我今天不会带她走,这样可以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你会的,你想要的,就是让我痛苦,让我亲耳听到她不愿跟我回去,这样不是更好吗?” 慕容沙华蔑然地看着他,喉中发出低低的笑声:“好,好,这个理由算是合了我的心意,就给你一个机会。” 萧祁夜轻笑,看向酒馆外:“那就走吧。” “等等。”慕容沙华忽然站定,萧祁夜以为他会反悔,可他却指着紧随自己身后的莫子卿道:“他是莫家的人吧?” 萧祁夜默了阵,点了点头。 “莫家!莫家的人你还敢用?”当年发生的事,慕容沙华还在宫中,自然一清二楚。 “有何不能?他有能力,有本事,能帮助我,这些理由还不够吗?”身为帝王,就要有能容人之度,莫子卿虽然是反贼之后,他却相信,只要自己运用得当,他同样能成为自己的最得力的左右手。 慕容沙华冷笑摇头:“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反贼的儿子,你也敢重用。”他忽的俯身,微微动唇,以极轻的声音在萧祁夜耳边道:“若他知道,他的父亲莫渊并没有,只是被你秘密关起来折磨,你说,他会怎样?” 萧祁夜面色平淡,对慕容沙华的警告付之一笑:“这与你无关。” 慕容沙华脸色难看的不像话,淡色的眸中渗着血丝,“好,萧祁夜,你的事,原本就与本座无关,你是生是死,本座也不会在乎。但你要记住,你的命,只有本座才能有资格结束,在你的罪还没恕清前,本座不会让你死。(.好看的小说)” “你放心,朕是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推开慕容沙华,萧祁夜径自朝酒馆外走去。 慕容沙华冷冷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莫子卿,这男人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转眼就活蹦乱跳了,白染宁完全是白担心一场。 也不知怎的,看到莫子卿,慕容沙华心里就跟吞了只死老鼠一样难受,也不知是为了莫子卿的反贼身份,还是他与白染宁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瓜葛。 离开酒馆,慕容沙华随意一瞥客栈的方向,面色却蓦地一变,“糟了,出事了!” “怎么回事?”见慕容沙华露出紧张的神态,萧祁夜也不由得担忧道。 “有人去了客栈。”原本在隐在客栈周围的教徒,全都不见了踪影。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萧祁夜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忙跟在慕容沙华的身后,运用轻功向客栈方向疾驰而去。 还没接近客栈,远远就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待到了近前,发现整座客栈都被烧成了灰炭。 “宁儿!”萧祁夜不顾一切,便要冲进去。 “这么大的火,你不能进去!”慕容沙华连忙拦住失控的萧祁夜。 “你不是说她没事吗?这就要没事!”萧祁夜心急如焚,拼命挣开慕容沙华,再次冲向火海。 眼看拦不住,慕容沙华又气又急,这个疯子,为了那个女人,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千钧一发至极,慢了一步赶来的莫子卿冲萧祁夜大喊道:“皇上,娘娘不在里面!” 一句话,成功让即将冲进火海的萧祁夜停下了步子:“你怎么知道她不在里面?” 莫子卿道:“娘娘怕是潘世昌捉去了。” “潘世昌!”潘世昌手中有五万兵马,从他手里救人,萧祁夜知道有多难。 “现在怎么办!”烦躁地在原地踱步,慕容沙华突然将怨恨的目光投向萧祁夜:“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萧祁夜面对他的指责,一句话都说不出。是啊,如果不是自己,慕容沙华就不会离开客栈,由他在,白染宁应该就是安全的。见他不说话,慕容沙华骂得更凶:“你一直都是这样,你自以为是,自大狂妄,你以为你什么事都能摆平,可实际上,你却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害了母妃,害了我,现在又害了她!” 萧祁夜又愧疚,又疑惑地看着慕容沙华,此时此刻,最该激动焦躁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慕容沙华怎么比他还激动? “你也担心她?” 慕容沙华一怔,神情似有些狼狈,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当然担心,没有了她,我就没有牵制你的筹码!” “是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她是可以让我痛苦让我快乐的源泉。”仿佛叹息一般,萧祁夜沉沉道。 慕容沙华恨不得狠狠掴他一巴掌,这个时候感叹这些做什么,赶紧救人才是。 “懒得理你,本座要去救人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感叹吧。”白染宁毕竟是在他手上被人劫走的,慕容沙华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将白染宁救回来。 “不,我去。”站起身,萧祁夜目光坚定。 “你带了多少人来?”要救人,首先要有足够的人马,慕容沙华猜想,这次他来河谷镇,一定带了不少的暗卫。 却没想,萧祁夜竟回答:“一个。” “一个?” “是,只带了一个暗卫来。”为了此事的保密性,萧祁夜连自己离宫,都没有对外宣布,只做出沉迷女色的表象,这样即便多日不上朝,也不会有人怀疑。 慕容沙华简直要崩溃了:“就一个人,你还妄想去救人!” 萧祁夜却一点也不在乎,只问道:“潘世昌手下有五万人,你认为,需要多少人马,我们才能救得出宁儿?” “杀进去不就得了,本座手下的人,没有贪生怕死的!” 萧祁夜嗤笑,“五万人,你要杀到什么时候,再者,杀了这些驻守边关的士兵,谁来保家卫国,这样岂不是给了北秦一个攻打我大燕的绝佳机会?我不能用祖宗基业来开玩笑。” “萧祁夜,这就是你的可恨之处,天下百姓,祖宗基业,你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些吗?失去了你最爱的人,你会痛苦一辈子,本座就不管什么天下百姓,什么生灵涂炭,本座要救一个人,可以不惜一切!”这是慕容沙华在经历了丧母之痛后,渐渐学会的自保方式。 在乎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萧祁夜面色凛然,对慕容沙华的说辞不置可否:“没有大家,谈何小家?我身上背负的责任,你又如何了解?”身在帝位,这几年来,他在无数的放弃与坚持中徘徊,每一次以为自己肯定坚持不住,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所谓的责任,会把你所有在乎的人全部害死的!” 萧祁夜浑身一震,慕容沙华尖利的指责,仿佛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 责任…… 母妃,就是被他所谓的责任害死的,是不是? 是这样的吗?可他如果不坚持这些责任,那死的人,就会更多,他失去的,也会更多。 明知这一切都是痛苦的,绝望的,他也要继续走在漆黑的道路上,徘徊,迷惘,失落,寂寥。生命不能沉受之重,再艰难,他也要背负。 “你放心,这一回,不会了。”坚定的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救他出来。 只要坚信自己的信念,再艰难的困难,也能克服。 慕容沙华对他的信念,感到可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出来了吗?”说完,好像觉得跟他讲道理实在没必要,又道:“你想怎么救就怎么救,我不会管你,我用自己的方法去救人,你最好也不要插手。” 萧祁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看着远方的夜空,怔怔发呆。 “皇上,需要属下做什么吗?”慕容沙华走远后,莫子卿才开口请命。 依旧望着远处的天空,萧祁夜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朕这样做,真的错了吗?哪里错了?” “皇上。”莫子卿再唤。 萧祁夜骤然回神,看向莫子卿,道:“你去和禹篱会和,朕若是在明日此时还未回来,你会回宫,向全天下宣布潘世昌弑君的罪行。” “皇上!”听到弑君,莫子卿大骇。 见他那般惊恐的表情,萧祁夜自己却笑了出来:“别担心,朕只是预防万一,有备无患嘛。” “皇上不能去……”莫子卿已经猜到萧祁夜要做什么。 萧祁夜摆摆手,阻止莫子卿接下来的话:“这件事,只有朕能解决,你以为,凭慕容沙华那冲动的性子,能救的出人吗?” 莫子卿之前一直没有插话,虽然他认为慕容沙华做事确实有欠考虑,却不得不承认,他责问萧祁夜的那番话,说的在情在理。 他所谓的责任,会把他所有在乎的人全部害死。 这就是身为皇帝的悲哀,永远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天下,百姓,祖宗基业,这么多的责任压在头上,想自在也自在不起来,别说是他人,就连他自己,都不属于自己。 这样算起来,他这个罪臣之子,倒比他幸运的多了。 “皇上真的已经决定了?”去见潘世昌,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萧祁夜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后面的利害关系。 毫不犹豫的点头,萧祁夜口吻坚决:“是,朕已经决定。”似乎觉得自己的表情太严肃,忙勾起微笑,拍拍莫子卿的肩:“你的命,是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不要做傻事。” 莫子卿神色一慌,想要解释:“皇上,不是您……” 萧祁夜打断他:“不管怎样,朕相信她是在乎你的。”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脸上是笑着的,可心里却苦涩涩的。 莫子卿不再辩驳,与其说无话可驳,倒不如说,他不想解释。 就这样让萧祁夜误会,也不失为一种夺回她的好办法。 就让他自私一回吧,让这龌龊的心思,破茧而出。 潘世昌早在大营里,备好了酒肉,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等待萧祁夜的到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那是皇帝,可事到如今,不拼一回,似无葬身之地的,就该是自己了。 他不想死,更不想失去现有的荣华富贵,能保得住这两样的,只有这个办法。 “大人,外面有人递上了这个,说是要面见您。”一名士兵,捧着一块金牌双手呈上。 一看那雕刻着金龙的令牌,潘世昌心头猛地一跳,本能地站起身,一叠声吩咐:“快带那人进来。” 紧张的来回在营帐里踱步,那个男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每当自己仰望他时,总会情不自禁流露出畏惧的感觉,但这一回,他绝不能露出半点胆怯,否则,以萧祁夜的性子,他必死无疑。 “害怕见朕吗?”一个声音,忽地从一旁传出,潘世昌停下步子,这才发现,萧祁夜不知何时,竟已经进帐坐在了最上首的椅子上,嘴角含着讥诮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8章 二选一的难题 潘世昌本能生出畏惧心理,正欲叩拜,猛地回想起什么,弯腰的动作声声顿住,努力挺胸抬头,让自己显得也有些气势。(.好看的小说)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站着,萧祁夜坐着,对方比他矮了一大截,但萧祁夜给他的感觉,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他几乎要仰视他,才能与他目光平齐。 “萧祁夜,我抓了你的女人。”干脆豁出去了,潘世昌连敬称都省了,直接叫萧祁夜的名字。 萧祁夜也不恼,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像一汪古井之水,深得看不到底:“让朕想想,你会提出什么条件呢?是封官加爵,还是黄金千两,亦或是……你不会想要朕的命吧?” 潘世昌被他猜中心思,惊惶下不禁脱口道:“老子豁出去了,不杀你,你也会杀我的!” 萧祁夜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温言道:“别激动嘛,有话好好说,你想杀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倒不如弃暗投明,朕是昏君,昏君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宠幸奸佞,你看,你是奸佞,朕是昏君,我们俩人做搭档,一定会流传千古的。” 潘世昌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祁夜来见他,竟是这么个态度。本以为他会雷霆大怒,扬言要将自己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可他竟然一句要自己死的话都没说。萧祁夜反常的表现,不但没有让潘世昌放下心来,反倒更紧张恐惧了,“别绕弯子了,我没空跟你东拉西扯,你的女人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一听潘世昌谈到白染宁,萧祁夜眼神蓦地一凛:“她在哪?” 果然,皇帝是在乎那个女人的,潘世昌为自己的明智而感到庆幸:“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生命危险。” 对潘世昌的话感到怀疑,他会那么好心,将白染宁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看到萧祁夜脸上的疑虑,潘世昌总算找到了谈判的感觉,他往萧祁夜身边的椅子上一坐,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她性命虽然安全,只不过,马上就要做其他男人的女人了。” 萧祁夜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伤了你的女人,又谋划暗杀镇南将军,你肯定不会放过我。”潘世昌很有自知之明。 萧祁夜冷着脸,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目中又狠绝的寒光闪过:“你说的没错,朕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 见萧祁夜翻脸,潘世昌反倒松了口气,之前他那副闲适散漫的样子,着实令人心中忐忑不安,“既然横竖是死,我不如拼一回,就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到底把她怎样了,说!”萧祁夜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悠闲,只要一想到白染宁面临的危险,浑身的血液,都应焦躁和愤怒而沸腾起来。 “急什么,是你说的,有话好好说。”潘世昌把萧祁夜说过的话拿来应付他,以往他都是被踩在脚下的那个,现在终于能与皇帝平起平坐,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福利。 萧祁夜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静声道:“我们都别绕弯子了,你想这样,说出来,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不是吗?” “说的好。”潘世昌赞同地点头:“看你这个紧张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 萧祁夜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紧紧捏了起来。 “为了保命,我去了一趟关外,求见北秦王。” “你与北秦人合作?”萧祁夜大惊,潘世昌这个混蛋,为了保命,竟然不惜做卖国求荣的走狗。 “是又怎样?我保卫了一辈子的国家,如今它的君主要杀我,我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给你做狗!”潘世昌理所当然,一点也不为卖国求荣这样的贬低之词而感到愧疚。 萧祁夜捏紧的手松了松,然后再次捏紧,“你们谈了什么?” “也奇怪,你们是一个大燕的皇帝,一个是北秦的王,竟都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我终于明白,何为红颜祸水了。” “废话少说,说重点!”皇帝的霸气,即便在情势不利的状况下,也能震慑敌人。 潘世昌自然而然被他的威严所慑,竟老老实实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我与北秦王约定,我将白染宁送给他,他保我一家上下的安全。” “你把白染宁送给他了?” “是啊,不过,你现在去救她,或许还来得及。”潘世昌忽然笑得诡异:“我派去护送她出关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关内,我特意关照他们,让他们走慢些,就是等着你去救的。” 萧祁夜二话不说,也不怀疑潘世昌的话是真是假,起身便欲去追。 “不过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在他即将踏出营帐前,潘世昌的声音紧随而至:“我与北秦王还订了一个约定,不想知道吗?” 萧祁夜不想再听他罗嗦,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救回白染宁,一旦她落入桑棣手中,这辈子,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萧祁夜,为了一个女人,你难道连国家都不顾了吗?”见萧祁夜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潘世昌紧跟着追了出去,在萧祁夜身后大喊:“我命手下的士兵等在城门口,并告诉他们,如果一个时辰内见到皇帝出现,就一切听皇命行事,如果没有见到皇帝,那么,就大开城门,放北秦的军队进来,让他们屠城!” 萧祁夜踏出的脚步,在潘世昌“屠城”二字落下的瞬间,生生顿住。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救你的女人,二是等着北秦大军入关屠城,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决定。”潘世昌幸灾乐祸,这两个选择,无论萧祁夜选哪一个,结局都是他承受不了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萧祁夜缓缓转身,看似沉静的眸中,却有复杂的浪涛在激烈的奔涌。 潘世昌猖狂大笑:“自然是真的,我既然与你谈判,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萧祁夜一时间不答话,只静静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但凡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激烈挣扎,是救黎民百姓,还是救心爱的女人,他,只有一个选择。 二选一的难题,永远都是艰难无比的。 身为天之骄子,一国之君,在面对这样的难题时,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蓦地转身,头也不会地朝军营外走去。 潘世昌被他的决绝的举动惊了一跳,正在纳闷,他怎么那么快就有了选择时,却见眼前早已没有了萧祁夜的身影。 白染宁被潘世昌绑住手脚,塞在一顶貌似轿子的狭小空间里。说是轿子,可轿子却不动,被静静放置放在地上,周围听不到人声,一切安静得诡异。 忽然想到潘世昌说过的话,这轿子周围埋有机关,一旦有人来救自己,触动机关,这周围的箭矢,便会将那个救她的人和自己一同射成马蜂窝,若是没人来救自己,那么,她就会被带去另一个地方,一个永远都回不了大燕的地方。 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以潘世昌的为人,绝对不会这么便宜她,绑架的幕后,一定还有着另外的阴谋。 “就让你看看,你在皇帝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分量,他是要这天下,还是要你。”这是临走前,潘世昌对她说的话。 天下和女人,不用想,萧祁夜肯定选择前者。 她不恨他,也不会怨他,人生就是这样,你在选择一条路的同时,只能放弃另一条路。并不是说另一条路不好,或许,不被选择的那条路,危险更少,路途更短,道路更平坦,而另一条路,处处充满危机与陷阱,但只有走这条路,才能真正到达目的地。 她就是那条平坦的,危机少的,却永远也无法令他到达目的地的那条路。 他只需要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既然她选择了他,那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 这是她给他的信任,也是给自己的救赎。 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从绳索中挣扎出来,索性安静不动,省点力气。 萧祁夜不会来的,她不用担心,他会因为自己,而失去天下,失去生命。 不知过去多久,在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心头一惊,瞌睡烟消云散。 难道是萧祁夜? 不,不会的,他不会来的。 能来救自己,除了莫子卿,也就只有慕容沙华那个说着憎恨自己,实际上却总是帮她的慕容沙华。 虽然她不想去往生教给他做奴仆,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甚至在头一次被他掳走时,无数次寻机会要将他杀死,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希望他死,尤其是因自己而死,这样她即便入了黄泉,也不会安心的。 想出声阻止,可嘴巴被堵得死死的,除了发出呜呜如小猫的叫声,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警告。 白染宁心中大急,拼命扭动身子,想从轿子中挪出去,可手却被绑在了座位下的柱子上,她根本挪不动身体。 只好用还算自由些的脚用力提轿子,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试探着问了一句:“宁儿,你在里面吗?” 一瞬间,白染宁整个人都被惊呆了,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就像有人拿了把小锤子,不停地在她心坎上敲打一样。 怎么会是他?难道潘世昌没有把事态的严重告诉他?祈望潘世昌良心发现是不可能了,只有一种解释,他故意骗他来送死! 不,不行,他不能死! “唔唔唔……快走……”混沌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萧祁夜的耳中。 “唰――”轿帘被掀开,随着漫天星空映入眼中的,还有萧祁夜焦急憔悴的面容。 在萧祁夜拿掉塞在嘴里布巾的刹那,白染宁放声大喊:“快走,不要管我,这里有埋伏!” 她焦急的嘶吼,根本没有被萧祁夜听进耳中,他固执地为她解开捆绑手脚的绳索,轻抚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眼中有怜惜的疼痛。 白染宁一获得自由,就整个人挡在他身前,后面就是轿子,就算机关被触发,也能抵挡一时。 “宁儿,你没事吧?”萧祁夜踏前一步,反过来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没事,就算手脚有些麻。”白染宁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又站在了萧祁夜的面前。 萧祁夜又想反过来保护她,却被白染宁喝止:“站在那里,不许动!” “宁儿,才刚刚见面,你就这样吼我,也太没情趣了吧?”萧祁夜一如往常促狭的笑着,想伸手来抚她的脸。 “萧祁夜,你这算什么!”不料,却被白染宁一把打开:“你当真什么都不顾了吗?” 苦笑着,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辈子,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来救她,就等与背弃了整个天下,还有萧家的列祖列宗。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发誓做作千古明君的自己,到头来,也只能做个耽于儿女情长的昏君罢了。 白染宁知道他来救自己,其实心里是不痛快的,他若真是个昏君倒也罢了,可他这样,更让她心里难受。 若决定救她,那就不要顾忌天下,哪怕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也不要去关心。若放不下,为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康而心存悔愧,那就不要来救她,不管她被送给谁,性命有无安危,都不要在乎。 他两边都放不下,两边都不肯舍弃,就算救回自己,又有什么用? “宁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几乎是哀求的,萧祁夜试探着去牵她的手。 “萧祁夜,一直坚信你是个好皇帝,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不会恨你。我做了什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偷偷出宫来救大哥,也是不想让你为难,你打压白家,我也没有反对过,是不是?” “宁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些烦躁的,疲惫与不耐的情绪,出现在萧祁夜漆黑的眸中。 白染宁看了看四周,虽然萧祁夜救自己时没有触发机关,但她相信,那个机关确实是存在的,之所以没有触发,那是因为,自己还在这里。 所以…… “我想说,你不是好皇帝,为了儿女私情,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仿佛为了让他相信一般,她捏紧了拳头,加重了语气,重复道:“你不是个好皇帝,我,不喜欢昏君!” “宁儿,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她何曾有看不起过他,哪怕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她也从未嫌弃过他,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厌恶他了呢? 不敢面对他询问的眼神,她怕只要与他的视线相对,她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怀抱。 她不是那种承受不了悲痛的女子,他为她承受了那么多,也该换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了。 天下苍生,与她无关,但这个男人,却是她的所有。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宫的。”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峦,她口吻轻松道:“我已经决定去往生教,一会儿慕容沙华会带我离开,皇宫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萧祁夜像是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愕然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不会跟你回皇宫了,不止一个老婆的男人,我不要。”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白染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没想到,萧祁夜更没想到,一向明亮耀眼的眸,在她话落的瞬间,顿时黯了:“宁儿,这是你的真心话。” 咬咬牙,终于狠了心肠:“是,你可知,看到你与别人女人搂搂抱抱,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把她们通通赶出宫去。” “不需要,你赶走了她们,心还是不在我身上。” 萧祁夜想不通,白染宁虽算不得贤惠温婉,却也算是善解人意,她一直都很理解他,怎的会在这时,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白染宁,你到底有没有心!”愤怒与失望,一瞬间从心底涌出。 白染宁心里虽难过,却只能硬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分毫的伤心与不忍:“我就是没有心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吗?” 黑色眸中的悲怆之色越加明显,许久后,他一声轻叹,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好吧,我一切都随你,只要你开心。” 满眼的泪水汹涌,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说一切随他,心中的坚持,轰隆隆坍塌一地。 猛地推开他,“你走,你快走!”萧祁夜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白染宁不敢去扶,她怕自己一旦迈出步子,那些掩藏在四周的利器,会一下子要了萧祁夜的命。 苦笑着望着她,英俊的面容因苍白的面色而显得灰败,他仿佛不会走路一般,跌跌撞撞向后退着:“好,好,我走,我这就走,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再也忍不住,白染宁眼神蓦地一瞬间透亮,冲着已经远离自己的萧祁夜大喊道:“你走,赶快走,我讨厌你,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这样的话,男子灰败的眼神却蓦地明亮起来,仿佛真的对白染宁彻底失望般,决绝道:“你太自私太任性了,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宠幸你。” 白染宁骤然心头剧跳,隐秘的情感在慢慢滋生。她冲远处那个男子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他。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89章 狼来了 遣走萧祁夜,也只是权宜之计,白染宁知道,潘世昌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秘密监视自己,想逃出去,是不太可能的。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簌簌风声,什么都听不到,但白染宁凭借杀手天生的本能,知道附近一定有人。 “唉,好饿啊,一整天没吃东西,你是想把我饿死,然后把我的尸体交给桑棣吗?”白染宁忽然大声说。 远处,蓦地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随之出现的,是潘世昌气急败坏的脸孔:“贱人,你毁了我的计划!” 白染宁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就要破坏你的计划,你又能怎样?” 潘世昌大怒,举刀便朝她冲来:“我杀了你!” “小心啊,你来杀我,可就是玉石俱焚。”白染宁幽幽地提醒道。 闻言,潘世昌猛地想起来,自己若是踏入为萧祁夜设的阵,他也得死,当下停住脚步:“真没想到,他会不顾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姓前来救你!” 白染宁对此感到很无语,其实她也没想到,“你不会真的把大燕的江山拱手让人,对不对?” 潘世昌蓦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本将是什么人?本将才不是爱国的忠臣义士,萧祁夜要杀我,我把他的江山拱手让人又有何不对?” “你太恶心了。” “随你怎么说,总之有你在手中,萧祁夜就不敢把本将怎样。” “你小看他了。”白染宁微笑着摇头,脸上露出轻蔑之色。 潘世昌最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他,白染宁轻蔑的表情,加重了他心里的怒意:“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那你妹妹呢?”白染宁忽然不咸不淡问了句。 潘世昌的神情顿时一变:“贞儿……贞儿……” “你不顾自己,也要估计一下你的妹妹吧,你忍心看着她死吗?”虽然知道潘世昌这种人怕是不会有什么感情,但白染宁还是决定试一试。 “贞儿她……”潘世昌痛苦的闭上眼,片刻后,陡然睁开,那双狠厉的眸子中,不再有迷惘,只有疯狂:“她就是死也死得值得,我会为她报仇的!” 白染宁怔了怔,忽然冷冷笑,“你还真是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潘世昌满不在乎道:“比起狼心狗肺,皇上可比我强多了。他为了巩固皇权,这些年做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几位不是被他秘密暗杀,就是被流放边关,这样心狠无情的皇帝,你和他在一起,不觉得害怕吗?” 杀个把人有什么了不起,白染宁才不在乎,身为帝王,本就有帝王的无奈,她又不认识那几位皇帝,杀了就杀了,“我干嘛要害怕,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对待我。” “是,他喜欢你,他不会这样对待你,但你别忘了,你是白家的人,如今,白家权倾朝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白家的人,他总有一天会连根除掉。” “他不会的!”白染宁下意识反驳。 “不会?”潘世昌讥讽一笑,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把你留在皇宫,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容忍白家的势力继续延伸,对他来说,你和白家,他只能选择其一。” 这些话,以往她没有认真想过,与其说想不到,不如说是不愿想,可现在听潘世昌清清楚楚道出,这份埋藏在心里的担忧,也渐渐变得沉重。 潘世昌看着她,眼中的讽意加深,隐约还带着一丝得意与畅快:“所以说,我除了他,是在帮救你啊,你怎们能不知好歹,让他走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相信,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也不会这样对白家。”此时此刻,她似乎只剩下表面的坚定。 “天真的女人。”就跟他妹妹一样天真,以为除掉一个白染宁,萧祁夜就会爱上她,给她一切。女人怎么都这么傻呢? “我是天真,所以,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说。”白染宁收起脸上的沉重,忽地神秘道。 明知她在故弄玄虚,潘世昌却忍不住问:“什么秘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救我大哥吗?” “不知道。”他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这其中的原因,关乎着白家,也关乎着你妹妹。” “贞儿?”听到贞嫔,潘世昌总算有了些反应。 白染宁心中一喜,继续道,“我在临行前,贞嫔对我说了些话,你想知道吗?” 潘世昌不语,但眼中的急切,却表明他确实很想知道。 白染宁也不再绕弯子,慢条斯理开口道:“她跟我说,他哥哥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付出极惨痛的代价。她早就猜到你会不顾一切行谋逆之事,她想保住你,因为这件事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你必然性命难保,所以,她求我秘密前来。” “胡说!”潘世昌一脸怒容,他根本不信,他的妹妹会这般为他着想。 白染宁叹一声,这俩兄妹还真是悲哀,只会互相算计,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利用对方,贞嫔那番令人感动的言语,当然不是她本人说的,而是白染宁自己杜撰的,本以为潘世昌会信,结果,俩人做兄妹做的太失败,妹妹难得为哥哥做点好事,可哥哥却不信。 “我没有胡说,你以为贞嫔很自私吗?你毕竟是她的亲人,她就算再狠心,也舍不下这唯一的血脉。”事到如今,白染宁只有使尽浑身解数,话捡煽情的说,就不信他真的铁石心肠。再坏再冷酷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份温暖柔软之地,虽然被掩藏起来了,但不代表不存在。 “贞儿她这样,又是何必。”潘世昌终于是信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所以说,你不该辜负你妹妹的一番心意。”白染宁趁机再道。 “事已至此,我和她,谁都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潘世昌眼神忽然再度变得冷厉起来。 白染宁心中一咯噔,难道自己刚才那番煽情的话都白说了。 “萧祁夜不来救你,我就把你送给北秦王,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为别人床上的玩物。”桑棣的风流花心是出了名的,他后宫里的女眷,不比萧祁夜少,与萧祁夜不同的是,他后宫的女人,全部是他名副其实的侍妾,他今天换一个女人睡,明天再换一个女人睡,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说他荒淫,因为他只把女人当成一种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他从不耽于女色,除了和女人上床外,他不宠幸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所以,那样庞大的一个后宫体系,从未出现过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他可以安心朝政,不用烦恼后宫。 多情到了极致,就是无情,这或许就是桑棣的真实写照。他当初还对她发誓,说这辈子只娶她一人,反水反的也太快了吧。 她有些不明白,他既然只把女人当成发泄工具,又何必执着一定要娶自己呢?女人都是一个样,只要把脸蒙起来,美丑就再无分别,若说他喜爱的是她的这副绝美皮囊,那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按照他一天换一个女人的换法,就算自己嫁给他,也就睡一天拉倒,何苦来着。 潘世昌没有从她脸上看到预期的绝望与恐惧,反倒看她一脸迷茫不解,似乎正在为某种难解之事发愁,不由得有些恼火:“你不信是吧?好,你不信,那你就等着,再过一个时辰,北秦派出接你的人应该就会到了。” “我告诉你。”白染宁从迷惘中回过神,对背对着自己的潘世昌道。 潘世昌浑身,诧异道:“你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萧祁夜去了哪里啊。”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白染宁闷闷一叹,脸上终于露出潘世昌预期中的恐惧:“我不想去北秦,正不想嫁给桑棣那个花心大萝卜,所以我告诉你萧祁夜的去处,你放了我好不好?” 潘世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似乎在探究她话中的可信性。 白染宁见他心存怀疑,也不再多说,撕下一截裙摆,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简易地图,又做了几处标注,然后将布片朝潘世昌扔去,可风太大,她怎么扔都扔不到他面前。 “喂,你好歹过来拿一下,离这么远,我怎么给你。”白染宁朝潘世昌扬扬手中的布。 潘世昌犹豫了一下,估计是白染宁手中那份“地图”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他决定冒一次险。 眼看潘世昌已经接近自己,白染宁抓着布料的手蓦地向前一探,用令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一把抓住潘世昌,潘世昌也早有准备,被她抓住后,一手成掌,便往她的胸口击去,白染宁双膝一弯,整个人向后仰倒,潘世昌一掌击空,还没来得及收回,腿弯就被白染宁踢中,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白染宁这一脚,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找准方向,一脚就踢裂了潘世昌的髌骨,臣对方跪倒的瞬间,她反手拖着他,将他压在地上。 “现在你和我都在这阵里了,我是死都不会松手的,你要么解了这阵的机关,要么就同归于尽,你自己选吧。” 潘世昌龇着牙冷笑,脸上的表情几近疯狂:“死?死就死,你死了,萧祁夜就会痛苦,我也算赚了。” “是,他确实会痛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痛会慢慢变淡。不管这么说,他还活着,只要人说着,未来就有希望,可是你死了,命没了,荣华富贵也没了,你的一生,便就此走到头了,我不信你真的甘心,真的一点也不遗憾。”同样的她曾对他说过一次,潘世昌是个不折不扣的贪生怕死之徒,只要自己稍加激将,他心里那份对死亡的恐惧,就会逐渐在他心中蔓延开。 潘世昌额上全是淋漓的冷汗,白染宁说得对,他确实不甘心,他想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不想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潘世昌最终还是妥协了。 白染宁冷笑一声,不但没放开他,反而加大手下的力道,见他一根小指骨生生扭断,听着潘世昌的惨叫声,白染宁满意道:“你不知道我本身就是心术不正的小人吗?要不然,我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你不是?你心里在想什么,同为小人的我可是一清二楚,骗我放了你,然后你就可以出手把我打晕,是不是?” 虽然是玩世不恭的语气,但她的每一句话,都准确指出了潘世昌心中的计划,不由得脸色一白:“你说吧,你想怎样?” “告诉我,你在我身上,究竟放了什么?”其他人进来没事,但如果自己出去,一定会触发机关,白染宁猜想,触发机关的导火索一定在自己身上。 潘世昌忽然哑声笑了起来,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在赞赏她:“聪明,真聪明,你刚才若是和萧祁夜一起离开,这会儿,你们早已被炸成一堆粉末了。” 听了潘世昌的话,白染宁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自己多长了心眼,否则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废话少说,你跟我说,你藏在我身上的机关,到底在哪里?” “在你腰上。” 白染宁一手制住潘世昌,一手往腰后摸去,“在哪?我什么都没找到?” “你再找,是一块一寸见方的金属。” 白染宁往腰带上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凉冰冰的物体,取下一看,竟是块磁铁。 “这就是机关?” “还有你脚上的金蚕丝。” 脚?白染宁抬脚,左看右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啊。”用力一扭潘世昌的手臂:“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现在和你拴在一起,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怎么会骗你。”潘世昌疼得龇牙咧嘴,头上滴下豆大的汗。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栽在白染宁的手里了,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就满心的怨恨。 白染宁看不到他脸上仇恨的表情,只专注地在自己脚上寻找所谓的机关。 “金蚕丝被我绑在你的脚腕了,金蚕丝透明无色,坚韧有力,只用眼睛看是看不到的,你用手摸索着找。”潘世昌给出提示。 按照他所说,白染宁伸手在自己脚边来回摸索,蓦地,手心似乎被一根细细的线给勒住,那丝线极有韧性,不管她怎么拉扯都扯不断,除了用匕首砍,没有别的办法。[.超多好看小说]可她一手制着潘世昌,一手固定丝线的位置,根本腾不出手来砍线。正为难,忽地想起什么:“夜,你走了吗?” 原本只是试探着问问,却没想到,耳中竟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 太好了,他竟然没走! “我已经制服了潘世昌,你快来帮忙。”她声音虽小,但以萧祁夜的耳力,应该可以听到。 萧祁夜被她“气”后,没有留在原地,却也没离开,而是藏身在百丈外的荆棘丛中。 白染宁既然让他相信她,那他就应该给她足够的信任,她一直都是很主见的,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会赶他离开。 看来,他选择相信她果然是对的。 他躲在暗处,穷尽耳力,仔细监听这边的动静,白染宁是怎么耍弄潘世昌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也就只有她能做出这种事来,说的好听,是八面玲珑,心思灵活,说的难听,就是不要脸。 也对,她若是要脸,那就不是白染宁了。 “要我怎么做?”潘世昌在白染宁的压制下,半点都动弹不得,这倒让他惊讶无比。 用下巴指指的自己的脚:“这里有跟看不见的丝线,八成是触发地雷的导索,你帮我砍断它。” 按照白染宁所指的方向,萧祁夜挥刀砍下,只听“铮”的一声,丝线应声而断。 “你们合起来演戏骗我?”潘世昌发觉自己被骗,一双鹰目被熏得赤红。 虽然危机解除,白染宁却依旧不敢有半点分心,双手依旧牢牢扭着潘世昌的双臂:“骗你又怎样?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畜生,骗你都算便宜你了!”只要一想到他用惨绝人寰的手段折磨过莫子卿,白染宁心里那股火就噌噌直往上冒。 “宁儿。”萧祁夜却看不下去了,他倒不是同情潘世昌,他只是不愿看到白染宁心怀仇恨。 “我知道了,我不会把他怎样的,你得带这家伙回京城嘛。”白染宁一边说,一边反扭着潘世昌的胳膊朝前走。 跟在后面的萧祁夜,耳中突地听到一声轻微的箭矢破空声,大感不妙:“宁儿,有埋伏,小心!”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不知从哪里射出的羽箭,纷纷朝着白染宁和潘世昌而去。 白染宁大惊,潘世昌这混账东西,竟然还留了一手。 看到她脸上震惊的神色,潘世昌狞笑起来,趁机挣脱她,同时在她小腹上狠狠踹了一脚,算是报之前被她踢裂髌骨之仇。 白染宁被他踢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射成马蜂窝,突然一道黑影罩了上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安全的空间内。 “不要!”她失声惊呼,萧祁夜这样做,无疑等于在自杀。 伸手推他的瞬间,听到“噗噗”两声,没看到鲜血飞溅,却感觉一支到尖利的尖头,穿透了压在身上那人的躯体,直至自己的胸口。 白染宁被这一幕吓得失了神丢了魂,好半天还颤颤巍巍伸手,去抱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夜……你……还活着吗?” 良久没有动静,她有种全身血液都冷透了的感觉。 “夜,夜,你别吓我啊!”焦急的呼喊,隐约带着哭腔。 萧祁夜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她真笨,早就知潘世昌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怎么会言而有信。他骗了她,骗她害死了萧祁夜,害死了她最心爱的人。 “夜,你不要死,我那么爱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天我的地,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白染宁手足无措,她根本不敢相信萧祁夜已经死了。 “我死了,你可以改嫁。”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萧祁夜掀开眼皮,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白染宁先是震惊,然后便是无语言表的喜悦,接下来,却是有些懊恼,她竟在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抖了出来,“是,你死了我就能改嫁了,我一口气嫁七个男人,一个星期轮流来睡。”故意气他的话,却说得一点也没底气,声音还跟着颤。 萧祁夜半撑起身子,似笑似恼地斜睨她:“七个?你确定你有那能耐,你连我一个人都应付不了,怎么应付七个?” “你……你没正经。”都伤成这样了还耍嘴皮子。 轻咳一声,有鲜血从口中滴落,萧祁夜伤的虽重,却有真气护体,一时半刻倒还能撑得住。 “我很正经的,这一箭差点就刺穿我的心脏,我要是死了,你可会真的改嫁?”他先前还是一脸戏谑,待问到最后一句,神情却突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你说呢?”她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改嫁没问题,只要别一次嫁七个。”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就一次嫁七个。” “你再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白染宁眉头一蹙,眸光闪了闪,忽地从地上坐起,一把抱住萧祁夜:“不想让我嫁七个男人,那你就别死。” “松……松手!”白染宁抱得太紧,压到了他胸口的箭,萧祁夜疼得“嘶”了一声:“你要谋杀亲夫啊。” 白染宁连忙慌慌张张放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知道你不是有意的。”顿了顿:“你是故意的,你抱我抱这么紧,我没被箭射死,反倒要被你勒死了。” “讨厌死了,我还不是担心你!”嘴巴还是这么臭,受了伤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萧祁夜脸色虽然苍白,神色却是极好的,他唇边带着笑,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眷恋不舍:“真好,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失去你。”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白染宁将他的手从脸上取下,倾身去扶他:“别再你侬我侬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潘世昌逃走,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宁儿,你自己一个人走吧。”轻轻挣开手,萧祁夜疲惫地摇摇头。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宁儿,带着我,你走不了多远的,不如你去找白瑞,他既然逃脱了,肯定会带兵来救我们的。”他轻拍着她的手,微笑着为她权衡利弊。 听起来,他的建议确实不错,但白染宁终归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略一细想,就知道他只是在敷衍她:“让我走,然后你一个人来面对一切吗?潘世昌为了活命,他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再者,万一他真的联合了桑棣,打算侵犯大燕,你死了,整个天下就乱了,战事一起,饿殍遍野,你以为我还能有好日子吗?桑棣打下大燕,整个天下为他一人独尊,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追到。”说到这里,她忽然平静下来,目光定定看着萧祁夜:“就当是为了我,努力一下,好不好?” 细细一想,她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他并非那种目光远大的伟人,他只能看到眼前,只要,她暂时平安,以后的事情,他管不了那么多,正想再寻理由劝她离开,却被她眼中明烈如九天骄阳,坚定如蒲苇磐石的神采所震动。 她原本就是这样绝强又固执的女子啊,他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她吗?他又怎能辜负,不论遇到何种困难都积极面对的她。 “好,我们一起走。” 白染宁脸上顿时绽开笑意,“好,我们一起回家。” “快,到那边去搜!”一个声音,突兀地传入耳膜,萧祁夜心头一紧,下意识牢牢握住白染宁的手,“不好,有人来了!” 白染宁虽听不到,但凭借天生的第六感,也知道事态不妙。 “没时间了。”萧祁夜拔掉胸口的箭,强行催动内力,暂时护住心脉。 “你这是干什么!”把箭拔掉,血就会流得更快。 “他们已经追来了,似乎带着猎狗,我们要跑得更快,才能躲过潘世昌的追击。”萧祁夜拉着他,健步如飞,一边疾跑一边解释。 白染宁虽然没有受伤,但小腹却时不时传来自阵阵绞痛,潘世昌那一脚踢得不轻,她不知道自己的内脏是否受了重创,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蓦地,她感到有股滚烫的液体,从身下流了出来。 不由得大骇,却不敢对萧祁夜说。 潘世昌就追在身后,萧祁夜又受了伤,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他分心。 “宁儿,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休……”察觉到她开始渐渐体力不支,萧祁夜体贴地停下,转过脸来询问,还没问完,脸色就陡然一白,大惊之色:“你身下怎么有血!” 白染宁虚弱一笑,“那是你的血,不是我的。” 萧祁夜哪肯信,他已经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白染宁裙裾下的血明明还是鲜红色的,显然才沾染上不久:“你到底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可鼻端的血腥味,却越来越重。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跑得急,脚被岩石割破了。”白染宁随意找了个借口,可话因刚落,腹中便再次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只尖利的刀子,在腹内凌迟一般,疼痛使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惨白如鬼。 她这个样子,又怎能让萧祁夜相信她只是割破了脚,“你这女人,当真要急死我才肯罢休吗!”他忍不住动了怒,白染宁状况,看起来比他还要糟糕,既然这么难受,还一声不吭跟着他跑了这么久,她到底懂不懂得爱惜自己! “真的没……”白染宁嘴硬,还想狡辩,裙裾却在下一刻被萧祁夜掀了起来。 顿时,映入眼中的景象,令萧祁夜心如刀割。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会被自己的心痛给折磨死的感觉,白染宁整个下半身都被鲜血染透,刺目的红色,一寸寸剜刮着他的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扳着白染宁的肩,失控般地怒吼道。 白染宁虽然不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为女人,有些事情,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愧疚一笑,半倚在萧祁夜身上:“对不起,我们可能……失去了一个孩子。” 萧祁夜怔怔的,像是突然傻了一样,双眼发直地盯着前方,好半天后,才低低地苦笑出声,“宁儿,宁儿,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在折磨我吗?是不是,你在折磨我,我们的孩子,……呵呵……孩子……” 白染宁强忍泪意,拼命将涌上眼眶的泪咽了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身孕,不过没关系,失去一个孩子,我们还能再有另一个……”说到这里,直觉喉头梗塞,再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会没关系?那可是她的孩子啊,她与萧祁夜的孩子,是她的骨血,她的一切。 她也想哭,想寻求安慰,可这个时候,不允许她软弱。 她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萧祁夜。 失去一个孩子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失去的,值不值得。 “宁儿,你让我怎么办,你到底让我怎么办。”萧祁夜闭上眼,浑身都因为悲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身为男人,身为帝王,他竟然来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他恨潘世昌,也恨自己。 “夜,你不要这样,我……”眼前一黑,白染宁整个人往前栽倒。 “宁儿!”萧祁夜忙伸臂揽住她:“我带你去看大夫,你撑住,一定会没事的。” 疼痛像海啸瞬间湮没了白染宁,她已经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萧祁夜,拼命摇头。 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去看大夫,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萧祁夜知道她摇头的意思,但他这回,却不打算再按她的心意来行事。 既然她不懂得爱惜自己,那就由他来替她爱惜。 后有追兵,两人又都半死不活,白染宁此刻想到的,竟然是死后老天会不会怪她不懂珍惜得来不易的生命,还有,她若是死了,那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会不会回来呢? 到时候,萧祁夜爱的,可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想到他会爱别人,心里就呕的难受。 如果能不死,她自然希望可以长寿平安,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会更加的重视和珍惜。更何况,她还有萧祁夜。 背起白染宁,萧祁夜一面往小镇的方向疾奔,一面不停地跟她说话:“宁儿,你要撑住,不能睡过去,知道吗?” 趴在他温暖宽厚的悲伤,白染宁迷迷糊糊应着:“嗯,好。” “回宫后,我就封你为贵妃,你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不会有人再欺负你的。” “嗯,好的。” “宁儿,前些日子,我从海外收到一批贡品,都是很奇特的玩意,你一定没见过,等回宫后,我全部都给你。” “嗯。” “对了,安定候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打算在寿宴当日,以女婿的身份,和你一起去给他老人家贺寿。” “嗯……” “宁儿?”察觉她只会嗯,萧祁夜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 白染宁已经痛得半昏过去了,只留下残存的一点意识,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我听到了,我爹爹的寿辰,我要送……一个但蛋糕给他……还有,还有生日礼物……皮球呢?皮球哪里去了,我梦见它被人拐走杀了吃肉,好可怜的……你去救人,救我大哥,快啊!夜……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别跟我玩躲猫猫了,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听她开始胡言乱语,萧祁夜更急了。 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放亮,远处的启明星,如一颗灿烂的明珠,遥遥挂在天际,指望着所有迷途的人,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一阵狂风刮过,风中带去了两人的气息,很快,那些猎狗就嗅到了他们的位置。 身后的狗吠声渐渐接近,萧祁夜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虽有内力护体,却因伤势较重,加上长时间疾奔,体力依然消耗殆尽。 拖着疲惫的身子,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前迈着步子。 就算是爬,他也得爬去镇子。白染宁的呼吸渐渐微弱,他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萧祁夜,看你还往哪走!”随着声音接近的,是猎狗的森森利齿。 萧祁夜不及多想,连忙晃动身形,侧身跃开,只是一个闪避的动作,就已经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潘世昌见他伤重难支,脸上显出喜色,伤成这样,必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只要杀了萧祁夜,潘氏一族的性命,就都可以保住了。 “拿人,把本将的刀拿来!”潘世昌对左右副手吩咐。 副将面有难色,迟迟不动:“大人,那可是皇上啊。” 潘世昌大怒,狠狠一巴掌拍在副将的头上:“皇个屁!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你要是放了他,等他回京,咱们谁都别想活!” 那副将虽知弑君是大逆不道的事,但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如果放萧祁夜回京,他们这些跟随潘世昌的下属,全都会以谋逆之罪处斩,一个也逃不掉。既然如此,倒不如狠狠心,杀了皇帝! 呈上潘世昌的大刀,副将乖乖退到看好戏去了。 掂量着手中足足有几十斤的阔背大砍刀,这刀伴他驰骋疆场,出生入死,不知砍掉了多少敌人的脑袋,如今,却要用它来砍他自己曾衷心过的君主的脑袋,事实还真是奇妙呢。 “老子这刀,砍过敌人,杀过牛羊,剖过尸体,就是没看过皇帝的脑袋,今天,可算是给老子这刀长精神了,哈哈哈……”潘世昌狂妄大笑,抚着程亮的刀身,眼中有狠厉阴毒的光泽一闪而过。 “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看着,老子是怎么看皇帝脑袋的!”话落,潘世昌举着沉重的大刀,刀刃映着天边亮起的一缕曙光,反射出森森的幽光。 “嗖――”大刀还未举起,一支羽箭便以雷霆之势,划破宁静的夜空,疾速朝潘世昌射来。 潘世昌吓了一跳,忙后退闪避,但羽箭很快,即便他反应及时,仍不免被箭射中的肩膀。 “该死的,是谁坏老子好事!”捂着肩头,潘世昌气极败坏地朝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在相隔数百米的地方,停驻着一队乌压压的人马,这队人马前,一名英武男子,稳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铁胎弓,正不急不缓地取出另一只羽箭,弯弓拉弦。 显然,刚才险些要了潘世昌性命的那一箭,正是这名男子射出的。 “白瑞。”恶狠狠咬着牙,潘世昌望着那一队足有上千人的兵马,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白瑞素有神箭手的美称,一般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别说是百发百中了,就是把箭射到这里都成问题,可白瑞却可以做到,只要他又异动,他手中的那支羽箭,必然会立刻要了自己的性命。 白瑞手持弓箭,弦拉得如同满月,持弓的手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动。 他目光紧紧盯在潘世昌身上,对身旁的士兵道,“去接皇上过来。” 士兵领命,带了十个人,朝萧祁夜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甘心就这么放了萧祁夜,潘世昌在那白瑞的人接走皇帝的空当,心中开始飞快盘算。 在萧祁夜经过自己身边时,潘世昌缓缓将手伸向腰间的匕首。 “嗖――”一支箭矢疾射而出,堪堪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潘世昌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这是白瑞的警告,忙将伸向匕首的手缩了回去。 萧祁夜与白瑞的军队相隔足有数百米,在一队人走到半途中时,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凌乱急促的马蹄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出现了片刻的慌乱。 白瑞到底是指挥若定的大将军,很快就将混乱的场面稳定了下来。 可下一刻,当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出现在两方势力的中间时,饶是白瑞,也无法淡定了。 桑棣一马当先,看到被人抬着浑身是血的白染宁,先是一怔,然后满脸戾气地打马冲向前:“亲亲好宁儿,是哪个混蛋把你伤成这样的!”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白染宁,一听到“亲亲好宁儿”,就跟诈尸一样,猛地直起身子:“狼来了,快跑!”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0章 闻铃却作断肠声 桑棣嘴角直抽,白染宁竟然把他当成狼,不过也无所谓,北秦人一直都自诩为是草原上的狼,她这样看待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亲亲好宁儿,寡人是来接你的啊。”桑棣望着白染宁,笑意中夹杂着一分冷厉。 他与潘世昌谈判,只要他把白染宁带给自己,他就会保他一条性命,潘世昌是大燕皇帝的敌人,他没必要赶尽杀绝,可他竟然敢伤了白染宁,还把她伤得这么重,等带她回了北秦,一定要找人做了潘世昌这个混账。 白染宁傻眼了,好端端的,怎么桑棣又搅和进来了,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不会跟你走的。”一醒来,腹痛的感觉便更强烈了,白染宁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好宁儿,你跟萧祁夜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寡人已经是北秦的王了,迟早有一天,整个天下都会是我桑棣的,寡人立你为后,你与寡人共享这个天下,如何?”桑棣兴奋地说。 白染宁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他还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说天下迟早是他的,小小北秦,如何与大燕抗衡。 “我不喜欢做皇后,也不想与你共享天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 桑棣以为她是嫌自己的许诺不够诚挚,忙不迭再道:“行,你不做皇后就不做,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寡人都不会阻拦的。” “桑棣,你烦不烦啊,上回我的话,你没有记住吗?”还以为他真的转了性,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让人讨厌。 “怎么没记住?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所以才忘不掉你。”一回到北秦,连晚上做梦都是她。 白染宁腹痛难忍,加上桑棣的穷追不舍,眼前阵阵发黑,气怒交加下,张口就道:“你别痴心妄想了,一个每天换女人睡的男人,我白染宁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桑棣眼睛骤然睁大,死死盯住她,像是被什么严重打击到了一般,身子晃晃,下点跌下马去:“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寡人每天换女人睡,还不是因为想念你的缘故。” 白染宁要吐了:“想念我?你别说你在跟那些女人行房的时候,脑子里幻想的是我的样子。” 桑棣眼神一亮:“哎呀,亲亲好宁儿,你猜的真准。” 白染宁倒希望自己猜的不准,这下听他亲口承认,更想吐了,他竟然在与别的女人xxoo时,把她们幻想成自己,太可怕了。 “桑棣,你赶紧回北秦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见一次我难受一次,哎呦!”肚子更疼了,再也站不住了,白染宁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宁儿!”走在前面的萧祁夜想折返将她带回,却被白瑞阻止:“皇上,不能去!” “可是宁儿……” “末将知道皇上担心舍妹,但您这样过去,实在危险,桑棣此人,心狠手辣,做事总不按常理,说不定他是在借由舍妹引诱皇上入他圈套。”白瑞心里也急,白染宁那个样子,他看得心都揪在一起了,但保护皇帝,才是他身为人臣该做的事情。 萧祁夜也知其中利弊,踟蹰半晌,终是放弃。 桑棣既然对白染宁有情,应该就不会伤害她,只要有他在,潘世昌就不敢妄动。 桑棣见萧祁夜就这样转身离去,不免诧异,还以为他会不顾一切来救白染宁呢。 “你看,这就是你好皇帝,他都不管你。”桑棣趁机挑拨:“寡人可比他好多了,无论发生什么,寡人都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哼,说的好听,你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白染宁表面装作不在意,可心里却难过的要死,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就放自己在这里,跟桑棣胡搅蛮缠。 桑棣看出她心中不快,十分高兴:“寡人一言九鼎,天地为鉴啊!” “是吗?记得你曾说,我若是嫁给你,你就终身不再娶,可你看看,你现在身边有多少女人!”白染宁也不知怎么的,就喊出这么一句来,好像她多么在乎桑棣似的。 桑棣听她语气泛酸,心里更美了,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宁儿,你其实是在乎寡人的,是吗?那些女人啊,寡人根本就不喜欢,也没娶她们,她们在寡人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只要你答应嫁给寡人,从此以后,寡人身边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说的比唱的好听,白染宁要是信他的话,那简直就是宇宙超级无敌大傻瓜,“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这辈子会不会再娶,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喜欢你!” 桑棣眸子一沉,顿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目光如电地直射向白染宁,“你既然不喜欢寡人,又为何戴着寡人送你的辟邪骨坠?” 辟邪骨坠?白染宁伸手往脖颈里一探,一块小小的骨坠,触手冰凉。 她戴着这枚骨坠,主要是预防万一,这骨坠有避毒的功效,没准可以在重要时刻派上用场,她的这番心思,跟喜不喜欢桑棣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我……” “你戴着这枚骨坠,就代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桑棣一语定论,也不给白染宁解释的机会。 “桑棣,你这人怎么这么自大啊,我戴着这骨坠,是看上了它的……”白染宁今天还非得把原因解释清楚了,否则以桑棣那自恋到极点的个性,只怕要永远误会自己对他有情了。 “不用说了,你现在说不喜欢寡人,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只要你跟寡人回北秦,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真正爱的人是谁。”桑棣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说来说去,他就是认定了,她喜欢的人是他而非别人。 白染宁都无语了,跟个神经病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她也没力气了,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双腿发软,眼前发黑,桑棣后面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恍恍惚惚中,又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远处烟尘弥漫,似乎又有一队人马,正在往这边赶来。 不是吧,现在的场面已经够混乱了,哪个家伙还想来插一杠啊。 白染宁眯着眼睛,往扬起尘土的方向看去,那队人马逐渐接近,一人一骑,忽然自迷蒙中显现,竟然是莫子卿! 很快,莫子卿带领的人马,就赶到了近前。(.好看的小说) 放眼看去,嗬,人数还真不少,足足有上百人,个个身着黑衣,脸蒙黑巾。 乍一看,特像宫里的暗卫。 暗卫?难道这些人…… “莫子卿,你这是做什么?”这阵仗,连萧祁夜也呆住了。 莫子卿翻身下马,朝萧祁夜遥遥行了礼,但行完礼后,他又重新坐回了马背:“暗门的人遍布大江南北,皇宫中任由皇上调遣的暗卫,只是应我祖父的承诺,助皇上一臂之力而已,暗门,实际上并不属于朝廷。” 不是吧,白染宁迷迷糊糊听着莫子卿的话,心道,难道他要反水? 萧祁夜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一点他早就想过,暗门这么大,势力遍布各个地域,想要完全收归己用是根本不可能的,莫子卿看似温和随意,实际上却很有主见,甚至可算得上是桀骜不驯,想将他收归帐下,确实得费一番力气,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杀莫渊的原因。 “子卿,你带着些人来,是来帮朕的,还是来拆朕的台的?”萧祁夜眉梢轻挑,目光在上百暗卫面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莫子卿的脸上。 莫子卿却不看他,目光只投向被所有人围困在中间的白染宁:“谁也不帮,我是来带她走的。” 萧祁夜眸子一暗,脸上已罩了层寒霜,口吻却依旧平和:“哦?带她走?那也好,你先将她带回京去,朕少了后顾之忧,也好专心对付北秦。” 莫子卿语调平平道:“错了,我来,不是要将她带回宫,而是要带她走,永远离开皇宫。” 也不意外,似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萧祁夜眸色更沉,语调也带了冷意:“莫子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面对萧祁夜的愤怒,莫子卿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那张冷漠淡然的脸庞,永远兴不起风浪:“还记得慕容沙华对皇上说过的话吗?” 萧祁夜眸色一闪,“你想说什么?” 莫子卿娓娓而道:“皇上富有似海,看似是最富有的人,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又谈何富有?” 一句话问下来,萧祁夜竟缄默不言,不承认也不反驳。 莫子卿顿了顿,再道:“如果我不来增援,大将军不来增援,皇上可有信心能保得住娘娘?” 萧祁夜再一次沉默了。 “皇上心里有数,您根本保不住,别说娘娘的命,就是您自己,未必也能保住。” 萧祁夜难得被一个人责问到哑口无言,可莫子卿做到了。 一声苦笑,萧祁夜的目光不再冷厉,而是忧伤无奈:“你说得对,朕富有四海,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朕保不住自己的女人,保不住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孩子……”莫子卿惊骇地看向已经气力难支的白染宁,“拖不得了,我必须马上带她走!”说罢,也不管萧祁夜是否同意,就策马朝白染宁疾奔而去。 桑棣一看,急了,也打马跟了上去。 “跟我走!”跳下马,莫子卿一把拽起白染宁。 想甩开他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白染宁只能任由莫子卿揽着自己,“你别来捣乱了,这里已经够乱了。” “他没办法保护你,也给不了你幸福!”这是莫子卿头一次当着萧祁夜的面诉说他的不是。 萧祁夜脸上腾起乌压压的黑云,想怒叱莫子卿胡言乱语,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染宁看了眼萧祁夜,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却不料,他只是把头转开,连看她都不愿看一眼。 心有有些哀凉,身体也感觉更冷了,不自觉往莫子卿怀里缩了缩:“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要因此付出代价,我也认了。” “认了?”莫子卿那张隽秀温雅的面孔,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竟变得有些狰狞:“如果你的父兄都因你而死,你还会这么说吗?” 白染宁不禁眉睫剧跳:“你说什么?” 莫子卿微微冷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远处默然不语的萧祁夜:“皇上,您在离京前,是不是软禁了老侯爷?” 白染宁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再也站不稳,整个人如失去了脊骨般,瘫在莫子卿的怀中,“什么?软禁?” 萧祁夜片刻的沉默后,蓦地转过头来,不闪不避,坦然直视莫子卿:“是,朕是软禁了安定候。”言罢,他突地眯起双眸,浑身透出一股慑人的煞气:“莫子卿,你好大的胆子,朕的事,你也敢私自窥探!” 莫子卿从容道:“我早就说过,暗卫从来不属于朝廷!” “暗卫是不署于朝廷,但你,莫子卿,是属于朝廷,属于朕的!” 属于朕的?呃……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啊。白染宁靠在莫子卿胸前,不断地咀嚼这句话隐含的深刻意味,想着想着,忽然想笑,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琢磨如此无聊的事情。 可难道不笑,就应该哭吗?她是想哭来着,可眼睛干涩,一滴泪都流不出,只觉得心在滴血,一滴一滴,比身下的血流的更汹涌,比失去孩子时尝到的疼痛还要撕心裂肺。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要背弃我的决定,背弃我家族的决定。”莫子卿一手揽着白染宁,一手撑在地上,半跪着,给萧祁夜磕了三个响头:“我要带她走,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 “莫子卿,你敢!”从身边士兵的手里夺过弓箭,萧祁夜张弓直指莫子卿:“你敢带她走,朕就杀了你。” “我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有把握,能从你们所有人的手中,毫发无损地带走她。”莫子卿凛然的表情忽然一松,竟柔柔的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阴柔秀丽,一颦一笑,都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妖魅魔力,只是他此刻的笑,却给人一种遍体透寒的感觉,“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你是皇帝,有太多的牵绊和顾忌,可我没有,我说要保护她,就一定能做到!” 萧祁夜将弓弦拉得更紧,深吸口气,“莫子卿,你不要逼朕。”现下的场面早已失控,一切都和他预期的相差太多,连他也不免有些六神无主。白染宁,他是不允许任何人带走的,可如果不让莫子卿带走她,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不论哪一种结局,他都会彻底的、永远的失去她。只要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再也没有她的陪伴,他就会感到一种无边的绝望,似乎这天地间,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皇上,莫子卿说的……可都是真的?”一旁,白瑞颤抖的声音传来。 萧祁夜没有理会他,他用自己的沉默,承认了一切。 白瑞发现,自己的手,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握不住手里的剑,他几乎是用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声音问:“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怕末将会背叛您吗?” 萧祁夜紧紧抿着唇,脸上的神色由愤怒渐渐变得阴冷:“闭嘴!朕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你手握重兵,一旦反叛,整个天下都将不保!朕是皇帝,不是你的小舅子!” 不是你的小舅子! 白染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说,朕是皇帝,不是你的小舅子! 他或许还会对她说,朕是皇帝,不是你的夫君。 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是,一定会说的,总有一天会说的。 她好怕,怕他会亲口对她道出这一切。 “咳咳咳……”拼命挣开莫子卿的怀抱,一步一步,朝着萧祁夜的方向走去,桑棣和莫子卿想要阻拦,她却视若无睹,空洞的眼神令人害怕。 “皇上,臣妾只问你,你独自前来边关,并不是因为担心我,也不是为哥哥着想,你是为了自己。不将哥哥离京的消息公诸于众,你的目的就是要杀他,对不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届时公诸天下,镇南将军白瑞与潘世昌合谋叛国,意图谋逆,你一下子可以解决两个心腹大患,一箭双雕,倒是个天衣无缝的好计划,我猜的对吗?”她面容平静,语言清晰,竟一点也不像悲痛至极的样子。可她越是如此,就越令人揪心。 “你猜的没错。”她说的,都是实话,萧祁夜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骗过她。 唯一她猜错的就是,他并没有打算要杀白瑞,他答应过他,会保白家所有人性命安康。 他怎么会杀白瑞呢? 轻笑一声,他将解释的话语咽回肚子,出口的话竟变成:“朕曾允诺,只要你乖,听朕的话,不忤逆朕,不违抗朕,朕不会动白家任何一个人。” “这么说,是我没有听话了?” “你算是听话吗?背着朕,一个人来边关冒险!” “这是我的事,不劳皇上操心!” “你……”不操心?他如何能不操心?当知道她一个人来边关救人时,他在宫里,几乎都要急疯了,她可知道,他一路赶来这里,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七天的路程,他生生缩短成了三天,这些她可知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1章 千万别松手! 身为皇帝的骄傲,不允许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也不屑于解释。他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没想过能被她所理解,他也不想用这样的事,来获取她的感动与同情。 他是帝王,帝王就该乾纲独断,就该说一不二,他在登基……不,在婉妃薨逝,自己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的人生,永远可不可能如正常人一般,获得天下至高权力的同时,他也要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可失去母妃还不够惨痛吗?难道非要让他失去一切,老天也才会满意? 罢了罢了,这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前方就是悬崖,他也得坚定地一步步朝前迈进。 “白瑞,回京后,你自己去刑部领罚。”一瞬间,那个悲痛欲绝的萧祁夜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威严尊贵的皇帝陛下。 白瑞强忍心中愤慨,回道:“是,末将领命。” “你放心,朕只是软禁了安定候,并没把他怎样,他好吃好喝,毫发无损,等你领罚后,朕就会放了安定候。” “是。”白瑞顿了顿,问:“不知皇上,打算怎样处置末将?” “流放。”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重逾万斤。 白瑞心中平静,并无波澜起伏,低低应了。 白染宁却是不能置信地望向萧祁夜,流放?他要流放白瑞。他要流放白瑞!是为了惩罚自己的不听话吗?是这样吗? “求皇上收回旨意。”疾奔上前,对着萧祁夜跪下。想不到,一个时辰前,他还在与自己同患难,而此刻,她却要朝他跪拜,求他放自己家人一条活路。 “君无戏言,这是圣旨。”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死了心,真的死心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她早就知道,她只是胆小,自欺欺人罢了。不去想,不代表一切不存在,他是萧祁夜,是她的夜,但同时,也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二哥就曾说过,萧祁夜,他不是你的痴情夫君。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拿江山社稷做赌注去救她?他原本就不是个痴情郎,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呢? 如今的她,似乎也只会问为什么了。 站起身,裙裾上沾染了泥土,与鲜血混在一起,变成了黑红的颜色。身体早就没有力气了,现在,连心也失去了支撑,白染宁转身,看着莫子卿和桑棣。 萧祁夜不可信,他们就可信吗? 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实际上,却拿女人当玩物看待。 一个坚定不移地说要保护她,可他心里装着的,是莫家的清白,莫家的冤屈,他会放弃一切带自己远走天涯吗? 笑话! 通通都是笑话! “大王,现在可是进攻大燕的绝好时机啊!”这时,一直躲在暗处不出声的潘世昌,偷溜到桑棣的马前,对他道:“只要杀了萧祁夜,这天下可就是您的了,这样绝好的机会,您可不能放弃啊。” 桑棣看了眼心伤绝望,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白染宁:“不可以,寡人不能乘人之危,更何况……”他要是杀了萧祁夜,白染宁会恨他一辈子。 潘世昌继续蛊惑,“只要您杀了萧祁夜,拿下大燕,从此以后,大燕就是您说了算,这样,您不就可以保住白家所有人的性命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桑棣似有触动,潘世昌说的句句在理,杀萧祁夜,可以得到白染宁,又可以帮她保住家人的性命,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放弃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 野心之火开始燎原,桑棣握紧了缰绳,终于下定决定,大声道:“北秦的勇士们,今天就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刻了,杀了大燕的皇帝,将大燕的土地夺过来,给我们的子孙后代!” 北秦人个个都是直性子易冲动的人,桑棣如此,他的子民也如此,那些北秦士兵一听王的号令,当下群情激涌,情绪亢奋。 “杀!杀!杀!” “夺过来!夺过来!” 桑棣见军心振奋,时机正好,于是道:“勇士们,跟寡人一起冲!杀了他们!夺走土地!” 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桑棣带着自己的人马,率先朝白瑞这边的军队冲来。 北秦大军的人数,比白瑞带来的军队整整多出三倍,北秦人好战勇猛,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必然会败,莫子卿虽看不惯萧祁夜的做法,但他毕竟是大燕人,决不能看着自己国家的国土落入外族手中,于是指挥自己的属下,也投入到战斗中。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白染宁怎么也没想到,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看到白染宁落单,潘世昌立刻持刀向她袭去。白染宁已经是一只脚踏在棺材里的人了,哪还有力气跟他耗,眼睁睁看着潘世昌举刀像自己砍来,不闪也不避。 “你想找死吗!”一缕劲气弹开,震开了潘世昌的刀,莫子卿气急败坏将她拉至怀中,盛怒的瞳眸中,焦急与紧张的情绪清晰可见。 白染宁虚弱地笑笑:“我也得能躲的开啊。” 袖中甩出银针暗器,将四周袭来的敌人击退,莫子卿半搂半抱,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我先带你去暗门的分舵,你失血过多,必须尽快医治。” “不就是小产么,有什么了不起。”白染宁自嘲一笑。 “蠢货!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你觉得有意义吗!”莫子卿被她自暴自弃的态度气得大吼。 白染宁倔强抬头,冷冷盯视着他:“你觉得怎样才算有意义?我大哥要被流放,我刚刚失去一个孩子,桑棣穷追不舍一定要带我去北秦,你觉得我应该有怎样的表现,乐观积极,还是开心大笑?”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哪个?”想说她自作自受吗? “你还有我,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我会娶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白染宁嗤笑出声:“莫子卿,你还真是了解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是很期望这样的生活,但达不到期望,我也不难过,我原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的人,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像野草一样茁壮生长,你以为我现在很难过,很心痛?错了,我一点也不难过,相反,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明白,我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狠也好,绝情也好,冷漠也好,阴险也好,他都是我爱过的人,我就算不爱他了,也绝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白染宁,你太固执了!”几乎被她毫无理由的执着与坚定折磨疯,莫子卿有时候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白染宁用力点头:“你说得对,我就是固执,我有我固执的理由,不像有些人,喜怒无常,朝令夕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莫子卿被她隐晦地怒叱给骂得哭笑不得,“有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明说过,但你既然想知道,我会寻机会告诉你的。” 白染宁立刻道:“我不想知道。” “你不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 “我说了,我不想……” “小心!”莫子卿一声惊呼,眼前刀光闪现,来不及多想,伸手便将她推了出去。 刀影在离面颊一寸的距离划过,莫子卿凝神向持刀的人看去,原来是心有不甘紧追而来的潘世昌。 “老子现在才明白,原来你给老子下了软经散,怪不得那会儿老子浑身无力,被那臭女人摆了一道!”莫子卿在被拷问时,身上的软经散,便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潘世昌的呼吸中,白染宁两次将他擒拿,靠的不是运气也不是能力,而是莫子卿的软经散。 潘世昌恢复力气后,才猛地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子卿没想到他恢复的这么快,一般人要两天后才能将软经散的毒完全排除,“宁儿,你先走!”看来潘世昌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被他缠住,一时半刻肯定脱不了身,他只能让白染宁先一步离开:“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个举着老虎旗子的人,你就跟他走,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想走?休想!”潘世昌吹了声口哨,周围立刻有数名同样身着黑衣的杀手出现,有一人,白染宁曾经见过,再熟悉不过,竟然是贤妃身边的随侍太监,那个曾经差点要了她命的杀手头子! “原来,贤妃也被你利用了。”枉贤妃一世聪明,竟也会中这样的圈套。 潘世昌冷笑:“哼,那是贤妃没用,原本我打算将杀你的罪行嫁祸给她,不料,她太让我失望了,竟然一心想促成白瑞与她妹妹的婚事,她可真蠢,以为与你们白家联姻,就可操控白瑞,她这么聪明的女人,竟然也有犯傻的时候。”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法,把我大哥骗来,再把我引来,一箭双雕,不但为你自己在仕途上扫清了障碍,也帮你妹妹除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不得不说,你的计划确实很好,只是,百密一疏,现在一切都完了,你不再是人人敬仰的总兵大人,而是通敌卖国的叛徒!” “那又如何?只要帮桑棣攻下大燕,我就是功臣,一样可以尽享荣华,名流千史。”潘世昌无耻道。 白染宁觉得此人当真是无可救药了,就因为一直屈居在白瑞之下,就心生怨恨,以致心理扭曲,白染宁都不知是该憎恶他还是该同情他,这种人,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你一定在想,我这种人,一定会不得好死,对吧?”潘世昌竟猜出了她的心思。不过,就她那一脸嫌恶加鄙视的眼神,任谁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白染宁捂着小腹,强忍一阵阵袭来的晕眩感,对他冷蔑的笑了笑:“其实,你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白染宁敢打赌,你活不到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说完,转身就跑。 不跑是傻子,她还不想死呢。 潘世昌一愣,刚还见她一脸大义凛然,还以为她誓死都要杀了自己,没想到,一转眼她就落荒而逃了。 她的性格,莫子卿是早就知道的,也并不觉得有多奇怪,趁着潘世昌发愣的空当,一掌击去。 潘世昌被一掌打中,气血紊乱,忙调整气息,护住心脉,同时对一旁的杀手头子道:“去追,势必要杀了那小贱人!” “是。” 顷刻间,一群黑衣杀手,全部朝白染宁逃走的方向蜂拥而去。 莫子卿大急,为了尽快甩开潘世昌去救白染宁,招招狠辣,足以致命,但潘世昌且战且打,且攻且守,并不攻击,只是缠着他拖延时间,实在难缠。 白染宁一路疾奔,活下去的意志支撑她一口气跑出好几里路,但身体毕竟已经透支,再也跑不动,加上一时心急,跑错了方向,不见大路,反倒看见一处断崖。 娘的,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是跳下去,还是跟那群人拼命?似乎哪一种活命的几率都不大,那什么跳崖不死定律,她可从来不信。别说是万丈悬崖了,就是只有十几米高的山坡,掉下去都得摔成个稀巴烂,这足有百米高的悬崖,掉下去不得粉身碎骨才怪呢。 黑衣杀手速度很快,眨眼就追了上来,白染宁捂着肚子,脸疼的抽筋,看着众人,道:“我也不跑了,真的跑不动了,再跑下去,也得脱力而死,这样吧,打个商量,你们下手利落些,别给我太多痛苦,可行?” 杀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这是白染宁搞出来的阴谋诡计,一时间僵在原地,与她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不放她走,也不杀她。 白染宁摸了摸冰凉的额头,眼前又是一黑,瘫倒在地:“唉,让你们杀我你们不杀,我还要白受这许久的罪。” 杀手们还是不动,面对一个随时都可能嗝屁的弱女子,他们的谨慎程度,让白染宁忍不住想笑。 “唉,亏你们还是做杀手的,前怕狼后怕虎,我要是你们,立刻从这里跳下去,免得丢人现眼。”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五月天,白染宁却感觉如置冰窟,大概是身体里的血流的太多了,前世也有拖着伤重的身体疾奔几十里路的时候,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吧。”仰头望天,古代的天可真蓝啊。 “不许死,本座不让你死,你就得活下去!”一个狂妄的声音从天而降,同时,一道墨黑色的身影,如一座巍峨的山峦,挡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沙华……”白染宁万万想不到,临死前,竟然又与这个冤家见面了。 “你还好吧?”弯下身,探上她的腕脉,蓦地,眉头紧紧皱起。 “你来干什么?”不会和莫子卿一样,来搅局的吧。 “我来干什么,我来救你!”怒气喷薄而出,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见白染宁一脸呆呆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了,连忙放柔声线,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客栈。” 白染宁怀疑自己因濒死而出现了幻觉,慕容沙华这个自大狂竟然在向她道歉? 果然是要死了吗?竟会出现这种幻觉。 “伤了你的人,本座一个都不会放过!”阴厉的狠辣,自他淡色的眸中射出,宛如地狱的索魂厉鬼。饶是那些以杀人为目标的杀手,在看到慕容沙华这般骇人的目光后,也不由得感到一阵难言的恐惧。仿佛,那种寒意,是从心里一点点蔓延开的,侵蚀他们的思想,以及他们的意识。 慕容沙华身形微动,看似只移了一小步,却在眨眼间,就刺穿了两名杀手的胸膛,生生挖出了心脏。 白染宁被这血腥的一幕震得浑身俱颤,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下意识抚上心口,望着被慕容沙华捏在掌心那两颗依旧在跳动的心脏,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开始抽痛起来。 杀人就杀人呗,干嘛用这种方式,白染宁本就失血过多,加上视觉刺激,眼前又是阵阵发黑,差些昏厥过去。 慕容沙华杀起人来,是一点也不留情面,跟切菜似的,刷刷刷,一群人就倒下了。 白染宁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不察,竟被一个漏网之鱼给偷袭了。 虽然躲得及时,却没找好躲避的方向,脚下一滑,竟掉下了悬崖。 自由落体的刹那,手腕被人从崖边用力拉住,慕容沙华一脸焦虑地大骂:“你真是蠢,蠢透了,为什么不躲,是故意找死吗?” 尼玛啊,谁说她没躲,就因为躲了,才会变成这样。 上面的杀手见状,心知机会来了,就算杀不了慕容沙华,只要迫使他松手,白染宁就必死无疑。 慕容沙华一手拉着他,一手与杀手们搏斗,着实辛苦。 在打斗的过程中,慕容沙华好几次差点松开手,白染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看他渐渐力不从心,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崖壁,白染宁又慌又急,忍不住冲他大喊,“他奶奶的!慕容沙华,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2章 她死了才是最好的 慕容沙华的体力也已到了极限,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会松手的。[] “别吵,再吵本座就真的松手了!”慕容沙华被她吵得心烦气躁。 白染宁闻言,立即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要他不松手就好,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重度残废,她这么热爱生命的人,才不会去冒险尝试什么掉崖不死定律呢。 慕容沙华虽然还能勉力支撑,但那几名杀手却似不要命一般,疯狂地攻击慕容沙华,他们心里清楚,白染宁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成,与其被剖心而死,倒不如跟这二人同归于尽。 面对杀手那种不要命的打法,饶是慕容沙华,也渐渐有些不支,这样下去,他与白染宁都会性命不保,必须要赶紧想个办法,先把白染宁拉上来再说。 正在他思索如何转移杀手注意力,将白染宁救上悬崖时,远处忽然突然赶来一拨人马,是莫子卿和桑棣。 两人一看这边的情形,大感不妙,连忙抢身过来准备救人。 杀手们见来了帮手,心知若是不速战速决,不但杀不了白染宁,他们自己的性命也难保。诸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其中一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下了悬崖! 在下落的刹那,那人以手中大刀砍向白染宁的手臂,刀光闪闪,寒意渗骨,他这是想把白染宁被慕容沙华握在手中的那只手臂砍断! 白染宁大骇,这帮人也太激进了吧,好歹让她死也留个全尸啊,这下可好,就算她掉下悬崖侥幸能活,今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废了,她不要做杨过,不要当独臂大侠啊! 眼看那刀就要砍在白染宁的手臂上,慕容沙华连忙腾出另一只手,一掌打向杀手,杀手被重创,大刀在离白染宁手臂只剩半寸的距离处,陡然失力,人连着刀,一起坠落崖底。 白染宁出了身冷汗,以为危机就此过去,却不料,这才是开始。 在跳下山崖的杀手被慕容沙华击落的同时,悬崖上的杀手,全部豁出命去齐齐攻向慕容沙华,对方人多势众,加上他之前攻击那名要砍白染宁手臂的杀手,还来不及收势,根本应付不了这群杀手的突然袭击,不出意料,慕容沙华被杀手击中,身子向一侧跌去几丈远,同时手一松,白染宁就这么华丽丽的掉了下去。 “宁儿!”随后赶至的萧祁夜,正好瞧见了白染宁摔落悬崖的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悬崖上空。 慕容沙华也呆了,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她还在自己的手中,可他竟敢松手了,他松手了! 众人冲向悬崖,底下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萧祁夜跌坐在悬崖边,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莫子卿却怎么都不敢相信,白染宁已经死了,双目睁得大大的,盯着悬崖下,似乎一定要找出白染宁还活着的证据。 “萧祁夜,你害死了她!你竟然害死了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慕容沙华,疯了一般将在场的所有杀手屠杀干净。 “是,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她……”喃喃自语着,萧祁夜眼神空洞得厉害。 慕容沙华怒极,蓦地挥拳重重击在他的面上:“萧祁夜,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账王八蛋!你害死了母妃,现在又害死了她!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萧祁夜被他一拳打得跌倒在地,血水沿着唇角流下,他却没有还手:“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我是罪魁祸首……宁儿,我的宁儿……” “你的宁儿?”慕容沙华仰天大笑,“你凭什么把她占为己有,她是属于自己的,不属于你!正是你的自私你的霸道害死了她!萧祁夜,我早就说过,你会害死所有人,包括你最爱的女人!看看吧,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宁儿……不是我的……呵呵……不是我的……”萧祁夜痴痴抬头,黑的没有光泽的眼,直直看向慕容沙华:“她不是我的,那她是谁的?她会是谁的?” 慕容沙华冷笑:“不管她是谁的,现在,谁都不属于了。” 是,她谁的都不是,她属于自己,现在,她属于老天爷。 “不,她是朕的,她是朕的女人!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萧祁夜蓦地暴怒起来,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也挥起一拳打向慕容沙华:“不许你侮辱她,不许你玷污她!” 他突然的发狂,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慕容沙华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中肩膀,半个身子顿时变得麻痹。 “呵呵……萧祁夜,你还真是自大得可以,不知她听了你这番话,会如何做想。”擦着嘴角的血沫,慕容沙华笑得冷澈:“你若真的爱她,那就从这里跳下去,在她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待她,黄泉路上,你总该陪她一段。” 萧祁夜痴痴望着悬崖,眼中竟没有一丝情绪,如同一汪没有生命的死水。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慕容沙华,他在说什么?他在蛊惑皇帝自杀?他到底想做什么!他难道不知,萧祁夜一旦身死,必然天下大乱,北秦会趁势攻入大燕,届时,民不聊生,饥殍遍野,这就是慕容沙华想看到的? 如果白染宁还活着,一定会不顾一切阻止的。 莫子卿在心中做着激烈挣扎,究竟是眼看着萧祁夜去送死,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还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阻止他劝说他?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已经走到悬崖边的萧祁夜却忽地转身,空茫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清明:“朕不能死。” 慕容沙华眼神一窒,像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你说什么?你说你不能死?那她呢,就该死吗?” 萧祁夜目光如炬地看向他:“谁都不该死,是朕的错,朕应该去黄泉下陪她,但朕,不能死。” “萧祁夜,你在找借口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爱她!” “这是朕的事,与你无关。”萧祁夜的声音,一下变得如腊月寒天的冰雪一般:“往生教是邪教,朕总有一天,会将你们连根拔起,你最好小心一些。” 慕容沙华看了眼悬崖的方向,脸上露出失望到极点的表情:“这就是她爱的人,冷酷,无情,自私,她死的,太不值得了。” “慕容沙华。”萧祁夜声音更冷,一字一句叫了他的名字,眸中亦有肃杀的冷厉显现:“你记住,她是朕的女人,永远都是,不管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觊觎她。” 桑棣立刻不满地大叫:“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寡人,你这个暴君,害了她不说,还要禁锢她一辈子!” “放肆!”萧祁夜蓦地怒吼:“她是宁贵人,是大燕皇帝萧祁夜的女人,这个身份,将伴随她永生永世!” 桑棣一噎,脸色青白交错,想反驳,却找不出有力的反驳之词,但心中却又不甘,只能恶狠狠盯着萧祁夜,一双阴厉的鹰眸,就像随时会吃人肉喝人血一样。 莫子卿是最平静的一个人,但表面的平静,不代表内心也同样平静。 他都不知道该恨谁?萧祁夜吗?他是恨他,可白染宁的死,也不全是他的错。 恨潘世昌吗?若不是他的私心,他的野心,白瑞不会来边关,白染宁更不会为救白瑞前来冒险。 恨慕容沙华吗?恨他做什么,因为他没有拉住白染宁,在最重要的时候松了手?他救白染宁,是善心,不救她,也无可厚非,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恨他怨他? 最该恨的,是自己,如果不是他当初放了手,任由她进宫陪王伴驾,那么现在,她应该与自己一起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何至于魂归离恨天。 如果…… 还有如果吗? 直到此刻,他都不明白,当初她是那样的爱他,他为什么就能狠得下心,眼睁睁看着她入宫。她一腔爱意,终究是错付了…… 错付了萧祁夜,也错付了自己。 “摆驾,回宫!”不再留恋,不再悲伤,萧祁夜是帝王,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做,他却不能。最后再朝悬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立刻就去天上陪她,不管是天上地下,地狱黄泉,他都不会惧怕,只是,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顾忌,在决心以死殉情前,他会问自己,如果他死了,这天下,会是怎样一番天翻地覆,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这样将天下苍生弃之不顾。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做不到圣心决断,也做不到誓死追随,不管是对天下百姓还是对她,他都不是一个好帝王、好夫君。 虽然如此,前方的路,他还是要走下去。 宁儿,我说过,我对你的情意,此生不渝,永世不悔。 君无……戏言…… 慕容沙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间,竟觉得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那种沉重艰难的步履,仿佛踏在人的心坎上。 同样的感觉,在婉妃薨逝的那天晚上,他也在他的身上看到过。 萧祁夜,你不是要做皇帝吗?你不是要将天下至高的权利握在手中吗?这就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它会让你这辈子,永远孤单无依。 ―― 杀不死桑棣,又杀不成萧祁夜,慕容沙华只好把一腔怒火全部撒在潘世昌的身上,一场血腥大屠杀后,他带着一身杀气,又回到了白染宁掉下的悬崖,坐在悬崖边,将潘世昌血淋淋的脑袋,搁在脚边,然后取出一壶酒,给自己斟一杯,又给另一只空杯斟满:“白染宁,你也该满足了,你死都死了,还有本座来陪你。世态炎凉啊,你活着的时候,那帮男人为你争破了头,可你死后,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你,也就只有本座还有些人情味。”他饮下手中的酒,再将另一杯酒洒在地上,然后踢踢脚边的头颅:“本座不但来看你,还带了礼物来。看,这就是潘世昌的脑袋,你总该高兴了吧,本座替你报了仇,你在九天之上,也可以瞑目了。” “瞑……瞑你妈个头的目啊!”一个微弱却极有气势的声音从崖下传来,混在夜风中,有种幽幽的阴森之气。 慕容沙华不由得吓了一跳,惊慌地后退一步:“白染宁,你是不是变鬼回来索命的?” “索你妈个头!”又是一声怒吼,“赶紧拉我上去。” 仔细辨别声音,确实是白染宁,而且,声源的方向似乎就在脚下,慕容沙华愣了一瞬,忙探头往崖下一看:“白染宁,你没死?”眼前看到的,是一身血污的白染宁,正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扒在岩壁上,双目圆瞪,夜晚看来,跟厉鬼也没什么两样。 来不及多想,她现在的样子虽然狼狈,兼之有些恐怖,但她身上还有人气,应该不是鬼,慕容沙华以脚勾住岩壁,身子探下,握住白染宁的手。 猛一用力,将白染宁从崖下拉了上来。 能在崖边挂这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一被拉上去,白染宁就整个瘫倒在慕容沙华的怀里:“累死我了,还以为这回真的死定了。” 慕容沙华已经找不出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震惊了,他是亲眼看到白染宁掉下悬崖的,而此时此刻,却正躺在自己的怀里:“你不是掉下去了吗?怎么还……”望着她惨白的脸,慕容沙华发现自己竟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完整。 白染宁静静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这才道:“崖壁下面的石缝里长着一棵大树,我运气好,正好掉在那大树的枝杈上了,我看离上边也不远,我就试着往上爬,幸好,你来了……”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黑暗袭来的瞬间,她竟有种安心的感觉,这回,是真的平安了吧。 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这期间,她不断地发热,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有在现代的生活,也有在古代皇宫的生活,还梦见了一些平日里都不常见面的人,譬如说贤妃宫里的小宫女,贞嫔身边的小太监,或是御花园的洒扫仆役,还有宫门前站岗的侍卫,曾偶尔去过将军府拜访过白瑞的某些贪官……梦境乱七八糟,她似醒非醒,烧得最严重时,感觉有人褪了她的衣裳,以烈酒在她身上擦拭,还用细细的针在她身上乱扎,有时很疼,有时又很舒服。 就这样在迷糊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终于在一天清晨醒了过来。 醒来后,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那就是自己窝在被子下的身躯,竟然一丝不挂! 脑袋轰轰作响,她晕过去前,身上明明还穿着衣裳,可怎么醒来后,衣裳就没了? 任何人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都不可能淡定吧,她没有失声尖叫已经很不错了。(.无弹窗广告) “吱呀――”紧闭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白染宁机械一般转头,瞪着那个端着药碗,一身黑色衣袍的冷酷男人。 “你醒了?”原本以为白染宁仍处于昏迷不醒中,没想到一进屋,竟看到她两眼睁得跟铜铃似的,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慕容沙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将药碗放下,就要来扶她。 “啊啊啊啊啊――” 白染宁终于尖叫出声,一巴掌将慕容沙华挥赶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耳膜都要被她震破了。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白染宁一激动,差点坐起身,刚抬起身子,就跟触电了似的,又砰的躺回去,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你这个大色狼,你你你……你趁我昏迷时对我做了什么?” 呵,原来是为了这个。 慕容沙华坐在榻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做了什么?想知道?那本座就一一告诉你。” 白染宁吞了吞口水,忽然觉得很紧张。 “本座先是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后用烈酒在你光溜溜的身上擦拭,擦完后,又用银针扎你周身各个穴道,你烧得厉害时,本座还抱着你一起泡过冷水澡……” “别别……别说了。”白染宁脸一红,将自己的头也塞进被子。 “你可知,本座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救回来的,没有本座,你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她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但他救她时,把她浑身上下全都看光光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不管这么说,你就是大色狼。”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 慕容沙华笑得猥琐,身子一倾,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是你里面什么都不穿,才叫本座看了个尽兴,你怎么能说本座是色狼呢?明明你才是小浪妇。” “呸,我那是迫不得已!”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白染宁狠狠磨牙:“你趁人之危,就是小人,就是色狼!” “本座怎么成了趁人之危?如果你里面多穿些,以本座的柳下惠的人品,绝对不会对你做任何猥亵之事。” 得,还成她的错了。 “反正……反正你看都看了,一切已成事实,你再狡辩也没用。” “是,本座是看了,你也把本座看尽了,咱们这也算是扯平了吧?” “你……你怎么这么无赖。”无语了,慕容沙华的第二人格又开始显现了吧。 “女人,你的命真大。”忽地,他收起玩笑的神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白染宁长吁口气:“是啊,猫有九条命,我估计是属猫的。”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将头枕在她肩上,慕容沙华隔着被子,将她抱了个满怀。 白染宁心口砰砰跳,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啊,慕容沙华这一抱,完全不带半点欲望,很朴实的一个拥抱而已,她竟开始浑身发烫,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哪处他没看过没摸过,心里就尴尬得要命。 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睡了多久?” “七天。”慕容沙华淡淡道。 “七天!”不是吧,这么久! “七天能醒来,已经算你命大。”松开她,手指从她红红的脸颊边划过。 白染宁刻意让自己忽略他手指划过时的怪异感,再问:“那皇上呢?还有桑棣?战事结束了吗?有没有人员伤亡?” “你一下问这么多,本座怎么回答?”慕容沙华脸上虽是带着笑,可眼中的某些反常情绪,却被白染宁准确地捕捉到。 “那就先说,皇上现在在哪?” “皇上……”低低一声笑,慕容沙华转过头,去看窗外停留在枝头上的一只小鸟:“你以为,他会为你停留吗?” “什么意思?” “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七天时间,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却弥足珍贵。”话落,枝头上的鸟儿忽然展翅而飞,“他已经回京了。” “回京?”白染宁怎么都不信,他竟然会放心把自己交给慕容沙华:“你们和好了?” 慕容沙华嗤笑出声:“你掉下悬崖,连我都以为你死了,其他人会心存侥幸吗?”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以为我死了?”怎么会这样。 慕容沙华摇头轻叹:“你一向聪明,怎么一遇到跟萧祁夜有关的事,就变得迷糊起来。” “那……那你为何不告诉他我还活着?” “我本座为什么要告诉他?告诉他,让他来带你走,继续禁锢你吗?”慕容沙华口气不善,看来,他和萧祁夜之间的恩怨,依然没有化解。 白染宁无力道:“你怎么老是喜欢替我做决定,他没有禁锢我,我想走就走,想去哪就去哪,他也管不着。” 慕容沙华扬了扬眉,忽地一笑,再次倾身靠近她,眼中闪着恶作剧般的光芒:“你想不想知道,他在以为你死时说了什么?” 白染宁朝床榻内侧挪了挪,讪笑:“说了什么?该不会说我生是他的人,死了也只能做他的鬼吧?” 慕容沙华脸上的笑一僵,真的像看鬼一样看着她:“本座有时候都不禁要怀疑,或许你与他天生就是一对。” 不是吧?她还真猜对了。 “罢了,本座也不再逗你了,这七天来发生的事,本座都告诉你。你掉下山崖后,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那个什么桑棣,认为你的死,与他也有一定关系,懊恼的不得了,萧祁夜回京后,他快马加鞭,派使者向萧祁夜送上一份合约书,向全天下宣布,从今往后,北秦与大燕世代友好,不但是他,连他的后代子孙,也永远不得侵犯大燕土地,两国就这样结成了友好同盟。” “啊?”这么玄。 “很奇怪,不是吗?你的死,竟为大燕的百姓做了好事,所以,萧祁夜封你为护国夫人,在皇陵为你建了衣冠冢。” “护国夫人?我吗?”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没错,因为你的缘故,你们白家现在是忠臣之家,很得大燕百姓的爱戴。” “那我大哥呢?被流放了吗?” “都说了,你们白家现在是忠臣之家,皇帝怎么会流放忠臣呢。” 呃……好像她死了,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大燕和北秦和好了,白家的人也变成忠臣了,那些嫉妒她的人也可以松口气了,皇帝又重新属于大家了,她这个多余的,只会给所有人添麻烦的红颜祸水,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啊。 “莫子卿呢?”他知道她死了,会是什么个反应,白染宁很好奇。 “他离开皇宫了。” “去哪了?” 慕容沙华没好气白他一眼:“当然是去暗门了。” 白染宁将一只手塞在枕头下,做沉思状:“失去了暗门,就等于失去了左右手,他可真是举步维艰了。” 慕容沙华被她一心一意为萧祁夜着想的心意气得脸色发青:“你能不能有点志气,怎么老是想着他。” 白染宁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眸中的情绪:“我爱他啊,不管他怎样无情,我都没办法做到对他不闻不问,你说我没志气也好,说我傻也好,我都认了,就算要忘记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吧。” 慕容沙华见她这般模样,明明难过,却硬装坚强,不禁心中一软,“你放心吧,莫子卿虽然离开了皇宫,但暗卫还在,禹篱接替他成为暗卫的统领。” 白染宁没说话,只定定看着枕头上的花纹,半晌后,忽然道:“从此以后,白染宁就死了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慕容沙华大怒,他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她竟然敢给他轻生。 白染宁撇了撇嘴,怎么人人都以为她脆弱不敢,一击就倒? “我是说,白染宁这个身份,就此以后,就从这个世上消失好了。”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松了口气,原来她不是要寻死。 看着慕容沙华,白染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往生教应该很大吧?” 慕容沙华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很大。”比起皇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染宁眼睛一亮,再问:“多一个人吃饭没问题吧?” “那是自然。”多一千个人都没问题。 白染宁更欢喜了:“往生教有女人吗?” “有。”不止一个,还很多,老弱妇孺,应有尽有。 白染宁忽地坐起身,“那我去往生教!”突然发现慕容沙华眼神不对,盯着自己胸口露出为难尴尬兴奋热切交织的复杂眼神,猛地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自己现在什么都没穿,又让他大饱了一次眼福。 连忙躺回去,用被子将自己裹严:“你同不同意?” 慕容沙华似笑非笑,刚才那一幕盛景,旖旎美妙,难得一见啊。 “当然同意,本座原本就打算带你回往生教,你已经欠了本座两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白染宁心知,他说的两条命,一是莫子卿的,二是自己的。 “好嘛,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既然欠你两条命,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我也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又是个讲义气的人,救命之恩,当然要报。 慕容沙华唇角一扬,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很好,我的小仆人。” 怎么他们兄弟俩都是一个样,萧祁夜把她当宠物,慕容沙华就把她当仆人,左右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对了,潘世昌那混蛋呢?”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一想起来,她就满心冒火。 “你忘了,本座带他去悬崖边见过你。”慕容沙华提醒。 “屁话,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他能乖乖听你的话?” “他是不会乖乖听本座的话,但他的脑袋,却不得不听本座的话。” 白染宁皱眉:“他的脑袋?” “你想见吗?” “见什么?” “潘世昌的人头。” “什么,你把他杀了?”白染宁一激动,差点又从榻上跳起来。 “是,本座已经把他杀了,还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按在了裤裆上。” 噗―― 白染宁想象着潘世昌脑袋长在裆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笑了阵,却突然沉下了脸:“这样太便宜他了,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这样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慕容沙华有些愕然,她一娇滴滴的弱女子,怎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来:“白染宁,你心里变态啊。” “你才心里变态呢,你挖人心脏,比我还变态!”那血淋淋的一幕,她可是至死都不会忘啊。 慕容沙华反唇相讥:“那也比你薄皮抽筋要好。” “我不是还没剥嘛,等我剥了你再说!”白染宁心里想燃着一把烈火,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绝望得让人发狂,她不能哭,也不愿哭,但这种悲痛,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她现在就想杀人,尤其是潘世昌,可惜,潘世昌已经被慕容沙华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给做掉了,她只能发发口头上的牢骚。 “你是不是很难过,难过你就哭出来吧?”慕容沙华没有再与她争辩,口吻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白染宁强硬道:“我不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 “真的吗?”眼里无泪,不代表心中无痛。 “真的。” “宁儿,太倔强了,不是件好事。” 这句话,他曾经就对她说过,他说她倔得像头驴。 可她若不倔强,只怕自己会撑不住,会溃不成军。 “慕容沙华,我做错了吗?”错爱一个人,还是错付一段情。 “这个问题,你要问自己。” 白染宁摇摇头,眸中的霜色像是结了冰花,一寸寸裂了开去:“我没有错,我对自己做过的任何事,都不会后悔,包括爱上萧祁夜。” “那你为何这般伤心?” “谁说我伤心了!”白染宁依然嘴硬。 慕容沙华眼中波光荡漾,竟是难得的温润:“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借给你。”说着,还真的侧过身子,将自己的肩膀递向她。 白染宁瞪着他宽厚有力的肩,眼泪在眼中打着转,“要死啊,我没穿衣服,你还想再占一回我的便宜吗?” 慕容沙华竟认真道:“我闭上眼睛。” 说闭就闭,看出他并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心中的悲痛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白染宁倏地从床上坐起,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嚎啕大哭。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哭得这么伤心,好似天地间的一切都离她而去,哭声有些嘶哑,像断线的珠子,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 窗外,枝叶繁茂,花红柳绿。 金色的日光,泻入房内,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两手紧紧抓着男子的肩,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悲痛一股脑发泄而出。 有人说,人活在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有时间去留恋过去,更没有时间去悲伤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朝前看,永远都不要回头。 不能回头…… 不要回头。 她告诉自己,不管以前如何,她是多么的爱他,而他又是如何宠爱自己,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她只能向前看,不能退缩。 “哭够了吗?”慕容沙华轻拍她的脊背:“说借你肩膀,你还真的哭,都要水淹金山寺了。” 白染宁用手背擦擦眼泪:“没有眼泪那还叫哭吗?” “好吧好吧,你想哭,我就把肩膀再借你一会儿。” “不用了。”白染宁将被子裹在身上,抽抽鼻子:“我已经好了。” 慕容沙华狐疑地睁开眼:“我不会嘲笑你的,真的。”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真的不难过了。” “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我们先在这里住段时间,你……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白染宁幽幽看着窗外,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春去秋来,花开花败,就如人的喜怒哀乐一样,没有绝对的幸福,也没有永远的悲痛。 想起一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真的没事了,我只是在为我那个还没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哭。”其实,一个还不足月的受精卵,哪就值得她那么难过,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掩盖自身的伤痛。 慕容沙华眸子闪了闪,竟没有安慰她:“没有机会出世,才是这个孩子的福气。” “你说什么?”他故意让她闹心是不? 慕容沙华一点跟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严肃道:“听我说,你不要以为你诞下皇子,萧祁夜就会因此而善待你们白家的人,相反,他会利用这个孩子,将白家所有人一网打尽。” “你不要胡说!”诋毁萧祁夜的人太多了,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胡说!”慕容沙华的眼神蓦地雪亮如刀,像一把利箭,径直钉入了她的心脏:“若你诞下的是皇子,他会立这个孩子为太子,待他长大,为防外戚专权,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们白家所有势力连根拔除。”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这样做!” “凭我母妃的死!” 白染宁一怔,慕容沙华语气中的沉痛与哀绝,就似刮骨钢刀一般狠狠剜刮着她的骨头。 “婉妃……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缠绕在她心头已经很久,今日终于有勇气问出。 慕容沙华闭上双目,将脆弱的情感隔绝,沉声道:“是父皇,一杯牵机赐死的,” 白染宁闻言,心脏蓦地一阵绞痛:“先帝不是最爱婉妃吗?” “爱?爱是什么,再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抵不过这万里江山。” “你的母家,到底是什么身份?”皇帝要杀婉妃,定然有他的原因,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赐死自己曾深爱过的女人。 慕容沙华冷冷地笑:“我的外祖父,是大燕第一个外姓藩王,曾经战功累累,权势滔天,后因父皇宠爱母妃,担心我母家的势力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便开始计划打压我母家,母妃生育夜的那晚,正是我外祖父被乱箭射死的那晚。曾经的功臣名将,就这样被我父皇以莫须有的罪名射杀,死得冤枉,连一座坟墓都没有,母妃伤心过度,就此病倒。不过,父皇虽在打压我母家,对母妃却一如既往的好,可因为母家的衰败,原先与我母妃交好的宫妃,也开始暗地里陷害欺辱她,我与夜在宫中,更是处处受人欺压。也就是那个时候,夜立下了必将这天下至高权利握在手中的誓言……”说到这里,慕容沙华似感叹往事不堪回首,停了下来。 白染宁听得心惊胆颤,忍不住追问:“后来呢?”婉妃为什么会死? “父皇作为皇帝,确实杀伐果断,但作为一个夫君,却太失败了!”慕容沙华声调陡得扬高,情绪颇为激动:“我们兄弟二人,为了不让母妃再受苦,也为了给自己争口气,用了三年的时间,将所有能与我们争皇位的皇子,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他们通通除掉了。我是长子,之后父皇肯定会立我为太子,可在立储的前夕,父皇对我说,如果我要做皇帝,母妃就必须死。” “什么?立子杀母,他效仿汉武帝?” 不知道汉武帝是谁,慕容沙华早就习惯了她的语出惊人,也不在意,继续陈诉道,“我为了母妃,自然是放弃了,可他……”慕容沙华狠狠捏紧了拳头:“他却对父皇说,他要做天下之主,做让大燕盛世永存的一代明君。” “于是,你父皇为了防止女主乱政,立子杀母?” “没错。” 这便能解释,为什么慕容沙华与萧祁夜身为亲兄弟,却一直憎恨于他。 婉妃竟是因萧祁夜而死,萧祁夜害死了自己的母妃! 为什么事实……竟会是这个样子?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默了好一会儿,白染宁忽然轻声问。 “问吧。” “你的真名叫什么?” 慕容沙华没有说话,眼中的激愤之色还未褪去,白染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正要躺下,却听他的声音传来: “萧锦阳。” ------题外话------ 推荐一首曲子,名叫ashitakasekki,是《幽灵公主》的bgm,百度一下就ok。 喜欢那种大气滂礴而又饱含刻骨忧伤的曲调,亲们有兴趣可以听一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3章 只是朋友 “萧锦阳,还要走多远啊,你到底把往生教建在了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路跟着慕容沙华,始终不见往生教的踪迹,举目望去,除了一片茫茫的山脉与草地外,屁都不见一个,白染宁实在是走不动了。 慕容沙华回头瞪她:“不要叫那个名字。” “萧锦阳比慕容沙华好听,我喜欢。” “本座说了不许叫就不许叫!”慕容沙华加重语气:“本座姓慕容,不姓萧!” 白染宁撇撇嘴,就算他这么说,自己的祖宗总改不了吧。 “你真的要舍弃自己的姓名吗?” “本座连皇家的身份都舍弃了,还在乎舍弃姓名吗?”慕容沙华完全不在乎的口吻。 白染宁幽幽叹气:“看来,我也要舍弃身份,舍弃姓名了。” “你不必如此。”慕容沙华淡淡道。 “是吗?”白染宁疾走几步,与他并肩:“你打算怎么向你的教众介绍我?说我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被封为护国夫人的白染宁?” 慕容沙华眉头一蹙:“自然不会。” “那你准备怎么介绍我?” “本座会说……说你是……”白染宁这话倒问住他了,他也没想过,到底该怎么向众人介绍白染宁。 “算了,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想好。”白染宁摸摸下巴,沉吟了片刻,忽地打了个响指,“这样吧,从今以后,我就改名为白曼珠,你就这么向众人介绍我好了。” 慕容沙华眉睫一跳,目光复杂地望向她:“曼珠?” “是啊,这名字好听吧?你不是沙华吗?我就叫曼珠。”白染宁仿佛很开心,一边笑,一边拍掌:“我真是太聪明了,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名字来,哈哈……诶,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慕容沙华回过神来,淡淡转开视线:“看你有多自恋。” “再自恋也不比你自恋。”白染宁回了一句,然后又开始抱怨:“哎呀,到底还有多远嘛,你们往生教该不会建在地下吧?” “你还说对了。”慕容沙华一声轻笑。 白染宁立时睁大眼:“不会吧?干嘛要建在地下,冬天阴冷潮湿,多难受。” “你废话很多啊。”以往怎么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多话,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白染宁朝他丢了个白眼,扁扁嘴,不再说话了。 “你能不能快点?”走了一阵,慕容沙华冲跟在身后走一步停一下的白染宁道:“照这样下去,我们天黑都走不回去。” 白染宁委屈:“买两匹马能死啊。” “不是不给你骑马,而是不能骑,往生教的所处地点极为隐秘,若是骑马,马蹄会在地上留下踪迹,难免会被人察觉。”往生教的教徒离教外出,都是以轻功走这片草地,故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白染宁更委屈了:“你不早说,这样我带上足够的干粮,一边走一边吃,这样走上几天也没关系。” 慕容沙华一脸黑线:“你还一边走一边吃,你怎么不一边吃一边睡。” “好啊,有帐篷的话,我不介意的。” 慕容沙华脸上的黑线又多了几条:“算了,跟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过来,本座背你。” “什么?你背我?”慕容沙华也会有体贴人的时候? “本座才不是体贴你,本座是嫌麻烦。”慕容沙华半蹲下身,一脸的不耐:“快上来。” 有免费的人力服务,不享受的是傻瓜,白染宁屁颠屁颠跑上前,往慕容沙华背上一跳:“我很重的,你可背稳了。” 慕容沙华好笑:“背你十个都不成问题。” 白染宁刚想说他吹牛,眼前的景色却忽然开始急速倒退,那感觉就跟坐高铁似的。白染宁惊愕的瞠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人类的运动速度竟能达到这样的极限,这果然是个变态的世界。 “喂喂,你这是什么轻功,太厉害了。” “别吵。”慕容沙华头也不回扔下一句。 白染宁垮下脸来,不吵就不吵呗,她只是想知道他用的什么轻功,是凌波微步还是神行百变,实在是太牛了,跟韦小宝有的一拼。 前往往生教的路,九曲十八弯,跟迷宫似的,就算跟着走一遍,也难以记下来,也亏得那些教众记忆力如此之好。 也难怪,作为江湖上第一大邪教,大本营不建的隐秘些,光是那些正派人士的口水,都能把往生教给淹了。只是,它建的也有些过于隐秘了吧,至于吗?敢扛起江湖第一邪教的名声,就要敢于直面正派人士的口水,龟缩起来算怎么回事? 白染宁在心中不停地嘀咕,她很想问问慕容沙华,做大魔头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敢开口,她敢打赌,只要她开口说一个字,慕容沙华绝对会大吼一声让她闭嘴。 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入口。 看来,这就是往生教的所在之地了。 一路走进去,漫山遍野,全是开得艳红似血的曼珠沙华,一片一片,远远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红云。一阵风掠过山野,扬起漫天红雨,如万点胭脂,如丝如缕。 白染宁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大邪教的往生教,竟会坐落在这样美丽的一个小山谷中。 有时候越邪恶的东西,就越美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下来吧。”将她从自己背上放下,慕容沙华看着远处的一棵足足需十人合抱才能围住的苍天大树,道:“我们到了。” “到了?”白染宁四下环顾,什么都没瞧见。 “笨。”扯了她一把,慕容沙华领着她往大树的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白染宁才发现,原来往生教的入口,就在这大树的内部,真是巧夺天工。 慕容沙华取出一块六星形的金属物,置放在树边一根石柱的凹槽处,奇迹都这么发生了。 从外表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的大树,竟缓缓张开一道口子,有暖暖的香风从里面透出来。 慕容沙华眉头一拧,脸上头一次出现一种无可奈何,却又隐隐有些高兴的神色:“四娘也在。” “嗯?什么?”白染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走吧。”慕容沙华也不解释,轻轻拽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大树内的密道。 进入树干内部,慕容沙华不知拧动了什么机关,走道中瞬间大亮。 与想象中不同,白染宁以为树干内部一定又窄又矮,可实际上,这走廊竟足有十丈宽,并排行两辆马车都没问题。 黑曜石铺就的地面,反射着柔柔的光亮,墙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将长长的走道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不显得突兀刺目,白染宁不禁咂舌,这往生教,只怕比朝廷都富有。 “看来,天下第一邪教也并非以讹传讹。”白染宁感叹着,如果不是坏事做尽,怎么会这么有钱。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壮大往生教,不一定要做坏事。”跟在她身后的慕容沙华淡声道。 白染宁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一颗大号夜明珠,眼中精光闪闪:“不做坏事,哪来这些珠宝,难道你们往生教的人,全都出去挣钱?” “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我们不做,我们劫富,偶尔济一下贫。”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能做到不欺压穷人,倒也能算的上是好人了。 经过长长的,镶满夜明珠的走道,走道的尽头,便是往生教的议事大厅了。 大厅内,矗立着十根以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柱子,地面也以同色云晶石铺就,虽然在地下,却显得亮堂堂的。此刻,厅内空空旷旷,只有几个仆役打扮地人偶尔经过,见到慕容沙华,也只是点头行礼而已,并不像在皇宫时,所有人见了萧祁夜,都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 在大厅的最上首,摆着一张红木阔背椅,椅子上铺着一张罕见的白虎皮。 白染宁跑上前,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张柔软的老虎皮,在古代,这些动物还有很多,并不是濒危的保护动物,所以可以随意猎杀,这样名贵的虎皮在现代可少见,甚至是根本见不到。 “你喜欢这张虎皮?”慕容沙华见她一直摸那虎皮,眼中盛满喜爱,于是问。 白染宁重重点头:“是啊,白虎皮,很珍贵的。” “不就是一张虎皮吗,你喜欢,本座就送给你。”大不了再去猎一张熊皮来,往生教什么没有,只要她喜欢,他就送得起。 白染宁大喜:“真的?” “本座是一教之主,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哟,我们的慕容教主好大的口气。”一个娇媚的女声忽然传来。 白染宁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约三十的美艳妇人,正扭腰朝她走来。 女人虽然上了年龄,但脸上却未留下任何岁月带来的痕迹,不但如此,她的年龄和经历,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韵与气质。 女人的穿着不似一般良家女子,很简练,也很张狂,皮革制成的上衣,将她丰盈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下身着同色皮裙,裙子很紧,包裹着她浑圆的臀部,甚至连股沟都隐约可见,这样的衣服,就是来自现代的白染宁,都不敢穿在身上,亮瞎眼啊! 白染宁眨眨眼,看着女人,友好微笑:“你好,我是慕容教主的朋友。” 一听朋友,女人立刻露出仿佛被吓到的表情:“什么?朋友?你是慕容的朋友?”女人转向慕容沙华,以同样惊愕到极点语气问:“慕容,你啥时候交了这么个朋友?” 慕容沙华揉揉鼻子,女人身上的香气实在太重了:“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天呐,你也会交朋友,还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女人对白染宁是慕容沙华朋友这件事,反应十分激烈。 “她是柳四娘,成天满口疯话,你别理她。”将白染宁拉到自己身边,慕容沙华小声道。 女人闻言,眼一瞪,双手叉腰,“慕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当着这小女娃的面前拆老娘的台!” 慕容沙华摇摇头,垂目朝白染宁无奈地一笑:“看吧,这就是柳四娘,人虽然有些疯癫,不过却很是热心。” “慕容,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老娘是什么人,需要你在哪叽叽咕咕吗?”柳四娘上前一步,将白染宁扯到自己身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不错,样貌还成,当得起我们的教主夫人。” “咳咳咳……”一旁的慕容沙华开始剧烈咳嗽,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患了哮喘。 柳四娘不理他,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们往生教啥都好,就是缺个教主夫人,老娘没少鞭策过慕容,可他就是油盐不进,老娘送进他房里的女人,也被他原封不动地丢了出来,害老娘以为他有龙阳之癖,现在好了,他那颗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拉着白染宁的手,柳四娘絮絮叨叨,比她还能说。 “四娘,其实我与慕容教主,只是朋友而已。”为防止误会加深,白染宁连忙解释。 “是,女朋友嘛。”柳四娘以自己的感觉为准。 “不是,我们之间是很纯洁的友谊,非常非常纯,我们是哥们,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关系。” “什么?”柳四娘又是一惊,倏地转头,盯住慕容沙华:“我说慕容啊,你是怎么回事,老娘不是教过你,喜欢的女孩,不要浪费时间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要当什么正人君子,要有实际的行动,直接拐上床就行了!” “咳咳咳……”这回患哮喘的是白染宁。 “四娘,你该说够了。”慕容沙华对自己这个下属,简直一点法子也没有。 柳四娘伸手在他脸上点着,手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你让老娘说你什么好,气死我了!真是孺子不可教!” 白染宁尴尬转身,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怕的女人,她得赶紧闪人。 “唉,妹子,你害羞个什么劲啊!”一把将预备逃走的白染宁揪回来,柳四娘继续教育二人:“人生苦短,岁月不饶人,你们这样磨磨唧唧,等真的上了床生了娃,人也老了,不如趁现在,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地!” “那个……我……我已经嫁过人了。”白染宁抽着嘴角,以柳四娘这种心肠的热法,死人都能给她说活,幸好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若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小女子,只怕非得给她说晕过去不可。 “什么?你嫁过人了?”柳四娘仿佛遭到晴天霹雳,拉着白染宁的手一抖,看看她,看看慕容沙华,再看看她,再看看慕容沙华,“慕容,妹子说的可是真的?” 做过皇帝的女人,应该也算是嫁过人吧,慕容沙华有些艰涩地点点头。 柳四娘顿时哀恸:“怎么会这样,老娘还以为……”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抓住白染宁的手:“你说你嫁过人?” 白染宁愣愣点头,“是啊。” “嫁过……嫁过……”柳四娘仔细咀嚼这两个字,忽地眼神一亮:“既然嫁过,那就是说,你现在名花无主了?” 呃……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呢? 她的沉默,被柳四娘当成了默认,一拍大腿,脸上重新扬起喜色:“哎呀,吓死老娘了,还以为你有相公了呢。没关系,嫁过人就嫁过人,咱都是思想开放的人,不会因为你曾嫁过人就轻视你,我们的慕容教主可是当代绝世好男人,听大姐的,嫁给他没错!” “唉,慕容沙华,你倒是说句话啊!”柳四娘热情得让白染宁受不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是不是真的无能无力,慕容沙华也说不上,他有一百种可以让柳四娘闭嘴的办法,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很喜欢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看着她手足无措,看着她脸红,看着她窘迫,看着她羞怯……她的每一个表情,都令他感到愉悦,感到快乐。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伪善一次又何妨? “你别看他,老娘过会儿也得好好说说他。”柳四娘对白染宁没有认真听她说教感到不悦,“不管你以前嫁过什么样的男人,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你都可以就此忘却,你要相信大姐,这世上对自己女人最好的男人,就是慕容了。” 听着柳四娘的话,白染宁心头像滚过了沸油似的,下意识看了眼慕容沙华,不期然,陷入了一双载满柔情的瞳眸,心跳骤然一滞,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转开视线。 她从没在他眼中看到过那样的神色,像是天地间的一切,都能包容其中一样,小小的她,也是其中一份子。这种感觉太奇怪,来的也太突然,她既惊慌,也有一丝淡淡的兴奋。 平复了一下心境,反手握住柳四娘的手,白染宁强行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四娘,谢谢你,只是我与慕容教主之间,真的只有朋友之谊。”她的声音不大,语速也能缓慢,却偏偏有种无法令人忽视的力量。 柳四娘一肚子的话,就这样憋了回去,“朋友?你真的……和教主只是朋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4章 眼泪留到朕驾崩 “什么什么,慕容大叔有新朋友啦?”白染宁还未回话,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忽地插了进来。 身着碎花小裙的女孩,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一蹦一跳,富有朝气。 怎么往生教的教徒,不是妇女就是小孩,与她想象中杀气腾腾的气氛大相径庭。 女孩走到白染宁面前,仰起头来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姐姐,你好美啊。” 柳四娘一巴掌拍在女孩的脑袋上,“臭丫头,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你竟然说她美!” 女孩捂着脑袋,跳开一步,躲在白染宁身后,探出脑袋,“莎莎说的是实话,这位姐姐确实很漂亮,莎莎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说完,拉着白染宁的裙摆,仰着脑袋,摆出一副花痴状,继续盯着白染宁看。 柳四娘不乐意了,秀美挑得老高:“老娘才是往生教的第一大美女,这教中的男人,除了教主外,哪个不被老娘迷得神魂颠倒,杜莎莎,说话要凭良心,那小女娃只不过就是长得清秀些,是教主的菜,老娘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 在场所有人都开始嘴角抽筋,杜莎莎抽得最厉害:“羞羞羞,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倾国倾城呢,真正倾国倾城的,在这里。”扯了扯白染宁的袖口,杜莎莎朝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被人赞誉的感觉谁都喜欢,白染宁也被赞美得有些飘飘然了,人长得好看,到哪都吃香,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已经成为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哎呦,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可急死老奴了。”一个白面无须,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人突然冲出来,抱住慕容沙华就开始痛哭。 “孙伯,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不要再自称老奴了,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过来。”拉开老者,慕容沙华虽说着责怪的话,口吻却是极柔和的。 老者擦擦眼睛,笑着道:“是,是,一时太激动,忘记了。” 白染宁诧异地盯着那老者看,她在宫里的时日也不短了,一眼就看出这老者曾经是个太监。 询问的眼神看向慕容沙华,他这里怎么还会收留太监?并且这太监似乎和他感情很好? 慕容沙华收到她的询问,解释道:“孙伯曾是我在宫里一直侍奉我的总管太监,我离开皇宫后,孙伯找到我,说是愿一生跟随我,原本我不同意,但后来一想,我离开皇宫,孙伯的日子也必然不会好过,在我这里总比老死宫中强,所以我就将他留下了。” “孙爷爷是好人,他烧得菜最好吃了。”杜莎莎跟了一句。 孙伯立刻老泪纵横,摸摸杜莎莎毛茸茸的小辫子:“我能有今日,全是依仗教主啊。” “还有莎莎,没有莎莎陪您玩,您可要闷坏了。”杜莎莎又插了一句。 “是,是,还有莎莎。” “孙伯,你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了。”慕容沙华劝道。 孙伯摇头:“不等到你回来,我怎么能安心。”说着,目光转向白染宁:“这是?” 眼看柳四娘要插话,她一开口,不知又该是怎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白染宁立刻抢先道:“孙爷爷,我叫白曼珠,是教主的朋友。” “白曼珠……呵呵,好,好,教主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孙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双小眼睛都眯得只剩下一条缝。 得,看着老爷子的样子,八成也误会了。 “哼,还说你倆没关系,名字都这么匹配。”柳四娘酸溜溜地哼道。 白染宁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起白曼珠这个名字。 曼珠……沙华…… 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她和慕容沙华有一腿吗? 后悔啊,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说,我不叫白曼珠,那是我随便起的名字,骗你们的。 没办法,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咽下了。 “好了好了,曼珠一路风尘也累了,大姐带你去挑房间。”柳四娘自告奋勇,拽着白染宁去挑选房间。 “我也去!”杜莎莎不甘示弱,跟美人姐姐相处的机会,怎么可以让给柳四娘一个人。 “宁……呃,曼珠,柳四娘可不是好人,小心她给你下毒!”慕容沙华的警告声从远处传来。 柳四娘啐了一口:“就知道他口中没好话,老娘虽然有蛇蝎美人的称号,但怎么会对妹子你下毒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会用毒?”慕容沙华用毒的手腕就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柳四娘竟然也会? “那是。”接话的不是柳四娘,而是杜莎莎:“以四娘下毒的本领,她若称第二,这世上就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厉害!”往生教的人都很牛逼啊。 “所以慕容大叔才让你小心啊,不过,若以四娘的本事,她若真想给一个人下毒,无论这个人怎么防备,都是无济于事的。”对于柳四娘用毒的手段,杜莎莎很佩服。 “知道就好,你那张小嘴再不老实,老娘就给你下一记含沙落雁。” 杜莎莎小脸一白,忙不迭用手捂住嘴巴。 白染宁看得直想笑,这柳四娘嘴上功夫厉害,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比起宫里那些嘴上如蜜糖,心肠如毒蝎的女人要顺眼百倍千倍。 忽然间,就喜欢上了这里,没准,她的后半辈子,真的可以在这里度过。 有朋友,也有欢笑,不用虚伪度日,也不担心会被人算计。 “莎莎,你呢?是不是也会用毒?”白染宁低头,看向一直揪着自己裙摆的女孩。 杜莎莎怯怯抬头,看了眼柳四娘,然后“唔唔”打手势,意思是她不能说话,否则柳四娘会给她下“含沙落雁”的毒。 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柳四娘:“四娘姐姐,你是心胸宽广的人,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柳四娘眼角含笑,“妹子这话说得中听啊,老娘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低头,剜一眼杜莎莎:“臭丫头,你可以开口了。” 一得到解禁令,杜莎莎就鼓起小嘴不满地大叫:“柳四娘,你这个心很毒辣的老巫婆!” “你说什么?”柳四娘妖媚的凤眼一眯,“不怕我给你下毒吗?”说着,抬起一只手,指间蓝光流转。 “四娘,你在做什么!”忽地,慕容沙华严厉的声音响起,把柳四娘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抚着自己的发鬓:“哎呀,夏天快到了吧,这里简直要闷死人啦。” 白染宁转头去寻慕容沙华,可看了一圈,却始终没找到他的人影。 杜莎莎忽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太笨了太笨了,每次都上我的当!” 柳四娘这才恍然大悟,慕容沙华根本就没来,又是那丫头搞的鬼:“别以为老娘真不敢揍你,不能用毒,用拳头总可以吧!” 杜莎莎可怜兮兮拽着白染宁,小声哀求:“美人姐姐,四娘要打我,你快救救我。” 被这俩活宝闹的头疼,白染宁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慕容沙华听自己唠叨时的心情。 “莎莎,刚才慕容教主的声音,是不是你模仿的?”温柔地看着杜莎莎,白染宁一副拐卖儿童的怪阿姨模样。 杜莎莎得意地炫耀:“是啊,我能模仿所有我听过的人的声音。” “那你能模仿我吗?” 话落,白染宁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四娘,我与慕容教主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染宁愣住,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开口,只怕会真的以为这是自己在说话。 她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四娘专长用毒,而杜莎莎,则精通于口技,往生教里,都聚集着怎样的人啊,各种能人异士都被慕容沙华搜罗其中,如果真的与朝廷开战,谁胜谁负,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柳四娘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 杜莎莎捂着嘴巴偷笑:“肯定是在想慕容大叔。” “老娘看她是在思春。” “思春是什么意思?” “跟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了你也不会懂。” “谁说我不懂,你不愿说就算了。”揪着白染宁的裙摆,杜莎莎左晃晃右晃晃,甜甜地笑:“美人姐姐,你告诉莎莎吧,什么叫思春?” 白染宁尴尬,这柳四娘,说起话来也不知收敛一些,怎么说她都无所谓,反正她脸皮够厚,但教坏小朋友那可就不好了。 “四娘,我的房间到底在哪啊?”赶忙转移话题。 杜莎莎瘪瘪嘴,一副被人抛弃的小狗模样。 小狗…… 皮球…… 唉,又回想起了与皇宫,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快到了快到了……就是这里!”推开一扇房门,白染宁还没看清房内的摆设,被扑面而来的香气给熏得脑袋发晕。 杜莎莎挤到两人身边,正想先一步进屋,却捂着鼻子退了出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柳四娘:“真是庸俗,光是这香味就能熏死人。” “臭丫头,你怎么老是跟老娘作对!”香一些不好吗?这可是她专门为教主夫人准备的闺房,每日坚持熏香,足足熏了两年,柳四娘对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 白染宁本想婉言拒绝,但一想,这毕竟是人家一番的好意,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推拒。 “白姑娘,教主早就飞鸽传书,让我给你备好了房间。”幸好,孙伯的及时出现为她解了围。 “唉,我这房间才是最好的,还另准备什么啊。”柳四娘一心就想让白染宁住在自己准备的房间里。 白染宁为难地看着孙伯:“怎么说这也是四娘的一番好意,我如果……” 孙伯一声冷笑,小眼睛别有深意往四娘脸上一瞥:“这房子里有什么,四娘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啊,有什么?有……青瓷瓶,琉璃盏,还有仕女屏风,黄花梨钿牙长方桌……” 孙伯接了一句:“还有如梦似幻。” “嘿嘿,孙伯你开什么玩笑。”柳四娘一脸不自在。 “如梦似幻是什么?”名字好奇特。 孙伯道:“是一种能令人情动的香。” “媚药?”不是吧,柳四娘怎么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孙伯摇头:“四娘制的香,怎能与那些庸俗之物相比。如梦似幻,可以令置身于此香中的人,对异性产生好感,甚至动心,久而久之,会在香气的作用下,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交给对方。” 柳四娘背过身去,看都不敢看白染宁,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 “等于是迷药,可以控制人的身心,对吗?”白染宁却不感到生气,只觉得好奇与惊讶。 “不,如梦似幻不会控制人的思想,它只会慢慢影响人的情绪,对使用者并无害处,也不会迷失心智。”孙伯露出不知是赞赏还是憎恶的表情:“这就是此香的厉害之处了,因此香而情动的人,不会感到任何不适,不论爱上谁,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太神奇了,如梦似幻,如梦似幻……”白染宁蓦地抓住柳四娘的手:“这种香,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 “你要这个香做什么?” “我这辈子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回忆中过日子,如果我忘不了他,我还可以用这种香来爱上别人。”忘了他,对谁,都是一种救赎。 柳四娘可以背着她偷偷给她用这种香,但她向自己索要时,却犹豫起来:“这种香,从来不给心伤之人用。”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偷偷在这里面燃了这种香吗?” 柳四娘颇为尴尬,“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但这香,我是不会给你的,也不会再给你用。” “四娘!” “姑娘,四娘也有她的原则,你就别逼她了。”孙伯开口劝道。 心知不论自己说什么,柳四娘都不会把“如梦似幻”给自己,白染宁也不再坚持,她不喜欢别人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自然也不会逼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跟随孙伯,来到慕容沙华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很朴实,既不过分华丽也不显寒酸,知道她不喜欢琴棋书画,慕容沙华特意命人在房内摆了一个书架,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说本纪。白染宁随手抽出一本,看到封皮上“金瓶艳史”四个大字,差点笑喷。 这种书都能被他弄来,如果放在以前,她或许会很高兴,定要捧着书本挑灯夜读一个晚上。可现在,只要一看到书上那些熟悉的文字,就会联想到与萧祁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甜蜜过后,巨大伤痛就会排山倒海般袭来,每一回,都像是要将彻底她湮没一般。 将书册放回书架,白染宁来到桌案前,青玉制成的笔筒里,放着大小不一的几支毛笔,有紫毫、狼毫、羊毫。桌面上,还搁置着一叠字帖,都是些脍炙人口的诗词。 往里走,便是内室,一架绘着灼灼桃花的屏风,将床榻与外间隔离开来。 绕过屏风,掀开珍珠帐帘,雪白色的床榻映入眼中。 床单是新作的,用料是蚕丝锦缎,被褥也是新作的,同样以蚕丝织就,摸上去又滑又凉,手感非常好。 短短几日时间,慕容沙华就能将房间布局安排得如此考究,不知他是细心,还是有心。 拿掉脖颈上悬挂的辟邪骨坠,挂在床架上,无意识拨弄着骨坠,她忽然发现,她身上有莫子卿留给她的伤药与暗器,有桑棣留给她的辟邪骨坠,却没有一样他留给自己的东西。那唯一的皇天令牌,也被她托禹篱还给了他。 但他留给她的回忆,却比任何人都要多。 欢喜的,难过的,悲伤的,幸福的…… 虽然看不到摸不见,却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如跗骨之蛆,除掉舍不得,不除又痛彻心扉。 就这样吧,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偶尔沉醉,偶尔绝望,偶尔欢欣,偶尔心痛。 痛,也是一种活着的证明,她想不出,在今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该如何走下去。 但她相信,不论多么艰难,她都可以走到最后。 你呢?夜,你是否也如我一般,不论今后的日子有没有我的陪伴,你一样可以走到最后。 —— “皇上,这里礼部送来的折子,上面罗列了祭天大典时的各项安排,请您过目。”小德子将一本奏折递上,皇帝头也不抬的接过,搁置在堆得如山高的奏折上。 房间里很静,静得有些闷,小德子垂首恭立在一旁,时不时抬眼偷觑皇帝一眼。 还是那样的一丝不苟,还是那般的励精图治,只是皇帝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柔和与温暖,唯有一片冷寂的寒澈。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侍奉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冷冰冰,死气沉沉的雕塑。 皇帝是个好皇帝,尤其是宁贵妃薨逝后,他突然变得勤政起来,每日四更睡,五更起,睡眠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这样拼命,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原本祭天大殿,一直都由礼部安排,皇帝从来不过问也不插手,而这一回,礼部却接到旨意,这回祭天大典的所有事宜,皇帝要亲自过目。 皇上,您已经这样繁忙,又何必为自己增添压力呢?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皇帝日渐消瘦的脸庞,小德子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抹眼泪。 他的小动作被皇帝察觉,淡淡地抛来一句:“哭什么,朕还没死呢,把眼泪攒着,留到朕驾崩那天再哭。”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5章 盗宝大会 夜很静,安谧的室内,隐约可闻轻轻的叹息声。 小德子无数次张口想劝,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劝得动皇帝,除了一个人以外,但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窗外的鸟儿和虫子都疲累不再发出叫声时,忽听养心殿外传来女子的大哭声,尖锐刺耳,混在在夜色里,仿佛催人的魔咒。 萧祁夜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小德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小德子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道:“是贞嫔娘娘在哭,她跪在宫门口,祈求皇上可以绕过她的家人。” “饶过?”萧祁夜冷冷的笑,眸中有令人畏惧的厉色闪过:“她犯下那样的罪行,还妄想朕饶恕她?朕不会的,朕不但要把她的家人全部杀光,还要诛她三族!”说罢,从面前一堆折子中抽出一本,摊开来,用朱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立斩不赦! “去告诉贞嫔,她怎么求朕都没有用,让她乖乖在宫里等着朕赐死,若她再敢闹,朕就诛她九族。” 小德子擦擦冷汗,皇帝这次对贞嫔一家的处罚实在是毫不留情啊,所有人在称赞他勤政爱民的同时,也在纷纷议论,皇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暴君。 贞嫔固然有错,但也不至诛连三族,九族就更不必要了。 心里虽有些同情她,但这毕竟是圣旨,谁也阻止不了,要怪就怪她自己,太不知足,竟妄想取代白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作孽,不可活,贞嫔这也是自作自受。 小德子出去向贞嫔宣了旨,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响彻在天际,划破宁静的夜,片刻后,那哭声就渐渐小了远了,大概是贞嫔被侍卫给拖走了吧。 萧祁夜放着窗外沉沉的天,消瘦苍白的脸颊,缓缓凝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白染宁,你真够狠心的,自己先一步离去,留朕在这繁华尘世痛苦煎熬。 总希望可以再次看到你,又希望可以永远不必再想起你,矛盾的情绪,无时不刻在折磨着自己的心,原先鲜红跳动的心脏,也开始慢慢地,自内而外的腐烂。 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他的是就只有她,既然她不在了,又何必爱惜自己这身子。慕容沙华说得对,在得到至高无上权利的同时,孤独寂寥,将伴随他永生永世,不知他死后,是否可以再见到她。 有时候他会问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会做这个皇帝吗? 害死了母妃,失去了最敬爱的兄长,连自己的灵魂,也渐渐被腐蚀,他失去了这么多,最后连她也一并失去,他还会做这个皇帝,还会对父皇说,他要做天下之主,做让大燕盛世永存的一代明君吗?会吗? 不用再一遍遍问自己了,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况且,哪怕时光倒流,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就让全天下的人,都将他看做是冷酷无情的君主吧。 这样,心才不会那么痛,不是吗? ―― 连绵不绝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到了第四日,天空终于放晴。 只不过,白染宁却享受不到美好的日光,往生教建在地下,想晒太阳只能出去,但没有慕容沙华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往生教,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并非她一人如此。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也学乖了,慕容沙华不让教众私自离教一定有他的原因,她不会去追问,也不会背着他擅自离开,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房间,没事出去溜达溜达,找四娘和莎莎聊聊天,要么就是睡觉,不被允许做的事,她一样也不会去做。 如果当初在宫里时就这么乖,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他怨过他,他所作的一切,也自有他的道理,可惜,她太执着于自由了。有时候,太倔强了,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她想改,可惜,就算改了,一切也不会重新来过。 会后悔吗?会有一点吧,不过,她绝对不会自怜自艾,过往的已经成为过去,人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不满意了可以重来,既然事已至此,何不放开心胸,去迎接每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只是,这艳阳究竟在哪?白染宁举目四望,高高的穹顶,缀着这种各样的宝石,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是漂亮,可还是不如蓝天白云看着顺眼。 “咻――”一道人影忽然在眼前飞过。 “刷――”又一道人影在眼前闪过。 须臾后,便见两道一黑一白的人影,缠斗在一起,从这头打到那头,再从那头打到这头,约莫一刻钟后,两人齐齐落地,冲对方一抱拳:“承让!” “我输了,甘拜下风。” “哈哈哈,你承认自己输了就好,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白染宁望着那两人,一脸的悲愤。 “又谁惹你了?”慕容沙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白染宁倏地转身,指着刚才两名教徒打斗过的地方,“太刺激人了,我也要学武功。”这往生教里,没有一个人是不会武功的,就连孙伯,也会些花拳绣腿,偏偏就她一人什么都不会,实在不爽。 “学武功?”慕容沙华上下打量她,然后很坚定地摇头:“不成。” “为什么?” “你已经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就算从现在开始学,十年八年过去,你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进展。” 白染宁不服:“那孙伯都学了。” “那是给他学着玩当解闷的,根本没有实际用处。” 晕倒,亏得那天孙伯兴高采烈地给她表演武术,瞧他那得瑟劲,白染宁当时差点没掀桌。 “可是我想学,孙伯毕竟年纪大了,说不定我有学武的天赋,一学就会呢?”白染宁抱着美好的幻想,脑中出现一幅自己手握长剑,飞檐走壁的景象。 一盆冷水,刷的泼了下来:“以本座来看,你根本就没有学武的根骨。” “慕容沙华,你怎么这么过分,是不是我不是你们往生教的一份子,所以你就不愿意教我武功!” “谁说的,本座怎么会是这种人。” “那你就是怕我学了武功后逃走。”她双臂环抱,冷睨他:“就是不学武功,我想跑还是能跑。” “唉,你怎么就把人心想得这么龌龊。”他虽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白染宁瞪他:“事实如此,狡辩也没用。” “本座告诉你实话,你真的不适合练武。”她的身骨太软,练武需要强健的硬身板。 白染宁见他不像在说谎,顿时心灰意冷:“好吧,不能练就不练,我就继续干瞪眼看着眼馋好了。” 见她一脸颓丧,慕容沙华不忍,好心地又给了她一分希望:“虽然你不能练硬家功夫,但可以学轻功。” “轻功?”就是那种可以在房檐上跳来跳去的功夫,白染宁顿时精神了。 “有本座的独门秘法,加上各种灵丹妙药,必然事半功倍,不出一个月,你的轻功就能赶上本座了。” “真的吗?是不是跟你带我进来时耍的轻功一样,那种跑的飞快,连火车都追不上的功夫?” “火车?” “呃……我口误,你别纠结这个了,你赶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很快,谁都追不上?” “差不多,你想学,本座可以一并教给你。” “哇,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一激动,将慕容沙华抱了个满怀。 “你……你抱我做什么?”慕容沙华僵着身子,脸上徐徐现出红晕。 白染宁激动之下的拥抱,完全是现代的人们高兴时为了表达心情的友好拥抱,跟情欲没有半点关系,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放开慕容沙华,继续问:“对了,你那个跑得嗖嗖快的轻功,叫什么名字?” “凌风御行。” “凌风御行……好名字啊!” “只要学成这门功夫,基本上就没人能伤害你了。” “太玄乎了吧?” “一点也不玄乎,使用凌风御行,日行千里都不成问题,只要你的体力跟得上。” “日向千里……太变态了!”白染宁已经等不住,跃跃欲试地开始摩拳擦掌:“什么时候教我?” “你想什么时候学?” “当然是现在了。” “好,你先去换身衣服,本座在演武场等你。” 凌风御行,顾名思义,就是像驾着风一样飞快地行进。听慕容沙华说,此功夫不传外人,非他的亲属,或往生教二等弟子以下者,都不能学这个功夫,白染宁本想问,那你干嘛教给我,但怕万一问了他就不教自己了,所以就憋着没问,结果他教她轻功的事被柳四娘知道了,那张大嘴巴便开始到处宣传,还每每拉着她说,妹子啊,慕容对你简直是太好了,他把不外传的功夫都教给你,显然已经把你当自家人了,你看,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在往生教,白染宁最喜欢的人柳四娘,虽害怕的人也是柳四娘,喜欢她是喜欢她豪爽热情的性格,害怕她,也是怕她那热得过分的性格,她和慕容沙华本没啥,被柳四娘堪称狗仔队的强大本领,整天以各种名头大肆渲染,不到半个月,整个往生教的人,都把她当成了未来的教主夫人,称呼也从白姑娘变成了夫人,白染宁每当听着别人叫她夫人,都有种抓狂的感觉,找柳四娘理论,结果被她抓住又是一番唠叨,什么妹子啊,慕容那家伙最近表现咋样,有没有拉你的小手,有没有亲你的小嘴,还是已经过度到了床上。 被柳四娘给说怕了,白染宁干脆整天躲在屋里不出门,幸好轻功也学得差不多,每天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溜去演武场,跟慕容沙华学完武功后,再悄悄溜回来。 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感到无聊。 趁柳四娘不在房里,白染宁决定出来透透气。 一路上,尽可能避开那些往生教的教徒,以免听到那个让她吐血的名词。 “不行不行,这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冒着生命危险去夺宝太吃亏了!”前方的小议事厅里,传来柳四娘夸张的喊叫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长得太奇怪了。”杜莎莎带着好奇的稚嫩声音紧跟着响起。 一阵沉默后,传来慕容沙华低沉的声线:“本座就是问问你们的意见,其实这样东西,本座也没有见过,是废物还是宝贝,一时半刻也猜不出。” 然后是孙伯担忧的声音,“教主,还是别去了吧,听说那个什么古墓,里面到处都安放着机关暗器,江湖上去那里盗宝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孙伯,你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们教主是什么人,怎会怕那区区破古墓。”四娘不屑。 孙伯反驳道:“四娘,你别再怂恿我们教主了,要去你自己去,若是死在墓里,正好可以跟那些宝藏作伴。” “孙伯,您说话也太损了吧!老娘这么厉害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那破古墓,老娘犹豫,是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宝贝,万一是个没用的铁疙瘩该怎么办?岂不是浪费精力又浪费财力嘛。” 听到此处,白染宁对几人所说的宝贝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几步上前,走进小花厅,凑向众人:“什么宝贝啊,给我也鉴赏鉴赏?” “曼珠来了?快过来看看,你见多识广,这纸上绘着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四娘好几天没看到她,一见她,脸上就笑开了花,比那牡丹还要艳丽。先是将她打量一番,发现她越来越水灵了,心道,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打量完了,才指着面前桌案上的一张图纸道。 白染宁探头过去,随意这么一瞧,顿时脱口而出,“火枪!” “火枪?”众人不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火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世上竟然有火枪,太不可思议了……”白染宁将那图纸拿起来,细细瞧着:“这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使用得当,便可天下无敌。” “妹子,这看上去就是一块铁疙瘩的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柳四娘表示怀疑。 “那当然。”一说起枪来,白染宁那张美艳的脸,就像是开得旺盛的水仙花,处处透着惊人的神采:“火枪是一种以填充火药作为原动力的杀伤性武器,威力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携带方便,精准度高,射程远,不过火枪对使用者也有一定的要求,不是人人都会使用的……诶,你们哪里来的图纸?” 慕容沙华道:“是荆州苗家的人提供的,他们世代居住在深山中,无人得知他们的踪迹,但所有人都知道,苗家的祖先,曾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金银宝库,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罕见的宝贝,只是这宝库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进入的,但凡盗宝的人,全部都死在了里面,无一人生还。” “你们刚才说的古墓,是不是就是藏宝贝的宝库?” “没错。” “那跟这火枪有什么关系?” “听说苗家有人从海外带回了这个宝贝,带回宝贝的人,发出一个盗宝令,号召天下所有英杰前来盗宝,只要成功闯过古墓中的四处天关,便可成为这件宝贝的主人。” “你们决定去不?”白染宁有些动心了,可听慕容沙华的口气,那什么古墓的四大关,似乎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慕容沙华不答反问:“你想去吗?” “想去,可是……”她看了眼柳四娘,又看了眼孙伯,小声道:“应该很危险吧?” 慕容沙华不以为然道:“只要你想去,本座就带你去。” “啊?”白染宁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四娘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了。 “你们有人反对吗?”慕容沙华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 柳四娘挤了个笑:“教主要带妹子去,我们哪能反对,是吧?”柳四娘见孙伯迟迟不表态,气得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可孙伯还是没有反应,柳四娘再踩。 “四娘,你踩错认了,你踩到的是本座。”慕容沙华忽然幽幽地丢来一句。 四娘脸上的笑更僵了,细细的秀美一阵狂抖:“我脚心痒,借教主你的脚挠痒而已。” 白染宁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开了花。 四娘伸手,在桌下掐了她一把:“别笑,老娘还不是为了你。” 白染宁茫然地睁着眼睛:“你在跟我说话吗?你的手是不是又掐错人了?” 四年低头一看,要命,她掐的,竟然是孙伯的手。 “四娘,你是不是思春了?”一直被众人冷落的杜莎莎忽然冒出一句。 四娘瞪圆了眼,揪了一把她的羊角辫:“死丫头,你懂不懂什么叫思春?别胡说八道,小心老娘给你下含沙落雁!” 有慕容沙华在,杜莎莎有恃无恐,才不怕她:“思春,即怀春,也可称为是发春,简单说来,就是想男人了。” 柳四娘脸色涨的通红,想教训杜莎莎,却碍于慕容沙华,不敢动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死丫头,你给老娘等着!” 杜莎莎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到白染宁身后躲了起来。 “盗宝大会在下个月的初一举行,地点在荆州,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当机立断,慕容沙华拍板做了决定。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6章 比賤谁不会 杜莎莎仰着小脸:“慕容大叔,我也要去。”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儿不要参与。” “我都十二岁啦,哪里还是小孩子。”见求慕容沙华无果,杜莎莎将目标转向白染宁:“美人姐姐,你最好了,你带莎莎一起去吧,莎莎已经八年没有离开过往生教了。” “八年?”白染宁惊骇,“慕容沙华,你就是这样摧残未成人的吗?八年啊,养只小猫小狗还得出去溜溜呢。” 慕容沙华看着杜莎莎那张比一般人要白上许多的脸,不咸不淡道:“莎莎天生见不得光。” “什么意思?”难道是慕容沙华的私生女?这也太扯了吧。 似乎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慕容沙华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记爆栗,“想什么呢,本座跟莎莎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能见光是因为她的皮肤只要一见阳光,就会像被烈火炙烤一样烧灼起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天,她永远都不能离开往生教。”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病。”真是可怜的女孩,十二岁的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白染宁轻触杜莎莎那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问,“你擅长用毒,也擅于炼药,难道就不能帮帮她?” “本座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医治她的办法,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说起这个,慕容沙华脸上露出一丝惘然,这世上似乎有很多事,并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改变的,譬如说母妃的死,亲生胞弟的背叛,还有杜莎莎的病。 白染宁神色黯然,忽地,眼中火苗一跳:“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医治她的办法,你难道要她老死在往生教吗?外面的世界那么美丽,她有权利去感受,我决定带她一起去,我不想让她后悔,也不想让你后悔。” “你疯了吗?她根本就不能见光!”慕容沙华不同意。 “是啊,这死丫头一见光,那脸……简直没法看,毁容倒是次要的,万一连性命也保不住,那可如何是好。”柳四娘表面上似乎从没给过杜莎莎好脸色,但在内心中,却还是非常关心她的。 “没关系,穿得严实些,再找个兜帽,把身上的皮肤和脸都遮起来,这不就好了?”拍拍杜莎莎的脑袋,白染宁问:“莎莎,你认为呢?” “嗯,我同意!”杜拉拉死死揪住白染宁的裙摆,仿佛她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八年的时间,对于人来说,既漫长,也短暂,杜莎莎还有几个八年,现在不去见识一下美丽的自然,壮阔的山河,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谁也说不上,人生苦短,想做的事情,就要大胆去做,杜莎莎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思想,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论是谁,都不该剥夺她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带杜莎莎一起是好是坏白染宁说不上,不过却多了一个陪自己解闷的,这样也不错。 往生教的人,不论男女都骑马,只有白染宁乘马车,她表示过抗议,但抗议无效,慕容沙华说,让她坐马车是为了陪莎莎解闷,实际上,却是莎莎陪她解闷。 “美人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慕容大叔?”杜莎莎撑着自己的小下巴,一脸的求知欲。 白染宁靠在窗边,堵住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日光:“谁说不喜欢他,我很喜欢他啊。”一开始是挺讨厌的,不过现在她改变看法了。 杜莎莎撅起小嘴:“不,你不喜欢他,你要是喜欢他,为什么不嫁给他?” 晕了,这小家伙也受到了四娘的荼毒:“喜欢他不代表一定要嫁给他,你还小,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哼,谁都说我小,但我什么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 “明白你其实心里有点喜欢慕容大叔,可你却在排斥自己的这种喜欢,因为你害怕。” 白染宁不禁笑了:“我怕?我怕什么?” 杜莎莎一本正经道:“你怕自己喜欢上慕容大叔后,就再也离不开他。” 这说法倒很新鲜啊,白染宁再问:“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如何想的?再说,就算我喜欢你的慕容大叔,他也不一定喜欢我啊。” 杜莎莎很肯定地点头,“他喜欢你。” “小孩子懂什么,你知道何为喜欢?” “知道。”杜莎莎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见又怕见,见了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分开了又会很难过,当他受伤,当他痛苦的时候,你也会跟着一起受伤,一起痛苦,喜欢一个人,不论他犯了多大的错,你都不会怨恨他,嗯……还有……” 杜莎莎后面还说了什么,白染宁已经听不到了,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杜莎莎以童稚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震撼人心的真理,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她平静的心底,激起千层巨浪。 是啊,喜欢一个人,不论他曾经犯过怎样的错,都不会憎恨怨怪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平安喜乐。 车窗外日光正盛,花草扶疏,明净跳跃。这个世间,原来这样美好。 可是,她对萧祁夜,又岂止仅仅是喜欢?她对他,是爱。 爱一个人,可以为他欺骗全世界,爱一个人,可以包容他所有的缺点,爱一个人,你会远远看着他,想着他,虽然不能相见,但心里的某一处,却始终都是他的身影。 忘不了,忘不了…… 就如刹那回眸的芳华,烙印在心底,美丽的轮廓,在人生的轨迹中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时光怎样变迁,这份弥留的悸动,永远都无法消逝。 “美人姐姐,你怎么又发呆了,是不是莎莎说到你心里去了?” 白染宁回过神,冲杜莎莎婉然一笑:“你说的对,但说的并不完全。” “还有什么莎莎不知道的?” “姐姐说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杜莎莎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小孩子。 “好,好,你是大人,那你告诉姐姐,刚才那番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她就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真能说出那么富有哲理的话。 杜莎莎咬着手指头,支支吾吾老半天,才道:“是我娘亲说的。” “你娘亲?莎莎的娘亲……”来往生教这么久,怎么没见过她的娘亲? 杜莎莎垂下脑袋,小声说:“娘亲已经死了。” “对不起啊,莎莎,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不怪姐姐。” “莎莎的娘亲,是怎么去世的?”莎莎年纪不大,她的母亲不是病死的,就是出意外而死。 “娘亲是……是和爹爹一起死的。”四岁的记忆,像是永生无法遗忘的噩梦,一直伴随着她。 白染宁心中骤然感到一阵裂痛,潜意识中,已经明白了一切:“是……殉情?” 不懂什么叫殉情,小小的女孩,只是咬着牙,眼中有悲痛伤绝与刻骨仇恨相融的神色:“是他们杀死了爹爹,说爹爹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说什么替天行道,他们一刀刀砍在爹爹身上,我好怕,就一个劲的哭,那些人发现我,也要杀我,爹爹拼死保护我,就被那些人给杀了,娘亲见爹爹死了,也就……也就陪爹爹一起去了!” “那你又是怎么逃过那些人的追杀的?”白染宁听得心惊肉跳,虽然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烈程度,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杜莎莎的父亲,为什么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人性,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全是道貌岸然的禽兽,她见过太多的表里不一,太多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才是这世上最邪恶的恶魔,最灭绝人性的匪类。 杜莎莎抽着鼻子,抹抹眼泪,极力做出坚强的样子:“是慕容大叔救了我,他还帮我赶走了那些坏人,给爹爹和娘亲立了坟冢。”她看向车窗外,用力地点头,像在坚定自己的想法:“慕容大叔是好人!” “是,你慕容大叔是好人。”谁能想到,这就是天下第一邪教,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杀人魔头,这就是恶人们的生活。这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黑与白,错与对,善恶自在人心,相信的自己心,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在说什么?”车帘被人掀开,慕容沙华好奇的探头进来。 “不告诉你。”杜莎莎身子一缩,咯咯大笑。 “好啊莎莎,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对待我,我可要生气了。” “我在跟美人姐姐谈论你啊。”杜莎莎吐吐舌头,一副调皮的模样。 慕容沙华脸上表情有些怪,想问两人谈了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们在说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白染宁看他为难,于是主动开口。 “本座善良?”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慕容沙华大笑起来:“你们两个人的脑袋是不是被马车颠傻了?” “你才傻呢。”杜莎莎气鼓鼓地回了一句。 白染宁却但笑不语,真正善良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善良的,真正邪恶人,也不会说自己该死。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慕容沙华是怎样的,她还不是很了解,但没关系,他们今后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可以相处,她可以慢慢了解他,然后走进他的内心。 连续四天的赶路,众人终于在盗宝大会开始前的一天,到达了荆州苗家寨。 苗家的人轻易不出山,一出山,必定会带来举世震惊的消息。 那两只火枪,被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做了实验,威力与准确度都远远不及现代枪支的火枪,却令在场诸人大感震惊,连慕容沙华也不禁愕然,谁能拥有这等武器,就算做不到天下无敌,也鲜有对手吧。 白染宁却不屑地哼笑道:“这火枪虽然厉害,但做工有些粗糙,子弹前充的设计,使得这把枪的威力大大削减,如果能改成后装填式,就perfect了。” 她的话,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好与她相处久了,各种古怪名词也听惯了,倒不觉的有何诧异。 “听你的意思,这火枪还能改造的更厉害?”这样已经很可怕了,若威力再有提升,岂不是比练成绝世神功还要厉害,慕容沙华想象不出,这种武器一旦落入心怀不轨之徒的手中,会给江湖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白染宁眼睛一直盯着场内的那两把火枪,没有注意到慕容沙华脸上的神情,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说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这两把枪,她要定了,不但要定了,她还要将这两把枪改造得更厉害,这世上,除了她一人精通手枪的构造,其他人别说改造了,连手枪的原理都不知道,这两把枪给他们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们把火枪收起来了。”慕容沙华看着两名侍人,将两把枪分别装入一只锦盒。 “他们要把这两把枪带去什么地方?” “应该是苗家的古墓。” “不是说进入那里的人全都得死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可以修改机关。” 白染宁拧了拧眉,虽然她很想要那两把枪,但为了枪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就不值得了。 “赶紧去签字!”慕容沙华推了她一把。 “签什么字?”盗个宝还要签字? 四娘凑上来,帮慕容沙华解释:“当然是签生死状,这回进古墓盗宝的,八成都得死在里面,为了日后不被人追究,苗家便让所有参加者签订一份契约,生死有命,一切后果都由参加盗宝的人自己承担,与他们苗家没有任何关系。” 白染宁手开始抖:“我……我能不能不去?” “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若你想要那两把枪,就自己去签字,否则,就算我们夺来宝贝,也不能给你。”四娘难得正经。 生死有命…… 一想到这四个字,白染宁就浑身寒毛直竖,她可不可以临时反悔,不要那两把枪了。 “赶紧去啊。”见她傻站着不懂,柳四娘在她背后用力推了一把,白染宁往前一载,为了保持平衡,只能向前疾奔数步,可她的“凌风御行”还练得不是很到位,虽然只跑了几小步,却一下子从台下冲到了台上,正好站在签字的桌案前。 苗家的侍人立刻递上笔墨纸砚,以上好宣纸制成的契约书,也端端正正摆在了眼前。 “这位公子,请。”见她不下笔,对方开始催促。 此次外出,为了方便行事,她特意女扮男装,因为行事不拘小节,倒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 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定,豁出去了! 正要签字画押,却被人给挤到了一旁,女人轻蔑地看她一眼,高高扬起脖子:“你是往生教的人?” “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原来江湖上也有这么讨厌的女人,跟宫里那群宫妃的嘴脸一模一样。 听她承认,女人脸上的嫌恶神色更重了,“你们往生教也妄想参加夺宝大会?真是笑话,天下第一邪教,人人得而诛之,慕容沙华是大魔头,你们这些教众,也不是好东西!你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挂我手下无情,当着众武林豪杰的面杀了你。” 这女人好讨厌啊,嘴巴比常贵人还要贱,白染宁冷冷一笑,单手撑在案桌上,也扬起脖子,与那女人对视。她个头比较高,仰起脖子后,就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你不走,我就替天行道!”说着,那女人“刷”得拔出随身佩剑。 “贺掌门,这里是苗家寨,不是九华门,请自重。”案桌后伺候笔墨的苗家仆人忽然冷声开口,语气强硬,一点情面也不给那女人留。 女人脸色铁青,碍着苗家的面子只好收回佩剑,可嘴巴却依旧不饶人:“好你个小白脸,本事不小嘛,这么漂亮的脸蛋,一定很得你们教主欢喜吧?听说慕容教主不近女色,看来是好男风了,你一天伺候他几回啊,你那可怜的小屁股,能受得了吗?” 靠之!这女人的嘴巴还不是一般的贱啊,简直是宇宙无敌超级贱,白染宁发誓,她一辈子也见不到比这女人还要骚还要贱的人了。 “听说你们九华门只收男弟子,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该不会,那些全是你收的娈童吧?被很多男人干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你那水帘洞能经得起无数金箍棒的折腾吗?”你嘴巴贱,我就不会贱了吗?比贱谁不会啊,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要想打败贱人,就要比贱人还要贱。 女人脸色更臭了,想说几句辱骂白染宁的话,却发现根本找不出比她还阴损的说辞,老羞成怒,“你这下贱的男宠,竟敢侮辱 我九华门,我今天非得……”女人又去抽随身佩剑。 “阿弥陀佛。”有人念了句佛号,女人握剑的手被按住:“女施主何必动气,与淫邪之人无理可诉,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女施主心境澄明,自然不用惧怕任何诋毁。” 和尚? 真是奇了,这盗宝大会,连和尚都来凑热闹了,和尚不是六根清净吗?怎么对宝贝也感兴趣?还说她是淫邪之人,呸!你才是淫邪之人,你全家都淫邪!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7章 勇闯夺命天关 骂和尚的事,白染宁做不出来,就算对方是个不要脸的酒肉和尚,你也不能骂,骂了,就是对佛祖不敬,这个罪名,谁都担不起,所以这口恶气只能咽回去。 “空慧大师何以认为我往生教的人就是淫邪之人?这位贺掌门,眉乱双目无神,昂鼻露孔,嘴尖而反,五官凶相,看起来才是真正的淫邪之人。”不知何时,一直在台下看热闹的慕容沙华忽然走到台上来,还说了一番极有哲理的话。 白染宁依照慕容沙华所说,再次打量那女人,竟发现,她果真如慕容沙华所说一样,尖嘴猴腮,五官不正,眼瞳白多黑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大怒,慕容沙华这番文质彬彬的说辞,显然比白染宁刚才那番淫秽之语的杀伤力还要大,女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好你个慕容沙华,你胆子不小,知道辱骂我是什么后果吗?” 慕容沙华笑着站到白染宁的身侧:“什么后果?本座还真的挺好奇的。” “九华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你得罪了我,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江湖,” 慕容沙华不在乎地笑:“得罪就得罪,本座又不是没有得罪过?这江湖上所有自诩正义之士的名门正派,有哪个是我往生教没有得罪过的?” 女人见慕容沙华毫不在乎,一时语塞,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白染宁闷笑一声,低头靠向他,小声道:“没看出来,你还会看相。” 慕容沙华得意道:“那是,这世上有什么是本座不会的。” 两人在这里咬耳朵,那边的和尚看不过去了:“请两位施主自重,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实在有伤风化。” 得,她与慕容沙华说个悄悄话,也成卿卿我我了,真不知那和尚一天到晚是是怎么念经的,和尚本该六根清净,看这世间万物,都以一种超脱的眼神来对待,可他倒好,什么事情放在他眼里,都很淫邪脱不了关系,难道,他本身也是这种人吗? 原本不打算攻击和尚,但有慕容沙华助阵,白染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冷冷一笑,道:“有句话说得好,心中有佛看见什么都是佛,心中有屎看见什么都是屎,大师您是出家人,怎么还没看透这万丈红尘,看来您还修行的不够啊,心中竟然有屎,这怎么可以?” 和尚脸色一青,想发怒,但碍于出家人的身份,不好像贺掌门一样公然说些难听的话语,只好憋着怒火,再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一切皆为虚幻。” 虚你妈个头啊!这和尚太为善了! “你这贱人,空慧大师乃青云寺得道高僧,岂容你来羞辱!”和尚没开口,姓贺的女人倒比他还激动。 白染宁讥笑:“我在和这位空慧大师探讨佛理,你这狗屁不懂的女人插什么嘴。” “你……你再说一遍!”女人的脸都快涨成红屁股了。 白染宁见她越生气,自己就越开心:“我懒得和你说话,跟你说一句话,简直就是对我自己的亵渎。” 女人大怒,眼看又要拔剑,在她的剑刚拔出三分之一时,一双大掌,却牢牢按在了女人的肩上:“这次的盗宝大会,本座不希望见到血光,苗家的诸位掌事应该也是如此希望的,还望贺掌门三思而后行。” 此话说得很明确,他不想见血光,但不代表怕见血光,如果女人敢妄动,他只要小手指那么微微一动,便能立刻将女人的头颅给扭下来。 “我只是看不惯你们的做法。”女人服软,将剑收了回去,但嘴上却依旧不肯饶人:“空慧大师是人人敬重的正人君子,你们这样诋毁他,只要是有血性的人,都会看不惯。” “哎呀呀,我们竟然成了没血性的人。”白染宁故意阴阳怪气道,“慕容,放了她,我们好歹也是文明人,不做那种打啊杀啊的低俗之事。” 慕容沙华嘴角狠抽了两下,这种明摆着就是在胡说八道的话也只有白染宁能说的出来。 女人不乐意了,她就是想激得两人出手,这样全武林的人都会站在自己这边:“哟,往生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然会这般听一个男宠的话,说出去简直要笑死了人。”见慕容沙华收了手,女人又开始挑衅。 白染宁也不怒,抱着胳膊,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女人丰满的胸脯上:“你嫉妒了吗?没关系,我们都是很大度的人,你要是实在饥渴难耐,我们的慕容教主,也会给你点甜头尝尝,怎么样?” “贱人!你自己被人上就算了,还口出秽言,就凭你今日这句话,我便与你们往生教势不两立!”女人因气愤的缘故,不住地急喘,几乎要撑爆衣襟的两双胸乳,也在不住地起起伏伏。 也不知是不是白染宁的错觉,她竟看到那据说是得道高僧的空慧,竟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女人的胸部。 “阿弥陀佛,还望施主谨言,九华门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名门之派,贺掌门更是江湖诸人心中极有威望的代表,施主这般言行,岂非等同于公然调戏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白染宁笑喷:“她是良家妇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女人脸上肌肉一阵抖动,指着白染宁:“你这臭不要脸的男宠,你给我等着,别再让我看到你!” “阿弥陀佛――”和尚又在念佛号。 白染宁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狠狠挑眉:“他们有病吧,好端端的,干嘛要来招惹我!”本来心情就不爽,现在更不爽了。 慕容沙华耸耸肩:“没办法,江湖上的人,大多数都很讨厌往生教。” “你到底做什么了,让他们这么讨厌?” “没做什么,就是偶尔杀几个他们帮派里的子弟而已。” “不是吧?”这叫没做什么! “那群人实在很讨厌,口头上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杀心里难受。” 白染宁忽然想起杜莎莎,“莎莎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杀的?” 一说起这件往事,慕容沙华眼中便极快地闪过一丝冷光:“多了去了,本座也数不过来?” 白染宁大惊:“什么叫数不过来?” “你难道不知道,江湖上曾经有一对被称之为幽媾双煞的夫妇吗?” “我又不是纯粹的江湖人,我怎么知道。”几年前,她还没来这里呢,当然没听过。 慕容沙华看了眼远处蹦蹦跳跳到处乱窜的杜莎莎,眼神渐渐黯了下来:“这对夫妇,引起了江湖上所有正派人士的不满,他们以除妖卫道的名头,联合起来,将这二人围困在一处山谷内,以车轮战将二人打伤,后来,还利用他们的孩子作为武器,引得二人引颈就戮,当时的人太多了,本座为了救莎莎,根本来不及将在场众人一一记下,不过,本座记得很清楚,那些人当中,就有青云寺的空慧大师。” 白染宁冷笑:“早就看出那和尚不是好人,果真不是个玩意!” “可惜,他在江湖正派人士的心里,却几乎是个如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你刚才不动手,是不是因为忌惮他?”以慕容沙华的个性,被人那样侮辱,竟然还能保持无动于衷实在不正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心有顾忌。 慕容沙华看着她严肃道:“你以为那个空慧在武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白得来的?他的武功高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要不是看他也来横插一扛,本座才不来管你。”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跟那姓贺的女人吵架时他不来助阵,空慧一来,他就跑来帮忙了。 “高?能高到哪里去?只要我有那两支火枪在手,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颗子弹的问题。”白染宁根本没把空慧放在眼里。 见她态度不屑,慕容沙华生怕她会招惹到空慧,于是严厉警告:“你给本座记住,他的武功,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不要试图去惹怒他,否则,连本座也救不了你。” “切。”白染宁懒得理他,枪械的威力他是没见过,等他真正见识到,就不会这样说了。 盗宝大会要在第二日才正式开始,这段期间,众人可以在苗家寨住下,以养心蓄锐。 在所有人都为明日的盗宝大会做准备的时候,白染宁也没闲着,她让柳四娘陪同自己一同下山,才办了一些明日可能会用到的器材,然后制成攀岩用的绳索,和四件简易的防弹衣。 苗家的人一共在古墓中设置了四道机关,每一道各不相同,每过一道机关,就会在机关的尽头拿到一把钥匙,几把钥匙集齐,才能打开放火枪的密室。为了节省时间,慕容沙华决定,明日四个人分别闯关,闯关成功后,便各自带着钥匙回到入口处碰头,白染宁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担忧,为了有备无患,只能多准备一些器材,免得明日困死在机关内。 原本以为,苗家的古墓,最多就是个稍微大些的陵墓而已,可第二日真正进入墓中,白染宁才发现,这古墓与自己想象中相差的实在太多了。 这哪里是古墓,简直就是个超级壮阔的地下王国。 有宫殿,有河流,有大坝,有小型山脉,有长着奇怪植物的树丛…… 对眼前看到的表示惊讶,这番景象,连慕容沙华也不免诧异。怪不得这数百年来,有无数的盗宝人士将生死之事度外,拼着性命,也要来苗家的古墓冒一回险。 “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找?”白染宁举目四望,空荡荡的大殿,一说话,就能听到回声。 慕容沙华指指前方树立的一块大石碑:“那上面有说明。” 足有两人高的石碑矗立在大殿的正中央,上面图文并茂,为参加盗宝的人指明了方向。 “他们就不怕参加盗宝的人,把他们苗家藏在其他地方的宝贝一起给偷走?”白染宁提出疑问,苗家人对参加盗宝的人就这么放心? “苗家古墓的机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突破得了,强行盗宝,只会落个身死人灭的下场。”慕容沙华淡淡解释道。 白染宁捂嘴惊呼:“完了,那我们前来盗宝,是不是死定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妹子,你怕啥,既然这次的盗宝大会,是苗家人主办的,他们肯定会降低机关的难度,你放心,莎莎和我都没问题,教主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见她一脸担忧,柳四娘好心安慰。 结果这一安慰,白染宁被安慰得更苦逼了。 柳四娘说,她和杜莎莎闯关一定没问题,慕容沙华是一教之主,他的本事有目共睹,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闯关不成功,那么……那么!那么又问题,就是她自己了! 不要啊,她真的后悔了,那个宝不盗了行不行?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进来的人也都出不去了,倒不如去试试看。”慕容沙华不咸不淡抛来一句。 白染宁听了,心里苦上加苦,恨不能仰天长叹,如果上天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才不来参加这危险系数超高的盗宝大会呢。 没办法了,老驴赶磨也得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挑一个相对简单点的机关,看看她能不能逢凶化吉。 盗宝的流程,石碑上刻得很清楚,一共四个机关,每闯一个机关,便能拿到一把钥匙,在大殿的尽头,有一个巨型转轮,转轮上共有四个插孔,只有将四把从机关尽头取得的钥匙插入孔中,才能打开转轮,进入密室。 当然,这不是重点,在进入古墓前,大家就已经知道,想得到宝贝,必须四把钥匙共同开锁。这其中的重中之重,则是那四个机关。 机关一:珍珑棋局。 盗宝者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完美破解棋局,走错或者未在规定时间内破局,都算失败,失败者,是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的。 机关二:万恶深渊。 一个由断崖和各种障碍组成的恐怖深渊,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刀山火海,要平安经过深渊,前往最尽头的山洞取得钥匙,对盗宝者的轻功要求极高,一旦中途坠落,等着此人的,就只有烧得滚沸的岩浆,和无数锋利的刀刃。 机关三:五行魅罗阵。 五行魅罗,是五个没有生命的人偶,金魅,木魅,水魅,火魅,土魅。要分别战胜这五个人偶,才能取得最终的战利品。听说这五魅虽然是人偶,他们的功夫,却是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而且根据属性不同,使用的招式也不同,很难对付。 机关四:迷雾森林。 一个看似森林的环境,其中生长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植物,环境内,常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紫色雾气,这种雾气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只有心灵最纯净的人,才能不受任何影响穿过幻境,不管是心有恶念,或是心怀悲伤之人,都无法在环境中保持心智清醒。曾经有人妄图穿越幻境,不是受到迷雾影响自杀,就是变得疯狂,总之,除了刚出世的婴孩外,这世上,没有人能不受这幻境的半点影响。 看完石碑上的字后,白染宁顿时泄气了,哪一个看上去都不简单,非要她挑一个的话,她宁愿干坐等死。 “我选珍珑棋局。”杜莎莎是第一个主动挑选的人。 因为古墓中不见天日,所以杜莎莎可以脱下厚实的衣衫和兜帽,白染宁怀疑地看着她兴奋的笑脸,道:“莎莎,闯关可不是游戏,你确定你真的行?” 杜莎莎一拍自己的小胸脯,自信满满道:“没问题,就交给我吧,我这八年来,日日都用下棋来打发时间,我的棋艺不敢称天下第一,排前三是没问题的。” 白染宁还是很怀疑,苗家的机关一定不会简单,光是看那些刀山啊火海啊,迷雾啊人偶啊,就知道这棋局定是天上地下从未有过的难。 柳四娘拍拍杜莎莎的肩,竖起大拇指:“莎莎,老娘信你,那破棋局哪能难得住我们最聪明的杜莎莎小姑娘。” 不是没听出柳四娘的赞美兼讽刺,不过杜莎莎对自己很有信心,很干错利落地接受了柳四娘的赞美之言:“那是,我是什么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我杜莎莎。” 柳四娘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凑到白染宁耳边:“瞧她那得意劲,要是失败了,她以后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莎莎若是失败了,今后连做人的机会也不会有。”慕容沙华忽然插了一句。 白染宁不解:“为什么啊?一个棋局而已,难道失败了,今后就只能做牛做马?” 慕容沙华摇摇头,目光平和地看向白染宁,可说出的话,却把她吓了一跳:“一旦失败,所有布置在棋局周围的暗器,便会齐齐弹射,四面八方,甚至是屋顶和脚下的石板,整个房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论武功多高的人,都逃不过一死,这也是一旦失败,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的原因。”他说完后,忽地一笑,散发着邪佞的气息,猛地靠向白染宁:“其实,这四大关,那一关都不容失败,一旦失败,就只有死,你想好了吗,到底选哪一个?” 白染宁一个激灵,再次看了眼石板,第一个机关已经被杜莎莎选去了,现在只有二、三、四…… 对付那五行魅的机关,她想都不用想了,别说是五个,就是一个,她也打不过,去了只有找死。 第四个?好像也不行,这世上也有只有刚出世的婴儿,才是真正的心境纯澈,她心中有那么多的怨恨,有那么多邪恶的思想,别说是平安穿过幻境了,没准才走一小步,就迷失在那诡异的迷雾中,不知东南西北。听说那雾气能操控人自杀,不知是不是真的,心怀愧疚的人,很可能会被操纵,她的心早就不纯洁了,去迷雾森林,百分之百失去找死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了! 万恶深渊!刀山火海啊!掉下去就煮熟啦! “我……我能不能不选?”她承认,自己是胆小,只要一想到失败后的可怕后果,所有的雄心壮志,就哗啦啦碎成渣渣了。 “唉,你要不想去,那就留在这里吧,本座去对付了那五魅后,再去深渊。”慕容沙华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但对她,却总做不到狠心决断。 她不敢去,他也不逼她,况且,他也不想她去冒险。 “慕容,你真好……”弱弱地道了声谢,白染宁低下头,缩缩脑袋,毕竟临阵脱逃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己也最恨这种胆小怕死,畏首畏尾的人,听着柳四娘说她决定去迷雾森林,白染宁的心都揪到一起去了,是她自己要来盗宝的,可事到临头,自己却想坐享其成,不愿去冒险。 这个样子,是不是太懦弱了?别说是别人了,她自己首先看不起自己。 “那个……我……深渊那边,就让我去吧。”白染宁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表态。现在不说,怕一会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又泄了。 三人齐齐转头看她:“掉下去会死人的。” “我……我知道。” “刀山火海,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我……我明白。” “轻功绝顶的人都爬不过去,你才练了一个月的轻功,肯定失败。” “我……我清楚。” “你清楚还要去?”众人再次齐齐发问。 白染宁拍拍随身携带的登山用品:“谁说我要用轻功了,这些东西,比轻功实用。”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点点头,一致道:“好,就这么定了,前路凶险,各自小心。” 望着朝三个不同方向走去的仨人,白染宁表示泪目。 这番场景,让她想起一句诗词来,虽然不是很应景,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呸呸呸!真不吉利,虽然前路危险,但她相信,不论是谁,都可以平安回来的。 一定会! “真英雄,不言败, 万众一心,凝聚爱的力量, 真英雄,不言败, 同舟共济,托起生命的太阳……” 唱着激励人心的歌曲,为自己打气,白染宁背对着慕容沙华,朝第四个――万恶深渊的方向走去。 前往深渊的途中,白染宁却听到有人在一处隐秘的巨石后偷情。 男人说:“来嘛,宝贝,让我好好亲亲。” 女人道:“哎呀,你真坏,不要摸人家那里嘛。” 男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女人:“讨厌,你就会欺负人家。” 男人:“那就过来,让我用力欺负一回。” 女人:“你要轻点啊,上回你那么猛,害得我三天都下不了床,还被我那些弟子笑话了好多天。” “谁敢笑话你,老子杀了他!” “别,我只是逗你玩的,我那些弟子,心里虽对我不满,可平日里对我恭恭敬敬,没人敢笑话我。” “是吗,我的宝贝这么厉害。” 然后便听到一阵肉麻的娇笑声和男人猥亵地粗喘声。 白染宁站在原地,整个人被雷得里焦外嫩,可惜她没有针形录音器,如果有,一定要把这对狗男女在这里偷情的每一个细节录下来,然后公诸于众。 一个人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一个是佛门净地的僧人,在众武林人士面前一身正气的二人,竟然在这里做着如此不堪入目的苟且之事,说出去定然不会有人信。 震惊中,男人的粗喘和女子的呻吟越来越清晰。 “快点,再快点……” “急什么,瞧你这浪荡的样子,真应该让江湖上所有人都看看。” “你还不是一样,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名门淑女、良家妇人,你尽管狠狠地蹂躏我好了……” “嘿嘿,说得对,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就该狠狠地、用力地蹂躏你。” 然后,又是一阵粗喘娇吟,两人的话语越来越猥亵,越来越不敢入耳,白染宁听不下去,连忙疾步离开。 慕容沙华说过,不要去招惹空慧,此刻,他正沉浸于肉欲,感官比平时要弱,但不代表他一定不会发现她,万一被发现,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他肯定不会留下自己这个活口,在没把握对付他的时候,她还是尽可能躲着点,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来到万恶深渊,一看到眼前那雄伟兼恐怖的一幕后,白染宁的心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 万恶深渊,恰如其名,只看着那蜿蜒在山崖下如岩浆般的火红色河流,白染宁就浑身发软。 不过慕容沙华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她来都来了,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钥匙拿到手,临阵脱逃不是她白染宁的风格,要么不来,来了,就一定要成功。 前来盗宝的人不少,珍珑棋局那边要排队,五行魅罗阵也要排队,不多很多人连第一个金魅都打不过,慕容沙华说很快就能轮到他。迷雾森林那里,是很多人一同进入,能走到最后拿到钥匙的人,就算最终的胜利者。她这边的万恶深渊也一样,大家一同朝放置钥匙的山洞进发,看谁能最终到达那里拿到钥匙。 白染宁刚拿出自己的攀登工具,就听一声惨叫,一个人半途中力气不济,掉下了山崖,被地下无数的刀剑刺穿身体而死。 手一抖,差点连绳索也握不住。 太可怕了,她若是掉下去,也得被插成刺猬不可。 没关系,她用的又不是轻功,现代时,为了完成暗杀任务,她连一百层的摩天大楼都攀爬过,一个小小的万恶深渊算得了什么,加油啊,可不能还没行动就先泄了气。 将绳索固定在自己的腰上,白染宁朝着第一座山峰攀去。 下面是热气腾腾的岩浆,扒在岩壁上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热气,忍不住朝下看了眼,老天爷,那翻滚着巨浪的炎炎火水到底是什么,她几乎可以在其中看到一张巨大的狰狞面口,似魔鬼的血盆大口,在等着坠落的人们主动送上门。 不敢再看,却看越怕,只要不去看它,就不会被魔鬼的意志所影响。 可话虽这么说,当听到一叠声的惨叫时,白染宁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若不是有绳索支撑着身体,只怕她也要因脚软掉下山崖了。 奋力朝终点攀登,只要到达终点,拿到钥匙,就可以由秘密通道返回大厅了,不必在经历这样恐怖攀爬。 前来盗宝的,大多数都是名门正派人士,这些人嘴上说着对火枪没有兴趣,前来盗宝大会只为了开阔眼界,顺便结交朋友,但事实上,不要命一般往前冲的却偏偏是他们,不但如此,有些人甚至以同伴作为肉垫,帮助自己到达下一个山壁,听着连绵不绝的惨叫声,看着那些平日里一派正气凛然,此刻却狰狞邪恶的嘴脸,白染宁只觉得恶心,这些自诩正义的人,实际上连畜生都不如,在人前却装得人模狗样,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连看他们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 “哼,你这往生教的男宠倒是聪明,不如这样,你把你的装备借给我,等我拿到钥匙,那两支枪我们平分,如何?”攀爬途中,忽有一人前来搭腔。 白染宁抬头一看,是个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的男子,看他的穿着,似乎是哪个名门正派的弟子,白染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哪个门派,看他样貌还算过得去,白染宁决心给他个面子,“对不起,这两把枪我要定了,大家各凭本事,我能拿到钥匙,枪就是我的,你能拿到,我也不会嫉妒。” 那男子见她拒绝,当下便翻脸了:“我与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染宁也火了,自己的好言好语竟换来对方的恶语相向,她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骂了回去:“滚,你这没教养的傻逼!惹恼了老娘,老娘剁了你!”跟柳四娘相处久了,说起话来,竟也带了些她的腔调。 男子见她气焰嚣张,不但不卖自己的面子,反倒出口辱骂他,立时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管不着,我只知道,好狗不挡道,你赶紧走开,我看到你就觉得想吐。” “我是青城派的掌门的大子弟,你一个小小的邪教男宠,敢这么与我讲话!”男子见她不理会自己,干脆自报家门,以为这样说,白染宁就会害怕。 害怕?如果她是这个男子,还不够嫌丢人呢。听说青城派是江湖上资历最高,也是最有实力的门派,他们的掌门金燕天更是武林人士心目中不败的神话,现已九十七岁高龄的金燕天,曾带领青城派所有弟子,助朝廷抵抗外族侵略,将所有的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逼得他们不得不撤出大燕,退回关外,他的武功和他的人品一样无人可以企及,若说这江湖上还有真正的正义之士,也就只有这金燕天可以算得其中之一。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教出这么无耻的弟子来。该不是他老了,识人不清,活是他青城派已经名不副实,简直有损他一世英名。 “我要是你师父,立马把你逐出师门,青城派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下作的子弟,我真是想不通。” “哼,嘴巴倒是挺厉害的,你这么说我,不怕我杀了你吗?”男子神色突地一转,竟看着她阴阴地笑了起来。 白染宁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敢对自己不利,她就拉他一起陪葬,虽然同归于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男子若真的不打算放过她,她也不打算让对方好过。 男子却没有动手,只是眼光忽然变得淫靡:“这么漂亮的脸蛋,跟着慕容沙华不觉得委屈吗?” 一股寒意自白染宁的脊背窜上来:“我又不是靠脸蛋吃饭,难道你们青城派手子弟,只收相貌清俊的吗?” “你觉得呢?师父老了,现在,一切都由我来做出?”男子忽然靠近她,还猥琐地舔了舔唇:“不如你跟我,给慕容沙华做男宠,不如和我……” 白染宁直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差些把早上的早饭给吐出来:“你长得不如慕容沙华好看,人又变态,和你在一起不恶心死才怪。” 男子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目中隐约划过一道残忍的冷光,“本想给你条活路,谁知你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手辣二字刚出口,男子便伸掌击向白染宁,白染宁早有准备,人渣就是人渣,说不过就玩阴的。接着绳索的力量,白染宁往上猛地一跃,男子大了个空,岩壁上一块突出的平台,被他这一掌打得碎裂开来,碎石落入深渊,和那滚滚岩浆混入一体。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躲得开!”男子气急败坏,他用的,可是金燕天的独门武功,曾打遍天下无敌手,白染宁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根本就躲不开他这致命一击。 白染宁足尖在岩壁上轻点,将手中地钉插入岩缝,倒吊着自上而下望着男子:“第一,我猜到你不是好人,所以提前做了准备,第二,我这上天入地都难有人可以匹敌的轻功名叫凌风御行,速度快得让你想不到,第三嘛,就是自己师父也看出了你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没有尽心尽力教你武功,你刚才那一掌威力虽大,却破绽百出。小子,别小看人,我是无名小卒,但比你聪明多了,还有,你师父虽然老了,可心如明镜,你欺负女人,又欺负老人,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我帮忙惩戒你呢。” “什么?你是女人?”男子脸上露出诧异的古怪表情,只昨天一天的时间,往生教教主收了个比女人还美艳的男宠一事,便在全武林传开了,他还指望用这事做幌子狠狠打击往生教,如果男宠变成女人,这绝佳的机会可就白白丢失了。 白染宁冲他咧嘴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吗?” 男子呆呆问:“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 “是啊,你不信?”白染宁笑得更灿烂了:“那我证明给你看。”手一松,白染宁闪电般快速下落,狠狠一脚踹向男子。 借着出其不意和凌风御行的速度,在男子来不及反应前,将他踹下了崖壁。 男子的惨叫声回荡在深渊的上方,久久不绝。 白染宁望着已经化成一滩血水的男子,轻喃一声:“不杀你,死的就是我,真是对不住了,只有你死,我才能活。”也算是帮金燕天清理门户。 在历经无数的艰难险阻后,白染宁终于来到深渊尽头的山洞。 与外面不同,生长着各种美丽钟乳石的山洞,就像个世外桃源,凉爽清新的空气,洗涤人一路而来的疲惫。 从石台上的凹槽处拿走钥匙,石洞的另一头,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阶梯,顺着阶梯行进,不到片刻,就回到了原先的大厅。 石碑边,慕容沙华和杜莎莎正在聊天,显然两人早就完成了任务。 “美人姐姐,你回来了!”看到她,杜莎莎立刻兴奋地跑上前,将自己手中的钥匙拿出来:“我是第一个到的,我厉害吧?” “莎莎,你真有本事,姐姐佩服。”白染宁这番赞扬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能破解苗家布下的棋局,实在不简单。 莎莎得意地晃着脑袋:“那是当然,如果不是那些讨厌的人欺负我年龄小,故意插队,我早就拿到钥匙出来啦。” 白染宁知道自己闯关的时间确实有些长,看慕容沙华的样子,应该不比杜莎莎晚多少,可是柳四娘为什么还没有出来?是早就闯关成功不知跑哪寻宝去了吧? “四娘呢?怎么没见她。”走到慕容沙华身边坐下,白染宁随口一问。 不料,慕容沙华竟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沉重,连杜莎莎也收起了兴奋之色,哭丧着小脸,拽着她的衣角:“四娘可能出不来了。” “不要胡说,四娘一定会没事的。”四娘擅于用香,幻境中的迷雾是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的。 然而,连她这种半吊子都赋予信任的慕容沙华,面对四娘的成败时,却表现出了消极态度:“我们四人,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的过往,而四娘受过的伤,才是最惨痛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8章 有戒疤的不一定是和尚 “四娘……以前发生过什么?”一直以为柳四娘是他们之中最快活逍遥的,白染宁不敢相信,她所受到的伤害,竟会比杜莎莎还要重。 慕容沙华长叹一声,一向冷酷淡漠的眸子,也渐渐显出一丝不忍:“四娘曾生于富商之家,十六岁那年,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举子,那男子对她也心生爱慕,两人暗通情愫,并约定好,男子科考结束后,就去柳家提亲。柳老爷虽不喜那男子,但对女儿却还爱护得紧,四娘痴爱那男子,柳老爷无奈只好同意两人的婚事,那男子也发誓,此生此世,只娶四娘一人,夫妻恩爱一生。成亲后的头几年,难男子确实对四娘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只是在第六个年头,那男人爱上了一名青楼妓子,难妓子很有手段,没多久就将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他要休妻是吗?”太过分了,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白染宁愤愤在心中想着。 慕容沙华却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非也,如果那男人因不爱四娘而将她休离,倒也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只是,他虽已不爱四娘,却舍不得柳家富庶的财产,他与那妓子合谋,一起谋夺柳家的家产,逼得柳家家毁人亡,四娘悲痛欲绝,却对男子还存着最后一分念想,希望他可以回头是岸。” “我想,那男人一定不肯,他既然能逼死自己的岳父岳母,对四娘,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情意。”那该死的男人,即便将其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恨! “你说的不错,那男人当然不肯,既已夺来柳家的家产,四娘对他也就不再有任何用处,他写下一封休书,将四娘赶出家门,还夺走了最后的亲人――她的女儿。” “那时候的四娘,会用毒吗?” “当然不会,如果会的话,她早就杀了那对狗男女了。” “也对。”以前的四娘,一定是又温柔又贤淑,善良的她,竟还相信那良心已被狗吃掉的男人能回头,该有多么天真。 “四娘原本决定离开京城,从此与那男人恩断义绝,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却被那妓子给害死了。” “啊,什么?”白染宁震骇过度,不禁脱口惊呼。 慕容沙华面色蓦地一冷:“四娘悲愤交加,此时此刻,才算是对那男子彻底死心,她怀着一腔恨意,将那一对狗男女的头砍下来,祭在父母的墓前。” “杀得好,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可四娘报了仇,官府却不放过她,她连杀两人,判的是斩立决。” “一定是你救了她。” 慕容沙华忽地浅浅而笑:“你如何猜到的?” “不是你救了她,她能来往生教吗?我看她对你似乎崇拜的很,相信朕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白染宁想象不出,如果当初不是慕容沙华救了四娘,那今天,这世上,就会少一个率性女子,而多一缕冤魂。 慕容沙华笑意顿敛:“当年的痛,对四娘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只怕她……过不了迷雾森林那一关了。” 白染宁愧疚道:“早知这样,我就不该让她去迷雾森林,其实我算是受伤害最小的人了,那里应该让我去才对。” 慕容沙华灼灼看着她,“你确定你受的伤,真的最小?” 白染宁心中蓦地一阵绞痛,面上却维持着轻松:“是啊,不就是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被心爱的人摆了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过,太倔了不是好事。”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将喜怒哀乐全放在脸上呢?她快乐时未必真的快乐,难过时也未必真的难过,她永远将心事藏在他人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让他每一次都要猜,都要探究,他已经很累了,她难道不该更累吗? 白染宁见他一脸忧虑悲恸,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惜和同情,这让她十分别扭,虽然前段时间她确实非常伤心难过,每天连做梦都是萧祁夜,可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杀虫剂都杀不死,很快就能重新站立起来,内心的伤口,也以超快的速度愈合了,虽然偶尔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但她却不会悲伤绝望,人生是美好的,不管之前遭遇过什么,都要向前看,在你一味缅怀过去的时候,不知会错过多少前路上美丽的风景。 不知道四娘,可会这样想? 那绝情的男人固然该死,但她不该为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每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如果连自己都不疼惜自己,还有谁会疼惜你呢? “慕容,我相信,四娘一定会没事的。”她坚定地看向慕容沙华,眸中没有半点怀疑与动摇,“她有那个能力战胜自己。”能从那样的伤痛中走出来,变成一个爽朗好客,甚至热心过头的人,这份精神已经很不简单了,四娘是坚强的,比任何人都坚强,白染宁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 “哟,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老娘还以为自个儿是第一个闯关成功的。”一个熟悉的娇俏声音传来,所有人纷纷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行注目礼,杜莎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盗个宝而已,干嘛一个个都这么激动。”柳四娘被三人的诡异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杜莎莎第一个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向柳四娘:“呜呜,四娘你总算没事了,莎莎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柳四娘习惯性地在杜莎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一掌力道很轻,“死丫头,你咒我死是不?我柳四娘哪能那么轻易就死啊,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杜莎莎不说话,只抱着她一个劲的哭。 “唉,你们两个,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把这丫头拉走。”柳四娘冲白染宁和慕容沙华大声嚷嚷起来,不耐烦的表情,夹杂着古怪的情绪,柳四娘狠狠吸了吸鼻子,将头扭到一边。 白染宁走上前,将杜莎莎从她怀中挖了出来,然后递给她一块洁白的手帕。 柳四娘看也不看,粗声粗气道:“干嘛?老娘不需要这东西!” 白染宁什么也没说,只拉过柳四娘的手,将丝帕硬塞到她手里,极小声的说了句:“十声以内,我们三个全转过身去,这期间,你赶紧把自己的狼狈样赶紧收起来。(.)” 说完,拉着杜莎莎一起转身,又给慕容沙华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转过身。 在三人转身的刹那,柳四娘捏紧手中的丝帕,用力擦伤自己的眼角。 那是不该流下的泪水,苦涩的,悲伤的,绝望的,在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曾经的柳晴双就已经死了,现在,她是柳四娘,是天不怕地不怕,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柳四娘! “……九、十!”数了整整十声,白染宁转过身来。 柳四娘除了眼眶有些红外,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果然不愧她铁腕娘子柳四娘的称号。 “诺,钥匙。”将最后一枚钥匙递上,四把钥匙,已经全部集齐。 白染宁开心的接过钥匙,和另外三把放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我们四个人,简直是上天入地、飞龙转世、举世无双、明察秋毫、足智多谋、盖世无双的……天下第一大英雄!” 四娘差点栽个跟头:“你哪来的这么多成语。” “临时拼凑的。” “得了吧,我们之中,能担得起你这些称赞的,只有教主。” “四娘,你也给自己长点精神好不好,别老是教主长教主短的,没有我们,他一个人能拿到四把钥匙吗?” “说的也对。” 白染宁差点笑岔气,四娘虽然性情与以前不同了,但她那一身豪气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慕容沙华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论何时,她都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抱有一份感激的心情。 来到大殿的尽头,白染宁拿出钥匙,分别插入大转轮的四个插孔。 一阵地动山摇后,转轮开始缓缓转动,周遭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空荡荡的大殿,竟然开始慢慢消失,等转轮停下,她发现,原先的大殿,竟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通向远处的某个未知处。 四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那么宏伟的大殿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变成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走道。 “走吧,你要的宝贝,应该就在这里走道的最里面。”慕容沙华首先反应过来,扯了一把白染宁。 “哦,哦。”没办法,太震撼了嘛,现代的高科技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这次来盗宝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那两把钥匙,而是见识了苗家祖先建造的这座宏伟神奇的古墓,其实,见识了这些。就是死也是死而无憾了,她忽然有些明白,那些盗宝者明知进入古墓不可能活着离开,却还是前仆后继的原因了。 正如慕容沙华所说,在走道的尽头,水晶制成的台子上,放着装火枪的两只锦盒。 打开锦盒,不但里面有火枪,还有子弹。 “有了这个,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白染宁将子弹填入火枪,正准备试着发射一枪,两道人影忽然闪到了面前,幸好她反应快,及时避开,否则非得被那一掌一剑给送上西天不可。 “怎么是你们?”站定后,往那两道人影站立的方向看去,白染宁眉睫狠狠一跳,想到在去万恶深渊前听到的,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看来,我们等在这里,果然是对的。”姓贺的女人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正大光明地玩着空慧的手臂。 杜莎莎年纪小,心眼少,说话也比较直,当下就喊了出来:“哇,那女的怎么能和僧人卿卿我我!” 白染宁一把捂住杜莎莎的嘴巴,既然两人连表面功夫都省了,直接在四人面前表明关系,就代表他们已存了要将四人斩尽杀绝的心思,杜莎莎在这时候揭两人的短,万一惹恼了二人,那可就不妙了。那姓贺的女人倒不存在什么威胁,酒肉和尚慧空,才是几人的大敌,就凭他刚才那一掌,白染宁就能感觉出,他的武功,确实十分恐怖,只怕连慕容沙华,也不是对手。 “你们想怎样?”慕容沙华遗传了皇家的优秀血统,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哪怕都火烧眉毛了,依旧可以淡定从容。 女人咯咯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白染宁:“我要她手里的火枪。” “如果我把火枪给你,我们能平安离开吗?” “嗯……”女人托着腮,故作可爱,可她那样子,却让白染宁想吐,四娘比杜莎莎还直性子,脚一跺,就扯起嗓门大喊起来:“真他妈的恶心!老娘受不了了!” 女人眼一瞪,可爱的表情瞬间褪去,扯了吧身边的慧空,厉声道:“我讨厌那女人,你给我杀了她!” 慧空也不再是众人面前的那副庄严姿态,而是一脸猥琐的亲了口女人的嘴巴,邪笑道:“宝贝,别急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你讨厌那女人,我给你捉来,让她做你的仆人,尽情折磨,你看可好?” 女人立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这主意不错,我要剥了她那身妖媚的狐狸皮。” 白染宁和柳四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再说谁?” 柳四娘:“我觉得在说我。” 白染宁:“应该是我吧,以前我没少听人骂我是狐狸精。” 柳四娘:“你算什么狐狸精,顶多是个小花精,老娘才是正宗的狐狸精。” 白染宁:“我看你是白骨精还差不多,狐狸精这么有好听的称谓,应该属于我才对。” …… …… 慕容沙华对这俩活宝简直无语,在这种危机的情势下,两人竟还有闲情逸致讨论谁才是狐狸精,不知该说她们心理素质好,还是该说二人脑子有问题。 杜莎莎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插了一句做点评:“四娘是大狐狸精,美人姐姐是小狐狸精。” “气死我了,亲爱的,你看她们!”女人见自己的恫吓不起作用,反而被两人当做谈资来大肆讨论,摆明了是在讽刺她。 空慧连忙安慰:“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你不喜欢她们,那我就把两人一起捉来,任你处置,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妈呀,恶心死我了。”白染宁先呕出声。 “幸亏老娘没吃早饭。”柳四娘跟着接口道。 杜莎莎傻傻的,以天真的语气道:“和尚不是要戒色吗?为什么这个合上可以亲女人的嘴。” 慕容沙华再也忍不住了,原本严肃危急的气氛,被这三个人完全破坏殆尽,他就像听着一个超级搞笑的笑话,不想笑都不行:“莎莎,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不是只要剃个光头就是和尚,空慧大师头上那几个戒疤,说不定是晚上抹黑办事看不清楚路,栽倒在香烛上烫的,当不得真。” 白染宁惊愕地睁大眼睛,这还是慕容沙华吗?竟会讲这么冷的笑话,实在出乎她意料啊。 之前都是在开那女人的玩笑,慧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慕容沙华却把火苗引到了空慧的头上,空慧大怒,一把推开女人,便向慕容沙华袭去。 白染宁也没想到,和尚的脾气竟然会这么火爆,慕容沙华随便撩拨两句,他就炸毛,这和尚也不知是怎么的当的,那些经文也白念了吧。 空慧与慕容沙华交上了手,剩下三人里,却没有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像是见了屎粑粑的苍蝇,眼冒绿光,面容扭曲。 “唉,怎么办?”四娘将莎莎护在身后,向白染宁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三人一起上?” “我不会武功。” “我也不会。” “我更不会。”柳四娘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女人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你们三个,我要一个一个折磨,先剥你的皮!”她伸手指向柳四娘,“再剥你的!”然后是杜莎莎,“我要把你的脸划花,然后砍掉四肢,扔进茅厕!”手指的方向一转,指向白染宁。 “哇,好狠啊,你惨了。”柳四娘夸张大叫。 “哼,谁砍谁还不知道呢。”白染宁倏地瞬移到柳四娘面前,将她推向女人:“你先应付一阵。” “喂喂,好你个没良心的!” 白染宁没空理会,她急着往另一只枪的枪管填子弹,古时候的火枪她没用过,因为没有线膛,加上生产技术有限,不如现代的枪精准度高,她怕一颗子弹不够用。 柳四娘只会些花拳绣腿,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被打了好几掌,女人的剑数次在眼前划过,惊出她一声冷汗。 女人又是一剑刺来,四娘眼看躲不过,手一扬,暗蓝色的流光在指尖划过,女人一声闷哼,捂着手臂后退数步:“你使毒?” 四娘拍着心口:“生死关头,你要杀我,我难道还要对你手下留情不成?”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99章 岳灵旎的报复 女人看着自己逐渐变蓝的半边手臂,大骇:“果然是邪教,只会有些歪门邪道!” “管它是正门正道,还是歪门邪道,好用就行。(.无弹窗广告)” “解药拿来,否则我杀了你!” “解药没有,我只会用毒,不会解毒。” “你……”女人握剑的手一麻,显然毒已扩散,心道自己活不成,也绝不会让柳四娘活,神色瞬间变得癫狂起来。 “妈呀,这女人疯了!”柳四娘被女人追得到处跑,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去死吧!”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剑刺向柳四娘的心口。 这时却听空慧道了一声:“还不停手!” 女人愣了一下,转头不解地朝空慧看去,可空慧正忙着对付慕容沙华,根本就没空理会她,又怎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杜莎莎惊魂未定,若不是她急中生智,模仿空慧的声音,柳四娘这会儿早就被穿个透心凉了, 柳四娘拽着白染宁的衣襟:“白曼珠,你这个混蛋,摆明让老娘去送死啊!” “别吵!”白染宁举起手里的火枪,将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柳四娘推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女人应声倒地。 这一声响,让正在酣斗中的慕容沙华和空慧纷纷停下手,朝这边看来。 见女人倒地,胸口血流不止,空慧大惊:“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想知道吗,你过来,我告诉你。”白染宁负手而立,笑意盈盈地看着空慧。 慕容沙华怒喝:“你给我闭嘴!”她这等于是在找死! 白染宁不理他,依旧笑眯眯看着空慧:“怎么?你怕我吗?” 空慧目光森寒,隐隐流动着杀气:“怕你,笑话!你,我杀定了。” “那就过来,你不过来怎么杀我?” “我不接近你,一样可以杀你。”话落,空慧周身忽地凝起一股强大的气流,连慕容沙华都被震出到三丈外。 柳四娘连忙扶起慕容沙华,一脸担忧,“教主,你说妹子该不会是疯了吧?” “我看差不多。”慕容沙华脸色铁青,他早就说过,让她不要去找招惹空慧,她偏偏不听,以空慧的实力,就算他们四人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白染宁偷瞄了眼慕容沙华,见他伤势并不算重,这才放了心,继续与空慧对峙:“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隔空杀人。” “好!”一个字落下,强劲的杀气,陡然从空慧身上激射而出,如一道杀人于无形的墙,朝白染宁飞快掠去。 同一时间,白染宁脚在飞速移动,堪堪避过了空慧的杀招。 空慧似是不信,白染宁竟能躲开他九成功力发出的招式,“你当真是有些能耐的。好,既然不近你身就杀不了你,那老衲就成全于你!” 几乎与白染宁速度一样快,眨眼间,空慧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离她只有半步之遥。 时间,距离都恰恰好,空慧简直是送了个大便宜给她,既然他这么好心。她不接受的话,岂不是白白辜负他这番好意吗? 枪管抵在慧空的腹部,扣动扳机,一声闷闷的枪声,巨大的冲击力,使子弹从空慧的身体中穿出,嵌入了走道的壁板上。 空慧望着自己被打穿的腹部,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染宁举起枪管,吹了口气:“你不像知道我是怎么杀了那姓贺的女人吗,现在你明白了?” “火……火枪。”空慧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武功天下无敌,一生当中,从未碰到过对手,如今,却败在了这小小的火枪上。如果,他能拿到那两把火枪,以他的武功,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将称霸整个武林,笑傲江湖。 可惜,可惜啊……他不甘心,他的武林梦还没实现,怎么可以就此死去。 “杀……杀了你……”拼着最后一口气,他一掌击向白染宁。 “对不住空慧大师,我们来生……哦不,用永生不见。”扣动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空慧像一具破败的人偶,缓缓倒了下去。 “这……就是火枪的威力?”柳四娘只知道火枪很厉害,却没想到竟能厉害到这种程度,连空慧这种武功变态的家伙也能杀死。 白染宁得意:“那是当然,这把枪真正的威力你们还没见识过,总之,这枪现在是我的了,回去后,我要把它好好改造一下,让这两把枪,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幸好这次盗的宝是火枪,如果是别的东西,他们四个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回到大转轮旁,将四把钥匙一一拔出,天下再次变幻,长长的走道,重新变回了之前空荡荡的大殿,五彩祥云飘荡在透明的天花板上,一条来时没有出现的通道,展现在四人眼前,步下楼阶,一直往前走,不出片刻,就回到了地面。 苗家的人早就等候在出口边,见四人出来,便将白染宁之前签下的生死状还给了她,然后,其中一人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便见那通道缓缓合上,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地面恢复如初,一点也看不出这里被安过机关。 白染宁看着手中的生死状,偷偷问慕容沙华:“那些没有出来的人怎么办?” 慕容沙华轻描淡写道:“等死呗。” “什么?”不会吧,就是说,除了最终拿到宝贝的人,其余人都要死?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所有参加盗宝的人,不都签了生死状?” “什什什……么!”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生死状的含义原来是这样的,她打死都不会签。 这算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如果她拿不到宝贝,也得要和其他盗宝人一起在古墓里等死了?怪不得一路上见到许多人类骸骨,本以为是苗家的人为营造恐怖气氛特意安放的,原来竟是…… “你干嘛不早说?万一我们失败了,岂不是白白送死?”离开苗家寨后,白染宁一路上不断地数落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没把白染宁的话当回事,柳四娘便在一旁说:“妹子,咱教主还不是为了你,别说是盗宝了,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你摘来。” 白染宁冷哼一声,被慕容沙华说的那么好,仿佛这天底下,只有他才算的上是男人。 “好啊,那我要星星,慕容,你去摘。”白染宁干脆也不反驳了,就顺着四娘的话来。 慕容沙华嘴角一抽,她还真敢说。 “别闹了。” “看吧,他说别闹了,他根本就不会为了我去摘星星。”白染宁将计就计,冲柳四娘抱怨。 “教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妹子想要星星,你就给她去摘嘛,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可别浪费了。” 慕容沙华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四娘,你给本座闭上嘴巴!” “教主,我说你怎么……”四娘开始发挥她的特长,吵得慕容沙华几乎要抓狂。 白染宁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凭什么一直都是自己在忍受四娘的荼毒,也该让慕容沙华尝试尝试了。 在回往生教的途中,白染宁一直坐在马车里研究火枪,她决定先把前填充式改为后填充式,这样装弹的速度会快很多,再设计一个弹匣,多放几枚子弹,最后,就是改造内膛,没有膛线的火枪精准度很低,就是神枪手也无法做到百发百中,子弹在这个时代是很珍贵的,她必须做到一枪命中,不浪费一颗子弹。 白染宁对枪的痴迷程度,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她一天七天没有出门,天天在铁炉便敲敲打打,图纸堆了满地,每天不睡觉也吃饭,身上臭了也不知道去洗澡,终于在第十二天时,大功告成。 每天捧着自己改造后的高精准度火枪,白染宁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往生教的所有教徒,见她那高兴劲,还以为她马上要和教主成亲,纷纷跑去打听消息,慕容沙华被各种奇怪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找白染宁深谈了几次,都跟放屁没两样。 这一日,白染宁正在用火枪打瓶子玩,慕容沙华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张红灿灿的请帖,还有一把造型精美的玉弓;“七日后,九华门新任掌门继位,各门派都会前去恭贺,往生教也收到了一封请帖,你代替本座,带着礼物前往九华门贺喜去。” 白染宁接过那印着烫金大字的请帖,疑惑道:“为什么要我去?他们请的是你,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本座另有要事。” “那就先放放嘛,我可不想一个人去。” “四娘和莎莎会陪你一起去。”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九华门的新任掌门,对往生教的态度似乎挺恭敬的,听说那些弟子在听闻掌门逝世的噩耗后,竟平静得仿佛跟自己没关系一样,那女人的尸身被运回九华门,新任掌门只将她草草下葬,连灵堂都未设,看来那女人在九华门也很不得人心,这次去九华门恭贺新掌门继任,是个拉拢九华门的好机会,慕容沙华应该很重视才对,怎么会随便派自己去呢?一定有问题。 见敷衍不过,慕容沙华只好实话实说:“是分教出了叛徒,本座要带人去清理门户。” “叛徒?你们往生教也会有叛徒?”白染宁摇摇头,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你们往生教的分教的首领,不都服了你给的毒药吗?为了小命着想,他们不会反叛的。” 慕容沙华苦笑道:“以往本座不信,以为用毒就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思想,但现在想想,还是你说得对,想真正赢得一个人的衷心,靠毒或者靠武力,都是没用的。” 她说过这样的话?呃……有些话,她说完就忘,自己也未必记得,不过,对于慕容沙华驭下的手段,她确实不敢苟同。 “那你去吧,九华门那边就交给我了,我虽没做过公关,但基本的外交手段还是知道的。” 慕容沙华奇怪道:“什么公关,什么外交手段?” 白染宁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九华门也算是江湖中的大派了,吃的一定不少,我就当是去旅游了,倒是你,小心一点,既然是叛徒,一定会对你心生怨恨,能和解就和解,和解不了,就该干嘛干嘛吧。” 慕容沙华感到好笑,他还没嘱咐她,她倒来叮嘱自己:“你也小心些,虽然这次是去恭贺新掌门的,但也能放松警惕,一有异常,立刻离开。” 白染宁点头:“我知道了,你好鸡婆哦……嗯?”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白染宁凑近慕容沙华,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你……是不是去皇宫了?” 慕容沙华脸色一变:“你别乱猜。” “我乱猜?”白染宁围着他转:“你还是嫉恨他,想要杀他?” “本座说了没有就没有。” “你敢对天发誓?” “本座何须对天发誓,本座向来说一是一,从不骗人。” 白染宁似笑非笑:“哦,慕容大教主是君子,君子坦荡荡,自然不会说假话,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慕容沙华脸色很不自然,“不跟你说了,本座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准备一下,明日就起程吧。” “萧锦阳。”在慕容沙华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刹那,白染宁忽然唤出了那个被尘封已久的姓名:“不要对自己的决定感到羞耻,更不要背叛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你就去做,不要等一切失去时,才感到后悔。” 慕容沙华神色微动,轻轻弯了弯唇,纯粹的笑容只凝固了片刻,就又淡去。 “再说一次,本座姓慕容,不姓萧。”说吧,佛袖而去。 又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他明明是那样关心自己的胞弟,却死也不肯承认,一开始,白染宁以为他常常潜入皇宫是为了刺杀萧祁夜,与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他一次次以刺杀的名义进宫,只不过是想见一面自己的亲生弟弟而已。 他有没有再去宫里,白染宁能不知道,虽然他以闭关为由数日不曾现身,但他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气味,只有皇宫才有,他定是去了宫里,不小心沾染上的,那味道很淡,一般人定然闻不到,就算是闻见了,也不会知道那香气到底是什么香,但她曾经养心殿日日受此香熏陶,鼻子对龙涎香非常敏感,几乎是慕容沙华刚接近她时就闻到了。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再狠心冷酷的人,也不可能毫无留恋地将这份牵绊斩断。 第二日一早,两拨人马,便分别从往生教出发,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前往九华门,需经过上京城,在京城住宿的那晚,白染宁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离他这么近了,只要她愿意,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可以见到他,但,怕见了他后,她会背弃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论她的意志再坚定,只要面对的人是他,她都会失控。 天高路远,江湖不见。 这不是她早就下定的决心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何必还要再回去,让所有人一起,重温曾经的痛苦。 但,心中的那份悸动,却时时刻刻等待着剥茧而出。 她疯狂的想要见他,只见一面,从此以后,便天涯两端,再无瓜葛。 只一面,就一面…… 身随心动,这个念头才刚起,她便翻窗而出,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个起落间,便潜入了皇宫。 宫内哪里有巡逻的侍卫,哪里安插着隐秘的暗卫,白染宁都了如指掌,若不是怕被人发觉,她几乎可以闭着眼睛在皇宫内穿梭。 熟门熟路地来到养心殿,本以为可以见到萧祁夜,却发现书房的灯是灭的,不像有人的迹象。估计是自己来晚了,现在已经二更天,他肯定已经睡下了。 摸到寝殿,找准龙榻的位置,掀开屋顶的琉璃瓦,白染宁从缝隙中往下看去。 床上没人? 奇怪,这个时候了,他不在自己的寝殿睡觉能跑哪里去?难不成,这么快就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再次变回了曾经那个左拥右抱、美人环伺的无良昏君? 靠,还以为自己的死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想象着他不思茶饭,缅怀旧人的样子,她就感到心疼,可没想到……唉,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正欲离去,却听房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那个贱人,死都已经死了,还阴魂不散。皇上夜夜都歇在瑶光殿,养心殿不回,别的宫妃那里也不去,我们全都成了摆设!” 白染宁以为自己听错,这个声音……竟然是岳灵旎!她怎么会在宫里?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将军府才对。掐指算了算,白瑞和她的婚期早已经过了。 “旎儿,我劝过你多少次,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却逼着爹爹将你送进宫来,你不是喜欢白瑞吗?为什么要进宫?还是说,做皇帝的妃子,你觉得很风光?”贤妃的声音有些沧桑,不像以前听到的那般趾高气昂。 “哼,白瑞,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丝毫不领情!还有那个贱人桑芸,她算什么东西,竟然跟我抢男人!我的幸福,全被他们白家的人给毁了,尤其是白染宁!她死那是她的事,凭什么牵连我和白瑞的婚事?白瑞要为妹妹守丧,好啊,让他去守,女人的青春很短暂,我不想等了,我要让他后悔,我要夺走白染宁深爱的男人,我要让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100章 停不了的相思苦 白染宁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原先看着还算和蔼可亲的小姑娘,现在竟变得如此残忍。[.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真的可以因爱生恨。 “旎儿,你以为姐姐不让你进宫,是怕你威胁我的地位吗?不是这样的,宫里有多复杂,你根本不会明白,这里根本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贤妃的口吻依旧沉重沧桑,可以听出来,她是真的很关心自己的妹妹。 只不过,她的妹妹根本不领情:“说的好像你很关心我的似的,其实,你就是怕我威胁到你如今的地位,听说皇上马上就要晋封你为贵妃,这位置原本是白染宁的,现在被你占了去,心里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贤妃声音骤然变冷:“高兴?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为皇上的这点施舍吗?我陪伴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又是他的结发妻,他给我的,不应该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吗?” “你想做皇后?” “我是岳家的女儿,又是他的结发妻,那位置,本就该是我的。” 岳灵旎忽地大笑:“姐姐,真不是该说你什么是好,皇上要是真的看重你,早就册立你为后了,至于拖这么多年吗?”她忽然压低声音:“如今,姐姐妹妹梦寐以求的位置,只怕要属于我了。” “你……”贤妃沧桑的声音,陡然变了音调,“你是我的妹妹,我们可以亲姐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岳灵旎冷笑:“亲姐妹?别说姐姐心里根本就不把我当亲姐妹,就是我,也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也早就不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姐了,是你说的,后宫凶险,危机重重,处处都充满了欺骗,充满了阴谋,姐姐如果真的心疼妹妹,就帮我坐上那个位置,我当了皇后,一定会更加孝顺姐姐的。” 白染宁越听心越凉,这个岳灵旎,竟比她姐姐还要阴损,还要歹毒,她为了自己,竟跟她的亲姐姐作对,可想而知,她这样的性子,会如何对待其他的宫妃。 她想做皇后?她的爱就这么浅薄吗?白瑞拒婚,她就用这种方法报复,说白了,她根本就不爱白瑞,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这个自私伪善的恶心女人,幸好白瑞没有娶她。 不想再听下去了,两姐妹搞内斗实在让人无法心生好感,白染宁将琉璃瓦放回原处,纵身一跃,朝瑶光殿的方向掠去。 瑶光殿是自己的寝殿,她对那里比任何地方都要熟悉。 瑶光殿并未配有书房,只在偏殿的小耳房里,放置了桌案和文房四宝。 此刻,小耳房里灯火通明,萧祁夜应该还在批阅奏折。 倒吊在小耳房外的房檐上,白染宁轻轻将窗户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窗户直对桌案,从缝隙中看进去,正好可以看到萧祁夜静坐于案桌后,正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 一如既往的认真,昏黄的烛光,在他消瘦的脸颊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双总是漆黑似夜的眼,也还是如从前一般深邃明净,宛如世上最珍贵的珠宝。 一切都未变,只是,这才几个月啊,他竟然消瘦如斯,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重的疲惫,仿佛随时都会见他整个压垮。 她这一路上,没少听过歌颂他勤政爱民的事迹,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让天下百姓爱戴的明君,如今,他做到了,可如今看着他越发憔悴的面容,白染宁的心却像是被针扎着一样难受。 他爱天下的百姓,爱他的臣民,为什么就不能爱惜自己呢? 好想亲手为他抹平眉间的忧虑,好想从他手中夺走似乎怎么批阅都批阅不完的奏折,好想抱着他入眠,好想驱走他所有的烦恼与痛苦,好想…… 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她不能见他,说好了,这辈子不再相见的,她已经违背了诺言,不想让最后的底线,也因自己的懦弱而分崩瓦解。 就这样远远的,悄悄的看他一眼就足够了,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幸福,只要,他忘了自己…… 夜,永别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从今往后,你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是身份卑微的江湖草莽。 我们,再无瓜葛。 白染宁强忍悲痛,最后又看了眼桌案后那个正聚精会神批阅奏折的男子,仿佛这一眼就是永生,她要将他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心底,等自己死去的那天,今日的一切,还能鲜活如初,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 再见了。 皇宫,她是不会再来了,这里有她太多美好的回忆,越是美好,想起来的时候就越是疼痛。 她承认,是她胆小,不过,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彻底遗忘,到那时,他会过得比现在快乐。 跃上房顶,趁着夜色正浓,白染宁如逃离某个可怕的事物般飞也似的地离开了皇宫。 她刚刚离去,屋内的萧祁夜忽觉心口一痛,眼前也骤然变得漆黑,手中的朱笔,“啪”地落在地上,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生生敲打在人的心头上。 伺候在一旁的小德子原本在打瞌睡,听到声响猛地清醒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大骇,“不好了,皇上昏倒了,快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静谧的夜,被小德子尖利的嗓音,划破宁静。 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斥着令人窒闷的空气。 ―― “咦?你昨晚没睡好吗?眼圈这么黑。”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柳四娘一直盯着白染宁的眼,奇怪她昨晚到底在干什么。 “没事,有些失眠。”白染宁随口说着,一抬头,也是一脸惊讶:“四娘,你怎么回事,眼圈不但黑,还肿了。” “肿……肿了吗?”柳四娘有些窘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勉强笑道:“估计是没睡好吧,上京这个地方,气候潮湿,我有些不习惯。” 是吗?是不习惯吗?四娘自小生在这里,又怎会不习惯? 是触景伤情了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白染宁很想安慰她,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无弹窗广告)自己都是这个样子了,又怎么安慰别人,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刚毅果决,挥刀斩情丝,昨晚,也就不会偷偷潜入皇宫去见他了。 两人默默喝着米粥,只有杜莎莎,不停地在给两人讲述一路来听到的各种奇闻轶事。年纪小就是好,再悲痛的过往,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不像她,说了永不再见,可一离开皇宫,心里就惦念得不得了,差点又回头去瑶光殿。 “小二,打听个事。”吃完早餐,白染宁叫来店小二:“京城离九华山有多远?” “不远,如果骑马的话,也就半天路程。”小二热心的答了,又问:“三位客官可是要去九华山?” “是的。” “那几位可得在小店多住一晚了。” “为什么?”她一刻都不想在京城多逗留,她怕自己会再一次违背诺言。 小二道:“因为襄阳王今日进京,城内各处都已派兵把守,今天一天,上京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明日才能恢复正常。” “什么?”一个襄阳王而已,阵仗弄得比皇帝还大。 小二离去后,柳四娘悄悄附在白染宁耳边道:“襄阳王是教主的亲舅舅。” “亲舅舅?”这么说,也是萧祁夜的母家人了? “自从老襄阳王死后,他的爵位就由他这个儿子继承了。” “慕容知道吗?” “我也才是刚知道的,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真倒霉,原本以为今天就可以到达九华门了,没想到却在半途中被襄阳王的事情给耽搁了,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徒增烦恼。 “你干什么去?”见白染宁朝外走,柳四娘忙拦住问。 “出去走走,总不能一天都让我闷在客栈里吧。”白染宁想了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柳四娘脸色一白,颤声道:“我……我就留在客栈好了。” “听说柳家二老葬在了京城,你难得来一次,不去看看?”她知道柳四娘很想去,却解不开心里的那道枷锁。 “我……”柳四娘深吸口气,像是说一个字都显得很艰难:“我……我不知道……” “四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曾经一切虽然令人痛苦,但只有你鼓起勇气去正视它,才能将噩梦,永远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挽住四娘,又拉过杜莎莎,白染宁带着二人朝客栈外走去:“莎莎,你陪四娘去柳家祠堂,我到处走走,你们要赶在正午前回来,知道吗?” “嗯,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杜莎莎拍拍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柳四娘却还在犹豫:“曼珠,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不想……” “不想也要去,难道你不去了,以前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可是我……” “四娘,你相信我,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过了这个坎,你才能真正获得解脱。”这句话,是对柳四娘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这个也怕,那个也怕,活得该有多累。 她决定,用一天的时间,以新的身份,重新熟悉这个城市,让曾经的一切,彻底埋葬。 柳四娘最终还是被她劝走了,白染宁独自走在大街上,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就买回去,一路走走停停,竟比以前做彘妃时,拿着皇天令牌出宫显得自在多了。 那时候,她就算混迹在普通百姓中,她的身份也是宫妃,而如今,她却是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跟大街的每一个朴素面庞一样,为许多简简单单的事情而感到高兴,感到愉快。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将军府前。 她的大哥,那个抵死不娶岳灵旎的男人,比她还倔强的男人…… 在短暂的踟蹰后,她决定去见白瑞一面,自然还得偷偷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没死的真相,以他那忠臣良士的个性,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下一刻,就进宫把这事告诉萧祁夜了。 绕到将军府的后门,趁没人时,偷偷跃上房梁,白天与夜晚不同,她这么大个活人在房檐上走动,一定会被人看到,所以,只能匍匐前进,实在痛苦。 一路行来,她诧异地发现,原先简单到甚至有些单调的将军府,此刻却多出了许多摆设,前院荒废的花圃里,也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卉,府中的廊柱和栏杆,似乎也是新刷过的,颜色鲜亮得耀眼。整个将军府,与她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好似这里换了个主人似的,说换主人也不太贴切,因为这里的主体布局,还是符合白瑞那冷毅干练的性格,灰色的墙瓦,灰色的砖台,除了前院花圃里的鲜花,府内还是只肿松柏,只不过,现在的将军府,在原先单调的基础上,多了一些装点,就因为这些不起眼的装点,使得原先那个冷冰冰的将军府,变得温馨起来。 太奇怪了,大哥什么时候改性子了,竟一下子变得细心起来,这些事情,可都是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啊。 带着满腹疑惑,白染宁来到了白瑞卧房的院子前,探头一看,竟看到一名女子,正在院中张罗着晒被子。 她将白瑞房中的被褥抱出,然后搭在院中的绳子上,用鸡毛掸轻拍被褥上的灰尘。 女子身穿暗红色无花云缎裙,云鬓如瀑,简单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朵殷红色的杜鹃花,虽朴素,却不失美艳。 白染宁怔怔看着她在院中忙活,晒完了被子,她又去白瑞卧房整理书籍,整理完书籍,又开始清扫房间,扫完房间,开始烧水沏茶,女子做这些事,好像已经很熟练了,事情虽繁琐,她却有条不紊,终于,在她把一切都准备整理好后,白瑞回来了。 女子见白瑞下朝,将被褥抱回卧室铺好,然后像是急着逃离一般,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 “等一等。”白瑞将她拦住。 女子垂着头,问:“什么事?” “今天……就别走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女子像是不能置信般猛地抬头,一双妙目中闪耀着无比灿烂的光彩,让她整个人,都因那光彩而显得娇艳动人。 “白瑞,你终于不再赶我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张得握紧。 白瑞深深凝视她,这是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看她:“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你感动,更何况,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我从小就告诉自己,我桑芸,这辈子一定要嫁大英雄,可直到后来遇见你,我才明白,当初的愿望有多么荒唐,英雄又如何?倘若那人不是我的心仪之人,他也根本不爱我,那我嫁给他,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我是你的心仪之人。”这句话,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桑芸毫不犹豫地点头:“是,你是我的心仪之人。我从北秦那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来到大燕,想尽各种办法混进皇宫,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见你。我嫉妒你的未婚妻,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成为你的妻子,而我,你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我只是想嫁给你,我的心愿很简单,我不求其他,我想对你好。” 白瑞目光平淡,却隐约带着一分暖意,“你对我,确实是很好的。” “我对你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好。” 白瑞忽地沉默了,有些事情,他并非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去想。 桑芸这样的女子,是值得任何人去爱的。她爽朗,她善良,她坚韧,她热情,这样的女子,该由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来爱护,而他,并不是这样的男子。 但是,在经历过那样多的惨痛后,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珍惜眼前。 他的人生,原本就不怎么圆满,或许,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原本不圆满的人生,变得圆满。 这样,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见他不语,桑芸脸上的神采渐渐黯淡了,唇角扬起一抹哀凉的笑:“我明白了,我不会逼你,更不会强求你接受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你不愿见我,我躲着你就好了。”说罢,便要离开。 刚走了一步,手腕却被白瑞攥住,他没有看他,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语气,却是极诚恳的:“宁儿刚走,我不想这个时候就办喜事,如果你愿意,就再等我一年。” 桑芸突然像是傻掉了一样,只呆呆看着前方扶疏的花影,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 白瑞想松开她,却在松手的刹那,改为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吗?” “一年……一年……”桑芸喃喃自语着:“你应该知道,别说是一年,哪怕你让我等十年,等一辈子,我也甘之如饴。” “芸儿,我不会让你等一辈子的。”若不爱,便弃之,他白瑞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对方。 “没关系,我愿意。”桑芸反手握住他,目光坚定。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101章 慕容被俘 看到此处,白染宁顿觉欣慰。大哥能想通是再好不过了,桑芸这样的女子,一辈子怕是也遇不到第二个,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一旦错过,只能抱憾终身。 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人永恒不变的愿望,终于,在这里看到了。 只希望,他们二人可以甜甜蜜蜜,恩爱一生,不要像自己一样,爱不能爱,恨不能恨,最后落个悲伤无处释怀的下场。 既然二人都已幸福,她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将不再有白染宁这个人。 离开将军府,又分别去了一回尚书府和安定侯府。 安定候得知她的死讯后,大病了一场,不过幸好身边有白瑞和白逸时常陪他,丧女之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了。 看到一家人都安好,白染宁忽然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死”了,若是她不死,还不知会闹到如何天翻地覆的光景。 回到街上,从一个小贩手里将所有糖葫芦都买了下来,扛着满满的糖葫芦,白染宁回到了客栈。 四娘好像有哭过,眼睛比早上时还要红。 “诺,给你们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扔在桌子上,白染宁这次出去,基本上是见了什么就买什么,二人惊讶地看着她买来的小玩意,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 “莎莎,你看姐姐还给你买了什么。”白染宁将糖葫芦拿出,高兴道:“糖葫芦!一共五十根,是不是很够意思。” 杜莎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后退几步,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糖葫芦:“这么多!全部吃完肯定会长虫牙。” “你还小,没关系。” “我不小了,你别总是说我小,还有,我根本不爱吃糖葫芦这种没营养又易长虫牙的垃圾食品。”抱着双臂,杜莎莎小嘴一撅一撅的。 白染宁惊了:“我的天,谁教她说这些话的。” 柳四娘察觉她将视线朝自己投来,赶忙道,“不是我。” 杜莎莎得意地一扬下巴,“是慕容大叔。” 晕!慕容沙华是怎么教小孩子的,杜莎莎才十二岁啊,十二岁的孩子正是喜欢吃零食的时候,他竟把她教得这么早熟。 “襄阳王来了,襄阳王来了,大家快让道!” “让开让开,都滚开!” …… 襄阳王?已经来了? 白染宁推开窗户,从二楼自高而下望去,只见楼下的街道上,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从街道的这头延伸到那头,源源不绝。百姓纷纷跪在街道两侧,噤若寒蝉。 有个人没及时让道,立刻被开道的侍卫拖到街边狠狠殴打。记得当时桑棣进京,全城的百姓还站在街边看热闹,甚至有人指指点点,怎么轮到襄阳王进京,就变得这样夸张了,皇帝出巡也没他这么牛逼拉轰吧。 队伍行到一半,白染宁终于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到了牛逼逼的襄阳王。 长得倒是挺器宇轩昂的,年龄看着不是很大,也就是四十上下,留着一撇小胡须,双目有神,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德行,让人看着很不爽。 “他就是襄阳王?” 柳四娘靠在床边,与她一同看向窗外:“我也是第一次见,说真的,如果他不是教主的亲舅舅,老娘真恨不得拿块板砖拍死他。” “哈哈,四娘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不说他了,这是皇家的事,教主已经很皇室没有一点关系了,我们自然也跟皇室没关系。” 白染宁愣愣点头:“是啊,跟皇室没有一点关系了。” 因为襄阳王的缘故,白染宁一行人,又不得不在京城多留一晚,为了可以尽早赶到九华门,第二日天还未亮,众人就收拾行囊,踏上的前往九华山的路途。 正如小二所说,半日光景,众人就赶到了九华山脚下。 望着高耸入云的山脉,白染宁哭丧着脸:“怎么江湖上的门派不是建在地下就是建在山上,爬这么高,不得累死人。” 柳四娘白她一眼:“用教主教你的凌风御行,半刻都不需要,你就能到达山顶了。” 对哦,她怎么把自己会轻功的事情给忘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江湖门派已经到达九华门,所以山道上的人并不多,白染宁先一步上山,递上请帖。 不知是不是慕容沙华的面子很大,新任的掌门竟然亲自迎了出来,态度热情得令人咂舌。 新任掌门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与原先的掌门比起来,这个掌门似乎很会做人,不管江湖上的大派小派,是正是邪,他都一视同仁,不会因某些派系不成气候,或是某些教派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就有所怠慢,尤其是对待白染宁一行人,对待江湖上人人喊打的第一邪教,连某些小门派都敢狗眼看人低,九华门却将她们封为上宾,礼遇有加,倒让白染宁有些受宠若惊。 白染宁住的客房,分为外室和内室,房间的家具与床单全是新换的,比一般的客房要舒适许多。 真是奇怪,原先九华门视往生教为宿敌,可换了掌门后,却成了盟友。 私下里,四娘告诉她,其实九华门的弟子不满那姓贺的女人已经很久了,但没人敢做欺师灭祖的事,只好忍气吞声,往生教等于是替他们做了件大好事,那女人不死,他们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凄惨。 至于为何凄惨,四娘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白染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九华门中全是相貌清秀的男弟子,只要用脑袋想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哪个门派会只收男弟子?还都是长相不赖的?白染宁早就猜到那女人不是好定西,还真给她猜对了。 为了表示诚意,白染宁以慕容沙华的名义,将礼物送上。 那把玉弓,不论从玉的玉质上,还是雕刻的工艺上,都是天下一绝,礼物的贵重程度,也表示了往生教与九华门结盟的诚意,新掌门自然是不胜欢喜。 一群人在大厅内吵吵闹闹,新掌门不断周旋于各个门派中,白染宁也不知该将眼前的景象称之为热闹,还是混乱。 往生教因为在路上耽搁的缘故,成了最晚到达九华门的门派,以为不会再有比往生教来的更晚的门派,厅外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唱报:“暗门门主恭贺掌门新任之喜――” 暗门门主? 白染宁一下子紧张起来,听说莫子卿已经回了暗门,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暗门门主,应该就是莫子卿。 如果被他看到自己,他一定会认出她的。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柳四娘察觉到她的紧张,疑惑不解地问。 白染宁没空回答她,只从她怀里冲出一条丝巾,将自己的脸蒙住。 “你干嘛呀?”柳四娘被白染宁莫名的举动给弄得更迷惑了。 白染宁扯着她,往人群的最后方走去:“别问那么多啦。” “喂,你跟暗门有仇啊?”早不不蒙面晚不蒙面,偏偏暗门门主一到,她就蒙面,柳四娘自然而然地以为她跟暗门有仇,怕对方找上门来。 白染宁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解释,于是胡乱点了两下头,“嗯,算是吧。” “什么?你与暗门有仇?”柳四娘大惊,慕容沙华怎么带了个跟暗门结仇的人入教。暗门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派,但亦正亦邪的本质,和他们几乎无孔不入的侦查能力,使得江湖上所有门派闻之变色,与暗门结仇,等于自寻死路,柳四娘一时也懵了,虽然她总是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可暗门,她是真的怕。 白染宁却不知她在想什么,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身着玄色短打衫的男子身上,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受着重伤,此刻却处处透着武林人的豪迈侠气,隽秀阴柔的脸庞,也因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而显得铮铮有力。 许久不见,每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萧祁夜,白瑞,桑芸,还有莫子卿。 其实,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呢,他们在变,自己不是也在变吗? 如今的她,褪去曾经的温良,全身上下,已再也找不出半点属于大家闺秀的影子,就算是面对面,莫子卿恐怕也不敢相信她就是白染宁。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他认出,那就惨了。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莫子卿与掌门人一番客套后,目光在众人间一转,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她的身上。 “往生教?”莫子卿虽没认出她来,却认出了她身上的服装。 柳四娘紧攥着白染宁的手,闭着眼睛直叨叨:“完了完了,暗门门主盯上你了,我们要完蛋了。” 白染宁也很紧张,莫子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犀利的目光,就像在一层一层剥尽她的衣服,她的皮肤,直看到她心里去。 他认出她了吗?如果认出了,他会怎样? “这位是……”正自紧张中,莫子卿已走到她面前,一如从前的淡漠,只是那双眸子,却比之从前,更加难以读懂。 白染宁轻咳两声,尽量保持镇静:“往生教二代弟子,白曼珠。” “白曼珠?”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嘴角带着柔柔的笑:“你也姓白。” 姓白?姓白怎么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都多了去,只是姓白而已,他能发现什么? 柔和的笑渐渐变得黯然,他似是感叹般道,“我曾经也有一个朋友姓白,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白染宁嘴角抽筋,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却还是硬挤了一抹笑:“那真是可惜了,能做门主的朋友,她真是幸运。” “是吗?做我的朋友,真的幸运吗?”苦笑一声,如果她从未认识过自己,此生定然会幸福美满。 白染宁点点头,微笑道,“我想,应该是幸运的。”能为她两肋插刀,百死不悔,交他这样的朋友,怎么会不幸运呢。 “多谢。”莫子卿也笑了,到了谢后,两人互相抱拳,便算是别过。 直到莫子卿离开,白染宁的心都还没落回原位。 她猜不出,莫子卿对自己有多了解,有时候,无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就能出卖一个人,慕容沙华曾经就凭借萧祁夜的习惯,猜到他的行迹,不过,慕容沙华和萧祁夜是亲兄弟,多少有些心灵感应,她和莫子卿非亲非故的,两人相处时间也不长,他不可能认出自己来,她还用杜莎莎教她的办法将自己的声音改变,就是萧祁夜来,也绝对认不出。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他要来寻仇了。”柳四娘心有余悸地直喘气,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 白染宁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怔怔的,从进京后就开始经常走神,此时更严重,像是魂不附体一样。 柳四娘唤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回神。 白染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见到莫子卿,从前所以的回忆又一股脑被塞进了脑袋,不去想都不行。 她清楚地记得,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他的一幕。 当时不理解他眼中那种既厌恶又愤怒,隐约还夹杂着悲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如今才算是想通了。 厌恶,是因为他确实讨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愤怒,是他看不起她攀龙附凤的做法;悲伤,是他在祭奠自己那死去的爱情,死去的自由。 不管以前他是怎么看待她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认识的他,确实是个好人。 九华门对暗门,更是礼遇有加,比对往生教还要细心,九华门最好的一套客房,就给了莫子卿。 不公平啊,他一个人住一座大院子,她们十几个人,住一座小院子,差别咋那么大呢! 正派人士,不都喜欢标榜无差别待遇吗,为什么前来恭贺的门派,却要分成三六九等,连住的客房都不一样。所以说,名门正派的人都是伪君子,面前一套背后一套,像往生教这种大邪派,反正名声已经很臭了,也不用在人前伪装,倒显得真实。 不甘归不甘,能有这样单独的小套间住也不错啦,晚上沐浴后,白染宁斜坐在窗边,将头发散开,一边吹风,一边哼小曲,哼着哼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曲子很好听,如月华流水,涓涓不滋,每一个音符,都能唤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与听者达成共鸣。 只不过,琴声虽听,但弹琴的人心中却有抹不去的哀伤,使得这原本意境美好的曲子,变得有些支离破碎,悲怆哀鸣。 “他妈的!谁这么晚还在制造噪音啊,吵得老娘都睡不着觉了!”隔壁,传来柳四娘激愤地叫骂声。 噪音?呵,估计是这哀伤绝望的曲调,勾起了四娘心中悲惨的回忆,才使得她愤愤不平地破口大骂吧。 还是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制造无聊的“噪音”,这琴声,确实太悲了,悲伤的……让人痛恨。 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找去,竟来到了莫子卿居住的客房前。 院门大敞,换下短打劲装的莫子卿,身着一袭白衣,正坐在一株榴花下,轻抚琴弦。 晶莹修长的手指,在银色的月光下,似乎有些透明,修剪有型的指甲,拨弄着一根根纤细如丝的琴弦,美妙却哀伤的曲调,自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流泻而出。 掏出丝巾,仔细地蒙在脸上,白染宁这才踏步而入。 “高山流水,风光霁月,门主此曲虽清耳,却不悦心。不识愁,柳烟随,荒芜至,断肠崖,门主这摧心肝的乐曲,吵得我一个同门无法入睡了。” 闻言,五指一收,一道幽长兼刺耳的破音蓦地划出,在白染宁几乎想伸手捂耳的时候,修长的指,重重按压在琴弦上,世间,重新恢复宁静。 “有情却被无情恼,姑娘难道也有心伤之事?”莫子卿淡淡问道。 白染宁捡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当然没有。” “我这琴声,只有心伤之人才听得见,听得懂,姑娘既然没有心伤之事,又何必来打扰我?” “我没有心伤的事,但我的同门有啊,再说,门主这么悲恸的琴声,哪怕没有伤心过往的人,听着也会难过的。” 莫子卿忽地笑了,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两下,有泠泠清脆的乐声响起:“知音已去,这世上还有谁能懂我?一切只不过浮生虚梦而已,我已不再留恋。”说罢,站起身来,将古琴抱起,看向白染宁:“打扰了,我这就回房歇息,不会再搅扰姑娘以及姑娘同门的清净。” 白染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莫子卿却早已转了身,似乎在在他话落的瞬间,就将她当成了透明人看待。 呃……白日还还说他变化大,其实一点都没变化,还是那么的冷淡,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上心。 这下,夜重新恢复宁静,可白染宁的心,却不静了。 第二日,顶着比之前还要严重的黑眼圈去找四娘,谁料四娘竟不在房里,听杜莎莎说,她跑去给哪个道观的小尼姑说媒去了。 哎呀呀个呸!四娘真是啥事都做得出来,给尼姑说媒,她也不怕遭雷劈。 急匆匆去阻止四娘的荒唐行为,在半路上遇到了别派的人,众人一看到她,皆大惊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一个个的表情都很夸张。 “掌门的继任仪式不还没举行吗?”来都来了,不吃一顿好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其中一人道:“你没听说啊,你们的教主被朝廷给抓起来了,皇帝下令,三日后处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102章 要救他,杀了我 在看过那些自称名门正派的嘴脸后,白染宁对这些人的话很是怀疑,但心里却总是不安,于是派弟子下山打听,子弟很快便带回了的消息,慕容沙华竟真的被朝廷俘获,萧祁夜也已定了他的罪,三日后当众处斩。(.无弹窗广告) 怎么会这样呢?慕容沙华不是去处理叛徒了吗?怎么会被朝廷抓获?萧祁夜为什么要抓他,为什么呢?他真的就那么巴不得慕容沙华死吗?他可是他的亲哥哥啊!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染宁脑中一片混乱,只知道干着急,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倒是四娘,干脆利落,一拍桌子:“老娘已经决定了,去京城劫法场!” 白染宁心头蓦地一跳,劫法场?法场哪里是那么好劫的,但除了劫法场,还能有什么办法救慕容,去见萧祁夜,向他求情?不,不行,这个法子是最烂的,简直烂到极点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柳四娘急了,用力推了一直傻站在发呆的白染宁。 怎么办,怎么办,她倒是也想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现在真的想不出一个完全的计策来。 “四娘,皇帝为什么杀慕容大叔?”一旁的杜莎莎直到此刻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她的慕容大叔被人抓走了,这个抓走他的人是皇帝,而皇帝要杀他。 柳四娘冷冷弯起唇角,白染宁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冷澈的表情:“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地畜生,慕容那样对他,他却要杀他,简直不是人!” “不,皇上一定有皇上的苦衷。”白染宁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柳四娘笑得更冷:“苦衷?苦衷就是他心理阴暗,他恨慕容,他怕慕容夺他的皇位,所以他才处心积虑要杀他!” “不,皇上不是这种人,你不要乱说!” “不是这种人,那他是那种人?” “其实,皇上对慕容,也是极好的。”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他,却一次也没有下手,这足以证明,他内心当中还是非常在乎慕容沙华的。 柳四娘冷冷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古怪:“你为什么这么了解皇帝,难道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白染宁急切地否认道,“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处处替他说话!”柳四娘最恨朝廷中人,她那个背弃自己的负心丈夫,曾也是朝廷的物品命官。 白染宁摇着头,无意识地喃喃:“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我只是……只是不相信,他竟然真的要杀慕容。” “你跟我说,你跟狗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白染宁与皇帝之间并非半点牵连也无。 “我都说了,我跟他没关系。” “你跟他有关系,一定有!”四娘猛地抓住她两只胳膊,逼问:“皇帝曾有一名宠妃也姓白,你说,你是不是那名宠妃!” 白染宁挣开她的钳制,冷硬道:“不是,他的宠妃已经死了,我是白曼珠,跟那个什么护国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好看的小说)” 柳四娘仍然不信,却无法从她坚毅的眼神中搜寻道任何破绽,只好放弃:“不是就不是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救慕容。” “劫法场。”干脆果断。 “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好不好。” “我同意你的法子。”唯今之计,除了劫法场,还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万无一失地救出慕容呢?最危险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 柳四娘拧起她的纤长的柳叶眉:“老娘指望你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说来说去,还是只能劫法场。” “劫法场是最有效,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不可!”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突地从门外传来。 白染宁回头望去,只见重新换上了短打劲装的莫子卿正笔直地站在门外,很显然,刚才那声“不可”便是出于他口。 “妈呀,他怎么来了!”柳四娘怯怯地看一眼白染宁:“他是来找你寻仇的,你……你可别连累无辜啊。” 白染宁无语,没想到柳四娘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会有怕的人,莫子卿的魅力不小啊。 赶紧掏出丝巾把脸蒙住,也不知刚才那惊鸿一瞥,有没有被他看到脸。 莫子卿负手踏入房内,一双比从前犀利了百倍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白染宁的脸上:“行刑当日,法场的周围,都是我暗门的弟子,你们劫法场,不可能成功。” 他倒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含糊,其实这一点,白染宁也想过了,既然是处置朝廷重犯,萧祁夜不可能没有准备,莫子卿虽然离开了皇宫,却依旧在为朝廷做事,如果真像他所说,法场周围布有他的暗门的人,只怕这法场,就没那么好劫了。不过,以武力对抗,或许胜算不大,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劫法场,就必然会制定一个完全的计划,尽量避免与暗门硬碰硬。 “多谢门主的好意,虽然劫法场是危险了一些,但我们不会放弃。”白染宁口气很淡,不过却异常坚定。 莫子卿眼神陡然一凛:“你们去了,就是找死。” “死也要去,那可是我们的教主啊,教主都没了,哪里还有往生教呢?” 莫子卿眸子忽地半眯起来:“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朝廷这样做,就是故意引诱你们前去劫法场,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柳四娘脸上顿时有慌乱的神色,白染宁却从容地点头:“自然想过。” “那还决定去?” “当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我的行事作风。” 莫子卿怔住,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当面对眼前这个女子时,他就有种重新见到了她的感觉,她蒙着面,声音也和她的不一样,但他却觉得,此刻与自己说话的就是她。 见他神色怔愣,白染宁试探着唤道:“门主?” 莫子卿回过神,眼神不再犀利,而是平和地点头,口吻也带了激赏之感:“好,那就法场见,希望你们可以平安顺利地救出你们的教主。” “多谢门主。” “别谢我,孰胜孰负还不一定呢,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些不舍,毕竟这世上和她想象的女子太少了,就算是欺骗自己,他也不想让这个梦太早醒来。 “放心吧,这绝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温和从容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却总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顽强力量。 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子卿忽然顿住脚步,眼中神采激烈变幻:“姑娘可有知音?” “知音?”白染宁虽不知他忽然问这话的意图,却还是认真答了:“知音自然是有的,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千金难求一知音,人的一生,有一位知音,就已经和满足了。” 莫子卿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所以说,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白染宁正想问他此话何意时,他却已经快步离开了。 柳四娘凑过来,与她一同望着远处那个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人影,“你不是和他有仇吗?他怎么忽然和你讨论起知音来了,好像你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知音一样。” “是吗?”白染宁一心只想着如何救出慕容沙华,对柳四娘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赶紧收拾行礼,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就去京城,还有,你飞鸽传书给附近的分教,让他们尽快来支援。”她只有三天时间,看似很长,实际一眨眼就过去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 众人向九华门新掌门递上了拜别的帖子,掌门人也知道事态紧急,不但亲自送他们下山,还主动要向他们提供人力支援,白染宁婉言拒绝了。这是往生教自己的事,她不想牵连到别派,再者,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总是不放心。 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白染宁派了几个人先去刑场探查地形,将周围所有的路况都汇成地图。然后又差人去街上打听,慕容沙华被关在什么地方,劫狱总比劫法场要简单,可惜,打听到消息的人回来说,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将慕容沙华关在了什么地方,于是,劫狱的计划只能就此泡汤。 “我们在这里布置一队人,用来牵制暗卫。”白染宁指着绘好的地图上的一处道。 柳四娘看着她手指所指的地方,担忧道,“不妥吧,我们的人,如何与暗卫较量?”好几次的正面交锋,都是以往生教失败而告终。 “我又没让我们的人与他们正面交锋,就是骚扰骚扰,打不过就跑呗。” “你这也太阴损了吧。” “我们现在要救人,又不是比武。”江湖人都有一颗死脑筋,往生教简直枉称武林第一邪教,做事情全是正道作风,哪里有邪的感觉。 柳四娘听她说的在理,也就不再插言。 一天用来打探消息,一天用来制定救人计划,最后一天,则用来排兵部署。 虽然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但到了行刑当日,白染宁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一旦失败,慕容沙华就得死。 死是什么概念,对于死过一次的白染宁来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与她有过美好回忆的人,是她生命中最鲜亮的一抹色彩,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是冷酷还是热心,她舍不得他们死。如果有人死去,那么,她生命的色彩,便会黯淡一分,她要保留这些给她的生命来带生机的色彩,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离行刑还有半个时辰,白染宁与围观的人群混在一起,她藏在其中,就如沧海一粟,无人能瞧得见。 柳四娘带着一队人,藏身在刑场的隐蔽角落。 周围有多少暗卫白染宁不知道,但往生教的人也不少,为了救慕容沙华,所有能赶来的教众全部都来了,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人多好办事,白染宁全部欢迎。 刑场正中央,跪着一名身着囚服的男子,男子长发披散,满身血污,从侧面看过去,隐约可见其刚毅嶙峋的面部轮廓。 是慕容沙华,想不到几日不见,他竟变得如此狼狈。 如果之前还对萧祁夜抱着一丝希望,此时此刻,她已彻底绝望。 一个为了皇位,连自己母妃生死都不顾的男人,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的兄长手下留情。 萧祁夜,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难道我从前所看到的,都是假象吗?你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心痛的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她无法想象,当刑台上那人的人头落地的刹那,身在皇宫的他,会是怎样的感觉。高兴,惆怅,还是兴奋? 只要想一想,心口就会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不能再想了,她对自己说过,永远,都不要再想起那个人,这辈子,她是她,与他萧祁夜,再无瓜葛。 她只要救出慕容沙华就可以了,他想如何,都与她无关。 刑台上的罗盘指针,马上就要指向午时,午时一到,就是行刑的时间,也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此刻的成败,决定着慕容沙华的生死,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握紧了腰间的双枪,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凭借自己百发百中的技术,先干掉那个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手刚伸向腰间,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握住,白染宁大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对方点了哑穴,强行拖出了人群。 将她带到人少的小巷中,莫子卿解开她的哑穴:“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妄想劫法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白染宁有些懵,他这口气,好像自己跟他认识很久似的,可自己明明带着面纱啊。 “不用疑惑,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莫子卿盯着她的眼睛,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气恼。 白染宁惊呼一声,捂住自己的脸:“你……你知道我是谁?” 莫子卿神色复杂,目光久久胶着在她遮挡在面纱后的脸上:“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要躲起来?” 事到如今,白染宁也不再隐瞒,她这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疏忽了,竟然被莫子卿看出了破绽,“你是早知我没死,还是随便猜的?”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一样!”他忽然激动起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悲恸。在他以为她死了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死了,可她明明活着,就躲着每一个人,将所有人的痛苦视而不见,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白染宁被他突然的激动反应给吓到了,“我……我是为了大家好,你看,我一死,北秦和大燕也成盟友了,我大哥也不用娶岳灵旎了,白家也成了忠烈之家……” “够了!”冷冷打断她,莫子卿的目光也变得同样冰冷:“这只是你的借口,你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冷血女人!” 干嘛又骂她,以前他就这么说过她,什么最冷血的人就是你,还有完没完了,她是自私,但不代表她无情无义,就是因为她在乎的太多了,才会改头换面做白曼珠,白染宁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随你怎么说,方正我现在是白曼珠,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说着,便要离开小巷。 “跟我们没有关系,跟慕容沙华就有关系,是吗?”才走出一步,莫子卿便拦在了她身前。 冷冷抬眸:“是,当然跟他有关系,我现在是往生教的一份子,他被萧祁夜抓了,我就得救。” “真是可笑,你的感情也太廉价了。” “你说什么?” 莫子卿笑:“你的感情真廉价,你不是为了萧祁夜宁肯去死吗?怎么,这么快就爱上慕容沙华了,水性杨花,你到底跟他做了什么,这么关心他,是不是早就爬上了他的床……” “啪!”狠狠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莫子卿的脸上。 她曾经敬重他,在乎他,关心他,那时候她觉得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可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知音的人,竟用这般难听的言语来羞辱她。 一巴掌,算是把莫子卿彻底打醒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他不是故意要羞辱她的,他只是嫉妒,疯狂的嫉妒,他看不得她对其他男人好,曾经,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如今,她的心,却早已不属于他。 “宁儿,对不起,我……我真是混蛋,我不该说那些……” “好了,我打了你一巴掌,也算是两不相欠。”白染宁面容冷淡,除了那一巴掌外,看不出任何愤怒的迹象:“现在请你让开,我要去救慕容。” “我不会让你去的。”脚步依旧坚定,莫子卿已经做好了不将她拦住誓不罢休的准备。 白染宁刷得掏出枪,对准莫子卿的心口:“你不让开,我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不会让,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那你敢,但我不怕死。” “好,这是你说的。”手指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响声后,莫子卿应声倒地。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103章 做一笔交易 捂着膝盖,莫子卿脸色苍白如死:“宁儿,你到底还在顾念我们从前的情意的,你看,你不是没有杀我吗?”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子弹送进莫子卿的心脏,可她做不到。 撑着地面,忍着剧痛从地上站起,莫子卿仍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她面前:“我说了,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去救慕容沙华。” “你真的不让?”看来,他是抓住了自己不忍心杀他的软肋。 “不让。” “莫子卿,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慕容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我就等在这里,一旦行刑的时辰到了,慕容人头落地的时候,就是我白染宁心跳停止的时候。”手腕一转,原本对着莫子卿的枪,转而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白染宁这回没有开玩笑,慕容沙华若死,她就陪他一起死,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朋友,她宁肯死。 “你不会的……”莫子卿的声音有些艰涩。 白染宁也不多说,在她下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以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时间一分分过去,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太阳,像一轮大火盘,灼灼烘烤着大地。不远处行刑的锣声响起,在空寂的巷子上空回荡。 白染宁握枪的手始终没有半分迟疑,依旧端正稳固。 时间像是磨人的利器,一寸寸剜刮着将莫子卿脆弱的神经。 终于,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刑场上的囚犯根本不是慕容沙华!” 白染宁用怀疑的目光看他,虽然她相信,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说假话。 祈求地看着他,莫子卿将一切秘密道出:“这是皇上安排的,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但刑场上那个人,的确不是慕容沙华,那只是一个与慕容沙华长得相像又易过容的死囚!” 白染宁神情渐渐放松,可手中的枪却始终不肯放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若有一句假话,便叫我不得好死。” “不用发誓了,你的是誓言也没几句是真的。”白染宁终于放下枪,却突然想起什么:“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四娘,让她取消这次行动。” “你不能去。”带着哀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染宁陡然察觉不妙,却晚了一步,后颈蓦地一痛,便昏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上。 揉了揉太阳穴,虚着眼睛朝前看去,一道月白的颀长身形,正静立在窗前。 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白染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因起得太猛,血气上涌,一下子跌到在地,听到动静的莫子卿连忙来扶。 白染宁甩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扶着床架站起身:“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让世人相信,慕容沙华真的已经伏法。” “那就要牺牲往生教无辜的人吗?”午时早过,此刻已近黄昏,白染宁无法想象,刑场那里该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 “无辜?”莫子卿忽地嗤笑一声:“往生教的人无辜吗?他们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恶事,难道不该死吗?” “你们暗门的人,难道就清白干净吗?你们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 “我们暗门是不干净,我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但往生教,是绝对不能存在于世的。” “好,好,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白染宁推开他:“我要去找四娘,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白染宁,你对谁都这样重情重义,为何偏偏对我如此冷漠?”莫子卿微带不解与委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染宁没有回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莫子卿,你扪心自问,我待你,与别人有何不同?如果你认为,我对别人重情重义,对你为无情无义的话,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宁儿!”心下陡然一凉,莫子卿上前一步,想要留住白染宁。 “莫子卿,我说了,我要去找四娘,我不想再与纠缠不清。”退开一步,留给莫子卿一抹淡漠的冷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街上到处巡逻的侍卫,一股死寂沉闷的气息笼罩在京城上空,刑场的方向,不断有死尸被运出,有往生教的人,也有暗门和朝廷的人。 白染宁心头一阵憋闷,靠在墙壁上,沉沉喘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她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惧怕过。 她怕,怕下一个被运出的,是四娘。 强忍心中的恐惧,白染宁在刑场绕了一圈,每个死尸都探查过,没有找到四娘。 没有四娘,就代表她还活着,白染宁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逆流而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倒在路边。 她害怕了,怕在面临失去慕容的绝望后,又失去了四娘。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果失去他们,她真的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她该如何坚持下去。 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恐慌,白染宁站起身,准备去寻找四娘,她就算没死,也必然受了重伤,现在全城戒备,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如果四娘被发现,也必然活不了。 刚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什么,退回原处,在墙角处细细看了一阵,一个不甚明显的记号,正指向京郊方向。白染宁想了想,便动身往京郊方向赶去。 如果她猜得不错,四娘应该躲去了柳家祠堂。 经过药铺时,白染宁为以备不时之需,还特意买了些伤药。 到了祠堂,白染宁却没见到四娘的人影,难道是猜错了。 “白姐姐,白姐姐。”一个极轻的声音,从供奉牌位的供桌下传出,是杜莎莎。 白染宁弯下腰,掀开桌布,果然在供桌下,看到了身受重伤的柳四娘。 白染宁来到祠堂外,四下里探查一番,没察觉有人跟踪,这才忙回到供桌边,将伤药拿出。 正要揭开四娘伤口上的衣料,手腕却被四娘死死握住:“教主……教主死了。”柳四娘泣不成声,看向她的目光,也不似从前明烈,而是带着绝望的死灰色。 白染宁不知该说什么好,在道出真相和继续隐瞒两种抉择中犹豫不定。[]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为什么?”柳四娘狠狠掐住她的肩膀,尖声喝问。 白染宁嚅喏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柳四娘一把挥开她递来的伤药,咬牙冷笑:“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冷血无情!慕容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拼死救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白染宁捡起伤药,垂着头,将药瓶递给杜莎莎:“莎莎,四娘就交给你了。” “白姐姐,你要去哪?”杜莎莎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又亲眼看到慕容沙华人头落地,毕竟年纪小,一时间又怕又慌,也不知该怎么办,见白染宁要走,猛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声哭道。 “莎莎,你要怪,你不是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吗?姐姐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照顾好四娘。”轻轻抚了抚杜莎莎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白染宁柔声道。 “不要不要,莎莎不让姐姐走。”杜莎莎见她抱得更紧,眼泪也掉得更凶:“慕容大叔死了,莎莎只有姐姐了。” “杜莎莎,让她走!老娘还没死呢,我们不求她,老娘就是拼了这口气,也会保你平安!”柳四娘气极,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白染宁。 “是啊,莎莎,你还有四娘。”白染宁扯开杜莎莎围在自己腰间的手,勉强微笑道:“莎莎,人活在世,遇到困难时不能总一味寻求他人的帮助,靠人不如靠己,你要坚强,帮姐姐照顾四娘,也照顾好你自己。” “姐姐要去哪里?”毕竟是坚强的女孩子,杜莎莎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悉数咽了回去。 “去哪?”白染宁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惘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前路一片漆黑,她看不到头。 柳四娘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只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 白染宁最后看了她一眼,伤势最重,却没有伤及要害,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义无反顾地踏出柳家祠堂,或许,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她,但祠堂中的那两副灵牌,一定会懂她的。 回到醒来后离开的客栈,白染宁站在客栈的门外,静静等待着。 一炷香的时间后,身着白衣的男子,一脸落寞苍凉地自客栈中走出,抬头的刹那,灰暗的眼神却陡然亮了起来。 “我要见他。” 呆愣了一阵后,莫子卿才后知后觉地问,“见谁?” “慕容沙华。”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个名字:“萧祁夜。” “你要回宫,继续做他的妃子?”如果萧祁夜知道她没死,还会再放手吗? 白染宁却微微笑了,“你以为我还要回去吗?不,我不会回去了,我来见你,也不来祈求你的,我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是的。”白染宁似乎在斟酌措辞,见莫子卿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好像比她还紧张,就不由得笑了,也驱走了内心悲凉的伤感:“我以你未婚妻的名义,寻机会进宫,你看如何?” 莫子卿眉心一皱,“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 知道他不满意,白染宁又道:“当然,这个未婚妻不仅仅是名义上的而已,这样你觉得怎样,我够诚意吗?” 莫子卿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我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能逼我去做,就是我自己,也不可以。” “你真的想好了?” “是,要不要我发誓。” 莫子卿目光沉沉,将她拉至身边,口吻凝重严肃,语气却是极温柔的,“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们已达成协议,今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你再反悔。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是来得及的。” 白染宁想也不想便道:“不用再考虑了,我在来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切。” “真的?” “莫子卿,你烦不烦啊,婆婆妈妈,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白染宁不耐,然而在话落的刹那,腰身一紧,唇上便落下一个湿软的物体,她被莫子卿紧紧箍在怀中,唇瓣被他含入口中,疯了一般的舔舐啃咬,白染宁本能地伸手推开,却在触到他胸膛的刹那,颓然地落下。 既然这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她就要鼓足勇气坚定地走下去,她欠莫子卿的,或许这辈子都还不完。 即使她的心里没有他,但用自己的不圆满成全他人的圆满,也算的上是功德一件。 激烈的深吻持续了足足一盏茶时间,白染宁像个不会动的娃娃,任莫子卿予取予求。 可以做到不反抗,却无法做到主动迎合,被他吻着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与萧祁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既甜蜜,也锥心。 终于等他放开她,白染宁除了嘴唇有些肿外,一切都与平常无异。 “吻着你,就跟吻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一样。”莫子卿眸色蓦地加深,手指在她唇上用力按压:“从这里,我感觉不到任何甜头。”他将她推开稍许,唇角忽地勾出一抹邪佞的笑意:“除非你主动,否则我不信你,也不会答应你。” 白染宁骤然抬头,不能置信地看着他,震惊陌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子卿,你怀疑我?” 收回手,莫子卿神色忽然冷漠下来:“不是不信你,而是你根本就在敷衍我。”若一辈子都搂着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过日子,他宁愿不要她。 白染宁用力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甜腥气,才缓缓开口:“好,你想我怎么做?” “吻我。” 抬头看着他,白染宁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什么都不要在意,可当她的唇触碰到他的刹那,她却怎么都吻不下去。 莫子卿冷笑一声,“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逼你,否则你又会以死相迫。”说罢,便要离开。 白染宁大急,索性心一横,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为了可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她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吻技全拿出来了。不就是嘴巴碰一下嘴巴吗?她是现代人,对男女关系看的很开,接个吻算什么,就当体验生活好了。 她的主动,让莫子卿心颤。 原来,她的味道竟是这样美好,怪不得萧祁夜总是不肯放手,怪不得桑棣心心念念只想娶她为妻,怪不得慕容沙华明知前路危险,为了她却宁肯冒险! 她就像是一株罂粟,透着绝美的妖魅气息,引诱着所有人为她疯狂沦陷。 明知她心里没有自己,明知她不是可以轻易驾驭的女子,但他愿意一试。 反客为主,搂住她的脖颈,将舌尖探入温暖口腔,汲取属于她的甜蜜。莫子卿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中,对她真是又爱又恨。这个女人,有时对你关怀备至,好像这世上,你是她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有时候,却对你不闻不问,冷漠狠绝,好似见你一面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事。 她时而热心,时而冷情,时而美好,时而恶毒,但他却偏偏爱上了她,为了她,他宁可欺骗整个世界,宁可与全天下的人为敌。 放开她,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因泛起潮红而更加美艳的脸庞,“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莫子卿的人了,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的心,必须要为我停留,如果让我知道,你今日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在骗我,我是不会轻饶你的,你明白吗?” 白染宁刚泛起潮红的脸颊,蓦地苍白下去,不知为何,此时的莫子卿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他一向都是温润似水的,就连发怒,也是温声细语,从不对人大喊大叫,更不会给人以此刻这种阴鸷残虐的感觉。 “别担心,我那么爱你,是不会伤害你的,有我保护你,这世上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柔缱绻的翩翩公子,牵着她的手,为她拨开额上的一缕碎发,声音轻柔得就似清辉月色:“三日后,皇上会在宫内摆宴,刚好我也受邀参加,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不能让他认出你来。” 废话,她当然不会让他认出她,为了他,也为了白家,更为了自己,不相认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她不回话,知道她是应允了,莫子卿满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 与此同时―― 皇宫密道内。 慕容沙华冷冷睨视着对面身着九龙金袍的男子:“怎么,来看你的兄长现在过得有多狼狈?” “哥。”这是自两人决裂后,萧祁夜第一次这样唤他。 慕容沙华蓦地一震,似有触动,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散漫:“对待我这种阶下囚,你何必惺惺作态?尊敬的皇帝陛下。” 对于他的讽刺,萧祁夜不喜亦不怒,只轻轻开口道:“慕容沙华必须死,而萧锦阳,必须回来。” “你什么意思?”都是心思缜密的人,慕容沙华从萧祁夜的口吻中听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还有,他的眼睛,为什么如此无神,像看着自己,又像在看着别处,“萧祁夜,你的眼睛……”他擅长医术,不消片刻,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一声苦笑,萧祁夜颔首道:“没错,不然你以为,我何必要花费如此大的心力将你带回来。”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104章 大闹酒宴 白染宁已经不是第一次参见宫宴了,对于宫中的礼节,也早已熟悉,并不会犯什么错误。 宫宴一如既往的奢华,且这一次的隆重程度,比桑棣出使大燕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因为襄阳王的缘故吗?白染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傲慢男人。 虽然那人是萧祁夜和慕容沙华的舅舅,但她对他就是没有好感。 “想什么呢?”一旁传来莫子卿温和的问话。 白染宁摇摇头:“没想什么,就是对这个襄阳王很好奇。” 话落,便听嗤笑声传来:“不用好奇,你一会儿就会见到了,这可是个大人物,连我们的皇上都要敬让他三分。” 不是没有听出莫子卿话语中的嘲弄意味,但白染宁故作不明,只道:“毕竟是皇上的长辈,恭敬一些总是没错的。” 轻微的冷笑声从莫子卿唇边溢出,勾了勾唇角,莫子卿不再多说,像是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牵住白染宁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入席吧。” 似乎不适应与莫子卿五指相扣的感觉,白染宁一度想要抽回手,却无奈对方握得极紧,她根本挣不开,只好任由他牵着,朝席位上走去。 与穿越后第一次参加宴会一般,此刻所在的位置,与大殿正中皇帝所坐的龙椅非常远,极目而望,连坐上之人的脸庞都看不见。但她却像痴了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位置看。 虽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但脑中却能清晰勾勒出他的每一个轮廓,他笑得时候的样子,他难过时候的样子,还有他开心,愤怒,疲惫,温柔,各种表情,都能在她脑中栩栩如生地展现。 “你不是对襄阳王好奇吗?对面为首第一人就是。”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莫子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白染宁早就见过襄阳王,根本对他没有半点好奇心,不但如此,还非常讨厌这个人,但莫子卿话语中的强硬与不满,却让她不得不假装对襄阳王很好奇,“这就是襄阳王啊,与皇上长得一点也不像。”不都说外甥长得像舅舅吗?在她看来,这个襄阳王,连萧祁夜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襄阳王与皇上是不像,因为他并不是先王妃亲生的。” “哦?还有这回事。”怪不得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原来襄阳王并不是萧祁夜外祖母的亲生儿子。 “别看他是庶出,本事却不小,野心也很大,否则,老王爷有那么多儿子,为何偏偏是他继承了王位。”莫子卿似乎话里有话。 白染宁略一思考,便猜出了几分:“难道说,老王爷的死,跟他走关。” “没错。”宠溺般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莫子卿赞赏道:“一点就透,果真是玲珑心肝。” 玲珑心肝?她倒是希望自己笨一些,糊涂自由糊涂的好处,若是真的痴傻愚笨,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吧。 宴席正式开始,首座上,传来的萧祁夜低沉且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此次的盛宴,是朕特意为五舅准备的,五舅难得来京,朕自当隆重款待。为表诚意,朕先敬五舅一杯” 按照常理,此刻襄阳王应该起身,先回萧祁夜一礼,再返身端酒,可他竟然八风不动,稳稳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懒得掀一掀:“呵呵,皇上有心了,只不过,这种场面的宴席,也仅仅是本王的一个家常宴而已,故而对皇上所说的隆重,本王实在无法感受深受。”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炸开了锅,都在纷纷指责襄阳王,他以下犯上,不敬皇帝,已经是滔天大罪了,他竟然还将自己的种种恶迹,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以及皇帝的面道出,简直罪无可恕! 面对群臣的激愤,萧祁夜却是微微一笑,口气依旧平和:“五舅说的是,皇宫中的宴席,确实比不上襄阳府的精致。最近江南一带频发洪涝,灾民无数,为了救济灾民,国库依然空虚,连后宫也开始节衣缩食,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人气与财力为五舅接风洗尘。” 拿灾情也堵襄阳王的嘴,顺道暗讽指责他不知民间疾苦,萧祁夜这番话虽说的好,却难免有失帝王气度。 奇怪了,一个外姓藩王而已,他怎么就那么怕他? “襄阳王独占襄阳,天高皇帝远,他就那里的土皇帝,加上老王爷在世时,手底下就掌握着二十万精兵,皇上不怕不行。”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一旁的莫子卿为她一一解惑。 原来襄阳王的势力如此了得,也难怪当初先帝会忌惮老王爷,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诛杀。 “那就由着这襄阳王如此胡来吗?”关于这位襄阳王的事迹,白染宁这几日也听了不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襄阳城的如今写照吧。 席到中途,酒到酣处,微醺的襄阳王忽然站起身,端着酒杯大声嚷嚷道:“咦?皇上身边的美人是谁啊?”他揉着眼睛,离开席位,踉踉跄跄朝大殿最上首的位置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皇宫唯一比襄阳王府好的一点就是,这里的美人多,个个长得水灵……” 萧祁夜的脸色已经变了,虽无人可以瞧得见,那股凛冽冷寒的气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 “襄阳王的胆子也太大的些吧。”白染宁不禁为萧祁夜感到担忧,这种境况,罚与不罚,都不妥当。 “你就这么关心他?”莫子卿有些吃味,她既然决定要做自己的未婚妻,却总是对曾经爱过的男人念念不忘,让他有种很挫败,甚至嫉妒成狂的感觉。 白染宁收回视线,垂下头,掩下眼中忧虑的神色,笑道:“你看在座的哪个人不紧张?这回襄阳王惨了。” 莫子卿深深注视她,真是说变就变的女人,他倒希望她能与自己争吵,表达心中的不满,这样,起码能让他探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她偏偏将自己的心深深藏起,不叫外人窥探半分,完美从容的外表,让他又爱又恨。 不由得伸手,在桌上狠狠捏住她的手。 只有将她抓在手里,才会觉得她是属于自己的。只是,她的人属于他,可心呢,她的心又在哪里? 此刻,襄阳王已经走上玉阶,望着萧祁夜身边的姚水香,双目大睁,淫笑连连:“好一个美人啊,本王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说着,又上前几步,这回,却是看着萧祁夜:“皇上,这是你的皇后吗?长得真好看。” 萧祁夜面沉如水,虽已怒到极点,语气却仍沉稳有度:“她不是朕的皇后,她是朕的昭仪。” “昭仪……昭仪……”襄阳王又将目光转回到姚水香的脸上:“昭仪一定是皇上最疼爱的妃子吧,哦,原来好像有个什么彘妃的……” “是护国夫人,五舅别说错了。”萧祁夜冷冷纠正。 襄阳王一拍脑门:“哦,是是是,是护国夫人,皇上疼爱昭仪,是不是也像疼爱护国夫人一样啊?听说那护国夫人长得貌如天仙,倾国倾城,只要是男人,就无法拒绝她的美艳,可惜啊可惜,如此红颜,却是个短命鬼,唉,本王未曾一见,当真可惜。” 萧祁夜的脸色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一是因为襄阳王的放肆,二是又想起了白染宁。 只要想到她,心口就似要裂开一样,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锥子,不停地撕扯戳刺着他柔软脆弱的心房。 宁儿,宁儿……若不是我身上担负着千斤重担,我定然随了你一同而去,也免得受着锥心剜骨之痛! 姚水香见萧祁夜脸色苍白,顿时有些着急,怯生生看了眼襄阳王,明明很害怕,声音却洪亮得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到道:“王爷请自重,这里是皇宫,还望您谨言慎行!” 白染宁没料到,原先看着柔柔弱弱,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女人,竟有和襄阳王针锋相对的胆量,看她一脸愤怒焦急的样子,怕是真的爱上了萧祁夜吧。 是啊,他那样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不爱呢? 有人爱他就好,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里,有那样一个人,会和自己一样关心他体贴他,这是一件好事。可是,既然是好事,心为什么会痛,到底在痛什么? 襄阳王也愣住了,连萧祁夜都不敢对自己颐指气使,一个小小的昭仪,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他,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当下一撩衣摆,直挺挺跪了下去:“皇上,这女人好大的胆子,连本王也敢冒犯,这种没规没距的女人,皇上还留着她做什么,干脆废了封号,打入冷宫得了!” 萧祁夜抿着唇,始终不发一语。 姚水香却被吓坏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措地看向萧祁夜。 白染宁看着远处这一幕,心中升起无数个疑问。贤妃已经被晋封为贤贵妃,不论从礼仪教养,风华气度,家世背景,还是身份地位上开看,贤妃岳灵素才是陪同萧祁夜出席的最合适人选,为什么他会将自己身边那样重要的位置给一个小小的昭仪? “姚昭仪,你知错吗?”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萧祁夜忽然开口道。 姚水香从座位上跌下来,伏地道:“臣妾知错。” “既然知错,那就按照五舅所求,去冷宫吧。” 姚水香浑身一震,没有求饶,只磕了一个响头:“臣妾谢主隆恩。” 圣旨一下,便立刻有太监上前,将姚水香拖了下去。 白染宁蹙眉:“真就如了襄阳王的愿不成?” 莫子卿又是一声嗤笑:“不这样还能如何?” “如果是贤妃,一定会很好地处理这件事的。” “如果是贤妃,又哪有眼前这激起众怒的一幕?”莫子卿反问 白染宁若有所思:“你是说,这是萧祁夜故意安排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桌案下,他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亦不反抗,但越是这样,他却是不安。 她不同一般女子,她爱一个人,未必会表现出来,恨一个人,也未必会放在嘴上。她既不爱他也不恨他,所以才会做出如如此乖巧的样子。 宴席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只是看似融洽,实际上,却处处充斥着诡异的火药味。 气氛正值热闹,坐在最上首的萧祁夜,却在小德子的陪同下离了席,此次宴会的焦点是襄阳王,有巴结的,有憎恶的,有好奇的,有痛恨的,经过刚才那件事,襄阳王的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故而无人察觉到皇帝的悄然离席。 但一直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的白染宁,却知道他已离席。 片刻后,也寻了个名头离席。鬼使神差的,满皇宫寻找萧祁夜的踪迹。 说好了不再见的,可无论她怎么控制自己,都按捺不住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 她想见他,疯了一般地想见他,哪怕为此付出代价,她也百死不悔! 夜晚的风有些凉,冷风吹熄了她一腔冲动的热血,她渐渐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见他,一定不能见他,已经选择踏上这条永不相见的路,她就要坚定的走下去,不能回头。 深吸一口夜晚微凉的晚风,正准备折身返回,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之间水平如镜的湖边,立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刹那,什么誓言,什么决定,什么坚持,通通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快步上前,在伸手触到他的刹那,停下了脚步:“皇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闻言转身,平和的目光,就与面前的湖面一样澄净安详:“朕让小德子回朕的养心殿取一样东西。” “哦。”忽然发现,自己见了皇帝,跟见了熟人一样随意,也没行礼,实在有些冒失。 刚要弯身行礼,却听萧祁夜问:“朕知道你,你是莫子卿的未婚妻。” 行礼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一下,回答地有些僵硬,“是的。”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子卿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皇上不也有自己的心仪之人吗?” “心仪之人?”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竟显得有些空洞和惘然,飘渺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是啊,朕也有心仪之人,她是朕这辈子,最爱的女子。” “那就请皇上好好珍惜她。”姚水香虽然傲慢了些,嫉妒心强了些,不过,只要是真心爱他的,这些小毛病又算的了什么。 “珍惜?朕已经永远失去珍惜她的机会了。” “怎么会呢,只要她还在皇上的身边,一切就不算晚。” 苦笑着摇摇头,那双迷惘的眼中,忽地弥漫起一缕哀伤的凝重,像是化不开的愁,将他越发单薄的身躯紧紧笼罩:“她已经离朕而去,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此刻,白染宁才明白过来,萧祁夜口中的心仪之人是谁。 她怎么这么傻,这么天真,以为他爱的人会是姚水香! 她曾告诉自己,如果萧祁夜真的爱上别人,她不会嫉妒,不会仇视,不会伤心,也不会绝望,她只会祝福。可惜,这一切只是如果。 如果他真的爱上别人,她想,无论如何,她也是送不出这个祝福的,她是那样爱他,只要看到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心就会不可抑制地痛,她恨那个有幸陪他终老的人,她嫉妒那个可以时时刻刻与他相守的人,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卑鄙很龌龊,既然决定不见他,又不喜他爱上别人。 人就是矛盾的,此刻听他这样怀念自己,既感到开心,又感到难过。 但不管怎么说,他忘了自己,才是最好的结果。 “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珍惜眼前?”唇边的凉意越发深重,似是连微笑都显得那样艰难,白染宁看到他脸上的笑,那比哭泣还要令人揪心的笑意,不忍地侧过脸去。 “皇上只要记住,人生在世,总有不称意的时候,但只要你相信,太阳总有一日会升起,你就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你和她真像。” “什么?” “都是这样开朗豁达的人。” “皇上是说……”说她吗? “罢了,不提那些伤心往事了,等小德子将朕的玉箫取来,朕为你吹一首曲子,权当今日你与朕谈心的报答,如何?” “玉箫?”白染宁忽然想起,曾经在养心殿看到一支玉箫,她本想拿来把玩,却被宫人战战兢兢给收了起来。此玉箫,难道就是彼玉箫? “呵呵,小德子应该已经到了吧?”萧祁夜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却因没看到脚下的路,朝前栽去。 白染宁慌忙扶住他,脸上的面纱,却在搀扶他的过程中被碰掉了,雪白的面纱悠悠落地,像是一片洁白的云彩。 萧祁夜的眸,直直对着她的脸。 相见时难别亦难,而到了真正相见的时候,她才明白,不仅仅是相见难,不想见也难。 等待着身份被戳穿的一刻,等待他的喜悦,等待他的愤怒,等待他声色俱厉的责骂。自己消失那么久,他一定很生气。 然而…… “你没事吧?”他明明看着她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彬彬有礼。 第105章 见他最后一面 白染宁一动不动,维持着搀扶他的姿势,目光直勾勾看进他的眼中,却未发现任何异常的情绪,他并非在隐瞒,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 “实在对不住,朕这眼睛有些不大好使,白日里还能模糊瞧见些东西,一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依旧是那么从容,那么温和,没有光泽的眼睛,一如既往得迷人,只是,那双迷人的眼,再也看到任何东西。 “吓到你了吗?”见她半晌不说话,萧祁夜忍不住询问。 “啊,没,没有,民女只是……只是替皇上可惜。”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女子,在听到他双目失明的消息后,连话说都带着哭腔,好似自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姑娘不必担心,朕这眼睛,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诊治的办法,就算一辈子走好不了,也无所谓,这江山,总会有适合的人来继承。” “皇上,我……”好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好想将他越发单薄的身躯抱在怀里,他一直都是那样意气风发的,那双眼睛,比世上最璀璨的珠宝都要美丽。她一直都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是误落尘间的神仙,在他的身上,她找不到任何属于红尘俗世的瑕疵,可如今,这完美无缺的仙子,却以最卑微的姿态跌落泥尘,他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一切,包括自己,他再也看不到自己了!看不到她笑,看不到她哭,看不到她的痛苦,看不到她的喜悦!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皇上――”远远的,传来小德子的呼喊。 白染宁飞快擦掉脸上的泪水,将纱巾捡起蒙在脸上。 “朕在这里。” 小德子朝这边一看,捧着玉箫急急赶了过来:“皇上,您眼睛不好使,就该呆在原地,万一没走好掉到湖里去可怎么办哟!”说完,猛然意识到边上还站着一人,忙不迭地捂住嘴巴。 萧祁夜摆摆手,温声道:“无妨,她不是外人。” 小德子纳闷,不是外人,那是什么人?难道是内人?皇帝的内人多了,可突然冒出个蒙面女人还是让人有些不能放心。 从小德子手中拿过玉箫,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修长的手指轻抚在青翠的玉箫上:“这是朕的母妃留给朕的,她说只要朕不开心时,就用这支玉箫吹一支她曾教朕的曲子,心情自然就会好了。”言罢,手执玉箫,将萧凑近唇畔。 箫曲是很简单的曲子,甚至有些单调,不过却很好听,像是某种欢快的儿歌。 他吹得认真,白染宁听得认真,仿佛被那箫声所感染,原本裂痛的心扉,也在这样的曲调中慢慢愈合。 一曲既罢,萧祁夜似是有些疲惫,惨白的容颜上,却泛起一抹笑:“好久不吹了,还以为会生疏,不料记得还是这样清楚。”他转过头,看着白染宁的方向,目光空洞的,像是一汪不会动的死水:“酒宴上得喝有些多,这会儿头晕乏力,不能陪姑娘继续畅谈,朕先行一步。” “皇上请。”让开道路,白染宁拼命压制住要陪他一同离去的冲动,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却远远不及心头的伤痛。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知是怎么回到宴席上的,她只觉得,当她得知萧祁夜双目失明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九华宫阙如烬, 弦弦相错矣, 纵此情,负天地 情比秋丝却是谁笔迹, 柔肠碎青衣……” 台上,舞女柔和清灵的声音,正唱到此段,白染宁蓦地一震,下意识便端起桌上的酒盏往嘴边送。 “你见过他了?”夺过她手中的酒盏,莫子卿寒声问。 白染宁轻笑,也不去抢回被夺走的酒杯,而是直接抄起雕刻精美的酒壶,冰凉的酒酿,落入喉中:“你是聪明人,我也瞒不你住,我是见过他了,不过,他没认出我。” “你没与他相认?” 放下酒壶,白染宁笑得凉薄:“相认?如果我与他相认,你认为我还能在这里吗?” 莫子卿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冷哼道:“不相认最好,护国夫人白染宁已经死了,你死得其所,相认,反而会毁了一切。” “你说得对,多谢你处处替我着想。” 尖刻的语调,令莫子卿深深蹙起眉头:“宁儿,你不要用这种口吻与我说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白染宁也不比他辩驳,他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反正心也死了,说再多没用。 “宁儿。”强行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中,她以前总说自己无喜无怒,不温不火,现在看来,可真正心沉如水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终于明白了。”白染宁转过头,目光淡然地看着莫子卿。 “你明白什么?”他似乎更紧张了。 白染宁却笑了:“他要杀的,是慕容沙华,而不是萧锦阳。” “宁儿,你……” “我猜对了,是吗?”缓缓将手抽出,投向远处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她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将慕容沙华带至皇宫,然后用死囚做障眼法,让世人以为往生教教主已死,他这么做,是在为慕容沙华铺路,为他洗清从前的所有污点,只有慕容沙华死了,萧锦阳才能活,他根本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 “宁儿,你别这样!”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被她猜到了真相。 白染宁强忍痛楚,语声嘶哑道:“他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只要他不做皇帝,病情会慢慢转好的,你不用担心。”莫子卿极尽所能地安慰,虽然知道这样只是徒劳而已。 白染宁却没有再质问什么,情绪也趋于平静:“我明白了,他的死活,已与我无关。” 她口气坚决,没有半分犹疑,可莫子卿却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说的越绝情,就越有问题,可她既然这么说了,他还能责怪她什么?只好保持沉默,不再开口。 心神不宁、精神恍惚地渡过了漫长的宴席,跟随莫子卿回到客栈,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就听他在门外吩咐:“看好她,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是。” 他手下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四个大男人,看管她一个弱女子,她的面子还真是大。(.无弹窗广告) 不过……能看得出她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来开房门,对其中一名暗卫道:“我想出去走走。” 那暗卫斩钉截铁道:“不行。” 白染宁也不恼,又走到另一个暗卫面前,还是同样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没有门主的命令,你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是吗?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可她都已经踏出三步了。 四个暗卫,每人挨个问一遍,四个人的回答,如出一辙。 白染宁意兴阑珊,回到房间,“算了,不能出去就不去。” 回到榻上养心蓄锐,大概半个时辰后,门口接二连三传来中午倒地的“咚咚”声,白染宁原本阖起的双眸倏地睁开。 拉开房门,四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四娘给的迷香就是好用,只需要涂一点在身上,就是一头骆驼也能迷晕。 四娘…… 唉,她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可又不能向她解释,别说自己当时没弄清状况,就是知道真相,也是万万不能说出的。 萧祁夜,你到底想怎样?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让我心痛,让我难过,以此来向我报复吗? 深深吐出口浊气,仿佛将心底的所有烦闷一起排出。白染宁趁莫子卿还未察觉异常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轻车熟路地飞驰在皇宫内,养心殿与瑶光殿都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萧祁夜。 怎么回事?他宴席上喝了不少酒,这个时候应该在休息才对。 又将所有萧祁夜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个遍,却仍旧没有找到他,不过,在寻找萧祁夜的过程中,无意间竟看到了岳灵旎在行凶。 姚水香已被打入冷宫,可岳灵旎却不肯放过她。 “这杯酒,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赶紧喝了,本宫没工夫陪你闲聊。”岳灵旎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被两名太监死死压在地上的姚水香。 姚水香满嘴都是鲜血,悲愤道:“岳灵旎,你不得好死!” 岳灵旎面色一沉,蓦地转身,一脚踢在姚水香的小腹上,姚水香疼得死去活来,尖利的惨叫声,回荡在空寂阴森的冷宫上方, “你以为是你什么东西,皇上疼爱你,只是皇上觉得有愧于你罢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甚至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正常的女人,侍君这么久,皇上有没有碰过你一下?” “皇上心里即便没有我,也……也不会有你岳灵旎!”姚水香冷冷相讥。 岳灵旎精心修饰过的芙蓉面,扬起一抹残忍狰狞的笑意:“我不需要他心里有我,我要的不是他的爱,而是他的权利,你这蠢女人,爱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是不是觉得很悲哀?” “悲哀?我看悲哀的那个人是你才对,你为了报复白染宁,报复白家,你已经变得丧心病狂,连你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放过!” “啪!”一巴掌落在姚水香本就红肿的脸上:“本宫怎么做那是本宫的事,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本宫的路,她就该死,你姚水香就是第一个!”抢过内侍手里捧着的毒酒,岳灵旎强行掰开姚水香的嘴,将满满一壶毒酒系数灌入了她的口中。 姚水香已知必死,边咳便笑:“你真可怜……可怜的女人……你会遭到报应的,总有一日,你会……会死得比我还惨,你岳灵旎,必下阿鼻地狱……” 白染宁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良久,最终,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选择袖手旁观。 她向来这般的冷血无情,与萧祁夜相处久了,被他的温柔爱护所包围,她渐渐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怎样的人,还以为自己多么富有善心,多么的怜悯世人,结果看到岳灵旎杀人,她竟可以如此平静地转身。 自己都深陷泥沼无法解脱,就如何拯救他人呢?她不是观世音,做不来普济众生。 带着失望回到客栈,谁料一进门,就看到莫子卿坐在房间的正中央,面容沉冷得就似数九寒天。 “我倒是小看了你的本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看,目光如一束幽光,直射白染宁心底。 “是,你难道以为,我在往生教这么久,每天就只是吃吃喝喝而已?”她这人就是有个毛病,气氛越紧张,她表面就会装的越随意,这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了。 这种方式对待敌人或许很有效,但面对莫子卿,就适得其反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强戒备,想再故技重施,只怕没这个机会了。”他站起身,缓缓逼近白染宁:“我既然已经把你当成是自己的未婚妻,就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管束你。” 莫子卿变得越来越不像他,白染宁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原先的莫子卿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擅自离开了。”最早的那份冲动已经被她压制下去,如今她心境平和,自然不会再去皇宫见萧祁夜。 莫子卿失误过一次,便不会再失误第二次,身为暗门门主,做事严谨缜密,是他最大的优点:“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看着你,如果你还想见慕容沙华,就不要再做傻事,否则,我立刻带你回暗门,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随便,反正我无事可做,你愿意陪着我解闷,我也不反对。” “他怎么说?”忽地,莫子卿问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谁怎么说?” “你不是去皇宫见他了吗?你应该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没有。”白染宁脸上一阵黯然:“我没找到他。” “没找到他?” “你不信吗?”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样不可信了。 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吗,莫子卿的面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你想见他,我可以给你机会,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的意思就是说,从今往后,她将再也无法与他相见,看不到他温暖的笑,也感受不到他明亮柔和的眼神,更听不到他轻柔低缓的声音…… 但,只要还能见他一面,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见他最后一面,就当是告别,从今以后,留在我的身边,一心一意地爱我,你说好不好?”揽住她的双肩,蛊惑一般的柔情蜜语自莫子卿口中溢出。 白染宁直视他深情款款的双眸,眸中,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好,我答应你。” “宁儿,你真好,我会一辈子爱你的。”微微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白染宁柔顺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唇边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莫子卿确实说到做到,三日后,宫里便下达旨意,宣她进宫。 听莫子卿说,他与萧祁夜闲谈时,说起自己的未婚妻对皇帝心存敬仰,想再见他一面,萧祁夜想起当日晚宴上与她详谈甚欢,便欣然同意。 理由虽然不怎么好,但只要能见到他,白染宁就心满意足了。 明知他看不见自己,却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水蝶兰花的绛紫长裙,宽大的袖袍,盈袖于怀,风姿飒飒,腰间紧束一条黑色绣罂粟腰带,黑与红的交缠,衬托出一种妖邪的美感。青丝半散,只简单的在头顶绾了一个髻,赤红玉簪做点缀,再无多余饰物,新月弯眉,红唇如樱,眉心一点妖娆,潋滟生辉。 一切准备妥当,最终,还是以同色黑纱巾覆面,遮住了那万千风华。 当乘坐的轿子被抬进皇宫的刹那,她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留在这相见却又不愿见的一刻。 只是最后一面了,从今以后,她的生命中,将不再有他的存在,她爱的,她恨的,都会如烟一般,随风而逝。 觐见皇帝的地点,选在了那次她为了躲避他而跳下湖水的湖心亭内。 他颀长消瘦的身姿,远远看去,竟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一般。 强忍内心的激动,白染宁上前几步,半跪于湖心亭外:“民女参见皇上。” 听到她的声音,萧祁夜转过身来,白日里阳光正盛的时候,他还隐约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影子。面前的女子,似乎身着紫色的广袖宽袍,那纤细的身姿,仿佛凝聚天地万物精华的精灵,美得不可方物。 “无需多礼,平身吧。” “谢皇上。”白染宁几乎不敢看他,怕只要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 可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啊,如此近距离的,与他说着话,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以后……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听子卿说,你很敬仰朕?”望着对面那一团模糊的姿色,萧祁夜柔声开口。 白染宁只像是痴了一般,定定瞧着对面那人。 “民女对皇上的想念与敬仰,连民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控制住与他相认的念头,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萧祁夜只淡淡笑了:“这世上仰慕朕的人很多,但大多人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仰慕朕。”顿了顿,挥手命一旁的侍女上茶:“其实,朕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任何值得敬仰的地方。” “或许吧,只是民女认为……”再次逃避地垂下头,白染宁只看着面前的茶碗,忽地,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这香似乎是…… 四娘! 第106章 彼岸花 “四娘,不要!”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白染宁来不及思索,飞身扑倒在萧祁夜的身上,下一刻,肩上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看着面前之人苍白消瘦的面庞,反手拔出肩上的匕首,任鲜血汩汩流下。 幸好,幸好赶上了。 如果不是她反应快,现在这把匕首,插在的就不是自己的肩头,而是萧祁夜的心口。 宫女打扮的柳四娘不可置信,又带着丝丝怨恨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她不要命地为萧祁夜挡下这一刀,她早就杀了那个狗皇帝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四娘,我有我的原因,求你别问了,赶紧离开,好不好?”白染宁无力地靠在亭柱上,肩膀上的伤虽不致命,却疼得钻心。 四娘却不肯走,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看透。 “走啊!”白染宁大急,强忍肩上的伤痛,冲过来推了她一把。 柳四娘到此时,才豁然回神,冷笑一声,便要去捡地上的匕首,手臂却被白染宁死死拉住:“求你了,四娘,求你不要!” “姓白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慕容对你那么好,他那么爱你,你却为了这个杀死他的凶手,求我放过他!”四娘怒从心起,白染宁一次次阻拦她不说,还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临时改变了匕首刺出的方向,此时此刻,她还能站在这里与自己说话吗?她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她答应过慕容沙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那么即便她为仇人说情,她也绝不会动她分毫,这是她对慕容沙华的承诺。 白染宁迅速回头看了眼静立在亭内却不发一语的萧祁夜,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却依旧能保持如此平静,白染宁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样子的他,让她感到不安。 “四娘,算是我对不起你,但这回,求你听我一次,好不好?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说清楚的。”以萧祁夜的个性,他是不会这样放过四娘的,莫子卿曾对她说过,邪教余孽都必须死,只有这样,慕容沙华才能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地做他的萧锦阳。 四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总是盈满热情的双眸,此刻也充满了不屑与冷澈。 白染宁感觉自己的心正在片片碎裂,四娘竟然……竟然这样看她! “好,我走,但你能阻止我一次,阻止不了我第二次,我还会回来的。”说到底,还是不忍看她苦苦哀求,不仅仅是为了与慕容沙华的承诺,也是自己内心当中始终割舍不掉的一份情谊。 白染宁正想说声“谢谢”,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空渺而冷漠的声音:“谁允许她可以走了?不许走!要走的话,就把命留下。” 白染宁一怔,机械般回过头去,之前那个沉默静立的男子,正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看着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原本光彩琉璃的眸子,现在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柳四娘冷笑:“好啊,老娘既然敢进宫弑君,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 萧祁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因为视力不好的缘故,他的目光总显得飘渺迷离,没有焦点。 抬臂打了手势,周围立刻涌出无数的禁军侍卫,将湖心亭团团包围起来。 “不,不要……”白染宁看看柳四娘,又看看萧祁夜,不知究竟该站在谁的身前,又该去保护谁。 “如果不是曼珠,老娘早就干掉你这荒淫暴虐的昏君了!”柳四娘斟酌了一下自己当下的处境,冷冷笑道:“不过,我现在也并非没有胜算,远水救不了近火,在你那些侍卫的箭将老娘射杀前,老娘就可以将毒针刺入你的身体,要不要试试?” 萧祁夜负手而立,半点惊惶无措的样子也无。他一直都是这样信心百倍胸有成竹的,但白染宁却不能赌,柳四娘的毒有多厉害,她再清楚不过,一旦被她得手,萧祁夜必死无疑,萧祁夜若是死了,柳四娘也活不成,等待她的,只有万箭穿心。 在炽烈阳光的照耀下,柳四娘手指间的暗蓝色流光,显得更加清晰耀眼,白染宁没有时间再去犹豫,飞快拔出腰间火枪,朝柳四娘的手臂射出一枪,四娘吃痛,指间细弱牛毛的毒针落地,白染宁见状,趁机伸手击了柳四娘一掌,将她打落湖水,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绕到萧祁夜的身后,将匕首搁在他的脖颈上,冲围在岸边的侍卫道:“都退下,否则我杀了他!” 挟持人质逼退卫兵的事她做过不少,但这是第一次,以萧祁夜作为人质。 冷冷的笑,自身前之人的喉中发出,低沉幽缓,却一点也不动听,就似一根细细的弦,在白染宁的心上来回摩擦,有种尖锐的疼痛。 柳四娘见再无的手的机会,只好奋力游上岸,纵身一跃,飞快朝宫外掠去。 白染宁见她平安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或许那些在岸上的侍卫会被她的举动所骗到,但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下手的,她宁肯自己死,也要保他平安,又如何会伤害于他呢。 “哐当!”匕首落地,白染宁也颓然倒地。 “我以为你死了。”清减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好似从一开始,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始终平静如水。 白染宁捂着肩头的伤,半靠着柱子:“是,我本来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白曼珠,不是白染宁。” “呵呵。”他忽的轻笑出声,嘲弄的口吻刺得白染宁心口剧痛:“你不但是白曼珠,还是暗门门主莫子卿的未婚妻,朕是不是应该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白首偕老…… 这是她曾与他定下的约定啊,曾几何时,她以为这样美好的憧憬,离自己并不远,而实际上,却是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 白首偕老?白首偕老……呵呵,她该有多天真,才能相信这根本实现不了的童话故事! “祝福就不需要了,民女只求皇上一件事,让民女见慕容沙华一面。”跪地,磕头,两人的关系,再次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超多好看小说] 心痛如绞,面上却依旧淡漠:“你凭什么向朕提这样的要求,朕又凭什么要答应你?” “求皇上,成全民女最后的心愿。”见他一面的心愿已经达成,如今,只剩见慕容一面。生生死死,也就那么回事,分分合合,就如四季轮回一样,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与萧祁夜,应该已经走到尽头了吧。 “白染宁,你既然已经死了,又为何还要回来!”萧祁夜猛地转头,看向跪在脚边的她。如今,就算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也看不到她,他多么希望,他可以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笑容,可惜,就算她回来了,但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 白染宁以额触地,道:“我不想回来,只是有些事情,若是不去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包括见慕容沙华?” “是。”也包括见你。 阖上眼帘,虽看不到她,但只要睁着眼,就会感到痛苦。 “好,朕答应你,带你去见他。” “谢皇上。” “别急着谢朕,带你去见他是有条件的。” 她从没想过一切可以顺顺利利,只是,他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他明知道,不论他提出这样的条件,她都会答应他。 “从今往后,永远不许再出现于朕的面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比用匕首刺中心脏还要疼痛。 白染宁笑了:“好,原本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与他就此拜别,此生不复相见。 “好,你跟朕来。”转身,在无人的瞧见的角度,咽下了涌上喉头的泪意,等白染宁站起身后,他又恢复了之前冷漠沉稳的样子。 为了保密,萧祁夜将慕容沙华关押在一处废弃宫殿下的暗室内,暗室里除了空气有些窒闷外,其余设施一应俱全。 在暗室的最尽头,白染宁见到了消失多日的慕容沙华。 还能再见到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世上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庆幸的呢? “慕容。” 才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微微有些暗哑。 “宁儿?”正在打坐调息的慕容沙华听到声音,诧异不已,看着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白染宁看了眼独自留在暗室外的萧祁夜,走到慕容沙华身边坐下,道:“是我求皇上带我来的?” 慕容沙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白染宁默然无语,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慕容沙华不由得蹙眉:“为何要告诉他?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吗?” 白染宁笑得苦涩:“是,我是这么说过,但我是个不守诺言的家伙,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慕容沙华摇着头,一双凌冽的眸子,定定凝视白染宁,“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来京城?”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试探道:“是为了……我吗?” 白染宁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还能为了什么?你要死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慕容沙华微恼:“真是的,你这也太胡来了,劫法场是多么危险的事,你有没有脑子!” 呵,又该是教训他了,慕容还是慕容,一点也没变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劫法场?” 慕容沙华哼道:“还不清楚你嘛,越是危险的事情,你就越是要做,不是我说你,就算要救我,也不能选择劫法场这么直接的办法吧。” “你自己都说劫法场是最直接的办法了,还让我寻别的法子,你可知道,当我得知你要被处斩的消息时,我还在九华门做客呢,三天的时间,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最好,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劫法场。” “真是胡闹!” “确实挺胡闹的,损失了不少教众,为此四娘还跟我翻脸了。” 慕容沙华“咦”了声,挑高眉头,“翻脸?四娘这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会跟你翻脸?” “是啊。”白染宁哭丧着脸:“她现在恨死我了。” “放心吧,我最了解四娘,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般跟人吵架,过不了几天就主动找人家和好了。”慕容沙华安慰。 “问题是这回闹大了。”慕容沙华哪里知道,她和四娘之间的争端,便是他这个没事人:“她以为你死了,我却不为你报仇,她说我没良心。” “宁儿,你告诉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慕容沙华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白染宁半靠在他身上,只定定看着眼前一盏烛灯:“慕容,我好难过。”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像是个正常的人,可以开心的大笑,也可以难过的痛哭。 慕容沙华轻拍了几下她的背,指指自己的肩膀:“来吧,免费的肩膀,再借你一次。” 望着眼前宽厚的肩,白染宁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慕容沙华只觉得颈子上一片湿凉,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染宁将额头死死抵在他的肩上,捂着唇,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只有眼泪不住地一滴滴坠落。 “慕容,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你说什么?”慕容沙华又急又惊,猛地将伏在自己肩头的白染宁拉起:“什么叫做最后一面,什么叫做再无瓜葛。” 白染宁擦擦眼泪,哭也哭了,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慕容沙华:“我答应莫子卿,会跟他一起回暗门,我……我决定跟着他。” “跟着他?” “是,你觉得我很傻吗?不是的,我只是不知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有他在身边,我或许可以不那么迷茫。”或许,这个选择,也是她自私的一种表现。但无论怎样,她以后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离开慕容沙华,就如当初离开萧祁夜选择跟他回往生教一样,她可以很快适应各种环境,她也可以,努力让自己过得比从前更好,这就是她白染宁,一个没心没肺,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不可以!”焦躁地站起身,慕容沙华目光熠熠看着她,那明净的眼眸,就似九天之上的骄阳,可以将冰封的心扉融化为一滩春水,“你还有我,我可以照顾你,可以陪你走剩下的路。” “不。”白染宁别过头去,他的目光太炽烈,像她这样的阴暗心肠,根本就承受不了:“你要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亲人,你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他不需要我来陪。” “你错了,如今这世上最需要你的人,便是他,不是我。”缓缓起身,白染宁握住他的手,无比诚挚道:“我可以照顾自己,也有能力照顾自己,你也知道,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或许以后,会变得更加严重,我无法陪伴他,他一个人会孤独寂寞,只有你,可以驱走他的痛苦,他的悲伤,他的寂寞,慕容……不,萧锦阳,答应我,你会永远陪着他,保他平安一世。” “这是你的愿望吗?”到这个时候,她依旧还想着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离开。 白染宁回头,朝暗室外看了一眼,明黄色的龙袍衣角若隐若现:“是,这就是我的愿望,大燕的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也属于你,你要帮他,也是帮你自己。” “你知道他这次大费周章带我回来是为什么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因为你是萧锦阳。”因为他也姓萧,因为,他也是皇家的子孙。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帝,也不想要这个天下。”慕容沙华实话实说,皇位,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罢了。 白染宁再次握紧他的手:“就算你无意天下,但天下,需要你。慕容,记住我的话,帮助他,也帮助自己。” “宁儿!”反手紧握住她即将松开的手,慕容沙华问的认真:“如果他不需要我,天下也不需要我,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白染宁低头想了想,然后轻轻摇头:“如果这种事,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但我能告诉你的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是吗?”松开手,慕容沙华背过身:“这样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无论经过多少年,你我在一起的回忆,都不会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案上,“这个你带着,慕容沙华已死,但他对你的情意,永世不变。” 白染宁朝桌案上看去,是一枚以红晶石雕刻而成彼岸花。 彼岸花,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又世世,花叶两相错。 这样也好,生生世世不相见,只留美好的回忆,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将红晶雕刻的彼岸花收入怀中,白染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密室。 “你觉得朕自私吗?”在密室的门被关上的刹那,忽听萧祁夜淡淡问道。 “因为什么?因为你剥夺了慕容的自由吗?” “这天下,也有他的一半,朕这么做,是让他恕罪。” “既然皇上心里已有定论,又何必问民女?” 第107章 借刀杀人 萧祁夜神色一僵,是啊,既然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问她?或许,这已经是个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习惯了,每逢遇到什么事,他总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哪怕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也想听听她到底是如何想的。本以为,这个习惯已随着她的逝去而慢慢消失,但她突然的出现,却让深埋在心底的情意,不知不觉流露而出。 他狼狈无奈的表情,白染宁全部都看在眼里,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以两人如今的处境,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 “皇上,慕容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请你好好待他,恩怨情仇,不过转瞬即逝,血浓于水的亲人比什么都重要,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他明白你理解你,你就要向他敞开心扉,无论过去你做过什么,都向他解释清楚。”她笑一笑,转目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要走了,请皇上,善待白家的每一个人。”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这样面对面地与他说话,就像曾经一样。 像曾经一样?只是像,毕竟已然不是曾经。 变化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人心。 他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离开皇宫的时候,萧祁夜没有派人去送,仿佛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可有可无……她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如果当初他肯对她再好一点,肯多听听她的意见,愿意体谅她理解他,或许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回到养心殿,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他却像是能看到养心殿的每一处摆设一般。 这里,有他的回忆,与她在一起的回忆,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他几乎不用眼睛,就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临窗的暖炕上,她在那里练过字,喝过他亲手为她泡的参茶,在这里,她吻过他的眉角,为他唱过幽远宁静的歌谣……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每一个,都是那样的甜蜜,可为什么,当他手指抚过梨木雕花小茶几上的刻痕时,心却像被声声撕开一样疼痛。 “你一日不来看我,我就在这里刻一道痕迹,我要看看,你到底能狠心到多少日不来看我!” “你可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别说是多日不见你,就是一刻不见你,朕也是思之如狂。” “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 …… 当初的诺言忽而浮上脑海,手指却在固执地数着小茶几上的刻痕。 一、二、三…… 太多了,竟然有整整三十一道。 他曾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与她在一起的短短半年内,他竟有三十一天没有来见她。 如今,她不用再刻什么正字了,因为,她此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自己的陪伴。 ―― “事情办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消息传到?”才出宫门,白染宁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岳灵旎? 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待在宫里吗?怎么会出宫来?而且,似乎正和什么人在密探。 天生的好奇心促使白染宁非要去探个究竟,跃上墙头,看向躲在墙角里窃窃耳语的两人。 一个是岳灵旎,一个是…… 看那人的穿着,似乎是暗卫。 暗卫,暗门的人?岳灵旎怎么会于暗门的人有来往呢?白染宁暂且压在好奇心,屏气凝神,将二人的对话一丝不落的尽收耳中。 “娘娘请放心,小的已经告诉他了。” “他什么反应?” “很平静。” “怎么会平静呢?得知这样的消息,他怎么还能平静的了!”岳灵旎失控地扬高声调。 那名暗卫忙示意让她压低声音:“娘娘,您不了解莫子卿,他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疯狂,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果真如此?” “娘娘放宽心,莫子卿是个孝子,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岳灵旎终于满意地轻笑出声,森冷的口吻,带着令人战栗的狠毒,似毒蛇的毒信:“这样就好,如此可谓是一箭双雕,再好不过了,只是可怜了姐姐,只能做我的牺牲品了,不过,谁让她那么不识趣,当我路者,必死无疑!” 白染宁骤然一惊,岳灵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跟莫子卿有什么关系,还有,一箭双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杀自己亲姐姐?不应该啊,她怎么会杀贤妃呢,两人毕竟是亲姐妹,岳灵旎再恨她,也不会出手杀她,可她又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岳灵旎的确说,当她路者,不论是谁,都必死无疑! 后面两人又密谈了什么,白染宁已经没有时间去窃听了,直觉告诉她,长春宫那边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这件事,与莫子卿有关。 用尽全力疾奔到长春宫,却还是晚了一步。 长春宫内血流成河,满地横尸,所有人都是一招毙命,说明下手的那人武功极高。 这样的手法白染宁见过,正是莫子卿杀人惯用的手法,他喜欢一刀割断人的喉管,深逾三寸,不给受伤的人半点存活的机会。 莫子卿,莫子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要杀人! “唔……”脚踝忽然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白染宁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发现抓住自己的人竟是贤妃。 “你……你怎么样?”白染宁连忙扶起她,见她雪白的脖颈上,也被划了一道细长的血口,深入动脉,就算神仙转世,怕也是救不了她了。 贤妃挣扎着,从已然失声的喉咙中,发出刺耳的音节:“莫……莫渊被救走……快去……告诉皇上……” “莫渊……莫渊是谁!”白染宁又急又慌,眼看贤妃就快要断气,忙从怀中掏出各种药丸,系数贤妃的口中。 或许是药力起了作用,贤妃终于有了些力气,强撑着道:“是莫子卿的父亲,皇上……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软禁……” “没有杀他?那……莫家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贤妃虚弱地摇头,“莫渊本就是反贼,莫子卿根本……就被蒙在鼓里……他说……说皇室欠他的,他必要一一讨回,他……一定会对皇上不利……你快去……快去告诉皇上。” “可你的伤……”贤妃平日里固然阴狠,但她对萧祁夜的情意却不是假的,见她不顾自己死活,拼死也要把消息传给萧祁夜,只是这份深情厚谊,就令白染宁感动非常,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为了她的这份执着于深情,她也不能至她于不顾。 贤妃却坚定地推开她:“不要管我了,我……我活不了……多久,快去把消息告诉皇上,快去。”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白染宁说什么也要救她一命。 “不,来不及了!”贤妃虽已是将死之人,力气却大得让人惊讶,她用力推开弯身来背自己的白染宁,目光绝烈如火:“我再恨你,事到如今,也是……也是无用的了,本以为你死了,可突然见到你,我竟一点也不感到嫉妒……” “别说了,我带你去看太医。” “你听我说完。”贤妃制止住她,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皇上其实是爱你的,他打压白家,也是为了保你们一家人的平安,身在高位,有太多的不得已,你要理解他,如果连你也憎恨他,想必他一定会很痛心……我现在什么都不指望了,就只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只要他幸福,我也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喂,贤妃!喂,你不要死啊!”白染宁颤颤巍巍伸出手,探上她的鼻息,脸色猛地一白,跌坐在地。 死了…… 贤妃就这样死了,她憎恨的,厌恶的,欣赏的,同情的女人,就这样死了。 她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底却半点高兴的感觉也无,只有一阵阵的心酸与悲伤。 伸出手,为贤妃合上圆睁双目。 她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她那么爱萧祁夜,她爱他,也爱皇后的宝座,因为只有成为皇后,才能有与他并肩的资格。 岳灵素,到底该说她可恨还是可怜呢? 能为了自己的愿望而不懈努力的人,怎么能算是可怜呢?可怜的,该是那些畏首畏尾,想做什么却不敢做的人。 “放心吧,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必然保他平安。” 没有时间缅怀过去,也没有空闲来祭奠当下,她必须尽快找到萧祁夜,将莫渊被莫子卿救出的消息告诉他,以她对莫子卿的了解,越是无波无澜,温润似水的人,一旦被仇恨蒙蔽,就越是疯狂决绝,不顾一切。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怎样才算是完呢! 说好了不再相见,没想到才分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要见面了,白染宁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什么?皇上出宫了!”来到养心殿,却不见萧祁夜的人影,随便捉了一个小太监逼问,结果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萧祁夜出宫了。 “刚……刚出宫。”小太监曾见过白染宁,乍一看到她,还以为是见鬼了。 白染宁心急如焚,顾不得会暴露身份,继续逼问:“去哪了?”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是莫公子派人来请的。” “莫子卿?”一把推开小太监,白染宁转身就朝宫外掠去。 小太监一屁股跌在地上,等站起身,眼前早已没有了白染宁的踪影,揉揉眼睛,小太监心道,莫不是真的见鬼了? 算算时间,萧祁夜应该刚出宫不久,在房顶上飞驰,远远看到一顶青色的小轿,陪在轿子边的,正是小德子,几个起落间,便挡在了行进中的轿子前:“不能去!” 小德子以为自己眼花,盯着白染宁看了好一会儿,才见着嗓子惊呼一声:“我的娘诶,这不是彘妃嘛!” 轿中的人却波澜不兴,沉声向一脸惊愕的小德子吩咐:“不要停,继续走。” “可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小德子也拿捏不准,这挡在轿子前的女人到底是人是鬼,之前看她从天而降,落地时半点声响也无,没准真的是鬼,可鬼有影子吗? “怎么?你要抗旨不尊?”虽轻却极具分量的话语淡淡响起,小德子摸着额上的汗,这鬼天气,可真够热的! “皇上也不用为难德公公,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你,都走不成了。”手一扬,淡淡的银粉从宽大的袖袍中洒出,随风飘逝。 轿夫,侍卫,还有小德子,吭都没吭一声,就咚咚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只想请皇上回宫。” 身着便服的萧祁夜,即便没有龙袍的衬托,眉宇间依旧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他端坐于轿中,犀利的目光直射对面的白染宁:“你以为,你可以拦得住朕?” “请皇上回宫。”白染宁突然弯身,面对他直挺挺跪下:“贤妃已经死了,为您而死。” 萧祁夜那双清减无波的眼,终于有了丝丝动容:“素儿……死了?”他对贤妃虽无感情,却自小相伴,她对他来说,与其说是结发之妻,不如说是伙伴更为贴切,如今她死了,那颗连自己都以为石化的心,竟也感到了天崩地裂的绝望。 “莫渊已被救出,莫子卿见你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白染宁看着轿中的人影,不管她是不是又一次违背诺言,不管她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只要能保他平安,她什么都不在乎。 “朕知道。”掀开轿帘,萧祁夜自轿中走出,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他连她一个模糊的剪影都看不到:“正因为这样,朕才要去见他。” “他会杀了你的!” “无妨,不是你说的吗?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心里的仇,理应由朕来为他解开。” “不……”白染宁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清浅的而熟悉的脚步声。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面带微笑的莫子卿缓步上前,一双沾染血迹的靴子,停留在白染宁身边:“好一个感天动地的重逢场面,知道你的女人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 白染宁抬头,想从那张洋溢着温润微笑的脸上,找寻到一丝只是在玩笑的意味,可无论她怎么看,这么找,最终的结论都只有一个―― 莫子卿,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莫子卿了。 萧祁夜偏了偏头,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他只能以感官来感觉对方的存在:“莫渊是朝廷重犯,你不能带走他,速速将他送回来。” 他疯了吗?白染宁几乎已经可以感觉从莫子卿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杀意,萧祁夜双目不便,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莫子卿的对手。 “我要是说不呢?” “那朕只能将你一并诛杀。”不论何时,哪怕深陷危境,他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 萧祁夜从容,白染宁可不从容,手心渐渐沁出黏腻潮湿的冷汗,右手趁着莫子卿不注意时,搭在了腰间的火枪上,一旦察觉到莫子卿有异动,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你为了他,竟然要杀我?”习武之人,身上的感官会比普通人更为敏感,白染宁离莫子卿只有半步距离,她身上撒发的杀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白染宁不敢有丝毫放松:“你应该恨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敢动他试试。” “呵呵……”莫子卿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实在太过于诡异,令人心中发寒:“我杀他,你再杀了我,这世上,就没有能牵绊你的人了,我想,慕容沙华应该会很乐意看到这样一幕。” 白染宁干脆也不隐瞒,直接拔出枪来对着他,“你别挑拨离间,慕容若是在,还需要我出手吗?” “是吗?”莫子卿转过身来,仿佛根本没看到她指向自己心口的枪,跨前一步,猛地靠近她:“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现身?做缩头乌龟很好玩吗?” 白染宁似乎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不确定的情绪。 莫子卿笑:“聪明,一点即透,你看那边。” 顺着莫子卿所指的方向看去,白染宁竟看到慕容沙华正负手静立在对面的房顶上。 “如果我猜的不错,我们的皇上早就写好了遗诏,将皇位传给他的哥哥萧锦阳,若果他现在死了,慕容沙华便会立即登基为帝。”顿了顿,他凑近白染宁耳边,轻声道:“我还知道,他喜欢你,他若为帝,你就是皇后,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我不会做。”站起身,顺便将白染宁一把揽进怀里:“慕容沙华,萧祁夜,灭门之仇以及家父这些年来所受的耻辱,我会一一向你们讨回来的。” “子卿,你若恨就恨朕一个人,不要牵连无辜。”萧祁夜向前迈了一步,急切的样子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带我走。”白染宁心痛难抑,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才艰难地道出这三个字。 “好不容易重逢,你难道不想与他多相处一阵吗?”莫子卿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柔缓,却冷得没有温度。 白染宁别过脸,心灰意冷,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连他的悲伤,他的痛苦,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没关系,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过几年,他就会忘了自己,而自己,也会忘了他。 第108章 狗血啊狗血 “你这是何必?”白染宁一行人走远后,慕容沙华自房檐上飞跃而下,落在萧祁夜身边。 萧祁夜唇边泛起苦笑,虽明知自己看不见,却穷尽目力,努力想要看清她离去的背影:“这样对我对她,都是件好事。” “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好?”慕容沙华也将目光投向远处:“你这样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萧祁夜轻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又哪会越推越远?” 慕容沙华眸色一寒,转过头来,“你难道认为,她跟着莫子卿就会平安快活?” “不管如何,总比跟着我要好。” 慕容沙华冷哼:“你认为好,我可不这样认为。” “你也喜欢他?”萧祁夜忽地问。 慕容沙华脸上一阵尴尬,连忙转过身去,避开萧祁夜的视线,后来一想,他又看不见,自个儿这个敏感做什么:“她这样的女子,有几个人会讨厌。” 萧祁夜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半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笑了,“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口不应心了。” 虽然他看不见,但慕容沙华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太过刺眼,面对他时,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我如何口不应心了?” “如果……如果不是我,或许你们真的会在一起。”白染宁愿意跟慕容沙华回往生教,就代表她的心里,并非完全没有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也笑了:“你真这么认为?” “其实,她与你在一起,我会更安心。” “你错了,只有她在你身边,你才会真正安心。” 萧祁夜苦笑一声:“可惜,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怎么?得知她没死,你好像很平静,难道一定也不高兴,还是说,你早就猜到她没死了?” 萧祁夜举目,夕阳西下,人间至美风景,他却再也无法观赏:“不,我一直都以为她死了,只是……不论她是死是活,原来的那个白染宁,都早已从我的生命中离去。” 慕容沙华觉得他的想法简直太悲观了,以往的他,也并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说,身在高位久了,再坚韧的心也会被逐渐腐蚀? “算了,你如何想那是你的事,总之,我不会放任她不管的,莫子卿这个人,不可信。” 萧祁夜陡然转首,“你要做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莫子卿,而莫子卿,却一心想要得到他,以莫子卿的个性,你认为,他会如何对待她?” 萧祁夜脸色骤然一白,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我了解子卿,他若是爱一个人,必然会竭尽全力呵护她。” 慕容沙华挫败地剜了萧祁夜一眼:“真拿你没办法,你们两个,分明是在彼此折磨。”好吧,既然他这样说,那他也无需插手,只是希望,最终自己与他都不会后悔。 —— 白染宁不知此去,这辈子是否还能再见到那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心爱之人,一个是她的蓝颜知己,失去哪一个,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剖心剜骨的憾事。 暗门的总部,与和谷关只相隔一个城镇,白染宁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暗门要建立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后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暗门的出身,是前朝的反燕之士,边关鱼龙混杂,充斥着各国以及从事各个行业的人,对一个反政府组织来说,将总部建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不但可以逃避朝廷的追捕,还能招收各种各样的人才,一举两得。 一路上,白染宁找尽各种理由延迟行程,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已经决定要跟莫子卿回暗门,但她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莫子卿虽然察觉了她的意图,却什么也没说,一路上随着她胡闹,都以包容的心态听之任之了。 后来白染宁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但她不想跟莫子卿回暗门的心思却有增无减,她甚至想过逃跑,反正天大地大,莫子卿再有本事也抓不到自己,大不了去北秦躲一辈子,她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牵挂的。可每当逃跑的念头浮起来时,又会被莫子卿无微不至的照顾给扼杀,倒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良心过意不去,怎么说,是她主动要求他带自己会暗门的,再说,如果自己跑了,难道他不会恨上加恨,倒是都倾尽整个暗门的力量与朝廷作对,那样的话,她不等于是害了萧祁夜,害了慕容沙华吗? 思前想后,最终得出结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逃。 不逃就不逃吧,她可以在往生教混的如鱼得水,在暗门也不一定会差。 “姑娘可否听老朽一句。”中途休息时,白染宁正在与内心中的小恶魔天人交战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把她吓一跳。 回头看去,竟是被萧祁夜软禁数年的莫渊。 在贤妃没有告诉她真相前,或许她还会同情他,只是现在……一个谋逆之臣,凭什么得到他人的同情。 莫渊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无谓一笑,抚着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在她身旁坐下:“卿儿是个只认死理的傻孩子,有时候做事确实偏激了些,但他本性不坏。” 白染宁说不上讨厌莫渊,但也绝对不喜欢他,只冷冷淡淡回道:“他是好是坏,与我无关。” 莫渊叹一声,目光转向正在不远处和暗门弟子交代事宜的莫子卿身上,目光突然变得很慈祥:“是老朽害了他,如果不是老朽当年鬼迷心窍,也不会有今日,卿儿也就不会跟着老朽受苦了。” 白染宁心道,你知道就好,一切的罪孽都因你而起,不过嘴上却说:“一个人心态只与自己有关,与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关系,不论你当初怎样选择,莫子卿还是莫子卿,他若心中纯善,即便你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也不会有半分改变,若他心中本恶,就算你是天下少有的大善人,他也一样会走入歧途。” “姑娘说的是。”莫渊没有反驳,对她所说,心悦诚服。 白染宁看着莫渊,冷冷一笑:“既然你明白,那还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老朽自知罪孽深重,只希望卿儿莫要重蹈覆辙。”内疚的愧悔,在莫渊苍老的脸上一闪而过。(.好看的小说) 愧悔有个屁用,莫子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莫渊,白染宁强迫自己对莫渊生出些好感都强迫不来:“他是你的儿子,该怎么做,你身为他的父亲,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他。” 莫渊沉沉一叹,原本就显得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沧桑:“卿儿若肯听老朽一劝,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天地,如今,这天下间,能帮助我儿的,也只有姑娘了。” 白染宁愣了愣,然后“扑哧”笑出声来:“大叔,你这玩笑开得可不好,我又不是观世音,可普渡不了你的宝贝儿子。” “是,你不是菩萨,但你在卿儿心中,就是菩萨。” 白染宁要晕了,这大叔,怎么这么会开玩笑呢,她是莫子卿的观音菩萨?哈,这说出去要笑掉人的门牙啦! “大叔,您别再跟我开玩笑了,我虽然喜欢听笑话,但不爱听冷笑话,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做,可以去锻炼锻炼身体,或者找别人唠嗑去,我跟你有年龄代沟,说不到一块。” “姑娘,求你了。”莫渊倒是很执着,白染宁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敢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白染宁顿时心生不耐,站起身,捂住耳朵:“好吧,你不走我走。” “姑娘!”莫渊紧追而上:“你难道不想再见皇上了吗?” 白染宁的脚步,随着他这句简单的询问而停了下来:“我……”看到莫渊脸上笃定的神情,白染宁收起彷徨的神色,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我不想,我与皇家,已经恩断义绝。” “皇上对姑娘的心意,难道姑娘真的一点都未察觉?” 白染宁笑得更欢了:“你儿子对我的心意,难道你也一点都不知道?” 莫渊神色陡然一变,有些紧张,有些痛心:“他这是在胡闹!” “听到了吗,你爹说你在胡闹。”白染宁挑高眉梢,冲站在莫渊身后的莫子卿道。 莫渊倏地转头,正对上莫子卿沉冷冰寒的目光:“爹爹,您被萧祁夜关得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您已经无法理解了,儿子不怪你。” 莫渊看着曾经那个热情善良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淡漠阴诡的模样,心似痛得要裂开一般:“卿儿……” “爹爹,您身子不好,还是去那边休息一下吧。”不由分说,命手下的人将莫渊带到不远处的树荫下休息。 白染宁双臂环绕,看着如今这比之从前大不相同的男子,忽然觉得好笑:“你不是大孝子吗?就这么对待你爹?” “我怎么了?我将他救出,又让手下好好服侍他,我这么做,难道不算是孝顺吗?”莫子卿含笑反问。 白染宁眉心一蹙,现在只要跟莫子卿说一句话,她就会有种厌恶到极点的感觉。 这货不是莫子卿,这货绝对不是莫子卿! “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蓦地靠近她,莫子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曾经是那么的爱我,为何后来却变心了呢?是我不够坏吗?” 白染宁扭头,想避开他的钳制,“莫子卿,我已经答应跟你回暗门,也答应嫁给你,你还想怎样?” 手下加大力气,莫子卿用力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有分毫逃开的机会:“你难道要我娶一个没有心的空壳过一辈子?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说什么答应嫁给我,你的心里,可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白染宁倔强昂头:“既然你不喜欢没心的躯壳,你可以放我走,或者,杀了我。” “我怎么能忍心杀你呢?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你神经病啊,既嫌弃我心里没你,又说一定要娶我,你想如何?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然后把你的意识强塞进我的心脏里?” “挖心?”修长冰凉的手指,沿着白染宁的锁骨,滑到她的心口:“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你这绝情绝义女人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它究竟是黑是红。” 白染宁挑眉:“那你就挖。” 莫子卿轻蹙眉心,眸中涌动着奇怪的暗流,让与她对视的白染宁心惊不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白染宁知道,但凡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就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经过漫长的等待,莫子卿终于开口了:“你说得对,或许我真该挖出你的心好好瞧瞧,不过,现在我并不想这么做。”他停了停,看了眼在树下休息的莫渊一眼,然后凑近她问:“刚才我爹,对你说了什么?” “想知道?去亲自问你爹啊。”白染宁明知这时不该招惹莫子卿,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真是太让人心寒了,你对谁都可以掏心挖肺,为什么偏偏对我是这般冷漠如霜?” “莫子卿,说话要凭良心,我对你莫子卿够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什么叫做仁至义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跟别人的男人在一起,让我每天饱受煎熬,这就是你的仁至义尽!”猛地扳住她的肩膀,莫子卿状似疯狂。 白染宁拼命想要挣脱他,可他力气极大,白染宁那小身骨哪能跟他对抗。 “莫子卿,是你先不义的,你凭什么怪我后不仁!” “我不义,我哪里不义了?我要娶你,是你大哥,还有你那个权势滔天的父亲拆散了我们,因为我是罪臣之子!我配不上你!”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贪图富贵,才会选择进宫的!” “我贪图富贵?”莫子卿双目充血,死死瞪着她,那表情,就似一只被刺中心脏的兽:“富贵荣华,在我心中,只不过是浮云尘土,我莫子卿根本就不稀罕!我拼死为莫家洗刷冤屈,只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可你呢,你竟然进宫了,你竟然进宫了!还对我说,你进宫是为了我,我信了,我他娘的竟然信了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竟然爱上了萧祁夜,若说贪慕荣华之人,你才是,你白染宁才是!” 白染宁完全惊呆了,真相怎会是这个样子! 莫子卿进宫,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白染宁,为了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而真正的白染宁进宫,也是为了他,而自己……自己竟成了拆散有情人的罪魁祸首? 可她有错吗,她有错吗?误入这个时空,并不是她的选择,既然这具身体属于自己,既然她获得重生,为什么不能好好为自己活一回?莫子卿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实际上,他的心中,荣誉与地位还是比她重要!如果不是这样,他何必进宫,何必一定要为莫家洗刷冤屈,从前的白染宁,只是个一心向往爱情的傻女人,她在乎什么?莫子卿在乎的,并不是她在乎的,而是他自己! “好,算我贪慕荣华,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该再缠着我,我心里没你,就永远也不会有你,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她没有看不起莫子卿,只是看不惯他的处事态度。这么说,应该可以让他死心了吧。 但是,她错了。 “没关系,你现在心里没我,总有一会有的,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或者十年,我都等得下去。” 妈呀,你等得下去,我等不下去啊。白染宁欲哭无泪,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已经够可悲了,这个人还妄图自己会喜欢他爱上他,简直要逼人发狂了。 “莫子卿,如果你做不到……” “没有如果,我要将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永远。”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同时快速点了她身上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白染宁慌了:“你要做什么?” “宁儿,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想逃离我,这么多天了,我心里有多难受,你了解吗?”他轻轻拥吻着她,动作轻柔似呵护一件绝世珍宝,可出口的话,却令人胆寒绝望:“现在的你,只怕连我也牵制不了,一旦你决心要走,一定会逃到天涯海角,叫我永生永世都遍寻不到,只要一想到你会离开我,我就好怕,好心痛。宁儿,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我,可你不听话,我该怎么做呢?对了,如果你没有腿,是不是就跑不掉了呢?” 白染宁差点昏过去,没有腿?是,没有腿她当然跑不了,可问题是,他想干什么?难道……难道要砍下她的双腿吗? 望着她惊恐的眼神,莫子卿目光更加温柔,捧起她的脸,像哄孩子一般轻语:“放心,我不会砍你的腿,你那么美丽,我舍不得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残缺,不过我可以挑断你的脚筋,让你再也用不成轻功。” 不,不要,就算不砍腿,她也不想做个残废! “别怕,就算没有腿,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双腿,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不让你孤单的。” 将她轻轻放倒在地,莫子卿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锋雪亮,反射着幽冷而绝望的寒光。 “不……”白染宁拼命摇头,眼睁睁看着莫子卿脱掉自己的鞋袜,将寒意入骨的刀锋贴近她的脚踝,满心的惊恐绝望,在狭窄的胸腔内四处乱撞,找不到出口。 不要,她不要做残废,她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莫子卿要这样对她!他不是爱她的吗?既然爱她,为什么忍心伤害她?萧祁夜曾说过,两个人相爱,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既然向对方承诺过会永远爱她,永远保护她,就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可为什么,一个两个说深爱自己的人,到头来,都要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不…… 她几乎可以听见刀锋入骨的声音,可以听见自己筋脉断裂的声音。 不!不可以,她不能失去双腿,她不想做残废,她不想一辈子都被捆绑在一个地方,她不要失去自由! “不痛的,不痛的,你再忍忍,马上就好。”手下做着残忍的事,可说出的话,依旧那么动听温柔。 “卿儿,你疯了,快住手!”莫渊想来阻止,却被莫子卿的手下拦住。 白染宁痛得满头是汗,望着对面正在对自己做着残忍之事的男子,虚弱道:“莫子卿,我……恨你。” 莫子卿,我恨你! 恨? 莫子卿手下的动作蓦地滞住,简单的六个字,像一柄利剑,瞬间刺穿了他的心房。 白染宁说,她恨他! 可恨又怎样?恨也是一种浓烈的感情,总比没有任何感觉要好。 她既然要恨,那就让她恨吧。 刀锋一转,沿着她芊足的经脉,狠狠划下。 白染宁双目圆睁,这一刀下去,她便要从此成为废人了。 “嗖——”一柄利箭突然凭空出现,朝莫子卿所在的方向射来。 迫不得已,莫子卿只好收刀,快速向一旁偏闪,躲开了利箭的攻击。 紧接着,数道幽蓝的寒光,自莫子卿对面射出,宛如地狱索魂的幽灵。 眉头紧拧,莫子卿抽出随身软剑,荡出一朵剑花,将毒针系数打落在地。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只羽箭紧随而至,半点喘息时间也不给他。 侧身一滚,成功躲开羽箭。本以为还有后续攻击,可等了许久,却不见任何动静,莫子卿疑惑,收起软剑,命手下去四周探查。刚一回身,却发现白染宁不见了! 她不见了! 莫子卿这才恍然,原来刚才的攻击根本就是声东击西,目的只为了救走白染宁。 白染宁,她到底还是跑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倾其所有,他也势必要将她找回来! “喂,你没事吧?”白染宁已经痛得快要失去知觉,只觉得自己伏在一个人的背上,焦急的声音倍感熟悉。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阵幽香飘入鼻端,“你是……” “他奶奶的,老娘你都不认识了!” 白染宁努力掀开眼皮,盯着眼前的后脑勺,虽然不见脸,但听那暴躁尖利的声音以及闻着对方身上刺鼻的幽香,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柳四娘。 “四娘,你真好,嘴上说着恨我,却还来救我……” “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娘来救你,那也是教主的意思。” “你……见过慕容沙华了?”白染宁顿时精神了。 “我去宫里刺杀狗皇帝,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教主给阻止了。” 听到柳四娘说进宫刺杀皇帝,白染宁的心都快跳出胸膛,待听完后半段,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哦,那就好,慕容这保镖当得还算称职。” “既然教主没死,老娘跟狗皇帝的之间的帐也就一笔勾销了,既然不恨他了,那就更不会恨你了。” 白染宁吸吸鼻子,好想哭啊。 有朋友就是好,能结实四娘这么有义气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四娘,你甘冒风险来救我,对我真是太好了,呜呜……”忍不住掉两滴眼泪,没办法,刚才真是吓坏了,若真成了废人,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喂,你就知道谢四娘,不知道谢我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钻入耳朵。 白染宁回头看去,顿时大惊:“桑芸,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转移莫子卿注意力的两支箭,应该就是桑芸射出的,这世上,论箭法,也就是桑芸能和白瑞一较高下。 “是你的好皇上来求我的,怎么样?我面子大吧?”桑芸得意地朝她挑挑眉。 “求……求你?”白染宁无语,萧祁夜啊萧祁夜,你丫的也太闷骚了吧,实际担心她担心得要死,在她面前却装得毫不在乎。 “是啊,我看他那么可怜,身体不好,眼睛又看不见……”桑芸说到这里,猛地顿住,眼睛一瞪,像审问犯人一般严厉地盯着她:“对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突然活过来了?” “一言难尽。”白染宁动了动自己的脚,疼得钻心,不知道筋脉有没有断:“话说,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 桑芸刚要开口,就被柳四娘截去了:“半路上碰见的,本来以为是敌人,还打了一场呢。” 白染宁的嘴巴张成个o字型:“你们还打架?” 桑芸这会儿才找到机会开口:“是啊,这女人脾气够凶的,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不过她可打不过我。” “老娘打不过你,不过可以用无数种方法弄死你。”柳四娘不甘示弱。 白染宁好笑道:“你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柳四娘点头,“要不是老娘看她还算顺眼,才不会放过她。” 桑芸反击道:“这女人虽然凶了些,不过性子倒算是豪爽,我桑芸就喜欢这种人,这才卖她一个面子。” “喂喂喂,到底谁卖谁面子!”柳四娘不爽地嚷嚷。 桑芸哼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本姑娘可一点也没放在眼里。” “老娘武功是不好,但想杀你,只需要动动小手指。” “是吗?那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我。” “到时候有你哭的。” “那可不一……喂,别吵了,宁儿昏过去了!”桑芸无意间朝四娘背上一瞥,顿时大惊。 四娘停下斗嘴,将白染宁放下,匆匆自怀里掏出个玉瓶,将赤炎丹倒出,喂给白染宁:“他奶奶的,那个什么莫子卿,竟然这么狠心,要挑断小白的脚筋!” “莫子卿这是为爱痴狂,比我哥哥还冲动。”桑棣做事已经够偏激了,桑芸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更疯狂的人。 “呸!”柳四娘恶狠狠啐了一口,“为爱?他要是真的爱小白,能这么折腾她吗?我看他为恨痴狂还差不多,可怜小白了。” “四娘……”白染宁悠悠转醒,盯着四娘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哀哀道:“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白。”听起来真的很白痴。 “你姓白,不叫你小白叫什么!”四娘没感觉有何不妥,她一向这么称呼人,小王啊,小张啊,老李啊,老杨啊……等等等等。 白染宁无语望天:“如果姓猪,姓苟呢?” “那就叫小猪、小苟,老朱、老苟。” 小……小猪小狗?老猪老狗? 白染宁嘴角狠抽:“好……好吧,小白就小白。”总比小猪小狗要好。 “你的脚怎么样?”桑芸轻捏了捏白染宁的脚踝,发现筋骨已损。 脚上的伤口已经凝固,疼痛却丝毫没有减缓,而白染宁最怕的不是疼,也不是流血,她最害怕的是自己从此以后要变废人。 “不知道……你……你帮我看看,我这脚,还能不能站起来。”白染宁心里害怕,若真的再也站不起来,只怕比死还要难受。 桑芸也怕,探上她脚骨的手都有些抖。 “你看你们,一个个都胆小如鼠!”柳四娘将桑芸挤到一边,伸手就朝白染宁的脚踝摸去:“怕啥啊,就算真站不起来,那也不一定只能做废人,更何况,只是一只脚而已,你还有一直完好的腿,大不了就是个跛子。” 白染宁好想去死一死啊,跛子?跟废人有何区别?她不要做跛子啊! “没事,筋骨虽然被损,但只要静养多日,加上我往生教的秘药,想要恢复如初,也就半个月时间。” 柳四娘平淡的声音此刻听在白染宁耳中简直有如天籁,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柳四娘:“你可一定要治好我啊,只要我的脚能痊愈,我做牛做马,哪怕以身相许也会报答你的。” 柳四娘浑身一抖,连忙将她推开,搓搓鸡皮疙瘩:“算了吧,老娘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以身相许更要不得,老娘喜欢的可是男人!既英俊又强壮的男人!男人!” 不就是想说明你喜欢男人嘛,至于强调这么多遍嘛。白染宁掏掏耳朵,转向桑芸:“你和我哥的事你还没跟我说呢。” 桑芸一怔,神态有些发窘:“什、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婚事!” “你想哪里去了,我和白瑞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还死鸭子嘴硬,她都看见了! “我知道你天天都去将军府,给我大哥做家务,你以为我不知道?” 桑芸一震,一脸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甭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大哥已经决定要娶你了,是不是?” 桑芸垂着头不说话,白染宁急了,追问道:“是不是呀,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成亲当天可一定要请我,你们的喜酒我是喝……” “我拒绝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彻底将白染宁炸晕。 “什么什么?你拒绝了?”白瑞答应娶她,而心心念念只想把白瑞变成自己男人的桑芸,竟然拒绝了! 桑芸涩然一笑,轻叹:“他心里没我,我若强迫他和我在一起,他也不会快乐,我爱他,但我更希望他能快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可这世上,也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有人曾这样说过,如果你不爱一个人,请放手,好让别人有机会去爱。 如果你爱的人放弃了你,请你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别人。 于她,于桑芸,何尝不是如此。 即便心里深爱着那个人,为了他的幸福,他的快乐,即便斩断情丝,将那颗深爱对方心,生生挖出也在所不惜。 疼,真的很疼,可在疼痛的同时,脸上却带着笑,只要那个人能平安幸福,即便承受再多的绝望与痛苦也值得。 “桑芸,其实你是有机会的,我能看得出,大哥心里,并非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 桑芸依旧垂着目,半晌后,忽地抬起头来,眸中的神色复杂难辨:“我有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白染宁有些懵,两人刚才还在讨论感情,怎么一转眼,她就改变话题了:“什么……秘密?” 桑芸深吸口气,眼中有痛苦且无奈的神色划过,“其实,白瑞与你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什么?”桑芸mm诶,这玩笑不好笑,咱换个话题好不好? 桑芸显然不想换话题,继续道:“他是大夫人的私生子,父亲是谁,他也不知道。” “私……私生子。”真是玩笑天天有,今天最变态。 “要不然,以大夫人的性子,怎会允许你娘过门?就因为她心有愧疚,才会接纳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村姑嫁入侯府。” “那是因为我爹太爱我娘了,大夫人阻止不了。” “这只是其一,大夫人娘家势力雄厚,大夫人本身又是善妒之人,加上你娘身份卑微,就算你爹再爱你娘,她也顶多让你娘做个无名无分的侍妾,又怎么会同意她风风光光嫁入侯府做二夫人?” 这……倒是有些道理,但……她始终不能相信,她与白瑞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她可一直都把白瑞当亲亲好大哥啊! “还有个秘密,你想听吗?” 白染宁心里一咯噔,直觉这会儿从桑芸口中说出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好奇,还能有什么比她和白瑞不是亲兄妹还劲爆的消息,这么一犹豫,桑芸已经幽幽开口了:“为了与你大哥在一起,我什么事都做了,包括给他下媚药。” 白染宁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还真做啊! “他中了媚药,我如愿以偿,被他抱在怀里。可当他压在我的身上,发了疯一般亲吻我的时候,我竟听他在叫着你的名字!” 白染宁差点又一口血喷出,这这这……这算怎么回事! “他一边吻我,一边在我耳边喃喃,宁儿,我的宁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不肯陪我,我的好宁儿,失去你,我感觉自己就像已经死了一样,宁儿……” “停停停!”桑芸也太入戏了吧,叫得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喜欢的人是你,虽然你们不是亲兄妹,可名义上是,他……他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妹妹啊!”桑芸眼中有不解,有怨恨,有痛苦,她看白染宁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情敌。 白染宁吞了吞口水,艰涩道:“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中了媚药的人,脑袋都有些不清醒。”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第二天他清醒后我问过他,他也承认了!” 轰隆隆,白染宁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耳朵嗡嗡直响。 这是……误会?还能是误会?或者,是白瑞的借口?怎么会,白瑞不是那种人,再说,他和她名义上是兄妹,喜欢上自己的妹妹,那可是乱伦啊。 囧…… “桑芸,你听我说,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把他当自己的大哥,真正的大哥,我一直都以为我们是亲兄妹,他……他喜欢我,可能是恋妹情结有些严重吧,这个我……或许看看心理医生会好些……”天呐,她在语无伦次些什么,简直是越说越乱,越说越混账。 桑芸勉强笑了一下,“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也不会恨你,否则,我就不会来救你了。” 白染宁扁扁嘴,鼻子一阵酸涩,这都什么事啊,老天爷也太会整她了吧。 她的大哥喜欢她?靠,这剧情简直狗血到极点了! 可再狗血,它也是事实,事实是不容改变的,仔细回想一下她与白瑞相处时对方种种奇怪的举动,就不难得出结论,桑芸所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正确率。 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很渺茫。 “四娘,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太久没接触女人了,所以只能对自己的妹妹加倍好?”望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脚,白染宁幽幽问。 柳四娘狠狠一扯绷带,白染宁痛得龇牙咧嘴:“这是你的事情,说不定是你没守好一个妹妹该有的本分,你连自己大哥的美色都不放过,也难怪会被误会。” “喂喂喂,你乱说什么,我……我哪有……”越说越心虚,难道真是她的错?她贪恋白瑞的美色,还偷摸白瑞的胸肌,还……完了,好像是她先勾引的白瑞? “这些事,可都是你自己亲口跟我说的,还说要把你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好大哥介绍给老娘认识,幸好老娘没同意,否则这世上又要多一个伤心人喽。” 白染宁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这种心智坚韧的女强人,是不会被男人打倒的!” 柳四娘翻了翻白眼,“得了吧,别再奉承老娘了,你的脚再过几日应该就没事了,不用担心老娘恼羞成怒让你变跛子。” 第109章 她也要霸道一回 在自己的脚没有彻底痊愈前,白染宁可不敢冒险惹怒柳三娘,只能嘿嘿傻笑。但心底却拔凉拔凉的,就跟覆了层腊月寒天的冰雪似的。 白瑞怎么会喜欢她呢?这说不过去,她虽偶尔调戏调戏他,但始终都以对待亲大哥的态度来对待他,应该不会让他产生什么误会才对,说不定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白瑞自己动机不纯,他知道自己与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从小就对她抱有不正常的思想。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了些。 “不好了!” 哐啷一声,桑芸竟从门外冲了进来:“大事不妙了。” 白染宁一惊,从床上跳起来,“咋了?”难道是莫子卿带人追来了?她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正是夹在和谷关与暗门之间的那座小镇,之所以在这里落脚,是白染宁认为,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莫子卿的脑袋也好使了吧,竟然连这一点也能信想到? 桑芸大口喘着气,拍着胸口道:“是……是襄阳王反了!” “什么?”这消息比莫子卿追来还要可怕啊! 柳四娘这会儿倒是三人中最镇定的:“先别急,喝口水慢慢说,襄阳王怎么会反?” 桑芸接过茶杯,一口喝干:“只怕襄阳王早就有谋反的心思了,听说此次进京,襄阳王嚣张跋扈,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一点,白染宁是最清楚的。 其实,萧祁夜心中也早有定数,只不过,襄阳王野心极大,又不好控制,加上他并无大错,手下又掌握雄兵百万,想动他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襄阳王应该对皇室也有所顾忌,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造反呢? “襄阳王人呢?”白染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桑芸道:“已经回襄阳了。” “那就好……”只要人不在京城,暂时就威胁不到萧祁夜和慕容沙华。 “好什么呀。”桑榆急得直跺脚:“他手下的军队已经打进和谷关了,现在外面乱成一片,只怕要不来多久,就会打到这里来。” “有我大哥在,没人能闯过和谷关。”白染宁对白瑞的能力,永远都深信不疑。 一提起白瑞,桑芸面上的焦虑就更重了:“白瑞他……他只怕顶不住。” “不会的,我相信我大哥。” “不,你不知道,现在和谷关内已经一片混乱,镇南大军已经粮草耗尽,被困在关内已经多日了,在没有娘草的情况下,就是神也逆转不了战况!”桑芸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她最清楚,粮草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 白染宁一听也急了:“没粮草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大哥行兵打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连粮草也不备齐就匆匆上阵?” “我听说,运往边关的粮草,全部都在半路被劫走了!” “劫走?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你们大燕有内贼,想要置他于死地!” “内贼?”白染宁若有所思,如今,最迫不及待想要白瑞的命的人,只有一个。 可她一介女流,每日居于深宫,又如何介入朝廷与军中?是另有其人,还是自己小看了他? “没关系,大不了放弃和谷关,只要有粮草,我大哥就一定能扳回这一局。”白染宁现在只能故作乐观。 桑芸却乐观不起来,她脸上的忧虑是那么的重,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和谷关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为什么我哥哥一定要夺下和谷关?就因为只要攻下那里,利用便捷优渥的地形与方位,便可一举攻下大燕,长驱直入。就算一时片刻拿不下大燕,将那里作为驻军地点,大燕也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襄阳王不是蠢人,你们的皇帝也不傻,和谷关是万万不能失的,白瑞誓死也必须保住那里,如果保不住……”说到这里,桑芸像是再也无法开口一般,骤然停下。 后面的话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能保住和谷关,白瑞就依然是英雄,若保不住,白瑞就只能与和谷关共存亡。 “那……该如何让是好?”白染宁也慌了,对于行军打仗,她是一窍不通,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我相信白瑞,只要有粮草,他就一定能打个漂亮的胜仗!”桑芸对白瑞,同样信心百倍,真是情人眼里出英雄。 白染宁蹙眉:“可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粮草?” 桑芸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要先去一趟边关,见白瑞一面。” “不可以!”白染宁立马反对:“那里是战场,不是将军府,也不是皇宫,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 桑芸绝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傲然的微笑,风姿独立,仿佛一位睥睨天下的女战神:“你别忘了我是谁,我可不是什么孱弱娇气的深闺小姐,我桑芸十二岁就开始上战场了,我骑马打仗的时间,比那些大家闺秀学绣花的时间都长,区区一个和谷关,难不倒我。” 是啊,她倒是忘了,这个桑芸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豪迈英勇,她嫉恶如仇,她原本就是位睥睨天下、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战神,自己竟然把她与那些娇弱的深闺小姐混为一谈,实在可笑。 “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比谁都熟悉战场,可我还是要阻止你,打仗不是儿戏,你再厉害,也是个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要有躲不开避不过的危险,就有受伤丧命的可能。 “就算是死,我也不后悔。”桑芸坚定的目光,竟让人无法拒绝:“若我不去,今后想起来,只怕要悔恨一辈子,人生苦短,总是瞻前顾后,便会错过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再想要弥补,只怕为时已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更不想让自己在悔恨中过一辈子,你或许以为我这样做很傻,但我有我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哪怕是死了,我也认了。” 白染宁张了张口,嗫嚅半晌,终是沉沉一叹,妥协道:“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利阻止,但你记住,我大哥的心里是有你的,为了他,为了我们所有人,一定要保重,要活着回来,好不好?” “你放心吧。(.好看的小说)”桑芸豪迈地一拍她肩膀:“我桑芸战无不克,这一回,幸运女神依旧站在我这边。” 白染宁想回她一个同样豪迈的笑,可嘴角僵硬,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看来,去庙里上柱香比较妥当。” 桑芸不以为意,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对于死亡,已经看得很淡了,打仗哪有不会死人的,她嘴上虽然说自己很幸运,但心里却明白,此去和谷关,她很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不过她不怕,为了白瑞,为了自己心中的愿望,为了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她什么都不怕。 送桑芸离开后,白染宁一直忧心忡忡,魂不守舍,连柳四娘跟她说了什么,也一句没听到,满脑子都是桑芸之前说过的话。 ——人生苦短,总是瞻前顾后,便会错过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再想要弥补,只怕为时已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更不想让自己在悔恨中过一辈子,你或许以为我这样做很傻,但我有我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哪怕是死了,我也认了。 是啊,人生苦短,这也怕那也怕,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等终于想通,人生也已走到尽头,为什么不趁着还有时间,还有精力,将自己想做的事情通通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做过,就不会后悔。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只要蝴蝶曾在沧海上飞过,就已足够,结果,永远没有过程重要。 对,只要曾经飞过,就已足够。 她还怕什么,在乎什么?哪怕那个人不再爱她,哪怕他心里从来没有自己,只要曾经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四娘,我要去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中的激昂盖过了脚上疼痛。 柳四娘正与她探讨桑芸对白瑞的感情,顺便继续为她和慕容沙华做媒,见她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句,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你要吓死人啊,老娘的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 白染宁根本没空理他,快步走到榻边,翻出几件衣裳,还有一些银锭:“从这里快马加鞭赶往京城,需要多长时间。” 柳四娘揉着屁股站起身:“你终于想通要去京城看教主了?” 白染宁没有反驳也不承认,只问:“三天够不够?” “应该差不多吧。”三天时间,必须不眠不休,这等毅力,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好,我知道了。” “喂,你真要去啊?” “是啊,不真要去还假要去。”桑芸的话,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我跟你一起去。”柳四娘也很想见一见慕容沙华,虽然皇帝没有杀他,但有没有软禁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染宁婉言推拒:“我去京城,不是去见慕容沙华的,你跟我去算怎么回事?” “什么?你不是去见教主的?”柳四娘柳眉倒竖,插腰斥道:“你不是去见教主的,那你是去见谁?哦,我明白了,你要去见狗皇帝,对不对?你这不存心让教主伤心嘛,枉教主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 又来了,白染宁对柳四娘的魔音穿耳实在招架不住,求饶道:“好四娘,你就饶了我吧,慕容在我心里,是最最重要的知己,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谁都比不上,但我对他,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心甘情愿,但谈婚论嫁,那就免谈,你如果真为他好,就别再提这档子事了,你让我为难,也让他难堪。”一口气说完,白染宁忽又想起什么,板起脸一本正经道:“还有,你私下里怎么称呼皇上都无所谓,但在我面前,不许再叫他狗皇帝。”萧祁夜是她的亲亲好相公嘛,怎么能被人骂做狗呢。 柳四娘眼睛瞪得圆圆的,抬手指着她,哆嗦了两下子,便又收了回去:“好好好,你有理,老娘说不过你,不说了!” 白染宁“噗”地笑了:“四娘,别气嘛,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呢,要么好好待在这里,要么就回往生教,你来救我,我感激得要死,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哼,你的话没几句可信。”柳四娘扭头转向一边。 白染宁撒娇:“好四娘,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带京城的特产回来看你。” 柳四娘眼神一亮,“真的?” “当然。”哈哈,看似冷酷毒辣的柳四娘,其实最好哄了,跟个孩子似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给我些好东西让我随身带着,譬如说……赤炎丹。” “好啊,原来你一直都在打老娘的主意。” “给我一些嘛,你看,我的脚还没完全恢复,万一路上发作,岂不是糟糕?”赤炎丹很珍贵,炼制一颗非常困难,但白染宁现在迫切需要,只能厚着脸皮向柳四娘索要。 “拿去吧。”柳四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得凶,可扔给白染宁的玉瓶里,竟装了足足十颗赤炎丹。哇,这一颗丹药,可比金锭还贵重呢。 “谢谢四娘!”吧唧一口,在四娘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白染宁拎起包袱,旋风一般刮出了房间。 柳四娘眼一翻,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气得娇颜通红:“你个死丫头,想恶心死老娘是不!” 已经骑在马背上的白染宁,蓦地听到了柳四娘的一声怒吼,一个激灵,连忙扬鞭催马,窜了出去。 五天后,白染宁才姗姗到达京城。 除了睡觉她一直都在赶路,最终却还是比预期晚了两日,这柳四娘说的三天行程,是超人的速度吧,看来,柳四娘的话也同样不可信啊。 此番来京,京中景象倍感萧条,不知是不是因为襄阳王的缘故,连最热闹的主街,都变得人烟凋零,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在匆匆赶路,街边的小贩也不知去向,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面都关着门,好好的京都,怎的变成这番景象了? 街上找人一打听,才知道,京城的萧条竟是因为萧祁夜的病重。 多日前,就在襄阳王发难的那一天,萧祁夜突然病倒,太医连番会诊,都没有找出能使皇帝康复的良策,在皇帝重病期间,京内停止一切欢庆的娱乐活动,禁歌舞丝竹,禁嫁娶酒宴,于是,上京就变成了白染宁现在看到的这番模样。 萧祁夜重病? 她上回离开时,他虽眼睛看不见,但身体还算康健,怎么没多久就突发重病了呢?他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不是? 气死她了! —— “白瑞被困和谷关已有十日,粮草不济,和谷关是守是弃,你如何看?”病中的萧祁夜,仍不忘批阅奏折,阅览战报。 慕容沙华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奏报,拧眉道:“都这个样子了,你不好好休息,还看着什么战报!” 萧祁夜强撑起身子,对他伸手:“这是我的责任,你还给我。” 慕容沙华冷着脸,扬手将战报扔到窗外:“看了也是白看,不如好好静养。” “给我。”萧祁夜固执地伸着手,重复同一句话。 慕容沙华不理他,心里却憋了好大一口气。 “算了,你不给我,我自己去拿。”说着,便要下地。 慕容沙华简直要气得发疯,疾步上前,将他按回床榻:“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 “有你在,我相信,我还能活些时日。” “所以,你就打算糟蹋自己的身子?”慕容沙华看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百般滋味浮上心头,他曾以为,看到萧祁夜生不如死的样子,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事情,但如今才明白,他对他穷追不舍,无数次进宫刺杀他,只是因为,他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亲弟弟。 从前的萧祁夜,似正午的骄阳炽烈耀眼,而如今,却似即将落山的夕阳,只剩微弱的光芒,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哥,我早已经立好遗诏,这大燕的江山有你,我很放心。”枯瘦惨白的手,盖在慕容沙华的手背上,那一向高高在上的凌厉目光,此刻变得如此安详。 慕容沙华蓦地抽回手,失控地喃喃:“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只要一看到萧祁夜现在的眼神,他就会有种即将失去他的错觉。 母妃已经去了,他只剩这唯一的兄弟了,多年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似乎幻化为无数虚无的烟尘,全都消失不见,只有满心满眼的恐惧。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与他为敌。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他要如何是好? “哥,求你了,帮我。”萧祁夜坐直身体,淡然无光的眼,蓦然大亮,“再帮我一次,这个时候,我不能看不见!” “我不会帮你。”之前就是因为不忍拒绝他的请求,以银针渡穴的方式让他暂时重获光明,才使得他病情加重,如果再用一次,他必死无疑。 “求你了,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只有你,哥!”萧祁夜难得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人,可慕容沙华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卑微,只有坚定绝烈的震撼。 他知道,如果自己帮了他,便等于亲手了结他的性命,但若是不帮,那对他而言,是一件比死还要痛苦的事。 “萧祁夜,你到底想要怎样,如果她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该是如何的痛心如何的绝望?这些你有想过吗?”慕容沙华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 萧祁夜目光无神,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淡淡地笑了:“她是心智坚韧的女子,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一蹶不振,她或许会难过,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等过个几年,她就会忘了我。” “萧祁夜,你真是混蛋!你太自私了!你死了,倒是可以解脱,那我们呢?时间?时间如果可以解决一切,今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慕容沙华一把揪起萧祁夜的衣领,怒声喝问:“我问你,母妃的死,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心痛?嗯?会不会?如果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我倒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哥,对不起。”萧祁夜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吐出一句道歉。 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根本就不需要说。 颓然松手,慕容沙华沉沉低笑:“好,好,那就这样吧,你想死,我成全你。” 萧祁夜憔悴的面容上,缓缓扬起一抹微笑,似夕阳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抹灿烂:“谢谢你,哥哥。” 慕容沙华强忍悲怆,转过身去,死死咬住嘴唇。 堂堂邪教教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么可以如此丢脸的哭出来。 怎么可以! 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要捏碎双拳,心脏像是马上要爆裂开一样,慕容沙华静静立在房间中央,听到萧祁夜吩咐宫人:“去把银针拿来。” 细碎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慕容沙华始终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哥,开始吧。” 望着置放在桌案上的银针,慕容沙华头一次心生怯懦。 他完全可以将萧祁夜打昏,然后带出宫去,这天下的生生死死,再与他们无关。 但若真的这样带萧祁夜离开,他此后的余生,便再也不会快乐。 颤抖着手,抽出一根银针。 放在火上细细烤了,踟蹰地转向萧祁夜。 “你真的想好了,这一针下去,你可暂时恢复光明,不过只能维持十天,十天后……”十天后,随着眼睛再次失明,他面临的,便是死亡。 萧祁夜面容平静,好似此刻等待的,只是普通的针灸一般,“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慕容沙华再次失控,萧祁夜过于平静的表现,让他莫名感到愤怒。 但最终,他还是压下了这满腔愤怒,将银针,刺入了萧祁夜脑顶的穴道。 “我不在,你们就是这样把小命当儿戏来玩的吗?”随着一个清脆声音的传入,一道身影随之在两人之间落下。 “宁儿!”慕容沙华施针的手,被白染宁架在半空。 “萧祁夜,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很失望,但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们商量,暂且不跟你一般计较。”收回手,白染宁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都有些怔愣,白染宁突然出现不说,态度又反常得令人捉摸不透,就是萧祁夜,也一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白染宁将被慕容沙华扔出窗外的奏报看了一遍,扔回给萧祁夜:“桑芸已经去边关支援我的大哥了,不过就算她能弄来粮草,这场仗还是没完没了,最简便快捷又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暗杀襄阳王,你们看如何?” 两人到这时方才回神,萧祁夜静默不语,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慕容沙华拧了拧眉,复又舒展:“这主意好是好,可问题是,谁去暗杀襄阳王呢?襄阳王府高手众多,襄阳王就似被包裹在铜墙铁壁中一般,除了暗门的人,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杀得了他。” 暗门…… 还暗门呢,这个时候莫子卿不来捣乱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他?孩纸,别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们难道不觉得,还有个非常适合的人选吗?” “谁?”两人异口同声。 白染宁指指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慕容沙华先是一愣,然后本能拒绝:“不可以,太危险了。” 白染宁撇嘴:“你让我去万恶深渊时,不是很放心吗?” “此一时彼一时,暗杀襄阳王可比过万恶深渊要困难得多。” 白染宁不以为然:“我倒觉得,暗杀襄阳王比过那万恶深渊要简单多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 白染宁翘着二郎腿,斜睨一旁的萧祁夜:“皇上怎么看?” “这件事与你无关。”既不反驳也不赞同,萧祁夜直接丢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白染宁也不在意,既然决定来见他,早就做好了面对冷言冷语的准备:“我偏要多管闲事,你待如何?” “不要学本座说话。”慕容沙华冷不丁冒出一句。 白染宁吐吐舌头:“教主大人英明神武,小人佩服至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一屋子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她驱散了,慕容沙华无奈摇头:“我相信你的本事,只是这事还需要商榷,除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我不会让你去。” “我已经有完全的把握了呀。” “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襄阳王府的护卫吗?”那两把火枪威力再大,寡不敌众,她依然不是襄阳王的对手。 白染宁正想反驳,却听一个声音从窗外飘来:“那加上我们呢?” 晕倒,不是吧! 白染宁朝窗口看去,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四娘,你干嘛跟踪我。” 柳四娘悠哉悠哉跃过窗户,一手挽着发,一手扶着腰,“跟踪你?老娘至于跟踪你吗?来京城的路四通八达,老娘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来?” 她说的在理,白染宁讲不过她,干脆闭上嘴巴。 “慕容大叔,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跟随柳四娘一同来的杜莎莎一声嚎哭,便朝着慕容沙华飞扑而来。 “怎么莎莎也来了?”慕容沙华有些懵,今天确实过于热闹了些。 白染宁剐了眼柳四娘:“说她跟踪我她还不承认。” “老娘没跟踪你!” “没跟踪我?没跟踪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皇宫布局复杂,没有来过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养心殿。 柳四娘支吾道:“我……我凭感觉找来的。” 白染宁嘲弄一笑,“哈,不会说谎就被说,到处都是漏洞。” 四娘正欲驳斥,被慕容沙华拦了下来:“都别说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哪都不许去。” 白染宁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嘻嘻一笑:“让我们走,又让我哪里都不能去,慕容啊,你这话自相矛盾啊。” 慕容沙华没空跟她打哈哈,正色道:“此事牵连甚广,不比儿戏,你们若还认我这个教主,就听我的命令,立刻离开。” 四娘脸上露出为难,教主的话,她不能不听,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白染宁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悠闲地啜饮一口:“慕容沙华已经死了,往生教的教主现在不是你,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听你的。” 这话听着没错,可又哪里不太对劲,四娘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赞同白染宁的观点。 “对,教主一天没有回教,就不是往生教的教主。” 白染宁拍手道:“对嘛,现在往生教,由我和四娘共同执掌,我们要去暗杀襄阳王,谁也阻止不了,对吧?”抽空朝柳四娘挤了挤眼。 柳四娘傻愣愣应道,“啊,对,对,就是这样。” 原本白染宁已经有了完全的对策,现在有四娘和杜莎莎帮忙,暗杀襄阳王就更简单了。 慕容沙华知道自己拗不过白染宁,又急又恼,偏又想不出可以阻止她的办法,于是将希望给予一直默默无语的萧祁夜:“夜,你说呢?你就这样让她去冒险?” 萧祁夜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以看清她的轮廓:“她要去就让她去,就算你阻止她,也也会背着你独自行动。” 呃……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呢?是,她是多次背着他偷偷行事,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吗? “看,皇上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得意不起来,萧祁夜那口吻,好像她是天底下第一大坏蛋似的。 慕容沙华没想到萧祁夜竟然同意让她去暗杀襄阳王,原以为他必然会尽全力阻扰,“萧祁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祁夜收回定格在白染宁身上的视线,懒懒躺下:“她愿意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朕不想管,也管不了。” 侧过身,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沉痛地闭上双眼。 在对她心狠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心狠,心疼的感觉从胸口一点点蔓延开,最终将他整个人吞没。 可即便疼,他也绝不会回头。 慕容沙华说得对,他是不祥之人,迟早有一天,会将所有他在乎的人全部害死。 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他。 在生命的最后还能见她一面,他已死而无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慕容,我决心已定,你要真为我好,那就祝福我马到成功,其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讲。”望着床榻上那消瘦的背影,白染宁心痛如绞,努力装作坚强的样子,不让任何人触摸到她内心的溃烂。 慕容沙华心知阻劝亦是徒劳,便不再多言。 拍拍慕容沙华的肩,白染宁取笑他:“一个大男人,这也担心那也担心,你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好不好?” 慕容沙华闷闷道:“难道要我笑着看你去送死?” “呸呸呸,什么话啊,我才不会死呢,在没有摆平他之前,我是不会死的。”白染宁目光始终落在榻上那个背对自己的人的身上。 慕容沙华脸色黑的像锅底,还别扭得像个小媳妇,白染宁对此感到十分无奈,哄孩子她不擅长,哄小媳妇她更不擅长,为难地直饶头。 还是柳四娘出面,好言好语将慕容沙华劝了一遍,连杜莎莎也一同上阵,这才好说歹说终于把他说服。 剩下的嘛…… 白染宁回头看向榻上的人,对慕容沙华和柳四娘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慕容沙华眉头轻蹙,榻上的人同时也眉睫剧跳,白染宁微笑着目送所有人离开,然后将门关好,插上门栓。 假装睡着的萧祁夜一动不动,心跳却越来越快。 一个暖暖的身子忽然将他整个拥住,冰凉的发丝自头顶上方滑入脖颈,酥酥痒痒:“貌似你对我成见很深?” 萧祁夜不说话,打算把她当透明人看待。 白染宁却不容他无视自己,双腿一蹬,跃上床榻,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钻入被褥:“我天天都在想你,想的快要发疯。” 萧祁夜还是不理睬她,心里却在不满地嘀咕,你想我?若真的想我,为何不来找我,让我以为你魂归九天,日日悲恸难抑。好嘛,现在也该你来尝尝这种滋味了。 知道他在耍小孩子脾气,和他相处那么久,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搜肠刮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首凤求凰。 可这好像是男人写给女人的,凤求凰凤求凰,凤为雄,凰为雌,被她拿来凰求凤,有些不太合适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好,白染宁颇感自豪。 只不过殷勤是献了,对方还是没反应。 继续。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是没反应。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宨淑女,君子好逑。”咦?这句又跑题了。唉,不管了,初中刚毕业就去做杀手了,哪来的那么多风花雪月。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宽衣解带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东边日出西边雨,床头打架床尾合。” …… “人之初,性本善,你上课,我捣乱,你洗澡,我偷看,看见两个原子弹。” …… “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妈的,脑袋都要被掏空了,你丫的倒是说句话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终于,冰雕说话了,一双清泠黑亮的眸子,倒映着她百般为难的面容。 白染宁大喜:“你终于被我的诚心感动了?” 不是被她的诚心感动,而是被她那惊世骇俗的诗词给吓到了:“既已决定此生不复相见,又何必回来?” “我反悔了。”做人嘛,脸皮就是要厚,不厚不成人。 萧祁夜早见识过她的厚脸皮,倒也不怎么惊讶:“你走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啊。”钻入被中的手,如一条灵蛇缓缓在萧祁夜身上游走。 想躲,却无奈榻上空间狭窄,眼看避不过,只好出手。 打出的一掌,并没有什么威力,白染宁轻轻松松就将其化解:“忘了告诉你,慕容沙华不让我学武,但我偷学了不少,你现在身体不好,眼睛又不好使,根本打不过我。啊,对了,我偷学武功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慕容沙华,否则他又要叨唠了。” “白染宁,你到底想怎样!”病中的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萧祁夜虚弱地躺在床上,铺天盖地都是白染宁的气息,他恨,也怕,恨自己的软弱,更怕自己不够坚定。 白染宁俯下身,近距离看着他。 真的瘦了好多,苍白的肌肤几乎呈现半透明,手上青筋毕露,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在折磨着自己,也在折磨着她。 “不想怎样,我只想陪着你而已,如果你真的……真的打算赴死,在死之前,我希望能陪你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 垮了,不但身体垮了,连精神也垮了。他根本就做不到圣心决断,面对她,他总会输得一塌糊涂,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如果你不回来,我或许会开心很多,因为在九泉之下,我可以与你重逢。”而如今,他却永远都无法再与她团圆。 “不要害怕,如今的重逢,代表着今后的甜蜜。”白染宁将头靠在他肩上,锦被下的手,与他缓缓交握:“我来是要告诉你,不论你做了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她忽地笑了,“有句话,我要原话奉还。” 萧祁夜下意识脱口问道,“什么话?”问完后才觉不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已经晚了。 “你萧祁夜生死我白染宁的人,死也是我白染宁的鬼。” 萧祁夜心头一震,半晌无语。 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 当时未觉不妥,如今想想,未免霸道了些。 “我就喜欢你的霸道,现在也该我霸道一回。”白染宁看他尴尬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与他同吃同住那么久,早就变成他肚里的蛔虫了:“在这里等着我,不许做傻事,我一定提着襄阳王的人头回来,包成礼物送给你。” 第110章 男颜也祸水 白染宁是第一次来襄阳,没来之前,怎么都想象不到这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境况,直到踏上这里的土地,才知襄阳王作恶多端,竟到如此地步。 襄阳地方官府与黑心商一起联合,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穷苦百姓买不起粮,卖儿卖女,各种人间惨剧频频发生,偏偏表面看来,却是一副祥和景象。 买官鬻爵之事更是平常,还以这种名头收受苛捐杂税,逼得百姓流离失所。 襄阳王府每年的收入,比朝廷国库收入还要高,这里简直已经成为襄阳王的天下,谁让这里天高皇帝远,襄阳王又手握重兵,就算他不起兵造反,也跟造反没什么两样了,襄阳城的百姓谁人不知,在这里,襄阳王最大,皇帝都比不得,招惹谁都不能招惹襄阳王,否则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这个襄阳王也太过分了,这种混账王八蛋,早就该杀!”柳四娘是个直肠子,面对不平之事,反应总是比普通人要激烈一些。 白染宁坐在酒家二楼的临窗处,端着茶杯,目光越过几座民居,投向不远处重兵把守威严森森的襄阳王府:“看来,襄阳王起兵造反倒也是件好事。” “若是老娘早知有这等混账王八蛋,岂容他活到今日!”柳四娘依旧愤愤。 白染宁却慢条斯理地饮着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世上的贪官污吏多了去了,你杀一个,又会有第二个,如何杀得过来?” “难道就放任他们气压百姓而坐视不理?”柳四娘对她的观点表示反对。 白染宁放下茶杯,缓缓收回视线:“我并不是说坐视不理,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若真想天下太平,吏治清明,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谁?” “皇帝。” 一听皇帝,柳四娘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不屑道:“皇帝?天下生灵涂炭,他远在京城,高高在上,又岂能看得见这人间疾苦!瞧他那三千脂粉,光是那些女人一个月的首饰钱,就够襄阳城所有百姓一年的开销了。” 就知道四娘对萧祁夜还抱有成见,白染宁也懒得辩驳什么,萧祁夜该做什么,该如何去做,并不需要四娘的理解,他需要的,是全天下百姓的爱戴,她相信,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勤政爱民的千古明君。 千秋功罪,后人评说,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打听过了,襄阳王明日会去青花楼听花魁水嫣然唱曲,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白染宁不再与四娘谈论皇帝的功过,而是将话题引入了如此刺杀襄阳王的正题上。 柳四娘啐了一口:“昏官,简直不是人!这个时候还去青楼听小曲!” 白染宁忍不住笑了:“若他是个清官,我们何必要刺杀他,赶紧想办法,别再那里愤愤不平了。” “你说了算,老娘都听你的。” “我们是搭档,怎么能全由我说了算。” 柳四娘满不在乎道:“教主信任你,我就信任你,没啥好说的。[.超多好看小说]” 白染宁囧,还有这种逻辑性,柳四娘是不是对慕容沙华有些崇拜过头了。 “好吧,既然你相信我,那就听我安排。”白染宁左右四顾一圈,挪了挪椅子,靠近柳四娘,小声道:“我的计划是……” 柳四娘越听越兴奋,待她说完,猛地一拍大腿:“好计谋!” “既然你同意了,那明日就各自行动。” “放心吧,我下毒的本事,天下间少有人可以匹敌!怎么,你看不起我吗?”柳四娘见她似乎不信任自己,顿时急了。 白染宁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摇摇头,“你下毒的本事确实是天下无敌,可你那颗脑袋瓜,我就……” “我脑袋瓜怎么了?你难道是想说,我柳四娘没有你白染宁聪明吗?”说着,便开始撸袖口。 还说自己聪明,就这冲动火爆的脾气,只怕计划还没开始,就要被她给搞砸了,白染宁实在担心。 杜莎莎小小的身体忽然插入两人之间:“白姐姐,你放心吧,有莎莎在,一定帮你管好四娘这头倔牛。” “杜莎莎,你这死丫头,你说什么!”一听倔牛二字,柳四娘眼瞪得更圆了。 白染宁连忙将杜莎莎拉到自己身后:“四娘,莎莎形容得有些不妥当,但她说的也没错,你这冲动的性子要改改,暗杀襄阳王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只怕再想下手,便是难上加难,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其实,她倒觉得杜莎莎形容的很贴切,柳四娘可不就是一头倔牛,当初进宫刺杀萧祁夜,全凭一腔热血,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若不是她用极端手段逼走了她,还不知她会怎样呢。 柳四娘也自知自己的脾气过于火爆,但也不能怪他,现在一看到为官者欺压百姓,满心的火气就压也压不住。 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当官的,一种是负心汉。 只要一见到这两种人,什么理智,全都通通抛到九霄云外,恨不能拿把大刀,把这些混账一个个全都剁成肉泥扔去喂狗。 白染宁与她相处之间虽不长,却很了解她,这次刺杀襄阳王的关键,就看她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 青花楼,是襄阳城最有名的一家妓院。 水嫣然,是青花楼最有名的妓子,听说她的身价,高达一晚一千两雪花银,且她又是个清倌,还没开\苞,不过话虽如此,被襄阳王看重的人,哪还能保持得了处子之身,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反正除了襄阳王,没有人敢碰水嫣然一根汗毛。 白染宁闲来无事,特意去青花楼走了一趟,想要见识一下这传说中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花魁娘子,结果去了一看,差点没呕血。 那平坦的胸膛,微凸的下体,这这这……白染宁差些没昏过去。 谁说的花魁就只能是女子,难道不能是男人了? 可这也太劲爆了些吧,这个时代的好男风的人不少,连萧祁夜都建有一个庞大的男宠军团,虽然是假的,不过在外人眼里,他却是个男女通吃的好色皇帝。但这种事情,她只听过,并没真正见过,如今得知将襄阳王迷得神魂颠倒的花魁竟是个男子,不能不叫她风中凌乱。 在男人中,水嫣然确实算是长得好看的了,比之莫子卿,多了些许秀气,比之萧祁夜,又多了些许妖媚,比之慕容沙华,有多了些许阴柔,不过,这位却不是她的菜,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女人了。 男人可以秀气,也可以妖媚,更可以阴柔,但不能长得像女人,试想一下,你正ooxx时,冷不丁对上一张娇美的女人脸,是何感想?会不会感觉想吐。 男人嘛,或多或少都要有些男人味,这才能称之为男人,这种货色,还是留给襄阳王这变态的家伙享用吧。 临走前,白染宁寻了个机会,在水嫣然换洗的衣物内,撒上了柳四娘特制的香料。 哈哈,明晚有好戏看了,不能给襄阳王下药,给水嫣然下还不行么? 回到客栈,美美睡了一晚,养精蓄锐,就等着晚上的开胃盛宴了。 —— 这日午后,襄阳王如平时一般,在护卫的重重保护下,乘轿来到青花楼。 若不是顾忌自己名声,他早就把水嫣然弄回襄阳王府了。 隔着半透明的纱帘,襄阳王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觉得今日的水嫣然格外的美,那种妖冶魅惑的绝丽,如罂粟般,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纱帘前,一把掀开帘子,朝端坐于古琴后的水嫣然扑去:“嫣然,你好美。” 水嫣然没料到他会突起色心,心中一慌,不小心挑断了一根琴弦。 “襄阳王,请自重。”后退一步,将被襄阳王撕扯开的衣襟合拢,一脸正色地看向襄阳王。 “自重?”襄阳王醉眼迷离,微红的双目中,透着浓浓的情欲:“一个小小的男娼,也敢这样对本王说话?识相的,就过来服侍本王。” 水嫣然声色俱厉,毫不畏惧强权:“王爷与嫣然有过约定,除非嫣然自愿,否则您必不会强迫于我。” “本王改主意了!”襄阳王理直气壮。 水嫣然坚定不屈:“不管王爷有没有改主意,若嫣然不愿,谁也强迫不了。” 襄阳王大怒,整个襄阳城谁人不知他的厉害,他襄阳王就是这里的活阎王,谁惹他不痛快,他就让谁加倍不痛快。 “废话少说,要么服侍本王,要么等死,你自己选。” 水嫣然凛然一笑,将断了的琴弦置于脖颈上:“好,既然王爷如此说,那嫣然不敢不从。” “你!”襄阳王怒极,他身为襄阳城的主人,手握重兵,身份高贵,别的人想巴结都苦于没有机会,一个下贱的男妓而已,竟敢百般拒绝于他,这让向来骄傲自大的他,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顿时老羞成怒,“你想死?本王偏不给你这个机会,要死也得等本王尝过你的新鲜后再死。”言罢,襄阳王虎躯一震,抄起腰刀,便将水嫣然手中的琴弦一斩为二,同时欺身而上,将水嫣然纤瘦的身体压在身后的案桌上。 水嫣然拼命挣扎,无奈身弱力穷,根本无法从人高马大的襄阳王手中逃脱,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水嫣然闭上双目,一滴泪珠自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滚落。 在房檐上偷看的白染宁顿感愧疚,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英雄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水嫣然虽并非女子,但那份刚烈与不畏强权就却是极为难能可贵,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傲骨之人被襄阳王这种猪狗不如的禽兽玷污,白染宁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 如果真让襄阳王得逞,即便杀了他,也无法弥补对水嫣然的伤害。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白染宁最终还是决定出手。虽然这个决定冒险了些,但如果不帮水嫣然,她会愧疚一辈子,谁让水嫣然身上的媚香是她下的呢。 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暗黄的光晕下,散发着如珍珠般细腻的光泽,娇媚的容颜,引诱着所有人为这惊鸿一现的美丽而奋不顾身,身体越加燥热,襄阳王再也忍耐不住,褪下自己的裤子,便欲一举而上。 水嫣然已然死心,他只是身份卑贱的男妓,襄阳王有权有势,他连死都做不到,还能做什么呢? “嘶——”正自绝望中,一股浓烟忽然在房内弥漫开,眼前一片白雾,什么都看不到,蓦地,手腕似乎被人拉住,然后身体一轻,刹那间就到达了离青花楼足有百丈远的客栈内。 望着面前绝美的女子,水嫣然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难不成,自己遇到了神仙? 若不是神仙,又怎会在他最无助,最恐惧,最耻辱的一刻,将他从恶魔手中解救? 且这世上,又如何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白染宁没工夫跟他解释那么多,虽然出手救了他,但计划还得按照预期中的来进行。不再理会水嫣然,快速掠出屋子,将杜莎莎带至青花楼,此时浓烟已经散去,发现水嫣然不见了的襄阳王勃然大怒,正在那发脾气呢,可怜了那些护卫,一个个像犯了错的学生,跪成一排,任他踢打。 “没用的东西,全都是没用的东西,连个妓子都看不住!本王要你们何用!” 又打又骂,又踢又踹,襄阳王根本就不把那些护卫当人看,但这些忠心耿耿的保镖,却跟洗了脑一样,坑都不吭一声,除了磕头认错,就直挺挺跪在那里给襄阳王踢打。 啧啧,真是些衷心的好狗啊。 “襄阳王,责打属下是没用的,有些闲情逸致,倒不如来郊外的乱坟岗,与朕共饮两杯,如何?”正骂得起劲,房中忽然传来萧祁夜低沉中略带讥讽的声音。 “萧祁夜!”襄阳王大惊,此刻边关告急,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且市井传言,说龙体抱恙,京中人心惶惶,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亲爱的五舅,今夜子时,朕在郊外恭候大驾。” “快,快去追!抓活的回来!”一阵衣袂破空声后,震惊中的襄阳王才回了神,忙喝令手下去追。 那些护卫的武功再高强,论轻功却是怎么也比不上白染宁的,况且,由于襄阳王太过震惊,等他回神让手下去追时,白染宁已经带着杜莎莎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就被还傻呆呆杵在原地的水嫣然吓了一跳,“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此时,水嫣然才从惊愕中回神,在与白染宁片刻的对视后,才知对方并非仙女,“嫣然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女侠的大恩大德,嫣然无以为报。”既然不是仙女,那肯定就是侠女了,水嫣然如此想道。 “不用谢,我们算是扯平了。”利用你激怒襄阳王,再让杜莎莎假扮萧祁夜,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美人,他肯定回去赴约的。 水嫣然没听懂她的话,他一心只想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受人恩惠,当要涌泉相报,嫣然虽出身风尘,却并非不懂情理狭义之人,若女侠不嫌弃,嫣然……嫣然愿以身相许,以报女侠舍命相救之恩。” “噗——”刚喝了口水,结果全喷了出来。这年头,好人好事不能做啊,现代有好心送晕倒老人去医院却被冤枉诬赖的倒霉鬼,古代则有心软救人却不料被对方缠上要以身相许的愣头青,如今这世道,做个好事咋就这么难呢。 “女侠,你没事吧?”见白染宁咳得脸红脖子粗,水嫣然连忙殷勤地为她顺气。 白染宁一边咳一边摆手:“没……没事……咳咳咳,你……把手……咳咳咳……拿开!”这么感觉他在趁机吃自己的豆腐,是她想歪了吗? 讪讪收回手,水嫣然泪眼汪汪:“女侠是在嫌弃嫣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歹你也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的优良传统,在这时代还没有普及吗? 垂着头,水嫣然那张秀气过头的脸庞上,蓦地滑下两滴清泪,“女侠心里,其实是嫌弃嫣然的吧?嫣然虽身在风尘,身子却是干干净净,从未沾半点污秽。” “不是……”真受不了,就因为他身子干净,她就应该和他干一场吗?什么想法。 被众星捧月惯了,水嫣然自认天下没有比他更貌美的男子,那些达官贵人,不论男女,哪一个对他不是百般呵宠,为了能与他相处片刻,听他弹首曲子,不惜一掷千金,如今他心甘情愿献身于眼前女子,她应该高兴才是,又为何会拒绝?说来说去,就是嫌弃他出身不好。 眼看水嫣然眼泪越掉越凶,白染宁恨不能找块豆腐撞一撞。大哥,你长得再秀气再娇媚,到底也是个男人,下面带把的,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娘气,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之态究竟给谁看?她吗?不好意思,她白染宁从来不懂怜香惜玉, “唉,真烦!”倏地抬手,将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刺入水嫣然的脖颈,看他眼睛一翻缓缓倒下,白染宁终于松了口气:“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你可真让人头疼。” 第111章 倒追萧祁夜 将水嫣然搬上床榻,白染宁坐在椅子上,开始细细擦拭自己的两把宝贝火枪。将火枪擦得油光锃亮,又检查了一下火枪的性能,填装好子弹,才算一切准备完毕,今晚,一切就指着俩家伙了,要好好呵护才行。 当夜幕降临后,白染宁怀揣两把火枪,朝郊外的乱坟岗赶去。 终于有了前世做任务的刺激感觉,想当初,她为了杀一名国外的高官,沿着百层高的摩天大厦一跃而下,突破重重防守,一枪便将那官员击毙,简直帅呆了,如今为了暗杀襄阳王,藏身与乱坟岗内的棺材中,简直刺激到极点。 望了眼与她同睡一个棺材的尸骨,白染宁眨眨眼,粉无辜的说了句:“对不住了,我也是没办法,只好借你的床睡一下,希望你不会介意。” 月上中天,子时已到。 安静的坟场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走在最前方的人显然很紧张,总是畏缩不前。白染宁虽不擅长听声辩位,但从脚步声判断对方此刻的心情,却是她最拿手的。 盯着棺材盖,悄悄在心里数了十声,第十声刚落,便听到接二连三的重物倒地声,时间掐的刚刚好。 看来,他身边那些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护卫,已经中了四娘的独门秘毒――阎王煞。 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阎王煞,一种可以由施毒人决定毒发时间的毒药,普天之下,能炼制出这种毒药的人,绝对超不过三人。 做得好,真怕四娘一冲动,扛把大刀直接冲上去狂砍,不但暴露了行迹,还会使自身陷入危险。 哈哈,襄阳王,碰上我白染宁算你倒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眼看护卫一个个倒下,周围又都是阴森森的坟墓,一向作恶多端的襄阳王,早失了锐气,一脸菜色,恨不能抱住块墓碑哭爹喊娘。 也难怪,古人大多信奉鬼神,襄阳王再狂妄再凶狠,也不敢对鬼神有半点不敬之心,这也是白染宁为什么要将见面地点选在乱坟岗的原因。襄阳王是个狠角色,只有利用迷信对他造成心理压力,才能保证任务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嗖――”一道暗影从蒿草中窜出,把襄阳王吓得屁滚尿流,扯着嗓子嚷嚷:“萧……萧祁夜,有本事……就、就出来跟本王光明正大地较量,暗地里躲起来做缩头乌龟,算、算什么男人!” 嘻,她不是男人,所以可以做缩头乌龟,你若真有本事,就别怕啊,一直野兔而已,瞧把你吓得。啧啧,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说不定这乱坟岗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被襄阳王害死的。 从棺材的缝隙往外看去,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以龟速朝自己这边缓缓靠近,白染宁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强压心中的不耐,只为一击成功。 终于,襄阳王以他那超级慢的速度,挪到了白染宁藏身棺材的正前方,幽暗的棺材内,白染宁脸上的邪恶狞笑,比一旁的死人尸骨还要令人胆寒。 “goodbye,亲爱的襄阳王。” “砰!” 一声巨响,惊散了盘桓在乱坟岗上空的乌鸦。(.) 乱坟岗内,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倒下,子弹正中额头,一枪毙命。 白染宁从棺材里爬出,踢了脚已经断气的襄阳王,然后抽出腰间的解牛刀,抱歉地看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男人:“其实,我很想给你留个全尸的,但我答应过我的小夜夜,要把你的人头包成礼物送给他,我一向都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对心爱之人,就更不能食言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 白染宁早猜到萧祁夜不会听话,明明眼睛看不见,却还强撑着在批阅奏折。 慕容沙华坐在一旁,黑着一张脸,不劝阻也不帮忙。 屋内静悄悄的,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正弥漫在宽敞的房间内。 难道在担心她?虽然这俩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在为她着急。 有啥好急的,她又不是去打仗,暗杀对于她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们该担心的,是倒霉呃襄阳王才对。 “亲爱的小夜夜,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从窗户翻入,眨眼间就掠到了萧祁夜的榻前,将一只扎了蝴蝶结的华丽锦盒捧到萧祁夜面前。 萧祁夜只淡淡看了眼,虽然态度冷淡,但白染宁却从他如释重负的眼神中看出,其实看到自己平安归来,他是非常开心的。 既然开心,就要说出口,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无论难过还是高兴,都会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她不喜欢看到现在的萧祁夜,那种将一切痛苦和欢愉都藏在心里,却从来不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皇帝陛下。 白染宁很想问一句:“如今的你,可感觉孤独,可感到压抑?”可以看到他眼瞳深处的悲伤,就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萧祁夜淡淡撇开脸,似乎对她送上的礼物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慕容沙华,不敢置信地将蝴蝶结拆开,打开盒盖:“你……你真的把襄阳王杀了?”她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慕容沙华根本就没想过她能成功,如今亲眼看到襄阳王的人头,才不得不信。 白染宁将盒盖“啪”地合上:“这礼物是送给夜的,蝴蝶结也是我精心扎好的,你做什么来拆礼物?” “送给他的就是送给我的,再说,他根本就不愿意拆你的礼物。”瞥了眼岿然不公的萧祁夜,慕容沙华耸耸肩。 白染宁站起身,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脸不爽地瞪向慕容沙华:“是不是趁我不在时,你跟他说我坏话了?” 慕容沙华眼角一抽:“我犯得着说你坏话吗?是你自己做事有欠考虑,把他气到了。” 白染宁狐疑:“是吗?他这个样子,是因为我?” 慕容沙华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你?” 白染宁托腮沉思:“好像真的是因为我,可我已经认错了啊。”想了想,再次走到榻边,扑通一声跪倒在萧祁夜面前,声泪俱下:“夜,我错了,我这就像你道歉,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可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没有你的城市我真的好茫然,所有的快乐都与我无关,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思念的痛还在心里纠缠,没有你的城市我真的好迷乱……” 一旁的慕容沙华差点笑断气,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也不知萧祁夜怎们能忍得住,她那聒噪且荒腔走板的唱腔,比魔音穿耳还要可怕,但凡正常人都无法忍受。 看那两人,一个唱得起劲,一个面无表情,就知道这俩人全都不是正常人。 白染宁恨不能掏心挖肺,无奈学问有限,风花雪月感天动地的情话想说也说不出来,只要借用歌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可她这么认真的表白,对方连屁都不放一个,难免令人沮丧。 没关系,她是打不死的小强,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不就是追个男人吗,有什么难的。活了两世,什么都干过,就是没主动追过人,现在终于可将遗憾弥补,说起来也算是难得一遇的好事。 “夜,不管你怎么对待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原谅我,总之……”挺起胸膛,尽最大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激情豪迈,情深意切:“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萧祁夜蓦地一震,终于有了些反应,却只是一闪而过,要不是白染宁眼尖,肯定就错过了。 “你再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即便我想重新接纳你,老天爷不会允许的。” “咱俩谈恋爱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啊!”古人就是麻烦,表个白还得用诗词歌赋,否则对方没反应,好不容易有反应了吧,他又给你扯上老天爷,你说可气不可气! 萧祁夜眼中只亮起一瞬的光彩,如在狂风中挣扎的烛火,刹那便熄灭了,“宁儿,凭心而论,你我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你向往自由,而我,却只能禁锢你的自由,你憧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我,后宫佳丽三千,对你根本做不到一心一意,你看重亲情,而我,却是个狠心冷血的薄情之人,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宁儿,和我在一起,你是不会有快乐的,你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苍鹰,只有离开我,才能远离桎梏,才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我希望你能快乐。” 好一张厉害的铁齿铜牙嘴,三下两下,差点就将她说服了。 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她心甘情愿画地为牢,为了他,她宁愿折翼不飞,宁愿搁浅不游。 就算她是苍鹰,是鲲鹏,离开他,她也只能做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别说是飞了,只怕连怎样飞,都不会再记得。 “你现在跟他说这些是没用的,我劝了他不知多少次,嘴皮都要说破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将白染宁从地上拉起来,慕容沙华脸上尽是无奈。 白染宁看了看慕容沙华,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死气的萧祁夜,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就像拧着一样疼。 “宁儿,有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慕容沙华忽然为难地开口,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符合他一贯的个性。 萧祁夜那张死气阴沉的脸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立马截断慕容沙华的话:“不算什么大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从一进屋,她就察觉到了一丝古怪气息,两人虽然都缄默不提,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原本不想问,但慕容沙华既然主动说了出来,那就不得不问个清楚了。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萧祁夜冷然道。 白染宁扯了一把慕容沙华,朝他丢了个眼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就算他们全都不说,她又不是傻子,难道不会自己去打听? 略一沉吟,慕容沙华决定还是告诉她,以白染宁的个性,不告诉她,她也会打破砂锅查到底,“是你大哥……” “什么?我大哥?我大哥怎么了!你快说,我大哥到底怎么了!”慕容沙华的话还没说完,才起了个头,白染宁就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大喊起来。 慕容沙华连忙道:“你大哥没事,有事的是桑芸。” 白染宁焦急的表情僵在脸上,愣了愣,然后露出比之前还要激动的神情,“桑芸怎么了?是重伤还是……还是……”白染宁艰难地做了个翘辫子的手势。 慕容沙华长叹一声:“暂时没死,但随时有可能去见阎王。” “那我大哥呢?” “你大哥没日没夜地陪着她,也熬得差不多了。” 什么叫做也熬得差不多了,这话听起来很吓人啊! “他们现在在哪?” “还在河谷镇,桑芸伤势严重,经不起长途跋涉。” “那……仗打赢了吗?” “赢了,有桑芸从北秦辛苦运来的粮草,还能不赢吗?”向来眼高于顶自大狂妄的慕容沙华,也不禁佩服那个刚毅勇敢的北秦公主,她完全不像是王室中人,性情豪爽,敢作敢当,在前有敌军后有杀手的情况下,还能将粮草安全运入关内,实在不简单。 白染宁察觉他眼神有异,顿感不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有人派出杀手刺杀桑芸的事,还是不告诉她为妙。 他答得斩钉截铁,白染宁却始终不信,桑芸久经沙场,怎会轻易受伤?这事有些不太寻常,但她现在无心追究,桑芸命在旦夕,如何救她才是重中之重。 “慕容,我求你件事。” “想让我去救桑芸?”慕容沙华不用想,就知道她要求自己何事。 白染宁眨眨眼,他难道是自己肚里的蛔虫不成,她才刚起一个念头,他就猜出她在想什么,“那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无所谓,你让我去我就去,救不救得活,那得看天意。”之前没有赶去,是因为担心她,如今她平安回来,他还有什么好牵挂的,留在这里,也是碍眼。 白染宁重重吐了口气,像是要将所有不好的念头全部吐出来一样:“不能看天意,你要尽力,人定胜天,我就不信,什么事都得看老天爷的脸色来办!” 慕容沙华无奈地摇摇头,“你这等于是在为难我。” “求你了,慕容,一定要救活桑芸。”桑芸若是死了,只怕白瑞的下半辈子也就跟着毁了。 “好吧,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他这一生,都栽在了这个名叫白染宁的女人手里,堂堂邪教教主,当得可真够窝囊的,心爱的女人不能爱,还得为她和自己的弟弟挪地方,想来就倍感凄凉啊。 事不宜迟,慕容沙华只简单地向四娘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对于慕容沙华的医术,白染宁深信不疑,只要桑芸能挺得住,慕容沙华就一定能救活她。 有白瑞陪在她身边,她定然是舍不得就此死去的。 白染宁从未怀疑过桑芸的毅力,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执着,有自己的坚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更何况,还有白瑞这个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 桑芸,你要努力啊,你曾说过,不论自己做过什么,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真正开怀大笑,说你永远不悔的样子。 “皇上,该喝药了。”一室静谧中,传来小德子的声音。 白染宁连忙闪身躲去了屏风后,小德子推门而入,将盛满浓稠药汁的瓷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小心翼翼觑了眼皇帝的脸色,发现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唇角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为皇帝的些微改变而感到高兴。 皇帝好了,他们才能好,天下百姓才能好。 “皇上,这药……”前几日皇帝总不肯吃药,今日看着心情不错,想着劝上两句应该有用,没想到,还是被皇帝冷冷打断:“搁着吧,你先下去。” 小德子想劝又不敢劝,皇子最近有些喜怒无常,惹恼了他,自己的屁股要受苦,气大伤身,对皇帝也不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当哑巴好了。 小德子退下后,房间内又恢复静谧。 白染宁从屏风后走出,望了眼小几上的药碗,二话不说,搬了把椅子放在榻前,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就往萧祁夜嘴边送去:“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吗?有病就要吃药,不吃药病怎么会好,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把药喝了。” 萧祁夜寒着脸,死活不肯张嘴,白染宁软硬皆施,他就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也不喝她喂的药。 白染宁原本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哄也哄了,骂也骂了,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他还是那么一副臭脸,忍不住心头火气:“你以为对我不理不睬,耍耍无聊的小脾气我就会怕了你?你小看我白染宁了,今天这药,我还非得让你喝下去不可!”说着,将手里的药碗举到自己唇边,喝下一大口苦涩的药汁,然后倾过身子,搂住萧祁夜的脖颈,唇对唇,将口中的药汁强硬送入他的口中。 第112章 保姆生涯 也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无间地唇舌交缠,只是这一次,似乎与从前又多了些不同,那种像是霸道却又小心翼翼的感觉。没有情欲的夹杂,有的,只有分外的疼惜。想象不出,这几个月他到底是怎么过的,他是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肆无忌惮地糟蹋身体,也不管是否有人会心疼,有人会难过。 不敢把他的自我虐待归结为自己的死,她还没有忘记,在河谷镇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安定候是他软禁的,白瑞去边关,也是他暗中计划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唯有自己的死,超乎了他的预料。 与其说他是生无可恋,倒不如说是在赎罪。可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还有什么罪要赎呢?再这么糟蹋自虐,那就是在报复她,要她难过,要她心痛,萧祁夜虽说是一国之君,可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顽皮孩子,他怨恨她的隐瞒,气她的不告而别,可这能怪她吗?当时那种情况…… “白染宁,谁允许你这样做了。”萧祁夜推开他,语气凌厉,可眼神迷离气息不稳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实在没有半点威慑力。 白染宁一脸无谓地放开他,砸吧砸吧嘴,药虽苦,可他的唇很甜,先苦后甜,人生不外乎如是。 “没人允许,我想做就做了,你待如何?”白染宁发现,自己现在跟慕容沙华说话的口气是越来越像了。 萧祁夜气得发笑,是了,她本就是这样的人,想做就做,无拘无束,这世上还没有能约束她的人。皇帝,皇帝算什么?怕是玉皇大帝,她都不放在眼里。 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一点吗?敢作敢当,勇往无畏,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有血有肉的她,明明应该高兴的,可他心中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这药你喝是不喝?”白染宁将药碗举到他面前,摆明了是在说,你要么自己喝,要么让我用嘴来喂。 嗅着鼻端浓黑刺鼻的汤药气息,萧祁夜轻蹙了蹙眉,这世上有什么苦他受不得,只是小小的一碗汤药罢了,黄连苦入心,却又怎比得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此生永不得相见要苦? 只是,突然有些怀念她亲吻自己时的甜蜜,没有掠夺,没有占有,没有情欲,只有怜惜。 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竟需要被人来怜惜了,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高高在上,御龙九天。 可皇帝就不是人了吗?即便被奉为九五之尊,那也是凡夫俗子,只要是凡人,就有失落寂寞的时候,就有脆弱不堪的时候,就用需要温暖安慰的时候,他是个人,不是神,更可况,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穷尽一生,至死也忘不了的爱人。 将脸撇开,不再面对那碗苦涩的药汁。 白染宁还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依旧是个死性子,这个样子,是想告诉她,这碗药他死也不喝是吧? 好,他不喝,自己也有办法逼他喝,曾经他逼自己做这做那,可怜她这杨白劳受尽折磨,现在也该由她做一回黄世仁了。 侧身在床榻上坐下,低头喝一口药汁,伸臂揽过萧祁夜的脖颈,二话不说,再次将唇凑上,狠狠堵上那张紧抿的薄唇,舌尖推送,将自药汁渡入对方的口中。 虽然与他亲吻的感觉很美妙,但白染宁却不久留,一触即分,接吻与喂药她分得很清楚,既然是喂药,那就认认真真喂药,反正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想接吻随时都有机会,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唇上的温暖只维持了眨眼光景,正沉溺在那暖心温柔中的萧祁夜,在白染宁唇瓣离开的刹那,竟有种惊慌失望的感觉,那甜蜜入心的丝丝甘泉,也在刹那消失殆尽。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是已经决定将自己的心永远封闭,即便绝望悲戚,也不会贪恋外界任何温暖,可为什么,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而已,心就再次沦陷了。 该死的,他的心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白染宁,白染宁,她就像自己的心魔,这辈子,都无法从心底将她驱逐出去。 短暂的失落后,那令人安心沉溺的温暖,再次覆于唇上,甘甜的泉水,继续滋润着干裂的心田,仿佛春回大地,百花盛开。 在无数的失落与甜蜜中煎熬着,没人知道萧祁夜心中正在做着怎样的挣扎,似滔天巨浪,汹涌如潮。 喂完了药,白染宁舔舔嘴唇,药虽苦,不过却被萧祁夜的甜给盖去了。 放下药碗,看着端坐榻上一动不动,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漂亮瓷娃娃的萧祁夜,白染宁不厚道地笑了。 早就看他像绝世小受,只是这种想法,被他后来一系列变态行为给彻底击碎了,如今在看他,突然发现,他其实就是个绝世小受。 如绸般的长发披散,直垂腰际,脸色虽然苍白,却因刚才哺药的缘故,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目如画,清远如歌,眼角下的泪痣盈盈欲坠,衬着如玉黑眸,竟似马上要落下清泪一般,楚楚动人,凄美绝丽,这番模样,让一向不懂如何怜香惜玉的白染宁,也不禁想要怜回香惜次玉。 捧起那朝思暮想的俊美容颜,白染宁轻轻吻上那残留着药汁的红润双唇。 她吻得很小心,像是怕碰碎了眼前这美丽的人一般,眼睫轻颤,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翼,轻轻刷在萧祁夜的肌肤上,酥酥麻麻地痒,心间也像是撑了一双蝶翼,颤动的翅膀,带起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悸动。 心脏不断地鼓胀着,冲击着,连自己什么时候躺下,被盖上被子都不知道,当萧祁夜终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却发现白染宁早已不在房中。 又离开了吗?那份令人留恋憧憬的温暖,又再次离他而去了吗? 可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当她真正如了自己的愿时,他竟会感到这般难过,那颗重新鲜活跳动的心,再一次变得僵冷如死。 不要再想了,她其实从来都不属于他,那只是他的幻想而已。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强行缔结姻缘,最终只能成为一对怨偶,与其今后相互憎恨,不如带着美好的回忆,从此天各一方。 在无尽的折磨与彷徨中,萧祁夜醒了睡睡了醒,最后一次醒来,竟发了噩梦,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望着帐顶,心跳如擂。 正自心惊,汗湿的手却被人用力握住,白染宁的轻柔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怎么了?都得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没走?她竟然没走。 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竟在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朕没事。”明明贪恋那份暖意,他却违心地将手抽回,转过身去背对她。 白染宁也不在意,既然决定留下来照顾他,她就有承受他所有苛责与冷漠的能力。她不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坚强的人,但她却敢说,自己的心是这世上最顽强的,脸皮也是女人中最厚的,她怕什么? “还是我陪你吧。”不管三七二十一,鞋子一脱,就钻上了床榻,自萧祁夜背后将他拥住。 男女毕竟有别,身材上就可以看出悬殊的巨大型,白染宁娇小的身子根本抱不住萧祁夜,两条手臂,只能马马虎虎将他的半个身子拥住,虽然只是半个身子,但当脊背贴上她柔软温暖身躯的霎那,萧祁夜只觉得这些年来心中的苦闷与艰难,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了乌有。 一个晚上下来,白染宁睡得腰酸背痛,却是萧祁夜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安心香甜的一次。 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所以这几日他都没有去上朝,而这天早上,他却早早起身,也不唤宫人,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衣物和龙袍往身上穿。 白染宁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黑暗中,萧祁夜正艰难地将龙袍往身上套,动作笨拙,全然不似以前的利落。 不知为何,就这一眼,白染宁的眼眶就红了,鼻子酸酸的,用力吸了吸,不让眼泪流出来,然后起身,点燃蜡烛,从萧祁夜手中拿过龙袍:“我帮你穿。” “不用。”他若是连一件龙袍都穿不上,那岂不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 白染宁也不坚持,由着他去了。 房间里很静,一景一物都是白染宁所熟悉的,可给她的感觉,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昏暗的光线中,她忽然小声地问:“你要去上朝吗?” 萧祁夜点点头:“是的。” “你的眼睛没事吗?” “上朝又不需要眼睛。” 是啊,上朝不需要眼睛,之前他想尽各种办法隐瞒自己失明一事,是因对萧祁夜有所顾忌,现在,这份担忧一随着襄阳王的死而不复存在,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满朝文武宣布自己的禅位的决定。 “你还是再等等吧,等慕容回来。”白染宁见他半天都穿不上衣服,实在忍不住,从他手里夺过袍子,一件件亲自帮他穿好:“慕容不喜欢他人擅自为他做决定,你既然要禅位给他,就要听听他的意见。” “朕早就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过他,禅位是迟早的事,朕的眼睛越来越差,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朝廷大事,总要有个人来主持,当初父皇本就有意立他为太子,如果不是为了母妃,现在大燕的皇帝,应该是他。” 不喜欢听萧祁夜说这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慕容沙华没有当成皇帝,对他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萧祁夜总是揪着以前的事不放,所以活得比谁都累。 皇帝上朝的龙袍,比一般的便服要复杂数倍,先是里服,然后是小褂,再是外衣,然后是外袍,层层叠叠,皇帝上个朝也不容易啊,腰带绳结又一大堆,乱得跟头发丝似的,要不是白染宁以前看他穿过,否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穿。 终于帮他穿好,白染宁也累得一头汗。 不明白他养心殿明明有一大堆的宫人,为什么他偏要亲力亲为,自己眼睛能看得见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睁眼瞎,这么麻烦的龙袍,他自己根本就穿不好,弄来弄去,还得她来帮忙。 一切准备妥当后,为他戴上朝冠。 碎玉一般的流珠,随着他走路的节奏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穿明黄龙袍的萧祁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严,眉目清减,却不怒自威,远远瞧着,真有种天之骄子的感觉。 天之骄子?竟然是老天爷的孩子,为何老天却这般狠心,要让他受这诸般苦楚,难道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如果真是这样,以她的想法,不如不要抗这大任,有时候,人要自私一些,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不对自己好一些,阎王爷都看不过去吧。 萧祁夜却上朝,她不能陪着一起去,反正有小德子,应该会照顾好他。 晚上抱着他没睡好,正好趁机补一觉,加上晚上他总做噩梦,她必须要保持精力照顾他。 睡的正香时,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在吵闹,白染宁懒得去管,继续蒙头大睡,幸好那吵闹声只维持了片刻,然后便恢复了安静。 养心殿的内室,除了小德子外,阖宫上下,没有人敢踏足半步,正因如此,白染宁才能躲在龙榻上安然补觉。 养心殿外,岳灵旎面色阴沉地望着巍峨的殿宇,尖利的护甲,狠狠刺入掌心。皇帝这些日子,竟再也没有去过瑶光殿,但以她对萧祁夜的了解,他对白染宁的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淡,可是为什么,他竟再也没有去过瑶光殿,难道他另有新欢了?怎么可能!他爱的是白染宁,就算这份感情总有一日会变淡,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更不该被别的女人占了先机!夺走萧祁夜的人应该是她,她要让白染宁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还要让白瑞为他的绝情付出代价,如果萧祁夜真的已经忘了白染宁,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娘娘,皇上回来了!”身边的随侍宫女忽然出声道。 岳灵旎眯起眼,朝宫女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见身着明黄龙袍的萧祁夜,正在小德子的搀扶下,朝养心殿疾步赶去。 他在急什么?以往他日日留宿瑶光殿,连自己的寝殿都不愿意回,可此刻却如此迫不及待。 太不寻常了,真的太不寻常了,若说养心殿内什么都没有,她是万万不信的。 但问题是,养心殿内究竟有什么?是女人吗?哪个女人会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盖住白染宁在萧祁夜心目中的地位。 “娘娘,我们现在去求见皇上,那些个奴才一定不敢阻拦。”贴身宫女提议道。 岳灵旎冷笑一声:“现在?现在去,只怕我们更要吃闭门羹了。” “可皇上已经回来了啊。”小宫女想法天真,以为自家主子一进宫就被封为贵嫔,在皇帝心目中自然分量不轻。 岳灵旎脸上笑意加深:“回来了又如何,那颗心,现在指不定被哪个狐狸精迷去了呢。” 小宫女一窒,这才明白问题所在,见主子脸色不郁,不敢再乱开口胡言。 在养心殿外站了一阵,岳灵旎便回了自己宫中。 与其自讨没趣,不如想想办法揪出那个狐狸精,她就不信了,那个痴情帝王真能被别的女人迷住,若真是如此,白染宁在九泉之下,也必然无法瞑目吧。 “把饭菜端到寝殿来,朕要在寝殿用膳。” “啊?”小德子愣了愣,皇帝最近真是越发的古怪了,之前不肯在寝殿用膳,要到偏殿来,现在把午膳摆到了偏殿,他又要去寝殿,哎呦喂,皇帝老儿真难伺候。谁能告诉他,好端端的皇帝,性子咋变成这样了呢。 虽然心里只犯嘀咕,当皇帝的话哪敢不从,连忙指挥手下小太监,将饭菜端去了寝殿。小德子则准备留下来布菜,刚拿起筷子,却听皇帝吩咐:“小德子,你出去。” “啊?”又是一愣,让他出去?那谁给他布菜?虽说皇帝不至于把饭菜吃到鼻子里去,但这满桌子的菜,他能看到吗?还是说准备凭嗅觉来夹菜? 虽说心里继续犯嘀咕,但皇命依旧不敢不从,小德子带着一肚子不解,退了下去。 临出门前,小德子飞快地往龙榻上扫了一眼,幔帐低垂,龙榻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看那身形,貌似是女人。 女人? 小德子虽是太监,可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他只是不明白,皇帝心中不是只有彘妃吗?身为御前大总管,若是不懂得察言观色那还做什么大总管,既然身在高位,那就有身在高位的本事,皇帝心里装着哪个女人,对哪个妃子是真好,哪个是假意,他比皇帝自己都清楚,萧祁夜对白染宁的感情,那真是没的说,好听些是痴情,难听些那是犯贱。 这般浓烈的感情,竟然也在彘妃薨逝的第一百零八天里变了心?果然啊,自古无情帝王家,皇帝所谓的痴情,全他妈的是屁话! 睡得更香,白染宁忽然问道一股诱人的菜香味,猛地转醒。 望着端坐在饭桌的男子,白染宁半晌没回过神。 第113章 自己幸福,别人痛苦 “你怎么回来了?”以前他中午从来都不回来的,她无聊时就只能看看小黄书,睡睡觉,吃吃东西,借以打发时间。 萧祁夜沉默不言,像是这屋里根本就没她这个人似的。 白染宁也不在意,望着一桌子好菜,再摸摸干瘪的肚皮,从榻上跳下,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萧祁夜的对面:“你眼睛看 不见,怎么也不叫小德子来服侍?”说着,夹起一块肉片放在了萧祁夜的碗中。 几乎是肉片一落入碗内,萧祁夜就拿起筷子,将碗中的肉片夹起吃了。 白染宁有给他夹了几片竹笋,“不是还有试毒的太监吗?怎么都不见了?” 萧祁夜将碗里的竹笋吃了,依旧不说话。 白染宁随便扒了两口米饭,然后用小勺舀了一勺松子玉米,放入萧祁夜的碗内:“还是小心一些好,你那些只知道吃皇粮拿皇 饷的侍卫,都是些没用的蠢材,连四娘都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万一有人想至你于死地,岂不是很危险?禹篱到底还忠心与你,你何 苦将他赶出宫?没有暗卫,这皇宫一点也不安全。” 萧祁夜还是不说话,脸色臭臭的,但吃着白染宁为她夹的菜,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白染宁自己吃一口米饭,就为萧祁夜夹一筷子菜,等自己的米饭吃饭了,他碗里的米饭连动都没动过。 “你怎么不吃饭?”白染宁摸摸涨圆的肚皮,好久没有吃御膳房做的菜了,还是一如既往得没新意。往生教的厨子可比御厨敬 业多了,每天都换着花样来,谁让他们的教主难伺候呢。 说来说去,还是萧祁夜脾气太好了,御厨都学会偷工减料玩忽职守了,她离开时吃的什么,如今还吃的什么,不行,得让萧祁 夜开除那不思进取的御厨,这种饭菜,再精致也得把人吃腻歪了。 “是不是天天吃同一种饭菜吃腻了?”白染宁感觉自己像个保姆,而萧祁夜就像个半大的调皮孩子。 萧祁夜还是没说话,不过却轻轻点了点头。 白染宁翻了大大的白眼,她现在不光只觉得自己像保姆,他娘之明明就是个保姆。 “你等着。”在往生教不光学了武功,还学了煮饭,虽然做不出一桌满汉全席,但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在小厨房里随便做了几个拿手好菜,论精致不必御膳,可味道却丝毫不与御膳差。 萧祁夜终于不恼别扭了,将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净,胃口好的吓人。 用完午膳,需要小睡一会儿,白染宁就搬了个躺椅,守在床边,等他睡醒,为他更衣梳发,整理好仪容后,再将他送出去,由 小德子陪着去御书房。 几日下来,白染宁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好像一切理所应当,她如普通百姓家的妻子,每日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回家,为 他穿衣束发,与他同榻而眠,唯一不太和谐的一点就是,他不理她,白染宁是那性子急躁的人,每天对河空荡荡的房间实在磨人, 不过幸好收到了慕容沙华报平安的书信,这才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 信中说,桑芸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由白瑞陪着回京,他则无意间从一位海外商人那里得到了一株奇草,听说那草可医 治百病,萧祁夜的眼睛有希望复明了。 白染宁自是欣喜若狂,但为了避免日后失望,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祁夜,万一那草药并不能医治他的眼睛,倒叫他白高兴 一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现在的萧祁夜,已经不起半点刺激了。 见这日天清气爽,白染宁决定陪萧祁夜去御花园散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萧祁夜对她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偶尔也会与她心平静气地聊天,白染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融洽,也 不敢过多苛求他,只小心翼翼提出散步的建议,没想到他竟同意了。 换上宫女的装束,白染宁搀扶着萧祁夜,缓步走在阳光明媚的宫道上,边走边聊。这种感觉非常美妙,就像是一对恩爱的老夫 老妻,在在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后,老俩口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寻个好天气,相互搀扶着外出散步,不需要任何浪漫的气氛,也不 需要任何甜言蜜语,就这样手牵手走在阳光下,默默陪着对方,直到天荒地老。 以往做妃子的时候,总觉得与他地位有别,两人再相爱,始终都会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横在中间,而现在就不同了,她只把他 当成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不是他的妃子,也不需要与别人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就是她,一个心甘情愿为爱人付出一切的平凡女 子。 “朕已下旨意,封慕容为锦王,并恢复了他皇室的身份,届时可便可名正言顺地继位。”想起前几日草拟好的圣旨,萧祁夜唇 边缓缓溢出一丝微笑,他终于,要把这本就是属于慕容沙华的皇位还给他了。 白染宁心里不是滋味,他这么快就打点好一切,给她的感觉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做不做皇帝她不在乎,不当这个天下之主对 他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可他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代明君,做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若不是真的心灰意冷,他又何至于放弃自己为之 努力一生的愿望? 这心里,当真是百般矛盾啊。 “这事你不用跟我说,慕容是你的亲哥哥,这应该算是你们的家事。”难得他肯与她说句好话,白染宁却很不给面子。 原本融洽的气氛就这样僵冷下来,白染宁偷眼朝萧祁夜脸上看去,发现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肠子都要悔青了,心里再不 好受也得敷衍着说几句啊,看吧,又把他惹毛了。 白染宁正在心里只喊后悔,忽听一个娇柔的女声自前方响起,“臣妾参见皇上。” 白染宁脚步一顿,险些丢下萧祁夜转身逃跑。 她易了容,对方应该认不出她吧? “哦,是旎贵嫔。”萧祁夜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怕白染宁见到岳灵旎会有所误会,还是怕岳灵旎会认出白染宁。 白染宁悄悄松开搀扶萧祁夜的手,往他身后挪了挪。虽然脸上易了容,但只要对上岳灵旎那双故意的死鱼眼,就有种针扎般的 不适感。 为什么说是死鱼眼呢?因为岳灵旎的眼睛很大,原先看着倒觉着水灵,可现在却黯淡无光,当她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平平 ,不但不灵动,反而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总之,怎么看怎么像是死鱼眼。 白染宁将目光转向别处,刻意逃避岳灵旎那双诡异的眼睛。 “臣妾还想着去养心殿见驾呢,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岳灵旎话中有话,傻子都能听出来。 萧祁夜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奇地问:“旎贵嫔一向深居简出,此时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岳灵旎走前两步,忽地跪下,声泪俱下道:“自臣妾的姐姐薨逝后,臣妾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姐姐,故而请求皇上,将姐姐的长 春宫赐予臣妾,还望皇上成全。” 闻言,白染宁在心里冷笑,说的多好听啊,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姐姐?贤妃就是被她害死的,这种话亏她也能说得出口,原本以 为自己才是这世上脸皮最厚的人,如今看来,岳灵旎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萧祁夜对这种事并不上心,也并未多想,岳灵旎是贤妃的亲妹妹,她思念姐姐也情有可原,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而已,赐 给她就是。 “念你一片诚挚之心,朕允了。” “谢皇上。” “还有什么事吗?”他直觉岳灵旎来见他,必然不会只为了这一件事。 岳灵旎长跪不起,弯身叩首道:“臣妾卑微,虽知没有资格管教皇上,但有些话,臣妾不得不说。皇上既为一国之君,就要有 身为帝王的觉悟,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皇上都要平等对待,如今皇上不是宿在养心殿就是留在瑶光殿,就算皇上不为自己考虑,也 要为江山社稷为皇嗣考虑,雨露均沾,才不失为君之道。” 听听这番话,说的多么情真意切,连白染宁都要被感动了。 若不是怕身份暴露,她还真想建议萧祁夜给岳灵旎改个封号,比起岳灵素,她才是当之无愧的贤妃。 真是够闲的。 萧祁夜神色平静,不怒不喜,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岳灵旎一时也有些心慌,不知自己这番试探的话,究竟有无惹 怒皇帝。 正自惴惴,萧祁夜忽然开口道:“你说的不错,维持后宫的祥和安宁,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情,贵嫔既然有心,就更应该知 道如何去做。” 岳灵旎面色陡变,皇帝虽然语调平和,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一番斟酌后,还想再说这些什么,突然见一只雪白的 京巴狗从草地中窜出,径直往着萧祁夜身后的一名宫女身上扑去。 那只京巴她见过,是萧祁夜送给白染宁用来解闷的,狗儿虽小,脾气却大,除了萧祁夜,从来不需任何人触摸,曾有妃子为了 讨好皇帝,拿肉脯喂这只京巴,结果嫩葱似的手指,被京巴咬的血肉模糊,至此,所有人都不敢再碰这只京巴狗。可这火爆脾气的 狗儿,竟对一个宫女如此亲昵,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够做到,那就是它的主人白染宁。 白染宁也没料到,许久不见的皮球竟还认得她,狗嘴死死咬住她的裙摆,仰着脑袋,讨好地摇晃着短小的尾巴。白染宁看了眼 跪在前方的岳灵旎,暗道不妙,连忙不动声色地将皮球踢开,皮球在地上滚了滚,站起身后继续锲而不舍地往白染宁身上拱,气得 白染宁恨不得把它真当皮球一脚踢到西伯利亚去。 萧祁夜也察觉不妥,弯下身,循着声音将皮球拎到面前,狠狠踢了一下屁股,斥责道:“皮球,不许胡闹!” 皮球用玻璃般黑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了眼白染宁,见她压根不理自己,只好耷拉着脑袋,伤心地呜呜叫了几声,然后跑开了 。 皮球走了,白染宁却更忧心了。 在场的人,都是心思敏锐之人,以岳灵旎的聪明,怎会看不出端倪?这下,只怕自己的身份是彻底暴露了。 “臣妾有错,求皇上恕罪。”前一刻还义正言辞的岳灵旎,突然就变了态度。 萧祁夜淡淡道:“你也是一番好意,何罪之有?回去吧。” 岳灵旎起身,向萧祁夜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前,眼光若有如无瞥了眼白染宁。 诡异的眼神,似冰冷的毒蛇缠绕脖颈,湿湿黏黏的冷,青天白日,阳光普照,女人的怨毒,果然比大自然的力量还要强大。 心不在焉地陪萧祁夜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刚回到养心殿,就遇见了岳灵旎的贴身宫女。 “这位姐姐,我家娘娘想请你走一趟。” 白染宁回头看了眼已经躺下休息的萧祁夜,对宫女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我现在没时间,她想叙旧,等晚上子时过了再 说。” 小宫女见白染宁口气不小,想叱责两句,却听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外面怎么这么吵,伺候的人呢?” 白染宁对小宫女歉意一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皇上圣体违和,需时常有人照料。” 小宫女见状,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为难了一阵,终是带着白染宁的话回去复命了。 晚间子时刚过,白染宁见萧祁夜已经睡熟,便下了榻,离开养心殿去和岳灵旎会面。 在皮球出现的那一刻,岳灵旎就已经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和聪明人打交道,根本不需要躲躲藏藏,所以白染宁没有易容,而 是以真实面貌出现在了岳灵旎面前。 “听说你想找我叙旧?”白染宁坐在窗台边,顺手拿了一串桌上的葡萄。葡萄晶莹透亮,像一颗颗打磨圆润的小东珠,白染宁 爱不释手,都不舍得吃了。 岳灵旎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她的这种出场方式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我就是这么进来的。”葡萄虽好看,但也是用来吃的,白染宁摘下一颗葡萄粒,塞入口中。 岳灵旎紧张地四下环顾,“就你一个人?” 白染宁顺手又拿了一只香蕉,笑嘻嘻道:“你认为我还能带谁来?不是你说的,想找我叙旧吗?” 岳灵旎渐渐恢复了平静,死寂的双眼看着她,忽然就笑了:“你为什么没有死?” 白染宁摊摊手:“阎王爷不收我,我也没办法。” 岳灵旎笑意加大,竟有些歇斯底里:“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 “喂喂,我招你惹你了,你干嘛咒我死?” 笑意渐平,岳灵旎重新恢复雍容沉静的模样:“你一定没想到,我会成为皇帝的女人吧?” 白染宁诚实点头:“是,我确实没想到,你所谓的爱,竟然这么廉价。”嘴上说深爱白瑞,为他宁肯去死,结果一转眼,为了 荣华富贵,为了所谓的报复,就可以出卖自己的感情。 岳灵旎哀凉一笑,可很快,那抹哀凉就被眼中的怨毒所掩盖:“我的爱再高贵,也换不来白瑞的半点怜惜,与其如此,我不如 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白染宁冷嗤:“做皇帝的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尊严?你也太可笑了吧。” “那你呢?你进宫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就比我高贵了?” “我没有这么说过,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高贵的人,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比起你来,贤妃不知要幸福多少。” “幸福?”像是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岳灵旎眼中尽是不屑的笑意:“姐姐她幸福?她哪里幸福,她爱那个男人爱了一辈子,可 到头来,那个人却还是不属于她!我不要做第二个贤妃,更不会像她一样的傻!” “我看最傻的人是你。”为了报复白瑞,就拿自己的幸福做筹码,这不是傻是什么? 岳灵旎却不以为然,她脸上带着微笑,明明是最可怜的人,却要装出一副幸福的模样:“我知道姐姐过得不幸福,她嘴上不说 ,其实天天都躲在无人的地方哭泣,我从她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自己过得幸福美满,就必须让别人痛苦,只有别人痛苦, 自己才会痛快。” 看着仿佛在诉说至理名言的岳灵旎,白染宁觉得她真是无可救药:“所以你就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她可是你的亲人啊,你这 么对她,心不会疼吗?” “心疼?我为什么要心疼,这些可都是姐姐教我的,是她说的,宫中危险重重,人心不鬼,处处暗藏危机,若想活得比别人长 比别人好,就要不择手段。我做到了,姐姐泉下有知,也会为我自豪的。” 疯子!岳灵旎根本就是个疯子!与她多呆一刻都会受不了,白染宁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见这样一个连人性都丧失的疯女 人,贤妃固然可恨,可她爱憎分明,内心中尚存一丝善意,而岳灵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生物,没心没肺,与她讲人情世故根 本就是在对牛弹琴,懒得理她,白染宁转身欲走。 “小心点,那个姓桑的女人,也是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刚跃出窗户,岳灵旎诡异飘渺的声音便如影而至。 第114章 最后的相聚 回到养心殿后,岳灵旎最后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她说也,那么自己同样是她杀之而后快在的人之一了?岳灵旎会如何对付自己无所谓,她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只是桑芸……慕容沙华说她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没说伤势不会恶化,这个是时候万一遭人陷害,岂不是糟糕? 一个晚上,就在心不在焉中度过。 不过幸好,岳灵旎嘴上说不会放过桑芸,但这些日子以来,她却没有任何对桑芸不利的实际行动,这让白染宁提起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桑芸与白瑞终于回到了京城。 萧祁夜特准白瑞不用进宫见驾,好好在将军府照看桑芸即可,白染宁是想见白瑞又不敢见,桑芸对她说的话她还没忘,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无论白瑞对她有怎样的情愫,她都可以坦然处之,但如今知道了白瑞对她的心思,再怎么假装都是没用的,只要一看到白瑞的脸,她的脑袋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所以,还是别见了,见了也觉尴尬,还是等自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再说吧。 “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束发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白染宁一边给萧祁夜梳头一边自我夸奖。 反正也是看不见的,就算她给自己梳一个草窝头,也可以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但萧祁夜也不忍心打击她,只淡淡道一句“随意就好。” 白染宁瘪瘪嘴,自己梳的头发这么好看,他竟然说随意就好,难道他以为,自己会给他梳一个鸟窝头吗?虽然前些日子她的手法确实很笨拙,梳得发髻也不成样子,动落一撮头发西掉一撮头发,不过现在她真的已经很熟练了,梳的发髻虽不能说天上有地下无,也是鲜少有人能比的。 顺滑如绸的长发,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被她在脑顶绾出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的末端,自脑顶抽出,留下半长的一束,垂在脑后,再将一根雕刻有兰花的白玉簪,插入发髻,固定整齐。 望着镜中那个既秀美且俊逸的男子,白染宁对自己的杰作简直满意到了一百分。 还一个偏偏俊秀的佳公子,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想当初对他一见钟情,有一半的原因是见色起意,谁让他长得这么秀色可餐,她要是个男人,保准也喜欢他。 “砰砰砰!”如下美妙的时刻,正当白染宁如痴如醉欣赏自己手下的模特时,房门忽然被敲得震天响。 “什么事?”萧祁夜很镇定,指指一边的屏风,示意白染宁先去躲一躲。 唉,她还没看够呢,哪个混账东西这么不识趣,搅扰了她的好事。 其实,她倒应该感谢这来搅扰好事的人,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她怕自己又会重蹈覆辙,把眼前楚楚可怜的美男子给强上了。 咳咳……同样的错,不能犯第二回啊! 门被推开,小德子一脸喜色:“起禀皇上,锦王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到养心殿了。” 锦王?慕容沙华?也对,白瑞和桑芸都回来了,他没道理还留在河谷镇,只是,慕容回来跟你小德子有什么关系,你干嘛这么高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萧祁夜脸上无甚表情,自从失明后,他原本就沉稳的性子变得更沉稳,因为看不到对方,猜不出对方心中所想,所以心中没有安全感,自然而然,自己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少,目的是为了不让别人轻易窥探到他的想法。 皇帝的冷脸小德子已经看到了不止一次,天天对着个冰山也比对着个火山要好,小德子也不往心里去,反正彘妃不在,这天底下,是没人能让皇帝开怀大笑了。 “让他进来。”轻描淡写地命令了一句,萧祁夜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 小德子好奇,皇帝明明看不见,干嘛非要盯着那镜子看,还有,今天是谁给皇帝束得发,不伦不类的,难道是皇帝自己?可他看不见啊,这发髻虽然倏地不伦不类,倒是整整齐齐,皇帝自己应该办不到,可不是皇帝自己,哪会是谁?除了自己,今天没见有任何宫人踏入养心殿啊。难道是那个神秘女子? 小德子在室内环顾一圈,却什么都没看到。虽说萧祁夜眼睛看不见,但小德子做什么,他却偏偏都知道,蹙了蹙眉,口吻严厉道:“小德子,你看什么呢?还不快去。” 妈呀,皇帝该不会是妖怪吧,怎么眼瞎了还知道自己在干嘛,心中一凛,忙关上门出去了。 白染宁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瞧小德子刚才那眼神,分明是对我束发的本事感到震惊羡慕。”站在萧祁夜身后,白染宁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工作――看美人。 经过自己这么一打扮吧,萧祁夜还真是越看越像女人,再涂个脂抹个粉,就真是不折不扣的倾国美人了。 越看,心神就越是荡漾,绕到萧祁夜前面,盯着那粉嫩的薄唇,真想一口咬下去。 在她即将为美色暴走的前一刻,慕容沙华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夜,你的眼睛有救了!”兴奋的语气,可以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染宁顿时有种心漏跳一拍的感觉,亲口听他说萧祁夜的眼睛有救,那种激动狂喜的感觉,竟在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宁儿,这就是我说的那株奇草。”看了眼梳着古怪发型的萧祁夜,不用想,就知道是白染宁的杰作,但现在重要的不是发型,而是萧祁夜的眼睛。放下手中的锦盒,打开盒盖,一株淡蓝中隐隐带着透明质感的草药映入眼帘。 白染宁刚想伸手去拿,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凉,顿时缩回手:“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冷?” 慕容沙华连忙见盒盖盖上:“这株药草名为续命草,是海外一个商人无意间在一个小岛上得到的,听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白染宁怀疑地瞥了眼慕容沙华手中的锦盒:“又这么神奇吗?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慕容沙华脸色一板:“这世上有人能骗得了本座吗?” 白染宁撇撇嘴,嘀咕一声,“难说。”他不就被她骗过吗?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呢。 懒得与她计较,慕容沙华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自然,是指打嘴仗以及骗人的本事,论武功,她与自己差的太远了。 “本座学医数十年,什么没有见过,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有续命草,但本座一眼就能看出这草药并非凡物。” “是吗?”回想刚才触碰到药草那一瞬间的刺骨寒凉,白染宁不禁也有些动摇,或许,这名为续命草的植物,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神奇,却可以治愈萧祁夜的眼疾。反正萧祁夜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再坏又能怀到哪里去,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医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那你赶快准备,现在就给夜治眼。”白染宁心急如焚,她多想萧祁夜下一刻就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 慕容沙华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这女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他虽说萧祁夜的眼睛有救了,但没说自己一定可以治好她吧。 聪明的女人,一旦遇到与感情有关的事物,往往会变得蠢笨。白染宁就是这类人,但凡遇到与萧祁夜有关的事,她便会就从智者变为白痴。 “续命草的药性如何,本座还不得而知,怎能轻易施针下药?”慕容沙华道出自己的顾虑。 白染宁眨眨眼,仔细一想,他说的没错,不管什么药,在吃之前,总该了解这药的药性吧,现代制药时,在真正上市前还需要做多次试验呢,古代的药虽然不如现代的要烈,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唉,最近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冲动焦躁了,做事不用大脑,与白痴没什么两样。 可自己这样,还不都是因为萧祁夜,他这个不冷不淡的态度,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虽然她已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但若是这战役一打就是几十年,等自己和他都老了,他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为让自己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那她不就亏大了。 烦躁,真的好烦躁,换做任何一个人,碰到自己如今的境况,都不会沉着冷静吧。 正在痛苦烦躁中,急促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皇上,禹篱禹公子求见。” 禹篱?不是被萧祁夜遣出宫了吗? 萧祁夜神色微动,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口吻淡漠地道:“朕不见。” “为什么不见?”白染宁脱口问了句,可惜,萧祁夜压根不打算回她。 半晌后,小德子又回来了:“皇上,禹公子说,他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重要的东西?白染宁脑中又开始胡思乱量,禹篱能有什么东西是萧祁夜看中的,也就那身美貌的皮囊吧。 难道他是想…… 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天马行空过了,幸好心中所想不会被他人所见,否则,在场诸人定要吐血三升不可。 “属下参将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正自出神发愣中,忽听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半年未见,曾经那个腼腆又略带羞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坚韧不拔的男子汉,俊逸的面孔上,有着只属于成年人的宽厚沉静,禹篱半跪在地,柔软的略带微黄的卷发,轻轻荡漾在脸颊两侧,典型的剑眉星目,灼然有力,充满了英气。 萧祁夜略抬了抬手:“平身吧。” 禹篱听命起身,在看到白染宁的刹那,似乎有些惊愕,但很快,惊愕就转变为理所当然的了悟。 “你说你有重要的东西需亲手交与朕,究竟是何物?”萧祁夜直接开门见山。 禹篱再次跪下,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起:“便是此物。” 萧祁夜看不到,白染宁和慕容沙华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暗门门主的令牌,可号令全天下的暗门子弟。 慕容沙华面目凝重,问了一句:“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禹篱坚定道:“不会,这枚门主令有多重要,锦王殿下不会不知,若不是门主亲手交给属下,命属下呈交皇上,属下又怎能拿到这枚令牌。” 禹篱说的不错,若不是莫子卿亲手将门主令交给他,任何都没那个本事拿到这枚令牌,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一心想要报复皇家吗?将门主令交出,他从今以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拿什么与朝廷对抗? “这枚令牌,真的是子卿亲手交给你,命你转交给朕的吗?”萧祁夜亦是不敢相信。 禹篱肯定地答了:“是,属下不敢欺瞒皇上。” “他……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朕的?”对与莫子卿,萧祁夜从未将他当过敌人,也从未当过下属,他只当他是自己的知心友人,可最后,即便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也有弦断情散的一天。 他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而已。 禹篱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态,身板挺拔如苍松翠柏:“门主说,他只有最后一个心愿,希望皇上可以应允。” 下意识地将头偏向白染宁所在的方向,萧祁夜问:“什么心愿?” 禹篱目不斜视,但白染宁却有种被他视线灼穿的感觉:“门主的心愿,便是见娘娘最后一面。” 心头一跳,白染宁本能地别开视线。 这个时候还来捣乱,好不容易可以与萧祁夜融洽相处,莫子卿这么一捣乱,岂不是又前功尽弃了。 没有想象中的不悦,萧祁夜只静声道:“这就是他最后的心愿?” “是,门主说,等实现了这最后的心愿,他将远走他乡,永生不再踏足上京半步。” “他真这么说?”此时出口的,并非萧祁夜,而是白染宁。 明知不该再将自己拖入那馄饨的漩涡,却忍不住想要知道莫子卿的每一个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呢?将整个暗门拱手交给朝廷,然后放逐自己,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自我赎罪?子卿,你向来是个主见的人,也是将这世界看得最透彻的人,这样的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是,这是门主的原话。今夜亥时,他将在城外的红叶林等你,若在子时之前你没到,他同样会履行诺言,离开上京。” 红叶林,听说是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里承载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到底是去见还是不去见,白染宁心中也没有了决断。 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萧祁夜,他虽看不到,但应该能感觉到。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让朕来替你做决定。”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将白染宁即将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罢了,在场的诸人,哪一个是可以帮自己的呢?萧祁夜说的没错,这是她自己的事,她开的头,理应由她来结束。 不管是孽还是罪,总要有个人来承担,一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她与莫子卿时间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去吧,去见他一面,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不论身在何方,都不会心有牵绊。 斩断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让自己与他,都彻底逃离束缚,获得自由。 夜晚,京城一片冷寂,只有零星的几点光亮,在茫茫黑夜中,指引着迷途的人。 京中有关皇帝病危的流言还没散去,与其说是流言,不如说是恐慌,连萧祁夜自己都做好了禅位的打算,可知他的病已经重到什么程度。 城外的红叶林,她只在去年秋天去过一次,不过凭着好强的记忆力,找到那里并不是难事。 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疙瘩,脚上的伤虽好了,可却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伤疤,阴雨天时偶尔会痛,这都是莫子卿刘给自己的回忆,在这个回忆中,满满的都是他的狂风痛苦且绝望无助的容颜。 莫子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呢? 眼看即将月上中天,白染宁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定,翻身上马。 刚坐上马背,就听有人在喊:“镇南将军府出事了!” “长春宫的那位胆子也太大的吧?” “皇上大发雷霆,已派遣御林军往将军府去了。” “她已经是贵嫔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去将军府闹事。” “谁知道呢,就是因为过得太好了,所以才没事找事,别管这些了,赶紧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吧,被主子抓住,我们全得遭殃。” 镇南将军府?那不就是白瑞的府邸吗? 长春宫的那位?白染宁蓦地想起来,前些日子,岳灵旎从自己的寝宫搬去了长春宫,宫人口中所说的,该不会是岳灵旎吧? 突然想起那一晚她曾对自己说的话――小心点,那个姓桑的女人,也是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她去将军府,难道是要杀桑芸? 天呐,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嫉妒心强的简直让人害怕。 白染宁回头翻身上马,望了眼高高悬在夜空上的月亮,犹豫了片刻,而后催马扬鞭,朝镇南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去看一眼,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就去郊外的红叶林。 到了将军府,远远就看到一片灯火通明,根据火光亮起的方向,出事地点应该在白瑞的卧房。 该死!看样子失态似乎很严重,连御林军都来了,整个将军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的深情,都凝重得像是要滴下铅来。 赶到白瑞的卧房前,见卧室房门紧闭,白瑞站在门外,一脸冷凝。 第115章 没有恨也就没有爱 “大哥,怎么回事?”跑到白瑞身边,白染宁气喘吁吁,对于自己的出现,连个解释都没有。 “芸儿在里面,岳灵旎她……”说到一半,陡然察觉不对:“宁儿!”面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白染宁,因为剧烈跑动的原因,脸上呈现不自然的酡红。一瞬间,白瑞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的房间内,还挂着她的画像,供着她的牌位,如今,却看到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晶亮的大眼内,盛满了深深的忧虑。 白染宁干笑两声,被白瑞炽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个……有关我为什么没有死的问题,咱们就先放放,等眼前的危机过了,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白染宁指了指前方,“你先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瑞眼中的震惊,霎时被无边的痛苦所代替:“岳灵旎挟持了芸儿。” 芸儿?叫得这么亲密,难道两人之间已经…… 唉,现在不是想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白染宁赶紧打住无边际的想象,再问,“她既然挟持了桑芸,却又迟迟不动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要我发誓,永生永世,不得对芸儿动情,且此生不得娶妻,还……” 哇,这么狠! 白染宁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岳灵旎,毁了她自己的幸福,就要连带他人的幸福也要毁掉,简直不是人! “还有呢?”直觉告诉她,心很毒辣的岳灵旎,不会只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简单吗?在白染宁看来,这已经是世上最毒辣的报复了。 接下来,白瑞的回答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岳灵旎这女人,心如蛇蝎,比毒蛇还毒。 “她要我亲手喂芸儿喝下绝育的红花,只有这几点都做到,她才会放了芸儿,否则……” 否则就杀了桑芸。 哼,让白瑞做这些事,比让他眼睁睁看着桑芸死还要难受,怪不得他游移不定,两方形成了持久的拉锯战。 “那现在怎么办?”再难选择,白瑞也必须做出决定,以岳灵旎的个性,她是不会允许白瑞将时间无限制拖延下去的。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岳灵旎尖锐决绝的喊声,“白瑞,你这个懦夫,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连这点担当也没有吗?要么看着她死,要么就按我说的去做,子时一到,就算你想发誓我也不想听了,你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大哥,桑芸伤得很重吗?”白染宁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桑芸就算伤重,也不该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岳灵旎胁迫啊! 白瑞眼神一黯,口吻沉痛,“伤势已经稳定,但……武功已废。” “什么?你的意思是,她今后再也不能习武?” “是。” 怎么会这样,有慕容沙华在,难道还治不好一个桑芸? “宁儿,我们都是凡人。”白瑞一声沉重的叹息,让白染宁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地。 是啊,他们都是凡人,慕容沙华的医术再精湛,他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能保住桑芸一条命,他必然也付出了很多。 “大哥,让我去和岳灵旎谈谈。(.)” “不可以!”拦住白染宁,白瑞态度强硬:“你不可以去。”上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赴死,同样的错,他不能再犯。 “大哥!” “宁儿,你留在这里,我亲自去。”拦在白染宁身前,白瑞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凡是都有因有果,岳灵旎真正恨的人,其实是他。不管是白染宁还是桑芸,都只是被岳灵旎当做发泄对象的替代品,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眼前这难解的结。 房门打开,屋内一片漆黑,只隐约可以看到岳灵旎华贵的绣红梅裙摆,影影绰绰,似暗夜中的一朵红云。 “吱呀——”一声,门顷刻间就被合上了。 白染宁提心吊胆地站在门外,只隐约听到岳灵旎的哭喊声:“白瑞,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无情!你让我有多痛,我就要让你有多痛!” 白染宁还想往前走,却被一个人拉住。 “不要去,这件事就让将军自己来解决。” 呃……眼前这位好像叫……叫诸葛暗,没错吧?好长时间不见他了,乍一见面,倒觉得亲切。 “诸葛大叔,岳灵旎已经疯了,我大哥说什么都没用的,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我看还是冲进去把岳灵旎拿下,这样什么都解决了。” 诸葛暗摇摇头,从容淡定地捋着下颚上的一撮小胡须:“解铃还须系铃人,岳灵旎是疯了,但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人,只有将军。” “可……”诸葛暗说的再有理,白染宁还是放心不下。 诸葛暗脸色忽地一沉,表情刹那变得严肃起来:“小姐,你进去不但帮不了将军,还会把一切都搞砸,相信老夫,会没事的,。” 白染宁将信将疑,怕自己真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好耐着性子,老老实实等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前,宛如远古的战神。 男子的怀中,抱着一名身着绯衣的女子,女子双目微阖,脸色虽苍白,唇角却洋溢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白瑞从管家手里扯过披风,小心翼翼盖在怀中女子的身上,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迈下台阶。 身后,一团红色的暗影委顿在门前,昏暗的光线下,白染宁看到了岳灵旎惨白绝望的面容,那张年轻绝丽的容颜,在白瑞踏出房门的刹那,迅速的衰老下去,恍然中,她似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眼中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怨,爱恨全无,只剩空洞洞的迷惘。 她望着白瑞离去的方向,凄然惨笑:“佛说,执著是人生苦海里的轮回,我的执着呢?我为什么等不到你转身后的凝眸?白瑞,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白瑞没有回头,只淡淡留下一句:“我白瑞,从来就不信佛。” “好,好一个我不信佛!”岳灵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无所古旧,却泪水肆虐:“泰山之霤穿石,单极之绠断干。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使之然也!我太傻,竟相信这世上真有水滴石穿,金石为开!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水滴石穿,金石为开…… 原来,岳灵旎竟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忽然之间,对她所有的恨,就这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恨不深,爱不真。 怪只怪,岳灵旎对白瑞的爱,太深了。 深到无力承担,终成痴狂。 为什么那样纯洁的爱恋,也会让人变得如此疯狂?爱情,不是世上最美好的一种感情吗?可它的甜蜜,竟也能酿出仇恨的果实,世上之事,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因为内心的深爱,而在不经意间伤害了自己本不想伤害的人,这种爱,无论对于谁,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忽然想起莫子卿,他与岳灵旎难道不是一种人吗?都是因爱生恨,最终,只是深深伤害了自己而已。 对了,莫子卿! 白染宁抬头,见早已月上中天。明亮的圆月,以一种哀悯的姿态,在俯瞰众生。所有神灵的痛苦与哀伤,在它的眼里,不过沧海一粟,转瞬即逝。 来不及与白瑞分享重逢的喜悦,白染宁冲出将军府,催马飞驰。 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赶到红叶林,空荡荡的林子,昭示着那人早已离去的事实。 真的……已经走了吗? 白染宁不甘心,又在林中仔仔细细寻了一遍,可最终,得到的结果依然如旧。 在来之前,她想过临阵脱逃,可当他真的走了,想到此生都不会再见时,心中的悲伤,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望着已然有些西斜的月亮,白染宁死死咬住唇,那种几乎要痛苦出来的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走了…… 他真的走了? 自己没来见他一面,留给彼此的,是永生难忘的遗憾。 她真的恨他吗?不,她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舍生忘死的相救,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牺牲,他的付出,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她怎么会恨他? 子卿,你回来吧,我收回那句话。人生苦短,知音难觅,就算你要走,也要让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否则,我会愧悔一辈子。 回来吧…… 颓然坐到在地,心脏像是被锯子来回拉扯一般,不是很疼,却难受得让人想哭。 银色的流霜洒落在地,照亮了整片红叶林,隐隐约约,前方的树枝上似乎挂着什么。 白染宁从连忙站起身,疾步走到树边。 树枝上,悬挂着一块形状古怪的通灵犀,取下通灵犀,只见上面刻着一排字:“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翻到另一面:“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子卿…… 通灵犀……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惜,子卿……你与我,永远也做不成那灵犀之人。 子时已过,皇宫内异常寂静,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疲惫的回到养心殿,白染宁心知萧祁夜早已睡下,原打算不去打扰他,却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 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就算萧祁夜还在自己身边,她却总是害怕,他会突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走入屋内。 绕过屏风,却发现,一个人影正静坐在榻上。 因她脚步极轻,眼睛看不到的萧祁夜根本没有发现她已回来。 白染宁就那样愣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她却像是看痴了一样。 许久后,安然静坐的萧祁夜忽然朝着虚空中问:“是宁儿回来了吗?” 白染宁骤然回神,想上前将他拥住,却生生顿住了脚步,柔声道:“是我。” 萧祁夜微微挪了挪身子,然后躺下,“过来睡吧。” 白染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温柔地对自己说话。不知什么感觉,想哭,又想笑,用力地、大口地吸了口气,她小心翼翼走到床边。 脱了鞋,钻进被子,白染宁却不敢与萧祁夜离得太近。 她觉得很好笑,以往什么事没做过,现在倒变成了善男信女,美色当前,她心头却涩涩的。 “见到他了吗?”正静静躺着,忽听萧祁夜低声问。 “没有,他已经走了。” “为什么呢?不敢见他?” “不是,我去了我大哥那里,再去红叶林,他已经走了。” 萧祁夜没有接话,房间内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白染宁有些昏昏欲睡,脑袋却十分清醒,炎炎夏季,可心口的地方,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忽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绕了过来,将她紧紧拥住:“宁儿,别哭。” 原本不想哭的,可这一句话,便让她的泪水再也没有阻碍地决了堤。 泪虽流得汹涌,可冰冷的心,却在一瞬间温暖了起来。 紧紧握住交叠在自己胸前的手,白染宁却始终没有让自己肆无忌惮的哭出声,她有太多的话想对萧祁夜说,可此时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执拗地握住他的手,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静静流泪。 明知他看不见,却还是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曾经是他不计一切回报地在保护自己,就算被误会被记恨也从不为自己辩驳,如今,也该轮到她来为他做些什么了。 夜,原来爱到痴狂,真的能恋成仇。 我不希望,我们也步不上这样的后尘。 许久没有再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爱人所给的温度,绝对不是火炉和棉被所能给予的。心,一下子就有了落脚的栖息地。不再彷徨,连瞌睡也来得那么快。 本以为这会是个甜蜜美好的夜晚,却在三更天时,被一阵很焦急的呼喊和一片冲天的火光给搅黄了。 匆匆披上衣衫,就跟着宫人夺门而出。 远处,火光冲天,半个夜空都被那片浓烈的火舌照得透亮,宛如白日。 “这是怎么了?”萧祁夜早已换好了衣裳,一脸铁青地站在长春宫前,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隐约可见他眸中跳动的冷焰。 白染宁朝起火的长春宫看了一眼,火势太大,根本就扑不灭。 小德子带着一队太监,拿了水瓢木桶,正准备冲进火中,却被萧祁夜叫住了:“都不要去了,就让这长春宫自生自灭吧。” 小德子闻声回头,立马应是。 刚抬起头,却被吓得一个踉跄:“彘彘彘、彘妃!” 难道大晚上的见鬼了?已经死了的彘妃,怎么好端端站在皇帝身边? 白染宁也不是有意要吓小德子的,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顾得上梳头穿衣。披散着一头长发,身着雪白亵衣,嗯,确实有点像鬼。 “走吧。”拉了一把白染宁,萧祁夜转过身,也不对小德子解释。 白染宁在转身的刹那,又回头朝长春宫内看了一眼。 肆虐的火焰中,一个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 女子梳着精致的发髻,穿着华贵的衣裙,身段婀娜,面容秀美。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清灵幽怨的歌声从火中传来,女子边唱边舞,凄厉的歌声,悲恸哀绝,如泣如诉。 白染宁不禁捂住自己的心口,那歌声似有传染力一般,令她心口骤痛。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即便狠毒如岳灵旎,也有如此刻骨浓烈的感情,为了心中的爱,可将生死荣辱一律置之度外。相比之下,自己就太懦弱了。 如果当初她肯勇敢一些,自私一些,疯狂一些,她与萧祁夜,也必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自己的软弱,自己的彷徨,让她失去了已经到手的幸福。 “夜……”有些话,已到了该毫无保留说出的时候了。 “宁儿。”停下脚步,将她的话与打断,萧祁夜抬首,于黑暗中,摸索到她的脸庞,指尖轻触眼尖,似要抹去她眼中的泪一般:“什么都不要说,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我不说,你又如何知道?” “宁儿,去瑶光殿看看吧,那里什么都没变,和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回答她的话,是在逃避吗?没关系,他这也不是第一次逃避她了。 将涌上的心头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白染宁无力地笑了笑:“好,我会去的,赶快去休息吧。” 先前的温暖,就像是一场闷,再次同床共眠,却像是同床异梦。那样温暖的,主动的怀抱,只怕今后都不有了吧。 “宁儿……”忽然,黑暗中传来萧祁夜轻柔的声音,“其实朕是恨你的。” 白染宁浑身一僵,心突然间被揪紧了。 疼,却释然。 “但是,没有恨也就没有爱,你说是吗?” 第116章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白染宁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萧祁夜始终不接受她,她要如何是好。[.超多好看小说] 而现在,这份担忧,似乎开始慢慢消退。 恨又如何,爱又如何,只要曾经爱过那就够了。 “今天还要去上朝吗?”黑暗中,白染宁看着男子消瘦的剪影,轻声问。 “嗯。”似乎让白染宁来为自己更衣束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萧祁夜静静站在榻边,白染宁拿起一件衣裳,他就平伸双手,方便白染宁将衣衫套入。 房间内很静,连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聒噪。虽然双目失明,但萧祁夜那双漆黑的眼瞳却依旧美丽。穿好龙袍后,白染宁将他牵引至妆台边,点燃蜡烛,拿起玉梳:“今天就要宣读圣旨吗?” 不是不讶异的,白染宁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但表面上却仍然波澜不兴:“是到了该禅位的时候了。” 梳头的动作顿了顿,白染宁望着镜中男子苍白的容颜:“还是再等等吧,或许……那棵草药真的有用。” “不必等了,即便我的眼睛能复明,皇位依旧属于我的皇兄。” “你有没有想过,慕容根本就不想做皇帝,你这样做,与强人所难有什么两样?” “宁儿,你也觉得我在强人所难?”萧祁夜忽地转过身,如绸般顺滑的青丝,从白染宁手中滑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想与他争吵的,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接纳,她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将这可以重新在一起的幻想给打破呢? “宁儿,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私……”萧祁夜却闭上眼,像是要把眸中的哀伤与脆弱全部隐藏起来似的,“我累了,我真的觉得累了,或许我真的在强人所难,但自私一次,又何尝不可呢?” “夜……”心疼他的忧伤,心疼他的不得已,更心疼他的坚持,但她却知道,虽然为君之路艰难无比,可这是他的心愿,他的梦想,也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一旦他失去自己的目标,便会像失去蓝天的鸟儿,自高空坠落。 苍鹰之所以是苍鹰,可翱翔九天,那是因为它有天空,鲲鹏之所以为鲲鹏,可水击三千,那是因为它有大海。 若没了天空,失了大海,苍鹰还能是苍鹰,鲲鹏还能是鲲鹏吗? “宁儿。”轻轻牵握住她的手,萧祁夜多日未露出笑颜的脸庞上,忽而牵起一抹微笑,“你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罢了,你不要难过。” “夜,我带你走好不好?”他既然要自私,那就自私到底,这世上的所有的生生死死,她都不想再操心了。 “去哪里?”他竟没有反驳。 白染宁爱着他坐下,手指轻轻拨开挡在他面前的珠玉,“去哪里都好,我想照顾一辈子。” 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萧祁夜故作轻松道,“你真把我当废人了。” “不是这样,我只是想永远陪着你,我……我想让你高兴,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宁儿,你又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 “夜,我想过了,以前发生过的一切,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不在乎,我……” “宁儿。”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萧祁夜指指门外,高声道了句:“你在殿门外候着,朕马上就到。” 话落,脚步声渐渐远去。 “宁儿,朕要去上朝了,你可以回瑶光殿看看,芷汀那个傻丫头,自你走后,就固执地不肯离开,她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白染宁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好,我知道了,你……禅位的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此时虽然是夏季,但窗外的天色依旧有些灰蒙蒙,白染宁取下一件锦缎披风,搭在萧祁夜的肩上,送他到养心殿外,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我等你回来用午膳。(.)” 微微颔首,萧祁夜转身朝着晨曦的方向走去。 站在殿门外,直到明黄的步辇远去,再也看不到时,才返身回了养心殿。 瑶光殿内。 芷汀将大殿清扫完毕后,如每日所做的一样,搬了把椅子,坐在后殿的小花园内,倚着柱子,摆弄花盆里开得正旺的绿菊。 原本到了秋季才开放的花朵,却不知怎么的,竟开始在夏季灼灼绽放。 想起娘娘最喜欢绿菊,芷汀望着一朵开得最盛的花朵,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娘,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奴婢每天看着这些绿菊,就会想起您来,心里着实难受,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来看看芷汀吧,芷汀真的好想您……” “傻丫头,你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一个熟悉的调侃声忽地传来。 芷汀猛地抬头,喜极而泣:“娘娘,你终于听到芷汀的心声显灵了!” 白染宁蹙眉一笑:“显灵?你才显灵呢,我没死。” “娘娘!”芷汀吸吸鼻子,一头扎进白染宁的怀里,放声大哭:“芷汀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芷汀,你今年也该有十六……呃……十七了吧?”古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数都嫁人了,可这小妮子,却还这么爱哭。 “呜呜呜……娘娘……咦?”芷汀忽然止了哭,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娘娘身上怎么暖暖的,一点也不像死人。” “呸!你才死人呢!”白染宁习惯性地伸手在芷汀脑门上敲了个爆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死,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不信你摸摸?”执起芷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看着芷汀惊喜交加的表情,白染宁又想哭又想笑。 “娘娘!真的……真的是、是娘娘!”芷汀感受着手心下平滑细嫩的肌肤,以及与自己手掌同样的温度,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这回总该信了吧?你家娘娘是属猫的,所以有九条命。”白染宁掏出帕子,为芷汀拭去脸上的泪水。有人牵挂自己,担心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起码证明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对了,小林子呢?”空荡荡的大殿,似乎除了芷汀就不见第二个人。 芷汀眨眨眼,然后一脸神秘道:“娘娘不知道吗?小林子其实是女孩啊。” “女孩?”不会吧,老天爷这么够意思,一回来就丢她一炸弹。 “小林子是孤儿,九岁的时候被二公子收养,后来因为二公子担心您,所以才假扮太监进宫保护娘娘。” “哦,原来如此。”这样就不难解释小林子那一系列的古怪行为了,以前总是不明白,小林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害羞的人,为什么总是三更半夜无人的时候才去洗澡,而且不管天气多热,他都不肯与其他人一起赤膊,原来,她竟是女孩。 “那她人呢?”难道身份被发现,然后给喀嚓了? 芷汀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出宫了呀,因为二公子要娶她。” “什么!”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白染宁被炸得晕晕乎乎。 “小林子一直都喜欢二公子,难道娘娘没看出来吗?” 是吗?虽然一提起白逸,小林子脸上就会露出兴奋的表情,但她一直都以为那是崇拜。 果真是世事无常啊,老天爷最近似乎特别无聊,所以特喜欢跟她开玩笑,太监不但变女人了,还马上要晋级为自己嫂子,这也太离谱了吧!也不给她一个心理过度,幸好她有一颗强壮的小心脏。 “娘娘以后不会再走了吧?”正在发愣中,芷汀突然一把抓住她,好似她下一刻会突然消失一样。 白染宁环顾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在花园的正中央,好似还能看到她和萧祁夜一起堆的雪人。 两个雪人,相依相偎,彼此依靠,只是一旦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芷汀,这里……我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芷汀大急。 “我不会再做什么娘娘,这个皇宫,是我一辈子都不能踏足的禁地。”这些日子,她想通了很多事,权利是伤害的源头,她没有野心,对权势也没有任何兴趣,能陪着他度过后半辈子,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芷汀却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当她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回来,“娘娘,你就是属于这里的,你不回来,那你要去哪里?” “属于这里?”白染宁怔了怔,然后轻轻摇头:“不,我不属于这里。” “可您是皇上的妃子啊!” “以后就不是了。” 芷汀脸色陡然一白,紧紧抓住白染宁的手臂:“难道娘娘不爱皇上了吗?您的心里,不是只有皇上一个人吗?” “芷汀,我不是……” 她想要解释,可只说了几个字,就被芷汀激动地打断:“娘娘,有很多事或许您都不知道,但奴婢却知道!奴婢虽然很少侍奉皇上,但皇上为娘娘所作的一切,奴婢都看得一清二楚。您身子不好,皇上就亲自查找医书典籍,一连熬了几个晚上为您配药,皇上有那么多繁重的政务要处理,那些奏折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可为了您,他连觉都不睡,只为了可以医好您的身子。那日,您一声不吭独自一人跑去边关,皇上担心得几乎发疯,早朝也不上了,只带了随身几名护卫,就连夜赶往边关。白家势力过大,朝中大臣诸多不满,将军首当其冲,有的官员甚至与襄阳王勾结,企图陷害将军,皇上削将军的权,只是为了保护将军,可娘娘您却误会了皇上,以为皇上要对白家不利!还有……” 白染宁愣愣的,思绪变得有些恍惚。 这些都是她从来不曾知道的,萧祁夜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总是那样,任何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不管有多艰苦有多困难,他从来都不会对人讲。 身为帝王的责任造就了他的坚韧,也让他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孤独。 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在迁就他,如今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迁就自己。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呢?她为他做了什么?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认为全天下都负了自己?凭什么? 如果早知道这一切,当初就是死,她也不会离开她。 天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他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天气有些热,明媚的日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热腾腾的,但白染宁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冰冷的寒意,从头一直到脚,贯穿了整个身子。 他这么急着禅位,又总是用冰冷的态度对待自己,背后掩藏着的真相,在这一刻,突然间呼之欲出。 他其实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不擅于表达自己,还记得桑棣出使大燕的时候,他误会自己对桑棣有意思,竟用最幼稚可笑的办法刺激自己,那时候她不明白,这个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生杀予夺的男人,原来也会有孤独畏惧的时候。虽然他可以抱着自己说一些暧昧的情话,但那些发自内心的、刻骨铭心的爱意,他却永远都说不出口。 不是不愿说,是害怕说。 离开瑶光殿,白染宁的脑子一直都是空空的。 想说一些以前没有说过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这些他都不想听,他要的,只是自己的理解与陪伴。 “夜,我错了……”望着从养心殿陆续走出的太医,还有守在门外,一脸凝重的慕容沙华,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悲痛再也止不住。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去了哪?现在回来,只凭一句我想照顾你,就企图得到他的原谅?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做了这样的错事,他都不会真的责怪自己,可她却无法原谅自己,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而她却直到此时才知道。 “宁儿?”一直倚在门前垂头沉思的慕容沙华,蓦地侧首看向她。 白染宁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眼前的门突然变得沉重,怎么推都推不开。 泪水落下,她狠狠擦掉,一次又一次,不知试了多少次,才将门扉推开。 房间里面很暗,那个早晨还答应自己会回来用午膳的人,现在却静静躺在榻上,消瘦的脸颊没有一点血色。想哭,却硬生生将所有的眼泪全部吞了回去。艰难度日的他都没哭,自己有什么资格哭? “夜……是我的错。”指尖轻触男子苍白的面颊,却不敢用力,生怕眼前这个似玻璃做的人随时会碎掉。 他什么都没对自己说,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些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他通通一个人背负。他曾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希望天天都可以看到她笑,所以,他才将所有的不幸与伤害一个人揽下,只为了她可以发自内心地去笑。 可是夜,若是没有了你,我又如何发自内心地笑呢? 她不敢祈求时间倒流,她只希望,在自己还有能力,有勇气的时候,可以把掩埋在心中所有的话,通通告诉他。 “夜,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怨过你,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不论你是怎样的人,我都不会在乎。我不想做贵妃,更不想当皇后,我只想做你的妻,这些你都能听到吗?我求你了,不要再骗我了,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句实话,为什么给我快乐,却把痛苦留给自己?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被人骗我,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以为这样做就是对我好吗?你在报复我对不对,因为我让你心痛,所以你要惩罚我,让我也感受一下这撕心裂肺的痛?” 他说他恨她,而她又何尝不恨他?如果他敢这样走了,她必然会恨他一辈子,死了也要找他讨回公道。 当初那些一生一世的誓言他都忘了吗?都是用来哄她开心的吗? “夜,我不许你有事,我不许你死!你这个混蛋,你把你说过的话都忘了,不但忘了,你还骗我,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他不但眼睛看不见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对她冷汗,他赶她走,只是不想让她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她恨他,恨他的自作主张,恨他的自以为是! “夜,我说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现在就带你走,不管去哪里,我永远陪着你!”房内的龙涎香有些浓烈,鼻尖又酸又疼,连榻上的人影也开始模糊。 执着的,只是想带他离开这个耗尽他生命的地方。 “宁儿,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拉住企图带走萧祁夜的女子,慕容沙华头疼地抱紧她,阻止她的疯狂行为。 “你放开我,我要带走他!”白染宁拼命挣扎,现在的她,要带走一个病重的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慕容沙华死死扣住她,微恼道:“白染宁,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冲动!” “我就是要冲动,以前就是不够冲动,才会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白染宁抬头,用赤红的眼狠狠瞪着慕容沙华:“他骗我,你也骗我!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要骗我!他要禅位是吗?好,那你就留下来做这个皇帝,让我带他离开!” “白染宁!”双臂微一用力,反手将她压倒在墙壁上:“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要学会领情,而不是埋怨!” 是吗?学会领情,不是埋怨?这么说,以往的她,根本不懂这样领情,是这样吗? “慕容,我只是不想他死,我不想失去他。”她哭着说,眼泪打在地砖上,很快氤氲开来,随着热气蒸发无踪。 “其实我很早就想过,如果他不守承诺对付白家,我会不会恨他?我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得到的始终只有一个答案――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恨他?我怎么会恨他呢?如果他可以醒来,我一定会告诉他,无论他做过什么,我始终都是他的妻。” “宁儿,别哭别哭,冷静点,其实……”慕容沙华一边轻拍她的脊背,一边柔声安慰,只可惜,白染宁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 “以前总觉得那些殉情的人实在太傻了,可他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明白它的真谛。 在她来到这个时空,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就被牢牢拴在一起了。 他死,她生死相随,他活,她执手相伴。 一切,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要死?我们都可以好好活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白染宁怔怔看着那个从床榻上坐起来的人。 “你……你……”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白染宁看着那个正荡漾着宠溺微笑注目自己的男子,思绪乱成一团。 “睡了一觉起来,就听到这么煽情的告白。宁儿,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绝烈。”萧祁夜掀开丝被,赤着一双雪白的足,缓步走到她面前,“如果真的爱我,那就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殉情这种傻事,我不赞同。”将她从慕容沙华怀中拉出,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现在,你不是彘妃,也不是宁贵妃,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白染宁好不容易回过神,转头问慕容沙华:“他不是要死了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精神?还有,他好想可以看见我了。” 慕容沙华长长呼了口气,耸耸肩,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会死了?” “不对啊,明明……明明……”白染宁明明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仔细一想,慕容沙华确实没有说过萧祁夜会死的话。 “真是个傻丫头。”看着她尴尬无措的样子,萧祁夜温柔地笑了起来,揽过她,滚烫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角边,“这一世,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就像一棵缠藤树,命中注定,你是属于我萧祁夜的。在没有与你白首偕老前,我可舍不得死。” 白染宁还是有些懵,人家都是从天堂坠落地狱,她怎么是从地狱升到天堂?总觉得不是很真实。 “你真的会陪我一辈子?” “当然。”轻吻着她的唇角,大掌抚上她残留泪痕的脸,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忧伤全部抹尽:“我不会把你给别人的,哪怕是我的兄长慕容沙华。” 慕容沙华在一旁倚着门框笑:“萧祁夜,好歹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您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那株续命草,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千两雪花银才买到的,就冲这点,你也不该如此小气,连个女人也要跟我抢。” 萧祁夜一手揽着白染宁,一手将桌边的牛犀卷轴丢给他:“一千两黄金,足够还债了。” 白染宁愣愣问:“一千两黄金?你哪来那么多钱?”国库不是空虚吗?他竟这么大方。 萧祁夜低下头,忽地诡秘一笑:“这一千两黄金是你的。” “我的?”她什么时候有一千两黄金了?望着萧祁夜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白染宁恍然大悟。 悬赏金! 那是萧祁夜曾为了找出她而发出的悬赏金,他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乖留在他身边,就把那一千两黄金全部送给她。 “你不是说,那些黄金是我的吗?”果然是福无双至,萧祁夜醒了,自己的一千两黄金却没了。 “黄金没了就没了,你不是有我吗?”炽热柔软的唇,缠绵地摩挲着她的耳垂,低沉磁缓的声音,像是甘甜的蜜汁,一滴滴渗入心间。 蛊惑,赤裸裸的蛊惑! 白染宁别开眼,哼道:“我反悔了,我不要你,我要黄金!” “晚了!”上前一步,萧祁夜将预备去夺圣旨的白染宁一把拽回来,牢牢箍在怀里:“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在听了你那番深情告白后,我决定,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你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都是我萧祁夜的女人!” 不――要――啊! 夜之殇(上) 夏日炎炎。(.无弹窗广告) 空气十分闷热,偌大的宫殿,寂静安逸,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这个时辰,惯例是皇子午睡的时间。 面容姣美的女子,静静做在妆台前,三千青丝,如云如绸。 望了眼内室中正安静沉睡的儿子,女子唇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无从察觉的温柔笑意。 天下间哪个女子不爱美,又有哪个女子对爱情没有向往,只是她深爱的那个人…… 他曾说,她是这世上他唯一深爱的人,他会一辈子宠她,爱她,护她,可到头来,将她推入地狱生不如死的人也是他!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爱着他,对于从前种种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重新来过,她也不会改变初衷。 期盼着,等待着,坚持着,即便知道不会有结果,她却也不肯死心。 或许,老天爷还没有完全抛弃她,总有一天,他会想起她的好。 早晨才见过荣妃,她答应自己,会帮她劝皇上回心转意。 放下手中玉梳,婉妃站起身,朝内室的方向走去。 刚起身,忽听死寂的大殿外,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皇上……皇上!他终于来了,她就知道,他不会真的抛弃她,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烙印在骨髓中的美好与甜蜜,并不是梦幻,而是真实存在的!那样深沉热烈的爱,怎么能说没就没呢?况且,他那么喜欢锦阳,一定也会很喜欢夜儿的。 有些手足无措,婉妃飞快冲到妆台边,仔仔细细检查自己的仪容,镜中的容颜,虽然透着一丝疲惫与落寞,却依旧美艳动人,倾国绝艳。拿起胭脂,涂抹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婉妃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扬起最温婉柔美的笑容,匆匆迎了出去。 九龙明黄的龙袍,耀眼夺目,象征着权利与威严。 望着明黄的衣角停留在自己面前,婉妃回想起两人从前彼此恩爱的一幕幕,一阵酸楚的涩痛突然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朕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每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如果老天一定要朕做出一个决定,朕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你的幸福……” “――朕要立锦阳为太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整个大燕国最尊贵的女人……” “――婉儿,朕不能没有你,答应我,永远陪在朕的身边……” 这样深情的言语,一遍遍在婉妃的脑海中回放,一切宛如昨日。 曾经那样亲密的爱人,如今,却高高在上,明明相离咫尺,却觉得远在天涯。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他心里还有自己,那就够了。 婉妃拼命收回眼泪,将唇角的笑容调整到最完美的角度,缓缓抬起头来:“臣妾恭迎皇……” “啪――”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剧痛,打碎了心中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所有美好。[.超多好看小说] 婉妃怔怔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贱人!看来朕对你实在是太纵容了!”男子盛怒的脸庞,没有半点温情,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言语。 婉妃怔怔地问:“皇上,臣妾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还望皇上不吝解惑。” “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男子怒极反笑,这样冷酷无情的表情,婉妃发誓,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朕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可你竟然不知感恩,狠心残害其他无辜宫妃,朕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毒妇?他竟然骂她是毒妇?他曾经说,她是这世上最纯净善良的女子,她的心像水晶一样透彻,她的灵魂像蓝天一样宽广,可如今,他说了什么?心狠手辣的毒妇,贱人! 鲜活的心,像被人生生挖出了一块,婉妃颤抖着反问:“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难道您认为臣妾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男子冷笑:“荣妃的孩子没了。” “什么?”荣妃的孩子没了?明明早晨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你做的,对吗?”男人虽在责问,语气却异常肯定。 “臣妾什么都没做!”婉妃挺起胸膛,直直盯着头顶上方的男人。她是无辜的,她不怕他探究自己的灵魂。 “什么都没做?”望着那双干净纯净不含丝毫杂质的眼,仿佛她的坦然,是对自己的嘲笑,男人陡然大怒,骤然伸手,狠狠拧住婉妃的下巴:“很好,真的很好,一切证据俱在,你竟然还敢反驳朕?真的当朕是傻瓜吗?” “什么证据?臣妾不知。” “这是什么?”男人忽然从袖口掏出一样事物。 “百子千孙荷包?” “呵呵,你总算承认了。”男人用力将荷包砸在婉妃的脸上。 婉妃捡起荷包,将荷包放在鼻端轻嗅,本就苍白的脸色陡然间褪去所有血色:“这不是臣妾送荣妃的那个!”荷包中有麝香,没错,是麝香,可她送去时,里面填充的,的的确确只是一般的凝神香料。 “还在狡辩!”皇帝的盛怒,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婉妃甚至可以感觉到自男人周身散发出的浓浓杀气。 “臣妾没有狡辩,臣妾是冤枉的!”皇帝的怒火再盛,为了自己的清白,婉妃依然要为自己辩驳。 “一切都摆在眼前,你还要狡辩什么?” “不论皇上信与不信,臣妾都是冤枉的,臣妾从来都没想过要残害荣妃妹妹的孩子,臣妾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无弹窗广告)” “哼,朕看你就是如此得丧心病狂!”他不信她,曾经说着永远不会怀疑她的男人,早已忘了当初的誓言。 婉妃惨笑,她完全可以像其他宫妃那样撒娇痛哭,以自己的美貌与柔弱换取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情与怜悯,可她不屑。 “来人,婉妃恃恩而骄,恃宠放旷,残害龙裔,自今日起,剥夺一切封号,打入冷宫,非召不得出。” 心中陡然一凉,婉妃瘫坐在地,现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是他吗? 这是那个呵护自己如珠如宝的男人吗? 如果这是噩梦该有多好,起码,还有清醒的一天。 “母妃……”兴许是房中的争执声有些大,吵醒了熟睡中的男孩。 “七皇子也一并带走。”男人随口下了命令。 一脸死寂的婉妃,突然从地上爬起,疯了一般冲到男孩身边,将他紧紧抱住:“不,谁都不能夺走我的孩子!” 皇帝皱着眉,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冲上前,将婉妃死死拖住。 “你这恶毒妇人,根本就不配做七皇子的母亲,七皇子跟着你,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心心肠歹毒!既然荣妃的孩子是被你所害,那从今天开始,七皇子就由荣妃来教养,想必以荣妃温婉贤淑的性子,定能教导好七皇子。” “皇上,求您了,你怎么惩罚臣妾都不要紧,请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求您了皇上,求您!”婉妃膝行上前,紧紧抱着皇帝的腿苦苦哀求。 “滚开,你这贱人!” “不要,求您,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臣妾求您了!”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父母,如果连孩子也一并失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量活下去。 皇帝眼中透出嫌恶厌弃的神情,狠狠一脚踢开婉妃:“看在你与朕昔日的情分上,朕才饶你不死,若你依旧不思悔改,就别怪朕不念往日情分了!”振袖一挥,男人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宫殿,只留给婉妃一个决绝的背影。 “夜儿……”望着被带走的爱子,女人的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只剩一堆燃尽的灰烬。 仅有四岁的孩子,在被带离母妃宫殿的那一刹那,稚嫩的眼中却突然燃起一把火焰,狂烈明亮,几乎可燃尽这世间所有。 *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清脆洪亮的声音,从学堂内朗朗而出。 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徐太傅抚着下颚的胡须,满意地频频颔首。 “七皇子果然天资聪颖,不到十日,就已将《论语》全部背熟,但七皇子是否能理解其中的奥妙与深意呢?”徐太傅问。 萧祁夜低下头,略微思考半晌后,抬目朗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抱负的人不可以不胸怀宽广、刚强勇毅,因为,他身上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和责任,但是实现使命的道路又很遥远渺茫。但实现‘仁’的理想不也很重大吗?直到死才停止奋斗,这不也是很遥远的吗?” 听了少年的回答,徐太傅眼中的赞赏之色愈浓:“不愧是七皇子,老夫教书育人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七皇子这般心智聪颖之人,只是,有一点老夫想要警戒七皇子。强极则辱,秀极必殇,故而世人才会感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啊。” 萧祁夜一怔,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太傅说的是,学生定会谨记于心。” “你是老夫最得意的学生,却也最让老夫担心。皇子殿下,既生而为人,不论做过什么,或者经历过什么,博大而宽广的胸怀,才是真正立足于世的根本。人人都想得到救赎,但你要记住,欲求佛,先求心。”不知为何,一向超然平淡从不过问皇家琐事的徐太佛,在面对眼前这名少年的时候,竟忍不住说了这么多本不该他说的话。 或许,在面对那样一双澄净与阴暗交织的眼睛时,谁都无法做到平静以对吧。 回永宁宫的途中,无意经过瑶光殿,少年的脚步只是略微一停,就继续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荣母妃。”踏入殿内,萧祁夜朝端坐在上首的华贵女子走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女子笑得慈和,拉过少年的手,语气和婉道:“虽然你的父皇喜欢你们博学多识,但你也不需要这般用功,天气渐凉,要注意身体才是,晚上早些休息,莫要通宵读书,否则,母妃会心疼的。” 萧祁夜点头,依旧用恭敬却显得疏离的态度应道:“多谢母妃的关心,儿子知道了。”正要转身退下,忽然听荣妃又道了一句:“七皇子,你还在怪我吗?” 萧祁夜转身,抬头看向之前还一脸温和,此刻却面色沉冷的荣贵妃――是的,荣贵妃,集天下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同时,也是集天下狠毒与绝情为一身的女人。 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便朝夕相处,即便她对自己照顾有加,都不能抹去她曾经所犯过的所有罪责。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发芽,如烈焰熔浆般的恨意在心口激荡。然而,他却只能如困兽一般,小心翼翼掩藏起自己内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努力做出一副乖巧孝顺的模样。 忍辱负重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母妃那张绝望而悲愤的面容。 他的母亲在受苦,深陷泥沼,永不超生。 而他呢?其实,真正深陷泥沼永不超生的人,是他,是他这个寄人篱下,日日都要看着仇人脸色度日的懦夫。 不,他不是懦夫。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正因为背负着责任与重大的使命,他才需要步步为营,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会为了自由的那一天而不懈奋斗,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 “儿子怎么会怪荣母妃,是荣母妃给了我优渥的生活,给了我无上的尊荣,您对儿子的好,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假话说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他以为自己会愧疚,但实际上,他却能对眼前的女人笑得如此诚挚。 荣贵妃微微一笑,再次变回了那个温柔慈和的美丽贵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直唤本宫为荣母妃,难道本宫在你心里,依旧不如你的亲生母亲重要么?” 萧祁夜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如今对儿子最重要的人,是荣母妃,儿子之所以一直不唤您为母妃,是因为儿子私心里不想只将您作为母妃的替身。” 荣贵妃愣了愣,眼前的少年,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夜里哭喊着娘亲的幼童,他懂得怎样说怎样做能让对方高兴,虽然明知是假的,却一点瑕疵和错误都挑不出来,荣贵妃感叹着,幸好他不知道当年害婉妃被打入冷宫的幕后主使是自己,否则,以眼前这个少年的手段,只怕自己将来定会性命不保。 “祁夜,当初不是本宫不愿意帮婉妃,而是本宫实在无能为力,你要相信本宫,本宫一定会找出陷害你母妃的罪魁祸首,也算是……为了我那个还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儿尽点作为母亲的心意。” 是啊,你那还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儿……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萧祁夜唇边浮起一抹冷凝而讽刺的笑意,转瞬即逝。 “如果荣母妃没有其他事,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萧祁夜后退一步,屈膝行礼,态度依旧恭敬而疏离。 荣贵妃不再多说,挥了挥手道:“嗯,退下吧。” 望着萧祁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荣贵妃这才转头,对隐在廊柱后的一名太监道:“怎么样?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太监一五一十禀告道:“没有,在经过瑶光殿时,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荣贵妃突然笑了,“真是个傻孩子,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幸亏他对婉妃的住处已经没有印象,否则,只要他敢表现出对婉妃一丝一毫的留恋,本宫必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虽然养了也有十年之久,但本宫可不想被自己养的畜生反咬一口。” “娘娘说的是。” “四皇子如何?” “表面上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却在私下里秘密联系朝臣。” “哼,不知好歹的萧锦阳,本宫本决定放他一马,可他竟如此的不知好歹。”荣贵妃蓦地脸色一沉,猩红的指甲划过梨花木的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继续监视他,一旦有异动,立刻向本宫回报。” “是。” 夜之殇(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他听到了什么? 父皇要立四哥为太子!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是真心为四哥感到高兴,他们兄弟,终于等到出人头地的一天了。-- 只要四哥做了太子,那些讥讽、欺辱、奚落自己的人,便不敢再看不起自己,最重要的是,四哥若登基为帝,那么母妃就可以自由了。 母妃的自由,比一切都重要,甚至重过他的生命。 所以,他不嫉妒,不羡慕,他会尽自己一切努力,助四哥坐稳皇位。 可是,此刻他听到了什么? “锦阳,知道朕为什么要立你为太子吗?”。父皇往日慈爱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有种冰冷无情的感觉。 “儿臣……不知。”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萧锦阳略带困惑的声音。 “……”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情?” “不,父皇一点也不无情。” 男人似乎有些诧异,倒抽一口气,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的这个儿子,性情比谁都倔强,婉妃被打入了冷宫的当晚,他跪在养心殿外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饶是他明确下旨,为婉妃求情者不论是谁一并格杀勿论,他依旧不肯放弃,自此之后,更是对他这个父皇心存怨愤。不过,怨归怨恨,在对待政务问题上,他的的确确是尽心尽力的,这正是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度。 “是的,儿臣从没觉得父皇无情,父皇对谁都可以大度宽容,唯独对待母妃,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似乎一点也不怕得罪这个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哪怕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要了自己的脑袋。 以为男人必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听了他的话,男人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没错,朕对她,确实无情无义,朕不会否认,朕欠了她,自然要有所补偿。” “那就放母妃出来!” “朕会的,只要你成为太子。” “只要儿臣是太子,就可以与母妃团圆了吗?”。 “是的。” 这么简单? 萧锦阳不信,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他却能清楚地从他眼中读出别样的情绪。 “等儿臣登基后,母妃会成为太后吗?”。既然他是太子,就总有登基为帝的一天,那时候,她的母妃,将会真正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闻言,男人脸上笑意渐收,语气蓦然变得沉肃:“不会。” “不会?”为什么不会? 男人起身,明黄的衣袍上,代表着权利与地位的巨龙张牙舞爪,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有些狰狞,“为大燕的江山千秋永固,朕不能冒险。” 不能冒险?什么意思?萧锦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立子杀母。”简洁的四个字,却似一道惊雷在萧锦阳以及躲在窗外偷听的萧祁夜脑中炸响,“朕不得不顾及霍家的势力,朕这样做,都是为了大燕着想。” 绝望的恐惧,几乎要将理智灼穿,萧祁夜僵着身子,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露掉一个字。 片刻的沉默后,萧锦阳开口道,“那我就不做这个太子了。” “放肆!四皇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豁然大怒。 “当然,儿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怕朕杀了你?” “父皇要杀便杀,儿臣虽不甘这样死去,但若要以母妃的性命来换取儿臣的皇位,儿臣宁可一死!”话落,便听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把掌声,接着,是男人愤怒的吼声:“别以为朕不敢杀你,这些年来你都做了什么,难道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朕一直纵容你,并不代表朕可以永远任你无法无天下去!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别无选择,霍芯婉必须死!这是她的命!” 两人后面说了什么,争论了什么,萧祁夜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 心口像撕裂一样的疼,滚烫的鲜血在身体里凝固,寸寸成冰。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出去的,不顾侍女太监的阻拦,一路冲进了冷宫。 “夜儿?”十年不见,女人苍白的脸颊上,已然生出仿若浸染了沧桑的细纹,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温柔,如夏日里宁静的清爽月辉。 望着这个突然闯进死寂如坟地般冷宫的少年,女子微微一怔,试探着唤道:“是你吗?我的夜儿,我的孩子。” “母妃!”多年来深埋于内心的痛楚与委屈,在面对慈母的一刹那,彻底崩塌。 望着跪倒在面前的清俊少年,女人浑噩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那双多年来早已失去神采的眼,再次变得鲜活清灵:“夜儿,我的夜儿,我苦命的孩子……” “母妃,孩儿不孝!”隐忍了十年,努力了十年,终究还是救不了他的母妃,心中的愤恨如冲天烈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婉妃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少年的鬓发,她亦是盼了十年,等了十年,每天她都在幻想,她的夜儿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他的哥哥一样聪明?他吃的好吗,穿得暖吗,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还像小的时候一样爱哭……终于,上天让她等到了这一天,可以亲眼看看她的夜儿,摸摸她的夜儿。只是,心中的欣喜只持续了眨眼的瞬间,婉妃虽被困在这凄凉荒芜的冷宫整整十年,却并未磨去她天生的聪慧与敏锐,她蹲下身,一瞬不瞬盯着少年:“夜儿,你是怎么来的?” 深吸口气,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萧祁夜故作轻松道:“是父皇让我来的。” “是吗?”。婉妃不信。 萧祁夜别开眼,母亲的目光虽然慈祥,却也犀利,让他的谎言几乎无处可藏:“是……是的。” “夜儿,不要骗我,母妃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你懂吗?”。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当初是怎样用甜言蜜语欺骗她、羞辱她的,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萧祁夜痛苦道:“母妃,孩儿……让孩儿带您走吧!” 婉妃一怔,随后像是蓦地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终于……他终于还是决定了,是吗?”。 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萧祁夜拉住婉妃的单薄的衣袖,恳求道:“母妃,跟孩儿走吧,我们逃到天边去,永远都不回这里了,好不好?” 婉妃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前方,目光空洞得可怕。 “母妃,求您了!”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从今往后能够与母妃在一起,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婉妃还是不说话,她像是一尊美丽的塑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不论萧祁夜如何恳求,她都一动不动,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母妃,求您了,孩儿已经受够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父皇,他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母妃,我们走吧,从此以后忘了这个人!” “夜儿,他怎么说?”终于,婉妃开口了,可她的声音,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很轻很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想了想,为了让婉妃死心,萧祁夜如实道,“他要立四哥为太子,但是他却说……说为了大燕的江山永固,必须……必须……” “必须处死我,对吗?”。婉妃平静地接口道。 萧祁夜张口结舌,突然间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婉妃忽地一笑,那笑容似罂粟般迷人,似毒药般致命。 母妃的笑一直都很好看,他是知道的,那个男人曾经也夸赞过母妃:一笑倾天下,绝代倾城姿。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妃,笑得苍凉,笑得悲戚,笑得绝望,笑得凄厉。 “夜儿,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婉妃眸光雪亮,两只枯瘦的手用力握住萧祁夜的胳膊:“夜儿,母妃已经失去了太多,事到如今,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会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来结束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 婉妃几近于疯狂的决定令萧祁夜感到万分不解,他拼命摇头,反对道:“不,您还有我,孩儿会一辈子陪在您身边的!” “不,你不懂,一入宫门深四海!这辈子,母妃哪也去不了,听母妃的,留下来,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母……母妃!您在说什么!” “夜儿,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是的,最后的机会。”婉妃回头朝门口看了眼,见四下无人,这才郑重道:“他想立子杀母,那我就成全他,不过以锦阳的性子,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所以,母妃要你答应我,如果你父皇有意立你为储,你必须倾尽全力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将这万里江山牢牢握在手中!” “不,母妃,不!那样做的话你就会死!”萧祁夜受惊般向后退去。 婉妃却紧跟上前,再次牢牢握住少年的手臂,一反往日温柔纤弱的模样,眸光如雪,低声却不失坚定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死!夜儿,答应我!” “不……不……母妃,不要逼我!” “答应我!” “母妃,求您了,儿子真的做不到!” “夜儿,这是母妃对你最后,也是唯一的请求,你若不答应,母妃即便活下来,也会恨你一辈子!” “母妃,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们可以离开皇宫的,永远离开。” 摇了摇头,婉妃闭上眼,缓缓松开紧握萧祁夜胳膊的手:“夜儿,你太天真了,离开?你当真以为我们可以离开皇宫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和我别说逃不出上京,就算逃出去了,我们也逃不了一辈子,我是霍家的罪人,我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害的父亲无辜惨死,夜儿,我罪孽深重,谁都救不了。” 夜色深沉,只有微弱的烛火,给这绝望冰冷的夜晚,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仿佛感觉有些冷了,萧祁夜连身子都开始不住地颤抖,“母妃,孩儿会保护你,一定会的。” 听着少年坚定却底气不足的话,婉妃再次嘲讽地笑了:“孩子,有些事情你现在或许无法理解,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今日的母妃,是多么的绝望无奈,你会明白,要想我们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是多么艰难。” “母妃……”被女子眼中如撕裂般的哀恸震撼,萧祁夜轻声嗫喏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反驳母妃的理由。 这时,忽听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太监焦急尖锐的呼喊声:“皇上!皇上您慢点,小心脚下——” 皇上? 那个男人,已经有十年没有来看过自己了。 婉妃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十年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打入冷宫,十年后,他终于决心来见她一面,却是为了要她的命。 “夜儿,快出去!”婉妃没有时间感叹过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盼了整整十年的孩子推出门外,“记住母妃的话,如果你做不到,母妃死也不会瞑目。” “母妃……”萧祁夜爬起身,想要冲进房间,可婉妃已经先一步将门重重关上,只有她决绝刚烈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去,去吧,从今往后,永远不要再想起母妃,你才是大燕名副其实的君主,若说踏入这宫门我唯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老天将你和锦阳赐给我!快走,听母妃的,你一定要坐上皇位,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霍家,才能替母妃赎清罪责!夜儿,不要让母妃恨你!” 一遍遍拍打门扉,一遍遍地祈祷哀求,可那扇门后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终于,他在世上最亲的人,离他而去了…… 当那个男人,那个冷血的君主问他,想不想做皇帝的时候,他几乎是忍着被利刃剜心的痛楚道:“儿臣想,儿臣想做天下之主,做让大燕盛世永存的一代明君。” 明君…… 如果他做了皇帝,必然不会如眼前这人一般冷血无情,让深爱的自己的人,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怨恨中,生不如死。 是的,做为明君,不但要赏罚分明,爱民如子,对待身边的人,也要付出一颗炽热诚挚的心。 一杯牵机,带走了那个女子风华绝世的生命,也带走了他心中对爱的执着。 最敬爱的长兄不理解自己,带着对他一生的诅咒远离了皇宫,从此天涯各两端。 “萧祁夜,你害死了母妃,穷尽一生,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啊,别说是四哥了,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春去秋来,花开花败。 再沉痛的过往,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唯一不变的,是自己那颗已经冷却的心。 每到春季,御花园的百花便竞相绽放,姹紫嫣红。 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凋零得快,每当看着那些不知所谓,如火如荼绽放的花朵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母妃来。 “皇上,您这几日胃口似乎不大好,不如去臣妾宫里坐坐?臣妾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芙蓉糕和百味羹。”宫里的女子,也似这春日的百花一样,不知所谓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那样眼花缭乱的风情,虽然赏心悦目,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哼,他最喜欢的? 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哪里懂得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什么才是自己最喜欢最向往的。 内心虽在冷笑,脸上却扶起一抹无比温柔的笑意:“好啊,爱妃的一番心意,朕岂能辜负?” “皇上,臣妾今日新学了一首曲子,臣妾斗胆,想请皇上为臣妾评鉴一番。”话落,另一个声音便紧接着接口道。 同样温柔以对:“嗯,爱妃勤敏好学,朕甚是高兴。” “皇上,臣妾为您新做了件贴身小衣,只是不知合不合身,皇上晚上能来臣妾宫里吗?”。又个不甘示弱的女子开口道。 “好,朕会抽空会去的。” 或许周旋在无数美丽的风情中,才能暂时忘掉曾经的悲伤。 只是,再美的梦,也会有醒来的一天。 他永远也忘不了,母妃,是被他亲手送上绝路的。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曾经最敬爱的人,带着诅咒回来了。 “萧祁夜,我不杀你,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与绝望中。” 四哥,哦不,是慕容沙华,他说得对,活着,就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活着。 “喂,你长得这么好看,也是皇帝的男宠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比那些为了荣华富贵而奉承讨好自己的宫妃还要令人讨厌! 被突然出现且身份不明的女子恶意****,他暂时忘记了所背负的悲伤。 很奇怪,女子的恶劣虽然令人讨厌,但她却有一双温暖真挚的眼睛,一如无数个梦境中所见到过的一样。 恍惚间,他似乎找回了母亲的温暖。 “你一定觉得我很放荡,对不对?你虽然不能说话,但从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得出来。” …… “放荡又如何,总比失去自由好。你知道自由有多么珍贵吗?那是一种即便失去生命,也要坚决维护的意志。呵呵,或许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是皇帝的男宠,日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不愁吃不愁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相信我,就算食不果腹,就算朝不保夕,只要拥有自由,也比困在这黄金的牢笼强千百万倍。” …… 自由。 黄金的牢笼。 不知为何,听了这女子的胡言乱语,他竟有种孤零零被上苍遗弃的感觉,心口就像是被针狠狠扎进去一样疼。 他是那么寂寞,那么孤独,那么的……不快乐。 “喂,别这样看着我,你我之间只是露水之恩,今天一过,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继续做你的男宠,而我呢,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皇宫,从此天高任鸟飞,我才不要做皇帝的女人呢,就算让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 这个可恶的女人,看上去疯疯癫癫,却每一句话都戳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如果她可以看见,她就一定能发现,他的心已经被她用言语戳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了。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他已能够透过阴霾的天空,看到远处明亮温暖的曙光了。 今后的日子还很长,露水之恩吗? 或许吧,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