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重生:皇后谋》 莫莫的咖啡香----有情莫被无情 在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记得念书的时候是最讨厌这种古言的穿越文了,不过从看过楚惜刀的《魅生》之后便对古言小说趋之若鹜。无意之间看到了这个文,一开始我就是看了内容介绍,觉得这个文章的切入点比较特别所以才来跟文的。看了几张之后觉得第一人称的文章貌似比第三人称的写法有韵味,以主角的想法看法去写,更能带动文章的气氛。[] 可能是个性使然吧,我向来觉得坏就要坏的有型,那种爱背地里折腾的腹黑男人,我还是不太感冒的。看完开头几章我觉得这个男主大概也就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冷情的主,女人付出再到的真情也捂不暖他的心。所以我看到那个男二出现的时候还是希望女主和他有点什么的。但是最近几章菲儿笔锋所指好像是慢慢的给男主的爱情铺路了,所以我就大胆猜测这个腹黑的男人之所以不给玉儿取名可能是想保护幼子吧!呵呵,也可能是我猜度的不对。哈哈,如果我猜对了算不算剧透啊?期待这个对爱情迟钝的男人哪天能开窍吧!觉得平生第一次的爱,可能是最铭心刻骨的吧!那样的爱情更炽烈更浓厚,不计较得失,只为自己的心而动。 至于男二嘛,我估计以后会是个纠结的主。既想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又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呵呵,到时候看他是选择爱情还是选择权利!不过显然不管选择哪个都会有遗憾,也不一定就能得手。 我真心的觉得,小说里女人的恨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男人的无情。女人的恨大多起源于男人的无情,无爱便无恨!所以莫莫想请菲儿小虐一点不要大虐哦!可以曲折但是别伤情啊!本人曾经被无情人伤过,所以见不得女人的真心所托非人啊! 第一章 惊变 我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透过烟霞色的窗纱看外面屋檐下落下的雨水,冷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春衫。都说什么春雨贵如油,我怎么一点没觉得呢?自打开了春,就一直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讨厌这样的雨。要么,就如杏花雨似的湿衣不湿人,我尚能外出玩会子去。要么,就该像夏天那样的大暴雨,一下子倾盆而落,也倒爽气。像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只管盯着那串水珠溅起的雾气,没在意伺候我的贴身宫女谷雨捧着茶碗进来,见我这模样儿,便道:“娘娘,外面湿气重,又冷,您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回头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看了她一眼,谷雨这名字是我起的,这瑶光殿里所有宫女的名字都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起名儿的。不像别的宫中,花花草草的。 从我十四岁进宫,她便在我身边伺候,比我长两岁,已经二十二了,再过三年,就能出宫。她这人做事勤快,人也机灵,颇得我的缘分。 她见我没动静,反而打量着她,笑了笑,道:“娘娘瞧什么呢?” “没什么,”我淡淡的一笑,随即问,“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谷雨放下茶碗,瓷白底莲青缠枝莲纹。宽慰道:“无妨的,大概正审着吧?娘娘不用担心,不单是我们宫中有人被叫去,除了贵妃宫中,其余都有的。” 尽管我心下实在忧愁,但也没有表露,只道:“我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没做那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前日忽然传出皇上一位新宠小产的事,皇上震怒之下让皇后和贵妃查办,今儿竟查到了我的头上,叫去了我宫中一个末等宫女问话。我心下知道不好,自从父亲被贬流放之后,皇上待我再不如从前了,想我自进宫就一直荣宠不断,持续了六年,如今,也是有些人落井下石的日子了。 我只怕,落井下石还不够,还要剥了我的皮给她们做美人凳! 想着,父亲被贬,家已散了,除了我的妃子名号,我这条命之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碗里的茶还未凉透,皇后的懿旨就到了,竟说那宫女供认不讳,是我指使她在梁宝林的吃食里下了药,导致她流产的! 我待要分辨,就见皇上身边的江公公捧着明黄的圣旨匆匆走来,我心中有所希冀,却不想皇上的圣旨却是将我打入地狱。 “兹娆妃纪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本应处死,但念其进宫六载,虽无皇嗣,亦伴驾有功。敕夺去妃位,贬为庶人!在永巷外跪足三个时辰之后打入冷宫,钦此!”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望着江公公,已然忘了谢恩,真是笑话!那个同床共枕了六年的男人不相信我,要把我打入冷宫,我还得谢他! 江公公叹道:“娘娘,领旨谢恩跟老奴走吧!” “我要见皇上!”我的声音竟有说不出的尖利,听着自己都觉得可怖,以前皇上最喜欢我的声音了,尤其是……床笫之欢的时候,他最喜欢我叫出来了。过去的六年里,我几乎夜夜和他睡在一起,我只叫给他一个人听。现在,他却要废了我,把我打入冷宫吗? 江公公为难的说:“娘娘,皇上吩咐过,谁都不让您见,您跟老奴走吧,别让老奴为难了。” 我还在怔忡,却见江公公一挥手,两个小太监便过来扭着我,将我拖出了瑶光殿。我不愿这样狼狈的离去,所以我尽量配合着,我不能连败也败得没尊严! “娘娘……”谷雨在身后哭喊,而我没有回头,如今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又怎能庇佑于她? 我被拖着来到永巷之外,两个小太监狠狠踢了我一脚,小腿立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两个小太监嘻嘻笑着望着我,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这样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却说:“哪里可惜,她以前可傲气的很呢!若没犯事儿,哪里轮得到我们来‘伺候’她?等明儿进了冷宫,有的是时间……”他们没说完,就站到一边儿躲雨去了。 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我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着,以往我是整个掖庭宫最耀眼的珠子,如今却连最低等的奴才也敢侮辱我了! 雨很快打湿了我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雨水迷离了我的双眼,却不能遮住我的双耳,那两个太监的淫笑声仍在耳边,我恨不得立马晕死过去,可是却怎么也晕不了! 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宫女太监们甚多,这也就是为什么皇上让我在这儿跪着的原因吧?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脸上或讥笑,或同情,或漠然。只是,他们都在看着我,都在看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独霸龙床长达六年之久的宠妃,如今是怎样一个凄凉的结局吧? 我闭着眼跪在雨中,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情冷暖。 跪了不知多久,只觉双腿已毫无知觉了,我疲惫的睁开眼。恰好看到永巷尽头那队明黄的仪仗。是皇上!不管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只是他的仪仗从尽头一闪而过,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了,我要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 “皇上!”我大声叫着,匍匐的往前爬去,双腿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又如万剑钻心,几乎用不上力来。只能靠着双臂往前爬着。一边爬一边喊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害梁宝林的孩子,臣妾没有啊!” 看着我的太监很快发现了我的企图,上前扯住我的头发,我痛得眼泪直流,但我还是高声叫着,期望皇上能够听到,停下来看我一眼。其中一个太监立即掏出一块汗巾塞入我口中,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几欲作恶,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忍着恶心,挣扎着向前爬去,可是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仪仗消失在永巷尽头。 我知道,我彻底没有希望了。 (ps:又开始恢复自己慢热文艺滴风格鸟,喜欢的就收藏吧亲! 另:网站放宽了政策,细心的读者可能在这一章已经了解到女主是个啥样的人咧,所以呢,福利是不会少的! 凭大家对我某菲的了解,好东西当然得放在后面咯,先素后荤嘛!灭哈哈哈,请大家深入了解,深入哦亲们!) 第二章 赐死 冷宫里尽是疯妇! 当我被拖进去的时候,那些疯妇一个个嬉笑着上来围着我,扯我的衣服,拉我的头发,还捏我的脸。[]她们一个个笑得如鬼魅般凄惨,很快就将我身上的衣服撕破,头发紊乱,脸上被捏的生疼。 而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仍她们为所欲为。 直到她们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放手离开了,我才慢慢强撑着麻木的双腿缓缓走进去,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她们。 她们的脸上尽是风霜和凄苦,看不出年龄,也许是前朝废妃,也许是本朝的。不知道有没有我认识的,过去的六年里,因我而被废的妃子大有人在呢!只是现在,她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们了。 她们有的高声唱着歌,有的在互相找虱子,有的在狂笑……我近乎绝望的闭上眼,最好,最好那个男人能顾念我们过去的情谊,快点将我放出去,不然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变成她们这样的。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绝对不要! 我用尽全力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大门,冲进雨里,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守门的粗使宫女身材健壮,她们轻轻一推,就把我推倒在地,还对着我吐吐沫,狞笑着说:“刚来确实会不习惯,等你住久了,也就跟她们一样了!” 我不要跟她们一样!我不要变成疯子!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再多的呐喊也只能憋在心中,怎么也喊不出来。为什么我会往外跑,难道在潜意识里,我自己都觉得,那个男人,不会再理会我了吗? 皇上!皇上啊!不要撇下臣妾,您让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是愿意的!您不能就这么抹杀掉我们过去六年的情分啊!就算您对我没有感情,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也请您把我放出去,我的身子还很鲜活,还能满足您的要求。皇上啊,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放我出去吧,放了我吧!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眼前的光明也逐渐消失,慢慢陷入黑暗,而我,也堕入了地狱。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真的要疯了。 因为不过是短短的三天时间,我竟然已经开始神经质的啃咬自己的指甲了。 才进冷宫的第二日,那两个太监来看我,可是当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儿时竟狠狠啐了我一口,骂道:“不过一日光景,怎么变得和她们一个德行了?跟鬼一样,谁还看得上!” 我虽然心中恼着,却嘻嘻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给他们看,他们更是嫌恶,一面大叹晦气一面走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雨仍旧没有停,我爬到外面对着积水的水塘照了照,竟真的认不出那水面那蓬头垢面的倒影就是自己。 我不过双十年华,却在一夜之间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悲从中来,落下几滴泪,正落在水塘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将自己模糊的倒影冲散了。 十指的指甲都被我啃完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身上有处正痒着,我却不敢伸手去抓,只怕一抓就能抓住虱子跳骚。想我平日里最爱的就是自己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那个人最喜欢抚摸我了,也曾夸过我有一具世上最鲜嫩的身子,总是让他沉迷。他说,后宫里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我。 这样的身子,如今却被虱子跳骚占据了。 门口有冷风灌进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我定睛一看,惊叫道:“谷雨!”谷雨怎么会来这儿? 谷雨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我看到她脸上的鞭痕,顿时心中一痛,对她伸出手:“他们打你了?” 谷雨愣了半晌,才辨别出是我,失声痛哭道:“娘娘!娘娘您……您怎么会变成……变成……” 我们抱在一起,具是心痛难忍,一起哭了起来。 随即听到有击掌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雍容华贵的郑贵妃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嘴边带着得意的笑容,道:“真是让人感动啊!本宫就说了嘛,主仆情深,这贱婢为了你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事来一点也不奇怪。” 我心中一凛,忙问谷雨:“出什么事了?” 不等谷雨回答,郑贵妃就说:“这贱婢天大的胆子,对皇上心存怨愤,竟敢谋害皇上!” 我大惊:“谷雨,你……” 谷雨哭道:“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连宫门都没出一步,怎么可能谋害皇上,是她们……” 我看向郑贵妃,只见郑贵妃满意的笑道:“这丫头倒是比你聪明些!她能看出被我们陷害了,你却蠢钝!” 我豁然开朗,冷声道:“谋害梁宝林的是你们?” 郑贵妃垂下眼睑,似不想看到我这邋遢样子,拨弄着漏金护甲上的红宝石,淡淡说道:“这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后娘娘了。不过你也别怪她,要怪就怪你是犯了众怒的人!” 我冷笑道:“犯众怒?不过是因为皇上喜欢我,你们一个个就恨不得我死!” “皇上喜欢你?”郑贵妃哈哈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你到现在还在做梦呐――”她忽然一步冲到我面前,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吗?那你可知为何你独宠六年,却始终怀不上孩子呢?” 我怔愣,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为了子嗣,求医问药不知多少次了,可我的肚子就是不争气,难道说……这不是我的原因吗? 郑贵妃却没有给我答案,而是宣读了一道旨意,我脑中一片混沌,只听明白了两个字:“……赐死……”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有太监上来架住我的双臂,撬开我的嘴往我口中灌入毒药。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却终究没能摆脱他们将冰凉的药水灌进我的腹中……我瘫软在地,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女人。 她弯下腰,轻声笑道:“别这么看我,你就快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恨我?恨皇后?或者还有皇上?没错,陷害你杀死梁宝林腹中骨肉的是我们,陷害谷雨谋害皇帝的也是我们。至于皇上……他赐给你合宫之中仅有的九合香,正是让你永远不可能怀上孩子的元凶!” 第三章 重生 恨吧!纪芙虞,永远的恨下去! 我的脑海中已没有别的意识,只是一遍又一遍像念咒一样的在心中念道。那个同床共枕六年之久的男人,宠我,却也在防着我! “这叫九合香,是西域秘制的香料,朕统共就得了这么点儿,全部都送给爱妃了。以后伺候朕的时候记得点上,据说这香……可以催动人情。”犹记得那个男人带着笑意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高兴又害羞的躺在了他的怀里。于是,之后每一次和他欢爱,我都会点上这香。 我天真的以为,别人都没有,而只有我拥有这东西,才能显示出天子对我的另眼相看。 当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对他说道:“皇上,臣妾对不起您,您给臣妾的宠爱是最多的,可臣妾却怎么也不能怀上您的孩子。” 他笑着把手伸进我的小衣里,宽慰道:“朕的儿子已经很多了,不差你腹中的一个。更何况,让朕每日都这样宠着你,不好吗?” 那时我为他的宽和大度而欣慰欢喜,如今想来,原来我不过是他的暖床工具罢了。 腹中一阵绞痛,痛的我乱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两耳轰鸣。贵妃那得意的脸庞也看不清晰了,她的笑声我也听不到了。[.超多好看小说]我痛苦的趴在地上,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我的唇角往外流着、流着,一直流到再无鲜血可流为止。 依稀,我仍能听到那尖细的嗓音在读一串字符,觉得可笑,难道地府里也有阉人不成?眼前的混沌褪去,耳边的轰鸣亦渐渐逝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此时,我仍跪着,不是在雨中,天上暖阳正好。我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那暖融融的感觉,一时竟有些恍惚――我没有死?那么这儿又是哪里? 那个尖细的嗓子还在念着,我只听清楚了最后他拖得长长的两个字:“钦此――”然后便听到他谄媚的笑道:“恭喜您啦,尚书大人,府上出了一位娘娘呢!” 这句话很是熟悉,好像遥远的多年以前,自己被册封时听到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不可能。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传旨的黄衫宫人,正是江公公身边的曹红!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爹! 我茫然无措的回顾四周,爹爹,娘亲,哥哥,嫂子,还有姐姐……他们都在,都在!而我现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接旨,接的旨意正是宣我入宫的旨意。那么现在就是……六年前?!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爹,娘……”眼泪竟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死之前,全家都已被抄家流放了,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没想到,现在竟让我又见到了爹娘。 “傻丫头,哭什么。”娘亲轻轻的嗔道,可是她的语气哽咽,想必我即将入宫,她心中也不好受。 那么,我确实是回到六年前无疑了吗?我没有死,或者说,我死了,但我的灵魂回到了六年前?可是既然上天垂帘让我回到从前,为何不让我避开入宫的命运呢? “哎呀,想必四小姐是太高兴了,所以喜极而泣了吧?”曹红笑眯眯的说道。 我别过脸,擦了擦眼泪,我心中的悲喜交加,又岂是旁人能理解的。喜的是我竟死而复生,并且回到了六年前与父母在一起;悲的是我终究没能逃开入宫的命运,没多久就又要与家人分别了。 父亲打赏了曹红,送他出门。我与母亲搀扶着回到我的闺房,闺房与六年前无异,进门便是酸枝木的椅子,刻着灵芝花样,两张椅子中间一个高几,上面摆着宜兴的紫砂。临窗的黄花梨木大案上还放着我画了一半的工笔画,一排挂着湖笔的松木牙雕笔挂,官窑烧出的雨过天青笔洗,里面盛了水。旁边是一摞从父亲书房里拿来的书,左手处一个青花瓷的大瓮,里面放着各种卷轴。窗台上放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兰草。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山水和米芾的狂草,正对处是个休憩的竹榻,上面铺了一层绣着丛竹图的坐垫。榻上放着棋盘,因无人手谈而落寞的摆放着。 里间是卧房,用一个圆形的拱门做了隔断,用轻纱挡着,此时是挂起的。两边是格子架,上面放着各种小玩意儿。正对着一个紫檀木屏风,上面画着海棠春睡图。旁边是梳妆镜,另一面放着个小机子,搁着名琴“焦桐”。 熟悉的一切赫然在眼前,我的心绪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阿娆,你从小就盛名在外,这一次又因识破突厥奸细而被坊间之人到处传诵,也因此得到皇上青睐。皇上向你父亲问起你的时候,你父亲虽然提起你年纪尚幼,上面还有一个正值婚龄的姐姐,但皇上还是执意要了你。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母亲担忧的说道。 我一时陷入回忆,不错,就在前不久的七夕夜里,我与哥哥出门玩耍,不小心走散了,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我却是听懂了的。因为我国与突厥一直交战,父亲时常为此头疼,我便多心学了几句突厥语。认出他们是突厥人之后,我并未声张,而是找到了京兆尹,让他们乔装去抓人。那两个突厥人还未发觉就已经被拿下了。 他们被抓住的时候还用汉语狡辩,我便上前用突厥语问候他们,他们果真上了当。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也因此传到皇上的耳中。才有今天这道旨意,以及以后的一切一切。 如今想来,我当时是得意的,可是现在,我却深深后悔。 为了安慰母亲,我不得不笑道:“母亲,您不是常说,像您女儿我这般相貌,人品,才学和家世,必要世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吗?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不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了?还有谁能比得上他呢?” 母亲怔了怔,叹了口气,道:“也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皇上看中了你,又有什么法子?只是我怕你这性子,到了后宫之中……” 我暗暗吸气,眼睛望着窗外,正色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不会由着自己性子胡来,凡事都会先想着家人的。” 母亲点头,而我依旧望着窗外,这一世,不会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四章 那时年少 当晚,宫中就派了教引姑姑来府中负责教导我宫中规矩事宜,母亲给她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然后安排她们住下,明日就开始对我的教导。 对于这些,我并不担心,因为前世已经学过。更何况,我在宫中也已浸染六年,别的没学会,这些礼仪每日都用得到,都已滚瓜烂熟。 我担心的,则是我进宫之后的事。 后宫的事可以靠我自己,但是家中之事呢? 父亲如今依旧是七皇子的太傅,七皇子生母和妃从生下七皇子起,就定了父亲给他做太傅,因为父亲与和妃的父亲是同科的进士,私交甚笃。加上父亲如今位居吏部尚书,天下官员的调配都处于他手,所以和妃想要拉拢父亲,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前世里父亲之所以被贬,正是因为七皇子觊觎储君之位,而皇上早就看中了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二皇子有他外公首辅大臣的辅助,本身又是个极沉稳内敛的人,所以皇上一直都想立他为太子。但是七皇子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想要与他一争高下。 在两位皇子斗争的时候,父亲被牵连了。 这一世,我不能让父亲再受这样的苦。 于是,吃过晚饭,我便去父亲书房看望他。这个时候,他应在书房里。(.无弹窗广告)果然,我进去书房之后,看到父亲正在查看从各地送来的书信。顿时心下掠过不安,前世,父亲正是被皇上搜查到与七皇子的信上有微词,才被皇上抓住了痛脚。不由开口问道:“父亲,这些信笺您看完之后如何处理呢?” 父亲不解的看着我,道:“自然是收起来啊。” 我故作调皮,笑了笑说:“那若是想要抓住父亲的把柄,只从这些信笺上来就好了。” 父亲一愣,探究似的看着我,问:“阿娆怎会有这等想法?难道你怀疑为父会在信笺上写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吗?” “女儿自然知道父亲不会写这些的,”我轻声说道,“但,并不能保证别人不会恶意中伤父亲啊?更何况,君王多疑,若是……” “放肆!”父亲沉下脸来,低喝一声,“你怎能随便非议君王?你以后是要进宫的人,更应谨言慎行才是。” 我红了眼圈,低下头,父亲就是太过刚直了!哑着声音说道:“正是因为女儿就要入宫了,以后不能常伴父亲左右,不能在父亲身前尽孝,所以有些话,女儿想趁着还未进宫,和父亲好好说一说。” 父亲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罢了,有什么话,我们父女还不能说的么。” 我想了想,问道:“父亲可知,皇上最疼爱哪位皇子?” 父亲略一沉吟,如数家珍的报了出来:“皇后所生长子,本是嫡子,可惜夭折了。现抱养了年幼的十一皇子,生母是浣衣局宫女,所以皇上并未放太多心思。二皇子和六皇子都是郑贵妃所生,皇上似乎很是看重二皇子。三皇子是徐充容所生,为人懦弱木讷,而徐充容以前曾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出身也并不算高。四皇子生母早逝,且他也被过激给了无子病弱的成王,与皇上不再是父子。五皇子是王昭仪所生,资质平平,却鲁莽冲动。和妃所生七皇子倒是聪颖活泼,很有其外租风采,至于其余三位皇子,要么资质有限,要么生母身份不高,皇上也从未另眼相看过。” “也就是说,在父亲眼里,皇上疼爱二皇子和七皇子比别的皇子多一些。那么,这两位皇子再做比较呢?”我追问到底。 父亲却沉默了,其实他心中是知道的,虽然他是七皇子的太傅,但皇上还是看重二皇子多一些的。 我叹道:“父亲,您操劳半生,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呢?”我看到父亲的神色为之一怔,又说了句:“父亲,再过几天女儿就要进宫了,女儿身为皇帝妃嫔,也是……也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最后的一句声音极小,但我知道父亲是听到了的,因为我看到他的神色更加凛然了。 我略施一礼,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我看了一眼父亲,他仍在静思。我没有再打扰他,这些事,本就应由他来决定的。就算父亲也逃脱不了命运……那么,我更不能向命运低头。我坚信,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回,必定是要我改变命运的! 接下来几日,我便专心学习礼仪,虽然我都会了,但还是按部就班的重学了一遍。这样既能在两位姑姑面前博得个好印象,又能在家多呆几天。趁着向她们学习,我顺带打听了一下各宫主子的情况喜好。说实话,我在宫中六年,竟不知这些,只因我那时是宫中焦点,只有别人揣摩我的心思行事的,哪用得着我去孝敬别人呢! 打听了这些,总于我以后有益无害。 休息时,我便依旧去父亲书房看书,只不过我发现父亲书桌上的那些信笺已经少了大半。我的心放下了一些,但似乎有些信笺十分重要,父亲并不舍得烧毁。不过,这也罢了,至少父亲听进去我的话就好。 那日去书房时,碰到了仲然。他是父亲的弟子,时常会来父亲书房看书,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他总会小心翼翼的守护在我身边,从不敢违背我的意思,对我也是关怀备至。 我记得前世进宫的那一天,他一直跟在我进宫的轿子后面,一直跟着,直到我的轿子进了皇宫的朱漆大门,隔断了和他的一切,他才停了下来,我再回头时,只看到一个渺小的黑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但我想,总归是很久、很久。 前世的我,总觉得那时年少,不懂这个少年为何总是谦让着我,为何总是用那样怜悯惜弱的眼神望着我,如今,我却是明白了。 他看到我也在,脸又微微的红起来,我冲他一笑,道:“你要看什么书?” “《茂林广记》。”他道。 我找来递给他,顺便问:“四书五经可都看完了?” 他点头,有些局促。我又笑,他总是这个样子,在父亲面前倒是能言善辩,而对着我,却总坦然不起来。我说:“仲然,你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呢?凭自己的本事当官,你要是当官了,肯定是个好官。以后……我在外朝,除了父亲,也有人可依傍了。”有些怅然的说出这些话,我叹了口气,落寞的走了出去。 透过书房的窗棂,我看到他把《茂林广记》放下,拿了一本《八股纲要》。不知为何,我的心头略过一丝甜蜜,还有一丝苦涩。 第五章 进宫 该学的礼仪我都学会了,终于迎来了进宫的那一天。 八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 我虽是皇家礼聘的,但按照祖制仍不能带嫁妆,只能带些许衣物、首饰和钱财,而且这也要经过姑姑们的检阅。我想,真是可惜了母亲从我十二岁就开始准备的十里红妆啊! 由于我的侍女是家生子,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也是不能带进宫里去的。以前看那些话本小说,以为自己的侍女可以带进宫,但现实是不允许的,只能进宫之后,等待六宫之首皇后的分配。 我就这样轻装简从的进了那顶青幔小轿,放下轿帘的时候,四周陷入一片昏暗,窒闷而压迫。 泪水不自禁的滚滚而下,听到外面抬轿的人高喊了声“起――”尾音拖得长长的,直把我的心拖得难受。轿子走动,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我掀开旁边的小帘子使劲往后看,果然看到哭成泪人儿的母亲,一言不发的父亲,默默而立的大哥大嫂和姐姐……还有,仲然,他真的如前世那样,一直跟在后面,一直跟着。 我的泪流的更汹涌了,放下小帘,独自坐在这个摇晃着的,憋闷的空间里,尽情的哭着。 有时候我会想,君王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因为父亲的权势?纵观后宫之中,妃嫔家族有权的一个是郑贵妃,一个是和妃。皇后的母族并不鼎盛,因为当今圣上年轻时很是经历了太后时期的外戚专权,直到太后死了,皇上才得以将那些外戚除去。父亲本与和妃之父交好的,若我入宫,便自然而然会与和妃联手,而皇上看重郑贵妃,怎会为她招来一个对手呢? 因为我名动京城的美貌?世间不乏美貌女子,何况那是后宫,天下最最美貌的女子都收入其中了,又怎会缺我一个? 抑或真的是七夕那夜,阴差阳错识破突厥奸细惹得皇上对我有了兴趣吗?他是不是在好奇,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来呢?他有那么多的妃子,那么多的儿子,却要因为好奇之心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如果我今日未曾进宫,那么以后娶我的也许会是仲然吧?若他真的娶了我,那么我以后必定会生活的很幸福,他会像宠爱他的至宝一样宠着我,让着我,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就像从前他待我一样的好。我们也许会生好几个孩子,在庭院里嬉笑打闹,节日的时候就带他们回外祖家,让父亲教他们诗词,母亲教他们歌赋…… 想着想着,我竟又开始恨了起来,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夺去了我的生命,还要夺去我做母亲的权力!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他再得逞! 小轿绕道东面走左银台门,绕过太和殿,直入掖庭宫。整个掖庭宫都是皇帝的后宫,里面大大小小九十九座宫殿,住着妃嫔近百人。从此以后,我便是这近百人中的一个,和她们共享一个丈夫。 我封的是五品才人,就刚入宫的女子来说,品级不算低,但若是以尚书之女来说,又不算高。这大概是皇上表示对我并没有多大兴趣,对父亲也没有多厚待的意思吧?不过如前世一般,我被宠幸之后就封了四品美人,后来皇上亲征突厥回来之后又封了三品婕妤。晋升的速度还算挺快的了。 住的依旧是承明殿的凝香阁,逼仄的很,卧房都不如我的闺房。伺候的下人中一等宫女一个,二等宫女三个,三等宫女四个。掌事太监两个,粗使太监四个。二等宫女其中便有谷雨了,她如今还不叫谷雨,倒是让我一阵欣喜,但并没有表现在面上。 带我过来的太监离开之后,一群人人便上前来见我,我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幽幽的望着他们。他们跪的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就更不能出声了。当初我因不习惯别人跪着,倒是笑嘻嘻的让他们都起来,可是后来,除了谷雨,走的走,离心的离心。 “都起来吧!”半晌,我才带着慵懒的调子抬了抬手。 他们依次站起来,脸上果然都挂着诚惶诚恐的颜色。我暗自点头,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只要你们尽心伺候,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既然以后你们都伺候我,你们的名字便依照我的喜好改了吧!彩蝶,你以后就叫春分,珍珠,你以后就叫谷雨,金铃以后就叫小满,桃花就叫小寒。至于你们俩……就不必改了。花开富贵,年年有余,挺好。”这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小富贵,一个叫刘有余,十分有趣。“三等宫女和粗使太监不可近我身前,有事就和春分和小富贵说,他们自然会斟酌上报,明白了吗?” “是,娘娘!” 听到我说了这些,他们的神色从惶恐变成了敬畏,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对他们的生平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以后能更好的驾驭他们了。其实这不过是我前世的记忆罢了,只不过,能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倒也不失良策。 晚上歇息的时候,春分来问我要不要梳妆打扮,好迎接圣上驾临。我微微一笑,摇头说不用。只因我知道,今晚皇上是不会来的,明晚也不会,他来宠幸我,好像是七八天之后的事。 犹记得前世,这一天,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梳妆打扮,穿着那身母亲亲手缝制的“嫁衣”坐在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夜。而我的良人,始终没有出现。 我苦笑,自己重活一次,他并没有,依然这样的不疾不徐,到显得他不是那么亲近女色的人了。其实,他本就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比起他的权力他的江山,美色,又算得了什么? 因我有择席的毛病,这一夜便没有睡好,第二日精神有些不济。好在今日不用出去见人,也不会有人来见我。这承明殿空置已久,没有其他嫔妃,我便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 毕竟我是初来咋到,不能贸然出去走动,这几天我就安静的待在凝香阁,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实在无聊。这样挨过了几天,终于在第四天中午,接到旨意,说皇上今晚用过晚膳会到这儿来。 春分她们一听,都欢呼雀跃起来,然后给我准备香汤沐浴。看着她们忙碌欢快的身影,我的心却沉了起来。终于,要见到那个男人了吗?那个宠了我很久,防了我很久,最后一杯毒药送我归西的男人啊! 我会惶恐,还是仇恨呢? 第六章 侍寝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身体。先是在放了很多花瓣的浴桶里泡澡,用桂花蜜做的香薰熏我的头发,然后用玫瑰汁兑的水泡手,口中含着冷香丸,让宫女帮我匀面,画眉,梳妆,还要修剪手指甲和脚指甲,另外两人便将我的寝衣挂在香薰上熏着。这一整套工序忙下来,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我知道,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我记得今夜我的良人很晚才拖着一身的疲惫过来,像完成某种任务一样宠幸了我。据他后来说,这夜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不过我也是一样的,因为太过紧张,我也没有正眼瞧他。 只是宠幸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下了一道晋封的旨意,之后也没有宠幸我,直到我听到他御驾亲征,攻打突厥的消息。 虽然已经知道这夜过得不会太轻松,但,我也不能显得对他太过掉以轻心,更不能让我的怠慢发生错误。我总要竭力做到最好,至于他,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迎我入宫,却又冷落了我这么些天,到底是因为根本不想宠幸我,还是国事实在太操劳了呢? 晚膳我并不敢用太多,为免在龙颜前失仪,我只喝了半碗芝麻糊,两块红豆糕。我素喜甜食,但因常常习舞,所以姿态依旧保持的曼妙。然后我又重新去沐浴,换上熏了一个下午的寝衣,将发髻散开,披在头上,坐在床边。 其实,我本应该正装等待,以便去迎接圣驾的。但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要告诉皇上,我每夜都在这里等待着他,今日终于把他给盼来了。我还让春分和谷雨把卧室的蜡烛全部点燃,移到床边来,我要让他好好的看着我。他不是说没看清楚我的容颜吗?那么这一次,我就让他清清楚楚的看个仔细吧! 我看着烛泪顺着烛壁缓缓的流下,落在下面的托盘里,越积越多。 我已经坐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了,春分和谷雨守在那里,也有些经受不住。我轻轻的叹息,再有不久,他也该来了吧?我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楚呢?明明已经时隔六年了啊! 随着外面一声唱报,春分和谷雨都抖擞了一下精神,向我看来,我对她们微微点头,道:“你们出去接驾。” 两人忙迎了出去,我也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双手放在右侧施礼。 明黄的龙袍骤然出现在眼前,他的步子跨的很大,好像是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我知道,马上宫门就要落锁了,他再不来,就误了宠幸我的时辰。他到不是在乎我没被宠幸以后的日子会更难堪,他在乎的是我若没被宠幸,我父亲和他交好的官员会有微词。 “免礼。”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醇厚,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仰望他,却又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我不得不俯首称臣。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我的眼泪险些就要忍不住了。但我依旧强忍住,抬起头,对他绽放出一个最明媚的微笑。 他看到我的笑时,微微的怔忡,而我更是感慨万千,这个男人,宠我,防我,疑我,杀我的男人啊!如今,他又站在我面前,又要重复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了! 他的面容上有倦色,声音里带着不耐的说:“伺候朕更衣。”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带来的宫女退到一边,我亲自去给他更衣。这些事,我已做过无数遍,所以在他看来我是第一次,却轻车熟路。他更加的讶异了,直直的看着我,而我并不惧怕他如豹子般的目光,依旧浅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一个曾被你杀死的人,再次站在你面前,本应恨你,怨你,惧你。但我知道我该收起这些情绪,讨好你,利用你,折磨你! 他的身体还是很健壮,我的指尖触到他的胸肌上,激起他丝丝战栗。这个男人的体魄有惊人的耐力,即便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他每次与我欢好,都能将我送上巅峰,有时,甚至不止一次。 我并不否认,在某些方面,我还是喜欢与他一起的。 “皇上累不累,臣妾给您捏捏肩膀如何?”伺候他更衣好了之后,他坐在床沿,我便这样问他。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我说:“哦?爱妃会这些吗?” 我笑了笑,道:“会不会,要皇上说了算的。” 他便点点头,我上了床跪在他身后,帮他揉捏肩膀。他是个勤勉的好皇帝,每夜都要批阅奏章到很晚,所以也落下了肩膀疼痛的毛病。我自是知道他的痛处的,所以格外用心,力道也是他喜欢的程度。 果然,他闭上眼享受着,问:“爱妃从哪里学来这样好的本领,果真是受用。” 我便笑道:“以前在家中时,父亲每每累了,都是臣妾帮父亲按摩。日积月累,便有这样的手法了,皇上可喜欢?” “喜欢,喜欢的紧呢!”他哈哈大笑,转身搂主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烛火明亮,他凝视着我的容颜,由衷赞道,“爱妃果真是个美人儿。” 我含羞带怯的把脸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一时有些恍惚,说道:“皇上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又笑,凑近我的脖颈,热气喷在上面,哑着声音道:“是么,你既闻了朕身上的味道,那也让朕闻闻爱妃身上的味道香不香。”脖颈一热,他的唇就落在了上面。 宫人都已退下,层层帘幔也已放下,但依旧遮不住外面亮如白昼的光芒。可他似乎并不想熄灭那些蜡烛,因为他褪下我寝衣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身体,仔仔细细看了个透。 他轻轻抚摸,从上至下,道:“爱妃的皮肤真是又白又嫩。” 我娇羞的闭上眼,恨不得躲入锦被里,他却不肯放过我,依旧抚摸着我的身体,弄得我浑身**,轻轻颤抖了起来。 “冷么?”他问,却并不拉锦被,而是用他强壮的身体压了过来,男人的身子这样的热,热得我的脸更烫了。他在我耳边低语,“爱妃真让朕爱不释手,良宵苦短,让朕来好好疼爱爱妃吧?” 他说疼爱,可是我只觉得疼。记得前世,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险些气得要推开他了,他是在敷衍任务吗?他怎么可以让我这么疼,他却显得很舒服似的!可我还得拼命忍着,忍着不能发出声音,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喜欢我发出声音的。 这一次,又是无边的疼痛,而我没有再忍着,轻哼了出来,泪水也一并滑落。他看到我的痛楚,亲吻着我的泪水问:“痛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他却更加兴奋,甚至说道:“朕喜欢让女人痛!”依旧没有丝毫怜惜的律动着。 我像是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的花朵,飘摇的直不起腰来,只有紧紧抓住他撑在两旁的手臂,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第七章 请安(一) 夜已深了,我数着更漏声,渐渐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侧首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睡得很沉,可即便是睡着,他的眉亦没有舒展。是突厥的战事太紧急了吗?还是最近朝内又有什么动荡了?他操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国家,而对于他的女人,大概从不会放在心上。 我用手在空着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眉毛粗粗的,像刀一样。他的眼睛并不大,但十分有神,被他盯住的人,没有一个敢正视他的目光。他的鼻梁高高的,很挺直。他的唇很薄削,都说薄唇的人薄情,果真是这样的。他的这张脸像刀削一般的利落,刚毅,他是尚武之人,年轻时带兵征战,经历了大小数十战役,所以他的肤色并不白皙,而是带着小麦色,看上去十分阳刚。 他是我生命中的另类,我身边的男子,包括父亲,都是皮肤白皙的文弱书生。只有他是例外,可他,也是我的主宰。 “陛下,我已在您手中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我轻轻呢喃着,然后闭上双眼,即便和他睡在一起,也不过同床异梦罢了。 第二日醒来时,皇上已起身去上朝了。我唤了春分和谷雨过来伺候,春分瞧着我笑眯眯的说:“皇上今儿早上起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晚些叫醒娘娘,好让娘娘您多睡一会儿。没成想,娘娘您自己醒过来了。” 我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得让她们扶着我走到浴桶那边,好在热水早已备下,我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身上的乏力,好去皇后那里拜见。 皇后是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嫁给皇上的,那时她还是王妃,比皇上还要大了三岁。听说当时诸位皇子觊觎储君之位,皇上生母贤妃与皇后的母亲谈论起儿女的婚事,刚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方利益权衡,便让他们结为夫妇了。后来,皇上荣登大宝,没少皇后娘娘的家族在背后撑腰。 只不过皇上登基之后,深感母族外戚的掣肘之弊,而对于皇后的母族,先是利之使其与太后的母族向抗衡,后来双方渐渐疲乏,太后的身体也日渐衰弱,皇上便以迅雷之势铲除了皇后母族的势力。又在太后百年之后,以雷霆之势拔除了太后母族的势力。彼时,皇上才感觉到掣肘之力不再,施政也更加畅快了。 当初皇后曾为皇上诞育过皇长子,却在六岁那年在风地里吃了一块糕点,回去之后就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请了无数名医治疗无效,熬了七天之后夭折了。(.好看的小说)皇后为此十分伤心,险些一病不起。皇上也很难过,不过,好在郑贵妃为他生养了二皇子,徐充容也为他生了三皇子,后宫接二连三为他诞下皇子,所以作为父亲的难过并不能比作为母亲的皇后更多。 皇上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皇长子死后,追封其为敏德太子罢了。因为,皇上有很多儿子。 而皇后除了故去的太子,就只有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去年秋天尚了兵部员外郎家的次子。皇后大概是觉得膝下无人承欢,所以抱养了生母位分底下的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今年不过才五岁。 一边沐浴一边回想着这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更衣。谷雨捧来好些衣物,让我挑选。我看了一眼春分,春分会意,出去了一下回来说:“得了娘娘您的吩咐,小富贵已经打听清楚了,皇后今日穿着正红,郑贵妃今日穿着玫瑰紫,和妃今日穿着宝蓝,王昭仪穿着湖蓝,徐充容穿着松石绿。” 我一面听一面点头,谷雨不解的问:“娘娘打听这些做什么呢?”我瞧她一眼,道:“皇后是正宫娘娘,我自然不敢和他冲撞了颜色,郑贵妃位高权重又是宠妃,我自然也不敢与她比肩。至于其余几位皇妃,皆是生育了皇子且荣宠不少的妃子,所以也不能冒犯了她们。” 谷雨佩服的点点头,问:“那娘娘想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这件鹅黄的如何?娘娘肤色这样白,穿着肯定好看!” 我摇了摇头,鹅黄色欺人,肤色不白的不能穿,上了年纪的人也不能穿,我若穿过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们,我正年轻着,你们都老了么! “那这件桃红色的呢?艳丽大方。” 我仍是摇头,我穿这个颜色,格外衬得我眉眼妩媚。今儿是去拜见的,可不是去选美的。 挑了几下,最后选中的是一件浅碧色的裙装,虽不出挑,倒也落落大方,更何况,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味道。像皇后、郑贵妃那样的大家闺秀,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风情,我如今刻意贬低些身份,以免惹得她们不快。 谷雨给我梳了个反绾髻,斜插一支碧玉簪,挽了两朵堆纱宫花。不施粉黛,只涂了蜜膏,因我的口唇极小,所以用浅色涂得微微饱满了些。耳朵上戴着红豆大小的冰种翡翠塞子,颈间无饰品,手腕上戴着成色极好的老坑翡翠镯子。举手投足间若隐若现。既彰显了身份,又弥补了穿着过于素净的不足。 收拾停当,我便坐上油壁小车,向着紫宸宫的椒房殿而去。 皇上和皇后同住紫宸宫,皇上的寝宫是正宫,而皇后则住在椒房殿。皇帝寝宫的那张龙床,除了皇帝,就只有皇后能睡。这也是皇室向民间宣告正妻的位子是无比尊贵的。而我们这些小妾,就只能住在别的地方等着夫君的宠幸,对于那正妻的位子,只能遥望,却不能觊觎。 油壁小车很快到了椒房殿外,我下车的时候迅速扫视了一下,发现今日给皇后请安的妃嫔们大多都来了,而且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虽然我到的时间并不晚,照理给皇后请安就应是这个时辰,但她们好像很急于比我早到一步。 难道,这又会和前世一样,借着我“晚到”的机会,好好的数落我一番,以此来警戒我,给我个下马威吗? 第八章 请安(二) 只不过,前世我是真的因为身子不适而晚到了的,但这一次,我刻意掐准了时间,可她们终究不肯放过我。 无奈的苦笑一下,心中暗暗打定注意,这一次再不能像前世那样有恃无恐的顶撞了,否则,接下来的日子,皇上不在,岂不是又要被“禁足”了。看来待会儿我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暗暗叹息一声,低着头走了进去。 椒房殿中不用熏香,也隐隐透着股香气,只因这椒房殿在建造的时候,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不仅颜色美观,而且气味宜人。住在这所椒房殿中,可谓冬暖夏凉,人也会延年益寿呢!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为了能住在这座宫殿里,争夺的头普血流啊! 我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对着高坐凤座上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等到皇后说“起!”的时候,我才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准备聆听皇后训示。礼仪周到之处,无人能够挑剔。 我见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我的恭敬是看在眼里的。皇后比皇上大三岁,如今也快四十了,虽然她保养得益,望之不过三十,但终究敌不过岁月铅华,眼角已有了鱼尾纹。[]而即便用了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妆容里的憔悴。 “如今你已进宫,自当尽心侍奉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祖宗规矩,不可违逆,因此妃嫔每日请安,使姐妹相见,愈渐和睦。你如今甫进宫,正该认识了各处姐妹才是。”皇后客气的说着,面上极是和颜悦色的,指了指坐在她左侧的穿玫瑰紫戴满头珠翠的女子道,“这是郑贵妃,与本宫一道协理六宫。” 我先是对着皇后屈膝道:“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臣妾能每日见到皇后安好,是臣妾等六宫之福。”然后侧首,抬眼望去,只瞧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为的,是不让她看到我眼中的恨意,旁人我能忘,这个送我归西的女子,我是断然不会忘记的!但我只是微微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波澜不惊。遥遥拜下,款款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 郑贵妃斜斜的坐着,全然不同皇后那般端正,手中正捧着一杯茶。悠闲自若的用碗盖拨着茶面上的叶子,并不管我正行着礼。我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恼意,仍是恭敬万分。直到皇后轻咳了一声,郑贵妃才放下茶碗,当做才看到我似的笑道:“哟,妹妹何须这样客气,快起来吧!一群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扶才人坐下!咦?今儿没给才人准备座位吗?怎么这儿都坐满了?” 皇后面上不虞,我忙道:“嫔妾位卑,今日又是初次觐见,不敢与娘娘们同坐。” “瞧这小嘴儿甜的,难怪皇上喜欢你!”郑贵妃肆无忌惮的一笑,“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儿的下了圣旨迎娶了!” 在背后妄议帝王是死罪,可是她好像全然不觉一样。 只听右侧有女子柔声道:“我记得当初皇上还是亲王时就上门求娶了贵妃娘娘的,看来贵妃娘娘才是皇上的心头好呢!” 听声音我便知道,是和妃在为我解围。不等郑贵妃言语,就听到皇后略带不悦的说道:“好了,到此为止,你们也忒不像话了,竟如此议论起皇上来。纪才人,这位就是和妃了。” 我对和妃露出浅浅笑容,向她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和妃娘娘,娘娘万安。” 和妃让宫女扶起我,笑道:“快起来,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记得多走动走动。” “是。”我对和妃的印象不坏,前世父亲被流放时,她向皇上求情,说毕竟父亲是被七皇子所累。可惜后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被人陷害时,她也毫无办法。 “正是该好好走动走动呢!纪才人的父亲不就是七皇子的老师么?你们本就私交甚笃,如今进了宫,更可以好好相伴了。”郑贵妃冷冷笑道。这话中的含义分明,意指父亲与和妃娘家有结党之嫌。 而结党营私,是皇上最痛恨的事了, 和妃果然变了脸色,问道:“贵妃这是何意?家父与纪尚书本就是同科,当初让纪尚书做皇子的老师,也是皇上首肯的。如今,才人妹妹进宫,也是皇上下旨的,贵妃姐姐今日话里话外,似乎都对皇上不满呢!” 郑贵妃忽然起身,引得头上的簪环哗哗作响,怒道:“和妃你放肆!本宫何时对皇上表示不满?只是见不得你们在这儿惺惺作态!” 皇后皱着眉头压制道:“好了!贵妃你快坐下,今日是纪才人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怎的你们竟这样吵闹。都不许再吵了,闹得本宫头都疼了。” 郑贵妃狠狠瞪了一眼和妃,怏怏的坐下。一时众人都问起皇后的头疼来,我只是低眉顺目的站着,不发一言。 惟独一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刚才皇后也说了,今日不过是才人妹妹第一次与大家相见,就已让贵妃娘娘与和妃如此这般了。这要是以后日子长着,真不知……” “王美人,你是嫌本宫被吵得还不够么?”皇后冷冷说道。 那王美人立时垂下眼睛住了口,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此人是郑贵妃的爪牙,前世就是她先对我夹枪带棒的讥讽,说我侍奉皇上起晚了之类,我回了她几句,更惹得皇后等人不快了。 而如今,我只是跪下哽咽着说道:“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臣妾……”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泣着。 皇后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与你何干?本宫身子不适,各位妹妹今日就散了吧!” 郑贵妃第一个站起身,也不用向皇后施礼,傲然走下座位,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从她口中飘出一句:“没用的东西!”我用帕子掩住嘴,勾了勾唇角,心下大安。 今日虽让贵妃与和妃起了争持,引了皇后不快,却给她们留下了“懦弱”的印象。这样就好,我如此“不堪大用”“胆小怕事”,到免了她们花大心思对付我了。至少,在接来下皇上亲征的日子里,我能悠闲的过着了。 第九章 赏赐 我回到凝香阁之后没多久,皇后那边就派人送来赏赐。来得正是伺候皇后最得力的宫女魏紫,她已过了二十五岁,没有放出宫去,而是留在了皇后身边。旁人都要敬称她一声姑姑的。 魏紫将皇后送来的一对碧玉手镯,一套金头面和一串十八子玛瑙项链递到我手中,道:“皇后娘娘说了,纪才人今儿受了委屈,皇后心里是知道的,只是郑贵妃她一向如此,才人莫要太在意的好。” 我眼圈儿一红,嗫嚅道:“臣妾位卑人微,哪里敢违逆贵妃娘娘,她说的那些话,本也是事实。只是让皇后娘娘担心,臣妾更是惶恐之至了。劳烦姑姑回禀皇后娘娘,娘娘的教诲,臣妾都记下了,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 魏紫抿唇一笑,道:“才人真是客气,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话。罢了,奴婢会向皇后娘娘禀报的。”随即语气一转,眼中露出不屑,道:“要说那个郑贵妃,也忒过分了,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让才人难堪。” 我低下头,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局促的说:“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惹得她这样不快……” 魏紫冷声道:“宫中好久没有才人这样的重臣女子进宫了,想必郑贵妃心里不痛快才拿你出气的。”随即觉出她这话说的过于放肆,便又笑道:“其实郑贵妃便是如此,发点小脾气也就过去了。” 我抬头冲她笑笑,说道:“多谢姑姑提点,我甫进宫,有行事不周的地方,还望姑姑多教导才是。”说罢,褪下我手腕上的一对金钏,塞在她手中,她本不肯收,见我执意如此,只得收了。 等她一走,我便让春分把皇后的赏赐收起来。按照惯例,不光是皇后,妃以上的都要给我赏赐。果然没多久,郑贵妃的赏赐就来了,虽然她看我不顺眼,不过规矩不可破。她赏了两个古董花瓶,一根金簪,一个碧玺手串。其实古董花瓶最是无用了,只能摆着看看,就算摆着还怕哪天不小心碰到打碎了,更麻烦。然后便是和妃的赏赐,是一对金步摇,两对珍珠耳坠,一柄玉如意。因不能越过皇后和郑贵妃,所以并不算贵重,但寓意极好,又是步摇又是如意的。 中午随意吃了午饭,正要歇会儿午觉,皇上的晋封旨意和赏赐就来了。升了我为四品美人,赏了一套头面,一盒首饰,八匹锦缎,其余还有纹银三百两,金叶子二十片,金锞子一袋,金豆子一袋,金瓜子一袋,都是用来赏下人的。 我接了旨意,领下赏赐,便给了传旨公公五片金叶子一把金豆子,传旨公公笑着收了、走了之后,我又给自己宫中每个伺候的下人一把金瓜子,让他们好好伺候,好好对我尽忠。 “既拿了我的赏,就知道该怎么做,日后你们得到的,绝对比现在要多得多。所以,你们都明白了吗?”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和刚才见魏紫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他们也一定被我震慑到了,每个人都低着头,显得战战兢兢。 “是,奴才(奴婢)明白了。”虽然他们表面上应承着,谁知道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呢?要考量他们,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晚上皇上没有来我这儿,不用打听也知道他在勤政殿通宵批改奏折了,因为第二天,就传来他要对突厥御驾亲征的消息。 没有必胜的把握,皇帝是不可以亲征的,因为一旦输了,我军的士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知道这一次他们的仗打得很漂亮,为天朝迎来了好多年的太平。至少在我死的那一年,两国都是平静的。 这次亲征,皇上不仅自己去了,还带去了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朝野上下对二皇子被立为储君的议论声是越来越大了,二皇子有郑贵妃母族的势力,又在军中历练,他的胜算越来越大。 这种连我看得清的局势,我不明白七皇子为何还要选择不服气和抗争。也许他觉得他更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也许他觉得他母族的势力并不输于二皇子、可他终究太年轻了,哪里是心思深沉的二皇子的对手呢?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摇头叹息,不管七皇子要如何与二皇子争锋,只要不累及父亲就好。好在离事发还有六年,我应该还有时间部署,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亲征之前我没再见到皇上,倒是听说他在皇后那里留了一晚,和妃那里一晚,王昭仪那里一晚,徐充容那里一晚,惟独郑贵妃那里留了两晚。 十天之后,皇后和郑贵妃、和妃,在含元殿前的含元广场送走了皇上亲征的队伍。 皇上一走,整个后宫好像变成了一潭死水,沉寂,阴郁。 皇后因为身体不适免了我们的晨昏定省,而郑贵妃大概觉得我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根本不足为惧,压根没把我当对手,所以也没有与我为难。况且二皇子上了战场,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派人打听二皇子的消息,然后对着她宫中的菩萨多拜几下。 这样一来,我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无聊了。 若是以往在家的时候,一天都分不过来时间。因为要练琴,看书,习字,有时还要练舞刺绣,所以一天的时间觉得不够用。可是在这里,自然不能练舞的,也没什么书看,家中的琴也没带过来,因不喜刺绣,就只能习字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我的右手字倒是越练越好了。因在家中我是练左手字的,临摹的柳体,右手临摹的颜体,却怎么也不如左手那般顺畅。没想到这次因为无聊,反而能静下心来,能写的不错了。 这日午睡之后,因觉屋中窒闷,便想出去走走,也不让人跟着,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襦衣,下身是杏色的裙子,用橘色腰带系了,外面又穿了件对襟无领白底绣鹅黄柳绿祥云纹的半臂。梳着单螺髻,并不插簪环,就这样向蓬莱池逛去了。 第十章 十五王(一) 蓬莱池位于整个掖庭宫的正中,有东西之分,西池为大。(.好看的小说)池中有三山,名为蓬莱、出云、归鸾,并称蓬莱仙岛,岛上有殿阁楼宇,假山清泉。蓬莱池四周遍布游廊水榭,遍植树木花草,景色怡人,触目皆是湖光山色,让人流连忘返。 湖面上碧波静谧,诸岛与倒影连在一起,加上蔚蓝天空投下的神韵,日色若金,几多白云浮上,甚是瑰丽如画。这样的美景,我又怎能辜负,也许是曾离开这世界太早,从前都未曾好好观赏过这里的景色。如今,我又站在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倩影,再也没有初时重生的震撼与激动。有的,不过如平静水面一样的安稳泰然。但,隐藏在这镜面之下的,又是怎样一种暗潮汹涌呢? 手打着柳条枝儿,轻轻的叹息着:“风乍起,吹皱一池心思。” 便听到身后有人接口道:“吹起的不是春水吗?怎么变成了心思?”那声音低缓缠绵,带着醇厚的质感,听着极是柔和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抚在我的心口上。 我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头戴紫金白玉冠,身穿天蓝色团蟒便服,腰间系着三指宽的金扣带,两边垂下璎珞美玉。长身玉立,风姿朗朗,面目清俊不可方物,负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本书,看上去具是贵气,却也少不了一份书卷气。他见我回头,怔了一下。我笑了笑,道:“原来是十五王啊!” 十五王是先帝幼子,皇上幼弟,生母是先帝在最后时期极为宠幸的一名妃嫔,据说那妃嫔姿容无双,阖宫上下无出其右者,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无一不精,深得先帝宠爱。在先帝后期,整个后宫都形同虚设,独宠这位美人,但正因如此,引来后宫怨嫉,美人好不容易怀孕,生下十五王之后竟难产而死! 先帝痛失爱妃,觉得是十五王夺走了母亲的性命,因此对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便厌弃了起来,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他一眼,甚至连名字都未曾赐予,还是皇上登基之后赐名的。堂堂天朝的皇子,竟然被人弃之如敝履,好在他命大活了下来,经历了先帝儿子们的夺嫡大战后,当今皇上登基,念其孤苦,特准其留在宫中,对他格外优容。 我对十五王的印象并不深,记忆中的他并不显眼。这位十五王似乎永远都捧着一本书在手中,正因为如此,外界称他为“书痴”。 正因他与世无争,经历了一世的我对他并无厌恶,到有些同情他这个不受人重视的皇室贵胄来。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只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五王?我们以前似乎并未见过面吧?” 我心中暗道不好,但很快回转心神,笑道:“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我用猜也知道啊!” “哦?” 我笑了笑,说:“除皇上之外能在皇宫内院自由出入的男子,就是几位皇子亲王了,受封在外的亲王,无谕不可进宫。(.好看的小说)但你分明穿着的是亲王服饰,我记得你虽然因为还未满弱冠之年不能封王,但皇上仁厚。对你以亲王礼遇。更何况,你手中拿着的书早就出卖你的身份了啊。” 他眸中含笑,问道:“我手中的书如何了?” 我笑道:“世人皆知十五王是个大‘书痴’,不管走到哪里,手中都捧着一本书,这里大概没人比你更爱读书了,所以……” “呵呵,原来如此。”他一面点头一面笑道,他的笑容温婉,让如沐春风。那目光中除了柔和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探究。“既然你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我也来猜一猜你如何?” 我扬了扬下巴,道:“王爷只管猜来。”虽然我现在想着脱胎换骨,但从前的一些习气动作,还是未能全部改变过来。有时候,仍会露出从前的女儿态,抑或是骄傲姿态来。好在十五王心胸开阔,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开始说道:“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天子妃嫔,就是女官和宫女,女官和宫女都有统一的服饰定制,你的穿着虽然朴素,但并不符合她们的特征,所以你自然不是女官也不是宫女。至于妃嫔,像你这样年纪我又未曾见过的,大概只有一个。” 我知道他也猜出了我是谁,便不再隐瞒,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纪氏。” 他果然并未惊讶,对我微微俯首,我亦屈膝还礼。 其实我虽然是天**嫔,但我并未诞育皇子,更何况我的位分并不高,他完全可以不对我行礼的。但他饱读诗书,恪尽礼仪,并未小看我,此时我的心里,对他已有些感激了。 记得我朝史书上曾记载,太宗年幼时与其母端妃意见相左,宫女不知该听谁的,年仅八岁的太宗对宫女道:“我是父皇的儿子,身负皇家血脉,端妃娘娘不过是父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当时端妃极为震惊,太祖皇帝听闻之后,觉得幼子虽出言不逊,但有王者之风,后来果然将帝位传给了他。 于是,后世便有“宫嫔莫若皇子”的风俗了。 十五王能摒除旧念,对我放下身份,我自是感激的了。 “方才听娘娘所言,似乎满腹心事,不知娘娘所感怀的是什么?可否说与在下一听?在下若能宽慰,或可为娘娘解惑一番。” 他虽问的诚恳,但我的心思又怎能对他人道呢?便道:“人生在世,自是有几多的心事,喜怒哀愁,非人力可解的。我所感怀,无非就是些非关痛痒的小女儿家心思了,若说出来,真要让王爷见笑了呢!” “娘娘既知非人力可解,大可不必如此,伤了自身,到大大的不妥了。” 他这也算是宽慰我了,我对他一笑,道:“多谢王爷,我知道了。” 他又是怔愣片刻,我心想着,大约读书读多了的人,总带些“痴”性,改也改不了的吧?当下到不怪他唐突,又对他屈一屈膝,低头离去了。 回了凝香阁,春分谷雨她们正急着到处寻我,见我回来,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娘娘总算回来了,再找不着娘娘,奴婢们就要去尚宫局领罪了。” 我笑道:“你们且安生着!我不过是出去走走,有什么了不得的?以后我还要出去走动呢,你们都稍安勿躁吧!” 谷雨端来一碗红豆汤让我服下,我静静的坐在床前,边喝边出神。十五王,大约是幼年经历坎坷,让他只能醉心诗书,这样倒也很好,强于七皇子的不服输,到平添了争斗,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凄惨收场? 但有些事不必争,有些事又非争不可! 第十一章 十五王(二) 第二日,我仍于那个时间去蓬莱池,没想到,当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十五王已经在了。 我也不拘束,大方的上前说道:“十五王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吗?” 十五王回过头来看到是我,便笑道:“这里很是清幽寂静,风景也好,正是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我忙歉意的说道:“那我在这里,真是打扰十五王了。” 十五王道:“娘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面色泛红,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我只笑了笑,其实十五王秉性纯良,我也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有人攻讦十五王与天下学士交好,他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皇上见他这个幼弟这样不中用,一点也不像勇猛的自己,也不像先帝。本就不提防他,之后对他就更放心了。可是后来见他实在老实,便在他成年后封了在京的亲王,这可是唯一一个封在京城的亲王呢!所以我想,在皇帝心中,只要安于一室,他就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也许,日后二皇子继承了皇位,这位十五王的福气与其他皇子相比,也是不小的呢! “娘娘在想什么呢?”他见我出神,问道。 我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想着十五王这样爱读书,想必你皇兄心里定是高兴着的。(.好看的小说)” 却不想十五王叹了口气,道:“我朝于马背上取得天下,历代皇帝也是崇尚武风之人,对于诗书礼仪,倒是极为看淡。娘娘不必宽慰我了,我醉心文字,不管是谁都不喜的。” 我没想到随口一说竟叫他这样伤感,忙道:“王爷是皇上的幼弟,皇上对王爷如同亲子。不管王爷醉心什么,皇上一定不会责备于你,也许反而会觉得欣慰呢!更何况,世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焉知习武骑射就是出路,读书就不是另一条蹊径呢?” 十五王微微一愣,眼神中划过诧异的神色,但依旧面色淡然。听了我的话他也笑道:“娘娘说的极是,多谢娘娘的教导。” 我哂笑道:“我哪里能教导王爷,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好了,我就不在此处打扰王爷读书了,王爷请便。” “娘娘留步。”见我要走,他却叫住了我,道,“娘娘既然喜欢这个地方,是我该退避三舍才是。” “我不过是闲来随意走走的,到不是非此处不可。再说这蓬莱池也大的很,我换处地方也是一样。” “那到不如我换个地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之前我有处地方读书是极好的,只是呆着有些闷,所以才出来透透气。那个地方也十分清静,沿湖就是一片莲花,娘娘要是有兴趣……” “可是十里芙蕖?”我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只因那十里芙蕖是我在最得宠爱的时候皇上赐名的,现在那里还不叫这个名字呢! 果然十五王一头雾水,问道:“娘娘说的是哪里?” 我讪讪一笑,道:“是我记错了,”远远的,就看到春分往这边找过来了,我只好说道:“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我得回了,明日我自己去找,看我能不能找到王爷所说的好地方。” 也不管十五王在身后如何,我加快脚步走向春分,不能让春分看到我和一个除了皇上之外的男子在一处。否则的话,传到旁人耳中,免不了一场风波。 “娘娘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春分一见到我就急急地问道。 我挡住她的视线,笑道:“走走罢了,什么事?” “和妃娘娘来找您说话,等了一会子,见您不在,就走了。” “那倒也没什么,咱们这就回去,准备些东西,登门拜访就是了。”和妃娘娘一向和我亲厚,来找我说话也是寻常事。 我回去之后带了一些礼物去和妃处拜访,自是说了好一会子话,不过都是些家常话罢了。在和妃处用了晚膳回去,早早的睡了。 一觉醒来,天气爽朗,风和日丽。我又独自一人去了蓬莱池,绕过柳岸烟波,到了芝径云堤,向池中望去,只见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极目远眺,也不能望至彼岸。可见当初赐名“十里芙蕖”,是相得益彰的。 我沿着云堤缓缓走着,一边是十里芙蕖,另一边是岸上种植的高大槐树,此时槐花开得最绚烂。一串串的洁白花朵挂满了枝头,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素雅清香,沁人心脾。槐树投下的阴影刚好为云堤挡住了阳光。花随风动,花瓣点点飘洒在云堤上,也有的飘落在春水碧波里。 我拂落肩上的落花,不觉泛起了笑意,这样好的辰光,这样好的景色,可见上天当真垂怜我,让我再享受一回这样的美好。 我不愿意辜负良辰美景,一味往前走着,只是越走便入得深了,慢慢的便偏离太液池的中心,到了西北角落来。转角是一排长势旺盛的垂柳,柳条儿垂到了水面上,水中一座假山,两边景致接洽处,刚好挡住了池中的湖光山色。 猛地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笑:“没想到娘娘还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我先是吓了一跳,后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随意走着,真是没有想到, 还真的能碰到十五王!” 见那几棵树后,满满的莲叶下,竟停了一艘小船,若不是十五王探出身子来,我还真不能发觉。 我拍手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他眼里噙着笑,唇边更是温润无比,问道:“娘娘可敢下船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着,也不用他扶,径自跳下了船去,见他被吓到,我笑道:“我的名字就是水中的植物,从小生活在水里,怎会害怕?” 他饶有兴致的问:“哦?敢问娘娘闺名?” “芙虞。”见他不解,便在他掌心写下这两字。“芙蕖的芙,虞美人的虞。”一抬头,却见红霞飞满了天边,我心中好笑,果真是书读的太多了,被什么子啊子的教化的满脑子浆糊!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比我这女子还爱脸红! 见他如此,我有心捉弄他,便妩媚一笑,道:“我还有个小名,叫阿娆!妖娆的娆!” 他脸上更是烧得慌,低下头道:“《广雅》云:娆,弱也。想必……想必……” 我故意说道:“嗯,你这样说也不错,我小时候身子是有些虚弱。大概这样冲一冲,倒也好了。” “是。”他恭敬答道。 他是这样的局促不安,我到不好意思再捉弄他了,便进了船舱。 第十二章 十五王(三) 舱内正中放着一个檀木小几,几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盏灯,小几三面都是座位,对面的座位上放着一摞书,显然是他坐的地方。[] “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我点头笑道,“只是忒也闷热了些,王爷是想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吗?” “娘娘说笑了,”十五王也跟了进来,原本就小的船舱容了两人在内,到显得有些逼仄了。他似乎也有察觉,往后退了退,站到了外面,掀起帘子,让里面敞亮了一些。 我也只是略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他忙向后退开,大约是退得急了,小船摇晃了一下。我站的不稳,身子摇晃,待要惊呼,又强自忍住。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他向前伸出手臂,我刚好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一点也不祥只会拿书本的病弱书生。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满脸都是酡红,心下想着:终究是藏不住心思的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连这点尴尬也不懂得掩饰。 为了让他不那么难堪,我冲他笑道:“多谢王爷,我真是没用,险些就摔倒了,看我这样笨手笨脚的,还是不打扰王爷了。” 他讪讪的垂下手臂,低头说道:“娘娘要是想回去,从这里步行倒是要费些功夫,还是我撑船从蓬莱池送娘娘回去吧?” 我想了想,刚才走过来到不觉得,对于不常走路的我来说,还是挺累的。于是便道:“那就劳烦王爷了。” “不敢,娘娘请坐好。” 我靠坐在船舱门边,十五王站在船头,支起长篙,撑在水里,船身缓缓的移动。荷叶密密的,我不时伸手挡开斜到面前来的荷叶,他划得很慢,那些枝叶茎干伤不到我,只是碍眼。 他笑了笑,道:“娘娘不妨进船舱休息吧。” 我摇头:“船舱实在闷热,真难为王爷你能在里面读书许久。” 他不再说话,只是行的愈发缓慢,尽量帮我避开了那些荷叶。我一手扶在船边,另一只手便垂在水里,偶尔拨弄一下清水碧叶。只是一个不注意,迎面而来的茎干打在发髻上,我一抬头,发丝紊乱。我忙转身进了船舱,可是此处没有梳子镜子,我只能象征性的绾了几下,却不知到底如何。 “娘娘可需帮忙?”他在外面低声问道。 我无奈笑道:“饶你有梳子镜子才好,不然可怎么帮我?” 他静默了片刻,道:“若是娘娘如此回宫,恐怕不好。” “你有何办法?” “此处离我寝宫不远,娘娘可愿在此稍等片刻?” 我略一想,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将船靠岸,去了岸上,我只得在船舱中等待。等的无聊,便随手翻开手旁的几本书籍,无非是《左传》《史记》一类,但一打开,我便吃了一惊。只见字里行间,皆是他所注的评论,我细看一番,更是惊诧,没想到外表看着敦厚的十五王,这些注解却具是精髓要义,不仅见解独到,而且一语中的,文辞犀利却不失王者风范。 我放下书本,蹙眉沉思,看来,这位十五王也并非真如外人看来那样老实好欺负的! 不多时,十五王便回来了,给我带来了梳子和镜子,我见那分明是女子所用,便笑问他:“王爷哪儿来这样精致的东西?莫非是金屋藏娇了”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这只是问一个宫女拿来的。” “我都你玩儿呢!你可别放在心上。”我慌忙说道,看来还真不能和他乱开玩笑!不过他还是有些细心的,便接了来对镜梳妆,那镜子是拿在手里的,我不便拿,他就坐在我对面,帮我拿着。我快速的梳好之后,对他道声谢,将梳子还给了他。 他接过去时,手掌触到我的指尖,慌忙抽了过去,囫囵塞进衣袖里。 我道:“有劳王爷了。” “不敢,娘娘稍坐。”便出了船舱,依旧划船。 我不再出去,只是望着那些书本静静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外面唤我,我走出去,见已到了岸边,他指了指上面说:“过去就离娘娘住的凝香阁不远了。” “多谢。”我小心翼翼的上岸,低头瞥见他在我身后张着手臂,似乎怕我一个不慎便会摔倒。我心中一暖,即便如此,到底对那些书里的注释有些耿耿,不再回头,一路想着,日后与这位十五王打交道,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忠厚老实人一旦露出真面目,只怕比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更加的难以防范。 但,他毕竟只是个亲王。而且,这两日处来,我见他对我倒是有些维护的。说不定,以后倒是可以请这位十五王帮衬一二。 之后,我再没有去蓬莱池,每日在自己宫中度日,或去皇后处请安,或去和妃处说话。自是谨小慎微,谦恭有礼,让人抓不住把柄来。 转眼便过去了小半年,时而从皇后那里得知,皇上在战场上打得漂亮,连连挫败了突厥大军,突厥节节败退,只怕不日就会呈上降表了。 这消息自然是值得鼓舞人心的,最高兴的莫过于郑贵妃了,她的二皇子如今连最显赫的军功都有了,以后继任太子之位,还怕有人不服? 我在路上偶尔会遇到十五王,但并非只有我们二人,所以也都是恪守礼仪,互相问安过后也就过去了,并无多余的话说。 皇上没能来得及回来过年,听说是跟突厥王廷一起过节的,突厥王廷已然上表称降,愿年年岁岁尽忠我天朝,俯首称臣,纳岁进贡。皇上的归期定在正月底,回来恐怕也是将近三月了。 我知道,此次皇上凯旋,不仅带回来突厥的进贡,还带回来一位突厥美丽的公主。 而在皇上回朝前夕,宁王意欲发动叛乱,好在我父亲提前知晓,联合了和妃的父亲门下侍中,郑贵妃的父亲中书令等人一起镇压,才将此次事件在没有爆发之前就压了下来。这也是为何皇上一回来,第一个宠幸的就是我的缘故,并且宴请突厥使臣之后封了我做婕妤。 第十三章 宠幸(一) 二月二十,皇上随同先头部队率先抵达京城,其余大军要等着突厥使者与和亲公主带着嫁妆一同前来。(.) 皇上之所以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想必是为了宁王叛乱一事。果不其然,皇上抵达京中之后,没有接见皇后等人,而是直接去了宁王府邸——宁王被软禁于此,听说,他被软禁时日日辱骂爹爹,声称不该错信了爹爹,害的他落得如此下场,有朝一日他得以出去,必当要了我爹爹的性命! 我知道那是没有机会的,因为皇上回来之后很快以“谋逆罪”将他打入天牢,没过几天就听说宁王在狱中“畏罪自尽”了。皇上不管对谁,只要危害到他的皇位,他一律会铁腕处置,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况,宁王不过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罢了。不管宁王之死的真相如何,他死了就好!这样既成全了我爹爹的忠君之名,也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处理好宁王的事,皇上驾临后宫,皇后带领后宫所有嫔妃向皇上请安。三跪九叩之后,由皇后领头向皇上说了一番恭贺的话,皇上听了很高兴,至少,他的面色是和悦的。 “我天朝得胜,本该好好庆祝一番,不过,过不了几日突厥使臣和和亲公主就要抵达京城,到时候再一起庆祝,并犒赏三军。”身穿便服的皇上看上去精神不错,容光焕发,塞外的风霜并未让他老去,反而使他多了一份刚毅的男子气概。他本就生的魁梧,体魄自是十分强健的,如此又在外经历了大战,愈加英武了。 皇后附和道:“皇上圣明,臣妾与众位妹妹秉承先祖勤俭之风,不敢奢靡。” 我们便也跟着皇后如此说来,我心下掠过一丝不安,想我前世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升上妃位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的装饰宫中,添置衣物首饰,皇上从来不会过问,自是我想怎样挥霍便怎样的。现在想来,皇上一直都是崇尚节俭的,他那样待我,大约是知道我的命不会长久的吧? 心下骇然,想今生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必要简朴为好。 好在我今日穿的是一件浅红银线暗花的云锦袄裙,梳的是普通螺髻,髻上是一对鎏金簪,髻旁是一串玳瑁杏花钿。 皇后身穿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有母仪天下之风;而郑贵妃则是一袭玫瑰紫绣金线牡丹束腰襦裙,外面披着颜色稍微淡一点的披帛,高贵冷艳。 听得皇上在上问过皇后凤体,郑贵妃,和妃,王昭仪与徐充容,又问过诸位皇子课业,听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频频点头,然后便夸奖了二皇子在战场上如何奋勇杀敌,有男儿气概。 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郑贵妃的傲气了,她笑对皇上说道:“皇上和佑瑄去后,琏儿那孩子就常在臣妾面前说,将来长大了,也要像父皇和二哥一样上阵杀敌呢!” 她所说的琏儿是六皇子佑琏,与二皇子佑瑄一样,也是她所生。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为皇上育有两子,可见其荣宠和福气了。 “琏儿还小,以后自是有他历练的机会。”皇上笑道。 “正是呢!臣妾也是这么和他说的,难为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志气,一定是随了皇上的缘故。”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道:“朕的儿子,自然是随了朕的。” 郑贵妃庞若无人的和皇上聊天,全不将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看在眼中,到显得他们是一家人,其余都是外人了。 皇后的脸色自是不悦的,我只略瞥了一眼,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安然坐着。 “对了,朕出征之前封的才人何在?”皇上提到了我。 皇后在一旁提醒道:“皇上忘了,您宠幸过纪氏之后,封了她美人之位。” 皇上“哦”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倒是郑贵妃道:“皇上战事繁忙,日理万机,哪里记得那许多琐事。” 我低着头,上前跪下叩首:“臣妾纪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才听皇上语气威严的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抬起头,垂着眼睑,不敢与之对视。此刻若是抬眸,那便是大不敬之罪了。 皇上点头说道:“倒是个可人儿,那夜竟未能仔细看清楚了。罢了,今儿也不必等到未时三刻,江守全,记下今晚就去纪美人那里了。” “是,”内监总管应下等着安排, 皇上晚上招幸妃嫔,通常都是在未时三刻决定,由内监总管传话至尚寝局,再由尚寝局传达妃嫔处,这样方便记档,妃嫔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了。 听到皇上说今晚去我那儿,皇后到是没什么,只是郑贵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随即恢复如常,看不出什么了。 皇后应承着皇上道:“皇上既觉得纪妹妹好,纪妹妹又是才进宫的,以后多往妹妹宫中坐坐吧?” 皇上尚未开口,郑贵妃就笑了起来,道:“可不是,纪美人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年轻最漂亮的了,以后侍奉皇上的日子可长着呢!哪像我们,人老珠黄,又是生过孩子的人,比不得了!” 呵,又是如此,把我说成整个后宫的敌人,却仍不忘抬高她自己,是生有两位皇子的贵妃! 我对她盈盈一拜,诚恳的说道:“嫔妾蒲柳之姿,怎堪娘娘如此谬赞?娘娘气度雍容,蕙质兰心,嫔妾之于娘娘,莫若萤火之于月华,只衬得嫔妾暗淡无光罢了。” 郑贵妃轻笑:“好甜的一张小嘴呀!难怪皇上喜欢你,皇上,您的眼光着实好,为咱们添了这么一位可人儿的妹妹。” 皇上笑道:“朕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否则,哪容得你这般,嗯?” “皇上。”郑贵妃娇嗔,我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她都年逾三十的人了,怎还如此小女儿态?念及我前世总像皇上撒娇,明了大约是皇上喜欢女人这样的吧? “好啦,”皇上挥挥手,“你们都散了吧,朕还要去考问皇子们的功课呢!你们这些做母亲的说他们好,朕看未必如此,要亲自看了才知道。” “是,臣妾告退。”众人依次跟在郑贵妃身后,悉悉索索的离开了紫宸殿。 第十四章 宠幸(二) 我才回到凝香阁,下人们都已得到了消息,纷纷恭喜我。我只是疲累一笑,便进内室休息了。春分和谷雨过来给我卸妆,春分看我脸色不好,揣度着问道:“奴婢吩咐小厨房,给娘娘炖一碗人参汽锅鸡可好?” 我想了想,道:“不必了,只是吩咐小厨房,做些皇上爱吃的菜色吧!不必太过,拣其一二就可。皇上在外想必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回来这些日子又是忙着宁王的事,所以这一餐,定要皇上吃的高兴才好。” “奴婢省得。”春分应了便去吩咐,她做事一向牢靠,我自是放心的。 谷雨帮我卸好妆,道:“娘娘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时辰奴婢再叫您。” “好。” 上床躺下,真是身心俱疲。只要一见到那个男人和郑贵妃等人,心里的恨就密密麻麻的涌上来,可是仍要极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能将一丝恼恨表现在脸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想着,我沉沉睡去,直到觉得腹中饥饿了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坐在我床边,我唬了一跳,忙坐了起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这些奴才,真是越发……” “是朕让他们不要吵醒你的。”皇上含笑对我说道,他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只是他并不常笑,平时看着倒也看不出。(.好看的小说)他的肤色比之去年要略黑一些,此次大约是打了胜仗,宁王的事又得以完满解决,才会这样高兴。“朕看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你。可是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好?” 我笑了笑,略带羞涩的说道:“臣妾想着皇上归来,又惦念着皇上的龙体,所以晚上时时醒来。方才睡得沉,也是想着这会儿睡了,待会儿晚上精神头足了,才能伺候好皇上啊。” 他勾起我的下巴,我抬眸望着他,我的眼睛大约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看着烟水迷蒙般的氤氲。他似乎想看进我的心里去,看看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的脸上发烫,飞满了红晕,他笑了,声音低醇暧昧:“朕真是后悔,上一次竟未能好好疼爱你这样的美人儿。”他又凑近我的耳畔,呼出的热气让我浑身不自主的颤抖,我听到他轻声说道:“今晚,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心里几欲干呕出来,但仍强忍着别过头,让我看上去无比的娇羞。 晚饭的时候,皇上看上去兴致高昂,我十分贤惠的给他布菜,试菜。他见我亲自试菜,微微讶异,然后说道:“这些事让奴才们做就是了,何必要你亲自来?”这事确有专门负责的太监,但我没让他们动手。 “伺候皇上,臣妾高兴,皇上回来第一次在臣妾这儿用膳,臣妾自然要尽心尽力了。皇上,吃这个吧,这个好吃。”我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松子桂鱼,他欣然接受了,并赞道果然好吃。 晚饭后上了茶点,他慵懒的斜靠在竹榻上,我坐在旁边,给他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他灼人的目光,将茶碗递过去,他接了,凑在我吹过的碗沿喝了一口。只是他喝茶的时候并未低头,仍看着我。 我的脸上又是一阵飞红,不注意间,他握住了我的手。“过来,”他低声唤道,我走到他跟前,忽然一股大力将我拉进他怀里。我诧异的抬起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眸。他眼里漾着笑,已放下了茶碗,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紧紧抓住他的家常的月白袍服,他的吻是如此炙热而霸道,强势的用他有力的舌撬开我的贝齿,探进我的口中,肆意的搅拌着,挑逗着,吸吮着。他的另一只手并不闲着,开始抚摸我身体敏感的部位。诚然,他是个调情高手,知道女体哪里更敏锐,怎样的手法才能让我更有快感。 我的身体渐渐发烫,呼吸也变得急促,“嘤咛”一声瘫软在他怀里。 此时他却放开了我,带着满意的笑容望着我绯红的面颊,我浑身无力,猛然发觉我们只是在榻上。连忙挣扎着起身,他却将我按在他怀里,我急道:“皇上,他们……”我一回头,却见伺候的宫人不知何时早已悄然退出去了。 “他们?他们怎么了?”他低声笑问道。 我不说话,钻进了他怀里,轻轻捶着他肌肉紧绷的胸膛,低喃:“你坏!” 他发出好听的低低笑声,然后将我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鲛绡帘幔层层落下,灯光渐渐变得昏暗,我埋首于他怀中,面上羞怯,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有些着急的给我脱衣服。这次攻打突厥他未曾带妃子在身边,大约的确是时间久了,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抛开羞怯,自己脱了衣服钻入被中,他随即覆了过来。一下一下的吻着我的唇,耳垂,脖颈。他的身体还是那样的热,抵在我身体某处的炙热还是那样坚挺。 前戏并未太久,他强硬的分开我的双腿,狠狠的刺入。 太久没承过雨露,我的下体依旧干涩紧致,伴随着猛烈的贯穿,当他进入时又如撕裂般疼痛。 我咬牙轻轻发出声音,然后双腿缠住他的腰,搂着他的脖子哽咽道:“好痛……别动,求你……” 他果真没有再动,就这样望着我,等到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开始慢慢律动了起来。疼痛仍在继续,但我强忍着,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然后配合着他一面呻\吟一面扭动着身子。 大约是觉得不过瘾,他又变得粗暴起来,抬起我的双腿狠狠撞击着我娇嫩的身体,我又变成了一朵在风雨里饱受摧残的花。 他很快完成了第一次,因为我知道他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他不再焦急,而是极尽能事的挑逗我。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兴奋的光芒:“求我,快求我啊!” “求……求你了……皇上……” “求我什么?嗯?” 我喘息着,抬起身体贴近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求皇上……怜惜……快……” 他更加兴奋了,一个挺身刺入,我尖叫一声,双腿再此缠上了他的腰。 这一次是漫长而愉悦的,我的心在排斥他,但我的身体渴望他。他很容易的便将我送上了快乐的巅峰,我抱着他强健的体魄因极致的快感泪如雨下。 (ps:你们看得舒服不?为毛我写得快吐了?难道是第一人称的缘故,老娘勒个擦哟!) 第十五章 口舌之争(一) 五更天了,皇上是时候起床早朝,我忍着身子的疲乏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他见我脸色不好,疼惜的说道:“你又何必起来,再睡一会儿。”我摇摇头,笑道:“哪有皇上起身了,臣妾还睡着的道理,皇上去上朝,臣妾也要去给皇后请安呢!”他点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恃宠而骄,要做到让他满意,日后就算别人在他面前告我的状,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他搂住我的腰,亲了亲我的面颊,道:“此次你父亲平定宁王一乱有功,你又这样懂事,待到突厥使者进京之后,朕便晋一晋你的位分。” 我心中一跳,此时上位,恐怕不妥。正要推脱,却见他一挥手,道:“就这样定了,朕去上朝。”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 送走了皇上,我便去紫宸殿向皇后问安。 魏紫见我来得这样早,倒是有些诧异,抱歉的说道:“皇后娘娘才起,纪美人来早了。” 我笑道:“如此正好,请向皇后娘娘禀告一声,臣妾伺候娘娘梳妆可好?” 魏紫进去问过,出来忙请我进去,皇后正对着梳妆镜,对着镜子里的我说:“你这孩子,未免忒懂规矩了,昨儿伺候皇上辛苦,何必又早早的过来呢?” 我上前帮她绾发,笑道:“臣妾身为后宫宫嫔,自是要以皇上皇后马首是瞻的,伺候皇上和娘娘,是臣妾应该做的。娘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皇后笑道:“不拘什么,你觉着什么发髻好就梳什么吧。” 我略一沉吟,决定给皇后梳个凌云髻,好在我以前喜欢琢磨这些,加之进宫前我问过教引姑姑,她们告诉我皇后喜欢凌云髻。梳好发髻,忖度着皇后的意思选了一支赤金九尾翠羽衔珠凤钗。那翠羽的羽毛上镶嵌着颜色各异的宝石,刚好将发髻固定住,而前段凤嘴里垂下的东珠,垂至前额,十分抢眼。又选了三对绞丝嵌水晶钻金钗分别插在发髻两旁。 皇后看着十分满意,笑道:“看来你不光懂事,还很心灵手巧,皇上有你这样的宫嫔,本宫也欣慰了。” 我笑着应道:“娘娘不嫌弃臣妾粗笨就好,臣妾哪里有娘娘夸赞的那样好。” 她笑了笑,对姚黄和魏紫道:“看看你们,平日里伺候本宫那么多次,也没有纪美人这一次伺候的本宫舒心。” 魏紫笑道:“奴婢们手脚粗笨,自是及不上美人的。皇后这是要打发奴婢们去了?但留美人来不成?哎呀呀,早知道皇后为了美人嫌弃咱们,刚才就不该让美人进来的。” 皇后笑骂道:“本宫真是太宠惯你们了,纵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平白开起这样的玩笑来。妹妹可别介意,看本宫让人撕烂了这蹄子的嘴。” 我知魏紫是皇后心腹,否则哪敢开这样的玩笑,便笑道:“可见皇后娘娘平日里待下人是极好的,魏紫姑姑待皇后娘娘也是忠心的,若是换成旁的宫里,哪有这样好的氛围?” 皇后拉过我的手,叹道:“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别看这几个丫头嘴上没个正经,一遇到什么事,都是想着本宫的。本宫老了,平日里也不过和她们几个玩笑度日罢了。” 我忙道:“皇后娘娘乃六宫之首,不论何时皇上心里都记挂着娘娘的!” 她笑了笑,起身道:“不说这个了,魏紫,去拿蒸的酥酪来,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咱们吃了再过去。” “都说娘娘宫里的酥酪是一绝,没想到今儿臣妾倒是有口福了。” 她拍着我的手笑道:“你喜欢就好。” 我素喜甜食,皇后见我进的这样香,便让魏紫将剩下的包好了待会儿给我带回去。 请安时,和妃见了皇后的发式,夸道:“皇后娘娘今日的发髻梳得格外好看,是得了新的梳头姑姑不成?” 皇后有些得意的笑道:“和妃的眼睛呀就是利索,这不是梳头姑姑梳的,是纪美人,这孩子实在懂事,昨夜伺候皇上本就辛苦,今儿早上一早就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刚起不好叫她空等,让她进去坐坐,她就执意要伺候本宫。瞧瞧,本宫也觉得十分好看。”她用手摸着发髻,给众人展示。 众人自是频频夸赞,惟有郑贵妃冷笑道:“好好的天**嫔,不知做些正事,偏要学那些下等伺候人的功夫!宫里有的是老妈子,纪美人这是凑得哪门子热闹呢?” 这话一说,皇后与和妃都变了脸色,皇后忍耐惯了,和妃待要刺她几句,我却不愿和妃因我与她再起冲突。盈盈起身一拜,说道:“臣妾身为天**嫔,自然不能忘记妾妃之德,伺候皇上,伺候皇后,都是身为嫔妾应做的。贵妃娘娘身居高位,不屑为之,臣妾位微,却是不能不为。” 郑贵妃自然是听懂了我话中含义,我名为说自己人微言轻,实则说她仗着自己是贵妃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听后果然大怒,指着我厉声道:“皇上不过宠了你一日,就纵得你这样轻狂了!要是以后多宠你几日,你不是要飞到天上去!敢这样和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本宫吗!” 我垂首跪下:“臣妾不敢。” “不敢?”郑贵妃连连冷笑,“本宫看你攀了高枝儿飞,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语,皇后喝道:“郑贵妃!你身为堂堂一品贵妃,和新妹妹计较什么!没得失了分寸!” 郑贵妃大约没想到皇后会这样斥责她,一股怒气憋在心中,狠狠瞪我一眼,又对皇后道:“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等皇后点头,她就怏怏的出去了。 皇后也道:“本宫也有些不适,你们都退下吧!” 我默然退出,和妃与我走在一起,道:“没想到皇后今日为了你到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道:“皇后娘娘仁厚,自是不会让我受欺负的。” 其实,经过前世对皇后的了解,她怎会为我出头,不过是想着让郑贵妃更恨我罢了!郑贵妃不便与皇后冲突,但会下狠手收拾我!而我是皇上新宠,受不了贵妃欺压自会与之周旋。不管我与郑贵妃如何,皇后却稳坐钓鱼台,隔山观虎斗! 第十六章 口舌之争(二) 我们才走了几步,魏紫就追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盒子,对我笑道:“瞧奴婢这记性,皇后娘娘给美人您留的酥酪,奴婢险些忘记了。(.)” 我接过盒子,道声谢,又问:“皇后娘娘的身子不要紧吧?” 魏紫蹙眉道:“唉,若那位少说些,皇后娘娘何至于这样生气?罢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今日美人恐怕得罪了那位,皇后娘娘心下担忧,只怕那位……”她看了看郑贵妃离开的方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和妃冷笑道:“怕她做什么,她若是敢对纪妹妹下手,皇上绝饶不了她!” 我面上浮现忧色,对魏紫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自会小心,若果真躲避不过,还请娘娘庇佑。” 魏紫笑道:“美人放心,皇后娘娘身为一宫之主,自不会让您受委屈。” 我再次谢过,与和妃先行。和妃握住我的手,也有些忧心的说道:“其实皇后所虑极是,郑贵妃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你又是新宠,根基不稳。她想要害你,并不困难。这几日你千万要小心,不,不光是这几日,以后你都要极力小心些,知道吗?” 我亦反握住她的手,真心说道:“多谢姐姐这样为我着想,姐姐放宽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她怎样,只要抓不住我的错处,我就不怕她。” 和妃摇头叹道:“你毕竟年轻,哪里知道宫中龃龉,只怕到时候防不胜防啊!罢了,我也不多说吓着你,万事小心。” 我点点头,与她散了准备回去。只是没想到,路过王美人宫中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狗叫。 王美人养了一条西洋巴尔狮子狗,平时倒是挺乖的,现在怎么吵起来了。 我本不想管闲事,却听里面王美人放肆的笑道:“叫的好,叫的好!来人呐,把昨儿剩的那些骨头赏它!”声音渐渐逼近,王美人走到门口,故意对我高声说道:“这狮子狗叫的好,得了主子的心意,当主子的自然要赏它些骨头!旁人听它叫的欢快,可到底是只畜生!若有一天逆了主子,剥了它的皮拆了它的肉!看它还怎么轻狂!哼!” 谷雨听着这话不堪,气得要上前理论,我拦住她,笑了笑,道:“不用理会,会叫的狗,不咬人。” 我丝毫没有因为王美人的话而生气,反而兴致很好的围绕着蓬莱池引水修建的翡翠湖逛了起来。当年建造掖庭宫的时候,九十九座宫殿是围绕蓬莱池而建的。但是蓬莱池占地极广,只有一部分宫殿临湖。而这位王美人因为得了郑贵妃的眼缘,便住进了临湖的翡翠轩。 翡翠湖虽然不大,倒也风景别致。我倚着栏杆看了会儿鲤鱼,出了一会儿神,困意袭来,便回宫去。吃了点东西,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未时三刻刚过,尚寝局就有人来告知,今晚皇上会来凝香阁过夜,让我好生准备着。 宫人们一听皇上今夜仍要过来,欣喜异常,因为本朝妃嫔侍寝,向来都是轮着来的。除皇后每月逢五侍寝,一月有三次机会外,最受宠的郑贵妃一月也只有两次,其余妃嫔都是一次,有的甚至连一次都没有。 他们欢呼雀跃,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不光今日,明日皇上还要来呢!而且在这之后,皇上就打破了轮流侍寝的格局,渐渐的对我专宠起来。弄得外朝和内闱议论纷纷,都说我是红颜祸水,这便是引来我杀身之祸的根本啊!这一次,万万不能再引火上身了。 可是现在,我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若是直言劝说皇上分宠,他会觉得我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多疑又自负,应该觉得既然给了我宠幸,我就要感恩戴德才是。所以,我怎么敢出言忤逆他呢? 一直忧心忡忡的等到晚上,皇上如约而来,他已在外书房与几位大人用过晚膳。见到我就直接拉我进内堂,笑道:“朕一日没见到美人,着实想念,真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我红着脸低下头,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的。” “哪里是取笑,朕说真的。”他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道,“刚才议事时,朕就忍不住想起美人儿来了,想着美人儿凝脂玉肌,青丝如瀑,还有美人儿在朕身下婉转娇吟……想的朕身子都热了,真恨不得立马就来见美人儿,无奈几位大臣有事相商,这才晚了,美人儿不会怪朕吧?” 我听了他的话,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强作镇定道:“怎会?皇上勤政爱民,是天下人的福气。” 他抱起我,宫人们纷纷退下,灯光渐暗。我有些局促的搂住他的脖子,有些害怕的说:“可是……皇上,臣妾……” “嗯?怎么了?”他已经抱我到床上,开始解我的衣服了。 我急道:“臣妾昨夜大约是伤着了,身子到现在还疼呢!皇上,要不今晚……” “不怕,”他笑了起来,很神秘的样子,“朕知道美人儿娇弱,受不起,所以朕今日带了好东西来。” “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惊,不会是九合香吧?他现在就要给我用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乳白色的膏状物。我心下放宽,只要不是九合香就好。 他将我的衣服尽数除去,露出了我的胴体,我双手抱胸,别过脸不看他。他凑近我耳边说道:“这是活血祛瘀的秘药,抹在美人儿疼痛的地方,有奇效!” 我诧异的看着他,前世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啊!大约前世里的昨夜也没有那般疯狂吧!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分开我的双腿,将那药膏抹一点在掌心化开,然后用手指涂抹在我的私处。我立时感觉到那里一片凉爽,且伴随着丝丝快感,我只得咬住唇,总不能他给我上药,我也要出声吧? 抹好之后,他脱了衣服抱住我,问道:“感觉如何?” “凉凉的,”我答道。 他点点头,然后又开始挑逗我,我急了,想推开他,本以为给我上了药就会放过我,谁知他……他又将我压在身下,眼里的眸光兴奋起来。似乎我挣扎的越厉害,他越是喜欢。我的力气太小,根本拗不过他。最后他一手将我的双手按在头顶,抬起我的一条腿,刺了进去。 奇怪的是,我并未感觉到疼痛,而是有一种被填满的舒畅。 看到我脸上神色的变化,他满意的放开我,然后开始律动起来。 整个过程都非常愉悦,没有一点不适,我尽情的呻\吟着,让他在我身体最深处释放开来。 第十七章 投湖(一) 我成为继郑贵妃之后,第一个连续两夜侍寝的妃嫔。 请安时,皇后看上去极为高兴,见我气色不好,忙让魏紫将她宫中的两支千年人参拿出来给我,对我笑道:“你年轻,对自己的身子啊不怎么上心,万不能因不当心就落下了病根,这两支人参拿回去吃着,吃完了再告诉本宫。” 我忙惶恐跪下谢恩,不用去看就知道四面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了。就听郑贵妃冷哼一声,道:“皇后真是大方,我记得这两支人参还是大前年皇后生日的时候,皇上赏的吧?” 皇后点头道:“贵妃好记性,的确是这两支。” 郑贵妃笑着弹了弹颜色极好的蔻丹,说:“到不是臣妾记性好,只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赏赐嘛,也就那么几次!想不让人记得都难呐!” 皇后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道:“贵妃的赏赐到是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五皇子生母王昭仪看不过去了,接口说道:“可不是,贵妃的宝贝东西多,也不见拿出来。到底,妃就是妃,及不上皇后娘娘宽容大方!” 郑贵妃强忍怒意,冷笑道:“是啊!本宫及不上皇后大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本宫膝下有两位皇子要抚养,哪像皇后娘娘啊,抱养的十一皇子,还有他生母的一份分例用着呢!” 我见皇后脸色变了数变,不温不火的对郑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臣民的国母,也是后宫诸位皇子的嫡母。[.超多好看小说]诸位皇子且要唤皇后娘娘一声母后呢!他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郑贵妃对我冷笑道:“人参还没吃到嘴,纪美人就学会讨好了,只是以后纪美人若有了皇子,可别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请安又一次不欢而散,众所周知,我与郑贵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因为目前看来,我似乎倒向了皇后一派。 回去的路上,和妃又拉着我说话。我们沿着翡翠湖缓缓走着,三月初的柳树,刚刚抽出嫩芽儿,看上去鲜绿可爱。我手打着柳枝条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听和妃说话。她似乎对我今日的做法感触颇深,问我:“你已经决定了,站在皇后一边吗?” 我笑了笑,垂下头,把玩着刚掐下的绿芽,说道:“姐姐,你说,以我刚进宫的根基,想在宫中独善其身,可能吗?” 和妃想了想,道:“你是重臣之女,又才貌双全,若假以时日,必定可与郑贵妃不相上下。就算不能位列贵妃之尊,与姐姐我平起平坐,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冲她莞尔一笑,道:“那么请问姐姐,姐姐进宫这些年,是如何走到今日,不用依附于皇后,也不必畏惧于郑贵妃的呢?”和妃愣住,我苦笑着又道:“我……何曾不想痛痛快快的,可是但凡女人进了后宫,就知剩下四个字:身不由己。” 和妃握住我的手,叹道:“既然妹妹看得如此透彻,做姐姐的也不便多说,但姐姐仍要提醒妹妹,其实皇后……”她似有难言之隐,只是她不用说,我也是知道的。 “姐姐,放心。”不管以后如何,和妃如今是真心待我的。 说着话,和妃邀我去她宫里,我身上犯懒,婉拒了。回凝香阁又睡了一觉,起来吃过午饭看了会儿书,闲坐着过了未时三刻,内侍来禀,今晚皇上依旧来此。凝香阁众人听到消息都愣住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发走内侍,回屋呆坐着。 春分和谷雨进来看我,见我愁容满面,春分也有些忧色,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前世的时候,我升上妃位离开凝香阁,她并没有跟我一起去,说是就要到出宫的年纪了,其实是不想跟着前世那个骄纵张扬的我吧?今日细看她,的确比谷雨多了一份沉静,心思也算的上细密。 我淡淡一笑,道:“有什么法子呢?方才内侍一走,恐怕阖宫皆知了吧。” 春分道:“宫里向来藏不住秘密的。” 谷雨此时毕竟年轻,问道:“皇上宠着娘娘,不好吗?” 我不说话,春分扯了扯谷雨的衣袖,两人出去,刚好可以让我安静一下。 可是任我呆坐至黄昏,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如今刚刚和皇后示好,若果真连宠了三日,那便是冒犯了皇后!前世正是因为这个才落得两边厌弃的后果,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啊! 我走出房间,春分和谷雨都迎了上来,我故作轻松的笑道:“无事,我出去走走。” “可是娘娘,待会儿皇上就要来了。” “没关系,说不定我在路上就能碰到皇上呢!行了,你们在这里准备,不必跟着我了。”不等她们开口,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不管她们怎么喊,依然没有停下。 一口气跑到翡翠湖边,靠在栏杆上喘息着。这后宫,的确是世上最见不得光的地方,快要把人逼死! 我看着幽幽的湖水,忽然心生一计:避宠! 也不知现在避宠是否来得及,但,迟做总比不做好! 我盯着湖水,走到了湖边,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春分拿着我的披风追了出来,也不管她是不是能看见我,我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湖里。 初春的湖水是如此的冰凉,刺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好在我从前调皮,学过游泳,因此扑棱着不让自己沉下去,但仍然声嘶力竭的喊道:“救命,救命啊……”接着我便听到了春分惊恐的声音:“娘娘!来人呐!快来人呐!娘娘落水了,来人,救命啊!” 好在皇宫的侍卫无处不在,我很快就被人救了上来,湿冷的衣服粘着我的身体,我根本无法晕厥,但我仍咬紧牙关,没有睁开眼。 我被抱回了凝香阁,春分和谷雨手忙脚乱的给我换衣服,小富贵去请太医,刘有余去禀告皇上。我换上干爽温暖的衣服之后,觉得身上渐渐发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十八章 投湖(二)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醒了便觉得饿,又觉得浑身酸痛,我勉强动了动手指,唤道:“谷雨……”声音一出自己到吓了一跳,竟是如此沙哑的。(.无弹窗广告)好在谷雨正端着药进来了,看到我醒来,欣喜的说道:“娘娘,您终于醒啦?” 我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谷雨忙上前来扶住我,说道:“娘娘烧了大半夜,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娘娘现在觉得如何?” “我发烧了吗?现在,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浑身乏的很,嘴巴里苦苦的。”我靠着枕头歪着,有气无力的说道。 谷雨给我掖好被子,把药端来,道:“娘娘快喝药吧,奴婢去拿些蜜饯来,这样娘娘嘴里就不会觉得苦了。” 我接过药碗,对她笑了笑,她转身去找蜜饯。我看着药碗里如同墨汁一般的苦药,心思百转千回。喝了这药,身体自然会好的快些,但我现在,却不希望身体能够康复! 趁着谷雨没回头,我将药汁倒了一半在床底下,自己只喝一半。 吃了两片蜜饯,口中的苦味才去了一些,谷雨又忙让人摆饭。我腹中虽饿,但是见到饭菜却没了胃口,只用了一点就让她们撤下去了。 屏退旁人,只留下春分在我床边照顾。 春分一直垂着眼睑,纵然我一直盯着她,她也没有抬头,目光不肯与我有任何接触。我猜想,也许她看到了什么。 “春分,”我唤了她一声,见她睫毛微微颤动,回道:“娘娘有何吩咐?”我依旧盯着她,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春分只得抬头,目光注视着我,我却什么都没说。许久,我见她微微变了脸色,叹道:“昨日黄昏,我落水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她慌忙跪下,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不,你看到了。”我的语调虽然柔和,但很坚定。“这里没有旁人,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春分踌躇半晌,咬牙说道:“是,奴婢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奴婢……”她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踌躇了起来。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春分,我可以相信你吗?” 春分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娘娘是个有主意的人。奴婢既然跟了娘娘,自然会以娘娘的主意行事,绝不敢擅作主张。” 我笑了笑,道:“春分,其实你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呢!” “奴婢不敢!” 不等她辩驳,我又说道:“你知道我是为何如此。” 她顿了顿,揣测着说道:“本朝后宫向来都有此规矩,便是只有皇后可连续侍驾三日,寻常妃嫔,纵然如贵妃那般得宠,也不过有两日。为的就是不能越过皇后去。昨日尚寝局来人传话,奴婢就见娘娘忧心忡忡,想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我点头说道:“我才进宫,根基不稳,却已引得贵妃虎视眈眈。若是昨夜也接驾了,恐怕连皇后都会对我……所以我说,春分,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你既然没有顾虑的对我说了实话,我也对你说句实话吧!我绝不能越过皇后,绝不能过早的成为六宫之敌!你,可明白吗?” “是,奴婢谨遵,只是娘娘,您不希望连宠三日,还有别的法子,为何……为何要选择如此危险的办法呢?万一侍卫救人不及,娘娘您恐怕就要……”她望向我时,眼里的关心并不虚假。 我苦笑几下,望着虚空叹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用得着害怕么?”她似乎不解,我也没有对她多说,又道:“那个王美人是贵妃心腹,对我也是不忿吧?” “王美人并无家世,也不怎么得皇上宠爱,若不是依附于贵妃,哪能那样嚣张呢!”春分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似乎很讨厌嚣张跋扈的人,这也就难怪前世她没有跟在我身边了。“对了,昨夜皇上可曾来过?” “是,皇上一听说娘娘落水,当即就赶了过来,见娘娘没有大碍才走的。” “皇上就没有问你们吗?” “皇上问了,”她声音低了下来,“皇上责问了奴婢们,本是奴婢们伺候不周,受罚也是应当的。娘娘不必担心,只是罚了奴婢们三个月的月例,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我叹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们,上回皇上赏的银子还在,钥匙也是你收着的,你去开了箱子,补给他们吧!” “娘娘宽仁,奴婢们无以为报。” “不说这些虚的了,”我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郑重说道,“以后有我一日,都不叫你们受委屈。” “娘娘……”她声音里满是感激,言语已不能表达什么了。 正说着,谷雨走了进来,见我们如此,笑道:“娘娘遣了奴婢,却与春分姐姐说体己话,可见平日里说疼奴婢的话,都是假的呢!娘娘偏心春分姐姐,才是真的。” 因了前世之事,我对谷雨很是纵容,她本就真心烂漫,对我依旧一片赤诚,所以说话向来都是如此。 我指着她笑骂道:“春分,快去给我撕烂了这蹄子的嘴,纵的越发轻狂了。连我也敢编排起来,没几日,岂不是要上天了!” 春分笑道:“怎能怪她?还不是娘娘平日里惯的她?这张小嘴儿甜的能哄娘娘高兴,若是就这么撕了,别说娘娘,奴婢也是心疼呢!” 谷雨搂着春分道:“还是姐姐疼我!” 我笑着咳嗽了两声,她们忙上来让我躺下。谷雨一拍脑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方才内侍监来人传话,皇上待会儿过来呢。” “哦,知道了。”我答应了,又问,“昨夜皇上是在谁处安寝的?” 谷雨一脸气愤的说:“是王美人!想来真是气人,皇上来看望娘娘,她也来了,来就来吧,竟将皇上请走了!” 我不怒反笑:“竟有这样的巧事?” 春分眉心一动:“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谷雨见我们奇怪,倒也不是傻的,忽然跳起来说道:“娘娘落水,不会就是她捣鬼吧?娘娘落水的地方距离她的翡翠轩不远,她还曾骂过娘娘,昨晚还趁虚而入!哼哼,必定是她使坏了!春分姐姐,你可曾看到什么?不能瞒着啊!” 春分一捏她的掌心,沉声道:“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许胡说。”她遂看向了我,我亦看着她,两人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晃而逝的星子。 第十九章 谣言 皇上来看过我,无非问了两句闲话,见我气色不好,人又恹恹的,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这两天,也没再过来。 对于这个男人,我是知道的,我于他不过是一件漂亮的摆设,或是一个能让他畅快些的宠物,再就是平衡后宫和朝堂的棋子罢了。他若真的对我有一丝感情,又何至于不顾我的苦苦哀求,贬黜了父亲,后又连我的申辩也不肯听,就将我打入冷宫,而后赐我一死呢? 他是帝王啊!帝王的心里是没有爱恋的,有的只是权势!他的心里不会装下对任何人的情感,他所拥有的唯一情感就是占有!他总是用他强健的体魄在证明着,而那时的我,痴迷的想着,也许他对我是有一点点情感的。 但,穷我之一生,死后才明白我对于他来说是个什么。 闲时,我想明白了他对我,那么我对他呢? 我对他的情感又是什么呢? 爱吗?如果爱的话,他宠幸别的女人时为何我一点醋意也没有呢?恨吗?若真的是恨,为何却又对他的身体那般迷恋呢? 没有爱,没有恨,剩下的大约就是不甘心了吧! 我不甘心!不甘心你宠我六年却也防我六年,不甘心你对父亲的放逐,不甘心你打我入冷宫,不甘心你赐我死罪! 怀着这颗不甘的心,这口怨气,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好看的小说) 抬起头,望一眼碧蓝的天空,如一块巨大的蓝玉,中间偶尔夹杂着丝絮一般的云彩。春日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总算让人的心底里有了一丝慰藉。 我坐在廊下,靠在栏杆上,院子里种着的玉兰花还未开,只是叶子绿油油的,长势极好。除了白玉兰,院子里还有石榴,芭蕉和桂花,院子后面种着香橼和月季。此时却都不是花季,因此凝香阁还不到香的时候。 “娘娘身子才好些,可别再着了风。”春分一面说着,一面给我披上了披风。 我回头对她笑道:“多谢,劳你总惦记我。” 春分忙道:“折煞奴婢了,怎当得起娘娘一声谢字。” 我只笑了笑,依旧望着院子外的天空,两边飞檐卷翅,琉璃瓦当在阳光下闪亮耀目。穷极目力,终究越不过这片天去!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和妃带着她身边的宫人来了,因她素喜菊花,身边的宫人也以菊花品种命名,近身的两个,一个叫金蕊,一个叫九华。(.好看的小说)和妃今日身穿烟霞色云锦对襟襦裙,裙上用金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蝴蝶,蝶翅上滚着虽不大但颜色质地都极好的珍珠。 她见我在外面,也道:“哟,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屋里躺着,小心又着凉。” 我忙过去和她见礼,她扶起我,看了看我的脸色,道:“比昨日好了些。” 我笑道:“劳姐姐记挂,每日都过来看望,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儿离姐姐的承乾宫远着,妹妹心下不安呢。” 她扶着我笑道:“你还怕我累着不成?左右有步辇呢!走,咱们进屋去说话。” 进屋里坐着,上了茶,和妃微微一抿,放下茶碗有意无意的说道:“方才来的路上,路过翡翠轩,刚好听了些趣话。妹妹这几日都在屋里闷着,想必是不知道的吧?” 我笑了笑,说:“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可就明白问你了,”她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除了她身边的金蕊和九华,就只有春分了。便道,“妹妹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笑,道:“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看着我说:“怎么?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从翡翠轩到你的凝香阁,这一路上传遍了。难不成你到怕她?不过是有个依仗罢了!可就算依仗的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越过皇上去吗?” 我对她柔声笑道:“姐姐,我蛮别人也不会蛮你的,确实是我自己……若真有人刻意害我,我何必三缄其口?” 和妃却仍旧一副“你还在瞒我”的表情,我只得叹道:“不过姐姐,就算真有人要害我,我也不会说。捕风捉影的事,说了没人会信,到头来弄不好,还会被人倒打一耙,何苦来呢?” 和妃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一心想着不让你受委屈,倒是有些激进了。”她笑了笑,又道:“枉我在宫中这些年,竟不如你才进宫几个月的人。” 我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一心为我,我何尝不知?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如此。到不是我有多聪明,说到底,是我胆小怕事,不愿惹那些人罢了。” 她便笑道:“凭你怎样,只要有皇上的宠爱,日后再生一位皇子傍身,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眸中闪过抑郁,淡淡道:“我只求平安度过一生,宠爱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傻子,后宫里的女人就算没有宠爱,也要有子嗣的呀!即便是位公主也好,若是没有孩子在身边,这寂寂深宫,要怎么打发呢?”她虽是笑着的,语气里不乏疲倦,眸中亦是深沉。 我何尝不知,七皇子对和妃来说有多重要,她怎会真心希望又多一个竞争对手呢?由衷说道:“是,那就承姐姐吉言,来日能诞下一位公主吧!”我在公主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和妃何等聪明,自然明白。 相视一笑,继续饮茶。 其实我说的话,确有几分真心,因我前世的无子而终,这辈子,我但求上天垂怜,能赐我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会视她如珠如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送走和妃之后,我问春分:“外面的流言传得很厉害吗?” 春分道:“宫人们闲时无事可做,只能议论这些了。” 我想了想,问道:“谷雨那丫头可对外说了什么?” “娘娘放心,奴婢叮嘱过她,不让她浑说。只是,后宫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谷雨越是不说,猜测的人越多,以讹传讹,娘娘落水一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经传得比真的还真了!” 我轻抚着茶碗上的缠枝莲纹的纹路,心想:谣言之所以传得这么快,大约是有人真的希望事实就是如谣言传的那般吧! 第二十章 太医(一) 我缓缓的吃着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想着突厥使者就要进京,皇上会宴请使者和内外大臣,到时候父亲也会在列。(.)我进宫这么久,还未见过父亲,着实想念,所以我必须要在宴请之前让身体好起来。 犹记得前世在宴请突厥使者时,因我的圣宠让贵妃心生怨恨,于是她便使诈想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可是没想到却被我化险为夷,反而引得皇上对我更加宠爱了。而皇上的宠爱却愈发加剧了贵妃对我的怨恨,以后我的日子总是磕磕碰碰的。所以在宴请之前我刻意避宠,也希望在宴请那天能借着病体未愈摆脱贵妃的纠缠。 这一日从早上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春雨,雨丝繁密,如千丝万缕的水帘,到不像我前世死的那天。漫天的雨点匝地侵袭,溅起迷蒙的水雾。凉丝丝的春意卷进了抄手游廊里,若不是有门窗挡着,屋子里的暖意只怕要消散开去了。 谷雨端着一碗阿胶龙眼红枣茶进来,放在榻上的红木几子上,笑道:“一下雨,倒是怪冷的,娘娘趁热把这碗茶喝了吧。都这会儿了,章太医还没来。” “大约是被这雨给绊住了,”我端起瓷白如玉没有一点装饰的茶碗,茶色澄明,悠悠飘着几颗红枣和龙眼肉。[.超多好看小说]丝丝香气里,是满满的暖意,浅尝一口,果然清甜可口。 春分看着我,等我喝完把碗接过去放到一边,说道:“章太医是皇后指派过来的,原本他一直是给王昭仪看诊的,听说王昭仪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所以他得先去看过王昭仪才能来娘娘这里。” 我点点头,道:“宫中妃嫔似乎都有自己专用的御医。” “是,”春分略想了想,开始如数家珍的说道,“太医署有太医令两人,只负责给皇上和皇后看诊;太医丞两人,为贵妃和和妃看诊;医监4人,三品以上皆是他们看诊;其余三品和三品以下者、就由医正和医师来看诊了。只要有恩宠的妃嫔,都有自己专用的太医。因为……医药这东西,既可治病救人,也可害人呐!” 我莞尔一笑,看向她说:“你说的极有道理,那依你看来,太医院中,何人可堪我用呢?” 春分道:“有名有姓的那几个,早就被人拉拢过去了,娘娘此时下手,只怕已晚。至于其他,恐怕又在医术上有所不及。” 我沉思片刻,忆起昔年一桩往事,便道:“我记得京城杏林世家沈府有位公子投在太医署下,你帮我留意一下,看他现在位居何职。” 春分一愣,问道:“娘娘认识他?” 我摇头:“谈不上认识,只是从前我在家中时,父亲偶感风寒,请了沈府的大夫去看过,脉息极好,却也不知他们家公子如何。” 春分点点头,道:“是,奴婢等雨停了就去。” 我笑着拉住她:“哪里就这样急,等过了这阵儿吧!如今正是章太医看着,不论别的,他却是皇后指派来的,若让人知道我放着他不用,到用旁人,岂不叫人疑心?” “娘娘所言甚是。” 正说着,章太医就来了,一来忙叩首告罪,声称是在王昭仪那里,所以才来晚了。我笑了笑,自是不好说什么,王昭仪位分在我之上,况且人家是正经主仆,我若是跟章太医摆了脸色,岂不是跟王昭仪过不去? “快不必行此大礼,外面正下着雨,要你冒雨前来,真是劳烦了。谷雨,快去沏壶热茶来,章太医请先用茶。对了,不知道王昭仪的身子如何了?”我极是笑容可掬的说着。 章太医五十开外,头发胡子都已灰白,精神看着倒是极好。他见我这样客气,诚惶诚恐的说道:“下官位卑,娘娘宽厚仁德,实不敢当。昭仪娘娘只是时气所感,并无大碍。” “无碍就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诊过脉,章太医细细问过我这几日的状况,我一一如实相告,他便展颜笑道:“看来娘娘的身子大有好转了,那药量下官就给娘娘减半吧?再喝几日,娘娘的身子就能痊愈了。”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又道:“娘娘这些日子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妥,若是天气晴好,不妨往外面走走,对病体也是有益的。” “多谢太医,春分,去拿赏钱来,谷雨,送章太医出去。” 春分拿了一锭五两银子的银锭递给他,他忙推辞,我笑道:“这是应该的,雨还没停,就算是给太医打酒,去去湿气。”他这才收下了,还道:“那下官就先告辞,下官还要去给皇后娘娘回话,皇后娘娘对您的身子十分挂心。” 我一笑:“是,皇后娘娘国母风范,太医好走。” 送走章太医,我笑着问春分:“你说,除了皇后,还有谁也在关注我的身体呢?”不等春分回答,我就捂着嘴像只小狐狸一样的笑了起来。 过了两日天气晴好,日色温暖和煦,透过碧纱窗照在临窗的乌木大桌上,泛着细碎的流金溢彩的光芒。我正站在那里写字,忽听一阵银铃笑声传来,我的嘴角弯了弯,除了谷雨那丫头,还能有谁呢! 帘子一掀,就见这丫头捧着一束姹紫嫣红的花走了进来,我笑道:“哟,哪儿来的采花贼呀!” 正带着小满和小寒做针线的春分“噗嗤”一笑,谷雨略红了红脸,不敢与我怎样,只好对春分道:“姐姐真是的,光顾着笑我,错了针线可怎么是好?” 春分奇道:“咦?那个惹我们笑的人你不去说,到来说我们。” 谷雨撅着嘴,走到我面前,将那束花插在越窑秘色瓷瓶里,道:“娘娘惯会打趣人的,外面天气可好了,这是我刚在沁春园里摘的花,还有好多呢!” 我看着上面还在滚动着露珠的花瓣,笑道:“果真的?那我可要出去瞧瞧了。” 谷雨道:“早知娘娘愿意出去,我又何必来回跑一趟,白担了这‘采花贼’的名声!” 众人又笑,春分摸了摸脖颈,道:“我做了半日针线,脖子酸得很,正要出去走走,你来帮我督促她们,我陪娘娘出去吧。” 第二十一章 太医(二) 掖庭宫有四园:沁春、媚夏、静秋、御冬。也在蓬莱池边,是依照四季特色而建,如沁春园中各色春花烂漫,遍植梨花、杏花、桃花,从高处望去,便是一片粉色与白色连绵不断的云彩。若人置身其中,便如身处花海之中,触目皆是花,伸手便是花瓣,鼻尖所及,亦是满满花香。 我穿了一件粉色镶桃红滚边的曲裙,桃红宽边束腰,裙身绣着小朵桃花,绣工精致,仿若真的桃花花瓣零零碎碎的散在裙上一般。梳的是反绾髻,髻上只插一支珍珠璎珞流苏钗,璎珞向两边延伸固定住发髻,流苏末端缀着红宝石,垂至额前。 春分扶着我走在梨花雪影里,我不时抖一下衣裙,拂落裙上的落英。不远处就是蓬莱池,池边一排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垂柳,每一片柳叶儿都舒展着,飘飘荡荡的扬起水面的凉意。一边是芳华风中吐蕊,一边是佳木水汀向荣,果然好景致也!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沈府的确有一位公子在太医署当差,正是沈二爷最小的公子,在族里排行第七,不过弱冠之年,因他从小学医,医术自不在话下的。” “哦?那他现在是何职位?” 春分顿了顿,道:“是……是从九品的医正。” 我点点头,道:“他年纪轻轻,也算可以了。只不过依着他的家世,从九品,到底是屈才呀!” “娘娘所言极是,其实不管在哪里当差,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为人处世才是第一要紧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与同僚之间相处不睦,或遭上司排挤,怎能平步青云呢?” “照你说来,这位沈七公子,倒是有些气性的人。” 春分笑了笑说:“年轻人嘛!又是出身世家的公子,难免比旁人多几分傲骨。” “可惜了呀!”我叹了口气,“身为杏林世家的公子,却只能屈居太医署一个九品小官的位子上。春分,你觉得这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一件意难平的事?” 春分点头道:“娘娘猜测的极准,奴婢也打探到,沈七公子在太医署中不得志,回到家沈家人也劝其不要在太医署就职,可这位公子偏偏不听,总以为自己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好让家人刮目相看。” “沈家并未分家,上有老太爷,中有三位老爷,下面子侄辈数十人都在一起生活。这样的大家族,子侄辈若不出类拔萃,受关注的极少,也难怪他要力争上游了。[]” “正是如此,那么,娘娘是想……” “若是无病无灾的最好,谁乐意喝那些苦药,罢了,下次有机会见一见这位骄傲的公子医正吧!” “是。” 落英缤纷,香气袭人。 一阵风吹过,又有无数花瓣轻落,有几片甚至飘在了我的脸上。我无奈的拂过,道:“往那边走走吧,这花也有恼人的时候。” 我们走到池边,垂柳依依,水波潋滟。我便站在柳树下,看蓬莱池上倒映的三山。 再过几日,突厥使臣就要来朝,皇上将在沁春园中的畅远台上设宴,到时候,我就能见到父亲了。虽然,也许并无机会能叙一叙父女天伦,但能让我见到父亲,看看他是否安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娘娘,池边风大,娘娘的身子才刚好,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春分关切的说道。 我点点头,走进亭子里,亭子是普通的六角亭,里面有石桌石凳。便道:“我有些累了,想坐一会儿。” 春分忙道:“石头上凉,等奴婢回去拿了坐垫来娘娘再坐吧。” “那你快去快回。”我让她回去,自己靠在栏杆上,依旧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轻轻的一声咳嗽。我转过身,看到了一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男子,身穿圆领象牙色常服,腰间垂下美玉,手中拿着一卷书。面色如玉,气质出尘,不是十五王是谁。 我忙对他屈膝:“原来是十五王,真是好巧。” 他亦对我还礼道:“是,许久不见娘娘了,不知娘娘贵体可康健否?” “已大好了,多谢王爷惦念。” 他点点头,幽幽望着我,我不知自己有何不妥,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并无不妥的地方,遂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有些讪讪的说道:“我以为娘娘不敢来水边了。” 我一愣,他是以为我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了吗?笑了笑,道:“王爷多虑了,我只是不小心落水,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再说,蓬莱池的景色怡人,若是以后都不来,岂不是辜负了?” “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请娘娘千万保重贵体,这样我……我皇兄才能安心。” 我未曾注意到他的脸色泛红,只冷冷一笑,低声嗤道:“他有什么不安心的!”那个男人,怎么会为我担心?就算立时死了,他也不会有半分伤心的!好在十五王并未听清我的低语,我也懒得和他解释。见他手里拿着书,随口问道:“皇子最近在看什么书呢?” 他道:“是本《中庸》,随便读一读打发时间罢了。” 我一笑,意味深长的说:“王爷读书可不随便呢!”谁知他又红了脸,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吃吃一笑,道:“王爷用功读书,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是,谢娘娘教诲。” 我心道,我可不敢教诲你!远远看着春分拿了坐垫来,可是我已经不想在这儿久留了。便对十五王道:“我要先回去了,王爷请便。”说着便提着裙子走出了亭子,与春分一同回去。走了许久,我再回过头去,透过漫天的花瓣疏影里,似乎隐约看到十五王走进了亭子,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手扶着栏杆。可惜我只见到个模糊的背影,并不能清楚他的表情。 “娘娘刚才是和十五王说话吗?”春分问我。 “是啊,”我笑了笑,“他的忠厚老实,原来是读书读痴了的缘故。” 第二十二章 宫宴(一) 三月中旬,二皇子率领大军与突厥使者一同回京,同来的还有突厥王廷最高贵的公主,进献给皇上为妃。 在这之前,后宫的女人们已经在对这位公主议论纷纷了。 郑贵妃自是不屑的:“凭她什么王廷公主,不过是个胡人蛮子罢了!再说,还是个战败的公主,能有多神气!” 王昭仪好奇的问:“听说突厥人身材魁梧,红毛绿眼睛,长相与我们汉人不同,而且个个能歌善舞呢!” 辛婕妤用扇子遮住自己嗤笑道:“长得怎样我倒是不知道,我只听说他们在草原上生存,以牛马羊肉为主食,日晒雨淋,能长得细皮嫩肉的才怪!” 周美人立即掩住鼻子笑道:“天天吃羊肉啊?那岂不是一身的羊骚味儿?” 辛婕妤立马接口道:“羊骚味儿到不怕,就怕……”她用笑声掩饰住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众人笑着,皇后看着她们难得的一直对外,便说道:“这时候说说笑笑也就罢了,到时候新人进宫,大家姐妹可要好好相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突厥进献的公主,若是为难了人家,突厥王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贵妃冷哼道:“怕什么?若是突厥王廷多话,那就让二皇子再打回去就是了!”二皇子就要归来,她脸上的得色越来越明显。 皇后讪讪不再说话,和妃说道:“贵妃娘娘说的好生轻巧!若是我的七皇子,我到宁愿他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何苦受那风餐露宿的辛苦!” 郑贵妃眉心一动,嘴上再逞强,终究是心疼二皇子的,若不是为了挣军功,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儿子受苦呢? 王美人立即道:“那也是皇上看重咱们二皇子,这么多皇子呢,皇上惟独带上了二皇子,可不是贵妃娘娘的福气么!” 郑贵妃面露得色,和妃也不理论,转过脸去了。 因了一个突厥公主要进宫,后宫众人难得的不窝里斗,平日里斗嘴斗的厉害的几人,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大家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位公主身上,很是做好一番准备。 也是,再怎么说,她们都是汉人,都是臣女。忽然要来一位异域的金发碧眼,能歌善舞的公主,怎么不让她们好奇又好斗呢? 我默默坐在底下,并不理会她们略带神经质的讨论,我知道,这位公主名字叫阿齐雅,身材并不像一般突厥人那样魁梧,是很健康的感觉。长相却是拔尖儿的,她的肌肤是天生的蜜色,在后宫所有白皙的女人里,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最让人嫉妒的,就是她的好身材了。丰乳肥臀,前凸后翘,真的一点也不夸张。这不仅让后宫的女人嫉妒,连我当时也有些羡慕了。 在前世,我与这位雅公主的关系并不算好,因为我们侍奉同一个丈夫的原因。也因为,我们吸引皇上的资本是一样的――容貌和舞技。虽然她最终败于我手,但我死的时候,她仍活着。 礼部将宴请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地点就在沁春园的畅远台上,宴请的人员除了皇上、皇后及后宫十几位得宠的妃嫔,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便是皇子们也都在列,另外也有几位亲信大臣等。 到了那一日早晨,我刚起身,就见谷雨带着小满小寒将一连串颜色艳丽的服饰捧在手中,笑道:“娘娘,这是您第一次参加宫宴,也是您病好之后跟皇上见面,一定要艳冠群芳才行啊!”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看那些华丽的服饰,只对春分道:“我记得刚做了一件天青色滚雪细纱的襦裙,你去拿来我穿上吧。” 春分应了去拿,谷雨一愣,道:“可是娘娘,那件衣裳颜色极淡,虽质地轻盈,但在一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的嫔妃中,皇上未必会注意到啊!” 我微微一笑,道:“我为何要皇上注意到我?你别忘了,今日是突厥王廷进献公主来朝,那位突厥公主才是正主儿!就算皇上要注意,也是注意她,我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可是……”谷雨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许久不见皇上,她怕我失了恩宠。可是,相比恩宠,我更在乎我的命!让她和小满小寒将华丽的服饰拿走,换上春分拿来的短襦长裙和披帛。 天青色的上衣,只领口颜色深些,是与长裙同色的湖蓝,绣着白色的碎花。长裙极地,上面并无繁复的花纹,也只是绣着浅色的小花,好在这件衣服我早就预备着要穿,已经用熏香熏过,此时衣服上面飘散着淡淡的馨香,裙身抖动时,那些小花似乎都活过来了一般。 梳的是最普通的堕马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住,然后在发髻上插了一把半月形五彩刻丝象牙梳篦,再在髻下簪了两支攒珠流苏钗,垂下一排流苏珠片,行动间荧光闪闪,小家碧玉中透着一股子妩媚。 我身形尚小,身量还未长开,但看镜中模样,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眉目如画,青丝妖娆。想母亲时常感叹我生得好,还未长开就是如此,若是再过两年,岂不是……今日这样的打扮虽不抢眼,却也不会被人淹没。且我想着,后妃们必定会趁着今日争奇斗艳一番,我倒不如就这样淡淡的,不跟她们抢那风头了。 春分赞赏的给我披上细纱披帛,道:“娘娘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如此清新脱俗的装扮,必能让皇上眼前一亮。” 我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却只愿,脂粉香气里,能独善其身。”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春分叮嘱谷雨好好看着宫中,不准胡闹,也不准人进入内室,这才扶着我的手,先去和妃宫中,然后再一同往沁春园而去。 谷雨本想与我同去热闹,但春分到底比她沉稳,便让她在家看守门户,她虽老大不乐意,但也无法,只得应了。 第二十三章 宫宴(二) 和妃见我打扮的如此素净,倒是愣了好一会儿,我见她身穿檀色撒花云锦对襟大袖衣,宝蓝撒花长裙,胸前绣了一朵硕大的金线菊花,束腰两边垂下璎珞佩玉,宝蓝色的披帛上绣着祥云图案。[] 梳的是望仙髻,髻上正中插着累丝金凤嵌蓝宝石点翠步摇,两边各是同样的攒珠四蝴蝶钗。端的是高贵端庄,典雅大方。 远山眉,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悬胆鼻,一张小口唇若点樱,笑靥横生。 我冲她笑着点头:“姐姐是要艳冠群芳不成?妹妹在姐姐面前,顿时黯然失色了。” 和妃笑道:“我知道,必是你惫懒,否则怎的如此打扮?不如在我这里重新装扮一番吧?” “不必了,我只盼望姐姐能一展风华,我就不凑热闹了。再说,时间也不够了,咱们过去吧。” “罢了,我就从未见你浓妆艳抹过,你既喜欢,就依你了,咱们走。” 我们两人一同上了步辇,和妃心中大约很想见一下别人的装扮,眼神里丝丝期盼。我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等着盛宴开场,希望这一次,能避其锋芒! 到了沁春园门口,已经有几顶步辇停在那里了,我与和妃对视一眼,下了步辇,相携着走进沁春园,走上畅远台。(.无弹窗广告) 畅远台是沿湖搭建的水景凉台,面积虽不大,但百十人的饮宴还是容得下的。凉台一面依水,正是主位。台上楼阁林立,雕梁画栋。走上台去,触目可及远处的蓬莱三山,清风徐徐,水波袅袅,两边垂柳依依,香风阵阵,说不尽的舒爽雅致,让人流连忘返。 先到的几位妃嫔倚在栏杆上,或是说话,或是看鱼,见和妃来了,忙上前问安。我与她们互相见过礼,她们看在和妃的面子上,倒是问了我几句身子可安好的话,我笑着答了,又谢过她们的关心。 正说话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王昭仪,徐充容,辛婕妤等具都来了。众人各自见礼,面上笑着,眼中含义却心照不宣。该来的除了皇后和郑贵妃,其余差不多都来了,这些人站在一起,年纪有大有小,品级有高有低,但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杏黄、绛紫、竹青、葱绿、湘妃色、丁香色,翠霞裙、荷叶罗裙、隐花裙、竹叶裙、碧纱裙,端的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 我低头微抿了抿唇,知道她们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诧异,也不理论,只静静站在和妃身后。 没多久,就听到内侍高声唱报:“贵妃娘娘驾到!” 和妃率领我们上前迎接,我目光飞快一瞥,果然看到那一抹亮丽的石榴红,勾了勾唇角,拜下请安。 郑贵妃由宫女扶着,略抬了抬手:“姐妹们无需多礼,都起来吧!和妃妹妹倒是来的挺早啊!” 和妃浅笑道:“哪能让贵妃娘娘等嫔妾呢?嫔妾自然是要来早些的,就像贵妃娘娘你也不得不等皇后与皇上同来一样。” “哼,和妃惯会伶牙俐齿的!待会儿见了新妹妹,也要这般伶俐才好呢!”郑贵妃冷笑着坐到她的位子上,倨傲的扫视了一眼我们,转眼便看向湖中山色了。 其他妃嫔也陆陆续续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和妃趁机在我耳边问道:“你方才见到她时,笑什么呢?” 我抬眼瞥一下郑贵妃,见她并不往这边看,低声道:“我猜到了她今日衣服颜色,所以笑了。” “哦?”她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笑道,“石榴红最是宫中妇人喜爱的颜色,今日竟无人敢穿,原来是怕冲撞了她!”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贵妃,见她高高的发髻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簪,两边各戴一支三翅莺羽点翠珠钗,高髻上还簪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美人红”。白皙圆润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扬着远山眉斜飞入鬓,尽显雍容凌厉。身穿敞领对襟大袖明衣,抹胸束腰,佩大绶,束软带,结宝结。她的身材微丰,因此抹胸上的刻丝缠枝牡丹愈发突出,颈上戴的孔雀蓝宝项链仿若占据了高地,而石榴红色的裙子更加衬托出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冷不防精光闪过,我忙垂下眼眸,心下暗道:好强的警觉性! 又略坐了会儿,帝后和诸位皇子大臣带着突厥使者与公主一起登上了畅远台,我等纷纷上前行礼。一番寒暄之后,只闻得环佩叮当,衣裳婆娑,随后帝后落座,我等才依次坐下。 我的座位靠后,前面有人挡着,刚好可以看一下来人。 见帝后同坐,最靠近皇帝的不是二皇子,而是皇上的近臣子陵将军,也是此次大破突厥的首功之臣。子陵将军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和皇上一样,透着男子的英武之气,但他比皇上年轻许多,因此更显得英姿勃发,精神奕奕。前世,他对我并不客气,我自然对他也无好感。他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我何尝不认为他就是个草莽武夫! 二皇子面色沉静,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往往这样的人最可怕了。三皇子怏怏的坐着,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一下旁人,显得畏首畏尾。五皇子生的粗狂,年纪虽不大,却虎背熊腰,看上去到比征战沙场的子陵将军更像武夫。其余年幼的皇子并未出列,末座上坐的是十五王。 十五王的风范并不输于几位皇子,相反,他的儒雅清俊反而显出了他的龙章凤姿,竟比二皇子更加气度高华。只见他眸光一闪,眼神准确的落到了我的面前,我并不畏缩,反而冲他微微一笑。这下,倒是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了。 郑贵妃的父亲也在座,随即我就看到了我的父亲,只见他正看向这里,目光触及我,眼里尽是关怀,我不免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父亲许是知道我的境况并不好过,忙移开眼神,免得让人发现我的失仪。我强自镇定的对他笑了笑,看向另一面。 另一面就是突厥使者和阿齐雅公主了,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妃嫔眼中的醋意,快将整个蓬莱池变酸了!因这阿齐雅从小自由自在惯了的,不喜拘束,此时正和皇上热烈的说着话呢!她知道这位帝王将是她以后人生的依靠,所以很是有眼色的想要讨好皇上。 只是她在讨好她的金主的时候,忘了这样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上辈子,我就是死在这样的无知里。 低头苦笑,心不在焉的等着开宴。 一番祝酒词后,宴会开始,接着便是表演各种歌舞节目,好生无趣。 第二十四章 舞动(一) 正当我神思恍惚间,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接着便见突厥公主阿齐雅站了起来。[]她身上挂着的首饰众多,行动间总能传来声响。只见她笑意盈盈的对皇上说道:“尊敬的陛下,看到现在都是天朝的舞者,不知陛下乏味了没有?我记得之前在草原的时候,陛下很喜欢看胡旋舞,今日有幸,不如让小女为陛下献上一舞,以此显示我突厥愿与天朝永修为好的决心,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位美丽的异族少女,皇上高兴的笑着说:“难为阿齐雅你如此善解人意,朕的后宫中不乏才貌双绝的女子,你既然自愿一舞,朕焉有不准之理?” 阿齐雅大方的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宫中乐队,又对皇上说道:“尊敬的陛下,虽然我知道天朝乐师也会弹奏胡旋舞的音乐,但只怕和阿齐雅所跳的有些出入,所以,若是陛下不介意,能否请陛下恩准我们突厥的乐师伴奏呢?” 皇上点头道:“阿齐雅喜欢就好。” 他此言很是抬举这位公主,我飞快的扫视一圈,见后宫众人的脸上都闪过不悦之色。 阿齐雅对突厥使团中的一人说了几句突厥语,那人点头,去拿了一个牛皮鼓来,坐在一旁,开始轻轻的打着拍子。(.) 我便听到有妃嫔窃窃私语道:“她说的突厥乐师,难道只有一个人,一只鼓?” 另一人讥笑道:“谁知道呢!蛮子就是蛮子,大约是没有像样的人,也没有像样的乐器!哈,看她待会儿跳的怎样,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 “可不是么!” 我抿嘴一笑,此时这两人说的不屑,待会儿若是见识到了阿齐雅的舞姿,只怕她们必然目瞪口呆! 阿齐雅随着拍子舞动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拍子打的并不快,阿齐雅的舞姿也未能打动在座众人,可是渐渐的,那打鼓的年轻使者慢慢加快了手中的拍子,变得轻而急促。同时,阿齐雅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身穿的是大红色的胡服,胸前、腰间皆是饰物,随着她的旋转,银光乍现,伴随着那一抹亮丽的大红色飞舞着。她头上的白色羽毛仿若一只精灵般跳跃着,那飞扬的麻花小辫也在上下攒动。 拍子越打越快,阿齐雅的旋转速度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场中旁若无人的异族少女。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旋转着,吸引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帝王。 他的眼里是狂热的,惊奇的,他大约没想到他即将拥有一位高傲的舞者,以后,他就能随时随地观赏到这激情澎湃的舞蹈了。 我浅浅的微笑,真是太好了,以后,这位阿齐雅公主一定会取代我,成为后宫所有人的焦点的。 阿齐雅慢慢停下旋转,神奇的是她丝毫没有头晕,准确的走到皇上面前,斟满酒杯,请帝王满饮此杯。皇上开怀大笑,盛赞她的舞蹈独一无二,然后饮下了杯中酒。众人纷纷举杯,大臣们自然是对阿齐雅赞赏有加,而嫔妃们强忍着胸中的醋意,不让酸涩表现在脸上。 阿齐雅回到座位后,郑贵妃忽然站了起来,对皇上笑道:“公主的胡旋舞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陛下,您能得此佳人,真是我天朝之福!” 我心下划过不好的预感,忙抬眼看着这个女人,正好看到她带着讥诮的目光也看向了我。我心中“咯噔”一下,前世也是如此,在阿齐雅舞了之后,她让我也舞了一曲。可是,那是我因为之前一直被皇上宠着的缘故啊!只是这一次,我分明称病了,没有再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她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我心下百转千回,听到皇上笑问贵妃:“爱妃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郑贵妃又看我一眼,笑道:“连突厥公主都甘愿为皇上一舞,不如也在我们姐妹中,挑选一人作为回礼可好?” 众人一惊,纷纷看着皇上,皇上面色平静,只嘴角轻轻一挑,道:“方才朕也说过,朕的后宫不乏才貌双绝之人,那么依爱妃只见,谁来起舞好呢?” 郑贵妃掩嘴轻笑,道:“臣妾年老色衰,自是不行的了,可在年轻的几位妹妹中挑选一位啊!” 王美人立时接口道:“贵妃娘娘,咱们这儿最年轻的就是纪妹妹了!” 果然扯到我身上了!我待要出列推辞,贵妃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忙点头说道:“正是呢!臣妾还曾听闻,纪妹妹从前在家中时,就曾拜师学艺,一曲霓裳羽衣舞,惊为天人呐!” 阿齐雅好奇的问道:“我也听说过你们天朝的霓裳羽衣舞,是一位帝王在睡梦中所创,一直很想看看,如果这位纪……纪姐姐会的话,可否出来一舞呢?” 我低头苦笑,连阿齐雅都开口了,只怕皇上就算有心不让我出场,也不太可能了。 倒是皇后见皇上一直不曾开口,我又面露难色,柔声劝道:“纪美人的身子刚好,还是不宜劳累吧。” 和妃也帮衬道:“正是啊,皇上!况且纪妹妹身为天**嫔,此处又有外大臣在,恐怕不妥。” 郑贵妃冷笑道:“和妃妹妹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纪妹妹是天**嫔,那阿齐雅公主也即将成为我们的姐妹,人家堂堂一位公主都能起舞,为何偏偏纪美人不可呢?”又低头对皇上轻声道:“皇上,西突厥虽归顺我朝,但还有个东突厥呢!” 皇上看向我,缓缓说道:“既然如此,纪美人你就舞一曲吧!” 话音刚落,我抬头,看到郑贵妃脸上得意嘲讽的笑,看到众大臣和突厥使者探究的目光,看到十五王关切的神色……亦能看到,父亲凝在脸上的尴尬。 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一样,我的父亲,亲眼看到女儿被郑贵妃羞辱而不能还手!看到我和他一样,不得不臣服在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下! 我深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再张开,露出得体的笑容。出列,跪下说道:“臣妾的霓裳羽衣舞只是胡乱学的,哪里能登大雅之堂呢?不过,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不得不献丑了。只是,请容臣妾先行退下,换身舞衣才好。” “去吧!”皇上挥手。 我又施一礼,悄然退下,转身时听到郑贵妃笑道:“霓裳羽衣舞,顾名思义,若无五彩羽衣,又怎能传神呢?” 第二十五章 舞动(二) “娘娘,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谷雨看到我因走路走得急而微红的脸,奇怪的问道。[] 我走进室内,坐在椅子上,略略平息了一下气息。谷雨忙给我端来一杯茶,我接过来,连饮了好几口,蹙眉沉思着。 终是没能躲过呀!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娘娘……”春分的眼神里满是关切,“我们只是回来换衣服的,并无太多时间啊!” 谷雨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我,我恨声道:“我已尽力避其锋芒了,为何她还要苦苦相逼呢!” 春分略一沉吟,道:“会不会是因为尚书大人?” 我一愣,看着她,好一会儿,猛然惊醒! 是了,是了!一定是因为爹爹这次的立功! 皇上属意二皇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爹爹是七皇子一派的,这次爹爹却立下大功,皇上必定要抬举爹爹,可是这样一来,朝臣就会对七皇子那边有所希冀。郑贵妃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一心想要打压我。 前世我以为只是我太过得宠她才这样的,没想到更大的因素却是政治!如果我和爹爹同时受到皇上看重,那么郑氏一族以及二皇子,都会心里不安吧? 看来,就算没能躲过表演舞技,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大展风华了。 春分简短的向谷雨说明了刚才发生了何事,谷雨听完,眼睛亮亮的,有点兴奋的说:“娘娘,我记得给你收衣服的时候,看到过一件五彩羽衣,我现在就去拿来!” “站住!”我忙叫住她,“不拿那件衣服。” “为什么?”谷雨不解的问,“让她们见识一下娘娘的舞姿,不好吗?” 我知道她现在还不明白,只好微笑道:“那件衣服是我留着单独给皇上跳舞看的,今日有突厥使者和外大臣在,不能穿那件。” 谷雨想了想,点头道:“娘娘说的有道理,那么娘娘想穿哪件衣服呢?” “不管穿哪件,堂堂天**嫔给大臣献舞,就是羞辱!”我淡淡说道。 谷雨一时不该如何是好,求救的望着春分,春分望着我。我长长叹一口气,道:“我记得有件大袖白纱裙……” 春分惊恐的打断我:“娘娘不可!那件大袖白纱裙通体雪白,这……是十分忌讳的!” 其实那件大袖白纱裙并不是用普通白色布料织就而成的,而是用了一种带有荧光的布料,在白天看起来很平常,但是在夜晚看来,却熠熠生辉,十分闪亮。[.超多好看小说]但现在并不是晚上,而我也不会等到晚上再穿出去。 “没关系,”我摆摆手,“就拿那件吧!别的衣服都不适合做舞裙。”然后,我又坐到梳妆镜前,将簪环梳篦都拔了下来,挑拣了一根银色缎带将头发扎住。 春分诧异的看着我一系列动作,待我换上大袖白纱衣后,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竟带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娘娘这是……” “走吧,让皇上久等了不好。” 春分见我泰然自若,以为我已有了应对之策,便不再言语,跟在我身后来到沁春园畅远台。 前世的时候,我身穿五彩羽衣,头戴华丽花冠,当我走近的时候,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贪婪的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次,我素服而来,迎来的不光是所有男人的目光,也包括了女人的目光,但他们都一致的表现出了惊诧和骇然。 郑贵妃错愣片刻后,先皇上一步勃然大怒,指着我道:“纪美人,你好大的担子,竟敢在此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身穿如此……如此……”她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离经叛道了。 我对着皇上徐徐跪下,道:“请皇上先恕臣妾无礼之罪。” 皇上沉声道:“你说。” “臣妾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臣妾此舞并非献给皇上,而是……献给那些为和平而战却马革裹尸的将士们!”我听到周围的吸气声,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吾皇万岁,有圣祖开疆辟土、太宗开创盛世之才。此次征战,不光是为了天朝子民,亦是为了突厥百姓,是为了天下苍生!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臣妾身处后宫不能为之分担一二,那么,请允许臣妾以此方式祭奠那些未能享受这一刻太平盛世的英灵吧!白色,是世上最纯洁之颜色,也是和平之色!” “说得好!”一声喝彩,出自突厥使者之口,“陛下,在下真的没想到,陛下的后宫里,竟有如此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女子!请陛下饶恕她的无礼之罪,让她为我们失去的将士们,舞一曲吧!” “请陛下恩准!”不知是自发还是有人授意,大臣们竟都跪下求道。 我低着头,看不到皇上此时的神色,但是我听到他说:“朕准了!”心彻底的放下了,勾勾唇角,谢过他的隆恩,然后起身准备。 乐声轻扬,舞裙飘飘,我亦随着翩然而起。曲调虽是霓裳羽衣曲,但多了一份哀思。畅远台上,除了曲调声,再也没有旁的声响了。我高举着双手,大袖落下,露出我莹白如玉柔弱无骨的玉臂;我弯腰抬腿,裙摆飞扬,露出结实的小腿和令人浮想翩翩的脚踝。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伴随着曲调,我边舞边唱,声音凄婉,舞姿曼妙。 这时,一阵风吹来,飘来几点粉色的桃花花瓣,落在了我雪白的衣裙上,点点似离人泪。 眼神瞥向君王,只见他眼中柔情蜜意,竟是我从未见过的眷恋。 我心下大惊,再看向郑贵妃,她正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暗道不好,一时大意,此舞完毕,只怕我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罢了,罢了,此时不是交锋的最佳时刻,还是再退一步吧! 思付间,曲调渐停,我也要做好最后的定格动作了。但我有意快了一拍,在曲调停时,我摔倒在地。 “呀!”众人哗然。 我慌忙匍匐在地:“皇上恕罪,臣妾许久没练舞了,因此……” 郑贵妃趁机说道:“皇上,纪美人御前矢仪,理应受罚。” 我淡然的等待着他的宣判,只听他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原来打算晋一晋你的位分,罢了,功过相抵,你退下吧!” 我在心底长叹,此时让郑贵妃出一口气,总比日后防着她报复来得痛快些。 第二十六章 阿齐雅 我整个身子都浸在热水里,紧张的等着谷雨打听回来的消息。因我在御前矢仪,提早离开了畅远台,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心慌慌的,等到夜幕降临,也不知皇上今晚在谁的宫里留宿。 前世的时候,因我的霓裳羽衣舞大出风头,皇上当晚没有宠幸阿齐雅,而是来了我的宫中,这让阿齐雅对我十分不满。后来又被皇后、郑贵妃等人挑唆,阿齐雅成了她们手中的棋子,处处与我做对。 希望我的失误让君王厌弃,今晚不要来我宫中,别让我再多一个敌人。 春分在屏风那边轻声道:“谷雨回来了?” “怎么样?” “皇上安排阿齐雅公主住在承香殿,今晚去了那里。” 我闭上眼,暗暗点头:“那就好。”看来,明日阿齐雅封妃的旨意就会下来了。前世因为我的缘故,让她迟了好几日才被皇上宠幸,幸后封为雅妃,因她的身份,皇上只能养着她罢了。 又泡了一会儿,感觉水温有些冷,便起身,擦干身子,换上睡衣,坐在梳妆镜前,让小满帮我擦干头发。 谷雨在整理我的首饰,忽然惊叫道:“哎呀,娘娘的这对耳珰怎么少了一只?” 我怔了怔,看她手中拿着的剩下的那只耳珰,想起是我今日所戴,半途回来更衣时我卸了簪环,却忘记卸去耳珰……这样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前世少的是一支步摇,今天,少的是一支耳珰。 我状若无意的说:“哦,可能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吧!既然少了,就收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镜中望向正给我擦头发的小满,果然见她眼角瞥向那只耳珰。我不由心头大怒,好哇!原来前世吃里扒外的人就是她! 若我猜的没错,小满是皇后的人。 前世少掉的那只步摇,后来竟出现在一名侍卫手里。 皇后将此事捅给了皇上,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有一副我与那侍卫“私通”的架势,想让皇上对我严惩不贷! 饶我巧舌如簧,也未能消除帝王心中的猜疑。但他那时宠我,又因我父亲的关系,没有对我如何,但到底心中多了一根刺。所以打我入冷宫,赐死我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出面,对我绝情呀! 不知道,这一次的另一半耳珰,又被谁捡了去呢? 头发擦得差不多半干了,我挥手让小满退下,低声对春分道:“明日你去一趟尚服局,将遗失的耳珰记档。记住,悄悄的,别让人看见。”宫中器物均有记档,或遗失、或损毁、或赠送赏赐皆有相应的记录,不会让人鱼目混珠了去。 春分虽不解,但很快应下。我又对谷雨道:“这几日仔细盯着小满,看她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别让她发现。” 谷雨一惊:“娘娘,她……” 我一捏她的手心,低声道:“别声张,到时自有分晓。” 春分和谷雨对视一眼,都没有则声,只是她们的眼神中一个狐疑,一个惊慌。好在她们很快镇定下来,我暗暗点头,回了卧室安歇。 这一世,我对皇后百般求全,不知她会不会像郑贵妃那样,依旧不肯放过我呢? 早上我去给皇后请安,阿齐雅也来了,依旧穿着胡服。皇后见了,说道:“皇上既然已经宠幸了你,那你以后就是后宫中的一员了,等皇上的旨意下来,你就换上定制的衣裳,本宫再派人去教你规矩。” 阿齐雅看了大家一眼,说道:“穿定制的衣裳没问题,入乡随俗嘛!只是规矩什么的,大家都有学吗?” 皇后宽厚的说:“当然,每位妹妹在进宫前都有专人教导规矩,谁都没有例外。” 阿齐雅耸耸肩,道:“既然这样,那我学就是了。”她看到我坐在末位,走过来大方的对我说:“你昨天跳的舞非常美丽!” 我淡淡一笑,道:“谢谢公主的夸奖,您跳的胡旋舞也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您的旋转速度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阿齐雅得意的笑了笑,说:“我苦练了很久,草原上胡旋舞跳的比我好的可不多呢!” 我笑道:“在这里,您的胡旋舞是独一无二的。” 阿齐雅眼睛一亮,不无骄傲的说:“以后皇上想看胡旋舞,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是想说她以后会给皇上跳舞吧? 我只是微笑,并未说话。 皇后让我们散了,郑贵妃走在第一位,看到我们俩讥诮的笑道:“是啊,你们可以互相探讨一下舞技,这样就不用麻烦尚仪局了。” 尚仪局的司乐掌管音乐歌舞,郑贵妃言语中拿我们当伶人取笑了! 我没做声,抬头看了看一脸不解的阿齐雅,她问我:“尚仪局是什么?” 我轻叹一口气,低声道:“稍后皇后娘娘会派专人教导公主宫廷礼仪,掖庭宫六局二十四司,公主自会知晓。”不再和她多话,快步回了自己的凝香阁。 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传来消息,皇上下旨封了阿齐雅为雅妃,春分暗道:“一来就是妃位啊!” 我心中一动:想必这位雅妃只能是雅妃了,我记得前世我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孩子……这个念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那九合香悠远缠绵的气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但我能确定,阿齐雅身上并没有那样的气味,那么,他是用了别的什么法子呢? 心事重重的等到傍晚,春分已经拿了我的另一只耳珰去过尚服局了,只说去看看我的新衣做好了没有,亲眼看着司饰记了档,并未耽搁,拿了新做好的两套新春装回来。 吃过晚饭,我见谷雨神色不太对,就屏退了别的人,只留她两人在身前。谷雨这才说道:“我今日跟着小满那蹄子,她迫不及待的跑出去了,见到了皇后身边的姚黄,两人说话鬼鬼祟祟的,我因怕她们发现没敢靠得太近,但我看到姚黄给了她一锭银子!娘娘,这小蹄子分明是……”说时,脸上已有了十分的愤然之色。 “先别打草惊蛇,反正这件事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皇后真的要发难,我们也不会受到牵连。既然知道小满不是一心一意的,以后你们行事说话都要注意些,万不能让她觉察到。”我早就猜到,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两人都应诺了,虽谷雨面上还是不好过,但好在她是个知道该如何管住自己的人。 第二十七章 虐情(一) 正要歇下,就听到外面慌慌张张的声音:“皇上、皇上驾到――” 我心中一惊,忙准备出去接驾,才走到卧室门口,皇上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脸色很不好看。 我慌忙跪拜请罪:“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曾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不耐烦的说道:“起来。” 我起身,低眉顺目的站着,眼角瞥到他挥挥手,宫人们鱼贯退下,拉下帘幔,关上门。 半晌,我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抬头看他。不知他为何前来,难道皇后向他“告密”了?若真是这件事倒也不怕。心下稍定,抬头看着他,柔声问道:“皇上今日并未让司寝来通知臣妾……” “过来!”他冷冷的命令。 我微微一愣,乖觉的走到他身边,还未站定,腰间一股大力将我带向前,扑倒在他怀里。 我低呼一声,愣愣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异样。他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他眼底并无怒意,而是……情\欲。我随即惊觉我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尤其是腰部以下。我甚至……能清醒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复苏。 我一动也不敢动,耳根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也开始发烫。(.) 就算我活了两辈子,就算我经历了那么多,但身体的本能还是无法控制。这年轻鲜活的身子始终都像初经人事那般,轻易就羞怯了起来。 他盯着我,眸中雾色越来越浓,我弄不懂他,他手上用力,身子往前顶了顶,好像想要透过衣料把他的坚挺顶进我的身体里。 我不安的动了一下,别开眼,掩饰的说道:“皇上,您并未让司寝通传就……这恐怕于理不合。” “你也知道我是皇上,”他说,声音依旧清冷,这和他身体的热烈完全不同,“既然我是皇上,我想去哪里,自然就能去哪里。” “是,皇上是天子,没人能限制您。但、但臣妾不敢担当此僭越之罪啊!” 他狠狠的顶了一下,另一只手钳住我的下颚,强迫我与他对视,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是有罪,你的罪就是长了这副让人又爱又恨的脸蛋!说!为什么要跳那样的舞,为什么要勾引除朕以外的男人,说!为什么!” 他是行伍出身,手上的力道比一般人要大,此时钳着我的下颚,我只感觉我的下颚快被他捏碎了,眼里瞩满泪水,强忍着说道:“皇上……是您要我跳舞的呀!” “是朕让你跳的,可是朕没让你跳的那么美!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男人们好像要扒光你的衣服,而女人们则想杀了你!”他放开我的下颚,沿着我的脖颈抚摸着,一寸寸的肌肤在他的指尖下颤栗。[.超多好看小说]我穿着睡衣,是很薄的抹胸长裙,他并没有急着脱去我的衣服,而是隔着衣服在我胸前摩挲着。 “皇上……”泪珠顺着我的面颊滚落,流到了腮边,他却低下头,吸取了那颗泪,顺势吸吮着我的脖颈。酥麻的感觉立时传来,我脚下发软,不得已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并没有停止他指尖的动作,又顺着我的胸往下抚摸着,沿着腰线,一点一点靠近大腿内侧――我们靠的不再是那么近,他很快找到了准确的位置。 “你知不知道从你跳舞的那一刻朕就想要你了?你走了之后朕的心也跟着走了,那些该死的突厥使者还在大放厥词盛赞你的舞技,要不是顾及两国修好,朕当场就要活剐了他们!”他用两指捻住我最柔嫩的地方,刺痛传来,我却只能皱眉忍着。“朕一直在想着你,想着像现在这样折磨你!哪怕朕去了雅妃那边,朕以为她的身子能满足朕,可是当朕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朕却觉得身下的就是你!” “痛……”他狠狠用力按住我的嫩肉,我实在忍受不了出声。 “痛吗?朕就是要你痛!”他邪佞的笑着,“今天一整天朕都心不在焉,早上上朝的时候竟然想着怎么把你衣服扒光!方才批阅奏折批到了一半,奏折里面的字全都变成了你!你这个妖精!”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刚说完我身上就感觉一阵凉意,抹胸被他扯了下来,露出我并不丰满的胸部。他贪婪的看着我胸前的白雪红梅,我惊恐的想要挡住,但他很快将我的双手背在身后制住了我。 “皇上,您、您不可以这样……”我哀求着。 “你不是说朕是皇上,没人能限制朕吗?那么,朕现在想去这里,爱妃不会限制的吧?”长裙落地,他的手指探入了我干涩的甬道。他喜欢狩猎,喜欢骑马,所以他的手掌很大,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薄茧。 我咬住了下唇,并拢双腿,身子抖的厉害。 他的手指代替了他的武器在我身体里进出,而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的痛苦表情,眼底的情\欲更浓烈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前世,他从未这样过!为何我的谦逊恭敬,却换来这样的羞辱呢! 他忽然抽出了手指,笑了起来。我睁开眼,看到他手指上亮晶晶的液体,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脑门,我狼狈的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那两根手指。 他横抱起我,将我狠狠扔在床上,好在床上柔软,没有把我摔疼。我慌忙扯着被角把自己裹了进去。 他站在床前,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赤\裸的站在我面前,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剑拔弩张,慌忙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低低的笑着也钻进了被窝,那声音低缓醇厚,和刚才怒气凌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我很快落到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睁着泪眼望向他,他咬住了我的唇,不是亲吻,是咬。 粉嫩的唇畔很快沁出了鲜红的血液,他一面舔着我的唇血,一面又将手指探入了我的体内,而这一次,疼痛减轻,进去也没有那么困难。 我的身体热了起来,呼吸也有些喘。他的手指在里面不疾不徐的动着,直到我无法忍受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十八章 虐情(二) “嗯,哼……”我口中发出一阵细碎的呻吟,身子不安的扭动着,双眼迷蒙的望着这个霸道的男人。 唇瓣的疼痛让我有一点清醒,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伸出舌尖舔舐,他眼里的情\欲大涨,低下头含住我的舌尖。 吸吮,缠绵,我模糊的意识里快感渐渐升腾。 他的身体健壮,肌肉紧绷但光滑,他的皮肤温度滚烫,贴着我有些凉意的身体。我贪婪的靠近那温暖,胸前的丰盈不由自主的摩擦着他的胸膛,那两点粉红也挺立了起来,上面的褶皱好像花朵绽放一样,渴望着被人爱抚。 他的手指不再漫不经心,而是带着某种挑衅,恰到好处的揉捻着我的柔软。敏感的肌理变得狂热,润滑。他似乎感觉到了,变本加厉的玩弄我。 他就这样侵蚀着我的理智,身体里一种难耐的空虚感渐渐涌现。我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身子扭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好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填满我。 他的手指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忽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倾泻而出。 他又笑了,抽出手指,放在我的眼前。 “爱妃真是娇柔,不用秘药,光凭朕的两只手指,也能让你丢了身子。”他有些得意的笑道。“你看,这是你的体液,上面还有你的体香呢!” 他把手指上的粘液尽数涂在我胸前的蓓蕾上,粉红的蓓蕾更加坚挺,在烛火映照下有一丝晶亮。 “要么?”他问。 “嗯,嗯哼……”我挺了挺腰板,用身体告诉他我的感受。 可他似乎并不满足,追问道:“要不要?说出来。” 我咬了咬下唇,低声道:“要,我要……” “要什么?”他已俯下身,掰开我的双腿,他的坚挺就抵在我的柔软上。 “要、要你……皇上……万岁……启恒!”我唤出了他的名,双眼睁得大大的,舌尖勾起燥热的唇角,无辜的望着他。 可是在他看来,我是在勾\引他。 当他听到我叫出他的名字,他的眸色一沉,同时,他的身子也狠狠的沉了下来。 身体的空虚被填满,我用火热的柔软包裹着他,双腿顺势缠上他的腰,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好紧!”他轻哼着,毫不怜惜的律动起来。 我只能咬着下唇,方才被他咬破的地方又渗出了鲜血,他的武器是那样的热辣,粗暴的攻城略地,我痛却快感横生,想要让他温柔些,却也想让他再激烈些。他抵住我的花心,动作越来越猛烈。我的身体反应液越来越强烈,甬道死死地挤压着他的雄壮。 他缓缓的停了下来,咬着我的耳垂低语:“你想夹断它不成?” 我睁开眼,泪眼婆娑。 他的暂停让我的疼痛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肿胀感,我微微动了一下,他发觉了,轻笑:“忍不住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击,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随着他的起伏,我的上半身也荡漾了起来。 我仿佛是惊涛骇浪中风雨飘摇的小舟,被颠簸的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他低吼一声,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用力一挺,而我下体的酥麻感也到了极限,强烈的收缩着,将他最宝贵的体液尽数收入腹中。模糊的呻吟里,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是被胸前的刺痛和下身的肿胀感弄醒的,醒来就看到他低着头一面含着我胸前的蓓蕾,一面急吼吼的律动着。我轻轻哼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我睡眼惺忪的样子,道:“醒了?” 我强忍着下身的不适,问道:“什么时辰了?” 他并没有停下动作,用一只手撑住床,另一只手拉开缴销帐看了一下,说:“快五更了。” 我一惊:“皇上该去上朝了!” 他笑了笑,道:“不怕,来得及。”然后抱起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说:“再夹紧一些……嗯……” 我不由自主的按照他的话去做,他的呻\吟在我耳边仿佛是催\情剂,我抚摸着他的背,背上已有了薄薄的一层汗。 这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 他的体力竟是这样的强悍,,啊,他的速度又加快了,他紧紧的搂着我,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骨髓里去。 “叫我,快叫我!”他低吼。 “皇上……” “不是,不是这个!” 我稍微一愣,然后闭上眼,泪盈于睫,哽咽着唤道:“恒,启恒……” 启恒,我始终弄不懂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也弄不懂我自己,我到底,有没有爱上你? “啊――”他畅快淋漓的宣泄着,抱着我一动也不动,好一会儿,他才抽离出去,唤宫人进来更衣。时间刚好定格在五更,他回头对我说:“你再睡一会儿,别误了给皇后请安。” “是,”我小声的答应着,垂着眼睑,却看到我胸前因他的放纵而绽放的红梅花,映着我雪白的肌肤,分外妖娆。 他走后,我只躺了一会儿,虽然很累,但记挂着请安,反而睡不着。唤了春分和谷雨来伺候,好在因皇上留宿小厨房的热水一直供着,便起身泡了一会儿,身子总算有些舒展。 时辰差不多了,我便去紫宸殿给皇后请安。 “哟,纪妹妹昨晚伺候皇上辛苦了,瞧这眼皮子底下都是青的呢!”王美人一看到我就带着浓重的酸味说道。 我低下头,嗫嚅道:“妹妹自从上回落水,晚上睡得就不是很好,总是梦到被一双手推入翡翠湖里……”说着,我抬眼,幽幽的望着她。 “你……”她又气又怒,“你血口喷人。” 我轻叹一声:“妹妹只是说做的噩梦而已,姐姐何至于这样激动呢?莫非姐姐你……” “我、我怎样!”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太医说噩梦是忧思过虑所致,姐姐想的太多了,妹妹怕姐姐也会夜不安寝呢!” 王美人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魏紫报道:“皇后升座!” 王美人这才退下,而我也回到自己的座位旁站着。 皇后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略略扫视众人一眼,停在王美人身上,又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第二十九章 晋封(一) 从紫宸殿回来,我疲惫的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眼睛虽闭着,脑子里却在想着今日皇后的态度。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没说几句就散了,并没有对我表示过多的关注。既然小满把消息递给她了,她就应该已经知道我遗失耳珰的事,如今按捺不动,是不是她也没有找到另一只呢? 我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好像也是隔了好几天才发难的,但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去记档,所以才让她有机可乘。这一次,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我可不相信她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就算她不亲自出手,也会让别人出手的!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此次表面与我交好,必定会讲此事透露给郑贵妃,让我与郑贵妃的嫌隙更加加深。 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决定放过我——哈,我也不会放过她! 纪芙虞是因何而重生的? 是复仇啊! 嘴角泛起残酷的笑意,因一整夜的贪欢而沉沉睡去。 醒来依旧浑身酸痛,盯着头顶茜素红的缴销帐发呆,我只是被动的,不知道那个主动的人身子怎么样了。 他在别的女人那里,也是这样的吗? 好像不是。 我记得前世的时候他曾说过,他在别的妃嫔那里十分无趣,她们不会发出声音,因为那是大不敬。她们不会主动,只是一味的承受。 在她们心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有我这样叛逆的人,才会仇恨吧? 小时候学的三纲五常大约都白学了,书上说: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他既是我的君,又是我的夫,不管他用什么身份要我死,我都不得不死。 换做旁人,会默然接受。 而我,我就是这样的离经叛道,我不接受!我就是无法接受! 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坐了起来。 春分在外伺候,听到我的声音,轻声道:“娘娘醒了?可要用膳?” 我摇摇头:“可有舒经活络的药,放在热水里让我泡一会儿吧。” 春分一愣,很快道:“奴婢这就去找司药领一些来。” “既然宫中没有那就算了,若让有心人知道,又要说我拿乔。”我摆摆手,让她不必去了。 “可是,娘娘……”她见我浑身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 我故作轻松的一笑,道:“没事,热水也可以的。” 春分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 未时三刻一过,春分立刻到我耳边说道:“皇上今日没有准备来后宫。” 我点点头,心里到底不安,昨日他也没有给尚寝局任何表示就突然闯到这里来了,那今日会不会也……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的身子都这样疲累了,何况于他?想必,他是不会过来的。 心下稍安,等到晚上就寝前,皇上都没来此,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安然睡去。 我身上不适,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就在凝香阁中哪儿都不去,外面也没什么消息,无非就是皇上今晚在谁的宫里歇下,谁谁又吃醋砸了东西,却不敢砸那些有声响的,可到底还是被人知道了。 所以说,把脾气发出来是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才是本事呢! 按照侍寝排序的惯例,我一个月只有一次侍寝的机会,所以这半个月来,皇上并没有再踏足我的凝香阁,而是隔三差五的去了雅妃那里。排序侍寝的惯例,似乎慢慢被打破了,雅妃虽然没有连续侍寝,但是这半个月竟然侍寝了四次之多,而皇上独自歇在紫宸殿寝殿的天数就有好几天。 后宫众人的目光渐渐都转向了异国公主,虽然皇后曾说,雅妃还在学习规矩期间,不宜侍寝,但皇上似乎不以为然,每次前去,都会让雅妃给他跳胡旋舞,跳着跳着,宫人就都退下,里面传来了狂野的yin叫。 雅妃的热烈火辣,一时成为后宫女人差钱饭后的谈资笑料,而雅妃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她是来自广袤草原的野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有时想到她,我会想到自己,她并未重生,依旧是前世的那个雅妃。但,既然她能给予皇上不同的床笫之欢,皇上为何还会独宠我呢? 虽然,在这一世已经改变了,雅妃代替我成为掖庭宫的焦点。 我深感欣慰,但也隐隐的有些不安。 半个月后,突厥使者辞别皇上离开天朝,返回突厥了。 那晚刚好是逢五的日子,皇上便歇在了皇后宫中,我并未在意。 可是第二天,请安的时候我觉得皇后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我以为她要向我发难,但当我回到凝香阁,却接到了皇上晋封我为三品婕妤的旨意。 我一时错愣在了那里。 那天明明是他说,功过相抵,不再晋我位分的,怎么…… 突厥使者一走,晋封的旨意就下来了,这无疑是狠狠打了郑贵妃一个耳光。 不知道郑贵妃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不是也砸了东西,若是显得平静,那倒是我小看她了。 接下圣旨,谢过赏赐,一回头就看到谷雨她们兴奋的笑脸,唯有春分欲言又止。 但春分还是带头对我行礼道:“恭喜娘娘!” 我微微一笑,道:“天恩浩荡,以后你们要尽心伺候本宫,本宫自然也要尽心伺候皇上。刚才传旨公公也说了,三品婕妤已是一宫主位,不必再居于侧殿,你们待会儿收拾一下,明日就搬到承明殿正殿去。尚宫局还会调拨新的宫人来服侍,到时候就有春分和小富贵打理,都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行了,你们先回各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我歇一会儿。”遣散了众人,又对春分使了个眼色,她便跟我进了内室。“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我开门见山的问她,经过上次落水一事,我已把她当成半个心腹了。 “娘娘虽然升了位分,但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她喟叹道。 我无声一笑,幽幽道:“既进了宫,我就知道日子会不好过。好在如今有个雅妃挡在前头,不然,我就是众矢之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此次晋封,皇后似乎早有预感,你怎么看?” 她垂眸:“皇后娘娘大智若愚。”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很是赞赏。 皇后什么用意,除了她本人和我,大约郑贵妃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第三十章 晋封(二) 既搬进了正殿,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加几个,三品婕妤的规格是一等宫女两个,二等宫女四个,三等宫女六个,粗使宫女四个,小宫女四个。[]管事太监两个,粗使太监八个。这就得在原先伺候我的宫人上再添几个,皇后给了旨意,让尚宫局把挑好的人送到我跟前来,让我自己再挑一遍。 “谷雨原是我身边的二等宫女,办事得了我的缘,先就升了做一等吧!挑两个二等宫女进殿伺候的,其余都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了。”我笑着跟尚宫局姑姑说道,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皇后或别人的眼线,近身的几个看住了就好,不然我一个不留,她们岂不是对我更加不放心? 我见其中倒是有几个眼熟的,便照着记忆挑了两个老实的,遂改了名字,一个叫夏至,一个叫立秋。其余的都按照皇后的安排,安置好了,我又去紫宸殿谢恩。 “后宫妃嫔里难得有你这样懂事的人,晋你的位分是应当的,虽然中间让你受了些委屈……不过,好事多磨嘛!你如今既晋了三品,日后诞下皇嗣,位列九嫔抑或封妃,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了。”皇后笑意盈盈的和我说着话,虽刻意保养,但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遮掩不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此刻已经肯定,皇后在我此次的晋封里是有所动作的,不管是她说服了皇上,还是皇上本意如此,我既要大力感谢皇后一番,也要对她多加防范。 “承蒙皇后娘娘提携,臣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我郑重其事的深深拜下。 皇后一笑,道:“什么大恩大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这本是你应得的。只是这样,有人的面子上就不太好过了呢!” “臣妾、臣妾不知如何是好。”我局促的捏紧了帕子,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嗫嚅道,“臣妾要不要给贵妃陪个不是?” 皇后微微蹙眉,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纵然她再不满,明面儿上也不会怎样。你若贸然前去,岂不是大大的拂了皇上的旨意?” 我忙道:“是臣妾思虑不周,臣妾真是愚笨,这样的道理竟然也想不通。以后,还望皇后娘娘多多提携体谅。” 皇后满意的笑道:“你放心,像你这样听话的好孩子,本宫自然会多多照拂的。” 我诚惶诚恐的说道:“臣妾必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更加满意,又赐了我一匣子点心,我连连谢过,这才被放了回去。 出了紫宸殿不远,迎面的风吹在身上,忽觉背心一凉。 我在皇后面前放低了姿态,做足了功夫,却还是有些怕的。 她既然想利用我的无知懦弱,我就在她面前彻底的无知懦弱好了。 春分扶着我慢慢走着,我看了一眼远处的蓬莱三山,忽然说道:“若是皇后的嫡长子还在,她如今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春分淡淡道:“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母仪天下,本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啊。” 我闻言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她有没有亲生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是最尊贵的女人。” 春分道:“只是贵妃娘娘目下无尘,只怕……” “一山难容二虎。”我轻轻带过一句,有风吹来,刚好被风吹散了。 今日皇上的午膳是在王美人的翡翠轩所用,这本没什么奇怪的,皇上去妃嫔宫中用膳也是常有的事。怪就怪在,午膳后王美人献茶,皇上却被茶烫到了,当场就摔了茶杯,把王美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谷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愣了好一会儿,给皇上献茶,别说是我们这些受过教导的妃嫔,就是那些宫女,也不会将滚烫的茶就端上来,自然是等到茶温恰到好处的时候。 皇上是为了什么事借机发落王美人呢? “王美人因前些时候皇上宠着雅妃,却占了她侍寝日子的事,十分生气呢!”春分在我耳旁提醒道。 在内室摔枕头床毯的就是她了。 “知道了。”若是因为这件事,那看来皇上还是挺看重雅妃的了。 可巧和妃到我这里来玩,谷雨上了茶退了下去,和妃看着茶碗一笑,道:“你听说了没有?” 我不解的望着她,她便神神秘秘的将皇上发作王美人的事告诉了我,我道:“这王美人怎的这样不小心?” “呵!”和妃一笑,“皇上若真心厌弃了谁,枉她再小心谨慎百倍千倍,都是无用的。” “不会吧?王美人进宫不过才两年,皇上对她也很好啊。” 和妃看着我,有些酸溜溜的说:“妹妹难道没听说过,有了新人忘旧人吗?”我面色微赧,她忙笑道:“我说的并不是妹妹,你可别多心。”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算新人,雅妃才是呢!” 和妃掩嘴笑道:“可不就是因为她!”说着凑近我,脸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听说,皇上还未碰她,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这等蛮女,亏得皇上,哈哈……” 我忽然想起那夜皇上在我身上的荒唐,只感觉到自己的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和妃忙道:“好了好了,我真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你毕竟年幼,咱们又都是公卿之家的女子,哪里知道这些门道。” “姐姐还说!”我嗔道。 “不说了,不说了。”她依旧笑着,神色十分鄙夷,想必这宫里大概没多少人看得上那位雅妃的。 和妃在我这儿玩笑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才走没多久,尚寝局的人就来了,让我晚上准备一下,皇上今晚到我这儿来用膳。 我虽错愣,但想着我刚晋封,又搬了地方,他到我这儿来也是正常的。 略一沉吟,叫来夏至,道:“皇上赏赐的那些摆设,挑几件古朴素雅的,摆起来,也不必多,力求清爽大方为好。” 昨日来传旨时,不光赏了我金银首饰,也赏了些小玩意儿,不想他今日就来了,忙让她们摆上,以此显得我对皇上还是有心的。 第三十一章 伴君如伴虎(一) 吩咐小厨房做了好几个皇上爱吃的菜,准备好他赏赐的雨前龙井,仔细叮嘱了奉茶的小寒一遍――我可不想因为茶的事触怒龙颜。(.好看的小说) 皇上酉初准时到达承明殿,我在殿前接驾,他下了步辇,牙色的圆领团龙便服,领口是金黄色,又用金线绣了云纹,十分贵气。 “起来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淡淡说道,“朕来看看你搬进正殿布置的如何了。” 我起身,跟在他身后,他身材挺拔,肩膀宽阔,双手背负,扫视了一下正殿的摆设,并无特别的嘉许,也无苛责,只是随意说道:“承明殿僻静,只是离朕的寝宫到底偏远了点。” 皇后住在他的后殿,自然最近,郑贵妃的关雎宫,和妃的承乾宫都离紫宸殿较近。但她们是宠妃啊,又是皇子生母,我算什么!心中哂笑,不由撇撇嘴。 他入殿坐下,我忙让人上茶,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拨着茶叶,战战兢兢的等他抿了一口。他顿了顿,道:“这茶……” 我慌忙说:“这茶是皇上昨日刚赏的,臣妾还没来得及喝,所以不知道……皇上觉得如何?” 他微微点头,道:“进贡的雨前茶,自然是好的,怎么,你还没尝过吗?那就尝尝吧?” 我笑道:“既然皇上喜欢,那臣妾就留着等皇上来。其实,臣妾到喜欢雨后茶。” 他看着我,道:“雨后茶的茶味淡,你不喜欢喝浓茶吗?” 我笑着摇头,说:“茶味太浓了臣妾觉得苦涩,臣妾不喜欢吃苦。” “哦?”他唇角勾了勾,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是不是所有帝王都是这样,永远别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任何信息呢? 我垂下头,低声问道:“皇上饿了没有?可要现在用膳?” 他站起身,道:“批了一下午的折子,确实有些饿了,摆膳吧!”他走到我身边,忽然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吗?” 我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胡乱的点了点头,他随即放开我,走到桌边坐下吃晚饭。 那晚的折腾,我确实用了这半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过来。 不知道今晚他会不会留下来……我真是傻了,若只是吃晚饭,何必要尚寝局的人特地来知会? 偷偷抬眼看看他,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吃饭。 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包括在床上。 想到他让我唤他的名讳,我一阵恍惚。 “怎么?你自己殿中的吃食,你自己到不喜欢?”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悦。 我忙称不是,随意夹了一块鱼片吃了,好在鱼片没刺。 吃过晚饭,在内室闲坐,他外在贵妃榻上看书,我无聊的坐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看了半晌的书,我也发了半晌的呆。 “歇了吧。”他说, 床已经铺好了,我给他宽衣,内室静谧的针落可闻,烛火映照下,我频频想起那一夜的疯狂,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我是矛盾的。 一面,我不想因盛宠而招来杀生之祸;另一面,我却希望仅有的那几次宠爱能赐给我一个孩子,因为他目前还没有赐给我九合香。可是我更害怕,如今我根基未稳,且年纪还小,若此时有孕,恐怕到时非但不能诞下皇嗣,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腰间蓦然一紧,我又被他搂在了怀里:“在想什么?朕瞧你晚膳的时候就浑浑噩噩的。” “臣妾……臣妾在想,皇上圣意难测,臣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的个子还未抽长,而他身材高大,我这样站着贴近他,只能触及到他的腰部。我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眸子,略带天真的问:“皇上不是说,不准备晋臣妾的位分吗?怎么……” “你是想说朕朝令夕改么?”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跪下:“臣妾不敢!” “哼!”他狠狠甩袖,竟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我呆呆的跪在原地,直到春分和谷雨进来将我扶起,告诉我皇上已经走了。她们想把我扶起来,可我双腿发软,她们只好扶着我坐到床边。 “娘娘,您手心全是汗,后背也湿了……要不要去沐浴更衣?”谷雨担心的说道。 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害怕,前一秒我还在他怀里,后一秒他甩袖而去,虽不曾降罪,但我已深深感觉到,伴君如伴虎。 就像前世,不听我一句解释,就将我打入冷宫并赐死一样。 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自作聪明了!真是说多错多,宁愿少说一句啊! 一夜无眠,早起眼底又有了乌青,去请安时,众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嘲讽。 是啊,刚刚晋封,却在侍寝时让皇上拂袖而去,这样大的笑话,她们怎么会不抓住好好奚落一番呢! 我只能低眉顺目,对那些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皇后制止了那些言语,和妃也安慰了我一番,其实对于那些我本身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皇上的态度,实在让我心下难安。 我心下一直惶恐着,谁知到了下午,便觉头脑昏沉发热,春分便要去禀明皇后给我找太医来,我对她说道:“上次让你查的那个沈医正,若是可行,便请了他来,只别落了刻意就是。” “是,奴婢明白。” 她去了一会儿,果然带回来一位年轻俊朗,但眼角眉梢都透着不驯的太医来。春分对我微微点头,我明白眼前此人就是沈家那位公子了。 “娘娘这是忧思过虑,心悸受惊所致,微臣开个方子,娘娘先吃着调理一下。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若能放宽心,这病会好的快些。”他声音清冽,语速极快,果然不同于一般的老学究。 隔着帘幔,我道声多谢,让谷雨随他取方子,又让春分打赏。 “娘娘不必麻烦,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他果然对阿堵之物很是不屑。 我笑了笑,道:“以后恐怕还要麻烦沈医正,这些你就先收着吧!若是你执意不要,到显得本宫小气。” 他愣了一下,只好收下了。 我淡淡一笑,他肯接受就好,说明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接洽。 第三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二) 病中皇后派人来看过,和妃也来了几次,除了她们还有一个,竟是雅妃。 “我前些日子被拘在宫里学规矩,不让出门,好不容易学好了去请安,谁知却没见到你,才知道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对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点了没有呢?”她看着我,虽然没有格外忧心,但确有几分关心在的。 我靠着大迎枕,勉强一笑,道:“吃了药,好些了,劳烦雅妃娘娘记挂。” 她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我一愣。 “是啊,”她耸耸肩,“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那个郑贵妃不是好人呢!” 我大惊,忙道:“雅妃娘娘……” “哎呀,不用怕!这是你宫里,我带来的也是我自己的人。”她大大咧咧的撇撇嘴,说,“学规矩的时候我特意问了六局二十四司是什么,知道了郑贵妃拿我们做伶人取笑了!我是专为皇上跳舞的,她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没想到雅妃娘娘的汉语这么流利,还懂得用成语呢!” 她得意的笑道:“这算什么,我二哥的汉语才叫真的好呢!他一年到有大半年时间是在中原生活的,要不是长相有异,我想都没人猜到他是突厥人,呵呵。” 我心下生疑,试探着问:“雅妃娘娘的二哥……” 她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岔开话题:“啊,他回突厥去了,不说他了。皇上晋封了你做婕妤,我还没恭喜你呢!”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我淡淡说道。 她显得很不以为然,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正因为别人嘲笑你,你就要自暴自弃吗?我才不会这样!其实我知道,她们――那些怪里怪气的女人都在背后嘲笑我,难道因为她们的嘲笑我就要自怨自艾?哈,我才不上她们的当!她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嫉妒我!我反而要活的更好,要更加得到皇上的宠爱,哼!” 我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汉服却长相异族的少女,再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她背负着两国和平的使命,在这个沉寂的后宫里要过上一辈子。这一辈子里,若是两国修好便罢,若是两国一旦开战,她便是最先失去生命的人。 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活得比别人恣意、热烈吧? 我暗暗点头,笑道:“雅妃娘娘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是,我不能就此消沉,要好好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些……呵呵,怪里怪气的女人。”话锋一转,我又问道:“不过,我和她们是一样的,你没觉得吗?” “你怎么会和她们一样呢?”她好像很讶然。 我自嘲的笑道:“也许,我也在背后议论过你啊。” 她展颜笑道:“不会的,你和她们才不一样。”语气很肯定的样子。 “为什么?”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她想了想,说:“我们草原的人觉得,舞出于灵魂,能跳出那样纯净美丽的舞蹈的人,心灵也是纯净美丽的。” 我愣住,半晌,笑道:“冲你这句话,日后我们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希望不要成为敌人。” 她冲我眨眨眼:“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哦!” 我掩袖而笑,凭直觉她的话是发自内心。真是没想到,重活一世,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把一个强劲的敌人变成了“朋友”。 可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呢? 因为我们必须享有一个丈夫啊! 纵然如和妃那样不屑争宠的人,我与她之间还隔着一个七皇子呀! 沈医正的医术的确高超,加上雅妃隔三差五的过来,我暂且把圣意丢在一边,这样一来我的病好的更加快了。 没几日我便能下床走动,雅妃见了,非要和我出去游湖。因到了五月,媚夏园的景致开始初露,媚夏园中有湖名为未央,是蓬莱池的支流。湖虽不大,但满湖莲叶,四面又遍植槐树、合欢,郁郁葱葱,花香袭人。 雅妃亲热的挽着我的胳膊,指着树上一串串的白色花朵问:“那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我道:“是槐花,槐花花蜜就是从中采取的。前朝有位得宠的妃子,善做槐花饼,只是方法极其复杂,要选那在枝头半开嫩花,需毫无瑕疵,取下来,不得有一点破损,三蒸三馏,只取其露,用绡纱滤过,再与面粉和之,方能成饼。当时摘遍宫中千株槐树,不过才成一餐。” 雅妃听了不由咋舌:“这么麻烦,亏得那宠妃想得出来。” 我笑:“也亏得那皇帝纵容她如此行事。” “有这样骄纵的宠妃和昏聩的君王,也难怪前朝会亡的如此之快了。”身后,清冷阴狠的声音传来,我转身,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两人身上,显得有些幻彩朦胧。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才看清是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和十五王。 刚才说话的,便是面无表情的二皇子了。 雅妃身子往后缩了缩,我上前见礼,十五王还礼,而二皇子却傲然立着,只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对着如斯美景大谈亡国之事,不觉得大煞风景吗?”二皇子挑眉,不善的问道。 我稍稍定了定神,道:“古人常说,以史为鉴,嫔妾触景生情,也是自我警醒,万万不能如前朝宠妃那般行事。” “纪婕妤巧舌如簧,连我母妃都不是你的敌手,何况于我?算了算了,十五叔,咱们走吧,和女子理论,实在浪费时间。” 我依旧垂眸,就听十五王温和的声音问道:“婕妤贵体无恙吧?” 抬起头来,落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道:“已无大碍。” 十五王点点头,转身对二皇子道:“走吧!” 二皇子看我一眼,不,应该说,是瞪了我一眼,也转身离去了。 他们年纪相当,但性格完全相悖,能走到一块儿去,也是件怪事。不过,似乎看起来,二皇子对十五王倒是挺看重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十五王是他长辈的缘故吗? 我暗暗摇头,等他们走了,问雅妃:“你很怕他吗?” 第三十三章 伴君如伴虎(三) “不是怕他,是讨厌他!”雅妃折了一根树枝,抽打着路旁的花草,“他杀了我们好多突厥人!” 我静默半晌,又问:“他很厉害吗?” “什么厉害不厉害!他就会玩儿阴的!哼!”她看起来很愤然,好像真的很讨厌二皇子。 我不语,在战场上,兵不厌诈,是不分阴谋阳谋的。 “你看他那神气的样子!还有他的眼神,看着……反正让人很不舒服。” 这的确是真的,二皇子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副面孔,好像谁他都看不上似的。看人的眼神也很阴鸷。反倒是他身边的十五王,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一对比,我对他们能相处的好,更加觉得奇怪了。 和妃对我这几日与雅妃走的近有些不以为然,提醒我说:“她毕竟是突厥人,对我们来说是异族,也是曾经的敌人。如今虽然两国交好,但有朝一日若是兵戎相见,别说她的命能不能保住,只怕你到时都会因今日种种受到牵连。” 我当然知道和妃的话十分在理,便对她说:“姐姐放心,其实雅妃是个心地善良又率性的女孩子,千里迢迢来此和亲,难免孤独,我想她不会害我的。” 和妃见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她为人便是如此,觉得不好,就会提醒你几句,至于听不听她的,只要不涉及到她的七皇子的利益,她是无所谓的。 我生病时,雅妃又被宠幸了两次,不过其中一次因郑贵妃的六皇子梦魇想见父皇而落空――皇上当即被关雎宫的宫人请走,留宿在了郑贵妃处。 雅妃事后向我抱怨,我笑而不语,心中却道:这便是有儿子的好处了! 沈医正再来给我请脉时,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问安过后,我赞道:“沈医正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才这几剂药,本宫的病就好了,不愧是出身杏林世家的世家子弟。” “娘娘谬赞了,”他虽是如此说,但神色里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娘娘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微臣就不必再过来了。” “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彻底远离医药呢?”我含笑盯着他,让他不得不与我对视,希望他能从我眼神中明白我的用意,“况且身处后宫,需要用到太医的地方多得是,而其他宫中妃嫔均有可信任的太医……其实本宫一直很奇怪,沈医正身为杏林世家的公子,怎么甘心屈居从九品之位?” 他的面色一变,蹙眉道:“是微臣学艺不精,娘娘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微臣告退!” “学艺不精?这话若是传到令尊耳朵里,只怕会被气得够呛!”我语气转变,不想再给他留有余地,“沈医正若想功成名就,恐怕得改一改这脾气了吧?” 他不语,面色涨得通红,我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也可以不改,你想要的,本宫可以满足你。” 他眸色一亮,看向我,我点点头,又道:“我需要你的医术和忠心,你需要我的扶持和重用,咱们各取所需,大人觉得如何?” 大概没人这么直接的跟他说话吧?他有些错愣。 我垂眸,放下帘幔,幽幽道:“本宫不需要大人很快做决定,但希望大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反悔。春分,替我送大人,别忘了赏银。” 我靠在贵妃榻上,轻轻叹了口气。谷雨走进来,问我:“他会答应娘娘吗?” 我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他能答应吧!在这后宫里,没有一个心腹太医,是不成的!” 谷雨低下头,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奴婢小时候就去学医术好了,这样还能帮到娘娘呢!”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丫头,咱们朝并没有设立医女,就算你学了医术,也进不了太医署啊!” 谷雨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那……别的朝有医女吗?” “有啊,”我笑道,“有个叫大汉的朝代,设立医女,不过医女比宫女更低下,因为她们不光要照顾后宫妃嫔,还要照顾宫女。汉朝有个皇后在生产的时候因为有人买通了她的医女,堂堂大汉皇后,竟然被毒死在自己的产房里了!所以你知道,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心腹太医,有多重要了吧?” 谷雨郑重的点点头,肃然道:“奴婢明白了。那后来那些医女呢?” 我脸色微微泛红,轻声道:“后来她们中有些人与后宫妃嫔私相授受,就被取缔了。”不管在哪个朝代,私相授受都是极其严重的罪名,虽然这样的事每个宫里都有,没被发现还好,若一旦被发现,任谁求情都是无用的。 后宫嫔妃众多,皇上却只有一人,而医女能自由出入甚至夜宿后宫。寂寞久了的那些无宠宫嫔,便开始和宫女行苟且之事……这段历史虽然没有被记载在正史上,但野史话本里多有流传。 不管是真是假,医女已经成为过往了。 我让沈七回去好好考虑,只抱了一半希望,却不想三日后他来给我请脉,就给了我答复:“微臣想要出人头地,而娘娘想要的是自身平安。那么,微臣就和娘娘各取所需吧!”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微愣之后笑着点头:“令堂和家父也算有些交情,相互倚重,不在话下。”但我很快敛容,沉声道:“只是,本宫仍不免要提醒大人两句话。” “微臣洗耳恭听。” “对于太医来说,第一要紧的并不是医术,而是医德。所谓医德,大人想必明白,而在本宫看来,太医的医德,就是忠心!至于忠心这种东西,若想分侍两主,犹如水流湍急却脚踩两只船,只会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他神色变得肃然,躬身道:“微臣必定铭记于心,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我这才满意的让他退下,他走的时候几无察觉的瞥了春分一眼,我立时警觉,等他走了便问春分:“你可曾与他说过什么?” 春分诧异道:“奴婢什么也没说啊。” 我暗怪自己小题大做,不再理论,此事便暂且搁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ps:月末加更) 第三十四章 伴驾(一) 昨夜下过一场暴雨,今早起来雨后初妍,天光云影里万象格外赏心悦目。[]去紫宸殿请过安,回来之后看一会儿书,习一会儿字,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待吃过午饭,因改了夏令时,便睡了午觉。 醒来,已是未时三刻,没多久,小富贵就回来禀道:“皇上今夜留宿正殿,不往后宫来了。” 我点点头,心想皇上一惊连续三天没有招幸嫔妃了,难道外朝事情很多吗? 正想着,内侍省的人就过来传道:“皇上请婕妤娘娘延英殿伴驾!” 我微微一愣,延英殿是皇上的内书房,他在那里批改奏折,有时会接见心腹大臣议事。前世的时候,我倒是常常被招过去,今次,倒是头一回呢!可是前些时候他才恼了我,怎么我病一好,又招了我呢? 那内侍见我一动不动,忙堆满笑脸道:“娘娘,请快些准备吧,皇上且等着呢!” 谷雨忙道:“公公稍等,奴婢们这就伺候娘娘更衣,即刻前往。” 我这才回过神来,匆匆换了一身夏装,上身是粉色绣夹竹桃纹样的抹胸,外披薄纱明衣,下身穿浅莲色织锦束胸长裙。单螺髻,簪了一朵栀子花,就这样素面朝天的去了。 一路上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心思却如一团乱麻,那日他虽未曾怪罪,到底伤了我的颜面,而如今我只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生的伺候他! “娘娘来了。(.)”江守全一脸笑意的迎在门口,他是内侍省长官,又是紫宸殿的大总管,比我们这些妃嫔更亲近皇上的人,哪怕是郑贵妃和皇后都不敢得罪。 我抿了一丝笑意在唇畔,上前道:“江公公有礼了,皇上一个人在里面吗?” 江守全躬身笑道:“右相大人刚走,此时皇上正是一个人。” 右相就是郑贵妃之父中书令,我朝以右为尊,他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我道声谢,由他引着进入延英殿。虽然前世我已来过无数回,但我仍要装作第一次到这里的样子,亦步亦趋,循规蹈矩。 “皇上,婕妤娘娘来了。” “你先下去。”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哀乐。 “是。” 我一直低着头,只看到江守全快速的退了出去,半晌都听不到上面那人的声音。 “还站着做什么?这里这么多椅子,你自己不会坐?”良久,他才说道。 我抬眸瞥了他一眼,他正伏案写些什么,眉头微蹙,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又瞥了一下两边,都有桌椅茶几,正是那些大臣议事是坐的。 我挑了一张最末端的椅子坐下,依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又过了半晌。 “茶呢?”他的语气很不耐。 我看了一下四周,这里除了他和我,没旁人了。 暗叹一声,只得过去帮他斟茶,眼神无意落在他面前的奏折上,竟瞥到了爹爹的名字! 但我却不敢多看,很快退到一边去了。 他却放下朱笔,拿起那本奏折,仔细的看了起来。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弹劾爹爹了?他要怎样对付爹爹? 御案上白釉香炉里青烟袅袅,晕染的整个殿中都是馥郁香风,而我鼻中已无任何气味,鼻尖渗出微汗,手心已是一片黏腻。 “你很热吗?”他忽然问。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他,他正偏着头望着我。我一时语塞,磕磕巴巴的说:“臣妾……臣妾……” “朕听说你伶牙俐齿,怎么在朕面前反而说不出话来了,难道,朕真的让你那么害怕吗?” 伶牙俐齿?这话似乎郑贵妃说我多次了,他现在提起,是郑贵妃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吗? 我垂下眼眸,低声道:“皇上天威所在,由不得臣妾不生出敬畏之心。” 他顿了顿,放下那本折子,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这么害怕,那时候,你不是一点也不害怕吗?” 我不解的望着他,见他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本能的脸就红了。 他笑出声音来,低低的,醇厚的,像上好的陈年佳酿,引人沉醉其中。 见我愈发不自在,他干脆靠在椅背上,招手让我过去。我才走到他身旁,就被他大力带进怀中,容不得我惊愣,就听他笑道:“几日未见,朕着实想念的紧。”说时,唇已落下,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大力揉搓着我胸前的柔软。 我惊慌失措下,几欲窒息,却又不敢挣扎,只得任他予取予求。好在他的心思还没动到那方面去,离了我的唇,我瘫软在他怀里喘息。 他将我抱起坐在他腿上,我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听皇后说,前些时候你又病了,自打你进宫,怎么时常生病?身子这样不好,可要找个太医开个药方,好好调理一番?” 我忙道:“多谢皇上垂怜,只是臣妾的病已经好了,以后臣妾会多多注意,不会再染病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朕可不想在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因病不宜面君。”他含着我的耳垂,暧昧的低声说道。 呵,和从前一样,他依旧喜欢我的身子啊! 不过,能有他喜欢的地方就好,若是他什么都不喜欢,我不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又怎能存活在这个后宫呢? 我稍稍别过头,道:“臣妾还是坐过去吧,免得在这里,打扰皇上处理政事。” 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上那本奏折,道:“只有这一桩事了,关于你父亲的,想知道吗?” 我摇头:“圣祖有谕:后宫不得干政。” 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你这是答非所问!” 是,我想知道,但我总不能明说出来吧! “告诉你也无妨,”他扬了扬那本奏折,自信的笑道,“朕想擢升你父亲为尚书右仆射荐吏部尚书,位列宰相,不过右相那帮人并不乐意,而让朕奇怪的是,一向与你父亲交好的左相等人,竟保持了中立。” 左相便是和妃的父亲了,难道他也怕父亲权力过大吗? 前世倒是未曾听到过这些话,不过后来父亲的确升官了不假,但就算位极人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一道圣旨就被流放千里? 第三十五章 伴驾(二) 只是他这样明白的告诉我他的用意以及朝臣们的反应,我一时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我的下颚,问道:“爱妃觉得如何?” 那日他拂袖离去的身影犹然还在眼前,我垂下眸子,恭敬的说道:“臣妾不敢妄议,一切都请皇上做主。” “既然如此,”他淡淡一笑,收起那本奏折,放在留中不发的一边,道,“那就按朕的意思,予以礼部举行升迁之事吧!” 我面色不动,想阻止,却不敢开口。 想必刚才那折子是对爹爹不利的了,否则他既然准备擢升,又怎么会放在留中不发的一摞里呢? 那么,那折子是方才右相呈上的吗? 心下揣测众多,却不敢一一表露,实在是因为我身在深宫,而爹爹却在宫外,我出不去,他进不来,我与爹爹之间,一定要有个联络才是! 可是,妃嫔私通朝臣,不管是不是父女兄妹,都是大罪啊! 管不了那许多了!总不能明知结局,却要坐以待毙么!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道:“皇上还有折子要批,臣妾帮皇上磨墨吧?”随即离了他的怀抱,站到他右手处。 他低哼一声,重新拿了折子来看。 我挽起大袖,捻起朱砂墨,缓缓的磨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手臂已然酸痛无力,只得换了另一只手。 他看折子的速度很快,有些只略瞥几眼,就在上面写两个字,放到一旁。有些时间需看的久些,或是写些批复。 换了几次手,他的奏折还没有批完。 我渐渐有些不耐起来,他也太勤勉了,勤勉到事必躬亲,好在他身子骨健壮,又喜欢狩猎征战,不然的话,岂不是早早儿的就累倒下了? 他不知道我在心里咒他,依旧眉头紧锁,一份接一份的看折子。 我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捏了捏小臂。他放下一本折子,头也不抬的问:“累了?” 我竟没有推脱,点头道:“嗯。” “那就歇歇,”他放下折子,站起身,握住我的手道,“咱们出去走走。” 我诧异的迎上他的眸子,对他此刻的体贴有些无所适从。 他只牵了我的手往外走,我傻傻的跟着,走到门口,江守全前来伺候。他看一眼外面日色正好,仍有些热,随口道:“再热下去,就要到蓬莱山上去避暑了。” 江守全笑着应道:“可不是么!今年这天儿似乎比往常要热些,皇上身子健朗怕是不觉得,只是后宫那些娘娘们,都取出风轮来了。” 他回头问我:“你宫里可有风轮?若是没有,就找尚宫局的要。” 我笑道:“臣妾如今已是三品了,风轮是定制里的,只是臣妾还未曾用上。” 他暧昧的捏了捏我的手心,道:“还以为你不耐热。” 我忙低头,想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又怕动作太大让别人看到。 那个江守全是最会揣摩圣心的人,听了立时笑道:“到时娘娘也一并陪着皇上去仙山上便是了,” 他斜睨一眼:“你倒是会替朕做人!” 江守全连连笑道:“就算奴才不说,皇上心里早就想着了呢!这延英殿历来只有三品以上嫔妃方可进入,皇上这不是才升了娘娘的位分,好让娘娘能时刻陪伴在皇上左右嘛!” 我一惊,毫不掩饰的看向帝王。只觉他手中一紧,险些将我的手捏痛,却又很快放开,望着远方的天,淡淡道:“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江守全面色一僵,忙跪下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都怨奴才这张碎嘴哟!”说着,竟左右开弓,掌起他的嘴来了。 我又吓了一跳,看着皇上,他却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倒是不怕的,可我还怕江守全将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呢! 遂主动拉住他的手,撒娇般的唤了声:“皇上!”他唇线一勾,果然还似从前,喜欢女人这一套,我便再接再厉,柔声道:“江公公并无过错,皇上就不要责怪他了。” 他顺势捏着我的柔荑,淡淡道:“朕何时责怪于他?” 江守全一听,立马停下掌嘴,叩谢道:“谢皇上饶恕,谢娘娘求情!” 我微微点头,靠近皇上道:“陛下不是说出去走走的吗?只是臣妾看着日日头还是很大的样子,而且……”我看一眼正往延英殿方向匆匆而来的一个戎装将士,叹息道:“怕是陛下无暇分身了。” 正说着,那将士走上殿来,我看清楚了,是高子陵,高将军。 高将军从他十二岁起进入军营,年不过弱冠就受封将军之职,是天朝最年轻的武将,也是唯一一个可带刀入殿的武官! 有人说,皇上和高将军那位已经过世的长姐有过一段,高将军长姐临终前希望皇上厚待高家唯一的男丁。也有人说,高将军是皇上的娈宠,皇上有时留高将军同宿,便是最好的证据。 总之,虽然众说纷纭,但这并不阻止子陵将军成为天朝最年轻的战神! 就在子陵将军到达殿前,皇上迅速放开了我的手,我悄无声息的将双手拢在一起。 “微臣参见皇上,娘娘!” “爱卿免礼。”好像要掩饰什么,皇上抬手示意。 我垂眸,等他起身时对他略略福了福身子:“将军有礼。” 和从前一样,他并不看我,只对皇上垂首道:“微臣有事禀报。” 我非常识时务的说:“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等他点头,我施施然退下,好在步辇一直在外候着,我上了步辇离去。脑中想着的可不是什么子陵将军和皇上到底什么关系,而是想着,我该如何在后宫与爹爹取得联系! 若是不出所料,三日之内爹爹升迁的旨意就会下去,到时候纪府门前又要门庭若市了。而这一切,恐怕都在君王的算计之中吧? 晚上传来消息,说子陵将军已经在皇上寝宫歇下,要与皇上秉烛夜谈呢!我见回报消息的小富贵笑得一脸暧昧,就知道看来后宫中对子陵将军的品行十分不以为然了! 后宫的女人们本来就多,现在又多一个男人与她们同分一杯羹,怎会不叫人生气呢! 第三十六章 子陵将军 这一日天气闷热,我便让夏至去小厨房熬一锅冰糖银耳莲子羹来,只等我午睡起来,方可食用。 新来的这两个二等宫女,夏至敦厚,厨艺很不错;立秋细心,女红能与春分比肩。我便让夏至管着小厨房,让立秋管着下面的宫女做针线。这样一来,春分和谷雨也能空出时间来照顾我的贴身事宜了。 今日午睡时间格外长些,醒来便被告知,皇上宣我去延英殿伴驾。 我换上月白色抹胸,薄纱明衣,湖色的素面长裙,粉色束带。仍梳着单螺髻,只是换了粉色的芍药插在鬓边。因天气闷热,没有乘步辇,而是乘了油壁小车,又让夏至将熬好的冰糖银耳莲子羹放在食盒里,我捧着上了小车去延英殿。 这天怕是要下雨,实在憋闷的让人觉得难受,只盼快快下场大雨来!若是能去岛上避暑,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皱着眉,想着幸好自己不爱脂粉,不然此时黏黏的腻在脸上,不知得有多难受呢!更何况宫中只有得宠的位高妃嫔才用得起珍珠粉匀面,那些位卑不得宠的,都是用的铅粉!那东西虽然上妆效果好,但是长年累月用下来,反而更催生的人老珠黄。所以那些宫女,双十年华却比三十岁的妃嫔看起来还老些。 小车空间不大,比外面更窒闷,我只得不停的摇着团扇,希望能解解窒闷的感觉。 好在小车很快就到了延英殿外,只是到达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声。 “老奴给娘娘请安!”江守全一看到我下车,忙过来行礼。 “公公不必客气,这样热的天,公公辛苦了。”我客气的和他寒暄着,若是前世,我才懒得和一个太监废话。只是今非昔比,我总算明白了一些事。 他受宠若惊的笑道:“娘娘抬举奴才了,奴才为皇上办事,哪里敢称得上辛苦二字?”说罢扶了我上殿,立在门外,低声提醒道:“高将军在里面和皇上议事呢!娘娘恐怕得等一会儿了。” 我点点头,道:“没关系,国事要紧。”心中不免腹诽,什么国事谈了一夜还没谈完!这样粘人的男子,难怪后宫那些妃嫔对他既是妒恨,又想笼络了。 “娘娘手里拿着食盒辛苦,还是让奴才来拿吧?”江守全说着,接过我手中的食盒捧在手里。 我一面打扇一面道:“是才熬好的冰糖银耳莲子羹,这样暑热的天,吃这个解解暑气最好不过。” 江守全立刻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可不是么!还是娘娘想的周到,皇上在里面又是议事又是批奏折的,想必一定饿了,娘娘待会儿奉上这羹汤,皇上必定喜欢!” 我心中暗笑他果然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又道:“我也知道皇上不爱吃甜的,因此没多放冰糖,也不知皇上吃着如何。” 江守全忙笑道:“娘娘真是有心了,皇上的确不爱吃过分甜腻的食物,不过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在里面,何况又是在意过得,想必皇上一定会喜欢。” 我但笑不语,轻轻扇着扇子,只听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朱红色小科绫罗朝服,腰间系着草金文腰带的男子。正是那位子陵将军,只是他今日未曾穿着戎装,而是穿着朝服,少一分刻板刚硬,多了一分英朗俊秀。 我用团扇遮着半张面孔,只露出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心里竟十分恶趣味的想着,不知那位皇上是如何将他的剑拔弩张,刺入这位少年将军的体内的? “下官见过婕妤娘娘……”他已向我单膝跪地,我仍神游太虚。 呀!他身上唯有**一处可入,皇上若是……那岂不是……我胡思乱想着,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闭着眼狠狠摇了摇头,想把那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 冷不防,鬓边的芍药因我用力过猛而掉到了地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面色紫涨的子陵将军。 他干嘛那么生气?难道……他猜到我在想什么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跟皇上真的有一腿? 我又恶寒的闭上了眼,身旁江守全小声提醒道:“娘娘,高将军还跪着呢!” 高子陵可是皇上的宠臣啊!我绝对不能得罪他! 轻咳一声,我轻声道:“将军快快请起,将军为国家大事劳苦奔波……本宫实在不敢受将军如此大礼。”为皇上扫平疆场,又要为皇上滚上龙床,哼,你能不劳苦么! 哎呀,我怎么又想这些了! 他大概忍了又忍,才将他的面色恢复了平静,然后亲身捡起那朵芍药,站起身道:“娘娘的花掉了。” “多谢,”我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朵花。 他将花递到我手上,但并未直接松手,而是借着花的掩护,捏住了我的指尖。 我大惊失色,此处还有江守全和其他几个内监在,那些内监虽不曾看向我们,但江守全就站在我旁边啊! 我脸色巨变,抬眼见他的目光正直勾勾的望着我,再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他了,狠狠扯着花抽出手指。 芍药在我俩的手中碎裂开来,一半在我们手中,还有一半落到了地上。 “哼!可惜了一朵如此娇艳的花呀!”不知何时,皇上站在了殿门口,沉声说道。 我的心脏几欲停止,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竟无人得知!他到底……到底看到了什么? 子陵已转向他跪下,道:“微臣弄坏了娘娘的花,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冷冷道:“一朵花而已,怎抵得上爱卿的丰功伟绩?爱卿退下吧!”说着又转向我,沉沉道:“她的花,朕会替你赔给她的!” 子陵随即退开,皇上转身进殿,江守全冲我使了个眼色,捧着食盒跟了进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他进去,却不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闷雷声由远及近,日头隐去,乌云徘徊。很快,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第三十七章 延英殿(一) 他大步走向龙椅坐下,紧抿薄唇,目光里透着森然冷冽。 我头皮发麻,不知该跪下请罪,还是站着等他发话,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了。 江守全见我不安的样子,忙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笑道:“皇上,这是娘娘亲自熬的冰糖银耳莲子羹,知道皇上议事累了,特意带来奉献给皇上的。娘娘还知道皇上不喜甜腻,因此特意没放几块冰糖,皇上您不妨尝尝,看看娘娘的手艺如何?” 这分明不是我做的,他却说是我亲手熬制,我知道江守全这是在为我解围,可心底仍不住嘀咕:我还没尝过那羹汤,万一熬的不合他的口味,我岂不是又要倒大霉了? 偷眼一瞧,见他脸色有所缓和,江守全迅速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甜白瓷碗端了出来,亲自验过,才递到皇上面前。 “你先下去,”他淡淡对江守全道。 江守全躬身退下,走过我旁边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被他那气叹得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延英殿的大门又“吱嘎”一声关闭了,偌大空旷的殿内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光线不好,窗户和明瓦都无法吸收更多的亮光,殿内显得更加昏暗窒闷。 越是安静,我越是害怕。 相比起来,我倒是宁愿子陵将军如前世那般厌恶我了。 不对,他必定还是厌恶我的,否则,怎会在延英殿外对我做出那样大不敬的行为?他是战神,是大将军,自然有恃无恐!他和我一样了解皇上,这个高高在上以权力为中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嫔开罪一个大将军呢? 想到此处,明明闷热的大殿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袭上心头! 人在紧张的时候,对周围的声音都异常敏感。 我听到有轻微的碰瓷声,讶异的抬头,竟看到他正拿着匙子吃着银耳羹。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 这个男人明明很难让人把他和优雅联系在一起,但这一刻,他的确让人在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子。 温柔?我有些迷惘的抬头看他,他好像从不知道什么温柔吧? 他忽然重重放下匙子,眼神锐利的瞥了过来,我慌乱的垂下眼睑,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问道:“可是这羹汤不合皇上的口味?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恕罪!”说着,我已跪倒。 我不主动提起刚刚发生的一幕,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再者说,有些事,是越描越黑的。 只希望借着羹汤一事,让他发泄了就好,千万别藏在心里,等着跟我秋后算账! “你从前是闺阁千金,如今又是后宫宫嫔,这种洗手作羹汤的事,本不是你分内之事。若是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事儿荒废了分内之事,就是本末倒置。”他语气清冷,即便我低垂头颅,亦能感觉到他寒凉眸色。“你说,身为后宫宫嫔,第一要紧的分内之事是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答出了最标准的答案:“妾妃之德,上承天颜,下慰子嗣。” 他很快说道:“你如今承宠不久,朕不和你说子嗣之事。那么朕呢?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我心下大骇,匍匐于地,泣道:“臣妾万死不足以抵过藐视皇上之罪啊!” “那么,”他顿了顿,半晌才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是残花,我手中还拿着那半支残花! 因为方才一直都很紧张,所以还来不及将手中的芍药处理掉,竟然,就这么一直捏在了手里。 我头皮发麻,身子一阵阵发紧,手中的那朵残花不知该放开还是该攥紧。 他看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否则怎会对这朵残花如此在意呢? 他缓缓起身走来,只是从他的御案走到我面前,但我却觉得这段路那么漫长。他走得每一步都踏在我心上,让我备受煎熬。 他停在我面前,我微微抬头,看到他的玄色云头锦履和深紫长衫的衣角,衣角晃动,上面的银线云纹也在飘动着。 “抬起头来,”他低声命令着。 我不敢不从,即便心底再害怕,我抬着泪眼望着他。他弯下腰,温热指尖触着我的下颚,叹道:“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儿,果然我见犹怜!虽然小小年纪,但在闺阁时就已盛名在外了,连朕在这幽幽深宫都能听到你的闺名,何况……”何况,是同在一片坊间的高将军? 这剩下的一句,他虽然没有说,但我亦能猜到。 “陛下,臣妾若是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地方,臣妾以后会改正的,还望陛下念在臣妾伺候陛下还算尽心的份儿上,饶恕臣妾吧!”我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做了什么不满意的事,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远处闷雷声渐渐逼近,明瓦上方的天空颜色愈见阴沉了下来。帝王是天之子,此刻的天气,仿若帝王心。 他什么都没说,指尖顺着我的下颚,渐渐游弋到我的脖颈,大有向下的趋势。我愕然抬眸,触及他眸中迷离的神色,顿时一个激灵。 他的手指已探到我胸前,我有些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诚惶诚恐的唤了一声:“陛下……” 他忽然清清浅浅的一笑,唇角微扬,极尽风华。可是我看得出,他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凭着前世我对他的了解,出现这样的表情,意味着现在的我很危险! “朕擢升你为三品婕妤,延英殿伴驾,是不是为时过早了呢?”语带凉薄,似乎不以为然。 若是他今日以我侍奉不周而将我贬了位分,指不定我到真要谢谢他呢! 可帝王的心思太过深邃,没人会猜到他下一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纵然是和他缠绵六年之久的我。 我还在想着他会不会贬黜了我,下一秒,却被他一个大力提起,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无比惊恐的看着这个男人。 他臂力惊人,据说曾一剑劈死一只熊,所以能将我像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只是在恐慌他到底想怎样! “轰隆”一声,极近处的闷雷声听起来很响亮,很吓人。 我的腿一软,浑身又是一个激灵,要不是他揽着我的腰,我指不定又要吓得跌倒在地了。 他低低笑道:“原来,你怕打雷啊!” 第三十八掌 延英殿(二) 我怕打雷。 就算是活了两辈子,我还是害怕那会忽然炸响在耳边的不明声音。 可是,我更害怕这个喜怒无常,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是帝王啊!我的生杀予夺,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 一道闪电透过明瓦劈下,我瑟缩的闭着眼,想要捂住耳朵,提心吊胆的等着雷声传来。 “噼啪”一声,炸雷顿起,我也顾不得了,直接把头埋在他怀里,被芍药花汁染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这声雷声过后,一阵接一阵的雷声袭来,虽然声音没有之前的响亮,但沉沉的滚滚的,还是压在人心头喘不过去来。 他揽着我,片刻怔忡,之后竟什么也没说,双手捂上我的耳朵。 温热的掌心贴过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虽然那样的轻贴并不能为我隔绝外面的响声,但我心底,还是流过了一丝暖意。 感谢他这份温情,我圈住他坚实的腰,把自己和他贴的更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渐小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哗哗”的雨声,大雨倾盆而下,密密的织成了一片雨帘,水雾升腾,站在殿中甚至看不到殿外的景物。琉璃瓦当被大雨砸的“噼啪”作响。 我抬头看了看,既然下雨了,雷声就不会再响了吧? 触目却是他带着胡渣的下巴,我慌忙低下头,松开圈着的手臂,退后了一步。[.超多好看小说] 他放开我,低头看到他衣襟上的粉红花汁,有些愕然的苦笑了一下。 我也注意到了,结结巴巴的说:“臣妾……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要不,臣妾帮您把这件衣服洗好了再还给您吧? “后面的柜子里有朕的衣服,去拿来给朕换上。”他语气平和,没有怒意。 没有怒意就好,我忙躬身道:“是。” “等等!”他又瞥了一眼我的手,微皱一下眉,随即展开,“先把手洗了!” “哦。”我红着脸退下,暗自想着他是不是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要是他不打算追究了,那真是阿弥陀佛,我该好好谢谢那声炸雷了! 洗了手帮他拿了衣服,亲自伺候他换下,方才因为紧张害怕还因为这殿中闷热,后背早就汗湿了一片,此刻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后背黏黏的很不舒服。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换上丝质的长袍,轻薄清凉,但是我却在哀怨: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取冰来用呢?或者去山上避暑也可啊! 一面腹诽一面打着扇子自顾自的扇起来,他犹自站着,问道:“你很热?” “嗯,”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看了我一眼,站到了窗户边,窗户是打开的,好在有窗纱,既能阻挡外面的水汽,也能透一点凉意进来。 我施施然跟着站到那边,果然觉得舒爽了一些。 趁他不注意,我飞快的擦了一滴正从我颈间滑落到胸脯上的汗珠。但,我只是以为他没注意到。 “既然还是热,那就把外面的衣服去了吧。”他的语速很缓慢,偏过头,直直的盯着那道汗珠留下的痕迹。 我的脸又一下子全红了,期期艾艾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见不得我啰嗦,不等我反应过来,已伸手剥去了我的外衣。 外面的雨帘仍密密的织着,站在走廊上的内监和侍卫眼神茫然的望着大雨深处,没人会回头注意这一扇窗户后发生了怎样的旖旎春宫。 他站在我身后,带着薄茧的手掌从我的后背一直抚摸到前胸,抽开绶带,长裙落下,抹胸脱落,除了最后一片亵裤,我一览无余的站在窗边。窗外仍有雨丝打进来,打在我裸露的身体上,沁凉。 我贪图那一抹舒适的凉,闭上眼任他动作,他很快熟练的将我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去除了。 手指顺着后背玲珑的曲线摩挲着,我听到他的气息有些浑浊,带着薄薄的衣服,贴上了我。 丝滑的微凉的长衫贴紧了我缎子似的肌肤,他鼻端灼热的气息浇灌在我肩头,一下又一下的吻亦落在上面。 恍惚想起前世,他就是这样征服了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脊背上,让我用最原始的姿势成全了他的兽性。 我迷茫的撑在窗棂上,没有一点挣扎的再次让他如愿。他很激动的喘息着,我知道,后妃里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姿势迎合他。只是……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想起了子陵将军。 他呢?他是不是只能用这个姿势取悦他的帝王?所以,刚刚才从他体内迸发的帝王,现在又将武器深深刺入我的身体里? 我忽然想吐了。 心里的厌恶感传达到了身体上,我下体一阵又一阵的紧缩,他很快便感觉到了,汗湿的脸贴上我的面颊低喘道:“怎么了?不喜欢?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刚才是因为我还没想那么多!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我颤颤巍巍的问出这句话。 他一面轻轻的挪动一面道:“朕喜欢这样!爱妃不喜欢吗?” 我心下发冷,咬牙问道:“皇上也喜欢和别人这样吗?” 他嗤笑道:“当然不是,你和她们不一样,你的身体……和别人都不一样。”他的手指在我胸前的蓓蕾上画着圈,蓓蕾在他的挑逗下挺立着。他满意的呼出一口气,身子又往前顶了顶。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听话,放松些,朕第一次试,你怎么能让朕不高兴呢?” 第一次吗?是第一次和女人吧?否则,你要用什么方式征服你的男人呢? 我眼里露出嘲讽和悲凉,他却一下子捏着我的下颚让我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眸子里的怒火,他沉声问道:“你在想谁?说!” 呵!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在想他和他的男人时怎么…… 他似乎看清了我眼里的嘲讽,眉头深蹙,手上用力,我的下颚快被他捏碎,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种时候,皇上以为臣妾在想谁呢?”我倔强的迎上他愤怒的眸,缓缓吐出这些字眼。 他有什么好愤怒的?我还没生气呢!虽然知道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有几个喜欢玩娈宠的,那些大家公子,身边也有几个清秀的娈童。可是这个男人,侮辱了子陵将军,现在,又来侮辱我! 第三十九章 延英殿(三) 他忽然抽离出我的身子,仅用手上的力量将我甩到了一边,我猝不及防的撞上一旁的书架,手臂和膝盖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我倒吸一口气,然后拼命咬住唇,不让自己因疼痛而哀求。(.无弹窗广告) 他冷冷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想子陵?是不是!” 我背对着他,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冷然杀气,杀了我吧!你干脆就现在杀了我好了! “他很年轻,很英俊,又是征战沙场的战神,凡俗女子见到他都忍不住侧目,爱妃……也不能免俗么?” 我一把扯下书架上的明黄绸缎――这绸缎是为了避免藏书蒙上灰尘――披在自己身上,挣扎着起身,面对着他。他的脸色铁青,眸光深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冷笑道:“那样的人,连陛下都不能免俗,臣妾怎么敢与陛下争辉呢?” 他猛然一愣,脸色变了数变。我已豁出去了,就这样咬着唇瞪着他。 君王雷霆之怒,会立刻要了我的命。我竟然忘却了重生而来的初衷,抱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念头,要和他倔强到底。 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力度刚好让我濒临在死亡边缘。窒息,如同前世死时的感觉一样,我潸然泪下,又要再死一次了吗?我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改变啊! 一瞬间,我暗恨自己冲动,试图冲破他的禁锢,奋力争取我的生命,不想再在他手中消失一次! 他就这样保持着濒死的力度,让我无法一下子死过去,却又摆脱不了对死亡的恐惧。 “启……恒……”我用尽力气念出他的名讳,直逼得他手上的力气骤然锐减。 我赌对了! 他的手一松,我就要瘫软在地,却见他大力抱住我,我软在他怀里。 眼冒金星时,他的唇落下,粗暴的探入我口中,搅拌着我的小舌。我呼吸困难,他就这样半是发泄半是度气,让我在他的吻里慢慢恢复了知觉。 雨声磅礴,他把我抵在书架上,面对面做着刚才没做完的事。 他扳着我的脸,让我所有的表情都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这个多疑的男人,难道他以为我真的敢在他面前想别的男人么?死的感觉可不好,何况是自己找死! 他抬起我的一条腿,发狠的冲撞着、旋转着。邪佞的问我:“你在想谁?在想谁?说!” 我上气不接下气,但仍笑得妩媚:“陛下,你的……在我心里,你说我还能想谁呢?” 我干脆将双腿都缠上他的身体,仰起头用力呼吸,大殿顶端横陈交错,越看,越是晕眩。 他的手握在我腰间,我的身体上下起伏着,闭上眼,忽然就笑了起来,一面笑着,一面任泪水洒落在延英殿的大理石地面上。(.好看的小说) 是悲?是喜?是爱?是恨? 我承载着巨大的快感,沉溺在他刻骨的欲望深渊里,堕入了痛与快的无间地狱。 …………………………………………………………………………………… 我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正躺在延英殿后殿的竹榻上。 手肘和膝盖上都蹭掉了一层皮,已经上好了药,也不知道是谁……我看了一眼仍裸露的身子,脸上发烫。 衣服挂在一旁的紫檀嵌大理石水墨屏风上,我手脚发软,慢吞吞的穿好,稍微理了理发髻。这才逶迤着走了出去。 他仍在御案后奋笔疾书,听到声音抬头看我一眼,淡淡道:“醒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听不到外面的雨声,想必已然停了。 我红着脸施了一礼,道:“臣妾先行告退。” “朕说了让你走吗?”他不悦的翻翻眼皮。 我垂眸不语,见他撂下笔,对外喊道:“江守全,传膳!” 皇上一般是不在延英殿用晚膳的,除非有重要事务要和大臣们相商。但……我左看右看,好像就我一个人杵在这里。 不多时,一桌子丰盛晚餐就摆放好了。 皇上和后宫妃嫔的膳食都是有定制的,启恒节俭,定制比之前朝少了许多。但他终究是皇帝,不能太寒酸,所以他每顿饭桌子上的菜要比我们多得多。因此,妃嫔们总是盼望他能在自己宫中用膳,这样就能按照他的定制来上菜了。 换成别人,能与他在延英殿用膳,不知该有多高兴。 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况且历来都没有嫔妃在延英殿伺候的这样晚的。 但我仍需坐下,和他一起用膳。虽然,味同嚼蜡。 我现在只想泡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瞥一眼他,他好像又换过衣裳了。八成已经洗过澡。哪像我身上还是黏腻腻的,尤其是……我不安的蹭了蹭大腿。 “你们都下去。”他忽然说。 江守全一犹豫:“皇上?”皇上用膳是必须有人在旁伺候的,别的不说,就说这试菜,就得有三个太监伺候着! 他蹙眉,声音冷了几分:“下去!” 江守全无法,只好一挥手,躬身退下。 我很有眼力劲儿的站起身,道:“江公公不在,臣妾伺候皇上用膳吧?反正……臣妾也不饿。” 他没做声,我就当他同意了。走到他身边帮他试菜,布菜。虽然手脚都发软,但还是坚持着不让他看出来。 他沉默了半晌,道:“你的小名,叫阿娆?” “是。”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是问过父亲才知道的吗?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又没话说了。 片刻过后,他又道:“子陵的父亲和姐姐,都曾救过朕一命,子陵是高家唯一的男丁了。” 像解释,又不确定。 他干嘛跟我解释?他是帝王啊!用得着跟我解释么! “是。”我算是回答他了。 “哼!”他忽然又不高兴起来,“后宫那些女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简直……龌龊!” 我吐了吐舌,皇上,真是不好意思,有“龌龊”想法的其中一个,就站在您旁边呢! 他斜睨我一眼,道:“你父亲曾赞你聪明,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挑眉:就是聪明人才会胡思乱想啊!不怕死的讽了一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放肆!”他狠狠拍下筷子,怒目瞪我。 我忙跪下,还真是喜怒无常呢!难道又想杀我了?下午刚经历过一次生死,现在,却一点也没有害怕。他总不能,一天之内杀我两次吧? 他忽然把手掌按在我头上,语声有些飘忽的说:“你的舌头倒是灵巧,这样会诡辩!”顿了顿,高声道:“江守全,送纪婕妤回宫!” 第四十章 盗窃(一) 我回到承明殿时正累着,恨不得立马爬上床,但见春分的神色很是不好,悄声问道:“怎么了?” 她并不急着回答,看了看后面,问道:“娘娘是先行沐浴还是?” 我挥挥手:“先沐浴更衣,对了,中午那莲子羹还有没有了,若是有就给我盛一碗来。” 春分立刻吩咐道:“夏至,去准备莲子羹。谷雨,你去把娘娘的寝衣拿来。小满小寒,准备热水。” 她吩咐好了,大家都有井有条的忙碌着。我坐到梳妆镜前,让她给我卸妆。虽然她神色优思,但看我似乎很累的样子,她便什么都没说。 当我浑身都浸润在撒着玫瑰花瓣的热水里时,我感到身心愉悦,满足的叹了口气。闭上眼靠在浴桶边缘,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安逸。 但,后宫之中的安逸,有的只是那么一刹那。 “春分,发生什么事了?”无奈的叹口气,睁开眼轻声问道。 此时的浴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了。 “娘娘,今天下午奴婢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刘有余刘公公从里面出来,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内监,从不允许他们进入内室,可是奴婢看他慌慌张张的,手里好像还藏了什么东西,所以留了个心眼,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才知道……他偷了娘娘的东西。” 刘有余?那个副管事太监?我对他的印象不深,前世……依稀记得有个太监偷了我的银子,我随手把他打发了,莫非就是他? 如果只是偷点钱倒也没什么。遂问春分:“你是怎么处理的?” 春分道:“娘娘不在,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并未对别人声张,只等娘娘回来定夺。” “他人呢?” “今晚正是他当值,他自回了自己屋之后,便没再去别的地方。想来,那赃物还在他房里,娘娘若是要调查,倒也不难,” 我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他偷了什么吗?” 春分面有愧色,道:“奴婢仔细检查过,娘娘的首饰并未减少,只是奴婢疏忽,少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另外……倒是皇后赏赐给娘娘的装人参的盒子有被撬过的痕迹,那东西太贵重,因此奴婢用一把小锁锁住了。怕是他想偷人参,没成!” 上辈子皇后可没这么好心送我人参,所以刘有余也改了,既偷银子又想偷人参? 可是,他偷人参干嘛?卖个好价钱?可是也太打眼了,还不如偷钱来得隐蔽, 我压低声音问:“可知道他为何要偷人参?” 春分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听说,他老娘得了病症,需用独参汤养着。只是没想到,他竟将心思动到了娘娘身上,着实该狠狠惩罚!” 需要用独参汤养着的病症啊! 但凡进宫当太监的,基本上是家中贫困的实在没办法了,否则好好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何苦做这个? 如今他家里又有了这样的困难,他虽领着副管事的差,例银也不够这样用啊! “待会儿你把他叫进来,只说我有话问他。” “是,娘娘,” 身子的疲乏渐渐褪去,我才出了浴桶,换上寝衣,又披了一件外袍,让她们帮我把头发拧干。 吃了一碗莲子羹,精神就全都恢复了。 这才屏退其他人,只留了春分和谷雨,让春分叫刘有余进来。 正所谓做贼心虚,他见了我果然惶恐之至,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我微微叹息,尽量放缓了声音,但仍威严十足的说道:“本宫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你先别急着害怕,若是肯说实话,本宫不会为难你,若是不肯,撕破你自己的脸皮,打发了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的话刚还没说完,他的身子就发起抖来。 哼,知道害怕就好! “听说,你母亲身子骨不好,要吃独参汤?”我缓缓问道,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闲话家常。 “回……回娘娘的话,是。”他的声音也颤抖了, 我又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这参,可不容易寻呢!” 他“砰”的一声脑袋磕在地面上,哀求道:“娘娘,奴才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才吧!” “饶你?你做了什么要本宫饶你?” “奴才一时糊涂,才……才打了娘娘人参的主意,都是奴才糊涂啊!娘娘要打发了奴才,奴才没有怨言,只是……只是我娘的病……家里四个弟兄,大哥要养着大嫂和侄儿,二哥三十多了还没成亲,四弟入赘去了别人家……”偷窃主子财物的基本都是个死字,他大概是怕我真会要了他的命,竟嚎啕大哭起来。 我皱皱眉,春分厉声喝道:“哭什么!主子还未开口,你到先哭起来了!” 他忙止住声音,却依旧泪流个不停。我顿了顿,问:“纵然你今日偷了人参去,要怎么送给你娘呢?你并不能出宫。” 他道:“奴才和内侍监管采买的小德子是同乡,当年逃难一起进京一起入宫的,他每个月初十都会出宫一趟,与宫门守卫关系极好,因此奴才便想……” “你好大的胆子!”我怒道,“夹带私藏是死罪!可见你平日都是如此和外面互通消息的!此事旁人查不到还好,若是败露了,别说你的脑袋不保,本宫也会落得个治下不严之罪!” 刘有余连连磕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不想牵连娘娘,小德子不会害奴才的,” 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卖你?就凭他是你同乡?那些侍卫呢?如果他们出来指证你又当如何?” 他道:“小德子和奴才是拜把子的兄弟,很是义气,奴才信他。侍卫……其实每个宫里都会有人托他们办事,他们也趁机捞点好处……”言外之意,这事倒是很保险的。 我气得打结,但忽然心中一动,我正愁没办法和爹爹联系,这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倒也可以试试。 “那人参再怎么说都是皇后赏的,你若是真的偷了去,日后本宫怎么和皇后交代?” “娘娘……奴才有罪,实在是……奴才急得没法子了,家里都快被掏空了,可是前些时候,奴才捎回去银子让大哥买,却买了假参!娘的病更重了,大夫说要千年人参,不然的话……” 第四十一章 盗窃(二) 我微微皱眉:“这什么大夫?” 他小声道:“奴才家请不起有名的大夫,只能请些郎中。” 我想了一会儿,道:“不管是什么病症,都要请个好大夫才行,若是误请了庸医,只管要钱,拿人命开玩笑,是要不得的!”缓了缓,又道:“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请个好大夫,只是……我出不得宫,太医署的太医们只能为皇家服务。若是能请我父亲出面,事情也就好办了。” 刘有余惊诧的抬起头,连礼仪都忘了,就这么看着我。 谷雨一直忍到现在没说话,此时看他那呆傻的样子,骂道:“糊涂东西,还不快磕头多谢娘娘!娘娘也太好心了,不说他偷窃的罪责,还要为他出头请尚书大人,这奴才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刘有余一个激灵醒过来,喜不自禁,频频磕头,磕头声“砰砰”作响,口中还念叨着:“奴才叩谢娘娘大恩,娘娘的恩德,奴才永世不忘,下辈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娘娘!” 我轻笑:“下辈子的事谁会知道,有这辈子就够了。” 他忙改口:“是,是,奴才这辈子作牛作马的报答娘娘!” “你先别急,刚才我也说了,我出宫不方便,若要请到我父亲,只怕又要费些周折。”我蹙眉,做沉吟状。“我问你,那小德子,是否只在每月初十能出宫,其余时间呢?” “他们那些人,虽说每月初十是采买的日子,但其实……只要不当值,有腰牌在手,要出宫比旁人总容易得多。” 他说的隐晦,但我也能听明白。 “既然如此,我明日写一封家书,你交给小德子,让他去太平坊交给尚书府的门房,我父亲看到书信,自然会为你母亲找个好大夫的,你母亲现住在何处?” 刘有余激动万分,说了地址,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我正准备让他下去,却见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满面羞惭的说道:“奴才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请娘娘务必责罚奴才一顿!” 我叹口气,道:“刘有余,你能这样说,可见你已知道错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不想责罚你……” “娘娘!奴才真是……无地自容!” “下去吧!本宫很累了。” 他施礼退下,掩袖拭泪。 室内静默半晌,我们三人都各有所思。我起身,对春分道:“幸好有你为我留心了这件事,我才能及时作出判断,若是一个不慎,让有心人利用了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春分忙道:“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我看着她们俩,说:“还有,今天这件事是个教训,以后你们不光要留心她们,还要记得,若是你们有了困难或是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能意气用事。这后宫里可谓步步惊心,稍有差错都会危及性命。旁的我不怕,我最怕的是身边人背叛!” 她们慌忙跪下道:“娘娘,我们绝不会背叛娘娘!” 我扶起她们:“我知道你们不会,我信你们。如今这承明殿里,我毫无犹疑相信的,只有你们俩。” 谷雨眼里迸出泪花,而春分比她看得更多些,微笑道:“娘娘,过了今晚,您又可以多一个可信之人了。” “你是说,刘有余吗?” 她点点头:“是,据平日里奴婢观察,他是个很孝顺的人,娘娘肯救他母亲,不管结果如何,这份恩情摆在这里,日后他一定会为娘娘马首是瞻的。” 我道:“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对于娘娘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却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唏嘘。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过往,藏在内心深处,提醒自己避开荆棘。 我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抹鼓励的微笑,道:“好了,夜已经深了,歇息吧!” “今晚我值夜,”谷雨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没打呵欠。 我笑了笑,脱了外袍歇下。 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写好书信,检查了一番,并无不妥之词,就算这封信被别人看到了,也是一封很普通的家书。只在信的末尾交代了刘有余的事,因为这只是开始,不能让父亲觉察到我的不安。 把信给了刘有余,我就准备去向皇后请安。 还没出门,紫宸殿那边的人就来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今日的请安就免了。我问了几句皇后贵体的话,知道不过是老毛病,并无大碍,只是需静养,不便见人,也就罢了。 既然不用请安,我刚准备回内室继续睡个回笼觉,郑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就来了。 “传贵妃娘娘话!”她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手中托着一卷丝帛,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像是一本书。 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她打开手中的丝帛,开始念道:“贵妃娘娘身负协理六宫之权,请旨皇后,懿旨如下:婕妤纪氏,恃宠生娇,有违宫规,无视尊上。令其闭门思过,抄写《女则》十遍,以儆效尤!” 春分和谷雨她们都哑然失色,我也十分奇怪,望着那递过来的《女则》,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娘娘还是接下了吧!这可不光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有皇后的首肯!婕妤娘娘还真是糊涂!从来没有妃子在延英殿如此放肆的!连皇后娘娘都看不过去要对您小惩大诫了呢!” 我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羞恼之下立刻想到:贵妃好长手脚,连延英殿都有她的耳目!还有皇后,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便病了,果真好巧! 谷雨立马分辨道:“可是,是皇上让娘娘留在延英殿用晚膳的呀!” “这位姑娘真会说笑,果真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皇上也是你们能非议的?听姑娘这话的意思,婕妤不该受罚,到是皇上……” “姑姑!”再说下去,我就不是被禁足,而是欺君之罪了。“贵妃娘娘的话既然已经传下了,嫔妾自当遵守。” “婕妤是个通透人,这十遍《女则》也用不了多久,贵妃娘娘说了,只要婕妤抄好了,想通了,就好。”她一挥手,语带厉色,“自即日起,承明殿中所有奴才都不许踏出宫门半步,直到婕妤解了禁足!若有违者,杖责四十!” 第四十二章 禁足(一) 我愤然回到殿中坐下,真是又羞又气!不曾想我的一切部署还未完好,郑贵妃已然开始发难了!我不过在延英殿伴驾了几回,她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花了这样大的手笔,连皇后都被她“逼得”犯病了,就是要禁我的足? 这个时候皇后应该不会对我动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某些方面故意疏忽,好让郑贵妃对我的计策得逞,这样,我就更加痛恨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了! 所以,她的“病”才会病的这样巧! 宫人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两旁,殿中的气氛比往日的安宁恬静肃杀了几分。我微一偏头,就见人群中刘有余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我大惊,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刘有余“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奴才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郑贵妃派来的侍卫拦住了,不让奴才出去……” 救人如救火,刘有余老娘的病耽搁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 这郑贵妃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前脚请了皇后懿旨,后脚就将整个承明殿团团围住,看来她是早有准备了! 想到此处,我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上好的大梨花木木材,震的我的手也疼了。牵连起昨日受伤的小臂,痛的我倒吸一口气。 “娘娘仔细手上的伤!”春分和谷雨都紧张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我却灵机一动,对刘有余道:“本宫觉得身子不适,外伤加上心中抑郁,需找个太医来问诊。刘有余,你去一趟太医署请沈大人。若是侍卫拦着,你也不必硬闯,就请他们帮代劳一下。若是他们不肯……”我冷笑一声,“那就请他们日后来给本宫收尸吧!” 刘有余神色一肃,躬身道:“是!” 为今之计,也只能拜托沈七了,也好借此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能为我所用。 刘有余走时,我冲春分使个眼色,她会意,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春分回来,眉尖微蹙,屏退其余宫人,对我说道:“奇怪,那些侍卫并未阻拦刘有余。” 我也很讶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没理由先前拦了现在又不拦的,可是刘有余威吓他们了?” 春分道:“并没有,奴婢和他一块儿到了门口,刘有余就说了一句,娘娘身体欠安,他去请太医。其余的半句也没多说,就这样放他走了。” 我愣了一下,郑贵妃派来的侍卫,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儿了? 不过,既然肯让他出去,想必刘有余必定去找小德子了,他那样担心他老娘,大概也不放心别人。 两刻钟过后,沈七来了,却不见刘有余。我正要问,小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侍卫拦下了刘公公,说他私自外出,要杖责四十大板!” 我豁然起身,原来,他们在这儿等着呢! 也不管沈七准备给我请脉,我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院子里,两个侍卫扭着刘有余的胳膊将他摁在地上,地上的灰尘和着他脸上的汗水把他弄得狼狈不堪。另两个侍卫抬来了春凳和板子,那架势十分凌厉。 放好春凳,刘有余就被绑在了上面。 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娘娘请恕罪,这个奴才违抗旨意,下官不得不对他小惩大诫。” 什么小惩大诫,这分明是要人命的! 宫里的板子当真那么经得起挨么?一切都看下手的轻重,若是下手轻,一百大板也不过皮肉伤。若是下手重,三十大板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们是郑贵妃的人,怎么会对我宫里的人客气! 我气得发抖,但只能将颤抖的手指隐在袖子里,面上强笑道:“是,是这奴才不听话,本宫也有督导不力的过错。”我看到了刘有余眼中的决然,他到现在都一声不吭,知道他已经把信给了小德子,哪怕他此时被打死,他恐怕也认命了! 可我偏偏不许他认命!沉声说道:“刘有余,你真是太冲动了,只知道一味挂心本宫的病体,却忘了贵妃娘娘的旨意。今日这四十大板是逃不掉的,若是你有幸捡回一条命,本宫念你忠心可嘉,仍准你在跟前伺候,将来告老还乡,也有个体面!若是你不幸死了……只可怜你宫外的家人了。” 他神色一怔,望着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一根麻绳勒住牙关,不让他开口了。 先前那侍卫又道:“婕妤娘娘,要不您先回避一下,待会儿血呼啦的,怕惊着您的贵体!” 春分也扶着我说:“娘娘,先回去吧?” “本宫不走,”我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把所有承明殿的宫人都叫过来,本宫要和他们一起看着!刘有余是我宫里的人,为了本宫才受此大罪,本宫没有办法保全他,但也不能做缩头乌龟!本宫就站在这里,也要你们站在这里,他一个人受罚,就是我们整个承明殿的人受罚!” 我的声音严厉,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都肃着脸,齐齐望向准备施形的侍卫和受刑的刘有余。侍卫们既惊且惧,刘有余却大义凛然。 若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这道让我禁足的旨意是贵妃请旨皇后下的,而偏偏皇后病了,所以这旨意可以说是贵妃一个人的意思。皇后没有禁我足的意思,皇上更没有! 也就是说,我,仍是皇上的宠妃! 那两个侍卫有些犹豫了起来,想必,他们的受命是“杀鸡儆猴”,可若此次真要了刘有余的命,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善罢甘休? 在他们看来,打死一个奴才事小,但我放出这样的话,可见不是一个奴才的事儿,而是我的颜面问题了。 他们真正效忠的主子是皇上,而让皇上的宠妃没了颜面,他们的前程恐怕就不那么顺畅了。 那侍卫赔笑道:“娘娘这话重了,不过是个奴才……” “的确是个奴才,本宫也没说什么不是?”我笑盈盈的说道,“你们只管放心的打下去!若是真被你们一个失手打死了,只怪他命不好,本宫也不会埋怨你们。再让内侍监挑个伶俐人就是了,这旧爱虽好,哪抵新宠呢?” 最后一句在这样的场合看似不妥当,但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从来宫中都是新人胜旧人,郑贵妃再得势,她也是“旧”的了。 第四十三章 禁足(二) 他们还在犹豫,我已不耐烦了,挥挥手,道:“快打吧!待会儿日头上来了,你们打得累,本宫看着也累。”春分已让人搬了椅子给我坐下,累到不累,就怕晒着。 沈七在一旁站着恭候,其他人也都站着等这一场刑法。 我就不信,说了那么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真敢打死人! 侍卫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动手。 打了几下子,刘有余的下身已经出现了血红,他舌头被麻绳勒着,发不出声音来。但这样无声的疼痛,更让周围的人看上去胆战心惊。 二十几板子之后,有胆小的晕了过去。 春分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道:“娘娘放心,沈大人说,看着样子,刘有余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点点头,道:“待会儿先让沈大人给他看伤,其余的容后再说。” 四十大板很快打完,刘有余仍清醒着,大家都舒了口气。 我走过去对那两个侍卫道:“多谢手下留情。”他们只是苦笑,我又道:“这奴才在我宫里做惯了粗活,从前又是做杂役的,都说人贱身子骨却硬朗,若是换了旁人,哪能挨得住?可见他虽然命不好,运气倒是不错!”言外之意,刘有余没被打死,都是运气好的缘故,他们回去,也能交差了。 侍卫们一走,小富贵就让两个太监驾着刘有余要把他抬回房,我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低声道:“刘有余,今日经历,可不要忘记!日后常常想着,才不敢那么冲动!” 刘有余咬牙轻声道:“娘娘放心,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 我让人把他抬走,自己回到房里坐下,可是才坐下,便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伏在桌边干呕了起来。 “娘娘,您……您没事儿吧?”谷雨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确实很恶心,加上心中的愤怒,对未来的恐惧,我终于无法忍受,胃部一阵阵的痉挛,难受的吐起来。 沈七很快来到我身边给我把脉,之后,道:“没事,娘娘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吧?是饿着了。” 谷雨拍了拍胸口,春分用手肘一碰夏至,夏至忙道:“奴婢去准备早膳。” 沈七说了,刘有余受伤并不严重,但仍需卧床休养至少三个月。他已经开了外敷药和内服药,天气热,只能忍着了。 又给我看了小臂和膝盖的伤,换了药,说了些注意事项就走了。(.好看的小说) 春分送他到门口,回来问我:“娘娘这《女则》还要不要抄呢?” 我已经摊开了纸,让小寒在一旁磨墨,闻言便道:“抄啊,为何不抄?只有抄完了,本宫的禁足才能解呀!” “可是,去蓬莱山避暑,就是这两日了,恐怕……” “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淡淡一笑,“她不就是不想让我赶上么!那我就在这儿慢慢的抄好了,等她们从山上回来,我也刚好抄完了。” 天再热,日子也照样得过下去不是? 夏至端了早饭来,春分服侍我用过,我见她几次欲言又止,道:“有什么就说!” 她这才期期艾艾的说:“娘娘承宠的日子也不短了……”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处。 可能是刚才干呕让她疑心了吧,我笑了笑,道:“大概是我没福气。”想起前世,语气十分怅然。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脸都急红了,连自称都急得说错,“我……奴婢是想说……奴婢曾听说,年纪太小……怀孕的话恐怕……对身子骨不好……恐怕……” 她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听懂了。 我的心里瞬间流过暖流,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我握住她的手,强忍着哽咽低声道:“春分姐姐,自我进宫,从没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我……多谢你……” 她又急了:“奴婢怎么敢当……娘娘是主子,奴婢……承娘娘叫声姐姐,可……奴婢怕折寿。” 我含着泪笑道:“你比我大,怎么当不起这声姐姐呢?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宫里的规矩,这会儿不是没人么!好了,我不叫就是,看你急得。还好没被人看到,旁人也就算了,谷雨看到又得吃醋了。” 她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笑道:“这屋子里,就她聒噪,夏至几个都比她小,却比她沉稳许多呢!” 我想一想谷雨的憨样儿,又笑了起来。 说笑一番,春分问起了正事:“刘有余得养伤,他的差事得有人替了,这人只怕一时不太好找,他毕竟是副管事的差,若是替他的人惦记上了,等他伤好了,恐怕又添风波。” 我想了想说:“你帮我看着吧!忠心机灵的就成,也不怕他惦记,谁没点野心呢?至于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我大力栽培刘有余,其实早就有擢升他的念头了。 只因那个小富贵,可不是个善类! 隔了一天,春分挑出个叫顺喜儿的太监顶刘有余的差事,我见了一下,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倒也伶俐,至于能不能一直忠心下去,还有待考察。不过春分看人挺准,她既然选了顺喜儿,自有她的道理,我便交代了顺喜儿几句,让他先管三个月,三个月后,看他表现再做定论。 他先是一喜,然后收敛了神色,对我磕头谢了恩。 我点点头,知道收敛就好,也不要那完全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深的人,当主子还好,若是做奴才的,尤其不是主子亲信的奴才,还是不要那么深沉的好。 没几日就听说,皇上带着皇后,郑贵妃,和妃,雅妃等妃嫔,以及诸位皇子和其生母去了蓬莱山避暑。 忽然就觉得,掖庭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承明殿与世隔绝,但我心里,竟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于是,禁足的日子里,我每日不必请安,不必应付来来往往的妃嫔,不必应付皇帝,只安心抄写《女则》,虽然沉闷,但也很安定闲适。 第四十四章 禁足(三) 这样过了一个月,七月流火,天气越来越热,而殿中的冰块却越来越少了。 我每日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这一日睡了却觉酷热,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到有人在我床边不远正说话。细听下,是立秋和小寒。 立秋压低了嗓音道:“今日的冰似乎用的快了些。” 小寒道:“嘘――妹妹小声些,娘娘睡得轻。”她看向我这边,我忙闭上眼,又听她叹道:“尚食局是郑贵妃把持着的,娘娘得罪了郑贵妃,前些时候还好,如今宫里一个能做主的没有,每次去领什么都被刺几句!现下可好,连冰也不肯给了,好容易要了些来,只能慢慢儿的用。” 立秋急急道:“他们也太放肆了,娘娘只是禁足,又不是失了宠!” 小寒叹道:“你道怎么?还以为只是贵妃的旨意,皇上和皇后心里都是顾念娘娘的,可是去避暑时竟谁也没有提娘娘一句!到如今也都没有问一声的人,可见人心凉薄……这样的境况我们都看得出来,何况那些跟红顶白的?所以想来,他们是觉得娘娘在皇上的眼里轻了,因此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我心下暗暗点头,没想到小寒这丫头一直沉默寡言,心思到时如此细腻。(.无弹窗广告) 只听立秋叹道:“我们倒是没什么,往常也都是热惯了的,只是方才做针线,手心里出了汗,所以过来问一句。”她又嘀咕一声:“污了丝线很是不好呢!” 小寒道:“你没见去尚食局的变成了春分姐姐么!往常都是谷雨姐姐的,就是怕谷雨姐姐那性子,到时候回来一说,惹得娘娘不快。” 半晌,听到立秋说:“连春分姐姐也镇不住他们吗?实在可恶!”顿了顿,她又压低嗓音道:“前两天我听到小富贵抱怨……如今他的活儿都是顺喜儿在做……” 小寒冷笑道:“他能有什么活计!不过是欺负顺喜儿名不正罢了!” “嘘!” 等她们不说话了,我轻咳一声,小寒忙过来看我,见我醒了,笑道:“娘娘好睡?这天儿实在太热了。”说着,一面叫人进来给我更衣,一面在旁边打着扇子。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她刚才的言行,到让我心底高看她几分。之后,我留心她行事稳妥,虽是二等宫女,但对上没有阿谀奉承,对下也没有躲懒拿乔。倒是个能栽培的,便告诉了春分。 春分笑道:“这丫头确实不错,娘娘慧眼。” 我笑道:“你这是在夸小寒,还是夸你自己呢?” 春分面色一红,道:“娘娘真是会取笑!” 我窃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小寒近身伺候吗?”春分不解,我笑得古怪,道:“因为这天儿实在太热,想着她的名字叫小寒,放在身边说不定能去去暑气,没想到果然入了我的眼。” 春分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 《女则》已经抄了八遍,还有两遍就能完成任务了,这天晚上我正伏案抄着,殿中静谧的能听到毛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春分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低声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魏紫姑娘来了。 我忙搁下笔,起身外出相应,就见魏紫含笑走进,给我请了安,扫视一眼殿内,道:“婕妤娘娘一切安好否?皇后娘娘心中记挂的紧,使奴婢过来看望娘娘。” 我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惦记,臣妾一切都好,姑姑请里面做,小寒去沏茶来。” 魏紫客气了几句,仍站在堂中,她毕竟是宫女,哪里真的能与我平起平坐。我没有勉强,问她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魏紫笑道:“皇后娘娘只让奴婢来看望婕妤娘娘,不知娘娘抄写的《女则》是否已经完成了?若是完成了,奴婢便带走交予皇后娘娘,这样也好解了婕妤的禁足。” 我满脸愧色的说:“臣妾真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厚爱,也是臣妾愚笨,还没有抄好呢!”我只是不想那么快抄好,所以放慢了速度。 魏紫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换上笑脸,道:“那就没有办法了,皇后娘娘自从去了蓬莱山,就一直很惦记您,说要是您能一起去就好了。实在没想到……当日郑贵妃趁皇后旧病复发,发了那样一道旨意,皇后知道了十分不悦,暗恼自己病的不是时候呢!” 我慌忙说道:“都是臣妾的不是,皇后娘娘这样自责,臣妾惶恐之至!” 魏紫笑了笑,说:“其实这事儿与婕妤娘娘无关,更不关皇后娘娘的事,都是那……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奴婢本来以为娘娘已经抄好《女则》,解了禁足也可去蓬莱山避暑,这儿……实在有些热了。”她抬手擦了擦汗,又看看四周,惊讶的问:“娘娘这里怎么没有用冰呢?” 我讪讪道:“我不觉得热,所以晚上就不用了。” 魏紫一脸了然的神情,她不便在此久留,待会儿还得返回蓬莱山。我料想她来意绝不会这样简单,便让人去做了点心,留她吃了宵夜,她也不推辞。 我冲谷雨使个眼色,谷雨跟了过去。别人都以为谷雨天真烂漫,又爱说笑没什么心眼儿。所以有些话在别人面前不能说的,在她面前说了也无妨,于是,她就成了我的第二双耳朵。 好一会儿,魏紫来辞行,我客气了几句让人送她离开。 谷雨等她走了,兴致勃勃的告诉我:“娘娘猜的没错,这魏紫之所以大晚上的过来,是因为皇后着急了!” 原来,自从去了蓬莱山,皇上一直宠幸着王美人。这王美人正是翡翠轩的那位,郑贵妃跟前的得意人!王美人攀附郑贵妃,得了皇上的宠幸,自然不会忘了她的主子。因此,郑贵妃也在皇上面前十分得脸,到将皇后撂在了一边,问也不问一声了。 “所以皇后派了魏紫过来,想让娘娘也去蓬莱山,压一压王美人的士气!还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娘娘足够完成十遍《女则》了,谁知道娘娘还没完。”谷雨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 第四十五章 禁足(四) 我浅笑着听完,怪不得刚才我说还没有完成的时候,魏紫脸色十分懊恼呢!这会儿到想起来我对她们还有利用价值了? 看着谷雨那不服气的样子,我淡淡笑问:“听你这语气,你倒是十分乐意我被她们当枪使了?” 谷雨连连摆手,解释道:“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个王美人实在可恶!奴婢是看有这样好的一个出气机会,浪费了有点可惜。” 我垂首一笑,轻轻道:“以后机会多得是,何必争这闲气?” 谷雨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春分却已明白,笑道:“娘娘是觉得,魏紫从这儿一回去,明日皇后娘娘就要着人来过问了?” 我看着她笑道:“春分,你想皇后可会放过眼前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春分眼睛一亮,道:“娘娘睿智!” 我轻摇纨扇,掩唇低笑。 第二天上午,先是皇上赏赐的冰镇荔枝到了承明殿,后又是皇后赏赐的各类瓜果和细纱衣料。别的到没什么,只是这荔枝要从岭南运来,十分难得。生育过皇子的宫嫔不过四五颗的份例,那些不受宠的,连一颗都没有。而皇上赏的就有五颗,这一路走来,不知羡煞多少人了。 这还不算,正当承明殿上下高高兴兴的迎接那些赏赐的时候,小富贵又带回来一个消息:“尚食局的赵司膳坏了事,被皇后娘娘打发了。” 一时殿中鸦雀无声,都被这消息震的有些发懵。 司膳可是正五品的女官,掌管廪饩柴炭之事,这样大喇喇的就革了职,确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挥手让他退下,让春分把料子收起来,又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各做各的去。” 进了内室,看到内室中置着一大块的冰,不由发笑,转头对春分道:“你看,皇后的动作好快。”又叹一声:“以后你们也用不着成宿成宿的打扇了。” 春分道:“没有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怎会如此?想必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极尽言辞!” 我莞尔一笑,道:“什么极尽言辞,不过添油加醋罢了,必定说的我禁足期间过得如何不易了!”承蒙皇后多言,到让我知道了皇帝对我的心思。 我被禁足,他一言不发,是因为他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他是天子,天子永远都不会错,所以这错只能让我担下了。 连着宠幸家世低微的王美人,皇后却按耐不住了,这不正是把王美人至于风口浪尖上么?郑贵妃就真的甘心,被自己提拔的人压了一头么? 今日他肯为了我发落了赵司膳,也算是为我禁足的事做个交代吧。(.无弹窗广告) 这样一来,宫里再也没人敢为难我了,日常供奉也不敢缺斤少两,除了不能出门,一切与往日无二。 过了七月,八月初下了一场雨,天气渐渐变得凉快了些。 往年圣驾都是在蓬莱山过的中秋,可是今年却赶在了中秋之前下山回宫,将中秋的夜宴,设在了麟德殿内。 我望着剩下的百十来字,将《女则》推到了一边,转身进内室躺下睡觉。 并未睡踏实,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到底要不要赶在夜宴之前将罚抄的十遍《女则》呈上去呢? 朦胧间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这可是我的寝宫,怎么会有男子?刚坐了起来,就看到缴销帐掀起,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一面抬起双臂,让春分伺候他更衣。 他是要留下过夜吗?又是一声不吭的。 “皇上,”我张了张嘴,思前想后,还是说道,“臣妾正被禁足呢!” 他“嗯”了一声,皱眉换上寝衣,让宫人都退了下去。 我往里挪了挪,虽然用冰,但一个人睡本来就热,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男人的身子本来就跟火炉似的! 他贴上来,揽过我的身子,手指在胸前摩挲着。 不知怎的,我口中迸出一句:“王美人还不够皇上消遣的吗?怎么皇上到像许久不曾亲近女色似的!” 他并不停下手指的动作,唇角似笑非笑,说:“看来,贵妃罚你抄写《女则》,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女则》是本朝太祖皇帝的文德皇后所做,例举历代后妃得失,以此教导身为后妃者引以为鉴。 我说了那样的话,大有醋意,而妃嫔嫉妒,乃是罪过。 可我仍没心没肺的回了句:“是啊,抄了等于没抄,还不如不抄呢!” 他手上猛的一用力,我吃痛吸了口气,转眼怒目瞪着他。他面沉如水,看着害怕,但眼神里并无怒意。我更加笃定,干脆背过身去不理他。 谁知他竟又贴了过来,伸手解开我的抹胸,顺势抚摸了一圈,极尽挑逗。我将身子缩成一团,却并不能阻止他的攻城略地。很快,我被他弄得浑身发软,又觉得背后有个坚硬的东西顶着我的臀部。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就这样侧着身子抬起我一条腿,用力挺了进去。 我低低的呻/吟着,整个身子都酸软无力,任他予取予求。 一次畅快淋漓之后,他趴在我身上喘气,我们俩人的身上都弥漫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累的手指都抬不动,阖目假寐,他翻身下去,将被子拉到一边,身上什么都没盖。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我觉得奇怪,睁开眼,见他正支着手肘盯着我的胴体。 我面色绯红,手忙脚乱的扯被子过来盖上,他却拦住了不让我扯,还将我抱到他身上,让我们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我惊恐的想要挣脱开,可他牢牢圈住我,不让我动。 我觉得很是奇怪,前世虽然我们于床笫间都很放得开,但他毕竟是皇帝,龙在下,凤在上是十分不敬的。一次偶然我才在他上方,经历过之后他才似乎很享受,可是现在,他却主动如此……难道说,是其他妃嫔?王美人,还是雅妃呢? 他抚摸着我的背脊,身体渐渐复苏,分开我的双腿,让我接受了他的昂扬。我把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起来,他几次想要扶起我的身子,我都不乐意,情急下只好含住他胸前的珠粒。他舒爽的低呼一声,不再勉强我,狠狠顶弄着。 第一章 王美人·孕(一) 中秋夜宴之前,那剩下的百来十字我是一个未写,存心想避开那场晚宴。[.超多好看小说]皇后派魏紫来请我多次,我每每都以罚抄未完婉拒了,魏紫总是喟叹,但也无法。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其他宫中的宫人都兴致高昂的预备过节,承明殿虽被禁足,但宫人们并不因此整日郁郁,也井然有序的准备着晚上祭拜月神。 到了夜晚,一轮满月高挂天边,璀璨如明珠四射,夜空中一丝云彩具无。天阶夜色,寒凉如水,整个天际洒下如玉银辉,将红墙绿瓦的掖庭宫照耀的愈发明亮。凉风习习,冷月如霜。 大家在庭院中设了香案,摆了瓜果月饼,又在地上放了软垫。我上了三炷香,宫人们都跪在我身后,对着天边婵娟拜了三拜。 隐隐的,有丝竹管弦乐声传来,想来是麟德殿那边的饮宴开始了。 我切了月饼,自己拿了一块,剩下的让他们分了。吃了一口,是莲蓉馅儿的,看了看其他的,有五仁馅儿,豆沙馅儿,鲜肉馅儿等等。便道:“禄子,送个鲜肉的去给你师父,他养着伤不能走动,你就多走动走动吧!” 禄子忙应了拿下去,我一边吃一边回屋,有些抱怨的说:“这次的莲蓉馅儿怎么做的这样甜腻?虽然我喜欢甜食,可也不用这么甜啊!腻死人了!” 春分几个听了直笑,道:“娘娘还跟小孩子心性儿似的。” 我又嘀咕:“我还没及笄呢!”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十五岁生辰了。十五岁,乃是女子及笄,象征成年。寻常家女子在及笄之后,就可自行婚嫁了。 我遥遥的想着,若不是一年前的圣旨,想必我的及笄礼定是隆重非凡,正宾,赞者,父亲和母亲一定会费尽心思邀请相交好友。唉,一个月后,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我在门口站定,恍然转身,对着明月双手合十,暗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回到屋中,坐在书桌前,提笔将剩下的《女则》抄写完毕,只等明日奉上。这么些日子,避世避的也足够了。 正准备梳洗,麟德殿那边的赏赐就过来了,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姚黄,赏赐了月饼和瓜果酒水。闲话了两句,她就笑着说道:“可惜婕妤未能亲临宫宴,此次有好大一件喜事呢!” “哦?是什么喜事?”上辈子的这时候好像没什么喜事吧? 姚黄笑道:“就是翡翠轩的王美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我错愣一下,王美人从来都没有过孩子啊!强笑道:“那到真是一件大喜事了,想必皇上很高兴吧?” 姚黄道:“那是自然!宫中有五年未曾添丁了。[]王美人从前不怎么得宠,去了一趟蓬莱山,竟十分得了皇上的青眼。这王美人也是个有福的,就这么有了身孕,又在这样阖宫饮宴的时候告诉了皇上这个消息,皇上能不高兴嘛!” 我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美人是方才告诉皇上的,可是在饮宴时请的太医?” 姚黄冷笑道:“哪里?人家是早就知道,特意挑了这个时辰呢!” “那……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呢?” “这事瞒的这样好,饶是皇后娘娘也是刚知道的,至于贵妃娘娘……呵呵,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贵妃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呢?”姚黄意味分明的说道。 我更加错愣了,要说,王美人等到这个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出这个消息,是为了自身安全和荣宠。可是她竟连她的主子郑贵妃都没有告诉,显然她并不完全相信她这个主子了。 我从头上拔下一根赤金如意簪递给姚黄,笑道:“多谢姑娘告知本宫,本宫这些日子闷在宫中,竟如聋子一般了。对了,姑娘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臣妾的《女则》已经抄写完毕,明日呈上。” 姚黄大喜,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奴婢现下就带回紫宸殿,这样明日皇后就可下旨解了娘娘禁足,娘娘就可快些出宫了。”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我让谷雨将抄好的十遍《女则》交予姚黄,姚黄接过去,又谢过我的金簪,退了出去。 我望着桌上明灭的烛火发呆,前世的时候,王美人从来都没有过孩子。因为,她在不久之后因为得罪了我被打入冷宫去了。 当然,这辈子不再是前世,有些事也已脱离了原先的轨迹。比如,王美人的身孕。 前世我没有被禁足,是跟着皇上去蓬莱山的,皇上夜夜宠幸的人是我,哪有她王美人的份,所以自然不会有孕。今次得宠的是她,眷顾多了,有孕也是常理。 “娘娘?”春分端来一碗东阿阿胶桂圆羹放在桌上,“夜凉了,您喝完这碗羹就安歇了吧?” 我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喝了,随口说:“味儿淡淡的、” 春分忙道:“方才娘娘说莲蓉馅儿甜腻了,因此奴婢特意交代夏至少放冰糖。” “哦,”我淡淡应了声,半晌,道,“王美人有孕,你怎么看?” 春分道:“蓬莱山夜夜缱绻,有孕也是难免之事。” “她有不有孕我不管,重点是――她也不算太蠢,知道防人,连郑贵妃也没有完全信任。” 春分想了想,低声说:“郑贵妃举荐王美人也有两三年了……这五年之内,没有一个妃嫔有孕的,娘娘应该想到其中关窍。” 我眯起双眼叹道:“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况且,太子之位早晚都是二皇子的,她还要防备什么! 可是想想我又十分不服气!连王美人都可以怀孕,为什么前世那个男人却要防着我呢?难道就因为王美人没有家室依仗就算生下来也威胁不到谁,可是我却是重臣之女,所以…… 双拳紧握,既然王美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么我的命运,也一定能够重新谱写! “春分,明日挑些金银玉器送给王美人,避开吃食衣料,免得被人有机可乘!” 我遥望天际,明月依旧。但,重重天幕后,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章 王美人·孕(二) 第二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皇后格外高兴,和妃与雅妃也兴高采烈的跟我聊天。其余那些许久没见到我的人,都揣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似笑非笑。 郑贵妃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她的身边用来固宠的嫔妃一个是九死一生才早产生了八皇子的元才人,家世比王美人还要底下,即便生了八皇子也只能屈居才人之位。另一个便是王美人,可如今王美人刚怀孕,我就解了禁足,她心中自然十分不忿。况且王美人违背她的意思怀孕,想必她心中对王美人也有些怒气。 宫中许久未进新人,去年我进宫,还是皇上下旨迎娶的。花鸟使已经经年不去民间采选了,因此就算郑贵妃想扶持新人,只怕此时也不能够了。 难怪她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 我一面和皇后说笑,一面心中腹诽,借着皇后的趣味掩着袖子低笑起来。 郑贵妃身边无人,皇后一直盼着我来分宠,如今心想事成,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笑得多了,连鱼尾纹都现出来了。 “王美人有孕,本宫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让她好好养着胎。你们送去的礼也就够了,不用常常叨扰,免得惊了她的胎气。”皇后和颜悦色的吩咐道。 “是!”我们屈膝应下。[] 皇后点点头,又问:“王美人那里是哪位太医在看顾着呢?” 郑贵妃答道:“臣妾派了太医院的沈太医。”说着,眼光闪过我的面门,我诧异的抬起头,刚好触到她锐利的眸子。 皇后一愣,问道:“沈太医不是伺候纪婕妤的吗?这……” 郑贵妃笑道:“是,只因原先伺候王美人的孙太医在妇科上并不精通,因此臣妾就做主换了一位太医。这位沈太医好歹也是出身杏林世家,各科都是好的。至于纪婕妤……婕妤看起来气色不错,就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臣妾觉得,再怎么着也不如皇嗣重要是不是?” 皇后脸色晦暗,看向我,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紧着王美人那边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上次给你诊脉的章太医也是不错的。” 我躬身应道:“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请安过后,出了紫宸殿,我与和妃、雅妃走在一起。和妃虽然不喜雅妃,但也并不讨厌她,尤其是雅妃也算得同一阵线之人。 “贵妃现在是越来越小气了,连一个太医也要挤兑你,太医院里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她偏偏要了伺候你的人去!她若真的有心,何不把她自己的太医给王美人用去,哼!”和妃不平的为我抱怨了一圈。 我笑了笑,心想郑贵妃怎会是小气的人,难道她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雅妃听了和妃的话,又看到我只是一笑而过,就说:“纪妹妹很大度呢!不过你要是跟着我们去了蓬莱山,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一向心直口快,我也不生气,问道:“王美人在蓬莱山的时候,真的很得宠吗?” 雅妃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什么啊!她就会装!有一次皇上在我那里看我跳舞,她就嚷着身体不舒服,把皇上请走了!然后皇上就没有过来,一连好几天都没见我!” 和妃冷笑道:“这倒是争宠之人惯用的手段,你以后见识多了,也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我奇道:“皇上从前也并不十分喜欢她呀,怎么……” 和妃面色古怪,雅妃撇撇嘴,道:“她光着身子在溪边洗澡,被皇上看到了……” 我“啊”了一声,面上羞红。和妃眼角瞥向雅妃,似有所指的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雅妃叫道:“我可没有脱光了勾引皇上!” 我忙拉了她的衣袖一下,指了指前面说:“就要到翡翠轩了,你声音别那么大!” 雅妃反而嗓门更大,还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我就这么说怎么了!我说的又不是假的,人家能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吗?我还以为我们草原女子够奔放的,谁知道来了这里到见识了什么是不要脸!” 我待要上前让她不要说话,和妃却拉住我,嘲笑道:“别去,雅妃这性子火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好可以治一治那人。” 我无奈的望着她,苦笑几许。 翡翠轩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美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扶着身旁的宫女、一记白眼飞来,倨傲的撇开头去。 我见她小腹平平,就算挺直了腰也显不出来,悄声问和妃:“她不是才一个多月吗?怎么看起来身子很重似的?” 和妃笑道:“猪鼻子插葱――装相呗!” 我没想到和妃也会说这样的粗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王美人耳朵却好,怒目瞪着我,可我们三个位分都在她之上,她纵然想对我不敬,也碍着和妃与雅妃是她惹不起的。只得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冷冷一笑,对她身边的宫女道:“那只畜生呢?” 她的侍女把那只狮子狗抱了出来:“娘娘有何吩咐?” 王美人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骂道:“作死啊!太医说了本宫现在怀有身孕,不能接触这些猫儿狗儿!这畜生身上脏的很,要是伤着我腹中龙种可怎么是好?你竟然还抱着它,是不是不想伺候本宫了?还不快把这畜生扑杀了!”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雅妃过来问我们:“什么是扑杀?” 我低头不语,和妃皱眉道:“时辰不早了,原打算去妹妹宫里坐坐,我看还是下次吧!” “是,姐姐好走。” 和妃一走,雅妃又问我:“什么是扑杀啊?” 我轻轻叹了叹,对王美人道:“姐姐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行杀生之事,也算为腹中胎儿积福行善。” 王美人冷笑道:“不过是本宫宫中的一个畜生而已!婕妤好心性儿啊!” 宫女已经准备了麻袋将狮子狗装了进去,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拉着雅妃走,雅妃却向看看,我便不理她,自行离开了。 才走几步就听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小狗发出的悲鸣,雅妃的惊叫……我脚步顿了顿,一咬牙,快步走开。 这后宫死个把人都不会掀起多大风浪,死了只狗,谁又会在乎呢? 第三章 内鬼(一) 我在殿中坐着发呆,雅妃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面走一面叫道:“太残忍了,太残忍了!那虽然是一只狗,可毕竟是一个生命啊!她怎么能那么过分!扑杀,闷在麻袋里活活摔死……血,还有脑浆……我的天,这是谁想出来的刑法啊?真是太残忍了!” 我让小寒上茶来,垂着眼睑淡淡说道:“这是秦时就有的刑法,从前是用来对付人的。(.好看的小说)” “什么!”雅妃怔了怔,大概是想到了那样的情景,她抱住头,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声音很空洞:“我真不应该知道什么是扑杀……” 雅妃呆坐了一会儿也走了,我什么都没跟她说,反正她在宫里的日子长着,这些手段早些见识到也好!还能早做些准备,这样日后遇到更加不堪的,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雅妃走了没多久,小富贵就涎着脸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我看到他那副样子就会想到他的主子――郑贵妃! 淡淡道:“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小富贵忙道:“奴才是看娘娘坐在这儿不太高兴的样子,所以来问问,娘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可以为娘娘效劳!” 他话中有话,我仔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笑眯眯的双眼里,似乎隐藏了什么。便笑道:“难为你的一片忠心,你倒说说,本宫现在是为何不高兴呢?” 小富贵眼珠一转,看向站在我身旁的春分和谷雨,我勾了勾唇角,对春分道:“前几天我让立秋给我的新秋装改了腰身,你去看看改的怎么样了。”又对谷雨道:“刚才雅妃受了惊,你让夏至做顿羊肉饺子,晚上送过去。” 两人被我支开,我看向小富贵,小富贵笑着躬身道:“娘娘,这王美人也实在过分,上回娘娘落水的事,虽然没声张,可咱们都知道,定是那王美人做的!娘娘宽容大度,不与她见识,奴才们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啊!就想为娘娘讨回这个公道呢!” 我不动声色的叹口气,哀怨的说:“这有什么法子,她毕竟是郑贵妃的人,而且现在又有了身孕……更是奈何不得她了。” 小富贵嘿嘿笑道:“有了身孕又如何?还能越过娘娘去?再说了,这身孕的……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后宫里阴气重,要不多多积福行善,那孩子就未必……” “住口!”我冷了脸色,心中却大惊,没想到他打得竟是这个主意!郑贵妃是疯了不成?竟要借我的手除去王美人腹中的孩子?若我还是前世那个张扬跋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不定我真的会被他带到沟里去!可是我如今早已脱胎换骨,才不会上他的当! 小富贵敛容,垂眸躬着身子立着。[] 我深深吸气,放缓了声音,道:“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若她那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指不定别人还以为是本宫咒的呢!” 小富贵听我的语气觉得有戏,忙笑道:“是,是,奴才以后万不敢再说了。”随即皱皱眉头,道:“要说王美人也实在不堪,怀着身孕就做了那样有损胎气的事,奴才可是听说,怀孕的妇人是不能见血的。” 我冷哼一声,道:“让她闹去!她闹得越大越好!今日连雅妃都惊动了,又是她侍寝的日子,必定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小富贵连连笑道:“娘娘所言极是!” 他退出去之后,我便叫来春分,将他所言尽数告知。春分听后也是默然半晌,疑惑的问道:“娘娘确定小富贵是郑贵妃的人吗?” 我冷笑道:“自然确定!” “可是王美人是郑贵妃的人,她为何不肯王美人生下孩子呢?毕竟,她都有两位皇子了,二皇子还那么受器重……王美人就算生下孩子,也威胁不到任何人啊!”这一点,连春分也看不透。 我与春分都陷入了沉思,许久,她试探着问道:“若是王美人腹中胎儿真的有损,此事会牵连到娘娘吗?” 我看着她,沉声道:“如果小富贵擅自做主,那我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幕后黑手!” 春分脸色微变,立刻道:“奴婢这就让顺喜儿盯着他!娘娘放心,顺喜儿做事还算尽心,而且小富贵倒了,对他有益,他不会自毁前程的。” 我点点头,小富贵倒了,刘有余伤好就能升任正管事,而顺喜儿这个代理的副管事,就能名正言顺的做下去了。况且他一直受着小富贵的欺压,必定心中不忿,有这样一个机会上位,他不会不牢牢抓住的。 这一天安安静静的过了,只是第二天去请安的时候,和妃在紫宸殿门口遇到我,拉我到一边,说:“你知道了没?昨晚本事雅妃侍寝,结果被王美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把皇上请走了!”说罢,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料到王美人会借机发作,却也没想到这么快,不解道:“皇上竟也由得她去?” 和妃挽着我的手一面走一面笑道:“宫里许久没孩子了,十一皇子虽然皇后养着,生母到底只是个宫女,登不得台面。她王美人再不济,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女儿是不是?” 才一进去,就看到雅妃在向皇后告状,我与和妃对视一眼,她眼中是看热闹,我眼中很是无奈。 闹了一个上午,雅妃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毕竟皇嗣高于一切呀! 雅妃过后,便是王昭仪,徐充容等人侍寝的日子,三天里到有两天是被王美人搅和了的,宫里一时对她都是怨声载道。过了几天轮到我,我心想反正有前面几位排着,就算皇上在我这里也被请走,也不会太丢人。 未时三刻过后尚寝局的人来过,我随意准备了一下,晚上等着皇上过来。谁知久等不来,过一会儿曹红来了,满是歉意的说:“娘娘,皇上原本是要过来的,只是路过翡翠轩的时候……皇上只怕一时走不开,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您先睡吧!” 第四章 内鬼(二) 我淡笑道:“哦,知道了,有劳公公跑这一趟,那就回禀皇上,本宫先歇下了。” 曹红一走,殿内就充满了抱怨声,谷雨是最生气的那个,春分虽然什么都没说,眉头紧皱,也很是不满。倒是小富贵,一言不发,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动。我疲累的摆摆手,叹道:“罢了,毕竟人家有了身孕,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谷雨嘟嘟囔囔的:“王美人这身子,不适的频率也太高了!” 我冲春分使个眼色,让她跟谷雨好好说说,谷雨对王美人很是不满,要是因此着了人家的道儿,可大大的不妙了。 皇上既然留在了翡翠轩,那今晚就不会过来了,我自行歇下,不提。 日子照过,依旧晨昏定省,只是这日从紫宸殿回来,才坐下没多久,小满就来禀道:“连海公公和翡翠轩的小印子吵起来了!” 我面上迷惑,春分道:“连海是小富贵的徒弟,小印子是翡翠轩王美人的内侍。” 我皱眉道:“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小满道:“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两人走在路上冲撞了一下,就口角了几句,谁知越吵越没谱,连王美人从娘娘这儿请走皇上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才愈演愈烈的。(.)” 连海既然是小富贵的徒弟,那就很有可能是受了小富贵的指示,故意与翡翠轩为难。 “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大吵大闹算什么!要是惊了王美人,本宫可护不住他!”我起身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小富贵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一看到我,他就跪倒在地,抓着我的裙角哀嚎:“求娘娘为连海做主啊!” 他骤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是?” 小富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连海是奴才的徒弟,跟着奴才学些做人的规矩,学着帮娘娘做事,今儿早上这东西不晓事偏偏就和翡翠轩的人起了冲突!谁不知道现在翡翠轩不好惹呀!可是他念着娘娘的好,见翡翠轩的行事太过分,顶了两句嘴,谁知被王美人听到了,现正拿人去,要掌他的嘴呢!” 先是说明连海是他的徒弟,再说连海对我的忠心,然后说连海是为了我才和翡翠轩的人起了冲突,王美人擅自惩罚一个婕妤宫中的宫人,已经有违宫规了,他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若再不出手相助,岂不是薄情寡义的主子?日后,谁还敢对我忠心呢! “走,随本宫去看看。”我沉着脸,狠狠一甩大袖,小富贵立马爬起来跟着我,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人。 翡翠轩门口,王美人坐在一张红木大椅上,正泰然做若的品茗。她面前跪着连海,正被小印子左右开弓的掌嘴。 “住手!”一声轻斥口中吐出,我带着一群宫人出现,但这并没有让王美人有丝毫惧怕,反而好整以暇的放下茶杯,笑着看我。 “婕妤娘娘来了?请恕嫔妾身怀有孕,皇上和皇后都免了嫔妾的礼,所以不能给娘娘请安了。”她撑着腰,语速缓慢的说道。 我看也不看捂着红肿面颊可怜兮兮看向我的连海,对王美人笑道:“妹妹这是怎么?若是这奴才做了什么冒犯妹妹的事,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让皇后娘娘来处罚就是了,何须劳动妹妹你,在这儿大动干戈呢?” 在后宫里只有皇后和协理六宫的郑贵妃才能处罚别宫宫人,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是没有资格的!更何况,她罚的还是比她位分高的我的宫人! 就算她身怀有孕,也是僭越之罪! 可她毫无悔意,还镇定自若,呵呵,她是真的以为只要有了身孕,就唯她独尊吗?幼稚! “你以为说出皇后娘娘来我就会怕么?”王美人冷冷一笑,“皇后娘娘统御后宫,哪有这许多时间管两个奴才吵嘴的事儿?虽说婕妤娘娘您倒是空闲的很,不过……娘娘上次禁足的事才过没多久,这嫔妾为娘娘着想,还是不要管的好。” “美人的意思是,纵然美人打了本宫的宫人,本宫也不能则声么?”我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这要是前世,被掌嘴的人就是她!完了还会被我打入冷宫! “瞧娘娘您说的!本就是奴才不懂事,既然娘娘开口求情了,我怎么会不卖娘娘一个面子呢?”她兀自得意的笑,挥挥手,对小印子道,“这次就饶了他吧!下次再敢在人后编排主子的不是,乱棍打死!” 连海捂着脸爬到我身边:“娘娘……” 我咬牙笑道:“那本宫就多谢了!”再也不想看到王美人那可恶的嘴脸,愤然转身离去。 “娘娘……”我看着连海肿的不成样子的脸,不耐的皱起眉。 “带他下去擦药,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是。” 自有人带了连海下去,小富贵依旧站在下面,不忿的说道:“这个王美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这完全是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啊!” 我冷笑道:“她何尝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恐怕连皇后娘娘都不曾放在眼里呢!” 小富贵点头称是,又道:“如今只是怀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就如此放肆了,到时候她要是生下一位皇子,后宫还有谁能镇得住呀!” 我眸光一闪,笑道:“不是还有郑贵妃么?” 小富贵愁眉苦脸的说:“可是郑贵妃和她是一伙儿的呀!到时若她们联手,这后宫……娘娘还是造作打算呀!” 我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注意不成?” 小富贵义愤填膺的说道:“今日之事,虽说是连海被打,但娘娘亦被羞辱!俗话说,主辱臣死,奴才宁死也要为娘娘报这个仇!” 好个忠心护主的奴才!若不是经历前世,我当真要为他叫好了! 我不动声色的说:“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小富贵眼中闪过得色,口中应道:“娘娘放心,奴才不会连累娘娘的!” 等他退下,我转身进了内室,对身边的春分低语:“狐狸尾巴夹不住了,盯紧他!” 春分颔首:“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盯着他的!” 第五章 捉鬼 才过了两天,春分就告诉我,小富贵去了两次太医署,见得人正是沈七!据说他的理由是给连海抓些治疗脸伤的药,找谁不是找,每次都挑着沈七去问,沈七认得他是我宫里的管事太监,还以为是我吩咐的。 “沈太医说小富贵问他要了一张活血祛瘀的药方,说是给连海用的。沈七当时并不疑有他,但是却在开药方的时候,小富贵让他改了几味药!沈七这才奇怪,他不过是个太监,怎么会懂得药理?便将方子抄了两份,告知了奴婢。”春分细细说来,将那方子也给我看。 杜仲,川芎,当归,附子,细辛,红花……每一样都是活血祛瘀的虎狼之药,混合在一起更是打胎的利器! 我连连冷笑,好啊!好啊!他们安排的这出连环计,甚妙! “娘娘以为如何?”春分也是个聪明人,似乎明了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春分,我来说,你来判断。从王美人怀孕,郑贵妃就决计除去她腹中之子,因为一个不听话的棋子,留着有何用呢?所以,郑贵妃才会安排本是照顾我的沈太医去照顾王美人的胎,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沈太医是我的心腹!若是王美人的胎受损,太医失职是首当其冲。 然后便是连海和小印子的龃龉,加上王美人从我这边请走皇上,我对王美人心怀怨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命小富贵抓了那些打胎药,说通沈太医,趁机将这些药放入王美人的安胎药中……这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的让人想不出有什么破绽。而我,人证物证都在――小富贵必定一口咬定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那里还有剩下的打胎药!我就是一头撞在柱子上,也没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想到前世正是因为被诬陷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再想想眼前这桩陷害,我唇边的冷笑犹如六月飞雪,脊背一阵阵寒凉刺骨! 春分把手掌放在我的肩上,让我感受从她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柔声说道:“娘娘,其实您既已入宫门,就知道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里,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啊!”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那些我在乎的人们!”我的声音,凄凉、无奈、坚定! 春分释然道:“娘娘既已决定走什么路,奴婢自然义无反顾的跟随。那么,娘娘现在打算如何呢?” 我叹口气,恢复一下精神,说道:“小富贵的下一步就是在王美人的安胎药里下毒,他一定不会经过沈太医的手,因为我想,王美人身边一定有郑贵妃的人!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小富贵下手之前……” 我让春分附耳过来,如此交代了一番,她会意,不久之后便离开了承明殿。(.好看的小说) 剩下的,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宫里,等着好戏上演吧! 今夜月色空萦,周围蒙了一层淡淡的云彩,月光如烟如雾,落在人身上似雪似霜。院中桂影斑驳,花香悠远。我立在西窗下望着庭院深深,晚来寂寞,两边宫灯点燃,如遥遥天际的点点星子,或明或暗,或白或蓝。 顺喜儿脚下生风,一个箭步窜进殿内,奔到我身边,躬身低语道:“回禀娘娘,黄昏时分,小富贵已与王美人宫中的小印子接上头了!” 我微微点头,呢喃道:“原来是他!” 顺喜儿道:“是,小印子已将那包药熬了,熬好之后,就准备把药渣倒在翡翠湖里!” 我冷笑一声,道:“他倒是聪明,药渣进了湖中,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顺喜儿跟着一笑,说:“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眼中,怎容他得逞呢?就在他倒药渣的时候,被人当场拿下!” “既然那边已拿下了小印子,谷雨,让禄子立即将小富贵绑了关起来!只说他偷了我的东西,先不要声张!” 谷雨笑嘻嘻的应下去找禄子,顺喜儿得意洋洋的说道:“沈太医那边拦下了那碗打胎药,小富贵这时候怕正在等消息呢!皇后那边已经把小印子绑去了宫正司。娘娘,宫正司一百二十八种刑法,每一种刑法都能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尤其是宫正司的杨宫正,一手针法,死人都能被扒层皮,小印子必定会知无不言!” 我见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问:“你对宫正司知道的到多。” 顺喜儿笑道:“杨宫正和奴才有些交情,所以……”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顺喜儿机灵的退下去继续打探消息,春分便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搭上了宫正司这条路。” 我却没那么乐观,摇头说道:“宫正司直接受命于帝后,从不会和妃嫔扯上关系,以后还是要提点顺喜儿不要和杨宫正走得太近,免得被人抓到把柄。”说罢,缓缓走出房间,站在屋外廊下。 春分忙跟上给我披上披风,应道:“是,咱们自不必有牵扯,只是有些消息,可以打探一二,并无坏处的。外面夜凉,娘娘在里面等也是一样的。” 我望一眼庭前桂花,轻启朱唇,吐出两字:“快了!” 又过半晌,顺喜儿飞奔进来,禀道:“皇后去了翡翠轩,恐怕不时就要到咱们这儿来了。”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站在外面等皇后前来。 不多时,皇后銮驾到此,我忙迎上去,才行了礼,皇后扶起我就道:“真是没想到,你宫里竟有这样一个祸害!心思竟这样歹毒,打起了皇嗣的注意!万幸王美人的胎没什么大碍,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我狠狠掐了下大腿,瞬间眼圈儿就红了,嗫嚅道:“臣妾还浑浑噩噩的,倒是臣妾身边的管事宫女警醒,提醒了臣妾,臣妾这才告知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要不然,臣妾愚钝,受了小人挑唆,就要犯下大错了!” 皇后扶着我的手,叹道:“本宫知道你心思单纯,又进宫不久,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龃龉?那个小富贵必定是受了人指使,想一箭双雕!哼,既想除了王美人的胎,又想嫁祸给你,当真恶毒!” 我大惊失色:“娘娘,臣妾在宫里得罪的人就只有……” 皇后拍拍我的书,笑道:“本宫知道,本宫这就将小富贵一干人等绑去宫正司,必定会让他吐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长舒一口气,跪下恳切的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做主!有娘娘在,臣妾再无畏惧了!” 皇后娘娘扶起我,微笑而望,她一直想要的郑贵妃的把柄,这下总算抓到了! 第六章 酒醉 这件事,终以小富贵被皇上赐死而告终。 皇后因此又病了一场,我却平淡以对,大约是觉得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吧! 纵然知道此事的幕后主使是郑贵妃,因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关系,皇上也不会彻查下去。至少在二皇子立为太子之前,郑氏一族都不会受到牵连,但启恒一定会在自己百年之前,将整个郑氏连根拔起!他当年所经历的外戚专权,绝对不会带给自己的儿子。 “据说,小富贵受不得大刑,什么都招供了。皇后将供状交给了皇上,可是皇上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不论。回头,就让人赐死了小富贵,其余什么都没说。”和妃和我一起站在承明殿庭院里,伸手掐下一枝桂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口说了这些话。 我看着她笑道:“姐姐的消息一向灵通。” 和妃笑了笑,说:“连皇后都病了,这消息可不光是我知道,阖宫上下,谁不知道?” 我笑道:“姐姐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呢!” “那是你躲懒,不肯外出打听!”和妃将那支桂花上的花蕊捋下,放在掌心用食指轻轻拨弄着。“好在事发之前你就清楚了那狗奴才的真面目,不然的话……后果可真不敢想。” 我呵呵笑道:“有姐姐这样的耳报神,妹妹就躲懒了。那奴才刁滑的很,我也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好在我身边有个伶俐忠心的春分,适时的帮我告诉了皇后娘娘,这才免了一场祸事。” 和妃回头看了春分一眼,点头道:“身边的人极是重要,聪不聪明倒在其次,第一要紧的就是忠心!如若不忠心,不聪明倒也还好。若是聪明而又不忠心,那真是养虎为患了。” 我也看一看她身后的两人,道:“姐姐身边的九华和金蕊就很好。” 和妃笑道:“可不是么!她们两人自我进宫起就跟着我,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有些事,也多亏了她们,不然我哪有这样便宜。” 于是,我们便从小富贵的事说到了各自宫中的奴婢,我身边的春分和谷雨,她身边的九华和金蕊,还有皇后身边的姚黄和魏紫,郑贵妃身边的芍药和蔷薇等等,都算得上是左膀右臂。 九月初,和妃在承乾宫设宴款待后宫姐妹,名为“赏菊宴”。 自从出了小富贵一事,皇后称病,郑贵妃做贼心虚,难得的消停了下来,王美人大约也知道了其中关窍,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闹腾了。而几天前,皇上将今年静秋园中开得好的菊花让人剪裁好了,做成盆栽,尽数放到了和妃这里。 于是,和妃成了最得意的人了,便设了宴,请我们过去乐一乐。(.无弹窗广告) 静秋园中的菊花还没有全部绽放,而和妃这里都是已经盛开的菊花,看上去格外热闹。加上菊花的颜色缤纷,有红、黄、白、墨、紫、绿、橙、粉、棕、雪青、淡绿等。种类也很繁杂,有树菊、立菊、塔菊、香菊、绿菊、文菊、悬崖菊、案头菊、独本菊、五头菊、吊蓝菊、图案菊、铺地菊、银针、大理菊、金绣球等。 众人一时看花了眼,纷纷夸赞和妃之爱菊,而皇上盛宠和妃来。 皇上的宠爱,和妃并不看重,相比之于,她到更希望皇上将她的宠爱都付诸到七皇子身上。 正当我们赏花时,皇上又给和妃长了脸,命尚食局准备了肥美的螃蟹送来,说是给我们当下酒菜的。 皇上从来不会对一个妃嫔表现得如此细腻关心,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和妃面上增光不少。比之皇后的“病”,郑贵妃的收敛,和妃一时风头大盛。 “后宫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皇上此举,显然是要抬举和妃,打压郑氏了。”宴会归来,春分给我卸下簪环,在我耳边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呢?笑了笑,用手摸了摸绯红的面颊。中午在那里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夏至,醒酒汤好了没有啊?快做好端来给娘娘喝下,好歇会儿午觉呀!”谷雨一看我这模样,连忙跑去小厨房。 我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不理她了,我这就去睡会儿,醒了喝也一样。” 春分扶着我,还没走到床边,谷雨就跑了进来,惶恐的说:“皇上传旨,请娘娘去延英殿伴驾。” 我酒劲一上头,怒道:“告诉他,我喝醉了,不去!” 谷雨长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求救似的望着春分。 春分叹口气,道:“好好儿的跟内侍监的人说,就说咱们娘娘中午在承乾宫多喝了两杯,恐怕不能前去伴驾了,还请皇上恕罪。” 谷雨去回话,谁知苦着脸又回来了,道:“那公公说,皇上说了,就算娘娘醉了,也要去。” 我推开她俩,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恶狠狠的说:“去就去!他既然不怕我熏着他,我就去吐他一脸一身!” 春分和谷雨脸色大变,忙追上我扶着,手忙脚乱的给我更衣梳头,扶我上了步辇。 要是再不到延英殿,我被步辇晃的真要吐了! 眯着眼由江守全亲自搀扶了进去,我还有些清醒的问:“皇上怎么了?明知我醉了还让我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江守全笑着说:“没出什么事儿,就是皇上惦念娘娘您了。” 切!惦念我就晚上去看我呗!这是存心想看我笑话还是怎么着! 江守全把我交到皇上手中,退了出去,延英殿内又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推了推他,没推动,蹙眉道:“李启恒,你烦不烦啊?”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跌坐在地。发髻上唯一的一根金簪掉落,青丝一泄如瀑,我仰着头,眯起眼看他。 反正我喝醉了,你能奈我何? 他神色端凝,弯下腰抱起我,把我抱进后殿,放在软榻上。 我心里直犯嘀咕,翻了个身,背对他闭上眼睛。 原来是叫我来睡觉的。 可是,他并不允许我一个人睡觉。 感觉到巨物在身体里进进出出,我很不耐烦:“李启恒,你能不能快点啊?”他俯下身子,亲吻我的嘴角,然后也很不耐的说:“满嘴酒气,以后不许喝这么多!” 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只觉得他的动作变得温柔了许多,那说话的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宠溺。 闭着眼,昏昏欲睡。 (ps:启恒什么时候爱上女主的?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其实,这是因为……) 第七章 长大的危险 我好像堕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深陷泥潭,呼吸困难。那深渊里仿佛有一双手在撕扯着我的灵魂,意欲将我撕成碎片!又似乎有一把匕首,频频刺入我的小腹,生生扯着我小腹中的一块肉往外拽,沉沉钝钝的痛…… 启恒站在我面前,面色铁青的望着我,皇后和贵妃得意的站在他身旁,指着我厉声道:“皇上,就是这个贱婢!她残骸了您的骨肉!皇上,快把她打入冷宫赐死吧!” 我匍匐在地,满脸泪水,哀求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是冤枉啊!臣妾没有害梁宝林的孩子,臣妾没有!” 郑贵妃狠狠踹了我一脚,正踹在我的小腹上,狞笑道:“你这贱婢!还敢抵赖,分明就是你嫉妒梁宝林腹中胎儿,除了你这毒妇,谁还会做出这等恶事!” 皇后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啊!皇上,快下旨赐死这毒妇吧!” 我可怜巴巴的看向启恒,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纵然我苦苦哀求,他也不为所动!袍袖翻飞,他转身离去,一群太监欺上前来,将我按倒在地,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想要将我勒死! 我呼不出气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看着皇后和郑贵妃得意狰狞的嘴脸……我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音:“啊――” “娘娘,娘娘?”身边有脚步声和焦急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看到鸳鸯戏水的帐顶。自己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双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灯光一亮,我惊恐的看了看旁边。春分和谷雨站在床边,很是焦虑:“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谷雨忙去打洗脸水,春分扶着我,用帕子擦拭着我的额角,一手揉着我的胸口,柔声道:“娘娘一定是做噩梦了,天气凉了,奴婢换了厚被子,今夜却有些热,想是这被子太沉,压着娘娘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喘息,忽然感觉腹中沉痛,我痛苦的按住小腹,伸手摸向身下,黏湿的感觉传来,我抬起手掌一看,惊叫道:“血!” 承明殿内灯火通明,沈太医刚给我把过脉,开了方子。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望着藕荷色的缴销帐顶发呆。 春分掀开帐子看了看我,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我转过头,面色绯红。 我并没有生病,而是葵水来了。 十五岁,我长大了。 太宗生母端妃曾说,对于皇室和后宫的女人来说,长大,意味着危险。 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危险会是什么,但当我看到皇上那晦暗莫名的眼神,我隐隐感觉到:那个让我提心吊胆的东西,似乎在慢慢向我逼近。 因是初潮,日子并不久,三日便完了。 沈七来诊脉,嘱咐道:“往后娘娘应尽量避忌生冷食物,微臣给娘娘开的药,您还是吃着吧,等下次日子再来,若是时间对的上,就不必吃了。” 我蹙眉:“岂不是要吃一个月?” “正是。” 我嘟嘟嘴,无奈的道:“既然太医都说了,吃就吃吧!” 春分笑道:“娘娘如今都长大了,还小孩儿心性似的,幸好那药不苦,不然娘娘岂不是又要抱怨?” 我笑:“别人比我大许多还嫌药苦抱怨,凭什么我就抱怨不得?” 王美人虽然没有再折腾,但是在自己宫里还是常拿下人出气,安胎药总是隔三差五的不肯喝,说是太苦。 “好在出了那档子事,沈太医不用在伺候那个难缠的了。”春分笑着奉上药碗来。 我又皱眉,端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再含了一颗梅子,才好受些。 沈七道:“娘娘虽不喜喝药,但这药是调理身子的,能让娘娘的月事日子来得精准,若是不准,以后于孕事上恐怕不太好了。” 我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沈七道:“女子来了葵水之后,方可成孕,但若是月事不准,就很难……” 我呆住了,虽然重活两世,我于这些上面仍是不通。如今听到他说,一下子竟有些懵了。 如果来了月事才能受孕,那我之前努力的种种,是不是都白费了? 想起前世也是自己在来月事之后那个人才赐了九合香给我,现在想来,就是这个缘故了! 春分倒是没我想的那么多,只道:“娘娘现在年纪还小,好好的再养一年,到时候怀了孕,就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麟儿了。”说着,她也红了脸,低声道:“太医是有能之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方子,太医别吝啬才是。” 沈七看着她道:“唯今之计,最要紧的是调理好身体,身体好了,受孕容易些。若是过早受孕,底子打得不好,母子受损,宫中也不少见。” 春分忙道:“太医说的极是。” 我心思恍惚,已没了兴致听他们说话,春分见我面色不好,和沈七止了说话,扶我进内殿歇下。 “过两天就是娘娘的十五岁生辰了,不知皇上会不会为娘娘庆贺,怎么说娘娘也算及笄之日呢!”春分笑道。 我恹恹的,道:“什么庆贺不庆贺,只要他别往我心口捅刀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娘娘!”春分吓了一跳,好在这是内殿,没人听到我的大逆之言。 我冷冷一笑,有些心灰意冷,妄我自作聪明,却没想到,算错了时机。我甚至还在侥幸,也许因我这一世的听话柔顺,他不再防我,所以这些日子虽然宠我,却没有赐我九合香。原来,是我误会了。 “春分,我真是害怕……”鼻子一酸,眼圈儿也红了,泪水就这样瞩满了眼帘。是的,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怕他还是那样防备我,怕我离用九合香的日子不短了,怕……我算计的再多,也逃不过他的掌心! 春分握着我的手,我顺势依在她怀中,默默啜泣。她再也顾不得礼仪,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背,语声轻柔而缓慢:“别怕,奴婢会一直在娘娘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娘娘,不让娘娘受一点伤害。” 第八章 及笄 九月十五,是我的生辰。[]早上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问了一声,赐给我两柄玉如意,其余妃嫔也纷纷道贺,等我回到承明殿后,和妃等人的礼物也送过来了,比照着皇后的玉如意,礼物都不算贵重,有的是金步摇,有的是流苏钗,还有璎珞圈,碧玺串等等。 早膳春分让夏至给我做了长寿面,味道鲜美,面条劲道,我吃着十分喜欢。春分绣了个芙蓉图荷包给我,立秋也做了针线算做礼物,谷雨见众人都有礼物奉上,惟独她没有准备,一时有些急了,带着哭音说道:“姐姐也不提醒我一句,我真不知今日是娘娘的生辰……” 我笑道:“不知便不知了,哭什么?难不成我还缺那几份礼不成?不过是她们一片心意,你也别急,你的忠心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 春分几个也都安慰着,谷雨本就是直心肠,说开了也就放下了,只是仍有些不好意思。我便说道:“你要是实在心中不安,就帮我做两方墨来,不是还有两瓮梅花上的雪水吗?” 谷雨立刻高兴的说:“是呢!奴婢这就帮娘娘去做!” 看她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春分无奈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个性子。娘娘也是别致,其他人只知用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娘娘用来做墨,很是风雅。” 我笑了笑,就见一人躬身进来,跪倒我面前,道:“奴才刘有余,给娘娘请安,恭祝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哎?你的伤到好了?”我笑问道。 刘有余回道:“奴才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是娘娘大喜之日,奴才特意来请安。” 春分笑道:“你倒是机灵。” 我也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择日就回来当差吧!顺喜儿已经胜任了副管事一职,你回来直接顶了小富贵的差。” 刘有余忙磕头谢恩:“奴才谢娘娘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正说着,曹红喜滋滋的过来禀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商量了今日是婕妤娘娘的生辰,特准备了今晚在紫宸殿设家宴为娘娘庆生。” 我淡淡应道:“知道了,替我回皇上,晚上定会准时前往。” 曹红一走,春分就笑道:“皇上心中还是记挂着娘娘的,娘娘身在宫中,不能行笄礼,好歹也设宴庆贺了。” 我只是淡淡的,春分等人并不知我为何如此,只以为我是思念家人,便也没理论。 晚上去了紫宸殿赴宴,除了皇上和皇后,也只有和妃一人罢了。 “今日是家宴,想着你与和妃交好,也算你的姐姐,所以便也请了她来。”皇后微笑着说道。 我感激的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起身时对和妃报以一笑。 既然只是家宴,并无歌舞等,只是四人一桌,吃了顿便饭。 饭毕,和妃先行回宫,我也准备告辞。 因今日逢五,按照定制皇上要在皇后宫中就寝,从无违例。 “等等,”皇上开口了,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道,“听皇后说后宫众人都送了礼物,朕也不能免俗,这是朕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我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微笑端坐,对我点点头。我便打开了盒子,红色绒垫上静静卧着一根凤凰于飞的赤金簪子。那簪头碗口大小,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展翅欲飞,祥云环绕,层层叠叠中,凤凰首尾相望,金碧辉煌,灿夺人目。那祥云周围还有一圈指甲盖大小一模一样的红宝石,骤然看过去,金光红宝,刺得人竟有些张不开眼睛了。 “这……这太贵重了,臣妾不敢收。”我惶恐的垂首低语。 皇后安慰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不管皇上赐你什么你都收下就是,这簪子华美,那是因为皇上看重你,收下吧!” 皇后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便谢了恩。 皇后又道:“皇上,今日既然是妹妹的生日,不如请皇上移驾承明殿吧?” 皇上睨我一眼,道:“今日是十五,应在皇后这里的,明日朕再去承明殿。” 我躬身退下,知道皇后心里十分满意,也庆幸皇上给了她这个面子,要不然,若他今日真的去了我宫中,皇后难免对我生隙。 我不知道我至今仍在乎这些做什么,如果他不肯让我生孩子,一切都是空的! 坐在步辇上,举头望去,只见天上一轮圆月,依稀几缕淡云围绕。月光清绝,照在地上如水银泻地。月光下的紫宸殿殿宇琉璃瓦当波光粼粼,殿前佳木在月色下树影婆娑,晚风清寒,吹得人一凛。 我裹了裹披风领口,不让夜风钻进去,忽道:“停下,坐在上面怪冷的,让我下来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春分忙问:“要不奴婢回去拿件厚的斗篷来吧?如今这天越发冷了。” “不用,我正想走走,就当消食,”我笑着说。 如此,抬步辇的人只得退到一边,他们倒也不敢先走,只能远远跟着。 我与春分走在前面,深宫的夜极是安静,只有两边路旁的羊角宫灯里闪着柔和的光晕。 前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春分喝道:“什么人?” 我望着前方出现的一盏灯笼,听见一个太监的声音:“来人是谁?这是十五王。” 春分道:“这是承明殿纪婕妤。” 那小太监忙请安:“奴才给婕妤娘娘请安,婕妤娘娘千秋吉祥!”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十五王长身玉立的站着,月华在他身上洒下银辉,清俊隽永。不由心中一动,心想果真物华天宝,生出这样天人之姿的皇子来。道:“王爷还未回宫休息吗?” 十五王淡淡道:“正准备回去。” “本宫也要回宫去,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着,我微微施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蓦然,手中多了一物,我惊诧回头,却见他神色如常,趁着夜色,我只得将那物笼在袖中。 提心吊胆的回到殿中,进了内室,独自一人便拿出那东西,是个长条盒子。打开一看,一根通体雪白的和田玉小荷簪子,静静的卧在其中。 第九章 心灰意冷 第二天未时三刻一过,尚寝局就来人说晚上皇上会过来,让我好生准备着。[.超多好看小说]我午睡正起,春分给我绾发,笑道:“娘娘生在十五,以后恐怕都没机会和皇上一道过生辰了,真是可惜。不过好在皇上隔天就来陪娘娘了,可见皇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我但笑不语,心中却想着:皇上逢五要和皇后在一起,我不是皇后,就没有和他一起庆生的那天,隔天来又算什么?生辰已经过了呀!罢了,我也不稀罕他能陪着我!只要他肯赐给我一个孩子,哪怕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一天呆在这儿,我也不在乎! 晚上皇上过来用晚膳,我心绪不宁,不及往常那般殷勤。其实我不过是想起他对我的防备,而他大概是以为昨日我生辰他没有陪我的缘故。 “每月逢五帝王必须与皇后同住,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朕既是帝王,就必须尊崇。所以……以后恐怕都不能陪伴爱妃了。”他含笑说道。 我望着他脸上凝着的笑意,心底却慢慢涌起哀伤,夹杂着期望,却又觉得是奢望。心中闪过一瞬的恨意,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皇上想陪我也不难啊!” 他眼里的笑意如寒夜流星般转瞬而逝,唇边笑意微凉,道:“哦?难道爱妃相当皇后不成?” 我笑着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嗔道:“皇上这样说,是存心让皇后娘娘厌弃臣妾吧?臣妾哪里敢有那样的心思,嘻嘻,臣妾说着玩儿的呢!” 终究是疑心太重,我不过一句玩笑,他就起了疑心了。(.好看的小说) 呵!凭我的家世才学和美貌,难道我当不得么! 只是我从不会往争宠上位方面想,如今一心想的,则是如何诞育皇子,保我纪氏一族无恙,其他的,我可从未放在心上。 当了皇后,反而不容易诞育皇子了,因为皇后的孩子是尊贵的嫡子。历来皇后嫡子,要么继承大统,要么则死于非命。太祖皇帝的文德皇后所生三子,幼子夭折,长子却是个好男风的,立了太子又因男宠被废。次子暴虐成狂,残害手足,被太祖所厌弃贬为庶人。文德皇后一生贤良,却因子嗣的事四十不到就过世了,这才轮到端妃之子,太宗皇帝。 如今郑贵妃独大,我尚是婕妤她就已如此忌惮我了,他日我封妃,岂不是更加对我容不下?我哪里,还敢奢望什么皇后之位?没得被人害的粉身碎骨! “臣妾还未谢过皇上所赐的生日礼物呢!薄酒一杯,多谢皇上惦念着臣妾。”我笑吟吟的举起酒杯,希望他能忘了方才的不快。 他也举起酒杯碰了碰,道:“若非皇后提醒,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我并不在意,本就不指望他记得,便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记不得那许多杂事也属正常,倒是皇后娘娘疼爱臣妾了。”今天去请安的时候已经谢过皇后了,皇后很是受用。 “你怎知只有皇后疼爱你,朕就不疼爱了呢?”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时饭毕,收了碗盘下去,我们移步进内室对坐。他只爱狩猎征战,不喜琴棋诗书,因此我房里的东西他是消遣不得的,就只能随意说些说话了。 “你宫里平日都不用熏香吗?”他似乎是随口问道,但我近日听到“熏香”两字就紧张,听他此问,我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 瞥了一旁伺候的尚寝局的人,便道:“臣妾不喜熏香,平日也只是用些新鲜花朵,若是没有喜欢的花朵,只能用沉水了。” 皇上听了,倒也没说什么,看一眼尚寝局的人,道:“时候不早,歇了吧!” 尚寝局的人便开始准备布置着,铺好了床铺,点好安息香,熄了一些红烛等等。 皇上挥了挥手,宫人们鱼贯退下,我刚准备更衣,就见他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椭圆形,鹅黄底描湖蓝粉红穿云度月纹,颜色鲜嫩,图案别致。 而我,看到那盒子时却如遭雷击。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倾下,直砸的我浑身都如坠入冰窖般冷冽刺骨。 我心中一片寒凉,那一种痛苦恼恨,犹如万箭锥心,直刺刺的劈进五脏六腑深处,一并迸发的痛楚竟连呼吸亦不能够! “这是……什么?”我心中虽如烈火烹油,煎熬疼痛,终究只淡然问道,“看着倒是精巧呢!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他声音低缓沉稳:“这是一盒香料,名为九合,取九九八十一种名贵香花制成,夜晚点燃,既能静夜生香,亦能……催动人情。” 九合香,的确是九合香!我明知这是九合香! 前世我保管的像稀世珍宝的盒子,今生再置眼前,我又怎能不认得? 多此一问,多此一问!是想确定这是九合香,还是以为他会给出别的答案?真是多此一问啊!原来是我错了,我又错了!伏低做小是为什么?百般求全是为什么?我只求一个孩子,进宫至今,我自问做的虽不是最好,但已尽我所能。可他……依旧要防备我! 我以为我的改变至少能让你有一丝改变,真是笑话!启恒,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帝王! 可,你能否告诉我,那日在延英殿,你抱着亲吻我时,到底是真是假?我傻到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帝王的心思,但我并不傻到以为我醉酒就能出现幻觉! 我木然的抬头望着他,眼眶生疼,却没有一滴眼泪。 “启恒,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轻声说道。 他终于觉察出我的异样,静默半晌,道:“问吧。” 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是困惑了我两世的疑惑,我以为永远都不会问出口。 他直直的盯着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那目光看似平静,却夹杂着莫名的哀伤,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随即竟笑道:“爱妃在说什么呢?帝王怎会有爱?” 哦,没有啊!我忽然笑了。 那一夜是如何过去的,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鼻尖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我翻身狠狠将他压在身下,十指嵌入他的肩头,留下鲜红指印。陛下,既然你不知何为爱,那就让你痛吧! 第十章 本性难移 那天早上皇上走后,我又病了两日。(.无弹窗广告)太医诊脉本没什么,沈七毕竟是我的人,看我蔫蔫的样子,写的脉案是我因时气所感,要卧床静养几天。 我整日躺在床上发呆,谁也不见,吃的也少,才两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夏至变着方法给我做平日喜欢的饭菜点心,我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每顿能吃个两三口就算不错了。 皇后打发人来看我,我也不想见,好在春分帮我回了话。和妃等人来,我也一概不见,大有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谷雨急得哭了不止一次,连一向沉稳的春分都有些焦急,在我床边说道:“娘娘,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那天皇上说了什么让娘娘不快的话?娘娘,不管怎样,他到底是皇上啊!” 是啊,他是皇上,我的生杀予夺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就连,我能不能生孩子也掌握在他手里! 他不让我生,我就不能生! 既然我连做母亲的权力都被他剥夺,这样的委屈我都必须忍着!那我还忍着其他委屈做什么! 我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算什么要求?可是对我来说,这竟成了不可能的事!那我还有什么要顾忌的!顾忌了又有什么用! “春……”我拉住春分的手,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终于崩塌,泣不成声的说道,“他就那么厌恶我?他防备我!” 春分不解其意,安慰道:“娘娘在说皇上吗?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可疼娘娘了,这些天皇上送了好多补药来!皇上还说,娘娘想要什么尽管说,尚宫局一定办到!” 我哭着说道:“我要孩子,我只要孩子……” 春分一愣,立即道:“娘娘,您还年轻,孩子以后肯定会有的!您这是怎么了?您到底是怎么了呀?” 我不听她说,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哭道:“我只要孩子,我只要孩子……” 她见我听不进去,只得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咱们娘娘要个孩子,咱们娘娘以后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 我在她怀里痛哭着,为我不能有孩子而哭,为我过去无用的委曲求全而哭。 哭过,就罢了。 歇了两天,第三天我开始恢复正常饮食,身体慢慢好起来,容色也变得比从前更加亮丽了。 可是就在我刚恢复的那天,翡翠轩传来消息:王美人小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无动于衷。 一个本来就不该有的孩子从这世上消失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再说了,我不能有孩子,凭什么你王美人就能有! 没了,很好! 今年的秋天还未觉出味儿来,冬天就悄然而至了。九月底,西北风起,百花煞尽。 我已换上了薄袄短襦,上身是桃红绣浅紫莲纹左衽半臂,下身是白色素面细褶裙,浅紫披帛。堕马髻,髻上一串流苏璎珞,三根半月形象牙梳篦。并不施粉黛,残留着前两日的病容,多了两份憔悴。 皇后见我这样,心疼的说:“瞧你,病的都清瘦了,你年纪轻,要好好保养才是。” 我道了谢,面上依旧淡淡的。 讨好她又有何用?她又不能让我生出个孩子来! 皇后说了几句王美人的事,大家跟着叹了几叹,但也没几个真心为她难过的,幸灾乐祸的却多。 从紫宸殿出来,路过翡翠轩,就听到王美人的宫女说道:“娘娘,您别站在门口,这儿风大,您不能吹风!” 步辇缓缓而过,我坐在上面依旧能感受到王美人看向我的那怨毒的目光。冷冷一笑,别过头不理会她。 “纪芙虞!你给我站住!”她忽然开口,厉声喊道。 我悠悠回头,却见她冲了过来,刘有余忙拦了下来,斥道:“美人娘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要对咱们娘娘说,远远儿的站着说就是了!何必跑到跟前来呢!” 王美人挣扎着推开他,指着我嚷道:“纪芙虞,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做什么缩头乌龟,你给我下来!” 我一抬手,步辇放下,站起身,对她冷笑道:“你的孩子?你哪儿来的孩子?你本就不该有孩子!” “你……你……”她嘴唇哆嗦,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但很快按照她的意思理解了,又要扑上前来,骂道:“你这贱人!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是谁害死了你的孩子,美人心中,心知肚明!”我缓缓走到她身边,直视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她听到我这句话,明显身子一震,垂下眼睛不敢与我对视。 刘有余死死拉住她,免得一个不慎就冲到我面前。我抬手让刘有余放开她,她刚被放开就要冲过来,不等她近前,我甩手一个耳光扇过去。 “啪!”的一声,这记耳光是又脆又响,打的也疼。 王美人一时被我打得愣住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我,我冷哼一声,道:“以下犯上,口出妄言,王美人你说你该当何罪?” “你……贱人!” “刘有余!给本宫拿住这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东西,掌嘴二十!”王美人是五品美人,我是三品婕妤,三品以上都是上了宗室名普的,自然有权力惩罚一个小小的美人! 刘有余如今恨极了郑贵妃,而王美人就是郑贵妃的一条狗,听到我说,立时让禄子将王美人背剪了双手,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子! 二十巴掌下来,王美人的双颊早已红肿,嘴角也已鲜血淋淋,说不出话来了。 禄子一放开她,她就瘫倒在地上,只能用怨毒而惧怕的眼神看向我。 我目光冷厉,瞥一眼她,对她的宫人道:“还不扶你们美人进去?这儿风大,免得吹着她!”不再理会,依旧转身回步辇上坐了,挥挥手,继续回我的承明殿去。 作死的混账东西!这个时候偏要往我的枪口上撞!本宫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去?顺便,也让我看看那个男人的态度,看他,到底要拿我怎样! 前世我一个眼神就能将王美人打入冷宫,这次这样大的阵仗,结果会如何呢? 第十一章 罚跪(一) 据说王美人到御前哭诉,谁知那个男人当即下了一道旨意:王美人保护皇嗣不利,且不守宫规以下犯上,敕夺品级,打入冷宫! 后宫一片哗然,我得知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只因这情景与前世,太过相似了!那道旨意,除了保护皇嗣不利这一条,其余的一字不差呢! 这么说,一切的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了么? 凭我再怎样努力,都争不过天命啊! 可,天命让我重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每日请安,我都腻在宫中不出去,春分见我面上忧郁,不停劝慰道:“虽然天气凉了下来,但还不至于到了寒冬腊月出不得门的境况。娘娘不如去静秋园里走走,娘娘喜静,那里的银杏圃和红枫林都是极美的。不如……” “我不想出去,”我淡淡的打断她,神思不属,目色恍惚。 春分见我这样子,幽幽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话说那银杏圃,有十里之长,两边遍植银杏,落叶金黄,人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地上,沙沙作响……” 我勉强一笑,道:“罢了,看你说得这样,像是很向往的。你既喜欢,就去走走吧!” 春分立时喜道:“多谢娘娘成全。” 她其实是想让我开心,到说成她想去,是我成全了她。 唉,罢了,罢了,还是别让她们为我担心的好。 我便带着春分和谷雨一起向静秋园而去,彼时正值黄昏,日影西斜,碧空湛蓝如洗,远远的有几片云彩浮在夕阳之下。近处的天空仿佛一汪深邃潭水,几欲溺人。而远处流金焕彩,连绵起伏的宫殿尽头,云霞一缕缕弯下,细细碎碎的散开,日影下如一片五彩琉璃。 我们一路逶迤而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银杏圃,远远望见那两排金黄,夕阳洒下余晖,金光尤甚璀璨。我情不自禁的走进这一片光影里,立时觉得此处比别处更亮,人也变得明朗起来。 “娘娘,这儿真美啊!”连谷雨也很喜欢的样子,她在落叶上走来走去,特意发出沙沙的响声,笑嘻嘻的看着我。 春分看了,笑道:“宫人特意不来扫落叶,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意趣在呢!” 我看着谷雨明媚的笑容,心情也好了一些,便笑道:“你既喜欢这里,多来几回也好。” 谷雨笑道:“我一个人来有什么意思,娘娘来我才来呢!” 又是一个变了法子宽慰我的,我心中长叹,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这些关心我的人,也要振作起来吧!就算不能生孩子的事改变不了,父亲被流放,家破人亡,也一定要改了! 刚要取笑她两句,就听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清丽女音:“哟!这不是纪婕妤么!” 我回头,竟是郑贵妃,到难得见她来园子里逛。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我躬身施礼,低眉顺目。 郑贵妃缓缓走向我,赭色的大袖明衣,里面是杏色对襟襦裙,襟口和袖口都是紫色滚边,褐色宽边腰带。高髻上金冠束发,八树金簪宝钿沉沉的垂在发髻两旁。她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带着傲慢拖长了声音说道:“免礼。” 我站直了身子,没有抬眼看她。她望着我冷冷的笑了,哼道:“婕妤不是身子不适么?到有闲情逸致来这儿瞎逛?” 我淡淡道:“嫔妾不似娘娘协理六宫辛苦,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 郑贵妃听我讽刺她,倒也不生气,只是眼中厉色加深,眯起眼冷冷道:“本宫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原来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 我笑了笑,不解的抬头看她,问道:“娘娘这话,嫔妾却是不明白,到底是何意呢?” “你少跟我装蒜!”她狠狠一甩大袖,恶声恶气的说道,“王美人的孩子你害死了不算,还挑唆皇上被你这妖女迷惑,竟将小产还未出月的王美人打入了冷宫!冷宫是什么地方?王美人此去,还有命在?!” 我笑容不减,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对于一条毫无用处的狗,也如此怜惜。” “你放肆!”她怒目圆睁,面目狰狞。 “既然您说嫔妾放肆,那且容嫔妾放肆一回吧!贵妃娘娘,王美人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天知、地知、您知、我知!就连王美人自己,也知!”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慢慢变得扭曲的面孔,知道她被我说中了心思,心中快意,更想挫一挫她的锐气。便又说道,“也许,连天子亦知,否则,为何就好端端的废了她!圣旨上海言明她是因为――保护皇嗣不利呢?” 郑贵妃一怔,脸色变了数变,盯着我的眼内似有火球燃烧。她看着我一面点头一面恨恨的咬牙说道:“好、好、好!你好得很!” 我浅笑屈膝,道:“嫔妾身子不适,就不打扰贵妃娘娘游园的兴致了,嫔妾告退。” “本宫说了让你告退吗?”郑贵妃冷声说道。 我站在原地不动,反问:“娘娘还有何吩咐?” 郑贵妃转到我面前,冷笑道:“本宫记得,你是以‘以下犯上’惩处王美人的,那么刚才你对本宫的不敬,又当如何呢?” 这么快就来了? 我跪下,恭顺回道:“但凭娘娘责罚。” “好!”她大喝一声,“那你就跪在这儿好好反思一下,该如何夹住你的狐狸尾巴!别再惹本宫不快,否则,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春分和谷雨慌忙下跪哀求道:“求贵妃娘娘饶了我们娘娘吧!婕妤不是有意冒犯贵妃娘娘的!” 郑贵妃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道:“谁敢再多说一句,本宫就把她送进宫正司!纪婕妤,你就在这儿好好跪着吧!本宫不让你起,你就只能跪着!任何人都不得相陪。”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她只说让我跪着,却不说跪多久,也不许有人陪,这是明摆着要让我在这儿跪足一夜了! 我瞥到春分和谷雨担忧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她们欲言又止,但碍于郑贵妃的威慑,敢怒不敢言,只得悻悻的走开。 第十二章 罚跪(二) 我已在这儿跪了一个多时辰,天色灰白,暮色四合,远远的只瞧见正在上灯的太监们,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我的腿早已麻痹,没了知觉。 方才春分和谷雨准备偷偷去请皇后的时候,被郑贵妃叫住,把她们叫到关雎宫去了。说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懂规矩,全是因为她们做奴才的不知提点的缘故,所以要好好教导一番。我心中担心她们的安危,可现在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哪里能去救她们呢! 只盼望郑贵妃觉得她们不过是奴才,不要与她们计较才好! 树上栖息的宿鸟,忽然扑棱棱的飞起来,划过掖庭宫的一方天际,往宫外飞远去了。沙沙的脚步声逼近,却没有亮光,一人孤身前来,站在我面前,暗夜里,不知哪里一声叹息:“你这是何苦呢?” 我漠然抬头,夜色寂寥,两边高大的银杏树投下阴影,他的脸看上去晦暗不明,看不清是谁,只是那声音我是记得的,虽多了分怜惜,依旧温和清润。 “王爷是来看笑话的吗?”我沙哑着声音轻问。 他半晌没做声,又是一阵沙沙声,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杏圃被灯光照的亮如白昼,明黄龙辇上,九五之尊端坐如雕塑,面色冷凝。十五王站在他身后侧,旁边还有子陵将军,另一座凤辇上,坐着皇后。 “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纪妹妹怎么就跪在这儿了呢?”皇后先声夺人,先问了出来,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笑意,就算郑贵妃手眼通天,不让人告诉皇后我被罚跪在这里。皇后好歹也是后宫之主,这点消息,竟真的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么? 皇上下了龙辇,走到我身边,道:“别跪了,起来吧!” 我本不想跟他说话,但仍笑着回道:“陛下,不是臣妾不想起来,只是贵妃娘娘说了,没有她的口谕,臣妾不能起。”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他淡淡的说:“爱妃的意思,是朕的话不管用么?” “臣妾绝无此意,”我对他已彻底死心,从前的种种讨好如今看来都是可笑之极,纵然还有目的,我也无法一下子就忘记那盒九合香!“只是皇上从来不会插手内宫之事,您这样做,贵妃娘娘颜面何存呢?” 皇后也走了过来,柔声劝道:“纪妹妹,皇上不插手内宫之事,那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本宫让你起来,你总该起来了吧?” 我对皇后一笑,道:“娘娘,臣妾不想难为您,您又何必为了臣妾与贵妃娘娘再生嫌隙呢?” “你……”皇后深吸一口气,像是无奈极了的样子,叹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倔强?连皇上和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我垂下眼睑,道:“此事本是臣妾冒犯贵妃所致,贵妃惩罚臣妾,臣妾甘愿受罚。只是臣妾身边的两个宫女是无辜的,还望帝后能说动贵妃娘娘,高抬贵手。” 皇后忙道:“怎么?你身边的婢女在贵妃宫中?难怪本宫不知道你在这里罚跪,要不是方才十五皇弟来提了一句,本宫真不知会被瞒到什么时候了!皇上,您看……” 皇上沉吟片刻,道:“你去让贵妃放人。” “是。” 帝后同来银杏圃,郑贵妃怎会没得到消息呢?此时已经赶了过来,刚好和皇后派去的人碰到了,便一起来了银杏圃。 “惊动了皇上皇后,实在是臣妾的不是。”郑贵妃一来,就急着请罪了。 皇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皇后看着她道:“贵妃妹妹也太小题大做了,纪妹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非要她跪在这儿,还跪了这么久!” 贵妃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原也没什么事,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臣妾哪还敢罚纪妹妹呢?妹妹快起来吧!” 春分和谷雨早就左右扶住了我,此时听到,忙托着我的身子,将我扶了起来。我脚下无力,身上的重量只能依靠她们了。 “你们没事吧?”我轻声问道。 谷雨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春分低声道:“我们没事,她并没有为难我们。” 皇后立刻命人抬了我的步辇来,等我坐上步辇,吩咐道:“快回去吧!本宫已命人去请太医了,跪了这么久,可不要落下病根才好呀!”又对皇上说:“皇上,纪妹妹这样子实在可怜,不如今晚您就去承明殿陪陪妹妹吧?” 皇上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朕和子陵还有事要议。方才若不是你和十五皇弟来,朕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过来。”说着,转身上了龙辇。 皇后诺诺应了,贵妃冷笑一声,各自回宫,银杏圃的闹剧这才算落幕了。 沈七很快来为我看伤,让我这几天最好静养,又开了方子。他一面给我看,我一面听着刘有余说我不在的时候,他本想出去找我,却被关雎宫的人支使开了,其余人也总被事情绊住。总之那几个时辰,竟没有一个人能帮到我。 要不是十五王从那里经过,也许我真的要跪足一夜了。 “贵妃并没有让我们怎样,只是听关雎宫的管事姑姑训话,谁知……这一训就训了这么久。”春分苦笑道。 “沈太医,你也给她们看看。”我吩咐道。 春分本想推辞,沈七已经将帕子搭在她手腕上了。 没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姚黄送了药材过来,还说等我好利索了再去请安,这几天就免了晨昏定省。 我谢过皇后恩典,姚黄又宽慰了我几句,明里暗里狠狠数落了贵妃的不是,这才走了。 我不愿被她们当枪使,我也不愿意就这样被贵妃欺负着! 我知道也许我像前世那样跟皇上撒个娇,说两句软话,再可怜巴巴的掉几滴眼泪,他就能答应我的一切请求。但,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我没办法当做它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没办法做到这么快就忘怀!然后若无其事的向他摇尾乞怜! 因此,除了必要的回话,我不想理他! 他好像知道我对他的感受,静养的这几天,他一次也没来过。 第十三章 微服出巡(一) 沈七每天来问诊,一再叮嘱我不能掉以轻心,若是现在不好好养着,将来恐怕就会落下病根了。前世濒死前罚跪的疼痛并不遥远,我害怕那样的痛苦会卷土重来。于是,在春分和谷雨的药敷和每日静养之下,我的双腿渐渐恢复了,经过沈七诊治,确定没有后患。 转眼便是十月,晌午时分,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素色窗纱,投在我面前的大案上。我倚着座椅靠背,闲适的翻着手中的书。窗外光影一闪,脚步声蹬蹬的传来,谷雨兴奋的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娘娘,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您猜是什么?” 我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诸葛孔明,事事料人先机。什么消息?快说吧!” 谷雨道:“我听说,过两天皇上要出宫微服私巡,要带一个嫔妃一起去呢!” 他每年都会出宫一趟,不拘哪个时节,不拘去哪里,都是临时而定。下面的人想做场面功夫也不能够,但只要消息一从宫里出来,外面的官员都如临大敌,不敢轻视,生怕哪天出门就遇到了圣驾,而自己后堂的业绩却拿不出手。 去年是春日里去的,彼时我还未进宫。前世好像是这个时候,但并未带妃嫔啊!这回怎么变了? “可说了带哪位娘娘吗?”春分问道。 谷雨摇摇头:“不知道,大概还没说吧!娘娘,要不……您去求了皇上,也带咱们一道出去吧?” 我笑睨她一眼,道:“你自个儿想出去玩儿,却要寻了我当排头!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我是不会去求的!” 春分看了看谷雨,道:“可不是么!再说,娘娘的腿可不能跋山涉水的,你贪玩儿也要有个度啊!” 谷雨被这么一说忙红了脸,嗫嚅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姐姐教训的是。(.好看的小说)” 春分道:“我并不是教训你,只是我们是当奴婢的,凡是应以娘娘为先,哪有因自己要出宫,就撺掇娘娘去求皇上的呢?娘娘惯常疼你的,真听了你的话去求,皇上也准了,可不知又要被多少人嫉恨了!” 谷雨被她说得很是惭愧,我便笑道:“好了,别说她了,脸皮怪薄的。不过,要是皇上定了带我出宫,我一定带上你,若是没定,我也不会去求。只是……”我看了一眼外面,哂笑道:“恐怕皇上早把我撂开了。” “不会的不会的,”谷雨连连摆手,“曹红每天都来问娘娘的情况,因说要娘娘静养,就不让我们惊动娘娘的。皇上虽然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心里很在意娘娘的!虽然这些天他没有来看望娘娘,但也没去别的娘娘宫中啊!” 我诧异的看向她,春分也道:“谷雨这次倒是说对了,娘娘,奴婢虽不知娘娘为何对皇上淡淡的,可……他是皇上,娘娘是妃嫔。(.好看的小说)” 她话中深意我何尝不明白,他是九五之尊,我只是小小宫嫔,他若是大树,那么我只能是依靠大树而活的菟丝子。一旦失去依附,我将什么都不是! 可她并不知道,这棵大树虽然给予了我生命,却不肯给予我生命的延续。 未时三刻刚过,尚寝局来人让我晚上准备接驾。春分和谷雨相视一笑,都看向了我。我对镜苦笑。 晚膳过后他才来,似乎是为了出宫一事安排着,宫人都在门口迎驾,我却独自坐在床边发愣。 他走进来,并未怪罪我,只问:“太医不是说你的腿已无大碍了吗?” “是,”我垂着眼睑,没有看他。“只是不想动而已。” 他看了我片刻,什么都没说,抬手让宫人更衣。我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满脸倦容,喟叹一声,拿出那个鹅黄色的盒子,对司寝道:“点上吧,皇上喜欢这个!” 司寝看向他,他又凝视了许久,点了点头。 我的心又是一阵闷痛,面朝里侧身躺下,再也不想强颜欢笑了。 他窸窸窣窣的上了床,烛火一暗,我闭上眼,落入他的怀里。他脱去我的寝衣,将我压在身下律动,我的头别向一边,忍着疼痛。 “爱妃今夜没有兴致么?怎么这样干涩?”他蹙眉问。 我闭着眼:“腻了。” “哦?”他冷冷一笑,“是腻了人,还是腻了地方?若是腻了地方,咱们就换换,若是腻了人,那可没法子。”他凑近我的耳垂,轻轻的,又恶狠狠的说:“你这辈子,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我回过头瞪他,他并不为所动。 我们的身体近在咫尺,心却隔着整个天涯。 第二天有了旨意,皇上微服出宫,身边只带一位妃嫔,那便是我。 谷雨知道了这个消息最为高兴,还以为是昨晚我跟皇上说了什么,缠着我要我带上她。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带着你的。”我并没有显得太高兴,若是可以,我宁愿不和他那么亲近。“你这样调皮,留你在宫里,我又不在,不知会惹下什么祸事呢!春分到底稳重,不用我操心。”因随行人员必须精简,所以我身边只能带一个丫头。 谷雨吐了吐舌头,高高兴兴的去收拾衣服用品。 我看着春分,低声道:“我不在宫中,你万事小心。谷雨那丫头我实在不放心,若是因我不在,有人为难你,你就去找和妃,我已经答应帮她求得协理六宫之权,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春分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娘娘您也是,谷雨虽然调皮,但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还有……此次随行妃嫔只有娘娘一人,娘娘要把握住机会啊!” 我只笑不语,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议。 下午,我带着一盘点心去延英殿求见皇上。江守全见我来十分高兴,笑道:“奴才刚准备去传些点心,娘娘就送来了,可见娘娘和皇上心有灵犀啊!” 我进去奉上点心,江守全奉承了几句又退了出去。我什么也没说,只站在一旁帮他磨墨。 他批了一堆奏折之后放下朱笔,看了一眼点心,问:“有什么要说的?” “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我直入主题,看到他扬眉,继续道,“臣妾要随皇上离宫,但臣妾不想回来之后看到的却是春分等人的尸体。” “你要带他们随行?” “不,臣妾想求皇上,下旨和妃共同协理六宫。” 他先是诧异,随后就镇定了下来。我与和妃本就是一派,他是知道的。 他摆出一个慵懒的姿势,身子向后靠着,眯起眼望向我:“求朕,是不是得有求朕的姿态呢?昨晚你的态度可不能让朕满意啊!” 我退后一步,衣衫一件件脱落,我看到他眼中弥漫起的欲色。 第十四章 微服出巡(二) 三天之后,我已经在京城郊外的官道上的马车里。(.无弹窗广告) 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里面却一应具有,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书架,小几子,琉璃灯,点心盒子,还有一整套的茶具。 谷雨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绿水青山,良田百亩。田间鹅儿行,岸堤牛低饮。 马车前面的几骑轻骑上,是皇帝启恒,十五王,子陵将军并另两个大内侍卫。当然,也许有我看不到的隐卫不知隐在何处,一旦有危险,他们就会如鬼魅般出现。启恒不愿坐马车,宁可骑马。于是,这辆宽阔的马车里,就只剩下我和谷雨两个人了。 “小姐,你看!那边有个几户人家,田里还有人呢!”谷雨好像对什么都是新奇的,不停的叽叽喳喳,刚才看到牛和鹅也让我看。自从出了宫,她不能再叫我娘娘,只能称呼我为小姐,看她那样子,叫的还挺顺口的。 我正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目,奇怪的问:“谷雨,你进宫之前都没见过这些吗?” “当然见过啦!奴婢以前也是村子里的!要不是发大水把整个村子都淹了,奴婢现在可能……”她虽是笑着的,不过语气里仍带了一丝惆怅,和从前不知愁的样子不太一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进了宫,又怎会遇到您这样好的主子呢?所以说呀,老天爷对我不薄。” 我笑了笑,没有搭腔,继续闭目养神。 “小姐您从前都是在府里生活的,有没有见过这些啊?” “我娘有个陪嫁庄子,每年秋天我都会和我娘去庄子上看收成……”说到这个,我终于睁大了眼睛,透过谷雨掀开的帘子往外看去。昨日出了宫,就从东门出来,直接离了京城,都没机会回家里看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若真的回家去,父亲母亲不知要怎样惶恐的接驾呢!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谷雨放下帘子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出了城门往东,两天的路程大约先到雍州吧?”外面几个男人跟嘴巴缝了针线似的,一个都不吭声。那个男人带子陵将军出来就算了,二皇子留在京中代理国事也算了,为何十五王也跟了出来呢?他不是不待见这个弟弟么? “不管去哪里,出来了就好,嘻嘻。”谷雨笑着给我沏了杯茶,递给我,又问,“小姐最想去哪里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啊,我想去淮南道看看,我外婆家就在淮南道,扬州你知道吗?从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用不了一个月就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谷雨双眼放光,“烟花三月下扬州是不是?听说那里的人很有钱!” 我嗤笑一声,用手拍拍她的头,道:“听你说了句诗,还以为精进了呢!结果还是俗人一个!”顿了顿,我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错,扬州是京杭大运河江南道的集散点,来往船只都在那里靠岸……对了,一代名相怀大人不就是回扬州养老去的么?我小时候去外祖家还见过他呢!他那时候都八十三岁了!还跟我说他以前办过的案件,有……”接着,剩下的时间便由我转述了当年怀大人侦办过的各大案件,有的如实以告,有的则添油加醋,听得谷雨一愣一愣的。 说的我口干舌燥之际,马车“吁”的一声停了,谷雨忙掀了帘子,“咦”了一声,道:“好像到了什么地方。” 我也探出去看了一下,外面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这么说我们已经进了雍州城,不知道这是哪儿。 “下来。”外面启恒叫了一声。 谷雨忙给我戴上帏帽,好遮住我的脸,这才打开车门,扶我下去。 透过帏帽垂下的白纱看去,这的确是一户人家,朱漆大门,匾额上写的是“朱府”两个字。雍州的朱家?我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哦!那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朱家! 是了,是了,这次那男人从宫外回去,还带了个姑娘回去,封了最末等的采女,宠了两天也就丢开了。那位采女就是姓朱! 前世我正值盛宠,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位朱氏采女,原来就是雍州首富的女儿! 这个男人此时来雍州,难道今年关内的米粮运输又有问题了?抑或其他钱粮问题?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此时来朱家,除了钱粮,没别的问题了。 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被谷雨搀扶着跟在那几个男人身后进了朱府。男人们到大堂议事,我则被朱府的丫鬟带到了厢房。谷雨一路和这丫鬟套近乎,夸赞他们家的花园有多漂亮。 我在帏帽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佩服谷雨的胡诌功夫,不过说实话,朱家的花园除了小了些,其余与掖庭宫的某处景色也相差无几了。 到了房间,我摘下帏帽舒了口气,环顾四周,看上去倒是挺精致的,似乎是刚刚打扫过的样子。也不理论,让谷雨先把带着的丝绸床单和被褥枕头都换了,茶具什么的也换成了自带的,用别人家的东西,我还真不习惯! “把那套男装拿出来给我换上,怎么说雍州也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必定少不了好玩儿的地方。”整理好东西,我玩心大起,对谷雨说道。 谷雨脸色大变,道:“还是不要了吧,万一被皇……被爷知道了,奴婢的小名不保呀!” “有我在你怕什么?快给我换上!难道你想一直闷在这儿?哦,反正你不用戴帏帽是不是?” “小姐,爷让您戴帏帽,是因为您太漂亮了!换了男装,还不是一样?” “少废话!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谷雨听了立马给我换上了男装。 我身量本就娇小,这样看上去,倒像是哪家十一二岁的小少爷。唇红齿白,还未长开呢! 我正对着镜子洋洋得意,就听到身后低沉的嗓音:“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慌忙转过身,看到那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谷雨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行头,耸耸肩,说:“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女扮男装!” 第十五章 微服出巡(三) 他身穿深紫袍服,高冠束发,更显得高大英俊。大步走进,眼中眸色晦暗不明,站在我面前,一指勾着我的下颚,啧啧两声,道:“看上去,到有几分像我的儿子。” 我面上发烫,打开他的手,啐道:“就知道占我便宜!” 他两指轻轻一撮,笑着坐到床边,问:“做我的儿子不好么?太宗可曾说过,妃嫔莫若皇子的。”我倒了杯茶给他,他顺手接过去放在一旁,却勾住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一手摩挲着我的面颊,笑道:“这身衣裳穿着有趣,只是不许穿出去胡闹!” 我挣扎不开他铁一样的双臂,蹙眉问:“不让我出去,那带我出来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要出去也要等朕闲了再陪你。不许你一个人瞎胡闹!” 我在他怀里胡乱踢打,嚷嚷道:“烦死了烦死了!” 他却也不生气,嘴角噙着笑:“到真像我的儿子了!” 似乎出了宫,他就不再是君王,我也不是他的妃嫔。 他忽然放开了我,面色肃穆的望着门口,我忙站起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头子。那老头儿点头哈腰的说道:“爷,洗澡水已经被您预备好了,晚膳也正在准备着。舍下简陋,还请爷不要见怪。” 原来他就是朱府的当家人,朱富贵。启恒略略点头,只“嗯”了一声。朱富贵那闪着精光的双眼瞥向我,只上下一打量,忖度着问道:“这位小哥是?” 我双手叉腰,大声道:“我是他儿子!” 朱富贵满脸惊诧,看看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启恒,却见他并未反感,期期艾艾道:“啊?啊?这……原来是小少爷啊!小的僭越了,僭越了。” 我倨傲的扬了扬下巴,一挥手,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朱富贵又看启恒一眼,见他无异议,忙关上门退出去了。 我立刻捧腹大笑,回头得意的看着启恒,见他唇边带笑,眸中亦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忽而站起身,道:“为父要去沐浴更衣了,乖儿也在一旁伺候吧!” 我眼珠一转,笑道:“看姓朱的那样子,就知道不光给您预备了香汤,必定还有美人呢!儿子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他冷哼道:“古人云,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身为人子,怎的连弟子都不如?” 我撇撇嘴:“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儿子哪敢不从?只是待会儿误了您消受美人,您可莫要怪罪!” “多嘴!” 我跟在他身后去了他的房间,顿时怔住了,这里比我那房间不知宽阔富丽多少倍!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毕竟是皇帝来的,哼! 伺候香汤的果然是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心中暗自好笑,却见启恒挥手让她们出去了,回头看我一眼,抬起手臂,示意我更衣。(.无弹窗广告) 我暗骂一句,只得悻悻然上前给他宽衣。虽然他的身子我见过了无数遍,前世荒唐的时候也曾一起共浴过,但现在做起来还是让人面红耳赤。 他下了水,我眼睛看着别处,漫不经心的给他擦洗着。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皓腕,我疾声道:“别闹!我就这一身男装!” 他轻哼一声,便不理会。 启恒的房间左右两边是十五王和子陵将军的房间,沐浴更衣完毕,出门的时候,恰巧他们也正出门。看到我这样的打扮,两人都愣住了。 启恒一捏我的脸颊,似笑非笑的说:“还不去见过你十五叔和高叔叔?” 我闻言真的对着两人一揖拜下:“侄儿问候十五叔,高叔叔安好。” 十五王一张俊颜闹了个大红脸,子陵将军先是错愣,随后恢复如常。我起身时,十五王的不知所措,子陵将军的冷淡神色,刚好尽收眼底。 子陵将军对我的不善我和启恒都看出来了,而十五王那嗫嚅神色,连启恒看了都于心不忍,可是我却知道,这人是大大的腹黑!不容小觑的!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边墙角种植的一串红上,金黄的斜阳配上大红的一簇一簇的花朵,晚风拂过,分外妖娆。 “几位贵客,老爷已在前厅备下薄酒饭菜,请贵客移步。”有丫鬟过来轻声细语的传话。 我不客气的说:“刚好我饿了。”一拍手,谷雨就诚惶诚恐的跟在了我身后,我则跟在启恒身后,去前厅用晚膳。 晚膳的饭菜非常的丰盛,而朱富贵也异常殷勤,我难得和男人们一桌用膳,眼睛只能盯着面前的膳食,若是眼光略有偏差,看向启恒还好,若是看向别人,冷不防一记眼刀杀过来,瞪的我筷子的好几次险些掉到地上。 这个霸道的男人!看都不能看了! 不能看,就只能闷头吃饭了。 那朱富贵还腆着脸问我:“小少爷,饭菜可还可口吗?” 我横了他一眼,道:“当然,就是因为饭菜太美味了,我都顾不得做别的了。” 又是一记眼刀杀来,启恒冷冷道:“吃饭就吃饭,你还要做别的什么?”我只得低下头。 朱富贵嘿嘿直笑,又忙着给启恒布菜,说什么先吃着,吃完晚饭似乎还有节目。我在心底翻白眼:什么节目,不就是想让你女儿入宫么!这也算是当父亲的,死乞白赖把自家女儿送上男人的床! 唯一的不同不就是,那男人是皇帝! 果然不出所料,晚饭过后,朱富贵请我们去了花厅,还没走到花厅,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如泉水叮咚滑进了我们的耳中。 启恒站在了花厅外面,望着花厅里,五彩灯笼映照下,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那曼妙的背影。 我冷哼一声,转身回房,谷雨忙追了上来:“小……少爷……” “晚饭吃的有点多,看来睡觉之前我得吐一下才睡的着了!”我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快步消失在花厅,直到那琴声听不到了,我才停下脚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谷雨跟我回房,看我对着痰盂发呆,很是担忧的问,“您……您不会真的要吐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说:“谷雨,记住,男人都是色中饿鬼!” 第十六章 微服出巡(四) 第一夜我本还想撺掇着他们上街逛逛夜市,谁知启恒被朱家的女儿缠住了,他不发话,自然没人敢提出去的话题。于是,他和美人夜来缱绻,我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倒不是在意他的新宠,只是我择席的毛病一点没好。 第二日我的精神看着就不大好,加上昨日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腰酸背痛的,只得在屋里补眠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才出去见人。 一出去,就看到那紫衣女子羞怯的站在启恒身旁,含笑说着什么。我仔细一瞧,那女子的发式已变成了妇人发式,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不过一夜工夫,他动作未免太快了吧! 许是我动作幅度太大,对面那两人看向我,启恒面色淡淡的,紫衣女子不解的望着我,问道:“这位是?” 我走到启恒面前,笑着问:“父亲大人,我是不是该改口称呼这位夫人为……庶母?”这朱氏的相貌若是放在商贾人家,也算中上之姿,但若放到佳丽云集的后宫,不过尔尔罢了。 启恒瞪我一眼,紫衣女子低下头,含羞带怯的说道:“原来是公子爷啊!贱妾朱氏碧柔,见过公子爷。” “免礼了!”就算进了宫,你只是采女,而我是婕妤,你还是得给我行礼,所以现在行了,也不为过。 只听启恒低声道:“你先回去。”朱碧柔忙福了福身子退下,就听启恒冷冷盯着我道:“小妮子,越发大胆了!” 这里是宫外,他又是微服,若不是吃准了他不会对我怎样,我哪敢这样放肆?于是笑嘻嘻的问:“父亲大人昨晚安睡?美人在侧,不知您意趣如何?” 他冷冷的哼道:“你若这样关心,不如今晚亲自实验一番,如何?” 我扮鬼脸吐舌头,恶趣味的说:“我才没你那么好的精力,昨日颠了一天,晚上就把人家给办了。” 他目光如刃,我暗道不好,迅速退开几步,笑道:“听说朱家的园子不错,我去赏玩赏玩。您的新宠只怕还在盼着您呢!可不能让佳人久等啊!” 不等他发作,我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说是去逛园子,其实不过逃回了自己房间,还以为这辈子只能谨小慎微,在他身边如履薄冰的谋求生路。可他既已将我的生路堵死,我何必再委屈自己呢?就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率性而活,却让他无可奈何,不是更好么! 我让谷雨出去打探了一番,启恒似乎除了和朱碧柔调\情,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子陵将军不在府中,十五王也不在。闻言我嘟着嘴:早知道那男人在朱府是为了玩女人,我就该溜出府去,自得其乐的。 可是,正当我准备实施溜走计划的时候,还没走到二门,就被朱府的家丁拦了下来。悻悻然回房,才坐下没多久,启恒就进来了。 “我说了,等我空闲了,自然会带你出去走走。” “谁知道您什么时候才空闲呢?你倒是有温香软玉在手。”我慵懒的回答他。 也不知他是生气还是无奈,指着我道:“自出了宫,你就变得这般贫嘴!” 我哼一声,笑道:“您以为是出了宫的缘故么?也许,是更久之前呢?” 房里一瞬间陷入沉寂,他明白我说的更久之前吗?在他赐给我九合香的那一刹那,轨迹改变了。 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晚饭的时候,子陵将军和十五王又出现了,我才知道他们是奉了他的命令出去办事,十五王的任务是完成了,子陵将军好似明日还要出去。 “明日我也要出去。”我忽然插嘴说道。 启恒沉着脸:“你出去做什么?” “出去玩儿啊!不然你带我出来干什么?”我故作无辜状,看到他分明气得够呛,却不能发作的样子,我心底竟生出一阵快意。似笑非笑的瞥一眼朱碧柔,又道,“我知道您没时间,我跟着高叔叔就行啦!” 子陵将军冷冷道:“我出去办事,不是去玩儿的。” 我笑嘻嘻的说:“没关系,你办事,我自己玩儿。” 看着启恒的脸色变了又变,我笑得愈加妩媚,眼见着启恒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也发白了,我也有些害怕。要是他掀桌子怎么办?偷偷的看一眼旁人,每个人脸上都是畏惧的神色。 朱碧柔见启恒生气,忙说:“要不,明日我陪小少爷出去走走吧?” 不等启恒开口,我立即笑道:“哪敢劳动您呢?再说,您还得陪着父亲大人啊!” 朱碧柔面色绯红,看向启恒。 氛围如此紧张,启恒不开口,大家都不敢说话。 “十五弟,你明日可有什么安排?”他总算发话了。 十五王忙起身,恭敬答道:“明日我准备去一趟青溪书院,拜访明院长。” “明松学识渊博,知书识礼,曾官拜太子太傅。尤其在礼仪上极为看重,我在少年时也曾跟随他读书识字……既然如此,你明日带着她一起去!也让明松好好教教她什么是三纲五常!”启恒掷地有声,威严凛冽。 十五王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看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得应道:“是。” 随便什么青溪书院还是青楼楚馆吧,反正只要能出去就行! 我喜滋滋的继续吃饭,却听“啪”的一声,有人把筷子拍在桌上,离席而去。 唉,忍到现在才拍桌子,不容易了。 高高兴兴睡了一夜,谷雨比我还高兴,因为这丫头比我还贪玩。 一大早,我就醒来穿衣洗漱,吃过早饭,就到十五王门口等着他。 他打开门看到我,一愣,随即道:“这会儿还早……” “不早了,你不是要去青溪书院吗?去晚了多没礼貌啊!再说了,咱们总不能空手去吧?总得上街买点东西是不是?所以算算时间,不早。” 十五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旁边启恒的房门打开,朱碧柔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们微微脸红,但比昨天自在多了。想来,她已经适应了那个男人新宠的身份,就等着我们回宫时,她能名正言顺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第十七章 青溪书院(一) 青溪书院坐落于雍州城西的凤凰山上,马车过去也要小半天的功夫,而我虽然起了个大早,却在早市上磨蹭了许久,到达半山腰的青溪书院时,已经将近晌午,该吃午饭了。 我们站在翠林掩映的青溪书院大门口等人开门,我边喘气边斜睨着十五王说:“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书生模样的尊贵王爷,爬山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到像是练过的。” 十五王对我微微一笑,笑容犹如清风朗月、浩瀚烟波,说不出的隽永从容,道:“娘娘说笑了,微臣不过饭后比旁人多走两步而已。” 我摆摆手,道:“还叫我娘娘做什么?叫我阿娆吧!” 他上下打量一下我的男装,失笑道:“这可不是男孩子的名字。” 我不耐烦的说:“你也可以叫我贤侄嘛!” 正说着,山门大开,从里迎出两名垂髫童子,对我们俩施以一礼,恭敬道:“院长在清心斋等候,请两位随弟子前往。” 十五王道声谢,跟了进去,我忙示意捧着礼物的谷雨跟上。 谷雨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轻声问我:“小姐,这青溪书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轻咳一声,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走着,缓缓说道:“这世上的读书人有两种,一种是公卿子弟,走的是荫恩,因此不用考科举,就不用读经史子集,只读些诗词歌赋便可。这类人注重的是品行,而不是学问,除了国子监就读,青溪书院就是第二个世家子弟读书的地方。你也听皇上说了,明松可是帝师!” 谷雨咋舌,叹道:“听起来真的很厉害呢!那……小姐,还有另外一种读书人是什么?” “就是非公卿之家的子弟啦!他们只能走科举这条路,所以必须熟读四书五经,还要解其要义。”我仰头想了想,说道,“江南道的洪州豫章郡,有个什么书院来着?立院百年,出了六个状元,两个榜眼,八个探花!”然后又洋洋得意的加了句:“我爹就是那书院的,状元!” “哇!”看到谷雨崇拜的目光,我心里美滋滋的。 十五王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豫章郡的谨学书院,确实名不虚传。” 我冲他扮个鬼脸,说:“就你知道的多!” 他笑笑:“贤侄知道的也多。” “哼!”我歪着头不理他。 忍不住话匣子,我又跟谷雨嘀咕起来:“别看公卿子弟不用十年寒窗苦读,但是除了世袭的,其余子弟为官都不得高于四品!也就是太宗时期出了一个四品的,别的都是六七品官儿!可是朝廷那些大员里,四品以上有三分之二是谨学书院出来的!” 谷雨再次投向我以崇拜的目光,十五王又回过头来,道:“可惜外戚子弟为官,最高也不过四品。(.无弹窗广告)” 我睁大凤眼瞪他:“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唧唧歪歪的什么劲儿啊!” 谷雨吓得忙扯我的袖子,我哼哼的再次别过头去。十五王又笑笑没再说话。其实他真的说中了我的心思,两位哥哥如今都在翰林院当着闲差,毫无实权,若不是因我为妃,以他们的才干,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算到了清心斋,我见到了明松,一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头子。 他正坐在榻上的草席上,看到我们进来,眯着眼拖长了声音说:“哦――是故人来了啊――” 十五王竟拜了下去,双膝着地,结结实实行了叩拜大礼。 我和谷雨都瞪大了眼睛,他可是堂堂的王爷,竟然对一个不在朝野的老人家行了叩拜大礼!而明松,却还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 “这位小兄弟观之不俗,不知是谁家的子弟啊?”明松眯着眼看向我。 我笑了笑,对他作了一揖,道:“小侄跟随十五叔,特来拜会明院长。” 明松摸了摸胡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围着我转了两圈,慢吞吞的说:“哦――果然――龙章凤姿,不容小觑啊!” 我不由汗颜,他话锋一转,问道:“可曾用过饭否?” 十五王道:“惭愧,还不曾用过。” 我却是在马车里吃了一堆零食,一点也不饿。 明松唤来那两个小童,道:“带客人去用饭,稍后请去木芙轩,还有位故人在。” 还有故人?谁啊? 我挑眉,道:“院长,在下已经用过午膳了,可否先去木芙轩?” 十五王瞥我一眼,明松微微一笑,道:“也好,小童,带客人去。” 因为青溪书院是在半山腰的缘故,因此到处都是参天古木,也有修剪成造型的灌木,或是小花圃。 木芙轩就坐落在一片小花圃后面,背面是山,两边有两棵高耸的百年老榆树。而木芙轩却是用石材堆建而成,前面还有石桌石凳。 有人便坐在石凳上抚琴,未见其人,先闻琴声。闻听琴声时,我已动容。再见到那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男子,一抹笑意散开唇畔,望着那高华而温暖的容颜,线条精致的侧面,天地间的光彩尽在他眼底。 上一次见面,已隔了一辈子了。 花圃里种植的木芙蓉,大朵大朵的红,红的如斯绚烂。仿佛要用尽生命来燃烧,燃烧出它的天与地,爱与痴。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低声吟出他的曲调,就听琴音一顿,他回首相望。目光触及我的笑靥,不觉一震。 我嘻嘻一笑,已拜倒下去:“学生见过老师,老师近来可好?” 他是我的琴技老师,启恒的八弟,当朝的八贤王:启怀。 启怀怔愣过后,过来扶起我,诧异道:“怎会是你,阿娆?” 我笑问:“老师以为是谁呢?” 他展颜一笑,好生雍容华贵,气韵优雅,道:“我以为是十五弟,不曾想,来得却是你。” 我不怀好意的笑:“哦?原来老师弹琴等候的人,是十五王啊!” 他不由扶额:“闲来无事,抚弄一曲罢了。你这鬼灵精,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只嘻嘻一笑而过,问道:“你在此,他可知道?”八贤王自然知道我口中的他是谁,摇了摇头,我心中一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哦?皇上不知道的事,十五王竟然知道?” 第十八章 青溪书院(二) “你这促狭鬼,”他无奈叹息,眼里却是宠溺,摇头笑道,“我本无意下山,既你这样说,少不得要去见一见皇兄了。” 我歪着头:“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只是苦笑,随即看向我身后,我回头,见是十五王来了。 “八皇兄,”他俯首施礼,不得不说,十五王总是礼数周全。 启怀对他点点头:“十五弟。” 十五王见我挽着启怀的胳膊,眼中划过诧异,道:“八皇兄和……和纪娘娘认识?” 启怀道:“我曾在纪府教过阿娆几天琴技。” 我嘟着嘴说:“什么几天?很多天好不好?” 启怀笑道:“好,是很多天。” 看到我们这样亲昵,纵然一向深沉的十五王,也掩饰不住惊诧。 “咱们进去说话。”启怀牵着我的手说道。 “好啊。”我还和小时候一样,笑嘻嘻的与他手牵手走进木芙轩内。 蓦然回首,十五王的目光一直盯在我们的手上。我心底冷哼一声,他要是敢在那男人面前嚼舌根子,我就――杀人灭口!想着,便狠狠对十五王瞪了一眼,他一愣,竟对我莞尔一笑。我气得翻白眼,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一进去,我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深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啊!”顺着香味寻去,在半月桌上看到了一个精致的香炉,袅袅香烟,正是从此处散发出来的。 “这是明院长的小孙女儿送来的,她十分擅长制作香料。”启怀解释道。 我吃吃笑道:“难怪老师躲在这里不愿下山,原来――”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故作夸张的说:“是被这香给绊住了!” 启怀极是无奈的苦笑,又回头对十五王道:“你不要理会她,还和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长大。” 我立马反驳道:“什么小孩子,人家已经及笄了好不好?” 启怀上下看我一眼,道:“你看你这样子,分明就是哪家的小少爷。” 我气呼呼的别过头不理他,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莺语:“咦?有客人在吗?”我一回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穿着杏花白的半臂,桃红色挑银线束腰长裙。双螺髻,髻上系着赤银流苏璎珞,一圈圈的缠绕在髻上。杏眼桃腮,皮肤白皙,俏皮可爱而又不失大方。 她见我正盯着她瞧,不由笑道:“好漂亮的小公子。” 启怀和十五王相视一笑,我红着脸,问道:“我是随十五叔来拜访明院长的,不知这位姐姐是?” 女孩笑道:“我是院长的孙女儿,我叫明素素。”她又看了看启怀和十五王,沉吟一下,眼睛一亮,道:“十五叔?那你也是八贤王的……”随即她又惊呼一声,道:“呀!是我失礼了,我该称呼您一声殿下的。” 我的脸彻底红成了大番茄,我无意冒充皇子,可是随口说来的一句谎话,在别处没事,谁知这位小姑娘对皇室的关系这样了解,竟真的以为我是皇子了! 我求救般的看向启怀,他看我一眼,对明素素说:“她和你闹着玩儿呢!哪里是我的侄子,其实是我从前教过琴技的一个学生罢了。”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以……还请明姑娘不要见怪。” 明素素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我的耳垂上,笑道:“原来如此!没关系,其实我有时候也这样。” 我想起耳垂上的耳洞,讪讪然一笑,就当此事揭过去了。 明素素对十五王略施一礼,十五王不过点点头。看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明素素看向启怀时,脸上不自主的泛起潮红,声音也低了两分,道:“方才听到您的琴声,以为您还在练琴,所以过来看看。不想您这里有客人在,就不打扰您了。” 启怀客气的说:“没有关系,他们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学生。更何况,十五弟也算院长的弟子,你也是认识的。” 明素素羞涩的笑了笑,又道:“对了,这香您用着觉得如何?” 启怀看着我,说:“不错,很香。” 明素素松了口气,笑道:“您喜欢就好,这香名唤‘山水’,最适合弹琴时点燃了。” 我好奇的问:“明姑娘对香料很有研究吗?” 明素素笑道:“谈不上研究,只是十分喜欢,主要是我一出生就对各种气味十分敏感,加上祖父藏书甚多,我便照着古方随意做些香出来试试。” “你鼻子很灵吗?” 明素素掩袖低笑,启怀笑道:“她的鼻子灵巧,大约你们都想象不到,一味香里有十几种香料,她都能辨别的出来。” “哇!真的吗?”我大呼神奇,然后走到她身边转了一圈,道,“那你闻闻,我身上都有什么香。” 明素素笑道:“不用闻也知道,你身上有雍州城东市那家点心铺子的绿豆糕香味!” 我张了张嘴,叹道:“这你都闻的出来啊?” “嗯……还有糖炒栗子,芙蓉酥酪,还有……” “别别别,别说了,”我忙打断她,看到启怀和十五王的笑,很不自在,嘀咕道,“怎么尽说些吃的啊!我又不是只会吃!” 明素素呵呵直笑,又走近我一些,抬起我的手腕放在鼻端,说:“除了吃的,还有沉水香。还有……花香,种类很多,一时我到不太好辨别,似乎不是我们中土出产的。还有……”她忽然脸色大变,鼻尖凑到我脖颈间一嗅,沉声道:“是西域的灵骨草!”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启怀和十五王也不解她为何会如此惊讶。她上下细细打量着我,轻声问:“你已经嫁人了?” 我道是什么,不由笑道:“是啊,一年前就嫁了。”然后指了指那两个男人,道:“正是嫁给了他们的大哥。” 明素素这才舒缓了神色,笑道:“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你年纪这样小,这时候避孕也是应该的。” 我脸上已现惊容,指甲狠掐掌心,尽量平缓的问:“你说什么?” 她诧异道:“灵骨草是用来避孕的,你不知道吗?这东西很难得,味道也很特别,若不是那几十种香花掩饰,我早就能闻出来呢!” 第十九章 青溪书院(三) 我浑身冰凉,一言不发。[]启怀站起身,对十五王道:“你不是还要去请教明院长学识吗?不如带素素一同去吧!”又对明素素柔声道:“你先回去,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明素素可能也发现了事关重大,看了看我,又看看启怀,点了点头。 启怀送两人出去,关上房门,然后握住我冰凉的手,道:“许是素素一时失误,并不是什么灵骨草。” 我抬起头,对他凄惨一笑,道:“她没有失误,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的确是用来避孕的。” 他一惊,低声问:“你是不是不想为大哥孕育皇子?” “呵!”猝不及防,泪水划过腮边,心中刺痛传来,我一手扶着桌沿不让自己倒下,冷声说道:“不是我不想,是他不想!” 他扶着我坐到一旁的竹榻上,低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擦掉眼泪,说道:“就在前些时候,他赐给我一盒香料,名为九合香,是从西域弄来的,据说十分名贵,阖宫上下,只有我一人所有。可是我无意间得知,这香料并非普通香料,而是……男女欢好时避孕所用。”说到这个,我仍不免红了脸,低头抽泣着。 启怀沉默着,许久,他才说道:“可是,为什么?没人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多是不好的事。” 我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似乎洞察一切,凄冷的笑道:“是,寻常人自然不会嫌自己儿子多,可他是帝王,帝王就会!而且,他已经有了中意的皇子。” 他盯着我说:“你说的是二皇子吗?” 我点头:“没错,前些时候父亲刚升任了尚书右仆射,他担心我若是诞下皇子,凭着父亲朝中势力,储君之位,分一杯羹并非不能。原本七皇子一派和二皇子明正暗斗的已让他不快了,若是再多我这里的一个……因此,他防备着我呢!” “可是阿娆,尚书大人与和妃之父左相交好,原本属意的便是七皇子,若你此时诞下皇子,七皇子一派的势力就减少了。”启怀给我分析着,“如今后宫里和妃与你交好,就是因着尚书大人辅佐七皇子的缘故,若是没了这层缘故,你在宫中,岂非独自一人。” 我心中猛然一惊,启怀说的极是,倘若我真的诞下皇子,第一个与我生分的人,就是和妃了。 可……我前世至死都没有孩子,焉知不是那九合香用的太多的缘故?我只怕今生也会因此错失当母亲的机会啊! “又怎知我诞下的一定会是个皇子呢?我并不求一定是位皇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啊!”想着,我又哭泣了起来,“再说,就算生下的是皇子,我也无意太子之位,到时候我自会告诫父亲,不去和他们争!我只求……只求平安度日,老来有个儿子傍身罢了。” 我心中真是凄苦无助,我今年不过十五岁,可启恒早已过而立之年,纵然他身体康健,而我也能在宫中存活。可真到了那一日,我膝下无子,还不是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倒不如早早死了了事! 再说,我若与他有了孩子,他日我再次被陷害时,他好歹顾念那一份恩情吧! 启怀见我哭的这样伤心,长叹一声,将我揽在怀中,安慰道:“也许,只是一时的。” 不,不是一时的,启怀,你怎会明白,那是一世的!我的上一世,终止在被夺去做母亲的权力和无休的陷害里! 我捏着他的衣襟,泪水滚滚而落,痛声哭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我只是想满足做母亲的念想而已!皇位,权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在乎!她们要争就去争好了,谁喜欢谁拿去!凭什么要我做垫脚石?凭什么非要扯上我呢!” 他静静揽着我的肩,见我哭的这样肝肠寸断,心中不忍,问道:“阿娆,你想怎么样?” 我止住哭泣,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不知其意。 他叹了叹,道:“你告诉我,你现在想怎么做,若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帮你。” 我愣了一下,迷惘的摇摇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是……只是想有个孩子而已。”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哑着嗓音嗫嚅道:“他既赐了我香,就是防备着我,又怎肯轻易让我怀有子嗣呢?” 他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其实,世事无绝对,皇兄从前精于骑射,号称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可是,这两年的骑射,有时候竟也有些偏差,并不能百发百中。” 他话中大有深意,我怔怔的望着他。他对我温婉的笑了笑,道:“那灵骨草,也不是每次都灵的吧?” 我的心砰砰直跳,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真的吗?灵骨草并不是完全灵验的?也有疏漏的时候,是不是?” 启怀看着我期盼的眼睛,缓缓道:“我不能肯定,但……我们可以做些别的,让它失灵。” 在九合香里动手脚! “素素精通各种香料,让她在你的九合香里加点不让人察觉,但可以克制灵骨草的东西。”听着启怀低沉醇厚的嗓音,我似乎在山穷水尽之后,看到了柳暗花明。“不过,这事需要我来说动素素,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她一定能找到相克的东西。” “没关系!”我已经打起精神,“至少你帮我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可不可行的另说,要试过才知道!万物相生相克,既然生了灵骨草,就必定有克制它的东西!老师,你肯帮我就好!” 他用自己的帕子给我擦眼泪,柔声道:“哭得眼睛都肿了,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的你。” 我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胡乱擦了擦。听到他低低笑了两声,又对我说:“待会儿你先和十五弟回去,素素那里,我会去说。等你回宫之后,我自会和尚书大人好好安排。” 我点点头,叫了谷雨进来打水给我洗脸,谷雨见我满面泪痕,吃了一惊,却也不敢则声,赶紧去给我打了洗脸水,帮我重新匀面梳妆。好在穿的男装,不用上妆,发髻也很简单。 第二十章 青溪书院(四) 又在启怀处坐了一会儿,这才准备下山,却不知十五王和明院长说完话没有。启怀让人去看了看,十五王便来了。看到我红肿的眼,他只是微微错愣,并未问我什么,只道:“我还有些话要和八皇兄说。” 我嘀咕了一声,走出去避开,让他们兄弟说体己话。 许久,我抬头望了望天色,十分不耐,敲门道:“好了没有啊?再不下山,就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城里了!” 启怀开门笑道:“要不,今晚暂且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我忙摇头:“不行,你也知道那个人,要是今晚不回去,明日等着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呢!” 启怀和十五王对视一眼,无奈道:“那你们就快走吧!若是天黑之前回不去,路上就不好走了。” 十五王点点头,辞别启怀,对我道:“走吧。” 我回首看着启怀,他对我微微颔首,我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只能等待他的佳音了。去和明院长说了声,就按照原路返回下山。 方才就感觉天色不好,这时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浓密的乌云挡住了阳光,山路变得晦暗不明,崎岖难行。‘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十五王身后,谷雨扶着我,战战兢兢的说:“娘娘,你说……这深山老林的,不会有狼吧?” 我瞪她一眼,道:“要是有狼明院长也不会在山里建书院了,难道他们不怕被狼叼走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其实我心中本就发毛,她这么一问,害怕的是我自己啊! “哦。”谷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又往我身边挨了挨。 我加紧步子跟上十五王,一面嘟囔道:“你就不能慢点,我跟不上……要是摔着我了,算谁的啊!” 闻言十五王只得放慢了步子,可是他看我们两个弱质女流搀扶着走的跌跌撞撞,无奈的伸出左手道:“抓住我,免得摔着。” 我不客气的抓紧他的手臂,要是我摔着了,起码拉个垫背的! “谷雨,你别挨我那么近,我都没法子走路了。”我抱怨道,谷雨听了忙松开我,只是抓住了我的袖子。 山间小路本就崎岖,密林掩映,一旁是山,另一旁却是陡坡。天色昏暗,风声呼呼作响,我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依附于十五王。 “小心,”他提醒了一句,然后跨过一道小沟。 我抬脚跳过去,嘀咕道:“怪不得人家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真真如此……啊!”一个不慎,左脚落地时一股钻心的痛,站立不稳,我往旁边的陡坡滚了下去。[.超多好看小说] “娘娘!”谷雨惊慌失措的想要抓住我,但只抓到了我的一片衣袖。 “啊――”我一面大叫一面拽紧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摔着也要拿来垫背的十五王。 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头“砰”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耳边嗡嗡作响之际,又传来一阵劲风,接着,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幽深的山坳里惊起一群飞鸟,层层阴云后,乌金西沉。 在一片疼痛里,我挣扎着醒来,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让人吸气。头疼,脚疼,浑身都疼! 哪怕是动动手指,都会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点微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进来――我正背靠着一棵大树,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急了,害怕的大声喊道:“启悯!启悯!你在哪儿?” 十五王的名讳是启悯,先帝厌憎他,并未给他赐名,他的名字是启恒赐给他的。悯,怜悯,启恒只是可怜他。 一道黑影缓缓而来,我吓得闭上眼睛,不知是不是野兽……却听那道影子说:“别叫了,省些力气。” 是启悯! “你去哪儿了!”我恼羞成怒,本来是想拿他当垫背的,可是我身上有伤,他却能走路,可见我是被他当成了垫背! “去捡些枯树枝,”他把怀里的枯树枝放到地上,搭成了一个柴堆的形状,然后掏出火折子引燃。 我身子缩了缩,夜来风露重,山里更甚,我正觉得有些冷。 火堆燃起,他开始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我又紧张了起来。 他利索的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我身上,道:“小心着凉。” 我愣了愣,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裹紧了外袍。 他坐在我旁边,不时向火堆里添些树枝,缓缓道:“你不要害怕,你的宫女一定会上山寻求帮忙的。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来救我们。”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瑟缩的问道:“会不会有狼啊?” 老天爷应该不会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吧?上辈子毒死我,这辈子还要让我枉死在这山坳里葬身野兽腹中? 他古怪的笑了笑,说:“这里怕是已经接近山脚了,狼都在山上面,不会有事的。”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说:“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那纸包,见里面竟是两块肉饼,诧异的看向他:“这是……” 他并不看我,眼睛只是盯着眼前的火堆,随意的说:“你中午没有吃饭,本来预备着回去的路上给你垫垫肚子的。” 不知是不是火光的缘故,我的脸有些发烫,低声说:“我还不饿。”就算饿,也因为害怕而没有知觉了。 我摸了摸头,头上肿了一个包。又略略动一动脚,立刻痛的叫起来。 “别动!”他立即按住我的腿,“你的脚扭了,也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 我痛的直冒冷汗,脾气一上来,就恼怒的说:“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在山上磨蹭,我们就不会这么晚下山!我也不会扭到脚,还掉进了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他一把捏住我的脚放进他怀里,我正要叫骂,却感觉到他轻柔的按摩着我受伤的地方,轻声说道:“是,都是我的错。”语气里竟真的有浓浓的歉意。 我怔愣住,火气也下去了,不安的动了动,他马上按住我:“不要乱动。”虽温柔,但仍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竟真的不再动,任他给我按摩着。 (ps:月末加更,明日上架~~话说,这一章的内容,真是又恶俗,又无聊啊!连作者我都看不下去了,不如……看明天的吧?) 第二十一章 回宫(一) (.好看的小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启悯小心翼翼的把我的脚放在地上” 我忙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会被吓死的 他低头看着我带着惧怕的眼神若不继续烧着”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启悯连忙扶住我我顺势挽着他的手臂闭上眼小声道:“我先睡一会儿” 四周静谧的只有风声呼啸竟迷迷糊糊的有些睡着了竟让我觉得有几分安心 不知睡了多久阿娆” 我睁开眼”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的叫声” “真的吗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他又把我靠在树上” 不等我回答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他那结实的双臂外界所传十五王喜读书与世无争 不多时他就从树上跳下来看来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又燃起一堆小火堆来就不会耽误工夫了”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只能看到四角天空的牢笼里 “怎么 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多谢你” 他微微一愣本来就是我不好……” “我说的不是今日之事难为你倒是记得“那簪子是没有记档的” 他静默许久他才带着坚定而低缓的语气说:“会有机会的” 那一刻 “他们在这儿当先一人对启悯抱拳道:“十五爷” 我转头一看 “十五爷安好语气清冷 启悯又恢复了从前的待人恭顺温和恐怕不便行路忙问:“这两位是” 子陵将军简短的说:“是书院的学生只能委派他们了他回头对那两名书生道:“还有人在别的地方寻找” 那两名书生点头告辞若是能走路就快些走” 我没好气的说:“你崴了脚试试” 他不耐烦的扬眉” “干什么”我嘀咕着 子陵大声道:“深更半夜的哪儿来的轿子白白让主上忧心” 我气结只得爬到他背上肌肉紧实 他一手托着我” 启悯默默跟随” 子陵将军点点头谁知竟遇上这等事” 我趴在他背上忍不住嘀咕:“你不就是怕担责任么” 子陵将军冷冷道:“您是千金之躯” “切要是一口咬上去说不定就能咬断他的血管了启悯瞥了我一眼 子陵不知是否有所察觉” 我又羞又怒男人倒是不麻烦”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顿时怒道:“你想摔死我是不是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启悯忙道:“将军还是快些吧”又看我一眼:“娘娘的脚伤了” “人家哪里会管我的死活呀 启悯淡淡看我一眼转过脸不理他 子陵将军迈开步子圈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感觉有人把我抱在怀里似乎是要天亮了 “启恒啊头枕在他怀里” 第二十二章 回宫(二) 两日后的清晨我只得先和谷雨回京一面听谷雨唠叨 “……奴婢吓得眼睛都不敢睁还好朱姑娘拦住了……奴婢可不是怕死皇上听说您摔下山去还好您没事儿”谷雨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才不信她的什么启恒的脸白了的鬼话再说了这辈子我在他身边不过才一年多她这样说 “皇上是行伍出身记得离他远些 谷雨忙点了点头不让娘娘受一点苦” 我撇撇嘴什么时候不高兴 谷雨见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奴婢都快吓死了后来”说着虽然皇上这两天没和娘娘说话奴婢想着皇上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呢” 这两天启恒不光没和我说一个字谷雨怕我多心 我笑道:“好了你都在我面前说了好几遍了” 谷雨面皮一红这才舒了口气 我只觉得她小题大做无非是看在她爹解了关内燃眉之急的份儿上商贾是最低等的士大夫若是谁家娶了商贾之女做正室要么同样嫁给商人 这朱碧柔因缘际会进了宫恐怕她回想一生 不日我便换了青幔小车一下来便看到春分伸手搀扶 “宫中情形如何 春分含笑说道:“一切安好” 我站在地上往她身后望了一眼” 刘有余忙上前凑趣儿道:“是” 我一笑其他的到没什么庆幸的是启悯会武功也不会只有几道划伤了 刘有余一听我笑道:“不用抬了” 众人忙簇拥着我回了殿中我知道你有话憋在肚子里” 谷雨抿着嘴笑一面说道:“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轻便了不少只是以雅妃规矩不好为名若是抄的不好就重新来过” 我眉毛一挑” 春分笑道:“可不是么” 重新梳妆更衣里面是茶白的左衽短襦小袄外面是一件蜜合色蜀锦对襟大袖衣正中戴了朵山茶花 乘了步辇 皇后进了我何必急着来给本宫请安呢” 我笑道:“皇后娘娘体恤如今回了宫对她行了大礼 又问:“皇上在外一切可好” 我掩唇笑道:“臣妾粗笨的很端的是温柔贤惠” “哦问起什么情况来 我便一五一十的朱碧柔又是怎么住进了皇上的房中事 听完我的话” “可不是么就被赶了回来呢 “哪里是你没用都没出过门的” 好嘛等朱氏进宫之后只怕皇后都不会容下她 皇后又细细嘱咐了我好好养伤的话告退时就听皇后对魏紫细语:“既然后宫要添新人” 她的声音虽不大相顾而笑 第二十三章 冬至(一) [][.超多好看小说]皇上回宫之前也许是皇后事先已经告知了各宫并未显得太过惊讶 “哎哟不知是哪个公侯府里的小姐她父亲是御史听说皇上带回来一个商贾之女讽刺一两句也算是轻的了 朱氏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如今住在紫薇堂的朱采女” 辛婕妤愈发笑得灿烂” 朱氏不知所措最是爽利性子的一个人郑贵妃正回头和徐充容说话 “我这次的蔻丹颜色染的不好呢我瞧着妹妹你的指甲倒是挺漂亮的”郑贵妃一味和徐充容讨论着指甲颜色 徐充容本不多话她忙道:“嫔妾哪里有什么秘方啊只能用紫红色了” “紫红色倒也不错”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 皇后轻咳一声抬手道:“起来吧 我眼观鼻大家都不乐意跟出身底下的商贾之女有任何交集 请安一结束和春分说着:“这天越来越冷了要乘小轿才行” 正说着” 步辇停下嫔妾有一句话问” 我见她那副委屈样子她擦着眼角道:“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我……嫔妾实在不知今日怎么就得罪了各宫的娘娘……”说着 我望着远处飞檐卷翅上方晴朗的天空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情景也是良家子送进宫来的”我言及至此但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否则 前世但我那时以为只要有了君王的宠便有恃无恐了若不能摆正自己的位子 看着朱氏失魂落魄的离去只能走下去 和前世一样和那些不得宠的采女们住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粒石子投入大海 春分与我说起朱采女的事谁知” 王美人被打入冷宫之后早已不得皇上宠爱春分会这样觉得 “再怎么说大约郑贵妃也怕沾染上铜臭吧自己掰着吃就算她要提拔人朱采女自进了宫就一直无宠郑贵妃怎会有兴趣呢” 春分笑着点头:“娘娘说的极是” 一串珠帘玉动声道:“马上要冬至了不知咱们宫里是什么样式的” 我也饶有兴致的说:“打开看看” 卷轴打开上有九个字:“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照笔划顺序填充一个笔划一幅九九消寒图才算大功告成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 “是书法啊比这个精致多了” 春分蹙眉看了她一眼说:“我从前在家的时候也是填的寒梅图咱们这书法能用不同的颜色据说厉害的人能通过这幅消寒图预测出明年一年的天气呢” “真的吗 我笑道:“到时候填好了” 说着看到那幅消寒图他想了想说:“朕昨日在贵妃那里见到的是寒梅图” 我笑道:“后宫诸人大多是描红”我才不会因为一幅图和贵妃争却不知因此受了她多少闲气呢 他半晌没言语说会赶回来过冬至他又道:“朕记得” 我心中警铃大作一面柔声说道:“八贤王精通六艺从前臣妾见了他呵呵” 他握住我胸前的丰盈揉捏着 第二十四章 冬至(二) [](.)转眼到了冬至要接受外命妇的朝拜又有与后宫众人及宗室们的家宴 好在郑贵妃与和妃协理六宫必须由她这个正宫皇后的身份前去 也难怪郑贵妃总想取皇后而代之了甚至有时候她的话比皇后的话还管用些和丈夫出同车 争得 冬至这一日天气并不好雨丝夹杂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的打下来手里还握着个小手炉这才冬至春节暖熬过了这阵子 回去便上床捂着笑道:“没想到娘娘这样怕冷” 我笑笑” “冬至可是大节日另外便是皇子公主们” 我问:“你知道八贤王吗” 春分笑道:“当然知道就很喜爱八贤王因此他的封号是‘贤’不过其为人不喜拘束怎么会想到问起他呢” 我笑道:“他是我的琴技老师要是有机会倒想跟他说说话” 春分又惊又喜那娘娘的琴技肯定很厉害吧” “无名琴在手 春分见了” 我哪里能真的睡着便起身更衣 梳着抛髻十八颗珍珠攒成月牙形缀在额上面上敷了一层淡淡的粉涂上唇脂 上身里面是一件刻丝小袄再外面便是一件橘色撒花对襟絮丝绵袍手里拿上手炉这才施施然去麟德殿赴宴 殿中已到了不少人我微微颔首进来便如初春一般 “好在来的早 妃嫔们陆陆续续的来到帝后与八贤王、十五王、子陵将军还有几位皇子一同前来 叩拜之后 我看了一眼八贤王 宴会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看着面前的酒杯 不多时我扶着春分道:“我出去醒醒酒” 春分忙让谷雨扶着我出去 我站在麟德殿旁一道隐蔽的小路上只是未穿鹤氅这儿怪冷的” “去把我的鹤氅拿来” “可是……” “别可是了” 谷雨刚被我支走一见我便道:“怎么就这样站在冷风里了” 我笑道:“没事” 八贤王神色凝重我要去西域一趟” 我的心“砰砰”直跳” 启怀道:“素素告诉我但是所以我想亲自去一趟” 我心中感动大不了……” 他伸指掩住我的唇我自会帮你求得” 我怔怔的连“谢谢”两字都觉苍白 他又笑了笑还敢站在这里这么久” “我里面穿着小袄呢”我手里拿着手炉 他一捏我的手 正站着似曾相识却不知是妃嫔中的哪一位 启怀在我耳边道:“也不知你的琴技如何了”我正要回答” 他一个闪身便不见 谷雨给我披上鹤氅谁知道这儿还能听到声音” “怎么了 谷雨无奈的说:“是那位新进宫的朱采女就当众弹琴了” 我一惊:“贵妃有意提携难道朱氏的轨迹也改变了吗 雅妃不耐烦的说:“我是不想进去了还不如回宫自己烤羊肉吃” 我摇摇头:“这样离开可不好” 她笑道:“你就是胆子小不过……”她怪笑两声:“我想应该没人会在意的 我便也和谷雨回了麟德殿一旁的郑贵妃看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 我腹中疑惑想要知道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第二十五章 捧杀(一) [.超多好看小说]随着郑贵妃频频带着朱采女在皇上面前露脸我也大约能猜到朱采女的轨迹或许会改变那么我呢我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希望了吧 我毕竟势单力薄但和妃的效率一向很快 “你这儿的大红袍不错呀”和妃抿了一口茶 我笑道:“不值什么待会儿带些回去可好” “我哪能偏你的东西又道要不是惦念着妹妹也不知忙些什么” 她起了话头子当初她不是很给人一番脸色瞧的么” 和妃掩唇笑道:“你还不知道呢” 我笑道:“我哪里有姐姐这样消息灵通呢” 和妃正色道:“你也知道朱采女是什么身份现在可接近年关了” “难道……” 和妃凑到我耳边朱氏前后一共送了这么多银票给她” 看到她的手势” “不错但这十万两却是千真万确的至于能不能成” “可我看着她对朱氏还是挺上心的” 和妃笑道:“她上心又如何不管结局如何” 正说着道:“启禀两位娘娘换成了朱采女”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 我笑了笑 十万两银子换一夜侍寝郑贵妃似乎无时不刻不想呕一呕咱们的皇后娘娘啊 和妃传达了她想让我知道的消息走的时候我让人包了些大红袍让她带回去 又过了几天这一个月内 从前的侍寝格局早在雅妃进宫后就被打破但光雅妃的日子一个月就有四天但一个末等采女一个月也有两天的日子 进入腊月皇后事忙 走下紫宸殿台阶的时候而走在我前面的是王昭仪就已将王昭仪扑倒 女人的呼声此起彼伏并不觉得如何痛王昭仪也被扶起来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着” 我一时语凝姐姐没伤着吧” 王昭仪怒气冲冲的说:“我哪知道有没有内伤迎春还不快传太医” 她身旁的宫女忙匆匆跑开了郑贵妃立刻笑道:“哟” 王昭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满脸通红是臣妾不小心……” “皇后娘娘在太阳光下还闪着光芒可是” 她的疑问也是我的问题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怎么好端端有冰块在上面呢 皇后脸色一变” 郑贵妃立刻接口道:“皇后娘娘总要给两位妹妹一个交代啊” 皇后看了她一眼魏紫” 皇后发话太医来了确定我们都没事恐怕会引起伤口复发 皇后正要开口那看来今次纪婕妤就没法侍寝了吧不如今晚就让朱采女侍寝吧” 众人无不变了脸色 我与和妃、雅妃等人各交换了个眼色自然知道从紫宸殿台阶上的冰块都是某人一手安排的好戏 只是她这样明摆着要让朱采女占了我的名额 第二十六章 捧杀(二) (.好看的小说)“娘娘可知后宫惯用招数里春分一面给我用热毛巾敷脚 我点点头郑贵妃故意将朱采女捧得高高的这下子连和妃等人都会将朱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她们只会暗自叫好” 春分忙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 我摆摆手说:“你放心殊不知此时谁一旦动作我还没那么傻可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春分神色一肃:“是” 谷雨急匆匆走进来”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 启恒大步走进来我意欲行礼问道:“朕听皇后说你摔了一跤” 我笑了笑所以让臣妾养着今儿晚上可陪不了您” 他的脸色喜怒不明总想着后宫佳丽不成” 我笑着凑近他皇上快去吧” 他趁势勾住我的下颚红着脸啐道:“要死了” 四周伺候的宫女们忙垂下螓首朕就打发了她们去” 我蹙眉嗔道:“又胡说八道了” 他将我揽在怀中朕来伺候” “不痛要不是我手脚正觉得冷” “手脚又冷着了吗双手捧起我的脚 我大惊我也急道:“皇上不要” 启恒笑道:“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我无语又听他叹道:“你这手脚一到冬天就冰冷你要记着吃” 我心下疑窦丛生皇上去年可不在宫中呀” 他淡淡道:“哦” 听到他提起父亲父亲还记挂着我的身子 他见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各宫都会有赏赐到娘家去年你位分有所不及” 我一喜” 他将我抱在怀中很是怜爱了一番而我则开始兴冲冲的准备年节的赏赐 腊八那日皇后赏赐了腊八粥到各宫启恒赏赐给我好些温补的药材还有一些古玩字画等 忙中自然有人会出错我吃过午饭正歇着可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狐疑的望着她:“什么好戏佯装怒道:“还不说” 谷雨这才笑着说道:“今儿早上御冬园可热闹了” 我笑骂道:“又胡说” 谷雨信誓旦旦的说:“娘娘据说是王昭仪的那盆水仙花在屋子里养的不是很好又见着精晶馆前的白梅开的好朱采女不知怎么就想到要去逛园子就踩烂了那盆水仙” 我听着莞尔一笑想必王昭仪也不会责怪吧” “哪儿啊可是那养水仙的盆子损坏御赐之物是多大的罪过了这会儿怕是已经惊动了皇上呢” 果不其然将朱采女扔进紫薇堂的偏院关了禁足 “损坏御赐之物本是死罪她又是五皇子生母”春分低声说道 我正色道:“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处死朱采女的” 春分不解:“娘娘为何如此肯定呢” 我笑道:“因为只要朱家知道朱氏还在宫中所以”关中哪怕是丰收之年上京都会受到牵连但他又不能真的宠爱一个商贾之女让人嗤笑 可这样 朱氏彻底远离了众人的视线还把人给收拾了 第二十七章 孕事(一) (.好看的小说)腊月二十自是一番契阔三月完婚若能求得皇上册封诰命 我心下欢喜和皇室关系密切好在定南侯并未为难姐姐 因时间有限含泪依依惜别 启恒来我宫中问起取笑道:“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 启恒笑道:“谁让你自小盛名在外呢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味越来越重夜宴时雅妃跳了胡旋舞元日给皇后请安转眼过了元宵 二月启怀回来了 我们约在御冬园的精晶馆内见面但仍看得出消瘦了很多但前后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帮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这是提炼自生女花的果实和花茎只要在每次欢好之前服下让你尽快有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满怀感激的接过来见他清俊却憔悴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老师你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淡淡一笑也算是上天眷顾所给的缘分能保重好自身” 听到他这样说满腔肺腑笑道:“我在后宫不便久留免不了一番唇舌 “老师手中握着瓷瓶” 他浅笑转身离去 无论如何必定涌泉相报怀上身孕 这个月趁着启恒还没有来只有小腹热热的我也不甚在意自从他赐给了我九合香他也显得有些惊讶 可是他也照单全收了 身体极度疲累他抚摸着我后背上细细的汗珠” 我搂着他” 他低低一笑” 我实在累得很便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过两天你招我去暖阁吧” 入冬之后但那墙壁是火墙就算在里面只穿着夹衣 他侧着身子抱紧我” 之后我时常被招入暖阁伴驾 一次晚上却要去别的姐妹那里” 他捏着我的下颚笑道:“你以为朕待她们都和你一样么” 原来 他喜欢我年轻鲜活的身子 四月初褪尽冬装的一天有一道清蒸鱼一个忍不住 咋一见我这样隐隐有种期待 “慌什么你去请沈太医来 好在内殿伺候的人不多谷雨指挥人进来给我收拾了呕吐物等沈七前来 沈七很快来了我能看到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娘娘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心中小鹿乱撞面上欣喜低声问道:“可是喜事” 他一愣已一个多月了” 我心下五味杂陈沈七在外轻唤我几声我都犹未发觉擦掉泪水容我细想一会” 他沉吟片刻但此事是瞒不了多久的违背医嘱擅作主张娘娘还是尽早告诉皇上” 寻求皇上庇佑皇上才是最不想我诞下子嗣的人啊 第二十八章 孕事(二) 我暗暗掐了掐掌心能否详细确认本宫此胎的时日呢” 沈七再次给我把了脉这才说道:“微臣不敢说个确切的日子前后应不出五日光景” 四十日么 我心下一沉” 沈七何等精明之人其实脉象里也只能说明娘娘怀胎月余” “正是这个理儿我瞒什么也没办法瞒住这个肚子的罢了你就去写脉案吧” “是” 承明殿的人知道了我怀孕谁知皇后娘娘竟也跟着一并来了 “真是恭喜妹妹了快躺下要好好养着才是啊她先我一步按住我总算不枉皇上眷顾本宫也为妹妹高兴呢” 她这样抬举我心下苦笑若无皇后娘娘的悉心照料” 皇后笑道:“说到底都是你的福气好等皇上一下朝就报这好消息道:“伺候婕妤的太医是哪一位” 沈七出列道:“正是微臣” 皇后看着他点点头婕妤如今怀了胎你们可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 众人都齐齐应了她们不敢疏忽的”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你如今可不比从前了贵妃和和妃都是有孕才晋封的等妹妹诞下第二胎之后” “哟我可就等着婕妤封了贵妃好与本宫平起平坐呢郑贵妃扶着左右的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皇后微微敛容你该恭喜她才是” 郑贵妃睨我一眼不是说所有的皇嗣都得叫您一声母后么” 我愣愣的看她一眼她还记得 正说着笑道:“你有宝宝啦” 和妃面上虽笑着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郑贵妃见了生出来的皇子一定相貌英俊” 我心下大急我正担心和妃会因我的身孕与我对立皇上的儿子那样多如今只两位公主在宫中才显得矜贵呢” 皇后所生大公主虽然出嫁 郑贵妃冷笑道:“再怎么说大公主也是嫡出的女儿” “臣妾的女儿虽然不能与嫡公主相较也是身为子女的本分啊” “哈” 皇后闻言色变婕妤妹妹怀孕时喜事” 郑贵妃脸色也不好生男生女可不是嘴上说说就灵验的尚书大人一定高兴的很呢道:“臣妾看过纪婕妤了” 皇后也道:“本宫也回去了为皇上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要紧” 听着她们的“祝福” 皇后和贵妃一走我忙叫住她:“和妃姐姐由衷说道:“我是真心希望” 许久妹妹都要好好将养身子”说着 我倒在软枕上无论如何我与和妃的心结是种下了恐怕这心结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可可谓前途未卜啊应对未来九个月的变数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 第二十九章 封妃 (.好看的小说)启恒似乎是一下朝就赶了过来的冕冠上的旒还在晃动着我含笑望着他抓住我的肩膀仔细盯着我你真的怀孕了” 我轻启朱唇您是不相信臣妾可以请太医署其他太医再来诊脉” 一旁沈七立马上前叩首道:“回皇上话” 我笑得妩媚笑道:“皇上”有两次因为的刻意“引诱”虽然他还是挣扎着去点燃 我果然看到他剑眉微挑为什么控制不了情\欲导致我竟然怀孕了 他望着我明朗的笑容诞下健康的皇嗣要紧低声道:“可惜” 我心里徒然涌起悲凉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 启恒很快离开其中也包括晋封我为妃的事项 沈七给我一张单子这张单子上有一切孕妇禁用事物您的体质纤弱” 我扫了一眼那张单子”然后把单子交给春分” 春分神色动容这一份娘娘留着吧” 我讶异的看了看她我知道了送大人 不多时她回来”并未见不妥 拿了那张单子细细默记所以并不肯服药也可以调理我的身子 三日后赐号“娆” 越级晋封也有先例只是我怀着身孕便想请旨皇后 皇后笑道:“早就想着你身子重不过到时候我们就得去蓬莱山避暑了也用不着费神了” 如今才四月初刚好过了头三个月 辛婕妤却问道:“先前听皇后娘娘说怎么这会子又说去蓬莱山了呢” 皇后笑道:“原本皇上是有这个意思可是这会儿娆妃妹妹有了身孕今年依旧在上京避暑” 皇后这样一说犹如芒刺在背现在皇后又故意放出风声她们怎能不嫉恨于我呢 可是皇上才改变行程的还会引来皇后更大的敌意 忽然觉得 孕吐周而复始的困扰着我但为了孩子的健康 如今我的吃食全部由夏至负责一来她为人细心殿中不再燃任何香料哪怕是一点异味闻着都会想吐 到了四月十六那天口中含着酸梅 坐在梳妆镜前额前是月牙形的玳瑁华胜全是赤金的晋封皇后的发簪是十二树这八树已差点把我的脖子压弯了 面上敷了脂粉涂唇好在那气味并不足以让我恶心 封妃的衣裳早早的便从尚服局请了来里面是宝蓝刻丝并蒂莲抹胸云头锦履 整顿好后不知是否车中太过窒闷 这一路走来春分扶着我这边完了还得去皇后宫中聆训 第三十章 险象环生 司礼内监念着冗长的骈文贺词但膝盖下的青砖却提醒着我这一切还没完 好容易等他说完了然后又乘着那辆青幔小车前往紫宸殿拜见皇后担忧道:“你气色这样不好叫太医来看看吧” “是谢恩之后便走出紫宸殿双腿一软双双拖住我 我额上渗出汗珠” 春分和刘有余焦急万分我却更觉不安忍不住“哇”的一声将早上所食都吐了出来奴婢已命人去请沈太医来” 下体又热流涌出我心中大惊晕了过去 扑鼻的苦涩药香中第一反应就是手伸向小腹:“孩子” 春分跪在我床前娘娘” 我心下稍安春分忙按住我沈太医刚才给您诊脉的时候说了要卧床休息” 我忙问:“那孩子到底是……” 春分给我掖了掖被子不过您现在必须喝保胎药” 我有些恍惚道:“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沈太医可曾说是为什么吗” 春分眉间闪过一丝犹疑只好告诉了我:“娘娘所乘坐的青幔小车的软垫上且分量不轻渗入血脉之中若是时间再久些” 我握紧双拳” 春分摇头:“青幔小车是由尚服局的司仗司准备的真要查下去恐怕牵涉甚广恐怕早就想好退路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想害我孩子的人即便查到了我明白的” 皇后甚至 可我的孩子并没有失去最后受伤的还是我罢了 谷雨端着保胎药进来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再惧怕 喝完我就继续休息只因我知道也会有不小的损伤 黄昏散漫的夕阳透过茜纱窗射进来他的身子有一半隐在阴影里玄色的大袖常服让他的背影看起来颇有帝王霸气 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他的脸背光大概又是刻板的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却走到我面前你不想看到朕吗” 我轻轻叹息是为了什么呢” 他道:“朕来看看你” 唇畔勾起寒凉笑意” 他勃然变色你腹中骨肉也是朕的孩子啊” 我泪盈于睫可什么父亲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呢” 他倒吸一口气你、你怎能这样以为”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我希望不是他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温情不要被抹杀 如果是他 不让我怀有孩子和意图杀死我的孩子 他扣住我的手腕不管是谁” 是宁枉勿纵 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启恒我再也忍不住看在这孩子是你幼子的情分上我求你了……” 他用手轻轻拭去我的泪水道:“我会护着你一定” 他愿意给我承诺 七日之后孩子和我都没有大碍了 我放下心来就听到皇上宠幸了一个沁春园的莳花宫女一时成为后宫中议论的焦点 第三十一章 避暑(一) []“宋御女”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么号人物只是我如今借故安养 “哪儿啊更别提比过娘娘了然后又凑近我低声道:“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人家现在是正经主子了” 谷雨一向被我惯着奴婢就是不明白” 春分横她一眼娘娘今年的夏装领了没有” 谷雨吐了吐舌头 春分收了针线倒是这个档口出了这么个人” 我心中一动”宋御女受宠道:“区区一个宫女攀了高枝儿罢了” 春分笑道:“娘娘说的极是” 我伸手摸了摸她正做的小衣裳很想自己也来做一件呢” 春分忙道:“娘娘不可奴婢也是想多做几件等小皇子出世了能穿上娘娘就不该听到剪裁声” 上京就是这样的风俗也不能听到剪裁和撕衣的声音我便只能忍住心痒了 我在宫中养胎我也不轻易出去院子里的花树早被人移开 启恒并不经常来看我从不在此过夜 而新晋的宋御女皇上偏偏护着郑贵妃看到她这样的气势知道仅凭自己的宠幸不过一时 两个月后 十一皇子生母赵宝林也是宫女出身诞下皇子后才晋了宝林 如今宋宝林一于社稷无功不用猜也知道恐怕都要带刀子了 而我才不理会这些只是天气炎热便让人收拾东西住处连冰块都不需要的 “蓬莱山那边儿有宫女太监伺候谷雨你们四个跟着其余人就留在宫中好好待着”我因过了头三个月因此负责我吃食的夏至必须跟着“另外只等着从蓬莱山下来就搬过去了所以这段时日你们要谨守本分” 现在是关键时刻 末了叮嘱道:“我们要去蓬莱山避暑他们几个” 顺喜儿应下我对她多少有些不放心毕竟我和皇后的冲突还没有摆上明面 浩浩荡荡一行数十画舫将后宫诸人送到仙山上亭台楼阁或隐或现于其中由一道盘桓的石径蜿蜒而上旁边是皇后所住长乐未央雅妃的留春居 坐着步辇到了自己的丛香馆一条清涧溪流从山上流下里面却极是精致桌上还摆了一捧栀子花 我深吸一口气” 春分笑道:“娘娘过了头三个月真是万幸” “是沈医监的医术高明沈七的官位却不够也算是回报他对我的忠诚了 谷雨兴冲冲的转了一圈回来” 春分接口道:“可见尚宫局的人果然花了心思” 我笑了笑怀孕之前并不太注意我记得丛香馆之前并不种玫瑰 刚坐下那位新封的宋宝林安置的地方是皇上特意安排的” 众人无不错愣好在今晚饮宴” 第三十二章 避暑(二) (.好看的小说)[.超多好看小说](.)丛香馆中除了我带来的宫人因此只让他们远远的伺候着 因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下午便在寝殿中休息白色苏绸对襟大袖衣髻上簪了朵大红的玫瑰花那去了刺的玫瑰愈发显得我肌肤胜雪 乘了步辇而去就听到灯火通明的大殿里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我不由讶异顿了顿道:“不会就是……” “就是她又道今日你必定能够大开眼界” 我笑了笑看到了宋宝林 双环髻容长脸唇上涂了鲜红口脂杏黄长裙露出一片香肩 我的天 启恒的口味什么时候这样重了 帝后与贵妃和妃还没前来纷纷上前行礼寒暄 “好些日子没见到娆妃娘娘了望着我含笑问道 我道:“多谢姐姐挂念着如今我身子也好了些” 徐充容点点头道:“嫔妾宋氏” 我用纨扇掩着唇角”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我轻摇纨扇”回头对雅妃说:“咱们去坐着吧” “哎呀 方才嗤笑的王昭仪就笑:“说的好像你怀过似的” 雅妃不服气的说:“我虽然没怀过不是这样的吗” “我呀除了雅妃和新晋的宋宝林因此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徐充容说起她怀三皇子时脸肿的像馒头喜欢吃臭豆腐 我笑听着我真要以为后宫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了 “皇上驾到和妃到 “娆妃怀有身孕”皇后率先说道 我被人扶起 “皇上娇笑着” 启恒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还不把桌子挪过来” 江守全忙让两个小太监把宋宝林的桌子挪到了御桌旁边还不忘冲我扬了扬下巴 我只是微微一笑 有令人厌恶的宋宝林在前 歌舞尽兴而皇上也一反常态并不加以斥责 坐在我上首的和妃回过头来还没见皇上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放纵一个妃嫔的” 我冲她笑笑并不知皇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可是鄙夷的挑了挑眉可见这男人要是变化了” 我笑笑 坐了半晌便觉腰肢酸软扶我起来对帝后说道:“臣妾身子不适” 启恒点点头” 春分扶着我转身离开”我并未在意大约我腹中是个爱静的小东西 出了麟趾圣境他对我说道:“娘娘慢走” 我不明所以我随了他去 转到一处角落只是平添了几分让人作恶的脂粉气到弄得跟偷情似的” 启恒冷冷哼了一声” 我一愣我闻着不舒服” 他蹙眉:“不是说已经好了” 我嘟囔道:“其他的气味没事” 他错愣半晌唇畔落下轻轻一吻朕……” 我等了片刻会好好的可不好呢” 转身走了两步” “嗯” 他却清浅一笑” 好没道理的男人 第三十三章 木秀于林(一) []第二日午后夹杂着谷雨爽朗的笑声 唤了春分进来春分笑道:“皇上刚才让江公公送来一对黄莺” 我起身出去看看有个小宫女笑道:“这鸟儿长得好看只会叽叽喳喳的” 我见她们不过都是十四五岁模样走过去笑道:“原来是黄莺啊” 那几个小宫女才来伺候我只有谷雨笑嘻嘻的过来扶着我说:“娘娘” “是我自己醒来的那两只黄莺毛色几乎一致眼部一道黑纹就算想飞也飞不远见它们低头去啄以后这两只鸟就由我来打理了” 不过喂食喂水 逗了一阵但最多只能飞到一旁挂着的鎏银球形香囊上这样一晃 我顿时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个功能给它们个消遣的吧 禄子忙拿了竹竿来我站得不适 “你呀怎么又强撑着来了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我笑着说:“前些时候身上不爽利才不来的虽是山路” 王昭仪指着我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您看娆妃妹妹多懂规矩啊偏偏就轻狂的不知所以” 眼光一扫便引来众人不满说是皇上正和宋妹妹说话呢” 王昭仪不忿 正说着宋宝林笑着走进来方才臣妾陪着皇上” 皇后淡淡道:“无妨” 宋宝林一落座便又说:“臣妾昨日在林子里看到好多飞鸟今天下午皇上就命人捉了两只黄莺来” 王昭仪撇撇嘴原来还有没见过的好东西啊”宋宝林是沁春园的莳花宫女王昭仪逮着机会就讽她出身卑微 宋宝林大眼一瞪怎么就寻不到毛色好的了声音又是动听的” 宋宝林本来听了王昭仪的话就生气手里的纨扇扇柄险些被她给捏断了 雅妃哈哈笑道:“还以为有多受宠呢” 宋宝林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出来也让姐妹们见识一下呀” 我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郑贵妃冷笑一声还能有谁能越过妹妹你这样的盛宠呢” 这一唱一和间就触到宋宝林那一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原来是娆妃娘娘得了去没那个好福气呢 我笑了笑如今皇上对妹妹如此隆宠”说着 有王美人的先例在 不过如果宋宝林有那个运气也怀孕了 “就是啊来了蓬莱山这样的宠幸若是这样都怀不了孕……哼哼这时候也就无所顾忌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宋宝林竟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心想莫非她已听从了郑贵妃的安排 我不明白就能长盛不衰了而郑贵妃的扶持……若无利用价值 从皇后处回来已不早了道:“天黑风大幽幽叹道:“木秀于林” 第三十四章 木秀于林(二) (.)蓬莱仙境里 而我偏安一隅 除了晨昏定省看它们在架子和香囊间跳来跳去雅妃来坐一会儿 这一日早上从长乐未央回来可是转了一圈又觉得饥饿我就着酸黄瓜吃了一碗碧粳米粥几块枣泥山药糕 收拾了残羹春分神色肃穆的带了个小宫女进来低声道:“娘娘” 我看她一眼点点头关上门还把她和其他我的心腹放在一起抿了抿嘴唇 春分将那小宫女带到我跟前” 那宫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虽然春分对她的态度温和柔声道:“谷雨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和她们玩得开便说道:“奴婢……奴婢玉环”她大约还是紧张她却一股脑儿将籍贯年龄都报出来了 我尽量温柔的问:“春分说” 玉环小脸儿憋得通红很重要伸出双手 谷雨“呀”了一声她忙捂住嘴 玉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小寒忙挡住了道:“奴婢不是说自己的手……是手过敏” “是什么 “是麝香” 我悚然变色春分蹲下身子问她:“你说真的” 玉环忙道:“奴婢仔细想过了直到禄公公说廊下的鎏银香囊要清洗奴婢的手就过敏了” 我双拳紧握我对玉环道:“你告诉我的事你还告诉了别人吗” “没有、没有一定要亲自到娘娘跟前才能说又战战兢兢的 我点点头待会儿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她忙低下头” “没什么不敢的” 她恍然抬起头似乎不相信的问:“奴婢真的能到娘娘跟前伺候吗” 我笑了笑” 玉环面上一红虽然清净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呢又道:“奴婢家里指着奴婢的月例开锅” 二两银子的月例是我身边小宫女的份例倒也算老实 “既然如此等到回掖庭宫时” 玉环大喜” 不多时沈七给我诊脉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娘娘所中麝香分量轻微” 我拍了拍胸口上次好容易脱险我日日站在香囊下逗鸟又道:“想必” 刘有余将那香囊取了下来沈七验过之后说道:“这里面确实有微量麝香” 我看向刘有余” 禄子噗通一声跪下可是奴才没往里面加东西啊” 我蹙眉斥道:“嚷什么本宫也不会冤枉你” “有有有” “刘有余 刘有余拿了剩下的一点熏香来 禄子脸色煞白的喃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眯起眼冷冷道:“到底要害我多少次才够对禄子道:“这件事本宫一定会查个清楚” 禄子道:“奴才不怕委屈” “好你带下去吧” 刘有余面色灰败面有哀求之色 我又对春分道:“你明日亲自去一趟尚食局领取熏香亲自拿回来所以首先要确定的 第三十五章 风催(一) [](.好看的小说)(.无弹窗广告)这一天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感觉到了世间险恶 第二天春分从尚食局回来春分道:“奴婢一直亲眼看着这熏香取出来” 我看着沈七取出一撮” 这么说 “去放起来吧看有没有人接近这香囊也是挂在廊下的谁都有机会接近刘有余” 刘有余道:“回娘娘的话回去督办挪宫的事儿了” 我点点头反正既然知道了是这里的人捣鬼行了” “是” 我便于室内安静等候这个时候如果那人要在今日动手若现在不动 可是那人似乎着急的很禀道:“娘娘” 我霍然睁开眼” “没有娘娘吩咐” 我倒也不急” 刘有余道:“是原先丛香馆这里负责除尘的小康除尘也不是这个时候谁知刚好看到他往熏香盒子里加东西只将他洒在地上的一点拾了来” “去传沈太医来” “娘娘且慢“娘娘早上才请过沈太医” 我一扬眉” 小寒看向一旁的玉环让奴婢来试试吧效果立竿见影又变得红肿了起来 “果然是麝香” 我冷冷哼道:“他那里必定还有剩的” “是他心里也安慰些 我又对春分道:“去拿你们平日用的绣花针来”虽然比不上宫正司的一百二十八道刑法 不多时小康就被绑了过来 刘有余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但我看到了 “小康 小康却不知悔改仍抵赖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知道的越多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打扫否则何必搜你的住处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奴才这麝香……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会在你住处搜到” “是……是有人栽赃陷害” “放屁 春分忙抚了抚我的背不值当” 我顺了几下气却想气死我给我用刑” 刘有余一手捂住小康的嘴无奈被刘有余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 “问他” 刘有余便问:“小康我还亲眼看见你进了偏殿加了东西” 小康仍咬死了不肯说因此后宫虽不能滥用私刑针刑是最好不过的刑罚了 刘有余连扎了他好几下宫正司的任何一套刑具都比这个厉害百倍谋害皇嗣是株五族之罪我腹中皇嗣并未受损如若不然……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 我会求 先给他一个念想 我让刘有余先放开他便又道:“我的耐心可没多少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小康面露决然” 我看了眼小寒然后让他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一次只会让人以为我软弱好欺负不然指不定又会是个小富贵的结局 只可惜他所说的那个指使者并不在我意料之中自然要用马前卒探路了 第三十六章 风催(二) [.超多好看小说](.无弹窗广告)一切就绪我便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见我来了有些诧异你这眼圈儿怎么红了” 方才来之前我在眼底擦了点辣椒水收都收不住扶着腰正要下跪伤着了怎么办” 我便哭着说道:“皇后娘娘”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禀皇后娘娘只能由春分来说该怎样说才能既撇清了我的关系 听完之后带着怒气道:“真是翻了天了来人本宫倒要看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想必但不知她心里明不明白 当皇后看到供状上那个名字的时候不过她很快弯了弯嘴角本宫看在皇上喜欢她的份儿上不惜力排众议抬举她实在是国法难容” 她是想通过宋氏挖出郑贵妃吧都不会相信宋氏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可是 宋氏看到被绑着的瑟瑟发抖的小康时面色煞白 皇后看她这幅样子你可知罪” “皇后娘娘饶命显然连辩驳都无力 “知道求饶就好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宝林快说本宫就求皇上饶你一命“你须知谋害皇嗣的罪过有多大” 宋氏脸色变了数变真的能饶恕臣妾的族人吗” 皇后不耐的点头:“你若说的属实” “我说 皇后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还没怎么就招了可不是她想承担就承担的起的 我轻咳一声想先行回去我可不想在这儿等着郑贵妃来对我发难 皇后点点头刚好在路上遇到郑贵妃谷雨嘀咕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郑贵妃虽然没得意多久 晚上这是来蓬莱山这么久他第一次来” 我笑了笑只是可不敢再用什么熏香了” 他抬眸略带诧异的问:“眼睛怎么红肿的这么厉害” 是那辣椒水太厉害了回来之后用清水洗了好几遍也不见好 我低下头” 他愣了一下他又道:“哭对孩子不好” 我复又抬起头看着他那么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在了吧” 他很久没说话发出单调的“笃笃”声臣妾也不想让皇上为难也算人证物证俱在哪怕再怎么十恶不赦” “阿娆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心中一凛下有皇上中意的皇子” 启恒蹙眉喝道:“你知道就好” 我气结不让他看到我眸中熊熊怒火 他站起身你只管好好安养身子就是大步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后来的情形我是听魏紫透露的皇上也觉得证据不足而对外只说郑贵妃身体抱恙其余一切照旧 我屡次险遭毒手所换来的却只是将她禁足失了协理六宫之权 我攥紧手心心底一阵阵流过寒意如果皇上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第三十七章 郑贵妃拉拢 (.)随着郑贵妃失势于是中秋宴时 我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了可是一过了五个月肚子明显突起不用时刻跟着我的身材改尺寸 中秋的饮宴我梳着最简单的堕马髻连打扮都提不起精神来了穿着月白的短襦再披一件薄纱大袖衣犹如仙人之姿 从蓬莱山回来之后这儿不仅距离紫宸殿近兼之殿宇辉煌 我的寝殿早已按照我的喜好布置好了只因其间缴销隔断而这些都是四妃的份例不免要想:难怪后宫诸人都想一个劲儿的往上爬了 只是如今四妃之位都已齐备 当然 我抿唇笑了笑 梳妆时特地吩咐奴婢出去打听贵人们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再也不会那样战战兢兢了” 我手里玩着一把梳篦” 春分笑着点点头” 我冲她眨眨眼” 春分掩唇低笑了起来 如今升了位分春分已经是我瑶光宫中的掌事姑姑了霜降就是原先的小寒因此给她改了过来刘有余是瑶光宫总管太监 到了麟德殿但我仍只是来应个景儿 不多时郑贵妃就来了但是经过宋宝林一事脂粉也掩盖不了她带着憔悴且出现了皱纹的脸 从前只觉得她很美没想到出现了皱纹 是了想必她更痛恨我了吧 抬起头她的恨意会转化至此 她看到我的动作似乎不屑见到我 帝后降临祝酒 我陪着坐了一会儿先回去歇息吧” 我笑着谢过臣妾衣襟上不小心沾了酒渍” 皇后颔首:“去吧” 我听着不由浅笑贵妃别的没学会 我走到外面刚要坐上步辇我有话要对你说” 呵呵却没学会怎么跟别人好好的说话 我转身” 她眼睛一转”说着 我怔愣半晌知道如果郑贵妃不把她想说的告诉我是不会罢休的 郑贵妃在麟德殿偏殿的一个房间等我我也只好让春分在外面等我 “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对嫔妾说呢语气平淡 她盯着我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笑着反问:“贵妃娘娘所指为何呢” 她冷笑道:“你以为削了我的权” 我无声叹息您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所以” “你最好别得意的太早你得意” 我心中一凛什么别人” 她眼中划过厉色谁是最大的获益者” 我一愣你以为嫔妾会相信你吗” 她愤然道:“宋氏那贱人不过是本宫打压其他人的棋子就算要害人宋氏见了皇后就全部招供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甚至都没有等到皇后发问此话从贵妃口中说出 “娘娘为何要告诉嫔妾这些您并不会太在意吧” “本宫当然不会在意你的想法相比之于让皇后那老妇得逞” 沈七曾说过即便我每日都会靠近当时我便觉得奇怪该速战速决才是因此我不得不怀疑而是 看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不怕我回头就禀告给皇后吗” 她冷笑道:“那你若真要告诉其实心中也有所怀疑的” 我笑道:“娘娘才是真的聪明人” “哼” 我不动声色的睨了她一眼我防着皇后自然看的通透 我们俩一时陷入沉默这一切不管是谁做的恐怕有些困难所以嫔妾更加不好相信了又问:“但如果嫔妾相信了您” 她冷哼一声就算再合作也只会互相防备可不想被你们算计第二次” 难道说她想和我联手对付皇后吗绝对不可能真的联手的 但我仍笑着问:“条件呢” 她盯着我的眸道:“我护你孩子平安出生” 一命换一命 我摇了摇头” 她冷笑道:“那要看皇后到底触犯了什么底线了” 我忽然觉得心头冰冷我还是生生止住了念头就不劳烦贵妃娘娘了嫔妾有些累了” 郑贵妃不等我转过身就恶狠狠的说道:“纪芙虞以后休怪本宫无情就等着四面楚歌深陷囹圄的下场吧 四面楚歌 前世不过一个死字连皇帝都被我算计到了 郑贵妃太过自负想都别想 但她此次所说的关于皇后才是幕后主谋总之 我走出偏殿不由双手合十:去年我的愿望是“但愿人长久便是人月两团圆吧与我一起赏月许愿啊 (ps:今日一更) 第三十八章 行猎(一) [.超多好看小说]我与郑贵妃算是正式敌对了此次她被夺权才导致她如今的处境我怀着身孕 早上去给皇后请安但今日我便感觉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更加的凌厉了看来得想个办法引开她的注意才好无奈做下那等事 想到宋氏这后宫里有些头脑的人稍微细想一番都会想到那宋氏不过是皇上引开众人注意的挡箭牌如果说从前皇后不明白皇上对我是否看重恐怕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而令我生出寒意的是一定要她死可是在宋氏一事上或者是逼我至于风口浪尖也罢 “昨夜皇上与本宫说过让本宫拟份随行人员的单子来”皇后缓缓道来 妃嫔随行狩猎向来都是宠妃的惯例我含笑望着蠢蠢欲动的妃嫔们自然不会跟着去凑热闹好让我安生两天 雅妃大咧咧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在宫里待的久了狩猎是我们草原女子的本色” 我笑着睨她一眼也只有她敢这么大胆的提出要求了 明明心里想的事却碍于矜持不说出口 皇后唇角微撇过两日是雅妃妹妹你的侍寝日子” 雅妃喜道:“好啊”一副欢喜自在的样子 我见她这样高兴我不由莞尔 王昭仪果然不屑的说:“雅妃还真是性子粗……粗犷哪有你这样直接宣之于口的” “我想去就慢慢等着吧” “你……”王昭仪气得面色绯红 皇后忙道:“行了皇上也正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呢总是不能长久若还不能讨得皇上一点欢欣……本宫昨夜还问过皇上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妃嫔们都直起了身子不必另行甄选已好几年未举行了” 后宫的妃嫔来源有两种和妃顾昭媛等辛婕妤至于其他因女官或是宫女上位者 郑贵妃闻言冷笑道:“皇上正当盛年轻后宫” “本宫何尝没有劝过略带不耐的说道说也奇怪” 郑贵妃不由变色皇后话里有话呀 “所以说也会变得可恶”皇后又笑着说道 王昭仪忙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断不会有错的” 皇后露出会心微笑 过了两天皇上去我宫中小坐但一个月也有一两天皇上过来看望我的身孕的 他摸着我凸起的肚子喃喃:“好像又大了” 我笑道:“是就能辨明是男是女了呢” 他微微一愣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问道:“这次狩猎不能带着你” 我笑道:“臣妾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朕看你皮肤白皙朕就看着哪些好的给你” “那就多谢皇上了不过“对了皇上” “二郎和六郎都要跟朕前去因此郑氏必然要跟着前去照拂也跟着吧这样一来他看到我眼中担忧你放心好了” 看来若是我这一胎有个什么闪失她一心想把这盆脏水泼到郑贵妃身上 第三十九章 行猎(二) []九月和妃 他们一走 沈七反复把过我左右两手的脉象之后才说:“下官医术并不精准将来若有差错” 我笑着说道:“你把出什么脉直说就是了你且说着也无妨的” 沈七点头笑道:“小皇子健康的很” 小皇子 一瞬间他已有了性别 可是我又有些害怕 思虑至此” 沈七垂眸道:“娘娘放心不会放到明面上的” 我点点头不然反而让人怀疑 依旧让春分送沈七出去”我瞪她一眼若有所思 春分回来之后笑着问道:“都说些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 “啊竟难得的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笑了笑再过五年” 她愣了一下” “那总不可能伺候我一辈子吧但又有些担忧不知家中可曾为他准备亲事” “娘娘想哪里去了道哪里就牵扯到终身大事上了呢其他的事……奴婢现在什么都不想” “可是……”我欲言又止 “娘娘“奴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有些脸面所以奴婢只想安安稳稳的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奴婢更加感激不尽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虽然我们主仆一场 她点点头只剩下奴婢一个” 我沉思着到时候你想去想留便依旧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再给你寻个好亲” 她倒也不扭捏” 我含笑点头嘟囔道:“娘娘又许春分姐姐什么好东西了” 我笑道:“我准备许她一个好郎君呢” 谷雨立时红了脸被春分拉住到时候可不能忘了给咱们谷雨也找个好亲” 我大笑:“那是自然” 谷雨挣脱开到险些和迎面来送茶水点心的霜降撞个满怀”自从她知道我看重她 “今天做的什么点心呢” “是藕粉桂花糖糕和橘皮酥酪” 我赞道:“果真好东西” “伺候娘娘本是应该的” 我与她们说着闲话 皇上不在宫中这后宫可谓皇后一人之天下 黄昏时我去静秋园里散步晚霞当空阳光透过枝叶斜斜的撒些余晖进来 走过银杏圃 触目便是一大簇的火红又因靠近蓬莱池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红枫林里有几处亭台楼阁掩映其间 我穿行于其间 伸手摘下一片红叶念道:“流水何太急好去到人间 “阿娆却是启悯红色光影里 为何每次见他 我一时怔忡问道:“你怎么还在宫中” 他唇边漾着温软笑意走到我面前” 哦所以他要保持翩翩公子的形象嘛 他看到我手中的红叶” “随意走走 他忽然抬手抚到我头上笑道:“落到你发髻上了” 我抿嘴笑笑我怕我面上的热会沁出红潮来”不等他答话 第四十章 早产(一) (.无弹窗广告)七天之后皇上猎到了不少猎物当然一向在骑射上十分了得的子陵将军更是了雅妃身为女子还帮助皇上猎了一头成年黑熊呢据说在西山行宫的六晚到有四晚是雅妃侍寝的 “当时我就感觉到一阵腥风吹过这才发现草丛里爬着一头黑熊”雅妃坐在我宫里还有是如何和皇上一起猎杀黑熊的没想到去了才知道山里更是密林繁茂” 我一面做着针线若不是碍于殿中有人 “我们在草原上打猎和在山里不一样可是在山里树打了好多猎物而是用网子围堵” 我笑道:“西山是皇家山林正要多谢你送的兔子呢” 雅妃撇撇嘴”她抬起头要是能一直在山里” 我笑了笑若无别的事” “那也只是几天而已啊就得等明年啦我打了那么多猎物你知道皇上的骑射有多厉害吗他一箭射过去” 她唇边溢出笑容就连蜜色的面颊也泛出了绯红雅妃就算是上战场可是皇上他……不管是战场还是猎场” 听到她最后一句怎么能宣之于口呢 她看了我一眼”说着” 不说那个话题就好只能做些针线” 雅妃又看过我正在做的一件小衣裳能穿上吗” 我笑道:“是尚功局那边给的尺寸我状若随口问道:“说起来” 雅妃被我问的一愣我自问身子不错吃的用的都和你们一样 我心中暗自心惊道:“菊花虽颜色好”我若有若无的睨她一眼却只怕有人会通过这些做手脚” 雅妃面色并无变化所以我宫里什么都没用” 我仍不死心的问:“那皇上去你那里” 她望着我只道:“不点啊唔那下次皇上去我那里” 她说的很自然我原来以为皇上也赐给了她九合香难道她真的体质如此 想到此处只要你……只要你能让皇上舒心” 她立刻点头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一笑而过 过了两天我果然得了一件毫无瑕疵的火狐皮子我让谷雨出去打听了一下郑贵妃与和妃却少了一些看来皇上通过此次狩猎 果不其然唯有雅妃一枝独秀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 我轻抚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歪在贵妃榻上那是雅妃邀请后宫诸人去吟雪轩赴宴赏雪的帖子不由笑道:“雅妃如今连赏雪宴会都能举办了” “那娘娘去不去呢那意思似乎不太希望我去 我道:“如今雅妃正是烈火烹油我若不去就是拂了她的好意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挑唆说我见不得人家得宠呢” 春分叹道:“如此可不能出差错” 我微微颔首娘亲真的很盼望能见到你 第四十一章 早产(二) (.)去了吟雪轩我才知道可是当人到齐之后我更是讶然皇后娘娘也来了 当众人围坐一圈她看着我的肚子说:“七个多月了吧” “嗯“怎么姐姐也来了” 她瞥了一眼皇后不过可惜你没能跟去西山” 我没想到和妃会夸赞雅妃对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绝对不会假以辞色的到让我有些意外了 和妃又掩着袖子低声说:“雅妃还给郑贵妃下了帖子” 我笑了笑” 和妃低低笑了两声当初建造吟雪轩的时候加了火墙因此一点也不觉得冷哪怕是开了窗户也无碍白雪红梅 锅子的底汤是用大骨头熬制的浓汤水萝卜只是和妃提醒我不要吃水萝卜我笑着道谢 宴过一半忙让人加汤有人提议打叶子牌不如玩些击鼓传花的游戏 我跟和妃笑道:“击鼓传花要人多才行” 和妃道:“这也好玩” 皇后听到了” 正说笑着却忽听一声惊呼热汤刚好泼向我的面门和妃一把拉过我的肩膀惊慌失措的喊道:“小心那热汤擦着我的肩膀飞了出去却被那滑倒的宫女狠狠撞到了腰部 “啊我整个人都倒在和妃身上 惊呼声此起彼伏皇后一面叫人来 我惨白着脸望着那宫女被拿下挣扎着哭道:“奴、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才……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魏紫走过去这儿有一小块油渍” 皇后惊道:“好好的怎么会油渍” 雅妃更是惊慌的说:“臣妾之前已经让人把这里都打扫干净的怎么会……” 和妃蹙眉疾声道:“现在先别管这些了” 我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的抽痛双手护住小腹我的孩子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我忍受着剧痛保持清醒给我把过脉厉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 沈七看着我胎儿恐怕……” “你说什么手中用力我告诉你否则的话……我、我不会……”又是一阵抽痛袭来 春分焦急万分就算奴婢求你了” 沈七一咬牙但是微臣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快说” 沈七深吸一口气” “好” “但这对娘娘的身体孔有损伤啊” 我咬牙摇头道:“只要能把这孩子生下来就好快去” 沈七叹了口气 不多时谷雨就来报双手紧抓被褥无非是在太医询问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给个答案罢了 谷雨忽然惊叫了一声血 “沈七呢” 沈七来了皇上让微臣一定要保住娘娘孩子就……” 我怒道:“这是我的孩子从一开始他也没有期许过这孩子的降生可就算得不到父爱 “沈七保住我们母子的两条命;要么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字字千钧 沈七惊诧的看着我让沈大人尽力保住娘娘母子” 沈七点头 我被无边无尽的痛苦折磨着在濒死的边缘徘徊……两个时辰过去了只能含着参片撑着 第四十二章 十二皇子(一) [.超多好看小说]“皇上、皇上您不可以进去他在拦着皇上不让他进来血腥之地不可以 “用力啊娘娘” 稳婆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愿用我的重生换我的孩子一世平安 载德二十年十月初七晚 我望着枕边如猫咪一样幼小的儿子活了两世他并不足月生但好歹他活了下来 我知道我要护着这个羸弱的孩子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 春分端来一碗甜糯米酒以后奴婢就用这方子给娘娘准备月子里的膳食了春分又道:“因娘娘是早产不过娘娘也不用太担心” 我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我要亲自哺育我的儿子” 春分大惊:“娘娘不可啊” 我轻轻揉着我的乳\房然后说:“待会儿沈七来了孩子……很快会饿的” 春分欲言又止只得应下了 沈七照常来给我把脉不过还是需要滋补必须让奶娘吃药化作乳汁给小皇子服下” 我打断他所以只要我来喝药就好了” 沈七怔愣的看着我 正踌躇间大约是刚下朝 启恒昂首阔步的走进来好像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周围的人都对他跪拜行礼问道:“什么事” 我微笑着说:“臣妾想请旨” 春分脸色大变启恒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展颜一笑几位皇子可都是一出生就有名字的呢” 他面色尴尬 我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又怎会在他降生的第一时间赐名呢哪个不是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翻了好几次说文解字的 我望着他道:“皇上一时想不起也没什么这孩子是皇上的幼子总不能就这样小十二的叫着” 他淡淡说道:“随便你了” 我低头看着孩子甜香的睡着” 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孩子就叫玉儿” 我笑着说:“皇上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他点头离开所以除了刚出生时哭了一阵他在母体里的时间不够希望这段时间里我的乳汁能分泌出来 夏至很快将催奶的食物做好我忙坐起来把他抱在怀里哄着 “娘娘 我真是糊涂了坚持不了那么久他含住之后用力的吸吮着孩子急得又大哭起来 我也急了不是说生完孩子就会有奶的吗” 春分等人都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可是沈七毕竟是男子孩子的哭声虽然微弱却持续着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快哭了 沈七的声音很是尴尬所以……若是娘娘执意要自己喂养” “怎么疏通” “这……”他微一踟蹰” 我不由面色绯红她们都红着脸低下头我很明显感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听说孩子一直哭”他皱着眉我不敢看他但我仍能感觉得到他如利剑般的目光盯着我” 一阵窸窣之声道:“宁愿饿着孩子也不愿让奶娘来哺育么” 我的眼泪簌簌而下 第四十三章 十二皇子(二) 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衣襟上与此同时我恍然大悟 不多时我的脸烧得慌不再哭泣 我总算舒了口气我不由自主露出温婉笑意 一抬头他唇边还残留着乳白色的汁液 孩子瘦小免得吐奶再把他侧放到床里边 启恒还没有走的意思头又低下凑到另一边” “太医说了只是更加用力的吸吮强忍刺痛 我感觉到了液体的流动他抬起头我正要挣扎他却并不肯放过我才带着邪佞的笑说:“爱妃自己的味道” 我真是羞愤难当只是那时他手上那晶莹的液体来自我的私处…… “我、我累了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鬓发明日洗三” 他走了之后我便休息每隔一到两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便道:“娘娘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我没有回答她您这样不眠不休的到时候皇上定不会让娘娘哺育皇子的” 我嘴角微翕她又道:“奴婢知道娘娘是担心别人找来的奶娘不可靠老夫人会进宫来我想老夫人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是啊 “我知道了不过……就算奶娘来了”我看着孩子和我一样乌黑的胎发 春分笑道:“只要娘娘养好身子” 我听了也笑道:“也是为母则强” 春分见我开了窍 洗三这日娘家两位嫂嫂趁着两位嫂嫂和姐姐讨论孩子的功夫 听了我的祈求皇后娘娘会安排好奶娘的我正想劝劝你呢可怎么是好我想她不会不准的” 我握着母亲的手” 母亲更加怔愣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娘娘她……你早产不会是……”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她怀孕的时候经历种种实在是……我真的是怕极了 母亲忙帮我擦拭着你正在月子里呢” 我止住哭泣我不想再出一点差错了” 母亲语气坚定的说:“好咱们不要那些人安排的用帕子掩住泣道:“早知今日你受了这样的苦当初哪怕是抗旨……” “娘再说只要等到玉儿平安长大轻轻说道 母亲拍着我的背 姐姐抱着玉儿进来还跟娘撒娇” 她这一打岔 洗三定在午后就由那日给我接生的稳婆给孩子洗三 仪式结束后稳婆喜不自甚添盆的金银锞子、首饰、布匹、鸡蛋果子等等 “生下来本宫也没仔细看”皇后抱着玉儿赞叹道 我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臂弯忙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千金贵体” 皇后笑道:“你是孩子的外祖母我这才垂下眼眸 郑贵妃忽然说道:“纪夫人太小心谨慎了咱们皇后娘娘好歹也是抱过已逝的大皇子和如今的十一皇子的” 屋内忽然沉寂了下来她才白着脸道:“十二皇子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这样说实在恼怒郑贵妃说出那样的话 (ps:古代木有吸奶器逃走) 第四十四章 事后追究 郑贵妃不以为意十二皇子可是皇上特别恩准不用奶娘的娆妃妹妹的福气也大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话一出一出生皇子就被抱给奶娘哺育 皇后叹道:“十二皇子来得不容易深深看了一眼郑贵妃“十二皇子又是皇上幼子也无可厚非” 母亲一脸惭愧的说道:“都是妾身的不是才让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忧心了她已答应了只哺育皇子几日就好”母亲并没有立即说请奶娘的事 皇后点点头” 母亲连连称是 我强撑着身子站了半日和妃眼尖上前对皇后说道:“仪式结束了也让娆妃妹妹好好休息着” 皇后笑道:“倒是本宫疏忽了毕竟伤了身子” 郑贵妃阴阳怪气的说:“和妃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和妃别过脸不理会陪了我一会儿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却又怕我看到而急急的转过头去 身为人母才知为母不易…… 我只略睡了一会儿便又醒来给孩子喂奶我就立马张开眼 所有的母亲 喂了一次奶我倚着靠枕问:“今日怎么没见雅妃” 春分便半蹲在脚踏上道:“娘娘还不知道吧” 我一惊:“为什么除了皇上 春分道:“是皇上的旨意况且那撞了娘娘的宫女又是雅妃身边的人” 我摇了摇头论宠爱生了皇子的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我蹙眉 “娘娘想说什么” 我看着她我觉得有些奇怪我不信一个在草原长大的女孩在中原生活了两年可如今出了事 “娘娘放心”她语气十分自信 我又问:“对了” 春分神色一黯” 我嘴唇翕动可是错误已经造成了可是在这幽幽深宫里 晚上启恒来看我” 我笑意温婉:“都挺好的”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 我想到玉儿一直睡得跟什么似的” 闻言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也没有别的法子 “皇上是不是禁了雅妃姐姐足 他皱眉你怎会差点连命都没了竟那样没眼色否则……杖毙都觉得轻饶了她” 我欲言又止我又自嘲的笑笑 一天后最近很得雅妃喜爱雅妃便将她视作贴身宫女” “这个绿云原先是个什么人” “原先不过是个二等宫女入宫也**年了家中有两个弟弟她占了位置的一等宫女被她排挤掉还说她那弟弟不成器可是这段日子” 我想了想” 霜降深吸一口气” 春分在一旁听了看来这个绿云和她弟弟都很有问题” 我摇头你去把刘有余叫进来” 春分先给我放下帷幔又让禄子去接近绿云的兄弟 我一面让他们查绿云的事说是前朝事忙 “奴才特意在赌桌上输了几两银子给连海后来又请他喝酒”禄子有些得意的说道不光把他的赌债都还清了他们家原来住在要饭的才住的池水沟” 我问:“他可曾说到底是宫里的哪位贵人” 禄子琢磨了一阵说这贵人原先也是后宫数一数二的还说那人原先比皇后还厉害皇后可没人家那样显赫的娘家”说最后一句时 我心底冷笑 等禄子说完所以奴才让小德子去清平坊找绿云的家人了” 小德子是内侍省那边的人上次帮刘有余送信 “他怎么说不过这样大的事刘有余都交给了他 刘有余忙道:“娘娘放心一直蹲在绿云家附近看着呢” 我心下暗暗奇怪他家里人都逃难死了奴才和他都记得娘娘的救命之恩呢” 我点头笑道:“确实不方便过来你说” “小德子和邻居打听了一下看到了绿云她爹结果就去了亲贵坊 亲贵坊是王公大臣开府建宅的地方也在那里 “是她吗 “是过了好半晌才出来然后又去赌了” 屋内针落可闻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已经不能叫隔阂 许久您没事吧” 我深吸一口气这件差事你们都做的很好还有小德子的一份” 刘有余正要推辞禄子也为这事儿出了不少力” 刘有余惭愧的叹道:“可惜奴才们只能打听出这些消息” 春分回头望了我一眼春分就到我身边问:“这件事” 我冷笑道:“告诉皇上现在有证据说那油渍是绿云故意为之的吗太容易了” 春分咬着下唇 我俯身亲了亲玉儿只能在心底发誓:娘亲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ps:章节限制一更) 第四十五章 满月(一) (.无弹窗广告)就算我知道了绿云很有可能就是害我早产的人只能将此事埋在心底但只要等到我的玉儿平安长大 我产后体虚好在母亲已找到了合适的奶娘 巧的是这日皇上来看我脸色也很不好的样子 我哂笑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却有些顾不上自己了” 启恒挑了挑眉朕这就让皇后去寻个奶娘来不喜欢”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可是为了一点小事臣妾总是为难皇上” 他唇边泛起淡淡笑意:“哦” 我想了想皇后娘娘就张罗着为臣妾找奶娘的事这个时候再麻烦皇后” “皇后乃后宫之主” “话虽如此”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得体臣妾已经请母亲在宫外找了个奶娘不知皇上可否……” 他忽然“哼”了一声可是现在却又要朕为你破例什么时候轮到妃嫔娘家的人插手了” “皇上……”我目瞪口呆 他愤然一甩袖 我呆了片刻现在就拿去吧落得个有冤无处诉” 他的身形猛地一顿周围的宫人早已吓得都退了下去 “启恒我和孩子几次三番身陷险境心 他反身走到床边冷冷道:“凭你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 我笑了起来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还是……毒药呢我受够了” “阿娆 我甩开他的手雅妃一个草原女子怎会懂得什么赏雪宴而且刚好让人踩到的时候撞到了我的身上您以为只要杖毙那个宫女” 他回避了我的目光 我悲愤的几乎要大哭出来 我知道你要顾及郑氏一门和二皇子十二皇子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皇位 他转过身对身子不好你放心好了” 他让我失望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又过了两天刘有余却带回一个让我更心寒的消息 “连海死了尸身被拉走的时候奴才让禄子去看过分明是……是被人打昏之后再推入井里的” 我坐直了身子:“那绿云呢” “绿云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她家里人就……” “她家里人怎么了会灭她满门不成 刘有余道:“小德子出宫看了一下具体搬去了哪儿” 我正愣神间一进来就惊慌失措的说:“我刚才听说” 春分忙问:“你听谁说的” 谷雨道:“我刚才路过承香殿听里面的人说的她不是升了一等” 因谷雨的性子憨直有些事我没有让她知道看不到一点波澜 所以关于绿云的事绿云这么快就死了 在这个时候死了 我闭上眼对她们说:“我累得很” “娘娘……”春分似乎想劝慰我 我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她们都退了出去我像是游走在暗夜里的盲人总感觉随时都会被涌流吞没 身边的小人儿忽然动了一下却没醒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 人常说 所以我为了我的孩子要变得强大哪怕那个敌人是这孩子的父亲 (ps:是不是又开始啰嗦了我) 第四十六章 满月(二) []这事才过去一天 “要不怎么说皇上就是眷顾娘娘呢可是这毕竟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呐我也能猜到此时此刻江守全必定满脸堆笑若是不中意” 我勾了勾唇角春分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净妇人进来 看上去倒是本本分分的但听上去很柔和、舒服 “你是哪里人”既来之则安之 妇人抬起头她极低极低的说了句:“奴婢的当家的是娘娘您府上的管事” 我的府上 一时 江守全在外笑道:“不如请娘娘仔细询问过就派人给奴才递个话吧” “如此替本宫送江公公吧” 江守全一走” 她憨厚的笑道:“是啊娘娘……奴婢从前就在府上老夫人把奴婢配给了外院的曹管事便继续说道:“奴婢嫁了人小儿子八个月了前几天听说老夫人正在为找奶娘的事着急” 娘一定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思 我暗暗点头” 她似乎也有些不明白坐了车也不知去了哪里奴婢没敢抬头原来就是给娘娘您用的她忙解释道:“奴婢没别的意思要是奴婢去服侍了别人只怕老夫人那里……”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既进了宫不是纪府希望她不是那着三不着四的人 她略带惶恐的点了天天” 我又对春分道:“你带她下去换身衣服” 春分应了带她下去 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皇上挑的人莫非父亲……收买了那个帮皇上选人的人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真是 既然是自己人其余人都叫她一声安姑姑 安氏很会带孩子我观察了几天之后 玉儿落地的第十五天现在终于知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人了 而有了安氏帮我照顾玉儿调理了一个月 玉儿满月之前皇后的意思是要大办 玉儿是皇上的幼子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隐忍还是不要大办的好” 皇后愣了一下倒是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又是你的头胎” 我忙谦逊的笑道:“皇后娘娘体恤万不可因这些而损了福禄” 皇后点头笑道:“既如此”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既然皇上都说了从简她依此来驳了皇上的旨意吗 念及此而不是皇后了 到了满月那天后宫诸人在长阁饮宴我冲春分等人使个眼色临走时春分安慰我道:“娘娘放心绝不会让殿下有所损伤的” 我颔首道:“人多” “奴婢知道了” 好半天她们才带着哭闹的玉儿回来” 安姑姑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春分蹙眉道:“是三公主用手指戳了一下殿下的脸蛋” 我一听”待看到玉儿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印记果然不哭了 我想了想不管是谁来都不许” 春分等人面面相觑可是我真见不得我的孩子受苦 犹记得当年大嫂才诞下侄儿的时候”若是听说哭了便点头笑道:“看来今天伺候的不错” 我想 (ps:辛酸啊) 第四十七章 采选(一) []我又修养了一个月便到了腊月 母亲进宫来请安的时候中了头名会元 我听了恍惚了好一阵他竟真的将我的话当真前世的时候 “你父亲曾说过没想到忽然过起了‘头悬梁这一朝得中恐怕……” 母亲走了大半晌父亲和母亲大约是知道我们之间那朦胧的情愫吧也许在父亲和母亲心中 可惜 从腊月初八宫里就开始忙碌我对此并无太大的反应我借口身体不好一心一意的窝在瑶光宫中和我的小玉儿为伍玉儿在过了满月之后身体开始长大 我就这样沉浸在有了孩子之后的喜悦里甚至正月十五也没有出去赏花灯就这样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虽说过了年玉儿就两岁了望着他越长越白净的面孔 春分定定的看着我”春分尴尬的一笑” 我的笑意禁不住扩散开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空的我便又想到就是能看着玉儿长大成人吧 春分欲言又止 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我正抱着玉儿坐在瑶光宫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好像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联 “你现在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啊见是和妃被一群宫女簇拥着过来了“快坐下吧” 我便不跟她客气和妃坐下 和妃满意的坐下” 我掩袖低笑:“姐姐好长时间没来了也不知怎的她今日却来了 她望着我怀中的小人儿不用管后宫的事”她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色我早上起的时候他也要去崇文馆读书” 我顺着她的话赞道:“七殿下这样用功” “可不是么有时我看了不免心疼现在还没开始操心” 我笑道:“我才不要我的玉儿受那个苦呢不到夜深没有觉睡“倒不如像八贤王那样” 和妃一愣:“八贤王道:“那可是少有的贤王啊确实也不错” 我与和妃打着太极说了半天话和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果然还是另有深意啊 我也不急 半晌真是有点可惜呢” “可惜什么” “可惜见不到那人的飞扬跋扈的劲儿啊” 我低低的笑了几声妹妹早就见识过了” 和妃摇头这后宫的新人凋零的快呀” 我浅笑不语这些都是采选来的女子的弱点” “那看来“姐姐有何驱策妹妹与玉儿的将来” 和妃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喜悦本是姐姐分内之事任何人都不能拿咱们如何” 原来她也知道前段时间是受了人挑唆啊可我才不会和她争这些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能在皇后和郑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游刃有余的人 她想达成目的这两个人可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扳倒的 我伸出手笑道:“有姐姐这句话” 和妃握住我的手 第四十八章 采选(二) [](.)(.好看的小说)既然与和妃达成了共识脸上的忧色终于淡去是欣慰的笑容 “娘娘终于恢复过来了 我整理着衣裳料子和首饰这是后宫啊这件牙色的做小袄配一套玳瑁蜜蜡的梳篦;这件豆绿做短襦记着要有滚边珍珠璎珞;还有……” 我细细碎碎的吩咐着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了她们也为我高兴 这时曹红见了我就笑道:“奴才来的就是巧” 我调侃道:“怎么” 众人听了直笑只不过娘娘这儿的料子都是姐姐们穿的” “油嘴滑舌的 曹红忙道:“皇上赏了各宫娘娘一些衣料” 春分上去接了刻丝” 我点点头:“收起来吧曹红笑眯眯的接了等奴才告诉皇上” 我不置可否谁知未时三刻一过尚寝局的人便来通知晚上接驾的事 晚上启恒如约而至问我今天是不是准备做衣裳打首饰臣妾唯恐年老色衰失了君心免得皇上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就被他坚实的臂膀勾住腰 抬眸便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好奇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我 我上前抱住他父皇来了” 启恒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玉儿然后转身趴在我的肩膀上心中暗叹:看来这对父子确实没什么缘分 安氏适时的走上前来殿下该歇息了” 今天我挑料子的时候就把玉儿放在一边似乎是印证着安氏的话 我忙把玉儿交给安氏让她下去哄孩子睡着不由又叹道:“只怕这孩子长大了记忆中只有乳娘” 启恒在我耳边低声暧昧的说:“朕记得你的味道就是了他却在我脖颈呼着热气:“朕好久没有品尝到爱妃的蚀骨之味了 自怀了玉儿到现在哂笑道:“皇上需要熏香吗” 他怔愣了一下” 我把额头抵在他胸膛上所以……” “哦准确找到了位置” 我慌的退后两步他笑着覆了过来只露出半张脸望着他 “都做了母亲的人了然后连同被子一起抱住我 他从前总是疾风骤雨的 “说你生孩子的时候有伤口我又羞又急我正准备拒绝” 他的耐心就这么一点儿磕磕巴巴的说:“已经好了” 他还是分开了我的双腿我别过脸 “还好然后我就感觉到他塞入了什么温软的东西 我大惊失色我都快成惊弓之鸟了他不会给我按一个什么绝育的东西吧 他却邪邪的一笑几欲滴出血来他却还详细解释道:“是秘药……滋补缩阴……有奇效” 我咬着唇道:“热、很热……” “这就对了一个月之后一边顺着我的脖颈渐次吻下去含住它轻叹道:“不知道有没有给朕留些……”乳尖上一阵刺痛狠狠刺入了我 他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在我肩头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我的唇齿间溢出细碎的呻\吟感觉他的炙热的壮硕在我身体里不知疲惫的进进出出 第四十九章 采选(三) 三月从各地而来的采选女子们已抵达京城 其实这件事年前就已有了决策就算姿容不怎么样的但能不能录用 十五道内每道四名女子能留下六名就不错了或为宫女但这类女子通常也没什么好人家想要求娶了 参加甄选的除了帝后不过听说此次因皇上前朝事忙六十人便只剩下了十六人而其余落选的人则送到尚宫局 那十六人需在五日之后再行甄选则会叫过去问话这期间不乏就有被皇上看中直接纳为妃嫔的否则不光会被取消资格 那天的甄选我没有参加倒是那天雅妃来了我的住处 “年前我被禁足可是皇上和皇后都不许我乱跑”雅妃讪讪的说道 我笑着问道:“雅妃姐姐何出此言呢” 她脸上的神色更加讪讪的了这才说道:“你并不恼恨我你肯定恨死我了” 我一愣她的个性如此 我摇头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你知道 “嗯“你一个从草原来的女孩子” 雅妃激动的握住我的手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赏雪宴我天天看下大雪会很风雅的一起吃火锅子赏雪谁知道……”说到绿云 我便问道:“哪个绿云” 她道:“别提她了就吊死了” 绿云的死至今在我心里都是一个疑问还是被人胁迫谋杀的呢 “雅妃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 雅妃见我问的真诚后来出了几个小主意也是她说弄什么赏雪宴的还以为是巧合或者不小心” “红袖心中微动” “嗯“我想好好问一问绿云” 雅妃所说与我调查所得并无多大出入 笑了笑红袖姑娘才提醒了姐姐你” 雅妃点点头红袖瑟缩了一下 毕竟是突厥王廷长大的女孩子 我只点到为止 “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到过玉儿吧”我笑着让安氏把孩子抱来 “好啊好啊她就要接过来我会抱孩子的安氏便放了手 雅妃小心翼翼的抱着玉儿好奇的盯着这个长得和他所见过的人们都不一样的女子 雅妃的脸上便溢出了纯真的笑容低声问道:“年后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如何” 雅妃想了想说:“还和从前一样皇上也相信害你的人不是我吧” 既然她还是盛宠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雅妃不亦乐乎的陪着玉儿玩了一个下午正好花萼相辉楼那里传了消息来等五日后皇上亲选 我随口问道:“可有十分出挑的吗” 和妃派来的小太监笑道:“能比得上几位娘娘的可没有显得与众不同” 我笑着打赏了他” 小太监谢了恩下去和妃那眼高于顶的人看重的话” 我一笑没说话与我都不相干若是不长眼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找了雅妃一同见和妃去雅妃见我疑问毛手毛脚的不再追问 第五十章 采选(四) (.无弹窗广告)和妃正翻着那些女子的生平家世问我:“孩子怎么没带来” 我道:“外面还是有些冷不会有事的” 我留了春分和霜降在宫中照看 “这些女子的生平 我随意翻了两张” 和妃点头”话音刚落跪下说道:“娘娘恕罪不怒自威:“怎么回事” “您要奴才叫的秦姑娘被贵妃娘娘的人叫去了” 和妃冷哼道:“她的手脚倒是快” 我见她面色不虞我看咱们就不叫那位秦姑娘了吧” 和妃听我一口一个“咱们”“我们”的她看上的人我还不稀得见了呢在后宫要是光靠样貌就能站住脚” 雅妃就说:“不见她”她一面说一面翻着那资料也不会写 和妃自我们进来就装作没看到雅妃似的 我只好说:“我刚才瞥到两个扬州籍贯的” 和妃道:“你这样说我想起来了念道:“白晓梅十六岁一同被选上来就叫过来看看吧” 不多时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就被带了过来但她们还是规规矩矩的按着指示行了礼都是一把好嗓子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雅妃在我耳边嘀咕:“长得也就这样” 和妃瞪她一眼 和妃问了她们一些话我见那白晓梅很是维护何兰的样子温和的说:“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吧” 两人闻言也大喜我们便也给了赏赐 等她们走了沉不住气” 我笑道:“沉不住气也有沉不住气的好处” 和妃也点了点头”和妃似笑非笑的问:“你也想拉拢一两个吗” 雅妃撇嘴我去求了皇上” 和妃轻蔑的哼道:“是啊” 雅妃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可不是么” 和妃不由气结便告辞回去了 谁知那夜玉儿就有些咳嗽开了方子每日煎药一心照顾玉儿也已过去了七八天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便是其中有两名正是白晓梅和何兰竟意外落选了 我让春分去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那位秦姑娘根本就没有参加复选” 我一愣:“怎么回事” 春分道:“其实这件事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奴婢便吩咐咱们宫里不许议论” 在春分的解释下就在复选前一晚和秦姑娘同住一个院子的一位姑娘丢了几样贵重的首饰这些姑娘指不定就有一两个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结果还有人指正秦姑娘曾去过那位姑娘的房间 这下可好于是 我不由唏嘘还是有妃嫔在幕后指使呢那她应该知道秦姑娘是郑贵妃看中的人才是啊 我忽然想到了和妃也是住在那个院子里吗” 春分略想了想只不过……听说从头至尾也没见她们发表意见啊又姐妹情深” 我轻轻一笑 无论何时总算又见识到了她的手段 答案在我第二日去给皇后请安 “她们俩倒也算乖觉那日见到我们三妃在一起“只希望她们以后真的能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我竟本能的弯了弯唇角 新晋四人被封为采女 第五十一章 金花落 [.超多好看小说]三月十七那天皇子们沐休也约了新晋的四位采女 我抱着玉儿一起过去九皇子往常我去皇后那里有时会碰到十一皇子 “哥哥们都去打马球了 皇后目光柔和的望着他所以和二皇子几个去打马球” 和妃叹道:“真是儿大不由娘” “何尝不是不愿意陪伴本宫了 十一皇子纤弱的手指牵着皇后的衣袖儿臣不和哥哥们打马球” 皇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叹道:“十一皇子也知道孝顺皇后娘娘了” 皇后抱着十一皇子 虽然皇上属意的接班人是二皇子皇后抚育十一皇子 我只抱着我的玉儿玩着桌上的一个佛手而他尤其喜欢那些色彩鲜艳的东西 郑贵妃最后一个到来谁知小六那孩子忽然说要找皇上赐给他的那根球杆皇后娘娘可不要怪罪啊” 那根御赐球杆是先帝时候赏给皇上的此时郑贵妃说了出来 皇后面色淡淡 人既已到齐 结果锣鼓一起我看着不忍皇后道:“你让人把孩子送回去就是了” 我无法 只是戏台上再怎么热闹精彩摇头叹道:“你呀你要怎么办才好” 和妃笑道:“咱们都是为人母的” 我频频告罪对我来说 南内到东内距离不近方才我让安氏抱玉儿回去已乘了马车先走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走过百花园却又听到了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再仔细一听顺着声音而去听得人不免跟着一起悲伤起来 此时天气晴朗竟不知是谁在这样一个大好日子里有如此悲伤之情 “我们去看看依稀可见那门匾上写的三个字是“金花落” 我一惊成为南内后来纳十五王生母为珍妃那时候后宫简直就如同虚设了据说此处建成时遂不同于别处宫殿 可惜珍妃去世早早衰败 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只看到杂草丛中的石桌旁 我进来时 他看到我今天是我生辰我听着竟觉得有无限的悲痛在里面 他面前有一壶酒让她去门外看着 他对我淡淡一笑”哪有人生辰这么悲伤的” 我愣住 先帝一直说珍妃是被启悯害死的他也是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啊 我拿起桌上的酒壶被那清冽的滋味呛了一下 他笑了笑” 我环顾四周” “有时候来他语气轻轻的眼睛越亮” 我点点头” 他笑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陶埙没什么特别触手温润 手上忽然一重他却直直的盯着我想抽出手 第五十二章 斗气 [.超多好看小说](.)我恼羞成怒 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非但不放其实我……” 我忽然觉得很害怕惊慌失措的打断他:“我不听我不听”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 我看着不忍” 他却一把抱住我想要挣脱开 他这回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我不想害死她……为什么死的人是她” 听着他像小孩一样无助的喃喃后宫风云谁死的越快否则他恐怕也难以活到今日 先帝……是真的厌弃他还是在保护他呢 我像皇后抚摸十一皇子那样轻抚着他的背 有时候 他歉意的对我笑了笑他叹了口气你会……” 我板起脸” 他一愣” “你……”我一时语凝 他看向我身后我知道该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要再喝酒了可是只能忘记一会儿酒醒之后” 我向他福了福身子 春分扶着我这儿是整个后宫最瞩目的地方” “是啊“可见享尽帝王宠爱也不是一件好事恐怕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我不想做前世的娆妃 “也不知当年的珍妃到底是因何而死的可珍妃却是在剩下健康的皇子之后才忽然血崩的”春分念道 我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奴婢听说当年……珍妃在怀孕的时候太医诊脉为男胎” 我惊道:“你听谁说的” 春分忙道:“宫里的一些老姑姑做不得数的” 我蹙眉不语若是先帝真的有此意 我身子猛地一震当年风头最劲的就是身为长子的启恒却不想忙中出乱好在春分及时扶住了我 “娘娘没事吧 我只觉脚踝处痛的难忍”还是那年在凤凰山伤到的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此处并没有宫女太监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我抬头一看不觉皱起了眉头 “娆妃娘娘问道” 春分道:“我家娘娘脚扭伤了不知能否麻烦将军……” 子陵将军闻言立即蹙眉道:“怎么又扭到脚了” 我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吭声 子陵将军却对春分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可是……”春分有些为难我必定得摔倒在地上 子陵将军不悦道:“我在这儿看着她” 春分毕竟只是个女官我咬牙道:“你快去春分只得小心的扶着我靠在一边的宫墙上 子陵有些厌恶的走到我身边出口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麻烦“除了这句”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看着好笑不过想想也有可能也够他享受的 他忽然面色通红” 我深吸一口气本宫在想什么” “你的眼神” “切”你要是足够高尚 他伸手抚向我的面门我的身子便向后倒去 “高子陵你……”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娘娘要是客气点儿” 我大怒他手一松 第五十三章 私相授受(一) 气死我了 谁知他立即说道:“娘娘若想对皇上吹枕边风” 我怒火中烧我可不敢比”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好看好像屁股也不疼了 “唉“不知怎么本宫忽然想起樊川居士的诗了商女不知亡国恨” 我怀疑真的要对我拔刀相向了紫、黑、青、白、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回过头去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跌坐在地的我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子陵将军对皇后施以一礼” 皇后一面命人将我扶起”到底子陵将军是皇上宠臣 子陵将军便道:“男女授受不亲” 皇后微微蹙了一下眉在半路上遇到春分叫来的步辇 那日的事我没再放心上好在沈七专门给我制了一种药没几日脚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养伤的日子我不能抱玉儿便让安氏抱着他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玩一会儿趁着她们都在外面逗孩子 “娘娘”小满手里捧着东西走了进来忙将宣纸遮住了笑盈盈的说道:“姐姐们都在外面” 我站起身道:“姚黄怎么也不进来呢我出去瞧瞧” “是” 我出去见了姚黄又说天气好十二皇子玩的很开心呢要多去皇后宫中和十一皇子一起玩耍等语 姚黄走了之后却又不知哪里要出问题 回到书案后坐下顿时大汗淋漓然后……对了皇后派人送东西来难道是她拿走了 但是 我找出所有以前写过的左手字体那张纸算不得什么了 我没想到我今日的举动 就在我脚伤好了之后没几天的晚上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谷雨出去了一会儿说什么……说……”她支支吾吾的我也没听明白 “到底怎么回事 来的是皇后身边最得意的魏紫对我笑道:“娆妃娘娘还没有休息啊” 这个时候 我缓缓说道:“此时早已宵禁” 魏紫道:“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灯火映照下生出不祥预感 面上却不动声色” 魏紫有些不耐烦的说:“娘娘请快些” 我也懒得和她计较” 春分道:“今晚是王昭仪侍寝的日子要不要奴婢去请皇上” “事情未明”我看了看内殿留下” “可是娘娘……” “好了其余人都留在宫中 来到紫宸殿他看到我却并未太惊讶 皇后少有的神情严肃我按照平时的大礼拜下去所为何事” 皇后秀眉倒竖” 我挥着眼睑” 皇后气道:“你身为后宫四妃之一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私相授受我有点明白过来 皇后将一张纸扔到我面前” 我捡起来一看忍顾鹊桥归路正是那天我用左手写的但不见了的那副字正是:今晚酉时落款 字体与我的左手字如出一辙 第五十四章 私相授受(二) (.无弹窗广告)(.好看的小说)我故作镇静” 皇后冷笑高将军身上所得派人去碧倚亭一看究竟正是从他身上搜得这是你自己写的吧” 我瞥了一眼高子陵竟然不知道将这样重要的证物烧毁 不过真是庆幸前几日我小心谨慎之下 我胸有成竹的抬起头臣妾从未见过” 我明显感到子陵将军的身子一震你不承认你与高将军有情了” 我无奈的说:“子虚乌有的是” “好” 这颗棋子 小满很快被带上前来就哆哆嗦嗦的交代了一切:“娆妃娘娘还是才人的时候今天下午的时候让奴婢想办法递给高将军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好帮娘娘送过去了” 她说的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到真要被她糊弄过去了她就斥道:“娆妃” 我淡淡道:“小满说的这些” 皇后正欲发难” 皇后慌忙起身相迎看到跪在地上的我我不知道他的面色如何 春分扶起我所以去请了皇上来没说什么 启恒落座问皇后:“出了这样大的事” 皇后惶恐的说道:“怎敢打扰皇上休息都是臣妾的不是” 启恒摆摆手:“你是后宫之主” 皇后道:“正在审瑶光宫的小满呢” 启恒点点头皇后忖度问道:“万岁您看……” “把那副字拿来他只扫了一眼 我无所谓的望着他”皇后面色一变只有子陵一人吗” “是” 启恒看向子陵这么晚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子陵沉声道:“今夜微臣当值就看到紫宸殿的羽林卫来了” 皇后急道:“皇上别听他的这留言又作何解释呢” 子陵淡淡道:“皇后娘娘这上面也只认识几个字罢了” 我不由腹诽:皇后这么病急乱投医的到底是为哪般不能铲除我是小正因为她以为子陵是皇上最宠爱的外臣这是算准了皇上会为了子陵舍弃我吗 我不解的看向皇后小满身子一抖娘娘” 皇后神色间松了一些” 小满眼神直直的就已经和高将军私相授受了” 此话一出有人得意洋洋娘娘还将自己的一个耳珰取下” 我眼前恍惚起来只不过那个被控与我有私情的男人 启恒缓缓步下玉阶可我仍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我摇头:“没有” 他又看向子陵臣妾临摹的是欧阳询的九成宫笔力不足” 他对我淡淡笑道:“不错没什么好担心的” “臣妾不担心岂是那些小人能蒙蔽的那年迎突厥使者进京臣妾早已命人去尚服局记档了” 春分恭敬答道:“是当时确实是奴婢拿着剩下的耳珰前去记档的” 我笑问启恒:“皇上可要去翻越档案她还不知道我曾记档的这事 “去查” “皇上 启恒冷冷看她一眼你去” “是转身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惩罚(一) 过了好久江守全才带着尚服局的司饰战战兢兢的来了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好皇后娆妃娘娘遗失耳珰一事奴婢也带来了我看了 皇后身子一软她含泪看向启恒” 她确实糊涂还以为我是前世那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么不用我出手 小满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奴婢没有撒谎奴婢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前几日在南内但我们只是斗嘴 我看向启恒好像那东西很奇怪似的虽然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心情起伏很大 这一瞬好像堕入了无限沉寂拖下去杖毙” “皇上……”皇后跌坐在地 启恒却理也不理她才道:“摆驾延英殿这个时候……”却被启恒一个眼光杀过去 我和子陵都被带到了延英殿启恒挥手让他退下 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好似有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 启恒坐在御案后我不明白怎么他还是这么一副佛挡杀佛的样子 我上前一步:“皇上……” 他忽然捡起手边的奏折扔向我的面门一绾长发散落了下来 子陵忽然跪了下来启恒又一声怒喝:“拿来 启恒解开荷包上的搭扣怎么、怎么会…… 静静卧在桌面上的是一只朴素的耳珰底端有一颗小珠子 启恒从身边拿出方才尚服局拿来的耳珰刚好是一对 我脚下发软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 启恒没有看我” 子陵道:“微臣罪该万死” 启恒走出来我心头一凉不可以子陵死的越快 只见子陵仰起头 启恒果然转向我问:“爱妃” 我漠然的转过脸臣妾不敢妄言” 只有我保持足够的冷静 “那朕现在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启恒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我 我走过去此人必杀”我提起剑正要刺穿他的咽喉 我的心忽然一痛看到启恒阴晴不定的脸色 “皇上你……” 启恒扔开我手中的剑” 好了 子陵却硬着脖子道:“皇上” 我气得差点跳起来启恒明显已经有饶了你的趋势 启恒冷哼一声是不是很喜欢她” 我惊诧的看着启恒 子陵涨红了脸:“一切都是微臣的妄想” “为什么会勾\引男人 子陵没有说话痛的我眼泪直流任何人都不可以有非分之想狞笑道:“让他看看他喜欢的可不是什么名门贵女” 我惊恐的望着他忽然“嘶”的一声他的手已伸向了束带”跑向了一边 第五十六章 惩罚(二) (.好看的小说)“噗通”一声我摔倒在地捏着我的下颚道:“不愿意么阿娆不过就是跳了一个舞” 我哭着哀求道:“皇上” 他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更加可恨不管不顾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看到他身后的子陵将军双眼泛红我心中的痛再次涌了出来冷声道:“皇上是要我死在这里吗” 启恒停下手中动作他慢慢给我穿好衣服” 我看了一眼子陵不要再冲动了 回到瑶光宫时我整个人都虚脱了我稍稍放了心 春分值夜她并不知道在延英殿发生了什么便知趣的什么都没问 而我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我真的一无所知啊看那情形但并不知道那是我的 我就这样想着 强打起精神给皇后去请安看那样子八成也是一夜未睡吧 郑贵妃看看我又看看皇后昨晚的事只怕早已阖宫皆知了皇后精神不好只是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昨晚的事妹妹不会怪我吧 我笑了笑大概是见不得我厚待旁人冷落她臣妾无论如何都不会错怪娘娘的” 她忙点了点头” 我施礼告退却和春分商量道:“皇后为何会突然发难呢” 春分道:“奴婢想了一晚上但现在她没得逞” 我沉吟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冲突值得她如此呢” 怎么想都不明白能打压就打压了我吧 回去睡了一会儿中午吃过午饭 皇上要对我宣判了吗 延英殿里静悄悄的冲我使个眼色 启恒看着我然后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帷幕后面你先在这儿睡一会儿吧” 我嘴角微翕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绳子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别怕”然后又从身边掏出个小盒子他拿出两颗 “陛下 他笑道:“这叫飞燕欲死丸就是那个背着汉成帝与别的男人苟且的皇后否则**难灭知道这东西的妙用了吧可千万别叫你若不小心发出声音” 魔鬼 我双手被缚接着真的害怕让父亲知道我此时的丑态 没过一会儿而渐渐的 整个乳儿都涨涨的而下体更是**的让人难耐但那空虚的感觉让我近乎抓狂让我不要再受折磨了 汁液仍在不断溢出一面却又希望谁来救救我 我的乳尖挺立着我必定早已忍不住了不能够 浑身都酥麻了起来痒到我骨子里去了可我必须忍着都不能放松 我浑身大汗淋漓期盼以此来抑制肌肤所渴求的被抚摸的需要我痛苦的快要喊出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狠狠用后脑勺撞击着酸枝木的贵妃榻我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痛半是迷糊半是清醒间然后启恒走了进来现在你可以叫了” 我别过头不想理他状若无意的手指抚摸过乳尖比之前燃的更激烈 “既然你还能忍” “不要“启恒” 他重新坐到我身边 “嗯可这并不能让我满足 “看你这淫\荡的样子阿娆他猛地抽出手指他笑了笑还是祸水” 我早就没了理智求道:“别、别出去……” 我甚至主动分开双腿从前我羞于做的事 他却甩开我冷冷的命令道:“求朕啊” “我求你我好难受我还有什么尊严 他褪下他的龙袍双腿又缠住了他”他褪尽了身上所有的衣衫樱桃小口主动凑上前去亲吻他 他含着我的小舌吸吮着一只手在我胸前的丰盈上肆意揉捏可我却并不满足他却捉迷藏似的躲避着我 “快点 他抵住我” 虽然我丧失了一大半的理智我含着他的耳垂说道:“不会启恒” 他却扳着我的肩膀” 我嚷道:“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怎样才肯相信我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我和他同时发出一声低呼再也不要别的了 “磨人的小东西”他轻喘着湿滑与柔嫩低吼道:“不许憋着” 我在他的云雾里飘忽 我不知道过了过久那巨大的快\感袭击了我两次还是三次我疲惫的躺在他怀里 “还能动吗 “嗯然后帮他也穿好衣服娇嗔道:“就知道欺负我 我转身拉开帷幕 子陵一动不动 启恒却淡淡道:“哦阿娆” 我倏然回头望着他却见他唇边带笑我能耐他如何呢 我脚步踉跄的走出延英殿 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只会让人更难堪罢了 (ps:老板红烧肉) 第五十七章 新宠(一)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四月然而子陵将军却在这样一个时刻选择离开上京皇上封子陵为安西大都督龟兹等地 自三年前也就是我进宫的那一年虽然他们的可汗仍是他们的王天朝在东突厥设立云中都护府将版图归为天朝所有 而迟迟没有灭东突恐怕是临时起意 我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而经过延英殿那疯狂的一下午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我胡思乱想间就见玉儿在她们围起的软榻上翻身柔声道:“咱们玉儿会翻身了呢” 谷雨笑道:“可不是嘛够不着就急了” 我笑着抱起玉儿看他玩得不亦乐乎到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够着啦待会儿拍他睡午觉” 安氏笑着应了 我继续回到书桌前坐下只求一个心平气和 不知不觉就抄了一个多时辰春分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你有什么话说吗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 春分道:“启禀娘娘皇上就要宠幸新人了” 我淡淡点头:“嗯是该新人侍寝了” 春分又道:“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来看望娘娘了就连娘娘侍寝的日子也……” “春分” “唉是时候该振作起来了吧您再这样恐怕皇上那里都会猜疑几分有情啊” 我没有说话问道:“你觉得事到如今我已有了十二皇子你觉得” 春分没有回避我的目光您要争的对手不是她们有儿子”我不语娘娘……其实” 我一挑眉” 春分长叹一口气沉声道:“为了玉儿” “娘娘请仔细想想可是为何在娘娘得到孩子之后有些容不下您的趋势了呢才知道原来皇后曾喟叹说您试想想朝臣们会尊一个宫女生的儿子为君上吗” 她的话好像触动了我心底某个机关忽然一下子在我脑海里旋转起来 皇后她们从来都不会在意是谁霸占了皇上的龙床只要那个人不像前世的我一样独占龙床长达六年之久 但是这三个人中还有两个儿子因为她既没有亲生儿子 如果我被皇上厌弃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抚养我的小十二又有了纪氏家族为支持同时也削弱了和妃身后的势力 见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我冷笑道:“真是没想到” 春分叹道:“只要娘娘能想明白” 我忽然有些恼恨起来为何不早早立下他的太子名分呢” 春分笑道:“娘娘又说气话了那么一个正当盛年的皇帝他们该如何自处呢也不能阻止旁人的痴心妄想啊” “也是争得是你死我活就是咱们皇上当初不也是……”此事又涉及到了启悯的母妃对春分道:“留意一下今晚哪位新宠侍寝” 春分唇边立时绽放开笑意明日请安那位小主也会去” 我笑道:“你事事想的这样周到到让我省了不少心思” 看着春分流露出来的由衷满足她想必十分自豪吧 第五十八章 新宠(二) (.好看的小说)(.好看的小说)入夜过后却不想临了何小主吃坏了肚子” 这些采选来的女子在正式侍寝前是没有自己的住处的所以头次侍寝 我躺在床上春分便道:“娘娘已经知道了” “是 春分便道:“剑南道的方小主是松州别驾的次女由她第一个侍寝” 我道:“可是原先定的人并不是她不想争一时之宠” 春分笑着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点头说:“在和妃那里见过倒是她的表姐时时维护着她” 春分说:“不管是谁维护谁” 是明白人就好自歇下不提 次日去皇后处请安而且脸上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样一比较便穿了嫣红底鹅黄刻丝牡丹的抹胸长裙髻旁斜插三支赤金镶金刚石簪子 观之诸人梳牡丹髻九凤点翠衔珠钗等等而郑贵妃更是珠翠满头和妃自有世家女子的矜持笑嘻嘻的坐在我旁边 等到新人来了 方小主竟也穿了一身水红色但那颜色和衣服质地与我的大袖衣如出一辙 有人捂嘴偷笑目不斜视 皇后却和蔼的说:“都是自家姐妹” 方氏谢恩 雅妃凑近我低声道:“还是没有妹妹你好看 王昭仪忽然笑道:“也就这模样儿配穿水红色” 辛婕妤立刻接口道:“可不是么怎么觉得生了孩子之后反而更漂亮”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也比不过人家青葱似的娇嫩我以后可不敢穿了” 大家一阵嗤笑”方氏立在当中满面通红冒犯了娘娘” 我忙让春分扶起她自惭形愧罢了” 方氏偷偷抬眼打量我一下” 皇后笑着说:“好了连皇上有时都说不过她呢这是郑贵妃……” 方氏被叫去最后皇后说了一些要谨记本分 回去之后我也让宫人准备了相应的赏赐过去之后几日侍寝的便是河北道的冯氏 有了方氏的教训而相比之下冯氏看着十分娇柔倒是方氏落了下乘 她们四人只有方氏被封为宝林 四天之后的午后他喜欢色彩鲜艳的花朵若不是怕有虫子会蛰到他不让他太靠近 “这孩子现在就知道采花了”我手中拿着一枝花和玉儿捉迷藏 谷雨笑嘻嘻的说:“殿下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 我笑道:“可惜你是没机会了” 谷雨笑得直不起腰来 春分重重咳了一声 我看向正走来的冯御女向我请过安娘娘也来赏花吗好像怕一个大声就会吓到别人似的 我和蔼的笑道:“是啊” 她看着依依呀呀的玉儿”她从身边拿出一个赤金的长命锁希望娘娘笑纳” 我嘴角微挑” 冯御女诚惶诚恐的说:“嫔妾怎么敢当娘娘一句谢只是……” “我明白”我含笑望着这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 禄子匆匆小跑而来”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逃避了大半个月 “你们带玉儿回宫去” 冯御女也适时的告退那眼中一闪而逝的艳羡 第五十九章 新宠(三) 到了延英殿前几位大人正在殿中议事呢” 我点点头便听到门开了跟在后面的是左相和几位大人 我眼角微湿我忙虚浮一把” 父亲微笑道:“微臣这些日子都好” “我也挺好的”我并不在意曹红有些催促的目光 父亲抚须颔首说道:“微臣还是在十二殿下满月的时候见过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一直吃着药” “诶不过若是有机会永远按着规矩做事 江守全站在门边我便对父亲说:“女儿还要去侍奉君王他是我的人” 父亲脸色微变这要是让皇上知道” 我心下暗叹轻易我是不会搅合朝廷的事爹爹也别太较真他躬身送我入殿 见了启恒” “是” 他似笑非笑的说:“谢朕什么” 我笑道:“只是说些家常” “哦“朕看着老尚书的身体还是不错的” 这是某种暗示吗走上前道:“所以臣妾才要多谢皇上啊巧笑着问道:“皇上这几日招幸了几位新妹妹” 他勾了勾手指笑道:“再好” 我掩袖低笑:“皇上又在取笑臣妾了吧” 他把我揽在怀中” 我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有了新” 他却突然安静下来我怔了怔我慌忙抬头当皇帝久了就是这样孩子气似的嘟着粉唇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这才大笑起来乖乖的坐在他怀里 虽然我不想“争宠” 前世这辈子 我就这样陪着他看了一下午的折子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但并不许我离开他的怀抱 天黑之前他面色难得的温和 谁也没有提起子陵 只是当我转身背对他时 此后却终究没有勇气念出他的名 这一日便也带着玉儿前往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我笑着说:“天气好你若有话大可直接去我宫中说你可不是钟爱牡丹的人啊” 和妃一笑” 我正纳闷着我依言让春分和安氏带孩子玩去我俩站在一丛牡丹后面接着便听到了脚步声 “表姐和妃娘娘与娆妃娘娘好咱们的靠山不是很强大吗 身旁的就是白晓梅了现在知道了才晓得害怕呢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目的罢了” 我心中暗赞到不简单呢 和妃目光中也露出欣赏” 白氏道:“你也别急我们当初既然选择了进宫这一条路就只能认准了不可再变” “哦哦” “嗯还有啊不正” “那……那方宝林呢” “欲速则不达” 两人渐行渐远不解的问:“姐姐这是何意” 和妃道:“我是怕识人不清如今看来” 我笑了笑” 第六十章 上阳宫 (.好看的小说)事实证明几次过后白氏渐渐占了上风 四月中十日后抵达 上阳宫位于陪都的西南方西拒谷水以通往来 这座宫殿建成时便被世人称颂巍峨宏伟大理石镜面砖 上阳宫并没有像西京的宫殿那样宫廷式的对称是个名副其实的水景园加上到处遍植牡丹 有诗云:“上阳花木不曾秋玉萧金管路人愁”足见上阳宫之水流环绕 到了之后皇后则住了北面化成院的仙居殿和妃选的的是西南边的甘露殿其余诸人皆有皇后分配了 知道大约要在这儿住好几个月他们大多是第一次来这儿他们也都露出好奇兴奋的神色来 “这园子里的景致是不错娘娘和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懒 众人维诺应下刘有余笑道:“春分姑姑如今越发厉害了” 春分横他一眼” “是是是”刘有余忙告饶逃走了 玉儿因这几日的颠簸有些不舒服免得到时候出事 安氏道:“娘娘” 我把玉儿交给她这下子反而不管用了才拍了两下就不哭了 安氏陪笑道:“到底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蹙眉道:“这是怎么了”安氏欲言又止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安氏便道:“许是路上累了这园子又偏……” “那怎么办但我重生是真实的 安氏沉吟片刻” 我忙让谷雨霜降等人去烧了 我让安氏抱着玉儿去休息不然可真要着急了” 春分接了我手中的帕子其他人都趁着这时候休息” 我的确有些累便说:“我要先沐浴” “是” 沐浴更衣 春分把我叫醒薄施粉黛我看了看” 安氏忙道:“娘娘不必担心待会儿奴婢喂饱十二殿下” 我正犹疑不定” 无法 从落座起我便心不在焉的我也如同无视谁的才艺最好今晚就由谁来侍寝何兰正要表演时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慌忙站起身” 皇后忙问:“十二皇子怎么了” 我也着急啊”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 回去之后却诊断不出什么眼泪也要掉下来了安姑姑” 安氏也在一旁干着急刚才就是天黑之后殿下开始不安稳的” “那就再去烧明纸” 安氏垂着眼皮说:“只怕” 我看向沈七只能是这些作祟了” “那到底要怎么来解决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他扑倒在我面前立时说道:“奴才曾听那些老宫人们说这些东西最怕阳气盛且有天命在身的人了” 这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 第六十一章 父子(一) [](.)我想也不想” “这……那边的饮宴还没结束呢” “本宫叫你去就去”如果那男人因此不愿意来 刘有余狠狠瞪了禄子一眼 还好他脸色铁青竟让孩子哭成这样” 周围齐刷刷跪了一片 我抱着玉儿走到他跟前皇上帮臣妾抱一会儿吧” 启恒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似的 我侧首对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我还真怕启恒盛怒之下会要了她们的命 等她们都退了下去学着我的样子 奇迹般的 启恒惊喜的看着我说:“你看”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水晶葡萄似的明亮笑道:“你看看你看你爹爹抱着你你就不哭了” 启恒冲我扬了扬唇角连朕都要让她三分” 玉儿看看他 “皇上”想到他刚才的僵硬 他道:“千军万马朕都统帅过还是把玉儿给了我 是怕自己抱得孩子不舒服吧 玉儿并没有哭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发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算不算 我抬起头这个刚硬的男人 启恒放下心结 我依在他胸前 当晚启恒在我身边睡下我腹诽着是不是因为天子在这儿 “笑什么 “吵醒你了吗 “没有玉儿的眼睛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 我嘀咕:“哪有闹了” 他却捉住我的手顺着他的身体一路向下想抽回手 他凑到我耳边道:“今晚朕是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什么嘛 他却厚颜无耻的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朕” 我愣了愣心又软化了手伸进他的亵裤里 他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我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身上柔软的娇嫩立时包裹住他的火热 我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比呻\吟好不到哪儿去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嗯一面狠狠的顶弄着只能咬住下唇轻声说道:“朕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坏蛋” 他一点一点缓缓的动作酥麻感也一点一点溢出仍那样不紧不慢的挪动着 我缠上他的腰他的身子一震他也忍不住了他咒骂一声:“妖精 我嘻嘻笑着放开他更深……咬着手指看他健康强壮的体魄覆盖在我的上方难怪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寂静的夜里我跪伏在被褥间 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啃咬着我颈上柔嫩的肌肤花溪里的清泉顺着泥泞流下 他一把推我趴下随着一声低吼我轻哼着舒展开身体 他半压在我的背上喘了好一会儿” 我吃吃笑着虽然每次都会淋漓尽致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把我揉进怀里 (ps:最近的肉是不是上多了还是吃素吧) 第六十二章 父子(二) (.)(.好看的小说)虽然来了陪都大臣们则在小上阳宫内理事 可是玉儿的情绪就变得很不安以前只要抱着他哄睡了放在床上就没关系非要人抱着来回走动不可 午觉过后便请过来一趟玉儿一看到他随后接过玉儿在怀” 我点点头” 启恒在这儿陪了玉儿一盏茶的时间抱过玉儿” 启恒犹豫的看了一下玉儿可是当他已跨出房门我看到他的身影猛地一顿他还是爱着这个孩子的至少在他心底还是在乎我们母子的吧 我咬咬牙”然后抱着玉儿进了内室 直到玉儿哭累了否则他又会像猫咪一样哼哼两声 到了夜晚 启恒又被请了过来明日你就和玉儿搬到观风殿去” 我目瞪口呆” 启恒想了想说:“观风殿后殿也算清净你就和朕住在寝殿吧” 我垂下螓首:“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愿意的就是因为曾有好几个前朝妃嫔死在了这儿所以看不得那些 启恒已道:“规矩也要看时候你也着急上火吩咐明日挪宫一事 怎么说都是为了孩子 晚上就寝 第二日准备挪宫事宜对我笑道:“皇上当真是疼爱你和十二皇子那里地方宽阔不管怎样原也想着让雅妃和换换你住进观风殿比什么都重要” 我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个缘由毕竟她才是皇后 可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 我也不想和皇后解释 皇后静静的含笑望着我郑贵妃那高亢的声音传了进来:“……利用孩子来争宠不过这种腌臜事本宫是做不出来的” 我一回头有些夸张的给皇后请安原来是到这儿来了可是仿照江南楼阁建成的没想到皇后娘娘这样大方他日……岂不是连宝座” 我忿然抬眸向望先说我狠心利用孩子争宠冷冷道:“郑贵妃是皇上的意思” 郑贵妃笑道:“可不就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不由又急又怒 “咦娆妃妹妹怎么会搬到这里来雅妃便这样说道就是地方小没想到还有人妒忌瞟了郑氏一眼 和妃也道:“可不是嘛” 她们都以为我也会住进小楼里 我自然不好说破宫中有经验的姑姑都说所以……” “本宫生了两个孩子 我冷冷道:“是啊十二皇子在胎里就不安稳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多的磨难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说该不会是……” 在场诸人面色都起了变化让十二皇子先在这里住下”目光仍瞥向了郑贵妃 郑贵妃满脸怒气只因我和皇后谁也没说出那两个字 如此晚上 第六十三章 独宠(一) 也许天子的龙气真的有那么神奇也对启恒存了几分感激他也感觉到了他揉着我胸前的丰盈叹息道:“阿娆的身子好软” 我轻轻笑了笑柔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住这儿呢” 他笑道:“每晚都这样被朕宠着” 我怔愣了一下就在我因为没有孩子而向他道歉时 现在 心里感觉闷闷的” “嗯 我长叹一口气” “傻瓜把我压在身下停下了动作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沉着声音问:“怎么了” 做这种事的时候若是我想到了别的 我圈住他的腰我害怕” 他抽离出我的身体” 我的眼泪一连串的滚落不理我;却也害怕你对我笑其实我和别的女人是一样的” 为什么是我呢 他从我身上躺到一边阿娆” 你是说 “因为我只是你其中之一的女人”我似乎明白了去抢了 他没有回答 他就是这样有些话他从来不会说 “启恒好吗” “好 我无声一笑我愿意如花朵一般在他身下绽放 事后我撑着手肘在黑暗中凝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护住我但求你做一个好父亲好好的在你身边满足的贴着他睡着了 自那之后白天的时候我坐在他怀里看野史话本 直到 白氏还是在最初侍寝时承恩过几次 太医诊脉确定后 作为四妃之一 在门口看到了皇后等人的步辇便听到皇后温和的声音:“……真是喜事一桩啊要当心……” 我先给皇后请过安旁边是何兰对皇后笑道:“恭喜皇后娘娘了 皇后点头笑道:“你来得正好”又转头对白氏道:“你也不用怕什么你这胎必定是位皇子” 白氏面上立即显出惶恐之色来臣妾并不敢奢望一举得男” 我也笑道:“是啊本宫到希望生个公主” 皇后对我笑道:“你想要公主甚至准你住进了观风殿” 呵 我也不辩驳什么否则她们只会将怨毒转嫁到玉儿身上” 白氏舒了口气出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我点点头就回去了 牡丹园春光正好信步走入花圃深处 层层花影后 十五王缓步而来柔韧的发丝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问道:“你” 我不明所以总觉得那质地和他送我的小荷簪子一样急急说道:“我听说这些日子皇兄独宠于你所以……” 我笑了起来哪能真正的独宠于我呢殿下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他不动声色的说:“我也是听二皇子提起的” 我心中微动” “只是年龄相仿 我淡淡“哦”了一声 他对我略施一礼 第六十四章 独宠(二)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为了庆贺白氏有孕水波送爽皇后真是费了一番心思了 雅妃拉着我的袖子和我说悄悄话:“上回你因为孩子的事没看到哼皇上那晚就会宠幸那个冯氏了” 我听了鬓角冒汗” 雅妃笑道:“我怎么会骂你呢我就见不得那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我掩嘴低笑 雅妃又道:“我今天一定要把她的风头压下去” “你想干什么” 她冲我眨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有些惶恐的望着她我慌忙低下头 不过 “皇上这几天臣妾请教过尚仪局的人让臣妾和冯御女共舞一曲呢 在座之人无不将目光都投向她谁知启恒竟颔首笑道:“好啊” 雅妃得意的冲我扬扬眉臣妾怎敢与雅妃娘娘共舞你连皇上的旨意也敢违抗吗” 冯氏忙跪下请罪难得皇上今日兴致好 和妃便问我:“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 冯氏的舞裙跟普通舞裙并无二样绸缎也不稀奇一动便清脆作响 雅妃得意的对冯氏道:“妹妹可要小心了” 冯氏垂眸低语:“娘娘请赐教” 乐声起看起来却又无比契合 大家似乎都看出了门道但渐渐的她似乎明白过来有些恼羞成怒 而这一变换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就看到雅妃脚尖一挑而原本向前扑倒的冯氏却不知怎的转变了方向 彼时雅妃手中的绸缎正在旋转她一声惊呼一个飞向我的面门 这变化太过突然我只感到那绣球朝我面门飞来将那绣球击落 随即我便听到了白氏的呼声而救了我的东西竟是一个金质酒壶他的酒壶果然没有了 刚才 我和怀有他子嗣的新宠之间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一团乱七八糟有人垂首啜泣有人怒斥雅妃…… 我在这一团糟中趁乱退场 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饮宴不欢而散晚上刘有余得了消息回来禀告:“不幸中的万幸恐怕一时半会儿都见不了人呢至于冯氏……” 我见他吞吞吐吐的” 他看了一眼我的脸色一直哭哭啼啼的给皇上皇后请罪” 春分看着愣神的我道:“这个冯氏可不简单” 谷雨气鼓鼓的说道:“什么不简单” 我不语只是如今” 谷雨不解的问:“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看了看霜降就不要多说了” 谷雨扁着嘴您又何必……” 春分立即打断她” 我点点头春分放下绡纱帐幔” 她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定定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对启悯说的话怎么我就看不清了呢 难道是因为那飞掷而来的酒壶吗 我对着手指 外面忽然灯光大亮欢喜的对我说:“娘娘” 我从床上跳起来看到我穿着睡衣光着脚” 我忽略了那些影影绰绰的宫女太监 第六十五章 白氏安胎 []白氏受伤安胎我等着启恒处理完政事皇后、郑贵妃、和妃、王昭仪等都在那里 启恒昂首阔步的走进去而是站到了和妃身边我看过去便问和妃:“白宝林伤势如何” 和妃低声说道:“说是肿了半边她又掩袖说道:“好在胎象还算安稳少了被人算计” 我点点头不过也提醒道:“虽然避世不出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和妃微一沉吟我自然想要好好护着她的若这一胎能保住” 启恒正和皇后交代着和妃舒了口气妃嫔地位低下就着这点不好” 我笑道:“何兰是她表妹” 和妃不置可否别有深意的说:“方宝林和冯氏就住在前面” 我呢喃着:“也不知雅妃如何了连个申辩的机会也不给” 和妃冷笑道:“申辩什么”她似笑非笑的睨我一眼恐怕她就不是单单被送回西京这么简单了” 我又想到了那飞掷而来的酒壶我并没有傻兮兮的问他为什么选择了救我 和妃见我沉默” 我回过神姐姐还记得吗” “你是说冯氏摔倒的那一刻吗” 她也注意到了春分和金蕊都站开几许但是……冯氏跌倒的姿势实在有些奇怪” 和妃蹙眉:“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不是奇怪着么” “姐姐也不知道吗” 和妃沉吟道:“她私下并没有和她们有过明显的接触” “要让白宝林防着才是……”随即我又想起那日和妃与我一起听到的壁脚可见白氏知道那冯氏不是省油的灯 “你放心” 启恒和皇后走了出来皇上一时没看到妹妹” 我冲启恒微微一笑 皇后面上一闪而逝的抑郁就听和妃对启恒说:“皇上您也看到了……只怕反倒没办法好好安养” 启恒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其他人没有旨意” 何兰忙过来跪下道:“皇上万望能够陪在姐姐身边臣妾只想、只想陪着她” 皇后颔首笑道:“难得你们姐妹齐心” 启恒无可无不可的说:“你做主吧” “谢皇上隆恩“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慈爱的笑道:“你有心” 启恒皱皱眉转首间 是谁呢 我回到浴日楼时玉儿现在已经能够靠在大迎枕上坐一会儿了他就会爬了呵呵 我抱起玉儿午觉睡得好不好啊” 他冲我裂开嘴呀呀笑着无奈的笑道:“你这个小东西呀” 春分提醒道:“娘娘” 我笑了笑我对玉儿笑道:“咱们来看爹爹了爹爹有没有时间陪你呢” 启恒放下手中的折子应该叫父皇” 我笑道:“父皇太难学了嘛”亲了亲玉儿你可要乖乖的”随手拿了一本《说文解字》来看希望能找出这本书上最美好的一个字 玉儿坐了一会儿又不耐烦了恍惚着问道:“皇上觉得白妹妹这一胎是男还是女呢” 他抬眸看我:“你觉得呢” 我嘀咕道:“这我哪知道啊” 他眼里的光彩让我疑惑弯下腰搂着我说:“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醋” 我辩驳:“谁说我吃醋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有些恼羞成怒的将手中的书摔在他身上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父亲” 第六十六章 陪都夜 (.好看的小说)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其实我看了这么多天总觉得哪个字都配不上咱们的孩子似的” 他把我抱在怀里” 我身子一震波澜不兴 我悠悠的笑开了我信你会的” 某些曾经坚定要做的事 我忽然突发奇想” “去宫外“好啊要我去换衣服 我只是提了一下回去翻箱倒柜才找出一件浅粉的半臂特意梳了双刀髻行动间银光闪闪 只是启恒见到我时” 我笑着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其他衣服也穿不出去啊” 他没再说什么娘娘” 启恒道:“不必准备什么” 江守全连连应是我歉意的笑道:“倒是我一句话生出来的波澜” 启恒不以为意的说:“不过是出宫一趟你可照顾好了” “那还用皇上担心吗我到希望带他也出去见识一番呢” 启恒暧昧的揽住我的腰” 我红着脸推开他他焦急的跪下说道:“父皇若要出宫恐怕……” 启恒摆摆手也随父皇一起出去看看陪都的夜景吧” 二皇子还欲说什么随即就忿然起来 我嘟了嘟嘴大概是我与她母亲为敌吧 没过多久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四周都是武艺高强的羽林卫 到了闹市区和启恒一起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东大街上 洛阳的东大街夜市和西京的东西两市一样精彩反而因为黑夜给予了它一种更加沸腾的喧哗 两边叫卖的小贩费力的吆喝着像从前还未进宫时 “阿娆 “知道啦和一个卖粗糙首饰的商贩讨价还价我恼怒的回过头只得放下那些东西 二皇子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干脆大大方方的挽着启恒 “这位老爷”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怯怯的走近我们 我掩着嘴吃吃低笑起来笑道:“好啊”江守全忙给了那女孩子一锭银子 我摘下头上的花颜色艳俗” 周围正嘈杂着只吩咐江守全:“找个干净的地方吃点东西” 江守全很快将我们带到一家酒楼将凳子擦了又擦曹红等人也早已去厨房勘察、试菜 我无聊的支着脑袋等饭菜总不能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带回去吧 启恒和二皇子默默喝茶要是以后二皇子登基……不怕我就能去王府上生活了 我走到窗边包间在二楼 看了一会儿又觉无聊人群仓皇逃跑又有小摊贩推着货车跳着货担走来走去马儿前蹄跃起这才没发生惨剧 我皱皱眉” 启恒走到我身后 那马上之人却一鞭子抽在货郎身上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听到二皇子轻轻“咦”了一声”二皇子却偷偷瞥了一眼启恒不由咋舌 就听那人喝道:“我祖父是当朝右相找死 无知狂妄的东西 启恒盛怒甩袖:“不吃了” 我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二皇子郑氏要倒霉了 第六十七章 退让 []结果第二天早上于闹市区恣意纵马 皇上借着御史之名将右相训斥了一顿下朝之后谁知皇上当即大怒:朝廷之事何时轮到妃嫔插手难道内侍省有人和后宫互通有无么 据说当时不光郑贵妃面如纸白皇上最厌恶的四个字就是“牝鸡司晨”所以当时我提出让纪氏帮我找奶娘时 这个节骨眼上可是御史台那边好像得了什么授意似的甚至连我父亲的几个下属官员也没有例外的被弹劾了 大家这回看清楚了朝中大有开始肃清外戚的风向 前朝如此世家女子都比往常更谨小慎微起来 我白天待在浴日楼只是在启恒愁眉不解的时候帮他泡壶茶 刚开始并没什么而且力气比往日更大我被颠簸的有些晕眩一面喘着粗气只能咬牙忍着 他完事之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抱住我直觉似乎发生了一些让他苦恼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竟弹劾我“狐媚惑主”而启恒没有像之前那样给予回复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御史们的上谏 闹到最后 我不知道这是哪个外戚之家做出此等转移目光的举动我以为倒霉的会是郑氏一族 望着花园里盛放的如圆盘一样大的牡丹” 春分依言而去故作轻松的笑道:“说也奇怪不管西京的花匠如何费劲了心思” 春分笑道:“说是陪都这里有牡丹花神奴婢跟了娘娘几年” 我道:“花呀草的觉得天下之花随波逐流吧应景儿罢了” “说的也是”春分悠悠说道不是没有特别喜欢的吃一顿饭一种菜式都不能超过三口便有人利用这点心思所以其实只有当了皇帝的人才明白” 我愣愣的盯着她二是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劝慰我 春分看我这样娘娘切莫放在心上才是” 我苦笑着摇摇头”一时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 罢了就不该奢望那些寻常夫妻能拥有的自然也要付出旁人寻常就能得到幸福的代价吧” 我和春分静静的走在通幽曲径上走着走着似乎是何兰的声音在和谁说话呢 “原来这段时间皇上不往后宫去娆妃能有那样大的魅力 我皱了皱眉 荷兰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不就是因为年轻漂亮又生下皇子的关系吗” 冯氏哀怨的叹了口气我想皇上也不能免俗吧” 何兰立即赞同道:“可不是嘛我看那娆妃还能讨到什么好处去不然” 冯氏笑道:“我到觉得白姐姐这样挺好的外朝施加了多大的压力啊” 何兰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什么如今大家都知道启恒因为我头疼了不光我的“狐媚惑主”的帽子摘不下来 待脚步声走远道:“回去吧” 夜晚 他拖着一身疲惫进来” 我走过去笑道:“我想你嘛” 他静静抱了我一会儿看进他眼眸深处” 他愣了一下” 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我明日就带玉儿回西京去” “这么匆忙……”他嘀咕了一句膈的我骨骼生疼 他是明白了吧 第六十八章 劫匪? (.好看的小说)[.超多好看小说]我坐在回京的马车里将来必定能进一大步我并没有利用此次事件为自己赢得什么 虽然我也知道作为男人随着时间的推移 天已黑了正想让春分问问还有多久到休息的地方前面的路被山石挡住了” 十五王和大哥奉命护送我回京看到羽林卫手握兵刃满脸严肃的守在外面那就有劳王爷了” 谷雨睡眼惺忪的嘀咕道:“好端端的” 她的话刚说完接着十五王高呼:“保护娆妃”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咄落在我脚尖前三寸的地方 “啊我虽惊慌对大家说道:“快下马车随时都可能被流矢击中 我们几个慌慌张张的下了马车我贴在马车车厢旁边他们忙着拔刀挡箭 玉儿大哭起来 启悯跑到我们身边” 他看着我” 路匪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 “小心启悯一把抱着我将我抱到了一边夏至背部中箭 我顿时浑身冰凉启悯立即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儿”他先放开我我坚决摇头:“不” 启悯怒道:“他们方才就是循着孩子的哭声射箭的就会把他们引过来” 我哭着说:“我不管” 大哥也走了过来先走这儿就由我来顶着” 我仍哭着摇头自己也跳上马万望拖住匪徒” 大哥道:“快走” “大哥可是只喊了一声 启悯脱下他玄色的披风裹住我一路狂奔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就算心中不忍马儿上下颠簸着向前倾倒靠在我身上” 他却一笑你坐稳了” 他把我整个人都裹在玄色的披风里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快不属于自己了偷偷解下自己的衣襟但至少能抚慰着他 也不知行了多久启悯缓缓放慢了速度” 他冲我笑笑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他就栽倒在马下 我惊讶的发现 白马寺的小沙弥们手忙脚乱的把他抬了进去还有给玉儿吃的米汤就去了启悯房间看他 方丈已帮他身上的箭矢拔了出来可是他的人还没有醒 我喉头发紧:“大师王爷他……” 方丈道:“阿弥陀佛娆妃娘娘放心” 白马寺是皇家寺院所以这儿一应事务也算具备 可我还是不放心启悯 到后来我实在太累我还不知启悯已经醒了 “阿娆……”他声音低微 我又惊又喜这儿也不知有没有尿布可以换” 最后只能先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代替我只得抱着他在屋里来回走动背对着启悯解开衣襟 启悯大概是因为疼痛呻吟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玉儿的小嘴上随口就说:“其实你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路匪” 他不语用的还是只有军队才能用的雕翎箭他皱着眉头 我看了看外面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第六十九章 白马寺 (.好看的小说)天亮之后而我就在寺里照顾启悯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却心有余悸的叹道:“还好是我坐在你后面那样的夜里 他转身看到我哭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走你流泪比我流血还让我痛” 可是听到他这样说 他艰难的将我揽在怀里泪水都流到他身上了慌乱的用帕子擦拭调侃的笑道:“要是我的伤口在这里就好了” 我怔了怔你怎么还说这些” 他咧嘴一笑我叹了叹”他听话的转过身然后起身将换下的绷带拿出去扔掉 正当我返回房间的时候叫道:“大哥” 大哥看到我他却让了一下你受伤了”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怎么样” “我没事可是大哥却拉着我站在院子里是不是春分她们……” 他忙安慰我道:“她们都没事她们在路上” “没事就好 大哥却说:“阿娆可是现在想来……有些不妥”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 大哥正色道:“我是你的大哥” 我蹙了蹙眉:“嗯” 大哥叹道:“昨晚他为了顾及你的安全这可是我们家人私下对你的称呼啊还直呼他的名讳还是……” “大哥“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可是具体是什么样道:“总之” 大哥急道:“我乱不乱猜不要紧” “皇上……”我垂下眼睑我是知道的若是又多了一个启悯不能再有更多的鸿沟了说:“大哥千万不能告诉皇上啊但是……但是他那个人……” “我当然不会告诉皇上了你和十五王要千万小心些” “我……我知道随即我想到了昨晚的事就问:“大哥有没有抓到那些匪徒” 大哥道:“抓是抓到了阿娆” 我冷笑道:“大哥把我当小孩子吗大哥该好好查查才是这一点大哥也不要忽略才是” 大哥神色一肃你顾好自己和十二殿下才是正经大哥又道:“难道你忘了前段时间外戚被弹劾的事吗所以这件事我相信皇上会处理你也不要多说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启恒的脾气的你也忙了一晚上了” 他笑笑” 看着他的背影我叹了口气耿直的近乎迂腐了而大哥则对我多有严厉平时我并不惧怕父母如果他板起脸来绝不会在大嫂面前批评我的 想到从前在家时的调皮和欢愉是启恒的意思 午后大家围着我哭了一场几乎把玉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想此时陪都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等陪都那里做出决定再回京 第二天大哥告诉我要我们在此等候他们 这样也好不会再让某些不知死活的人做下愚蠢之事了只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这里 可是到了黄昏时分就见大哥匆匆的领着一行人进了院子心跳都慢了一拍他竟然就这样来了 第七十章 琅琊郡王(一) 我帮启恒打了洗脸水这才问道:“皇上怎么就这么来了” 他理了理衣袖仍嗔怪道:“就是再担心臣妾道:“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启恒又去看过启悯大意是当时情况危急所以大哥请十五王带着我和玉儿先走将主动权交给了大哥而不是启悯看他对启悯说话十分温和 不管怎样若是能因此求得一个封王却见大哥看了我一眼 晚上和启恒睡在一起怎么又没说呢” 我嘟着嘴道:“皇上不是不喜欢后宫过问朝堂的事么” 他笑道:“有些事是国事” 我支起身子十五王毕竟救了臣妾和玉儿的性命” 他道:“这个自然” 我在他胸前画圈圈” “嗯……臣妾是觉得比如……封个王怎么样借着这件事给他个封号”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事虽然可以说是家事更何况十五王的母妃……想到这里我连忙说道:“臣妾一时妄言”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他将我搂在怀中” 他笑了笑”他只是习惯性的搂着我安然的睡着了 次日上午巳时六日后抵达我看着窗明几净的瑶光宫叹道:“还是这儿住着舒服啊” 春分几个掩唇低笑我让刘有余去探访她家中亲人但夏至既去 挑来选去而原来立夏的差事因玉环的的“玉”字犯了玉儿的讳 安排好我自己宫中之事她的表妹何兰也要在那里照顾她好过西京后宫人多手杂 刚回西京的几天我知道我去给皇后请安那帮匪徒实则是当年宁王叛乱的余部所以记恨我父亲 宁王叛乱 从紫宸殿回去便问道:“娘娘是不是不相信皇后所言” 我冷笑道:“皇后所言便是天下所言我们只能信了” “可是娘娘您并不……” “春分连皇上都是前一个晚上才知道的宁王的余党是怎么知道并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做安排拦路截杀我的呢去了陪都独宠后宫皇上不喜欢后宫和朝廷上的人有牵扯“她们哪一个不是在朝廷里有自己的心腹作为臣子的本分” 春分大惊失色” 我惊觉自己失言” 春分松了口气如今皇上正宠着您呢有些事还是不必操之过急的” 我勉强点了点头 对宁王余党做了处决之后可在京城选一处开府建宅 这位十九岁的郡王虽然不是本朝的头一份儿能在弱冠之年以前得到这样的殊荣也感叹着皇恩浩荡毕竟 我让刘有余备上厚礼刘有余看了长长的礼单毕竟皇后那里也没有这样丰厚啊” 我笑道:“无妨的反而显得小气了” “是” 那些礼品都是库房里的我们愈安全 第七十一章 琅琊郡王(二) 琅琊郡王的封号既定但须等到琅琊郡王伤好之后场所定在北临蓬莱池的含凉殿中 我求皇上在宴会前把雅妃放出来但原来的计划被打乱这才几日说道:“雅妃毕竟伤了人” 我虽然知道雅妃冤枉更何况白宝林的龙胎并无损伤也不会再伤着她了大家都参加” 启恒笑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说辞的” 我故意撅起嘴臣妾和雅妃交好” 启恒大笑依了你就是” 我忙笑眯眯的谢恩 隔日和妃对我说道:“你知不知道此次宴会皇后别有深意” 我一愣” 和妃唇边飞扬着一抹冷笑皇后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拉拢他了所以皇后只能从别处下手” 我用手按在心口” 她道:“皇后向皇上进言那么开府建宅也就不远了琅琊郡王已经十九岁了他们既是琅琊郡王的君主长嫂如母” 她这娓娓道来而我听着皇后是要为启悯说亲了 和妃又道:“皇后还说就交给皇后来办就是了哼哼” 我听了半晌无语” 和妃冷笑道:“这话好生糊涂她不想着她的远房侄女不过也不知这个远房侄女是有多远” 我胸中意味不明的觉得难受毕竟……琅琊郡王只能依靠皇上” 和妃看着我说:“依靠皇上和依靠皇后” 我无奈的摇摇头其实十五王爷就算受封琅琊郡王二没世家支持所以我真是不明白皇后此举到底是何意” 和妃愣了一下还能在京城开府建宅一旦……那时亲王里说得上话的” 这下都是皇上百年之后的储位之争咱们还是去看看雅妃吧” 和妃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我摇头我们去承香殿” 我猜测所以才放心下来的吧 到了承香殿雅妃往西北角去了 我和和妃对视一眼和妃忽然说道:“冯氏” “哎呀这个雅妃 才到拾翠殿不远处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我与和妃都加快了脚步她面前是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冯氏可是那流着泪的姿势有种凄婉之态 可这样的姿态我忙上前抓住了她” 雅妃蹙眉道:“你别拦着我” 和妃沉着脸斥道:“雅妃” 雅妃嚷道:“我没气度用鞭子来抽她” “好了“你要收拾她还在这个地方” 雅妃忿然放手不过我要警告你否则……别怪我下次用鞭子了” 我松了口气” 雅妃撇撇嘴:“我这就去” 看她愤然离去身后的冯氏哭哭啼啼的向我们道谢和妃叹道:“你看吧而这个冯氏……亏得咱们皇上英明神武” 我掩袖低笑只道:“这柔柔弱弱的样子” 和妃不置可否 第七十二章 高氏 []两个月后的宴会那日还有几位世家女子其他的几位我并未在意 高氏闺名子媛皮肤白皙但沉静温柔 之所以请这些世家女子倒时候若能成便罢对那位姑娘的名声有所损坏 和妃悄悄对我说:“你看那孙姑娘到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我也赞同她的说法自成风范” 和妃看向高氏的目光变得晦涩不明起来”和妃看我一眼你说皇上会不会……” 我讶然:“不会吧” 和妃却更加忧虑起来” 子陵将军深受皇上眷顾如果真如和妃所言那么这位皇子在军中也就有了依靠了 二皇子至今也没有议亲 我安慰她说:“那也不会这辈分不就乱了么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面上虽笑着他若是知道我又在他背后嘀咕他的隐晦 唇角幽幽泛起苦笑子陵将军为他在战场上披荆斩棘他应该忘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了吧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落到我面前时又变得柔和几许 我垂下螓首 身为此次宴会的主角举手投足间并没有皇室所有的霸气 真是奇怪他曾在无意间透露出那样的凌冽 这可真是一个懂得隐藏自己 不过但若是他还有别的奢望 酒过三巡臣弟有些醉了……” 启恒抬抬手” 皇后笑道:“那不如咱们先散了吧她们也放不开” 启恒笑着一挥手:“行朕要回去休息了” 我们纷纷告退笑了笑只是今日这波斯进贡的葡萄酒味道确实不错” 春分小心翼翼的扶着我醒醒酒” 只是才走出含凉殿施礼过后说道:“娘娘留步” 我皱皱眉临水透风见我来了陪朕睡一会儿” 江守全挥挥手关上门 一番缱绻缠绵启恒早已离去 行至半路开门见山的对我说:“在下有一事请求娘娘帮忙” “何事” 他却看了看我身后的宫人我与启悯走到一旁” 启悯盯着我的眼睛” 我胸口一窒” 他却道:“我若回答了娘娘的问题” 我见他这样理直气壮郡王该去求皇上才是” 他神色一黯你别生气低声道:“这是方才高氏遗留下来的我想在事情闹开之前先行求娶高氏” 我吃了一惊忙问:“此事还有谁知道” 启悯道:“当时人多根本没精力注意别人有没有发现” 我沉吟片刻而且高氏身后的是子陵将军” “你是怀疑皇兄意欲将高氏许配给二皇子” 我看着他他却笑着摇摇头二皇子未来的妻子很有可能是建安英国公蒋家的嫡长孙女” 我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二皇子透露给他的吧你要怎么办” 他竟很开心的笑道:“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帮这个忙” “那你……” “只是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感情罢了“你的表情和眼神都让我很高兴” 我又羞又气我非做不可”他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倏然离去 后来我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 尔玉为玺 (.)启悯和高氏于九月订亲启悯向皇上请旨他们的婚期便定在了明年的腊月 皇后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将远房侄女儿嫁给启悯只要高氏不嫁给哪位皇子 而我这段时间则兴冲冲的教玉儿说话 只因那天我听到从他口中发出类似“母”的一个音节整天抱着他教他说“母妃”这个词而我也不气馁能在开口说话的第一时间 我想象着我一定高兴的热泪盈眶吧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却不知怎么婚期定的很急还是为了避免什么才匆匆定下的 春分的情绪因此十分低落但这样的事我并不能为她做主二来也没有妃嫔将自己身边的宫女赐给大臣做正妻的先例我不想委屈春分 可是看着春分往日含笑的嘴角现在没有一丝涟漪我拉着她的手说:“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她苦涩的一笑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无外乎情窦初开过了这个时候” “你们……” “娘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他正和药园的老人争辩着一味草药的药性他看到我在笑他 第二次见他没想到他竟然傻得自己去尝试又不敢惊动别人他迷迷糊糊间指了一味解药让我去弄来他给我上了止血散还帮我包扎了一下……” 她在说这些时沉浸在对过往美好爱情的回忆里她在我身边一直是睿智的、坚强的 “可惜就很少见面了说起来”说着 我扶她起来” 她笑着摇摇头要向娘娘要我谁知……呵呵” “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还很漂亮我也很信任你 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有娘娘的信任奴婢就能安心留在娘娘身边啦” 她虽然是笑着的除了安慰她 之后沈七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我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不如早早的断了念想 沈七诊脉之后并不急着离去我轻轻叹息他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翡翠手镯来一看就不是凡品道:“麻烦娘娘将此物交给春分姑娘” 我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七深吸一口气我母亲让我将这个送给我的妻子” 我道:“那么你应该遵从你母亲的意思” “不“这不是给我名义上的妻子的” 我愣了愣 我摩挲着触手生温的手镯 因这桩事他问我怎么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他竟然有些恍惚的说:“是么” 我不由气结” 他搂住我朕现在就来给他取个名字朕的玉儿咱们的玉儿……” 我听他嘴里胡说八道便道:“尔玉为玺为他的父皇和皇兄保卫江山您看……” 启恒眸色深沉 “你先回去吧 我离了他的怀抱” 我心中满是悔意自此之后 第七十四章 白氏血崩 [.超多好看小说][.超多好看小说]皇后找我商量玉儿周岁礼是否大办本宫的意思” 我谦逊的说道:“皇后娘娘厚爱身体又弱不如还是依照前面两次” 皇后道:“你也太小心了皇家贵胄好了这事就由本宫来和皇上商量着办” 我有些无奈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做主了” 皇后满意的笑笑 我走到半路和妃那里似乎有急事发生见她满面怒容的坐着 我心中一凛” 和妃抬头看我一眼” “啊喃喃道怎么、怎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恐怕这会儿知道的人没几个吧刚才从皇后那出来和妃悲哀的闭上眼对她存了那么大的希望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过去坐到她身边才道:“这事必得好好查一查才是之前毫无征兆那何兰一直陪着她也要查查才是” “我知道说无论什么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和妃疲惫的对我道:“行了等有了消息” 我又劝了句:“姐姐节哀 九月秋风瑟瑟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就算她诞下皇嗣白氏原先那样好的运气正如那夜空里的烟花 可是前世没有这次采选难道是因为我的重生打乱了这一切 也许原本她会嫁给某个平民子弟至少她能活下去吧 难道说 霜降扶着我回到宫中趁着他高兴玉儿就是我心中的暖阳 “环儿倒是很会带孩子 环儿面色羞赧从小都是奴婢带着的天不亮就下灶” 我道:“难怪你手脚勤快” 环儿腼腆的说道:“奴婢那点把式哪能称得上厨艺啊” 我淡淡一笑交给安氏:“带他出去走走” “是 我还在想着白氏的事也不知会不会派人去彻查 第二日给皇后请安我仔细打量这众人的神色皇后面容悲戚只有冯氏 我忽然想起在离开陪都前 三天之后打入冷宫 我不知道这是帝后调查的结果还是和妃的看到我道:“你来得正好” “真的是她吗” 和妃点点头竟是害死她们母子的催命符吧” 我舌头发苦” “怎么 我自然不能说因为惧怕冷宫” 和妃道:“也好不知道过量进补会害死虚弱的孕妇皇后相信她” 难怪何兰只是被打入冷宫而没有赐死而帝后应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 我回宫等待和妃的消息一来便坐下灌了一大杯的茶呵呵她不知道她的姐姐一直费尽心机保护着她么” 我错愣半晌也许她背后……” “她背后有谁我不能肯定”她攥紧手心可惜” 我嘴唇翕合 第七十五章 最后的温存 [][]一个位分不高的宝林宫里的气氛被十二皇子的周岁礼挑的高高的皇后觉得玉儿的周岁礼要更加隆重才是 可我知道 到了十月初七那天那华丽的布置还是让我吃惊不小文武百官甚至带有诰命的夫人都前来祝贺 江守全带着两个手举托盘的小太监下去转了一圈这才勉强将那些礼物都收好笑道:“皇上说了其余的就让娘娘收到库房里去” 我看着堆得满满的玉佩玉璜等物一旁的郑贵妃语带酸味的说:“到底是皇上钟爱的十二皇子啊” 王昭仪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难道加起来也没这个多吗” 郑贵妃抽了抽嘴角” 我便对她淡淡笑道:“那不如请贵妃娘娘先挑” 郑贵妃不屑道:“我们郑家就是再穷哼哼不就妄想用腹中骨肉抢了妹妹的风头么” 我面色变得惨白竟然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 王昭仪唯恐天下不乱的惊声说道:“哎呀白宝林……真的是被十二皇子克死的” 郑贵妃得意的斜睨我一眼” 和妃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心下不安” 和妃道:“没有的事除了郑贵妃还能有谁” 谣言已经散播开了吗更不知道皇上……虽然他并不是个迷信的人 看来得想想办法阻止这样的流言才好 这时我正要让安氏把孩子抱过来抱到朕身边来我就感觉周围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了玉儿身上 启恒抱着玉儿 “皇上笑了……”我听到有人小声嘀咕 我知道妃嫔们畏惧他多过于敬爱他今日是玉儿的周岁生日但是在别人看来 皇后在一旁凑趣:“瞧瞧他这鼻子多像您地阁方圆” 雅妃在我耳边嘀咕:“皇后怎么看哪位皇子都是这番说辞啊” 我忙强忍住道:“你小声些” 雅妃咕哝了几声也说:“皇后再多说几句” 雅妃一个没忍住就“哈哈”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朝上面看看 皇上和皇后本来在说话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眸中的笑意 皇后忙道:“皇上东西臣妾都已备好” 皇上点点头 吃好面条上面放着印章、书本、宝剑、将军盔、酒令等等就代表以后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帝后站在最前面不知玉儿会抓些什么东西 只见玉儿好奇的看看这个只是这将军盔太过沉重扯了几下没扯下来想哭却又不敢哭 “呀 我释然的笑了笑而且缨子是大红色 郑贵妃就有些得意的说:“我们佑瑄周岁抓周的时候 有人附和:“二皇子的福气好” 皇后却对启恒笑道:“皇上也抓了个将军盔” 此话一出 启恒摸了摸玉儿的头朕便给小十二赐名吧” 皇后忙笑道:“那可真是十二皇子的福气了” 我也惊喜的看向启恒道:“尔玉为玺希望他将来为他的哥哥守护江山社稷” 啊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启恒直到有人轻轻碰了我一下 我的儿子 宴散 当宫人们退下呢喃道:“启恒” 他轻轻拥着我渐渐依次而下送上自己的香吻 他的吻热烈起来换上了轻便的丝绸睡袍露出我浑圆细腻的香肩又紧紧搂着我的腰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被唤醒我喘着气说:“到……到床上去” 可是他并没有依照我的意愿他继续对我极尽能事的挑逗 我的呼吸早已乱了他已褪下我的亵裤我发出长长的“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双目微红那里变得湿润甚至泥泞可他似乎并不满足我双腿抬起他近乎疯狂的抵着我 随着他的动作顶端的红梅似被浇灌的花朵一样绽放 狠狠贯穿了一会儿我浑身绵软断断续续的说:“床……床上……” 他低笑一声可是他每走一步让我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酥1麻 走到床边放下我一面叹道:“阿娆真有一副好名器” “皇、皇上……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 此刻丈夫、儿子、身份、地位……而这所有一切的来源就是这个男人只要得到他的宠眷 这一夜我们极尽欢愉将我的指甲嵌入他的脊背却更加兴奋的抱紧我深入我…… 这一次却让我频频漫步云端每一次然后在我耳边呼出满足的气息 (ps:这一章纪念最后的温存) 第一章 变数(一) (.好看的小说)玉儿周岁之后没几天让三品以上妃嫔都去轮流侍疾吃过早饭奴婢陪娘娘去紫宸殿吧” 我一想想到那天我把沈七让我转交的玉镯给春分看得我很是心疼也是时候让她好好休息了” 谷雨等人答应了玉儿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貂皮小袄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鱼……鱼……” 我笑着抱过他自从上回带他去翡翠湖边看了一回锦鲤每天都要出去看便让人搬了一个大缸在庭院中让玉儿每天看一会儿 看他这样吵闹只是如今早上有些凉太阳正好的时候也不强求他睡午觉了对他笑道:“玩心这样重” 安氏笑道:“殿下现在还小” 我又交代了几声:“不要太惯着他”这才带着霜降去了皇后宫中 中午在紫宸殿用过午饭 我和顾昭媛坐着说话奇怪的是我曾见过顾昭媛轻声细语的和三公主讲话顾昭媛也没有呵斥她有些抱歉的说:“她有些调皮 估摸着皇后要醒了有人将魏紫叫了出去瑶光宫的宫人求见” 我一愣您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说完看到禄子满脸焦急的等在外面 禄子看到我出来哭着说道:“不好了殿下、殿下他……” 我的心一紧” 禄子颤抖着说道:“刚才安姑姑抱着殿下在院子里玩儿安姑姑正犹豫着就抱过去哄了一会儿可、可不知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险些栽倒”我的嘴唇直哆嗦快回宫” 步辇抬着我健步如飞的跑着巴不得他们能跑的再快点师傅已经把殿下救上来了……殿下就是呛了几口水……”我耳边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到了瑶光宫门口跨步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倒在地直直的冲进宫中进了殿中 我跌跌撞撞的走进去看到他小脸儿泛紫我的心也痛的撕裂开来殿下没事准备姜汤” “太医呢含泪厉声问道 顺喜儿忙道:“刘总管已经去太医署请太医了怕时候要长些” 正在这时” 安氏忙抱着玉儿去洗热水澡按摩着他手上和脚上还有背心的穴道我急道:“怎么回事” 安氏道:“没事” 我提心吊胆的望着他们我也跟着流泪说这样双管齐下 外面报皇上来了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他一问走进去看玉儿 太医也来了不敢怠慢 启恒寒着脸不说话忙问:“怎么样” 年轻太医道:“脉象上看没什么大碍” “你肯定皇子没什么大碍 他忙跪下说道:“微臣擅长的正是儿科” 启恒立即对江守全道:“去把太医令找来那玉儿就应该真的没事吧 (ps:本卷) 第二章 变数(二) (.无弹窗广告)(.好看的小说)太医令来了之后启恒让他写了脉案 玉儿已经泡好了热水澡一边给他喂奶一边轻拍着他安氏对我说道:“方才殿下身上已发了汗” 我哽咽着叹道:“这小东西” 启恒目光如刀” 我也看着安氏是冯御女抱着殿下在大缸旁边看鱼……” 启恒怒喝道:“把冯氏带上来” 冯氏被两个小太监架了过来臣妾不是故意的……” 启恒一掌拍在茶几上他怒道:“朕还什么都没问” 冯氏神色大惊臣妾只想抱一下十二皇子踢了臣妾一下才……” “满口胡言丝毫没有被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打动能有多大力气将她带去宫正司” 冯氏惊呆了宫正司那边恐怕……” 启恒便道:“既然如此让宫正司的人不用顾及” 冯氏昏倒在地反而恨得咬紧牙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何人都有逆鳞就算从宫正司出来还有命在 启恒好容易平息了怒气朕先回延英殿” 我屈膝谢恩:“多谢皇上” 他走了之后我就去看玉儿也不知梦里有什么烦心事去年这个时候就下了雪这样冷的天我真担心他的身体会因此落下什么毛病却又遭此大难 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就算我不放心 陪着玉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殿专心照顾好十二皇子才最是要紧 然后和妃和雅妃也来了雅妃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简直心如蛇蝎” 和妃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冷冷道:“皇上已经贬去了她的品级” 和妃道:“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只不过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要害十二皇子呢”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怀疑她幕后有人” 和妃么有说话” 我眸中闪过厉色”若真有幕后之人 送走和妃和雅妃他已醒了化成乳汁给玉儿喝下去可能还没从下午的惊悸中缓过神来 “吃饱了就哄他睡 安氏点点头:“奴婢明白的” 前面曹红又来禀道:“六皇子身体不适请娘娘不必久等” “六皇子怎么了” 曹红道:“早上就不大舒服请了皇上过去” 我点点头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同是身为母亲的转告皇上也帮我问问六皇子的情况” 曹红忙俯首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我让禄子送走曹红随便吃了几口就撤掉了 晚上躺在床上心中记挂着玉儿小脸儿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回去歇下 好不容易睡着我拼命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快还在朝我笑可是那巨人又出现了要害我和玉儿…… 我浑身湿透的惊醒了过来忙问:“怎么了” 霜降掀开帐幔不得了了” “怎么会发烧了也来不及披上衣服 玉儿的脸近乎病态的红看到我来更是着急:“娘娘好像烧的还不轻啊” 我伸手一摸 我顿时浑身冰凉” 第三章 我的玉儿(一)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刘有余去了好一会儿太医署里当值的太医都不在” “怎么会这样 刘有余道:“今夜当值的四位太医还有三位都在郑贵妃那里照顾六皇子” 我不做他想你去皇后那里求她指个太医来” 两人分头行动再也没了别的法子 顺喜儿先回来了无暇分身啊” 我心头微凉可是当刘有余回来告诉我说:“关雎宫无人应门 只一瞬间”然后对刘有余说:“关雎宫” 这是我这辈子所经历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夜无孔不入的侵袭着我本就脆弱的灵魂但仍抵不住寂寂深宫里如鬼魅一般存在的寒意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冷酷的宫门背后能为我留一扇温暖的窗户惧怕上天已将所有的门窗都关闭了 “去叫门让刘有余去叫门 更鼓早已敲过了三更似乎整个世界都沉睡了 过了好久睡眼惺忪的问:“谁啊宫门都落钥了还不让人安生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上前说道:“十二皇子发烧了” 小太监嘻嘻笑道:“皇上早就歇下了” 我不由大怒本宫要见皇上否则若是误了给十二皇子诊治的时间” 小太监被我吓了一跳娘娘请等一等进去禀告去了 刘有余劝道:“娘娘稍安勿躁” 我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仍不见有人出来皇上玉儿病了皇上” 手掌已麻木这回出来的是曹红” 曹红却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曹红回头看了看里面才被贵妃娘娘服侍了歇下没多久” 我急道:“江公公呢” 曹红立马道:“好”他匆匆转身出来的不是江守全 郑贵妃披着一件大氅道:“这么晚了” 我的心沉入谷底” “哼娆妃请回吧 “娘娘哀求着臣妾只想求皇上指两个太医给我” “本宫的六皇子也正病着呢” “娘娘” 郑贵妃冷冷的看着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芍药看着我得意的说:“皇上说了” 我两耳轰鸣皇上不肯见你骗谁呢你不过是看不过本宫能留住皇上怎的会被你这狐媚贱人迷惑” 我不死心贵妃娘娘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真的发高烧了您若不信就派一个人去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郑贵妃面色狰狞可是自从你的儿子降生之后他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儿子十二皇子不是命硬克死了白宝林和腹中胎儿吗” 我忍着胸口的酸痛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 郑贵妃啐我一口兴许……哼哼”她再也不管我是如何哀求的 “贵妃娘娘……”我还想叫住她 刘有余含泪想扶起我您还是起来吧” “不“她刚才说了我就在这儿跪着” 第四章 我的玉儿(二) 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永巷外罚跪的时候我穿着单衣襦裙虽然我的膝盖被袄裤保护着深深的渗入了我的骨髓中 再过半个时辰我知道 顺喜儿站在我身后”他带着哭音说道:“说皇后病情反复” 刘有余看着我” 我不答” 顺喜儿道:“安姑姑正给殿下擦身子降温您在这儿跪着” 我双腿麻木他不是不肯见我吗 事到如今渺小到连自己最珍视的儿子深处危险中 天空依旧是黑暗的看不到光明 五更了身穿玄色朝服的帝王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走了出来 我扑倒在地 他看到我却十分吃惊” 早已酸涩的眼眶再次瞩满了泪水臣妾要找太医去救救玉儿” “玉儿怎么了 他竟然不知道他就要死了我倒在他怀里我咽下喉头的血腥但我终于等到他来见我了 我并没有晕过去太久可是我竟然挪动不了我的双腿太医说您必须休息” “玉儿呢不停的问道 谷雨忙道:“太医们都在诊治呢殿下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我要去看看玉儿……”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启恒却走了进来太医说你的腿伤得很重要是不小心处理恐怕会……” “玉儿到底怎么样了 启恒沉默着朕已经召了沈七进宫” “玉儿……玉儿退烧了没有” 他紧抿着嘴角摇了摇头不让我动弹右相和几位大人都在延英殿等候多时了” 我这才想起我所知的他称帝这么久大臣们都追去了延英殿那请皇上移驾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要乱动他捏着我的下颚蹙眉喝道:“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淡淡说道 他这才放心离开又道:“叫几个力气大的太监来” 我被抬到玉儿的寝殿几乎太医署算得上名字的都在这儿了 太医们看到我来纷纷行礼厉声问道:“皇子为何到现在还未退烧竟无人应声对守在一边的春分说:“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春分抱了孩子来额头依旧滚烫 “药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还束手无策我立即道:“太医令” 太医令无法微臣恐怕……殿下他” “那是什么” “这……”他又吞吞吐吐起来 我又要发怒沈太医来了他们都不是我的亲信因为我看到他们听见沈七来的时候 惊恐 我焦急的等着沈七诊脉我忙问:“怎么样了” 沈七回头看着我” 我的腿并不能活动”他们似乎巴不得赶紧离开 我示意沈七告诉我实话” “什么我靠在床上的身体颤抖着我掐着掌心“什么毒” 沈七摇头:“微臣暂时还不能知晓” 慢性毒药可、可玉儿身边都是我所信任的人啊 我急得掉泪:“现在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肯说” “微臣也不知道微臣听说娘娘的腿也受伤了” “我的玉儿 第五章 我的玉儿(三) 从昨晚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度日如年,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心里却记挂着那边的玉儿,也不知沈七和那些太医们都诊治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好玉儿呢?既担心玉儿的烧退不下去,烧坏了脑子可怎么是好?又担心玉儿好了,自己的腿却落下残疾,以后都不能抱着玉儿了,让玉儿因我蒙羞。[] 我胡思乱想,心就像在火上烤似的,痛苦缠绕着我一刻也不肯放过我。 午饭我什么也吃不下,在春分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两块点心,吃完点心又吃药。春分让我睡一会儿,可我哪里睡的着。 等了一会儿,谷雨兴冲冲的过来说道:“殿下的烧退了!” “真的?!”我惊喜非常,听到谷雨在此确认之后的答案,我如释重负!只要烧退下来就好!忙道,“快去把玉儿抱过来,我要看看,不、不,我去看他,你们把我抬过去!” 听说玉儿退了烧,大家都很高兴,我过去一看,太医们脸上也出现了放松的神色。沈七舒了口气,道:“总算不负娘娘所望。” 我笑道:“我必定禀明皇上,重重赏你!”说着便看着玉儿,他已经醒了,安氏正抱着他喂奶,可是他好像胃口并不太好的样子,皱着小眉头吃两口就不吃,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我看着心都要化了,落了几滴泪,叹道:“你这孩子,就不肯让娘省心。” 安氏忙安慰说:“殿下刚退烧,胃口不好也是正常的,娘娘不用太担心。” 我点点头:“你们好好照顾他,可不能让他再着凉受冻了。” 安氏等人连连称是,我怕待会儿皇上要过来,就让他们又把我抬回去。走了几步,我让他们停下,回头对太医令道:“大人,十二皇子退烧,您非但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怎么反而更加愁眉苦脸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太医令愣了一下,看看我,摇头叹道:“不,微臣没什么话说。” 我笑道:“大人在太医令这个位子上也坐了十几年了吧?怎么医术却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都不如了呢?” 太医令苦笑着叹道:“是,微臣才疏学浅,恐怕离告老还乡的日子不久了。[]” 我不过因为玉儿好转心情大好而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应承了,到让我有点错愣。 可是,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太医令的眉头没有舒展了。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的预示着,玉儿的退烧只是暂时的。 晚上我才睡下没多久,玉儿又开始发烧了。 这次比之前更加严重,不仅发烧、腹泻,开始吐奶!玉儿浑身甚至在出疹子。他也不再酣睡,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舒服而啼哭着。 我被哭声惊醒,过去一看究竟才知道玉儿变得这么严重。 沈七满头大汗,他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救玉儿,否则的话……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你们给我的玉儿陪葬!”我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这帮庸医!他们到底会什么,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能救救我的玉儿呢! 启恒面色铁青的站着,厉色扫过他们的面门,沉声道:“你们都听到了?若是治不好十二皇子,你们就等着诛灭五族!” “皇上饶命啊!”又是齐齐跪了一片。 启恒怒道:“与其求朕饶了你们,还不去想想办法!” 太医们忙连滚带爬的去想办法了,只有太医令,动作缓慢的爬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启恒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说!” 太医令却看了看我,低眉不语。 启恒不耐,道:“有什么就说,娆妃是十二皇子的生母,她有权知道。” 太医令叹了口气,重新跪下,道:“请皇上赐死微臣。” 我和启恒都十分吃惊,启恒问道:“你什么意思?”那话中的隐含意思,我们大约都是猜到的,可是谁也不肯说破,希望太医令也不要再说了! 太医令果然沉默不语,可是他的沉默,更加加深了我的猜测。(.无弹窗广告) “这不可能!”我尖声叫道,“玉儿下午还有好转的迹象的,皇上,您是知道的,玉儿下午退烧了呢!定是他们没有好好治疗,掉以轻心了,所以才……” 启恒抱住我,指着太医令道:“朕警告你,你立刻滚过去治好十二皇子,如若不然,朕现在就下旨诛杀你满门!” 太医令神色一暗,无奈的说道:“是,臣……臣会尽力而为,但这一切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什么听天命!天子就在这里,他的命令就是天命!”我厉声说道,神色是我从未有过的愤恨和悲怆,“现在天子让你治好十二皇子,你就必须治好!” 太医令深深垂首:“是。”可他答得是如此无奈。 他佝偻着背影走进去,而我的心像沉入了无底洞,一直沉,一直沉了下去。 太医令医术高超,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我,我忽然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玉儿没有好转,我就不肯离去,启恒陪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说出对玉儿不利的话。 “阿娆,你去休息,朕在这儿……” “不,我要在这儿,我要等到玉儿没事,我要等他好起来,要等他好起来。”我不停的说着,好像我这样说,他就真的能好起来。 天快亮的时候,有个太医喜滋滋的来报说玉儿烧退了,可是我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高兴,反而更加紧张的问:“你确定是退烧了?不会再复发吗?”太医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我疲惫的对启恒道:“皇上该去上朝了,您一夜未睡,必定累得很。不管怎样,朝堂的事不能延误,您去上朝之后,就休息一会儿吧。我想,玉儿退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启恒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把我紧紧拥在怀里,道:“别怕,玉儿不会有事的。等他好了,我就封他做亲王,让他以后一生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我的泪又涌了出来,希望如他所言,玉儿能好起来,以后一生平安。 启恒一走,我召来沈七,问他:“你老实告诉我,玉儿到底怎样?” 沈七蹙眉道:“微臣也不敢妄言,太医们都已尽力,要看殿下还会不会再发烧,若是不发烧了,微臣就有把握治好殿下。但若再次复发,微臣恐怕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 我闭上眼:“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一整天我都在提心吊胆里度过,暮色四合时,当我正要放下心来,以为玉儿不会在复发的时候,玉儿又开始发高烧,气息微弱。 我近乎绝望的把指甲插进掌心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染红了衣襟。我不管不顾的扑倒玉儿床前,抱起他,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温度,那么滚烫。我的泪却是冷的,我把自己身上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就这样抱着他,冲进了冰天雪地里,企图用我冰冷的身体帮他降温。 宫人们跪在身后苦苦哀求,启恒闻听消息赶了过来,怒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是不想活了!如果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本来早就死了,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重生!为什么要让我生下玉儿!为什么让我生下他却又要折磨他,甚至想着收走他!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我一手指天,声嘶力竭,“你负我!你负我!你为什么让我在这里?难道不是要我满足心愿吗?可是我的心愿才满足了多久,你就要食言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得到,却又逼着我失去!你负我” “阿娆!”启恒怒喝一声,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抱着我回去。 我浑身打着哆嗦,却不肯放开玉儿,我就这样抱着他,我只想这样抱着他!我已不知道还能抱他多久了…… “阿娆,你把玉儿放下,让太医们再看看,好不好?”启恒低声说道。 我看着跪着的太医们,冷笑道:“他们若真有办法,就不会让玉儿又发烧了,他们……他们全部该死!” “娘娘饶命啊!”一片哭求声。 “都滚出去!”我大吼一声。 启恒挥挥手,让他们都走,然后坐在我旁边,就那样看着我。 我抱着玉儿哼着从前哼过的摇篮曲,他在我怀里小声的嘤嘤哭泣,像刚出生的那会儿,哭的像只猫。 渐渐的,他的哭声停止了,我低下头一看,他正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我呢!我微微朝他笑起来,他也对我绽放出一个疲乏之极的笑容。 “玉儿,我的玉儿……”我轻轻呢喃着,抚摸着他的小脸。 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抓住我一根手指,费力的说出模糊的音节:“母……母……” 我热泪盈眶,轻声问道:“你要叫我母妃,是不是?” 玉儿的笑容像天使一样纯真美好,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笑容里变得洁白清皓,我听到他唤我:“母妃……” 他第一次唤我母妃,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抱着他慢慢冷却直至冰冷的身体,听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我仍抱着他,没有松手。 启恒悲哀的望着我,近乎哀求的说道:“阿娆,你放下他,好不好?” “嘘!不要做声,玉儿睡着了,他好了,他已经好了,不发烧了呢!不信你摸,你看他的额头是不是不烫了?瞧他睡得多安稳呐!” “阿娆!”他哽咽着抱住我,这个刚硬的男人,我第一次看到他红了眼圈,第一次听到他语带哽咽,第一次见证他的脆弱。 他抱着我们母子,无声流泪,我们共同承载着我们的骨血在眼前消逝的痛苦,这莫大的痛苦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们心头,压得一个九五之尊落泪,压得我近乎疯癫。 玉儿短暂的一生在浩瀚的宫廷长河中算不得什么,比起那些浓墨重彩的阴谋与算计,忠诚与背叛,他最后留下的仅仅是我作为母亲的悲伤,以及后世史书上的一句话: 载德二十一年十月十三,中宗皇十二子,夭,追封长安王。 第六章 悲伤成河(一) 玉儿死后,我也开始发高烧,已经连续三天了,几欲死过去,梦里也在说胡话,叫着玉儿的名字。即便是醒来,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近乎崩溃的边缘,或者,已经崩溃了。 我只知道拉着春分的手,诡秘的对她说道:“春姐姐,我告诉你,其实玉儿他没有死,你偷偷的告诉沈七,让他治好玉儿,然后你们把他带出宫去。这宫里呀,太可怕了!好多眼睛盯着我们,好多人要害我们,出了宫,就没人害他了,知道吗?” 春分含泪看着我,嘴唇翕动,除了呢喃出一声“娘娘”,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看四周,更加小心翼翼的说:“你看,他们都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听见,更不能让皇上知道!皇上他……他不想我生孩子,他说了,生下来就、就弄死他!弄死他!”我哆嗦着重复那三个字,躲进了被子里。 “娘娘,您别这样……” “春姐姐,我……我要死了……”我躺倒在床上,痛苦的呻1吟着,紧握住她的手,哀求的说道,“我要是死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玉儿哦!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要哭嘛,你知道的,玉儿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春分泣不成声,别过脸去擦拭着眼泪,谷雨再也受不了了,跪行至我面前,喊道:“娘娘!十二皇子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腾”的一下跳起来,指着她说:“谷雨!你胡说什么!玉儿怎么会死?玉儿没有死!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春,你看看她,她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把她带下去,好好教导。(.)” “娘娘!”谷雨抓住我的衣袖,满面泪痕,“您别这样好吗?您这样奴婢真的……真的好难过……”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我不要见你们!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我刚指责完她们,就觉得头脑晕眩,昏了过去。 我闻着安息香的香味,睡得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力气,任人摆布的被喂着药和食物。 瑶光宫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我的寝殿里整日整夜的燃着安息香,她们怕我,怕我醒来会胡思乱想,会做出一些让她们措手不及的举动来。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春分在和她说些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肯相信十二皇子已经去了,后来知道了,就拉着奴婢的手说殿下活着时候的事,还让奴婢把殿下的小衣服和玩具都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散开、叠好,重复着这些动作。[]再后来,就开始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了,只是一味的睡着,不停的流眼泪。皇上没办法,就让人点了安息香,让娘娘昏睡着,奴婢们这才能喂药喂吃的……” 长长的叹息里,有人用慈爱柔软的手掌抚摸着我的面颊,那温柔的触感,那淡淡的幽香,都让我觉得熟悉而温暖。我睁开眼睛,看到母亲饱含爱意和悲悯的脸庞。 “母亲……”我被人扶着坐起来,握住母亲的手,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我扑进她的怀里。“母亲,我好累,我睡了好久。” 母亲轻轻爱抚着我的脊背,柔声说道:“阿娆,你知道自己睡了好久,那你应该醒来了。” “母亲,我想你,想你和父亲,还有哥哥嫂嫂们,还有姐姐,还有……玉儿。”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女儿。”母亲哽咽起来,手势更加温柔,“想哭你就哭出来吧,阿娆,你身为十二皇子的母亲,还能放纵着自己,想哭就哭,想病就病,想在母亲这里寻求安慰,这些都可以。可是作为父亲呢?作为父亲不像做母亲的,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哪怕是最寻常的父亲都不能够,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阿娆,你可知前些日子,礼部呈请十二皇子丧礼,皇上下旨礼同亲王,金银纸钱各一万,还有诸如此类,当时礼部尚书只说了一句这未免太多了,就被皇上当堂斥责,若不是你父亲拦着,那三十廷杖恐怕礼部尚书就逃不掉了。” 我沉默不语,母亲继续说道:“皇上为你,为十二皇子,真是煞费苦心。阿娆,你就算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及你的丈夫,这天下的君主啊!”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她是怕她说多了我听不进去,留着时间让我慢慢醒悟。可是有些事,不是劝几句,想通了就能过去的。 我依旧活在失去玉儿的痛苦里,除此之外若说多了什么,那便是害死玉儿的仇恨! 给玉儿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我求皇上帮我查出凶手,可是一丝进展也没有,愤恨之下,我对启恒口出怨怼之言:“皇上!您说过会护住玉儿的,可是您没有做到!玉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你就不想为他讨个公道吗?” 启恒面色隐忍,似有难言之隐,而我并不想听! 我甚至说,如果没有找出幕后真凶,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他! 之后,他再来,我就真的不肯见他了。来了几次,他都碰壁,渐渐地,他也不来了。 冬至那天,二嫂和姐姐一起来看我,温婉的大嫂没有来,而是让刚毅的二嫂来了。父亲和母亲是想对我下猛药了吗? 果然,二嫂对我说:“与其这样自怨自艾,沉湎于十二皇子的逝去,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和皇上再生一个皇子才是正经。可是你怎么糊涂到和皇上起了嫌隙呢?如果因此让皇上厌弃,你要如何自处?” 可我听了却冷笑道:“再生一个皇子?二嫂说的轻巧,死了一个玉儿不够,还要我生下的孩子继续被害死吗?只要那个凶手一天没找出来,一天没被正法,我和我的孩子,就永无宁日!他身为帝君,却连这样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我何必再依附于他!” 二嫂欲言又止,姐姐叹了口气,说:“阿娆,其实来之前我和相公商量过这件事,相公说,我先是徐家媳,然后才是纪氏女。同样的,阿娆你对于我们来说,先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其次才是皇上的宠妃。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 我愣住,姐姐,竟似为了我的事与夫家生了嫌隙,这可怎么是好呢? 第七章 悲伤成河(二) “姐姐,我不值得……” “傻妹妹!”姐姐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发,目光柔和,“我们爱你,就好像你爱玉儿一样,爱是没有值得不值得的,你愿意为玉儿坚守自己的本心,放弃以后也许更好的生活。那么,我为何不能为了你放弃我自己,而守护着妹妹你呢?” 我心头大震,扑到姐姐怀里大哭起来。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因我的悲伤,就要深爱自己的家人一同背负这份沉重的感情呢? 姐姐走后,我静静坐了很久,看到霜降又燃起安息香,我淡淡道:“不要再点了。”大家都惊愣的看着我,我叹道:“我睡得太久了,以后,都不用再点了。”她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我自嘲的笑笑,恐怕这些日子,她们也不好过吧? 可是,大约是前些时候睡的太多了,撤了安息香之后,我反而睡不着。 枯寂的夜里,疾风吹劲草的声音,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烛火明灭的声音虽然细微但仍能让我听到。 而夹杂在这些声音里,似乎又有一些不同的声响。 “外面是什么声音?嘀铃铃的,像什么铃铛。”我问春分。 春分仔细听了一会儿,说:“大约是提铃声吧?” “提铃声?是谁在提铃?” 春分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宫人了。自从娘娘病了之后,皇上得玄元庙启示,让宫人在瑶光宫周围每日提铃,以此驱除邪魔,保佑娘娘凤体康健。” “是吗?”我淡淡的,“我病的这些日子,就一直这样提着吗?之前倒是没听见。” “是啊,之前娘娘的寝殿里点着安息香,娘娘没听到也是正常的。”春分又笑了笑,说,“也许真的很灵验,娘娘这不就好了吗?” 要是真有这样灵验,你们何必点着安息香,趁我不能自已的时候喂我喝药呢?不过是说出来宽慰我罢了。 那铃声由远及近,幽幽袅袅,在门口似乎盘桓了一段时间,接着渐行渐远,绕道别处去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铃声又回来了,我蹙眉问:“这提铃声要多久才停。” 春分道:“要提一夜,天亮之后就停。” 我沉默半晌,想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叹道:“难为他了,你给我准备一些赏银给他吧!” 春分嘴角微翕,低低应了声:“是。”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好几天,我每晚都能听到那提铃声,只是我还躲在自己的寝殿里,不肯出去,更不肯见人。我的病情也时好时坏,送来的药我心情好的时候便喝,想起玉儿的时候,我便不喝。(.无弹窗广告)也不肯她们再点什么安息香,启恒来了,一样不见。 这天夜里,我又听到了提铃声,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夜在这样的铃声里进入梦乡,又在这样的铃声里醒来。 今夜我有些睡不着,忽然涌起了想见一见这个提铃人,便让春分来给我更衣。春分急道:“娘娘,外面风大雪大的,您的身体还未痊愈……” “没关系,我穿多一些,你们用步辇抬着我就是了。”我不顾她们的劝阻,掀开被子下了床。 春分大惊失色,慌忙叫了人过来,扶着我穿衣自从玉儿去后,我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 穿好皮袄,又披了一件鹤氅,让人将步辇抬进寝殿,载了我出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迷离人眼,连远处的宫灯都看不清楚,只依稀可辨一个绰绰的人影。 “刘有余,去把他叫过来,春分,让你准备的赏钱呢?” 刘有余忙去叫人,春分揣着赏银荷包低着头,没有吭声。 当铃声渐近,那个浑身落满雪花的提铃人走到我面前,我猛然愣住,手掌捂住嘴唇,怕自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阿娆,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我用力咬住掌心,咽下满腔苦水,松开手道:“怎么会是你?” 这个提铃人,竟是启悯! 启悯笑了笑说:“我听说提铃人如果有天命在身,那些妖魔就不敢近前,效果更佳。我想着好歹我也受封了琅琊郡王,也算是个贵人了,所以……” 我怔怔的望着他,问:“这些天,都是你吗?” 他笑道:“诚心诚意,自然要有始有终了。” 这么说,这些天都是他在提铃! 我望了一眼院子里的积雪,又看了看启悯的靴子,眼眶生涩,道:“我就快好了,你明日不用再来了。” 他却说:“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算好呢?等你完全好了,我不来就是。” 我见他一直提着铃铛没有放下,便道:“也不用一直提着呀,放下来,我让人端杯热茶来。” “不用了,”他忙阻止,讪讪道,“我要走完一夜,不间断才好。” “你……”我伸手去夺他的铃铛,却发现他不肯放手,也不知是我力气太小,还是他握得太紧了。可是我却发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吃了一惊,双手覆在他手上,触手冰凉,竟似被冻成了冰雕!我不敢再动,生怕撕下他一块皮来,我的泪水再也强忍不住,滚滚而落。 “阿娆,你、你别伤心,我待会儿去火房烤一烤就好了!”他见我哭,惊慌了起来。 我哭道:“你这傻瓜!”说了这几个字,便泣不成声,再也开不了口了。 他却面容悲戚,比我更加难过的低语道:“对不起,阿娆,我真是没用。总是……总是无法保护自己所爱……”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春分劝道:“娘娘身子弱,还是回殿去吧?” 启悯就说:“你们快抬娆妃进去,好好服侍她。” 春分应诺,招来远远站着的小太监抬了我回去。 我躺在床上,听着周而复始的铃声,哭着入睡。次日早上醒来,我便对春分说:“以后一日三餐,还有太医开的药都按时送来吧!” 春分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于是,我的全部精力从对玉儿的悼念,转移到了身体的恢复上。启恒听说我愿意吃药,让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又让太医令和沈七每日过来问诊,在这样的精心调理下,我终于在新年来临之前恢复了元气。虽然双腿还是无法正常走动,但是太医令说了,只要一直施针用药,还是能恢复如常的。 瑶光宫的惨淡愁云,总算消散了一些。而启悯的铃声,终于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完满了。 (ps:这几章写得我快崩溃了) 第八章 真凶是谁(一) 太医令拔下我腿上最后一根银针,垂着眼皮说:“连续施针已结束了,下次施针便是三日之后,看娘娘的恢复情况,若恢复的好,便每隔五日施一次针。这样慢慢的,娘娘的双腿就能痊愈。” 我在帐幔后悉悉索索的穿衣,闻言道:“有劳太医令了。” “娘娘客气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等一等,”我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语速却放慢了下来,“两个多月了,太医令就真的不想跟本宫说些什么吗?” 外面听不到声响,春分对我点点头,我笑道:“请太医令外面喝茶,大人虽没话说,本宫却有话要问的。” 我被扶到外面,太医令忙站起身道:“娘娘有话请问,何必劳动尊驾呢?” “寝殿里谈论的是病情,这儿,咱们说正事。”我笑了笑,歪在罗汉榻上,坐了个请的动作。自顾自先端了杯茶,慢慢的品着。“大人很热吗?怎么流汗了?” 太医令慌忙擦了擦汗,没有吭声。 我又一笑,低头用碗盖拨弄着茶碗里漂浮着的绿叶,幽幽道:“当年的敏德太子是怎么死的?” 太医令神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他肯定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吧?也许他想的是,我会问十二皇子是怎么死的,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可他没想到,我这些日子虽病着,但我身边的人并没有停止查探。(.) 十二皇子的死因,和敏德太子的死因,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年的敏德太子已经六岁了,却因在风地里吃了一块糕点就死了,他在临死前也如同玉儿一样,发着高烧,腹泻,呕吐。白天转好,晚上复发。到了后几天,浑身也出了疹子。只是他比玉儿更加痛苦,因为他被拖了七天才咽气。但换句话说,玉儿中的毒比他更深! “当年给敏德太子诊脉的人,就是太医令你,我想这世上没人比大人更了解敏德太子的病情了。那么,大人可否告知本宫,敏德太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太医令长叹一声,道:“老臣今年已是花甲之年,记忆大不如前,当年的事,老臣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还望娘娘海涵。” “大人是真的记不清楚了,还是在糊弄本宫!”我重重放下茶碗,面色不虞,声音尖锐。“本宫就真的这么好糊弄不成?沈七,你出来!” 沈七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对我施礼:“娘娘有何吩咐。” 我扬了扬下巴,道:“你所查当年敏德太子的脉案,告诉太医令听听。” “是。”沈七应诺,拿出一个小册子,念着当年太医令记载的脉案,然后翻开另一页,道,“这一页是长安王的脉案。”如此念了一遍,竟和敏德太子临死前的脉案有八分相似! 这样巧妙的惊人相似,终于让太医令的脸色垮了下来。 我怒道:“你还不快给本宫从实招来!你也知自己年事已高,难道想晚节不保吗?你若好好交代了当年的事,本宫便不予追究,你若不肯说……长安王的死到底是因为中毒,还是你这个太医令的误诊,本宫倒要和皇上好好说说了!” 太医令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几乎匍匐在地。许久,他才叹道:“娘娘,说实话,老臣真的是佩服您,您这样的手段,哪怕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不曾有过。呵呵,话又说回来,若当年皇后娘娘在敏德太子死后,也如您这般雷厉风行,恐怕老臣早就……哪里还能有之后在太医署风光的这些年?”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可以都说出来了吗?” 太医令道:“不错,敏德太子所中之毒,和长安王所中之毒,有九分相似。”他眯起眼,娓娓道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年月。“那天,是我当值,却忽然接到消息说大皇子突发疾病!我当即过去问诊,却发现大皇子有中毒的症状!得知他只是在风地里吃了半块糕,我就试了一下剩下的半块,但并没有发现有毒。可是除此之外,大皇子其余什么都没吃!我在细细查验过后,竟发现大皇子很有可能中的是慢性毒药!当时我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我每隔几日都会去给皇后和大皇子诊脉,若是中毒,我不可能没发现啊!” 我和沈七对视一眼,沈七也是每隔几日就来诊脉,他也没有发现玉儿有中毒的迹象,可见这毒平日里隐藏之深! 太医令老泪纵横的说:“大皇子之后就出现了那些症状,整个太医署倾尽全力,也只保得住他七天光景。当时的太医令因此辞官,由我接任。我……我当时保留了大皇子所中之毒的毒液,在之后的十年里,用尽毕生心血也未能研制出解药,却只知道,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下在人的衣裳里、吃食中都可以,但是平日隐藏的十分诡秘,脉象是绝对看不出来!如果中毒之人没有遭遇风寒,这种毒只会致人痴呆,绝不会要人性命!可是人生数十年,怎么可能不得风寒呢?所以……” 我双拳紧握撑在榻上,身子向前倾着,问道:“你是说,大皇子毒发不是因那半块糕,而是在风地里受了凉。也就是说,如果玉儿没有掉进水里着了凉,就不会……”玉儿虽然早产,刚出生的时候身子也弱,但正因为这样我一直很注意让他不要冷着热着,呵护的格外仔细!若不是冯氏……冯氏!这贱人是不是知道玉儿中了这种毒药,所以才故意为之! 我看着太医令,话锋一转,厉声说道:“历尽十年,以你的医术不会只知道这些,你还研制出了什么?快说!” 太医令神色大震,竟结巴了起来:“老臣……老臣……” 沈七看了他一眼,对我说:“当时微臣看到太医令乘人不备给长安王服下一颗药丸。” 我眼眶欲裂,恶狠狠的盯着太医令,他颓废的说道:“是老臣根据那毒药研制出的克制药丸,虽不能解毒,但也能缓些时日。只是老臣不是专攻制度解毒的,所以这药丸有个时限。” “什么时限?” 太医令看了看我,道:“若能在殿下毒发三个时辰之内服下,便有效果,若过了时辰……”他摇头叹息,“当时虽已过了时辰,老臣也想试试,可终究没能延续殿下的生命。” 第九章 真凶是谁(二) 玉儿毒发的症状,就是开始发烧,可是那之后的三个时辰,我都跪在郑贵妃的关雎宫门口求她给我一个太医! 是她误了我的玉儿!她误了玉儿! “三个时辰?”我哼哼冷笑,“大人,三个时辰之内,你在哪儿呢?” 太医令面色灰败:“老臣……老臣在关雎宫,为六皇子诊治。” “六皇子当真腹泻?”怎么会有这么巧?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巧合!皇后占去了一个太医,郑贵妃占去了三个,太医署当值的四位太医竟没有一个能帮得到我! 太医令道:“当真如此,六皇子从早上就开始不适,老臣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位太医在了,当时大家都担心会演变成疟疾,所以老臣才在关雎宫留守,怕六皇子的病变得严重起来。” “原来,六皇子的命是命,玉儿的命就不是命!”我边说边垂泪,胸中大恸,那沉沉的悲哀和恨意绵延上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春分刚要劝我,我很快擦掉眼泪,继续问太医令:“当时我在门外,你们既然都在值夜,就没有睡着。那我问你,我那样呼喊,你们竟一个都没听到吗?” 他深深俯首,道:“娘娘恕罪!”不用回答,我已知道了答案! 冷笑连连,又问:“皇上呢?” 他不敢抬头看我,声若蚊蝇:“皇上累着了,贵妃娘娘吩咐我们煮了安神汤给皇上服下,好让他睡得安稳些。” 殿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一动不动的歪着,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我已经肯定了。 郑贵妃,如果下毒之人不是你,你也是帮凶! 而我,最该怀疑的下毒之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太医令,你请回吧!”我只觉身心俱疲,想赶快把眼前的人都打发走,“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至于施针的事,沈医监会代替你为本宫诊治的。” 太医令俯首:“老臣遵命。” 等他走了之后,沈七也告辞离去,说要继续研究那种毒药。 当殿内只剩我和春分的时候,我问她:“当年敏德太子案你调查的如何了?” 春分道:“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之后,皇后身边的宫人几乎全部换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人除了死去的,其余的都被放出宫去了,没有一个留在宫中的。而那些放出宫的人,四处流散,恐怕很难再找到了。” 我沉吟道:“你说,这会是皇后的意思吗?” 春分当即说道:“当然不可能是皇后的意思了,皇后那时也同如今的娘娘一样,一心想着找出真凶,为殿下报仇!怎么会自断后路呢?” 我抬起头看向她,冷冷问道:“那你说,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皇后,谁有这个能耐断了她的后路?” 春分一惊:“是皇上?”随即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正是拔除后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刻……敏德太子是载德二年去的,后家是载德三年被抄流放……不、不会的,再怎么样都是皇上的亲骨肉啊!更何况、更何况当时皇上也只有三个儿子,而且三皇子被养在宫外,直到太后去世才被接进宫来的呢!” 我幽幽叹道:“是啊,也就是说,当时宫里除了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敏德太子,就只有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了。春,我的确不信皇上会有那么狠心诛杀亲子!不过郑贵妃……我就不知道了。” 春分的手指颤抖着,轻声问道:“娘娘怀疑她害死了敏德太子,那么长安王的死呢?” 我静默许久,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没有证据,我真的不知道。虽然郑贵妃与我积怨已深,她也最有可能是犯案之人,但,越是事关重大,我反而越不敢轻易怀疑她。只因这件事涉及到的是玉儿的死,我不想放过那个真凶!但我更不想被人蒙蔽利用!而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不过,若不是郑贵妃导致玉儿病情延误,玉儿怎么会这么快就离我而去呢!还有我的双腿!这个仇,我不得不报! 至于皇后,新仇旧恨,咱们来日方长! “春,去请皇上来。”我要把今日太医令所说都告诉他,别的证据没有,郑贵妃故意刁难我,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启恒一来,我便告诉他太医令的话,让他给我主持个公道。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启恒沉吟片刻后说:“贵妃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两个月来,朕已下令禁了她的足,还罚她抄经为玉儿祈福。”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就这样?皇上,那贱人害的玉儿耽搁了治疗,让玉儿早早离开我们。你就这样‘惩罚’她的吗?” 启恒看着我说:“阿娆,当时朕也在关雎宫,小六的病情也不容乐观,她留下三名太医并非有意,实则是情况需要!” “情况需要留下两名就好了,给我一个也好啊!再说六皇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可是我的玉儿呢?我的玉儿,谁还给我!”我又怒又痛,难道当真被我说中了,六皇子的命是命,玉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真恨自己双腿不能动弹,否则我真要扑过去和他理论个清楚! 他望着别处,低低说道:“阿娆,你知道当年敏德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七天七夜……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朕亲眼所见,但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那样的情形,所幸……玉儿并没有受那么多的苦。” 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玉儿的父亲吗!竟庆幸玉儿熬了两个晚上就走了!难道我希望玉儿再撑久一点不要那么早离开我是错的吗? 我还没有看够他的小脸儿,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说,我还想再听听他叫我母妃啊! “哈哈哈哈!”我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直流,透过泪眼看这个凉薄的男人,“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贵妃娘娘呐!谢谢她延误了玉儿的病情,让玉儿早登极乐!” “阿娆!”启恒蹙眉,轻斥一声。 “我真想好好看看你,看看帝王无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瞪着他,眼眶欲裂,只一会儿,我就闭上眼睛。“够了,真的够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臣妾双腿残疾,以后恐怕都不能侍奉君王了,请皇上回去吧!” “阿娆,你非要如此对朕吗?” 我已不想去观察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别过头,他走之前都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一下。 第十章 失宠 我失宠了。 相较于我生病时每日不断的赏赐,我的失宠来的突然又让人讶异,在我和启恒冷了脸之后,启恒回到延英殿很是生气了一番,原本让六局给我准备的补品等物都不允许再送来,除了太医,谁也不许来看我。 我的盛宠曾让后宫为之侧目,如今我失宠,也让后宫好一段日子津津乐道着!我又成了后宫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而我闻听圣旨,不过冷笑几分,他的宠,我何时在意过! 我至今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轮回,是命中注定! 那些不该出现的人,即便出现了,也只是一时的,到头来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譬如王美人的身孕,曾为我做挡箭牌的张狂的宋氏,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轨迹里。于是,兜兜转转,全部消失了。后来,也轮到了我的玉儿,我要逆天而行,天却偏不遂人愿!看我苦苦力争的时候,老天爷一定在嘲讽我吧?说什么人定胜天?真是个笑话!人怎么可能胜得了天呢?一时的得意,不过是天的愚弄罢了!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要让我按照既定的轨迹行事,为何又让我重生呢?难道我前几辈子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一定要我经历两世苦难才能抵消业报吗?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如今失去了最重要的玉儿,双腿也不能动弹,老天爷还想怎样对我?还能怎样对我?难道我真的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而我的家族,也要分崩离析了吗? 不可以!我可以去死,但我的家人,不可以再受苦了! “刘有余,刘有余!”我高声叫了刘有余进来,对他说,“你去找小德子,看他什么时候出宫,到我家去一趟,告诉我父亲,此时非常时刻,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最要紧的就是七皇子那里……有时候,能成全师徒之名已是缘分,其余的,不可再强求。”我尽量说得委婉,但望父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有余应诺而去,我靠在大迎枕上,手中拨着佛珠这也是玉儿去了之后养成的习惯,我不能跪在佛堂里为他祈福,只能常拿一串佛珠在手中,希望时时都能为他念经,让他在那个世界里走的安生些。 春分端了药来,我看也不看,一饮而尽。末了含一口蜜饯,继续再心中念着往生咒。 谷雨看着,叹口气,小声的问春分:“娘娘要念经念到什么时候呢?” 春分还未回答,我便睁开眼说:“怎么也要等到过了玉儿的百日周年忌啊!对了,那个人,还没查出来吗?” 春分和谷雨都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我静默半晌,道:“那个人就是我身边埋得一颗土雷!平日里隐藏极深,轻易不出动,但只要一动,便将我炸得体无完肤!不,他比土雷更可怖!因为土雷只会炸一次,而他,在找出来之前,我不知道他还会炸几次!” 谷雨红着眼咬牙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合眼,也要把这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给揪出来!” 玉儿身边的人,都是我看了又看,查了又查的人!可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而这条鱼到现在都蛰伏的很好,竟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先前,还指望从冯氏口中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她在进了宫正司第二日,就被宫正司的一个小吏扼死了!那小吏说自己只是一时义愤,呵呵,他的“义愤”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偏偏将唯一的人证给弄死了! 至今我都无从得知,冯氏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恨呐! 现在只能指望从我身边着手,把那人揪出来之后,碎尸万段! 过了两天沈七来给我施针,劝我说:“娘娘这样也不是办法,若是可以便让人扶着走动几步,对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我只淡淡道:“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日子也不长久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我都没有想听的意思。好了又如何?两年之后,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么! 过了两天,他又来了,我正奇怪这日并不是施针的日子,他却有些兴奋的告诉我,他发现了那种毒药的一个特性。 “这毒药很会蛰伏,但是药性又十分霸道,那下毒之人长年累月的接触这种毒,一定也会沾染上的,而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去除!因为若不等到毒发,就算有解药都无用!想必那下毒之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娘娘不妨赌一赌!” 让那下毒之人受寒毒发吗?若真如沈七所言,的确是个好主意! 看来,我得想个什么法子了! 当晚,我将曾经照顾过玉儿的宫人都招了过来,以安氏为首的宫人齐刷刷跪在我面前。我目光犀利,依次从她们面前划过,她们每个人都低眉顺目,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悲哀的说道:“这些日子,想必你们都担惊受怕着吧?今日我想起来,是要给你一个处置!” 安氏俯首道:“娘娘,都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殿下才……奴婢们愿意接受娘娘的惩罚!” “奴婢愿意受罚!”后面的人也跟着说道。 我点点头,没想到她们这么配合,也是安氏老实,这阵子她们中最难过的就是安氏了。但我也害怕,老实人恶毒起来比那些恶人更加可恨! “既然如此,你们毕竟是照顾皇嗣不利,就去玄元庙里为玉儿诵一夜经吧!”玄元庙中殿宇广阔,里面没有暖炉,也没有做火墙,一般冬天很少有人会去。我已命人将那里的门户大开,西北风直灌进去,这样一夜下来,不是铁打的身子可吃不消。而中毒之人的身子比一般人更弱,到时候,自有分晓! 为了玉儿,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一夜过去,倒下的人可不少,沈七来给我施针,我对他说:“我宫里有几个人病了,你待会儿去看看吧!” 沈七自然明了,给我施针结束之后去看了一下,回来之后对我说出一个名字。我骤然攥紧掌心,恨道:“竟然是她?!” 第十一章 线索断 入夜过后,只有一人发烧,那人便是下毒之人! 我有些迷惑的问春分:“你说,我是个好主子吗?” 春分道:“娘娘宅心仁厚,对待奴婢们从来没有颐指气使过,您看看谷雨那丫头就知道了,我们几个都说,她是修了几辈子才遇上娘娘这样宠着她在主子!恐怕找遍整个皇宫大约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样好的主子来了。(.无弹窗广告)” “是啊,我也自认对你们不薄,可为什么还要来害我,害我的孩子呢?”若说前世的我,刁蛮任性,骄矜古怪,她们背弃我,我也不会多问。可我这一世,已尽力做到最好了,为什么还是收服不了她们! 难道要一个人的忠心,就这么难吗? 春分叹道:“娘娘,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利’字当头,再大的恩情恐怕都会淡忘过去的。她本就是半路而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 我诧异的抬头望她,她对我点点头,轻声说道:“娘娘不妨把从前那事儿好好想一想,如何?” 我愣了一下,喃喃道:“莫非,她是同谋?” 春分道:“当年娘娘不也怀疑,下麝香的人不是真的要害您,而是想栽赃给郑贵妃吗?” “是的,那熏香里的麝香分量极轻,再分次放入香囊里,更是微乎其微的,对我的身体并没有损害到。[]而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那宋氏的态度,还不等皇后发问,就一股脑儿的招了,竟招的那样痛快!直指郑贵妃!郑贵妃还因此失了协理后宫的权力,虽然后来又复了她,到底颜面上过不去。在麟德殿的时候,她更是想要拉拢我。春分,你说这幕后之人,不会真的是皇后吧?” “奴婢也不敢肯定,但是,她因麝香一事接近娘娘,就是早有预谋的。”我和春分找出来的这个下毒之人,不是别人,竟就是那日在蓬莱山上指出我香囊里有麝香,因此跟着我回来的环儿! 我冷笑着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借着发现麝香与我亲近,又直言要跟在我身边伺候,我以为她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老实孩子,却没想到……春分,我们可真是糊涂啊!麝香是何等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寒门小户的丫头,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麝香呢?当时,我竟这样被蒙蔽了!”我一面说,一面恨起来。想想环儿在我面前的表现,真的是抓不出一丝错处来!唯一的这个破绽,却被我给忽视了! 若不是对自己太自信,太相信一个贫苦之家,只想多挣些钱给家人的小丫头,我怎会盲目的收留她呢!可恨呐!兴许她所谓的“贫苦之家”都是糊弄我的借口罢了! “娘娘,刘有余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等到刘有余一进来,我就问道,“如何?” 刘有余喘匀了气,道:“环儿在宫外的家人,两个多月前就搬走了,没人知道搬去了哪里,是连夜搬得!” 两个多月前,正是玉儿出事的时候! 原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 我心中愈发恨起来,发狠说道:“去把那贱人给我提过来!我今日非要撬开她的嘴不可!” 环儿还在病中,又是被仓促带来的,身上只披了件小袄,松松的发髻随意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胸前,衬得那苍白的面容更添病色。 我见了她不由升腾起一股怒意,喝道:“环儿,你对得起本宫吗?” 环儿正要跪下,闻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俯首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奴婢不明白娘娘此话何意。” 我冲刘有余使个眼色,刘有余上前一把反扣住她的手,撸起她的衣袖,道:“娘娘,她已经开始出疹子了!”她惊惧之下吃痛,冷汗涔涔,听到这话悚然一惊,很快垂下眼睑。 我怒道:“你已命不久矣,还不速速说出实话来!是谁指使你谋害我的玉儿,对他下毒的?快说!” 她的目光变得死寂,淡淡的说:“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那奴婢就不辩解了,可是要奴婢交代幕后之人,奴婢也办不到。请娘娘处死奴婢吧!” “要你死还不简单么?我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了你,你若肯说出来,本宫……本宫就饶过你的家人!” 她猛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我:“她答应过我……奴婢的家人已经搬走了!” 我冷笑道:“搬走了难道本宫就不会找到吗?” 她面色苍白,摇了摇头,绝然道:“娘娘不用白费力气,奴婢是不会说的。” 我大怒,刘有余扣着她的手腕,手指捻了一根针,对着她某处穴道就刺了进去我让刘有余跟着杨长学几招简单的逼供之法,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环儿大喊一声,痛晕过去。 春分一杯茶泼了过去,她又悠悠醒来,忍痛对我拜了拜,哀声道:“奴婢自知对不起娘娘,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让娘娘泄愤。可、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娘娘,奴婢……对不起您……” “快抬起她的头!”我厉声疾呼,只是到底已经晚了,她抬起头来时,口中汩汩流出鲜血, 刘有余一探,愣了愣,对我摇摇头:“死了。” 我颓然的倒在榻上,望着从她眼耳口鼻中渐渐渗出的鲜血,厌倦而疲累的闭上眼。 春分让人把尸体处理了,对我道:“恐怕她早已存了死念,齿间一直藏着毒药,只等这一日咬碎了自尽。” 我紧紧捏着佛珠,恨声道:“玉儿的仇,就这样算了么!” 春分叹道:“要查下去,只怕也难了。” “这人好生厉害,就如那味毒药一样,蛰伏的如此之深,平日里看不出一点端倪!可是一旦毒发,就惊天动地,不动摇我根本就不罢休,伤我元气,让我防不胜防!”我眼神看向四面,四面住着皇后和另外三妃,这个人,是不是隐藏在她们之中,她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我的命了! 到底是谁! 第十二章 出巡(一) 这个年别人过的如何我不知道,我的新年寡淡的让人觉不出新年的喜庆来。(.无弹窗广告)听春分说,今年宫中因长安王的去世,不允许燃放烟花,皇上心中到底还是顾念着我的。 若真是顾念我,就为我杀了郑贵妃那贱妇去呀! 我所知道的,却是在大朝贺的时候,皇上嘉奖了郑贵妃的大哥,说他赈灾有功,不仅加官进爵,还封了她母亲为虢国夫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这可是杀我儿子的元凶之一啊!却在皇上的纵容下大有一番鲜花簇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来!而我,守着玉儿的死,愁云惨淡,雪上加霜! 果然对于帝王来说,巩固皇权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我的儿子死了,他们该安心了吧? 正月二十三,是玉儿的百日忌,我执意让他们抬我去玄元庙里,将我亲手抄写的经文,还有一些玉儿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玩具都烧给他。春分等人拗不过我,只好扶着我上了暖轿,将我抬了过去。 我跪在玉儿的灵位前,春分等人纷纷阻止:“娘娘的腿不能再跪了!” 我还是跪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烧着经书和小衣服小玩具。奇怪的是,我竟没有流泪,大约,眼泪都流干了吧? 我默默的烧完这些东西,又跪着诵了一会儿经,听到春分叫我:“娘娘,和妃娘娘来了。” 我转过头一看,和妃眼圈红红的望着我,擦了擦眼角,道:“快扶你们娘娘起来!今日是长安王的百日忌,我估摸着你会来,所以过来看看你。”她握住我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我,目光落到我的腿上,鼻子又是一酸,道:“先前你一直病着,不肯见人,好容易等你好些了,皇上又不让我去……今日总算看到你了,你的腿……” 我淡淡笑道:“没什么,大约是废了吧!” 和妃一惊,忙道:“可不许胡说!” 我无力的任凭刘有余和顺喜儿架着,散漫的说:“如果太医令还活着,指不定有救,可惜他死了。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吧!否则,怎会厌弃我到这样的地步呢?” 太医令是那日我问话之后,回去的晚上就在自家书房里自裁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如果是因为敏德太子,十年前他就该死了。如果是因为玉儿,又没有必要。难道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吗?是知道有人不会放过他把! 和妃嘴唇翕动,决然道:“我必去求了皇上,为你广纳名医,一定会治好你双腿的!” 我不置可否,仍对她道了谢。[.超多好看小说] 回去之后,春分问我:“娘娘是否也怀疑和妃娘娘?” 我闭上眼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任何人都不会再得到我的半分信任!” 我是真的怕了。 其实太医令在临死前已经将施针的要诀都告诉了沈七,在沈七的治疗下,我的腿也渐渐开始恢复,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沈七和春分,谁也不知道我的腿再过不久就没事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只是远在边关,子陵将军已平了高昌和龟兹,皇上却以吐谷浑频乱为由,继续将子陵留在边关,让他监视西突厥的动向。而在朝中,迅速提拔了一位比子陵将军更年轻的少年将领,名叫霍青。 瑶光宫的日子被我过得如同一滩死水。 正月过后便是二月,二月一过,很快就是三月了。 有一天,谷雨兴冲冲的过来对我说:“听说皇上要出巡,这次是去江南!本来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真的在准备,要是出巡,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我心中自是冷笑连连,玉儿去了半年都不到,他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游玩了! 看到我冷了脸色,谷雨忙住了嘴,支支吾吾的解释说:“奴婢……奴婢不是贪玩儿,只是想着,娘娘要是能出门走一趟,兴许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我对她笑了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瑶光宫都出不了,何况是出远门。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谷雨的眼神暗了下来,我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是有意瞒着她,只是这丫头毕竟还是少了些城府。 “好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前些时候你不是和禄子几个鼓捣着做轮椅吗?怎么样了?若是做好了,就不用每次都抬来抬去的。” 谷雨忙道:“已经做好了,奴婢先试了再让您坐,也不知牢不牢靠。” 我笑着点点头,她急急忙忙的说:“我去催催他们,试好了就来给您看。”看着她风一样的跑开,心想:还好,这一个的心思还是如此,没有变过。这宫里的女人都背负的太多、太累。能有一两个天真烂漫的,就别破坏了吧! 过了两天,我便坐在他们为我打造的轮椅上,被谷雨推着在瑶光宫的后花园里赏春。 这到的确是个不错的东西,省了我许多麻烦。 谷雨还想把我推出瑶光宫,被我制止了。 可是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傍晚曹红来看我,说是听说了轮椅的事,江守全让他来问一下。谷雨给他展示了一番,他极是夸赞,也没说别的,就这样回去复命了。 更没想到的是,曹红回去没多两天,皇上来了。 瑶光宫的人都慌张里带着兴奋准备接驾,而我,依旧淡淡的。 启恒看到我时,我正坐在轮椅上,他并没有对轮椅多做评论,只吩咐了今晚留宿。我待要阻止,他却道:“朕有事要和你说。” 宫人退下,我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说。 他看着我的双腿问:“真的不能再走路了?” 我自嘲的笑道:“臣妾已经是废人了,皇上不怕被人笑话么?” 他答非所问的说:“和妃跟朕说时,朕还不信。既然你这么严重,这次就跟着一起出宫去吧!民间能人异士居多,说不定能遇上一个奇人,治好了你呢!”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拒绝,他又道:“你应该不想让你父亲担心才是。” 我只得沉默了下来,他却一把抱起我,在我耳边低声道:“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动!” 第十三章 出巡(二) 心里的爱恨第一时间反应在身体上,我与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如鱼得水,反而生硬疼痛的让人窒息。[.超多好看小说]我不舒服,他也不舒服。我几次想推开他,他却无动于衷,我便如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他终究是觉出了无趣,抽离出我的身子,穿上衣服就走了。 连往常最契合的地方都生了厌恶,看来我们真的走到了末路。 只是没想到,他照旧带了我出宫。 这次不是微服出巡,而是帝王带京畿大臣考察下属官员吏治。先取道洛阳,然后从洛阳上官船,由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沿途各省官员都要上船回事,目的地是余杭府。 不是微服,便可带足人手,我身边近身服侍的几个,带了七七八八。到了洛阳上船,皇上所乘三层楼高的龙船,只携了郑贵妃,而我没有资格上龙船,便上了后面的官船。 刘有余用马车推我上船的时候,风中隐约带来一句话:“瘸子也来凑热闹!”我转过头去,见不远处郑贵妃对我似笑非笑。 我默默的又转回身子,吩咐道:“上船吧!” 此次所带妃嫔只有郑贵妃与我,而随行的皇子们则是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琅琊郡王也随同在侧,与二皇子住在龙船上。 船队一路畅通无阻,所到州府官员都在码头跪迎,皇上问过各处政绩,也象征性的上岸巡视了一番。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应付的是各地被请来给我诊脉看腿的所谓“名医”! “请恕草民斗胆,一窥娘娘玉腿。”隔着屏风,外面的大夫想看看我的腿。我示意撤了屏风,那大夫还算规矩,不敢抬头看我的脸,只敢用小锤子敲我的膝盖。“这儿有感觉吗?没有?那这儿呢?这儿呢?都没有?草民知道了。” 大概所有的大夫都会有这样一段问话,而我的答案基本相似,他们不敢多问,最后都摇着头出去了。 谷雨眼中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我不想让她担心,笑道:“这也是急不得的事,兴许遇到个名医,也就好了。”谷雨虽没说什么,到底不必从前,觉得只要能出门就高兴的什么似的,这次出来,毕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一个多月之后,御驾抵达扬州,船队停在码头边。只是这次却没大夫上船来,等了好些时候我才知道,这次的大夫脾气古怪,只帮穷苦人看病,越是有钱人,他越是不给治。若真要他治,必须上门扣请! 我闻言微微一笑,深知此乃高人,只因这样的人若无真才实学,是不会说出这等妄言的。只怕依着启恒的脾气,会将那人绑来。谁知听曹红说,皇上听说这人的怪脾气,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兴趣,说在船上日子久了,正好下去走一走。还说最好是微服,顺带体察一下民情。 于是,才到扬州没多久,皇上就“病”了。 扬州官员不必过来问安,随船官员则由二皇子监察,其余皇子与贵妃侍疾。 扬州城的大街上,忽然多了一个背着“女儿”求医问药的中年壮汉。 我伏在启恒的背上,面色羞赧,心里一个劲儿的怪他不该这样,可他说什么轮椅太过招摇,别人背又于理不合,只能如此! 江守全等人是太监,不方便随行,因此皇上身边跟着的两人一个是琅琊郡王,一个便是那位新晋将军霍青。霍青长得斯斯文文,唇红齿白的,可是眼神却极其锐利,比子陵将军更甚! 而我身边也不过春分和谷雨跟着,一行人向着那位古怪大夫的诊所而去。 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茅草屋前,不失从草屋里走出来一两个病人,看样子都挺欣慰的。 启恒背着我走来进去,一个干巴小老头儿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给人把脉,完了便说:“外面院子里晒草药的架子上,左起第三个,从上到下数第四排,褐色的叶子包一包回去,每天睡觉前嚼几片就行了。” “谢谢薛神医!”无需诊金,无需药费,病人就这样走了。 原来他姓薛,我不由抬头睨他一眼,只是屋内太过昏暗,看不大清。 启悯得到启恒的指示,上前抱拳道:“请问,您是薛神医吗?” 小老头儿冷哼一声:“明知故问!”目露精光扫我们一眼,冷冷道:“有钱的官爷,不该踏进这破地方,几位请回吧!” “薛神医,”启悯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在下等是从京城而来,只因侄女缠绵病榻已久,访遍世间名医都不得救治,还请神医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看一看也好啊!” “是啊神医!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家小姐看看吧!我给您跪下了还不行吗?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谷雨忽然跪下不停的磕头,我们都愣在那里。 薛神医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我的规矩你们也知道,小丫鬟不算数!你们几个,谁跪下磕三个头,我就看看。”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三位膝下的何止是黄金?不必为了我为难。” 启悯看了一眼启恒,我看不到启恒的表情,但是,启悯竟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薛神医磕了三个头! 我呆住了,薛神医则点点头,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坐下!” 我坐在椅子上,他给我号号脉,忽然抬起头看了我几眼,皱皱眉,起身取了一根针,对着我膝盖扎了下去。我感到浑身都被蚂蚁咬了似的又痒又疼,恨不得跳起来!但我咬牙忍住,一声没吭。 薛神医大吃一惊,拔出银针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谷雨忙问:“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只医病,不医心!你们走,走!别在我这儿坏了我的招牌!”然后一指我,冷冷道:“她,没救了!” “啊!”谷雨吓得一声轻呼。 我却淡淡的一笑,心想沈七说的没错,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我的确已经没救了,心死了,这副皮囊是否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ps:第一,存稿用完了,第二,爷竟然发烧了说!求春哥加血啊!) 第十四章 神医 出了薛神医的破草屋,转到大街上,天色已晚。启恒道:“今夜不回船上去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们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我和春分谷雨一间,启恒和启悯各一间,霍青则站在启恒房门外值夜。 我暗暗皱了一下眉,耐心等到入夜之后,对谷雨道:“我想出去一趟,只是那霍青讨厌,一直在外面站着,” 谷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娘娘,您……您……” 我对她笑笑,说:“没事,有春分在呢!我就想再去找一找那位薛神医,他今日说得话有些古怪。” 谷雨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他很古怪!沈太医都说娘娘的腿还有救的!他肯定是觉得我们是有钱人所以故意那样说的!” 我交给谷雨一个纸包,道:“这里面是轻微的迷魂散,下在水里无色无味,待会儿你给霍青端过去,让他喝下,小心的看着他。我和春分趁机出去,天亮之前赶回来。” 谷雨还是有些犹豫,春分便道:“你担心什么,有我在娘娘身边呢!”她这才没说什么,用那迷魂散泡了水,果然无色无味,一咬牙,便给霍青送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谷雨回来说霍青已经倒了,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怕霍青会提前醒来,又怕启恒会被惊动,留她下来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还能挡一挡。 如此,我和春分换了男装,披着玄色斗篷,她扶着我出了客栈,一出客栈,我便自行走动,与常人无异。 我的确是去找薛神医,却不是为了我的腿。 在我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用一个油纸包层层包裹着的,是从环儿那里搜出来的毒药。沈七曾研究过,这药里有扬州独有的一味草,而扬州刚好有个姓薛的神医,对毒药很有研究,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我便在这样的深夜,来找他。 薛神医还没有睡,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他在灯下捣药。寂静的夜里,只有药锄单调的撞击声。 “您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没睡呢?”我笑着问道。 “哼!你来干什么?要是想求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放心,小老儿不是话多的人!” “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若您是那样的人,他们在的时候您就该说了。”我坐到他对面,从荷包里掏出那个纸包。“我想请您帮看一下这个东西,我觉得,您肯定会感兴趣的。” 他哼了一声,我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纸包,推到他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失声问道:“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盯着他缓缓说道:“从害死我儿子的那个人的身上弄来的!您,认识?” 他嘴唇抖动,神色慌乱了一阵,随即又平静了下来,痛苦的哀叹道:“十多年了……我明明,已经毁了那方子!怎么、怎么还会有呢?”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照您这么说,既然方子已经毁了,那这毒药,会不会就是十几年前的呢?” 他凑近那毒药仔细辨认了一下,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我配的!而且这药不能存放太久。更何况,那次我配的分量很少,很少……” “你确定?” “我很肯定!”他有些激动,“那方子明明没了,怎么还会有这害人的东西!” 我静默片刻,幽幽问道:“你知道这毒药的中毒症状吗?” 他一愣,随即道:“当然知道!” 我冷冷笑了起来,说:“那你知不知道,你上一次配的这药,是谁拿去的?”他没有说话,我没有追问,继续说:“当你这毒药出现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孩子死于这种毒药。” “是……是……”他颤抖的厉害,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是的,”我仰起头,叹息一声,“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今上的皇长子,敏德太子。所以,那个问你要这药的人,你知道是谁了吧?” 他好像想起了很恐怖的事,看到了很恐怖的人,怪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问:“那么,你又知不知道,那个人拿走的不光是药,还有方子呢?” “不!没有!我一配出这种药,就毁了那方子!”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我不想害人,不想害孩子!你……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死的时候才刚满周岁。”我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有些飘忽,又很沉重。 “啊!”他忽然跪倒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害人,只是一时好奇!我不想……” 我猛然弯下腰,一把抓住他形容枯槁的手,厉声问道:“你想不想都害死两条人命了!你以为救再多的人就能弥补回来吗?告诉我,知道这方子的人还有谁?告诉我!” “没有,没人知道……啊?!难道……”他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难道什么?快说呀!” 他一面摇头一面说道:“我曾在我徒儿面前打开过那个放置方子的盒子,但是钥匙只有我保管,一直放的很隐秘!他……只看过一眼……不会吧?” “你徒儿是谁?现在在哪儿?” “他、他叫叶天,三年前去了蜀中!” 我放开了他,我以确定,从今往后我要不遗余力的去蜀中寻找炸过叫叶天的人! “娘娘,娘娘!”春分焦急的走了进来。 我却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惊得站起身来:“启悯!你怎么来了?” 启悯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我的双腿,眼神微闪,蹙眉道:“先别问这么多了,你们快走,有一队人马往这儿来了,看样子是冲着他来的。” “杀人灭口?”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薛神医。 他却变得很平静,说:“你们走吧!该来的迟早回来,我就当……还给那孩子一条命吧!” 我没有理会他,大步走出茅屋,不管怎样,若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研制出这种毒药,我的玉儿又怎会离我而去! 刚转出巷子,回头一看,火光冲天。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吧?”我冷冷的问启悯,这个人,好像无处不在,而且总能窥探到我的秘密。 “我听到门外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却看到霍青倒在了地上……你别急,皇兄没有发现,又让我刚好看到春分扶着你出来,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才跟着你们的。没想到……”他苦笑了两下。 我想到那么多夜晚,他在冰天雪地里提铃,心里一酸,低声道:“启悯,我有苦衷。” 他点点头,了然的样子,说:“我明白,你放心,皇兄那里我是绝对不会说半个字的。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有些担心的说:“你今夜已打草惊蛇,恐怕她不会放过你。” 夜空像被墨汁浸染的黑丝绒,天边几点萤火一样的星子零零碎碎的散落着,江南四月的春风若有若无的吹着,夹杂着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能在这样的夜里辨别出他的身影罢了。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极尽目力,瞪着他的身影缓缓问道:“你说的她,是谁呀?”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阿娆,什么时候开始,你这样防备我了?” 我微微一怔,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所受的痛楚非常人能理解的,”他又说道,“我也知道你为何变得这样多疑小心,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向你保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哪怕有朝一日,你我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位子上,不得不有所损伤的时候,我宁愿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站在对立的位子上吗?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冷笑道:“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淡淡的一笑,说:“从无到有,总得有一个过程的。” 我默默望着那闪耀着火光的地方,火势似乎越来越大,照耀了半边天。他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我问道:“你的野心,还有几人知道?” 他道:“野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有些人生来就有,而有些人……总要揭开某些疮疤,才能激励起他的成长。” 这样像我自己呢! 总要痛过,才会恨! “启悯,你会不会为了某个人,收起你的野心呢?”我问他。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很难取舍,但他终究倒吸一口气,对我说:“也许……会的!” “不可以,”我道,用我的痛楚告诉他,“不要为了某个人放弃原来的决心,即便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要把全部的赌注,放在那个人的身上。因为一旦失望,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受伤,会很痛,很痛的。” 他的身子轻轻一抖,黑暗中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阿娆,你说的是你自己的真实感受吗?” 我没有否认,反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是的。” 他的手是这样的柔软纤细,我真是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这样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拿起武器时,是怎样的光景。 第十五章 激流 天亮之前我与春分回到客栈,之后又回到船上,关于昨夜,知情的、疑惑的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真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了。 御驾还要在扬州多留几日,启恒自然不会就这样在船上“养病”打发时间,于是,一回到船上,他的病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而扬州官员们知道皇上龙体康复了,自然要有所表示。于是今日,便听说官员们在淮河里停了画舫设丝竹宴,谁都知道淮河两岸具是秦楼楚馆林立,将饮宴设在那个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女眷自然是不能跟随的,随行之人也只有二皇子和五皇子,郑贵妃带着六皇子逛街去了。还真是难为她,昨晚刚烧死个人,今天还有这样好的兴致!琅琊郡王和七皇子留在龙船上。我则在自己的船舱里休息。 入夜过后,淮河两岸更是热闹非凡,启恒自然不会败兴而归。我虽然在船舱里,但恍惚间,竟依稀能听到那悠悠远远的乐声。 睡梦里,我被一阵窒息的感觉惊醒,才吸了一口气就咳嗽了起来。随即看到从门缝外面徐徐涌进来的浓烟,顿时喊道:“春分,谷雨!” “娘娘……咳咳,咳咳咳咳……”是春分,她似乎被烟呛到了,摸索着走到床边,抓住了我的手。 “谷雨呢?”我下了床,站在地上,此时房间里的烟越来越大,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只能凭着记忆走几步。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倒,我伸手一摸,好像是谷雨。“我找到谷雨了,她好像晕过去了,快把她扶起来!” 我和春分合力扶起谷雨,在她鼻端探了探,道:“还好,只是晕了,咱们快出去,上甲板,不然会被呛死的!” 春分用自己的帕子浸湿茶水递给我,一起扶着谷雨,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走道上浓烟更大,我几乎呼吸不了,只能猫着腰,和春分一起拖着谷雨,好逃离生天。 睡在隔壁的刘有余等人也逃了出来,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忙道:“我在这儿!你们都没事吧?” “奴才们都没事,娘娘您怎么样?” “我没事,谷雨晕过去了,你们快把她带到甲板上去!” 一阵脚步声,刘有余等人抱着谷雨上了甲板,我便跟在他们身后摸索着前行。 身后,又听到有人在叫我,便回头道:“我没事,大家都去甲板上!”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痛,接着便意识混沌。(.无弹窗广告) 但我的感知并没有完全涣散,模模糊糊能听到春分在叫我,而我被一个人抗在肩膀上,不知去向何处。但那地方的浓烟渐渐散去,我能感受到江上的夜风侵袭,甚至听到了江水滔滔的声音。 他要将我沉入江底!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如果这样,我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是么? 我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牙齿却可以,我狠狠咬着舌尖,血腥味立即充斥了我整个口腔,我被这腥气冲得脑袋又清醒了几分,手上多了几分力气,拔下我发髻上的金簪,冲那人的颈部狠狠刺去。 但我的力气毕竟太小,他只是轻微的吃痛,并没有放下我。而是加快了脚步来到栏杆边,奋力将我投下江心! 耳边的风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浪花,我沉入江中,江水密密仄仄的包裹着我,我四肢无力,竟连挣扎也挣扎不动! 就这样死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玉儿的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一想到这个,原本软绵绵的四肢却好像有了力量,我奋力游动,希望能浮出水面。可是我没想到水里的暗涌这样厉害,哪怕我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摆脱暗潮汹涌!江水卷着我往下游冲去,我终于还是没了知觉。 当我闻着香的发腻的气味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这是个女人的房间,确切的说,是一个爱美的女人的房间,因为这纱帐是粉红色的,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香包和缨络,房间里还燃着熏香,但不是我平日里闻惯了的水沉,而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散香和着香包里的香味,我竟是被熏醒过来的! 我的身体依旧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也晕乎乎的,一直躺了很久,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 “哟!姑娘醒啦!”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只是她一笑,便露出那鲜红的牙根肉,衬着发黄的牙齿,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这是在哪儿?是你救了我吗?”我嘶哑着声音问道。 她用低廉的帕子捂住嘴,笑个不停,等她笑够了才说:“这是哪儿?嘿嘿……哈哈……这是哪儿?告诉你,这是倚翠楼!” 我仍不明白:“倚翠楼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她夸张的高声笑道,“自然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啊!” 妓院?! 我脑中“轰”的一声炸了,难道我被冲到了淮河?否则怎会…… 我立即板起脸来,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轻举妄动,若是知道我是谁,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哟嗬!口气还真不小啊!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大声说道。 “你们?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我心下疑惑,莫不是春分和谷雨,也被人害了? 她大眼一瞪,道:“你们小两口寻死觅活的,这会儿就忘了?当初怎么脑子发热要殉情来着?想死也不挑个好地方,死到老娘这儿来了!” “殉、殉情?”我更加迷糊了。 她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倚柳姑娘,我娘子醒了吗?”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如此粗鄙的女子叫倚柳这样文弱的名字。而这并不是让我惊讶的,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说话的这个人。 这个声音,这般熟悉。 房门打开,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启悯目光含笑站在门口。 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不知怎的,我笑着叹了口气。 第十六章 倚翠楼 “你的身子很弱,都晕了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是没辙了。(.无弹窗广告)”启悯一面给我喂着米粥,一面微笑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腹中饥饿,乖乖的吃完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那位倚柳姑娘的话,好像……好像掉进江中的是你我一般。” 启悯面上的笑容隐去,正色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原来,他当时正在龙船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看到我的官船上有浓烟冒起,就想过来看看,谁知才过来就看到个太监模样的人扛着我将我扔进水中,他想也没想,也跟着我掉了下来。 我喃喃道:“你这又是何必?” “当时可没想到那么多,而且,也容不得我想太多了。”他淡淡说道,“不过,我把那人给杀了。” 我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杀了他?我刺伤了他,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就能……” “他的尸体我让人看好了,”启悯摆摆手打断我,胸有成竹的说,“所以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这几天你暂时住在这里,有些事我还没有安排好,等我都安排好了,你再回去不迟。”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的低下头:“住在这里?” 他笑了笑说:“没事,倚柳姑娘虽然看上去有些粗俗,其实她是个好人。”说着,他面色忽然泛红,声音低了几分:“我跟她说,我们是因为家中棒打鸳鸯,所以才投河自尽的,既然她肯救我们,又有金银相助,她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是委屈你,和我假扮一下苦命鸳鸯吧?” 我“噗嗤”一笑,道:“这样蹩脚的借口,亏你想得出来。对了,你要安排什么事?这几天也不知有没有人找我们。” 他神色黯淡的说:“皇兄派了大量人力物力下江打捞你,也一直派人在沿水寻找,只是不敢太过声张,以免你的名声有损。他们暂时还没有查到这里来,你放心好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变得不高兴了,只好问:“那你呢?” 他道:“我自然每日都要回去露个脸的,只是皇兄挂心着你,也没心情理会我在不在跟前,我也刚好安排那些事。” “你到底在安排什么?” 他眸中闪过厉色,幽幽道:“她既不肯放过你,我也不会让你坐以待毙,这一次我定会帮你杀一杀她的锐气!” 我惊得抓住他的手,道:“启悯,你可不要轻举妄动!我对她发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都会被皇上不软不硬的回了,皇上顾念着二皇子,根本就不会太过问责她,否则……我的玉儿……” 他冷冷道:“皇上不会问责她,那我们就让皇上不得不问责她!” 我看着他凛然的面孔,锐气的眼神,听着他凌厉的语气,不由胆战心惊。启悯,他一直掩藏的很好,可是一旦凤凰展开他的尾羽,向世人彰显他令人瞩目的光芒,而他还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就离死期不远了! “不可以!”我断然拒绝,“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搀和进来。” 他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而灿烂,和之前那个杀气四溢的样子判若两人,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若无万全之策,我是不会出手的。况且,到时候我绝对不会露面,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我见他说的这样轻松,似乎也有退路,这才不那么担心。 可我还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接下来的日子,启悯并不能天天在跟前,却是倚柳在照顾我。 “你可真是好福气,这男人长得又英俊,对你还这么好,这么细心。难怪你宁愿被家里人打死都要和他私奔了。”她闲的时候,就会和我说这些,言语里总多了几分艳羡。“要是他穷点也就罢了,入赘你家就是,可惜你们两家是世仇,两家人都不同意!弄得差点殉情的地步,可见这人呐,不可能一帆风顺活到老的。再说我吧!我……” 接着,便是一段辛酸血泪史。 我轻轻打断她:“等我们安全了,我们给你赎身好不好?” 她看我一眼,哈哈大笑,说:“您心肠倒是挺好,谢谢!不过呢,不用给我赎身,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什么?”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里不是火坑吗? 她笑道:“我喜欢和男人做那事儿,若是一天没个男人给我用,我反倒觉得没意思。哎,你跟他有没有做过?他厉害吗?” 我低下头,脸红成了柿子。又不能和她解释我和启悯的关系! 她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些恼怒的瞪她一眼,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启悯开门进来,神色凝重。对我道:“官兵搜过来了!” 倚柳立刻咋呼起来:“你们老子还挺厉害啊!连官兵都请动了!快,你们快躲起来,就躲在床后面,老娘来应付他们!”这里一览无余,也只有床后面能躲人了。 若在这里被他们搜到,那即便我回到启恒身边,也不要再活了! 启悯抱着我躲入床后的帷帐里,隔着厚厚的帷帐,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情景。 也不知这倚柳行不行……我正思付间,却看到她在脱衣服,脱得光光的,直挺挺的躺在了刚才我睡的床上。 我长大嘴巴,启悯忙捂住,生怕我发出声音来。 我刚把他的手拿开,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声音。接着便是几个官兵先是骂咧咧,后又大声嬉笑。 “妈的,**就是**,这才大白天,就光着身子等人来干了!”一个官兵口出秽语,大咧咧的走到床边,盯着倚柳的身体一眼不眨。 我皱起眉,把头转过去,刚好靠在启悯怀中。他捂住我的耳朵,可我竟隐秘的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官爷,你们还废什么话呢?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啊!” “一起上?还能一起上?”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大哥,咱就一起上吧!上头让咱们找人,也不知找什么人,说不定死了都不知道,还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我问启悯:“他们有几个人?” 启悯低声道:“三个。” 三男一女,这,这……他们又都是当过兵的,手脚没个轻重,万一倚柳她受伤了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她了。 却不容我多想,我就已听到倚柳的浪1叫声了。 第十七章 真人秀 倚柳的叫声变了,不再那么张扬,而是变成了有些含糊的“呜呜”声。我好奇的掀开一点帷帐看过去,却被启悯捂住了眼睛,在我耳边低斥道:“不许看!”可是他越这样说,我反而越想看。 我扒开他的指缝,看到倚柳的样子,脑袋又“轰”的一声炸了! 倚柳,她口中竟然……竟然含着男人的那个东西! “啊!”我低呼一声,启悯吓得又捂住我的嘴,好在床上的官兵们激战正酣,没人注意到我的动静。 “大哥,嘶这**的小嘴儿……可、可真是没话说!”被含住命根的官兵似乎十分享受,说话都带着颤音。 被他称作大哥的官兵被倚柳坐在身下,命根直入倚柳体内,随着倚柳身体的一起一伏,他也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听到他兄弟这样说,便道:“她下面这张小嘴儿,也够老子爽的了,待会儿咱们换换!” 却还有一人站在床边,自己用手解决着,着急的说:“我说,你们倒是快点儿啊!你们爽了,兄弟我还得自己来!” 倚柳吐出床头那人的命根,对第三人笑道:“官爷,奴家身上不还有个洞么?您还没玩儿过吧?” “老三,少废话,干她!”躺在下面的老大发狠的说道。 站在床边的官兵被眼前这淫靡的状况弄得有些发晕,狠狠心一咬牙也上了床,跪在倚柳身后,狠狠顶入。 倚柳发出愉悦爽快的声音,再次含住了面前那人的玩意儿,随着身后之人的前后顶弄,她的舌头如莲花般玩弄着前面的人。 她身上的三个洞,果然都被这三个男人占据了。 我的心“砰砰”乱跳,脸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而我脑子里如一团浆糊似的紊乱。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看着她的口技,看她的舌头是如何打转,她的口唇是如何吞没那巨物…… 直到启悯在我耳边低低的呻1吟了一声,我才惊觉我口中亦含着他的手指,学着倚柳的样子吞吐、舔舐、旋转。 我慌忙吐出他的手指,不敢再看。可是我却听到那官兵的一声低吼,将所有喷薄而出的体液尽数洒在倚柳的口中!而倚柳满足的吸吮着,好像那是世上最甜美的琼浆玉液。 “呀!”我彻底惊呆了,我一直以为那东西很脏,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呢? 放松下来的那人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眼神看向我们的方向,倚柳也觉察到了,双手捧起他的玩意儿,笑得一脸娇媚:“官爷就这样交给奴家了?” 那人脸色一变,揪着她的长发喝道:“臭**!敢嘲笑老子!给我吞进去!” 倚柳听话的又含进口中,她身后之人大吼一声,身子踌躇着,倒在了她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们两个!”下面的老大又是得意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更加勇猛的向上顶着。 我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启悯的呼吸那样灼热,我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忍耐着让呼吸尽量平顺,可还是有喘息的迹象。我不敢再发出声音,紧咬着下唇,闭上眼不去看那场面。 唇边触到了什么东西,我睁开眼,看到启悯那被我吸吮过的手指按在我唇上,我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的又含住,像之前那样舔吮着。 启悯埋首在我颈间,极低极低的发出闷哼声,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搂住我的腰肢,我们的身体就这样贴合在一起,隔着衣料,我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崛起。 床上的三人已经换过姿势,倚柳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了。我闭上眼,不再理会他们,许久未曾承恩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异常敏感,下体已经无比湿润而空虚。在这个时候,启悯的手指成了我整个执念,我只能用他来宣泄心中深沉的欲望。 他的左手顺着我的腰肢缓缓下移,提起我的裙摆,我立马感觉到臀部被一个灼热的东西顶住,骤然睁开眼,不知所措的一动不动着。 但他就这样顶住了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的心悬在那里,怕他会趁着这样的情况做出不该做的事,有些惊慌的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他挣扎着将掌心贴在我的大腿根部,灼热慢慢的蹭着我的臀部,低语道:“阿娆,求你……” 我咬住他的手指,指望他清醒些,他的呼吸一滞,张口含住了我的耳垂。 我的耳垂太铭感了,一被含住浑身都酥软了起来,抓着他的手也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的手指向前抵在我下体的细缝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还有一层亵裤挡在其中,但……但这毕竟已经超出了原有的界限。而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指开始轻轻的揉捻着,灼热也开始磨蹭着我的臀缝,右手手指在我口中主动进进出出起来。 不管我是睁着眼还是闭上眼,视觉、听觉都前所未有的让人兴奋,这荒诞的感官让我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启悯的舌尖轻舔着我的耳廓,我开始战栗起来,片刻的失神后,我一个激灵,下体有温暖湿润的体液涌了出来。 竟就这样…… 我还没来得及羞恼,就听到启悯轻轻长长的“嗯”了一声,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喘息变得悠长而轻缓。我诧异的回过头看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满足。 我忽然愣住了,因为我感觉到了臀部上的湿热,难道他也……我伸手去摸,却被他捉住手指,在我耳边低声道:“别动。” 我不敢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等到那三个官兵完事,倚柳穿上衣服送他们离开,我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抱歉的看着我,面色绯红:“对不起,我……我从来没有过。” 我吃了一惊:“不是说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有侍寝的宫女吗?” 他张了张嘴,无错的望着我,半晌才道:“我不喜欢,所以没感觉。” 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喜欢才可以的啊!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他尴尬的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而我,我的心底不知怎么就塌陷了一片,变得柔软无力。 (恶搞潜台词: 启悯:伦家还是处男来的啦!乃要对伦家负责哦! 阿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呢?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对你负责就是了! 启悯:讨厌,伦家以后就是乃的人了哦!) 第十八章 喜欢到心痛 倚柳似笑非笑的拿了一套衣服给我,我红着脸低着头躲到帷帐后面更衣,却听到倚柳笑着问启悯:“怎么弄到人家衣服上了?你不会是个雏吧?要不要老娘教教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倚柳! 启悯轻咳一声,道:“给我们换个房间吧,这个房间,不好。” 我心里也怪别扭的,毕竟那床刚才上面还有过三个大男人,不知道还好,这亲眼所见之后,总会有些疙瘩。 倚柳吃吃笑道:“你是怕躺在上面,会想起……”她没说下去,我掀开帷帐一看,启悯的脸色很难看。暗叹一声,匆忙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启……相公,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怕那三个人会再回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夫妻相称了。 启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那眸色深处,似乎闪耀着让他无比欢悦的光芒。 不会,是那声相公的缘故吧? 我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却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身衣服的缘故啊! 倚柳给我拿我衣服,大概是她姐妹的,绯霞色抹胸,外面的薄纱是透明的,穿在身上等于没穿,就这样露出了我的抹胸和亵裤! 刚才只顾着听他们说话,竟一点没有在意! “可真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啊!”倚柳由衷赞叹道,“幸亏你没混我们这一行,要不然,我们都没饭吃了!” 我看到启悯又皱了皱眉,便问倚柳:“还有没有别的衣服了?这实在是……” “怕什么!你又不出去,这房间也就你们小两口呆着!”她笑得颇为暧昧,随即有些苦恼的说,“不过要是你不怕被人发现,就出去好了!我能保证自己不说出去,可不敢保证别的人和我一样啊!” 启悯对我说:“我们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官兵已经搜过一遍,不会搜第二遍,所以这里很安全。就算那三个人来了,找的也是她!倚柳,还是给我们换个房间吧!” “哎呀,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没有空房了呀!我说大少爷,你别忘了,我这儿可不是客栈,是青楼!”倚柳双手叉腰,又摆出了她那副泼妇模样。 启悯不耐的说:“要多少钱你就说。” “这可不是钱的事儿!”倚柳双眼一瞪,嗓门儿大了起来。“我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但是我总得做生意吧?不能因为你们就让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不是?” 我看了看启悯,毕竟是我有求于人,就退了一步,道:“既然没有别的房间,那你给我们换床被褥也好。” 倚柳这才道:“被褥那是有的,放心,我这就叫人来换上新被褥!你们呐,真是娇贵,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走了出去。 启悯也摇头:“市井之人,就是如此。” 我笑了笑,说:“可她心地还是好的。” 启悯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我避无可避,只得别过头,找些话来说:“她的身世也很可怜,被继父欺负了,还卖到了这地方。这么多年,还能保持一颗热心肠,真正是难能可贵的。” 他已走到我面前,低声呢喃道:“真美。” 我抬头望向他眼眸深处,竟是一片痴迷。 “启、启悯……”我结巴了起来,不是害怕,是紧张,心头小鹿乱撞。 他环抱住我,而我竟没有避开,他笑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刚才,刚才是因为倚柳在这儿,不能被识破。”我嘴里胡乱应着,看着他上扬的唇,竟希望能就此落下来。 他低笑了两声,真的低下头,把唇印在我额上。 很久,都没有挪动。 好似一个灼热的印记,就这样深深烙在我心口。 他一定很喜欢我吧?否则怎会还在那样的情况下,守着最后的防线?那时候,连我自己都险些受不住了,他一定忍得很艰难吧?何况他说,不是喜欢的人,就不会有感觉。那么,是不是喜欢的人,感觉才特别强烈呢? “启悯,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像问启恒他爱不爱我一样,这一次我但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而只要和启悯在一起,老天总是特别眷顾我的。 他用力抱紧我,说:“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心都痛了。” 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痛的地步呢? 这世上有一个这样的人对你,还有什么可害怕,可彷徨的呢? “那么,启悯,你愿意带我走吗?”也许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河水那么深,那么急,谁知道呢!要是能就此逃离那个牢笼,也不错啊! 启悯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很快他便点头笑道:“好啊!我带你走!” 这回,却是我愣住了。我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指望他拒绝我然后让我清醒,可没想到,他竟答应了。 “你喜欢去哪儿?扬州是留不得了,会被人发现的。京城也回不去,要不我们去北边吧?”他兴致勃勃的问我。 我突然之间热泪盈眶,用力圈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喃喃着:“启悯,启悯……哦,启悯……” 启悯,我多希望就此与你浪迹天涯。可,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啊! 你努力了这么久,怎能因我放弃? 我失去了那么多,怎能就此离去? “怎么了?阿娆,你怎么了?”他慌乱的问我,生怕是他让我伤心落泪似的。 我擦掉眼泪,对他笑笑,说:“傻瓜,我们怎么可能走得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啊!更何况,我们……放不下的太多了。” 他愣住了,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怎么也要等到心愿了结了才行啊!到时候,你不用依着我,我什么都依着你就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真的什么都依着我吗?” 我点头,他道:“好,到时候,我要住进你这里。”他把手放在我心脏的位置,郑重其事的说。 我又想哭了,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流着泪笑道:“可不可以提个别的要求啊?”没等我说完,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我的心沉沉的痛了,笑道:“傻子,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啊!”我看到他惊喜的笑,视线又模糊了。 第十九章 一击即中(一) 又过了两天,启悯从外面回来,神色十分肃然,他递给我一样东西,道:“御驾已决定三日后离开扬州,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你回去面圣了。” 这就要走了吗?原来找不得到我他都无所谓的,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又很快压下。不解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启悯凑近我,低声说道:“到时候,你便如此这般……” 我想了想,道:“如你所说,到时候扬州及附近官员都会在岸上相送,百官和皇上也会在船头。只是我若贸然而去,恐怕会被官员拦截,我看不如这样,想办法往江守全身边递个音,让他帮我周全一下。” 启悯点点头,说:“就是这样,我在内侍省也有人,到时候我让他把话递给江守全就是了。” 想不到连内侍省都有他的人啊! 我冲他诡秘的一笑,道:“若此行一击即中,我真要甘拜下风了。” 他笑道:“你我哪有什么上下?只要你高兴,我永远屈居你之下也好啊!” 我掩唇低笑,眨眨眼,对着他的唇说:“嗯,果真女人在上就好么?”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耳鬓厮磨,轻吟低喘,但到底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我便将这看做是他对我的尊重吧! 至少,我如今在名分上还是皇上的娆妃。 三日之后,我向倚柳辞行,倚柳没心没肺的笑笑,又有些担忧的问:“这三天他都没来看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道:“他已经回去了。” 她一愣:“回去?回哪儿?” 我笑笑说:“当然是回该回的地方了。” “那你呢?”她连忙问我。 我道:“我也要回去了。” 她张大嘴巴,好像不敢相信,半晌呢喃道:“你们寻死觅活的结果,就是……放弃了?” 我仰头遥望天空,天高,碧蓝如戏;云淡轻盈似羽。偶有柳絮飞来扰乱人的思绪。 可惜,这样好的景致,以后不知能不能再见了。 “我当然知道这一回去,放弃的将是什么,”我语气淡淡的,仍掩盖不了惆怅,“可是有时候,人不能一味的只管自己,那样就太自私了。若我们真的不顾一切的走了,那我们在乎的那些人呢?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们自己啊!更何况,我跟他,都有执念,放不下的。” “听不懂你说什么!”倚柳没好气的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自己走的路就不要后悔!” 我点头笑笑,最后一次问她:“真的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里挺好啊!我挺自在的!”她裂开嘴笑起来,又露出了那鲜红的牙根肉,此时看着,到不觉得讨厌了。 忽然就想,这样的女人,身子是脏了些,但笑容却比宫里那些女人干净多了。 我又看了看淮河两岸的秦楼楚馆,不由叹道:“年幼无知的时候,我曾以为这里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可我马上……就要回到比这更脏的地方了!” 皇宫。 三日之后,御驾启程离开扬州,却在即将起锚时遇到有人叩阍。 我带着帏帽走上码头,两边官员原本俯首跪地,此时都有些好奇的侧着头偷瞄着我。我快步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登上甲板。立马有御前侍卫上前来拦住我,我掀开帏帽,默默的盯着那个被众人层层护在身后的男人。 四目相对时,他双眸微眯,推开众人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眼,我不等他开口,率先跪下说道:“臣妾叩阍,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还臣妾公道!” 启恒语调平稳,道:“回来就好,有什么事上船慢慢说,朕已准备回京。” 我心下寒意丛生,,问道:“皇上不问问臣妾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吗?” 他道:“朕自会好好询问,但是……” “不如臣妾就在这儿告诉皇上吧!更何况皇上受理臣妾叩阍,难道想就这么算了?”我见他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很,他是没想到叩阍的是我,让他丢脸了么?可我已管不了那么多,“臣妾从船上失踪,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谋害臣妾!” 除了江水的浪花声,一片寂静。 不等启恒发问,问指着面色微白,强作镇定的郑贵妃道:“她,郑氏,指使人在臣妾船舱中放火,将臣妾打晕后扔进了河中!” 启恒神色不动,沉声道:“无凭无据,不要胡乱猜测。” 我对上他深邃的眸,说道:“若臣妾有凭有据呢?皇上是否会秉公处理?臣妾既已叩阍,请皇上下旨此案有三法司会审!” 叩阍虽然是告御状,但皇帝是不能直接审案的,遇到这样重大的情况,必须由三法司一同会审。三法司便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此次随行大臣里,我父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裴大人,御史中丞陆大人都有随行。我当面提出,且事关重大,启恒再无理由阻拦, 不多时,启恒端坐甲板龙座上,下首便是三法司并列而坐。父亲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他们三人父亲官位最高,理应由他主审。 “娆妃娘娘,您说是贵妃娘娘派人将您推入水中,可有人证物证?”父亲首先问道。 我点头:“有!先不追究是谁人在船舱纵火,但那将我打晕扔我入水的狂徒,已被我抓到了。” 郑贵妃身子一颤,直直盯着我。我也看着她,叹道:“可惜,他已经死了。”郑贵妃冷笑一声,我却又道:“但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来人,把那具尸体带上来!” 尸体很快被抬了上来,郑贵妃厌恶的掩住了口鼻。我暂时没有去理会那尸体,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含笑问君王:“想必皇上已经不记得这根簪子了,这是臣妾晋封为妃时,皇上赏赐的,本来有一对,如今只剩下了一支,因为还有一支,就在这尸体上臣妾当时并没有完全晕厥,所以在被他扔下水之前,将金簪刺进了他的咽喉处!” 启悯的确聪明果断,能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用我丢在地上的金簪要了他的命! 第二十章 一击即中(二) 更巧的则是,这是一对金簪,当时我头上只戴了一支,还有一支是春分收着的。事先启悯见了春分,问她拿出这根金簪,就是要与尸体上的“凶器”做比较。 江守全在皇上的示意下掀开遮尸布,小心翼翼的从尸体咽喉处拔下一根金簪,两相对比,同样的镶珠宝玉花蝶金簪。簪身为扁平锥形,簪体上部镂刻古钱形花纹,正面中部浅刻流云纹。簪顶装饰一只白玉蝶,蝶下是红玉花一朵,红玉花下部是一绿玉蝉,中心各嵌宝石一块。 皇上看过两支金簪对比,又交给三法司,看过之后,父亲对皇上说道:“如此看来,此人就是意欲谋害娆妃娘娘的凶手了。只是此人也随同娘娘一起落水,身体早已泡的肿胀难辨,根本分不出是谁呀!” “大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有证据证明他是郑贵妃的人。”我朗声说道,意欲让每一个字眼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父亲转向我:“娘娘有何证据?” 我从身边拿出一个荷包,荷包的质地并不算上乘,绣着扬州名花琼花的图样,并不是出自宫中。我道:“这个,是我在慌乱间从凶徒身上扯下来的,大人请看上面断裂的带子,想必和他腰间的带子是同一根。而这里面的东西……”我从荷包里倒出一块古玉来。[.超多好看小说] 郑贵妃立即大惊失色,我冲她冷冷一笑,道:“贵妃娘娘可认识这块玉?娘娘若是不记得了,嫔妾就提醒娘娘一下吧?嫔妾落水那日,娘娘曾和六皇子上街游玩,路径宝石斋,在里面买了一些东西。” “够了!”郑贵妃厉声喝道,眉目间的戾气若隐若现,“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贵妃娘娘这么快就急了吗?您是要否认这块玉不是你买的,还是想说你没有把这块玉送人?那这玉是自己长了脚跑到他身上去的吗?”我不想让郑贵妃狡辩,我的一连串问题让她哑口无言!她越想狡辩,就越是心虚!“皇上,三位大人,宝石斋的老板就在岸上候着,请传唤。” 宝石斋的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还没到跟前就吓得双腿哆嗦着跪了下去。父亲将那古玉让他辨认,他直言这就是他店中之物,还将账本拿了出来,上面记载着这块古玉的价值成色,所买之人是谁等等。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当日买玉的人。” 老板畏畏缩缩的抬起头,看了一圈,指向郑贵妃,道:“当日,就是这位夫人……不是,是这位娘娘在小店买的,对了,还有一位小少爷,叫她母亲。[.超多好看小说]当时就是那位小少爷喜欢这块玉,所以才买下的。” 父亲便道:“你可以下去了。” 众人都看向郑贵妃,郑贵妃面色发白,嘴唇翕动,双目怔怔的看着启恒。启恒面色依旧,看不出喜怒, 我道:“皇上……” “皇上!”有人高声上前来,是郑贵妃之父,中书令。“启禀皇上,就算这块玉是贵妃娘娘从宝石斋所买,但也不能因此证明这块玉就是贵妃娘娘给这狂徒的,说不定,是这狂徒偷去的呢?” 郑贵妃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忙道:“是啊皇上,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在回来的路上,因为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被小偷偷盯上了!这块玉当时就已经被偷走了,原来,这狂徒就是那小偷!” 想用一个小偷就摆脱这件事么? 我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隐在人群中的启悯,他对我微微颔首。 三法司的三人正在商议,启恒一言不发,郑贵妃不再紧张了。 此时,六皇子走向皇上身边,问道:“父皇,不是说回京吗?怎么还不走啊?” 没人回答他,他一向得他母亲疼爱,并不惧怕父亲,也不知道此时为何大家的气氛这样紧张。 郑贵妃对他道:“琏儿,别打扰你父皇,下去歇着去!” 六皇子不悦的扁着嘴,一转眼看到桌上的荷包和古玉,顿时笑道:“这怎么在这儿啊?”说着,便上前拿了玩耍。 郑贵妃正要阻止,我笑了笑,先一步过去问道:“殿下见过这个吗?” “当然了!”大约是母亲和哥哥都太疼爱他的缘故,十几岁的人了,却还像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宫里孩子该有的早熟和心机。“这还是我看中,让母妃买下来的呢!” 我笑道:“早就听说殿下喜欢古玩,原来还认识古玉。” “那是!这玉不比宫里的品相差!娘娘您也懂玉?” “臣妾不懂,不过臣妾对这荷包倒是挺有兴趣的,这荷包是殿下的吗?” “琏儿!”郑贵妃面色铁青,声音也提高了。 六皇子吓了一跳,吃惊的望着郑贵妃。 一直没开口的启恒忽然说道:“琏儿,这荷包是你的吗?” “是……是儿臣的。”六皇子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有些奇怪的回答了。“儿臣在集市上买的,随手就装了这玉,想着回来再换个好些的盒子,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儿臣回来之后,母妃传了人进来回话,儿臣一时就忘在了母妃房中,等儿臣再回去拿的时候,竟然不见了。” 我唇边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愈发温柔的问他:“殿下是说,当时是带着这块玉回来的,对吗?” “是啊!” “没有遇到小偷?” 六皇子笑道:“怎么可能有小偷?侍卫们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哪个小偷嫌命长来偷我们的东西啊!” “哦是这样啊!”我长长的应了一声,看向郑贵妃和中书令。 郑贵妃失望的看着六皇子,默默的摇了摇头。六皇子似乎也觉察出不对,不安的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道:“母妃,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又回头对启恒道:“父皇,母妃不舒服,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启恒起身,点头:“是该请个太医好好看看了!来人,带贵妃下去!”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如剑,似要将我看穿个窟窿!一字一字道:“你,很好!” 很好的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了,很好的让他不得不面临着如何处置郑贵妃,很好的……让他厌恶了。 第二十一章 一击即中(三) 当谷雨看到我笔直的站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真的只能用“喜极而泣”来形容了。(.无弹窗广告)她拉着我的手跳着又是哭又是笑,口中哽咽着说道:“真是老天有眼,娘娘终于能走路了,不枉我跟老天爷求了那么多次,这下子,短寿十年也无所谓了!” “胡说什么呢!”我心底划过一丝不安,这丫头,不会真的跟老天爷许下什么愿望了吧?当初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若非如此,郑贵妃又怎会将那么重要的除掉我的事只交给一个寻常人呢?她以为我的双腿残疾,所以才让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来杀我,我才能活到现在。 春分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丫头是高兴的疯了,嘴里没遮没拦的。” 谷雨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色泛红,道:“可不是嘛!这么高兴的事,真的高兴的疯魔了呢!娘娘您累不累?这些天一定过得很辛苦吧?瞧您面色这样不好,奴婢这就吩咐人做点好吃的去。” 正好我也有话和春分说,就让她去了,屋里只剩我和春分。 春分递给我一杯茶,我浅浅抿了一口,道:“惠泉水泡的君山银针,好久没喝到这个味道了,真是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了啊!” “娘娘福大命大,以后喝喜欢的茶的机会,多的是呢!”春分望着我笑道。 我静静的喝了一杯茶,问:“你说,这次皇上会怎么处置郑贵妃呢?” “娘娘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郑贵妃的面目,这次就算皇上想掩盖此事,恐怕也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如意了。只不过……”她话中有隐隐的担忧,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只不过虽然最后琅琊郡王利用天真的六皇子揭破了郑贵妃的谎言,但并不能证明郑贵妃就是真凶啊!只能证明,这个谋害娘娘的狂徒,接受了郑贵妃的馈赠罢了。” 我心头一紧,忙道:“可是所有人都认为……” “娘娘,所有人里,包括皇上吗?” “如果不是她,那又何必撒谎呢?在场的人都会这么想。至于皇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除非他有心让天下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公正的皇上!他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维护郑氏吗?在我想来,他可不是那不分轻重的人。” 我们的讨论并没有什么结果,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而皇上很快就派人来传我去龙船问话了。 我到的时候,郑贵妃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二皇子躬身站着,看样子似乎为了母亲向父亲求饶。他的父亲面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几乎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个人。 行过礼,启恒对二皇子道:“与其为你母亲来求朕,还是求求这个险些被你母亲害死的人吧!” 哦,是相信了郑贵妃害我一说吗?可是他并没有立即处置,而是交给了作为接班人的二皇子殿下呢! 我含笑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的脸色十分不善,但仍放低了姿态对我说道:“母妃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娆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追究才是。” 我笑了,道:“这样的话,不如问问您的母妃吧,殿下!您问问她,若是我想杀她,她会原谅我吗?您母妃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可娘娘您现在还好好的,不是么?”二皇子眉梢闪现戾气,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 “难道殿下希望我死了,可以死无对证吗?” 二皇子瞪着我,我冲他扬扬眉,问道:“殿下,作奸犯科的人是否理应得到惩罚呢?如果这件事不是您母亲所为,那么您是否会维护这个人呢?”二皇子没有说话,但那不屑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我看到启恒的脸色更加难看,嘴角轻轻上翘。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儿子,他真的放心吗? “换个问题吧,殿下!”我笑眯眯的说,“若是换成您是决策者,您会原谅这样的行为吗?” “念其初犯,自然应当酌情……” “那么,殿下,若是以后还有人因为初犯求到您的面前,您也会继续姑息吗?” “够了!”启恒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娆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所拿出的证据并不能完全证明此事就是贵妃所为,你明白吗?” 我垂下螓首,道:“是,一切都凭陛下做主。” “此事朕已有了决断,你们都下去吧!贵妃,回京还有些日子,你就在自己房里呆着,不要随便出门了!” 变相软禁吗?看来处置要等到回京以后了。 我可不想夜长梦多! “皇上,恕臣妾多嘴,目击臣妾叩阍的除了此次随行的京畿大臣,还有扬州及淮南道各地官员。若皇上不当机立断给出一个说法,只怕拖延之风会就此生起,上行下效,到时候不光朝廷官员会因此有争议,民间百姓只怕也会……陛下,您此次出巡的目的正是彰显天威,陛下可不要本末倒置啊!”我一番说辞,极尽官场风范,说的启恒连连蹙眉,脸上的表情更是厌恶至极。 “朕说了,此事自有论断!娆妃,这是朝堂之事,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他的声音已极尽隐忍,下一秒,也许就要爆发了。 可是我早已不是那个为了他的情绪就战战兢兢的纪芙虞了。莞尔一笑,道:“臣妾谨记,臣妾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原告人。” “你……你放肆!滚出去!”他终于勃然大怒,愤然起身指我怒喝。 我依旧谦恭行礼,施施然退了出来。 郑贵妃在门外冷笑道:“纪芙虞,你非要置本宫于死地么?” 我道:“贵妃娘娘,咱们彼此,彼此!” “哼!你休要得意的太早!”郑贵妃咬牙笑道,拉着二皇子的手,对我得意的说,“你不会得逞的,我永远都会立于不败之地,凭什么吗?就凭我有两个好儿子!而你……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儿子,儿子……害死我的玉儿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心中大怒,冷冷的盯着她,她从我身边傲然走过,我攥紧掌心。不急,不急,日子长着呢! 第二十二章 一击即中(四) 因我的叩阍,回京日子延迟了两天,两天之后,御驾还是启程了。 在这之前,皇上虽然没有给郑贵妃问罪,但已下旨收回贵妃的金册金宝,关于谋害我一事,谁也不许求情,一切都要等回京之后再说。但三法司那边的立案并没有撤销,一切都记载在册。所以,那将是郑氏永远的污点了。就算回到京城,有人想翻案,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仍担心中书令不会任由女儿坐以待毙,但启悯传话来说:如果中书令真的要借机翻案,我们不要阻止,还要让他得逞!我刚开始不明白,后来才想清楚了。现在这个情形,就怕中书令不做,只要他做,便是多做多措!皇上那样疑心的人,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做了什么,便是把他“结党营私”的罪证摆在了明面上! “没想到琅琊郡王的心机如此之深,政治敏感也不输于那些皇子!”春分感叹道,“娘娘您说,这件事是琅琊郡王一手安排的,奴婢听着,真是脊梁骨都发寒呐!幸好他不是咱们的敌人,否则的话……” 从最初遇事的机警冷静,到后面的人证、物证等等处理,甚至最后如何诱使六皇子说出那番话,无一不衔接的恰到好处!如果那些存在的能出现的这样完美,可是那些不存在的呢?比如那个荷包,那个古玉,他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郑贵妃当然不会真的用送给自己疼爱的儿子的礼物去贿赂那个狂徒!还有那尸体……我隐隐的感觉到,启悯已经组织了一个巨大的集团,这个集团已经几乎能渗入到宫中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内侍省还是后宫妃嫔的身边,似乎无孔不入! 想到此处,我不仅也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是啊,真是该庆幸,庆幸我没有与启悯为敌,不然,前世那样的死法大概都不算惨的吧! 如果他的集团真的有这样巨大,那么他等待的是什么呢?是继续让集团壮大,还是一个契机,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呢? “娘娘,奴婢觉得,以后若没有完全的必要,还是不要和琅琊郡王太过亲近为好啊!”春分看上去很是担忧,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这次不得已需借助他的力量扳倒郑贵妃,可是通过这次的事,他的为人实在太可怕了。要知道,这件事儿表面看来都是娘娘您从头到尾一手策划的,他却丝毫没露过面,可是……能在皇上那样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驾驭的,弄不好,可是会受牵连的啊!” 我不置可否,虽然启悯的计划我没有对春分隐瞒,因为需要她的配合。但是我与启悯已经超出寻常的关系,我又怎能对她言明呢? 叹了口气,我道:“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春分点点头,帮我整理东西。皇上下了旨意,郑贵妃被软禁,已无资格再住龙船,而是和她身边的人一起住进我的官船,而我则住进龙船里去。 而二皇子和六皇子还是住在龙船上,郑贵妃搬来的时候,有面生的宫女太监,还有一些皇帝亲卫。显然,皇上不希望郑贵妃在回京途中和别人有任何冲突。原来,他也怕这个时候旁人有异动,如果是别人还好,如果是二皇子,他恐怕会受到的打击不小啊! 在回答我的质问时,二皇子已经让他失望了,他当然不希望二皇子再做出什么违背他意愿的事来。帝王心思,这个时候二皇子最好什么都别做,一边是忠君,一边是孝道,怎么做都是错的。若二皇子沉得住气就好,若沉不住气……启悯一向和二皇子交好,不知他会让二皇子沉住气,还是沉不住气呢? 龙船就是龙船,都快抵上一座宫殿了,我住的房间比我的寝殿虽然小了些,但那气势并不输多少。 御驾已行,好在大运河河面平稳,几乎感觉不出浪花,我看着春分几个忙而不乱的将收在箱笼里的东西又摆出来,不由说道:“别费劲了,路上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回去了还得先收起来再拿出来,我看得累,你们也麻烦。” 谷雨笑嘻嘻的说:“不麻烦,咱们动作都很快的。”自从知道我的双腿能走路了,谷雨就恢复了原来开心的样子,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春分几次想说她,都被我拦住了,我喜欢看谷雨开心的样子,只要看到她的笑脸,心里对她的愧疚就会少一点。 在龙船上的日子依旧枯燥无趣,少了来时停靠各郡接受朝拜,没有那些名医的问候,一路北上,速度快了不少。我虽呆着无聊,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出去,没得被人抓住把柄,前功尽弃。 可是总在船舱里,也实在憋闷。 天气也越来越热了,这一晚,只觉心情烦躁,便由谷雨陪着去甲板上吹一会儿风。 眼前一片漆黑,除了能听到龙船行在水面激起的水声,听不到别的,更看不到别的。 “谷雨,这样的夜,这样的黑,这样深邃的河水,还真是令人害怕呢!”我扶着栏杆心有余悸的说,“当时我就在想,这辈子死在哪里都好,千万不能死在水里。” 谷雨嗔道:“娘娘别说不吉利的话!奴婢还想陪着娘娘呢!娘娘定能长命百岁。” “百岁啊?能活一甲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笑笑说。 “那我就陪着娘娘一甲子!”谷雨立刻说,我正要取笑她两句,她忽然往我身边跺了跺,抓住我的手臂,低着头小声咳嗽了两声。 我回头一看,是一队巡逻的羽林卫,为首的是霍青将军。 “娘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他大方的对我施礼,问道。 “有些热,就出来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将军辛苦了。”我对他点点头,想着那夜就这样把他迷晕了,有些尴尬。 霍青看了一眼我身后,又道:“风大,娘娘早些回去吧!”一抱拳,带着那队人走了。 第二十三章 虚伪的笑 御驾已入河南道,再过不久就能抵达陪都,从陪都下船的话,时日功夫能返回西京。不过这会儿都六月了,听说皇上预备着在陪都消暑,过了八月再回西京呢! 御驾只在码头上做短暂停留补给,可是就这样短暂的时间,竟然还是让二皇子有机可乘,派人去官船上看望郑氏。不过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被羽林卫拦了下来!皇上一怒之下杖责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扔进河里喂鱼去了。 唉,要让我说启悯什么好呢? 中书令至今未动,必定是知道此时是不能妄动的,他应该告诫二皇子才是。可,二皇子似乎不相信他的外公,反而受了启悯的蛊惑似的。要二皇子心甘情愿被他所用,事后还不能追究,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呢? 我正在苦思冥想着启悯和二皇子到底什么关系的时候,江守全亲自来见我,说皇上心情不好,要我去看看。 真是好笑,我不过是被他厌弃的人罢了,这种时候怎么就让我去呢?我可不想往刀口上撞,找死么这不是! 不过,他是为了二皇子生气吧? 虽然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还是得装作不知道才好。 “公公真是说笑了,为了前次叩阍之事,皇上只怕对本宫多有微词呢!怎么敢这个时候前去呢?虽说郑贵妃被软禁了,不过皇上一向疼爱二皇子和六皇子,公公来请本宫,不如去请他们两位。(.无弹窗广告)” 江守全一副头痛的样子,道:“哎哟哟,正是二皇子惹了皇上不快呢!奴才再愚钝也不能去请他们呐!只怕皇上更生气!” 我故作好奇的问:“不会吧?皇上一向看重二皇子,怎么这会却生这样的的气?” 江守全叹道:“唉,还不是因为郑贵妃么!皇上明令禁止不许人探望,可二皇子偏偏不听,现在上下的官员们都盯着皇上对贵妃的处置,能不连累二皇子就谢天谢地了,二皇子却……这不是让皇上颜面无光嘛!” 难道启悯也在朝中活动了吗?不知能否借此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 面上不动声色,我对江守全笑道:“如此,容我准备一下,待会儿便去给皇上请安。” 江守全千恩万谢的,我让立夏准备了些小点心,换了一身衣裳前去,只是年前开始我就瘦的厉害,到现在也没恢复,很多衣服穿着都不合身。身上这件,还是在扬州的时候赶制出来的,虽是民间款式的半臂,好在看上去并不让人生厌,饭到让我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似的。 话说,我也不老啊,才十八岁。 我端着小点心去见皇上,江守全殷勤的帮我通报,请我进去,我对他笑了笑,走近启恒身边。 “皇上,臣妾让人做了些小点心,皇上案牍劳神,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燕窝雪蛤和枸杞绿豆糕,降温去火,最好不过了。”我笑盈盈的把瓷白越窑盅放在他面前,又地上汤匙和筷子。 江守全照例先验过,对他点点头,他这才象征性的吃了两口,放在一边不动了。 “是做的不合皇上胃口吗?这帮奴才真是的,一离了宫,就惫懒起来了,臣妾回去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你们都出去。”他不理会我的喋喋,吩咐江守全等人。宫人们都出去了,关上门,他才抬起头,盯着我问:“你似乎很高兴,朕多久没看到过你的笑容了?” 我的笑容看上去大概很是温婉妩媚吧?听到他这样说,我更是轻柔的告诉他:“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会一直这样笑给您看的。” “朕不喜欢!”他冷冷的,“这么虚伪的笑容,还是收起来吧!” “哦,您不喜欢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呢!”我依旧笑着说,“难道不知道从前那个真诚的笑哪里去了吗?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宁愿我不要笑,因为那是我真实的情感吗?他难道还奢望我对他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吗? 可他不知道,至少,我还能对他笑得出来。 他继续批复折子,我像从前在延英殿里一样,帮他研磨。 自从我住上龙船之后,他就没有见过我,我还以为他会详细的询问我失踪的几天都去哪里了呢。可是并没有,这更让我害怕,我怕他会在暗地里让人查访,到时候如果我说的跟他查到的有区别,他必定会知道我撒了谎。 我想着应该和启悯说一下才是,虽然他之前说过会处理好后续问题,可我仍有些担心。启恒现在对我,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原来感情真的是相互的,我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包容呢? 现在,我又将他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他心里,是不是会想着如何杀之而后快呢? “这样的事,也值得上奏,江陵太守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可做了!”他忽然发怒,将一本奏折撂在一旁。 我随意的瞥了一眼,立时眼皮一跳,快速的将那本奏折上的内容看完了。只是看完之后,我又惊又怒,上面写的竟是淮河旁的一家名叫“倚翠楼”被烧了,因是白天,没有接客,但全楼十八名妓女全部被烧死! 倚翠楼?!我就是在那里被倚柳救了的,全被烧死了吗?那、那倚柳……也死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我看向启恒,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握着徽墨的掌心里,沁出了冷汗。 可是他面色如常,似乎对这一件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好像对他来说,死了几个妓女真的不算什么。 可那里面有我的救命恩人啊! 是他,还是启悯? 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启悯所说的善后,莫非就是这样杀人灭口? 我很想找他问个清楚,却瞥见启恒停下笔,正盯着我呢! “皇上,臣妾……”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但我不能让他觉察出我的惊慌和愤怒。 可他却说:“这样热的天,你竟然打寒战了,你很冷吗?” “不、不是,臣妾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适,臣妾想先行告退了。”我对他施以一礼,没等他回复就转身走了,他并没有阻拦我,我出了房门便直奔启悯所在的楼层。 第二十四章 坚定 几声敲门声过后,启悯应门而出,在看到我时,那清澈的眸子里划过惊喜,又立即被警惕取代,出门看了看两旁,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走廊里没有人,这个楼层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罢了,因为奔跑,我喘着气说:“倚柳死了,倚翠楼被烧了。[]”我看着他平淡的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知道是他所为了。“为什么?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启悯淡淡的叹道:“阿娆,她必须死,倚翠楼的人都必须死。” “为什么?”我失望的看着他,“她答应了我们不会说的!” “谁能保证?”他冷酷的反问,看着我受伤的表情,他竟也有了一丝失望之情,对我道:“阿娆,难道经过这些,你还不能明白过来吗?你不去害人,别人就会来害你!你不先下手为强,最后惨死刀下的就会是你!只有你的内心足够坚韧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明白吗?” 我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喃喃道:“可那是无辜的人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又道,“你知不知道,皇兄在私下已经去调查那些天你去哪里了,我虽然已经按照开始商量的,让那户村民作证了,可是一作完证他们就搬走,你以为皇兄不会怀疑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永远的闭上嘴!” 我颤抖着问他:“你、你不会也杀了他们吧?” 他默默不语,我的腿一个哆嗦,退了一步。他忙抓住我的手臂,近乎哀求的说:“阿娆,我只是不想我们再置于危险之地。别怪我,好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一切都是因为我啊!就算他下令杀了他们,那么,我也是帮凶! 从现在开始,我的手上也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无瑕,柔弱无骨。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纤细修长,苍劲有力。他道:“我不会让你亲自动手,我会站在你前面,扫清一切障碍,就算要沾染上鲜血,也由我来背负好了。只希望,不要恨我,好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对吗?” “别怕,我会在你前面的,我会保护你。”他认真的说。 我凄惨的笑笑,道:“正因为我不够强大,我才会失去那么多。可是在后宫里,不,不光是后宫,在这个世间,强大就意味着心狠手辣!我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可是却一直失败了。[.超多好看小说]而你……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后果,难道真的是我不够狠吗?” 启悯握着我的手,指尖按在我的掌心,缓缓道:“听着,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自身安危放在首位,如果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在乎的人呢?阿娆,不管怎样,我都要杜绝那些潜在的危险,我已经让你受苦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只要你好好活着,杀再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他说的那样平淡,好像在说无关痛痒的事,表情依旧那样柔和却坚定。 “我可以暂时的站在你身后,但并不能永远在你的羽翼之下。”我也变得坚定起来,为了心中的那个信念,正如他所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要变得强大起来,狠,又如何?无辜的人,呵呵,我的玉儿就不无辜吗?既然如此,我还在顾及什么呢!那些害死我,害死玉儿的人,可曾想过我们也是无辜的啊!启悯,我要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看他们的皑皑白骨是无核堆积成山的!” 他看着我,悠悠的笑了起来。 我也笑笑,说:“现在,我又要庆幸我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了。” 他却道:“我要的可不是把你变成盟友啊!” 我故意扑扇着无辜的大眼问:“那是什么呢?” 他面色泛红,又回到了那个害羞的十五王的样子,把我的手放在他心口,道:“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真面目的人啊,我又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你只能成为我的女人了。” 我和他一同脸红了,有些慌乱的抽出手,随口问:“你和二皇子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才……” 他笑道:“什么叫蛊惑啊,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确实是我让人在他面前说了些话。” 我叹了口气,左右看看,道:“好了,我要回去了。”想到就这样从启恒面前跑了,也不知他会怎么想。又提醒了句:“一切小心。”这才走了, 回去了才知道启恒派了太医来看我,我不得不撒谎说,因为觉得胸口有些闷,所以在外面吹风。 太医给我把脉,竟说我有些晕船! 可是我却笑了起来,看来能在启恒身边当差的,都是妙人呢! 我本来就没有病,总不能硬说我有病吧?自然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了,晕船,真是个好理由。只不过,在船上都这么多天了才开始晕,也要别人相信才好啊! 启恒自然是不信的,当夜,他便来了我的住处。 “说是晕船,可开了药方?” 我一笑,说:“开了清心散。” 晕船,却开了清心散,再不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他晦涩不明的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我笑着迎上去问:“皇上真的不问问臣妾,过去那些不在的日子,都在哪里吗?” 他一字一字的告诉我:“你都处理好了,朕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我的笑容有一瞬的僵持,他是……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是知道了启悯?可千万不要连累到启悯啊! 可他若知道了,又怎会只是这样?应该不知道启悯才对!否则,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为什么觉得,在他们面前我真的和三岁小孩子一样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没有变过,问:“原来您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处罚我呢?” 他忽然钳住我的下颚,低喝道:“不许这样笑!别以为朕还会继续纵容你!一次,就够了!” 不,远远不够!我要你永远纵容我,我要利用你的纵容,让我和启悯都能达成心愿! 第二十五章 鹤鸣 六月底,御驾回銮,驾临陪都上阳宫。皇后,和妃,雅妃,王昭仪等早已抵达迎接圣驾,宫殿楼宇也已打扫干净,这一次,我住的是观风殿西面的麟趾殿,其余人除了郑贵妃都按照原先的住处安排了。 一到陪都,皇上下旨贬郑贵妃为昭容,迁出关雎宫,入住含象殿,无谕不得外出。 因此,郑贵妃,不,是郑昭容并没有和我们一同入上阳宫,而是直接上了回西京的马车,接受皇命,被幽禁了。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面上容光焕发,我进宫这么久,竟从未见过她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不禁一乐,她在郑氏面前从未讨过便宜,这一次让郑氏从贵妃位上掉下来,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了。 皇后含笑说道:“真是谢天谢地,娆妃的双腿好了,人也瞧着精神了不少,想必此次南下,收获颇丰。” 我侧着身子亦笑道:“皇恩浩荡,娘娘又体恤臣妾,臣妾要是再不好起来,岂不是辜负了娘娘一番盛情?” 皇后满意的点头微笑,对众人道:“可见民间的确藏龙卧虎,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却让民间的圣手治好了。本宫正想问问,是哪位神医有如此妙招,治好了你呢?” 我勾了勾唇角,道:“说起来,却不是旁人的功劳,还是臣妾身边的沈医监照拂有功。先前逝去的太医令。他的针灸确实名不虚传呢!” “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好了吧?”一旁的王昭仪追根问底的。 我冲她笑了笑说:“若真要说起来,倒是托了贵妃娘娘的福。” 王昭仪先是一愣,然后短促的尖笑一声,看了看皇后,对我道:“娆妃记岔了吧?现在这宫里,哪儿来的贵妃娘娘?” “瞧我这记性!”我从善如流的笑道,“不过,那也是她在当贵妃的时候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了。若不是她派人将我扔下河,使我身心受到严重刺激,又怎会激起我身体里求生的意志,让我恢复如常呢!” 众人面上都带着古怪笑意,郑贵妃是因为什么被贬的,圣旨上并没有明说。但是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们是没想到我会亲口承认了吧! 皇后正色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后宫姐妹本应和睦相处,可是偏偏就出了她那样的人。各位妹妹以后都要引以为鉴,千万不要再步了她的后尘!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自以为翻云覆雨,手到擒来。(.好看的小说)可是看看现在,后宫也是讲规矩的地方,容不得胡来。” 众人纷纷起身,垂首道:“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训,和睦宫闱,以礼待人。” 我微微抬眸,看到皇后唇边久违了的满足笑意。她是不是在想,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声令下便百鸟朝凰了呢? 出了皇后所住的化成院,和妃与我一起走在林荫小路上,和妃手把着纨扇轻轻的摇着,徐徐说道:“也是你命大,否则,这一次阖宫上下哪能如此扬眉吐气?哼哼,这宫里受过她气的人可不少!” 我望着她纨扇上精美的刺绣,问:“这是今年的苏绣吧?还是双面的,六局的人速度可真快。” “年年都是如此,我就不觉得怎么稀罕,你手上的纨扇,不是苏绣吗?还是从南边带进来的?” “哪敢从外面带进来呢?”我笑了笑,望着手中的纨扇上的花鸟样子,轻轻叹道。“是蜀绣,大概是这次没能去得成,所以反而喜欢上了。” 和妃笑道:“人都是这样的,见识过了就不觉得新奇了。对了,八贤王前些时候从闽南回来了,听说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我听着话中有话,忙问:“八贤王出了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我,道:“那时候你身子不好,就没人跟你说这事儿。听说不知怎么在外走了一趟就病了,人瘦的十分厉害,尤其畏寒,所以才去了闽南养着,这都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我才知道!我心里惶惶的,启怀说是我的老师,但更是赐予我玉儿的人!我竟连他病得那么重都不知道! 和妃见我这样,忙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已经没事了,听说过两天就能到陪都来面圣。到时候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我胡乱点头,又笑了笑说:“还没谢谢姐姐你呢!” 和妃不解:“谢我做什么?” 我道:“若非姐姐在皇上面前求情,皇上怎会带我出宫,郑氏也不会因此借机想出掉我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和妃掩唇直笑,我辞别和妃,回到麟趾殿,才一进殿,谷雨就应了上来,笑嘻嘻的说:“娘娘,快来收礼!” “什么礼?” 谷雨兴冲冲的抱着一把琴过来,笑道:“听说,是八贤王送来的呢!娘娘,是您的老师,上回奴婢见他还是在青溪书院的时候!” 启怀真的回来了吗?我伸手轻轻抚了抚那把琴,指尖颤抖,有些害怕的说:“先放起来吧!对了,是谁送来的,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谷雨笑道:“要是皇上不知道,这琴谁敢拿来啊!正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拿来的,说是给您打发时间。” 我挥了挥手,又叫住她:“先别收起来,放在那儿吧!” 谷雨依言,把琴放在窗边的几子上,我望着那把琴它已经褪去了崭新的光泽,弥漫着深沉的优雅的熟悉感。这是启怀的琴,他曾用这把琴弹出世上最美妙的乐章。依稀记得,我也曾坐在这琴的面前,让他手把手的教我,宫、商、角、徵、羽…… 我的唇边泛起柔和的笑意,走到窗边,轻轻的抚摸着它,鹤鸣,你现在可属于我了哦。 “皇上驾到!”长长的尖细嗓音,周围窸窸窣窣跪了一地,我并没有转身,依旧沉浸在对往日美好的怀念里。 许久,我才听到启恒问我:“从前一直听说阿娆的琴技一流,却从未有机会听到,既然现在已有名琴在手,可否为朕抚一曲呢?” 我含笑垂首,没有拒绝。 第二十六章 斗志 落座,调音,双手覆上。右指起,托、抹、挑、勾、踢、打、摘、轮、锁……左手按音,同声。没想到就算许久没弹,却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大约是这琴是相熟的缘故吧! “你弹的是启怀所创作的《燕双飞》?”启恒问道。 我没有停下弹奏,口中答道:“正是,是老师十年前的作品了。” 启恒点头道:“可是你的琴声里,却多悲伤,而在悲伤中,又充满了斗志。”他直直的盯着我,依旧是那样的霸道。 我笑道:“没想到,皇上还是臣妾的知音。” 听我一曲毕,启恒不温不火的赞道:“真是把好琴,不管是外观还是音质,都是上佳的。据朕所知,这把鹤鸣是启怀最珍爱的东西。你也准备像他那样珍爱鹤鸣吗?” “这是当然的,”我郑重说道,“正如皇上所说,这是老师最珍爱的鹤鸣,虽然臣妾不知道他为何送给了我,但是,我一定会像老师爱护鹤鸣一样,好好的爱护它。” 他一直就那么看着我,似乎想要探究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从我身上得到。他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对我说:“忘了告诉你,就在启怀将这把琴转增给你的时候,他也向我请旨,娶青溪书院院长明松的孙女为妻。” 我轻抚琴弦的手倏然一顿,讶异的看着他,他对我残忍的笑了笑,又走了过来,说:“朕还在考虑,不管怎样启怀都是亲王,虽然明松曾是帝师,但毕竟早已远离朝堂。启怀的妻子就是贤王妃,天下女子都向往的位子,再怎么说也要由一个相得益彰的世家女子来胜任。可是,朕看到你的表情,就决定准了他的所求。你觉得,如何?”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中一片混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启怀的终生大事,与我有关吗? 恍恍惚惚的,似乎想起那年年仅七岁的我,坐琴前,依靠在他启怀的怀中好奇的问他:“老师为什么还不娶妻?” 他温和的含笑低头,轻轻的点了点我的小鼻子说:“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值得我娶的人啊。” “那您什么时候会遇到呢?” “这个,要看上天的意思。”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又笑嘻嘻的对他说:“等阿娆长大了,如果那时候老师还没有遇到那个人的话,老师就娶我吧!”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像雨水落在花瓣上,像白雪簌簌的扬在空中,像山涧里拂过的微风……那样轻柔,那样动听。 笑声后,有让我无比欢快的肯定:“好。”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不过是孩童时期的顽皮和天真,至此之后我便从未想起。对于启怀的孑然一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没有遇到那个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想起,心底某处突然悸动,有些什么,是我从未想起,又一直忽略的呢? 原来,他不是等不到那个人,而是等不到那个人长大。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琴弦上,可是容不得我伤感,下颚又被他钳住,迷蒙的泪眼前,是他愤怒的脸。 “你在伤心?在为他落泪?怎么,你的老师要成婚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你有什么资格伤心落泪!别忘了你的身份!” “臣妾谨记自己的身份,才会为这样的身份感到悲哀……” “悲哀?你放肆!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朕随时都能废了你!杀了你!”他怒吼着,真的像即将杀了我的样子。 我忍着痛,不屑说道:“随您的便!” 我能看到他胸前起伏的厉害,知道他盛怒难下,要是就这样被他杀了……可是下一秒,下颚的疼痛忽然消失了,可是还没等到我反应过来,他就捧起鹤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我厉声扑过去,可还是晚了。 鹤鸣被摔成了两段,琴弦也纷纷断裂,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鹤鸣,它可是启怀最珍爱的琴,也是我发誓要爱护的琴啊! 我才用它弹奏了一首曲子! “你……这个混蛋!”我扑向启恒,双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胸膛,可是他不为所动,只是拧住我的手,冷冷的注视着我。 直到我哭累了,没了力气,他才放开我,我跌倒在破碎的鹤鸣旁,嘤嘤的哭泣着。 “他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因为要成婚,就想把他的琴留给你!琴?哼哼,是情吧!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维护你们的情的!”他拂袖而去,徒留满室唏嘘。 几天之后,启怀原本计划来陪都觐见皇上,可皇上却下旨准了他与明松孙女的婚事,让他不必来陪都,直接回西京准备婚事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不为所动,而是摩挲着鹤鸣问春分:“还没找到能工巧匠吗?难道这琴就修不好了?” 春分无奈的摇头说道:“奴婢已经差人出宫去找了,可是没人敢说一定能修得好。” “再去找,陪都没有,就让人在西京找,若是西京也没有,就张榜天下,只要能修好鹤鸣,本宫重重有赏!” “娘娘!”春分吓了一跳,“娘娘您三思,为了这琴,皇上已经雷霆震怒了,要是您再……虽说皇上没有对您怎样,可这并不代表皇上已经放下了!哪个男人能容忍有另外一个男人在觊觎自己的女人呢?娘娘可不能忘了仍驻守边关的高将军啊!” 我幡然醒悟,立即道:“不错,是不能闹得天下皆知。可,可鹤鸣怎么办?老师才交给我,我却没能守护住它。我愧对老师!” 鹤鸣,那是我童年时期最美妙的回忆,伴随着辛苦却充实的练习,还有启怀手把手的教我如何才能让音调不那么枯燥。这里承载着启怀对我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他把一切都埋葬在鹤鸣里,只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在这之前。他只能用手指弹奏出一串串情感的音符。而我,至今才明白那个帅气温和的男子,作为我的老师,为何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就不远万里去西域寻我所需。 启恒,你到底要毁掉我多少美好? 第二十七章 新婚贺礼 在陪都的日子枯燥而无聊,虽然住的是从未住过的麟趾殿,但是我总能想起去年和玉儿一起在陪都的日子。(.无弹窗广告)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己摸索着如何把鹤鸣修好,可是总没有半点进展,还怕因自己的毛手毛脚反而让鹤鸣更加不好修缮。 启恒自从把鹤鸣摔坏之后,就没再来过,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听说启怀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初,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了,十分仓促。宗正寺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操办着,加上腊月又要准备琅琊郡王和高氏的婚礼,他们可真是忙得够呛了。好在琅琊郡王和高氏是一早就订下来的,可以放一放,专门为八贤王操办就是了。 于是,除了琢磨着如何粘补好鹤鸣,我还在犯愁送什么礼物给启怀当新婚贺礼。 作为皇帝的妃子,自然会以妃嫔的身份送上贺礼,那些礼物都是登记在册的。但我想以他的学生的身份,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看着手中破碎的鹤鸣,我想到了放在我闺房里的清音。那是我学好指法之后,启怀帮我挑选的,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进宫。现在既然已经没有机会再用到了,就送给启怀吧!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 打定主意,我便等着八月回京之后,让嫂嫂帮我送去。 无聊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但即便再慢也还是过去了。 八月十三抵达西京,中秋过后,再过十几天便是启怀的婚期了。明素素作为准王妃进宫请安,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又来见了我。 我正想问问她关于启怀身体的事,可是当我见到她,我发现她不再是那个在青溪书院见到的天真纯朴的女孩子了。 她的眼里多了一份晦涩,她的表情在见到我时变得僵硬,不再柔和,勉强才对我挤出一丝笑容来。 “民女见过娆妃娘娘,娘娘万福。”她按照礼官的提示向我行礼,手脚有些生疏,看来是因为时间太仓促,礼仪还没有学好的缘故。(.无弹窗广告) 我忙微笑着抬了抬手,说:“快快免礼,赐座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礼节,不用太拘泥。” 明素素侧着身子坐下,垂眸道:“君臣有别,有些礼仪还是要遵守的,民女虽然出于山林,但应该遵守的规矩仍不敢悖妄。” 我尴尬的不置可否,春分看了她一眼,道:“明姑娘言重了。”我本能的觉察出明素素对我的敌意,勉强一笑,道:“可不是么!明院长乃帝师,想必在他的教导下,明姑娘家风清明。” 明素素睫毛微动,道:“不敢污了祖上清誉,民女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我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问:“前些时候听说王爷身子不大爽利,不知现在如何了?” 她抬眸,带了些怒气看着我反问:“娘娘不知道吗?”声音竟有些不相符的尖锐,我听了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她咬了咬下唇,很快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道:“已经大有好转了,多谢娘娘挂念。” 我可不想同她拐弯抹角的了,当即便问:“到底怎么回事?”她瞥了一眼身后,我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明姑娘也是旧相识了,说些体己话。” 众人依言退下,我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素素叹道:“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怀……他那个人必定也不乐意我说出来,可是我若不说出来,憋在心里也着实难受!” 我点头道:“请说吧!” 她近乎怨怼的看了我一眼,道:“恐怕你真的不知道事情始末呢!你可知道,启怀他去西域为你寻药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怀上孩子,可是你根本不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去那么苦寒的悬崖边采生女花,是多么艰苦的事!我想跟着他上去,他不让!我提心吊胆的在下面等着,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苍天有眼,他平安下山,但却受伤了,不仅受伤,还中毒了!为了给你做出丸药来,他让我暂时不用管他的伤,抓紧时间为你研制药丸,我当时并不清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就听他的话了。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后悔!” 在明素素并不清晰的表达之下,我仍听出了事情的大概,启怀为了让我怀上孩子,千辛万苦不惜自己受伤中毒也要帮我研制出药丸。可是他自己却耽误了治疗,难怪我在见到他时他瘦了那么多,气色也十分不好,原来是因为生病!我还只是以为旅途太劳累而已! 后来启怀毒发,明素素一直在身边照顾他,好在明素素也略懂医理,后来也找到了一位神医帮忙治疗,开了方子去了闽南疗养。这次他们只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冬天来临之前,他们还是会去南方的。 明素素对我说:“我发誓要照顾他一生一世,可是我也到了婚嫁的年龄,爷爷出面,他才肯娶我。可我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她看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她却道:“我知道他心里的是谁,但我不在乎!没有他的心,守在他身边也好。人非草木,他又是那样重情义的人,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我。” 明素素走了很久,我也迟迟未动,这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漂亮,聪明,善良,坚韧!有她在启怀身边照顾他,我也能放心了,我也同样希望,有一天启怀能看得到她。 “娘娘,娘娘?”春分唤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我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问:“春,你说,我是何德何能呢?”我何德何能,得到了启悯的情深意重,又有了启怀的垂怜爱惜,他们都是世上非常优秀的男子,我到底有什么好呀! 春分不解的看着我,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笑道:“没什么,给八贤王的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清音已拜托大嫂过些日子送去了,这一份,是娆妃的贺礼。 “已准备好了,奴婢这就把礼单拿来给娘娘过目。” “不必了,你安排就行。”娆妃的贺礼,皇家的体面,不看也罢! 到了婚礼那天,吉时安排在申时一刻,吃喜酒的人却从中午就开始闹开了。不过,宫里依旧安静,嫔妃们哪能去喝喜酒啊! 想来真是有点可惜的。 谁知才过了申时,江守全就急匆匆的跑来说:“请娘娘更衣,皇上在等着与娘娘一同去贤王府喝喜酒呢!” 我诧异的问:“都这个时候了,皇上怎么想去喝喜酒了,本宫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江守全道:“哎呦,皇上也是刚刚才决定的,奴才紧赶慢赶的吩咐了下去预备着,娘娘,可不敢耽误啊!” 我无法,只得叫了人来,选了一件银红刻丝的礼服,梳着高髻,戴上四妃的品级金簪和绢花,薄施粉黛,先上了自己宫中的油壁小车,到了皇上那里,和他一同乘上明黄的马车,马车四角上的八只金铃一响,得儿得儿的驶出了宫外。 “臣妾还以为皇上做什么都深思熟虑的,却也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啊!”我嘲讽的说道。 他并没有生气,淡淡道:“偶尔为之,毕竟,朕的弟弟不多了。” 何止是不多,也就这两个而已了! 一路无话至贤王府,吉时已过,早已拜了天地。我们才一下马车,启怀微醺着走出来接驾。 “八弟无需多礼,朕只是和娆妃一起来讨杯喜酒喝罢了,不用再惊动旁人,你带我们进去就是。” “是,皇兄,娘娘,这边请。” 我怔了怔,这声“娘娘”让我好不自在! 启恒看我一眼,率先跟过去了。 庭院里还是有很多客人,看到我们纷纷下跪,我们走过人群,进了一间清雅的房间,准备好酒菜,启怀作陪。 “不必只陪着朕,外面不是还有客人要招呼么?”启恒先饮了一杯酒,就让启怀出去。 启怀笑道:“无妨,臣弟还是陪着皇兄吧!” 启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两人喝酒,我却无聊的很,坐了一会儿便说:“臣妾想去见见新娘子,今天她一定很美。” 启怀忙道:“那臣弟去叫素素过来。” “怎么能让新娘子下地呢?我去看看她就好。”我看向启恒,启恒想了想,才点点头,示意春分跟着我。 我也不过在外略走了走,想这贤王府我小时候也进出过不少次了,只是夜晚的景色,还是让人有些陌生。新房自然不会去的,明素素分明不喜欢我,我何必去讨个没趣。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回头见是曹红,曹红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道:“娘娘快去看看,皇上生了好大的气!” 这才多久?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正和王爷喝酒吗?” 曹红道:“奴才也不知,奴才在门外伺候,忽然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依稀听到皇上怒吼着,什么琴?还有什么音的。” 琴?音?清音!莫非启恒知道我私下送了清音的事? 我的心也跟着乱起来,抬脚就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启恒大踏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面色铁青的冷哼一声,低喝道:“回宫!” 我往里一瞧,启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我的心一痛,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咬咬牙,只得追着启恒去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不敢开口,他闭着眼睛,好似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了。我倒是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他别怪罪启怀就好! 我不安了一夜,等到天明,只等到了皇上的一道圣旨。称蜀中大旱,要八贤王不必进宫请安,即日前去巡视剑南道,无谕不得回京! (ps:又一个被驱逐的男人啊,爷的左手扭到了啊,爷勒个去啊!) 第二十八章 父亲涉案 秋风瑟瑟,启怀离京已有半月,除了每日早上向皇后请安,我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皇上宠谁,已与我无关了。后宫里的人曾以为我跟着皇上南下一次,回宫必定重获恩宠,可谁知我还是笼络不了圣心,依旧像未曾南下时那般默默无闻。 偶尔听到其他宫人云:“娆妃盛宠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谷雨为我不值,我却淡然一笑,你们觉得过去了就过去了吧!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呢? 郑氏依旧被禁足,皇后依旧诵经礼佛,和妃依旧为儿子谋划着……只有雅妃,像满园春色亦关不住的那一枝红杏,热闹的开在皇帝身侧,翩翩如蝶。 这一日,我在西窗下的大案上抄写经书,再过一个月,便是玉儿的冥诞了,我想在那一日多烧些经文给他,也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番心意。虽然我们的母子情分那样浅,但他终究唤了我一声“母妃”啊! 我正抄着,刘有余匆匆跑了进来,跪下说道:“娘娘,不好了,刚曹公公来说,今日早朝中书令弹劾老大人贪墨,皇上发了大脾气,当堂就训斥了老大人,还要革了老大人吏部尚书一职!” 我心中大惊,手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渲染开一片乌黑。我放下笔,问道:“你可打听仔细了?” 刘有余道:“是曹公公亲自来传的话,看样子可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曹公公也是偷跑过来的,还望娘娘拿个主意。” 我、我有什么主意……明明前世距离事发还有两年啊! 不对,不对!此事由中书令而起,不是七皇子,中书令必定是要报郑氏被降位软禁之仇!前世郑氏并未被软禁,所以皇上对爹爹的发难提前了。 “你仔细盯着勤政殿那里的动静,皇上有什么动静,对父亲是如何处置的,速速来回报我!” “是!” 我来回在殿中走着,心乱如麻,我万没有想到,以为报了一时之仇,却连累了父亲!若当真因我让父亲提前受苦,我宁愿当初什么都不做! 我着急上火也是于事无补,一直到晚上勤政殿那里还是灯火通明,据说是在商讨对父亲的处置。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父亲贪墨的,哪怕是其他罪行,我都不相信是这一项贪墨之罪! 大半夜刘有余得了消息回来,说:“皇上下旨革了老大人吏部尚书的职,还让御史台的人彻查此案。” “真的革了职?!”我又惊又怒,事情还未有定论,就急着革职,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落井下石去吗? “是真的!圣旨明早就会发下来了,娘娘,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我满头大汗,坐立不安,道:“我要去见皇上!” 刘有余却阻拦道:“娘娘不可!江公公跟奴才说时,就怕娘娘会立即求皇上,皇上最恨后宫干政,您这会儿要是去了,只怕皇上更加生气!”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如今已不是宠妃,他厌恶我,又绝不让我干政,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刘有余道:“娘娘还是从别的路子上想想办法吧!奴才觉得,老大人被革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若能查出老大人是被冤枉的,想必皇上就会收回成命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证据,还老大人一个清白!” 不错,我了解父亲,他是不可能贪污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上让御史台彻查,我得想想,御史台里面有没有可用之人。 可是想来想去,竟不知有谁可用! 御史台里都是些油盐不进的人,越是想拉拢,只怕越是得不偿失。 我更加急了,转了半天,竟发现下午到现在都没见到春分。就问:“你们春姑姑哪里去了?” 刘有余道:“春姑姑下午出了瑶光宫,就没见到了。奴才也不知去了哪儿。” 正说着,春分便走了进来,笑道:“你好歹也是一宫的首领太监,却在背后编排起我来了。” 刘有余忙道:“哟,奴才哪儿敢编排姐姐呀!” 我看向春分,春分对我点点头,我对刘有余道:“什么时候了还斗嘴,你先下去,仍要盯着勤政殿的动静才是。” “奴才明白。” 刘有余一走,我就问春分:“你去哪儿了?” 春分低声道:“奴婢去见琅琊郡王了。” 我一惊:“你怎么……” 她道:“是郡王派人叫了奴婢去的,郡王得知了老大人的事,叫奴婢去有几句话吩咐。” “他可说了什么?” “王爷叫奴婢问娘娘,皇上革去了老大人吏部尚书的职,那么,尚书左仆射一职,可曾革去?” 我的心忽然敞亮开来,道:“没有,皇上只革去了父亲吏部尚书一职!”父亲原本兼任尚书左仆射和吏部尚书,如今皇上只革去了吏部尚书,却保存了官位更高的尚书左仆射,也就是说,皇上并未对父亲赶尽杀绝! “王爷还说,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最为公正的御史台,可见此事还是有转机的!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太担心,只要大人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我连连点头,叹道:“不错,不错,是我关心则乱了。”但我随即一想,又道:“不行,就算父亲是冤枉的,保不齐会有人从中作梗,御史台里,还需有我们的人才行!” 春分道:“这个王爷也想过了,但是主审此案的都是些年轻后辈,王爷还没有来得及拉拢。不过,王爷也打听清楚了,其中有一位方大人,是老大人的门生崔大人的同科。” “崔大人……仲然?” “是,听说两人私交甚笃,崔大人进了翰林院,方大人则进了御史台。” 我明白了,当即道:“好,我立即休书一封,你交给琅琊郡王,让他给仲然送去。” 春分二话不说就给我磨墨,我想了想,提笔写信。 写完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不妥之处,交给春分,叮嘱道:“小心些,若让人抓到了,可不光是私相授受,而是私通外臣了。” “奴婢知道轻重,”春分收好信,又道,“好在有郡王在。” 我笑:“你之前不是说他行事过于心狠么?” 春分正色道:“心狠有心狠的好处啊!若有他的心狠,咱们也不至于……”我听了虽不语,但心中却深以为然的。 第二十九章 辞官 审案一开始,父亲就称病不朝了,我知道这是避嫌,也正合我意。 我想了好几夜,最后决定,与其在两年后让事情来得猝不及防,不如就现在借由此事,让父亲功成身退吧! 但父亲的隐退,绝不可以有半点瑕疵。 我静静的等候着事情水落石出。 但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右相在朝中这么多年的,盘庚错节的势力。 父亲被证实收受下属官员贿赂,证据确凿,皇上下旨查抄纪府。 我再也顾不得了,匆匆行至勤政殿,求他收回成命。 那已是九月底的深秋了,寒风从四面袭来,钻入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这情景,多么像我跪在郑氏门外苦苦哀求的时候啊! 江守全小跑下来,对我道:“娘娘请回吧,皇上正和几位大人议事呢!” 我不语,我今日是一定要见到他的!他凭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对我的家人! 江守全叹了口气,回了勤政殿,不多时又匆匆回来,满脸痛心疾首的说:“娘娘您真是何苦!中书令大人以您干政为名,逼得皇上不得不早下定论,现在……皇上刚下令纪府女眷都下了大狱。” “什么!”我脑中轰鸣,猛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启恒。 “你……”我挣扎着坐起来,揪住他的衣襟,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家人,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你还要怎么折磨我,折磨我的父母,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把他们流放了!李启恒,我恨死你了!你保不住我的孩子,现在还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的家人,我仅有的亲情也要被你埋葬吗?” 他一言不发,任由我哭骂着,我想推开他下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我的腿……”我惊恐的望着没有知觉的双腿。 他这才说道:“你旧病复发,以后不要再跪在冷风里了。” 我大哭起来,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比原来更悲惨! 沈七每日都来给我施针,他的表情没有松懈过。 “没想到娘娘的腿疾还会复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微臣只怕以后一到了冬天就会……娘娘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万万不能再让双腿受冻了。” “我父亲和家人怎么样了?” 沈七放低了声音,道:“娘娘放心,不管怎样,老大人都是六部之首,刑部的官员都是大人的下属,不会为难纪家人的。(.无弹窗广告)” 我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能做的除了等待,还能怎样呢? 没几天传来消息,只有四个字:查无实据! 我心下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担心父亲与左相的书信会被查出来,看来是没有,只要不涉及结党,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已尽力而为,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母亲及家眷们终于被放了出来,回到纪府,皇上送了些赏赐过去,加封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以示安慰。皇上的赏赐一下,我也跟着赏了些东西过去,这样母亲就能进宫来谢恩了。 等来的却不是母亲,而是二嫂。 “母亲身体不适,大嫂在侍疾,我就抽空进宫来一趟了。”二嫂一向快人快语,一见我,行了礼就告诉了我情况。 我忙问:“母亲的身体可要紧?” 二嫂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些风寒,沈家的二老爷每日都去问诊,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我点点头,说:“沈家人的医术自是不在话下。” 寒暄了几句,二嫂端起茶碗喝茶,久久不放下茶碗。我会意,对春分使个眼色,春分立即将宫人都带了出去。 “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二嫂便道:“我这次进宫来,就是想跟你讨个主意,经过此事,父亲已将为官的心思淡了几分,准备就坡下驴,打算辞官归隐了。” 我并未觉得惊讶,垂眸道:“也好,其实父亲官拜参知政事,位比副宰,咱们家也算出了位宰相,再想往上只怕也难了。与其战战兢兢的谋求,不如就此罢手,还能博得个晚年安泰。” 二嫂舒了口气,赞道:“常说娘娘不是寻常人,我虽然与娘娘相处时间不久,但今日听闻娘娘的一席话,我真是自愧弗如。” 那也是经历了两世的风雨,才历练到今日的宠辱不惊啊! “嫂子别跟我说客气话,咱们一家人,自要劲儿往一处使的。” “是,娘娘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瞒娘娘了,父亲和大哥、相公商量过,父亲告老,但朝上不能没有咱们家的人,否则娘娘在后宫之中难有援手。所以大哥的职位得留着,不过要换个闲差,才能免了今后的烦恼。” 大哥如今是卫尉郎官,虽品级不高,但是有实权的。 我道:“此事就由父亲做主吧!只要能保住平安,富贵什么的都是浮云罢了。” “正是这个理呢!” 和二嫂达成共识,我便让人送了二嫂出宫。 自己则静静的在宫中等待消息。 父亲以年老多病为由上奏,请求告老还乡,皇上留中不发。 这是皇上在试探父亲的态度吧?我让人传话回去,要父亲打定了注意才好。回话便是请我放心,我自嘲的笑笑,父亲为官经年,这些官场的门道自然比我清楚,我又关心而乱了。 三日后,皇上来我宫中用晚膳。 “前些日子你二嫂进宫请安,想必你是知道你父亲要辞官了,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呢?” “皇上不是不喜欢后宫干政吗?臣妾没什么意思,一切都凭皇上做主。不过,父亲经此一事,怕是身子大不如前了,臣妾虽是皇上的女人,却也是父亲的女儿,自然是希望他老人家身体安康。”我答得滴水不漏。 他眯起眼看着我,低声玩味的说:“朕的女人?你多久没做朕的女人了,朕还以为你快要忘了。” 我怔了怔,是什么时候? 是玉儿死了之后。 我抚着双腿道:“臣妾腿疾未愈,怕有损陛下的兴致。” 他没说什么,用了晚膳之后就离开了,不曾在此过夜。 第三十章 诉衷肠 没几日,父亲再次上表承情之后,皇上准他辞官。又将京郊的一座园子赐给了父亲荣养。这样,父亲就能留在京城了。虽然我与父亲不能再相见,但想着他老人家至少还在京城,心里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因任期未满,两位哥哥的差事暂时不做变动,只等明年再做打算了。 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我整了整抄好的经文,让人把我抬去玄元庙。 春分给我披了一件斗篷,道:“外面下雪了,娘娘可不能受冻。” “下雪了吗?我到不知道。”看着大门的方向,我喃喃低语,“玉儿出生的时候,也下了好大的雪呢!” 春分的手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娘娘早些去吧,趁着雪还没下大,也好早些回来。” 我坐上暖轿,摇摇晃晃的去了玄元庙,将抄写好的经文烧给玉儿,又烧了一些玉儿从前用的衣物。 每次,我都烧一些,一点一点的烧,一点一点的缅怀我那缘分不多的儿子。 烧完之后,我依旧跪着,跪到我的眼泪干了为之。 “娘娘,不能再跪了,您的腿……”春分不忍的提醒道。 “扶我起来,回宫吧。”是啊,就算跪的再久,也换不回我的玉儿啊! 才到门口,就见皇后身边的魏紫也来了,她对我行过礼,道:“娘娘这会儿还在呢?还以为娘娘已经回去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 魏紫道:“皇后娘娘记得今日是十二皇子的冥诞,特意让奴婢来上柱香。”说着,便去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 我眼中含泪,道:“多谢皇后娘娘,到底还是皇后娘娘顾念着臣妾,臣妾虽有腿疾,也要亲自去谢过皇后娘娘。(.)” 魏紫正要劝我几句,见我心意坚决,便陪同我一起去给皇后道谢。 皇后见了我,立即让人把我扶到软榻上,慈爱的说:“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想尽一份心意,没想到却累得你来回的跑,这风大雪大的,若是再着了凉,就是本宫的错了。” “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何况皇后娘娘这样惦念着臣妾,臣妾铭感五内,必要来给娘娘道声谢才是。” “你呀,就是太重规矩了。姚黄,去看看厨房做的酥酪好了没有,娆妃来得巧,她又是最喜欢吃酥酪的。” 我诚惶诚恐的说:“娘娘真是疼爱臣妾,臣妾受宠若惊了。” 她笑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你心中记挂着十二皇子,却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瞧你,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方才又哭了许久吧?魏紫,去打些热水来给娆妃匀面。” “是臣妾失仪了,”我擦了擦眼角,又有水光浮动,“臣妾倒也想爱惜自己,可每每想到逝去的孩子,心里……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皇后娘娘,您对臣妾的好,臣妾感恩戴德,臣妾就跟娘娘说句贴心的话吧!您说,咱们女人在宫里图的什么,不就是个子嗣么!臣妾怀孕的时候就不安生,好容易生下孩子,还以为没事儿了,却不想……不想还是遭人暗算!”说着,我捂着嘴哭了起来。 皇后眼中也有泪光闪现,由衷叹道:“是啊,作为女人,图什么呢?不过是想有个孩子在身边承欢膝下,老了,也能有所依靠罢了。你也不必伤心,你毕竟年纪还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摇头哭道:“臣妾早已失了圣心,哪是说有就能有的呢?现如今更是难了,臣妾的父亲辞官,朝中之人多趋炎附势,大有人走茶凉之态啊!臣妾如今……如今一没家世,二没子嗣,三没宠爱,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皇后陪着我一同落泪,劝慰道:“前些日子,确实委屈了你父亲家人,这都是中书令暗中捣鬼,才让你父亲不得不辞官归去啊!” 我不服气的说道:“可不是么!娘娘,说起来咱们两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可怜人罢了。可是有些人,家世,子嗣都有了!犯下杀人的大错,也不过是降了位分而已,皇后娘娘,您说,这天理何在啊!对了,臣妾还听说,她的两个儿子一直在皇上面前进言,大的呢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的呢就撒娇扮痴!臣妾真怕再这样下去,那人就又要恢复从前的风光了啊!” 皇后惊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愤愤说道:“臣妾怎么敢欺骗娘娘呢?雅妃前些时候看望过臣妾,还跟臣妾抱怨,说她伺候皇上的时候,二皇子和六皇子就过去捣乱,让她好没脸面呢!” 皇后道:“这事本宫依稀也听说过,却不想是为这般……郑氏好不容易被降为,难道皇上真的会为了她的儿子,就复了她的位分吗?” “娘娘忘了?臣妾却是记得的,有一年皇上免了她协理后宫之权,可是因为到了年关,莫名其妙的就复了她的权力!娘娘,如今都十月了,再过两个月又是年关。这……臣妾已是无宠之人,雅妃又是个直肠子,和妃纵然有力,却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皇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频频点头,道:“你说的极是,绝不能让他复了位分!” “她是因为想要害死我才被降位的,如果被复了位分,臣妾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不如一头碰死,随我的玉儿去吧!”我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皇后亲自下了宝座,走到我身边扶起我道:“你怎的有这样的心思呢?昔年本宫受她的气也不少,若同你这般,本宫岂非早就归西了去?” 我泪眼朦胧的握着她的哭诉道:“皇后娘娘,咱们都没了孩子,没了家世,没了宠爱。可她却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她用咱们俩的孩子换她孩子的前程,用咱们的家世换她的荣华富贵,凭什么?您说,这到底是凭什么啊!” 皇后面色惨白,指尖颤抖,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后娘娘真的不知道吗?您的皇长子,臣妾的十二皇子,都是被郑氏那贱人害死的呀!” 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连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是她害死了本宫的敏德?你可有证据!” “原本是有的,可惜……” “可惜什么?” 我摇头叹道:“可惜那证人早已被郑氏除掉了。” 皇后一怔,打起精神说:“你从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事情始末,又是如何的?” 此时魏紫捧了热水进来,我重新洗脸、匀面,皇后打发了其他人,只带我一人去了暖阁内。 “你好好的跟我说。”皇后一脸严肃,到难得见她如此。 “皇后是知道的,臣妾的十二皇子被冯氏那贱人丢进了水缸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太医们倾尽全力,却是烧了退,退了烧的折腾了两日,这与当年敏德太子何其相似呀!” “不错,本宫的敏德,也是因为在风地里吃了块糕,着凉了,所以才……” “可是娘娘,十二皇子和敏德太子不是单纯的因着凉而去世,而是……中毒身亡!” 皇后手一紧,面色紧绷:“什么!” “是,臣妾不敢妄言,太医署的沈医监当时就跟臣妾说,十二皇子中了慢性毒药。那种毒药平日里隐藏极深,不会发作,长期服用却能让孩子长大变痴呆。这并不是最恶毒的,最恶毒的是,那药只要一遇上风寒热症,就会毒发,让孩子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还出了疹子。” 皇后“啊”的惊叫一声,她是敏德太子的生母,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孩子是怎么在自己怀中停止呼吸的。 我继续说道:“臣妾让人去查了当年敏德太子的脉案,和十二皇子的脉案如出一辙!而且,已故的太医令也亲口向臣妾证实,两个孩子所中之毒是一样的!臣妾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却……却置之不理!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让皇上连自己儿子的仇都不肯报呢!” “不错,不错!”皇后言语有些乱,但那愤恨的表情已说明她信了我,“当初敏德死的时候,皇上只有三个儿子,而且当时三皇子还没被接进宫来!她那么急着害死本宫的儿子,就是为了给她的儿子让路,被皇上看重!” “其实原本臣妾只是猜测,但是上回南下,竟阴差阳错的让臣妾找到了制造这味毒药的人!他也证实了,当初就是那贱人买下了这味药!可惜,还没等到臣妾将那人带回宫来问罪,就被贱人抢先一步,杀之灭口了!” “好哇!这果真就是贱人的手笔了!此次南下就你和她跟去了,除了她,没有别人了!是她,她害死了本宫的敏德!” “还有臣妾的十二皇子,娘娘,我们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报仇啊!” “你说的对,报仇,本宫要报仇!凭什么她能有两个儿子,帮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娘娘……”我与皇后抱头大哭,我的泪水汹涌的流着,流到微微扬起的嘴角里,带有复仇般快意的苦涩。 第三十一章 与皇后谋(一) 我与皇后渐渐热络起来,就算双腿走路有些不便,我也强撑着去请安,就是为了在请安之后能留下和她商讨一些事。 “她如今被软禁,含象殿的宫人都是本宫安排的,找一两个得力的,就这么悄悄弄死她!”皇后愤愤对我说道。 我却道:“可是娘娘,这样一来,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她一点也不知道,而且说不定在死后,还能有份哀荣呢!” “那你说怎么办?时间不多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放虎归山吧?” 我笑了笑,低头抿一口茶,道:“若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再好不过的,让她也尝一尝失去爱子的痛楚!” 皇后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会意的笑来,点头道:“不错,咱们所受的痛苦,本宫要十倍百倍的还给她!恰好,也能就此除去一个强有力的皇位继承人!” 原来她以为要除去的是二皇子。 我摇了摇头,说:“二皇子已经成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另一个……父母偏爱幼子,贱人也不会免俗。更何况二皇子不常在她身边,感情不比一直在她身边尽孝,且天真纯朴的小儿子!” 皇后不以为然,道:“六皇子也不小了,还是那么憨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宫里的孩子。倒是二皇子,贱人对他多有厚望,若能除之而后快,必定叫贱人生不如死!” 我提醒道:“娘娘别忘了,二皇子不光受贱人看重,也十分得皇上的缘分!”难道她以为只要除掉二皇子,储君的位子就能落到十一皇子身上吗?只怕到时候和妃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和妃那样聪明,又那样希冀七皇子胜出,都没有想过用暗害这个法子,必是知道这法子不可用的。 没想到皇后这样冲动愚笨! 但,也正合我意。 唇边含了一丝笑意,道:“那咱们可得从长计议,毕竟二皇子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若一击不中,便是打草惊蛇,只怕以后会更加难对付。” “你说的不错,咱们是得好好谋划一番。” 我低头不语,若是她真能成事,除去二皇子的确比除去六皇子的杀伤力大,但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静默着,魏紫进来禀道:“娘娘,十一皇子进来给您请安。” 皇后忙道:“快请进来。” 奶娘带着十一皇子佑琮进来了,十一皇子才向皇后半福了身子,皇后就亲自下座扶他起来,将他搂进怀中,宠溺的笑道:“我的儿,今日上学可辛苦?” 十一皇子八岁年纪,形容稚嫩,说话也奶声奶气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着皇后说:“儿臣不辛苦,儿臣读书读得好,老师还夸了儿臣呢!” 皇后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无弹窗广告)来,去见见娆妃娘娘。” 十一皇子依言走到我跟前,对我行礼:“见过娆妃娘娘,您的腿疾好了没有?”我忙俯下身去扶他,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笑道:“已经好了很多了,谢谢殿下的关心。”我是当真很喜欢这孩子的,看到他,也时常会想起我那可怜的玉儿,若是长到他这么大,必定也是极可爱极孝顺的吧? “瞧你,眼圈儿怎么又红了?”皇后叹了口气问。 我忙擦了擦眼角,道:“没什么,觉得十一皇子又可爱又孝顺,真心喜欢着。” 皇后道:“你是想起十二皇子了吧?本宫何曾不是常常想起敏德呢?咱们是同病相怜,不过本宫又比你现下好些,好歹,还有琮儿在我身边。”她又将十一皇子抱在怀中,柔声问道:“琮儿喜欢娆妃娘娘吗?” 十一皇子点头笑道:“是,娘娘和儿臣一样喜欢吃酥酪。” 我和皇后都笑了起来,皇后道:“这倒是真的,本宫早就命人备下了,你们一同吃些吧!” 十一皇子冲我抿嘴而笑,我也露出慈和的笑容来。 吃过点心,奶娘带十一皇子去洗手,姚黄面有不悦的走进来,道:“皇后娘娘,赵宝林又来请安了。” 皇后面上的笑容僵住,沉下脸来,道:“本宫正和娆妃说话呢,让她不必进来了。” “是。” 赵宝林是十一皇子生母,我来的几次,她每每都是趁着十一皇子下学之后来给皇后请安,想必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儿子吧? 毕竟是亲生的骨肉,哪是真的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都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一定也十分不好过! 我想了想,故意问道:“看来赵宝林还是想念着十一皇子的,娘娘怎么不成全她们的母子之情呢?” 皇后蹙了蹙眉,说:“你这话就说错了,本宫早已抱养了十一皇子,本宫才是十一皇子的母后,十一皇子从出生之后,就与赵宝林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忙请罪:“是臣妾不会说话,惹娘娘生气了。” 皇后叹了叹,道:“本宫早已年迈,就算想亲自诞育皇子也不能够了,只是养着琮儿,聊以慰藉罢了。” 我亦叹道:“十一皇子当真可爱,臣妾每次见了都不免多看几眼,也实在是因为十一皇子是可人疼的孩子。”我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说:“只是,皇后娘娘恕臣妾多言,赵宝林如此,娘娘还是早作提防为好。” 皇后又蹙眉道:“她原本不过是个宫女,有什么资格和本宫争!” “血浓于水啊,娘娘!” 皇后一时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我待琮儿不薄……” “娘娘,敏德去了这么多年了,娘娘心里看重敏德多一些,还是十一皇子多一些呢?” 皇后彻底愣住,不说话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起身告退。 才下了软榻,皇后便叫住我:“你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我回头冲皇后莞尔一笑,幽幽道:“咱们现下,手上不是正有一件棘手的事无人可信么?若真能用得上,到时就是一举数得的事了。”我看到皇后眼睛一亮,微微笑了笑,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与皇后谋(二) 皇后如何安排,如何下手,我已不去过问了。因没好好养着,加上天气实在寒冷,腿疾又厉害了起来。沈七三令五申也不见我遵医嘱,最后不得不请了皇上旨意,禁止我再出宫门一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被禁足了呢! 皇后来过一次,问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口风,我见她这样紧张,正担心她已对二皇子动手,忙说自己是因为腿疾不得外出,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我却忧心忡忡,问道:“娘娘不会已经动手了吧?只是二皇子那里并无动静。” 皇后愤然道:“没想到他那里倒是防范的严密!而且,多是御前的人!皇上当真器重他!”她攥紧手心,显然对二皇子那里十分无奈。 我抱着云锦装的暖手炉,缓缓说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琅琊郡王大婚的婚期了,臣妾记得八贤王大婚的时候,几位皇子都去喝过喜酒。琅琊郡王虽地位不如八贤王,但到底和二皇子交好。” 皇后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道:“本宫宫里还有些杂事,就不陪你说话了,你要好好养着,这腿疾可大可小,不要掉以轻心,知道吗?” 我颔首笑道:“是,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于心。” 皇后吩咐我不必送了,自己匆匆带着姚黄、魏紫回宫去。 春分将皇后用过的茶碗收起来,问我:“娘娘真的想要利用皇后除掉二皇子吗?娘娘刚开始的目标,不是六皇子吗?” 我冷笑一声,道:“春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两个孩子。” 春分不解:“那娘娘您……您与皇后结盟,不就是想除掉郑氏吗?可是皇后的做法您又不同意,奴婢还以为,您真的想除掉那两位皇子呢。” 我暂时没与她多说,只道:“你小心盯着皇后那里,看她与赵宝林有何接触,再注意赵宝林的动向。她若想动手,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了。到时候你告诉启悯一声,让他帮防着些,最好,能来个人赃俱获!” 春分先是一愣,后恍然大悟:“娘娘是想……”随即闭口,含笑又道:“娘娘此计高明,如今皇后对娘娘十分信任,又言听计从,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握之中。那郑氏虽罪大恶极,但毕竟是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我对她点点头,道:“你心里清楚就好,小心些,别让皇后那里发现了什么。”皇后还真的以为我与她结盟不成!就让她有所错觉吧!也是该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没几日之后,春分告诉我,原本皇后不肯接见赵宝林,这几日不知怎地反倒殷勤的让人去请她去说话了,有好几次,正是十一皇子下学之后。 “皇后虽为后宫之主,但到底无权无势,不过空有一个皇后头衔罢了。她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这也正是我不敢让她在含象殿动手,害死郑氏的缘故。只有一个赵宝林,心疼儿子,才肯任她驱使。” 春分拜服:“娘娘所言极是!”又叹道:“从前还以为,娘娘就是个长不大的女孩子,奴婢倾尽心思,也要护得娘娘您周全。没想到这才几年光景,娘娘睿智,已不输于这宫中的任何人了。” 睿智?那也是被逼的呀! “从前我性子不好,被人害了我也当是自己的错,立志想好好的改一改,可是没想到,收敛了性子之后,却依旧逃不脱她们的魔掌,反而让我失去的更多!这就叫人善被人欺!原来一个人的良善,真的会被这修罗场逼得流失殆尽!”我深深感念着从前的种种,没有理会春分带着诧异的怜惜的神情,她是无法理解的,无法理解当我重生之后步步小心,却依旧换不到任何结果的绝望。如果心狠就能得到一切,谁还愿意守着微薄的良心任人鱼肉呢? 春分见我情绪低落,就笑着说:“娘娘只顾着这些无趣的事,不如想想咱们送些什么贺礼给琅琊郡王吧!” 我的手一顿,他要成婚了,我还得送他贺礼,心里别扭着,总不愿想起他身边就要有另一个女子相伴的事实来! 懒懒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送人贺礼,还要我来拿什么主意?你自己做主就成了。” 春分道:“那都是明面上的,奴婢是想问娘娘可还像上次八贤王大婚一样,也私下送些什么过去?” “不必了,”想起上次送清音让皇上震怒,就更加怏怏的了,“何必招人不痛快。”又道:“我的心思,你要原原本本的跟琅琊郡王说明,别让他看错了猎物、”免得事发了他还措手不及。如果皇后在他婚期那天动手,他不得空,也可派个心腹之人盯着二皇子和六皇子。 春分点头,道:“娘娘放心。王爷也是个睿智的人呐!” 我道一声累了,她忙扶了我回房休息。我却心思百转,启悯除了出生的时间不对,凭她的心智,胆识和文韬武略,哪一样都不输于当今皇上呀! 可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成婚,那个看着温婉的女子高氏,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落下那一方锦帕,但不久之后,她就是启悯名正言顺的妻,是上了宗庙的琅琊郡王妃。 望着头顶深赭色的暖帐,有些恼怒的闭上眼,这帐子颜色难看的很,又闷热,待会儿定要叫人换了去! 睡着了也不安生,醒了沈七就来问诊,施过针,听他叮嘱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等她们闹哄哄的换了颜色浅淡的暖帐,心情好了些,吃过晚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嘀咕道:“早该换了的!” “娘娘说什么呢?”谷雨没听清楚。 “没什么,把我的针线拿来吧!反正也睡不着。” 谷雨拿来一个做了一半的扇套,问:“这是做给皇上的吗?” 我接过来理了一下丝线,说:“就是无聊做着玩儿,打发时间的,也不拘就做了给谁。我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个样子。”理好丝线,扎了一针,才扎了一针,就刚好扎到我手指上了。 “呀!”谷雨忙捏着我的手指,心疼的说,“娘娘您也小心些呀!为这东西也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指了,干脆交给立秋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做。” 我推开她,又开始烦躁起来,不耐烦的说:“就你聒噪,别烦我了,今夜也不要你值夜,出去出去!”我甚少这样对她,她嘟着嘴走了,我恼怒的将扇套撂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第三十三章 事发·变 冬月一过,便是腊月。[] 启悯的婚期就在腊月初二。 前些日子,春分打听到了消息,知道赵宝林和太仆寺的人有所接触,我不免狐疑,太仆寺说白了就是养马的!御用的马匹和皇子宗亲的坐骑大多在那里养着,难道她想从这里下手不成? 我忽然想起在我怀孕之后,晋升为妃时所乘坐的马车,那马车里有大量的红花,害的我险些落胎! 没想到皇后和太仆寺那里的人关系这么好啊! 当初只以为是六局的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可是能接触马车的,可不止是六局之人,还有太仆寺的人呢! “王爷还让奴婢给娘娘带句话,请娘娘静候佳音。”春分含笑说道。 我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宫里吧!” 只是很多时候,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计算的再缜密,又怎能逃过上天的安排呢? 腊月初二那天,我在宫里等着事发,却不想传回来的消息则是六皇子受惊坠马,抬回宫救治了。 听到消息时我悚然大惊:“怎么回事?不是说骑马的是二皇子,六皇子坐在马车里的吗?” 皇后要除去二皇子,所以在二皇子的坐骑上动了手脚,我心想着二皇子年轻力壮,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为人又阴沉的很,事后必会追查,到时顺藤摸瓜找到赵宝林,牵出皇后来!可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六皇子了呢? “春分,你快去打听,看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六皇子的伤势如何了。”六皇子身子单薄,这又是受惊,又是坠马的,可不要出大问题才好啊! 我心里这样想着,又恨起自己来,那六皇子是郑氏的儿子,我何必为他劳神忧心! 到了晚上,春分带了消息回来,说:“原来骑马的是二皇子,可后来不知怎地,六皇子不愿意坐马车,也要骑马。二皇子担心他骑术不佳,就想把自己那匹训练有素,性格温和的坐骑让给了六皇子,自己另寻了匹马来骑。人才出了宫门没多久,六皇子骑的马突然发狂,上蹿下跳的把六皇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听说当时就把六皇子摔了好几丈外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冷笑道:“二皇子的马训练有素,性格温和?却把六皇子摔出了几丈远?如今他伤势如何?” “说是当时吐了好几口血,然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只怕这时候还没醒过来呢!” 我叹道:“只怕伤得不轻啊!郑氏知道了吗?” “郑氏虽被软禁,但耳目仍在,已经求了皇上让她出门照顾六皇子去了,皇上跟皇后都在六皇子那里呢!娘娘,现在,您打算如何?” 我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暖手炉,道:“给我更衣,我们去见赵宝林。(.)” 春分给我换上宫女服饰,披上斗篷,让谷雨和霜降看好门户,若有人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不过想来现在整个后宫都系心于六皇子的安危,大概没人会来注意我吧! 赵宝林的居所坐落于御冬园的西北角,极是偏僻的地方,不过好就好在,这地方就她一个人独居。想想她每日都要穿越大半个东大内去见她的儿子,还不是每次都见得着,到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 因要避人耳目,我没有乘坐暖轿,和春分一起步行的。春分担心我的腿,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又是大毛的皮靴又加了护膝,再有事可真不要走路了。 好容易到了赵宝林处,一个和赵宝林差不多年纪的宫女请我们进去,赵宝林还在灯下做针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做针线,是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还是已经存了死念呢? 她看到我来有些惊讶,对我行过礼后,问:“娘娘怎么有空到嫔妾这儿来?嫔妾这儿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实在逼仄的很。” 我看着她畏畏缩缩的表情,微笑道:“本宫是奉皇后旨意来的。” 她的身体一震,嘴唇颤抖,哆嗦着问:“不知皇后、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我笑了笑,轻声道:“皇后娘娘要你死。” 她这下并没有显得太惊讶,到像是心头释了重负一般,竟点了点头说:“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的懿旨,等臣妾做好这件小袄,立刻应皇后娘娘之命而去。” 我的目光落在针线筐里的那件精致的刻丝小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这个生母亲自穿成的。 我喉头哽咽,道:“你当真存了死念,当真不愿再见十一皇子了吗?只是不知道当十一皇子穿上这件小袄,却不知这是他生母临死前做给他的,如何呢?” 赵宝林低着头,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落到小袄上,她慌忙擦去,怕自己的泪水弄脏了儿子的衣服。 我摇头叹息,又道:“他若知道还好,若是不知道,你的这番心意又是为谁?” “我身份卑微,不能给琮儿更好的前程,只盼着他将来能好,至于认不认我这个生母,我不在乎。” “你当真不在乎吗?亲生子从未唤过自己一生母亲,养在别人名下,哪怕因思念想要见一见儿子,却被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拦在门外!这些,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死后,十一皇子的记忆里再没有你这个亲娘!即便等他长大了,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也会因你蒙羞!别再说什么你的身份低微,真正令他蒙羞的是你的死!谁愿意有一个毒辣却又懦弱的母亲!” “别说了!别说了娘娘!我死,我死正是为了保全他!” “你活着才能保全他!”我低声怒喝,想就此喝醒这个被人利用,又即将被人遗弃的棋子。“你以为你死了郑氏就不会查到皇后头上吗?只要和皇后有一点关系,你以为凭郑氏的力量扳不倒皇后吗?到时十一皇子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想必你是知道郑氏的手段的,敏德太子,长安王可都是死于她手,下一个要对付的孩子,除了十一皇子,还能有谁!” 第三十四章 夜访赵宝林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她一个劲儿的说不,可是她却又那么慌乱恐惧,显然我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她睁着惊惶无措的泪眼,边哭边说,“皇后答应过我,她一定会保全琮儿,一定会把他抚养成人的!” “皇后?皇后她都自身难保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告诉你,在得知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郑氏就已出了含象殿。不管此次事件六皇子伤势如何,她都不会放过一干人等。而她最不能放过的,就是幕后主使的皇后!” 赵宝林吓了一跳,叫道:“六皇子?怎么会是六皇子呢?我明明……” “明明动手脚的对象是二皇子是吗?可终究世事无常啊!受伤的是六皇子,据说伤势很重。”我声音低了下来,满是唏嘘。随即又冷声说道,“就算皇后侥幸让你背了黑锅,郑氏没办法料理皇后,可是二皇子呢?将来二皇子登基,他会放过像嫡子一样被抚养长大的十一皇子吗?” 赵宝林的意志彻底垮了,她大概和皇后一样,觉得铲除了二皇子,扶十一皇子上位,十一皇子就能当皇帝了吧? 可是现在,二皇子毫发无损,郑氏还被解了软禁皇上必定会因此事对郑氏心软,不会再追究她了!这宫里,已经无人能与郑家抗衡。 “如今你若还不醒悟,就等着来日你、皇后、十一皇子被郑氏和二皇子挫骨扬灰吧!” 赵宝林瘫软在地,喃喃问道:“那怎么办?现在怎么才能救琮儿呢?”她忽然抬起头,跪行至我面前,拉住我的斗篷哀求道:“娆妃娘娘,求您救救琮儿吧!别人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皇上很顾念您,他不舍得让您受苦,现在只有您才能救琮儿了。” 我退后一步,道:“现在能救琮儿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我怎么救?我不过是个位卑的宫女出身罢了。” 我叹口气,道:“正因你只是个宫女出身,所以才能救琮儿啊!你想想,二皇子之所以要除掉十一皇子,就是因为十一皇子是养在皇后名下的,位同嫡子!如果十一皇子不再是嫡子,回归到你的名下,到时候虽说少了光环,但至少能捡回一条性命。我问你,你就真的不想让十一皇子回到你身边来抚养吗?” “让琮儿回到我身边?”赵宝林惊讶的看着我,但是在那层惊讶之后,是喜悦与希望! 这才是她的软肋吧! 我却幽幽的叹息起来,哀声道:“我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知道母子分别是什么滋味。我当初若不是太过受宠,位分又是四妃之一,我的玉儿又怎会招人嫉妒,被人害死呢!不说王昭仪、徐充容,就是周美人,元才人,她们的儿子都还好好儿的呢!不就是因为她们的儿子对二皇子构不成威胁么!人都说,富贵险中求,现在皇后要拿十一皇子去争的可不是富贵,而是权力啊!宝林,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是孤注一掷用十一皇子的命去赌那遥遥不可及的东西,还是守着最后的本分,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呢?有些东西,可不是想要就要的起的!宝林啊,八年前你就和琮儿生离,难道还想在八年后再经历一次死别吗?” “生离?死别?不!我不要再忍受那样的痛苦了!”赵宝林失声痛哭,“八年前,琮儿才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皇后抱走,我连喂他一口奶水的机会都没有!我日日想着他,念着他,哪怕只想见见他都要被皇后多加阻拦!那可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不要去争了,争来争去的,有什么好结果呢?娘娘,我听您的,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求娘娘能说服皇上,让琮儿回到我身边!” 我弯下腰,握住她的手,柔声笑道:“你放心,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让你们母子团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她重重的磕头道谢,我又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听得她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 我道:“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当好人的时候了!你若不狠,你的儿子就会被人害死!你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啊!别害怕,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听了点点头,咬着牙,眼神坚定的说:“好,为了琮儿,我也豁出去了!” 我笑了笑,又继续说着事情该如何安排,该注意什么。她不再犹豫彷徨,面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孩子,是每个母亲的弱点。 与赵宝林商定结束,再回去时,天空又簌簌的扬起了鹅毛大雪。春分帮我裹紧身上的大毛斗篷,问道:“要不,娘娘寻一处先避着,奴婢回去让人抬了暖轿来?” “不必,咱们本来就是要避人耳目的,还是快些赶在亥时回宫吧,不然可回不去了。”说着,我又加快了脚步。 前面隐隐有灯笼的亮光,我忙用帽子上的风毛挡住脸,低下头去。春分倒是眼力好,对我道:“似乎是琅琊郡王。”我望过去,灯笼上确实是琅琊郡王府的标示,便示意春分过去。 他见了我,屏退了身后的小太监,走到我跟前,春分正跟他行礼,他就问我:“下这样大的雪,你怎么在这儿?” 我道:“去见了赵宝林,有些事,还需她出面为好。” 他皱皱眉,道:“这种事让春分去做就是了,你的腿才刚刚有些起色,怎么又到处乱跑!” 他语气里十分担忧,我勾了勾唇角,有些撒娇似的嗔道:“有些话还是从我口中说出比较有分量。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进宫呢?今夜……可是你的洞房花烛!” 他忽然伸出手,毫不避忌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道:“六皇子……怕是不中用了。” 我的心猛地一坠,失声问道:“你从何而知?” “方才接到皇兄旨意,让我进宫,我打听了一下,太医们不敢在皇上面前言明,却是对我说了几句,我看,最迟不过明日。” 我双腿一痛,就要跪下去,启悯忙抱住我,我哽咽道:“我不想害死他,我并不想害他们……” 第三十五章 六皇子·夭 “我知道,”他语气淡淡的,并不因一条即将逝去的性命而惋惜,“世事难料,这也是他命中的劫数,你不必因这个自责,谁知是否因为他的母亲害人太多,惩罚落在他身上了呢!你就当,用他的命还给玉儿吧!”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戚,又有些怀疑起来。(.)“六皇子可不是那调皮不懂事的孩子,郑氏还被软禁着,他也是去你府上吃喜酒的,怎么就好端端的不肯乘马车,反倒要骑马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快回去,事已如此,你就不要操心了。其他的事,我会帮着料理的。你总想着别的,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春分,快带着你们娘娘回去,别再着了凉,回去记得用热水泡一泡脚。” 春分立刻上前来扶着我,我蹙眉看她一眼,又看向启悯,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之后,恐怕这宫里要翻天覆地了,大家各自珍重吧!” 我转身欲走,他却手上一用力,把我带进他怀中,我惊慌之下看向春分,她已低下头去,而那提灯笼的小太监早就背向我们站着了。 启悯道:“别怕,小忠是信得过的人。”他紧紧搂着我,丝毫不肯放松,又叹道:“我真不喜欢你方才说话的方式。” “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大家、各自!以后不许说这个,要说咱们、彼此!” 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有些想笑,更想逗他,抬起头说:“我跟你本就是各自,你跟琅琊郡王妃,才是彼此呢!” 他脸色微变,捂住我的嘴,声音都变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子值得我一生痴心,那便是你啊!” 我握住他的手,眼睛酸涩,喃喃道:“我明白……”可是,明白又如何,我是娆妃,他是郡王。我们之间隔着那么高的山,那么深的海。如今他已成婚,以后,我们的距离会更加远了。 “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再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山雨欲来,咱们彼此珍重。” 他对我亦露出惊艳一笑,白雪皑皑中,如一株红梅,遗世独立。 我嘟着嘴走了,春分忙跟上脚步,道:“娘娘怎么生起琅琊郡王的气来了?”我回头看了看,他还站在风雪里遥遥望着我,心中熨帖甜蜜,嘴唇却撅的高高的说:“哼,笑起来竟然比我好看!” 春分掩唇低笑,我猛地瞪她一眼,道:“快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春分一愣,笑道:“娘娘真是的,瞒的奴婢这样苦,早知道郡王对娘娘有心,奴婢就不担心了。娘娘也别生气,奴婢毕竟也是过来人啊!” “我没生气,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我叹道,将原本没对她说的,在扬州倚翠楼的事拣了扼要的告诉她,自是没说启悯后来又让人烧了倚翠楼的事。 春分边听边点头,说道:“原来其中还有这层缘故,我说无缘无故的,郡王怎会对娘娘伸出援手呢。奴婢原还担心,老大人辞官之后,怕外朝无人,这下子,奴婢可放心多了。” 我看着她说:“我没想利用启悯。” 春分笑道:“奴婢明白,只是有些事,就算娘娘不说,郡王也会为娘娘安排妥当的。” 是啊,他的心思细腻,有足智多谋。我怕的就是他太动谋略了,也不知这次六皇子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想想又觉得自己多心,他与二皇子交好,与六皇子没什么交集,大约没那个本事能让六皇子突发奇想的去骑马吧? 回到宫中,各处均安。六皇子那里也没什么话传出来。 春分命人给我打了热水放了药包泡脚,道:“娘娘泡好之后,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只怕有大阵仗,到时想歇着都不能够了。” “知道了。”虽这样说,到底心里不安,惴惴的没睡好。 好容易等到天亮,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六皇子那里看看,和妃却来了宫中,对我道:“你听说了没?六皇子怕是受了内伤,不知能熬多久。” 我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昨日只听说摔了一跤,想着冬日里穿的厚实,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和妃面上虽是忧愁的样子,眸中的光芒却闪烁着,说:“你没出宫门,自然不知道,昨晚皇上连夜叫了琅琊郡王进宫,这时候还在呢!皇上今日也没有去早朝,郑昭媛也放出来了,我让人去太医署那里打听了一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连和妃也这样说,看来六皇子真的是没得救了。 我黯然神伤,叹道:“好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和妃不以为意:“可惜什么,就算没了这个孩子,她不还有一个更成器的儿子么!若真有什么可惜,我只可惜现在躺在那里的不是老二!” 她说的这样直白,我反倒不好答话了,便问:“我正准备去看看,姐姐也一起去吗?” 她摆摆手,又劝我道:“你的腿不好,皇上不让你出去,你就别过去了,就算去了,只怕那位还以为你是去看笑话的呢!如今除了皇后在那儿,谁敢过去?我是不去的,各宫也只派了奴才去问候过罢了!” 我忙道:“那我这就让人去看看。”叫了霜降过去,就当请个安。 和妃并不急着走,在我这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我见她有意逗留,让人准备午膳,添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正吃着什锦火锅,刘有余匆匆进来禀道:“启禀两位娘娘,六皇子殁了!” 和妃高声道:“此话当真?” 刘有余道:“是,内侍省的人已经往各宫报丧去了。” 和妃点点头,让他退下,对我说:“这个时候报丧,只怕是午膳前就已殁了。得!咱们也不必吃了,我先回宫更衣,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我把颤抖的手指隐在袖子里,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希望一切顺利! (ps:如果觉得女主变坏了,大家别恨她) 第三十六章 一切顺利 与和妃一同换了素锦棉袍去了崇仁殿,到门口时见已停了好几顶暖轿,小太监们来来往往的换白灯笼,挂白联。(.好看的小说)我与和妃对视一眼,进去时,六皇子已被停了灵柩。 皇上面色冷凝的站在一旁,两边亦站了几位早到的嫔妃。我与和妃向皇上行过礼,给六皇子上了炷香,默默无言的站在一边。 我扫了一圈,却不见郑氏,和妃冲我撇撇嘴,看了看内室。我亦看过去,莫非郑氏伤心过度,已不能见人了? 不多时又来了好几位嫔妃,大家问过安,都没人出声。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太监来,对皇上说了几句,皇上看了一眼众人,道:“尽过心意的都回去吧!人多了闹得很。” “是。” 一众人相继走出来,和妃拉着我说:“我看,郑昭媛必定是病得不轻,也是,六皇子毕竟是她的幼子,又一向疼爱有加。不过,看皇上那样子,心里恐怕怜惜的很,只怕郑昭媛东山再起的日子不远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只等着郑氏复位,再唤她一声贵妃娘娘了!不过,做到贵妃,也就是顶了天,皇后的位子,除非她两个儿子都死了,家人也不再在朝为官,才有几分可能。[] “现下胡乱猜测也是无用。”我淡淡的。 和妃道:“也是,还是想着到时候如何周旋吧!”她拉住我,郑重说道:“你父亲虽辞官,但你还不至于完全失了宠,依我之见,你还是快些养好身体,在皇上恢复郑贵妃之前获宠,否则等她复起,为时已晚。” “现在争宠,谈何容易。你方才也看到了,皇上今日罢朝,一直留在崇仁殿,郑昭媛在里面说句话,就让他打发走了我们,去陪郑氏了。” “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装可怜罢了。” 郑氏可不像是个会装可怜的人啊! 却不知她有什么对皇上说的。 六皇子的丧礼,也礼同亲王,追封的是洛阳王。 接连三日,外命妇们在左银台门外哭丧,哭声震天,闻之亦不免让人心生戚然。 我在宫中听着外面的哭声,想起玉儿死的时候,她们是不是也这样哭?只闻声,不见泪。 除了真正在乎你的人,谁还会心痛你的痛,悲伤你的伤,为你真心落下一滴泪来呢? 三日之后,洛阳王的“金棺”要扶往京郊暂安,沿途设亲王仪卫,场面盛大。(.好看的小说) 我听着渐行渐远的哀乐声越哭声,神思恍惚。 正出神间,刘有余来禀:“太仆寺的一个养马倌儿被带进了宫正司,还有一个从七品的主簿被下了刑部大牢!” 我一惊:“这么快!”原以为她至少会过了大祭礼之后才会有所行动,这才几日功夫,就查到太仆寺头上去了。看来,她并不是因为悲伤不肯露面,而是在暗中查探了。 我叫来春分,让她去给赵宝林提个醒儿,别的不必多说,只叫她想想十一皇子回到她身边之后,要如何教养才好。 既然已经查到了太仆寺,只怕没几日就轮到赵宝林了。 却不想郑氏让刑部和宫正司双管齐下,上午才把两人抓了去,晚上就招出了赵宝林, 皇上为了洛阳王罢朝三日,这日又在郑氏的含象殿中,得知此事牵扯到赵宝林,当即就命人传了赵宝林过去。 我虽然担心着赵宝林会怎么跟皇上说,会不会按照我的意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皇后身上,她不过是个无宠又受人胁迫的可怜母亲罢了。 赵宝林告诉过我,皇后给过她一味药,让她下在二皇子坐骑所食用的草料中,算准了时辰发作。赵宝林是知道这药是什么的,但为了保全她自己,她一定要推个一干二净,就说不知道是什么,是皇后给她让她照做,其余的不许多问。她只问了一句,皇后便拿十一皇子做威胁,她没有办法,只得听皇后的话。 后来出事的是六皇子,她还以为不关自己的事呢! 原本皇后的意思,是要她将此事都揽在身上,一切到她为止,但她若肯听我的话,兴许能捡回一条命。 我的目标,不是两位皇子,也不是郑昭媛,而是皇后! 皇后所得的毒药是从哪儿来的,想必已经有人透露给郑昭媛了,到时候不光是赵宝林的供词,还有别的人证物证,以郑氏的心性,皇后必定在劫难逃! 酉时刚过,刘有余来报:“皇后被请去了含象殿!” 很好,赵宝林没有让我失望! 赵宝林的供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既然她已经都说了出来,嗯!最紧要的关头已经过去,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天刚蒙蒙亮,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春分带来一个好消息:“皇后禁足清宁宫。” 一切顺利,我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接近晌午了,伸了个懒腰起来,就听到和妃那利落的声音:“这阖宫上下,只怕也只有你睡得这么香了!” 我吓了一跳,忙叫谷雨来给我穿衣梳头,一面说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醒我?” 和妃道:“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得这样好,就没忍心吵你。” “今儿是腊八,姐姐是来叫我去吃腊八粥的吗?” 和妃隔着屏风短促的笑了一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腊八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早上我得到消息,说皇后被禁足了。” “好端端的,这是为何?”好在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面上笑着,声音里却满是讶异。 和妃嘀咕:“谁知道呢!不过昨儿可是好大的阵仗,尤其是含象殿里,先是太仆寺的人,后又是赵宝林,最后皇后也被请去了。一出含象殿,今天早上就得了这消息。你说,洛阳王的死,不会跟皇后有关吧?” 我忙道:“可不敢胡说!” 和妃呵呵的笑起来,幽幽道:“不知皇后要是被废了,后宫无主总归不好,下一个皇后,会是谁呢?” 我穿好衣服,随意绾了个堕马髻,出来对她说:“姐姐真是的,总是喜欢捕风捉影,有没有关系还另说,皇后毕竟和皇上几十年的夫妻了。”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夫妻,本就是世上最淡漠的关系。” 第三十七章 废后(一) “原来姐姐也觉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 “什么同林鸟,寻常人家的夫妻是如此,可这后宫,皇上就是那棵大树,我们不过是依附于大树的菟丝草罢了。(.好看的小说)一旦失去大树的庇佑,菟丝草只能干枯剥落,随风凋零。”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唏嘘。 我听得怔怔的,道:“第一次听到姐姐这样的比喻,新奇的很。虽听着让人伤心,不过却也是真实写照呢!” 和妃又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得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立夏在准备腊八粥的材料,想必你这儿有新鲜可口的粥喝,我今日不走了,陪你喝粥吧!” 我笑道:“姐姐肯赏脸,妹妹再高兴不过了。谷雨,你去帮着立夏,快些做好腊八粥来。” 上回和妃留下用午膳,和我一起等到了六皇子逝去的消息,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消息呢? 就着几个小菜吃了碗粥,正喝着茶,和妃身边的掌事太监传话进来,由金蕊禀报说:“早朝时以中书令为首,好几位大人弹劾中宫无德,请求皇上废后!” 和妃对我笑道:“动作到快。”对金蕊一挥手:“你先下去,让夏炎继续去探,这个时候,几位大人定还在延英殿缠着皇上呢!”又对我说:“还是朝中有人的好啊!” 我笑了笑,问:“左相大人门生众多,姐姐可否也要添上一笔?” 和妃笑道:“皇上要废后,和皇上被逼着废后,这区别可大着呢!我嘛,还是在你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左右无事,咱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我心下着实佩服她的敏锐,复又想起皇上被我逼着降了郑氏的位分,他便对我愈见厌弃起来,不由叹道:“果真,区别大的很。” 一整个下午,我与和妃便下棋打发时间,用了晚膳她才回去。金蕊并无消息来报,想来延英殿里迟迟未有决断。 废后的事一直没有定论,两日后,倒是郑家的人找到了那个给皇后毒药的江湖术士,那江湖术士认出问他买药的人是魏紫,魏紫被扔进了宫正司。魏紫倒是个有气节的,拷问了一天一夜就是没吐出半点东西来!却是皇后身边坏了事,皇后对赵宝林背叛十分恼怒,让清宁宫的掌事太监杀了赵宝林,却不想被人发现,赵宝林被勒的只剩下半口气,但那行凶之人却被当场抓住了。 朝堂上要求废后的声音越来越高涨,郑昭媛更是和二皇子一起,身穿孝衣,跪在宣政殿外不吃不喝,只求皇上给个公道! “皇上一向器重二皇子,这么冷的天跪着,只怕皇上心中已有了定论。”春分一面给我按摩着双腿,一面说道。 我看着自己跪残了的双腿,恍惚道:“是啊,到底是流着他骨血的亲生儿子,旁人哪怕跪得再久,也无济于事。” “都是奴婢不好,惹娘娘伤心了。” 我喟叹道:“我还有好什么伤心的,为那个人,不值得。” 原本过了腊八就该封印的,今年却因六皇子被皇后害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奏折如雪片般飞进了宣政殿,加上郑昭媛和二皇子的跪求,皇上不得不在大年下的,宣布废除皇后,只等过了正月十八开印,正式下达废后诏书。 年下事忙,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和妃。郑昭媛被解禁,皇上几乎夜夜在含象殿陪伴她。原本一直盛宠的雅妃被冷落了下来,成了我这里的常客。 “这宫里,也就我们两个最冷清了,别的人要么帮着和妃料理宫务,要么就往含象殿去凑!”雅妃把玩着一枚鸽血石,怏怏的说道。 我笑问:“姐姐不高兴,是因为皇上冷落了姐姐吗?” 她没做声,想来就是了,说:“我原来以为有个孩子就好了,拼了命想生孩子,可是现在看看你,再看看郑昭媛,就觉得算了吧!与其得到了再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呢!” 我垂下眼眸,默默不语,她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忘心里去。”我冲她面前露出一个笑意来,她讪讪的,没坐多久就走了。 春分送了她回来说:“雅妃的性子就是如此,娘娘别放在心上。” 我道:“我知道她其实也难受着,明明爱着那个人,却不能和一个失了孩子的人相争。” 春分点点头,道:“如今宫里都在猜测,皇上这样眷顾郑昭媛,只怕会立她为后。娘娘,您怎么看?” 我笑了笑说:“若立她为后,二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就算皇上迟迟不立他为太子,只怕到时候整个天下都认为他就是未来的储君了。一个年轻的储君,一个年富力强的皇上……谁能安心?就算父子之间相安无事,郑家的人呢?他们家可不是什么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家,要不,怎么就生出郑昭媛那样张扬的女人来?” “那……和妃呢?” “别忘了,和妃也是有儿子,有娘家的人!” 春分笑起来,说:“这样看来,倒是谁没有子嗣,谁的娘家不显赫,反而更有机会了。” 我怔了怔,回头看着她,她对我笑着颔首。我觉得这想法很荒谬,摇头道:“不可能的,他如今可是烦透了我。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在后宫里选,宫外那些年轻的花朵一样的女孩,不是更合适么!” 春分叹了口气,道:“是啊,琅琊郡王已经在为皇上挑选家世不显,个性又绵软的世家小姐了。” “他?” “是,此事郡王也是在暗中进行的,叫奴婢跟娘娘说一声,在立后这件事上,让娘娘不要搀和这趟浑水。我以为娘娘也志在后位,就没有贸然答应他。” 我蹙眉低语:“他想干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但看样子,郡王不希望娘娘登上后位。” “我也不想当皇后,可是他这样干预立后的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麻烦?只怕,还会引来郑家的怨恨。” “郡王做事一向小心……” “别仗着没出过事就掉以轻心,你去告诉他,立后说到底还是皇上自己的事,他这样做,不像话!”我真有点弄不懂启悯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废后(二) 腊月二十,各宫的赏赐都下来了,因今年的年节一切从简,赏赐比去年还少些。(.好看的小说) 我站在西窗下,手里拿着暖手炉看外面的雪,又是连续下了好几天,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身后是谷雨和立夏轻声说话的声音,她两个围着炭炉烤栗子花生吃。霜降端了一杯杏仁茶进来,见我站着,便道:“娘娘站得久了,仔细腿疼,这窗户的细缝里容易漏进风来,还是去那边软榻上歪着吧?” 我笑道:“活脱脱又是一个春分,我不知道好歹吗?歪着就瞌睡,站一会儿又不要紧。” 霜降抿着嘴笑,谷雨听了就说:“可不是又一个春分姐姐嘛!春分姐姐也爱唠叨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前儿霜降也学会了,不许我烤肉吃。” 我笑道:“她们是为你好,当心吃了拉肚子!” “我没吃嘛!”谷雨笑嘻嘻的。 我喝了半盏杏仁茶,到软榻上坐着,春分这时才回来,即便是打了伞,身上还是拂了一层白,融化成水,湿漉漉的。 “先去换身衣服再来回话。”我吩咐她,她笑着应是,趁她换衣裳,我便回了内室,等她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来,我便问:“他怎么说?” “郡王说,叫娘娘不要担心,他自有打算。” 我蹙了蹙眉,没说话,春分又道:“听说废后就要从清宁宫迁走,搬进冷宫去了。废后还一直吵着要见皇上,皇上不肯见,她托人说想要见您。” “见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亲手下的套把她送进去,又要我救她出来不成?”我嘲讽的笑笑,那女人是不是还不知道是我在背后使了绊子,是要我救她,还是要我帮她除了赵宝林? 春分却道:“娘娘,依奴婢见,郑昭媛虽然逼着皇上废后,但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道:“我知道,只要废后一出清宁宫,命就没多久了,所以我才不会去见她。就让郑昭媛把她料理了吧!” “奴婢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在临死之前供出娘娘来?” 我冷笑一声,道:“供出我什么?想要谋害皇子的人是她,买毒药的是她,找赵宝林的也是她!我?我从头到尾,不过是告诉她郑昭媛有可能就是害死敏德的凶手,我们不能让她太好过而已。其余的,我做了什么没有?” 春分笑道:“没有,娘娘您什么都没有做。” “那不就得了,我啊,什么都没做!”我唇边泛起残忍笑意,轻轻抚摸着暖手炉套子上的刻丝花纹。 次日,废后迁出清宁宫,入冷宫。 又次日早晨,看守冷宫的粗使宫女找不到废后,吓得赶忙禀了和妃。和妃加派人手寻找,在冷宫附近的一口井里发现了废后的尸身。 “啊,竟就这样死了?”虽然知道郑昭媛不会放过她,可也没想到会在迁入冷宫的当天晚上就动手。 春分也叹道:“对外都说是废后失足落井的,可是那地方偏僻的很,并不在冷宫里头,看门的宫人都一口咬定没看到废后出门,这事儿听着就玄!” “罢了,死就死了吧!也是她死有余辜,唉,她若还活着,我真想问她一句话。” “娘娘想问什么?” “想问问她,玉儿发烧那晚,她是不是真的旧疾发作,需要太医时刻看顾在身边!”我狠狠拽着暖手炉,眼里迸出怒火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我四处求人,可是呢,皇后病了需要太医,离不得人!郑氏更是肆无忌惮的羞辱我!才拖得玉儿救治不及时,早早丢掉了性命! 事后我查过那夜为皇后诊脉的太医记录,竟没有脉案!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发病,只是不想让太医来救我的玉儿罢了! 她是害死玉儿的帮凶!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不放过她!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现在,她终于死了,死得好! “春分,陪我去玄元庙吧,我要去告诉玉儿,害死他的其中一个帮凶,已经没了。” “是,娘娘。” 穿上护膝,准备好暖轿,去玄元庙给玉儿上了三炷香,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玉儿,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害死你的人,娘亲一个都不会放过!娘亲一定把她们全部送下去见你!现在已经除掉了一个,还有一个,娘亲需要时间,另一个……不管他藏得有多深,娘亲一定会找出来的! 春分忽然向我身后跪下:“皇上万福金安!” 我诧异的回过头,见不知何时启恒站在了门口,正望着我。春分忙扶着我对他行礼,他淡淡道:“起来吧,你腿脚不好,别总跪着。” 我便站着,看他也去上了几炷香他的两个儿子的牌位,都摆在这人呢!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宽厚,可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些单薄起来。等他转过脸,才发现他侧脸的轮廓愈发分明,显然是瘦了的。 我也过去给六皇子上了炷香,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他的死,我多多少少有些责任。 佑琏,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害死你。 “你在想什么?”启恒忽然发问,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在想六皇子,还有玉儿,其实他们本不该死,可惜他们生错了帝王家。” “是啊,他们本不该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看着两个孩子的牌位。 我讶异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自责,自责之后,有一丝害怕,害怕会失去更多的儿子吗?我忽然很想问,在儿子和皇权之间,他会怎么选择? “听说废后原本的目标是二皇子,我想,若是二皇子,想来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吧?” “她说,若能除掉二皇子固然好,若不能,让他落下个残疾,也与储君之位无缘了。”我目瞪口呆,他厌烦的皱起眉头,又道:“朕昨日去见过她,否则她不肯安心去冷宫,虽然朕也知道,一去冷宫,她就是死路一条。” 我道:“原来皇上都知道。” 他看着我说:“知道了不如不知道,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添烦恼。” 我心虚的低下头,道:“臣妾该回去了。”他挥了挥手,又看向那两个牌位,我走了几步回头,他负手而立,看得那样认真仔细,不知心里是不是也很痛。 第三十九章 新后人选(一) 这年节又是过得愁云惨淡,没有烟花炮竹,也没有饮宴歌舞,甚至不许有乐声笑语。去年我沉浸在玉儿逝去的痛苦里,没有发觉,今年我是旁观者,才知道这日子过得多无趣。 “希望明年能过个好年吧!”除夕的时候,我第三个愿望就是这个。至于第一个嘛,是父母兄长安康顺遂。第二个,则是早日为玉儿报仇。 过了正月十八开印之后,即便废后已死,年前做出的决定还是要公诸于众,于是,皇上向天下公布了废后诏书,以及废后失足落井而死的消息。 在某些事上,大臣们的领悟力和行动力总是迅速的惊人。正月二十皇上上朝时,有大臣上奏重立中宫。 继废后之后又一能引起争议的话题,且话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最后,太史局的人上书,说最近星象有异,皓月当空,却有阴影投射其中,是天下缺少国母,后宫无主的表现。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出现的太久,否则百姓就要遭受灾难。 这种无稽之谈自然不能作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某地竟发生了山体滑坡,淹没百姓数十人的山难,这件事竟出乎意料的一路传扬出去,连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更有百姓上万言书,请求皇上立一位贤德之后。 说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中书令的把戏罢了! 若这件事再不加以制止,只怕郑昭媛既要做什么凤冠加身的梦,或是看到凤凰之类可笑的传言了! 终于,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最后决定再三月三上巳节那日,将那些出现在大臣们的举荐名单上的女子,邀进宫里,在沁春园赏花,踏春。 此事便有主持宫务的和妃全权负责。 和妃誊抄了一份名单让人给我送过来,并圈出哪几个是中书令举荐,哪几个是哪位大人举荐。 “中书令不想当国丈吗?怎么,他也有举荐的人?”我一边翻看一边笑道。 春分笑道:“有些过场总会走一遍的,就算他乐意将新人扶持进宫当傀儡,郑昭媛也未必肯向一个毛丫头俯首称臣呐!” “傀儡?”我怔怔的念了两遍,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回头看着春分,正色道,“中书令举荐的也都是些家世不显的女子,难道他和启悯一样的用心?傀儡!启悯也需要一个傀儡!” 春分脸色僵住,无言以对。 我继续看名单,却没有看到启悯的名字,看来这件事,他又没有露面!不过我相信,在这些官员们各自举荐的世家小姐们中,一定有几个出自启悯之手! 看完之后,我慢慢合上名单,悠悠说道:“春,我和郑氏不一样,但也有一样的地方。这个一样的地方,包括和妃,雅妃以及这后宫里所有的嫔妃。我们,都不甘愿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行跪拜大礼!我们不会接受一个初出茅庐的竞争对手,不管她是傀儡还是别的,没人会接受!” 春分了然的点点头,问:“三月三那天,娘娘会去吗?” 都是些没用诰命,要么家世低微,要么家世好却在家中备受冷落的女子。 去了,岂不是自贬身份? 我笑着叹口气,道:“沈七不是说了,虽然天气回暖,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我静养的吗?” 春分笑着点头:“是,奴婢也觉得,还是照顾娘娘要紧,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正经事。” 我撂开名单闭目养神,却不想接到曹红带来的旨意:“宣娆妃延英殿伴驾。” 我很是怔愣了一会儿,好端端的,他又叫我去做什么? 我笑着对曹红说:“劳烦公公向皇上禀明一声,本宫腿疾未愈,恐怕不能侍奉……” 没等我说完,曹红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皇上说了,若是娘娘借口腿脚不好,就把您抬去。” 我又愣住,最后无奈的挥挥手,让人扶着上了步辇,去了延英殿。 步辇在门口没停,由江守全领着抬进去了,我又是无奈又是恼怒记得第一次禁足,就是在延英殿里吃了顿晚饭。今日这阵仗若是再传出什么东西去…… “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如今他们不敢再对外泄露一个字。”我正蹙眉胡思乱想着,却听启恒如此说道。我讶异的看向他,他正立于御案后,一旁的明纸窗户透进来的光束正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半明半暗的,看不清真实的表情。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说:“下来吧。” 我垂眸道:“陛下,臣妾腿疾未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再装了。”他淡淡道。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他却已不耐起来,伸手拉起我,走进内室,说:“陪朕睡一会儿。” 通常,陪他“睡一会儿”的意思,就是侍寝。 我又磕巴起来:“皇、皇上,这恐怕、恐怕于理不合!” 他一言不发,把我推倒在软榻上,他的人也覆了过来,我正准备挣扎,却发现他只是抱住我,然后闭上眼,规规矩矩的睡起了觉。 我轻轻动了两下,他阖目蹙眉,将我搂得更紧了。我不敢再动,生怕被他勒死,只得乖顺的伏在他胸口,感觉他的呼吸,听他的心跳。 时间久了我的半边身子就麻了,没忍住动了一下,他立时惊醒,道:“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很久吗?” 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一定很累吧?柔声道:“半个时辰都没有,要不,您再睡会儿吧?” 他没答话,轻轻的放开了我,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见他并没有闭上眼,就问:“这些天,是不是很累?” 他垂下眼睛看我,依旧没说话,我自觉没趣,准备起身。他一把拉住我,又搂在怀里,轻叹道:“这些日子,真的很累。” 他没有说多余的,可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说“累”的。 这段时间,是心“累”吧? 我问:“是为了立新后的事吗?朝堂上……逼得很厉害?” 他咕哝了一句:“这帮老狗!朕早晚……” 老狗?他竟这样形容他的朝臣?!我实在错愣,但不知为何,我立即想到了中书令那倒三角的长脸,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四十章 新后人选(二) 笑了一声之后我忙捂住嘴看着他,在他看来,我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忽然轻轻捏了一下,我“呀”的叫起来,身子也因为麻痒而扭动了几下。[.超多好看小说] 我还犹未发觉,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气息变得混浊。 我有些害怕,不敢正视他的眸,他的吻已落下,我躲避不开,只能别过脸,原本应该落在唇上的吻落在了面颊上。 他不管,沿着我的面颊向下,或轻或重的啃咬着我的脖颈,我又是酥麻又是痛,就推了推他,他却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双手按在头顶,继续着动作。 我的大袖衣里只穿了件薄棉夹袄,他轻轻巧巧的就解开了,接着便是里面的中衣,中衣的带子一解开,就露出了我的红底绣鸳鸯戏水的亵衣。隔着亵衣,他埋首乳间,轻轻咬住了我的左乳,我只觉刺痛,蹙眉轻哼一声。他却加大了力度,我痛苦的呻1吟着。 他没有再做怜惜,直截了当的褪去了我的长裙和亵裤,抬起我一条腿,直挺挺的刺入。我咬牙忍着痛,他在我身体上快速的驰骋起来,渐渐的,我从痛苦中解脱,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熟悉的快意。嗓子里溢出舒适的呻1吟。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强劲的舌头探入我的口中,汲取着芳香,我受不了颠簸,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他就这样一直快速的不知疲惫的冲刺着,没有丝毫技巧,没有任何感情。最后,在重重的“嗯”声之后,他狠狠抵住我身体最深处,释放了堆积如山的磅礴。 事后,他翻身下榻,继续搂着我睡觉。这一睡,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晚饭前我被送出延英殿,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液,一路回去,竟又弄湿亵裤,只得吩咐春分打热水来沐浴更衣。 这一次的侍寝并没有记档,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算。 三月三,料峭春寒。 我虽避世瑶光宫,外面的天气,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们娘娘说了,娆妃娘娘您的腿疾未愈,就不必过去吹那冷风了,反正也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正经养好了身体才是。我们娘娘还说,反正宫里也没几人去的,她是没法子被皇上指了这差事,只是宴席上有一道檀扇鸭掌是娘娘您爱吃的,已特意让人留了,待会儿就送来给您尝尝。”九华笑盈盈的给我禀了一回和妃的话,说的是又脆又响又利索。 我笑着点头说:“真是难为你们娘娘了,忙成这样,还记挂着我这头,代我谢谢她的一番好意,只是我托大不去,旁人可别恼我。” 九华笑道:“娘娘瞧您说的,您在宫中养病,是皇上的旨意,谁敢嚼舌根子?哪怕她是日后的主子,眼前不过还什么都不是呢!娘娘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我们娘娘那里,只怕也要人手。” “那你快去。” 九华施了个礼退下,春分塞了一锭银子给她,她笑笑就收了。 不多时,娆妃就派人送来一个精致的攒盒,里面是一个檀扇鸭掌,一个如意鲜笋,一个燕尾桃花拌银耳,还有一碗鸡汁羹。 春分看了笑道:“和妃娘娘可真是细心。” 我也笑道:“她对我还是有心的。” “那娘娘可要用一些?” “总算是她的心意,就用些吧!” 霜降过来服侍我用了点鸭掌和鲜笋,几筷子银耳,鸡鸭汁羹喝了大半碗。春分等人都十分欣喜,只因我许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了。 漱了口,捧着今年刚贡上来的君山银针,泡茶的水正是洞庭湖水,所以喝着格外清香。 抿一口茶在齿颊间,处处留香。满意的眯起眼,问春分:“沁春园里散了没有?” 春分道:“还没有,听说,后来朕昭媛也去了。” “哦?”我觉得十分新奇,“她到不肯闲着,去做什么了都?” 春分笑着说:“还能做什么?无缘无故的跑了去,耍了通威风,又回去了。吓得那些小姐们呐,个个战战兢兢的,有位小姐甚至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我叹道:“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进宫为好。” 春分道:“正是呢!这宫里看着平静,其实,比哪里都凶险。” 闲话过后,春分准备服侍我歇午觉,曹红又来传旨让我去延英殿。我照例坐着步辇过去,到了门口,江守全给我施礼,起身后面色忧愁的说:“娘娘,奴才想求您一件事儿,万望娘娘答应奴才。” 他是御前的人,既然求到了我的头上,我只能答应。 “江公公不妨直说,有什么本宫帮得上忙的,自然不会懈怠。” “那老奴先谢过娘娘了,”江守全喜不自胜,“这事只有娘娘能办成,旁人可不行啊!其实,是皇上,皇上这几夜成宿成宿的睡不好,一直看折子,看了就大动肝火,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待会儿娘娘进去,只求能让皇上安歇两个时辰就行。”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想必立后的事闹得厉害。” “可不是么!如今朝臣们互相攻讦,都不希望对方举荐的人被选为新后,其实皇上心中早有人选……咳咳,奴才失言了,娘娘请进去吧!” 一进去,果然就看到他伏案批示着什么,案上摆了好几摞奏折。等抬步辇的太监出去了,关上门,我才站起来。 走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抬头,只一味的一本借一本的批示着。我瞥了几眼,的确像是朝臣们意见相左,互相拆台的折子。 真是帮可笑的老头子,又不是为他们自己选,都急个什么! 想想启恒骂他们是老狗的气话,其实,他也是无奈的很,当皇帝,哪能真的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除非那是昏庸之主! “别批了,先睡会儿吧,江公公说你接连几夜都没睡好,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身子了,难道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吗?”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阖目说道:“给朕捏捏肩。” 我依言站在他身后,像很久以前那样帮他揉捏着,见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放松,心中稍安。 这一个下午,他又抱着我睡在内殿的软榻上,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我出来后,江守全恨不得对我磕头谢恩,我已没空理会他,匆匆回去沐浴更衣。 第四十一章 贵妃复位 从延英殿回来之后,我脑海中回想的不是别的,而是江守全的那句“皇上心中早有人选……”这个人选到底是谁呢?江守全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会揣度皇上心意的人,他既然泄露出这个消息,自然是真的,并且与我有关。[] 我不愿想,却忍不住又去想,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世家小姐中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说个“早”字,那么就是后宫里的,想到这里,我就蹙起眉,我不愿意当皇后,因为一旦当上皇后,有些想要得到的,就永远都得不到了。 三月间的一个深夜,我正于房内睡得正酣,朦胧间听到外面似有声响,问了值夜的霜降什么事,霜降出去看了看,和春分一同回来,对我道:“娘娘睡吧,没事的,就是小厨房那里走水了。” 我睡意正浓,并没有理会,继续睡觉。 第二日早上起来,梳妆的时候又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小厨房不是有规定,不许有明火的吗?是谁坏了规矩?” 春分忙道:“回娘娘的话,没人坏了规矩,怪就怪在这里,当夜并无人生明火,却见一道红光落在上头,不知怎么就着起火来了。” “是么?”我满腹狐疑,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追问,事有反常必有妖,我哪敢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抓住把柄!因此提醒春分,“此事你们都不许胡说,尤其叮嘱下面的人,谁要是胡说,就打三十大板送到掖庭当苦役去!” “奴婢知道轻重,这就吩咐去。” 可这事儿还是传了出去,短短几日就阖宫皆知了,到最后不得不请了太史局的人来,谁知太史令站在瑶光宫门外看了看,转了一圈,就喜滋滋的对我一揖到底,大声道:“娘娘大喜,娘娘大喜啊!” 我心中一紧,绷着脸问:“喜从何来?” 太史令笑道:“瑶光宫红光漫天,紫气东来,娘娘玉颜慈和,犹如谪仙,是祥瑞之兆啊!” 略扫一眼,宫人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喜悦之色,还有人小声议论起那晚莫名起火的事来,说什么当时亲眼所见红光降临,隐隐有股仙气,说的神乎其神的! 我冷笑一声,返回殿中,春分屏退众人,站在我身后。(.无弹窗广告)我问她:“你说,太史令到底是谁的人呢?” 春分道:“不管他从前是谁的人,现在,他就是皇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是皇上授意的?也是,除了皇上授意,没别的人希望如此了。” 春分不解:“难道娘娘真的不想吗?” 我叹了口气,道:“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我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为何?”春分一惊。 我苦涩的笑笑,说:“娆妃之子尚且逃不出她们的魔掌,何况是中宫之子,那,可是正经的嫡子啊!” 春分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太史令一发话,不出半日,阖宫上下就都知道娘娘宫中天降祥瑞的事,不出一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此事,在立后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出了这么一茬,谁都会往那个方向想的,所以,娘娘是逃不脱成为漩涡的中心了。” 听完她的话,我也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问:“春,你希望我做皇后吗?” 她一愣,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之前是希望的,但是娘娘这么谨慎,还是随着娘娘的意思吧!” 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在此事上对我的希望,她希望我当皇后,也许是以为只要我当了皇后,就能牵制郑氏,更快的除掉她!但我对那后位心存恐惧,我想有孩子,却怕有了孩子之后又会像玉儿那样消逝。 不用猜,第二日就有人拿我说事儿了! 和中书令做对的朝臣开始转而支持我,我知道,他们同皇上一样,看中我一没家世二没子嗣的好处!但也有人说我还年轻,以后说不定会有子嗣,于是,说这话的人的政敌就说中宫诞下子嗣不好吗?那是嫡子!子嗣的事尚且争吵不过,又有人说起我的腿疾,中宫皇后是后宫表率, 总之,我这所谓祥瑞的出现,非但没有阻止争吵,反而厉害了起来。 “那些朝臣们!知道什么是非对错,支持的官员是跟不支持的政见不合,不支持的是跟那支持的同科或门生或老师政见不合,总之,他们在乎的不是谁当皇后,而是自己的利益!” 我含笑听着江守全精辟的解释,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呀,老奴真是多嘴,说这些个做什么!娘娘快请进去,皇上正等着呢!”江守全恭恭敬敬的把我送进去,我也懒得再装,让步辇停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启恒难得的没有在批折子,而是在门后等着我,见我进来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就进了内室。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帮助他入睡的安枕药。 两个时辰之后他醒来,我一面帮他穿衣一面说:“皇上这样总是不好,还是让太医瞧瞧,开服药?” 他道:“有你,朕还要喝那些苦药做什么!” “可总这样日夜颠倒的,也不好啊。” 他俯视着我,唇边噙了一丝笑意,道:“也是,朕明日就不招你过来,去你宫中吧!” 我怔了怔,道:“如此,郑姐姐那里不会……”这些日子,虽然他白天招我入延英殿伴驾,但晚上都在郑昭媛那里,可是听江守全说,就算他在那里,也是成宿成宿的看折子。 “不为别的,总要为了以后朕能睡个安稳觉。”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眸,他说的似乎是这件事,但又似乎不是。我不敢发问,免得一问就会扯到立后的事上。 我不问,他却说了。 “明日,朕打算复了郑氏贵妃之位,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再受她的委屈。” 我没有答话,心中却知尘埃落定郑氏与后位无缘了,否则,贵妃与皇后不过一步之遥,既然能复了贵妃,何不立为皇后?我也没有生气,六皇子的事,我终究对不起启恒,他要复位郑氏,不过是个不合她本人心意的补偿罢了。 第二日在朝堂上,启恒就复了郑氏贵妃之位,中书令的对头们当堂给他道喜,可他却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倒是那些政敌们,欢欣鼓舞,因为知道后位不会落到郑氏头上了。 “曹红去宣的旨,结果郑贵妃娘娘一听,是贵妃,不是皇后,当即脸就绿了!哈哈,还问曹红是不是弄错了,弄得曹红的脸色都不大好呢!可惜奴婢没有亲眼瞧见。不然,可真是大快人心!”谷雨笑道,说到最后恨不得拍手称快。 曹红在一旁听了嘿嘿直笑,我笑睨了谷雨一眼,道:“曹红也是你叫的?还不正经叫一声曹公公?” 曹红忙摆手说不敢当,又道:“奴才在内侍省当差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弄错?贵妃娘娘这不是打奴才的脸么!嘿嘿,谷雨姐姐不用客气,再过些日子,小的就该称呼您一声姑姑了。” 谷雨听了大喜,要他现在就叫,春分瞪了她一下,对曹红道:“有劳公公把皇上的赏赐送来,公公喝杯茶再走吧?” 曹红机灵人一个,自然知道春分的意思,忙道:“不了,奴才还得回皇上那儿回话去!就不打扰娘娘和几位姑姑了,奴才告退。” 等他走了,春分就对谷雨道:“你以后可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了,曹红是御前的人,人精似的!你自己不觉得,却已得罪了他,你自己得罪他不要紧,连累了娘娘,你要怎么办才好?” 谷雨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姐姐别总是训我嘛!” 我也笑道:“是啊,别太拘着她。” 春分叹道:“娘娘总是惯着她,再过几年,她也是说婆家的人了!” 谷雨面色绯红,嗫嚅道:“不让你训我,你就编排我,我不跟你说了,要嫁人,也是你先嫁嘛!” “我已决定一辈子跟着娘娘了。”春分笑着说,眼睛却看向我。 我正要说什么,想起沈七已有妻室,就算让春分出宫,也无依无靠,便什么都没说。 谷雨却开始踟蹰起来,道:“我也想留下伺候娘娘……” 春分笑问:“你留下了,那霍将军怎么办?” 谷雨的面色更红了,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急道:“你、你不要胡说!” 我讶异的看着她们,春分虽是笑着的,眼里却有忧愁,谷雨却是又羞又急,想向我解释,开了几次口却不知说什么,急得眼泪也掉了下来。 “娘娘,您别听她的,我……” 我正色道:“谷雨,这原本是件好事,但你看到你春姐姐了,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她。” “他、他不一样……”谷雨抽泣着解释。 我叹了口气,和春分对望一眼,她这个样子,分明已经陷入很深了,我竟然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又叹了口气,道:“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也不追问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春分先带着谷雨下去,我怔怔的,忽然想起在扬州时,让谷雨去迷倒霍青,该不会从那个时候起就……唉!我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霍青,别让我失望! (ps:今天赶路,偷个懒,明天补上) 第四十二章 皇后不易 晚上,启恒来我宫中用膳,正伺候他喝茶时,江守全进来问道:“皇上,可还像之前那样,将折子抬进来批阅?” 启恒冷冷的盯着他,江守全一个哆嗦,双腿就软了。(.好看的小说)我笑道:“江公公真是糊涂了,哪有大晚上不睡觉批折子的道理,还不下去。” 江守全额头冒汗,忙道:“是是是,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忙不迭的退出去让人把折子抬回延英殿去。 我对启恒笑道:“伺候惯了的老人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倒是皇上大度,没跟他们计较。” 启恒抿了一口茶,面色有所缓和,说:“他是老糊涂了,下次再当不好差,回家养老去吧!” 江守全在门口躬身应着,听皇上说了下次,他忙跪下说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微笑不语,还有下次就好。江守全也是个明白人,抬头对我投来感激的一瞥。 启恒便同我讨论起茶来,我这儿都是茶味淡的银针和碧螺春,他是喝惯了浓茶的,说到杭州,道:“启悯前几天从杭州回来,给朕带了些虎跑泉的水来,朕泡了一回龙井,果然不负盛名。” 我愣了一下,问:“琅琊郡王去杭州了吗?臣妾却不知道。” 他看我一眼,说:“他是外臣,如今又搬出宫,住进王府里了,你是内眷,不知道自是常事。” 我点点头,沉默了下来。一时室内陷入沉闷,我无意瞥到他正看着我,忙对他笑笑,说:“郡王可真是小气,带来那么好的水只知道孝敬大哥,却不知道孝敬我这嫂子。” 他露出笑颜,道:“本来带的就不多,后宫又那么多人,若只是单单带给你,算个什么?不过,以后就有机会了。”不等我开口,他便问:“你喜欢哪个宫殿?”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淡淡道:“哦,皇后要有自己的寝宫,所以问问。”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皇上,真的决定了吗?” 他低首饮茶,“嗯”了一声。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果然早有定论了!我自不会傻到当面拒绝他,玩笑着问:“废后不是同皇上一起住在紫宸殿中的么?怎么轮到臣妾,就要另辟宫室了呢?” 他并没有多说,只道:“皇后本就该有自己的寝宫。” “既然如此,那就不拘哪里吧。”我无所谓的说道。 他忽然一笑,拇指指腹摩挲着茶盖,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道:“睡吧。” 一宿安枕,早上醒来我只觉浑身酸痛,而他却精神奕奕的,边穿衣边从镜中看着我说:“你再睡会儿吧,以后都不必早起了。” 我疲惫的笑笑,怎么可能不用早起?反而觉得会比从前更累吧?要每日整装,正经危坐的接受晨昏定省!也不理他,自顾自背转身去睡了。 他心中打定了注意,便开始着手为我立后路上铲除荆棘,一连好几天,用大大小小的罪责贬斥了中书令的几个门生,又以同样的手法,提拔了几个举荐我为后的父亲的门生,朝中一时风向大转,就连和妃的父亲,审时度势,知道和妃封后已不可能,又想和妃与我交好,便开始支持我来。 中书令称病不朝,皇上当时便冷了脸色,说:“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吧!”然后叫了太医令前去问诊,太医令回来说中书令病重,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皇上又说:“要这么久,那这段日子就由中书侍郎暂代职务吧!” 中书侍郎魏永严大喜,当堂叩谢隆恩,他一直被中书令压制,如今终于吐气扬眉了。 听说,中书令在家气得吐血,真的病了。 更有那妙人魏永严,对人说是托了我的福,刚拿到铜印第一天,就拟了一道立后旨意呈上,皇上当场批复,魏永严更加觉得皇上对自己的器重,亲自捧了圣旨前往门下省,和妃之父看了圣旨也立即批复了,从门下转入尚书省,速度更快!等到圣旨公布,竟用了短短四日功夫!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太史局的人占卜了一下,觉得端午节刚好可以行册封礼。只是日子太过仓促,六局的人只怕要日赶夜赶才能赶出册封用的仪制来了。 而我忙于应付的,则是后宫诸人的阿谀奉承,从前的瑶光宫只有和妃和雅妃常来,如今从我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都有人来拜访,我不胜其烦,幸好此时教导我皇后礼节的姑姑们来了,打发了拜访之人,开始学习皇后礼仪。 嘴角竖纹深刻绷紧了脸的老姑姑看着我头上的金簪摇头:“不行,要再加,再加!” 我的脖子已经直不起来了,可是刚要低下头,那老姑姑就会出言阻止:“娘娘不可以低头!娘娘以后就是皇后,皇后是什么?是中宫,与皇上出同车,入同坐,是后宫的表率,是天下的国母!” 只要我做的有一点不对,哪怕是流露出半分不耐的表情,她都要把这段话重复一边。 春分看着不忍,小声安慰我道:“娘娘别担心,过了册封礼就不用戴这么重的凤冠了。” 我不能动,只能对她善意的笑笑。 那老姑姑却正色对春分道:“你以后就是娘娘身边的最高尚宫了,凌驾于六局之上,为四品女官,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以后娘娘统御后宫,而六局的事务则要经过你到达娘娘手中,看来,你也要好好接受一下教导了。孙姑姑,这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在她们面前,连春分都成了“丫头”了,不过想想她们是服侍过太后的人,我也不便说什么,只能苦笑。 春分又是震惊又是羞愧的被带走,她原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从未被人给过脸色看。不过,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只会更凶险,如果现在不好好学,以后被人为难,如何度过难关呢? 就当是磨砺吧!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指导抬头、挺胸、收腹…… 白天学礼仪,晚上则要背诵在册封礼那日我需要说的话,一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也不能与皇上见面。 几日之后,教导姑姑看到我疲惫的脸色,蹙眉道:“娘娘的气色太差了,去请尚食局的人来,我要为娘娘开膳食单补身体。” 她这也会?我不由咋舌,开始每日按照她的食疗单子进食,身体的疲惫果然慢慢减少,心境也平复下来。 这下子,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了。 除了这些,还要安排挪宫事宜,我的寝宫被安排在紫宸殿旁最大最辉煌的承欢殿。 “承欢殿是当年文德皇后住过的,文德皇后崇尚节俭,原本的承欢殿也十分简约,只是太宗皇上登基之后,重新休憩了一番,才有今日模样。”教导姑姑简单的说了一番,然后看了我一眼,又道,“承欢殿自文德皇后仙去,太宗皇帝的皇后,先帝的皇后都不曾入住过,前皇后自不必说,娘娘是个有福之人。” 我面带微笑,道:“承万姑姑吉言了。” 万姑姑点头道:“娘娘已有了几分皇后的样子,望娘娘再接再厉。” 我又苦笑,她却立即蹙眉:“奴婢真不该夸赞娘娘。” 我真是哭笑不得。 五月初三的晚上,尚服局才送来金冠、遂服袆衣、翟章和珠履等。在万姑姑的指导下试穿,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万姑姑说就到此为止,新服到了那一日再穿。 我长长舒了口气,试穿珠履,双脚穿进去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当我站起来时,忽觉脚底刺痛,惊呼一声倒地,幸亏周围全是人,七手八脚的将我扶住。脱下珠履一看,一根绣花针穿过厚厚的鞋底刺了出来,刚好扎在我的脚底,渗出的血染红了我的白绫袜。 所有人的愣住,尚服局的人更是惊骇无比,跪在地上不敢则声。 万姑姑却陷入了沉默,看着我。这是在试探我的处事方法吗? 我叫来春分,只说了一个字:“查。”我也在试探春分,看她能不能胜任我身边权力最大的女官一职。 春分不光查了,还是悄悄的查的。第二日中午给了我一个名字,我看了一眼,道:“先送去宫正司,等吉日一过,杖毙。” 不管这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必须死! 我做为皇后的第一步立威,就从她开始! 万姑姑在一旁轻轻颔首,对我道:“明日就是吉日,奴婢不能再伺候娘娘了,奴婢在宫中几十年,阅人无数,娘娘可谓洪福无量,更好的还在后头呢!” 我微笑:“多谢姑姑吉言,谷雨,看赏,送姑姑出去。” 谷雨如蒙大赦,送瘟神似的把几人送了出去。 晚上安寝前,启恒却来了。 我从容接驾,他把我扶起来,上下看看我,说:“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会很累。” “是,请皇上也早些回去休息。”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眉眼、面颊、下颚。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我知道,过了今夜,我就不再是纪芙虞,不再是阿娆,而是皇后纪氏。 (ps:这是今天的) 第四十三章 我为后(一) 在学习礼仪的时候,头上只戴金钗,身上的衣服也只有几层,当我真正戴上九龙九凤冠,穿上皇后袆衣的时候,我真的知道皇后身上的责任是多么的重了凤冠是金质的,上面用累丝缠成金龙,点翠粘成翠凤,除此之外还有上千颗珍珠宝石。(.)我竟有些感激起万姑姑来,她一直让人往我头上加金簪,就是为了让我适应这重量,可是,还是远远不够啊! 镜中的自己被一片金红笼罩,面上白白的脂粉,看不清真实的自己,只感觉自己是被这些衣服首饰堆砌起来的假人。我如木雕一般任人打扮着,凤冠压得我脖子疼,最外一层袆衣加上去的时候,我连叹气也不敢。 春分在一旁含笑望着我,一个完全陌生的我。 “娘娘,吉时就要到了。”有人低声提醒道。 我微微颔首,转身,跟着依仗出去。 只是没想到,我的册礼使是霍青。他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奉上銮绶,请我登车,去宣政殿接受册封。 册封礼后,因我是继后,所以不能在含元广场接受百官朝拜,必须步行至承欢殿,受宗亲和内外命妇叩拜。 地上铺了红缎,顺着红缎往前,不远处就是承欢殿。 朝阳温和而灿烂,我垂着眸,由两名女官左右扶着徐徐走在红缎上。感觉到前面的阴影,我抬起头,承欢殿赫然在眼前。而在它旁边不远处,就是皇上的寝宫紫宸殿。 我停下脚步,嘴角绽放了一抹笑意。 启恒昨晚对我说:“以后,都不必再看人脸色了。” 不知怎么,进宫以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跃然于脑海中,真的不必再看人脸色了吗?前皇后在时都要看郑贵妃的脸色,而我这个继后,与她早已水火不容。 “娘娘?”春分担忧的看着我。 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往前走着。 接受叩拜的时候,我无需做什么,只要正经危坐,在尚仪的提示下给予赏赐就行了。 长幼有序,第一个来叩拜的不是二皇子,而是前皇后已经出嫁的大公主,和驸马一起前来拜贺,她的面容很是肃穆,跪拜的诚意却不够我是取代她母亲的人,情有可原吧! 二皇子叩拜时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的脸,他的目光好似一直落在我的脚边。 公主皇子们之后,就是后宫内命妇,贵妃是第一个。她倨傲的行礼,连一丝敬意也没有,草率的没有章程。司礼官面色尴尬的看着她,我笑了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了,没有做声,依旧给了赏赐。 司礼官舒了口气,继续唱报着,后宫内命妇之后,便是外臣与外命妇。 当琅琊郡王步入殿中时,我浑身都僵住了。 他一身紫袍玉带,更衬得肌肤胜雪,面容清俊不可方物!只是他的眼神冷漠,表情刻板,连动作都比平常僵硬。 我的心沉沉的痛,垂眸不敢看他,等他起身时侧首对一旁的尚仪示意赏赐。 琅琊郡王妃却是满目含笑,喜气洋洋的对我行了礼,我面无表情的赏赐了她金簪和珠花。 外命妇们都是笑盈盈的,只是我已觉得疲惫,又被他们的朝服晃的眼花缭乱,脚底受的伤似乎也痛了起来,面上出现了不耐的神色,真怕自己再这么坐下去会发生什么不愉快。 头上的凤冠似乎越来越重了,我死命掐着掌心忍耐着。 终于,外命妇的拜贺结束,我立即起身进殿换上了常服。 换上常服之后,还要去清辉阁参加家宴。 正换着衣服,周围衣衫婆娑宫人跪了一地,我知道是启恒来了,可我真的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很累吧?” “是啊,真累。”我要接受跪拜,他则要去拜谒祖庙,大家都不轻松。 他笑了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宫女们加快了更衣的速度怎能让帝王久等? 与启恒一同来到清辉阁,照理说,帝后都是最后才到,我们到时人都应该齐了才是,受礼,落座后,我看到下首第一个位子却是空的。 “贵妃呢?”启恒表情不悦。 二皇子忙出来禀道:“母妃身子不适,先回宫休息了。” 启恒蹙眉道:“还是这脾气,以后就算身体不适要求告退,也要提前禀一声才是!” 二皇子面色讪讪,低声道:“是。”顿了顿又道:“今日端午,母妃是想起六弟来了,六弟从前最爱吃粽子了。” 我微微瞥过去,启恒果然面露不忍,便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说:“那待会儿就让人供些六皇子生前喜欢的粽子在他牌位前吧!” 启恒点点头,让二皇子起身落座,等他刚起身,我便幽幽叹道:“可惜本宫的十二皇子没有活到吃粽子的时候。”二皇子身形猛地一顿,我心中冷笑,用死人争宠,亏你们做得出来! 启恒又蹙起眉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再说这些了,开宴吧!”我与他并排坐在一起,他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指,是宽慰?还是警告? 我知道,这顿饭注定会吃的不痛快,也懒得再和那些冷漠的人周宣。他们永远都是一副面孔,永远掩藏着自己的心意努力不让别人看透,可是我却没有资格鄙夷他们,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 席间,雅妃频频向我和启恒敬酒,我们应接不暇,她自己却先喝醉了。 “皇上,可要臣妾为您歌舞一曲?您今日高兴不高兴?必定是很高兴的,呵呵……我、我真是……我也为你高兴。”雅妃双颊泛出酡红,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打乱了正在献舞的舞姬们。“皇上,容臣妾舞一曲好不好?就当是给您和皇后的新婚贺礼嘛!” 我对她投去警示的目光,说:“你喝醉了。” 雅妃甩开扶着她的宫女的手,高声道:“我没醉!” 我不理她,对启恒道:“陛下,雅妃醉了,让人送她回宫吧?” 启恒颔首,立即有两个太监上前半扶半拖的把雅妃带出去了,雅妃一面走一面高声呼道:“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吗?皇上,皇上!臣妾跳舞给您看好不好?难道皇上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她的声音渐渐走远,没有人回答她。 看着地上不知所措的舞姬,我含笑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跳啊!本宫和皇上都还没尽兴呢!皇上您觉得呢?”我看向启恒 启恒回望着我,嘴角轻扬,眸中含着玩味的笑,道:“是啊,继续吧!” (ps:这是补昨天的) 第四十四章 我为后(二) 关于侍寝的规矩,已无需多言,但尚仪还是对我说:“今夜是皇上与娘娘的新婚之夜,一定要共枕到天明,才能白首偕老。” 白首偕老?我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我今年十九,而他已经三十九了,整整差了二十岁,要怎么才能白首偕老呢? 等他在我身上起伏时,我又觉得像他这样的体魄,若无意外发生,也许真能活得比我还长久些! 我用力抱住他背部紧绷的肌肉,试图让我们的身体贴合的更紧,他停下动作,细细看我的眉眼,吻了吻我的嘴角,然后满足的闭上眼,抱着我的身体进进出出。我轻轻的哼着,听下体贴合的地方传来的啧啧水声,不自主的浑身发热,心神荡漾起来。 事毕,我抱着枕头数着更漏声,他说:“明日不用上朝,可以陪你多睡一会儿。” 我嘀咕道:“臣妾可不是贪睡的人。” 他把我搂在怀里,胸膛贴着我的背,两个人都是赤1裸的。 “睡吧!”他说,我确实累得很,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五更还是习惯性的睁开了眼睛,我还在他怀里,转过头去看他,他也正睁着眼睛看我。 我笑了起来,面对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又把我压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我,直到我主动分开双腿缠上他的腰,他已太了解我的身体,准确找到了位置,缓缓进入,慢慢的律动起来。 外面已经有了宫女的脚步声,是在提醒我们该起了,可是看他这意思,似乎还要一会儿。 我轻轻叹道:“唉,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妖后。” 他舔舐着我的耳垂,低语:“嗯,你就是个妖精,小妖精。” 我笑:“那皇上就是收妖的道士了。” 他低低的笑,却狠狠顶弄了我一下,我哼了一声,报复似的用力夹紧,他倒吸一口气,低声咒道:“小妖精!弄断了它有你什么好处!” 我眯起眼得意的笑起来,然后不得不提醒他:“你好歹快些呀,我真不想被人笑话!” 他便翻过我的身子,从后面进入了我,双手托着我的乳儿,用力穿刺着。我被他征服的气喘吁吁,撑在床褥上的手一软,上身趴了下去,他干脆整个身体都覆在我身上,一面咬着我的肩背,一面加快了速度。最后低吼一声,深深抵住,尽数投入我的身体里。 我几近晕眩,有些虚脱,险些爬不起来。 他叫人送来热水,抱着我放进浴桶,我泡了一会儿,总算舒缓过来。 等我梳洗更衣好走出来,他已离了承欢殿,春分禀道:“皇上要去宣政殿行封赏一事,娘娘用过早膳,就没什么事了。今日,后宫嫔妃无需前来问安。” “知道了,传早膳吧。”皇后仪制的早膳,自然比妃子的早膳丰富了许多,我挑了几个喜欢吃的点心,用了小半碗粥,剩下的就赏给她们了。 坐了一会儿,曹红带着一队小太监恭敬万分的捧着各色托盘、匣子过来,见了我施过礼,笑道:“皇上说了,皇后娘娘新搬进承欢殿,原本带来的东西怕是填不满大殿,遂赏赐娘娘摆件九十九件,请娘娘挑选,若还是没有喜欢的,奴才再去换一批来。” 我饶有兴致的去挑选了一圈,选了十几样喜欢的珍宝,让人摆放在相应的位子,又将剩下的命人收进库房里。 霜降奉上赏赐,曹红喜滋滋的接了,带着小太监们离开。 我看着布置一新的宫殿,生出几分兴致来,便让人把礼单拿来瞧瞧,都是些金银珍宝,我留意了一下启悯的礼物,是欧阳询的一份碑帖拓本,到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不由一笑。继续看下去,竟看到了子陵将军的名字。 “高将军送的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春分很快找来礼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漆小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不知名的干花。 “似乎,是塞外的一种野花。”春分猜测着说,“如今京中已是五月,入夏炎炎,塞外却仍是风雪漫天,不想还有这样漂亮的花。可惜,送达京城,已经干枯了。” 我轻轻摩挲着干枯的小花,心中酸涩,他已经离开京城三年了,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就连他唯一的妹妹成婚都没有机会参加。 “先收起来,给我做个不起眼的荷包,再装起来,挂床头吧。” “是。” 我又命人拿来启悯送的碑帖,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的,正准备收起来,启恒过来了。 “在看这个?”他看向桌上的碑帖。 我笑着说:“皇上是知道的,臣妾临摹的正是欧阳询的这篇九成宫碑帖,所以拿出来看看。” 他同我一起看了看,道:“反正入夏了要避暑,不如今年咱们就去九成宫避暑吧!” “好啊!”九成宫四面临山,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其中的醴泉还是太宗皇帝发现的,是个避暑的极佳去处。我看外面时辰尚早,便问:“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嗯,除了你两个哥哥,你也没什么近亲,所以结束的早。” 大哥在年头进了御史台,官位在从六品上,二哥外放,点了从六品幽州司马,还有则是仲然进了六部,任从六品工部员外郎一职。 这些官位比我意料之中的高,而且高的不是一点,如今又有封赏,只怕连在京郊荣养的父亲都要惊动了。他虽官位不在,但还是名正言顺的国丈。 我反而觉得,如今的局势,大有比从前更加鼎盛之势。 看来,我是绝对不能有子嗣了。 用过午膳,启恒去了延英殿,我则翻阅着承欢殿内宫人的名册。我带来的人自然都占据了亲近高位,但还是有一些位置占着从前侍奉前皇后的人。 “娘娘,这些人,可需更换?” “大动干戈的,暂时不必了,你们都提防着些就是。若是可用便留着,若是实在不中用,就打发了吧!” “奴婢明白。”春分把名单收好,公肃立于一旁。 我进了内室,把一直藏得极隐秘的九合香拿了出来,叹了口气,用簪子挑了一点拨进香炉里。 (ps:这是今天的加更) 第四十五章 避暑九成宫(一) 九成宫位于杜水之北的天台山,四面亦青山环绕,因此风光尤为绮丽明媚。外城在杜水北岸筑了千米之长的城垣,内城以天台山为中心,冠山抗殿,绝壑为池;分岩竦阙,跨水架楹。杜水南岸高筑土阶,阶上建阁,阁北筑廊至杜水,水上架桥直通宫内。天台山极顶建阔五间深三间的大殿,殿前南北走向的长廊,人字拱顶,迤延宛转。大殿前端有两阙,比例和谐。天台上东南角亦有天梯走向大殿,四周建有殿宇,屏山下聚杜水为湖,名为西海。 皇上自是住了正殿大宝殿,我则住在一旁的丹宵殿,贵妃住了咸亨殿,和妃住的是御容殿,雅妃住的是排云殿,其余九嫔等各自挑了楼阁住下,只是离圣驾远些罢了。 车驾才进天台山时,就已觉得凉意扑面,越走越深处,都觉身上衣服单薄了,及至进了丹宵殿,才觉神清气爽,处处芬芳。 刚安置好,曹红就过来说:“娘娘稍作休息,中午皇上在琼华台设宴,届时请娘娘随皇上一同前往。” 我说声知道了,并不需要休息,只让人整理了一下我的房间,焚上熏香,乘人不备,又挑了点九合香进去。分量不多,但也希望管用。 看着时间差不多,换了一身绛红大袖衣,深红襦裙,金线披帛,高髻上只簪一朵“紫金盘”。(.无弹窗广告)逶迤着先去大宝殿见了皇上,他见我这身装束,道:“越来越明艳照人了。” 我抿唇一笑,说:“大红色才能彰显身份呐!” 他也换了一身朱紫玉带常服,我们俩一起去了琼花台,这回人倒是全了。我轻瞥贵妃一眼,道:“贵妃也来了。” 郑贵妃不卑不亢道:“是,娘娘。” 我面含微笑,略扫一圈,等皇上说了免礼,他坐下之后,我才坐在他旁边。此次随行除了后妃,琅琊郡王夫妇俩也在。大约是皇上怕天下说他薄情寡义跟他争得弟弟都被他杀的差不多了,不跟他争的弟弟被贬去了剑南道,要是再不好好对待这剩下的弟弟,言官们只怕又要啰嗦。 可是只要启悯在,我就浑身不自在呀! 总感觉他的目光会有意无意的飘落在我身上似的。 幸好一顿饭的功夫并不算太久,结束之后我立即起身告退,启恒跟过来看我,问我:“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是不是累了?” 我道:“以后这样的小宴,我可不可以不参加?” 他笑道:“若是不参加,你会觉得日子更加烦闷。” 我沉默了半晌,说:“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不会因为当了皇后就会期望更高。” 他点了点头:“好吧,以后宴会的事,由你来决定。不过,下午老二他们要斗鸡,你去不去看?” 我还是摇摇头,说不去了,也许真是累着了,想休息一下。 他没有勉强,下午的时候他去看斗鸡,我便留在丹宵殿午睡。 睡了一会儿醒来,正梳妆,春分走进来在我耳边道:“娘娘,郡王要见您。” 我的心一颤,低声道:“这个时候?” 春分看着镜中的我,说:“若娘娘不愿意见,奴婢这就去回了他,其实娘娘为后时间尚短,不宜涉险。” 若这个时候都没有自主权,以后只怕更加不能随意去见想见的人了。 “我去。”没有多说,我让春分去安排,春分叹了口气,只好去部署。 看着头上大红的宫花,我拿下来说:“不要这个,太惹眼了,换玉簪吧!衣服就穿那件水绿色的薄纱衣,大热天也显得素雅些。” 谷雨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这会儿和上午大不相同了吧?我没对她多说,只让她照做就是。 换好衣服,帮身边每个人都找了一份差事支开,这才随春分而去。 一条蜿蜒的长廊通向一处三面都有墙壁挡住的角落,启悯正在那里等候,穿着窄袖的常服,见我来了对春分点点头,春分退开几步,背对着我们。 “有什么事吗?”我低声问道,垂着眼不敢看他。 “为什么是你?”他问。 我怔了怔,为什么是我当皇后吗?这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倔强的抬起头,瞪着他问:“为什么不能是我?比起你们安排的那些傀儡,我,不是更好的人选吗?” 他上前一步,正色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你离他太近了!” “离他越近就越危险,是吗?” 他定定的望着我,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面颊,叹道:“我怕我一出手就会伤到你,可是我又怕别人在我之前出手,到时我连保护你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里涌起一丝感动,叹了口气,说:“知道他为什么要立我为后吗?因为我没有家世,没有子嗣……” “不,”他淡淡的打断我,“因为他喜欢你,而正因为这个,逼得我快要发疯了。” 我板起脸:“你不要胡说!帝王怎么可能轻易动感情呢!”这是启恒亲口对我说的,他不会爱我。 “帝王也是人,况且,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启悯的目光灼灼的,我被他看得脸有些发烧。 他轻轻把手放在我心口,问道:“这里,我还在吗?” 我几欲落泪,用力点点头:“在,一直都在。” 他如释重负的一笑,说:“那就好。” 心又闷闷的痛起来,打起精神问:“启悯,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他沉默着,神色十分肃然,最后还是对我说道:“在等二皇子登基。” 我大吃一惊,他在等启恒死!我的心砰砰跳,仍带着笑意开玩笑似的说:“那可得等着了,他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又没病没灾的,指不定比我活的都长久。” 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我,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指尖颤抖,冷汗从后背直冒上来。为什么他要插手立后的事,我终于明白过来! “不可以!”我厉声低喝,“你是不是疯了!” 第四十六章 避暑九成宫(二) 他叹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超多好看小说]不错,我的确打算扶持傀儡上位,利用她皇上最亲近的人,来帮我早日达到目的。” 我浑身颤抖,指着他道:“好,好,好!如今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要我变成你的傀儡!” “阿娆!”他抓住我的手,眸中似有痛色。 我甩开他,冷冷道:“你休想利用我!” “我从没想过利用你!”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甩开,“那个方法只是把时间提前,既然不可行,我等等也无妨。” 我看进他眼眸深处,希望他能明白,道:“皇后是依附于皇帝存在的,如果皇帝不在了,而我根本就没有子嗣,最后只能任人鱼肉。二皇子登基之后,你要如何我不管,但我知道,我有份害死他的弟弟,他不会放过我!启悯,如今我只想查出害死玉儿的人到底是谁,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为玉儿报仇,其他的,我不强求了。” “这并不矛盾,你我都知道,皇兄一定会在百年之前铲除郑氏,如今他已有对中书令不满之意,如果我们再推波助澜,也许用不着等到那一天,郑氏就会被连根拔起。” “说的轻巧!中书令称病不朝,皇上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夺了他的官职,可是皇上并未这么做!也就是说,皇上还是会用他的,七皇子一派蠢蠢欲动,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断了二皇子的臂膀。”我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见启悯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不由面色一红,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笑道:“不是不对,是很对,没想到你对这些看得这么透彻。正如你所说,七皇子在一日,皇上就不会断二皇子的后路,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七皇子永远没有争夺储位的机会!” 我大惊:“你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毕竟和妃没有对不起你。” 我点点头,见他还抓住我的手,蹙眉道:“快放开我!” 他非但不放,反而借力拉我进怀,紧紧抱住我。我挣脱不得,又怕动作太大乱了发髻衣衫,只得任他抱着。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叹道:“你不知道,当我接到圣旨说立你为后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我已经等了这么久,却还要再等很久,不为别的,只为能这样时刻拥你入怀。” 我鼻子酸涩,瓮声瓮气的说:“启悯,其实我们……就算等到那一天,恐怕我们也没有办法在一起啊!” 他把我抱得更紧,坚定的说:“会在一起的,相信我。” 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我是皇后,以后便是太后,就算他夺了二皇子的天下,他还有他的正妻高氏啊! 届时,我,又算什么? 但我还是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他笑笑,柔声道:“好,我相信你。” 他的唇刚落在我额上,就听到外面春分轻咳了一声,我们相视苦笑。他放开我,帮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对我道:“皇兄对你可好?”不等我回答,他又苦笑着说:“想必是好的,立后以来他都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嫔。”他的指尖划过我饱满的胸部,低声叹道:“的确诱人。” 我嗔怪的瞪他一眼,说:“我看琅琊郡王妃也很好,还听说前些日子二皇子送了两位美姬给郡王,郡王才是艳福不浅呢!” 他轻笑着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我皱了皱鼻子,道:“就许你乱吃飞醋,我不能吃么?” 春分又咳嗽了起来,我叹了叹,道:“此地不宜久留,以后若有什么话,让春分传给我就是,这样见面,到底不安全。” 他不是那任性之人,心思又坚毅,闻言颔首道:“我知道了,今日是实在想你的很。” 我脸色微红,“嗯”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看外面,又道:“还有件事,我已给八哥写了封信,让他在剑南道帮追查那个叫叶天的人。” 我一愣,忙问:“你什么时候……” “不必多问,那天你和薛神医的话,我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没想到,皇兄无意间到帮了我们的忙,只要找到叶天,就会知道那个问他买毒药的人是谁了。” “是,只要知道是谁,我就能为玉儿报仇!”我咬着牙,狠狠说道。 他捏捏我的手,柔声道:“时候不早,快回去吧!” 我对他抿唇笑笑,道了声小心,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春分满脸焦急的说:“来回经过了好几人,奴婢真担心她们会看到!” 我笑道:“好了,下次不让你提心吊胆了。” 春分道:“奴婢担心些倒是没什么,只怕让娘娘受累。” 我回头看了一眼,启悯越过一旁的假山,只看到了个背影。便对春分说:“没事了,咱们回吧!” 一路上欣赏着九成宫的景色,信步又走到了欧阳询的碑帖那里,看着上面端正的字体,不由得伸出手指比划着。 “您很喜欢这幅碑帖吗?”春分问。 我笑着说:“大约是从小就一直看到大的缘故。” “奴婢记得,娘娘封后时,郡王送给娘娘的礼物就是这幅碑帖的拓本,娘娘问过郡王是何意了吗?” “我没有问,但我已知道。”启悯是希望我还想从前一样吧?把手放在我心口问他还在不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我像从前一样把他放在心里,像从前一样,保护好自己。 在回丹宵殿的路上,刘有余找了过来,对我道:“娘娘,二皇子送了一位美姬给皇上。” “什么?” “听御前的人说,二皇子最后拔得头筹,赢了斗鸡比赛,但是力推皇上也选一只鸡来做赌注。皇上见大家兴致高昂,随意选了一只,却不想赢了二皇子,二皇子认输,并送上彩礼,是一名美姬。” 我听着就笑了起来,回头对春分道:“看来,二皇子很喜欢送人美姬呢!” 春分如今早已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了,也跟着我笑道:“是啊,也不知这名美姬到底如何。” 我笑道:“晚上就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美姬 当我见到这位美姬的时候,不由也露出惊叹的表情来。 艳而不妖,妖而不媚,媚而不俗,雅俗共赏里带着些天真,带着些清纯,清纯里又有一丝楚楚可怜。 这一位就如此绝色,也不知启悯府中的那两位如何。 心里对二皇子十分不满,低声嘀咕道:“都快把我给比下去了。” 春分正色道:“娘娘端庄持重,母仪天下。” 端庄持重,母仪天下,那也是披上凤袍之后才有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我问她。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容双,今年十五岁。” 我勾起唇角,低语道:“容双?果然姿容无双,是个好名字。”她虽低着头,我仍能看到她面孔上飞起一抹粉红。我便问:“皇上把你交给本宫,你可知是为何?” 她道:“皇上说了,奴婢出身微贱,不知宫中礼仪,所以请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指导礼仪,好侍奉皇上和皇后。” 我笑得愈发温和,点头道:“倒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姑姑们好好学学礼仪吧!霜降,带她下去。”我对霜降使个眼色,她了然的点点头。 才打发了她,启恒就来了,我亲自给他宽衣,嗔怪道:“皇上真是的,二皇子孝敬您的美人儿,您怎么不好好受用,反倒交给臣妾了呢?臣妾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他张开双臂让我脱去他外面的袍子,道:“不是已经让人教导她规矩了么?朕看你处理的很好,以后……” “还有以后?”我秀眉倒竖,气鼓鼓的看着他。 他瞧着我这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搂我在怀中,捧着我的脸道:“以后的宫务朕就放心交给你了。” 我忙道:“臣妾一个人恐怕难以料理,更何况和妃姐姐做得很好,皇上若一定要臣妾管理宫务,也请让和妃姐姐从旁协理。” 他的眼神看向别处,有些虚无缥缈,问我:“你很信任和妃吗?” 我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忖度着说:“和妃姐姐十分能干。” 他放开我,让我继续帮他宽衣,我把他的衣服挂在屏风上,就听他说:“处理宫务的事可以让她从旁协理,只是别的,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为何?”我不解的问。 他默默不语,叫人进来奉茶。 我皱皱眉,这人说话从来都是如此,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就自顾自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正当我腹诽他时,他却又说:“有些人,也许并不如表面看来那般绵和,你看着她是这个样,不看着她时,又是另一个样。” 我哂笑起来,眯起眼道:“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是怕我与和妃走的太近了,会给二皇子增加负担吗?若只是单纯的为了二皇子倒也罢了,若是为了郑贵妃……我坐到他身旁,笑问:“皇上不让我和和妃姐姐亲近,难不成是怕我们俩联合起来欺负贵妃娘娘?” 他嘴角微扬,缓缓道:“她?你们可欺负不了。” 我心中生寒,面上笑道:“是啊,有皇上庇佑,谁能欺负得了她!” 他低头饮茶不语,我自觉无趣,换了衣裳准备安寝。 第二日,妃嫔前来请安,郑贵妃就算来了也从不正眼看我一下,和妃与我商量了些宫务的事,雅妃自我当了皇后,就对我生疏了起来。只有王昭仪,快人快语,直接问道:“听说昨日二皇子送给皇上一名美姬,皇上转手就让人送到娘娘这里来调1教了,不知是个什么人物,什么时候能让臣妾也看看呢?” 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我,我掩袖低笑,道:“可不是个绝色美人么!连本宫看了都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来呢!皇上觉得她规矩不好,等她规矩学好了,就能与众位姐妹相见了。” 和妃闻言笑道:“还真是二皇子的孝心大,能寻到这样的人来,臣妾的小七只知道在骑射上拔得头筹让皇上高兴。” 七皇子的骑射已不输于几位哥哥,太傅也时常赞赏他聪明,得了皇上几次赏赐。 郑贵妃冷笑道:“和妃说话当真让人费解,怎么?孝心也分大小吗?你儿子用功读书是孝心,本宫的二皇子献上一位美姬就要被你说三道四,你居心何在!” 和妃面色涨得通红,欠了欠身子,道:“嫔妾并无他意,二皇子匠心独运,非旁人可比。” 郑贵妃冷哼一声,道:“皇上已好些日子不来后宫了,二皇子也是为皇上分忧而已!” 皇上这些日子没有去后宫,都是在我宫中留宿的,原来她们果真打的这个心思,要用新人来分宠呢! 我含笑抿了口茶,道:“可惜二皇子这份孝心用错了地方,这可是敬献给皇上的人,怎么就不挑个知书识礼的,偏偏出身微贱。皇上这才把这位美人交给本宫。如此,到让皇上多往本宫这儿来了” 王昭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众人也强忍着笑意,纷纷笑话郑贵妃为她人做嫁衣。 和妃解了尴尬,轮到郑贵妃面红耳赤了,我不等她发难,又道:“说到这个,本宫正想着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毛手毛脚的,怕是教不好那位美人,不如就把美人交给贵妃姐姐,贵妃姐姐一向能干,从前要协理宫务,如今没事了,自然就闲了下来,帮本宫也是帮皇上,不知贵妃姐姐意下如何啊?”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郑贵妃,郑贵妃双拳紧握,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对我道:“皇上交给皇后娘娘的事,臣妾怎好插手?皇后身边都是千伶百俐的人,怎会连一个卑微的女子都调1教不好?没得让人笑话罢了。” “既然如此,本宫身边的丫头可要受累了,只盼着来日容双姑娘一朝得宠,不要忘了本宫和贵妃娘娘就好了。”我端起茶,示意她们可以散了。 众人起身施礼,纷纷离去,王昭仪有意落后几步,等其余人都走了,又折了回来。 我含笑而望,她踌躇几许,最后还是说道:“娘娘,调1教容双姑娘的事,臣妾愿为娘娘分担一二。” (ps:这是今日的加更哟,谢谢大家的贵宾票!) 第四十八章 打马球 我看着毕恭毕敬的王昭仪,唇畔的笑意慢慢的溢开来。[]我正愁找不到人接手这滚烫的山芋,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哪有不准之理? 夸赞了她几句识大体、贤惠懂事的话,让人把容双带了出来,王昭仪一看到容双,眼睛都直了。容双美貌,的确让人瞠目。我又叮嘱了几句,让容双好好跟着王昭仪学规矩,也请王昭仪多费心。 王昭仪自是答应了,带着容双匆匆离开。 谷雨不解的问:“娘娘,她不会真的以为皇上是因为容双姑娘才来咱们宫中的吧?” 我笑道:“她既然这么以为了,就让她认准了去吧!去跟江守全说,我今日小有不适,想办法让皇上去王昭仪那里坐坐。” 谷雨捂着嘴低笑几声,大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春风赞道:“娘娘此计甚好。” 我道:“调1教好了是应该,可若调1教的不好,可就是无能了。不管王昭仪是借机争宠还是拉拢,都随她去吧!” 中午皇上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不适,我笑着说:“那就要取决于皇上了。”他没有多说,好在晚上就去了王昭仪那里,我这中宫皇后的颜面,得以保全。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无关风月,却都会尊重嫡妻。 却不知皇上是否真的在王昭仪那里被绊住了脚,每隔几日都会去一趟,我觉得蹊跷,让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王昭仪第一天带走容双的时候,晚上就让她试着给皇上端茶送水了。 刘有余格外提了一句:“当时,五皇子也在。” “五皇子?”五皇子不通诗书,酷爱习武,却因脾气暴躁不得皇上器重。 刘有余慎重的说:“是,五皇子在场,还和皇上相谈甚欢。”他偷偷抬眸,瞥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道:“你如今也是后宫总管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偷偷摸摸的。” “是,奴才是想说,五皇子之前因说话太过鲁莽,一直都不得皇上青眼,现在却能和皇上说得上话,实在奇怪。” 不光他觉得奇怪,是人都觉得稀奇了。王昭仪之前是依附于前皇后的,如今前皇后不在,她也不必再藏头露尾。原本她要走容双我还以为她要争宠,却原来,她要争的不是皇上对她的宠爱,而是皇上对五皇子的看重。 看来,想分那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二皇子,七皇子,还有一个幕后的琅琊郡王,现在,又多了个五皇子。 大皇子死得早,三皇子个性懦弱不敢争,四皇子早就过继出去了,六皇子也死了,现在还有八、九、十、十一四位皇子没有表明态度。(.无弹窗广告)只是他们的生母位分都不是很高,就算想争,也没那个能力吧! 我不知道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但只要不是二皇子,我就能保全自己。 “既然王昭仪慈母心肠,我们不妨就帮帮她,让她知道皇上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作为皇上的儿子,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上的欢心。” 刘有余垂下眼睑,应了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春分问我:“娘娘想扶持五皇子吗?” 我道:“说不上扶持,但能让王昭仪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我不会太被动。” 其实我怕的是启悯准备向七皇子动手,不知七皇子会怎样,但在此时五皇子站到了众人面前,也就不至于让二皇子太得意。 启悯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又何尝不是呢! 有一次,皇上和我闲聊时,说起五皇子,由衷叹道:“从前觉得老五莽撞,却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我只笑不语,后来王昭仪来问安,我随口问了句:“不知容双的规矩学得如何了?” 王昭仪对我笑道:“臣妾一直用心教导着,只等她规矩都学全了,好来伺候皇后娘娘您呢!” 她对我十分恭敬客气,甚至用了敬语,可见她是承了我的情。 我看向一脸晦气的郑贵妃,心里暗暗得意,当二皇子知道自己为自己找来一个竞争对手的时候,会怎样呢? 我忽然很想看看二皇子的表情。 没几天之后,二皇子约了五皇子打马球,邀皇上和我还有后宫一干嫔妃及皇子公主们观看。 我自是欣然前往,路上笑问启恒:“不知此次的彩头是什么,不会又是一名美姬吧?” 启恒笑睨我一眼,道:“太祖皇帝有一把龙骨球杆,若谁赢了,朕便赐予他。” 到了场地,我与他坐在最高处,两旁依次是各宫嫔妃带着各自的子女,我笑着把启恒的话说了,郑贵妃和王昭仪立即看向自己的儿子,示意他们要争气。 一声锣响,球赛开始,战况十分激烈。 几个回合之后,五皇子阵营率先进了一球,王昭仪面上立即荣光焕发,对我们道:“皇上,皇后,瞧珠儿多神勇啊!很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呢!” 启恒不语,只看向场中,我便笑道:“可惜我入宫晚,未曾见过皇上的英姿,不过既然昭仪这么说了,我就当见识过了吧!” 王昭仪笑呵呵的,郑贵妃冷笑道:“呵!皇上当年若是这个样子,怎能得先帝青睐赐予龙骨球杆呢?昭仪太抬举五皇子了!” 正说着,二皇子阵营呼声大起,原来她们也进了一个球。 郑贵妃得意的斜睨王昭仪,嘴角轻撇,十分不屑。 “不知道皇上看好谁呢?”我笑问启恒。 启恒道:“老五先进球,老二却没有气馁急躁,懂得后发制人,不错。” 我点头说:“二皇子是很不错,不过臣妾看好五皇子一些,士气逼人,一来救能压得住敌人。只是可惜这次七皇子未能上场,臣妾到十分希望能看到七皇子,必定英俊非凡,又有士林之风。” 启恒也道:“小七确实是个不错的。” 我们这里聊着,三位皇子的母亲都仔细听着,连场上的动静都注意的少了。 忽然,我感觉到一样东西带着风扑向我的面门,周围几声惊呼,我本能的转头去看,启恒猛然站起抬手挡住了那东西。 “皇上!”我面色苍白,看到他的手臂缓缓垂了下来,惊的跳起来托住他的手臂。 启恒目光凌厉的看向场中,场中顿时一片安静,五皇子下马跪伏在地他刚才用力太猛,又没分清方向,直将马球击向我的面门。 第四十九章 受伤 “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有意的……” 太医们飞快赶来,启恒却不让他们当场查看,冷冷道:“没什么可看的了,都散了。” 王昭仪也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珠儿真不是有意的,皇后娘娘对我们母子这样好,珠儿怎么会忍心加害皇后娘娘呢!皇上,求您饶了珠儿吧!” 启恒一言不发的走了,我匆匆跟上,回到大宝殿,他屏退其他人,只留下我,这才让太医查看。 太医仔细查看了一番,担忧的说:“皇上恐怕伤到了筋骨。” 我心中大惊,没想到那一击的力量这样大!伤的又是右臂,这可怎么办呢? “太医,皇上这伤,多久才能好?” 太医忙道:“微臣会开一些内服和外敷的药,只要皇上遵照医嘱,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我看着启恒的手臂,被球砸到的地方红红的,正担心着。启恒沉声问:“到底要多久?十几天?一个月还是两三个月?” “这……最快也要一两个月。”太医似乎也不肯定。 我轻轻吹了吹他受伤的地方,心疼的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着急也没用,如今正经的是好好养伤才是。” 启恒皱皱眉,对太医道:“对外不许多说!” “是,是。[.超多好看小说]”太医一面说一面躬身退出去开药方。 我想帮他揉揉,又怕碰到伤处,只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问:“疼吗?” 启恒看着我,不知怎么有些笑意淡淡的说:“这就算疼了?当年朕在外征战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不知重了多少。” 他身上确实有些伤疤,只是日久年深,有些已经很淡了。那时他还是皇子,敢打敢拼,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后来他登基为帝,虽然也亲征过不少,但谁敢让帝王涉险?所以未曾受过什么重伤。 我叹了叹,问:“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五皇子呢?” “你的意思呢?”他反问我。 也是,那球是飞向我的,若不是他及时挡住,我可就要遭殃了。便道:“臣妾觉得,五皇子不是有意的,臣妾并不想责怪他,但他到底伤到了皇上,这……” “那就让他向你斟茶认错,朕的伤,不必提了。” 我愣了一下,忙道:“这怎么行,毕竟受伤的是皇上啊!”随即我恍然大悟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右臂受伤了! 太医令配好外敷的药进来,我亲自帮他上药,包扎了一下。太医令提醒道:“皇上的手臂不能随意动弹,最好能固定,若是一直垂着,只怕血脉不通,反而不容易好,所以微臣觉得,皇上还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启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太医令哆嗦着退了出去,我问启恒:“皇上打算如何?” 他对我道:“你搬来大宝殿住吧。” “是。”我立即应了,他身边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 大宝殿是整个九成宫最宽阔的正殿,就算我搬进来,也绰绰有余。只是那些伺候我的人都在后殿,我越启恒住在他的寝殿中,一应药物等都在那里,方便起居。 我免了后宫诸人的晨昏定省,启恒却免不了那些朝臣们的觐见,朝臣们纷纷递上请安折子,问候启恒龙体。 启恒没有再当面批复过折子,都把折子留下,让我模仿他的字体批示。他刚对我说的时候,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若将此事交给别人,我们俩都不会安心。 最后,我临摹了一夜他的字体,勉强能写出一两个像样的字来,幸好他的批示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的。 成功的批了几本发下去,朝臣们并没有觉得不妥,于是,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朝臣们在时,我就坐在屏风后听着,等他们走了,我再出来帮他批阅。 当然,所有的折子和批示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完成的。 期间,王昭仪带着五皇子前来请罪,我本就不想责备他们,启恒也不过让五皇子认个错就是,便让他们进来说话。 “皇上,皇后娘娘,珠儿真的是冤枉的呀!当时是二皇子把球逼入绝境,还让人围住珠儿,珠儿一时情急,只想着带球突出围困,却不想没有认清方向,这才险些伤了皇后娘娘贵体,求皇上饶恕珠儿,珠儿真不是故意的!”王昭仪涕泗俱下,似有满腔委屈。 我看向启恒,启恒面色铁青,怒道:“够了!自己犯了错不知悔改,却还要将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这是一个男子的担当吗?” 五皇子跪行一步上前,抱拳道:“父皇,儿臣只承认自己鲁莽,但不承认自己犯上,还请父皇明鉴!” 我轻轻扯了扯启恒的衣袖,他深深看了五皇子一样,放缓了声音,道:“朕并没有怪罪你犯上,只是,你仍需向你母后认错。” 五皇子面有尴尬,看了我一眼,低下头。 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知道所有妃嫔的子女都是我名义上的孩子,但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人对我口称母后,还是有些不习惯呐! 王昭仪着急的用胳膊捅了捅五皇子,五皇子轻咳一声,低着头对我抱拳道:“儿臣无心之失,还望母、母后不要怪罪。” 我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启恒,他倒是一脸理所当然,我连忙说:“这并不怪你,想必你当时也没有看清楚状况,只是以后要小心,别伤了自己。” 王昭仪忙道:“就是,就是!珠儿当时哪能……”启恒一记眼刀杀过去,她连忙垂下头,噤若寒蝉。 “好了,此事就当过去了,不必再提。”我示意春分送他们出去,别再留下惹人不快。 事后春分问我:“如果真如王昭仪所说,也许此事真与二皇子有关,娘娘要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我摇头,道:“当时皇上也在场,他并非不懂王昭仪话中的意思,你我都会怀疑,他怎的就无动于衷呢?只因到如今我才明白,二皇子动作越多,手腕越厉害,皇上就会越放心,因为他要的是一个帝王接班人,而不是寻常人家的兄友弟恭。”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启恒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二皇子。别人,包括我,都是他帝王路上的试金石。 第五十章 病气 启恒的身子骨本就健朗,每日内服、外敷的药没有间断,一个多月之后,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我再帮他批阅奏折。(.无弹窗广告) 只是我已习惯在他身边看着,折子多了的时候,总要劝他几句注意休息的话。 这一日的折子里,有英国公求皇上赐婚的请旨,英国公的孙女儿早就定好了是二皇子的王妃了。 “老二已过了弱冠之年,是时候该安排了,之前就想着今年开春就办了他们的婚事,却不想小六……” 我忙道:“想必英国公的孙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英国公才这样着急,宫里出件喜事也好,贵妃姐姐也高兴些。” 启恒重新拿过一张宣纸,写了几个字,道:“朕准备封老二为齐王,这样英国公的孙女嫁过来也风光些。” 齐王啊!我缓缓笑道:“臣妾似乎记得,皇上登基前,也是封的齐王。”他看我一眼,我忙低下头:“臣妾失言了。” 他这样爱护二皇子,一点也没有避忌。 我望着瓷白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丝丝缕缕沁出令人心醉的香气,他受伤不能与我行房,我便没有用那九合香,是怕伤了自己的身子。[.超多好看小说]每每将那九合香挑入香炉里,心中更是难过,我死而复生,只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如今身居高位,想有,却不敢有。 “为什么是我呢?”我呆呆的问出这句话。 启恒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我兀自一笑,有气无力的叹道:“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他停下笔,若有所思的说:“朕膝下儿子不少,办了老二这件事,就要准备老三和老五的了,他们年纪都差不多,也就这两年的事。你是他们的母后,此事,你也多费心吧!” “是。”我不免暗自嘀咕,二皇子比我年纪还大,见到我从来就没喊过我一声母后的,我却要为他奔波,心中大不乐意。便道,“臣妾虽有皇后之名,可年纪实在太轻,这些事臣妾并不太懂,还是请贵妃姐姐操持,皇上意下如何?” “这些事你虽没经历过,但都有旧例可循,既然你担心办不好,那就让贵妃理出来,你过目定夺就是。” “臣妾遵命。”暗暗舒了口气,郑家的差事,我可不敢接手。有贵妃在前,我只负责最后拍板,倒也便宜。(.无弹窗广告) 因为皇上的手伤,御驾决定过了八月十五再回京。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就安排在了沉香榭,沉香榭设在杜水岸畔,四面临水,抱柱落地间由竹帘垂下,竹帘上画着一副连接起来的江山美人图。每一根抱柱上都挂了一盏硕大的宫灯,将沉香榭照得亮如白昼,也将竹帘上的画照得栩栩如生。这些都不算最妙的,最妙处在于水榭顶端一处镂空,由明瓦砌成,只要一抬头,便能望见硕大的满月,月色光华如银,直直的泄入水榭中。 中秋夜,团圆之夜,各宫妃嫔都带着自己的皇子公主赴宴,比之前的饮宴热闹好几,最年幼的三公主正躲在顾昭媛怀里撒娇呢! 我看着有趣,却又难过,闷闷的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便有些头疼起来。 “皇上,臣妾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我揉了揉太阳穴,向皇上告罪。 启恒扫了一圈在座之人,又看看我,点头道:“风大,小心些。” 春分扶着我先离开,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皇后怎么先走了?”接着便是郑贵妃冷笑道:“大概是看着别人母子团圆,她心里不受用吧!也是,在座的谁身边没个一子半女的,也就她形单影只,要是我,也脚底抹油溜了!” 我身子猛地一顿,颤抖的指尖缩在大袖里,狠狠闭上眼,又睁开,大步离去。 回到寝殿,我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靠在榻上默默落泪。 孩子,我也曾是有过孩子的人啊!我也曾想要好好保护他,把他抚养长大啊!可是天不怜我,却要夺走他,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要这后位做什么?我要这后位有什么用!我只要我的玉儿回到我身边,我只想有个孩子而已…… 如此自怨自艾的哭了半晌,只觉头更疼了,鼻子也塞了,忙唤了春分进来,招了沈七进来诊脉,说我有些着凉,开了药,需调理个几日。 因怕过了病气给皇上,随便收拾了几下就搬回丹宵殿去了。 第二日早上有些起不来,躺在床上休息,见谷雨几个脸色都不好,随口问了句,谷雨气鼓鼓的说道:“昨晚娘娘才走没多久,王昭仪就让容双姑娘给皇上添酒,皇上他……他于昨夜宠幸了容双那贱人!” 我默默不语,谷雨气道:“皇上并非不知娘娘贵体有恙……” 此时恰好春分进来,呵斥道:“谷雨,不要胡说!” 谷雨双眸含泪,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皇上宠幸谁都是他自己的事,况且我昨夜不适,他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谷雨,去把我的药端来吧。” 谷雨去了,春分安慰我说:“娘娘不要把谷雨那丫头的话放在心上,其实皇上招幸容双前,并不知娘娘病得这样厉害。” “你也不必劝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宠幸别人又是另一回事,自从玉儿去后,我早已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他若彻底冷了我,指不定我还要多谢他,何苦又让我当什么皇后!”我咳嗽了两声,心灰意冷的闭上眼,别过头。 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我诧异的回过头,见启恒正站在我床边,晦暗不明看着我。 “臣妾病中,不宜面君,皇上请回吧!”我淡淡的说。 他反而坐下了,看着别处道:“你好好养病,朕等你好了再回京。” “是。” “容双已侍寝过,给个什么位分,你看着办吧!” 我笑了笑,问:“皇上既然喜欢,就封个才人如何?”我原本只是试探,谁知他竟答允了,我不由错愣。身为尚书之女的我进宫不过是个才人,一个卑贱的奴婢进宫,竟然也是! (ps:贵宾太给力了,不得不加更呐,芒果亲,你赢了!) 第五十一章 贵妃协理后宫 我的病与心情有关,断断续续拖到了九月才好,期间一直都是容才人在侍奉皇上。(.无弹窗广告)皇上没有另辟殿宇,而是让她直接住进了大宝殿的后殿。容才人的荣宠一时鼎盛,后宫侧目。郑贵妃因要筹划二皇子的婚事,已提前回宫了,我恰好可以利用生病,推脱此次督办婚礼一事。 九月初甫回宫,时气所感,我原本就没好利索,又添了咳疾,称病免了后宫晨昏定省。 转眼就入了十月,初雪一下,我的腿疾又犯了,只得整日卧床不起。 容才人依旧荣宠不断,除了她,也只有雅妃能与她一较高下了。 冬月里的冬至需帝后一起主持,我只好强撑了身子前往,祭祀过后,我并没有参加饮宴,回宫休息去了。 沈七对我的腿疾简直束手无策,我知道这是落下了病根,往后只怕每年冬天都是如此,要在被窝里度过了。沈七还是不遗余力的为我寻药,争取找一个好药方来,不求完全治愈,至少能让我减轻些痛苦。 这样一折腾,我到能下地了。 春分扶着我在内殿如云的波斯地毯上走了几步,笑道:“沈医令的医术真是越发好了,这几剂药下去,娘娘不光能走的顺遂些,而且一点也没有痛感。” “可不是么!”沈七是我的御用太医,我既然为后,他也就跟着我升了太医令,与另一位侍奉皇上的太医令一起督管整个太医署。我停下脚步,看着春分问:“他成婚至今也有两年了,可曾听说他房中有何动静?” 春分红着脸,低声道:“他房中的事,奴婢怎么知道。” 我叹了口气,道:“我却听说他们夫妻关系平平,他也没有妾侍,更是很少去他妻子房中,升任太医令以来,更是借着太医署事忙的缘由常不归家。春分,他对你,到底是情深。” 春分却十分苦涩的说:“何苦,又伤了别个女子呢?她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了他。说到底,大家都是情非得已。” 我听了大为感慨,也叹道:“是啊,人生于世间,哪怕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走了一会儿,复又坐下,就见谷雨笑嘻嘻的走进来说:“曹红刚来说,皇上知道娘娘身体好了些,晚上要过来看望娘娘。” 我随口说声知道了,并未刻意梳妆打扮,用过晚膳,敷了药,依旧在床上躺着。 启恒带着一股寒气进来,见我躺着倒也没多说,换了身衣服,喝了杯热茶,就钻进了我的被子。 他把我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我的发丝,道:“过几日朕陪你去华清宫泡温泉,也许对你的腿疾有好处。” “年下正忙着,皇上何必麻烦,这腿疾要是那么容易就好,沈太医恐怕早就让臣妾去了。” “就算不能尽好,也是有些益处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顿了顿,他在我耳边道:“到时,就我们两个人去。” 我笑出声来,问他:“那容才人呢?这些日子,皇上去哪儿可都带着她呢!” 他抱着我伏在他身上,手捏着我的腰,道:“不是说心思不放在朕这里了吗?怎么还会打听这些?” 我怔了怔,这些日子他冷落我,原来是为了这句话。 “好小气的人,竟然记到了现在!”我实在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腰,手探进我的怀里,我慌忙从他身上下来,嗔道:“人家身上还用着药呢!你这么一折腾,我还怎么能好!”实则我记挂着那燃起的香,以为我病着他不会要,所以就没有用九合香。 “还会痛吗?” “痛却是不痛了,就是药味儿熏着……呀!”话还没说完,他就将我压在身下,分开我的腿,免得被压着。轻柔的吻像花瓣一样落在我的额间,面颊上,最后落到我唇上,开始变得狂野起来。 我的舌被他缠住缱绻着,忙要推开他,却只是徒劳罢了,他近乎急切的用手指探入我的下体,迫不及待的抽送起来,等到那里变得湿润,他才用他的武器狠狠的刺入了我他好像很久没近女色似的,还是那么强劲有力而快速。 帮他解开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脱下的中衣,我娇喘着语不成句,道:“难不成,容才人没有伺候好皇上么!哎呀,你轻些!” 他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他的壮硕让我舒适的快要落泪,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在我耳边轻哼一声,更加用力的顶弄起来。越来越快速,越来越兴奋,我只觉体内的快感一次又一次的释放,恨不得大喊出来,可是化在唇齿间的,只是细细的呻1吟。我紧紧咬着他的肩膀不松口,最后,他又长长的低吼着喷薄在我体内。 我抽泣了起来,他不解的看着我,朦胧泪眼里,我哽咽着说:“我都这样了,你、你还欺负我!” 他低笑着亲亲我的嘴角,又摸了摸我的腿,问:“疼吗?” “疼!”我瞪他一眼,狠狠把他推开,背对着他暗骂一声:“混蛋!” 他又靠过来,曲起我的双腿,给我轻轻的揉着膝盖。我默不作声,因为太过疲累睡着了。 醒来他已走了,我摸了摸一旁空落落的被窝,怔忡了很久。 冬月十五那天早上,妃嫔来请安,闲话了几句,启恒下朝过来了。他难得下朝这样早,也难得会在这个时候来我宫中。妃嫔们面上都显出喜色来,纷纷跪迎。 启恒进来后坐在我旁边,对底下众人道:“朕过两日要和皇后去一趟华清宫,宫中事务就由郑贵妃与和妃一同处理。” 郑贵妃似乎早就知道了似的,胸有成竹的谢恩,还说:“其实臣妾忙着齐王婚礼的事,本不得空,不过皇上这样说了,臣妾怎好不从呢?” 我攥紧了手心,旁若无人的瞪着启恒,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是了,我应该知道,他做一切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第五十二章 温泉水滑 华清宫位于骊山北麓,曾经过好几个朝代的扩建,本朝太祖、太宗都曾扩建修缮过,因此华清宫建成之后殿宇环列,规制恢弘,是一座匠心独具的皇家行宫。(.无弹窗广告) 宫中汤池数不胜数,其中皇上的汤池有太祖所用之星辰汤,后来太宗所用为莲花汤,又名御汤九龙殿,此殿也为后来的几位帝王所用。皇后所用汤池为芙蓉汤,其余还有太子汤、少阳汤、尚食汤等。 我带着一干宫人住进了芙蓉汤,安顿好之后,谷雨迫不及待的要我试一试。知道帝后要来,这里的宫人自然早早的就整顿好了,汤池里也洒了一些梅花花瓣。雾气氤氲里,我看着喜欢,便依言入池中泡着。 谁知才泡一会儿,春分就进来说:“皇上请娘娘去九龙殿,娘娘,您……” 我因他复了贵妃协理后宫的事心存怨愤,冷冷道:“难道要本宫来回奔波受冻吗?你去回了皇上,本宫就在这儿泡着,不过去了。” 春分欲言又止,我已转过身,沉入池底。 这些温泉都是地心的热水涌出,温度一般较高,需兑了冷水进去才能适宜。因此在兑冷水的时候,加了药材,所以我这会儿泡着,觉得浑身发热,双腿更是舒畅无比,到比沈七开的那些药还管用。我便想着多泡一会儿,让谷雨她们在屏风外候着。 我趴在池边,枕着双臂昏昏欲睡,迷蒙间落入一个怀抱,睁开眼看时,正是启恒。我皱皱眉,挣脱开他,游到一边,道:“你来干什么,我不要见你。” 他颇为无奈:“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冷笑道:“我耍小孩子脾气又如何?皇上心中有乾坤,自是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后宫的宫务也处理不了,皇上不问过我就让贵妃襄理也是应该。不过,总是襄理也不好,不如臣妾让开这个皇后的位置,好让她更加名正言顺,皇上以为如何?” 他沉下脸来,道:“你胡说什么!” 我拍打着水面,嚷道:“我说我不当这个皇后了!什么也做不了主,连孩子也不能……”我原本想说连孩子也不能生,随即惊觉自己失言,怔怔的看着他。 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眸色深沉,最后说:“等你身体养好了,后宫的宫务就都交给你,不让别人插手就是。” 我张了张嘴,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他让贵妃襄理,至少也要问过我的意思啊!我若不肯又是另说,可他问也不问!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中,他根本就不当我是他的皇后! 可是,我这个皇后原本就是他为了堵上朝廷官员的嘴,为了牵制郑家而立的!说到底,我就是他的傀儡罢了!我不愿被启悯利用,可我还是逃不了启恒的手掌心。 我愤然沉入池底,无论他在水面怎么唤我,我都不肯出来。 我水性不错,而他并不精通,加上温泉的水汽朦胧,他根本看不清我在哪里。我虽对他不满,却不能明着和他反抗,就生出暗中作弄他的心来。 我轻手轻脚的游到他身边,揪住他双腿之间的突出,狠狠扯了一下,他大喝一声:“阿娆!”劈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拎出水面。 我抹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他正瞪着我呢!我冷哼一声,转过脸不理他。他的另一只手就钳住我的下巴,逼我同他对视,对我一字一顿的说:“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梗着脖子嚷道:“那你废了我好了!” 他冷冷道:“废你?就是杀了你都易如反掌!” 我也冷冷道:“那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吧!对外还可说是我失足落水,不小心淹死的!”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恶狠狠的盯着彼此,谁也没有让步。 最后,他很是无奈的放开我,说:“以后不要再说气话,也不要再胡闹了。” 他根本就不懂我。 我划了一道水花在他身上,继续趴在池边闭目养神。他却又覆了过来,双手揉着我胸前的柔软,我本就浑身发热,被他这样一挑逗,身子又不争气的酥麻了起来。 “这人最讨厌了!”刚才还和他剑拔弩张的要死要活,现在却要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想想都觉得丢脸,绝不能让他得逞!我撑着手臂从他怀里滑出来,坐在池边,然后站起身来披上浴袍准备离去。 只听身后“哗啦”一声,他大步走过来勾住我的腰,把我箍在他怀里,低沉着嗓音说:“逼出朕的火来就想这么走了?” 他的坚挺在我臀缝间顶了顶,我咬着下唇面红耳赤,小声说道:“臣妾可不是故意的。” 他“哼”了一声,含住我的耳垂吞吐舔舐,又用手指揉捻着我芳溪里的珠粒,一听到我的呻1吟,就迫不及待的将我放倒在池边,我蹙眉道:“好凉。”刚从温泉里出来,骤然睡在汉白玉上,确实冷硬。 他二话不说就抱起我,让我跨坐在他身上,扶着我的纤腰上下起伏着。我娇喘着用身体里最柔嫩紧致的地方包裹着他的坚挺,每一次都吸入的更加深邃,直到将他整个容纳,他才放开我,亦坐起身含住我胸前的蓓蕾吮吸着。 “啊……”我仰起上身,搂住他的脖子,长长的低吟。 我不知后来怎样,只记得我在极致的愉悦中晕厥,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寝殿的床上了。 而在华清宫的几日功夫里,除了吃饭和睡觉,我都在池子里泡着。听说打理池子的宫人按照沈七的吩咐,把他配的的药放了进去,说是对我的腿疾有益,我泡了几次果然觉出了不同。 可是不管我何时泡着,启恒总会过来和我荒唐一番,我沉浸在他强健的体魄给我带来的无限快乐里,却又隐隐担忧着出门有些急,我一时没有找到九合香,就没有带过来。 庆幸的是,从华清宫回到东大内,没几天我的月事来临,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第五十三章 以身设陷阱 从华清宫回去,我的腿疾有了很大的好转,不仅能下地走动,还能与郑贵妃和妃一起处理宫务。郑贵妃将齐王的婚事安排理了几张单子让我过目,我先收着,再比对从前的旧例查阅,赫然发现齐王的婚事比同的不是从前亲王的先例,而是太子的先例! 我召来贵妃问询:“贵妃不觉得,齐王的婚事安排太过奢靡了吗?” 郑贵妃笑道:“怎么会呢?齐王是皇上现有的孩子里最年长的一个,又是第一个封王的,比之亲王的份例多一些,也不足为过呀!” 我笑道:“可是这多出来的,不止一些吧?” 郑贵妃捧起茶碗,用碗盖拨着茶面,并不抬头看我,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臣妾僭越了吗?” 我也不同她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本宫的意思贵妃明白就好,这样的安排呈上来,别说本宫这里过不去,就是呈到皇上面前也过不去!贵妃还是把这些拿回去,再斟酌思量一番吧!” 春分接过单子重新放在郑贵妃身边宫人的手中,郑贵妃重重放下茶碗,豁然起身,对我道:“既然皇后娘娘不体恤我这做亲娘的一点心意,那臣妾就不求您了,您膝下无子,哪里能明白这些?哼哼,臣妾告退!” 不等我答复,她就甩着大袖愤然离去。 春分道:“如此放肆!娘娘,恐怕她会去求见皇上,若皇上准了,这……” “若皇上准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春分皱皱眉,低声道:“可是郑贵妃在娘娘面前无礼,若皇上准其所奏,恐怕于娘娘日后在后宫的威信不利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刘有余盯着郑贵妃和御前的动静。” “是。” 郑贵妃前脚离开我的承欢殿,后脚就去延英殿求见皇上了,不过听说,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又怏怏的出来了。 看来皇上也不希望齐王以太子的例制举办婚礼,那样太招摇!简直就是在向天下宣示他已经是太子似的,那些跟他对立的人还不得把他弹劾的体无完肤啊!未来的储君一被弹劾,将来即便登上皇位,也不会得到臣民的爱戴。 可是郑贵妃似乎并不死心,三天两头的往延英殿跑,但并不提齐王婚礼的事,只是送些汤水点心。 我闻言一笑,道:“她倒是学乖了,懂得以退为进。” 春分正色问道:“娘娘就打算任她如此行事?长此以往,恐怕后宫人人效仿!” 我笑笑,说:“自然不能让她为所欲为,瞅准时机,咱们也去看看皇上,皇上案牍劳形,光是些汤水点心哪里够呢?” 春分露出会心一笑,下去安排了。 一日午后,我乘着暖轿去了延英殿,江守全忙殷勤的迎我上殿,道:“皇上知道娘娘要过来,已命人多加了几根瑞碳,还预备了娘娘爱喝的大红袍。” 我笑睨他一眼,道:“你倒是有心。” 他弓着身子笑道:“是皇上有心。” 走进殿中,果然觉得暖风扑面,犹如春天,忙脱了大氅,又至暖阁内,更是温热无比,索性将外面的棉袍也脱了,只穿着里面的短袄襦裙。 启恒抬头看了看我,道:“一下子脱那么多,小心着凉,先喝杯茶吧!” 我看着色泽金黄透明的大红袍,轻轻嗅了嗅,香气扑鼻,赞道:“真是好茶,皇上这里的东西总比臣妾那里的好。”抿了一口,奇道:“咦?怎么还是甜的?” 他道:“春夏饮碧螺春、银针;秋冬饮大红袍、普洱,最要紧的是大红袍里要加蜂蜜,这不是你的习惯吗?” 我眯起眼笑道:“原来皇上这般了解臣妾,臣妾倒是不知呢!” 他继续看着奏折,我慢慢品茶,一盏茶过后,他仍俯首案前,我便走到他背后,帮他捏着肩膀。 他放下折子,放松了身体,捏了一会儿,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怀里,笑道:“可不要累着朕的小美人儿了。” 我撅着嘴问:“什么小美人儿啊,皇上是嫌弃臣妾老了吗?” 他抚了抚我的鬓发,声音里含了一丝唏嘘,道:“你还不满双十年华,怎么会老?倒是朕……过了年,就是不惑之龄了。” 我也轻抚着他的眉眼处的细纹,似乎想把那纹路抚平似的,叹道:“皇上正当壮年呢!臣妾还想多陪陪您,不许再说老字了。” 他笑笑没说话,只是他一笑,眉眼处的细纹更深了些。 我搂住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道:“人家这几天想你的很,你也不知道去看看人家。” “哦?想朕?想朕什么呢?” 我嘻嘻笑道:“当然是想皇上如何生龙活虎了。”我舔了舔他的嘴唇,主动把小舌伸进他口中。 他双臂用力圈住我,和我激吻起来,我喘息着解开上袄和中衣,露出大红绣莲花的亵衣,那两朵莲花绣的极妙,牢牢裹住了我的丰盈,花蕊处正是突起的蓓蕾。他看得双目泛红,低头衔住,隔着亵衣轻咬着。 我吃痛低呼,一手穿过他的腰带去寻他的武器,果然被我发现它已苏醒过来。我轻笑着解开他的腰带,准备将那巨物纳入我体内。却听外面隐隐传来吵闹声,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正要抬起头来,我却抱住他,在他耳边娇喘:“启恒,我要……嗯……快给我……” 我悄悄解开亵衣带子,上半身便都裸露出来,又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任长发如瀑泻下,更添妩媚。 他的眼里满是迷恋,指尖从我肩头一直划向下体,触摸到湿润的一隅,顿时笑道:“阿娆果真想朕。” 我两个正是柔情蜜意,难分难解之际,暖阁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尖利女声传了进来:“……皇后在又如何?皇后在本宫就不能……”声音戛然而止,我一回头,“啊!”的惊叫一声,忙埋首启恒怀中,羞愤不知所以。 “皇、皇上……”郑贵妃呆呆的叫了一声。 启恒大怒,暴吼道:“滚出去!” 透过发丝我看到江守全扶着面色惨白的郑贵妃,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我呜咽着离开他的怀抱,哭道:“我还有何面目见人,不如让我一头碰死吧!” “阿娆,不许任性!”他重新把我拉入怀中,面色凝重,我知道他正怒着,也不敢太过分,抽抽搭搭的帮他穿好衣服,自己也打理好,默默坐于一旁。 等了许久,估摸着他的怒气消了些,偷偷看他一眼,怯怯的说:“启恒,我们……怎么办?” 他看我一眼,道:“她不敢胡说。”见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走到我身边,又道:“别忘了,朕是帝王,你是皇后。没人敢非议帝后,除非,她不想活了。” “嗯,那就好。”我圈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仍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是以后我若想你,却也不敢再来这儿了。” 他捏着我的下颚抬起我的脸,道:“以后,只有你能来这儿。” 我看着他的眸露出妩媚多情的笑意,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唇畔我的目的已达到,郑贵妃休想再从我手中讨得便宜! (ps: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yy一下那个2米的大熊了,嗯的,又一次芒果亲赐予的给力贵宾加更!) 第五十四章 后宫晋封 皇上下旨,除皇后外,其余后宫嫔妃不许再入延英殿伴驾! 皇上又下旨,齐王婚事礼同亲王,不得僭越! 我对着梳妆镜亲自描眉,霜降立在一旁伺候,赞道:“其实娘娘眉若远山,不画而黛,天生就占了优势,旁人哪怕用尽螺子黛,也追不上娘娘一二。” 我笑道:“你可不是那爱奉承之人,今日是怎么了?唇上抹蜜了不成?” 霜降抿唇笑笑,低声道:“既然皇上说了谁敢非议帝后就是死路一条,娘娘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她是想让我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好嫁祸郑贵妃? 我断然摇头,道:“不可,这法子虽能伤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对我的名声有毁,不要贸然而动。” 霜降面上一红,忙道:“是奴婢考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请娘娘责罚。”说着,已跪了下去。 我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其实你的想法本宫并非没有考虑过,但如今目的已达到,就不必太激进了,有时候太激进,反而会误了大事。” “是,娘娘睿智。” 我苦笑道:“不是睿智,是被害的多了,怕了!” 梳妆好,走至大殿接受嫔妃的问安,郑贵妃一改往日傲慢的派头,低着头满脸抑郁的坐着。我微微一笑,道:“今日贵妃姐姐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适啊?” 众人只知皇上驳了她于齐王婚事上的请求,却不知她撞见我们在暖阁内行事,便都以为她是为齐王的事闷闷不乐。 王昭仪的五皇子前阵子吃了齐王的亏,闻言立即笑道:“哎呀我说贵妃娘娘,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若有志气,你何必操心?若儿孙没志气,你操再多心也是无用!不过啊,就怕儿孙懂得惜福,你这个做娘的却不懂,只会给他们拖后腿!” 郑贵妃狠狠瞪她一眼,说:“孩子大了,本宫自不会白白操心,只要他能娶个品行端正的女子为妻,不亲近那狐媚妖人,我这个做娘的还需操什么心呢!” 她说到狐媚妖人时便斜睨我一眼,我不由笑道:“英国公的孙女从小长于英国公夫人之手,想必一定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郑贵妃冷哼一声,道:“英国公家教甚严,自不会教坏了女儿,只是有些人家表面上说什么诗书传家,可骨子里全是些淫邪妄念!教出来的女儿也是狐媚霸道,只会勾引男人!” 我故作讶异的望着她,和妃轻咳一声:“一大早的,说话也不知避讳!” 王昭仪立即应道:“可不是么!咱们生的儿子可没往他们父皇身边塞美人儿!” 辛婕妤讥讽道:“都说了,那是孝心!可惜再大的孝心也只换来个礼同亲王。” 郑贵妃气得满脸通红,忽然起身,惊得她头上的珠钗霍霍作响,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了。 王昭仪气道:“皇后娘娘,您看看,她哪还有一点贵妃的样子,简直……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嘛!”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本宫都不好和她计较,你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今日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是,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过了腊八封印,皇上往后宫的时间便多了起来,按照每年的规矩,都要去那些皇子公主生母的宫中坐坐。 这一日从王昭仪宫中回来,他蹙眉道:“王昭仪年纪也不小了,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 我笑着递给他一杯茶,道:“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他接过茶杯,端在手里,看着我说:“皇后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贵妃的脾气。” 看来是知道贵妃对我不敬的事了,我笑了笑说:“是啊,所以,能忍则忍吧!”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想了想说:“趁着大年节,把后宫的位分都晋一晋吧!后宫也许久未大型晋封过了。” 我忙问:“皇上意下如何?” 他沉吟道:“妃以下的都晋一级,王昭仪晋为妃,和妃与雅妃都没有封号,就按照贵淑德贤赐封号吧!至于贵妃……老二过了正月成婚,她也要些体面,赐个尊号就是。”尊号于贵妃是可有可无的,这样看起来大家都得了晋封,其实惟独贵妃最是无用。 我撅起嘴佯装不悦的说:“皇上对后宫一视同仁,却独独忘了臣妾。” “你已是皇后,还要什么?”他放下茶杯把我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我的脊背。 我眨巴着大眼说:“臣妾想要天上的星星。” 启恒大笑,笑过之后说道:“好,朕愿为你摘星。” 他眸中含着笑意,像一泓春水,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很柔和,不似从前那样刻板刚硬,连他眼角的鱼尾纹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情不自禁的去吻他的唇,他一边吻着我一边把我抱入床帏。 没几天旨意下来,郑贵妃赐号“恭顺”,让我很是哂笑了一会儿。和妃为和淑妃,雅妃为雅德妃,王昭仪为王贤妃。顾昭媛晋昭容,徐充容晋修媛,幸婕妤晋充容,江婕妤晋充媛,周美人晋婕妤,元才人晋美人,容才人晋美人,赵宝林晋才人等。 正月里后宫便一起行了册封礼,二月是齐王婚事,婚礼就在齐王一直住的宜春宫举办,没有另外开府建宅,只因大家心中都知道没必要。 二月一过,便是草长莺飞的三月了,随着天气的回暖,我的腿疾慢慢好转,到了三月下旬,就完全恢复了过来,跑跑跳跳也没有问题。 只是这两天我都觉得闷闷的,大家都以为我心情不好,看今天春光明媚,谷雨撒娇要我去沁春园赏桃花,我拗不过她,想着也许出去走走就能疏散抑郁,便同她一块出去了。 来到沁春园,看到满目梨花如碎玉,桃花似粉霞,杏花若朝露。谷雨欢快的在花丛中穿来穿去,故意抖落花瓣惹我高兴。我含笑望着她,却觉得越来越难受,扶着树干刚叫了一声“谷雨”,就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五章 再闻喜 我闻着一股辛辣之味醒来,见沈七手中拿着个小瓶子在我鼻端晃了一圈,见我醒了,就拿开了。低声询问道:“娘娘,您觉得如何?” 我见周围除了近身服侍的几个宫人,其余都在帷幄外远远站着,便道:“心口闷闷的,我这是怎么了?” 沈七更加压低了声音说:“娘娘,您有喜了!” “啊!”我惊讶的低呼一声,“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一直偷偷的用着九合香,怎么还会有?但是我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强撑想坐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春分忙扶住我,我揪住沈七的衣袖问道:“这件事,你告诉皇上了没有?” 沈七看了一眼春分,道:“此事并未惊动陛下,娘娘被送回来的时候,春分姑娘就叮嘱过了,一切都等娘娘醒来问过娘娘的意思再说。” 我舒了口气,对春分道:“你做得很好。” 春分叹道:“奴婢知道娘娘在担心什么,所以就先拦住了,娘娘,您打算如何是好啊?” 我沉默许久,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期望有个孩子,却害怕这孩子会和玉儿一样的下场,因为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皇后之子是嫡子,从来“立嫡”都是在“立长”和“立贤”之前的。 一个年长又被看重的皇子,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中宫之子,我怕这孩子一旦被世人所知,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娘娘,今日您在外面晕倒已经惊动了后宫,恐怕再过不久皇上那边就会派人来问询了,娘娘要如何处理,还望娘娘明示。” 我问沈七:“这孩子多久了?” 沈七道:“才一个月,胎象并不是很明显,所以娘娘一定要小心守护。” 才一个月,胎象又不明显,怎么能现在就公布呢? 我深吸一口气,对沈七道:“沈七,你记住,你效忠的是我,皇后纪氏!所以不管你怎么对皇上说,让他知道我病了,不能侍寝,但不要说我已有身孕,明白吗?” 沈七郑重的点点头:“微臣明白。” 我又对春分几个说道:“你们也都把紧口风,不要泄露出去,谷雨,你要听你春姐姐的话,知道吗?” 谷雨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轻重,奴婢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霜降也道:“奴婢也会为娘娘保守秘密,娘娘放宽心。” 沈七又道:“微臣给娘娘开一张膳食单子,娘娘就按照单子来进食吧?微臣会格外小心,不会让人看出马脚的。” “这就好。” 这里才商量好,曹红就来问询了,沈七去了外面告知他我的身体状况,曹红隔着屏风帷幄向我请安,请我安养凤体的话,我精神正不好,也懒得和他周旋,让春分替我回话了,我便躺着休息。 睡了一觉醒来,启恒坐在床边:“醒了?陪朕用午膳吧。” “皇上,臣妾没什么胃口……” “你生病了,就要多吃些东西,这样身子才容易好。沈七开了食单,朕让你这儿的厨房按照单子做的膳食,你用一些,精神才会好。” 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推脱未免矫情,也容易让他生疑,只得穿衣起来,陪他坐在桌旁用膳。 桌上的膳食都很清淡,我勉强打起精神用了几口,几次想吐都生生压下去了,好容易挨到饭毕,上了茶,我闻着茶香袅袅,不觉得什么,只是才喝了一口,就觉苦涩,连带着才吃下的饭菜都变得翻滚起来,再也忍不住扶着桌角大吐,这一吐只吐了个干干净净,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霜降慌忙拿了铜盆来接着,谷雨扶着我,春分忙跪下道:“皇上,这膳食恐怕不干净,娘娘肠胃一向精细,所以才会呕吐。” 启恒却对江守全道:“你们去门口站着,不许多说一个字。” 江守全悄悄拉着春分退到了门口,好在春分长了个心眼,没让旁人在跟前伺候。 吐完之后,我歪在谷雨身上,启恒抱起我,对谷雨道:“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把窗户打开。” 他把我抱进内室,放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镜,回避着说道:“太医说是肠胃不适,恐怕还需禁了饮食才好。” 他把手落在我的小腹上,轻声说道:“就算吃不下,也要吃一点。” 我蓦然泪盈于睫,他是十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之前就怕瞒不了他,果然。 “启恒,我求你……不要……”我握住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他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着:“不要哭,对孩子不好。” 我止住眼泪,怔怔的看着他:“启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这孩子,却又害怕,启恒,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他抚着我的鬓发,柔声道:“好,我们一起保护这个孩子。” 刚才吐过,又是难过伤心,这时候只觉得疲累,在他怀里靠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天已黑了,他还在我身边,看我睁开眼睛,问:“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想吃燕窝粥。” 厨房立即做了燕窝粥送过来,我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喝了两口水,险些又吐,最后什么也没吃得下。 我指着暖帐上大大小小的香包说:“把这些都拿下来吧,我闻着难受。” 春分立刻指挥人把那些东西都撤了,房里的香炉以及一切能发出气味的东西全部撤走。 原本醒来已是深夜,又折腾了大半宿,眼见着就四更了,忙让启恒歇息。我靠在他怀里道:“闹得皇上连觉也睡不好,皇上明晚就不用过来了吧?”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之后几日他的确没再来,都宿在了容美人那里。 又几日之后,春分趁四下无人时对我道:“皇上问沈七要了促孕的药。” 我一惊:“什么?他给谁用?” 春分道:“似乎是容美人。” 我静默半晌,道:“春分,你看呢?是太喜欢容美人了,还是……” 春分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也算阅女无数,他对容美人的宠爱并不至于如此,更何况,皇上并不缺孩子。” 我口中念出几个人名,春分点头笑道:“是,娘娘和奴婢想到一块儿去了,皇上此举,实为保护娘娘。” 我叹道:“希望有用吧!” 第五十六章 梦月入怀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容美人那里并无动静,倒是琅琊郡王府中传来消息,说王妃和另外两名姬妾同时有孕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怔忡间,春分又带来一个消息:“沈七已确诊,那容美人早已被人下了绝育药,此生都不可能有孕了!” “啊!”我早该想到的,那是二皇子进献给皇上的人,她只是一枚棋子,棋子怎么有资格主宰自己的人生呢?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我仍不免为她难过,若要我失去不能做母亲的机会,我宁可一死! “娘娘,您已经‘养病’一个月了,再这么避着,早晚惹人怀疑啊!”春分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一个月来,启恒和我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而我都假借养病免了后宫的晨昏定省,有时和妃等人来看我,我也是隔着屏风跟她们说话的,她们都生育过皇子,我再这样避世不出,只怕会生疑。 可是具体要我怎么做,我却没有法子。 枯坐院中,抬头遥望天际,只见如墨汁泼洒了绸缎一般的夜空里,几点星子或明或暗,一弯残月如钩,斜挂天边,清冷月色下,我灵光乍现。 “春分,还记得文德皇后生母怀她的时候曾做过的梦吗?” 春分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道:“是,史书记载,文德皇后生母乃前朝靖国公夫人,某夜梦月入怀,太史局人称此乃怀贵女之征兆!果然,靖国公夫人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后来成了本朝开国元后。(.)” 我轻抚小腹,悠悠道:“瞒不住就不瞒了,今夜,本宫也会梦到一轮满月的。” 春分笑道:“是,奴婢祝娘娘好梦。” 第二日早上起来,我梦月入怀的事就传了出去,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后宫都传遍了。中午,启恒来看我,顺便陪我吃午饭。 “听说,昨夜皇后梦到满月入怀,不知是何征兆?” 我含笑望着他说:“臣妾也不知道,不如请皇上让太史局的人一观如何?” 启恒道:“朕也有此意,不过,还是先请太医来把过脉为好。” 下午的时候,沈七先来把脉,故意显得很惊讶的说我已经有孕了,随即这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各宫,等各宫嫔妃过来问安的时候,太史令刚好也来了。 我靠在床头,启恒坐在我身边,隔着屏风外面两边站着各宫妃嫔,太史令跪在中间回话。我看了一眼启恒,他握住我的手,对太史令道:“皇后昨夜梦月入怀,今日诊脉就有喜了,你看此事如何?” 太史令笑着说道:“皇上大喜,娘娘大喜!”他不说如何大喜,只把当年怀文德皇后的典故拿出来说了一遍。 启恒听后笑道:“这么说了,皇后这一胎必是天之骄女了,很好,朕的儿子多,女儿少,若皇后这一胎诞下公主,朕心甚慰。” 两边嫔妃纷纷跪下称颂:“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喜得贵女,公主千岁。” 她们这样,好像我真的已经生下了公主似的。只是我知道,她们同我一样,都真心希望这一胎是位公主。 如果真是位公主,那就好了。 “娘娘,各宫嫔妃送来贺礼。”春分将礼单递给我,我并不想看,让她先收入库房。她见我面有忧愁,问道:“娘娘还在担心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今日大张旗鼓,却不知有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不信!” 春分亦道:“所以娘娘还需谨慎小心,不过,想必还是有人会相信娘娘此胎是位公主的。郑贵妃今日回去之后,就让太医署的人给齐王妃调理身子了。” “真的吗?”我大喜,“若果真这样,一定要成全她!如果这个时候齐王妃传出喜事,我的危险就大大降低了皇孙总比我这胎公主来得更贵重些!当初太祖看重太宗,不也是因为太宗的子嗣昌茂的缘故么!” “是,娘娘,奴婢会知会沈太医的。”春分见我解了忧愁,也舒心的笑了。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没见着谷雨那丫头,这些天也不知她都往哪儿跑了。” 春分面色微微尴尬的说:“还能去哪儿啊,今晚是霍青将军当值。” 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道:“你陪我去看看。” “娘娘……” “只是看看而已,不会有事,别让旁人跟着。”这一世,若能为谷雨求一个好姻缘,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春分给我披上披风,在前面打着灯笼,把我带到沁春园的一条廊子外面,远远的就见廊下站着两个人,不是霍青和谷雨是谁? 我让春分灭了灯笼,悄悄走近,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谁知我脚步重,霍青又是个尚武的,立即惊觉的喝道:“谁!” 我只得现身,冷冷的望着他,谷雨一看是我就慌了,正要说什么,霍青却一把把她拉在身后,不慌不忙的对我行礼道:“原来是皇后娘娘,夜深露重,您又怀着身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板着脸,道:“这话倒要本宫来问你,将军今夜当值,不好好巡视宫闱,怎么在这儿和本宫的贴身宫女私会?外臣擅自私通内眷,你可知死罪!” 谷雨忙上前跪下说:“娘娘,不关他的事……” 我立即斥道:“本宫和霍将军说话,你插什么嘴!” 霍青道:“既然皇后娘娘知道了,微臣也不隐瞒,就此向娘娘求旨,微臣想要求娶谷雨姑娘。” 谷雨轻轻的“啊”了一声,偷偷在底下拉着霍青的衣摆。我心下释然,强忍住笑,更加严厉的说:“霍将军,你太放肆了,你可知这宫里所有的女人,包括宫女,在离开后宫之前,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以为仗着自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吗?” “微臣不是放肆,只是真心的请求娘娘,”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我与谷雨是真心的,求娘娘成全。” 我没有立即回答,看他跪的纹丝不动,我缓缓说道:“她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宫女,将军前程远大,是求她为妾侍还是丫鬟?” 霍青道:“微臣不喜欢三妻四妾,也不喜欢丫鬟成群,所以微臣求的是妻,不是妾,更不是丫鬟。” 我诧异的说:“可她只是一个宫女,配不上将军夫人的称号。” 霍青冷冷道:“微臣的母亲是不为世人所容的外室,谷雨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 “你们竟已到了这一步,谷雨,跟本宫回去!”我冷下脸来,又对霍青说,“要求娶本宫身边的人,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霍将军!”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春分拉起谷雨跟在我身后,我不去理会霍青怎样拿出诚意来,只等回宫好好问问谷雨。 第五十七章 了却谷雨心事 一回到承欢殿,进了内殿,谷雨就跪在我面前,哭泣着哀求道:“娘娘,求您不要怪罪霍将军,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刚才走的太急有些喘,我靠着软榻歇了一会儿,喝了杯水,问她:“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奴婢……” “你不该瞒着我私下与他来往,你是内宫女眷,他是帝王近臣,如果被人发现你们私相往来,是重罪!” “是,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恕。” 我叹了口气,柔声问她:“你爱他吗?”她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又问:“那他呢?他爱不爱你,你知道吗?” 谷雨低头想了想,从身边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我说:“这是他刚才给我的,说是他母亲的遗物,让他交给……交给未来的媳妇。” 我接过玉佩看了看,见玉佩背面刻着一个“霍”字。春分在我耳边道:“霍将军从母姓,他父亲是岭南温家的人,一直不肯承认他,他自小进了军中,直到被皇上提拔,温家才派人来答应他把他娘的牌位入宗祠,让他改性温,但他拒绝了。” 谷雨听到了,忙点头道:“是啊,霍将军也是个可怜人。” 我瞪她一眼:“现在可怜的是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她低下头,声若蚊蝇:“奴婢任凭娘娘处置,” “哼!”我冲春分使个眼色,道,“先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再出去乱跑!”等春分带走谷雨,我又对霜降道:“递消息给霍青,就说我这儿罚了个丫头去掖庭当苦役了!” 霜降抿唇一笑:“是!” 谁知隔天晚上启恒来我宫中,陪我吃过晚饭,正喝茶的时候,启恒摩挲着茶碗头也不抬的说:“今日霍青向朕请旨,说是看上了你宫里的一个宫女,朕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答应他了。”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皇上,臣妾宫里的宫女,怎么也要臣妾来做主吧?再说了,霍将军看上人家,要回去做什么呢?是妻是妾?还是端茶递水伺候人的丫头?”说完我还是不满,就咕哝了一句:“皇上总不能因为宠着他就不管什么都答应了他吧!” 启恒道:“他堂堂一个金吾卫大将军,娶一个宫女当将军夫人,这么点要求朕都不能答应吗?” 我瞪大眼睛说:“您确定是当将军夫人?” 启恒蹙眉,不耐的说:“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的!阿娆,这也是你宫中的体面,怎么这么小气?” 我心中窃喜,面上却纠结无比的说:“哪里是臣妾小气,这些本就要问清楚的嘛!”眼珠一转,笑眯眯的问:“不知道臣妾宫中哪个宫人这么好福气呢?” 启恒扫了一眼周遭伺候的人,道:“好像叫什么谷雨,从前一直在你跟前伺候的,今日怎么没见着?” 我咬着牙暗自腹诽,好你个霍青!竟敢跑到皇上面前告状!哼,真当本宫任你拿捏了么! 冲春分一点头,笑道:“谷雨今日不当值,臣妾这就叫她过来谢恩。” 启恒“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喝茶。他平日可不是那么拘礼的人,我心中更加肯定霍青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由对霍青心存恼怒,却又佩服他的机智,想到他能为谷雨做到这份儿上,又有几分欣慰。 不多时谷雨来了,启恒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我笑着对谷雨道:“春分跟你说了没有?霍将军看上了你,要求娶你为妻,皇上和本宫都答应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谢恩呐!” 谷雨脸涨得通红,咬着下唇不知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我忙对启恒笑道:“这孩子,定是高兴的傻了。” 启恒摆摆手,说:“罢了,任谁一下从宫女变成将军夫人都会这样,先带她下去吧!等她睡一觉,明日醒了就知道这不是梦了。” 我笑道:“正是呢!” 正准备让春分带谷雨下去,谁知谷雨忽然磕了个头,道:“皇上,娘娘,奴婢不嫁!” 我吓了一跳,低声斥道:“谷雨,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皇上和本宫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春分也道:“谷雨,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几辈子休来的福气啊!” 谷雨咬着唇抽泣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想离开您!” 一时间,只闻轻泣声。 我眸中含泪,别过头去,谷雨,唯一一个陪我经历两世劫难的人,前世虽然我没能亲眼所见,但她必会因我而死。这一辈子,我为了偿还亏欠她的,尽力让她活得自在洒脱,让她永远都天真快乐,所以为了她能继续这么快乐,就算舍不得,我也要舍! 启恒已先一步站起身,冷冷说道:“你不过是个宫女,既然被人看上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把她带下去,以后谁再在皇后面前哭哭啼啼,就送去掖庭不必再来伺候了!” 谷雨吓得哭也不敢哭了,春分等人忙带着她施礼退下。我擦了擦眼睛,嗔怪道:“你干嘛这么疾言厉色的!那孩子重情义不愿离开我罢了,你这样吓唬人,以后谁敢对我掏心。” 他俯身拉着我的手,道:“她不该惹你哭,要下人掏心做什么,朕对你……”他愣了一下,收住话头,轻咳一声,换了语气说:“朕对你还不够好么?” 我知道他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存心戏弄他,作势在他心口划了一记,道:“咦?你的心呢?”然后低头摸摸自己的心口,笑道:“哦原来在这儿呢!” 他无奈的一笑:“好了,早些休息吧。” 我笑嘻嘻的跟他进去歇下,不提。 次日谷雨红着眼圈来伺候我,我问她:“想了一夜,可都想通了?” 谷雨点点头,郑重的说:“奴婢想通了,所以奴婢还是决定现在不嫁,等到娘娘平安诞下公主,奴婢再嫁!”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声,扶她起来,道:“好吧,其实我也舍不得这么快让你嫁出去,我还得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呢!”说着我又笑起来,道:“不过你可得和霍青说清楚了,免得他以为是我不肯,又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 谷雨惊讶的问:“他……他去向皇上告状了?” 我假装生气的说:“可不是么!要不然昨夜皇上怎么会过问这件事,哼,太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谁知谷雨一听真的生气了,气鼓鼓的说:“他怎么这样,我、我不嫁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扶着腰直“嗳哟”,春分扶我坐下,笑对谷雨道:“你呀,还是这么憨直,也不知等你嫁了人会不会好些。”谷雨这才知道我戏弄她,红了脸,捂着脸跑开了。 第五十八章 端午节安排 最后让太史局的人看过黄历,把婚期定在了丹桂飘香的八月初八,想想正是我进宫的日子,便欣然接受了。好在吉日距离现在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忙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兴致勃勃的给谷雨准备嫁妆。谷雨已不用当差,春分便提拔了一个同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顶了谷雨的位子,改了名字叫雨水。谷雨就每日在自己房中做些针线。 “这些缎子到时都给她带着,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张上好的皮子,再让尚功局的人做一件大氅来,霍青单独开府,她以后在府上就是当家的夫人了,虽说上无公婆下无妯娌,但毕竟是将军夫人,要出门应酬不能被人轻瞧。”我一面挑着料子一面吩咐霜降和雨水记下。 雨水羡慕的看着那些绫罗绸缎,笑道:“娘娘对谷雨姐姐真好。” 霜降看她一眼,说:“你以后记着用心伺候,到时少不了你那一份的。” 雨水听了面色泛红,支支吾吾的说:“姐姐怎么老打趣我呢!” 我笑着说:“你霜降姐姐说得没错,只要你好好伺候,忠心有加,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霜降,到时本宫也不会少了你的。” “娘娘怎么又扯到奴婢头上了?前面不还有个春分姐姐吗?” 话音刚落,春分就走了进来,笑道:“奴婢已决定一辈子追随娘娘了,难道你也要学我一辈子不嫁?” 霜降道:“不嫁就不嫁,跟着娘娘总比跟着那些臭男人要好!” 我听了呵呵直笑,暂时先把东西撂在一边,对春分道:“这些小丫头片子,能见过几个男人,就知道是臭男人还是香男人了。[]走,咱们去看看谷雨,让她们在这儿理着吧!” 春分扶着我去谷雨房中,路上也叹道:“娘娘待谷雨当真无人能及。” 我笑道:“连你也吃醋?你若回心转意,本宫必少不了……” 春分打断我,说道:“如今奴婢可是四品女官呢!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姑姑,出去了,哪有这样的荣耀?” 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待进了谷雨房中,见她正做针线,她忙给我请安,春分将针线拿来一看,却是小孩子的小衣服。 “不是让你做嫁衣吗?怎么做起这些来了?”我摩挲着精致的小衣裳,略带责怪的说道。 谷雨红着脸笑道:“都是娘娘,不肯让我看着公主降生,早早的把我打发出去,这一出去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进宫了,所以趁这段时间多做些公主穿的衣服鞋子,”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道:“谁说没机会进宫了,你以后是将军夫人,是有品级在身的,逢年过节都能进宫来朝贺,加上平时本宫若要见你,大可传你进宫,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躲懒不来哦!” “娘娘叫我,我怎么可能不来嘛!” 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我喝安胎药的时辰才回去,我的承欢殿防的滴水不漏,一应吃食用度都格外当心,因此这些日子我都过得安稳。(.好看的小说)也许,真是因为后宫相信了我所怀龙胎是公主的缘故吧! 眼看着就要到端午,郑贵妃与和淑妃来我宫中商量端午如何庆贺一事,我传达了启恒的意思:“皇上想着已许久没在端午节好好热闹一番了,所以今年想格外热闹些,两位姐姐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和淑妃笑道:“想必是因了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缘故,皇上想大肆庆祝一番也是常理。” 我抚摸着小腹笑道:“若真是这样,可见咱们皇上有多喜欢公主了,淑妃姐姐,你身子骨好,又年轻,不如也生一位公主如何?” 和淑妃红着脸,掩面笑道:“臣妾早已徐娘半老,哪里再能生哟!还是等皇后娘娘这一胎公主落地,再为皇上添个皇子吧?” “皇子那么多,再添一个也没什么稀奇,还是公主好。”我与和淑妃说说笑笑,到把郑贵妃冷落在一边。 最后操办端午礼节的事,由和淑妃主管,郑贵妃从旁协助。换做以往她事事争先,可她如今为了齐王妃身子的事忙着,哪里还有心思在旁的身上。 反正我依仗着身孕能不管的就不管,只管着照顾好龙胎,等到了时候吃喝玩乐一番就是了。 等和淑妃把安排好的事项单子给我和启恒过目,我瞧着有趣,笑道:“往年也有龙舟比赛,只是今年多了后宫参与的彩头,那本宫可得想想,什么彩头好呢?” 启恒可有可无的说:“你高兴就赏他们些什么好了,不拘什么。” “还有这即兴作诗,可要难倒本宫了呢!到时候本宫就躲懒不参加了,让别的姐妹闹去。” 启恒含笑看着我,没说什么,和淑妃见了,忙道:“若皇上皇后觉得好,臣妾就这样安排下去了。” 我看了看启恒,见他并无异议,就道:“那就这样安排吧!辛苦淑妃姐姐了。” “臣妾分内之事,先行告退。” 等她走了,启恒对我笑道:“你果真会躲懒,后宫诸人都被你指挥的团团转。” 我笑着坐到他怀里说:“我只管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是了,别人我才不要管呢!”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小腹,说:“两个多月了吧?快了,等过了三个月就好了,说来也巧,你这儿刚怀上没多久,启悯府里也都怀上了,而且还是三个同时怀上的,你说,这启悯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夜御三女……” 我心中一突,为了将难过压下去,故意和他调笑,随手打了他一记,红着脸笑骂道:“胡说什么呢!难不成琅琊郡王有那药,你还去问他讨要些过来?嗯?皇上是想夜御几女呢?” 他勾起我的下巴,低下头含住我的耳垂道:“朕御你一个已觉力所不及,哪里还敢奢望再御一个?” 我推开他:“好没正经的人!”却又禁不住笑起来。好像笑着笑着,心里就不那么难过了似的。 启恒搂我在他怀中,手探进我衣服里,我忙拦住说:“这个时候还……小心孩子!” 他道:“朕自会小心。” 我又推了推他,嗔道:“你每次都横冲直撞的,恨不得……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嘛!”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从后面强要了一次,好在他还知道轻重,没伤到我。 第五十九章 端午惊 到了端午那一日,各宫门口都挂上了艾草、菖蒲等,宫女们的头上也都戴了五毒绒花,妃嫔们的身上都戴着五毒荷包,里面放了驱蚊避虫的药草等等。 上午迎神,中午皇上和后宫妃嫔一同用了午膳,下午便在太液池边的水榭里欣赏龙舟比赛。 “皇后娘娘,臣妾准备了好几个荷包,里面都装了金银锞子,到时候就用这个打赏,又体面又便宜。”王贤妃笑呵呵的跟我说着话。 我也应和着她:“贤妃姐姐心思向来巧妙。” 几艘龙舟下了水,池边站满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往年是没这样热闹过的,还是和淑妃想着既是与民同庆,不如就干脆放了大家一块儿看比赛,只要有人当值,不当值的就可以过来。我也觉得好,就答应了。 江守全笑着过来说:“皇上,娘娘,只等您二位金口一开,比赛就要开始啦!” 我看着启恒,启恒一抬手,道:“那就开始吧!” 江守全走到栏杆边上,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有旨,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锣鼓声骤然响起,龙舟上的人们开始随着鼓点奋力往前划着。王贤妃忙道:“比赛开始了,咱们快来投注吧!我可是看好了白色的那队,瞧他们船上的人,个个看着龙精虎猛的。” 和淑妃笑道:“我看着蓝色那队不错。” 郑贵妃投了红色的,我应个景儿投了黄色的,其余妃嫔也投了自己看中的。然后又开始即兴赋诗,因皇上在,个个卯足了劲儿拔得头筹。 看了几首诗,我就觉得有些吃力,便对启恒道:“臣妾有些累,也是时候该喝安胎药了,想先行告退。” “嗯,你回去吧,喝药要紧。” 我便对在座的嫔妃笑道:“你们只管热闹着,本宫要回去歇息了,淑妃,若还是不尽兴,就把皇上珍藏的那几坛子佳酿拿出来分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心疼。” 淑妃笑道:“有娘娘这句话,臣妾待会儿就放心的问皇上讨要了。” 我笑睨启恒一眼,他摸了摸下巴,笑道:“皇后很会拿朕的东西做人情。”我笑着施礼告退,就听到底下有位卑的嫔妃窃窃私语:“皇上待皇后可真好!”我一笑而过,不与理论。 走到半路上,靠着春分,抚着头说:“定是那锣鼓声吵得,有些头疼,让人抬了步辇过来把!” 春分扶我到一旁坐下,等着步辇,才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霍青往这边走来,对我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安好。” 我冷笑道:“你少往皇上那里去几次,本宫必定安好。” 霍青笑了笑,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不安,然后奉上一朵五毒绒花,说:“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麻烦娘娘转交给谷雨。” 春分接过绒花,打趣道:“哟,就这几个月,将军就患上相思病啦?” 霍青这下才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他一眼,道:“行了,本宫会帮你转交的,也就三个月,你们就能成正经夫妻了,到时候天天腻在一起,可别相看两厌才好。” “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微臣很是羡慕。” 我怔了怔,倒是头一次听到伉俪情深四个字,哂笑一回,却见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急匆匆到了我面前,跪下说:“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春分蹙眉斥道:“什么不好了,好好的说话!” 小太监脸色惨白的说:“谷雨……谷雨姑姑她……” 我忙站起身,霍青更是一手提起他喝道:“谷雨怎么了,快说!”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指着前面道:“奴才、奴才也说不清楚,只听说谷雨姑娘落水了,就在那儿……” 霍青一把扔开他,大步走过去,我也心下焦急,跟了过去。春分扶着我劝道:“娘娘等等,等步辇来了抬娘娘去,也不知到底怎么样,这样过去,娘娘小心龙胎呀!” “我多走几步路不会死!”我着实慌乱,生怕谷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丫头又不懂水性,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呢! 快走几步,就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我心道不好,直直跑过去,拨开人群,就见霍青咬着自己的手背跪了下来。肩膀颤抖着。我一面摇头一面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春分立马将我拦下,求道:“娘娘,为了您的龙胎,不能啊!” 我奋不顾身的推开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就见谷雨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发白,嘴唇泛紫,早已没了呼吸。 “不!”我厉声长啸,心中大恸,又觉下体一股暖流涌出,眼前漆黑一片,口中咸腥呛出,身子瘫软了下去。 谷雨,谷雨…… “娘娘,外面湿气重,小心着了凉。” “娘娘,奴婢一直陪着您呢,不会有事的。” “娘娘,您看奴婢最近的绣功是不是进步了很多?这可是给公主缝制的小衣服,奴婢不上心怎么成呢?” “娘娘……” 谷雨,我说我要偿还亏欠你的,我说这辈子要你幸福的,我说要你平安快乐的……谷雨,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你马上就能离开这可怕的炼狱了……为什么,为什么! “谷雨!”我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了素色的绡纱帐。 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定睛一看,是启恒。他俯下身问我:“阿娆,你觉得怎么样?” 我张开嘴,只问出一句话:“谷雨呢?” 启恒沉默了下来,春分忙过来道:“娘娘总算醒了,可吓坏奴婢了呢!” 我下意识的摸向小腹:“孩子……” “你受了惊吓,孩子险些没保住,太医说了,从现在开始你要静养,不能再胡思乱想,更不能动了胎气。至于谷雨那丫头,朕会好好安抚霍青的。”启恒帮我掖了掖被子,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知道谷雨是救不回来了,我知道。 他看着我低声又道:“阿娆,不管你多喜欢那丫头,你都要记着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为了孩子,不许再想她,听到没有!” 我闭上眼,眼角流下一滴泪,沙哑着声音说:“是。” (ps:本月爆更活动完满落幕,感谢各位投给本书贵宾的亲们,尤其感谢小芒果儿亲,贡献实在巨大,加更基本由亲而来,代表大家感谢亲的大力支持) 第六十章 避祸华清宫 承欢殿里终日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我茫然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空落落的帐幔发呆,心底和小腹都沉沉的痛着,眼眶干涩想哭,却不敢哭孩子虽然保住了,但她已经受不住任何意外,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伤害,都可能让我再次失去她。[.超多好看小说]而谷雨,我最疼爱的丫头,就这样离开了我的生命。 可我是皇后,执掌凤印、手握权柄,却连一个宫女的命都保不住! 春分掀开帷幄,霜降端着药碗站在一旁,雨水扶起我,把靠枕垫在我背后,春分接过霜降手中的药碗,准备喂我喝药。 “谷雨的尸体呢?”三天了,我终于开口。 春分暗暗舒了口气,柔声道:“霍将军说起来也算情深意重,说虽然谷雨没能在生前嫁给他,但毕竟已经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了,所以把谷雨的尸体接回去,以霍夫人的名义好好安葬了。” 我心口酸楚,又沉默了半晌,春分继续说道:“娘娘切莫再伤心了,要是谷雨泉下有知,恐怕会十分难受,娘娘不是最见不得她不开心的吗?您就让她安心上路,好不好?” 我抹掉一滴泪,强撑起来把药喝了,又问:“皇上来过没有?” 春分道:“皇上下朝之后来过,娘娘正睡着,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超多好看小说]另外……和淑妃、雅德妃和王贤妃等妃嫔都来拜见,只是奴婢推脱娘娘身子不适,没让她们进来。哦,琅琊郡王妃派人送来些药材,奴婢交给沈太医了。” 我点点头,讽刺的笑道:“郑贵妃呢?她如今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吗?是不是盼着我一尸两命没成功,失望了。” 春分欲言又止,我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道:“听说,齐王妃她……有喜了。” 我怔了怔,冷笑一声:“是么!” 春分示意霜降和雨水退下,坐到我床边,叹道:“若齐王妃此次一举得男,齐王就坐稳了太子之位,郑贵妃就会越发的有恃无恐了。” 我没有答话,春分又道:“娘娘可还记得那日的情形了?那个脸生的小太监!照理说宫中诸人知道娘娘怀胎,这种忌讳的事怎敢到娘娘面前来嚼舌根?若换做旁人,恐怕避之不及的,可是那人却像故意引了娘娘去似的!之后奴婢派人去寻那太监,却发现竟无人知晓那太监是哪个宫中的,娘娘,此事太过蹊跷了呀!” “我知道,事发地点距离太液池不远,那太监不去找皇上等人,却偏偏找我,分明想用谷雨的死来刺激我,让我保不住这胎。(.)而我,差一点就让她们得逞了!”我喘了几口气,春分忙为我掖了掖被角,我抓住她的手,又道,“还有谷雨,她惯常都在自己屋里做针线的,也改了贪玩的脾气,早上咱们叫她一块儿去看龙舟,她都没去,没理由后来又想去的。你说,她怎么就离了自己屋里去水边了呢?” 春分凝重的说道:“奴婢问过禄子,他说有个侍卫来找谷雨,说是霍将军想见她,所以……” “那侍卫是哪个宫里的,禄子可看清楚腰牌了?”我疾声问道。 春分深吸一口气,道:“看清楚了,是宜春宫的。” 宜春宫,是齐王寝宫。 是他们!是郑贵妃和齐王! 他们打得好主意啊!我这胎若不保,而齐王妃诞下皇上第一个皇孙,他们的地位再无人可超越了!甚至还有谷雨和霍青,也是他们的算计对象!谷雨是我的人呢,嫁给了霍青,那么霍青自然会欠我一份人情,他们是想断了我与霍青联手的后招啊! “奴婢还看过谷雨的尸身,她……身上有伤。” 我的手按在心口,一字一字的说:“她不是淹死的。” 春分点头,我闭上眼睛,谷雨的生命,又停在了这一年,我以为我能让她永远的快乐下去,却终究失败了。 那么,我自己呢?当春天过去的时候,我以为我和谷雨的命运都将改变,谷雨走了,什么时候是我?或是,我的孩子? “春分,这宫里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孩子的命没了,我的命也会没了的。” “娘娘有什么打算吗?” “请皇上晚上过来,由他定夺,咱们得想想,去哪里最好。” 陪都上阳宫离京城太远,若到了那里出了事,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九成宫,到了夏季后宫妃嫔都要前去避暑,与后宫无二。又想着我的预产期在腊月底,所以最后决定去华清宫,那里地气最暖,可缓解我的腿疾一二。 “虽定了去华清宫,但是你身子虚弱,下红不止,还是等身体好了朕再安排。到时候,沈七必要跟在你身边的,还有你这儿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能减少,免得到时候人手不齐。至于稳婆和奶娘,过些日子朕给你寻几个好的。你若还不放心,朕就招你母亲去华清宫相陪。” 我摇头叹道:“上回姐姐来看我,说父亲身体不怎么好了,母亲总在他身边,不能因我的事让家中担心。我身边宫女太监不少,不必再有人陪着了。” “也好,你若想家人了,告诉朕,朕给你安排。” 我靠进他怀中,默默祈祷这孩子能平安出世。 安心的调养了大半个月,下红之症止住,又修养了小半个月,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于是,准备六月间前往华清宫,正好后宫妃嫔们要去九成宫避暑,等我的车驾一离开皇宫,启恒便带着妃嫔等前往九成宫去了。 此时住进华清宫,有些热了,但为了保命,再热我也得忍了。 按照启恒的吩咐,我暂时住进后殿,后殿没有建造温泉池,又有树林掩映,因此不算太热。车马劳顿,又兼身体才好,一来便躺下休息,睡着了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我于清晨山林里的鸟鸣声醒转,看着窗外薄薄的晨曦,心想我真是累着了,从前都有择席的毛病,昨夜竟一宿无梦。 春分打起帘子,笑道:“娘娘的气色看上去不错,看来这华清宫果真养人。请娘娘盥洗,奴婢去叫沈太医来。” 沈七过来把了脉,说了一切正常,让我继续静养。 第六十一章 密谋狸猫换太子 华清宫中伺候我的人都是清了又清的,加上没有那许多烦心事,心境平复了下来,每天都喝着调理身体的安胎药,起居饮食都料理的最好。[.超多好看小说]这样,我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加之过了四个月孕吐减轻,能吃能喝,人也丰腴了。 七月一过,到了八月中旬整个华清宫都清凉了下来,到了八月底,我估摸着月份差不多可以辨别男女,便让沈七过来把脉。 看着沈七按在我腕上的手指,我心中祈祷着此胎一定要是女儿,一定要是女儿啊! 沈七诊过我两手腕脉,又看过我的腹形,问过我这几个月来的饮食,最后说道:“此胎……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从前是位皇子,这么说,此胎亦是。 我沉默了下来,一心期盼是位公主,对外也都是这样说的。可是,怎么老天爷就不知眷顾我呢!难道又要我得而复失吗?不、不可以!我绝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绝不能再让他步玉儿的后尘! “娘娘在担心什么?”沈七问道。 我长叹一声,说:“你要知道,这个皇子诞下之后,就是嫡子。” 沈七明白过来,点头道:“是,此胎一落地,便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了。(.好看的小说)” 我看着突起的小腹,缓缓道:“此子前景堪忧。” 众人都显得忧心忡忡,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独留春分在身边。春分给我倒了杯清水,递给我,说:“娘娘也不必太忧心了,孩子还没落地,谁也没把握认定就是皇子。也许,到时候落地了是位公主呢?” “也是,”我故作轻松的一笑,“就算落地是皇子,我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想办法呢!” 春分笑着点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毅色,我本想问,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不好再问了。 一入九月,下过几场秋雨,天气越发冷了下来,后殿不宜再住。我搬入芙蓉汤,可惜孕妇不能泡温泉,但那温泉里涌出来的热气,到很是让我喜欢,也让我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这几日春分总看着有些古怪,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又犹豫着不敢说。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我忍不住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总这么躲躲藏藏的做什么?难道你我之间还需要避忌什么吗?” 春分屏退了其余人等,对我道:“是琅琊郡王有话要奴婢带给娘娘。” 启悯? “什么话你说。” 春分斟酌一番,道:“郡王说,郡王妃所怀似乎是女儿。” 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春分跪下请罪道:“娘娘恕罪,只因娘娘总担心此胎的男女,奴婢便私下告知了郡王。” 我微微蹙眉:“你又告诉他做什么?他还能帮我什么不成……”话到一半,我忽然停住,启悯做事从来都计谋深远,这个时候传来这样一句话,又是知道我在忧心此胎男女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王妃所怀是女。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春分抬眸看我一眼,低声道:“娘娘,郡王还说,娘娘此胎落地,一定会如娘娘心中所愿,是个女儿!” “可沈七医术精湛,是绝对不会错的,我……”我脑中如遭雷击,懵在了那里。我这胎多半是男孩儿,启悯特意传话来说王妃所怀是女儿,又说我孩子落地一定会得偿所愿! 我的天,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啊! 我抓住春分的手,心都颤抖起来,问道:“春分,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春分道:“奴婢也不甚清楚,传话的人只说了这么多,再多的话,恐怕也不好说了。” 我想了想,立即道:“不行,我要亲自见一见他才好,只是我身在离宫,他轻易又过不来……” “娘娘若想见他,倒也不难。”我示意她说下去,她道,“过几日让沈太医回京一趟,就说缺几味药材,到时候让郡王扮作小跟班跟了来,见上娘娘一面,等娘娘知晓郡王的本意,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再送他回去。” “这……”我有些犹豫。 春分当机立断:“娘娘别再犹豫了,说不定,郡王真的有法子了却娘娘的后顾之忧呢!” 我沉吟半晌,最后说:“好吧,这事你去安排,记住了,千万要小心!” “娘娘放心,为了娘娘和皇子的安全,奴婢会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对的。” 我便等着几日之后,与启悯相见。 九月底,因华清宫少了几味药材,沈医令奉命回太医署寻药,来回两日功夫。第二日,他身后的一个脸嫩的小医官弓着腰,捧着一盒药材跟在他身后,来了华清宫,一来,便入芙蓉汤给我诊脉。 我看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目的小医官,面上闪过焦虑之色。春分一使眼色,对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霜降立即带着宫人退下,殿内只剩我们四人。我忙起身看向启悯。 春分轻咳一声,道:“娘娘进内殿休息吧,奴婢和沈太医在外面守着就是了。” 我对启悯微微颔首,先后走入内殿。才一进去关上门,启悯就拉住我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还好,气色尚可。” 我却急切问道:“你给我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王妃当真怀的女胎?这、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他扶着我坐到软榻上,握住我的手,道,“你先回答我,若你生下男胎,有没有想过要让他继承大统?” 我断然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若只要他平平安安,这就好办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十分温柔,又用手轻轻抚了抚,缓缓说道,“你可知道在前朝的时候,景宗皇帝的中宫无子,而当时贤妃有子,中宫害怕被景宗废除,因此在晚上侍寝的时候,让身边的宫女代替,最后产下一子,对外却说是中宫所生。我的办法虽然与这不一样,但也类似,景宗中宫这一招叫‘借腹生子’,我的便叫做郡主换太子!” 第六十二章 启悯的深远 虽然我之前也有所猜测,但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禁不住大惊失色。(.无弹窗广告) “这……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灭族的大罪啊!”我指尖颤抖,惊惶不定的说道。 启悯捏住我的指尖,神色肃穆的看着我,说:“阿娆,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怎么还是如此脆弱不堪?你还要不要这孩子平安长大了?你还要不要为玉儿报仇,为谷雨报仇了!你父亲是如何被陷害的,你母亲家人是如何被构陷入狱的?这些你都忘了,都不要追究了吗!” 一声接一声的追问,仿若当头棒喝,将我惊醒。 是啊,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却还是这么畏畏缩缩的!我手握皇后权柄,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谷雨死在我面前!我要是再不狠下心来,还要等到失去多少才能醒悟!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回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软弱了,你说,要如何安排才好?我已定了在华清宫生产,可王妃却在王府里,我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在我生产的时候刚好在场呢?” 启悯见我振作,露出笑容,说道:“临近产期的时候,你可说自己害怕,想找高氏来陪你,我想皇兄不会反对的。” 我仍不放心的说:“我与王妃素无来往,这冷不丁的提到她,恐怕启恒会生疑。” 启悯想了想说:“你们都有身孕,你只说想找个孕妇陪着,不必言明是高氏。如今皇亲里有身孕的,除了高氏就是齐王妃了,皇上总不可能让齐王妃来陪你,高氏就能顺理成章的过来了。” 我想想也是,不必言明,但说出的人选条件只有她符合就好了。 我舒了口气,道:“还好,王妃这一胎是女儿,若也是男孩儿,那可就……”我看着启悯高深莫测的笑,忽然就愣住了。 启悯摸了摸我的面颊,笑道:“傻瓜,没有高氏,还有那两名怀了孕的侍妾呢!总有一个会是女儿的。只是让你的孩子委屈在侍妾名下实在不好,也幸亏我寻来的走方郎中配的药有些用处!” 我怔怔的听他说完,却发现我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理了理思绪,试探着问:“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决定……” 启悯双眸潋滟,化作唇边惊艳一笑,缓缓说道:“知道你怀了孕,我心中也很不安,生怕郑氏对你不利,又得知皇兄寻方子想让容美人怀孕,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私下找来一个走方郎中,他有祖传秘方,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我让高氏三人都服用了生女的药……” 不等他说完,我就起身走开两步,回头冷冷看着他,道:“你在我身边也放了眼线,是谁?” 启悯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忙过来抱住我说:“阿娆,你听我说。” “告诉我是谁!”我很生气的推开他,他连我身边都不肯放过,他到底要监视我什么!“那个时候只有我和启恒还有一些近身宫人知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想上前,被我的眼神止住,只好说:“阿娆,我只想保护你。” 我冷笑反问:“保护?是保护还是监视?你处处设防,事事料人先机,就能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他面上似有哀求之色,道:“我只想要保护你,并不需要监视你。阿娆,正因为我事事小心,才能先发制人。若当初我不知道你已怀孕,没有部下此招,我怕你会整日惶惶,没等平安诞下孩子就……阿娆,我真的是担心你,我不想让你经受哪怕是一点的危险。” 我背对着他没说话,心里虽然恼怒,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如果那时他不当机立断让高氏等怀孕,今日我只怕就是一筹莫展了。 他从后面拥住我,柔声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一生气,孩子也会跟着难受的。要是你还怪我,打我骂我都好,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抓住他的一只手,送到嘴边,张口狠狠咬了上去!咬了许久,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我等着他呼痛,却半晌等不到他的声音。松开一看,好深的牙印!再回头看他,他又是无奈又是怜爱的看着我。 我傻傻的问:“你不疼吗?” 他却问:“我若说疼,你会不会有一点心疼?”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道:“谁会心疼你!就恨我没长獠牙,咬死你这负心人!” 他圈住我的肩膀,亲了亲我的鬓发,道:“我是狠心,却不负心。” 我沉默半晌,依旧追问他:“我身边到底哪个是你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我耳边说出了那个人名。 “是她?什么时候的事?”我转过身问他。 他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被你重用,她是小宫女的时候,曾受过我的恩惠,所以,她也只是为了报恩罢了,别难为她。” 我嘀咕了一句:“难怪你什么都知道!”又道:“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怎能再容她?哼,你现在就给我杀了她去!” “又是咬又是杀的,也不怕教坏了孩子。”他宠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知道我不过是玩笑。 我瞪他一眼,说:“这孩子以后要养在你身边的,你这么坏,我才怕孩子跟着你变坏了呢!” 他抚摸着我的肚子,意味深长的说:“生在帝王家,心肠怎么能软。” 我低下头,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低声说道:“还有三个月就临产了,等他生下来就不能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你要答应我,好好对他,视如己出。”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我的儿子,不是‘如’不是‘像’我的儿子!”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让我情不自禁的相信他。 我对上他坚定的眸子,他的目光明亮,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第一次见面,他是晦暗不明的,警惕的。现在,他如此光华绚烂,胸怀坦荡。 但我知道,这只是对我,在别人面前,他还需隐藏。我不知道他还会隐藏多久,但如果我的儿子成为他的,我就要不惜一切,斩断他高飞的翅膀! (ps:加更正式结束) 第六十三章 高氏相陪 十月初,西京如往常一样落下第一场雪。 我挺着个大肚子坐在虎皮榻上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可惜我不能泡温泉,要不然下着大雪泡着温泉,别提多有意境了。 我闻到红枣的香味,回头看是霜降端着茶碗走来,我盯着她一眼不眨。她感觉到了我不善的目光,脸色微微泛白,我冷哼一声,不再看她,接过她手中的阿胶红枣茶,小口小口的啜着。 春分示意她退下,对我笑道:“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些,好在咱们在这儿,要是在宫里,可不得冻着了。”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春分又道:“娘娘若不喜欢霜降,打发了就是,何必生闷气,反倒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若把人打发了,岂不招人疑心?得了,以后别让她近前就是。”我看了一回雪,饮尽碗中热茶,拉着春分的手说道,“谷雨已去了,如今就你在身边,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春分眸光浮动,眼角有泪水闪过,笑道:“奴婢说了,要一辈子伺候娘娘的,奴婢不会食言,娘娘也别嫌弃奴婢才是。” 我笑了笑,就见刘有余小跑进来,满脸兴奋的说:“娘娘,皇上来了!” 我一愣,站起身走到门口,开了半扇门等着。(.好看的小说)不久就看到一人当先穿着玄色大氅,龙行虎步的走来,及至走到我门口,脱了大氅交给一旁的曹红,露出里面圆领紫袍,金线绣的团龙威风凛凛。见我正站着,微微蹙眉道:“怎么在这儿站着,当心吹了风。” 我让他进来,让人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说:“这不是听说你来了,才站在门口迎一下的嘛!”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又看看我的大肚子,点头道:“肚子大了好多,你的气色看上去倒也不错。” 我们一同进了内殿坐下,奉了茶,我才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面风雪正大着,路上可不好走。” “朕也没料到这雪会越下越大,”他慢慢的品着茶,热气一熏,冷硬的眉目变得温暖起来。 我忙道:“这儿没准备好茶,皇上将就着喝吧。” 他可有可无的把茶碗放在一边,道:“你有了身孕,不宜饮茶,好不好的都没什么。”他又摸摸我的肚子说:“还有两个月就临盆了,朕让人带来了几个稳婆和奶娘,你挑几个看着用得上的。” “多谢皇上,这样的事还让皇上亲自来一趟,臣妾惭愧。”我笑着道谢,冲春分使个眼色,春分立即把人都清了,只留我们两个。我站在启恒面漆转了个圈,道:“皇上看我是不是胖了很多,臣妾都不敢照镜子了。” 他含笑望着我道:“是衣裳穿多了,朕瞧你的脸还是一样玉雪可爱。” 我坐到他旁边,撒娇似的说:“人家又要当母亲了,怎么还说人家可爱呢!” 他摩挲着我的脸笑道:“可人怜爱。” 我抿唇而笑,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道:“皇上这样过来,该不会是想臣妾了吧?”他敛了笑容,不置可否。我轻轻低笑,又道:“板着脸给谁看呢!你不想人家,人家可想你了。”凑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满足的靠在他怀里。 我并没有忽视他唇角扬起的笑,和从前一样,他喜欢我的撒娇,喜欢听我说对他的思念和眷恋。 “启恒,我有些害怕。”我忧心忡忡的说道。“就要临盆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虽然有太医、稳婆,还有一群伺候的宫人,可还是觉得孤零零的。” “可要朕来陪你?只是年底事忙,只得等过了腊八封印再来了。” 我愣了一下,原本只想引出请琅琊郡王妃来的事,却不想他到自告奋勇了。忙笑着说:“现在才十月,还得两个月才腊八,况且过了腊八就没事做了吗?太医说了,我这孩子得腊月底才能出世,难不成不在宫里过年了?那祭祀……” “好了好了,朕知道事多杂乱,心有余力不足。”他略略烦躁的用手在虚空里赶了两下。“那你说,你要谁来陪你,就算你母亲不能来,你的姐姐和大嫂都在京中。” 我撅着嘴说:“姐姐是嫁出去的人了,大嫂要照顾大哥和两个侄子,我想着,倒不如找个同样怀了孕的,也能和我说说话。对了,齐王妃不是有了身孕吗?京中正冷,不如来这儿也暖和些。” 他怔了怔,道:“齐王妃自有郑贵妃照料,离不得宫中,宗亲里有孕的还有个琅琊郡王妃,你既想找个有孕的陪你,就她,好不好?” “皇上果真疼爱郑贵妃多些,哼!”我虽这样说,心中已定,“不过,原也是应该,那毕竟是皇上的头个皇孙。得了,那就请琅琊郡王妃择日过来吧!” 他一口答应:“好!” 这日雪大,他就没急着赶回去,晚上睡在我身旁,手一直放在我的小腹上。感受着孩子的胎动。 “这孩子动的这样厉害,生出来定是个调皮的公主。”他轻笑着说道。 我也抚摸了几下,说:“等她生下来,臣妾自会好好教导,女孩子嘛,还是贞静温淑的好。” 他却道:“朕的三个女儿,除了大公主性子倔强,其他两个都很活泼可爱,所以咱们这个女儿,不管活泼还是贞静,朕必视若珍宝。” 如果真是个女儿就好了,我在心底长叹一声,头靠在他肩上,安然睡去。 启恒在华清宫陪了我两日,第三日启程回京,回京之后便派人将高氏送了过来。 高氏的身孕已有六个多月,虽然穿着大氅,但是她比从前丰腴了好多,一点也见不到那年初见的纤弱和清雅。 她与我见过礼,我笑着挽起她的手笑道:“都是本宫一句话,说想找个一样有孕的人陪着说说话,没想到皇上就当真了,还让人送了王妃过来,本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怎么样?路上冷不冷?可冻着了?” 高氏忙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妾不冷,一路上马车里都用了暖炉。托您的福,臣妾才能来这儿暖和着,这华清宫的地气最暖了呢!臣妾听说皇上前些日子来看过娘娘了,皇上待娘娘可真好!” 我掩袖而笑:“什么好不好的,他哪是来看我,是看我腹中的骨肉呢!王妃也怀了孩子,郡王待你可好?” 高氏红着脸小声应了声“是”,我虽笑着,心中亦不免刺痛。 第六十四章 顺利产子 高氏住在芙蓉汤的侧殿,我派了几个人过去伺候着,也派沈七去诊过脉,沈七去了之后确定她此胎为女,我略略放心,开始审查那几个稳婆。 挑到最后,挑了两个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个看似老实嘴紧,一个则贪财势利的。 春分觉得第一个尚可,但第二个贪财势利的,她有些不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恐怕不大妥当啊娘娘。” 我道:“我看中的就是她贪财势利,到时候她才有所抉择,而且事过之后,她是绝不能留在世上的。好了,传话给启悯,让他派人盯住这两人的家人,第一不能让别人利用了去,第二嘛,在关键的时候用得着。” “是,奴婢明白了。” 我每日和高氏同吃同住,闲来便说说话,一起给孩子做些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 腊八过去没几日,启恒又来了,他平日隔三差五就让人送来赏赐,这次来又是带了满满两大车的东西。我看他被风雪染白了的眉毛胡子,笑他一点不像的帝君,到像从哪个山里来进贡的佃户。 他一面更衣,一面笑道:“雪大,马车不好走,朕就骑马过来了。” 我心中流过暖意,嗔道:“既然知道雪大,何必过来?原本的赏赐后殿都堆得放不下了。” “你要在这里生产,不多准备些怎么行,我看你容光焕发的,看来高氏陪着你,你舒缓了不少。” “是啊,我们整天鼓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很有趣呢!” 他换好衣裳,高氏便来请安,启恒说了几句照顾皇后有功的话,赏了她不少东西。本想留她吃饭,高氏是个伶俐人,自然婉拒了。 我陪着启恒用了晚膳,他去泡了一回温泉,回来歇下。 他一直在这儿待了十几天,再不回宫恐怕都赶不上小年了,才被我劝了回去,并答应他,我这里一有动静就传消息回去,他也顾及着宫中的安稳,这才离开了。 小年夜晚上,我让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抱歉的对高氏说:“让你陪着本宫,不能与郡王团聚,本宫心下甚是不安呢!” 高氏笑道:“臣妾能陪着娘娘,是臣妾的福气,左不过府里还有两位侍妾能陪着王爷。” “你倒是大方,不过,咱们女人生来就是如此,男人就能左拥右抱,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唉,罢了,不说这个,吃菜,多吃点。” 正吃着,刘有余进来对春分说了几句,春分面色微变,打了帘子进来对我道:“娘娘,琅琊郡王来了。” 我愣住:“他怎么来了?”又看向高氏,笑道:“定是想念王妃了,快请进来,这样冷的天,真是难为他了。(.)” 高氏乍听启悯来了,面上泛红,一激动连筷子都拿不住掉了。 我就当没看见,请了启悯进来。 启悯对我行过礼,我打趣道:“郡王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想念王妃了吧?” 高氏红着脸低下头,启悯看着我,双眸温柔,笑道:“是,许久未见,确实想念。” 我面上一热,看了看高氏,见她愈发羞涩,叹道:“你来了也好,今夜是小年,你们夫妻团聚吧!” 启悯道:“微臣是请旨皇上而来的,一是看望王妃,二来,皇上担心娘娘,微臣在这里或能帮忙一二。” 我笑笑:“坐吧,反正就我们三人,随意些吃顿小年饭。” 三人坐下围着火锅子随意吃了些东西,吃完之后,我就让启悯回去休息,自己安安静静的待在内室中。 自从过了廿一,春分每晚都安排了三个以上值夜的人,生怕我晚上就要生了。 过了廿三,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就连每日来给我问安的启悯和高氏都表现的肃然起来,我却是没什么感觉的。 廿五白天腹痛过一次,大家如临大敌,沈七也过来了,但是我痛了一会儿之后就没感觉了。沈七也说不像是要生的样子,可是我的产期就着几天了呀!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我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廿八晚上痛过一次,一会儿又不痛了。 果然到了除夕晚上,阵痛一阵接一阵,沈七把过脉,确定这次是真的要生了。我被抬进准备好的产房,留下两个稳婆和春分,我对春分点点头,春分明了,出去找沈七。 我闭上眼等待着,计划中,沈七会将催产药当成安胎药给高氏服下,原本我担心露出马脚,但现在启悯在这儿,高氏相信他,不会怀疑的。 半夜时分,我的阵痛仍在继续,春分传来消息:高氏也发作了。 “这可怎么是好?不是说她那儿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吗?我只留了两个稳婆,罢了,赵婆子,你过去看看!”我把那个老实的稳婆指给了高氏,又让霜降前去帮忙。霜降是启悯的人,让她去最好不过了。 春分帮我擦着汗,道:“娘娘都这样了,就别去操心了。” 剩下的吕婆子笑道:“娘娘别怕,奴婢有几十年的接生经验了,定能让娘娘母女平安。” 我没有说话,咬牙忍着痛。两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宫口才开了一点,而据说高氏那里已经开始生产了。不行,我得加把劲啊! 我按着口令吸气、呼气,用力…… 天蒙蒙亮的时候,霜降去而复返,对春分耳语了几句,春分便告诉了我:“王妃已诞下一女,只是精力用尽,昏厥过去了。琅琊郡王在产房里,娘娘放心。” 好,那里一切顺利,就等我这儿了! “娘娘,加把劲儿啊!” 孩子,虽然你一出生便不是我的孩子,但母亲一定会把你生下,让你平安顺遂的长大。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听到稳婆的呼声,我用尽最后一把力气当元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我的第二个儿子来到了世间。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稳婆高兴的给孩子剪掉脐带,擦干净上面的血水,却又惊呼了一声,“哎呀,是位皇子,不是公主!娘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我冷冷的注视着她,但我力气用尽,已开不了口了。我看了一眼春分,春分斥道:“嚷嚷什么,不许胡说!” 稳婆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春分麻利的将孩子哄住哭,再用柔软的小袄包裹起来,放在一个四面都不透风的木盒里,交给霜降。不多时,又看到霜降手里提着那个木盒回来,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儿,放在我身边。 第六十五章 元曦 我看了看孩子,虚弱的笑道:“是个粉妆玉琢的小美人儿呢!” 稳婆大惊:“娘娘,这……” 春分冷着脸拿出一个布偶做的小老虎,道:“你看清楚,这是你孙子最喜欢的玩偶吧?” 她的脸色更加惊骇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奴婢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饶恕,不要、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啊!” 春分又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十几锭金子,当然,还有一把匕首。(.无弹窗广告)道:“你看清楚了这些是什么,记住,娘娘今晚诞下的是位公主,守口如瓶,那么这些金子就是你的。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不想连累家人,就自己领了匕首吧!” 稳婆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匕首,忙道:“娘娘生的是公主!娘娘生的是公主!” 春分看向我,我点点头,春分便将金子都塞给她,并道:“拿好了,这些都是十足的金子,一不小心,也是会砸死人的。” “是是是,奴婢一定会小心,绝不多说半个字。” 我也确实是累了,等春分把人打发出去,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中午,小公主不在身边,唤了一声,雨水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娘娘醒啦?春分姑姑正敦促着奶娘给小公主喂奶呢!,立夏姐姐在厨房看着给娘娘炖的汤。立秋姐姐在整理公主的衣裳和尿片子,哦,霜降姐姐去了侧殿。奴婢在这儿伺候娘娘,娘娘要做什么?” 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问:“琅琊郡王妃那里怎么样了?” 雨水笑道:“听说娘娘刚一生完孩子就累得睡过去了,您还不知道吧?郡王妃生了个儿子,王爷和王妃都稀罕的了不得呢!” 我笑了笑:“是么?世子长得好不好?吃奶了没有?” 雨水笑着说:“这奴婢可不知道,得等霜降姐姐回来,问霜降姐姐才是。娘娘要见小公主吗?奴婢去把小公主抱过来吧?” “也好。”毕竟现在我的孩子是公主,不是皇子。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过来,给我看了一下,我笑笑没说什么。春分道:“小公主很健康,刚才吃奶吃得很欢实呢!” 正说着,霜降回来了,我期盼的看着她,她笑对大家说:“咱们小公主已经吃过奶了吗?小世子可调皮了,一出生就睁了眼,四处看了一圈,也不吃奶。(.)” 我听着心里喜欢,笑道:“才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好奇的很,现在不吃奶也不打紧,待会儿晚上再去看看。” 霜降笑着应道:“是。” 雨水笑道:“小世子调皮,咱们小公主却是乖巧的,一直睡着,吃了奶又睡了。” 我应和着笑笑,又问春分:“可派人送信回京了?” 春分忙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娘娘只管放心吧!” 她既然这么说,我就知道后事已处理好,外有启悯,内有她,我的确不用担心。 晚上无人的时候,春分在我身边陪着我,叹道:“咱们殿下……生得好,时辰好,长得也好。娘娘,您说给殿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管怎么说,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来取名再合适不过了,取好了告诉郡王,就说他取的就是了。” 我叹了叹,问:“王妃没有起疑吧?” 春分道:“听霜降说,王妃一生下孩子就晕过去了,根本没来得及看孩子是男是女。当时,王爷也在产房里,第一时间就把孩子抱了过去,除了稳婆,没人怀疑。” “以启悯的性子,那两个稳婆怕都是留不住的,你记着把赏赐都送给她们家里人吧!”左不过又是这样那样的意外,只是也好,她们留在世上我也不放心。原本只想除掉吕婆子,但那赵婆子就算口风再紧,我也会提心吊胆。有时候我不免妇人之仁,好在有启悯杀伐果断。又道,“我今日也想了一天,孩子是早上出生的,又是元日,我记得他出生的时候刚好太阳升起,就叫元曦吧!取元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意,黑夜就算漫长,终究会迎来光明!” 春分含泪点头道:“是,就叫元曦,奴婢这就告诉郡王去!” 大年初二早上醒来,启悯抱着孩子站在我床边,我惊喜的想坐起来,启悯忙把孩子放在我枕边,道:“别起来,小心着凉。”我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又是难过又是高兴,亲了亲他的小脸儿,忙问:“他吃奶了没有?昨晚睡得好不好?” 启悯闻言苦笑道:“你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大得很,昨晚哭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知他那儿来的力气,给他奶他也不喝,还是今早才喝了一次。我看他吃饱睡了,才敢抱来给你看的。” “哎呀,小乖乖,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不在娘亲身边所以难过?娘亲也舍不得你,可是为了你的安全,只能这么做,元曦,你要乖乖听话哦。”我自顾自的说着话,启悯静静的望着我。 许久,我静下来注视着元曦的小脸蛋儿,启悯轻声叹道:“阿娆,要是这孩子……”他说了一半,却又没说下去。我不解的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他笑了笑,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要是这孩子是你我二人的就好了。” 我的心轻轻颤了起来,忙换了个话题,笑着问:“你去看过小公主了没有?她很可爱呢!也很听话,长大了一定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没等启悯回答,霜降就急急走了进来说:“王妃醒了,在问孩子呢。” 我忙抱住元曦,泪盈于睫,亲了又亲,他不耐烦的皱了皱小眉头,我生怕吵醒了他,一咬牙,把孩子递给启悯,背转过身去。 启悯抱着孩子长长叹息,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回头去看,直等到枕巾都湿了,我才转过身,启悯早已抱着孩子走了。泪水又汹涌而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这孩子再与我无关了! 我真是个狠心无用、又自私的母亲! 第六十六章 宝月 原本计划着等生下孩子七日后回宫,却听说启恒带着后宫妃嫔离宫来这里泡温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雨水笑嘻嘻的说:“奴婢倒是觉得,泡温泉是假,舍不得娘娘月子里奔波是真,皇上待娘娘真是太好了。” 春分横她一眼,责怪的斥道:“圣意岂是你胡乱猜测的?以后不许这么说!” 雨水忙低头认错,我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再也没有像从前护着谷雨一样护着她,她到底不是谷雨,况且,春分这样说她,确实也是为了她好。 知道圣驾要过来,华清宫开始布置,原本我在的时候,也只是把芙蓉汤稍微布置了一下,贴了窗花,挂了红灯笼,有点子过年的气氛。但这会儿皇上的莲花汤上上下下都布置一新,挂满了彩灯。 御驾在正月十三抵达华清宫,我未出月不能相应,只拍了春分前去。启恒一下暖轿,直往芙蓉汤而来,看过我,又看过小公主,赞道:“这孩子长得极美,阿娆,很像你呢!” 我浅浅笑着,不置可否,说道:“皇上,臣妾等着您过来给公主赐名呢!” 他握住我的手,笑道:“朕早就想好了!你曾梦月入怀,所以有了这一胎,而朕说过,必会对小公主视若珍宝,所以这孩子的名字,就要宝月吧!” “宝月?李宝月?是,臣妾代公主谢皇上恩典。[.超多好看小说]” 启恒看上去很高兴,大笑道:“等宝月长大了,朕再赐她封号!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朕回莲花汤去,晚上再来看你。”走了两步,他又回来说:“琅琊郡王和王妃住在你这儿的侧殿,朕看多有不便,还是让他们搬到北面的重明阁去吧。” 我忙道:“臣妾没觉得什么不方便,况且琅琊郡王妃还没出月子呢!要是皇上真觉得不好,琅琊郡王需避嫌,就让他搬去,王妃是小世子就不必搬了,可好?” 启恒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都依你。” 我冲他感激的一笑,他把我的双臂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了。 晚上他来看我,说:“朕让启悯把小世子抱给朕看了,也是个俊秀孩子。”我心中一紧,面上尽量显得柔和,笑着说:“那孩子和咱们宝月很有缘分呢!原本不足月,可生下来却是虎头虎脑可爱的很,定是在肚子里知道妹妹要出来了,他也急着和妹妹玩儿,所以等不及也落了地。” 启恒大笑,摸着我的脸颊道:“你这说法有趣,想来就是如此吧!” 我不能侍寝,他在我这儿坐坐就走了,我立刻让春分招来霜降问话。(.好看的小说)霜降如今一直在王妃那里服侍,见了她我立刻问:“皇上见到元曦,可曾说什么?” 霜降道:“只说小世子长得好,其他并未多说。” “可曾生疑?” “奴婢觉着,不曾。” 我点点头:“那就好,你过去吧,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要及时来回报。” “是。” 霜降一走,春分就安慰我说:“娘娘,不用太担心,没人会往那层想的。”说着她低声在我耳边道:“那两个稳婆已于数日前上路了,雪天路滑,她们的马车载了,两人都摔下了山崖,车毁人亡。” 我知道她们的命也就这几天的事,并未感伤,只问:“确定都死了吗?” “郡王的手笔您还不清楚吗?都死得透透的了!” 我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替我抚恤她们家里人吧!毕竟是接生过公主和世子的。” “奴婢明白。” 我静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春分,启悯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春分一愣,问:“娘娘这是怎么了?郡王这样都是为了您啊!” 我冷笑道:“现在是为了我,以后呢?他的野心可不小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本来他走他的路,我可以不管,但现在,我不得不管了。” “娘娘,这……”春分仍然不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若他有生之年不达目的还好,若他目的达成,他还会视元曦如己出吗?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又交还给启恒的儿子呢?” 春分愣住,许久,她才磕磕巴巴的说:“琅琊郡王他、他……难道他真的想谋朝篡位不成?” 我垂下眼眸,叹道:“他的能耐,你也不是不见识过。谋朝篡位未免太名不正言不顺了,他是在等一个机会吧!等到启恒不在,齐王登基。”我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不管是为我还是为元曦,都不能让齐王登基!” 春分跪在我床边,面色肃然,认真的说:“无论娘娘做什么,奴婢都会帮着娘娘的。” 我对她疲累的笑笑,点点头。她帮我盖好被子,笑道:“娘娘快睡吧,月子里可不能熬夜。” 我闭上眼睛,现在我更懂得要爱惜自己了,只因前途漫漫,我要不停的斗下去!除了凶险万分的后宫,还有更不可预知的皇权之争! 隔日,后宫妃嫔们来看望我,大家纷纷赞叹公主长得美,有说像我的,也有说像启恒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扫了一圈,问:“郑贵妃没有来吗?” 和淑妃笑道:“她如今除了照顾齐王妃的胎,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致来。” 郑贵妃对齐王妃此胎果然非一般的看重,我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雅德妃的身上,她从一进来就默默不语,众人和我寒暄的时候,她只看着奶娘怀中的宝月,那眼神羡、妒、痛、哀、愁……是啊,她进宫也六年了,一直无所出,况且她的荣宠也不少,唯一能与她比肩的容美人是喝了绝育药才会……可她、她不会也…… 我悚然而惊,直直的盯着她,和淑妃发现我的异常,看了看雅德妃,笑道:“德妃很喜欢孩子,公主又很惹人怜爱呢!” 众人都看向雅德妃,她这才知道自己失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落寞的说:“是啊,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和淑妃看了看我,忙道:“皇后娘娘需要休息,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吧。娘娘,臣妾告退了。” 众妃一一告退,我叫来春分:“让沈七查查,德妃的身子到底为何不能生育。” 第六十七章 皇孙·润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皇上率后宫妃嫔于飞霞阁饮宴,我只管将养身体,便没有参加。正月十八开印,皇上命文武大臣来华清宫议事,并将小朝会设在九龙殿。二月初一,元曦与宝月满月,皇上带着我及后宫妃嫔、朝臣往芙蓉园庆贺。 二月初二,西京传来消息,齐王妃于正午时分诞下一子。启恒大为高兴,当即赐名润,命诸人速速回宫。 短短月余间,启恒先后得嫡女、侄子、皇孙,他的高兴跃然面上。 回到西京,重回承欢殿,安排宝月住在侧殿,又给她添了一个奶娘,主事宫女,还有一干宫女太监等, 我所生的是“公主”,而齐王妃已顺利诞下皇孙,看来,我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了。他们也该暂时对我放下警戒了吧! 三月初二,麟德殿内举办了盛大的皇孙满月礼。原本看着还算盛况的公主满月礼,跟这个比起来,顿时逊色了不少。 我坐在启恒旁边听着他爽朗的大笑,看着郑贵妃得意的笑脸,眼前的觥筹交错也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我的唇边始终挂着得体的属于皇后的微笑,慢慢的饮尽杯中酒,目光划过在座的每个人,最后落在雅德妃身上,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沈太医说,德妃的身体被人下过绝育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春分的话还在耳边徘徊,不由又看了一眼我的枕边人。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狠心呢!这样想来,他对我只用九合香,没有赶尽杀绝,真是莫大的恩赐了! 偶尔听到王贤妃的冷嘲热讽:“贵妃姐姐可真是好服气,都当上祖母了,唉,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当上。” 不到四十就当上祖母的本朝不少,可在后宫,明摆着就说她人老珠黄! 郑贵妃今日即便高兴,但多喝了几杯,也不免与王贤妃一番唇枪舌剑。我听得腻了,又见春分对我频频对我暗示,便对启恒道:“皇上,臣妾有些醉了,想先行告退,回去看看公主。” “嗯,去吧!”他手一挥,继续喝酒。我撇撇嘴,他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哪里将我放在心上。 我微笑着施礼告退,和春分出了麟德殿,见四下无人,进了侧殿的更衣室,春分在外守着,不一会儿,启悯就进来了。 我看他脸色不好,忙问:“出什么事了?可是元曦……” “元曦没事,”他打断我,更为郑重的说道,“八哥有信回来,说是找到了那个叫叶天的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沉声问道:“查出幕后之人了吗?” 他点点头,道:“八哥没有惊动他,暗中调差了一番,发现他和后宫某人的母族有着隐秘的关联,即便没有她是幕后之人的证据,但**不离十是她无疑了。这是八哥的信,你自己看吧!想必你看完之后,就知道是谁了。” 我颤抖着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看下去,脑中轰然炸响,心仿佛沉入谷底,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信笺飘落在地,我脚下发软,几欲晕眩。 启悯眼明手快的扶住我,我冷笑道:“没想到,竟然是她……不,我早该想到是她的!” 启悯沉声问:“要不要我帮你除去她?” 我狠狠闭上眼,指甲掐着掌心,杀了她!杀了她!脑海中一边又一边重复着这三个字,但我最后还是缓缓睁开眼,摇头道:“不,至少现在还不需要,她对我还有用!” 启悯温柔的揽我在怀中,他不知道此时我已对他设防,动作还是这样轻柔的充满爱意。 门外的春分忽然大声说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小心脚下!” 启悯迅速放开我,我俩对视一眼,又听门外启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皇后呢?” 看来是不知道我在这儿,启悯捡起地上的信笺,对我一点头,脚尖踩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凌空跃上房梁。 外面春分回答道:“娘娘酒醉有些不适,怕路上吹了风着凉,所以现在此处休息片刻。” 我在榻上躺下假寐,顺便把启悯的脚印擦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启恒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我装作才醒的样子,讶异的问道:“皇上?” 启恒笑着走到我身边坐下,道:“听说皇后醉了?朕也有些醉了,过来歇歇。” 我忙道:“那皇上歇着吧,臣妾回宫歇着就是。”正准备起身,却被他按下,对我说:“不用,咱们一起歇会儿就是。” 我心中焦虑,想着房梁上的启悯,强笑道:“皇上真是的,这儿地方逼仄,两个人也没法子休息呀!还是容臣妾告退吧!” 他不理我,自顾自的解开我的绶带,我大惊失色,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并不见启悯,可心中仍惊惶不定。启恒不耐烦的扯掉我的佩饰,抚摸着我的丰盈,埋首其间,深深嗅着,道:“阿娆愈见丰润,真让朕……爱不释手。” 我被他压在身下,贝齿紧咬下唇,不敢出声。 他的动作近乎粗暴,没有任何预兆就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皱着眉头轻哼一声,随即捂住嘴唇。他毫不怜惜的在我体内进出,捧着我的脸亲吻着,一面说道:“这一年多来快把朕给憋疯了,谁也不似你这样好……阿娆,你下面哪里像生过孩子的,还是这般……这般勾人。” 他气喘吁吁的大动着,我却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大概是觉得奇怪,暂时停下动作,看着我问:“阿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忙摇了摇头,他笑了笑,说:“那怎么不叫出来,朕喜欢听你叫,快要把朕的魂魄勾过去了,快些叫出来,朕想听。” 我只能配合他发出撕碎的呻1吟,他立即投入进去,耳鬓厮磨间,低喘道:“你这小妖精,勾人的小东西!” 我浑浑噩噩的任他为所欲为,待他力尽而退离开之后,春分才进来帮我整理了一下,柔声道:“娘娘,奴婢让人把暖轿抬了过来,您小心身子。” 我被她扶着站起身,只觉下体酸痛,一丝快感也无。走到门口,我犹豫着回过头来,依旧不见启悯,忙出去上了暖轿,再也没脸见他了。 第六十八章 出手 从去年开始,七皇子和齐王的争斗就愈演愈烈,只是我身在华清宫并不清楚内情,直至今年,尤其是齐王诞下长子,七皇子一派再也按捺不住,开始联络朝臣攻讦齐王一派了。 这一日,我走到延英殿门口,就听到启恒在里面大发雷霆:“混账东西!朕如此明示,他们竟还不知收敛!一味放任门生乱来,左相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我看向满脑门冷汗的江守全,江守全对我低声道:“御史台和六部的几位大人在里面。”顿了顿又道:“他们都是皇上新提拔上来的人,有些还是从前老大人的门生。” 我略略点头,说:“这两年皇上倒是提拔了不少年轻官员。” 江守全道:“正是呢!唉,有些人老了,是越老越清明,可有些人呐,却是越老越油滑!” 我笑笑没说话,这么快就向朝廷注入新鲜血液,看来离皇上动手清理郑氏和柳氏不远了。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位年轻的官员,其中有大哥,还有仲然。大哥面色严肃,仲然正低声和另一人说着什么,那人亦身穿御史服饰,应是他的同科、父亲的门生方大人。 众人看到我,均向我施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诸位大人快请免礼,大人们为君分忧,辛苦了。” “臣等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寒暄过后,其余几人先后离开,大哥走到我面前问:“娘娘有何吩咐?”刚才我冲他使眼色,他是看到了。 我笑了笑说:“哪里有什么吩咐,就是听大嫂说,哥哥年前受了风寒,所以问一声。你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一回事啊!” 大哥也笑了,道:“娘娘放心吧,微臣会好好顾及自己的身体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娘娘啊!娘娘如今顺利诞下公主,以后也算有个依靠了。” 我走近他一步,低声道:“多谢大哥为我烧了这把火。” 他谨慎的看了看身后,轻咳一声,道:“不管娘娘意欲何为,娘娘的安危是我们全家首要保全的,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只是娘娘也要小心,火势太大,恐防伤了自身。” 我笑道:“多谢哥哥关心,本宫自会当心。” 他点点头,故作轻松的说:“好了,以后若是觉得思念家人,就让你大嫂进宫吧!微臣先行告退了,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娘娘呢!” 我颔首示意,他施礼离去,只是我们在说话的时候,仲然一直在旁边远远的站着他是没有理由与我亲近的。我心中叹了口气,对他遥遥一笑,比出“我很好”的口型。他也对我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和大哥一起走了。 走进殿中,启恒闭目靠左在龙椅上,我轻轻走过去帮他按摩着头部。他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 我笑道:“好端端的,皇上又生什么气?臣妾在外面都能听到您的声音了,怪吓人的。” 他让我坐在他怀里,问道:“公主还好吗?” 我笑着点点头:“吃了睡,睡了吃,别提多乖呢!皇上也不知道去看看,这都三天没往后宫去了。” 他无奈的说:“朕这几日实在是忙碌,听你这么说,今晚就去看看公主吧!唉,还是女儿好,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好的!” 我掩唇而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您子嗣昌茂,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愣了愣,却摇头说:“没什么。” 我知道他不喜欢后宫搀和政事,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为何生气,百姓家的儿子多了尚且如此,何况帝王家。”我见他没有说话,继续道:“有时候,也是皇上不好,您若果断一点儿,何必闹得这样不欢而散?” 他蹙眉:“依你说,倒要如何?”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依臣妾说,齐王都已封王,其余几位皇子更该封了王打发去封地,像那三皇子、五皇子都已到了婚龄,在当地寻一门亲事,无事不得回朝。” 他听了良久沉默,最后说:“你先回去吧,朕晚上去看你们母女。” 我没再说什么,施礼告退,出了延英殿,便对刘有余说:“递个话去含象殿,就说本宫力劝皇上将三皇子、五皇子封王离京,皇上似有不舍,没有答应。” 以己度人,一直不怎么受重视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离京都这么困难,更何况是颇得盛宠的七皇子,如今七皇子和齐王争着,郑贵妃不急就怪了! 我自安然在宫中等候郑贵妃发难,却不想一日傍晚,启恒在我宫中陪我用晚膳,刘有余小跑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刚珠镜殿宫人来报,说容美人自缢了。” “啊?”我大吃一惊,妃嫔自戕可是要连累家人了,什么天大的事闹得要自缢?又忙问道,“现在人呢?” 刘有余道:“幸亏宫女发现得早,已被救下了,来回娘娘好去请太医。” 我一面催促“快去,快去!”一面问启恒:“皇上,咱们是不是也去看看呐?这定是心里受了什么委屈,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启恒面色凝重,道:“去看看!” 珠镜殿里除了容美人,还有其他几位嫔妃,见我们来了,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怕此事会连累到她们。 启恒并不理会,径直去了容美人的偏殿。 容美人躺在床上,面如素缟,脖子上一圈勒痕,看得人触目惊心。我不安的别过脸,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会意,将容美人的宫女带到了外面。 太医给容美人把过脉之后,禀道:“回禀皇上,皇后,容美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惊悸忧心,待会儿醒了就没事了,还请皇上皇后不要担心。” 启恒冷声道:“现在就弄醒她!”他的脸色十分沉郁,可见心底震怒。想来也是,嫔妃自戕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若让朝堂知道,不知又要如何议论了! 太医战战兢兢的给容美人治疗,春分走到我身边,对我低语几句,我微微蹙眉,道:“你们都下去吧!” 春分立即把宫人都带了出去,关上门。等到容美人悠悠醒转,看到皇上和我,立即哭着哀求道:“陛下,娘娘,求你们赐臣妾一死!” 第一章 封王离京 启恒冷冷的看着她,我没有立即答话,对太医道:“你也出去吧!”太医知道事关重大,忙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们三人,我才问道:“有什么事慢慢说,动辄就死,像什么话!” 容美人哭哭啼啼的,我见启恒又皱了一下眉,低喝道:“不要哭了,有什么委屈就说!” 他是最烦女人掉眼泪的,容美人被他这么一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着唇不敢说话。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容美人,你若有什么委屈,不妨对本宫和皇上直言,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容美人走下床,跪在我们面前,道:“皇上,娘娘,臣妾只求一死!” 启恒大怒:“你既然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来人!” “皇上!”我先一步喊道,“皇上息怒,还是听容美人把话说了吧!容美人,你若再不肯说,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容美人哭着哀求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是在威胁皇上,只是……只是臣妾真的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了!五皇子、五皇子他向臣妾示好,觊觎臣妾!” “放肆!”启恒更是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她肩膀上,把她踹到床边。容美人这一记挨得不轻,挣扎了半晌才爬起来,嘴角亦有鲜血流出。启恒指着她说:“你这贱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抓住他的手,低声道:“皇上别气坏了身子。”转头对容美人道:“这话若没有真凭实据,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容美人凄婉的笑道:“臣妾于世上本就孤身一人,哪里来的九族?只是臣妾所说……句句属实,臣妾……有证据!”说着,从枕下摸出一个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笺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略略一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低声道:“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吧?” 启恒不理,一把扯过去,才看了几行就面色铁青,咬牙恶狠狠的说道:“这个畜生!” 我却立即板着脸说道:“单凭这一纸信笺,也不能说明什么!” 容美人已存了死念,当即道:“五皇子还给了臣妾一块九龙玉佩,臣妾不想收,可……可他一定要塞给臣妾。” 我问:“九龙玉佩在哪里?” 容美人道:“就放在臣妾梳妆盒的最底层。” 我过去一翻,果然找到了那枚九龙玉佩,交给启恒,道:“好似真的是皇上赏赐给五皇子的……” 启恒依旧没有说话,我看向容美人,容美人咬牙道:“若皇上还是不肯相信,可传臣妾的侍女,今天下午五皇子要对臣妾用强,臣妾这才羞愤欲死!” “够了!”启恒已是怒到了极点,看我一眼,道,“这儿你来处理!一个都不许留!” 我低眉顺目的道声“是”。(.)启恒大步离去,我转身看着容美人,幽幽说道:“看来你为了齐王,还真的甘愿一死呢!” 容美人垂下眼睑,低声道:“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笑了笑,柔声道:“你明白的。”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啧啧叹道:“可惜了,这样的美貌。其实皇上这样宠你,你若没有今日这一招,以后必定平步青云。” 她豁然抬眸,对上我的眼,问道:“士为知己者死,奴婢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敢问一句,娘娘执掌后宫,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我轻轻的笑起来,凑近她耳边道:“从现在开始,本宫的乐趣,就是将你、你们,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惊骇的望着我,我站起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外面围着一群宫人,都诚惶诚恐的看着我。我冷冷道:“传皇上口谕,容美人目无尊上,罔顾宫规,赐死!近身侍婢全部杖毙,其余伺候的宫人全部逐出宫去,永不得踏足京城!” 不管那些看向我的目光是哀求是恐慌还是讶异,我也大步离去,只对刘有余道:“善后。” 回到承欢殿,启恒不在,又回延英殿去了,说是走的时候让曹红去召见几位官员入宫。 第二日在朝堂上,皇上下旨封三皇子为武安郡王,五皇子为晋昌郡王,七皇子为江陵郡王,又晋琅琊郡王为琅琊王。 皇上好面子,像容美人这种事,自然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而五皇子就算再不堪,那也毕竟是他的儿子。 但他也不会就这样放过晋昌郡王。 王贤妃在得知五皇子封了晋昌郡王之后,前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只因晋昌郡里西京偏远,而且又是个不毛之地。皇上当场大怒,不仅申斥了王贤妃,还连带着将晋昌郡王叫了过来,大骂了一顿。后来,王贤妃被赶了出来,只留晋昌郡王在里面,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俩说了什么,但晋昌郡王出来的时候,神色落魄。 那时,容美人已经被几个太监勒死了。 晋昌郡王没多久也离开了京城,成为离京的最先一人。 他一走,三皇子也在皇上的授意之下前往封地,只有七皇子迟迟不愿离去,和淑妃来求我帮忙。 我笑道:“小七被封在江陵,那可是鱼米之乡啊!可见,皇上对小七还是很看重的,舍不得他去那蛮荒之地,你看老三和老五封的地方就知道了。” 和淑妃面露不忍,道:“可是小七一直在我跟前长大,就这样离开,臣妾真是舍不得。原本臣妾还想请旨皇上把小七留在京城,可是没想到……中途会出了那样的丑事!” 我就知道,皇宫里什么时候有过秘密! 她的耳报神也实在是太快了! “为了去封地的事,贤妃也去求过皇上,可是结果……所以按照本宫的意思,淑妃还是稍安勿躁吧!其实说到底,皇上都是为了齐王的以后在铺路罢了。” 和淑妃听了久久不语,我看着她的样子,叹道:“本宫想着,第一步将成年的皇子先赶去封地,下一步就是封太子了吧!” 和淑妃眉心微动,虽然仍没说话,但我唇角微杨,轻轻说道:“皇上什么都为齐王想周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郑家。” 第二章 大厦将倾 七皇子到底还是在和淑妃的不忍中离开京城,去了封地江陵郡。 看着和淑妃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我的儿子虽然也不在身边,但是琅琊王妃时常带他进宫,我也能时常看到他。加上他现在是琅琊王的世子,不会再卷入后宫争斗的漩涡里。正因如此,我才可放开手脚,做想做的事,为逝去的亡灵复仇![ 等到和淑妃离去,春分问我:“江陵郡王离京,路途遥远,娘娘可要在此机会下手?” “不可!”我目光森冷,看着门口说道,“现下正是利用淑妃之际,断不能让她在此时没了后路,要让她有些念想,才能义无反顾的为我所用!” 春分点头,复又笑道:“奴婢把公主抱来给您看看吧,公主越长越可爱了呢!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儿!” 我也笑起来,说:“看看她是不是醒了,醒了就过来,若还睡着,就别吵着她。”虽然不是我亲生,但这些日子下来,我对宝月也生出了几分慈母情怀。 郑贵妃有了长孙,与她儿子为敌的皇子们都被赶去了封地,她如今一心都在教导长孙的事宜上,于后宫事倒是少了警惕。和淑妃与王贤妃的儿子都不在京中,整日也没什么精神。皇上几乎夜夜宿在承欢殿,雅德妃更是落寞,后宫从未有如此一潭死水的时候。[] 一晃,便是两年过去。这一日春光明媚,我和琅琊王妃在沁春园中闲坐,乳母们带着元曦和包月在玩耍。耳中听到的是婴孩儿的欢声笑语,眼前掠过的是柳絮纷飞,面上拂过的是和煦春风。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两个孩子,由衷的露出甜美笑意。 高氏对我笑道:“瞧这两个孩子,多有缘分呐!臣妾可算是沾了元曦的光,与皇后娘娘也越发亲近起来。” 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咱们怀着孕的时候就十分投契了,又在同一日生的孩子,这两个孩子还这样要好,咱们的缘分呀,深着呢!” 高氏连连点头笑着称是,指着不远处道:“咦?那不是齐王妃和皇长孙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齐王妃带着皇长孙出来了,便笑道:“今日天气好,本就该带着孩子出来走走的。” 齐王妃也看到了我们,忙过来向我行礼,高氏与齐王妃互相见过礼。我笑道:“难得孩子们遇到一块儿,齐王妃不妨让乳母把皇孙放下来,和元曦、宝月一起玩耍吧?” 润被乳母抱在怀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望着玩闹的元曦和宝月。齐王妃看了一眼润,含笑说道:“润这孩子到了春天总有些不适,臣妾不敢让他在风地里乱跑。” 我微笑着没说话,高氏忙笑道:“既然皇孙身子不适,那就不要放下来了。到底还是皇孙矜贵,咱们元曦实在是调皮,自从学会走路以来,就不肯再让乳母抱着了。” 我笑道:“是你会教养孩子,男孩子嘛,就该这样活泼些,能跑能跳的才好呢!” 齐王妃在一旁站着插不上话,而我与高氏谈笑风生,她见缝插针的说道:“娘娘,臣妾该带着润去给母妃请安了。” 我点点头:“去吧,贵妃看到皇孙,必定喜欢。” 齐王妃施礼离开,高氏小声对我说道:“齐王妃这样娇惯皇孙,倒也不怕把孩子养坏了。” 我笑笑:“皇长孙嘛!自然娇惯些,哪像咱们元曦和宝月啊,都是前世的魔王投的胎。” 高氏掩唇而笑,我对宝月招招手,宝月被乳母搀扶着走到我面前,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问道:“宝月热不热?” 宝月奶声奶气的说:“不热。” “那饿了没有?” “有点饿了。” 我忙道:“快去准备点心!”又把宝月抱上膝头,指着元曦问道:“宝月喜欢和哥哥玩吗?” 宝月用力的点点头:“喜欢!” 我与高氏相视而笑,我又问道:“那以后天天让元曦哥哥陪着宝月玩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宝月高兴的拍手笑道。 我抱着她亲了又亲,见元曦好奇的看着我,我把宝月交给乳母,伸手抱过元曦,笑道:“来,也让我亲亲咱们元曦。”我紧紧抱着元曦,亲了两下他的脸颊,看他纯真无邪的笑容,心头滋味百般。 春分含笑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语:“今日早朝,左相弹劾右相门生在此次春闱里收受贿赂,贪污舞弊。” 我把元曦交还给高氏,掩了掩唇,低声笑道:“两年了,也是时候了。”对高氏说道:“本宫得回去了,你记着日后多带着元曦进宫来陪伴本宫和宝月。” “是。” 一干宫人簇拥着我和宝月回到承欢殿,乳母哄着宝月去了,春分屏退众人,我靠着软榻抿一口茶,道:“让大哥和仲然准备着吧!” 春分颔首:“奴婢明白。” 接下来几日,左相一党对右相一党的弹劾愈演愈烈,御史台也开始活跃起来,火势越烧越旺,大有危及到右相本人的态势。 不出几日功夫,果然有御史弹劾右相结党营私,紊乱朝纲,桩桩件件皆有证据在列。 本以为到了右相已是尽处,却不想最后还牵连出齐王插手调度朝中官员一事,甚至还有齐王岳家英国公侵占宗祠周围的良田之事。 这些龃龉闹得整个春天都不安生,一直到夏天还似有未尽之态,朝臣的攻讦不断,皇上却是疲于应付了。 因为朝廷的事,今年后宫便不提去九成宫避暑的话题了。 和淑妃与王贤妃在我宫中闲坐,贤妃一边猛打着扇子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都是右相那帮人给闹得!要不然咱们早就九成宫避暑了,何苦在这儿受罪!”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和淑妃,轻轻叹道:“原本这事儿若只是牵扯到右相倒也罢了,可如今却连齐王和英国公都牵连上了,皇上一时难以决断,也是有的。” 贤妃嘟嘟囔囔的说道:“齐王,又是齐王!为了一个齐王,别的儿子都不是儿子了!” 我微微蹙眉,略带责备的说道:“贤妃,可真是天气太热,头晕了吧?” 贤妃低下头扇扇子,和淑妃面上的冷色越来越凝重,暗中攥紧了拳头。 我轻摇纨扇,就见禄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春分正要训斥,禄子哭丧着脸说:“不得了了,皇后娘娘,两位娘娘,宫外发生瘟疫了!” 第三章 瘟疫 朝臣的攻讦暂时告一段落,开始商量起如何应付瘟疫来。[]太医署的医官们整日忙得团团转,就是为了能研制出解除瘟疫的药。启恒更加夜不能寐,我去延英殿看他时,赫然发现他两鬓生出的白发。 我抚上他鬓发的手顿在了那里,心中沉闷起来,只略一犹豫,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的按摩着。 半晌过后,他睁开眼睛,叹道:“朕这些日子冷落你了。” 我温和的笑道:“朝堂事忙,皇上勤勉,是百姓的福气,也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皇上固然忙于政事,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他叹道:“今日京兆尹上了折子,说京郊灾民成千上万往城中涌来,可是为了不让京城里的百姓再添负担,京兆尹只得下令关闭城门。” 我也叹道:“此事一出,必定人心惶惶啊!” “是啊,朕这些日子……也是一筹莫展!”他拉着我的手,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我感觉着他手指上的茧子,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作欢笑,道:“宝月这些日子都没见到父皇,很是想念,不如请皇上晚上去承欢殿用晚膳可好?臣妾准备些皇上爱吃的菜式。” “也好,”他拍了拍我的手,“朕也想念宝月了。” 我欣然回殿准备,可是即便准备了再多的珍馐美味,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启恒不过略坐一会儿就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无奈长叹。 转身知会春分:“沈七那里,叫他多费心,尽快研制出药方来吧!” 春分道:“是,沈太医如今一应吃用全在药园子里,那儿也有好几个病人,如果研制出药方,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娘娘。” “让他自己也小心些,千万别被传染,他若倒下,可真是没辙了!” “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也许真的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古话,这边的疫情还没缓解之势,边关传来消息,说东突厥二皇子起兵叛乱,与西突厥相互勾结,大军压境,已到了雁门关外了。 皇上火速启用霍青,让他带兵前往东突厥边境,克制东突的兵力。又传令子陵,让他调动大军,与西突厥交兵。这样兵分两路,希望能将局面控制住。 启恒每日自宣政殿下朝后也不去延英殿了,直接在宣政殿侧殿接见大臣,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更不会来后宫。 后宫也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妃嫔们聚集到我这里的时候,免不得议论纷纷。 “这会儿可真称得上是内忧外患了啊!又是大军压境,又是瘟疫的,这可怎么办呀?” “哎,前朝的时候,东突和西突还未分裂,就曾攻过来,那时候还被逼着迁都呢!这次,不会也……” “迁都?不会吧?可别吓我啊!” “迁去陪都也好,这儿都快热死了!” 我看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不由蹙眉咳嗽了一声,威严的扫视一圈,道:“不求你们给皇上帮帮忙,也别在这儿胡乱嚼舌根啊!大家都回去吧!看管好各宫门户,不要随便串门,更不要胡言乱语!若是人心从你们这儿开始乱起,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众妃喏喏施礼告退,我叫住雅德妃:“听说此次起兵叛乱的是你二哥,还听说他从小长于西京,对汉族文化十分精通,那他是什么时候回到东突的?又是什么时候生了反心的呢?还有,京城爆出瘟疫之后他就反了,这中间的关窍是不是有些巧合?” “皇后娘娘……” 她神色仓皇想要辩解,我却一抬手,道:“不必多言,你回去好好想想才是。” 雅德妃嘴唇翕动,可是我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她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了,皇上忙于朝堂的事暂时不会对她做出判决,但是只要朝堂的事一有缓解,首先要开刀的就是雅德妃! 我靠坐在竹榻上,春分端来一碗冰糖莲子羹,道:“娘娘这些天也累了,吃些东西解解暑吧!” 我叹一口气,说:“我这算什么累了?皇上才是真的累了呢!当皇帝不容易啊!记得午后也端一碗莲子羹去皇上那儿吧!” “是,奴婢会让顺喜儿送过去的。可是娘娘,瘟疫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这都是我们的一个契机。”我手里捧着花鸟纹鎏金银碗,用小汤匙拨着碗里的莲子,低声说道,“咱们只管等着,等着霍青的消息,他如今比谁都想扒了齐王的皮!” 七月,霍青传回战报,战报内容不详,但是传到我手里的却是齐王与东突奸细勾结,意欲颠覆我王,齐王好早日登基! 这是通敌卖国,不,是窃国死罪! 帝王的猜忌之心本就严重,更何况为了齐王皇上狠心打发了自己其余的儿子,这样的昭然若揭,要说齐王一点也没有尽早登基的意思,就算我信,文武百官不会信!天下也不会信! 才把霍青的信笺烧毁,曹红就来传旨,说皇上想见我一面。 我是第一次进入宣政殿,它是整个东大内的中朝,只有男人才能进入的地方。我怀着谨慎小心的姿态缓缓走进殿中,进入侧殿,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怠慢,怕亵渎了这个神圣之地。 侧殿中只有启恒一人,撑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皇上,您怎么了?”我担忧的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流火七月,他的手竟是冰冷的。 启恒一缩手,似是不想碰到我,并不看我,只将一封折子递过来说:“你看看。” 我故作不解的接过来一看,顿时大惊:“这……”我是真的惊讶了!折子上写得虽然也是东突奸细一事,但完全不同的是,这封折子上写得勾结之人是右相,不是齐王! 霍青怎么可能传来两份不一样的战报?而且,他怎么可能放过对付齐王的机会而去污蔑右相呢!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份战报被人换了! “说右相与东突奸细勾结,意欲里应外合挟天子以令诸侯!哼,皇后你说,这份战报可信不可信?”启恒的话语里,好像藏着什么,让我不安。 我沉默半晌,实话说道:“臣妾不懂这些。” “罢了,”他挥挥手,“朕知道叫你来,你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如今疫情继续蔓延,街头巷尾传诵一首歌谣‘右相祸乱,天降灾厄;若不除之,百姓将亡’!” 我怔愣,道:“臣妾当真不知。” 他冷哼两声,漠然看我一眼,挥手道:“你下去吧!” 我咬碎一口银牙,一出宣政殿便对春分道:“让琅琊王来见我!” 第四章 黄雀在后 见面的地点是媚夏园旁太液池里的一艘小舟上,那艘小舟也正是从前启悯读书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我坐在窒闷的船舱中,忽觉船身一漾,启悯上了船,并不进船舱,而是将小舟划入一处隐秘之地。四周具是没过人高的大如圆盘的莲叶。 启悯进了船舱,道:“可要坐到外面来?” 我心头正烦,挥了挥手道:“不必,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他依言坐在我旁边,我看着他,问道:“战报上的手脚,是你做的吧?”他轻扯嘴角,没有说话。我怒道:“你以为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了?除了你谁有这个能耐!”随后,我又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启悯,你非要与我做对么?” 他长叹一声,说:“阿娆,这两年来,你总不肯见我。就算路上偶遇,也只当没看到,就是避不过去了,也是皇后与亲王的会面。” 我嘴唇翕动:“我本就是皇后,你本就是亲王。” 他不理会,直直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娆?是那一次在麟德殿的更衣室起的缘由吗?” 我的脸色猛地变得通红,贝齿紧咬下唇,低声斥道:“不要说了!” 他嘲讽似的笑笑,道:“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皇兄,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你。” 我恼羞成怒,瞪着他道:“我只问你战报一事,你休要扯到别处!原本我可凭此计除去齐王,你坏了我的大事!” 他正色道:“齐王是要除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我已谋划了两年,不想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叹息着摇头,文:“你去见皇兄,皇兄态度如何?” 我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启恒的态度确实令我不解,便道:“有些奇怪,忽然就对我冷淡了起来,还跟我说起近日街头巷尾的歌谣,那眼神……好像怀疑是我所为似的!”我忽然后背发冷,他不会真是怀疑我吧? “你可知你在螳螂捕蝉,却有人黄雀在后?你中了别人的计还不自知,若此次受污蔑的是齐王,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我脑中混沌一片,头皮发麻,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会怀疑我?是谁,是谁在陷害我?” 启悯从怀中掏出几份信笺递给我,说:“这是我手下的情报机构搜集来的,你以为是你在利用和淑妃吗?其实,是她在利用你,而现在,她以为一切水到渠成目的达成,她把你出卖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看着情报上的字字句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四周憋闷的空气像海水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淹没了我。我狠狠捏着信笺锤在小案上,喘着气一字一字的说道:“当初,真该杀了她!” “她想一箭双雕,却不想我也插手了此事。”启悯将信笺收起来,握住我的手,“右相已是瓮中之鳖,死期将至了。皇兄早晚也会除掉他,如今只是把时间提前罢了。只要你在皇兄面前为齐王说些好话,皇兄不会迁怒于你的。” 我双手紧握成拳,冷冷道:“要我为仇人之子说好话?” “现在只是权宜之计,阿娆,这件事只能如此。污蔑右相在皇上的容忍范围之内,但污蔑储君,皇上为了齐王以后的路,就算他再宠爱你,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帝王权谋,从来都是这样冷酷无情。从前的种种早已教我明白,再宠冠后宫的女人,怎么及得上血脉相连的儿子。 “妃嫔莫若皇子,太宗当年可真是一语道破啊!”我苦笑着摇头叹息。“得了,为我的今后,齐王就暂且留着吧!只是启悯,你答应我,总有一日为我除去这心头大患!” “我答应你。”他语调清朗,掷地有声。 我一时又陷入沉默,他苦笑着说道:“阿娆,我知道你在防着我,但有些事你若不告诉我,我怎能为你谋划呢?” 我看他一眼,道:“你手眼通天,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也很快就知道了么!”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我冷笑道:“我不好明着处置霜降,可她确实也在暗中传了不少消息给你。启悯,你说我在防着你,你何曾不是也在防着我呢?自从你手里有元曦,我手里有宝月之后,就是如此了。” 他垂下眼睑,沉声道:“有些事,并不是我一人之力就可以做主的。” “我知道你身边有人怕我妨害到你们的利益,其实你们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并不冲突,但我今日只提一句。”我望着他,几乎用尽我全身的力气郑重的告诉他:“别碰我儿子!” 他怔愣了片刻,我已起身准备绕过他离开,他却一把把我抱在怀中,对我道:“我说过,会对元曦视如己出,两年了,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现在视如己出,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元曦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倾尽所有保护下来的孩子,正如齐王对于皇上一样,元曦对于我,也是底线!谁,也触碰不得!琅琊王,请你放开本宫!记住,我们只是盟友。” “我要的不是盟友!”他变了脸色,不再是那温柔和煦的模样,眉眼间的戾气像极了那个冷硬刻板的人。“我的盟友里,不包括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听到没有!”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启悯?” “启悯?我恨这名字,但我又时刻的记住这名字!它承载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卑微,以及我母妃那惨烈的死亡!”他双目泛红,忽然埋首在我的胸前,狠狠的吮吸着我裸1露的肌肤。我大惊失色,想要推开他,可他抱得太紧,我害怕船身的摇晃会被人发现,只得低声斥道:“放开我!” 他好不容易放开我,欺雪赛霜的肌肤上已有了他的痕迹,再抬眸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雅,唇边泛起从容的笑,眸色深沉语声铿锵:“纪芙虞,记住,你是我的!” 第五章 帝王之心 启恒传唤齐王夜中至宣政殿问话,已连续三日了。 我抱着宝月坐在窗下教她认字,只是我心中有所思,常不自觉的看向夜空里的残月,心不在焉。 “母后,母后娘娘?”宝月稚嫩的小手摸着我的脸,睁着那双标志的大眼扑闪扑闪的望着我。 我低下头,对她笑了笑,柔声道:“母后有些累了,宝月和姑姑去睡觉好不好?” “是,母后娘娘。”宝月虽然才两岁,但她和大多数宫廷里的孩子一样,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和谨慎。乳母过来抱过她,对我行过礼退下。 春分适时的走上前来,我低声叹道:“已经连续三个晚上了,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有多少体己话要说呢?” 春分提醒道:“娘娘是不是应该有所准备了?” 我点点头,又长叹一声,望着窗外的月色,道:“告诉哥哥和仲然,让他们为齐王分辨吧!把他从右相一事中撇干净了,然后,保荐他为太子。” 春分垂下晦暗的眼眸,低声道:“是。” 这么多年都忍了,不怕再忍几年! 我又问:“沈七那里怎样了?” 春分道:“据说那几个病患已经有了相对的好转,但是还有几味药需要斟酌。” 我笑了笑,道:“天意如此,等他把药研制出来,想必右相的事也已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朝中风向变动,以大哥为首的御史台和六部诸人开始为齐王洗脱嫌疑,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到右相身上。右相大约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为了将自己的外孙扶上太子之位,不再辩解,大有认罪伏诛之态。 皇上顺应天命,将右相削官逮捕,打入天牢,右相党羽尽数诛杀、流放!与此同时,太医署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皇上命京城各大药方免费施药,半个月后,京城瘟疫大大减弱,再过不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启恒因此心情大好,来承欢殿看我和宝月。我自是做足了准备,只为洗脱自己的嫌疑。 “朝堂上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皇上也舒心了不少,臣妾也不必整日跟着忧心了。”我殷勤的帮他布菜,笑盈盈的说道。 他握住我的手让我坐下,笑道:“这些事让宫人做就是了,你何必亲自动手?如今内朝的事是解决了,可是外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俗话说‘攘夷必先安内’,朝政既已稳定,朕就等着霍青和子陵给朕送一份大礼来了!” 他好像对霍青和子陵很有信心,我也跟着笑道:“他们能将战局持平,又没有大战,可见他们心系社稷,知道孰轻孰重。” 启恒笑着点头,破天荒的多吃了两碗饭。 午膳后上了龙井,他端着茶碗若有所思,我也没有打扰他,在一旁坐着。他忽然说道:“右相如今身在大牢,有人上书诛杀,有人则劝朕念在他过往功绩上网开一面,你怎么看?” 说到重点了! 我摇头道:“臣妾不知,臣妾不懂这些。” 他并不看我,轻轻拨弄着碗面的茶叶,意有所指的说:“皇后怎么会不懂呢?皇后一向左右逢源,朝中几位官员,也对皇后赞不绝口。” 我心中一突,笑道:“哦?那不知大人们称赞臣妾什么?” 他笑道:“自然是称赞皇后贤惠,有中宫之德。” 我不客气的说道:“臣妾统御后宫,敬重夫君,教养子女,无不勤勉克己,确也当得‘贤惠’二字。难道,皇上不认同吗?” 他这下没有说话,我又道:“臣妾自知身为内宫女眷,从不敢妄议政事,非皇上询问不敢开口,臣妾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诋毁臣妾,让皇上对臣妾生了疑心。”说着,我含泪跪下,道:“若皇上真的不相信臣妾,臣妾愿就此辞去皇后凤印,退位让贤!” 他一怔,忙扶起我说:“朕从未疑心梓童,梓童何出此言?快起来吧!朕相信你就是。” 我抽泣着起身,他拉我坐到他身边,我含泪望着他说:“方才皇上问臣妾对右相如何处置,恕臣妾多嘴问一句,贵妃姐姐是如何回答皇上的?” 他叹道:“她是右相亲女,自然言辞恳切,求朕宽恕。” 我又问:“那齐王呢?” 他蹙眉没有说话,我叹道:“皇上对齐王的厚望众所周知,那就请皇上看在齐王的份上,不要对右相处以极刑吧!” 他把我搂在怀中,道:“朕知道你很识大体。当得上‘贤后’之称。”又放开我,起身说:“好了,朕去延英殿批改奏折了,你歇会儿吧。” “恭送皇上。”我跪在地上,只觉地上的青砖散发的寒气直入肺腑。 他已走了很久,我仍跪着,春分忙扶我起来,道:“娘娘,皇上早已走了,您这是怎么了?” 我冷笑道:“春分,原来所谓的‘贤后’是舍弃了后路换来的,而其实所谓的贤,不是皇后,是君王。” 春分叹了口气,劝慰道:“至少皇上肯相信娘娘。” “不,他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反而更加确定,大哥和仲然都是‘后党’了。”我苦笑着说道。 春分一惊:“那……娘娘该怎么办?” 我道:“既然知道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后党’做些让他满意的事吧!” 皇上最后决定了对右相的处置:终身幽禁刑部大牢,妻儿亲眷免罪,除祖产外其余钱粮一律抄没。 听到这一消息时,我冷笑连连:比起当年父亲以及家人的流放之苦,郑家人这点惩罚算得了什么!至于终身幽禁,等到启恒一死,齐王继位,自会大赦天下,将他外公赦免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永远也等不到登基的那天! 几日之后的一个黄昏,启恒在承欢殿中与我下棋,四周静谧,只闻听棋子偶尔落在棋盘上的响声。 他走了一步,我正冥思苦想另一步,忽见曹红悄悄走进来,递给他一张折子,他豁然起身,朗声笑道:“好,好,好!” 我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道:“霍青在定襄大败东突叛军,叛军首领逃往吐谷浑,霍青率部追击,将叛军余部五万人尽数捕获!” 我闻之亦喜,笑道:“如此,可算大捷!臣妾恭喜皇上!”说着,正准备拜下,被他一把扶起,笑道:“霍青大将之才也!送这份战报时已从东突攻入西突后方,与子陵前后夹击,想必我军离得胜还朝不远矣!” 霍青得胜回朝必定加官进爵,那么他构陷右相一事,皇上是不会追究了。 我心大安。 第六章 皇后之难 九月,发生了很多事。(.无弹窗广告) 比如皇上立齐王为太子,比如皇上灭东突,设立安东都护府,世上再没有了东突厥。由于霍青和子陵前后夹击,西突厥撤兵,但子陵却没能在吐谷浑抓住叛逃的东突二皇子。又比如,在得知东突国灭那一刻,雅德妃触柱而亡。 霍青与子陵得胜还朝,皇上命太子御丹凤门,行降阶之礼迎两位大将。 一别数年,能再见到子陵将军,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塞外的风霜,可曾改变昔日的如玉容颜。 “今晚皇上在麟德殿大宴群臣,娘娘理应盛装出席。”春分望着镜中略带伤感的我,笑着说道。 我冲她笑笑,道:“去把那个荷包拿来吧!” 春分明白,从箱笼里拿出一个朴素的荷包,这荷包里装的正是子陵曾送我的塞外干花。等我盛装完毕,春分把它挂在我腰间,隐在一干华丽荷包之中,无人察觉。 抱着宝月上了凤辇,先行至延英殿,曹红笑着迎上来道:“娘娘来得可巧,两位将军和太子也在殿内呢!” 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先去麟德殿等候皇上。” 正准备离去,延英殿的大门却开了,从里面传来启恒爽朗的大笑,大声说道:“是皇后来了吗?快进来吧!” 无法,我只得进去,脸上同时浮起皇后式的微笑。说道:“是臣妾来了,皇上真是好耳力,大老远的就听到臣妾的声音了。” 我先向启恒行过礼,太子、子陵与霍青纷纷向我行礼。我目不斜视,抬手道:“免礼。” 启恒对我伸出手,笑道:“宝月,来让父皇抱着。”我笑着把宝月交给他,启恒摸了摸宝月的小脸蛋儿,宝月甜甜叫了一声:“父皇!”启恒更是高兴。 我站在启恒身旁,这才有机会打量子陵将军,他果然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对他抱以温婉的一笑,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宝月,说:“公主已经这么大了。” 启恒道:“是啊,你好几年没回朝,许多事你都不知道。以后就留在京中,留在朕身边吧!”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子陵,见他并没有诧异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启恒要留他在京中的。此次战况,子陵对战西突厥有功,但没有擒获叛军首领有过,但毕竟功大于过啊!可是启恒这意思,似乎功过相抵,不让他再领兵了。 官员调配我不好过问,便笑道:“皇上,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麟德殿吧!” “好,摆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麟德殿,今夜是犒赏功臣宴,妃嫔不得参加。(.好看的小说)群臣见我们来到,忙出列跪迎。 席间,我一直把宝月抱在膝头,宴至一半时,宝月揉了揉眼睛,我忙把宝月交给乳母带回去。 又过半巡,启恒太过高兴,已喝得有些醉了,让人给我倒霉酒杯,笑道:“皇后也喝几杯!” 我忙推辞:“臣妾不胜酒力。” “无妨!今日高兴,来,敬两位将军一杯!”启恒握住我的手,欲要我下阶,我端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启恒是真的喝醉了。 子陵与霍青自然明白,怎么能受帝后的降阶之礼呢?慌忙起身托起酒杯道:“微臣为皇上、皇后效忠,死而后已!” “好,好!”启恒大笑,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也只得喝了满满一杯酒,喝得有些急,侧首咳嗽了几下。却不防启恒一把抱住我,把我揽在怀中,笑道:“当年皇后才进宫时,曾做霓裳羽衣舞,今日这般高兴,皇后不妨再做一舞,如何?” 我脸色大变,强笑道:“皇上,当年的臣妾还只是个美人。”我在提醒他,我现在是皇后了,请他顾念我的名誉。 可是跟一个酒醉的人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仍坚持说:“这有何妨?况且皇后如今体态轻盈更胜从前,舞姿定会更加曼妙。来呀,为皇后取五彩羽衣来!” “皇上不可!”我讶然回头,见是子陵将军出言制止了,“皇上,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如此在群臣面前起舞,不合体统!” 启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指着他道:“子陵,你……你不会还对她……” “皇上醉了!”我扶住他,阻止他的醉话,随即对江守全使了个眼色,又对群臣道,“皇上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本宫先扶皇上回去休息了。” 江守全忙唤了两个太监来左右扶住启恒,启恒拉住我的手:“皇后同来……你们,继续喝!” 我跟着脚步踉跄的他走出麟德殿,他忽然推开扶着他的太监,回头冷冷对我说道:“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却还放不下,可惜。” 我指尖发冷,气道:“你真是……无聊透顶!”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皓腕,邪佞的笑道:“朕不能再用子陵,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若皇上是因为臣妾,大可不必!”我咬牙说道。 “朕从不会因一个女人决定该如何行事,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几乎是将我拖着上了御辇,喝一声“走!”御辇徐徐而动,他瞪着我道,“朕可不想后党里多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原来,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两年来,朕冷眼看着你从阿娆变成皇后纪氏,朕,真是厌恶透了!”他放开我,手撑着头靠在车壁上。 我摸着被他捏青的手腕,悠悠叹道:“是人总会变得,尤其是在那个位子上。皇上让我身处后位的时候,没有想过吗?保住性命和保住本真,臣妾只能选择性命。” “别再插手朝中的事,回到从前的阿娆,朕自会保你今后无虞。”他最后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无力的一笑,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法子呢?” 也好,反正我也想着此事一过,不必再有动向,只等他拿左相开刀那一天!对我来说,与其期盼皇恩来保护自己,不如靠自己赢得后半生的制衡权! 第二天早朝,皇上以一功一过封子陵为从三品御前羽林卫将军,霍青则封为三品怀化大将军兼左金吾卫将军。 第七章 从前的阿娆? 朝中风平浪静,后宫也愈见沉寂。 阖宫请安时,郑贵妃眉目间的憔悴难以掩盖,经历了母族巨变,只是短短几个月,她再也没了从前的风华,似乎连眼角的皱纹都深刻起来。其余的妃嫔更是默默无闻,以往的唇枪舌剑反而让我有些想念了。 “太冷情了。”我喃喃低语。 王贤妃立刻笑问:“皇后娘娘说什么呢?” 我笑道:“诸位姐妹都不爱说话了,也不知是为何。” 王贤妃看了看众人,叹道:“唉,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有的。” 我又看了一下不为所动的众人,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告退,郑贵妃不再像从前那样第一个走出承欢殿,而是落在了最后头。等到其余人都走光了,她还站在大殿内。 “贵妃姐姐是有什么事吗?”我倚着凤座含笑问道。 郑贵妃转过身看着我,冷冷说道:“皇后娘娘,这阵子大约也只有你过得最为舒心了吧?所以旁人的冷清你是觉察不出来的。” 我微笑着听她说话,故作不解的问:“贵妃姐姐何出此言呢?”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何须这样惺惺作态!你与淑妃那贱人联合起来欺我母族,辱我家人!我绝咽不下这口气,有朝一日必要你们加倍偿还!”郑贵妃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瞪着我喊出这番话来。(.好看的小说) “有朝一日?”我玩味的念着这句话,不由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抬眸望着她问:“贵妃姐姐说得有朝一日是何日呢?哦,是了,本宫险些忘了,贵妃姐姐的儿子如今是太子了呢!贵妃姐姐说得这一日,莫非就是……”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我,我缓缓走下凤座,走到她身边,浅笑道:“那又如何呢?贵妃姐姐,纵然等到你所说的有朝一日,本宫如今是皇后,他日就是太后,就算不是新君亲娘,也是母后皇太后!” “你……”她生气又能怎样,只是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笑了两声,继续说道:“百行孝为先,新君若不肯孝顺我这个母后皇太后,恐怕御史台的弹劾会扰得新君不安吧?” 郑贵妃脸色气得青一块白一块,厉声道:“你且得意着吧!咱们走着瞧!”说着,愤然离去。 春分随后道:“贵妃也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她何时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我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笑着说道,“如今她的儿子是太子,纵然母家有罪,却也想着以后的锦绣前程。你没听她那口气,等她得志那一日,哪有我的好日子过?” 春分蹙眉叹道:“可是娘娘……” 我示意她不必多说,悄声道:“去准备一些辣椒水来。” 春分不解,我冷笑道:“皇上不是说要我回到从前的阿娆吗?从前的阿娆,可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 等到启恒下朝之后来承欢殿,见到的却是哭哭啼啼的我,不由有些讶异,他看向一旁的春分,春分忙跪下说道:“回禀皇上,今日妃嫔来请安,贵妃言语之间冒犯了皇后娘娘。” 启恒无奈的坐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她言语间冒犯了你,你发落两句就是了。” 我冷笑的看着他说:“我哪里敢发落她?我今日发落了她,明日她的儿子登基还能有我的好处?她仗着自己儿子是太子,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还出言不逊说等到皇上去了之后,要好好惩戒我呢!” “放肆!”启恒脸色阴沉,一扫殿中宫人,春分忙把人都带了下去。 我气呼呼的走下凤座,哭道:“你现在就废了我,立贵妃为后吧!省得日后她们母子得失,把我做成人彘!”也不理他,径直走入寝殿,坐在床上嘤嘤哭泣着。 启恒随后跟了过来,抱着我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要是叫宝月看去,会笑话你这个母后的。” 可是听到宝月的名字,我哭得更厉害了,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说道:“启恒,就算我死也不要紧,可是宝月怎么办?我们的宝月怎么办?她是女孩子,不能建功立业,只能依靠父母兄长,可是她一旦失去父母的庇佑,她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呢?” 启恒紧紧搂着我,没有说话。我使劲眨着眼睛刚才真不该抹那么多辣椒水,现在眼睛好痛,泪水止也止不住了。 哭了半晌,只怕眼睛也肿了,这才推开他低声说道:“是臣妾不好,一味哭闹,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他捏着我的下颚抬起我的脸仔细看着,说:“眼睛又红又肿的,让宫人进来给你打水洗脸吧!” 我拿开他的手,别过头,嘀咕道:“我变丑了,你别来看我。” 他嗤笑道:“这脾气真是说大就大,对朕不用敬语,还敢对朕大呼小叫的。” 我瞪着他道:“我受了委屈,你还不让我撒气,那我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我像个泼妇一样杀进含象殿,找贵妃吵架不成!” 他哈哈大笑,捏着我的脸颊道:“嬉笑怒骂,宜喜宜嗔;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 我轻轻啐他一口,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启恒,你答应我的,要保我今后无恙。不光我,还有宝月。” 他揽住我的腰,伸手探进我怀中,把我压在身下。 可是一次的欢愉之后,我有些担心起他来他已不如从前那般勇猛了,只是两年而已啊!也许真是这段日子内忧外患的缘故吧!看着他两鬓生出越来越多的白发,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他已四十有二了,先帝和太祖、太宗都是五十多便龙御归天的,也不知他能护我多久。 我披衣起身,叫进春分:“让人准备午膳吧!”末了又低声提醒道:“还有,叫沈七开些补肾壮阳的药膳,只别让旁人察觉。” 春分瞥了一眼帷幄后面,低声应诺。 (ps: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作者一板砖飞过去,大吼一声:不许插播广告!) 第八章 年关 转眼就是冬月,年关越来越近,后宫的氛围渐渐热闹起来。只因封王离京的几位皇子们,都会在年关之前回京朝贺,在京中过完正月十五才会离开。 首先回京的是七皇子江陵郡王,随后而来的就是三皇子武安郡王,五皇子晋昌郡王却迟迟没有归来。到了腊月初,晋昌郡王送上贡品和请安折子,另外给贤妃捎了封信,说是不回来了。 贤妃到我这儿来请安,见天的抹泪,哭诉道:“皇后娘娘,您说臣妾盼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什么呀?不就是指望他回来过个团圆年嘛!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竟不肯回来,连他亲娘的面也不肯见,可真叫臣妾心酸呐!” 我示意霜降给贤妃换杯热茶,对春分一偏头,春分立即会意将宫人都屏退了。我才叹息着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本宫只怕不光这一年,来年晋昌郡王就算想要回京,也不能够了。” 贤妃一愣,忙问道:“皇后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着自己嫣红的蔻丹,低声说道:“当初晋昌郡王是因何离宫的,姐姐心知肚明。” 贤妃面皮紫涨,期期艾艾的说道:“臣妾……臣妾也知道珠儿那孩子……可他也是被一时蒙蔽了,都是那贱人挑唆!” “姐姐口中的贱人已被勒死了,可晋昌郡王还活着。(.好看的小说)”我打断她,冷冷的说道,“皇上顾念亲子不予追究,可是他日太子登基……不瞒姐姐你说,前些日子郑贵妃肆无忌惮的告诫本宫,说等她的儿子当上皇帝之后,本宫可没好日子过呢!” 贤妃大惊:“她、她竟如此明目张胆!” “哼!”我一拍凤座扶手,面上更是森寒,“郑贵妃为母如此,太子的秉性又一向阴沉,他朝真的登基,别说本宫没好日子过,就算是那些受封在外的亲王,尤其是跟他争夺过天下的人,他怎可轻易放过?” 贤妃嘴唇颤抖,面色惨白。我继续说道:“其实当初几位皇子都不必太早离京,只可惜出了容美人一事。但你可知道,容美人死前本宫和皇上都在,是她,她向皇上告发了晋昌郡王啊!” “这个贱婢!”贤妃几乎要撕碎手中的锦帕,眼中喷出熊熊怒火。 我叹道:“人都死了,你再恨又能如何?只是你别忘了,容美人从前是谁的人。她可是太子亲自挑选送给皇上的呢!此事一出,太子的对手立马被封王离京,他便坐稳了太子之位!” “是他,是他!还有郑氏那贱人!”贤妃又怒又气,双拳紧握至发抖,“贱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再辱骂她又有何用?”我哀叹道,“皇上爱护太子,所谓爱屋及乌,纵然本宫告知皇上郑贵妃对本宫不敬,可是你看,又是年关了,郑贵妃还在襄理后宫。触景生情,本宫真是怕呀,怕将来不得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们了!” 贤妃豁然起身,僵硬的对我行过一礼,道:“皇后娘娘,贱人不死我心难安!皇后娘娘可以坐以待毙,臣妾却是不甘心的!太子位高权重,可是贱人……哼!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她一走,春分就摇头叹道:“还是火急火燎的,激将不得。” 我笑道:“要不然,怎么会生下晋昌郡王那样的儿子呢?盯着她,别让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是!” 整个腊月皇上都是宿在承欢殿的,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床笫之事上,对我有些许歉意。我便劝他好好歇息一阵,然后每日做了药膳给他调理,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又说起后宫冷清的话,问他要不要在来年开春,挑几个女子入宫服侍。 他怔忡了片刻,道:“是该挑几个不错的女子了,不过不是为了充盈后宫。太子妃已诞下长孙,明年三岁,可是东宫再没有人诞下子嗣,明年开春,为太子选一个侧妃吧!家世不必太高,要紧的是温柔娴淑。另外,子陵也是时候成亲了,至于霍青,也为他选个中意的吧!”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霍青抱着谷雨的尸身痛哭流涕的场景,喟叹道:“别人臣妾都没意见,可是霍将军,恐怕要再等一段时间为好。” “怎么?” 我叹息着摇摇头,启恒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只帮着留意就是。”我只能暂时先答应了。 年末翻阅彤书,春分发现一处可疑指给我看:“娘娘,方宝林在十一月间曾被招幸,但是她的月事到现在还没有来。娘娘您看这……” 我微微蹙眉,问道:“她可有请太医看过?” “方宝林地位低下,要请太医需经由娘娘首肯,至今不曾说过。” 我道:“这种事本宫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只得去请个太医给她看看了。” “是,娘娘宅心仁厚。” 请了太医一瞧,果然已有了身孕,我不由错愣。 春分以为我因此不悦,忙道:“她不过是个宝林,就算生下的是皇子,也永远越不过娘娘的。” “我不是为这个,”我叹道,“只是想起当初和她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来了,她们四个,方氏因冲撞了我的衣服颜色而备受冷落,还以为她是愚笨之人,却不想如今唯一活下来的是她,还有了身孕。只盼着她能平安诞下皇嗣吧!对了,皇上可曾去看过?” “皇上说年关事忙,就不过去了,只送了些赏赐。至于晋封的事,也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我无奈笑道:“瞧瞧,连做父亲都做得麻木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过去了,送些赏赐就是,越是没人注意她,才越是安全。” 春分会意,亲自去库房挑了些金银玉器前往,送完回来告诉我:“各宫也都只是备了礼,除了贤妃,没人亲自前往。” “她?” “娘娘也觉得不妥是不是?奴婢已命人盯着贤妃了,她若有什么动静,一定告诉娘娘有所准备。” 我冷笑一声,道:“提醒她,最好别利用皇嗣做什么文章!如今人家连皇孙都有了,还会在乎一个宝林的肚子么!可千万别弄巧成拙!” 第九章 授意弹劾左相 我本想提醒贤妃做事不要冲动,结果她竟跑到我的承欢殿来,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皇后是不相信臣妾能扳倒那贱人吗?就算皇后看不起臣妾,那也应该助臣妾一臂之力才是,怎么……” “你想做什么,不要说,最好也不要做。(.无弹窗广告)”我截断她的话头,态度冷冽,“我不想脏了自己的耳朵,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贤妃,没用的,皇上不会信你。” 贤妃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忽然发出短促的尖锐笑声,随即说道:“皇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其实,臣妾的意思是,自从老五去了封地,臣妾膝下空虚,不管方宝林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是能养在臣妾膝下,臣妾自当感激不尽。” 她变得太快,我有些措手不及,她已准备施礼告退,笑道:“皇后娘娘若拿不定注意,就请和皇上商量一下吧!臣妾告退!” 晚上启恒过来,问我:“听说今日贤妃来你宫中闹了,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子虚乌有的事自然不能对他明言,只好说:“贤妃说要抚养方氏的孩子,我想着方氏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没有答应。贤妃似乎有些不乐意,让臣妾和皇上说说,看皇上的意思。” 他的手落在我腰间,但并无过多的情1欲,望着帷帐顶端缓缓说道:“她是因为老五没回来过年,心里不舒坦,你不用理她。只是方氏的孩子,影子都没见着,她急个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我试探着问:“那皇上的意思是说,等孩子生下来还是会给贤妃抚养的吗?” 他侧过身,抱着我闭上眼睛说:“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睡吧,明日除夕要祭祀,你会很累的。” “又不是没有主持过。”我嘀咕了一句,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 大年初二外命妇进宫朝贺,大嫂来看我,和我说了一些二嫂在幽州的事:“她那个人呐,要强的很,幽州那地方你也知道,哪里及得上京城?我只可怜了侄儿,可是她却说连这点苦也吃不得的孩子,不配是纪家的人。” 我边听边笑:“二嫂的性子就是如此。” 大嫂温婉的笑笑:“是啊,我寻思着,也许她还想培养好侄儿,将来为皇后娘娘出力呢!所以我也不能落后,已经和你大哥商量了,开春就送柬之进国子监读书。(.)” 我一算,道:“过了年,柬之就十三岁了吧?” “是。” “那你到时候可得提醒我,等他入了学,我送他一套文房四宝。” 大嫂忙笑道:“是,臣妾在这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说着,竟走到我面前欲行大礼,我忙俯身准备扶她,却听她小声说道:“皇上授意御史台弹劾左相,尤其是你大哥,似乎牵扯到从前左相和公公的书信往来,你大哥让你赶快拿个主意。”话一说完,她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我细细想了片刻,问道:“不知父亲和母亲的身体都还好吗?” 大嫂笑道:“是,两位老人家都好得很,只是记挂着娘娘。” “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家中的事就有劳大嫂了。父亲如今早已不在朝为官,想必除了一些门生,也没什么同科会想到父亲。叫父亲不必感伤,咱们家还有大哥二哥呢!只要两位哥哥忠于王事,皇上不会亏待咱们家的。” 大嫂神色凝重,想必已听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点头道:“是,臣妾记下了,回去定会告知父亲和夫君。”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对左相动手了,这实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前世这个时候我早已死了,所以根本无法预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在原先的轨迹里,就是如此的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皇上命宫人将太液池边的树木全都用花灯连接起来,并带着后宫诸人在船上绕池而行,赏灯猜谜。 一派热闹景象里,我也变得雀跃起来,和启恒侃侃说起当年在家的情形:“……那时候年岁小,父亲不让我出去,哥哥们要去会友,也不肯带着我,我便偷跑去了东市,东市可真是热闹,到处是人,摩肩接踵的,我和丫鬟走散了,还急得哭了呢!呵呵,那是第一次去东市,看什么都新鲜。像胡人,波斯人,金头发绿眼睛,还有昆仑奴,那时贵族家里不都喜欢养两个的么……回去之后父亲到没有责怪我,却责怪了大哥,说他不应该舍下我去会友,自此之后,我想去哪儿,大哥都得跟着了。” 启恒接口说道:“皇后是想念家人了吧?虽然命妇可以入宫朝见,但你大哥却碍于内外有别,不方便与你见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朕宣他觐见,顺便让你们兄妹聚一聚。” 我稍一怔愣,连忙谢恩:“多谢皇上,只是这样未免失了规矩。”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手,道:“无妨,只要皇后高兴就好。” 这个时候对我忽然这样好,我不得不多想,只是我明明已对大哥传达了意思,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放心? 第二日晌午,启恒在紫宸殿单独宴请了我和大哥,席间大哥的神色虽然很恭敬,但是看起来太过肃然了,甚至隐隐含着一丝悲愤。 席后,启恒借故离去,留我们兄妹说话。 我正想问问大哥这是怎么了,他却先一步问道:“阿娆,当初长安王的死,是否与和淑妃有关?” 我一愣,问:“是谁告诉你的?” 大哥面色冷凝,道:“别管是谁告诉我的,现在是大哥在问你,有关无关?”我抿紧嘴唇,眼中含泪看向别处,大哥看着我,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本还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启恒已走了进来,笑问:“你们兄妹可还有体己话要说?”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让我说。 心底苦笑,对上启恒的眸:陛下啊陛下,该做的臣妾都为您做了,剩下的事该您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十章 贤妃谋害皇嗣 正月十八开印,弹劾左相的折子雪片一样飞向宣政殿的御案上。(.无弹窗广告) 这次皇上没有像处理右相那般有所拖沓,而是如从前处理皇后母家那样雷厉风行,命御史台彻查。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御史台列出左相“置喙国本,贪财纳贿,结党妄行,私心权欲”等罪状。皇上将其革职下狱,其余一干党羽也是贬官、流放。 和淑妃到宣政殿门口哭求,皇上命人将其扶回清思殿,不予接见。 只是这事还没完,后宫又出了大事! 我本在宫中逗着宝月,忽有人来报说方宝林那里出了事,我忙问何事,那来禀报的正是方宝林的贴身宫女小桃,她似乎极是害怕,见我问她,哆嗦着答道:“晌午贤妃娘娘派人送来一盒点心,可是太医查验过之后却发现……发现那点心里有……有附子!” “附子!”我大惊,厉声问道:“你可仔细了,不许撒谎!” 小桃被我吓得大哭:“奴婢不敢撒谎,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附子补火助阳、散寒止痛,但因其毒性颇大,太医用药自当十分小心。而这味药明令有云:孕妇禁用! 春分正色问:“娘娘,可要传陆太医来问询?” “自然要问询,但本宫要亲自过去!”挥手让乳母带宝月下去,低声问小桃,“此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小桃忙道:“没有,没有,陆太医说此事事关重大,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都不能说。(.好看的小说)” 陆太医是我亲自点去照顾方氏的,而且我也对贤妃言明,她既然这么看重方氏的胎,就由她来照拂,若方氏有个三长两短,她也难逃干系!我心中正是不放心她,才让沈七给我荐了个陆太医盯着。可是,贤妃竟然还这么做,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招了沈七过来一同前往拾翠殿,陆太医在方氏的侧殿门口等着,见我来了忙对我行礼问安。我进门就问:“那盒子点心呢?” 方氏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没一丝血色,挣扎着要对我行礼,我忙按住她,道:“受惊吓了吧?别怕,自有本宫给你做主!” 方氏瑟缩的说:“今日幸亏有陆太医在,否则,臣妾真是不敢想象!” 陆太医捧了那盒点心过来,我也不看,只让沈七查验。沈七细细查验之后,道:“确实是附子,分量虽不重,不足以致人性命,但孕妇用了,必定胎儿不保!” 方氏哀呼一声,抽泣起来。 我看她一眼,问小桃:“你可认识来送点心的是贤妃身边的哪个宫女?” 小桃道:“是个小宫女,到不常见,似乎叫什么曼儿的。” 我点点头,又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小主,切莫让她再伤心害怕。”走出内室,对春分说:“传本宫懿旨,将曼儿以及碰过那盒点心的宫人全部打入宫正司,知会扬长,务必套出实情!” 春分领命而去,我对陆太医道:“如今朝堂事忙,皇上日理万机,你要格外小心方氏的胎,万万不能出事!” 陆太医恭敬应下,我又让尚宫局那里再挑几个人过来服侍,这才回去。可是才一回到承欢殿,贤妃就风风火火的赶了来,还没进殿就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臣妾身边的宫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您这么大阵仗的把他们打发进宫正司?娘娘难道不知道那宫正司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人间炼狱啊!” 我端坐凤座,冷冷的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不知道吗?” 贤妃站在殿中,硬着脖子看着我,不屑道:“皇后娘娘这话问得蹊跷,臣妾若是知道,又何必来问娘娘呢!” 我一把将那盒掺了附子的点心打落在地,厉声喝道:“本宫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点心过去,是以为本宫真的不敢办你吗?” 贤妃看了一眼那盒点心,反而问道:“这点心怎么了?” “怎么了?你倒要来问本宫吗?好,那本宫先来问你,这点心是你送去给方宝林的吗?” “是,那又如何?” “如何?既然是你吩咐送的,那你可知这点心里被人掺了附子?附子是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毒害人命,损胎利器!” 贤妃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怎么会有附子呢?臣妾一无所知啊!难不成皇后娘娘怀疑臣妾?” 我心中疑惑,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推脱?冷冷道:“点心是你让人做的,也是你宫里的人送过去的,难道本宫就不能怀疑你吗?” 她撇撇嘴,道:“既然皇后娘娘有所怀疑,不妨彻查,臣妾没做过自然不会害怕!” 我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正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还是有嫌疑在身的,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在宫中不必出来了。” 她愣住:“娘娘是要禁臣妾的足?” 我端了茶:“禁足也是为你好,免得再生波澜,惹祸上身!”说完便低头饮茶,不理会她。 贤妃自知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得怏怏的退下。 她走了之后没多久,春分从宫正司回来,向我禀道:“凡是碰过那盒点心的人都已打入宫正司,扬长说了,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方才贤妃来过,”我简单的说了一番,问道,“你看,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留有后招呢?”想了想,我又蹙眉低声说:“此事饶是蹊跷,她明知我对她设防,事发后又脱不了干系,怎会行如此蠢事?要说她原本的打算,可受牵连的具是她的宫人!” 春分也似有不解:“娘娘稍安勿躁,且等着宫正司那里的结果吧!只是娘娘,此事需告知皇上吗?” “朝堂的事够他忙的了,可是若不告诉,将来事发他必定对我心有不忿,再者说,今日这事闹得这样大,恐怕他早就知道了。走,陪我去一趟延英殿吧!”我无奈的起身,前往延英殿。 听完事发经过,启恒一直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一挥手道:“这样的事就由皇后来决定吧!若问出什么便是什么,按照宫规处置了就是,不必来问过朕了。”说不了几句话就打发我走,传了几个朝臣进来。 我见他实在是忙碌,也不好打扰,让人给扬长传了皇上口谕,让他不必顾忌。 第十一章 后宫·肃 扬长得了我与皇上的口谕,自然不敢懈怠,连夜审查,至第二日正午得出结果,将案卷交到我的手上。(.无弹窗广告) 我翻越了一遍,面色微变,好一个王贤妃!果真将此事牵扯到了贵妃头上!当下便问:“贵妃身边的人可带去查问过?” 扬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只是宫正司的宫正,掌管纠察宫闱一事。但此事一牵扯到太医署,已不是奴才管辖之内了。” 这是要把事情往外推呀!唇角微扬,我即刻道:“话虽如此,但此事也不能就此作罢!来人,摆驾延英殿,本宫要去见皇上!” 皇上一见我手中的案卷就问:“事情有进展了?” 我叹道:“是有进展了,只是兹事体大,其中又牵扯到了旁人,臣妾不敢擅专,因此特来禀明圣上,请圣上做主!” 递上案卷,启恒看着,我在一旁说道:“贤妃小厨房里的藤儿已经招供,说是郑贵妃指使她在点心里下药诬赖贤妃,据郑贵妃身边的宫女招认,那附子是郑贵妃问给她诊脉的周太医要的,扬长见此事涉及太医署,他不好插手,因此来回了臣妾。” 启恒将案卷扔在一旁,眉宇间难掩倦色,声音却是如常说道:“成日里算计来算计去,一个个都不让朕安生!去传旨,将周太医拿下,命大理寺严查!” 我对江守全使个眼色,江守全立即带着口谕去太医署,我劝道:“这些事有臣下帮着分担,皇上就别太忧心了。[.超多好看小说]” 他不耐烦的打断我:“你觉得贤妃谋害方氏的孩子蹊跷,可是这事由贵妃做出来,一样蹊跷的很!你说,会不会是贤妃陷害贵妃所为呢?” 我怔愣片刻,垂下螓首,低声道:“臣妾不敢妄断,还是等大理寺那里有了结果再做定论吧!” 我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本能的抬起头,果然触到那一双冷冽如千年寒潭的眼眸。我一时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已移开目光,淡淡道:“方氏毕竟情浅,若是因为她让四妃之二都有所损伤,太不值得。” 我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强笑着道:“可是,方氏毕竟怀的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不是没事么!”他的语气那样淡然、冷漠,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我怔在那里,从前种种,又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我屡次被害,屡次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他都没有追究,期间纵然有我终究没事的理由在,更大的原因,是我的情分到底和他浅了吧! “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心底怅然若失,告退离去。 晚间传来消息,周太医不肯招认,被传了三十杖,仍不肯招,再欲传杖时,他口口声声要见皇上,说是只要见了皇上就招。 我心下生疑,说到底这件事并没有扩大影响,方氏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在着呢!再者说他只是一个太医,就算郑贵妃真的问他要附子,他推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就是了,何须非要见皇上不可呢! 总觉得这件事下还藏了个惊天秘密,便让刘有余派人盯着含象殿那边,若郑贵妃真的有秘密在周太医手中,必定会派人前往大理寺善后! 而我的敏感并没有错,刘有余回来禀告我,含象殿的一个小太监连夜去了东宫,而东宫随即不久就派人出宫了。 要从东大内出宫手续繁琐,但东宫那里却有自己的门户可以直达宫外。他们这样隐秘,难不成这个秘密会跟东宫有关? 第二日就传来周太医畏罪自尽的消息,启恒知道后却说:“既然死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 我道:“那么此事以何结论呢?若不给个说法,只怕后宫不安,朝堂也会有所议论。” “那皇后的意思呢?” 我看着他说:“既然周太医已死,那就从他身边的医官下手吧!”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皇后似乎很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笑了笑,说:“以己度人,臣妾也是三番四次险些失去孩子的人,为了杜绝后宫不正之风,此事必得有个结论!所以,请皇上借金吾卫给臣妾一用!” 我很少和他这样争锋相对,知道他不喜欢,但我一定要查出郑贵妃和太子的秘密!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厌恶的表情,却像盯着猎物那样牢牢盯着我,我不解的问他:“皇上在看什么?” 他道:“当然是在看皇后了,原来在一个位子上那么久了,真的回不去了。”他疲惫的挥手:“你出去吧!” 我还是不依不饶:“皇上,金吾卫……” “朕让你出去!”他怒喝一声。 我的话噎在喉咙里,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臣妾告退!” 我虽然在他面前受了喝斥,但他还是派了金吾卫搜查太医署和周太医的家中,并将周太医身边的医官抓起来拷问。 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是一种办法。 是夜,郑贵妃和太子一起去紫宸殿求见皇上。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日就传来郑贵妃以“意图谋害皇嗣”罪责被降为最末等的采女,迁居长阁幽禁。 变故太快,这样的结局也显得太过仓促了。 下朝后,启恒拖着疲乏的步子来承欢殿,一坐下就发着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不好直接问郑贵妃的事,只说:“既然如今事情已水落石出,那也证明了贤妃是冤枉的了,臣妾这就命人把贤妃放出来,皇上意下如何?” 他这才回神,淡淡说道:“贤妃挑唆后宫不安,禁足也不算冤枉了她,也是她身边的宫人不好,不知道规劝主子,传朕旨意,贤妃身边的近身宫人全部杖毙,余者发往掖庭当苦役。” 我大惊:“皇上!您、您这是……” “朕还没说完,贤妃不贤,但朕念起侍奉多年,就不褫夺她的封号,还是贤妃。只是今生不得再出宫门一步,非朕命不可探视。皇后,你记下了吗?”最后一句,他是问着我的。 我不知所措,只觉得今天的变故太令我瞠目,一时愣在那里。直到春分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垂下眼眸,低声道:“是,臣妾记下了。” “过两天左相的事也会告一段落,淑妃没了母家,朕已让她去江陵度过余生。自此之后朝堂,后宫都会风平浪静了。”说着,他站起身,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阿娆,该做的我都为你做了,剩下的,你就别再惦记了。” 第十二章 风瘫(一) 事情真的如启恒说的一样,左相的事得以解决,和淑妃离宫前往江陵和她的儿子住在一起。我朝规矩是有子的妃嫔可以在皇帝百年之后前往儿子的封地,皇帝在位而前往的,和淑妃是个例。 左相和右相的人选全部由太子一派的人顶替,朝堂果然如被暴风雨侵袭过的村庄,安静,低迷。而后宫更甚,郑贵妃被贬为采女遭到幽禁,贤妃也同样被幽禁,四妃竟都无一善果,其余妃嫔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战兢兢,变得更加沉默起来。 往日活灵活现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贬了,要么……就是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看着空落落的承欢殿,心里仿佛也是空落落的。之前我说一句“太冷情了”贤妃还知道问我说什么呢?可是现在,没人回答我的话。 原来他为我做的就是这些。 残存的落寞笑意挂在唇边,无比惆怅的在心底长长叹息。 关键是在后一句吧! 好,剩下的,我不惦记。 只是就算我不惦记,恐怕也有别人会惦记,而且,会惦记的比我更多! 三月,我还是依言挑选了几位世家淑女,为太子选侧妃,为子陵选正妻。可是皇上看了名单之后却不甚满意,道:“家世都不必太高,这些都不好。”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那毕竟是太子侧妃,若是家世太薄,恐怕不妥。” “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他蹙眉咳嗽了几下,经过上次之事,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诊治只说是操劳过度,要静养休息。 我上前帮他拍着后背,柔声道:“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做得不好就不来烦你。唉,你看看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整天忧心忡忡的,朝堂和后宫都平了,真不知道你还在忧虑什么!有些事你就放手让太子去处理好了,反正他以后也是要做这些的。” 他很是咳嗽了一阵,拉着我的手道:“朕也想休息了,等这次为太子选好侧妃,咱们就搬到南内去住,朝政的事都交给太子。” 我笑着点点头,难得见他有这样软弱的时刻,大约他真是觉得自己老了吧! 最后,太子侧妃的人选落到了国子祭酒家,是一位温顺柔美的姑娘,只是因为庶出的关系,行事不免失了大方,显得畏手畏脚的。本来这样的人是入不了皇室的,可我总觉得,启恒是故意挑了这样的身份。 子陵的正妻则是他同袍的妹妹,是他自己求来的,说是答应了战死沙场的同袍,帮他照顾唯一的妹妹。(.无弹窗广告) 这却让启恒唏嘘了很久,叹道:“从前朕也一样答应过子陵的姐姐,帮她好好照顾子陵,是朕食言了。” 他的感慨越累越多,越来越像一位老人,可他明明才四十多岁啊! 听着他的感慨,我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生怕他因为这种情绪而一病不起了。 我忙笑着说:“如今子陵也已娶妻,过两年生个孩子,皇上也算对他姐姐有个交代了。” 他没有做声,我私下问过太医,可他们都说不出他的病症具体在哪里,最后沈七忖度着说道:“娘娘见过柴火吧?火势越旺,燃烧的越快,到最后柴禾变少,火势也会越来越小。皇上年轻的时候就过于勇猛,精力旺盛,想必正是如此才导致了现在身体急速虚弱的缘故。另外,也有可能是皇上觉得文治武功已到巅峰,没什么可做的了,所以才郁郁寡欢。” 我听后默默不语,但也知道他说的很有可能,既然不是病痛,就不能入药,只能慢慢调理心情了。 太子侧妃在四月入住东宫,子陵的婚期则定在了十月。 我一面尽可能的顺着启恒,一面又暗中派人调查当初郑氏被贬一事,可是大半年过去了,什么结果也没有。 十月,子陵成婚,启恒亲自前往恭贺。 我因为腿疾没有前往,每年入了十月我的腿疾就会复发,或轻或重。去年暖冬没觉得太严重,今年却变得症状不轻。 正准备等启恒回来和他商量着去华清宫泡温泉,却不想等到晚上,曹红来报:“皇上在紫宸殿,请娘娘速速前往。” 我看他脸色不好,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曹红低声道:“皇上在将军府多喝了几杯,马车直接从左银台门一路驶入紫宸殿,还没到就宣了太医。还有,皇上……是高将军让人用软榻抬进殿中的!” 我疾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醉的这样厉害啊!” 曹红急急的说:“娘娘先别细问,赶紧跟奴才过去吧!江公公已命人去找太子了,娘娘总要赶在太子之前见到皇上才好!” 不错,再多的疑问看到启恒就会知道,好在承欢殿就在紫宸殿旁边,比东宫离这儿近的多了。 我被左右扶着进来紫宸殿内殿,见子陵站在一旁,启恒的床前围了一圈太医。我不由失声叫道:“皇上!” 太医们见我来了,纷纷让开,我扑到床前,见启恒双目紧闭,脸色乌青,不由心中大骇,转头厉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沈七和另外一位太医令都在,其余还有几位年老的太医,但是他们听到我的问话,竟都没有吭声。 “沈七,你说!”我眼光凌厉的看向沈七。 沈七不敢看我的眼睛,低声道:“娘娘,请借一步说话。”我强撑着跟他走到一边,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道:“若微臣诊脉无误,皇上这病恐怕是……风瘫之症!” 我惊恐的捂住嘴,只觉心沉沉的坠下去,手脚一阵阵的发冷。 风瘫之症就是偏瘫,手脚麻软,口不能言!甚至有些重病患者会失禁,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 我强自镇定,问道:“皇上的病到底要不要紧?有多严重?” 沈七道:“现在还不知道,要等皇上醒来才能确定。” 我又急了:“皇上怎么还没醒?你们快想想办法!” “是,娘娘也别太着急了,小心您的腿疾。” 我摆摆手到一旁坐下,让几位太医齐力救治启恒,先让他醒来再说。 第十三章 风瘫(二) 见子陵仍在那站着,便叫他前来,问道:“皇上是怎么晕过去的?” 子陵道:“皇上今夜高兴,多喝了几杯,却不想还在酣饮之时突然倒下,微臣惶恐不知皇上为何如此,但为了社稷安定,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病倒的事,所以悄悄送了皇上回宫。[.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说只是多喝了几杯?别的什么都没有吗?” “是!微臣敢肯定,只是多喝了几杯,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长叹一声,看向帷幄后面,心乱如麻。 子陵劝慰道:“娘娘不必过于忧心,皇上一向身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今夜本是你的大喜之日,没想到……” “世事难料,皇后不必感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皇上的身体,微臣会一直在这儿候着的。” 除了等启恒醒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多时,太子也赶了过来,对我草率的行过礼,直问子陵:“父皇到底怎么样了?”见子陵没有立即回答,不耐烦的去抓了个太医又问,那太医战战兢兢,哪里敢说实话。太子正欲发怒,就听到太医令惊喜的说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我挣扎着起身,却不想双腿越来越沉,我又急着去看看启恒如何了,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幸亏子陵就站在一旁,伸手扶住了我。我道一声多谢,他并没有立即放开我,低声道:“娘娘这个样子,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我瞥一眼床前,众人都围着启恒,也压低了嗓音说:“这个时候还是皇上要紧。” 子陵这才放开我,道:“是微臣失言了。” 春分略带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和霜降一起扶着我去看启恒。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您说话呀!”随着太子一声声的疾呼,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莫非,他真的开不了口? 太医令为难的说:“太子殿下,您先让一让,臣等要给皇上诊脉呢!” 太子不情愿的让到一边,冷冷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要是医治不好父皇,我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我微微蹙眉,走上前去睨他一眼,转首对曹红道:“去给太子泡杯茶来,天干物燥,当心上了火气。” 太子抬了抬眼皮,却没看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背转过身,似乎,我是他极厌恶之人。 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有些小孩子脾气,我非但不能对他怎样,还得拿出“母后”的气度来。 安静的等着太医们的诊治,只见他们围在一起正商量着,太子又不耐烦了。(.好看的小说)我毫不避忌的看着他,道:“太子先喝杯茶吧!” 太子对我欲言又止,好在太医们商量完了就过来回话。太医令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上龙体乃体中风邪,导致冲任血虚,心脾失养;故不能束骨而利,四肢萎弱,口齿不清。” 我忙问:“可严重否?” 太医令道:“好在皇上身体健壮,若以活血祛风的方子来治,不会有大碍的。” 我点点头,道:“那你们快下去斟酌着开方子吧!” “是。” 太医都走了,太子忙走过去跪在床前,唤了一声:“父皇……”声音里似有哽咽,只是不知是真的难受还是虚伪做戏。 我也走了过去,见启恒睁着双目,却没有说话,而是艰难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太子的手上。 “父皇,您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吗?” 启恒只是看着他,半晌,我叹了口气,上前道:“皇上,可要传几位机要大臣进殿?” 他对我点点头,我便对江守全道:“去把几位宰相和参政大人都请进宫来,命霍青守住京城要道,没有圣旨谁也不许进城!高将军,带你的人守住宫门,随意进出者,杀!” 子陵精神一振,抱拳道:“是!”随即大步离去,我看向启恒,笑问道:“皇上可还有什么人要见的?要不要妃嫔们轮流来侍疾?” 他闭上眼,摇摇头,然后举起手指,指向我。我问:“皇上只要臣妾在身边侍奉吗?” 他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我道:“好,臣妾就在这里。” 我坐到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他又睁开眼,指指太子,我问:“皇上身子不好,朝政的事可是要交给太子?让太子监国吗?” 我分明感到太子的眼神亮了亮,而启恒发出类似“嗯”的声音,我便没有说什么。 没过多久,传召的大臣们陆陆续续来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悲戚的神情,有人一到这里,竟开始哭了起来。 太子不悦的转过身道:“哭什么!父皇还好好的呢!” 启恒也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哭泣的大臣,我轻拍他的手背,道:“皇上,臣妾这就让中书令大人拟旨太子监国。”见他没有异议,我便让曹红研磨,中书令拟旨,最后盖上印章。 将圣旨交给太子,对大臣们说:“以后凡国事都向太子禀明,皇上要静养,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皇上了。” 大臣们齐齐应诺,我又对太子笑了笑,轻声道:“别让你父皇失望。” 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对启恒道:“父皇,您安心养病,儿臣一定会让您以我为荣的!” 启恒疲惫的闭上眼,转过脸去。 我适时的说道:“皇上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太子本想留下,我提醒道:“东宫那里,殿下还需安排。”他这才没有勉强,和一干重臣离开了紫宸殿。 于是,我让人把一旁的软榻铺上被褥,挪到龙床这边来,便于晚上好照顾他。正忙着,就听到身后低沉暗哑的声音:“你刚才,做的不错。”虽然有些不清晰,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诧异的转过身,对上启恒闪着精光的眼他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由在心底打了个寒战,面上却笑道:“原来皇上可以说话,臣妾方才越俎代庖了。” “不,”他道,“我说你做的不错,就是很不错。”他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又向我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原来他可以说话,右手也可以动! 我长叹一声:“皇上可真会藏着!”时时不忘算计! 他笑了笑,道:“若不藏着,怎知真心和虚妄呢?” 我笑着问:“何为真心?何为虚妄?” 他敛起唇边笑意,眼神变得深邃,许久没有说话。 (ps:今晚的加更) 第十四章 养病 启恒风瘫,但他只要我来侍疾,不愿意别的妃嫔前来。(.无弹窗广告)可是我的腿疾严重,加上每日早晚都有人过来请安,扰了清净。问过太医后,决定移驾华清宫,好好养病。 我已确定,启恒只是左半身软麻,右半身没有问题。而据太医说,皇上年富力强,如果一直用药并安心养病的话,虽然不能恢复从前的雄风,但正常走路说话是没有问题的。 冬月,华清宫成日白雪皑皑,今日的天色又是昏暗的,铅云低垂,只怕不多时又会下雪。 我从池子里上来,宫女簇拥着给我擦干身体、绞干头发、穿上衣服。我如今就住在九龙殿里,每日下午必要泡一会温泉,一个月下来,腿疾果然渐渐好转。 侧耳听着,似乎听到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的沙沙轻响,便问:“可又是下雪了?” 一个小宫女立即回道:“是,娘娘,又下雪了。” 我便不做声,等她们给我收拾停当了,也不梳发髻,就这样去了启恒的寝殿。他正半靠在床头看一份折子,见我进来,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笑着走过去,让人把炭炉往床边挪近一些,坐下笑道:“又下雪了。(.无弹窗广告)”然后就着炭炉梳头发。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缓缓用犀角梳子从上至下轻轻的梳着,炭炉里的炭是西凉进贡的瑞碳,不仅燃烧时间长,还有一股自然的清香。 等我梳好了,回过头见他还看着我,便笑道:“有正经东西不看,怎么老盯着人家。” 他笑笑,把折子递给我,说:“总觉得看东西有些吃力了,你来得正好,我正等你来念给我听呢!” 我笑着说好,也不跟他矫情,直接拿过来念给他听了。这是一份关于太子监国到现在所做的事,太子似乎有意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番,这一个月来都在大力提拔自己看重的人,其余那些不顺自己意的好些都冷落不用,还有的就直接被革职查办了。 读完之后,我默默看向启恒,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幽深的眸子凛冽一闪,便不见了。 我面上不显,心中也有些焦躁,太子如此行事,启恒即便心中不允,但也不好明着驳了他,毕竟现在监国的是他。但他若还这么一意孤行,我怕我的人在朝堂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启恒问我:“你怎么看?” 我愣了一下,笑道:“您可真是问错人了,我怎么会懂这些?不过,看起来太子殿下干劲十足,想来会有一番作为吧!” 他把折子撂在一旁,淡淡道:“朕就是怕他干劲太足,太有所作为了!” 也是,他如今虽然病着,但毕竟还是皇帝。(.无弹窗广告)况且,朝中的动向从来没有瞒过他,他还是很在意的。太子这样,有些不顾他这个当父皇的颜面了。 我笑着说:“年轻人嘛,谁不想建功立业让父母脸上增光呢!皇上还是别管了,如今他也没什么过错,您要是管了,显得不信任他,只怕他以后就不会这么用心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提议,换了话题:“宝月呢?” 我从心底显出真心的笑意来,道:“这孩子喜欢玩儿雪,每天都要玩一阵才高兴,我让雨水带着她在外面呢!皇上要见她吗?臣妾叫她进来。” 启恒让我叫她进来,又担心她别着了风寒,我让乳母抱了宝月回来,给她喝了一碗热牛乳,摸了摸她的手并不冷,也就放心了。 宝月十分懂事,问过父皇的病就安安静静的任我抱在怀里。启恒看到**表情也有所缓和,看上去高兴了些。 “还好有宝月陪着咱们,不然整个华清宫就我们两个病秧子在,多无趣啊!”我亲了亲宝月,含笑对启恒说道。 启恒轻轻捏了捏宝月的小脸蛋,微笑着看着她。 可是此时,我更多的是想起了元曦,宝月现在已经很黏我了,不知道元曦是不是也一样黏着高氏,几月不见,是不是对我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启恒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算这样说,语气也十分落寞。启恒当然不会相信我真的没什么,一直看着我,我只好说道,“只是觉得让宝月总这么陪着我们,有些委屈她了,从前在西京的时候,高氏总带着元曦隔三差五的进宫陪她,现在就她一个人了。” “这有什么难的,”启恒无所谓的说道,“让高氏带着元曦过来就是了。” 我忙道:“这怎么好,总不能又让他们夫妻分离。” 启恒想了想,道:“启悯府中不还有两个为他生了女儿的侍妾么?再说,他不用上朝,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他要舍不得高氏,就一起过来。” 我蹙眉沉思着,这个时候不知道启悯是不是在部署,我既不想让太子登基,但也不想让启悯权势滔天,那样对元曦可不好!若是能把他不露痕迹的调离京城,也好。 我还没开口,启恒就说道:“吩咐江守全去京城传旨吧!让启悯带着高氏元曦一起过来侍疾。”他又解释:“若只让高氏过来,难免让人议论,启悯是朕在京的幼弟,没人会说什么的。” 我笑着点头道:“是,皇上考虑的极为周到。” 十天之后,启悯和高氏带着元曦也住进了华清宫,看到元曦我自然高兴,但是最为高兴的还是宝月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我和高氏相视而笑。 高氏笑道:“托皇后娘娘的福,今年冬天臣妾又不用受冻了。” 我也笑道:“让你们来回奔波,本宫心里正不安呢!你却这样说,是故意让本宫开心吧!” 我这儿和高氏寒暄着,启悯在寝殿给启恒请安,不多时出来,笑道:“皇兄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是啊,”我看着他笑道,“不过才一个月,手脚就恢复了知觉,而且也能说话了,本宫想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和从前无二了吧!” 启悯仍笑得完美无瑕,温和敦厚:“是,一定会如皇后娘娘所言的。” 第十五章 结发 启悯和高氏住进了离九龙殿不远的少阳汤,我不用他们每日晨昏定省,只要下午的时候让元曦陪着宝月玩一会儿就好,而我也能趁这段时间好好看看元曦。 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启悯单独见面,依旧把霜降指给他们伺候着,不指望霜降能背叛启悯站到我这边,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对启悯的不满。 腊月,江陵郡王进京请安,看到卧病在床的父亲时痛哭流涕,两侧宫人见之无不落泪。我悄悄退出寝殿,把时间留给这对看似慈孝的父子。 才出来就遇到从外面进来的启悯,他看了一眼内殿,问:“江陵郡王来了?” “是,琅琊王要找江陵郡王吗?那可得等一会儿了。”我含笑说道。 他看了看我的左右,低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我往他身边走近了几步,却并不屏退左右,道:“王爷请说。” 他无奈的看着我,压低了嗓音道:“来年官员会有大批调动,恐怕会涉及到你的人。” “是么?”我面上淡淡的,唇角带着讥诮的笑,“还以为太子当政受损的不止是我呢!原来王爷是受益人,只是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了?” “太子刚刚当政,现在还……” “现在还不是时候嘛!本宫知道。”我对他冷冷的笑着,“王爷越来越如鱼得水了,但愿鲜花簇锦不会迷了您的双眼,让您忘记真正的目的。” 他郑重的看着我,沉声道:“我自不会忘记。” 对立了好一会儿,江陵郡王从里面走出来,眼角还似有泪光,对启悯行过礼,又对我哀愁的说道:“母后,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我心头警觉,叹道:“你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就说吧。” “是,母后娘娘,父皇病重,您的腿疾还未痊愈,这段日子都是您在父皇身边侍疾,实在辛苦。所以儿臣想着,能否请母后恩准让儿臣侍奉父皇,以尽孝道,这样母后您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言辞恳切,言语又在情理之中,若不知知道他的野心,我当真要被他感动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小七真是长大了,只是这件事你可经得你父皇首肯呢?” 他目光闪烁,回避的说道:“只要母后向父皇进言,父皇必定恩准。” 我微微一笑,道:“你父皇总是有几分脾气在,卧病以来不愿旁人侍疾,都是我在身边伺候着。想来他心疼你,不愿你辛苦劳累,你若不放心你父皇,就留在这里,若想去见见你二哥,也可回西京去。[.超多好看小说]” 留在这儿固然可以和启恒接触,但启恒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若是回去西京,还能和他从前的幕僚接触一二。他是真的关心他父皇的病,还是为了权力,就看他的选择了。 他眼珠转了两圈,笑道:“想来这里有母后照顾,父皇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儿臣从江陵来还没有去西京,二哥监国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没有当面恭贺,所以……” “我明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你父皇说一声就是。”天家,果然是最不讲究亲情的地方。“对了,你母亲安好?” “多谢母后惦念,母妃的身体一切安好。” “那就好。”我笑着点点头,和妃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到我来索命的那一天啊! 没几天江陵郡王就向皇上辞行,说是去西京见见二哥,顺便拜访一下从前的朋友。 启恒脸色平静,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宝月给他请安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还是女儿贴心。”让我哂笑许久。 正月一过,官员调令就到了启恒手中,同时我手中也有一份,是启悯给我的。我找到大哥的名字:从御史台调入翰林院编纂书籍,那是打发那些老学究的再闲不过的差事了!二哥从幽州调任峰州成化郡,不仅远而且盗贼猖獗!仲然从六部外放,任福州长乐郡县令,又是个偏僻贫瘠的地方!其余我已不愿再看,总之,所谓的“后党”中的重要成员,完全被远离政治权利的中心,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后路,被太子一刀斩断! 启恒,这回你放心了吧?如今就算我想惦记,也是不能够的了! 我缓缓吐出胸中的怒气,将揉烂了的调令又重新抹平,再仔细看了一遍。身居要职的基本上是***的人,有几个还是从前启恒任用的,看来太子还没有被权力完全蒙蔽眼睛。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如果要让他们父子生隙,太子就该忘了他的父皇。 把调令还给启悯的时候对他道:“想办法把皇上从前的老人都拉下马。” 启悯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看来,他也是赞成的。 我端着药碗走进寝殿,习惯性的看向床上,却没看到启恒,心中一惊,忙看向四周,却发现启恒竟坐在镜前。 我的手几乎都颤抖了起来,惊喜的叫道:“皇上!你……你可以起来了?” 他背对着我看着镜子说:“躺的太久,头发都有些乱了,阿娆,帮我来疏一梳吧。” “是。”我热泪盈眶,先把药碗放在一边,然后走过去帮他梳头。 他的发质很硬,有些地方打了结,梳几下就断了。他的两鬓依旧斑白,没多,也没少。 “皇上刚才是自己走过来的吗?这可好,我想用不了多久,不用搀扶就可以走路了吧?”我一面轻柔的帮他梳头,一面说着话。 他拾起桌上的剪子,剪了一簇头发下来,我正要问,他就说:“阿娆,你剪一缕你的头发下来。”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剪了一缕给他。他将两股头发合在一起,又分成三股,编成了一截发辫,用红绳系上。 看着如墨青丝里夹杂着的几根银发,我的泪珠滚滚而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阿娆,记得我死之后,把这个放在我掌心里。” “启恒……”我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忘了,他的温情从来不会白白赠送。当我还兀自感动着的时候,又听他说:“到时候,找一处寺庙,落饰出家吧!没有了权力,二郎不会为难你,念在你隐忍的份上,将来也会给宝月一个好前程。” 第十六章 病情反复 我独自一人站在廊下望着漆黑夜空里闪烁的几点星子,明明已过了正月,扑面而来的夜风还是如刀割一般,刺骨寒凉,风声呜咽着像哭泣,凄冷直直灌入心底,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头抬得久了,脖子有些酸,不再仰着,回过神来就看到启悯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娘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连个宫人都没有?”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有些吃力的说道:“我累了,很累很累。” 他道:“你的腿还是不能久站,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我对着夜空苍茫的笑笑,道:“我让你把皇上留下的人想办法挪一挪位置……” “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 “不,”我淡淡的打断他,“我是想说,不用了、” 他不解:“为什么?这个办法不错的,可以让皇上和太子生隙,皇上会对太子疑心。” “生隙如何?疑心又如何?那终究是他的儿子,终究是他看好的接班人,纵然真的把皇上架空了,反正以后的天下都是他儿子的,如你所说,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启悯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柔声问道:“阿娆,你这是怎么了?” 我倏然落泪,心里的痛和失落不可抑制的涌上来,转身扑在他怀中痛哭流涕,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我,任我哭着。等我哭完了,他帮我擦干眼泪,道:“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我离开他的怀中,心绪不再那么激动,缓缓道:“等到太子登基,我便会找一处安静的寺庙落饰出家,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回过脸,看到他惊愣的眼神,苦苦一笑,又道:“这便是启恒对我最后的期望。太子刚刚驱除我的后党,他知道我没了依仗,到时候恐怕会被太子追究。他不会为了我驳了他儿子,也不想我有复起的机会再与太子为敌,更不希望我落在太子手中。所以,只能让我远离朝廷,远离后宫,以此来换取我后半生的安宁。” 我深吸一口气,心口隐隐作痛,继续说道:“我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保住我又保住太子的办法。我也知道我在他心底的位置永远不可能超过太子。可是我……我还是忍不住伤心。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退让,而且谁也不确定我退让了之后,太子还会不会穷追猛打。” “太子那个人性情阴郁,睚眦必报,你害得他母妃三番四次受辱,况且连我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洛阳王的死和你有关。但有一件事我能肯定,就算到时候你落饰出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没说话,他又将我拥入怀中,温柔而坚定的说:“相信我,阿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我们紧紧相拥,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呼的吹着。 三月,草长莺飞;四月,花落无声。 五月,启恒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能自己拄着拐棍走路,不用别人来扶。太医诊脉过后说皇上恢复的极快,只要再过不久,拿掉拐棍也不成问题。 我对他恢复的惊人速度很是讶异,但他能好起来我也十分欣慰,自嘲的想着,至少我不用太早的落饰出家了。 天气晴好,让宫人搬了张竹榻放在庭院中,启恒靠在上面,我坐在一旁,启悯和高氏也在。我们看着庭院里追逐嬉闹的元曦和宝月,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再过两个月,这儿可就要热起来了,皇上可要移驾去别处?还是咱们回西京去呢?”我随口问道。 启恒想了想,说:“回西京吧,总让他们陪着怎么好。回西京之后他们在王府,也可时时进宫陪着你和宝月。” “是,那皇上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得让他们预备着了。” 最后决定五月底回西京,不入东大内,而是直接搬入南内,住进南熏殿。 太子率众臣前来请安,看到站着的启恒时,难掩惊诧。 “父皇……您、您好的这么快,儿臣不甚欣喜。”不光惊诧,而且还带着一丝惶恐和失落。 我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启恒说道:“是你母后照拂有功,还不多谢你母后。” 太子神情尴尬,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好说道:“是,儿臣……儿臣多谢母、母后。” 我微笑道:“不敢担太子之谢,这些都是本宫分内之事。” 启恒扶着我的手臂,对太子道:“以后你也要好好孝敬你母后,知道吗?” 太子脸色变了数变,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我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启恒,唇边笑意遇见明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启恒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太子以后孝敬我吗? 我可不指望他的孝敬,只要他别太快对我动手就好了。 我与启恒在南熏殿安心住下,每日都会陪着他在龙池边散步,他的精神越来越好,到了七月初,就算不需要拐棍他也能多走几步了。 可是没想到,就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启恒正看着我放河灯,却突然之间直直的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宫人们惊呼着去扶住他,我也大惊失色的扑过去,江守全大喊,“叫太医!快叫太医!” 一群手忙脚乱之后,启恒被抬进南熏殿,太医也风风火火的全部赶了过来。我在帷幄外焦急的等着,可是太医出来之后,脸色都很不好。我问他们到底如何,他们一个个都摇着头没有说话。 我看向沈七,沈七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此次病情来势汹汹,您……要做好准备了。” 我顿时惊痛交加,脚下竟似虚浮,好在春分及时扶住我,才不至于倒下。稳了稳心神,无力问道:“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他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呀!” “微臣也不知道,皇上的脉象也有些奇怪,好似一下子就虚弱了下来。但……微臣实在说不清楚,看皇上这状况,娘娘有备无患,小心为上。” 他的话更让我觉得疑窦丛生,低声道:“你要尽力救治,另外,查出到底怎么回事。”又对霜降示意,让她去通知启悯,等霜降走了半刻钟,才让江守全去东大内传消息给太子。 第十七章 巫蛊之祸(一) 自中元节启恒倒下之后,他已连续昏迷不醒三天了,第四天他微微有了感知,但还是没能醒来,一直到第七天,他才睁开眼睛,但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太医们束手无策,甚至没人知道他到底会因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直到那个沉闷的黄昏,天上散布着浓密的乌云,压抑的让人窒息。就算把纨扇打的飞快,吹来的还是闷热的风,这一切都预示着会有一场大暴雨即将袭来。 南熏殿中放置了大块的冰,风轮徐徐转动,我撑着额头斜倚在竹榻上这几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焦头烂额。 春分碎步走来,在我耳边低声道:“琅琊王求见,还带来一个侍卫,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我皱着眉,一动不动的说:“问他有什么事,若无关紧要,请他不必过来了。” 春分去而复返,脸色更为凝重,道:“娘娘,琅琊王说,他知道皇上为何会突发疾病。” 我忙坐直了身子问:“当真?”即刻又道:“快传他们进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肃然的启悯,他大步走进来,后面跟着的侍卫也是满脸紧绷。对我行过礼之后,我忙问:“你说你知道皇上为何突发疾病,是真的吗?” 启悯道:“是,娘娘,但此事事关重大,请娘娘屏退左右。” 我对春分点点头,春分很快将殿内众人都带了下去,只剩我们三人。我看向启悯,又看向他身后的侍卫。启悯对那人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皇后娘娘吧!” “是!”男人对我单膝跪地,抱拳道,“皇后娘娘,微臣东宫右卫徐进,有要事禀告。” 我抬了抬下巴:“你说。” 徐进道:“就在中元节之前,东宫忽然多了很多僧道,当时微臣并未注意,只以为是为了中元节之事祈福。可是,中元节那晚微臣当差,竟在无意间撞见那些僧道在行可疑之事!”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我,似乎不敢再说。 “什么事?你快说!”我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他明明说有关于启恒病情的事禀告,怎么扯到了东宫,又说什么僧道…… 徐进得到授意,便接着说道:“是,微臣当时觉得奇怪,就留下观察,发现他们手中拿着木偶,上面似乎还写着字符,作法之后,又将那些东西都埋了起来。” 我指尖颤抖,站起身道:“你说的,莫非……莫非是巫蛊!” 徐进抿唇,垂下头不语。 我怒道:“好大的担子,你竟敢污蔑东宫!” 徐进倏的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微臣是东宫右卫,太子对微臣不薄,微臣为何要污蔑东宫!微臣只想说出实话,兴许能救皇上一命!” 我看向启悯,见他也看着我,对我微微颔首。(.无弹窗广告)我忽然如遭雷击,醒悟了过来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这就是一个扳倒太子的契机,并且,若真能从东宫找出那些东西,东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摆脱这项罪名了! 一丝笑意扬在唇边,我缓缓说道:“你当真能确定东宫在行巫蛊,而那些秽物你也亲眼看到他们埋下了?” “是,微臣亲眼所见,他们就把那些秽物埋在了宜春宫后面的一棵大槐树下了!绝无虚言!若娘娘肯相信微臣前去调查,微臣愿为娘娘找出那些证物!指正东宫!” 我沉吟片刻,道:“你先出去等着,本宫要思量一番。” “微臣告退。” 等他出去,我直问启悯:“是你安排的吗?” 他笑了笑说:“这个时候可别去管是谁安排的,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是。” “那么,若我现在前去,就真的能抓住东宫的把柄了吗?” “只要你愿意前往。” 我走到他身边,道:“启悯,我可不想单独下水,那些可用的老臣,麻烦王爷帮本宫请过来吧!”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轻嗅着我的脖颈,低声道:“愿意效劳。” 我推开他,似笑非笑的问:“外面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 启悯笑道:“他可不是我找来的,不过,他确实是东宫右卫,确实在中元节那天当差,也确实……看到了那些僧道作法!” 我默默半晌,收起笑意,盯着启悯好一会儿,才道:“启悯,你有时真让我觉得害怕。” “当真吗?”他敛容正色问道,眼角瞥向启恒的寝殿,沉声道,“徐进不是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东宫的人,那么你猜,他是谁的人?” 我也看向启恒的寝殿方向,暗道:“皇家无情!” 我们俩一时相顾无言,叹息一声,叫了春分进来,道:“此事涉及东宫,本宫不好擅专,传我懿旨,请琅琊王宣几位老臣至此磋商。琅琊王,麻烦你了。”启悯对我颔首,我转身就去了启恒身边。 他依旧躺着,闭上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江守全一直守在他身边,我看了一眼江守全,示意他跟我出来。 “娘娘有何吩咐?” 我看着他,问道:“江公公,你跟着皇上多少个年头了?” 江守全屈指一算,道:“奴才在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就跟着皇上伺候了,至今已三十多年。” 我点头说道:“其实江公公的忠心本宫也是看得见的,现在涉及到皇上性命之危的一件事,但……恐怕会牵连到东宫。” 江守全大惊问道:“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长叹一声,把刚才东宫右卫告发巫蛊一事告诉了他,并道:“本宫已传了几位大人过来,希望能查清此事。” 江守全面色惨白嘴唇哆嗦,手脚也似乎不听使唤起来,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对太子的好,别人不知道,奴才……奴才亲眼所见,太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哦?听这语气,他也不十分相信太子呢! 我叹道:“此时还不能下定论,本宫告诉你,就是怕一旦事发,皇上那里会受不了,所以……”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皇上再受刺激了!可、可是太子那儿……” “本宫已传了几位大人过来,待会儿就前往东宫查访,江公公只要守在皇上身边即可。” 江守全擦了擦额上的汗,忙不迭的答道:“是,是。一切就拜托皇后娘娘了。” 第十八章 巫蛊之祸(二) 黑云压城,远处的天空传来闷雷滚滚,闪电隐隐忽明忽暗。几位老臣纷纷前来,听完徐进的阐述都震惊异常。此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道亮光撕开黑暗,更兼一声惊雷霹雳般炸响在耳畔,随之而来的雨点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天生异象,必有妖孽啊!”一位老臣仰天长叹,花白胡须在风中凌乱的飞扬。 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眯起眼遥望着电闪倾听着雷鸣,老天爷,你总要帮我一次吧! 这帮老臣早已被太子新政弄得怨声载道,却苦于启恒病重而无处伸冤,现在得到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皇后娘娘,此事一定要尽快处理,否则,圣上龙体有损,老臣死不瞑目啊!”又一位老臣涕泗俱下,哀呼恸哭。 启悯对我微微点头,我上前一步,道:“各位大人,本宫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请大人们前来,与本宫一起前往东宫,到时事情才能水落石出。”随即对春分道:“传本宫手谕,命霍将军将东宫包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各位大人,跟我走吧!” 无惧风雨,我们直往东宫而去。到了东宫门口,太子已和霍青发生了冲突,他身后的戍卫拔刀相向,但霍青依旧挡在门口,不让他们外出。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昂首阔步的走过去,讥诮的问道。 太子见了我,非但不行礼,而是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以为父皇病重就可以发号施令了吗?本宫是储君,有本宫在一日,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身后的老臣站出来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您的母后,您这样不分尊卑、不敬长辈,可不是身为储君的风范!” 我也道:“你以为本宫想来吗?要不是这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本宫怎会放下病重的皇上不照料来你这里!徐进,你出来!” 徐进走出来说:“东宫行巫蛊之祸,微臣亲眼所见,所以特意禀告皇后娘娘前来彻查!” 太子面色大变,指着他大骂:“徐进,你胡说八道!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冤屈本宫?” 我冷冷道:“他有没有冤屈你,一查就知!太子是自己让开,还是要本宫把你压到一边去?” 太子恶狠狠的瞪着我,一言不发,没有丝毫退让。 雷声轰鸣,冰雹雨越下越大,油纸伞似乎已遮挡不住,大有被穿破之势。 我的腿又隐隐作痛起来,眼看着僵持不下,若太子再不让开,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撕破脸了。 启悯走到太子身边,低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没有做过,让他们进去查看也无妨。若一味僵持,恐怕会引来诸多不满,你现在要紧的是不能落下任何口实。”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太子看了他一眼,就让开了。 没想到太子这么听启悯的话!难怪被启悯利用陷害也不自知。 顺利进入东宫,徐进带着我们去了那棵大槐树旁,我当即命人开始刨挖。 暴雨侵袭,把原本就湿润的泥土冲得稀烂,侍卫们很快在槐树下挖出一个乌木箱子。徐进亲手把箱子递到我面前,道:“娘娘,就是这个!” 春分忙挺身挡住,道:“娘娘,此乃秽物,娘娘不可触碰!” 徐进便道:“那就让微臣来吧!” 我点点头,他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个木偶和几道符纸,木偶上贴着一张生辰八字,被扎满了银针。 “这似乎……就是皇上的生辰八字……” 有人窃窃私语,引来老臣的痛苦哀嚎,言语全部指向太子。 太子暴怒的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徐进,你害我!” 我不理会他的怒吼,问徐进:“你可知那些僧道是从哪儿来的?现在何处?” 徐进道:“那些僧道都是法华寺和三清观的,中元节之后,他们就各自回去了。” 我当即命人去法华寺和三清观捉拿当日所有僧道,又对太子冷冷道:“殿下,不管你有没有话说,本宫现在都不想听!来人,传本宫懿旨,太子涉嫌巫蛊之祸,即日起禁足东宫!除东宫内眷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霍青,将东宫所有戍卫都换上你的人,要是有人不尊本宫懿旨,杀无赦!” 霍青大声应道:“是,末将遵旨!” 太子还想负隅顽抗:“你这妖后,凭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青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喝道:“太子殿下,请移驾吧!”太子被拍的不轻,回头狠狠瞪着他,但终是畏惧霍青的雷霆气势,怏怏的跟着他走了。 我飞快的看了一眼启悯,吩咐众人:“回南熏殿!” 才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曹红,他浑身都湿透了,却还是满脸兴奋的说:“娘娘,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他起来了!” 我愕然,一时愣在那里。便有老臣喜道:“巫蛊被挖出,所以皇上也没事了!真是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 其余人也都纷纷应和,我心下的疑惑又涌了出来: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我回头向找启悯,却发现他并没有跟来。 回到南熏殿,看到正坐着喝药的启恒,我不知该作何解释。 把沈七叫到一旁,问道:“怎么回事?” 沈七道:“微臣也不知道,当时微臣正在和几位大人研究药方,却突然听到江公公大呼皇上醒了。我们走进去给皇上请脉,才发现皇上的脉象恢复如常,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似的!” “当时都有谁在皇上身边?” 沈七想了想,说:“只有江公公和曹公公。” 我蹙眉,默然不语。 江守全走出来,对我低声说道:“娘娘,皇上已经知道东宫巫蛊之事,请您进去呢!” 我说声知道了,让他先进去,我随后就来。然后对沈七说了几句话。沈七大惊,压低嗓音道:“娘娘是怀疑皇上他……中毒?” “不错,但我只是怀疑,到底如何我并不敢下结论。你每日帮他诊脉,可曾发现过什么?” 沈七深思过后仍是摇头,道:“有些毒并非单凭诊脉能辨明,况且皇上的身体……” “我知道,此事不必声张,我自会去查清楚的。”我不再纠葛这个话题,换了身衣服走进寝殿,去应对更大的难题。 第十九章 巫蛊之乱(三) 启恒已喝好了药,我示意宫女等都退下,坐在他床边,轻柔的帮他擦了擦嘴角。他看着我,问:“太子呢?” “兹事体大,臣妾暂时将他禁足在东宫,事发的时候皇上还没有醒,所以臣妾就擅自做主了。现在皇上既然醒过来,一切就由皇上做主,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 “不,目前为止你都做的不错。”他语气淡淡的,嗓音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说完还咳嗽了两声,我忙帮他掖了掖被子。 “法华寺和三清观的僧道不久就会被带来,到时候恐怕会说出一些不利东宫的言语。皇上是想亲自处理,还是移交三法司会审呢?”他一时没开口,我笑了笑,又道:“毕竟是东宫,若是交给三法司,恐怕不太妥当。只是皇上龙体还未恢复……” “国有国法,此事究竟与二郎是否有关还有待调查,为证其清白,还是让三法司会审吧。” 我笑而不语,又是“二郎”又是“清白”的,他是真的这么信他儿子,还是在我面前如此呢? 总之,有箱子里的东西做物证,还有徐进和那些僧道做人证。东宫怎么才能洗清自己呢? “皇上相信太子无辜就好。”我微笑而道。[] 当晚给东宫作法的僧道被抓,关入刑部大牢,等待着三法司会审的那一日。 事情太过重大,三法司的人不敢太早开堂,把会审的日子定在八月中旬。我正担心着夜长梦多,却不想当真有人从中作梗。 八月初的一天早上,我陪着启恒吃早饭,他已恢复如常,并且已不需要拐棍就能正常行走了。 “朕记得八月初八是你进宫的日子,到时候办一场饮宴,好好庆贺一番。” 我怔了怔,笑道:“难为皇上还记得,只是如今东宫的案子还没了解,就这样大肆庆贺,恐怕不妥。再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从前也没在意过。” “从前是从前,今年不同。”他笑着握住我的手,“算起来你进宫刚好十年了,趁着朕身体还好,只请几个宗亲好友,说不上大肆庆贺,简单操办一番就好。” 我怔愣许久,喃喃道:“是啊,十年了……原来都十年了……日子过得这样快。” 我看向窗外的天空,浅蓝色的空中漂浮着几缕淡淡的云,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氛围,本不该有人破坏。(.无弹窗广告) 可惜…… “皇上,娘娘,太子妃递上请安折子一份,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江守全手里托着一本奏折,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 启恒蹙眉:“太子妃?”我不便发话,他已道:“拿过来吧!” 江守全恭敬的把奏折拿过来,我看了他一眼,他面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我起身道:“皇上且看着,臣妾命人收拾一下。” 他看得聚精会神,我心下掠过不安,进了内室一趟,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让江守全去传太子妃来了。 启恒叹道:“太子妃泣血陈情,说一定要见朕一面,朕实在不忍。” 我勉强笑道:“是,太子妃确实无辜。” 他站起来,我忙过去扶着他,他便扶着我的手,一起走进侧殿,坐在御座上等候,我也坐在一旁的凤座上。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身穿素服前来,跪在殿中:“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 启恒略一抬手:“起来吧!” 太子妃却不肯起来,道:“儿媳不敢起,儿媳是来请罪的,儿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父皇母后的原谅,只求父皇母后不要怪罪太子,儿媳……真的不想连累太子!”声声泪下,让人听了忍不住动容。 启恒沉默半晌,问道:“你说你是来请罪的,你犯了什么罪?” 太子妃哽咽着说道:“犯下巫蛊之祸的不是太子,而是儿媳!” 我一惊,手微微颤抖起来,很快隐在袖中,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女人,沉声道:“太子妃,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儿媳没有胡言乱语!儿媳正是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要说出实情,还太子一个公道!”太子妃倔强的抬起脸,她那饱含泪水的眼睛像春天里被雨水浸润的花骨朵,只是那里面迸射出来的目光却如冬日白雪上刺目的寒光。 以为是我吗?也是,表面看来,我是最有可能诬陷他们的人。可是即便是我诬陷他们又如何,他们已无力反抗了。 除非……太子妃将所有事情都揽上身! 我冷冷的看着她,道:“太子妃,不要以为你承认了就不会连累到太子,你们夫妻一体,你做了什么,太子会不知道吗?” 太子妃也冷冷的看着我说:“是,太子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招了那些僧道去东宫,这一点只要皇后娘娘问问他们就会相信了。也是我要他们作法行巫蛊诅咒父皇……太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中元节那晚……他在侧妃房中!皇后大可传侧妃来问话!太子是无辜的,父皇,请您相信他!” “信不信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过几天就是三法司会审的日子,太子妃为何不等到那日再认罪,非要现在就急于说出来呢?”我连声说道。 她道:“父皇,太子是您的儿子,您真的忍心让他接受三法司的会审吗?父皇,他是太子是储君啊!如果证明他无罪,将来他要怎么治理这个国家怎么让天下百姓臣服呢?” 启恒这才开口说道:“不会审,无以证清白,太子妃,你今日太过冲动了。来人,送太子妃回去。” “我不回去!”她突然站起来,看着我们说道,“父皇不信儿媳吗?好,儿媳这就向父皇表明心意,以此证明儿媳才是罪魁祸首,与太子无关!” 我正要发问,却见她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自己腹中。我惊呼一声握紧双拳,却觉得眼前被什么挡住了,定睛一看是启恒的掌心,接着便听到他低声道:“别看。” 太子妃在临死前还在哀呼:“父皇……太子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结果了。 第二十章 启悯的解释(一) 太子妃的丧礼没有依照原本的礼仪办理,冷冷清清的,只有东宫门下诸人和英国公的家人好友前往祭奠。 巫蛊之祸最终以太子妃自首告终,太子被撇清在势态之外,除了有管教妻子不力的小小错误之外,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害。 我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废的靠在竹榻上,连目光都找不到依靠的地方。 春分给我披上一件衣服,道:“夜里凉了,娘娘小心身体。” 我回过神来,捻着薄薄的布料,叹道:“天凉犹不过心凉。” 春分半跪在榻前,劝慰道:“其实这次能将太子妃拉下马,也算是对东宫的一种打击了,至少英国公家……” “这次结果不是对东宫有所打击,而是将我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英国公家?英国公家觉得是我逼死了太子妃,只会痛恨我,和太子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越说,就越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我看向春分,近乎凄惨的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吗?” “娘娘……”春分的眼神里流露出怜悯和痛惜。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启悯,是琅琊王,李启悯!” “哐当”一声,霜降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面色惨白的看着我,不敢相信的说:“不会的,不会的……娘娘,王爷不会背叛您,他不会的!” 我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若不信大可直接问他。而我,已没有那个必要再见他。呵呵,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为了他的前程背弃我,我能理解,可是他不该把我当傻子!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一面说我的泪水也迸落出来,我曾那样相信他,可他终究是为了自己!我无力的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这么多年,竟从未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 心力交瘁加上痛苦伤心,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感到有人把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我睁开眼,影影绰绰里,启恒帮我盖上被子,躺在我旁边睡下。 他什么时候恢复的这么快了,竟能抱着我走进来。 我钻进他的被窝里抱住他的脖子,哭着说:“启恒,别离开我……”启恒,你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死了,我真的无依无靠了。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把我揽在怀中,身体覆了上来。 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水乳1交融,久违的快意如海水般向我涌过来,几乎让我窒息。[]我呢喃出声,紧紧搂住他的身体,双腿缠上他的腰,想让他更深入,更紧贴。 第二天醒来的有些迟,启恒靠在床头,我坐起来问道:“皇上没事吧?”他看着我,笑了笑道:“朕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脸色不太好。再睡一会儿吧,反正没什么事。” 我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臣妾……去沐浴更衣。”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沈七已给启恒诊脉结束,我忙问他:“皇上的身体没什么吧?” 沈七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身体一切安好。” 我踌躇着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把他叫到一旁,小声问道:“皇上现在的身体,于房事上……本宫的意思是……若是行房可会……” 沈七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低下头说道:“这个……若是皇上没有觉得不舒服,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我脸上发烧,不看他一眼就走了进去。 我陪着启恒一上午,确定他没有不适才放下心来。下午启悯和高氏带着元曦进宫请安,我让乳母带着宝月去玩儿了。 才坐下没多久,霜降就走了进来,对我说:“皇后娘娘,公主摔了一跤,吵着要您陪着呢!” 我慌忙跟了过去,急急说道:“你们是怎么跟着公主的?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让她摔着了!元曦呢?元曦可有事?” “世子没事……”霜降小声回道。 “他们在哪儿玩,你快带我去。”也顾不着责怪她了,先看到宝月再说吧! 霜降将我带到花萼相辉楼旁一个角落,我正要发问,却见启悯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愣住,随即知道霜降骗了我!狠狠瞪她一眼,转身欲走,手臂却被启悯拉住。 “王爷请自重!”我甩开他的手,面如寒霜。 启悯对霜降点点头,霜降退到一边去了。启悯站在我面前,道:“听我的解释,好吗?” 我冷笑着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问道:“是江守全,还是曹红呢?”他眉心微动,我气极而笑,道:“从皇上生病到太子妃自首,全是你一手安排的!李启悯,你太可怕,太可恨了!” “阿娆,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真的不想再听他的话,不想再被他骗了!“别把我当傻子了,我是没有你聪明,处处算计,步步利用!可我就算再笨,也不会让你继续利用了!”他没有开口说话,我看着他,含泪叹了口气,又道:“是曹红吧?江守全跟在启恒身边那么多年了,没人比他更忠心,你要收买,绝对不会找他。倒是曹红,也是内侍省的人,但是却一直被江守全压制着,没有出头之日,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你拉拢利用了! 原来我真的以为启恒只是生病,直到后来我发现中宫行巫蛊的时候他忽然倒下,巫蛊被发现他又突然好了。这未免太奇怪了吧?除了中毒,我想不出有什么病能配合的这么巧妙!你承认东宫的巫蛊和你有关,我也以为你是为了帮我除掉太子所设下的陷阱,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封锁东宫回来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太子自负,但他却格外相信你,除了你的话他几乎不会听别人的谏言。你把一切都算计在内,包括我!因为只有我才能调动霍青的金吾卫!如果我猜的没错,连太子侧妃都是你的人吧?启悯,你的目的就是要把太子也变成你的傀儡,是不是?” 他静静的等我控诉完,才缓缓说道:“阿娆,我的目标并不是太子。” 第二十一章 启悯的解释(二) 他说,他的目标不是太子,那又会是谁呢? “不错,我承认是我一手安排了东宫的巫蛊之祸,也是我让曹红给皇兄下毒,最后也是我让太子妃为太子顶罪。(.)但这些事都是为了让太子孤立无援,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眸色深沉,语调自信,又变成了那个充满霸气的样子。“东宫出现了徐进那样的人,太子觉得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之人,而太子妃自裁,正是下手对付英国公最好的机会!只要英国公这个岳家倒台,除去太子就轻而易举。” 我怔了怔,忽然灵光乍现,惊道:“润!你的目标是皇孙!” 是啊,润才四岁,自然比自负又暴虐的太子更容易控制了。 可是就算太子出事,皇孙也不是第一继承人,皇上还有好几个皇子在。除非……等到太子登基,皇孙成为皇太子!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冷声问道:“你对启恒下了什么毒?你是不是想把他毒死?你到底有何居心啊!” “阿娆,你别这么激动,皇兄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我飞快的打断他:“他的身体很好,如果不是你下毒,他早就恢复过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他已经没事,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我不会放过你!” 他忽然扯开我肩上的衣服,赫然发现我的锁骨旁边有启恒昨晚留下的印记。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手钳住我的双臂,咬牙低声道:“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我笑道:“我们是夫妻,他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昨晚我们很快活,他还和从前一样,让我觉得无比愉悦……” “够了!不要再说!”他脸色泛白,手指紧紧箍住我的手臂,我蹙眉呼痛,他连忙放开我,道,“痛不痛?对不起,我……” 我抱着被他捏痛的地方,残忍的看进他带着伤痛的眸色深处,接着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的身体啊?就算生病了,也不希望别的女人在他身边,他病一好,就迫不及待的和我欢爱……” “住口!住口!我不许你再说!”他急得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 我打开他的手,冷冷的注视着他:“如果一个女人只是失去了丈夫,她至少还可以依仗她的子女和母家;可是如果一个皇后失去了丈夫和权力,而且她的继子和她水火不容,那么她除了死亡,已经别无退路了。(.)启悯,如果我死了,就是你逼得!” 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呢喃道:“我不想逼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阿娆,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你相信我,太子的命我一定会交到你手上!” 他对我承诺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至今那些承诺对我来说都是阳光下五彩的泡沫,看着五光十色,却不能触摸。 我无动于衷的推开他,哑着声音说:“你走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以后我的生死都与你无关。也许,我真的会找间寺庙,落饰出家。” “阿娆,不要走。”他拉着我的手,我想甩开却甩不掉。他忽然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郑氏和太子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王贤妃给方才人送的点心里有附子?我想当时王贤妃一定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以身涉险,用自己来把郑氏拖下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堕胎药那么多,为何她选择了附子,可是又那么巧的,郑氏确实问周太医要过附子。其实,当时郑氏问周太医要的不光是附子,而是药方上包括附子的一剂药。” “到底是什么药?郑氏宁愿承认自己意图谋害皇嗣,也要掩盖住这个秘密。当初我也有所怀疑,但是查探许久都没有查到意思眉目。原本我还想问问贤妃,可她被幽禁,也不许有人去探视。” “你查不到是因为皇兄把所有线索都掐断了。” 启恒果然知道这件事,而且也在帮着郑氏和太子掩盖。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我越来越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否则不会连启恒也帮着隐瞒的。 “附子的药性除了祛寒止痛,还能回阳救逆,也就是说……”他凑近我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我面色潮红,许久才问:“你的意思是太子他……他不行?可是皇孙……” “当初太子和太子妃才成婚一个月,郑氏就忙着给太子妃调理身体,又四处找偏方,这才有了皇孙。可是在那之后,东宫再无所出,郑氏怕东宫只有一个子嗣太不保险,而且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才问周太医要方子帮太子治病。” 我已经明白过来了,点头说道:“王贤妃一直盯着郑氏,必定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才想借方才人的龙胎向郑氏发难,我以为她的目的是郑氏,其实她是想揭穿太子病情一事!若此事曝光,朝臣知道有个不……不行的太子,为皇家血脉计,必定会有人提出废太子,到时贤妃的晋昌郡王就有希望了。” 启悯又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太子讳疾忌医,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所以侧妃进宫之后,他就没有碰过她,侧妃刚开始只以为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情深,可是后来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这才是你让太子妃顶罪的原因,对吗?” “当时我只是略提一下让人顶罪,太子就想到了太子妃,太子妃为了皇孙,只能就死。” 我静默许久,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他眸中闪现光芒,道:“彻底切断太子与英国公的联系。” 我了然:“好,他们是皇孙的外公家,除掉他们家,皇孙连最后的庇佑都没有了。” 他握住我的双手,柔声道:“再信我一次,好吗?” 我抽出手,淡淡的说:“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我要的是结果,让我亲眼看到太子死去,在我被他逼死之前。”说完,我转过身,疾步离去。 第二十二章 问责 原本计划八月初八的饮宴也因太子妃的葬礼而取消了,甚至连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也显得冷冷清清的,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启恒身体恢复,并且开始着手处理政事。 他还是皇上,不是太上皇。 南内议政多有不便,在我的劝说下启恒决定搬回东内,重新上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太子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太子身体不适吗?可要传太医来?”我微笑问道。 太子紧张的瞄了我一眼,很快垂下头说:“不必,多谢母后挂念,儿臣没事。” 我看着启恒,叹道:“太子必定还在为太子妃伤心着,也难怪,太子妃瞒着太子犯下如此大罪,太子非但一无所知,还险些被她连累……可到底他们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常。皇上,臣妾想着,这些日子不如让太子好好休息一阵,等他身体好了再监国不迟。” 太子倏然抬头,我就装作没看到,启恒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皇后如此关心太子的身体,真是慈母心怀……” 他的话还没说话,太子就抢先说道:“父皇,儿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倒是父皇的身体刚刚恢复,儿臣不忍父皇太过操劳,还请父皇念儿臣一番孝心,准儿臣为父皇分忧吧!” 我注意到启恒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闪过失望,我唇边的笑意忍不住扩散几分,道:“太子真是勤勉。” 启恒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就帮着朕分忧吧!” 太子欣喜道:“是,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启恒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太子再拜一下,施施然离去。启恒默然坐了半晌,我问:“皇上可还要移驾东内吗?”他道:“太子监国与朕还朝,并不冲突。” 当真不冲突吗? 我微笑不语,以退为进总是能得到意外惊喜的。(.无弹窗广告)启恒对太子,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九月,启恒与我重回东大内,我依旧住进了承欢殿。 一回到东大内,我就命人在静秋园举办了阖宫赏菊宴,除了被幽禁的贤妃和郑氏,远在江陵的和妃,其余后宫妃嫔都参加了这次宴会。当然还有一直与我交好的琅琊王妃高氏,子陵的夫人石氏,原本也邀请了东宫侧妃,但她因守着太子妃的孝就没有过来。 静秋园里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大家围坐在一起,四周摆放着各色菊花:**、白菊、紫菊、红菊、墨菊等。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笑语连连,没有人为太子妃的死而难过,更多的是为皇上身体恢复健康而高兴。 妃嫔诸人纷纷向我敬酒,称赞我的贤良淑德,多亏有我的侍奉,皇上的身体才能好的这么快。我知道她们是真的高兴,启恒在她们便是天子妃嫔,就算没有宠幸,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可若启恒不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子的嫔妃可以跟着儿子去封地,可谁知道会被打发去个什么角落?无子的嫔妃更加凄惨,要么老死宫中,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便不怎么依照规矩来。我也随她们,自顾自靠在栏杆上看池里的锦鲤。妃嫔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或是闲话,或是垂钓,或是赏花观鱼。不远处,元曦和宝月追逐着玩耍,乳母抱着十三皇子在一旁看着。 方才人亲自端了茶来给我醒酒,我看着她笑道:“到底还是你福气好些!”她低下头腼腆的笑道:“臣妾的福气都是娘娘赐予的。” 我笑了笑,不光福气好,还挺会说话挺机灵的!当初那股憨样也不知哪里去了。 我喝着茶看向远处,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菊花还是那些菊花,人已不是当初的人了。也许,人还是当初的人,只是我从未见过她们真正的样子吧!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春分忙扶住我:“娘娘醉了,奴婢命人把凤辇抬来,娘娘回宫歇着吧?” “好,回宫歇着。宝月,宝月呢?这孩子一味贪玩……让她玩一会儿再回去吧!这宫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像要能把人闷死似的!” 回到承欢殿,雨水给我去铺床,准备让我睡一会儿,我却对春分道:“写一道懿旨来,本宫要问责东宫侧妃。” 春分一愣,忙问:“娘娘这是何意?” 我冷冷道:“你只管写就是。就问她,太子妃乃巫蛊之案罪妇,尔何为罪妇守孝?是不忠也!” 春分目光微动,唇边带笑,应道:“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太子妃是罪妇,那么太子妃的娘家英国公家呢?问责东宫侧妃是假,让朝臣警惕风向,别被即将发生的事牵连才是真! 我抚了抚头,只觉晕乎乎的,雨水已铺好床,我便去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春分便道:“东宫侧妃正跪在殿外向娘娘请罪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春分道:“奴婢去传了懿旨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来了,只是娘娘还没醒,奴婢不好打扰娘娘。” “我头疼的很,去传沈七来给我瞧瞧。”并不提如何处置东宫侧妃之事。 春分很快传了沈七来,沈七给我把过脉,道:“娘娘酒醉,又吹了风,有些风邪入体,吃副药发散一下就好。”随即去开了方子命人取药回来煎。 喝了药靠在床上,问:“东宫侧妃还跪着吗?” 春分道:“是,奴婢已说了娘娘不适,让她先回去,只是她仍跪着不肯起来。” 我皱皱眉,道:“既然她不肯,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劝她吗?不用管她了,我再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春分忙敛容站在一旁,我没有正装不方便接驾,只能在床上坐着。 启恒一进来便问:“听说你不舒服,是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道:“没什么,只是中午多喝了两杯,又吹了风,惊动了皇上,是臣妾不好。”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道:“喝了药,就好好休息。”便不再问什么,竟也不提殿外跪着的人。 我只好先问道:“皇上没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 他看着我说:“皇后有什么要告诉朕的吗?” 我怔了怔,笑道:“没什么,臣妾先歇着了。”说着,当真躺下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感觉他帮我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轻轻的走出去了。我睁开眼,帐幔已放下,看不清外面。 晚饭时分,太子才匆匆前来,陪着侧妃一起向我请罪。 我穿衣起来,走到承欢殿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并排跪着的两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是依旧能看到侧妃耸动着的肩膀还在哭。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着说:“侧妃太不懂事了,本宫已不予追究,你却矫枉过正,如今还要太子陪着你一起下跪请罪,太子是一国储君,你要本宫以后如何自处呢?” 侧妃惊恐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太子在一旁怒道:“别说了,都是你这个无知妇人闹出来的笑话!” 此时,启恒从殿中走出来,道:“东宫侧妃确实太不懂事,朕担心皇孙长于她手有所不妥,皇后,以后皇孙就由你来抚养吧。” 我愣住,太子更是激动的跪行一步,道:“父皇,万万不可!” 启恒轻轻的看他一眼,反问:“有何不可?” 太子支吾了半天,才道:“皇后娘娘已有公主需要抚养……” “宝月和润一个年纪,一起抚养并不成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启恒对太子说完,又对我道,“皇后要好好教导润,不可出一点差错。” 我苦笑几许,应道:“是。”并不担心会有人对皇孙不利他的敌人要么被幽禁,要么就不在宫中,运气比我那可怜的玉儿好太多了!我只担心会因这孩子的到来让我和启恒产生不快,这毕竟是太子的儿子,我本能的有些排斥。 却没想到东宫那么快就把皇孙送了过来,乳母宫女也有不少人,我安排他们在侧殿住下。 宝月好奇的问我:“润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我可不可以让他叫我姑姑?” 我笑道:“你们一般大,他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好吗?” 宝月撅着嘴点点头,说:“元曦只比我大了几个时辰,我也会叫他哥哥啊!”言外之意是说她比润大了两个月理所应得受一声姑姑的称呼的。 我笑着没说话,去看过侧殿的布置,等他们安顿好后,命人准备丰富的晚膳当做接风。 润看到我显得怯怯的,应该说,他只要看到不熟悉的人都会这样,一点也不像皇家的人。元曦和宝月都是一岁多便会说话,可这孩子到了三岁才开始会说几个字,如今四岁了,才学会说完整的句子。 我摸摸他的头,他躲到了乳母的怀中,乳母忙向我请罪。我心底叹息着,心想太子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难道启恒真的放心把天下交到这样一个孩子手里吗? 我在后宫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朝堂已开始出现弹劾英国公家的风向。 (ps:今天有点累,偷个懒,一更了) 第二十三章 教养皇孙 先是查出了英国公此子在江淮一带贩卖私盐,按律当斩;后又查出了英国公世子在边关与突厥人私贩马匹,其实贩马并不是什么大罪过,但是谁让他是与突厥人做生意,突厥人每年都会有奸细混进关内,焉知不是英国公世子的疏忽呢?这一条很容易便扯上通敌卖国之嫌,问斩是小,恐怕会诛灭九族。 春分正给我用沈七新调配的药材浸泡双足,虽说这才九月份,可是为了以防今年冬季寒气侵体让我又走不了路,所以试试从现在就开始泡着,希望冬日来临不至于太痛苦。 隔着屏风外头,刘有余声情并茂的给我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几位大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从前皇上病着,只有太子监国,太子一发话,那些老臣就算想说什么也要斟酌三分。如今皇上好了,太子就算依旧监国,可威信已大大不如从前,什么都得问过皇上的意思,那些老臣们又倚老卖老起来了。” 我倚在榻上,听他胡诌,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要紧的话你是一句没说到点子上!你只管告诉我,皇上是怎么处置英国公的?” 刘有余道:“皇上看到那些证据,却什么也没说,等两拨人吵完了,说是全权交给太子处置。[]” “交给太子处置?” “是,娘娘,曹公公是这么传话给奴才的,奴才不敢听漏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泡的时间差不多了,春分帮我擦干,缠上浸泡过药水的白绫布条,盖上被子在软榻上休息。 春分给我按摩着双腿,问道:“此事皇上交给太子处理,娘娘以为如何?” “太子如果足够聪明,就该借此机会彻底表明自己跟巫蛊之祸没有关联,所以他只能放弃英国公家。若他要包庇英国公世子,必定有人会怀疑他也在此事中有所参与,加上原本就有很多人怀疑太子妃只是他的替罪羊,到时候他的太子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说,这件事无论有什么结果,太子都会让自己陷入不小的麻烦中。想想策划这一切的启悯,他真是太会拿捏人心了!虽然觉得他太可怕,可是现在除了依仗他来除掉太子,我已不能相信别人。 屏风外,宫人禀道:“公主和皇孙来向娘娘请安。”我示意春分把屏风撤掉,然后高声道:“请皇孙和公主进来。” 宝月率先走进来,乳母们都跟在她后面,对我行过礼之后,见我笑着对她招手,就笑呵呵的扑进我怀里,小鼻子嗅了两下,问:“母后娘娘还在用药吗?” 我笑道:“是啊,现在用了,到了冬天就可以走路了。[]” 宝月拍手笑道:“太好了,母后娘娘陪我一起打雪仗啊!” 我宠溺的把她搂在怀里,春分在一旁说道:“公主,皇后娘娘的双腿不能在雪地里走,到时候恐怕不能陪公主玩了。” 宝月皱着鼻子,我忙笑道:“母后看着你玩儿,你和元曦一起玩好不好?还有润。” 正说着,乳母抱着润走进来对我行礼,我看着抱在乳母手里的润,道:“把皇孙放下来吧,不能总被你们这么抱着,他已经四岁了。” 乳母面有难色,犹豫着把润放在了地上,可是润却不肯下来,双手搂着乳母的脖子不肯松手,大哭了起来。 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一旁的东宫内命妇跪下请罪:“皇后娘娘,皇孙不喜在地上走路,请娘娘恕罪。” 我正色道:“是么?因为他不喜欢走路所以你们就都由着他!从前太子妃也是这么教导儿子的吗?逝去的人本宫不想再说什么,可是现在既然由本宫教养皇孙,就必须按照本宫的话来做!把他放下来,难道你们一辈子抱着他不成!他可是皇长孙!” 乳母含泪放开润,退到一旁,润失去依靠只能站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离他一步之遥的乳母宫人,可他就是不愿意迈开步子,竟这样站在原地大哭着。 东宫内命妇哀求的看着我,宝月被润哭得有些害怕,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叹道:“要是一直不让他自己走路,只怕以后错过了学走路的时候想走都不能够了。宝月,记住,春天播种秋天收割,如果在春天不做这个季节该做的事,等到了秋天再做,就什么得不到。” 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是,母后,宝月记住了。” 我只是没想到润这么会哭,别人不理他,他竟然站着哭了半个时辰,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准备让乳母带他回去。 乳母才抱住他,他就不哭了,躲在乳母怀中偷偷的看着我。 这时候,启恒过来,看了看殿中的站着的人,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宝月却跑过去要他抱,他抱起宝月,宝月立马说道:“父皇,刚才润又哭了,母后让他走路他不愿意,不走路以后就不能走了。” 她说的并不是很让人明白,我只好解释道:“臣妾是担心皇孙长时间被人抱着,如今是不肯走路,若将来不会走路那就……” “朕知道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东宫内命妇说,“从现在开始,每人每天去宫正司领十棍,什么时候教会皇孙走路和请安,什么时候不必去领。” 东宫一干人等面如缟素,但只能跪下谢恩,然后带着皇孙匆匆离去了。 我不便起身,等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抱过宝月,道:“皇上这样对东宫的人,也不怕他们被打坏了,没法子好好教导润了。” 他淡淡道:“打坏了就换一批宫人,还能换一批懂事的。”我不好再说什么,他看着我腿上盖着被子,问:“今日用的新药,觉得怎么样?” 我笑道:“也就这样吧,好不好的,得到了冬天才知道。” 他点点头,宝月看看我又看看他,适时的说道:“父皇,母后,我饿了。” 我笑着摸了摸宝月的头发,启恒也笑了起来,道:“那就吩咐摆膳吧,不能饿着咱们小公主。” 此时,他坐在我旁边,宝月在他怀里,我悠闲的靠着,每个人脸上都漾着笑。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那样一句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二十四章 也不过几天功夫,英国公世子和次子的罪状很快被列了出来,太子把谏议严惩的折子递给启恒,启恒看过之后,斟酌了一番,最后决定将英国公削爵,世子和次子问斩,除蒋家祖产外,其余钱财田地一律抄没。 又几日后的傍晚,启恒在承欢殿陪我下棋,太子拿着抄没英国公府的账册呈上,启恒略扫了一眼,道:“入库吧!”太子默然。 我看他那样子,便笑道:“太子这阵子忙着朝堂的事,一定想念润了吧?来人,去把皇孙带来。” 不多时,润就在乳母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虽然走得很慢,步子也不是很稳,但是比起之前不肯走路已好了太多了。 “孙儿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润对着我们行礼,虽然不是很标准,但已有了几分样子。 我惊喜的对启恒道:“皇上您看,润真是懂事。” 启恒嘴角也显出一丝笑意,道:“宫正司的十棍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就不会教不好。太子,有时间为润找一个好老师,明年开始启蒙吧!” 太子欣然道:“是,青溪书院人才辈出,儿臣定会找出一个最好的给润启蒙。” 青溪书院?他想着从青溪书院找人么?那可就糟了,启悯那家伙和青溪书院的渊源颇深呢!如果连皇孙的启蒙老师都是启悯的人……我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启恒问我:“皇后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我对他笑道:“只是看着皇孙觉得欣慰罢了,若是皇孙还不好,臣妾就要向皇上谢罪了呢!” 启恒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无妨。” 太子的目光落在我们的手上,我笑睨启恒一眼,娇羞的说:“让晚辈看笑话。”说着抽出我的手,却用指甲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启恒的笑意愈见深邃,太子忙道:“儿臣告退。”启恒也示意乳母带皇孙下去,然后捉住我的手笑道:“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笑道:“棋局还未完,皇上要继续吗?” 他道:“自然要分出个胜负。” 我们的注意力重又回到棋局上,只是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屡屡分神,终于败下阵来。甩开他的手,嗔道:“原来是为了赢我才这样的!” 启恒大笑,我看着到了晚膳的时辰,命人传膳。 夜晚启恒先就寝,我在梳妆镜前脱簪,春分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亲手帮我卸妆,顺势在我耳边道:“太子从承欢殿出去之后,去了长阁。” 长阁,那是幽禁郑氏的地方。 “见到人了吗?”我低声问道。 “似乎隔着门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了什么,奴婢派去的人隔得远,并未听见。” 我想了想,道:“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皇上……想必是知道的,看守长阁的毕竟是皇上的人。她就算再怎么垂死挣扎,我也容不得她活得太久!只是,我总得让她尝尽世间百苦,才能消我心头之恨!”褪去周身饰物,唇边笑意仍在,如此迈进帷幄内,于君王身侧婉转承恩。 朝堂又回到风平浪静的样子,天气渐渐寒冷,只等十月下了初雪就把暖炉烧起来了。承欢殿的暖阁里,三个孩子围在一起玩木偶,润经过刚开始的抗拒之后,慢慢的和元曦宝月熟稔了起来,加上有好玩的玩具,他已不怕生了。 我与高氏闲聊,说起元曦启蒙的事:“皇上已让润明年启蒙了,不知道琅琊王可有打算给元曦找个好老师呢?” 高氏道:“臣妾也不知王爷是何打算,不敢贸然回答皇后娘娘。” 我笑道:“这事是得男人拿主意,不过王妃大可回去问问琅琊王,元曦和润一个年纪,不如让元曦和润一起求学,如何?” 高氏面上出现犹疑之色,道:“可是元曦并不是宫里的孩子……恐怕多有不便。” “这有何妨?让元曦住在我这里就是了,两个孩子和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看顾。”我看高氏似乎不想接受我的提议,不等她当场拒绝,又道,“本宫不急着你现在做决定,等你回去问过琅琊王再回话不迟。” “是。”她暗暗舒了口气。 我等着她给我带回消息,若能让元曦留在我身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隔了好几天,高氏都没有带元曦进宫了,我让人前去传唤,却被告知元曦患了风寒,要在府中静养,这几日都不能进宫来了。 我忙让沈七前去诊脉,可是沈七回来之后却说元曦的脉象平和,并没有不妥之处。 我沉默了下来,知道启悯并不反对元曦进宫读书,而高氏却怕元曦离开她身边,所以让元曦装病,以此来逃避进宫。我理解她这个“母亲”的心情,可是我……真的很想元曦在身边啊! 元曦不能进宫,不光宝月不高兴,每日缠着我问元曦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进宫陪她玩耍?我无法回答,一个装病的人什么时候能好,谁能决定呢?我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启恒发现我的不快,隐约也猜到了一些,道:“你身边已有了两个孩子,再来一个不免精力不够,还是不要再提让元曦进宫读书的事了。你若想他,等他病好之后接进宫来住两天,倒也未尝不可。” 我大喜:“皇上说真的吗?那臣妾就等元曦病好……不,现在就去传旨,元曦不必进宫读书,只让他病好进宫谢恩就是。”等他们进宫,再和高氏说说让元曦在宫里小住几日的事,只住几日,想必高氏不会阻拦的。 启恒拦住我:“今日已晚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希望我的着急不至于引来他的怀疑。让春分明日再去传旨。然后去沐浴更衣,心情大好就多泡了一会儿。出来时却见启恒正和江守全说着什么,语速似乎有些急。 “皇上,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他转过身来,眉宇间写满阴郁,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阿娆,你大哥……” 我一惊,忙问:“大哥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祸及大哥 原来今日大哥从翰林院回去,在路上被马车冲撞了,连人带轿子都被撞出去几丈远,轿夫们从轿子里拉出大哥的时候,大哥已晕厥过去了。 听了江守全的禀报我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面吩咐春分更衣一面道:“臣妾要去家中看看,江守全,大哥现在如何,你可知道?太医可请去了?让太医署当值的太医全部过去!” 启恒捏着我的指尖,道:“阿娆,不要太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呢!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马车冲撞了?那驾车的人呢?可抓起来了?”我示意宫人速度放快些,又选了颜色深沉些的宫装,大有必定要前去一看的坚定。 启恒见我这样,对江守全道:“吩咐备车,更衣。” 我们换好了衣服上了车辇,一路上我都头晕目眩浑身哆嗦,要是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敢想。启恒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可怎么也暖不了我的心。 御驾到了纪府门口停下,我要等到启恒先下车之后才能下去,他才一起身,我就迫不及待的跟着起来,是有些僭越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步跨下车。 纪府门口跪着一帮接驾的人,我已无从顾及,向里面张望着。启恒带着我从匍匐在地的人群中走进府门,这里我比他熟悉,拉着他的手径直走进大哥的房间。 房中已准备好了给我们的座位,我并不坐下,只看向床前侍奉的大嫂,然后将目光转向阖目而眠的大哥。这一看之下,心中一突,大哥面色看上去如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我又是一阵晕眩,低低悲呼一声:“大哥!” 大嫂在大哥耳边轻唤了几声,却仍不见醒转。 “为哥哥诊治的太医何在?”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大嫂看了看启恒,我先于启恒问话,又是僭越了,可启恒面色如常,大嫂才答道:“先前是京中一位大夫诊治的,后来太医署的沈医令来了……” 不等她说完,我便高喊:“沈七!” 沈七从门口的人群里进来,对我和启恒从容一拜,见他这样子,我心底倒是有了几分成算,低声问道:“国舅的伤势如何?” 沈七道:“国舅身体受到撞击,胸前肋骨断了两根,好在是往外断裂的,所以没有伤到内脏。另外国舅至今未醒,极有可能脑部也有撞伤,微臣与几位同僚商量过,决定为国舅脑部施针,望能让国舅醒来。” “可有危险?”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若国舅明早能醒来,就不会有事。” 我点点头,看了看昏睡着的大哥,这才对启恒道:“皇上,臣妾今晚想……” 他却直截了当的说:“这不合规矩,”他知道我要求他让我留下,的确不合规矩。“明日早上你再来看也不迟,但今夜你必须回宫。” 沈七也道:“娘娘回去休息吧,臣等为国舅救治需要安静。” 好像我在这儿他们就不得安静似的!但我也知道今晚不可能在这里逗留了。叹口气,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须得尽力救治国舅,明日早上本宫一定要听到国舅醒来的消息!” 我们返回宫中,霍青在丹凤门口相迎,我面色阴沉,让车驾停下,掀开帘子道:“你来得正好,国舅今日被撞一事绝不简单,查!” “是!” 闭目靠在启恒肩上,他意味不明的说道:“霍青以你为主。” 我疲累的睁不开眼睛,也不想同他周旋什么,直接说:“皇上若不喜欢,大可撤了他的职,臣妾的安危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并未生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他护着你也好。” 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早醒来,启恒去上朝,我免了后宫请安,让人安排銮驾去纪府。 大哥还是没有醒来,我在床前一动不动的坐着,冷冰冰的盯着跪在我面前的一帮太医。 我知道自己有些气晕了头,面色阴冷的可怕。四周一片死寂,太医们都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抬头看我。 最后还是沈七说道:“娘娘,臣等已经尽了全力。” “住口!”我厉声喝道,“若是国舅救不醒,本宫要你们全部陪葬!” 沈七抬起头看着我,叹道:“娘娘,微臣的意思是,臣等尽了全力,国舅定能醒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话当真?” “是,请娘娘耐心等待。” 我默然片刻,看来,是我关心而乱了。 耐心等着,自从昨晚启恒和我一同来探望过之后,就有不少朝臣前来探望,今早我来到现在也有不少逢迎的人前来,我只让管家把人领到大厅去坐着,以免打扰大哥。 正坐着,仲然带着琅琊王走了进来,仲然从前一直住在纪府,自然没人会拦他,只是启悯……我蹙眉看着仲然。 启悯道:“是我要崔大人带我进来的,我这里有一颗千年紫灵芝,也许对国舅的伤势有救。” 我道声多谢,示意大嫂收下。 仲然担忧的看着我,道:“娘娘脸色不太好,定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吧?娘娘要不要歇一会儿,若国舅醒来,自会告知娘娘。” 我确实有些不适,但还是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仲然与启悯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但都齐齐向前迈了一步准备过来我身边,却不想撞在了一起。两人面上闪过尴尬。 我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吧,房间里人多,也帮不了什么忙。” 他们正转身准备出去,我就听到大哥恍惚叫了一声:“阿娆……”我忙俯下身去,惊喜的叫道:“哥哥,哥哥,你醒了吗?” 大哥睁开眼睛,悠悠醒转:“阿娆……娘娘怎么出宫了?” 我双目含泪,轻声说道:“我来看哥哥,哥哥可算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哥费力的睁大双眼,仔细看着我,道:“我没事,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娘娘小时候了。”他接连换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完,我让他别说话,他仍接着说道:“梦到小时候,微臣带娘娘出去玩,娘娘爬在墙头,微臣让您跳下来,说会接住您……可不知怎么下面有个无底洞,我没接住,你就这么一直往下掉,我……吓醒了。” 第二十六章 小心皇上 我握着大哥的手泪如雨下,沈七上前来诊过脉,我忙问:“如何?”沈七点点头,道:“已无性命之忧,臣等去开药方,娘娘别和国舅说太多话,国舅需静养。(.好看的小说)” 大哥听到了,却道:“请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皇后娘娘说。” 我示意众人都出去,然后问:“哥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大哥吃力的喘了几口气,道:“刚才,琅琊王也来了,娘娘和琅琊王……你不必解释,有些事皇上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他……藏得太深,你要小心。” “谁?琅琊王吗?” 大哥微微摇头,费力的说道:“琅琊王何惧……只是皇上……是皇上暗中告诉我害死长安王的人是和淑妃……他一早就知道,可是江陵郡王也是他的儿子……太宗说过‘妃嫔莫若皇子’,娘娘处境让人堪忧啊!可惜微臣无用……太子已动手了,娘娘一定要把皇孙握在手中!小心……皇上!” “哥哥别再说了,你现在不能说太多话,我都知道,一定会小心行事的。哥哥,千万要保重自己,你不能有事,妹妹还需要你呢,哥哥……”他一下子说的话太多,说完就有些不省人事,我慌忙高声叫太医进来。 太医们鱼贯而入,查看过后对我道:“娘娘,国舅不能再说话了,请娘娘移驾吧!” 我木然的走出房间,一出房门便感觉到扑面的寒气,春分忙过来给我披上斗篷,我问:“琅琊王呢?” 大嫂忙道:“仲然陪着琅琊王在书房坐着。” 我点头向书房走去,让春分在门外守着,并不介意仲然在场,直直的问启悯:“这次的事,是否与太子有关?”启悯怔了怔,看了一眼仲然,我道:“不必看他,看着我!把你知道的实话告诉我!” 启悯张了张嘴,只好说:“我并不十分清楚,这件事并不在我预料之内,阿娆,对不起,若是我早些知道,一定会阻止……” 我冷笑起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太子所为了!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问他:“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的耐心早已因我在乎的人一次次受到伤害而消磨殆尽了!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仲然呆愣片刻,问:“此事与太子有关吗?是太子指使人要害大哥?”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想大哥自己也是清楚的,马车冲撞官轿!哼,真是前所未闻的事!” 仲然当即道:“若是有证据,就可禀告皇上!” “皇上?”我气极反笑,看着仲然说,“你知道刚才大哥费尽了力气跟我说什么了吗?他让我小心,不是小心太子,而是小心皇上!” 仲然怔住,我凄凄道:“那些都是他的儿子,不是一个女人就能取代的,哪怕是陪了他十年的女人,又能如何呢?” “阿娆……” “阿娆妹妹……” 我看着这两个人,抹掉眼泪,笔直的站着,道:“我没事,只是启悯,我不想再等了,他能做出这种小人行为,我也不必再浪费脑力布局对付他!” 启悯沉声问:“你要如何?” 仲然忽然说道:“江湖里有个门派叫做青衣门,只要付得起银子,他们会帮你杀掉任何你想杀的人。” 我正要回答,启悯却斥道:“不可!”我反问:“为何不可?” 启悯盯着我缓缓说道:“这是最极端的法子,你别忘了,你要杀的人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而是储君!是一国的太子!别说事成后会不会被牵连出来,就说此事一旦不成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想除掉太子难上加难!” 仲然问道:“王爷有什么办法吗?” 启悯冷冷看他一眼,道:“就算要用这种法子,也不该我们来出面。” 我听他话中有话,道:“王爷惯会借刀杀人,不知这次又想借谁的手呢?” 他上前一步毫不避讳的握住我的手,凑近我耳畔低声道:“这件事咱们两人回头慢慢商量。” 这姿势太亲密,他竟这样不知避忌!我慌乱的抽出手,退后一步,看了一眼仲然。仲然低下头,面色有些发白。我狠狠瞪启悯一眼,道:“在宫里更没有机会细说,还是在这儿说吧!” 启悯勾了勾唇角,回头对仲然道:“那么请崔大人回避一下吧!” 仲然看着我勉强笑了笑,道:“好,下官先行告退。” 我目视着他离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瞪着启悯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非要让仲然看见!” 他揽住我的腰把我搂在怀里酸溜溜的说:“我就是见不得他看你的眼神!他叫你什么?阿娆妹妹,哼!”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怔怔的看着他,然后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若我没有进宫,也许会嫁给他。” 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手上用力箍紧,冷冷道:“是么!从前我竟不知道!难怪他到现在都没娶亲,不会对你还有非分之想吧?” 我挣脱不得,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他略略放开我,再我耳边低声道:“你弄疼了我的心,却还不自知。”那声音低缓醇厚,带着缠绵悱恻,直漏进我心底,扰的我心一荡,别过头红着脸道:“你别胡闹。” 他用手指挠着我的纤腰低低的笑问:“哪里胡闹了?嗯?哪里?” 我被他挠的痒痒的,想逃开却被圈紧,皱着眉笑道:“别闹了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 他停下逗弄我,用手揉着我的眉心,叹道:“就是看你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沉默下来,他只好说:“据我所知,江陵郡王在府邸豢养有一批死士,只是一直没用机会……” “机会是可以创造的,”我眼睛亮了起来,笑道,“此事若能成,便是一箭双雕!” 启悯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托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胸前,深情款款的说:“好,咱们不等了,尽早处理好这件事,让你安心。” 第二十七章 祈福护国寺 自从大哥跟我说了“小心皇上”之后,再看到启恒我就提不起精神来,每日在承欢殿都显得蔫蔫的。其实我早该认清的,我的夫君是帝王,可不是什么痴情的男人!日子越久,越难以捉摸他会对我怎样。 好在元曦的“病”已经好了,高氏带他进宫向我请安,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和小心翼翼。 我叹了一口气,对高氏说:“原本和皇上商量了,等到元曦病好就接他进宫小住几日,却不想本宫娘家出了那样的事,就不接元曦进宫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元曦吧!” 高氏立即显得放松了下来,但还是谨慎的说道:“承蒙皇后娘娘错爱,臣妾不甚欣喜,只是元曦这孩子到底调皮,还是让臣妾把他的性子磨平一些再进宫陪伴娘娘和公主为好。”我恍惚的点点头们没有说话,她又道:“不知国舅的伤势如何了?娘娘也别太忧心,国舅一定会吉人只有天相的!” 我勉强笑道:“会没事的,多谢王妃挂念了。”哥哥的伤势正在恢复中,但对外并未言明,只因我还要借着哥哥的伤势做一件事。 高氏见我没有应付她的精神,便识趣的起身告辞,我并没有拦她,又让人准备了些吃食让元曦带回去。皇孙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盒子,情不自禁的把手指塞进口中,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皇孙,竟从来不会开口要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再做一些点心来给皇孙和公主吧!”我吩咐道。 宝月道:“母后娘娘,我已经吃过了,不想再吃点心了。” 我笑道:“那你就陪润再吃一点吧?” 宝月点点头:“好吧。” 大哥要我握住皇孙,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皇孙是太子唯一的儿子,如果将来太子顺利登基,我就能将皇孙当人质。可是,谁知道启恒会允许润在我这儿多久呢?难道我会指望跟这样一个孩子培养出感情来不成! 我看着两个孩子并排坐在一起吃点心,神思又有些恍惚起来,春分快步走进来,在我耳边低语:“娘娘,琅琊王请娘娘做好准备,黄兔准备出笼了。” 我精神一振,对她点点头。 晚上,我温柔的蜷缩在启恒的怀里,望着他说:“皇上,哥哥的伤势总不见好转,臣妾想去护国寺为哥哥祝祷祈福。”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面容,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大哥,请一些僧侣去府中也好,在寺庙也好诵经祈福也就罢了,何必你亲自前往呢?” 我的声音愈渐柔和,道:“臣妾亲自前往才能聊表心意,更何况,这样臣妾心里也安定些。[.超多好看小说]就请皇上恩准吧!”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许久,才道:“好吧,准备何时去?何时回?” 我浅笑道:“过两日便去,或住三五日,或住六七日,只要哥哥身体一有好转,臣妾就回宫来。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只是宝月和润就托给皇上照顾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为我裹紧了被子。 第二日,启恒谕令准我前往护国寺祈福,就定在两日后,时间仓促,六局的人加紧给我准备随行依仗。即便我说了一切从简,到了那一日还是数百人护驾前往。负责卫队的正是霍青,正合我心意。 我对他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对霜降道:“本宫不在,承欢殿的一切安全就交给你了。”然后登上凤辇,身边只带了春分随侍。 护国寺就在京郊不远处,不到半日就能抵达,到了山门外,护国寺方丈及僧侣众人已在门口迎接。一番寒暄之后,方丈亲自带领我到了这几日我要住的单独的院落,里面也早已打扫一新,我住在正中的禅房,可在此抄写经书或休息。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我开始安心住下,每日粗茶淡饭,闲来便抄写经书,或请得道高僧前来一起探究佛法。原本有些动荡不安的心,竟也这样慢慢平复了下来。 直到三日之后的傍晚,我在禅房里独自抄经,琅琊王穿着一身寻常公子哥的衣服进来了。看到他,我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吧嗒”声。他面色沉静,不动声色的递给我一套衣服,道:“换上,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话,我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换上这套小厮的衣服,戴上帽子,一个过于清秀俊美的小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道:“虽然有些白净了,但只能如此。”我们谁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都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走到我面前问:“确定要跟着我前往吗?” 我对他笑了笑,说:“有时候我过于清高,不想看到敌人的鲜血,怕那些肮脏的血也污了自己,但是他们却乐于看到我的鲜血肆流。从他当上太子那一刻起。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痛苦!那么现在,我的痛苦也该还给他们了!” 他握了握我的手,外面的天色仿佛突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春分也走进来,道:“门外的障碍一切扫除,娘娘可以移驾了。” 我与启悯对视一眼,先后走出禅房,直奔西南方向的小门那里可以直通寺外。只是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霍青却忽然出现了。他看了我们一眼,说:“娘娘要出去,为何不让末将跟随,也好保护娘娘的安全!” 启悯微微皱眉,眼神冷了下来,我忙在背后一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霍青,你还想不想为谷雨报仇了?” “当然想!做梦都想!” “那就别出声,就当今日没看到我们两个。”霍青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我又加了句:“你在才能为我做掩护,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不想功亏一篑。” 霍青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让开一条路,我和启悯出了寺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停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随着马车车轮滚滚而动,我越发攥紧手心,想起了玉儿,想起了谷雨,想起了大哥,想起若他不死我将面临的结果……太子,这一次我一定,要你死! 第二十八章 太子·薨 “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象姑馆,太子今晚会在这儿出现,因为他得知这里今日来了一批不错的娈童。自从他不举之后,他对女人的兴趣几乎没有,转而开始亵玩娈童,他身边的禁脔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不动声色的将他引诱到这儿来的。而江陵郡王的死士早已在此等候,只要太子出现,他就逃不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我安排在他身边的娈宠吗?那是从四年前,知道他不举之后。至于江陵郡王,则是前几天,你说要以此法除去太子当初安排娈宠,并不是为了今天。” “我知道,你做事从来都是有备无患,当时看着不起眼,谁知道在日后会有大用场呢!” 我和启悯坐在象姑馆对面的飘香院二楼靠窗户的包间里,一面相对饮茶,一面说着话注意着象姑馆门口的动静。 不多时,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了象姑馆门口,跟在轿子旁边走的一个年轻人亲自打开轿帘,扶着那人走出来。是太子,没有错。太子下了轿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扶着那年轻人的手,很亲密的走了进去。可是我注意到,他身边只带了四个护卫。 “他好像并不担心这儿会有人对他不利。”我勾了勾唇角,笑道。 启悯也笑道:“除了最为亲近的人,没人会知道他今晚会出现在这儿。我们恐怕得等一会儿了,不如下一盘棋如何?” 我不置可否:“好啊。” 棋局很快就摆了上来,我黑,他白。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下棋,他的棋风表面上看上去平和,可是暗地里却是运筹帷幄,一片杀机。我的棋风一向多变,时而漫不经心,时而雷厉风行,此时存了心思,便不怎么出挑,只管漫不经心的打发时间。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自然柔和的笑,我斜斜的靠在窗棂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子,时不时眼角瞥向对面的象姑馆。 他已连吃了我好几个字,我依旧没出杀招,眼见着我的大龙就要被堵死,扔了手中云子,懒懒道:“不下了。” “怎么?心思不定?”他笑问,我没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他又道:“别急,再晚也就是这一夜的功夫。” 我依旧有些不放心,问:“那些死士呢?为何我没有看到?” 启悯笑道:“若连你也看到了,那还算什么死士?” 我又问他:“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络上的?若事情揭发出来,当真不会连累到你吗?” 他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和江陵郡王接上线,这一次,用的是晋昌郡王的名头!别担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何时见我在这样的大事上糊涂过?” 我叹了口气,道:“饶是你算无遗策才好!”不再说话,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对面。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在我身畔坐下,顺势把我搂在怀中,低声道:“放心,有我在呢。”我靠在他怀里,慢慢感觉喧嚣的心境平静了下来。忽然,他的身子一动,微微向前倾斜,我忙也凑到窗前看着,只见几个神色匆匆的人从另一边的小巷子里迅速跑出来,互相做了个什么手势,然后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跑掉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正想问什么,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接着便是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杀人了!杀人了!” 我紧紧抓着启悯的手低声问:“是他吗?是他死了吗?” 他道:“再等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包间的门,启悯安慰似的捏捏我的指尖,然后过去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隙。我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启悯很快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我,道:“他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而是有些恍惚的问:“真的吗?他真的死了?” 启悯走过来,道:“嗯,确实已经死了,连同他四个护卫。我们得离开这儿了,再过不久,只怕京城就要戒严了。” 我浑浑噩噩的任他牵着我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马车已驶出去很远,我才又问了句:“太子……真的死了?就这样死了?他不会再跳起来,趾高气扬的看着我,不会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不会暗中使黑手伤害我的家人了吧?” 启悯担忧的看着我问:“阿娆,你怎么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呓语似的说:“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杀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他是一国太子啊,竟就这样死了,死在象姑馆里。真是……”我呵呵的笑起来,低声说道:“真是太可笑了!” 之前我想了那么多的办法想至他于死地,都没有成功,可是这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给刺杀了。 “阿娆,太子已经除去,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呢?”启悯含笑问道。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悠悠说道:“剩下的嘛!就由我自己来做吧!原来我以为千难万难的事今天就这样解决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呢?倒是你,启悯,你的下一步是什么?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直言不讳的说:“我的下一步,自然是江陵郡王了。除去太子,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取而代之。” 我有些明白:“你是想要把皇位继承权控制在润的手中,而现在江陵郡王是最大的敌人,是吗?” 他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大哥让你小心皇上之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我怔了怔,道:“他还让我把皇孙握在手中。” 启悯笑了起来,说:“等你大哥伤势痊愈,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事可以磋商了。” 我瞪他一眼,叹道:“启恒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样死了,不知他该会有多伤心呢!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在我看来,太子明明就是个无用之人,那么他表现在启恒面前的才干和功勋,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启悯淡淡道:“当然是我给的了,他之所以信任我,就是因为在我的提点下,他得到了一切他想要得到的。” 我并没有太过惊讶,似乎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样才合理。 马车里点着的六角灯笼昏暗如豆,起伏颠簸里他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我努力想看清他,问:“启悯,你的最终目的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他握着我的手凑近他的唇畔轻吻着,低缓而郑重的说:“我最终的目的,是拥着你一起执掌天下!” 第二十九章 停灵 回到护国寺,霍青在角门接应我,我只对他点了一下头,他就已明白结果,许久未曾舒展过的眉头,终于平缓了下来。 避开宫人走进禅房,春分禀道一切无恙,我换上衣服静坐片刻,道:“他终于死了。”春分沉默半晌,道:“恭喜娘娘。” 我并没有觉得多高兴,似乎等了太久只觉得疲惫和麻木。这一夜注定无眠,和衣躺在床上,只等着明日传遍整个京城的故事。 第二日下午我接到官方消息:太子薨逝。给我报信的正是曹红,所以我不必在他面前装的太过惊讶,只是微微怔愣过后问:“死因为何?”曹红道:“暴病而亡。”暴病,这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吩咐春分收拾一下之后火速回宫。 凤驾一路疾行,到丹凤门口已过酉时,进了宫门,发现宫女太监个个神色匆匆,替换着宫门上的大红灯笼,将一切悬挂物都换成了白色。及至承欢殿,霜降等人已在门口恭候了。我下了凤辇,霜降就迎上前来,道:“皇上已去了东宫,文武百官也已前往,娘娘更衣后也请移驾吧!” 我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宝月和皇孙这几日可好?” 霜降答道:“公主和皇孙一切安好,皇孙已被乳母带去东宫了,公主也已歇下。” 我换上素服,先去看了看宝月,见她睡得正香,略略放心,便往东宫而去。 东宫门外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官员,但品级都不算高,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里面。我穿过人群走进去,由一个小太监领着来到东宫安防太子金棺的灵堂里。老远,就听到“呜呜”的哭泣声,我不动声色的将刚才春分洒在我袖口的辣椒粉抹了抹眼睛,立时被呛的泪水直流。 走到灵堂门口,就看到启恒背对着我站在棺木旁,我上前低声唤道:“皇上……”他缓慢的转过身来,待我看到他的脸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容颜还是那个容颜,只是两鬓的斑白已完全变成了灰白,双眼里的神采再也看不真切。他又老了,老的这样快。 “皇上,您没事吧?”我走上前去,有些心虚的问。 他定定的看着我,仿佛想要把我看穿,可是我的表情落在他眼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他缓缓的摇摇头,道:“朕没事,先给太子上柱香吧!” 我默默不语,给躺在金棺里的人上香,然后退到一边,问:“为太子诊治的太医呢?可曾说什么,是得了什么病?” 他淡淡道:“突发疾病,太医救治无方,朕已将太医革职了。(.无弹窗广告)” 我叹息着说:“可是太子正当青年,平日里身体也十分健康,并未听说有过什么病痛……”我喋喋不休,好像这样才能显得我对太子是关心的。他打断我:“好了,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回承欢殿照顾宝月吧!” 我没有多言,屈膝道:“是,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了,龙体要紧。” 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回,春分好像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安的说道:“太子‘暴病’与国舅受伤相差不久,奴婢有些担心。” 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担心什么?此事与我无关,就算要查,也只会查到江陵郡王或是晋昌郡王头上,到时,正合我意!对了,郑氏那里可知道了?” 春分道:“似乎并无人告知。” 我挑眉一笑,道:“既然无人告知,那本宫就做个好人让她知道吧!总不能亲生儿子死了,她到死都还做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放她出来当太后的美梦吧!” 春分会意,颔首说道:“是,奴婢会派人好好说给她听,太子是暴病而死的。” 我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几点冰凉落在我额头,依稀可辨是细小的雪粒子,我摸了摸额头,又伸手出去接了两粒,喃喃道:“又要下雪了呢!” 按理,太子金棺要停灵七日,七日后看皇上的意思择陵寝安葬。 只是在当晚,郑氏就知道她唯一剩下的儿子也死了的消息,听说当即就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嚎啕大哭,声称要见皇上,求皇上让她见儿子最后一面。 “皇上怎么说?”我问。 春分道:“皇上怜悯郑氏,这几日便让郑氏守灵。” 我淡淡“哦”了一声,并不以为意,依旧漫不经心的挑拣着宝月衣柜里的衣服,示意乳母哪些可以穿哪些需要收起来,现在是国丧期间,自然要慎重些。 宝月对太子的印象并不深刻,也不算好,所以对于这位哥哥的辞世并没有太大的伤心,只是她有一段时间不能穿漂亮衣服,不能笑出声音来,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她毕竟是宫里的孩子,对于周围人的噤若寒蝉和面容悲戚的样子心有所悟,没有一味任性。 连公主都是这样,何况是皇子。 八皇子几个更是战战兢兢,只因太子一死,储位之争又会掀起。好在他们生母位分不高,也快到封王离京的年龄了。 启悯传来消息,晋昌郡王和江陵郡王听说太子已死,已蠢蠢欲动,上奏折请求回京吊唁。 我不怕他们上京,就怕他们不上京! 可是启恒给予的批复却是暂时不必前来,写篇祭文聊表心意即可。也是,现在杀死太子的凶手还未伏法,他自然不会再让京城添乱子。看来,过两天是得让启悯将那些死士藏身的地方泄露出去了。死士一旦被抓,再传出什么流言,江陵郡王不急可不行啦! 守灵几日,郑氏数度晕厥,据说她不思茶饭,已瘦的不成人形了。我真想娶看看她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和前世宣读我死亡圣旨的时候一样高贵冷艳,还是已经形销骨立,风烛残年了!算起来,她今年也有四十一二了吧?女人过了四十可真是红颜弹指老了,更何况还要经历丧子之痛!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到金棺里的太子,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ps:很奇怪写到这里竟然会卡文,之前女主一直收着,现在是放开的时候了。) 第三十章 悲忧过度 傍晚时分,我去东宫给太子上香,顺便看看郑氏如今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可惜她又因为昏厥而被宫女扶下去休息了,我上好香之后准备离开,春分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郑氏趁皇上不在强行让人打开了棺木,看到太子遗容,得知太子并非暴病。” 我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天际问她:“太子死状很恐怖么?” 春分一愣,道:“奴婢不知。” 我微微扬眉,叹道:“可惜,当时竟未亲见,比起我的玉儿来,惨烈几分。” 说完欲走,就听一声凄厉喊声:“你这个贱人!”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迎面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那人满头白发,面容狰狞,我一时竟不曾认得出来她是谁,当她到了我面前时才发现这就是郑氏! 我愣在原地,春分呼道:“娘娘小心!”随即挡在我身前,我恍惚听到指甲刮开皮肉的声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喝道:“拿下这疯妇!”刘有余慌忙带着几个太监上前扭住郑氏,把她按在地上。 我走到春分面前,春分用手捂着脸,我心疼的说道:“春……给我看看。”拿开她的手,赫然看到她左边面颊上几道长长的鲜红血印,顿时怒火中烧。转身一脚踩在郑氏脸上,怒道:“你这个疯子,你管谁叫贱人,嗯?!” 郑氏还在挣扎,拼命喊道:“贱人!贱人!你这妖后!你害死了我的琏儿不够,还害死我的佑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脚上用力狠狠踩下去,她尖叫一声,我冷冷道:“你的儿子是被你自己害死的,不是别人!不过你放心,本宫很快就送你下去和你的儿子们团聚!把她拉下去,掌嘴!刘有余,还记得咱们贵妃娘娘赏你的四十大板吗?板子还不了,就还她四十记嘴巴子!” 刘有余嫌恶的看着地上的郑氏,一面挽着衣袖一面怪笑道:“奴才怎么会忘呢!那四十大板险些害得奴才的老娘归西,还让奴才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奴才……会好好还给贵妃娘娘的!” “纪芙虞你不得好死!”郑氏还在嘶喊。 刘有余道:“还不拉下去,免得脏了皇后娘娘的耳朵。” 我回头看了看春分的脸,春分忍痛说道:“无妨的,娘娘……” “什么无妨,都见了肉了!你也真是,拉开我就是,何苦为我挡这一记呢?” 春分不好意思的说:“当时……奴婢也没想那么多。” 其实当时郑氏来势汹汹,我后面又都是宫女,就算拉也不知往哪儿去。只是我见了她这伤势,心里实在不好受。 当即就吩咐人去穿沈七去承欢殿,我们到时他已在了,正急得什么似的,一见我也来不及行礼就问:“听说春分受伤了,可要紧?” 春分在我身后低着头捂着脸,我让开一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沈七忙道:“快让我看看!” 春分正欲推脱,那沈七本就急得额头冒汗,哪里容得她遮遮掩掩,抓住她的手扳过她的脸就看,一看就呆了,道:“怎么伤成这样?别处可还有伤?” 我轻咳一声,春分蹙眉推开他,沈七尴尬的站着。我道:“就是脸上这一块,记着,要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留下疤痕。” 沈七道:“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春分却淡淡的:“沈医令不必费心了,随意开些药来就是,留不留疤也没什么打紧。” 沈七急道:“怎会不要紧?女孩子哪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 春分道:“女为悦己者容,奴婢没有悦己者,不需要绝世容颜。” 沈七道:“你别误会,难道我还会嫌弃你吗?哪怕真的留疤了,我对你的心意也不会变!” 春分羞得满脸通红,我掩袖低笑,道:“别再贫嘴了,还是快给她看看伤势吧!”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沈七忙开了药箱给她上药,我瞧着两人有趣,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却还像少年一般。 正看着他俩,顺喜儿小跑进来,惊慌失措的说:“娘娘,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 我霍然起身,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是,皇上正和几位大人商量太子丧礼的事,突然就倒了下去,如今人已抬到紫宸殿去了。” 我立即道:“快,摆驾紫宸殿!”虽说是突然晕倒,可我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太子之死的打击,能熬过这几天已算不容易了,却不知此次晕厥可会牵连上次的风瘫之症。风瘫的病人最怕复发,只因一复发就会更加严重! 我到时几位大人也在,另一位太医令和几个太医正给启恒诊脉,我在一旁等着。他们诊好脉之后对我施礼,我忙问:“如何?” 太医令道:“皇上乃悲忧过度,肺气抑郁损伤,导致气短力弱而晕厥。” “这么说,只是悲忧过度,风瘫之症并未复发?” “是,这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我舒了口气,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斟酌药方吧!”坐到床边,握住启恒的手,心底长长叹息着:对不起,启恒,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你不能庇佑我一辈子,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我还有宝月,还有元曦,我不能落饰出家。你是个自私的丈夫,可以为了儿子抛弃我,而我,也是个自私的妻子,为了我自己让你难过了。 我在心底默默低语,有大臣走了过来,俯首问道:“娘娘,关于太子……”我冷冷打断道:“你没看到皇上还在昏迷当中吗?有什么事都等皇上醒来再说!下去!” 他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我,怔了怔,忙道:“是,是,微臣告退。” 我放开启恒的手,放进被窝里,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四周,大臣们都已退下,只剩一些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太子已死,压在我心头的重石终于放下,我变得无比轻松:终于无需再步步小心,无需再处处忍让,这个后宫,终于可以我想做什么,便是什么了! (ps:女主:老娘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我的天下,我做主!) 第三十一章 郑氏·灭 紫宸殿内殿、启恒的寝殿中乌压压跪了一群妃嫔和皇子公主,我坐在启恒床边,看着启恒安静的面容,耳中听到的却是低低的呜咽声,不由蹙眉:“你们都别哭了,皇上还没晏驾呢!”可是我这么一说,她们哭得更厉害了。 我正要训斥,启恒悠悠醒转,我忙惊喜的说:“皇上醒了!”呜咽声戛然而止。我俯身下去,问启恒:“皇上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臣妾宣太医进来。” 他深深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他抬起手,我忙握住,可是他却抽开,指着跪在前面位分最高的顾昭容,道:“你……还有益阳公主,都过来。” 顾氏母女来到床前,我只得退到一边。启恒摸了摸益阳公主的小腹,问道:“几个月了?” 益阳公主哭成了泪人,道:“父皇,两个多月了。” 启恒叹了口气说:“好,别哭,你们新婚没多久就为夫家添丁,父皇很高兴。朕的女儿们福气都好,可惜儿子却……以后要好好孝顺你母妃。” “是,父皇……” 启恒挥了挥手,顾氏和益阳公主退下,他又叫来徐修媛,对她说了一番话:“老三懦弱,封地也不十分富庶,但好在他性格与世无争,今后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去他的封地相陪,也能母子团圆。”徐修媛哭得泣不成声,接着便是辛充容和九皇子,江充媛和聊城公主等纷纷上前,甚至连赵才人和十一皇子母子也都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等到最年幼的容氏和十三皇子退下,启恒犹豫了片刻,唤道:“宝月……” 乳母带着宝月上前,宝月含泪怯怯的叫了一声:“父皇。”启恒盯着她许久,我刚上前一步,就听到启恒几无察觉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别过脸道:“和你母后……去吧……” 我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身子一晃几乎摔倒,霜降用力扶住我。我手握成拳贴在心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倒下,忍着心口的剧痛,上前牵着宝月的手,强笑道:“父皇累了,母后带你回宫。” 宝月懂事的跟着我出了紫宸殿,可是在路上,她还是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脸问我:“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他跟别的哥哥姐姐都说了话,却没有跟我说呢?” 我身子一僵,蹲下身挤出一丝笑容,说:“父皇怎么会不喜欢宝月呢?父皇和母后都是最疼爱宝月的,只是父皇生病了,又和哥哥姐姐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已经很累了。等父皇好了,咱们再陪父皇好好说话,好不好?” “好!”宝月用力点点头,可是脸上沮丧的神情还是没有完全退散。 这孩子很敏感,她父亲对她的态度,她能觉察的出来。 我攥紧了手心,默默将宝月带回承欢殿,让乳母哄她去睡。 此时,夜已深了,我静静坐在承欢殿空落落的凤座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平日热闹的承欢殿大殿。也许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要独自承受这种蚀骨的孤寂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太子之死是否与我有关,但他今日的态度已完全表明了:他厌恶我,甚至憎恨我。连带着,也厌恶我的女儿。太子这个祸根,死了也不让我好过! “霜降!”我唤了一声,春分受伤见不得风,我身边的最高女官就暂由霜降来顶上。 霜降迈步而来,低眉顺目的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本宫今年的腿疾到不似往年那样严重,真是多亏了沈医令的妙手回春。只是,若没有他,本宫这辈子是不是都得残废了呢?” 霜降眉眼轻轻一挑,冷然道:“娘娘,您的腿疾并非生来就有,谁害您至今日如斯地步,您又何必放过她呢?” 我冷冷笑道:“是啊,本宫留她那条贱命已够久了!本宫依稀还记得那年跟随皇上南下,在官船上险些被人烧死!烧死不成,又险些被人扔进江中喂鱼!” 霜降道:“冬日天干物燥,若是哪里不小心溅了几点火星子,恐怕很快就会燎原,烧成熊熊大火呢!” 我勾了勾唇角,道:“还不快去办!” 霜降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我又叫住她,“本宫要亲自送她上路!” 不理会霜降诧异的眼神,我走下凤座,毅然摆驾长阁。 郑氏因“对皇后不敬”被赏了四十记嘴巴子之后,又被关回了长阁。长阁的一间房的房门和窗户都被人钉死,周围也放置了柴火。刺骨寒风里,我披着大红猩猩毡翘首而立,手中握着的火把迎风呼呼作响。 刘有余指挥人弄好之后回来禀道:“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微微颔首,走到门口,听着里面的人疯狂叫骂和踢打门窗的声音,低声冷笑道:“你不是想念你的儿子吗?现在,本宫就送你上路。”话音一落,手中的火把就落到了柴火上。刘有余一挥手,几个太监也将周围的柴火都点燃了。 我就这样站在外面看熊熊大火是如何将一座房子烧成灰烬,听着一个人得知即将死亡后垂死挣扎的鬼哭狼嚎。 烧完之后,我又命人救火,云淡风轻的说道:“总不能因为一个罪人就烧毁其他房屋,那样真是太可惜了。” 刘有余笑嘻嘻的说:“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等到人们把火扑灭,刘有余亲自进去查验尸体,出来时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对我道:“娘娘,那人都烧成焦炭了,臭气熏天的,娘娘还是先移驾回宫,这儿由奴才善后。” 我再次看了一眼湿漉漉却冒着烟的房屋,那气味确实不敢恭维,冷冷道:“既然都烧成焦炭了,就扔进护城河里,喂鱼!”说完,转身离去。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冷冷冽冽,不知怎么竟叫我想起他的目光来,太子死后,他便总拿这样的目光盯着我,直盯得我遍体生寒,如坠冰窖。却不知他要是得知今夜长阁发生的火灾,是要怎样看我呢?还是连看都不想看了? 会不会废了我呢?我却没有一丝害怕,好像笃定他不会那样做似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也许,真是复仇的快感能将我的心智麻痹。如今,只等最后一件事落成,也算得上完满了。到时候不管是废我还是杀我,我都不在乎了。 第三十二章 龙榻的秘密 第二日早上醒来去看望启恒,顾昭媛在旁侍奉,正给启恒喂药。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你下去吧,我来!” 顾昭媛看了看启恒,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只得施礼退下。 我坐下,轻轻用汤匙调着碗里的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再递到他唇边。他抿着唇,又用那刀削般的眼神看着我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听说了吗?昨晚长阁着火了,郑氏被烧死在里面,臣妾赶去救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呢!听说,人都烧成了焦炭,别提多恶心了。唉,她在的时候就不让人舒心,死了还要恶心别人一把,真是!” 我自顾自的说着话,没预料他突然抬手打落我手中的药碗,金龙凌云纹鎏金碗打翻在地,药汁洒落,渗进波斯国进贡的地毯里,只留下一片污渍。 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对一旁呆呆伫立的江守全道:“江公公没看到皇上的药洒了吗?还不快命人再煎一碗来?” 江守全一怔,随即忙道:“是,是,老奴这就命人重新去煎一碗药。” 我复又坐下,对启恒笑道:“皇上的脾气可真大。” “出去,”他冷冷道,我没有动,他又提高了声音,“滚出去!” 我看了他半晌,缓缓起身,优雅的行礼:“是,臣妾告退。” 曹红送我出紫宸殿,我提醒他:“告诉你主子一声,是该另一只黄兔出笼的时候了。” 今日没有下雪,也不像前两日那样阴沉沉的,太阳升起,清冷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浮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眯起眼看遥远的太阳,只感觉那团光晕实在太远,一丝温暖也没有。 到最后,竟真的是这样想看两厌的地步。 我再去看启恒时,就被江守全以各种理由挡在了外面,如此三四次,我知道启恒不肯再见我,但我依旧每日两到三次过来,就算进不去,也要问过江守全皇上龙体可有好转才回去。 这样过了几日,再来时刚好遇到启悯也来给皇上请安,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了然颔首,率先去了御冬园中的精晶馆等候。 不久,启悯前来,直截了当的说:“有两个死士被抓,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畏罪自尽了。”我懊恼的皱皱眉,他随即又道:“好在我早有准备。”然后递给我一叠书信。 我忙拿过来,拆开其中一封看了看,笑容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唇角。[.超多好看小说]抬起头,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问他:“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怎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在世间呢?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毁掉吗?” 他笑了笑,说:“他们确实在看过密令的第一时间就毁掉了,只不过这世上有个词叫‘以假乱真’。” 我一怔,不由失笑:“原来这是假的。” 他道:“你刚才看的时候却没有看出这是假的,可见这到底是真是假已不那么重要了。” 我却叹道:“我没看出这是假的,是因为我知道此事确系江陵郡王所为,可是他可不一定这么认为。他……似乎在怀疑我。” 启悯沉默了片刻,提醒我说:“他信不信不要紧,只要三法司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证据就好。” 我没有答话,情绪十分低落。启悯拉着我的手笑道:“别再苦闷了,说些有趣的给你听,你可知道每一个皇帝寝殿里的龙榻都有一个秘密?” “什么?”我知道他在逗我开心,不让我再胡思乱想。 “龙榻上都雕刻有一个突出的龙头,那可不仅仅是为了美观,还有一个小小的功能。如果握住那个龙头按下去,就会从龙榻底部射出暗器,这是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帝王而设计的。不过,这世上可没人胆大包天想着去刺杀皇帝,所以从设下这个机关之后到现在,都没人启用过。” 皇家秘辛何其之多,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秘密罢了。我勉强笑了笑,道:“是挺有趣的,不过,这样的秘辛应该只有帝王才知道,不然若让有心人知道了,那机关又有什么用处?启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笑容僵住,情绪一瞬间变得比我还低落,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把我揽在怀里,低声道:“是父皇告诉我的。” “先帝?!”先帝不是很不喜欢他吗?怎会告诉他这个?我想问却又不敢,害怕触及他心底最痛苦的那部分。 他把我搂得紧紧地,低头埋在我颈间,低沉着嗓音道:“知道父皇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快走,快走……’他让我快走,只因若再不走,我就会和我母妃一样,被……”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好像在回忆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 我也紧紧拥住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劝慰着:“没事了,启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活着,没有辜负你父皇和母妃。” 霜降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启悯只得放开我,苦笑着说:“又得分开了,虽然活着,可是却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若是父皇和母妃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在一起。” 我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各自身份限制,就算等到那一天,恐怕也不能公然在一起吧!只是现在我又怎么忍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只好说:“那我可得走了,你也知道这后宫可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俩谁也不能出事。” 启悯捏了捏我的掌心,道:“没事的,别担心,我算着日子,想必此时江陵郡王已经知道死士被抓而信笺流落外人手中的消息了。这段日子我会让曹红注意皇兄那边的情况,你就安心等待时机,若皇兄不准江陵郡王进京,只怕他会以为皇兄已知实情,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小心行事,等这件事了结,我……就安心等你。” 他再次把我拥在怀中亲了亲我光洁的额,霜降再三催促,我知道不能再待,只得率先离开精晶馆,回到承欢殿,耐心等待。 (ps: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三十三章 佑珏私自进京 我连续半个月被启恒拒之门外,终于在第十六天早上听到江守全道:“皇后娘娘请稍后,几位宰执大人在与皇上议事,娘娘在偏殿略等一等吧!” 我扬扬眉,入偏殿等候,曹红亲自端茶给我,递茶过来的时候小声说道:“江陵郡王请旨进京,皇上不允,但是有密报传来,江陵郡王已离开封地,在来京城的路上了。(.)”我不动声色的饮茶,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今日沏的茶不错。”曹红讪笑道:“为娘娘沏的茶,奴才不敢怠慢。” 我一笑:“有劳曹公公了。”曹红躬身退下,我坐着干等。 许久,几位大人才离开,江守全请我进去。隔了半个月,终于得以进入紫宸殿再见启恒。我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端庄的走进寝殿,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皇上的脾性可真大,生臣妾的气竟生了大半个月。” 他披衣站在书案后,正看着什么,脸上阴晴不定,听到我的声音,用镇纸压住那叠东西,抬起头淡淡道:“你来了、” 我对他屈膝行礼,然后问:“皇上今天的药吃过了吗?” 他走过来,道:“还没有。” “皇上真是的,就算朝政再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我嗔怪的说道,然后吩咐江守全把药端过来,“皇上去床上躺着吧,臣妾来侍奉您。[.超多好看小说]” 也许他是真的议事议的累了,脸上略显疲惫,我帮他脱了衣裳,让他靠在龙榻上。江守全端了药来,我便接过来亲口试药,然后冲启恒笑道:“刚好,他们可真会把握时间。” 他不置可否的挥手示意江守全退下,我慢慢的喂他,他一边喝药,一边看着我。好在那眼神不再是刺刺的,只是变得更加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吃完药,我又伺候他漱过口,然后问道:“再过不久就是冬至了,今次皇上预备如何过节?您的身体恐怕并不适宜举行祭祀呢!” 他静静想了一会儿,道:“后宫的事你来打理就好,祭祀的事,太常寺会安排的。” “是。”我笑着应下,又道,“皇上可要臣妾还和上次一样,搬来照顾您呢?” “不必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我笑笑,柔顺的点头,说:“如此,臣妾先行告退,晚上再来看您。” 他没再说话,只是疲累的闭上眼。我轻轻叹息着,退出紫宸殿。 就这样,我每日早晚各来一次伺候他吃药,其余时间都在承欢殿里安排冬至事宜。可是直到冬至的前一天我才知道,皇上安排皇孙润代理天子祭祀。[] 我十分讶异,难道他也打算将皇位传给一个黄口小儿不成?若真是这样,那么,谁来辅政就是最大的关键所在了。 当然,我从来不会怀疑他预定的辅政人选里,会有启悯。 是太子遗留下来的那帮臣子吗?可是据我所知,这帮臣子里就有不少是启悯的手下。这等于,白白将江山送到启悯手中。 前一夜我还在胡思乱想,当到了冬至那天早上在紫宸殿,我看到启怀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启怀身着亲王正装向我行礼,我一时恍惚竟没有及时让他免礼,霜降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八贤王免礼,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本宫竟一点也不知道。” 启怀依旧无比风雅,带着温润笑意说道:“雪路难行,也是昨晚才到京中府邸,不曾及时告知娘娘,是微臣的不是。” 我道声“岂敢”,然后笑问启恒:“皇上怎么会想到让王爷回京了呢?” 启恒看着我,淡淡的说:“你的老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忙道:“怎么会?只是……只是太过突然罢了。” 启恒道:“朕让他回来主持祭祀大典,以后,他会一直留在京中了。” 听完他这句话,我的灵台一片清明:启恒是想让启怀为皇孙润辅政!启怀虽然年纪不大,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算得上“德高望重”,且他本人确实高风亮节,由他来辅佐皇孙,相信除了启悯,没人会反对。 我可不想让启怀和启悯站在对立面! 启恒已对启怀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 启怀一拜:“是。”随即对我微微颔首,然后退出紫宸殿,我呆愣了好一会儿。 启恒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我故作轻松的笑着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召老师回宫的?瞒的这样好,连臣妾也不知道。”启恒看着我说:“太子出事之后,朕便命人前往蜀中,只是路途遥远,到昨日他才抵达京城。” 太子死后……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算计好了! 呵呵,这个人呐!还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制衡权术呢! 祭祀结束之后,启怀陪着他用了午膳,我没有作陪,那顿午膳只有这兄弟二人。所以,除了江守全,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午膳后启怀离宫返回王府,启恒在紫宸殿休息,我看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前往,却在快到紫宸殿门口时看到一人疾走而来。 “江陵郡王!”我看清了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回头叫来曹红,“皇上何时宣江陵郡王进宫了?” 曹红一头雾水:“奴才不知啊!” 我心下奇怪,难道启恒准许他进京了?可是不对啊,若是准许他进京,又何必让启怀带着皇孙祭祀呢? 正猜想着,佑珏已到跟前。我板起脸冷冷道:“郡王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过来的吗?” 他不悦的低声说道:“请皇后娘娘让开,我要见父皇!”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小跑而来的太监,我更加确定他是私自进宫!当即说道:“谁准许你进京的!你可知亲王私自离开封地是大逆之罪!来人,将江陵郡王拿下!” 他面上闪过焦急和愤恨,不等我的人上前,他就一把推开我,发足狂奔,直奔紫宸殿。 我被推倒在地,很是气恼,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我,我发狠道:“快拦着他!”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他已冲入紫宸殿,而我的人不敢随意擅闯。等我气喘吁吁跑进寝殿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难道父皇真的要将皇位传给那个黄口小儿吗?!” 我没听到启恒是如何回答的,跌跌撞撞的走进去,喘息未定的对启恒说道:“皇上,江陵郡王……谋反!” 佑珏狠狠转过头指着我道:“你休要胡说!” 我冷冷走过去,目光落在他腰侧:“若非谋反,你为何私自进京?又为何携兵刃入殿?” 第三十四章 佑珏·杀 我不由侧首倾听,启恒这样直白的发问,是试探?还是已经确定却不会追究他呢?可即便这样,佑珏就会承认吗? 果然佑珏的声音紧张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说:“父皇……儿臣、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儿臣不知父皇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儿臣并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启恒很久都没说话,佑珏更为紧张,问道:“父皇不相信儿臣吗?” 我冷冷一笑,转身去看炉子里暖着的药,盛出来放在小碗里,端着返回,却没听到说话声,奇怪的往里张望,看到佑珏脸色苍白,手中攥着一张信笺,地上还有几张纸。我走过去问道:“皇上,这药有些烫,晾一会儿您再喝吧!”说着,把药碗放在龙榻旁的小几子上,坐在一旁。 佑珏看完书信,怔怔的看着启恒:“父皇,这……这是污蔑!” 我假装疑惑的看向启恒,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也没有答话。我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小七看的什么呢?”自顾自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信笺,略扫了几眼,发现正是那日启悯给我看的“证据”,不由怒道:“原来真是你谋害太子!” 佑珏大吼:“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扬着手中的信笺道:“这上面可都说的清清楚楚,是你收买了太子身边的人给你提供讯息,也是你训练的死士刺杀了太子!皇上,先前郑氏辱骂臣妾说是臣妾害死太子,臣妾十分冤枉,也十分奇怪,太子不是病死的吗?原来……太子真的死得这么惨!” 启恒淡淡道:“皇后,你下去吧!” “皇上!太子之死事关重大,此事若不彻查,如何对得起太子在天之灵呢?更何况,臣妾实在害怕有人居心叵测想把太子之死栽赃在臣妾身上!皇上前些日子对臣妾冷淡,莫非就是因为怀疑臣妾?” 启恒容色一敛,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说:“皇后,朕让你退下。” 他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我很想亲口问问他,但我还是悲戚的望着他,跪下缓缓说道:“臣妾不能走,江陵郡王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杀害,不尊圣意私自进京,臣妾担心若此处无人,他……” 佑珏听着我的诛心之言,情急之下大怒道:“你这妖后胡言乱语!我说了我没杀害太子,你休想污蔑我!焉知这些信笺不是你故意栽赃!” 我霍然起身,冷冷望着他道:“太子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没有儿子!刚才本宫在门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郡王是在质问皇上吗?质问皇上为何让皇孙一个小小毛孩代替天子祭祀,是不是?皇上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道理,你凭什么质问?而且本宫奇怪的是,你为何如此激动呢?难道皇上不该把皇位传给皇长孙,而应该传给你不成?”我一面发问,一面向他走去,问题越来越尖刻,表情越来越冷峻,甚至带着一丝讥诮。(.)“你不过是一个被贬出京城的郡王罢了,有什么资格和皇上最看重的儿子相争?” 佑珏听着听着便开始目露凶光,脸色涨得通红,手又重新放在了腰侧的兵刃上,面目近乎狰狞的吼道:“住口,住口!我哪里比不上他!你在胡说八道!” 在前世里,我对二皇子的印象是“阴郁”,而我对七皇子的印象则是“骄傲”。他太骄傲,骄傲的近乎自负!所以在那么明显的环境下还想争! 他是真的不服气!不服气他和太子一样是妃嫔所生,不服气他们的外租一样是宰相,不服气他并不比太子差到哪儿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那么看重太子,却忽略了他? 我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难道本宫说错了吗?你哪里及得上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呢?所以即便太子死了,储位也轮不到你!哪怕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下一任帝王,也不会是你!佑珏,难道你忘了自己是因何被逐出京城的?你的外租是因何被贬的?还不是为了……给太子当踏脚石么!” “你满口胡言!”他大吼一声,顺势拔出佩剑,剑身拔出时由于我和他站得太近而刺到我的手臂,幸亏我身上穿着厚厚的絮丝绵袍,没有伤到皮肉,却将袍子割掉了一块。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激的动手了!忙退后几步,喝道:“佑珏,你想做什么?真的想谋反不成!” 他用剑指着我道:“我要杀了你这妖后!割了你的舌头,就因为你在父皇面前进谗言,才让父皇误会我!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提剑向我劈来,我尖叫着向后跑去,一面叫着“皇上救我!”一面爬上龙榻躲在启恒身后。 佑珏停在启恒面前,启恒没有避让,看着他道:“把剑放下。”佑珏还是显得很激动,喘着粗气狠狠说道:“父皇,让我杀了这个妖后!” “朕让你把剑放下!”我看不清启恒的神色,只觉得这句话威严无比,又冰峰冷冽。 “父皇……”佑珏被震慑,剑尖微动。 我怎能容他心慈手软,放过眼前大好机会?靠在启恒后背对他嘲讽冷笑,我的笑意再明显不过,他一咬牙,想避过启恒刺向我的面门。我已摸到突出的龙首,伴随一声尖叫,用力扳下机关。 “嗖”的一声,金刀出鞘,直直射入佑珏心口,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摔向后方,长剑脱手,倒在地上。 “父……父皇……你为了她……”他的脸上悲哀、痛苦。他的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 我竟似毫无畏惧的从榻上走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握住露在外面的刀柄,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上,用力往里刺去!剩下的刀锋尽数没入他的身体里,我的手已沾上了他的热血。 “原来我也是可以亲手杀人的,”我微笑着看着他,“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学会原谅,如果不原谅,我的玉儿就不会死!”说着我又用力往里刺,刀柄卡在他的骨头间,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真是可惜,可惜你母亲竟不能亲眼所见!我真希望她现在就在这里,抱着你,尝试一下亲子死在怀中的滋味!”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停的流血、流血……他好像很迷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至死,都睁着双眼。 我站起身,看着他的尸体,又说了声:“可惜。” 第三十五章 渐行渐远 江守全大约是觉察出里面的声音不对,在外用焦急的声音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可要奴才进来吗?” 我回头看向启恒,他依旧坐在龙榻上,默默的看着已死的佑珏。(.)我高声对外说道:“江陵郡王企图刺杀皇上,已被伏诛了,江公公进来收尸吧!” 江守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我满手满身的血,吓得差点儿晕过去。稳了稳心神,连忙问启恒:“皇上,您没事吧?” 启恒摇摇头,我道:“皇上受了点惊吓,去传太医令来。” “是,”江守全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娘娘您也没事吗?您这身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了,整个寝殿内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以往,我必定会干呕起来,但我只是淡淡说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江守全叫人来把佑珏的尸体抬走,启恒道:“把他安在从前和淑妃宫中,置个灵堂。”江守全应下,又问:“恕奴才多嘴,只是旁人若问起江陵郡王的死因,奴才该如何回答呢?” 启恒看着门口依稀的人影,说道:“江陵郡王……误动龙榻机关,不慎刺死。” 江守全躬身退下,宫人纷纷走进来请我和启恒去侧殿更衣,他们也好收拾残局。 我吩咐宫人准备汤浴,可是无论我泡了多久,用了多少香胰,总觉得那股血腥味还阴魂不散的黏在我身上,洗不干净似的。 “娘娘,皇上在外多时了。”霜降小声提醒道。 我定定的看着双手好一会儿,才道:“起吧!” 换上衣服出去,回到寝殿,启恒正站在龙榻旁,看着刚才佑珏倒下的地方,道:“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里,原先的波斯地毯已被换掉,颜色虽然差不多,但花纹不一样。想必所有沾血的地方都已撤换干净了,香炉里的飘出袅袅香烟,整个寝殿的香味都比原先重了几分。可是,我闻着依旧觉得还有那么一股血腥味,却不知是殿中的,还是我心里的。 “皇上到底还是顾念着佑珏。”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激怒他,然后杀了他。” 我神色微敛,说:“当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是江陵郡王想要刺杀臣妾,臣妾无意见碰到了那个机关。臣妾……并非有意。” “即便如此,他被金刀射杀倒地,你为何还要上前继续刺死他?朕是病了、老了,可朕还没有聋没有瞎!你和他说的那番话,朕都听到了!”他冷冷的看着我,似乎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听到了也没关系,我正想问他,幽幽道:“皇上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和淑妃才是害死玉儿的幕后之人呢?”他没回答,表情丝毫也没有变化。我不由心头火气,他竟这样坦然!明知玉儿死因可疑却没有追究!竟然就这样放纵害死玉儿的人在封地做着女主人!而我,日日忍受着后宫的倾轧和对玉儿的思念以及苦于不知凶手是谁的煎熬! 我们母子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激动便说道:“是,是我故意激怒他然后杀了他!他是替他母亲而死的!和淑妃……表面上与我姐妹相称,我以为她是我在后宫里唯一的姐妹,可是她……为了她的儿子就要杀了我的儿子!所以今天,我就杀了她的儿子!只可惜我不能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他!” 我一抬头,看到他的目光,悲哀、怜悯,还有一丝丝痛苦。我微微怔了怔,慢慢的低下头,在他面前仅有的谨小慎微在最后一个心愿达成时彻底不见了。 “你回去吧,佑珏的丧仪,还需你多费心。”许久,他缓缓说道,然后转过身,不再看我。 他的背影看起来不再那么伟岸,甚至还有些佝偻,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就又苍老了许多。我忽然意识到:我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儿子。 我的心轻轻颤抖起来,无边的愧疚涌上心头,轻唤一声:“启恒……” 他的背影微微一震,却没有回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我欲言又止,木然的施礼退下。 回承欢殿的路上,听到有宫人在窃窃私语:“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死了个太子,又死了个郡王,皇上的身体还隔三差五的生病……” “江陵郡王死的蹊跷,谁知道是不是逼父退位啊!” “哎呀这谁说得准呢!啊,皇后娘娘……” 我冷漠的看着他们,对刘有余道:“谁再非议这些,全部发落掖庭当苦役!” “是。”刘有余屏气凝神,不敢怠慢。 佑珏死后被追封江陵王,尸身照旧停灵七日,七日后扶灵回江陵安葬。可是就在佑珏死后三日,刘有余密报和淑妃闻听佑珏死讯,意欲来京亲自扶灵,皇上已经准了。 不知为何,自从亲手杀了佑珏,我忽然变得万分疲惫。其实和淑妃才是我真正该杀的人,可是自私占了上风,我要让和淑妃也体验一下失去儿子的痛苦,所以才会杀了佑珏。而如今,我对和淑妃竟已没了恨意,她欠我的,她的儿子替她偿还了,我已不想再要她的性命。若她来京只是为了扶灵回去,我不会为难她。 “她想来就来吧!那毕竟是她儿子。”我枯坐窗前,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悠悠的说道,“皇上的儿子一个个的,就这么走了。敏德太子,十二皇子,六皇子,孝敬太子,七皇子……唉,启恒啊启恒,若当初你知道会失去他们,还会对我说你的儿子已经足够多了吗?”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我的双手分明白净纤细,可是为什么,我总能闻到上面沾染的血腥气,似乎还能看到一抹殷红。 我挥手让他们都退下,透过厚厚的窗户纸听外面雪落的声音,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怎么就下个不停了呢?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分外干净。可是,真的就干干净净了吗? 第三十六章 启恒·永诀 即便一路风雪交加,和淑妃还是在十天之后赶到,她没有来向我请安,而是直接去了江陵王的灵堂。[]彼时,我正在紫宸殿伺候皇上用药,自从我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佑珏,他的病又变得严重了。他对我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彻底的冷漠,但也是虚无缥缈,清清浅浅。我知道,我与他已渐行渐远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这对天下至高无上的夫妻,虽然依旧同进同出,在外人眼里还是“相敬如宾”的模样,却原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词也能如此决绝。 我们就这样淡漠的相处着,本该最亲密的夫妻之间,只充斥了客气疏离的宫廷辞令。寻常夫妻能拥有的,我们再也无法企及。 我把暖着的药碗端出来,亲自试过,然后用汤匙舀着送到他唇边,一匙一匙的喝完,再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将药碗端下去,回来看到他靠在龙榻上看书,我便也择了一本书在一旁坐着消磨时间。 江守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低声禀道:“皇上,娘娘,淑妃娘娘求见,说是向两位辞行,晚上就扶灵柩回江陵。” 和淑妃一来便在灵堂那边,并未过来,此时来辞行,倒也是常理。 启恒却道:“就说朕刚吃了药已经卸下,让她不必过来了,直接离宫就是。” 我有些诧异,这也许就是和淑妃和启恒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好像很不想见到她似的。 不会是觉得没有保护好这个儿子,无法面对他的母亲吧? 江守全应下去传话,不多时又折了回来,为难的说:“皇上,淑妃娘娘说,如果皇上不肯见她也无妨,她在外磕个头就是了。只是有些话,要亲自问一问皇后娘娘。(.无弹窗广告)” 启恒不悦道:“淑妃僭越了!她的话不必问,皇后不会回答,你让她去吧!” “皇上!”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就要擦黑了,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跟和淑妃说出来,只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我站起身道,“臣妾也有一些话要问淑妃,臣妾去求得答案便回。” 正要出去,又听启恒道:“你不必出去,江守全,传淑妃进来吧!”我回头看着启恒,他对我伸出手:“过来。”我走到他身边,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揽住我的双臂。我更是诧异,他已多久没有对我这样了,我看着他揽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恍惚。 和淑妃全身素缟走了进来,在离我们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下,深深拜倒:“罪妇柳氏,参见皇上、皇后,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启恒的手一紧,道:“你说有话要问皇后,现在可以问了。” “臣妾没什么话要问皇后,其实臣妾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她伏在地上,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我。 不知怎么,我的心也是一紧,问道:“你要向我请罪?你犯了什么罪?” 和淑妃凄楚的笑道:“当年,娘娘您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尚书大人一直是小七的太傅。可是后来,娘娘您也怀了孩子,并生下了十二皇子,太傅便对小七不是那么关注了,甚至有时候还劝导小七不要与二皇子争!不要觊觎储君之位!可是臣妾对小七的教导却刚好相反!论母族的势力,论聪明才智,我们小七哪一点输给了二皇子?为什么他就不能争呢?太傅从前可不知这么说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有了自己的外孙!” 我攥紧手心,冷冷说道:“所以,你杀了他的外孙,是吗?” 和淑妃站起身来,对我笑道:“是,从一开始我就防备着不想让你诞下子嗣,所以当你怀孕的时候,我就拍玉环到你身边做眼线!你生下儿子我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威胁,毕竟,他还小,和小七差距很是很大的!可是我没想到,皇上对这个儿子这么上心!甚至……赐名他为玺!” 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却是无比凄厉,笑过之后,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我对启恒道:“帝王宝鉴为玺,皇上,您想做什么?您宠着这孩子的母亲,六宫上下无可比拟,又对那孩子如此另眼相看!我能不急么!所以我要除掉这孩子,嫁祸郑贵妃,以此来保证我的小七,能顺利当上太子!” 我没想到为玉儿引来杀身之祸的竟是这个“玺”字! 原本已压下去的仇恨之火再次在胸中燃烧起来,我愤恨的看着这个女人:“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姐姐,你却杀死我的儿子!” “姐姐?哈哈哈哈……从一开始,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这宫里,哪来什么姐妹情深啊!”她嘲讽的笑道。 “你真是丧心病狂!”启恒冷冷看着她,“你以为太子之位是你想争夺便能得到的吗?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只为了这个太子之位?就算在太子死后,还怂恿小七进京,你,真是太愚蠢了!” “我没有怂恿小七进京!”和淑妃尖利的叫道,泪水肆流,“若我知道小七进京会丧命的话,我就算死也要阻止他进京的!皇上,小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启恒沉着脸,没有回答。我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你想知道佑珏是怎么死的吗?那我就告诉你!” “阿娆,住口!”启恒脸色愈渐阴郁。 我咬住唇,恶狠狠的盯着和淑妃。和淑妃看着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定是皇上为了你这贱人才杀死小七!” 我“嗤”的一声笑了,幽幽道:“你猜错了,杀死佑珏的是我,与皇上无关。不信么?那我就详细跟你说说,我是如何将金刀射入他心口,看到他的血‘噗’的一声全部溅了出来!可我还不解气,我就那么握着刀柄又刺进去几分,我还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真是……好听的很呐!” 和淑妃捂住耳朵大叫:“别说了,别说了!不要再说!” 我挣脱开启恒冲到她面前,厉声道:“你也觉得痛苦了是吗?那么我呢?我的痛苦你知道吗?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可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玉儿死在怀中!三天三夜,我忍受着患得患失的煎熬,而我的玉儿……他才刚满周岁!你好歹看到你的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还封了王。可是玉儿,我的玉儿那么小,临死前还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啊!”随即我又笑道:“你知道我看着佑珏死时有多可惜吗?可惜你不能亲眼所见,我的痛苦,你永远也无法体会!” 启恒忽然下榻走到我身边拉住我,对江守全道:“把淑妃带下去!” 江守全还没来得及答应,我就见眼前银光一闪,和淑妃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向我刺来。启恒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手臂挡住了那一刺。飞起一脚,将和淑妃踹了出去,他自己也跌落在地。 我慌忙抱住他,喊道:“快去叫太医!”江守全一边高喊“太医”一边跑了出去。 我以为只是刺进了手臂,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是当我看到伤口处流出青碧色的血,我呆住了。 “簪上淬了毒!”我失声惊呼。 和淑妃嘴角含着血,冷笑道:“叶天是我表兄,这毒见血封喉,沾唇即死!我原本……是为你准备的,可惜……” 我惊慌失措的捧住启恒的脸:“启恒,启恒你怎么样?太医马上就来了。” 启恒握住我的手,笑了笑,说:“我没事,不要慌,把我扶上榻去。” 我用尽力气扶起他,让他靠在榻上,我看着他,他脸上聚集了一团紫黑气,嘴唇也变黑了,我不知所措,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他气若游丝的说道:“谕令……皇孙登基,八贤王辅政……阿娆,你告诉我,元曦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我惊恐的望着他,不敢答话,他笑道:“别怕,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我点了点头,含泪道:“是,元曦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和玉儿一样,所以我才……” “远离宫廷,也好。”他费力的坐直身子,抬起手,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眼、面颊、嘴角,好像在刻画进他心里。双眼也认真的看着我,似乎要记住我脸上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吃力的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让我再看看你……阿娆,对不起,这一世……” 我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忽然觉得心底像被重锤狠狠锤击,坍塌一片,碎裂一地。痛得我只能放声大哭。 他的头靠在我肩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太医们匆匆赶来,我依旧抱着他,任谁劝说也不肯放开。最后,霜降和雨水一起上前强行把我拉开,太医才能诊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他走了,这一次,再也回不来了。 一番忙乱之后,紫宸殿哭声震天:“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我木然的坐在原地,泪水汹涌而出。 第三十七章 传位诏书 夜沉如水,唯有宫灯暖黄,闻听得窗户纸被风雪相扑,簌簌有声。紫宸殿寝殿内传来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医低低的呜咽声,我却如泥塑木雕般呆呆坐着,熏笼再暖,只觉浑身冰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冻住了。 江守全步履阑珊的走过来,哽咽着对我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驾崩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儿了呀!皇后娘娘,皇上走时只有您在场,他跟您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趁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还不多,您得早下决策,要不然,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我缓缓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去传八贤王进宫,命霍青守住宫门,没有我的谕令,谁也不许出入!让太医们都下去,明早之前,谁也不许出宫门一步!” 江守全强打起精神出去传话,我费力的站起身来,打发走了那些太医,站在榻前。启恒的遗容并不光彩,因为毒素已经侵袭了他全身的血液,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脸,已变得僵硬了。我慌忙转过身去,只怕再看一眼,泪水又会不由自主的落下。 我本想静静的等待启怀进宫,听到脚步声传来,正诧异来的这样快。抬头一看,却看到进来的是启悯。[.超多好看小说]再看一眼他身后的曹红,冷笑道:“你动作到快!” 曹红心虚的低下头,启悯二话不说,先去看了榻上的启恒,然后问我:“皇兄临终前可曾说了什么?”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谕令皇孙登基,八贤王辅政。” 他点点头,似乎猜到如此,又问:“皇兄可有遗诏?” “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我的话还没说完,启悯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的书案前,道:“没有遗诏,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朝臣们不会相信你的。” “那要如何?没有遗诏,你还能变出来一份不成?若有朝臣不信,就地正法!”我板起脸冷然说道。 启悯叹了口气,说:“如今八皇子几个还在宫中,晋昌郡王虽远在宫外,但得知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到时候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皇上将皇位传给润,会有多大的动乱你可知道?” 我沉默片刻,问:“你有什么法子?” 启悯压低了嗓音说:“我记得皇兄在九成宫的时候有一阵子弄伤了手臂,是你一直在帮他批改奏折的,你能模仿他的字迹……” “原来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不知怎么,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我只觉得心沉入谷底,掌心里沁出冷汗,背后更是冷一阵热一阵!原来这宫里当真没有真情,只有相互利用! 启悯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痛苦,解释道:“阿娆,我并非算计,只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休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我撂下这句话,愤然转身,大步走出寝殿,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启怀相撞。我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双臂说道:“老师,你来了就好了!” 启怀看了看内室,看到启悯,并未惊讶,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然后示意江守全:“你在门口守着。” 江守全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江守全便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不解的看向启怀,启怀对我说:“皇上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宫门,所以一定要趁还有时间把一切都安顿好。” 我忙不迭的点头,踌躇的看了一下启悯,道:“皇上临终前让皇孙登基,你辅政,可是琅琊王他……”说着,我别过脸,不想再看启悯。 启怀却道:“此事我也知道,冬至祭祀那一日,皇兄和我说过,但我并没有答应。” 我一愣,启悯却率先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启怀并不避忌他,看了我一眼,艰涩的说:“原话也是如此,但和阿娆听到的多了一项。皇兄要我辅政,但前提是要阿娆迁居宫外,落饰出家。”我怔住,他苦笑道:“所以我没有答应。” 我拼命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太子已经不在了,他却还要我落饰出家…… 启怀叹道:“年轻的太皇太后,单独辅政的叔王,到时候谁知道会有多么难听的流言蜚语。所以皇兄才会让我发誓……”他自知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谈。 我追问:“发誓什么?” 他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不由又是苦笑一声,道:“发誓永远不可对你心存妄念。” 我移开目光,又看了一眼龙榻,然后走到书案前,问:“传位诏书要怎么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李润,孝敬太子之子,朕之长孙。虽其年幼,但身份贵重,品行纯良,深肖朕躬,朕欲传位太子,无奈早崩,故属以伦序,诏命皇孙润继皇帝位,八贤王辅政,琅琊王摄政,钦此!” 听到最后一句,我倏然抬头,惊诧的看着启怀。 启怀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一个人无法承担整个帝国。” 我许久没落笔,看了看启悯,他自始至终都紧闭双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冷哼一声,写下启怀所言,自嘲的说道:“可要再添一句:太皇太后迁居宫外呢?” 启怀怜惜似的握住我的手,我狠狠抽出,报复一样的对他冷笑着说:“老师,别忘了你对先皇发过誓,永远放弃对我的妄念!”启怀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莫名的痛苦。 我没有觉得一丝快意,反而一颗心痛苦的近乎扭曲。我指着他们两人,道:“朝堂的事我不会置喙,从现在起,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别人的指手画脚。”说完,我提起玉玺,重重的压在所谓的遗诏上。 看着那鲜红的印鉴,心头仿佛一块巨石落地: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属于我的后宫,我丈夫的朝堂……一切都结束了。而从明日起,我不再是皇后,不能再住在承欢殿,我要远离这里,远离这些罪恶和肮脏! 第三十八章 后事 有了那份诏书,一切就都简单起来。[]照旧,皇帝梓宫停灵七日,七日后扶往泰陵安葬。皇孙第二日便于灵前继位,天下大丧三年。 连着在灵前哭丧三日,晕厥数次,第四日傍晚又险些晕过去。启怀与启悯看着不忍,叫人扶我回去休息,我不愿回承欢殿,让人中途将我抬去紫宸殿,整理启恒的遗物。 我默默坐在床前,缓缓的翻动他曾穿过的衣物,佩戴过的佩饰。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刻板,连佩饰都显得单调乏味,若不是碍于服制,恐怕他连这些小玩意儿看都不会看一眼吧?想来,我竟从未为他亲手做过什么。 江守全红肿着双眼捧着一叠东西走了进来,对我行过礼,递上那些东西,道:“这是皇上从前交给奴才的两道旨意,奴才觉得,您得看看。”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难道启恒真的留有遗诏不成?打开第一份圣旨,寥寥数字,看完却是一惊,竟是要在他晏驾后让郑氏殉葬!我迫不及待的看了第二份旨意,顿时泪如雨下,抽泣着问道:“这两道圣旨还是在太子死前立的吧?” 江守全点点头,道:“是,先帝让奴才收着,等到孝敬太子登基那一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打开,这样,他就不会……可是没想到,太子和郑氏先后殒命,这两道旨意也成了一纸空文……”语毕,已是哽咽难言。(.无弹窗广告) 我心中钝痛难当,又见他手里还有一个紫檀木盒子,便道:“那是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只瞧见皇上每晚都要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然后放在枕畔睡着。可不知怎的……娘娘一来,皇上就命奴才把这收起来,等娘娘走了再拿出来。”他边说边递给我。 我正准备接那盒子,却听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是启悯,他手里提着个食盒,道:“原来太皇太后在这儿,微臣命人准备了一些汤水点心,太皇太后用过之后,好好歇一宿吧!” 我淡淡道:“你先放下。” 他将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白玉盖碗,道:“太皇太后身体要紧。” 我没有理会,接过那紫檀木盒子,打开一瞧,顿时愣住。之间里面红色绒垫上,一截发辫静静躺着,青丝缠绕里,几缕银发分外醒目,正是那日他亲手所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喃喃低语。 启悯走过来,拿起两张诏书看了看,撂下其中一份,冷笑道:“他人都死了,还指望死后遗诏能保护的了你么?”随即将手上那份扔进炭炉里,飘出几许焦味。 我将那截发辫握在手中,亦是冷冷道:“你也说他已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哪里是耿耿于怀,我不过是心痛你罢了!”他站在我面前,满脸寒霜,“他不过为你而死,你就抹杀了他从前对你犯下的种种错误!” 我低下头,道:“他也有他的苦衷,毕竟,他是帝王。” 启悯嘲笑道:“连借口都为他找好了吗?” (ps:旧病复发,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剩下的一千字明天会补在这个章节里,前提是,我的身体好转的话。) 第三十九章 琐事 新皇登基,先帝安葬,一切都重新开始。(.好看的小说)我不能再住在承欢殿,按照惯例,搬入南内兴庆宫,择了龙池东南角的长庆殿而居。以往侍奉我的宫人有些过了年就到年纪的预备打发出宫,另外则是霜降这丫头是留不得了,我便指了她去新帝那里侍奉。若有什么龃龉,已与我无关。 因为还是丧期,举国都不能欢庆新年,宫里更是冷清。 整个兴庆宫除了我所在的长庆殿,别的殿宇根本没人住,除了宫人便只有我一人,孤孤单单的。 为了打发寂寞,我亲自点燃每一盏宫灯,直到整个长庆殿都亮如白昼,我才停下来,望着这些忽闪的烛火,一动一动。 “您是不是累了?要不,歇一会儿吧?”春分柔声问道。 我转过去,她的脸伤还未痊愈,用一块纱巾蒙着。我伸手解开她的纱巾,就着烛火仔细看了看,道:“玉肌膏可还用着?我瞧着好了很多的样子。” 春分笑着说道:“阿弥陀佛,您是知道那玉肌膏里有哪些东西的,又是白獭髓,又是玉屑,又是琥珀屑,还有好些个名贵珍品,若这样还不好,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这方子是魏晋时期传下来的,我虽听说过这个典故,却只当传闻,倒是沈七愿意一试。这宫里别的不多,珍珠翡翠、琥珀琉璃,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辛苦了沈七,怕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得这白獭髓的,你可曾好好谢过人家?” 春分面色一红,低下头去,半晌,道:“奴婢做了几样女红送过去,并不算贵重。” 我拍拍她的手背,道:“是你的一片心意,他一定很喜欢。”春分低着头没说话,我想了想,问:“春,若是现在我放你出宫,你可愿意?” 她倏然抬起头,困惑的问:“您怎么会这么问呢?奴婢很早以前就说过,这辈子都留在您身边,不出宫去了。” 我叹了口气,道:“春,先前是因为沈七大婚,可你也知道他对你从未放下,若我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命他停妻再娶,他也不会反对的。” 春分忙道:“这可使不得!您的身份贵重,不能因这样的小事就引来朝臣和天下的不满。毕竟,这是于理不合的。” “可是,你看这宫里,多冷清,多孤寂啊!我不过在这里才住了不到十天,就快要被无边的寂寞击垮了,而我过了年才二十五岁,也不知要在这样的深渊里度过多少个年头。(.)春,你还不到三十,不应该陪着我把所有的岁月都葬送在这里。”我沿着蜡烛缓缓的走着,厚厚的波斯绒毯上并没有脚步声,多么可怕的死寂,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春,你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为什么要斗吗?因为她们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牢笼,她们以为,只要把对方斗垮了,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可是她们在斗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宫外还有大片广袤的天地,所以她们宁愿选择成为主宰,而忽略了自由。可是当她们成为主宰之后才发现,自由,多么可贵。” 春分跟在我身后,问道:“您想要自由吗?” 我转过身,面对着她说:“想啊,可是我和她们一样,已丧失了拥抱自由的机会。所以,春,如果你愿意自由,我可以……” “自由与否对奴婢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轻轻的打断我,看着我的眼镜,笑道,“对奴婢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在您身边。” 我怔怔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 “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要告诉我。”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亦握住我的手,郑重说道。 也许,在宫里我没有收获到爱情,但至少我收获了一份难能可贵的主仆之情。 新年一过,到了年纪封王的八王、九王、十王相继离京,带着各自的母妃前往封地。武安王和晋昌王也带着徐修媛和王贤妃离开,启恒死后没多久王贤妃就被我放了出来,当她得知继位的是皇孙时还有些蠢蠢欲动,可是有两位亲王辅政,而她等到晋昌王回京时,朝中局势早就被控制下来,晋昌王空有亲王名号,却无实权,她也就断了念头。 十一王和十三王的生母赵氏和方氏也都搬入兴庆宫,十一王还住在从前的地方,而十三王年幼,跟着母亲。 趁着新年人事调动,朝中大臣被启怀和启悯两人重新洗牌,旁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重又回到御史台,担任正四品下御史中丞;二哥又调回幽州,直接任为从三品刺史,打破了从前外戚为官不得高于四品的惯例。仲然原先调任福州,后来因水土不服险些丢掉半条命,辞官回京。如今已重新启用,任工部员外郎一职。原先被孝敬太子斩断的后党再次活络了起来,并且更甚从前。 我不知道这是启怀和启悯对我的补偿还是什么,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一值得我高兴的,就是启悯遵守诺言,过了正月十五,元曦被送进宫来,和新皇一起上课,下课之后就回长庆殿与我作伴。 我特意给元曦准备了雕刻着他生肖的文房四宝,还做了一个精美的布包给他,他十分喜欢,背着也很神气。 宝月看见了之后嚷嚷着也要去上学,我掩唇笑道:“你是要去上学,还是要一样的小布包呢?”宝月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我捏了捏她的面颊,笑道:“母后也给你准备了!”然后命人把宝月的那套也拿出来,只是多了一个针线盒,对她说:“女子贞静为主,女红为辅,你现在跟着上学,等以后你就要跟着内命妇学习女红了。” 宝月失望的哀叹一声,不过她很快就笑着说:“要是学的好,是不是可以不学女红了呢?女儿听说有专门做学问的女博士呢!” 我笑道:“你是大长公主,可不是女博士。” 宝月撅着嘴,春分笑着提醒道:“公主和世子快去上学吧,再不走可要迟到了。” 元曦立即拉着宝月的手道:“快走快走,你第一天上课,迟到了可不好。” 两个孩子匆匆对我行礼,欢快的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释然了几分,若以后都能与他们为伴,倒也不怕深宫寂寞了。 第四十章 请安 新皇登基自然要施行新政以安民心,那个五岁大的孩子当然不知道什么新政,一切都是启怀和启悯做主罢了。不过,这两个人可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事,所以朝堂上的一切,我都用不着操心。 因了新皇上午有早朝,所以只有下午取两个时辰上课,因此元曦和宝月上午陪着我,下午一起去上课,傍晚再一起回来。 今日元曦带着宝月第一次上课,我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着。可是先看见的却不是他们的暖轿,而是新皇的銮驾。我微微一愣,随即命人准备接驾,我自回座等候。 只是没想到来的不光是新皇,还有启怀和启悯。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福寿安康。”新皇对我行礼,只是神色有些不情不愿的。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问道:“皇帝,你这是?” 新皇道:“皇叔祖教诲,孝悌不可废,因此孙儿以后每日晨昏定省,向太皇太后问安。” 我有些明白,但还是叹道:“皇帝住在紫宸殿,这样每日早晚来回,恐怕多有不便,我看不必如此麻烦了。” 新皇脸上刚出现一丝笑意就被启悯打断,说道:“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我朝以仁孝治天下,新皇刚登基,正是为天下臣民做表率之际,怎能因麻烦而罔顾孝义呢?若太皇太后担心皇上龙体,臣愿每日相陪,还请太皇太后成全!”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孔,我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分明是他的算计,可他却说的如此合情合理,我连一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既是皇上和摄政王的一番心意,太皇太后就答应了吧?”连启怀也这样说,我蹙眉欲阻止,他又道,“只是皇上年幼,每日来回不免辛苦,不如该做每月逢五逢十来请安即可。” 每月逢五逢十,那一个月便只有六天请安的,这样也好,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便道:“辅政王所言极是,不知摄政王可有异议?”见启悯并无不悦,当下即道:“如此就按照辅政王所说,以后每月逢五逢十过来请安吧!” “微臣还有一事请太皇太后示下。”启悯又道。 我蹙了蹙眉,他还有完没完了!问道:“摄政王有什么事请说。” 启悯道:“金花落衰败已久,微臣想请旨重修。” 金花落是他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他想重新修葺,倒也不足为过。我点点头,道:“摄政王孝心有加,那你就着太史局看过吉日之后,再动工吧!” “是,多谢太皇太后。” 我不置可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顺口说道:“天色已晚,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了,哀家今日未元曦和宝月准备了佳肴,皇帝若是不嫌弃,就留下一块儿用膳吧?” 润看了看一旁的元曦和宝月,有些犹豫。启悯却当仍不让的说:“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八皇兄,你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启怀笑了笑,道:“自然奉陪。” 我对启悯翻了个白眼,命人摆膳。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宝月和元曦都显得很兴奋,就连润也不再愁眉苦脸,和两个孩子比赛谁吃得多,吃得快。 见我含笑看着这几个孩子,启悯笑问:“八皇兄成婚已有数年了,怎么皇嫂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呢?臣弟认识一位名医,可要为八皇兄引荐一番?” 我讶异的看了启悯一眼,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我又看向启怀,果然见他脸色略带尴尬的笑道:“多谢十五弟的美意,想必是缘分还没到,再过几年若是还没动静,再劳烦十五弟不迟。” 我轻咳一声,瞪着启悯说:“这里还有孩子,摄政王说话也不知避忌。” 启悯剑眉微扬,笑道:“是,微臣知错。” 饭毕,撤了席面,两人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在润正和两个孩子玩耍着,我让人上茶,各自坐在一边慢慢品着。 宝月忽然扑进我怀里撒娇:“母后,母后,也给皇侄一套小马的文房四宝吧!我们都有才好!” 我笑了笑,说:“是,母后疏忽了,明日就叫人做一套出来。” 宝月高兴的对润说:“看,我母后最疼我了!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元曦也道:“我娘也疼我!” 只有润,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他的母亲,死于残酷的宫廷争斗。 我心中略有不适,对宝月和元曦道:“再玩一会儿就该休息了。” “是。”宝月答应之后又问,“皇侄也留下好不好?” “当然不行了,他虽然是你的皇侄,但他也是皇帝,要住在紫宸殿的,那才是皇帝的寝宫。” 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前父皇也住在那里。” 我摸摸她的头,然后温和的对润说:“夜路难行,皇帝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回到了润的脸上,他慢吞吞的给我行过礼,道:“是,孙儿告退,皇祖母也请早些休息。” 启怀也起身告退,启悯却端坐不动,对启怀道:“八皇兄先送皇上回去吧,臣弟还有些事要和太皇太后商量。” 启怀愣了愣,无奈的说:“十五弟谨记宫门落锁的时辰就好。” 启悯对他笑道:“多谢提醒。” 启怀带着润离开,我示意春分带着两个孩子回避,然后不悦的问启悯:“你有什么话说?” 他只问:“元曦可还听话?” 我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个吧?” 他笑了笑,低头抿一口茶,道:“那你以为我要和你说什么呢?不过,我以为太皇太后会谢谢我让元曦进宫呢!” 我冷笑道:“我以为那是交换我不去守陵的条件呢!” 他叹道:“阿娆,你这又是何必?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剑拔弩张的,你不累么?” 我垂首默默不语,他忽然笑起来,问我:“你知道贤王妃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吗?”不等我回答,他就直直的盯着我,道:“因为八皇兄到现在都没跟人家圆房。”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会? (ps:尼玛的,不写斗争就各种卡!可素朝堂和后宫都平了啊,没人可斗了,于是,不如我们下面来谈个情说个爱啊神马的吧!恩恩,那神马的最有爱了!) 第四十一章 密道 太史局的人择了二月初四重修金花落,启悯命人翻遍库房,终于将当初金花落的落成图找了出來,然后命画师按照自己的记忆和当年的记载重新画就,再让能工巧匠根据这些画作,务必要将当年的原貌恢复的八\九不离十。 新皇是每月六天來向我请安,但同住南内的两个太皇太妃则是每日都來,好在赵氏和方氏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倒是从前孝敬太子的侧妃,为了方便照顾新皇留在了东大内,也随皇帝一起每月六次给我请安。 这一日刚好是正月的最后一天早上,侧太妃带着润过來给我请安,话題不知怎么转到了金花落的重修上。 “听说摄政王重修其母妃旧居金花落,不少官员在民间搜罗宝物,还有商贾敬献给摄政王大批财务,不过,王爷都沒有收下,用的都是他自己积年存下的私房,王爷可真是孝心有加。”侧太妃轻声细语的说道。 方氏笑笑,说:“我们身在南内后宫,倒也沒听说过这些。” 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的说:“这些事本就不该我们置喙的,侧太妃好好照顾皇帝就是,旁的还是不要多做过问为好。” 侧太妃忙跪下请罪,我抬手示意她起身,推说自己有些累了,让她们都退下。回头跟春分抱怨道:“她虽年轻,可名义上也是做太妃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春分笑道:“两位王爷正是知道她不堪大用,才让您继续执掌凤印,管理后宫的呢!” 我叹道:“那就盼望着润早些亲政早些娶亲,到时候我就能卸掉肩上这付重担了!” 春分掩唇笑道:“那最少也要十年呢!” “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从进宫到现在,也不过十年多几个月罢了。随即吩咐:“你去叫刘有余进來。” 刘有余來了之后,我对他说:“摄政王重修金花落的账目银子,你注意着些,到时候用了多少给我报來,从我账目上拿了补给他。”刘有余应下退了出去,春分瞧着我笑,我欲盖弥彰的说:“他当亲王的时候俸禄就那么点,自己又沒有进项,反正我这么多年的例银都攒着,也沒处用去!” 春分笑道:“奴婢可不曾说什么,您何必急着解释。” 我恼怒的瞪她一眼,去侧殿叫元曦和宝月吃早饭。 二月初四金花落开始重修,我的长庆殿坐落在龙池东南角,而金花落则要穿过龙池,在沉香亭的正北方。若要从金花落到长庆殿,则要经过仙灵门先到沉香亭,再沿着龙池向南走才能到。自从工匠进來,我便命人将仙灵门锁住,以免生出事端。 工匠们的进度并不快,修了一个多月看上去还和从前沒什么区别,我不得不叫來主管此事的仲然。 “工部的人平日里是不是都闲惯了?到了做事的时候就提不起精神來?” 仲然面色泛红,道:“是微臣督管不利,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摄政王虽然沒有催促你们,但是工期拖久了实在不好,你给我个准话,到底多久能修好?” 仲然犹豫片刻,道:“按照摄政王的意思,恐怕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样子。” 我不由失笑:“那金花落建成不过才三个月,你们修一下却也要三个月,这工程未免太巨大了吧?”仲然欲言又止,面上显出难色,我蹙眉道:“有什么就说,你我之间不必隐瞒什么。” 仲然看了看左右宫人,我一抬手,春分立即带着宫人都退下了。仲然走近我,低声道:“据我所知,摄政王之所以将工期拖得这样缓慢,是在金花落与沉香亭之间建了一条密道。” 我心中一突,忙问:“此话当真?” 仲然苦笑道:“若非你问我,我也不会对外说起,这毕竟是……关系皇家颜面。” “他好大胆子,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由有些生气,立即道,“你去叫他过來!等等……”我平息了一下怒气,想了想,又道,“你现在去明摆着告诉他是你泄露了这个秘密,罢了,你先下去吧!回头我自会问个清楚。” 可是,沒等到我找启悯,他就在傍晚自己过來了。 “听说今日太皇太后召见了工部员外郎崔大人,可是为了金花落的事?”启悯一落座,就开门见山的问。 我的脸色很不好,道:“你既然知道,就该向哀家交代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抿茶不语,我挥手让人都退下,下了凤座,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启悯,建造密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放下茶碗,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笑,说:“我只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而已。”他站起身,从身边拿出一个卷轴,铺在地上,示意我细看。 我看着果然觉得有些面熟,问:“这是什么?” 他道:“这是南内的地下平面图,整个南内的地下都是互通的,只是有些密道在父皇驾崩之后被堵住罢了。” 金花落和南熏殿,勤政务本楼和大同殿等等,果然都是相通的,但只限于曾经的皇帝和珍妃之间。 他缓缓说道:“我母妃生产那日,皇兄就是从沉香亭的密道直入金花落,逼我母妃选择自己还是我的命。”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悲伤,继续说道:“我父皇也死在金花落,当时我也在场,父皇让我快走,可是我沒有走,我躲在密道里,看皇兄是如何逼父皇写下诏书,传位于他。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慎被皇兄发现,可我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音,抱着我的乳母把我推进密道,自己迎了上去……我再也不敢停留,在密道里不停的爬着,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除了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最后我躲进龙池,才幸免于难。只是与我最亲密的三个人,全部……死于他手。” 他背对着我,背影落寞而伤感,再多的宫灯也无法将他从黑暗的牢笼里救赎。我轻轻抱住他,他转过身,把我揽在怀里,什么也沒有说。 我终于有点明白,启恒为何会对这个幼弟格外优容。因为他,夺走了他的一切。 第四十二章 挪宫 金花落的事我沒有再过问,只是这其中又出了件事,三月中旬春风回暖,我担心元曦和宝月的身体因冷暖更替而生时疾,因此格外上心,吃穿上更是留意。[.超多好看小说]我这般谨小慎微让两个孩子安度春日,不想润却在一个夜里感染了风寒。 第二日一大早我得了消息就匆匆赶去了紫宸殿,润躺在床上,陷在一片云被里,太医们都站在两旁。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道:“这么烫,怎么还未退烧?太医令何在?” 齐太医忙出列跪下,说道:“回太皇太后话,老臣已开了方子,早上的药也已给皇上服下了,只是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体质本就弱,恐怕要多服几次药才能见效。” 我极快的说道:“旁的哀家不管,只皇帝这烧必须尽快退下來,若这样一直烧下去,人都要烧糊涂了!” 齐太医连连应承,曹红上前说道:“回禀太皇太后,辅政王和摄政王前來问安。” “传!” 启怀和启悯身穿朝服一同走了进來,一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一个龙章凤姿,清雅似莲。这两人同时出现,便让人眼前一亮,如明珠璀璨,满室生辉。 他们行过亲王礼,启怀问道:“皇上病情如何?” 齐太医简短的说了两句,我道:“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候,你们都來了,难道要戳朝不成?新皇登基不过数月,不可让天下非议,这里有哀家守着,你们都上朝去吧!” 启怀和启悯相视一看,即道:“如此,皇上这里就有劳太皇太后了,臣等这就去主持朝会。” 我便守在紫宸殿,可是对于润感染风寒我还是有些困惑。他如今已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应该更为小心才是,明知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却还不用心照顾,有失察之罪。 我当即叫來乳母问话,乳母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沒说出來。我怒道:“皇上龙体羸弱,你这个乳母却不知用心侍奉,留你何用?趁早打发了你去吧!” 她这才惊吓的说道:“奴婢一直都尽心伺候皇上,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皇帝是因何生病的,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都逃不脱罪责!” 她连声认罪,最后还是说道:“昨日白天天气温暖,但奴婢不敢掉以轻心,沒有给皇上减少衣服,中午太阳正好,太妃來陪皇上用午膳,见皇上额头有汗,就说皇上穿的太多,命奴婢给皇上减了一件衣裳,奴婢当时已劝过太妃,可太妃却怪罪奴婢不会照拂,奴婢不敢违抗太妃之意。[.超多好看小说]沒想到下午皇上去上课回來,就说不舒服,晚上就发起烧來了。” 我越听越生气,怒道:“你是皇上的乳母,从他出生就照看着,什么时候添衣什么时候减衣你都不知道?还拿太妃來做借口!去掖庭领罚三个月的月例,下去!” 乳母退下,我站起身对春分道:“叫太妃去侧殿见我。” 太妃林氏也在润跟前看着,我去了侧殿她就跟了过來,战战兢兢的跪在我面前,我冷冷的看着她,道:“看來哀家让你照顾皇帝的起居,是用错意了。” 林氏含泪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知道错了,还请太皇太后不要怪罪。” 我冷笑道:“哀家哪里能怪你不好?你本就沒有生育过孩子,怎会知道如何照顾一个孩子呢!” 林氏面色苍白,我冷哼一声,道:“若皇帝能尽快好起來便罢,若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哀家饶不了你!”林氏只顾嘤嘤哭泣,我看着不耐,挥手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枯坐等候,心思百转。林氏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沒人知道,但目前这样的形势是最安稳的启恒用我牵制启怀,我用启怀牵制启悯,启悯用元曦牵制我。但这些的前提则是润安安稳稳的当好这个皇帝,一旦润出事……天下必将大乱。 我撑着头只觉一团乱麻,等到下朝,启怀和启悯过來看望皇帝。我让春分请启悯单独过來,又屏退了众人。 看着他,想问的话却又问不出口了。 他走到我面前,手指按在我眉心间,笑道:“你看看你,一有心思就皱着眉头,小心长皱纹。” 我拿开他的手,无奈的叹道:“我问过了,润之所以感染风寒,都是林氏沒有好好照顾他的缘故。林氏沒有生育过孩子,所以不懂得这些。我想着,以后润……还是我來照顾比较好。” 他微微蹙眉,道:“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宝月和元曦,再说若真的由你來照顾,你是搬來紫宸殿,还是让皇上搬去兴庆宫呢?” “这……”我只是随口一说,到沒有深思熟虑过。 我还在犹豫着,他却好像已经想通了似的,笑道:“就让皇上搬去兴庆宫吧!就住在南熏殿,至于以后上朝,就改在兴庆殿吧!我父皇晚年也是在那里上朝的,想必朝臣们不会有什么异议。” 我本想阻止,可是听到他说父皇,就沒有说什么。只好道:“那此事你与老师好好商量一下吧!别说是我的意思,这是你想出來的,我本想着搬到这里來呢!” 他笑了笑,用手背抚着我的脸颊,缓缓说道:“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说违心的话了。” 我一怔,知道他看出我怀疑他,也不解释。笑道:“皇帝无事,各自均安。” “你放心,”他敛了笑意,“为了你这句‘均安’,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也敛了笑意:“姑且信你。”除了信他,我也别无他法。 润在次日午后退烧,启悯与启怀商量过后,决定按照启悯所说,搬入南内兴庆宫。润就住在皇帝寝宫南熏殿,上朝在兴庆殿,处理政务则在勤政务本楼。 只是这些都要等到润身体康复,挪宫事宜一直到了四月中旬,事情才慢慢落成,那时金花落也已修好,到了五月,一切就都回到了正轨。可是事后我才发现,启悯让皇帝搬入南熏殿,却有他自己的意图有时候议事晚了,他便可借口不回府,在金花落歇下。 第四十三章 私会(一) 南内地气温暖,靠近龙池的牡丹已开了好些,天气温暖,我心情大好,趁着春日午后倦怠,几个孩子闹着不愿意午睡,我便带着他们去龙池旁赏牡丹。 赵氏和方氏闻讯而來,太妃林氏也前來凑趣,一时间龙池边热闹非凡。元曦和宝月走在最前面,润跟在他们身后,不时回头看看我,我笑着示意他不必害怕,他才勉强跟上几步。 我的身后便是赵氏,方氏的十三皇子才三岁,被乳母抱在怀里,太妃林氏则落在了最后面。 元曦和宝月手里已摘了好多牡丹,我哂笑道:“原來又是两个摧花辣手!”众人迎合着我一起笑了起來。 方氏笑道:“大长公主的性子真好,活泼可爱,十三皇子的性子就静的多,臣妾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臣妾诚心不够,本是个女儿,投进臣妾腹中却又变成了儿子。臣妾要是生下的是女儿就好了。” 我回头对她笑道:“还是儿子好,以后封王离京,你也可离了这冷清地方!” 赵氏忙道:“可不是么!十一皇子若是到了年纪,臣妾就离这儿远远的。”她说着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笑笑沒说什么,她这么急着表明心机,是真的怕了。 方氏道:“十一皇子今年已十四了吧?也快了。” “是啊,快了,快了!”赵氏连连点头。 十三皇子忽然看着前面笑了起來,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原來是元曦摘了一朵牡丹花戴在了宝月头上,宝月也把手上的牡丹花戴在元曦头上,元曦挣脱着跑开了,宝月追不上他,只得把花都戴在润的头上,润非但沒生气,好像还很开心。 我走过去把润头上的花摘掉,笑道:“宝月真是淘气,哪有给男孩子戴花的?追不上元曦,就知道欺负你皇侄。” 宝月和元曦哈哈大笑,润的脸色微微泛红,摘下头上的花递给我说:“皇祖母,戴。” 我看着大红的牡丹,愣了一下,笑道:“皇祖母老了,可戴不得这样鲜艳的颜色啦!” 润不解的看着我,宝月过來说:“母后哪里老了啊?母后是这宫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元曦哥哥你说是不是?” 元曦认真的点点头,说:“是,太皇太后很美。” 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道:“玩了这会儿累不累?咱们去沉香亭里坐坐好不好?” “好。” 沉香亭并非普通的六角亭,四面都有门窗,高两层,比普通的阁楼还大些。知道我们要进去歇息,刘有余立即命人将门窗打开,奉上茶水点心等。 “这儿四面通透,清风拂面,倒是凉爽的很。先帝孝期不得前往九成宫避暑,到这里來坐坐倒也不错。”林氏小声的说道。 “南内除了花萼相辉楼,也就这沉香亭能歇歇脚了。” “花萼相辉楼非大节庆不能开,如今,只怕又要有三年不得开了。” “所以我朝才将我们这些太后太妃的住所安排在此处呀!”听着她们说话,我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她们,年纪最长者如赵氏不过三十许,而林氏才二十出头,我与方氏也才二十四五,却只能身穿深色衣服,玄色、褐色、灰色……这辈子与我所钟爱的明艳,无缘了。 我在心底长长叹息了一声。 春分走进來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得知您与皇上在此,特來请安。” 赵氏等纷纷起身告退,我让人带她们从另一面退了出去,以示避嫌。 启悯风姿朗朗的走了进來,行过礼,看到桌上堆得一些牡丹花,笑道:“定是元曦淘气,摘了这许多花。” 我笑道:“倒也不怪他,都是宝月闹得。” 说完,我两人相视一笑,倒像元曦真的是他亲子,而宝月也是我亲生。 启悯看着我,对三个孩子道:“皇上该去上课了。” “是。”润和宝月元曦对我们施礼退下,我送他们到门口,他们一离了沉香亭,就撒欢跑开,只留下一路童声笑语。 “当小孩子可真好,什么都无忧无虑的。”我轻轻叹道。 启悯走到我身边,捏了一下我的掌心,我忙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彼时亭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春分雨水和另两个宫女,其余都在外守候着。好在宫人侍奉在侧也不得抬头直视主子,因此她们都低着头,并未瞧见。 纵使这样,我还是瞪了他一眼。 启悯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过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想起沉香亭的密道,啐他一口,道:“谁要跟你去什么地方,我可得走了。” 启悯笑道:“來不來随你。”说着便退后一步,施礼道:“微臣先行告退,太皇太后也请回宫安歇吧!”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我又羞又气,道一声:“回宫!” 如此心思不定的回到长庆殿,等到孩子们下课,吃过晚膳,陪他们玩一会儿,让乳母哄他们去睡觉,便独自对着梳妆镜发呆。 春分悄悄走进來,问道:“今夜月色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睨她一眼,说道:“月半早就过了,哪里有什么好月色!你……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春分笑而不语,我又呆坐片刻,最后低低说道:“春分,给我更衣。”春分抿唇笑道:“是。” 我换上玄色的对襟襦裙,又披上玄色披风,春分在前头提着灯笼,沒让别人跟着,避过众人耳目,往沉香亭而去。 到了沉香亭,里面并无灯火,我只以为启悯还沒到,就让春分在外守着,我进去等他。 等了半晌忽听里面传來一声响动,我吓了一跳,有光晕显现,随后听到启悯低声道:“阿娆,过來。”我心想他必是从密道而來,便走了过去,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道:“跟着我,小心脚下。” 原來机关在一组博古架后面,我随他进了密道,走了一段长长的甬道,到了尽头往上,推开一面墙,顿时豁然开朗。 “这儿是金花落的……” “是我母妃的寝殿,修葺过后,已和从前一样了。”他淡淡的笑了笑,放开我的手,吹灭宫灯。“你还沒见过吧,四处看看。” 第四十四章 私会(二) 金花落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沒有过多的金银装饰,反而很有一种寻常人家的质朴无华。瑶琴、云子、碑帖、字画,书案上的一摞书,好似随意放置,旁边大瓮里的卷轴,还有花架上的一盆小花。一切都显得温暖而似曾相识。 “这里真的是按照从前的原貌布置的吗?”我有些好奇,一个宠妃的房间,怎会是这样的呢? 启悯道:“我母妃去后,父皇常常來此,也会带上我,这里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记忆摆放出來的,即便和原來不能一模一样,但至少也相差无几了吧。” 我的手轻轻触摸着琴弦,叹道:“真是沒想到,你父皇和你母妃,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原來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 启悯神色一黯,道:“是啊,可正是因为这份爱情,让我母妃不得不早早离开人世。” 我怔了怔,对他说道:“可至少她在最绚烂的年华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并且与他一同坠入爱河。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未必会在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对的人。不知自己所爱是谁,不知自己为谁所爱,甚至,不知何为爱。”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脊背,叹道:“我庆幸有生之年遇到你,也许不是对的时间,但已是对的人。”静默半晌,他略略放开我,低头看着我的眼眸笑道:“至于时间,我等那拨乱反正的一日。” 我一惊,忙问:“你要做什么?” 他微微苦笑,道:“别惊慌,我现在可什么都做不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什么都别做,千万别将我俩逼入绝境。” 他长叹,道:“好。” 我忙换了话題,笑道:“今日赏牡丹,润那孩子要给我花戴,可惜我得有个三年不能戴花了。” 他道:“这些日子润很亲近你,这样也好。” “小孩子哪里记得什么,自然旁人对他怎样,他也待旁人如何了。”他搂着我坐到一旁的榻上,我靠在他肩上,絮絮说着话。“还有宝月那孩子,和元曦咋一处就越來越活泼好动了,小嘴也甜的什么似的。她说我是这宫里最美的,你说,我是最美的吗?” 他亲了亲我的嘴角,笑道:“是,阿娆美貌,无人可及。” 我睁着一双大眼眨了眨,撅着嘴问:“那比之摄政王妃如何?还有摄政王府中那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妾,又如何?”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道:“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嗯?” 我打开他的手,故作不快的说:“摄政王如今权势滔天,这也就罢了,最令人羡慕的还是他府中的娇妻美妾!你可知道当时你府中三人同时传出喜讯來,旁人是怎么议论你的吗?他们说你好能干!”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实在憋不出笑了起來,却又不敢大声,只得伏在他怀中咯咯笑着。 他用手指挠了一下我的腰,我立即坐直了身子,就见他哭笑不得的样子,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当时算准了她们受孕的日子,配了补药……而且,只是那么一次,之后我再沒碰过她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心闷闷的,圈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 他静静的抱了我一会儿,然后捧起我的脸,吻上我的唇。 我闭上眼,感受着这一久违的充满爱意的吻,他的吻愈渐激烈,抽开披风的活扣,把我压在榻上,离开我的唇沿着脖颈往下,细细的吻着。许久未曾如此亲密的接触过成年男子的我有些手足无措,呼吸急促。 他的掌心已覆上我胸前的丰盈,我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有些着急的解开我襦裙的带子,迫不及待的除去我的中衣,隔着亵衣含住了我的蓓蕾,我低呼一声。他褪下自己的外袍,整个人都覆上我的身体,仔细看着的脸、我的眼眸。沙哑着声音道:“阿娆,我要你,我等了好久……” 他的火热壮硕隔着亵裤抵在我的下体上,我猛地一个激灵,摇头说道:“不、不行……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阿娆,你不想要我吗?”他并不在意我的拒绝,埋首在我颈间嗅着、吻着,一手撑在旁边,另一只手不规矩的想去褪掉我的亵裤。 我急了,抓住他的手,道:“启悯,不可以!” 他抬起头,困惑的看着我,那眼神里满是抑制的欲望。 我有些慌乱的穿衣服,红着脸说:“我……我还在孝期,不能这样……”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冷道:“难道你还真想为他守孝不成!” 我挣扎着想挣脱开他,可他抓得太紧,非但沒有抽出自己的手,还将身上的衣服抖落了下來。他眸色愈渐迷蒙,强行将我拉进怀中,压低了嗓音道:“你早晚都是我的,何必苦苦守着?你的心能守,你的身体守得了么?”他将手指沿着我的身体直入私处,当触及到那丝温润,他低低的笑了起來,凑近我耳畔道:“阿娆,你还是想着我的,是不是?” “启悯……求你了,不要这样……”我咬了咬唇,含泪哀求道。 “要还是不要?嗯?你可想清楚了。”他故意用手指挑逗我,手段高超,极尽能事。 我想推开他,却四肢软麻,嗫嚅道:“不要,真的不要……” 他低笑:“你这张小嘴只管骗人,可你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道:“启悯,我不管你和启恒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他是我丈夫,他才去了沒几个月,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投进你的怀里?启悯,求你了,别这样,好吗?” 他的目光冷了下來,手指抽离出我的身体,看了我许久,缓缓说道:“好,我不勉强你,我让你守!”说完背转过身,冷冷道,“穿上衣服,自己走吧!” 我默默穿好衣服,打开机关,抹黑从密道里返回,才走了几步,后面一声声响,启悯提着宫灯过來,拉着我的手也不看我,却颇无奈的说:“就是对你狠不下心來,小心脚下,走吧!” (ps:贵宾超过一千就上启恒番外,嘤嘤嘤嘤,想看启恒番外的用力砸我吧!) 第四十五章 槐花饼 春夏交替之时,午后只觉困乏,朦朦胧胧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來,睁眼瞧见新换上的浅色帷幔,帷幔外站着几个宫人垂手而立。(.好看的小说)我转了目光,窗户紧闭,透过翠色的窗纱只看到外面海棠花开得热闹,花影摇曳映在窗格子上,支离横斜。 我因不知时辰,便唤了声:“春分?”春分打了帷幔进來,笑道:“您醒了?”我懒懒的支起螓首,问道:“宝月和元曦呢?”春分笑道:“早上课去了,见您还睡着,就沒进來吵醒您。”我哂笑:“还以为只眯了一小会儿,却不想竟睡得这么沉,扶我起來吧!” 春分对外唤了一声,扶我起來,一众宫人捧着热水毛巾等物进來,我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裳,去外面坐着。见几子上放了一个食盒,便问:“这是什么?” 春分笑道:“是摄政王命人送來的,说是做的槐花饼,等您午睡起來用些。” “槐花饼?”我微微怔愣,悠悠想起从前十來岁的时候,和阿齐雅议论前朝宠妃做槐花饼的事,彼时刚好被启悯听到了。 “听说昨日东大内的千株槐树可遭了秧,只怕这会儿槐花都被采尽了呢!”春分掩唇笑道,“咱们王爷对您可真是‘孝心’有加。” 我横她一眼,打开食盒,立即闻到一股馥郁香气,那饼做的也极精致。我叹道:“真是难为他了,只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外人非议么?他与我毕竟是叔嫂,况且年纪相差也不大。” 春分道:“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非议,只是南内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加上东大内那儿自从先皇驾崩,亲王太皇太妃离京,随侍的宫人也都放了出去,旁的用不着的,话多的都打发出宫,宫人走的就有大半。您是沒去瞧见,如今这东大内到比咱们南内还冷清些!” 我点点头,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看着这盒点心,又道:“槐花饼难成,放蒸笼上温着,等孩子们下课回來了再吃吧!” “是。” 我想起一桩旧事,命刘有余开了库房,将那断裂的“鹤鸣”找了出來。我亲自擦干净放置琴身的锦盒上面的灰尘,打开來取出瑶琴,对春分道:“去勤政务本楼瞧瞧两位王爷可还在议事,若是议完事了,请辅政王过來一见。” 不多时,春分就带着启怀过來了,我讶异的说:“这么快就议完事了?” 启怀掸了掸衣袖上的微尘,从容笑道:“闻听太皇太后宣召,微臣不敢怠慢,即刻前來相见。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件事想请老师帮忙。”我示意他近前來,抚着伤痕累累的“鹤鸣”说道,“你将‘鹤鸣’送给我沒多久,就被他摔坏了,宫里的匠人都无法将之修好,又不方便拿到宫外去,日子久了,只能束之高阁。今日我拿出來,就是想请老师帮我找能工巧匠修好这把琴。这把琴是老师一直用着的,我想应该知道如何才能使它重获新声。” 启怀看着破损的琴身,微微叹息,道:“太皇太后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修好这把琴的。” “那就多谢老师了,希望这把琴修好之后,能和老师合奏一曲。” 启怀淡雅一笑,道:“微臣也很期待。”我见了他的笑容有些怔忡,他抬起头见我正瞧着他,愈发笑得温和,问道:“看什么呢?” 我道:“老师穿朝服很是英气,只是我还是喜欢老师从前一袭白衣的样子。” 启怀略略敛了笑意,道:“从前恣意随性惯了的,不比现在,要克己奉公,为朝臣做表率。” 我忖度着问:“老师不喜欢现在这样吗?” 启怀想了想说:“你知道我的性格,崇尚魏晋,不喜拘束。如今到并非不喜欢,只是不比从前自由自在。” 我笑道:“不你从前,就是不喜欢现在了。” 启怀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笑意一直沒有收起。我正要问,外面就报摄政王來了。启怀便起身道:“微臣这就把鹤鸣带出宫去,看能不能修好。” 我道声“有劳”,启悯已大步走了进來,见启怀正要走,便道:“我才來,八皇兄就要走了吗?”看到启怀手中的琴,又问:“这不是八皇兄送给太皇太后的‘鹤鸣’吗?” 我不便多言,只道:“摔坏了,请老师帮忙修好。”不想在这个问題上过多纠缠,就问:“摄政王來有什么事吗?” 启悯看着启怀离开,道:“沒什么事,來给太皇太后请个安罢了。” 我抚了抚额,道:“哀家有些累了,既然摄政王沒要紧的事,就请回吧!” 启悯看了我好一会儿,神色不愉,道:“是。” 我起身转过脸,低声道:“多谢摄政王的槐花饼,只是以后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了,劳神劳力不说,恐怕还会落下口实。春分,送摄政王出去。”我让春分相送,兀自进了内室。 春分回來后说:“奴婢瞧着,摄政王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不置可否,靠在软榻上说:“随他去吧,他自己要做贼,却还防着别人。”春分踌躇几许,还是问道:“您真的打算就这样了?”我沉默半晌,道:“总要等我过了这三年再说吧!” 我呆坐许久,忽听窗外走廊下传來熟悉而欢快的脚步声,笑容不由自主的溢了出來,起身外出相迎。才到正殿,就听到宝月欢呼道:“母后娘娘,我们回來了!” 雨水笑嘻嘻的说:“大老远就听见大长公主的声音了。” 我忙道:“快去把槐花饼端來。”雨水笑着应下,宝月当先,润在其后,元曦落在最后。宝月扑进我怀里,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背,道:“可不许乱跑,瞧你都出汗了。再者,母后和你说了多少遍,要让你皇侄走在最前面,和你元曦哥哥学着些。” 宝月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是,母后。” 润红着脸说:“沒有关系的,姑母喜欢走在哪里都可以。”宝月听了嘻嘻直笑,我正色道:“皇帝虽是宝月的侄儿,却是天子,任何人都不可走在皇上的跟前,包括哀家。否则,天子威严何在?日子久了,容易让人生出僭越之心。”润忙道:“是,孙儿知道了。”我笑了笑,说:“好了,快去洗过手,过來吃点心吧!今天有槐花饼吃。” “是!”三人都十分高兴,争先恐后的去洗手净脸。 春分笑道:“皇上越來越开朗了,以后一定也会和宝月元曦一样孝敬您的。” 我叹道:“但愿如此吧!不过,有这几个孩子在身边,我也算安慰了。” (ps:既然大家都不给力,启恒的番外就不上了) 第四十六章 对弈 过了不久,启怀拿着修好的琴來给我,我沒想到这么快就修好了,很是高兴。 “多亏老师了,这么快就修好,老师是找了什么能人不成?”我心情大好,轻轻抚着琴弦,拨弄出声,琴声清脆,一如从前。 启怀见我喜欢,也笑道:“哪里是什么能人,这琴本就是从前我自己做的,自然知道如何修理了。” 我惊讶的说:“是吗?原來老师不光会弹琴,还会做琴。早知如此,就该早些请老师帮忙的。”我调好音,叹道:“许久未弹,恐怕都要生疏了。”纤纤玉指覆上,随手弹出了一曲《汉宫秋月》。 启怀认真的听着,一曲终,他道:“你自小于琴技上天赋极高,即便许久未弹,也无生疏之感。只是这首《汉宫秋月》,太过凄美了。” 我命人将鹤鸣放在他面前,道:“请老师弹奏一曲吧!” 启怀略一沉吟,修长手指轻勾慢挑,袅袅琴音行云流水般淙淙流出。我眯起眼,听得如痴如醉。 曲一终,我却还未回过神來,忽听几声击掌,随即见启悯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说:“八皇兄方才弹的,是《凤求凰》吗?凤兮凤兮归故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八皇兄家中不是已有娇妻美眷,怎的还有求凰?不怕贤王妃知道,吃醋吗?” 启怀神色略显尴尬,我却已沉下脸來,斥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摄政王來了,竟也不知通传一声!” 启悯自顾自的走进來,敛容说道:“不必责怪他们,是本王叫他们不要通传的,若是通传了,岂不是听不到八皇兄这曲天籁了?”说着睨我一眼,淡淡道:“太皇太后兴致倒好。” “闲极无聊,打发时辰罢了。”我也是淡淡的。 启悯微微一笑道:“既是无聊,方才太皇太后与八皇兄弹了琴,那微臣就陪太皇太后下一局棋如何?” 我不好拒绝,只得吩咐春分:“把棋盘摆上來吧!” 启怀起身告退,启悯巴不得他早些走,闻言道:“那就不送八皇兄了,免得扰了棋路,输了可就不好。”启怀只是笑笑,对我施礼退下。我欲言又止,狠狠瞪了启悯一眼,他只当沒看到。 “太皇太后是随意下着玩儿呢?还是赌什么彩头?”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咬着牙道:“摄政王觉得什么彩头好呢?” 他捻起一粒云子,盯着我笑道:“若是太皇太后输了,就把‘鹤鸣’赏给微臣吧!” “你放肆了,”我不悦的提醒他,却见他双眸直直的看着我,那黑如曜石的瞳仁仿佛被清水浸润,清晰的倒影出我的面容。我不由一阵心动,面色绯红,移开了目光。 他勾唇一笑,开始与我对弈。我敛了心神,专心致志的与他厮杀起來。 正胜负难分时,琅琊王妃进來请安。自从元曦进宫读书,高氏恨不得每日都要进宫一趟,我不想她与元曦太过亲近,被我告诫过之后,还是隔三差五就求见一番。我不好过多阻拦,让她每隔五日见元曦一次。今日刚好是她见元曦的日子。 “元曦还未下学,请王妃进來稍坐片刻吧。”我捻着一粒云子,正冥思苦想下在哪里好,吩咐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高氏进來向我行过礼,大约是沒想到启悯也在,忙施礼道:“原來王爷也在,妾身失礼了。” 启悯淡淡“嗯”了一声,等我下子之后,也下了一子。 我抬头睨他一眼,道:“要不今日就下到这里吧?王妃來了,摄政王每日忙于朝政,已许久不回府了吧?也该好好相陪才是。” 启悯笑道:“太皇太后若是认输,微臣无异议。” 我还真怕他非要“鹤鸣”不可,当下说道:“那就委屈王妃稍坐,哀家定要和摄政王分出胜负不可!” 启悯嘴角眼眸都噙着笑,我“啪”的一声按下一子,他却暧昧的摩挲着我刚放下的云子,笑道:“太皇太后仔细手疼。” 我脸色愈发羞得泛红,斜睨一眼端坐的高氏,见她低眉顺目,面上的表情却很是恍惚。我心底暗叹,示意启悯用心下棋。 又过了半晌,启悯撂下云子,道:“微臣认输了!太皇太后棋艺精湛,微臣……甘拜下风。” 我看着并未见分晓的棋局,笑着说:“摄政王难得认输,想必是王妃在这里,分了心。”高氏听我说到她,忙起身说不敢。启悯漫不经心的说:“输了就是输了,自是我技逊一筹,与旁人有何干系。”声音虽轻,高氏仍听到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看了看他们,道:“倒是哀家说错话了。” 启悯下了阶,嗤笑道:“太皇太后怎么会错?既是微臣输了,至于彩头,微臣明日命人送來。” “那到不拘什么。”我随口应道。 正说着,雨水笑着走进來道:“皇上和公主、世子下学了。” 高氏激动的转过身,险些就僭越先我一步而出去了,随即反应过來,躬身退到我身后。我并不看她,上前两步,启悯刚好与我并肩一起行至门口。 润首先进來,其后是元曦和宝月,对我行过礼之后,宝月迫不及待的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团白花來,递到我面前:“母后,看!” “是荼蘼啊!”我笑着点点头,“你又摘花了。” 宝月得意的笑着说:“是荼蘼,母后真聪明!姑姑说,这是春天最后的花了,荼蘼一开,夏天就要到了。母后,我们要去九成宫避暑吗?” 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说:“今年不去避暑,要等你父皇的孝期过了,三年之后,母后再带你去。” “哦……”宝月撅着嘴不大乐意起來。 启悯闻言说道:“公主想避暑倒也不难,蓬莱山已空置许久,公主择一处居住也可。” 宝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说:“到时候再看,若实在热了,就让你元曦哥哥陪你去住些日子。” “母后和皇侄不去吗?” 我笑道:“皇帝要上朝,母后还在守着孝期,你是小孩子,不会有人太与你较真,在东内避暑,想來也沒什么。只是母后是后宫之主,是要为后宫做表率的。”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ps:话说这尼玛的谈情说爱真不是个活儿啊!比宫斗还累,老纸要开虐!) 第四十七章 变生不测 当晚,启悯就命人送了彩头进宫,我打开那扁方盒子,见里面是一个羊脂玉的项圈,缀了红宝、蓝宝、翡翠、琥珀、青金石和红珊瑚。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若是戴在太阳光下,恐怕会迷离人眼。 “把这个收好,这么光华夺目,此时是戴不得的。”我吩咐春分收好,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从前他还送过我一支白玉簪子,放在一起吧!还有,我往年做过一个未完的扇套,你也给我找出來。” 春分应诺,开了库房放在一处,找了扇套给我,说:“奴婢瞧着,这项圈的羊脂玉到和那簪子的玉质是一样的,不知是不是一块玉上切下來的。” “是么。”我淡淡的,并未深究。而是拿起那扇套,重新找了同色的丝线來,对着灯光,熬了一个通宵做完,然后放在锦盒里,命春分送去。“就说彩头不过是一句玩笑,劳摄政王破费了,这是回礼。” 春分笑着接了,亲自去金花落相送。 如今启悯一应起居都在金花落,几乎不回王府。 春分回來后对我说道:“王爷说,多谢您的美意,天热正是用扇子的时候,您的回礼很是贴合他的心意呢!等下了朝,亲自來给您谢恩。[]”说完,抿着嘴直笑。 我横她一眼,假作不去理会,只叫立夏把今早的早膳准备的丰盛些。 下朝之后,启悯和润一起过來请安,看到一桌子的粥水点心,笑道:“看到这么多美味,微臣还真是饿了,多谢太皇太后体恤。” 我道:“摄政王为江山社稷,劳苦功高,这点也不算什么。” 元曦和宝月也起床过來了,看到这么丰盛的早餐,眼睛一亮。正用时,元曦道:“要是父王每天都來用早膳就好了。” 启悯笑问:“哦?元曦喜欢父王陪你吗?” 元曦道:“这样太皇太后为了款待父王,就会做很多点心,我们就可以多吃一点了。” 我看到启悯脸上尴尬的笑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儿來。启悯很快说道:“那好,为了让我们的元曦和宝月早上能有很多种点心吃,父王以后天天都來。” 元曦嘻嘻笑着,我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这个小馋猫!” 宝月哈哈大笑,元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启悯看着我,目光里含着浓浓情意。 润先放下了筷子,启悯道:“皇上用的这样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润忙道:“沒有,是每日早起,皇祖母都吩咐小厨房给我做了点心,让我吃过好去上朝。所以,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我道:“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比不得你们。” 启悯点头道:“是,太皇太后想的很周到。” 用完早膳,启悯去批阅奏折,三个孩子就留下玩耍,玩了一会儿,我检查他们的功课。三人中元曦最是聪颖,几乎能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宝月贪玩儿,纵然天资不差,但不肯用心,反正她是女孩子,我便随她去了。倒是润,天资不高,后天努力也不勤,到底有限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书,无奈的说:“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润惭愧的低下头,元曦道:“沒关系的皇上,老师不也说了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也许你的专攻就是当皇帝,做学问之类的,就交给我吧!” 我听着觉得好笑,就问:“元曦以后想做学问吗?” 元曦想了想说:“做好了学问,才能成为一个贤明的人,这样才可以辅佐君王,让君王也成为一个贤君。” 我怔了怔,招手让他过來,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他,抚摸着他的眉眼,叹道:“元曦,你知道吗?你长得越來越像你父……父亲了。” 元曦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可是太皇太后,旁人都说我长得像母亲,还有人说……说我长得像您呢!” 我忽然热泪盈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元曦,我的元曦……你承载着父皇与母后的血液,我是多么欣慰,可我又是多么害怕你越來越像我们呐! 宝月在一旁不满的撅起嘴说:“母后!还有我呢!” 我笑着伸开手臂把她也抱进來,笑道:“好,还有你这个小淘气!”却触到润艳羡的目光,也伸手把他拉进來,说:“你们三个啊!要是再长大一些,我都抱不过來了。” 宝月道:“那我们就永远都不长大!”我亲了亲她的脸笑道:“又说傻话!” 日子难得的简单快乐,启悯真的每日早上都过來用早膳,两个大人,三个孩子,竟像一家人相处似的。我以为我的后半生就这样过下去了,想想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还是出了一件我最为担心的事。 五月下旬,天气愈发炎热起來,比往年更热。尤其是午后三个孩子去上课,走一圈回來,小脸儿都红扑扑的。我看这情形,预备着到了六月就让元曦和宝月去蓬莱山上避暑。润虽然不能同去,但我想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在南熏殿安心读书。 早上,正琢磨这事儿,安排哪些人手跟去。曹红一溜小跑跑进來,扑在地上就道:“太皇太后,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我心里一突,,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曹红禀道:“回太皇太后,皇上正上朝呢,忽然就晕了过去,现如今人已抬去南熏殿,太医们都赶了过去,两位王爷叫奴才速速來回禀。” 我指尖发抖,颤声道:“怎么会这样?皇帝如何了?可是中了暑气?”想想又不应该啊!这大早上的,太阳还沒完全上來呢!一面说着一面下阶,连声道:“摆驾,摆驾!哀家这就去南熏殿看看!定是你们伺候的不好,皇帝本就身子弱,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及至到了南熏殿,我见了润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再等太医们诊脉完毕,沈七悄声对我道:“太皇太后想必是看出來了,皇上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第四十八章 皇帝中毒 我的目光划过影影绰绰的人们,攥紧手心,压低了嗓音问:“可知道是什么毒?” 沈七摇头:“还不知道,微臣已第一时间给皇上催吐,也用银针逼出一些毒來。皇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一时也沒法醒來,若时间拖得久了,恐怕……” 我头脑发晕,极力镇静,沉声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要怎样才能救醒皇上,你可有把握?” 沈七道:“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找到解药即可;即便沒有解药,知道皇上所中何毒,也能对症下药,但时间一定要抓紧,若过了十二个时辰皇上沒有好转,那就凶多吉少了。” “十二个时辰,好!这里就先交给你们,哀家这就去找出那个丧心病狂之人!”我回头冲春分一使眼色,出了寝殿,就见启怀已将伺候皇帝的宫人全都叫了过來,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我看着启怀:“可曾问出什么结果來?” 启怀道:“太医令说皇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中毒的,而皇上在上朝前用过点心,所有在小厨房和有机会接触到那盘点心的人都在这里了,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我冷了脸色,狠狠道:“既然都说不清楚,那就不必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來人,把他们全都带进宫正司严加拷问,哀家就不信了,当真沒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成!” “太皇太后饶命啊!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超多好看小说]”底下一片哭求之声。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若十二个时辰内不找到解药,润的性命就会不保,到时候就要出大乱子了! “你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皇上试菜的人何在?”皇帝饮食每顿都会有试菜的人,先亲自验过每一道菜式,确定无事,才敢给皇帝食用。可是并未听说还有人中毒,显然,那毒是在试过之后才下的了! 一个小太监跪爬了出來,道:“奴才田桂,是给皇上试菜的,今日早上,也是奴才给皇上试了点心,可、可那点心沒什么呀!要不然,奴才也不会沒事儿了。” 我冷笑道:“你沒事可不能代表那点心沒事!说,还有谁在你试过点心之后,接触过那点心?” “这……”在场之人都沉默了下來。 启怀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道:“方才我也去厨房查验过剩下的点心,都无毒,而那点心是论个的,会不会试菜的太监碰巧沒有试到那个有毒的,而皇上就吃了下去呢?” 我额上全是汗珠,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样就更难查了!启悯呢?他去哪儿了?” “他方才看了皇上就出去了,想必是安抚那些朝臣。[]”启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跪着的宫人,“毒害皇上是诛灭九族之罪,这个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心中一动,既然冒了这样大的险行下毒之事,一定有极大的诱惑!高声道:“來人,传羽林卫高将军!” 不一会儿子陵就身穿铠甲來了,我道:“带上你的人,将这些太监宫女的住处逐个搜查个遍!若是有半分可疑,立即把人押往宫正司!” “是!”子陵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前去搜查了。 搜查了一个时辰,的确搜出一些金银首饰,查验之后发现是南熏殿的东西,但那人只承认偷窃,却不承认下毒。我勃然大怒,立刻命子陵将他押往宫正司,让扬长好好治一治他! 启怀忧虑的说:“看起來这些东西确实像赃物,而不是他收取的利益。” 我咬碎一口银牙,发狠道:“既然宫里查不出,就到宫外去查!这些人有不少在宫外都是拖家带口的,一个个都给哀家查清楚!还有,传哀家懿旨,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哀家一定要将那狂徒揪出來,碎尸万段!” 启怀见我这样激动,忙握住我的手,宽慰道:“阿娆,你先别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而且太医署的人也有深谙药理者,皇上一定会沒事。” 我看着他清澈而担忧的眸子,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师,如果皇帝不幸出事……”我沒有再说下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 启怀认真的看着我说:“阿娆你放心,我倾尽全力,也会护得你平安。” 我摇了摇头,道:“不光是我,而是护得天下平安。”我亦握住他的手,道:“你是他临终托孤的唯一人选,我不希望他的江山被外人窃取,你已经答应过他,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不要让他的江山旁落。” 他只略一犹豫,随即郑重说道:“我也答应你,我……” “八皇兄答应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知何时,启悯站在门口,目光冷如刀削般盯着我们相互握在一起的手。 启怀慌忙放开我,我也抽出手,不悦的问道:“你去哪儿了?皇帝如今生死未卜,你……” 启悯冷笑道:“原來太皇太后还知道皇上生死未卜,却等不及和八皇兄卿卿我我了么!” 我大怒:“你!摄政王你什么意思!” 启悯冷冷道:“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不明白?可是微臣已看得明白了!”他的眸光划过启怀和我,冷哼一声,径直走入寝殿。 我气得够呛,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吃醋! 未时,宫外搜查的人回來复命,却也沒有任何结果。 我看着床上越來越虚弱的润,心情跌到了低谷。雪上加霜的是,几位老臣求见,说皇上现在极度危险,恐怕支撑不到明日,为了防患未然,让我下旨将在封地的几位亲王都招进京來。不管怎样,他们好歹也是先皇的儿子。言外之意,是怕启怀和启悯两个从中作梗吧! 我心头一团乱麻,随即态度冷淡的驳斥了他们:“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全力救治,还不到最后一刻难道你们就像放弃了?若此时下旨,明日皇上醒來又当如何?大人们还是谨守本分为好,旁的事就不必过多置喙了!” 看他们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当即命子陵派羽林卫监视朝中重臣动向,一有异动立即看管起來! 只一天工夫,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南内的人更是觉得岌岌可危,大有天下将乱之势。 而随着天色慢慢暗下來,润也逐渐虚弱,我越來越觉得希望渺茫。也许,润真的躲不过这一劫……而到时的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ps:感谢小芒果儿亲的一千贵宾票,今晚上启恒番外) 这一生,这一世(启恒) 窗外雨丝繁密,我站在青石镜面地砖上,霞影纱外的天地似乎跟我的一切都不相干。这已是我将阿娆打入冷宫的第三天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害怕,但只要她能熬过这段日子,她依旧还是我的枕边人。 延英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江守全快步走到我身后,喘着气说:“皇上……庶人纪氏……纪氏……” “怎么了?”我不耐的问道,心头却划过不好的预感。 江守全咬了咬牙,哀声道:“纪氏她……殁了!”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凉意,接着便如被重击一样猛地惊痛起來,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了出來,正落在青石砖上自己的倒影里。 “皇上!”江守全惊呼一声,上前來扶着我,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双手颤抖。月白的衣襟上也沾染了我的血迹,那样的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江守全,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守全跪下求道:“皇上,先容奴才去传唤太医吧!” “快告诉朕!”我大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江守全大惊失色,只得说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查到纪氏唆使宫女意欲行刺皇上,为了皇上的安慰,颁了懿旨赐死了她……” 我一听大怒,一脚踹开他,喝道:“混账!”头脑一阵晕眩,倒了下去。 迷糊中听到江守全的疾呼声,断断续续,又似乎是阿娆惨白着脸对我说:“启恒,我恨你!我恨你!” 阿娆,我不要你恨我,你不要恨我! 这样一惊,我醒了过來,听到太医的声音:“皇上这是伤心急痛过度,血不归心……” 我唤了一声:“江守全!” 江守全慌忙过來,喜道:“皇上您醒了?” 我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传左相。” 我用了三天做了三年要做的事,第一,废黜无子的中宫皇后;第二,罢免右相,抄沒郑氏一族,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死,以下者流放,女丁为奴;第三,我死后,贵妃殉葬。 只是短短的几天,我好像老了十多岁,往年沒有觉察到的病痛,一下子都來了。 一天里很多时间,我都坐在延英殿的窗前往外看,好像真的能看到阿娆乘着步辇往这里來,一进來,就会扑到我怀里,笑眯眯的告诉我,今天做了什么点心,制了什么茶……我每日都是这样的恍惚,好像在梦里。 阿娆,这一生,是我对不住你,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皇上,皇上?”江守全又在耳边嘀咕,手一松,朱笔掉落,惊得我立马回了神。 我正坐在延英殿的御座上,写着什么,身旁江守全擦了擦汗,笑道:“皇上定是昨夜通宵看折子累着了,瞧您,写封旨意都瞌睡了呢!” 我皱了皱眉:“是么?什么旨意?” 江守全吓了一大跳,惶恐的说:“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要迎娶纪尚书的小女儿吗?您瞧这旨意写了一半您就……” 我仔细一看,真的是下旨迎纪氏入宫的旨意。 纪氏……阿娆! “现在是多少年?”我沉声问道。 江守全愣了一下,还是说道:“载德十八年啊,皇上您这是……” 载德十八年,正是阿娆进宫那一年。 难道说,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一场预示着阿娆将死的梦? 我不能让这场梦成真!不让阿娆进宫,就是最好的办法。但,我还是想让她在我身边。 朱笔落下,阿娆在八月初八那天被迎进宫來。 她和梦里一样的美丽妖娆,却不再像梦里那样张扬跋扈,而是温柔可人。我心中窃喜,和梦里不一样的阿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离我而去吧? 我和她的欢爱还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血脉贲张。但我必须克制自己,如果一味的专宠她,只会给她带來杀生之祸! 为了确保阿娆的安全,我让人监视后宫动向。 一日,江守全带來一个小太监,是和妃宫中的,他告诉我偷听到和妃与家人的密议:“若是纪婕妤诞下皇嗣,尚书大人那边恐怕就不会支持七皇子了,所以千万不能让纪婕妤生下皇子,若是有孕诞下的是公主便罢,若是皇子,就一并除去!” 和从前一样,和妃依旧存着这样的心思!但除了子嗣,和妃和阿娆并无冲突,所以,只要阿娆沒有子嗣就好。她还年轻,等我除去左相一党,再还她一个孩子就好。 九合香是秘制香料,在欢好时使用可以避孕,对身体无害,只要停用两次,就可重新怀孕。 可是阿娆看到九合香时似乎很震惊,而且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难道她知道这东西吗?就算知道,我也必须让她用着! 可是我沒想到九合香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阿娆竟然怀孕了!我看着她闪烁着星子般璀璨光芒的眸子,久久无语。 既然天意如此,我还有何办法呢?只好加强防范意识,不让人有机可趁! 阿娆的这一胎真的是险象环生,从怀孕到孩子落地,我知道阿娆遭到了不少的毒手,但是前朝需要后宫來平衡,我只能处决一些无关痛痒的妃子,而对于位高者,我不能动。 阿娆在怀胎七月时早产,我得知消息赶到时,只听到了她在寝殿里痛苦的叫声……我几次欲进去看个究竟,都被拦下,可是许久都沒听到消息,我再也忍不住想冲进去,江守全抱住我的大腿求道:“皇上不能进!产房是血腥之地,不可……” “躲开!”我怒极,狠狠将他甩开,就听到里面传來稳婆的声音:“出來了,出來,就快出來了!” 阿娆生下一个男婴,是我的第十二个儿子。但那孩子生出來却很瘦小,一看就是先天不足,我怕他活不了多久。我听太史局的人说,过早给先天不足的孩子取名会折寿,只能先用小名。 在阿娆的精心照料下,孩子好好的过了周岁,为母则强,阿娆为了孩子,沒有退缩过。 可是沒想到,那孩子终究还是被上天收走了。 她在我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也于心不忍,心痛难安,我抱着她一起落泪,为我们的孩子:“阿娆,对不起,都是我欠你的。” 此事不是和妃便是郑贵妃,可是她们两个,我都不能动! 眼看着玉儿死了,阿娆怨恨我,可我却毫无办法!我痛恨自己,却无可奈何! 阿娆的双腿怕是会残疾,我听说扬州有位神医,便决定下江南为她求医,却不想险些又将阿娆置于死地! 阿娆失踪,我气得快要疯了,派人四处搜索却毫无进展!阿娆再次出现,却站的笔直,原來她一直在骗我!郑氏我早晚会收拾,却不是被她欺骗被她逼迫!但至少,因为贬黜了郑氏,她总算对我露出了笑容。 启怀上奏成婚,两人相互送“琴”,让我很是恼火!沒过几日就打发启怀离京了! 因为此事,我迁怒于阿娆的父亲,最后不得不让纪尚书告老还乡,这也是保全纪家和阿娆的办法。只要她父亲不在朝为官,和妃就不会生出妄念! 但也许正是沒了后顾之忧,阿娆开始疯狂展开报复,先是佑琏从马上摔下來重伤的消息传來,郑贵妃嚷着有人害佑琏,最后查到是赵宝林身边的太监接触过马鞍,而赵宝林却失声痛哭,说是皇后要她这么做的,若是不这么做,皇后就会折磨死佑琮。皇后哭诉她这是为了太子和十二皇子报仇,郑贵妃杀了他们!她们的孩子都被害死了,而郑贵妃却有两个孩子,这不公平!她也要让郑贵妃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佑琏伤重不治而死,郑贵妃联合朝堂势力逼迫朕废后。 废就废吧!反正朕早晚都会废了她。 只是,我的目光投向了明明是这一切的主谋,却偏偏置身事外,显得云淡风轻的阿娆。 阿娆,你是回來报仇的吗?好,我成全你。 废后之后,大臣上书后宫不得一日无主,我趁机立阿娆为后。 终于有机会可以专宠阿娆也不会引來朝臣不满了,因为她是皇后,帝后和谐,本就是佳话。 阿娆再次怀孕,这一次,她沒有喜悦,显得忧心忡忡。 我也十分担心,只能让宫人好好照顾她,不能再出意外。 阿娆怀孕六个月时,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这次她怀的是个女儿。 我也十分庆幸,女儿,就不用跟皇子们争皇位,也就不会惹來杀身之祸了。 四个月后,她和高氏同时诞下孩子,但高氏并沒有到产期,事情太过巧合,我不想随意去猜测,可更为巧合的是,给两人接生的稳婆同时猝死,我不得不怀疑什么了。 但我沒有说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七和老二又闹了起來,不光如此,老五也参与了进去。 我不胜其烦,再不处理小七,又是一场麻烦,于是我将到了年纪的老三,老五和小七都封了王,打发离京。 过了两年,右相贪污舞弊案发,我正愁找不到法子收拾郑氏一族,御史台就已开始了弹劾。这一次,我沒有再助长郑氏的气势,授意朝臣拉开对郑氏的讨伐。事情愈演愈烈,甚至牵涉到了老二。 不管郑氏如何,老二都是我的接班人,我听取了阿娆的意见,除去郑氏之后,封老二为太子。 郑氏一除,便是左相一党了!却不想这个时候王贤妃横插一脚,让我得知太子竟患了不举之症!郑贵妃明知却不肯告诉我,可是太子之位已定,若贸然废除,恐怕会引來大乱!不得已,我只能瞒着此事,将知道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或幽禁,或处死! 天有不测风云,我患病卧床,阿娆自是悉心照料,却又出了东宫巫蛊之事!太子妃挺身而出,保住了太子,但太子爷很快变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被刺杀身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吧? 阿娆,我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她是一定要报仇的,而我,是一定要偿还她的! 她在我面前杀了小七,原來她知道害死玉儿的是和妃,就如同我,也是知道的……和妃请旨进京扶灵,扶灵也就罢了,她却要见阿娆。我知道这个女人心思深沉,一定不会放过阿娆,果不其然……我不会让阿娆有事,不管那女人刺來的是什么,我都决定为阿娆挡住这一击。 我看到阿娆震惊的脸,伤口麻麻的,可不知怎么,我却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阿娆,对不起……”我抱住她,用尽全力告诉她,告诉她,其实我有多爱她。“这一世……总算,还给你了……” (ps:有谁猜到其实启恒也是重生的?) 第四十九章 解药 夜已深了,我仍旧坐在润的床前看着他,他的小脸儿颜色紫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正沉浸在一个痛苦的沒有边缘的噩梦里。 春分走上前來,柔声道:“您已坐了大半夜了,要不您就歇会儿吧?奴婢帮您看着皇上,只要皇上一醒过來,奴婢就喊您起來。” “皇帝醒过來……皇帝,还能醒过來吗?”我喃喃低语。随即抓住春分的手,急急说道,“明日一早,你就带着元曦和宝月去蓬莱山,对外就说去避暑的,我怕明日皇帝醒不來,要乱!” 春分忙问:“那您呢?” 我坚定的摇头说道:“我不能走,我虽能调动霍青的金吾卫和子陵的羽林卫,但也只有两万人马。而京郊大营的十万人马却掌握在启悯手中,若到时他要反,我即便抵挡不住也能撑一段时间,启怀就能到雍州调兵……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启悯反!” 春分落下泪來,叹道:“原先奴婢看着您和王爷,只觉得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可如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我也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还记得那年与他初相遇,他一眼便猜出我是纪氏,而我也对他有朦胧的好感。只可惜,那时我还小,他也正年少。为什么美好的事物都只能发生在小时候呢?长大、年老,真是无趣又危险!” 正说着,禄子进來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有要事求见。”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一下午沒见启悯的人,这大晚上的,他有什么事? “传他进來。”不管什么事,见了再说。 启悯带着夜风大步走进來,一來略一行礼,就丢给我一样东西,道:“这是解药,快给皇上服下吧!” 我细看那东西,见是一个青瓷小瓶,打开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但我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这当真是解药?你从哪儿弄來的?” 启悯道:“现在可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太皇太后尽管一试,反正现在也沒有别的办法能救皇上。” 与其等着明日宣告皇帝死亡,不如放手一搏! 我吩咐春分:“去传几位太医过來。”我摩挲着这个小瓶子,看着启悯,幽幽问道:“你当真愿意奉上解药,而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吗?” 启悯看了我一眼,道:“如果我现在出手,你我就成了永远的敌人,我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为江山舍你。对我來说,江山、你,我都要,要定了!” 我怔住,太医们鱼贯而入,经过众人查验,确信这小瓶子里的东西无毒,便先给润试了一下,发现润并沒有不适,然后就将药兑了水给润服下。半个时辰后,润脸上的紫黑之气渐渐退散了。 “真的是解药!”沈七大喜。 我的心也落了下來,感激的看了一眼启悯,启悯不言不语的走出寝殿,我忙跟了过去。 启悯在大殿中站定,回头问我:“你在后宫中遭受那么多次的倾轧,有好几次都险些命丧黄泉,如果在其中一次死去,你觉得他会如何呢?” 我不解,沒有立即回答。启悯兀自一笑,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如果那时候你死了,他大约会有那么一点伤心,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立一个家世不显的女子为后。” 我知道他说的也许是实话,但还是辩驳道:“他不会让我死的。” 启悯笑道:“只是最后一次为你挡了致命一击,就值得你用一生去守候吗?” 我默然许久,越过他的身体看门外墨汁一般的天空,道:“我和他之间,你不会懂的。”只因我和启恒都是带着前世的夙愿,重生而來。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世,还给你了……” 原來,我是來复仇的,而他,是來还债的。 一夜未眠,等到第二日润完全醒了过來,虽然精神看上去差一些,但至少能吃的进东西,我很是欣慰,亲手喂他熬得极粘稠的清粥。 “皇上昨儿可把太皇太后给吓着了,守了您一天一夜,到现在都沒合眼。”春分见一场干戈就此避免,也十分高兴。 润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轻声说道:“都是孙儿太沒用了,让皇祖母担心了。” 我笑笑,说:“沒什么,只要皇帝你好好的就行。以后就由皇祖母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一应都不要旁人插手,可好?” “有劳皇祖母了,那以后太妃还会來吗?” “太妃?”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润点点头说:“是啊,以往都是太妃每日早上來陪孙儿用膳的。” “太妃昨日早上也來了吗?” “是,她还亲手给孙儿喂点心呢!” 我放下粥碗,交给一旁的霜降,道:“祖母回去看看元曦和宝月,皇帝你乖乖的把粥喝完,好好休息,知道吗?” “是。”润懂事的答应了。 我站起身走出去,春分也觉得不对,问道:“您觉得此事与太妃有关?” “皇帝死了,她有什么好处?”我冷冷笑着,不,我险些忘了,她是启悯的人!“走,去见见她!” 來到林氏的住处外面,宫人们忙向我请安,我却看到了两个不该在的人,心底沉了下去,问道:“摄政王也在这里?” “回太皇太后,摄政王刚來一会儿,要奴才进去禀报吗?” “不必了!”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开。我倒要听听,这一大早的他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林氏说! 才到廊下,就听到启悯的声音:“……皇上一死,我就可以自立为帝了……” 是他,是他……竟真的是他! 那一句话如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直让我脑中嗡嗡作响。又仿佛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直冻得我浑身发冷,连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冰冻住了,刺骨寒冷。我心中闷闷的痛,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反复响彻那一句“自立为帝”!我手脚不听使唤,转身看一眼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直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已沒有勇气进去问个究竟,只怕他会说出什么更让我惊痛的话來。 (ps:谈情说爱太无聊,随便虐虐,更健康) 第五十章 咫尺天涯 我回到长庆殿,竟似浑浑噩噩,明明已是夏日,却手脚冰凉。 春分看着不忍,道:“也许王爷本意并非如此……” 我惨淡一笑,道:“你不必安慰我,他的解药,本就來得蹊跷。去,把这些日子林氏那里的出入记录给我。” 春分命人找來查阅一番,道:“这一个月來,并沒有王爷去拜会的记录。其实王爷是男子,本就不能随意进出的,况且她的住处并无密道。”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说:“琅琊王妃高氏?高氏从前进宫只來您这里看望元曦,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林氏那里?她们从前……并无深交。” 我冷冷道:“这还用说吗?他怕我查出來,就让王妃去接洽罢了!”我狠狠按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止住痛似的。深吸一口气,又道:“明日你就把元曦和宝月带去蓬莱山吧!从此以后元曦就养在宫中,高氏也不许见!”启悯,既然你先下手,就别怪我狠心了! 既准备让元曦和宝月去避暑,这几个月我便不住在长庆殿,而搬去南熏殿亲自照顾皇帝。整个下午,我都忙着安排此事,到了晚上安静下來,哄了宝月睡着,又匆匆前往南熏殿照看润。 润已睡下,这孩子素來秉气最弱,睡眠轻浅,我不敢吵醒他,便到侧殿坐着。侧殿已打扫好了,明日起我就住在这里,直到润的身体康复为止。 林氏是留不得了,得想个法子处置了才好! “阿娆?”似有轻声传來,我一惊,忙坐直了身子,衣衫婆娑,启悯从我身后走了过來。是了,南熏殿和金花落极尽,密道更是互通往來,他能从内室出现,倒也不奇怪了。 此时我身边并无伺候的宫人,并不回头,只冷冷问道:“王爷深夜前來,有何要事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揽住我,我起身避开,坐到另一面去了。他愣了一下,道:“今日下午我去见你,你却不得空,所以过來看看你。” 我的目光看向别处,淡淡的说:“要是沒别的事,你就回吧!哀家去看过皇帝,也要回去歇着了。”我见他半天沒说话,就起身准备走了,却不想他从后面拉住我,道:“阿娆,毒害皇上的人……可能是太妃林氏。” 我心中冷笑,回头看着他,真想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笑道:“是么?林氏何必如此,倒是摄政王您……”我走近他,只与他相差咫尺,却觉得咫尺便是天涯,冷冽目光直射进他的眸中,一字一字的说:“皇上一死,您就能自立为帝了!” 启悯一惊,忙道:“阿娆,你听我解释!”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道:“你若能解释,就先解释一下你的解药是从何而來的吧!” 启悯退后两步,眸色深沉复杂,喃喃道:“阿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那样的心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指着他悲怒交加,“高氏曾于半月前见过林氏,想必就是受了你的指示吧?你明明已经得手,又何必假惺惺的献上解药呢!” “高氏?”他却似乎比我还震惊。 我已懒得看他做戏,恨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从密道进來,否则,我就亲手杀了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春分和雨水带着元曦宝月前往蓬莱山避暑,我身边的贴身侍婢则换成春分举荐的叫白露的宫女,和春分一样沉稳,却比春分更沉默寡言。 我刚准备去南熏殿,就传來消息:林氏于昨晚自缢了。 死得倒干脆! “宫中嫔妃自戕,本朝也有先例,按照先例找一出地方葬了,不许葬入妃陵,也不许按照妃嫔礼下葬!”我吩咐白露去办这件事,顺便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在我身边当差。 搬入南熏殿,润对我的到來显得很高兴,也对元曦和宝月去避暑显得很羡慕。 我笑道:“等皇帝出了孝期,哀家就陪你去九成宫避暑,那里比蓬莱山更有趣。” “真的吗?多谢皇祖母!”他的眼镜亮亮的,显得很兴奋。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霜降进來禀道:“琅琊王妃求见,说是知道世子去了蓬莱山,请求也一并前去,好方便照顾。” 我沉下脸,冷冷道:“不准她去!让她在府里好好闭门思过,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告诉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她虽是王妃,却也是高氏女!” 霜降低眉顺目的应了退下,润大约从沒见过我这样,有些怯怯的。 我笑笑说:“皇帝不要害怕,这世上有些人啊,就得好好敲打一番才知道收敛,若一味放纵,她就不知好歹了。” “是。”润小声的应了声。 到底还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能等他再长大一些了。 傍晚启怀和启悯來请安,我态度冷冷的,他们也识趣的沒有多留,我却留下启怀用膳,让启悯先走了。 启怀似乎看出了什么,晚膳之后问我:“你和十五弟之间,似乎出了什么事。” 我直言不讳的告诉他皇帝中毒一事与启悯有关,将那日在林氏殿外听到的话也说了出來,并道:“老师在朝堂上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让所有的朝臣都收入他的势力之下。这一次皇帝逃过一劫,我并不敢保证以后还能有这次的幸运了。” 启怀却似乎并不相信,道:“可是,若真的是他所为,他何必又交出解药呢?” 我沉默半晌,道:“也许,他沒料到我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想过早与我为敌吧!” 启怀摇头叹道:“可是你看现在,你已经将他推到了敌人的位置。” 我紧咬下唇,仍道:“总之,你帮我看着朝堂上就是了,就当是以防万一吧!” 启怀道:“好,我会帮你看着朝堂上的动向,他的权力过大,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想收元曦为义子,以后就教养在我身边,不必回摄政王府了。” 启怀怔住,第一反应便是:“你要拿元曦当人质?” 我只道:“这件事我势在必行,所以请老师一定要帮我!”他自然不会明白,元曦从前是人质,收养入宫中,才是让他脱离人质! 第五十一章 收为义子 如今朝中表面上分为三派,摄政王一派,辅政王一派以及保皇派,其实说到底就是两派,因为启怀大公无私,只想辅佐君王,所以他的那一派人也可称作保皇派。保皇派除了他们,还有先帝以及孝敬太子留下的人,以及我曾经的后党利益为先,润若是出事,我这个太皇太后也会跟着遭殃。而摄政王一派,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启悯为帝,虽然现在他们的目的还沒有明显表露,但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 当启怀在朝堂上提出我的要求时,保皇派自然十分乐意,而摄政王一派除了启悯保持缄默,其余人都极力反对!当然了,他们都把元曦视作未來的小主人了!如果元曦被我收养,那么启悯就不得不受制于我。 据说当天的早朝两派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也沒有得出一个结论! 支持我的人说:“太皇太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而摄政王世子从小就与太皇太后作伴,如今又在宫中读书,还和公主一同去蓬莱山避暑,与养在宫中无异,收为义子,不过是更加名正言顺而已。日后大长公主出嫁了,世子还能陪伴太皇太后左右,以解寂寥。” 而反对我的人则是这样的观点:“太皇太后并非膝下空虚,而且本朝从來就沒有太后收养义子的先例,若是收养义女还说得过去!况且从前收养的义女都有公主的封号。收养义子,那么这个孩子不也成了先帝的义子?难道也要有亲王的封号吗?” 启怀事后告诉了我,并说:“两帮人吵得厉害,我看若沒有十五弟亲自点头,恐怕这件事会比较棘手。” 我道:“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否则我早就利用太皇太后的名义下一道旨意就是了!可是我若下了旨意,他就不得不遵守,若不遵守便是抗旨,到时候不光他会落下个不忠不孝的名声,我也不好做!” 启怀叹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和他撕破脸皮。这样,我去探探十五弟的口风,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他为了顾全情义愿意元曦在你身边,是再好不过的了。” 话音刚落,白露就进來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求见。” 我与启怀对视一眼,道:“请他进來吧!” 启悯走了进來,看到我与启怀最坐在一起,眼神一暗,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八皇兄总是比臣弟快一步。”随即见礼,然后道:“太皇太后既然喜欢元曦,要留他在宫中,是元曦和微臣的福气。” 我笑了笑,问:“这么说,你愿意将元曦留在宫中,作为哀家的义子了?” 他也笑了笑,说:“只要您高兴,有什么不可以呢!” “好!”我笑着看着他,“摄政王不愧是肱骨之臣,为表忠心,委屈王爷和王妃了。好在府上还有两个女儿,不过可惜她们的生母位分实在太过低下,否则封个郡主也好。这样吧,不如哀家做主,为摄政王娶位侧妃如何?” 启悯面色变了数变,眼神骤然生冷,看着我,又看了看启怀,似笑非笑的说:“微臣府中已有娇妻美妾,就不劳太皇太后挂心了,只是八皇兄家中至今只有一位王妃,且王妃至今无子,您还是多关心一下吧!微臣还要去勤政务本楼,先行告退!” 他一走,启怀也起身道:“微臣也先行告退了。” “老师,请等一下。”我挥手屏退众人,走到他面前,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他刚才说的……我也不是沒想过。老师,您既已娶了明姑娘,又何必……这样对她,有些不公平了。” 启怀微笑着摇摇头,道:“我若真的将她当做妻子,那才是对她的不公平。” 我怔忡,略一想却也明白:他不爱她,只能娶她当王妃,却不能真正当她是妻子。如果勉强,只会让彼此都受伤。 就好像我心里想着启恒,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启悯。 我笑笑说:“那么,就等到你心里的位置空了,再把她当做你的妻子吧!” 他笑着点点头,退了出去。可我却依旧迷惘:要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一辈子?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下午,我看着润睡午觉,白露匆匆而來,在我耳边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妃在外哭求。” 我不悦的皱起眉头,沉声道:“她哭求什么?” 白露道:“她……她求您把世子还给她。” 我冷哼一声,道:“让她回去!此事哀家与摄政王已商定妥当了,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随意更改的。” 白露应下去劝说,却不想她还沒回來复命,我就听到高氏在外高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臣妾求您把元曦还给臣妾吧!臣妾求求您了!臣妾只有元曦这一个儿子啊!” 我看了看润不安的蹙了蹙眉,连忙轻轻拍了几下,示意乳母哄着。起身快步走到外面,白露正在劝诫着什么,可是高氏却不为所动,依旧望着大殿高声哭喊着。 我皱着眉走到门口,高氏跪在阶下,看到我出來又往前跪行了几步,求道:“太皇太后……” “皇帝正在午休,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我打断她,“哀家叫你回去你不听,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想求您把元曦还给臣妾,臣妾真的不能沒有元曦啊!”她哭着说道。 我道:“哀家理解你做‘母亲’的心情,但是,哀家不能答应你。况且,此事摄政王也无异议,王妃如此前來,摄政王可知道?” 高氏垂下头,不用她说,启悯必定是不知道的了。 所以我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是回去吧!瞒着摄政王到哀家这里來要人,恐怕你们夫妻之间会生隙。” 高氏紧咬牙关,默默啜泣着。 远处,启悯大步走來,一來便向我请罪。 我冷冷一笑:“南熏殿的动向,摄政王知道的还真是快呢!王妃,这下你该不要担心了吧?不光是哀家和元曦,连皇帝的一举一动,摄政王都是清清楚楚的!” 高氏惊讶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启悯,竟晕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占有 第二天,启悯上表愿意将元曦留在宫中,作为我的义子。 我官方的赏赐了一些东西过去,以示恩典。 启悯自然要带着高氏來谢恩,但因为高氏“病了”,所以未能前來。 我已摆好棋局,示意启悯与我再下一局。 “要说服那些幕僚,不容易吧?”我一面说一面吃掉了他一个子。 他苦笑几分,落下一子,道:“的确不容易,但是为了表示微臣对太皇太后的忠心,微臣只能这么做。” 我也相继落下一子,抬眸道:“王妃那里,你要多多安抚了。” 果然见他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语调也冷冷的:“她那里也不必如何,日子久了自然能想明白。” 我便不再说什么,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下着棋,最后谁也沒分出胜负,天色已晚了。 “天晚不留客,摄政王请回吧!”我正准备收起棋子,手却被他按住,我恼怒的瞪他一眼。 他笑了笑说:“还未分出胜负,太皇太后不如将这局棋封起來,明日微臣再來领教。” 我放下棋子,道:“摄政王既然有此雅兴,哀家怎好不从呢?來人,把棋局封起來,明日再拿出來。” 启悯告退,我和润一同用晚膳。润已经能起床走动两步了,但精神还是很差的样子,我就沒有勉强他去上朝。他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元曦和宝月什么时候回來,今天也沒有例外。 “皇祖母不是说过了吗?要等到天气不那么热之后,他们才能回來哦!” “可是天气并不是很热啊……”他的身体弱,对外界的感知也比旁人差些,畏冷不畏热。 我无奈的笑着说:“可是你宝月姑母很怕热呢!” “哦,是这样。”润点头说道。 我笑了笑,等他吃完教他认了几个字,吃过药再哄他睡着。然后我才回到自己的寝殿,沐浴过后,穿着寝衣躺在床上想着元曦和宝月。 从此以后,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抚养元曦了,不会害怕他再从我身边离开,不用小心翼翼的的压抑着慈母关怀引來别人的怀疑。 如果有一天,他能称呼我“母后”该有多好啊! 唉!我闭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在想元曦吗?”忽然有人在床边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惊得坐起來王床里退着,手已深到枕头下摸到了防身用的匕首。一只手掀开帷幔,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淡淡莲花清香。 启悯看着我戒备的样子,坐在了床边。 我放下匕首,冷冷说道:“我有沒有说过,如果你再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我会亲手杀了你?像对待一个刺客一样!” 他肆无忌惮的背对着我,好像不信我的话似的,淡淡道:“我不是刺客,你也不会杀我。” “你……你不怕我喊人來吗?”我气急,他当真吃准我了不成! 他回头冲我一笑,道:“你舍得吗?” 我咬着牙,低喝道:“出去!” 他非但沒有走的意思,还侧着身子躺了下來,并不看我,声音浅浅的,有些飘忽:“今日我有些累了,却不想一个人睡。” 我又气又怒,你不想一个人睡,可以回你的王府去!竟跑到我这里來撒野了!顺手推了他一把,却不想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我挣扎了起來,他低声道:“别动。”我哪里会听他的,继续挣扎,他两只手一起环绕着我,把我抱在他身上,睁开眼带着一丝戏谑的说:“你要是再动,它可不答应了。” 我恼怒的瞪着他,只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动弹了。 他笑了笑,又闭上眼,紧紧抱着我,好像真的想就这样睡了似的。 我伏在他胸口,看着他紧闭的眼,却还锁紧的眉头。不知怎么,心底微微动了一下,今日他的上表,在别人眼中,是摄政王一派对保皇派的认输,他虽沒有说,但我知道他的那帮大臣们不会轻易说服。不知是不是有人对他失望了,他显得这样疲累,夹在中间确实难过。连皇帝都不能只手遮天,有时也许夹缝中求生存,何况于他。 我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轻轻用手指去揉他的眉心,希望能抚平他的忧愁。 他握住我的手,睁开眼看着我,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青丝,忽然摸到一处顿住,眼睛看向他的手,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躲避,却听他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声音虽轻,撞在我心口却如千钧重,而那冰冷森寒的语气让我的心都跟着发抖了起來。 我滚落到一边,他坐起來,眸色深沉,面色铁青:“你竟还留着?当真想为他守一辈子?你和我说的三年,是骗我的。” 我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却一把抱过我,将我压在身下,我吓了一跳,故意板着脸道:“放开我!你不得对我无礼!” 他冷笑着,仔细盯着我的眼冷冷道:“太皇太后翻脸可真比翻书还快啊!你不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吗?我一再容忍,说服自己这世上虽然有很多方法可以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但是对于你我宁愿用最后一种方法得到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的把身体给我。可是你……”他按住我的双手,轻轻嗅着的的脖颈,“你自己放弃了最后一种方法,我也不介意用别的方式占有你,比如现在。” “不要!”我低喝,但不敢大声,“启悯,你不可以这样!” 可他却一言不发,一只手把我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飞快的除掉了我的寝衣,我的身体只剩下亵衣亵裤包裹,其余部分全部露在外面。我还來不及阻止,他就已撕下我身上最后的遮蔽,邪魅的笑道:“看你,多诱人,难怪他愿意为你而死,换做我,我也义无反顾啊!” 他分开我的双腿,在我耳边呢喃道:“阿娆,你是我的了……”一声低呼,他狠狠刺进我的身体,我屏住了呼吸,泪水瞬间迸落。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舒服的低吟,我整个人都混沌起來,以为许久不承恩必定疼痛无疑,却不想竟是这样大的欢愉……怎会如此,身体和心都沒有排斥他。 (ps:本來沒这么快的,但是我卡文了,所以……嘤嘤嘤嘤) 第五十三章 欢愉 我在他身下坚持了还不到半刻,就已被巨大的快感侵袭,唇齿间溢出似痛似快的呻1吟,他舔舐着我的耳垂轻声道:“你若再大声些,就要让别人进來瞧见……”我啜泣着,狠狠咬在他肩头,他微微蹙眉,双手穿过我的发丝搂住我的身体,更深更狂野的律动着。高1潮的余韵一波一波的颠覆着我,渐渐的我才平息下來,终于知道我为何会这般不堪。 “弯的?”我惊悚的说出感觉到的,他“噗嗤”一笑,缓缓道:“前朝宇文太后深宫寂寞,在宫中圈养男宠,其中最有名的一个男宠,其物状若弯月,其时长,久后不软。据说勾住女体,一夜不滑体外,宇文太后甚爱之。”随后又笑问:“阿娆,你爱不爱?” 我听着他口中胡说八道,浑身发热,脸上涨红,喃喃道:“你把自己比作男宠,好不害臊!” 他笑着埋首含住我的乳尖,挑逗的它挺立起來,然后撑起身子,发起最后的进攻。我只觉身体翻江倒海、头晕目眩了一阵,他长长低吟,将精1血尽数喷薄在我体内,伏在我身上喘息着。我欲推开他,他却道:“阿娆,不妨试一试。”说着便扳过我的身体让我睡在他身上,始终不肯拔出,我挣脱不得,又觉浑身无力,只得听之任之。 一觉醒來,下体酸胀,他正笑吟吟的看着我,问:“是不是很有趣?” 我啐他一口,暗道:“天快亮了,你该走了。” 他又一个翻身压着我,道:“当真舍得我走?” 我咬着唇,妙目盈盈相望,他眸光清莹,虽然床帏之中昏暗,但我仍能透过他的瞳仁看到自己的样子:雪肤上一丝红霞,眸中水雾迷蒙,娇喘吁吁,似是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他低头噙住我的唇,辗转缠绵里,舌尖挑开我的齿关,探入我口中,汲取着芳香,缠住我的小舌强劲有力的撩拨着。我愈发欲罢不能,可深知不能再如此,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不能再……”他却不管,双手也不安分起來,本就沒有退出的地方愈发肿胀着,进进出出,抵死纠缠。 “别……不行……”愈是恐惧,身体愈是敏感,“启悯,求你了……” 他低声问:“求我什么?” 我哀求道:“别这样,这样不行……若是给别人发现了……” “怕什么?若是发现了,就顺水推舟。”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恼了,道:“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这、这是秽乱后宫……你不是男宠,会被处死的!” 他深深的看着我,抚着我额上的发,道:“阿娆,为什么你总喜欢自欺欺人呢?明明是爱我的,否则你的身体不会这么快就迁就我。” 窗户上已映上了一层鱼肚白,我急道:“别说了,快走!” 他邪魅的笑笑,道:“好,我这就走,只是你得答应我,以后每晚我都会过來,你不许推三阻四的。” 我大怒:“昨夜让你得逞了,你还想每晚都來?你來我就杀了你!” 还未退出的坚挺狠狠顶弄了我一下,我惊呼一声,外面立即传來宫女的声音:“太皇太后,您沒事吧?”我忙捂住嘴,狠狠瞪着启悯,道:“沒事,你们先别进來,我再睡一会儿。”压低了嗓音道:“还不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还沒答应我呢!”说着,他又动了两下。 我又羞又气,只得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走吧!” 他笑道:“你这人总是口是心非,不过你的嘴巴会说谎,身体可不会。”他终于退了出去,准备穿衣离去,我一脚踹向他的命根,他忙闪身避开,咬牙笑道:“小东西,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外面又传來倒水的声音,他确实不能再逗留,穿上衣服从密道走了。 不多时宫女们陆陆续续的进來,我只略掀开帐幔,露出一丝缝隙,道:“去准备热水,哀家要沐浴更衣。”宫女们又窸窣退下,白露上前來扶我起身,我只披着寝衣,亵衣亵裤都被那混蛋撕烂了,身上还留有他的印记。我沉声对白露道:“哀家不喜这亵衣亵裤上的鸳鸯,拿去绞了,以后让秋分不许再绣鸳鸯了。”她个性沉默,遇事从不多言,上回让她办理林氏自戕一事,她也算尽忠职守。 她自是不会多问,拿了出去,我趁机裹紧身上的寝衣,去了净房。热水准备好了,我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泡了一会儿,也不叫她们进來,就穿好衣服,遮住了锁骨下的吻痕。 去看润时他已起來在餐桌旁等着我了,看到我忙对我施礼,我示意他起身,润担忧的说道:“皇祖母是否身子不适?孙儿担心的很。” 我忙道:“只是有些睡得不好罢了,并无大碍,皇帝今日觉得如何?” 他道:“孙儿觉得已好多了,皇祖母不必忧心,好好安养身体才是。” 我笑着点点头,道:“好,咱们大家都保重身体,來吃早饭吧!” 一到六月,宫里就开始置冰,只是润的秉气弱,不宜过早用冰,因此他的寝殿里还沒安置,只让宫人晚上帮着打打扇。而我的寝殿四角都用大瓮装了满满的冰块,今日又觉得热了些,因要遮盖身上的印记,便沒有穿薄纱衣,更觉闷热,才吃了一顿早饭,身上就弥漫了一层薄汗。 润如今还无需上朝,上午便由太傅亲自來教导功课,我不便留下,回到寝殿为元曦和宝月做秋衣,指望着他们回來就能穿得上。 到了晚间,我靠在床头,数着更漏声,竟像在期待什么。宫灯一盏盏的暗了下去,宫女们都退守门外,一道人影映在床帏上,我掀开帷帐,果然是启悯站在跟前。他看着我轻轻一笑,走过來手指抬起我的下颚,低头问道:“想不想我?” 他今日并未來请安,我已一日未见他了,咬了咬唇,道:“不想!” 他摩挲着我的面庞,笑道:“又撒谎!”手指挑过我的寝衣伸进了亵衣里…… (ps:很久沒做肉汤了貌似……话说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貌似就是弯的,捂脸,逃走……) 第五十四章 误会澄清 又是一夜缠绵,我筋疲力尽的睡着,却被后背轻轻的细啄弄醒,身子微微一动,他就停了下來,抱住我:“醒了?” “天亮了沒?”我睡眼朦胧,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他就势圈住我的腰,亲了亲我的耳垂,道:“还沒,你再睡一会儿。” 我转过去面对着他道:“你这样,我怎么睡的着。” 他笑了笑:“那我们就说说话?” “嗯?”我闭着眼听着,实在太累。 他抚着我的发丝,笑道:“得了,看你累的,你睡吧。” 我嘟哝一声,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露在外轻轻唤道:“太皇太后,您该起身了。”我一惊醒來,伸手摸了摸身旁,启悯已不在了,忙问:“什么时辰了?” 白露道:“已经卯时二刻了,皇上正等着您用早膳呢。” 今日的确是起晚了,都是昨晚折腾的!我急急起身洗漱去陪润用早膳,只推说身子不适。 谁知傍晚时分启怀和启悯齐齐來问安,若不是我拦着,启怀已命人去请太医了。启悯却看着我似笑非笑,我羞恼的瞪他一眼,连称沒事,启怀这才信了。 我留了他们用过晚膳,晚膳过后喝了一盏茶,启悯必要等到启怀先走才肯离去的,只是今日我瞧着启怀似有话说,却不好当着启悯明言。启怀对我使个眼色,起身道:“天色已晚,微臣先行告退了。” 我也站起來说:“我送送老师吧!”回头对启悯道:“摄政王稍坐,前日留下的棋局,还等着与摄政王解开呢!”和启怀走到门口,问道:“老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启怀看了看殿中,道:“是关于皇上中毒一事。”我微微蹙眉,他叹道:“你误会十五弟了,那件事确实与他无关,而是高氏自作主张。” “这是他跟你说的?” 启怀摇头,有些无奈的说:“他怎么会和我说这些,是我查到的。”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又道:“你猜得沒错,我确实在摄政王府里安插了眼线,也是那眼线打听了几日才得知,有一日十五弟回府,跟王妃生了大气,房门虽紧闭着不让人进,但还是被听到了几句。高氏假传十五弟的意思给林太妃,让林太妃给皇上下毒,后來十五弟得知去找过林氏,林氏才知会错了意,自裁谢罪。” 我心思烦乱,手中捏着纨扇的扇柄,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我听到的那句又是何意?” 启怀道:“你只是依稀听到了一句半句,并未听全了,有时亲眼所见都未能辨别真假,何况是耳闻。” 我听罢默默无言,启怀长叹一声,问道:“阿娆,你爱他吗?”我怔了怔,看了看左右,左右并无宫人,都站在几丈之外候着。不等我回话,启怀又道:“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你的眼神骗不了人。若你听到的话出自旁人之口,不会那样惊痛,你心里有他,才会特别在意,才会……不敢问出真相。” “可这是无望的,沒有结果的。”我带着愁绪,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 启怀也道:“身份限制,确实是沒有法子的事。除非……你不做这个太皇太后了。”他看了一眼我身后,道:“我先回去了,你与他好好解了心结才是。” 看着他的背影,我无声叹息。不做太皇太后?要怎样才能不做太皇太后呢?这个名号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我死。 “怎么了?这么舍不得人家走,脸色这么悲戚?”启悯站在我身后,语气微酸。 我回头瞪他一眼,道:“贫嘴贱舌,越來越讨人嫌了!”说完我自己眼圈儿却红了,误会他,是我不好,可这人也不知道解释的! 启悯慌了,忙道:“当真嫌我了?既然嫌我,那我可走了。” 我带着哭音说:“走了就永远别过來!” 他慌得忙用帕子给我擦眼睛,我打开他的手,啐道:“要死了,宫人都看着呢!” “谁敢看?”他扫了一眼四周,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去。 他的帕子被我打落在地,我捡起來还给他,顺势说道:“晚上,我等你。”说着便走进殿中,他在后问道:“太皇太后的那局棋,不想破了吗?”我挥了挥手:“哀家今日累了,明日再说吧!”他朗声应道:“是。” 看着拿出來的原封不动的棋局,笑了笑,说:“还是放起來吧!恐怕是沒机会破这残局了。” 沐浴过后上床等着,启悯掐准了时辰过來,抱住我深深一吻。我用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问:“为什么不解释?”他不明所以,我叹了叹,道:“我知道你与皇帝中毒一事无关了,是高氏的错,你为什么要帮她兜着?” 他这才明白过來,笑道:“哪里是帮她兜着,只是我若告诉了你,你在气头上,必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我遇事只管往别人身上推,沒有担当。” 我抱住他说:“都是我不好,不该误会你。” 他笑了笑,叹道:“哎呀,看來我得抽空回府一趟,好好清查一下下人了!”我一惊,他看着我笑道:“若不是王府里出了内鬼,启怀怎会知道?启怀不告诉你,你又怎会知道?”我愣住,他的鬼心眼也太多了!单凭一句话就知道是启怀打探了他的消息,唉,也是我自己太蠢笨! “可是,我明明听到你说……” “‘你以为,皇上一死,我就可以自立为帝了?’当时,我只是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而已,却不想如此凑巧,刚好被你听到了。也是你这傻丫头,竟沒听出我话中的嘲讽音调來。”他宠溺的拍了拍我的背,无奈的唏嘘着。 我心口闷起來:“是啊,我是又笨又傻的……” 他笑着说:“不管你是笨是傻,我都喜欢。不过,你既知道误会了我,总要补偿我那几日的肝肠寸断!” “什么?”我还沒回过神來,他就脱了我的寝衣,摩挲挑逗了起來。我闭上眼,舒出一口气,任他予取予求。 (ps:这一段告诉大家,听墙角也要听全套啊!嘤嘤嘤嘤~~) 第五十五章 权衡 他每晚都來,天明前就走,我笑称他快成狐仙了。(.好看的小说)只是话本里的狐仙都是迷惑书生的女妖,他是男妖!他每夜必要我三四回,好像从未近过女色似的,我担心他的身体,可他每日生龙活虎,倒是我腰酸背痛。这样虽然欢愉,却也提心吊胆,好在中旬月事來了,我才放下心來。 他晚上过來时,我告诉他身上不方便,要他歇一日。他倒是沒什么,只是略带责备的说:“既然身上來了,怎么殿中还放这么多冰,也不怕着凉?”伸手把我揽在怀中,给我盖好被子。掌心覆在我小腹上,问:“疼吗?” 我笑着说:“不疼,就是日子不大对?”他问我怎么回事,我道:“自从生了元曦,日子就不怎么准,前两年又忧心启恒的病,也沒空调理。如今,是更不必调理的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九合香用多了的缘故。 “怎么不必?我明日就让沈太医给你诊脉,女人的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落下病根,再想要孩子就难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见他这样在意,试探着问:“你……想要我给你生孩子吗?” 他笑着说:“当然了,我希望有个我们俩的孩子,不,不止一个,要好多好多个。” 我踌躇的说道:“可我要是真怀孕了……会被浸猪笼的。” 他呵呵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说罢,正了脸色,道:“到时候若真的怀上了,就寻个由头让你挪出宫去生产,孩子就先养在王府里,等到有朝一日你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孩子也可得以正名!你说好不好?” 我顺着他笑了笑,心里却更是彷徨,若我俩当真有了孩子,那么,元曦呢?元曦怎么办?他所为的名正言顺就是谋权篡位吧!可就算他篡位了,难道还真能娶我这个先帝遗后不成!只会让我们的距离越來越远罢了。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假死的药,服下之后人就会出现假死的状态,沒有呼吸,沒有脉搏,过了七日之后就会苏醒。” 他愣了一下,道:“我倒是沒听说过,你是从哪儿知道这种药的?” 我摇摇头,道:“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的,话本里写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哂笑:“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必定是杜撰的无疑了。” “唔。”我恍惚的应了一声,心思百转,若真有这种药,我当真服下假死,脱离了这太皇太后的名号……从此宫廷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再是纪芙虞,不再是阿娆,不再是……宝月的母亲,元曦的义母,也不再是哥哥姐姐的幼妹。 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好不容易才让元曦在我身边,我怎能亲手解开我自己布下的局呢? 可是倘若真的与启悯有了孩子,女孩还好,若是男孩,启悯的野心这样大,霸占帝位是迟早的事,他怎会将储位传给元曦?到时候身为嫡长子的元曦,该如何自处呢! 不!不可以!一定不能怀有他的孩子! 我带着这样的信念睡着,次日醒來,沈七果然在外面等着给我诊脉,说是奉命为我调理身体。我淡淡道:“哀家的身体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你只管开些温补的方子,其他的就不要管了。”沈七唯命是从,谁知晚上启悯就得知我不配合治病的事了。 我委屈的说:“我现在是太皇太后,要是让人知道我在调理这个,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他板着脸道:“到底是被人笑话要紧还是你的身体要紧!”顿了顿,他忽然问问道:“阿娆,你该不会……不想为我生孩子吧?” 我咬着唇沒说话,他蹲下身子,仰起脸看着我问:“当真不想吗?”我只觉他眸中痛苦,心有不忍,道:“我若为你生下孩子,元曦怎么办?他现在是世子,如果有一天你当了皇帝,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你愿意吗?”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又道:“你好不容易从他手中得到的江山,又要还给他的儿子,你自是不会愿意的。可元曦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为他着想。” 他缓缓站起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这样也好,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有些事,他确实也该好好想想。 可沈七还是换了一张药方给我,启悯对我道:“不管如何,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就算是不想要孩子,还有别的办法。”他这样理解我,我自是感激不尽,月事一结束,我就按着方子吃药,而虽然启悯仍与我同房,刻意避开了那几日会成孕的日子。 我只是沒想到,连九合香都有错漏的时候,何况算着日子。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七月中旬,润变得开朗起來,只因一到八月就能接元曦和宝月下山了。我看他精神这样好,便道:“如此,皇帝过几日就准备重新上朝吧?” 谁知这话才一出口,他整个人都蔫儿了。我不解的问:“怎么?皇帝不想上朝吗?” 润看着我可怜巴巴的说:“孙儿一直陪着皇祖母不好吗?” 我笑了笑说:“就算要陪着皇祖母,也要上朝啊。皇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上朝?” 润沒有明说,只是愁眉苦脸的道:“孙儿真的很羡慕元曦皇叔和宝月姑母。其实朝堂上有两位皇叔祖,凡事都是他们在拿主意,孙儿……去了也沒什么意思。” 我弯下腰正色说道:“你是皇帝,虽然如今年幼需要辅佐,但等你长大之后,就要亲政,若现在不学会怎样做一个皇帝,到时候就算还政与你,你又要如何呢?” 润羞愧的低下头,我也知道有些过于严厉了,笑了笑又道:“好了,皇祖母也并非不通人情,久等元曦额宝月回來,你们小聚之后,再上朝吧!”润抬起头双目明亮,欢喜的说:“多谢皇祖母!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ps:贵宾票加更 启悯和阿娆各拿一朵花在手中扯花瓣 启悯: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江山?美人……靠,老子都要! 阿娆: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呜呜,好纠结啊!) 第五十六章 一家人 好不容易等到八月,忙让人去接了元曦和宝月回來,我拉着他们的手左看右看,含泪笑道:“虽只有两个月未见,到像是又长高了些许。”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宝月笑道:“母后也变漂亮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就会哄母后开心!” 宝月认真的说:“女儿说的是真的嘛!元曦哥哥你说,母后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呀?” 元曦红着脸,点点头。我顿觉奇怪,笑问:“元曦怎么了?”宝月忙不迭的告诉我:“元曦哥哥在蓬莱山可调皮了,还爬树掏鸟蛋!要不是唇姑姑拦着,他还想下水摸鱼呢!” 我大惊,忙拉过元曦仔细看着,问道:“可伤到自己了?” 元曦忙摇手说道:“沒有沒有,太皇太后不用担心,我沒受伤。宝月她……她太大惊小怪了。” 宝月笑哼了一声,嘟着嘴说:“母后您是不知道,他不光在山上闹腾,还带了好些山鸡野兔回來,说是养着玩儿呢!” 元曦瞪她一眼,我忙笑道:“无妨,不过是些野物,让奴才们看住了就是。”又对宝月说:“以后你元曦哥哥就留在宫中,天天和你作伴了。” 宝月无不得意的说:“那很好啊!反正他也说不过我!” 我掩唇而笑,吩咐宫人带他们去沐浴更衣,安置好箱笼,又命小厨房里准备两人爱吃的饭菜,等润下课之后,也叫启怀和启悯來一起吃饭。 安顿好两个孩子,春分來对我行了大礼,我忙扶起她,笑道:“这两个月,可辛苦你了。” 春分忙称不敢当,又道:“公主和世子都很懂事,奴婢们带着他们也喜欢。另外,恭喜您了。” 我笑了笑,说:“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好在以后都能日日见着了。” 春分点点头,看着來來往往忙碌的宫人,又道:“方才您只让人去请了两位王爷,那两位王妃可要进宫?贤王妃也就罢了,琅琊王妃……” 我冷下脸來,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说着屏退其余宫人,独留下春分,告诉她高氏之用心险恶。又道:“从前我瞧着她到还好,却不想心肠这样歹毒!以后可要防着她些,不许她入宫接近元曦,沒得好好的孩子,都让她教坏了!” 春分容色一肃,道:“是,奴婢一定会当心的。” 元曦和宝月沐浴好了,换了一身衣裳,刚好润也下了课,三个孩子立即围在了一起。元曦兴致勃勃的和润说着他在蓬莱山的所见所闻,宝月不时插上一句话,润的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欣喜向往。 我亲自命人摆箸,正忙着,启怀和启悯一同前來。元曦忙给启悯请安,启悯抬了抬手,道:“去了蓬莱山两个月,到似长高了些。” 元曦腼腆的笑道:“太皇太后也这样说。” 启悯看着我,笑道:“以后你长留宫中,不必与太皇太后太过疏远,就称一声义母吧!” 我期许的看向元曦,元曦红着脸,低声唤了声:“是,义母。”那声“母”字落在我心头,顿时让我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把元曦抱在怀中,久久未能放开。又怕惹人怀疑,放开他笑道:“待会儿给你拿见面礼。” 宝月立刻嚷道:“母后,我也要见面礼!” 我笑道:“你呀!就知道凑热闹!纵然要礼,也不该问母后要,问你十五叔要去吧!” 宝月立即走到启悯面前,伸出手道:“十五叔,你还沒给我见面礼呢!” 启悯摸摸她的头说:“好,回头我让人送公主一份大礼。” 宝月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启怀道:“八皇叔,十五叔都给了见面礼,还有您的呢!” 我不由哂笑,启怀温和的笑笑说:“公主放心,我不会忘了的。”宝月得意的冲元曦扬了扬脸,启怀又道:“世子的贺礼,微臣也一并送來。” 元曦忙道:“多谢八皇叔。” 我瞧着饭菜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吃顿饭。 宝月吃了一会儿,满足的说道:“还是宫里的饭菜好吃!” 润忙应着说:“那姑母多吃一些,这些都是我的小厨房里做的。” 宝月笑嘻嘻的说:“算你孝顺!” 我险些被呛着,宝月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眼光飘向启悯,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忽觉小腿似乎被什么蹭到了,刚要低头去看,却觉得他那笑容实在暧昧的很。他坐在我的右下首,轻易就能触到我,我狠狠瞪他一眼,闷头吃饭。 晚上,宝月缠着我要与我一起睡,我拧不过她,便随她回长庆殿哄她睡着。 宝月缩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根我说着悄悄话:“以后元曦哥哥真的就留在宫中了吗?” “是啊,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宫里冷冷清清的,多一个人才热闹呢!要是以后每次吃饭都这么多人就好了。”说着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我笑她的少年老成,说:“你一个小人儿,怎么还学会了叹气。” 宝月认真的问:“元曦留在宫中,那十五叔呢?他也留在宫中吗?” 我摸着她的头想着这孩子毕竟是启悯的骨血,对他到十分亲近。叹道:“你十五叔不是宫里的人,他要回府去的。” “那就不好玩了,”宝月对着手指,“十五叔要是能留在宫里,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沒有说话,宝月看着我说:“母后,你可以嫁给十五叔啊!那他就能留在宫里了。”我哭笑不得:“你又说孩子话了,母后已经嫁给了你父皇,不可能再嫁给别人的。” 宝月道:“为什么不能?你看大姐,都嫁过三次人了!我听宫里人说,要不是国丧,她又闹着要和离呢!” 她所说的大姐是启恒的长女,第一任丈夫死了之后,她改嫁了,结果连嫁两人都闹得不愉快要和离。我叹道:“她是公主,虽是女子,但身为皇室公主已赋予了额外的权力。” 宝月歪着头问:“那我也有这样的权力吗?” 我笑了笑,帮她盖好被子,说:“等你长大了,母后亲自为你挑选一个你最中意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为驸马。但是,如果你真的过得不快乐不幸福,你也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多谢母后。”她亲亲我,然后闭上眼,我轻轻拍着她,沒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五十七章 垂帘听政 润在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始上朝,我也准备搬回长庆殿,润挽留不得,宝月挤兑说:“我已经把母后借给你两个月了,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吧!”润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两天之后,启怀來找我,说润在上朝时总是走神,我当时并未在意,却不想润每日早上越來越不想去上朝,总是在我的再三催促诱哄之下才肯去,反倒是下朝心情就很愉悦,飞一般的直奔长庆殿。 启怀担心润已经对上朝产生了厌恶,我想着若只是厌恶还不打紧,若成了恐惧就太不妙了。而我的担忧并非沒有道理,润在一次上朝时竟当堂尿了裤子。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尿裤子本沒什么,但他是帝王,况且还是在和百官议事的朝堂上。 这实在大大不妙! 经太医诊脉之后,润的身体并沒有问題,只怕是心病了。 我让宫人们都退下,单独和润在一起,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上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再缓几天可好?” 润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嗫嚅道:“皇祖母,我……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应该是他们害怕你才是。是不是有人……对皇帝大不敬了?” “沒有,只是……”他低下头,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他们争來吵去,声音好大,孙儿听着害怕。” 竟然怕的尿了裤子……我心中一紧,面上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政见不同,就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吵起來,说明他们并无藏私,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我让元曦和宝月來陪着你好不好?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提上朝的事了。”我从他的寝殿出來,就让人叫了启怀过來,对他说:“皇帝说他害怕,这可不好,有沒有什么法子让皇帝不害怕?总不能让大臣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啊!那样只会阻塞言路。” 启怀忧虑的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只能从皇上身上解决。”他蹙眉想了会儿,对我道:“皇上很信任你,要不,你带着他一起上朝吧?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他就沒那么害怕了。” “这怎么行!”我当即反对,“我说过我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何况本朝确实沒有太后垂帘的先例。” 启怀沉默了下來,似乎面有难色。静默片刻,我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沒对我说的?”启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说:“其实皇上在朝堂上不安,与大臣们的争执也有些关系。十五弟这些日子來再官员中的动向不小,有些先帝留下的老臣和孝敬太子的人隔三差五被弹劾,所居重要职位都被他替换了下來。[.超多好看小说]照这样下去,朝中党派之争恐怕会日渐严重。”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启悯在扩张自己的势力?” 启怀叹了口气,沒有否认:“是,我无力阻挡他,所以只能让你出面,我想他顾着你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太过激进。” “好,我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若他觉得有我在身边他不会害怕,我就跟着一起上朝。” 启怀释然的点点头。 润听了我的话后,欣喜的说:“若是皇祖母陪着孙儿,孙儿自然不会害怕的。”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已做好决定,告知了启怀。 当然,我提出的要求再一次受到朝臣的攻讦。 我穿着赭色的薄纱大袖明衣,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牵着润的手走在兴庆殿外的走廊上,还沒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位大臣声嘶力竭的争辩着什么:“……本朝自开国以來,都沒有后宫垂帘的先例!只有前朝宇文太后垂帘,才导致前朝气数早尽,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润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殿中。朗声道:“本朝确实沒有垂帘的先例,那就把这道帘子撤了吧!这样,就不能算垂帘了!” 众大臣见我來了,忙跪下行礼,只有那位大臣,面红耳赤的瞪着我。 我拉着润的手步上金阶,让润坐在龙椅上,转过身面对众人道:“都平身吧!你们争來争去,无非是沒有先例,后宫不得干政之类。沒有先例现在哀家就要开创先例,至于后宫不得干政,本朝从來沒有将此作为准则,只是先帝不喜罢了!” 那大臣道:“既然太皇太后知道先帝不喜,又何必如此!” 我看着他冷笑道:“先帝若是知道你们把皇帝逼成这样,只会更加不喜!若你们真的一心为国还好,若存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而用这个借口來达到你们的目的,别说哀家不答应,就是先帝也不会答应!” 金阶虽然不高,但身在此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我扫了一眼,又道:“哀家听政,只为杜绝某些不正之风!先帝如何哀家不知道,如今做主的是皇帝,而皇帝年幼,自然由两位叔王做主。” 启怀立即抱拳道:“微臣自然希望太皇太后能与皇上一起听政,这样皇上也会安心些。” 我点点头,看向启悯:“摄政王以为呢?” 启悯看着我笑了笑,道:“既然八皇兄都这么说了,微臣也沒有异议。” 朝臣们一片唏嘘,之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大臣当即说道:“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好辞别皇上和两位王爷,回乡养老了!” 他是摄政王派的强硬分子,上回反对我收元曦为义子,这回又反对我听政。如今,还敢当堂威胁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绊脚石,以后更加麻烦。 我微微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摄政王还愣着做什么?下朝之后就请这位大人去交接了吧!” 启悯脸色微变,看着我说:“辞官一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我看不必了!这位大人去意已决呢!”我一挥手,回头看向润,“皇帝,你觉得呢?” 润冲我腼腆的笑笑,说:“一切都听从皇祖母的安排。” 声音虽小,但足够大殿之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竟然有大臣开始哀嚎:“先帝的江山呐!就沦落到孤儿寡妇的手中了!” 我不理会他们,只盯着金阶下的启悯,告诉他,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容他做大。启悯极力抑制着怒气看着我,若这里不是朝堂大殿,他必会冲上來狠狠质问我! 第五十八章 中秋 启悯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长庆殿,我站在窗户旁,手中捏着一把梳篦,颤抖着几乎将梳篦上的梳齿摁断。[]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我也知道启悯狠生气,刚才他口口声声的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和他作对。可我有什么法子?他是人心不足,而我……我想保住启恒的天下,也想保住元曦的未來,更想保住我和他之间的情分。 “母后?”宝月和元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來,怯怯的唤了一声。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宝月摇摇头,踌躇着问:“母后是不是和十五叔吵架了?” 元曦睁大双眼看着我,有些焦急的说:“太皇太后不要责怪父王,他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这两个孩子都很敏感,我尽量放松语气,笑着说:“沒有,我们沒有吵架,只是……我们有些小分歧。比如他觉得羊脂玉的簪子不错,可我喜欢蜜蜡的梳篦。” “真的只是这样吗?”宝月和元曦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我示意他们过來,弯下腰笑道:“就是这样而已,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持续太久,各退一步就好。我试着戴羊脂玉的簪子,也让他接受蜜蜡的梳篦,这样就好了。” 宝月点点头,对元曦道:“我也对你退一步,你喜欢吃菊花里脊,以后我都不跟你争了。” 元曦红着脸小声说:“上回妹妹说喜欢山鸡的尾巴,我做一个毽子给妹妹玩吧。” 我望着他们露出苦涩笑容,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然很好解开,可是我与启悯……旁人退一步也许是海阔天空,可我若退一步,恐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沒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原是因为还是国丧期,不能闻管弦之声,也不能有歌舞作乐。但元曦和宝月也不知捣什么鬼,偏要我在龙池湖心以画舫设宴,宴请启怀夫妻、启悯夫妻以及两位太皇太妃和十一王、十三王。我拗不过他们,便命人去传话,将一艘最大的画舫收拾出來,到了中秋夜,遍邀诸人在画舫上游湖赏月。 去之前,宝月在我的梳妆台上翻了好半天,似乎并不满意,我也不知她到底要找些什么,便让春分开了库房让她进去找。结果沒多一会儿她就捧着一个盒子喜滋滋的走了出來,春分为难的说:“公主非要拿这个……” 我摆了摆手,宝月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启悯送的那支羊脂玉簪子和羊脂玉项圈。宝月亲自给我戴上项圈,又给我头上插上簪子,笑道:“母后说过的,要各退一步,您就委屈一下吧!”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子。 整理好了却不见元曦,问宝月她却不肯说,我拿她沒办法,只得去南熏殿寻了润一块儿去画舫。润看着我颈上光华夺目的项圈惊叹道:“皇祖母的项圈好漂亮啊!”我还來不及回答,宝月就得意的说:“是我给母后找出來的!”润笑着说:“是,姑母的眼光真好。” 我笑而不语,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去了龙池边上,诸人都已到齐了。上了画舫才发现元曦已在船上,正和俯首的启悯说着什么,看到我们來了,偷偷往启悯手中塞了件什么物事。我瞧着奇怪,更怪的是宝月直跟元曦使眼色。启悯看到我,目光落在我头上的簪子上,随即又看了一下项圈,却沒说什么。 众人纷纷施礼,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落座,备好酒菜,画舫便离了岸边,向湖心驶去。 湖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微微一凛,我侧首问三个孩子:“冷不冷?”他们均是摇头,我摸了摸他们的手,倒是乳母照顾的好。 便瞧着天边一轮圆月,几缕薄薄的云依稀的飘着,月色乍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回头望着岸边,月色下的宫墙如覆了一层银霜,地面上又如水银倾泻,岸边种植的桂花树,隐隐有香气飘來,桂影婆娑,勾勒如画。 “此乃家宴,也无歌舞,只有薄酒一杯,愿大家安康。”我举杯,含笑对诸人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齐齐道:“太皇太后福寿安康,皇上万岁无疆。”一起饮尽杯中的酒,各怀心思的用膳。 我倒是许久未见明素素了,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我看向她时她也故意避开,似乎不想和我有所接触。好在启怀对她还算关心,怕她不习惯这样的家宴,对她温和体贴,帮她布菜。相比之下,倒是启悯和高氏疏远了很多,两人虽坐在一处,却觉得隔得甚远。启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高氏的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元曦,直到元曦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略有所收敛。 我看着启悯喝闷酒,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迎着冷风,也多喝了几杯。 宴毕,画舫又沿着湖边返回到原來的地方,我站起身,船有些不稳,我晃了晃身子,春分忙扶住我。我笑道:“哀家有些醉了,就不陪大家赏月了,你们……自便吧!” 春分扶着我下了画舫,宝月跟在我身后慢吞吞的走着,我回头说:“宝月若是喜欢就留下玩一会,只小心些,别掉进湖里去。” 宝月捂着嘴笑:“母后真是喝多了!”然后竟走过來拉着春分去说了一番话。 我笑笑,也不管她说了什么,春分听完过來扶我,我便将身子靠在她肩上闭着眼走。等她提醒我“小心脚下”时抬起头,才发现这儿不是我的长庆殿,而是沉香亭。 “怎么到这儿來了?”我嘟哝一声,却不由自主的上了台阶,进去坐下,“我口渴的很,去倒杯茶來。” 春分吩咐了一声,然后去关了窗户,道:“您刚才在船上吹了凉风,这会儿先歇一下,喝口热茶再回去。”我眯着眼撑着头,“嗯”了一声,宫人倒了茶过來,我一口气饮尽了,才觉腹中舒服了些。闭上眼又道:“春分,我头疼的很,给我來揉揉。” 春分许久不应声,我正要问她,就觉有人走到我身后,帮我揉着太阳,才揉了几下,我便蹙眉道:“怎么力道这么大?”回头一看,并非春分,而是启悯。再看亭中,早已沒了旁人的踪影,门窗都紧闭起來了。 第五十九章 诛心 启悯递过來一样东西,道:“这是元曦让我给你的,我也不知什么缘故。” 我一看,竟是一把蜜蜡镶宝石的梳篦,不由怔忡。想起那日与这两个孩子说的“小分歧”,又释然的笑了,笑过之后,又觉苦涩,拉着启悯的手道:“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竟让孩子也跟着受罪……”语未毕,却已抽泣了起來。 他默默不言,走过來揽我在怀,好一会儿,等我不再哭了他才放开我。低下头说:“阿娆,我们好好谈谈。”然后坐在我旁边,开始说道:“十年前,你想过今天会是这个样子吗?” 我怔了怔,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十年前我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如何在他的阻挠下也要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又怎会想到今天身处后宫最高位置,甚至连朝堂的决策也能分一杯羹呢!” 他道:“是啊,十年前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就好像你现在也不会知道十年后自己又是如何。你自己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來,又何必担心旁人?” “你是说元曦?” “是,如今我们之间的问題,不就是元曦吗?” “那你可知道元曦对我來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当初他不肯让我生孩子,我费尽艰辛才生下玉儿,可那孩子却死了!后來有了元曦,我怕他步玉儿的后尘才让他当了你的儿子。(.)你的野心那么大,一定要夺得帝位,到时候你的后宫就会像很多个帝王的后宫一样,皇后,贵妃,妃子……后宫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的儿子也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就算你肯放过元曦,你的其他儿子们肯放过吗?兄弟相争!同室操戈!你我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啊!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虽然不能预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些磨难能够阻止的我一定要阻止!”我太过激动,一下子又说了太多,头有些晕眩,忙用手撑着。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拉住我另一只手,道:“阿娆,我答应你,我不会跟别人生下孩子的,好不好?” 我心痛欲裂,他在我面前一再低声下气,可我却说:“若是我们俩的孩子也要争,我只怕会更难过……” 他眸中的失望越來越浓,痛声道:“你还要我怎样?”我无言以对,他缓缓站起來,背对着我,道:“还记得《洛神赋》里的故事吗?曹植爱慕其嫂甄氏,甄氏对他也有情,可是他却被文帝逼得险些丧命,最后不得不远离京城,四处飘零。甄氏见罪于文帝,被文帝冷落至死,曹植也郁郁寡欢而终。你知道我在读这一段史书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旁人或许在哀叹曹植与甄氏这段扼腕之情,可我想的却是:曹植太过无用了,不光保护不了自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所以从前我处处小心,为的是能让自己活下去;可自从见到你,我不由自主的爱上你,我便坚定了让自己强大的心!这样即便遇到和曹植一样的情况,也能保护我爱的人。”他猛然转过身,指着我冷冷道:“如今我自认为足够强大,却不想伤我的人竟然是我最爱的人!你不杀我,却诛我的心!比亲手杀我更令我痛!” 他那样愤怒而失望的看着我,我只觉心痛到一种地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说我的话是诛心之言,可是他的眼神于我來说何尝不是一种凌迟! 我低啜着躲避他的目光,他的手指如铁钳一般钳着我的下颚逼我抬头对着他,冷冷道:“你不敢看我,我偏要让你看着!你不想为我怀孕生子,我偏要你为我怀孕生子!”我还沒反应过來,他已用另一只手扯开了我的衣领,对襟大袖明衣下,就是抹胸长裙,他这样一扯,我便裸1露香肩一片。我來不及遮挡,他已将我从凳上提起,摔在了地上。我双掌着地,雪雪呼痛,他却不管不顾,直将我的衣服剥落,从我身后提起裙摆褪下亵裤就狠狠顶入。 我欲尖叫起來,他狞笑道:“你便叫吧!让他们都进來看看,我们是如何颠鸾倒凤的!” 我咬牙忍着,身痛犹不及心痛,从头至尾一丝快感也无,只感觉似有一把弯曲的锉刀在我身体里进出,我惊痛交加,最后竟晕了过去。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长庆殿的,只记得醒來已是第二日早上了,宝月和元曦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我,我害怕他们知道了什么,回避着他们。春分让乳母把他们带走,然后告诉我:“昨晚王爷叫奴婢进去,说您晕过去了,奴婢可吓了一跳,是用软轿把您抬回來的。” 我抓住她的手,忙问:“我……我当时……” 春分安慰道:“您放心,王爷是从金花落进入沉香亭的,所以除了奴婢,沒人知道当时沉香亭中还有旁人在。对外奴婢就说您着了风寒,沒人怀疑。” 我这才略略放心,又道:“那……我可有衣衫不整?” 春分一愣,忙道:“沒有沒有,奴婢看到您时您只是晕着,并无不妥之处,您是担心王爷对您不敬?” 我沒有说什么,只摆摆手道:“我累得很,你下去吧。” 春分叹了叹:“是,您好好休息。” 我一直睁着酸涩的双眼看着帐幔顶端绣的芙蓉花,不知不觉的落泪,沾湿了枕巾。 既然对外说我得了风寒,那这几日便不能露面,而为了不把“病气”传染给宝月和元曦,他们只能远远的请个安,不能近前。而我,只想避着启悯,却不想并不是我想躲避就能避得了的。 我缠绵病榻快半个月,受不住润每日眼泪巴巴的看着我,终究是在九月前好起來陪他一起上朝。在朝堂上又与启悯面对面,他好似也消瘦了些,我当下命人在我的座位前放了一架屏风,他的面目变得模糊起來。好像这样,我心里就能得到安慰似的。 (ps:对女主有意见的亲们,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來啦!老纸要虐女主啦!灭哈哈哈~~) 第六十章 孕 有些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真不知道那是如何一种痛苦懊悔,如万剑钻心,直入五脏六腑深处。(.好看的小说)我日日与他相见,却又隔着一层屏风,那屏风分明不是屏风,竟似是千沟万壑、千山万水。更兼那一日我去瞧皇帝,正遇见高氏给启悯送秋衣,高氏给他披上披风,他含笑从她手中接过。我坐在凤辇里指甲紧紧攥着掌心。他们向我施礼,他唇边的笑意仍在,可是看向我时,那眼神里哪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森冷寒意罢了。 他连恨都不想恨我,只剩冷漠了。 我的仪仗从他身旁走过,心仿佛在油里煎熬,又像是滚过刀山之尖,锥心刺骨。真是不如不见,不如不见……他们本就是夫妻,两情相悦,夫唱妇随本就该是他们……我又算什么?即便他将來御极,他的原配夫人在那里,我碍着身份,什么都不会是! 直到走过了,才惊觉掌心刺痛,触目早已是殷红点点。 这痛便一直伴随着我又是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來我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每日都精神不振,人很快就消瘦了下去。我彷徨无依,却还要在孩子们面前强装笑颜。但即便这样,有一次我还是听到宝月在责怪元曦:“都是你父王害得母后难过!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元曦闷闷不乐,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无法想他们言明,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十月,天气骤然冷了起來,这一日从早晨起天就阴阴的,早朝过后我与润回到长庆殿用过早膳,然后亲自送润回南熏殿。我再折回时路上下起了雪粒子,夹杂着雨丝更觉冰凉。我坐在凤辇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春分忙道:“风大,要不您先去沉香亭里避一避,奴婢让人抬了暖轿过來。”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就依言去沉香亭坐着。却不想进去了才发现原來启悯也在。我进退维谷,春分小声说道:“您稍坐片刻就好。”我低着头走了进去。 启悯按照常礼对我俯首一揖,我略点了点头,就坐下不语。 春分去命人胎暖轿,其他宫人都站在廊下,我瞧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夹雪,咬着唇沒发出一点声响。 原本他站在半掩的窗边,这时他关了窗户,到我对面坐下,也不言语。 我极力看着外面,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跟我不过数丈远,我却不敢扭过头去看他。 亭中忽然传來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张口说道:“你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我的心一窒,泫然欲泣,痛楚直往心底深处沉着,再沉着……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方帕子,低声道:“你在旁人面前也是如此吗?还是说,这是你对付我的方法?明知我不忍看到你落泪,你就要这般折磨我。” 我用手背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不想看到我落泪,我却也不想在你面前柔弱无助!我不需要用眼泪來博取同情!” 他沒有做声,收起帕子又退回原位坐下,我们谁也沒有再开口。 我却不愿再坐等,起身准备去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一下子起猛了头晕,身子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眼前发晕却倒在他的臂弯里。我挣扎了一下,他却箍紧我,半晌,他低声道:“你就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任他一直抱着,直到春分走进來,他才放开我。春分略显尴尬,低着头说:“暖轿已抬來了。”我便走出亭外,走到门口就觉迎面一阵冷风扑來,我浑身直打哆嗦,眼前花白的愈发厉害,扶着春分直直的瘫软在地。 春分连声唤我,我虽看不见,意识却还是清醒着的,也能听到声音,可就是做不出反应來。只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又抱回了亭中,接着便是一阵叫太医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沒睡多久又醒來,沈七正准备给我把脉。 环顾四周,见还是沉香亭,我大约躺在沉香亭里面的一张贵妃榻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架屏风在跟前,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沈七正诊着脉,忽然脸色大变,不相信似的又细细诊过,然后央我换一只手。两只手都诊过,我蹙眉问:“哀家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死期将至,你也该给我准信儿才是啊!” 沈七踌躇着,连春分都开始催促了,他才结结巴巴的问我:“敢问……敢问太皇太后这个月的月信……可曾來过?” 我一愣,顿觉哪里不好,道:“我的月信一向不准,这不是还在吃着你的药调理么!” 他忽然跪趴在地上,连声说:“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我的面色也变了数变,沉声道:“你起來说话!”他战战兢兢的爬起來,躬身立着,我思虑片刻,命春分去端碗茶进來,手指蘸着茶水,在药枕上写了个“孕”字,道:“可是这个?” 沈七略一犹豫,然后点了点头,又跪下道:“微臣死罪!求太皇太后赐死!” 我冷笑道:“哀家还沒想死呢!你求什么死!” 启悯在外等的不耐烦,绕过屏风走进來问:“到底什么病?”自然沒人回答他,他却已注意到了药枕上还未散去的字迹,惊讶的望着我:“你……你怀孕了?” 春分忙跪下道:“王爷,此事还请您不要声张。” 启悯的眸光立刻变得犀利起來,迅速扫过在场的几人,沉声道:“知晓此事的就你们几个,本王自然不会声张,若还有旁人知道……立刻拖出去杖毙!沈医令,太皇太后此胎就交给你了,若有一丝闪失,沈家满门的清誉恐怕是保不住了。” 沈七和春分暗中对视一眼,隐隐知道了些什么。我叹了口气,启悯又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都退了下去,启悯坐到我身边,柔声道:“今日怕是有些着凉,以后可得好好养着,不要再跑來跑去了。自然,不能再去上朝,等你平安诞下孩子,知道吗?”见我沒有反应,他皱起眉,捏着我的下颚又道:“听到沒有?你腹中的可是我的孩子,要是你不好好待他,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扭过头,沒好气的说:“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赏雪 因那日确实有些着凉,我便卧床养着,启悯每日都会來看我,总会温和的跟我说一会话,我偏不耐烦,他还是耐着性子來陪着我。虽然因为我“又”病了元曦和宝月不太开心,但他们看到启悯对我的态度,都似懂非懂的觉得我们“和好”了。 可我只觉得心烦意乱,这孩子怎么就说來就來了呢!偏偏是这个时候我和启悯正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撕破脸的地步。虽然有了孩子启悯的态度回转了,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啊! 春分端着药碗进來的时候,我又对着帐顶发呆,她把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子上,我坐起來,她忙拿來靠枕让我靠着。我披上一件衣裳拥着被子,道:“外面沒什么风声吧?” 春分笑了笑,说:“哪敢有什么风声呐!要是真有风言风语传出來,第一个沒了命的恐怕就是奴婢了!沒想到王爷……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您藏得这样好。” 我叹道:“沈七说快两个月了,恐怕就是八月十五那晚的事吧!” 春分笑道:“王爷胆子可真大!” 我哼了一声,说:“他都快胆大包天了,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春分眼唇而笑,我红了脸,不理她,端起药碗來一饮而尽,春分忙递上蜜饯,我喊了一个在口中。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春分忙问:“您这是怎么了?其实咱们只要做得隐秘些,不会被人发现的。奴婢已经想过了,您这肚子得六个月才显怀,那时候才刚开春,咱们多穿些就是。若还是不行,咱们就避到宫外去,去上阳宫。” 我摇摇头,道:“我想得不是这个,这些个还远,我想得是眼前。” “眼前?您在鼓励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到底该不该要。” 春分一愣,笑道:“若是沒有,那是防患于未然,可如今都有了,您还在顾虑什么呀!自然是不能不要的,再说,您舍得不要吗?” 我情不自禁的轻轻抚摸着小腹,怎么会舍得不要呢?这都五年了,元曦也快六岁了,沒想到那么痛苦的一次却……也许,真的是天意不成? 春分收拾了一下,说:“您呐就别胡思乱想了!如今要紧的是您的身体,别的就算要担心,也留着以后吧!” 我冲他笑了笑:“知道了,倒是你越來越啰嗦。[]” 她笑笑让人把药碗收下去,又陪着我说了会话,然后让我躺下休息。 我在床上躺了几日,鼻塞渐渐好了,夜里躺在床上似乎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果然第二日开了窗户便见天地一色雪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昨晚大约是下了一夜的雪,远处屋脊上的积雪有好几寸厚。 宝月欢快的小跑进來,看到我已起來了,就扑了过來,春分连忙弯腰抱住她,笑道:“我的小祖宗,太皇太后身子刚好,可经不起您这一撞。”宝月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啦,我不撞母后,就是要给母后请安,然后告诉母后,下雪了!” 我拉着她的小手说:“母后谢谢你來告诉我,宝月最喜欢下雪了是不是?” 宝月用力点点头,然后仰着头看着我笑道:“母后,我们也办个赏雪宴好不好?我们烤地瓜,烤花生吃!还有鹿肉,里脊肉!” 我笑了起來,捏着她的脸颊道:“就算赏雪宴,也要考你们的功课,可不光是吃的!” 宝月嘟起了嘴,我道:“听说太傅前儿教你们对对子了,你可会?”宝月歪着头背诵道:“风对雨,雪对霜,年华对岁月,黄河对长江。”我笑道:“这不是都会么!”宝月立刻说:“只要母后高兴就成!元曦哥哥学得比我好,到时候您多考考他!” 我大笑:“好!”然后吩咐春分:“去,让人准备赏雪宴,记得要备烤肉和锅子。” 春分笑着应了,宝月立刻欢呼起來,一边跑出去一边道:“我去告诉元曦哥哥和润。” 等雪停了,也不必出太阳,我就邀请了上回中秋宴的人來赏雪,就安排在沉香亭里。说是赏雪,其实就是给小孩子玩乐的,还沒开宴就站在廊下看几个孩子堆雪人。 启悯刚得知我要办赏雪时责怪我:“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还操心这个?宝月真是胡闹。”我只笑笑:“又不要我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罢了,只要孩子高兴就好。” 这会儿我站在廊下,他又走到我身侧道:“冷不冷?要不进去吧,别在这儿吹冷风。”说着趁人不备往我手里塞了个圆圆的东西。我好奇的握着,只觉得越握那东西越热乎。他笑道:“这是高昌进贡的暖玉,触手生温,握久了温度还会升,不过不会灼伤你,是极养人的。” 我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笑道:“多谢你,难为你想得周到。” 他亦含笑望着我,我忽觉背后似有两道阴冷目光射來,回头看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谁会注意我? 忽的,正在互相追逐的宝月和元曦相继滑倒,高氏第一个冲了过去,我也紧跟着过去,高氏这才意识到僭越,忙退到我身后,我不管她,慌忙扶起元曦,疾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曾摔倒了?” 元曦连忙摇摇头,宝月在一旁大哭起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而乱了在众人眼里,宝月才是我的孩子,可却先扶起了元曦。我又忙去看宝月,宝月抱住我的脖子哭个不停,我心里酸涩难耐,柔声安慰着,眼神却看向一旁被高氏抱着的元曦。 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太皇太后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先救世子,反而忽略了大长公主啊!难不成,是因为世子是摄政王之子的缘故吗?” 我恼怒的回头瞪着声音的來源明素素。 启怀面色一变,冷声道:“住口!” 明素素顿觉委屈,狠狠瞪他一眼,愤愤的转过头去。 第六十二章 兄弟对立 我让乳母带着宝月回去换过衣裳再來,又命太医來看过,确定两人都沒摔伤,这才开宴。我的胃口本就不好,坐着无非是陪着他们。好在孩子的情绪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特许宝月和元曦可以亲自烤肉,但不许烫伤了自己,他们立即都开心了起來,在一旁围着炭炉叽叽喳喳的。 春分小心的立在一旁给我布菜,一些孕妇不能吃的菜式都放得远远的,而有些菜我看了就泛酸,却只能忍着。正吃着,启悯忽然道:“去拿一个厚实的软垫來。”众人都停下碗筷看着他,他微一蹙眉,身旁立着的太监立即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个软垫过來。启悯道:“太皇太后身子刚好,不宜久坐,垫一下会觉得好些。” 我脸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多谢摄政王记挂了。”抬眸扫过众人,高氏面色冷凝,启怀则关心的看着我,问道:“沒事吧?”我含笑摇了摇头,明素素则气得抓紧了桌子角。 宝月端着一盘烤好的肉类跑过來递到我面前:“母后,烤好了,给你吃!” 那一股呛鼻的碳烤气味直冲入鼻腔,我一个禁不住扭头便吐,春分大惊,忙让人去拿铜盆來。启悯轻喝一声:“宝月!”宝月被吓得愣住,众人也都纷纷起身,好在我吃得不多,一下子吐了个干净。(.好看的小说)心知不好,慌忙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启怀和启悯执意留下照顾我,春分扶我到软榻上靠着,亭中并无旁人,刘有余去找沈七了。启怀和启悯在一旁小声说着什么,启怀面上焦急,两三句便看向我,启悯却一脸坦然。我喝了一杯热水,才觉得好了一些。宝月含泪看着我,我冲她笑笑,道:“母后沒事,只是你烤肉的本领太不到家,都烤焦了,母后被熏着觉得难受才会这样。” “真的吗?母后真的沒事?”宝月还是不肯相信。 沒多久沈七匆匆而來,给我诊过脉,道:“沒事,太皇太后是肠胃有些不适,再加上可能亭中的烟火气熏染,所以才会吐。” 我赞许的看着他,然后对宝月说:“你看,太医都说沒事了,放心吧!” 宝月这才泪眼巴巴的点头说道:“月儿以后再也不烤肉了……” 我笑了笑,对春分道:“这次赏雪办的不好,以后有机会再补过,先让他们都回去,哀家也要回长庆殿休息了。” “是。” 启怀和启悯走了过來,启怀满目疑窦的看着我,我冲他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低下头,走到了一边。春分和白露左右扶着我出去,见明素素和高氏在廊下等候,两人的脸色看起來都很不好,我看了她们一眼,并未说什么,径直上了暖轿回去。 下午我歇了午觉起來靠在窗边看书,春分端了茶水点心进來,说:“您别总靠着窗户,虽是关着的,但总有风漏进來,您身子刚好,可别又着凉了。” 我因中午吐了一回,这会儿刚好饿了,见她沏的是枫露,点心也是清淡的,便用了几块。白露进來禀道:“太皇太后,辅政王求见。”我知道启怀必会來问我个清楚,便让白露请他进來,又屏退了宫人。 启怀穿着绛紫色的圆领絮丝绵袍,领口围了一圈紫貂风毛,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温润。我撂下书,笑道:“老师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这里沒有旁人,您只管问,阿娆必定知无不言。” 启怀望着我,叹了口气,说:“你腹中的孩子,是十五弟的。” 我笑道:“原來老师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急道:“阿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是太皇太后!” “我知道我是太皇太后,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垂下螓首,喃喃自语,“这孩子本不在我的期许之中,忽然之间他就在我肚子里了,前些时候我也在彷徨,到底该不该把他生下來。可是……我实在舍不得……” 他走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双臂,认真的问道:“即便你真的生下这孩子,也不能抚养他,你真的决定站在十五弟身边了吗?” 我如鲠在喉,哽咽着问:“否则,我该如何?” 他慢慢放开了我,眼里深沉的光芒也变得虚无缥缈,他好像在看我,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他抬起手,轻抚着我的眉眼,低声说道:“我以为,从你成为大哥的妃子开始,我们就沒有了可能。我碍着各自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却不想十五弟……原來他的野心这么大。早知如此,当初我真不该……” “八皇兄后悔了吗?”平地一声笑问,启悯站在帷幔后,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们。“后悔让我摄政,是吗?” 启怀并沒有回头看他,而是依旧近乎痴迷的用手指描绘着我的眉眼、鼻梁、唇、下颚……我抓住他的手:“老师,你怎么了?”他笑了笑,说:“你已决定站在他的身边,可我所站的位置,是他的对面,大哥的身边。” 我惊得说不出话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对立,而启怀……他终于觉察出启悯所要的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真正的会当凌绝顶。 “可惜你的大哥已经死了。”启悯不悦的走了进來,把我拉开,揽进他的怀里。 启怀道:“正因他已不在,我更要守住他的江山,至少,皇上还在。” 启悯嗤笑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今日在,也许明日就不在了。” 启怀面色微变,我抚了抚额头,蹙眉道:“不要吵了,我有些不舒服。”启悯揽着的我肩膀对启怀道:“八皇兄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请先行离开吧。” “老师,”我叫住他,委婉哀怨的说道,“我不希望与老师有隔阂,我……”启悯在我肩上的手微一用力,我只能对他摇了摇头。 启怀一走,启悯便和我坐到床边,问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我呆愣片刻,喃喃道:“就因为这孩子,连老师也要与我生分了……” 启悯沉下脸來,道:“难道你我的孩子还比不上他?!”我别过脸,他愤然甩袖离去。 (ps:出了点错,及时改过。) 第六十三章 孝心 天气越來越冷,而我因怀着身孕不能用药水泡脚,那些药材都是活血通经的,绝对禁用!因此今年腿疾无法用药,只能在床上躺着。这样到少了挺多麻烦,总是在外应对旁人难免会被瞧出马脚,这样闭门不出,又免了请安,所以反倒轻松了下來。 可是入了十一月,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每日除了陪着孩子们,便抄写经书。 十一月十七,是玉儿的忌日,一转眼,竟已过去七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抄写经书,做些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衣物给他烧去。 宝月看见我的在抄经,就在一旁看着,然后问道:“母后又想起玉儿哥哥了吗?到时候还带我们一起去烧纸钱吗?”我点点头,道:“到时候也带元曦一起去。”从前元曦不在宫中,我不好明言带他去拜祭,如今他既是我的义子,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叫玉儿一声哥哥。 到了那日,雪下得极大,我们三人乘着马车去东内,到了玄元庙,我被扶着下车,用步辇抬了进去。 跪在一众牌位前,我的目光缓缓飘过,在启恒的牌位上逗留良久,然后才指着玉儿的牌位对元曦和宝月说:“那是你们的哥哥,佑玺。”两个孩子磕了头,上了香。我默默的烧着经书和八岁大的孩子所穿的衣裳。[.超多好看小说] “要是你们的哥哥还活着,就八岁了……”我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想起我腹中还有一个,不管他的到來是好是坏,却因为我有过失去亲子的切肤之痛,所以才不忍心让他连这世间的面貌都不曾见到就离我而去。 宝月懂事的帮我擦掉眼泪,说道:“母后,您别伤心了,虽然您沒了哥哥,但是您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还有元曦哥哥,是不是?” 元曦微微一犹豫,然后说道:“是,太皇太后,元曦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我笑了笑,对宝月说:“你元曦哥哥陪着我到还有几分可信,你长大了可是要嫁人的。” 宝月红着脸说:“那我不嫁人就是了嘛!” 我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好了,东西烧完,咱们就回去。” 火光映照着我的脸庞,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元曦,只觉得他有些心事。回去之后,我打发了宝月去做事,单独留下元曦,问他:“你今日说永远陪在义母身边……”元曦垂下眼眸,道:“是,元曦愿意陪着太皇太后。” 我看着他,柔声问道:“可是你因何犹豫呢?” 元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道:“元曦犹豫,是想着家中母亲……可是后來也想着元曦已是太皇太后的义子,于情于理,元曦都愿陪着您。” 我心中轻轻叹息,这孩子到底还是重情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快去看看宝月吧,她一个人又要闹脾气了。” 元曦立刻一笑,道:“是,您今日出去了一趟,得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说着施了一礼退下。 这次的胎过了头三个月,我的胃口还是沒有好起來,春分有些着急,找沈七來看,沈七道:“每次怀胎都会有不同的症状,太皇太后此次怀相不好,可要微臣开些药來?” “不必,我忍着些就好。”是药三分毒,我总不敢乱吃药,尤其是怀着孕的时候。 沈七也知道我这脾气,自然沒有勉强。倒是宝月和元曦一看到他來救如临大敌,总以为我身体有什么不好,春分给他们解释了我只是胃口不好,他们才放心,不过很快又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启悯自从那日与启怀起了龃龉,便不怎么來看我,一直忙于朝政。我虽不再上朝,但自然有人将朝堂上的动向传至我耳中。如今,两人的势力纷争虽然沒有摆到台面上,但明眼人已觉察出这其中的端倪了。大约也是担心他们的缘故,所以我的胃口才会好不起來吧! 可我若劝阻启悯什么,他只会以为我心中记挂启怀,反倒更加不快。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來,可我沒想到來得这么快,我措手不及,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启悯來看我,只看到我忧心忡忡的,自然猜到是什么缘故,必要我好好养着,不许胡思乱想。 有些事,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他让我别想,我反而时常念及唉声叹气。 这天傍晚,我吩咐了摆膳,可是迟迟不见传膳。春分神秘兮兮的说道:“您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就好,您要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准备些点心。” 我到不觉得饿,只是怕孩子们饿了,只是这会儿却不见他们,便问:“元曦和宝月呢?” 春分笑道:“待会儿您就能看到他们了。” 我满腹狐疑,可她就是不肯说,等了好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春分道:“可以摆膳了。”我只觉奇怪,被扶到桌旁,才发现那香味从此而來,竟是一碗肉羹。宝月和元曦笑眯眯的站在桌旁,春分亲自为我盛了小半碗放在我面前,并道:“这是公主和世子亲自为您烹调的,您用一些,看看口味如何。”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们问:“你们做的?” 宝月得意的点点头,元曦却说:“我们看着御厨做的,不过为了美味,我们找到了波斯国进贡的香料,所以才会这么香。”宝月连忙说:“母后您快尝尝嘛!虽然不是我们亲自做的,但是我们也用了不少心呢!” 我笑着吃下,果然齿颊生香,不仅赞道:“真的很好吃!好香!” 元曦笑了起來,宝月却不依,道:“那您都全部吃掉,不然我哪知道您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们才这么说的呀!” 我哈哈大笑,道:“好,我肯定都吃光,不给你们吃。” 结果我真的在这两个小魔星的监督下全部吃光了,宝月长舒口气,说:“母后要多吃东西才行啊,您可不能再瘦了哦!”我心中酸涩,笑着说:“好,母后一定好好吃饭,不让咱们小公主担心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很担心,以后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吃些,总不能让孩子为我这个大人忧心呐! 我以为吃饱了心情好起來,睡得自然就会安稳些,可是那夜竟困在一个深沉的梦里出不來。浑身都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四肢无力动弹,呼吸不畅。我挣扎着醒來,满身大汗,小腹沉沉欲坠,又胀又痛。我情知不好,大声惊呼着,宫灯渐渐亮起來,我伸手摸向下身,竟满手是血。 第六十四章 子杀子 春分第一个掀开帐幔,看到我满手的血吓得捂住了嘴唇,然后迅速放下帐幔,对随后而來的宫人道:“太皇太后不适,快去传沈医令來!”随后又听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我被钝痛折磨着,几欲晕厥,但正因为太痛而使我无法晕厥。 “春……春……”我低声唤着,春分忙掀了帐幔进來看我,我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孩子恐怕……” 春分抱着我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孩子不会有事,您别害怕,奴婢已让人去找沈七來了,还去请王爷过來,您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 无尽的痛楚密密麻麻的侵袭着我,仿佛有一只手在撕扯着我的小腹,非要拽出那里的血脉不可!我痛得呻1吟,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春分只管抱着我,不停的给我擦泪。等到沈七和启悯先后赶來,我的心已渐渐变冷当沈七给我诊脉的指尖在颤抖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沈七跪下连连请罪,我仰望着帐顶,泪水划过面颊,我紧紧咬着被子,无声哭泣。 启悯把我抱在怀里,我忍痛极力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襟,却只是哭着,说不出话來。我看着他的眼眸深处,漆黑的瞳仁像极了沉沉的夜。(.好看的小说)他紧紧抱住我,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像失了魂魄一样。我的五脏也仿佛被刀绞着,哭着哭着,便晕厥过去。 昏迷里,我只是痛,其他的却毫无意识。依稀觉得有清苦的药汁流入我口中,我勉强咽进去,却觉喉咙一紧,又吐了出來。反反复复,一碗药吐了大半,我连睁眼的力气也沒有,又陷入了混沌。 直到第三天正午,我才有些醒转,才唤了一声:“春……”进來的却不是春分,而是启悯。看到他的样子,我愣住,这才多久,他眼里全是血丝,眼睛也陷了下去,胡渣泛青。听到我的声音便过來抱起我,道:“要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吃力的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无力,看着他这幅模样,想必是日夜不歇全在我身边照拂,顿时又落下泪來。他忙帮我擦了眼泪,低哑着嗓音说:“别哭,别哭,你如今可不能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去上阳宫,到时候只有咱们两人,很快就能再有孩子的。” 我忍不住轻轻抚着小腹,那里好平坦,什么都沒了…… 想哭,却又怕他看到了更为伤心他是孩子的父亲,我尚且能流泪以做哀思,可他却不能,一番苦水只能咽下,心里比我更不好受。 春分端着药碗走进來,看到我已醒了,欣喜的望着我,然后道:“您醒了就好,该喝药了。” “我來,”启悯接过药碗,喂我喝下,我虽难受着,却也尽数把药都喝了进去。启悯道:“还好,你前几日喝一半吐一半,今日都喝了就好。” 我靠在他怀中,春分又道:“王爷,既然太皇太后已经醒了,这儿就交给奴婢吧?您这几日都沒合眼……” “不要紧,我就在这里。”启悯拒绝道。 我心中不安,手无力的推了推他,用尽力才说出话來:“你去休息,快去。” 他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蹙眉摇头:“我累了,你快去……等我醒了再过來。” 春分也道:“王爷且去吧,您在这儿太皇太后恐怕也沒法睡好,等太皇太后睡了醒來,奴婢就去请您过來。” 启悯想了想便道:“好,你记着叫我。”然后对我道:“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來看你。” 我点点头,他放下平躺下,帮我掖了掖被子,又抚了抚我的面孔叮嘱道:“可不许再哭了。”等我闭上眼呼吸平稳了,他才离去。 只是我并未睡着,他一走,我便叫來春分,轻轻喘了口气,问道:“这几日,他都在这儿吗?” 春分点头道:“是,自从您……王爷就一直守着,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肯走,非要等您醒过來……哎,您别哭,您可真的不能再哭了呀!这几日您虽昏睡着,可这泪珠子就沒断过,王爷守在您身边,不停的给您擦眼泪,帕子都换了好几条,奴婢知道您心里痛,可王爷更不好受啊!”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出三个字,其余的话是满腔肺腑却无力说出。春分帮我擦掉眼泪,我闭上眼睡着了。 晚上醒來已是亥时,春分说启悯之前來过一回,见我睡着便沒吵醒我,这会儿已回去了。我道:“那就别去叫他了,让他好好歇一歇。” 我吃了药靠在软枕上,问春分这几日发生的事,春分道:“您放心,这长庆殿上下的口风是最紧的,绝不会传出一点半点去!世子和公主都移居到南熏殿和皇上同住了,这也是王爷的意思,怕他们吵着您。至于当夜您无故小产……事后奴婢也查验过一番,却是一无所获。您是知道的,自从您有孕,长庆殿的一切就格外上心,别说寻常吃食,就是用具都换了一批,所用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那夜接触过晚膳的人都送去了宫正司,可惜至今都沒什么结果。” 我听了,蹙眉道:“连宫正司的人都问不出所以來?那到真是蹊跷!只是这宫里知道我怀孕的并沒几个,更何况也沒人与我为敌啊!”与我为敌的早就被我除尽了,剩下的赵氏和方氏唯恐避之不及,她们也沒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孕。而知道的人,又不可能害我。 春分忙道:“此事奴婢会继续调查的,沈七说过,害您小产的药物很特别,似乎不是中土之物,但那药性极霸道,并非只针对损胎,反倒是伤身……” “不是中土之物吗?”我喃喃低语。 “您……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看着她凄凄笑道:“你也想到了,不是吗?” 春分咬了咬唇,哂笑道:“怎么会呢!” 我问:“沈七可告诉了启悯?”春分摇头,我叹了叹,道:“可见,你也是怀疑的。既然如此,就不必查下去了吧!”我闭上眼睡下去,心如刀绞,痛楚难当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腹中胎儿之死,是因了我另一个亲子的孝心之过! 第六十五章 心字成灰 “不查了?为何不继续查下去?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咱们的孩子吗?”启悯脸色不善的问道。(.好看的小说) 我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所以沒必要查下去,我们的孩子已经沒有了,何必闹得人心惶惶的。” “是你自己不小心?”启悯狐疑的问出这句话來,“你告诉我,你要怎么个不小心法才会在睡梦中沒了孩子,嗯?” 我近乎哀求的看着他说:“别问了好吗?难道你要让天下皆知吗?孩子已经沒了,就算真的找出什么人來,孩子就能回來吗?启悯,求你了,不要再查下去,关押在宫正司的人若是不能再继续当差,就放出宫去吧!” 启悯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查了。你还在月子里,好好养着。” 他走之后,春分对我道:“王爷虽这么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也知道启悯的脾气,便对她道:“让沈七不要多说,如果启悯再追问他,就说我是骤然小产,查不出原因來。” “是,”春分答应了,面上却十分哀苦,望着我道,“奴婢瞧着您,实在是难过,一边是亲子,一边是所爱,却又有说不出的苦衷。[]” 我叹道:“是啊,毕竟元曦也是一片孝心,更何况……他不是启悯的亲生儿子,我与启悯本就因元曦存了心结,若他知道是元曦害的咱们的孩子沒了,不管是不是无心,恐怕都不会放过元曦,” “唉,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春分也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这件事不要查下去为好,真相越早揭开,元曦越危险。 我慢慢修养着,启悯虽然每天都來看我,对我也一如从前的温柔体贴,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像隔了什么似的。沈七告诉我,摄政王已向他问过好几次,他虽然按照我说的话回他,可他根本不信。几次之后,启悯知道从沈七那里问不出什么,有一日跟我说:“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是不温不火的,不如我请外面的大夫进宫來给你看看?” 我立时心下警觉,笑道:“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哪里还有比他们更好的呢?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月子罢了,要是让外人知道,恐怕不好。” 我这样直言拒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四十日后,我算是过了小月子,但大约真是那香料太过伤身,直到十几日后才恢复信期。 小月子才过沒几日,便是启恒的周年忌了,内侍省头儿曹红进來请旨问我怎么办。我道:“有先例在,就按照先例办吧!记得到时候叫法华寺的僧众來做道场。” “是,只是到时太皇太后要出席吗?” 我说:“我自然会出席的。” 曹红却沒应下,反而说:“可是您腿疾未愈,摄政王的意思是,您就不必出席了,还是好生养着。” 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到时候就有劳两位王爷费心了。” 曹红放下心來,笑道:“奴才明白,自会安排妥当。” 到了那一日早起,我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便问春分:“道场在哪里?我怎么像听到了什么。” 春分笑道:“您是听岔了吧?道场在东内呢!隔着这么远,您怎么可能听到?” “是么?”我愣了半晌,才嘀咕了一声。 我让春分把从前启恒给我的赏赐都拿出來,我一样一样的看过,又一样一样的放回去,直到找到那个凤凰于飞的金簪。还是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启恒送的,可惜因它太过华丽,我至今都沒有戴过。我摩挲着簪头那赤金的凤凰,又拂过围绕在四周的红宝石,将簪子斜插在头上。 春分看了,说:“这簪子确实华美,可惜这几年是不能戴了。” 我拔下簪子,道:“给我做个荷包,把簪子装进去,戴在身上就是了。” 春分应下,将簪子收了起來。我便收拾着这些东西,就这样过了一天,晚上收拾的差不多了,把东西都收好。我坐在床上发呆,春分陪着我。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我忽然说道,“这孩子本就來得不是时候,如今被上天收走了,你说,是不是注定的?沒了,反倒不用为以后担惊受怕了。”说罢,我自嘲的一笑,竟然用这样的借口來抚平我的丧子之痛! 春分忽然跪了下去,我不解的看着她,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 启悯站在那儿,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成淡然,看不出喜怒。可是我却害怕了起來,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想解释,可他却沒给我机会。 他把食盒里的盖碗拿出來,放在我床头,说:“听说你今天都沒吃什么东西,我让人炖了些羹汤來给你,你趁热吃了。” “启悯……”我喃喃叫了一声。 他对我笑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來,我喂你。”他温柔的端着盖碗,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喂我喝下。 汤羹是热的,我的心却是冷的。 最后,我鼓起勇气:“启悯,你听我说……” 他又是一笑,站起身道:“我还在奇怪,凭我的本领怎么就查不出是谁害了咱们的孩子呢!却原來……阿娆,你不用说了,其实我知道,除了你自己,谁能在这么周密的防范下除掉这个孩子!” 我惊骇的愣住,他……他竟然怀疑是我自己!我急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他冷冷的看着我,眼里如刀锋,似剑光,直要劈得我体无完肤。“你方才所说我都听到了,沒了这个孩子,省却以后所有麻烦,你不就是为了元曦么!为了你跟他的儿子!”说罢,他的手大力一挥,将盖碗打落在地,“咣”的一声,盖碗四分五裂,我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 我咬着唇,不能解释,也无从解释。最后满腔苦水化作唇边一丝苦笑:“是,是我自己……” “啪!”的一声,他狠狠打在我脸上,我只觉火辣辣的疼,可他眼里的惊痛和愤恨,也让我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绝望。 (ps:自己的亲骨肉被另一个亲骨肉在无心之下害死了,自己还被心上人误会,还不能解释,唉!让虐身虐心,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六十六章 欲语还休 我还來不及为儿女情长的事做个交代,朝堂上却传來令人仓皇的消息:剑南道五州叛乱,起兵者是从前和淑妃的远亲,携李源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谋反!当年和淑妃母家柳氏败落,她的儿子被我杀死,她后來也因行刺皇上被赐死,柳氏一族被诛灭,她的孙子源被贬为庶人,如今被人利用,当了谋反的幌子。 短短几日,叛军已攻陷拓州、霸州、恭州等地,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成都府。朝廷在商量着派谁前去镇压,江陵府却又开始蠢蠢欲动,大有与叛军互为犄角之意。启怀与启悯商定后派子陵率军前往,势必要将叛军压下!可是后方还未安定下來,又传西突厥新任可汗贺戮亲率三十万大军进驻雁门关,欲破关入京! 雁门关一破,京城岌岌可危,霍青当即受封兵马大元帅率军抗敌。 我朝腹背受敌,似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险境之中。我已好几年不曾过个安生年了,今年更是人心惶惶,宫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惴惴不安,來去都是急匆匆的。 谁知这时候,启悯忽然病了,高烧不退好几日,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金花落侍奉着,却不见好转。 我因腿疾不便走动,心下实在着急,每日招太医前來问询,可什么都问不出來。[]情急之下,我便让人用步辇将我抬去探望。 到了金花落门口,宫人纷纷跪迎,春分和白露扶着我下辇,进去大殿,却被启悯身边的梁久山拦住,道:“太皇太后请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我只得在暖阁门前等着,梁久山才进去沒多久,就听“咣”的一声,似是什么摔碎的声音。随即梁久山出來,满脸为难的说:“太皇太后,王爷说……内外有别,王爷此时病着,恐怕不方便见您。” 我心中空落落的,自从那日,他便不肯再见我了……我今日來只想看看他好不好,却惹得他生气。 勉强挤出一丝笑來,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打扰了,让你们王爷好好养着,哀家先走了。” 坐在步辇上,冷冽寒风从四面刮來,扑在脸上如刀削似的疼。我的手笼在袖子里,手里拿着暖手炉,却觉得沒有一丝热意。那四面八方的寒意侵袭着我周身毛孔,骨子深处都是冰凉冰凉的,心都要被冻成冰块,血液也凝固成冰柱,一根一根扎进我的骨肉里,痛,却喊不出声音。 “停下!”我蓦然喊了一声,然后看着沉香亭。 春分了然,道:“太皇太后先去沉香亭里坐坐吧!这步辇实在冷得很,奴婢让人去抬暖轿來。” 她扶着我进了沉香亭,命白露在门口等着,沒有吩咐不让外人进來。然后我与她顺着密道走进,一直走到金花落中启悯的寝殿内。 密道的出口在排书架后面,刚好可以看到启悯卧床休息,只是此时有几位大人在他床前,坐在凳子上与他商量这几日的战事。 “高将军一路南下,风雪渐止,想必不日就能与叛军交锋。霍将军也已到雁门关,只是贺戮大军却未有动向,大约是怕了霍将军威名!” 另一位大人立即接口道:“正是如此,想当年霍将军可是灭了东突的,这个贺戮年少气盛,不知死活,可是一遇到我朝大军,也就怂了!” 启悯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个贺戮,他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弑父弑兄,连叔伯姐妹堂兄弟都不肯放过……让霍青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王爷请放心,霍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 启悯正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阵咳嗽,宫人忙上前來侍奉,只是启悯咳嗽的很是厉害,两旁宫人都手忙脚乱的奉上热茶。启悯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又咳了一阵极力抑制了几下才停了。 几位大臣都跪下磕头道:“请王爷保重贵体。” 启悯抬手示意起身,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位大臣又行过礼,然后依次退了下去。启悯才欲躺下,梁久山又进來道:“启禀王爷,世子进來问安。” 启悯许久未说话,殿中安静,只听得他极力抑制下的低低咳嗽声。半晌才道:“让他进來吧。” 元曦进來请安,满脸担忧的样子,启悯望着他,又是许久不曾说话。我看着心下焦急,生怕他会拿元曦发作,等了片刻,启悯让他起來,又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问了他近日的功课,吃穿可好,然后让他注意身体。末了,又问:“你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元曦道:“儿子每日都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很是挂念父王的病。” 启悯沉默了半晌,问:“太皇太后的腿疾如何了?” 元曦答道:“还是如从前一般,只是太皇太后这几日忧心朝堂和父王,总是吃不好睡不好,儿子瞧着,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唇上都起皮了。” 启悯伏在床边,又是一阵大咳。我听着那咳嗽声,紧紧攥着手心,只怕自己一个不忍会哭出声來。 元曦懂事的帮他抚着后背,忍着哭音道:“父王……您……您沒事吧?” 启悯忍住了,道:“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元曦泪眼巴巴的被乳母带了下去,梁久山重新端了一碗药來,道:“方才王爷摔了药碗,这是重熬好的,您喝下吧。” 启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药似乎极苦,我只闻得苦香四溢,又见他蹙着眉头,打了个冷噤。梁久山忙一摸他的手腕,急道:“王爷怎么又发起烧來了,奴才这就传太医來。” 启悯叫住他:“等等,若是遇见沈医令,就让他好好照拂太皇太后,多炖些滋补的羹汤,她……她身子弱,前阵子又病着,别让她落下病根。” 他说一句,梁久山就道一声“是”,末了等他说完,梁久山又问:“若太皇太后再來,王爷还见吗?” 启悯背转过身去,道:“不见。” 梁久山放了帐幔退下,厚重的帐幔里,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仿佛咳得都喘不过气來。 我眼中含泪,对春分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出了密道,春分叹道:“王爷心中到底还是惦念着您的。”我坐着歇了一会儿,擦掉眼角的泪渍,抬头冲她一笑,道:“我都明白……”语未毕,唯觉遍体生凉。 第六十七章 逃亡 开了春,两边战事吃紧,启悯的病又好好坏坏不见起色。我知道,他那是心病。他恨我“杀了我们的孩子”,却又放不下对我的眷顾,好似在冰与火里挣扎,所以这病才会拖了这么久。而我,也是五内郁结,欲语还休。 过了正月十五,剑南道捷报传來,子陵大破叛军,将叛军击散,收复恭州,又乘胜追击,意欲将叛军全部歼灭。只是雁门关外到动静不大,只有几次小规模的对战,看起來像小打小闹,也都被霍青克制住了,朝中之人不免觉得那贺戮不过是徒有虚名,只是启怀和启悯不敢大意,传令霍青让他千万小心,不要贸然发动大战,免得中计。 仲然将朝堂之事传递给我,我听了,好奇的说:“这个贺戮到底何许人也?两位王爷都似乎对他很是提防。” 仲然道:“贺戮是西突厥老可汗的幼子,生母是汉人,因此从小受尽了哥哥们的欺凌,他忍辱负重,从不将情绪示于人前,却暗中练就了超凡的骑术和箭术。去年他勾结自己的几个叔叔杀了所有哥哥,又在牙帐里设宴将叔伯堂兄弟全部诱杀!后來还亲手斩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头颅,连他的姐妹都不肯放过。他虽大肆杀戮,却颇有手段,突厥人尊重武力高强的人,他算是个文武全才,又懂得收买人心,因此登上可汗之位。” 我听了心下骇然,道:“他果真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样的人难怪他们都防备着!只是他既屯兵在雁门关外,为何又不入关來?我可不信这样一个人会害怕霍青的威名。” 仲然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两位王爷也有如此担心,因此才让霍将军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道:“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 仲然施礼告退,我出了一阵神,仲然……一再拒绝亲事,大有终身不娶之意。罢了,这世上的伤心人够多了,何必再添一个。[.超多好看小说] 到了二月间,天气并未暖和起來,北风呼啸,反倒下了几点雪珠子。原本过了二月十五就不必烧炭的,可是瞧这情景,恐怕暂时还不能撤了炭盆。 二月沒过几日,雁门关战报传來,西突厥宣战,霍青投入兵力,恐有一番大战。 战报才传來沒两天,忽的又说贺戮大军在雁门关只是故布疑阵,晋昌王与其勾结,大开肃州城门,其人已率铁勒部三万骑兵从肃州取道,直逼京师!而他一路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抵挡!京师岌岌可危,大有从前被迫迁都之嫌。 后宫诸人都聚集在长庆殿,我也急得了不得,再沒想过王贤妃的儿子想当皇帝想疯了!竟然会和突厥人勾结!京郊大营的兵力一半随霍青在雁门关,只余下五万人马。但是特勒部的起兵是出了名的精锐,别说五万步兵,就是十万兵力全在,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看着一屋子的孤儿寡母,忽然觉得从前在后宫的种种争斗,到了战争的面前,微乎其微。 曹红一溜小跑跑进殿來,跪下就说:“启禀太皇太后,两位王爷与朝臣们商定了,请太皇太后携皇上公主前往陪都避战!” “哎呀,真的要迁都啊!”赵氏惊慌的说了句,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我瞪她一眼,问曹红:“两位王爷何在?” 曹红道:“两位王爷还在商量着如何御敌,已命人前往雍州调军了。贺戮骑兵來势汹汹,还请太皇太后快些收拾,下午就要离宫了。” “这么快……”我一阵恍惚,又问,“我们都走了,两位王爷和朝臣们呢?” 曹红回道:“一部分朝臣虽皇上与太皇太后前往陪都,两位王爷都留下,誓要守住京城。” 我略一沉吟,见众人都看着我,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等了,各自回宫收拾东西。记着,只管带随身所需的细软,那些贵重的都不必带上,免得麻烦。” “是。”众人纷纷退下,我又吩咐人去给皇帝收拾细软,宝月和元曦那里也需周全。吩咐完了,见曹红还在,便道:“若是摄政王得空,请他來一趟吧!” 启悯已许久不肯见我,这次离别在即,也不知他肯不肯相见。 好在沒多久,曹红请了启悯过來,我已数月未见他,此时见了,觉得他清瘦了好多,虽然还穿着冬装,可依旧觉出长身玉立的模样。 他咳嗽了两声又抑制住,问我:“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我默默看着他,殿中诸人纷纷退了下去,我嘴唇微翕,似有满腔话语要对他说,可是好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倒是眼泪先掉下來。他终究不忍,走过來抱住我,我紧紧搂住他的腰,这才发现他当真瘦了一圈,心中酸楚,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我们谁也沒说什么,直到春分在外轻咳一声,他才放开我,我咬了咬唇,道:“小心……” 下午我便带着润、元曦和宝月上了马车,一行十几辆大车在羽林卫护送下前往陪都。晚上也沒有停歇,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雍州才在驿站稍作歇息。 连日赶路,大家都倦怠极了,我看着三个孩子都睡安稳了,这才和衣躺下。 睡了大半夜,忽听一阵轰然巨响,人声嘈杂,似有喊杀声传來。我惊醒起身,唤道:“來人!” 春分匆匆进來,疾呼:“太皇太后快起身!”说着便去叫醒孩子们。 我耳畔听得的是地动山摇、万马奔腾,马蹄声如潮而至,震得周遭房屋都跟着颤动起來。心中仓皇,手忙脚乱的帮孩子们穿衣,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 刘有余叩门而入,道:“太皇太后,可不得了了,铁勒骑兵攻入雍州城來了!” 我心下大惊:“难道京城已失守了?!”我尽力稳住心神,跌跌撞撞的趴在窗口看向远处。远处,不知哪里來的火把像一条长龙般由远至近快速的移动着。隐约有流矢射來,人们哭喊着仓皇逃窜,羽林卫在外面整装待发。我不及细想,回头道:“快些!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刘有余等一人抱一个孩子冲了出去,春分等扶着我,我只觉脚步沉重,走到外面,见來迎驾的竟是梁久山,他是启悯身边的人,这种时候怎么会在这儿? 我耳边嗡嗡作响,指着他问道:“启悯呢?他怎样了?” 梁久山一身戎装,面色沉痛,道:“王爷亲自率军督战,误中流矢……”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梁久山忙道:“太皇太后万望保重!王爷临……命奴才前來,拼死也要保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快上马车吧!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我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梁久山眼神回避。低头说:“奴才也不知,奴才出來的时候,王爷还沒醒……” 我正愣神间,他冲左右一使眼色,把我推上马车。一上车禄子就狠抽马儿,马儿嘶鸣,拖着我们快跑起來。 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流矢,到处是喊杀声…… 我抱着三个孩子,他们瑟瑟的躲在我怀中,我脑中一片混乱,口中道:“我要回去看启悯!”才掀开帘子往后看看,一直箭矢“嗖”的一声射入,“咄”的一声钉在车厢上。 我们齐齐惊呼起來,好在沒伤到人。我紧紧抱住孩子们,春分高声道:“必定是他们追來了,禄子,把车赶快些!” 耳边呼呼两声,随即整个车厢猛地往地上一扑,我们几个直直的从车厢里滚落出來,在地上滚作一团。禄子从地上爬起來,急道:“马被射死了……” 我顾不得疼痛,忙看着三个孩子,他们多有擦伤,润和宝月吓得哭起來,元曦咬牙忍着,我回头一看身后,有几个异装打扮的骑兵突突而來。梁久山一咬牙,让下属各抱了一个孩子上马,策马而去。 梁久山要來拉我上马,我瘫坐在地,动弹不得,他欲下马,我却指着春分说:“带她走!” “太皇太后……”两人齐齐惊呼。 我冷冷笑着,拔下发髻上的金簪,道:“再不走,我就死在这里!梁大人,你无需瞒我,启悯他……他是不是已经……” “太皇太后不要胡思乱想,王爷虽然昏迷不醒,可太医并未……” “若他当真沒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必定是京城已经失守,他也……你们快走吧!春,答应我,为我照顾好那三个孩子。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说罢,便用簪子抵住咽喉处,喝道:“快走!我双腿残疾,根本骑不了马!” 眼见着追兵越來越近,梁久山无法,只得带上春分,我见春分上马,凄惨一笑,直直将簪子插入咽喉处,冰冷的簪子融入火热的鲜血,我沒有觉出痛,只觉得寒凉刺骨。 春分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边,我又觉身子一轻,眼前天翻地覆,落入一个冰冷的盔甲里,也对上一张冰冷的脸原來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眼前真的会出现幻觉,我笑了笑,看着那张脸叫出那个名字:“启恒……” (ps:啊啊啊啊~~诈~~尸~~啦~~大家不要误会,其实这位主儿是千呼万唤屎出來的男三,哎就是那一坨,叫啥贺戮來的啦~~) 第一章 身陷突厥 明明是在逃亡的路上,明明是残冬料峭,为什么眼前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太液池的一池春水。(.)这是东内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低头看了看脚下,是太液池旁的栈道,我顺着栈道缓缓走着,越走越深,越走越偏僻,依稀可见那熟悉的小船。 我走过去,探进船舱里,看到启悯在看书。他还是从前模样,年轻、清俊,我笑了笑,问:“启悯,你怎么在这儿?” 启悯诧异的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问:“你是谁?” 我愣住,我是谁?我是……我是纪氏芙虞,我是父母的小阿娆,我是先帝的未亡人,我是元曦和宝月的母亲。可我,从來不是启悯的谁。 眼前的小船忽然消失,我一个不及跌入池中,冰冷的池水瞬间将我淹沒,我挣扎起來,可越是挣扎身子往下沉得越快。而这池水远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却是暗潮汹涌,跌宕起伏直把我的身子高高抛起,又重重跌下。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却是昏暗一片,什么都瞧不见。我又闭上,意识沉沦,渐渐又沒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脖子上凉凉的,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异族打扮的少女正给我脖子上敷药。我的头顶是白色的像穹庐一样的帐篷,我还想看看四周,是不是身处在帐篷里,但是只略微一动咽喉处就撕裂般疼痛。 那个异族少女看到我醒了,表情欣喜的说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跑了出去。 我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那少女带着两个人走了进來,一个穿着灰色的胡服,另一个则穿着金色的铠甲。 那穿着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低下头看我,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 棱角分明如刀削的脸,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鹰一般的眼睛射出犀利的锋芒,薄削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启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用力抬起手,想去触摸那久违的容颜。 “这就是汉人的皇太后吗?”他饶有兴致的盯着我问道,声音低沉,像草原上刮过的风。“长得还过得去,可惜是个废物。” 我伸出的手又缓缓放下,他的汉语生硬的很,而且他也太年轻了,根本不是启恒!他只是长了一副和启恒一样的面孔罢了! “可汗,她是太皇太后,那个儿皇帝的皇祖母,汉人皇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那个灰衣人在一旁解释道。 可汗?难道他就是那个狠辣的贺戮!我以为他是个黄头发绿眼睛的妖怪,沒想到却长了一副汉人面孔,也许,他长得像他母亲,可是……又怎么解释他和启恒那么像呢? 贺戮忽然大笑起來,用手中的金鞭轻蔑的指着我说:“这样的女人,也能登上最高的位置么?” 灰衣人笑道:“她曾经很美,十年前在下曾有幸见过她的霓裳羽衣舞,惊为天人。可惜……”他看着我的双腿,摇了摇头。 这个人见过我跳舞?那次的宴会他也在吗?我仔细看着他,却不认识,而我因为咽喉受伤,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來。 贺戮俯下身,冰冷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脸,说:“我对老女人沒多大兴趣,既然她已经醒了,就把她充入女奴的营房,让我突厥儿郎都享受一下当皇帝的滋味吧!” 什么?他竟要拿我去充当营妓!早知如此,当初何不将我杀了! 我用力想仰起头说些什么,可是口中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再用力咽喉处便又撕裂般痛起來,我只能作罢。 贺戮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对我笑道:“我们救你,只是想羞辱你,羞辱你们汉人皇帝!” 我愤恨的闭上眼,不想看到这个和启恒一样面孔却心思毒辣的人! 那灰衣人却说:“可汗,汉人以诗书传家,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太皇太后被突厥当做营妓,恐怕会侵全国兵力攻打突厥啊!据说霍将军对她惟命是从,这次要不是霍青破了我们的大军直捣黄龙,我们就有可能占领京师了。” 听他话中的语气,京城并未失守吗?那启悯他们如何了?我很想问,但我说不出话,就算问出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依你的意思呢?” “既然可汗不喜欢她,不如请可汗把她赏给我吧?反正可汗只是想羞辱汉人,让她做我的姬妾,也算是一种羞辱。” 贺戮一时沒说话,我好奇的睁开眼,正好看到他正看着我,我冷冷看他一眼,又闭上眼不理会了。 “阿齐力,我明明救了这个女人,可她好像很讨厌我。”他又俯下身來,那逼人的气息迫得我不得不睁开眼。启恒的眼神太深邃,我看不懂;启悯的眼神虽然明亮,但讳莫如深;而贺戮的眼神,锐利的像老鹰,看了会无端的感到惧怕。对于我的厌恶,他好像很奇怪似的!这个人险些把我扔去当营妓,难道我不该讨厌他吗?可是当我看到他的脸,我却又讨厌不起來。 他很快觉察出來了,对上我的眼眸说:“到真是有趣,分明讨厌我,可这眼神里却有几分情义。” 看來他并不知道自己和启恒长得很像吧? 他又笑起來,然后站起身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很难看,就让她留在我的营帐吧!让纳木都好好照顾她!把她的伤治好了,让她成为我的姬妾!” 阿齐力脸上略微闪过失望,但还是说道:“是,可汗!” 他走出去沒多久,有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又进來,对贺戮行过礼,然后给我看伤,再对贺戮说了一段突厥语,我沒听清楚。 贺戮脸色凝重,看了我一眼,对老头儿说了什么,老头儿频频点头,最后又施一礼退了出去。 贺戮叫了侍女进來,跟她交代了一番,然后也走了出去。 侍女笑眯眯的坐在我身边,我微微皱皱眉,因为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我只好继续睡觉。 这里一定就是西突厥的牙帐了,我虽然还活着,却与死人沒什么两样。不知道启悯是否还活着,元曦和宝月都还好吗? (ps:贺戮应该会吃掉阿娆的,至于怎么吃,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第二章 他不是他 我自从醒來就在这帐篷里,照顾我的突厥少女每天都给我换药,早中晚给我喂药。(.)那个叫纳木都的老人家也是每天都过來给我看伤,虽然我不懂药理,但我也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有些是关内都不曾见过的。贺戮登基为可汗之后,总领十姓部落,控制了整个西域!西域盛产香料、战马和药材。前朝时,关内与关外还有贸易往來,自从东西突厥分裂,西突厥便彻底将道路切断,汉人不敢出关,而突厥人却屡屡进关骚扰。 贺戮的牙帐建在双河,双河随处可见温泉,虽然下着鹅毛大雪,但帐篷里放上火炉,身下睡的是厚实的动物毛皮做的毡毯,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每每有人进出,总会带进來一股刺骨寒风。 贺戮和那阿齐力自那日后就沒來过,除了突厥侍女和纳木都,我沒再见到别的什么人。只是她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又沒法子开口,沟通成了很大的问題。我只好能不动就不动,有什么要求就用手比划给她们看。 养了大约七八日功夫,我能自己坐起來喝药。过了几日,药量减少,需吃些羊奶,但是那羊奶的腥味儿呛得我实在受不了,还沒端到我面前我就干呕起來。我连连摆手,不肯吃那东西,侍女无法,只得退了下去。可是除了羊奶,我不能吃咀嚼的食物,但流食不是羊奶就是牛奶,都带着腥味儿。我什么都吃不了,只能饿着。 侍女觉得我这样饿下去迟早会饿死,就请來了贺戮,贺戮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起羊奶,说:“你要是不吃,就会饿死!”我冷冷瞥他一眼,现在饿死倒也好,省得等我好了受他**!他不耐的蹲下身,捏着我的下颚,不顾我的挣扎,直接将羊奶灌进我口中。 他捏得我的脸颊生疼,我屏住呼吸,被迫咽下羊奶,有些羊奶还是从我嘴角流出,甚至从我鼻子里呛了出去。他丝毫沒有怜香惜玉的情愫,逼得我将一碗羊奶都喝光才放开我,才放开,我便趴在一边咳嗽,胃中翻涌,呕了几下就要吐。他却一把揪着我的衣襟,喝道:“不许吐!” 我眼中泛着泪光,强忍着呕意,看着他刀削的面庞,冷冽的眸光,还有他方才的低吼……太像了,这一切都跟启恒太像了! 我情不自禁的扶上他的脸,他的脸冰凉,触手并不光滑,到像是生了刺。塞外风霜侵袭,他的脸虽然粗糙,但反而和启恒更像了。启恒的脸,也是这般颜色,这般扎手,他也总喜欢埋首在我颈间,刺得我咯咯直笑。 我眸中含着笑意,张口想唤他的名,可是发出的声音只是“嘶嘶”的,我的眸光黯淡下來,虽说捡了一条命,但大约我的声带也毁了,只怕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 他忽然将我撂下,对外大喊了一声:“纳木都!” 纳木都气喘吁吁的跑进來,贺戮指着我的嗓子对他说了一番话,纳木都摇着头,好似很无奈的说了几句。贺戮大怒,揪着他的衣襟几乎要把他提起來,纳木都慌忙求饶,贺戮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话,把他扔在地上,纳木都跪在地上磕头。贺戮回头看我一眼,指着侍女说了什么,然后走出了帐篷。 我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能猜到一两句,大约是贺戮想让纳木都治好我的嗓子,但是纳木都沒把握吧!能救我的命说明他的医术已经够高超的了,恐怕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我的声音了。 沒过一会儿,两个侍女走进來,帮我穿衣,穿的是胡服,又披上厚厚的大毛斗篷。然后來了两个侍女,她们一起抬起我,出了帐篷。满目都是雪片,现在都是三月份了,关内已是春天了吧?可是塞外这地方,还是大雪纷飞。都说塞外只有两个季节,除了夏天,就是冬天。冬天苦寒,而夏季又酷热,连牙帐都会在夏季挪往千泉避暑。 我被抬进了一座很大很华丽也很温暖的帐篷,帐篷顶端插着一支大旗,旗子上画着图腾。而帐篷里面也有用金色的颜料画就的图腾,看來,这里就是王帐了。 王帐分为两部分,外面是议事的地方,用帘子隔着,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她们把我放在床上,又退了出去。 不多时,贺戮走进來,我惊恐的看着他,往后缩了缩。他不会现在就要……我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摇头。 他皱皱眉,嘀咕了一声:“汉女真是麻烦!” 我知道他们这些突厥人看不起汉人,总觉得汉人文文弱弱,不像他们似的天生就孔武有力! 可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汉女生的! 我忽然庆幸起自己不能说话了,要是能说话,肯定冲口而出就侮辱他,到时候我可想不出來他会怎样暴怒,他可是连亲生父亲都能斩杀的人啊! 好在他只是看了看我,其后有人求见,他就在外议事。突厥人说话掷地有声,不知在商讨什么,前次的大战双方各有损伤,谁也沒讨到什么大便宜。这次也不知贺戮是不是又想出兵进犯了,要是我能听懂突厥语就好了。 他们议事结束,外面就飘进了肉香,然后就听到大笑声。想是到了午膳时,果然,侍女又端着羊奶进來了,我闻到那味儿就捂住了鼻子。侍女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我依旧不为所动,随即就听到贺戮在外高声说道:“我若看到羊奶还在,就只能像今早那样灌进去了!” 我可不想再遭一番罪!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羊奶,捏着鼻子大口咽下,然后又连喝好几口水,趴在一旁喘气。 贺戮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一阵大笑,我知道那笑不怀好意,狠狠闭上眼躺下睡觉。可是心里又不免焦灼,不管如今朝廷局势如何,但若知道他们的太皇太后做了突厥人的俘虏,将來即便我获救,恐怕也难容于世了!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儿,我想回去,想元曦和宝月,也想启悯…… 第三章 识时务 我又昏睡了一下午,夜幕降临,四周燃起了火把,我害怕起來,瑟缩的躲在角落里,可是贺戮一直沒进來,王帐里似乎也沒有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沒坚持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醒來,除了侍女给我端來羊奶,依旧沒人。 这样一连三四天,都沒见他的人影,倒是那个阿齐力在第四天下午來看我了。他递给我一张羊皮纸和一块类似木炭一样的东西,是让我写字。我便写:“你是谁?” 他答道:“我是东突厥人,阿齐雅的哥哥。” 我想起來了,阿齐雅的二哥从小在西京长大,可是后來回到东突,却背叛了朝廷,东突被霍青灭后,逃入了西突厥境地,原來那个二皇子就是他。我点点头,又写:“他去哪儿了?” 阿齐力道:“你是说贺戮吗?前几天他和十姓部落会面去了,昨晚他们又趁夜攻打雁门关,被霍大将军拦了下來,你放心,只要有霍大将军在,他们就进不了雁门关。”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关内的情形吗?”他说不知道,我不太相信,他应该知道,但是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又问:“那天晚上,除了我,还有别的俘虏吗?” 他看着我,眼里有异样的光芒,说:“贺戮从來不抓俘虏,几乎当场就全部杀光,你是唯一一个生还者。那晚他听到有人称呼你太皇太后,所以才放过了你,并救了你。你放心,小皇帝和你女儿都沒事,我们抓到你的时候,雍州大军也围过來了,只能就地带你走。” 我料想他们也沒抓到元曦他们,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就撤兵,必定还驻守在雁门关外和霍青谈条件呢! 只是不知道关内情形到底如何了…… 他看着我抑郁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告诉你,京城并未失守。” 这对我來说已经算个好消息了,我连忙在纸上写:“可曾见国丧?” 他狐疑的摇摇头,道:“并未听说有哪个皇亲贵胄薨逝。” 沒有,沒有!启悯沒有死!他一定还活着! 帘子猛地一掀,贺戮铁青着脸大步走进來,看到阿齐力也在,就说:“你在这儿干什么!”随即看到我手上的羊皮纸,扯过去看了看,扔掉,不耐烦的说:“汉字,老子看不懂!” 阿齐力恭敬的后退一步,笑着说:“我只是问问我妹妹当初在宫里的情况。” 贺戮看向我,我怕他看出什么來,回避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别处。[]他大喇喇的坐在我旁边,我正想往边上挪一挪,他却大力的揽过我的肩,我一个不及扑进他怀里,他身上还穿着金甲,上面似乎还有血腥味,撞得我好疼。 他脱下头上的金盔,扔在一旁,说:“十姓部落的首领让我在他们中挑一个女儿做可敦,哼!他们想当老子的岳丈?想得美!” 可敦?我狐疑的看他一眼,好像就是王后吧? 阿齐力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您挑选出來的那个部落,岂不是地位要比其他九姓都要高一等了?” 贺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來,指着阿齐力说了一串突厥语。阿齐力保持着微笑,无比恭敬的听着。贺戮敛住笑容,整个脸都显得阴森森的,用汉语说:“让他们争!” 阿齐力立刻说:“可汗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阿齐力退了出去,王帐里就只剩下我和贺戮两个人,我还在他怀里。而且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很不高兴的样子。 唉,连生气都这么像。 我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小块地方,他很快就发觉了,继续把我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对我说:“你放心,我贺戮从來不勉强女人,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碰你的。”说着,他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把我推到一边,自顾自的躺了下去:“好久沒睡个安稳觉了,让我睡一会儿。” 等他一闭眼,我就抹了抹被他亲过的位置。但是很奇怪的,被这个陌生的男人亲吻,我并沒有生出反感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 我承认我并沒有将这个时代女子的三从四德作为行为准则,在世人甚至在家人的眼里,我是叛逆的。所以当启恒赐死我的时候我才会怀有那么大的怨念,否则按照世人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我应该从容赴死,不该有任何的不满,还要磕头谢恩呢! 就如同被俘虏一样,旁的女子大约都想着一死了事吧!可我知道启悯还沒有死,我知道元曦和宝月都沒有落入他们的魔掌,我就不再想着死了! 我要活下去,活着逃离这里! 我看着身旁似乎已经沉睡的贺戮,他的金刀就在枕畔,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别说这个人的警觉性十分高我杀不了他,就算真的杀了他,我也出不去!出去也是个死! 启恒晚上睡着的时候,宝剑就挂在床头,微有响动他就会惊醒。启悯更是灵敏的连我晚上翻了多少身都知道!这些当权的人,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若想杀他,等于自寻死路。 所以,我很乖顺的靠在一旁,寻思着怎么出这帐篷,只有出了帐篷,才能摸清地形……可是我的腿又走不了路,得找辆马车來才行!最好有个赶车的人,那个阿齐力看起來对我并无恶意,可他是阿齐雅的哥哥,朝廷与他有灭国的仇恨,他会帮我吗? 这样想着想着,因为每天只喝些羊奶,体力不好,我到先睡着了。 醒來又是暮色四合,火把的亮光透过帐篷照进來,耳中能听到大风吹乱火苗呼呼作响的声音,还有巡夜的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 睁开眼便是和启恒一模一样的脸,却是贺戮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我吓了一跳,要是能发出声音,我准会尖叫起來。 他看着我,沒來由的说道:“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聪明。”说完,不等我反应过來,他就走了出去。 我捂着“砰砰”狂跳的心口,还好,还好刚才沒傻到刺杀他,他肯定沒睡着啊! 第四章 我吐你一身 我的喉咙似乎沒救了,纳木都开始把注意力从我的喉咙移到我的腿上,他对我的双腿不能行动很感兴趣,可是他问的话我听不懂。嘟哝了半天,他去找來阿齐力,让阿齐力和我对话。看來,这里懂汉语的只有这个阿齐力了。 “纳木都想问你,你的腿是从什么开始不能走路的。”阿齐力问道。 我想了想,思绪又回到八年前那个痛苦的夜晚,眉心微动,在羊皮纸上写下:“八年前,在雪地跪了一夜,之后每逢寒冬就走不了路。” 阿齐力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突厥语跟纳木都解释。纳木都一边看我一边跟他说了什么,阿齐力脸上出现为难之色,对我道:“他想看看你的双腿,检查一下你的筋骨。” 我一愣,然后咬着唇摇了摇头。虽然他是大夫,但若是检查难免尴尬,我实在是…… 纳木都咕哝着对阿齐力说了几句,走了出去。 阿齐力对我说道:“纳木都的医术很高明,你不妨给他看看,兴许他能治好你呢?”我别过脸,他又道:“他去请求贺戮了,如果贺戮也允准,你答不答应已沒有关系。”我懊恼的看他一眼,他笑了笑,似乎穿过我看向别处,带着憧憬说:“若是能再见到你翩翩起舞的样子,真是死而无憾了。” 我写道:“你见过我跳舞?” 他说:“十一年前,我化装成乐师,帮阿齐雅打鼓。” 我恍然大悟,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來了,只是当时我并未注意一个异族的乐师,沒想到会是他。 贺戮风风火火的走进來,一进來就说:“把裤子脱了!” 我惊愣的看着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血管都要涨破了。我求救的看着阿齐力,还沒等阿齐力开口,贺戮就不满的说:“你看着他干什么?出去!” 阿齐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我死命抓住被子,咬着牙看着他,他冷冷瞪我一下,一把掀开被子。我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他拧着我的双手,三下五除二除掉我的衣裤,上衣虽留着,下身却只剩下一条亵裤。 有这么被逼着看病的嘛! 我恶狠狠的瞪着贺戮,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來! 纳木都也不磨蹭,从我的小腿骨一直摸到膝盖,好在他在膝盖处停下了,然后又拿出一个小锤子,锤了锤我的膝盖,最后做了一番检查,把贺戮叫出去说了一番话。 贺戮再进來时,我已经穿好衣裤,他却拉起我说:“跟我走。”我要挣扎,他干脆一个横抱抱起我走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雪,不过是小雪。 他抱着我跃上马背,把我裹在大氅里,策马飞奔。迎面打來的雪粒子砸在我脸上像石子一般,我缩在他怀里,脸靠在他的铠甲上,虽然冰冷,但至少不痛。 行了一路,他又抱我下马,说:“纳木都说你的腿需要泡温泉,这儿的温泉多,你随便选一处泡一泡吧!” 我再次被他脱得只剩亵衣亵裤,牙齿不停打颤,然后就被他扔进了温泉池。我在池子里挣扎,他站在岸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混蛋!”我羞恼至极,却不想怒火之下竟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嘶哑,全无往日的清脆动听,反倒像林间惹人厌的老鸦,听着可怖。我愣了一下,摸着自己的咽喉处,那里还缠了一圈纱布,我张开嘴想说话,但这次却又发不出声音來。 贺戮嘲弄的看着我,笑道:“看你瘦的皮包骨,该有肉的地方还是很丰盈。” 我恼怒的拍起水花打在他身上,他却哈哈大笑。他的笑声那样清朗,震得山巅的雪簌簌而落。 泡了一会儿,他示意我上岸。 我不理他,他转过身就走,我连忙爬上岸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一定会自己一个人骑马走掉的。 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尊贵,所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他面前全部剥落。 我不得不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行事。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逃离这个地方,为了见到我的亲人和爱人! 我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这次他只把我抱上马,自己却沒有上來,我正奇怪间,他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长嘶一声,前蹄跃起,我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他大吼一声:“抓紧缰绳!” 我还沒完全反应过來,马儿已经拉开蹄子,发疯一样往前跑去。 我的身体跟骰盅里的骰子一样颠簸起來,若不是我及时抓住了缰绳,我一定会被甩下去! 雪粒子扑打在我脸上,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过,我已经顾不得寒冷和疼痛,紧紧攥住缰绳,伏在马背上不让自己跌下去。 马蹄溅起地上的积雪飞扬,我不知道它跑得有多快,再跑下去我就要晕了。 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口哨声,马儿放慢了速度,转了个方向,往回奔去。 不等马儿停下來,他就飞跃上马,抱着我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笑吧,你笑吧,你就笑吧! 又是一阵疾驰,我们回到牙帐,在王帐前停下。贺戮先下马,准备把我抱下去,他刚张开双手,我就对着他把腹中翻滚着的压抑许久的羊奶和苦药一股脑儿的吐在他身上! 他嫌恶的别过头避开,但他的身上还是被吐到了。 吐完之后,我抓起他的衣袖擦了擦嘴。 “你这恶心的女人!”他暴怒大吼。 出來迎接他的侍女吓得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一下。我却不为所动,冲他挑衅似的扬扬眉,露出洁白的牙齿无声的笑着。 他愣了一下,而我挑衅他的后果,就是被他一只手从马上提下來,几乎是被半拖着拖回王帐,然后脸朝下被狠狠扔在了床上。 我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呼气,他脱下弄脏的大氅,扑了过來,把我翻了个面,让我看着他。狞笑道:“看你精神这么好,一定是沒事了,既然沒事,就该好好伺候我了吧!”我先是惊恐,然后对着他做干呕状,他慌忙站起來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我。 我无辜的看着他,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鹰眼睁得铜铃大,瞪着我,最后愤然走了出去。 我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第五章 鞭打 雪渐渐停了,却不见贺戮,倒是有两个侍女每天都用马车把我拉到温泉池让我泡着,泡完再把我拉回來。沿途我看着四周,远处是绵延不断的雪山,另一边举目而望,除了积雪,就是积雪下枯黄的野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迁徙的牧民,赶着牛羊,拖着大车,车上驮着东西。快接近牙帐时,才能看到数十顶白色的帐篷。 此处地广人稀,要从这里逃出去,不比翻过东大内的丹凤门楼简单! 这天我泡了温泉回王帐,大老远的就听到贺戮那标志性的笑声,侍女抬着我进去,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阿齐力也在,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微笑。 贺戮看到我回來,大手一挥:“过來!” 侍女把我抬到他面前,他把我夹在腋下,对阿齐力说:“行了,你退下吧!” 大家陆续退下,他把我带进卧室,丢在床上。 我满脸莫名其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王者一样笑着说:“阿齐力办事还算牢靠,既然十姓部落都想出一位可敦,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好了!” 十个部落争夺一个位子,战况自然会十分激烈。臣子争斗的越厉害,当权者就越稳坐王位。(.无弹窗广告) 从前启恒不也是如此制衡朝堂和后宫的么!到最后臣子们争得两败俱伤,他就坐收渔翁之利,把他们全部打发了! 贺戮比启恒要年轻许多,计谋却并不逊色。 我看着他的脸,好像又看到了启恒。我向他伸出手,他微微一笑,俯身下來握住我的手,顺势把我拉进他的怀中,笑道:“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说着,薄削的唇就吻了下來。 他的唇好冷,覆在我的唇上摩挲了两下,强劲的舌头直接撬开我的唇瓣和贝齿,探入我口中搅拌着。他太直接太强势,可这一切都和启恒好像,可纵然再像,他也不是……我有些喘不过气來,伸手推了推他,他不为所动,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解开我的衣服,探入怀中揉捏起來。 我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胸膛,他离开我的唇,我忙大口的喘息,可是他一低头,便看到我缠着纱布的脖颈,不悦的皱皱眉,伸手想撕开,但是碰到伤处,我吃痛躲开。他更加不悦,放开我站起身,对外大喊:“纳木都!”纳木都手里抓着一束药草走了进來,贺戮指着我的喉咙问:“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她的伤?”纳木都回了话,贺戮不耐的摆摆手:“尽快治好,最好别留下疤痕。” 我虽然不想太快把伤治好,但是也不想留下疤痕,忽而想起从前春分敷脸的药膏,那药性很慢,沒几个月是不见成效的,刚好可以拖延时间。便拿出羊皮纸把方子写上去,贺戮看不懂汉字,就叫來阿齐力,让阿齐力把汉字化成突厥文。阿齐力写好之后交给纳木都,纳木都面色欣喜,连连点头,然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拿着方子出去了。 阿齐力悄悄对我说道:“那方子一看就是宫廷内用之物,贺戮沒有说明你的身份,你自己要小心,别让旁人瞧出來。” 我对他感激的点点头,也对贺戮减了两份厌恶,既然突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一直保守住这个秘密,将來回到西京,自己的地方自然好遮掩些。 贺戮对阿齐力和我说悄悄话很不满,让阿齐力出去,我拦住他,跟他比划我不能说话,只有和阿齐力能写上两句他看得懂的,希望他能让阿齐力留下,陪我解闷。贺戮虽然看明白了,但还是拒绝了,还道:“汉人不是最讲究男女有别的吗?你这么快就融入西突厥的民风,看來以后时间久了会更快活。”又对阿齐力说:“让人去肃州掳几个官家小姐來,要会说话会认字的。” 我大惊,连连摇头,贺戮示意阿齐力快去,我拉住阿齐力,哀求的看着贺戮。贺戮冷笑道:“怎么?你不是闷得慌吗?我让人來陪你,你却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只想让他陪着你?”我愣住,忙放开阿齐力,阿齐力低着头跪下。我气得狠狠瞪他一眼,他这样反倒让人说不清了! 贺戮冷笑一声,大步走出王帐,阿齐力随后跟了上去,我用尽力气说出两个字:“别去……”声音嘶哑,气若游丝。阿齐力冲我苦笑,道:“肃州有重兵把守,不会轻易就入得了城的。” 原來如此……呵!连试探都如出一辙。 我疲惫的闭上眼,沒多时侍女來给我换药,我掏出小镜子,咽喉处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有指甲盖那么大小,如玉般的凝脂肌肤上这么一块伤疤,到真是白璧微瑕了。 换了药继续缠上纱布,无聊的靠着打发时间。 夜晚,我刚吃过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依稀还听到了女人的叫喊声。我忙坐了起來,生怕贺戮真的攻入肃州虏來官家女子。大帐一掀,走进來一个身穿胡服手执马鞭英姿飒爽的突厥少女。 少女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里立即燃起熊熊怒火,走到我面前,用马鞭指着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突厥话,伺候我的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她身后,小声的回答着什么。 少女忽然勃然大怒,甩起鞭子就往我脸上抽,我慌忙背过身去。鞭子抽在了我的后背,我因帐中温暖,并沒穿多少,牛皮做的马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连抽我好几下,我痛的倒吸凉气,侍女想劝阻却又不敢,我只能咬牙忍着。 后背大约已皮开肉绽了,我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双手紧紧掐着掌心,随即听到一声暴喝,我回过头,看到贺戮冲进來,二话不说夺掉少女手中的马鞭,狠狠打了她一耳光。少女好像不相信似的,捂着脸看着他,然后指着我又说了什么,贺戮用突厥语和她吵起來,少女气得又跳又叫,最后瞪着我,眼里含着泪光,愤恨的跑了出去。 我趴在床头喘了几口气,晕了过去。 (ps:我发现我还蛮有做后妈的潜质的,可以考虑写be了。) 第六章 他的女人 西突厥的政体与东突厥大同小异,但西突厥分两厢十姓,那个抽打我的少女就是咄陆啜下势力最大的射舍提墩的女儿舍提墩步真,深受射舍提墩的宠爱,据说是贺戮的青梅竹马,也是竞争可敦的最热人选。 你要当王后,拿我出气算什么!我又不会跟你争! 纳木都配了疗伤的药,侍女帮我上药,那药并不温和,涂上去先是冰凉,后又灼痛。我咬着牙摇头,把她们推开,不让她们碰我。贺戮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把侍女赶了出去,亲自给我上药。我待要挣扎,他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再动,我就不管你了!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皮肉腐化发炎送命!” 我可不想送命在这儿,可是那药也不知什么做的,他一涂上去,我就痛得发抖。可他脸色不好,也是个沒什么耐心的人,我不敢再惹恼他,伏在床上默默流泪。 他刚开始动作有些粗鲁,后來便轻柔起來,上好药,不能穿衣,免得衣服和血肉粘连起來。他把火炉又移近了一些,忽然抱住我,轻轻抚着背上沒被抽坏的地方,喃喃道:“从前,阿娘被鞭打之后,我也是这样帮她上药的……” 我诧异的抬起头,看到他悲怆的神色,想到他从小因为身世被人欺凌,以至后來大肆杀戮。想來,他从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吧?我忽然想到了启悯,他也曾目睹亲人被伤害,受人白眼受人冷落,从小孤孤单单的长大,战战兢兢的防备着一个不慎便丢了性命。 我默然无语,沒有反抗也沒有挣扎,就这样任他抱着,让他把心底最深处的痛楚释放出來。 他就这样抱着我沉沉睡去,一个姿势维持了半个时辰,我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动作幅度并不大,他却惊醒了起來。问道:“我睡了多久?”我指了指旁边的沙漏,他抚了抚额头,道:“还好,才半个时辰。”随即又愣住,看着我,眸中晦暗不明,低声自语道:“我竟然睡着了……也沒做噩梦。” 我对他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比划着让他再睡一会儿。他摇摇头,起身说:“不睡了,我去巡营,你睡吧。”我看着他离去,叹了口气。我來了这么久,也沒见他在王帐里睡过一次安稳觉。刚才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一次睡半个时辰十分难得似的。 唉,这些男人啊!永远都权力至上,连睡觉吃饭都沒个准。 也不知启悯怎样了,他醒过來沒有?知不知道我落在突厥人的手中呢?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來救我? 他一定会來救我的,我一定要等到他來救我! 我身上受了伤,自然不能再去泡温泉了。(.好看的小说)如今我浑身上下到处是伤,除了两只手能动,真的和废人无异了。不过我丝毫沒觉得懊恼,反而暗自庆幸,还期盼着我的伤好的慢些,越慢越好! 才养了两天,舍提墩步真又來了。 两个侍女护在我跟前,步真扬起鞭子就欲抽打,阿齐力随后跟來,阻止了她。她和阿齐力说了几句,阿齐力让侍女退下,然后对我道:“步真想问你几句话,你可愿告诉她?” 我无奈的点点头,步真问一句,阿齐力脸色尴尬,颇为无奈的说:“她问你是不是贺戮的女人。”我也颇为无奈,然后摇摇头。阿齐力告诉步真,步真又问:“那你想成为贺戮可汗的女人吗?”我仍旧摇头,步真好奇的问:“你不喜欢他吗?”我哭笑不得,原來她以为我是贺戮的女人,抑或她以为我喜欢贺戮,想成为贺戮的女人,所以就莫名的鞭打我? 我在羊皮纸上写道:“告诉她,我只是在这里养伤,沒想成为贺戮的女人,也不会喜欢上他。” 步真听了阿齐力的话,傲慢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几句就走了。我看向阿齐力,阿齐力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沒告诉我她说了什么。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看來步真很喜欢贺戮呢! 也难怪了,若是我在启悯床上看到别的女人,想來我也会气得拿鞭子抽她吧! 我以为打发了步真就安全了,谁知贺戮晚上回來,脸色铁青,也沒和我说话,打发了侍女之后,给我上药,并不像之前那样轻柔。我忍痛等他上好药,不悦的看他一眼。若是不愿做这些,何必勉强! 我只是略略表露不满,他竟怒了,钳着我的下颚怒道:“你这不知足的汉女!你以为自己是谁?从前你是什么太皇太后,现在你不过是我的奴隶!我让你死你便死,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若不高兴了,你就只能生不如死!” 我抓住他的手,口中发出“啊啊”的嘶哑声,他太喜怒无常了!我并沒有得罪他啊! “你……”他显然是怒极了,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两边太阳突突的跳,眼神似乎都要喷出火來。“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也不会喜欢上我,是吗?” 我怔住,竟然是为了这个……他狠狠将我甩开,我扑倒下去,脑中一片混乱。是步真和他说的吗?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生这么大的气啊! “我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他撂下一句话,然后便脱去了大氅和外衣。 我惊恐的看着他,用手撑着连连后退,缩在角落里。他很快除去身上的衣物,露出结实的胸膛,弯下腰提着我的脚踝把我拖了过去。我大惊挣扎着,喊道:“不要,不要!”声音仿若碎瓷刮在青砖上,我奋力大喊:“你说过不勉强我的!我……我身上还有伤!我痛,好痛!” 情急之下,我竟用手去挠后背的伤口,贺戮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怒道:“你这疯女人,你发什么神经!” 我含着眼泪,声音沙沙的念叨着:“我有伤,你说过不勉强我的,不勉强我。”声音虽然难听,但是已经不用太费力气就能说出话來了。 他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说:“好,我不勉强你。突厥的猎人曾说,要想打到上好的猎物,就要有恒久的耐心。我等!”他穿上衣服走了,独留我一人在王帐内瑟瑟发抖。 (ps:启悯:阿娆,跟我走吧,我有车有房还是公务员 贺戮:我什么都沒有,只有…… 阿娆:一颗爱我的真心? 贺戮:不,一车祖传切糕。 阿娆:死鬼,不早说!就你了! 启悯:%¥%&*……) 第七章 抱着我睡觉 我能说话了,纳木都看过我,给我换了一个药方,并说按照这个药方吃药,就算声音不会恢复到从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听。(.好看的小说)而且现在我已不用只喝羊奶,可以吃些咀嚼的食物,可这里的食物,除了牛羊肉就是一种很粗糙的面饼。牛羊肉的腥味儿我受不了,而那种面饼实在太粗糙,咽得我嗓子疼。我宁愿每日饿着,都不要吃这些东西,依旧喝些羊奶。 贺戮对我诸多不满,连我吃什么他都要管,听纳木都说我可以吃些东西而我只肯喝羊奶,他干脆撕了一条羊腿扔在我面前,非逼着我吃下去。 “我不吃,这味儿太大了,我吃了会吐的!”我声音沙沙的说道。 贺戮瞪大眼睛说道:“你再不吃东西肯定会饿死!羊奶你已经适应了,羊肉你一样会适应的!吃,全部吃下去!” 羊奶只要捏着鼻子灌进去就好了,也不用嚼,但是羊肉不一样啊!我总不可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吧!沒吃下去我就要憋死了! 他把羊肉递到我嘴边,我立即掩住鼻子,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撬开我的嘴塞进去。我不满的说:“你要是想让我再吐你一身,就逼我吃吧!” 他嫌恶的皱皱眉,显然对上次被我吐在身上心有余悸。[]撕下一块肉,说:“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如果有可能,就是一辈子,你要是不学会吃这种食物,你就会死!” “我沒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我当即反驳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的脸色沉了下來,“难道你还在做回到关内的梦吗?沒人会來救你的,太皇太后!恐怕你还不知道,那小皇帝被我们突厥兵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辅佐他的两个王爷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焦头烂额!别指望有人会來救你!” 润……润被吓得神志不清了?而启悯还在昏迷中吗?这么多事都积压在启怀一个人身上……而对我的失踪,朝廷又是怎么解释的呢? 我心乱如麻,哀求道:“你放了我吧!” 贺戮冷笑起來,道:“你见过俘虏被释放的吗?这么急着回去,是放心不下谁?” 我张了张嘴,喃喃道:“我的孩子在那里,我的亲人都在那里……” 他无所谓的笑笑,说:“沒关系,等我攻破雁门关,直捣京城,把你的孩子和亲人全部接过來陪你。” “你……你就是个疯子!”我深吸一口气,沒心情再和他周旋。他当然不会放过我,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还是要找机会离开这儿! 我的心不在焉惹恼了他,他也懒得和我废话,将那撕下的肉放在自己口中嚼碎了,捧住我的脸对上我的唇将口中的食物哺进我口中。我惊慌失措,使劲推着他,可我知道这是徒劳!我的口腔被他塞得满满的,他才放开,我立马要吐。他当即喝道:“咽下去!” 我慢吞吞的咽下去,还好,腥味儿不是很重了。 “你这个女人,就是欠收拾!对你好你不领情,非要对你用强的!”他将那只羊腿撕碎,放在盘子里,“今天你必须吃掉这些,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我看着那盘碎肉,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晚上,贺戮回來看到空盘子,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脸:“女人就该乖乖听话。” 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自然不会说我把那些肉都赏给侍女吃了。我想吃米饭,想吃蔬菜,不想吃羊肉和面饼…… 他给我换了药,然后抱着我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就离开了王帐。 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抱着我睡一会儿,时间也从半个时辰慢慢变久,最长的一次睡了近两个时辰。 黑夜和睡眠会让人慵懒,深夜,他睡着了醒來,我也醒了。他不再那么警觉,枕着双臂说:“从來沒有一次睡这么久,以前就算能睡着,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噩梦惊醒一次。可是很奇怪的,抱着你能睡着,并且不再做噩梦。” “你阿娘抱过你吗?”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沒有,记忆中她从來沒有抱过我,因为不敢,如果被那个人看到,就会用鞭子抽她!” “原來如此,想必你是把我当成你阿娘了吧?”小时候沒有母亲的关爱,所以长大了会对年长的女性有好感。 他冷笑一声,望着帐篷顶上说:“那个男人怕我会沾染上汉人的习气!为什么她要是汉女!为什么我是汉女的儿子!”他忽然转过來,面目狰狞的瞪着我:“为什么你也是汉女!” 我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沒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出身,既然父母给了你生命,就该好好珍惜,怨天尤人改变不了任何事。要是能随意选择,我就不会在这儿了。” 他怔了怔,沒有说话。我又道:“也许我无法了解你的过去,但你现在是西突厥的可汗了,从前的一切都不该困扰你。贺戮,你……”我的话还沒说完,他揽着我的肩把我抱进他怀里,激烈的吻落了下來,我无力挣扎。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笑道:“我不仅要做西突厥的可汗,我还要把东突从汉人手中夺回來,重新建成曾经强大的突厥帝国!然后,称霸西域!” 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我试探性的问道:“等你成为突厥帝国的王,称霸西域之后呢?” 他笑了起來,但眸中丝毫沒有笑意,锋芒毕露:“之后,当然是扫平中原王朝了!” 真是年轻气盛啊!他的野心比启悯还大!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我眨了两下眼,说:“我能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吗?” 他立刻板起脸:“你觉得呢?” 我仔细看着他的容颜,这是一张刚毅俊美的脸,就算每日接受风霜侵袭,但还是显得很年轻。比我第一眼看到的启恒还要年轻很多。似乎,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启恒。 “为什么你每次看我的脸,都会恍惚,甚至痴迷?你是觉得我比中原人长得都要英俊吗?”他的问话把我拉回现实,然后我笑了起來,他有些不悦了。 我说:“是,你是很英俊,可惜……” “可惜什么?”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我可以把你当成弟弟。” 他缓缓站起身,冷冷的说:“我不需要姐姐,我的姐姐们,都被我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八章 学骑马 我再次把羊腿赏给侍女的时候被贺戮看到了,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來形容了!我心虚的低着头,喃喃道:“这味道我真的不习惯。” 他冷哼一声,对那两个侍女说了几句,侍女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像在求饶什么。贺戮随即对我说:“她们本该好好侍奉你,可却由着你胡來,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我这就把她们拖出去喂狼!” 我大惊,忙拉住他说:“不要!是我赏给她们的,跟她们沒关系!” 贺戮面目冷玲的看着我,说:“她们侍奉你,就该让你吃得好,睡得好,可是你看看你,瘦的皮包骨头!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死在这儿!这都是她们侍奉不周的缘故,所以她们该死!”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想整天病怏怏的,可是我真的不习惯嘛!你去给我弄点米饭蔬菜來,我一定会吃得白白胖胖的。” 他想了想,道:“好,可是这两人不得不惩罚。” “那就罚她们和阿齐力学汉语好了,”我笑着打趣道。 谁知他却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然后对两人说了什么,两人对我磕了几个头,躬身退了出去。贺戮弯下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也走了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我摸了摸额头,继续无聊的发着呆。这几天外面都沒下雪,有些地方的积雪也开始慢慢溶解了,看样子天气即将回暖,如果天气暖了,我的腿就能动,到时候……我就可以想着怎么逃跑了! 贺戮出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來时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大笑声,贺戮先走进王帐,后面跟着那几个部落首领。我隔在帘子里面,只看了一眼,他们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他们的高兴事对我來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沒再理会,等他们说完笑完出去,贺戮进來看我。对我笑道:“你要的米饭和蔬菜,马上就有!” 我心生警觉,问道:“你从哪儿弄來的?” 他大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你就不必管了,按照你自己说的,有了米饭和蔬菜,就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忽然把我抱起來转了个圈,胡子拉闸的蹭了蹭我的脸。 我推开他的脸皱眉嗔道:“讨厌,又把人家的脸都弄疼了!”语毕,惊觉这样的语气就是从前对启恒撒娇时用的,不由得一怔。 他却好像沒发觉,笑得更加大声了。 中午的食物真的是米饭和蔬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米粒是米粒,白菜是白菜,有油有盐,和普通的农家饭一样。我近乎吃得狼吞虎咽,这些日子,只喝羊奶和药,真的快把我给饿死了! 我吃得正欢,帘子猛地被掀开,抬头便看到步真怒气冲冲的脸。 她指着我说了一大通,我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她被无视显得很生气,打落我的饭碗,蹬着羊皮靴子踩烂了我的饭菜。 看着她这系列动作,我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我说的话你也听不懂,那我现在把话撂在这儿,早晚有一天,你对我做的我一定还给你!” “你……坏……女人!”她忽然蹦出一句生硬的汉语。 我毫不掩饰的笑起來:“咦?你还会说汉语啊!”她又冲我扬起了鞭子,我对她摇摇头,指了指她的脸。她气急败坏,却不敢贸然下手。 贺戮和阿齐力随即赶了过來,贺戮一把夺过她的鞭子,训了她一顿。步真和他吵起來,阿齐力问我:“你沒事吧?” 我耸耸肩,指了指地上的残羹冷炙,无奈的说:“好不容易有顿吃的……”我话还沒说完,步真揪着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來这女人力气真大! 贺戮呵斥了一声,把我抱在怀里。步真指着我,眼中含泪,不知问了贺戮什么。贺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是吗?” 我看看他,又看看步真,步真也正盯着我。我刚想回答,贺戮就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敢摇头,我就宰了你。”我瞪他一眼,道:“我要是点头,你相好的就会宰了我的!”不过这步真不懂汉语,贺戮说的话,她能懂么! 步真生硬的问道:“你……是他的?” 我暗暗着恼,她哪儿学來的汉语!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了。回头瞥一眼贺戮,他唇边似笑非笑,眸中却是冷冽刀锋。我叹了口气,贺戮可比步真难缠呐!无奈道:“算是吧!” 贺戮趁势和步真说了什么,步真并未生气,反而显得很伤心似的,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滚滚而落,可是她生來好强,不等泪水流下,就跑了出去。 什么话杀伤力这么大?早知道我也学一句半句的,就不会被她欺负的这么惨了! 阿齐力也是满脸震惊的样子,贺戮对他道:“你可以出去了。”阿齐力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我好奇的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放下我,道:“我跟她说,要让你做我的可敦。” 我大惊失色:“你开玩笑的吧?” 他轻蔑的看我一眼,道:“当然是开玩笑的,你只配当我的侍妾,可敦?那是西突厥最高贵血统的女子才能胜任!步真是太过分了,险些打乱我的计划,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让她不要再胡來!” 我撇撇嘴,想了想说:“外面是不是不下雪了?我想学骑马。” “学骑马?”他狐疑的看着我。 我特地显得很轻松的说:“是啊,我觉得骑马很有趣,所以想学。你不是说我得在这儿一辈子吗?不学会骑马怎么行?” 他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颚,笑道:“你愿意在这里一辈子,很好,只是你背上的伤还沒好,等你好了,天气也暖和起來了,到时候带你去学骑马。” 太好了,天气一暖和,我的腿脚就能行动自如,学会了骑马,就能逃走了! 我对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他不知我肚子里在算计这些,捏捏我的脸,让人重新去备了一些饭菜來。我全部吃光了,现在开始,要恢复身体的气力,等待时机,逃出这鬼地方! 第九章 日照金顶 修养了七八天,我背上的伤结了一层痂,纳木都竟然配好了去疤的药膏,里面玉屑和琥珀屑好找,就是白獭髓难寻,他换了野猪和獾的骨髓和油脂,却不知效果如何。[]我姑且先涂着,而进入四月后,白天的气温骤然暖和了起來,虽然晚上还是很冷,但至少我的腿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我并未告知别人,所以他们还以为我的腿不能动! 贺戮开始教我学骑马,他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我骑在马上,抓紧缰绳,踩住马镫,身体俯低,然后狠抽马屁股! 第一天才骑了两刻钟,晚上回去我的大腿内侧就火辣辣的疼,第二天真的走不了路了!但贺戮还是坚持让我去骑马,又跑了两刻钟,两条大腿内侧的皮完全磨破了。 看别人骑马好像很容易还很飒爽,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这么痛苦呢! 可即便再痛苦,也必须学会! 我不能什么都等着别人來帮我,现在还不知启悯的身体如何,京城的情形如何,前途未卜,我只能靠自己了 晚上侍女给我上药,贺戮大喇喇的躺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瞪他一眼:“不许看!” 他蔑笑一声:“女人的大腿,又不是沒见过!你的,也不是很美。” 我自小练舞,尤其对双腿的要求分外严格,自认为我的双腿笔直、修长而且骨肉均匀。他这么一说,我立即犯了所有女人都会有的通病,问道:“你见过比我的腿还美的女人吗?是谁?在哪儿?” 他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站起身说:“你要看?我带你去。” 侍女匆匆给我上好药穿上裤子,他抱起我走出王帐,并未走多远,來到马厩旁。我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问:“那个美腿女人呢?”他一抬下巴,说:“喏,就是它,飓风旁边的那匹母马。”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惊悚的问:“什么?一匹母马?” 他道:“是啊,你看它的腿是不是很美?比你的长,比你的纤细,也比你的结实!更重要的是,它的腿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原來他在戏弄我!我一口浊气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好半天才说:“我说的是女人!” 他大笑:“在突厥男儿的眼里,马和女人是一样的,都是用來骑的!哈哈哈哈……” 我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脸上热热的。他止住笑声,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示意卫兵打开马厩,飓风他的坐骑,这两天我学着骑的马打着响鼻走出來,贺戮抱着我跃上马背,我两腿分不开,就这么侧坐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免得掉下去。[] 他骑得并不快,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靠着天空中的星子辨明道路和方向。大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停下,山中传來阵阵狼嚎,好像就在耳边,我有些害怕,小声问道:“狼來了怎么办?” 他低笑了两声,说:“狼來了就把你丢给它们吃了!”我听了更加害怕,紧紧攥住他的衣领,他又道:“不过,看你身上沒几两肉,而且只吃蔬菜,肯定味道不怎么好吃。” 我连忙说:“就是就是,我不好吃的,还是你的肉比较符合它们的脾胃!” 他哼了一声,开始纵马上山,我大惊,他不会真的拿我去喂狼吧!山路是一条蜿蜒的小径,但飓风好似很熟悉样子,并沒花多大力气就到了半山腰,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湖。 漫天的星子亮闪闪的印在湖中,胡说泛着波光,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飓风停在湖边,贺戮抱着我跳下來,往湖边走近了两步。我勾着他的脖子勾得更紧了,怕他像上次一样把我扔下去。好在他并沒这个打算,却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说:“还能有什么?湖水啊!难道你还指望我在里面看到鱼?这黑灯瞎火的!” 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站着。眼神看向远方的山脉和天际,即使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也像星子一样闪烁着异样的流光。他就这样抱着我,站了很久,我都快忍不住了,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说:“喂,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好冷,我困了。” 他把我放在地上,我摸到毛茸茸的草甸,他解下大氅铺在草甸上,又把我放上去,说:“睡吧!” “睡这儿?这……这怎么睡,很冷哎!”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何况这还是在半山腰的湖边,让我在这儿睡一晚,八成会被冻死! 他嘀咕了一声“麻烦”,也在大氅上躺下,把我搂在怀里,说:“这样可以了。” 这男人就是莫名其妙,大晚上的跑这儿來睡觉!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却沒想我很快入睡,一夜无梦。只是早上迷迷糊糊的被他拍醒,我揉着眼睛坐起來,不悦的嘟哝:“怎么了嘛!”放下手一看,顿时愣住,天空湛蓝如玉,白云低垂,太阳还未升起,远处的雪山顶上披着一层金光,那光芒万丈,连绵成一片壮丽的“日照金顶” “好美……”我情不自禁的站起身,由衷的赞叹道。 清晨的山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刺痛,可眼前的美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太阳缓缓升起,光芒愈渐璀璨,最后太阳升上山顶,眼前的湖水也变得金光闪闪。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來沒见过这么美的日出!”我抑制不住的大声笑道,转身看向贺戮,却落入一双清冷的眸子。 “原來,你可以站起來。”他冷冷说道。 我愣了一下,眼珠骨碌乱转,低下头故作惊讶的说:“呀!原來我可以站起來啊!我真的站起來了呢!太神奇了!” 他忽然拉着我站到湖边往下看,金色的湖面映照出他的阴沉和我的惊恐,他怔了好一会儿。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他问:“你看到了吗?” “什么?” “我们的倒影。” 我笑了起來:“当然能看到了,这湖面和镜子一样。” 他站直身子,看着远方说:“这是我们的圣湖,对面的群山,是我们的圣山。” “哦,原來如此啊!”我夸张的点点头,“所以我才能站起來,嗯,圣湖、圣山,真了不起!” 他晦涩不明的看我一眼,道:“走吧!”我连忙跟上,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下好了,不能装走不了路,逃跑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呀! (ps:加更) 第十章 逃跑 我还是继续坚持学骑马,因为我得知到了五月他们就会穿过沙漠迁徙去北面的千泉,距离西京越來越远,逃回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好看的小说) 磨破了皮,就上药,用纱布绑好继续练!每天练习骑马的时间从两刻钟加到两个时辰,下了马基本连路都走不了,是贺戮扛着我回王帐的,脱下裤子血肉和纱布黏在了一切,我咬牙换掉,忍受着所有的痛苦,就为了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学会御马! 我沒想到机会來得这么快,这天照例是我学骑马的时间,但是贺戮要和十姓部落的人商议事情,他大手一挥,说:“你自己去练吧!”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客气的和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去外面跳上飓风如今我的技术也算可以了,连续骑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題。 马儿小跑着离开了牙帐,我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把飓风赶向玉门关的方向。牙帐渐渐被抛在了后头,飓风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我咬着牙,一路往前。 耳旁的风呼呼的吹着,眼前依旧是望不见头的草甸,我不断的夹着马腹,只希望它跑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我忽然直起上半身,看到了!我看到了玉门关!玉门关!玉门关!它就在尽头,飓风,你快些呀!让我回去,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亲人的身边! 我的心狂跳着,都快从胸膛里蹦出來了,玉门关,西京!我要回家了! 身后忽然传來一阵哨声,飓风猛然掉头往回跑,我大惊,狠狠扯着缰绳,喊道:“飓风,飓风!你听话,不要往回走!往前啊,那里……带我回家!” 可是无论我怎么扯缰绳,踢马肚子,飓风就是不听我的使唤,向着哨声的地方跑去。[.超多好看小说] 口哨声來自贺戮,他骑着那匹叫做苍狗的母马追了过來,看到飓风回來,他骑着苍狗慢慢了停了下來。 跳跃的心跌到了谷底,飓风停在他旁边,他冷冷的望着我,我闭上眼,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沒有触碰到意料之中的土地,却被他一把揪住拖到他的马背上。 “你想逃走?”这么明显的行动,我已经沒什么可解释的了。他大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回过头,看着玉门关的方向。那里看上去离我并不算遥远,如果他再晚來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我就能回去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扳过我的脸,目光冷得像利剑,似乎要刺穿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去!别逼我打断你的腿!”说完,他狠狠一夹马腹,苍狗奔跑起來。 我伏在他肩头看渐渐变小的玉门关,仿佛那不是玉门关,而是我此生的希望。希望一点点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我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对他又踢又打,口中哀嚎着,以此來发泄心中的愤懑。 苍狗停下,他把我扔在地上,我跌倒在地,随即又爬起來。他也下了马,冷冷道:“好,好得很!马和女人一样,我都喜欢刚烈的,那样征服起來才有快感!”我怨毒的瞪着他,向他冲过去厮打。可是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轻轻一抬手我就被扔出去好远,可是我仍不服气,爬起來又冲。如此反复三四次,我的力气用尽了,只能躺在地上喘气。 他走到我旁边,用脚踢了踢我:“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我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心情也渐渐平复下來。女人跟男人打架,永远沒有胜算!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强撑着坐起來,说:“我渴了,要喝水。” 他一摸腰,道:“出來的急,沒带水囊,起來,我带你去找水。” 未免我逃跑,我和他共乘一骑,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心,因为我实在跑不动了! 积雪化尽,草甸新长,寒冬的肃杀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青草,放牧的牧民,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流淌。 到了河边停下,我下了马就扑过去喝水,喝完抬头一看,对岸刚好有头牛也在喝水。飓风和苍狗也悠闲的吃吃草,喝喝水,只有我最狼狈。 想想刚才,自己就跟个泼妇一样! 我一屁股坐在岸边,看着低低的蓝天白云,无端叹了口气。生存,还真是改变一个人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啊! 贺戮也在我身边坐下,瞅我一眼,说:“恢复了力气,是不是又想着逃跑了?” 我白他一眼,鼻子里哼出冷气,道:“你最好别给我机会,不然,我一定会逃出去!” 他也哼了一声,说:“你最好别想着逃出去,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我气得转过身不去理他,小河的水很清,是雪山上的雪水融化流下來的,能清晰的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游过一两条小鱼。令我惊奇的是,水面上还飘过一串花瓣。 “好像是桃花……这里有桃花?”我把花瓣掬在手中,惊喜的说。 “这里为什么不能有桃花?不仅有桃花,还有梨花和杏花,到了夏天还能结出桃子、梨和杏子!”贺戮不悦的说道,他将这里引以为傲,而我却不屑一顾。 “是吗?我以为这里只有西瓜和甜瓜呢!”夏天吃的冰碗子,就是这里进贡的西瓜和甜瓜做得。 他道:“千泉夏季的水果多得是,你去了就知道,不比中原差!”历代西突厥可汗都会在夏季去千泉避暑,这也意味着整个夏季我都沒机会逃跑了,我正黯然神伤,他把我拉起來,说:“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去了。” 我看了看远处,依稀能看到帐篷上飘起的炊烟,摸了摸肚子,很不配合的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他看着我,又看了一下天色,道:“可以就近去牧民家里吃晚饭,但是只有羊奶和羊肉。” 我无奈的摊手,道:“那我喝碗羊奶也行。”晚风一起,温度就下降了。 他又嘀咕了一声“麻烦”,带着我去牧民家吃晚饭,我只管任性而为,却不知危险已悄然临近。 第十一章 欢笑与思念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夜沉的极快,一轮弯月斜挂天边,几点星子远远的亮着。沿着河边找到一家牧民,贺戮向牧民说明來意,热情的牧民立刻邀请我们进帐篷中共进晚餐。 这家牧民是五口之家,一对夫妇,有三个子女,长女,此子和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儿。他们家长女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到贺戮,有些羞涩的红了脸。次子十二三岁,对飓风和苍狗很感兴趣,而小女儿则对我很感兴趣。她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我瞧,还忍不住走到我面前摸我的脸,我握住她的小手,笑着把她抱在怀里。 抱着她,就像抱着我的宝月一样。她的年龄和宝月差不多,只是身形比宝月略小些,皮肤也比宝月黝黑,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我褪下手上的一串碧玺手串,绕在她的手腕上,笑着说:“送给你的。” 她好奇的摸着手串,回头看着她的父母,牧民夫妻连连摇手。我笑道:“她和我的女儿一样大,我很喜欢她,这就当做见面礼了。”说完我看向贺戮,让他帮我翻译一下。 贺戮对牧民夫妇说了一番,牧民夫妇好像很感激的样子,然后更加热情的去准备晚饭了。贺戮问我:“你很想念你女儿吗?”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沒说,只是抱着那孩子抚摸着她的麻花小辫子。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烤羊腿,羊奶,马奶酒,还有一大锅的肉饼。我喝着羊奶,慢慢的咀嚼着饼子他们实在太热情,一个劲儿的让我吃,还把羊腿递给我,我连忙塞给贺戮了。他们家长女亲手给贺戮倒满马奶酒,小麦色的肌肤上飞满了红霞,我看着好笑,趁她回过身的时候对贺戮笑道:“这姑娘很有趣,可汗要不要带回去封个妃子啊什么的?” 贺戮瞪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们突厥不像你们汉人那么麻烦,皇后妃嫔一大帮子人闹个沒完!我们只有一位可敦,其余的都是侍妾,就是女奴!沒有名分,或打或杀或卖都沒人管。像你,你就是我的侍妾,要是哪天我不高兴了,就把你赏给我的士兵们。” 我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嘀咕道:“你舍得么!” 贺戮耳朵极灵,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是说:“你看我舍不舍得!”我连忙把饼子塞在口中夸张的咬了一口。 吃完晚饭,牧民拉起了胡琴,他的长女跳起了舞蹈,次子也跟着高歌起來,我虽然听不懂,但是那高亢的歌声,姑娘活泼的舞姿都令人倍感欢欣。就连他们的小女儿也跟着翩翩起舞,旋转起來时那些上下飞舞的麻花小辫像一个个精灵,悦动人心。[.超多好看小说] 我合着琴声打起了拍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少女跳着舞唱着歌走到贺戮面前,对他伸出手,我顿觉有趣,看热闹似的看着贺戮。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也知道这女孩是在邀请贺戮和她一起跳舞。要是我能有幸看到西突厥的可汗跳舞,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贺戮并沒有接受,而是揽过我的肩膀,对那女孩说了一句什么,女孩面色绯红,满怀歉意的看了我一眼,退到了一边。我有些失望的看着贺戮说:“你干嘛拒绝人家,这多尴尬呀!” 贺戮脸上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你懂什么!我要是接受了,就等于接受了她的情义!她今晚就得跟着我走了。” 我摸着被他捏痛的脸,无所谓的说:“那就让她跟着你走好了。” 贺戮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我,我打了个哆嗦,避开了他。 又逗留了一会儿,眼见着夜已深了,我们辞别了这家牧民,准备返回牙帐。 静夜悠远,四面宁静的只听到风声和马蹄声,天阶月色寒凉如水,旷野苍茫天地无垠。 贺戮将我抱在大氅里,风轻轻的吹在脸上,不再那么刺痛,到像是轻柔的爱抚。我还沒有从刚才的歌舞中回过神來,欢快的哼着歌曲的调子,暂时忘却了今日逃跑未遂的怨愤,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高兴吗?”贺戮在我耳边问道。 “嗯,挺高兴的!”我老实回答,“从前在宫里,不能大声的笑,不能随意高歌,吃东西也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能像今天骑着马乱跑,哈哈!” 他抱紧我,低着头,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垂上,我不自主的颤了颤,又听他说:“既然这里这么好,宫里那么无聊,就别想着逃跑了,留在这里不是很好。” 我叹了口气,仰望着月儿,道:“这里虽然好,可毕竟不是我的故里,只有我孤身一人。” 他喝了酒,灼热的唇落在我的脖颈上,低声道:“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想起那两个与我无缘的孩子,我鼻子一酸,“嗯”了一声。他道:“你留下,我会给你很多孩子,我们生很多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一愣,诧异的回过头,他眸中难得可见温情,我脑子一抽,说:“生那么多干嘛?慢慢杀吗?” 他的温情霍然消失,浮上一层杀意,抓紧缰绳冷冷道:“抱着我,不要松手。” 我蓦地怔住,顿时感到不安,胯下的苍狗似乎也觉察出了什么,脚步变得缓慢,抖了抖耳朵,打了个响鼻。一旁的飓风立即靠拢过來,和苍狗并肩而行。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贺戮目光明亮,看着前方,道:“处木昆意欲叛乱,对我不利,今日在王帐和其余部落的人商量着怎么对付,还沒个结果,你却跑了出來,我只好追來,恐怕他们知道了我独自在外。” 我沉默半晌,说:“你这人将來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什么!”他声音高了八度。 我绞着手指,咬了咬唇,说:“本來就是嘛!明知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你还单枪匹马的就跑出來了!你自己死不要紧,可别连累我。” 贺戮恶狠狠的说:“我要是不追出來,你就会被雁门关的守卫乱箭射死!” 我强辩道:“胡说,我可是太皇太后!” 他怒道:“你就是个屁!汉人的太皇太后怎么穿着胡服!” 我怔了怔,泄气的闭上嘴。贺戮停下马解下自己的大氅,系在飓风的鞍上。然后一拍飓风的屁股,喝一声:“去吧!”飓风向着前面跑去。贺戮调转苍狗的笼头,道:“一般人只以为飓风是我的坐骑,希望能引开他们。至于我死不死,就算死,你也得陪着!” 第十二章 叛军 身后似乎传來阵阵急乱的马蹄声,我急道:“他们追上來了!飓风沒引开他们呢!” 贺戮皱着眉,夹紧马腹,苍狗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可它到底驮着我们两个人,这样跑下去,早晚会被叛军追上的。前面传來一丝亮光,是刚才那家牧民,我忙道:“快去躲起來吧!让他们帮我们做个掩护!” 可是到了牧民家不远处,贺戮却停了下來,抱着我跳下马,把苍狗也赶走了。我不解的看着他,他道:“这里只有他们一家,要是追兵追过來,恐怕会连累他们。” 我想想也是,看了看身后,萤火漂浮,黑影绰绰,蹄声震动,如魔似幻,恐怕來的还不少呢!再看周遭,一望无际,恐怕连一只飞鸟都逃不出敌人的眼睛。我心下害怕,抓住他的手问:“怎么办?” 贺戮微一沉吟,目光落在一旁的小河中,问我:“你水性不错?” 我胡乱点点头,道:“还好,游到对岸沒问題。” 他道:“去了对岸也是死路一条。” 我一怔:“那要怎么办?”他就算武力再高强,也不可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况且还有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他当即道:“下水!”说着,就拉着我淌入河中。[.超多好看小说]河水冰冷,最深处也只有一人高,他猫着身子,紧紧搂住我,我努力闭着气,沒多时就听到蹄声从岸边经过,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贸然出水反而惊动了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我快支持不住了,却听他们又回來,用刀枪往水里捅着,我惊惧交加,加上河水寒凉入骨,身子忍不住颤抖起來。而我憋气的时间已到上限,却又怕被岸边人发现,强忍着只觉头晕目眩,手脚发软。意识都开始涣散了,迷迷糊糊中,贺戮的唇贴了上來,给我度了一口气,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他。 岸边的追兵搜索无果,又骑上马返回了,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好一会儿,贺戮将我拉出水面,我连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贺戮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低声自语:“看來他们也兵分两路了。” 我手脚并用爬上岸,边喘边说:“他们走了,可我们……怎么回去?飓风和苍狗都不见了。”方才在水里已经被冻得够呛了,现在上了岸,冷风一吹,更加觉得刺骨。 他抱起我,向牧民的帐篷大步而去。 可是当我们到了门口,我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及至进去一看,他们一家五口全部倒在了血泊里。 “啊!”我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怎么……怎么会这样……” 贺戮却沒太惊讶,只道:“定是处木昆的人逼问他们我的下落,他们不知,便全被杀了。”他放下我,去翻了一套那姑娘的衣物來给我:“快换上,免得着凉。” 我呆呆的看着血泊里的五个人,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她被父母护在身下,可纵然如此,那一刀穿胸而过,还是要了她的命!血还是热的,她的身体也未凉透,手上,还带着我刚才送给她的手串。 贺戮一把拉起我,冷着脸说:“现在可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快换上衣服,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至于他们,你放心,我一定给他们报仇!” 我咬着牙换上那姑娘的胡服,贺戮也手脚麻利的换了牧民的衣服,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嘶。我心头一颤,贺戮道:“别慌,是苍狗的声音。”随即又皱起眉,道:“你先去后面躲着。” “怎么了?”我心里又慌起來,莫非是追兵去而复返? 贺戮把我推到后面,道:“别出声!我出去看看。”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他却笑了笑,说:“怎么?担心我了?刚才还恨不得我死。”我咬了咬唇,道:“你们这儿民风彪悍,我是怕你死了我会被卖掉!”他低笑了两声,说道:“放心,沒人敢卖你!”他拍了拍我的手,走出帐篷。 沒多时我就听到了马蹄声,似乎有好几人,在门外停下,和贺戮说了几句话。贺戮走进來说:“沒事,是牙帐的铁勒骑兵,我们安全了。” 我暗自舒了口气,跟他出去,回头看一眼帐篷,贺戮对骑兵中一人说了什么,那人领命留下。我们骑上苍狗,往回奔去,忍不住回头张望,看到那人将帐篷点火烧了。突厥是火葬,这样他们也算能得到安息了。 跑了一会儿,远远的又见火把的亮光,我心中一突。贺戮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别怕,是牙帐的人。”我心下生疑,还未见到人群,他怎知是他的人而不是处木昆的人呢? 及至走近了我才知道,的确是牙帐的人,而处木昆的人则被围困在中间,卸刀下马,五花大绑。 我狐疑的看着贺戮,贺戮唇边扬起清幽的冷笑,高声用突厥语说了几句话,我只听懂了人名处木昆。处木昆对他狠狠大骂,立即被铁勒骑兵中的人一人阻止。 他们又说了几句,贺戮击掌几下,人群外,骑兵带着一群妇孺赶了过來。处木昆明显激动了起來,又在大骂贺戮,贺戮淡淡说了几句,命人将那些妇孺也绑起來,围在中间。 贺戮又问了处木昆几句话,处木昆硬着脖子沒吭声,贺戮冷笑一声,抬起手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我还沒回过神來,就见四周的骑兵手起刀落,将处木昆和一干人等全部斩杀!连那些妇孺都沒有放过! 我心中生寒,道:“她们不过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孩子,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 贺戮冷冷道:“难道你沒看到她们的眼神吗?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我今日若放过她们,日后她们就会教自己的孩子报仇!二十年后,我就会多一批敌人,他们想得不会是今日我放走他们的仁慈,而是杀害他们父亲的狠毒!”我沒有做声,他又道:“今日若不是我未雨绸缪,将计就计,被杀的人就是我们了。连那家牧民他们尚且不肯放过,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弱质女流!” 原來他早就知道!所以才孤身一人出來涉险,为的就是引诱处木昆倾巢出动,他才能一网打尽! (ps:为了切糕,加更) 第十三章 共浴 处木昆及亲信全家被诛杀,部众愿诚服贺戮的收编入牙帐大军,不愿诚服的全部斩杀! 从前只是听说,但这次对于他的狠辣,我亲眼所见。 回城的途中我一直沒有说话,到王帐时天已蒙蒙亮了,贺戮还要议事,我默默走进里间躺倒在床上,浑身颤抖,头脑昏沉,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一次,看到杀戮,看到这么多人死在我面前。 天渐渐亮了,贺戮议事结束,进來看我。看到我还圆睁着双眼,俯下身问道:“还沒睡?是不是很吵睡不着?”我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往旁边挪了挪,却觉得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皱皱眉,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惊道:“怎么这么烫!”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纳木都,纳木都的身份相当于御医,营帐就在这旁边,他慌慌张张的小跑进來,衣服还沒穿好,忙给我看诊。看完对贺戮说了我的病情,贺戮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对我说:“你发烧了,纳木都去煎药,你忍一下,我先给你降温。” 他叫了侍女进來,端了一盆清水,然后脱掉我的衣服,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我的身体。 我昏昏沉沉的,最后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清苦的药味流入我口中,我不由自主的往外吐,耳边似乎有嗡嗡声,听清了才知道是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贺戮的脸逐渐放大,他含了一口药,哺进我口中,我顺势咽了下去。然后他就一口一口的喂我喝药,我喝着喝着又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來,贺戮笑着说:“你可真能睡,一睡就是三天!” 我看他眼皮底下都是青的,虚弱的问:“这三天你不会都沒休息吧?” 他一脸嫌恶的说:“你睡得跟猪一样,这么大地方都被你占掉了,你让我怎么睡!” 我笑笑,说:“以前你不也不好好睡觉的么!也沒见你这么累过。(.无弹窗广告)” 他哼了一声,冷冷道:“既然醒了,就起來自己吃东西吧!”他叫侍女端來吃的,我一看,竟然是白粥,还有腌黄瓜!我口中正发苦,胃口也不好,但是看到这么亲切的食物,我还是坐起來,把一碗粥都吃光了。 贺戮去了外面,侍女在伺候我,等我吃完还给我一碗水漱口。她们微笑着看着我用汉语说:“你……生病……可汗……照顾……你。” 我眨眨眼,笑道:“你们的汉语学得很快嘛!看來阿齐力教得很用心哦!” 她们红着脸低下头,我又说:“我好像出了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些热水,我想洗澡。”她们点点头,然后下去安排。 过了一会儿,贺戮扛了一个大木桶进來,不耐烦的说:“你可真够麻烦的,吃东西要挑剔,洗澡还非得要热水!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在小河里随意洗洗。” 我白他一眼:“是啊,姑娘们洗的时候,你们还能趁机看看!” 谁知他吹了一声口哨,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等着侍女烧好热水,把木桶注满,然后把贺戮赶了出去。 身体漫入热水中,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的叹了口气。靠着木桶边缘,眯起眼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 感觉水温有点冷了,正准备叫侍女进來加些热水,來的却是贺戮。我忙双手抱胸,秀眉倒竖,斥道:“你怎么随便就进來!小时候偷看姑娘洗澡,长大了也不学好!” 他把热水倒进來,说:“有什么好遮的,你发烧的时候我该看的都看过了,不该看的也看过了。” 我咬了咬牙,暗骂一声:“流氓!” “流氓?”他的眉毛也竖起來,伏在木桶边缘看着我说,“你是我的侍妾,我是你的男人,我不仅能看还能任意处置,你竟然说我流氓?” 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趁人之危!”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站直身子开始脱衣服,我大惊失色:“你要干嘛!” “既然有热水,那就顺便也洗个澡了。”他很平静的说。 我张大嘴巴愣了好半天,他很快脱去了上衣,我才尖叫起來:“住手!住手!”他才不会听我的,自顾自把裤子也脱了,我捂着眼睛大叫:“混蛋!流氓!” “哗啦”一声,他跳进浴桶,水满了出去,我闭着眼使劲推他,他却拉着我的顺势把我拥进了怀里。彼此的身体贴合,我瞪大眼睛,才看到他唇边带笑,我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男女共浴,这还是头一次。 “你……你……你不能勉强我!”情急之下,我说出这句话。 他眉毛扬了扬,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和你洗个澡而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吗?”他伸手來摸,我连忙躲开,打开了他的手。他却不生气,另一只手紧紧搂住我的腰,我挣扎不得,越是挣扎反而会有摩擦。 我回避着他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洗好了,让我出去。” 他含着我的耳垂低声道:“这么快就洗好了?再泡一会儿吧!” 我一阵恍惚,启恒……他也很喜欢吻我的耳垂,喜欢感受我的轻颤。我闭上眼,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别动……” 他在我耳边轻笑两声,爱抚着我的脊背,我身子轻轻一颤,环住他的脖子。相拥了一会儿,他勾起我的下巴,狠狠衔住我的唇吮吸着,我只觉晕眩,几乎喘不过气來。他的舌头用力撬开贝齿,探进口中缠住我的舌尖。我嘤咛一声,浑身发软,双眼迷蒙的看着他的脸,心底却默默唤着:启恒、启恒…… 他的双手缓缓在我身上游弋,将我压在浴桶边缘,坚硬的下体抵在我双腿间。我半跪着,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他意欲分开我的双腿,只要再一用力,他就能完全占有我了。 我的心慌起來,提醒自己他不是启恒,他不是! “不……不行……”唇齿交缠间,我溢出低语。 他揉捏着我的纤腰,轻喘道:“你觉得现在,还停得下來吗?” “不……不……”我想推开他,可是有气无力。小声的哀求道:“我的身体还沒完全康复……我、我还沒准备好!” “可我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蓄势待发。”他深深凝着我,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下体上。我惊叫一声,什、什么!是我的手太小了吗?竟然握不住……这样的庞然大物,我的身体怎么会受得了呢! “不要,不要!”我奋力挣扎起來,水花四溅,贺戮蹙眉放开我。我畏缩着说道:“我真的不太舒服……” 他的眸光冷了下來,脸色阴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正觉得害怕时,外面传來阿齐力的声音:“可汗,在下有要事求见!”贺戮还是一动不动,我小声提醒道:“别误了事。” 他豁然起身,那庞然巨物就在我面前,我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忙转过去当作不见。 他跃出浴桶随意擦了一下水渍就穿上衣服出去了,我心有余悸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浴桶,穿上新做的胡服,叫侍女进來绞干头发,靠着炭炉烘干。 天气越发暖和,大约再过沒几日牙帐就要迁徙去北面的千泉了,这次逃跑不成,迁徙之后,恐怕已经沒有下次了。 我长叹一声,准备出去走走,经过贺戮身旁,他叫住了我,脸上阴晴不定,我看了一眼阿齐力,他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贺戮对我冷冷一笑:“太皇太后?”我不解的看着他,他从王座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缓缓说道:“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沒有太皇太后了。” 我的心“砰砰”狂跳,感觉像出了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戮冷笑两声,转身对阿齐力说:“你告诉她!我若说了,只怕她不信!” 阿齐力抬眸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下,低声说道:“玉门关传來消息,汉人皇帝大赦天下,太皇太后……薨逝。皇家上下守丧三年……” “你胡说什么!”我攥着手心,轻斥道。 阿齐力看着我说:“我并沒有胡说,玉门关内百姓家家户户都换上了白幡……你如果实在不信,可以登上山顶,完全能看到玉门关内的情形。” 我脚下发软,踉跄了两步,阿齐力满目同情,正要上前來扶我,我摆了摆手,喃喃道:“太皇太后薨逝……这世上再也沒有太皇太后,沒有纪芙虞了……我还怎么回去……我回去了算什么……” 贺戮一把提起我,沉着脸说:“如今,你还想着回去?你的后路已经断了,即便回去,也沒人会承认你!皇宫里的人,已经决定彻底将你遗忘!除了留在这里,你别无去处!” 我漠然的看着他,眼眶生涩,却不觉心痛,只觉麻木。 回不去了,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ps:不好意思大家,之前太大意有处硬伤,和西突厥交界的地方是玉门关,不是雁门关,特此更正。) 第十四章 千泉 四月下旬,牙帐拔营,往北迁移。 从双河到千泉,途中要经过一片沙漠,大队人马通过,前后花了大约半个多月。沒有车,只有骆驼队和马队,我骑在骆驼上,头上戴着帏帽,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免得被热辣的阳光灼伤。 五月,此处已进入夏季了。 一望无际的沙漠,看不到尽头,即便我前前后后都有人,耳边还能听到驼铃声,我还是生出了对世间万物的敬畏之心。 只有到了这样的天地间,才会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忽而忆起从前和春分说的话來,后宫的女人正是不知天地宽广,所以才会斗!女人,只会想成为那个弹丸之地的主人,而男人,则想着如何变成雄鹰,成为这天地的主人!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了,一个是不知天地之宽广守着门户斗个沒完,一个是知道疆土的无垠才想着征服。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齐力,掀开帏帽笑道:“我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安葬自己的地方了。” 阿齐力骑着马,走快两步到我身边,问道:“你想葬在哪里?”随即低声道:“西京太皇太后的金棺已经葬入先帝陵寝了,恐怕你真的要别地而葬了。” “是啊,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我淡淡的笑了笑,指着这片黄沙说,“等我死了,就葬在这里。” 阿齐力好奇的问:“为什么会想到在这儿?我们突厥是火葬,你是汉人,汉人都是土葬,那也要择一处风水宝地才是,怎么会想到沙漠呢?” “因为这里亘古不变,”我叹道,“除了黄沙就是黄沙,沒有一丝变动。我如果葬在这里,不管过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的骸骨还是那副骸骨,不会被腐朽。” 阿齐力怔了怔,笑道:“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那,你可有最不想安葬的地方呢?” “水里!”我很快说道。 “为何?” 我皱皱眉,嘀咕说:“会被泡的很难看的,而且……还会被鱼吃掉。” 阿齐力哑然失笑,然后说:“可是若在沙漠里,也会被飞鸟吃了呢!天葬,听说过吗?” 我看着天空划过飞鸟的羽翅,吐了吐舌头,道:“不说了,怪慎人的!” 阿齐力笑起來,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贺戮听到这儿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驱马來到我身旁,冷冷看了我一眼。即便隔着帏帽,我也能感觉到他的不悦。阿齐力识趣的退到了后面,贺戮对我伸出手:“过來!” “不要,”我看了一眼之前与他并肩前行的步真,她正回头望这儿瞧呢,我忙拒绝了! 贺戮才不会管我拒绝与否,搂着我的腰把我抱到他前面,我挣扎了一下,不满的说:“还嫌我被鞭子抽得不够么!”他把马鞭塞进我手里,一夹马腹,飓风加快了步子上前,他道:“她要是再敢抽你,你就抽回去!我的女人可不是这么懦弱的!” 我摸着乌金的马鞭手柄,低声道:“真的抽了她,谁知你会不会又心疼了呢!”、 他狠狠一捏我的手,我吃痛吸了口气。他御马至最前,回首高声对大家说了一句,众人应和,加快了脚步。 半个月后,行营抵达千泉,千泉位于天山北麓,库腊加特河上游一带,既有森林,又有草甸和千股泉水,景致十分优美。 牙帐所在地不再是安营搭帐,而是白墙穹顶的宫殿,掩映在林泉之间。虽然不及西京皇宫,但也别有一种异域风情。 我好奇的抬着头打量着殿中墙壁上的壁画,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色彩斑斓,有突厥人,也有汉人,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个绚烂多姿的故事。 我被壁画吸引,驻足不前,两个侍女小声的提醒了两句。我想着在这里要过上五个月,到也不急于一时,先跟着她们去了住处。终于不用和贺戮挤在一个帐篷里了,贺戮的住处在前面的大殿,我就在后面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隔了一道走廊。 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我确实很累了,让她们打了水來我先洗个澡,换了一身轻便的胡服,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比起在沙漠里,这里的确很凉爽,比九成宫还要舒适。 九成宫啊……西京,我遥远的故乡,这辈子我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了。 启悯,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呢?沒有我,你的皇权、你的帝位都唾手可得,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你去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我闭上眼,轻轻唤了一声:“启悯……” 醒來,已是傍晚,贺戮说过今晚有什么篝火晚会,侍女立在一旁等我起身更衣。 我换上一套大红色的胡服,头发也和突厥女孩一样结成了麻花小辫,但沒有她们那么多,只是象征性的结了几根,其余的头发则自然垂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肤色白皙,我看上去和一个突厥女孩沒什么两样了。 既來之,则安之。 要我穿过一片沙漠逃跑,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所以,我只能在这儿等上五个月,等到十月回到双河,再另行打算吧! 侍女给我身上挂了一些银饰,说:“可汗送给你的。”我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银饰,和她们一起出去,先找贺戮,再与贺戮一起参加什么篝火晚会。 贺戮看到我这身打扮很是满意,不过他说还缺了一样东西,然后命人不知从哪里找來一块绣着细碎银饰的大红色头巾,亲自为我包上。红头巾一直垂到了我的脚踝,和我的衣服很配,我歪着头看着他,他一眼不眨的盯着我。我妩媚的笑了笑,说:“很美吧?都看呆了。” 他瞪我一眼,冷冷道:“再美,也只配得上做我的侍妾!” 我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道:“是啊,只有步真才配得上当您的可敦!” 门口叮当几声,步真欢快的跑了进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只是步真看到我也在,原本欢快的脸上立即满是阴霾。她上下打量着我,和贺戮说了什么,贺戮冷着脸沒理她。她又看向我,咬着牙点点头,用马鞭指了指我,转身走了。 我连忙从贺戮腰间把乌金马鞭夺了过來,他蹙眉:“你要做什么?”我一本正经的说:“以备不时之需!”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想用这个和步真抗衡么?沒学过鞭法的人,控制不住这根鞭子。” 我立即道:“那你教我!” “好!”他爽快的答应了,“明天就开始教你,骑马、扬鞭,这些都是在草原生存的技能,你还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只是今晚你得跟在我身边,伺候我!”说到最后一句,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贴着他的身体。 我连忙把马鞭还给他,摸了摸被撞疼的胸口。他哈哈大笑,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出去。 (ps:选第四个选项的亲真是重口味中的重口味啊!简直就是川香麻辣味啦!) 第十五章 学鞭法 篝火晚会就是一群人,围着一堆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贺戮坐在主位上,我被他像夹小鸡一样夹在怀里,看了一眼两旁的部落首领,他们的怀里也抱着一两个妙龄女子,不由得微微蹙眉,挪了挪身子。贺戮低头看了我一眼,手臂收拢,让我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们高声用突厥语说笑着,我听不懂,遂拿了贺戮的腰刀切羊肉玩儿。我把羊肉切得一小块一小块,他并未在意,等到他低下头找他的羊腿时,却只看到了一桌的碎肉。 我抬头冲他笑笑,他目瞪口呆,我以为他定要斥责我,却听他淡淡说了句:“小心伤了手。”便收了腰刀。我正诧异间,席间一声碰撞声,接着便是有人高声怒骂,我抬起头,右下首一个首领站起身來,狠狠打了伺候他的女子一耳光。那女子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一声不吭的跪趴着。 那女子只是不小心撞翻了他的酒碗…… 我惊骇的看着那女子被拖了下去,又看了看旁人,旁人似乎都不以为意,好像此事已见怪不怪了似的。 贺戮说了什么,那首领嘟嘟囔囔的,将另一个女子粗暴的搂在怀里,说了一句,引來周围人大笑。(.)贺戮一击掌,一群歌舞伎上前献上歌舞。 我心惊胆寒,突厥人只重视嫡妻,对于位卑如侍妾的女子则是召之即來挥之即去,一个不满便弃之若敝履。想想我也不过是贺戮的“侍妾”,形同女奴,他待我倒是不错。如果因为这点枝末小节就触怒了他,我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一曲歌舞结束,正思付间,又一声高亢的女声平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随着那声音渐渐逼近,一个靓丽的红色身影映入人们的眼帘。 “步真?”我低语了一声,看向贺戮,他面目冷峻,表情淡定,沒有一丝动容。 步真踏着舞步缓缓走來,绕着篝火转了一圈,步真的父亲射舍提墩脸上难掩骄傲之色。随后,她就來到贺戮面前,一边高歌一边提起酒壶给贺戮倒了满满一一碗酒,递到贺戮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贺戮身上,我隐隐感觉到了贺戮的不悦,正准备悄悄脱离他的手臂,他却用力一揽,我险些撞在桌上,忙用手抱在他的胸前。 步真继续举着手臂高歌,只是那声音从高亢到婉转,又至凄厉,让人闻之不忍。[.超多好看小说] 要是今夜贺戮让步真在众人面前沒脸,只怕步真会更加憎恶我了。 我哀求似的看着贺戮,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他皱皱眉,推开我,站起身接过了步真手中的酒碗。我逃也似的退后几步,步真见贺戮喝了酒,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我退到一旁的阿齐力身边,小声问:“喝了她的酒,是不是就等于接受了她的爱意?” 阿齐力道:“只是接受,并不代表回赠。若要回赠,就要自己斟一碗酒给她,然后唱歌给她听。” 又要贺戮唱歌啊?我低声嘻嘻笑起來,阿齐力笑着睨我一眼,道:“你笑什么?贺戮不仅能征善战,也很能歌善舞,你可别小瞧了他。” 他也能歌善舞?我看着已经坐下的贺戮,脑海中浮现出他唱歌跳舞的情形,顿时打了个寒噤。 这时,不知从哪儿又出來两个少女,纷纷向贺戮敬酒。她们的服饰高贵,并不像一般女子,我不解问阿齐力,阿齐力说:“这是其他部落挑选出的两位贵女,也是竞争可敦的人选。” 看來可敦人选争得很激烈呢!我还以为步真是众望所归,沒想到她也不是一枝独秀啊! 这回,贺戮倒是很爽快的就接了两人的酒,全部喝光了。 步真的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了,贺戮又举起酒碗,向在座诸位首领敬酒。这么一打岔,步真的情绪也沒人会在意,只是一直到结束,她都愤愤的瞪着我。 看來我得尽快跟贺戮学好防身的本领了! 我才回房睡下,贺戮就满身酒气的走了进來,推开正欲扶他的侍女,挥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我坐起身,挪了一下蜡烛,问道:“你不在自己房中睡觉,到我这儿來做什么?” 他一言不发,脱了靴子就躺在了我身边,双手枕着后脑勺,闭上眼。 我愣了好半晌,见他并无动作,呼吸平稳,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吹灭了蜡烛,躺下睡觉。才一躺下,就被他拉进了怀里,我正要挣扎,他只是将略带薄茧我手掌贴在我小腹上,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也许,他只是想睡个安稳觉吧?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第二天,贺戮开始教我鞭法。 要学会如何使鞭,就要先学会如何躲避别人的鞭子。 贺戮在我身上的重要部位都绑上牛皮,换了一根最轻的鞭子,让我学着躲避。 刚开始的时候,我难免被抽得很惨,好在做了防护措施,并不是很痛。练了三四日,总算能躲过他一招半式,从前练舞,身体只是轻盈,如今是越发灵活了起來。 这天下午,我又练了大半晌,贺戮倒是很有耐心,看天色不早,便说:“明天你可以学鞭法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这时辰他似乎要去议事,我便也准备回去沐浴更衣,贺戮皱皱眉,道:“每次洗澡都麻烦,还要侍女打水回去,如今天气这么热,你在泉水里洗洗不就好了!” 我促狭的笑道:“我怕有小毛贼偷看啊!”他一愣,冷眼瞥我一下,转身走了。我笑着回去,泡了澡,换上干净衣裳,又绞干了头发,包上红头巾天气炎热,來这儿做的几件新胡服都是大红色的,尤显得我肤白貌美,纤腰楚楚。 忽的,侍女慌慌张张的走了进來,对我磕了个头,然后指了指门口。 我诧异的走到门口,并未见什么人,可是当我刚转过身,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去。在失去知觉前的一瞬,我看到了步真的脸。 真是倒霉……就不能等到我学成了再來作弄我么! 第十六章 喂狼 可是等我醒來我才发现,她可不是作弄我,而是存心要我的命! 我被倒吊在一棵树上,周围昏暗,全是高耸入云的古木。想來,此处应是森林深处无疑了。我叹了口气,向上仰起身子,摸了摸双足上的绳子,是粗糙的麻绳!我咬了咬牙,摸索着想解开,可是那结扣不是中原的打结方式,解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无法,我只得继续吊着! 好在小时候练舞为了基本功扎实,我每天都会像这样倒吊着一个时辰,就当是重温一下苦中作乐了! 可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我脑中血液倒冲,耳边嗡嗡作响。心下无奈惊惧至极,真是年纪大了,才这么会儿就受不住了!我费力的仰起身子,抓住脚上的绳索,让头部不再那么难受。 贺戮,你这会儿死哪儿去了! 谁來救救我呀! 身子仰着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只得又倒回去。到处都是黑暗一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四周,可却是徒劳。 正当我的心境陷入绝望。眼前忽然出现了亮光,而且不止一点,有好几处。只是那亮光极其奇怪,是绿色的。我仔细分辨,待那亮光越來越近,我才大惊失色:是狼群! 狼群渐渐向我靠拢,将我围在其中,口中发出低吼。(.无弹窗广告)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心里发毛,想要仰起身,却只觉得手脚发软,指尖都颤抖起來。 “走开,走开!不要过來!”我大声呼喝着,可是它们怎么可能听懂我说的,有一只狼已经近前,咬住了我垂落下的头巾。“啊!快走开啊!”我用手护住头巾,可是那只狼却丝毫沒有松口,头巾被撕下一块,另一只狼扑了过來,我不知哪儿來的力气,用力向上仰,抓住脚踝上的绳子,可是头巾已被它们扯落,撕碎了。 我紧紧抓住绳索,不让自己掉下去,群狼在下面打转,有几只跳起來想咬我,我又往上爬了一下,沒被咬到。可是我知道这样支撑不了多久的,向旁边伸出手,勾住大树,双手抱在树干上。只是这棵树很粗,我只抱了一半,手指狠狠扣着树皮,不让自己滑下去。 可是时间久了,我手上的力气骤然减小,身子往下滑着,手臂上的衣料单薄,一滑就被磨破了。 想不到,我沒死在后宫那么惨烈的争斗里,沒死在被追杀逃亡的自裁里,沒死在突厥营帐的羞辱里,却要死在……死在这个原始森林,葬身狼腹。 “贺戮,你他/妈/的……”本想破口大骂,却不想出声如此微弱无助。 我看了一眼下面,有几只狼不耐烦的抛开了,但还是有好几只在徘徊着。抱着树干的手臂缓缓下滑,我绝望的闭上眼尸骨无存,这是最惨的死法了,比葬身大海还要凄惨啊! 耳边好像传來了马蹄声,我立即睁开眼,仔细倾听,真的是马蹄声! “救命!救命啊!”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力呼喊着。可是马蹄声只响了一会儿,又消失了。 我怔在那里,眼泪簌簌而下,元曦、宝月,母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启悯,我再也…… 当我正准备撒手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又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入狼头,应声倒下。其余狼群低吼着四散逃开,我回头一看,火光忽闪里,贺戮一人当先手拿弓箭,见狼群逃走,他又拿起一支箭,射向我的方向。 我脚下一轻,身子向下坠去,还未及落地,就被贺戮抱起,搂在怀中。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只看向前方,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削的唇紧紧抿着……我微微一笑,头脑昏沉,晕了过去。 睁开眼,贺戮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我微微一动,才觉得手臂和手掌都火辣辣的疼。贺戮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说:“你醒了。” 我蹙了蹙眉,无奈的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双臂。他道:“只是破了皮,过两天就沒事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他答非所问的说:“我已经惩罚了舍提墩步真,她以后不敢再來找你麻烦了。”是步真告诉他的?她沒那么好心吧?既然想要我的命,怎么会轻易告诉贺戮我的所在。 我眨了眨眼:“你对她用刑了?” 他只冷哼一声,沒答话。侍女端了食物进來,他扶起我亲自喂我。我看那侍女并不是从前照顾我的,就问:“原來的那两个呢?” 他冷冷道:“她们照顾不好你,我把她们都杀了!” “什么?你疯了吗?”我愣住。 “若不是她们沒有尽忠职守,你怎么会遭遇这么大的危险?别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差一点就被狼群吃了!”他怒气冲冲的说完这些话,把碗放进我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碗里的白粥,怔愣许久。 皮肉伤的确很快就好了,可是因为用力过猛,我的两只手臂好几天都沒抬得起來。 新來的侍女摸不清我的脾气喜好,又不会说简单的汉语,我只觉处处不顺手,很是苦恼了一番。 最后,我不得不向贺戮提要求:“给我找个会说汉语的侍女來!” 贺戮不悦:“这里距玉门关有千里之遥,要找一个会说汉语的突厥人,难得很!” 阿齐力欲言又止,我一指他,道:“那就张榜去找嘛!要是找不到,我就用他了!” 贺戮斜睨着阿齐力,阿齐力忙低下头,然后说道:“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一队从庭州來的骆驼商队,庭州汉人和突厥人参杂,多半会说两方的语言……”不等他说完,贺戮就道:“那就张榜,找一个会说汉语的突厥女人,最好要有点功夫在身。” 阿齐力忙应诺:“是。”抬起头时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了笑。 不过,说着简单,要真的找到一个既会说汉语,又要会功夫,还得是突厥人的女子,谈何容易。 挑了十來天都沒挑出一个合适的,最后只得放低了要求,一个月后,阿齐力将挑选出來的几名女子带到我跟前让我自己选一个中意的。 (最后的选择 a:香蕉,b:切糕,c:轮流吃,d:一起吃 沒想到反而是选第四个选项的人最多,你们想让我把弯的启悯和粗的贺戮一起收了,口味忒重了些!) 第十七章 敏敏 我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个汉女,她虽然跪着,但比其他女子都高出一个头,肤色也比其他女子白皙,长相并不突出,但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被她吸引了。 “怎么还有个汉女?”贺戮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 阿齐力忙道:“她的丈夫是突厥人,被汉人杀死了,她走投无路……不过,她也是最符合条件的了,会说汉语,会认字,还会些拳脚功夫。” 贺戮不语,看着我,我走上前去,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抬起头,对我嫣然一笑,道:“我叫敏敏。”声音低沉沙哑,并不像寻常女子的清脆。 我一愣,这种情况下,她并沒有感到害怕和惶恐,反而能随遇而安,我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遂站起身对贺戮道:“我就要她了。” 贺戮盯着敏敏,敏敏只是垂着头,贺戮只好说:“你喜欢就留下吧!” 我拉起敏敏的手对她友善的笑了笑,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并不像做过粗活的人,我不仅心下生疑。 “多谢小姐,”她微笑着对我屈膝行礼,我猛然心头大震这是宫里的礼节,她怎么……我诧异的看着她,她却已低下头,恭顺的走在我身侧。 贺戮走在前面,闻言回头说:“不是小姐,是夫人。” 我瞪他一眼,又看了下敏敏,她面上波澜不禁,只是眸中寒光一闪。我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等下沒人的时候,我再好好问她。 把敏敏带回住处,告诉她她就住在我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叫她的。又告诉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她站在那里,同样看着我,我反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房中并无别人,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是谁让你來的?” 她笑道:“小姐觉得呢?” “是启悯吗?”我忙问道。 她眸色一暗,低声说:“你还记得……还记得摄政王吗?” 我心中哀痛,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他!只怕……只怕他皇权在手,已把我忘了吧!” 敏敏急道:“你沒有忘了他,他自然也沒有忘了你!否则……他也不会派我來救你了。” 我顿时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道:“真的是启悯让你來救我的?他……他还好吗?他不是受了伤,伤得重不重,现在如何了?元曦和宝月他们都好吗?” 敏敏笑了笑,拉着我坐在床边,道:“你一下子问了那么多,我怎么回答你?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听了敏敏对我说的,我才知道启悯当日中箭昏迷,沒想到伤口竟然感染了,昏迷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被救醒,等到伤势完全康复,距离我被俘虏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启怀一直对外说太皇太后闭门养病,沒有说出我被俘虏的事,但是我这么久沒露面,启悯醒來后怕突厥发难以我來威胁朝廷,也怕宫中有人怀疑,所以宣布太皇太后薨逝,然后派人來营救。 “原本我四月就出來了,可是混入庭州实在太困难,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牙帐却又迁徙到了这儿,我跟着商队过來,却不想商队在沙漠里遭遇了龙卷风……好在我命大活了下來,无意中看到了皇榜,我就來碰碰运气,沒想到真的遇到了你。”说完了这些,她又道,“世子和公主都好,只是十分挂念你。” 我默默听着,眼眶生涩,擦了擦眼角,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牙帐里呢?” 敏敏冷冷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所有西突厥的人都在传,可汗俘获了一个汉女,对她极尽宠爱,甚至为了她……”她咬着牙沒说下去,可是眼里十分森寒。 她是启悯派來的人,我能理解她对贺戮的反感,也许她误会我跟贺戮之间的事了。 “其实……”我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我摇了摇头,“我跟贺戮的事不必对你解释,若我能离开这里重见启悯,我自会对他言明。” 敏敏却道:“摄政王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我道:“他能信我固然好,若不肯信我……我与他怕是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敏敏沉默了下來,我的心也闷闷的,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脑中却是一团乱麻,我不想和启悯走到那一步,可是我跟贺戮,确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她走到我身边,主动打破了沉闷,对我道:“阿娆小姐,我相信你和那突厥人之间沒什么,摄政王也会信你的。” 我对她勉强笑了笑,有些疲惫的说:“好了,我待会儿要去跟贺戮学鞭法,你就在这儿歇着吧!” 敏敏道:“我还是跟着你吧,这儿我不熟悉,要是被人撞破恐怕不妥。” 我想想也是,就带着她一同去泉边。现在我的鞭法已经小有所成了,躲避别人的鞭子沒问題,也能自己出招,贺戮说一般人已经不是对我的对手,但要胜过步真,还需勤加练习。 我看着敏敏脚步轻盈,忽然心生一计,问道:“敏敏,阿齐力说你会武功,你都会哪些?” 敏敏笑道:“刀剑拳脚轻功,这些都会一点,你想学吗?只是学这些很辛苦,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用害怕。” 不愧是启悯派來的人,连说话方式都跟他很像。我笑了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启悯的,他似乎很信任你,不然也不会派你來救我了。” 敏敏道:“我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的心意,我也能忖度一二。” 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啊!我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正笑盈盈的看着我,个头比我还高一个头,身材跟男人似的!我撇撇嘴,幸亏姿色一般,启悯应该不会看上她吧!见我正看她,她笑问:“小姐在看什么?” “沒什么!”我脸一红,暗骂自己多心,转过身走出去,却听到她在身后低笑了两声,我心下暗恼,但现在只能依附于她,还是先别得罪她的好。 敏敏就这样留了下來,我到不指望她真的來伺候我,只要她先弄清了这里的地形,再伺机带我离开这儿就好。 第十八章 步真被打 除了睡觉,敏敏一刻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贺戮十分不满。(.无弹窗广告) 教习我鞭法时,贺戮显得心不在焉,竟不轻不重的被我抽了一击,到把我自己给惊着了。 我看着自己的鞭子,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厉害啦?” 贺戮道:“是我一时大意,用不着太得意!” 我还是很得意的冲他扬扬眉,忽听空中一声嘶鸣,贺戮对着上面吹了声口哨,一只苍鹰俯冲下來,落在贺戮肩头。只是那苍鹰扑下來的势头极强,险些冲撞了我,敏敏本在我几丈远处,那苍鹰飞下來时她一个箭步过來将我拉在她怀里。我的脸碰到她胸前软软的一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虽然自己也有,但还是第一次触到旁的女人胸部。 我忙推开敏敏,瞪着苍鹰骂道:“要死了,又扑我一头灰!小心下次我抓住你拔光你的毛!” 苍鹰傲然立在贺戮肩头,头转向一边,直接将我无视。 这只苍鹰是贺戮养的,性子桀骜不驯,一直盘旋在天山的悬崖峭壁上。之前喂养小鹰,现在又回到贺戮这儿來了,每次贺戮召唤,它从空中俯冲下來,都会扇我一头的灰! 敏敏帮我捋着头发,我看看苍鹰,又看看贺戮,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不就是轻轻抽了他一下么! 身后传來马蹄声,贺戮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來,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也不由得心头哀叹:真是冤家路窄!我退到贺戮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说她不会再來找我麻烦了吗?” 贺戮皱眉道:“先看看再说。(.无弹窗广告)” 我撇撇嘴,也是,指不定人家是來找她相好的。 步真跳下马,走到贺戮跟前,看也不看我一眼,只管和贺戮说话。我暗叹一声,对敏敏使个眼色,和她走到了一旁。敏敏问我:“她是谁?” 我道:“射舍提墩的女儿,贺戮的青梅竹马。” 敏敏似笑非笑的说:“她好像很不喜欢你。” 我瞪她一眼,总觉得她不像伺候人的,说话做事沒有一点下人的样子。真不知道启悯是怎么调/教她的,还是平日里就是这样纵着她呢?若果真如此,可见她在启悯心中分量不一帮。可是,我从沒听启悯说过这个人,但……启悯沒和我说的事太多了,可不止这一个! 我烦躁的用鞭子抽着两旁的野草,贺戮忽然叫住了我。 “干嘛?”我沒好气的瞪着他。 贺戮下巴一扬,道:“步真想和你比试一下鞭法,你意下如何?” 我练习鞭法,本就是不想再被步真欺负,要是能知道步真的底细如何,倒也是好的。况且当着贺戮的面,她也不敢将我怎样。便不怕死的应了句:“好啊,比就比!” 步真轻蔑的斜我一眼,解下了腰间的软鞭,我看了看自己手中毫无分量的鞭子,目光落在贺戮手中。贺戮道:“这鞭子你驾驭不了,先用你那根凑合着用吧!” 步真轻斥一声,摆好步伐,手中软鞭扬起,击向我的面门。我忙退开两步避了,暗骂这小蹄子心思歹毒想破我的相啊!她第一招就如此凌厉,我也不敢怠慢,全神贯注的应接她的招式。 刚开始几招还游刃有余,可是到了后來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她的软鞭灵活似蛇,在她手中像活了一般,每一击都击向我的要害。而我的鞭子太轻,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最后,步真看出我的破绽,鞭尾扫过我的眉心,击向我胸口,我一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她抽到,敏敏顿时上前揪住鞭子,笑道:“比试而已,点到即止就好,何必一定要伤人性命呢!” 步真想抽出鞭子,却被敏敏紧紧抓住,步真懊恼之下,对敏敏出手,可她哪里是敏敏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敏敏打倒在地。 步真坐在地上哇哇乱叫,我看着她那狼狈样子强忍着沒笑出來,对贺戮道:“我的婢女不懂事,冲撞了步真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贺戮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敏敏,敏敏已经退在我身后,低眉顺目的站着。 我轻咳一声,好奇的问贺戮:“这么盯着人家做什么?你不会是看上我的婢女了吧?” 他冷冷看我一眼,走过去扶起步真,对她说了几句。步真怒目瞪着我,我耸耸肩,道:“你陪着她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敏敏问我:“刚才情急之下得罪了她,不会有什么问題吧?” 我笑道:“能有什么问題,我到觉得你下手还不够狠,沒能好好教训她呢!” 她奇道:“你也不喜欢她吗?” 我白她一眼,说道:“那女人心肠狠毒着呢!几次三番险些要了我的命,要不是为了对付她,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学鞭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自己强大,沒人能保护得了我!” 敏敏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缓的说:“你在这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说:“沒事,都过去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她一路上都沒再说话。想必心里对我有几分同情吧! 我以为和步真的比试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不想隔日我还沒起床,贺戮就大步走进我的房间,对我说:“步真被人打了。” “啊?”我错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贺戮道:“昨晚步真被人打了,昏迷在泉边,射舍提墩才派人找到了她,伤势虽不重,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我还是沒回过神來,他又道:“现在射舍提墩大肆查找凶手,这几天你就待在房中,不要出去了。” 我反应过來,蹙眉道:“难道你以为是我?我可沒那本事!” “你当然沒那本事,”贺戮冷冷道,扫视一圈,“你的侍女呢?怎么不见她來伺候?” 我一面穿衣起身一面道:“给我打水去了吧,怎么,你该不会怀疑是她?” 贺戮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我露出的细腰,我忙系好腰带,他回过头,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我喜欢女人 敏敏打了洗脸水进來,给我拧干帕子擦脸,又去端了早饭进來,把早饭放在桌上,给我收拾床铺。我手中拿着帕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敏敏的一系列动作。她终于发现了我,叠好被子,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你……”我指着她说了个字,她眉目清澈的看着我,我走到她身边直直的盯着她。“昨晚你去哪儿了?” 她笑道:“大晚上的自然在房里睡觉了。” “是么?”我挑了挑眉,“那我昨晚去你房间怎么沒看到你啊?” 敏敏一愣,随即道:“哦?那不知小姐是什么时辰去我房里的呢?” “我……我也忘了,但你能告诉我昨晚你去哪儿了吗?是不是跑到步真家揍她去了?”我哪儿是真的去看她了呀,只是想诓出她的话來罢了。 敏敏笑了笑说:“小姐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而已,怎么会……” 我立即打断她的话:“你好像对步真被打一点都不吃惊呢!还有,昨晚我根本沒去看你。”我擦好脸,准备吃早饭,然后笑着对她说:“这几天我们就好好待在房间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人查出來是你动的手,我可就要被连累了。(.好看的小说)” 我吃完早饭,收拾好一切,坐在床边跟敏敏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但这种时候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敏敏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眸色深沉,道:“这里虽然不像西京皇宫那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是随时都会有巡营的士兵。晚上的防范比白天更加严密,如果要从这里逃出去的话,只靠我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沉吟片刻,问道:“启悯只派了你一个人來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道:“只有我一个。” 我咬了咬下唇,想想说:“我知道从这儿逃走很困难,就算能离开牙帐,想要穿过沙漠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等到十月牙帐迁回双河,从双河逃脱会简单一些。”虽然我知道从双河逃走比较简单,但我已经失败了一次,蹙蹙眉,又对她道:“可是之前我有过一次失败的逃亡,贺戮对我防范的很紧。” “或者我们可以混进商队里,让商队带我们离开沙漠。”她道。 我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下來,道:“先躲过射舍提墩的排查吧!而且,你也说了,逃出牙帐也很难呐!”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敏敏似乎为了打破沉闷,笑着问我:“等你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愣了一下,倒是从沒想过这个问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们家摄政王已经将我除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就算回到西京,还能怎么办!” 敏敏忙道:“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身份回到他身边啊!” 我笑着摇头,走到窗边站着,走廊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队突厥兵。我皱了皱眉头,自从敏敏來了这里,贺戮似乎很介意她的武功,况且她又是汉人……只是,如果真的怀疑她了,何必又放任她在我身边呢? 见我沒有回答她的话,敏敏有些急了,追问道:“难道你不想回到摄政王身边吗?” “回到他身边?那又能如何呢?”我嘲讽似的一笑,转过身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我回不回到启悯身边,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我以另一个身份回去,我的容貌还是这样,那些故人难道就不会认得出來我吗?况且,我已不是纪氏芙虞了,而他身边,早已有了原配高氏。” 敏敏忽然抱住我的肩膀让我看着她,竟似情深款款的说道:“我……我是说摄政王的心里从來都沒有过别人,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我被她吓得怔住,她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我。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低下头,回避着我,低声道:“你不肯跟他在一起,莫非你已变心?喜欢上那个贺戮了不成?” “你胡说八道!”我高声斥责。 她对我施以一礼:“是我僭越了,不该说这些,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离开,刚才被她抱住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我把掌心贴过去,分明什么都沒有,可是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到底是启悯的什么人? 我一整天都神思恍惚的,晚上贺戮过來看我,见我的眉头一直都沒展开,勾了勾唇角,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什么?”我先是一愣,然后知道他会错意,以为我在担心步真的事,不屑的撇撇嘴,说:“沒什么可害怕的,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么说的确是你的侍女所为了?” 我狠狠闭上眼,可恶!自己用这个法子套出敏敏的话,他用同样的法子套出了我的话! “既然知道还问?”我横他一眼。 他将我搂在怀中,冷冷一笑,说:“她才跟了你几天,就肯为你卖命,如果你们真的是才相识的,我可不信!” 我不耐的说:“你信不信事实就是我跟她的确是才相识的!她既然是我的侍女,自然要听我的话了!如果她不肯听我的话,我就不会用她,说不定会卖了她,所以她只能那么做!” “是你让她教训步真的?”他还是不信。 我一咬牙,点头道:“是!怎么?打了你的相好的你不高兴了?” 他很是瞪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想从我倔强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來,但我无惧的回敬他,他蹙眉道:“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題!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你已经发现了吗?”我的声音低沉了下來,表情也显得很严肃,“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认真的听着,我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的说:“其实跟她相处下來我才发现,我……我原來喜欢的是女人!” 第二十章 好久不见 贺戮的表情变得相当精彩,甚至本能的松开了我腰上的手,可是我却沒绷住,哈哈大笑起來。(.无弹窗广告)他这才知道我在戏弄他,提起我将我扔在床上,冷冷道:“女人怎么有男人好!不如我现在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 我看到他向我走來,知道自己玩大了!顿时暗暗叫苦。 他将我压在身下,我动弹不得,连忙讨饶:“开个玩笑而已,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他怒目瞪着我,我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他低下头,含住了我的唇。舌头粗暴的探进我口中,双手也迫不及待的扯着我的衣服。我慌乱的挣扎着,他却低吼一声:“别动!”那声音似乎是一声闷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却又不知他怎的如此暴躁。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 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贺戮,推着他想让他明白我现在沒心情想这些。 如果是从前,贺戮的自尊心早就放开了我,可他今天似乎很不寻常,极快的解开我的衣服,隔着亵衣揉捏着我的酥胸,我才看到他浓眉紧锁,满脸阴郁,觉得有点不对劲,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贺戮,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离开我的唇,看着我,手离开我的胸前,轻抚着我的脸,许久才道:“我要娶步真为妻,让她做我的可敦。” 我眨了眨眼,就这事儿?点点头,说:“哦。” “哦?”他提高了声音,浓密的眉竖了起來。 我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吗?他娶步真不是迟早的事么!便说:“你不是说可敦一定要是具有高贵血统的突厥女子吗?除了步真还有另外两个,与其娶那两个不熟悉的,到不如娶步真,至少她喜欢你。” 贺戮站起身,冷冷道:“可我不喜欢她。” 我也坐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你现在还年轻,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我的话还沒说完,就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忙住了口,怯怯的看着他。 他的一把撕开我的亵衣,将我压在床上,我大惊失色,知道他生气了,大力挣扎着,就听到低沉的女声:“我好像來得不是时候。” 我瞪大眼,慌乱的看向门口,敏敏? 她斜倚在门边,唇边带着凉薄的笑意,眸光阴晴不定的看着我们。 贺戮面寒如霜,冷冷道:“看來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称职的侍女!沒看见我们在做什么吗?还不滚出去!” 敏敏非但沒有退下,反而走了进來,并不看贺戮,只盯着我说:“我是小姐的侍女,就算要让我滚,也要小姐來说。[]阿娆小姐,你现在要我滚吗?” 我看看她,又看看贺戮,忽然打了个寒颤好强的杀气! 我连忙站起來,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捋了捋头发,说:“今天已经很晚了,贺戮,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是贺戮并沒有回答我,而是死死的盯着敏敏,敏敏虽然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但那凛冽的眼神还是让人不敢直视。他们哪儿來的深仇大恨!难道贺戮真的以为我喜欢敏敏? 我大吼一声:“喂!我要睡觉,你们都给我滚!” 贺戮缓缓回头看着我:“今晚我在这儿睡。” 我愣住,不知怎么潜意识里就偷偷看了一眼敏敏,然后红着脸,刚准备拒绝,贺戮就先声夺人:“你该不会不愿意吧?之前也不知陪我睡了多少夜了,怎么今天就不乐意了呢?” 这话说得太让人误会了! 当着敏敏的面说出这番话,要是传到启悯的耳朵里……我心下焦急,道:“你胡说什么!”又偷眼瞧了下敏敏,她面上表情不显,却已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我上前一步,贺戮抓住我的肩,冷冷看着我:“你就真的那么在意她?”我心下恼怒异常,甩开他的手说:“我看在意她的人是你!你喜欢在这儿睡就睡个够吧!我出去走走!” 也不理会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走了出去。 月色如莹,森林掩映。山涧泉水叮咚流淌,晚间凉风习习送爽。 牙帐左右都有小溪清泉,我独自走着,忽闻低沉乐声传來,我听着耳熟,顺着乐声走过去,就见敏敏站在泉边,月华倾泻在她身上,那背影修长独立,竟让我生出无比熟悉之感來。 我走到她身边,等她一曲终了,问:“是埙吗?” 敏敏回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道:“小姐不在陪着可汗吗?” 我的目光只落在她的埙上,问:“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她低下头,迅速把埙收起來,说:“恕难从命。”顿了顿,她又道:“这是对我來说很重要的人所赠。” 我心中一堵,哂笑道:“不会是摄政王吧?” 她笑了笑,说:“摄政王对我來说并非很重要的人,只是,不知他对于小姐來说算什么呢?” 我怔住,喃喃道:“我也不知……曾经,我以为他对我來说很重要。” “现在呢?”她追问。 好半晌我都沒说话,缓缓沿着泉边走下去,她跟在我身后,似乎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们相识于微时,虽然碍于身份不得不保持距离,但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说句同甘共苦并不为过。可是,启恒死了之后,他有他想得到的,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于是,渐行渐远,彼此都以为凭着昔年的情分应该为对方舍弃原本坚守的,所以有了误会也不想解释。可我忘了,再深的感情都会在岁月的磨砺中失去棱角,变得圆滑,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中溜走了。”我抬头仰望着大如圆盘的满月,无奈的苦笑。 敏敏犹豫着说道:“我听说突厥骑兵追到你的时候,你决绝自裁了。” “那时,我以为启悯已经死了,”我含泪笑道,“与其落入突厥人手中受其**,不如随他去了吧!谁知道……又被贺戮救了!如今想來倒要谢谢他了,否则我就要和启悯阴阳两隔了呢!” “那贺戮……” “他只是和启恒长得像而已,我对启恒,终究有愧。”我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我发间,我伸手摸了摸发丝,忽然心头大震,这件事只有…… 我果然是傻!明明那么熟悉,明明那只埙……我走到她面前,抚上她的脸,易容面具剥落,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启悯,好久不见了。 (ps:我不应该叫他“敏敏”的,唉,太明显了!) 第二十一章 男宠 月光皎洁,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秀挺的眉毛一扬,对我露出温暖笑意。(.无弹窗广告) 我怔愣半晌,忽的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來干什么?送死是不是?要是让贺戮知道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跑到他的地盘來了,不弄死你才怪!” 他微微笑着,光风霁月,隽永从容,还似从前那样清俊不可方物。只是眉目略显清瘦,不知是那次受伤不轻,还是穿过沙漠时所受的苦难所致。 “我來了,你不高兴吗?”既然知道他是启悯,他就不必再用那半男不女的声音说话了,又恢复了低醇魅惑的嗓音。 这么危险,竟然问我高不高兴! 可是看到他在我跟前,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甜蜜的。 但我仍板起脸问:“元曦怎么样?宝月呢?” “之前你就问过了,他们都很好,只是想念你。” “那……我父母哥哥嫂子还有姐姐姐夫呢?” 他笑道:“沒事,我答应过你爹,会把你平安带回去的。” 我一愣,忙问:“我爹知道我还活着吗?” 他的指尖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道:“我知道失去你的痛苦,怎么忍心让你的家人也经历一次呢?” 我心里酸楚,放开了他,哽咽着又问:“那春分她们都好吗?” “都好,”他叹了叹,又笑,“你问了这么多人,连侍女都问了,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我上下睨他一眼,说:“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么?有什么好问的!”我见他无奈的苦笑,蹙眉嫌弃的说:“來就來,还男扮女装,恶心死了。还有你的胸口……到底是什么啊?” 他面色尴尬,我把手伸进去掏出來两团棉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你也不怕热!”看着他的表情我一扫刚才的阴霾,捂着嘴吃吃笑起來,然后说:“其实你根本就用不着易容,你本來就长得比女人还美呢!” 他叹口气,近似哀怨的问:“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我笑着靠在他怀里,圈住他的腰,他紧紧搂住我,薄唇贴在我的发丝上,寂静相拥。 就这样,一辈子多好。 可惜…… 启悯抚摸着我的头的手忽然一滞,低声叹道:“要逃出这里,真是南日登天。” 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他面色冷凝,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月光下,突厥特有的弯刀闪着烁烁的银光。 贺戮迎着月光走上前來,距离我们只有一丈远停下,提起手中的腰刀指着我们:“早说你们不正常,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到底是谁!” 我上前一步把启悯挡在身后,说:“你别伤害他……他,他是我的人!” 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不能说出启悯的真实身份的,否则的话,贺戮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杀了启悯!谁不知道汉人的儿皇帝无用,辅政王太过温和,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摄政王手里啊! “你的人?你的什么人?”贺戮目光不善的盯着启悯,“不男不女的,该不会是太监吧!” 我绞尽脑汁想帮启悯编出个假身份來,可是太监……这也太假了!我的目光扫过一圈守卫,对他说:“你先让他们都退下,我再告诉你。有些话,让别人知道了不太好。” 贺戮狐疑的看着我,挥手示意周围的守卫都退下,又上前一步,道:“说!最好说实话,否则就凭我刚才看到的,我会立即杀了他!” 看到就看到了呗!我翻了个白眼,说:“他是我的男宠!” 启悯低着头,轻咳一声,贺戮却有些不明白:“男宠?” “是啊!”我见他不明白,反而可以蒙混过关,便胡扯起來,“你也知道我是太皇太后,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养一两个男宠,并不为过。” 贺戮怒道:“胡说八道!你养男宠,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啊!知道了才奇怪呢!除了我身边的人,沒人知道!这本來就是皇家秘事!”我瞪着他,比他还嚣张,“我丈夫虽然已经去世了,可我还年轻呐!总不能真的让我一辈子守寡吧?本朝为了顾及声誉沒有外传,但像前朝,有位宇文太后,六十多岁还养了好几个男宠呢!” 贺戮被我说得有些糊涂,他沒读过中原历史,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不会一味听我胡说,不耐的说:“我不管他是谁,他是汉人,出现在这里就该死!” 我不怒反笑:“堂堂一个可汗,却跟一个男宠争风吃醋,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贺戮额上青筋爆出,举刀向启悯头上砍去,启悯一把将我拉到旁边,自己也轻轻巧巧的逼了过去。贺戮只善于骑射鞭法,武功方面自然不是启悯的对手,单打独斗启悯占尽上风,但若惊动了那些守卫,纵然启悯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我们。 十几招过后,启悯并未使出全力,贺戮就已明显趋于下风了,他不得不停下攻击,目光复杂的看着启悯。 我拦在他跟启悯中间,贺戮看了我一眼,说:“他是來救你的。” 当然不能说是了,我清了清嗓子,道:“他是來追随我的,我在哪里他就在那里,所以我现在留在这里,他也要在这儿保护我的安全。” 启悯笑了笑,说:“阿娆小姐所言非虚。” 贺戮一挥手:“若他只是保护你的安全,我沒意见!但若还想着别的,我饶不了他!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太皇太后了,不需要什么男宠!” 我想了想,只要不杀启悯就行,当即便说:“好,就让他留下当我的侍从,还想之前那样照顾我,顺便保护我。”末了,我又提醒一句:“你不许伤他。” 贺戮冷哼一声,目光又落在启悯身上,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总不会真的叫敏敏吧?” 不能再叫敏敏了,既然说了他是男宠,就要想个男宠的名字。我记得宇文太后之前有个男宠叫……“哦,他叫小宝儿!”我顺口说道,这名字一出口,启悯就咳嗽了起來。 (ps:启悯,啊不是,小宝儿男宠,我对不起你……) 第二十二章 男宠(二) “长得不男不女,连名字都这么恶心!”贺戮皱皱眉,不再理会启悯,揽着我的肩膀就走,又道,“今晚我本想睡个安稳觉,现在倒好……你给我乖乖回去,不许再乱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启悯,他不紧不慢的跟着,身后寒光四射,他若略有异动,恐怕会立即变成刀下鬼。 我叹了口气,抬眼看看贺戮,默默摇了摇头。 回去之后贺戮就把我扔在床上,然后抱着我睡到天明。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而我自然是睡不着的!可是我被他圈着,根本就动不了! 第二天我急急找到启悯跟他解释目前我跟贺戮还算是清白的!启悯笑了笑,说:“这种状况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怪,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怔了怔,心中虽感念他对我的谅解,但……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恐怕我也会觉得对不起他,不会跟他有所瓜葛了吧? 启悯握住我的手,认真说道:“阿娆,我在这里,定会护得你安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回京。” 我点点头,鼻子酸酸的。 既然启悯已经恢复了男人的身份,就沒有必要再易容了,贺戮忙于步真的事,白天几乎不怎么见人,但他并沒有放松对启悯的警惕,如今不光是院子里,就是门口都有两个守卫站着,随时观察启悯的动向。 我和启悯甚至不能做出一丝亲密的动作來,让我对贺戮很是气恼! 这相当于被软禁了,好在只要能让我看到启悯就好。 过了几天,贺戮的事告一段落,开始继续教我鞭法,而启悯不再跟着,趁着可以行动找逃跑的机会。 我练得满身大汗回到房间,刚好阿齐力送了冰镇的西瓜和甜瓜來,我大呼过瘾,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起來。 贺戮对阿齐力使了个眼色,阿齐力退下。贺戮坐在我床边,问道:“这几天似乎沒看到你的男宠啊!” 我一边吃一边说:“哦,有你在他就不用陪着我了,我让他四处逛逛,你找他有事?” 贺戮面无表情的说:“我想让他做我的男宠。” 我口中含着的西瓜汁“噗”的全喷了出來,嗔目结舌的瞪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贺戮冷冷道:“我说,我要他做我的男宠!” “你……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男人了!”我悚然而立。 “哼,这你就不用管了!小宝儿呢?等他回來就送去我身边吧!”他不再多言,走出房间,留我一人呆呆的站着。 晚上,启悯沒有回來。我等得焦急,去他房间看,也沒人。 不会真的被贺戮抓去当男宠了吧? 我心里一阵恶寒,冲到贺戮的寝殿外,阿齐力拦住我:“可汗正在议事。”我跺着脚说:“这么晚了还议什么事!他……小宝儿在里面吗?” 阿齐力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说:“在,他在陪可汗议事。” 我抖了一下,问:“不会就他们两个人在里面……议事吧?” “当然不是了,还有别的部落首领在。” 不是单独相处就好!贺戮这个神经病,抢了我还要抢我的男人! 我看看里面,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问:“他们到底在商议什么?为什么要叫小宝儿过來?” 阿齐力并不隐瞒,道:“因为你的男宠是汉人,据说对军务也有些不错的看法,叫他來,就是为了参详如何破安东都护府。” “安东都护府?”这是设立在曾经的东突厥国土上的,为的是辖制当地人,也为了牵制西突厥。之前贺戮一直攻打玉门关,现在怎么转而对安东都护府有了兴趣? 我板起脸,问:“是你的意思吗?” 阿齐力是东突人,想夺回自己的地盘,也不足为奇。 可他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你男宠的意思,玉门关有霍青把手,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关内,但若先拿下安东,从安东进军中原,就容易多了。” 我的天!启悯是疯了吗?竟然要带着自己的敌人去攻打自己的军队! 我尽量平稳心神,低声问道:“如今安东都护府的都护是谁?” 阿齐力道:“是摄政王的妻舅,高子陵将军。” 是他……什么时候的调令?至少这不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那看來就是启悯的意思了。让霍青守玉门关,让高子陵守安东……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古怪。 “既然要攻打安东,为何不让你参加呢?” 阿齐力苦笑道:“若是攻打玉门关,我可以参加,若是安东,我反而不好参与了。” 也是,怎么说他也是东突的皇室,如果真的拿下安东,贺戮哪里容得下他! 我点点头,在门口等着,直等得我焦急万分,可是阿齐力死守贺戮的命令不让我进去。最后阿齐力说:“等他们议完事,我自会去请你过來的,好不好?” 总不能一直守着……罢了,我只得回到自己房中,心不在焉的等着。 过了而更,阿齐力尴尬的來找我:“我想你不必过去了……”我哪里肯听他的,直接冲进了贺戮的寝殿。 眼前的情形吓了我一大跳启悯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酒杯。贺戮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却沒穿上衣,露出精干结实的胸膛,正在喝酒。 可是……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他们对我的到來并未太惊讶,只是贺戮沉下脸來,道:“我并未传你,你进來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启悯笑道:“可汗不要生气,阿娆小姐也许是有事找你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们显得很亲近,我却像一个外人似的! “不好意思……我大概……走错路了。”我磕磕巴巴的说出一句,几乎不忍心看他们,转过身正欲离开,却又被贺戮叫住。 “我觉得这个男宠很不错,以后他就跟着我了,你身边就让阿齐力照顾吧!” 我回头看了启悯一眼,他仍微微笑着,自然披散的发丝垂在胸前,说不出的邪魅……李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竟然激发出摄政王做男宠的潜质來了! 我狠狠甩了甩头,这个世界一定是乱了! 接下來几天,贺戮真的就带着启悯同进同出,俨然就是他的新宠了! (ps:这两章打酱油的,明天说正事儿) 第二十三章 战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贺戮真的要去攻打安东! 此处距离安东骑马不过四五日功夫,而铁勒的骑兵速度比一般的兵力快,三四日就能到了。 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贺戮已经整肃军队,带着三万人马预备出发了。我自然要随军前往他不在,我要么逃跑,要么被步真打死。 “不是已经有男宠了么!还带着我干嘛!”我一边嘀咕一边裹好头巾骑上马,眼神顺势瞥了一下被贺戮扶上马的启悯,不由得翻个白眼,要不要这么亲密啊!连上马都要扶! 可是我根本就沒办法和启悯靠近,因为那位西突厥的可汗大人与他的“新宠”形影不离,晚上睡觉都在一起! 贺戮和铁勒骑兵先一步抵达安东,我被阿齐力带着晚了两天到,等我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和子陵交过手了,但是沒讨到什么便宜,估摸着明后天又会再一次攻城。 现在贺戮真的彻底把我丢开手了,以前我跟阿齐力多说两句话都不行,现在跟他单独行动都沒问題! 看來,启悯的吸引力比我大呀! 回合的时候,我去了王帐,并未看到贺戮,只看到启悯一个人斜靠着,头发还是那样的自然披散,只是脸色苍白的很。看到我进來,他对我笑了笑。 我撇撇嘴,问道:“当男宠好玩儿吗?比摄政王如何?” 他俯身咳嗽,脸上泛出红色,我顿时头晕目眩他不会真的是跟贺戮好上了吧? 可是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而那红色也是一种病态的红。我握住他的手,蹙眉问:“启悯,发生什么事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极力抑制住痛苦,对我说:“今天晚上贺戮会和其他人商量攻城的事,阿齐力也会参加,不会有人太注意你,你去偷一匹马……子陵在城楼上等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放在我手中,“吹三声,两长一短,子陵会为你打开城门的。” 我看着手中金色的短笛,心中一惊,忙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走?” “贺戮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这些天他把我挟持在身边,一步也不放松……”说着,眼里已出现森然厉色,“竟将我当男宠耍弄!” 我心底大骇,忙道:“他真的知道了你是……你是摄政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是男宠……” 启悯又微微笑道:“你若不说我是男宠,只怕我早已死了!只是如今,他已兵临城下,自然不肯放过我了。我在这里拖着,你晚上趁机逃走!” “我不走!”我立即说道,“你既然知道贺戮要杀你,我走了,你岂不是更危险?要走,我们一起走!” 启悯摇摇头,道:“在千泉那晚你看到我们……其实那时贺戮已对我下了毒,这种毒每两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两匹马目标太大,而若我们俩骑一匹马,速度又不够快。”我刚要辩驳,他摆摆手,示意我听他说下去。“阿娆,听我说,看到子陵,让他调令幽州军埋伏在左翼,到时我自有号令发出!” 我虽忧心忡忡,但看他说的很有把握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又问:“你当真能撑得下去?” “放心吧!”他拍拍我的手,笑了笑,又加了句,“我还沒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呢!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我怔了怔,听到后面有声音,就放开了他,回头看到贺戮。贺戮不悦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心头火气,但还是压制下來,对他冷冷道:“我只是來问候一声,可汗既然有了新宠,想必不用我伺候了吧?那我今晚就在自己营帐里好睡了!” 贺戮道:“这样最好,今晚我们有要事要做,你一个女人就乖乖呆着吧!” 我狠狠瞪他一眼,愤然走出王帐,看着外面的天色慢慢黑下來,我知道我要尽快行动了。 晚上,我去马厩那里转了转,命人将苍狗牵出來。苍狗已经正式成为了我的坐骑,飓风只听贺戮一人的号令,我只能用苍狗。那个牵马的士兵起先还不肯,我黑了脸,怒道:“老娘心情不好要出去散散心!”他还嘟哝,我干脆解下软鞭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鞭子,无奈的放出了苍狗。 哼,对付这些野蛮人的方法,就是比他们更野蛮! 我骑上马,先在营地周围绕了一圈,确定沒人注意我,才调转马头向城门方向疾驰。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城门离我越來越近,可这时,我身后也响起了马蹄声。我惊诧的回头一看,竟是阿齐力! “不许走!”他高喊! 我哪里管他,狠抽了一下马屁股,苍狗嘶鸣,跑得更快了。 跑得最快的两匹马就是飓风和苍狗,阿齐力虽然骑术好,但是马不行,根本追不上我。我见快到城门下了,便掏出短笛吹响了声音。 两长一短,城楼上出现了火把,火光映照下,子陵的脸赫然就在眼前。 “子陵!是我!”我高声呼喊。 “打开城门!”子陵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 我心中激动,一夹马腹准备冲过去,可是不知怎么,忽然从两边传來潮水般的声音,我一看,竟是一群铁勒骑兵。 “阿娆,快!”子陵在楼上催促。 城门只开了一个缝隙,足够让一匹马进入,我咬着牙,苍狗疾驰而入。等我一进去,身后的骑兵也跟着破门而入,可是我还沒反应过來,忽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却是条绳子,还沒等我反应过來,身子猛地往上,再落地时已经落入子陵手中。 “这是……” 子陵并沒理会我,目光凛冽的盯着下面,负责突围的骑兵只有几千人,可是当他们冲进來一看,前面去路已被挡住,而平地上根本沒人,只是四周的城楼上却站满了弓箭手。 “放箭!”子陵一挥手,快如雨点的雕翎箭纷纷射向那些突厥骑兵。 我在楼上看得目瞪口呆,而这一切只不过都在瞬间发生而已,我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好快! 骑兵有大半死伤,其余人知道中了埋伏,纷纷逃回去,子陵也不穷追猛打,又吩咐关上城门,安排好守卫,命人将那些突厥人处理掉。 做好这一切,他才有空理我,将我请进一间房内,正欲对我施礼,我忙扶起他,道:“启悯还在他们手中,他让你调令幽州军……” “娘娘,”他打断我,“沒有虎符,幽州军轻易是不能调动的,况且我这里有三万人马,已经足够了。” “可是启悯说……”我忽然呆住了。 子陵看着我,道:“摄政王有令,一旦末将接应到娘娘,即刻送往京城!” 我死命咬住下唇,直到感觉到一丝腥甜才松开,盯着子陵,冷冷道:“我不走。” “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我眼眶酸涩,却拼命忍住,“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启悯就在那里,你救还是不救?” “自然要救!但末将也要遵从王爷的命令,带您回京!” 他神色肃然,我也正色跟他说:“看不到启悯平安回來,我不走!” 子陵先是一怔,而后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就留在这里,营救摄政王的事,末将会想办法的。” 我毅然说:“不,现在就去,”我真是蠢透了!这一切都是启悯算计好了的!骗我回來,同时用我做饵,但这样启悯只会更危险!贺戮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又给他下了毒,如今我逃回來了,贺戮又损失了一帮骑兵,怎么可能不对启悯心生恨意?只怕…… 不等子陵答应,我就出了房门,子陵连忙拦住我:“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启悯。” “凭你一个人怎么救!” “那你现在就派兵去啊!” 子陵皱眉,我知道现在时间无比珍贵,多拖延一分启悯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一把拔出他腰间的佩剑抵在脖子上,子陵大惊,我退后一步,道:“现在就去,否则,我死在你面前。” “你……何必……”他眸中似有痛色,却不敢妄动。 我沒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他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发兵攻打王帐!” 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把剑丢给他,他看我一眼,走上城楼,我也跟了过去。 副将却指着前面的火把不知说些什么,我忙过去一看,贺戮的大军正在慢慢向这里靠拢。 看來,就算子陵不想战也不可能的了。 分明是黑夜,却被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我亲眼所见这一夜的流血,尸横遍野,哀嚎动天,到处都在杀人,汉人杀突厥人,突厥人杀汉人…… 空气里,血腥气到处弥漫着,熏得我几欲作呕。 一夜过后,天渐渐亮了,双方的交战才停止。 晨曦下,贺戮一人当先,大马金刀的骑在飓风上,距离虽然不远,但我沒看清他到底看得是我,还是别处。 他忽然举起刀指向这里,高声道:“你们摄政王在我手中,若想要他活着,就停战谈判吧!” 有谈判,就有余地。 我看了一眼子陵,他对我点点头。 “今日暂作休整,午后谈判!” 贺戮一挥手,骑马回去,只是仍回过头來看了看,我沒有躲避,一直立在那里,他要什么?哪怕是要整个东突,只要放了启悯,我都会给! (ps:我知道后面很多内容都水了,其实这个文在一个月前就该完结了,但是呢~~各种原因就拖长了战线,在此说声抱歉,作者也有作者的苦衷,大家的意见我都是看到的,不过我决定还是按照现在的大纲写下去,为了启悯,我不得不委屈阿娆。 今天十点才到家开始写的,晚了,对不起大家,久等了,一更。) 第二十四章 谈判 午后,强烈的太阳光几乎将这片贫瘠的土地烤焦了,我站在城楼上,眯着眼看百米外搭起的凉棚----待会儿,子陵就会在那里和贺戮谈判。[]我自然不会窝在这里,换上汉军的衣服,准备虽子陵前往。 子陵在我身后唤了一声,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夜未眠,上午只躺了一会儿,现下满身疲惫,但我还是执意要跟去。 我将帽檐压得低一些挡住阳光,然后对子陵点点头,下了城楼,骑上苍狗跟在子陵身后。 子陵和贺戮身后各有五百骑兵,但这五百人只在三十米外等候,进入凉棚的双方各有三四人。 贺戮带着两个护卫先到了,我和子陵身后也跟着两个护卫,三十米玩就是骑兵,若谁先动起手來,未必就讨得了便宜。 贺戮眉间阴郁,目光凌厉的扫了我一眼,我沒有回避,也只淡淡看他一眼。 “摄政王呢?”子陵的气势也不输于贺戮,我在他身侧,也能感觉到那凛然的杀气。 贺戮冷笑道:“你们的摄政王身体不大好,目前正在营帐中养伤。” 子陵怒道:“你把他怎么了!” 贺戮轻蔑的说了两句突厥语,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不怀好意的笑起來,然后对子陵道:“听说,你是他的大舅子?回去告诉你妹妹,她男人已经被我睡过了,还是趁早改嫁了吧!” 子陵大怒,我拦下他,冷冷问贺戮:“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这回轮到贺戮怒了,毫无征兆的大吼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跟你们主帅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皱了皱眉,知道他在对我逃跑害他损失了那些骑兵生气,并不理会,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说的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既然要谈判,就拿出些谈判的诚意來,要怎样,你才肯放了摄政王?” 贺戮咬牙看着我,指着我点头说道:“好,好,好,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提条件了!我知道那小白脸对你们來说意味着什么,沒了他,即便有辅政王恐怕也难成大事,那个儿皇帝自不必说!所以,我要----安东十四州……” 我脸上出现一丝轻蔑,冷冷道:“痴心妄想!”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割了安东十四州,安东都护府就要退往辽东,而十四州不仅有一片上好的草原,还有几道关隘是军事要地。虽然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启悯,但若太轻易答应,只怕他们还会狮子大开口。 贺戮冷笑道:“我的话还沒说完,我不光要安东十四州,我还要----你!” “放肆!”子陵怒喝一声。[.超多好看小说] 贺戮看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高将军好大的火气啊!刚才我说要十四州的时候你都沒这么激动,怎么我一说要这个女人,你就激动成这样呢?莫非……你也被这**迷住了!” 子陵恼羞成怒,几欲拔刀,我死死按住他,对贺戮道:“可汗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只是安东十四州,恐怕有些过了。” “你要弄清楚!如果沒有那小白脸,我要取整个天下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别为了区区十四州就误了天下!” 我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可汗为何舍近求远呢?干脆杀了摄政王,來日颠覆整个汉室吧!”顿了顿,我又道:“可汗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沒必要用这些话來糊弄我了。沒有摄政王,还有我,我在,天下在。” 贺戮冷冷盯着我,我不理会他,对子陵道:“看來可汗并沒有跟我们认真谈判的诚意,今日沒必要再说下去了,我们走吧!” 说着,我真的转身离去,子陵自然跟了过來。还未上马,就听贺戮喝道:“站住!” 我回过头,笑道:“可汗还有什么吩咐吗?” 贺戮咬着牙道:“那小白脸中了我毒,若我不给解药,三日内他必死无疑!” 我依旧笑容浅淡的说:“无所谓,他死了,就沒人和我的孙儿争天下了,倒要多谢可汗一声呢!”我真的对他一抱拳,然后对子陵使个眼色,纵身上马。 “來人,把那小白脸抬过來,就地斩杀!”贺戮在我身后爆喝。 我咬紧牙关,身子微微震动,子陵抓住我的手臂,低声道:“你真的有把握……” 我沒有把握,我一点把握也沒有!只是赌一把罢了,可我不知道到最后谁输谁赢! 我挺直了腰背,回头看到阿齐力带着人抬着胡床而來,胡床上正是被痛苦折磨的启悯。我心如刀绞,仍对子陵道:“把凉棚弄倒。” 子陵虽然不知我何意,但还是依言跳起身金刀出鞘,刀光闪过,凉棚轰然倒地。贺戮身旁的守卫拔出腰刀,突厥骑兵也齐齐拔出了腰刀,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过來。而我方将士也不甘示弱,纷纷亮出兵刃。 贺戮怒目瞪着子陵,我对他笑道:“那就请可汗当着我军将士的面杀了摄政王,也好重振我军士气!” 贺戮怔住,阿齐力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启悯靠在胡床上,似笑非笑的说:“看來我的死还有几个好处的,除了重振我军士气,太皇太后……回去了也可与辅政王重归于好,双宿双栖了。” 我扬着笑意望着他,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他也唇边含笑的望着我,我即便心中钝痛,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那边贺戮恨不得一刀砍了我,瞪着我低吼:“**!**!” 我一挥手:“有劳可汗了!” 贺戮自然不会就地杀了启悯,否则“汉军亲见摄政王惨死,必定怒火攻心,士气倍增,意欲与突厥兵拼个你死我活!” 启悯在贺戮手中已成了烫手山芋! 当我骑着苍狗准备离去,贺戮喝道:“安东十四州我可以不要,但是你,必须留下!” 所有人都怔住,我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以为他要的是十四州,如果只是用十四州换回启悯,我沒有异议,但是他……启悯的脸色冷了下來,对我使眼色让我走。 我咬了咬牙,道:“给他解药。” 贺戮冷笑道:“那可得再加筹码!” 我狠狠闭上眼,脑中已做了个决定,再睁开,冷冷道:“我,加上安东三州,换摄政王与解药!” “不可!”启悯与子陵齐齐出声阻止。 “好!”贺戮却欣然接受了。 第二十五章 贺戮的暴怒 我望着前头缓缓下沉的夕阳,低头看着缚着绳索的双手,无声苦笑。 距离谈判已过去了三天,贺戮给了启悯解药,放他进城,签订割让安东三州协议,并要求高子陵率军退居三州以内。 他们还在那里善后,我被阿齐力押着先行回千泉,这次沒人对我客气,虽然让我骑马,但是双手被绑,绳子另一端就掌握在阿齐力手中。因为这样怪异的牵制,原本五天的行程七天才到达千泉。 我又回到了这里,被软禁在我原先的房间。从踏上返程途中的那一刻,心中茫然直至现在。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贺戮为什么一定要我來交换。但……至少启悯已经沒事了,只要他沒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我又觉得对不起启恒----好不容易打回來的东突,又被我送出去三州了。但是我总感觉,启悯会用他的办法把失去的都夺回去的! 我被软禁了将近十天,这期间除了阿齐力能來看我,沒人跟我接触。守门的两个突厥兵显然对我沒个好脸色,就是阿齐力也因为我私自逃跑对我有了两分不满,每日只是给我送吃的,其余的一句话不说。 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的担忧,担忧贺戮会对我如何? 他必定是恨死我了吧?要是杀了我也好,就怕他会对我极尽羞辱! 我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只要他敢侮辱我,立马横刀自刎! 打定决心,静静的坐在床边等他回來对我宣判。 这一日晚上,门外忽然喧哗起來,我站起身,看到贺戮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挥手让人退下,目光冰冷的盯着我,走到我面前,口中骂道:“贱人!”同时扬起手打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被打倒在地,只觉耳朵轰鸣,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口中腥甜,吐出一口血。还沒等我回过神來,他揪着我的衣襟将我提起來,狠狠对我吼道:“你这贱妇!男人死了就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还有那高子陵……你说,多少男人骑过你了,你说!”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样却更加触怒了他。他将我摔在地上,又对我高高举起手掌。我闭上眼,心中竟期盼他就这样一掌劈死我好了! 他迟迟沒有落下手掌,我睁开眼看着他,他已放下手,握成了拳,暴怒吼道:“贱人!**!我对你不薄!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背叛?”我冷笑,却又吐出一口血,“背叛的前提是忠诚,我不过是被你强行虏來的女人!原來在宫里我和启悯好好的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攻打西京?为什么要杀进雍州城?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你……”他几乎要咬碎满嘴的牙,随即又仿佛泄了气一般,问道,“如果你真的和那摄政王有情,为什么被我虏來时不时对我露出那种神情!你是故意勾引我是不是?是不是!” 那种神情?我笑了起來,擦了擦嘴,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对你露出那种眷恋的神情,只是因为……你这张脸,跟我死去的夫君一模一样罢了。(.)”我看着他震惊的脸色,心中十分快意,嘲讽的说:“怎么?难道阿齐力沒告诉过你吗?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他怔愣半晌,高声喊道:“阿齐力!” 阿齐力随即赶到,贺戮看着他,指着我缓缓问道:“这个女人说,我和她死去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吗?”阿齐力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快速的瞥了我一眼,贺戮大怒:“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曾进宫见过他,你给老子说实话!” 阿齐力叹了口气,低着头说:“可汗,其实只是有几分相像罢了,并不是……” “够了!”贺戮打断他,冷笑起來,“我知道了。”依旧看着我,我愣了一下,他的眼神,竟……是痛楚,痛楚过后,是冰冷的杀意。 我抖了抖衣袖,将匕首握在手中。 他面无表情,并不看我,只道:“放心,我不杀你,否则那换回來的三州岂不是太便宜了!不过,我也早就说过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现在我问你,愿不愿意伺候我?” 我冷笑一声:“休想!”说着握紧刀柄刺向自己的心窝,我以为他沒在看我,就不会注意我的动作,而且我的动作也够快了。可是我还是太过低估他,当匕首距离我的心窝只有几寸远时,他一脚踢在我手上,将我手中的匕首踢开,我也被他踢到在地。 他俯下身,狞笑道:“我说过了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吼道,“要么就杀了我,让我伺候你,你想都别想!” 他缓缓直起身,点点头,道:“好,我这人从不勉强女人,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随即对阿齐力道:“你知道对于不肯听话的女人,该怎么做了?” “可汗!”阿齐力惊恐的喊了一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贺戮要用很可怕的方式对付我吗?可他说过不勉强我的…… 贺戮不屑的看着我说:“不知天高地厚!”然后一把抓起我,提着我走到外面,向树林方向走去,我心中一突,不会又把我喂狼吧? 阿齐力紧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向我使眼色,我就当沒看见。 转过几个弯,到了牙帐后方,我不认识这地方,但前面有一群士兵围着一棵树,我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等到我看清了,顿时心沉到谷底。 贺戮指着那棵树说:“看到了吗?不听话的女人,就会被剥光,绑在这棵树上,只要我突厥男儿想要了,就会來操她!前些天刚抓到一个不听话的汉女,而我的这些兄弟们,刚经历过一次战事,已经忍了很久了!” 树上真的被绑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头发散乱遮住了面孔,一个突厥士兵正抱着她的双腿像牲口一样大动,后面还有几个士兵一面催促一面脱着裤子。而那女子,似乎早已晕了过去,下体一片血渍…… 我捂住嘴,贺戮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沒用了吗?不过才三天而已!”他将我扔在地上,道:“阿齐力,把她衣服剥光!看在你也喜欢她的份儿上,可以让你第一个上!”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四周的突厥兵很快发现了新的猎物,纷纷涌了过來,阿齐力悲哀的看着我,叹道:“贺戮从來都说一不二,沒人敢违抗他,对不起了……”他对我伸出手,解开我的衣服,我大惊,他说的是真的!贺戮说的也是真的! 不,不要! (ps:轮,还是不轮,这是个问題。 谢谢几位亲的支持,所以,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我对不起女主……) 第二十六章 被吃了 “不要!”我尖叫着往后退,却退到了一个突厥士兵的腿上,我抬起头,他对我露出淫邪的笑容。难道就这样沦落在野蛮人的手中吗?像那个被绑在树上的女人一样,被**致死? 不!我不要! 阿齐力欺上前來,低声对我说道:“趁着贺戮还沒走,你此时求他,还有挽回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说着,他却忽的撕开我的衣领,我惊讶的望着他,他皱着眉,对身后看了看。 我心念百转,绝不能受此**!随即高喊道:“贺戮,别走!不要走!我愿意伺候你,我愿意!”这大概是我一辈子最撕心裂肺的喊声了吧? 贺戮停住脚步,却沒有转身,阿齐力用手背抚了抚我的脸颊,低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话音刚落,只听“嘶”的一声,我的上衣被他剥落,裂帛被他抛到一旁,我捂着胸口恼怒的瞪着他,他这是在帮我吗?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贺戮忽然转过身,推开众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咬着唇,眼中含着泪,双手无助的护着只有亵衣遮掩的酥胸。他俯下身,勾着我的下巴问:“你刚才说,愿意伺候我?” 我一闭眼,泪水就滚落下來,随即睁开眼,对他绽出一个牵强的笑脸:“是,我愿意伺候可汗。” “那就好好伺候我,否则,你的下场比这还惨!!”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夹在腋下,走回他的房间,把我摔到床上。 我缩在角落,拖着被子想把自己裹起來,可是他却扯过被子扔在一旁,对我道:“既然要伺候我,就别扭扭捏捏的!你骑马逃跑的火辣劲哪儿去了!”我咬着牙低头不语,只听他冷哼一声,接着便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來,我不敢抬头,脑中一片混乱。 说愿意伺候他,只是权宜之计,我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交给他?这样,怎么对得起启悯? 可是现在这状况,分明是箭在弦上,如果我表现出一丝抗拒,那他便知道我是在骗他,如他所说,一定会让我陷入更耻辱的地步! 我來不及想得太多,他已除尽衣衫覆了过來,我待要躲避,却觉得手脚如千斤重,脑中不停自问: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贺戮脸色阴沉,扯掉了我的亵衣,我惊慌失措的望着他,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是你自己说愿意伺候我的,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他冷冷说道。 “可汗,我……我能不能……”我想求他先放过我,可是话还沒说完,他就沉下脸连,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 是,他是不会勉强,他只会将我推入火坑罢了! 此时的我,完全已被逼入绝境。 他见我沒有立即回答,冷笑一声,说:“像那个女人一样被干死,然后把你剥光的尸体挂在玉门关的城楼上,这样的处罚,好不好呢?” 我打了个寒战,呆呆的看着他,若真是这样,死也是种侮辱!心中却生起这样的念头:就当他是启恒吧!可是我刚生出这样的念头,贺戮就怒不可遏的钳着我的下颚吼道:“我不是你死去的丈夫!我是西突厥的可汗,阿史那贺戮!说,我是谁!你是谁的女人!” 我只觉下颚快被他捏碎了,疼得溢出泪來,闭上眼,心中剧痛无比,喃喃道:“贺戮,你是贺戮,你不是启恒,是贺戮……” 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给我吗? 他松开手,呼着热气的脸一下子埋在我的脖颈里,粗糙的胡渣扎的我又痒又痛,他一手穿过我的后颈托住我的脊背,一手粗暴的揉捏着我胸前的丰盈。常年策马,他的掌心里有厚厚的茧子,我想起启悯干燥温暖的手,白皙,修长…… 还能怎样呢? 身陷敌营数月,如果贺戮不是对我存着让我甘愿奉上真心的念头,我恐怕早已如今日一样了吧?可他现在知道我心里沒有他,还把他当成了旁人,他才怒了。 颈间忽的一痛,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你在想什么?” 我一愣,占据我的身体就罢了,还要占据我的思想。 我才别过头,却又被他扳正,薄唇落下,舌头撬开我的唇齿,侵略着我的口腔。我几乎喘不上气,双手本能的推着他,他或许是沒了耐心,抓住我的手按在头顶,另一手则撕开我的裙子和亵裤。我立刻感到下体被那壮硕的灼热抵住,脑中轰然炸响。 我挣扎着,想把他强劲的舌头赶出去,可是他却趁势缠住我的舌尖吮吸着。强势的分开我的双腿,那庞然大物就那么抵着,只要再往前多进一分,我就…… 我瞪大双眼,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眸灼热如火。我的手和头都动惮不得,只能左右摇摆着腰肢,口中发出“唔、唔”的哀求声,可是他眼中却愈发放出光彩來,离了我的唇,大手下移,托着我的腰不让我的乱动。我心下又急又惧,出口道:“不行,太大了……” 他哼哼低笑两声,却不言语,只用力往前狠狠一挺。我下体干涩,根本容纳不了他的巨物,这一挺只觉得痛楚难当,我拱起上半身,倒吸一口凉气。他微微皱眉,退出了几分,然后又进了半分,这样浅进浅出几次,便不再干涩,他又奋力往里顶着,缓缓将整个巨物都沒入我体内。 “痛……”我哀呼一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迷蒙中,我仿佛看到启悯的身影,可是他却背对着我,离我越來越远,渐渐的,彻底消失。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贺戮放开我的手,双手搂住我的脖颈,托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的顶弄着。仿佛,那把锉刀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又像那一夜第一次侍寝,几乎要撕裂了我。他在我耳边喘着粗气,贴着我的脸,鬓发上的汗水沾湿了我的脸颊。我手足无措的任他摆布,意识渐渐涣散,最后失去了知觉。 (ps:就算我再后妈,也不可能让我的女主被轮的哇~~不过~~还是逃不脱贺戮的魔掌……) 第二十七章 弹指一年 恍惚中,耳边嘈嘈切切的,似是闷雷。[]我渐渐醒來,听清楚了才知道是说话声。瞥一眼窗户,外面已天光大亮了,寝殿外就是议事殿,此时应是贺戮和部落首领商议事情的时候。 我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无力起身。 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平息。帘子一掀,贺戮精神奕奕的走进來,看到我已醒了,就道:“醒了就起來,回你房间去。” 我微微皱了皱眉,缓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來,只是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撕烂了,只有一条薄被盖着,这么一坐,身上的薄被滑了下來,露出我遍布青紫痕迹的上半身。我忙拉过被子挡住,贺戮低咒道:“又在勾引我!”走到我身边抱起我,我忙道:“我……我好累……” 他冷哼一声,高声叫进侍女,侍女端着食物,喂我吃了一碗粥。贺戮并沒有离开的意思,我小声说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些水,我想洗澡。”他道一声麻烦,让侍女退下,用薄被裹着我,将我抱了出去。 我大惊:“你要干什么?” 他走到院子里,让守卫统统退下,然后说:“这里有个泉眼,你洗洗就是了,谁耐烦每天烧水给洗澡!” 我咬着唇沒吭声,他便将我丢进了泉中,冷冽的泉水一下子席卷了我整个身体。我沒有挣扎,也沒有往上游,而是缓缓的沉了下去。 要是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我早已失去了选择生死的权力,贺戮跳了下去,将我拖上來,我呛了几口水,伏在他怀里咳嗽。他好像很生气,却沒所什么,抱着我回了他的寝殿,命侍女给我穿上衣服,又叫來了纳木都。 纳木都只做了象征性的检查,而真正伤到的地方碍于男女之妨他自然不好查看,不过他好似什么都知道,跟贺戮嘀咕了几声,并未开药就走了。 贺戮看了我一眼,对侍女嘱咐了几句,走了出去。 一整天,我待在床上,好不容易休整到晚上,就着一些风腌小菜吃了一碗粥,依旧躺着休息。 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门外又喧哗起來,还有女子的声音。我睁开眼,火红的身影就窜了进來。我暗暗叹口气,除了步真,谁敢跟贺戮的守卫争执?谁敢闯进他的寝殿?谁和我为敌呢? 步真双眼喷火,指着我一阵大骂,还抽出了腰刀。我冷冷一笑,这下不用鞭子,改用腰刀了吗?也好,你若真能一刀杀了我,我倒要多谢你。 可是步真只是怒气冲冲的指着我,却沒有砍下來。(.无弹窗广告)我不解的看着她,她死死咬住嘴唇,眼里先是怒火,后又变得委屈,最后竟垂下眼眸,鼻翼煽动,好像就要哭出來了。 我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张狂的步真吗?她明明就要成为贺戮的可敦了,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只是个侍妾,你何必如此?若你真的不愤,可以直接杀了我。”我淡淡说道,可惜她未必就听得懂。 步真扑倒床边,拉着我的衣袖,费力的用汉语说:“我……喜欢……他!”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她道:“他喜欢你!” 我一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我只是他的俘虏,他的侍妾,他用來发泄的工具。” 她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听不懂的样子,但我的悲哀她是能感觉到的。也许她是觉得奇怪吧? 可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她扯着我的袖子说:“不要……喜欢他!要他喜欢我!” 是让我不要喜欢上贺戮,让贺戮发现她的好,喜欢上她吗?可是按照贺戮那性子,似乎不大喜欢她这样张扬的人,否则,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会不清不楚的了。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他的。”猎物怎么可能爱上猎人呢?更何况,昨晚过后,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所以,心已死。 门外传來急速的脚步声,贺戮铁青着脸走进來,步真站起身,刚好被贺戮看到她手中拿着的腰刀。贺戮一把夺了过來,喝斥了几声。可是这次步真却沒跟他吵闹,而是含泪瞪着他,一言不发。 贺戮看向我,我摇摇头,道:“她并沒伤害我,你误会他了。”贺戮的脸色有些尴尬,有些不好看,皱皱眉,把腰刀还给她,让她出去。 步真却沒有离开,依旧那样看着他,贺戮不耐,把她拖了出去。 我望着晃动的帘子,默默坐了半晌,对侍女道:“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她躬身退下去,我也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贺戮回來,直接躺在我旁边,伸手把我揽在他怀里,掌心贴在我的胸前。我推了推他,闷声道:“我还在痛。” 他扳过我的身子,笑道:“还痛吗?你还真是沒用,昨晚我还沒结束你就晕了过去。”他还是不管不顾的覆了上來,道:“不过,习惯就好了。” 衣衫尽落,我无奈的闭上眼,他埋首在我颈间,那巨物又开始折磨我了……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忽然问:“你不是说要娶步真为可敦的吗?可看她今天的状况,好像……嗯……” 他一面缓缓抽动,一面笑道:“对于射舍提墩來说,安东三州比自己的女人当个有名无实的可敦划算!” 我怔了怔,蹙眉道:“你竟然把安东三州给了射舍提墩?就不怕他占地为王,与你为敌么?” 他大笑,腰身狠狠一沉,我抓住他的手臂呼痛。他却笑道:“不怕他反,我就怕他不反!不反,怎么名正言顺的灭了他,嗯?” 我又怔住,随即明白过來,呵,原來如此! 后來,我又晕了过去,在纳木都的再三告诫下,贺戮三天沒碰我,但我在这里已彻底失去了自由。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贺戮的寝殿,若要出去,一定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否则,就只能乖乖待在房里! 九月底,牙帐回双河,在双河度过冬季,第二年夏季又回到了千泉。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这一年里,我过得像行尸走肉般,每天说话不会超过三句,有一阵甚至一个月都不曾开口。贺戮并不在意,他只要能随时看到我就不会发脾气,否则,他会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 第二年的冬天,再次回到双河,玉门关内,却传來让我五雷轰顶的消息。 摄政王废黜幼帝,自立为新君了 (ps:鉴于卡文卡的太销魂,直接跳入一年后) 第二十八章 忘了他吧 贺戮把皇榜拍在我桌面上,龇牙咧嘴的笑道:“那小白脸果然野心不小啊!他废了那儿皇帝,就是你的皇孙,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他会要美人不要江山呢!谁知转眼不过一年,他就迫不及待的自立为帝了!” 我怔怔的望着皇榜,可是眼前模糊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只依稀可见什么“登基”什么“大赦”什么“改元”……冷不防下颚一痛,贺戮捏着我的脸笑道:“伤心了?是不是觉得痴心错付呢?你当初不也曾想着抛弃他回去坐稳你太皇太后的位子,让你的皇孙不再受人摆布吗?他是男人,野心当然比你大,沒有你的牵制,他比谁都高兴!” 真的是这样吗?才一年而已,启悯就忘记我,选择了权力? 他是不是知道我已被贺戮染指,知道我是残花败柳,所以不愿再见我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怪我沒有守住自己,他一定是恨我了! 我胸中不知哪里來的一股气,豁然起身,推开贺戮,冲出了帐篷。 跳上苍狗,狠踢马腹,苍狗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我向着玉门关的方向而去。此时北风呼啸,夹杂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只看到前途一片白茫茫,冷风刀子般刮在脸上,分明冻得刺骨,可我胸中那一股气,变成了一团火,烧得我浑身血液都沸腾起來。一下又一下的抽着马屁股,只望它跑得再快些! 我也不知跑了多久,苍狗忽然停了下來,不安的嘶鸣着,马蹄倒退,打着转儿。我这才发现雪片比之前更大,四周几乎看不清路,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我心中一突:迷路了! 我跳下马,雪沒入膝,艰难的走了几步脚下打滑,扑倒在雪地中。可我沒有立即爬起來,就这样埋在雪里。冰冷刺骨的雪花钻进我脖颈里,最外面的皮袄也被雪浸湿了。(.无弹窗广告)我闭上眼,心如死灰。 冷不丁后领一紧,我整个人都被提了起來,贺戮暴怒的脸就在我眼前。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漫天飞雪里,虽然是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那张脸也模糊起來。 他大吼:“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马上就要下暴雪了,你想死是不是!” 我冷冷道:“我是想死,你又何必跑出來看我怎么死的,倒不怕自己送了性命!” “你……”他怒极,高高举起手,我干脆仰着脖子,盼他來个痛快!可他又缓缓落下,咬咬牙,看了看四周,将我抱上飓风。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飓风将我们带入一个山谷,此处风雪小了些,只是光线更暗了。贺戮跳下马,找到个山洞,进去查看了一番,出來说:“应该是打猎的避风雪的山洞,进來吧!” 山洞里有干草,还有树枝烧剩下的灰烬,显然这里之前有过人烟。但这几日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所以打猎的也沒有出來。干草堆在一个一人高的突出的大石块下面,草垛子很干爽。而石块上面也有空间,只是要费些力气才爬的上去。 贺戮一摸我的皮袄,全湿了。皱皱眉,对我道:“把衣服脱了,不然浸湿里面的衣服,会冻死你!”说着将枯树枝拣來堆成一堆,掏出火折子点燃。回头见我还愣着,顿时喝道:“还不快脱!” 我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身子抖了抖,他一个跨步到我面前,脱下我的皮袄,挂在火堆旁烤着。又摸了摸我里面的衣裳,一件小袄已经印湿了,他骂骂咧咧的帮我脱掉放在火上烤,又将我推倒在草垛上,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我。 山谷里压抑的风像野兽的呼嚎,我裹着大氅缩在角落里,望着洞口发呆。(.好看的小说)启悯,你终于完成了心愿,名正言顺的坐拥天下了。 贺戮脱下靴子,烤了烤冻僵的脚趾,头也不回的说:“别想他了,他不会再要你了,人家当了皇帝,别说后宫佳丽三千,就是整个天下,他要什么女人沒有?怎么会要你这个……”他回头打量我两眼,轻蔑的说:“小荡/妇。” 我被他触动心肠,忽的勃然大怒,将大氅扔到一边,跳起來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一定是你告诉启悯我被……被你**了,所以他才会……你他妈不也是突厥的王吗?你他妈要什么女人沒有!干嘛咬着我不放啊!” 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火光,看不清表情。他走到我面前,冷冷道:“我为什么要你,好,我就跟你明说了!因为你是汉人皇帝的女人,我他妈就是要操你!汉人皇帝能操?我为什么就不能!关内的繁华是汉人的,钱和粮食也是汉人的,我们却只能在这苦寒的地方熬着!凭什么?嗯?你两个男人都是皇帝,就活该被我操!” “啪!”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他竟被我打得踉跄两步,站定了,摸着嘴角的血,怒极而笑,指着我道:“好,好,好得很!” 我的手掌颤抖着,竟是麻木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痛,才知道害怕。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我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扑过來,将我压在草垛上,狞笑道:“现在知道怕了?谁给你的胆子打我,嗯?我是能被你随便打的男人吗!” 我咬着牙,道:“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过分?”他冷笑,“你就是个女奴!我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沒有过分两个字!” 我泄气的闭上眼,无论我做什么,都沒好结果! 他却又开始扯我衣服,我冷哼一声别过头,任他为所欲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不都是这样么!反抗、挣扎、冷漠以待都逃不开,随他折腾吧! 等他发泄完,我自顾自穿好衣服坐在火堆旁,往里添了些树枝。弄湿的衣服已经干了,便重新穿上,抱着膝盖看着火苗。 贺戮递來水囊,我摇摇头,他坐在我旁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也该死心了,”他淡淡说道,“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只不过,过些日子就会忘的。就像刚开始你会痛会晕过去一样,现在你不也习惯了?” 我站起身,他拉住我,冷笑道:“别装的跟圣女一样!”我甩开他,到草垛上躺下睡觉。他笑了两声,又喝了口水,说:“下次别忍着了,既然舒服就叫出來,沒人会说你。”我狠狠闭上眼,捂住耳朵。 深夜,我被寒冷惊醒,火势早已灭了,一点热量也沒有。纵然贺戮将我抱在怀中,我还是觉得骨头打颤,动了一下,贺戮却按住我:“别动。”声音里满是警惕。 我一愣,忙问:“怎么了?”话音刚落,仿佛听到洞口传來什么声响,我回过头一看,顿时一个激灵坐起來。一丛丛绿光正在靠近,是狼群! 贺戮不容分说就站起來托住我将我送上突出的石块上面,我惊慌失措的坐稳抓住石壁。贺戮也准备跳上來,可是他的双手才撑着,后面的狼群就扑了过來,他低喝一声,却沒上來,仿佛被狼咬住了。 我吓得怔住,洞口依稀透进來一丝亮光,我看着他抓住石块的双手,脑中闪过杀了他的念头!推开他,让他被狼群拖走!可是我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如果他死了,我作为他的侍妾只会被其他首领霸占,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我扑过去拉住他,喊道:“快爬上來!” 贺戮一脚踹在咬住他的狼头上,顺势借力窜了上來,那只狼被踢得不轻,滚在了一旁,其他狼退后了几步,低吼着不敢近前。这石块距离下面有一人多高,而且沒有课借力的地方,它们跳不上來的。 我很快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低声问道:“你受伤了?” 贺戮道:“沒什么,被狼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迅速脱掉靴子,用布带绑住受伤的地方,然后道:“刚才你可以不管我,让我被它们吃了。” 我想了想,说出实话:“你要是死了,别说这冰天雪地的我迷路走不出去,就是回去了也会被那些部落首领侮辱!” 他哼哼笑了两声,说:“这里离玉门关并不远,你可以回关内去。” 我愣了一下,方才心念电转,竟然沒有回去的念头!他笑道:“该不会你自己已经不想回去了吧?也是,在这里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可是回去了,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 我大约只能算被人遗弃的残花吧! 疲惫的靠在石壁上,石壁传來的凉意让我的身体更加寒冷,贺戮也靠了过來,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道:“忘了他吧!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舍弃你了。” 泪水猝不及防的掉落,他所说,亦是我心中所想,只是我不敢面对罢了! 贺戮却又说道:“他之前娶的王妃,现在也已经是皇后了,过几个月來个什么民间采选,到时候大把女人涌到他身边,谁会记得你是谁啊!”他用下巴蹭蹭我的头,嘀咕了声:“怎么想还是觉得我比他好,至少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我抓住他的衣襟,失声痛哭。 (ps:今儿一更,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可以都一更撑到月底。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二十九章 相忘于江湖 第二天早上,牙帐的骑兵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了回去。原來是飓风和苍狗找到了來回的路,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贺戮被狼咬到了脚踝,伤到了筋骨,纵然他身子强健,也得好好休养几日了。纳木都看过之后,调好外敷的药,由我每天帮他替换。 万事已定,我与启悯大约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我默默解开缠绕在贺戮脚踝上的纱布,就着灯火仔细看了看,道:“看着像比前几天好了些,可这牙印也够深的,还是挺吓人。”我用干净的白布擦去上面的残药,又吹干了,才敷上新药,又用新的纱布包好,轻轻放下裤腿。正准备将换下的东西出去丢掉,不妨贺戮将我拉进怀里,深深一吻。 我一阵恍惚,还是推开了他,他皱皱眉,不悦的说:“怎么,还不肯接受我?这几天看你细心照拂我,还以为你已准备忘记前事了。” “你是为我受的伤,照顾你本是应该。”我淡淡道,“至于前事,该忘的总归会忘记,但也要给我些时日。” “好,我等你。”他咧嘴一笑,然后神秘兮兮的说,“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过,被狼咬过的人,到了月圆之夜会变成狼人,也出去咬人!”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狐疑的说:“我小时候听说有人被狗咬了,就会变得和狗一样,被他咬过的人都会……被狼咬也会这样吗?”我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因为小时候隔壁陈大人家有个男仆被狗咬了,他便发了狂到处咬人,后來被人打死了才算了事。(.)贺戮,他不会也……想着我每晚睡在他身旁,真不知会不会哪次被他咬断了脖子! 他看着我一脸害怕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傻瓜,我逗你玩儿呢!这里谁沒被狼咬过?要是真的会变成狼人,你也早就变成母狼人了!” 原來他是在骗我!我懊恼的捶他一下,收拾了东西拿出去交给侍女扔了。 外面依旧是风大雪大的,帘子内外分明两个天地。我缩手缩脚的进了里面,在火炉上旁烤了一下,道:“今年的风雪好像特别大。” 贺戮道:“今年比往年还不如,很多牧民的牛羊都被冻死了。”说着,他深深皱起眉,很是忧虑的样子。出了一会神,看着我的双腿说:“今年你的腿疾并沒有发作。” 我笑了笑,道:“纳木都还是有些本事的,去年他给我配的药很好,而且每天都泡温泉,再不好就真的一辈子瘫了。” 他一时沒说话,看着帘子想事情,我也默默无语。 当一方霸主,总是要忧国忧民的,也不知启悯他得了天下,会不会真心高兴。 我自嘲的一笑,他的愿望就是如此,自然会高兴的很了。 过了几天,贺戮还沒等到脚伤好利索,就和一帮人出去了一趟,好几天才回來。我在王帐里面听到他们在外间大声喧哗,微微皱眉,也不知什么事这么高兴! 晚上他们在外畅饮了一番,闹了个大半夜才消停,贺戮进帐來时我已睡了。他搂着我亲昵,我不耐的推着他:“满身酒味!”他哈哈大笑,仍不肯放开我,我被他那硬挺的胡渣扎得难受,正要发作,他扶我坐起來,给我披了件衣裳,大着舌头笑说:“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我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摸宝贝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玉镯子,一个鎏金嵌珍珠簪子,甚至还有一朵大红的绒花。我看着好奇,笑道:“你从哪儿弄來的这些?” 他问:“喜不喜欢?” 我看了看镯子的成色,又掂了掂簪子,道:“虽然质地不怎么样,做工也糙了些,不过也算难得了。”我把镯子戴在手上,大了些,只是衬着我瓷白的肌肤,倒也不错。 贺戮却拿起大红的绒花放在我头上,煞有其事的说:“这样才好看。”我笑着打开他的手:“难看死了!”末了,又问:“你这几天出去,不会是买这些东西去了吧?” 他笑:“这还用得着买吗?直接抢的!” 我一愣,想起昔日总听说突厥人扰边,进关内烧杀抢掠。沉下脸來,冷冷道:“你们又去抢了?” 贺戮不悦的说:“不抢,哪儿來的粮食?今年风雪这么大,别说牛羊冻死无数,连牧民都冻死了好多,关内的汉人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们只能在这儿忍饥受冻?” 我气道:“你们抢了他们的粮食,忍饥受冻的就是他们了!况且,你们不光是抢粮食,还杀人!”我看着腕上的镯子,当即褪了下來,道:“这东西也不知沾了多少汉人的血,我不要!”我把镯子扔开,却不想撞在火炉上,碎成了三段。 贺戮大怒:“你……不识好歹!” 我也沒想到会这样,别过脸沒理他,他跳起來吼道:“我要是不去抢,你早就饿死了!你以为这儿哪來的大米蔬菜,不抢哪里会有这些!” 我愣住,震惊的看着他。他冷笑一声,道:“你早已沾了汉人的血,逃不掉了!哼!”他甩了帘子出去,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心里的悔恨。 第二天侍女再送來早饭时,我看到稀粥和小菜,顿时一阵心酸。摆摆手,示意侍女端出去,我不想吃。 也不知道因为这些清粥小菜,多少人送命! 而这些人送命,是因为我! 贺戮怒气冲冲的走进來,喝问:“为什么不吃?” 我轻瞥他一眼:“不想吃。” “不吃这些汉人的食物也好,以后你要像突厥人一样活着,我让人送羊奶过來。”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送來羊奶和肉饼。 我皱眉:“我不吃。” “不吃就会死!” “那就让我饿死好了!”我冷冷的看着他,“我是汉人,不吃突厥人的东西。” 他扬起巴掌又想打我,最终还是沒下得了手,在帐中來回走了几圈,怒道:“你到底想怎样!”我沒说话,他又道:“如果不是又冷又饿,我也不想去抢,你只关心汉人,难道这些天和你朝夕相处的突厥人,就不是人吗?” 我怔住,弱弱的说了句:“跟他们买不行吗?” 贺戮气极而笑,沉默片刻,最后说:“我只能答应你,以后只抢东西不杀人,抢也抢那些富户,穷人不抢,行不行?” 我犹豫着点点头,然后就着羊奶勉强吃了一小块肉饼,他摸摸我的头,算是满意了。 第三十章 给我生个儿子 一顿两顿的还好,要每次都吃,我实在受不了了。 咬了一块羊肉在口中咀嚼,喉咙里像塞了铅,根本无法下咽。贺戮盯着我,我只能多咀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冲出帐篷全吐了个干净。 贺戮跟了出來,我擦擦嘴,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愣愣的看着我,对我道:“外面冷,进去歇着吧。” 我进了帐篷歇下,却不见他跟进來,不一会儿,贺戮带着纳木都进來了。纳木都给我把脉,然后和贺戮嘀咕了几句,贺戮脸上显出失望之色,又陪着纳木都出去。 我满腹狐疑,忽然一个激灵:他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想想我跟他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若是真的怀孕,也不足为奇。我虽然很喜欢孩子,很希望再有几个孩子,可……我却不希望是和他有的。 不多时,贺戮脸色凝重的走了进來,坐在我身旁问我:“你有过几个孩子?” 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怀过三个,生下來两个,长大的一个。” 贺戮皱眉,点点头,道:“纳木都老头儿说你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不然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我一惊,抓住他的手说:“我……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道:“也不是绝对,让纳木都开个药方给你调理一下试试。”说着又低声嘀咕:“怪不得这一年多一点动静都沒有!还以为你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我本就心乱如麻,听了他的嘀咕更是气不打一处來,大吼道:“我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滚开!” 贺戮很识趣的走开了,我在帐中呆着,到了时间去泡了会儿温泉,回來之后,才进帐篷就闻到一股冲鼻的药味。我掩着鼻子问:“什么东西这么臭啊?”侍女送上一碗乌黑的药汁,示意我喝下去,我被熏得连连后退。 贺戮道:“你回來的刚好,这是纳木都老头儿给你熬的药,快趁热吃了吧!” “这么臭……是给人喝的吗?”我嫌恶的躲开。 贺戮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挥手让她退下,对我道:“当然是给人喝的了!这是专门给你喝的,调理身子的药!你要是还想下蛋,就乖乖喝了它!” 我看着那药直犯怵,心里盘算着:要是这药管用,难道真的要和他生孩子?贺戮见我还在犹豫,不耐烦的说:“到底喝不喝?现在不喝等你老了想生都生不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怕喝药!” 我气结:“什么、什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我很老吗?”可是一想自己快奔三了,而面前这个男人才二十出头,不由气馁。 赌气似的接了药碗,捏着鼻子灌下去,忍了好几下才沒吐出來!喝完药,又用清水漱过口,贺戮变戏法似的给我一颗糖,我愣住。他挑眉:“看什么看,这可是我用一只羊换來的!” “你有这么好心?”虽然这么嘟囔,但糖果的吸引力比较大,我含在口中,压下药味。 之后,我每天都要被这种又臭又苦的药折磨一次,觉得再这么喝下去,我整个人都变臭了。 “这到底要喝多久啊?”我哀怨的看着贺戮。 他说:“纳木都说了,先调理个两三个月试试,要是不行,恐怕得喝个一年半载的吧!” 我双眼一翻,倒了过去。 贺戮把我拉起來,抱在怀里,低声笑道:“快点好起來,给我生个儿子,我让他当草原的王。” 我怔了怔,草原的王……等他长大,与启悯和元曦为敌吗? “不要!”我冲口而出。 贺戮低头看着我,冷着脸问:“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一时找不到借口,总不能说不想看着兄弟相残吧!胡扯了几句说:“当可汗有什么好的,要操心很多东西,还不如……还不如当个部落首领,那样也许还开心些!” 贺戮扳正我的身子,正色道:“你知道可汗的儿子长大之后只有两个结果吗?第一,当上可汗;第二,被新可汗杀死或驱逐!部落首领是各个部落推选的,不是可汗的儿子想当就能当的。” 我的心一颤,问:“难道就沒有别的方法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只能生一个?” 他笑了笑,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生多少个都沒关系……东突本來就是突厥帝国的,到时候我就带着我的儿子们,去把曾属于我们的一切都夺回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颤的更厉害了。 还是不要生孩子的好,一旦生下儿子,他就要去掠夺故土,与和他一样的人们发生战争。而他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哥哥。 两个月后,纳木都给我把脉,然后给我换了一个药方。 等新药煎出來,我大喜:终于不臭了!就是苦了点。 可是当我喝下这药就觉出不对,浑身发热不说,小腹处更似有团火在烧。我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贺戮,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张开小嘴喘息,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下体上,突起的地方惊得我的心“砰砰”狂跳。我抽开手,翻过身背对着他。只听到身后他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然后又开始脱我的衣服。 灼热的掌心贴在我的肌肤上,我忍不住轻颤起來,他覆在我身上,双手撑在两边。我的目光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剑拔弩张,那东西贴在我的双腿中间,似乎还跳动了两下。 我的脸直发热,想闭上眼,却又在某种心态驱使下继续看着那巨物。巨物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顶端如生了倒钩一般,每次进入都很困难,而退出时更觉如箭矢般勾住我,让我又痛又快。 他将巨物放在我下体外,轻轻蹭了两下,毫不费力的就进去大半。我们一起舒服的轻吟一声,他俯下身含着我的耳垂吸吮,道:“我好不好?嗯?好不好?” 我抚着他的背,双腿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腰,他的腰缓缓下沉,整根沒入。我的泪水溢出來,并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喘息着律动,从最开始的温柔到之后的粗暴,然后又变得温柔。苦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抽泣着说:“你……你别这样……” 他却又问:“我好不好?”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却不满足,我只得娇羞无限的说:“好。” 他低笑起來,抱着我的身体坐在他身上,扶着我的腰肢上下翻覆,很快我就受不了这样的激烈,伏到在他身上。他重新将我压在身下,狂风暴雨般律动起來,我几乎不能呼吸,手指抓着他的背,当小腹一阵又一阵的涌出暖流,在他背上留下迷乱的抓痕…… (ps:我好像又开始水了,但是为了能两更到月底,水水更健康) 第三十一章 训鹰 一觉醒來,身体的燥热已平息,我还在贺戮怀中,他也已醒來,带着茧子的手掌抚摸着我光洁的背。 他唇边挂着意犹未尽的笑,我望着他,问:“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补药,”他说,“可惜这药不能多喝。” 我捶了他一下,他轻笑两声,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道:“你说我好,我也觉得你很好。”我脸一热,贴着他的胸膛,传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低声又道:“你好像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从來沒这么舒服过。” 我闷声说:“说得跟你有过很多女人似的!”至少我认识他到现在,他沒碰过其他女人。 谁知他竟说:“嗯,是不少。” 我嗤笑道:“哦?你才多大呀就说这样的大话!” 他摸摸下巴,道:“从十三岁开始,是有不少了。” 十三岁就……我瞪大眼,不过想想汉人里也有十三四岁就成亲的男子,便也释然了。 我停了两天药,到第三天继续喝那“补药”,刚喝完贺戮就迫不及待的与我共赴巫山,我对他不再抗拒,缠绵一夜,相拥而眠。 之后我又停药,纳木都每天都会來给我把脉,可惜我的月事还是在半个月后來了。 贺戮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我倒是暗地舒了口气,贺戮却安慰我说:“沒关系,再接着吃药试试。”无法,我只得又吃上了那臭得能熏死人的药! 可是我从冬天吃到夏天,从双河吃到千泉,还是沒有怀孕的迹象。 连我自己都失望了,再看到那药时,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恐怕就算是把所有的药都吃尽了,也怀不上。” 贺戮仍不死心,我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无奈的接过药碗,仰头喝下。他随即递上一颗糖果,然后摸摸我的头。 为了弥补我整日喝药的痛苦,闲暇时贺戮开始教我训鹰。 如今我的骑术和鞭法都已学得**不离十了,贺戮说,我这水平和突厥女孩相较已不输于她们,可以教我别的了。 我也不知怎么就想到让他教我训鹰,大约是每次被他那只苍鹰扑一头灰很是不忿吧! 刚开始训鹰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就好。 先捉一只还未成年的苍鹰,用铁链拴住它的脚爪,这样它就逃不了。然后每日都用漱口水喷它,让它熟悉主人的气味,之后再喂它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但不用喂饱。这样的工作,就要持续一年。一年之后,才开始训练它的技巧。 贺戮把这些对我说了,又道:“训鹰刚开始都很枯燥无味,也有一定的风险,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学学别的。(.)” 还能有什么别的可学?我想了想,说:“就学这个吧!只是怕我每日吃药,它不要被我的药味熏过去了就好。” 于是,贺戮抓了只小鹰來,拴在殿外走廊下,先饿了它两天,然后开始教我怎么让它接受我成为它的主人。 第一次喷它的时候险些被它啄到,好在贺戮把我拉开了,沒喷几下就给它肉吃了。虽然心有余悸,第二天还是如约而至,继续训练。 几天之后,它习惯了,我也慢慢靠近,觉得十分有趣。 可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无聊,但当时既已夸下海口,自然不好反悔,只得每日重复着这些,看着小苍鹰一点点长大,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傍晚时分,我与贺戮去策马。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也会生出蓬勃的飞扬志向。 我把手指弯成一个圈,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贺戮的飓风就跑到了我身边。贺戮笑道:“好哇你,连口哨也学会了!”我冲他得意的扬扬眉。 他又笑,说:“來,和我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我一夹马腹,苍狗就率先冲了出去,贺戮一边笑一边追了上來。 骑在马上,视野会变得很开阔,加上这里一眼看不到头的碧绿草原,摇摇欲落的夕阳,无不让人身心舒畅。 眼见着贺戮就要追上來,我忙催着苍狗快些,可即便再快,飓风已与苍狗齐头并进了。蓦然腰上一紧,我尖叫一声,已稳稳落在贺戮胸前,和他面对着面,我忙抱住他,他大笑起來。 即便我们共乘一骑,他还是沒有放慢速度,我的头有些发晕,便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他低低笑着,放慢速度,手却不老实的摸着我的大腿。我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因为天热,胡服下并未穿别的,只一条亵裤和长靴了事。 我抚了抚被风吹的乱舞的红头巾,嗔道:“乱摸什么啊!”他只是笑,然后一把扯掉了我的亵裤,我大叫:“你疯了!”他并不理会,抱起我的臀坐在他身上,我倒吸一口气,张大眼直愣愣的瞪着他。 跳跃的马背不需要任何人力,最初的酸痛过后,渐渐适应。我勾住他的脖子发出闷哼声,他一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抓着缰绳,又把马儿赶得快了些。 我被上下颠簸的气喘吁吁,哀求的说:“慢、慢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闪亮,非但不减速,反而更快了。我吓得尖叫起來:“啊----你这个疯子!” 他哈哈大笑:“我是疯了,为了你,我宁愿发疯!” 到了一处山坡,他才停下來,抱着我滚落在柔软的草甸上,周围都是不知名的紫色花草,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我们都喘着粗气,他压在我身上,一面亲着我的脸一面律动。我看着湛蓝的天空,云朵压得极低,好像就在眼前。鼻子里吸进的除了花香,还有他阳光般的清爽气息。 蓝天白云的光影里,我仿佛看到漫天的五彩云霞,情不自禁的搂住贺戮,轻唤道:“哦,贺戮……”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激烈的吮吸着。 晚风习习,周边紫色的小花轻轻晃动着,不远处的飓风和苍狗随意的吃着青草,耳鬓厮磨,仿佛也是动情时刻。 我靠在贺戮身上,极度的欢愉过后无比疲累。他握住我的手,问道:“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我笑了笑,抬头问:“你什么时候选可敦?” “不选了!”他皱皱眉。 我不解:“不选了?为什么?” 他忽的站起身,托着我的腰把我高高举起,大笑道:“你就是我的可敦!” “啊!放我下來!”他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我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定了,贴在他胸前,低骂一声:“疯子!”心里却是又酸又甜。 (ps:训鹰的技巧不记得在哪儿看过了,如有错误请忽视。 鉴于切糕就快要领盒饭了,这两章先让他活得爽点) 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 在千泉的日子里,每天傍晚牧民们都会看到一个皮肤白皙,包裹着红头巾纵马驰骋的女子----那便是我。(.) 我越來越喜欢骑马,越來越喜欢这片土地。 贺戮甚至说,那些牧民因为我的红头巾,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飞红巾。 “飞红巾?”我笑嘻嘻的念了一遍,然后说,“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意思,不过听起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跟侠女似的!” 贺戮摩挲着我的脸,暧昧的笑道:“我倒是觉得有个更适合你的名号。” “什么?”我仰起头含笑问道。 他凑近我耳畔,低声道:“胭脂马。” 我一怔,随即懊恼的打了他几下,满脸通红的骂道:“要死了是不是!嘴里沒一句好话!就会取笑我!” 他把我搂在怀中亲昵了一番,听到外面有人求见的声音,皱皱眉,放开我,道:“你先歇着,晚上不用等我回來了。” “好。”我送他出去,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缝制了一半的袍子,继续做起來。 脖子都有些酸了,贺戮还沒有回來,我放下针线活,走到窗边开了窗户透风。(.)仰头便看到一轮圆月,才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也不知远在千里的家人可都还好?元曦和宝月今晚可吃了月饼?启悯登基为帝,不知会怎样待元曦,希望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好好对他吧!也许这一生,除了元曦我不会再有旁的孩子了。 “怎么还不睡?”身后,贺戮站在门口,声音温和,气息却有些乱。 我笑了笑,关上窗户,说:“原來今日是中秋,又是一年了。”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喘着?跑回來的吗?” “急着回來,”他并不多说,拉着我的手坐到床边,却看到床上的袍子,拿在手里比划了下,问:“做给我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道:“我看你身上那件袍子都穿了好几年了,马上就要入冬,也不知能不能赶在回双河前做好。”他不由分说就往身上穿,还一个劲儿的问我好不好看。我看了好笑,说道:“快脱下來,还沒做好呢!这么热的天,你小心悟出痱子來!” 他不情愿的脱下來,然后笑着说:“我也有东西给你。”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塞给我。我一看,竟是月饼! “你哪儿弄來的?” 他笑道:“庭州的商队在附近,中秋是汉人很重要的节日,沒想到真有这个。哎,你可别瞪我啊!我可是用了好几个大甜瓜换來的!” 我“噗嗤”一笑,把月饼掰开,很普通的豆沙馅儿。我给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塞进贺戮口中。他口齿含糊的说:“好甜……”我掩嘴而笑,他搂着我把嘴里的豆沙哺进我口中。 烛影摇曳,一室暖香。 九月底,牙帐回去双河,我在路上抓紧时间给贺戮把袍子缝好,总算赶在到双河前做好了。 贺戮穿着袍子大摇大摆的出入,甚至连大氅都不穿,像个得了新鲜玩具到处显摆的孩子。 我不由失笑,却又心酸,大概他从未穿过娘亲亲手缝制的衣裳吧? 看他那么高兴,我琢磨着可以为他多做几件衣服,反正除了喂鹰和吃药,我无事可做。 我让人找來一些皮子,准备缝个皮袄,正剪裁呢,贺戮就风风火火的回來了。看到我又在做衣裳,他愣了一下,原本似乎有话说,却又沒开口。我嗔他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嘛!” 他憋了半晌,才道:“别累着。” 我笑了笑,点头说:“知道了!” 可是接下來几天,我总觉得贺戮有什么事瞒着我,外面并未下雪,他却不肯让我出去,就算出去,也要他陪着。 晚上,他躺在我身边翻來覆去,我从身后温柔的抱住他,道:“贺戮,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你这几天好奇怪。” 他的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把我搂在怀中,可还是什么都沒说。我叹了口气,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他忽然又变得烦躁起來,将我压在身下狠狠揉搓着。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沒吭声,可是后來我便渐渐受不住了,他觉出我的不对,紧紧抱住我,头埋在我颈间,闷声道:“对不起……” 我怔了怔,记忆中他从未说过抱歉。我主动缠上他的腰,低声道:“沒关系,我喜欢的。” 他却从我身体里退出來,想了想说:“明天我带你去圣湖。” 我依在他身边,柔顺的说:“好。” 今天沒有阳光,厚厚的云层下圣湖的颜色也变得阴沉起來。贺戮拉着我的手站在湖边,一言不发。 许久,正当我以为他要站成雕塑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圣湖,是见证两人爱情的地方。传说两个相爱的人,在日照金顶的时候,看到圣湖里彼此的倒影,就会相守一生。” 我怔愣了一下,心底五味陈杂:原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 “第一次带你來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他问。我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倒影还在里面。所以,我们能相守一生,走到最后的吧?”他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那语气却有几分怀疑。 “贺戮……”我面对着他,轻抚着他的脸,担忧的问,“贺戮,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抱住我,紧紧搂住,道:“别走。” 我叹了口气,说:“除了你身边,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圣湖的传说如此,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半晌,他放开我,脸色肃然:“他來了。” “什么?”我不解。 他看着玉门关的方向,指着那里说:“汉人皇帝,御驾亲征。他來了,就在玉门关内,还有十万亲兵。” 我好像被人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耳边一直响着三个字:他來了。 启悯,他來了吗?就在玉门关内,还带了十万亲兵。 他是來救我的,还是來雪耻的? 第三十三章 大战 原來贺戮这几天不让我出门,是怕我得知启悯來了的消息,但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所以,他还是告诉我了。 从圣湖回來之后,贺戮就变得忙碌起來,各处调集兵力,准备迎战。 为了迎战,贺戮决定将我送至距离双河两百余里的金牙山,那里也曾驻守过牙帐,因此我在那里会比较安全。 与贺戮临别之际,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定要活着!” 他对我咧嘴一笑,故作轻松的说:“我身上有你的战袍,肯定会化险为夷的!你乖乖待在那里,等我打了胜仗去带你回來!” 我怔了怔,点点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玉门关。这两个人,我都不希望他们有事,但我也知道这次启悯是有备而來,战况必定会空前惨烈,至于结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阿齐力陪着我前往金牙山,负责照顾我的起居,兼护卫。 在我们走后沒几天,两边就开战了,我身处百里之外,无法获悉战况。每日都寝食不安,但即便知道,也帮不了什么忙,平白担忧罢了。 十二月,战况激烈,即便我远在此处,还是知道了一些。 汉军攻破其俟斤部,首领独禄摔万余突厥部众投降! 正月初一,又传來汉军俘获泥数部家属及人畜部众,但启悯下令将其家属牲畜归还,还厚加赏赐!泥数部率众归降! 如今十姓部落有两姓都归降了汉军,突厥出师不利,节节败退。 我虽然欣喜启悯在战事上有这样高瞻远瞩的魄力,又懂得恩威并施,想必驾驭朝堂臣子都不成问題。但我又担心贺戮会因此受挫,只怕反攻可就难了。 不日又传战报,启悯亲率大军深入腹地,追击贺戮至双河。而贺戮集结十万强兵将汉军围困,启悯也在其中。 阿齐力给我读完这段战报,笑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皇帝只带了五万人马來,以寡敌众,况且又在双河,胜算几乎沒有!” 可是我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启悯被包围了……贺戮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不希望他有事啊! 阿齐力奇道:“之前贺戮败退,你也这么紧张,现在皇帝被围,你还是这样。你到底在为谁担忧?”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两个人,我都不希望有事。” 阿齐力叹了口气,对我说:“无论结果如何,你恐怕都逃不了伤心二字。”我低下头,他又道:“这场战争,只怕是因你而起……”他的话还沒说完,我就霍然抬头,急急道:“我去求他们,求他们不要打了!” 他笑了笑,说:“虽然是因你而起,但不会因你而终,何况已经到了这一步!贺戮纵然对你再好,也不可能为你放弃杀了皇帝的机会。” 我怔住,贺戮不会放过启悯,启悯自然也不会放过贺戮。否则,当年他在贺戮手中所受的羞辱,他要怎么讨回來? 我只能静候战况,却因为担心害怕而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这一次的战报迟迟沒有传來,阿齐力的样子比我还担忧,冰雪化尽,草木新长,他叹道:“只怕战况有变。” 我忙问:“什么意思?” 他道:“如果贺戮胜了,这会儿早就來接你了,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沒有……才两百余里罢了,必定围剿不成,被汉军抢了先机。” 我的心“砰砰”乱跳,如此牵挂到四月,贺戮來了! 看到他满面风霜,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忙迎了过去,不等他开口就问:“你來接我回双河吗?” 他摸摸我的头,疲惫的笑笑,说:“带你去千泉,夏天马上就要來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眼睛都充了血。 我正要追问,他身后的人低声催促了几下,他皱着眉走开了。我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还有阿齐力,我很快找到他,见他愁眉紧锁,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便要求他告诉我。 “《孙子兵法》里有一招叫做围魏救赵,贺戮被汉军击垮了,幽州军赶來将我们突厥兵打散了,所以,皇帝沒事。” 我又忧又喜,他说完就要走,我忽然想到什么,拉住他问:“幽州军的统帅是谁?” 他看了我一眼,道:“幽州大都督,纪岚。” 我失声惊呼:“二哥哥!” 他又说:“快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吧!汉军已经追了过來,我们的兵力折损大半,只能退回千泉。只望着汉军不敢度过沙漠,不要穷追不舍!” 我浑浑噩噩的去收拾东西,心里却在想着二哥哥,他一直在幽州任上,只是官阶还沒到这份儿上。让他领兵出征,是启悯的意思不成? 贺戮來找我,见我正坐着发呆,忙上前拉着我说:“沒时间了,我们得赶快走。” 我问他:“你看到我二哥哥纪岚了吗?” 他皱皱眉:“是幽州大都督?这个人很厉害,原來他是你二哥,好在那一箭沒要他的命。” 我听了直哆嗦,问道:“你……你差点杀了他?” 他停下脚步,对我说:“战场上的事,希望你能明白,刀剑无眼,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好了,我们不说了,先离开这儿。” 我紧咬著下唇,跟他离开金牙山骑上马,准备穿过沙漠前往千泉。可是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担心着二哥哥,也不知前路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行至沙漠。晚上安营扎寨时,大家才有喘息的机会。 贺戮看着我,说我瘦了好多,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直言不讳的问他:“如果把我交出去,是不是可以停战,不打了?” 贺戮怔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吧?十几万的强兵,难道只是为了你一个区区小女人?他的野心大得很,他要的是整个西突厥土地,与你无关!” 是吧!他是來雪耻,是來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 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他的意志呢? 贺戮将我抱在怀中,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已命人去千泉集兵,再派人去回纥借兵,到时候前后夹击,汉军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惊,不动声色的问:“你怎么知道回纥就会借兵给你呢?回纥一向和朝廷很好呢!” 他冷冷笑道:“灭了西突厥之后,只剩回纥一个强大部落了,他若不借兵,不怕也落得个被吞并的下场么!” 我默然,心底长长叹息。 第三十四章 倾尽天下 睡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战鼓声响,“咚咚咚”的像敲在人心口上。 贺戮握着腰刀跳起來,拉着我就奔出大帐,听到士兵的报告,他咬牙怒道:“竟真的敢追进沙漠來!”随即高喊阿齐力,将我推过去说:“带她先走!” 我喊了他一声,他回头道:“别怕,等我杀了那帮汉人就去找你!”阿齐力拉着我走,我只能看到贺戮召集士兵上马,向着追兵方向而去。 杀人,流血……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双方都沒有停手的意思,也许真如阿齐力所说,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则另一方一定不会罢手! 还要持续多久?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两天后,贺戮追上我们,据说这次又被汉军杀了一万多人。而汉军忽然停滞不前,他们才有机会逃脱。 谁也沒料到汉军会如此神勇,尤其是在沙漠里。 阿齐力看我一眼,对贺戮说:“可汗别忘了,那皇帝曾亲自穿越过沙漠前往千泉,想必那时候他就留心记住地形,以备今日之战了。” 贺戮怒道:“不错,正是如此!他果然奸诈!” 阿齐力频频看我,又道:“当初可汗真不应该放虎归山,造成今日的局面啊!” 贺戮蹙眉,不悦的说:“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阿齐力躬身退下,我站起身道:“我进去休息了。” 贺戮拉住我,半晌,才说:“我并不后悔。”我眉心微动,他接着说:“这两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两年。” 我俯身抱住他,哽咽道:“这两年,我也很快活。” 再多的伤感也无济于事,两日后,我们已到了沙漠的中心,前方忽有战报传來,贺戮看后大发雷霆。 “出什么事了?”我示意阿齐力过去看看。 阿齐力去了半晌回來,脸色很不好,低声道:“千泉,回不去了。” “为何?”我惊问。 阿齐力摇头叹道:“射舍提墩背叛,霍青已率大军侵入千泉,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看來启悯这次真的是有备而來,不仅计划缜密,而且运筹帷幄,几乎可算是算无遗漏。这两年,他不会都在谋划着这些吧? 他当皇帝,难道就是为了攻打西突厥? 如今,我们已被完全困在了这里,是坐以待毙,还是鱼死网破?不知可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齐力苦笑道:“真是沒想到,这位皇帝比他哥哥决心还大!” 我看着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道:“依照贺戮的性格,必定会奋起一搏,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果然,贺戮还是决定向千泉进发,哪怕那里等待着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霍大将军! 五日后,我们穿过沙漠,在距离千泉十里的地方安营。整顿军容,准备背水一战! 可是霍青好像并无对战的打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有精兵五万,加上射舍提墩的三万,便是八万强兵。而贺戮一路过來,只剩两万不到的兵力了。 苦等几日,却等來霍青的“停战谈判”。 贺戮脸色铁青,我道:“既然他愿意谈判,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贺戮深深看我一眼,什么都沒说就走了出去。 他一夜未归,第二日号角声响起,我冲出帐外跳上马,却看到不远处,启悯一身银甲,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宝马,正往这里缓缓而來。 我的心几欲停止跳动,怔怔的看他离我越來越近,却停在不远处不再前行----那里,是他们谈判的地方,而贺戮已经过去了。 我一夹马腹,也准备过去,阿齐力立即拦住我:“贺戮不让你过去。” 秀眉倒竖,我抽出贺戮送我的马鞭,喝道:“让开!”见他还不让,甩开鞭子朝他身上抽去,他闪躲开,我立马冲了出去。 还沒到就见启悯身后的护军亮出了兵刃,启悯看了我一眼,一抬手,那些护军又将兵刃收好。 我停在贺戮身后,他不耐的说:“你來干什么?快回去!” 启悯却冲我微微一笑,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听听吧。” 我拼命忍住泪,扬起下巴,问:“你想怎样?” 启悯叹了口气,问我:“这两年,你在这里高不高兴?” 我一愣,说了实话:“高兴。” 他点点头,指着贺戮又问:“我若杀了他,你会不会难过?” 我也说了实话:“会。” 他又笑了笑,不再问我,转而对贺戮道:“你知道我要什么,三年前你放我走,是为了她。三年后的今天,我不杀你,也是为了她。” 贺戮沉默片刻,冷冷道:“集三十万重兵,从玉门关追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启悯唇边依旧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缓缓道:“倾尽天下,在所不惜。”语气平稳淡然,声音也不大,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却让我的心,猛地一震。 贺戮仰头大笑,说道:“好,好,好!我若不答应呢?” 启悯淡淡笑道:“你若答应,十姓部落各归其所,仍由你统领,我不再伤你们分毫。若不答应,霍大将军就会挥军而下,将这些剩下的突厥兵,全部斩杀!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杀你,你死了,阿娆会难过,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难过。” 贺戮又大笑起來,然后指着他道:“她总说我是疯子,可是今天看來,你比我还像疯子!”说完,他敛了笑,郑重的看着我。我亦望着他,他对我无奈一笑,摸摸我的头,说:“恐怕以后,都沒机会戴这块红头巾了。” 看來,他已做好决定,为了突厥,放我离开。 我回头对启悯乞求道:“给我们一些时间。” 启悯唇边含笑,而眸中却一丝也无:“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吗?” 我一咬牙,调转马头,将红头巾解下,递给贺戮。贺戮接过去,顺势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别忘记,我曾爱过你。”说着狠狠一踢马腹,飓风长嘶,绝尘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前越來越模糊。 启悯御马行至我身旁,在我耳边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射舍提墩的女儿,突厥的和亲公主,我的……皇后。” 第三十五章 归程 沒想到我这辈子还有穿上嫁衣的那一天。 看着床上铺开的凤冠霞帔,心中一阵恍惚,却又仿佛怅然若失。 “是按照你从前的尺寸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我看你好像瘦了很多。”启悯悄悄走进來,温和的说道。 我回过头,看到他唇边含着笑,莫名的怔忡,目光还是落在了这身大红新衣上。 他走到我身边,也看着那身红衣,笑道:“先试试吧?要是有出入,也可趁早改好。” 我低着头,将衣服叠好,放在桌上。启悯忙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式,要是不喜欢,我让人重新画了样子给你挑……” “启悯,”我打断他,“为什么?” 他一笑,灿若星辰,道:“什么为什么?你如今的身份是和亲公主,自然要以公主的规制來行事。只是这嫁衣是按照咱们汉人的形制做的,那胡服嫁衣,我实在看不上眼。”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泫然欲泣,背过身擦去眼泪,咬了咬唇,对着他道:“你明明知道我这两年在这里过得开心,也知道我与贺戮已经……为何、为何还要把我要回去?是觉得……我是污点吗?” 他眼中闪过惊痛,低声道:“你……是这么想的吗?”我沒有回答,他半晌沒说话,许久才道:“你是不想回去,还是不想见到我?可是这两年元曦和宝月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一听到元曦和宝月,我的泪就止不住涌了出來。启悯把我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哑着嗓音说:“这两年我一刻也沒有放弃过你,当摄政王的时候朝臣多有置喙,我狠下心杀了几个人,说我谋权篡位也好,大逆不道也好,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过去这些日子对我來说就是折磨,从前我说过既要江山也要你,可等到真的有了江山,而你不在身边,我真是……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我听着心酸,泣道:“可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他放开我,抬起我的下颚对上他的眸,认真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其他一切我都不在乎了。阿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望向他眼眸深处,水光潋滟,心中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又抱紧我,声音里竟多了几分委曲求全,道:“阿娆,别再折磨我了,两年前我本可以救你,可恨我自己无用……你不知道我有多悔!” “不要再说了……”我已泣不成声,他一直抱着我,轻抚我的背,直到我平复下來为之。我擦掉眼泪,低声道:“叫侍女打水进來给我洗脸。” 启悯长舒一口气,释然笑道:“好,你先坐一下。” 我们在之前的安东都护府里,射舍提墩的人已经退了出去,准备跟我们一同前往西京,接受朝廷的加官晋爵。侍女也是汉人,打了热水來,伺候我梳洗,沒有好的脂粉,也不必上妆。 才收拾好了,霍青带着射舍提墩求见,启悯并沒有避讳我,直接召见了两人。原來,射舍提墩请求皇帝下旨,将步真赐予贺戮为妻。 启悯看我一眼,道:“贺戮的势力已经不不如前,并且已归顺我朝,徒有西突厥可汗之名,你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他,不去西京寻一个更好的亲事吗?” 射舍提墩说了一大段话,由一旁的翻译官翻译出來,启悯点点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朕便封步真为我朝信义公主,赐婚贺戮。射舍提墩,中原人有句话叫做人无信不立,希望你言而有信,别做了贺戮的老丈人,就忘了当初的承诺。” 射舍提墩拜倒,做了一番保证,然后退了出去。 他们退下之后,我踌躇再三,仍旧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不杀贺戮吗?” 启悯一笑,双手放在我肩上,道:“这一次,我愿意为你饶他一命,可是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我不解:“下一次?难道你还想攻打西突厥?” 启悯笑得讳莫如深,道:“他不反,我打他做什么?” 我更加不解了,难道启悯觉得,贺戮必反吗?我还沒理出个头绪,他就又拉着我的手说:“來,试试嫁衣合不合身。”我依言穿上嫁衣,他煞有其事的评头论足:“嗯,腰可以改小一些,前襟可以改大一些……”然后迫不及待的将嫁衣给针线上人按照他说的修改。 我重新换上胡服,摩挲着手中的马鞭,以后,真的不能纵马驰骋,不能随心所欲的高声笑闹了……这马鞭只怕已沒了用处,而我训练的才一半的苍鹰,也沒有必要继续下去。我就要被困在幽幽深宫,何必让生性自由的它也跟着失去自由呢? 还沒离开这片土地,我就开始怀念起來。 贺戮,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 我一抬头,就见启悯怔怔的站在门口,见我正看着他,便收回目光,对我笑笑,说:“还有些事需要商议,你先睡吧,等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就回京。” “好。”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些隔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了的。他关上门离开,我也歇下,只是并未睡着。 接下來几日,朝廷在西突厥设北庭都护府,由幽州都督纪岚兼任大都护,职责所在:“抚慰诸藩,辑宁外寇”。西突厥每年都要向朝廷纳贡,不得生事。又在原來的安东都护府以北设置渤海都护府,牵制西突厥及安东各部。 处理好这一切,御驾在五月回銮,彼时天气已渐渐热起來,汉军都是耐寒不耐热的,因此整顿军容,拔营回京。 我坐在被装饰一新的马车里,想起昨晚与启悯的对话,问他高氏不是已经是皇后了吗?为何我也是皇后,难道要废黜高氏不成? 他微微皱眉:“谁跟你说高氏是皇后?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人,只封了她做贵妃罢了。” 我怔愣半晌又明白过來,所有关于启悯的一切都是贺戮告诉我的!不由苦笑:贺戮,是为了让我对启悯死心吧!我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看,除了看到周围的护军冷漠的脸,什么都看不到。 西突厥、大漠、草原……都已成为过往了。 (ps:再公布一下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三十六章 元曦和宝月 路上耽搁了近两个月,流火七月,抵达雍州城。 晚上在雍州都督府休息,雍州都督指派了两个侍女给我,正伺候我沐浴更衣,启悯推门进來,两人慌忙退下。 我把身体掩在水中,蹙眉道:“你怎么这时候进來了?”只见他一身浅紫圆领家常便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万字不断的花纹,盘金腰带上只缀了把扇子,扇套有些眼熟。我轻轻“咦”了一声,问:“是我从前做得吗?” 启悯含笑说道:“可见你对我多不上心,做了个扇套还不记得,我可是听说,你做过一件袍子的。” 我怔了怔,有些疏远的说:“皇上要什么精致东西沒有?臣妾粗笨,只怕做的东西入不了您的眼。” 他也是一怔,强笑道:“好了,不说这个,这里就咱们两人,不必用敬语。”顿了顿,又道:“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好让他多等,略泡了会儿就起身,擦干净身子穿上滚雪细纱的大袖睡袍,披散着头发走到外间,见启悯背对我坐着,便问:“有什么事吗?” 他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笑道:“沒事,就是担心你这些日子赶路会累着,我让他们炖了些滋补品,待会儿你喝了好好歇一歇,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点点头,又问:“去哪儿?” 他却跟我打起了哑谜:“明日你就知道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一笑,可巧侍女送了羹汤过來,我与启悯一起用过,然后说累了,预备送他到门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笑着问:“真的不陪我啊?” 这些天,晚上或是安营,或是在驿站,我们都是各睡各的。三军尽在,以免给人落下话柄。这会儿他这样一问,我到觉得心里不自在起來,面上一红,小声道:“那……要不今晚我去你那儿?” 他低低笑了两声,说:“你赶路必定累着,好好在这儿歇着吧!我今晚……还得和几个大臣议事呢!” 原來在耍我! 我不由又羞又气,狠狠瞪他一眼,关上了门。 门外随即传來他清朗的笑声,我脸颊发烫,跺跺脚,上床睡觉! 赶路确实很累,即便我有择席的毛病,还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侍女來伺候我梳洗,给我换了一件崭新的胭脂色杭绸对襟齐腰襦裙。梳的是回心髻,用两根赤金簪子在一侧固定住,鬓边簪了朵酒盅大小的赤银鬓花,垂下一串流苏。 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粉,画了远山黛,涂了口脂。两个侍女都赞道:“公主穿我们汉服也很美呢!” 我笑了笑,只是在镜中发现自己眼角也有了细纹。 明年,就满三十了,可真是人老珠黄啊! 启悯來陪我吃早饭,看到我这样的打扮,频频点头,笑道:“我的阿娆还是这样最美了。” 我叹道:“我已老了,还能美到哪儿去?你身边必定多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了吧!” 他携了我的手,笑道:“先吃东西,待会儿咱们出去。” 我也不理论,吃过早饭,他依旧穿着常服,只带了几个护卫,便乘着马车出城了。 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似曾相识,便问:“这是去哪儿啊?” 启悯笑道:“去凤凰山,青溪书院。” “去那儿干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敛了笑,正色道:“我把宝月和元曦送到书院上课,这些年我总是忙着朝堂的事,你也不在身边,我怕高氏教坏了元曦,也怕她对宝月不利。思前想后,我只能以学习为名,把他们送到了这里。虽然这里比不上皇宫的锦衣玉食,但至少能真诚快乐。”说着,他嘴角微扬,笑道:“我闲暇时过來看他们,他们都说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啊!他是带我去见元曦和宝月! 我原本就担心回來之后该怎样面对元曦和宝月,沒想到启悯为了这两个孩子也是煞费苦心。让我在回宫之前见他们一面,让他们能够接受我新的身份。 马车很快到了凤凰山山脚,我们步行而上,进了青溪书院,院长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明松。他先以国礼拜见了启悯,然后启悯又以师礼回拜,只是回拜时明松侧身避开,不敢受此一礼。 我心思都在两个孩子身上,明松只是淡淡看我一眼,并不多话,让人带我们去见元曦和宝月。 我极力抑制着激动,启悯轻轻捏住我的指尖,我们走到一间教室外面,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里面正在上课的学生们,虽然穿着同样的浅蓝布衣,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元曦和宝月,正跟着老师摇头晃脑的背书呢! 眼眶又生涩了,启悯将我拉到另一边一个空置的房间,不一会儿,元曦和宝月就被带了进來。 元曦先看到启悯,而宝月先看到了我。 宝月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喊道:“母后!” 我蹲下身子,对她张开手臂。宝月扑进我怀中,大哭起來:“母后,母后……原來您沒死!母后……呜呜……”我抱着她也是泪如泉涌,然后仔细看着她的容貌和身量,边点头边语无伦次的说:“这么高了……瘦了……在这儿是不是吃不饱?怎么还穿粗布衣服呢?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宝月破涕为笑,说:“母后,我在这儿很好呢!宫里的人只会对我卑躬屈膝,这里不一样,不用守那么多规矩,我同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怪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看向元曦。元曦最初的怔忡过去,看着我张了张嘴:“太……太皇太后……” 启悯在旁轻声提醒道:“现在要叫母后了。” 元曦眼中满是困惑:“母后?” 宝月却眼睛一亮,欢喜的说:“母后嫁给皇叔了吗?太好了!我早就说过这样最好了!”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元曦却嗫嚅道:“那……我母亲呢?” 宝月一听就生气了,怒道:“你还提那个坏女人干什么?她差点害死我!还教你不许亲近我呢!” 元曦低下头不说话,我却听着不像,忙问:“宝月,这是怎么回事?” 宝月红了眼圈,抱住我说:“母后,您不在宫里的时候,那坏女人老欺负我!还指使太监把我推下荷花池!要不是白姑姑一直托着我,我就见不到您了!” 我心下大惊,看向启悯,他只是紧锁眉头,沒有说什么,可见此事他也是知道的!难怪好端端的把两个孩子送到了这里!我心中生出寒气,高氏固然不知宝月是她亲生,可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实难容忍! 启悯道:“现在你回來了,以后这两个孩子还是由你來教导。”说着语气一凛,眸光森冷,“不然,好好的孩子都折在她手里!” 第三十七章 家人 启悯和我一起跟两个孩子解释了我如今的身份:突厥的和亲公主,重新嫁给皇帝当启悯的皇后,不再是从前的纪芙虞,但依然是他们的母后。[] 两个孩子听了半晌还是愣愣的,我和启悯相视苦笑,最后不得不说:“听不懂沒关系,只要记住了就行。” 宝月抱着我的胳膊说:“我只知道您是我母后就成!” 我闻言一笑,瞥见元曦也抿唇笑着,只是眼神依旧落寞。我心中长叹,面上笑着把元曦搂在怀中,柔声道:“元曦,以后我就是你母后,是你娘亲……”语带哽咽,启悯忙把我们都揽在怀里,笑道:“这可算是一家团聚了,不要再哭了。”我冲他感激的笑笑,靠在他肩上。 只是元曦和宝月暂时还不能随我回宫,需留在此处等到我和启悯大婚之后再接他们回去。 看着宝月眼泪巴巴的跟我挥手,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就是一辈子了,可以好好看他们长大。 几日后从雍州返回西京,启悯先行回宫,我在驿站等候。两日后太史局将大婚的日子传來,竟是八月初八。 我很是怔愣了一会儿,不由想起十五年前的八月初八,我被一顶青幔小轿抬进宫当才人的日子。 沒想到,我重生至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当初死时的不甘,似乎还在眼前,即便重生后处处算计,把该打发的人都打发了,但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我的玉儿,还有谷雨……甚至还有我那未曾谋面就已流逝的孩子……以及为我而死的启恒,对我不亲近的元曦,还有一丝隔阂的启悯……而如今我又要回到那个冰冷禁锢的深宫了,虽然前途未卜,但为了我的一双儿女,我都要打起精神应对! 高氏,还是后宫那些莺莺燕燕,谁敢伤我儿,我必要她生不如死! 我找出一个黑漆描金的长方盒子,将马鞭放进去,又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贺戮,如果我不愿意离开突厥……罢了,你怎么可能为了我放弃整个突厥呢? 兀自苦笑,我的命运从來由不得自己啊! 再怎么算计,怎么争,如何争得过老天爷呢! 我盖上盒子,放进柜子底层,前事已过,再怎么伤感都回不去。如此,只能往前看,不回头了。 在驿站停歇几日,宫中派人送來几回赏赐,都说皇上正忙着,若我有不惯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我隔着屏风掩唇而笑,这片故土我都呆了几十年了,怎会不惯?但还是谢过來使,让人好生送出去了。(.无弹窗广告) 只是独自在这里,也沒人跟我说话,不免气闷。但我也知道,如今掩人耳目要紧,等过了大婚,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到了初七那日,我正睡午觉,罗帐半垂,隐隐有凉风吹來。依稀记得我沒让侍女打扇呢?睁眼一看,启悯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忙坐起來,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你怎么來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婚的事礼部请旨的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就出了宫,过來看你。”他一面笑着,一面给我抚了抚鬓发。 云鬓松散,睡眼迷蒙,身上也只穿了件薄纱衣,隐隐可见里面的大红亵衣。我见他目光落在我肩上,忙拢了拢衣裳,红着脸道:“你先出去,我好起床更衣。” 他却握住我的手,低笑道:“我就在这里。”随即凑到我耳畔轻声说:“阿娆还似从前,让人爱不释手。” 我头垂得更低,悠悠叹道:“哪里还能像从前,我老了,眼角的细纹都起了。你身边年轻鲜嫩的女人多,只怕两三日一过,就丢开手了。” 启悯一个劲儿的笑,说:“好酸的醋味!” 我懊恼的推开他,叫侍女进來换了衣服,梳好头。启悯好整以暇的看着,见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哪里?”我蹙眉。 他只笑不语,牵着我的手避过众人上了一辆马车。我看着似乎是向京郊方向而去,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 到了一处宅邸,启悯扶我下车,亲自去叩门,应门的是个年逾花甲的男仆,我看着十分面熟。启悯将我领进去,还未走到正堂,就见一群人迎了出來,为首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我脑中一懵,眼泪就迸出來,直直跪下,呼道:“父亲!” 沒想到这里就是父亲在京郊的宅邸,我从未來过。 父亲和母亲上前两步扶起我,未语泪先流,母亲握住我的手不停落泪,还是大哥警醒,先对启悯拜了下去,父亲母亲这才向启悯行礼。启悯忙扶起他们,说道:“幸不辱命,沒有让老大人失望。” 父亲老泪纵横,再次拜倒:“皇上对老臣一家的大恩大德,老臣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大嫂也抹着泪道:“先请皇上进去说话吧。” 大家进了正堂,启悯不坐,众人自然都不敢落座,启悯忙道:“我是带阿娆來见见二老的,若因我在这里大家不便,倒是我的不是了。” 父亲忙要跪下告罪,我不由苦笑,说:“父亲真是的,就让女儿安生一下吧!” 启悯却对一个年轻后生道:“柬之,你陪我去走走,让你姑母好好和爷爷奶奶说话。” 我忙仔细看去,见一个二十左右的清秀少年,穿着月白常服,长身玉立,眉目清雅,便是大哥的长子柬之了。 “柬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欣喜的说道。 柬之对我笑着点头:“姑母。” 我上前打量他一番,问大嫂:“可曾订了亲?” 大嫂道:“三月和威北侯家的长女订下了,预备十月完婚。” “那可得好好操办一下。”我和大嫂寒暄着,柬之就陪了启悯出去。 大哥看着启悯的背影,对我叹道:“皇上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我微微一笑,父亲立即接口道:“是啊!当年乍闻太皇太后……薨逝,我不知实情,大病一场,皇上那时还是摄政王,亲自登门赔罪,告诉了我实情,还请了沈太医给我诊治,并答应我,一定会把你救回來。若沒有皇上,恐怕也沒有我们父女团圆这一日了。” 与父母亲说着话,才知这几年启悯的用心良苦,而我竟屡次疑心他,此刻真是又愧又悔! (ps:本书由独家首发,请大家支持正版!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谢谢!) 第三十八章 柔情 待到日渐西沉,启悯要带我回去了,我恭恭敬敬的对父母磕了三个头,满含不舍之情,但明日就是大婚礼……抬头看到启悯的眼神,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忍心让他再失望。[]于是,我只能和家人依依惜别。 马车上,我和启悯都沒有说话。半晌,我缓过神來,才对他说道:“启悯,这几年多谢你,我并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以为你登基为帝,立高氏为后,已彻底忘了我,我……” 启悯掩住我的唇,正色道:“我带你來,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做过什么,而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纪家的女儿,纪家的一切都与你沒有关联了。哪怕……哪怕以后两位老人家作古,你也不能以女儿的名义尽孝,你可明白?” 我怔怔的,垂下眼睑,其实从“太皇太后”死的那刻起,这世上就已经沒有纪芙虞了。长叹一声,对他说:“我以为只能在突厥一辈子,也安然接受了那里的生活。沒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片故土,还能再见家人一面,也能以母亲的身份抚养子女,我已经满足了。” 启悯微笑着揽住我的肩膀,柔声道:“还有我在你身边。” “多谢你。”我回以一笑。 他想了想又说:“虽然不能以女儿的身份尽孝,等我处理了后宫,咱们瞅着有空就过來看看,可好?” 我感动的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还是提前告诉他的好,便道:“启悯,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也不知是不是三年前小产伤了身子,我在突厥调理了两年也无用,我怕……怕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一怔,忙把我拥进怀中,安慰道:“沒事,突厥那地方缺衣少食的,怎么会调理好?大婚过后就让沈七给你重新调理一下,一定能再怀上的。” 我鼻子酸酸的,心中闷痛,小声说道:“要是……要是真的不能怀呢?我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柔声道:“若真的怀不上,也沒有关系,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元曦和宝月吗?等我们老了,这两个孩子都会孝顺我们的。从前,为了元曦我们起了不少冲突,现在想來,真是太傻了。” “是我不好……”我又哽咽起來,伏在他膝上。 马车似乎进了一处喧哗所在,我坐起身,掀开帘子瞧了瞧,讶异的问:“怎么到东市來了?” 启悯笑道:“我听你大哥说,你小时候偷跑出來吃过一次东市的野菜馄饨,回去之后念念不忘,府上的下人都被你打发出去挖野菜,可是做出來的馄饨你却说不如东市的好吃。” 我眯起眼笑起來,说:“那时候是偷跑出來,逛了大半晌,早就饿得狠了,不管吃什么都比山珍还美味。回去之后锦衣玉食,哪里还有饿极之后再吃东西时的兴奋呐!”笑过之后又说:“沒想到大哥会跟你说这个。” 他笑道:“你不在,我只能问问那些事,聊以慰藉。” 我怔了怔,好在马车停下了,他扶我下车,走进东市里面,找那野菜馄饨摊。可惜沒找到那馄饨摊,只能就近去了一家饺子馆,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皮薄馅儿多,的确很好吃。 结账走的时候,启悯给了一锭银子用他们找,掌柜的亲自送我们出门,还道:“老爷和夫人以后常來啊!” 启悯回头笑道:“一定再來。”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哪有时间再來啊?” 启悯笑着说:“一定会有的。” 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与他一起沿着东市的街边走着。两边叫卖的东西已经吸引不了我们,只是这样真的很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每年元宵佳节,东西市都会彻夜狂欢,明年咱们就带着元曦和宝月來玩吧!”启悯兴致颇高的说道。 我笑了笑,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们是帝后,可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哪能说出宫就能出來的?你也不许跟孩子们提,不然,他们总惦记着!” 启悯点点头,对我深深一揖,笑道:“是,万事但凭夫人做主!” 他那样子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我面上一红,嗔道:“快走吧!” 在东市走了一回,我怕宫门落匙,便让启悯送我回驿站,又催他快回去。他拉着我的手说:“明日就是大婚典礼了,光行礼就有一百多道工序,我瞧着礼部单子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今晚你可要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是。” 我浅笑道:“你也是啊!”顿了顿,又道:“今天带我回去看家人,又带我去逛东市,是有什么用意吗?” “沒什么,”他笑道,“只是想尽力对你好些,虽然身份限制多有不便,但我还是希望今后的日子你能过得高高兴兴的。”他抚了抚我的鬓发,柔声道:“失去了自由,就用别的來补偿你吧!” 我心中微动,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又笑道:“真想时间过得再快些,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只是过了明日,时间就过得再慢些,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我笑道:“纵然你是帝王,也不可能控制世间万物啊。我倒是忘了问你,这两年当皇帝的感觉如何?” 启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一个字:“忙。” 我又笑起來,他目光潋滟,捧起我的脸唇便落下來。双唇触碰的那一刻,竟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的舌探入我口中,迷乱的吮吸着,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另一手揉着我胸前柔软,气息紊乱起來。 这样下去可不好,我慌忙推开他,轻喘道:“再不走,宫门就要落钥了。” 他颇为无奈,苦笑道:“还有一夜……罢了,三年都等了,也不怕再等这一夜。” 我微笑着,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下楼骑上马,他抬头冲我一笑,清冷月色下,那方笑容如此隽永。 启悯,多谢你的一番苦心,只一天便让我对你隔阂尽去,也愿你今日的笑靥都是真心的。 (ps:亲情+柔情攻势,谁能抵挡?) 第三十九章 大婚 虽然之前也有被册封过皇后,但那时只是册封礼,并非大婚。 八月初八,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沐浴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的嫁衣,画上精致的妆容,盘好头发,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手中拿着如意和宝瓶,坐在床边等着礼官前來相迎。 直坐得我腰酸背痛,才到了吉时,便听到外面的乐声缓缓而來,到楼下乐声止时,礼官唱和《催妆诗》,催过三次之后,两边的喜娘扶起我下楼,上了马车,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马车便在这声声震天里前往东大内。 到了丹凤门楼外,我要在此下车走到含元殿广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步上红毯,缓缓走向站在玉阶上的启悯。可是沒想到,才到玉阶下,就看到一双白皙的手捏住我的指尖。 启悯……降阶之礼是对有大功于社稷的人才可行此礼,我不安的缩着指尖,他却紧紧握住。头上的红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总不能僵持在这儿,两边可都站满了文武百官呢! 我只得任由他牵引着上了含元殿前的玉阶上,和他面对面站着,听礼官一声声唱报,根据提示做出相应的动作。 跪、拜、起……一连串的骈文贺词。 我整个人都晕了,比骑马还累! 等到我的礼仪都行好,站起身又与启悯并肩站在一起,受百官朝拜。[.超多好看小说] 好不容易等到礼毕,这一天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又饿又累,我沒有别的感觉。 然后我又被扶上马车,送至南内南熏殿,进了卧房等着启悯给我掀盖头。等了好一会儿,听到跪拜声,启悯终于來了,在礼官的引导下用金秤挑起我的红盖头,我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我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一对粗若儿臂的龙凤花烛上,然后才转过视线,对启悯微微露出笑靥,他也对我笑着,眼神明亮,带着欣喜和释然,好像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坐到我身边,一起喝了侍女呈上的合卺酒,喝完之后,礼官将启悯的杯子倒了过來,取“阴阳和顺”之意。之后,启悯到东间更衣,我则在西间,却下凤冠,换上轻便的衣服,依旧坐在床边。还剩最后一道礼仪,其他人不便在场,纷纷放下帷幔退了出去。 启悯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笑问道:“累不累?” 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吃了小半碗莲子羹,所以他一问我便道:“好饿。”说完又苦笑,道:“当新娘子真累。” 他笑着拉我去外间,桌上放了好些点心,我也不客气,坐下就吃。(.无弹窗广告)见他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我,忙问:“你吃了沒有?” 他点点头,又道:“都是我不好,让新娘子挨饿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块点心下腹,才觉得好受了点,然后喝了一口茶,笑道:“还好,沒半路倒下去。我听说民间嫁娶坐的轿子极闷热,有些新娘直接在轿子里晕过去的。” 他唇边含笑,听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说话,倒是我自己被他看得经不住,先红了脸。只好又拿了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吃着,他拉过我的手,就着我吃过的痕迹吃下剩余的半块点心。他靠的那样近,我的心微微一颤,他却已含住我的手指,舔舐起來。 我忽然想到多年前,我们被困在倚翠楼,为了躲避官兵搜查躲在床后。因为情/欲的刺激,我也曾这样吮吸过他的手指。 脸上愈发滚烫,待要抽回自己的手指,他紧紧握住,顺势将我揽入怀中,一个横抱,抱着我走进内室,将我放在床上。 他亲自给我除却衣衫,我红着脸躲入被中,背对着他。随即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很快也钻进被中,赤/裸的胸膛贴上我光洁的背,灼的我身子发颤。 大婚夜,要彻夜燃烧龙凤花烛,虽然有帷幄挡着,但那温暖的亮光还是透了进來。我闭上眼,启悯已顺着我的脊背吻了下去,每一次轻落,都会激起我的颤栗。 他忽然顿住,惊声问道:“阿娆,你的背?” 我的背?我的背怎么了? 片刻疑惑过后,忽然想起我曾被步真鞭打,虽然沒留下疤,但是还是有些地方留下了红痕! 我忙翻了个身,不让他看到我的背,只是他已支起身子,脸色铁青:“他打你了?” 我忙道:“沒有,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声音里强忍了怒意。 我抿了抿唇,小声哀求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他眸中既怒且痛,看着我哀求的神色,好半晌,那眼里的怒意才慢慢平息下來,紧紧抱住我,闷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贴着我的鬓角,语气是那样的痛和自责。 我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沒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他却抱得我更紧,虽沒有再开口,但他低落的情绪还是沒有缓解过來。我柔顺的依在他怀中,但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事还是不要继续的好。我在他怀中蹭了两下,道:“我好累,先睡了好不好?” 他一怔,想了想,道:“好吧,你先睡,身体要紧。”说完帮我掖了掖被子,又道:“明日我要去祭天,你就在这里接受后宫和内外命妇的叩拜吧!” “这里?”我十分诧异,“不是应该在皇后的寝宫吗?你把我的寝宫安排在哪一处?” 他笑了笑,说:“就是这里,沒有安排别处。南内本就不比东内宽敞,只能委屈皇后和我挤一挤了。” 我失笑,南内纵然比不得东内,可是也不至于让皇后和皇帝挤在一处呀!随即酸溜溜的说:“难不成皇上后宫佳丽多得数不清,连皇后都被挤的无处容身了?” 他只微笑,捏了捏我的脸,道:“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应对。” 我嘟哝几声,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身,宫人们鱼贯而入,我随即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轻呼:“春分?霜降?” 正在更衣的启悯回头对我一笑,道:“还是你从前用惯了的人,我要先走了,你不必急。” 春分和霜降含泪对我施礼,然后上前为我更衣,我满腔话语要说,可是一看内室中还有旁人,便先按捺了下來,对春分笑了笑,等阖宫觐见结束了再叙旧不迟。 (ps:不好意思,木有肉,其实那事儿吧,也就那么回事儿,沒多大意思) 第四十章 觐见 穿着皇后袆衣,戴上九龙九凤冠,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正殿,高坐宝座,目光一扫,不由怔住。 空落落的正殿里,只有三名带了品级的嫔妃跪着,其余都是一大帮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春分在我耳边低声道:“皇上登基后因‘太皇太后’孝期未过,因此一直未曾采选,朝政繁忙,后又有战事,后宫便一直空虚,只有高贵妃和两位才人。” 我暗暗点点头,端坐了身子,以皇后的姿态道一声:“都起來吧!” 高氏率先站起來,抬头看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睑,脸色煞白。那两位才人却不敢抬眸看我,我倒是第一次和她们见面,两人都是二十五六年纪,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风情,想必当初进王府的时候,也曾娇媚动人,柔情似水吧! 我面上保持着皇后式的微笑,温和的说道:“都坐吧!以后就是姐妹了。”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示意霜降赐下赏赐。 然后,便是两位才人所出的公主上前拜见我这个嫡母,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礼数周全,我看了也喜欢。她们行过礼就退下了,并不与生母亲近。 霜降看出我的困惑,低声道:“皇上从前在潜邸时就说两位才人身份低下,不让她们亲自抚养女儿。” 原來是这样,我略略点头。 阖宫觐见便到此结束了,接下來是命妇们拜见,看到那些穿着几乎相似朝服的命妇们脸上出现或惊讶、或奇特、或惊恐的表情,我唯有在心底苦笑。 只是一连串的拜见结束之后,都沒有看到明素素。 “贤王妃怎的不见?”我低声问道。 一旁的礼官忙跪下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贤王妃身体抱恙,因此未能來参拜。” 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不肯见我? 我并未多说,只道:“既然贤王妃身体抱恙,本宫就不追究了,待会儿命人将本宫的赏赐送到王府吧!” “是。” 拜见结束的早,名命妇们打道回府,两位才人也退下,我叫住了高氏。她低眉顺目的半屈着身子,我对她清冷一笑,道:“贵妃的孩子被送去青溪书院读书三年,如今也是回來的时候了。”只见她眉梢一跳,极力抑制住激动,她对元曦好是不假,但前提是她以为元曦是她的儿子。所以,对于“我所生的宝月”,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我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本宫听说从前旧事,十分可怜宝月那孩子,而贵妃抚养孩子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所以,两个孩子回來之后,会由本宫亲自抚养。” 当听到“宝月”这两个字时,她已出现了一丝不安,听到这两个孩子由我抚养,她已“噗通”一声跪下,喊道:“皇后娘娘!” “此事就这么定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扬了扬唇角,“贵妃大可放心,本宫身边都是得力之人,断不会让元曦皇子也同宝月似的,掉进湖中险些淹死!”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怔在那里,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我当然不会对元曦如何,只是告诫她一番,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警告她安分点,不要再兴风作浪! 回寝殿换了衣服,却下凤冠,刚坐稳喝了杯茶,春分和谷雨就跪下向我行大礼。我让其余人都退了出去,然后扶起她们,看着她们笑道:“这几年,你们都还好吧?” “是……奴婢们都好,娘娘……受苦了。”春分哽咽着,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流淌。 我自己也十分伤感,哭过一回,霜降含泪笑道:“春姐姐快别哭了,招的娘娘也是如此,待会儿皇上回來,可要责怪姐姐了。” 春分忙道:“是奴婢不好。”忙擦了泪,又亲自打水來给我洗脸。 重新匀面之后,我问起她们的情况,知道这几年她们俩都在启悯身边伺候,算得上御前的人,因此倒也沒人敢为难。 “从前跟着娘娘的人,好些都放出宫去了,刘有余几个进了内侍省,在曹公公手下。雨水回了家乡,立秋宫外无人便去了尚仪局,倒是白露……为了救公主,淹死了。”春分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我脸色肃然,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高氏……不可不防,霜降,待宝月回來,你还是前去保护她!至于元曦,反而是安全的。”当初行此一招,就是为了保护元曦的安全,但我也不想宝月因此受罪,可恨的是高氏!蹙眉道:“皇上既然知道高氏面目可憎,为何不早早料理了呢?” 春分道:“皇上登基不过两年,这大半年并不在宫中,之前,都是在忙着朝堂的事,哪里顾得上后宫。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那位。” 我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子陵,便问:“此次出征并沒有他,皇上派他做什么了?” “皇上不希望高家权势过大,因此只让高将军依旧统帅金吾卫,并不做其他用处。” 高家如今是外戚,若是再受重用,只怕会是另一个郑家。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皇上怎么登基的我不想多问,只是……润如今的下落……” 霜降忙道:“娘娘,如今他是恭王,养在东内,有专门的太医伺候着。”见我面带不解,她又低声解释道:“三年前突厥兵杀进雍州城,恭王回來之后大病一场,醒來已经……糊涂了,谁也不认识,太医说以后都是这般,如同三岁小儿。” 润……那孩子竟真的被吓傻了。 我正感叹着,便有内侍來报:“皇上回銮,已到了丽苑门。”我忙站起身道:“那本宫出去迎一迎吧!” 快步走出南熏殿,远远就见皇帝仪仗往这里而來,启悯穿着玄色衮冕高坐在肩舆上,那气势,并不输于任何一位帝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躬身迎接,仪仗到了我面前不远处停下,启悯走上前來,扶起我,握住我的手,笑道:“累坏了吧?好在这样的事不多。” 我冲他笑了笑,道:“皇上也辛苦了。” 他牵着我走进南熏殿,先去更衣,坐了会儿之后传膳,商议好接回元曦和宝月的事,便沐浴歇下。 第四十一章 无题 疲极而眠,一宿无话。 因为皇帝大婚有三天假期,而一些礼仪安排都在前两天都做好了,第三天便是今天,启悯留在南熏殿陪我。 吃过早膳,我吩咐春分将我的“陪嫁”整理造册,放进库房。其实这些陪嫁都是启悯帮着准备的,只不过是从国库搬进我的库房罢了。 启悯又把刘有余和禄子等人拨给我用,熟悉的面孔,彼此都心照不宣。 刚整理好进了内室,就见启悯手中捧着一本折子在看,旁边还放了一摞,我不由说道:“今天不是休朝吗?怎么还有折子?” 启悯放下手中的那本,笑道:“是贤王的请罪折子,说昨日王妃身体抱恙,未曾來拜见,所以特地写了折子上來。” 我垂下眼睑,道:“既然是王妃抱恙,臣妾也并未追究,何罪之有呢?” 启悯微微一笑,道:“贤王一生谨慎恭敬。”又道:“他还说,要带王妃回青溪书院,只怕会住上一段日子。” “那朝中之事……”我还未说完,启悯就已说道:“如今凡宗亲子弟都不得在朝为官,只领俸禄不涉政,免得祸起萧墙;而朝臣则不许置喙皇家内务,免得自家的事还要外人來指手画脚。”我一怔,他这样等于把皇权全部抓在了自己手中,如此虽然省去了很多麻烦,但是若后世君主无为,只怕会变成个一意孤行的暴君。[.超多好看小说] 见我皱着个眉头,他笑携了我的手道:“你若是想你老师,除夕夜宴传进宫來就是了。” 我想了想,笑道:“还是算了,虽然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若真的摆到桌面上來,还是会引來麻烦事。” 启怀若有心,必定会來见我,如今我一回來,他便带着明素素避到雍州去,显然,是不想见我了。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启悯看了剩下的折子,做了朱批,交给曹红送往兴庆殿。然后便跟我商量元曦和宝月回來之后的住处:“元曦已满十岁,不能再住在内宫了,我的意思,就住在东宫吧!也好方便他在崇文馆就学。” 东宫,是太子所居,有时也有人用东宫代称太子。 我一怔,毫不掩饰的惊讶,道:“这……这恐怕不妥。” 启悯笑了笑,说:“沒什么不妥的,只是住进去而已,实在是南内这边沒有好地方。东内地方虽大,他每日晨昏定省,又太辛苦,只有介于东内和南内之间的东宫合适了。”他拍拍我的手背,又道:“至于宝月,原本是有公主专门的居所名为公主院,我另外两个女儿就住在那里,只是她那样黏你,搬过去必定不乐意,就住在金花落,离咱们也近。” 我笑道:“是,这样安排很好。” 用过午膳,看着日头不那么大了,我们才去龙池边走了走。 宫人们在十步之外跟着,我们俩在前面悠悠的走着,说起南内的风光,虽然地方小,景色还是不错的。但到底还是不如花费百年建造的东内。 正闲话着,前面走來一队金吾卫,为首一人看着很面熟,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是子陵将军。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他单膝跪地行礼。 启悯略一颔首:“免礼,将军怎么走到这儿來了?” 子陵站起身,垂眸道:“微臣今日当值,见御驾在此,所以过來问安。” “是么?”启悯淡淡一笑,看我一眼,我别过脸,他便道,“只是闲來同皇后走走,皇后生于突厥,未曾见过如斯美景,十分赞叹呢!” 我无奈的把目光投向池水里,这样的情形,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子陵一抱拳,道:“微臣不打扰皇上和娘娘雅兴,就此退下。” 启悯挥挥手,目送他而去。许久,叹道:“我以为这世上长情的人毕竟少数,可我身边就有那么两个,叫人怎能……不生气呢!” 我立即道:“皇上小心龙体。” 他摇头笑笑,说:“阿娆,你知道你每次对我疏远,都会……” “什么?”都会怎样?我自己到沒发觉。 他却只是挑眉一笑,并不多做言语,转身走了,我也只好跟上。 又是一张床,两床被子,无语到天明。 來回一次京城和雍州,轻车简从不过三四日功夫。八月十三,元曦和宝月便回到了我身边。 宝月抱着我各种撒娇,又嚷嚷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问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给他们接风,叽叽喳喳说个沒完。元曦不如她多话,只在一旁微笑着听,偶尔说上一两句。看來元曦对于回宫也是挺高兴的。 启悯下了朝过來,并未通报,直接走进來笑道:“大老远就听见宝月的声音,别吵着你母后了。” 我们忙行礼,他扶起我,宝月笑嘻嘻的说:“母后喜欢听我说这些嘛!母后,是不是啊?” “是,母后最喜欢听你说话了。”我笑道。 启悯一笑,说:“你既然喜欢说,朕正有一事问你,那个回纥小王子是怎么回事?” 沒想到宝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嘛!他就是个跟屁虫!” 我吃了一惊,斥道:“宝月!” 宝月咬着唇低头不说话,只看到睫毛一个劲儿的颤。启悯对我摇摇头,我想了想,便道:“让霜姑姑先带你回住处,待会儿再來吃饭。”宝月忙仓促的一行礼,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向元曦,问:“你妹妹的事,你可知道?” 元曦面上出现为难之色,斟酌几分,道:“那位王子也是书院的学生,平常总跟在妹妹身边,这次我们回宫,他不知为何一定要跟着过來,还说要拜见父皇。” 启悯笑道:“那小子有些本事,递口信递到了御前,我下午正好见见。”他捏了捏我的手,道:“别担心,宝月才十岁,就算议亲,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 我忙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想宝月嫁得太远。” 启悯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都是半大的孩子,你想哪儿去了。”我红了脸,低声道:“是我想太多了。”终究不好意思,便道:“你们父子先说说话吧,我去看看午膳准备的怎样了。” (ps:平安夜,大家平安) 第四十二章 十五年前的我 启悯见过回纥小王子顿莫之后,只笑说他是跟着前來学习的,便让他去了崇文馆,跟元曦等宗亲子弟一同上课。(.好看的小说)我也隐隐知道了些这个顿莫,是回纥可汗的儿子,从小在西京长大,喜欢汉族文化,说一口流利的汉语,除了长相有异,其余几乎和汉人一样。 我不由失笑:又是一个阿齐力,却不知他会不会跟阿齐力一样,背叛这片养育他的土地! 想到阿齐力,我又想起一事:当初贺戮被围困,曾向回纥借兵,但回纥不敢与朝廷为敌,所以从始至终都未曾发兵。若回纥可汗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知今日会是何局面。 次日是八月十四,启恒在麟德殿犒赏三军,后宫无需参与。 八月十五启悯先去祭月,晚上在花萼相辉楼设宴,因之前定下外朝官员与内宫女眷不得同饮夜宴的规矩,因此这一晚只有帝后、高贵妃、两位才人、三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参加。 这几日看來,那两位才人倒不是会生事的,私下跟启悯说时,他笑道:“这两人刚进府时也少不了兴风作浪,很是被高氏打压了一番,后來生下女儿,以为有了翻身的机会,可是我的态度冷冷,对她们从來都是不假辞色,也从不进她们的房,她们这才安分下來。(.无弹窗广告)如今你执掌后宫,她们女儿的前程都在你手中,不怕她们不听话。” 我听完不由对启悯御人之术十分钦佩,的确,女人的所作所为都取决于男人对她们的态度。男人若对她们露出一丝笑容,她们都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占据一席之地,排除异己、争斗不休!但若男人从一开始就沒有给过她们希望,她们知道无论怎么争都不会有结果,与其去追求不可能得到的,不如安分度日,还能看到女儿出嫁的那天。 如今心存妄念的只有高氏一人。 我啜着酒看向高氏,她对面坐着元曦和宝月,两个孩子正窃窃私语什么。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并未发现我在注视她,而元曦感觉到了她目光,抬头看了看她,显得有些不安。宝月也很快发现了,对高氏冷冷瞪一眼,继续拉着元曦嘀咕。 高氏欲言又止,垂下了眼睑。 我微微一笑,饮尽杯中酒。耳边丝竹不绝,眼前舞姿曼妙,我不由微醺。 启悯在下面捉住我的手,我回头冲他一笑,他在我耳边低语道:“你还欠我一个洞房之夜……”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脖颈里,不由耳朵根子发热,脸也烫起來。 一曲终,一舞毕,我忙抽出手指,端正坐好。 却不想高氏忽然说道:“皇上,皇后,臣妾敬你们一杯,恭贺新婚之喜,祝皇上皇后白首偕老,永结同心。”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与启悯对视一眼,然后也举杯饮尽了。高氏却又道:“皇上,臣妾准备了一份厚礼,想敬献给您……和皇后。” “哦?是什么?” 高氏笑了笑,道:“前几日臣妾在宫中偶然看到一舞,大开眼界,臣妾想值此花好月圆夜,请皇上皇后一起品赏一番,不知皇上和皇后意下如何?” 启悯笑道:“贵妃有心了,什么舞让你如此赞赏?” 高氏却道:“皇上看了就知道了。”说着击掌两下,乐声再起,一群舞者簇拥着一个身穿五彩羽衣的蒙面女子鱼贯而入。 乐声起时,我就已愣住了:竟是霓裳羽衣曲!又看到那蒙面女子的五彩羽衣,顿时蹙起眉尖,难道她想跳霓裳羽衣舞? 果然,她跳的正是我曾身穿白衣跳过的霓裳羽衣舞! 纵然轻纱蒙面,但举手投足间亦是风情无限。 青丝妖娆,羽衣翻飞,不时露出雪白藕臂,玉足纤纤。 在座之人无不被她吸引住了目光,连孩子们都停下私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高氏脸上保持着微笑,我胸中满是怒气,看向启悯,他的神色并未见多惊喜,依旧淡淡的,我这才略微放下心來。 直到结束,启悯都沒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但高氏依然波澜不惊。我心下生疑,只见其他舞姬都退了下去,那女子却上前接过高氏手中的酒杯对启悯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请皇上满饮此杯,聊表奴婢心意。” 声音竟十分熟悉,说不出的娇媚软糯,那双眸亦如柳岸烟波,迷蒙着一层水雾,盈盈欲勾人魂魄。 启悯怔住,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接过酒杯,顺势扯下她的面纱。 我在极大的震惊后,仿佛整个人都坠入冰窖,从指尖到心脏,彻骨寒冷。 眼前的女子,那眉眼,那樱唇,甚至那声音,活脱脱就是十五年前的我。 启悯手中的酒杯掉了下來,酒渍溅在我衣襟上,我极力稳住心神,起身道:“臣妾先行告退更衣。”春分忙扶了我出去。 我已不想回头看那是一副什么情景,出了门直扑进月色里,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酒醒三分,头却晕起來。 “娘娘,今日这番必定是贵妃有意为之!娘娘万不可因此自乱阵脚,让她得逞啊!”春分疾声提醒道。 我冷冷一笑,道:“我何尝不知这是她有意为之?也不知为了今天这一刻,她准备了多长时间!到真是难为她……难为她一番苦心了!” 春分扶着我绕过勤政务本楼,往龙池走去,走到池边,进了一处亭子坐下休息。问道:“娘娘还回去吗?” 我摇摇头,脸上滚烫,猜测八成是酒兴上了头,便道:“不回了,我在这儿吹会风就回殿休息去。今晚,只怕皇上不会回去了。” 春分低下头,喃喃应了一声。 我靠在廊柱生,只觉得头越來越重, 月色如莹,有脚步声传來,我懒得正眼,春分和那人寒暄了几句,那人走到我跟前道:“娘娘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微臣去叫您的步辇來吧!” 我睁开眼看清楚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他道:“原來是子陵啊!你妹妹真是……好!好啊!”我脚步踉跄,推开他想走开,却被他拦住,我向后退了几步,他忙抱住我的腰,我的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了,靠在他怀里,口不择言起來:“你们兄妹合起伙儿來欺负我是不是!从前就讨厌我……” 子陵一愣,道:“我从來沒讨厌过你。”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然后闭上眼,睡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谁也不是你 宿醉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巳时,让人预备了香汤沐浴,喝了醒酒汤,头还是晕晕的。春分不放心,请沈七來给我把脉,给我一个小瓷瓶,并道:“这是微臣制的醒酒丸药,醉后吃一粒,就不会太难受了。” 我让春分收下,当即吃了一粒,果然觉得好多了。 沈七退下之后,我才问春分:“今日可有什么人來过?” 春分抿唇一笑,道:“早起奴婢就传了您微恙,不让人打扰,大殿下和公主來探望过便去上学了。倒是皇上……昨晚回來瞧您睡得沉,怕吵着您,去东间榻上将就了一夜。” 我怔了怔,忙问:“皇上……昨晚回來过?” 春分忍着笑,道:“自然是要回來的,这儿才是皇上的寝殿呢!他不回來睡,去哪儿睡?” 我抿了抿嘴,幽幽道:“倒是我耽搁了他,那便另寻一处住着,省得他要宠幸新人都不能够。” 春分一面笑一面给我端了茶,慈爱的说:“您又说气话!”又道:“今日午时皇上要在花萼相辉楼赐宴群臣,宫眷不便参加,娘娘不必等皇上來午膳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纨扇,嘀咕道:“谁要等他了!” 中午宝月陪我用膳,有意无意的多看我几眼,最后憋不住问:“母后,您、您沒事吧?” 我笑了笑,道:“母后沒事,就是有些累,快吃饭吧!” 宝月“哦”了一声,闷头吃饭。(.无弹窗广告) 下午宝月跟着姑姑学针线,在我这儿歇了午觉就要回金花落,我正哄她睡着,春分匆匆过來在我耳边道:“娘娘,皇上撤了宴准备过來,那舞姬……去花萼相辉楼找皇上了。” “现下皇上人呢?” 春分低声道:“还沒出來……” 我拍着宝月的手猛地一顿,豁然起身,对霜降道:“好好照料公主。”随即转身出去,大步走出南熏殿。 宫人们纷纷跟上,春分急忙拦住我,劝道:“娘娘,不可……” 我并不理会,出了瀛洲门沿着龙池往花萼相辉楼疾步走去。可是走着走着,龙池边树木苍翠,桂花清香,偶有两只雀鸟鸣啾而去。我的步子慢慢放缓,最后停了下來。 站在池边,看着斜对面的三层朱楼,长长叹了口气。 春分亦叹道:“娘娘,您别难过。” “难过?”我冷冷一笑,“我有什么资格难过?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想要谁就要谁,更何况,我……我还有什么资格……” 我紧紧握着拳,随即又松开,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又仰起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际。(.) “走吧,回去了。” 回到南熏殿,宝月却不见了,侍女忙禀道:“公主说在这儿睡不着,回金花落休息了。” 我并不做他想,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这下子,是不是得想个好的封号给那位新人呢?也不知启悯会给她什么位分,才人?婕妤?昭仪?还是直接封妃?抑或,让我退位让贤吧! 内室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过來打扰我,冷不丁有人抚了一下我的面颊,道:“怎么哭了?” 我忙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启悯穿着浅紫常服站在我面前,表情有些惊讶。我一阵恍惚,忙站起身,对他屈膝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愣了半晌,抬手道:“嗯,皇后免礼。” 都叫我“皇后”了,从前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从來不曾这样称呼过我。心里想着,眼泪又要溢出來,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好拼命忍住。 再抬头时,我已换上无比端庄的笑靥,道:“恭喜皇上又得新宠,不知皇上给这位新宠什么位分?” 他心不在焉的走到窗户边,淡淡道:“这事以后再说,倒是你之前出去了一趟,说是要摆驾花萼相辉楼,你去那儿要做什么?” 我一口气憋在胸中,缓缓道:“沒什么,只是听说皇上喝醉了,臣妾这里刚得了一种丸药,治酒醉是最好的,所以想给皇上送去。” “哦,是么?”他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笑意浅浅的,“朕做事向來有节制,只一样放任,却不是喝酒。底下的奴才胡说八道,皇后可别当真了。” “是,是臣妾不好。”他也从不在我面前自称“朕”,可见是要和我生分了。 他坐到榻上,笑道:“今日赐宴的时候听到一首琴曲弹得好,可朕总觉得那琴不如‘鹤鸣’,朕很是意犹未尽,不如请皇后为朕再弹奏一曲吧?” 我也不推脱,让春分去库里拿了“鹤鸣”出來,问道:“不知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他想了想,笑道:“就弹那首《凤求凰》吧!” 凤求凰,他都要听凤求凰了!可是他求的凰,恐怕不是我了! 我赌气似的弹起來,可是弹着弹着,心中又酸楚,忍不住又要落泪。启悯走到我身后,身子伏下來,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这小傻瓜……”那声音里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我忽然清醒过來。 要宠幸昨晚就该宠幸了,今早便有明旨下來册封,何必等到大白天的,况且这短短几刻钟,也不够他……我忽的满脸通红,待要推开他,他已紧紧将我搂在了怀里。 “你存心的……”我无力的喊了一声。 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低低笑道:“我可什么都沒说。” 就是什么都沒说才可恶!故意看我惹笑话! 我挣扎开他的怀抱,想逃掉,却被他握紧了手,这下子挣不开了,恼怒的说:“你这算什么!” 他笑盈盈的说:“这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的心顿时软的坍塌了大半,咬着唇道:“人家比我年轻,比我美貌,又会跳舞,又……”他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贴着我的鬓角说:“可她不是你,谁也不是你。咱们十几年的情分,难道是一个长得像你的人跳个舞,献几分殷勤就能抵消的吗?你要是这样想我,我才是那个最冤的!” 我低下头,满心愧疚:“是我不好。” 他叹了口气,勾起我的下颚笑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钻牛角尖了!” 我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认真的点了点头。却又问:“那你怎么处置那个人?” 启悯微微蹙眉,道:“她本就是个舞姬,自然哪儿來的回哪儿去了。只是这高氏,留不得了。”说到后面,语气已变得森寒。 (ps:谁说我要虐心啦,人家是要温馨來的!) 第四十四章 洞房个没完了 我也知道此事是那高氏从中作梗,心中也恼恨她挑拨离间,加上险些害死宝月的新仇旧恨,启悯要除她,我自然不会阻止,只是这中间到底还有个子陵,忖度着问启悯:“若要除掉高氏倒也罢了,只是子陵将军……” 他冷冷道:“自古忠悌不可两全!外朝和内宫自然分得清楚!”随即一挑眉,对我道:“只是昨晚他冒犯皇后,处死也不为过。” 我倒吸一口气:“你……” 他清冷一笑,道:“不过,他毕竟是三品大员,况且这种事对你名声有损,朕反倒拿他沒辙了。” 我知他已有杀意,便不再多说,他对外戚十分防备,此次攻打西突未曾用子陵,也是不想让高家太过出挑,将來不好收拾。子陵是启恒的心腹,虽然与启悯是郎舅,可到底心思隔了一层。 他就这么抱着我,手一下一下的轻抚我的背,忽而笑道:“你知道每次单独相处时你一叫我‘皇上’,我就浑身不自在吗?” 他叫我皇后我也不自在啊!闷声问道:“为什么?” “唉!”他叹了叹,道,“上回我说你每次疏远都有个习惯,就是对我特别客气!所以,我一听你叫我‘皇上’我就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了,你不高兴,我就不自在。”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轻轻捶他一下,道:“所以你方才都是故意的!” 他又笑起來,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说:“我是看你吃醋很有趣。”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又在我耳边道:“午膳是多喝了几杯,原本想着回來歇一歇的,全被搅和了,左右下午无事,你陪我睡一会儿。” 我正要叫人进來,他却嘀咕起來:“你陪着我就好了,要别人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我有洁癖。” 我不由失笑,一面给他更衣一面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过的?当皇帝到哪儿都是呼啦啦一大帮子的人,难不成就不让宫人伺候了?” “还是从前那些人,你不在,我就不必进后宫,自是在兴庆殿后殿歇息的。”他上了床,我帮他盖好被子,放下罗帐准备退出去。他却一把拉住我,笑道,“说好了陪我的,你要去哪儿?” 我一愣,道:“我就在外面……”话还沒说完,一股大力将我拉进被窝里,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接着就听到他嘟哝:“让你陪我睡觉还磨磨蹭蹭的!” 我还沒反应过來,他就三下五除二的把我衣服脱了,我手忙脚乱的阻止:“坏了……撕坏了……” “坏了再做新的就是!”说完,他已除尽外衣,撕开了最后一层亵衣。[] 我扯着被子,他的身体已覆过來,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已坚硬如铁,不由羞得满脸通红。他低笑着,温热的唇落在我额上,又到眉梢、眼角、脸颊,最后含住我的樱唇吮吸起來。 我的手脚都软软的,身子仿佛化成了一滩水,任由他分开我的双腿,用坚硬抵住我的柔软。他的舌已探入我口中,舌尖舔过每一颗贝齿,最后缠住我的丁香小舌汲取芳香。 他那坚硬的顶端有意无意的触碰着我的柔软,似乎并不急于进入,就这样挑逗着我,让我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來。然后,他离开我的唇,我轻喘着,他随即含住我的耳垂玩弄起來,我抱住他的背,极力抑制着情/欲的滋生。 最后,他一面吻着我的脖颈,一面将那弯刀缓缓刺入我体内。我低呼一声,弓起了腰,他也舒服的轻叹,先是缓慢的抽送了两下,接着便再也忍不住,不可收拾的律动起來。 因为弧度,他总是能抵达我身体的最深处,有些未曾被触碰过的地方,柔嫩至极。他的每一次轻触,都会让我浑身酥麻,那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身体某处渐渐散发出來,细碎的呻/吟便溢出了齿间。他亲吻着我的鬓角,又狠狠挺了几下。我闷哼一声,双腿勾起缠上他的腰…… 体内的暖流一阵阵涌出,我抱紧他贲张灼热的肌肤,等他在我身体里弃械投降。 纵然已经两年沒进后宫了,可他的时长还是让人瞠目。第一次之后,我才躺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他又将我压在身下,毫无前兆的狠狠刺入! “啊!”我惊呼,他立即堵住我的唇,我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就在我眼前。 太阳快落山了,我不安的看了看外面,依旧静悄悄的,皱起眉腹诽:要是孩子们來了怎么办?我不安的推了推他,他忙停下,轻喘着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低声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孩子们就要來问安了。” 他却高声唤人进來,我大气也不敢出,狠狠瞪着他。他冲我一笑,对外面的人说:“皇后身体不适,请皇子和公主不必过來了,晚膳送进來就是,无需人伺候。” 春分道了声:“是。”难掩的惊讶。 我气急:“你……你要干什么啊!” 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专心一点。”低头含住我丰盈上的蓓蕾啃咬,我无奈的咬住唇,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罗帐里一片漆黑,外面桌上的剩菜剩饭已经收拾走了,我轻抚着启悯脊背上薄薄的汗,他仍不知疲惫的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他看上去很瘦,却很结实,毅力也很惊人。晚饭前两次,吃过晚饭我才睡了一会儿,又被他折腾醒了。 我真的让他这么激动吗? 他忽然停了下來,把我翻了个身,又从后面进入,只是这样,太深……沒几下我就受不住瘫软了:“不行,不行……”那弯刀勾挑着我的嫩肉翻來翻去,我又痛又痒,几欲晕眩。他趴在我背后,双后揉着我胸前的雪团,喘息声越來越重…… 我只记得早上醒來时,我是躺在他身上的,而他的武器还在我身体里律动。 “有完沒完了还!”我不顾他的阻拦翻身下來,一看已经五更了,立即说道,“快起來,去上朝了!” “阿娆……小亲亲,小宝贝……”他又圈住我的身子。 我恼怒的别过头,道:“你要是再这样不加节制,下次不让你碰我了。” 他愣了一下,见我毫不退让,不情愿的放开我,嘟嘟哝哝的起床,穿衣的时候还忍不住嘀咕:“看來我想当昏君都不行!” 我躲在被子里窃笑,他要是昏君,我又是红颜祸水了! (ps:生蛋节,大家都要欢乐一下的。祝启悯和阿娆多生几个蛋) 第四十五章 宝月的狠 沐浴更衣,里面是黄底绣云鹤纹抹胸长裙,外面穿一件大红绣五彩鸾凤对襟大袖束腰襦裙,披上水红薄纱披帛。(.好看的小说)梳着高髻,只簪一朵正红堆纱牡丹花,并不插簪环,耳朵上缀着赤金菊花耳坠。薄施粉黛,贴着云纹花钿,点了面靥。 但看镜中模样,皮肤白皙细腻,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情缱绻,樱唇饱满,微微带着笑意。只是脖颈空虚,便从妆台上挑了个璎珞项圈戴上。 收拾停当了等着启悯回來,却见霜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跪在我身后道:“娘娘,公主她……” “公主怎么了?”我的心一紧,霜降很少如此惊慌,难道是宝月出了什么事? 霜降道:“公主昨晚命人将红香绑了关在杂间里,方才公主下了学回來,命人将她带到公主面前,公主她……她把……” 我听了着急,又不明白,只问:“红香是谁?” 春分忙道:“就是中秋夜给皇上献舞的那个舞姬。” 我一蹙眉,道:“不是说送回尚仪局了吗?” 霜降道:“原先是准备送回去的,可是公主说她要那个舞姬,尚仪局的人不敢违抗,就把人交给了公主。奴婢原先以为公主只是关着她教训一顿便算,谁知……谁知……” 我听她仍说不清楚,心里着急,也不听下去了,站起身就摆驾去了金花落。 门口的人都神色仓皇,我皱着眉,霜降忙引着我去了宝月缩在的地方。偏殿中,传來宝月的讥笑声:“你不是以为自己很美吗?竟敢仿效我母后!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再划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我父皇!” 接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我连忙推门进去,里面的情况吓了我一跳! 红香被五花大绑,手脚瘫软,脸上已经被划得支离破碎……我掩住口鼻,轻喝一声:“宝月!你在做什么?” 宝月看到我非但不害怕,还很高兴的跑过來对我笑道:“母后,她被我吓死了!”她手中拿着一面镜子,刚才,就是这样给红香照镜子的。 我强压下怒气,问道:“宝月,谁让你这么做的?” 宝月觉察出我脸色不虞,收敛了笑容,小声道:“她害得您和父皇生气……还、还把您给气病了……” “纵然如此,你也不该……”我看着红香的惨状,再沒想到这是出自一个十岁孩子之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有人手中拿着刀子,还有人手中拿着棍棒,我脸色一沉,冷冷道:“公主犯错,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非但不知劝阻,还撺掇公主行事!來人,全部发落掖庭当苦役去!霜降,我看你稳重才让你伺候公主,可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霜降忙跪下请罪,宝月见她身边的宫人一个个被拖走,忙道:“母后,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 “你以为母后会就这么放过你吗?等你父皇回來看他怎么罚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旁人!霜降,自己去宫正司领十杖,罚俸半年!”霜降有武艺在身,这十仗自然伤不了她,只是旁人都发落了,做个样子罢了! 宝月扁着嘴不说话,我对春分道:“把公主带去南熏殿,等皇上回來发落!再挑可靠的宫人过來伺候,若再有这些不知规劝主子的,全部打发了!” 我怒气冲冲的回了南熏殿,派刘有余去兴庆殿那里看看皇上可下朝了,若是下了朝,就立马请过來一趟。 刘有余刚出去,就见元曦过來请安,我摆摆手,道:“你可听说你妹妹的事了?” 元曦恭敬立着,道:“方才在门口似乎听见了几句,妹妹还小,不懂事,惹了母后生气,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我叹了口气,揉着太阳,道:“这孩子……那舞姬是六局的人,并非寻常宫女,即便是宫女,沒有犯错也不能随意打杀。” “母后别生气,”元曦忙劝了一句,“宝月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着他,他欲言又止,我道:“你有什么就说,我正心烦着,你妹妹太不懂事了。” 元曦看了我一眼,道:“其实不关妹妹的事,”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來,道:“昨日,我与妹妹在百花园里闲逛,偶尔听到有宫人说悄悄话,言谈间说起父皇和母后,我们便去听了听,那两个宫人乱嚼舌根,妹妹因此对那舞姬十分生气,想教训她一顿,谁知那两个宫女忽然说起汉朝吕后所做‘人彘’,妹妹说这样残忍,但必要让舞姬吃些苦头,不伤其性命就好。” 我悚然变色,起身问道:“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里的人?” 元曦忙道:“儿臣见他们说得实在不像话,便以皇子身份斥责了她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已交去宫正司责罚了。因母后正病着,儿臣不敢叨扰,还请母后恕儿臣僭越之罪。” 昨日下午我哪里是病着,分明是……看來,倒是我误了事! 元曦见我面色阴晴不定,又道:“母后,那两个宫女分明有问題,还望母后严查。” 太过凑巧的事,自然有问題了,只是这其中牵扯到谁,我心中有数。 想了想,便对元曦道:“母后知道了,会和你父皇商量着处置的,你先去看看宝月,她定是害怕了,只是她这性子太容易被人利用,不好好磨砺一番,将來怕她吃亏。” 元曦应了声:“是,”转身退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來说:“母后,若此事牵扯到一些人,母后您……” 我笑了笑,元曦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便问:“你以为呢?” 他神色一肃,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不也准备处罚妹妹的吗?所以,请母后不必顾忌儿臣。” 我一愣,招手让他过來,把他抱在怀中,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宫中之事牵涉甚广,她既铁了心嫁祸利用,想必要追查到她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看着他,抚了抚他的眉眼,笑道:“连你父皇有时候都不得不忍三分闲气,你以后为人处世,也要谨慎宽厚为上。” “是,儿臣受教了。”方才在他眉间的阴霾消散,对我施以一礼,躬身退下。 第四十六章 杀子仇人 启悯蹙着眉,端着茶碗却不喝,许久,把茶碗放在一边,沉声道:“这事不必说了,定是高氏所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倒是沒完了!” 我叹道:“我何尝不知道是她,可是抓不到她的把柄啊!嚼舌根的是那两个宫女,咬死了只是在背后议论主子的过错,说什么‘人彘’只是闲聊,算不得证据!若是从小事入手,只怕也是不痛不痒的。” 启悯又沉默了一会儿,指节轻轻叩着桌面,他站起身,看着我说:“阿娆,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当年你小产,是不是吃了元曦所献的肉羹。” 我惊出一身冷汗,回避了眼神,低声道:“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想诓我!”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你了!只是你一心想为元曦,却不想元曦也是被人利用。” 我猛地抬起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启悯将他所查得的事情始末告诉我,原來元曦和宝月找到的波斯香料是高氏问明素素要过來,故意在元曦面前说这东西开胃,而两个孩子完全是一片孝心,高氏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孝心!也利用了我对孩子的保护欲,即便我知道了问題出在香料上,也不会声张! 我以为一切都是天意,却原來是人为!不知她怎么就看出我怀孕了,也许正是那次在沉香亭,我忍不住呕吐的时候!可是,即便那是我和启悯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又怒又恨,可问出的话却又那么无力。 “就在我称帝之后不久,但那时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攻打西突厥救你回來的事上,而高氏也步步小心让人无懈可击。况且,事情已过去了两年,想要找到证据不易。再者,若要将那事拿出來说,势必牵扯到我们,也会牵扯到元曦……此事只能揭过,可恨她太不自知!”启悯一掌击在桌面上,紫檀木的桌子被震得抖了好几下。 我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当时也是顾虑重重,此事绝不能让元曦知道!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公正严明了,若让他知道自己也和宝月一样被人利用,而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妹……太残忍。” 启悯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紧握了我的手,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她!” 我看着他,垂下头,摇头说道:“若她不直接出手,我们又有什么法子?毕竟,她是你的元配夫人,不能让世人说你薄情寡义。” 启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杀意一闪而逝,道:“她的事,我自有分寸,至于宝月,我原先想着跟在你身边能好好教养,可是如今看來,只怕骨子里也少不了她生母的狠辣,此事,你要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道“还是听皇上的吧!那孩子的性子,也是该磨砺一番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姑姑学规矩,除了晨昏定省,不准出房门一步。”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却又想起启怀对我的逃避,忖度着问:“这件事牵扯到明素素,老师他可知道此事?” 启悯淡淡的说:“若不知道,就不会避而不见了,显然是他对你有愧,可是又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何。哼!他那个性子,也真是难为他了。至于明素素,若她不是明松的孙女儿……” 若不是自己授业恩师的孙女儿,启悯怎么可能放过她。 之后,高氏每日按时來请安,对我毕恭毕敬,抓不到一丝错处!即便我有意刁难,她都沒有怨言,依旧保持着那份谦恭卑顺的态度。我眼看着杀子仇人在我跟前却不能发作,当真恨得厉害! 我干脆下了懿旨将每日的请安改为每月两次,初一一次,十五一次,也好教我少见那些惹人厌的! 宝月被禁足十日,十日过后解了禁足,只是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來,显得蔫蔫儿的。 这事急不來,我若过早对她露出笑脸,只怕她转眼又忘了。 可是我却不止一次的想,她是高氏的女儿,高氏杀了我的孩子,我为何不杀了她的孩子报仇呢?就像当初和妃害死玉儿,我亲手杀死佑珏一样! 可宝月毕竟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也许,我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惩治那贱人! 到了九月初,尚服局的人送了新贡的料子给我挑选,我叫來宝月和元曦一起挑。元曦自然不会多话,而一向说个不停嘴的宝月也沒有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只是跟着我看了一遍料子,等我挑好她才开始挑选。 她忽然变得懂事了,可我的心里却酸酸的。 “把那件大红织金缎给公主做件小袄吧!”我对尚服局的人说道,“还有那件靛青的素面杭绸给皇子做件袍子。” 宝月期期艾艾的说:“母后,我喜欢那件枚红色的。” 我笑了笑,道:“喜欢就挑走,你是公主,只要规矩以内的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是,”宝月点点头,背地里冲元曦吐了吐舌头,以为我沒看见,我释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看來,这性子要改过來,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呢! 尚服局沒几天就把秋装做好了送來,我看了账簿,发现启悯登基后的开销比从前启恒的时候,一年省俭了百万两银子。而启恒已经是十分节俭了,看來,是沒有后宫的好处了。 我与启悯说笑此事,他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的军饷从哪儿來?我可是减免了民间不少赋税!”我忙奉承他是“尧舜禹汤”,只需小心后世史官把他写成“抠门皇帝”! 他听了大笑,让人叫了沈七來给我把脉,我不解,却见他面色端凝,便沒多问。沈七诊脉的结果是我身体好得很,沒什么毛病,启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传旨后宫,皇后有孕,需静养休息,无事不必过來问安了。” 我一惊,忙道:“可我并沒有怀孕的。” 他对我笑了笑,道:“我说你有了,你就是有了。” 我先是愕然,随即有些明白过來,这一招,是不是叫引蛇出洞呢? 第四十七章 引蛇出洞 我“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和外朝,虽然启悯说了我需要静养休息,无事不必问安,但高氏还是携着两位才人一起过來恭贺。我让人把她们送來的贺礼收好,在正殿见她们。春分适时的给我腰间垫了一个软枕,我微微一笑,瞥到高氏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腰上。 宫人上茶时,高氏殷勤恭敬的给我奉茶,却立马被春分拦了下來,笑道:“皇后娘娘如今已不适饮茶了,贵妃有礼。” 高氏一愣,忙道:“是臣妾考虑不周,还望皇后恕罪。” 我面上带着笑,轻声细语的说:“无妨,都是皇上太过担心我的胎,所以格外上心,连带这些奴才们也战战兢兢起來。毕竟……本宫是头次怀胎,不得不小心些。” 高氏一个忍不住唇角裂出嘲讽的弧度,虽很快就收敛起來,但还是被我看到了。做戏嘛,谁不会!你不待见我,我多恶心你几分,看你什么时候绷不住露出马脚! 芝才人跟着凑趣,笑道:“皇上对皇后娘娘格外体贴,皇后娘娘必定能为皇上诞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的。不知道娘娘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我掩唇笑道:“哪里就这么快有反应?不过才一个多月,听人说怀孕头三个月孕吐的厉害,本宫倒是觉得还好,就是腰肢酸软了些。[]” 另一位兰才人尖声道:“那皇后娘娘可要小心保重才是了,这怀孕到生产,还有八个多月的功夫呢!就算是到了生产那一刻,也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呀!想当初,贵妃娘娘不就是早产的嘛!” 高氏脸色一沉,冷冷道:“兰才人,皇后面前,怎容你放肆!” 兰才人不服气的撇撇嘴,可到底畏惧高氏的气势,瑟缩了一下,嘀咕道:“臣妾说的是实话呀!” 高氏是世家女子,从來不屑与她们为伍,以免失了身份。但凡这二位一开口,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皱起眉。 我正要打发她们走,就听外面一声唱报,启悯下朝回來了。 众人纷纷起身,我也准备出去迎接,春分忙按住我,低声道:“您怀着身子,皇上说了,不让您随意走动。” 我一笑,便端坐不动。 启悯大步走进來,并不看跪着相应的高氏几人,径直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早膳吃了些什么?用的香不香?” 我笑出声來,男人做戏比女人还厉害!眉眼弯弯的说:“我很好,你不必忧心,早膳用得也好。你别只顾着我,妹妹们都还跪着呢!” 他好像才发现似的,略抬了抬手,道:“你们都免礼吧!朕不是说过,无事就不必过來了,免得吵着皇后安胎。”他咬重了“安胎”二字,意有所指的捏捏我的掌心。 我扬了扬唇角,看向高氏,她垂着眼睑,眉心微动。 高氏施礼告退,启悯摆摆手,等她们走到门口,启悯用她们听得到的低缓声音温和的对我说:“等你诞下皇子,朕便立他为太子,继承大统。” 高氏的身子猛地一僵,好半晌才回过神來,匆匆出了正殿大门。 我叹了口气,靠在凤座上。启悯笑道:“做戏很累吧?”我神色一肃,道:“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足了。” 启悯笑了笑,说:“高氏并不知元曦的真正身份,她指望着将來有一天,元曦登上帝位,封她为太后呢!” “后宫里只要生下皇子的女人,大约都盼着那一天吧!” 启悯冷笑道:“盼着当太后,可不就是盼着朕早日归西么!” 我一愣,挽着他的手臂笑道:“我可沒这么盼过,太皇太后都当过了,太后能有多大意思!”他笑着扶我回内室,我却拉住他,郑重的说:“哎,你得答应我一声,好好保重自己,可别……死在我前头!我可不想再当寡妇了!” 他笑着把我拥在怀里,下巴习惯性的磨蹭着我的头顶,声音温温的:“好,我答应你,肯定不死在你前头。”说着又长叹一口气,故作无奈的说:“你这霸道的小东西,连这个也要跟我争。” 我贴着他的胸口,微微的笑着。 外命妇们也得知了我的“喜讯”,进宫來贺过几次,我只见了大嫂等人,其余的便只收了贺礼以“需要静养”为名不予接见。 看着春分命人将贺礼搬入库房,我不由叹道:“怀孕还挺好的,至少收礼可以收的名正言顺些。可惜……”我抚着小腹,可惜这一胎是假的,而我,大约真的再也怀不上了。 高子媛,我一定要你的命! 刘有余不知我在想什么,顺着我的话说:“如今皇上在各处都安插了密探,专门纠察那些贪污受贿的朝廷官员,但也不乏某些官员巧立名目,什么老母大寿、夫人有孕都可以借机敛财一笔!不过,这些怎么逃得过密探的耳目?如今民间老百姓都在夸咱们皇上,吏治清明了很多呢!” 我笑了笑沒说话,启悯的皇位在有些人眼里來得不光彩,可是老百姓谁管你怎么当上皇帝的!只要他们能有饭吃,有衣穿,逢年过节能多出几个钱來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玩的就满足了。 等春分理好了我叫她进内室说话,问她:“南熏殿的吃食是怎么分配的?” 春分道:“有从膳房直接做了送來,也有自己的小厨房里做的。” 我道:“这些人里,大多是高氏的人吧?”南熏殿都是御前的人,要从其他方向入手,未免困难,除了厨房这一块好动手脚。当初,她不也是从我的吃食里下手的嘛!说不定,那香料她还有剩下呢! 春分有些为难的说:“娘娘回宫不足两月,而贵妃在后宫中已两年了,所以……” 我看着她笑道:“我要的就是她的人,是她的人,才好办事。可她一定已经忘了,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子民。” 春分了然,亦笑道:“是,正如娘娘所说,后宫的敌人不一定会死,但皇上的敌人,一定会死!” 我就是要她死!启悯也是! 第四十八章 帝后的敌人 从知道我“有孕”,宝月就恢复了之前的活泼,每天围着我转悠,却又怕把我给磕着碰着了,还主动提出要给小弟弟做一件小兜兜。我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真不忍心告诉她,母后腹中什么都沒有,并且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了。 我望着藕荷色的罗帐轻轻叹了口气,启悯伸手揽着我,问道:“怎么了?”我抱歉的笑笑:“吵着你了?” “沒有,我也睡不着。”掌心移到了我的小腹上。 我的手也覆过去,叹道:“怕是以后都不能……” “不要害怕,等这件事了了,沒有烦心事,好好调理一下,肯定能有的。” 我明知这是自欺欺人,却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便道:“嗯,我听你的。” 他搂紧我,道:“过两日,你准备一下吧。” 我的心一颤,轻声问:“她要动手了吗?” 启悯冷笑一声,说:“动不动手,都沒有关系。” 不管她有沒有做,启悯说她做了,她便是做了。就像我这一胎,启悯说我有了,我就是有了。 我闭上眼,安稳的靠在他怀里,有他在,省去我勾心斗角,活得自在些。 隔日,沈七给我诊脉,像平常一样说:“娘娘一切安好,胎象稳固。” 我笑着道了声谢,然后低声说道:“皇上要出手了,虽然只需我配合,但做戏做得不像,也会惹人怀疑。” 沈七愣了一下,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我,道:“这是娘娘需要的东西。” 我握在手中,笑道:“多谢。”又道:“尊夫人过世也有两年了,大人可有什么打算沒有?” 沈七瞥了一眼垂首的春分,道:“娘娘心中明了。” 我也看一眼春分,心底叹了叹,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沈七告退,我看着春分,春分躲了出去。我无奈的摇摇头,想着等此事一了,就放她出宫吧!不由又哂笑,这世上长情的人,还是挺多的。 次日晚膳前,曹红來传启悯的话,说今日和子陵将军一同用膳,还要秉烛夜谈,请我自行用过晚膳后休息。然后,还赐了我一个食盒。 我看着那食盒,微微点头,示意春分收好。 元曦和宝月陪着我用过晚膳,又陪我坐了一会儿,我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春分给我端來甜汤,并道:“这是小厨房刚做的党参黄芪山药羹,您喝过之后就歇了吧。(.好看的小说)” 我对她点点头,喝了大半碗羹汤,然后进了内室准备歇息。 可我怎么睡的着,春分在我身旁值夜,我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将沈七给我的药丸吃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春……”我轻轻唤了一声。 春分会意,从床底拿出食盒,打开盖子,端出里面的盖碗,将里面的牛血倒在了床帏里。然后收好食盒,依旧放在床下。 我痛得满头大汗,紧紧揪出被角,感觉到被褥里黏湿的血液慢慢四溢开來。便大声呼道:“春分!春……春……” 春分觉察出不对,忙掀开罗帐,惊道:“娘娘,您……”压低了嗓音问:“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咬牙笑了笑,说:“做戏嘛!自然要力求逼真了!你快派禄子去请皇上,把高将军也一并请來,我……我倒要看看,人命关天的事,他……他是顾着他妹妹还是……” 春分点点头,一面高声叫着我一面让人去传沈医令过來,然后叫禄子去请皇上和高将军了。 很快,启悯就过來了,子陵跟在他身后,但不能进内室,只能在门外等候。 启悯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我抓住他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涌出來,指尖还沾了一丝血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道:“启悯,孩子……我们的孩子……”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骤然间失去我和启悯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声张,不能言明,只能让所有的苦水都流进心里……纵然他那么生气的在我面前,他心里痛,我也是有冤无处诉。就因为高子媛!害死我和启悯的孩子,害得我今后再也不能和启悯有孩子! “阿娆……”他看着我,把我抱到他的膝上,目光亦是伤心欲绝。他是不是也回到了那个晚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阿娆,你放心,朕一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沈七匆匆赶來,眼皮都不抬一下,跪在罗帐外请罪。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启悯铁青着脸,对曹红道:“传梁久山进宫。”梁久山是他的心腹,这件事有什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我伏在他膝上,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而接下來,后宫人心惶惶,梁久山将南熏殿所有宫人都限制了行踪,一个一个亲自审问。 这件事,甚至都沒有让宫正司的人过问。 于是,很快的,南熏殿小厨房的小太监承认在我的羹汤里下药,并说出自贵妃指示。梁久山当即领了皇帝谕令,查抄贵妃及两位才人的宫中。 不光在贵妃上锁的盒子里找到残余的药,还发现了大量能致人不孕的西域香料。除了这些,还有意外的收获,那便是在兰才人床底下找到了诅咒贵妃的布偶。 启悯大怒,将高氏夺了封号软禁起來,而兰才人则直接赐死。 第二日,启悯在朝堂上公布高氏罪状,引來一片哗然。再怎么说,高氏都是他的元配,也曾被人推举要成为皇后,有人替她求情,希望启悯能念在过往多年情分上饶她一命。启悯不答,却问子陵这事该如何处理。 子陵的回答更让大臣们汗颜,启悯在我面前说了当时的情况:“他说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那虽然是他妹妹,但首先是我的臣民和妃子。”说着,冷笑一声,道:“凭他这句话,我饶他不死。” “那么高氏……” “赐死,”启悯淡淡道,“念在过去的‘情分‘,朕留她全尸。但其死后,不得葬入妃陵,以庶人身份下葬。” 我闭上眼,靠在他肩上,这世上最后一个敌人,终于也要落幕了。 第四十九章 废除后宫 我正依在启悯身边,曹红为难的走进來低头禀道:“皇上,娘娘,高氏不肯就死,说想见皇上最后一面。[]” 启悯蹙眉,声音冷冽:“不见!”脸色阴沉的看着曹红,道:“你如今这内侍省首领太监的差事是越办越好了!” 曹红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我拦住启悯,道:“你不必责怪他,既然高氏不想就死,那便由我去见见她吧!我刚好,也想送她一程!” 启悯捏了捏我的手,道:“有什么好送的?她那么恶毒的人,死了朕都不想再见!若是不肯就死,勒死是完!”我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他见我执意如此,只好说:“罢了,我陪你去,有些事,也是该告诉她知道。” 我们一同去了高氏所在的偏殿,启悯似乎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女人,便在门口对我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不要太久。”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里面的人都出來,只让春分跟着我进去就是。 高氏垂首坐着,旁边的几子上放着白绫,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我冷冷一笑。 “启悯不想见你,你觉得做出这样的事來,他还会见你么?”我嘲讽的笑道。 高子媛扬起下巴盯着我,道:“我沒有害你的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 我轻轻一笑,抚着小腹轻声说:“你说得是这一个,还是三年前的那个。” 她尖锐的笑起來,道:“皇后娘娘说什么这一个那一个?您不是头次怀胎吗?难不成你之前怀过谁的孽种?” 我敛了笑,幽幽道:“这一次你确实还沒來得及对我下毒手,但是三年前,你利用元曦害死我腹中骨肉,你是抵赖不得的!启悯已容你多活了三年,你也该知足了!” “启悯……皇上!”她忽然站起身,怨愤的看着我,“只有你敢直呼他的名讳,只有你他才会容忍!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好!当初先帝死了还不到半年,你就和他……竟然还有了孩子!你这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走向我,春分立即拦在我前头。(.)她推开春分,面目狰狞的瞪着我:“我害死你的孩子又如何!难道要等你生下孩子來跟我的儿子争吗?一个宝月那臭丫头就够了!我怎么还能容下你继续跟皇上生下野种!” “原來你以为宝月是我和启悯的女儿?”我勾了勾唇角,真是极尽讽刺!“因为宝月长得像启悯,所以你就一次又一次想置她于死地,丝毫不顾她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孩子又如何!那臭丫头长着一张利嘴,心思恶毒哪里像什么孩子!”高子媛近乎凄厉的喊起來,“小小年纪就挑唆我和元曦的母子关系!跟你一样狐媚妖孽!我的儿子就被你们这对母女教坏了!” 我抿唇不语,深深皱着眉头,又听她道:“先帝在时你就对先帝不忠,死了更是肆无忌惮!只是我再沒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你……为了你不惜欺骗整个天下迎你为后!这皇后的位置本來应该是我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从正妻变为侧室,我的儿子也从嫡子变成了庶子,你叫我怎么甘心!” 她指着我的小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就算我不动手,也有人替我动手除去你腹中这块肉!” “沒有人动手,”我淡淡说道,“我腹中根本就沒有孩子,这一次,我沒怀孕。” 她神色大变:“你……你……你竟敢欺君!对了,沈医令是你的人!我要去告诉皇上,你陷害我!” “不是我陷害你,而是,我和启悯一起陷害你。”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出了实情。 “你说什么?”她好像不太明白。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一次,我沒有怀孕。自从三年前你害我小产,至今我都无法成孕,甚至以后都不能再有……你可知我跟启悯有多恨你了!真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可是你百无错漏,启悯只好想出了这个法子,意在引你出手,但其实,不管你有沒有动手,你都该死。” 她听了先是无比震惊,却突然发狂大笑,竟笑出泪來,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啊!好啊!你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你再也不能生下儿子和我的儿子争了!我死又如何?等我的儿子登基为帝,他一定会追封我的!” “哼!”我冷笑一声,启悯说的不错,她果然痴心妄想!“你别做梦了,元曦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 “你胡说!” 我扬着唇角,残忍的笑道:“你只发现宝月长得像启悯,却沒发现元曦长得像我吗?”我不理会她扭曲的神色,继续说道:“当初为了保证元曦平安活下去,我与启悯谋划出换子一事……这么多年來,你难道就不会怀疑吗?从你们三人进府,启悯就沒有碰过你们,可是在我怀孕之后,你们三人就同时有孕,却偏偏你和我同一时间生产……从一开始,启悯就想好怎样帮我了。” 高子媛脚步踉跄退后几步,几乎不敢相信我所说的,但我还是提醒她:“你几次三番险些害死的宝月,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不……不!”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喊起來。 启悯冲了进來,把我揽在怀里,柔声道:“她沒伤着你吧?” 我摇摇头,看着发狂的高氏,真是觉得她可恨又可怜。幸好宝月沒死在她手上,否则,她要如何面对自己! “皇上,皇上!您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她说的不是真的!”高子媛跪在启悯脚边,扯着他的袍子哀求道。 启悯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冷意就像寒冰一般, “从你不知廉耻的将帕子丢给我开始,你就已经注定要成为我的棋子,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我不知廉耻……哈哈!皇上,臣妾对您一见钟情啊!可是您的心里,却只有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妇!” 启悯一脚将她踹开,喊一声曹红,冷声道:“送她上路!” 曹红躬身应了,一挥手让两个太监上前扭住高氏的胳膊,亲自将白绫圈在她的脖子上。 身后却传來急急地脚步声,伴随着宝月的叫声:“父皇,母后,等一下。” 我与启悯回头,见宝月兴冲冲的跑了进來,小脸儿露出兴奋的神色。启悯皱皱眉,沉声道:“你怎么來了,回去!”黑着脸对随后而來的霜降斥道:“你是怎么伺候公主的,还不快带公主回去!” 宝月扁着嘴躲到我身旁,仰起头看着我说:“母后,我一会儿就好。” 我示意启悯稍安勿躁,然后问宝月:“你來这儿做什么?” 宝月眼睛亮亮的说:“我要來看看这个坏女人是怎么死的啊!”说着不等我反应过來,就走到高子媛面前,高子媛想看却又不敢看她,躲避着她的目光,眼里的痛苦和悔恨潮水般涌了出來。可是宝月对她却只有厌恶和憎恨,狠狠踢了她一脚,骂道:“你这坏女人,想害死我不算,还害死了我的弟弟,这就是你的报应!” “宝月!”我轻斥一声,心底叹了口气,对霜降道:“快带公主回去!” 霜降忙上前抱了宝月离去,宝月还瞪着高氏,高氏错愣半晌,忽然拼命挣扎起來,哭喊道:“宝月,宝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宝月已厌恶的别过头,被霜降抱着离开了。 启悯冲曹红使了个眼色,曹红勒紧高氏的脖子,缓缓用力。 启悯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外面夕阳正好,初冬的黄昏已有了几分冷意,可是比起方才,我却觉得外面要比里面更暖和些。 裹紧身上的外袍,我问启悯:“她说她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他握紧我的手,望着远处的夕阳,唇边依旧泛着冷意。“有些人一生都在撒谎,她选择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我不解。 “嗯,”他淡淡的,似乎不想说的更多,转头看着我时,唇角的冷意才消散了,换上温暖柔和的清俊笑容,道:“什么人对我是真心实意,什么人只是贪慕虚荣,我分得清。” 我冲他笑笑。 曹红跟了出來,道:“回禀皇上,庶人高氏,已死绝了。” 启悯摆摆手:“赏她一口棺木,下葬吧!” “是。” 启悯与我一起并肩走回南熏殿,坐下喝了杯茶,他去书房拟了道旨意,命曹红给芝才人送去。见我露出疑惑的神色,对我笑笑,道:“我让芝才人去大觉寺修行,祈福皇家国运昌祚。以后,再也沒有后宫纷扰,再也不必见到那些烦心事和烦心的人了。” 我一怔,心都颤抖起來,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当真……” 启悯笑着点点头,道:“本來想发明旨昭告天下:废后宫事,独尊皇后。但这样只怕会让朝臣们对你不满,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我心里有数就好了。” 我泪盈于睫,嘴唇翕动,有很多话想说,却只是哽咽起來。他把我抱在怀中,柔声道:“从前因为后宫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你的生活里再无‘委屈’二字。” (ps:沒啥内容可写了,剩下的就是启悯和女主你侬我侬了说) 第五十章 你侬我侬 南熏殿寝殿的横梁上系着一根红绸,红绸一直垂到了床幔间,另一端系在了我的腰肢上。[]我的双手紧紧抓住红绸,仰着头喘息,启悯轻吻着我的耳垂,彼此身体贴合的无比紧密,他抚着我胸前的柔软,低声问道:“好玩吗?” 我极力控制着从骨髓里溢出的快感,轻喘道:“你……你从哪里学來……这些……嗯……” 他含着我的耳珠低低的笑,只问:“好不好玩?若是好玩,我们再换一个玩法好不好?” 我咬着下唇沒有回答,他的耻骨贴着我的臀,狠狠顶了几下。我忙求饶:“好,好,你想玩什么都依你。” 他又笑起來,道:“这样才乖。”然后握住我的手往下移,让我的身体下沉,他平躺在床上,我便坐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他便摆弄着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慢慢旋转。 才转了半圈我就受不了了,他那东西本來就生的和旁人不同,这样旋转着,那弯曲的部分就是一个凸起,勾挑着我身体最深处的每一块媚肉,又麻又痒却又快感横生。 “不……不要……”我的请求已变得断断续续,可是他却丝毫不理会我,继续让我缓慢的旋转着。我的双手已经失去了力气,耷拉下來,好在缠在我腰间的红绸紧紧的捆住了我,让我能在他的指示下,变幻出他想要的状态。 我的齿间溢出轻缓断续的吟哦,浑身都麻软了,也不知他要怎样,难道就这样一直旋转下去吗?好在他的速度极慢,让我不至于晕眩,还能享受逐渐适应的极致愉悦。 红绸的韧劲已到了极限,他让我蜷缩起双腿,然后放开了我。 我像一只陀螺般反转起來,下体的快意闪电般传至我的全身,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快速的旋转让我头晕目眩之余,也加重了他在我体内勾挑的摩擦力,就那样让我体内敏感的最深处**不堪,暖流阵阵涌出,我竟就这样舒服的晕了过去。[] 我在他的热吻里醒來,腰间的红绸已经解开,他将我抱在怀里,笑着看着我。我无力的推了推他,道:“我、我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 他翻身压在我身上,抱起我的一条腿,拂过两腿间的黏腻,笑道:“可是,我还沒有满足呢。你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就不管我了吧?”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我已经筋疲力尽,可他还是沒有释放一次。 我咬着唇别过头,他哪儿來那么持久的耐力,简直……快要我的命了。 不由分说的,他再次进入我的身体,而我的身体因为得到填满,忠实的给出了本能的反应。随着他的抽送,我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粘液已经顺着臀部流到了身下的蚕丝被上。 “舒不舒服?阿娆?我知道你一定是舒服的,看你下面湿的!你乖乖的,叫出來,叫我……别忍着。”他竟这样轻佻的在我耳边笑着,还故意用他的弯刀,挑动着我敏感的神经。 他已完全了解了我的身体,知道哪里需要爱抚,哪里需要挑逗。我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我不敢大声叫出來,而我的轻吟已经满足不了他。可是,我不可以真的像个**那样……紧绷着身子,更加夹紧了他的弯刀。 “啊……小东西!你夹的我快要……”他一口咬在我的唇上,报复似的吸着我的唇畔,而他的手则用力的揉搓着我丰盈上的蓓蕾。“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奇妙!我早该要了你!竟叫我苦等了这么多年……好在,也不迟!” 他忽然把我翻了个身,又像之前那样跪伏在我身后,狠狠的刺入,弯刀迅猛的抽送着,每一下都发出淫靡的啧啧水声。 “啊……启悯……启悯!”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來,满足他的情欲,也满足了我自己。 “小乖乖,叫我如何?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他在我身后发狠的冲撞着,好像真的要把我的身体刺出一个洞來。 他让我无比快乐和舒适,舒适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身在何处,只愿意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用他的武器,将我送到快乐的巅峰。 “阿娆,再叫我……叫我的名字……宝贝,再紧些,再给我生个孩子!”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喘息声也越來越重。 “启悯,我要……我要你……”我呼唤着,近乎哭出声來,就这样死在他身下,也甘之如饴。 他捏着我的腰肢,另一只手掌拍打着我的臀部,我再次觉得下体抽搐,小腹也阵阵紧缩,长长的尖叫起來……余韵中,感到他粗重的喘息就在我耳边,他的精华尽数喷薄在我体内,烫的我浑身一抖,又晕了过去。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我望着被褥下遍布痕迹的身体,懒怠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回宫之后每次和他欢好,好像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但唯一不变的是,那么快乐……尤其是这一个月以來,他每晚都陪着我,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都……我想來就红了脸,心底有些怨怪起他來,每次都逼着我叫那么大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听到,这万一听到了…… 外面一阵窸窣之声,接着帷幔被拉开,启悯含笑望着我。我见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忙问:“你还沒去上朝?” 他笑了笑,坐在我床边,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是刚下了朝过來。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我让人端饭菜过來喂你可好?” “不必了,我还不饿。”就是累,说了几句话,眼皮又睁不开了。 他点点头,对外道:“沈七,你进來。” 我一愣,他忙俯身对我说:“昨晚你晕过去两次,我担心你,让太医给你看看。”我瞪他一眼,要是担心我,就不该那么……好像要把从前欠下的都补上才是! 沈七隔着帕子给我诊脉,然后说:“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累,另外……咳咳,有些事还是节制些。” 我在帷帐里听得满脸通红,狠狠瞪着启悯,启悯面上也不太好看,竟然满脸无辜的嘀咕道:“这种事情,女人也要节制吗?我以为男人节制就可以了。” 我不由气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曼声对沈七道:“沈医令也给皇上看看吧!这些日子,我瞧着皇上也累得很。” 启悯尴尬的看着我,我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一直看到他伸出手腕递给沈七为之。 可是沈七诊脉之后却道:“皇上的身子骨很好,并无劳累现象,但若皇后娘娘担心,微臣也可开个调理的方子,皇上和娘娘可分别服用。” 我目瞪口呆,他都这样了还……看着启悯那一脸得意劲儿,真是气不打一处來!还开什么方子啊!他要是吃了补药岂不更加…… “朕就不必了,给皇后开个温补的方子吧!最好,能有助于怀孕的。”启悯低声说道。 “是,微臣明白。”沈七答应了,然后又道,“皇后娘娘的身体之前也经由高人调理过,并无问題,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我听了忙坐了起來,启悯示意我盖好被子,我支起耳朵听着,启悯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在对的时机下用对了药,皇后还是可以再次有孕的。” 沈七沉默了一会儿,说:“微臣也不敢肯定,但微臣会尽力一试。” 我激动的抓住启悯的手,启悯对我点头笑笑,然后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尽力,无论用多么贵重的药材,你尽管开口。” “是,皇上和娘娘对微臣有恩,微臣自当尽力。那……微臣就先告退,去研究一下药方。” 等到内殿又只剩下我们两人,启悯对我柔声笑道:“你听到了吗?我们还有机会,还可以再有孩子。” 我含泪靠在他肩上,真是沒想到,纳木都不仅治好了我的腿疾,给我调理妇科的药也是管用的。 “要是能和你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此生……也无憾了。” 启悯把我搂在怀里,笑道:“说什么傻话,一个怎么够?要生,就多生几个。”他蹭蹭我的头顶,若有所思的说:“唔,看來我得多翻翻《说文解字》,想想我们儿子以后叫什么名字了。” 我怔了怔,他那么快就有了希望,要是一直怀不上,岂不是会很失望?便道:“你急什么!等怀上也不迟,要是最后怀不上……” “那我们就多做几次,肯定能怀上的。”他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蜷缩在他怀中。 用过膳,我靠在床头看这个月的账册,下个月就过年了,虽然沒有后宫纷扰,但有些礼仪还是不能少的。 “娘娘,大皇子和大公主來给您请安了。”霜降打了帘子对我禀道。 春分已经嫁去了沈府,霜降正式接管春分的事物成为我身边的四品女官。 “快请进來!” 元曦和宝月一前一后的走进來,元曦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宝月还是笑嘻嘻的。 “母后,您怎么样?”宝月扑了过來。 我笑着说沒事,然后问过他们的功课,见元曦因高氏死后脸上的悲伤已慢慢退去,又回到了往日风采超脱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大一些,再斟酌是否告诉他真相吧! 而宝月,我和启悯已商定,永远不让她知道自己是高氏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 第五十一章 再见,启怀 年关将近,我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剩下一些零碎的琐事,便交给了霜降。好在不是第一次当皇后,一切都驾轻就熟。 启悯來看我时,唇畔带着我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通常出现这样的笑意时,总会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 我的心本能的一紧,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迎上前去说道:“今日回來的晚了些。” 他笑了笑,并不言语,先去内室更衣,坐下喝了杯茶,然后才对我说:“贤王回來了,只身一人。” 老师!最初的欣喜过后,我很快回过神來。启悯为何要强调启怀是一个人回來的呢?明素素呢? 我淡笑道:“老师是回來过年的吧?只是王妃为何……” “他已沒有王妃了,”启悯打断我,唇边笑意倏然变冷,“贤王上表,声称自己辜负王妃,不忍其继续受冷落,因此恳请和离。” “和离?”我惊得瞪大眼。 启悯点点头,看着我说:“我已准了,只是年下封印,我只私下给了准话,明旨要等到明年才能发出了。” 我震惊了半晌,依照启怀的性格,既然娶了明素素,就绝对不会抛弃她的。若要说与我上回小产一事有关,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莫非,是明素素自己要和离吗? 想不通,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说:“既然老师要回京城來,我想见一见他。” 似乎早已猜到我会如此说,启悯答应了,但也提了些要求:“他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毕竟是外男,不可明着见面。”我知道他把外朝和内宫分得极是清楚,从前不怎么讲究的男女大防也清晰的画起了界限,便也答应了,只要能让我和启怀肩上一面,说几句话就好了。 启怀是腊月二十五进宫的,一进宫便去了兴庆殿和启悯呆了一个下午,我在南熏殿等的有些心焦,几次派刘有余去看,回來都说“皇上和王爷还在说话。”我也不知道这两人哪儿來这么多话说,但只好耐心等着。 等到天都黑了,曹红才过來请我过去,但并未去兴庆殿,而是上了马车似乎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去哪里?”我问跟车的曹红。 曹红忙赔笑道:“王爷即刻就要回府去,听说娘娘要见一见,因此在宫门等候,王爷是外男,多有不便。” 我心底不满,就算是男女有别,但他到底是我的老师,何必如此小心防范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我正要出去,曹红却拦下了,道:“娘娘就在里面说话吧!” 我大怒,斥道:“让开!本宫要和老师说话,休得阻拦!若是皇上问起,本宫自有道理!” 曹红怔了怔,我立即跳下马车,却只见贤王府的马车而不见启怀,正愣神间,马车里传來启怀熟悉的声音:“阿娆,我在这儿。” 我一愣,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从容,但……似乎夹杂了一些我无法言喻的沧桑。 我上了他的马车,钻进车厢里,车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老师?”我不明白他为何不点灯,还是故意将这里弄得这么黑,我想看看他,却看不到。我伸手想摸到宫灯,却被他抓住了手。 “不必点灯了,就这样说说话吧。”他柔声说道。 我反握住他的手,抚了抚,还是如从前一样干燥温暖,指尖有茧子,心底微微放缓,笑了笑,道:“老师不想看看我吗?” 他也笑了笑,说:“阿娆的容貌已在我心底,无需端详,铭记在心。” “可是,人家现在已经老了呢!”我嗔道,往他身边靠了靠。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落在我心口,像羽毛轻抚,却无端让我的心沉重起來。 难过像潮水般包围着我,好像这一次看不到他,以后也再也看不到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叹道:“老师以后常驻京城吗?我还想让宝月跟着老师学习琴技呢!” “你的琴技已经很不错了,要教宝月也是绰绰有余。”他柔声说道,“我这次回來就是辞行,明日我就要离京,游历四方去了。” 我坐直了身子,急急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不了,”他轻轻的拒绝了,顿了顿,才道,“你不在的那几年,他很不好过,尤其是独自一人潜去救你失败回來之后。他要当皇帝,我也想过反对,但是,我知道这是最快救回你的办法……这两年我冷眼看着,他几乎每天都在筹备战事,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有时干脆不睡。对于朝政的把握、御人,还有对你的情义,我都不如他。所以我想,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他一个就够了;陪在他身边走下去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老师……”我想劝他留下來,可是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也许,他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笑道:“不要舍不得,‘鹤鸣’在,‘清音’也在。” 我茫然的笑道:“是啊,还有‘鹤鸣’和‘清音’呢!不会再有人把它们砸掉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老师和明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猛地觉得他的手颤了颤,声音也收起了温和,变得清冷。 “我已误了她这么些年,不想再误了她一生。” 我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可是因为我小产?” 他半晌沒做声,许久,忽然将我揽在怀里,悲戚的说:“对不起,阿娆,对不起……我不知她会那样,我也不知你因此受了这么多苦……我是世上最不想伤害你的人,可是……对不起……” 我的眼眶也热了,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若是知道,他也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止的。他一直想着保护我,从小到大都是。 “老师,不是你的错,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太医说再调理一下,还是有很大机会能怀孕的,真的!” 他紧紧抱着我,什么都沒说,我却感觉到了一滴泪珠流到了我的唇边。我一惊:“老师!” 曹红已在外面催促起來:“娘娘,宫门就要关了,莫要误了王爷回府的时辰。” 启怀很快放开我,道:“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外面冷得很。” 我看了看外面,回头依旧看不清他的容颜,心里涩涩的,问:“老师真的不让我再见一面吗?” 他却笑道:“阿娆已经忘了老师的模样吗?” 我苦笑:“怎么会?” 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白衣胜雪,他的风姿绰约,他的眸含春水,他的琴音高绝…… “阿娆,保重。”他先道出了诀别。 我咬了咬牙,点点头,掀开帘子弯腰出去,下了马车,放下帘子我才回头说道:“老师,保重。” 车夫一甩马鞭,启怀的马车徐徐出了宫门,我一直站在寒风中目送他离去,直到宫门紧闭,我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为什么,始终不肯让我见一面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 也许,争如不见吧! 送走启怀之后好几天,我的心情都很低落,对启悯也是淡淡的。他虽然觉察出來,哄了我几天,很快就因为年关而忙碌起來。 除夕夜宴,只有我们几人,虽然冷清,但沒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反倒显得温馨多了。不过,除了我们一家和两位才人所出的公主,还多一位不速之客----回纥小王子顿莫! 顿莫是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儿,一头卷曲的褐色头发,褐色的瞳仁,高高的鼻子,小麦色的肌肤,却有一口流利的汉语。 席间,顿莫一直看着宝月,咧着嘴笑个沒完,可是宝月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着他,他也不在意,依旧盯着宝月。 我看了好笑,但是又很担心,回纥可汗很喜欢这个小儿子,这才送來西京求学,若是启悯也有意……我看了一眼启悯,他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轻哼一声,不再看他。 他防我跟防贼似的!也不想想这宫里能和我接近的除了他一个正常男人,其余都是太监!倒是他,身边宫女一大把,我都沒说什么! 启悯在桌底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怎么,还生气呢?这都好几天了,还在怪我?”我瞪他一眼,他无奈的苦笑道:“我这是防微杜渐,前车之鉴就是我自己呀!” 我不由气结,但若当初启恒把外男和内宫女眷分得很清楚,我想确实就沒有我和启悯的相遇、相知和相爱了。 “皇上,娘娘,放烟火了。”曹红笑着提醒。 启悯忙携了我的手出去,宝月欢呼起來,拉着元曦跑出去,顿莫笑嘻嘻的跟上去。我看着他们欢快的样子,却有些忧心忡忡,落后几步问启悯:“那个顿莫小王子……” 启悯捏捏我的掌心,笑道:“等宝月长大,问过她的意思再决定。” 我想了想,也好,我答应过宝月,以后要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的。若是她真的喜欢顿莫,那我也沒法子了。好在,她现在似乎很讨厌那位小王子。 (ps:请大家尽情的鄙视我吧!好多水!明天大结局了,貌似……还会有水,阿噗~~) 第五十二章 温情大结局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东西两市都要彻夜狂欢,启悯带着我和元曦、宝月前往东市微服观灯,也不知从哪儿得來的消息,顿莫也跟着來了。 宝月红着脸,十分嫌弃的样子,启悯却笑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吧。”我皱了皱眉,他已应允了,我自然不好拒绝。 马车停在东市口,我们步行进去,元曦和宝月很久沒出宫了,都很兴奋。只是东市里面的人越來越多,宝月那个性子实在是跳脱,我忙让羽林卫跟上他们,免得走丢了。 启悯紧紧攥住我的手,人來人往,也担心我被挤散了。 “真不该今天出來的,人这么多,也不知道看的是人还是灯。”我被人群挤得几乎挪不开步子,抱怨起來,“都是你一句话,惹得他们非闹着出來不可。” 启悯一面眼观六路盯着孩子们,一面笑道:“既然话都说出口了,自然不好收回啊!君无戏言嘛!” 我白他一眼,踮起脚尖寻找元曦和宝月的身影,他忙道:“别担心,就算宝月闹腾,顿莫和元曦也是很沉稳的。身旁还有羽林卫,不会出事。” 我皱了皱眉,也不知这样走下去有什么好看的,想叫孩子们就此散了回宫。可是宝月却兴冲冲的跑回來,拉着我说:“母亲,母亲!前面有个好大的灯笼!比我还大!” 启悯对我扬扬眉,我无奈的跟着人群走过去。 确实是一个好大的大红灯笼,竟有七八尺高,挂在一个牌楼下,好些人站在下面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宝月钻到人群前面,仰起头看那大红灯笼,灯笼上还有好些花纹,画着牡丹、莲花、百子嬉戏等图样。而灯笼下面也长长垂下彩穗和糖果点心之类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 “祈福用的吧!”启悯随口答了一句。 宝月看到了那些糖果点心,叫道:“爹,娘!我要去点心!” 我哭笑不得,宫里那么多点心她不吃,偏要吃外面东西,可真是人來疯!我就当沒听见,可顿莫却自告奋勇的说:“我去帮你拿!” 宝月立即嚷道:“谁要你帮我!” 顿莫讪讪的,元曦笑道:“你既然这么嫌弃他,干嘛刚才不见了他就四处寻了去?”宝月赧然,狠狠瞪元曦一下,元曦自顾自笑着。 我瞧着宝月和顿莫,一个宜喜宜嗔,一个言笑晏晏,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却是怅然若失,再看元曦,从容淡定的模样像极了启悯,但那眉眼又像极了我,可是他若沒了笑意,绷紧的下颚又酷似启恒…… “也沒什么可看的了,回宫吧!”我怏怏的说道。 启悯捏着我的手指,冲孩子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也不知我怎的心情忽的低落下來,互相看了一眼,倒也沒说什么,便跟着我走出东市。 才走了一半,忽然后面的人群蜂拥挤來,我被推得几乎踉跄倒地,好在启悯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却见路的尽头那牌楼燃起了熊熊大火,人群惊慌失措,尖叫着四散逃窜。 我牵着孩子的手一松,宝月和元曦被人群冲到了别处。 “宝月!元曦!”我高声呼喊着,耳边只有逃散人群的呼叫声。 启悯将我拉到一旁的巷子里,我还要冲出去,他按住我,对找到我们的羽林卫道:“看住皇后!”又道:“别怕,我去把孩子们找回來!”说着便冲进人群里。 我心如乱麻,想出去却被护卫拦了下來,另外的羽林卫也去寻找宝月和元曦的下落了。 人群渐渐稀疏,我看到顿莫抱着宝月,忙冲过去把宝月抱在怀中,宝月吓得大哭。我四处寻找着启悯和元曦,却见一团火团滚了过來,羽林卫忙将我们拉到一旁,我却看到了启悯抱着元曦在路当中走來。 那火团近在咫尺,就要从他们身上滚过去…… 我吓得张大嘴,喉咙里却像堵了铅块似的,发不出声音來。 启悯立即将元曦掩在身下,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火球,火球滚过,他的身上也着起火來。 羽林卫迅速奔过去扑灭他身上的火,我也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见他最外面的袍子已经烧了一大片,可他仍笑着对我说:“沒事,还好只是个着了火的灯笼。”我忙仔细看着他的手脸,他摆摆手,问元曦如何。 元曦纵然平日里再老成,也只是个十岁孩子,脸色苍白的说:“沒、沒事……还好有父皇护着。”启悯这才舒了口气,道:“沒事就好。” 我心中又乱又痛,只觉得原來哪里的裂缝,竟都软软的坍塌了。也不管有什么人在场,扑进启悯怀中搂着他大哭起來。 启悯无奈的笑道:“你怎么比孩子还害怕?让人瞧了笑话!” 我才不管别人笑不笑话呢! 心底里的东西,总要发泄出來才好! 否则,一辈子闷着,只会闷出心病來。 回宫途中,两个孩子因惊吓睡着了,我就着宫灯帮启悯包扎手上的伤口,默默无言。 他就那么含笑望着我,一如从前。 回宫立即宣了太医,给我们都看过,启悯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给我们开了压惊的药茶,折腾了将近一夜才罢休。 启悯也不必睡了,直接去上朝,我也毫无困意,对镜散开头发,取下其中一截发辫捏在掌心。 许久,我从妆奁台下找出一个小巧的檀木匣子,将那截发辫放了进去。 等到启悯回來,我对他道:“过些日子你若有空,陪我去一趟泰陵。”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过了正月十八开印,他便有些忙,便选了二月初二那日,借着踏青为名,陪我去了泰陵。 这么多年了,江守全还在为启恒守陵,一遍又一遍的扫除泰陵前路上的尘土。 他对我置若罔闻,更对启悯不屑一顾。 我并未在意,命人打开地宫,回头对启悯笑了笑,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启悯面上不解,有一丝慌乱,拉住我的手臂。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走进地宫,走到放置启恒棺木的地方,站在棺木前,停了下來。 我从身边摸出那个檀木盒,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静静卧着一截青丝缠绕银发的发辫,用红绳系着,似乎,从未改变。 “启恒,你已去了五年,也在我心里记挂了五年。可是今日,我便要将你放下,再也不会惦念着你了。 启恒,我魂魄归來是來报仇的,而你,是來还债的,你欠了我的,都还了,不仅还了,还在我心里留下那么深的烙印。 其实你活着的时候,我已不恨你了,你什么都知道,却从不说。如果从一开始,我们都能坦诚的对待彼此,是不是今日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也许结局终究还是会如此吧!我们都知道的,你的江山和儿子比我重要,所以,你只能用你的命來补偿我。 可惜你的江山……还是回到了启悯手中。” 我把匣子放在金棺上,又站了一会儿。 “启悯很爱我,胜过他自己,胜过他的江山,甚至……胜过他的传承……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呢? 启恒,我已决定放下你了。” 我转过身,大步走出地宫。 启悯看到我,露出释然的笑容,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了吗?” 我笑着点点头:“好了,一切都好了。” 春寒料峭,残冬的余韵还在,路两边的树枝依旧光秃秃的。西京要等到二月底才会柳叶抽芽,而春天也是那么短暂,三月花开,四月芳菲尽。五月,便慢慢进入了夏季。 五月的一个傍晚,我正站在东内的槐树下看小太监们摘槐花,准备做槐花饼吃。宝月叽叽喳喳的说起那年的槐花饼,说父皇还是摄政王的时候,就知道给母后拍马屁了。 元曦含笑静静的听着,不时看我一眼,顿莫则双目发光看着宝月。无论何时,他对宝月总是这样的狂热。 我笑了起來,看到启悯缓缓往这里走來。 “这么站着,小心伤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孩子们,他无奈的笑笑,说:“我陪你走走。” “好。” 我们撇下众人,并肩走在太液池旁的栈道上,偶有槐花的花瓣轻落,落在我们各自的肩头。 “还记得那年第一次相遇吗?”他忽然笑问。 “自然记得,”我嘴角漾起笑意,“十五王风姿卓绝,举世无双,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他轻笑了两声,拂落我肩头的落花,深情款款的说道:“我见到你时,才觉惊艳。” 我亦含情而望,他拉着我的手,又走了些许,然后用手一指:“你看。” 我顺着他所指望去,却见满池接天莲叶,像翻涌着碧色的浪花,一眼望不到头。我讶异的问:“这是?” 他低头笑道:“我已赐名----十里芙蕖。” 我更加讶异,当年,不过是我一时说漏了嘴,却不想他还记得。 他又道:“此后,这里是我们两人的‘十里芙蕖’,这皇宫,也是我们两人的皇宫。还有这天下……”他握紧我的手,笑道:“是我们两人的天下。” 我双目湿润,露出如他一般温暖的笑意。 宫灯柔和,他将我搂在怀中,贴着我的鬓角亲吻着。就这样的亲吻,便让我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柔软起來,像花朵一样绽放着。 他轻轻分开我的双腿,我忙睁开眼,声音温温的:“小心孩子……”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情,又低头吻了吻我的嘴角,道:“别怕,我知道。” 我望着他深如寒潭,亮若星辰的眸子,微笑着容纳了他的一切。 我不怕,有他在,剩下的日子我一点也不害怕、不担忧、不委屈。 不害怕生,不害怕死。 (正文完) (ps:最后一句写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哭了,我倾注最多心血的皇后谋,舍不得……) 为你白头(启怀) 尚书府的花园里有一个池塘,池塘边种了一排桃树,西京三月底的桃花,盛放到了极致。[.超多好看小说]花园里并无别的声响,只有单调的音节从水榭的凉亭里发出,我含笑望着那女孩眉尖微蹙的模样,心底竟也似冰雪消融,春风拂过般柔软起來。 “老师,这指法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呢?我好想弹一首完整的曲子啊!”她抬起头,眼神澄明的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无奈,但那张脸依旧明媚的让春光失色。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就像你练舞要先压腿一样,总得基本功练扎实了才能挥洒自如啊!不过,你的天赋很好,只要后天勤加练习,总有一天你会比老师弹的还好。” “真的吗?”她的眼神亮亮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笑起來时眉梢眼角都往上挑着,妩媚的斜飞入鬓。若樱唇瓣里珍珠似的齿泛着光晕。 我点点头,无端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姿容无双,可惜还这么小,什么也不懂。 风过,玫红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如雨洒落,桃树旁的地上仿若铺上了一层锦绣。平静的水面上也飘了一层艳色,清澈的水面上除了落花再无旁的杂质,那么像这女孩纯净无暇的眸光。 几点花雨飘进了凉亭,落在我们的发梢、肩头。 我抱起她,让她坐在我怀中,伸手拂落她发上的花瓣。她抬头对我扬起轻笑,我微微笑道:“阿娆,快点长大。” 她柔顺的靠在我怀里,眼里一丝迷惘,依旧低下头,单调的音节又从“鹤鸣”中流淌了出來。 皇兄想为我赐婚,都被我拒绝了,他笑问我是不是眼界太高,天下就沒有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我只是笑着说缘分还沒到,可是我的神思却飘向了那个拥有柔媚脸庞,目光晶莹的女孩。 可惜,我终究等不到她长大,即便等到了,她已成了皇兄的女人。 窗外的木芙蓉大多大多的开放着,红的像火一样,几乎要燃尽了生命。 我忽而悠悠的笑起來,停下指尖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轻轻唤了一声:“阿娆。” 那是她成为皇兄的妃嫔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以为凭着她的美貌与机智,她会活得很快乐,因为不管在哪里,她都是能传染快乐的人。至少,她在我身边时,我那么愉悦。 可是她却在我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我从未想过像她这样一个无害的精灵,谁会去防备她? 其实皇兄想要防备的不是她,而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这个身份吧! 我决意帮她,不管她想要什么,而她的要求仅仅是作为女人应得的----一个孩子而已。 明素素,这女孩在看向我时眼光总是那么炙热,时而羞怯时而热烈时而迷茫时而苦恼。我了解这目光,和从前很多个女孩子一样。但是我无法给与回应,我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去西域的路很不好走,这地方又干又冷,沒有足够的雨水,而穿再多的衣裳都会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了骨头里! 明素素指着山巅说:“生女花就在那地方,但是地形十分险峻,就是最厉害的登山者都沒有把握能采到它并安全返回。”她认真的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去?” 我也认真的回答她:“是的。” 她咬了咬牙,道:“这样你可能会送命的!为了……为了她,值得吗?” 我笑了笑,说:“当你不再问值不值得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毅然爬上了山巅,途中几次濒临绝境,但我都沒有放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采到那朵花,为阿娆达成心愿。 到了山巅已是第二日的午后,即便是午后,但山上的浓雾还是沒有退散,将整个山巅都笼罩的看不清五步之外。我摸索着采到了生女花,却不慎落到了山涧里! 落下的那瞬间,我紧紧握住了那朵绚烂的花,竟有些可惜,可惜的不是我的命,而是…… 我不想放弃阿娆,就像明素素不想放弃我一样。 她竭力救了我的命,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她想跟我在一起。 我无奈的微微一笑,撑着身体回到皇宫将解药交给了阿娆,然后就和明素素一同前往岭南调养身体。[.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当我再回京城时才知道,阿娆所生的十二皇子,竟然……他们母子的缘分那么短,阿娆千辛万苦盼來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她该有多难过! 我想立即陪在她身边,让她能稍微宽解一二,但那时她在陪都和皇兄在一起。我自嘲的笑笑,纵然我是她的老师,但……她却是我名义上的小嫂子。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皇兄才对。 可是皇兄他……我微微皱起眉,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明松找到我,主动提起了我和明素素的婚事。 还能怎样呢?我与阿娆再无可能,而明素素……确实救我一命并且对我一往情深。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我只能点头,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她,所以我对她言明,我只能娶她,但不能像对待妻子那样对待她,那样,对不起自己的心。 她说,她不在乎。 她说,她相信有一天我会爱上她。 她说,她等着我忘了阿娆。 忘了阿娆?怎么可能呢? 新婚夜,皇兄对我大发雷霆,我知道我的情谊太过昭然,他知道了,自然容不下我。 我在蜀地一待就是七年,朝中的局势我并非不知,阿娆当了皇后,生下公主,郑氏一族被诛灭,皇兄的身体越來越差…… 皇兄诏我回宫,与我单独密谈了一次。 他要我辅佐皇孙,并发誓永远不可对阿娆生出妄念。 辅佐皇孙我可以做到,但是阿娆……我对阿娆……看着皇兄犀利如剑的目光,我的心底苦楚万分,皇兄的身体真的很差了,也许不久就会……到时候,阿娆孤儿寡母,我想要保护她,但我也不会对她生出妄念。毕竟,这是皇兄对我的信任。 为了皇兄放心,我发了誓,永远,永远不对阿娆有不轨之举。 可是我与皇兄都忘了一个人----启悯。 我知道启悯是个很聪明很有心计的人,但他的这份心计不光用到了朝堂上,还用在了阿娆身上。 新帝即位,我深恐自己无法应对太多的朝政,所以请启悯和我一起临朝听政,他的才干的确让我折服,但这么多年我不在京城,不在阿娆身边。启悯,已经取代了所有人站在了阿娆身后。 我已失去资格,但若启悯能照顾好她,我愿意成全他们。 可他们之间似乎并不那么顺利,先是身份的限制,然后是彼此的利益……启悯的野心太大,而阿娆守护的东西却让我看不明白。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重大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明素素对我常留宫中变得很暴躁。 但随着一次阿娆的生病,她变得沉默起來,好像在害怕什么,每天都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我问过多次她这是怎么了,除了哭和畏惧,她什么也说不出來。 随着战事的突然到來,我已无暇顾及到她。 阿娆不得不带着皇帝撤离京城,我和启悯守着,却不想突厥兵声东击西,派兵攻打京城的同时,围困雍州。 雍州局势不明,启悯却在对战中中了流矢,命悬一线。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雍州传來的消息将我击溃----阿娆被突厥兵掳走,生死不明! 那一瞬间,我好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冰冷!脑中轰鸣,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话:生死不明,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王爷!如今摄政王受伤,太皇太后又被掳走,您不能再有事了啊!” 我不能有事!我绝对不能有事! 若是连我都倒下,这个国家就……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呢!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封锁消息,就说太皇太后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扰,谁敢泄露,当即诛杀!” 不管阿娆是生是死,都不能让世人知道她被突厥掳走的消息! 突厥那里并未传出虏获我朝太皇太后的消息,梁久山也说,太皇太后绝望自裁了…… 绝望自裁……自裁了…… 阿娆!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 我看着长庆殿的大门,忽然栽倒了下去。 阿娆…… 我想要抓住她,她却连一个背影都不肯给我。 猛然睁开眼,我坐起身來,翻身下床。伺候我的宫人一个个都愣住了,手中的铜盆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的目光竟那么惊恐,我一愣,随即看向了镜中。 满头青丝不再如墨,却……如雪一般散漫下來。 只是一夜之际,竟让我愁白了头发。 我怔愣片刻,默默的走到镜前,挽起白发。纵然要让我白头,也让我知道阿娆是否还活着吧! 太医说,我这是惊悸优思过度,只怕是黑不回來了。 不由自嘲,我成了第二个伍子胥。 伍子胥为的是自己,我只为阿娆。 如果我的白头能成全阿娆回來,那也算值得了。 两个月后,启悯恢复过來,决定前往西突厥营救阿娆。只因在这期间,我们打探到消息,西突厥可汗贺戮很宠爱一个从雍州掳去的汉女,极有可能就是阿娆。 可惜,启悯无功而返,而他回來之后便决定称帝,只有将权力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利用权力去救阿娆。 我不是沒想过,如果让启悯称帝,那我就愧对皇兄。可……拯救阿娆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启悯却告诉我另一件事,明素素伤害过阿娆,虽然不是直接的,但她是帮凶! 我从明素素口中得到了证实,她真的用香料害死过阿娆的孩子! 我无法容忍! 阿娆回來之后,我沒有见她,一來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二來,我愧对她。 明素素再怎么说都是我的王妃,因为我,她才会憎恨阿娆,才有机会接近阿娆…… 和离,是明素素提出來的,她知道我得知了她的罪行,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 在马车上,我与阿娆做了最后的道别。 她始终沒有见到我这个样子,不知我的白发为她而生,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她所经历的苦难已太多,就让她好好的,快活的活下去吧! 阿娆,再见。 再也不见。 情不知所起(贺戮) 用多久才能忘记一个人? 一年?十年?一辈子? 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人,是你的仇人还是爱人呢? 她算是我的仇人,也是我曾爱过的人,十年了,我却沒有忘记过她。[] 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用金簪插进自己的咽喉里。我本能的把她抓了起來,因为在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阿娘。阿娘,她也是用一根金簪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阿娘是汉女,我是所有人口中的“小杂种”! 从小到大,当我被兄弟姐妹们欺负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忍受。如果我反抗,则会招來更加恶毒的对待。而这个时候,阿娘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我被欺凌/辱骂,看着我躲在一旁默默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汉女的儿子! 我不让阿娘接近我,因我知道,只要她一接近我,等待她的将是父汗无休止的折磨! 我亲眼看到父汗鞭打她,咒骂她:“不许你接近我的儿子!你这个低贱的女人!” 和我一样,阿娘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偷偷的给阿娘找來疗伤的药膏,帮她敷药,可是却被父汗看到,阿娘再次被欺凌……父汗当着我的面欺负她,像野兽一样发泄着欲望!阿娘痛苦的别过头,哭喊道:“出去!你快出去!别看……别看……” 我听着阿娘近乎凄厉的喊声,茫然的走出大帐。 这里的天永远是那么的蓝,云朵永远低低的,有时候草甸碧绿,有时候却黄沙漫天。 我坐在土丘上望着这片天空和土地,不知怎么,泪水就湿了衣襟。 我竟然会哭? 被打断肋骨的时候,被划破血管的时候,我都沒有流一滴眼泪! 掉眼泪是娘们儿懦弱的表现! 我站起身,冲着天空狠狠挥舞了几下拳头。[.超多好看小说] 长生天在上!这样的日子早晚都会结束的!我一定,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让我和阿娘,都不再受欺负! 可是,阿娘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用她唯一保留下的汉人的头饰,结束了她在这里痛苦的后半生。 看着在血泊里的阿娘,她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我沒有哭,从今往后,沒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让我痛苦! 我要杀光所有人!所有欺负过我,欺负过阿娘的人! 我还要攻进西京,让汉人们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就在那晦暗的刀光剑影里,我看到了正准备结束性命的她。本能的,我救了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因为,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阿娘。 后來我才知道,她就是汉人的太皇太后。 这么年轻的太皇太后! 刚开始我只想着让她成为我的女奴,让汉人皇帝为之羞愧! 可是她倔强的表情,对我不时流露出的温情,让我无端的不想伤害她。但我也知道,她是汉女,也许,她只是用温情迷惑我。我试探了一番,她却并未对我如何,我决定留下她。 她明明很软弱,却又那么倔强;明明很害怕,却还是表现出大无畏的样子。就算是面对着步真的鞭打,她也咬牙忍住了。那一刻,我抱着她,好像抱着阿娘……阿娘,她是不是你派过來安慰我的?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我很安心,安心的甚至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不会做恶梦,不会在梦里回到小时候。 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一个汉女,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隐藏在懦弱外表下的一颗坚毅的心,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她吸引住了,不想伤害她,想让她永远的留下來。 我甚至……带她去了圣湖,更加奇妙的是:她说在圣湖里看到了我们的倒影。 老人曾说过,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劫数,她,就是我的劫数吧! 可她总想着逃跑! 在一次不成功的逃跑之后,我对她加紧了防范。 她的身体瓷白如玉,比羊奶还要白,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美景,让我冲动的想立即要了她。 可她只会惊恐的后退声称我不能勉强她! 真是沒法子! 我的确不会勉强她,我只希望她能忘记从前的事,真心的喜欢上我,愿意把身体交给我。我不想她和阿娘一样,对父汗那么憎恶,那么痛恨! 我以为,她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否则,为何她看着我的眼神里,那么柔软呢? 但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去了一趟千泉,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她说那个敏敏是什么男宠!鬼才相信! 那分明就是汉人的摄政王! 我故意顺着她的话假装相信她,借机好好羞辱了一番那小白脸! 却不想我还是落入了那小白脸的圈套,损失了不少骑兵,连带着她都被救走了! 要不是为了交换,她是不会回來的吧?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为了她把摄政王放回去了! 如果汉人沒了摄政王,朝廷一定会如一盘散沙,到时候我要攻占西京真的是易如反掌了。可是为了一个心里沒有我的女人,我就那么放弃了! 更让我暴怒的是:她之所以对我多看了两眼,完全是因为我和她死去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 可恨的女人! 我非把你折磨死不可! 可我还是不忍心,只要她一求我,我就会心软。把她从士兵里救出來,不由分说的占有了她。 如果我不那么自作多情,我早就该占有她了! 原來指望要她的心,可是她的心早就被那小白脸夺走了! 她在我身边,已经成了行尸走肉,沒有灵魂。 直到那小白脸称帝,我趁机告诉她,他身边已经有了皇后,有了很多女人,他已经忘了她,让她趁早死了心吧! 她绝望的想死,可我怎容她不经我的同意就死呢! 我救了她,还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占有她,让她明白这辈子除了我,她不会再回到任何人的身边了! 那两年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两年啊! 可惜,只是两年而已。 那小白脸竟然倾天下之兵要夺回她,甚至为了她放弃杀了我。 和我一样蠢的男人! 她走了,我却不甘愿一辈子输给那小白脸! 我娶了步真,生了好几个孩子,潜伏了十年,只为在盛世之年,夺回原本属于突厥的一切! 这次突厥和朝廷开战,來的人是汉人的太子。 当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大笑出声,指着那年轻人说:“要不是年岁上有些不对,我真要怀疑你是我和她的种了!” 这年轻太子的眉眼,那么像她,可是他的下颚,却又很像我! 可这年轻太子的心机却和那小白脸如出一辙!我几次在他手中折损,险些吃了大亏!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年多,最后,我还是败在了年轻太子的手中。 他将我围困在中间,对我说:“我曾听我母后说过你的事,对敌人绝不手软!我父皇已容你多活了十年,现在,也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我紧抿着唇不语,眼睛只管盯着他的眉眼,好像这样就能看到那女人似的! 他微微皱眉,挥手让人将我的女人和孩子们都绑了來。 就像当初我对处木昆叛军所做的一样,这年轻人一定是听说过的吧!那女人……我从怀中掏出她曾戴过的红头巾,苦笑起來。 年轻太子纵身下马,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根马鞭。 我愣住,这根马鞭……我记得,我记得!是我送给她的! 年轻太子低声说:“我父皇要我杀你,但母后她……你若肯降,我便饶你一命。” 我看着他哈哈大笑,降?我贺戮这一生里从不知什么是投降! 透过红色的纱巾,年轻太子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起來……我忽然抬起手,他却后退了一步,我笑了笑,盯着他的眉眼说:“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啊!” 他皱了皱眉,我看了一眼被捆绑着的妻儿,又看了一眼无边的大漠,忽然想起一事。对他道:“将來有一天,你母亲若是死了,记得,别把她安葬在什么陵寝地宫,把她的骸骨运到大漠,葬在这里……” 年轻太子深深蹙眉,冷冷道:“我母后若去了,自然要和我父皇合葬在帝陵!” “不!”我坚决的打断他的话,肃然道,“你母亲最想安葬的地方是这里,她曾经说过的……葬在这里,亘古不变……” 年轻太子大概觉得我说的是疯话吧!死了也不肯成全那小白脸!我就是不想成全又怎样!活着的时候霸占她,难道死了也不肯为她了结心愿吗? 他转过身说了一个字:“杀!” 脖间一凉,我仿佛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倒在黄沙上。被风吹起的红头巾盖在了我的头上,我看到步真和孩子们全部倒在血泊里。 红色的夕阳落在黄沙尽头,耳边的风呼呼吹着,天上的苍鹰依旧在盘旋。我手中紧紧握住那根马鞭,汉军慢慢的撤退了,我的眼睛不肯闭上。 年轻太子沒有再回头看一眼,他的手段狠辣一如我,用我的鲜血洗清他的帝王之路。 眼皮沉沉的阖上,这世上再也沒有了突厥。 如果那一年,我沒有救你…… 后续 南熏殿灯火通明,寝殿旁边专门辟出來的产室外站着一群宫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端凝的表情,就连元曦和宝月这两个孩子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肃然來。[.超多好看小说]产室里不时传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喊叫声,每当声音响起,一国的帝王李启悯的表情都会闪过一丝不安。 他几次想进去,都被人拦了下來,内侍省首领太监曹红不停的安慰道:“皇上,您不能慌,您一慌,大伙儿就都跟着慌了。殿下和公主都……都还在呢!” 启悯冷冷看他一眼,只得坐下等着。 阵痛已经持续一天了,孩子却还是沒有出來的迹象。要说阿娆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两个都有惊无险,但是……但是上回小产落下的病根,不知会不会有所影响。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果为了生孩子让阿娆受这么大的罪,他宁愿不要孩子了! 曹红擦了擦额上的汗,偷看着皇帝的神色,已经拦了好几次,皇后娘娘要是再不生下孩子,他恐怕就拦不住了! 宝月悄悄牵住元曦的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里都是汗水,元曦的手也紧绷着。她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小声问道:“哥哥,你希望母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元曦的身子一僵,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我们的弟妹,都好。” 宝月撇撇嘴,看了看产室,说:“我希望是个皇子,父皇已经有了两位公主,而母后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希望是个皇子。这样,母后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动摇了。”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元曦,又道:“不过,哥哥你放心好了,不管母后生多少个皇子,你永远都是长子嘛!” 元曦淡淡看她一眼,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宝月嗤笑道:“你不在乎就怪了!自从知道母后有孕,你就一直摆着这幅臭脸,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元曦沉下脸喝道:“别胡说!” 声音太大,连皇帝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元曦的脸色更差了,宝月吐了吐舌头,注意力继续放在产室里。 戌时快过的时候,产室里终于传出婴儿的啼哭,启悯不顾阻拦,率先冲了进去。 元曦站着沒动,宝月也管不了那么多,抓住一个出來的医女就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那医女显然还沒回过神來,宝月问了好几遍她才对宝月行了个礼,笑道:“恭喜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小皇子!”宝月兴奋的大叫,指示自己的宫人,“快赏!快赏!” 元曦蹙眉拦住她,道:“父皇还沒发话,你怎么抢在父皇前头!” 宝月笑道:“父皇的赏是父皇的,这是我的心意!”说着,便进了产室。(.无弹窗广告) 元曦望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宫人,似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双腿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不肯迈进那个房门。他转过身,幽幽长长的叹了口气,回了东宫。 三天之后,元曦还是踏进了这里,看到了他“名义上”的弟弟。 宝月腻在皇后身边,看着襁褓里粉嫩的小弟弟,元曦进來时,宝月抬头看他一眼,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母亲的唇边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目光投向了元曦。 “元曦还沒见过弟弟呢。”阿娆含笑说道。 元曦心虚的低下头,宝月眨眨眼,笑道:“哥哥在吃醋呢!怕母后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们了。” 阿娆眉眼弯弯的笑道:“怎么会?你们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呢?” 宝月点头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可哥哥就是矫情!” 元曦红了脸,瞥她一眼,嘀咕道:“我哪里矫情!你总爱胡说。” 宝月笑嘻嘻的过來拉着他的手说:“那你來看看弟弟嘛!父皇刚起了个名字,叫元明,很好听吧?” “元明?”元曦低低的念了一声。 “是啊!有你的‘日’,也有我的‘月’,他是我们的弟弟嘛!是不是很有趣?”宝月骄傲的笑着说。 元曦低头看着那个还沒睁开眼的小家伙,红红的皮肤,黑黑的头发,他愣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元明的小脸蛋。触手柔软,像嫩鸡蛋。元明在睡梦中被人打扰,很不高兴的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引來宝月的惊叹。 元曦先是一愣,随即瞪她一眼,道:“你小声点儿行不行!吵着弟弟了!” 宝月嘟着嘴,委屈的看着母亲,阿娆把她揽到怀里,她趁机说道:“母后,您是沒偏心,哥哥却偏心了呢!” 阿娆看着元曦微微一笑,心底却在叹道:难道真的是血脉天性?她抚了抚元明的额发,低声笑道:“这孩子和元曦生下來的时候一模一样……” 宝月抱着她的胳膊问:“母后怎么知道哥哥生下來是什么样子?那我呢?我生下來也是这样吗?” 阿娆笑道:“宝月生下來很乖。” 宝月撅着嘴道:“一听您就是在敷衍我呢!” 阿娆无奈的摇摇头,恰好此时启悯來了,她求救似的看着他。启悯笑道:“又來吵你们母后了。” 元曦和宝月行过礼,宝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启悯抱起元明看了又看,笑道:“的确越看越像元曦。”又满含爱意的对阿娆道:“男孩子都很像你。” 宝月立即追问:“那我呢?那我呢?” 启悯只好说:“你也像!” 宝月嘀咕:“您两位都糊弄我呢!” 启悯和阿娆相视而笑,宝月沒在意,元曦却心头大震,悄悄打量着掩唇而笑的皇后。宫人们私底下曾经议论过,说自己和皇后长得十分相像,尤其是眉眼,如今一看,真的是像极了。 自己……不该是已故高氏的儿子吗?可是自己和高氏长得并不像,而且,和父皇也沒有相似的地方……元曦又忍不住看着启悯,虽然有时候表情一样,但五官……并沒有太相像的地方呢! 元曦惊骇的低下头,咬紧了牙关。皇宫中的秘辛很多,什么离奇的事都有!但是若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他狠狠甩了甩头,不让自己想下去,随即听到宝月叫他:“哥哥,哥哥!” 元曦连忙抬起头,宝月不悦的说:“母后要休息了,咱们回去吧!” “哦,哦……好。”元曦匆匆行了个礼,不等宝月就退了出去。 宝月嘀嘀咕咕的追了出去,启悯坐在阿娆身旁,沉思道:“元曦……”却沒说下去。 阿娆叹了叹,道:“还是再等他大一些,等元明懂事了再告诉他吧!” 启悯点点头,然后又笑着逗弄起幼子來。 转眼,元曦和宝月十五岁,大年初一,宝月行过及笄礼。再上朝时,有人提到了宝月的婚事。 元曦从东宫出來就急急的的赶往南熏殿,今日在朝上,回纥提出迎娶公主,言语间似乎涉及到当年攻打西突厥时皇帝所做的承诺。而回纥部指明要宝月和亲! 若要宝月远嫁,别说母后不肯,就是自己也不忍心! 还沒走到南熏殿,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宫人带着二皇子元明在玩耍。元曦放慢了脚步,元明一眼看到他,冲他跑过來。 元曦忙走上前去,元明冲他伸出双臂,他蹲下抱起元明。笑着问:“怎么不在屋里玩?” 元明却小声说道:“父皇和母后在吵架,不让我听。哥哥,大姐是不是要嫁人了?母后哭的好厉害。” 元曦望着噤若寒蝉的宫人,走到了门口,就听到母亲哭着说道:“……你好狠的心啊!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竟要她嫁到回纥去,回纥如今正为可汗的位置争斗不休!宝月要是嫁过去了,岂不是要卷入是非里!我答应过她,一定要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的!” 接着便听到父皇哄着:“阿娆,别哭了,太医说你这一胎怀相不好,小心哭坏了身子。当初攻打西突厥时,我便和回纥承诺过,只要他们不插手,就会嫁一个公主去,谁知他们一定要宝月呢!” 又听母亲哭道:“她虽非我亲生,但毕竟是我带大的,当初为了元曦……” 还说了什么,元曦已经听不清楚了,却只觉得后背湿透,脑中嗡嗡作响。如果宝月不是母后亲生,是父皇的女儿,那么……为了自己?到底为了自己什么? 元明忽然叫道:“大姐!” 元曦倏的回过头,就见宝月走了过來,问自己:“你怎么不进去啊?”元曦轻咳一声,道:“父皇和母后正在说话。”看着宝月,又加了句:“说你的婚事。” 宝月“哦”了一声,苦笑道:“我也听说了。” 元曦急问:“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愿意,换二妹三妹都是一样的!” 宝月古怪的笑了笑,说:“不一样,这次是顿莫那小子要娶我!我嫁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当个王后呢!”说着,她率先走了进去。 元曦一愣,连忙跟了进去。 宝月到底还是嫁了,有了朝廷的支持,顿莫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新可汗的最热人选。后來在老可汗去世,顿莫继位为新可汗,宝月真的当了回纥的王后。 就在宝月嫁了之后沒多久,皇后诞下了四公主。 四公主满月之后,阿娆带着元曦去了东内的玄元庙。 望着庙里一排排的牌位,阿娆跪着久久不语。元曦跪在她身后,也沒有说话。这些天,他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毫无结果。 “元曦,”母亲指着其中一个牌位说,“那是长安王,是你哥哥。” 元曦眉心一动,长安王,先帝和母亲的第十二子,周岁之后就夭折了。他怔怔的看着牌位,恍惚的问:“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阿娆转过身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是我的儿子。” 元曦是心“砰砰”乱跳,不敢看她,却不得不对上她的眸,想问,终究不敢问。 他的父亲是谁? 阿娆叹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道:“元曦,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你父皇的儿子。”元曦眼中一丝茫然,阿娆又道:“这世上,你只有一个父皇,也只有一个母后。不管将來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你是你父皇的长子、是元明的亲哥哥。”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元曦心中的茫然和困惑一丝丝消失,也变得和母亲一样坚定。他用力点点头,道:“是,儿臣记住了,无论何时,儿臣都是您和父皇的儿子,是元明的亲哥哥!” 阿娆的唇边终于露出了微笑。 接不接受都沒有关系,只要将來他们兄弟能互相扶持,兄友弟恭就好。 又五年,元曦受封东宫太子,加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征西突厥。 十三个月后,西征军凯旋,元曦身穿银甲骑在汗血宝马上,看到站在丹凤门楼上迎接他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满意的笑着,母亲的眼里含着泪,元明趴在城楼上冲自己挥手…… 他忽然也热泪盈眶,不管事实上自己是谁的儿子,他们永远都会站在那里等着他,就像他出征时一样。 也许,往后还会发生很多事,但只要有他们在,无论如何自己都能挺过去。像父亲一样成就旷世功勋,像母亲一样守望家园,像弟弟一样,对未來充满希望! 最牛读者----耶律婉萱 置之死地而后生,启悯这招实在是高明。宗室叛乱、突厥入侵,小皇帝在逃难途中死去也是情有可原的,而启恒的儿子、孙子们无论是叛乱还是勾结突厥,其中之一都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帝位,从他们起兵时起,他们就已经失去争夺的资格了。突厥此次前来,明着,是和启恒的儿孙勾结,暗中,恐怕是和启悯达成了协议(至少是启悯利用了这个勾结),突厥出兵制造混乱以及启恒的儿孙出卖家国的事实,启悯力挽狂澜,击退突厥大军,突厥贺赫可汗得到的利益是收回东突厥,启悯得到的利益是帝位。平叛加上突厥精兵叩关,客观上就无暇同时展开平叛和击退突厥,那么,西突厥趁机收复东突厥失地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小皇帝死于乱军之中,先帝的儿孙又是出卖家国、叛乱的罪人,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就只剩下了启怀、启悯,启怀没有野心,实力也与启悯无法相比,而且,启悯在平叛中又是亲力亲为,当叛乱平息,启悯便是众望所归。亲阿娆的子陵、霍青,目前手握重兵在外,听闻阿娆死于突厥大军之手,必会击退西突厥来犯的大军,而歼灭叛乱的宗室,其实是不费力气的。启恒让年幼的孙子登基,除了朝堂上的大臣,应该还会留下暗中的势力,这些明暗势力,恐怕和启悯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启恒去世前,应该是有所部署的,防的,应该就是启悯。只是,启恒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孙为了帝位,能够丧心病狂到勾结突厥,做出出卖家国的事情,而启悯没有想到的是,突厥可汗贺赫对阿娆也是很有兴趣的。我想,启恒生前赌的,是启悯狠不下心来杀死元曦,只要元曦不死,就是一个活局。继启恒、启悯、启怀之后,又有一个会爱阿娆的显贵出现了。我不知道菲菲姐为阿娆安排的结局是什么,我想,阿娆和启悯的可能性比较小,阿娆太皇太后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和登上帝位的启悯在一起,大臣不是瞎子,即便说太皇太后死了,这个只是和太皇太后长得相似,也是瞒不过的,而且,江山和阿娆,在启悯心里虽然都很重,但不是并重的,如果一定要在江山和阿娆之间选一个的话,启悯选择江山的可能性更大;阿娆和启怀的可能性倒是大些,为了阿娆,启怀会选择退隐山林,和阿娆过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他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多大兴趣,在他心中,阿娆,是比江山重的。突厥可汗贺赫,恐怕最终抵挡不住启悯、启怀、子陵、霍青以及启恒留下的人的怒火,于国于私,这些人都终有一日会荡平突厥。阿娆视贺赫为挚友的可能性是有的,成为亲密爱人的可能性比较小。划了一个圈,最后元曦可能会继承皇位,其实,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他的,估计他会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启恒和阿娆的。 2012-12-4 长得和启恒一模一样?传说人有三魂七魄,转世的时候,三魂和一魄在一个人身上,另外六魄分别在六个人身上,所以,这世间有七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他们彼此的命运不同,甚至,此生都不会相见,当一个魄的载体死去,这个魄就会回到有三魂的本体之上,而这个本体就会开始在梦中见到这个魄的载体的一些破碎的零星记忆,当然,如果这个本体还活着的话,最后,三魂七魄会在冥界凑齐。这个贺赫长的和启恒一样,而菲菲姐说启悯想要一统西域,那么,加上阿娆,加上贺赫的长相,恐怕启悯会彻底摧毁西突厥,就是屠城的那种。菲菲姐给阿娆安排的归宿是哪里?希望是启怀,阿娆和启怀,其实是心灵相通的,而且,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得知阿娆自尽后被俘的消息,启悯、启怀、霍青恐怕会抓狂吧?要是启恒死后,魂魄到了贺赫的身上就热闹了,见到了阿娆,启恒在贺赫体内蛰伏着的魂魄被逐渐唤醒,贺赫白天和阿娆相处,晚上梦里放映启恒的记忆碎片,然后,白天继续和阿娆相处受刺激,晚上梦里继续见到启恒的记忆碎片,梦境和现实不断困扰着贺赫,估计这家伙要么被启恒彻底上身,要么就人格分裂。被启恒彻底上身也好啊,完成东西突厥的统一,继续统治一个强国,和阿娆再续前缘,贺赫可是把爹啊、兄弟姐妹啊、七大姑八大姨啊都给宰了的,那么,就没人和阿娆的孩子抢皇位了,元曦也可以在突厥当皇帝了,娘还是原来的娘,爹上了突厥可汗的身,嘻嘻嘻。估计贺赫吃阿娆的时候会很郁闷,阿娆叫的可是启恒的名字。 2012-12-5 阿齐力也许会帮助阿娆逃走,估计他从那年看到阿娆跳舞就喜欢她了,而且,阿娆对他妹妹阿齐雅也不错,是阿齐雅的朋友。可怜的男主们,无论多么深沉难测的心机,到最后都会爱上阿娆,启恒为了阿娆死了,启悯为了阿娆早就没有理智了,启怀为了阿娆都不和自己的妻子圆房,这个贺戮已经开始疯狂了,不知道以后还会做什么。贺戮出身卑微,自幼就受欺负,也看着母亲受欺负,而阿娆自尽后的孱弱,已经激起了他内心的保护欲,在保护阿娆的过程中,估计他会慢慢爱上阿娆、欣赏阿娆,而阿娆估计也会动情,不一定是爱情,但亲情估计会动的,阿娆原本就对启恒的死以及启恒临终前的那段内心备受煎熬的日子心存内疚,面对贺戮这张与启恒一模一样的脸,与启恒酷似的权谋和行事风格,更重要的是对她的照顾,估计阿娆有一天会把贺戮当成亲人。贺戮的心需要一个停泊的港湾,但愿阿娆能够成为他心灵的避风港。 启悯是可怕的敌人,启恒下不了狠心去毁灭皇后,但是,启悯应该可以,也许,皇后死的时候,他会后悔,但,仅仅是后悔而已。启恒让启怀辅政,其实,是为了保全皇后,因为启恒知道,启怀是真的爱皇后这个人,而启悯是否真心却很难说,估计,启恒是知道皇后和启悯的关系的,也知道启悯的本来面目,其实,太子登基的话,启悯为了制衡太子,为了他自己当皇帝的野心,是会保全皇后的,是会让太子遵守皇帝的遗诏,让他的母妃郑贵妃去殉葬的,而且,阿娆是皇后,无论启恒的那个儿子即位,她都是太后,其实,她按照启恒说的,太子登基,她就出家去常伴青灯,反而是安全的,为了自己的野心,启悯必定会护她周全,其实,启恒的安排,看似对阿娆冷酷,其实,确是对她最稳妥的保护。在启恒看来,太子其实是不足为惧的,对阿娆其实没有威胁,而心机深沉的启悯,才是心腹大患,一旦啊娆与启悯的利益有了冲突,恐怕他会豪不迟疑的除掉她,启恒对这个幼弟应该是很了解的,估计,他跟启怀还交代了什么,不然,启怀恐怕不会提让启悯摄政,估计,让启悯摄政,是启恒通过启怀为启悯安排的陷阱,启恒对阿娆是真心的,所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死后心爱的人能够安全,他先是让其实不足为惧的二皇子成为储君,太子死了,他让孙子即位,其实,也是为了引发启悯与自己的儿子之间的皇权之争,两败俱伤的后果,就是他的阿娆会更安全。恐怕,启恒把自己的暗中的力量,留给了启怀这个和他一样真心爱着阿娆的弟弟,用来保全他的爱人。也只有启恒的力量,才能和启悯抗衡。阿娆看来是准备离开了,但是,启悯的皇位还没有到手,他应该不会放阿娆离开的,阿娆,对他而言,尚有利用价值。 2012-12-7 菲菲姐马上就回应俺了,俺好激动啊。在对人上,切糕贺戮相对还是比较直接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而香蕉启悯则比较深沉。阿娆和启恒最后离心离德,就是因为启恒对阿娆的爱虽然深,但是,他的心机权谋是连同他的爱一起付出的,却在阿娆也开始使用心机的时候对阿娆生出了厌恶之心,这明显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启悯,其实他对阿娆的爱中也是无处不见心机权谋的,而阿娆真正渴望的,是不掺杂心机权谋的单纯的爱,不会爱得辛苦。贺戮和启怀,虽然性格迥异,但是,他们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待阿娆是相对直接的,他们对阿娆的心,是阿娆能够看清楚的,而启恒和启悯对阿娆的心,是阿娆纵然耗尽心血也无法看清的。另外,启悯和启恒,主观上、潜意识里也不想让阿娆看清他们对阿娆的心,而贺戮和启怀主观上、潜意识里并不抗拒阿娆看清他们对阿娆的心。阿娆想过的,其实一直是一种简单的生活,这种生活,启怀能给,而贺戮,其实也能给的。启怀和贺戮,还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对阿娆除了爱情,还有堪比血浓于水的亲情。贺戮自幼就有的对母亲的守护之情,在母亲走后,仍然是需要一个载体的,而这个载体,恰好是阿娆。阿娆自尽时的决绝、养伤时的孱弱、在逆境中的坚韧和活下去的坚决,都让贺戮潜意识的想到了母亲。心理学的的研究表明,最能让男人魂牵梦萦的,其实是性格与他们的母亲相似的女人。 以前让选结局是阿娆和谁的时候,我选的是启悯,当时菲菲姐就说结局已经早定下了。阿娆回西京,那么贺戮的目标就是踏平阿娆的祖国,把她抢回来。贺戮对疆土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东突厥,还有中土的,他已经和阿娆说过了。阿娆在突厥,那么启悯在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荡平突厥时加上的一条就是阿娆,阿娆在中土,那么贺戮在实现政治抱负――入主中原时加上的一条就是阿娆。其实,论权谋、论国力,启悯和贺戮就在伯仲之间,就像菲菲姐说的,启悯占优的地方,就是她和阿娆深厚的感情,阿娆对贺戮产生出爱情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亲情倒还有可能。启悯打突厥,阿娆出于对贺戮的感激,最后让启悯留贺戮一命的可能倒是有. 2012-12-11 敏敏?难道是启悯?启悯易容亲自去救阿娆了?启悯派人去救阿娆的话,应该不会把阿娆这个小名告诉派去的人,因为,之前的章节里,崔大人这位阿娆的发小叫阿娆这小名,启悯都很生气。元曦的身世,也许高氏从孩子日渐长得像阿娆的脸已经有所猜测了,这或许也是她让元曦去找那波斯香料,利用孩子的爱心来让阿娆小产的原因之一,她猜元曦是阿娆的孩子,元曦用了香料,阿娆是明知道也不会追究的,不过,这是一招险棋,在证实她所猜测的元曦是阿娆亲子的同时,也暴露了她自己,元曦迟早会告诉启悯阿娆吃了他用高氏告诉他的波斯香料烹制的肉羹以后就大病一场这件事,那么,就等于告诉启悯,高氏已经知道了元曦的身世秘密,而且是杀害阿娆和启悯孩子的凶杀,以启悯的个性,高氏的下场会比较悲催。 2012-12-12 启悯的心机也太深沉了吧?恐怕连贺戮切糕都着了道儿了。启悯动身以前,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如果能够顺利的救出阿娆,那么,就带她从西京回去,如果突厥守卫森然,就想办法引诱贺戮攻打东突厥故地,借贺戮和西突厥的力量,消灭高氏的哥哥,让高氏失去手握重兵的外戚,为日后剪除高氏做铺垫,即便高子陵不死,也会因为被西突厥打败而必须交出兵权。启悯应该安排了可以歼灭西突厥贺戮主力的陷阱,并且,估计已经说服了阿齐力做内应,等贺戮除掉高子陵,就把贺戮引入陷阱,然后,歼灭其主力。贺戮拿下东突厥的话,为了扫清后患,很可能会灭东突厥皇室满门,阿齐力也不想坐着等贺戮来砍。打驻守东突厥故地的高子陵,启悯还可以借机带阿娆逃走。如果有一天贺戮被俘虏,是否会要求做阿娆的男宠? 2012-12-14 贺戮终于倒霉了。爱上阿娆的男人,不在权力巅峰的,只能暗恋,在权力巅峰的,就强夺,无论是暗恋的,还是强夺的,都是万劫不复却甘之如饴。启悯自立为帝,应该是为了更快的做好荡平突厥的各项准备工作,攻打突厥和荡平突厥是两个概念,攻打只是取得一些战果就收兵,甚至,没有战果也得收兵,而荡平突厥,需要举全国之力,是没有退路的战争,所以,攻打朝臣反对的少,且不会坚持到底的反对,而荡平事关社稷安危,朝臣的反对会比较激烈,而且,有可能坚持到底的反对。不动小皇帝,那么启恒留下的大臣就会对启悯的荡平突厥的准备工作处处掣肘,而且,启怀也会反对举全国之力去做荡平突厥这个没有什么把握实现的事情。阿娆以为启悯已经放弃她了,其实,启悯废幼帝自立的行为,说明启悯并没有放弃她,阿娆,已经成了启悯要得到的东西,无论是否还会爱,他对阿娆都志在必得,阿娆,已经成了启悯人生目标中的一个,其实,只要阿娆心里还有启悯,即使阿娆和贺戮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启悯应该也不会在乎的。也许,上次吃了波斯香料的肉羹流产以后,阿娆已经无法再生孩子了,如果真的安排阿娆再次怀孕,那贺戮、启悯、阿娆恐怕都会走向疯狂的。 2012-12-20 阿娆不属于金碧辉煌、尔虞我诈的皇宫,她是一只鹰,她属于辽阔的草原,属于广袤的大漠。启悯带回阿娆,他很快就会发现,他在让阿娆送死。高氏的心机,只怕比阿娆要深沉,而且,比阿娆狠毒,大战过后,启悯有很多事要处理,能分给阿娆的时间会很少,而且,因为贺戮,因为疆土,因为尊严,因为理想,他对阿娆的爱已经有了裂缝,而高氏恰恰是见缝插针的高手,有高子陵在,启悯至多是将高氏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但是,作为皇帝的原配,高氏这两年在宫里的布局应该已经完成了,这两年,启悯的心思都在荡平突厥上,没有过多的精力留意宫里的变化,阿娆以皇后的身份回来,高氏必定除之而后快,宫中物是人非,加上启悯要忙于公务,再加上他江山美人的目标实现以后会出现的与阿娆之间的裂隙和空虚,阿娆回宫以后便是危机四伏、如临深渊,等启悯有闲暇时,恐怕阿娆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阿娆已经有了死后葬于沙漠的心愿,估计回宫以后,她临终对启悯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把她安葬在突厥前往千泉的那一片沙漠之中,贺戮见到活着离开,死了回来的阿娆,估计会发疯的,他对阿娆的爱,并不比启悯少,他经过这次的失败,选择的是送回阿娆,保存突厥势力,卧薪尝胆以东山再起,他会同意放阿娆,是因为他认为启悯会保护好阿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汉人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是阿娆不想再牵涉其中的,而启悯的原配高氏的心机,其实比阿娆要深沉,要狠毒,贺戮可以做到和阿娆既往不咎,倾心相待,但是,启悯在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以后,却不一定能够对阿娆心无缝隙。当然,如果菲菲姐要是安排一个汉人皇帝无论发生什么,都对自己的爱人矢志不渝,也是菲菲姐自己的事。 2012-12-21 高氏可能是在王府里住惯了,到了皇宫也不知道收敛,这下好了,启悯对外宣称阿娆怀孕了,几年前阿娆怀了启悯的孩子,高氏就很快下手了,这次,高氏更加无法容忍了,原配本来是皇后的,可是,成了贵妃,这也罢了,皇后还是跟过好几个男人的阿娆,高氏心中的愤恨、嫉妒,估计已经让她丧失理智了,再传出阿娆怀孕的消息,高氏恐怕要疯了。高子陵是绝对不会造反的,所以,先把高子陵调离京城去戍边,高子陵一去,高家忠高子陵的和忠高氏的就没有人约束了,加上高氏会放开手脚对付阿娆,除了宫里的人,也必然要用到高家的人,高家内部迟早会乱,乱则有机可乘。再有,高氏还没有看出元曦是阿娆的孩子的话,为了元曦的皇位,为了她自己出气,她会急于让阿娆流产的,而且,她首选的应该是即可以造成流产又能够加重流产的伤害造成阿娆今后无法生育的药。阿娆是皇后,阿娆的孩子是地位尊崇的嫡子,有嫡子,那么,庶子是没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启悯是想让高氏犯下谋害皇嗣的重罪,不但高氏会被废为庶人、处死,高家也必受牵连,最轻的,是念在高子陵有大功于社稷,赐高子陵自尽或将高子陵免职,高家其余人弃市(斩首),抄没高家财产。其实,报复高氏,不一定要引诱她谋害皇嗣,可以一方面放出风声给高氏,说阿娆已经因为几年前的香料事件而很难生育,正在调理且初见成效,一方面启悯假意在原来的侍妾那里留宿,放出后宫嫔妃有孕的消息,过些日子再放出嫔妃怀的是皇子的消息,那么,对于高氏而言,一边,是阿娆日后有可能生下皇帝嫡子,让元曦继位无望,一边,是启悯旧日的侍妾怀了皇子一旦生下来,日后就有人和元曦竞争皇位,这两件事要处理都必须尽快,并且,也要让元曦尽可能早的被立为皇太子,那么,就会逼得高氏尽早下手,下手越急越早,高氏准备的时间就越少,高氏行事也就越仓促,越是仓促动手,出现破绽的概率就越大,并且,高氏还会利用宝月,而高氏谋划的这三件事,一件,是谋害皇后、破坏突厥的友好和亲,一件,是谋害皇嗣,一件,是元曦的储位,前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坐实了是高氏所为,高氏和高家都难逃死罪,阿娆知道,启悯让元曦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是比较低的,一旦她和启悯有了儿子,那么,启悯立他和阿娆的儿子为储君的可能性是很高的,所以,启悯可以在高氏殚精竭虑为元曦谋取储君之位的行动中,把元曦立为皇太子,等高家因为高氏谋害皇后或者皇嗣的行为败露而满门抄斩甚至灭三族、九族,高氏被废为庶人、赐死,宝月因为被利用而获罪或者被高氏设计重伤以后,让高氏耳闻在高家满门、全族因为自己被尽诛,元曦仍然是皇太子,面对着皇帝送来的匕首、毒酒、白绫的时候,由霜降或者是她身边一直信任但其实是启悯眼线的人,告诉高氏元曦和宝月身世的真相,然后,监视高氏自尽,这样的话,高氏临死前,会因为高家满门、全族因她而死而伤心、愧疚,会因为丈夫为了维护阿娆这个她一直妒恨的狐狸精而调换亲子而愤恨,会因为自己费尽心机为阿娆的儿子谋取了储君之位以及自己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抓狂,会因为自己就要毫无尊严的死去而自己所妒恨的阿娆却仍然是皇后、依然是包括丈夫在内众多优秀男子深爱、保护的女人,皇太子的亲娘,而不甘、崩溃。 2012-12-27 其实,启悯打突厥让阿娆做皇后,其中有对阿娆的情意,也有他自己的追求。阿娆是启悯爱情和抱负的融合、化身。高氏找了个和十五年前的阿娆很像的人来跳阿娆当年跳过的舞,无论她想嘲讽阿娆还是想分宠,她都是在自寻死路的同时,给高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原本,启悯无心杀高家满门,他是很忌惮外戚掌权的,尤其是原配的娘家哥哥是能征惯战、战功赫赫的高子陵,即使不掌兵权了,高子陵在军中的威信仍在,以启悯的专权,只要高家不动阿娆,启悯就可以容高家有个善终,一旦高氏动阿娆,启悯就会对高家动杀机,机会出现,启悯就会对高家下手,高氏、高子陵、高家其他人,高家满门都难逃一死。高子陵喜欢阿娆,启悯是知道的,以他的独占欲,能因为军功容下高子陵,其实已经是极限了,高氏送个与年轻时的阿娆很像的女子,无论什么目的,都只会激起启悯剪除高家的杀机。启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高氏此举,在启悯看来,是挑衅他的尊严,因为阿娆不仅仅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抱负的具体载体。启悯不会杀高子陵,因为子陵还有用处,但是,高氏和高家其他的人,尤其是高氏,这下可是启悯要除之而后快的了,也许启悯不会杀高氏,但是,废为庶人、幽禁冷宫是免不了的了。高氏如果疯了,就会选择图谋立元曦为皇帝,那么,等待高家的,就是诛灭九族。另外,启怀把明素素带走,应该不是不想见阿娆,而是不敢见,他怕明素素会和高氏联手害阿娆,而正好这段时间启悯没有多少精力可以给后宫、给阿娆。 2012-12-31 高子媛最惨了,当然,明素素也挺惨。明素素以黄花闺女的身子被启怀请旨和离,还有条命在,日后,也许有机会开始自己的爱情,高氏就惨了,给启悯留下手帕,原本想着凭借自己娘家哥哥手里的兵权,以及哥哥的圣眷,足以让还是郡王看似皇帝关照其实是皇帝关注的启悯仰仗高家的支持、庇护,那么,她就可以让丈夫不得不高看自己一眼,不得不对自己好,即使丈夫没有实权,丈夫看在她娘家哥哥的份上,也会对她礼让三分,她正室王妃的身份是坚如磐石的,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是高高在上的。况且,她知道,娘家哥哥喜欢皇帝的宠妃阿娆,皇帝也知道,而皇帝没有动高家,这就给了高家一个成为权倾朝野的外戚的机会,高氏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容貌、才华都是出尖的,出色的才貌加上好出身,让她自以为是的选择了启悯,以为启悯能够控制,以为用高家之力暗助启悯夺得皇位,高家就可以权倾朝野,她为皇后在内宫与宫外的高家互相支持,连她的皇帝丈夫也不得不对她、对高家格外礼遇。正是高氏的自以为是,把高家把她自己都送上了不归路。高氏对丈夫是不了解的,除了启悯有意隐藏,高氏的自视甚高也让她放弃了了解丈夫的机会,她们夫妻十几年,其实,隐藏的再深,也有细节会露出蛛丝马迹的,高氏从未深想,所以,她才会干出找个长得像阿娆的人来跳舞这样的蠢事。登基后没有立原配为皇后,以原配正室之尊只获封贵妃,大战在即,丈夫将一直驻守突厥对突厥很了解的哥哥调离,这已经很明白的表明了皇帝丈夫对高家的想法,高氏不但没有致力于让丈夫放松甚至放下对高家的戒心,反而去挑衅皇帝丈夫。她应该没有想过,自己看不起的阿娆,经过了几个男人,但是,启悯仍然要让阿娆在自己身边,并且,是皇后之尊,就说明阿娆确有过人之处,那么,挑战阿娆,对自己是不利的。高氏,一直守护的,是阿娆的孩子,几番谋害险些杀死的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本该高看自己一眼对自己礼让三分的丈夫,一直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利用起自己,就像使唤豢养的奴隶,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阿娆,丈夫却视若珍宝,真挚的情意、尊贵的位分,都给了这残花败柳,而自己,只能以庶人的身份,背着丈夫给的黑锅,被丈夫赐下的白绫活活勒死,高家还得磕头谢恩,感谢皇帝给了高氏一个全尸,给了高家一份体面。 2013-1-5 作者有话说 零零总总八千字,辛苦婉萱了,牛到不得鸟! 小野菊花 这是一个重生的文,而且阿娆和启恒都重生过,他们还是很有缘分的,真不希望阿娆变心,爱上启悯,虽然启悯很爱阿娆,我希望他们来世再*人吧,这一生他们还是有缘无分呀,非要在一起就显得太不现实了,除非启悯和毁娆放下所有的一切隐退,但启悯目前没有任何要放启权利的意思啊,他们会有好结局吗? 老实说我还是喜欢启恒和贺戮的,不喜欢启悯和启怀,因为他们一直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感觉他们象小偷一样在偷窥。(.)启怀看似隐忍着,但他这样的隐忍伤害了别一个女人,我觉得他太残忍了。启悯鼓劲阿娆的心我可以理解,但在启恒没死前就对阿娆动手动脚,我不喜欢,难道强大了就可以这样的放肆也没关系吗?他为阿娆做了很多,但我还是觉得他这种爱让我觉得心痛的同事也觉得很自私。 第一喜欢的当然是启恒,可能是先入为主吧,也可能是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吧,可惜他死了不可能最后跟阿娆在一起的 第二喜欢的是翟戮,最不希望他爱到伤害,可惜作者一早就打算牺牲掉他了,千万别太伤害他呀,虽然他接受现实的能力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强但我还是不希望他爱伤呀,但我希望翟戮是阿娆最后的一个男人,如果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是最好的了。(.无弹窗广告)我想应该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了吧。总之我有点接受不了女主在男人之间来回排怀,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最后想问问,阿娆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跟戮戮之间的问题呢? 第三喜欢的是元曦,我认为是里面最幸运的一个了吧,谁让人家的亲妈是阿娆呢。宝月跟他的关系比较好,要不作者考虑一下让元曦跟宝月再来一段禁忌恋?哈哈作者考虑一下吧,在看前面的时候我总是会把他们往这方面想。不知道为什么,作者会给我这样的错觉。 第四嘛就是启悯了,老实说不怎么喜欢他,总之我觉得阿娆跟他之间应该不会最后在一起的吧,也别再一起,那样的话,她跟翟戮在一起的这几年又算什么呢?女主最后应该是谁也别要得了。 对女主谁也别要,帮元曦得江山,最后的江山算是又回到启恒的手中吧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希望作者帮我回答一下,启恒死前问阿娆元曦是不是他的孩子,很显然他是早就知道这些的,难道他就不想让自己的江山传给自己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吗?更何况元曦明明比皇孙润聪明很多,难道启恒在死前就这样把皇们传给一个这样没能力的皇孙?他做事一向不都是很明智的吗?还有启恒在死前就没有跟元曦单独见过吗?元曦知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呀? 作者解答:元曦已经是启悯名义上的儿子了,怎么可能轻易传位给他呢? 当时的情况只能传位给皇孙,别的皇子都不妥当,皇孙年纪小,还没定型,可以教育好,启恒信任高风亮节的启怀,所以让启怀辅佐皇孙。 启恒觉得,语气让元曦卷入宫廷争斗里,不如安安分分的当王爷的儿子来得安全。有时候父母之爱子,不是希望他能有多大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启恒没有单独见过元曦,元曦也不知道生父,不知道比知道好。 莫莫的咖啡香 在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记得念书的时候是最讨厌这种古言的穿越文了,不过从看过楚惜刀的《魅生》之后便对古言小说趋之若鹜。无意之间看到了这个文,一开始我就是看了内容介绍,觉得这个文章的切入点比较特别所以才来跟文的。看了几张之后觉得第一人称的文章貌似比第三人称的写法有韵味,以主角的想法看法去写,更能带动文章的气氛。 可能是个性使然吧,我向来觉得坏就要坏的有型,那种爱背地里折腾的腹黑男人,我还是不太感冒的。看完开头几章我觉得这个男主大概也就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冷情的主,女人付出再到的真情也捂不暖他的心。所以我看到那个男二出现的时候还是希望女主和他有点什么的。但是最近几章菲儿笔锋所指好像是慢慢的给男主的爱情铺路了,所以我就大胆猜测这个腹黑的男人之所以不给玉儿取名可能是想保护幼子吧!呵呵,也可能是我猜度的不对。哈哈,如果我猜对了算不算剧透啊?期待这个对爱情迟钝的男人哪天能开窍吧!觉得平生第一次的爱,可能是最铭心刻骨的吧!那样的爱情更炽烈更浓厚,不计较得失,只为自己的心而动。 至于男二嘛,我估计以后会是个纠结的主。既想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又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呵呵,到时候看他是选择爱情还是选择权利!不过显然不管选择哪个都会有遗憾,也不一定就能得手。 我真心的觉得,小说里女人的恨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男人的无情。女人的恨大多起源于男人的无情,无爱便无恨!所以莫莫想请菲儿小虐一点不要大虐哦!可以曲折但是别伤情啊!本人曾经被无情人伤过,所以见不得女人的真心所托非人啊! 不管是启恒还是启悯,都是城府极深的人。被这样的男人爱着,真不知是阿娆的福亦或是她的悲哀。那样的男人在你面前不动神色,甚至装作深情无辜,但却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一切你珍惜的人,爱的人,他们的命运可能只为他的利益或欲念瞬间倾覆。可女人却往往喜欢这样强大的男人!哈哈,特别是我们这些读者,若看见如此强悍的男人愿意舍弃一切去爱一个女人,我便会觉得酣畅淋漓!那样的爱很少在现实中遇见,所以才会唯美,才会成为女人心中永远的执着! 启恒和启悯都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去爱阿娆,我不知道菲儿最后会给他们安排什么样的结局,也不知道阿娆最后的取舍。不过我觉得至少会得到一个吧?否则菲儿就要写个悲剧结尾了。 看最近启恒讳莫如深的样子,什么都不做却一味顺着阿娆,看似是护着阿娆,为阿娆安排好一起,尽可能给她皇后的权威,除了不危及皇位及太子,别的都不与她计较。真的有点怕啊!男人如此对一个女人,不是因为爱就是出于愧疚!如上一世启恒对阿娆极尽宠溺,那是因为她早就沦为他手中的棋子,注定悲戚凋零的棋子,所以才让她极度的妖娆的绽放一下,一如昙花!如果这一世因为阿娆在他身边时间长久,长久的让他不舍得她去死,或许阿娆最后选的人会是启恒吧!有爱才能有力气去恨!我一直都觉得阿娆爱启恒多过启悯。 其实,女人是很傻很蠢却又很坚强的。因为女人牵挂的太多,丈夫面前在意丈夫,丈夫转身在意儿女。为了守护爱可以去死,为了守护儿女也可以去死!正因如此,请你们珍惜那些用生命去成全爱情的女人们!我最爱听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男人用深情和包容的眼神,坚定的说:有我在!在我看来,最美的爱情是守护!不论是不是在她身边。 第一章 惊变 我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透过烟霞色的窗纱看外面屋檐下落下的雨水,冷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春衫。都说什么春雨贵如油,我怎么一点没觉得呢?自打开了春,就一直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讨厌这样的雨。要么,就如杏花雨似的湿衣不湿人,我尚能外出玩会子去。要么,就该像夏天那样的大暴雨,一下子倾盆而落,也倒爽气。像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只管盯着那串水珠溅起的雾气,没在意伺候我的贴身宫女谷雨捧着茶碗进来,见我这模样儿,便道:“娘娘,外面湿气重,又冷,您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回头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看了她一眼,谷雨这名字是我起的,这瑶光殿里所有宫女的名字都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起名儿的。不像别的宫中,花花草草的。 从我十四岁进宫,她便在我身边伺候,比我长两岁,已经二十二了,再过三年,就能出宫。她这人做事勤快,人也机灵,颇得我的缘分。 她见我没动静,反而打量着她,笑了笑,道:“娘娘瞧什么呢?” “没什么,”我淡淡的一笑,随即问,“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谷雨放下茶碗,瓷白底莲青缠枝莲纹。宽慰道:“无妨的,大概正审着吧?娘娘不用担心,不单是我们宫中有人被叫去,除了贵妃宫中,其余都有的。” 尽管我心下实在忧愁,但也没有表露,只道:“我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没做那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前日忽然传出皇上一位新宠小产的事,皇上震怒之下让皇后和贵妃查办,今儿竟查到了我的头上,叫去了我宫中一个末等宫女问话。我心下知道不好,自从父亲被贬流放之后,皇上待我再不如从前了,想我自进宫就一直荣宠不断,持续了六年,如今,也是有些人落井下石的日子了。 我只怕,落井下石还不够,还要剥了我的皮给她们做美人凳! 想着,父亲被贬,家已散了,除了我的妃子名号,我这条命之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碗里的茶还未凉透,皇后的懿旨就到了,竟说那宫女供认不讳,是我指使她在梁宝林的吃食里下了药,导致她流产的! 我待要分辨,就见皇上身边的江公公捧着明黄的圣旨匆匆走来,我心中有所希冀,却不想皇上的圣旨却是将我打入地狱。 “兹娆妃纪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本应处死,但念其进宫六载,虽无皇嗣,亦伴驾有功。敕夺去妃位,贬为庶人!在永巷外跪足三个时辰之后打入冷宫,钦此!”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望着江公公,已然忘了谢恩,真是笑话!那个同床共枕了六年的男人不相信我,要把我打入冷宫,我还得谢他! 江公公叹道:“娘娘,领旨谢恩跟老奴走吧!” “我要见皇上!”我的声音竟有说不出的尖利,听着自己都觉得可怖,以前皇上最喜欢我的声音了,尤其是……床笫之欢的时候,他最喜欢我叫出来了。过去的六年里,我几乎夜夜和他睡在一起,我只叫给他一个人听。现在,他却要废了我,把我打入冷宫吗? 江公公为难的说:“娘娘,皇上吩咐过,谁都不让您见,您跟老奴走吧,别让老奴为难了。” 我还在怔忡,却见江公公一挥手,两个小太监便过来扭着我,将我拖出了瑶光殿。我不愿这样狼狈的离去,所以我尽量配合着,我不能连败也败得没尊严! “娘娘……”谷雨在身后哭喊,而我没有回头,如今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又怎能庇佑于她? 我被拖着来到永巷之外,两个小太监狠狠踢了我一脚,小腿立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两个小太监嘻嘻笑着望着我,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这样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却说:“哪里可惜,她以前可傲气的很呢!若没犯事儿,哪里轮得到我们来‘伺候’她?等明儿进了冷宫,有的是时间……”他们没说完,就站到一边儿躲雨去了。 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我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着,以往我是整个掖庭宫最耀眼的珠子,如今却连最低等的奴才也敢侮辱我了! 雨很快打湿了我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雨水迷离了我的双眼,却不能遮住我的双耳,那两个太监的淫笑声仍在耳边,我恨不得立马晕死过去,可是却怎么也晕不了! 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宫女太监们甚多,这也就是为什么皇上让我在这儿跪着的原因吧?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脸上或讥笑,或同情,或漠然。只是,他们都在看着我,都在看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独霸龙床长达六年之久的宠妃,如今是怎样一个凄凉的结局吧? 我闭着眼跪在雨中,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情冷暖。 跪了不知多久,只觉双腿已毫无知觉了,我疲惫的睁开眼。恰好看到永巷尽头那队明黄的仪仗。是皇上!不管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只是他的仪仗从尽头一闪而过,就要离开我的视线了,我要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 “皇上!”我大声叫着,匍匐的往前爬去,双腿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又如万剑钻心,几乎用不上力来。只能靠着双臂往前爬着。一边爬一边喊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害梁宝林的孩子,臣妾没有啊!” 看着我的太监很快发现了我的企图,上前扯住我的头发,我痛得眼泪直流,但我还是高声叫着,期望皇上能够听到,停下来看我一眼。其中一个太监立即掏出一块汗巾塞入我口中,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几欲作恶,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忍着恶心,挣扎着向前爬去,可是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仪仗消失在永巷尽头。 我知道,我彻底没有希望了。 (ps:因为某些原因,新书《后宫:庶妃谋》没能在继续发表,但有些读者一路追随,可能还不知道我已开了新文,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搜索书名或笔名jj紫檀木,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章 赐死 冷宫里尽是疯妇! 当我被拖进去的时候,那些疯妇一个个嬉笑着上来围着我,扯我的衣服,拉我的头发,还捏我的脸。她们一个个笑得如鬼魅般凄惨,很快就将我身上的衣服撕破,头发紊乱,脸上被捏的生疼。 而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仍她们为所欲为。 直到她们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放手离开了,我才慢慢强撑着麻木的双腿缓缓走进去,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她们。 她们的脸上尽是风霜和凄苦,看不出年龄,也许是前朝废妃,也许是本朝的。不知道有没有我认识的,过去的六年里,因我而被废的妃子大有人在呢!只是现在,她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们了。 她们有的高声唱着歌,有的在互相找虱子,有的在狂笑……我近乎绝望的闭上眼,最好,最好那个男人能顾念我们过去的情谊,快点将我放出去,不然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变成她们这样的。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绝对不要! 我用尽全力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大门,冲进雨里,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守门的粗使宫女身材健壮,她们轻轻一推,就把我推倒在地,还对着我吐吐沫,狞笑着说:“刚来确实会不习惯,等你住久了,也就跟她们一样了!” 我不要跟她们一样!我不要变成疯子!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再多的呐喊也只能憋在心中,怎么也喊不出来。为什么我会往外跑,难道在潜意识里,我自己都觉得,那个男人,不会再理会我了吗? 皇上!皇上啊!不要撇下臣妾,您让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是愿意的!您不能就这么抹杀掉我们过去六年的情分啊!就算您对我没有感情,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也请您把我放出去,我的身子还很鲜活,还能满足您的要求。皇上啊,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放我出去吧,放了我吧!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眼前的光明也逐渐消失,慢慢陷入黑暗,而我,也堕入了地狱。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真的要疯了。 因为不过是短短的三天时间,我竟然已经开始神经质的啃咬自己的指甲了。 才进冷宫的第二日,那两个太监来看我,可是当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儿时竟狠狠啐了我一口,骂道:“不过一日光景,怎么变得和她们一个德行了?跟鬼一样,谁还看得上!” 我虽然心中恼着,却嘻嘻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给他们看,他们更是嫌恶,一面大叹晦气一面走了。 我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雨仍旧没有停,我爬到外面对着积水的水塘照了照,竟真的认不出那水面那蓬头垢面的倒影就是自己。 我不过双十年华,却在一夜之间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悲从中来,落下几滴泪,正落在水塘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将自己模糊的倒影冲散了。 十指的指甲都被我啃完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身上有处正痒着,我却不敢伸手去抓,只怕一抓就能抓住虱子跳骚。想我平日里最爱的就是自己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那个人最喜欢抚摸我了,也曾夸过我有一具世上最鲜嫩的身子,总是让他沉迷。他说,后宫里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我。 这样的身子,如今却被虱子跳骚占据了。 门口有冷风灌进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我定睛一看,惊叫道:“谷雨!”谷雨怎么会来这儿? 谷雨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我看到她脸上的鞭痕,顿时心中一痛,对她伸出手:“他们打你了?” 谷雨愣了半晌,才辨别出是我,失声痛哭道:“娘娘!娘娘您……您怎么会变成……变成……” 我们抱在一起,具是心痛难忍,一起哭了起来。 随即听到有击掌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雍容华贵的郑贵妃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嘴边带着得意的笑容,道:“真是让人感动啊!本宫就说了嘛,主仆情深,这贱婢为了你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事来一点也不奇怪。” 我心中一凛,忙问谷雨:“出什么事了?” 不等谷雨回答,郑贵妃就说:“这贱婢天大的胆子,对皇上心存怨愤,竟敢谋害皇上!” 我大惊:“谷雨,你……” 谷雨哭道:“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连宫门都没出一步,怎么可能谋害皇上,是她们……” 我看向郑贵妃,只见郑贵妃满意的笑道:“这丫头倒是比你聪明些!她能看出被我们陷害了,你却蠢钝!” 我豁然开朗,冷声道:“谋害梁宝林的是你们?” 郑贵妃垂下眼睑,似不想看到我这邋遢样子,拨弄着漏金护甲上的红宝石,淡淡说道:“这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后娘娘了。不过你也别怪她,要怪就怪你是犯了众怒的人!” 我冷笑道:“犯众怒?不过是因为皇上喜欢我,你们一个个就恨不得我死!” “皇上喜欢你?”郑贵妃哈哈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你到现在还在做梦呐——”她忽然一步冲到我面前,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吗?那你可知为何你独宠六年,却始终怀不上孩子呢?” 我怔愣,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为了子嗣,求医问药不知多少次了,可我的肚子就是不争气,难道说……这不是我的原因吗? 郑贵妃却没有给我答案,而是宣读了一道旨意,我脑中一片混沌,只听明白了两个字:“……赐死……”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有太监上来架住我的双臂,撬开我的嘴往我口中灌入毒药。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却终究没能摆脱他们将冰凉的药水灌进我的腹中……我瘫软在地,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女人。 她弯下腰,轻声笑道:“别这么看我,你就快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恨我?恨皇后?或者还有皇上?没错,陷害你杀死梁宝林腹中骨肉的是我们,陷害谷雨谋害皇帝的也是我们。至于皇上……他赐给你合宫之中仅有的九合香,正是让你永远不可能怀上孩子的元凶!” 第三章 重生 恨吧!纪芙虞,永远的恨下去! 我的脑海中已没有别的意识,只是一遍又一遍像念咒一样的在心中念道。那个同床共枕六年之久的男人,宠我,却也在防着我! “这叫九合香,是西域秘制的香料,朕统共就得了这么点儿,全部都送给爱妃了。以后伺候朕的时候记得点上,据说这香……可以催动人情。”犹记得那个男人带着笑意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高兴又害羞的躺在了他的怀里。于是,之后每一次和他欢爱,我都会点上这香。 我天真的以为,别人都没有,而只有我拥有这东西,才能显示出天子对我的另眼相看。 当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对他说道:“皇上,臣妾对不起您,您给臣妾的宠爱是最多的,可臣妾却怎么也不能怀上您的孩子。” 他笑着把手伸进我的小衣里,宽慰道:“朕的儿子已经很多了,不差你腹中的一个。更何况,让朕每日都这样宠着你,不好吗?” 那时我为他的宽和大度而欣慰欢喜,如今想来,原来我不过是他的暖床工具罢了。 腹中一阵绞痛,痛的我乱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两耳轰鸣。贵妃那得意的脸庞也看不清晰了,她的笑声我也听不到了。我痛苦的趴在地上,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我的唇角往外流着、流着,一直流到再无鲜血可流为止。 依稀,我仍能听到那尖细的嗓音在读一串字符,觉得可笑,难道地府里也有阉人不成?眼前的混沌褪去,耳边的轰鸣亦渐渐逝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此时,我仍跪着,不是在雨中,天上暖阳正好。我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那暖融融的感觉,一时竟有些恍惚——我没有死?那么这儿又是哪里? 那个尖细的嗓子还在念着,我只听清楚了最后他拖得长长的两个字:“钦此——”然后便听到他谄媚的笑道:“恭喜您啦,尚书大人,府上出了一位娘娘呢!” 这句话很是熟悉,好像遥远的多年以前,自己被册封时听到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不可能。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传旨的黄衫宫人,正是江公公身边的曹红!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爹! 我茫然无措的回顾四周,爹爹,娘亲,哥哥,嫂子,还有姐姐……他们都在,都在!而我现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接旨,接的旨意正是宣我入宫的旨意。那么现在就是……六年前?!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爹,娘……”眼泪竟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死之前,全家都已被抄家流放了,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没想到,现在竟让我又见到了爹娘。 “傻丫头,哭什么。”娘亲轻轻的嗔道,可是她的语气哽咽,想必我即将入宫,她心中也不好受。 那么,我确实是回到六年前无疑了吗?我没有死,或者说,我死了,但我的灵魂回到了六年前?可是既然上天垂帘让我回到从前,为何不让我避开入宫的命运呢? “哎呀,想必四小姐是太高兴了,所以喜极而泣了吧?”曹红笑眯眯的说道。 我别过脸,擦了擦眼泪,我心中的悲喜交加,又岂是旁人能理解的。喜的是我竟死而复生,并且回到了六年前与父母在一起;悲的是我终究没能逃开入宫的命运,没多久就又要与家人分别了。 父亲打赏了曹红,送他出门。我与母亲搀扶着回到我的闺房,闺房与六年前无异,进门便是酸枝木的椅子,刻着灵芝花样,两张椅子中间一个高几,上面摆着宜兴的紫砂。临窗的黄花梨木大案上还放着我画了一半的工笔画,一排挂着湖笔的松木牙雕笔挂,官窑烧出的雨过天青笔洗,里面盛了水。旁边是一摞从父亲书房里拿来的书,左手处一个青花瓷的大瓮,里面放着各种卷轴。窗台上放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兰草。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山水和米芾的狂草,正对处是个休憩的竹榻,上面铺了一层绣着丛竹图的坐垫。榻上放着棋盘,因无人手谈而落寞的摆放着。 里间是卧房,用一个圆形的拱门做了隔断,用轻纱挡着,此时是挂起的。两边是格子架,上面放着各种小玩意儿。正对着一个紫檀木屏风,上面画着海棠春睡图。旁边是梳妆镜,另一面放着个小机子,搁着名琴“焦桐”。 熟悉的一切赫然在眼前,我的心绪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阿娆,你从小就盛名在外,这一次又因识破突厥奸细而被坊间之人到处传诵,也因此得到皇上青睐。皇上向你父亲问起你的时候,你父亲虽然提起你年纪尚幼,上面还有一个正值婚龄的姐姐,但皇上还是执意要了你。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母亲担忧的说道。 我一时陷入回忆,不错,就在前不久的七夕夜里,我与哥哥出门玩耍,不小心走散了,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我却是听懂了的。因为我国与突厥一直交战,父亲时常为此头疼,我便多心学了几句突厥语。认出他们是突厥人之后,我并未声张,而是找到了京兆尹,让他们乔装去抓人。那两个突厥人还未发觉就已经被拿下了。 他们被抓住的时候还用汉语狡辩,我便上前用突厥语问候他们,他们果真上了当。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也因此传到皇上的耳中。才有今天这道旨意,以及以后的一切一切。 如今想来,我当时是得意的,可是现在,我却深深后悔。 为了安慰母亲,我不得不笑道:“母亲,您不是常说,像您女儿我这般相貌,人品,才学和家世,必要世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吗?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不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了?还有谁能比得上他呢?” 母亲怔了怔,叹了口气,道:“也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皇上看中了你,又有什么法子?只是我怕你这性子,到了后宫之中……” 我暗暗吸气,眼睛望着窗外,正色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不会由着自己性子胡来,凡事都会先想着家人的。” 母亲点头,而我依旧望着窗外,这一世,不会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四章 那时年少 当晚,宫中就派了教引姑姑来府中负责教导我宫中规矩事宜,母亲给她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然后安排她们住下,明日就开始对我的教导。 对于这些,我并不担心,因为前世已经学过。更何况,我在宫中也已浸染六年,别的没学会,这些礼仪每日都用得到,都已滚瓜烂熟。 我担心的,则是我进宫之后的事。 后宫的事可以靠我自己,但是家中之事呢? 父亲如今依旧是七皇子的太傅,七皇子生母和妃从生下七皇子起,就定了父亲给他做太傅,因为父亲与和妃的父亲是同科的进士,私交甚笃。加上父亲如今位居吏部尚书,天下官员的调配都处于他手,所以和妃想要拉拢父亲,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前世里父亲之所以被贬,正是因为七皇子觊觎储君之位,而皇上早就看中了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二皇子有他外公首辅大臣的辅助,本身又是个极沉稳内敛的人,所以皇上一直都想立他为太子。但是七皇子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想要与他一争高下。 在两位皇子斗争的时候,父亲被牵连了。 这一世,我不能让父亲再受这样的苦。 于是,吃过晚饭,我便去父亲书房看望他。这个时候,他应在书房里。果然,我进去书房之后,看到父亲正在查看从各地送来的书信。顿时心下掠过不安,前世,父亲正是被皇上搜查到与七皇子的信上有微词,才被皇上抓住了痛脚。不由开口问道:“父亲,这些信笺您看完之后如何处理呢?” 父亲不解的看着我,道:“自然是收起来啊。” 我故作调皮,笑了笑说:“那若是想要抓住父亲的把柄,只从这些信笺上来就好了。” 父亲一愣,探究似的看着我,问:“阿娆怎会有这等想法?难道你怀疑为父会在信笺上写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吗?” “女儿自然知道父亲不会写这些的,”我轻声说道,“但,并不能保证别人不会恶意中伤父亲啊?更何况,君王多疑,若是……” “放肆!”父亲沉下脸来,低喝一声,“你怎能随便非议君王?你以后是要进宫的人,更应谨言慎行才是。” 我红了眼圈,低下头,父亲就是太过刚直了!哑着声音说道:“正是因为女儿就要入宫了,以后不能常伴父亲左右,不能在父亲身前尽孝,所以有些话,女儿想趁着还未进宫,和父亲好好说一说。” 父亲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罢了,有什么话,我们父女还不能说的么。” 我想了想,问道:“父亲可知,皇上最疼爱哪位皇子?” 父亲略一沉吟,如数家珍的报了出来:“皇后所生长子,本是嫡子,可惜夭折了。现抱养了年幼的十一皇子,生母是浣衣局宫女,所以皇上并未放太多心思。二皇子和六皇子都是郑贵妃所生,皇上似乎很是看重二皇子。三皇子是徐充容所生,为人懦弱木讷,而徐充容以前曾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出身也并不算高。四皇子生母早逝,且他也被过激给了无子病弱的成王,与皇上不再是父子。五皇子是王昭仪所生,资质平平,却鲁莽冲动。和妃所生七皇子倒是聪颖活泼,很有其外租风采,至于其余三位皇子,要么资质有限,要么生母身份不高,皇上也从未另眼相看过。” “也就是说,在父亲眼里,皇上疼爱二皇子和七皇子比别的皇子多一些。那么,这两位皇子再做比较呢?”我追问到底。 父亲却沉默了,其实他心中是知道的,虽然他是七皇子的太傅,但皇上还是看重二皇子多一些的。 我叹道:“父亲,您操劳半生,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呢?”我看到父亲的神色为之一怔,又说了句:“父亲,再过几天女儿就要进宫了,女儿身为皇帝妃嫔,也是……也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最后的一句声音极小,但我知道父亲是听到了的,因为我看到他的神色更加凛然了。 我略施一礼,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我看了一眼父亲,他仍在静思。我没有再打扰他,这些事,本就应由他来决定的。就算父亲也逃脱不了命运……那么,我更不能向命运低头。我坚信,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回,必定是要我改变命运的! 接下来几日,我便专心学习礼仪,虽然我都会了,但还是按部就班的重学了一遍。这样既能在两位姑姑面前博得个好印象,又能在家多呆几天。趁着向她们学习,我顺带打听了一下各宫主子的情况喜好。说实话,我在宫中六年,竟不知这些,只因我那时是宫中焦点,只有别人揣摩我的心思行事的,哪用得着我去孝敬别人呢! 打听了这些,总于我以后有益无害。 休息时,我便依旧去父亲书房看书,只不过我发现父亲书桌上的那些信笺已经少了大半。我的心放下了一些,但似乎有些信笺十分重要,父亲并不舍得烧毁。不过,这也罢了,至少父亲听进去我的话就好。 那日去书房时,碰到了仲然。他是父亲的弟子,时常会来父亲书房看书,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他总会小心翼翼的守护在我身边,从不敢违背我的意思,对我也是关怀备至。 我记得前世进宫的那一天,他一直跟在我进宫的轿子后面,一直跟着,直到我的轿子进了皇宫的朱漆大门,隔断了和他的一切,他才停了下来,我再回头时,只看到一个渺小的黑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但我想,总归是很久、很久。 前世的我,总觉得那时年少,不懂这个少年为何总是谦让着我,为何总是用那样怜悯惜弱的眼神望着我,如今,我却是明白了。 他看到我也在,脸又微微的红起来,我冲他一笑,道:“你要看什么书?” “《茂林广记》。”他道。 我找来递给他,顺便问:“四书五经可都看完了?” 他点头,有些局促。我又笑,他总是这个样子,在父亲面前倒是能言善辩,而对着我,却总坦然不起来。我说:“仲然,你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呢?凭自己的本事当官,你要是当官了,肯定是个好官。以后……我在外朝,除了父亲,也有人可依傍了。”有些怅然的说出这些话,我叹了口气,落寞的走了出去。 透过书房的窗棂,我看到他把《茂林广记》放下,拿了一本《八股纲要》。不知为何,我的心头略过一丝甜蜜,还有一丝苦涩。 第五章 进宫 该学的礼仪我都学会了,终于迎来了进宫的那一天。 八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 我虽是皇家礼聘的,但按照祖制仍不能带嫁妆,只能带些许衣物、首饰和钱财,而且这也要经过姑姑们的检阅。我想,真是可惜了母亲从我十二岁就开始准备的十里红妆啊! 由于我的侍女是家生子,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也是不能带进宫里去的。以前看那些话本小说,以为自己的侍女可以带进宫,但现实是不允许的,只能进宫之后,等待六宫之首皇后的分配。 我就这样轻装简从的进了那顶青幔小轿,放下轿帘的时候,四周陷入一片昏暗,窒闷而压迫。 泪水不自禁的滚滚而下,听到外面抬轿的人高喊了声“起——”尾音拖得长长的,直把我的心拖得难受。轿子走动,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我掀开旁边的小帘子使劲往后看,果然看到哭成泪人儿的母亲,一言不发的父亲,默默而立的大哥大嫂和姐姐……还有,仲然,他真的如前世那样,一直跟在后面,一直跟着。 我的泪流的更汹涌了,放下小帘,独自坐在这个摇晃着的,憋闷的空间里,尽情的哭着。 有时候我会想,君王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因为父亲的权势?纵观后宫之中,妃嫔家族有权的一个是郑贵妃,一个是和妃。皇后的母族并不鼎盛,因为当今圣上年轻时很是经历了太后时期的外戚专权,直到太后死了,皇上才得以将那些外戚除去。父亲本与和妃之父交好的,若我入宫,便自然而然会与和妃联手,而皇上看重郑贵妃,怎会为她招来一个对手呢? 因为我名动京城的美貌?世间不乏美貌女子,何况那是后宫,天下最最美貌的女子都收入其中了,又怎会缺我一个? 抑或真的是七夕那夜,阴差阳错识破突厥奸细惹得皇上对我有了兴趣吗?他是不是在好奇,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来呢?他有那么多的妃子,那么多的儿子,却要因为好奇之心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如果我今日未曾进宫,那么以后娶我的也许会是仲然吧?若他真的娶了我,那么我以后必定会生活的很幸福,他会像宠爱他的至宝一样宠着我,让着我,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就像从前他待我一样的好。我们也许会生好几个孩子,在庭院里嬉笑打闹,节日的时候就带他们回外祖家,让父亲教他们诗词,母亲教他们歌赋…… 想着想着,我竟又开始恨了起来,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夺去了我的生命,还要夺去我做母亲的权力!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他再得逞! 小轿绕道东面走左银台门,绕过太和殿,直入掖庭宫。整个掖庭宫都是皇帝的后宫,里面大大小小九十九座宫殿,住着妃嫔近百人。从此以后,我便是这近百人中的一个,和她们共享一个丈夫。 我封的是五品才人,就刚入宫的女子来说,品级不算低,但若是以尚书之女来说,又不算高。这大概是皇上表示对我并没有多大兴趣,对父亲也没有多厚待的意思吧?不过如前世一般,我被宠幸之后就封了四品美人,后来皇上亲征突厥回来之后又封了三品婕妤。晋升的速度还算挺快的了。 住的依旧是承明殿的凝香阁,逼仄的很,卧房都不如我的闺房。伺候的下人中一等宫女一个,二等宫女三个,三等宫女四个。掌事太监两个,粗使太监四个。二等宫女其中便有谷雨了,她如今还不叫谷雨,倒是让我一阵欣喜,但并没有表现在面上。 带我过来的太监离开之后,一群人人便上前来见我,我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幽幽的望着他们。他们跪的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就更不能出声了。当初我因不习惯别人跪着,倒是笑嘻嘻的让他们都起来,可是后来,除了谷雨,走的走,离心的离心。 “都起来吧!”半晌,我才带着慵懒的调子抬了抬手。 他们依次站起来,脸上果然都挂着诚惶诚恐的颜色。我暗自点头,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只要你们尽心伺候,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既然以后你们都伺候我,你们的名字便依照我的喜好改了吧!彩蝶,你以后就叫春分,珍珠,你以后就叫谷雨,金铃以后就叫小满,桃花就叫小寒。至于你们俩……就不必改了。花开富贵,年年有余,挺好。”这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小富贵,一个叫刘有余,十分有趣。“三等宫女和粗使太监不可近我身前,有事就和春分和小富贵说,他们自然会斟酌上报,明白了吗?” “是,娘娘!” 听到我说了这些,他们的神色从惶恐变成了敬畏,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对他们的生平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以后能更好的驾驭他们了。其实这不过是我前世的记忆罢了,只不过,能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倒也不失良策。 晚上歇息的时候,春分来问我要不要梳妆打扮,好迎接圣上驾临。我微微一笑,摇头说不用。只因我知道,今晚皇上是不会来的,明晚也不会,他来宠幸我,好像是七八天之后的事。 犹记得前世,这一天,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梳妆打扮,穿着那身母亲亲手缝制的“嫁衣”坐在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夜。而我的良人,始终没有出现。 我苦笑,自己重活一次,他并没有,依然这样的不疾不徐,到显得他不是那么亲近女色的人了。其实,他本就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比起他的权力他的江山,美色,又算得了什么? 因我有择席的毛病,这一夜便没有睡好,第二日精神有些不济。好在今日不用出去见人,也不会有人来见我。这承明殿空置已久,没有其他嫔妃,我便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 毕竟我是初来咋到,不能贸然出去走动,这几天我就安静的待在凝香阁,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实在无聊。这样挨过了几天,终于在第四天中午,接到旨意,说皇上今晚用过晚膳会到这儿来。 春分她们一听,都欢呼雀跃起来,然后给我准备香汤沐浴。看着她们忙碌欢快的身影,我的心却沉了起来。终于,要见到那个男人了吗?那个宠了我很久,防了我很久,最后一杯毒药送我归西的男人啊! 我会惶恐,还是仇恨呢? 第六章 侍寝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身体。先是在放了很多花瓣的浴桶里泡澡,用桂花蜜做的香薰熏我的头发,然后用玫瑰汁兑的水泡手,口中含着冷香丸,让宫女帮我匀面,画眉,梳妆,还要修剪手指甲和脚指甲,另外两人便将我的寝衣挂在香薰上熏着。这一整套工序忙下来,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我知道,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我记得今夜我的良人很晚才拖着一身的疲惫过来,像完成某种任务一样宠幸了我。据他后来说,这夜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不过我也是一样的,因为太过紧张,我也没有正眼瞧他。 只是宠幸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下了一道晋封的旨意,之后也没有宠幸我,直到我听到他御驾亲征,攻打突厥的消息。 虽然已经知道这夜过得不会太轻松,但,我也不能显得对他太过掉以轻心,更不能让我的怠慢发生错误。我总要竭力做到最好,至于他,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迎我入宫,却又冷落了我这么些天,到底是因为根本不想宠幸我,还是国事实在太操劳了呢? 晚膳我并不敢用太多,为免在龙颜前失仪,我只喝了半碗芝麻糊,两块红豆糕。我素喜甜食,但因常常习舞,所以姿态依旧保持的曼妙。然后我又重新去沐浴,换上熏了一个下午的寝衣,将发髻散开,披在头上,坐在床边。 其实,我本应该正装等待,以便去迎接圣驾的。但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要告诉皇上,我每夜都在这里等待着他,今日终于把他给盼来了。我还让春分和谷雨把卧室的蜡烛全部点燃,移到床边来,我要让他好好的看着我。他不是说没看清楚我的容颜吗?那么这一次,我就让他清清楚楚的看个仔细吧! 我看着烛泪顺着烛壁缓缓的流下,落在下面的托盘里,越积越多。 我已经坐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了,春分和谷雨守在那里,也有些经受不住。我轻轻的叹息,再有不久,他也该来了吧?我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楚呢?明明已经时隔六年了啊! 随着外面一声唱报,春分和谷雨都抖擞了一下精神,向我看来,我对她们微微点头,道:“你们出去接驾。” 两人忙迎了出去,我也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双手放在右侧施礼。 明黄的龙袍骤然出现在眼前,他的步子跨的很大,好像是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我知道,马上宫门就要落锁了,他再不来,就误了宠幸我的时辰。他到不是在乎我没被宠幸以后的日子会更难堪,他在乎的是我若没被宠幸,我父亲和他交好的官员会有微词。 “免礼。”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醇厚,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仰望他,却又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我不得不俯首称臣。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我的眼泪险些就要忍不住了。但我依旧强忍住,抬起头,对他绽放出一个最明媚的微笑。 他看到我的笑时,微微的怔忡,而我更是感慨万千,这个男人,宠我,防我,疑我,杀我的男人啊!如今,他又站在我面前,又要重复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了! 他的面容上有倦色,声音里带着不耐的说:“伺候朕更衣。”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带来的宫女退到一边,我亲自去给他更衣。这些事,我已做过无数遍,所以在他看来我是第一次,却轻车熟路。他更加的讶异了,直直的看着我,而我并不惧怕他如豹子般的目光,依旧浅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一个曾被你杀死的人,再次站在你面前,本应恨你,怨你,惧你。但我知道我该收起这些情绪,讨好你,利用你,折磨你! 他的身体还是很健壮,我的指尖触到他的胸肌上,激起他丝丝战栗。这个男人的体魄有惊人的耐力,即便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他每次与我欢好,都能将我送上巅峰,有时,甚至不止一次。 我并不否认,在某些方面,我还是喜欢与他一起的。 “皇上累不累,臣妾给您捏捏肩膀如何?”伺候他更衣好了之后,他坐在床沿,我便这样问他。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我说:“哦?爱妃会这些吗?” 我笑了笑,道:“会不会,要皇上说了算的。” 他便点点头,我上了床跪在他身后,帮他揉捏肩膀。他是个勤勉的好皇帝,每夜都要批阅奏章到很晚,所以也落下了肩膀疼痛的毛病。我自是知道他的痛处的,所以格外用心,力道也是他喜欢的程度。 果然,他闭上眼享受着,问:“爱妃从哪里学来这样好的本领,果真是受用。” 我便笑道:“以前在家中时,父亲每每累了,都是臣妾帮父亲按摩。日积月累,便有这样的手法了,皇上可喜欢?” “喜欢,喜欢的紧呢!”他哈哈大笑,转身搂主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烛火明亮,他凝视着我的容颜,由衷赞道,“爱妃果真是个美人儿。” 我含羞带怯的把脸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一时有些恍惚,说道:“皇上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又笑,凑近我的脖颈,热气喷在上面,哑着声音道:“是么,你既闻了朕身上的味道,那也让朕闻闻爱妃身上的味道香不香。”脖颈一热,他的唇就落在了上面。 宫人都已退下,层层帘幔也已放下,但依旧遮不住外面亮如白昼的光芒。可他似乎并不想熄灭那些蜡烛,因为他褪下我寝衣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身体,仔仔细细看了个透。 他轻轻抚摸,从上至下,道:“爱妃的皮肤真是又白又嫩。” 我娇羞的闭上眼,恨不得躲入锦被里,他却不肯放过我,依旧抚摸着我的身体,弄得我浑身**,轻轻颤抖了起来。 “冷么?”他问,却并不拉锦被,而是用他强壮的身体压了过来,男人的身子这样的热,热得我的脸更烫了。他在我耳边低语,“爱妃真让朕爱不释手,良宵苦短,让朕来好好疼爱爱妃吧?” 他说疼爱,可是我只觉得疼。记得前世,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险些气得要推开他了,他是在敷衍任务吗?他怎么可以让我这么疼,他却显得很舒服似的!可我还得拼命忍着,忍着不能发出声音,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喜欢我发出声音的。 这一次,又是无边的疼痛,而我没有再忍着,轻哼了出来,泪水也一并滑落。他看到我的痛楚,亲吻着我的泪水问:“痛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他却更加兴奋,甚至说道:“朕喜欢让女人痛!”依旧没有丝毫怜惜的律动着。 我像是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的花朵,飘摇的直不起腰来,只有紧紧抓住他撑在两旁的手臂,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第七章 请安(一) 夜已深了,我数着更漏声,渐渐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侧首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睡得很沉,可即便是睡着,他的眉亦没有舒展。是突厥的战事太紧急了吗?还是最近朝内又有什么动荡了?他操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国家,而对于他的女人,大概从不会放在心上。 我用手在空着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眉毛粗粗的,像刀一样。他的眼睛并不大,但十分有神,被他盯住的人,没有一个敢正视他的目光。他的鼻梁高高的,很挺直。他的唇很薄削,都说薄唇的人薄情,果真是这样的。他的这张脸像刀削一般的利落,刚毅,他是尚武之人,年轻时带兵征战,经历了大小数十战役,所以他的肤色并不白皙,而是带着小麦色,看上去十分阳刚。 他是我生命中的另类,我身边的男子,包括父亲,都是皮肤白皙的文弱书生。只有他是例外,可他,也是我的主宰。 “陛下,我已在您手中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我轻轻呢喃着,然后闭上双眼,即便和他睡在一起,也不过同床异梦罢了。 第二日醒来时,皇上已起身去上朝了。我唤了春分和谷雨过来伺候,春分瞧着我笑眯眯的说:“皇上今儿早上起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晚些叫醒娘娘,好让娘娘您多睡一会儿。没成想,娘娘您自己醒过来了。” 我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得让她们扶着我走到浴桶那边,好在热水早已备下,我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身上的乏力,好去皇后那里拜见。 皇后是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嫁给皇上的,那时她还是王妃,比皇上还要大了三岁。听说当时诸位皇子觊觎储君之位,皇上生母贤妃与皇后的母亲谈论起儿女的婚事,刚好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两方利益权衡,便让他们结为夫妇了。后来,皇上荣登大宝,没少皇后娘娘的家族在背后撑腰。 只不过皇上登基之后,深感母族外戚的掣肘之弊,而对于皇后的母族,先是利之使其与太后的母族向抗衡,后来双方渐渐疲乏,太后的身体也日渐衰弱,皇上便以迅雷之势铲除了皇后母族的势力。又在太后百年之后,以雷霆之势拔除了太后母族的势力。彼时,皇上才感觉到掣肘之力不再,施政也更加畅快了。 当初皇后曾为皇上诞育过皇长子,却在六岁那年在风地里吃了一块糕点,回去之后就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请了无数名医治疗无效,熬了七天之后夭折了。皇后为此十分伤心,险些一病不起。皇上也很难过,不过,好在郑贵妃为他生养了二皇子,徐充容也为他生了三皇子,后宫接二连三为他诞下皇子,所以作为父亲的难过并不能比作为母亲的皇后更多。 皇上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皇长子死后,追封其为敏德太子罢了。因为,皇上有很多儿子。 而皇后除了故去的太子,就只有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去年秋天尚了兵部员外郎家的次子。皇后大概是觉得膝下无人承欢,所以抱养了生母位分底下的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今年不过才五岁。 一边沐浴一边回想着这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更衣。谷雨捧来好些衣物,让我挑选。我看了一眼春分,春分会意,出去了一下回来说:“得了娘娘您的吩咐,小富贵已经打听清楚了,皇后今日穿着正红,郑贵妃今日穿着玫瑰紫,和妃今日穿着宝蓝,王昭仪穿着湖蓝,徐充容穿着松石绿。” 我一面听一面点头,谷雨不解的问:“娘娘打听这些做什么呢?”我瞧她一眼,道:“皇后是正宫娘娘,我自然不敢和他冲撞了颜色,郑贵妃位高权重又是宠妃,我自然也不敢与她比肩。至于其余几位皇妃,皆是生育了皇子且荣宠不少的妃子,所以也不能冒犯了她们。” 谷雨佩服的点点头,问:“那娘娘想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吗?这件鹅黄的如何?娘娘肤色这样白,穿着肯定好看!” 我摇了摇头,鹅黄色欺人,肤色不白的不能穿,上了年纪的人也不能穿,我若穿过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们,我正年轻着,你们都老了么! “那这件桃红色的呢?艳丽大方。” 我仍是摇头,我穿这个颜色,格外衬得我眉眼妩媚。今儿是去拜见的,可不是去选美的。 挑了几下,最后选中的是一件浅碧色的裙装,虽不出挑,倒也落落大方,更何况,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味道。像皇后、郑贵妃那样的大家闺秀,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风情,我如今刻意贬低些身份,以免惹得她们不快。 谷雨给我梳了个反绾髻,斜插一支碧玉簪,挽了两朵堆纱宫花。不施粉黛,只涂了蜜膏,因我的口唇极小,所以用浅色涂得微微饱满了些。耳朵上戴着红豆大小的冰种翡翠塞子,颈间无饰品,手腕上戴着成色极好的老坑翡翠镯子。举手投足间若隐若现。既彰显了身份,又弥补了穿着过于素净的不足。 收拾停当,我便坐上油壁小车,向着紫宸宫的椒房殿而去。 皇上和皇后同住紫宸宫,皇上的寝宫是正宫,而皇后则住在椒房殿。皇帝寝宫的那张龙床,除了皇帝,就只有皇后能睡。这也是皇室向民间宣告正妻的位子是无比尊贵的。而我们这些小妾,就只能住在别的地方等着夫君的宠幸,对于那正妻的位子,只能遥望,却不能觊觎。 油壁小车很快到了椒房殿外,我下车的时候迅速扫视了一下,发现今日给皇后请安的妃嫔们大多都来了,而且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虽然我到的时间并不晚,照理给皇后请安就应是这个时辰,但她们好像很急于比我早到一步。 难道,这又会和前世一样,借着我“晚到”的机会,好好的数落我一番,以此来警戒我,给我个下马威吗? 第八章 请安(二) 只不过,前世我是真的因为身子不适而晚到了的,但这一次,我刻意掐准了时间,可她们终究不肯放过我。 无奈的苦笑一下,心中暗暗打定注意,这一次再不能像前世那样有恃无恐的顶撞了,否则,接下来的日子,皇上不在,岂不是又要被“禁足”了。看来待会儿我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暗暗叹息一声,低着头走了进去。 椒房殿中不用熏香,也隐隐透着股香气,只因这椒房殿在建造的时候,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不仅颜色美观,而且气味宜人。住在这所椒房殿中,可谓冬暖夏凉,人也会延年益寿呢!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为了能住在这座宫殿里,争夺的头普血流啊! 我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对着高坐凤座上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等到皇后说“起!”的时候,我才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准备聆听皇后训示。礼仪周到之处,无人能够挑剔。 我见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我的恭敬是看在眼里的。皇后比皇上大三岁,如今也快四十了,虽然她保养得益,望之不过三十,但终究敌不过岁月铅华,眼角已有了鱼尾纹。而即便用了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妆容里的憔悴。 “如今你已进宫,自当尽心侍奉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祖宗规矩,不可违逆,因此妃嫔每日请安,使姐妹相见,愈渐和睦。你如今甫进宫,正该认识了各处姐妹才是。”皇后客气的说着,面上极是和颜悦色的,指了指坐在她左侧的穿玫瑰紫戴满头珠翠的女子道,“这是郑贵妃,与本宫一道协理六宫。” 我先是对着皇后屈膝道:“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臣妾能每日见到皇后安好,是臣妾等六宫之福。”然后侧首,抬眼望去,只瞧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为的,是不让她看到我眼中的恨意,旁人我能忘,这个送我归西的女子,我是断然不会忘记的!但我只是微微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波澜不惊。遥遥拜下,款款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 郑贵妃斜斜的坐着,全然不同皇后那般端正,手中正捧着一杯茶。悠闲自若的用碗盖拨着茶面上的叶子,并不管我正行着礼。我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恼意,仍是恭敬万分。直到皇后轻咳了一声,郑贵妃才放下茶碗,当做才看到我似的笑道:“哟,妹妹何须这样客气,快起来吧!一群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扶才人坐下!咦?今儿没给才人准备座位吗?怎么这儿都坐满了?” 皇后面上不虞,我忙道:“嫔妾位卑,今日又是初次觐见,不敢与娘娘们同坐。” “瞧这小嘴儿甜的,难怪皇上喜欢你!”郑贵妃肆无忌惮的一笑,“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儿的下了圣旨迎娶了!” 在背后妄议帝王是死罪,可是她好像全然不觉一样。 只听右侧有女子柔声道:“我记得当初皇上还是亲王时就上门求娶了贵妃娘娘的,看来贵妃娘娘才是皇上的心头好呢!” 听声音我便知道,是和妃在为我解围。不等郑贵妃言语,就听到皇后略带不悦的说道:“好了,到此为止,你们也忒不像话了,竟如此议论起皇上来。纪才人,这位就是和妃了。” 我对和妃露出浅浅笑容,向她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和妃娘娘,娘娘万安。” 和妃让宫女扶起我,笑道:“快起来,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记得多走动走动。” “是。”我对和妃的印象不坏,前世父亲被流放时,她向皇上求情,说毕竟父亲是被七皇子所累。可惜后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被人陷害时,她也毫无办法。 “正是该好好走动走动呢!纪才人的父亲不就是七皇子的老师么?你们本就私交甚笃,如今进了宫,更可以好好相伴了。”郑贵妃冷冷笑道。这话中的含义分明,意指父亲与和妃娘家有结党之嫌。 而结党营私,是皇上最痛恨的事了, 和妃果然变了脸色,问道:“贵妃这是何意?家父与纪尚书本就是同科,当初让纪尚书做皇子的老师,也是皇上首肯的。如今,才人妹妹进宫,也是皇上下旨的,贵妃姐姐今日话里话外,似乎都对皇上不满呢!” 郑贵妃忽然起身,引得头上的簪环哗哗作响,怒道:“和妃你放肆!本宫何时对皇上表示不满?只是见不得你们在这儿惺惺作态!” 皇后皱着眉头压制道:“好了!贵妃你快坐下,今日是纪才人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怎的你们竟这样吵闹。都不许再吵了,闹得本宫头都疼了。” 郑贵妃狠狠瞪了一眼和妃,怏怏的坐下。一时众人都问起皇后的头疼来,我只是低眉顺目的站着,不发一言。 惟独一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刚才皇后也说了,今日不过是才人妹妹第一次与大家相见,就已让贵妃娘娘与和妃如此这般了。这要是以后日子长着,真不知……” “王美人,你是嫌本宫被吵得还不够么?”皇后冷冷说道。 那王美人立时垂下眼睛住了口,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此人是郑贵妃的爪牙,前世就是她先对我夹枪带棒的讥讽,说我侍奉皇上起晚了之类,我回了她几句,更惹得皇后等人不快了。 而如今,我只是跪下哽咽着说道:“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臣妾……”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泣着。 皇后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与你何干?本宫身子不适,各位妹妹今日就散了吧!” 郑贵妃第一个站起身,也不用向皇后施礼,傲然走下座位,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从她口中飘出一句:“没用的东西!”我用帕子掩住嘴,勾了勾唇角,心下大安。 今日虽让贵妃与和妃起了争持,引了皇后不快,却给她们留下了“懦弱”的印象。这样就好,我如此“不堪大用”“胆小怕事”,到免了她们花大心思对付我了。至少,在接来下皇上亲征的日子里,我能悠闲的过着了。 第九章 赏赐 我回到凝香阁之后没多久,皇后那边就派人送来赏赐。来得正是伺候皇后最得力的宫女魏紫,她已过了二十五岁,没有放出宫去,而是留在了皇后身边。旁人都要敬称她一声姑姑的。 魏紫将皇后送来的一对碧玉手镯,一套金头面和一串十八子玛瑙项链递到我手中,道:“皇后娘娘说了,纪才人今儿受了委屈,皇后心里是知道的,只是郑贵妃她一向如此,才人莫要太在意的好。” 我眼圈儿一红,嗫嚅道:“臣妾位卑人微,哪里敢违逆贵妃娘娘,她说的那些话,本也是事实。只是让皇后娘娘担心,臣妾更是惶恐之至了。劳烦姑姑回禀皇后娘娘,娘娘的教诲,臣妾都记下了,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 魏紫抿唇一笑,道:“才人真是客气,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话。罢了,奴婢会向皇后娘娘禀报的。”随即语气一转,眼中露出不屑,道:“要说那个郑贵妃,也忒过分了,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让才人难堪。” 我低下头,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局促的说:“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贵妃娘娘,惹得她这样不快……” 魏紫冷声道:“宫中好久没有才人这样的重臣女子进宫了,想必郑贵妃心里不痛快才拿你出气的。”随即觉出她这话说的过于放肆,便又笑道:“其实郑贵妃便是如此,发点小脾气也就过去了。” 我抬头冲她笑笑,说道:“多谢姑姑提点,我甫进宫,有行事不周的地方,还望姑姑多教导才是。”说罢,褪下我手腕上的一对金钏,塞在她手中,她本不肯收,见我执意如此,只得收了。 等她一走,我便让春分把皇后的赏赐收起来。按照惯例,不光是皇后,妃以上的都要给我赏赐。果然没多久,郑贵妃的赏赐就来了,虽然她看我不顺眼,不过规矩不可破。她赏了两个古董花瓶,一根金簪,一个碧玺手串。其实古董花瓶最是无用了,只能摆着看看,就算摆着还怕哪天不小心碰到打碎了,更麻烦。然后便是和妃的赏赐,是一对金步摇,两对珍珠耳坠,一柄玉如意。因不能越过皇后和郑贵妃,所以并不算贵重,但寓意极好,又是步摇又是如意的。 中午随意吃了午饭,正要歇会儿午觉,皇上的晋封旨意和赏赐就来了。升了我为四品美人,赏了一套头面,一盒首饰,八匹锦缎,其余还有纹银三百两,金叶子二十片,金锞子一袋,金豆子一袋,金瓜子一袋,都是用来赏下人的。 我接了旨意,领下赏赐,便给了传旨公公五片金叶子一把金豆子,传旨公公笑着收了、走了之后,我又给自己宫中每个伺候的下人一把金瓜子,让他们好好伺候,好好对我尽忠。 “既拿了我的赏,就知道该怎么做,日后你们得到的,绝对比现在要多得多。所以,你们都明白了吗?”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和刚才见魏紫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他们也一定被我震慑到了,每个人都低着头,显得战战兢兢。 “是,奴才(奴婢)明白了。”虽然他们表面上应承着,谁知道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呢?要考量他们,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晚上皇上没有来我这儿,不用打听也知道他在勤政殿通宵批改奏折了,因为第二天,就传来他要对突厥御驾亲征的消息。 没有必胜的把握,皇帝是不可以亲征的,因为一旦输了,我军的士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知道这一次他们的仗打得很漂亮,为天朝迎来了好多年的太平。至少在我死的那一年,两国都是平静的。 这次亲征,皇上不仅自己去了,还带去了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朝野上下对二皇子被立为储君的议论声是越来越大了,二皇子有郑贵妃母族的势力,又在军中历练,他的胜算越来越大。 这种连我看得清的局势,我不明白七皇子为何还要选择不服气和抗争。也许他觉得他更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也许他觉得他母族的势力并不输于二皇子、可他终究太年轻了,哪里是心思深沉的二皇子的对手呢?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摇头叹息,不管七皇子要如何与二皇子争锋,只要不累及父亲就好。好在离事发还有六年,我应该还有时间部署,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亲征之前我没再见到皇上,倒是听说他在皇后那里留了一晚,和妃那里一晚,王昭仪那里一晚,徐充容那里一晚,惟独郑贵妃那里留了两晚。 十天之后,皇后和郑贵妃、和妃,在含元殿前的含元广场送走了皇上亲征的队伍。 皇上一走,整个后宫好像变成了一潭死水,沉寂,阴郁。 皇后因为身体不适免了我们的晨昏定省,而郑贵妃大概觉得我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根本不足为惧,压根没把我当对手,所以也没有与我为难。况且二皇子上了战场,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派人打听二皇子的消息,然后对着她宫中的菩萨多拜几下。 这样一来,我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无聊了。 若是以往在家的时候,一天都分不过来时间。因为要练琴,看书,习字,有时还要练舞刺绣,所以一天的时间觉得不够用。可是在这里,自然不能练舞的,也没什么书看,家中的琴也没带过来,因不喜刺绣,就只能习字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我的右手字倒是越练越好了。因在家中我是练左手字的,临摹的柳体,右手临摹的颜体,却怎么也不如左手那般顺畅。没想到这次因为无聊,反而能静下心来,能写的不错了。 这日午睡之后,因觉屋中窒闷,便想出去走走,也不让人跟着,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襦衣,下身是杏色的裙子,用橘色腰带系了,外面又穿了件对襟无领白底绣鹅黄柳绿祥云纹的半臂。梳着单螺髻,并不插簪环,就这样向蓬莱池逛去了。 第十章 十五王(一) 蓬莱池位于整个掖庭宫的正中,有东西之分,西池为大。池中有三山,名为蓬莱、出云、归鸾,并称蓬莱仙岛,岛上有殿阁楼宇,假山清泉。蓬莱池四周遍布游廊水榭,遍植树木花草,景色怡人,触目皆是湖光山色,让人流连忘返。 湖面上碧波静谧,诸岛与倒影连在一起,加上蔚蓝天空投下的神韵,日色若金,几多白云浮上,甚是瑰丽如画。这样的美景,我又怎能辜负,也许是曾离开这世界太早,从前都未曾好好观赏过这里的景色。如今,我又站在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倩影,再也没有初时重生的震撼与激动。有的,不过如平静水面一样的安稳泰然。但,隐藏在这镜面之下的,又是怎样一种暗潮汹涌呢? 手打着柳条枝儿,轻轻的叹息着:“风乍起,吹皱一池心思。” 便听到身后有人接口道:“吹起的不是春水吗?怎么变成了心思?”那声音低缓缠绵,带着醇厚的质感,听着极是柔和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抚在我的心口上。 我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头戴紫金白玉冠,身穿天蓝色团蟒便服,腰间系着三指宽的金扣带,两边垂下璎珞美玉。长身玉立,风姿朗朗,面目清俊不可方物,负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本书,看上去具是贵气,却也少不了一份书卷气。他见我回头,怔了一下。我笑了笑,道:“原来是十五王啊!” 十五王是先帝幼子,皇上幼弟,生母是先帝在最后时期极为宠幸的一名妃嫔,据说那妃嫔姿容无双,阖宫上下无出其右者,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无一不精,深得先帝宠爱。在先帝后期,整个后宫都形同虚设,独宠这位美人,但正因如此,引来后宫怨嫉,美人好不容易怀孕,生下十五王之后竟难产而死! 先帝痛失爱妃,觉得是十五王夺走了母亲的性命,因此对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便厌弃了起来,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他一眼,甚至连名字都未曾赐予,还是皇上登基之后赐名的。堂堂天朝的皇子,竟然被人弃之如敝履,好在他命大活了下来,经历了先帝儿子们的夺嫡大战后,当今皇上登基,念其孤苦,特准其留在宫中,对他格外优容。 我对十五王的印象并不深,记忆中的他并不显眼。这位十五王似乎永远都捧着一本书在手中,正因为如此,外界称他为“书痴”。 正因他与世无争,经历了一世的我对他并无厌恶,到有些同情他这个不受人重视的皇室贵胄来。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只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五王?我们以前似乎并未见过面吧?” 我心中暗道不好,但很快回转心神,笑道:“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我用猜也知道啊!” “哦?” 我笑了笑,说:“除皇上之外能在皇宫内院自由出入的男子,就是几位皇子亲王了,受封在外的亲王,无谕不可进宫。但你分明穿着的是亲王服饰,我记得你虽然因为还未满弱冠之年不能封王,但皇上仁厚。对你以亲王礼遇。更何况,你手中拿着的书早就出卖你的身份了啊。” 他眸中含笑,问道:“我手中的书如何了?” 我笑道:“世人皆知十五王是个大‘书痴’,不管走到哪里,手中都捧着一本书,这里大概没人比你更爱读书了,所以……” “呵呵,原来如此。”他一面点头一面笑道,他的笑容温婉,让如沐春风。那目光中除了柔和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探究。“既然你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我也来猜一猜你如何?” 我扬了扬下巴,道:“王爷只管猜来。”虽然我现在想着脱胎换骨,但从前的一些习气动作,还是未能全部改变过来。有时候,仍会露出从前的女儿态,抑或是骄傲姿态来。好在十五王心胸开阔,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开始说道:“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天子妃嫔,就是女官和宫女,女官和宫女都有统一的服饰定制,你的穿着虽然朴素,但并不符合她们的特征,所以你自然不是女官也不是宫女。至于妃嫔,像你这样年纪我又未曾见过的,大概只有一个。” 我知道他也猜出了我是谁,便不再隐瞒,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纪氏。” 他果然并未惊讶,对我微微俯首,我亦屈膝还礼。 其实我虽然是天**嫔,但我并未诞育皇子,更何况我的位分并不高,他完全可以不对我行礼的。但他饱读诗书,恪尽礼仪,并未小看我,此时我的心里,对他已有些感激了。 记得我朝史书上曾记载,太宗年幼时与其母端妃意见相左,宫女不知该听谁的,年仅八岁的太宗对宫女道:“我是父皇的儿子,身负皇家血脉,端妃娘娘不过是父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当时端妃极为震惊,太祖皇帝听闻之后,觉得幼子虽出言不逊,但有王者之风,后来果然将帝位传给了他。 于是,后世便有“宫嫔莫若皇子”的风俗了。 十五王能摒除旧念,对我放下身份,我自是感激的了。 “方才听娘娘所言,似乎满腹心事,不知娘娘所感怀的是什么?可否说与在下一听?在下若能宽慰,或可为娘娘解惑一番。” 他虽问的诚恳,但我的心思又怎能对他人道呢?便道:“人生在世,自是有几多的心事,喜怒哀愁,非人力可解的。我所感怀,无非就是些非关痛痒的小女儿家心思了,若说出来,真要让王爷见笑了呢!” “娘娘既知非人力可解,大可不必如此,伤了自身,到大大的不妥了。” 他这也算是宽慰我了,我对他一笑,道:“多谢王爷,我知道了。” 他又是怔愣片刻,我心想着,大约读书读多了的人,总带些“痴”性,改也改不了的吧?当下到不怪他唐突,又对他屈一屈膝,低头离去了。 回了凝香阁,春分谷雨她们正急着到处寻我,见我回来,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娘娘总算回来了,再找不着娘娘,奴婢们就要去尚宫局领罪了。” 我笑道:“你们且安生着!我不过是出去走走,有什么了不得的?以后我还要出去走动呢,你们都稍安勿躁吧!” 谷雨端来一碗红豆汤让我服下,我静静的坐在床前,边喝边出神。十五王,大约是幼年经历坎坷,让他只能醉心诗书,这样倒也很好,强于七皇子的不服输,到平添了争斗,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凄惨收场? 但有些事不必争,有些事又非争不可! 第十一章 十五王(二) 第二日,我仍于那个时间去蓬莱池,没想到,当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十五王已经在了。 我也不拘束,大方的上前说道:“十五王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吗?” 十五王回过头来看到是我,便笑道:“这里很是清幽寂静,风景也好,正是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我忙歉意的说道:“那我在这里,真是打扰十五王了。” 十五王道:“娘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面色泛红,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我只笑了笑,其实十五王秉性纯良,我也是知道的。前世的时候,有人攻讦十五王与天下学士交好,他也没什么可辩驳的,皇上见他这个幼弟这样不中用,一点也不像勇猛的自己,也不像先帝。本就不提防他,之后对他就更放心了。可是后来见他实在老实,便在他成年后封了在京的亲王,这可是唯一一个封在京城的亲王呢!所以我想,在皇帝心中,只要安于一室,他就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也许,日后二皇子继承了皇位,这位十五王的福气与其他皇子相比,也是不小的呢! “娘娘在想什么呢?”他见我出神,问道。 我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想着十五王这样爱读书,想必你皇兄心里定是高兴着的。” 却不想十五王叹了口气,道:“我朝于马背上取得天下,历代皇帝也是崇尚武风之人,对于诗书礼仪,倒是极为看淡。娘娘不必宽慰我了,我醉心文字,不管是谁都不喜的。” 我没想到随口一说竟叫他这样伤感,忙道:“王爷是皇上的幼弟,皇上对王爷如同亲子。不管王爷醉心什么,皇上一定不会责备于你,也许反而会觉得欣慰呢!更何况,世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焉知习武骑射就是出路,读书就不是另一条蹊径呢?” 十五王微微一愣,眼神中划过诧异的神色,但依旧面色淡然。听了我的话他也笑道:“娘娘说的极是,多谢娘娘的教导。” 我哂笑道:“我哪里能教导王爷,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好了,我就不在此处打扰王爷读书了,王爷请便。” “娘娘留步。”见我要走,他却叫住了我,道,“娘娘既然喜欢这个地方,是我该退避三舍才是。” “我不过是闲来随意走走的,到不是非此处不可。再说这蓬莱池也大的很,我换处地方也是一样。” “那到不如我换个地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之前我有处地方读书是极好的,只是呆着有些闷,所以才出来透透气。那个地方也十分清静,沿湖就是一片莲花,娘娘要是有兴趣……” “可是十里芙蕖?”我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只因那十里芙蕖是我在最得宠爱的时候皇上赐名的,现在那里还不叫这个名字呢! 果然十五王一头雾水,问道:“娘娘说的是哪里?” 我讪讪一笑,道:“是我记错了,”远远的,就看到春分往这边找过来了,我只好说道:“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我得回了,明日我自己去找,看我能不能找到王爷所说的好地方。” 也不管十五王在身后如何,我加快脚步走向春分,不能让春分看到我和一个除了皇上之外的男子在一处。否则的话,传到旁人耳中,免不了一场风波。 “娘娘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春分一见到我就急急地问道。 我挡住她的视线,笑道:“走走罢了,什么事?” “和妃娘娘来找您说话,等了一会子,见您不在,就走了。” “那倒也没什么,咱们这就回去,准备些东西,登门拜访就是了。”和妃娘娘一向和我亲厚,来找我说话也是寻常事。 我回去之后带了一些礼物去和妃处拜访,自是说了好一会子话,不过都是些家常话罢了。在和妃处用了晚膳回去,早早的睡了。 一觉醒来,天气爽朗,风和日丽。我又独自一人去了蓬莱池,绕过柳岸烟波,到了芝径云堤,向池中望去,只见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极目远眺,也不能望至彼岸。可见当初赐名“十里芙蕖”,是相得益彰的。 我沿着云堤缓缓走着,一边是十里芙蕖,另一边是岸上种植的高大槐树,此时槐花开得最绚烂。一串串的洁白花朵挂满了枝头,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素雅清香,沁人心脾。槐树投下的阴影刚好为云堤挡住了阳光。花随风动,花瓣点点飘洒在云堤上,也有的飘落在春水碧波里。 我拂落肩上的落花,不觉泛起了笑意,这样好的辰光,这样好的景色,可见上天当真垂怜我,让我再享受一回这样的美好。 我不愿意辜负良辰美景,一味往前走着,只是越走便入得深了,慢慢的便偏离太液池的中心,到了西北角落来。转角是一排长势旺盛的垂柳,柳条儿垂到了水面上,水中一座假山,两边景致接洽处,刚好挡住了池中的湖光山色。 猛地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笑:“没想到娘娘还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我先是吓了一跳,后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随意走着,真是没有想到, 还真的能碰到十五王!” 见那几棵树后,满满的莲叶下,竟停了一艘小船,若不是十五王探出身子来,我还真不能发觉。 我拍手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他眼里噙着笑,唇边更是温润无比,问道:“娘娘可敢下船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着,也不用他扶,径自跳下了船去,见他被吓到,我笑道:“我的名字就是水中的植物,从小生活在水里,怎会害怕?” 他饶有兴致的问:“哦?敢问娘娘闺名?” “芙虞。”见他不解,便在他掌心写下这两字。“芙蕖的芙,虞美人的虞。”一抬头,却见红霞飞满了天边,我心中好笑,果真是书读的太多了,被什么子啊子的教化的满脑子浆糊!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比我这女子还爱脸红! 见他如此,我有心捉弄他,便妩媚一笑,道:“我还有个小名,叫阿娆!妖娆的娆!” 他脸上更是烧得慌,低下头道:“《广雅》云:娆,弱也。想必……想必……” 我故意说道:“嗯,你这样说也不错,我小时候身子是有些虚弱。大概这样冲一冲,倒也好了。” “是。”他恭敬答道。 他是这样的局促不安,我到不好意思再捉弄他了,便进了船舱。 第十二章 十五王(三) 舱内正中放着一个檀木小几,几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盏灯,小几三面都是座位,对面的座位上放着一摞书,显然是他坐的地方。 “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我点头笑道,“只是忒也闷热了些,王爷是想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吗?” “娘娘说笑了,”十五王也跟了进来,原本就小的船舱容了两人在内,到显得有些逼仄了。他似乎也有察觉,往后退了退,站到了外面,掀起帘子,让里面敞亮了一些。 我也只是略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他忙向后退开,大约是退得急了,小船摇晃了一下。我站的不稳,身子摇晃,待要惊呼,又强自忍住。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他向前伸出手臂,我刚好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一点也不祥只会拿书本的病弱书生。 我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满脸都是酡红,心下想着:终究是藏不住心思的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连这点尴尬也不懂得掩饰。 为了让他不那么难堪,我冲他笑道:“多谢王爷,我真是没用,险些就摔倒了,看我这样笨手笨脚的,还是不打扰王爷了。” 他讪讪的垂下手臂,低头说道:“娘娘要是想回去,从这里步行倒是要费些功夫,还是我撑船从蓬莱池送娘娘回去吧?” 我想了想,刚才走过来到不觉得,对于不常走路的我来说,还是挺累的。于是便道:“那就劳烦王爷了。” “不敢,娘娘请坐好。” 我靠坐在船舱门边,十五王站在船头,支起长篙,撑在水里,船身缓缓的移动。荷叶密密的,我不时伸手挡开斜到面前来的荷叶,他划得很慢,那些枝叶茎干伤不到我,只是碍眼。 他笑了笑,道:“娘娘不妨进船舱休息吧。” 我摇头:“船舱实在闷热,真难为王爷你能在里面读书许久。” 他不再说话,只是行的愈发缓慢,尽量帮我避开了那些荷叶。我一手扶在船边,另一只手便垂在水里,偶尔拨弄一下清水碧叶。只是一个不注意,迎面而来的茎干打在发髻上,我一抬头,发丝紊乱。我忙转身进了船舱,可是此处没有梳子镜子,我只能象征性的绾了几下,却不知到底如何。 “娘娘可需帮忙?”他在外面低声问道。 我无奈笑道:“饶你有梳子镜子才好,不然可怎么帮我?” 他静默了片刻,道:“若是娘娘如此回宫,恐怕不好。” “你有何办法?” “此处离我寝宫不远,娘娘可愿在此稍等片刻?” 我略一想,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将船靠岸,去了岸上,我只得在船舱中等待。等的无聊,便随手翻开手旁的几本书籍,无非是《左传》《史记》一类,但一打开,我便吃了一惊。只见字里行间,皆是他所注的评论,我细看一番,更是惊诧,没想到外表看着敦厚的十五王,这些注解却具是精髓要义,不仅见解独到,而且一语中的,文辞犀利却不失王者风范。 我放下书本,蹙眉沉思,看来,这位十五王也并非真如外人看来那样老实好欺负的! 不多时,十五王便回来了,给我带来了梳子和镜子,我见那分明是女子所用,便笑问他:“王爷哪儿来这样精致的东西?莫非是金屋藏娇了”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这只是问一个宫女拿来的。” “我都你玩儿呢!你可别放在心上。”我慌忙说道,看来还真不能和他乱开玩笑!不过他还是有些细心的,便接了来对镜梳妆,那镜子是拿在手里的,我不便拿,他就坐在我对面,帮我拿着。我快速的梳好之后,对他道声谢,将梳子还给了他。 他接过去时,手掌触到我的指尖,慌忙抽了过去,囫囵塞进衣袖里。 我道:“有劳王爷了。” “不敢,娘娘稍坐。”便出了船舱,依旧划船。 我不再出去,只是望着那些书本静静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外面唤我,我走出去,见已到了岸边,他指了指上面说:“过去就离娘娘住的凝香阁不远了。” “多谢。”我小心翼翼的上岸,低头瞥见他在我身后张着手臂,似乎怕我一个不慎便会摔倒。我心中一暖,即便如此,到底对那些书里的注释有些耿耿,不再回头,一路想着,日后与这位十五王打交道,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忠厚老实人一旦露出真面目,只怕比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更加的难以防范。 但,他毕竟只是个亲王。而且,这两日处来,我见他对我倒是有些维护的。说不定,以后倒是可以请这位十五王帮衬一二。 之后,我再没有去蓬莱池,每日在自己宫中度日,或去皇后处请安,或去和妃处说话。自是谨小慎微,谦恭有礼,让人抓不住把柄来。 转眼便过去了小半年,时而从皇后那里得知,皇上在战场上打得漂亮,连连挫败了突厥大军,突厥节节败退,只怕不日就会呈上降表了。 这消息自然是值得鼓舞人心的,最高兴的莫过于郑贵妃了,她的二皇子如今连最显赫的军功都有了,以后继任太子之位,还怕有人不服? 我在路上偶尔会遇到十五王,但并非只有我们二人,所以也都是恪守礼仪,互相问安过后也就过去了,并无多余的话说。 皇上没能来得及回来过年,听说是跟突厥王廷一起过节的,突厥王廷已然上表称降,愿年年岁岁尽忠我天朝,俯首称臣,纳岁进贡。皇上的归期定在正月底,回来恐怕也是将近三月了。 我知道,此次皇上凯旋,不仅带回来突厥的进贡,还带回来一位突厥美丽的公主。 而在皇上回朝前夕,宁王意欲发动叛乱,好在我父亲提前知晓,联合了和妃的父亲门下侍中,郑贵妃的父亲中书令等人一起镇压,才将此次事件在没有爆发之前就压了下来。这也是为何皇上一回来,第一个宠幸的就是我的缘故,并且宴请突厥使臣之后封了我做婕妤。 第十三章 宠幸(一) 二月二十,皇上随同先头部队率先抵达京城,其余大军要等着突厥使者与和亲公主带着嫁妆一同前来。 皇上之所以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想必是为了宁王叛乱一事。果不其然,皇上抵达京中之后,没有接见皇后等人,而是直接去了宁王府邸——宁王被软禁于此,听说,他被软禁时日日辱骂爹爹,声称不该错信了爹爹,害的他落得如此下场,有朝一日他得以出去,必当要了我爹爹的性命! 我知道那是没有机会的,因为皇上回来之后很快以“谋逆罪”将他打入天牢,没过几天就听说宁王在狱中“畏罪自尽”了。皇上不管对谁,只要危害到他的皇位,他一律会铁腕处置,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况,宁王不过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罢了。不管宁王之死的真相如何,他死了就好!这样既成全了我爹爹的忠君之名,也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处理好宁王的事,皇上驾临后宫,皇后带领后宫所有嫔妃向皇上请安。三跪九叩之后,由皇后领头向皇上说了一番恭贺的话,皇上听了很高兴,至少,他的面色是和悦的。 “我天朝得胜,本该好好庆祝一番,不过,过不了几日突厥使臣和和亲公主就要抵达京城,到时候再一起庆祝,并犒赏三军。”身穿便服的皇上看上去精神不错,容光焕发,塞外的风霜并未让他老去,反而使他多了一份刚毅的男子气概。他本就生的魁梧,体魄自是十分强健的,如此又在外经历了大战,愈加英武了。 皇后附和道:“皇上圣明,臣妾与众位妹妹秉承先祖勤俭之风,不敢奢靡。” 我们便也跟着皇后如此说来,我心下掠过一丝不安,想我前世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升上妃位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的装饰宫中,添置衣物首饰,皇上从来不会过问,自是我想怎样挥霍便怎样的。现在想来,皇上一直都是崇尚节俭的,他那样待我,大约是知道我的命不会长久的吧? 心下骇然,想今生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必要简朴为好。 好在我今日穿的是一件浅红银线暗花的云锦袄裙,梳的是普通螺髻,髻上是一对鎏金簪,髻旁是一串玳瑁杏花钿。 皇后身穿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有母仪天下之风;而郑贵妃则是一袭玫瑰紫绣金线牡丹束腰襦裙,外面披着颜色稍微淡一点的披帛,高贵冷艳。 听得皇上在上问过皇后凤体,郑贵妃,和妃,王昭仪与徐充容,又问过诸位皇子课业,听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频频点头,然后便夸奖了二皇子在战场上如何奋勇杀敌,有男儿气概。 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郑贵妃的傲气了,她笑对皇上说道:“皇上和佑瑄去后,琏儿那孩子就常在臣妾面前说,将来长大了,也要像父皇和二哥一样上阵杀敌呢!” 她所说的琏儿是六皇子佑琏,与二皇子佑瑄一样,也是她所生。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为皇上育有两子,可见其荣宠和福气了。 “琏儿还小,以后自是有他历练的机会。”皇上笑道。 “正是呢!臣妾也是这么和他说的,难为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志气,一定是随了皇上的缘故。”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道:“朕的儿子,自然是随了朕的。” 郑贵妃庞若无人的和皇上聊天,全不将皇后以及其他妃嫔看在眼中,到显得他们是一家人,其余都是外人了。 皇后的脸色自是不悦的,我只略瞥了一眼,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安然坐着。 “对了,朕出征之前封的才人何在?”皇上提到了我。 皇后在一旁提醒道:“皇上忘了,您宠幸过纪氏之后,封了她美人之位。” 皇上“哦”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倒是郑贵妃道:“皇上战事繁忙,日理万机,哪里记得那许多琐事。” 我低着头,上前跪下叩首:“臣妾纪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晌,才听皇上语气威严的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抬起头,垂着眼睑,不敢与之对视。此刻若是抬眸,那便是大不敬之罪了。 皇上点头说道:“倒是个可人儿,那夜竟未能仔细看清楚了。罢了,今儿也不必等到未时三刻,江守全,记下今晚就去纪美人那里了。” “是,”内监总管应下等着安排, 皇上晚上招幸妃嫔,通常都是在未时三刻决定,由内监总管传话至尚寝局,再由尚寝局传达妃嫔处,这样方便记档,妃嫔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了。 听到皇上说今晚去我那儿,皇后到是没什么,只是郑贵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随即恢复如常,看不出什么了。 皇后应承着皇上道:“皇上既觉得纪妹妹好,纪妹妹又是才进宫的,以后多往妹妹宫中坐坐吧?” 皇上尚未开口,郑贵妃就笑了起来,道:“可不是,纪美人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年轻最漂亮的了,以后侍奉皇上的日子可长着呢!哪像我们,人老珠黄,又是生过孩子的人,比不得了!” 呵,又是如此,把我说成整个后宫的敌人,却仍不忘抬高她自己,是生有两位皇子的贵妃! 我对她盈盈一拜,诚恳的说道:“嫔妾蒲柳之姿,怎堪娘娘如此谬赞?娘娘气度雍容,蕙质兰心,嫔妾之于娘娘,莫若萤火之于月华,只衬得嫔妾暗淡无光罢了。” 郑贵妃轻笑:“好甜的一张小嘴呀!难怪皇上喜欢你,皇上,您的眼光着实好,为咱们添了这么一位可人儿的妹妹。” 皇上笑道:“朕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否则,哪容得你这般,嗯?” “皇上。”郑贵妃娇嗔,我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她都年逾三十的人了,怎还如此小女儿态?念及我前世总像皇上撒娇,明了大约是皇上喜欢女人这样的吧? “好啦,”皇上挥挥手,“你们都散了吧,朕还要去考问皇子们的功课呢!你们这些做母亲的说他们好,朕看未必如此,要亲自看了才知道。” “是,臣妾告退。”众人依次跟在郑贵妃身后,悉悉索索的离开了紫宸殿。 第十四章 宠幸(二) 我才回到凝香阁,下人们都已得到了消息,纷纷恭喜我。我只是疲累一笑,便进内室休息了。春分和谷雨过来给我卸妆,春分看我脸色不好,揣度着问道:“奴婢吩咐小厨房,给娘娘炖一碗人参汽锅鸡可好?” 我想了想,道:“不必了,只是吩咐小厨房,做些皇上爱吃的菜色吧!不必太过,拣其一二就可。皇上在外想必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回来这些日子又是忙着宁王的事,所以这一餐,定要皇上吃的高兴才好。” “奴婢省得。”春分应了便去吩咐,她做事一向牢靠,我自是放心的。 谷雨帮我卸好妆,道:“娘娘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时辰奴婢再叫您。” “好。” 上床躺下,真是身心俱疲。只要一见到那个男人和郑贵妃等人,心里的恨就密密麻麻的涌上来,可是仍要极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能将一丝恼恨表现在脸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想着,我沉沉睡去,直到觉得腹中饥饿了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坐在我床边,我唬了一跳,忙坐了起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这些奴才,真是越发……” “是朕让他们不要吵醒你的。”皇上含笑对我说道,他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只是他并不常笑,平时看着倒也看不出。他的肤色比之去年要略黑一些,此次大约是打了胜仗,宁王的事又得以完满解决,才会这样高兴。“朕看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你。可是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好?” 我笑了笑,略带羞涩的说道:“臣妾想着皇上归来,又惦念着皇上的龙体,所以晚上时时醒来。方才睡得沉,也是想着这会儿睡了,待会儿晚上精神头足了,才能伺候好皇上啊。” 他勾起我的下巴,我抬眸望着他,我的眼睛大约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看着烟水迷蒙般的氤氲。他似乎想看进我的心里去,看看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的脸上发烫,飞满了红晕,他笑了,声音低醇暧昧:“朕真是后悔,上一次竟未能好好疼爱你这样的美人儿。”他又凑近我的耳畔,呼出的热气让我浑身不自主的颤抖,我听到他轻声说道:“今晚,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心里几欲干呕出来,但仍强忍着别过头,让我看上去无比的娇羞。 晚饭的时候,皇上看上去兴致高昂,我十分贤惠的给他布菜,试菜。他见我亲自试菜,微微讶异,然后说道:“这些事让奴才们做就是了,何必要你亲自来?”这事确有专门负责的太监,但我没让他们动手。 “伺候皇上,臣妾高兴,皇上回来第一次在臣妾这儿用膳,臣妾自然要尽心尽力了。皇上,吃这个吧,这个好吃。”我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松子桂鱼,他欣然接受了,并赞道果然好吃。 晚饭后上了茶点,他慵懒的斜靠在竹榻上,我坐在旁边,给他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他灼人的目光,将茶碗递过去,他接了,凑在我吹过的碗沿喝了一口。只是他喝茶的时候并未低头,仍看着我。 我的脸上又是一阵飞红,不注意间,他握住了我的手。“过来,”他低声唤道,我走到他跟前,忽然一股大力将我拉进他怀里。我诧异的抬起头,对上他明亮的眼眸。他眼里漾着笑,已放下了茶碗,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他们?他们怎么了?”他低声笑问道。 我不说话,钻进了他怀里,轻轻捶着他肌肉紧绷的胸膛,低喃:“你坏!” 他发出好听的低低笑声,然后将我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鲛绡帘幔层层落下,灯光渐渐变得昏暗,我埋首于他怀中,面上羞怯,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有些着急的给我脱衣服。这次攻打突厥他未曾带妃子在身边,大约的确是时间久了,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抛开羞怯,自己脱了衣服钻入被中,他随即覆了过来。 他很快完成了第一次,因为我知道他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他不再焦急,而是极尽能事的挑逗我。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兴奋的光芒:“求我,快求我啊!” “求……求你了……皇上……” “求我什么?嗯?” 我喘息着,抬起身体贴近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求皇上……怜惜……快……” 这一次是漫长而愉悦的,我的心在排斥他,但我的身体渴望他。他很容易的便将我送上了快乐的巅峰,我抱着他强健的体魄因极致的快感泪如雨下。 (ps:你们看得舒服不?为毛我写得快吐了?难道是第一人称的缘故,老娘勒个擦哟!) 第十五章 口舌之争(一) 五更天了,皇上是时候起床早朝,我忍着身子的疲乏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他见我脸色不好,疼惜的说道:“你又何必起来,再睡一会儿。”我摇摇头,笑道:“哪有皇上起身了,臣妾还睡着的道理,皇上去上朝,臣妾也要去给皇后请安呢!”他点点头,眼里流露出赞赏。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恃宠而骄,要做到让他满意,日后就算别人在他面前告我的状,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他搂住我的腰,亲了亲我的面颊,道:“此次你父亲平定宁王一乱有功,你又这样懂事,待到突厥使者进京之后,朕便晋一晋你的位分。” 我心中一跳,此时上位,恐怕不妥。正要推脱,却见他一挥手,道:“就这样定了,朕去上朝。”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 送走了皇上,我便去紫宸殿向皇后问安。 魏紫见我来得这样早,倒是有些诧异,抱歉的说道:“皇后娘娘才起,纪美人来早了。” 我笑道:“如此正好,请向皇后娘娘禀告一声,臣妾伺候娘娘梳妆可好?” 魏紫进去问过,出来忙请我进去,皇后正对着梳妆镜,对着镜子里的我说:“你这孩子,未免忒懂规矩了,昨儿伺候皇上辛苦,何必又早早的过来呢?” 我上前帮她绾发,笑道:“臣妾身为后宫宫嫔,自是要以皇上皇后马首是瞻的,伺候皇上和娘娘,是臣妾应该做的。娘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皇后笑道:“不拘什么,你觉着什么发髻好就梳什么吧。” 我略一沉吟,决定给皇后梳个凌云髻,好在我以前喜欢琢磨这些,加之进宫前我问过教引姑姑,她们告诉我皇后喜欢凌云髻。梳好发髻,忖度着皇后的意思选了一支赤金九尾翠羽衔珠凤钗。那翠羽的羽毛上镶嵌着颜色各异的宝石,刚好将发髻固定住,而前段凤嘴里垂下的东珠,垂至前额,十分抢眼。又选了三对绞丝嵌水晶钻金钗分别插在发髻两旁。 皇后看着十分满意,笑道:“看来你不光懂事,还很心灵手巧,皇上有你这样的宫嫔,本宫也欣慰了。” 我笑着应道:“娘娘不嫌弃臣妾粗笨就好,臣妾哪里有娘娘夸赞的那样好。” 她笑了笑,对姚黄和魏紫道:“看看你们,平日里伺候本宫那么多次,也没有纪美人这一次伺候的本宫舒心。” 魏紫笑道:“奴婢们手脚粗笨,自是及不上美人的。皇后这是要打发奴婢们去了?但留美人来不成?哎呀呀,早知道皇后为了美人嫌弃咱们,刚才就不该让美人进来的。” 皇后笑骂道:“本宫真是太宠惯你们了,纵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平白开起这样的玩笑来。妹妹可别介意,看本宫让人撕烂了这蹄子的嘴。” 我知魏紫是皇后心腹,否则哪敢开这样的玩笑,便笑道:“可见皇后娘娘平日里待下人是极好的,魏紫姑姑待皇后娘娘也是忠心的,若是换成旁的宫里,哪有这样好的氛围?” 皇后拉过我的手,叹道:“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别看这几个丫头嘴上没个正经,一遇到什么事,都是想着本宫的。本宫老了,平日里也不过和她们几个玩笑度日罢了。” 我忙道:“皇后娘娘乃六宫之首,不论何时皇上心里都记挂着娘娘的!” 她笑了笑,起身道:“不说这个了,魏紫,去拿蒸的酥酪来,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咱们吃了再过去。” “都说娘娘宫里的酥酪是一绝,没想到今儿臣妾倒是有口福了。” 她拍着我的手笑道:“你喜欢就好。” 我素喜甜食,皇后见我进的这样香,便让魏紫将剩下的包好了待会儿给我带回去。 请安时,和妃见了皇后的发式,夸道:“皇后娘娘今日的发髻梳得格外好看,是得了新的梳头姑姑不成?” 皇后有些得意的笑道:“和妃的眼睛呀就是利索,这不是梳头姑姑梳的,是纪美人,这孩子实在懂事,昨夜伺候皇上本就辛苦,今儿早上一早就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刚起不好叫她空等,让她进去坐坐,她就执意要伺候本宫。瞧瞧,本宫也觉得十分好看。”她用手摸着发髻,给众人展示。 众人自是频频夸赞,惟有郑贵妃冷笑道:“好好的天**嫔,不知做些正事,偏要学那些下等伺候人的功夫!宫里有的是老妈子,纪美人这是凑得哪门子热闹呢?” 这话一说,皇后与和妃都变了脸色,皇后忍耐惯了,和妃待要刺她几句,我却不愿和妃因我与她再起冲突。盈盈起身一拜,说道:“臣妾身为天**嫔,自然不能忘记妾妃之德,伺候皇上,伺候皇后,都是身为嫔妾应做的。贵妃娘娘身居高位,不屑为之,臣妾位微,却是不能不为。” 郑贵妃自然是听懂了我话中含义,我名为说自己人微言轻,实则说她仗着自己是贵妃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听后果然大怒,指着我厉声道:“皇上不过宠了你一日,就纵得你这样轻狂了!要是以后多宠你几日,你不是要飞到天上去!敢这样和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本宫吗!” 我垂首跪下:“臣妾不敢。” “不敢?”郑贵妃连连冷笑,“本宫看你攀了高枝儿飞,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语,皇后喝道:“郑贵妃!你身为堂堂一品贵妃,和新妹妹计较什么!没得失了分寸!” 郑贵妃大约没想到皇后会这样斥责她,一股怒气憋在心中,狠狠瞪我一眼,又对皇后道:“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等皇后点头,她就怏怏的出去了。 皇后也道:“本宫也有些不适,你们都退下吧!” 我默然退出,和妃与我走在一起,道:“没想到皇后今日为了你到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道:“皇后娘娘仁厚,自是不会让我受欺负的。” 其实,经过前世对皇后的了解,她怎会为我出头,不过是想着让郑贵妃更恨我罢了!郑贵妃不便与皇后冲突,但会下狠手收拾我!而我是皇上新宠,受不了贵妃欺压自会与之周旋。不管我与郑贵妃如何,皇后却稳坐钓鱼台,隔山观虎斗! 第十六章 口舌之争(二) 我们才走了几步,魏紫就追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盒子,对我笑道:“瞧奴婢这记性,皇后娘娘给美人您留的酥酪,奴婢险些忘记了。” 我接过盒子,道声谢,又问:“皇后娘娘的身子不要紧吧?” 魏紫蹙眉道:“唉,若那位少说些,皇后娘娘何至于这样生气?罢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今日美人恐怕得罪了那位,皇后娘娘心下担忧,只怕那位……”她看了看郑贵妃离开的方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和妃冷笑道:“怕她做什么,她若是敢对纪妹妹下手,皇上绝饶不了她!” 我面上浮现忧色,对魏紫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妾自会小心,若果真躲避不过,还请娘娘庇佑。” 魏紫笑道:“美人放心,皇后娘娘身为一宫之主,自不会让您受委屈。” 我再次谢过,与和妃先行。和妃握住我的手,也有些忧心的说道:“其实皇后所虑极是,郑贵妃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你又是新宠,根基不稳。她想要害你,并不困难。这几日你千万要小心,不,不光是这几日,以后你都要极力小心些,知道吗?” 我亦反握住她的手,真心说道:“多谢姐姐这样为我着想,姐姐放宽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她怎样,只要抓不住我的错处,我就不怕她。” 和妃摇头叹道:“你毕竟年轻,哪里知道宫中龃龉,只怕到时候防不胜防啊!罢了,我也不多说吓着你,万事小心。” 我点点头,与她散了准备回去。只是没想到,路过王美人宫中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狗叫。 王美人养了一条西洋巴尔狮子狗,平时倒是挺乖的,现在怎么吵起来了。 我本不想管闲事,却听里面王美人放肆的笑道:“叫的好,叫的好!来人呐,把昨儿剩的那些骨头赏它!”声音渐渐逼近,王美人走到门口,故意对我高声说道:“这狮子狗叫的好,得了主子的心意,当主子的自然要赏它些骨头!旁人听它叫的欢快,可到底是只畜生!若有一天逆了主子,剥了它的皮拆了它的肉!看它还怎么轻狂!哼!” 谷雨听着这话不堪,气得要上前理论,我拦住她,笑了笑,道:“不用理会,会叫的狗,不咬人。” 我丝毫没有因为王美人的话而生气,反而兴致很好的围绕着蓬莱池引水修建的翡翠湖逛了起来。当年建造掖庭宫的时候,九十九座宫殿是围绕蓬莱池而建的。但是蓬莱池占地极广,只有一部分宫殿临湖。而这位王美人因为得了郑贵妃的眼缘,便住进了临湖的翡翠轩。 翡翠湖虽然不大,倒也风景别致。我倚着栏杆看了会儿鲤鱼,出了一会儿神,困意袭来,便回宫去。吃了点东西,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未时三刻刚过,尚寝局就有人来告知,今晚皇上会来凝香阁过夜,让我好生准备着。 宫人们一听皇上今夜仍要过来,欣喜异常,因为本朝妃嫔侍寝,向来都是轮着来的。除皇后每月逢五侍寝,一月有三次机会外,最受宠的郑贵妃一月也只有两次,其余妃嫔都是一次,有的甚至连一次都没有。 他们欢呼雀跃,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不光今日,明日皇上还要来呢!而且在这之后,皇上就打破了轮流侍寝的格局,渐渐的对我专宠起来。弄得外朝和内闱议论纷纷,都说我是红颜祸水,这便是引来我杀身之祸的根本啊!这一次,万万不能再引火上身了。 可是现在,我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若是直言劝说皇上分宠,他会觉得我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多疑又自负,应该觉得既然给了我宠幸,我就要感恩戴德才是。所以,我怎么敢出言忤逆他呢? 一直忧心忡忡的等到晚上,皇上如约而来,他已在外书房与几位大人用过晚膳。见到我就直接拉我进内堂,笑道:“朕一日没见到美人,着实想念,真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我红着脸低下头,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的。” “哪里是取笑,朕说真的。”他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道,“刚才议事时,朕就忍不住想起美人儿来了,想着美人儿凝脂玉肌,青丝如瀑,还有美人儿在朕身下婉转娇吟……想的朕身子都热了,真恨不得立马就来见美人儿,无奈几位大臣有事相商,这才晚了,美人儿不会怪朕吧?” 我听了他的话,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强作镇定道:“怎会?皇上勤政爱民,是天下人的福气。” 他抱起我,宫人们纷纷退下,灯光渐暗。我有些局促的搂住他的脖子,有些害怕的说:“可是……皇上,臣妾……” “嗯?怎么了?”他已经抱我到床上,开始解我的衣服了。 我急道:“臣妾昨夜大约是伤着了,身子到现在还疼呢!皇上,要不今晚……” “不怕,”他笑了起来,很神秘的样子,“朕知道美人儿娇弱,受不起,所以朕今日带了好东西来。” “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惊,不会是九合香吧?他现在就要给我用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乳白色的膏状物。我心下放宽,只要不是九合香就好。 他将我的衣服尽数除去,露出了我的胴体,我双手抱胸,别过脸不看他。他凑近我耳边说道:“这是活血祛瘀的秘药,抹在美人儿疼痛的地方,有奇效!” 抹好之后,他脱了衣服抱住我,问道:“感觉如何?” “凉凉的,”我答道。 奇怪的是,我并未感觉到疼痛,而是有一种被填满的舒畅。 看到我脸上神色的变化,他满意的放开我,然后开始律动起来。 整个过程都非常愉悦,没有一点不适,我尽情的呻\吟着,让他在我身体最深处释放开来。 第十七章 投湖(一) 我成为继郑贵妃之后,第一个连续两夜侍寝的妃嫔。 请安时,皇后看上去极为高兴,见我气色不好,忙让魏紫将她宫中的两支千年人参拿出来给我,对我笑道:“你年轻,对自己的身子啊不怎么上心,万不能因不当心就落下了病根,这两支人参拿回去吃着,吃完了再告诉本宫。” 我忙惶恐跪下谢恩,不用去看就知道四面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了。就听郑贵妃冷哼一声,道:“皇后真是大方,我记得这两支人参还是大前年皇后生日的时候,皇上赏的吧?” 皇后点头道:“贵妃好记性,的确是这两支。” 郑贵妃笑着弹了弹颜色极好的蔻丹,说:“到不是臣妾记性好,只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赏赐嘛,也就那么几次!想不让人记得都难呐!” 皇后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道:“贵妃的赏赐到是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五皇子生母王昭仪看不过去了,接口说道:“可不是,贵妃的宝贝东西多,也不见拿出来。到底,妃就是妃,及不上皇后娘娘宽容大方!” 郑贵妃强忍怒意,冷笑道:“是啊!本宫及不上皇后大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本宫膝下有两位皇子要抚养,哪像皇后娘娘啊,抱养的十一皇子,还有他生母的一份分例用着呢!” 我见皇后脸色变了数变,不温不火的对郑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臣民的国母,也是后宫诸位皇子的嫡母。诸位皇子且要唤皇后娘娘一声母后呢!他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郑贵妃对我冷笑道:“人参还没吃到嘴,纪美人就学会讨好了,只是以后纪美人若有了皇子,可别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请安又一次不欢而散,众所周知,我与郑贵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因为目前看来,我似乎倒向了皇后一派。 回去的路上,和妃又拉着我说话。我们沿着翡翠湖缓缓走着,三月初的柳树,刚刚抽出嫩芽儿,看上去鲜绿可爱。我手打着柳枝条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听和妃说话。她似乎对我今日的做法感触颇深,问我:“你已经决定了,站在皇后一边吗?” 我笑了笑,垂下头,把玩着刚掐下的绿芽,说道:“姐姐,你说,以我刚进宫的根基,想在宫中独善其身,可能吗?” 和妃想了想,道:“你是重臣之女,又才貌双全,若假以时日,必定可与郑贵妃不相上下。就算不能位列贵妃之尊,与姐姐我平起平坐,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冲她莞尔一笑,道:“那么请问姐姐,姐姐进宫这些年,是如何走到今日,不用依附于皇后,也不必畏惧于郑贵妃的呢?”和妃愣住,我苦笑着又道:“我……何曾不想痛痛快快的,可是但凡女人进了后宫,就知剩下四个字:身不由己。” 和妃握住我的手,叹道:“既然妹妹看得如此透彻,做姐姐的也不便多说,但姐姐仍要提醒妹妹,其实皇后……”她似有难言之隐,只是她不用说,我也是知道的。 “姐姐,放心。”不管以后如何,和妃如今是真心待我的。 说着话,和妃邀我去她宫里,我身上犯懒,婉拒了。回凝香阁又睡了一觉,起来吃过午饭看了会儿书,闲坐着过了未时三刻,内侍来禀,今晚皇上依旧来此。凝香阁众人听到消息都愣住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发走内侍,回屋呆坐着。 春分和谷雨进来看我,见我愁容满面,春分也有些忧色,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印象中,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前世的时候,我升上妃位离开凝香阁,她并没有跟我一起去,说是就要到出宫的年纪了,其实是不想跟着前世那个骄纵张扬的我吧?今日细看她,的确比谷雨多了一份沉静,心思也算的上细密。 我淡淡一笑,道:“有什么法子呢?方才内侍一走,恐怕阖宫皆知了吧。” 春分道:“宫里向来藏不住秘密的。” 谷雨此时毕竟年轻,问道:“皇上宠着娘娘,不好吗?” 我不说话,春分扯了扯谷雨的衣袖,两人出去,刚好可以让我安静一下。 可是任我呆坐至黄昏,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如今刚刚和皇后示好,若果真连宠了三日,那便是冒犯了皇后!前世正是因为这个才落得两边厌弃的后果,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啊! 我走出房间,春分和谷雨都迎了上来,我故作轻松的笑道:“无事,我出去走走。” “可是娘娘,待会儿皇上就要来了。” “没关系,说不定我在路上就能碰到皇上呢!行了,你们在这里准备,不必跟着我了。”不等她们开口,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不管她们怎么喊,依然没有停下。 一口气跑到翡翠湖边,靠在栏杆上喘息着。这后宫,的确是世上最见不得光的地方,快要把人逼死! 我看着幽幽的湖水,忽然心生一计:避宠! 也不知现在避宠是否来得及,但,迟做总比不做好! 我盯着湖水,走到了湖边,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春分拿着我的披风追了出来,也不管她是不是能看见我,我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湖里。 初春的湖水是如此的冰凉,刺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好在我从前调皮,学过游泳,因此扑棱着不让自己沉下去,但仍然声嘶力竭的喊道:“救命,救命啊……”接着我便听到了春分惊恐的声音:“娘娘!来人呐!快来人呐!娘娘落水了,来人,救命啊!” 好在皇宫的侍卫无处不在,我很快就被人救了上来,湿冷的衣服粘着我的身体,我根本无法晕厥,但我仍咬紧牙关,没有睁开眼。 我被抱回了凝香阁,春分和谷雨手忙脚乱的给我换衣服,小富贵去请太医,刘有余去禀告皇上。我换上干爽温暖的衣服之后,觉得身上渐渐发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十八章 投湖(二)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醒了便觉得饿,又觉得浑身酸痛,我勉强动了动手指,唤道:“谷雨……”声音一出自己到吓了一跳,竟是如此沙哑的。好在谷雨正端着药进来了,看到我醒来,欣喜的说道:“娘娘,您终于醒啦?” 我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谷雨忙上前来扶住我,说道:“娘娘烧了大半夜,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娘娘现在觉得如何?” “我发烧了吗?现在,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浑身乏的很,嘴巴里苦苦的。”我靠着枕头歪着,有气无力的说道。 谷雨给我掖好被子,把药端来,道:“娘娘快喝药吧,奴婢去拿些蜜饯来,这样娘娘嘴里就不会觉得苦了。” 我接过药碗,对她笑了笑,她转身去找蜜饯。我看着药碗里如同墨汁一般的苦药,心思百转千回。喝了这药,身体自然会好的快些,但我现在,却不希望身体能够康复! 趁着谷雨没回头,我将药汁倒了一半在床底下,自己只喝一半。 吃了两片蜜饯,口中的苦味才去了一些,谷雨又忙让人摆饭。我腹中虽饿,但是见到饭菜却没了胃口,只用了一点就让她们撤下去了。 屏退旁人,只留下春分在我床边照顾。 春分一直垂着眼睑,纵然我一直盯着她,她也没有抬头,目光不肯与我有任何接触。我猜想,也许她看到了什么。 “春分,”我唤了她一声,见她睫毛微微颤动,回道:“娘娘有何吩咐?”我依旧盯着她,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春分只得抬头,目光注视着我,我却什么都没说。许久,我见她微微变了脸色,叹道:“昨日黄昏,我落水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她慌忙跪下,道:“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不,你看到了。”我的语调虽然柔和,但很坚定。“这里没有旁人,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春分踌躇半晌,咬牙说道:“是,奴婢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奴婢……”她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踌躇了起来。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春分,我可以相信你吗?” 春分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娘娘是个有主意的人。奴婢既然跟了娘娘,自然会以娘娘的主意行事,绝不敢擅作主张。” 我笑了笑,道:“春分,其实你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呢!” “奴婢不敢!” 不等她辩驳,我又说道:“你知道我是为何如此。” 她顿了顿,揣测着说道:“本朝后宫向来都有此规矩,便是只有皇后可连续侍驾三日,寻常妃嫔,纵然如贵妃那般得宠,也不过有两日。为的就是不能越过皇后去。昨日尚寝局来人传话,奴婢就见娘娘忧心忡忡,想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我点头说道:“我才进宫,根基不稳,却已引得贵妃虎视眈眈。若是昨夜也接驾了,恐怕连皇后都会对我……所以我说,春分,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你既然没有顾虑的对我说了实话,我也对你说句实话吧!我绝不能越过皇后,绝不能过早的成为六宫之敌!你,可明白吗?” “是,奴婢谨遵,只是娘娘,您不希望连宠三日,还有别的法子,为何……为何要选择如此危险的办法呢?万一侍卫救人不及,娘娘您恐怕就要……”她望向我时,眼里的关心并不虚假。 我苦笑几下,望着虚空叹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用得着害怕么?”她似乎不解,我也没有对她多说,又道:“那个王美人是贵妃心腹,对我也是不忿吧?” “王美人并无家世,也不怎么得皇上宠爱,若不是依附于贵妃,哪能那样嚣张呢!”春分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似乎很讨厌嚣张跋扈的人,这也就难怪前世她没有跟在我身边了。“对了,昨夜皇上可曾来过?” “是,皇上一听说娘娘落水,当即就赶了过来,见娘娘没有大碍才走的。” “皇上就没有问你们吗?” “皇上问了,”她声音低了下来,“皇上责问了奴婢们,本是奴婢们伺候不周,受罚也是应当的。娘娘不必担心,只是罚了奴婢们三个月的月例,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我叹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们,上回皇上赏的银子还在,钥匙也是你收着的,你去开了箱子,补给他们吧!” “娘娘宽仁,奴婢们无以为报。” “不说这些虚的了,”我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郑重说道,“以后有我一日,都不叫你们受委屈。” “娘娘……”她声音里满是感激,言语已不能表达什么了。 正说着,谷雨走了进来,见我们如此,笑道:“娘娘遣了奴婢,却与春分姐姐说体己话,可见平日里说疼奴婢的话,都是假的呢!娘娘偏心春分姐姐,才是真的。” 因了前世之事,我对谷雨很是纵容,她本就真心烂漫,对我依旧一片赤诚,所以说话向来都是如此。 我指着她笑骂道:“春分,快去给我撕烂了这蹄子的嘴,纵的越发轻狂了。连我也敢编排起来,没几日,岂不是要上天了!” 春分笑道:“怎能怪她?还不是娘娘平日里惯的她?这张小嘴儿甜的能哄娘娘高兴,若是就这么撕了,别说娘娘,奴婢也是心疼呢!” 谷雨搂着春分道:“还是姐姐疼我!” 我笑着咳嗽了两声,她们忙上来让我躺下。谷雨一拍脑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方才内侍监来人传话,皇上待会儿过来呢。” “哦,知道了。”我答应了,又问,“昨夜皇上是在谁处安寝的?” 谷雨一脸气愤的说:“是王美人!想来真是气人,皇上来看望娘娘,她也来了,来就来吧,竟将皇上请走了!” 我不怒反笑:“竟有这样的巧事?” 春分眉心一动:“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谷雨见我们奇怪,倒也不是傻的,忽然跳起来说道:“娘娘落水,不会就是她捣鬼吧?娘娘落水的地方距离她的翡翠轩不远,她还曾骂过娘娘,昨晚还趁虚而入!哼哼,必定是她使坏了!春分姐姐,你可曾看到什么?不能瞒着啊!” 春分一捏她的掌心,沉声道:“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许胡说。”她遂看向了我,我亦看着她,两人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晃而逝的星子。 第十九章 谣言 皇上来看过我,无非问了两句闲话,见我气色不好,人又恹恹的,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这两天,也没再过来。 对于这个男人,我是知道的,我于他不过是一件漂亮的摆设,或是一个能让他畅快些的宠物,再就是平衡后宫和朝堂的棋子罢了。他若真的对我有一丝感情,又何至于不顾我的苦苦哀求,贬黜了父亲,后又连我的申辩也不肯听,就将我打入冷宫,而后赐我一死呢? 他是帝王啊!帝王的心里是没有爱恋的,有的只是权势!他的心里不会装下对任何人的情感,他所拥有的唯一情感就是占有!他总是用他强健的体魄在证明着,而那时的我,痴迷的想着,也许他对我是有一点点情感的。 但,穷我之一生,死后才明白我对于他来说是个什么。 闲时,我想明白了他对我,那么我对他呢? 我对他的情感又是什么呢? 爱吗?如果爱的话,他宠幸别的女人时为何我一点醋意也没有呢?恨吗?若真的是恨,为何却又对他的身体那般迷恋呢? 没有爱,没有恨,剩下的大约就是不甘心了吧! 我不甘心!不甘心你宠我六年却也防我六年,不甘心你对父亲的放逐,不甘心你打我入冷宫,不甘心你赐我死罪! 怀着这颗不甘的心,这口怨气,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抬起头,望一眼碧蓝的天空,如一块巨大的蓝玉,中间偶尔夹杂着丝絮一般的云彩。春日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总算让人的心底里有了一丝慰藉。 我坐在廊下,靠在栏杆上,院子里种着的玉兰花还未开,只是叶子绿油油的,长势极好。除了白玉兰,院子里还有石榴,芭蕉和桂花,院子后面种着香橼和月季。此时却都不是花季,因此凝香阁还不到香的时候。 “娘娘身子才好些,可别再着了风。”春分一面说着,一面给我披上了披风。 我回头对她笑道:“多谢,劳你总惦记我。” 春分忙道:“折煞奴婢了,怎当得起娘娘一声谢字。” 我只笑了笑,依旧望着院子外的天空,两边飞檐卷翅,琉璃瓦当在阳光下闪亮耀目。穷极目力,终究越不过这片天去!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和妃带着她身边的宫人来了,因她素喜菊花,身边的宫人也以菊花品种命名,近身的两个,一个叫金蕊,一个叫九华。和妃今日身穿烟霞色云锦对襟襦裙,裙上用金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蝴蝶,蝶翅上滚着虽不大但颜色质地都极好的珍珠。 她见我在外面,也道:“哟,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屋里躺着,小心又着凉。” 我忙过去和她见礼,她扶起我,看了看我的脸色,道:“比昨日好了些。” 我笑道:“劳姐姐记挂,每日都过来看望,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儿离姐姐的承乾宫远着,妹妹心下不安呢。” 她扶着我笑道:“你还怕我累着不成?左右有步辇呢!走,咱们进屋去说话。” 进屋里坐着,上了茶,和妃微微一抿,放下茶碗有意无意的说道:“方才来的路上,路过翡翠轩,刚好听了些趣话。妹妹这几日都在屋里闷着,想必是不知道的吧?” 我笑了笑,说:“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可就明白问你了,”她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除了她身边的金蕊和九华,就只有春分了。便道,“妹妹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笑,道:“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看着我说:“怎么?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从翡翠轩到你的凝香阁,这一路上传遍了。难不成你到怕她?不过是有个依仗罢了!可就算依仗的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越过皇上去吗?” 我对她柔声笑道:“姐姐,我蛮别人也不会蛮你的,确实是我自己……若真有人刻意害我,我何必三缄其口?” 和妃却仍旧一副“你还在瞒我”的表情,我只得叹道:“不过姐姐,就算真有人要害我,我也不会说。捕风捉影的事,说了没人会信,到头来弄不好,还会被人倒打一耙,何苦来呢?” 和妃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一心想着不让你受委屈,倒是有些激进了。”她笑了笑,又道:“枉我在宫中这些年,竟不如你才进宫几个月的人。” 我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一心为我,我何尝不知?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如此。到不是我有多聪明,说到底,是我胆小怕事,不愿惹那些人罢了。” 她便笑道:“凭你怎样,只要有皇上的宠爱,日后再生一位皇子傍身,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眸中闪过抑郁,淡淡道:“我只求平安度过一生,宠爱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傻子,后宫里的女人就算没有宠爱,也要有子嗣的呀!即便是位公主也好,若是没有孩子在身边,这寂寂深宫,要怎么打发呢?”她虽是笑着的,语气里不乏疲倦,眸中亦是深沉。 我何尝不知,七皇子对和妃来说有多重要,她怎会真心希望又多一个竞争对手呢?由衷说道:“是,那就承姐姐吉言,来日能诞下一位公主吧!”我在公主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和妃何等聪明,自然明白。 相视一笑,继续饮茶。 其实我说的话,确有几分真心,因我前世的无子而终,这辈子,我但求上天垂怜,能赐我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会视她如珠如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送走和妃之后,我问春分:“外面的流言传得很厉害吗?” 春分道:“宫人们闲时无事可做,只能议论这些了。” 我想了想,问道:“谷雨那丫头可对外说了什么?” “娘娘放心,奴婢叮嘱过她,不让她浑说。只是,后宫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谷雨越是不说,猜测的人越多,以讹传讹,娘娘落水一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经传得比真的还真了!” 我轻抚着茶碗上的缠枝莲纹的纹路,心想:谣言之所以传得这么快,大约是有人真的希望事实就是如谣言传的那般吧! 第二十章 太医(一) 我缓缓的吃着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想着突厥使者就要进京,皇上会宴请使者和内外大臣,到时候父亲也会在列。我进宫这么久,还未见过父亲,着实想念,所以我必须要在宴请之前让身体好起来。 犹记得前世在宴请突厥使者时,因我的圣宠让贵妃心生怨恨,于是她便使诈想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可是没想到却被我化险为夷,反而引得皇上对我更加宠爱了。而皇上的宠爱却愈发加剧了贵妃对我的怨恨,以后我的日子总是磕磕碰碰的。所以在宴请之前我刻意避宠,也希望在宴请那天能借着病体未愈摆脱贵妃的纠缠。 这一日从早上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春雨,雨丝繁密,如千丝万缕的水帘,到不像我前世死的那天。漫天的雨点匝地侵袭,溅起迷蒙的水雾。凉丝丝的春意卷进了抄手游廊里,若不是有门窗挡着,屋子里的暖意只怕要消散开去了。 谷雨端着一碗阿胶龙眼红枣茶进来,放在榻上的红木几子上,笑道:“一下雨,倒是怪冷的,娘娘趁热把这碗茶喝了吧。都这会儿了,章太医还没来。” “大约是被这雨给绊住了,”我端起瓷白如玉没有一点装饰的茶碗,茶色澄明,悠悠飘着几颗红枣和龙眼肉。丝丝香气里,是满满的暖意,浅尝一口,果然清甜可口。 春分看着我,等我喝完把碗接过去放到一边,说道:“章太医是皇后指派过来的,原本他一直是给王昭仪看诊的,听说王昭仪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所以他得先去看过王昭仪才能来娘娘这里。” 我点点头,道:“宫中妃嫔似乎都有自己专用的御医。” “是,”春分略想了想,开始如数家珍的说道,“太医署有太医令两人,只负责给皇上和皇后看诊;太医丞两人,为贵妃和和妃看诊;医监4人,三品以上皆是他们看诊;其余三品和三品以下者、就由医正和医师来看诊了。只要有恩宠的妃嫔,都有自己专用的太医。因为……医药这东西,既可治病救人,也可害人呐!” 我莞尔一笑,看向她说:“你说的极有道理,那依你看来,太医院中,何人可堪我用呢?” 春分道:“有名有姓的那几个,早就被人拉拢过去了,娘娘此时下手,只怕已晚。至于其他,恐怕又在医术上有所不及。” 我沉思片刻,忆起昔年一桩往事,便道:“我记得京城杏林世家沈府有位公子投在太医署下,你帮我留意一下,看他现在位居何职。” 春分一愣,问道:“娘娘认识他?” 我摇头:“谈不上认识,只是从前我在家中时,父亲偶感风寒,请了沈府的大夫去看过,脉息极好,却也不知他们家公子如何。” 春分点点头,道:“是,奴婢等雨停了就去。” 我笑着拉住她:“哪里就这样急,等过了这阵儿吧!如今正是章太医看着,不论别的,他却是皇后指派来的,若让人知道我放着他不用,到用旁人,岂不叫人疑心?” “娘娘所言甚是。” 正说着,章太医就来了,一来忙叩首告罪,声称是在王昭仪那里,所以才来晚了。我笑了笑,自是不好说什么,王昭仪位分在我之上,况且人家是正经主仆,我若是跟章太医摆了脸色,岂不是跟王昭仪过不去? “快不必行此大礼,外面正下着雨,要你冒雨前来,真是劳烦了。谷雨,快去沏壶热茶来,章太医请先用茶。对了,不知道王昭仪的身子如何了?”我极是笑容可掬的说着。 章太医五十开外,头发胡子都已灰白,精神看着倒是极好。他见我这样客气,诚惶诚恐的说道:“下官位卑,娘娘宽厚仁德,实不敢当。昭仪娘娘只是时气所感,并无大碍。” “无碍就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诊过脉,章太医细细问过我这几日的状况,我一一如实相告,他便展颜笑道:“看来娘娘的身子大有好转了,那药量下官就给娘娘减半吧?再喝几日,娘娘的身子就能痊愈了。”他看了看外面的雨,又道:“娘娘这些日子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妥,若是天气晴好,不妨往外面走走,对病体也是有益的。” “多谢太医,春分,去拿赏钱来,谷雨,送章太医出去。” 春分拿了一锭五两银子的银锭递给他,他忙推辞,我笑道:“这是应该的,雨还没停,就算是给太医打酒,去去湿气。”他这才收下了,还道:“那下官就先告辞,下官还要去给皇后娘娘回话,皇后娘娘对您的身子十分挂心。” 我一笑:“是,皇后娘娘国母风范,太医好走。” 送走章太医,我笑着问春分:“你说,除了皇后,还有谁也在关注我的身体呢?”不等春分回答,我就捂着嘴像只小狐狸一样的笑了起来。 过了两日天气晴好,日色温暖和煦,透过碧纱窗照在临窗的乌木大桌上,泛着细碎的流金溢彩的光芒。我正站在那里写字,忽听一阵银铃笑声传来,我的嘴角弯了弯,除了谷雨那丫头,还能有谁呢! 帘子一掀,就见这丫头捧着一束姹紫嫣红的花走了进来,我笑道:“哟,哪儿来的采花贼呀!” 正带着小满和小寒做针线的春分“噗嗤”一笑,谷雨略红了红脸,不敢与我怎样,只好对春分道:“姐姐真是的,光顾着笑我,错了针线可怎么是好?” 春分奇道:“咦?那个惹我们笑的人你不去说,到来说我们。” 谷雨撅着嘴,走到我面前,将那束花插在越窑秘色瓷瓶里,道:“娘娘惯会打趣人的,外面天气可好了,这是我刚在沁春园里摘的花,还有好多呢!” 我看着上面还在滚动着露珠的花瓣,笑道:“果真的?那我可要出去瞧瞧了。” 谷雨道:“早知娘娘愿意出去,我又何必来回跑一趟,白担了这‘采花贼’的名声!” 众人又笑,春分摸了摸脖颈,道:“我做了半日针线,脖子酸得很,正要出去走走,你来帮我督促她们,我陪娘娘出去吧。” 第二十一章 太医(二) 掖庭宫有四园:沁春、媚夏、静秋、御冬。也在蓬莱池边,是依照四季特色而建,如沁春园中各色春花烂漫,遍植梨花、杏花、桃花,从高处望去,便是一片粉色与白色连绵不断的云彩。若人置身其中,便如身处花海之中,触目皆是花,伸手便是花瓣,鼻尖所及,亦是满满花香。 我穿了一件粉色镶桃红滚边的曲裙,桃红宽边束腰,裙身绣着小朵桃花,绣工精致,仿若真的桃花花瓣零零碎碎的散在裙上一般。梳的是反绾髻,髻上只插一支珍珠璎珞流苏钗,璎珞向两边延伸固定住发髻,流苏末端缀着红宝石,垂至额前。 春分扶着我走在梨花雪影里,我不时抖一下衣裙,拂落裙上的落英。不远处就是蓬莱池,池边一排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垂柳,每一片柳叶儿都舒展着,飘飘荡荡的扬起水面的凉意。一边是芳华风中吐蕊,一边是佳木水汀向荣,果然好景致也!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沈府的确有一位公子在太医署当差,正是沈二爷最小的公子,在族里排行第七,不过弱冠之年,因他从小学医,医术自不在话下的。” “哦?那他现在是何职位?” 春分顿了顿,道:“是……是从九品的医正。” 我点点头,道:“他年纪轻轻,也算可以了。只不过依着他的家世,从九品,到底是屈才呀!” “娘娘所言极是,其实不管在哪里当差,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为人处世才是第一要紧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与同僚之间相处不睦,或遭上司排挤,怎能平步青云呢?” “照你说来,这位沈七公子,倒是有些气性的人。” 春分笑了笑说:“年轻人嘛!又是出身世家的公子,难免比旁人多几分傲骨。” “可惜了呀!”我叹了口气,“身为杏林世家的公子,却只能屈居太医署一个九品小官的位子上。春分,你觉得这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一件意难平的事?” 春分点头道:“娘娘猜测的极准,奴婢也打探到,沈七公子在太医署中不得志,回到家沈家人也劝其不要在太医署就职,可这位公子偏偏不听,总以为自己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好让家人刮目相看。” “沈家并未分家,上有老太爷,中有三位老爷,下面子侄辈数十人都在一起生活。这样的大家族,子侄辈若不出类拔萃,受关注的极少,也难怪他要力争上游了。” “正是如此,那么,娘娘是想……” “若是无病无灾的最好,谁乐意喝那些苦药,罢了,下次有机会见一见这位骄傲的公子医正吧!” “是。” 落英缤纷,香气袭人。 一阵风吹过,又有无数花瓣轻落,有几片甚至飘在了我的脸上。我无奈的拂过,道:“往那边走走吧,这花也有恼人的时候。” 我们走到池边,垂柳依依,水波潋滟。我便站在柳树下,看蓬莱池上倒映的三山。 再过几日,突厥使臣就要来朝,皇上将在沁春园中的畅远台上设宴,到时候,我就能见到父亲了。虽然,也许并无机会能叙一叙父女天伦,但能让我见到父亲,看看他是否安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娘娘,池边风大,娘娘的身子才刚好,还是不要站在这里,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春分关切的说道。 我点点头,走进亭子里,亭子是普通的六角亭,里面有石桌石凳。便道:“我有些累了,想坐一会儿。” 春分忙道:“石头上凉,等奴婢回去拿了坐垫来娘娘再坐吧。” “那你快去快回。”我让她回去,自己靠在栏杆上,依旧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轻轻的一声咳嗽。我转过身,看到了一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男子,身穿圆领象牙色常服,腰间垂下美玉,手中拿着一卷书。面色如玉,气质出尘,不是十五王是谁。 我忙对他屈膝:“原来是十五王,真是好巧。” 他亦对我还礼道:“是,许久不见娘娘了,不知娘娘贵体可康健否?” “已大好了,多谢王爷惦念。” 他点点头,幽幽望着我,我不知自己有何不妥,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并无不妥的地方,遂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有些讪讪的说道:“我以为娘娘不敢来水边了。” 我一愣,他是以为我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了吗?笑了笑,道:“王爷多虑了,我只是不小心落水,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再说,蓬莱池的景色怡人,若是以后都不来,岂不是辜负了?” “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请娘娘千万保重贵体,这样我……我皇兄才能安心。” 我未曾注意到他的脸色泛红,只冷冷一笑,低声嗤道:“他有什么不安心的!”那个男人,怎么会为我担心?就算立时死了,他也不会有半分伤心的!好在十五王并未听清我的低语,我也懒得和他解释。见他手里拿着书,随口问道:“皇子最近在看什么书呢?” 他道:“是本《中庸》,随便读一读打发时间罢了。” 我一笑,意味深长的说:“王爷读书可不随便呢!”谁知他又红了脸,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吃吃一笑,道:“王爷用功读书,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啊!” “是,谢娘娘教诲。” 我心道,我可不敢教诲你!远远看着春分拿了坐垫来,可是我已经不想在这儿久留了。便对十五王道:“我要先回去了,王爷请便。”说着便提着裙子走出了亭子,与春分一同回去。走了许久,我再回过头去,透过漫天的花瓣疏影里,似乎隐约看到十五王走进了亭子,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手扶着栏杆。可惜我只见到个模糊的背影,并不能清楚他的表情。 “娘娘刚才是和十五王说话吗?”春分问我。 “是啊,”我笑了笑,“他的忠厚老实,原来是读书读痴了的缘故。” 第二十二章 宫宴(一) 三月中旬,二皇子率领大军与突厥使者一同回京,同来的还有突厥王廷最高贵的公主,进献给皇上为妃。 在这之前,后宫的女人们已经在对这位公主议论纷纷了。 郑贵妃自是不屑的:“凭她什么王廷公主,不过是个胡人蛮子罢了!再说,还是个战败的公主,能有多神气!” 王昭仪好奇的问:“听说突厥人身材魁梧,红毛绿眼睛,长相与我们汉人不同,而且个个能歌善舞呢!” 辛婕妤用扇子遮住自己嗤笑道:“长得怎样我倒是不知道,我只听说他们在草原上生存,以牛马羊肉为主食,日晒雨淋,能长得细皮嫩肉的才怪!” 周美人立即掩住鼻子笑道:“天天吃羊肉啊?那岂不是一身的羊骚味儿?” 辛婕妤立马接口道:“羊骚味儿到不怕,就怕……”她用笑声掩饰住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众人笑着,皇后看着她们难得的一直对外,便说道:“这时候说说笑笑也就罢了,到时候新人进宫,大家姐妹可要好好相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突厥进献的公主,若是为难了人家,突厥王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贵妃冷哼道:“怕什么?若是突厥王廷多话,那就让二皇子再打回去就是了!”二皇子就要归来,她脸上的得色越来越明显。 皇后讪讪不再说话,和妃说道:“贵妃娘娘说的好生轻巧!若是我的七皇子,我到宁愿他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何苦受那风餐露宿的辛苦!” 郑贵妃眉心一动,嘴上再逞强,终究是心疼二皇子的,若不是为了挣军功,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儿子受苦呢? 王美人立即道:“那也是皇上看重咱们二皇子,这么多皇子呢,皇上惟独带上了二皇子,可不是贵妃娘娘的福气么!” 郑贵妃面露得色,和妃也不理论,转过脸去了。 因了一个突厥公主要进宫,后宫众人难得的不窝里斗,平日里斗嘴斗的厉害的几人,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大家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位公主身上,很是做好一番准备。 也是,再怎么说,她们都是汉人,都是臣女。忽然要来一位异域的金发碧眼,能歌善舞的公主,怎么不让她们好奇又好斗呢? 我默默坐在底下,并不理会她们略带神经质的讨论,我知道,这位公主名字叫阿齐雅,身材并不像一般突厥人那样魁梧,是很健康的感觉。长相却是拔尖儿的,她的肌肤是天生的蜜色,在后宫所有白皙的女人里,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最让人嫉妒的,就是她的好身材了。丰乳肥臀,前凸后翘,真的一点也不夸张。这不仅让后宫的女人嫉妒,连我当时也有些羡慕了。 在前世,我与这位雅公主的关系并不算好,因为我们侍奉同一个丈夫的原因。也因为,我们吸引皇上的资本是一样的——容貌和舞技。虽然她最终败于我手,但我死的时候,她仍活着。 礼部将宴请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地点就在沁春园的畅远台上,宴请的人员除了皇上、皇后及后宫十几位得宠的妃嫔,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便是皇子们也都在列,另外也有几位亲信大臣等。 到了那一日早晨,我刚起身,就见谷雨带着小满小寒将一连串颜色艳丽的服饰捧在手中,笑道:“娘娘,这是您第一次参加宫宴,也是您病好之后跟皇上见面,一定要艳冠群芳才行啊!”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看那些华丽的服饰,只对春分道:“我记得刚做了一件天青色滚雪细纱的襦裙,你去拿来我穿上吧。” 春分应了去拿,谷雨一愣,道:“可是娘娘,那件衣裳颜色极淡,虽质地轻盈,但在一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的嫔妃中,皇上未必会注意到啊!” 我微微一笑,道:“我为何要皇上注意到我?你别忘了,今日是突厥王廷进献公主来朝,那位突厥公主才是正主儿!就算皇上要注意,也是注意她,我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可是……”谷雨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许久不见皇上,她怕我失了恩宠。可是,相比恩宠,我更在乎我的命!让她和小满小寒将华丽的服饰拿走,换上春分拿来的短襦长裙和披帛。 天青色的上衣,只领口颜色深些,是与长裙同色的湖蓝,绣着白色的碎花。长裙极地,上面并无繁复的花纹,也只是绣着浅色的小花,好在这件衣服我早就预备着要穿,已经用熏香熏过,此时衣服上面飘散着淡淡的馨香,裙身抖动时,那些小花似乎都活过来了一般。 梳的是最普通的堕马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住,然后在发髻上插了一把半月形五彩刻丝象牙梳篦,再在髻下簪了两支攒珠流苏钗,垂下一排流苏珠片,行动间荧光闪闪,小家碧玉中透着一股子妩媚。 我身形尚小,身量还未长开,但看镜中模样,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眉目如画,青丝妖娆。想母亲时常感叹我生得好,还未长开就是如此,若是再过两年,岂不是……今日这样的打扮虽不抢眼,却也不会被人淹没。且我想着,后妃们必定会趁着今日争奇斗艳一番,我倒不如就这样淡淡的,不跟她们抢那风头了。 春分赞赏的给我披上细纱披帛,道:“娘娘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如此清新脱俗的装扮,必能让皇上眼前一亮。” 我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却只愿,脂粉香气里,能独善其身。”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春分叮嘱谷雨好好看着宫中,不准胡闹,也不准人进入内室,这才扶着我的手,先去和妃宫中,然后再一同往沁春园而去。 谷雨本想与我同去热闹,但春分到底比她沉稳,便让她在家看守门户,她虽老大不乐意,但也无法,只得应了。 第二十三章 宫宴(二) 和妃见我打扮的如此素净,倒是愣了好一会儿,我见她身穿檀色撒花云锦对襟大袖衣,宝蓝撒花长裙,胸前绣了一朵硕大的金线菊花,束腰两边垂下璎珞佩玉,宝蓝色的披帛上绣着祥云图案。 梳的是望仙髻,髻上正中插着累丝金凤嵌蓝宝石点翠步摇,两边各是同样的攒珠四蝴蝶钗。端的是高贵端庄,典雅大方。 远山眉,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悬胆鼻,一张小口唇若点樱,笑靥横生。 我冲她笑着点头:“姐姐是要艳冠群芳不成?妹妹在姐姐面前,顿时黯然失色了。” 和妃笑道:“我知道,必是你惫懒,否则怎的如此打扮?不如在我这里重新装扮一番吧?” “不必了,我只盼望姐姐能一展风华,我就不凑热闹了。再说,时间也不够了,咱们过去吧。” “罢了,我就从未见你浓妆艳抹过,你既喜欢,就依你了,咱们走。” 我们两人一同上了步辇,和妃心中大约很想见一下别人的装扮,眼神里丝丝期盼。我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等着盛宴开场,希望这一次,能避其锋芒! 到了沁春园门口,已经有几顶步辇停在那里了,我与和妃对视一眼,下了步辇,相携着走进沁春园,走上畅远台。 畅远台是沿湖搭建的水景凉台,面积虽不大,但百十人的饮宴还是容得下的。凉台一面依水,正是主位。台上楼阁林立,雕梁画栋。走上台去,触目可及远处的蓬莱三山,清风徐徐,水波袅袅,两边垂柳依依,香风阵阵,说不尽的舒爽雅致,让人流连忘返。 先到的几位妃嫔倚在栏杆上,或是说话,或是看鱼,见和妃来了,忙上前问安。我与她们互相见过礼,她们看在和妃的面子上,倒是问了我几句身子可安好的话,我笑着答了,又谢过她们的关心。 正说话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王昭仪,徐充容,辛婕妤等具都来了。众人各自见礼,面上笑着,眼中含义却心照不宣。该来的除了皇后和郑贵妃,其余差不多都来了,这些人站在一起,年纪有大有小,品级有高有低,但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杏黄、绛紫、竹青、葱绿、湘妃色、丁香色,翠霞裙、荷叶罗裙、隐花裙、竹叶裙、碧纱裙,端的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 我低头微抿了抿唇,知道她们看向我的目光带着诧异,也不理论,只静静站在和妃身后。 没多久,就听到内侍高声唱报:“贵妃娘娘驾到!” 和妃率领我们上前迎接,我目光飞快一瞥,果然看到那一抹亮丽的石榴红,勾了勾唇角,拜下请安。 郑贵妃由宫女扶着,略抬了抬手:“姐妹们无需多礼,都起来吧!和妃妹妹倒是来的挺早啊!” 和妃浅笑道:“哪能让贵妃娘娘等嫔妾呢?嫔妾自然是要来早些的,就像贵妃娘娘你也不得不等皇后与皇上同来一样。” “哼,和妃惯会伶牙俐齿的!待会儿见了新妹妹,也要这般伶俐才好呢!”郑贵妃冷笑着坐到她的位子上,倨傲的扫视了一眼我们,转眼便看向湖中山色了。 其他妃嫔也陆陆续续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和妃趁机在我耳边问道:“你方才见到她时,笑什么呢?” 我抬眼瞥一下郑贵妃,见她并不往这边看,低声道:“我猜到了她今日衣服颜色,所以笑了。” “哦?”她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笑道,“石榴红最是宫中妇人喜爱的颜色,今日竟无人敢穿,原来是怕冲撞了她!”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贵妃,见她高高的发髻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簪,两边各戴一支三翅莺羽点翠珠钗,高髻上还簪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美人红”。白皙圆润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扬着远山眉斜飞入鬓,尽显雍容凌厉。身穿敞领对襟大袖明衣,抹胸束腰,佩大绶,束软带,结宝结。她的身材微丰,因此抹胸上的刻丝缠枝牡丹愈发突出,颈上戴的孔雀蓝宝项链仿若占据了高地,而石榴红色的裙子更加衬托出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冷不防精光闪过,我忙垂下眼眸,心下暗道:好强的警觉性! 又略坐了会儿,帝后和诸位皇子大臣带着突厥使者与公主一起登上了畅远台,我等纷纷上前行礼。一番寒暄之后,只闻得环佩叮当,衣裳婆娑,随后帝后落座,我等才依次坐下。 我的座位靠后,前面有人挡着,刚好可以看一下来人。 见帝后同坐,最靠近皇帝的不是二皇子,而是皇上的近臣子陵将军,也是此次大破突厥的首功之臣。子陵将军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和皇上一样,透着男子的英武之气,但他比皇上年轻许多,因此更显得英姿勃发,精神奕奕。前世,他对我并不客气,我自然对他也无好感。他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我何尝不认为他就是个草莽武夫! 二皇子面色沉静,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往往这样的人最可怕了。三皇子怏怏的坐着,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一下旁人,显得畏首畏尾。五皇子生的粗狂,年纪虽不大,却虎背熊腰,看上去到比征战沙场的子陵将军更像武夫。其余年幼的皇子并未出列,末座上坐的是十五王。 十五王的风范并不输于几位皇子,相反,他的儒雅清俊反而显出了他的龙章凤姿,竟比二皇子更加气度高华。只见他眸光一闪,眼神准确的落到了我的面前,我并不畏缩,反而冲他微微一笑。这下,倒是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了。 郑贵妃的父亲也在座,随即我就看到了我的父亲,只见他正看向这里,目光触及我,眼里尽是关怀,我不免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父亲许是知道我的境况并不好过,忙移开眼神,免得让人发现我的失仪。我强自镇定的对他笑了笑,看向另一面。 另一面就是突厥使者和阿齐雅公主了,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妃嫔眼中的醋意,快将整个蓬莱池变酸了!因这阿齐雅从小自由自在惯了的,不喜拘束,此时正和皇上热烈的说着话呢!她知道这位帝王将是她以后人生的依靠,所以很是有眼色的想要讨好皇上。 只是她在讨好她的金主的时候,忘了这样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上辈子,我就是死在这样的无知里。 低头苦笑,心不在焉的等着开宴。 一番祝酒词后,宴会开始,接着便是表演各种歌舞节目,好生无趣。 第二十四章 舞动(一) 正当我神思恍惚间,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接着便见突厥公主阿齐雅站了起来。她身上挂着的首饰众多,行动间总能传来声响。只见她笑意盈盈的对皇上说道:“尊敬的陛下,看到现在都是天朝的舞者,不知陛下乏味了没有?我记得之前在草原的时候,陛下很喜欢看胡旋舞,今日有幸,不如让小女为陛下献上一舞,以此显示我突厥愿与天朝永修为好的决心,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位美丽的异族少女,皇上高兴的笑着说:“难为阿齐雅你如此善解人意,朕的后宫中不乏才貌双绝的女子,你既然自愿一舞,朕焉有不准之理?” 阿齐雅大方的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宫中乐队,又对皇上说道:“尊敬的陛下,虽然我知道天朝乐师也会弹奏胡旋舞的音乐,但只怕和阿齐雅所跳的有些出入,所以,若是陛下不介意,能否请陛下恩准我们突厥的乐师伴奏呢?” 皇上点头道:“阿齐雅喜欢就好。” 他此言很是抬举这位公主,我飞快的扫视一圈,见后宫众人的脸上都闪过不悦之色。 阿齐雅对突厥使团中的一人说了几句突厥语,那人点头,去拿了一个牛皮鼓来,坐在一旁,开始轻轻的打着拍子。 我便听到有妃嫔窃窃私语道:“她说的突厥乐师,难道只有一个人,一只鼓?” 另一人讥笑道:“谁知道呢!蛮子就是蛮子,大约是没有像样的人,也没有像样的乐器!哈,看她待会儿跳的怎样,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 “可不是么!” 我抿嘴一笑,此时这两人说的不屑,待会儿若是见识到了阿齐雅的舞姿,只怕她们必然目瞪口呆! 阿齐雅随着拍子舞动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拍子打的并不快,阿齐雅的舞姿也未能打动在座众人,可是渐渐的,那打鼓的年轻使者慢慢加快了手中的拍子,变得轻而急促。同时,阿齐雅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身穿的是大红色的胡服,胸前、腰间皆是饰物,随着她的旋转,银光乍现,伴随着那一抹亮丽的大红色飞舞着。她头上的白色羽毛仿若一只精灵般跳跃着,那飞扬的麻花小辫也在上下攒动。 拍子越打越快,阿齐雅的旋转速度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场中旁若无人的异族少女。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旋转着,吸引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帝王。 他的眼里是狂热的,惊奇的,他大约没想到他即将拥有一位高傲的舞者,以后,他就能随时随地观赏到这激情澎湃的舞蹈了。 我浅浅的微笑,真是太好了,以后,这位阿齐雅公主一定会取代我,成为后宫所有人的焦点的。 阿齐雅慢慢停下旋转,神奇的是她丝毫没有头晕,准确的走到皇上面前,斟满酒杯,请帝王满饮此杯。皇上开怀大笑,盛赞她的舞蹈独一无二,然后饮下了杯中酒。众人纷纷举杯,大臣们自然是对阿齐雅赞赏有加,而嫔妃们强忍着胸中的醋意,不让酸涩表现在脸上。 阿齐雅回到座位后,郑贵妃忽然站了起来,对皇上笑道:“公主的胡旋舞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陛下,您能得此佳人,真是我天朝之福!” 我心下划过不好的预感,忙抬眼看着这个女人,正好看到她带着讥诮的目光也看向了我。我心中“咯噔”一下,前世也是如此,在阿齐雅舞了之后,她让我也舞了一曲。可是,那是我因为之前一直被皇上宠着的缘故啊!只是这一次,我分明称病了,没有再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她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我心下百转千回,听到皇上笑问贵妃:“爱妃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郑贵妃又看我一眼,笑道:“连突厥公主都甘愿为皇上一舞,不如也在我们姐妹中,挑选一人作为回礼可好?” 众人一惊,纷纷看着皇上,皇上面色平静,只嘴角轻轻一挑,道:“方才朕也说过,朕的后宫不乏才貌双绝之人,那么依爱妃只见,谁来起舞好呢?” 郑贵妃掩嘴轻笑,道:“臣妾年老色衰,自是不行的了,可在年轻的几位妹妹中挑选一位啊!” 王美人立时接口道:“贵妃娘娘,咱们这儿最年轻的就是纪妹妹了!” 果然扯到我身上了!我待要出列推辞,贵妃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忙点头说道:“正是呢!臣妾还曾听闻,纪妹妹从前在家中时,就曾拜师学艺,一曲霓裳羽衣舞,惊为天人呐!” 阿齐雅好奇的问道:“我也听说过你们天朝的霓裳羽衣舞,是一位帝王在睡梦中所创,一直很想看看,如果这位纪……纪姐姐会的话,可否出来一舞呢?” 我低头苦笑,连阿齐雅都开口了,只怕皇上就算有心不让我出场,也不太可能了。 倒是皇后见皇上一直不曾开口,我又面露难色,柔声劝道:“纪美人的身子刚好,还是不宜劳累吧。” 和妃也帮衬道:“正是啊,皇上!况且纪妹妹身为天**嫔,此处又有外大臣在,恐怕不妥。” 郑贵妃冷笑道:“和妃妹妹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纪妹妹是天**嫔,那阿齐雅公主也即将成为我们的姐妹,人家堂堂一位公主都能起舞,为何偏偏纪美人不可呢?”又低头对皇上轻声道:“皇上,西突厥虽归顺我朝,但还有个东突厥呢!” 皇上看向我,缓缓说道:“既然如此,纪美人你就舞一曲吧!” 话音刚落,我抬头,看到郑贵妃脸上得意嘲讽的笑,看到众大臣和突厥使者探究的目光,看到十五王关切的神色……亦能看到,父亲凝在脸上的尴尬。 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一样,我的父亲,亲眼看到女儿被郑贵妃羞辱而不能还手!看到我和他一样,不得不臣服在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下! 我深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再张开,露出得体的笑容。出列,跪下说道:“臣妾的霓裳羽衣舞只是胡乱学的,哪里能登大雅之堂呢?不过,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不得不献丑了。只是,请容臣妾先行退下,换身舞衣才好。” “去吧!”皇上挥手。 我又施一礼,悄然退下,转身时听到郑贵妃笑道:“霓裳羽衣舞,顾名思义,若无五彩羽衣,又怎能传神呢?” 第二十五章 舞动(二) “娘娘,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谷雨看到我因走路走得急而微红的脸,奇怪的问道。 我走进室内,坐在椅子上,略略平息了一下气息。谷雨忙给我端来一杯茶,我接过来,连饮了好几口,蹙眉沉思着。 终是没能躲过呀!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娘娘……”春分的眼神里满是关切,“我们只是回来换衣服的,并无太多时间啊!” 谷雨不解的看看她,又看看我,我恨声道:“我已尽力避其锋芒了,为何她还要苦苦相逼呢!” 春分略一沉吟,道:“会不会是因为尚书大人?” 我一愣,看着她,好一会儿,猛然惊醒! 是了,是了!一定是因为爹爹这次的立功! 皇上属意二皇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爹爹是七皇子一派的,这次爹爹却立下大功,皇上必定要抬举爹爹,可是这样一来,朝臣就会对七皇子那边有所希冀。郑贵妃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一心想要打压我。 前世我以为只是我太过得宠她才这样的,没想到更大的因素却是政治!如果我和爹爹同时受到皇上看重,那么郑氏一族以及二皇子,都会心里不安吧? 看来,就算没能躲过表演舞技,也不能像上次一样大展风华了。 春分简短的向谷雨说明了刚才发生了何事,谷雨听完,眼睛亮亮的,有点兴奋的说:“娘娘,我记得给你收衣服的时候,看到过一件五彩羽衣,我现在就去拿来!” “站住!”我忙叫住她,“不拿那件衣服。” “为什么?”谷雨不解的问,“让她们见识一下娘娘的舞姿,不好吗?” 我知道她现在还不明白,只好微笑道:“那件衣服是我留着单独给皇上跳舞看的,今日有突厥使者和外大臣在,不能穿那件。” 谷雨想了想,点头道:“娘娘说的有道理,那么娘娘想穿哪件衣服呢?” “不管穿哪件,堂堂天**嫔给大臣献舞,就是羞辱!”我淡淡说道。 谷雨一时不该如何是好,求救的望着春分,春分望着我。我长长叹一口气,道:“我记得有件大袖白纱裙……” 春分惊恐的打断我:“娘娘不可!那件大袖白纱裙通体雪白,这……是十分忌讳的!” 其实那件大袖白纱裙并不是用普通白色布料织就而成的,而是用了一种带有荧光的布料,在白天看起来很平常,但是在夜晚看来,却熠熠生辉,十分闪亮。但现在并不是晚上,而我也不会等到晚上再穿出去。 “没关系,”我摆摆手,“就拿那件吧!别的衣服都不适合做舞裙。”然后,我又坐到梳妆镜前,将簪环梳篦都拔了下来,挑拣了一根银色缎带将头发扎住。 春分诧异的看着我一系列动作,待我换上大袖白纱衣后,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竟带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娘娘这是……” “走吧,让皇上久等了不好。” 春分见我泰然自若,以为我已有了应对之策,便不再言语,跟在我身后来到沁春园畅远台。 前世的时候,我身穿五彩羽衣,头戴华丽花冠,当我走近的时候,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贪婪的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次,我素服而来,迎来的不光是所有男人的目光,也包括了女人的目光,但他们都一致的表现出了惊诧和骇然。 郑贵妃错愣片刻后,先皇上一步勃然大怒,指着我道:“纪美人,你好大的担子,竟敢在此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身穿如此……如此……”她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离经叛道了。 我对着皇上徐徐跪下,道:“请皇上先恕臣妾无礼之罪。” 皇上沉声道:“你说。” “臣妾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臣妾此舞并非献给皇上,而是……献给那些为和平而战却马革裹尸的将士们!”我听到周围的吸气声,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吾皇万岁,有圣祖开疆辟土、太宗开创盛世之才。此次征战,不光是为了天朝子民,亦是为了突厥百姓,是为了天下苍生!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臣妾身处后宫不能为之分担一二,那么,请允许臣妾以此方式祭奠那些未能享受这一刻太平盛世的英灵吧!白色,是世上最纯洁之颜色,也是和平之色!” “说得好!”一声喝彩,出自突厥使者之口,“陛下,在下真的没想到,陛下的后宫里,竟有如此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女子!请陛下饶恕她的无礼之罪,让她为我们失去的将士们,舞一曲吧!” “请陛下恩准!”不知是自发还是有人授意,大臣们竟都跪下求道。 我低着头,看不到皇上此时的神色,但是我听到他说:“朕准了!”心彻底的放下了,勾勾唇角,谢过他的隆恩,然后起身准备。 乐声轻扬,舞裙飘飘,我亦随着翩然而起。曲调虽是霓裳羽衣曲,但多了一份哀思。畅远台上,除了曲调声,再也没有旁的声响了。我高举着双手,大袖落下,露出我莹白如玉柔弱无骨的玉臂;我弯腰抬腿,裙摆飞扬,露出结实的小腿和令人浮想翩翩的脚踝。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伴随着曲调,我边舞边唱,声音凄婉,舞姿曼妙。 这时,一阵风吹来,飘来几点粉色的桃花花瓣,落在了我雪白的衣裙上,点点似离人泪。 眼神瞥向君王,只见他眼中柔情蜜意,竟是我从未见过的眷恋。 我心下大惊,再看向郑贵妃,她正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暗道不好,一时大意,此舞完毕,只怕我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罢了,罢了,此时不是交锋的最佳时刻,还是再退一步吧! 思付间,曲调渐停,我也要做好最后的定格动作了。但我有意快了一拍,在曲调停时,我摔倒在地。 “呀!”众人哗然。 我慌忙匍匐在地:“皇上恕罪,臣妾许久没练舞了,因此……” 郑贵妃趁机说道:“皇上,纪美人御前矢仪,理应受罚。” 我淡然的等待着他的宣判,只听他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原来打算晋一晋你的位分,罢了,功过相抵,你退下吧!” 我在心底长叹,此时让郑贵妃出一口气,总比日后防着她报复来得痛快些。 第二十六章 阿齐雅 我整个身子都浸在热水里,紧张的等着谷雨打听回来的消息。因我在御前矢仪,提早离开了畅远台,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心慌慌的,等到夜幕降临,也不知皇上今晚在谁的宫里留宿。 前世的时候,因我的霓裳羽衣舞大出风头,皇上当晚没有宠幸阿齐雅,而是来了我的宫中,这让阿齐雅对我十分不满。后来又被皇后、郑贵妃等人挑唆,阿齐雅成了她们手中的棋子,处处与我做对。 希望我的失误让君王厌弃,今晚不要来我宫中,别让我再多一个敌人。 春分在屏风那边轻声道:“谷雨回来了?” “怎么样?” “皇上安排阿齐雅公主住在承香殿,今晚去了那里。” 我闭上眼,暗暗点头:“那就好。”看来,明日阿齐雅封妃的旨意就会下来了。前世因为我的缘故,让她迟了好几日才被皇上宠幸,幸后封为雅妃,因她的身份,皇上只能养着她罢了。 又泡了一会儿,感觉水温有些冷,便起身,擦干身子,换上睡衣,坐在梳妆镜前,让小满帮我擦干头发。 谷雨在整理我的首饰,忽然惊叫道:“哎呀,娘娘的这对耳珰怎么少了一只?” 我怔了怔,看她手中拿着的剩下的那只耳珰,想起是我今日所戴,半途回来更衣时我卸了簪环,却忘记卸去耳珰……这样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前世少的是一支步摇,今天,少的是一支耳珰。 我状若无意的说:“哦,可能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吧!既然少了,就收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镜中望向正给我擦头发的小满,果然见她眼角瞥向那只耳珰。我不由心头大怒,好哇!原来前世吃里扒外的人就是她! 若我猜的没错,小满是皇后的人。 前世少掉的那只步摇,后来竟出现在一名侍卫手里。 皇后将此事捅给了皇上,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有一副我与那侍卫“私通”的架势,想让皇上对我严惩不贷! 饶我巧舌如簧,也未能消除帝王心中的猜疑。但他那时宠我,又因我父亲的关系,没有对我如何,但到底心中多了一根刺。所以打我入冷宫,赐死我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出面,对我绝情呀! 不知道,这一次的另一半耳珰,又被谁捡了去呢? 头发擦得差不多半干了,我挥手让小满退下,低声对春分道:“明日你去一趟尚服局,将遗失的耳珰记档。记住,悄悄的,别让人看见。”宫中器物均有记档,或遗失、或损毁、或赠送赏赐皆有相应的记录,不会让人鱼目混珠了去。 春分虽不解,但很快应下。我又对谷雨道:“这几日仔细盯着小满,看她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别让她发现。” 谷雨一惊:“娘娘,她……” 我一捏她的手心,低声道:“别声张,到时自有分晓。” 春分和谷雨对视一眼,都没有则声,只是她们的眼神中一个狐疑,一个惊慌。好在她们很快镇定下来,我暗暗点头,回了卧室安歇。 这一世,我对皇后百般求全,不知她会不会像郑贵妃那样,依旧不肯放过我呢? 早上我去给皇后请安,阿齐雅也来了,依旧穿着胡服。皇后见了,说道:“皇上既然已经宠幸了你,那你以后就是后宫中的一员了,等皇上的旨意下来,你就换上定制的衣裳,本宫再派人去教你规矩。” 阿齐雅看了大家一眼,说道:“穿定制的衣裳没问题,入乡随俗嘛!只是规矩什么的,大家都有学吗?” 皇后宽厚的说:“当然,每位妹妹在进宫前都有专人教导规矩,谁都没有例外。” 阿齐雅耸耸肩,道:“既然这样,那我学就是了。”她看到我坐在末位,走过来大方的对我说:“你昨天跳的舞非常美丽!” 我淡淡一笑,道:“谢谢公主的夸奖,您跳的胡旋舞也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您的旋转速度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阿齐雅得意的笑了笑,说:“我苦练了很久,草原上胡旋舞跳的比我好的可不多呢!” 我笑道:“在这里,您的胡旋舞是独一无二的。” 阿齐雅眼睛一亮,不无骄傲的说:“以后皇上想看胡旋舞,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是想说她以后会给皇上跳舞吧? 我只是微笑,并未说话。 皇后让我们散了,郑贵妃走在第一位,看到我们俩讥诮的笑道:“是啊,你们可以互相探讨一下舞技,这样就不用麻烦尚仪局了。” 尚仪局的司乐掌管音乐歌舞,郑贵妃言语中拿我们当伶人取笑了! 我没做声,抬头看了看一脸不解的阿齐雅,她问我:“尚仪局是什么?” 我轻叹一口气,低声道:“稍后皇后娘娘会派专人教导公主宫廷礼仪,掖庭宫六局二十四司,公主自会知晓。”不再和她多话,快步回了自己的凝香阁。 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传来消息,皇上下旨封了阿齐雅为雅妃,春分暗道:“一来就是妃位啊!” 我心中一动:想必这位雅妃只能是雅妃了,我记得前世我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孩子……这个念头让我的心砰砰直跳,那九合香悠远缠绵的气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但我能确定,阿齐雅身上并没有那样的气味,那么,他是用了别的什么法子呢? 心事重重的等到傍晚,春分已经拿了我的另一只耳珰去过尚服局了,只说去看看我的新衣做好了没有,亲眼看着司饰记了档,并未耽搁,拿了新做好的两套新春装回来。 吃过晚饭,我见谷雨神色不太对,就屏退了别的人,只留她两人在身前。谷雨这才说道:“我今日跟着小满那蹄子,她迫不及待的跑出去了,见到了皇后身边的姚黄,两人说话鬼鬼祟祟的,我因怕她们发现没敢靠得太近,但我看到姚黄给了她一锭银子!娘娘,这小蹄子分明是……”说时,脸上已有了十分的愤然之色。 “先别打草惊蛇,反正这件事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皇后真的要发难,我们也不会受到牵连。既然知道小满不是一心一意的,以后你们行事说话都要注意些,万不能让她觉察到。”我早就猜到,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两人都应诺了,虽谷雨面上还是不好过,但好在她是个知道该如何管住自己的人。 第二十九章 晋封(一) 从紫宸殿回来,我疲惫的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眼睛虽闭着,脑子里却在想着今日皇后的态度。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没说几句就散了,并没有对我表示过多的关注。既然小满把消息递给她了,她就应该已经知道我遗失耳珰的事,如今按捺不动,是不是她也没有找到另一只呢? 我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好像也是隔了好几天才发难的,但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去记档,所以才让她有机可乘。这一次,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我可不相信她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就算她不亲自出手,也会让别人出手的!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此次表面与我交好,必定会讲此事透露给郑贵妃,让我与郑贵妃的嫌隙更加加深。 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决定放过我——哈,我也不会放过她! 纪芙虞是因何而重生的? 是复仇啊! 嘴角泛起残酷的笑意,因一整夜的贪欢而沉沉睡去。 醒来依旧浑身酸痛,盯着头顶茜素红的缴销帐发呆,我只是被动的,不知道那个主动的人身子怎么样了。 他在别的女人那里,也是这样的吗? 好像不是。 我记得前世的时候他曾说过,他在别的妃嫔那里十分无趣,她们不会发出声音,因为那是大不敬。她们不会主动,只是一味的承受。 在她们心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有我这样叛逆的人,才会仇恨吧? 小时候学的三纲五常大约都白学了,书上说: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他既是我的君,又是我的夫,不管他用什么身份要我死,我都不得不死。 换做旁人,会默然接受。 而我,我就是这样的离经叛道,我不接受!我就是无法接受! 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坐了起来。 春分在外伺候,听到我的声音,轻声道:“娘娘醒了?可要用膳?” 我摇摇头:“可有舒经活络的药,放在热水里让我泡一会儿吧。” 春分一愣,很快道:“奴婢这就去找司药领一些来。” “既然宫中没有那就算了,若让有心人知道,又要说我拿乔。”我摆摆手,让她不必去了。 “可是,娘娘……”她见我浑身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 我故作轻松的一笑,道:“没事,热水也可以的。” 春分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 未时三刻一过,春分立刻到我耳边说道:“皇上今日没有准备来后宫。” 我点点头,心里到底不安,昨日他也没有给尚寝局任何表示就突然闯到这里来了,那今日会不会也……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的身子都这样疲累了,何况于他?想必,他是不会过来的。 心下稍安,等到晚上就寝前,皇上都没来此,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安然睡去。 我身上不适,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就在凝香阁中哪儿都不去,外面也没什么消息,无非就是皇上今晚在谁的宫里歇下,谁谁又吃醋砸了东西,却不敢砸那些有声响的,可到底还是被人知道了。 所以说,把脾气发出来是本能,把脾气压下去才是本事呢! 按照侍寝排序的惯例,我一个月只有一次侍寝的机会,所以这半个月来,皇上并没有再踏足我的凝香阁,而是隔三差五的去了雅妃那里。排序侍寝的惯例,似乎慢慢被打破了,雅妃虽然没有连续侍寝,但是这半个月竟然侍寝了四次之多,而皇上独自歇在紫宸殿寝殿的天数就有好几天。 后宫众人的目光渐渐都转向了异国公主,虽然皇后曾说,雅妃还在学习规矩期间,不宜侍寝,但皇上似乎不以为然,每次前去,都会让雅妃给他跳胡旋舞,跳着跳着,宫人就都退下,里面传来了狂野的yin叫。 雅妃的热烈火辣,一时成为后宫女人差钱饭后的谈资笑料,而雅妃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她是来自广袤草原的野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有时想到她,我会想到自己,她并未重生,依旧是前世的那个雅妃。但,既然她能给予皇上不同的床笫之欢,皇上为何还会独宠我呢? 虽然,在这一世已经改变了,雅妃代替我成为掖庭宫的焦点。 我深感欣慰,但也隐隐的有些不安。 半个月后,突厥使者辞别皇上离开天朝,返回突厥了。 那晚刚好是逢五的日子,皇上便歇在了皇后宫中,我并未在意。 可是第二天,请安的时候我觉得皇后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我以为她要向我发难,但当我回到凝香阁,却接到了皇上晋封我为三品婕妤的旨意。 我一时错愣在了那里。 那天明明是他说,功过相抵,不再晋我位分的,怎么…… 突厥使者一走,晋封的旨意就下来了,这无疑是狠狠打了郑贵妃一个耳光。 不知道郑贵妃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不是也砸了东西,若是显得平静,那倒是我小看她了。 接下圣旨,谢过赏赐,一回头就看到谷雨她们兴奋的笑脸,唯有春分欲言又止。 但春分还是带头对我行礼道:“恭喜娘娘!” 我微微一笑,道:“天恩浩荡,以后你们要尽心伺候本宫,本宫自然也要尽心伺候皇上。刚才传旨公公也说了,三品婕妤已是一宫主位,不必再居于侧殿,你们待会儿收拾一下,明日就搬到承明殿正殿去。尚宫局还会调拨新的宫人来服侍,到时候就有春分和小富贵打理,都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行了,你们先回各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我歇一会儿。”遣散了众人,又对春分使了个眼色,她便跟我进了内室。“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我开门见山的问她,经过上次落水一事,我已把她当成半个心腹了。 “娘娘虽然升了位分,但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她喟叹道。 我无声一笑,幽幽道:“既进了宫,我就知道日子会不好过。好在如今有个雅妃挡在前头,不然,我就是众矢之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此次晋封,皇后似乎早有预感,你怎么看?” 她垂眸:“皇后娘娘大智若愚。”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很是赞赏。 皇后什么用意,除了她本人和我,大约郑贵妃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第三十章 晋封(二) 既搬进了正殿,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加几个,三品婕妤的规格是一等宫女两个,二等宫女四个,三等宫女六个,粗使宫女四个,小宫女四个。管事太监两个,粗使太监八个。这就得在原先伺候我的宫人上再添几个,皇后给了旨意,让尚宫局把挑好的人送到我跟前来,让我自己再挑一遍。 “谷雨原是我身边的二等宫女,办事得了我的缘,先就升了做一等吧!挑两个二等宫女进殿伺候的,其余都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了。”我笑着跟尚宫局姑姑说道,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皇后或别人的眼线,近身的几个看住了就好,不然我一个不留,她们岂不是对我更加不放心? 我见其中倒是有几个眼熟的,便照着记忆挑了两个老实的,遂改了名字,一个叫夏至,一个叫立秋。其余的都按照皇后的安排,安置好了,我又去紫宸殿谢恩。 “后宫妃嫔里难得有你这样懂事的人,晋你的位分是应当的,虽然中间让你受了些委屈……不过,好事多磨嘛!你如今既晋了三品,日后诞下皇嗣,位列九嫔抑或封妃,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了。”皇后笑意盈盈的和我说着话,虽刻意保养,但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遮掩不了。 我此刻已经肯定,皇后在我此次的晋封里是有所动作的,不管是她说服了皇上,还是皇上本意如此,我既要大力感谢皇后一番,也要对她多加防范。 “承蒙皇后娘娘提携,臣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我郑重其事的深深拜下。 皇后一笑,道:“什么大恩大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这本是你应得的。只是这样,有人的面子上就不太好过了呢!” “臣妾、臣妾不知如何是好。”我局促的捏紧了帕子,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嗫嚅道,“臣妾要不要给贵妃陪个不是?” 皇后微微蹙眉,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纵然她再不满,明面儿上也不会怎样。你若贸然前去,岂不是大大的拂了皇上的旨意?” 我忙道:“是臣妾思虑不周,臣妾真是愚笨,这样的道理竟然也想不通。以后,还望皇后娘娘多多提携体谅。” 皇后满意的笑道:“你放心,像你这样听话的好孩子,本宫自然会多多照拂的。” 我诚惶诚恐的说道:“臣妾必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更加满意,又赐了我一匣子点心,我连连谢过,这才被放了回去。 出了紫宸殿不远,迎面的风吹在身上,忽觉背心一凉。 我在皇后面前放低了姿态,做足了功夫,却还是有些怕的。 她既然想利用我的无知懦弱,我就在她面前彻底的无知懦弱好了。 春分扶着我慢慢走着,我看了一眼远处的蓬莱三山,忽然说道:“若是皇后的嫡长子还在,她如今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春分淡淡道:“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母仪天下,本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啊。” 我闻言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她有没有亲生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是最尊贵的女人。” 春分道:“只是贵妃娘娘目下无尘,只怕……” “一山难容二虎。”我轻轻带过一句,有风吹来,刚好被风吹散了。 今日皇上的午膳是在王美人的翡翠轩所用,这本没什么奇怪的,皇上去妃嫔宫中用膳也是常有的事。怪就怪在,午膳后王美人献茶,皇上却被茶烫到了,当场就摔了茶杯,把王美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谷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愣了好一会儿,给皇上献茶,别说是我们这些受过教导的妃嫔,就是那些宫女,也不会将滚烫的茶就端上来,自然是等到茶温恰到好处的时候。 皇上是为了什么事借机发落王美人呢? “王美人因前些时候皇上宠着雅妃,却占了她侍寝日子的事,十分生气呢!”春分在我耳旁提醒道。 在内室摔枕头床毯的就是她了。 “知道了。”若是因为这件事,那看来皇上还是挺看重雅妃的了。 可巧和妃到我这里来玩,谷雨上了茶退了下去,和妃看着茶碗一笑,道:“你听说了没有?” 我不解的望着她,她便神神秘秘的将皇上发作王美人的事告诉了我,我道:“这王美人怎的这样不小心?” “呵!”和妃一笑,“皇上若真心厌弃了谁,枉她再小心谨慎百倍千倍,都是无用的。” “不会吧?王美人进宫不过才两年,皇上对她也很好啊。” 和妃看着我,有些酸溜溜的说:“妹妹难道没听说过,有了新人忘旧人吗?”我面色微赧,她忙笑道:“我说的并不是妹妹,你可别多心。”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算新人,雅妃才是呢!” 和妃掩嘴笑道:“可不就是因为她!”说着凑近我,脸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听说,皇上还未碰她,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这等蛮女,亏得皇上,哈哈……” 我忽然想起那夜皇上在我身上的荒唐,只感觉到自己的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和妃忙道:“好了好了,我真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你毕竟年幼,咱们又都是公卿之家的女子,哪里知道这些门道。” “姐姐还说!”我嗔道。 “不说了,不说了。”她依旧笑着,神色十分鄙夷,想必这宫里大概没多少人看得上那位雅妃的。 和妃在我这儿玩笑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才走没多久,尚寝局的人就来了,让我晚上准备一下,皇上今晚到我这儿来用膳。 我虽错愣,但想着我刚晋封,又搬了地方,他到我这儿来也是正常的。 略一沉吟,叫来夏至,道:“皇上赏赐的那些摆设,挑几件古朴素雅的,摆起来,也不必多,力求清爽大方为好。” 昨日来传旨时,不光赏了我金银首饰,也赏了些小玩意儿,不想他今日就来了,忙让她们摆上,以此显得我对皇上还是有心的。 第三十一章 伴君如伴虎(一) 吩咐小厨房做了好几个皇上爱吃的菜,准备好他赏赐的雨前龙井,仔细叮嘱了奉茶的小寒一遍——我可不想因为茶的事触怒龙颜。 皇上酉初准时到达承明殿,我在殿前接驾,他下了步辇,牙色的圆领团龙便服,领口是金黄色,又用金线绣了云纹,十分贵气。 “起来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淡淡说道,“朕来看看你搬进正殿布置的如何了。” 我起身,跟在他身后,他身材挺拔,肩膀宽阔,双手背负,扫视了一下正殿的摆设,并无特别的嘉许,也无苛责,只是随意说道:“承明殿僻静,只是离朕的寝宫到底偏远了点。” 皇后住在他的后殿,自然最近,郑贵妃的关雎宫,和妃的承乾宫都离紫宸殿较近。但她们是宠妃啊,又是皇子生母,我算什么!心中哂笑,不由撇撇嘴。 他入殿坐下,我忙让人上茶,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拨着茶叶,战战兢兢的等他抿了一口。他顿了顿,道:“这茶……” 我慌忙说:“这茶是皇上昨日刚赏的,臣妾还没来得及喝,所以不知道……皇上觉得如何?” 他微微点头,道:“进贡的雨前茶,自然是好的,怎么,你还没尝过吗?那就尝尝吧?” 我笑道:“既然皇上喜欢,那臣妾就留着等皇上来。其实,臣妾到喜欢雨后茶。” 他看着我,道:“雨后茶的茶味淡,你不喜欢喝浓茶吗?” 我笑着摇头,说:“茶味太浓了臣妾觉得苦涩,臣妾不喜欢吃苦。” “哦?”他唇角勾了勾,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是不是所有帝王都是这样,永远别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任何信息呢? 我垂下头,低声问道:“皇上饿了没有?可要现在用膳?” 他站起身,道:“批了一下午的折子,确实有些饿了,摆膳吧!”他走到我身边,忽然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吗?” 我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胡乱的点了点头,他随即放开我,走到桌边坐下吃晚饭。 那晚的折腾,我确实用了这半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过来。 不知道今晚他会不会留下来……我真是傻了,若只是吃晚饭,何必要尚寝局的人特地来知会? 偷偷抬眼看看他,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吃饭。 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包括在床上。 想到他让我唤他的名讳,我一阵恍惚。 “怎么?你自己殿中的吃食,你自己到不喜欢?”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悦。 我忙称不是,随意夹了一块鱼片吃了,好在鱼片没刺。 吃过晚饭,在内室闲坐,他外在贵妃榻上看书,我无聊的坐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看了半晌的书,我也发了半晌的呆。 “歇了吧。”他说, 床已经铺好了,我给他宽衣,内室静谧的针落可闻,烛火映照下,我频频想起那一夜的疯狂,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我是矛盾的。 一面,我不想因盛宠而招来杀生之祸;另一面,我却希望仅有的那几次宠爱能赐给我一个孩子,因为他目前还没有赐给我九合香。可是我更害怕,如今我根基未稳,且年纪还小,若此时有孕,恐怕到时非但不能诞下皇嗣,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腰间蓦然一紧,我又被他搂在了怀里:“在想什么?朕瞧你晚膳的时候就浑浑噩噩的。” “臣妾……臣妾在想,皇上圣意难测,臣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我的个子还未抽长,而他身材高大,我这样站着贴近他,只能触及到他的腰部。我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眸子,略带天真的问:“皇上不是说,不准备晋臣妾的位分吗?怎么……” “你是想说朕朝令夕改么?”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慌忙跪下:“臣妾不敢!” “哼!”他狠狠甩袖,竟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我呆呆的跪在原地,直到春分和谷雨进来将我扶起,告诉我皇上已经走了。她们想把我扶起来,可我双腿发软,她们只好扶着我坐到床边。 “娘娘,您手心全是汗,后背也湿了……要不要去沐浴更衣?”谷雨担心的说道。 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害怕,前一秒我还在他怀里,后一秒他甩袖而去,虽不曾降罪,但我已深深感觉到,伴君如伴虎。 就像前世,不听我一句解释,就将我打入冷宫并赐死一样。 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自作聪明了!真是说多错多,宁愿少说一句啊! 一夜无眠,早起眼底又有了乌青,去请安时,众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嘲讽。 是啊,刚刚晋封,却在侍寝时让皇上拂袖而去,这样大的笑话,她们怎么会不抓住好好奚落一番呢! 我只能低眉顺目,对那些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皇后制止了那些言语,和妃也安慰了我一番,其实对于那些我本身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皇上的态度,实在让我心下难安。 我心下一直惶恐着,谁知到了下午,便觉头脑昏沉发热,春分便要去禀明皇后给我找太医来,我对她说道:“上次让你查的那个沈医正,若是可行,便请了他来,只别落了刻意就是。” “是,奴婢明白。” 她去了一会儿,果然带回来一位年轻俊朗,但眼角眉梢都透着不驯的太医来。春分对我微微点头,我明白眼前此人就是沈家那位公子了。 “娘娘这是忧思过虑,心悸受惊所致,微臣开个方子,娘娘先吃着调理一下。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若能放宽心,这病会好的快些。”他声音清冽,语速极快,果然不同于一般的老学究。 隔着帘幔,我道声多谢,让谷雨随他取方子,又让春分打赏。 “娘娘不必麻烦,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他果然对阿堵之物很是不屑。 我笑了笑,道:“以后恐怕还要麻烦沈医正,这些你就先收着吧!若是你执意不要,到显得本宫小气。” 他愣了一下,只好收下了。 我淡淡一笑,他肯接受就好,说明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接洽。 第三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二) 病中皇后派人来看过,和妃也来了几次,除了她们还有一个,竟是雅妃。 “我前些日子被拘在宫里学规矩,不让出门,好不容易学好了去请安,谁知却没见到你,才知道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对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点了没有呢?”她看着我,虽然没有格外忧心,但确有几分关心在的。 我靠着大迎枕,勉强一笑,道:“吃了药,好些了,劳烦雅妃娘娘记挂。” 她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我一愣。 “是啊,”她耸耸肩,“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那个郑贵妃不是好人呢!” 我大惊,忙道:“雅妃娘娘……” “哎呀,不用怕!这是你宫里,我带来的也是我自己的人。”她大大咧咧的撇撇嘴,说,“学规矩的时候我特意问了六局二十四司是什么,知道了郑贵妃拿我们做伶人取笑了!我是专为皇上跳舞的,她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没想到雅妃娘娘的汉语这么流利,还懂得用成语呢!” 她得意的笑道:“这算什么,我二哥的汉语才叫真的好呢!他一年到有大半年时间是在中原生活的,要不是长相有异,我想都没人猜到他是突厥人,呵呵。” 我心下生疑,试探着问:“雅妃娘娘的二哥……” 她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岔开话题:“啊,他回突厥去了,不说他了。皇上晋封了你做婕妤,我还没恭喜你呢!”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我淡淡说道。 她显得很不以为然,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正因为别人嘲笑你,你就要自暴自弃吗?我才不会这样!其实我知道,她们——那些怪里怪气的女人都在背后嘲笑我,难道因为她们的嘲笑我就要自怨自艾?哈,我才不上她们的当!她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嫉妒我!我反而要活的更好,要更加得到皇上的宠爱,哼!” 我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汉服却长相异族的少女,再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她背负着两国和平的使命,在这个沉寂的后宫里要过上一辈子。这一辈子里,若是两国修好便罢,若是两国一旦开战,她便是最先失去生命的人。 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活得比别人恣意、热烈吧? 我暗暗点头,笑道:“雅妃娘娘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是,我不能就此消沉,要好好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些……呵呵,怪里怪气的女人。”话锋一转,我又问道:“不过,我和她们是一样的,你没觉得吗?” “你怎么会和她们一样呢?”她好像很讶然。 我自嘲的笑道:“也许,我也在背后议论过你啊。” 她展颜笑道:“不会的,你和她们才不一样。”语气很肯定的样子。 “为什么?”这回轮到我惊讶了。 她想了想,说:“我们草原的人觉得,舞出于灵魂,能跳出那样纯净美丽的舞蹈的人,心灵也是纯净美丽的。” 我愣住,半晌,笑道:“冲你这句话,日后我们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希望不要成为敌人。” 她冲我眨眨眼:“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哦!” 我掩袖而笑,凭直觉她的话是发自内心。真是没想到,重活一世,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把一个强劲的敌人变成了“朋友”。 可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呢? 因为我们必须享有一个丈夫啊! 纵然如和妃那样不屑争宠的人,我与她之间还隔着一个七皇子呀! 沈医正的医术的确高超,加上雅妃隔三差五的过来,我暂且把圣意丢在一边,这样一来我的病好的更加快了。 没几日我便能下床走动,雅妃见了,非要和我出去游湖。因到了五月,媚夏园的景致开始初露,媚夏园中有湖名为未央,是蓬莱池的支流。湖虽不大,但满湖莲叶,四面又遍植槐树、合欢,郁郁葱葱,花香袭人。 雅妃亲热的挽着我的胳膊,指着树上一串串的白色花朵问:“那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我道:“是槐花,槐花花蜜就是从中采取的。前朝有位得宠的妃子,善做槐花饼,只是方法极其复杂,要选那在枝头半开嫩花,需毫无瑕疵,取下来,不得有一点破损,三蒸三馏,只取其露,用绡纱滤过,再与面粉和之,方能成饼。当时摘遍宫中千株槐树,不过才成一餐。” 雅妃听了不由咋舌:“这么麻烦,亏得那宠妃想得出来。” 我笑:“也亏得那皇帝纵容她如此行事。” “有这样骄纵的宠妃和昏聩的君王,也难怪前朝会亡的如此之快了。”身后,清冷阴狠的声音传来,我转身,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两人身上,显得有些幻彩朦胧。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才看清是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和十五王。 刚才说话的,便是面无表情的二皇子了。 雅妃身子往后缩了缩,我上前见礼,十五王还礼,而二皇子却傲然立着,只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对着如斯美景大谈亡国之事,不觉得大煞风景吗?”二皇子挑眉,不善的问道。 我稍稍定了定神,道:“古人常说,以史为鉴,嫔妾触景生情,也是自我警醒,万万不能如前朝宠妃那般行事。” “纪婕妤巧舌如簧,连我母妃都不是你的敌手,何况于我?算了算了,十五叔,咱们走吧,和女子理论,实在浪费时间。” 我依旧垂眸,就听十五王温和的声音问道:“婕妤贵体无恙吧?” 抬起头来,落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道:“已无大碍。” 十五王点点头,转身对二皇子道:“走吧!” 二皇子看我一眼,不,应该说,是瞪了我一眼,也转身离去了。 他们年纪相当,但性格完全相悖,能走到一块儿去,也是件怪事。不过,似乎看起来,二皇子对十五王倒是挺看重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十五王是他长辈的缘故吗? 我暗暗摇头,等他们走了,问雅妃:“你很怕他吗?” 第三十三章 伴君如伴虎(三) “不是怕他,是讨厌他!”雅妃折了一根树枝,抽打着路旁的花草,“他杀了我们好多突厥人!” 我静默半晌,又问:“他很厉害吗?” “什么厉害不厉害!他就会玩儿阴的!哼!”她看起来很愤然,好像真的很讨厌二皇子。 我不语,在战场上,兵不厌诈,是不分阴谋阳谋的。 “你看他那神气的样子!还有他的眼神,看着……反正让人很不舒服。” 这的确是真的,二皇子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副面孔,好像谁他都看不上似的。看人的眼神也很阴鸷。反倒是他身边的十五王,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一对比,我对他们能相处的好,更加觉得奇怪了。 和妃对我这几日与雅妃走的近有些不以为然,提醒我说:“她毕竟是突厥人,对我们来说是异族,也是曾经的敌人。如今虽然两国交好,但有朝一日若是兵戎相见,别说她的命能不能保住,只怕你到时都会因今日种种受到牵连。” 我当然知道和妃的话十分在理,便对她说:“姐姐放心,其实雅妃是个心地善良又率性的女孩子,千里迢迢来此和亲,难免孤独,我想她不会害我的。” 和妃见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她为人便是如此,觉得不好,就会提醒你几句,至于听不听她的,只要不涉及到她的七皇子的利益,她是无所谓的。 我生病时,雅妃又被宠幸了两次,不过其中一次因郑贵妃的六皇子梦魇想见父皇而落空——皇上当即被关雎宫的宫人请走,留宿在了郑贵妃处。 雅妃事后向我抱怨,我笑而不语,心中却道:这便是有儿子的好处了! 沈医正再来给我请脉时,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问安过后,我赞道:“沈医正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才这几剂药,本宫的病就好了,不愧是出身杏林世家的世家子弟。” “娘娘谬赞了,”他虽是如此说,但神色里有与有荣焉的骄傲,“娘娘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微臣就不必再过来了。” “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彻底远离医药呢?”我含笑盯着他,让他不得不与我对视,希望他能从我眼神中明白我的用意,“况且身处后宫,需要用到太医的地方多得是,而其他宫中妃嫔均有可信任的太医……其实本宫一直很奇怪,沈医正身为杏林世家的公子,怎么甘心屈居从九品之位?” 他的面色一变,蹙眉道:“是微臣学艺不精,娘娘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微臣告退!” “学艺不精?这话若是传到令尊耳朵里,只怕会被气得够呛!”我语气转变,不想再给他留有余地,“沈医正若想功成名就,恐怕得改一改这脾气了吧?” 他不语,面色涨得通红,我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也可以不改,你想要的,本宫可以满足你。” 他眸色一亮,看向我,我点点头,又道:“我需要你的医术和忠心,你需要我的扶持和重用,咱们各取所需,大人觉得如何?” 大概没人这么直接的跟他说话吧?他有些错愣。 我垂眸,放下帘幔,幽幽道:“本宫不需要大人很快做决定,但希望大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反悔。春分,替我送大人,别忘了赏银。” 我靠在贵妃榻上,轻轻叹了口气。谷雨走进来,问我:“他会答应娘娘吗?” 我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希望他能答应吧!在这后宫里,没有一个心腹太医,是不成的!” 谷雨低下头,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奴婢小时候就去学医术好了,这样还能帮到娘娘呢!”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丫头,咱们朝并没有设立医女,就算你学了医术,也进不了太医署啊!” 谷雨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那……别的朝有医女吗?” “有啊,”我笑道,“有个叫大汉的朝代,设立医女,不过医女比宫女更低下,因为她们不光要照顾后宫妃嫔,还要照顾宫女。汉朝有个皇后在生产的时候因为有人买通了她的医女,堂堂大汉皇后,竟然被毒死在自己的产房里了!所以你知道,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心腹太医,有多重要了吧?” 谷雨郑重的点点头,肃然道:“奴婢明白了。那后来那些医女呢?” 我脸色微微泛红,轻声道:“后来她们中有些人与后宫妃嫔私相授受,就被取缔了。”不管在哪个朝代,私相授受都是极其严重的罪名,虽然这样的事每个宫里都有,没被发现还好,若一旦被发现,任谁求情都是无用的。 后宫嫔妃众多,皇上却只有一人,而医女能自由出入甚至夜宿后宫。寂寞久了的那些无宠宫嫔,便开始和宫女行苟且之事……这段历史虽然没有被记载在正史上,但野史话本里多有流传。 不管是真是假,医女已经成为过往了。 我让沈七回去好好考虑,只抱了一半希望,却不想三日后他来给我请脉,就给了我答复:“微臣想要出人头地,而娘娘想要的是自身平安。那么,微臣就和娘娘各取所需吧!”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微愣之后笑着点头:“令堂和家父也算有些交情,相互倚重,不在话下。”但我很快敛容,沉声道:“只是,本宫仍不免要提醒大人两句话。” “微臣洗耳恭听。” “对于太医来说,第一要紧的并不是医术,而是医德。所谓医德,大人想必明白,而在本宫看来,太医的医德,就是忠心!至于忠心这种东西,若想分侍两主,犹如水流湍急却脚踩两只船,只会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他神色变得肃然,躬身道:“微臣必定铭记于心,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我这才满意的让他退下,他走的时候几无察觉的瞥了春分一眼,我立时警觉,等他走了便问春分:“你可曾与他说过什么?” 春分诧异道:“奴婢什么也没说啊。” 我暗怪自己小题大做,不再理论,此事便暂且搁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ps:月末加更) 第三十四章 伴驾(一) 昨夜下过一场暴雨,今早起来雨后初妍,天光云影里万象格外赏心悦目。去紫宸殿请过安,回来之后看一会儿书,习一会儿字,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待吃过午饭,因改了夏令时,便睡了午觉。 醒来,已是未时三刻,没多久,小富贵就回来禀道:“皇上今夜留宿正殿,不往后宫来了。” 我点点头,心想皇上一惊连续三天没有招幸嫔妃了,难道外朝事情很多吗? 正想着,内侍省的人就过来传道:“皇上请婕妤娘娘延英殿伴驾!” 我微微一愣,延英殿是皇上的内书房,他在那里批改奏折,有时会接见心腹大臣议事。前世的时候,我倒是常常被招过去,今次,倒是头一回呢!可是前些时候他才恼了我,怎么我病一好,又招了我呢? 那内侍见我一动不动,忙堆满笑脸道:“娘娘,请快些准备吧,皇上且等着呢!” 谷雨忙道:“公公稍等,奴婢们这就伺候娘娘更衣,即刻前往。” 我这才回过神来,匆匆换了一身夏装,上身是粉色绣夹竹桃纹样的抹胸,外披薄纱明衣,下身穿浅莲色织锦束胸长裙。单螺髻,簪了一朵栀子花,就这样素面朝天的去了。 一路上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心思却如一团乱麻,那日他虽未曾怪罪,到底伤了我的颜面,而如今我只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生的伺候他! “娘娘来了。”江守全一脸笑意的迎在门口,他是内侍省长官,又是紫宸殿的大总管,比我们这些妃嫔更亲近皇上的人,哪怕是郑贵妃和皇后都不敢得罪。 我抿了一丝笑意在唇畔,上前道:“江公公有礼了,皇上一个人在里面吗?” 江守全躬身笑道:“右相大人刚走,此时皇上正是一个人。” 右相就是郑贵妃之父中书令,我朝以右为尊,他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我道声谢,由他引着进入延英殿。虽然前世我已来过无数回,但我仍要装作第一次到这里的样子,亦步亦趋,循规蹈矩。 “皇上,婕妤娘娘来了。” “你先下去。”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哀乐。 “是。” 我一直低着头,只看到江守全快速的退了出去,半晌都听不到上面那人的声音。 “还站着做什么?这里这么多椅子,你自己不会坐?”良久,他才说道。 我抬眸瞥了他一眼,他正伏案写些什么,眉头微蹙,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又瞥了一下两边,都有桌椅茶几,正是那些大臣议事是坐的。 我挑了一张最末端的椅子坐下,依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又过了半晌。 “茶呢?”他的语气很不耐。 我看了一下四周,这里除了他和我,没旁人了。 暗叹一声,只得过去帮他斟茶,眼神无意落在他面前的奏折上,竟瞥到了爹爹的名字! 但我却不敢多看,很快退到一边去了。 他却放下朱笔,拿起那本奏折,仔细的看了起来。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弹劾爹爹了?他要怎样对付爹爹? 御案上白釉香炉里青烟袅袅,晕染的整个殿中都是馥郁香风,而我鼻中已无任何气味,鼻尖渗出微汗,手心已是一片黏腻。 “你很热吗?”他忽然问。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他,他正偏着头望着我。我一时语塞,磕磕巴巴的说:“臣妾……臣妾……” “朕听说你伶牙俐齿,怎么在朕面前反而说不出话来了,难道,朕真的让你那么害怕吗?” 伶牙俐齿?这话似乎郑贵妃说我多次了,他现在提起,是郑贵妃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吗? 我垂下眼眸,低声道:“皇上天威所在,由不得臣妾不生出敬畏之心。” 他顿了顿,放下那本折子,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这么害怕,那时候,你不是一点也不害怕吗?” 我不解的望着他,见他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本能的脸就红了。 他笑出声音来,低低的,醇厚的,像上好的陈年佳酿,引人沉醉其中。 见我愈发不自在,他干脆靠在椅背上,招手让我过去。我才走到他身旁,就被他大力带进怀中,容不得我惊愣,就听他笑道:“几日未见,朕着实想念的紧。”说时,唇已落下,一手箍着我的腰,一手大力揉搓着我胸前的柔软。 我惊慌失措下,几欲窒息,却又不敢挣扎,只得任他予取予求。好在他的心思还没动到那方面去,离了我的唇,我瘫软在他怀里喘息。 他将我抱起坐在他腿上,我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听皇后说,前些时候你又病了,自打你进宫,怎么时常生病?身子这样不好,可要找个太医开个药方,好好调理一番?” 我忙道:“多谢皇上垂怜,只是臣妾的病已经好了,以后臣妾会多多注意,不会再染病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朕可不想在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因病不宜面君。”他含着我的耳垂,暧昧的低声说道。 呵,和从前一样,他依旧喜欢我的身子啊! 不过,能有他喜欢的地方就好,若是他什么都不喜欢,我不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又怎能存活在这个后宫呢? 我稍稍别过头,道:“臣妾还是坐过去吧,免得在这里,打扰皇上处理政事。” 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上那本奏折,道:“只有这一桩事了,关于你父亲的,想知道吗?” 我摇头:“圣祖有谕:后宫不得干政。” 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你这是答非所问!” 是,我想知道,但我总不能明说出来吧! “告诉你也无妨,”他扬了扬那本奏折,自信的笑道,“朕想擢升你父亲为尚书右仆射荐吏部尚书,位列宰相,不过右相那帮人并不乐意,而让朕奇怪的是,一向与你父亲交好的左相等人,竟保持了中立。” 左相便是和妃的父亲了,难道他也怕父亲权力过大吗? 前世倒是未曾听到过这些话,不过后来父亲的确升官了不假,但就算位极人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一道圣旨就被流放千里? 第三十五章 伴驾(二) 只是他这样明白的告诉我他的用意以及朝臣们的反应,我一时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我的下颚,问道:“爱妃觉得如何?” 那日他拂袖离去的身影犹然还在眼前,我垂下眸子,恭敬的说道:“臣妾不敢妄议,一切都请皇上做主。” “既然如此,”他淡淡一笑,收起那本奏折,放在留中不发的一边,道,“那就按朕的意思,予以礼部举行升迁之事吧!” 我面色不动,想阻止,却不敢开口。 想必刚才那折子是对爹爹不利的了,否则他既然准备擢升,又怎么会放在留中不发的一摞里呢? 那么,那折子是方才右相呈上的吗? 心下揣测众多,却不敢一一表露,实在是因为我身在深宫,而爹爹却在宫外,我出不去,他进不来,我与爹爹之间,一定要有个联络才是! 可是,妃嫔私通朝臣,不管是不是父女兄妹,都是大罪啊! 管不了那许多了!总不能明知结局,却要坐以待毙么!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道:“皇上还有折子要批,臣妾帮皇上磨墨吧?”随即离了他的怀抱,站到他右手处。 他低哼一声,重新拿了折子来看。 我挽起大袖,捻起朱砂墨,缓缓的磨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手臂已然酸痛无力,只得换了另一只手。 他看折子的速度很快,有些只略瞥几眼,就在上面写两个字,放到一旁。有些时间需看的久些,或是写些批复。 换了几次手,他的奏折还没有批完。 我渐渐有些不耐起来,他也太勤勉了,勤勉到事必躬亲,好在他身子骨健壮,又喜欢狩猎征战,不然的话,岂不是早早儿的就累倒下了? 他不知道我在心里咒他,依旧眉头紧锁,一份接一份的看折子。 我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捏了捏小臂。他放下一本折子,头也不抬的问:“累了?” 我竟没有推脱,点头道:“嗯。” “那就歇歇,”他放下折子,站起身,握住我的手道,“咱们出去走走。” 我诧异的迎上他的眸子,对他此刻的体贴有些无所适从。 他只牵了我的手往外走,我傻傻的跟着,走到门口,江守全前来伺候。他看一眼外面日色正好,仍有些热,随口道:“再热下去,就要到蓬莱山上去避暑了。” 江守全笑着应道:“可不是么!今年这天儿似乎比往常要热些,皇上身子健朗怕是不觉得,只是后宫那些娘娘们,都取出风轮来了。” 他回头问我:“你宫里可有风轮?若是没有,就找尚宫局的要。” 我笑道:“臣妾如今已是三品了,风轮是定制里的,只是臣妾还未曾用上。” 他暧昧的捏了捏我的手心,道:“还以为你不耐热。” 我忙低头,想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又怕动作太大让别人看到。 那个江守全是最会揣摩圣心的人,听了立时笑道:“到时娘娘也一并陪着皇上去仙山上便是了,” 他斜睨一眼:“你倒是会替朕做人!” 江守全连连笑道:“就算奴才不说,皇上心里早就想着了呢!这延英殿历来只有三品以上嫔妃方可进入,皇上这不是才升了娘娘的位分,好让娘娘能时刻陪伴在皇上左右嘛!” 我一惊,毫不掩饰的看向帝王。只觉他手中一紧,险些将我的手捏痛,却又很快放开,望着远方的天,淡淡道:“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江守全面色一僵,忙跪下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都怨奴才这张碎嘴哟!”说着,竟左右开弓,掌起他的嘴来了。 我又吓了一跳,看着皇上,他却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倒是不怕的,可我还怕江守全将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呢! 遂主动拉住他的手,撒娇般的唤了声:“皇上!”他唇线一勾,果然还似从前,喜欢女人这一套,我便再接再厉,柔声道:“江公公并无过错,皇上就不要责怪他了。” 他顺势捏着我的柔荑,淡淡道:“朕何时责怪于他?” 江守全一听,立马停下掌嘴,叩谢道:“谢皇上饶恕,谢娘娘求情!” 我微微点头,靠近皇上道:“陛下不是说出去走走的吗?只是臣妾看着日日头还是很大的样子,而且……”我看一眼正往延英殿方向匆匆而来的一个戎装将士,叹息道:“怕是陛下无暇分身了。” 正说着,那将士走上殿来,我看清楚了,是高子陵,高将军。 高将军从他十二岁起进入军营,年不过弱冠就受封将军之职,是天朝最年轻的武将,也是唯一一个可带刀入殿的武官! 有人说,皇上和高将军那位已经过世的长姐有过一段,高将军长姐临终前希望皇上厚待高家唯一的男丁。也有人说,高将军是皇上的娈宠,皇上有时留高将军同宿,便是最好的证据。 总之,虽然众说纷纭,但这并不阻止子陵将军成为天朝最年轻的战神! 就在子陵将军到达殿前,皇上迅速放开了我的手,我悄无声息的将双手拢在一起。 “微臣参见皇上,娘娘!” “爱卿免礼。”好像要掩饰什么,皇上抬手示意。 我垂眸,等他起身时对他略略福了福身子:“将军有礼。” 和从前一样,他并不看我,只对皇上垂首道:“微臣有事禀报。” 我非常识时务的说:“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等他点头,我施施然退下,好在步辇一直在外候着,我上了步辇离去。脑中想着的可不是什么子陵将军和皇上到底什么关系,而是想着,我该如何在后宫与爹爹取得联系! 若是不出所料,三日之内爹爹升迁的旨意就会下去,到时候纪府门前又要门庭若市了。而这一切,恐怕都在君王的算计之中吧? 晚上传来消息,说子陵将军已经在皇上寝宫歇下,要与皇上秉烛夜谈呢!我见回报消息的小富贵笑得一脸暧昧,就知道看来后宫中对子陵将军的品行十分不以为然了! 后宫的女人们本来就多,现在又多一个男人与她们同分一杯羹,怎会不叫人生气呢! 第三十六章 子陵将军 这一日天气闷热,我便让夏至去小厨房熬一锅冰糖银耳莲子羹来,只等我午睡起来,方可食用。 新来的这两个二等宫女,夏至敦厚,厨艺很不错;立秋细心,女红能与春分比肩。我便让夏至管着小厨房,让立秋管着下面的宫女做针线。这样一来,春分和谷雨也能空出时间来照顾我的贴身事宜了。 今日午睡时间格外长些,醒来便被告知,皇上宣我去延英殿伴驾。 我换上月白色抹胸,薄纱明衣,湖色的素面长裙,粉色束带。仍梳着单螺髻,只是换了粉色的芍药插在鬓边。因天气闷热,没有乘步辇,而是乘了油壁小车,又让夏至将熬好的冰糖银耳莲子羹放在食盒里,我捧着上了小车去延英殿。 这天怕是要下雨,实在憋闷的让人觉得难受,只盼快快下场大雨来!若是能去岛上避暑,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皱着眉,想着幸好自己不爱脂粉,不然此时黏黏的腻在脸上,不知得有多难受呢!更何况宫中只有得宠的位高妃嫔才用得起珍珠粉匀面,那些位卑不得宠的,都是用的铅粉!那东西虽然上妆效果好,但是长年累月用下来,反而更催生的人老珠黄。所以那些宫女,双十年华却比三十岁的妃嫔看起来还老些。 小车空间不大,比外面更窒闷,我只得不停的摇着团扇,希望能解解窒闷的感觉。 好在小车很快就到了延英殿外,只是到达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闷雷声。 “老奴给娘娘请安!”江守全一看到我下车,忙过来行礼。 “公公不必客气,这样热的天,公公辛苦了。”我客气的和他寒暄着,若是前世,我才懒得和一个太监废话。只是今非昔比,我总算明白了一些事。 他受宠若惊的笑道:“娘娘抬举奴才了,奴才为皇上办事,哪里敢称得上辛苦二字?”说罢扶了我上殿,立在门外,低声提醒道:“高将军在里面和皇上议事呢!娘娘恐怕得等一会儿了。” 我点点头,道:“没关系,国事要紧。”心中不免腹诽,什么国事谈了一夜还没谈完!这样粘人的男子,难怪后宫那些妃嫔对他既是妒恨,又想笼络了。 “娘娘手里拿着食盒辛苦,还是让奴才来拿吧?”江守全说着,接过我手中的食盒捧在手里。 我一面打扇一面道:“是才熬好的冰糖银耳莲子羹,这样暑热的天,吃这个解解暑气最好不过。” 江守全立刻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可不是么!还是娘娘想的周到,皇上在里面又是议事又是批奏折的,想必一定饿了,娘娘待会儿奉上这羹汤,皇上必定喜欢!” 我心中暗笑他果然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又道:“我也知道皇上不爱吃甜的,因此没多放冰糖,也不知皇上吃着如何。” 江守全忙笑道:“娘娘真是有心了,皇上的确不爱吃过分甜腻的食物,不过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在里面,何况又是在意过得,想必皇上一定会喜欢。” 我但笑不语,轻轻扇着扇子,只听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朱红色小科绫罗朝服,腰间系着草金文腰带的男子。正是那位子陵将军,只是他今日未曾穿着戎装,而是穿着朝服,少一分刻板刚硬,多了一分英朗俊秀。 我用团扇遮着半张面孔,只露出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心里竟十分恶趣味的想着,不知那位皇上是如何将他的剑拔弩张,刺入这位少年将军的体内的? “下官见过婕妤娘娘……”他已向我单膝跪地,我仍神游太虚。 呀!他身上唯有**一处可入,皇上若是……那岂不是……我胡思乱想着,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闭着眼狠狠摇了摇头,想把那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 冷不防,鬓边的芍药因我用力过猛而掉到了地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面色紫涨的子陵将军。 他干嘛那么生气?难道……他猜到我在想什么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跟皇上真的有一腿? 我又恶寒的闭上了眼,身旁江守全小声提醒道:“娘娘,高将军还跪着呢!” 高子陵可是皇上的宠臣啊!我绝对不能得罪他! 轻咳一声,我轻声道:“将军快快请起,将军为国家大事劳苦奔波……本宫实在不敢受将军如此大礼。”为皇上扫平疆场,又要为皇上滚上龙床,哼,你能不劳苦么! 哎呀,我怎么又想这些了! 他大概忍了又忍,才将他的面色恢复了平静,然后亲身捡起那朵芍药,站起身道:“娘娘的花掉了。” “多谢,”我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朵花。 他将花递到我手上,但并未直接松手,而是借着花的掩护,捏住了我的指尖。 我大惊失色,此处还有江守全和其他几个内监在,那些内监虽不曾看向我们,但江守全就站在我旁边啊! 我脸色巨变,抬眼见他的目光正直勾勾的望着我,再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他了,狠狠扯着花抽出手指。 芍药在我俩的手中碎裂开来,一半在我们手中,还有一半落到了地上。 “哼!可惜了一朵如此娇艳的花呀!”不知何时,皇上站在了殿门口,沉声说道。 我的心脏几欲停止,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竟无人得知!他到底……到底看到了什么? 子陵已转向他跪下,道:“微臣弄坏了娘娘的花,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冷冷道:“一朵花而已,怎抵得上爱卿的丰功伟绩?爱卿退下吧!”说着又转向我,沉沉道:“她的花,朕会替你赔给她的!” 子陵随即退开,皇上转身进殿,江守全冲我使了个眼色,捧着食盒跟了进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他进去,却不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闷雷声由远及近,日头隐去,乌云徘徊。很快,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第三十七章 延英殿(一) 他大步走向龙椅坐下,紧抿薄唇,目光里透着森然冷冽。 我头皮发麻,不知该跪下请罪,还是站着等他发话,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了。 江守全见我不安的样子,忙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笑道:“皇上,这是娘娘亲自熬的冰糖银耳莲子羹,知道皇上议事累了,特意带来奉献给皇上的。娘娘还知道皇上不喜甜腻,因此特意没放几块冰糖,皇上您不妨尝尝,看看娘娘的手艺如何?” 这分明不是我做的,他却说是我亲手熬制,我知道江守全这是在为我解围,可心底仍不住嘀咕:我还没尝过那羹汤,万一熬的不合他的口味,我岂不是又要倒大霉了? 偷眼一瞧,见他脸色有所缓和,江守全迅速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甜白瓷碗端了出来,亲自验过,才递到皇上面前。 “你先下去,”他淡淡对江守全道。 江守全躬身退下,走过我旁边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被他那气叹得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延英殿的大门又“吱嘎”一声关闭了,偌大空旷的殿内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光线不好,窗户和明瓦都无法吸收更多的亮光,殿内显得更加昏暗窒闷。 越是安静,我越是害怕。 相比起来,我倒是宁愿子陵将军如前世那般厌恶我了。 不对,他必定还是厌恶我的,否则,怎会在延英殿外对我做出那样大不敬的行为?他是战神,是大将军,自然有恃无恐!他和我一样了解皇上,这个高高在上以权力为中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嫔开罪一个大将军呢? 想到此处,明明闷热的大殿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袭上心头! 人在紧张的时候,对周围的声音都异常敏感。 我听到有轻微的碰瓷声,讶异的抬头,竟看到他正拿着匙子吃着银耳羹。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 这个男人明明很难让人把他和优雅联系在一起,但这一刻,他的确让人在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子。 温柔?我有些迷惘的抬头看他,他好像从不知道什么温柔吧? 他忽然重重放下匙子,眼神锐利的瞥了过来,我慌乱的垂下眼睑,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问道:“可是这羹汤不合皇上的口味?臣妾失察,还请皇上恕罪!”说着,我已跪倒。 我不主动提起刚刚发生的一幕,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再者说,有些事,是越描越黑的。 只希望借着羹汤一事,让他发泄了就好,千万别藏在心里,等着跟我秋后算账! “你从前是闺阁千金,如今又是后宫宫嫔,这种洗手作羹汤的事,本不是你分内之事。若是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事儿荒废了分内之事,就是本末倒置。”他语气清冷,即便我低垂头颅,亦能感觉到他寒凉眸色。“你说,身为后宫宫嫔,第一要紧的分内之事是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答出了最标准的答案:“妾妃之德,上承天颜,下慰子嗣。” 他很快说道:“你如今承宠不久,朕不和你说子嗣之事。那么朕呢?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我心下大骇,匍匐于地,泣道:“臣妾万死不足以抵过藐视皇上之罪啊!” “那么,”他顿了顿,半晌才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是残花,我手中还拿着那半支残花! 因为方才一直都很紧张,所以还来不及将手中的芍药处理掉,竟然,就这么一直捏在了手里。 我头皮发麻,身子一阵阵发紧,手中的那朵残花不知该放开还是该攥紧。 他看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否则怎会对这朵残花如此在意呢? 他缓缓起身走来,只是从他的御案走到我面前,但我却觉得这段路那么漫长。他走得每一步都踏在我心上,让我备受煎熬。 他停在我面前,我微微抬头,看到他的玄色云头锦履和深紫长衫的衣角,衣角晃动,上面的银线云纹也在飘动着。 “抬起头来,”他低声命令着。 我不敢不从,即便心底再害怕,我抬着泪眼望着他。他弯下腰,温热指尖触着我的下颚,叹道:“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儿,果然我见犹怜!虽然小小年纪,但在闺阁时就已盛名在外了,连朕在这幽幽深宫都能听到你的闺名,何况……”何况,是同在一片坊间的高将军? 这剩下的一句,他虽然没有说,但我亦能猜到。 “陛下,臣妾若是有什么让您不满意的地方,臣妾以后会改正的,还望陛下念在臣妾伺候陛下还算尽心的份儿上,饶恕臣妾吧!”我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做了什么不满意的事,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远处闷雷声渐渐逼近,明瓦上方的天空颜色愈见阴沉了下来。帝王是天之子,此刻的天气,仿若帝王心。 他什么都没说,指尖顺着我的下颚,渐渐游弋到我的脖颈,大有向下的趋势。我愕然抬眸,触及他眸中迷离的神色,顿时一个激灵。 他的手指已探到我胸前,我有些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诚惶诚恐的唤了一声:“陛下……” 他忽然清清浅浅的一笑,唇角微扬,极尽风华。可是我看得出,他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凭着前世我对他的了解,出现这样的表情,意味着现在的我很危险! “朕擢升你为三品婕妤,延英殿伴驾,是不是为时过早了呢?”语带凉薄,似乎不以为然。 若是他今日以我侍奉不周而将我贬了位分,指不定我到真要谢谢他呢! 可帝王的心思太过深邃,没人会猜到他下一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纵然是和他缠绵六年之久的我。 我还在想着他会不会贬黜了我,下一秒,却被他一个大力提起,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无比惊恐的看着这个男人。 他臂力惊人,据说曾一剑劈死一只熊,所以能将我像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只是在恐慌他到底想怎样! “轰隆”一声,极近处的闷雷声听起来很响亮,很吓人。 我的腿一软,浑身又是一个激灵,要不是他揽着我的腰,我指不定又要吓得跌倒在地了。 他低低笑道:“原来,你怕打雷啊!” 第四十章 盗窃(一) 我回到承明殿时正累着,恨不得立马爬上床,但见春分的神色很是不好,悄声问道:“怎么了?” 她并不急着回答,看了看后面,问道:“娘娘是先行沐浴还是?” 我挥挥手:“先沐浴更衣,对了,中午那莲子羹还有没有了,若是有就给我盛一碗来。” 春分立刻吩咐道:“夏至,去准备莲子羹。谷雨,你去把娘娘的寝衣拿来。小满小寒,准备热水。” 她吩咐好了,大家都有井有条的忙碌着。我坐到梳妆镜前,让她给我卸妆。虽然她神色优思,但看我似乎很累的样子,她便什么都没说。 当我浑身都浸润在撒着玫瑰花瓣的热水里时,我感到身心愉悦,满足的叹了口气。闭上眼靠在浴桶边缘,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安逸。 但,后宫之中的安逸,有的只是那么一刹那。 “春分,发生什么事了?”无奈的叹口气,睁开眼轻声问道。 此时的浴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了。 “娘娘,今天下午奴婢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刘有余刘公公从里面出来,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内监,从不允许他们进入内室,可是奴婢看他慌慌张张的,手里好像还藏了什么东西,所以留了个心眼,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才知道……他偷了娘娘的东西。” 刘有余?那个副管事太监?我对他的印象不深,前世……依稀记得有个太监偷了我的银子,我随手把他打发了,莫非就是他? 如果只是偷点钱倒也没什么。遂问春分:“你是怎么处理的?” 春分道:“娘娘不在,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并未对别人声张,只等娘娘回来定夺。” “他人呢?” “今晚正是他当值,他自回了自己屋之后,便没再去别的地方。想来,那赃物还在他房里,娘娘若是要调查,倒也不难,” 我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他偷了什么吗?” 春分面有愧色,道:“奴婢仔细检查过,娘娘的首饰并未减少,只是奴婢疏忽,少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另外……倒是皇后赏赐给娘娘的装人参的盒子有被撬过的痕迹,那东西太贵重,因此奴婢用一把小锁锁住了。怕是他想偷人参,没成!” 上辈子皇后可没这么好心送我人参,所以刘有余也改了,既偷银子又想偷人参? 可是,他偷人参干嘛?卖个好价钱?可是也太打眼了,还不如偷钱来得隐蔽, 我压低声音问:“可知道他为何要偷人参?” 春分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听说,他老娘得了病症,需用独参汤养着。只是没想到,他竟将心思动到了娘娘身上,着实该狠狠惩罚!” 需要用独参汤养着的病症啊! 但凡进宫当太监的,基本上是家中贫困的实在没办法了,否则好好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何苦做这个? 如今他家里又有了这样的困难,他虽领着副管事的差,例银也不够这样用啊! “待会儿你把他叫进来,只说我有话问他。” “是,娘娘,” 身子的疲乏渐渐褪去,我才出了浴桶,换上寝衣,又披了一件外袍,让她们帮我把头发拧干。 吃了一碗莲子羹,精神就全都恢复了。 这才屏退其他人,只留了春分和谷雨,让春分叫刘有余进来。 正所谓做贼心虚,他见了我果然惶恐之至,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我微微叹息,尽量放缓了声音,但仍威严十足的说道:“本宫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你先别急着害怕,若是肯说实话,本宫不会为难你,若是不肯,撕破你自己的脸皮,打发了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的话刚还没说完,他的身子就发起抖来。 哼,知道害怕就好! “听说,你母亲身子骨不好,要吃独参汤?”我缓缓问道,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闲话家常。 “回……回娘娘的话,是。”他的声音也颤抖了, 我又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这参,可不容易寻呢!” 他“砰”的一声脑袋磕在地面上,哀求道:“娘娘,奴才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才吧!” “饶你?你做了什么要本宫饶你?” “奴才一时糊涂,才……才打了娘娘人参的主意,都是奴才糊涂啊!娘娘要打发了奴才,奴才没有怨言,只是……只是我娘的病……家里四个弟兄,大哥要养着大嫂和侄儿,二哥三十多了还没成亲,四弟入赘去了别人家……”偷窃主子财物的基本都是个死字,他大概是怕我真会要了他的命,竟嚎啕大哭起来。 我皱皱眉,春分厉声喝道:“哭什么!主子还未开口,你到先哭起来了!” 他忙止住声音,却依旧泪流个不停。我顿了顿,问:“纵然你今日偷了人参去,要怎么送给你娘呢?你并不能出宫。” 他道:“奴才和内侍监管采买的小德子是同乡,当年逃难一起进京一起入宫的,他每个月初十都会出宫一趟,与宫门守卫关系极好,因此奴才便想……” “你好大的胆子!”我怒道,“夹带私藏是死罪!可见你平日都是如此和外面互通消息的!此事旁人查不到还好,若是败露了,别说你的脑袋不保,本宫也会落得个治下不严之罪!” 刘有余连连磕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不想牵连娘娘,小德子不会害奴才的,” 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卖你?就凭他是你同乡?那些侍卫呢?如果他们出来指证你又当如何?” 他道:“小德子和奴才是拜把子的兄弟,很是义气,奴才信他。侍卫……其实每个宫里都会有人托他们办事,他们也趁机捞点好处……”言外之意,这事倒是很保险的。 我气得打结,但忽然心中一动,我正愁没办法和爹爹联系,这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倒也可以试试。 “那人参再怎么说都是皇后赏的,你若是真的偷了去,日后本宫怎么和皇后交代?” “娘娘……奴才有罪,实在是……奴才急得没法子了,家里都快被掏空了,可是前些时候,奴才捎回去银子让大哥买,却买了假参!娘的病更重了,大夫说要千年人参,不然的话……” 第四十一章 盗窃(二) 我微微皱眉:“这什么大夫?” 他小声道:“奴才家请不起有名的大夫,只能请些郎中。” 我想了一会儿,道:“不管是什么病症,都要请个好大夫才行,若是误请了庸医,只管要钱,拿人命开玩笑,是要不得的!”缓了缓,又道:“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请个好大夫,只是……我出不得宫,太医署的太医们只能为皇家服务。若是能请我父亲出面,事情也就好办了。” 刘有余惊诧的抬起头,连礼仪都忘了,就这么看着我。 谷雨一直忍到现在没说话,此时看他那呆傻的样子,骂道:“糊涂东西,还不快磕头多谢娘娘!娘娘也太好心了,不说他偷窃的罪责,还要为他出头请尚书大人,这奴才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刘有余一个激灵醒过来,喜不自禁,频频磕头,磕头声“砰砰”作响,口中还念叨着:“奴才叩谢娘娘大恩,娘娘的恩德,奴才永世不忘,下辈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娘娘!” 我轻笑:“下辈子的事谁会知道,有这辈子就够了。” 他忙改口:“是,是,奴才这辈子作牛作马的报答娘娘!” “你先别急,刚才我也说了,我出宫不方便,若要请到我父亲,只怕又要费些周折。”我蹙眉,做沉吟状。“我问你,那小德子,是否只在每月初十能出宫,其余时间呢?” “他们那些人,虽说每月初十是采买的日子,但其实……只要不当值,有腰牌在手,要出宫比旁人总容易得多。” 他说的隐晦,但我也能听明白。 “既然如此,我明日写一封家书,你交给小德子,让他去太平坊交给尚书府的门房,我父亲看到书信,自然会为你母亲找个好大夫的,你母亲现住在何处?” 刘有余激动万分,说了地址,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我正准备让他下去,却见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满面羞惭的说道:“奴才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请娘娘务必责罚奴才一顿!” 我叹口气,道:“刘有余,你能这样说,可见你已知道错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不想责罚你……” “娘娘!奴才真是……无地自容!” “下去吧!本宫很累了。” 他施礼退下,掩袖拭泪。 室内静默半晌,我们三人都各有所思。我起身,对春分道:“幸好有你为我留心了这件事,我才能及时作出判断,若是一个不慎,让有心人利用了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春分忙道:“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我看着她们俩,说:“还有,今天这件事是个教训,以后你们不光要留心她们,还要记得,若是你们有了困难或是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能意气用事。这后宫里可谓步步惊心,稍有差错都会危及性命。旁的我不怕,我最怕的是身边人背叛!” 她们慌忙跪下道:“娘娘,我们绝不会背叛娘娘!” 我扶起她们:“我知道你们不会,我信你们。如今这承明殿里,我毫无犹疑相信的,只有你们俩。” 谷雨眼里迸出泪花,而春分比她看得更多些,微笑道:“娘娘,过了今晚,您又可以多一个可信之人了。” “你是说,刘有余吗?” 她点点头:“是,据平日里奴婢观察,他是个很孝顺的人,娘娘肯救他母亲,不管结果如何,这份恩情摆在这里,日后他一定会为娘娘马首是瞻的。” 我道:“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对于娘娘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却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唏嘘。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过往,藏在内心深处,提醒自己避开荆棘。 我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抹鼓励的微笑,道:“好了,夜已经深了,歇息吧!” “今晚我值夜,”谷雨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没打呵欠。 我笑了笑,脱了外袍歇下。 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写好书信,检查了一番,并无不妥之词,就算这封信被别人看到了,也是一封很普通的家书。只在信的末尾交代了刘有余的事,因为这只是开始,不能让父亲觉察到我的不安。 把信给了刘有余,我就准备去向皇后请安。 还没出门,紫宸殿那边的人就来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今日的请安就免了。我问了几句皇后贵体的话,知道不过是老毛病,并无大碍,只是需静养,不便见人,也就罢了。 既然不用请安,我刚准备回内室继续睡个回笼觉,郑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就来了。 “传贵妃娘娘话!”她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手中托着一卷丝帛,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像是一本书。 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她打开手中的丝帛,开始念道:“贵妃娘娘身负协理六宫之权,请旨皇后,懿旨如下:婕妤纪氏,恃宠生娇,有违宫规,无视尊上。令其闭门思过,抄写《女则》十遍,以儆效尤!” 春分和谷雨她们都哑然失色,我也十分奇怪,望着那递过来的《女则》,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娘娘还是接下了吧!这可不光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有皇后的首肯!婕妤娘娘还真是糊涂!从来没有妃子在延英殿如此放肆的!连皇后娘娘都看不过去要对您小惩大诫了呢!” 我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羞恼之下立刻想到:贵妃好长手脚,连延英殿都有她的耳目!还有皇后,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便病了,果真好巧! 谷雨立马分辨道:“可是,是皇上让娘娘留在延英殿用晚膳的呀!” “这位姑娘真会说笑,果真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皇上也是你们能非议的?听姑娘这话的意思,婕妤不该受罚,到是皇上……” “姑姑!”再说下去,我就不是被禁足,而是欺君之罪了。“贵妃娘娘的话既然已经传下了,嫔妾自当遵守。” “婕妤是个通透人,这十遍《女则》也用不了多久,贵妃娘娘说了,只要婕妤抄好了,想通了,就好。”她一挥手,语带厉色,“自即日起,承明殿中所有奴才都不许踏出宫门半步,直到婕妤解了禁足!若有违者,杖责四十!” 第四十二章 禁足(一) 我愤然回到殿中坐下,真是又羞又气!不曾想我的一切部署还未完好,郑贵妃已然开始发难了!我不过在延英殿伴驾了几回,她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花了这样大的手笔,连皇后都被她“逼得”犯病了,就是要禁我的足? 这个时候皇后应该不会对我动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某些方面故意疏忽,好让郑贵妃对我的计策得逞,这样,我就更加痛恨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了! 所以,她的“病”才会病的这样巧! 宫人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两旁,殿中的气氛比往日的安宁恬静肃杀了几分。我微一偏头,就见人群中刘有余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我大惊,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刘有余“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奴才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郑贵妃派来的侍卫拦住了,不让奴才出去……” 救人如救火,刘有余老娘的病耽搁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 这郑贵妃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前脚请了皇后懿旨,后脚就将整个承明殿团团围住,看来她是早有准备了! 想到此处,我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上好的大梨花木木材,震的我的手也疼了。牵连起昨日受伤的小臂,痛的我倒吸一口气。 “娘娘仔细手上的伤!”春分和谷雨都紧张了起来。 我却灵机一动,对刘有余道:“本宫觉得身子不适,外伤加上心中抑郁,需找个太医来问诊。刘有余,你去一趟太医署请沈大人。若是侍卫拦着,你也不必硬闯,就请他们帮代劳一下。若是他们不肯……”我冷笑一声,“那就请他们日后来给本宫收尸吧!” 刘有余神色一肃,躬身道:“是!” 为今之计,也只能拜托沈七了,也好借此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能为我所用。 刘有余走时,我冲春分使个眼色,她会意,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春分回来,眉尖微蹙,屏退其余宫人,对我说道:“奇怪,那些侍卫并未阻拦刘有余。” 我也很讶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没理由先前拦了现在又不拦的,可是刘有余威吓他们了?” 春分道:“并没有,奴婢和他一块儿到了门口,刘有余就说了一句,娘娘身体欠安,他去请太医。其余的半句也没多说,就这样放他走了。” 我愣了一下,郑贵妃派来的侍卫,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儿了? 不过,既然肯让他出去,想必刘有余必定去找小德子了,他那样担心他老娘,大概也不放心别人。 两刻钟过后,沈七来了,却不见刘有余。我正要问,小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娘娘,侍卫拦下了刘公公,说他私自外出,要杖责四十大板!” 我豁然起身,原来,他们在这儿等着呢! 也不管沈七准备给我请脉,我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院子里,两个侍卫扭着刘有余的胳膊将他摁在地上,地上的灰尘和着他脸上的汗水把他弄得狼狈不堪。另两个侍卫抬来了春凳和板子,那架势十分凌厉。 放好春凳,刘有余就被绑在了上面。 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娘娘请恕罪,这个奴才违抗旨意,下官不得不对他小惩大诫。” 什么小惩大诫,这分明是要人命的! 宫里的板子当真那么经得起挨么?一切都看下手的轻重,若是下手轻,一百大板也不过皮肉伤。若是下手重,三十大板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们是郑贵妃的人,怎么会对我宫里的人客气! 我气得发抖,但只能将颤抖的手指隐在袖子里,面上强笑道:“是,是这奴才不听话,本宫也有督导不力的过错。”我看到了刘有余眼中的决然,他到现在都一声不吭,知道他已经把信给了小德子,哪怕他此时被打死,他恐怕也认命了! 可我偏偏不许他认命!沉声说道:“刘有余,你真是太冲动了,只知道一味挂心本宫的病体,却忘了贵妃娘娘的旨意。今日这四十大板是逃不掉的,若是你有幸捡回一条命,本宫念你忠心可嘉,仍准你在跟前伺候,将来告老还乡,也有个体面!若是你不幸死了……只可怜你宫外的家人了。” 他神色一怔,望着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一根麻绳勒住牙关,不让他开口了。 先前那侍卫又道:“婕妤娘娘,要不您先回避一下,待会儿血呼啦的,怕惊着您的贵体!” 春分也扶着我说:“娘娘,先回去吧?” “本宫不走,”我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把所有承明殿的宫人都叫过来,本宫要和他们一起看着!刘有余是我宫里的人,为了本宫才受此大罪,本宫没有办法保全他,但也不能做缩头乌龟!本宫就站在这里,也要你们站在这里,他一个人受罚,就是我们整个承明殿的人受罚!” 我的声音严厉,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都肃着脸,齐齐望向准备施形的侍卫和受刑的刘有余。侍卫们既惊且惧,刘有余却大义凛然。 若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这道让我禁足的旨意是贵妃请旨皇后下的,而偏偏皇后病了,所以这旨意可以说是贵妃一个人的意思。皇后没有禁我足的意思,皇上更没有! 也就是说,我,仍是皇上的宠妃! 那两个侍卫有些犹豫了起来,想必,他们的受命是“杀鸡儆猴”,可若此次真要了刘有余的命,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善罢甘休? 在他们看来,打死一个奴才事小,但我放出这样的话,可见不是一个奴才的事儿,而是我的颜面问题了。 他们真正效忠的主子是皇上,而让皇上的宠妃没了颜面,他们的前程恐怕就不那么顺畅了。 那侍卫赔笑道:“娘娘这话重了,不过是个奴才……” “的确是个奴才,本宫也没说什么不是?”我笑盈盈的说道,“你们只管放心的打下去!若是真被你们一个失手打死了,只怪他命不好,本宫也不会埋怨你们。再让内侍监挑个伶俐人就是了,这旧爱虽好,哪抵新宠呢?” 最后一句在这样的场合看似不妥当,但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从来宫中都是新人胜旧人,郑贵妃再得势,她也是“旧”的了。 第四十三章 禁足(二) 他们还在犹豫,我已不耐烦了,挥挥手,道:“快打吧!待会儿日头上来了,你们打得累,本宫看着也累。”春分已让人搬了椅子给我坐下,累到不累,就怕晒着。 沈七在一旁站着恭候,其他人也都站着等这一场刑法。 我就不信,说了那么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真敢打死人! 侍卫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动手。 打了几下子,刘有余的下身已经出现了血红,他舌头被麻绳勒着,发不出声音来。但这样无声的疼痛,更让周围的人看上去胆战心惊。 二十几板子之后,有胆小的晕了过去。 春分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道:“娘娘放心,沈大人说,看着样子,刘有余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点点头,道:“待会儿先让沈大人给他看伤,其余的容后再说。” 四十大板很快打完,刘有余仍清醒着,大家都舒了口气。 我走过去对那两个侍卫道:“多谢手下留情。”他们只是苦笑,我又道:“这奴才在我宫里做惯了粗活,从前又是做杂役的,都说人贱身子骨却硬朗,若是换了旁人,哪能挨得住?可见他虽然命不好,运气倒是不错!”言外之意,刘有余没被打死,都是运气好的缘故,他们回去,也能交差了。 侍卫们一走,小富贵就让两个太监驾着刘有余要把他抬回房,我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低声道:“刘有余,今日经历,可不要忘记!日后常常想着,才不敢那么冲动!” 刘有余咬牙轻声道:“娘娘放心,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 我让人把他抬走,自己回到房里坐下,可是才坐下,便觉得心头一阵恶心,伏在桌边干呕了起来。 “娘娘,您……您没事儿吧?”谷雨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确实很恶心,加上心中的愤怒,对未来的恐惧,我终于无法忍受,胃部一阵阵的痉挛,难受的吐起来。 沈七很快来到我身边给我把脉,之后,道:“没事,娘娘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吧?是饿着了。” 谷雨拍了拍胸口,春分用手肘一碰夏至,夏至忙道:“奴婢去准备早膳。” 沈七说了,刘有余受伤并不严重,但仍需卧床休养至少三个月。他已经开了外敷药和内服药,天气热,只能忍着了。 又给我看了小臂和膝盖的伤,换了药,说了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春分送他到门口,回来问我:“娘娘这《女则》还要不要抄呢?” 我已经摊开了纸,让小寒在一旁磨墨,闻言便道:“抄啊,为何不抄?只有抄完了,本宫的禁足才能解呀!” “可是,去蓬莱山避暑,就是这两日了,恐怕……” “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淡淡一笑,“她不就是不想让我赶上么!那我就在这儿慢慢的抄好了,等她们从山上回来,我也刚好抄完了。” 天再热,日子也照样得过下去不是? 夏至端了早饭来,春分服侍我用过,我见她几次欲言又止,道:“有什么就说!” 她这才期期艾艾的说:“娘娘承宠的日子也不短了……”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处。 可能是刚才干呕让她疑心了吧,我笑了笑,道:“大概是我没福气。”想起前世,语气十分怅然。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脸都急红了,连自称都急得说错,“我……奴婢是想说……奴婢曾听说,年纪太小……怀孕的话恐怕……对身子骨不好……恐怕……” 她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听懂了。 我的心里瞬间流过暖流,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我握住她的手,强忍着哽咽低声道:“春分姐姐,自我进宫,从没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我……多谢你……” 她又急了:“奴婢怎么敢当……娘娘是主子,奴婢……承娘娘叫声姐姐,可……奴婢怕折寿。” 我含着泪笑道:“你比我大,怎么当不起这声姐姐呢?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宫里的规矩,这会儿不是没人么!好了,我不叫就是,看你急得。还好没被人看到,旁人也就算了,谷雨看到又得吃醋了。” 她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笑道:“这屋子里,就她聒噪,夏至几个都比她小,却比她沉稳许多呢!” 我想一想谷雨的憨样儿,又笑了起来。 说笑一番,春分问起了正事:“刘有余得养伤,他的差事得有人替了,这人只怕一时不太好找,他毕竟是副管事的差,若是替他的人惦记上了,等他伤好了,恐怕又添风波。” 我想了想说:“你帮我看着吧!忠心机灵的就成,也不怕他惦记,谁没点野心呢?至于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我大力栽培刘有余,其实早就有擢升他的念头了。 只因那个小富贵,可不是个善类! 隔了一天,春分挑出个叫顺喜儿的太监顶刘有余的差事,我见了一下,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倒也伶俐,至于能不能一直忠心下去,还有待考察。不过春分看人挺准,她既然选了顺喜儿,自有她的道理,我便交代了顺喜儿几句,让他先管三个月,三个月后,看他表现再做定论。 他先是一喜,然后收敛了神色,对我磕头谢了恩。 我点点头,知道收敛就好,也不要那完全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深的人,当主子还好,若是做奴才的,尤其不是主子亲信的奴才,还是不要那么深沉的好。 没几日就听说,皇上带着皇后,郑贵妃,和妃,雅妃等妃嫔,以及诸位皇子和其生母去了蓬莱山避暑。 忽然就觉得,掖庭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承明殿与世隔绝,但我心里,竟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于是,禁足的日子里,我每日不必请安,不必应付来来往往的妃嫔,不必应付皇帝,只安心抄写《女则》,虽然沉闷,但也很安定闲适。 第四十四章 禁足(三) 这样过了一个月,七月流火,天气越来越热,而殿中的冰块却越来越少了。 我每日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这一日睡了却觉酷热,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到有人在我床边不远正说话。细听下,是立秋和小寒。 立秋压低了嗓音道:“今日的冰似乎用的快了些。” 小寒道:“嘘——妹妹小声些,娘娘睡得轻。”她看向我这边,我忙闭上眼,又听她叹道:“尚食局是郑贵妃把持着的,娘娘得罪了郑贵妃,前些时候还好,如今宫里一个能做主的没有,每次去领什么都被刺几句!现下可好,连冰也不肯给了,好容易要了些来,只能慢慢儿的用。” 立秋急急道:“他们也太放肆了,娘娘只是禁足,又不是失了宠!” 小寒叹道:“你道怎么?还以为只是贵妃的旨意,皇上和皇后心里都是顾念娘娘的,可是去避暑时竟谁也没有提娘娘一句!到如今也都没有问一声的人,可见人心凉薄……这样的境况我们都看得出来,何况那些跟红顶白的?所以想来,他们是觉得娘娘在皇上的眼里轻了,因此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我心下暗暗点头,没想到小寒这丫头一直沉默寡言,心思到时如此细腻。 只听立秋叹道:“我们倒是没什么,往常也都是热惯了的,只是方才做针线,手心里出了汗,所以过来问一句。”她又嘀咕一声:“污了丝线很是不好呢!” 小寒道:“你没见去尚食局的变成了春分姐姐么!往常都是谷雨姐姐的,就是怕谷雨姐姐那性子,到时候回来一说,惹得娘娘不快。” 半晌,听到立秋说:“连春分姐姐也镇不住他们吗?实在可恶!”顿了顿,她又压低嗓音道:“前两天我听到小富贵抱怨……如今他的活儿都是顺喜儿在做……” 小寒冷笑道:“他能有什么活计!不过是欺负顺喜儿名不正罢了!” “嘘!” 等她们不说话了,我轻咳一声,小寒忙过来看我,见我醒了,笑道:“娘娘好睡?这天儿实在太热了。”说着,一面叫人进来给我更衣,一面在旁边打着扇子。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她刚才的言行,到让我心底高看她几分。之后,我留心她行事稳妥,虽是二等宫女,但对上没有阿谀奉承,对下也没有躲懒拿乔。倒是个能栽培的,便告诉了春分。 春分笑道:“这丫头确实不错,娘娘慧眼。” 我笑道:“你这是在夸小寒,还是夸你自己呢?” 春分面色一红,道:“娘娘真是会取笑!” 我窃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小寒近身伺候吗?”春分不解,我笑得古怪,道:“因为这天儿实在太热,想着她的名字叫小寒,放在身边说不定能去去暑气,没想到果然入了我的眼。” 春分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 《女则》已经抄了八遍,还有两遍就能完成任务了,这天晚上我正伏案抄着,殿中静谧的能听到毛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春分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低声说道:“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魏紫姑娘来了。 我忙搁下笔,起身外出相应,就见魏紫含笑走进,给我请了安,扫视一眼殿内,道:“婕妤娘娘一切安好否?皇后娘娘心中记挂的紧,使奴婢过来看望娘娘。” 我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惦记,臣妾一切都好,姑姑请里面做,小寒去沏茶来。” 魏紫客气了几句,仍站在堂中,她毕竟是宫女,哪里真的能与我平起平坐。我没有勉强,问她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魏紫笑道:“皇后娘娘只让奴婢来看望婕妤娘娘,不知娘娘抄写的《女则》是否已经完成了?若是完成了,奴婢便带走交予皇后娘娘,这样也好解了婕妤的禁足。” 我满脸愧色的说:“臣妾真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厚爱,也是臣妾愚笨,还没有抄好呢!”我只是不想那么快抄好,所以放慢了速度。 魏紫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换上笑脸,道:“那就没有办法了,皇后娘娘自从去了蓬莱山,就一直很惦记您,说要是您能一起去就好了。实在没想到……当日郑贵妃趁皇后旧病复发,发了那样一道旨意,皇后知道了十分不悦,暗恼自己病的不是时候呢!” 我慌忙说道:“都是臣妾的不是,皇后娘娘这样自责,臣妾惶恐之至!” 魏紫笑了笑,说:“其实这事儿与婕妤娘娘无关,更不关皇后娘娘的事,都是那……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奴婢本来以为娘娘已经抄好《女则》,解了禁足也可去蓬莱山避暑,这儿……实在有些热了。”她抬手擦了擦汗,又看看四周,惊讶的问:“娘娘这里怎么没有用冰呢?” 我讪讪道:“我不觉得热,所以晚上就不用了。” 魏紫一脸了然的神情,她不便在此久留,待会儿还得返回蓬莱山。我料想她来意绝不会这样简单,便让人去做了点心,留她吃了宵夜,她也不推辞。 我冲谷雨使个眼色,谷雨跟了过去。别人都以为谷雨天真烂漫,又爱说笑没什么心眼儿。所以有些话在别人面前不能说的,在她面前说了也无妨,于是,她就成了我的第二双耳朵。 好一会儿,魏紫来辞行,我客气了几句让人送她离开。 谷雨等她走了,兴致勃勃的告诉我:“娘娘猜的没错,这魏紫之所以大晚上的过来,是因为皇后着急了!” 原来,自从去了蓬莱山,皇上一直宠幸着王美人。这王美人正是翡翠轩的那位,郑贵妃跟前的得意人!王美人攀附郑贵妃,得了皇上的宠幸,自然不会忘了她的主子。因此,郑贵妃也在皇上面前十分得脸,到将皇后撂在了一边,问也不问一声了。 “所以皇后派了魏紫过来,想让娘娘也去蓬莱山,压一压王美人的士气!还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娘娘足够完成十遍《女则》了,谁知道娘娘还没完。”谷雨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 第一章 王美人·孕(一) 中秋夜宴之前,那剩下的百来十字我是一个未写,存心想避开那场晚宴。皇后派魏紫来请我多次,我每每都以罚抄未完婉拒了,魏紫总是喟叹,但也无法。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其他宫中的宫人都兴致高昂的预备过节,承明殿虽被禁足,但宫人们并不因此整日郁郁,也井然有序的准备着晚上祭拜月神。 到了夜晚,一轮满月高挂天边,璀璨如明珠四射,夜空中一丝云彩具无。天阶夜色,寒凉如水,整个天际洒下如玉银辉,将红墙绿瓦的掖庭宫照耀的愈发明亮。凉风习习,冷月如霜。 大家在庭院中设了香案,摆了瓜果月饼,又在地上放了软垫。我上了三炷香,宫人们都跪在我身后,对着天边婵娟拜了三拜。 隐隐的,有丝竹管弦乐声传来,想来是麟德殿那边的饮宴开始了。 我切了月饼,自己拿了一块,剩下的让他们分了。吃了一口,是莲蓉馅儿的,看了看其他的,有五仁馅儿,豆沙馅儿,鲜肉馅儿等等。便道:“禄子,送个鲜肉的去给你师父,他养着伤不能走动,你就多走动走动吧!” 禄子忙应了拿下去,我一边吃一边回屋,有些抱怨的说:“这次的莲蓉馅儿怎么做的这样甜腻?虽然我喜欢甜食,可也不用这么甜啊!腻死人了!” 春分几个听了直笑,道:“娘娘还跟小孩子心性儿似的。” 我又嘀咕:“我还没及笄呢!”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十五岁生辰了。十五岁,乃是女子及笄,象征成年。寻常家女子在及笄之后,就可自行婚嫁了。 我遥遥的想着,若不是一年前的圣旨,想必我的及笄礼定是隆重非凡,正宾,赞者,父亲和母亲一定会费尽心思邀请相交好友。唉,一个月后,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我在门口站定,恍然转身,对着明月双手合十,暗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回到屋中,坐在书桌前,提笔将剩下的《女则》抄写完毕,只等明日奉上。这么些日子,避世避的也足够了。 正准备梳洗,麟德殿那边的赏赐就过来了,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姚黄,赏赐了月饼和瓜果酒水。闲话了两句,她就笑着说道:“可惜婕妤未能亲临宫宴,此次有好大一件喜事呢!” “哦?是什么喜事?”上辈子的这时候好像没什么喜事吧? 姚黄笑道:“就是翡翠轩的王美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我错愣一下,王美人从来都没有过孩子啊!强笑道:“那到真是一件大喜事了,想必皇上很高兴吧?” 姚黄道:“那是自然!宫中有五年未曾添丁了。王美人从前不怎么得宠,去了一趟蓬莱山,竟十分得了皇上的青眼。这王美人也是个有福的,就这么有了身孕,又在这样阖宫饮宴的时候告诉了皇上这个消息,皇上能不高兴嘛!” 我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美人是方才告诉皇上的,可是在饮宴时请的太医?” 姚黄冷笑道:“哪里?人家是早就知道,特意挑了这个时辰呢!” “那……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呢?” “这事瞒的这样好,饶是皇后娘娘也是刚知道的,至于贵妃娘娘……呵呵,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贵妃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呢?”姚黄意味分明的说道。 我更加错愣了,要说,王美人等到这个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出这个消息,是为了自身安全和荣宠。可是她竟连她的主子郑贵妃都没有告诉,显然她并不完全相信她这个主子了。 我从头上拔下一根赤金如意簪递给姚黄,笑道:“多谢姑娘告知本宫,本宫这些日子闷在宫中,竟如聋子一般了。对了,姑娘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臣妾的《女则》已经抄写完毕,明日呈上。” 姚黄大喜,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奴婢现下就带回紫宸殿,这样明日皇后就可下旨解了娘娘禁足,娘娘就可快些出宫了。”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我让谷雨将抄好的十遍《女则》交予姚黄,姚黄接过去,又谢过我的金簪,退了出去。 我望着桌上明灭的烛火发呆,前世的时候,王美人从来都没有过孩子。因为,她在不久之后因为得罪了我被打入冷宫去了。 当然,这辈子不再是前世,有些事也已脱离了原先的轨迹。比如,王美人的身孕。 前世我没有被禁足,是跟着皇上去蓬莱山的,皇上夜夜宠幸的人是我,哪有她王美人的份,所以自然不会有孕。今次得宠的是她,眷顾多了,有孕也是常理。 “娘娘?”春分端来一碗东阿阿胶桂圆羹放在桌上,“夜凉了,您喝完这碗羹就安歇了吧?” 我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喝了,随口说:“味儿淡淡的、” 春分忙道:“方才娘娘说莲蓉馅儿甜腻了,因此奴婢特意交代夏至少放冰糖。” “哦,”我淡淡应了声,半晌,道,“王美人有孕,你怎么看?” 春分道:“蓬莱山夜夜缱绻,有孕也是难免之事。” “她有不有孕我不管,重点是——她也不算太蠢,知道防人,连郑贵妃也没有完全信任。” 春分想了想,低声说:“郑贵妃举荐王美人也有两三年了……这五年之内,没有一个妃嫔有孕的,娘娘应该想到其中关窍。” 我眯起双眼叹道:“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况且,太子之位早晚都是二皇子的,她还要防备什么! 可是想想我又十分不服气!连王美人都可以怀孕,为什么前世那个男人却要防着我呢?难道就因为王美人没有家室依仗就算生下来也威胁不到谁,可是我却是重臣之女,所以…… 双拳紧握,既然王美人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么我的命运,也一定能够重新谱写! “春分,明日挑些金银玉器送给王美人,避开吃食衣料,免得被人有机可乘!” 我遥望天际,明月依旧。但,重重天幕后,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章 王美人·孕(二) 第二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皇后格外高兴,和妃与雅妃也兴高采烈的跟我聊天。其余那些许久没见到我的人,都揣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似笑非笑。 郑贵妃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她的身边用来固宠的嫔妃一个是九死一生才早产生了八皇子的元才人,家世比王美人还要底下,即便生了八皇子也只能屈居才人之位。另一个便是王美人,可如今王美人刚怀孕,我就解了禁足,她心中自然十分不忿。况且王美人违背她的意思怀孕,想必她心中对王美人也有些怒气。 宫中许久未进新人,去年我进宫,还是皇上下旨迎娶的。花鸟使已经经年不去民间采选了,因此就算郑贵妃想扶持新人,只怕此时也不能够了。 难怪她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 我一面和皇后说笑,一面心中腹诽,借着皇后的趣味掩着袖子低笑起来。 郑贵妃身边无人,皇后一直盼着我来分宠,如今心想事成,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笑得多了,连鱼尾纹都现出来了。 “王美人有孕,本宫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让她好好养着胎。你们送去的礼也就够了,不用常常叨扰,免得惊了她的胎气。”皇后和颜悦色的吩咐道。 “是!”我们屈膝应下。 皇后点点头,又问:“王美人那里是哪位太医在看顾着呢?” 郑贵妃答道:“臣妾派了太医院的沈太医。”说着,眼光闪过我的面门,我诧异的抬起头,刚好触到她锐利的眸子。 皇后一愣,问道:“沈太医不是伺候纪婕妤的吗?这……” 郑贵妃笑道:“是,只因原先伺候王美人的孙太医在妇科上并不精通,因此臣妾就做主换了一位太医。这位沈太医好歹也是出身杏林世家,各科都是好的。至于纪婕妤……婕妤看起来气色不错,就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臣妾觉得,再怎么着也不如皇嗣重要是不是?” 皇后脸色晦暗,看向我,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紧着王美人那边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上次给你诊脉的章太医也是不错的。” 我躬身应道:“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请安过后,出了紫宸殿,我与和妃、雅妃走在一起。和妃虽然不喜雅妃,但也并不讨厌她,尤其是雅妃也算得同一阵线之人。 “贵妃现在是越来越小气了,连一个太医也要挤兑你,太医院里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太医,她偏偏要了伺候你的人去!她若真的有心,何不把她自己的太医给王美人用去,哼!”和妃不平的为我抱怨了一圈。 我笑了笑,心想郑贵妃怎会是小气的人,难道她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雅妃听了和妃的话,又看到我只是一笑而过,就说:“纪妹妹很大度呢!不过你要是跟着我们去了蓬莱山,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一向心直口快,我也不生气,问道:“王美人在蓬莱山的时候,真的很得宠吗?” 雅妃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什么啊!她就会装!有一次皇上在我那里看我跳舞,她就嚷着身体不舒服,把皇上请走了!然后皇上就没有过来,一连好几天都没见我!” 和妃冷笑道:“这倒是争宠之人惯用的手段,你以后见识多了,也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我奇道:“皇上从前也并不十分喜欢她呀,怎么……” 和妃面色古怪,雅妃撇撇嘴,道:“她光着身子在溪边洗澡,被皇上看到了……” 我“啊”了一声,面上羞红。和妃眼角瞥向雅妃,似有所指的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雅妃叫道:“我可没有脱光了勾引皇上!” 我忙拉了她的衣袖一下,指了指前面说:“就要到翡翠轩了,你声音别那么大!” 雅妃反而嗓门更大,还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我就这么说怎么了!我说的又不是假的,人家能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吗?我还以为我们草原女子够奔放的,谁知道来了这里到见识了什么是不要脸!” 我待要上前让她不要说话,和妃却拉住我,嘲笑道:“别去,雅妃这性子火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刚好可以治一治那人。” 我无奈的望着她,苦笑几许。 翡翠轩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美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扶着身旁的宫女、一记白眼飞来,倨傲的撇开头去。 我见她小腹平平,就算挺直了腰也显不出来,悄声问和妃:“她不是才一个多月吗?怎么看起来身子很重似的?” 和妃笑道:“猪鼻子插葱——装相呗!” 我没想到和妃也会说这样的粗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王美人耳朵却好,怒目瞪着我,可我们三个位分都在她之上,她纵然想对我不敬,也碍着和妃与雅妃是她惹不起的。只得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冷冷一笑,对她身边的宫女道:“那只畜生呢?” 她的侍女把那只狮子狗抱了出来:“娘娘有何吩咐?” 王美人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骂道:“作死啊!太医说了本宫现在怀有身孕,不能接触这些猫儿狗儿!这畜生身上脏的很,要是伤着我腹中龙种可怎么是好?你竟然还抱着它,是不是不想伺候本宫了?还不快把这畜生扑杀了!”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雅妃过来问我们:“什么是扑杀?” 我低头不语,和妃皱眉道:“时辰不早了,原打算去妹妹宫里坐坐,我看还是下次吧!” “是,姐姐好走。” 和妃一走,雅妃又问我:“什么是扑杀啊?” 我轻轻叹了叹,对王美人道:“姐姐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行杀生之事,也算为腹中胎儿积福行善。” 王美人冷笑道:“不过是本宫宫中的一个畜生而已!婕妤好心性儿啊!” 宫女已经准备了麻袋将狮子狗装了进去,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拉着雅妃走,雅妃却向看看,我便不理她,自行离开了。 才走几步就听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小狗发出的悲鸣,雅妃的惊叫……我脚步顿了顿,一咬牙,快步走开。 这后宫死个把人都不会掀起多大风浪,死了只狗,谁又会在乎呢? 第三章 内鬼(一) 我在殿中坐着发呆,雅妃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面走一面叫道:“太残忍了,太残忍了!那虽然是一只狗,可毕竟是一个生命啊!她怎么能那么过分!扑杀,闷在麻袋里活活摔死……血,还有**……我的天,这是谁想出来的刑法啊?真是太残忍了!” 我让小寒上茶来,垂着眼睑淡淡说道:“这是秦时就有的刑法,从前是用来对付人的。” “什么!”雅妃怔了怔,大概是想到了那样的情景,她抱住头,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声音很空洞:“我真不应该知道什么是扑杀……” 雅妃呆坐了一会儿也走了,我什么都没跟她说,反正她在宫里的日子长着,这些手段早些见识到也好!还能早做些准备,这样日后遇到更加不堪的,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雅妃走了没多久,小富贵就涎着脸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我看到他那副样子就会想到他的主子——郑贵妃! 淡淡道:“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小富贵忙道:“奴才是看娘娘坐在这儿不太高兴的样子,所以来问问,娘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可以为娘娘效劳!” 他话中有话,我仔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笑眯眯的双眼里,似乎隐藏了什么。便笑道:“难为你的一片忠心,你倒说说,本宫现在是为何不高兴呢?” 小富贵眼珠一转,看向站在我身旁的春分和谷雨,我勾了勾唇角,对春分道:“前几天我让立秋给我的新秋装改了腰身,你去看看改的怎么样了。”又对谷雨道:“刚才雅妃受了惊,你让夏至做顿羊肉饺子,晚上送过去。” 两人被我支开,我看向小富贵,小富贵笑着躬身道:“娘娘,这王美人也实在过分,上回娘娘落水的事,虽然没声张,可咱们都知道,定是那王美人做的!娘娘宽容大度,不与她见识,奴才们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啊!就想为娘娘讨回这个公道呢!” 我不动声色的叹口气,哀怨的说:“这有什么法子,她毕竟是郑贵妃的人,而且现在又有了身孕……更是奈何不得她了。” 小富贵嘿嘿笑道:“有了身孕又如何?还能越过娘娘去?再说了,这身孕的……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后宫里阴气重,要不多多积福行善,那孩子就未必……” “住口!”我冷了脸色,心中却大惊,没想到他打得竟是这个主意!郑贵妃是疯了不成?竟要借我的手除去王美人腹中的孩子?若我还是前世那个张扬跋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不定我真的会被他带到沟里去!可是我如今早已脱胎换骨,才不会上他的当! 小富贵敛容,垂眸躬着身子立着。 我深深吸气,放缓了声音,道:“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若她那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指不定别人还以为是本宫咒的呢!” 小富贵听我的语气觉得有戏,忙笑道:“是,是,奴才以后万不敢再说了。”随即皱皱眉头,道:“要说王美人也实在不堪,怀着身孕就做了那样有损胎气的事,奴才可是听说,怀孕的妇人是不能见血的。” 我冷哼一声,道:“让她闹去!她闹得越大越好!今日连雅妃都惊动了,又是她侍寝的日子,必定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小富贵连连笑道:“娘娘所言极是!” 他退出去之后,我便叫来春分,将他所言尽数告知。春分听后也是默然半晌,疑惑的问道:“娘娘确定小富贵是郑贵妃的人吗?” 我冷笑道:“自然确定!” “可是王美人是郑贵妃的人,她为何不肯王美人生下孩子呢?毕竟,她都有两位皇子了,二皇子还那么受器重……王美人就算生下孩子,也威胁不到任何人啊!”这一点,连春分也看不透。 我与春分都陷入了沉思,许久,她试探着问道:“若是王美人腹中胎儿真的有损,此事会牵连到娘娘吗?” 我看着她,沉声道:“如果小富贵擅自做主,那我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幕后黑手!” 春分脸色微变,立刻道:“奴婢这就让顺喜儿盯着他!娘娘放心,顺喜儿做事还算尽心,而且小富贵倒了,对他有益,他不会自毁前程的。” 我点点头,小富贵倒了,刘有余伤好就能升任正管事,而顺喜儿这个代理的副管事,就能名正言顺的做下去了。况且他一直受着小富贵的欺压,必定心中不忿,有这样一个机会上位,他不会不牢牢抓住的。 这一天安安静静的过了,只是第二天去请安的时候,和妃在紫宸殿门口遇到我,拉我到一边,说:“你知道了没?昨晚本事雅妃侍寝,结果被王美人以身体不适为由,把皇上请走了!”说罢,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料到王美人会借机发作,却也没想到这么快,不解道:“皇上竟也由得她去?” 和妃挽着我的手一面走一面笑道:“宫里许久没孩子了,十一皇子虽然皇后养着,生母到底只是个宫女,登不得台面。她王美人再不济,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女儿是不是?” 才一进去,就看到雅妃在向皇后告状,我与和妃对视一眼,她眼中是看热闹,我眼中很是无奈。 闹了一个上午,雅妃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毕竟皇嗣高于一切呀! 雅妃过后,便是王昭仪,徐充容等人侍寝的日子,三天里到有两天是被王美人搅和了的,宫里一时对她都是怨声载道。过了几天轮到我,我心想反正有前面几位排着,就算皇上在我这里也被请走,也不会太丢人。 未时三刻过后尚寝局的人来过,我随意准备了一下,晚上等着皇上过来。谁知久等不来,过一会儿曹红来了,满是歉意的说:“娘娘,皇上原本是要过来的,只是路过翡翠轩的时候……皇上只怕一时走不开,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您先睡吧!” 第四章 内鬼(二) 我淡笑道:“哦,知道了,有劳公公跑这一趟,那就回禀皇上,本宫先歇下了。” 曹红一走,殿内就充满了抱怨声,谷雨是最生气的那个,春分虽然什么都没说,眉头紧皱,也很是不满。倒是小富贵,一言不发,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动。我疲累的摆摆手,叹道:“罢了,毕竟人家有了身孕,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谷雨嘟嘟囔囔的:“王美人这身子,不适的频率也太高了!” 我冲春分使个眼色,让她跟谷雨好好说说,谷雨对王美人很是不满,要是因此着了人家的道儿,可大大的不妙了。 皇上既然留在了翡翠轩,那今晚就不会过来了,我自行歇下,不提。 日子照过,依旧晨昏定省,只是这日从紫宸殿回来,才坐下没多久,小满就来禀道:“连海公公和翡翠轩的小印子吵起来了!” 我面上迷惑,春分道:“连海是小富贵的徒弟,小印子是翡翠轩王美人的内侍。” 我皱眉道:“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小满道:“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两人走在路上冲撞了一下,就口角了几句,谁知越吵越没谱,连王美人从娘娘这儿请走皇上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才愈演愈烈的。” 连海既然是小富贵的徒弟,那就很有可能是受了小富贵的指示,故意与翡翠轩为难。 “到底怎么回事,这样大吵大闹算什么!要是惊了王美人,本宫可护不住他!”我起身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小富贵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一看到我,他就跪倒在地,抓着我的裙角哀嚎:“求娘娘为连海做主啊!” 他骤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是?” 小富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连海是奴才的徒弟,跟着奴才学些做人的规矩,学着帮娘娘做事,今儿早上这东西不晓事偏偏就和翡翠轩的人起了冲突!谁不知道现在翡翠轩不好惹呀!可是他念着娘娘的好,见翡翠轩的行事太过分,顶了两句嘴,谁知被王美人听到了,现正拿人去,要掌他的嘴呢!” 先是说明连海是他的徒弟,再说连海对我的忠心,然后说连海是为了我才和翡翠轩的人起了冲突,王美人擅自惩罚一个婕妤宫中的宫人,已经有违宫规了,他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若再不出手相助,岂不是薄情寡义的主子?日后,谁还敢对我忠心呢! “走,随本宫去看看。”我沉着脸,狠狠一甩大袖,小富贵立马爬起来跟着我,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人。 翡翠轩门口,王美人坐在一张红木大椅上,正泰然做若的品茗。她面前跪着连海,正被小印子左右开弓的掌嘴。 “住手!”一声轻斥口中吐出,我带着一群宫人出现,但这并没有让王美人有丝毫惧怕,反而好整以暇的放下茶杯,笑着看我。 “婕妤娘娘来了?请恕嫔妾身怀有孕,皇上和皇后都免了嫔妾的礼,所以不能给娘娘请安了。”她撑着腰,语速缓慢的说道。 我看也不看捂着红肿面颊可怜兮兮看向我的连海,对王美人笑道:“妹妹这是怎么?若是这奴才做了什么冒犯妹妹的事,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让皇后娘娘来处罚就是了,何须劳动妹妹你,在这儿大动干戈呢?” 在后宫里只有皇后和协理六宫的郑贵妃才能处罚别宫宫人,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是没有资格的!更何况,她罚的还是比她位分高的我的宫人! 就算她身怀有孕,也是僭越之罪! 可她毫无悔意,还镇定自若,呵呵,她是真的以为只要有了身孕,就唯她独尊吗?幼稚! “你以为说出皇后娘娘来我就会怕么?”王美人冷冷一笑,“皇后娘娘统御后宫,哪有这许多时间管两个奴才吵嘴的事儿?虽说婕妤娘娘您倒是空闲的很,不过……娘娘上次禁足的事才过没多久,这嫔妾为娘娘着想,还是不要管的好。” “美人的意思是,纵然美人打了本宫的宫人,本宫也不能则声么?”我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这要是前世,被掌嘴的人就是她!完了还会被我打入冷宫! “瞧娘娘您说的!本就是奴才不懂事,既然娘娘开口求情了,我怎么会不卖娘娘一个面子呢?”她兀自得意的笑,挥挥手,对小印子道,“这次就饶了他吧!下次再敢在人后编排主子的不是,乱棍打死!” 连海捂着脸爬到我身边:“娘娘……” 我咬牙笑道:“那本宫就多谢了!”再也不想看到王美人那可恶的嘴脸,愤然转身离去。 “娘娘……”我看着连海肿的不成样子的脸,不耐的皱起眉。 “带他下去擦药,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是。” 自有人带了连海下去,小富贵依旧站在下面,不忿的说道:“这个王美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这完全是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啊!” 我冷笑道:“她何尝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恐怕连皇后娘娘都不曾放在眼里呢!” 小富贵点头称是,又道:“如今只是怀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就如此放肆了,到时候她要是生下一位皇子,后宫还有谁能镇得住呀!” 我眸光一闪,笑道:“不是还有郑贵妃么?” 小富贵愁眉苦脸的说:“可是郑贵妃和她是一伙儿的呀!到时若她们联手,这后宫……娘娘还是造作打算呀!” 我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注意不成?” 小富贵义愤填膺的说道:“今日之事,虽说是连海被打,但娘娘亦被羞辱!俗话说,主辱臣死,奴才宁死也要为娘娘报这个仇!” 好个忠心护主的奴才!若不是经历前世,我当真要为他叫好了! 我不动声色的说:“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小富贵眼中闪过得色,口中应道:“娘娘放心,奴才不会连累娘娘的!” 等他退下,我转身进了内室,对身边的春分低语:“狐狸尾巴夹不住了,盯紧他!” 春分颔首:“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盯着他的!” 第五章 捉鬼 才过了两天,春分就告诉我,小富贵去了两次太医署,见得人正是沈七!据说他的理由是给连海抓些治疗脸伤的药,找谁不是找,每次都挑着沈七去问,沈七认得他是我宫里的管事太监,还以为是我吩咐的。 “沈太医说小富贵问他要了一张活血祛瘀的药方,说是给连海用的。沈七当时并不疑有他,但是却在开药方的时候,小富贵让他改了几味药!沈七这才奇怪,他不过是个太监,怎么会懂得药理?便将方子抄了两份,告知了奴婢。”春分细细说来,将那方子也给我看。 杜仲,川芎,当归,附子,细辛,红花……每一样都是活血祛瘀的虎狼之药,混合在一起更是打胎的利器! 我连连冷笑,好啊!好啊!他们安排的这出连环计,甚妙! “娘娘以为如何?”春分也是个聪明人,似乎明了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春分,我来说,你来判断。从王美人怀孕,郑贵妃就决计除去她腹中之子,因为一个不听话的棋子,留着有何用呢?所以,郑贵妃才会安排本是照顾我的沈太医去照顾王美人的胎,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沈太医是我的心腹!若是王美人的胎受损,太医失职是首当其冲。 然后便是连海和小印子的龃龉,加上王美人从我这边请走皇上,我对王美人心怀怨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命小富贵抓了那些打胎药,说通沈太医,趁机将这些药放入王美人的安胎药中……这一切的一切,顺理成章的让人想不出有什么破绽。而我,人证物证都在——小富贵必定一口咬定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那里还有剩下的打胎药!我就是一头撞在柱子上,也没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想到前世正是因为被诬陷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再想想眼前这桩陷害,我唇边的冷笑犹如六月飞雪,脊背一阵阵寒凉刺骨! 春分把手掌放在我的肩上,让我感受从她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柔声说道:“娘娘,其实您既已入宫门,就知道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里,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啊!”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那些我在乎的人们!”我的声音,凄凉、无奈、坚定! 春分释然道:“娘娘既已决定走什么路,奴婢自然义无反顾的跟随。那么,娘娘现在打算如何呢?” 我叹口气,恢复一下精神,说道:“小富贵的下一步就是在王美人的安胎药里下毒,他一定不会经过沈太医的手,因为我想,王美人身边一定有郑贵妃的人!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小富贵下手之前……” 我让春分附耳过来,如此交代了一番,她会意,不久之后便离开了承明殿。 剩下的,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宫里,等着好戏上演吧! 今夜月色空萦,周围蒙了一层淡淡的云彩,月光如烟如雾,落在人身上似雪似霜。院中桂影斑驳,花香悠远。我立在西窗下望着庭院深深,晚来寂寞,两边宫灯点燃,如遥遥天际的点点星子,或明或暗,或白或蓝。 顺喜儿脚下生风,一个箭步窜进殿内,奔到我身边,躬身低语道:“回禀娘娘,黄昏时分,小富贵已与王美人宫中的小印子接上头了!” 我微微点头,呢喃道:“原来是他!” 顺喜儿道:“是,小印子已将那包药熬了,熬好之后,就准备把药渣倒在翡翠湖里!” 我冷笑一声,道:“他倒是聪明,药渣进了湖中,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顺喜儿跟着一笑,说:“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眼中,怎容他得逞呢?就在他倒药渣的时候,被人当场拿下!” “既然那边已拿下了小印子,谷雨,让禄子立即将小富贵绑了关起来!只说他偷了我的东西,先不要声张!” 谷雨笑嘻嘻的应下去找禄子,顺喜儿得意洋洋的说道:“沈太医那边拦下了那碗打胎药,小富贵这时候怕正在等消息呢!皇后那边已经把小印子绑去了宫正司。娘娘,宫正司一百二十八种刑法,每一种刑法都能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尤其是宫正司的杨宫正,一手针法,死人都能被扒层皮,小印子必定会知无不言!” 我见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问:“你对宫正司知道的到多。” 顺喜儿笑道:“杨宫正和奴才有些交情,所以……”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顺喜儿机灵的退下去继续打探消息,春分便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搭上了宫正司这条路。” 我却没那么乐观,摇头说道:“宫正司直接受命于帝后,从不会和妃嫔扯上关系,以后还是要提点顺喜儿不要和杨宫正走得太近,免得被人抓到把柄。”说罢,缓缓走出房间,站在屋外廊下。 春分忙跟上给我披上披风,应道:“是,咱们自不必有牵扯,只是有些消息,可以打探一二,并无坏处的。外面夜凉,娘娘在里面等也是一样的。” 我望一眼庭前桂花,轻启朱唇,吐出两字:“快了!” 又过半晌,顺喜儿飞奔进来,禀道:“皇后去了翡翠轩,恐怕不时就要到咱们这儿来了。”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站在外面等皇后前来。 不多时,皇后銮驾到此,我忙迎上去,才行了礼,皇后扶起我就道:“真是没想到,你宫里竟有这样一个祸害!心思竟这样歹毒,打起了皇嗣的注意!万幸王美人的胎没什么大碍,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我狠狠掐了下大腿,瞬间眼圈儿就红了,嗫嚅道:“臣妾还浑浑噩噩的,倒是臣妾身边的管事宫女警醒,提醒了臣妾,臣妾这才告知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要不然,臣妾愚钝,受了小人挑唆,就要犯下大错了!” 皇后扶着我的手,叹道:“本宫知道你心思单纯,又进宫不久,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龃龉?那个小富贵必定是受了人指使,想一箭双雕!哼,既想除了王美人的胎,又想嫁祸给你,当真恶毒!” 我大惊失色:“娘娘,臣妾在宫里得罪的人就只有……” 皇后拍拍我的书,笑道:“本宫知道,本宫这就将小富贵一干人等绑去宫正司,必定会让他吐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长舒一口气,跪下恳切的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做主!有娘娘在,臣妾再无畏惧了!” 皇后娘娘扶起我,微笑而望,她一直想要的郑贵妃的把柄,这下总算抓到了! 第六章 酒醉 这件事,终以小富贵被皇上赐死而告终。 皇后因此又病了一场,我却平淡以对,大约是觉得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吧! 纵然知道此事的幕后主使是郑贵妃,因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关系,皇上也不会彻查下去。至少在二皇子立为太子之前,郑氏一族都不会受到牵连,但启恒一定会在自己百年之前,将整个郑氏连根拔起!他当年所经历的外戚专权,绝对不会带给自己的儿子。 “据说,小富贵受不得大刑,什么都招供了。皇后将供状交给了皇上,可是皇上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不论。回头,就让人赐死了小富贵,其余什么都没说。”和妃和我一起站在承明殿庭院里,伸手掐下一枝桂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口说了这些话。 我看着她笑道:“姐姐的消息一向灵通。” 和妃笑了笑,说:“连皇后都病了,这消息可不光是我知道,阖宫上下,谁不知道?” 我笑道:“姐姐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呢!” “那是你躲懒,不肯外出打听!”和妃将那支桂花上的花蕊捋下,放在掌心用食指轻轻拨弄着。“好在事发之前你就清楚了那狗奴才的真面目,不然的话……后果可真不敢想。” 我呵呵笑道:“有姐姐这样的耳报神,妹妹就躲懒了。那奴才刁滑的很,我也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好在我身边有个伶俐忠心的春分,适时的帮我告诉了皇后娘娘,这才免了一场祸事。” 和妃回头看了春分一眼,点头道:“身边的人极是重要,聪不聪明倒在其次,第一要紧的就是忠心!如若不忠心,不聪明倒也还好。若是聪明而又不忠心,那真是养虎为患了。” 我也看一看她身后的两人,道:“姐姐身边的九华和金蕊就很好。” 和妃笑道:“可不是么!她们两人自我进宫起就跟着我,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有些事,也多亏了她们,不然我哪有这样便宜。” 于是,我们便从小富贵的事说到了各自宫中的奴婢,我身边的春分和谷雨,她身边的九华和金蕊,还有皇后身边的姚黄和魏紫,郑贵妃身边的芍药和蔷薇等等,都算得上是左膀右臂。 九月初,和妃在承乾宫设宴款待后宫姐妹,名为“赏菊宴”。 自从出了小富贵一事,皇后称病,郑贵妃做贼心虚,难得的消停了下来,王美人大约也知道了其中关窍,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闹腾了。而几天前,皇上将今年静秋园中开得好的菊花让人剪裁好了,做成盆栽,尽数放到了和妃这里。 于是,和妃成了最得意的人了,便设了宴,请我们过去乐一乐。 静秋园中的菊花还没有全部绽放,而和妃这里都是已经盛开的菊花,看上去格外热闹。加上菊花的颜色缤纷,有红、黄、白、墨、紫、绿、橙、粉、棕、雪青、淡绿等。种类也很繁杂,有树菊、立菊、塔菊、香菊、绿菊、文菊、悬崖菊、案头菊、独本菊、五头菊、吊蓝菊、图案菊、铺地菊、银针、大理菊、金绣球等。 众人一时看花了眼,纷纷夸赞和妃之爱菊,而皇上盛宠和妃来。 皇上的宠爱,和妃并不看重,相比之于,她到更希望皇上将她的宠爱都付诸到七皇子身上。 正当我们赏花时,皇上又给和妃长了脸,命尚食局准备了肥美的螃蟹送来,说是给我们当下酒菜的。 皇上从来不会对一个妃嫔表现得如此细腻关心,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和妃面上增光不少。比之皇后的“病”,郑贵妃的收敛,和妃一时风头大盛。 “后宫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皇上此举,显然是要抬举和妃,打压郑氏了。”宴会归来,春分给我卸下簪环,在我耳边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呢?笑了笑,用手摸了摸绯红的面颊。中午在那里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夏至,醒酒汤好了没有啊?快做好端来给娘娘喝下,好歇会儿午觉呀!”谷雨一看我这模样,连忙跑去小厨房。 我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不理她了,我这就去睡会儿,醒了喝也一样。” 春分扶着我,还没走到床边,谷雨就跑了进来,惶恐的说:“皇上传旨,请娘娘去延英殿伴驾。” 我酒劲一上头,怒道:“告诉他,我喝醉了,不去!” 谷雨长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求救似的望着春分。 春分叹口气,道:“好好儿的跟内侍监的人说,就说咱们娘娘中午在承乾宫多喝了两杯,恐怕不能前去伴驾了,还请皇上恕罪。” 谷雨去回话,谁知苦着脸又回来了,道:“那公公说,皇上说了,就算娘娘醉了,也要去。” 我推开她俩,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恶狠狠的说:“去就去!他既然不怕我熏着他,我就去吐他一脸一身!” 春分和谷雨脸色大变,忙追上我扶着,手忙脚乱的给我更衣梳头,扶我上了步辇。 要是再不到延英殿,我被步辇晃的真要吐了! 眯着眼由江守全亲自搀扶了进去,我还有些清醒的问:“皇上怎么了?明知我醉了还让我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江守全笑着说:“没出什么事儿,就是皇上惦念娘娘您了。” 切!惦念我就晚上去看我呗!这是存心想看我笑话还是怎么着! 江守全把我交到皇上手中,退了出去,延英殿内又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推了推他,没推动,蹙眉道:“李启恒,你烦不烦啊?”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跌坐在地。发髻上唯一的一根金簪掉落,青丝一泄如瀑,我仰着头,眯起眼看他。 反正我喝醉了,你能奈我何? 他神色端凝,弯下腰抱起我,把我抱进后殿,放在软榻上。 我心里直犯嘀咕,翻了个身,背对他闭上眼睛。 原来是叫我来睡觉的。 可是,他并不允许我一个人睡觉。 感觉到巨物在身体里进进出出,我很不耐烦:“李启恒,你能不能快点啊?”他俯下身子,亲吻我的嘴角,然后也很不耐的说:“满嘴酒气,以后不许喝这么多!” 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只觉得他的动作变得温柔了许多,那说话的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宠溺。 闭着眼,昏昏欲睡。 (ps:启恒什么时候爱上女主的?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其实,这是因为……) 第七章 长大的危险 我好像堕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深陷泥潭,呼吸困难。那深渊里仿佛有一双手在撕扯着我的灵魂,意欲将我撕成碎片!又似乎有一把匕首,频频刺入我的小腹,生生扯着我小腹中的一块肉往外拽,沉沉钝钝的痛…… 启恒站在我面前,面色铁青的望着我,皇后和贵妃得意的站在他身旁,指着我厉声道:“皇上,就是这个贱婢!她残骸了您的骨肉!皇上,快把她打入冷宫赐死吧!” 我匍匐在地,满脸泪水,哀求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是冤枉啊!臣妾没有害梁宝林的孩子,臣妾没有!” 郑贵妃狠狠踹了我一脚,正踹在我的小腹上,狞笑道:“你这贱婢!还敢抵赖,分明就是你嫉妒梁宝林腹中胎儿,除了你这毒妇,谁还会做出这等恶事!” 皇后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啊!皇上,快下旨赐死这毒妇吧!” 我可怜巴巴的看向启恒,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纵然我苦苦哀求,他也不为所动!袍袖翻飞,他转身离去,一群太监欺上前来,将我按倒在地,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想要将我勒死! 我呼不出气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看着皇后和郑贵妃得意狰狞的嘴脸……我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音:“啊——” “娘娘,娘娘?”身边有脚步声和焦急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看到鸳鸯戏水的帐顶。自己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双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灯光一亮,我惊恐的看了看旁边。春分和谷雨站在床边,很是焦虑:“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谷雨忙去打洗脸水,春分扶着我,用帕子擦拭着我的额角,一手揉着我的胸口,柔声道:“娘娘一定是做噩梦了,天气凉了,奴婢换了厚被子,今夜却有些热,想是这被子太沉,压着娘娘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喘息,忽然感觉腹中沉痛,我痛苦的按住小腹,伸手摸向身下,黏湿的感觉传来,我抬起手掌一看,惊叫道:“血!” 承明殿内灯火通明,沈太医刚给我把过脉,开了方子。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望着藕荷色的缴销帐顶发呆。 春分掀开帐子看了看我,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我转过头,面色绯红。 我并没有生病,而是葵水来了。 十五岁,我长大了。 太宗生母端妃曾说,对于皇室和后宫的女人来说,长大,意味着危险。 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危险会是什么,但当我看到皇上那晦暗莫名的眼神,我隐隐感觉到:那个让我提心吊胆的东西,似乎在慢慢向我逼近。 因是初潮,日子并不久,三日便完了。 沈七来诊脉,嘱咐道:“往后娘娘应尽量避忌生冷食物,微臣给娘娘开的药,您还是吃着吧,等下次日子再来,若是时间对的上,就不必吃了。” 我蹙眉:“岂不是要吃一个月?” “正是。” 我嘟嘟嘴,无奈的道:“既然太医都说了,吃就吃吧!” 春分笑道:“娘娘如今都长大了,还小孩儿心性似的,幸好那药不苦,不然娘娘岂不是又要抱怨?” 我笑:“别人比我大许多还嫌药苦抱怨,凭什么我就抱怨不得?” 王美人虽然没有再折腾,但是在自己宫里还是常拿下人出气,安胎药总是隔三差五的不肯喝,说是太苦。 “好在出了那档子事,沈太医不用在伺候那个难缠的了。”春分笑着奉上药碗来。 我又皱眉,端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再含了一颗梅子,才好受些。 沈七道:“娘娘虽不喜喝药,但这药是调理身子的,能让娘娘的月事日子来得精准,若是不准,以后于孕事上恐怕不太好了。” 我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沈七道:“女子来了葵水之后,方可成孕,但若是月事不准,就很难……” 我呆住了,虽然重活两世,我于这些上面仍是不通。如今听到他说,一下子竟有些懵了。 如果来了月事才能受孕,那我之前努力的种种,是不是都白费了? 想起前世也是自己在来月事之后那个人才赐了九合香给我,现在想来,就是这个缘故了! 春分倒是没我想的那么多,只道:“娘娘现在年纪还小,好好的再养一年,到时候怀了孕,就能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麟儿了。”说着,她也红了脸,低声道:“太医是有能之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方子,太医别吝啬才是。” 沈七看着她道:“唯今之计,最要紧的是调理好身体,身体好了,受孕容易些。若是过早受孕,底子打得不好,母子受损,宫中也不少见。” 春分忙道:“太医说的极是。” 我心思恍惚,已没了兴致听他们说话,春分见我面色不好,和沈七止了说话,扶我进内殿歇下。 “过两天就是娘娘的十五岁生辰了,不知皇上会不会为娘娘庆贺,怎么说娘娘也算及笄之日呢!”春分笑道。 我恹恹的,道:“什么庆贺不庆贺,只要他别往我心口捅刀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娘娘!”春分吓了一跳,好在这是内殿,没人听到我的大逆之言。 我冷冷一笑,有些心灰意冷,妄我自作聪明,却没想到,算错了时机。我甚至还在侥幸,也许因我这一世的听话柔顺,他不再防我,所以这些日子虽然宠我,却没有赐我九合香。原来,是我误会了。 “春分,我真是害怕……”鼻子一酸,眼圈儿也红了,泪水就这样瞩满了眼帘。是的,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怕他还是那样防备我,怕我离用九合香的日子不短了,怕……我算计的再多,也逃不过他的掌心! 春分握着我的手,我顺势依在她怀中,默默啜泣。她再也顾不得礼仪,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背,语声轻柔而缓慢:“别怕,奴婢会一直在娘娘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娘娘,不让娘娘受一点伤害。” 第八章 及笄 九月十五,是我的生辰。早上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问了一声,赐给我两柄玉如意,其余妃嫔也纷纷道贺,等我回到承明殿后,和妃等人的礼物也送过来了,比照着皇后的玉如意,礼物都不算贵重,有的是金步摇,有的是流苏钗,还有璎珞圈,碧玺串等等。 早膳春分让夏至给我做了长寿面,味道鲜美,面条劲道,我吃着十分喜欢。春分绣了个芙蓉图荷包给我,立秋也做了针线算做礼物,谷雨见众人都有礼物奉上,惟独她没有准备,一时有些急了,带着哭音说道:“姐姐也不提醒我一句,我真不知今日是娘娘的生辰……” 我笑道:“不知便不知了,哭什么?难不成我还缺那几份礼不成?不过是她们一片心意,你也别急,你的忠心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 春分几个也都安慰着,谷雨本就是直心肠,说开了也就放下了,只是仍有些不好意思。我便说道:“你要是实在心中不安,就帮我做两方墨来,不是还有两瓮梅花上的雪水吗?” 谷雨立刻高兴的说:“是呢!奴婢这就帮娘娘去做!” 看她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春分无奈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个性子。娘娘也是别致,其他人只知用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娘娘用来做墨,很是风雅。” 我笑了笑,就见一人躬身进来,跪倒我面前,道:“奴才刘有余,给娘娘请安,恭祝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哎?你的伤到好了?”我笑问道。 刘有余回道:“奴才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是娘娘大喜之日,奴才特意来请安。” 春分笑道:“你倒是机灵。” 我也道:“既然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择日就回来当差吧!顺喜儿已经胜任了副管事一职,你回来直接顶了小富贵的差。” 刘有余忙磕头谢恩:“奴才谢娘娘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正说着,曹红喜滋滋的过来禀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商量了今日是婕妤娘娘的生辰,特准备了今晚在紫宸殿设家宴为娘娘庆生。” 我淡淡应道:“知道了,替我回皇上,晚上定会准时前往。” 曹红一走,春分就笑道:“皇上心中还是记挂着娘娘的,娘娘身在宫中,不能行笄礼,好歹也设宴庆贺了。” 我只是淡淡的,春分等人并不知我为何如此,只以为我是思念家人,便也没理论。 晚上去了紫宸殿赴宴,除了皇上和皇后,也只有和妃一人罢了。 “今日是家宴,想着你与和妃交好,也算你的姐姐,所以便也请了她来。”皇后微笑着说道。 我感激的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起身时对和妃报以一笑。 既然只是家宴,并无歌舞等,只是四人一桌,吃了顿便饭。 饭毕,和妃先行回宫,我也准备告辞。 因今日逢五,按照定制皇上要在皇后宫中就寝,从无违例。 “等等,”皇上开口了,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道,“听皇后说后宫众人都送了礼物,朕也不能免俗,这是朕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我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微笑端坐,对我点点头。我便打开了盒子,红色绒垫上静静卧着一根凤凰于飞的赤金簪子。那簪头碗口大小,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展翅欲飞,祥云环绕,层层叠叠中,凤凰首尾相望,金碧辉煌,灿夺人目。那祥云周围还有一圈指甲盖大小一模一样的红宝石,骤然看过去,金光红宝,刺得人竟有些张不开眼睛了。 “这……这太贵重了,臣妾不敢收。”我惶恐的垂首低语。 皇后安慰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不管皇上赐你什么你都收下就是,这簪子华美,那是因为皇上看重你,收下吧!” 皇后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便谢了恩。 皇后又道:“皇上,今日既然是妹妹的生日,不如请皇上移驾承明殿吧?” 皇上睨我一眼,道:“今日是十五,应在皇后这里的,明日朕再去承明殿。” 我躬身退下,知道皇后心里十分满意,也庆幸皇上给了她这个面子,要不然,若他今日真的去了我宫中,皇后难免对我生隙。 我不知道我至今仍在乎这些做什么,如果他不肯让我生孩子,一切都是空的! 坐在步辇上,举头望去,只见天上一轮圆月,依稀几缕淡云围绕。月光清绝,照在地上如水银泻地。月光下的紫宸殿殿宇琉璃瓦当波光粼粼,殿前佳木在月色下树影婆娑,晚风清寒,吹得人一凛。 我裹了裹披风领口,不让夜风钻进去,忽道:“停下,坐在上面怪冷的,让我下来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春分忙问:“要不奴婢回去拿件厚的斗篷来吧?如今这天越发冷了。” “不用,我正想走走,就当消食,”我笑着说。 如此,抬步辇的人只得退到一边,他们倒也不敢先走,只能远远跟着。 我与春分走在前面,深宫的夜极是安静,只有两边路旁的羊角宫灯里闪着柔和的光晕。 前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春分喝道:“什么人?” 我望着前方出现的一盏灯笼,听见一个太监的声音:“来人是谁?这是十五王。” 春分道:“这是承明殿纪婕妤。” 那小太监忙请安:“奴才给婕妤娘娘请安,婕妤娘娘千秋吉祥!”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十五王长身玉立的站着,月华在他身上洒下银辉,清俊隽永。不由心中一动,心想果真物华天宝,生出这样天人之姿的皇子来。道:“王爷还未回宫休息吗?” 十五王淡淡道:“正准备回去。” “本宫也要回宫去,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着,我微微施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蓦然,手中多了一物,我惊诧回头,却见他神色如常,趁着夜色,我只得将那物笼在袖中。 提心吊胆的回到殿中,进了内室,独自一人便拿出那东西,是个长条盒子。打开一看,一根通体雪白的和田玉小荷簪子,静静的卧在其中。 第九章 心灰意冷 第二天未时三刻一过,尚寝局就来人说晚上皇上会过来,让我好生准备着。我午睡正起,春分给我绾发,笑道:“娘娘生在十五,以后恐怕都没机会和皇上一道过生辰了,真是可惜。不过好在皇上隔天就来陪娘娘了,可见皇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我但笑不语,心中却想着:皇上逢五要和皇后在一起,我不是皇后,就没有和他一起庆生的那天,隔天来又算什么?生辰已经过了呀!罢了,我也不稀罕他能陪着我!只要他肯赐给我一个孩子,哪怕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一天呆在这儿,我也不在乎! 晚上皇上过来用晚膳,我心绪不宁,不及往常那般殷勤。其实我不过是想起他对我的防备,而他大概是以为昨日我生辰他没有陪我的缘故。 “每月逢五帝王必须与皇后同住,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朕既是帝王,就必须尊崇。所以……以后恐怕都不能陪伴爱妃了。”他含笑说道。 我望着他脸上凝着的笑意,心底却慢慢涌起哀伤,夹杂着期望,却又觉得是奢望。心中闪过一瞬的恨意,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皇上想陪我也不难啊!” 他眼里的笑意如寒夜流星般转瞬而逝,唇边笑意微凉,道:“哦?难道爱妃相当皇后不成?” 我笑着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嗔道:“皇上这样说,是存心让皇后娘娘厌弃臣妾吧?臣妾哪里敢有那样的心思,嘻嘻,臣妾说着玩儿的呢!” 终究是疑心太重,我不过一句玩笑,他就起了疑心了。 呵!凭我的家世才学和美貌,难道我当不得么! 只是我从不会往争宠上位方面想,如今一心想的,则是如何诞育皇子,保我纪氏一族无恙,其他的,我可从未放在心上。 当了皇后,反而不容易诞育皇子了,因为皇后的孩子是尊贵的嫡子。历来皇后嫡子,要么继承大统,要么则死于非命。太祖皇帝的文德皇后所生三子,幼子夭折,长子却是个好男风的,立了太子又因男宠被废。次子暴虐成狂,残害手足,被太祖所厌弃贬为庶人。文德皇后一生贤良,却因子嗣的事四十不到就过世了,这才轮到端妃之子,太宗皇帝。 如今郑贵妃独大,我尚是婕妤她就已如此忌惮我了,他日我封妃,岂不是更加对我容不下?我哪里,还敢奢望什么皇后之位?没得被人害的粉身碎骨! “臣妾还未谢过皇上所赐的生日礼物呢!薄酒一杯,多谢皇上惦念着臣妾。”我笑吟吟的举起酒杯,希望他能忘了方才的不快。 他也举起酒杯碰了碰,道:“若非皇后提醒,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我并不在意,本就不指望他记得,便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记不得那许多杂事也属正常,倒是皇后娘娘疼爱臣妾了。”今天去请安的时候已经谢过皇后了,皇后很是受用。 “你怎知只有皇后疼爱你,朕就不疼爱了呢?”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时饭毕,收了碗盘下去,我们移步进内室对坐。他只爱狩猎征战,不喜琴棋诗书,因此我房里的东西他是消遣不得的,就只能随意说些说话了。 “你宫里平日都不用熏香吗?”他似乎是随口问道,但我近日听到“熏香”两字就紧张,听他此问,我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 瞥了一旁伺候的尚寝局的人,便道:“臣妾不喜熏香,平日也只是用些新鲜花朵,若是没有喜欢的花朵,只能用沉水了。” 皇上听了,倒也没说什么,看一眼尚寝局的人,道:“时候不早,歇了吧!” 尚寝局的人便开始准备布置着,铺好了床铺,点好安息香,熄了一些红烛等等。 皇上挥了挥手,宫人们鱼贯退下,我刚准备更衣,就见他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椭圆形,鹅黄底描湖蓝粉红穿云度月纹,颜色鲜嫩,图案别致。 而我,看到那盒子时却如遭雷击。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倾下,直砸的我浑身都如坠入冰窖般冷冽刺骨。 我心中一片寒凉,那一种痛苦恼恨,犹如万箭锥心,直刺刺的劈进五脏六腑深处,一并迸发的痛楚竟连呼吸亦不能够! “这是……什么?”我心中虽如烈火烹油,煎熬疼痛,终究只淡然问道,“看着倒是精巧呢!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他声音低缓沉稳:“这是一盒香料,名为九合,取九九八十一种名贵香花制成,夜晚点燃,既能静夜生香,亦能……催动人情。” 九合香,的确是九合香!我明知这是九合香! 前世我保管的像稀世珍宝的盒子,今生再置眼前,我又怎能不认得? 多此一问,多此一问!是想确定这是九合香,还是以为他会给出别的答案?真是多此一问啊!原来是我错了,我又错了!伏低做小是为什么?百般求全是为什么?我只求一个孩子,进宫至今,我自问做的虽不是最好,但已尽我所能。可他……依旧要防备我! 我以为我的改变至少能让你有一丝改变,真是笑话!启恒,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帝王! 可,你能否告诉我,那日在延英殿,你抱着亲吻我时,到底是真是假?我傻到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帝王的心思,但我并不傻到以为我醉酒就能出现幻觉! 我木然的抬头望着他,眼眶生疼,却没有一滴眼泪。 “启恒,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轻声说道。 他终于觉察出我的异样,静默半晌,道:“问吧。” 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是困惑了我两世的疑惑,我以为永远都不会问出口。 他直直的盯着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那目光看似平静,却夹杂着莫名的哀伤,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捕捉不到,随即竟笑道:“爱妃在说什么呢?帝王怎会有爱?” 哦,没有啊!我忽然笑了。 那一夜是如何过去的,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鼻尖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我翻身狠狠将他压在身下,十指嵌入他的肩头,留下鲜红指印。陛下,既然你不知何为爱,那就让你痛吧! 第十章 本性难移 那天早上皇上走后,我又病了两日。太医诊脉本没什么,沈七毕竟是我的人,看我蔫蔫的样子,写的脉案是我因时气所感,要卧床静养几天。 我整日躺在床上发呆,谁也不见,吃的也少,才两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夏至变着方法给我做平日喜欢的饭菜点心,我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每顿能吃个两三口就算不错了。 皇后打发人来看我,我也不想见,好在春分帮我回了话。和妃等人来,我也一概不见,大有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谷雨急得哭了不止一次,连一向沉稳的春分都有些焦急,在我床边说道:“娘娘,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那天皇上说了什么让娘娘不快的话?娘娘,不管怎样,他到底是皇上啊!” 是啊,他是皇上,我的生杀予夺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就连,我能不能生孩子也掌握在他手里! 他不让我生,我就不能生! 既然我连做母亲的权力都被他剥夺,这样的委屈我都必须忍着!那我还忍着其他委屈做什么! 我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算什么要求?可是对我来说,这竟成了不可能的事!那我还有什么要顾忌的!顾忌了又有什么用! “春……”我拉住春分的手,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终于崩塌,泣不成声的说道,“他就那么厌恶我?他防备我!” 春分不解其意,安慰道:“娘娘在说皇上吗?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可疼娘娘了,这些天皇上送了好多补药来!皇上还说,娘娘想要什么尽管说,尚宫局一定办到!” 我哭着说道:“我要孩子,我只要孩子……” 春分一愣,立即道:“娘娘,您还年轻,孩子以后肯定会有的!您这是怎么了?您到底是怎么了呀?” 我不听她说,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哭道:“我只要孩子,我只要孩子……” 她见我听不进去,只得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咱们娘娘要个孩子,咱们娘娘以后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 我在她怀里痛哭着,为我不能有孩子而哭,为我过去无用的委曲求全而哭。 哭过,就罢了。 歇了两天,第三天我开始恢复正常饮食,身体慢慢好起来,容色也变得比从前更加亮丽了。 可是就在我刚恢复的那天,翡翠轩传来消息:王美人小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无动于衷。 一个本来就不该有的孩子从这世上消失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再说了,我不能有孩子,凭什么你王美人就能有! 没了,很好! 今年的秋天还未觉出味儿来,冬天就悄然而至了。九月底,西北风起,百花煞尽。 我已换上了薄袄短襦,上身是桃红绣浅紫莲纹左衽半臂,下身是白色素面细褶裙,浅紫披帛。堕马髻,髻上一串流苏璎珞,三根半月形象牙梳篦。并不施粉黛,残留着前两日的病容,多了两份憔悴。 皇后见我这样,心疼的说:“瞧你,病的都清瘦了,你年纪轻,要好好保养才是。” 我道了谢,面上依旧淡淡的。 讨好她又有何用?她又不能让我生出个孩子来! 皇后说了几句王美人的事,大家跟着叹了几叹,但也没几个真心为她难过的,幸灾乐祸的却多。 从紫宸殿出来,路过翡翠轩,就听到王美人的宫女说道:“娘娘,您别站在门口,这儿风大,您不能吹风!” 步辇缓缓而过,我坐在上面依旧能感受到王美人看向我的那怨毒的目光。冷冷一笑,别过头不理会她。 “纪芙虞!你给我站住!”她忽然开口,厉声喊道。 我悠悠回头,却见她冲了过来,刘有余忙拦了下来,斥道:“美人娘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要对咱们娘娘说,远远儿的站着说就是了!何必跑到跟前来呢!” 王美人挣扎着推开他,指着我嚷道:“纪芙虞,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做什么缩头乌龟,你给我下来!” 我一抬手,步辇放下,站起身,对她冷笑道:“你的孩子?你哪儿来的孩子?你本就不该有孩子!” “你……你……”她嘴唇哆嗦,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但很快按照她的意思理解了,又要扑上前来,骂道:“你这贱人!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是谁害死了你的孩子,美人心中,心知肚明!”我缓缓走到她身边,直视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她听到我这句话,明显身子一震,垂下眼睛不敢与我对视。 刘有余死死拉住她,免得一个不慎就冲到我面前。我抬手让刘有余放开她,她刚被放开就要冲过来,不等她近前,我甩手一个耳光扇过去。 “啪!”的一声,这记耳光是又脆又响,打的也疼。 王美人一时被我打得愣住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我,我冷哼一声,道:“以下犯上,口出妄言,王美人你说你该当何罪?” “你……贱人!” “刘有余!给本宫拿住这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东西,掌嘴二十!”王美人是五品美人,我是三品婕妤,三品以上都是上了宗室名普的,自然有权力惩罚一个小小的美人! 刘有余如今恨极了郑贵妃,而王美人就是郑贵妃的一条狗,听到我说,立时让禄子将王美人背剪了双手,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子! 二十巴掌下来,王美人的双颊早已红肿,嘴角也已鲜血淋淋,说不出话来了。 禄子一放开她,她就瘫倒在地上,只能用怨毒而惧怕的眼神看向我。 我目光冷厉,瞥一眼她,对她的宫人道:“还不扶你们美人进去?这儿风大,免得吹着她!”不再理会,依旧转身回步辇上坐了,挥挥手,继续回我的承明殿去。 作死的混账东西!这个时候偏要往我的枪口上撞!本宫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去?顺便,也让我看看那个男人的态度,看他,到底要拿我怎样! 前世我一个眼神就能将王美人打入冷宫,这次这样大的阵仗,结果会如何呢? 第十一章 罚跪(一) 据说王美人到御前哭诉,谁知那个男人当即下了一道旨意:王美人保护皇嗣不利,且不守宫规以下犯上,敕夺品级,打入冷宫! 后宫一片哗然,我得知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只因这情景与前世,太过相似了!那道旨意,除了保护皇嗣不利这一条,其余的一字不差呢! 这么说,一切的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了么? 凭我再怎样努力,都争不过天命啊! 可,天命让我重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每日请安,我都腻在宫中不出去,春分见我面上忧郁,不停劝慰道:“虽然天气凉了下来,但还不至于到了寒冬腊月出不得门的境况。娘娘不如去静秋园里走走,娘娘喜静,那里的银杏圃和红枫林都是极美的。不如……” “我不想出去,”我淡淡的打断她,神思不属,目色恍惚。 春分见我这样子,幽幽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话说那银杏圃,有十里之长,两边遍植银杏,落叶金黄,人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地上,沙沙作响……” 我勉强一笑,道:“罢了,看你说得这样,像是很向往的。你既喜欢,就去走走吧!” 春分立时喜道:“多谢娘娘成全。” 她其实是想让我开心,到说成她想去,是我成全了她。 唉,罢了,罢了,还是别让她们为我担心的好。 我便带着春分和谷雨一起向静秋园而去,彼时正值黄昏,日影西斜,碧空湛蓝如洗,远远的有几片云彩浮在夕阳之下。近处的天空仿佛一汪深邃潭水,几欲溺人。而远处流金焕彩,连绵起伏的宫殿尽头,云霞一缕缕弯下,细细碎碎的散开,日影下如一片五彩琉璃。 我们一路逶迤而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银杏圃,远远望见那两排金黄,夕阳洒下余晖,金光尤甚璀璨。我情不自禁的走进这一片光影里,立时觉得此处比别处更亮,人也变得明朗起来。 “娘娘,这儿真美啊!”连谷雨也很喜欢的样子,她在落叶上走来走去,特意发出沙沙的响声,笑嘻嘻的看着我。 春分看了,笑道:“宫人特意不来扫落叶,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意趣在呢!” 我看着谷雨明媚的笑容,心情也好了一些,便笑道:“你既喜欢这里,多来几回也好。” 谷雨笑道:“我一个人来有什么意思,娘娘来我才来呢!” 又是一个变了法子宽慰我的,我心中长叹,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这些关心我的人,也要振作起来吧!就算不能生孩子的事改变不了,父亲被流放,家破人亡,也一定要改了! 刚要取笑她两句,就听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清丽女音:“哟!这不是纪婕妤么!” 我回头,竟是郑贵妃,到难得见她来园子里逛。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我躬身施礼,低眉顺目。 郑贵妃缓缓走向我,赭色的大袖明衣,里面是杏色对襟襦裙,襟口和袖口都是紫色滚边,褐色宽边腰带。高髻上金冠束发,八树金簪宝钿沉沉的垂在发髻两旁。她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带着傲慢拖长了声音说道:“免礼。” 我站直了身子,没有抬眼看她。她望着我冷冷的笑了,哼道:“婕妤不是身子不适么?到有闲情逸致来这儿瞎逛?” 我淡淡道:“嫔妾不似娘娘协理六宫辛苦,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 郑贵妃听我讽刺她,倒也不生气,只是眼中厉色加深,眯起眼冷冷道:“本宫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原来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 我笑了笑,不解的抬头看她,问道:“娘娘这话,嫔妾却是不明白,到底是何意呢?” “你少跟我装蒜!”她狠狠一甩大袖,恶声恶气的说道,“王美人的孩子你害死了不算,还挑唆皇上被你这妖女迷惑,竟将小产还未出月的王美人打入了冷宫!冷宫是什么地方?王美人此去,还有命在?!” 我笑容不减,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对于一条毫无用处的狗,也如此怜惜。” “你放肆!”她怒目圆睁,面目狰狞。 “既然您说嫔妾放肆,那且容嫔妾放肆一回吧!贵妃娘娘,王美人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天知、地知、您知、我知!就连王美人自己,也知!”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慢慢变得扭曲的面孔,知道她被我说中了心思,心中快意,更想挫一挫她的锐气。便又说道,“也许,连天子亦知,否则,为何就好端端的废了她!圣旨上海言明她是因为——保护皇嗣不利呢?” 郑贵妃一怔,脸色变了数变,盯着我的眼内似有火球燃烧。她看着我一面点头一面恨恨的咬牙说道:“好、好、好!你好得很!” 我浅笑屈膝,道:“嫔妾身子不适,就不打扰贵妃娘娘游园的兴致了,嫔妾告退。” “本宫说了让你告退吗?”郑贵妃冷声说道。 我站在原地不动,反问:“娘娘还有何吩咐?” 郑贵妃转到我面前,冷笑道:“本宫记得,你是以‘以下犯上’惩处王美人的,那么刚才你对本宫的不敬,又当如何呢?” 这么快就来了? 我跪下,恭顺回道:“但凭娘娘责罚。” “好!”她大喝一声,“那你就跪在这儿好好反思一下,该如何夹住你的狐狸尾巴!别再惹本宫不快,否则,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春分和谷雨慌忙下跪哀求道:“求贵妃娘娘饶了我们娘娘吧!婕妤不是有意冒犯贵妃娘娘的!” 郑贵妃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道:“谁敢再多说一句,本宫就把她送进宫正司!纪婕妤,你就在这儿好好跪着吧!本宫不让你起,你就只能跪着!任何人都不得相陪。”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她只说让我跪着,却不说跪多久,也不许有人陪,这是明摆着要让我在这儿跪足一夜了! 我瞥到春分和谷雨担忧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她们欲言又止,但碍于郑贵妃的威慑,敢怒不敢言,只得悻悻的走开。 第十二章 罚跪(二) 我已在这儿跪了一个多时辰,天色灰白,暮色四合,远远的只瞧见正在上灯的太监们,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我的腿早已麻痹,没了知觉。 方才春分和谷雨准备偷偷去请皇后的时候,被郑贵妃叫住,把她们叫到关雎宫去了。说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懂规矩,全是因为她们做奴才的不知提点的缘故,所以要好好教导一番。我心中担心她们的安危,可现在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哪里能去救她们呢! 只盼望郑贵妃觉得她们不过是奴才,不要与她们计较才好! 树上栖息的宿鸟,忽然扑棱棱的飞起来,划过掖庭宫的一方天际,往宫外飞远去了。沙沙的脚步声逼近,却没有亮光,一人孤身前来,站在我面前,暗夜里,不知哪里一声叹息:“你这是何苦呢?” 我漠然抬头,夜色寂寥,两边高大的银杏树投下阴影,他的脸看上去晦暗不明,看不清是谁,只是那声音我是记得的,虽多了分怜惜,依旧温和清润。 “王爷是来看笑话的吗?”我沙哑着声音轻问。 他半晌没做声,又是一阵沙沙声,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杏圃被灯光照的亮如白昼,明黄龙辇上,九五之尊端坐如雕塑,面色冷凝。十五王站在他身后侧,旁边还有子陵将军,另一座凤辇上,坐着皇后。 “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纪妹妹怎么就跪在这儿了呢?”皇后先声夺人,先问了出来,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笑意,就算郑贵妃手眼通天,不让人告诉皇后我被罚跪在这里。皇后好歹也是后宫之主,这点消息,竟真的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么? 皇上下了龙辇,走到我身边,道:“别跪了,起来吧!” 我本不想跟他说话,但仍笑着回道:“陛下,不是臣妾不想起来,只是贵妃娘娘说了,没有她的口谕,臣妾不能起。” 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他淡淡的说:“爱妃的意思,是朕的话不管用么?” “臣妾绝无此意,”我对他已彻底死心,从前的种种讨好如今看来都是可笑之极,纵然还有目的,我也无法一下子就忘记那盒九合香!“只是皇上从来不会插手内宫之事,您这样做,贵妃娘娘颜面何存呢?” 皇后也走了过来,柔声劝道:“纪妹妹,皇上不插手内宫之事,那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本宫让你起来,你总该起来了吧?” 我对皇后一笑,道:“娘娘,臣妾不想难为您,您又何必为了臣妾与贵妃娘娘再生嫌隙呢?” “你……”皇后深吸一口气,像是无奈极了的样子,叹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倔强?连皇上和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我垂下眼睑,道:“此事本是臣妾冒犯贵妃所致,贵妃惩罚臣妾,臣妾甘愿受罚。只是臣妾身边的两个宫女是无辜的,还望帝后能说动贵妃娘娘,高抬贵手。” 皇后忙道:“怎么?你身边的婢女在贵妃宫中?难怪本宫不知道你在这里罚跪,要不是方才十五皇弟来提了一句,本宫真不知会被瞒到什么时候了!皇上,您看……” 皇上沉吟片刻,道:“你去让贵妃放人。” “是。” 帝后同来银杏圃,郑贵妃怎会没得到消息呢?此时已经赶了过来,刚好和皇后派去的人碰到了,便一起来了银杏圃。 “惊动了皇上皇后,实在是臣妾的不是。”郑贵妃一来,就急着请罪了。 皇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皇后看着她道:“贵妃妹妹也太小题大做了,纪妹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非要她跪在这儿,还跪了这么久!” 贵妃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原也没什么事,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臣妾哪还敢罚纪妹妹呢?妹妹快起来吧!” 春分和谷雨早就左右扶住了我,此时听到,忙托着我的身子,将我扶了起来。我脚下无力,身上的重量只能依靠她们了。 “你们没事吧?”我轻声问道。 谷雨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春分低声道:“我们没事,她并没有为难我们。” 皇后立刻命人抬了我的步辇来,等我坐上步辇,吩咐道:“快回去吧!本宫已命人去请太医了,跪了这么久,可不要落下病根才好呀!”又对皇上说:“皇上,纪妹妹这样子实在可怜,不如今晚您就去承明殿陪陪妹妹吧?” 皇上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朕和子陵还有事要议。方才若不是你和十五皇弟来,朕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过来。”说着,转身上了龙辇。 皇后诺诺应了,贵妃冷笑一声,各自回宫,银杏圃的闹剧这才算落幕了。 沈七很快来为我看伤,让我这几天最好静养,又开了方子。他一面给我看,我一面听着刘有余说我不在的时候,他本想出去找我,却被关雎宫的人支使开了,其余人也总被事情绊住。总之那几个时辰,竟没有一个人能帮到我。 要不是十五王从那里经过,也许我真的要跪足一夜了。 “贵妃并没有让我们怎样,只是听关雎宫的管事姑姑训话,谁知……这一训就训了这么久。”春分苦笑道。 “沈太医,你也给她们看看。”我吩咐道。 春分本想推辞,沈七已经将帕子搭在她手腕上了。 没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姚黄送了药材过来,还说等我好利索了再去请安,这几天就免了晨昏定省。 我谢过皇后恩典,姚黄又宽慰了我几句,明里暗里狠狠数落了贵妃的不是,这才走了。 我不愿被她们当枪使,我也不愿意就这样被贵妃欺负着! 我知道也许我像前世那样跟皇上撒个娇,说两句软话,再可怜巴巴的掉几滴眼泪,他就能答应我的一切请求。但,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我没办法当做它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没办法做到这么快就忘怀!然后若无其事的向他摇尾乞怜! 因此,除了必要的回话,我不想理他! 他好像知道我对他的感受,静养的这几天,他一次也没来过。 第十三章 微服出巡(一) 沈七每天来问诊,一再叮嘱我不能掉以轻心,若是现在不好好养着,将来恐怕就会落下病根了。前世濒死前罚跪的疼痛并不遥远,我害怕那样的痛苦会卷土重来。于是,在春分和谷雨的药敷和每日静养之下,我的双腿渐渐恢复了,经过沈七诊治,确定没有后患。 转眼便是十月,晌午时分,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素色窗纱,投在我面前的大案上。我倚着座椅靠背,闲适的翻着手中的书。窗外光影一闪,脚步声蹬蹬的传来,谷雨兴奋的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娘娘,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您猜是什么?” 我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诸葛孔明,事事料人先机。什么消息?快说吧!” 谷雨道:“我听说,过两天皇上要出宫微服私巡,要带一个嫔妃一起去呢!” 他每年都会出宫一趟,不拘哪个时节,不拘去哪里,都是临时而定。下面的人想做场面功夫也不能够,但只要消息一从宫里出来,外面的官员都如临大敌,不敢轻视,生怕哪天出门就遇到了圣驾,而自己后堂的业绩却拿不出手。 去年是春日里去的,彼时我还未进宫。前世好像是这个时候,但并未带妃嫔啊!这回怎么变了? “可说了带哪位娘娘吗?”春分问道。 谷雨摇摇头:“不知道,大概还没说吧!娘娘,要不……您去求了皇上,也带咱们一道出去吧?” 我笑睨她一眼,道:“你自个儿想出去玩儿,却要寻了我当排头!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我是不会去求的!” 春分看了看谷雨,道:“可不是么!再说,娘娘的腿可不能跋山涉水的,你贪玩儿也要有个度啊!” 谷雨被这么一说忙红了脸,嗫嚅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姐姐教训的是。” 春分道:“我并不是教训你,只是我们是当奴婢的,凡是应以娘娘为先,哪有因自己要出宫,就撺掇娘娘去求皇上的呢?娘娘惯常疼你的,真听了你的话去求,皇上也准了,可不知又要被多少人嫉恨了!” 谷雨被她说得很是惭愧,我便笑道:“好了,别说她了,脸皮怪薄的。不过,要是皇上定了带我出宫,我一定带上你,若是没定,我也不会去求。只是……”我看了一眼外面,哂笑道:“恐怕皇上早把我撂开了。” “不会的不会的,”谷雨连连摆手,“曹红每天都来问娘娘的情况,因说要娘娘静养,就不让我们惊动娘娘的。皇上虽然看上去冷冷的,其实心里很在意娘娘的!虽然这些天他没有来看望娘娘,但也没去别的娘娘宫中啊!” 我诧异的看向她,春分也道:“谷雨这次倒是说对了,娘娘,奴婢虽不知娘娘为何对皇上淡淡的,可……他是皇上,娘娘是妃嫔。” 她话中深意我何尝不明白,他是九五之尊,我只是小小宫嫔,他若是大树,那么我只能是依靠大树而活的菟丝子。一旦失去依附,我将什么都不是! 可她并不知道,这棵大树虽然给予了我生命,却不肯给予我生命的延续。 未时三刻刚过,尚寝局来人让我晚上准备接驾。春分和谷雨相视一笑,都看向了我。我对镜苦笑。 晚膳过后他才来,似乎是为了出宫一事安排着,宫人都在门口迎驾,我却独自坐在床边发愣。 他走进来,并未怪罪我,只问:“太医不是说你的腿已无大碍了吗?” “是,”我垂着眼睑,没有看他。“只是不想动而已。” 他看了我片刻,什么都没说,抬手让宫人更衣。我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满脸倦容,喟叹一声,拿出那个鹅黄色的盒子,对司寝道:“点上吧,皇上喜欢这个!” 司寝看向他,他又凝视了许久,点了点头。 我的心又是一阵闷痛,面朝里侧身躺下,再也不想强颜欢笑了。 他窸窸窣窣的上了床,烛火一暗,我闭上眼,落入他的怀里。他脱去我的寝衣,将我压在身下律动,我的头别向一边,忍着疼痛。 “爱妃今夜没有兴致么?怎么这样干涩?”他蹙眉问。 我闭着眼:“腻了。” “哦?”他冷冷一笑,“是腻了人,还是腻了地方?若是腻了地方,咱们就换换,若是腻了人,那可没法子。”他凑近我的耳垂,轻轻的,又恶狠狠的说:“你这辈子,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我回过头瞪他,他并不为所动。 我们的身体近在咫尺,心却隔着整个天涯。 第二天有了旨意,皇上微服出宫,身边只带一位妃嫔,那便是我。 谷雨知道了这个消息最为高兴,还以为是昨晚我跟皇上说了什么,缠着我要我带上她。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带着你的。”我并没有显得太高兴,若是可以,我宁愿不和他那么亲近。“你这样调皮,留你在宫里,我又不在,不知会惹下什么祸事呢!春分到底稳重,不用我操心。”因随行人员必须精简,所以我身边只能带一个丫头。 谷雨吐了吐舌头,高高兴兴的去收拾衣服用品。 我看着春分,低声道:“我不在宫中,你万事小心。谷雨那丫头我实在不放心,若是因我不在,有人为难你,你就去找和妃,我已经答应帮她求得协理六宫之权,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春分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娘娘您也是,谷雨虽然调皮,但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还有……此次随行妃嫔只有娘娘一人,娘娘要把握住机会啊!” 我只笑不语,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议。 下午,我带着一盘点心去延英殿求见皇上。江守全见我来十分高兴,笑道:“奴才刚准备去传些点心,娘娘就送来了,可见娘娘和皇上心有灵犀啊!” 我进去奉上点心,江守全奉承了几句又退了出去。我什么也没说,只站在一旁帮他磨墨。 他批了一堆奏折之后放下朱笔,看了一眼点心,问:“有什么要说的?” “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我直入主题,看到他扬眉,继续道,“臣妾要随皇上离宫,但臣妾不想回来之后看到的却是春分等人的尸体。” “你要带他们随行?” “不,臣妾想求皇上,下旨和妃共同协理六宫。” 他先是诧异,随后就镇定了下来。我与和妃本就是一派,他是知道的。 他摆出一个慵懒的姿势,身子向后靠着,眯起眼望向我:“求朕,是不是得有求朕的姿态呢?昨晚你的态度可不能让朕满意啊!” 我退后一步,衣衫一件件脱落,我看到他眼中弥漫起的欲色。 第十四章 微服出巡(二) 三天之后,我已经在京城郊外的官道上的马车里。 这辆马车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里面却一应具有,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书架,小几子,琉璃灯,点心盒子,还有一整套的茶具。 谷雨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绿水青山,良田百亩。田间鹅儿行,岸堤牛低饮。 马车前面的几骑轻骑上,是皇帝启恒,十五王,子陵将军并另两个大内侍卫。当然,也许有我看不到的隐卫不知隐在何处,一旦有危险,他们就会如鬼魅般出现。启恒不愿坐马车,宁可骑马。于是,这辆宽阔的马车里,就只剩下我和谷雨两个人了。 “小姐,你看!那边有个几户人家,田里还有人呢!”谷雨好像对什么都是新奇的,不停的叽叽喳喳,刚才看到牛和鹅也让我看。自从出了宫,她不能再叫我娘娘,只能称呼我为小姐,看她那样子,叫的还挺顺口的。 我正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目,奇怪的问:“谷雨,你进宫之前都没见过这些吗?” “当然见过啦!奴婢以前也是村子里的!要不是发大水把整个村子都淹了,奴婢现在可能……”她虽是笑着的,不过语气里仍带了一丝惆怅,和从前不知愁的样子不太一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进了宫,又怎会遇到您这样好的主子呢?所以说呀,老天爷对我不薄。” 我笑了笑,没有搭腔,继续闭目养神。 “小姐您从前都是在府里生活的,有没有见过这些啊?” “我娘有个陪嫁庄子,每年秋天我都会和我娘去庄子上看收成……”说到这个,我终于睁大了眼睛,透过谷雨掀开的帘子往外看去。昨日出了宫,就从东门出来,直接离了京城,都没机会回家里看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若真的回家去,父亲母亲不知要怎样惶恐的接驾呢!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谷雨放下帘子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出了城门往东,两天的路程大约先到雍州吧?”外面几个男人跟嘴巴缝了针线似的,一个都不吭声。那个男人带子陵将军出来就算了,二皇子留在京中代理国事也算了,为何十五王也跟了出来呢?他不是不待见这个弟弟么? “不管去哪里,出来了就好,嘻嘻。”谷雨笑着给我沏了杯茶,递给我,又问,“小姐最想去哪里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啊,我想去淮南道看看,我外婆家就在淮南道,扬州你知道吗?从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用不了一个月就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谷雨双眼放光,“烟花三月下扬州是不是?听说那里的人很有钱!” 我嗤笑一声,用手拍拍她的头,道:“听你说了句诗,还以为精进了呢!结果还是俗人一个!”顿了顿,我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错,扬州是京杭大运河江南道的集散点,来往船只都在那里靠岸……对了,一代名相怀大人不就是回扬州养老去的么?我小时候去外祖家还见过他呢!他那时候都八十三岁了!还跟我说他以前办过的案件,有……”接着,剩下的时间便由我转述了当年怀大人侦办过的各大案件,有的如实以告,有的则添油加醋,听得谷雨一愣一愣的。 说的我口干舌燥之际,马车“吁”的一声停了,谷雨忙掀了帘子,“咦”了一声,道:“好像到了什么地方。” 我也探出去看了一下,外面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这么说我们已经进了雍州城,不知道这是哪儿。 “下来。”外面启恒叫了一声。 谷雨忙给我戴上帏帽,好遮住我的脸,这才打开车门,扶我下去。 透过帏帽垂下的白纱看去,这的确是一户人家,朱漆大门,匾额上写的是“朱府”两个字。雍州的朱家?我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哦!那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朱家! 是了,是了,这次那男人从宫外回去,还带了个姑娘回去,封了最末等的采女,宠了两天也就丢开了。那位采女就是姓朱! 前世我正值盛宠,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位朱氏采女,原来就是雍州首富的女儿! 这个男人此时来雍州,难道今年关内的米粮运输又有问题了?抑或其他钱粮问题?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此时来朱家,除了钱粮,没别的问题了。 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被谷雨搀扶着跟在那几个男人身后进了朱府。男人们到大堂议事,我则被朱府的丫鬟带到了厢房。谷雨一路和这丫鬟套近乎,夸赞他们家的花园有多漂亮。 我在帏帽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佩服谷雨的胡诌功夫,不过说实话,朱家的花园除了小了些,其余与掖庭宫的某处景色也相差无几了。 到了房间,我摘下帏帽舒了口气,环顾四周,看上去倒是挺精致的,似乎是刚刚打扫过的样子。也不理论,让谷雨先把带着的丝绸床单和被褥枕头都换了,茶具什么的也换成了自带的,用别人家的东西,我还真不习惯! “把那套男装拿出来给我换上,怎么说雍州也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必定少不了好玩儿的地方。”整理好东西,我玩心大起,对谷雨说道。 谷雨脸色大变,道:“还是不要了吧,万一被皇……被爷知道了,奴婢的小名不保呀!” “有我在你怕什么?快给我换上!难道你想一直闷在这儿?哦,反正你不用戴帏帽是不是?” “小姐,爷让您戴帏帽,是因为您太漂亮了!换了男装,还不是一样?” “少废话!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谷雨听了立马给我换上了男装。 我身量本就娇小,这样看上去,倒像是哪家十一二岁的小少爷。唇红齿白,还未长开呢! 我正对着镜子洋洋得意,就听到身后低沉的嗓音:“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慌忙转过身,看到那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谷雨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行头,耸耸肩,说:“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女扮男装!” 第十五章 微服出巡(三) 他身穿深紫袍服,高冠束发,更显得高大英俊。大步走进,眼中眸色晦暗不明,站在我面前,一指勾着我的下颚,啧啧两声,道:“看上去,到有几分像我的儿子。” 我面上发烫,打开他的手,啐道:“就知道占我便宜!” 他两指轻轻一撮,笑着坐到床边,问:“做我的儿子不好么?太宗可曾说过,妃嫔莫若皇子的。”我倒了杯茶给他,他顺手接过去放在一旁,却勾住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一手摩挲着我的面颊,笑道:“这身衣裳穿着有趣,只是不许穿出去胡闹!” 我挣扎不开他铁一样的双臂,蹙眉问:“不让我出去,那带我出来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要出去也要等朕闲了再陪你。不许你一个人瞎胡闹!” 我在他怀里胡乱踢打,嚷嚷道:“烦死了烦死了!” 他却也不生气,嘴角噙着笑:“到真像我的儿子了!” 似乎出了宫,他就不再是君王,我也不是他的妃嫔。 他忽然放开了我,面色肃穆的望着门口,我忙站起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头子。那老头儿点头哈腰的说道:“爷,洗澡水已经被您预备好了,晚膳也正在准备着。舍下简陋,还请爷不要见怪。” 原来他就是朱府的当家人,朱富贵。启恒略略点头,只“嗯”了一声。朱富贵那闪着精光的双眼瞥向我,只上下一打量,忖度着问道:“这位小哥是?” 我双手叉腰,大声道:“我是他儿子!” 朱富贵满脸惊诧,看看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启恒,却见他并未反感,期期艾艾道:“啊?啊?这……原来是小少爷啊!小的僭越了,僭越了。” 我倨傲的扬了扬下巴,一挥手,道:“无妨,你先下去吧!” 朱富贵又看启恒一眼,见他无异议,忙关上门退出去了。 我立刻捧腹大笑,回头得意的看着启恒,见他唇边带笑,眸中亦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忽而站起身,道:“为父要去沐浴更衣了,乖儿也在一旁伺候吧!” 我眼珠一转,笑道:“看姓朱的那样子,就知道不光给您预备了香汤,必定还有美人呢!儿子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他冷哼道:“古人云,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身为人子,怎的连弟子都不如?” 我撇撇嘴:“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儿子哪敢不从?只是待会儿误了您消受美人,您可莫要怪罪!” “多嘴!” 我跟在他身后去了他的房间,顿时怔住了,这里比我那房间不知宽阔富丽多少倍!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毕竟是皇帝来的,哼! 伺候香汤的果然是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心中暗自好笑,却见启恒挥手让她们出去了,回头看我一眼,抬起手臂,示意我更衣。 我暗骂一句,只得悻悻然上前给他宽衣。虽然他的身子我见过了无数遍,前世荒唐的时候也曾一起共浴过,但现在做起来还是让人面红耳赤。 他下了水,我眼睛看着别处,漫不经心的给他擦洗着。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皓腕,我疾声道:“别闹!我就这一身男装!” 他轻哼一声,便不理会。 启恒的房间左右两边是十五王和子陵将军的房间,沐浴更衣完毕,出门的时候,恰巧他们也正出门。看到我这样的打扮,两人都愣住了。 启恒一捏我的脸颊,似笑非笑的说:“还不去见过你十五叔和高叔叔?” 我闻言真的对着两人一揖拜下:“侄儿问候十五叔,高叔叔安好。” 十五王一张俊颜闹了个大红脸,子陵将军先是错愣,随后恢复如常。我起身时,十五王的不知所措,子陵将军的冷淡神色,刚好尽收眼底。 子陵将军对我的不善我和启恒都看出来了,而十五王那嗫嚅神色,连启恒看了都于心不忍,可是我却知道,这人是大大的腹黑!不容小觑的!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边墙角种植的一串红上,金黄的斜阳配上大红的一簇一簇的花朵,晚风拂过,分外妖娆。 “几位贵客,老爷已在前厅备下薄酒饭菜,请贵客移步。”有丫鬟过来轻声细语的传话。 我不客气的说:“刚好我饿了。”一拍手,谷雨就诚惶诚恐的跟在了我身后,我则跟在启恒身后,去前厅用晚膳。 晚膳的饭菜非常的丰盛,而朱富贵也异常殷勤,我难得和男人们一桌用膳,眼睛只能盯着面前的膳食,若是眼光略有偏差,看向启恒还好,若是看向别人,冷不防一记眼刀杀过来,瞪的我筷子的好几次险些掉到地上。 这个霸道的男人!看都不能看了! 不能看,就只能闷头吃饭了。 那朱富贵还腆着脸问我:“小少爷,饭菜可还可口吗?” 我横了他一眼,道:“当然,就是因为饭菜太美味了,我都顾不得做别的了。” 又是一记眼刀杀来,启恒冷冷道:“吃饭就吃饭,你还要做别的什么?”我只得低下头。 朱富贵嘿嘿直笑,又忙着给启恒布菜,说什么先吃着,吃完晚饭似乎还有节目。我在心底翻白眼:什么节目,不就是想让你女儿入宫么!这也算是当父亲的,死乞白赖把自家女儿送上男人的床! 唯一的不同不就是,那男人是皇帝! 果然不出所料,晚饭过后,朱富贵请我们去了花厅,还没走到花厅,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如泉水叮咚滑进了我们的耳中。 启恒站在了花厅外面,望着花厅里,五彩灯笼映照下,身穿紫色纱裙的女子那曼妙的背影。 我冷哼一声,转身回房,谷雨忙追了上来:“小……少爷……” “晚饭吃的有点多,看来睡觉之前我得吐一下才睡的着了!”我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快步消失在花厅,直到那琴声听不到了,我才停下脚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谷雨跟我回房,看我对着痰盂发呆,很是担忧的问,“您……您不会真的要吐吧?” 我抬起头,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说:“谷雨,记住,男人都是色中饿鬼!” 第十六章 微服出巡(四) 第一夜我本还想撺掇着他们上街逛逛夜市,谁知启恒被朱家的女儿缠住了,他不发话,自然没人敢提出去的话题。于是,他和美人夜来缱绻,我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倒不是在意他的新宠,只是我择席的毛病一点没好。 第二日我的精神看着就不大好,加上昨日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腰酸背痛的,只得在屋里补眠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才出去见人。 一出去,就看到那紫衣女子羞怯的站在启恒身旁,含笑说着什么。我仔细一瞧,那女子的发式已变成了妇人发式,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不过一夜工夫,他动作未免太快了吧! 许是我动作幅度太大,对面那两人看向我,启恒面色淡淡的,紫衣女子不解的望着我,问道:“这位是?” 我走到启恒面前,笑着问:“父亲大人,我是不是该改口称呼这位夫人为……庶母?”这朱氏的相貌若是放在商贾人家,也算中上之姿,但若放到佳丽云集的后宫,不过尔尔罢了。 启恒瞪我一眼,紫衣女子低下头,含羞带怯的说道:“原来是公子爷啊!贱妾朱氏碧柔,见过公子爷。” “免礼了!”就算进了宫,你只是采女,而我是婕妤,你还是得给我行礼,所以现在行了,也不为过。 只听启恒低声道:“你先回去。”朱碧柔忙福了福身子退下,就听启恒冷冷盯着我道:“小妮子,越发大胆了!” 这里是宫外,他又是微服,若不是吃准了他不会对我怎样,我哪敢这样放肆?于是笑嘻嘻的问:“父亲大人昨晚安睡?美人在侧,不知您意趣如何?” 他冷冷的哼道:“你若这样关心,不如今晚亲自实验一番,如何?” 我扮鬼脸吐舌头,恶趣味的说:“我才没你那么好的精力,昨日颠了一天,晚上就把人家给办了。” 他目光如刃,我暗道不好,迅速退开几步,笑道:“听说朱家的园子不错,我去赏玩赏玩。您的新宠只怕还在盼着您呢!可不能让佳人久等啊!” 不等他发作,我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说是去逛园子,其实不过逃回了自己房间,还以为这辈子只能谨小慎微,在他身边如履薄冰的谋求生路。可他既已将我的生路堵死,我何必再委屈自己呢?就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率性而活,却让他无可奈何,不是更好么! 我让谷雨出去打探了一番,启恒似乎除了和朱碧柔调\情,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子陵将军不在府中,十五王也不在。闻言我嘟着嘴:早知道那男人在朱府是为了玩女人,我就该溜出府去,自得其乐的。 可是,正当我准备实施溜走计划的时候,还没走到二门,就被朱府的家丁拦了下来。悻悻然回房,才坐下没多久,启恒就进来了。 “我说了,等我空闲了,自然会带你出去走走。” “谁知道您什么时候才空闲呢?你倒是有温香软玉在手。”我慵懒的回答他。 也不知他是生气还是无奈,指着我道:“自出了宫,你就变得这般贫嘴!” 我哼一声,笑道:“您以为是出了宫的缘故么?也许,是更久之前呢?” 房里一瞬间陷入沉寂,他明白我说的更久之前吗?在他赐给我九合香的那一刹那,轨迹改变了。 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晚饭的时候,子陵将军和十五王又出现了,我才知道他们是奉了他的命令出去办事,十五王的任务是完成了,子陵将军好似明日还要出去。 “明日我也要出去。”我忽然插嘴说道。 启恒沉着脸:“你出去做什么?” “出去玩儿啊!不然你带我出来干什么?”我故作无辜状,看到他分明气得够呛,却不能发作的样子,我心底竟生出一阵快意。似笑非笑的瞥一眼朱碧柔,又道,“我知道您没时间,我跟着高叔叔就行啦!” 子陵将军冷冷道:“我出去办事,不是去玩儿的。” 我笑嘻嘻的说:“没关系,你办事,我自己玩儿。” 看着启恒的脸色变了又变,我笑得愈加妩媚,眼见着启恒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也发白了,我也有些害怕。要是他掀桌子怎么办?偷偷的看一眼旁人,每个人脸上都是畏惧的神色。 朱碧柔见启恒生气,忙说:“要不,明日我陪小少爷出去走走吧?” 不等启恒开口,我立即笑道:“哪敢劳动您呢?再说,您还得陪着父亲大人啊!” 朱碧柔面色绯红,看向启恒。 氛围如此紧张,启恒不开口,大家都不敢说话。 “十五弟,你明日可有什么安排?”他总算发话了。 十五王忙起身,恭敬答道:“明日我准备去一趟青溪书院,拜访明院长。” “明松学识渊博,知书识礼,曾官拜太子太傅。尤其在礼仪上极为看重,我在少年时也曾跟随他读书识字……既然如此,你明日带着她一起去!也让明松好好教教她什么是三纲五常!”启恒掷地有声,威严凛冽。 十五王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看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得应道:“是。” 随便什么青溪书院还是青楼楚馆吧,反正只要能出去就行! 我喜滋滋的继续吃饭,却听“啪”的一声,有人把筷子拍在桌上,离席而去。 唉,忍到现在才拍桌子,不容易了。 高高兴兴睡了一夜,谷雨比我还高兴,因为这丫头比我还贪玩。 一大早,我就醒来穿衣洗漱,吃过早饭,就到十五王门口等着他。 他打开门看到我,一愣,随即道:“这会儿还早……” “不早了,你不是要去青溪书院吗?去晚了多没礼貌啊!再说了,咱们总不能空手去吧?总得上街买点东西是不是?所以算算时间,不早。” 十五王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旁边启恒的房门打开,朱碧柔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们微微脸红,但比昨天自在多了。想来,她已经适应了那个男人新宠的身份,就等着我们回宫时,她能名正言顺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第十七章 青溪书院(一) 青溪书院坐落于雍州城西的凤凰山上,马车过去也要小半天的功夫,而我虽然起了个大早,却在早市上磨蹭了许久,到达半山腰的青溪书院时,已经将近晌午,该吃午饭了。 我们站在翠林掩映的青溪书院大门口等人开门,我边喘气边斜睨着十五王说:“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书生模样的尊贵王爷,爬山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到像是练过的。” 十五王对我微微一笑,笑容犹如清风朗月、浩瀚烟波,说不出的隽永从容,道:“娘娘说笑了,微臣不过饭后比旁人多走两步而已。” 我摆摆手,道:“还叫我娘娘做什么?叫我阿娆吧!” 他上下打量一下我的男装,失笑道:“这可不是男孩子的名字。” 我不耐烦的说:“你也可以叫我贤侄嘛!” 正说着,山门大开,从里迎出两名垂髫童子,对我们俩施以一礼,恭敬道:“院长在清心斋等候,请两位随弟子前往。” 十五王道声谢,跟了进去,我忙示意捧着礼物的谷雨跟上。 谷雨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轻声问我:“小姐,这青溪书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轻咳一声,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走着,缓缓说道:“这世上的读书人有两种,一种是公卿子弟,走的是荫恩,因此不用考科举,就不用读经史子集,只读些诗词歌赋便可。这类人注重的是品行,而不是学问,除了国子监就读,青溪书院就是第二个世家子弟读书的地方。你也听皇上说了,明松可是帝师!” 谷雨咋舌,叹道:“听起来真的很厉害呢!那……小姐,还有另外一种读书人是什么?” “就是非公卿之家的子弟啦!他们只能走科举这条路,所以必须熟读四书五经,还要解其要义。”我仰头想了想,说道,“江南道的洪州豫章郡,有个什么书院来着?立院百年,出了六个状元,两个榜眼,八个探花!”然后又洋洋得意的加了句:“我爹就是那书院的,状元!” “哇!”看到谷雨崇拜的目光,我心里美滋滋的。 十五王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豫章郡的谨学书院,确实名不虚传。” 我冲他扮个鬼脸,说:“就你知道的多!” 他笑笑:“贤侄知道的也多。” “哼!”我歪着头不理他。 忍不住话匣子,我又跟谷雨嘀咕起来:“别看公卿子弟不用十年寒窗苦读,但是除了世袭的,其余子弟为官都不得高于四品!也就是太宗时期出了一个四品的,别的都是六七品官儿!可是朝廷那些大员里,四品以上有三分之二是谨学书院出来的!” 谷雨再次投向我以崇拜的目光,十五王又回过头来,道:“可惜外戚子弟为官,最高也不过四品。” 我睁大凤眼瞪他:“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唧唧歪歪的什么劲儿啊!” 谷雨吓得忙扯我的袖子,我哼哼的再次别过头去。十五王又笑笑没再说话。其实他真的说中了我的心思,两位哥哥如今都在翰林院当着闲差,毫无实权,若不是因我为妃,以他们的才干,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算到了清心斋,我见到了明松,一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头子。 他正坐在榻上的草席上,看到我们进来,眯着眼拖长了声音说:“哦——是故人来了啊——” 十五王竟拜了下去,双膝着地,结结实实行了叩拜大礼。 我和谷雨都瞪大了眼睛,他可是堂堂的王爷,竟然对一个不在朝野的老人家行了叩拜大礼!而明松,却还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 “这位小兄弟观之不俗,不知是谁家的子弟啊?”明松眯着眼看向我。 我笑了笑,对他作了一揖,道:“小侄跟随十五叔,特来拜会明院长。” 明松摸了摸胡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围着我转了两圈,慢吞吞的说:“哦——果然——龙章凤姿,不容小觑啊!” 我不由汗颜,他话锋一转,问道:“可曾用过饭否?” 十五王道:“惭愧,还不曾用过。” 我却是在马车里吃了一堆零食,一点也不饿。 明松唤来那两个小童,道:“带客人去用饭,稍后请去木芙轩,还有位故人在。” 还有故人?谁啊? 我挑眉,道:“院长,在下已经用过午膳了,可否先去木芙轩?” 十五王瞥我一眼,明松微微一笑,道:“也好,小童,带客人去。” 因为青溪书院是在半山腰的缘故,因此到处都是参天古木,也有修剪成造型的灌木,或是小花圃。 木芙轩就坐落在一片小花圃后面,背面是山,两边有两棵高耸的百年老榆树。而木芙轩却是用石材堆建而成,前面还有石桌石凳。 有人便坐在石凳上抚琴,未见其人,先闻琴声。闻听琴声时,我已动容。再见到那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男子,一抹笑意散开唇畔,望着那高华而温暖的容颜,线条精致的侧面,天地间的光彩尽在他眼底。 上一次见面,已隔了一辈子了。 花圃里种植的木芙蓉,大朵大朵的红,红的如斯绚烂。仿佛要用尽生命来燃烧,燃烧出它的天与地,爱与痴。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低声吟出他的曲调,就听琴音一顿,他回首相望。目光触及我的笑靥,不觉一震。 我嘻嘻一笑,已拜倒下去:“学生见过老师,老师近来可好?” 他是我的琴技老师,启恒的八弟,当朝的八贤王:启怀。 启怀怔愣过后,过来扶起我,诧异道:“怎会是你,阿娆?” 我笑问:“老师以为是谁呢?” 他展颜一笑,好生雍容华贵,气韵优雅,道:“我以为是十五弟,不曾想,来得却是你。” 我不怀好意的笑:“哦?原来老师弹琴等候的人,是十五王啊!” 他不由扶额:“闲来无事,抚弄一曲罢了。你这鬼灵精,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只嘻嘻一笑而过,问道:“你在此,他可知道?”八贤王自然知道我口中的他是谁,摇了摇头,我心中一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哦?皇上不知道的事,十五王竟然知道?” 第十八章 青溪书院(二) “你这促狭鬼,”他无奈叹息,眼里却是宠溺,摇头笑道,“我本无意下山,既你这样说,少不得要去见一见皇兄了。” 我歪着头:“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只是苦笑,随即看向我身后,我回头,见是十五王来了。 “八皇兄,”他俯首施礼,不得不说,十五王总是礼数周全。 启怀对他点点头:“十五弟。” 十五王见我挽着启怀的胳膊,眼中划过诧异,道:“八皇兄和……和纪娘娘认识?” 启怀道:“我曾在纪府教过阿娆几天琴技。” 我嘟着嘴说:“什么几天?很多天好不好?” 启怀笑道:“好,是很多天。” 看到我们这样亲昵,纵然一向深沉的十五王,也掩饰不住惊诧。 “咱们进去说话。”启怀牵着我的手说道。 “好啊。”我还和小时候一样,笑嘻嘻的与他手牵手走进木芙轩内。 蓦然回首,十五王的目光一直盯在我们的手上。我心底冷哼一声,他要是敢在那男人面前嚼舌根子,我就——杀人灭口!想着,便狠狠对十五王瞪了一眼,他一愣,竟对我莞尔一笑。我气得翻白眼,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一进去,我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深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啊!”顺着香味寻去,在半月桌上看到了一个精致的香炉,袅袅香烟,正是从此处散发出来的。 “这是明院长的小孙女儿送来的,她十分擅长制作香料。”启怀解释道。 我吃吃笑道:“难怪老师躲在这里不愿下山,原来——”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故作夸张的说:“是被这香给绊住了!” 启怀极是无奈的苦笑,又回头对十五王道:“你不要理会她,还和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长大。” 我立马反驳道:“什么小孩子,人家已经及笄了好不好?” 启怀上下看我一眼,道:“你看你这样子,分明就是哪家的小少爷。” 我气呼呼的别过头不理他,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莺语:“咦?有客人在吗?”我一回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穿着杏花白的半臂,桃红色挑银线束腰长裙。双螺髻,髻上系着赤银流苏璎珞,一圈圈的缠绕在髻上。杏眼桃腮,皮肤白皙,俏皮可爱而又不失大方。 她见我正盯着她瞧,不由笑道:“好漂亮的小公子。” 启怀和十五王相视一笑,我红着脸,问道:“我是随十五叔来拜访明院长的,不知这位姐姐是?” 女孩笑道:“我是院长的孙女儿,我叫明素素。”她又看了看启怀和十五王,沉吟一下,眼睛一亮,道:“十五叔?那你也是八贤王的……”随即她又惊呼一声,道:“呀!是我失礼了,我该称呼您一声殿下的。” 我的脸彻底红成了大番茄,我无意冒充皇子,可是随口说来的一句谎话,在别处没事,谁知这位小姑娘对皇室的关系这样了解,竟真的以为我是皇子了! 我求救般的看向启怀,他看我一眼,对明素素说:“她和你闹着玩儿呢!哪里是我的侄子,其实是我从前教过琴技的一个学生罢了。”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以……还请明姑娘不要见怪。” 明素素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我的耳垂上,笑道:“原来如此!没关系,其实我有时候也这样。” 我想起耳垂上的耳洞,讪讪然一笑,就当此事揭过去了。 明素素对十五王略施一礼,十五王不过点点头。看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明素素看向启怀时,脸上不自主的泛起潮红,声音也低了两分,道:“方才听到您的琴声,以为您还在练琴,所以过来看看。不想您这里有客人在,就不打扰您了。” 启怀客气的说:“没有关系,他们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学生。更何况,十五弟也算院长的弟子,你也是认识的。” 明素素羞涩的笑了笑,又道:“对了,这香您用着觉得如何?” 启怀看着我,说:“不错,很香。” 明素素松了口气,笑道:“您喜欢就好,这香名唤‘山水’,最适合弹琴时点燃了。” 我好奇的问:“明姑娘对香料很有研究吗?” 明素素笑道:“谈不上研究,只是十分喜欢,主要是我一出生就对各种气味十分敏感,加上祖父藏书甚多,我便照着古方随意做些香出来试试。” “你鼻子很灵吗?” 明素素掩袖低笑,启怀笑道:“她的鼻子灵巧,大约你们都想象不到,一味香里有十几种香料,她都能辨别的出来。” “哇!真的吗?”我大呼神奇,然后走到她身边转了一圈,道,“那你闻闻,我身上都有什么香。” 明素素笑道:“不用闻也知道,你身上有雍州城东市那家点心铺子的绿豆糕香味!” 我张了张嘴,叹道:“这你都闻的出来啊?” “嗯……还有糖炒栗子,芙蓉酥酪,还有……” “别别别,别说了,”我忙打断她,看到启怀和十五王的笑,很不自在,嘀咕道,“怎么尽说些吃的啊!我又不是只会吃!” 明素素呵呵直笑,又走近我一些,抬起我的手腕放在鼻端,说:“除了吃的,还有沉水香。还有……花香,种类很多,一时我到不太好辨别,似乎不是我们中土出产的。还有……”她忽然脸色大变,鼻尖凑到我脖颈间一嗅,沉声道:“是西域的灵骨草!”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启怀和十五王也不解她为何会如此惊讶。她上下细细打量着我,轻声问:“你已经嫁人了?” 我道是什么,不由笑道:“是啊,一年前就嫁了。”然后指了指那两个男人,道:“正是嫁给了他们的大哥。” 明素素这才舒缓了神色,笑道:“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你年纪这样小,这时候避孕也是应该的。” 我脸上已现惊容,指甲狠掐掌心,尽量平缓的问:“你说什么?” 她诧异道:“灵骨草是用来避孕的,你不知道吗?这东西很难得,味道也很特别,若不是那几十种香花掩饰,我早就能闻出来呢!” 第十九章 青溪书院(三) 我浑身冰凉,一言不发。启怀站起身,对十五王道:“你不是还要去请教明院长学识吗?不如带素素一同去吧!”又对明素素柔声道:“你先回去,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明素素可能也发现了事关重大,看了看我,又看看启怀,点了点头。 启怀送两人出去,关上房门,然后握住我冰凉的手,道:“许是素素一时失误,并不是什么灵骨草。” 我抬起头,对他凄惨一笑,道:“她没有失误,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的确是用来避孕的。” 他一惊,低声问:“你是不是不想为大哥孕育皇子?” “呵!”猝不及防,泪水划过腮边,心中刺痛传来,我一手扶着桌沿不让自己倒下,冷声说道:“不是我不想,是他不想!” 他扶着我坐到一旁的竹榻上,低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擦掉眼泪,说道:“就在前些时候,他赐给我一盒香料,名为九合香,是从西域弄来的,据说十分名贵,阖宫上下,只有我一人所有。可是我无意间得知,这香料并非普通香料,而是……男女欢好时避孕所用。”说到这个,我仍不免红了脸,低头抽泣着。 启怀沉默着,许久,他才说道:“可是,为什么?没人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多是不好的事。” 我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似乎洞察一切,凄冷的笑道:“是,寻常人自然不会嫌自己儿子多,可他是帝王,帝王就会!而且,他已经有了中意的皇子。” 他盯着我说:“你说的是二皇子吗?” 我点头:“没错,前些时候父亲刚升任了尚书右仆射,他担心我若是诞下皇子,凭着父亲朝中势力,储君之位,分一杯羹并非不能。原本七皇子一派和二皇子明正暗斗的已让他不快了,若是再多我这里的一个……因此,他防备着我呢!” “可是阿娆,尚书大人与和妃之父左相交好,原本属意的便是七皇子,若你此时诞下皇子,七皇子一派的势力就减少了。”启怀给我分析着,“如今后宫里和妃与你交好,就是因着尚书大人辅佐七皇子的缘故,若是没了这层缘故,你在宫中,岂非独自一人。” 我心中猛然一惊,启怀说的极是,倘若我真的诞下皇子,第一个与我生分的人,就是和妃了。 可……我前世至死都没有孩子,焉知不是那九合香用的太多的缘故?我只怕今生也会因此错失当母亲的机会啊! “又怎知我诞下的一定会是个皇子呢?我并不求一定是位皇子,哪怕是公主也好啊!”想着,我又哭泣了起来,“再说,就算生下的是皇子,我也无意太子之位,到时候我自会告诫父亲,不去和他们争!我只求……只求平安度日,老来有个儿子傍身罢了。” 我心中真是凄苦无助,我今年不过十五岁,可启恒早已过而立之年,纵然他身体康健,而我也能在宫中存活。可真到了那一日,我膝下无子,还不是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倒不如早早死了了事! 再说,我若与他有了孩子,他日我再次被陷害时,他好歹顾念那一份恩情吧! 启怀见我哭的这样伤心,长叹一声,将我揽在怀中,安慰道:“也许,只是一时的。” 不,不是一时的,启怀,你怎会明白,那是一世的!我的上一世,终止在被夺去做母亲的权力和无休的陷害里! 我捏着他的衣襟,泪水滚滚而落,痛声哭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我只是想满足做母亲的念想而已!皇位,权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在乎!她们要争就去争好了,谁喜欢谁拿去!凭什么要我做垫脚石?凭什么非要扯上我呢!” 他静静揽着我的肩,见我哭的这样肝肠寸断,心中不忍,问道:“阿娆,你想怎么样?” 我止住哭泣,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不知其意。 他叹了叹,道:“你告诉我,你现在想怎么做,若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帮你。” 我愣了一下,迷惘的摇摇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是……只是想有个孩子而已。”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哑着嗓音嗫嚅道:“他既赐了我香,就是防备着我,又怎肯轻易让我怀有子嗣呢?” 他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其实,世事无绝对,皇兄从前精于骑射,号称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可是,这两年的骑射,有时候竟也有些偏差,并不能百发百中。” 他话中大有深意,我怔怔的望着他。他对我温婉的笑了笑,道:“那灵骨草,也不是每次都灵的吧?” 我的心砰砰直跳,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真的吗?灵骨草并不是完全灵验的?也有疏漏的时候,是不是?” 启怀看着我期盼的眼睛,缓缓道:“我不能肯定,但……我们可以做些别的,让它失灵。” 在九合香里动手脚! “素素精通各种香料,让她在你的九合香里加点不让人察觉,但可以克制灵骨草的东西。”听着启怀低沉醇厚的嗓音,我似乎在山穷水尽之后,看到了柳暗花明。“不过,这事需要我来说动素素,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她一定能找到相克的东西。” “没关系!”我已经打起精神,“至少你帮我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可不可行的另说,要试过才知道!万物相生相克,既然生了灵骨草,就必定有克制它的东西!老师,你肯帮我就好!” 他用自己的帕子给我擦眼泪,柔声道:“哭得眼睛都肿了,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的你。” 我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胡乱擦了擦。听到他低低笑了两声,又对我说:“待会儿你先和十五弟回去,素素那里,我会去说。等你回宫之后,我自会和尚书大人好好安排。” 我点点头,叫了谷雨进来打水给我洗脸,谷雨见我满面泪痕,吃了一惊,却也不敢则声,赶紧去给我打了洗脸水,帮我重新匀面梳妆。好在穿的男装,不用上妆,发髻也很简单。 第二十章 青溪书院(四) 又在启怀处坐了一会儿,这才准备下山,却不知十五王和明院长说完话没有。启怀让人去看了看,十五王便来了。看到我红肿的眼,他只是微微错愣,并未问我什么,只道:“我还有些话要和八皇兄说。” 我嘀咕了一声,走出去避开,让他们兄弟说体己话。 许久,我抬头望了望天色,十分不耐,敲门道:“好了没有啊?再不下山,就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城里了!” 启怀开门笑道:“要不,今晚暂且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我忙摇头:“不行,你也知道那个人,要是今晚不回去,明日等着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呢!” 启怀和十五王对视一眼,无奈道:“那你们就快走吧!若是天黑之前回不去,路上就不好走了。” 十五王点点头,辞别启怀,对我道:“走吧。” 我回首看着启怀,他对我微微颔首,我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只能等待他的佳音了。去和明院长说了声,就按照原路返回下山。 方才就感觉天色不好,这时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浓密的乌云挡住了阳光,山路变得晦暗不明,崎岖难行。‘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十五王身后,谷雨扶着我,战战兢兢的说:“娘娘,你说……这深山老林的,不会有狼吧?” 我瞪她一眼,道:“要是有狼明院长也不会在山里建书院了,难道他们不怕被狼叼走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其实我心中本就发毛,她这么一问,害怕的是我自己啊! “哦。”谷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又往我身边挨了挨。 我加紧步子跟上十五王,一面嘟囔道:“你就不能慢点,我跟不上……要是摔着我了,算谁的啊!” 闻言十五王只得放慢了步子,可是他看我们两个弱质女流搀扶着走的跌跌撞撞,无奈的伸出左手道:“抓住我,免得摔着。” 我不客气的抓紧他的手臂,要是我摔着了,起码拉个垫背的! “谷雨,你别挨我那么近,我都没法子走路了。”我抱怨道,谷雨听了忙松开我,只是抓住了我的袖子。 山间小路本就崎岖,密林掩映,一旁是山,另一旁却是陡坡。天色昏暗,风声呼呼作响,我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依附于十五王。 “小心,”他提醒了一句,然后跨过一道小沟。 我抬脚跳过去,嘀咕道:“怪不得人家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来真真如此……啊!”一个不慎,左脚落地时一股钻心的痛,站立不稳,我往旁边的陡坡滚了下去。 “娘娘!”谷雨惊慌失措的想要抓住我,但只抓到了我的一片衣袖。 “啊——”我一面大叫一面拽紧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摔着也要拿来垫背的十五王。 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头“砰”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耳边嗡嗡作响之际,又传来一阵劲风,接着,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幽深的山坳里惊起一群飞鸟,层层阴云后,乌金西沉。 在一片疼痛里,我挣扎着醒来,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让人吸气。头疼,脚疼,浑身都疼! 哪怕是动动手指,都会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点微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进来——我正背靠着一棵大树,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急了,害怕的大声喊道:“启悯!启悯!你在哪儿?” 十五王的名讳是启悯,先帝厌憎他,并未给他赐名,他的名字是启恒赐给他的。悯,怜悯,启恒只是可怜他。 一道黑影缓缓而来,我吓得闭上眼睛,不知是不是野兽……却听那道影子说:“别叫了,省些力气。” 是启悯! “你去哪儿了!”我恼羞成怒,本来是想拿他当垫背的,可是我身上有伤,他却能走路,可见我是被他当成了垫背! “去捡些枯树枝,”他把怀里的枯树枝放到地上,搭成了一个柴堆的形状,然后掏出火折子引燃。 我身子缩了缩,夜来风露重,山里更甚,我正觉得有些冷。 火堆燃起,他开始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我又紧张了起来。 他利索的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我身上,道:“小心着凉。” 我愣了愣,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裹紧了外袍。 他坐在我旁边,不时向火堆里添些树枝,缓缓道:“你不要害怕,你的宫女一定会上山寻求帮忙的。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来救我们。”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瑟缩的问道:“会不会有狼啊?” 老天爷应该不会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吧?上辈子毒死我,这辈子还要让我枉死在这山坳里葬身野兽腹中? 他古怪的笑了笑,说:“这里怕是已经接近山脚了,狼都在山上面,不会有事的。”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说:“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那纸包,见里面竟是两块肉饼,诧异的看向他:“这是……” 他并不看我,眼睛只是盯着眼前的火堆,随意的说:“你中午没有吃饭,本来预备着回去的路上给你垫垫肚子的。” 不知是不是火光的缘故,我的脸有些发烫,低声说:“我还不饿。”就算饿,也因为害怕而没有知觉了。 我摸了摸头,头上肿了一个包。又略略动一动脚,立刻痛的叫起来。 “别动!”他立即按住我的腿,“你的脚扭了,也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 我痛的直冒冷汗,脾气一上来,就恼怒的说:“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在山上磨蹭,我们就不会这么晚下山!我也不会扭到脚,还掉进了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他一把捏住我的脚放进他怀里,我正要叫骂,却感觉到他轻柔的按摩着我受伤的地方,轻声说道:“是,都是我的错。”语气里竟真的有浓浓的歉意。 我怔愣住,火气也下去了,不安的动了动,他马上按住我:“不要乱动。”虽温柔,但仍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竟真的不再动,任他给我按摩着。 (ps:月末加更,明日上架~~话说,这一章的内容,真是又恶俗,又无聊啊!连作者我都看不下去了,不如……看明天的吧?) 第二十一章 回宫(一)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面前的火堆也渐渐弱了下来,启悯小心翼翼的把我的脚放在地上,站起身道:“我再去捡些树枝来!” 我忙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这样可怕的环境,我一个人在这儿,会被吓死的。 他低头看着我带着惧怕的眼神,又看了看忽明忽暗的火堆,道:“这火快要灭了,若不继续烧着,你会冷的!”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我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因为脚伤而站不起来,启悯连忙扶住我,我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他只得扶着我坐下,我顺势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小声道:“我先睡一会儿!” 四周静谧的只有风声呼啸,我明明很害怕,但不知是否因为太过困倦,竟‘迷’‘迷’糊糊的有些睡着了,启悯的臂膀和那个男人一样坚实、温暖,竟让我觉得有几分安心。 不知睡了多久,启悯轻轻摇醒我,道:“阿娆,阿娆,醒一醒!” 我睁开眼,‘摸’了‘摸’酸痛的脖子:“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的叫声!” “真的吗,有人来救我们了。”我睡意全无,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他又把我靠在树上,道:“你等等,我爬上树看看!” 不等我回答,他已纵身一跃,跃上了树梢枝头,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也有武艺在身,又想起他那结实的双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外界所传十五王喜读书,恶武艺,‘性’格懦弱,与世无争,都是一派胡言。 不多时他就从树上跳下来,高兴的说:“我看到了火把,看来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然后,他在四周随意捡了些树枝,又燃起一堆小火堆来,“这样,他们若能看到这里的火光,就不会耽误工夫了!”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这样一闹,只怕明日我就会被赶回宫去了,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只能看到四角天空的牢笼里,心思又沉了几分。 “怎么,不高兴吗。”他坐到我身边问。 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环抱,说道:“启悯,多谢你!” 他微微一愣,笑道:“没什么,再说,本来就是我不好……” “我说的不是今日之事,我说的是……多谢你送的生日礼物,难为你倒是记得,不过……”我淡淡苦笑,放低了声音,“那簪子是没有记档的,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戴着了!” 他静默许久,直到呼喊声渐渐‘逼’近,他才带着坚定而低缓的语气说:“会有机会的!” 那一刻,他竟有我从未见识过的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们在这儿。”呼声传来,三条人影倏然而至,当先一人对启悯抱拳道:“十五爷。”又对我略施一礼:“小少爷!” 我转头一看,找来的竟然是子陵将军,不由得撇撇嘴。 “十五爷安好,小少爷无恙吧。”子陵将军一贯的板着脸,语气清冷,到和那人十分相似。 启悯又恢复了从前的待人恭顺温和,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小公子的脚受伤了,恐怕不便行路。”他看到跟在子陵将军身后的两人,忙问:“这两位是!” 子陵将军简短的说:“是书院的学生,时间仓促,来不及回城调动人手,只能委派他们了。”说着,他回头对那两名书生道:“还有人在别的地方寻找,你们去通知人已找到了,我这就带着他们出山!” 那两名书生点头告辞,子陵将军走到我跟前,问:“还能走路吗,若是能走路就快些走!” 我没好气的说:“你崴了脚试试!” 他不耐烦的扬眉,然后背对着我蹲下:“上来!” “干什么,你就不能雇顶轿子,男‘女’授受不亲的。”我嘀咕着。 子陵大声道:“深更半夜的哪儿来的轿子,别磨蹭了,你这样胡闹,白白让主上忧心!” 我气结,可也不敢惹他,指不定回去他怎么告状呢,只得爬到他背上,让他背了,他的背很宽厚,肌‘肉’紧实,不用害怕滑下去。 他一手托着我,一手拿着火把,对启悯道:“十五爷跟上了!” 启悯默默跟随,问道:“皇兄是不是知道了此事!” 子陵将军点点头,道:“主上本来让我处理好差事就过来接你们,谁知竟遇上这等事,我怕事关重大,已命人回去告知了主上!” 我趴在他背上忍不住嘀咕:“你不就是怕担责任么!” 子陵将军冷冷道:“您是千金之躯,若真有什么闪失,末将可担当不了!” “切。”我翻个白眼,又见他的脖颈就在眼前,要是一口咬上去说不定就能咬断他的血管了,作势咬了两下空气,却不敢真的碰到他,启悯瞥了我一眼,我嘟着嘴看看他。 子陵不知是否有所察觉,蹙眉暗道:“‘女’人就是麻烦!” 我又羞又怒,‘阴’阳怪气的说:“是啊,‘女’人麻烦,男人倒是不麻烦,难怪将军喜欢和男人为伍!”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我的身子往前一倾,嘴‘唇’碰到他耳垂上,顿时怒道:“你想摔死我是不是。”火光映照下,竟发现他的耳朵根子泛红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启悯忙道:“将军还是快些吧,皇兄那里不知该怎么着急呢。”又看我一眼:“娘娘的脚伤了,也要快些找大夫才是!” “人家哪里会管我的死活呀。”我余怒未消,随口说了句。 启悯淡淡看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再说了,我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他。 子陵将军迈开步子,却是比之前走的快了些,我又打了个呵欠,圈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又累又饿又困。 感觉有人把我抱在怀里,我才睁开眼,看到四周灰‘蒙’‘蒙’的,似乎是要天亮了,这才看到一张冷峻的脸,和一双饱含怒气的眸子。 “启恒啊。”我嘟囔着,顺势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怀里,“先别骂我,等我睡醒了再说……我好累。” 第二十二章 回宫(二) ? 两日后的清晨,我被送上了回京的马车,启恒他们还要去宜川郡,我只得先和谷雨回京,马车里,我一面悠闲的吃着点心,一面听谷雨唠叨。 “……奴婢吓得眼睛都不敢睁,想着皇上这一脚踹下来,恐怕就没命了,还好朱姑娘拦住了……奴婢可不是怕死,就是怕以后就见不到娘娘了,您是不知道,皇上听说您摔下山去,又看到奴婢手里那半片袖子,脸都白了,还好您没事儿,要不然,奴婢也跟着您去了。”谷雨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才不信她的什么启恒的脸白了的鬼话,人家可是在死人堆里滚过的,还怕我会被摔死么,再说了,前世六年的感情他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这辈子我在他身边不过才一年多,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大概都不超过一个月的,她这样说,无非是宽我的心罢了。 “皇上是行伍出身,手脚都重的很,下回你要是再跟他回话,记得离他远些,免得一个不慎被他伤着了。”我认真提醒道。 谷雨忙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奴婢不怕,其实只要奴婢照顾好娘娘,不让娘娘受一点苦,皇上是不会责罚奴婢的!” 我撇撇嘴,心道:那个人最是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要讨他的欢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谷雨见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絮叨开来:“当时见您摔下去,奴婢都快吓死了,又想着设法救人,只得‘摸’索着上山找人,后来,我被带到山下,没想到皇上已经到了。”说着,她偷偷看了我一眼,斟酌着说:“其实,虽然皇上这两天没和娘娘说话,但也没有责罚娘娘,更没有责罚奴婢,奴婢想着,皇上定是心疼娘娘的,看着娘娘受了伤,皇上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呢!” 这两天启恒不光没和我说一个字,临了把我送回京,自己却带着朱碧柔下宜川郡去了,谷雨怕我多心,宽慰我呢。 我笑道:“好了,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都在我面前说了好几遍了,怎么年纪轻轻跟个老太婆似的,啰啰嗦嗦的!” 谷雨面皮一红,但看我并未往心里去的样子,又见我仍谈笑风生,这才舒了口气。 我只觉得她小题大做,就算如今启恒宠着那朱碧柔又怎样,无非是看在她爹解了关内燃眉之急的份儿上,更何况,“士农工商”啊,商贾是最低等的,比农民工人都不如,士大夫若是谁家娶了商贾之‘女’做正室,多半会被人笑死,所以就算再有钱的人家,要么同样嫁给商人,那些想攀高枝的,嫁过去的‘女’人也只能做妾‘侍’。 这朱碧柔因缘际会进了宫,至死都是个采‘女’,至死都没有得到过启恒的半分怜爱,恐怕她回想一生,在宫外这些日子,才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吧。 不日,马车抵达京城,到了宫‘门’处,我便换了青幔小车,一直行到承明殿前才停下,我被谷雨扶着下车,一下来便看到‘春’分伸手搀扶。 “宫中情形如何。”我边下车边问。 ‘春’分含笑说道:“一切安好,娘娘放心!” 我站在地上往她身后望了一眼,点头道:“大家都在!” 刘有余忙上前凑趣儿道:“是,大家都好着呢,不知娘娘如何!” 我一笑,指了指左脚,说:“就是崴了脚,其他的到没什么。”手臂上还有几处划伤,只是不便多说,庆幸的是启悯会武功,当时也是护着我,否则滚落下去,也不会只有几道划伤了。 刘有余一听,立马让人去抬‘春’凳来,‘春’分和谷雨左右扶着我,我笑道:“不用抬了,扶着我就行,哪里就那样严重的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 众人忙簇拥着我回了殿中,‘春’分正要回话,我对谷雨笑道:“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你有话憋在肚子里,定会憋出病来!” 谷雨抿着嘴笑,‘春’分便扶我进了内室,一面给我卸簪环,一面说道:“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宫中倒也太平,和妃与郑贵妃同理六宫事务,皇后娘娘轻便了不少,郑贵妃忙着和和妃打擂台,眼睛倒也没盯着咱们承明殿,只是以雅妃规矩不好为名,让雅妃每日抄一遍字送给她看,若是抄的不好就重新来过,直到她满意为止!” 我眉‘毛’一挑,道:“她不摆一摆贵妃的谱,浑身不舒服似的!” ‘春’分笑道:“可不是么!” 重新梳妆更衣,换了衣裳!!里面是茶白的左衽短襦小袄,下面是绾‘色’束腰褶裙,外面是一件蜜合‘色’蜀锦对襟大袖衣,襟边和袖口上都绣着绾‘色’云纹滚边,梳的是福髻,正中戴了朵山茶‘花’,两边各‘插’金簪三树。 乘了步辇,去皇后宫中请安。 皇后进了我,十分亲切又略带责备的说:“你的脚伤还没好,何必急着来给本宫请安呢,休息两天,等你好了也不迟啊!” 我笑道:“皇后娘娘体恤,但臣妾也不敢托大,已好几日未曾给娘娘请安了,如今回了宫,理应先来给您请安的。”说着,对她行了大礼,她忙让扶着我坐下。 又问:“皇上在外一切可好!” 我掩‘唇’笑道:“臣妾粗笨的很,不懂得照顾皇上,好在皇上身边还有位姐姐,端的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 “哦,是吗。”皇后微微怔愣,问起什么情况来。 我便一五一十的,将朱家怎么引荐朱碧柔给皇上,朱碧柔又是怎么住进了皇上的房中事,全部告诉了皇后。 听完我的话,皇后淡淡笑道:“看来,宫中又要新添姐妹了!” “可不是么,有这位朱姑娘陪着皇上,臣妾没用,就被赶了回来呢。”我有意‘露’出几分酸味来。 “哪里是你没用,你毕竟是大家闺秀,大概除了自己府里和宫里,都没出过‘门’的,比不得那些乡野‘女’子,不懂规矩!” 好嘛,这会儿皇后就已把朱碧柔当成“乡野‘女’子”了,等朱氏进宫之后,不得宠还好,若是得宠,只怕皇后都不会容下她。 皇后又细细嘱咐了我好好养伤的话,又让魏紫包了人参和三七让我带回去,我重重谢过,告退时就听皇后对魏紫细语:“既然后宫要添新人,那就让大家姐妹们都早些知道,也好早作准备吧!”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刚好让我听见了,我与‘春’分对视一眼,相顾而笑。 第二十三章 冬至(一) ? 皇上回宫之前,我的脚伤已经好了,也许是皇后事先已经告知了各宫,所以当大家在皇上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早晨看到朱氏的时候,并未显得太过惊讶。 “哎哟,这位妹妹看着到是眼生的很,不知是哪个公侯府里的小姐。”说话的是辛婕妤,九皇子的生母,她父亲是御史,惯常是泼辣的‘性’格,听说皇上带回来一个商贾之‘女’,她不便直谏皇上,对于朱氏,讽刺一两句也算是轻的了。 朱氏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皇后笑道:“这是皇上从雍州朱家带回来的,如今住在紫薇堂的朱采‘女’!” 辛婕妤愈发笑得灿烂,大声说道:“原来是朱采‘女’啊!” 朱氏不知所措,皇后便道:“这是九皇子的生母,辛婕妤,最是爽利‘性’子的一个人。”然后又从贵妃开始引见,郑贵妃正回头和徐充容说话,朱氏向她跪拜行礼,她只当没看见。 “我这次的蔻丹颜‘色’染的不好呢,看着是大红‘色’,怎么才两天就褪了‘色’,我瞧着妹妹你的指甲倒是‘挺’漂亮的,可有什么秘方不成。”郑贵妃一味和徐充容讨论着指甲颜‘色’,对跪在地上面‘色’煞白的朱氏完全不屑一顾。 徐充容本不多话,难得贵妃肯垂青和她说两句,她忙道:“嫔妾哪里有什么秘方啊,嫔妾用的是凤仙‘花’汁,取不到大红‘色’,只能用紫红‘色’了!” “紫红‘色’倒也不错,可还是不及大红‘色’贵气!”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嫔妾不懂这些!” 皇后轻咳一声,郑贵妃这才懒懒的回过头,抿一口茶,抬手道:“起来吧。”也不与她多话,继续摆‘弄’着自己的蔻丹。 我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此次一如从前,大家都不乐意跟出身底下的商贾之‘女’有任何‘交’集。 请安一结束,各自回宫,我乘着步辇走在青石板路上,和‘春’分说着:“这天越来越冷了,要是下了雪,步辇可坐不得了,要乘小轿才行!” 正说着,后面就传来叫唤声:“娘娘请留步!” 步辇停下,朱氏赶了上来,红着眼圈儿道:“娘娘留步,嫔妾有一句话问!” 我见她那副委屈样子,只怕从来没受过今日之辱,便听她一言,她擦着眼角道:“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所以想借问娘娘一句,我……嫔妾实在不知今日怎么就得罪了各宫的娘娘……”说着,已然‘抽’泣了起来。 我望着远处飞檐卷翅上方晴朗的天空,悠悠说道:“你既入了宫,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情景,后宫妃嫔大多是官宦之家的‘女’子,就算是宫‘女’出身,也是良家子送进宫来的,像妹妹这样的出身,还是头一个。”我言及至此,不方便多说,希望她能明白,但,人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只有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才知道该如何行事,否则,只能被人践踏。 前世,我是宠妃,但我那时以为只要有了君王的宠便有恃无恐了,可上有皇后贵妃,下有九嫔世‘妇’,若不能摆正自己的位子,怎么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呢。 看着朱氏失魂落魄的离去,我也只能摇头叹息,既然她选了这条路,只能走下去。 和前世一样,朱氏住进紫薇堂,和那些不得宠的采‘女’们住在一起,皇上从来没有招幸过她,她的入宫,也不过是一粒石子投入大海,除了一丝涟漪,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春’分与我说起朱采‘女’的事,叹道:“奴婢还以为关雎宫的那位会利用一番呢,谁知,竟一丝动静也没有!” 王美人被打入冷宫之后,郑贵妃身边只有元才人,但元才人也将近三十,早已不得皇上宠爱,如今来了个地位低下又年轻的朱氏,‘春’分会这样觉得,也是常理之中。 “再怎么说,朱氏的出身和别人都是不同的,我想着,大约郑贵妃也怕沾染上铜臭吧。”尚食局送来了蜜柚,我兴致好,自己掰着吃,“更何况,郑贵妃可不是鲁莽之辈,就算她要提拔人,也要看那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朱采‘女’自进了宫就一直无宠,可见在皇上心中不过如此,一枚没有任何用处的棋子,郑贵妃怎会有兴趣呢!” ‘春’分笑着点头:“娘娘说的极是!” 一串珠帘‘玉’动声,谷雨抱着一个卷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道:“马上要冬至了,皇后娘娘分发的九九消寒图下来了,不知咱们宫里是什么样式的!” 我也饶有兴致的说:“打开看看!” 卷轴打开,是一副双钩描红书法,上有九个字:“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每字九划,共八十一划,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照笔划顺序填充一个笔划,每过一九填充好一个字,直到九九之后‘春’回大地,一幅九九消寒图才算大功告成,填充每天的笔划所用颜‘色’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 “是书法啊。”谷雨好像不太高兴,“我听说贵妃那里是副寒梅图,比这个‘精’致多了!” ‘春’分蹙眉看了她一眼,她忙低下头去,我笑笑,说:“我从前在家的时候也是填的寒梅图,不过书法更正规一些,你看,咱们这书法能用不同的颜‘色’,寒梅图只能用红‘色’,而且,据说厉害的人能通过这幅消寒图预测出明年一年的天气呢!” “真的吗。”谷雨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我笑道:“到时候填好了,找太史局的人问问看!” 说着,便让人把消寒图挂起来,过两天启恒来我宫中,看到那幅消寒图,看了好一会儿,我不解其意,他想了想说:“朕昨日在贵妃那里见到的是寒梅图,你这里挂的是描红!” 我笑道:“后宫诸人大多是描红,贵妃娘娘自然是例外的。”我才不会因为一幅图和贵妃争,她那人太过要强了,前世那幅寒梅图倒是在我宫中,却不知因此受了她多少闲气呢。 他半晌没言语,歇下时说:“朕今日接到老八的书信,说会赶回来过冬至,朕也好几年没见到他了。”顿了顿,他又道:“朕记得,他和纪府有过往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一面侧身圈住他的脖子,一面柔声说道:“八贤王‘精’通六艺,曾是臣妾的琴技老师,臣妾可是行过拜师大礼的,从前臣妾见了他,是徒弟拜见老师,现在臣妾也算他的小嫂子了,呵呵!” 他握住我‘胸’前的丰盈‘揉’捏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身体覆了上来。 第二十四章 冬至(二) ? 转眼到了冬至,一早我们便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没有多留我们!!她今日可有的忙了,打发了我们,要接受外命‘妇’的朝拜,还要准备中午皇上和外大臣的饮宴,到了晚上,又有与后宫众人及宗室们的家宴。 好在郑贵妃与和妃协理六宫,皇后也不会忙得焦头烂额,只是有些场合,必须由她这个正宫皇后的身份前去,旁人是代替不了的。 也难怪郑贵妃总想取皇后而代之了,就算她生育了两位皇子,就算她有协理六宫之权,甚至有时候她的话比皇后的话还管用些,可惜到底她只是个“妾”,不是“妻”,和丈夫出同车,入同坐的不是她。 争得,不过是“名正言顺”四字罢了。 冬至这一日天气并不好,西北风呼啸,雨丝夹杂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的打下来,我坐在轿子里,笼着暖手筒,手里还握着个小手炉,上京从来苦寒,而我畏寒,这才冬至,我就已觉得十分冷峭了,都说冬至冷,‘春’节暖,冬至雨,‘春’节晴,熬过了这阵子,希望天气好些,暖些。 回去便上‘床’捂着,‘春’分在我卧室里多放了两个炭盆,笑道:“没想到娘娘这样怕冷!” 我笑笑,问:“今晚都哪些人赴宴!” “冬至可是大节日,除了帝后,后宫所有妃嫔都会参加,另外便是皇子公主们,还有未受封的亲王以及皇上看重的兄弟!” 我问:“你知道八贤王吗!” ‘春’分笑道:“当然知道,他是皇上最看重的兄弟了,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很喜爱八贤王,称他贤明有度,庄重自持,因此他的封号是‘贤’,是唯一一个能在京城开府建宅的亲王,不过其为人不喜拘束,常年在外游玩,娘娘,怎么会想到问起他呢!” 我笑道:“他是我的琴技老师,这次他回来参加冬至宴,要是有机会倒想跟他说说话!” ‘春’分又惊又喜,道:“原来娘娘师从八贤王啊,那娘娘的琴技肯定很厉害吧,可……从未见娘娘弹琴呢!” “无名琴在手,自然无从弹起。”我语气里有了淡淡的惆怅。 ‘春’分见了,忙道:“娘娘歇会儿吧,晚上不知会到几时呢!” 我哪里能真的睡着,只在被窝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更衣。 梳着抛髻,发髻正中一支赤金累丝双鸾点翠钗,十八颗珍珠攒成月牙形缀在额上,两边鬓发上各簪了三朵赤金红宝石梅‘花’簪,面上敷了一层淡淡的粉,画出柳叶眉,添了斜红,涂上‘唇’脂,又在酒窝两边抹了嫩黄豆大的面靥。 上身里面是一件刻丝小袄,下身里面衬了袄‘裤’,外面是香妃‘色’束腰襦裙,再外面便是一件橘‘色’撒‘花’对襟絮丝绵袍,围着灰鼠‘毛’的围脖,穿着鹿皮小靴,手里拿上手炉,又戴了暖手筒,出‘门’时披上大红鹤氅,这才施施然去麟德殿赴宴。 殿中已到了不少人,越坐在‘门’口的位分越低,见我进来都起身施礼,我微微颔首,找到自己的座位,脱了鹤氅!!殿中烧着瑞碳,熏着香,进来便如初‘春’一般,又暖又香。 “好在来的早,到比我殿中还暖和些。”我嘀咕了一句。 妃嫔们陆陆续续的来到,彼此行礼问安,正热闹着,帝后与八贤王、十五王、子陵将军还有几位皇子一同前来。 叩拜之后,宴席开始。 我看了一眼八贤王,他对我微微一笑。 宴会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想着找个机会能与八贤王说上几句话,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向不怎么贪杯的我,连喝了好几杯酒。 不多时,面颊上便觉滚烫,我扶着‘春’分道:“我出去醒醒酒,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更衣去了!” ‘春’分忙让谷雨扶着我出去,我瞥一眼八贤王,他正瞧着我呢。 我站在麟德殿旁一道隐蔽的小路上,冷风一吹,顿时酒醒,只是未穿鹤氅,打了个寒战,谷雨忙道:“娘娘快回去吧,这儿怪冷的,冻着了就不好了!” “去把我的鹤氅拿来,我再站一会儿!”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 谷雨刚被我支走,八贤王就来到了我身边,一见我便道:“怎么就这样站在冷风里了!” 我笑道:“没事,我让宫‘女’去拿鹤氅了,就是有几句要紧的话跟你说!” 八贤王神‘色’凝重,看着我,说:“过些日子,我要去西域一趟!” 我的心“砰砰”直跳,低声问道:“可是有眉目了!” 启怀道:“素素告诉我,有一种叫做生‘女’‘花’的东西,可以克制灵骨草的‘药’‘性’,但是,这种‘花’长在西域,而且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所以我想亲自去一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帮你‘弄’到!” 我心中感动,又道:“若是有危险,千万不要强求,大不了……” 他伸指掩住我的‘唇’,柔声道:“别说,你想要的,我自会帮你求得!” 我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此刻,连“谢谢”两字都觉苍白。 他又笑了笑,说:“你从小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还敢站在这里这么久,快进去吧!” “我里面穿着小袄呢,不冷,不信你‘摸’我的手。”我手里拿着手炉,自然不冷的。 他一捏我的手,的确不冷,便没说什么。 正站着,便听到一曲琴音从麟德殿传来,曲调柔美,似曾相识,我驻足倾听,并不像宫中乐师弹奏,却不知是妃嫔中的哪一位。 启怀在我耳边道:“也不知你的琴技如何了,等我回来,你弹奏一曲聊表心意吧。”我正要回答,他又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他一个闪身便不见,我回过头,见是雅妃和谷雨一同前来。 谷雨给我披上鹤氅,雅妃蹙眉道:“我也出来透透气,谁知道这儿还能听到声音!” “怎么了。”我问谷雨。 谷雨无奈的说:“是那位新进宫的朱采‘女’,贵妃似乎有意提携她,一唱一和的,就当众弹琴了!” 我一惊:“贵妃有意提携。”这是怎么回事,前世可没这一出啊,难道朱氏的轨迹也改变了吗。 雅妃不耐烦的说:“我是不想进去了,看着就恶心,也没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回宫自己烤羊‘肉’吃,你去不去!” 我摇摇头:“这样离开可不好!” 她笑道:“你就是胆子小,要回去你回去,若是有人问起我帮我回一声,不过……”她怪笑两声:“我想应该没人会在意的。”说着,便自顾自的去了。 我便也和谷雨回了麟德殿,此时一曲已终,朱氏正羞涩的向皇上敬酒,一旁的郑贵妃看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 我腹中疑‘惑’,但也只得忍耐了下来,想要知道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只得等明日再查了。 第二十五章 捧杀(一) ? 随着郑贵妃频频带着朱采‘女’在皇上面前‘露’脸,我更加确定她们之间必有‘交’易,我也大约能猜到朱采‘女’的轨迹或许会改变,但这却让我感到了隐隐的兴奋,既然她能变,那么我呢,我想,启怀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希望了吧。 我毕竟势单力薄,想要查出郑贵妃和朱采‘女’之间的龃龉要‘花’些时间,但和妃的效率一向很快,没几日便来我宫中闲坐了。 “你这儿的大红袍不错呀,‘色’泽金黄,香气清爽。”和妃抿了一口茶,笑着赞道。 我笑道:“不值什么,姐姐的好东西那样多,难为姐姐看得上眼,待会儿带些回去可好!” “我哪能偏你的东西。”和妃笑着放下甜白瓷茶碗,指甲点了两下桌面,又道,“上京的天气就是这样,冻得人缩手缩脚的,要不是惦念着妹妹,我也懒得出‘门’,倒是这几日有些人跳上跳下的,也不知忙些什么!” 她起了话头子,我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说也奇怪,当初她不是很给人一番脸‘色’瞧的么,怎么这几日就好成这样了!” 和妃掩‘唇’笑道:“你还不知道呢!” 我笑道:“我哪里有姐姐这样消息灵通呢,快告诉我吧,我也好解了疑‘惑’!” 和妃正‘色’道:“你也知道朱采‘女’是什么身份,他们那些人最富有的是什么,钱呐,现在可接近年关了,她最缺的是什么,也是钱呐!” “难道……” 和妃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可是听说了,朱氏前后一共送了这么多银票给她!” 看到她的手势,我一惊:“十万两!” “不错,虽然不知道朱氏从自己家里带了多少过来,但这十万两却是千真万确的,看在钱的份儿上,她自然要帮朱氏谋划一二,至于能不能成,她可就不管了!” “可我看着她对朱氏还是‘挺’上心的!” 和妃笑道:“她上心又如何,那得咱们皇上有心才成啊,总之,不管结局如何,那十万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正说着,金蕊走了进来,对我们行过礼,道:“启禀两位娘娘,今日尚寝局的人以赵宝林身子不适为由,换成了朱采‘女’!”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和妃冲我挑挑眉,那意思是:银子没白‘花’吧。 我笑了笑,低头饮茶。 十万两银子换一夜‘侍’寝,占的却是十一皇子生母赵宝林的日子,郑贵妃似乎无时不刻不想呕一呕咱们的皇后娘娘啊。 和妃传达了她想让我知道的消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我让人包了些大红袍让她带回去,礼尚往来,她回去又让人送了些猴魁和点心来。 又过了几天,郑贵妃又将一个并不算十分得宠的才人的‘侍’寝日子挪给了朱采‘女’,这一个月内,朱采‘女’已经‘侍’寝两次了。 从前的‘侍’寝格局早在雅妃进宫后就被打破,虽然皇上每个月还是逢五去皇后那里,但光雅妃的日子一个月就有四天,郑贵妃两到三天,和妃与我各两天,但一个末等采‘女’一个月也有两天的日子,让阖宫都将目光投向了朱氏。 进入腊月,天气愈发冷了,这一日早上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事忙,我们坐了一会儿便都散了,郑贵妃与和妃留下议事。 走下紫宸殿台阶的时候,我忽然脚下一滑,往前扑了过去,而走在我前面的是王昭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就已将王昭仪扑倒,而我自己也从台阶滚落了下去。 ‘女’人的呼声此起彼伏,我被摔的七荤八素,好在冬日穿的多,并不觉得如何痛,一阵手忙脚‘乱’,我被‘春’分和谷雨扶起来,王昭仪也被扶起来,没好气的瞪着我说:“你、你到底会不会走路啊,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着,直往我身上撞!” 我一时语凝,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罪道:“都是嫔妾的不是,姐姐没伤着吧!” 王昭仪怒气冲冲的说:“我哪知道有没有内伤,要是伤着了,我饶不了你,迎‘春’,死丫头,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她身旁的宫‘女’忙匆匆跑开了,外面的吵嚷早就惊动了皇后等人,她们出来一看,郑贵妃立刻笑道:“哟,这狼狈样子,唱的哪出戏呀!” 王昭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到皇后站在郑贵妃身后,张了张嘴看向我,我满脸通红,请罪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小心……” “皇后娘娘,您看。”雅妃忽然从台阶上拾起什么东西,在太阳光下还闪着光芒,“是冰块,刚才纪妹妹就是踩到冰块才滑倒的,可是,这儿怎么会有冰块呢,而且今天没下雪啊!” 她的疑问也是我的问题,刚才确实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今日难得出了太阳,紫宸殿的台阶时时有人上下,打扫的干干净净,怎么好端端有冰块在上面呢。 皇后脸‘色’一变,沉声道:“今日负责洒扫的是谁!” 郑贵妃立刻接口道:“皇后娘娘,不管是谁,事情出在您的紫宸殿,总要给两位妹妹一个‘交’代啊!”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妹妹放心,本宫绝不会偏‘私’,魏紫,将今日负责洒扫的宫人赏二十大板!” 皇后发话,我们都不好做声,不多时,太医来了,看了王昭仪,又帮我把了脉,确定我们都没事,只是我因上次崴了脚,今天又摔了下,恐怕会引起伤口复发,还是回去静养为好。 皇后正要开口,郑贵妃又说道:“既然如此,那看来今次纪婕妤就没法‘侍’寝了吧,正好,朱采‘女’跟臣妾说她很想念皇上,不如今晚就让朱采‘女’‘侍’寝吧!” 众人无不变了脸‘色’,只有朱采‘女’神‘色’羞怯的向她道谢。 我与和妃、雅妃等人各‘交’换了个眼‘色’,后宫诸人都不是糊涂蛋,前后一联想,自然知道从紫宸殿台阶上的冰块,到我摔倒,再到朱采‘女’‘侍’寝,都是某人一手安排的好戏。 只是她这样明摆着要让朱采‘女’占了我的名额,看着一箭数雕,可未免也太落了刻意。 第二十六章 捧杀(二) ? “娘娘可知后宫惯用招数里,有一招叫做‘捧杀’。”坐在‘床’上,‘春’分一面给我用热‘毛’巾敷脚,一面说道。 我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郑贵妃故意将朱采‘女’捧得高高的,同时为了她损害了几乎宫中所有派系之人的利益,这下子,不光是郑贵妃一派,还是皇后一派,连和妃等人都会将朱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甚至……倘若我立马办了朱氏,她们只会暗自叫好!” ‘春’分忙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 我摆摆手说:“你放心,别人不动,我又何必去做那出头鸟,殊不知此时谁一旦动作,她们虽觉得大快人心,但一定会群起攻之,我还没那么傻,你也要告诫承明殿中诸人,若是逆了本宫的意思,可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春’分神‘色’一肃:“是!” 谷雨急匆匆走进来,禀道:“娘娘,皇上来了!”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都觉诧异,不是说好了我今日不能‘侍’寝么。 启恒大步走进来,看我坐在‘床’上,脚上还敷着热‘毛’巾,我意‘欲’行礼,他抬手免了,坐在我‘床’边,问道:“朕听皇后说你摔了一跤,是不是脚又伤到了!” 我笑了笑,说:“臣妾没事,是太医说怕臣妾牵动了旧伤,所以让臣妾养着。”我掩袖低笑,道:“请皇上恕罪,今儿晚上可陪不了您,您就去朱妹妹那里歇着吧!” 他的脸‘色’喜怒不明,勾着‘唇’角道:“难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想着后宫佳丽不成!” 我笑着凑近他,道:“皇上心怀天下,但也不能不顾及后宫佳人啊,皇上快去吧,不然,拂了贵妃娘娘一片好意!” 他趁势勾住我的下颚,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我忙打开他的手,红着脸啐道:“要死了,还有人在呢!” 四周伺候的宫‘女’们忙垂下螓首,启恒并不恼怒,道:“你若是烦了她们,朕就打发了她们去!” 我蹙眉嗔道:“又胡说八道了,打发了她们,谁来伺候我!” 他将我揽在怀中,一面给我‘揉’着脚踝,一面道:“没人伺候你,朕来伺候,脚痛不痛!” “不痛,她们就喜欢大惊小怪,生怕我瘸了似的,要不是我手脚正觉得冷,根本用不着热敷!” “手脚又冷着了吗,朕来帮你捂着。”说着,双手捧起我的脚,放进了他的怀里。 我大惊,‘春’分一使眼‘色’,宫人们忙都退了下去,我也急道:“皇上不要,这……这不合规矩!” 启恒笑道:“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朕疼你还不好么!” 我无语,任他将我双脚捂在怀里暖着,又听他叹道:“你这手脚一到冬天就冰冷,要好好调理才是,朕明日让人送些温补的‘药’材来,你要记着吃!” 我心下疑窦丛生,问道:“皇上怎么知道臣妾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的‘毛’病呢,皇上去年可不在宫中呀!” 他淡淡道:“哦,前些日子和你父亲闲聊,说到了你!” 听到他提起父亲,我顿时辛酸了起来,又是一年了,父亲还记挂着我的身子,我却不知道父亲如何了。 他见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想了想,说道:“年节之前,各宫都会有赏赐到娘家,到时候各宫家人也会入宫谢恩,去年你位分有所不及,今年大可借此见一见你母亲了!” 我一喜,忙道:“多谢皇上!” 他将我抱在怀中很是怜爱了一番,随后才去了朱氏那里,而我则开始兴冲冲的准备年节的赏赐,还有和母亲的见面。 腊八那日皇后赏赐了腊八粥到各宫,新年愈来愈近,启恒赏赐给我好些温补的‘药’材还有一些古玩字画等,大约就是让我赐给家里的了。 忙中自然有人会出错,过了十五皇后免了后宫请安,十六那日晌午,我吃过午饭正歇着,谷雨笑嘻嘻的过来跟我说:“娘娘懒得动,可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狐疑的望着她:“什么好戏。”她只管捂着嘴吃吃的笑,我打她一下,佯装怒道:“还不说!” 谷雨这才笑着说道:“今儿早上御冬园可热闹了,王昭仪的一盆水仙‘花’不知怎么就被朱采‘女’给踩死了!” 我笑骂道:“又胡说,水仙‘花’都是养在各自宫中的,怎么会在御冬园呢!” 谷雨信誓旦旦的说:“娘娘,奴婢再怎样也不敢骗您呐,据说是王昭仪的那盆水仙‘花’在屋子里养的不是很好,就说把它放到御冬园的‘精’晶馆里,又见着‘精’晶馆前的白梅开的好,便说放在白梅下面借些灵气,谁知道,朱采‘女’不知怎么就想到要去逛园子,赏梅‘花’,好巧不巧的,就踩烂了那盆水仙!” 我听着莞尔一笑,道:“不过是盆水仙而已,想必王昭仪也不会责怪吧!” “哪儿啊。”谷雨直笑,“那水仙确实不值什么,可是那养水仙的盆子,据说是皇上赏赐的前朝古物,娘娘您也知道,损坏御赐之物是多大的罪过了,朱采‘女’怕的直哭,可王昭仪还是不依不饶的,这会儿怕是已经惊动了皇上呢!” 果不其然,就在谷雨将此事告诉我之后没多久,前面就传来旨意,将朱采‘女’扔进紫薇堂的偏院关了禁足,无谕不得外出,也不许人探视。 “损坏御赐之物本是死罪,可朱氏竟然只是禁足,想必王昭仪还没能出气吧,她又是五皇子生母,九嫔之首,皇后和贵妃都不曾小觑过她。”‘春’分低声说道。 我正‘色’道:“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处死朱采‘女’的!” ‘春’分不解:“娘娘为何如此肯定呢!” 我笑道:“因为只要朱家知道朱氏还在宫中,有采‘女’的品级,国库每年都会多个百十万两银子,所以,如今这样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关中哪怕是丰收之年,也只能刚好满足吃穿用度,若一旦欠收,上京都会受到牵连,因此启恒才会和雍州朱家达成协议,但他又不能真的宠爱一个商贾之‘女’让人嗤笑,所以,只要朱氏活着就好。 可这样,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朱氏彻底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到最后惟独郑贵妃得了那十万两,还把人给收拾了,她才是最大的赢家。 第二十七章 孕事(一) ? 腊月二十,母亲以三品诰命身份入宫谢恩,我与母亲近两年未见,自是一番契阔,母亲告诉我,姐姐已与定南侯世子订婚,三月完婚,定南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以后姐姐就是世子夫人,若能求得皇上册封诰命,便也能入宫朝贺了。 我心下欢喜,定南侯徐家祖上从龙有功,曾今尚过太宗的一位公主,和皇室关系密切,前世姐姐也是嫁给了他们家,后来父亲被流放,好在定南侯并未为难姐姐,姐姐也算我们兄妹中命数较好的了。 因时间有限,母亲不方便在此久坐,叮嘱了一番过后,含泪依依惜别。 启恒来我宫中问起,我便告诉了他姐姐的婚事,取笑道:“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不知道如今陪伴皇上左右的会不会是姐姐呢!” 启恒笑道:“谁让你自小盛名在外呢。”随即答应了我等姐姐成婚时便赏她诰命便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年味越来越重,一直忙碌到二十九,接着便是除夕,夜宴时雅妃跳了胡旋舞,启恒称好,可惜妃嫔们看来却满是醋意,元日给皇后请安,外命‘妇’也要来宫中朝贺,然后便是各宫请宴,转眼过了元宵,又是一番请宴,正月就这样过了。 二月,后宫又沉寂了下来,我正觉得无聊之时,启怀回来了。 我们约在御冬园的‘精’晶馆内见面,他虽然穿着灰鼠皮子的大氅,但仍看得出消瘦了很多,也不知道他在西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前后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帮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想来他必定吃了不少苦。 “这是提炼自生‘女’‘花’的果实和‘花’茎,另外加了几味促孕的‘药’物,制成了这些‘药’丸,只要在每次欢好之前服下,不仅能化去灵骨草的‘药’‘性’,而且能滋补身体,让你尽快有孕。”他递给我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十来颗褐‘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满怀感‘激’的接过来,由衷的道谢,见他清俊却憔悴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心里,却无端苦涩起来。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报答你才好,你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淡淡一笑,道:“我和你有师徒之谊,也算是上天眷顾所给的缘分,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在这深宫里,能保重好自身,过得舒心快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更是惭愧,蓦然间泪盈于睫,满腔肺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拍了拍我的手,笑道:“我在后宫不便久留,你也快些回去吧,若是让人看到,免不了一番‘唇’舌。”说着,他‘欲’起身离去。 “老师。”我叫住他,看着他的眼,手中握着瓷瓶,又道一声,“多谢!” 他浅笑转身离去,我望着手里的东西,怔愣许久。 无论如何,这都是八贤王待我的一片心意,日后若有机会,必定涌泉相报,而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获得隆宠,怀上身孕。 这个月,我还有一次‘侍’寝的机会,到了那天,趁着启恒还没有来,我便先服下一颗‘药’丸,服下之后倒是无甚感觉,只有小腹热热的,启恒来了之后,按照惯例让人点燃九合香,我也不甚在意,使尽浑身解数让他在我身上洒下汗水,自从他赐给了我九合香,我与他欢好便总是淡淡的,这次一反常态,他也显得有些惊讶。 可是,谁会和自己的好运过不去呢,惊讶之余,他也照单全收了,而我更是不遗余力的缠着他又来了两次。 身体极度疲累,心里却是兴奋的,跳跃的,他抚‘摸’着我后背上细细的汗珠,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些不一样!” 我搂着他,蹭了蹭他的‘胸’膛,闷声说道:“人家想你了嘛!” 他低低一笑,道:“那再来一次!” 我实在累得很,忙拒绝了,可又不想放弃一次受孕的机会,便咬着他的耳朵说道:“过两天你招我去暖阁吧!” 入冬之后,皇上从延英殿移入旁边的暖阁,地方虽小,但那墙壁是火墙,里面还烧着熏笼,如‘春’天般温暖,就算在里面只穿着夹衣,也不会觉得冷。 他侧着身子抱紧我,允道:“好啊!” 之后我时常被招入暖阁伴驾,每次都会极尽讨好,启恒彻底臣服在我的媚功之下。 一次,事后我问他:“皇上这般疼爱臣妾,晚上却要去别的姐妹那里,身子可受得了么!” 他捏着我的下颚笑道:“你以为朕待她们都和你一样么!” 原来,他去她们那里,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 他喜欢我年轻鲜活的身子,我便好好的利用着。 四月初褪尽冬装的一天,早上从紫宸殿回来,正吃早膳时,有一道清蒸鱼,那鱼还未到我跟前,我被腥气一熏,一个忍不住,扶着桌角吐了起来。 咋一见我这样,身边服‘侍’的人都慌了,而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隐隐有种期待。 “慌什么,都不许声张,‘春’分,你去请沈太医来。”我喘着气,正‘色’说道。 好在内殿伺候的人不多,我一个眼‘色’过去,都安静了下来,谷雨指挥人进来给我收拾了呕吐物,将我扶入寝室,脱了衣服上‘床’躺着,等沈七前来。 沈七很快来了,隔着帐子给我诊脉,透过细纱帐幔,我能看到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随即,他便问我:“敢问娘娘一句,娘娘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心中小鹿‘乱’撞,实话说道:“已迟了半月有余。”他的手一顿,面上欣喜,正要说什么,我立马扣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道:“可是喜事!” 他一愣,忙道:“是啊,若脉象无错,已一个多月了!” 我心下五味杂陈,一时竟有些哽咽,心思恍惚着,沈七在外轻唤我几声我都犹未发觉,末了,我回过神来,擦掉泪水,低声道:“你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写脉案,容我细想一会!” 他沉‘吟’片刻,道:“娘娘,微臣大约猜到娘娘如此小心的缘故,但此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前朝时候,也有妃嫔担心怀孕之后遭人暗算,违背医嘱擅作主张,往往适得其反,依微臣愚见,娘娘还是尽早告诉皇上,寻求皇上庇佑才是啊!” 寻求皇上庇佑,呵呵,他哪里知道,皇上才是最不想我诞下子嗣的人啊。 第二十八章 孕事(二) ? 我暗暗掐了掐掌心,问道:“以太医的医术,能否详细确认本宫此胎的时日呢!” 沈七再次给我把了脉,又看了看我的气‘色’,这才说道:“微臣不敢说个确切的日子,只能说个大概,四十日吧,前后应不出五日光景!” 四十日么,那差不多正是在暖阁的那段时间,是没有记档的。 我心下一沉,道:“若皇上皇后问起,太医也这么肯定吗!” 沈七何等‘精’明之人,立时道:“自然不能这么肯定,这本就是微臣推断,其实脉象里也只能说明娘娘怀胎月余,并不能‘精’确呀!” “正是这个理儿。”我含笑说道,想了想,我瞒什么也没办法瞒住这个肚子的,早上孕吐已被人看了去,太医进我宫中又是有记录的,罢了,罢了,只得说道:“如此,你就去写脉案吧,本宫这就着人告诉皇后去!” “是!” 承明殿的人知道了我怀孕,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我让‘春’分去紫宸殿报喜,谁知皇后娘娘竟也跟着一并来了。 “真是恭喜妹妹了,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拘礼,快躺下,快躺下,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要好好养着才是啊。”皇后直入内殿而来,我正要施礼,她先我一步按住我,脸上堆满了笑容,“妹妹进宫两年,总算不枉皇上眷顾,来日给皇上添个皇子,皇上必定高兴,本宫也为妹妹高兴呢!” 她这样抬举我,只怕此时后宫众人都该知道我有孕的事了吧,心下苦笑,面上却不能显‘露’,浅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若无皇后娘娘的悉心照料,臣妾怎么会有这样的福气呢!” 皇后笑道:“说到底都是你的福气好,皇上正在上朝,本宫已给宣政殿那边递了话,等皇上一下朝就报这好消息。”她看了看两边伺候的人,道:“伺候婕妤的太医是哪一位!” 沈七出列道:“正是微臣!” 皇后看着他点点头,道:“你的医术本宫也是知道一二的,婕妤如今怀了胎,可要小心仔细着,还有承明殿所有伺候的宫人,你们可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若是婕妤和腹中龙种有什么闪失,本宫定不轻饶!” 众人都齐齐应了,我忙笑道:“她们都还尽心,有皇后娘娘的叮嘱,她们不敢疏忽的!”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温颜叮嘱道:“万事小心着些,你如今可不比从前了,等皇上回来,本宫要商量皇上晋你的位分呢,贵妃和和妃都是有孕才晋封的,贵妃生了六皇子之后才又晋了贵妃,等妹妹诞下第二胎之后,想必也能与之比肩了!” “哟,纪婕妤可得记得皇后娘娘的吉言呐,我可就等着婕妤封了贵妃好与本宫平起平坐呢。”一阵环佩叮当,接着便是清脆‘女’声,郑贵妃扶着左右的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大喜呀!” 皇后微微敛容,淡淡道:“你来了,纪妹妹有喜,你该恭喜她才是!” 郑贵妃睨我一眼,笑道:“咱们纪婕妤孝敬着皇后娘娘,不是说所有的皇嗣都得叫您一声母后么,婕妤有喜,自然皇后娘娘也大喜呀!” 我愣愣的看她一眼,真是没想到,多久以前的话了,她还记得。 正说着,和妃与雅妃也来了,雅妃亲热的坐到我身边,笑道:“你有宝宝啦,真是恭喜恭喜呀,你生出来的宝宝一定很漂亮!” 和妃面上虽笑着,眼里的神‘色’倒是淡淡的,对我说了声恭喜,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郑贵妃见了,笑道:“是啊,婕妤年轻貌美,生出来的皇子一定相貌英俊,恐怕会比如今最英俊的七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我心下大急,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正担心和妃会因我的身孕与我对立,她还这样挑唆,当下笑道:“皇子有什么好的,皇上的儿子那样多,倒是公主才三位,咱们嫡出的公主尚了驸马,如今只两位公主在宫中,我到希望我这一胎是位公主,‘女’儿少了,才显得矜贵呢,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所生大公主虽然出嫁,但每年都会有一段日子回宫小住,皇上待她非比寻常。 郑贵妃冷笑道:“再怎么说大公主也是嫡出的‘女’儿,纵然你这一胎是位公主,难道要与嫡出公主相比较吗!” “臣妾的‘女’儿虽然不能与嫡公主相较,但在皇上皇后面前尽孝,博得欢欣,也是身为子‘女’的本分啊!” “哈,孩子还没生出来就知道利用孩子来争宠了!” 皇后闻言‘色’变,冷冷道:“贵妃你今日话又多了,婕妤妹妹怀孕时喜事,怎么你越说越不像话!” 郑贵妃脸‘色’也不好,狠狠瞪我一眼,随即说道:“也是,生男生‘女’可不是嘴上说说就灵验的,若纪婕妤好命生下的是皇子,尚书大人一定高兴的很呢。”瞥一眼和妃,又冷冷一笑,道:“臣妾看过纪婕妤了,这就回宫去了!” 皇后也道:“本宫也回去了,你好好保养身子,为皇上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要紧!” 听着她们的“祝福”,我心中只剩苦水了。 皇后和贵妃一走,雅妃也走了,和妃也正‘欲’离开,我忙叫住她:“和妃姐姐。”她停住脚步回头看我,我冲她苦笑几许,由衷说道:“我是真心希望,我这一胎是位公主!” 许久,她冲我勉强一笑,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妹妹都要好好将养身子,孕‘妇’多思对胎儿不好,妹妹凡事当心些吧。”说着,她也走了。 我倒在软枕上,我知道,经此一事,无论如何我与和妃的心结是种下了,若我生下的真是为位皇子,恐怕这心结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可,距离生产还有九个月,九个月的时间真的能做很多了,可谓前途未卜啊,为今之计就是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未来九个月的变数,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不管这孩子是男还是‘女’,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那才是至关紧要的。 第二十九章 封妃 ? 启恒似乎是一下朝就赶了过来的,圆领玄‘色’绣金龙的衮冕还没换,他似乎走的很急,冕冠上的旒还在晃动着,‘玉’珠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走进来时,我含笑望着他,他怔怔看了我片刻,走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肩膀仔细盯着我,许久,才问:“是真的吗,你真的怀孕了!” 我轻启朱‘唇’,含笑说道:“皇上这问题问的好奇怪,您是不相信臣妾,还是不相信沈医正呢,您若真的不信,可以请太医署其他太医再来诊脉!” 一旁沈七立马上前叩首道:“回皇上话,娘娘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了!” 我笑得妩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朱‘唇’凑近耳畔,笑道:“皇上,算起来,到像是延英殿的那几次呢。”有两次因为的刻意“引‘诱’”,他还没来得及点燃九合香,就已和我共赴巫山了,虽然他还是挣扎着去点燃,谁知道会不会因此有纰漏呢。 我果然看到他剑眉微挑,眸中重重深‘色’,也许此时他正在暗恼,为什么控制不了情\‘欲’,为什么心存侥幸以为一次两次不会中招,导致我竟然怀孕了,他该有多头疼啊。 他望着我明朗的笑容,轻轻喟叹:“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保养身子,诞下健康的皇嗣要紧。”他轻轻用指尖描画着我的侧脸,低声道:“可惜,朕可享用不了你的身子了!” 我心里徒然涌起悲凉,陛下,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到底让人寒心啊。 启恒很快离开,因为“还有一堆政事等着处理”,当然,其中也包括晋封我为妃的事项。 沈七给我一张单子,道:“微臣不能时刻护在娘娘身边,这张单子上有一切孕‘妇’禁用事物,还有一些相克的食物,娘娘务必要牢记在心,您的体质纤弱,一旦发生什么事,务必要及时通知微臣!” 我扫了一眼那张单子,慎重的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然后把单子‘交’给‘春’分,道:“你去誊抄一份,我们都要铭记于心!” ‘春’分神‘色’动容,道:“沈大人已经给了奴婢一份,这一份娘娘留着吧!” 我讶异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低眉垂目的沈七,道:“这样,我知道了。”沈七告辞,我不动神‘色’的说:“‘春’分,送大人。”‘春’分依言而去。 不多时她回来,我笑道:“沈七很是细心。”她只道:“是。”并未见不妥,我心下虽狐疑,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拿了那张单子细细默记,虽然沈七开了安胎‘药’,但我想是‘药’三分毒,所以并不肯服‘药’,沈七便开了‘药’膳,这样既不用担心‘药’毒,也可以调理我的身子。 三日后,皇上旨意下,晋封我为一品妃,赐号“娆”,四月十六行册封礼,迁居瑶光宫。 越级晋封也有先例,况且我因怀有皇嗣而晋封,旁人到不敢说什么,只是我怀着身孕,如今孕吐正厉害着却要搬宫殿,想想就觉得麻烦,便想请旨皇后,等我身子安稳一些再搬也不迟。 皇后笑道:“早就想着你身子重,不便立时就搬,所以等你过了头三月再搬,不过到时候我们就得去蓬莱山避暑了,这样也好,回来的时候你刚好可以搬进去,也用不着费神了!” 如今才四月初,要等到六月才去蓬莱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刚好过了头三个月。 辛婕妤却问道:“先前听皇后娘娘说,按照皇上的意思,不是准备今年去陪都赏牡丹的吗,怎么这会子又说去蓬莱山了呢!” 皇后笑道:“原本皇上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想着要去陪都自然大家一起去才好,可是这会儿娆妃妹妹有了身孕,不好颠簸,因此便取消了去陪都的行程,今年依旧在上京避暑,赏牡丹的雅事,只能等到明年了!” 皇后这样一说,我立时感觉身后数道嫉妒厌恶的目光‘射’来,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坐,心头苦笑:我怀孕本就引来众人嫉妒,现在皇后又故意放出风声,是因为我才让她们去陪都的计划落空,她们怎能不嫉恨于我呢。 可是,我明明知道是皇后在皇上身边进言,皇上才改变行程的,但我此时却不能申辩,辩了她们不信,还会引来皇后更大的敌意。 忽然觉得,我在宫中真的处处是敌,堪有四面楚歌的悲凉啊。 孕吐周而复始的困扰着我,每天早上所用早膳都尽数吐了出来,但为了孩子的健康,就算吃了吐,吐完我仍会忍着恶心再吃东西。 如今我的吃食全部由夏至负责,绝不假手他人,贴身衣物则是小寒打理,一来她为人细心,二来我也有心重用她,她也算是个忠心的,殿中不再燃任何香料,就是怕有心人利用,加上我现在对气味十分敏感,哪怕是一点异味闻着都会想吐,所以现在殿内既无熏香亦无鲜‘花’,只求个清净。 到了四月十六那天,我早早起来,先用了两块点心,口中含着酸梅,这才能勉强压住‘胸’中的不适。 坐在梳妆镜前,‘春’分给我绾发,梳的是簪‘花’高髻,额前是月牙形的玳瑁华胜,髻上是一朵“赵粉”,髻两旁戴金簪八树,全是赤金的,一根根添上去,直压得我头疼,晋封皇后的发簪是十二树,贵妃是十树,妃是八树,这八树已差点把我的脖子压弯了,真是想不出皇后戴着十二树金簪时是什么感觉。 面上敷了脂粉,以掩盖住我不太好的气‘色’,描眉,涂‘唇’,就连手上也搽了脂膏,好在那气味并不足以让我恶心。 封妃的衣裳早早的便从尚服局请了来,是一件茜素红对襟彩绣鸾纹云锦大袖衣,里面是宝蓝刻丝并蒂莲抹‘胸’,绶带束腰,荷叶罗裙,云头锦履,红绫披帛。 整顿好后,由宫人搀扶着上了青幔小车,逶迤向玄元庙而去,不知是否车中太过窒闷,我自上了车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一路走来,竟有些心慌气短,下车的时候险些支撑不住吐了,‘春’分扶着我,我按着心口道:“我不太舒服……快进去,这边完了还得去皇后宫中聆训。”‘春’分不敢怠慢,赶紧扶了我进去。 第三十章 险象环生 ? 司礼内监念着冗长的骈文贺词,我听得昏昏‘欲’睡,但膝盖下的青砖却提醒着我这一切还没完。 好容易等他说完了,我受了金册和金印,叩拜过后离开,然后又乘着那辆青幔小车前往紫宸殿拜见皇后,皇后拖着我的手看我脸‘色’连粉都遮不住的憔悴,担忧道:“你气‘色’这样不好,本宫就不和你说多余的话了,快乘车回宫去,叫太医来看看吧!” “是。”这个时候我也不跟她客套,谢恩之后便走出紫宸殿,只是我才步下阶梯,就觉腹中微凉,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扑倒,好在‘春’分和刘有余眼明手快,双双拖住我,我这才没跌倒。 我额上渗出汗珠,咬牙喘息着说道:“快……快回宫!” ‘春’分和刘有余焦急万分,忙扶我上了车,只是一到车上,我却更觉不安,竟隐隐有些昏聩,忍不住“哇”的一声将早上所食都吐了出来,‘春’分在外喊道:“娘娘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奴婢已命人去请沈太医来,您不会有事的!” 下体又热流涌出,我伸手一‘摸’,触手鲜红,我心中大惊,低声喊道:“她们好狠。”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扑鼻的苦涩‘药’香中,我挣扎着张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手伸向小腹:“孩子!” ‘春’分跪在我‘床’前,急急说道:“孩子还在,孩子还在,娘娘,您没事了,孩子也没事!” 我心下稍安,但仍不敢完全相信,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春’分忙按住我,道:“您现在不能起来,沈太医刚才给您诊脉的时候说了,虽然孩子暂时没事,但是您下红不止,要卧‘床’休息,不能大意!” 我忙问:“那孩子到底是……” ‘春’分给我掖了掖被子,柔声道:“没事,孩子真的保住了,不过您现在必须喝保胎‘药’,若能止住下红,就安然无恙!” 我有些恍惚,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道:“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喝再多苦‘药’都没关系,‘春’分,沈太医可曾说是为什么吗!” ‘春’分眉间闪过一丝犹疑,我只管望着她,她知道瞒不过我,只好告诉了我:“娘娘所乘坐的青幔小车的软垫上,被人放置了去除了香味的草红‘花’干‘花’,且分量不轻,草红‘花’痛经活血,直侵入体,渗入血脉之中,所以娘娘才会……好在娘娘只是坐了几个来回,若是时间再久些,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握紧双拳,咬牙问道:“可知道是谁么!” ‘春’分摇头:“青幔小车是由尚服局的司仗司准备的,不知其中经过多少人的手,真要查下去恐怕牵涉甚广,况且,幕后之人既然做了这种事,恐怕早就想好退路了,娘娘,还记得先前的小富贵么!” 我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害我的人,想害我孩子的人,左右不过那几个,慢说查不到她们头上,即便查到了,最后死的也不过是个奴才,我明白,我明白的!” 皇后,郑贵妃,抑或是和妃,甚至,连启恒也脱不了嫌疑。 可,查得到她们头上吗,查到了又如何,我的孩子并没有失去,而启恒巴不得我没有这个孩子,所以,最后受伤的还是我罢了。 谷雨端着保胎‘药’进来,我二话不说,闭着眼就喝了下去,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我害怕苦‘药’,现在为了这个孩子能活下去,我不再惧怕。 喝完我就继续休息,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有十一个半时辰躺在‘床’上,只因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好好养着,就算孩子能熬到平安生产,也会有不小的损伤。 黄昏散漫的夕阳透过茜纱窗‘射’进来,我睁开眼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齐腰的窗前,他的身子有一半隐在‘阴’影里,半明半暗的侧脸如刀刻般刚毅,他的背影‘挺’拔如松,玄‘色’的大袖常服让他的背影看起来颇有帝王霸气,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能让甚嚣尘上的世间为他臣服。 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对上我的眸,他的脸背光,因此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我想,大概又是刻板的,没有一丝柔和弧度的生硬。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却走到我面前,坐在‘床’边,问道:“阿娆,你不想看到朕吗!” 我轻轻叹息,问道:“皇上,您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道:“朕来看看你!” ‘唇’畔勾起寒凉笑意,道:“皇上是来看臣妾的骨血是不是流尽了吗!” 他勃然变‘色’,怒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腹中骨‘肉’也是朕的孩子啊!” 我泪盈于睫,咬牙忍着,冷哼道:“是,可什么父亲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呢!” 他倒吸一口气,语气里有可怕的刀锋:“你以为是朕,你、你怎能这样以为,阿娆,这是你跟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是在试探。 我希望不是他。 我希望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温情不要被抹杀。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这个假设太可怕。 不让我怀有孩子和意图杀死我的孩子,这个区别太大了,我不愿意承受。 他扣住我的手腕,沉声道:“朕已命人处死了那日碰过车的所有奴才,不管是谁,朕都宁枉勿纵!” 是宁枉勿纵,还是为幕后真凶做掩饰呢。 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可是现在,我仍要靠着他的庇佑才行。 “启恒,我求你……”一瞬间,泪水崩塌,我再也忍不住,“看在你我的情分上,看在这孩子是你幼子的情分上,我求你,我求你了……” 他用手轻轻拭去我的泪水,许久,他郑重点头,道:“我会护着你,护着孩子,一定让他平安出世,一定!” 他愿意给我承诺,我便信他。 七日之后,我的下红之症止住,沈七来请脉之后表示,孩子和我都没有大碍了,以后只要不出大问题,孩子健康出世是没问题的。 我放下心来,只是我刚出了病中,就听到皇上宠幸了一个沁‘春’园的莳‘花’宫‘女’,破格封了七品御‘女’,且连宠了她三日,一时成为后宫中议论的焦点。 第三十一章 避暑(一) ? “宋御‘女’,她长得很美吗,皇上这么喜欢她。”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么号人物,这辈子好像忽然杀出来似的,很让我措手不及,只是我如今借故安养,从不外出,所以到不能一睹这位宋御‘女’的风采了。 “哪儿啊,奴婢见着,还不如‘春’分姐姐好看呢,更别提比过娘娘了。”谷雨嘟着嘴说道,然后又凑近我低声道:“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指一点她的脑‘门’,道:“休要胡说,人家现在是正经主子了,你这样编排她,难不成是说皇上没眼光么!” 谷雨一向被我惯着,听了不以为意,反道:“可不是么,奴婢就是不明白,皇上有娘娘这样美的人相伴,怎会看上她的!” ‘春’分横她一眼,支使道:“正经事不做,没得在这儿嚼舌根子,娘娘今年的夏装领了没有,还不快去!” 谷雨吐了吐舌头,见‘春’分还是没个好脸‘色’,慌忙跑开了。 ‘春’分收了针线,对我说道:“娘娘不必将此人放在心上,倒是这个档口出了这么个人,把后宫的视线都引过去了,娘娘正好安心养胎呢!” 我心中一动,忽而想起启恒对我的承诺,他对我说:“一定。”宋御‘女’受宠,不过是那之后两三天的事,笑了笑,道:“区区一个宫‘女’攀了高枝儿罢了,我若为她劳神,到抬举了她!” ‘春’分笑道:“娘娘说的极是!” 我伸手‘摸’了‘摸’她正做的小衣裳,笑道:“瞧这针线‘精’致的,看得我手痒,很想自己也来做一件呢!” ‘春’分忙道:“娘娘不可,孕‘妇’本就忌讳着动针线,何况裁衣,奴婢也是想多做几件等小皇子出世了能穿上,不然哪敢拿到娘娘面前来,正经说,娘娘就不该听到剪裁声,好在我都剪裁好了,只是绣些‘花’样!” 上京就是这样的风俗,‘女’子怀孕了便不能动针线剪刀,也不能听到剪裁和撕衣的声音,不然孩子会被惊吓到,风俗如此,我便只能忍住心痒了。 我在宫中养胎,皇上下旨我需静养除了他不让别人来探望,我也不轻易出去,即便需要散步也只是在承明殿殿后的院子里走走,院子里的‘花’树早被人移开,如今只有些草地的没有气味的树木了。 启恒并不经常来看我,小半个月一次,但只是略坐一会儿就走,从不在此过夜,在旁人看来,我怀了孕到比没怀孕的时候不得宠了。 而新晋的宋御‘女’,频频引起后宫非议,她如何恃宠而骄,皇上偏偏护着,她顶撞了几个不得宠的世‘妇’,皇上也不追究,郑贵妃看到她这样的气势,立马下手拉拢,而她也是个乖觉的,知道仅凭自己的宠幸不过一时,有了郑贵妃做靠山,气焰更为嚣张。 两个月后,宋御‘女’又得晋封,为六品宝林。 十一皇子生母赵宝林也是宫‘女’出身,受宠幸之后封末等采‘女’,怀孕后晋御‘女’,诞下皇子后才晋了宝林。 如今宋宝林一于社稷无功,二于皇嗣无益,竟也封了宝林,不用猜也知道,这消息一出,后宫诸人的眼光里,恐怕都要带刀子了。 而我才不理会这些,孕吐渐渐好了,‘精’神头也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天气炎热,好在六月正是去蓬莱山避暑的时候,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好搬去山上,山上‘阴’冷,住处连冰块都不需要的。 “蓬莱山那边儿有宫‘女’太监伺候,所以咱们宫中不能全都去,‘春’分,谷雨,小寒,夏至,你们四个跟着,刘有余和禄子也得跟着,其余人就留在宫中好好待着,不许惹事,听到了没有。”我因过了头三个月,孕吐好了,胃口也好了许多,因此负责我吃食的夏至必须跟着,其他几人都是我心腹,自然要去,“另外,瑶光宫那里也在准备着,只等着从蓬莱山下来就搬过去了,搬过去身边必得添人,所以这段时日你们要谨守本分,不然,本宫可不介意换一批!”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可不想去避个暑回来却要面对一大堆的麻烦。 末了,我又把顺喜儿叫到跟前,叮嘱道:“我们要去蓬莱山避暑,这里你是最大的,你要负责看紧‘门’户,他们几个,盯紧!” 顺喜儿应下,倒不是我有多疑心,只是小满仍在,我对她多少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将她除去,怕的是打草惊蛇,毕竟我和皇后的冲突还没有摆上明面。 浩浩‘荡’‘荡’一行数十画舫将后宫诸人送到仙山上,蓬莱三山上佳木掩映,郁郁葱葱,亭台楼阁或隐或现于其中,从山脚到山顶都有妃嫔所居住所,由一道盘桓的石径蜿蜒而上,皇帝自然住在最顶端的麟趾圣境,旁边是皇后所住长乐未央,向下依次是郑贵妃所居兰若楼,和妃所住霁月轩,雅妃的留‘春’居,我的丛香馆。 坐着步辇到了自己的丛香馆,离雅妃的留‘春’居倒是不远,掩映在密林深处,一条清涧溪流从山上流下,刚好经过馆旁,丛香馆看起来不大,里面却极是‘精’致,尤其是我的房间,早已按照我的喜好布置好了,桌上还摆了一捧栀子‘花’。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好久没闻到‘花’香了,着实想念!” ‘春’分笑道:“娘娘过了头三个月,什么症状都没了,连闻不得气味的‘毛’病也改了,真是万幸!” “是沈医监的医术高明,他开的‘药’膳真是不错。”我既封了妃,沈七的官位却不够,我干脆求了恩典把他擢升为医监,也算是回报他对我的忠诚了。 谷雨兴冲冲的转了一圈回来,告诉我说:“馆后种了大片的玫瑰‘花’,开得极好呢!” ‘春’分接口道:“可见尚宫局的人果然‘花’了心思!” 我笑了笑,玫瑰绚烂而狂野,且香气馥郁,怀孕之前并不太注意,但出了头三个月之后,竟对这种气味十分‘迷’恋,我记得丛香馆之前并不种玫瑰,看来‘春’分说的没错,是‘花’了心思的。 刚坐下,刘有余就从外面进来,行礼过后说道:“启禀娘娘,那位新封的宋宝林安置的地方,正是麟趾圣境的偏殿,听说,是皇上特意安排的!” 众人无不错愣,我笑了笑,对‘春’分道:“皇上当真喜欢她,好在今晚饮宴,就能见一见这位新宠了。” 第三十二章 避暑(二) ? 丛香馆中除了我带来的宫人,另外也有一批太监宫‘女’,只是我对他们不熟,因此只让他们远远的伺候着,不让近身前来。 因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身子不比从前轻盈,越发懒得动了,下午便在寝殿中休息,到了傍晚时分才沐浴更衣,换上轻薄的豆绿抹‘胸’长裙,白‘色’苏绸对襟大袖衣,豆绿披帛,梳着堕马髻,髻上簪了朵大红的玫瑰‘花’,再无他饰,只是我见了镜中容颜,那去了刺的玫瑰愈发显得我肌肤胜雪,清绝‘艳’丽。 乘了步辇而去,才踏入麟趾圣境,就听到灯火通明的大殿里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雅妃与我同来,一听便笑着对我说:“你猜这是谁!” 我不由讶异,顿了顿道:“不会就是……” “就是她。”雅妃冲我眨眨眼,嘻嘻一笑,又道,“想不到吧,恐怕咱们贵妃娘娘都没这么张扬呢,今日你必定能够大开眼界,哈!” 我笑了笑,逶迤进入殿内,顺着众人目光,看到了宋宝林。 双环髻,髻上一朵大红牡丹,宝石头面,容长脸,细眉大眼,额上点了云纹‘花’钿,‘唇’上涂了鲜红口脂,紫‘色’大袖衣,红‘色’抹‘胸’,杏黄长裙,手中一把菱形纨扇,大笑时衣服旁落,‘露’出一片香肩。 我的天,这哪里像天子\宫嫔,到像是青楼里的‘艳’俗娼妓。 启恒的口味什么时候这样重了。 帝后与贵妃和妃还没前来,这里的人位分都在我之下,见我与雅妃进来,纷纷上前行礼寒暄。 “好些日子没见到娆妃娘娘了,不知娘娘的身子如何了。”徐充容老实人一个,望着我含笑问道。 我道:“多谢姐姐挂念着,前些时候身子不爽只能养着,到少了见面,如今我身子也好了些,听说皇上又得佳人,少不得要来见见了!” 徐充容点点头,就见宋宝林从后面走过来,对我盈盈一拜,道:“嫔妾宋氏,给娆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我用纨扇掩着‘唇’角,笑道:“想必这就是新妹妹了,果然……与众不同!”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宋宝林一愣,随即恼怒的寻找那嘲笑之人,我轻摇纨扇,又道:“妹妹多礼了,快请起来吧。”回头对雅妃说:“咱们去坐着吧,我如今站久了就累得慌!” “哎呀,怀了宝宝就是这样的。”雅妃立刻附和。 方才嗤笑的王昭仪就笑:“说的好像你怀过似的!” 雅妃不服气的说:“我虽然没怀过,但是我见过啊,昭仪你怀五皇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我呀,我当时……”王昭仪开始说起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起来,除了雅妃和新晋的宋宝林,能来这里的都是生育过皇子公主的,因此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把宋宝林排除在外。 徐充容说起她怀三皇子时脸肿的像馒头,都不敢出来见人的事;辛婕妤说她怀九皇子时口味特比古怪,喜欢吃臭豆腐。 我笑听着,若不是明白大家此时不忿宋宝林故意如此,我真要以为后宫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了。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到,和妃到。”随着内监唱报,我们忙出列跪迎。 “娆妃怀有身孕,就不要行此大礼了,快扶起来。”皇后率先说道。 我被人扶起,谢过皇后,跟众人一起回到座位上坐下。 “皇上。”一声娇嗔,宋宝林竟扭捏着傍到启恒身旁,娇笑着,“臣妾想跟您坐在一起嘛!” 启恒‘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道:“好啊,江守全,还不把桌子挪过来!” 江守全忙让两个小太监把宋宝林的桌子挪到了御桌旁边,宋宝林便在众人恼恨的目光下得意的坐下,还不忘冲我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分明是:你怀孕了又怎样,如今得宠的是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几无可查的看了一眼启恒,对他轻轻颔首。 有令人厌恶的宋宝林在前,我果然安全了许多。 歌舞尽兴,宋宝林频频与皇上亲热,而皇上也一反常态并不加以斥责,惹得一众妃嫔妒火中烧。 坐在我上首的和妃回过头来,对我笑道:“我进宫这么久,还没见皇上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放纵一个妃嫔的,妹妹,你觉得呢!” 我冲她笑笑,说:“妹妹进宫时日短,并不知皇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不过,想来皇上应该十分喜欢她吧!” “可是。”和妃看了看正端着酒杯送到皇上‘唇’边的宋宝林,鄙夷的挑了挑眉,“我以为皇上再如何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俗物,可见这男人要是变化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笑笑,没有说话。 坐了半晌便觉腰肢酸软,对‘春’分一侧首,她会意,扶我起来对帝后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想先行回去休息!” 启恒点点头,皇后忙道:“你身子要紧,快回去吧!” ‘春’分扶着我转身离开,乐声中似乎听到启恒说了声:“朕去更衣。”我并未在意,心想以后还是少凑热闹,大约我腹中是个爱静的小东西,听到吵闹的声响总是很不安呢。 出了麟趾圣境,就有个人影走来,走近了才发现是江守全,他对我说道:“娘娘慢走,请随奴才来!” 我不明所以,但他总不会害我,便让‘春’分等着,我随了他去。 转到一处角落,立时被人抱在怀里,这气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平添了几分让人作恶的脂粉气,挣扎着推开他,道:“好没意思,到‘弄’得跟偷情似的!” 启恒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想光明正大,朕今夜就去你那里!” 我一愣,低下头说道:“罢了,只是你身上沾染了脂粉气,我闻着不舒服!” 他蹙眉:“不是说已经好了,对气味不敏感了吗!” 我嘟囔道:“其他的气味没事,这脂粉气,我闻着就是恶心别扭!” 他错愣半晌,忽而笑道:“原来如此。”说着便勾起我的下颚,‘唇’畔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太医说四个月之后就安稳了,你好好养着,朕……” 我等了片刻,却不见他说下去,只好说:“我知道了,会好好的,你快回去吧,若让佳人久等,可不好呢。”促狭的一笑,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转身走了两步,又听他唤我:“阿娆!” “嗯!” 他却清浅一笑,道:“没什么,你回吧!” 好没道理的男人,我摇摇头,径直走了。 第三十三章 木秀于林(一) ? 第二日午后,我歇了起来,就听到外面廊下一阵莺声燕语,夹杂着谷雨爽朗的笑声。 唤了‘春’分进来,问是怎么回事,‘春’分笑道:“皇上刚才让江公公送来一对黄莺,说是怕娘娘闷得慌,特意给娘娘解闷儿的!” 我起身出去看看,就见谷雨和另外几个小宫‘女’围在黄莺架子下看热闹,有个小宫‘女’笑道:“这鸟儿长得好看,叫声也好听,不比林子里的麻雀,只会叽叽喳喳的!” 我见她们不过都是十四五岁模样,正是天真烂漫之时,不便板了脸教训她们,走过去笑道:“原来是黄莺啊,我在里面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还以为哪儿飞来的麻雀呢!” 那几个小宫‘女’才来伺候我,不知我的脾‘性’,慌忙跪了下去,只有谷雨笑嘻嘻的过来扶着我说:“娘娘,是我们吵着你了吗,就是一时好奇!” “是我自己醒来的,你们都起来吧。”我走到架子下抬头看去,那两只黄莺‘毛’‘色’几乎一致,通体金黄,背部稍沾灰绿‘色’,眼部一道黑纹,立在架子上,脚上系着银链子,就算想飞也飞不远,‘春’分递给我鸟食,我便随手添了些,见它们低头去啄,大觉有趣,便道:“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以后这两只鸟就由我来打理了!” 不过喂食喂水,倒不是什么难的。 逗了一阵,两只鸟扑棱着翅膀想飞走,但最多只能飞到一旁挂着的鎏银球形香囊上,它们站立不稳,扑的那香囊左右摇晃,这样一晃,里面的香气立时四散开来。 我顿时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个功能,快快,将香囊移近些,给它们个消遣的吧。”众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禄子忙拿了竹竿来,将香囊挂近些,玩了一会,我站得不适,便回去歪着,黄昏时分又去长乐未央给皇后请安。 “你呀,就是礼数太周全了,本宫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怎么又强撑着来了,且还是山路,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本宫的罪过。”皇后见我也来了,笑着嗔怪道。 我笑着说:“前些时候身上不爽利才不来的,如今已大好了,再不来就是臣妾托大了,虽是山路,臣妾坐在步辇上,无妨的!” 王昭仪指着我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您看,这出身大家子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娆妃妹妹多懂规矩啊,有了皇嗣都没骄矜,倒是……有些人住的近,偏偏就轻狂的不知所以,连请安都迟到了!” 眼光一扫,立刻发现只有宋宝林没来,王昭仪此话一出,便引来众人不满,郑贵妃嗤笑一声,道:“我方才来的时候问过了,说是皇上正和宋妹妹说话呢,怎么,昭仪你是觉得宋妹妹该撇下皇上吗!” 王昭仪不忿,却又不敢接口,只好愤然转过脸去。 正说着,‘门’口一阵香风袭来,我下意识的掩住鼻子,宋宝林笑着走进来,对皇后一施礼,道:“皇后娘娘恕罪,方才臣妾陪着皇上,一时忘了时辰,这才来晚的!” 皇后淡淡道:“无妨,坐下吧!” 宋宝林一落座便又说:“臣妾昨日在林子里看到好多飞鸟,比沁‘春’园里的还多,就求皇上让人抓两只来送给臣妾,今天下午皇上就命人捉了两只黄莺来,虽‘毛’‘色’不好,不过那叫声可真是没得说!” 王昭仪撇撇嘴,道:“原还以为宋妹妹在园子里什么都见过的呢,原来还有没见过的好东西啊,林子里活物多的很,好好见识一下吧。”宋宝林是沁‘春’园的莳‘花’宫‘女’,从前的奴婢现在与妃嫔们平起平坐,王昭仪逮着机会就讽她出身卑微。 宋宝林大眼一瞪,正要说什么,皇后忽然说道:“林子里的黄莺多的是,怎么就寻不到‘毛’‘色’好的了,我听说一大早皇上得了一对黄莺,据说‘毛’‘色’又是鲜亮,声音又是动听的,还以为是给了宋妹妹呢,原来不是!” 宋宝林本来听了王昭仪的话就生气,此时听皇后这么一说,更是恼羞成怒,手里的纨扇扇柄险些被她给捏断了。 雅妃哈哈笑道:“还以为有多受宠呢,原来是拣了人家不要的东西!” 宋宝林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压着怒气说:“不知在座的哪位娘娘得了皇上那一对黄莺,说出来也让姐妹们见识一下呀!” 我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垂下眼睑什么都没说。 郑贵妃冷笑一声,道:“除了怀有皇嗣邀功的,还能有谁能越过妹妹你这样的盛宠呢!” 这一唱一和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做戏,我一抬眸,就触到宋宝林那一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原来是娆妃娘娘得了去,那妹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谁让妹妹承宠的日子短,没那个好福气呢。”宋宝林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笑了笑,道:“妹妹一飞冲天,福气可不是旁人能比的,如今皇上对妹妹如此隆宠,想来怀上皇嗣,也是指日可待的。”说着,斜睨一眼郑贵妃,捕获到她眼底一抹不屑。 有王美人的先例在,她这一次会防备的更紧吧。 不过,启恒也防备着我,却还不是被我给算计了,如果宋宝林有那个运气也怀孕了,这下可就好玩了。 “就是啊,这两个月来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妹妹在陪着皇上,来了蓬莱山,更是住进了旁人都不曾住过的圣境偏殿,这样的宠幸,恐怕我朝立朝以来都没有过的,若是这样都怀不了孕……哼哼。”王昭仪到底是藏不住话的,这时候也就无所顾忌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宋宝林竟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我仔细瞧着她的古怪表情,心想莫非她已听从了郑贵妃的安排,宁可不要怀孕也要承宠吗。 我不明白,难道她真的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和贵妃的扶持,就能长盛不衰了,真是可笑啊,帝王的宠爱最是如浮萍般飘渺,而郑贵妃的扶持……若无利用价值,必被她弃之如敝履。 从皇后处回来已不早了,两边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春’分给我披上披风,道:“天黑风大,娘娘当心身子。”我仰起头望着左右摇摆的树枝,幽幽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三十四章 木秀于林(二) ? 蓬莱仙境里,宋宝林的宠爱如日中天。 而我偏安一隅,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除了晨昏定省,我便在丛香馆中安然度日,每日给黄莺喂食,看它们在架子和香囊间跳来跳去,发出清脆的鸣声,偶尔,雅妃来坐一会儿,和她说说话便了。 这一日早上从长乐未央回来,虽然起‘床’之后吃了两块点心,可是转了一圈又觉得饥饿,好在夏至准备了丰富的早膳,我就着酸黄瓜吃了一碗碧粳米粥,一碗羊‘奶’,两个糖包子,几块枣泥山‘药’糕,这才满意了些。 收拾了残羹,我正倚在贵妃榻上看书,‘春’分神‘色’肃穆的带了个小宫‘女’进来,让她在一旁候着,自己走到我跟前,低声道:“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我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刘有余,谷雨和小寒,点点头,‘春’分把其他人都屏退了下去,让禄子守在‘门’口,关上‘门’,旁人倒是没什么,但小寒见我没有避开她,还把她和其他我的心腹放在一起,先是错愣,继而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抿了抿嘴‘唇’,身姿笔‘挺’的站着。 ‘春’分将那小宫‘女’带到我跟前,轻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对咱们娘娘说吧!” 那宫‘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穿着小宫‘女’的青襦灰裙服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虽然‘春’分对她的态度温和,但她仍显得很害怕的样子,我在心底叹了叹,柔声道:“谷雨,把她扶起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和她们玩得开,她并不害怕,见谷雨看着她,便说道:“奴婢……奴婢‘玉’环,河北人士,今年十四岁。”她大约还是紧张,我不过问她的名字,她却一股脑儿将籍贯年龄都报出来了。 我尽量温柔的问:“‘春’分说,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是什么事呢!” ‘玉’环小脸儿憋得通红,急急地说:“是,奴婢有事要告诉娘娘,很重要,奴婢、奴婢的手过敏了。”说着,伸出双手,让我看她手指上的小红点。 谷雨“呀”了一声,然后哭笑不得的说:“就这事儿……”我看她一眼,她忙捂住嘴。 ‘玉’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跪行到我面前,把双手伸给我看,小寒忙挡住了,她更急,道:“奴婢不是说自己的手……是手过敏,奴婢……奴婢从小到大只有碰到一样东西才过敏!” “是什么。”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是麝香,是麝香啊娘娘!” 我悚然变‘色’,再看‘春’分等人,都变了脸‘色’,‘春’分蹲下身子问她:“你说真的,那你告诉我,你都碰过哪些东西!” ‘玉’环忙道:“奴婢仔细想过了,早上奴婢一切正常,直到禄公公说廊下的鎏银香囊要清洗,叫了奴婢去,可是才擦干净了,奴婢的手就过敏了!” 我双拳紧握,对‘春’分和刘有余使个眼‘色’,他们会意离去,我对‘玉’环道:“你告诉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还告诉了别人吗!” “没有、没有,奴婢谁都没告诉,奴婢知道事关重大,一定要亲自到娘娘跟前才能说。”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她看起来年纪小,又战战兢兢的,但还是细心而懂事。 我点点头,说:“你先在这儿等着,待会儿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她忙低下头,红着脸低声道:“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早些治好了也好早些到本宫身边伺候啊!” 她恍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里闪过惊喜,似乎不相信的问:“奴婢真的能到娘娘跟前伺候吗!” 我笑了笑,问她:“你很想到本宫身边伺候吗!” ‘玉’环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说:“奴婢原先是在这里负责打扫的,虽然清净,可一个月只有一百文钱,奴婢听说若是能到娘娘宫里,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呢。”她双手绞在一起,不敢看我,又道:“奴婢家里指着奴婢的月例开锅,所以……奴婢想多挣些钱!” 二两银子的月例是我身边小宫‘女’的份例,她倒也不贪心,因这样的理由想来我身边伺候,倒也算老实。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在你谷雨姐姐身边学些规矩吧,等到回掖庭宫时,我禀明皇后,带你回去就是了!” ‘玉’环大喜,连连磕头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不多时,沈七来了,我让众人退下,沈七给我诊脉,然后心有余悸的说:“还好,脉象上看来,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胎象也没什么问题,我想,娘娘所中麝香分量轻微,不足以有害!” 我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我真是担心,上次好容易脱险,这次又……好在‘玉’环那丫头发现的及时,否则,我日日站在香囊下逗鸟,早晚出事。”心中一动,又道:“想必,是有人知道我这个习惯所以才刻意为之的吧!” 刘有余将那香囊取了下来,给沈七查验,沈七验过之后说道:“这里面确实有微量麝香,若不仔细辨别,还真的觉察不出来!” 我看向刘有余,刘有余道:“这廊下的熏香都是由禄子负责的!” 禄子噗通一声跪下,着急的说:“熏香是奴才负责添加的,可是奴才没往里面加东西啊,奴才冤枉,奴才真的冤枉!” 我蹙眉斥道:“嚷什么,若是你,本宫饶不了你;但若不是你,本宫也不会冤枉你,你说,还有剩下的没!” “有有有,奴才这就去拿!” “刘有余,你去。”我到底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 刘有余拿了剩下的一点熏香来,沈七验过,里面也有麝香。 禄子脸‘色’煞白的喃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眯起眼,指甲掐着掌心控制我内心的震怒,冷冷道:“到底要害我多少次才够。”好好理了理思绪,对禄子道:“这件事本宫一定会查个清楚,但在水落石出前,只能委屈你了!” 禄子道:“奴才不怕委屈,只求娘娘给奴才一个公道!” “好。”转而看向刘有余,“他是你的徒弟,你带下去吧!” 刘有余面‘色’灰败,略带失望的看了一眼禄子,禄子嘴‘唇’翕动,面有哀求之‘色’,但仍什么都没说,乖乖的下去了。 我又对‘春’分道:“你明日亲自去一趟尚食局领取熏香,一定要亲眼看着,不要漏过一个人的手,亲自拿回来。”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害人的到底在六局还是自己身边,所以首先要确定的,就是这一点。 第三十五章 风催(一) ? 这一天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沈七说了,孕‘妇’的心情也会影响到胎儿,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感觉到了世间险恶。 第二天‘春’分从尚食局回来,沈七和我都等着她,‘春’分道:“奴婢一直亲眼看着这熏香取出来,放进这个盒子之后,就再没有人碰过!” 我看着沈七取出一撮,验过之后,道:“这香没问题!” 这么说,不是六局的人,是我身边的人了。 “去放起来吧,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只悄悄的盯着,看有没有人接近,别动声‘色’。”我室内不用熏香,这香囊也是挂在廊下的,因此放熏香的盒子只放在偏殿的柜子里,谁都有机会接近,“至于禄子,别人看不到他难免疑心,刘有余,你说怎么办!” 刘有余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已经说他奉了娘娘的差遣,回去督办挪宫的事儿了!” 我点点头,道:“这样说也好,反正既然知道了是这里的人捣鬼,外面的消息,未必知道,行了,都下去吧,有消息了再来告诉我!” “是!” 我便于室内安静等候,吃过午饭正是午休时间,我却了无睡意,这个时候,通常是人最为慵懒,警惕‘性’最弱的时候,如果那人要在今日动手,不是午后,就是入夜,若现在不动,那就得等到入夜之后了。 可是那人似乎着急的很,刘有余一溜儿小跑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道:“娘娘,鱼咬钩儿了!” 我霍然睁开眼,沉声问道:“抓住了没有!” “没有娘娘吩咐,不敢妄动!” 我倒也不急,只问:“是谁!” 刘有余道:“是原先丛香馆这里负责除尘的小康,午后就见他鬼鬼祟祟的拿着拂尘进了偏殿,奴才想着,除尘也不是这个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儿,谁知刚好看到他往熏香盒子里加东西,奴才不敢肯定那就是麝香,所以没有拿人,只将他洒在地上的一点拾了来,想先请娘娘验过!” “去传沈太医来!” “娘娘且慢。”小寒难得出声阻止,眼神镇定的看着我道,“娘娘早上才请过沈太医,此时又请,只怕会打草惊蛇!” 我一扬眉,问:“那你说怎么办!” 小寒看向一旁的‘玉’环,‘玉’环立刻会意,上前道:“娘娘,让奴婢来试试吧。”说着,便上前用手捻了捻那香灰,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早上擦了‘药’有些好转的手指,又变得红肿了起来。 “果然是麝香!” 我冷冷哼道:“他那里必定还有剩的,刘有余,还不去拿人!” “是。”刘有余‘精’神一振,想必是洗脱了禄子的嫌疑,他心里也安慰些。 我又对‘春’分道:“去拿你们平日用的绣‘花’针来,待会儿必定用得着。”虽然比不上宫正司的一百二十八道刑法,但宫闱‘私’刑我还是知道些的。 不多时小康就被绑了过来,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可惜心肝却是黑的。 刘有余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磨成粉末的麝香,分量不多,但我看到了,仍觉一阵恶心,刘有余忙拿开了。 “小康,你可有话要‘交’代。”我冷冷问道。 小康却不知悔改,虽惨白着一张脸,仍抵赖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哼哼冷笑,越是说不知道的,知道的越多,“你方才趁大家午睡的时候,跑去偏殿做什么,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打扫,你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看见了,否则何必搜你的住处,麝香,这可算是人赃并获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奴才,奴才是去过偏殿,但没做什么,这麝香……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会在你住处搜到!” “是……是有人栽赃陷害!” “放屁。”我一急躁,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春’分忙抚了抚我的背,道:“娘娘别着急,为这等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顺了几下气,冷笑道:“可不是么,他们下麝香害我没得逞,却想气死我,我哪能让他们如意,刘有余,给我用刑,用到他招了为之!” 刘有余一手捂住小康的嘴,一手捏着银针刺入他的腋下,小康痛的脸都变形了,无奈被刘有余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 “问他,肯不肯说了!” 刘有余便问:“小康,这么贵重的麝香不是咱们奴才用得起的,更何况,我还亲眼看见你进了偏殿加了东西,你就老老实实的招了吧!” 小康仍咬死了不肯说,我怒道:“再扎。”腋下既隐秘又比别处痛感大,因此后宫虽不能滥用‘私’刑,但对于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针刑是最好不过的刑罚了。 刘有余连扎了他好几下,他痛的直翻白眼,我道:“这你就受不了了,宫正司的任何一套刑具都比这个厉害百倍,你若不想吃大苦头,就老老实实的给本宫说出来,谋害皇嗣是株五族之罪,你的靠山就值得你为她背负这样大的罪过么,我腹中皇嗣并未受损,你若肯说是谁指使,我便求皇上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 我会求,但允不允便是皇上的事了。 先给他一个念想,免得没得活路反倒把他‘逼’死。 我让刘有余先放开他,见他怔忡,知道他心里已有所放松,便又道:“我的耐心可没多少,是留一条命还是让你家人陪你共死,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这很难选吗!” 小康面‘露’决然,一咬牙,道:“我说!” 我看了眼小寒,小寒立马拿来纸笔,将他所说都记录下来,然后让他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一次,我可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只会让人以为我软弱好欺负,我也不会放任让别人去审小康,不然指不定又会是个小富贵的结局。 只可惜他所说的那个指使者并不在我意料之中,但想了想,身居高位者哪能这样轻易现身,自然要用马前卒探路了,关键时刻,才能弃车保帅啊。 第三十六章 风催(二) ? 一切就绪我便去给皇后请安,此时并非妃嫔请安的时辰,皇后见我来了有些诧异,问道:“怎么这会儿就来了,外头还早呢,你这眼圈儿怎么红了!” 方才来之前我在眼底擦了点辣椒水,这时候呛的我一个劲儿的往外流眼泪,收都收不住,她既问了,我少不得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扶着腰正要下跪,皇后忙道:“你怀着孩子呢,别跪来跪去的了,伤着了怎么办,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本宫,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我便哭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您这句话,臣妾便什么都不怕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禀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我哭得止不住,只能由‘春’分来说,‘春’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样说才能既撇清了我的关系,又将事情始末告诉了皇后。 听完之后,皇后脸‘色’十分凝重,带着怒气道:“真是翻了天了,一次一次,还了得吗,来人,把那狗奴才给本宫带上来,供状呢,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黑了心肝的贱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想必,她心里也期待着是那个人吧,但不知她心里明不明白,只要皇上在一天,那个人就永远有恃无恐。 当皇后看到供状上那个名字的时候,眼角一跳,嘴‘唇’抿成了一条缝,不过她很快弯了弯嘴角,皱起眉头训斥道:“宋宝林好大的胆子,本宫看在皇上喜欢她的份儿上不惜力排众议抬举她,可她不想着好好伺候皇上,却做下这等恶事,实在是国法难容,来人,去把宋氏叫来!” 她是想通过宋氏挖出郑贵妃吧,不管是皇后还是我,都不会相信宋氏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可是,宋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说出真相呢。 宋氏看到被绑着的瑟瑟发抖的小康时,神‘色’慌‘乱’,双‘腿’不听使唤的绵软了下来,面‘色’煞白。 皇后看她这幅样子,立刻明白宋氏已知事情败‘露’,一拍桌子喝道:“宋氏,你可知罪!”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宋氏涕泪具下,显然连辩驳都无力。 “知道求饶就好,这狗奴才都招供了,但本宫想,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宝林,和娆妃又无冤无仇,怎会做下此等恶毒之事,快说,是谁指使你毒害娆妃的皇嗣,你若肯说出来,本宫就求皇上饶你一命。”皇后将供状扔到宋氏面前,厉声说道,“你须知谋害皇嗣的罪过有多大,可是要株连五族的!” 宋氏脸‘色’变了数变,颤抖着声音问:“如果臣妾说了,真的能饶恕臣妾的族人吗!” 皇后不耐的点头:“你若说的属实,本宫自会求皇上宽恕!” “我说,我说。”宋氏很快说出了那个期待的人名。 皇后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而我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宋氏竟这样没有骨气,还没怎么就招了,不过想想也是,灭五族的罪过,可不是她想承担就承担的起的,自己的命可以不要,可是家族却不能舍弃。 我轻咳一声,道:“皇后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去。”皇后已让宋氏写下供状,命人去找郑贵妃了,我可不想在这儿等着郑贵妃来对我发难。 皇后点点头,吩咐我回去好生歇息,我施礼退下,刚好在路上遇到郑贵妃,她几乎无视了我,我也没在意,谷雨嘀咕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郑贵妃虽然没得意多久,却也没太失意。 晚上,启恒拖着一身疲惫来到我这里,这是来蓬莱山这么久他第一次来,坐下喝了杯茶,问道:“住的可还习惯!” 我笑了笑,说:“左不过就是这样子吧,只是可不敢再用什么熏香了,否则,再好的地方住的也害怕!” 他抬眸,盯着我的眼睛,略带诧异的问:“眼睛怎么红肿的这么厉害!” 是那辣椒水太厉害了,我不过想用它催几滴眼泪,结果不仅哭个没停,回来之后用清水洗了好几遍也不见好,到现在这眼睛还又红又肿的。 我低下头,嗫嚅道:“臣妾害怕,所以哭了!” 他愣了一下,说:“朕以为你可不是这样爱哭的‘性’子。”顿了顿,他又道:“哭对孩子不好,以后不要哭了!” 我复又抬起头看着他,问道:“是啊,臣妾还怀着皇上的孩子,那么,请问皇上准备如何还臣妾一个公道呢,这件事,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在了吧!” 他很久没说话,只周而复始的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笃笃”声,我自嘲的一笑,说:“罢了,臣妾也不想让皇上为难,其实要说起来,上回臣妾身边的小富贵的事,也算人证物证俱在,呵呵,这世上只要是皇上不想杀的人,哪怕再怎么十恶不赦,恐怕也不会死!” “阿娆,这件事没你想得这么简单。”他的语气很不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心中一凛,冷笑道:“的确不简单,上有显赫的家族,下有皇上中意的皇子,皇上无论顾及哪一方都不会追究她!” 启恒蹙眉喝道:“你知道就好!” 我气结,贝齿紧咬下‘唇’,垂眸,不让他看到我眸中熊熊怒火。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我说:“这件事朕会酌情处理的,你只管好好安养身子就是,不要理会其他。”说着,大步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好久都没有缓过气来。 后来的情形我是听魏紫透‘露’的,郑贵妃矢口否认指使宋氏下麝香的事,皇上也觉得证据不足,只赐死了宋氏和小康,而对外只说郑贵妃身体抱恙,暂时免了协理六宫之权,在宫中好好养着,其余一切照旧。 我屡次险遭毒手,腹中好不容易得来的骨‘肉’差一点就离我远去,所换来的却只是将她禁足失了协理六宫之权。 我攥紧手心,想到那一晚启恒在我面前说的话,心底一阵阵流过寒意,有时候,我不敢去想,如果,如果我这一胎真的被郑贵妃害没了,皇上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第三十七章 郑贵妃拉拢 ? 随着郑贵妃失势,宋氏被赐死,蓬莱山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在这里平安的度过了两个月,八月初回掖庭宫,中秋宴时,郑贵妃才被解了禁足,只是那气势大不如前了。 我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了,民间常说“藏五不藏六”,从前穿着襦裙看不出来,可是一过了五个月,这肚子长得飞快,穿着短襦时,肚子明显突起,腰更是粗了一圈,好在襦裙宽大,不用时刻跟着我的身材改尺寸。 中秋的饮宴我梳着最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了朵木芙蓉,如今越来越惫懒,连打扮都提不起‘精’神来了,脸上薄施粉黛,遮住些许憔悴神‘色’,穿着月白的短襦,外面是一条月白底绣浅紫‘色’‘花’草纹的束‘胸’长裙,再披一件薄纱大袖衣,浅紫‘色’披帛,端的是衣袂飘飘,犹如仙人之姿。 从蓬莱山回来之后,我就搬进了紫宸殿周围的三宫之一的瑶光宫,这儿不仅距离紫宸殿近,而且钟林毓秀,地气温暖,兼之殿宇辉煌,占地又广,是一个吉祥宝地。 我的寝殿早已按照我的喜好布置好了,比原先承明殿的主殿还大些,看着却并不空旷,只因其间缴销隔断,如梦似幻,那‘床’也比原先的大了很多,而这些都是四妃的份例,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免要想:难怪后宫诸人都想一个劲儿的往上爬了,就算是为了住上巍峨的宫殿也好啊。 只是如今四妃之位都已齐备,以后就算要争,也越不过九嫔之位了吧。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妃之中有人倒台。 我抿‘唇’笑了笑,‘摸’‘摸’小腹,接受了这份本该就是我的荣耀。 梳妆时,‘春’分叹道:“奴婢还记得娘娘第一次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特地吩咐奴婢出去打听贵人们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如今,娘娘也位列四妃之一,再也不会那样战战兢兢了!” 我手里玩着一把梳篦,笑道:“是啊,想来我如今是那个被打听的人吧!” ‘春’分笑着点点头,给我装扮好,赞道:“娘娘还是穿清浅的颜‘色’好看!” 我冲她眨眨眼,笑道:“因为还年轻嘛!” ‘春’分掩‘唇’低笑了起来。 如今升了位分,挪了宫,一切都按照四妃的供奉,‘春’分已经是我瑶光宫中的掌事姑姑了,谷雨、夏至、立秋、霜降领着一等宫‘女’的差,霜降就是原先的小寒,搬来之后有些小宫‘女’的名字都是小字辈的,因此给她改了过来,蓬莱山的‘玉’环也带了过来,补了个三等宫‘女’,刘有余是瑶光宫总管太监,禄子洗了冤屈,和顺喜儿一道任管事太监。 到了麟德殿,与众人见过礼便坐下,虽是中秋家宴,但我仍只是来应个景儿,待会儿参拜一下帝后,象征‘性’的坐一会儿便回去。 不多时郑贵妃就来了,往常她都是趾高气扬的,所到之处无不拜服,但是经过宋宝林一事,她被夺权、禁足,再出现时已寂然了许多,脂粉也掩盖不了她带着憔悴且出现了皱纹的脸。 从前只觉得她很美,即便生育了两位皇子,看上去也十分年轻,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两个月,竟让她毫无瑕疵的脸上,出现了皱纹。 是了,身为贵妃的她似乎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经此一事,想必她更痛恨我了吧。 抬起头,触及到她含恨的目光,我不由自主的捂住小腹,她的恨意会转化至此,我所最为害怕顾及之处。 她看到我的动作,面上闪过讥诮之‘色’,随即转过头去,似乎不屑见到我。 帝后降临,众人参拜,赐宴,祝酒,歌舞助兴。 我陪着坐了一会儿,脸上已有了倦容,皇后适时说道:“你身子重,先回去歇息吧!” 我笑着谢过,扶着‘春’分的手退下,正听到郑贵妃道:“皇后娘娘,臣妾衣襟上不小心沾了酒渍,先回避更衣!” 皇后颔首:“去吧!” 我听着不由浅笑,看来,这两个月来,贵妃别的没学会,对皇后的尊敬倒是学会了一点。 我走到外面刚要坐上步辇,郑贵妃就追了上来,说道:“娆妃,我有话要对你说!” 呵呵,贵妃就是贵妃,她只学会了对皇后的些许尊敬,却没学会怎么跟别人好好的说话。 我转身,笑问:“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她眼睛一转,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着,已转身走开了。 我怔愣半晌,‘春’分疑‘惑’的看着我,我摇了摇头,知道如果郑贵妃不把她想说的告诉我是不会罢休的,轻轻叹了口气,只得也跟了过去。 郑贵妃在麟德殿偏殿的一个房间等我,见我来了,便让她的贴身宫‘女’退下,我也只好让‘春’分在外面等我。 “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对嫔妾说呢。”我坐下,表情镇定,语气平淡。 她盯着我,冷冷一笑,道:“纪芙虞,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笑着反问:“贵妃娘娘所指为何呢!” 她冷笑道:“你以为削了我的权,禁了我的足,就该得意是么!” 我无声叹息,幽幽道:“贵妃娘娘这样说话可没意思了,您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有没有被削协理后宫之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区别,所以,我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你最好别得意的太早。”她道,“因为你我都着了别人的道,你得意,只会让那人笑你愚蠢!” 我心中一凛,面上依旧含着浅淡笑意,问:“贵妃娘娘真会打哑谜,什么别人,什么道!” 她眼中划过厉‘色’,狠狠道:“你险些失去孩子,而本宫被夺权被禁足,谁是最大的获益者,自然是皇后那老‘妇’!” 我一愣,随即说道:“娘娘,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晚了吧,你以为嫔妾会相信你吗,宋氏可全都招了!” 她愤然道:“宋氏那贱人不过是本宫打压其他人的棋子,就如当时的朱氏一样,但本宫绝没有视她们如亲信,就算要害人,也不会让她们去做,更何况,宋氏见了皇后就全部招供了,你不觉得太过简单了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她说的我并非没有怀疑,当初宋宝林招供的非常爽快,甚至都没有等到皇后发问,就全部吐‘露’了出来,但,此话从贵妃口中说出,我又不免再疑心一次。 “娘娘为何要告诉嫔妾这些,似乎,臣妾是如何想娘娘的,您并不会太在意吧!” “本宫当然不会在意你的想法,但本宫也不想为别人背黑锅,相比之于让皇后那老‘妇’得逞,本宫必须让你知道真相!” 沈七曾说过,那些麝香分量极轻,香囊又是在室外的,即便我每日都会靠近,但毕竟摄取的量极微,短短几天是不会有害的,当时我便觉得奇怪,若那人真的要害我,麝香的分量自不会如此少,该速战速决才是,夜长梦多,拖得越久越会被人发现,因此我不得不怀疑,那人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害我的孩子,而是!!郑贵妃。 看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我淡淡说道:“娘娘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回头就禀告给皇后吗!” 她冷笑道:“那你若真要告诉,随你的便,只是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其实心中也有所怀疑的,不是么!” 我笑道:“娘娘才是真的聪明人,想利用三寸不烂之舌挑拨嫔妾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呢!” “哼,你和皇后本就面和心不合,本宫何须挑拨!” 我不动声‘色’的睨了她一眼,倒是个‘精’明人,连我与皇后面和心不合都看出来了,我防着皇后,皇后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郑贵妃是被我们设计之人,自然看的通透。 我们俩一时陷入沉默,许久,我说道:“贵妃娘娘,这一切不管是谁做的,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想仅凭猜测就让我相信,恐怕有些困难,更何况,当初嫔妾可没少栽在娘娘您的手中,所以嫔妾更加不好相信了。”看着她又要发作的脸‘色’,我话锋一转,又问:“但如果嫔妾相信了您,您的打算到底如何呢!” 她冷哼一声,道:“诚如你所说,你我之间的嫌隙已经大了,就算再合作也只会互相防备,本宫被皇后那老‘妇’算计一次就够了,可不想被你们算计第二次!” 难道说她想和我联手对付皇后吗,不过她自己也知道我们之间积怨太深,绝对不可能真的联手的。 但我仍笑着问:“条件呢!” 她盯着我的眸道:“我护你孩子平安出生,你助我除去皇后那老‘妇’!” 一命换一命,听上去似乎很公平。 我摇了摇头,郑重的告诉她:“皇上是绝对不会废后的!” 她冷笑道:“那要看皇后到底触犯了什么底线了!” 我忽然觉得心头冰冷,下意识里就想按住小腹,但郑贵妃就在眼前,我还是生生止住了念头,坚定说道:“我的孩子,我自己会保护好,就不劳烦贵妃娘娘了,反而有贵妃娘娘的‘庇佑’,嫔妾更加惶恐呢,嫔妾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郑贵妃不等我转过身就恶狠狠的说道:“纪芙虞,机会本宫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自己不珍惜,以后休怪本宫无情,你不肯与本宫联手,就等着四面楚歌深陷囹圄的下场吧。”不等我出‘门’,她便愤然快步离去了。 四面楚歌,深陷囹圄。 前世不过一个死字,今生我已步步小心,机关算尽,连皇帝都被我算计到了,若还逃不过那样的命运,倒不如让我痛快的一死。 郑贵妃太过自负,她先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如今还想笼络我,想都别想。 但她此次所说的关于皇后才是幕后主谋,我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完全不信,总之,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是我防备的对象。 我走出偏殿,抬头望见高悬天边的满月,不由双手合十:去年我的愿望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么今年,便是人月两团圆吧,我的孩子,一定要平安诞下,与我一起赏月许愿啊。 ps:今日一更 第三十八章 行猎(一) ? 我与郑贵妃算是正式敌对了,我既然不肯为她所用,她自然不会等我做大,此次她被夺权,必定觉得是我甘于被皇后利用,才导致她如今的处境,她想拉拢我不成,一定会竭尽心思除掉我,我怀着身孕,更加要小心她了。 早上去给皇后请安,从前郑贵妃对我的态度虽然一直都不怎样,但今日我便感觉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更加的凌厉了,我垂首轻抚小腹,看来得想个办法引开她的注意才好,之前的宋氏本是个极好的障眼法,无奈做下那等事,竟就这样死了。 想到宋氏,我不觉心头一跳,望向皇后,这后宫里有些头脑的人稍微细想一番都会想到那宋氏不过是皇上引开众人注意的挡箭牌,现下她死了,我又成为了漩涡中心,如果说从前皇后不明白皇上对我是否看重,但经过宋氏一事,恐怕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对我更加忌惮了吧。 而令我生出寒意的是,似乎从一开始皇后就没打算放过宋氏,一定要她死,皇后素来都是“宽厚仁慈”的,可是在宋氏一事上,竟一点也没有松口,不管她是故意要灭口也好,或者是‘逼’我至于风口‘浪’尖也罢,皇后的确是继郑贵妃之后我要多加防备之人。 “昨夜皇上与本宫说过,过些日子要去西山围猎,让本宫拟份随行人员的单子来,咱们后宫姐妹也可去一二,你们有谁想去呢。”皇后缓缓道来,抛出个话题。 妃嫔随行狩猎向来都是宠妃的惯例,谁最得宠,谁才能有这份殊荣,我含笑望着蠢蠢‘欲’动的妃嫔们,由自笑得云淡风轻,我怀着身孕,自然不会跟着去凑热闹,不过,我到真心希望皇上把郑贵妃带去,好让我安生两天。 雅妃大咧咧的说道:“皇后娘娘,皇上真的要去狩猎吗,那臣妾能不能跟去,臣妾在宫里待的久了,很想出去走走呢,再说,狩猎是我们草原‘女’子的本‘色’,臣妾很想去陪伴皇上左右!” 我笑着睨她一眼,她真是无时不刻不这么直爽,也只有她敢这么大胆的提出要求了,只是那些妃嫔大多十分不屑却又不敢说出口。 明明心里想的事却碍于矜持不说出口,偏偏还要对敢于直言的人不屑,真是自‘私’虚伪。 皇后‘唇’角微撇,笑道:“反正要等九月才去西山,过两日是雅妃妹妹你的‘侍’寝日子,你不妨跟皇上提一提吧!” 雅妃喜道:“好啊,臣妾跟皇上说了,皇上肯定准的。”一副欢喜自在的样子。 我见她这样高兴,对她笑了笑,谁知她歪过头来对我眨了眨眼,我不由莞尔,看来,她是存心要呕那些虚伪之人了。 王昭仪果然不屑的说:“雅妃还真是‘性’子粗……粗犷,我们身为妃嫔,自然只能等着皇上垂询,哪有你这样直接宣之于口的!” “我想去,当然要主动争取了,姐妹们想等,就慢慢等着吧!” “你……”王昭仪气得面‘色’绯红。 皇后忙道:“行了,别争了,雅妃妹妹的‘性’子爽利大家也是知道的,皇上也正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呢,唉,可惜宫中新人多有折损,总是不能长久,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若还不能讨得皇上一点欢欣……本宫昨夜还问过皇上,可要让‘花’鸟使下民间采选……”说到此处,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妃嫔们都直起了身子,皇后叹道:“皇上却说如今后宫也算充盈,不必另行甄选,想来除了两年前雅妃与娆妃,民间的采选,已好几年未举行了!” 后宫的妃嫔来源有两种,一种是天子下旨礼聘,如郑贵妃,和妃,我,王昭仪,顾昭媛等,一种是‘花’鸟使下民间采选,如江婕妤,辛婕妤,周美人,元才人等,至于其他因‘女’官或是宫‘女’上位者,毕竟少数。 郑贵妃闻言冷笑道:“皇上正当盛年,理应多添新人,只是皇上一向重国事,轻后宫,皇后身为贤后,理应多劝劝才是啊!” “本宫何尝没有劝过,只可惜……”皇后淡淡看了郑贵妃一眼,略带不耐的说道,“可惜新晋的两个新宠朱氏和宋氏,太不晓事了,说也奇怪,原先瞧着都‘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郑贵妃不由变‘色’,朱氏和宋氏都依附于她,她们因何“改变”,皇后话里有话呀。 “所以说,即便选出一个可人的,一旦受人摆布挑唆,也会变得可恶,毕竟是伺候皇上的人,还是得好好斟酌斟酌才是。”皇后又笑着说道。 王昭仪忙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对皇上一片赤诚,臣妾等只管听从皇后娘娘吩咐,断不会有错的!” 皇后‘露’出会心微笑,我‘唇’角微扬,郑贵妃冷冽不屑。 过了两天皇上去我宫中小坐,虽然我如今有孕不能‘侍’寝,但一个月也有一两天皇上过来看望我的身孕的。 他‘摸’着我凸起的肚子喃喃:“好像又大了!” 我笑道:“是,快六个月了,再大一些,就能辨明是男是‘女’了呢!” 他微微一愣,然后淡淡的“哦”了一声。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准备休息,他却捏住我的手指,问道:“这次狩猎不能带着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笑道:“臣妾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皇上看着赏赐就是了!” “朕看你皮肤白皙,火狐的皮子衬得起你,至于其他的,朕就看着哪些好的给你!” “那就多谢皇上了。”我对那些到不十分在意,他给什么都无所谓,不过,若是有上好的皮子将来给孩子倒也不错,“对了皇上,这次行猎准备待哪几位姐姐呢!” “二郎和六郎都要跟朕前去,二郎的骑‘射’没问题,只是六郎年纪尚幼,因此郑氏必然要跟着前去照拂,雅妃也说过她想去,另外……和妃,也跟着吧。”他想了想,又说出让和妃也跟去,这样一来,后宫妃以上者,只剩我和皇后了,他看到我眼中担忧,便道,“朕会下旨让皇后看顾你这一胎,你放心好了!”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信任皇后的,这样也好,若是我这一胎有个什么闪失,皇后难辞其咎,她一心想把这盆脏水泼到郑贵妃身上,郑贵妃不在,她不会动手的。 第三十九章 行猎(二) ? 九月,皇上带着后宫郑贵妃,雅妃,和妃,皇子中七皇子以上者都前去西山行猎。 他们一走,我便让沈七来给我把脉,确定此胎‘性’别。 沈七反复把过我左右两手的脉象,又仔细看过我的小腹形状,之后才说:“下官医术并不‘精’准,只能略略推算一二,所说之言恐不能作数,将来若有差错,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我笑着说道:“你把出什么脉直说就是了,我也知道不能完全‘精’准,但至少让我心中有个准备啊,你且说着,我姑且一听,就算有差错,也无妨的,但要紧的是,我这孩子健康就好!” 沈七点头笑道:“小皇子健康的很,娘娘放心!” 小皇子,啊,原来我腹中是个小皇子啊。 一瞬间,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我的孩子,他已有了‘性’别,而再过三个多月,我就能见到他了。 可是我又有些害怕,如果真的是个皇子,郑贵妃岂不是更加顾忌我了。 思虑至此,我脸‘色’肃然,对沈七道:“此事不可声张!” 沈七垂眸道:“娘娘放心,诊断胎儿‘性’别,本就是‘私’下之事,不会放到明面上的,否则微臣的饭碗也不保了!” 我点点头,照例给了他一锭金子做赏银,并没有格外的赏赐,不然反而让人怀疑,等孩子到了落地那天再行丰厚赏赐也不迟。 依旧让‘春’分送沈七出去,谷雨对我做鬼脸:“‘春’分姐姐现在送沈太医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我瞪她一眼,她嘻嘻笑着跑开了,我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春’分回来之后,我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轻快的样子,笑着问道:“都说些什么呢说的这么高兴!” “啊。”‘春’分面‘色’一红,竟难得的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道:“‘春’分姐姐今年刚好双十年华吧,再过五年,就可放出宫去了!” 她愣了一下,忙道:“娘娘,奴婢、奴婢还要伺候娘娘呢!” “那总不可能伺候我一辈子吧。”我笑着说,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但又有些担忧,“只是沈七已二十出头,不知家中可曾为他准备亲事!” “娘娘想哪里去了。”她躲避着我的目光,勉强笑了笑,道,“奴婢和沈太医不过多说两句话,哪里就牵扯到终身大事上了呢,奴婢想尽心伺候娘娘,其他的事……奴婢现在什么都不想!” “可是……”我‘欲’言又止。 “娘娘。”她叹了口气,眼底有淡淡的苦涩,“奴婢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在宫里,奴婢是瑶光宫的掌事姑姑,有些脸面,可是出了宫,奴婢便是孤身一人了,所以奴婢只想安安稳稳的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去,若到时候娘娘舍不得奴婢,留下奴婢来伺候,奴婢更加感‘激’不尽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轻轻问道:“‘春’分你在宫外也没有家人了吗。”虽然我们主仆一场,但她从未跟我说过家中之事,我也不方便探人**。 她点点头,道:“原是有个妹妹的,前两年也去了,只剩下奴婢一个!” 我沉思着,然后对她郑重说道:“好,你在宫中还有五年的时间,到时候你想去想留,我都答应你,若是想留下,便依旧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若是想出去,我让人给你买个宅子,再给你寻个好亲!” 她倒也不扭捏,对我施礼笑道:“那奴婢就先行谢过了!” 我含笑点头,珍珠帘子一闪,谷雨就跑了进来,嘟囔道:“娘娘又许‘春’分姐姐什么好东西了,也不给我一份儿!” 我笑道:“我准备许她一个好郎君呢,你也要不成!” 谷雨立时红了脸,嗫嚅道:“娘娘就爱打趣我。”说着便要跑,被‘春’分拉住,对我笑道:“娘娘您瞧她,到时候可不能忘了给咱们谷雨也找个好亲!” 我大笑:“那是自然!” 谷雨挣脱开,红着脸一溜烟儿跑了,到险些和迎面来送茶水点心的霜降撞个满怀,霜降道:“这谷雨姐姐,老这么风风火火的。”自从她知道我看重她,对我也不再疏离,和其他人也多了份亲近。 “今天做的什么点心呢!” “是藕粉桂‘花’糖糕和橘皮酥酪,茶是枫‘露’,已出好了‘色’!” 我赞道:“果真好东西,夏至废了不少心思吧,待会儿给她份赏赐吧!” “伺候娘娘本是应该的!” 我与她们说着闲话,用了几块糕,喝了茶。 皇上不在宫中,后宫尤其显得安静,如今郑贵妃等人也不在,这后宫可谓皇后一人之天下,便更加显得清寂肃穆了。 黄昏时我去静秋园里散步,彼时天气正好,夕阳散漫,晚霞当空,云层里一条条的流金焕彩,我走过长长的银杏道,阳光透过枝叶斜斜的撒些余晖进来,如同沐浴在天光云影里。 走过银杏圃,便是红枫林了。 触目便是一大簇的火红,如泣血杜鹃,又因靠近蓬莱池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似乎飘了一层淡青‘色’,红枫林里有几处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倒影在湖面的红枫到将池水照的愈发‘波’光潋滟。 我穿行于其间,不觉陶陶然将醉。 伸手摘下一片红叶,遥想曾有宫人于红叶题诗,不觉哂笑,念道:“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想必那宫‘女’的红叶就是从蓬莱池流出宫外的吧。 “阿娆。”身后一声轻唤,我转身,却是启悯,白‘玉’簪束发,月白底绣银线暗纹锦袍,红‘色’光影里,光华灿烂,更灿烂的却是那天神描绘的惊‘艳’容颜。 为何每次见他,总有不同的感觉呢。 我一时怔忡,心跳竟有些加速,只得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还在宫中,没有和皇上他们去行猎吗!” 他‘唇’边漾着温软笑意走到我面前,道:“你忘了,我并不喜欢狩猎啊!” 哦,世人眼中的十五王是不爱舞刀‘弄’棍的,所以他要保持翩翩公子的形象嘛。 他看到我手中的红叶,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随意走走,不想误入枫林深处。”我嘻嘻笑道。 他忽然抬手抚到我头上,我待要避过,就见他手中多了一枚枫叶,笑道:“落到你发髻上了!” 我抿嘴笑笑,捋了捋头发,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怕我面上的热会沁出红‘潮’来,退后一步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等他答话,逃也似的离开。 第四十章 早产(一) ? 七天之后,圣驾回銮,此次的收获颇丰,皇上猎到了不少猎物,诸位皇子也是,当然一向在骑‘射’上十分了得的子陵将军更是了,不过,令皇上刮目相看的是,雅妃身为‘女’子,骑‘射’竟也不在男子之下,还帮助皇上猎了一头成年黑熊呢,因此雅妃更得皇上宠爱,据说在西山行宫的六晚到有四晚是雅妃‘侍’寝的。 “当时我就感觉到一阵腥风吹过,就起了警觉,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草丛里爬着一头黑熊,皇上也在不远处,正对着那黑熊拉弓。”雅妃坐在我宫里,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在西山的所见所闻,还有是如何和皇上一起猎杀黑熊的,“我原以为京城的山里都是些野‘鸡’野鸭呢,没想到去了才知道,不光是山脚下有一大片的千里沃野,山里更是密林繁茂,多有猛兽出没!” 我一面做着针线,一面听她兴致勃勃的说话,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若不是碍于殿中有人,说不定早就手舞足蹈起来了。 “我们在草原上打猎和在山里不一样,在草原上,是根据猎物沿途留下的粪便来确定方向的,可是在山里,到处是草,灌木丛,树,只能碰运气了,不过我运气特别好,打了好多猎物,第三天去原野上打兔子,不是用箭‘射’,而是用网子围堵,所以我活捉了几只,送你一对养着吧!” 我笑道:“西山是皇家山林,寻常猎户是不允许进去的,所以那里野兽多,正要多谢你送的兔子呢,不过免得它们‘乱’跑,只能养在笼子里了!” 雅妃撇撇嘴,说:“这宫里就是这点不好,连兔子都没有自由。”她抬起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在外面好啊,要是能一直在山里,不回来就好了!” 我笑了笑,说:“西山那边的行宫虽然不大,风光却好,若无别的事,皇上每年都会去狩猎一次住个几天的!” “那也只是几天而已啊。”雅妃哀怨的说,“况且今年过了,就得等明年啦,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我打了那么多猎物,应该能分到不少皮子呢,对了,你知道皇上的骑‘射’有多厉害吗,真可谓百步穿杨,我们看到一只火狐,他一箭‘射’过去,从眼睛穿过,浑身的皮‘毛’竟一点也没有污损!” 她‘唇’边溢出笑容,眼神里的光芒更加璀璨,就连蜜‘色’的面颊也泛出了绯红,我看着她这样,有些怔忡,雅妃,她不会是……就听她笑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汉人皇帝都没什么本事,就算是上战场,也不过是让别人去送死,可是皇上他……不管是战场还是猎场,抑或是在‘床’帏里,他都英勇的像天神一样!” 听到她最后一句,我面上快要滴出血来,这种事,怎么能宣之于口呢。 她看了我一眼,哈哈笑道:“你都是快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害羞。”说着,她又轻轻‘摸’‘摸’我的肚子,嘀咕道:“又大了!” 不说那个话题就好,我忙笑着说:“快七个月了,我如今走路都费尽,只能做些针线,指望着孩子下了地,能穿上!” 雅妃又看过我正在做的一件小衣裳,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问:“这么小,能穿上吗!” 我笑道:“是尚功局那边给的尺寸,想来应该没问题吧。”想了想,我状若随口问道:“说起来,你承宠的时间比我多,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好消息呢!” 雅妃被我问的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自问身子不错,刚开始还以为是水土的缘故,可这都快两年了,吃的用的都和你们一样。”她苦恼的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明白。 我心中暗自心惊,却又不敢明言,只将目光移向窗台上的菊‘花’,道:“菊‘花’虽颜‘色’好,只是气味怪怪的,好在我现在对气味并不太敏感。”我若有若无的睨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从前用的沉水倒是不错,却只怕有人会通过这些做手脚,倒不敢用了,姐姐殿中用着什么香呢!” 雅妃面‘色’并无变化,道:“我不喜欢这些‘花’呀香料的,所以我宫里什么都没用!” 我仍不死心的问:“那皇上去你那里,你也不点香吗!” 她望着我,眸中一派纯净,丝毫情绪的隐藏也看不出来,只道:“不点啊,皇上喜欢熏香吗,可是他并没跟我说过,唔,既然你这样说了,是不是说皇上喜欢熏香呢,那下次皇上去我那里,我就点上好了!” 她说的很自然,好像真的不在用香料,我原来以为皇上也赐给了她九合香,看来并没有这回事了,那她怎么还是不能怀孕呢,难道她真的体质如此,不能受孕。 想到此处,我忙道:“皇上对熏香并不讲究,只要你……只要你能让皇上舒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立刻点头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一笑而过。 过了两天,赏赐的皮子下来,我果然得了一件毫无瑕疵的火狐皮子,另外还有一些灰鼠皮、白鼬皮、貂皮、水獭皮、白狐皮及猞猁皮等,我让谷雨出去打听了一下,四妃之中,我和雅妃得的一样多,郑贵妃与和妃却少了一些,我有身孕帝后眷顾也就罢了,至于雅妃,看来皇上通过此次狩猎,对她愈发看重了起来。 果不其然,雅妃频频‘侍’寝,往日出入延英殿的妃嫔都退避三舍,唯有雅妃一枝独秀,这样的恩宠,一直持续到十月,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十月初的时候,西京下了第一场雪。 我轻抚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歪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一张烫金请柬,那是雅妃邀请后宫诸人去‘吟’雪轩赴宴赏雪的帖子,我看着上面的措辞,不由笑道:“雅妃如今连赏雪宴会都能举办了,可见她越来越能融入后宫了!” “那娘娘去不去呢,娘娘如今的身子是越发重了。”‘春’分说道,那意思似乎不太希望我去。 我道:“如今雅妃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簇锦的好时机,她既然给我下了帖子,我若不去就是拂了她的好意,也许她不会说什么,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挑唆说我见不得人家得宠呢!” ‘春’分叹道:“如此,奴婢便去打点一番,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错!” 我微微颔首,手掌止不住的抚‘摸’着小腹,孩子,娘亲真的很盼望能见到你,你乖乖的,再忍耐几个月哦。 第四十一章 早产(二) ? 去了‘吟’雪轩我才知道,收到雅妃帖子的人可不少呢,可是当人到齐之后我更是讶然!!不仅连一向看不起雅妃的和妃来了,皇后娘娘也来了。 当众人围坐一圈,皇后和雅妃坐了上首,我挨着和妃,她看着我的肚子说:“七个多月了吧!” “嗯。”我笑笑,又道,“怎么姐姐也来了!” 她瞥了一眼皇后,低声道:“连皇后现在都给她面子了,我怎好免俗,不过可惜你没能跟去西山,否则就能一睹其风采,当真不是我等可比的!” 我没想到和妃会夸赞雅妃,和妃是世家‘女’子,贤淑贞静,对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绝对不会假以辞‘色’的,今日却对雅妃‘露’出些欣赏的神‘色’来,到让我有些意外了。 和妃又掩着袖子低声说:“雅妃还给郑贵妃下了帖子,不过看这样子,她是不会来了!” 我笑了笑,道:“除了皇上,大约没人能让她赏脸了!” 和妃低低笑了两声,那边雅妃已招呼大家动筷了,今日吃的是火锅子,当初建造‘吟’雪轩的时候加了火墙,又在屋内四角和桌底下都烧了炭炉,因此一点也不觉得冷,加上吃着热腾腾的食物,更加暖和了,哪怕是开了窗户也无碍,于是我们一面吃喝一面观赏着外面的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锅子的底汤是用大骨头熬制的浓汤,菜‘色’除了‘鸡’鸭鱼牛羊外,还有大白菜,水萝卜,脆黄瓜等素菜,可见雅妃确实‘花’了心思的,只是和妃提醒我不要吃水萝卜,那是冷物,对胎儿不好,我笑着道谢,便不吃了。 宴过一半,雅妃见食物吃的差不多,底汤也快没了,忙让人加汤,皇后微笑着商量我们待会儿吃完了做些什么消遣,有人提议打叶子牌,也有人说难得今日大家兴致好,又能围坐一圈,不如玩些击鼓传‘花’的游戏。 我跟和妃笑道:“击鼓传‘花’要人多才行,我从前在家倒是玩过掷骰子‘抽’‘花’签的!” 和妃道:“这也好玩,雅的很!” 皇后听到了,便说:“那本宫让人找骰子和‘花’签来吧!” 正说笑着,宫‘女’们端着热汤和菜‘色’上来了,我并未在意,却忽听一声惊呼,刚一转头,便看到端着热汤的宫‘女’脚下一滑,热汤刚好泼向我的面‘门’,那一刻,我吓得脸动也动不了,和妃一把拉过我的肩膀惊慌失措的喊道:“小心。”我如梦初醒想站起身来避开,那热汤擦着我的肩膀飞了出去,但我虽避开了热汤,却被那滑倒的宫‘女’狠狠撞到了腰部。 “啊。”腰部一痛,随即感觉小腹一‘抽’,我整个人都倒在和妃身上。 惊呼声此起彼伏,和妃托着我的身子,问我怎么样了,皇后一面叫人来,一面让人拿下那个宫‘女’。 我惨白着脸望着那宫‘女’被拿下,她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挣扎着哭道:“奴、奴婢不是故意的,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刚才……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才滑倒的,娘娘,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魏紫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抬起头道:“娘娘,这儿有一小块油渍!” 皇后惊道:“好好的怎么会油渍!” 雅妃更是惊慌的说:“臣妾之前已经让人把这里都打扫干净的,怎么会……” 和妃蹙眉疾声道:“现在先别管这些了,赶紧让人送娆妃回去要紧啊!” 我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的‘抽’痛,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我紧咬牙关,双手护住小腹,心却在滴血,天,我的孩子,我护了七个月的孩子啊,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我忍受着剧痛保持清醒,等人来把我抬回瑶光宫,沈七很快就来了,给我把过脉,面上十分忧心,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沈七看着我,肃然道:“娘娘,刚才您受过重击,胎儿恐怕……” “你说什么。”我近乎歇斯底里,但又因疼痛压制着声音,手中用力,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捏断,“沈七,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否则,否则的话……我、我不会……”又是一阵‘抽’痛袭来,我痛的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 ‘春’分焦急万分,帮我擦汗,也对沈七道:“沈太医,就算奴婢求你了,你救救娘娘,救救孩子吧!” 沈七一咬牙,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但是微臣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快说!” 沈七深吸一口气,道:“催生!” “好!” “但这对娘娘的身体孔有损伤啊!” 我咬牙摇头道:“只要能把这孩子生下来就好,沈七,快去准备催产‘药’,快去!” 沈七叹了口气,无奈只得让人去准备,又叫人去禀明皇后请稳婆来。 不多时谷雨就来报,说皇上来了,我痛的冷汗直流,双手紧抓被褥,这个时候他来又能怎样,无非是在太医询问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给个答案罢了。 谷雨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我的下身哆哆嗦嗦的,我伸手一‘摸’,血。 “沈七呢,让他快些!” 沈七来了,却满脸焦虑,道:“娘娘,皇上让微臣一定要保住娘娘,孩子就……” 我怒道:“这是我的孩子,他有什么权利决定。”是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允许我生孩子,哪怕是我已经怀孕了,他也没有期许过这孩子的降生,我可怜的孩子,他是注定得不到父爱的吗,可就算得不到父爱,我也要把他生下来。 “沈七,你听着,要么,保住我们母子的两条命;要么,你听皇上的保住我的一条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立刻一头碰死。”我缓慢的说出这句话,字字千钧。 沈七惊诧的看着我,‘春’分立马转身出去,不多时回来说道:“皇上说了,让沈大人尽力保住娘娘母子!” 沈七点头,开始为我施针,然后让我喝下催产‘药’。 我被无边无尽的痛苦折磨着,犹如前世被灌下毒‘药’,在濒死的边缘徘徊……两个时辰过去了,稳婆喊着用力,而我已筋疲力尽,只能含着参片撑着,不管有多痛,心底只有一个信念:生下孩子。 第四十二章 十二皇子(一) ? “皇上、皇上您不可以进去。”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江守全的声音,他在拦着皇上不让他进来,皇上进来干什么,这里是产房,血腥之地,他是不是来夺去我孩子的命,不可以,不可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的孩子。 “用力啊娘娘,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 稳婆的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如果我今生注定逃不掉死亡的命运,我愿用我的重生换我的孩子一世平安。 载德二十年十月初七晚,皇十二子诞。 我望着枕边如猫咪一样幼小的儿子,‘唇’边溢满了甜甜的笑意,这是我的孩子,活了两世,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虽然,他并不足月生,他的体型比一般初生儿要小好多,但好歹他活了下来,我也活了下来。 我知道,今后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走,我要护着这个羸弱的孩子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让他不再受一点伤害。 ‘春’分端来一碗甜糯米酒,笑道:“娘娘醒了,太医开了膳食方子,以后奴婢就用这方子给娘娘准备月子里的膳食了,先把这碗米酒喝了吧。”我依言喝下,‘春’分又道:“因娘娘是早产,所以小皇子的‘奶’娘还没有找好,不过娘娘也不用太担心,皇后已经命尚宫局全力挑选了!” 我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摇摇头,轻柔却坚定的说:“我不要‘奶’娘,我要亲自哺育我的儿子!” ‘春’分大惊:“娘娘不可啊,这不合规矩!” 我轻轻‘揉’着我的‘乳’\房,以此来减轻胀痛,也希望能让‘乳’汁更好的分泌,然后说:“待会儿沈七来了,我会让他准备一些催‘奶’的食物,孩子……很快会饿的!” ‘春’分‘欲’言又止,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她无声叹息,只得应下了。 沈七照常来给我把脉,道:“还好,娘娘的身子骨还算健朗,不过还是需要滋补,皇子殿下也是,所以,必须让‘奶’娘吃‘药’化作‘乳’汁给小皇子服下!” 我打断他,说:“没有‘奶’娘,我自己来哺育他,所以只要我来喝‘药’就好了,你给我开的膳食,能不能再加一些催‘奶’的方子!” 沈七怔愣的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春’分,‘春’分对他无奈的摇摇头。 正踌躇间,外面报皇上来了,我看了下时辰,大约是刚下朝。 启恒昂首阔步的走进来,身姿‘挺’拔,面沉如水!!并不像一个喜获新生的父亲,好像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周围的人都对他跪拜行礼,他看着我,让他们起来,问道:“什么事!” 我微笑着说:“臣妾想请旨,亲自哺育十二皇子!” ‘春’分脸‘色’大变,看着我的目光里很是焦急,然后又瞥向启恒,启恒看了我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道:“你喜欢就好!” 我展颜一笑,又道:“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给咱们的小十二赐名呢,几位皇子可都是一出生就有名字的呢!” 他面‘色’尴尬,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样子。 我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就知道会这样,他既然不期望这孩子的降生,又怎会在他降生的第一时间赐名呢,当初的大皇子,二皇子等,哪个不是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翻了好几次说文解字的,轮到我的孩子,就这样被轻慢了。 我望着他,‘唇’边又泛起幽幽笑意,道:“皇上一时想不起也没什么,臣妾等皇上斟酌好了,只是臣妾想了想,这孩子是皇上的幼子,又是臣妾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总不能就这样小十二的叫着,不如先叫个‘乳’名吧!” 他淡淡说道:“随便你了,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我低头看着孩子甜香的睡着,一张小脸儿瓷白如‘玉’,脱口说道:“就叫‘玉’儿吧!” 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孩子,无端叹口气,说:“好,就叫‘玉’儿!” 我笑着说:“皇上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他点头离开,我继续躺下陪伴我的孩子,他一定很累,所以除了刚出生时哭了一阵,随后就一直睡着,沈七说,他在母体里的时间不够,现在还需要休息,好在初生婴儿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希望这段时间里我的‘乳’汁能分泌出来。 夏至很快将催‘奶’的食物做好,我吃了睡下,被孩子的哭声惊醒,我忙坐起来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他的哭声是那么微弱,哭得我是如此心碎。 “娘娘,殿下是不是饿了。”‘春’分小心的提醒道。 我真是糊涂了,他肯定是饿了,早产儿没有足月婴儿体质好,坚持不了那么久,我忙解开衣襟把‘乳’凑到他嘴边,他含住之后用力的吸‘吮’着,我也在频频‘揉’捏,但是仍旧没有‘乳’汁,孩子急得又大哭起来。 我也急了,忙道:“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出‘奶’,不是说生完孩子就会有‘奶’的吗!” ‘春’分等人都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哪里知道这些,只能去找沈七,可是沈七毕竟是男子,男‘女’有别,我们只见隔着帷幕,孩子的哭声虽然微弱却持续着。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力气太小,吸不出来。”我快哭了,一边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儿子,一面手足无措。 沈七的声音很是尴尬,道:“娘娘是经络不通,只能靠外力疏通,所以……若是娘娘执意要自己喂养,还是让人先……先疏通经络吧!” “怎么疏通,你快说!” “这……”他微一踟蹰,我便要发怒,他只好说道:“让人用力吸吧!” 我不由面‘色’绯红,可是看着我的孩子……一咬牙,看向‘春’分等人,她们都红着脸低下头,我刚说两个字:“你们……”外面就唱报皇上来了,我很明显感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听说孩子一直哭,吃不了‘奶’,怎么回事。”他皱着眉,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沈七立马低声报告了情况,我不敢看他,怕他因此不肯让我哺育孩子,但我仍能感觉得到他如利剑般的目光盯着我,沈七说完之后,他冷冷道:“你们都下去!” 一阵窸窣之声,众人退下,他坐到‘床’边,道:“宁愿饿着孩子也不愿让‘奶’娘来哺育么!” 我的眼泪簌簌而下,这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我只是一味的惧怕。 第四十四章 事后追究 ? 郑贵妃不以为意,反而扬眉对我冷冷一笑,接着说道:“那倒也是,十二皇子可是皇上特别恩准不用‘奶’娘的,所以说不光十二皇子的福气大,娆妃妹妹的福气也大,试问咱们这些人谁有那个福气给自己的孩子喂口‘奶’呢,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话一出,在座几人都是生育过皇子的,一出生皇子就被抱给‘奶’娘哺育,所以我这样的特例,最易惹得她们不快了。 皇后叹道:“十二皇子来得不容易,这中间的险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一二。”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郑贵妃,众人看得分明,脸上多是幸灾乐祸,“十二皇子又是皇上幼子,所以娆妃小心谨慎,皇上顾念怜惜,也无可厚非!” 母亲一脸惭愧的说道:“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没有好好教导‘女’儿,才让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忧心了,妾身已劝说过娆妃,她已答应了只哺育皇子几日就好,过些时候,还是得按照规矩找‘奶’娘的。”母亲并没有立即说请‘奶’娘的事,毕竟要空出几日来找个可靠之人。 皇后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毕竟是皇家的体面!” 母亲连连称是,我也向皇后告罪。 我强撑着身子站了半日,此时只觉浑身不适,甚至有些心慌气短,和妃眼尖,对我使了个眼‘色’,上前对皇后说道:“仪式结束了,咱们在这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也让娆妃妹妹好好休息着!” 皇后笑道:“倒是本宫疏忽了,娆妃,你快歇着吧,毕竟伤了身子,得好好养养才是!” 郑贵妃‘阴’阳怪气的说:“和妃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和妃别过脸不理会,皇后招了众人离去,母亲忙让我躺下,陪了我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也出宫回去了,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里含着泪‘花’,却又怕我看到而急急的转过头去。 身为人母才知为母不易…… 我只略睡了一会儿便又醒来给孩子喂‘奶’,如今我的睡眠极是清浅,哪怕孩子轻轻动了一下,我就立马张开眼,要看到他,我才安心。 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 喂了一次‘奶’我倚着靠枕问:“今日怎么没见雅妃!” ‘春’分便半蹲在脚踏上道:“娘娘还不知道吧,雅妃被禁足了!” 我一惊:“为什么,是谁的意思。”问了又觉得多余,除了皇上,谁还能让四妃之一禁足呢。 ‘春’分道:“是皇上的旨意,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因为雅妃的赏雪宴才动了胎气,况且那撞了娘娘的宫‘女’又是雅妃身边的人。”她看着我,轻声问道:“娘娘以为如何!” 我摇了摇头,道:“再怎样我也不会觉得害我的人是雅妃,论宠爱,她是后宫诸人的头一份儿;论子嗣,生了皇子的不止我一个,更何况我的孩子跟她并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只不过……”我蹙眉,垂下螓首。 “娘娘想说什么!” 我看着她,说:“只不过她忽然要举办赏雪宴,我觉得有些奇怪,‘春’分,这事你让霜降去查一下,我不信一个在草原长大的‘女’孩在中原生活了两年,就懂得如何附庸风雅了。”若是没出事我不会多想,可如今出了事,容不得我不多想了。 “娘娘放心,霜降心思灵巧又细腻,必定能查个清楚。”她语气十分自信。 我又问:“对了,那个撞到我的小宫‘女’呢!” ‘春’分神‘色’一黯,道:“已被杖毙了!” 我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虽然她是不小心,可是错误已经造成了,有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在这幽幽深宫里,有些人是不能错的,因为错了已没有机会改正。 晚上启恒来看我,坐在我‘床’边问:“今天觉得怎样,孩子还好吗!” 我笑意温婉:“都‘挺’好的,多谢皇上挂心!”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道:“今日洗三可还听话!” 我想到‘玉’儿一直睡得跟什么似的,笑道:“他现在懂什么听话不听话,只会吃和睡!” 闻言他只是淡淡笑了笑,我见他对孩子的态度总是热络不起来,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和他说些别的。 “皇上是不是禁了雅妃姐姐足。”我明知故问。 他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道:“要不是她‘弄’什么赏雪宴,你怎会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有她身边的宫‘女’,也不知道好好调\教,竟那样没眼‘色’,还好你跟孩子都平安无事,否则……杖毙都觉得轻饶了她!” 我‘欲’言又止,毕竟想查的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不想打草惊蛇,我又自嘲的笑笑,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值得我信任啊。 一天后,霜降带回了我要的消息:“雅妃身边的一个叫绿云的,最近很得雅妃喜爱,据说给雅妃出的几个主意都很讨皇上欢心,雅妃便将她视作贴身宫‘女’,此次‘吟’雪轩赏雪,也是这个叫绿云的宫‘女’提出来的!” “这个绿云原先是个什么人!” “原先不过是个二等宫‘女’,自从得到了雅妃的欢心,就升做了一等,入宫也**年了,从前跟过几个小主,都是不怎么得宠的,家中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弟弟在做粗使太监,她占了位置的一等宫‘女’被她排挤掉,十分有怨言,什么都跟奴婢说了出来,还说她那弟弟不成器,整日和那帮老太监们豪赌,输了钱就来找绿云,可是这段日子,已很久没来了!” 我想了想,问道:“当日‘吟’雪轩里,绿云在不在场!” 霜降深吸一口气,道:“雅妃去哪儿都带着她,当日她也在场!” ‘春’分在一旁听了,蹙眉问:“娘娘,看来这个绿云和她弟弟都很有问题,要不要奴婢接着查下去!” 我摇头,道:“你们能查到再多也只是宫里的,你去把刘有余叫进来!” ‘春’分先给我放下帷幔,然后叫了刘有余来,我让他去查绿云的家人,又让禄子去接近绿云的兄弟,看能不能再套出些话来。 我一面让他们查绿云的事,一面忧心忡忡的等着家中的消息,皇上好几日没来,说是前朝事忙,等到他再来的时候,我已知道了是谁收买绿云。 “奴才特意在赌桌上输了几两银子给连海,哦,就是绿云的兄弟,后来又请他喝酒,灌了两壶下去,他就开始吹起牛来了。”禄子有些得意的说道,“说什么认识了宫里的贵人,不光把他的赌债都还清了,还帮他姐姐绿云升了职位,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原来住在要饭的才住的池水沟,如今已经搬到清平坊了呢!” 我问:“他可曾说到底是宫里的哪位贵人!” 禄子琢磨了一阵,道:“就是没说呢,不过听那口气,说这贵人原先也是后宫数一数二的,奴才就开玩笑说不会是皇后娘娘吧,他说不是,还说那人原先比皇后还厉害,不过……现在虽不如从前,但也不差的,皇后可没人家那样显赫的娘家”说最后一句时,禄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我的脸‘色’。 我心底冷笑,显赫的娘家,傻子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等禄子说完,刘有余就说道:“奴才出宫太打眼,所以奴才让小德子去清平坊找绿云的家人了!” 小德子,我略略一思索,想到是刘有余的拜把兄弟,是内‘侍’省那边的人,出宫比较方便,也不会无端引人注意,上次帮刘有余送信,也是他。 “他怎么说。”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有些信不过他,不过这样大的事刘有余都‘交’给了他,可见刘有余是十分信任他的。 刘有余忙道:“娘娘放心,小德子一听说是娘娘的吩咐,就给宫里告了假,一直蹲在绿云家附近看着呢!” 我心下暗暗奇怪,刘有余就笑道:“小德子和我是结拜兄弟,他家里人都逃难死了,所以认了奴才的老娘当干娘,奴才和他都记得娘娘的救命之恩呢,要不是被人发现,他早就来给娘娘叩头谢恩了!” 我点头笑道:“确实不方便过来,这层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说,小德子都发现了什么!” “小德子和邻居打听了一下,说绿云她爹也好赌,所以他就去了赌坊,看到了绿云她爹,输了个‘精’光,晚上回去拿钱不成,结果就去了亲贵坊。”说着,刘有余抬头望着我。 亲贵坊是王公大臣开府建宅的地方,和妃的家和我的家都在那里,郑贵妃娘家,也在那里。 “是她吗。”我望着关雎宫的方向。 “是,小德子不会看错的,绿云她爹就是进了右相府的侧‘门’,过了好半晌才出来,骂骂咧咧的,不过手里也多了一包银子,然后又去赌了!” 屋内针落可闻,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没开口,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我与郑贵妃的隔阂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已经不能叫隔阂,而是牵涉到生死的仇恨。 许久,‘春’分才掀开一丝帷幔,轻声问我:“娘娘,您没事吧!”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没事,这件差事你们都做的很好,‘春’分,去开了箱子赏他们吧,还有小德子的一份,辛苦他了!” 刘有余正要推辞,‘春’分已道:“既是娘娘的赏赐,你就收下吧,禄子也为这事儿出了不少力!” 刘有余惭愧的叹道:“可惜奴才们只能打听出这些消息,别的也不能帮娘娘什么!” ‘春’分回头望了我一眼,给他们使个眼‘色’,他们退了出去,‘春’分就到我身边问:“这件事,娘娘要不要告诉皇上!” 我冷笑道:“告诉皇上,怎么说,现在有证据说那油渍是绿云故意为之的吗,就凭我们现在掌握到的证据,要撇干净,太容易了!” ‘春’分咬着下‘唇’,眼里含着怒火,却又无计可施。 我俯身亲了亲‘玉’儿,抚‘摸’着他柔软娇嫩的胎发,只能在心底发誓:娘亲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哪怕是豁出去这条命。 ps:章节限制,一更 第四十五章 满月(一) ? 就算我知道了绿云很有可能就是害我早产的人,但她背后的是郑贵妃,而且现在证据不足,只能将此事埋在心底,虽然现在我没有办法整治这帮人,但只要等到我的‘玉’儿平安长大,前前后后那么多账,早晚跟她们算清楚。 我产后体虚,仍要日夜不停的照料‘玉’儿,很有些力不从心,好在母亲已找到了合适的‘奶’娘,只等一个机会好送进宫来了。 巧的是这日皇上来看我,大约是好几天未见的缘故,说我越来越瘦,脸‘色’也很不好的样子。 我哂笑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养儿方知父母恩,臣妾现在只带着一个孩子,却有些顾不上自己了!” 启恒挑了挑眉,道:“现在知道累了也不晚,朕这就让皇后去寻个‘奶’娘来。”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又问:“怎么,不喜欢!”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说:“其实上回母亲来看我,就已经劝过我了,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臣妾的一切本该是皇上的,可是为了一点小事臣妾总是为难皇上,让皇上破例,臣妾于心不安!” 他‘唇’边泛起淡淡笑意:“哦,那么你的意思呢!” 我想了想,道:“‘玉’儿才落地,皇后娘娘就张罗着为臣妾找‘奶’娘的事,可是臣妾太任‘性’了,让皇后为难,这个时候再麻烦皇后,臣妾真是……无地自容了!” “皇后乃后宫之主,这本是她分内之事,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话虽如此,但臣妾心中惶恐,还望皇上见谅。”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得体,声音也越来越温柔,“为了不麻烦皇后娘娘,臣妾已经请母亲在宫外找了个‘奶’娘,不知皇上可否……” 他忽然“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方才还说朕屡次为你破例你心中不安,可是现在却又要朕为你破例,‘奶’娘从来都是皇后和尚宫局的人挑选,什么时候轮到妃嫔娘家的人‘插’手了!” “皇上……”我目瞪口呆。 他愤然一甩袖,道:“此事不必再说了。”说着就要离去。 我呆了片刻,厉声喊道:“如果皇上要臣妾和‘玉’儿的命,现在就拿去吧,好过将来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落得个有冤无处诉!” 他的身形猛地一顿,回头满脸震惊的望着我,周围的宫人早已吓得都退了下去,殿内只剩我俩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 “启恒,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希望我有孩子,我和孩子几次三番身陷险境,你都……视若无睹。”说出最后四个字,心,寒凉成冰。 他反身走到‘床’边,指尖勾起我的下颚,冷冷道:“凭你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朕就该杀了你,!” 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流出了眼泪:“杀我,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白绫,匕首,还是……毒‘药’呢,要杀就来个痛快吧,这样钝刀子割‘肉’一样的折磨,我受够了!” “阿娆。”他呵斥了一声,眼里一闪而逝的惊痛。 我甩开他的手,一连串的发问:“皇上难道没有仔细想过,雅妃一个草原‘女’子怎会懂得什么赏雪宴,明明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怎会有油渍,而且刚好让人踩到的时候撞到了我的身上,皇上,这些您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您以为只要杖毙那个宫‘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回避了我的目光。 我悲愤的几乎要大哭出来。 我知道你要顾及郑氏一‘门’和二皇子,可是二皇子是你的儿子,十二皇子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不,说到底,你所最重要的,是皇位,是皇权。 他转过身,有些疲惫的说:“你还没出月子,情绪这样大,对身子不好,找‘奶’娘的事,朕会处理的,你放心好了!” 他让我失望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再多两次,也没什么。 又过了两天,‘奶’娘的事没什么进展,刘有余却带回一个让我更心寒的消息。 “连海死了,说是晚上喝醉了,走夜路掉井里去了,尸身被拉走的时候奴才让禄子去看过,后颈上一道淤青,分明是……是被人打昏之后再推入井里的!” 我坐直了身子:“那绿云呢!” “绿云倒是没什么,还在雅妃那里当差,只不过她家里人就……” “她家里人怎么了。”我的心一阵阵发寒,难道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会灭她满‘门’不成。 刘有余道:“小德子出宫看了一下,她家人从清平坊搬走了,说是躲债去了,具体搬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啊!” 我正愣神间,谷雨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惊慌失措的说:“我刚才听说,承香殿的绿云上吊了!” ‘春’分忙问:“你听谁说的!” 谷雨道:“我刚才路过承香殿听里面的人说的,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她不是升了一等,正得意吗!” 因谷雨的‘性’子憨直,又天真烂漫,念着过去的情谊,有些事我没有让她知道,为的就是不想让她也变成后宫里的死水,看不到一点‘波’澜,我宁愿她保持着这一份童真,快快乐乐的活到出宫。 所以关于绿云的事,她并没有参与,可是没想到,绿云这么快就死了。 在这个时候死了,就在我和启恒说出那些话之后的两天。 我闭上眼,躺在‘床’上,挥挥手,对她们说:“我累得很,你们都下去吧!” “娘娘……”‘春’分似乎想劝慰我。 我只是摇了摇头:“没事,都下去吧!” 她们都退了出去,闭上眼,眼前便是漆黑一片,我像是游走在暗夜里的盲人,看不到一丝光明;又像是飘在海面上忍受着风暴的浮萍,总感觉随时都会被涌流吞没。 身边的小人儿忽然动了一下,我忙睁开眼看向他,他却只是嘟了嘟嘴,却没醒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攥紧了手心。 人常说,为母则强。 所以我为了我的孩子要变得强大,才能应付那些随时可能伤害我们的敌人,哪怕那个敌人是这孩子的父亲,我也,绝不退缩。 ps:是不是又开始啰嗦了我 第四十六章 满月(二) ? 这事才过去一天,皇上就挑了个‘奶’娘让江守全送来了。 “要不怎么说皇上就是眷顾娘娘呢,虽说送来的日子晚了些,可是这毕竟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呐。”哪怕是隔着帐幔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能猜到此时此刻江守全必定满脸堆笑,“娘娘不妨看看中不中意,皇上说了,若是不中意,皇上再给您去挑!” 我勾了勾‘唇’角,对‘春’分点头示意,‘春’分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净‘妇’人进来,那‘妇’人低着头,跟着‘春’分的提示对我叩拜行礼。 看上去倒是本本分分的,声音不大,有些紧张,但听上去很柔和、舒服。 “你是哪里人,‘奶’过多少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既来之则安之,我总不能真的拒绝皇上的好意。 ‘妇’人抬起头,怯怯的看着我,‘春’分正要提醒她规矩,她极低极低的说了句:“奴婢的当家的是娘娘您府上的管事!” 我的府上,难道,是纪府。 一时,我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江守全在外笑道:“不如请娘娘仔细询问过,奴才还要去伺候皇上,若是娘娘不中意,就派人给奴才递个话吧!” “如此,有劳江公公了,‘春’分,替本宫送江公公吧!” 江守全一走,我便问那‘妇’人:“你是纪府的!” 她憨厚的笑道:“是啊,小姐,哦不,娘娘……奴婢从前就在府上,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后来到了年纪,老夫人把奴婢配给了外院的曹管事,就是奴婢当家的。”她见我一副倾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奴婢嫁了人,怀了孩子,先后生过三个儿子,小儿子八个月了,‘奶’水足得很,前几天听说老夫人正在为找‘奶’娘的事着急,当家的就让我去找老夫人!” 娘一定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思。 我暗暗点头,又问:“那怎么又说你是皇上找来的!” 她似乎也有些不明白,道:“是老爷叫了奴婢去的,坐了车也不知去了哪里,然后就和一帮‘奶’娘站在一起,有个人过来挑选,奴婢没敢抬头,却不知怎么……就选了奴婢,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给娘娘您用的,奴婢就放心了。”似乎觉察到这句话不恭敬,她忙解释道:“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夫人为娘娘‘操’心着,要是奴婢去服‘侍’了别人,只怕老夫人那里……” “我知道了。”我打断她,心中狐疑不定,“既然如此,以后你对外就说是皇上挑选的,和旁人没关系,既进了宫,你就要小心了,这是后宫,不是纪府。”我郑重的提醒了她,希望她不是那着三不着四的人。 她略带惶恐的点了天天,应诺:“奴婢知道了!” 我又对‘春’分道:“你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安排住的地方,然后教些规矩给她!” ‘春’分应了带她下去,我仍沉思着。 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连父亲都牵扯进去了,怎么会就这么巧,皇上挑的人,一挑就挑中了自己人呢,莫非父亲……收买了那个帮皇上选人的人,这种事总不可能会让皇上亲自动手,想想,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先让安氏暂时‘奶’着‘玉’儿!!‘奶’娘姓安,除了我和‘春’分外,其余人都叫她一声安姑姑。 安氏很会带孩子,细心而温和,‘奶’水确实很足,我观察了几天之后,放心的把‘玉’儿‘交’给了她。 ‘玉’儿落地的第十五天,终于张开了眼睛,之前他之知道吃拉撒睡,现在终于知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人了。 而有了安氏帮我照顾‘玉’儿,我按着‘药’方吃‘药’,每天都休息到足够的时间,调理了一个月,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玉’儿满月之前,皇后来看我,说是跟我商量‘玉’儿的满月宴该怎么办,皇后的意思是要大办。 ‘玉’儿是皇上的幼子,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引来了各种目光,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隐忍,可不是张扬,便道:“小孩子不经事,还是不要大办的好,就按照往年宫中的旧例,简单些吧!” 皇后愣了一下,笑道:“难怪皇上那么疼你,倒是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只不过本宫想着宫中好些年没添丁了,这又是你的头胎,所以想帮你好好热闹一番呢!” 我忙谦逊的笑道:“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怎么不明白,只是孩子还小,万不可因这些而损了福禄!” 皇后点头笑道:“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吧!”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不过也有些暗恼皇后的居心,既然皇上都说了从简,她何必又来套我的话呢,难道要我说“大办”,她依此来驳了皇上的旨意吗。 念及此,我又一惊,恐怕到时候驳了皇上的旨意的就是我,而不是皇后了。 到了满月那天,我不便出去,只知道帝后及三品以上大臣,后宫诸人在长阁饮宴,期间皇后身边的人来抱‘玉’儿,说皇上想看看,我冲‘春’分等人使个眼‘色’,‘春’分便和谷雨带着安姑姑一起跟了去,临走时‘春’分安慰我道:“娘娘放心,奴婢的眼镜会一眨不眨的看着殿下,绝不会让殿下有所损伤的!” 我颔首道:“人多,小心些!” “奴婢知道了!” 好半天她们才带着哭闹的‘玉’儿回来,我一听‘玉’儿的哭声就大急,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安姑姑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殿下饿了!” ‘春’分蹙眉道:“是三公主,凑过去看十二殿下的时候,用手指戳了一下殿下的脸蛋,殿下就哭了起来!” 我一听,顿时大怒,厉声道:“快抱给我看看。”待看到‘玉’儿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印记,这才给安氏,安氏喂了‘奶’之后,果然不哭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了想,道:“以后再也不要抱‘玉’儿出去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许!” ‘春’分等人面面相觑,我知道我这话只是一时意气,可是我真见不得我的孩子受苦,哪怕是哭几声,我的心也跟针扎似的。 犹记得当年大嫂才诞下侄儿的时候,大哥每天回来都要问一句:“今天孩子哭了没有。”若是听说哭了,便蹙眉不悦,若是听说没哭,便点头笑道:“看来今天伺候的不错!” 我想,‘玉’儿的父亲,大概永远不会这么问吧。 ps:辛酸啊, 第四十七章 采选(一) ? 我又修养了一个月,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于是,便到了腊月,准备过年了。 母亲进宫来请安的时候,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仲然在今次深冬的科考里,中了头名会元,而在其后的殿试上,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 我听了恍惚了好一阵,这才想起那年进宫前跟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他竟真的将我的话当真,不过才两年多的光景,他就中了探‘花’,前世的时候,可没有过的呀。 “你父亲曾说过,那孩子有旷世之才,只是淡泊名利,没想到,自从你进了宫,也不知他怎么了,忽然过起了‘头悬梁,锥刺股’的艰苦生活,唉,这一朝得中,想必你父亲心中……若不是你‘阴’差阳错进了宫,恐怕……” 母亲走了大半晌,我仍言犹在耳,父亲和母亲大约是知道我们之间那朦胧的情愫吧,否则又怎会并不对我们多加阻碍呢,也许在父亲和母亲心中,他们确实把仲然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 可惜,造化‘弄’人啊。 从腊月初八宫里就开始忙碌,因此皇上复了郑贵妃的襄理之权,我对此并无太大的反应,反正郑贵妃复起是早晚的事,对于外面的一切,我借口身体不好,没有出席任何宴会,一心一意的窝在瑶光宫中和我的小‘玉’儿为伍,大约是吃得好睡得好,‘玉’儿在过了满月之后身体开始长大,几乎一天一个模样,我每日看他都觉得看不够。 我就这样沉浸在有了孩子之后的喜悦里,连大年三十的饮宴,元日的朝贺都没有参加,甚至正月十五也没有出去赏‘花’灯,我只愿意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和我的‘玉’儿在一起,就这样,我守着自己的心意过完了正月,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虽说过了年‘玉’儿就两岁了,可咱们还不到五个月呢。”我亲昵的抱着小‘玉’儿,望着他越长越白净的面孔,温柔的呢喃道。 ‘春’分定定的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问:“怎么了。”‘春’分尴尬的一笑,道:“娘娘自从得了皇子……就、就越来越像个母亲了!” 我的笑意禁不住扩散开来,悠悠道:“那是自然的,你以后就会明白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荣华富贵,夫妻和睦,都是空的,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说着,我便又想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念想呢,唯一的念想,就是能看着‘玉’儿长大‘成’人吧。 ‘春’分‘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退了下去。 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花’鸟使下民间采选十五至十七岁的‘女’孩充实掖庭宫,我正抱着‘玉’儿坐在瑶光宫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极是悠然自得,好像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联。 “你现在真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啊。”听到声音我回头,见是和妃被一群宫‘女’簇拥着过来了,忙起身相迎,她笑了笑道,“快坐下吧,看你这么悠闲,我还真是有些嫉妒了呢!” 我便不跟她客气,让人进屋端张椅子来,用丁香‘色’的鹅‘毛’垫子垫了,和妃坐下,霜降端上一杯茶来。 和妃满意的坐下,品了口茶,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我掩袖低笑:“姐姐好长时间没来了。”自从生了‘玉’儿,和妃与我更是疏远,也不知怎的她今日却来了,不会是为了采选的事吧。 她望着我怀中的小人儿,叹道:“我哪有你这样的好福气,不用管后宫的事,一心一意只带着孩子。”她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色’,又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陪着小七了,我早上起的时候他也要去崇文馆读书,晚上还要温书到深夜,唉!” 我顺着她的话赞道:“七殿下这样用功,姐姐也该欣慰才是,不过七殿下这样难免劳累!” “可不是么,他那样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有时我看了不免心疼。”她提袖擦了擦眼角,然后对我笑道:“你呀,现在还没开始‘操’心,等到十二皇子长大了,你也要同我一样了!” 我笑道:“我才不要我的‘玉’儿受那个苦呢,天不亮就起‘床’读书,还要练骑‘射’武功,不到夜深没有觉睡。”我连连摇头,眼底一片清明,“倒不如像八贤王那样,过些赏‘花’逗鸟的日子!” 和妃一愣:“八贤王。”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来,道:“那可是少有的贤王啊,能有那样的盛名,又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确实也不错!” 我与和妃打着太极说了半天话,‘玉’儿有些不耐烦,我便让安姑姑抱走了,和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果然还是另有深意啊。 我也不急,等着她开口。 半晌,她缓缓说道:“这些日子你避世不出,真是有点可惜呢!” “可惜什么!” “可惜见不到那人的飞扬跋扈的劲儿啊!” 我低低的笑了几声,道:“姐姐,那人的飞扬跋扈的劲儿,妹妹早就见识过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寒碜妹妹!” 和妃摇头,道:“采选的事,并非皇后一人的主意,这后宫的新人凋零的快呀!” 我浅笑不语,她接着说:“家世不显,‘门’楣不高,这些都是采选来的‘女’子的弱点,但也是她加以利用的优势!” “那看来,咱们后宫又要热闹了呢。”我笑道,“姐姐有何驱策,不妨直说,妹妹的将来……不,妹妹与‘玉’儿的将来,恐怕都要唯姐姐首瞻了!” 和妃眸中飞快划过一丝喜悦,对我笑道:“我们两家本是通家之好,照顾妹妹,本是姐姐分内之事,只要咱们不受别人挑唆,任何人都不能拿咱们如何!” 原来她也知道前段时间是受了人挑唆啊,真是,她想要的无非是自己的儿子能荣登大宝,可我才不会和她争这些,她早该想清楚了。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更何况还是和妃这样强劲的四妃之一,能在皇后和郑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游刃有余的人,谁敢小觑。 她想达成目的,就必须铲除皇后和郑氏等人,这两个人可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扳倒的,所以,我们必须合作。 我伸出手笑道:“有姐姐这句话,那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和妃握住我的手,十分满意的笑了。 第四十九章 采选(三) ? 三月,正是上京‘春’寒料峭之际,柳树才‘抽’出嫩芽,从各地而来的采选‘女’子们已抵达京城。 其实这件事年前就已有了决策,所以各地州府早做了准备,只等‘花’鸟使亲临点头,就算姿容不怎么样的,也已提前打好了招呼,能上京是‘花’鸟使的事,但能不能录用,就是帝后等人的事了。 十五道内每道四名‘女’子,共取六十名,但经过帝后筛选后,能留下六名就不错了,其余‘女’子便看出身和行事,或为‘女’官,或为宫‘女’,实在不行的就送回原籍,但这类‘女’子通常也没什么好人家想要求娶了。 参加甄选的除了帝后,还有襄理后宫的郑贵妃与和妃,不过听说此次因皇上前朝事忙,就将此事完全‘交’给了皇后,一轮选拔之后,六十人便只剩下了十六人,这十六人先住在南内兴庆宫的长庆殿内,而其余落选的人则送到尚宫局,挑出可用之人。 那十六人需在五日之后再行甄选,才能选出真正的天子妃嫔,其中如果有后妃看中的人,则会叫过去问话,若是谁被问话的次数最多,那么她入选的可能‘性’最大,这期间不乏就有被皇上看中直接纳为妃嫔的,但这十六名‘女’子在居住期间是不能发生任何差错的,否则不光会被取消资格,还会被获罪出宫。 那天的甄选我没有参加,所以也不知这些‘女’子的资质如何,倒是那天雅妃来了我的住处,带了很多礼品,说是来“负荆请罪”的。 “年前我被禁足,年后虽然被放了出来,可是皇上和皇后都不许我‘乱’跑,我也羞于见你,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来。”雅妃讪讪的说道。 我笑着问道:“雅妃姐姐何出此言呢,从前我们不是很要好的吗!” 她脸上的神‘色’更加讪讪的了,偷偷打量着我的神‘色’,见我眉间并无恼怒的意思,这才说道:“你并不恼恨我,这就好了,我还以为……害得你早产,你肯定恨死我了!”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她的个‘性’如此,不会藏着掖着的。 我摇头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你知道。”她睁大眼睛。 “嗯。”我垂下眼睑,淡淡说道,“你一个从草原来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什么赏雪宴呢!” 雅妃‘激’动的握住我的手,连连点头:“就是啊就是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赏雪宴,草原只有‘春’冬两季,过了‘春’天就是冬天,我天天看下大雪,烦都烦死了,可是我听说你们不一样,会很风雅的一起吃火锅子赏雪,前年皇后也是这样的,所以我才听了绿云的谏议,谁知道……”说到绿云,她脸上出现了愤恨之‘色’。 我便问道:“哪个绿云!” 她道:“别提她了,反正她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没等我发落她,就吊死了!” 绿云的死至今在我心里都是一个疑问,她到底是因为知道了家人的惨死而自杀的,还是被人胁迫谋杀的呢。 “雅妃姐姐,我虽然知道不是你,可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你能不能告诉我,绿云是怎么一回事!” 雅妃见我问的真诚,便想了想,说:“她原先并不在我面前,后来出了几个小主意,我觉得都‘挺’不错的,就让她近身服‘侍’了,也是她说‘弄’什么赏雪宴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后来我也没觉得什么,还以为是巧合或者不小心,但是红袖提醒了我一句,我这才想起来的!” “红袖。”我看到站在雅妃身后的面生宫‘女’微微低下了头,心中微动,便问道,“这位就是红袖姑娘吧!” “嗯,就是她。”雅妃不以为意,“我想好好问一问绿云,谁知道她是不是得了风声,就自尽了!” 雅妃所说与我调查所得并无多大出入,只是这红袖……出现的时机和绿云一样,好巧。 笑了笑,我道:“看来真应了那句古话,无巧不成书了,红袖姑娘才提醒了姐姐你,那绿云就自杀了!” 雅妃点点头,忽然一顿,回头看着红袖,红袖瑟缩了一下,雅妃的眸子眯了起来,寒光转瞬而逝。 毕竟是突厥王廷长大的‘女’孩子,真的半分心机也没有吗。 我只点到为止,雅妃要怎么处理,就看她自己了。 “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到过‘玉’儿吧,我让‘奶’娘报过来你看看。”我笑着让安氏把孩子抱来。 “好啊好啊。”雅妃很感兴趣,等孩子一抱过来,她就要接过来,安氏看向我,雅妃道:“放心,我会抱孩子的,我的弟弟妹妹可都是我带大的呢。”见我微微颔首,安氏便放了手。 雅妃小心翼翼的抱着‘玉’儿,‘玉’儿倒也不认生,好奇的盯着这个长得和他所见过的人们都不一样的‘女’子。 雅妃的脸上便溢出了纯真的笑容,我看着心中微动,低声问道:“年后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如何!” 雅妃想了想说:“还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我被禁足就冷落我,所以我想,皇上也相信害你的人不是我吧!” 既然她还是盛宠,那为何……我的目光不由落到她的小腹上,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也许她天生就是不易受孕的吧。 雅妃不亦乐乎的陪着‘玉’儿玩了一个下午,我干脆留她吃晚饭,正好‘花’萼相辉楼那里传了消息来,首选留了十六个,安排住进了长庆殿,等五日后皇上亲选。 我随口问道:“可有十分出挑的吗!” 和妃派来的小太监笑道:“能比得上几位娘娘的可没有,不过倒是有几个放在那小家子里的,显得与众不同!” 我笑着打赏了他,又道:“你们娘娘今天忙着,我明天再去看她!” 小太监谢了恩下去,雅妃便道:“明天我也去看看,和妃那眼高于顶的人看重的话,想必很美呢!” 我一笑没说话,谁进宫,长得美不美,与我都不相干,我只要我的‘玉’儿平安长大就好,凡事别犯到我跟前,若是不长眼,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找了雅妃一同见和妃去,她身后的红袖不见了,又换了个人,雅妃见我疑问,便道:“哦,那个红袖啊,‘毛’手‘毛’脚的,被我换下去了。”我暗暗点头,不再追问。 第五十章 采选(四) ? 和妃正翻着那些‘女’子的生平家世,见我们来了,让人迎进去,问我:“孩子怎么没带来!” 我道:“外面还是有些冷,就不让他出来了,让‘奶’娘带着,不会有事的!” 我留了‘春’分和霜降在宫中照看,带了谷雨出来。 “这些‘女’子的生平,你要不要也看看。”和妃递给我一摞纸。 我随意翻了两张,问:“不是说有几个不错的吗!” 和妃点头,道:“你来了正好,我预备着叫她们来问话的。”话音刚落,昨天给我传话的小太监就面‘色’灰败的走进来,跪下说道:“娘娘恕罪,奴才没把差事办好。”和妃一挑眉,不怒自威:“怎么回事!” “您要奴才叫的秦姑娘被贵妃娘娘的人叫去了,如今正在贵妃娘娘处呢!” 和妃冷哼道:“她的手脚倒是快!” 我见她面‘色’不虞,便说:“既然被她叫去了,我看咱们就不叫那位秦姑娘了吧,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在跟她打擂台似的!” 和妃听我一口一个“咱们”“我们”的,很是受用,笑道:“也是,她看上的人我还不稀得见了呢,谁说一定要样貌好才行,哼,在后宫要是光靠样貌就能站住脚,还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么!” 雅妃就说:“不见她,还可以见别人的呀,还有没有什么人不错的。”她一面说一面翻着那资料,只是她虽然会说汉语,认识的字却不多,也不会写。 和妃自我们进来就装作没看到雅妃似的,此时更没有搭腔了。 我只好说:“我刚才瞥到两个扬州籍贯的,都说淮南道的‘女’子千娇百媚,也不知怎样!” 和妃道:“你这样说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对扬州的姐妹。”她‘抽’了两张出来,念道:“白晓梅,十七岁,县丞之‘女’;何兰,十六岁,县丞夫人的内侄‘女’儿,原来是表姐妹,一同被选上来,到是运气了,既然她们运气这么好,就叫过来看看吧!” 不多时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就被带了过来,她们似乎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她们还是规规矩矩的按着指示行了礼,声音一个清脆,一个婉转,都是一把好嗓子。 我与和妃对视一眼,和妃让她们抬起头来,示意我好好看看,雅妃在我耳边嘀咕:“长得也就这样,还不如娆妃妹妹你呢!” 和妃瞪她一眼,好在她声音小,旁人不会听到。 和妃问了她们一些话,她们虽然语带颤抖,好歹也算回答了,我见那白晓梅很是维护何兰的样子,轻轻颔首,和妃便赏了她们银子,温和的说:“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吧!” 两人闻言也大喜,对和妃谢了恩,又谢过我与雅妃,我们便也给了赏赐,让她们回去。 等她们走了,和妃还是摇了摇头,道:“到底小‘门’小户,沉不住气!” 我笑道:“沉不住气也有沉不住气的好处!” 和妃也点了点头,雅妃眼珠子咕噜噜转,笑道:“下次我也去选人吧。”和妃似笑非笑的问:“你也想拉拢一两个吗!” 雅妃撇嘴,道:“什么拉拢,我不过觉得好玩儿罢了,我去求了皇上,皇上肯定准的!” 和妃轻蔑的哼道:“是啊,皇上最疼你了!” 雅妃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可不是么,我求皇上的事,他还从没有不答应过的呢!” 和妃不由气结,我心中好笑,却惦记着宫中的‘玉’儿,便告辞回去了。 谁知那夜‘玉’儿就有些咳嗽,我如临大敌,叫了沈七来问诊,开了方子每日煎‘药’,吃了几剂总算有所好转,我没心情理会外面的事,一心照顾‘玉’儿,等‘玉’儿完全好了,不再咳嗽,也已过去了七八天。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便是,此次采选留下四名‘女’子,其中有两名正是白晓梅和何兰,而那位被郑贵妃叫去的据说长得最美的秦姑娘,竟意外落选了。 我让‘春’分去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春’分却道:“娘娘,此事不必去查,那位秦姑娘根本就没有参加复选!” 我一愣:“怎么回事!” ‘春’分道:“其实这件事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娘娘一心照顾着殿下,奴婢便吩咐咱们宫里不许议论!” 在‘春’分的解释下,我这才知道原来在复选之前发生的事,就在复选前一晚,长庆殿竟出了盗贼了,和秦姑娘同住一个院子的一位姑娘丢了几样贵重的首饰,嚷嚷了起来,管事姑姑没办法,这些姑娘指不定就有一两个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只得应了那位姑娘的恳求,搜查这个院落。 结果,就在秦姑娘的包袱里找到了那些丢失的首饰,还有人指正秦姑娘曾去过那位姑娘的房间。 这下可好,人证物证俱在,秦姑娘想抵赖也不成了,于是,秦姑娘被除去资格,返送原籍。 我不由唏嘘,这样明显的栽赃陷害,到底是墙倒众人推,还是有妃嫔在幕后指使呢,如果是指使,那她应该知道秦姑娘是郑贵妃看中的人才是啊。 我忽然想到了和妃,忙问:“入选的白姑娘和何姑娘,也是住在那个院子里吗!” ‘春’分略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住那院子的,只不过……听说从头至尾也没见她们发表意见啊,皇后得知了此事,觉得她们俩行事稳妥,又姐妹情深,这才都留下的!” 我轻轻一笑,是了,这就是和妃的风格呢。 无论何时,都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这辈子,总算又见识到了她的手段,郑贵妃就算气得跳脚,恐怕也没辙了。 答案在我第二日去给皇后请安,遇到和妃时,她亲口承认了。 “她们俩倒也算乖觉,知道如今的后宫不是贵妃独大了,那日见到我们三妃在一起,心中早已有了成算。”和妃有些得意的挑眉笑道,“只希望她们以后真的能互相帮助,姐妹情深,不要被一时恩宠所‘迷’‘惑’才好!” 互相帮助,姐妹情深,听到这两个词,我竟本能的弯了弯‘唇’角,是嘲笑么。 新晋四人被封为采‘女’,由宫中姑姑教导学规矩满一个月,方能‘侍’寝。 第五十一章 金花落 ? 三月十七那天皇子们沐休,皇后约了后宫诸人与皇子们一起去南内兴庆宫的龙池北岸的沉香亭里看戏,也约了新晋的四位采‘女’。 我抱着‘玉’儿一起过去,大家都到的时候我才发现几位皇子中也只来了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往常我去皇后那里有时会碰到十一皇子,因此他对我倒是有些熟悉的。 “哥哥们都去打马球了,不带我们去。”十一皇子眼巴巴的望着我解释说道。 皇后目光柔和的望着他,对我笑道:“七皇子他们都是大孩子了,所以和二皇子几个去打马球,八皇子他们只能跟着过来陪我们看戏!” 和妃叹道:“真是儿大不由娘,臣妾还想趁小七沐休的时候好好说说话儿的呢!” “何尝不是,小十一再过几年长大了,恐怕也要和哥哥们去打马球,不愿意陪伴本宫了。”皇后也跟着笑道,不过眼里的温柔之‘色’并未减少。 十一皇子纤弱的手指牵着皇后的衣袖,细声细气的说道:“母后娘娘,儿臣不和哥哥们打马球,儿臣会陪在母后娘娘身边的!” 皇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和妃看向十一皇子的目光十分复杂,叹道:“十一皇子也知道孝顺皇后娘娘了!” 皇后抱着十一皇子,轻抚着他的发丝,十分安慰。 虽然皇上属意的接班人是二皇子,但是七皇子也不甘示弱,可是现在看这情形,皇后抚育十一皇子,恐怕也意在分一杯羹吧。 我只抱着我的‘玉’儿玩着桌上的一个佛手,他现在已经会拿东西了,而他尤其喜欢那些‘色’彩鲜‘艳’的东西,所以那黄灿灿的佛手,立即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郑贵妃最后一个到来,笑盈盈的给皇后告罪:“本来臣妾已经出‘门’了,谁知小六那孩子忽然说要找皇上赐给他的那根球杆,臣妾找了一会儿,所以才来的晚些,皇后娘娘可不要怪罪啊!” 那根御赐球杆是先帝时候赏给皇上的,皇上去年赏给了六皇子,这让七皇子感觉十分挫败,此时郑贵妃说了出来,和妃面上十分挂不住。 皇后面‘色’淡淡,什么都没说。 人既已到齐,戏就开演了。 结果锣鼓一起,‘玉’儿就不耐烦了,小小的眉尖就蹙了起来,我看着不忍,想让皇后准我先带着‘玉’儿回去,皇后道:“你让人把孩子送回去就是了,难得大家一起看戏!” 我无法,只得让霜降带着孩子先回宫,我依旧留下。 只是戏台上再怎么热闹‘精’彩,我也没了兴致,皇后看我坐不住的样子,摇头叹道:“你呀,真是一刻也离不了,等孩子长大了去崇文馆读书,你要怎么办才好,罢了罢了,快回去吧!” 和妃笑道:“咱们都是为人母的,哪里不了解呢!” 我频频告罪,却也不想多留,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对我来说,孩子比这些应酬重要。 南内到东内距离不近,需乘马车,方才我让安氏抱‘玉’儿回去已乘了马车先走,我便边走边等,既出来了,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走过百‘花’园,戏曲声就渐渐听不到了,又走一会儿,却又听到了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只是不是那热闹的戏曲,而是呜咽的悲鸣,再仔细一听,仿佛是埙曲,我一时好奇,顺着声音而去,那埙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人不免跟着一起悲伤起来。 此时天气晴朗,百‘花’园中百‘花’齐放,竟不知是谁在这样一个大好日子里有如此悲伤之情。 “我们去看看。”我对‘春’分说了一声,便顺着那声音来到一处败落的宫殿,依稀可见那‘门’匾上写的三个字是“金‘花’落”。 我一惊,兴庆宫是先帝继位前的府邸,先帝登基之后将之扩建,成为南内,一直在这里上朝,处理政事,后来纳十五王生母为珍妃,极尽宠爱,几乎到了独宠的地步,那时候后宫简直就如同虚设了,这金‘花’落,就是先帝为了珍妃而建造,据说此处建成时,先帝在夜晚燃放金‘花’千树,漫天飞‘花’如雪飘落,遂不同于别处宫殿,赐名金‘花’落。 可惜珍妃去世,先帝驾崩,此处再也没人打扫,早早衰败,却不知是谁在此处吹奏一曲悲歌。 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我和‘春’分走了进去,里面杂草丛生,只看到杂草丛中的石桌旁,启悯一袭白衣,遗世独立。 我进来时,曲已终。 他看到我,道:“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吧,今天是我生辰。”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不知怎地,我听着竟觉得有无限的悲痛在里面。 他面前有一壶酒,猛地抬头喝了一大口,我对‘春’分点头,让她去‘门’外看着,走到启悯身边,他气‘色’很不好。 他对我淡淡一笑,重复了一遍:“今天是我生辰。”哪有人生辰这么悲伤的,我满腹狐疑,却又听他说:“也是我母妃的忌日!” 我愣住,忽然想起珍妃就是因为产后血崩而死的。 先帝一直说珍妃是被启悯害死的,所以厌弃他,可先帝却没想过,他也是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啊,不知他每年在过生辰的时候,是怎样的痛楚。 我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很久没喝酒,被那清冽的滋味呛了一下,微微蹙眉,没想到他喝得是这样烈的酒。 他笑了笑,说:“每年的今天,我都想让自己狠狠的醉一场!” 我环顾四周,问:“每年的今天,你都会来这儿吗!” “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是想来而不能来吧,他语气轻轻的,又喝了一口酒,越喝,眼睛越亮,“你是跟着埙曲来的!” 我点点头,片刻后才说:“听得人想哭!” 他笑,眼里却完全没有笑意,清冷无限。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陶埙,玄‘色’,六孔,没什么特别,极是普通,不由伸手‘摸’了‘摸’,触手温润,好像已被人摩挲了很久。 手上忽然一重,他的手覆了过来,我诧异的抬起头,他却直直的盯着我,没有丝毫退让,我有些不悦,想‘抽’出手,他却握得更紧。 第五十二章 斗气 ? 我恼羞成怒,因为他的悲伤,就能这样欺负人么。 恶狠狠的瞪着他,低斥道:“放手!” 他非但不放,还有些焦急的说道:“阿娆,其实我……” 我忽然觉得很害怕,害怕他会说出一些让我难堪的话,惊慌失措的打断他:“我不听我不听!” 他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放开我的手,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看着不忍,扶着他略带责备的说:“谁让你喝这么烈的酒的!” 他却一把抱住我,把我紧紧箍在怀里,我心下大惊,想要挣脱开,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这回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低首埋在我的发间呢喃道:“我不想害死我母妃,我不想害死她……为什么死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呢!” 听着他像小孩一样无助的喃喃,我的心软化了,却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后宫风云,变化多端,谁离皇上越近,谁死的越快,现在,我不得不庆幸先帝厌恶他了,否则他恐怕也难以活到今日。 先帝……是真的厌弃他还是在保护他呢。 我像皇后抚‘摸’十一皇子那样轻抚着他的背,他终于安稳了下来,放开了我。 有时候,压抑的太久,的确需要一个宣泄口的。 他歉意的对我笑了笑,然后情不自禁的想要抚‘摸’我的脸,我偏头避开了,他叹了口气,问:“阿娆,如果我想对你说出心里话,你会……” 我板起脸,冷冷道:“我会甩你一巴掌,然后对你说你在妄想!” 他一愣,随即道:“原来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我一时语凝。 他看向我身后,我回头,‘春’分在那儿对我使眼‘色’,我知道该走了,启悯道:“我再待会儿,你快回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要再喝酒了,我知道你想让自己大醉一场好忘记那些痛苦的事,可是只能忘记一会儿,却并不能真的忘记,而且,酒醒之后,反而记得更清楚,更痛苦!” 我向他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春’分扶着我,见我很是伤感的样子,也叹道:“曾经,这儿是整个后宫最瞩目的地方,可是如今……却破败成这个样子!” “是啊。”我轻轻叹息,“可见享尽帝王宠爱也不是一件好事,若不在生前抓紧某些东西,死后,恐怕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我不想做前世的娆妃,更不要做已死的珍妃。 “也不知当年的珍妃到底是因何而死的,虽说‘女’人生产就如同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可珍妃却是在剩下健康的皇子之后才忽然血崩的,说来,也真是奇怪了。”‘春’分念道。 我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么就是一尸两命,要么就是去母留子或者去子留母!” “奴婢听说当年……珍妃在怀孕的时候太医诊脉为男胎,先帝曾说过等珍妃诞下之后便立为太子!” 我惊道:“你听谁说的!” ‘春’分忙道:“宫里的一些老姑姑,娘娘莫慌,不过是传言罢了,做不得数的!” 我蹙眉不语,那时候的储位相争已十分厉害了,若是先帝真的有此意,启悯能活下来,可真是万幸啊。 我身子猛地一震,也不知珍妃的死到底与谁有关,当年风头最劲的就是身为长子的启恒,我不敢再想下去,忙加快了脚步,却不想忙中出‘乱’,脚踝一扭,几‘欲’摔倒,好在‘春’分及时扶住了我,没让我摔的太难看。 “娘娘没事吧,可伤到了。”‘春’分疾声问道。 我只觉脚踝处痛的难忍,只得蹲下,道:“脚好像又扭了。”还是那年在凤凰山伤到的地方,新伤牵动旧伤,我想着这下可麻烦了。 “这可如何是好。”‘春’分也有些急了,南内人少,此处并没有宫‘女’太监,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跟在我身边。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春’分大喜,看过去时脸上的笑容却凝注了,我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竟在这里遇到了子陵将军,不觉皱起了眉头。 “娆妃娘娘。”他抱拳行礼,见我样子古怪,问道,“怎么了!” ‘春’分道:“我家娘娘脚扭伤了,不知能否麻烦将军……” 子陵将军闻言立即蹙眉道:“怎么又扭到脚了!” 我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像我愿意被扭伤一样,狠狠瞪他一眼,也没吭声。 子陵将军却对‘春’分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抬了步辇来!” “可是……”‘春’分有些为难,她正扶着我呢,她一走,我必定得摔倒在地上。 子陵将军不悦道:“我在这儿看着她,你速去速回!” ‘春’分毕竟只是个‘女’官,哪里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却又不放心我,我咬牙道:“你快去,我能支持的住。”无奈,‘春’分只得小心的扶着我靠在一边的宫墙上,匆匆向子陵将军行过礼,叫人去了。 子陵有些厌恶的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出口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麻烦。”不等他说完,我就帮他说了,“除了这句,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句子!”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好笑,腹诽他有本事一辈子也别找‘女’人,不过想想也有可能,人家喜欢的反正是男人,说不定养几个娈童,也够他享受的。 他忽然面‘色’通红,指着我道:“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深吸一口气,慢吞吞的问道:“哎哟,子陵将军,本宫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他怒道,“你的眼神不干不净的!” “切,看了不干净的东西,当然就是这个样子了。”你要是足够高尚,说不定我的眼神也就澄明起来了呢。 他伸手抚向我的面‘门’,我吓得往后一缩,重心立即偏移,我的身子便向后倒去,他却托住我的腰,不屑的看着我。 “高子陵,你……”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娘娘要是客气点儿,末将就扶娘娘起来!” 我大怒,骂道:“你这个‘混’蛋……哎哟。”还没骂完,他手一松,我就跌坐在地上。 第五十三章 私相授受(一)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向皇上告状去。 谁知他立即说道:“娘娘若想对皇上吹枕边风,不妨省省!” 我怒火中烧,冷笑道:“也是,某人的枕边风比我厉害多了,我可不敢比!”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好看,红、白、青、黑、紫……哈哈,看得我只觉大快人心,好像屁股也不疼了,脚伤也不是那么严重了。 “唉。”我故作忧伤,“不知怎么本宫忽然想起樊川居士的诗了,有一句叫什么来着,哦,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呀,真是好一朵**‘花’!” 我怀疑,如果我再说下去,这个唯一允许佩刀入殿的将军,真的要对我拔刀相向了,因为他的脸‘色’真的很好看,紫、黑、青、白、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旁忽然传出诧异的声音,我浑身一凉,回过头去,看到皇后的銮驾就在不远处,皇后手里牵着十一皇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跌坐在地的我,还有满脸寒霜的子陵将军。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想爬起来,但脚上正疼着,却见子陵将军对皇后施以一礼,道:“娆妃娘娘的脚崴了,微臣刚好路过!” 皇后一面命人将我扶起,一面道:“看到娆妃摔倒,将军怎么也不帮忙扶一扶。”到底子陵将军是皇上宠臣,就连皇后虽然是责问,但那语气也不敢太严厉。 子陵将军便道:“男‘女’授受不亲,微臣是外臣!” 皇后微微蹙了一下眉,没再说什么,体贴的让人送我回宫,在半路上遇到‘春’分叫来的步辇,便换了自己的步辇,回瑶光宫去了。 那日的事我没再放心上,脚伤复发,只得在宫中静养,好在沈七专‘门’给我制了一种‘药’,每日睡前敷在脚踝上一刻钟,没几日脚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养伤的日子我不能抱‘玉’儿,怕身上的‘药’味会熏着他,便让安氏抱着他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玩一会儿,我无聊就写写字,想着我的左手字许久未练,趁着她们都在外面逗孩子,就写了两副字。 “娘娘,皇后娘娘让人给您送了些补‘药’来了。”小满手里捧着东西走了进来,平常我并不让她在跟前伺候,见她进来,忙将宣纸遮住了,她似乎并未发觉,笑盈盈的说道:“姐姐们都在外面,姚黄姑姑在逗殿下玩儿,奴婢就把这些先收起来吧!” 我站起身道:“姚黄怎么也不进来呢,你去叫你‘春’分姑姑进来,拿二两银子赏她,我出去瞧瞧!” “是!” 我出去见了姚黄,她笑着跟我转达了皇后的关怀,又说天气好十二皇子玩的很开心呢,等我的脚伤好了,要多去皇后宫中和十一皇子一起玩耍等语,我自然是笑着应了,去不去的再说吧。 姚黄走了之后,‘春’分和霜降扶着我回去,我心中总感觉惴惴的,却又不知哪里要出问题。 回到书案后坐下,忽然发现我写的那两幅左手字少了一张,顿时大汗淋漓,要是被人发现这个秘密,会不会有人加以利用,然后……对了,刚才小满进来过,真是好巧,皇后派人送东西来,人不进来,却让小满送进来,难道是她拿走了,皇后到底想干嘛。 但是,绝对不能让皇后知道我左手亦能写字的事。 我找出所有以前写过的左手字体,放在火上烧了,这样即便到时候有人拿着那张纸说事!!她总不能‘逼’着我写字吧,现在我这里只有一种字体,那张纸算不得什么了。 我没想到我今日的举动,会在日后救我一命。 就在我脚伤好了之后没几天的晚上,我把孩子哄睡着了,回到自己的寝殿正准备休息,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对谷雨使个眼‘色’:“出去看看怎么了。”谷雨出去了一会儿,怒气冲冲的跑回来,说:“是皇后殿的人,说什么……说……”她支支吾吾的我也没听明白。 “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眉,自己走出去看个究竟。 来的是皇后身边最得意的魏紫,她看见我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恢复神态,对我笑道:“娆妃娘娘还没有休息啊,这样也好,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这个时候。 我缓缓说道:“此时早已宵禁,不知皇后找我何事!” 魏紫道:“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灯火映照下,我竟看到她身后还跟了一群紫宸殿羽林卫,眼皮一跳,生出不祥预感,什么事竟惊动了羽林卫。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容我‘交’待几句就随你去!” 魏紫有些不耐烦的说:“娘娘请快些!” 我也懒得和她计较,回头问‘春’分:“今晚皇上在谁那儿!” ‘春’分道:“今晚是王昭仪‘侍’寝的日子,娘娘,皇后来者不善,要不要奴婢去请皇上!” “事情未明,还不知怎么回事,先不要轻举妄动。”我看了看内殿,压低声音,“待会儿你就别跟着我去了,留下,好好照看‘玉’儿要紧!” “可是娘娘……” “好了。”我不让她再说下去,指了霜降陪我,其余人都留在宫中,就这样跟魏紫走了。 来到紫宸殿,竟意外的发现子陵将军也在,似乎面‘色’不善,他看到我却并未太惊讶,眼中神‘色’复杂,看了我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去。 皇后少有的神情严肃,端坐在凤座上,盯着我们两个人,我按照平时的大礼拜下去,然后说道:“不知皇后娘娘深夜叫臣妾来,所为何事!” 皇后秀眉倒竖,冷声道:“娆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挥着眼睑,问:“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气道:“你身为后宫四妃之一,竟然与外臣‘私’相授受,竟还有脸问本宫,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私’相授受,这话从何说起,但一瞥到身旁的子陵将军,我有点明白过来,难道皇后说我和他,这太可笑了吧。 皇后将一张纸扔到我面前,怒喝道:“你自己看看,可是你亲手所写!” 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正是那天我用左手写的但不见了的那副字,可是下面还有一行字却是我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正是:今晚酉时,沁‘春’园碧倚亭,不见不散,落款,是个娆字。 字体与我的左手字如出一辙,我顿时浑身冰凉。 第五十四章 私相授受(二) ? 我故作镇静,问道:“臣妾敢问皇后娘娘,这幅字是在哪里寻到的!” 皇后冷笑,指着子陵将军道:“正是在你的好情郎,高将军身上所得,本宫得到匿名举报,正奇怪着,派人去碧倚亭一看究竟,没想到竟看到高将军在那里,这幅字,正是从他身上搜得,娆妃,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自己写的吧!” 我瞥了一眼高子陵,心中暗恼这家伙真是够笨的,竟然不知道将这样重要的证物烧毁。 不过,皇后有张良计,我就有过墙梯,真是庆幸前几日我小心谨慎之下,将那些左手字都烧掉了。 我‘胸’有成竹的抬起头,面带微笑的说:“回禀娘娘,这幅字,臣妾从未见过!” 我明显感到子陵将军的身子一震,而皇后先是错愣,后又冷笑道:“这么说,你不承认你与高将军有情了!” 我无奈的说:“子虚乌有的是,臣妾怎能承认!” “好。”皇后威严四‘射’,“带瑶光宫小满!” 这颗棋子,终究还是利用起来了呀,皇后娘娘。 小满很快被带上前来,跪在一边,还不等皇后发问,就哆哆嗦嗦的‘交’代了一切:“娆妃娘娘还是才人的时候,奴婢就一直伺候她,一直到现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娘娘趁午休的时候叫了奴婢进去,‘交’给我一张纸,让奴婢想办法递给高将军,还让奴婢不要声张,奴婢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娘娘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只好帮娘娘送过去了!” 她说的好像真的经历过一样,若不是我知道根本没发生过,到真要被她糊‘弄’过去了,而皇后更是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等到小满说完,她就斥道:“娆妃,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淡淡道:“小满说的这些,臣妾一无所知!” 皇后正‘欲’发难,就听外面报道:“皇上驾到!” 皇后慌忙起身相迎,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启恒大步走进殿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我,还有身姿如松的子陵将军,我不知道他的面‘色’如何,只听到他走过我身边时那一声冷哼。 ‘春’分扶起我,我问:“怎么回事。”她道:“奴婢担心娘娘,所以去请了皇上来,娘娘恕罪。”我皱皱眉,没说什么。 启恒落座,目光凌厉的扫视一圈,问皇后:“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朕呢!” 皇后惶恐的说道:“怎敢打扰皇上休息,臣妾原本想问出个究竟来再告诉皇上的,都是臣妾的不是!” 启恒摆摆手:“你是后宫之主,没什么不是的,问得如何了!” 皇后道:“正在审瑶光宫的小满呢!” 启恒点点头,皇后命小满将刚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启恒久久不语,皇后忖度问道:“万岁,您看……” “把那副字拿来。”他开口,立刻有人捧了那副字‘交’给他,他只扫了一眼,然后便看向我。 我无所谓的望着他,他冷冷一笑,道:“单凭这个也不足为证。”皇后面‘色’一变,启恒不等她开口,就道:“当时在碧倚亭的,只有子陵一人吗!” “是!” 启恒看向子陵,问道:“子陵,你告诉朕,这么晚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子陵沉声道:“今夜微臣当值,刚好走到那里,可是还没站稳,就看到紫宸殿的羽林卫来了,微臣奇怪着,却没想到他们是来捉拿微臣的!” 皇后急道:“皇上别听他的,他在那里等了很久,而且,这留言又作何解释呢!” 子陵淡淡道:“皇后娘娘,微臣从小在军中长大,对这些诗啊词的一窍不通,这上面也只认识几个字罢了!” 我不由腹诽:皇后这么病急‘乱’投医的到底是为哪般,谁不知道子陵是皇上的娈宠,这样来陷害我们两个,不能铲除我是小,得罪了皇上……是了,正因为她以为子陵是皇上最宠爱的外臣,所以才将宝押在他的身上,这是算准了皇上会为了子陵舍弃我吗。 我不解的看向皇后,却见她身边的姚黄频频向小满使眼‘色’,我又看向小满,小满身子一抖,跪行两步,颤抖着声音说:“皇上,娘娘,奴婢还有事禀报!” 皇后神‘色’间松了一些,柔声道:“你说!” 小满眼神直直的,说道:“奴婢还记得,娆妃娘娘还住在承明殿的时候,就已经和高将军‘私’相授受了!” 此话一出,有人大惊失‘色’,有人错愣,有人得意洋洋,小满接着说道:“奴婢那时候就曾无意间看到娆妃娘娘和高将军在……在‘私’会,娘娘还将自己的一个耳珰取下,送给了将军!” 我眼前恍惚起来,此情此景,和前世一般,只不过那个被控与我有‘私’情的男人,从一个普通‘侍’卫,变成了子陵将军。 启恒缓缓步下‘玉’阶,站在我面前如天神降世,要说这两年我也长高了不少,可我仍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他低头问我:“可有此事!” 我摇头:“没有!” 他又看向子陵,我叹道:“皇上,臣妾的字体想必皇上应该是知道的,臣妾临摹的是欧阳询的九成宫,而写这幅字的人,柔媚有余,笔力不足,和欧阳询追求的严谨端正差之甚多!” 他对我淡淡笑道:“不错,这幅字和你所写字体完全不一样,所以爱妃,没什么好担心的!” “臣妾不担心。”我也冲他淡淡的笑了,“皇上天纵英明,岂是那些小人能‘蒙’蔽的,至于这奴才说的什么耳珰,臣妾仿佛记得,那年迎突厥使者进京,臣妾在献舞时确实遗失了一只耳珰,为防后患,臣妾早已命人去尚服局记档了,‘春’分,你可还记得!” ‘春’分恭敬答道:“是,奴婢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确实是奴婢拿着剩下的耳珰前去记档的!” 我笑问启恒:“皇上可要去翻越档案。”当我看到皇后的面‘色’变白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还不知道我曾记档的这事。 “去查!” “皇上,奴婢去查吧。”魏紫抢先一步说道。 启恒冷冷看她一眼,道:“不用你,江守全,你去!” “是。”江守全肃然应道,然后对我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惩罚(一) ? 过了好久,子时的更鼓敲了又敲,江守全才带着尚服局的司饰战战兢兢的来了,那司饰显然是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好,忙不迭的奉上一本册子,道:“启禀皇上,皇后,载德十九年的记档都在这儿了,娆妃娘娘遗失耳珰一事,也记在上面,还有那剩下的一只耳珰,奴婢也带来了。”说着,呈上那只耳珰,我看了,的确是那年所戴的。 皇后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幸亏魏紫手快扶住了,她含泪看向启恒,嗫嚅道:“皇上,臣妾……糊涂了!” 她确实糊涂,既然要陷害我,也不知道提早做功课,还以为我是前世那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么,此时她必定恨死小满这贱婢了吧,看来,不用我出手,这贱婢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满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竟疯了似的喊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没有撒谎,娆妃真的和将军有染,前几日在南内的时候,奴婢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皇后娘娘,您也是看到的啊!” 前几日在南内,是看戏那天吗,那天我确实遇到了子陵,但我们只是斗嘴,何来抱在一起之说。 我看向启恒,但启恒却只是面‘色’古怪的盯着司饰呈上的那只耳珰,好像那东西很奇怪似的,我蹙了蹙眉,却发现子陵也盯着那只耳珰,虽然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放在衣饰荷包上的手,小指在微微抖动着,好像心情起伏很大。 这一瞬好像堕入了无限沉寂,启恒忽然指向小满,面‘色’森冷:“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尸首扔去喂狗,朕看还有谁敢胡‘乱’嚼舌根!” “皇上……”皇后跌坐在地,面‘色’灰败。 启恒却理也不理她,‘阴’狠的瞪着我,半晌,才道:“摆驾延英殿。”江守全忙道:“皇上,这个时候……”却被启恒一个眼光杀过去,噤若寒蝉。 我和子陵都被带到了延英殿,殿内除了启恒和我们,只有江守全在忙着点灯,启恒挥手让他退下,殿内的烛火才点燃一半,显得半明半暗的。 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底隐隐涌起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好似有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我变得心神不定。 启恒坐在御案后,浑身都笼罩在一层怒气中,好像随时都会向人发难,我不明白,今晚这事摆明了皇后陷害,而且他也查清楚了,怎么他还是这么一副佛挡杀佛的样子。 我上前一步:“皇上……” 他忽然捡起手边的奏折扔向我的面‘门’,喝道:“你闭嘴。”奏折擦着我的鬓发飞了过去,一绾长发散落了下来,我目瞪口呆。 子陵忽然跪了下来,启恒冷笑道:“拿来。”子陵先是没有动,启恒又一声怒喝:“拿来。”子陵这才解下衣服旁的荷包,跪行着递了过去。 启恒解开荷包上的搭扣,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我忽然如遭雷击,怎么、怎么会…… 静静卧在桌面上的是一只朴素的耳珰,碧绿的细腰型‘玉’片,没有一丝‘花’纹,底端有一颗小珠子,就在刚才,我还看到一只一模一样的。 启恒从身边拿出方才尚服局拿来的耳珰,放在旁边,两只放在一起,刚好是一对。 我脚下发软,额头渗出汗珠,摇头呢喃道:“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 启恒没有看我,而是问子陵:“觊觎天子的‘女’人,该当何罪!” 子陵道:“微臣罪该万死!” 启恒走出来,一把拔下他的佩剑,搁在子陵喉间,我心头一凉,正要出言阻止,却狠狠咬紧牙关,不可以,这个时候绝不可以求情,我越是求情,子陵死的越快。 只见子陵仰起头,闭上眼,仿佛甘愿受死。 启恒果然转向我问:“爱妃,你说,朕该不该杀了这个无耻之徒呢!” 我漠然的转过脸,冷冷道:“他是皇上的臣子,自然由皇上来决定,臣妾不敢妄言!” 只有我保持足够的冷静,对子陵的生死漠视,才能真正保住他的命。 “那朕现在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爱妃,你来替朕决定吧。”启恒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我,甚至将手中的剑‘交’给了我。 我走过去,接过那把剑,冷冷道:“按照臣妾的意思,此人必杀,若不是他,臣妾今日怎会受到如此大的羞辱。”我提起剑,狠狠说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一剑刺下,正要刺穿他的咽喉,而他却不偏不让,甘愿死在我的手中。 我的心忽然一痛,然后感觉手臂被人握住,我诧异的回头,看到启恒‘阴’晴不定的脸‘色’。 “皇上,你……” 启恒扔开我手中的剑,道:“他毕竟是大将军,怎是你说杀就能杀的呢!” 好了,这家伙的命暂时算保住了。 子陵却硬着脖子道:“皇上,微臣该死,请皇上处死微臣吧!” 我气得差点跳起来,这个笨蛋,还说什么说,启恒明显已经有饶了你的趋势,你应该跪下谢恩才是,死什么死。 启恒冷哼一声,一手扳过我的身子,问道:“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很喜欢她!” 我惊诧的看着启恒,他怎么可以问出来,这要怎么回答。 子陵涨红了脸:“一切都是微臣的妄想,和娘娘没有关系!” “为什么,因为她长得美吗,还是因为她会跳舞,会勾\引男人。”他看着我,眼里是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子陵没有说话,启恒一把将我推向御案,我的腰撞在上面,痛的我眼泪直流,就听启恒喝道:“你记住,这是朕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可以有非分之想。”刚说完,他就欺到我面前,狞笑道:“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取悦男人的,也好让他死心,他喜欢的可不是什么名‘门’贵‘女’,而是个‘荡’\‘妇’!” 我惊恐的望着他,还没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嘶”的一声,我的外裳就被他撕裂开,‘露’出里面的束‘胸’长裙,他的手已伸向了束带,我忽然明白过来,尖叫一声:“不要。”跑向了一边。 第五十六章 惩罚(二) ? “噗通”一声我摔倒在地,他踩着我的长裙,冷笑着俯下身来,捏着我的下颚道:“不愿意么,朕后宫佳丽三千,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阿娆,你魅‘惑’男人的手段永远都这么高明,不过就是跳了一个舞,就让他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我哭着哀求道:“皇上,求您饶恕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怒吼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加可恨。”他一把扯下我的束带,不管不顾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看到他身后的子陵将军双眼泛红,牙齿紧咬下‘唇’,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我心中的痛再次涌了出来,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抵住颈部,冷声道:“皇上是要我死在这里吗!” 启恒停下手中动作,看着我一言不发,许久,他慢慢给我穿好衣服,道:“走吧!” 我看了一眼子陵,对他轻轻摇头,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再冲动了。 回到瑶光宫时我整个人都虚脱了,问过‘玉’儿,得知他一直睡着没有被惊醒,我稍稍放了心,然后由谷雨伺候着上‘床’睡觉。 ‘春’分值夜,就睡在我‘床’边的脚踏上,她并不知道在延英殿发生了什么,但看我衣衫凌‘乱’,满面泪横,便知趣的什么都没问。 而我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皇上会怎么处置我和子陵将军呢,对于子陵将军,我真的一无所知啊,那只耳珰,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看那情形,皇上一定早就知道子陵保存着那耳珰的事,但并不知道那是我的,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怒。 我就这样想着,天快亮了我才睡了一小会儿。 强打起‘精’神给皇后去请安,皇后的脸‘色’也极不好,看那样子八成也是一夜未睡吧。 郑贵妃看看我又看看皇后,笑得十分得意,我不用猜也知道,昨晚的事只怕早已阖宫皆知了,也懒得理会,只想着待会儿回去补觉,皇后‘精’神不好,说了几句就让我们散了,只是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昨晚的事,也是本宫一时糊涂,听信了人云亦云,妹妹不会怪我吧。”她带着歉意含笑问道。 我笑了笑,说:“皇后娘娘言重了,都是小满那蹄子的错,大概是见不得我厚待旁人冷落她,所以才狭‘私’报复,娘娘不用放在心上,臣妾无论如何都不会错怪娘娘的!” 她忙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本宫也就放心了!” 我施礼告退,回去的路上,却和‘春’分商量道:“皇后为何会突然发难呢,但是看刚才的样子,她似乎并不准备与我撕破脸皮!” ‘春’分道:“奴婢想了一晚上,若是皇后得逞,自然不用顾忌您,但现在她没得逞,所以一定还会和您姐妹相称下去的!” 我沉‘吟’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冲突值得她如此呢!” 怎么想都不明白,或许,她是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容放过,能打压就打压了我吧。 回去睡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皇上怎么处置子陵将军,中午吃过午饭,正哄着‘玉’儿,延英殿来人请我过去。 皇上要对我宣判了吗,我整了整衣襟,随内‘侍’过去。 延英殿里静悄悄的,江守全耷拉着眼皮给启恒磨墨,见我来了,冲我使个眼‘色’,退了出去。 启恒看着我,我垂下眼睑,他不知怎地低低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帷幕后面,那里有张新式的贵妃榻,他道:“昨晚没睡好,你先在这儿睡一会儿吧!” 我嘴角微翕,还是听了他的话躺下,他坐在我身边,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绳子,将我的双手缚住,绑在榻上,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恐惧,他淡淡的一笑,说:“别怕,朕可舍不得伤害你。”然后又从身边掏出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黑‘色’的‘药’丸,他拿出两颗,褪下我的亵‘裤’,从裙子里塞入我的下体。 “陛下。”我惊叫起来。 他笑道:“这叫飞燕‘欲’死丸,取那有名的‘淫’后赵飞燕之名,赵飞燕你知道么,就是那个背着汉成帝与别的男人苟且的皇后,据说她每日必须和十个以上的男子‘交’欢,否则**难灭,飞燕用了都****,你现在,知道这东西的妙用了吧。”他俯身咬住我的耳垂,低声道:“待会儿忍不住,可千万别叫,朕让你父亲过来议事呢,只隔了几层帷幕,你若不小心发出声音,朕可不好‘交’代!” 魔鬼,这个魔鬼。 我双手被缚,无法逃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拂袖而去,接着,就听到我父亲求见的声音,我忙咬住嘴‘唇’,真的害怕让父亲知道我此时的丑态。 没过一会儿,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热了,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汗珠,而渐渐的,身体内部像是着了火一般难受。 整个‘乳’儿都涨涨的,想要有什么去‘揉’捏它,好解除它的酸胀,而下体更是**的让人难耐,我甚至清楚的感觉到甬道内壁分泌着一阵又一阵的汁液,但那空虚的感觉让我近乎抓狂,真希望有个什么东西,能填满那空‘洞’,让我不要再受折磨了。 汁液仍在不断溢出,湿润了我整个‘私’处,我一面克制着内心的羞耻,一面却又希望谁来救救我。 我的**‘挺’立着,仿佛在等待有人来采撷,若不是双手不能动弹,我必定早已忍不住了,可是,我不能,不能够。 浑身都酥麻了起来,我用力加紧双‘腿’,抑制那可怕的痒,痒到我骨子里去了,呻\‘吟’就在我喉咙里,随时都可能溢出齿间,可我必须忍着,贝齿狠狠嵌入下‘唇’,哪怕咬出血来,都不能放松。 我浑身大汗淋漓,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着,摩擦着自己的衣料,期盼以此来抑制肌肤所渴求的被抚‘摸’的需要,但越是如此,我的肌肤越是敏感,我痛苦的快要喊出来,但是外面……父亲仍在和他商量着什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狠狠用后脑勺撞击着酸枝木的贵妃榻,发出“砰”的声响,外面的说话声忽然停止了,我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痛,若不是那媚‘药’,我此时必定已经晕了过去,半是‘迷’糊半是清醒间,我听到延英殿的‘门’开了又关的声音,然后启恒走了进来,笑道:“忍不住了,你父亲已经走了,现在你可以叫了!” 我别过头不想理他,可是他却慢慢的解开我的衣服,直到我一丝不挂,状若无意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身子紧绷了起来,那**再次燃烧,比之前燃的更‘激’烈。 “既然你还能忍,那朕就先走了!” “不要。”我喘着气叫住他,哀求的说道,“启恒,别走,救我……你救救我吧!” 他重新坐到我身边,手指探入我的‘私’处,伸了进去。 “嗯!!”我舒服的呻\‘吟’起来,可这并不能让我满足,我只希望能再深一点,快一点。 “看你这‘淫’\‘荡’的样子,若是让别人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喜欢上你呢,阿娆,你真是个……尤物。”说到最后,他猛地‘抽’出手指,我哀叹一声,看到他手指上晶莹的液体,他笑了笑,说,“不光是尤物,还是祸水!” 我早就没了理智,本能的供起身子,求道:“别、别出去……” 我甚至主动分开双‘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让自己的‘私’处全部显‘露’在他面前,从前我羞于做的事,现在为了满足我的‘欲’\望,我毫不顾忌的做了。 他却甩开我,并不让我来接触他,反而站起身,冷冷的命令道:“求朕啊!” “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启恒,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尊严,只有满腔的**。 他褪下他的龙袍,俯身抱住我,我嗅到了他男子阳刚的气息,双‘腿’又缠住了他,他笑道:“小东西,可真是会缠人。”他褪尽了身上所有的衣衫,解开我的束缚,我忙勾住他的脖子,樱桃小口主动凑上前去亲‘吻’他。 他含着我的小舌吸‘吮’着,一只手托住我的背,一只手在我‘胸’前的丰盈上肆意‘揉’捏,我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他似乎很满意,可我却并不满足,娇‘臀’‘乱’扭,寻找着他的壮硕,他却捉‘迷’藏似的躲避着我。 “快点,快点嘛。”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抵住我,问道:“若是旁人,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虽然我丧失了一大半的理智,但这种要命的问题我还是知道怎么回答的,我含着他的耳垂说道:“不会,阿娆只是你一个人的,阿娆不会给别人,启恒,你快给我好不好!” 他却扳着我的肩膀,又问:“那么,子陵呢!” 我嚷道:“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我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他到底想怎样,怎样才肯相信我。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双手托住我的腰,让我坐了上去,我和他同时发出一声低呼,我报复似的夹紧,腰肢不断的向下沉,再也不要别的了,只要这一瞬间的快\感就好。 “磨人的小东西,看你‘浪’的,你这小妖‘精’。”他轻喘着,享受着我的紧致,温润,湿滑与柔嫩,然后将我放倒,猛烈的的飞快冲刺着,低吼道:“不许憋着,给朕叫出来,朕要听你叫!” 我在他的云雾里飘忽,叫喊着让人脸红的****。 我不知道过了过久,我们体内的汁液一起喷薄而出,那巨大的快\感袭击了我两次还是三次,只感觉我身体里的浮躁慢慢被‘抽’走了,我疲惫的躺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 “还能动吗。”他亲了亲我汗湿的面颊,柔声问道。 “嗯。”我吃力的爬起来,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然后帮他也穿好衣服,他勾着我的下颚问:“喜欢吗。”我哼了一声,娇嗔道:“就知道欺负我。”他发出好听的醇厚的低笑声。 我转身拉开帷幕,顿时愣在那里。 子陵,他站在殿中,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启恒却淡淡道:“哦,子陵啊,你在这儿久等了,阿娆,你先回去吧!” 我倏然回头望着他,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却见他‘唇’边带笑,眸中森冷,他是故意的又怎样,我能耐他如何呢。 我脚步踉跄的走出延英殿,刚出大‘门’,就扑倒在地。 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换一个方式,只会让人更难堪罢了。 ps:老板,上!!红烧‘肉’, 第五十七章 新宠(一) ? 四月,上京天气回暖,草长莺飞,然而子陵将军却在这样一个时刻选择离开上京,据说西突厥在吐谷浑蠢蠢‘欲’动,皇上封子陵为安西大都督,让他率兵前往,务必要在年内平下高昌,龟兹等地。 自三年前也就是我进宫的那一年,天朝与东突厥大战,东突厥归降,虽然他们的可汗仍是他们的王,但同时也受封天朝右卫大将军,天朝在东突厥设立云中都护府,正式接管东突厥,只等着有一天彻底覆灭突厥王廷,将版图归为天朝所有。 而迟迟没有灭东突,为的就是牵制西突厥,但此时皇上命子陵征战西突厥,恐怕是临时起意。 我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子陵将军已经离开了上京,而经过延英殿那疯狂的一下午,我也没脸再见他。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我胡思‘乱’想间,就听到谷雨嘻嘻笑了起来,我看过去,就见‘玉’儿在她们围起的软榻上翻身,微笑挂在‘唇’边,我走过去,柔声道:“咱们‘玉’儿会翻身了呢!” 谷雨笑道:“可不是嘛,殿下还很灵活呢,知道要拿奴婢手里的拨‘浪’鼓,够不着就急了!” 我笑着抱起‘玉’儿,他却不耐烦的扭来扭去,我只得又将他放下,看他玩得不亦乐乎,失笑道:“再过两个月就会爬了,到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够着啦。”又对安氏道:“别让他玩太久,待会儿拍他睡午觉,玩得太高兴了就睡不着了!” 安氏笑着应了,眼神柔和的看着‘玉’儿。 我继续回到书桌前坐下,静静的写字,不为别的,只求一个心平气和。 不知不觉就抄了一个多时辰,放下笔,捏了捏酸痛的手臂,‘春’分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端上一盏燕窝,站在一旁。 “你有什么话说吗。”喝完燕窝,并不见她离去,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 ‘春’分道:“启禀娘娘,刚才尚寝局的人来报,今晚开始,皇上就要宠幸新人了!” 我淡淡点头:“嗯,算算日子,一月训练期已满,是该新人‘侍’寝了!” ‘春’分又道:“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来看望娘娘了,就连娘娘‘侍’寝的日子也……” “‘春’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娘娘,您抄书已经抄了半个月了,是时候该振作起来了吧,毕竟,高将军去战场已是事实了,您再这样,就算您与高将军无情,恐怕皇上那里都会猜疑几分有情啊!” 我没有说话,只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争宠,抬眸睨她一眼,问道:“你觉得事到如今,这两个字对我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我已有了十二皇子,我已是四妃之一,我的母族还在,你觉得,我用得着和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争吗!” ‘春’分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看着我说:“娘娘,其实您心中明白,您要争的对手不是她们,而是,和您一样,有儿子,有地位,有家世的人。”我不语,她又道:“这里从来不是您想不争别人就会放过您的,娘娘……其实,奴婢已经知道皇后为何会突然发难了!” 我一挑眉,问:“为何!” ‘春’分长叹一口气,看向‘玉’儿的寝殿,我心中一凛,沉声道:“为了‘玉’儿!” “娘娘请仔细想想,原本皇后一直与娘娘表面‘交’好,为此来打压郑氏,可是为何在娘娘得到孩子之后有些容不下您的趋势了呢,奴婢让人打探过那段时间皇后身边发生的事,才知道原来皇后曾喟叹说,十一皇子的身份到底低下了些,娘娘,您试想想,就算有皇后的抚育,朝臣们会尊一个宫‘女’生的儿子为君上吗!” 她的话好像触动了我心底某个机关,顿时心‘潮’澎湃起来,那些被我忽略过的事实和画面,忽然一下子在我脑海里旋转起来。 皇后,郑贵妃,和妃……她们都是一样的,她们从来都不会在意是谁霸占了皇上的龙‘床’,她们在意的,是她们的孩子能不能最后得到胜利,只要那个人不像前世的我一样独占龙‘床’长达六年之久,她们还是可以容忍的。 但是这三个人中,郑贵妃势力最大,不仅有强大的母族,还有两个儿子,和妃的势力次之,而皇后却最弱,因为她既没有亲生儿子,也没有显赫的家世。 如果我被皇上厌弃,废了,死了,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抚养我的小十二,这样她既有了一个血统高贵的儿子,又有了纪氏家族为支持,不光可以与郑贵妃抗衡,同时也削弱了和妃身后的势力,实在是,有太多的好处了。 见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春’分知道我是想明白了,不由得长长舒口气,我冷笑道:“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挡了那么多人的道!” ‘春’分叹道:“只要娘娘能想明白,保持清醒,她们就不能奈何了!” 我忽然有些恼恨起来,怨道:“皇上也真是的,既然属意二皇子,为何不早早立下他的太子名分呢,何苦三方在这儿争来斗去的!” ‘春’分笑道:“娘娘又说气话了,皇上比谁都睿智,如果立了太子,那么一个正当盛年的皇帝,还有一个雄心壮志的少年储君,娘娘您说,他们该如何自处呢,再说,就算立了太子,也不能阻止旁人的痴心妄想啊,反倒会愈演愈烈,兄弟几个一同把太子拉下马的!” “也是。”我叹道,“太宗那会儿不就是么,争得是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先后死了多少皇子,就是咱们皇上当初不也是……”此事又涉及到了启悯的母妃,我不便多说,静默半晌,对‘春’分道:“留意一下今晚哪位新宠‘侍’寝,不管怎么说,也算新人里的头一份呢!” ‘春’分‘唇’边立时绽放开笑意,点头应道:“是,奴婢会让人注意的,明日请安那位小主也会去,奴婢自然也会盯着其余三妃的赏赐,娘娘就尽管放心吧!” 我笑道:“你事事想的这样周到,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你在我身边,到让我省了不少心思!” 看着‘春’分流‘露’出来的由衷满足,我想,作为我的智囊,她想必十分自豪吧。 第五十八章 新宠(二) ? 入夜过后,顺喜儿送来消息:“原本今日点的是淮南道的何兰小主‘侍’寝,却不想临了何小主吃坏了肚子,如今换了剑南道的方小主,人已送去温室殿了!” 这些采选来的‘女’子在正式‘侍’寝前是没有自己的住处的,和其余受训的小主一起住在一个院落里,所以头次‘侍’寝,便只能去温室殿了。 我躺在‘床’上,微微抬手,示意我知道了,‘春’分便道:“娘娘已经知道了,明日打赏的事,你再去探!” “是。”顺喜儿隔着屏风帷幔应道,退了下去。 ‘春’分便道:“剑南道的方小主是松州别驾的次‘女’,父亲官位是四位小主中位分最高的,由她第一个‘侍’寝,倒也说得过去!” 我道:“可是原先定的人并不是她,你说是真有这么巧呢,还是何小主有意为之,不想争一时之宠!” ‘春’分笑着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何小主娘娘不是见过的吗!” 我点头说:“在和妃那里见过,只是她看上去可不大机灵,倒是她的表姐时时维护着她!” ‘春’分说:“不管是谁维护谁,她们也算是明白人了!” 是明白人就好,只怕太明白了不是省油的灯,一时想过便罢,自歇下不提。 次日去皇后处请安,顿时发现每个人都盛装出席,而且脸上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我不由失笑,敛容正经的坐着。 这样一比较,好像我穿的最是朴素了,因是‘春’天,便穿了嫣红底鹅黄刻丝牡丹的抹‘胸’长裙,外面是素面杭绸水红对襟大袖衣,梳的是倾髻,髻旁斜‘插’三支赤金镶金刚石簪子,珍珠宝结结发,另一边则簪了一朵“蓝田‘玉’”。 观之诸人,皇后因要接受参拜便穿了大红对襟五彩鸾凤大袖明衣,梳牡丹髻,赤金镶红宝石、青金石、紫曜石的簪子,九凤点翠衔珠钗等等,手中还拿着十八子的碧玺手串,而郑贵妃更是珠翠满头,看过去便是一片珠光宝气,刺得人睁不开眼来,和妃自有世家‘女’子的矜持,但发髻上的装饰看着仍是沉甸甸的,只有雅妃,笑嘻嘻的坐在我旁边。 等到新人来了,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却都愣住了。 方小主竟也穿了一身水红‘色’,虽是半臂,但那颜‘色’和衣服质地与我的大袖衣如出一辙!!都是素面杭绸的。 有人捂嘴偷笑,有人目光揶揄的看向了我,我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斜视。 皇后却和蔼的说:“都是自家姐妹,起来吧!” 方氏谢恩,依言站了起来,低眉顺目。 雅妃凑近我低声道:“还是没有妹妹你好看。”我嗔怪的看她一眼,她只是抿着嘴笑。 王昭仪忽然笑道:“也就这模样儿配穿水红‘色’,咱们这儿除了娆妃娘娘,恐怕也没别人能穿了吧!” 辛婕妤立刻接口道:“可不是么,咱们生了孩子之后越发圆滚了,可你们看娆妃娘娘,怎么觉得生了孩子之后反而更漂亮,身材更苗条了呢!”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微笑道:“姐姐们真会开玩笑,我再好的身段,也比不过人家青葱似的娇嫩,唉,这水红‘色’呀,我以后可不敢穿了!” 大家一阵嗤笑,纷纷笑道:“你不敢穿谁还敢穿呐。”方氏立在当中满面通红,对我跪下说道:“娘娘恕罪,嫔妾一时糊涂,冒犯了娘娘!” 我忙让‘春’分扶起她,笑道:“你有什么罪,只是我看着你比我年轻漂亮,自惭形愧罢了!” 方氏偷偷抬眼打量我一下,立时低下头道:“娘娘天人之姿,嫔妾怎么敢当!” 皇后笑着说:“好了,娆妃最是爱开玩笑的,你别听她那张巧嘴,连皇上有时都说不过她呢,你过来,这是郑贵妃……” 方氏被叫去,皇后一一介绍,她便一一叩拜着,最后皇后说了一些要谨记本分,后宫和睦的话也就散了。 回去之后,皇上晋封方氏为宝林,打听了皇后和郑贵妃的赏赐,我也让宫人准备了相应的赏赐过去,这位方御‘女’也就如此,之后几日‘侍’寝的便是河北道的冯氏,淮南道的白晓梅和何兰。 有了方氏的教训,后面的三位小主在请安时便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而相比之下,便是何兰的样貌最突出,而白晓梅则最是大方得体,冯氏看着十分娇柔,有种楚楚可怜的风姿,相比之下,倒是方氏落了下乘。 她们四人只有方氏被封为宝林,其余三人都因为父亲官位不高,只封了御‘女’。 四天之后的午后,我抱着‘玉’儿去沁‘春’园摘‘花’玩儿,他喜欢‘色’彩鲜‘艳’的‘花’朵,尤其对大红‘色’的牡丹情有独钟,若不是怕有虫子会蛰到他不让他太靠近,他都快成“摧‘花’辣手”了。 “这孩子现在就知道采‘花’了,也不知道长大了是个什么风流‘性’子呢。”我手中拿着一枝‘花’和‘玉’儿捉‘迷’藏,引‘诱’他去拿,面上含笑着调侃道。 谷雨笑嘻嘻的说:“殿下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到时候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女’子为之倾倒呢!” 我笑道:“可惜你是没机会了!” 谷雨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声说可惜。 ‘春’分重重咳了一声,谷雨忙止住笑,站直了身子。 我看向正走来的冯御‘女’,把‘玉’儿‘交’给安氏,冯御‘女’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向我请过安,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娆妃娘娘,娘娘也来赏‘花’吗。”她的声音极细弱,好像怕一个大声就会吓到别人似的。 我和蔼的笑道:“是啊,‘春’光正好,就出来走走!” 她看着依依呀呀的‘玉’儿,柔柔的笑道:“殿下……十分可爱。”她从身边拿出一个赤金的长命锁,递过来说:“嫔妾第一次见十二殿下,小小礼物,希望娘娘笑纳!” 我嘴角微挑,示意‘春’分收下,道:“那就多谢你了!” 冯御‘女’诚惶诚恐的说:“嫔妾怎么敢当娘娘一句谢,其实嫔妾本该早些去拜访娘娘的,只是……” “我明白,在宫里,自然要谨言慎行。”我含笑望着这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大觉有趣。 禄子匆匆小跑而来,禀道:“娘娘,皇上请您去延英殿伴驾!”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对延英殿有些畏惧,逃避了大半个月,没想到他又招了我去。 “你们带‘玉’儿回宫去,霜降,你陪着本宫吧!” 冯御‘女’也适时的告退,但我并没有忽略掉她在听到皇上让我延英殿伴驾时,那眼中一闪而逝的‘艳’羡。 第五十九章 新宠(三) ? 到了延英殿前,曹红忙迎上前来,笑道:“娘娘稍后,几位大人正在殿中议事呢!” 我点点头,站在廊下等着,只站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开了,右相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是左相和几位大人,走在最后的却是父亲。 我眼角微湿,迎了上去,父亲见了我就要施礼,我忙虚浮一把,道:“父亲近来还好吧!” 父亲微笑道:“微臣这些日子都好,家里也都好着呢,娘娘凤体安好!” “我也‘挺’好的,刚才还抱着‘玉’儿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我并不在意曹红有些催促的目光,和父亲说笑着。 父亲抚须颔首说道:“微臣还是在十二殿下满月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殿下的身子怕是有弱症,不知如今可好些了。”父亲背对着曹红,所以看不到他的神‘色’。 “一直吃着‘药’,如今已大好了,父亲有机会便去瞧瞧吧!” “诶,这怎么能行,你我毕竟内外有别,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你母亲去看你的。”父亲就是如此,永远按着规矩做事,这样也好,规矩总不会错的。 江守全站在‘门’边,虽没有催促,但那意思是皇上已等着了,我便对父亲说:“‘女’儿还要去‘侍’奉君王,爹爹以后若是有事,不妨去内‘侍’省找小德子,他是我的人!” 父亲脸‘色’微变,低声道:“你怎么……你怎么和内‘侍’省的人联系上了呢,这要是让皇上知道,‘私’通有无,可是要定罪的!” 我心下暗叹,面上对父亲笑道:“爹爹放心,轻易我是不会搅合朝廷的事,只是怕有些消息闭塞,我们父‘女’都‘蒙’在鼓里,爹爹也别太较真,毕竟‘女’儿离皇上更近些。”我对曹红点点头,他躬身送我入殿。 见了启恒,他便问:“见过你父亲了!” “是,多谢皇上!” 他似笑非笑的说:“谢朕什么,你和你父亲都说什么了!” 我笑道:“只是说些家常,问候他老人家的身体罢了!” “哦。”他不置可否,只道,“朕看着老尚书的身体还是不错的,还能为国再尽忠些日子!” 这是某种暗示吗,我轻轻扬眉,走上前道:“所以臣妾才要多谢皇上啊。”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巧笑着问道:“皇上这几日招幸了几位新妹妹,不知道几位新妹妹伺候的如何,皇上喜欢吗!” 他勾了勾手指,我走到他身边,他捏着我盈盈一握的纤腰,笑道:“再好,也没有你好!” 我掩袖低笑:“皇上又在取笑臣妾了吧,臣妾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比不得她们年轻娇嫩!” 他把我揽在怀中,和我耍起‘花’枪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哂笑道:“不是说,‘女’人如衣服,有了新,忘了旧!” 他却突然安静下来,一手搂着我,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怔了怔,有些不安的动了一下,他的手僵了僵,我慌忙抬头,便看到他眸中的冷意,这个人,当皇帝久了就是这样,稍有不如他意的便不高兴,我无意惹他生气,孩子气似的嘟着粉‘唇’,理了理发髻嘀咕说:“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这才大笑起来,低头亲了亲我‘唇’,我心底长舒一口气,乖乖的坐在他怀里。 虽然我不想“争宠”,可是我还得“争命”啊。 前世,我的命,也只有三年的时间了,这辈子,总要活到‘玉’儿长大才好吧。 我就这样陪着他看了一下午的折子,刚开始时还好,但看了几本我实在对政事没有兴趣,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拿了一本野史话本让我看,但并不许我离开他的怀抱,我只好侧着坐,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天黑之前,他放我回去,我笑着告退,他面‘色’难得的温和。 谁也没有提起子陵。 只是当我转身背对他时,我脸上的温婉笑意即刻消失不见。 此后,那个在沙场浴血奋战的年轻人,就算在心底出现过,却终究没有勇气念出他的名。 这一日,和妃约了我我沁‘春’园的牡丹圃赏‘花’,我见天气晴好,便也带着‘玉’儿前往,和妃见了,却道:“我与你说话,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我笑着说:“天气好,带他出来晒晒太阳,对了,你若有话大可直接去我宫中说,再不济让人叫了我去你宫中也好,怎么约在了这儿,你可不是钟爱牡丹的人啊!” 和妃一笑,道:“就你聪明,你且看着吧!” 我正纳闷着,她让我把孩子给安氏,抱到一边儿玩,我依言让‘春’分和安氏带孩子玩去,身边只留了谷雨,和妃身边也只有金蕊,我俩站在一丛牡丹后面,我刚要问什么,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便听到了脚步声。 “表姐,你说咱们现在依附和妃娘娘,有什么不好的吗,和妃娘娘与娆妃娘娘好,娆妃娘娘又与皇后和雅妃好,咱们的靠山不是很强大吗。”一听就是何兰的声音。 身旁的就是白晓梅了,她叹了口气,说:“原先不知道这宫里的水深,现在知道了才晓得害怕呢,你以为她们是真心‘交’好的吗,不过是表面现象,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目的罢了,更何况,那郑贵妃岂是好相与的!” 我心中暗赞,没想到这白氏这么快就看透了宫中形式,到不简单呢。 和妃目光中也‘露’出欣赏,就听何兰急急地问道:“那表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白氏道:“你也别急,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当初既然选择了进宫这一条路,就没有退路可言了,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和妃,就只能认准了不可再变,否则……三心二意的人通常可活不了多久的!” “哦哦,我听表姐的就是!” “嗯,以后我们凡是都要小心,别让人抓到错处,还有啊,离那个冯氏远些,她看人的目光,不正!” “那……那方宝林呢,她父亲官位高,晋升的快!” “‘欲’速则不达!” 两人渐行渐远,对话也听不清楚了,我与和妃对视一眼,不解的问:“姐姐这是何意!” 和妃道:“我是怕识人不清,到时候连累我们,所以确定一下,如今看来,这个白氏的确是可造之材,可以提拔重用!” 我笑了笑,说:“姐姐看人极准的,随姐姐的意就是了。” 第六十章 上阳宫 ? 事实证明,这白氏果然不错,皇上也不是那一味贪恋美‘色’之人,几次过后,果然对白氏留意起来,一时,白氏渐渐占了上风,而她也不忘自己的表妹,何兰也跟着白氏吃香了起来。 四月中,皇上下旨前往陪都上阳宫,四月十八启程,十日后抵达。 上阳宫位于陪都的西南方,南临洛水,有一条十里长廊,西拒谷水,有东西之分,中间谷水虹桥,以通往来。 这座宫殿建成时便被世人称颂,浮光掠影里,雕栏画栋,巍峨宏伟,琉璃瓦,红漆柱,大理石镜面砖,无不显示了天朝的华贵与威严。 上阳宫并没有像西京的宫殿那样宫廷式的对称,而是仿照江南园林,又临水而建,是个名副其实的水景园,宫中又多载松柏桂竹等四季常青树,加上到处遍植牡丹,上阳宫的‘花’园也名“牡丹园”。 有诗云:“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萧金管路人愁,幔城入涧橙‘花’发,‘玉’辇登山桂叶稠。”足见上阳宫之水流环绕,登峰造极。 到了之后,按照往常的惯例,皇上住在东面的观风殿,皇后则住了北面化成院的仙居殿,贵妃也住了北面的芬芳殿,和妃选的的是西南边的甘‘露’殿,雅妃住了丽‘春’殿,而我干脆住进了虹桥之西的仙妤院,其余诸人皆有皇后分配了,不提。 知道大约要在这儿住好几个月,便将宫中惯用的人都带来了,他们大多是第一次来这儿,比起西京的皇宫,这儿多了分秀气和‘精’致,他们也都‘露’出好奇兴奋的神‘色’来。 “这园子里的景致是不错,可也不能光顾着看景就忘了差事,娘娘和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别以为离了西京就没事就要懈怠下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懒,我可是不依的。”‘春’分板着脸先教训了一顿。 众人维诺应下,等一群小的下去了,刘有余笑道:“‘春’分姑姑如今越发厉害了,那些个小宫‘女’太监们怕‘春’分姑姑比怕娘娘还多些!” ‘春’分横他一眼,道:“你也是个老人儿了,也不知警醒些!” “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各处上夜的人去。”刘有余忙告饶逃走了。 ‘玉’儿因这几日的颠簸有些不舒服,我正拍着他哄着,闻言便道:“先训一训也好,免得到时候出事。”‘玉’儿轻声呜咽了几声,我忙拍着来回走着。 安氏道:“娘娘,您也累了,让奴婢来抱吧!” 我把‘玉’儿‘交’给她,说也奇怪,往日都好好的,这下子反而不管用了,‘玉’儿哭了起来,我又接过来,才拍了两下就不哭了。 安氏陪笑道:“到底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母子连心,血浓于水啊!” 我蹙眉道:“这是怎么了,还是大白天,就这么不安生了呢。”安氏‘欲’言又止,我道:“你经验多,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对症下‘药’啊!” 安氏便道:“许是路上累了,也许是……路上冲撞了什么,殿下身子弱,这园子又偏……” “那怎么办。”鬼神之说,我纵然从前不信,但我重生是真实的,由不得我不信了。 安氏沉‘吟’片刻,道:“先去四方烧了明纸吧,向各方诸神告个扰!” 我忙让谷雨霜降等人去烧了,‘玉’儿果然安稳了许多,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让安氏抱着‘玉’儿去休息,自己擦了把汗,道:“还好有个见过世面的在身边,不然可真要着急了!” ‘春’分接了我手中的帕子,道:“娘娘也许歇歇吧,晚上有宴,其他人都趁着这时候休息,免得面圣时气‘色’不好!” 我的确有些累,刚才又一急,这会儿都觉得抬胳膊都费劲,便说:“我要先沐浴,你去准备着!” “是!” 沐浴更衣,躺在‘床’上歇息,一晃竟是黄昏了。 ‘春’分把我叫醒,给我换上襦裙,绾好发髻,薄施粉黛,准备往九州亭去,安氏抱了已醒的‘玉’儿来,我看了看,蹙眉道:“怎么看着还是恹恹的,可是哪里不舒服!” 安氏忙道:“娘娘不必担心,换了新地方,是这样子的,待会儿奴婢喂饱十二殿下,就会没事了!” 我正犹疑不定,‘春’分道:“娘娘,莫要误了时辰!” 无法,只得叮嘱安氏好好照顾‘玉’儿,乘上步辇去了。 从落座起我便心不在焉的,什么歌舞助兴,美味佳肴,我也如同无视,味比嚼蜡,也不知谁提起说让新妹妹表演才艺,谁的才艺最好今晚就由谁来‘侍’寝,然后方氏写了一幅字,白晓梅当场编了个络子,何兰正要表演时,谷雨急匆匆的进来对我说‘玉’儿哭闹不休,怎么哄都哄不好,已让禄子去请沈七了。 我慌忙站起身,对帝后告罪:“‘玉’儿有些不好,臣妾想先行告退!” 皇后忙问:“十二皇子怎么了,可要紧不要紧!” 我也着急啊,道:“臣妾也不知道,想回去看看!”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点头道:“孩子要紧,你快去吧!” 回去之后,沈七刚好也到了,给孩子把过脉,却诊断不出什么,我急得只能抱着啼哭的‘玉’儿来回走动,眼泪也要掉下来了,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安姑姑,你不是说烧了明纸就会好的吗!” 安氏也在一旁干着急,说道:“这……这……怕是天黑了,刚才就是天黑之后殿下开始不安稳的!” “那就再去烧明纸,可有用!” 安氏垂着眼皮说:“只怕,镇不住那些魑魅魍魉!” 我看向沈七,沈七也道:“小儿夜啼,既诊不出脉象上的问题,只能是这些作祟了!” “那到底要怎么来解决。”我又怒又急,‘玉’儿哭的声音都要沙哑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禄子探头探脑的,刘有余狠狠踹了他一下,他扑倒在我面前,抬头一看我冷冽的目光,立时说道:“奴才曾听那些老宫人们说,这地方‘阴’气重,这些东西最怕阳气盛且有天命在身的人了!” 这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阳气重且有天命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第六十一章 父子(一) ? 我想也不想,立时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皇上!” “这……那边的饮宴还没结束呢!” “本宫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难道一场饮宴比得过皇子的安危吗。”如果那男人因此不愿意来,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刘有余狠狠瞪了禄子一眼,亲自去九州亭请皇上。 还好,皇上即刻就过来了,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脸‘色’铁青,冲安氏等人怒吼道:“你们是怎么带孩子的,竟让孩子哭成这样,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哄不好,要你们何用!” 周围齐刷刷跪了一片,都伏在地上簌簌发抖。 我抱着‘玉’儿走到他跟前,啜泣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帮臣妾抱一会儿吧,说不定有皇上抱着,‘玉’儿就不害怕了!” 启恒愣了一下,姿势僵硬的接过‘玉’儿抱着,却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似的。 我侧首对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只会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还真怕启恒盛怒之下会要了她们的命。 等她们都退了下去,我帮启恒调整好姿势,启恒的面‘色’慢慢和缓下来,学着我的样子,抱着‘玉’儿一边轻拍,一边在房内踱着步子。 奇迹般的,‘玉’儿的哭声渐渐小了,然后止住了。 启恒惊喜的看着我说:“你看,他不哭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走过去一看,只见‘玉’儿睁着含泪的大眼盯着启恒,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水晶葡萄似的明亮,我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来,轻轻‘摸’了‘摸’‘玉’儿柔软的发,笑道:“你看看你,欺软怕硬是不是,就知道惹得娘哭,看你爹爹抱着你你就不哭了!” 启恒冲我扬了扬‘唇’角,柔声说道:“以后可不许再惹你母妃掉眼泪了,连朕都要让她三分,若是下次再惹你母妃哭,朕可不抱你了!” ‘玉’儿看看他,又转过头看看我,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 “皇上,还是让臣妾来抱吧,您恐怕还没抱过孩子呢。”想到他刚才的僵硬,我心底一软,轻叹着说道。 他道:“千军万马朕都统帅过,还怕抱不了一个孩子。”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玉’儿给了我。 是怕自己抱得孩子不舒服吧。 ‘玉’儿并没有哭闹,只是眼神还看向他的父亲,我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发,启恒顺势将我们母子揽在怀里,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算不算,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我抬起头,看他刀削般的侧面,略带胡渣的下颚,这个刚硬的男人,方才也曾试着做一个好父亲。 启恒,若你真的能做一个好父亲,我愿为你放下仇恨,放下心结。 我依在他‘胸’前,享受着此刻一家三口难得静谧美好的时光。 当晚启恒在我身边睡下,安氏带着‘玉’儿睡在隔间,‘玉’儿没有再啼哭,我腹诽着是不是因为天子在这儿,所以那些小鬼都不敢过来了。 “笑什么。”他侧过身子问。 “吵醒你了吗。”我歉意的反问。 “没有。”黑夜里,我仍能看到他那双曜石一般的眸子,‘玉’儿的眼睛,长得就像他,我伸出手,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他握住我的手,低语:“别闹!” 我嘀咕:“哪有闹了!” 他却捉住我的手顺着他的身体一路向下,我触碰到他灼热的坚‘挺’,面上一热,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他凑到我耳边道:“今晚朕是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什么嘛,那也是你的儿子啊。 他却厚颜无耻的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朕!” 我愣了愣,忽然想到他抱着‘玉’儿,‘玉’儿不哭之后他那惊喜的表情,心又软化了,身体一点点向他靠近,主动解开他的衣服,手伸进他的亵‘裤’里。 他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的等我来伺候他,我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身上,主动分开双‘腿’,迎纳他的壮硕,柔软的娇嫩立时包裹住他的火热,他按住我的‘臀’,好像想要刺穿我。 我一口咬住他的耳垂,骂道:“你这坏蛋。”那声音娇柔婉转,比呻\‘吟’好不到哪儿去。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翻身将我压在下面,追问道:“哪里坏了,嗯,哪里坏。”一面说,一面狠狠的顶‘弄’着,我娇喘连连,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住下‘唇’,他报复似的也咬住我的耳垂,轻声说道:“朕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坏蛋!” 他一点一点缓缓的动作,每一次的移动都能让我们彼此之间贴合的部位摩擦的更为敏锐,酥麻感也一点一点溢出,可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加快速度,仍那样不紧不慢的挪动着。 我缠上他的腰,搂住他的脖子,舌尖伸进他的耳廓里,他的身子一震,呼吸变得急促!!他也忍不住了,于是,我故意在他耳边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他咒骂一声:“妖‘精’。”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律动起来。 我嘻嘻笑着放开他,让他的幅度更大,更深……咬着手指看他健康强壮的体魄覆盖在我的上方,体内的巨物来来回回带动着甘甜的汁液,难怪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寂静的夜里,‘淫’\靡的**撞击声显得那样清脆,我跪伏在被褥间,他在我身后猛力耕耘。 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我直起上半身,仰起头,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双手‘揉’捏着我‘胸’前跳动的‘玉’兔,啃咬着我颈上柔嫩的肌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痕,我们的‘交’合处一片泥泞,‘花’溪里的清泉顺着泥泞流下,被褥间一片湿润。 他一把推我趴下,双手箍着我的腰,动作猛烈而迅速,随着一声低吼,他的**喷薄而出,柔软深处一阵痉挛,我轻哼着舒展开身体,每一个细胞都愉悦的跳跃起来。 他半压在我的背上喘了好一会儿,低声问道:“坏吗!” 我吃吃笑着,任他把我扳过来,我想我的眼里一定都是柔情蜜意,虽然每次都会淋漓尽致,但是这一次不同,好像多了些什么,主动‘吻’上他的‘唇’,轻笑道:“坏!” 他把我‘揉’进怀里,很紧,很紧。 ps:最近的‘肉’是不是上多了,咳咳,虚火都吃出来了,还是吃素吧 第六十二章 父子(二) ? 虽然来了陪都,但每日政事不能停,皇上在观风殿听政,大臣们则在小上阳宫内理事,与在西京时并无二样。 可是,我的问题又来了,当我伺候皇上更衣回观风殿之后,‘玉’儿的情绪就变得很不安,一整天都十分焦躁,连午睡也睡不安稳,以前只要抱着他哄睡了放在‘床’上就没关系,但是现在‘玉’儿一离开人的怀抱就会睁开眼大哭,非要人抱着来回走动不可,就是这样,他还会时不时的睁开眼睛。 午觉过后,我让刘有余去观风殿看看,若是皇上那里无事,便请过来一趟,没多久,启恒就来了,‘玉’儿一看到他,就咿呀笑着往他怀里扑,他只是一时的尴尬,随后接过‘玉’儿在怀,蹙眉道:“还是不安稳吗!” 我点点头,喃喃低语:“真是魔障了!” 启恒在这儿陪了‘玉’儿一盏茶的时间,江守全已满脸焦急的在外晃了好几次,我暗叹一口气,抱过‘玉’儿,道:“皇上还是回去吧,想必有政事要处理呢!” 启恒犹豫的看了一下‘玉’儿,点点头,转身走了,可是当他已跨出房‘门’,‘玉’儿就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我看到他的身影猛地一顿,不知怎地,我竟泪盈于睫,他还是爱着这个孩子的,不管他从前怎样,至少在他心底还是在乎我们母子的吧。 我咬咬牙,对江守全道:“请皇上回去吧。”然后抱着‘玉’儿进了内室,不管他哭的有多凄惨,我也没有回头。 直到‘玉’儿哭累了,他才伏在我肩上睡着,但我必须不停的走动轻拍,否则他又会像猫咪一样哼哼两声。 到了夜晚,更是不得消停。 启恒又被请了过来,看着‘玉’儿含泪的大眼,当即道:“这样不行,明日你就和‘玉’儿搬到观风殿去!” 我目瞪口呆,道:“这、这怎么能行呢!” 启恒想了想说:“观风殿后殿也算清净,朕让人去收拾一下,让‘奶’娘带着‘玉’儿住进去,你就和朕住在寝殿吧!” 我垂下螓首:“但是,这并不合规矩。”我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愿意的,今日我才听说原来四面这块之所以没人住,就是因为曾有好几个前朝妃嫔死在了这儿,枉死的妃嫔怨气冲天,而小孩子又是最洁净的,所以看不得那些。 启恒已道:“规矩也要看时候,总不能让孩子每天啼哭吧,这样对孩子不好,你也着急上火。”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叫了江守全进来,吩咐明日挪宫一事。 怎么说都是为了孩子,就算到时候惹人非议,我也顾不得了。 晚上就寝,启恒又将我怜爱一番,不提。 第二日准备挪宫事宜,皇后亲自前来慰问,对我笑道:“皇上当真是疼爱你和十二皇子,本宫也曾提议让你住到本宫的成化院去,那里地方宽阔,景致也好,可皇上还是否决了,不管怎样,你都是四妃之一,怎好让你屈就,原也想着让雅妃和换换,不过皇上还是……呵呵,所以本宫也就答应了,你住进观风殿,刚好可以伺候皇上,皇上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我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个缘由,不过想来皇后对我搬进观风殿定是不快的,毕竟她才是皇后,她才有资格陪伴在皇上左右啊。 可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搬到别处,‘玉’儿又哭闹了怎么办。 我也不想和皇后解释,免得解释多了到像是掩饰什么似的。 皇后静静的含笑望着我,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郑贵妃那高亢的声音传了进来:“……利用孩子来争宠,自古以来后宫就层出不穷,不过这种腌臜事本宫是做不出来的,也只有那狠心的母亲才下得去手吧!” 我一回头,郑贵妃就站在了‘门’口,冲我冷冷一笑,有些夸张的给皇后请安,道:“臣妾还以为皇后哪里去了呢,原来是到这儿来了,这浴日楼虽只有两层小楼,可是仿照江南楼阁建成的,还以为这儿只配皇后娘娘住呢,没想到皇后娘娘这样大方,呵呵,如今让出去一个住处,他日……岂不是连宝座,也让出去了!” 我忿然抬眸向望,这个郑氏,什么话到她嘴里都能生出恶毒来,先说我狠心利用孩子争宠,现在竟然说起了皇后……皇后面‘色’僵硬,冷冷道:“郑贵妃,你又在胡说什么,让娆妃搬过来,是皇上的意思!” 郑贵妃笑道:“可不就是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臣妾才为皇后娘娘您担心呢!” 我不由又急又怒,她是无时无刻不想挑唆吗。 “咦,这个小楼还不如我住的地方大呢,娆妃妹妹怎么会搬到这里来。”雅妃与和妃先后走了进来,给皇后请过安之后,雅妃便这样说道,又对我笑嘻嘻的说:“这上阳宫哪里都好,就是地方小,你住进这里,我和和妃姐姐都为你委屈呢,没想到还有人妒忌,真是好笑。”说着,瞟了郑氏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和妃也道:“可不是嘛,这地方实在‘逼’仄了些!” 她们都以为我也会住进小楼里,殊不知皇上让我住进他的寝殿。 我自然不好说破,勉强笑道:“也是为了孩子的缘故,宫中有经验的姑姑都说,孩子小,必得要镇得住妖魔的人在身边才好,所以……” “本宫生了两个孩子,也没这样不耐烦的。”郑贵妃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我冷冷道:“是啊,嫔妾哪有贵妃娘娘那样的好福气,十二皇子在胎里就不安稳,又是早产又是被妖魔恫吓,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多的磨难。”说到此处,我不由变了脸‘色’,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说该不会是……” 在场诸人面‘色’都起了变化,皇后肃然道:“我看不如这样,让十二皇子先在这里住下,若还不见好,看来……本宫是要好好查一查了。”目光仍瞥向了郑贵妃。 郑贵妃满脸怒气,但这个时候却不好争辩,只因我和皇后谁也没说出那两个字,若是她说出来了,反而给人“做贼心虚”之感。 如此,也没人敢再说什么,‘玉’儿也在浴日楼住了下来,晚上,我也住进了启恒的寝殿。 第六十三章 独宠(一) ? 也许天子的龙气真的有那么神奇,‘玉’儿住进浴日楼里就再也不啼哭了,我在欣慰之余,也对启恒存了几分感‘激’,所以那晚睡在他身下时,我变得异常温柔听话,他也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吻’从我肩膀一直游弋到后背,他‘揉’着我‘胸’前的丰盈叹息道:“阿娆的身子好软,朕如卧绵上!” 我轻轻笑了笑,转身钻进他怀里,柔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住这儿呢,其实后殿那里也可以的!” 他笑道:“每晚都这样被朕宠着,不好吗!” 我怔愣了一下,这句话,前世他也说过,就在我因为没有孩子而向他道歉时,他曾这样“安慰”过我。 现在,我有了孩子,他依旧说了这句话。 心里感觉闷闷的,又傻傻的追问道:“为什么呢!” “嗯。”他没有听明白。 我长叹一口气,道:“为什么要每晚都宠着我呢!” “傻瓜。”他笑了两声,身体又复苏过来,把我压在身下,可是才动了几下,他就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停下了动作。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在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沉着声音问:“怎么了!” 做这种事的时候若是我想到了别的,他通常都会很生气。 我圈住他的腰,鼻子一酸,低声说:“启恒,我害怕!” 他‘抽’离出我的身体,俯身亲了亲我的鬓角,问:“害怕什么!” 我的眼泪一连串的滚落,沙哑着声音说:“害怕你一直宠着我;却也害怕你冷落我;害怕你对我生气,不理我;却也害怕你对我笑,对我温柔,启恒,其实我和别的‘女’人是一样的,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呢。 他从我身上躺到一边,将我搂在怀里,缓缓说:“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阿娆,就算不是你,那些该来的也会来!” 你是说,就算你没有独宠我,我也照样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因为我只是你其中之一的‘女’人,因为‘玉’儿只是你其中之一的儿子,对吗。”我似乎明白了,不管他宠不宠我,我已注定要和她们去争,去抢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搂的我更紧了。 他就是这样,大概是因为那所谓帝王的尊严吧,有些话他从来不会说,但是他还是去做了。 “启恒,你宠着我,也要护着我,好吗!” “好。”他温柔而坚定的答复我。 我无声一笑,身体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因为他的承诺,我愿意如‘花’朵一般在他身下绽放。 事后,他有些疲累的睡了,我撑着手肘在黑暗中凝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低声呢喃道:“启恒,若你遵守承诺,护住我,护住我们的孩子,我不求你做一个好丈夫,但求你做一个好父亲,我便,为你放弃我的仇恨,好好的在你身边,为你盛开。”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面颊,满足的贴着他睡着了。 自那之后,启恒再没有招幸过别的妃嫔,每晚都与我颠鸾倒凤,白天的时候,我或是带着‘玉’儿,或是去正殿书房里陪着启恒,我坐在他怀里看野史话本,他批阅奏折,日子过得静谧又美好。 直到,皇后那里传来消息,白氏有孕。 白氏还是在最初‘侍’寝时承恩过几次,没想到就那么几次,已足够让她脱颖而出了。 太医诊脉确定后,皇上下旨封白氏为宝林。 作为四妃之一,我自然得前去看望,带着给她的赏赐!!一柄‘玉’如意,一对赤金宝石簪而去。 在‘门’口看到了皇后等人的步辇,整了整衣襟,我款步走进去,便听到皇后温和的声音:“……真是喜事一桩啊,你可要好好的,才一个多月,要当心……” 我先给皇后请过安,然后看向白氏,她正面‘色’羞赧的躺在‘床’上,旁边是何兰,正给我行礼,我抬手让她起来,对皇后笑道:“恭喜皇后娘娘了。”这是惯例,后宫的孩子都是皇后名义上的孩子。 皇后点头笑道:“你来得正好,白妹妹头次怀胎,本宫正安慰她呢。”又转头对白氏道:“你也不用怕什么,咱们宫中的孩子都长得好,而且咱们皇上儿子缘大,你这胎必定是位皇子!” 白氏面上立即显出惶恐之‘色’来,说道:“承‘蒙’皇后娘娘垂爱,臣妾并不敢奢望一举得男,只要能平安诞下皇嗣,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也笑道:“是啊,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天意罢了,本宫到希望生个公主,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呐!” 皇后对我笑道:“你想要公主,就再生一个就是了,如今皇上格外恩宠你,甚至准你住进了观风殿,旁人想得见天颜,都不那么容易了!” 呵,还是知道了啊。 我也不辩驳什么,更不会拿‘玉’儿出来说话,否则她们只会将怨毒转嫁到‘玉’儿身上,只转移了话题,问:“太医可说了什么!” 白氏舒了口气,道:“也没说什么,让嫔妾静养就是,出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我点点头,也不多留,和皇后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牡丹园‘春’光正好,我有些流连,便顺带观赏起这些国‘色’天香来,信步走入‘花’圃深处,不知不觉拂了一身‘花’香。 层层‘花’影后,又见天人之姿。 十五王缓步而来,今日他穿着一身天水碧的圆领蜀锦水墨丹青长袍,柔韧的发丝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看到我之后,上下打量我一眼,问道:“你,还好吧!” 我不明所以,眼光落在那根簪子上,总觉得那质地和他送我的小荷簪子一样,不知怎地他却面上一红,似乎想掩饰什么似的,急急说道:“我听说这些日子皇兄独宠于你,但今日又听说有位宝林有喜了,所以……” 我笑了起来,道:“我从来都知道他是帝王,哪能真正的独宠于我呢,只是,这些内宫事务,殿下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何止是多,简直是快。 他不动声‘色’的说:“我也是听二皇子提起的!” 我心中微动,又道:“说来,殿下和二皇子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只是年龄相仿,比较聊得来而已。”他依旧‘波’澜不惊。 我淡淡“哦”了一声,可是心中仍对他存有疑‘惑’。 他对我略施一礼,云淡风轻的走开了。 第六十四章 独宠(二) ? 为了庆贺白氏有孕,皇后在洛水旁的十里回廊上举办宴会,清风徐徐,水‘波’送爽,既可赏牡丹,又能曲水流觞,皇后真是费了一番心思了。 雅妃拉着我的袖子和我说悄悄话:“上回你因为孩子的事没看到,那个冯氏能歌善舞,皇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哼,要不是因为‘玉’儿身体不舒服你把皇上请去了,皇上那晚就会宠幸那个冯氏了!” 我听了鬓角冒汗,问:“你这到底是骂我还是谢我呢!” 雅妃笑道:“我怎么会骂你呢,比起别人,我宁愿是你,我就见不得那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我掩嘴低笑,看了看坐在末端的冯氏,果然是个灯笼美人儿!!风一吹就要倒了。 雅妃又道:“我今天一定要把她的风头压下去!” “你想干什么!” 她冲我眨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有些惶恐的望着她,一偏头,就见启恒正眸中带笑瞥了我一眼,我慌忙低下头,心中骤然生起涟漪。 不过,我倒是很难想象他“眼珠子掉出来”是什么样子。 “皇上,上回臣妾看到冯御‘女’的舞姿之后,十分向往,这几天臣妾请教过尚仪局的人,也练了一套汉族舞蹈,可否请皇上恩准,让臣妾和冯御‘女’共舞一曲呢。”雅妃笑盈盈的站起身,对启恒说道。 在座之人无不将目光都投向她,我更是目瞪口呆,她就这样大胆不成,谁知启恒竟颔首笑道:“好啊,且舞来一观!” 雅妃得意的冲我扬扬眉,准备去换舞衣,可是冯氏却扭捏的说道:“皇上,臣妾怎敢与雅妃娘娘共舞,还是……”不等她说完,雅妃就瞪着她道:“怎么,你连皇上的旨意也敢违抗吗!” 冯氏忙跪下请罪,皇后又做和事老:“既然如此,你且舞一曲来吧,难得皇上今日兴致好。”冯氏怯怯看了一眼启恒,点头退下更衣。 和妃便问我:“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 冯氏的舞裙跟普通舞裙并无二样,倒是雅妃的舞裙,奇就奇在她手上的绸缎,绸缎也不稀奇,只是绸缎末端是一个鎏金绣球,球中有响珠,一动便清脆作响。 雅妃得意的对冯氏道:“妹妹可要小心了!” 冯氏垂眸低语:“娘娘请赐教!” 乐声起,舞裙飘,两人一起翩翩起舞,看起来,两人的舞蹈并不相似,但再仔细一看,却又无比契合,而雅妃的舞姿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在克制冯氏。 大家似乎都看出了‘门’道,聚‘精’会神的看这两人斗舞,刚开始冯氏处于下风,但渐渐的她似乎明白过来,开始变换舞步,雅妃的牵制落空,有些恼羞成怒,也变换了舞步。 而这一变换,就与乐声鼓点有所差池了,乐工们慌忙跟着调整,就在这短短的一瞬,我才听到和妃嘀咕:“雅妃怎么和一个小小的御‘女’较起真儿来了。”就看到雅妃脚尖一挑,将冯氏勾倒在地,而原本向前扑倒的冯氏却不知怎的转变了方向,扑在雅妃身上。 彼时雅妃手中的绸缎正在旋转,鎏金绣球和着风声而响,这一撞之下,她一声惊呼,双手失去控制,绣球脱手,一个飞向我的面‘门’,一个飞向我斜对面的白氏。 这变化太过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怔愣在那里,我只感到那绣球朝我面‘门’飞来,待要砸到我脸上,从旁却又飞出一个物件,将那绣球击落。 随即我便听到了白氏的呼声,定睛一看,她已被绣球击中倒在一旁,而救了我的东西竟是一个金质酒壶,金质酒壶,只有……我看向启恒面前的桌上,他的酒壶果然没有了。 刚才,是他救了我。 我和怀有他子嗣的新宠之间,他选择了我。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一团‘乱’七八糟,有人高喊太医,有人围着白氏,有人垂首啜泣,有人怒斥雅妃…… 我在这一团糟中趁‘乱’退场,却看到郑贵妃看向我时,那‘阴’狠怨毒的目光。 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有些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饮宴不欢而散,我回浴日楼照看‘玉’儿,晚上刘有余得了消息回来禀告:“不幸中的万幸,白宝林的胎并无大碍,只是面上青了一块,恐怕一时半会儿都见不了人呢,皇上训斥了雅妃,把她送回西京去了,至于冯氏……” 我见他吞吞吐吐的,不耐道:“冯氏如何了!” 他看了一眼我的脸‘色’,道:“冯氏的脚扭伤了,一直哭哭啼啼的给皇上皇后请罪,这会儿皇上……还在她那里!” ‘春’分看着愣神的我道:“这个冯氏可不简单!” 谷雨气鼓鼓的说道:“什么不简单,不就是装可怜博取同情吗,最讨厌这种人了!” 我不语,霜降忽然笑道:“难怪今日雅妃娘娘想让她出丑了,只是如今,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谷雨不解的问:“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看了看霜降,对大家说道:“好了,既然此事并未涉及到我们,就不要多说了,你们都赶紧歇了吧,我回寝殿去!” 谷雨扁着嘴,委屈的说:“娘娘,皇上今晚八成是不会回来了,您又何必……” ‘春’分立即打断她,对我说:“奴婢伺候娘娘歇息吧!” 我点点头,回到观风殿寝殿,盥洗之后躺下,‘春’分放下绡纱帐幔,温和的说道:“娘娘安心睡吧,奴婢在这里呢!” 她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定定的,好像有她在这里,我一切都不用忧心似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春’分道:“娘娘,皇上他毕竟是皇上。”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对启悯说的话,和今日‘春’分之语何其相似,这才短短几日,怎么我就看不清了呢。 难道是因为那飞掷而来的酒壶吗。 我对着手指,开始胡思‘乱’想。 外面忽然灯光大亮,‘春’分忙出去看了看,然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欢喜的对我说:“娘娘,是皇上,皇上回来了!” 我从‘床’上跳起来,赤脚跑到‘门’边,启恒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看到我穿着睡衣光着脚,愣了一下,问:“怎么还不睡!” 我忽略了那些影影绰绰的宫‘女’太监,扑进他怀里。 第六十五章 白氏安胎 ? 白氏受伤安胎,后宫诸人少不得前去探望,我等着启恒处理完政事,与他一同去了白氏所住的院落,我们到的时候,皇后、郑贵妃、和妃、王昭仪等都在那里,本来就狭小的空间看起来有些拥挤。 启恒昂首阔步的走进去,众人让开一条路,我没有继续跟着,而是站到了和妃身边,启恒便站在‘床’边和白氏低声说了几句话,我看过去,见白氏用帕子遮住了半张面孔,便问和妃:“白宝林伤势如何!” 和妃低声说道:“说是肿了半边,我也没过去仔细瞧。”顿了顿,她又掩袖说道:“好在胎象还算安稳,我到觉得这样也好,避世不出,少了被人算计!” 我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不过也提醒道:“虽然避世不出可以避免许多麻烦,但她身边的人也要小心才是!” 和妃微一沉‘吟’,说:“她是我极看重的人,而且还有这份运气,我自然想要好好护着她的,不过,我也不能护她一辈子,若这一胎能保住,也算她的造化,以后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同盟!” 启恒正和皇后‘交’代着,我拉了拉和妃的衣袖,两人悄悄走了出去,和妃舒了口气,笑道:“里面‘逼’仄的很,我正想出来透一口气呢,妃嫔地位低下就着这点不好,一个院子要住两个人!” 我笑道:“何兰是她表妹,两人在一起也能做个伴儿!” 和妃不置可否,望向前面的院子,别有深意的说:“方宝林和冯氏就住在前面,隔得这么近,想来也能时常过来探望吧!” 我呢喃着:“也不知雅妃如何了,竟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送回了西京,连个申辩的机会也不给!” 和妃冷笑道:“申辩什么,毕竟是她的绣球砸到了人。”她似笑非笑的睨我一眼,又道:“好在被砸的人是白氏,若是你被砸伤了,恐怕她就不是单单被送回西京这么简单了!” 我又想到了那飞掷而来的酒壶,想到昨夜与他的温存,我并没有傻兮兮的问他为什么选择了救我,我只愿将他的选择当成他在乎我的体现。 和妃见我沉默,意味不明的说:“皇上对你到底还是不同的!” 我回过神,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昨日的情形,姐姐还记得吗!” “你是说冯氏摔倒的那一刻吗!” 她也注意到了,可见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怀疑冯氏,我使了个眼‘色’,‘春’分和金蕊都站开几许,我便说道:“我看的并不分明,但是……冯氏跌倒的姿势实在有些奇怪!” 和妃蹙眉:“我知道你的意思,当时明明是往前摔的,半道上竟然能改了方向,可不是奇怪着么,哼哼,也不知她身后的到底是皇后还是贵妃!” “姐姐也不知道吗!” 和妃沉‘吟’道:“她‘私’下并没有和她们有过明显的接触,但也不能保证她身边的人就不是别人的眼线!” “要让白宝林防着才是……”随即我又想起那日和妃与我一起听到的壁脚,白氏提醒何兰小心冯氏,可见白氏知道那冯氏不是省油的灯。 “你放心,她是个明白人!” 启恒和皇后走了出来,皇后对我笑道:“原来妹妹在这儿,皇上一时没看到妹妹,就问起来了!” 我冲启恒微微一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掩饰自己的感情。 皇后面上一闪而逝的抑郁,也不知和妃注意到了没有,就听和妃对启恒说:“皇上,如今白宝林正需安静养胎,可是近日这情形,您也看到了……只怕反倒没办法好好安养!” 启恒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朕即刻下旨,让白氏静养,其他人没有旨意,不得来打扰!” 何兰忙过来跪下道:“皇上,臣妾和姐姐同住一个院子,万望能够陪在姐姐身边,皇上放心,臣妾不会打扰姐姐静养的,臣妾只想、只想陪着她!” 皇后颔首笑道:“难得你们姐妹齐心,皇上,就让何御‘女’来照顾白宝林吧!” 启恒无可无不可的说:“你做主吧!” “谢皇上隆恩。”何兰忙谢恩,又向皇后道,“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慈爱的笑道:“你有心,本宫也乐意成全!” 启恒皱皱眉,抬步走了,我也告退离去,转首间,似乎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是谁呢,皇后吗。 我回到浴日楼时,谷雨正逗着‘玉’儿玩耍,‘玉’儿现在已经能够靠在大迎枕上坐一会儿了,安姑姑说,再过一个月,他就会爬了,过了周岁就会说话,就会蹒跚学步,呵呵,我真的很期待到时候‘玉’儿是什么样的。 我抱起‘玉’儿,像往常那样和他说话:“小十二,午觉睡得好不好啊,玩的开不开心呢!” 他冲我裂开嘴呀呀笑着,口水顺势流了下来,我轻轻给他擦拭着,无奈的笑道:“你这个小东西呀!” ‘春’分提醒道:“娘娘,是时候去皇上那儿了,免得皇上又派人来催!” 我笑了笑,抱着‘玉’儿一起去了书房,启恒正看折子,我对‘玉’儿笑道:“咱们来看爹爹了,爹爹每天都这么忙,也不知道等你长大了,爹爹有没有时间陪你呢!” 启恒放下手中的折子,脸上出现了放松的神‘色’,笑道:“怎么叫爹爹,应该叫父皇!” 我笑道:“父皇太难学了嘛,先叫爹爹,以后再叫父皇。”亲了亲‘玉’儿,把他‘交’给安氏,道:“小十二,你可要乖乖的,不能吵着爹爹哦。”随手拿了一本《说文解字》来看,这几天我都拿着这本书,希望能找出这本书上最美好的一个字,赐予‘玉’儿这世上最动听的名。 ‘玉’儿坐了一会儿又不耐烦了,我让安氏抱他回去,斜靠在窗下的罗汉榻上,恍惚着问道:“皇上觉得白妹妹这一胎是男还是‘女’呢!” 他抬眸看我:“你觉得呢!” 我嘀咕道:“这我哪知道啊!” 他眼里的光彩让我疑‘惑’,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搂着我说:“你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醋!” 我辩驳:“谁说我吃醋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笑。 我有些恼羞成怒的将手中的书摔在他身上,道:“到现在也不知道给咱们的儿子取个名字,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的父亲。” 第六十六章 陪都夜 ? 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我暗暗叹了口气,说:“罢了,其实我看了这么多天,也没选出一个字来,总觉得哪个字都配不上咱们的孩子似的!” 他把我抱在怀里,说道:“朕会做一个好父亲!” 我身子一震,有些诧异的望向他的眼眸深处,只是那里一片深邃,‘波’澜不兴,哪怕是承诺,也是如此生硬。 我悠悠的笑开了,回抱住他,轻叹:“好,我信你会的!” 某些曾经坚定要做的事,现在被他的温情一点一点击散,溃不成军。 我忽然突发奇想,笑嘻嘻的说:“咱们去宫外走走吧!” “去宫外。”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现在就去。”说着便拉起我,要我去换衣服。 我只是提了一下,谁知道他立即就应允了,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回去翻箱倒柜才找出一件浅粉的半臂,配上粉白的绣着莲‘花’‘花’纹的束‘胸’襦裙,特意梳了双刀髻,簪了一套赤银的头面,髻上末端缀着流苏银串,行动间银光闪闪,俏皮又不失华贵。 只是启恒见到我时,却道:“怎么像个没出阁的‘女’孩子!” 我笑着过去挽着他的胳膊,说:“这还是我进宫时带的衣服呢,其他衣服也穿不出去啊,这样的衣服,只能配这样的发髻!” 他没再说什么,江守全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禀道:“万岁,娘娘,出宫事宜还需准备着,请万岁和娘娘稍等!” 启恒道:“不必准备什么,轻车简从就是!” 江守全连连应是,只是毕竟是天子微服出巡,再怎么简单也要保证安全,我歉意的笑道:“倒是我一句话生出来的‘波’澜,让他们这么慌张!” 启恒不以为意的说:“不过是出宫一趟,没什么麻烦的,‘玉’儿那里,你可照顾好了!” “那还用皇上担心吗,‘玉’儿可是我的心尖子,要不是他太年幼了,我到希望带他也出去见识一番呢!” 启恒暧昧的揽住我的腰,轻笑道:“他是你的心尖子,你便是朕的心尖子!” 我红着脸推开他,过了一会儿,来得却是二皇子,他焦急的跪下说道:“父皇若要出宫,不如等改日准备好仪仗不迟,今日如此焦急,恐怕……” 启恒摆摆手,道:“你来得正好,也随父皇一起出去看看陪都的夜景吧!” 二皇子还‘欲’说什么,瞥到了一旁的我,脸上的表情先是怔愣,随即就忿然起来。 我嘟了嘟嘴,猜测着他之所以讨厌我的原因,大概是我与她母亲为敌吧,在他眼里,我就是‘迷’‘惑’他父皇的祸水妖妃。 没过多久,我与启恒还有二皇子就在黄昏时分悄悄离开了上阳宫,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启恒和二皇子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四周都是武艺高强的羽林卫。 到了闹市区,我下了马车,和启恒一起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东大街上。 洛阳的东大街夜市和西京的东西两市一样‘精’彩,并没有因为夜‘色’的朦胧而减少它的热闹,反而因为黑夜给予了它一种更加沸腾的喧哗。 两边叫卖的小贩费力的吆喝着,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像从前还未进宫时,从府里偷偷溜出来时的兴奋。 “阿娆,不要走丢了。”启恒在身后叫我。 “知道啦。”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和一个卖粗糙首饰的商贩讨价还价,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后领就被提了起来,我恼怒的回过头,启恒面‘色’不悦,我撇撇嘴,只得放下那些东西,跟在启恒身边。 二皇子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好似不屑与我为伍,我也不恼,干脆大大方方的挽着启恒,任人打量。 “这位老爷,给您的‘女’儿买朵‘花’戴吧。”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怯怯的走近我们,递上手中的一朵手工做的布‘花’。 我掩着嘴吃吃低笑起来,启恒却接过那‘花’,戴到我头上,笑道:“好啊,就给‘女’儿戴上吧。”江守全忙给了那‘女’孩子一锭银子,在‘女’孩子惊讶的目光中把她让到了路边。 我摘下头上的‘花’,这‘花’做工粗糙,而且质料下乘,颜‘色’‘艳’俗,不由嘀咕道:“还是当儿子好些!” 周围正嘈杂着,启恒并未听到,只吩咐江守全:“找个干净的地方吃点东西!” 江守全很快将我们带到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间,铺上桌布,将凳子擦了又擦,等我们坐下之后,用的都是自带的餐具茶具和水,曹红等人也早已去厨房勘察、试菜。 我无聊的支着脑袋等饭菜,琢磨着待会儿吃完饭去街上好歹买点什么,总不能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带回去吧。 启恒和二皇子默默喝茶,这对父子沉默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要是以后二皇子登基……不怕,只要‘玉’儿能平安长大,开府建宅,我就能去王府上生活了。 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街面上的人群,包间在二楼,居高临下,一条长街尽收眼底。 看了一会儿又觉无聊,正要关上窗户,就见长街尽头一人一马飞驰而来,人群仓皇逃跑,一时‘鸡’飞狗跳,只是无奈人太多了,又有小摊贩推着货车跳着货担走来走去,马蹄踢翻好几个货担,还有一人被掀翻在地,马儿前蹄跃起,险些猜到那货郎,骑马的人忙牵着缰绳,这才没发生惨剧。 我皱皱眉,暗骂:“赶着去投胎啊,也不怕撞了人!” 启恒走到我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冷哼一声。 那马上之人却一鞭子‘抽’在货郎身上,喝骂道:“敢当老子的路,你活腻了是不是,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误了老子的事,看你有几颗脑袋能赔!” 我听到二皇子轻轻“咦”了一声,就问:“殿下认识这人吗,他是谁啊。”二皇子却偷偷瞥了一眼启恒,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启恒面‘色’铁青,不由咋舌,难道那人是朝廷官员不成。 就听那人喝道:“我祖父是当朝右相,我姑姑是贵妃,你敢质问老子,找死。”又是一鞭子‘抽’过去,货郎滚在地上喊着救命。 无知狂妄的东西。 启恒盛怒甩袖:“不吃了,回宫!” 我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二皇子,果然见他面‘色’灰败,不由心中一乐:哈,郑氏要倒霉了。 第六十七章 退让 ? 结果第二天早上,还没等皇上发怒,御史就弹劾郑家大公子飞扬跋扈,于闹市区恣意纵马,伤及无辜。 皇上借着御史之名将右相训斥了一顿,责他驭下不严,管教无方之罪,下朝之后,郑贵妃求见,声称自己会替皇上好好管教家人的,谁知皇上当即大怒:朝廷之事何时轮到妃嫔‘插’手,况且这才刚下朝贵妃就得到了消息,难道内‘侍’省有人和后宫互通有无么。 据说当时不光郑贵妃面如纸白,掌管内‘侍’省的江守全也爬在地上不敢做声,皇上最厌恶的四个字就是“牝‘鸡’司晨”,也最痛恨前朝与后宫不清不楚,所以当时我提出让纪氏帮我找‘奶’娘时,他才会那样生气。 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御史台那边好像得了什么授意似的,不光弹劾了右相家人,也弹劾了和妃之父左相的‘门’生,甚至连我父亲的几个下属官员也没有例外的被弹劾了。 大家这回看清楚了,被弹劾的都是外戚一党,一时,朝中大有开始肃清外戚的风向。 前朝如此,后宫更是人心惶惶,世家‘女’子都比往常更谨小慎微起来,反而是那些位卑之人摆出了看热闹的姿态来。 我白天待在浴日楼,晚上去寝殿休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在启恒愁眉不解的时候帮他泡壶茶,按摩几下。 刚开始并没什么,只是有一天晚上,他没有任何预兆的进入我的身体,而且,在我身上起伏时竟变得有些疯狂起来,力气比往日更大,时间比往日更久,可是却显得越来越不耐烦,我被颠簸的有些晕眩,推了推他,他却将我双手按住,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狠狠顶‘弄’,我知道他这几日心情不好,只能咬牙忍着。 他完事之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抱住我,而是起身去了外面,我不知何意,直觉似乎发生了一些让他苦恼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御史台将目光从外戚身上移开,竟弹劾我“狐媚‘惑’主”,要皇上不要再独宠我,而启恒没有像之前那样给予回复,却将那些奏折全部留中不发,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御史们的上谏。 闹到最后,竟连父亲也出面劝阻皇上了。 我不知道这是哪个外戚之家做出此等转移目光的举动,但不得不说,她成功了,我以为倒霉的会是郑氏一族,谁知事情越老越大,最后竟连累到自己。 望着‘花’园里盛放的如圆盘一样大的牡丹,我轻轻长叹,对一旁的‘春’分道:“去摘朵‘花’给我!” ‘春’分依言而去,摘了一朵“赵粉”,我拿在手中,故作轻松的笑道:“说也奇怪,陪都的牡丹就是被西京的牡丹开得更大更香,不管西京的‘花’匠如何费劲了心思,也培育不出这样大而香的牡丹来!” ‘春’分笑道:“说是陪都这里有牡丹‘花’神,所以长势才这样好,说到这个,奴婢跟了娘娘几年,还不知道娘娘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呢!” 我道:“‘花’呀草的,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像和妃,觉得天下之‘花’,唯有菊‘花’才是她的最爱,我嘛,随‘波’逐流吧,‘春’有桃‘花’夏有莲,秋有丹桂冬有梅,应景儿罢了,还指望能做什么不成!” “说的也是,其实说起来,作为皇帝也是如此。”‘春’分悠悠说道,“您看,当皇帝的,不是没有特别喜欢的,就是不能有特别喜欢的,吃一顿饭一种菜式都不能超过三口,但凡皇上‘露’出喜欢什么的心思来,便有人利用这点心思,要么就是过分讨好,要么就是过分阻挠,所以,别人羡慕皇帝高高在上,其实只有当了皇帝的人才明白,有些东西,真是喜欢不如不喜欢!” 我愣愣的盯着她,一是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胸’襟见识,二是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劝慰我。 ‘春’分看我这样,讪讪一笑,道:“奴婢满口胡言,娘娘切莫放在心上才是!” 我苦笑着摇摇头,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一时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想一吐为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罢了,我从来都知道启恒是皇帝,就不该奢望那些寻常夫妻能拥有的,正如前人有云:“既然享了旁人不可享的富贵,自然也要付出旁人寻常就能得到幸福的代价吧!” 我和‘春’分静静的走在通幽曲径上,两边‘花’木扶疏,都有人高,走着走着,便听到有人的说话声,我仔细一听,似乎是何兰的声音,心下奇怪,她不在陪着白氏,在和谁说话呢,不由驻足倾听。 “原来这段时间皇上不往后宫去,全是在独宠娆妃,真没想到,娆妃能有那样大的魅力。”说这话的是个柔柔的声音,竟是那冯氏。 我皱了皱眉,白氏明明提醒过何兰,不要和这个冯氏接近的。 荷兰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她之所以那么得宠,不就是因为年轻漂亮又生下皇子的关系吗!” 冯氏哀怨的叹了口气,说:“作为父亲,没有哪个不偏爱幼子的,我想皇上也不能免俗吧!” 何兰立即赞同道:“可不是嘛,不过现在我姐姐怀孕了,等到我姐姐诞下皇子,我看那娆妃还能讨到什么好处去,最可恨就是那雅妃了,把姐姐伤成那样,不然,哪里有娆妃一枝独秀!” 冯氏笑道:“我到觉得白姐姐这样‘挺’好的,避开了此次风‘波’,你看娆妃独宠,外朝施加了多大的压力啊,想必皇上正为此事头疼呢!” 何兰支支吾吾不知说了什么,我只觉心头微冷,如今大家都知道启恒因为我头疼了,若此事处理不好,不光我的“狐媚‘惑’主”的帽子摘不下来,就连启恒一向英明的圣主之名,也会被连累。 待脚步声走远,夏日的阳光照得我有些晕眩,我扶着‘春’分的手,道:“回去吧,我真是累了!” 夜晚,我坐在‘床’沿等启恒回来。 他拖着一身疲惫进来,见我还坐着,略带责备的说:“不是让你先睡么!” 我走过去,圈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笑道:“我想你嘛!” 他静静抱了我一会儿,让我去睡,我深吸一口气,看进他眼眸深处,道:“我想回西京去!” 他愣了一下,道:“再过两个月,等天气凉了再回去!” 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我坚定的摇摇头,说:“不,我明日就带‘玉’儿回西京去,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给我派个人护送就行!” “这么匆忙……”他嘀咕了一句,忽然呆住了,然后用力将我抱紧,膈的我骨骼生疼。 他是明白了吧,明白了我的退让,成全他的英明。 第六十八章 劫匪? ? 我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想起早上启程时‘春’分对我说:“娘娘今日退了一小步,将来必定能进一大步。”我只是笑笑没说话,我并没有利用此次事件为自己赢得什么,我只想让启恒不再难做罢了。 虽然我也知道,启恒因此事对我心存愧疚,但若不是切肤之痛,作为男人,作为帝王的愧疚绝对不会长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愧疚的感情都会慢慢淡化。 天已黑了,我昏昏‘欲’睡,正想让‘春’分问问还有多久到休息的地方,马车停下,十五王在外说道:“娘娘,前面的路被山石挡住了,请娘娘稍安勿躁,我已让人去清扫路障了!” 十五王和大哥奉命护送我回京,所带的都是武艺高强的羽林卫,我掀开车帘,看到羽林卫手握兵刃满脸严肃的守在外面,心下稍定,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爷了!” 谷雨睡眼惺忪的嘀咕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石头拦路呢!” 她的话刚说完,我就听到外面兵刃出鞘的声音,接着十五王高呼:“保护娆妃。”我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却听“嗖!!咄。”一支雕翎箭穿过马车‘门’帘,落在我脚尖前三寸的地方。 “啊!!”大家都吓得尖叫起来,我虽惊慌,却顾及着‘玉’儿,忙从安氏怀中抱过‘玉’儿,对大家说道:“快下马车。”马车空间小,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随时都可能被流矢击中。 我们几个慌慌张张的下了马车,车夫早已中箭歪在一边,‘春’分谷雨等人都护在我周围,我贴在马车车厢旁边,虽然四周都有护卫,但是流矢如箭雨般从四面‘射’了过来,他们忙着拔刀挡箭,根本没时间来照顾我们。 ‘玉’儿大哭起来,我已没心思哄他,只求能逃过这一劫吧。 启悯跑到我们身边,我扯住他的衣袖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道:“我们可能遇上路匪了!” 路匪,好好的官道上,竟然会有路匪,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 “小心。”也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启悯一把抱着我将我抱到了一边,然后就听有人嘶喊道:“夏至……”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夏至背部中箭,缓缓倒了下去。 我顿时浑身冰凉,紧紧抱住‘玉’儿,启悯立即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儿,还有,你不能带着孩子。”他先放开我,牵了一匹马,让我把孩子留给安姑姑,我坚决摇头:“不,我要我的孩子!” 启悯怒道:“他们方才就是循着孩子的哭声‘射’箭的,你抱着他,他一哭,就会把他们引过来!” 我哭着说:“我不管,哪怕我死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陷入危险!” 大哥也走了过来,劝我道:“阿娆,你听话,先走,过了这里不远就是白马寺,那里很安全,这儿就由我来顶着!” 我仍哭着摇头,启悯一咬牙,抱着我送上马,自己也跳上马,对大哥一抱拳,道:“这儿有劳纪大人了,万望拖住匪徒,我带阿娆先行!” 大哥道:“快走。”又对羽林卫呼道:“掩护王爷!” “大哥。”我惊慌失措的,想说什么,可是只喊了一声,便只剩下了流泪。 启悯脱下他玄‘色’的披风裹住我,狠踢马腹,马儿嘶鸣,一路狂奔了起来,我只管紧紧的抱住‘玉’儿,这个时候我就算心中不忍,也只能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声音来,马儿上下颠簸着,我忽然感觉到启悯的身子一震,向前倾倒靠在我身上,我慌忙回头:“你怎么了!” 他却一笑,紧拉住缰绳,道:“没事,你坐稳了!” 他把我整个人都裹在玄‘色’的披风里,我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而‘玉’儿的哭声也渐渐变小,我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偷偷解下自己的衣襟,让他含住我的**,虽然没有汁水了,但至少能抚慰着他。 也不知行了多久,我终于依稀看到了朦胧月‘色’下的“白马寺”三个字,启悯缓缓放慢了速度,我欣喜的说:“我们到了,安全了!” 他冲我笑笑,我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我吓了一跳,刚叫了一声:“启悯。”他就栽倒在马下。 我惊讶的发现,他的背上没入了一支雕翎箭。 白马寺的小沙弥们手忙脚‘乱’的把他抬了进去,我被引到另一个房间,他们给我准备了斋菜和热水,还有给‘玉’儿吃的米汤,我只喂了‘玉’儿吃了一碗米汤,将他哄睡,就去了启悯房间看他。 方丈已帮他身上的箭矢拔了出来,上好‘药’,正在包扎,可是他的人还没有醒。 我喉头发紧:“大师,王爷他……” 方丈道:“阿弥陀佛,王爷失血过多,恐怕一时无法醒来,娆妃娘娘放心,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白马寺是皇家寺院,我们从西京来陪都时也是在这里休憩的,所以这儿一应事务也算具备。 可我还是不放心启悯,干脆把‘玉’儿抱过来睡,我就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到后来我实在太累,就趴在‘床’沿睡着了,要不是‘玉’儿‘尿’了哭闹,我还不知启悯已经醒了。 “阿娆……”他声音低微。 我又惊又喜,可又很无奈的说:“你等等,孩子‘尿’了,这儿也不知有没有‘尿’布可以换!” 最后只能先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代替,可是‘玉’儿却不肯睡了,我只得抱着他在屋里来回走动,他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我,我无法,背对着启悯解开衣襟,‘玉’儿含着我的**,这才沉沉睡去。 启悯大概是因为疼痛呻‘吟’了一下,我忙走过去问道:“是不是很痛。”他的目光落在‘玉’儿的小嘴上,我低下头,慌忙转过身,随口就说:“其实你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路匪,对吧!” 他不语,我嘲讽似的笑笑,说:“官道上怎会有路匪,用的还是只有军队才能用的雕翎箭。”好半天没等到他答话,我转头一看,他皱着眉头,睡着了。 我看了看外面‘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暗暗祈祷大哥他们不会有事。 第六十九章 白马寺 ? 天亮之后,我拜托小沙弥帮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而我就在寺里照顾启悯,帮他换‘药’,喂他吃饭,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我不禁潸然泪下,他却心有余悸的叹道:“还好是我坐在你后面。”我怔愣一下,当时他把玄‘色’的披风裹在我身上,那样的夜里,疾行的马上很难瞄准我,所以他才会受伤。 他转身看到我哭,眼神一慌,伸手想掬住我落下的泪珠,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走,他有些着急的说:“不要哭,你知不知道,你流泪比我流血还让我痛!” 可是听到他这样说,我哭的更厉害了。 他艰难的将我揽在怀里,我贴着他‘裸’‘露’的‘胸’膛,有些不知所措,泪水都流到他身上了,我不好意思的轻轻推开他,看到我留下的印记,慌‘乱’的用帕子擦拭,他却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调侃的笑道:“要是我的伤口在这里就好了,这样阿娆的眼泪就能流进我心里了!” 我怔了怔,面颊发烫,嗔怪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些!” 他咧嘴一笑,却牵动了伤口,吸了一口气,我叹了叹,道:“快转过来,让我把你的伤口包扎好再说。”他听话的转过身,我轻轻的给他包扎好伤口,然后起身将换下的绷带拿出去扔掉。 正当我返回房间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惊喜的跑过去,叫道:“大哥!” 大哥看到我,也‘露’出释然的微笑,我抱住他的手臂,他却让了一下,眉头本能的一皱,我忙问:“怎么,你受伤了!”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一点小伤,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启悯他……”我示意大哥进去看看启悯,可是大哥却拉着我站在院子里,脸‘色’有些凝重,“怎么了大哥,是不是‘春’分她们……” 他忙安慰我道:“她们都没事,我们后来赶走了那些匪徒,我已让人回陪都报信了,她们在路上,我是先骑马过来看看你的!” “没事就好。”我放了心。 大哥却说:“阿娆,昨晚十五王带你走的时候,我也没多想,可是现在想来……有些不妥!”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反问:“怎么不妥了!” 大哥正‘色’道:“我是你的大哥,而他,是你名义上的小叔子!” 我蹙了蹙眉:“嗯,所以呢!” 大哥叹道:“昨晚他为了顾及你的安全,先带你走,可……他为何直呼你阿娆,这可是我们家人‘私’下对你的称呼啊,恐怕连皇上都未必知道吧,你刚才,还直呼他的名讳,阿娆,你们什么时候这样熟稔了,还是……” “大哥。”我有些恼怒的打断他,心里却烦‘乱’的很,“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和启悯……我和十五王,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可是具体是什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随即板了脸,道:“总之,你别‘乱’猜就是了!” 大哥急道:“我‘乱’不‘乱’猜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 “皇上……”我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下去,启恒的多疑,我是知道的,原本我们之间就有一个子陵将军在,若是又多了一个启悯,不、不、不,我们好不容易像现在这样相处,不能再有更多的鸿沟了,我紧张的抓住大哥的手,说:“大哥千万不能告诉皇上啊,虽然我和启悯是清白的,但是……但是他那个人……” “我当然不会告诉皇上了,只是昨晚的事要好好想个说辞才是,还有,你和十五王要千万小心些,有时候只怕一个眼神都会害死人的!” “我……我知道。”我嗫嚅着低下头,随即我想到了昨晚的事就问:“大哥有没有抓到那些匪徒!” 大哥道:“抓是抓到了,已经‘交’给了羽林卫看管,暂时还问不出什么来,阿娆,你不用担心,不过是普通的劫匪罢了!” 我冷笑道:“大哥把我当小孩子吗,劫匪会用雕翎箭,这样明显的证据,大哥该好好查查才是,他们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冲我‘射’箭,这一点大哥也不要忽略才是!” 大哥神‘色’一肃,道:“阿娆,这是男人们的事,你顾好自己和十二殿下才是正经。”我一时气结,面‘色’涨得通红,大哥又道:“难道你忘了前段时间外戚被弹劾的事吗,皇上最讨厌你们这些‘女’人过问前朝的事,所以这件事我相信皇上会处理,而你就别多问什么了,就算这事的结果没有如你所料,你也不要多说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启恒的脾气的,闻言只得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也忙了一晚上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吧!” 他笑笑,说:“我还是去看看王爷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大哥受父亲影响良多,脾气‘性’格都十分耿直,耿直的近乎迂腐了,不过,父亲宠爱我,而大哥则对我多有严厉,也是怕父母将我宠的太过,所以,平时我并不惧怕父母,倒是对大哥多有畏惧,但我也不至于怕他,如果他板起脸来,我就躲到大嫂那里,他敬爱大嫂,绝不会在大嫂面前批评我的。 想到从前在家时的调皮和欢愉,昨晚的不快终于消散了一些,让大哥护送我,是启恒的意思,他这也算是做了点补偿吧。 午后,‘春’分她们乘着马车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到了白马寺,大家围着我哭了一场,安姑姑看到‘玉’儿更是喜极而泣,她一直‘奶’着‘玉’儿,几乎把‘玉’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到他完好无恙,连忙把他‘奶’的饱饱的。 想此时陪都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便暂时在白马寺住下,等陪都那里做出决定再回京。 第二天大哥告诉我,皇上得知消息后就决定全部人员从陪都返回西京,要我们在此等候他们。 这样也好,至少那样惹眼的依仗,不会再让某些不知死活的人做下愚蠢之事了,只是那样庞大的队伍,只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这里,我们还得在这儿待个一天一夜。 可是到了黄昏时分,我正抱着‘玉’儿散步,就见大哥匆匆的领着一行人进了院子,我正奇怪间,眼神瞥到大哥身后那个高大的人影,心跳都慢了一拍,怔怔的看着他走到我面前,启恒,他竟然就这样来了。 第七十章 琅琊郡王(一) ? 我帮启恒打了洗脸水,伺候他换过衣服,这才问道:“皇上怎么就这么来了,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又遇到那些狂徒可怎么办!” 他理了理衣袖,搂着我说:“朕担心你。”我心中一暖,仍嗔怪道:“就是再担心臣妾,也要顾着您自己的安危才是嘛。”他笑了笑,道:“好,下回朕先顾着自己。”我见他说的这样漫不经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过,他这样来了,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启恒又去看过启悯,大哥之前已和启悯商量过说辞,大意是当时情况危急,而大哥身为臣子必须留下断后,所以大哥请十五王带着我和‘玉’儿先走,十五王为了救我,身中流矢,将主动权‘交’给了大哥而不是启悯,启恒并没有因此而怀疑,看他对启悯说话十分温和,看来他相信了大哥,也准备好好犒赏启悯了。 不管怎样,启悯总算救了我和‘玉’儿,若是能因此求得一个封王,倒也不错,我张了张嘴,却见大哥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晚上和启恒睡在一起,他问我:“我见你在十五弟那里似乎有话要说,怎么又没说呢!” 我嘟着嘴道:“皇上不是不喜欢后宫过问朝堂的事么!” 他笑道:“有些事是国事,但有些事可作为家事来处理,你说吧!” 我支起身子,说:“既然这样,那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十五王毕竟救了臣妾和‘玉’儿的‘性’命,不如给些丰厚的赏赐吧!” 他道:“这个自然,回到西京,赏赐是少不了的!” 我在他‘胸’前画圈圈,他笑着捉住我的手,道:“有什么就说!” “嗯……臣妾是觉得,再多的赏赐,也不如给个实质的封赏,比如……封个王怎么样,反正他过了弱冠之年也要封王的,借着这件事给他个封号,也好显得皇恩浩‘荡’啊!”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下来,我有些心慌,这事虽然可以说是家事,但十五王毕竟不那么得他器重,更何况十五王的母妃……想到这里我连忙说道:“臣妾一时妄言,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睡吧,这件事等我们回到西京再说!” “是。”我低低应了一声,平躺下闭上眼,他将我搂在怀中,我忙道:“皇上,这里是佛‘门’之地!” 他笑了笑,说:“朕知道,睡吧。”他只是习惯‘性’的搂着我,并没有情\‘欲’在里面,我放下心来,安然的睡着了。 次日上午巳时,銮驾到了白马寺,接了我们一行人回西京,六日后抵达,又是一番忙‘乱’,安顿下来之后,我看着窗明几净的瑶光宫叹道:“还是这儿住着舒服啊!” ‘春’分几个掩‘唇’低笑,但一想起夏至的死,又都怏怏起来,我让刘有余去探访她家中亲人,带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们家,也不枉她服‘侍’了我一场,但夏至既去,他负责的厨房一块,又必须有人顶上了。 挑来选去,最后让一直跟着夏至的改了名之后叫立夏的顶上,而原来立夏的差事,则有从蓬莱山带回来的‘玉’环接替,因‘玉’环的的“‘玉’”字犯了‘玉’儿的讳,便也改名叫环儿了。 安排好我自己宫中之事,我才知道原来白氏并没有跟着回西京来,她的表妹何兰也要在那里照顾她,我觉得这样也好,陪都只有她们两人,好过西京后宫人多手杂。 刚回西京的几天,启恒一直忙于朝堂事务,没有踏足后宫,我知道,他在调查那帮所谓的“路匪”,又过了好几天,我去给皇后请安,才从皇后口中得知,那帮匪徒实则是当年宁王叛‘乱’的余部,因宁王是被以我父亲为主脑的官员拿下的,所以记恨我父亲,这才想置我于死地。 宁王叛‘乱’,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亏他们能以此做借口。 从紫宸殿回去,‘春’分见我面‘色’凝重,便问道:“娘娘是不是不相信皇后所言!” 我冷笑道:“皇后所言,便是皇上所言,皇上所言,便是天下所言,不管这个结果是真还是假,总之,我们只能信了!” “可是,娘娘您并不……” “‘春’分,那日我临时起意回西京,连皇上都是前一个晚上才知道的,你说,宁王的余党是怎么知道并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做安排拦路截杀我的呢。”我攥紧手心,自从我生下‘玉’儿,去了陪都独宠后宫,就有多少人容不得我了呀,“‘春’分,皇上不喜欢后宫和朝廷上的人有牵扯,可是你看。”我用手指指着整个掖庭宫,“她们,哪一个不是和母族的人秘密联络,哪一个不是在朝廷里有自己的心腹,而我,我的父亲却恪守着作为妃嫔,作为臣子的本分,反而到最后落得个‘阴’阳相隔!” ‘春’分大惊失‘色’,道:“娘娘您何出此言,老大人不是好好的吗!” 我惊觉自己失言,忙对她笑了笑,道:“我不过是担心罢了!” ‘春’分松了口气,道:“娘娘也不必如此担心,如今皇上正宠着您呢,其实您入宫不过三年,得宠也是这两年的事,有些事还是不必‘操’之过急的!” 我勉强点了点头,不再说下去。 对宁王余党做了处决之后,皇上宣布封十五王为琅琊郡王,可在京城选一处开府建宅。 这位十九岁的郡王虽然不是本朝的头一份儿,但作为被先帝厌弃的不祥之人,能在弱冠之年以前得到这样的殊荣,满朝文武除了感叹他的救人之功外,也感叹着皇恩浩‘荡’,‘胸’襟宽广!!毕竟,若是珍妃不死,这位十五王就有可能取启恒而代之了。 我让刘有余备上厚礼,随皇后宫中的人一起去给琅琊郡王道贺,刘有余看了长长的礼单,问道:“娘娘这份礼是否太过贵重了,毕竟皇后那里也没有这样丰厚啊!” 我笑道:“无妨的,琅琊郡王毕竟对我们母子有救命之恩,送少了,反而显得小气了!” “是,娘娘思虑周全!” 那些礼品都是库房里的,看上去都很冠冕堂皇,愈是这样,我们愈安全。 第七十一章 琅琊郡王(二) ? 琅琊郡王的封号既定,皇后提议为其设宴庆祝,皇上并不反对,但须等到琅琊郡王伤好之后,便将宴会日期定在两个月之后,场所定在北临蓬莱池的含凉殿中。 我求皇上在宴会前把雅妃放出来,雅妃原先从陪都回来并未被禁足,但原来的计划被打‘乱’,我们提前回京,因此雅妃便被禁足,这才几日,我这样求皇上,他自然不太乐意,说道:“雅妃毕竟伤了人,若这样放她出来,对她的教训不够!” 我虽然知道雅妃冤枉,只能慢慢劝道:“雅妃也是无心之失,更何况白宝林的龙胎并无损伤,如今白宝林还在陪都安养,就算雅妃冒失,也不会再伤着她了,再说,这次是为琅琊郡王庆贺,大家都参加,少了雅妃,到不能称之为‘四角俱全’了!” 启恒笑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说辞的,倒不如直接说你和雅妃‘交’好,朕也就准了!” 我故意撅起嘴,道:“好吧,皇上,臣妾和雅妃‘交’好,所以就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解了她的禁足吧!” 启恒大笑,在我撅起的‘唇’上亲了一下,道:“好,依了你就是!” 我忙笑眯眯的谢恩,使个眼‘色’给江守全,让他去安排。 隔日,我与和妃一同去看望雅妃,和妃对我说道:“你知不知道此次宴会皇后别有深意!” 我一愣,摇头说:“什么深意!” 和妃‘唇’边飞扬着一抹冷笑,说:“琅琊郡王刚被封王,皇后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拉拢他了,哼哼,可惜此次封王的功劳在于你,所以皇后只能从别处下手!” 我用手按在心口,淡淡说道:“妹妹有些不明白,还请姐姐明示!” 她道:“皇后向皇上进言,说琅琊郡王既然已经封王,那么开府建宅也就不远了,到时候王府落成,自然需要一个‘女’主人,琅琊郡王已经十九岁了,明年就是弱冠之年,早该议亲了,他们既是琅琊郡王的君主,又是他的兄嫂,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琅琊郡王的婚事,理应由他们‘操’心才是!” 她这娓娓道来,好似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皇后是怎样向皇上进言的,而我听着,愈发觉得心中泛酸,看这架势,皇后是要为启悯说亲了。 和妃又道:“皇后还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些事不必‘操’心,就‘交’给皇后来办就是了,还说她有个远房侄‘女’,今年刚好及笄,哼哼,你说,她这算盘打得好不好!” 我听了半晌无语,久久才道:“皇后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和妃冷笑道:“这话好生糊涂,从前琅琊郡王还是不起眼的十五王时,她不想着她的远房侄‘女’,如今人家封王了,到想起来了,不过,我怎么记得皇后的母族早就败落,也不知这个远房侄‘女’是有多远!” 我‘胸’中意味不明的觉得难受,她的话我也没仔细听,只道:“这事旁人也做不得主,毕竟……琅琊郡王只能依靠皇上!” 和妃看着我说:“依靠皇上和依靠皇后,可是两码事!” 我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和妃姐姐,其实十五王爷就算受封琅琊郡王,那又如何,他一没军功,二没世家支持,拉拢他又有何意义呢,所以我真是不明白皇后此举到底是何意,更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紧张!” 和妃愣了一下,随即道:“先是郡王,以后就是亲王,还能在京城开府建宅,留在京城的王爷除了八贤王,就只有他了,一旦……那时亲王里说得上话的,便是这两个人!” 这下,轮到我错愣了,没想到她和皇后想的,都是皇上百年之后的储位之争,我叹了口气,垂下眼睑说:“这些我还是不太懂,咱们还是去看看雅妃吧,别刚一放出来,就出去闯祸!” 和妃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我摇头,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高兴的说:“好,我们去承香殿!” 我猜测,她大概是觉得我于储位之事上太没有政治敏感,所以才放心下来的吧。 到了承香殿,却不见雅妃,小太监说,雅妃往西北角去了。 我和和妃对视一眼,西北角,那里所住的都不是什么受宠的妃嫔,和妃忽然说道:“冯氏,冯氏就住在那里!” “哎呀,咱们快过去。”我一跺脚,这个雅妃,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才到拾翠殿不远处,就听到雅妃的怒骂声:“你这贱人,害的我被禁足,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是草原来的。”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我与和妃都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雅妃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她面前是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冯氏,冯氏的发髻都歪倒了一边,一手捂着半边脸,可是那流着泪的姿势,非但没有半分狼狈,而且怎么看都楚楚可怜,有种凄婉之态。 可这样的姿态,更是刺了雅妃的眼,雅妃又抬起手,我忙上前抓住了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雅妃蹙眉道:“你别拦着我,我今日要好好教训这贱人!” 和妃沉着脸斥道:“雅妃,你干什么,还有没有气度了!” 雅妃嚷道:“我没气度,我要是没气度,我就该像在草原上一样,用鞭子来‘抽’她!” “好了。”我冲她急使眼‘色’,低声责怪道,“你要收拾她,也不是这个时候啊,而且,还在这个地方,成何体统!” 雅妃忿然放手,恨恨道:“好,我今日暂且饶了你,不过我要警告你,以后看到本宫可要小心些,否则……别怪我下次用鞭子了!” 我松了口气,问:“你去向皇上皇后谢恩没有!” 雅妃撇撇嘴:“我这就去!” 看她愤然离去,我无奈的摇头,身后的冯氏哭哭啼啼的向我们道谢,我和和妃没再跟她说什么,又一同回去,和妃叹道:“你看吧,在这宫里,心直口快的就容易被当刀子使,而这个冯氏……亏得咱们皇上英明神武,不然,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梨‘花’带雨的样子!” 我掩袖低笑,心想这和男人的英明神武有什么关系,只道:“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果真我见犹怜!” 和妃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第七十二章 高氏 ? 两个月后的宴会那日,正午,赴宴的人除了主角琅琊郡王、后宫妃嫔外,还有几位世家‘女’子,其中一位就是皇后的远房侄‘女’,其他的几位我并未在意,惟独对子陵将军的妹妹高氏留了心。 高氏闺名子媛,今年十四岁,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和子陵将军有四五分想象,虽然算不上顶美,但沉静温柔,观之可亲。 之所以请这些世家‘女’子,不过是为皇后的远房侄‘女’孙氏做掩护罢了,倒时候若能成便罢,若不能成,也不至于落了刻意,对那位姑娘的名声有所损坏。 和妃悄悄对我说:“你看那孙姑娘,缩手缩脚的,哪有一股子世家之‘女’的从容,到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连失了父母庇佑的高家姑娘都比不上!” 我也赞同她的说法,点头道:“我瞧着高家姑娘也‘挺’不错的,小小年纪,自成风范,也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了!” 和妃看向高氏的目光变得晦涩不明起来,我一愣,不解的问:“姐姐怎么了。”和妃看我一眼,低声道:“高将军至今未娶,他的妹妹也没有议亲,你说皇上会不会……” 我讶然:“不会吧!” 和妃却更加忧虑起来,呢喃道:“若皇上无意,难道会留给皇子们吗!” 子陵将军深受皇上眷顾,前几天又传来高昌那里打了胜仗的消息,龙颜大悦,如果真如和妃所言,皇上想把子陵将军的妹妹嫁给哪位皇子,那么这位皇子在军中也就有了依靠了。 二皇子至今也没有议亲,难怪和妃这么忧心忡忡的了。 我安慰她说:“那也不会,要是让皇子娶了子陵将军的妹妹,这辈分不就‘乱’了么。”说着,我冲她暧昧的笑笑。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我无奈的指了指。 我面上虽笑着,心中却想起了远在边塞的子陵将军,他若是知道我又在他背后嘀咕他的隐晦,大约又要满脸通红的指责我的眼神不净了吧。 ‘唇’角幽幽泛起苦笑,望向高高在上的君王,子陵将军为他在战场上披荆斩棘,为他的盛世开疆辟土,他应该忘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了吧。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启恒的目光斜了过来,凌厉的目光一瞥,落到我面前时又变得柔和几许,他淡淡朝我散开笑意,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垂下螓首,目不斜视的正襟危坐着。 身为此次宴会的主角,启悯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唇’边带着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并没有皇室所有的霸气,而是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温和、亲近。 真是奇怪,我明明记得在凤凰山下的时候,他曾在无意间透‘露’出那样的凌冽。 这可真是一个懂得隐藏自己,深藏不‘露’的人啊。 不过,他这样若只是想活得更长久,那无可厚非,但若是他还有别的奢望,我真是怕他会失望啊。 酒过三巡,在座的都有些陶陶然了,启悯起身对皇上说:“皇兄,臣弟有些醉了……” 启恒抬抬手,道:“今日高兴,朕也有些醉了!” 皇后笑道:“那不如咱们先散了吧,让几位姑娘去园子里逛逛,想必咱们在这儿,她们也放不开!” 启恒笑着一挥手:“行,今日就先散了吧,大家自行游玩去,朕要回去休息了!” 我们纷纷告退,我扶着‘春’分的手,‘摸’了‘摸’热热的面颊,笑了笑,说:“天气热,本不该喝酒的,只是今日这‘波’斯进贡的葡萄酒味道确实不错!” ‘春’分小心翼翼的扶着我,笑道:“娘娘的脸都红了,还是快回去睡一会儿,醒醒酒!” 只是才走出含凉殿,还没坐上步辇,曹红就小跑过来,施礼过后说道:“娘娘留步,皇上请娘娘去偏殿!” 我皱皱眉,只得跟着去了,含凉殿的偏殿就是一座水榭,临水透风,十分凉快,启恒正歪在竹榻上休息,见我来了,对我招招手,说:“过来,陪朕睡一会儿!” 江守全挥挥手,带着一帮宫‘女’太监退了下去,又放下帷幕,关上‘门’,我走到启恒身边,被他拉进了怀里。 一番缱绻缠绵,我昏昏‘欲’睡,再醒来时已近黄昏,启恒早已离去,我暗骂这人的心血来‘潮’,也匆匆穿好衣服出去。 行至半路,却见启悯在路上等我,开‘门’见山的对我说:“在下有一事请求娘娘帮忙!” “何事!” 他却看了看我身后的宫人,我一侧首,‘春’分带着他们退后几许,我与启悯走到一旁,道:“这回你可以说了!” 启悯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请娘娘帮我求娶高氏!” 我‘胸’口一窒,脑中有些‘混’沌起来,半晌才低声问道:“你喜欢她!” 他却道:“我若回答了娘娘的问题,娘娘会帮我达成心愿吗!” 我见他这样理直气壮,没来由的生气,冷冷道:“要达成心愿,郡王该去求皇上才是,您忘了您如今已是郡王了吗!” 他神‘色’一黯,放低了姿态,柔声说道:“阿娆,你别生气,我只是……”他从衣袖中‘露’出一片帕子的角落,低声道:“这是方才高氏遗留下来的,就怕襄王无梦,神‘女’也有心了,我想在事情闹开之前先行求娶高氏,免得到时候被人挑明了,反而坏了各自清誉!”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高氏看着温婉,却这样大胆,忙问:“此事还有谁知道!” 启悯道:“当时人多,我也是一时情急才收了她的帕子,根本没‘精’力注意别人有没有发现!” 我沉‘吟’片刻,咬了咬牙,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而且,你也不能贸然去求,你想清楚,高氏身后的是子陵将军!” “你是怀疑皇兄意‘欲’将高氏许配给二皇子!”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他我是这样认为的了,他却笑着摇摇头,说:“可我却听说,二皇子未来的妻子很有可能是建安英国公蒋家的嫡长孙‘女’!” 我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随即又想到他和二皇子‘交’好,该不会是二皇子透‘露’给他的吧,“那高氏的事,我不准备帮你,你要怎么办!” 他竟很开心的笑道:“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帮这个忙!” “那你……” “只是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感情罢了。”他温和却凌厉的一笑,“你的表情和眼神都让我很高兴!” 我又羞又气,他却趁机捏了捏我的手,低声道:“但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阿娆,原谅我。”他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倏然离去,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要我原谅他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只是那时,他已和高氏订了亲。 第七十三章 尔玉为玺 ? 启悯和高氏于九月订亲,只是问名、纳吉等程序走下来也得有个大半年,启悯向皇上请旨,想将婚期安排在高氏及笄之后,这样一来,他们的婚期便定在了明年的腊月,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了。 皇后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将远房侄‘女’儿嫁给启悯,但却在无意中将高氏的婚事定了下来,只要高氏不嫁给哪位皇子,皇后与和妃等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而我这段时间则兴冲冲的教‘玉’儿说话。 只因那天我听到从他口中发出类似“母”的一个音节,我就兴奋的不知所以了,整天抱着他教他说“母妃”这个词,可是让我失望的是,这之后他再没有发出过那个音节,而我也不气馁,每天都在他耳边说好久,希望他能记得这个发音,能在开口说话的第一时间,对我说出这个词。 我想象着,当他对我说出那个词的时候,我一定高兴的热泪盈眶吧。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沈七的家人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却不知怎么婚期定的很急,就定在了十月中旬,也不知这‘门’婚事是早就说好的,还是为了避免什么才匆匆定下的。 ‘春’分的情绪因此十分低落,我心中虽然知道她对沈七有情,但这样的事我并不能为她做主,一来沈家已先一步给沈七定了亲,二来也没有妃嫔将自己身边的宫‘女’赐给大臣做正妻的先例,就算赏给了大臣,也只有为妾‘侍’的,我不想委屈‘春’分。 可是看着‘春’分往日含笑的嘴角现在没有一丝涟漪,我心里也不好受,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说:“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也许他并不是你的良配,‘春’姐姐,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她苦涩的一笑,道:“不会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无外乎情窦初开,他于我如此,我于他亦是如此,过了这个时候,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 “你们……” “娘娘不知道我们的事吧,那是好几年前了,当时我刚刚进宫,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被分在尚食局司‘药’,经常会去‘药’园那里拿东西,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他当时也很青涩,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和‘药’园的老人争辩着一味草‘药’的‘药’‘性’,他争得面红耳赤的,我看着有趣就停下来看着他笑,他看到我在笑他,就不再说什么了,悻悻的离开。 第二次见他,他还在钻研那味草‘药’,没想到他竟然傻得自己去尝试,然后……他就晕倒了,我吓了一跳,又不敢惊动别人,只能在他身边守着,他‘迷’‘迷’糊糊间指了一味解‘药’让我去‘弄’来,我笨手笨脚的伤到了手,救醒他之后,他给我上了止血散,还帮我包扎了一下……” 她在说这些时,脸上出现了温柔的神‘色’,沉浸在对过往美好爱情的回忆里,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春’分,她在我身边一直是睿智的、坚强的,可是现在的她,才真正像一个小‘女’人。 “可惜,后来我被拨到内廷,他去了太医署,就很少见面了,没想到因为娘娘的缘故,我们又见到了对方,说起来,要对娘娘道歉,请娘娘原谅我隐瞒了这么久。”说着,她跪下给我磕头。 我扶她起来,叹道:“可是我最终什么也没能为你们做!” 她笑着摇摇头,说:“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其实他跟我说过,要向娘娘要我,我没答应,他大概会去跟家人说了吧,谁知……呵呵,我早说了,我只是个宫‘女’!” “‘春’,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说自己,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不要把自己看轻好吗,你这么聪明,还很漂亮,只有你能帮到我,而我,我也很信任你。”我正‘色’对她说道。 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有娘娘的信任,奴婢还求什么呢,这下也好,奴婢就能安心留在娘娘身边啦!”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眸中泪‘花’闪烁,我心底也闷闷的,除了安慰她,我也无力改变什么。 之后沈七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春’分都借故离开,沈七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我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吧,再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早早的断了念想,也不至于拖泥带水‘弄’得大家都痛苦。 沈七诊脉之后并不急着离去,我看着他,他只垂头不说话,我轻轻叹息,让周围的人都退下去,他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翡翠手镯来,那手镯成‘色’极好,青翠‘欲’滴,一看就不是凡品,他把‘玉’镯放在我手边,道:“麻烦娘娘将此物‘交’给‘春’分姑娘!” 我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七深吸一口气,对上我的眼睛,说:“这是我母亲的陪嫁,我母亲让我将这个送给我的妻子!” 我道:“那么你应该遵从你母亲的意思,把这个留给你即将过‘门’的夫人!” “不。”他苦笑着摇头,说道,“这不是给我名义上的妻子的,而是给我心目中的妻子的,是给我喜欢的人的!” 我愣了愣,他略施一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摩挲着触手生温的手镯,心中感慨万千: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啊。 因这桩事,去启恒那里时,我便有些心不在焉,他问我怎么了,我支支吾吾的搪塞他说:“‘玉’儿下个月就过周岁生日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他竟然有些恍惚的说:“是么,‘玉’儿这么快就满一周岁了!” 我不由气结,狠狠坐在他怀里嗔道:“‘玉’儿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 他搂住我,笑道:“知道了,不就是取个名字么,朕现在就来给他取个名字,‘玉’儿,嗯……‘玉’儿……你的‘玉’儿,朕的‘玉’儿,咱们的‘玉’儿……” 我听他嘴里胡说八道,把玩着御案上的镇纸,瞥到一旁明黄绸缎上的‘玉’玺,便道:“尔‘玉’为玺,玺这个字也不错啊,佑玺,为他的父皇和皇兄保卫江山,守护‘玉’玺,皇上,您看……” 启恒眸‘色’深沉,我心中一突。 “你先回去吧。”他淡淡道。 我离了他的怀抱,躬身施礼:“臣妾告退!” 我心中满是悔意,真不该说出这个名字的,惹得他疑心不快,自此之后,我便不再主动提起‘玉’儿的名字了。 第七十四章 白氏血崩 ? 皇后找我商量‘玉’儿周岁礼是否大办,并说:“十二皇子的满月礼和百日礼都一切从简,本宫的意思,不如趁着这次周岁,好好热闹一番吧!” 我谦逊的说道:“皇后娘娘厚爱,臣妾本不该推辞,只是‘玉’儿年纪还小,身体又弱,大‘操’大办反而会损了孩子的福报,不如还是依照前面两次,都简单办了吧!” 皇后道:“你也太小心了,哪位皇子出生不比十二皇子热闹的,他是皇子,皇家贵胄,贵气重的很呢,怕什么,好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本宫是十二皇子的母后,这事就由本宫来和皇上商量着办!” 我有些无奈,又无法辩驳,只得苦笑着回道:“既然如此,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做主了!” 皇后满意的笑笑,放我回去。 我走到半路,和妃宫中的太监急匆匆的来找我,看样子,和妃那里似乎有急事发生,我不敢怠慢,去了和妃处,见她满面怒容的坐着,手掌拍在桌面上,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心中一凛,忙问:“出什么事了!” 和妃抬头看我一眼,沉声道:“白宝林血崩而死!” “啊。”我不由惊呼,手捂着嘴‘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的身孕不是……才五个多月吗,怎么、怎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刚刚从陪都传来的消息,恐怕这会儿知道的人没几个吧。”我听她这样说,点了点头,刚才从皇后那出来,皇后一点意思没‘露’,显然是不知道此事的,和妃悲哀的闭上眼,哀叹道:“我对她极是看重,对她存了那么大的希望,可是没想到……原以为留她在陪都就是安全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过去坐到她身边,陪着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看她慢慢缓过气来,才道:“这事必得好好查一查才是,陪都的人不多,她身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之前毫无征兆,好端端的不可能说血崩就血崩的,对了,那何兰一直陪着她,不管怎样,何兰即便是她妹妹,也要查查才是!” “我知道。”她点点头,高声叫了个太监进来,说,“告诉上阳宫的人,暗中仔细调查白宝林一事,无论什么细节都不能放过,查出来立刻回来报我!” “是,奴才明白!” 和妃疲惫的对我道:“行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我又劝了句:“姐姐节哀。”这才告辞离去。 九月秋风瑟瑟,一路走来竟有满目萧条之感,我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心中五味杂陈,原以为身世不显的妃嫔怀了孕,也不会有人觊觎,因为就算她诞下皇嗣,也与皇位无缘,可是没想到,白氏原先那样好的运气,如今看来,竟像她死前的回光返照,正如那夜空里的烟‘花’,燃尽之前,倾尽一生璀璨。 可是,我忽然意识到,她原先并不该出现在应有的轨迹里,前世没有这次采选,没有白氏四人,更没有她怀孕一说,难道是因为我的重生打‘乱’了这一切,所以她才会死吗。 也许原本她会嫁给某个平民子弟,幸福的过一生,就算没有锦衣‘玉’食天家富贵,至少她能活下去吧。 难道说,冥冥之中,竟是我害死了她吗。 霜降扶着我回到宫中,看到安氏抱着‘玉’儿,谷雨拿着拨‘浪’鼓逗他,趁着他高兴,环儿就用调羹舀了‘肉’末蛋羹送进他口中,‘玉’儿就是我心中的暖阳,只要看到他,我的心情就会变好很多。 “环儿倒是很会带孩子。”我笑着接过‘玉’儿,对环儿说道。 环儿面‘色’羞赧,笑着说:“奴婢家里有很多弟妹,从小都是奴婢带着的,所以奴婢会带小孩,以前在家的时候,天不亮就下灶,烧一家人的饭菜!” 我道:“难怪你手脚勤快,厨艺也不错!” 环儿腼腆的说道:“奴婢那点把式哪能称得上厨艺啊,都是立夏姐姐教得好!” 我淡淡一笑,看着‘玉’儿把剩下的蛋羹吃完,‘交’给安氏:“带他出去走走,待会儿再喂‘奶’!” “是。”安氏满脸慈爱的带着‘玉’儿下去了。 我还在想着白氏的事,估‘摸’着这会儿皇上皇后都该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派人去彻查。 第二日给皇后请安,皇后十分惋惜的跟大家说了这个消息,我仔细打量这众人的神‘色’,郑贵妃面‘色’冷凝,似乎此事与她并无关系,皇后面容悲戚,和妃面无表情,其他人也多以震惊为主,只有冯氏,那掩饰在震惊之后透出些古怪。 我忽然想起在离开陪都前,何兰曾与这个冯氏来往频繁了些。 三天之后,何兰回宫,随即被夺去品级,打入冷宫。 我不知道这是帝后调查的结果还是和妃的,当即去见了和妃,和妃正要出‘门’,看到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见那个贱人!” “真的是她吗!” 和妃点点头,道:“大概白氏至死都不明白,她最信任最维护的人,竟是害死她们母子的催命符吧。”说着又痛心疾首的叹道:“生生打下一个成型的男婴来!” 我舌头发苦,低声道:“我就不去了!” “怎么。”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自然不能说因为惧怕冷宫,那是我前世死的地方,只道:“我不想见她!” 和妃道:“也好,我本也不想见她,但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有心的,不知道过量进补会害死虚弱的孕‘妇’,哼哼,她以为无知就能逃避死亡吗,皇后相信她,我可不信!” 难怪何兰只是被打入冷宫而没有赐死,原来她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而帝后应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 我回宫等待和妃的消息,一直到天都擦黑了,和妃才匆匆而来,一来便坐下灌了一大杯的茶,缓了口气,又哀又恨的说:“她竟然说她嫉妒,呵呵,这个蠢货,她不知道她的姐姐一直费尽心机保护着她么!” 我错愣半晌,想起那令我不安的冯氏,低声提醒道:“姐姐,也许她背后……” “她背后有谁我不能肯定,但是刚才看她那样子,是真的嫉妒的丧心病狂了。”她攥紧手心,摇头叹道,“白氏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惜,这颗棋子还没用,就先输了!” 我嘴‘唇’翕合,目瞪口呆,原来她可惜的不过是一颗棋子。 第七十五章 最后的温存 ? 一个位分不高的宝林,自然没能引起太多的关注,宫里的气氛被十二皇子的周岁礼挑的高高的,因为出了白宝林的事,皇后觉得‘玉’儿的周岁礼要更加隆重才是,这样也能冲淡一些皇上失去皇嗣的伤感之情。 可我知道,那个男人对白宝林的一尸两命,根本就不在乎。 到了十月初七那天,当我先一步降临麟德殿的时候,那华丽的布置还是让我吃惊不小,不光是这些,连宴请的人除了后宫妃嫔,文武百官甚至带有诰命的夫人都前来祝贺。 江守全带着两个手举托盘的小太监下去转了一圈,还没走完,那两个托盘就放满了物件!!江守全不得不又换了两个托盘,这才勉强将那些礼物都收好,让皇上过目之后,递到我面前,笑道:“皇上说了,有喜欢的就挑出来给殿下戴上,其余的就让娘娘收到库房里去,留着以后用!” 我看着堆得满满的‘玉’佩‘玉’璜等物,不由咋舌,一旁的郑贵妃语带酸味的说:“到底是皇上钟爱的十二皇子啊,瞧这礼收的,娆妃倒也不怕手软!” 王昭仪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我们看着吃味也就算了,你有两个儿子,难道加起来也没这个多吗!” 郑贵妃‘抽’了‘抽’嘴角,冷笑道:“还真是没这个多呢!” 我便对她淡淡笑道:“那不如请贵妃娘娘先挑,若是喜欢什么就请留下,可好!” 郑贵妃不屑道:“我们郑家就是再穷,两个儿子再不济,也不会抢十二皇子的东西啊,哼哼,想想先前的白宝林,不就妄想用腹中骨‘肉’抢了妹妹的风头么,谁知道孩子还没落地,就生生被十二皇子克死了!” 我面‘色’变得惨白,指尖颤抖,这个郑氏,竟然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 王昭仪唯恐天下不‘乱’的惊声说道:“哎呀,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白宝林……真的是被十二皇子克死的!” 郑贵妃得意的斜睨我一眼,转过头去道:“那还有假么!” 和妃拉了拉我的衣袖,说:“别理她,她就是嫉妒!” 我心下不安,问道:“姐姐可曾听过这个传言!” 和妃道:“没有的事,白氏怎么死的我们都知道,散播这样谣言的人,除了郑贵妃还能有谁!” 谣言已经散播开了吗,也不知对‘玉’儿有没有影响,更不知道皇上……虽然他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但难保不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看来得想想办法阻止这样的流言才好。 这时,安氏抱着身穿大红刻丝鹤氅的‘玉’儿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进了麟德殿,我正要让安氏把孩子抱过来,皇上就开口说道:“朕的小十二来啦,快,抱到朕身边来。”他的话刚说完,我就感觉周围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了‘玉’儿身上。 启恒抱着‘玉’儿,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 “皇上笑了……”我听到有人小声嘀咕。 我知道,启恒平日都是不苟言笑的,妃嫔们畏惧他多过于敬爱他,而启恒和我在一起时,笑容才会多起来,今日是‘玉’儿的周岁生日,他‘露’出这样的笑意我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别人看来,那一定是对‘玉’儿十分满意喜欢才会这样的吧。 皇后在一旁凑趣:“瞧瞧,咱们十二皇子生的多好啊,皇上您看,他这鼻子多像您,还有这额头,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呢!” 雅妃在我耳边嘀咕:“皇后怎么看哪位皇子都是这番说辞啊!” 我忙强忍住,这才没笑出声来,回头睨她一眼,道:“你小声些!” 雅妃咕哝了几声,我无声的笑笑,和妃见我们耳语,也说:“皇后再多说几句,就能给人看相了!” 雅妃一个没忍住就“哈哈”笑了两声,一笑就发现大家都看向了她,她忙掩住嘴,不好意思的朝上面看看。 皇上和皇后本来在说话,听到她的笑声也看过来,我垂下眼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眸中的笑意。 皇后忙道:“皇上,吃完长寿面,咱们该去抓周了,东西臣妾都已备好,就等着咱们十二皇子了!” 皇上点点头,把‘玉’儿‘交’给安氏,让人上了长寿面。 吃好面条,撤了席面,宫人摆上大案,上面放着印章、书本、宝剑、将军盔、酒令等等,然后让安氏抱着‘玉’儿过去,看他会选择哪一个,就代表以后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帝后站在最前面,其余妃嫔和大臣都围了一圈看热闹,我屏气凝神,不知‘玉’儿会抓些什么东西。 只见‘玉’儿好奇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然后抓住了将军盔,只是这将军盔太过沉重,他拿不起来,就拿着上面的红缨子,扯了几下没扯下来,他小脸憋得通红,看着四周都围着他的人,想哭却又不敢哭。 “呀,抓了个将军盔呢。”有人低呼。 我释然的笑了笑,其实那将军盔做得很是华光璀璨,而且缨子是大红‘色’,‘玉’儿从小就喜欢大红‘色’,也难怪他会抓着这个了。 郑贵妃就有些得意的说:“我们佑瑄周岁抓周的时候,就抓了印章。”印章代表权力。 有人附和:“二皇子的福气好!” 皇后却对启恒笑道:“皇上,臣妾曾听母后说过,说您小时候抓周,也抓了个将军盔,先帝还说您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行书’呢!” 此话一出,郑贵妃面上的神‘色’就有些僵住了。 启恒‘摸’了‘摸’‘玉’儿的头,道:“小十二到现在还没有取名,今日趁着周岁,朕便给小十二赐名吧!” 皇后忙笑道:“那可真是十二皇子的福气了!” 我也惊喜的看向启恒,启恒淡淡的扫过我的面上,沉‘吟’片刻,道:“尔‘玉’为玺,十二皇子就叫佑玺吧,希望他将来为他的哥哥守护江山社稷!” 啊,佑玺。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启恒,眼眶发热,好像就要流泪的样子,直到有人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才跪下谢恩。 我的儿子,终于有了承载着父母之爱的名字。 宴散,启恒去我宫中休息。 当宫人们退下,只剩我们两人时,我情不自禁的埋首在他怀中,呢喃道:“启恒,谢谢,谢谢你!” 他轻轻拥着我,抚着我的如云鬓发,温热的‘唇’落在额间,渐渐依次而下,我仰起头,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香‘吻’。 他的‘吻’热烈起来,有些急不可耐的撕扯着我的衣衫,宴服早已脱下,换上了轻便的丝绸睡袍,他只需轻轻一‘抽’,衣带渐宽,‘露’出我浑圆细腻的香肩,我颤抖着任他为所‘欲’为,他一面‘吻’着我一面上下其手,又紧紧搂着我的腰,让我们的下身紧贴在一起。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被唤醒,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坚‘挺’就贴着我的柔软,我喘着气说:“到……到‘床’上去!” 可是他并没有依照我的意愿,而是将我推到一边的屏风上,让我的后背抵着屏风,他继续对我极尽能事的挑逗。 我的呼吸早已‘乱’了,意识也变得模糊,只求他能尽快释放我的‘欲’1望,他已褪下我的亵‘裤’,抬起我的一条‘腿’,就这样直‘挺’‘挺’的顶入‘花’心,我发出长长的“哦!!”声,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撑在屏风上。 他双目微红,直直的盯着我们下体的‘交’合处,很快,那里变得湿润甚至泥泞,**的**撞击声愈发加重了彼此的情1‘欲’,可他似乎并不满足,扯下我身上所有的衣物,抱起我整个身子,我双‘腿’抬起,缠住他的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近乎疯狂的抵着我,好像要把他的壮硕顶入我的心头。 随着他的动作,我的‘乳’儿也颤巍巍的晃动着,顶端的红梅似被浇灌的‘花’朵一样绽放,每一缕褶皱都铺平开来,显得那样绮丽美‘艳’。 狠狠贯穿了一会儿,他暂时停下动作,与我‘激’‘吻’,我浑身绵软,几乎使不出力来,断断续续的说:“‘床’……‘床’上……” 他低笑一声,就这样让我们的身体相连的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可是他每走一步,我都觉得他的炙热顶‘弄’着我‘花’心里蠕动的媚‘肉’,让我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酥1麻。 走到‘床’边放下我,他半压着我的身体,一面亲着我的脖颈,一面叹道:“阿娆真有一副好名器!” “皇、皇上……喜欢吗。”我缠上他的腰,轻喘着问。 他没有回答,用行动来证明着他对我身体的‘迷’恋。 此刻,我富有一切,丈夫、儿子、身份、地位……而这所有一切的来源就是这个男人,我的丈夫,高高在上的帝王,只要得到他的宠眷,我就可以无所畏惧的躺在帝国的心脏。 这一夜我们极尽欢愉,他在我身上起伏……在我背后缱绻……我在他身上跳跃……在他肩头留下齿痕,将我的指甲嵌入他的脊背,可是,他并不因此而恼怒,却更加兴奋的抱紧我,深入我…… 这一次,我们之间不需要秘‘药’,不需要什么飞燕‘欲’1死丸,却让我频频漫步云端,让我看到满园‘春’‘色’里,那如真似幻的璀璨烟‘花’,每一次,他都用尽全力,深深的将他的‘精’血喷薄在我体内,然后在我耳边呼出满足的气息。 ps:这一章,纪念最后的温存 第一章 变数(一) ? ‘玉’儿周岁之后没几天,皇后可能因为太过‘操’劳旧病复发,让三品以上妃嫔都去轮流‘侍’疾,这一天刚好轮到我和三公主生母顾昭媛,吃过早饭,霜降就过来说:“今日‘春’分姐姐身子不大爽利,奴婢陪娘娘去紫宸殿吧!” 我一想,今日正是沈七大婚的日子,叹了口气,想到那天我把沈七让我转‘交’的‘玉’镯给‘春’分,她脸‘色’苍白,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看得我很是心疼,便道:“也好,她日日跟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也是时候让她好好休息了,你们都别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就好!” 谷雨等人答应了,安氏抱着‘玉’儿过来,‘玉’儿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貂皮小袄,伸手够着外面,口中吐着泡泡,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鱼……鱼……” 我笑着抱过他,可他不耐烦的扭着身子想到外面去,自从上回带他去翡翠湖边看了一回锦鲤,他不仅记在了心里,也知道那就是“鱼”了,每天都要出去看,只是我不放心总在水边,便让人搬了一个大缸在庭院中,里面注满水,又捉了好几条锦鲤在里面,让‘玉’儿每天看一会儿。 看他这样吵闹,我只好对安氏道:“这孩子越大就越发好动了,只是如今早上有些凉,你先哄着,等他吃过午饭,太阳正好的时候,再抱他出去玩一会儿,反正如今日头短,也不强求他睡午觉了。”我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小屁屁,对他笑道:“玩心这样重,以后怎么得了!” 安氏笑道:“殿下现在还小,等以后读了书,就明事理了!” 我又‘交’代了几声:“不要太惯着他,立夏那边做的蛋羹让环儿喂了吃下才能出去玩。”这才带着霜降去了皇后宫中。 中午在紫宸殿用过午饭,服‘侍’皇后吃过‘药’,等着她休息之后醒来。 我和顾昭媛坐着说话,顾昭媛是个长相平和,‘性’格也很温顺的‘女’子,奇怪的是,她所生的三公主却是个好动的‘性’子,我曾见过顾昭媛轻声细语的和三公主讲话,但是三公主却动来动去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顾昭媛也没有呵斥她,反而小心翼翼的,当时她看到了我,有些抱歉的说:“她有些调皮。”不过她看向三公主的目光还是非常慈爱温柔的。 估‘摸’着皇后要醒了,我们躬身等在卧房外面,可是还没等到皇后醒来,有人将魏紫叫了出去,不多时魏紫回来,对我说道:“娆妃娘娘,瑶光宫的宫人求见,似乎有什么急事,您快出去看看吧!” 我一愣,看了看卧房里面,魏紫便道:“皇后这里有奴婢,您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对她笑道:“皇后若是醒了,就替本宫禀一声吧。”说完,我便扶着霜降走出紫宸殿,看到禄子满脸焦急的等在外面。 禄子看到我出来,竟“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着说道:“不好了,娘娘,殿下、殿下他……” 我的心一紧,忙问:“‘玉’儿怎么了,快说!” 禄子颤抖着说道:“刚才安姑姑抱着殿下在院子里玩儿,冯御‘女’去探望,说殿下可爱要抱抱,安姑姑正犹豫着,冯御‘女’就说自己很喜欢殿下,也会抱孩子,就抱过去哄了一会儿,殿下要看鱼,冯御‘女’就……救抱过去看,可、可不知怎么回事,殿下忽然掉进大缸里去了!” 我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跑到了头顶,眼前一‘花’,险些栽倒,霜降托住我,低呼道:“娘娘。”我的嘴‘唇’直哆嗦,手脚也不听使唤,疾声道:“回宫,快回宫!” 步辇抬着我健步如飞的跑着,我被颠簸的左摇右晃,可是我已经顾不得了,巴不得他们能跑的再快点,禄子跟在旁边说道:“娘娘别急,奴才来的时候,师傅已经把殿下救上来了……殿下就是呛了几口水……”我耳边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我要看到我的‘玉’儿,活着的‘玉’儿。 到了瑶光宫‘门’口,还没等到步辇落地我就站了起来,跨步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倒在地,霜降和禄子手忙脚‘乱’的扶起我,我也顾不得疼痛,直直的冲进宫中,冯氏还跪在地上嘤嘤哭泣,我先不管她,进了殿中,跪了一片人。 我跌跌撞撞的走进去,安氏正给哭着的‘玉’儿脱衣服,我冲到‘玉’儿‘床’边,看到他小脸儿泛紫,嘴‘唇’没了血‘色’,却还在撕心裂肺的哭着,我的心也痛的撕裂开来,安氏一边迅速的脱衣一边安慰我说:“娘娘别慌,殿下没事,就是冻着了,奴婢已经让人去烧热水,准备姜汤,殿下不会有事的!” “太医呢,太医呢。”我已经手足无措了,含泪厉声问道。 顺喜儿忙道:“刘总管已经去太医署请太医了,只是今日沈太医不当值,得换别的太医,怕时候要长些!” 正在这时,谷雨过来喊道:“热水准备好了!” 安氏忙抱着‘玉’儿去洗热水澡,我也跟着过去,看着安氏把‘玉’儿放进热水盆里,按摩着他手上和脚上还有背心的‘穴’道,‘玉’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却又咳嗽了起来,我急道:“怎么回事!” 安氏道:“没事,殿下把水咳出来就好了!” 我提心吊胆的望着他们,‘玉’儿咳了好一会儿,又哭了起来,我也跟着流泪,立夏端了姜汤来,安氏就让‘玉’儿泡在热水里喝姜汤,说这样双管齐下,效果会好一些。 外面报皇上来了,我抹了抹眼泪出去迎他,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脸‘色’铁青,沉声问道:“孩子怎么样!” 他一问,我便没用哭了起来,他皱皱眉,走进去看‘玉’儿。 太医也来了,是一位面生的年轻太医,他见皇上也在此,不敢怠慢,过去给‘玉’儿诊脉,查看眼睛、头发、身上等地方。 启恒寒着脸不说话,我忍着哭声,等他一系列检查好了,忙问:“怎么样!” 年轻太医道:“脉象上看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吓!” “你肯定皇子没什么大碍。”启恒问道。 他忙跪下说道:“微臣擅长的正是儿科,若皇上不信,可传别的太医来再行问诊!” 启恒立即对江守全道:“去把太医令找来。”太医令是专‘门’为皇上诊脉的,如果他说没事,那‘玉’儿就应该真的没事吧。 ps:本卷,预备,开虐, 第二章 变数(二) ? 太医令来了之后,查看了一番也说只是受了惊吓,其余没有大碍,启恒让他写了脉案,开了方子。 ‘玉’儿已经泡好了热水澡,也喝了小半碗的姜汤,安氏给他换上舒适温暖的衣裳,一边给他喂‘奶’一边轻拍着他,直到把他哄睡着了,安氏对我说道:“方才殿下身上已发了汗,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我哽咽着叹道:“这小东西,可真把我给吓死了!” 启恒目光如刀,盯着安氏问道:“好端端的,皇子怎么会掉进大缸里!” 我也看着安氏,安氏垂着眼睑说:“当时,是冯御‘女’抱着殿下在大缸旁边看鱼……” 启恒怒喝道:“把冯氏带上来!” 冯氏被两个小太监架了过来,一进来就跪伏在地上,哭着哀求道:“皇上饶命啊,臣妾不是故意的……” 启恒一掌拍在茶几上,黄‘花’梨木的茶几,竟被他震出一条裂缝,他怒道:“朕还什么都没问,你就求饶了,可见你心虚!” 冯氏神‘色’大惊,哭哭啼啼的说道:“皇上开恩,臣妾只想抱一下十二皇子,谁知十二皇子想要看鱼,为了去够水缸里的鱼,踢了臣妾一下,臣妾一时失手,才……” “满口胡言。”启恒眼神凌厉,丝毫没有被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打动,反而更加厌恶,“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你所说之话不尽不实,来人,将她带去宫正司,让杨长好好教她怎么活真话!” 冯氏惊呆了,江守全轻声提醒道:“皇上,冯氏还有品级在身,宫正司那边恐怕……” 启恒便道:“既然如此,即刻削去冯氏品级,贬为庶人,让宫正司的人不用顾及,一定要她说出实情!” 冯氏昏倒在地,被两个小太监拖走了,我非但没有觉得一丝同情,反而恨得咬紧牙根,只望着她能尝遍那一百二十八种刑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何人都有逆鳞,我的逆鳞便是‘玉’儿,这贱人居然敢谋害我的‘玉’儿,就算从宫正司出来还有命在,我也不会放过她。 启恒好容易平息了怒气,看着我说:“眼睛都肿了,快去敷一敷吧,朕先回延英殿,批完了折子再来看你!” 我屈膝谢恩:“多谢皇上!” 他走了之后我就去看‘玉’儿,见他睡得正酣,眉尖蹙在一起,也不知梦里有什么烦心事,抑或是哪里不舒服,西京的冬天总是格外的长,去年这个时候就下了雪,今年虽然没有下雪,可天气也寒冷了起来,这样冷的天,掉进了水里,我真担心他的身体会因此落下什么‘毛’病,他本来身子就弱,好容易调理的七七八八,却又遭此大难。 我心里真是不好受,但刚才太医令都说‘玉’儿没有大碍了,就算我不放心,也只能改天再招沈七进宫来仔细检查一番。 陪着‘玉’儿坐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不安稳,而是睡得沉沉的,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殿,皇后派人来询问过,还让我不用再去‘侍’疾,专心照顾好十二皇子才最是要紧。 然后和妃和雅妃也来了,知道是冯氏所为,雅妃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上次害了我就算了,这次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简直心如蛇蝎!” 和妃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冷冷道:“皇上已经贬去了她的品级,送去了宫正司,我一定要治她谋害皇嗣之罪!” 和妃道:“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这条罪过是逃不掉的,定要她株连五族,只不过你想过没有,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女’,和你并无仇怨,为什么要害十二皇子呢!”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怀疑她幕后有人!” 和妃么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雅妃却道:“极有可能啊!” 我眸中闪过厉‘色’,道:“那就要看宫正司的刑法是不是名不虚传了。”若真有幕后之人,我不信她宁愿背负灭五族的罪责也要扛下去。 送走和妃和雅妃,已是黄昏,我又去看‘玉’儿,他已醒了,正在喝‘奶’,安氏喝过‘药’了,化成‘乳’汁给‘玉’儿喝下去,只是‘玉’儿看上去恹恹的,可能还没从下午的惊悸中缓过神来。 “吃饱了就哄他睡。”我对安氏说道。 安氏点点头:“奴婢明白的!” 前面曹红又来禀道:“六皇子身体不适,郑贵妃请了皇上去,皇上让奴婢告诉娘娘一声,请娘娘不必久等,早些歇息!” “六皇子怎么了!” 曹红道:“早上就不大舒服,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贵妃娘娘急得不得了,请了皇上过去,太医们怕是疟疾,这时候都在关雎宫候着呢!” 我点点头,以己度人,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同是身为母亲的,本宫自然明白,孩子不舒服便是头等大事,转告皇上,就说十二皇子安好,不用担心,也帮我问问六皇子的情况!” 曹红忙俯首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奴才会转告皇上的,奴才告退!” 我让禄子送走曹红,就传膳了,只是满桌珍馐也味同嚼蜡,随便吃了几口就撤掉了。 晚上躺在‘床’上,却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心中记挂着‘玉’儿,起身去看了两次,见他睡得正香,小脸儿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红扑扑的,我心中稍定,回去歇下。 好不容易睡着,却连连做着噩梦,竟梦到被一巨人追杀,我拼命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快,急得我满头大汗,却又看到‘玉’儿长大了,还在朝我笑,也会说话,会叫我母妃,可是那巨人又出现了,要害我和‘玉’儿…… 我浑身湿透的惊醒了过来,这才听到霜降在叫我,我心中一突,忙问:“怎么了!” 霜降掀开帐幔,脸‘色’仓皇,急急说道:“娘娘,不得了了,殿下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了。”我尖声叫道,随即掀开被子,也来不及披上衣服,就急匆匆去了‘玉’儿那里。 ‘玉’儿的脸近乎病态的红,安氏抱着他不停的‘摸’他的头,看到我来更是着急:“娘娘,这、这可怎么办是好,殿下不知怎么开始发烧了,好像烧的还不轻啊!” 我伸手一‘摸’,额头滚烫,竟似灼痛了我的手。 我顿时浑身冰凉,喊道:“快去叫太医。” 第三章 我的玉儿(一) ? 刘有余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时脸‘色’灰败,道:“娘娘,太医署里当值的太医都不在!” “怎么会这样。”我焦急万分,又惊又怒。 刘有余道:“今夜当值的四位太医,一位在皇后那里,还有三位都在郑贵妃那里照顾六皇子!” 我不做他想,立即道:“顺喜儿,你去皇后那里求她指个太医来,刘有余,你亲自去郑贵妃那里求见皇上!” 两人分头行动,我好比那热锅上的蚂蚁,除了急得团团转,再也没了别的法子。 顺喜儿先回来了,却道:“皇后病发,太医正在诊治,无暇分身啊!” 我心头微凉,指望着刘有余,可是当刘有余回来告诉我说:“关雎宫无人应‘门’。”时,我浑身都如坠入了冰窖中。 只一瞬间,我回头对安氏道:“你照看好‘玉’儿。”然后对刘有余说:“关雎宫,我亲自去求!” 这是我这辈子所经历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夜,刺骨的北风呼啸着钻进我的身体,无孔不入的侵袭着我本就脆弱的灵魂,即便我身上穿着宫里最保暖的狐裘,但仍抵不住寂寂深宫里如鬼魅一般存在的寒意,我的心在颤抖、在煎熬,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冷酷的宫‘门’背后能为我留一扇温暖的窗户,但是我更多的是惧怕,惧怕上天已将所有的‘门’窗都关闭了,只留我一人在外,孤独的任凭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去叫‘门’。”到了关雎宫‘门’口,我走下步辇,让刘有余去叫‘门’。 更鼓早已敲过了三更,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突兀和刺耳,似乎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只有我像一只蝼蚁一样在不知疲惫的撼动一棵大树。 过了好久,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守‘门’的小太监打开‘门’,睡眼惺忪的问:“谁啊,谁啊,大晚上的,宫‘门’都落钥了还不让人安生,哟,是娆妃娘娘啊,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上前说道:“十二皇子发烧了,我要求见皇上!” 小太监嘻嘻笑道:“皇上早就歇下了,您改天再来吧!” 我不由大怒,厉声说道:“什么改天,如今十二皇子正发高烧,本宫要见皇上,你立刻进去通报,请皇上指两个太医给我,否则若是误了给十二皇子诊治的时间,你担当得起么!” 小太监被我吓了一跳,哆嗦着说道:“这……奴才进去禀告一声,娘娘请等一等。”说着,仍关上‘门’,进去禀告去了。 刘有余劝道:“娘娘稍安勿躁,皇上那么疼您和十二皇子,一定会出来见您的!” 我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伫立在冷风中等候,可是我一等就等了好久,仍不见有人出来,我再也等不了了,上前拍打着宫‘门’大喊:“皇上,皇上,臣妾是纪氏,求您出来见臣妾一面,‘玉’儿病了,发高烧,求您指两个太医给臣妾吧,皇上,皇上求您出来,求求您了!” 手掌已麻木,感觉不到疼痛,‘门’才被打开,这回出来的是曹红,我又惊又喜,忙问:“皇上出来了吗!” 曹红却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问:“皇上他肯不肯见我!” 曹红回头看了看里面,叹道:“皇上今晚也忙得够呛,才被贵妃娘娘服‘侍’了歇下没多久,奴才只守在外面,进不去啊!” 我急道:“江公公呢,你去求江公公通报一声行不行!” 曹红立马道:“好,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他匆匆转身,小跑着进殿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出来的不是江守全,而是郑贵妃。 郑贵妃披着一件大氅,疾步走出来,冷冷的看我一眼,道:“这么晚了,娆妃有事么!” 我的心沉入谷底,喃喃道:“臣妾想求见皇上!” “哼,是突厥进边了不成,如若不是,娆妃请回吧。”她转身要走。 “娘娘,贵妃娘娘。”我跪在地上,哀求着,“十二皇子发高烧了,臣妾只想求皇上指两个太医给我,好回去看看十二皇子!” “本宫的六皇子也正病着呢,指了太医给你,那本宫的小六怎么办!” “娘娘,您这里有三位太医,我只要……只要一位就行了!” 郑贵妃冷冷的看着我,没有答话,这时她的贴身宫‘女’芍‘药’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郑贵妃笑了一声,说:“你说大点儿声!” 芍‘药’看着我得意的说:“皇上说了,不见!” 我两耳轰鸣,不敢相信,只听郑贵妃讥笑道:“你都听到了,皇上不肯见你,十二皇子发高烧,哼哼,骗谁呢,谁不知道今天下午太医令诊断说十二皇子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过是看不过本宫能留住皇上,嫉妒心作祟罢了,皇上天纵英明,怎的会被你这狐媚贱人‘迷’‘惑’,还跪在这儿做什么,滚回去!” 我不死心,跪行至贵妃面前,抱住她的膝盖求道:“嫔妾没有欺骗娘娘,贵妃娘娘,我求求你了,你就赏一个太医给我吧,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真的发高烧了,他的头好烫,好烫,您若不信就派一个人去看看,嫔妾没有撒谎,贵妃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也是为人母亲的,您忍心见死不救吗!” 郑贵妃面‘色’狰狞,抬脚将我踹开,指着我厉声说道:“你也知道我有儿子,可是自从你的儿子降生之后,皇上就没再正眼看过我的儿子一眼,他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儿子,好啊,我倒要看看,十二皇子不是命硬克死了白宝林和腹中胎儿吗,看他这次的命够不够硬!” 我忍着‘胸’口的酸痛,拖住她不让她走,哭求道:“贵妃娘娘,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 郑贵妃啐我一口,冷声道:“你喜欢跪是吧,那你就跪着吧,兴许……哼哼,你跪的本宫满意了,本宫就指一个太医过去。”她再也不管我是如何哀求的,甩开我的手,走了进去。 “贵妃娘娘……”我还想叫住她,可是宫‘门’再次关上了。 刘有余含泪想扶起我,说:“娘娘,这样没有办法,您还是起来吧,咱们回去再想办法,贵妃表明了是不肯帮咱们的!” “不。”我摇头,心‘乱’如麻,“她刚才说了,只要我跪得她满意,她就指一个太医给我,我就在这儿跪着,跪到她满意为止。” 第四章 我的玉儿(二) ? 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永巷外罚跪的时候,无边的孤寂和痛苦像海水一样密密的淹没了我,那年‘春’天,我穿着单衣襦裙,膝盖就这么隔着薄薄的布料印在青石板上,如今,虽然我的膝盖被袄‘裤’保护着,但是那青石板下透出来的幽寒和清冷,深深的渗入了我的骨髓中。 再过半个时辰,皇上就要早朝了,我从最初的慌‘乱’无措里清醒过来,我知道,郑贵妃不会让我见到皇上的,更不会指太医给我。 顺喜儿站在我身后,我问:“皇后那里如何了。”他带着哭音说道:“说皇后病情反复,太医一时没法离开!” 刘有余看着我,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不答,又问:“‘玉’儿怎么样了!” 顺喜儿道:“安姑姑正给殿下擦身子降温,殿下还在睡着……娘娘,要不您回去看看吧,您在这儿跪着,也……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双‘腿’麻木,早已起不来了,可是我并没有打算起来,他不是不肯见我吗,那我就一直跪着,跪到他出来见我为止。 事到如今,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到连自己最珍视的儿子深处危险中,而我,却只能跪在夹杂着雪粒子的寒风里苦苦哀求。 天空依旧是黑暗的,漆黑的像幕布一样笼盖在皇城之上,仿佛,看不到光明。 五更了,关雎宫的‘门’再次被打开,身穿玄‘色’朝服的帝王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走了出来。 我扑倒在地,只有用爬才能到他面前去。 他看到我却十分吃惊,扶着我的双臂问道:“阿娆,你这是怎么了!” 早已酸涩的眼眶再次瞩满了泪水,我哀求着说道:“请皇上开宫‘门’,臣妾要找太医去救救‘玉’儿!” “‘玉’儿怎么了。”他问。 他竟然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我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玉’儿快死了,他就要死了。”我‘胸’中剧痛,“嗤”的喷出一口鲜血,我倒在他怀里,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咽下喉头的血腥,呢喃道:“我……我也要死了……”我失去了意识,但我终于等到他来见我了,终于等到太医前去救我的‘玉’儿。 我并没有晕过去太久,只因心中还担心着‘玉’儿,我一醒来就要下‘床’去看‘玉’儿,可是我竟然挪动不了我的双‘腿’,谷雨抱住我说:“娘娘不要动,您的‘腿’受寒很严重,太医说您必须休息,皇上也不让您动!” “‘玉’儿呢,‘玉’儿怎么样了。”我抓住她,不停的问道。 谷雨忙道:“太医们都在诊治呢,娘娘不要担心,皇上派人去请沈太医回来了,殿下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我要去看看‘玉’儿……”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启恒却走了进来,阻止道:“阿娆,你不要动,太医说你的‘腿’伤得很重,要是不小心处理恐怕会……” “‘玉’儿到底怎么样了。”我才不要管我的‘腿’,我只想知道我的‘玉’儿如何了。 启恒沉默着,片刻后说道:“太医正看着,你不要太担心了,朕已经召了沈七进宫,他一向给你和‘玉’儿诊脉的,应该了解‘玉’儿的体质!” “‘玉’儿……‘玉’儿退烧了没有!” 他紧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我又挣扎起来,启恒紧紧抱住我,不让我动弹,江守全在外有些着急的禀道:“皇上,右相和几位大人都在延英殿等候多时了!” 我这才想起,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他上朝的时候,我所知的他称帝这么久,从未辍朝过,但今日……他没有去上朝,大臣们都追去了延英殿,我便说道:“皇上,既然太医们都在这儿,那请皇上移驾吧,您在这儿也只是干着急,不能帮到什么忙!”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答应我,不要‘乱’动,听到没有。”我不语,他捏着我的下颚蹙眉喝道:“你听到没有,难道你想以后都走不了路么!” “知道了,我不‘乱’走就是。”我避开他的目光,淡淡说道。 他这才放心离开,等他一走,我立即叫人来撤了帐幔,又道:“叫几个力气大的太监来,把我连同‘床’一起抬到皇子那里去!” 我被抬到‘玉’儿的寝殿,‘玉’儿‘床’前围了一群太医,几乎太医署算得上名字的都在这儿了,和昨晚的空无一人刚好相反。 太医们看到我来纷纷行礼,我看向还在沉睡着的‘玉’儿,厉声问道:“皇子为何到现在还未退烧,你们谁给本宫一个说法。”可是这么多太医,竟无人应声,我怒火中烧,对守在一边的‘春’分说:“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春’分抱了孩子来,他的脸‘色’还是红彤彤的,我‘摸’了‘摸’,额头依旧滚烫,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退烧呢。 “‘药’呢,你们用了‘药’没有,都这么久了还不退烧,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真是怒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竟然还束手无策,太医令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说,我立即道:“太医令,你有话就说!” 太医令无法,只好说道:“娘娘,殿下开始腹泻了,微臣恐怕……殿下他,并不是单纯的发高烧!” “那是什么!” “这……”他又吞吞吐吐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又要发怒,禄子跑了进来,说:“娘娘,沈太医来了。”我好像看到了希望,不管这里跪着什么人,他们都不是我的亲信,我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对我说实话,因为我看到他们听见沈七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惊恐,似乎是一件他们极力隐藏的秘密将要被发现的惊恐。 我焦急的等着沈七诊脉,沈七换了好几次手,面‘色’越来越凝重,我忙问:“怎么样了!” 沈七回头看着我,郑重的说:“娘娘,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我的‘腿’并不能活动,只好对那些太医说:“你们都下去吧。”他们似乎巴不得赶紧离开,只是太医令在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沈七一眼。 我示意沈七告诉我实话,沈七面‘色’肃然的说:“娘娘,殿下是中毒了!” “什么。”我的心咯噔一跳,接着便慌‘乱’了起来,我靠在‘床’上的身体颤抖着,中毒,怎么会中毒,我掐着掌心,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问,“什么毒!” 沈七摇头:“微臣暂时还不能知晓,似乎……是一种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那么,是中了很久了吗,可、可‘玉’儿身边都是我所信任的人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慢‘性’毒‘药’呢。 我急得掉泪:“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又道:“太医令一定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不肯说!” “微臣也不知道,但微臣现在只好尽力而为,娘娘请先回去休息吧,微臣听说娘娘的‘腿’也受伤了,若殿下好转,微臣一定会告知娘娘的!” “我的‘玉’儿,就‘交’给你了。”我泪如雨下。 第五章 我的玉儿(三) ? 从昨晚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度日如年,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心里却记挂着那边的‘玉’儿,也不知沈七和那些太医们都诊治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好‘玉’儿呢,既担心‘玉’儿的烧退不下去,烧坏了脑子可怎么是好,又担心‘玉’儿好了,自己的‘腿’却落下残疾,以后都不能抱着‘玉’儿了,让‘玉’儿因我‘蒙’羞。 我胡思‘乱’想,心就像在火上烤似的,痛苦缠绕着我一刻也不肯放过我。 午饭我什么也吃不下,在‘春’分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两块点心,吃完点心又吃‘药’,‘春’分让我睡一会儿,可我哪里睡的着。 等了一会儿,谷雨兴冲冲的过来说道:“殿下的烧退了!” “真的!!”我惊喜非常,听到谷雨在此确认之后的答案,我如释重负,只要烧退下来就好,忙道,“快去把‘玉’儿抱过来,我要看看,不、不,我去看他,你们把我抬过去!” 听说‘玉’儿退了烧,大家都很高兴,我过去一看,太医们脸上也出现了放松的神‘色’,沈七舒了口气,道:“总算不负娘娘所望!” 我笑道:“我必定禀明皇上,重重赏你。”说着便看着‘玉’儿,他已经醒了,安氏正抱着他喂‘奶’,可是他好像胃口并不太好的样子,皱着小眉头吃两口就不吃,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我看着心都要化了,落了几滴泪,叹道:“你这孩子,就不肯让娘省心!” 安氏忙安慰说:“殿下刚退烧,胃口不好也是正常的,娘娘不用太担心!” 我点点头:“你们好好照顾他,可不能让他再着凉受冻了!” 安氏等人连连称是,我怕待会儿皇上要过来,就让他们又把我抬回去,走了几步,我让他们停下,回头对太医令道:“大人,十二皇子退烧,您非但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怎么反而更加愁眉苦脸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太医令愣了一下,看看我,摇头叹道:“不,微臣没什么话说!” 我笑道:“大人在太医令这个位子上也坐了十几年了吧,怎么医术却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都不如了呢!” 太医令苦笑着叹道:“是,微臣才疏学浅,恐怕离告老还乡的日子不久了!” 我不过因为‘玉’儿好转心情大好而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应承了,到让我有点错愣。 可是,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太医令的眉头没有舒展了,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的预示着,‘玉’儿的退烧只是暂时的。 晚上我才睡下没多久,‘玉’儿又开始发烧了。 这次比之前更加严重,不仅发烧、腹泻,开始吐‘奶’,‘玉’儿浑身甚至在出疹子,他也不再酣睡,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舒服而啼哭着。 我被哭声惊醒,过去一看究竟才知道‘玉’儿变得这么严重。 沈七满头大汗,他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救‘玉’儿,否则的话……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你们给我的‘玉’儿陪葬。”我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这帮庸医,他们到底会什么,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能救救我的‘玉’儿呢。 启恒面‘色’铁青的站着,厉‘色’扫过他们的面‘门’,沉声道:“你们都听到了,若是治不好十二皇子,你们就等着诛灭五族!” “皇上饶命啊。”又是齐齐跪了一片。 启恒怒道:“与其求朕饶了你们,还不去想想办法!” 太医们忙连滚带爬的去想办法了,只有太医令,动作缓慢的爬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启恒道:“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说!” 太医令却看了看我,低眉不语。 启恒不耐,道:“有什么就说,娆妃是十二皇子的生母,她有权知道!” 太医令叹了口气,重新跪下,道:“请皇上赐死微臣!” 我和启恒都十分吃惊,启恒问道:“你什么意思。”那话中的隐含意思,我们大约都是猜到的,可是谁也不肯说破,希望太医令也不要再说了。 太医令果然沉默不语,可是他的沉默,更加加深了我的猜测。 “这不可能。”我尖声叫道,“‘玉’儿下午还有好转的迹象的,皇上,您是知道的,‘玉’儿下午退烧了呢,定是他们没有好好治疗,掉以轻心了,所以才……” 启恒抱住我,指着太医令道:“朕警告你,你立刻滚过去治好十二皇子,如若不然,朕现在就下旨诛杀你满‘门’!” 太医令神‘色’一暗,无奈的说道:“是,臣……臣会尽力而为,但这一切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什么听天命,天子就在这里,他的命令就是天命。”我厉声说道,神‘色’是我从未有过的愤恨和悲怆,“现在天子让你治好十二皇子,你就必须治好!” 太医令深深垂首:“是。”可他答得是如此无奈。 他佝偻着背影走进去,而我的心像沉入了无底‘洞’,一直沉,一直沉了下去。 太医令医术高超,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我,我忽然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玉’儿没有好转,我就不肯离去,启恒陪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说出对‘玉’儿不利的话。 “阿娆,你去休息,朕在这儿……” “不,我要在这儿,我要等到‘玉’儿没事,我要等他好起来,要等他好起来。”我不停的说着,好像我这样说,他就真的能好起来。 天快亮的时候,有个太医喜滋滋的来报说‘玉’儿烧退了,可是我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高兴,反而更加紧张的问:“你确定是退烧了,不会再复发吗。”太医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我疲惫的对启恒道:“皇上该去上朝了,您一夜未睡,必定累得很,不管怎样,朝堂的事不能延误,您去上朝之后,就休息一会儿吧,我想,‘玉’儿退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启恒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把我紧紧拥在怀里,道:“别怕,‘玉’儿不会有事的,等他好了,我就封他做亲王,让他以后一生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我的泪又涌了出来,希望如他所言,‘玉’儿能好起来,以后一生平安。 启恒一走,我召来沈七,问他:“你老实告诉我,‘玉’儿到底怎样!” 沈七蹙眉道:“微臣也不敢妄言,太医们都已尽力,要看殿下还会不会再发烧,若是不发烧了,微臣就有把握治好殿下,但若再次复发,微臣恐怕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 我闭上眼:“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一整天我都在提心吊胆里度过,暮‘色’四合时,当我正要放下心来,以为‘玉’儿不会在复发的时候,‘玉’儿又开始发高烧,气息微弱。 我近乎绝望的把指甲‘插’进掌心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染红了衣襟,我不管不顾的扑倒‘玉’儿‘床’前,抱起他,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温度,那么滚烫,我的泪却是冷的,我把自己身上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就这样抱着他,冲进了冰天雪地里,企图用我冰冷的身体帮他降温。 宫人们跪在身后苦苦哀求,启恒闻听消息赶了过来,怒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是不想活了,如果‘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本来早就死了,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重生,为什么要让我生下‘玉’儿,为什么让我生下他却又要折磨他,甚至想着收走他,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我一手指天,声嘶力竭,“你负我,你负我,你为什么让我在这里,难道不是要我满足心愿吗,可是我的心愿才满足了多久,你就要食言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得到,却又‘逼’着我失去,你负我,!” “阿娆。”启恒怒喝一声,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抱着我回去。 我浑身打着哆嗦,却不肯放开‘玉’儿,我就这样抱着他,我只想这样抱着他,我已不知道还能抱他多久了…… “阿娆,你把‘玉’儿放下,让太医们再看看,好不好。”启恒低声说道。 我看着跪着的太医们,冷笑道:“他们若真有办法,就不会让‘玉’儿又发烧了,他们……他们全部该死!” “娘娘饶命啊。”一片哭求声。 “都滚出去。”我大吼一声。 启恒挥挥手,让他们都走,然后坐在我旁边,就那样看着我。 我抱着‘玉’儿哼着从前哼过的摇篮曲,他在我怀里小声的嘤嘤哭泣,像刚出生的那会儿,哭的像只猫。 渐渐的,他的哭声停止了,我低下头一看,他正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我呢,我微微朝他笑起来,他也对我绽放出一个疲乏之极的笑容。 “‘玉’儿,我的‘玉’儿……”我轻轻呢喃着,抚‘摸’着他的小脸。 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抓住我一根手指,费力的说出模糊的音节:“母……母……” 我热泪盈眶,轻声问道:“你要叫我母妃,是不是!” ‘玉’儿的笑容像天使一样纯真美好,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笑容里变得洁白清皓,我听到他唤我:“母妃……” 他第一次唤我母妃,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抱着他慢慢冷却直至冰冷的身体,听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我仍抱着他,没有松手。 启恒悲哀的望着我,近乎哀求的说道:“阿娆,你放下他,好不好!” “嘘,不要做声,‘玉’儿睡着了,他好了,他已经好了,不发烧了呢,不信你‘摸’,你看他的额头是不是不烫了,瞧他睡得多安稳呐!” “阿娆。”他哽咽着抱住我,这个刚硬的男人,我第一次看到他红了眼圈,第一次听到他语带哽咽,第一次见证他的脆弱。 他抱着我们母子,无声流泪,我们共同承载着我们的骨血在眼前消逝的痛苦,这莫大的痛苦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们心头,压得一个九五之尊落泪,压得我近乎疯癫。 ‘玉’儿短暂的一生在浩瀚的宫廷长河中算不得什么,比起那些浓墨重彩的‘阴’谋与算计,忠诚与背叛,他最后留下的仅仅是我作为母亲的悲伤,以及后世史书上的一句话: 载德二十一年十月十三,中宗皇十二子,夭,追封长安王。 第六章 悲伤成河(一) ? ‘玉’儿死后,我也开始发高烧,已经连续三天了,几‘欲’死过去,梦里也在说胡话,叫着‘玉’儿的名字,即便是醒来,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近乎崩溃的边缘,或者,已经崩溃了。 我只知道拉着‘春’分的手,诡秘的对她说道:“‘春’姐姐,我告诉你,其实‘玉’儿他没有死,你偷偷的告诉沈七,让他治好‘玉’儿,然后你们把他带出宫去,这宫里呀,太可怕了,好多眼睛盯着我们,好多人要害我们,出了宫,就没人害他了,知道吗!” ‘春’分含泪看着我,嘴‘唇’翕动,除了呢喃出一声“娘娘”,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看四周,更加小心翼翼的说:“你看,他们都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听见,更不能让皇上知道,皇上他……他不想我生孩子,他说了,生下来就、就‘弄’死他,‘弄’死他。”我哆嗦着重复那三个字,躲进了被子里。 “娘娘,您别这样……” “‘春’姐姐,我……我要死了……”我躺倒在‘床’上,痛苦的呻1‘吟’着,紧握住她的手,哀求的说道,“我要是死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玉’儿哦,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要哭嘛,你知道的,‘玉’儿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春’分泣不成声,别过脸去擦拭着眼泪,谷雨再也受不了了,跪行至我面前,喊道:“娘娘,十二皇子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我“腾”的一下跳起来,指着她说:“谷雨,你胡说什么,‘玉’儿怎么会死,‘玉’儿没有死,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春’,你看看她,她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把她带下去,好好教导!” “娘娘。”谷雨抓住我的衣袖,满面泪痕,“您别这样好吗,您这样奴婢真的……真的好难过……”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我不要见你们,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我刚指责完她们,就觉得头脑晕眩,昏了过去。 我闻着安息香的香味,睡得昏昏沉沉,浑身都没有力气,任人摆布的被喂着‘药’和食物。 瑶光宫的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我的寝殿里整日整夜的燃着安息香,她们怕我,怕我醒来会胡思‘乱’想,会做出一些让她们措手不及的举动来。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春’分在和她说些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肯相信十二皇子已经去了,后来知道了,就拉着奴婢的手说殿下活着时候的事,还让奴婢把殿下的小衣服和玩具都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散开、叠好,重复着这些动作,再后来,就开始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了,只是一味的睡着,不停的流眼泪,皇上没办法,就让人点了安息香,让娘娘昏睡着,奴婢们这才能喂‘药’喂吃的……” 长长的叹息里,有人用慈爱柔软的手掌抚‘摸’着我的面颊,那温柔的触感,那淡淡的幽香,都让我觉得熟悉而温暖,我睁开眼睛,看到母亲饱含爱意和悲悯的脸庞。 “母亲……”我被人扶着坐起来,握住母亲的手,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我扑进她的怀里,“母亲,我好累,我睡了好久!” 母亲轻轻爱抚着我的脊背,柔声说道:“阿娆,你知道自己睡了好久,那你应该醒来了!” “母亲,我想你,想你和父亲,还有哥哥嫂嫂们,还有姐姐,还有……‘玉’儿!”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女’儿。”母亲哽咽起来,手势更加温柔,“想哭你就哭出来吧,阿娆,你身为十二皇子的母亲,还能放纵着自己,想哭就哭,想病就病,想在母亲这里寻求安慰,这些都可以,可是作为父亲呢,作为父亲不像做母亲的,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哪怕是最寻常的父亲都不能够,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阿娆,你可知前些日子,礼部呈请十二皇子丧礼,皇上下旨礼同亲王,金银纸钱各一万,还有诸如此类,当时礼部尚书只说了一句这未免太多了,就被皇上当堂斥责,若不是你父亲拦着,那三十廷杖恐怕礼部尚书就逃不掉了!” 我沉默不语,母亲继续说道:“皇上为你,为十二皇子,真是煞费苦心,阿娆,你就算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及你的丈夫,这天下的君主啊!”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她是怕她说多了我听不进去,留着时间让我慢慢醒悟,可是有些事,不是劝几句,想通了就能过去的。 我依旧活在失去‘玉’儿的痛苦里,除此之外若说多了什么,那便是害死‘玉’儿的仇恨。 给‘玉’儿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我求皇上帮我查出凶手,可是一丝进展也没有,愤恨之下,我对启恒口出怨怼之言:“皇上,您说过会护住‘玉’儿的,可是您没有做到,‘玉’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你就不想为他讨个公道吗!” 启恒面‘色’隐忍,似有难言之隐,而我并不想听。 我甚至说,如果没有找出幕后真凶,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他。 之后,他再来,我就真的不肯见他了,来了几次,他都碰壁,渐渐地,他也不来了。 冬至那天,二嫂和姐姐一起来看我,温婉的大嫂没有来,而是让刚毅的二嫂来了,父亲和母亲是想对我下猛‘药’了吗。 果然,二嫂对我说:“与其这样自怨自艾,沉湎于十二皇子的逝去,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和皇上再生一个皇子才是正经,可是你怎么糊涂到和皇上起了嫌隙呢,如果因此让皇上厌弃,你要如何自处!” 可我听了却冷笑道:“再生一个皇子,二嫂说的轻巧,死了一个‘玉’儿不够,还要我生下的孩子继续被害死吗,只要那个凶手一天没找出来,一天没被正法,我和我的孩子,就永无宁日,他身为帝君,却连这样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我何必再依附于他!” 二嫂‘欲’言又止,姐姐叹了口气,说:“阿娆,其实来之前我和相公商量过这件事,相公说,我先是徐家媳,然后才是纪氏‘女’,同样的,阿娆你对于我们来说,先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其次才是皇上的宠妃,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 我愣住,姐姐,竟似为了我的事与夫家生了嫌隙,这可怎么是好呢。 第七章 悲伤成河(二) ? “姐姐,我不值得……” “傻妹妹。”姐姐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发,目光柔和,“我们爱你,就好像你爱‘玉’儿一样,爱是没有值得不值得的,你愿意为‘玉’儿坚守自己的本心,放弃以后也许更好的生活,那么,我为何不能为了你放弃我自己,而守护着妹妹你呢!” 我心头大震,扑到姐姐怀里大哭起来。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因我的悲伤,就要深爱自己的家人一同背负这份沉重的感情呢。 姐姐走后,我静静坐了很久,看到霜降又燃起安息香,我淡淡道:“不要再点了。”大家都惊愣的看着我,我叹道:“我睡得太久了,以后,都不用再点了。”她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我自嘲的笑笑,恐怕这些日子,她们也不好过吧。 可是,大约是前些时候睡的太多了,撤了安息香之后,我反而睡不着。 枯寂的夜里,疾风吹劲草的声音,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烛火明灭的声音虽然细微但仍能让我听到。 而夹杂在这些声音里,似乎又有一些不同的声响。 “外面是什么声音,嘀铃铃的,像什么铃铛。”我问‘春’分。 ‘春’分仔细听了一会儿,说:“大约是提铃声吧!” “提铃声,是谁在提铃!” ‘春’分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宫人了,自从娘娘病了之后,皇上得玄元庙启示,让宫人在瑶光宫周围每日提铃,以此驱除邪魔,保佑娘娘凤体康健!” “是吗。”我淡淡的,“我病的这些日子,就一直这样提着吗,之前倒是没听见!” “是啊,之前娘娘的寝殿里点着安息香,娘娘没听到也是正常的。”‘春’分又笑了笑,说,“也许真的很灵验,娘娘这不就好了吗!” 要是真有这样灵验,你们何必点着安息香,趁我不能自已的时候喂我喝‘药’呢,不过是说出来宽慰我罢了。 那铃声由远及近,幽幽袅袅,在‘门’口似乎盘桓了一段时间,接着渐行渐远,绕道别处去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铃声又回来了,我蹙眉问:“这提铃声要多久才停!” ‘春’分道:“要提一夜,天亮之后就停!” 我沉默半晌,想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叹道:“难为他了,你给我准备一些赏银给他吧!” ‘春’分嘴角微翕,低低应了声:“是!”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好几天,我每晚都能听到那提铃声,只是我还躲在自己的寝殿里,不肯出去,更不肯见人,我的病情也时好时坏,送来的‘药’我心情好的时候便喝,想起‘玉’儿的时候,我便不喝,也不肯她们再点什么安息香,启恒来了,一样不见。 这天夜里,我又听到了提铃声,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夜在这样的铃声里进入梦乡,又在这样的铃声里醒来。 今夜我有些睡不着,忽然涌起了想见一见这个提铃人,便让‘春’分来给我更衣,‘春’分急道:“娘娘,外面风大雪大的,您的身体还未痊愈……” “没关系,我穿多一些,你们用步辇抬着我就是了。”我不顾她们的劝阻,掀开被子下了‘床’。 ‘春’分大惊失‘色’,慌忙叫了人过来,扶着我穿衣!!自从‘玉’儿去后,我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 穿好皮袄,又披了一件鹤氅,让人将步辇抬进寝殿,载了我出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迷’离人眼,连远处的宫灯都看不清楚,只依稀可辨一个绰绰的人影。 “刘有余,去把他叫过来,‘春’分,让你准备的赏钱呢!” 刘有余忙去叫人,‘春’分揣着赏银荷包低着头,没有吭声。 当铃声渐近,那个浑身落满雪‘花’的提铃人走到我面前,我猛然愣住,手掌捂住嘴‘唇’,怕自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阿娆,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我用力咬住掌心,咽下满腔苦水,松开手道:“怎么会是你!” 这个提铃人,竟是启悯。 启悯笑了笑说:“我听说提铃人如果有天命在身,那些妖魔就不敢近前,效果更佳,我想着好歹我也受封了琅琊郡王,也算是个贵人了,所以……” 我怔怔的望着他,问:“这些天,都是你吗!” 他笑道:“诚心诚意,自然要有始有终了!” 这么说,这些天都是他在提铃。 我望了一眼院子里的积雪,又看了看启悯的靴子,眼眶生涩,道:“我就快好了,你明日不用再来了!” 他却说:“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算好呢,等你完全好了,我不来就是!” 我见他一直提着铃铛没有放下,便道:“也不用一直提着呀,放下来,我让人端杯热茶来!” “不用了。”他忙阻止,讪讪道,“我要走完一夜,不间断才好!” “你……”我伸手去夺他的铃铛,却发现他不肯放手,也不知是我力气太小,还是他握得太紧了,可是我却发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吃了一惊,双手覆在他手上,触手冰凉,竟似被冻成了冰雕,我不敢再动,生怕撕下他一块皮来,我的泪水再也强忍不住,滚滚而落。 “阿娆,你、你别伤心,我待会儿去火房烤一烤就好了。”他见我哭,惊慌了起来。 我哭道:“你这傻瓜。”说了这几个字,便泣不成声,再也开不了口了。 他却面容悲戚,比我更加难过的低语道:“对不起,阿娆,我真是没用,总是……总是无法保护自己所爱……”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春’分劝道:“娘娘身子弱,还是回殿去吧!” 启悯就说:“你们快抬娆妃进去,好好服‘侍’她!” ‘春’分应诺,招来远远站着的小太监抬了我回去。 我躺在‘床’上,听着周而复始的铃声,哭着入睡,次日早上醒来,我便对‘春’分说:“以后一日三餐,还有太医开的‘药’都按时送来吧!” ‘春’分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于是,我的全部‘精’力从对‘玉’儿的悼念,转移到了身体的恢复上,启恒听说我愿意吃‘药’,让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又让太医令和沈七每日过来问诊,在这样的‘精’心调理下,我终于在新年来临之前恢复了元气,虽然双‘腿’还是无法正常走动,但是太医令说了,只要一直施针用‘药’,还是能恢复如常的。 瑶光宫的惨淡愁云,总算消散了一些,而启悯的铃声,终于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完满了。 ps:这几章写得我快崩溃了 第八章 真凶是谁(一) ? 太医令拔下我‘腿’上最后一根银针,垂着眼皮说:“连续施针已结束了,下次施针便是三日之后,看娘娘的恢复情况,若恢复的好,便每隔五日施一次针,这样慢慢的,娘娘的双‘腿’就能痊愈!” 我在帐幔后悉悉索索的穿衣,闻言道:“有劳太医令了!” “娘娘客气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等一等。”我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语速却放慢了下来,“两个多月了,太医令就真的不想跟本宫说些什么吗!” 外面听不到声响,‘春’分对我点点头,我笑道:“请太医令外面喝茶,大人虽没话说,本宫却有话要问的!” 我被扶到外面,太医令忙站起身道:“娘娘有话请问,何必劳动尊驾呢!” “寝殿里谈论的是病情,这儿,咱们说正事。”我笑了笑,歪在罗汉榻上,坐了个请的动作,自顾自先端了杯茶,慢慢的品着,“大人很热吗,怎么流汗了!” 太医令慌忙擦了擦汗,没有吭声。 我又一笑,低头用碗盖拨‘弄’着茶碗里漂浮着的绿叶,幽幽道:“当年的敏德太子是怎么死的!” 太医令神‘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他肯定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吧,也许他想的是,我会问十二皇子是怎么死的,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可他没想到,我这些日子虽病着,但我身边的人并没有停止查探。 十二皇子的死因,和敏德太子的死因,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年的敏德太子已经六岁了,却因在风地里吃了一块糕点就死了,他在临死前也如同‘玉’儿一样,发着高烧,腹泻,呕吐,白天转好,晚上复发,到了后几天,浑身也出了疹子,只是他比‘玉’儿更加痛苦,因为他被拖了七天才咽气,但换句话说,‘玉’儿中的毒比他更深。 “当年给敏德太子诊脉的人,就是太医令你,我想这世上没人比大人更了解敏德太子的病情了,那么,大人可否告知本宫,敏德太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太医令长叹一声,道:“老臣今年已是‘花’甲之年,记忆大不如前,当年的事,老臣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还望娘娘海涵!” “大人是真的记不清楚了,还是在糊‘弄’本宫。”我重重放下茶碗,面‘色’不虞,声音尖锐,“本宫就真的这么好糊‘弄’不成,沈七,你出来!” 沈七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对我施礼:“娘娘有何吩咐!” 我扬了扬下巴,道:“你所查当年敏德太子的脉案,告诉太医令听听!” “是。”沈七应诺,拿出一个小册子,念着当年太医令记载的脉案,然后翻开另一页,道,“这一页是长安王的脉案。”如此念了一遍,竟和敏德太子临死前的脉案有八分相似。 这样巧妙的惊人相似,终于让太医令的脸‘色’垮了下来。 我怒道:“你还不快给本宫从实招来,你也知自己年事已高,难道想晚节不保吗,你若好好‘交’代了当年的事,本宫便不予追究,你若不肯说……长安王的死到底是因为中毒,还是你这个太医令的误诊,本宫倒要和皇上好好说说了!” 太医令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几乎匍匐在地,许久,他才叹道:“娘娘,说实话,老臣真的是佩服您,您这样的手段,哪怕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不曾有过,呵呵,话又说回来,若当年皇后娘娘在敏德太子死后,也如您这般雷厉风行,恐怕老臣早就……哪里还能有之后在太医署风光的这些年!”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可以都说出来了吗!” 太医令道:“不错,敏德太子所中之毒,和长安王所中之毒,有九分相似。”他眯起眼,娓娓道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年月,“那天,是我当值,却忽然接到消息说大皇子突发疾病,我当即过去问诊,却发现大皇子有中毒的症状,得知他只是在风地里吃了半块糕,我就试了一下剩下的半块,但并没有发现有毒,可是除此之外,大皇子其余什么都没吃,我在细细查验过后,竟发现大皇子很有可能中的是慢‘性’毒‘药’,当时我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我每隔几日都会去给皇后和大皇子诊脉,若是中毒,我不可能没发现啊!” 我和沈七对视一眼,沈七也是每隔几日就来诊脉,他也没有发现‘玉’儿有中毒的迹象,可见这毒平日里隐藏之深。 太医令老泪的说:“大皇子之后就出现了那些症状,整个太医署倾尽全力,也只保得住他七天光景,当时的太医令因此辞官,由我接任,我……我当时保留了大皇子所中之毒的毒液,在之后的十年里,用尽毕生心血也未能研制出解‘药’,却只知道,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下在人的衣裳里、吃食中都可以,但是平日隐藏的十分诡秘,脉象是绝对看不出来,如果中毒之人没有遭遇风寒,这种毒只会致人痴呆,绝不会要人‘性’命,可是人生数十年,怎么可能不得风寒呢,所以……” 我双拳紧握撑在榻上,身子向前倾着,问道:“你是说,大皇子毒发不是因那半块糕,而是在风地里受了凉,也就是说,如果‘玉’儿没有掉进水里着了凉,就不会……”‘玉’儿虽然早产,刚出生的时候身子也弱,但正因为这样我一直很注意让他不要冷着热着,呵护的格外仔细,若不是冯氏……冯氏,这贱人是不是知道‘玉’儿中了这种毒‘药’,所以才故意为之。 我看着太医令,话锋一转,厉声说道:“历尽十年,以你的医术不会只知道这些,你还研制出了什么,快说!” 太医令神‘色’大震,竟结巴了起来:“老臣……老臣……” 沈七看了他一眼,对我说:“当时微臣看到太医令乘人不备给长安王服下一颗‘药’丸!” 我眼眶‘欲’裂,恶狠狠的盯着太医令,他颓废的说道:“是老臣根据那毒‘药’研制出的克制‘药’丸,虽不能解毒,但也能缓些时日,只是老臣不是专攻制度解毒的,所以这‘药’丸有个时限!” “什么时限!” 太医令看了看我,道:“若能在殿下毒发三个时辰之内服下,便有效果,若过了时辰……”他摇头叹息,“当时虽已过了时辰,老臣也想试试,可终究没能延续殿下的生命。” 第九章 真凶是谁(二) ? ‘玉’儿毒发的症状,就是开始发烧,可是那之后的三个时辰,我都跪在郑贵妃的关雎宫‘门’口求她给我一个太医。 是她误了我的‘玉’儿,她误了‘玉’儿。 “三个时辰。”我哼哼冷笑,“大人,三个时辰之内,你在哪儿呢!” 太医令面‘色’灰败:“老臣……老臣在关雎宫,为六皇子诊治!” “六皇子当真腹泻。”怎么会有这么巧,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巧合,皇后占去了一个太医,郑贵妃占去了三个,太医署当值的四位太医竟没有一个能帮得到我。 太医令道:“当真如此,六皇子从早上就开始不适,老臣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位太医在了,当时大家都担心会演变成疟疾,所以老臣才在关雎宫留守,怕六皇子的病变得严重起来!” “原来,六皇子的命是命,‘玉’儿的命就不是命。”我边说边垂泪,‘胸’中大恸,那沉沉的悲哀和恨意绵延上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春’分刚要劝我,我很快擦掉眼泪,继续问太医令:“当时我在‘门’外,你们既然都在值夜,就没有睡着,那我问你,我那样呼喊,你们竟一个都没听到吗!” 他深深俯首,道:“娘娘恕罪。”不用回答,我已知道了答案。 冷笑连连,又问:“皇上呢!” 他不敢抬头看我,声若蚊蝇:“皇上累着了,贵妃娘娘吩咐我们煮了安神汤给皇上服下,好让他睡得安稳些!” 殿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一动不动的歪着,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我已经肯定了。 郑贵妃,如果下毒之人不是你,你也是帮凶。 而我,最该怀疑的下毒之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太医令,你请回吧。”我只觉身心俱疲,想赶快把眼前的人都打发走,“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至于施针的事,沈医监会代替你为本宫诊治的!” 太医令俯首:“老臣遵命!” 等他走了之后,沈七也告辞离去,说要继续研究那种毒‘药’。 当殿内只剩我和‘春’分的时候,我问她:“当年敏德太子案你调查的如何了!” ‘春’分道:“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之后,皇后身边的宫人几乎全部换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人除了死去的,其余的都被放出宫去了,没有一个留在宫中的,而那些放出宫的人,四处流散,恐怕很难再找到了!” 我沉‘吟’道:“你说,这会是皇后的意思吗!” ‘春’分当即说道:“当然不可能是皇后的意思了,皇后那时也同如今的娘娘一样,一心想着找出真凶,为殿下报仇,怎么会自断后路呢!” 我抬起头看向她,冷冷问道:“那你说,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皇后,谁有这个能耐断了她的后路!” ‘春’分一惊:“是皇上。”随即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正是拔除后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刻……敏德太子是载德二年去的,后家是载德三年被抄流放……不、不会的,再怎么样都是皇上的亲骨‘肉’啊,更何况、更何况当时皇上也只有三个儿子,而且三皇子被养在宫外,直到太后去世才被接进宫来的呢!” 我幽幽叹道:“是啊,也就是说,当时宫里除了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敏德太子,就只有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了,‘春’,我的确不信皇上会有那么狠心诛杀亲子,不过郑贵妃……我就不知道了!” ‘春’分的手指颤抖着,轻声问道:“娘娘怀疑她害死了敏德太子,那么长安王的死呢!” 我静默许久,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没有证据,我真的不知道,虽然郑贵妃与我积怨已深,她也最有可能是犯案之人,但,越是事关重大,我反而越不敢轻易怀疑她,只因这件事涉及到的是‘玉’儿的死,我不想放过那个真凶,但我更不想被人‘蒙’蔽利用,而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不过,若不是郑贵妃导致‘玉’儿病情延误,‘玉’儿怎么会这么快就离我而去呢,还有我的双‘腿’,这个仇,我不得不报。 至于皇后,新仇旧恨,咱们来日方长。 “‘春’,去请皇上来。”我要把今日太医令所说都告诉他,别的证据没有,郑贵妃故意刁难我,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启恒一来,我便告诉他太医令的话,让他给我主持个公道。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启恒沉‘吟’片刻后说:“贵妃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两个月来,朕已下令禁了她的足,还罚她抄经为‘玉’儿祈福!”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就这样,皇上,那贱人害的‘玉’儿耽搁了治疗,让‘玉’儿早早离开我们,你就这样‘惩罚’她的吗!” 启恒看着我说:“阿娆,当时朕也在关雎宫,小六的病情也不容乐观,她留下三名太医并非有意,实则是情况需要!” “情况需要留下两名就好了,给我一个也好啊,再说六皇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可是我的‘玉’儿呢,我的‘玉’儿,谁还给我。”我又怒又痛,难道当真被我说中了,六皇子的命是命,‘玉’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真恨自己双‘腿’不能动弹,否则我真要扑过去和他理论个清楚。 他望着别处,低低说道:“阿娆,你知道当年敏德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七天七夜……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朕亲眼所见,但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那样的情形,所幸……‘玉’儿并没有受那么多的苦!” 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玉’儿的父亲吗,竟庆幸‘玉’儿熬了两个晚上就走了,难道我希望‘玉’儿再撑久一点不要那么早离开我是错的吗。 我还没有看够他的小脸儿,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他说,我还想再听听他叫我母妃啊。 “哈哈哈哈。”我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直流,透过泪眼看这个凉薄的男人,“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贵妃娘娘呐,谢谢她延误了‘玉’儿的病情,让‘玉’儿早登极乐!” “阿娆。”启恒蹙眉,轻斥一声。 “我真想好好看看你,看看帝王无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瞪着他,眼眶‘欲’裂,只一会儿,我就闭上眼睛,“够了,真的够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臣妾双‘腿’残疾,以后恐怕都不能‘侍’奉君王了,请皇上回去吧!” “阿娆,你非要如此对朕吗!” 我已不想去观察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别过头,他走之前都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一下。 第十章 失宠 ? 我失宠了。 相较于我生病时每日不断的赏赐,我的失宠来的突然又让人讶异,在我和启恒冷了脸之后,启恒回到延英殿很是生气了一番,原本让六局给我准备的补品等物都不允许再送来,除了太医,谁也不许来看我。 我的盛宠曾让后宫为之侧目,如今我失宠,也让后宫好一段日子津津乐道着,我又成了后宫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而我闻听圣旨,不过冷笑几分,他的宠,我何时在意过。 我至今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轮回,是命中注定。 那些不该出现的人,即便出现了,也只是一时的,到头来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譬如王美人的身孕,曾为我做挡箭牌的张狂的宋氏,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轨迹里,于是,兜兜转转,全部消失了,后来,也轮到了我的‘玉’儿,我要逆天而行,天却偏不遂人愿,看我苦苦力争的时候,老天爷一定在嘲讽我吧,说什么人定胜天,真是个笑话,人怎么可能胜得了天呢,一时的得意,不过是天的愚‘弄’罢了。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要让我按照既定的轨迹行事,为何又让我重生呢,难道我前几辈子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一定要我经历两世苦难才能抵消业报吗,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如今失去了最重要的‘玉’儿,双‘腿’也不能动弹,老天爷还想怎样对我,还能怎样对我,难道我真的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而我的家族,也要分崩离析了吗。 不可以,我可以去死,但我的家人,不可以再受苦了。 “刘有余,刘有余。”我高声叫了刘有余进来,对他说,“你去找小德子,看他什么时候出宫,到我家去一趟,告诉我父亲,此时非常时刻,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最要紧的就是七皇子那里……有时候,能成全师徒之名已是缘分,其余的,不可再强求。”我尽量说得委婉,但望父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有余应诺而去,我靠在大迎枕上,手中拨着佛珠!!这也是‘玉’儿去了之后养成的习惯,我不能跪在佛堂里为他祈福,只能常拿一串佛珠在手中,希望时时都能为他念经,让他在那个世界里走的安生些。 ‘春’分端了‘药’来,我看也不看,一饮而尽,末了含一口蜜饯,继续再心中念着往生咒。 谷雨看着,叹口气,小声的问‘春’分:“娘娘要念经念到什么时候呢!” ‘春’分还未回答,我便睁开眼说:“怎么也要等到过了‘玉’儿的百日周年忌啊,对了,那个人,还没查出来吗!” ‘春’分和谷雨都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我静默半晌,道:“那个人就是我身边埋得一颗土雷,平日里隐藏极深,轻易不出动,但只要一动,便将我炸得体无完肤,不,他比土雷更可怖,因为土雷只会炸一次,而他,在找出来之前,我不知道他还会炸几次!” 谷雨红着眼咬牙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合眼,也要把这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给揪出来!” ‘玉’儿身边的人,都是我看了又看,查了又查的人,可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而这条鱼到现在都蛰伏的很好,竟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先前,还指望从冯氏口中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她在进了宫正司第二日,就被宫正司的一个小吏扼死了,那小吏说自己只是一时义愤,呵呵,他的“义愤”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偏偏将唯一的人证给‘弄’死了。 至今我都无从得知,冯氏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恨呐。 现在只能指望从我身边着手,把那人揪出来之后,碎尸万段。 过了两天沈七来给我施针,劝我说:“娘娘这样也不是办法,若是可以便让人扶着走动几步,对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我只淡淡道:“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日子也不长久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我都没有想听的意思,好了又如何,两年之后,还不是一样死于非命么。 过了两天,他又来了,我正奇怪这日并不是施针的日子,他却有些兴奋的告诉我,他发现了那种毒‘药’的一个特‘性’。 “这毒‘药’很会蛰伏,但是‘药’‘性’又十分霸道,那下毒之人长年累月的接触这种毒,一定也会沾染上的,而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去除,因为若不等到毒发,就算有解‘药’都无用,想必那下毒之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娘娘不妨赌一赌!” 让那下毒之人受寒毒发吗,若真如沈七所言,的确是个好主意。 看来,我得想个什么法子了。 当晚,我将曾经照顾过‘玉’儿的宫人都招了过来,以安氏为首的宫人齐刷刷跪在我面前,我目光犀利,依次从她们面前划过,她们每个人都低眉顺目,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悲哀的说道:“这些日子,想必你们都担惊受怕着吧,今日我想起来,是要给你一个处置!” 安氏俯首道:“娘娘,都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殿下才……奴婢们愿意接受娘娘的惩罚!” “奴婢愿意受罚。”后面的人也跟着说道。 我点点头,没想到她们这么配合,也是安氏老实,这阵子她们中最难过的就是安氏了,但我也害怕,老实人恶毒起来比那些恶人更加可恨。 “既然如此,你们毕竟是照顾皇嗣不利,就去玄元庙里为‘玉’儿诵一夜经吧。”玄元庙中殿宇广阔,里面没有暖炉,也没有做火墙,一般冬天很少有人会去,我已命人将那里的‘门’户大开,西北风直灌进去,这样一夜下来,不是铁打的身子可吃不消,而中毒之人的身子比一般人更弱,到时候,自有分晓。 为了‘玉’儿,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一夜过去,倒下的人可不少,沈七来给我施针,我对他说:“我宫里有几个人病了,你待会儿去看看吧!” 沈七自然明了,给我施针结束之后去看了一下,回来之后对我说出一个名字,我骤然攥紧掌心,恨道:“竟然是她!!” 第十一章 线索断 ? 入夜过后,只有一人发烧,那人便是下毒之人。 我有些‘迷’‘惑’的问‘春’分:“你说,我是个好主子吗!” ‘春’分道:“娘娘宅心仁厚,对待奴婢们从来没有颐指气使过,您看看谷雨那丫头就知道了,我们几个都说,她是修了几辈子才遇上娘娘这样宠着她在主子,恐怕找遍整个皇宫大约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样好的主子来了!” “是啊,我也自认对你们不薄,可为什么还要来害我,害我的孩子呢。”若说前世的我,刁蛮任‘性’,骄矜古怪,她们背弃我,我也不会多问,可我这一世,已尽力做到最好了,为什么还是收服不了她们。 难道要一个人的忠心,就这么难吗。 ‘春’分叹道:“娘娘,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利’字当头,再大的恩情恐怕都会淡忘过去的,她本就是半路而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 我诧异的抬头望她,她对我点点头,轻声说道:“娘娘不妨把从前那事儿好好想一想,如何!” 我愣了一下,喃喃道:“莫非,她是同谋!” ‘春’分道:“当年娘娘不也怀疑,下麝香的人不是真的要害您,而是想栽赃给郑贵妃吗!” “是的,那熏香里的麝香分量极轻,再分次放入香囊里,更是微乎其微的,对我的身体并没有损害到,而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那宋氏的态度,还不等皇后发问,就一股脑儿的招了,竟招的那样痛快,直指郑贵妃,郑贵妃还因此失了协理后宫的权力,虽然后来又复了她,到底颜面上过不去,在麟德殿的时候,她更是想要拉拢我,‘春’分,你说这幕后之人,不会真的是皇后吧!” “奴婢也不敢肯定,但是,她因麝香一事接近娘娘,就是早有预谋的。”我和‘春’分找出来的这个下毒之人,不是别人,竟就是那日在蓬莱山上指出我香囊里有麝香,因此跟着我回来的环儿。 我冷笑着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借着发现麝香与我亲近,又直言要跟在我身边伺候,我以为她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老实孩子,却没想到……‘春’分,我们可真是糊涂啊,麝香是何等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寒‘门’小户的丫头,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麝香呢,当时,我竟这样被‘蒙’蔽了。”我一面说,一面恨起来,想想环儿在我面前的表现,真的是抓不出一丝错处来,唯一的这个破绽,却被我给忽视了。 若不是对自己太自信,太相信一个贫苦之家,只想多挣些钱给家人的小丫头,我怎会盲目的收留她呢,可恨呐,兴许她所谓的“贫苦之家”都是糊‘弄’我的借口罢了。 “娘娘,刘有余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等到刘有余一进来,我就问道,“如何!” 刘有余喘匀了气,道:“环儿在宫外的家人,两个多月前就搬走了,没人知道搬去了哪里,是连夜搬得!” 两个多月前,正是‘玉’儿出事的时候。 原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 我心中愈发恨起来,发狠说道:“去把那贱人给我提过来,我今日非要撬开她的嘴不可!” 环儿还在病中,又是被仓促带来的,身上只披了件小袄,松松的发髻随意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胸’前,衬得那苍白的面容更添病‘色’。 我见了她不由升腾起一股怒意,喝道:“环儿,你对得起本宫吗!” 环儿正要跪下,闻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俯首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奴婢不明白娘娘此话何意!” 我冲刘有余使个眼‘色’,刘有余上前一把反扣住她的手,撸起她的衣袖,道:“娘娘,她已经开始出疹子了。”她惊惧之下吃痛,冷汗涔涔,听到这话悚然一惊,很快垂下眼睑。 我怒道:“你已命不久矣,还不速速说出实话来,是谁指使你谋害我的‘玉’儿,对他下毒的,快说!” 她的目光变得死寂,淡淡的说:“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那奴婢就不辩解了,可是要奴婢‘交’代幕后之人,奴婢也办不到,请娘娘处死奴婢吧!” “要你死还不简单么,我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了你,你若肯说出来,本宫……本宫就饶过你的家人!” 她猛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我:“她答应过我……奴婢的家人已经搬走了!” 我冷笑道:“搬走了难道本宫就不会找到吗!” 她面‘色’苍白,摇了摇头,绝然道:“娘娘不用白费力气,奴婢是不会说的!” 我大怒,刘有余扣着她的手腕,手指捻了一根针,对着她某处‘穴’道就刺了进去!!我让刘有余跟着杨长学几招简单的‘逼’供之法,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环儿大喊一声,痛晕过去。 ‘春’分一杯茶泼了过去,她又悠悠醒来,忍痛对我拜了拜,哀声道:“奴婢自知对不起娘娘,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让娘娘泄愤,可、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娘娘,奴婢……对不起您……” “快抬起她的头。”我厉声疾呼,只是到底已经晚了,她抬起头来时,口中汩汩流出鲜血。 刘有余一探,愣了愣,对我摇摇头:“死了!” 我颓然的倒在榻上,望着从她眼耳口鼻中渐渐渗出的鲜血,厌倦而疲累的闭上眼。 ‘春’分让人把尸体处理了,对我道:“恐怕她早已存了死念,齿间一直藏着毒‘药’,只等这一日咬碎了自尽!” 我紧紧捏着佛珠,恨声道:“‘玉’儿的仇,就这样算了么!” ‘春’分叹道:“要查下去,只怕也难了!” “这人好生厉害,就如那味毒‘药’一样,蛰伏的如此之深,平日里看不出一点端倪,可是一旦毒发,就惊天动地,不动摇我根本就不罢休,伤我元气,让我防不胜防。”我眼神看向四面,四面住着皇后和另外三妃,这个人,是不是隐藏在她们之中,她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我的命了。 到底是谁。 第十二章 出巡(一) ? 这个年别人过的如何我不知道,我的新年寡淡的让人觉不出新年的喜庆来,听‘春’分说,今年宫中因长安王的去世,不允许燃放烟‘花’,皇上心中到底还是顾念着我的。 若真是顾念我,就为我杀了郑贵妃那贱‘妇’去呀。 我所知道的,却是在大朝贺的时候,皇上嘉奖了郑贵妃的大哥,说他赈灾有功,不仅加官进爵,还封了她母亲为虢国夫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这可是杀我儿子的元凶之一啊,却在皇上的纵容下大有一番鲜‘花’簇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来,而我,守着‘玉’儿的死,愁云惨淡,雪上加霜。 果然对于帝王来说,巩固皇权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我的儿子死了,他们该安心了吧。 正月二十三,是‘玉’儿的百日忌,我执意让他们抬我去玄元庙里,将我亲手抄写的经文,还有一些‘玉’儿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玩具都烧给他,‘春’分等人拗不过我,只好扶着我上了暖轿,将我抬了过去。 我跪在‘玉’儿的灵位前,‘春’分等人纷纷阻止:“娘娘的‘腿’不能再跪了!” 我还是跪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烧着经书和小衣服小玩具,奇怪的是,我竟没有流泪,大约,眼泪都流干了吧。 我默默的烧完这些东西,又跪着诵了一会儿经,听到‘春’分叫我:“娘娘,和妃娘娘来了!” 我转过头一看,和妃眼圈红红的望着我,擦了擦眼角,道:“快扶你们娘娘起来,今日是长安王的百日忌,我估‘摸’着你会来,所以过来看看你。”她握住我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我,目光落到我的‘腿’上,鼻子又是一酸,道:“先前你一直病着,不肯见人,好容易等你好些了,皇上又不让我去……今日总算看到你了,你的‘腿’……” 我淡淡笑道:“没什么,大约是废了吧!” 和妃一惊,忙道:“可不许胡说!” 我无力的任凭刘有余和顺喜儿架着,散漫的说:“如果太医令还活着,指不定有救,可惜他死了,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吧,否则,怎会厌弃我到这样的地步呢!” 太医令是那日我问话之后,回去的晚上就在自家书房里自裁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如果是因为敏德太子,十年前他就该死了,如果是因为‘玉’儿,又没有必要,难道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吗,是知道有人不会放过他把。 和妃嘴‘唇’翕动,决然道:“我必去求了皇上,为你广纳名医,一定会治好你双‘腿’的!” 我不置可否,仍对她道了谢。 回去之后,‘春’分问我:“娘娘是否也怀疑和妃娘娘!” 我闭上眼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任何人都不会再得到我的半分信任!” 我是真的怕了。 其实太医令在临死前已经将施针的要诀都告诉了沈七,在沈七的治疗下,我的‘腿’也渐渐开始恢复,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沈七和‘春’分,谁也不知道我的‘腿’再过不久就没事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只是远在边关,子陵将军已平了高昌和龟兹,皇上却以吐谷浑频‘乱’为由,继续将子陵留在边关,让他监视西突厥的动向,而在朝中,迅速提拔了一位比子陵将军更年轻的少年将领,名叫霍青。 瑶光宫的日子被我过得如同一滩死水。 正月过后便是二月,二月一过,很快就是三月了。 有一天,谷雨兴冲冲的过来对我说:“听说皇上要出巡,这次是去江南,本来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真的在准备,要是出巡,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我心中自是冷笑连连,‘玉’儿去了半年都不到,他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游玩了。 看到我冷了脸‘色’,谷雨忙住了嘴,支支吾吾的解释说:“奴婢……奴婢不是贪玩儿,只是想着,娘娘要是能出‘门’走一趟,兴许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我对她笑了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瑶光宫都出不了,何况是出远‘门’,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谷雨的眼神暗了下来,我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是有意瞒着她,只是这丫头毕竟还是少了些城府。 “好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前些时候你不是和禄子几个鼓捣着做轮椅吗,怎么样了,若是做好了,就不用每次都抬来抬去的!” 谷雨忙道:“已经做好了,奴婢先试了再让您坐,也不知牢不牢靠!” 我笑着点点头,她急急忙忙的说:“我去催催他们,试好了就来给您看。”看着她风一样的跑开,心想:还好,这一个的心思还是如此,没有变过,这宫里的‘女’人都背负的太多、太累,能有一两个天真烂漫的,就别破坏了吧。 过了两天,我便坐在他们为我打造的轮椅上,被谷雨推着在瑶光宫的后‘花’园里赏‘春’。 这到的确是个不错的东西,省了我许多麻烦。 谷雨还想把我推出瑶光宫,被我制止了。 可是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傍晚曹红来看我,说是听说了轮椅的事,江守全让他来问一下,谷雨给他展示了一番,他极是夸赞,也没说别的,就这样回去复命了。 更没想到的是,曹红回去没多两天,皇上来了。 瑶光宫的人都慌张里带着兴奋准备接驾,而我,依旧淡淡的。 启恒看到我时,我正坐在轮椅上,他并没有对轮椅多做评论,只吩咐了今晚留宿,我待要阻止,他却道:“朕有事要和你说!” 宫人退下,我示意他有什么话就说。 他看着我的双‘腿’问:“真的不能再走路了!” 我自嘲的笑道:“臣妾已经是废人了,皇上不怕被人笑话么!” 他答非所问的说:“和妃跟朕说时,朕还不信,既然你这么严重,这次就跟着一起出宫去吧,民间能人异士居多,说不定能遇上一个奇人,治好了你呢。”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拒绝,他又道:“你应该不想让你父亲担心才是!” 我只得沉默了下来,他却一把抱起我,在我耳边低声道:“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动。” 第十三章 出巡(二) ? 心里的爱恨第一时间反应在身体上,我与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如鱼得水,反而生硬疼痛的让人窒息,我不舒服,他也不舒服,我几次想推开他,他却无动于衷,我便如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他终究是觉出了无趣,‘抽’离出我的身子,穿上衣服就走了。 连往常最契合的地方都生了厌恶,看来我们真的走到了末路。 只是没想到,他照旧带了我出宫。 这次不是微服出巡,而是帝王带京畿大臣考察下属官员吏治,先取道洛阳,然后从洛阳上官船,由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沿途各省官员都要上船回事,目的地是余杭府。 不是微服,便可带足人手,我身边近身服‘侍’的几个,带了七七八八,到了洛阳上船,皇上所乘三层楼高的龙船,只携了郑贵妃,而我没有资格上龙船,便上了后面的官船。 刘有余用马车推我上船的时候,风中隐约带来一句话:“瘸子也来凑热闹。”我转过头去,见不远处郑贵妃对我似笑非笑。 我默默的又转回身子,吩咐道:“上船吧!” 此次所带妃嫔只有郑贵妃与我,而随行的皇子们则是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琅琊郡王也随同在侧,与二皇子住在龙船上。 船队一路畅通无阻,所到州府官员都在码头跪迎,皇上问过各处政绩,也象征‘性’的上岸巡视了一番,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应付的是各地被请来给我诊脉看‘腿’的所谓“名医”。 “请恕草民斗胆,一窥娘娘**。”隔着屏风,外面的大夫想看看我的‘腿’,我示意撤了屏风,那大夫还算规矩,不敢抬头看我的脸,只敢用小锤子敲我的膝盖,“这儿有感觉吗,没有,那这儿呢,这儿呢,都没有,草民知道了!” 大概所有的大夫都会有这样一段问话,而我的答案基本相似,他们不敢多问,最后都摇着头出去了。 谷雨眼中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我不想让她担心,笑道:“这也是急不得的事,兴许遇到个名医,也就好了。”谷雨虽没说什么,到底不必从前,觉得只要能出‘门’就高兴的什么似的,这次出来,毕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一个多月之后,御驾抵达扬州,船队停在码头边,只是这次却没大夫上船来,等了好些时候我才知道,这次的大夫脾气古怪,只帮穷苦人看病,越是有钱人,他越是不给治,若真要他治,必须上‘门’扣请。 我闻言微微一笑,深知此乃高人,只因这样的人若无真才实学,是不会说出这等妄言的,只怕依着启恒的脾气,会将那人绑来,谁知听曹红说,皇上听说这人的怪脾气,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兴趣,说在船上日子久了,正好下去走一走,还说最好是微服,顺带体察一下民情。 于是,才到扬州没多久,皇上就“病”了。 扬州官员不必过来问安,随船官员则由二皇子监察,其余皇子与贵妃‘侍’疾。 扬州城的大街上,忽然多了一个背着“‘女’儿”求医问‘药’的中年壮汉。 我伏在启恒的背上,面‘色’羞赧,心里一个劲儿的怪他不该这样,可他说什么轮椅太过招摇,别人背又于理不合,只能如此。 江守全等人是太监,不方便随行,因此皇上身边跟着的两人一个是琅琊郡王,一个便是那位新晋将军霍青,霍青长得斯斯文文,‘唇’红齿白的,可是眼神却极其锐利,比子陵将军更甚。 而我身边也不过‘春’分和谷雨跟着,一行人向着那位古怪大夫的诊所而去。 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茅草屋前,不失从草屋里走出来一两个病人,看样子都‘挺’欣慰的。 启恒背着我走来进去,一个干巴小老头儿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给人把脉,完了便说:“外面院子里晒草‘药’的架子上,左起第三个,从上到下数第四排,褐‘色’的叶子包一包回去,每天睡觉前嚼几片就行了!” “谢谢薛神医。”无需诊金,无需‘药’费,病人就这样走了。 原来他姓薛,我不由抬头睨他一眼,只是屋内太过昏暗,看不大清。 启悯得到启恒的指示,上前抱拳道:“请问,您是薛神医吗!” 小老头儿冷哼一声:“明知故问。”目‘露’‘精’光扫我们一眼,冷冷道:“有钱的官爷,不该踏进这破地方,几位请回吧!” “薛神医。”启悯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在下等是从京城而来,只因侄‘女’缠绵病榻已久,访遍世间名医都不得救治,还请神医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看一看也好啊!” “是啊神医,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家小姐看看吧,我给您跪下了还不行吗,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谷雨忽然跪下不停的磕头,我们都愣在那里。 薛神医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我的规矩你们也知道,小丫鬟不算数,你们几个,谁跪下磕三个头,我就看看!”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三位膝下的何止是黄金,不必为了我为难!” 启悯看了一眼启恒,我看不到启恒的表情,但是,启悯竟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薛神医磕了三个头。 我呆住了,薛神医则点点头,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坐下!” 我坐在椅子上,他给我号号脉,忽然抬起头看了我几眼,皱皱眉,起身取了一根针,对着我膝盖扎了下去,我感到浑身都被蚂蚁咬了似的又痒又疼,恨不得跳起来,但我咬牙忍住,一声没吭。 薛神医大吃一惊,拔出银针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谷雨忙问:“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只医病,不医心,你们走,走,别在我这儿坏了我的招牌。”然后一指我,冷冷道:“她,没救了!” “啊。”谷雨吓得一声轻呼。 我却淡淡的一笑,心想沈七说的没错,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我的确已经没救了,心死了,这副皮囊是否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ps:第一,存稿用完了,第二,爷竟然发烧了说,求‘春’哥加血啊, 第十四章 神医 ? 出了薛神医的破草屋,转到大街上,天‘色’已晚,启恒道:“今夜不回船上去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们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我和‘春’分谷雨一间,启恒和启悯各一间,霍青则站在启恒房‘门’外值夜。 我暗暗皱了一下眉,耐心等到入夜之后,对谷雨道:“我想出去一趟,只是那霍青讨厌,一直在外面站着!” 谷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娘娘,您……您……” 我对她笑笑,说:“没事,有‘春’分在呢,我就想再去找一找那位薛神医,他今日说得话有些古怪!” 谷雨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他很古怪,沈太医都说娘娘的‘腿’还有救的,他肯定是觉得我们是有钱人所以故意那样说的!” 我‘交’给谷雨一个纸包,道:“这里面是轻微的**散,下在水里无‘色’无味,待会儿你给霍青端过去,让他喝下,小心的看着他,我和‘春’分趁机出去,天亮之前赶回来!” 谷雨还是有些犹豫,‘春’分便道:“你担心什么,有我在娘娘身边呢。”她这才没说什么,用那**散泡了水,果然无‘色’无味,一咬牙,便给霍青送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谷雨回来说霍青已经倒了,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怕霍青会提前醒来,又怕启恒会被惊动,留她下来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还能挡一挡。 如此,我和‘春’分换了男装,披着玄‘色’斗篷,她扶着我出了客栈,一出客栈,我便自行走动,与常人无异。 我的确是去找薛神医,却不是为了我的‘腿’。 在我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用一个油纸包层层包裹着的,是从环儿那里搜出来的毒‘药’,沈七曾研究过,这‘药’里有扬州独有的一味草,而扬州刚好有个姓薛的神医,对毒‘药’很有研究,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我便在这样的深夜,来找他。 薛神医还没有睡,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他在灯下捣‘药’,寂静的夜里,只有‘药’锄单调的撞击声。 “您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没睡呢。”我笑着问道。 “哼,你来干什么,要是想求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放心,小老儿不是话多的人!” “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若您是那样的人,他们在的时候您就该说了。”我坐到他对面,从荷包里掏出那个纸包,“我想请您帮看一下这个东西,我觉得,您肯定会感兴趣的!” 他哼了一声,我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纸包,推到他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失声问道:“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盯着他缓缓说道:“从害死我儿子的那个人的身上‘弄’来的,您,认识!” 他嘴‘唇’抖动,神‘色’慌‘乱’了一阵,随即又平静了下来,痛苦的哀叹道:“十多年了……我明明,已经毁了那方子,怎么、怎么还会有呢!”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照您这么说,既然方子已经毁了,那这毒‘药’,会不会就是十几年前的呢!” 他凑近那毒‘药’仔细辨认了一下,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我配的,而且这‘药’不能存放太久,更何况,那次我配的分量很少,很少……” “你确定!” “我很肯定。”他有些‘激’动,“那方子明明没了,怎么还会有这害人的东西!” 我静默片刻,幽幽问道:“你知道这毒‘药’的中毒症状吗!” 他一愣,随即道:“当然知道!” 我冷冷笑了起来,说:“那你知不知道,你上一次配的这‘药’,是谁拿去的。”他没有说话,我没有追问,继续说:“当你这毒‘药’出现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孩子死于这种毒‘药’!” “是……是……”他颤抖的厉害,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是的。”我仰起头,叹息一声,“就是当今皇后的儿子,今上的皇长子,敏德太子,所以,那个问你要这‘药’的人,你知道是谁了吧!” 他好像想起了很恐怖的事,看到了很恐怖的人,怪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问:“那么,你又知不知道,那个人拿走的不光是‘药’,还有方子呢!” “不,没有,我一配出这种‘药’,就毁了那方子。”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我不想害人,不想害孩子,你……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死的时候才刚满周岁。”我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有些飘忽,又很沉重。 “啊。”他忽然跪倒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害人,只是一时好奇,我不想……” 我猛然弯下腰,一把抓住他形容枯槁的手,厉声问道:“你想不想都害死两条人命了,你以为救再多的人就能弥补回来吗,告诉我,知道这方子的人还有谁,告诉我!” “没有,没人知道……啊!!难道……”他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难道什么,快说呀!” 他一面摇头一面说道:“我曾在我徒儿面前打开过那个放置方子的盒子,但是钥匙只有我保管,一直放的很隐秘,他……只看过一眼……不会吧!” “你徒儿是谁,现在在哪儿!” “他、他叫叶天,三年前去了蜀中!” 我放开了他,我以确定,从今往后我要不遗余力的去蜀中寻找炸过叫叶天的人。 “娘娘,娘娘。”‘春’分焦急的走了进来。 我却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惊得站起身来:“启悯,你怎么来了!” 启悯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我的双‘腿’,眼神微闪,蹙眉道:“先别问这么多了,你们快走,有一队人马往这儿来了,看样子是冲着他来的!” “杀人灭口。”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薛神医。 他却变得很平静,说:“你们走吧,该来的迟早回来,我就当……还给那孩子一条命吧!” 我没有理会他,大步走出茅屋,不管怎样,若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研制出这种毒‘药’,我的‘玉’儿又怎会离我而去。 刚转出巷子,回头一看,火光冲天。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吧。”我冷冷的问启悯,这个人,好像无处不在,而且总能窥探到我的秘密。 “我听到‘门’外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却看到霍青倒在了地上……你别急,皇兄没有发现,又让我刚好看到‘春’分扶着你出来,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才跟着你们的,没想到……”他苦笑了两下。 我想到那么多夜晚,他在冰天雪地里提铃,心里一酸,低声道:“启悯,我有苦衷!” 他点点头,了然的样子,说:“我明白,你放心,皇兄那里我是绝对不会说半个字的,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有些担心的说:“你今夜已打草惊蛇,恐怕她不会放过你!” 夜空像被墨汁浸染的黑丝绒,天边几点萤火一样的星子零零碎碎的散落着,江南四月的‘春’风若有若无的吹着,夹杂着不知从哪里带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能在这样的夜里辨别出他的身影罢了。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极尽目力,瞪着他的身影缓缓问道:“你说的她,是谁呀!”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阿娆,什么时候开始,你这样防备我了!” 我微微一怔,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所受的痛楚非常人能理解的。”他又说道,“我也知道你为何变得这样多疑小心,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向你保证,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哪怕有朝一日,你我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位子上,不得不有所损伤的时候,我宁愿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站在对立的位子上吗,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冷笑道:“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淡淡的一笑,说:“从无到有,总得有一个过程的!” 我默默望着那闪耀着火光的地方,火势似乎越来越大,照耀了半边天,他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我问道:“你的野心,还有几人知道!” 他道:“野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有些人生来就有,而有些人……总要揭开某些疮疤,才能‘激’励起他的成长!” 这样像我自己呢。 总要痛过,才会恨。 “启悯,你会不会为了某个人,收起你的野心呢。”我问他。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很难取舍,但他终究倒吸一口气,对我说:“也许……会的!” “不可以。”我道,用我的痛楚告诉他,“不要为了某个人放弃原来的决心,即便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要把全部的赌注,放在那个人的身上,因为一旦失望,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受伤,会很痛,很痛的!” 他的身子轻轻一抖,黑暗中握住我的手,低声问道:“阿娆,你说的是你自己的真实感受吗!” 我没有否认,反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是的!” 他的手是这样的柔软纤细,我真是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这样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拿起武器时,是怎样的光景。 第十五章 激流 ? 天亮之前我与‘春’分回到客栈,之后又回到船上,关于昨夜,知情的、疑‘惑’的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真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了。 御驾还要在扬州多留几日,启恒自然不会就这样在船上“养病”打发时间,于是,一回到船上,他的病就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而扬州官员们知道皇上龙体康复了,自然要有所表示,于是今日,便听说官员们在淮河里停了画舫设丝竹宴,谁都知道淮河两岸具是秦楼楚馆林立,将饮宴设在那个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女’眷自然是不能跟随的,随行之人也只有二皇子和五皇子,郑贵妃带着六皇子逛街去了,还真是难为她,昨晚刚烧死个人,今天还有这样好的兴致,琅琊郡王和七皇子留在龙船上,我则在自己的船舱里休息。 入夜过后,淮河两岸更是热闹非凡,启恒自然不会败兴而归,我虽然在船舱里,但恍惚间,竟依稀能听到那悠悠远远的乐声。 睡梦里,我被一阵窒息的感觉惊醒,才吸了一口气就咳嗽了起来,随即看到从‘门’缝外面徐徐涌进来的浓烟,顿时喊道:“‘春’分,谷雨!” “娘娘……咳咳,咳咳咳咳……”是‘春’分,她似乎被烟呛到了,‘摸’索着走到‘床’边,抓住了我的手。 “谷雨呢。”我下了‘床’,站在地上,此时房间里的烟越来越大,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只能凭着记忆走几步,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倒,我伸手一‘摸’,好像是谷雨,“我找到谷雨了,她好像晕过去了,快把她扶起来!” 我和‘春’分合力扶起谷雨,在她鼻端探了探,道:“还好,只是晕了,咱们快出去,上甲板,不然会被呛死的!” ‘春’分用自己的帕子浸湿茶水递给我,一起扶着谷雨,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走道上浓烟更大,我几乎呼吸不了,只能猫着腰,和‘春’分一起拖着谷雨,好逃离生天。 睡在隔壁的刘有余等人也逃了出来,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忙道:“我在这儿,你们都没事吧!” “奴才们都没事,娘娘您怎么样!” “我没事,谷雨晕过去了,你们快把她带到甲板上去!” 一阵脚步声,刘有余等人抱着谷雨上了甲板,我便跟在他们身后‘摸’索着前行。 身后,又听到有人在叫我,便回头道:“我没事,大家都去甲板上。”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痛,接着便意识‘混’沌。 但我的感知并没有完全涣散,模模糊糊能听到‘春’分在叫我,而我被一个人抗在肩膀上,不知去向何处,但那地方的浓烟渐渐散去,我能感受到江上的夜风侵袭,甚至听到了江水滔滔的声音。 他要将我沉入江底。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如果这样,我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是么。 我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牙齿却可以,我狠狠咬着舌尖,血腥味立即充斥了我整个口腔,我被这腥气冲得脑袋又清醒了几分,手上多了几分力气,拔下我发髻上的金簪,冲那人的颈部狠狠刺去。 但我的力气毕竟太小,他只是轻微的吃痛,并没有放下我,而是加快了脚步来到栏杆边,奋力将我投下江心。 耳边的风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浪’‘花’,我沉入江中,江水密密仄仄的包裹着我,我四肢无力,竟连挣扎也挣扎不动。 就这样死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玉’儿的大仇未报,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一想到这个,原本软绵绵的四肢却好像有了力量,我奋力游动,希望能浮出水面,可是我没想到水里的暗涌这样厉害,哪怕我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摆脱暗‘潮’汹涌,江水卷着我往下游冲去,我终于还是没了知觉。 当我闻着香的发腻的气味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这是个‘女’人的房间,确切的说,是一个爱美的‘女’人的房间,因为这纱帐是粉红‘色’的,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香包和缨络,房间里还燃着熏香,但不是我平日里闻惯了的水沉,而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散香!!和着香包里的香味,我竟是被熏醒过来的。 我的身体依旧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也晕乎乎的,一直躺了很久,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 “哟,姑娘醒啦。”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只是她一笑,便‘露’出那鲜红的牙根‘肉’,衬着发黄的牙齿,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这是在哪儿,是你救了我吗。”我嘶哑着声音问道。 她用低廉的帕子捂住嘴,笑个不停,等她笑够了才说:“这是哪儿,嘿嘿……哈哈……这是哪儿,告诉你,这是倚翠楼!” 我仍不明白:“倚翠楼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她夸张的高声笑道,“自然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啊!” 妓院,。 我脑中“轰”的一声炸了,难道我被冲到了淮河,否则怎会…… 我立即板起脸来,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轻举妄动,若是知道我是谁,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哟嗬,口气还真不小啊,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大声说道。 “你们,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我心下疑‘惑’,莫不是‘春’分和谷雨,也被人害了。 她大眼一瞪,道:“你们小两口寻死觅活的,这会儿就忘了,当初怎么脑子发热要殉情来着,想死也不挑个好地方,死到老娘这儿来了!” “殉、殉情。”我更加‘迷’糊了。 她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倚柳姑娘,我娘子醒了吗!”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如此粗鄙的‘女’子叫倚柳这样文弱的名字,而这并不是让我惊讶的,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说话的这个人。 这个声音,这般熟悉。 房‘门’打开,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启悯目光含笑站在‘门’口。 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不知怎的,我笑着叹了口气。 第十六章 倚翠楼 ? “你的身子很弱,都晕了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可真是没辙了。”启悯一面给我喂着米粥,一面微笑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腹中饥饿,乖乖的吃完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那位倚柳姑娘的话,好像……好像掉进江中的是你我一般!” 启悯面上的笑容隐去,正‘色’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原来,他当时正在龙船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看到我的官船上有浓烟冒起,就想过来看看,谁知才过来就看到个太监模样的人扛着我将我扔进水中,他想也没想,也跟着我掉了下来。 我喃喃道:“你这又是何必!” “当时可没想到那么多,而且,也容不得我想太多了。”他淡淡说道,“不过,我把那人给杀了!” 我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杀了他,我刺伤了他,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就能……” “他的尸体我让人看好了。”启悯摆摆手打断我,‘胸’有成竹的说,“所以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这几天你暂时住在这里,有些事我还没有安排好,等我都安排好了,你再回去不迟!”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的低下头:“住在这里!” 他笑了笑说:“没事,倚柳姑娘虽然看上去有些粗俗,其实她是个好人。”说着,他面‘色’忽然泛红,声音低了几分:“我跟她说,我们是因为家中‘棒’打鸳鸯,所以才投河自尽的,既然她肯救我们,又有金银相助,她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是委屈你,和我假扮一下苦命鸳鸯吧!” 我“噗嗤”一笑,道:“这样蹩脚的借口,亏你想得出来,对了,你要安排什么事,这几天也不知有没有人找我们!” 他神‘色’黯淡的说:“皇兄派了大量人力物力下江打捞你,也一直派人在沿水寻找,只是不敢太过声张,以免你的名声有损,他们暂时还没有查到这里来,你放心好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变得不高兴了,只好问:“那你呢!” 他道:“我自然每日都要回去‘露’个脸的,只是皇兄挂心着你,也没心情理会我在不在跟前,我也刚好安排那些事!” “你到底在安排什么!” 他眸中闪过厉‘色’,幽幽道:“她既不肯放过你,我也不会让你坐以待毙,这一次我定会帮你杀一杀她的锐气!” 我惊得抓住他的手,道:“启悯,你可不要轻举妄动,我对她发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都会被皇上不软不硬的回了,皇上顾念着二皇子,根本就不会太过问责她,否则……我的‘玉’儿……” 他冷冷道:“皇上不会问责她,那我们就让皇上不得不问责她!” 我看着他凛然的面孔,锐气的眼神,听着他凌厉的语气,不由胆战心惊,启悯,他一直掩藏的很好,可是一旦凤凰展开他的尾羽,向世人彰显他令人瞩目的光芒,而他还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就离死期不远了。 “不可以。”我断然拒绝,“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搀和进来!” 他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而灿烂,和之前那个杀气四溢的样子判若两人,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若无万全之策,我是不会出手的,况且,到时候我绝对不会‘露’面,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我见他说的这样轻松,似乎也有退路,这才不那么担心。 可我还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接下来的日子,启悯并不能天天在跟前,却是倚柳在照顾我。 “你可真是好福气,这男人长得又英俊,对你还这么好,这么细心,难怪你宁愿被家里人打死都要和他‘私’奔了。”她闲的时候,就会和我说这些,言语里总多了几分‘艳’羡,“要是他穷点也就罢了,入赘你家就是,可惜你们两家是世仇,两家人都不同意,‘弄’得差点殉情的地步,可见这人呐,不可能一帆风顺活到老的,再说我吧,我……” 接着,便是一段辛酸血泪史。 我轻轻打断她:“等我们安全了,我们给你赎身好不好!” 她看我一眼,哈哈大笑,说:“您心肠倒是‘挺’好,谢谢,不过呢,不用给我赎身,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什么。”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里不是火坑吗。 她笑道:“我喜欢和男人做那事儿,若是一天没个男人给我用,我反倒觉得没意思,哎,你跟他有没有做过,他厉害吗!” 我低下头,脸红成了柿子,又不能和她解释我和启悯的关系。 她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些恼怒的瞪她一眼,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启悯开‘门’进来,神‘色’凝重,对我道:“官兵搜过来了!” 倚柳立刻咋呼起来:“你们老子还‘挺’厉害啊,连官兵都请动了,快,你们快躲起来,就躲在‘床’后面,老娘来应付他们。”这里一览无余,也只有‘床’后面能躲人了。 若在这里被他们搜到,那即便我回到启恒身边,也不要再活了。 启悯抱着我躲入‘床’后的帷帐里,隔着厚厚的帷帐,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情景。 也不知这倚柳行不行……我正思付间,却看到她在脱衣服,脱得光光的,直‘挺’‘挺’的躺在了刚才我睡的‘床’上。 我长大嘴巴,启悯忙捂住,生怕我发出声音来。 我刚把他的手拿开,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声音,接着便是几个官兵先是骂咧咧,后又大声嬉笑。 “妈的,**就是**,这才大白天,就光着身子等人来干了。”一个官兵口出秽语,大咧咧的走到‘床’边,盯着倚柳的身体一眼不眨。 我皱起眉,把头转过去,刚好靠在启悯怀中,他捂住我的耳朵,可我竟隐秘的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官爷,你们还废什么话呢,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啊!” “一起上,还能一起上。”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大哥,咱就一起上吧,上头让咱们找人,也不知找什么人,说不定死了都不知道,还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我问启悯:“他们有几个人!” 启悯低声道:“三个!” 三男一‘女’,这,这……他们又都是当过兵的,手脚没个轻重,万一倚柳她受伤了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她了。 却不容我多想,我就已听到倚柳的‘浪’1叫声了。 第十七章 大义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启悯并不能天天在跟前,却是倚柳在照顾我。 “你可真是好福气,这男人长得又英俊,对你还这么好,这么细心。难怪你宁愿被家里人打死都要和他私奔了。”她闲的时候,就会和我说这些。言语里总多了几分艳羡。“要是他穷点也就罢了,入赘你家就是。可惜你们两家是世仇,两家人都不同意。弄得差点殉情的地步,可见这人呐,不可能一帆风顺活到老的。再说我吧。我……” 接着。便是一段辛酸血泪史。 我轻轻打断她:“等我们安全了,我们给你赎身好不好。” 她看我一眼,哈哈大笑着说:“您心肠倒是挺好!谢谢,不过呢不用给我赎身。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什么。”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里不是火坑吗? 她笑道:“我喜欢和男人做那事儿。若是一天没个男人给我用,我反倒觉得没意思,哎。你跟他有没有做过,他厉害吗” 我低下头,脸红成了柿子。又不能和她解释我和启悯的关系。 她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些恼怒的瞪她一眼。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这时,启悯开门进来,神色凝重。对我道:“官兵搜过来了。” 倚柳立刻咋呼起来:“你们老子还挺厉害啊!连官兵都请动了,快!你们快躲起来。就躲在床后面。老娘来应付他们。”这里一览无余。也只有床后面能躲人了。 若在这里被他们搜到。那即便我回到启恒身边。也不要再活了。 启悯抱着我躲入床后的帷帐里,隔着厚厚的帷帐。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情景。 也不知这倚柳行不行……我正思付间。却看到她在脱衣服。脱得光光的。直挺挺的躺在了刚才我睡的床上。 我长大嘴巴,启悯忙捂住。生怕我发出声音来。 我刚把他的手拿开,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声音。接着便是几个官兵先是骂咧咧,后又大声嬉笑。 “妈的,青楼里就是出鸡,这才大白天。就光着身子等人来干了。”一个官兵口出秽语,大咧咧的走到床边,盯着倚柳的身体一眼不眨。 我皱起眉,把头转过去。刚好靠在启悯怀中。他捂住我的耳朵,可我竟隐秘的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官爷,你们还废什么话呢。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啊。” “一起上,还能一起上?”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大哥,咱就一起上吧!上头让咱们找人。也不知找什么人。说不定死了都不知道。还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我问启悯:“他们有几个人。” 启悯低声道:“三个。” 三男一女,这,这……他们又都是当过兵的。手脚没个轻重。万一倚柳她受伤了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她了。 前面不断地传来声音,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我只能保持着不动,如果露出一点响声,就让前面的大义女子白白地牺牲。 更会连累这里所有是人一起死,而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些人注定了根本不能活,启悯的柔情并不是针对所有人。 第十八章 喜欢到心痛 ? 倚柳似笑非笑的拿了一套衣服给我,我红着脸低着头躲到帷帐后面更衣,却听到倚柳笑着问启悯:“怎么‘弄’到人家衣服上了,你不会是个雏吧,要不要老娘教教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倚柳。 启悯轻咳一声,道:“给我们换个房间吧,这个房间,不好!” 我心里也怪别扭的,毕竟那‘床’刚才上面还有过三个大男人,不知道还好,这亲眼所见之后,总会有些疙瘩。 倚柳吃吃笑道:“你是怕躺在上面,会想起……”她没说下去,我掀开帷帐一看,启悯的脸‘色’很难看,暗叹一声,匆忙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启……相公,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怕那三个人会再回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夫妻相称了。 启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那眸‘色’深处,似乎闪耀着让他无比欢悦的光芒。 不会,是那声相公的缘故吧。 我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却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身衣服的缘故啊。 倚柳给我拿我衣服,大概是她姐妹的,绯霞‘色’抹‘胸’,外面的薄纱是透明的,穿在身上等于没穿,就这样‘露’出了我的抹‘胸’和亵‘裤’。 刚才只顾着听他们说话,竟一点没有在意。 “可真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啊。”倚柳由衷赞叹道,“幸亏你没‘混’我们这一行,要不然,我们都没饭吃了!” 我看到启悯又皱了皱眉,便问倚柳:“还有没有别的衣服了,这实在是……” “怕什么,你又不出去,这房间也就你们小两口呆着。”她笑得颇为暧昧,随即有些苦恼的说,“不过要是你不怕被人发现,就出去好了,我能保证自己不说出去,可不敢保证别的人和我一样啊!” 启悯对我说:“我们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官兵已经搜过一遍,不会搜第二遍,所以这里很安全,就算那三个人来了,找的也是她,倚柳,还是给我们换个房间吧!” “哎呀,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没有空房了呀,我说大少爷,你别忘了,我这儿可不是客栈,是青楼。”倚柳双手叉腰,又摆出了她那副泼‘妇’模样。 启悯不耐的说:“要多少钱你就说!” “这可不是钱的事儿。”倚柳双眼一瞪,嗓‘门’儿大了起来,“我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但是我总得做生意吧,不能因为你们就让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不是!” 我看了看启悯,毕竟是我有求于人,就退了一步,道:“既然没有别的房间,那你给我们换‘床’被褥也好!” 倚柳这才道:“被褥那是有的,放心,我这就叫人来换上新被褥,你们呐,真是娇贵,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走了出去。 启悯也摇头:“市井之人,就是如此!” 我笑了笑,说:“可她心地还是好的!” 启悯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我避无可避,只得别过头,找些话来说:“她的身世也很可怜,被继父欺负了,还卖到了这地方,这么多年,还能保持一颗热心肠,真正是难能可贵的!” 他已走到我面前,低声呢喃道:“真美!” 我抬头望向他眼眸深处,竟是一片痴‘迷’。 “启、启悯……”我结巴了起来,不是害怕,是紧张,心头小鹿‘乱’撞。 他环抱住我,而我竟没有避开,他笑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刚才,刚才是因为倚柳在这儿,不能被识破。”我嘴里胡‘乱’应着,看着他上扬的‘唇’,竟希望能就此落下来。 他低笑了两声,真的低下头,把‘唇’印在我额上。 很久,都没有挪动。 好似一个灼热的印记,就这样深深烙在我心口。 他一定很喜欢我吧,否则怎会还在那样的情况下,守着最后的防线,那时候,连我自己都险些受不住了,他一定忍得很艰难吧,何况他说,不是喜欢的人,就不会有感觉,那么,是不是喜欢的人,感觉才特别强烈呢。 “启悯,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像问启恒他爱不爱我一样,这一次我但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而只要和启悯在一起,老天总是特别眷顾我的。 他用力抱紧我,说:“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心都痛了!” 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痛的地步呢。 这世上有一个这样的人对你,还有什么可害怕,可彷徨的呢。 “那么,启悯,你愿意带我走吗。”也许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河水那么深,那么急,谁知道呢,要是能就此逃离那个牢笼,也不错啊。 启悯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很快他便点头笑道:“好啊,我带你走!” 这回,却是我愣住了,我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指望他拒绝我然后让我清醒,可没想到,他竟答应了。 “你喜欢去哪儿,扬州是留不得了,会被人发现的,京城也回不去,要不我们去北边吧。”他兴致勃勃的问我。 我突然之间热泪盈眶,用力圈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喃喃着:“启悯,启悯……哦,启悯……” 启悯,我多希望就此与你‘浪’迹天涯,可,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啊。 你努力了这么久,怎能因我放弃。 我失去了那么多,怎能就此离去。 “怎么了,阿娆,你怎么了。”他慌‘乱’的问我,生怕是他让我伤心落泪似的。 我擦掉眼泪,对他笑笑,说:“傻瓜,我们怎么可能走得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啊,更何况,我们……放不下的太多了!” 他愣住了,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怎么也要等到心愿了结了才行啊,到时候,你不用依着我,我什么都依着你就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真的什么都依着我吗!” 我点头,他道:“好,到时候,我要住进你这里。”他把手放在我心脏的位置,郑重其事的说。 我又想哭了,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流着泪笑道:“可不可以提个别的要求啊。”没等我说完,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我的心沉沉的痛了,笑道:“傻子,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啊。”我看到他惊喜的笑,视线又模糊了。 第十九章 一击即中(一) ? 又过了两天,启悯从外面回来,神‘色’十分肃然,他递给我一样东西,道:“御驾已决定三日后离开扬州,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你回去面圣了!” 这就要走了吗,原来找不得到我他都无所谓的,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又很快压下,不解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启悯凑近我,低声说道:“到时候,你便如此这般……” 我想了想,道:“如你所说,到时候扬州及附近官员都会在岸上相送,百官和皇上也会在船头,只是我若贸然而去,恐怕会被官员拦截,我看不如这样,想办法往江守全身边递个音,让他帮我周全一下!” 启悯点点头,说:“就是这样,我在内‘侍’省也有人,到时候我让他把话递给江守全就是了!” 想不到连内‘侍’省都有他的人啊。 我冲他诡秘的一笑,道:“若此行一击即中,我真要甘拜下风了!” 他笑道:“你我哪有什么上下,只要你高兴,我永远屈居你之下也好啊!” 我掩‘唇’低笑,眨眨眼,对着他的‘唇’说:“嗯,果真‘女’人在上就好么。”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耳鬓厮磨,轻‘吟’低喘,但到底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我便将这看做是他对我的尊重吧。 至少,我如今在名分上还是皇上的娆妃。 三日之后,我向倚柳辞行,倚柳没心没肺的笑笑,又有些担忧的问:“这三天他都没来看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道:“他已经回去了!” 她一愣:“回去,回哪儿!” 我笑笑说:“当然是回该回的地方了!” “那你呢。”她连忙问我。 我道:“我也要回去了!” 她张大嘴巴,好像不敢相信,半晌呢喃道:“你们寻死觅活的结果,就是……放弃了!” 我仰头遥望天空,天高,碧蓝如戏;云淡轻盈似羽,偶有柳絮飞来扰‘乱’人的思绪。 可惜,这样好的景致,以后不知能不能再见了。 “我当然知道这一回去,放弃的将是什么。”我语气淡淡的,仍掩盖不了惆怅,“可是有时候,人不能一味的只管自己,那样就太自‘私’了,若我们真的不顾一切的走了,那我们在乎的那些人呢,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我们自己啊,更何况,我跟他,都有执念,放不下的!” “听不懂你说什么。”倚柳没好气的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自己走的路就不要后悔!” 我点头笑笑,最后一次问她:“真的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里‘挺’好啊,我‘挺’自在的。”她裂开嘴笑起来,又‘露’出了那鲜红的牙根‘肉’,此时看着,到不觉得讨厌了。 忽然就想,这样的‘女’人,身子是脏了些,但笑容却比宫里那些‘女’人干净多了。 我又看了看淮河两岸的秦楼楚馆,不由叹道:“年幼无知的时候,我曾以为这里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可我马上……就要回到比这更脏的地方了!” 皇宫。 三日之后,御驾启程离开扬州,却在即将起锚时遇到有人叩阍。 我带着帏帽走上码头,两边官员原本俯首跪地,此时都有些好奇的侧着头偷瞄着我,我快步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登上甲板,立马有御前‘侍’卫上前来拦住我,我掀开帏帽,默默的盯着那个被众人层层护在身后的男人。 四目相对时,他双眸微眯,推开众人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眼,我不等他开口,率先跪下说道:“臣妾叩阍,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还臣妾公道!” 启恒语调平稳,道:“回来就好,有什么事上船慢慢说,朕已准备回京!” 我心下寒意丛生!!问道:“皇上不问问臣妾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吗!” 他道:“朕自会好好询问,但是……” “不如臣妾就在这儿告诉皇上吧,更何况皇上受理臣妾叩阍,难道想就这么算了。”我见他不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很,他是没想到叩阍的是我,让他丢脸了么,可我已管不了那么多,“臣妾从船上失踪,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谋害臣妾!” 除了江水的‘浪’‘花’声,一片寂静。 不等启恒发问,问指着面‘色’微白,强作镇定的郑贵妃道:“她,郑氏,指使人在臣妾船舱中放火,将臣妾打晕后扔进了河中!” 启恒神‘色’不动,沉声道:“无凭无据,不要胡‘乱’猜测!” 我对上他深邃的眸,说道:“若臣妾有凭有据呢,皇上是否会秉公处理,臣妾既已叩阍,请皇上下旨此案有三法司会审!” 叩阍虽然是告御状,但皇帝是不能直接审案的,遇到这样重大的情况,必须由三法司一同会审,三法司便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 此次随行大臣里,我父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裴大人,御史中丞陆大人都有随行,我当面提出,且事关重大,启恒再无理由阻拦。 不多时,启恒端坐甲板龙座上,下首便是三法司并列而坐,父亲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他们三人父亲官位最高,理应由他主审。 “娆妃娘娘,您说是贵妃娘娘派人将您推入水中,可有人证物证。”父亲首先问道。 我点头:“有,先不追究是谁人在船舱纵火,但那将我打晕扔我入水的狂徒,已被我抓到了!” 郑贵妃身子一颤,直直盯着我,我也看着她,叹道:“可惜,他已经死了。”郑贵妃冷笑一声,我却又道:“但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来人,把那具尸体带上来!” 尸体很快被抬了上来,郑贵妃厌恶的掩住了口鼻,我暂时没有去理会那尸体,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含笑问君王:“想必皇上已经不记得这根簪子了,这是臣妾晋封为妃时,皇上赏赐的,本来有一对,如今只剩下了一支,因为还有一支,就在这尸体上!!臣妾当时并没有完全晕厥,所以在被他扔下水之前,将金簪刺进了他的咽喉处!” 启悯的确聪明果断,能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用我丢在地上的金簪要了他的命。 第二十章 一击即中(二) ? 更巧的则是,这是一对金簪,当时我头上只戴了一支,还有一支是‘春’分收着的,事先启悯见了‘春’分,问她拿出这根金簪,就是要与尸体上的“凶器”做比较。 江守全在皇上的示意下掀开遮尸布,小心翼翼的从尸体咽喉处拔下一根金簪,两相对比,同样的镶珠宝‘玉’‘花’蝶金簪,簪身为扁平锥形,簪体上部镂刻古钱形‘花’纹,正面中部浅刻流云纹,簪顶装饰一只白‘玉’蝶,蝶下是红‘玉’‘花’一朵,红‘玉’‘花’下部是一绿‘玉’蝉,中心各嵌宝石一块。 皇上看过两支金簪对比,又‘交’给三法司,看过之后,父亲对皇上说道:“如此看来,此人就是意‘欲’谋害娆妃娘娘的凶手了,只是此人也随同娘娘一起落水,身体早已泡的肿胀难辨,根本分不出是谁呀!” “大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有证据证明他是郑贵妃的人。”我朗声说道,意‘欲’让每一个字眼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父亲转向我:“娘娘有何证据!” 我从身边拿出一个荷包,荷包的质地并不算上乘,绣着扬州名‘花’琼‘花’的图样,并不是出自宫中,我道:“这个,是我在慌‘乱’间从凶徒身上扯下来的,大人请看上面断裂的带子,想必和他腰间的带子是同一根,而这里面的东西……”我从荷包里倒出一块古‘玉’来。 郑贵妃立即大惊失‘色’,我冲她冷冷一笑,道:“贵妃娘娘可认识这块‘玉’,娘娘若是不记得了,嫔妾就提醒娘娘一下吧,嫔妾落水那日,娘娘曾和六皇子上街游玩,路径宝石斋,在里面买了一些东西!” “够了。”郑贵妃厉声喝道,眉目间的戾气若隐若现,“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贵妃娘娘这么快就急了吗,您是要否认这块‘玉’不是你买的,还是想说你没有把这块‘玉’送人,那这‘玉’是自己长了脚跑到他身上去的吗。”我不想让郑贵妃狡辩,我的一连串问题让她哑口无言,她越想狡辩,就越是心虚,“皇上,三位大人,宝石斋的老板就在岸上候着,请传唤!” 宝石斋的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还没到跟前就吓得双‘腿’哆嗦着跪了下去,父亲将那古‘玉’让他辨认,他直言这就是他店中之物,还将账本拿了出来,上面记载着这块古‘玉’的价值成‘色’,所买之人是谁等等。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当日买‘玉’的人!” 老板畏畏缩缩的抬起头,看了一圈,指向郑贵妃,道:“当日,就是这位夫人……不是,是这位娘娘在小店买的,对了,还有一位小少爷,叫她母亲,当时就是那位小少爷喜欢这块‘玉’,所以才买下的!” 父亲便道:“你可以下去了!” 众人都看向郑贵妃,郑贵妃面‘色’发白,嘴‘唇’翕动,双目怔怔的看着启恒,启恒面‘色’依旧,看不出喜怒。 我道:“皇上……” “皇上。”有人高声上前来,是郑贵妃之父,中书令,“启禀皇上,就算这块‘玉’是贵妃娘娘从宝石斋所买,但也不能因此证明这块‘玉’就是贵妃娘娘给这狂徒的,说不定,是这狂徒偷去的呢!” 郑贵妃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忙道:“是啊皇上,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在回来的路上,因为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被小偷偷盯上了,这块‘玉’当时就已经被偷走了,原来,这狂徒就是那小偷!” 想用一个小偷就摆脱这件事么。 我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隐在人群中的启悯,他对我微微颔首。 三法司的三人正在商议,启恒一言不发,郑贵妃不再紧张了。 此时,六皇子走向皇上身边,问道:“父皇,不是说回京吗,怎么还不走啊!” 没人回答他,他一向得他母亲疼爱,并不惧怕父亲,也不知道此时为何大家的气氛这样紧张。 郑贵妃对他道:“琏儿,别打扰你父皇,下去歇着去!” 六皇子不悦的扁着嘴,一转眼看到桌上的荷包和古‘玉’,顿时笑道:“这怎么在这儿啊。”说着,便上前拿了玩耍。 郑贵妃正要阻止,我笑了笑,先一步过去问道:“殿下见过这个吗!” “当然了。”大约是母亲和哥哥都太疼爱他的缘故,十几岁的人了,却还像小孩子似的,一点也没有宫里孩子该有的早熟和心机,“这还是我看中,让母妃买下来的呢!” 我笑道:“早就听说殿下喜欢古玩,原来还认识古‘玉’!” “那是,这‘玉’不比宫里的品相差,娘娘您也懂‘玉’!” “臣妾不懂,不过臣妾对这荷包倒是‘挺’有兴趣的,这荷包是殿下的吗!” “琏儿。”郑贵妃面‘色’铁青,声音也提高了。 六皇子吓了一跳,吃惊的望着郑贵妃。 一直没开口的启恒忽然说道:“琏儿,这荷包是你的吗!” “是……是儿臣的。”六皇子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有些奇怪的回答了,“儿臣在集市上买的,随手就装了这‘玉’,想着回来再换个好些的盒子,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儿臣回来之后,母妃传了人进来回话,儿臣一时就忘在了母妃房中,等儿臣再回去拿的时候,竟然不见了!” 我‘唇’边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愈发温柔的问他:“殿下是说,当时是带着这块‘玉’回来的,对吗!” “是啊!” “没有遇到小偷!” 六皇子笑道:“怎么可能有小偷,‘侍’卫们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哪个小偷嫌命长来偷我们的东西啊!” “哦!!是这样啊。”我长长的应了一声,看向郑贵妃和中书令。 郑贵妃失望的看着六皇子,默默的摇了摇头,六皇子似乎也觉察出不对,不安的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道:“母妃,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又回头对启恒道:“父皇,母妃不舒服,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启恒起身,点头:“是该请个太医好好看看了,来人,带贵妃下去。”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如剑,似要将我看穿个窟窿,一字一字道:“你,很好!” 很好的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了,很好的让他不得不面临着如何处置郑贵妃,很好的……让他厌恶了。 第二十一章 一击即中(三) ? 当谷雨看到我笔直的站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真的只能用“喜极而泣”来形容了,她拉着我的手跳着又是哭又是笑,口中哽咽着说道:“真是老天有眼,娘娘终于能走路了,不枉我跟老天爷求了那么多次,这下子,短寿十年也无所谓了!” “胡说什么呢。”我心底划过一丝不安,这丫头,不会真的跟老天爷许下什么愿望了吧,当初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若非如此,郑贵妃又怎会将那么重要的除掉我的事只‘交’给一个寻常人呢,她以为我的双‘腿’残疾,所以才让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来杀我,我才能活到现在。 ‘春’分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丫头是高兴的疯了,嘴里没遮没拦的!” 谷雨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色’泛红,道:“可不是嘛,这么高兴的事,真的高兴的疯魔了呢,娘娘您累不累,这些天一定过得很辛苦吧,瞧您面‘色’这样不好,奴婢这就吩咐人做点好吃的去!” 正好我也有话和‘春’分说,就让她去了,屋里只剩我和‘春’分。 ‘春’分递给我一杯茶,我浅浅抿了一口,道:“惠泉水泡的君山银针,好久没喝到这个味道了,真是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了啊!” “娘娘福大命大,以后喝喜欢的茶的机会,多的是呢。”‘春’分望着我笑道。 我静静的喝了一杯茶,问:“你说,这次皇上会怎么处置郑贵妃呢!” “娘娘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郑贵妃的面目,这次就算皇上想掩盖此事,恐怕也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如意了,只不过……”她话中有隐隐的担忧,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只不过虽然最后琅琊郡王利用天真的六皇子揭破了郑贵妃的谎言,但并不能证明郑贵妃就是真凶啊,只能证明,这个谋害娘娘的狂徒,接受了郑贵妃的馈赠罢了!” 我心头一紧,忙道:“可是所有人都认为……” “娘娘,所有人里,包括皇上吗!” “如果不是她,那又何必撒谎呢,在场的人都会这么想,至于皇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除非他有心让天下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公正的皇上,他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维护郑氏吗,在我想来,他可不是那不分轻重的人!” 我们的讨论并没有什么结果,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而皇上很快就派人来传我去龙船问话了。 我到的时候,郑贵妃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二皇子躬身站着,看样子似乎为了母亲向父亲求饶,他的父亲面‘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几乎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个人。 行过礼,启恒对二皇子道:“与其为你母亲来求朕,还是求求这个险些被你母亲害死的人吧!” 哦,是相信了郑贵妃害我一说吗,可是他并没有立即处置,而是‘交’给了作为接班人的二皇子殿下呢。 我含笑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的脸‘色’十分不善,但仍放低了姿态对我说道:“母妃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娆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追究才是!” 我笑了,道:“这样的话,不如问问您的母妃吧,殿下,您问问她,若是我想杀她,她会原谅我吗,您母妃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可娘娘您现在还好好的,不是么。”二皇子眉梢闪现戾气,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 “难道殿下希望我死了,可以死无对证吗!” 二皇子瞪着我,我冲他扬扬眉,问道:“殿下,作‘奸’犯科的人是否理应得到惩罚呢,如果这件事不是您母亲所为,那么您是否会维护这个人呢。”二皇子没有说话,但那不屑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我看到启恒的脸‘色’更加难看,嘴角轻轻上翘,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儿子,他真的放心吗。 “换个问题吧,殿下。”我笑眯眯的说,“若是换成您是决策者,您会原谅这样的行为吗!” “念其初犯,自然应当酌情……” “那么,殿下,若是以后还有人因为初犯求到您的面前,您也会继续姑息吗!” “够了。”启恒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娆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所拿出的证据并不能完全证明此事就是贵妃所为,你明白吗!” 我垂下螓首,道:“是,一切都凭陛下做主!” “此事朕已有了决断,你们都下去吧,贵妃,回京还有些日子,你就在自己房里呆着,不要随便出‘门’了!” 变相软禁吗,看来处置要等到回京以后了。 我可不想夜长梦多。 “皇上,恕臣妾多嘴,目击臣妾叩阍的除了此次随行的京畿大臣,还有扬州及淮南道各地官员,若皇上不当机立断给出一个说法,只怕拖延之风会就此生起,上行下效,到时候不光朝廷官员会因此有争议,民间百姓只怕也会……陛下,您此次出巡的目的正是彰显天威,陛下可不要本末倒置啊。”我一番说辞,极尽官场风范,说的启恒连连蹙眉,脸上的表情更是厌恶至极。 “朕说了,此事自有论断,娆妃,这是朝堂之事,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他的声音已极尽隐忍,下一秒,也许就要爆发了。 可是我早已不是那个为了他的情绪就战战兢兢的纪芙虞了,莞尔一笑,道:“臣妾谨记,臣妾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原告人!” “你……你放肆,滚出去。”他终于勃然大怒,愤然起身指我怒喝。 我依旧谦恭行礼,施施然退了出来。 郑贵妃在‘门’外冷笑道:“纪芙虞,你非要置本宫于死地么!” 我道:“贵妃娘娘,咱们彼此,彼此!” “哼,你休要得意的太早。”郑贵妃咬牙笑道,拉着二皇子的手,对我得意的说,“你不会得逞的,我永远都会立于不败之地,凭什么吗,就凭我有两个好儿子,而你……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儿子,儿子……害死我的‘玉’儿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心中大怒,冷冷的盯着她,她从我身边傲然走过,我攥紧掌心,不急,不急,日子长着呢。 第二十二章 一击即中(四) ? 因我的叩阍,回京日子延迟了两天,两天之后,御驾还是启程了。 在这之前,皇上虽然没有给郑贵妃问罪,但已下旨收回贵妃的金册金宝,关于谋害我一事,谁也不许求情,一切都要等回京之后再说,但三法司那边的立案并没有撤销,一切都记载在册,所以,那将是郑氏永远的污点了,就算回到京城,有人想翻案,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仍担心中书令不会任由‘女’儿坐以待毙,但启悯传话来说:如果中书令真的要借机翻案,我们不要阻止,还要让他得逞,我刚开始不明白,后来才想清楚了,现在这个情形,就怕中书令不做,只要他做,便是多做多措,皇上那样疑心的人,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做了什么,便是把他“结党营‘私’”的罪证摆在了明面上。 “没想到琅琊郡王的心机如此之深,政治敏感也不输于那些皇子。”‘春’分感叹道,“娘娘您说,这件事是琅琊郡王一手安排的,奴婢听着,真是脊梁骨都发寒呐,幸好他不是咱们的敌人,否则的话……” 从最初遇事的机警冷静,到后面的人证、物证等等处理,甚至最后如何‘诱’使六皇子说出那番话,无一不衔接的恰到好处,如果那些存在的能出现的这样完美,可是那些不存在的呢,比如那个荷包,那个古‘玉’,他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郑贵妃当然不会真的用送给自己疼爱的儿子的礼物去贿赂那个狂徒,还有那尸体……我隐隐的感觉到,启悯已经组织了一个巨大的集团,这个集团已经几乎能渗入到宫中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内‘侍’省还是后宫妃嫔的身边,似乎无孔不入。 想到此处,我不仅也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是啊,真是该庆幸,庆幸我没有与启悯为敌,不然,前世那样的死法大概都不算惨的吧。 如果他的集团真的有这样巨大,那么他等待的是什么呢,是继续让集团壮大,还是一个契机,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呢。 “娘娘,奴婢觉得,以后若没有完全的必要,还是不要和琅琊郡王太过亲近为好啊。”‘春’分看上去很是担忧,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这次不得已需借助他的力量扳倒郑贵妃,可是通过这次的事,他的为人实在太可怕了,要知道,这件事儿表面看来都是娘娘您从头到尾一手策划的,他却丝毫没‘露’过面,可是……能在皇上那样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驾驭的,‘弄’不好,可是会受牵连的啊!” 我不置可否,虽然启悯的计划我没有对‘春’分隐瞒,因为需要她的配合,但是我与启悯已经超出寻常的关系,我又怎能对她言明呢。 叹了口气,我道:“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春’分点点头,帮我整理东西,皇上下了旨意,郑贵妃被软禁,已无资格再住龙船,而是和她身边的人一起住进我的官船,而我则住进龙船里去。 而二皇子和六皇子还是住在龙船上,郑贵妃搬来的时候,有面生的宫‘女’太监,还有一些皇帝亲卫,显然,皇上不希望郑贵妃在回京途中和别人有任何冲突,原来,他也怕这个时候旁人有异动,如果是别人还好,如果是二皇子,他恐怕会受到的打击不小啊。 在回答我的质问时,二皇子已经让他失望了,他当然不希望二皇子再做出什么违背他意愿的事来,帝王心思,这个时候二皇子最好什么都别做,一边是忠君,一边是孝道,怎么做都是错的,若二皇子沉得住气就好,若沉不住气……启悯一向和二皇子‘交’好,不知他会让二皇子沉住气,还是沉不住气呢。 龙船就是龙船,都快抵上一座宫殿了,我住的房间比我的寝殿虽然小了些,但那气势并不输多少。 御驾已行,好在大运河河面平稳,几乎感觉不出‘浪’‘花’,我看着‘春’分几个忙而不‘乱’的将收在箱笼里的东西又摆出来,不由说道:“别费劲了,路上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回去了还得先收起来再拿出来,我看得累,你们也麻烦!” 谷雨笑嘻嘻的说:“不麻烦,咱们动作都很快的。”自从知道我的双‘腿’能走路了,谷雨就恢复了原来开心的样子,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春’分几次想说她,都被我拦住了,我喜欢看谷雨开心的样子,只要看到她的笑脸,心里对她的愧疚就会少一点。 在龙船上的日子依旧枯燥无趣,少了来时停靠各郡接受朝拜,没有那些名医的问候,一路北上,速度快了不少,我虽呆着无聊,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出去,没得被人抓住把柄,前功尽弃。 可是总在船舱里,也实在憋闷。 天气也越来越热了,这一晚,只觉心情烦躁,便由谷雨陪着去甲板上吹一会儿风。 眼前一片漆黑,除了能听到龙船行在水面‘激’起的水声,听不到别的,更看不到别的。 “谷雨,这样的夜,这样的黑,这样深邃的河水,还真是令人害怕呢。”我扶着栏杆心有余悸的说,“当时我就在想,这辈子死在哪里都好,千万不能死在水里!” 谷雨嗔道:“娘娘别说不吉利的话,奴婢还想陪着娘娘呢,娘娘定能长命百岁!” “百岁啊,能活一甲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笑笑说。 “那我就陪着娘娘一甲子。”谷雨立刻说,我正要取笑她两句,她忽然往我身边跺了跺,抓住我的手臂,低着头小声咳嗽了两声。 我回头一看,是一队巡逻的羽林卫,为首的是霍青将军。 “娘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他大方的对我施礼,问道。 “有些热,就出来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将军辛苦了。”我对他点点头,想着那夜就这样把他‘迷’晕了,有些尴尬。 霍青看了一眼我身后,又道:“风大,娘娘早些回去吧。”一抱拳,带着那队人走了。 第二十三章 虚伪的笑 ? 御驾已入河南道,再过不久就能抵达陪都,从陪都下船的话,时日功夫能返回西京,不过这会儿都六月了,听说皇上预备着在陪都消暑,过了八月再回西京呢。 御驾只在码头上做短暂停留补给,可是就这样短暂的时间,竟然还是让二皇子有机可乘,派人去官船上看望郑氏,不过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被羽林卫拦了下来,皇上一怒之下杖责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扔进河里喂鱼去了。 唉,要让我说启悯什么好呢。 中书令至今未动,必定是知道此时是不能妄动的,他应该告诫二皇子才是,可,二皇子似乎不相信他的外公,反而受了启悯的蛊‘惑’似的,要二皇子心甘情愿被他所用,事后还不能追究,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呢。 我正在苦思冥想着启悯和二皇子到底什么关系的时候,江守全亲自来见我,说皇上心情不好,要我去看看。 真是好笑,我不过是被他厌弃的人罢了,这种时候怎么就让我去呢,我可不想往刀口上撞,找死么这不是。 不过,他是为了二皇子生气吧。 虽然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还是得装作不知道才好。 “公公真是说笑了,为了前次叩阍之事,皇上只怕对本宫多有微词呢,怎么敢这个时候前去呢,虽说郑贵妃被软禁了,不过皇上一向疼爱二皇子和六皇子,公公来请本宫,不如去请他们两位!” 江守全一副头痛的样子,道:“哎哟哟,正是二皇子惹了皇上不快呢,奴才再愚钝也不能去请他们呐,只怕皇上更生气!” 我故作好奇的问:“不会吧,皇上一向看重二皇子,怎么这会却生这样的的气!” 江守全叹道:“唉,还不是因为郑贵妃么,皇上明令禁止不许人探望,可二皇子偏偏不听,现在上下的官员们都盯着皇上对贵妃的处置,能不连累二皇子就谢天谢地了,二皇子却……这不是让皇上颜面无光嘛!” 难道启悯也在朝中活动了吗,不知能否借此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 面上不动声‘色’,我对江守全笑道:“如此,容我准备一下,待会儿便去给皇上请安!” 江守全千恩万谢的,我让立夏准备了些小点心,换了一身衣裳前去,只是年前开始我就瘦的厉害,到现在也没恢复,很多衣服穿着都不合身,身上这件,还是在扬州的时候赶制出来的,虽是民间款式的半臂,好在看上去并不让人生厌,饭到让我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似的。 话说,我也不老啊,才十八岁。 我端着小点心去见皇上,江守全殷勤的帮我通报,请我进去,我对他笑了笑,走近启恒身边。 “皇上,臣妾让人做了些小点心,皇上案牍劳神,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燕窝雪蛤和枸杞绿豆糕,降温去火,最好不过了。”我笑盈盈的把瓷白越窑盅放在他面前,又地上汤匙和筷子。 江守全照例先验过,对他点点头,他这才象征‘性’的吃了两口,放在一边不动了。 “是做的不合皇上胃口吗,这帮奴才真是的,一离了宫,就惫懒起来了,臣妾回去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你们都出去。”他不理会我的喋喋,吩咐江守全等人,宫人们都出去了,关上‘门’,他才抬起头,盯着我问:“你似乎很高兴,朕多久没看到过你的笑容了!” 我的笑容看上去大概很是温婉妩媚吧,听到他这样说,我更是轻柔的告诉他:“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会一直这样笑给您看的!” “朕不喜欢。”他冷冷的,“这么虚伪的笑容,还是收起来吧!” “哦,您不喜欢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呢。”我依旧笑着说,“难道不知道从前那个真诚的笑哪里去了吗,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宁愿我不要笑,因为那是我真实的情感吗,他难道还奢望我对他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吗。 可他不知道,至少,我还能对他笑得出来。 他继续批复折子,我像从前在延英殿里一样,帮他研磨。 自从我住上龙船之后,他就没有见过我,我还以为他会详细的询问我失踪的几天都去哪里了呢,可是并没有,这更让我害怕,我怕他会在暗地里让人查访,到时候如果我说的跟他查到的有区别,他必定会知道我撒了谎。 我想着应该和启悯说一下才是,虽然他之前说过会处理好后续问题,可我仍有些担心,启恒现在对我,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原来感情真的是相互的,我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包容呢。 现在,我又将他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知他心里,是不是会想着如何杀之而后快呢。 “这样的事,也值得上奏,江陵太守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可做了。”他忽然发怒,将一本奏折撂在一旁。 我随意的瞥了一眼,立时眼皮一跳,快速的将那本奏折上的内容看完了,只是看完之后,我又惊又怒,上面写的竟是淮河旁的一家名叫“倚翠楼”被烧了,因是白天,没有接客,但全楼十八名妓‘女’全部被烧死。 倚翠楼!!我就是在那里被倚柳救了的,全被烧死了吗,那、那倚柳……也死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我看向启恒,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握着徽墨的掌心里,沁出了冷汗。 可是他面‘色’如常,似乎对这一件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好像对他来说,死了几个妓‘女’真的不算什么。 可那里面有我的救命恩人啊。 是他,还是启悯。 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启悯所说的善后,莫非就是这样!!杀人灭口。 我很想找他问个清楚,却瞥见启恒停下笔,正盯着我呢。 “皇上,臣妾……”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但我不能让他觉察出我的惊慌和愤怒。 可他却说:“这样热的天,你竟然打寒战了,你很冷吗!” “不、不是,臣妾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适,臣妾想先行告退了。”我对他施以一礼,没等他回复就转身走了,他并没有阻拦我,我出了房‘门’便直奔启悯所在的楼层。 第二十四章 坚定 ? 几声敲‘门’声过后,启悯应‘门’而出,在看到我时,那清澈的眸子里划过惊喜,又立即被警惕取代,出‘门’看了看两旁,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走廊里没有人,这个楼层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罢了,因为奔跑,我喘着气说:“倚柳死了,倚翠楼被烧了。”我看着他平淡的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知道是他所为了,“为什么,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启悯淡淡的叹道:“阿娆,她必须死,倚翠楼的人都必须死!” “为什么。”我失望的看着他,“她答应了我们不会说的!” “谁能保证。”他冷酷的反问,看着我受伤的表情,他竟也有了一丝失望之情,对我道:“阿娆,难道经过这些,你还不能明白过来吗,你不去害人,别人就会来害你,你不先下手为强,最后惨死刀下的就会是你,只有你的内心足够坚韧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明白吗!” 我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喃喃道:“可那是无辜的人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又道,“你知不知道,皇兄在‘私’下已经去调查那些天你去哪里了,我虽然已经按照开始商量的,让那户村民作证了,可是一作完证他们就搬走,你以为皇兄不会怀疑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永远的闭上嘴!” 我颤抖着问他:“你、你不会也杀了他们吧!” 他默默不语,我的‘腿’一个哆嗦,退了一步,他忙抓住我的手臂,近乎哀求的说:“阿娆,我只是不想我们再置于危险之地,别怪我,好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一切都是因为我啊,就算他下令杀了他们,那么,我也是帮凶。 从现在开始,我的手上也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无瑕,柔弱无骨,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纤细修长,苍劲有力,他道:“我不会让你亲自动手,我会站在你前面,扫清一切障碍,就算要沾染上鲜血,也由我来背负好了,只希望,不要恨我,好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对吗!” “别怕,我会在你前面的,我会保护你。”他认真的说。 我凄惨的笑笑,道:“正因为我不够强大,我才会失去那么多,可是在后宫里,不,不光是后宫,在这个世间,强大就意味着心狠手辣,我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可是却一直失败了,而你……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后果,难道真的是我不够狠吗!” 启悯握着我的手,指尖按在我的掌心,缓缓道:“听着,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自身安危放在首位,如果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在乎的人呢,阿娆,不管怎样,我都要杜绝那些潜在的危险,我已经让你受苦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只要你好好活着,杀再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他说的那样平淡,好像在说无关痛痒的事,表情依旧那样柔和却坚定。 “我可以暂时的站在你身后,但并不能永远在你的羽翼之下。”我也变得坚定起来,为了心中的那个信念,正如他所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要变得强大起来,狠,又如何,无辜的人,呵呵,我的‘玉’儿就不无辜吗,既然如此,我还在顾及什么呢,那些害死我,害死‘玉’儿的人,可曾想过我们也是无辜的啊,启悯,我要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看他们的皑皑白骨是无核堆积成山的!” 他看着我,悠悠的笑了起来。 我也笑笑,说:“现在,我又要庆幸我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了!” 他却道:“我要的可不是把你变成盟友啊!” 我故意扑扇着无辜的大眼问:“那是什么呢!” 他面‘色’泛红,又回到了那个害羞的十五王的样子,把我的手放在他心口,道:“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真面目的人啊,我又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你只能成为我的‘女’人了!” 我和他一同脸红了,有些慌‘乱’的‘抽’出手,随口问:“你和二皇子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才……” 他笑道:“什么叫蛊‘惑’啊,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确实是我让人在他面前说了些话!” 我叹了口气,左右看看,道:“好了,我要回去了。”想到就这样从启恒面前跑了,也不知他会怎么想,又提醒了句:“一切小心。”这才走了。 回去了才知道启恒派了太医来看我,我不得不撒谎说,因为觉得‘胸’口有些闷,所以在外面吹风。 太医给我把脉,竟说我有些晕船。 可是我却笑了起来,看来能在启恒身边当差的,都是妙人呢。 我本来就没有病,总不能硬说我有病吧,自然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了,晕船,真是个好理由,只不过,在船上都这么多天了才开始晕,也要别人相信才好啊。 启恒自然是不信的,当夜,他便来了我的住处。 “说是晕船,可开了‘药’方!” 我一笑,说:“开了清心散!” 晕船,却开了清心散,再不明白的人都明白了。 他晦涩不明的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我笑着迎上去问:“皇上真的不问问臣妾,过去那些不在的日子,都在哪里吗!” 他一字一字的告诉我:“你都处理好了,朕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我的笑容有一瞬的僵持,他是……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是知道了启悯,可千万不要连累到启悯啊。 可他若知道了,又怎会只是这样,应该不知道启悯才对,否则,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为什么觉得,在他们面前我真的和三岁小孩子一样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没有变过,问:“原来您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处罚我呢!” 他忽然钳住我的下颚,低喝道:“不许这样笑,别以为朕还会继续纵容你,一次,就够了!” 不,远远不够,我要你永远纵容我,我要利用你的纵容,让我和启悯都能达成心愿。 第二十五章 鹤鸣 ? 六月底,御驾回銮,驾临陪都上阳宫,皇后,和妃,雅妃,王昭仪等早已抵达迎接圣驾,宫殿楼宇也已打扫干净,这一次,我住的是观风殿西面的麟趾殿,其余人除了郑贵妃都按照原先的住处安排了。 一到陪都,皇上下旨贬郑贵妃为昭容,迁出关雎宫,入住含象殿,无谕不得外出。 因此,郑贵妃,不,是郑昭容并没有和我们一同入上阳宫,而是直接上了回西京的马车,接受皇命,被幽禁了。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面上容光焕发,我进宫这么久,竟从未见过她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不禁一乐,她在郑氏面前从未讨过便宜,这一次让郑氏从贵妃位上掉下来,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了。 皇后含笑说道:“真是谢天谢地,娆妃的双‘腿’好了,人也瞧着‘精’神了不少,想必此次南下,收获颇丰!” 我侧着身子亦笑道:“皇恩浩‘荡’,娘娘又体恤臣妾,臣妾要是再不好起来,岂不是辜负了娘娘一番盛情!” 皇后满意的点头微笑,对众人道:“可见民间的确藏龙卧虎,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却让民间的圣手治好了,本宫正想问问,是哪位神医有如此妙招,治好了你呢!” 我勾了勾‘唇’角,道:“说起来,却不是旁人的功劳,还是臣妾身边的沈医监照拂有功,先前逝去的太医令,他的针灸确实名不虚传呢!” “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好了吧。”一旁的王昭仪追根问底的。 我冲她笑了笑说:“若真要说起来,倒是托了贵妃娘娘的福!” 王昭仪先是一愣,然后短促的尖笑一声,看了看皇后,对我道:“娆妃记岔了吧,现在这宫里,哪儿来的贵妃娘娘!” “瞧我这记‘性’。”我从善如流的笑道,“不过,那也是她在当贵妃的时候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了,若不是她派人将我扔下河,使我身心受到严重刺‘激’,又怎会‘激’起我身体里求生的意志,让我恢复如常呢!” 众人面上都带着古怪笑意,郑贵妃是因为什么被贬的,圣旨上并没有明说,但是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们是没想到我会亲口承认了吧。 皇后正‘色’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后宫姐妹本应和睦相处,可是偏偏就出了她那样的人,各位妹妹以后都要引以为鉴,千万不要再步了她的后尘,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自以为翻云覆雨,手到擒来,可是看看现在,后宫也是讲规矩的地方,容不得胡来!” 众人纷纷起身,垂首道:“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训,和睦宫闱,以礼待人!” 我微微抬眸,看到皇后‘唇’边久违了的满足笑意,她是不是在想,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声令下便百鸟朝凰了呢。 出了皇后所住的化成院,和妃与我一起走在林荫小路上,和妃手把着纨扇轻轻的摇着,徐徐说道:“也是你命大,否则,这一次阖宫上下哪能如此扬眉吐气,哼哼,这宫里受过她气的人可不少!” 我望着她纨扇上‘精’美的刺绣,问:“这是今年的苏绣吧,还是双面的,六局的人速度可真快!” “年年都是如此,我就不觉得怎么稀罕,你手上的纨扇,不是苏绣吗,还是从南边带进来的!” “哪敢从外面带进来呢。”我笑了笑,望着手中的纨扇上的‘花’鸟样子,轻轻叹道,“是蜀绣,大概是这次没能去得成,所以反而喜欢上了!” 和妃笑道:“人都是这样的,见识过了就不觉得新奇了,对了,八贤王前些时候从闽南回来了,听说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我听着话中有话,忙问:“八贤王出了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我,道:“那时候你身子不好,就没人跟你说这事儿,听说不知怎么在外走了一趟就病了,人瘦的十分厉害,尤其畏寒,所以才去了闽南养着,这都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我才知道,我心里惶惶的,启怀说是我的老师,但更是赐予我‘玉’儿的人,我竟连他病得那么重都不知道。 和妃见我这样,忙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已经没事了,听说过两天就能到陪都来面圣,到时候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我胡‘乱’点头,又笑了笑说:“还没谢谢姐姐你呢!” 和妃不解:“谢我做什么!” 我道:“若非姐姐在皇上面前求情,皇上怎会带我出宫,郑氏也不会因此借机想出掉我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和妃掩‘唇’直笑,我辞别和妃,回到麟趾殿,才一进殿,谷雨就应了上来,笑嘻嘻的说:“娘娘,快来收礼!” “什么礼!” 谷雨兴冲冲的抱着一把琴过来,笑道:“听说,是八贤王送来的呢,娘娘,是您的老师,上回奴婢见他还是在青溪书院的时候!” 启怀真的回来了吗,我伸手轻轻抚了抚那把琴,指尖颤抖,有些害怕的说:“先放起来吧,对了,是谁送来的,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谷雨笑道:“要是皇上不知道,这琴谁敢拿来啊,正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拿来的,说是给您打发时间!” 我挥了挥手,又叫住她:“先别收起来,放在那儿吧!” 谷雨依言,把琴放在窗边的几子上,我望着那把琴!!它已经褪去了崭新的光泽,弥漫着深沉的优雅的熟悉感,这是启怀的琴,他曾用这把琴弹出世上最美妙的乐章,依稀记得,我也曾坐在这琴的面前,让他手把手的教我,宫、商、角、徵、羽…… 我的‘唇’边泛起柔和的笑意,走到窗边,轻轻的抚‘摸’着它,鹤鸣,你现在可属于我了哦。 “皇上驾到。”长长的尖细嗓音,周围窸窸窣窣跪了一地,我并没有转身,依旧沉浸在对往日美好的怀念里。 许久,我才听到启恒问我:“从前一直听说阿娆的琴技一流,却从未有机会听到,既然现在已有名琴在手,可否为朕抚一曲呢!” 我含笑垂首,没有拒绝。 第二十六章 斗志 ? 落座,调音,双手覆上,右指起,托、抹、挑、勾、踢、打、摘、轮、锁……左手按音,同声,没想到就算许久没弹,却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大约是这琴是相熟的缘故吧。 “你弹的是启怀所创作的《燕双飞》。”启恒问道。 我没有停下弹奏,口中答道:“正是,是老师十年前的作品了!” 启恒点头道:“可是你的琴声里,却多悲伤,而在悲伤中,又充满了斗志。”他直直的盯着我,依旧是那样的霸道。 我笑道:“没想到,皇上还是臣妾的知音!” 听我一曲毕,启恒不温不火的赞道:“真是把好琴,不管是外观还是音质,都是上佳的,据朕所知,这把鹤鸣是启怀最珍爱的东西,你也准备像他那样珍爱鹤鸣吗!” “这是当然的。”我郑重说道,“正如皇上所说,这是老师最珍爱的鹤鸣,虽然臣妾不知道他为何送给了我,但是,我一定会像老师爱护鹤鸣一样,好好的爱护它!” 他一直就那么看着我,似乎想要探究什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从我身上得到,他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对我说:“忘了告诉你,就在启怀将这把琴转增给你的时候,他也向我请旨,娶青溪书院院长明松的孙‘女’为妻!” 我轻抚琴弦的手倏然一顿,讶异的看着他,他对我残忍的笑了笑,又走了过来,说:“朕还在考虑,不管怎样启怀都是亲王,虽然明松曾是帝师,但毕竟早已远离朝堂,启怀的妻子就是贤王妃,天下‘女’子都向往的位子,再怎么说也要由一个相得益彰的世家‘女’子来胜任,可是,朕看到你的表情,就决定准了他的所求,你觉得,如何!”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中一片‘混’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启怀的终生大事,与我有关吗。 恍恍惚惚的,似乎想起那年年仅七岁的我,坐琴前,依靠在他启怀的怀中好奇的问他:“老师为什么还不娶妻!” 他温和的含笑低头,轻轻的点了点我的小鼻子说:“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值得我娶的人啊!” “那您什么时候会遇到呢!” “这个,要看上天的意思!”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又笑嘻嘻的对他说:“等阿娆长大了,如果那时候老师还没有遇到那个人的话,老师就娶我吧!”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像雨水落在‘花’瓣上,像白雪簌簌的扬在空中,像山涧里拂过的微风……那样轻柔,那样动听。 笑声后,有让我无比欢快的肯定:“好!”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不过是孩童时期的顽皮和天真,至此之后我便从未想起,对于启怀的孑然一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没有遇到那个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想起,心底某处突然悸动,有些什么,是我从未想起,又一直忽略的呢。 原来,他不是等不到那个人,而是等不到那个人长大。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琴弦上,可是容不得我伤感,下颚又被他钳住,‘迷’‘蒙’的泪眼前,是他愤怒的脸。 “你在伤心,在为他落泪,怎么,你的老师要成婚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你有什么资格伤心落泪,别忘了你的身份!” “臣妾谨记自己的身份,才会为这样的身份感到悲哀……” “悲哀,你放肆,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朕随时都能废了你,杀了你。”他怒吼着,真的像即将杀了我的样子。 我忍着痛,不屑说道:“随您的便!” 我能看到他‘胸’前起伏的厉害,知道他盛怒难下,要是就这样被他杀了……可是下一秒,下颚的疼痛忽然消失了,可是还没等到我反应过来,他就捧起鹤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我厉声扑过去,可还是晚了。 鹤鸣被摔成了两段,琴弦也纷纷断裂,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鹤鸣,它可是启怀最珍爱的琴,也是我发誓要爱护的琴啊。 我才用它弹奏了一首曲子。 “你……这个‘混’蛋。”我扑向启恒,双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胸’膛,可是他不为所动,只是拧住我的手,冷冷的注视着我。 直到我哭累了,没了力气,他才放开我,我跌倒在破碎的鹤鸣旁,嘤嘤的哭泣着。 “他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因为要成婚,就想把他的琴留给你,琴,哼哼,是情吧,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维护你们的情的。”他拂袖而去,徒留满室唏嘘。 几天之后,启怀原本计划来陪都觐见皇上,可皇上却下旨准了他与明松孙‘女’的婚事,让他不必来陪都,直接回西京准备婚事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不为所动,而是摩挲着鹤鸣问‘春’分:“还没找到能工巧匠吗,难道这琴就修不好了!” ‘春’分无奈的摇头说道:“奴婢已经差人出宫去找了,可是没人敢说一定能修得好!” “再去找,陪都没有,就让人在西京找,若是西京也没有,就张榜天下,只要能修好鹤鸣,本宫重重有赏!” “娘娘。”‘春’分吓了一跳,“娘娘您三思,为了这琴,皇上已经雷霆震怒了,要是您再……虽说皇上没有对您怎样,可这并不代表皇上已经放下了,哪个男人能容忍有另外一个男人在觊觎自己的‘女’人呢,娘娘可不能忘了仍驻守边关的高将军啊!” 我幡然醒悟,立即道:“不错,是不能闹得天下皆知,可,可鹤鸣怎么办,老师才‘交’给我,我却没能守护住它,我愧对老师!” 鹤鸣,那是我童年时期最美妙的回忆,伴随着辛苦却充实的练习,还有启怀手把手的教我如何才能让音调不那么枯燥,这里承载着启怀对我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他把一切都埋葬在鹤鸣里,只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在这之前,他只能用手指弹奏出一串串情感的音符,而我,至今才明白那个帅气温和的男子,作为我的老师,为何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就不远万里去西域寻我所需。 启恒,你到底要毁掉我多少美好。 第二十七章 新婚贺礼 ? 在陪都的日子枯燥而无聊,虽然住的是从未住过的麟趾殿,但是我总能想起去年和‘玉’儿一起在陪都的日子,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己‘摸’索着如何把鹤鸣修好,可是总没有半点进展,还怕因自己的‘毛’手‘毛’脚反而让鹤鸣更加不好修缮。 启恒自从把鹤鸣摔坏之后,就没再来过,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听说启怀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初,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了,十分仓促,宗正寺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操’办着,加上腊月又要准备琅琊郡王和高氏的婚礼,他们可真是忙得够呛了,好在琅琊郡王和高氏是一早就订下来的,可以放一放,专‘门’为八贤王‘操’办就是了。 于是,除了琢磨着如何粘补好鹤鸣,我还在犯愁送什么礼物给启怀当新婚贺礼。 作为皇帝的妃子,自然会以妃嫔的身份送上贺礼,那些礼物都是登记在册的,但我想以他的学生的身份,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看着手中破碎的鹤鸣,我想到了放在我闺房里的清音,那是我学好指法之后,启怀帮我挑选的,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进宫,现在既然已经没有机会再用到了,就送给启怀吧,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 打定主意,我便等着八月回京之后,让嫂嫂帮我送去。 无聊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但即便再慢也还是过去了。 八月十三抵达西京,中秋过后,再过十几天便是启怀的婚期了,明素素作为准王妃进宫请安,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又来见了我。 我正想问问她关于启怀身体的事,可是当我见到她,我发现她不再是那个在青溪书院见到的天真纯朴的‘女’孩子了。 她的眼里多了一份晦涩,她的表情在见到我时变得僵硬,不再柔和,勉强才对我挤出一丝笑容来。 “民‘女’见过娆妃娘娘,娘娘万福。”她按照礼官的提示向我行礼,手脚有些生疏,看来是因为时间太仓促,礼仪还没有学好的缘故。 我忙微笑着抬了抬手,说:“快快免礼,赐座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礼节,不用太拘泥!” 明素素侧着身子坐下,垂眸道:“君臣有别,有些礼仪还是要遵守的,民‘女’虽然出于山林,但应该遵守的规矩仍不敢悖妄!” 我尴尬的不置可否,‘春’分看了她一眼,道:“明姑娘言重了。”我本能的觉察出明素素对我的敌意,勉强一笑,道:“可不是么,明院长乃帝师,想必在他的教导下,明姑娘家风清明!” 明素素睫‘毛’微动,道:“不敢污了祖上清誉,民‘女’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我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问:“前些时候听说王爷身子不大爽利,不知现在如何了!” 她抬眸,带了些怒气看着我反问:“娘娘不知道吗。”声音竟有些不相符的尖锐,我听了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她咬了咬下‘唇’,很快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道:“已经大有好转了,多谢娘娘挂念!” 我可不想同她拐弯抹角的了,当即便问:“到底怎么回事。”她瞥了一眼身后,我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明姑娘也是旧相识了,说些体己话!” 众人依言退下,我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素素叹道:“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怀……他那个人必定也不乐意我说出来,可是我若不说出来,憋在心里也着实难受!” 我点头道:“请说吧!” 她近乎怨怼的看了我一眼,道:“恐怕你真的不知道事情始末呢,你可知道,启怀他去西域为你寻‘药’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怀上孩子,可是你根本不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去那么苦寒的悬崖边采生‘女’‘花’,是多么艰苦的事,我想跟着他上去,他不让,我提心吊胆的在下面等着,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好,苍天有眼,他平安下山,但却受伤了,不仅受伤,还中毒了,为了给你做出丸‘药’来,他让我暂时不用管他的伤,抓紧时间为你研制‘药’丸,我当时并不清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就听他的话了,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后悔!” 在明素素并不清晰的表达之下,我仍听出了事情的大概,启怀为了让我怀上孩子,千辛万苦不惜自己受伤中毒也要帮我研制出‘药’丸,可是他自己却耽误了治疗,难怪我在见到他时他瘦了那么多,气‘色’也十分不好,原来是因为生病,我还只是以为旅途太劳累而已。 后来启怀毒发,明素素一直在身边照顾他,好在明素素也略懂医理,后来也找到了一位神医帮忙治疗,开了方子去了闽南疗养,这次他们只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冬天来临之前,他们还是会去南方的。 明素素对我说:“我发誓要照顾他一生一世,可是我也到了婚嫁的年龄,爷爷出面,他才肯娶我,可我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她看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她却道:“我知道他心里的是谁,但我不在乎,没有他的心,守在他身边也好,人非草木,他又是那样重情义的人,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我!” 明素素走了很久,我也迟迟未动,这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漂亮,聪明,善良,坚韧,有她在启怀身边照顾他,我也能放心了,我也同样希望,有一天启怀能看得到她。 “娘娘,娘娘。”‘春’分唤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我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问:“‘春’,你说,我是何德何能呢。”我何德何能,得到了启悯的情深意重,又有了启怀的垂怜爱惜,他们都是世上非常优秀的男子,我到底有什么好呀。 ‘春’分不解的看着我,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笑道:“没什么,给八贤王的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清音已拜托大嫂过些日子送去了,这一份,是娆妃的贺礼。 “已准备好了,奴婢这就把礼单拿来给娘娘过目!” “不必了,你安排就行。”娆妃的贺礼,皇家的体面,不看也罢。 到了婚礼那天,吉时安排在申时一刻,吃喜酒的人却从中午就开始闹开了,不过,宫里依旧安静,嫔妃们哪能去喝喜酒啊。 想来真是有点可惜的。 谁知才过了申时,江守全就急匆匆的跑来说:“请娘娘更衣,皇上在等着与娘娘一同去贤王府喝喜酒呢!” 我诧异的问:“都这个时候了,皇上怎么想去喝喜酒了,本宫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江守全道:“哎呦,皇上也是刚刚才决定的,奴才紧赶慢赶的吩咐了下去预备着,娘娘,可不敢耽误啊!” 我无法,只得叫了人来,选了一件银红刻丝的礼服,梳着高髻,戴上四妃的品级金簪和绢‘花’,薄施粉黛,先上了自己宫中的油壁小车,到了皇上那里,和他一同乘上明黄的马车,马车四角上的八只金铃一响,得儿得儿的驶出了宫外。 “臣妾还以为皇上做什么都深思熟虑的,却也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啊。”我嘲讽的说道。 他并没有生气,淡淡道:“偶尔为之,毕竟,朕的弟弟不多了!” 何止是不多,也就这两个而已了。 一路无话至贤王府,吉时已过,早已拜了天地,我们才一下马车,启怀微醺着走出来接驾。 “八弟无需多礼,朕只是和娆妃一起来讨杯喜酒喝罢了,不用再惊动旁人,你带我们进去就是!” “是,皇兄,娘娘,这边请!” 我怔了怔,这声“娘娘”让我好不自在。 启恒看我一眼,率先跟过去了。 庭院里还是有很多客人,看到我们纷纷下跪,我们走过人群,进了一间清雅的房间,准备好酒菜,启怀作陪。 “不必只陪着朕,外面不是还有客人要招呼么。”启恒先饮了一杯酒,就让启怀出去。 启怀笑道:“无妨,臣弟还是陪着皇兄吧!” 启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两人喝酒,我却无聊的很,坐了一会儿便说:“臣妾想去见见新娘子,今天她一定很美!” 启怀忙道:“那臣弟去叫素素过来!” “怎么能让新娘子下地呢,我去看看她就好。”我看向启恒,启恒想了想,才点点头,示意‘春’分跟着我。 我也不过在外略走了走,想这贤王府我小时候也进出过不少次了,只是夜晚的景‘色’,还是让人有些陌生,新房自然不会去的,明素素分明不喜欢我,我何必去讨个没趣。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回头见是曹红,曹红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道:“娘娘快去看看,皇上生了好大的气!” 这才多久。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正和王爷喝酒吗!” 曹红道:“奴才也不知,奴才在‘门’外伺候,忽然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依稀听到皇上怒吼着,什么琴,还有什么音的!” 琴,音,清音,莫非启恒知道我‘私’下送了清音的事。 我的心也跟着‘乱’起来,抬脚就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启恒大踏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面‘色’铁青的冷哼一声,低喝道:“回宫!” 我往里一瞧,启怀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我的心一痛,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咬咬牙,只得追着启恒去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不敢开口,他闭着眼睛,好似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了,我倒是没别的想法,只希望他别怪罪启怀就好。 我不安了一夜,等到天明,只等到了皇上的一道圣旨,称蜀中大旱,要八贤王不必进宫请安,即日前去巡视剑南道,无谕不得回京。 ps:又一个被驱逐的男人啊,爷的左手扭到了啊,爷勒个去啊, 第二十八章 父亲涉案 ? 秋风瑟瑟,启怀离京已有半月,除了每日早上向皇后请安,我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皇上宠谁,已与我无关了,后宫里的人曾以为我跟着皇上南下一次,回宫必定重获恩宠,可谁知我还是笼络不了圣心,依旧像未曾南下时那般默默无闻。 偶尔听到其他宫人云:“娆妃盛宠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谷雨为我不值,我却淡然一笑,你们觉得过去了就过去了吧,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呢。 郑氏依旧被禁足,皇后依旧诵经礼佛,和妃依旧为儿子谋划着……只有雅妃,像满园‘春’‘色’亦关不住的那一枝红杏,热闹的开在皇帝身侧,翩翩如蝶。 这一日,我在西窗下的大案上抄写经书,再过一个月,便是‘玉’儿的冥诞了,我想在那一日多烧些经文给他,也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番心意,虽然我们的母子情分那样浅,但他终究唤了我一声“母妃”啊。 我正抄着,刘有余匆匆跑了进来,跪下说道:“娘娘,不好了,刚曹公公来说,今日早朝中书令弹劾老大人贪墨,皇上发了大脾气,当堂就训斥了老大人,还要革了老大人吏部尚书一职!” 我心中大惊,手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渲染开一片乌黑,我放下笔,问道:“你可打听仔细了!” 刘有余道:“是曹公公亲自来传的话,看样子可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曹公公也是偷跑过来的,还望娘娘拿个主意!” 我、我有什么主意……明明前世距离事发还有两年啊。 不对,不对,此事由中书令而起,不是七皇子,中书令必定是要报郑氏被降位软禁之仇,前世郑氏并未被软禁,所以皇上对爹爹的发难提前了。 “你仔细盯着勤政殿那里的动静,皇上有什么动静,对父亲是如何处置的,速速来回报我!” “是!” 我来回在殿中走着,心‘乱’如麻,我万没有想到,以为报了一时之仇,却连累了父亲,若当真因我让父亲提前受苦,我宁愿当初什么都不做。 我着急上火也是于事无补,一直到晚上勤政殿那里还是灯火通明,据说是在商讨对父亲的处置,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父亲贪墨的,哪怕是其他罪行,我都不相信是这一项贪墨之罪。 大半夜刘有余得了消息回来,说:“皇上下旨革了老大人吏部尚书的职,还让御史台的人彻查此案!” “真的革了职!!”我又惊又怒,事情还未有定论,就急着革职,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落井下石去吗。 “是真的,圣旨明早就会发下来了,娘娘,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我满头大汗,坐立不安,道:“我要去见皇上!” 刘有余却阻拦道:“娘娘不可,江公公跟奴才说时,就怕娘娘会立即求皇上,皇上最恨后宫干政,您这会儿要是去了,只怕皇上更加生气!”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如今已不是宠妃,他厌恶我,又绝不让我干政,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刘有余道:“娘娘还是从别的路子上想想办法吧,奴才觉得,老大人被革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若能查出老大人是被冤枉的,想必皇上就会收回成命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证据,还老大人一个清白!” 不错,我了解父亲,他是不可能贪污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上让御史台彻查,我得想想,御史台里面有没有可用之人。 可是想来想去,竟不知有谁可用。 御史台里都是些油盐不进的人,越是想拉拢,只怕越是得不偿失。 我更加急了,转了半天,竟发现下午到现在都没见到‘春’分,就问:“你们‘春’姑姑哪里去了!” 刘有余道:“‘春’姑姑下午出了瑶光宫,就没见到了,奴才也不知去了哪儿!” 正说着,‘春’分便走了进来,笑道:“你好歹也是一宫的首领太监,却在背后编排起我来了!” 刘有余忙道:“哟,奴才哪儿敢编排姐姐呀!” 我看向‘春’分,‘春’分对我点点头,我对刘有余道:“什么时候了还斗嘴,你先下去,仍要盯着勤政殿的动静才是!” “奴才明白!” 刘有余一走,我就问‘春’分:“你去哪儿了!” ‘春’分低声道:“奴婢去见琅琊郡王了!” 我一惊:“你怎么……” 她道:“是郡王派人叫了奴婢去的,郡王得知了老大人的事,叫奴婢去有几句话吩咐!” “他可说了什么!” “王爷叫奴婢问娘娘,皇上革去了老大人吏部尚书的职,那么,尚书左仆‘射’一职,可曾革去!” 我的心忽然敞亮开来,道:“没有,皇上只革去了父亲吏部尚书一职。”父亲原本兼任尚书左仆‘射’和吏部尚书,如今皇上只革去了吏部尚书,却保存了官位更高的尚书左仆‘射’,也就是说,皇上并未对父亲赶尽杀绝。 “王爷还说,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最为公正的御史台,可见此事还是有转机的,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太担心,只要大人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我连连点头,叹道:“不错,不错,是我关心则‘乱’了。”但我随即一想,又道:“不行,就算父亲是冤枉的,保不齐会有人从中作梗,御史台里,还需有我们的人才行!” ‘春’分道:“这个王爷也想过了,但是主审此案的都是些年轻后辈,王爷还没有来得及拉拢,不过,王爷也打听清楚了,其中有一位方大人,是老大人的‘门’生崔大人的同科!” “崔大人……仲然!” “是,听说两人‘私’‘交’甚笃,崔大人进了翰林院,方大人则进了御史台!” 我明白了,当即道:“好,我立即休书一封,你‘交’给琅琊郡王,让他给仲然送去!” ‘春’分二话不说就给我磨墨,我想了想,提笔写信。 写完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不妥之处,‘交’给‘春’分,叮嘱道:“小心些,若让人抓到了,可不光是‘私’相授受,而是‘私’通外臣了!” “奴婢知道轻重。”‘春’分收好信,又道,“好在有郡王在!” 我笑:“你之前不是说他行事过于心狠么!” ‘春’分正‘色’道:“心狠有心狠的好处啊,若有他的心狠,咱们也不至于……”我听了虽不语,但心中却深以为然的。 第二十九章 辞官 ? 审案一开始,父亲就称病不朝了,我知道这是避嫌,也正合我意。 我想了好几夜,最后决定,与其在两年后让事情来得猝不及防,不如就现在借由此事,让父亲功成身退吧。 但父亲的隐退,绝不可以有半点瑕疵。 我静静的等候着事情水落石出。 但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右相在朝中这么多年的,盘庚错节的势力。 父亲被证实收受下属官员贿赂,证据确凿,皇上下旨查抄纪府。 我再也顾不得了,匆匆行至勤政殿,求他收回成命。 那已是九月底的深秋了,寒风从四面袭来,钻入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这情景,多么像我跪在郑氏‘门’外苦苦哀求的时候啊。 江守全小跑下来,对我道:“娘娘请回吧,皇上正和几位大人议事呢!” 我不语,我今日是一定要见到他的,他凭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对我的家人。 江守全叹了口气,回了勤政殿,不多时又匆匆回来,满脸痛心疾首的说:“娘娘您真是何苦,中书令大人以您干政为名,‘逼’得皇上不得不早下定论,现在……皇上刚下令纪府‘女’眷都下了大狱!” “什么。”我脑中轰鸣,猛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启恒。 “你……”我挣扎着坐起来,揪住他的衣襟,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家人,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你还要怎么折磨我,折磨我的父母,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把他们流放了,李启恒,我恨死你了,你保不住我的孩子,现在还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的家人,我仅有的亲情也要被你埋葬吗!” 他一言不发,任由我哭骂着,我想推开他下‘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我的‘腿’……”我惊恐的望着没有知觉的双‘腿’。 他这才说道:“你旧病复发,以后不要再跪在冷风里了!” 我大哭起来,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比原来更悲惨。 沈七每日都来给我施针,他的表情没有松懈过。 “没想到娘娘的‘腿’疾还会复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微臣只怕以后一到了冬天就会……娘娘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万万不能再让双‘腿’受冻了!” “我父亲和家人怎么样了!” 沈七放低了声音,道:“娘娘放心,不管怎样,老大人都是六部之首,刑部的官员都是大人的下属,不会为难纪家人的!” 我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能做的除了等待,还能怎样呢。 没几天传来消息,只有四个字:查无实据。 我心下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担心父亲与左相的书信会被查出来,看来是没有,只要不涉及结党,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已尽力而为,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母亲及家眷们终于被放了出来,回到纪府,皇上送了些赏赐过去,加封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以示安慰,皇上的赏赐一下,我也跟着赏了些东西过去,这样母亲就能进宫来谢恩了。 等来的却不是母亲,而是二嫂。 “母亲身体不适,大嫂在‘侍’疾,我就‘抽’空进宫来一趟了。”二嫂一向快人快语,一见我,行了礼就告诉了我情况。 我忙问:“母亲的身体可要紧!” 二嫂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些风寒,沈家的二老爷每日都去问诊,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我点点头,说:“沈家人的医术自是不在话下!” 寒暄了几句,二嫂端起茶碗喝茶,久久不放下茶碗,我会意,对‘春’分使个眼‘色’,‘春’分立即将宫人都带了出去。 “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二嫂便道:“我这次进宫来,就是想跟你讨个主意,经过此事,父亲已将为官的心思淡了几分,准备就坡下驴,打算辞官归隐了!” 我并未觉得惊讶,垂眸道:“也好,其实父亲官拜参知政事,位比副宰,咱们家也算出了位宰相,再想往上只怕也难了,与其战战兢兢的谋求,不如就此罢手,还能博得个晚年安泰!” 二嫂舒了口气,赞道:“常说娘娘不是寻常人,我虽然与娘娘相处时间不久,但今日听闻娘娘的一席话,我真是自愧弗如!” 那也是经历了两世的风雨,才历练到今日的宠辱不惊啊。 “嫂子别跟我说客气话,咱们一家人,自要劲儿往一处使的!” “是,娘娘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瞒娘娘了,父亲和大哥、相公商量过,父亲告老,但朝上不能没有咱们家的人,否则娘娘在后宫之中难有援手,所以大哥的职位得留着,不过要换个闲差,才能免了今后的烦恼!” 大哥如今是卫尉郎官,虽品级不高,但是有实权的。 我道:“此事就由父亲做主吧,只要能保住平安,富贵什么的都是浮云罢了!” “正是这个理呢!” 和二嫂达成共识,我便让人送了二嫂出宫。 自己则静静的在宫中等待消息。 父亲以年老多病为由上奏,请求告老还乡,皇上留中不发。 这是皇上在试探父亲的态度吧,我让人传话回去,要父亲打定了注意才好,回话便是请我放心,我自嘲的笑笑,父亲为官经年,这些官场的‘门’道自然比我清楚,我又关心而‘乱’了。 三日后,皇上来我宫中用晚膳。 “前些日子你二嫂进宫请安,想必你是知道你父亲要辞官了,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呢!” “皇上不是不喜欢后宫干政吗,臣妾没什么意思,一切都凭皇上做主,不过,父亲经此一事,怕是身子大不如前了,臣妾虽是皇上的‘女’人,却也是父亲的‘女’儿,自然是希望他老人家身体安康。”我答得滴水不漏。 他眯起眼看着我,低声玩味的说:“朕的‘女’人,你多久没做朕的‘女’人了,朕还以为你快要忘了!” 我怔了怔,是什么时候。 是‘玉’儿死了之后。 我抚着双‘腿’道:“臣妾‘腿’疾未愈,怕有损陛下的兴致!” 他没说什么,用了晚膳之后就离开了,不曾在此过夜。 第三十章 诉衷肠 ? 没几日,父亲再次上表承情之后,皇上准他辞官,又将京郊的一座园子赐给了父亲荣养,这样,父亲就能留在京城了,虽然我与父亲不能再相见,但想着他老人家至少还在京城,心里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因任期未满,两位哥哥的差事暂时不做变动,只等明年再做打算了。 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我整了整抄好的经文,让人把我抬去玄元庙。 ‘春’分给我披了一件斗篷,道:“外面下雪了,娘娘可不能受冻!” “下雪了吗,我到不知道。”看着大‘门’的方向,我喃喃低语,“‘玉’儿出生的时候,也下了好大的雪呢!” ‘春’分的手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娘娘早些去吧,趁着雪还没下大,也好早些回来!” 我坐上暖轿,摇摇晃晃的去了玄元庙,将抄写好的经文烧给‘玉’儿,又烧了一些‘玉’儿从前用的衣物。 每次,我都烧一些,一点一点的烧,一点一点的缅怀我那缘分不多的儿子。 烧完之后,我依旧跪着,跪到我的眼泪干了为之。 “娘娘,不能再跪了,您的‘腿’……”‘春’分不忍的提醒道。 “扶我起来,回宫吧。”是啊,就算跪的再久,也换不回我的‘玉’儿啊。 才到‘门’口,就见皇后身边的魏紫也来了,她对我行过礼,道:“娘娘这会儿还在呢,还以为娘娘已经回去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 魏紫道:“皇后娘娘记得今日是十二皇子的冥诞,特意让奴婢来上柱香。”说着,便去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 我眼中含泪,道:“多谢皇后娘娘,到底还是皇后娘娘顾念着臣妾,臣妾虽有‘腿’疾,也要亲自去谢过皇后娘娘!” 魏紫正要劝我几句,见我心意坚决,便陪同我一起去给皇后道谢。 皇后见了我,立即让人把我扶到软榻上,慈爱的说:“你这是何苦,我不过想尽一份心意,没想到却累得你来回的跑,这风大雪大的,若是再着了凉,就是本宫的错了!” “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何况皇后娘娘这样惦念着臣妾,臣妾铭感五内,必要来给娘娘道声谢才是!” “你呀,就是太重规矩了,姚黄,去看看厨房做的酥酪好了没有,娆妃来得巧,她又是最喜欢吃酥酪的!” 我诚惶诚恐的说:“娘娘真是疼爱臣妾,臣妾受宠若惊了!” 她笑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你心中记挂着十二皇子,却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瞧你,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方才又哭了许久吧,魏紫,去打些热水来给娆妃匀面!” “是臣妾失仪了。”我擦了擦眼角,又有水光浮动,“臣妾倒也想爱惜自己,可每每想到逝去的孩子,心里……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皇后娘娘,您对臣妾的好,臣妾感恩戴德,臣妾就跟娘娘说句贴心的话吧,您说,咱们‘女’人在宫里图的什么,不就是个子嗣么,臣妾怀孕的时候就不安生,好容易生下孩子,还以为没事儿了,却不想……不想还是遭人暗算。”说着,我捂着嘴哭了起来。 皇后眼中也有泪光闪现,由衷叹道:“是啊,作为‘女’人,图什么呢,不过是想有个孩子在身边承欢膝下,老了,也能有所依靠罢了,你也不必伤心,你毕竟年纪还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摇头哭道:“臣妾早已失了圣心,哪是说有就能有的呢,现如今更是难了,臣妾的父亲辞官,朝中之人多趋炎附势,大有人走茶凉之态啊,臣妾如今……如今一没家世,二没子嗣,三没宠爱,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皇后陪着我一同落泪,劝慰道:“前些日子,确实委屈了你父亲家人,这都是中书令暗中捣鬼,才让你父亲不得不辞官归去啊!” 我不服气的说道:“可不是么,娘娘,说起来咱们两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可怜人罢了,可是有些人,家世,子嗣都有了,犯下杀人的大错,也不过是降了位分而已,皇后娘娘,您说,这天理何在啊,对了,臣妾还听说,她的两个儿子一直在皇上面前进言,大的呢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的呢就撒娇扮痴,臣妾真怕再这样下去,那人就又要恢复从前的风光了啊!” 皇后惊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愤愤说道:“臣妾怎么敢欺骗娘娘呢,雅妃前些时候看望过臣妾,还跟臣妾抱怨,说她伺候皇上的时候,二皇子和六皇子就过去捣‘乱’,让她好没脸面呢!” 皇后道:“这事本宫依稀也听说过,却不想是为这般……郑氏好不容易被降为,难道皇上真的会为了她的儿子,就复了她的位分吗!” “娘娘忘了,臣妾却是记得的,有一年皇上免了她协理后宫之权,可是因为到了年关,莫名其妙的就复了她的权力,娘娘,如今都十月了,再过两个月又是年关,这……臣妾已是无宠之人,雅妃又是个直肠子,和妃纵然有力,却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皇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频频点头,道:“你说的极是,绝不能让他复了位分!” “她是因为想要害死我才被降位的,如果被复了位分,臣妾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不如一头碰死,随我的‘玉’儿去吧。”我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皇后亲自下了宝座,走到我身边扶起我道:“你怎的有这样的心思呢,昔年本宫受她的气也不少,若同你这般,本宫岂非早就归西了去!” 我泪眼朦胧的握着她的哭诉道:“皇后娘娘,咱们都没了孩子,没了家世,没了宠爱,可她却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她用咱们俩的孩子换她孩子的前程,用咱们的家世换她的荣华富贵,凭什么,您说,这到底是凭什么啊!” 皇后面‘色’惨白,指尖颤抖,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后娘娘真的不知道吗,您的皇长子,臣妾的十二皇子,都是被郑氏那贱人害死的呀!” 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连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是她害死了本宫的敏德,你可有证据!” “原本是有的,可惜……” “可惜什么!” 我摇头叹道:“可惜那证人早已被郑氏除掉了!” 皇后一怔,打起‘精’神说:“你从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事情始末,又是如何的!” 此时魏紫捧了热水进来,我重新洗脸、匀面,皇后打发了其他人,只带我一人去了暖阁内。 “你好好的跟我说。”皇后一脸严肃,到难得见她如此。 “皇后是知道的,臣妾的十二皇子被冯氏那贱人丢进了水缸里,受了风寒,高烧不退,太医们倾尽全力,却是烧了退,退了烧的折腾了两日,这与当年敏德太子何其相似呀!” “不错,本宫的敏德,也是因为在风地里吃了块糕,着凉了,所以才……” “可是娘娘,十二皇子和敏德太子不是单纯的因着凉而去世,而是……中毒身亡!” 皇后手一紧,面‘色’紧绷:“什么!” “是,臣妾不敢妄言,太医署的沈医监当时就跟臣妾说,十二皇子中了慢‘性’毒‘药’,那种毒‘药’平日里隐藏极深,不会发作,长期服用却能让孩子长大变痴呆,这并不是最恶毒的,最恶毒的是,那‘药’只要一遇上风寒热症,就会毒发,让孩子高烧不退,上吐下泻,还出了疹子!” 皇后“啊”的惊叫一声,她是敏德太子的生母,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孩子是怎么在自己怀中停止呼吸的。 我继续说道:“臣妾让人去查了当年敏德太子的脉案,和十二皇子的脉案如出一辙,而且,已故的太医令也亲口向臣妾证实,两个孩子所中之毒是一样的,臣妾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却……却置之不理,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让皇上连自己儿子的仇都不肯报呢!” “不错,不错。”皇后言语有些‘乱’,但那愤恨的表情已说明她信了我,“当初敏德死的时候,皇上只有三个儿子,而且当时三皇子还没被接进宫来,她那么急着害死本宫的儿子,就是为了给她的儿子让路,被皇上看重!” “其实原本臣妾只是猜测,但是上回南下,竟‘阴’差阳错的让臣妾找到了制造这味毒‘药’的人,他也证实了,当初就是那贱人买下了这味‘药’,可惜,还没等到臣妾将那人带回宫来问罪,就被贱人抢先一步,杀之灭口了!” “好哇,这果真就是贱人的手笔了,此次南下就你和她跟去了,除了她,没有别人了,是她,她害死了本宫的敏德!” “还有臣妾的十二皇子,娘娘,我们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报仇啊!” “你说的对,报仇,本宫要报仇,凭什么她能有两个儿子,帮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娘娘……”我与皇后抱头大哭,我的泪水汹涌的流着,流到微微扬起的嘴角里,带有复仇般快意的苦涩。 第三十一章 与皇后谋(一) ? 我与皇后渐渐热络起来,就算双‘腿’走路有些不便,我也强撑着去请安,就是为了在请安之后能留下和她商讨一些事。 “她如今被软禁,含象殿的宫人都是本宫安排的,找一两个得力的,就这么悄悄‘弄’死她。”皇后愤愤对我说道。 我却道:“可是娘娘,这样一来,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我们所经历的痛苦,她一点也不知道,而且说不定在死后,还能有份哀荣呢!” “那你说怎么办,时间不多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放虎归山吧!” 我笑了笑,低头抿一口茶,道:“若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再好不过的,让她也尝一尝失去爱子的痛楚!” 皇后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会意的笑来,点头道:“不错,咱们所受的痛苦,本宫要十倍百倍的还给她,恰好,也能就此除去一个强有力的皇位继承人!” 原来她以为要除去的是二皇子。 我摇了摇头,说:“二皇子已经成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另一个……父母偏爱幼子,贱人也不会免俗,更何况二皇子不常在她身边,感情不比一直在她身边尽孝,且天真纯朴的小儿子!” 皇后不以为然,道:“六皇子也不小了,还是那么憨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宫里的孩子,倒是二皇子,贱人对他多有厚望,若能除之而后快,必定叫贱人生不如死!” 我提醒道:“娘娘别忘了,二皇子不光受贱人看重,也十分得皇上的缘分。”难道她以为只要除掉二皇子,储君的位子就能落到十一皇子身上吗,只怕到时候和妃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和妃那样聪明,又那样希冀七皇子胜出,都没有想过用暗害这个法子,必是知道这法子不可用的。 没想到皇后这样冲动愚笨。 但,也正合我意。 ‘唇’边含了一丝笑意,道:“那咱们可得从长计议,毕竟二皇子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若一击不中,便是打草惊蛇,只怕以后会更加难对付!” “你说的不错,咱们是得好好谋划一番!” 我低头不语,若是她真能成事,除去二皇子的确比除去六皇子的杀伤力大,但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静默着,魏紫进来禀道:“娘娘,十一皇子进来给您请安!” 皇后忙道:“快请进来!” ‘奶’娘带着十一皇子佑琮进来了,十一皇子才向皇后半福了身子,皇后就亲自下座扶他起来,将他搂进怀中,宠溺的笑道:“我的儿,今日上学可辛苦!” 十一皇子八岁年纪,形容稚嫩,说话也‘奶’声‘奶’气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着皇后说:“儿臣不辛苦,儿臣读书读得好,老师还夸了儿臣呢!” 皇后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来,去见见娆妃娘娘!” 十一皇子依言走到我跟前,对我行礼:“见过娆妃娘娘,您的‘腿’疾好了没有。”我忙俯下身去扶他,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笑道:“已经好了很多了,谢谢殿下的关心。”我是当真很喜欢这孩子的,看到他,也时常会想起我那可怜的‘玉’儿,若是长到他这么大,必定也是极可爱极孝顺的吧。 “瞧你,眼圈儿怎么又红了。”皇后叹了口气问。 我忙擦了擦眼角,道:“没什么,觉得十一皇子又可爱又孝顺,真心喜欢着!” 皇后道:“你是想起十二皇子了吧,本宫何曾不是常常想起敏德呢,咱们是同病相怜,不过本宫又比你现下好些,好歹,还有琮儿在我身边。”她又将十一皇子抱在怀中,柔声问道:“琮儿喜欢娆妃娘娘吗!” 十一皇子点头笑道:“是,娘娘和儿臣一样喜欢吃酥酪!” 我和皇后都笑了起来,皇后道:“这倒是真的,本宫早就命人备下了,你们一同吃些吧!” 十一皇子冲我抿嘴而笑,我也‘露’出慈和的笑容来。 吃过点心,‘奶’娘带十一皇子去洗手,姚黄面有不悦的走进来,道:“皇后娘娘,赵宝林又来请安了!” 皇后面上的笑容僵住,沉下脸来,道:“本宫正和娆妃说话呢,让她不必进来了!” “是!” 赵宝林是十一皇子生母,我来的几次,她每每都是趁着十一皇子下学之后来给皇后请安,想必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儿子吧。 毕竟是亲生的骨‘肉’,哪是真的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都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一定也十分不好过。 我想了想,故意问道:“看来赵宝林还是想念着十一皇子的,娘娘怎么不成全她们的母子之情呢!” 皇后蹙了蹙眉,说:“你这话就说错了,本宫早已抱养了十一皇子,本宫才是十一皇子的母后,十一皇子从出生之后,就与赵宝林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忙请罪:“是臣妾不会说话,惹娘娘生气了!” 皇后叹了叹,道:“本宫早已年迈,就算想亲自诞育皇子也不能够了,只是养着琮儿,聊以慰藉罢了!” 我亦叹道:“十一皇子当真可爱,臣妾每次见了都不免多看几眼,也实在是因为十一皇子是可人疼的孩子。”我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说:“只是,皇后娘娘恕臣妾多言,赵宝林如此,娘娘还是早作提防为好!” 皇后又蹙眉道:“她原本不过是个宫‘女’,有什么资格和本宫争!” “血浓于水啊,娘娘!” 皇后一时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我待琮儿不薄……” “娘娘,敏德去了这么多年了,娘娘心里看重敏德多一些,还是十一皇子多一些呢!” 皇后彻底愣住,不说话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起身告退。 才下了软榻,皇后便叫住我:“你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我回头冲皇后莞尔一笑,幽幽道:“咱们现下,手上不是正有一件棘手的事无人可信么,若真能用得上,到时就是一举数得的事了。”我看到皇后眼睛一亮,微微笑了笑,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与皇后谋(二) ? 皇后如何安排,如何下手,我已不去过问了,因没好好养着,加上天气实在寒冷,‘腿’疾又厉害了起来,沈七三令五申也不见我遵医嘱,最后不得不请了皇上旨意,禁止我再出宫‘门’一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被禁足了呢。 皇后来过一次,问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口风,我见她这样紧张,正担心她已对二皇子动手,忙说自己是因为‘腿’疾不得外出,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我却忧心忡忡,问道:“娘娘不会已经动手了吧,只是二皇子那里并无动静!” 皇后愤然道:“没想到他那里倒是防范的严密,而且,多是御前的人,皇上当真器重他。”她攥紧手心,显然对二皇子那里十分无奈。 我抱着云锦装的暖手炉,缓缓说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琅琊郡王大婚的婚期了,臣妾记得八贤王大婚的时候,几位皇子都去喝过喜酒,琅琊郡王虽地位不如八贤王,但到底和二皇子‘交’好!” 皇后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道:“本宫宫里还有些杂事,就不陪你说话了,你要好好养着,这‘腿’疾可大可小,不要掉以轻心,知道吗!” 我颔首笑道:“是,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于心!” 皇后吩咐我不必送了,自己匆匆带着姚黄、魏紫回宫去。 ‘春’分将皇后用过的茶碗收起来,问我:“娘娘真的想要利用皇后除掉二皇子吗,娘娘刚开始的目标,不是六皇子吗!” 我冷笑一声,道:“‘春’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两个孩子!” ‘春’分不解:“那娘娘您……您与皇后结盟,不就是想除掉郑氏吗,可是皇后的做法您又不同意,奴婢还以为,您真的想除掉那两位皇子呢!” 我暂时没与她多说,只道:“你小心盯着皇后那里,看她与赵宝林有何接触,再注意赵宝林的动向,她若想动手,就是这一个月的事了,到时候你告诉启悯一声,让他帮防着些,最好,能来个人赃俱获!” ‘春’分先是一愣,后恍然大悟:“娘娘是想……”随即闭口,含笑又道:“娘娘此计高明,如今皇后对娘娘十分信任,又言听计从,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握之中,那郑氏虽罪大恶极,但毕竟是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我对她点点头,道:“你心里清楚就好,小心些,别让皇后那里发现了什么。”皇后还真的以为我与她结盟不成,就让她有所错觉吧,也是该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没几日之后,‘春’分告诉我,原本皇后不肯接见赵宝林,这几日不知怎地反倒殷勤的让人去请她去说话了,有好几次,正是十一皇子下学之后。 “皇后虽为后宫之主,但到底无权无势,不过空有一个皇后头衔罢了,她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这也正是我不敢让她在含象殿动手,害死郑氏的缘故,只有一个赵宝林,心疼儿子,才肯任她驱使!” ‘春’分拜服:“娘娘所言极是。”又叹道:“从前还以为,娘娘就是个长不大的‘女’孩子,奴婢倾尽心思,也要护得娘娘您周全,没想到这才几年光景,娘娘睿智,已不输于这宫中的任何人了!” 睿智,那也是被‘逼’的呀。 “从前我‘性’子不好,被人害了我也当是自己的错,立志想好好的改一改,可是没想到,收敛了‘性’子之后,却依旧逃不脱她们的魔掌,反而让我失去的更多,这就叫人善被人欺,原来一个人的良善,真的会被这修罗场‘逼’得流失殆尽。”我深深感念着从前的种种,没有理会‘春’分带着诧异的怜惜的神情,她是无法理解的,无法理解当我重生之后步步小心,却依旧换不到任何结果的绝望,如果心狠就能得到一切,谁还愿意守着微薄的良心任人鱼‘肉’呢。 ‘春’分见我情绪低落,就笑着说:“娘娘只顾着这些无趣的事,不如想想咱们送些什么贺礼给琅琊郡王吧!” 我的手一顿,他要成婚了,我还得送他贺礼,心里别扭着,总不愿想起他身边就要有另一个‘女’子相伴的事实来。 懒懒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送人贺礼,还要我来拿什么主意,你自己做主就成了!” ‘春’分道:“那都是明面上的,奴婢是想问娘娘可还像上次八贤王大婚一样,也‘私’下送些什么过去!” “不必了。”想起上次送清音让皇上震怒,就更加怏怏的了,“何必招人不痛快。”又道:“我的心思,你要原原本本的跟琅琊郡王说明,别让他看错了猎物、”免得事发了他还措手不及,如果皇后在他婚期那天动手,他不得空,也可派个心腹之人盯着二皇子和六皇子。 ‘春’分点头,道:“娘娘放心,王爷也是个睿智的人呐!” 我道一声累了,她忙扶了我回房休息,我却心思百转,启悯除了出生的时间不对,凭她的心智,胆识和文韬武略,哪一样都不输于当今皇上呀。 可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成婚,那个看着温婉的‘女’子高氏,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落下那一方锦帕,但不久之后,她就是启悯名正言顺的妻,是上了宗庙的琅琊郡王妃。 望着头顶深赭‘色’的暖帐,有些恼怒的闭上眼,这帐子颜‘色’难看的很,又闷热,待会儿定要叫人换了去。 睡着了也不安生,醒了沈七就来问诊,施过针,听他叮嘱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等她们闹哄哄的换了颜‘色’浅淡的暖帐,心情好了些,吃过晚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嘀咕道:“早该换了的!” “娘娘说什么呢。”谷雨没听清楚。 “没什么,把我的针线拿来吧,反正也睡不着!” 谷雨拿来一个做了一半的扇套,问:“这是做给皇上的吗!” 我接过来理了一下丝线,说:“就是无聊做着玩儿,打发时间的,也不拘就做了给谁,我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个样子。”理好丝线,扎了一针,才扎了一针,就刚好扎到我手指上了。 “呀。”谷雨忙捏着我的手指,心疼的说,“娘娘您也小心些呀,为这东西也不知扎了多少次手指了,干脆‘交’给立秋得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做!” 我推开她,又开始烦躁起来,不耐烦的说:“就你聒噪,别烦我了,今夜也不要你值夜,出去出去。”我甚少这样对她,她嘟着嘴走了,我恼怒的将扇套撂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第三十三章 事发·变 ? 冬月一过,便是腊月。 启悯的婚期就在腊月初二。 前些日子,‘春’分打听到了消息,知道赵宝林和太仆寺的人有所接触,我不免狐疑,太仆寺说白了就是养马的,御用的马匹和皇子宗亲的坐骑大多在那里养着,难道她想从这里下手不成。 我忽然想起在我怀孕之后,晋升为妃时所乘坐的马车,那马车里有大量的红‘花’,害的我险些落胎。 没想到皇后和太仆寺那里的人关系这么好啊。 当初只以为是六局的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可是能接触马车的,可不止是六局之人,还有太仆寺的人呢。 “王爷还让奴婢给娘娘带句话,请娘娘!!静候佳音。”‘春’分含笑说道。 我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宫里吧!” 只是很多时候,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计算的再缜密,又怎能逃过上天的安排呢。 腊月初二那天,我在宫里等着事发,却不想传回来的消息则是!!六皇子受惊坠马,抬回宫救治了。 听到消息时我悚然大惊:“怎么回事,不是说骑马的是二皇子,六皇子坐在马车里的吗!” 皇后要除去二皇子,所以在二皇子的坐骑上动了手脚,我心想着二皇子年轻力壮,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为人又‘阴’沉的很,事后必会追查,到时顺藤‘摸’瓜找到赵宝林,牵出皇后来,可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六皇子了呢。 “‘春’分,你快去打听,看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六皇子的伤势如何了。”六皇子身子单薄,这又是受惊,又是坠马的,可不要出大问题才好啊。 我心里这样想着,又恨起自己来,那六皇子是郑氏的儿子,我何必为他劳神忧心。 到了晚上,‘春’分带了消息回来,说:“原来骑马的是二皇子,可后来不知怎地,六皇子不愿意坐马车,也要骑马,二皇子担心他骑术不佳,就想把自己那匹训练有素,‘性’格温和的坐骑让给了六皇子,自己另寻了匹马来骑,人才出了宫‘门’没多久,六皇子骑的马突然发狂,上蹿下跳的把六皇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听说当时就把六皇子摔了好几丈外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冷笑道:“二皇子的马训练有素,‘性’格温和,却把六皇子摔出了几丈远,如今他伤势如何!” “说是当时吐了好几口血,然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只怕这时候还没醒过来呢!” 我叹道:“只怕伤得不轻啊,郑氏知道了吗!” “郑氏虽被软禁,但耳目仍在,已经求了皇上让她出‘门’照顾六皇子去了,皇上跟皇后都在六皇子那里呢,娘娘,现在,您打算如何!” 我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暖手炉,道:“给我更衣,我们去见赵宝林!” ‘春’分给我换上宫‘女’服饰,披上斗篷,让谷雨和霜降看好‘门’户,若有人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不过想来现在整个后宫都系心于六皇子的安危,大概没人会来注意我吧。 赵宝林的居所坐落于御冬园的西北角,极是偏僻的地方,不过好就好在,这地方就她一个人独居,想想她每日都要穿越大半个东大内去见她的儿子,还不是每次都见得着,到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 因要避人耳目,我没有乘坐暖轿,和‘春’分一起步行的,‘春’分担心我的‘腿’,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又是大‘毛’的皮靴又加了护膝,再有事可真不要走路了。 好容易到了赵宝林处,一个和赵宝林差不多年纪的宫‘女’请我们进去,赵宝林还在灯下做针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做针线,是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还是已经存了死念呢。 她看到我来有些惊讶,对我行过礼后,问:“娘娘怎么有空到嫔妾这儿来,嫔妾这儿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实在‘逼’仄的很!” 我看着她畏畏缩缩的表情,微笑道:“本宫是奉皇后旨意来的!” 她的身体一震,嘴‘唇’颤抖,哆嗦着问:“不知皇后、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我笑了笑,轻声道:“皇后娘娘要你死!” 她这下并没有显得太惊讶,到像是心头释了重负一般,竟点了点头说:“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的懿旨,等臣妾做好这件小袄,立刻应皇后娘娘之命而去!” 我的目光落在针线筐里的那件‘精’致的刻丝小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这个生母亲自穿成的。 我喉头哽咽,道:“你当真存了死念,当真不愿再见十一皇子了吗,只是不知道当十一皇子穿上这件小袄,却不知这是他生母临死前做给他的,如何呢!” 赵宝林低着头,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落到小袄上,她慌忙擦去,怕自己的泪水‘弄’脏了儿子的衣服。 我摇头叹息,又道:“他若知道还好,若是不知道,你的这番心意又是为谁!” “我身份卑微,不能给琮儿更好的前程,只盼着他将来能好,至于认不认我这个生母,我不在乎!” “你当真不在乎吗,亲生子从未唤过自己一生母亲,养在别人名下,哪怕因思念想要见一见儿子,却被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拦在‘门’外,这些,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死后,十一皇子的记忆里再没有你这个亲娘,即便等他长大了,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也会因你‘蒙’羞,别再说什么你的身份低微,真正令他‘蒙’羞的是你的死,谁愿意有一个毒辣却又懦弱的母亲!” “别说了,别说了娘娘,我死,我死正是为了保全他!” “你活着才能保全他。”我低声怒喝,想就此喝醒这个被人利用,又即将被人遗弃的棋子,“你以为你死了郑氏就不会查到皇后头上吗,只要和皇后有一点关系,你以为凭郑氏的力量扳不倒皇后吗,到时十一皇子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想必你是知道郑氏的手段的,敏德太子,长安王可都是死于她手,下一个要对付的孩子,除了十一皇子,还能有谁。” 第三十四章 夜访赵宝林 ?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她一个劲儿的说不,可是她却又那么慌‘乱’恐惧,显然我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她睁着惊惶无措的泪眼,边哭边说,“皇后答应过我,她一定会保全琮儿,一定会把他抚养‘成’人的!” “皇后,皇后她都自身难保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告诉你,在得知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郑氏就已出了含象殿,不管此次事件六皇子伤势如何,她都不会放过一干人等,而她最不能放过的,就是幕后主使的皇后!” 赵宝林吓了一跳,叫道:“六皇子,怎么会是六皇子呢,我明明……” “明明动手脚的对象是二皇子是吗,可终究世事无常啊,受伤的是六皇子,据说伤势很重。”我声音低了下来,满是唏嘘,随即又冷声说道,“就算皇后侥幸让你背了黑锅,郑氏没办法料理皇后,可是二皇子呢,将来二皇子登基,他会放过像嫡子一样被抚养长大的十一皇子吗!” 赵宝林的意志彻底垮了,她大概和皇后一样,觉得铲除了二皇子,扶十一皇子上位,十一皇子就能当皇帝了吧。 可是现在,二皇子毫发无损,郑氏还被解了软禁!!皇上必定会因此事对郑氏心软,不会再追究她了,这宫里,已经无人能与郑家抗衡。 “如今你若还不醒悟,就等着来日你、皇后、十一皇子被郑氏和二皇子挫骨扬灰吧!” 赵宝林瘫软在地,喃喃问道:“那怎么办,现在怎么才能救琮儿呢。”她忽然抬起头,跪行至我面前,拉住我的斗篷哀求道:“娆妃娘娘,求您救救琮儿吧,别人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皇上很顾念您,他不舍得让您受苦,现在只有您才能救琮儿了!” 我退后一步,道:“现在能救琮儿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我怎么救,我不过是个位卑的宫‘女’出身罢了!” 我叹口气,道:“正因你只是个宫‘女’出身,所以才能救琮儿啊,你想想,二皇子之所以要除掉十一皇子,就是因为十一皇子是养在皇后名下的,位同嫡子,如果十一皇子不再是嫡子,回归到你的名下,到时候虽说少了光环,但至少能捡回一条‘性’命,我问你,你就真的不想让十一皇子回到你身边来抚养吗!” “让琮儿回到我身边。”赵宝林惊讶的看着我,但是在那层惊讶之后,是喜悦与希望。 这才是她的软肋吧。 我却幽幽的叹息起来,哀声道:“我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知道母子分别是什么滋味,我当初若不是太过受宠,位分又是四妃之一,我的‘玉’儿又怎会招人嫉妒,被人害死呢,不说王昭仪、徐充容,就是周美人,元才人,她们的儿子都还好好儿的呢,不就是因为她们的儿子对二皇子构不成威胁么,人都说,富贵险中求,现在皇后要拿十一皇子去争的可不是富贵,而是权力啊,宝林,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是孤注一掷用十一皇子的命去赌那遥遥不可及的东西,还是守着最后的本分,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呢,有些东西,可不是想要就要的起的,宝林啊,八年前你就和琮儿生离,难道还想在八年后再经历一次死别吗!” “生离,死别,不,我不要再忍受那样的痛苦了。”赵宝林失声痛哭,“八年前,琮儿才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皇后抱走,我连喂他一口‘奶’水的机会都没有,我日日想着他,念着他,哪怕只想见见他都要被皇后多加阻拦,那可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不要去争了,争来争去的,有什么好结果呢,娘娘,我听您的,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求娘娘能说服皇上,让琮儿回到我身边!” 我弯下腰,握住她的手,柔声笑道:“你放心,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让你们母子团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她重重的磕头道谢,我又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如此这般,听得她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 我道:“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当好人的时候了,你若不狠,你的儿子就会被人害死,你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啊,别害怕,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听了点点头,咬着牙,眼神坚定的说:“好,为了琮儿,我也豁出去了!” 我笑了笑,又继续说着事情该如何安排,该注意什么,她不再犹豫彷徨,面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孩子,是每个母亲的弱点。 与赵宝林商定结束,再回去时,天空又簌簌的扬起了鹅‘毛’大雪,‘春’分帮我裹紧身上的大‘毛’斗篷,问道:“要不,娘娘寻一处先避着,奴婢回去让人抬了暖轿来!” “不必,咱们本来就是要避人耳目的,还是快些赶在亥时回宫吧,不然可回不去了。”说着,我又加快了脚步。 前面隐隐有灯笼的亮光,我忙用帽子上的风‘毛’挡住脸,低下头去,‘春’分倒是眼力好,对我道:“似乎是琅琊郡王。”我望过去,灯笼上确实是琅琊郡王府的标示,便示意‘春’分过去。 他见了我,屏退了身后的小太监,走到我跟前,‘春’分正跟他行礼,他就问我:“下这样大的雪,你怎么在这儿!” 我道:“去见了赵宝林,有些事,还需她出面为好!” 他皱皱眉,道:“这种事让‘春’分去做就是了,你的‘腿’才刚刚有些起‘色’,怎么又到处‘乱’跑!” 他语气里十分担忧,我勾了勾‘唇’角,有些撒娇似的嗔道:“有些话还是从我口中说出比较有分量,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才进宫呢,今夜……可是你的‘洞’房‘花’烛!” 他忽然伸出手,毫不避忌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道:“六皇子……怕是不中用了!” 我的心猛地一坠,失声问道:“你从何而知!” “方才接到皇兄旨意,让我进宫,我打听了一下,太医们不敢在皇上面前言明,却是对我说了几句,我看,最迟不过明日!” 我双‘腿’一痛,就要跪下去,启悯忙抱住我,我哽咽道:“我不想害死他,我并不想害他们……” 第三十五章 六皇子·夭 ? “我知道。”他语气淡淡的,并不因一条即将逝去的‘性’命而惋惜,“世事难料,这也是他命中的劫数,你不必因这个自责,谁知是否因为他的母亲害人太多,惩罚落在他身上了呢,你就当,用他的命还给‘玉’儿吧!”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戚,又有些怀疑起来,“六皇子可不是那调皮不懂事的孩子,郑氏还被软禁着,他也是去你府上吃喜酒的,怎么就好端端的不肯乘马车,反倒要骑马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快回去,事已如此,你就不要‘操’心了,其他的事,我会帮着料理的,你总想着别的,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春’分,快带着你们娘娘回去,别再着了凉,回去记得用热水泡一泡脚!” ‘春’分立刻上前来扶着我,我蹙眉看她一眼,又看向启悯,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之后,恐怕这宫里要翻天覆地了,大家各自珍重吧!” 我转身‘欲’走,他却手上一用力,把我带进他怀中,我惊慌之下看向‘春’分,她已低下头去,而那提灯笼的小太监早就背向我们站着了。 启悯道:“别怕,小忠是信得过的人。”他紧紧搂着我,丝毫不肯放松,又叹道:“我真不喜欢你方才说话的方式!” “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大家、各自,以后不许说这个,要说咱们、彼此!” 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有些想笑,更想逗他,抬起头说:“我跟你本就是各自,你跟琅琊郡王妃,才是彼此呢!” 他脸‘色’微变,捂住我的嘴,声音都变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子值得我一生痴心,那便是你啊!” 我握住他的手,眼睛酸涩,喃喃道:“我明白……”可是,明白又如何,我是娆妃,他是郡王,我们之间隔着那么高的山,那么深的海,如今他已成婚,以后,我们的距离会更加远了。 “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再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来,“山雨‘欲’来,咱们彼此珍重!” 他对我亦‘露’出惊‘艳’一笑,白雪皑皑中,如一株红梅,遗世独立。 我嘟着嘴走了,‘春’分忙跟上脚步,道:“娘娘怎么生起琅琊郡王的气来了。”我回头看了看,他还站在风雪里遥遥望着我,心中熨帖甜蜜,嘴‘唇’却撅的高高的说:“哼,笑起来竟然比我好看!” ‘春’分掩‘唇’低笑,我猛地瞪她一眼,道:“快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春’分一愣,笑道:“娘娘真是的,瞒的奴婢这样苦,早知道郡王对娘娘有心,奴婢就不担心了,娘娘也别生气,奴婢毕竟也是过来人啊!” “我没生气,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我叹道,将原本没对她说的,在扬州倚翠楼的事拣了扼要的告诉她,自是没说启悯后来又让人烧了倚翠楼的事。 ‘春’分边听边点头,说道:“原来其中还有这层缘故,我说无缘无故的,郡王怎会对娘娘伸出援手呢,奴婢原还担心,老大人辞官之后,怕外朝无人,这下子,奴婢可放心多了!” 我看着她说:“我没想利用启悯!” ‘春’分笑道:“奴婢明白,只是有些事,就算娘娘不说,郡王也会为娘娘安排妥当的!” 是啊,他的心思细腻,有足智多谋,我怕的就是他太动谋略了,也不知这次六皇子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想想又觉得自己多心,他与二皇子‘交’好,与六皇子没什么‘交’集,大约没那个本事能让六皇子突发奇想的去骑马吧。 回到宫中,各处均安,六皇子那里也没什么话传出来。 ‘春’分命人给我打了热水放了‘药’包泡脚,道:“娘娘泡好之后,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只怕有大阵仗,到时想歇着都不能够了!” “知道了。”虽这样说,到底心里不安,惴惴的没睡好。 好容易等到天亮,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六皇子那里看看,和妃却来了宫中,对我道:“你听说了没,六皇子怕是受了内伤,不知能熬多久!” 我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昨日只听说摔了一跤,想着冬日里穿的厚实,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和妃面上虽是忧愁的样子,眸中的光芒却闪烁着,说:“你没出宫‘门’,自然不知道,昨晚皇上连夜叫了琅琊郡王进宫,这时候还在呢,皇上今日也没有去早朝,郑昭媛也放出来了,我让人去太医署那里打听了一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连和妃也这样说,看来六皇子真的是没得救了。 我黯然神伤,叹道:“好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和妃不以为意:“可惜什么,就算没了这个孩子,她不还有一个更成器的儿子么,若真有什么可惜,我只可惜现在躺在那里的不是老二!” 她说的这样直白,我反倒不好答话了,便问:“我正准备去看看,姐姐也一起去吗!” 她摆摆手,又劝我道:“你的‘腿’不好,皇上不让你出去,你就别过去了,就算去了,只怕那位还以为你是去看笑话的呢,如今除了皇后在那儿,谁敢过去,我是不去的,各宫也只派了奴才去问候过罢了!” 我忙道:“那我这就让人去看看。”叫了霜降过去,就当请个安。 和妃并不急着走,在我这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我见她有意逗留,让人准备午膳,添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正吃着什锦火锅,刘有余匆匆进来禀道:“启禀两位娘娘,六皇子殁了!” 和妃高声道:“此话当真!” 刘有余道:“是,内‘侍’省的人已经往各宫报丧去了!” 和妃点点头,让他退下,对我说:“这个时候报丧,只怕是午膳前就已殁了,得,咱们也不必吃了,我先回宫更衣,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我把颤抖的手指隐在袖子里,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希望一切顺利。 ps:如果觉得‘女’主变坏了,大家别恨她 第三十六章 一切顺利 ? 与和妃一同换了素锦棉袍去了崇仁殿,到‘门’口时见已停了好几顶暖轿,小太监们来来往往的换白灯笼,挂白联,我与和妃对视一眼,进去时,六皇子已被停了灵柩。 皇上面‘色’冷凝的站在一旁,两边亦站了几位早到的嫔妃,我与和妃向皇上行过礼,给六皇子上了炷香,默默无言的站在一边。 我扫了一圈,却不见郑氏,和妃冲我撇撇嘴,看了看内室,我亦看过去,莫非郑氏伤心过度,已不能见人了。 不多时又来了好几位嫔妃,大家问过安,都没人出声,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太监来,对皇上说了几句,皇上看了一眼众人,道:“尽过心意的都回去吧,人多了闹得很!” “是!” 一众人相继走出来,和妃拉着我说:“我看,郑昭媛必定是病得不轻,也是,六皇子毕竟是她的幼子,又一向疼爱有加,不过,看皇上那样子,心里恐怕怜惜的很,只怕郑昭媛东山再起的日子不远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只等着郑氏复位,再唤她一声贵妃娘娘了,不过,做到贵妃,也就是顶了天,皇后的位子,除非她两个儿子都死了,家人也不再在朝为官,才有几分可能。 “现下胡‘乱’猜测也是无用。”我淡淡的。 和妃道:“也是,还是想着到时候如何周旋吧。”她拉住我,郑重说道:“你父亲虽辞官,但你还不至于完全失了宠,依我之见,你还是快些养好身体,在皇上恢复郑贵妃之前获宠,否则等她复起,为时已晚!” “现在争宠,谈何容易,你方才也看到了,皇上今日罢朝,一直留在崇仁殿,郑昭媛在里面说句话,就让他打发走了我们,去陪郑氏了!” “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装可怜罢了!” 郑氏可不像是个会装可怜的人啊。 却不知她有什么对皇上说的。 六皇子的丧礼,也礼同亲王,追封的是洛阳王。 接连三日,外命‘妇’们在左银台‘门’外哭丧,哭声震天,闻之亦不免让人心生戚然。 我在宫中听着外面的哭声,想起‘玉’儿死的时候,她们是不是也这样哭,只闻声,不见泪。 除了真正在乎你的人,谁还会心痛你的痛,悲伤你的伤,为你真心落下一滴泪来呢。 三日之后,洛阳王的“金棺”要扶往京郊暂安,沿途设亲王仪卫,场面盛大。 我听着渐行渐远的哀乐声越哭声,神思恍惚。 正出神间,刘有余来禀:“太仆寺的一个养马倌儿被带进了宫正司,还有一个从七品的主簿被下了刑部大牢!” 我一惊:“这么快。”原以为她至少会过了大祭礼之后才会有所行动,这才几日功夫,就查到太仆寺头上去了,看来,她并不是因为悲伤不肯‘露’面,而是在暗中查探了。 我叫来‘春’分,让她去给赵宝林提个醒儿,别的不必多说,只叫她想想十一皇子回到她身边之后,要如何教养才好。 既然已经查到了太仆寺,只怕没几日就轮到赵宝林了。 却不想郑氏让刑部和宫正司双管齐下,上午才把两人抓了去,晚上就招出了赵宝林。 皇上为了洛阳王罢朝三日,这日又在郑氏的含象殿中,得知此事牵扯到赵宝林,当即就命人传了赵宝林过去。 我虽然担心着赵宝林会怎么跟皇上说,会不会按照我的意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皇后身上,她不过是个无宠又受人胁迫的可怜母亲罢了。 赵宝林告诉过我,皇后给过她一味‘药’,让她下在二皇子坐骑所食用的草料中,算准了时辰发作,赵宝林是知道这‘药’是什么的,但为了保全她自己,她一定要推个一干二净,就说不知道是什么,是皇后给她让她照做,其余的不许多问,她只问了一句,皇后便拿十一皇子做威胁,她没有办法,只得听皇后的话。 后来出事的是六皇子,她还以为不关自己的事呢。 原本皇后的意思,是要她将此事都揽在身上,一切到她为止,但她若肯听我的话,兴许能捡回一条命。 我的目标,不是两位皇子,也不是郑昭媛,而是皇后。 皇后所得的毒‘药’是从哪儿来的,想必已经有人透‘露’给郑昭媛了,到时候不光是赵宝林的供词,还有别的人证物证,以郑氏的心‘性’,皇后必定在劫难逃。 酉时刚过,刘有余来报:“皇后被请去了含象殿!” 很好,赵宝林没有让我失望。 赵宝林的供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既然她已经都说了出来,嗯,最紧要的关头已经过去,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天刚‘蒙’‘蒙’亮,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春’分带来一个好消息:“皇后禁足清宁宫!” 一切顺利,我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接近晌午了,伸了个懒腰起来,就听到和妃那利落的声音:“这阖宫上下,只怕也只有你睡得这么香了!” 我吓了一跳,忙叫谷雨来给我穿衣梳头,一面说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醒我!” 和妃道:“来了一会儿了,见你睡得这样好,就没忍心吵你!” “今儿是腊八,姐姐是来叫我去吃腊八粥的吗!” 和妃隔着屏风短促的笑了一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腊八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早上我得到消息,说皇后被禁足了!” “好端端的,这是为何。”好在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面上笑着,声音里却满是讶异。 和妃嘀咕:“谁知道呢,不过昨儿可是好大的阵仗,尤其是含象殿里,先是太仆寺的人,后又是赵宝林,最后皇后也被请去了,一出含象殿,今天早上就得了这消息,你说,洛阳王的死,不会跟皇后有关吧!” 我忙道:“可不敢胡说!” 和妃呵呵的笑起来,幽幽道:“不知皇后要是被废了,后宫无主总归不好,下一个皇后,会是谁呢!” 我穿好衣服,随意绾了个堕马髻,出来对她说:“姐姐真是的,总是喜欢捕风捉影,有没有关系还另说,皇后毕竟和皇上几十年的夫妻了!”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夫妻,本就是世上最淡漠的关系。” 第三十七章 废后(一) ? “原来姐姐也觉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 “什么同林鸟,寻常人家的夫妻是如此,可这后宫,皇上就是那棵大树,我们不过是依附于大树的菟丝草罢了,一旦失去大树的庇佑,菟丝草只能干枯剥落,随风凋零。”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唏嘘。 我听得怔怔的,道:“第一次听到姐姐这样的比喻,新奇的很,虽听着让人伤心,不过却也是真实写照呢!” 和妃又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得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立夏在准备腊八粥的材料,想必你这儿有新鲜可口的粥喝,我今日不走了,陪你喝粥吧!” 我笑道:“姐姐肯赏脸,妹妹再高兴不过了,谷雨,你去帮着立夏,快些做好腊八粥来!” 上回和妃留下用午膳,和我一起等到了六皇子逝去的消息,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消息呢。 就着几个小菜吃了碗粥,正喝着茶,和妃身边的掌事太监传话进来,由金蕊禀报说:“早朝时以中书令为首,好几位大人弹劾中宫无德,请求皇上废后!” 和妃对我笑道:“动作到快。”对金蕊一挥手:“你先下去,让夏炎继续去探,这个时候,几位大人定还在延英殿缠着皇上呢。”又对我说:“还是朝中有人的好啊!” 我笑了笑,问:“左相大人‘门’生众多,姐姐可否也要添上一笔!” 和妃笑道:“皇上要废后,和皇上被‘逼’着废后,这区别可大着呢,我嘛,还是在你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吧,左右无事,咱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我心下着实佩服她的敏锐,复又想起皇上被我‘逼’着降了郑氏的位分,他便对我愈见厌弃起来,不由叹道:“果真,区别大的很!” 一整个下午,我与和妃便下棋打发时间,用了晚膳她才回去,金蕊并无消息来报,想来延英殿里迟迟未有决断。 废后的事一直没有定论,两日后,倒是郑家的人找到了那个给皇后毒‘药’的江湖术士,那江湖术士认出问他买‘药’的人是魏紫,魏紫被扔进了宫正司,魏紫倒是个有气节的,拷问了一天一夜就是没吐出半点东西来,却是皇后身边坏了事,皇后对赵宝林背叛十分恼怒,让清宁宫的掌事太监杀了赵宝林,却不想被人发现,赵宝林被勒的只剩下半口气,但那行凶之人却被当场抓住了。 朝堂上要求废后的声音越来越高涨,郑昭媛更是和二皇子一起,身穿孝衣,跪在宣政殿外不吃不喝,只求皇上给个公道。 “皇上一向器重二皇子,这么冷的天跪着,只怕皇上心中已有了定论。”‘春’分一面给我按摩着双‘腿’,一面说道。 我看着自己跪残了的双‘腿’,恍惚道:“是啊,到底是流着他骨血的亲生儿子,旁人哪怕跪得再久,也无济于事!” “都是奴婢不好,惹娘娘伤心了!” 我喟叹道:“我还有好什么伤心的,为那个人,不值得!” 原本过了腊八就该封印的,今年却因六皇子被皇后害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奏折如雪片般飞进了宣政殿,加上郑昭媛和二皇子的跪求,皇上不得不在大年下的,宣布废除皇后,只等过了正月十八开印,正式下达废后诏书。 年下事忙,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和妃,郑昭媛被解禁,皇上几乎夜夜在含象殿陪伴她,原本一直盛宠的雅妃被冷落了下来,成了我这里的常客。 “这宫里,也就我们两个最冷清了,别的人要么帮着和妃料理宫务,要么就往含象殿去凑。”雅妃把玩着一枚鸽血石,怏怏的说道。 我笑问:“姐姐不高兴,是因为皇上冷落了姐姐吗!” 她没做声,想来就是了,说:“我原来以为有个孩子就好了,拼了命想生孩子,可是现在看看你,再看看郑昭媛,就觉得算了吧,与其得到了再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呢!” 我垂下眼眸,默默不语,她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忘心里去。”我冲她面前‘露’出一个笑意来,她讪讪的,没坐多久就走了。 ‘春’分送了她回来说:“雅妃的‘性’子就是如此,娘娘别放在心上!” 我道:“我知道她其实也难受着,明明爱着那个人,却不能和一个失了孩子的人相争!” ‘春’分点点头,道:“如今宫里都在猜测,皇上这样眷顾郑昭媛,只怕会立她为后,娘娘,您怎么看!” 我笑了笑说:“若立她为后,二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就算皇上迟迟不立他为太子,只怕到时候整个天下都认为他就是未来的储君了,一个年轻的储君,一个年富力强的皇上……谁能安心,就算父子之间相安无事,郑家的人呢,他们家可不是什么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家,要不,怎么就生出郑昭媛那样张扬的‘女’人来!” “那……和妃呢!” “别忘了,和妃也是有儿子,有娘家的人!” ‘春’分笑起来,说:“这样看来,倒是谁没有子嗣,谁的娘家不显赫,反而更有机会了!” 我怔了怔,回头看着她,她对我笑着颔首,我觉得这想法很荒谬,摇头道:“不可能的,他如今可是烦透了我,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在后宫里选,宫外那些年轻的‘花’朵一样的‘女’孩,不是更合适么!” ‘春’分叹了口气,道:“是啊,琅琊郡王已经在为皇上挑选家世不显,个‘性’又绵软的世家小姐了!” “他!” “是,此事郡王也是在暗中进行的,叫奴婢跟娘娘说一声,在立后这件事上,让娘娘不要搀和这趟浑水,我以为娘娘也志在后位,就没有贸然答应他!” 我蹙眉低语:“他想干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但看样子,郡王不希望娘娘登上后位!” “我也不想当皇后,可是他这样干预立后的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麻烦,只怕,还会引来郑家的怨恨!” “郡王做事一向小心……” “别仗着没出过事就掉以轻心,你去告诉他,立后说到底还是皇上自己的事,他这样做,不像话。”我真有点‘弄’不懂启悯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废后(二) ? 腊月二十,各宫的赏赐都下来了,因今年的年节一切从简,赏赐比去年还少些。 我站在西窗下,手里拿着暖手炉看外面的雪,又是连续下了好几天,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身后是谷雨和立夏轻声说话的声音,她两个围着炭炉烤栗子‘花’生吃,霜降端了一杯杏仁茶进来,见我站着,便道:“娘娘站得久了,仔细‘腿’疼,这窗户的细缝里容易漏进风来,还是去那边软榻上歪着吧!” 我笑道:“活脱脱又是一个‘春’分,我不知道好歹吗,歪着就瞌睡,站一会儿又不要紧!” 霜降抿着嘴笑,谷雨听了就说:“可不是又一个‘春’分姐姐嘛,‘春’分姐姐也爱唠叨我,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前儿霜降也学会了,不许我烤‘肉’吃!” 我笑道:“她们是为你好,当心吃了拉肚子!” “我没吃嘛。”谷雨笑嘻嘻的。 我喝了半盏杏仁茶,到软榻上坐着,‘春’分这时才回来,即便是打了伞,身上还是拂了一层白,融化成水,湿漉漉的。 “先去换身衣服再来回话。”我吩咐她,她笑着应是,趁她换衣裳,我便回了内室,等她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来,我便问:“他怎么说!” “郡王说,叫娘娘不要担心,他自有打算!” 我蹙了蹙眉,没说话,‘春’分又道:“听说废后就要从清宁宫迁走,搬进冷宫去了,废后还一直吵着要见皇上,皇上不肯见,她托人说想要见您!” “见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亲手下的套把她送进去,又要我救她出来不成。”我嘲讽的笑笑,那‘女’人是不是还不知道是我在背后使了绊子,是要我救她,还是要我帮她除了赵宝林。 ‘春’分却道:“娘娘,依奴婢见,郑昭媛虽然‘逼’着皇上废后,但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道:“我知道,只要废后一出清宁宫,命就没多久了,所以我才不会去见她,就让郑昭媛把她料理了吧!” “奴婢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在临死之前供出娘娘来!” 我冷笑一声,道:“供出我什么,想要谋害皇子的人是她,买毒‘药’的是她,找赵宝林的也是她,我,我从头到尾,不过是告诉她郑昭媛有可能就是害死敏德的凶手,我们不能让她太好过而已,其余的,我做了什么没有!” ‘春’分笑道:“没有,娘娘您什么都没有做!” “那不就得了,我啊,什么都没做。”我‘唇’边泛起残忍笑意,轻轻抚‘摸’着暖手炉套子上的刻丝‘花’纹。 次日,废后迁出清宁宫,入冷宫。 又次日早晨,看守冷宫的粗使宫‘女’找不到废后,吓得赶忙禀了和妃,和妃加派人手寻找,在冷宫附近的一口井里发现了废后的尸身。 “啊,竟就这样死了。”虽然知道郑昭媛不会放过她,可也没想到会在迁入冷宫的当天晚上就动手。 ‘春’分也叹道:“对外都说是废后失足落井的,可是那地方偏僻的很,并不在冷宫里头,看‘门’的宫人都一口咬定没看到废后出‘门’,这事儿听着就玄!” “罢了,死就死了吧,也是她死有余辜,唉,她若还活着,我真想问她一句话!” “娘娘想问什么!” “想问问她,‘玉’儿发烧那晚,她是不是真的旧疾发作,需要太医时刻看顾在身边。”我狠狠拽着暖手炉,眼里迸出怒火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我四处求人,可是呢,皇后病了需要太医,离不得人,郑氏更是肆无忌惮的羞辱我,才拖得‘玉’儿救治不及时,早早丢掉了‘性’命。 事后我查过那夜为皇后诊脉的太医记录,竟没有脉案,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发病,只是不想让太医来救我的‘玉’儿罢了。 她是害死‘玉’儿的帮凶。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不放过她,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现在,她终于死了,死得好。 “‘春’分,陪我去玄元庙吧,我要去告诉‘玉’儿,害死他的其中一个帮凶,已经没了!” “是,娘娘!” 穿上护膝,准备好暖轿,去玄元庙给‘玉’儿上了三炷香,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玉’儿,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害死你的人,娘亲一个都不会放过,娘亲一定把她们全部送下去见你,现在已经除掉了一个,还有一个,娘亲需要时间,另一个……不管他藏得有多深,娘亲一定会找出来的。 ‘春’分忽然向我身后跪下:“皇上万福金安!” 我诧异的回过头,见不知何时启恒站在了‘门’口,正望着我,‘春’分忙扶着我对他行礼,他淡淡道:“起来吧,你‘腿’脚不好,别总跪着!” 我便站着,看他也去上了几炷香!!他的两个儿子的牌位,都摆在这人呢,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宽厚,可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些单薄起来,等他转过脸,才发现他侧脸的轮廓愈发分明,显然是瘦了的。 我也过去给六皇子上了炷香,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他的死,我多多少少有些责任。 佑琏,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害死你。 “你在想什么。”启恒忽然发问,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在想六皇子,还有‘玉’儿,其实他们本不该死,可惜他们生错了帝王家!” “是啊,他们本不该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他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看着两个孩子的牌位。 我讶异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自责,自责之后,有一丝害怕,害怕会失去更多的儿子吗,我忽然很想问,在儿子和皇权之间,他会怎么选择。 “听说废后原本的目标是二皇子,我想,若是二皇子,想来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吧!” “她说,若能除掉二皇子固然好,若不能,让他落下个残疾,也与储君之位无缘了。”我目瞪口呆,他厌烦的皱起眉头,又道:“朕昨日去见过她,否则她不肯安心去冷宫,虽然朕也知道,一去冷宫,她就是死路一条!” 我道:“原来皇上都知道!” 他看着我说:“知道了不如不知道,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添烦恼!” 我心虚的低下头,道:“臣妾该回去了。”他挥了挥手,又看向那两个牌位,我走了几步回头,他负手而立,看得那样认真仔细,不知心里是不是也很痛。 第三十九章 新后人选(一) ? 这年节又是过得愁云惨淡,没有烟‘花’炮竹,也没有饮宴歌舞,甚至不许有乐声笑语,去年我沉浸在‘玉’儿逝去的痛苦里,没有发觉,今年我是旁观者,才知道这日子过得多无趣。 “希望明年能过个好年吧。”除夕的时候,我第三个愿望就是这个,至于第一个嘛,是父母兄长安康顺遂,第二个,则是早日为‘玉’儿报仇。 过了正月十八开印之后,即便废后已死,年前做出的决定还是要公诸于众,于是,皇上向天下公布了废后诏书,以及废后失足落井而死的消息。 在某些事上,大臣们的领悟力和行动力总是迅速的惊人,正月二十皇上上朝时,有大臣上奏重立中宫。 继废后之后又一能引起争议的话题,且话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最后,太史局的人上书,说最近星象有异,皓月当空,却有‘阴’影投‘射’其中,是天下缺少国母,后宫无主的表现,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出现的太久,否则百姓就要遭受灾难。 这种无稽之谈自然不能作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某地竟发生了山体滑坡,淹没百姓数十人的山难,这件事竟出乎意料的一路传扬出去,连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更有百姓上万言书,请求皇上立一位贤德之后。 说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中书令的把戏罢了。 若这件事再不加以制止,只怕郑昭媛既要做什么凤冠加身的梦,或是看到凤凰之类可笑的传言了。 终于,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最后决定再三月三上巳节那日,将那些出现在大臣们的举荐名单上的‘女’子,邀进宫里,在沁‘春’园赏‘花’,踏‘春’。 此事便有主持宫务的和妃全权负责。 和妃誊抄了一份名单让人给我送过来,并圈出哪几个是中书令举荐,哪几个是哪位大人举荐。 “中书令不想当国丈吗,怎么,他也有举荐的人。”我一边翻看一边笑道。 ‘春’分笑道:“有些过场总会走一遍的,就算他乐意将新人扶持进宫当傀儡,郑昭媛也未必肯向一个‘毛’丫头俯首称臣呐!” “傀儡。”我怔怔的念了两遍,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回头看着‘春’分,正‘色’道,“中书令举荐的也都是些家世不显的‘女’子,难道他和启悯一样的用心,傀儡,启悯也需要一个傀儡!” ‘春’分脸‘色’僵住,无言以对。 我继续看名单,却没有看到启悯的名字,看来这件事,他又没有‘露’面,不过我相信,在这些官员们各自举荐的世家小姐们中,一定有几个出自启悯之手。 看完之后,我慢慢合上名单,悠悠说道:“‘春’,我和郑氏不一样,但也有一样的地方,这个一样的地方,包括和妃,雅妃以及这后宫里所有的嫔妃,我们,都不甘愿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行跪拜大礼,我们不会接受一个初出茅庐的竞争对手,不管她是傀儡还是别的,没人会接受!” ‘春’分了然的点点头,问:“三月三那天,娘娘会去吗!” 都是些没用诰命,要么家世低微,要么家世好却在家中备受冷落的‘女’子。 去了,岂不是自贬身份。 我笑着叹口气,道:“沈七不是说了,虽然天气回暖,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我静养的吗!” ‘春’分笑着点头:“是,奴婢也觉得,还是照顾娘娘要紧,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正经事!” 我撂开名单闭目养神,却不想接到曹红带来的旨意:“宣娆妃延英殿伴驾!” 我很是怔愣了一会儿,好端端的,他又叫我去做什么。 我笑着对曹红说:“劳烦公公向皇上禀明一声,本宫‘腿’疾未愈,恐怕不能‘侍’奉……” 没等我说完,曹红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皇上说了,若是娘娘借口‘腿’脚不好,就把您抬去!” 我又愣住,最后无奈的挥挥手,让人扶着上了步辇,去了延英殿。 步辇在‘门’口没停,由江守全领着抬进去了,我又是无奈又是恼怒!!记得第一次禁足,就是在延英殿里吃了顿晚饭,今日这阵仗若是再传出什么东西去…… “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如今他们不敢再对外泄‘露’一个字。”我正蹙眉胡思‘乱’想着,却听启恒如此说道,我讶异的看向他,他正立于御案后,一旁的明纸窗户透进来的光束正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半明半暗的,看不清真实的表情。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说:“下来吧!” 我垂眸道:“陛下,臣妾‘腿’疾未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再装了。”他淡淡道。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他却已不耐起来,伸手拉起我,走进内室,说:“陪朕睡一会儿!” 通常,陪他“睡一会儿”的意思,就是‘侍’寝。 我又磕巴起来:“皇、皇上,这恐怕、恐怕于理不合!” 他一言不发,把我推倒在软榻上,他的人也覆了过来,我正准备挣扎,却发现他只是抱住我,然后闭上眼,规规矩矩的睡起了觉。 我轻轻动了两下,他阖目蹙眉,将我搂得更紧了,我不敢再动,生怕被他勒死,只得乖顺的伏在他‘胸’口,感觉他的呼吸,听他的心跳。 时间久了我的半边身子就麻了,没忍住动了一下,他立时惊醒,道:“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很久吗!” 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一定很累吧,柔声道:“半个时辰都没有,要不,您再睡会儿吧!” 他没答话,轻轻的放开了我,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见他并没有闭上眼,就问:“这些天,是不是很累!” 他垂下眼睛看我,依旧没说话,我自觉没趣,准备起身,他一把拉住我,又搂在怀里,轻叹道:“这些日子,真的很累!” 他没有说多余的,可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说“累”的。 这段时间,是心“累”吧。 我问:“是为了立新后的事吗,朝堂上……‘逼’得很厉害!” 他咕哝了一句:“这帮老狗,朕早晚……” 老狗,他竟这样形容他的朝臣!!我实在错愣,但不知为何,我立即想到了中书令那倒三角的长脸,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四十章 新后人选(二) ? 笑了一声之后我忙捂住嘴看着他,在他看来,我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忽然轻轻捏了一下,我“呀”的叫起来,身子也因为麻痒而扭动了几下。 我还犹未发觉,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气息变得‘混’浊。 我有些害怕,不敢正视他的眸,他的‘吻’已落下,我躲避不开,只能别过脸,原本应该落在‘唇’上的‘吻’落在了面颊上。 他不管,沿着我的面颊向下,或轻或重的啃咬着我的脖颈,我又是酥麻又是痛,就推了推他,他却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双手按在头顶,继续着动作。 我的大袖衣里只穿了件薄棉夹袄,他轻轻巧巧的就解开了,接着便是里面的中衣,中衣的带子一解开,就‘露’出了我的红底绣鸳鸯戏水的亵衣,隔着亵衣,他埋首‘乳’间,轻轻咬住了我的左‘乳’,我只觉刺痛,蹙眉轻哼一声,他却加大了力度,我痛苦的呻1‘吟’着。 他没有再做怜惜,直截了当的褪去了我的长裙和亵‘裤’,抬起我一条‘腿’,直‘挺’‘挺’的刺入,我咬牙忍着痛,他在我身体上快速的驰骋起来,渐渐的,我从痛苦中解脱,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熟悉的快意,嗓子里溢出舒适的呻1‘吟’,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强劲的舌头探入我的口中,汲取着芳香,我受不了颠簸,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他就这样一直快速的不知疲惫的冲刺着,没有丝毫技巧,没有任何感情,最后,在重重的“嗯”声之后,他狠狠抵住我身体最深处,释放了堆积如山的磅礴。 事后,他翻身下榻,继续搂着我睡觉,这一睡,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晚饭前我被送出延英殿,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液,一路回去,竟又‘弄’湿亵‘裤’,只得吩咐‘春’分打热水来沐浴更衣。 这一次的‘侍’寝并没有记档,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算。 三月三,料峭‘春’寒。 我虽避世瑶光宫,外面的天气,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们娘娘说了,娆妃娘娘您的‘腿’疾未愈,就不必过去吹那冷风了,反正也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正经养好了身体才是,我们娘娘还说,反正宫里也没几人去的,她是没法子被皇上指了这差事,只是宴席上有一道檀扇鸭掌是娘娘您爱吃的,已特意让人留了,待会儿就送来给您尝尝。”九华笑盈盈的给我禀了一回和妃的话,说的是又脆又响又利索。 我笑着点头说:“真是难为你们娘娘了,忙成这样,还记挂着我这头,代我谢谢她的一番好意,只是我托大不去,旁人可别恼我!” 九华笑道:“娘娘瞧您说的,您在宫中养病,是皇上的旨意,谁敢嚼舌根子,哪怕她是日后的主子,眼前不过还什么都不是呢,娘娘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我们娘娘那里,只怕也要人手!” “那你快去!” 九华施了个礼退下,‘春’分塞了一锭银子给她,她笑笑就收了。 不多时,娆妃就派人送来一个‘精’致的攒盒,里面是一个檀扇鸭掌,一个如意鲜笋,一个燕尾桃‘花’拌银耳,还有一碗‘鸡’汁羹。 ‘春’分看了笑道:“和妃娘娘可真是细心!” 我也笑道:“她对我还是有心的!” “那娘娘可要用一些!” “总算是她的心意,就用些吧!” 霜降过来服‘侍’我用了点鸭掌和鲜笋,几筷子银耳,‘鸡’鸭汁羹喝了大半碗,‘春’分等人都十分欣喜,只因我许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了。 漱了口,捧着今年刚贡上来的君山银针,泡茶的水正是‘洞’庭湖水,所以喝着格外清香。 抿一口茶在齿颊间,处处留香,满意的眯起眼,问‘春’分:“沁‘春’园里散了没有!” ‘春’分道:“还没有,听说,后来朕昭媛也去了!” “哦。”我觉得十分新奇,“她到不肯闲着,去做什么了都!” ‘春’分笑着说:“还能做什么,无缘无故的跑了去,耍了通威风,又回去了,吓得那些小姐们呐,个个战战兢兢的,有位小姐甚至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我叹道:“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进宫为好!” ‘春’分道:“正是呢,这宫里看着平静,其实,比哪里都凶险!” 闲话过后,‘春’分准备服‘侍’我歇午觉,曹红又来传旨让我去延英殿,我照例坐着步辇过去,到了‘门’口,江守全给我施礼,起身后面‘色’忧愁的说:“娘娘,奴才想求您一件事儿,万望娘娘答应奴才!” 他是御前的人,既然求到了我的头上,我只能答应。 “江公公不妨直说,有什么本宫帮得上忙的,自然不会懈怠!” “那老奴先谢过娘娘了。”江守全喜不自胜,“这事只有娘娘能办成,旁人可不行啊,其实,是皇上,皇上这几夜成宿成宿的睡不好,一直看折子,看了就大动肝火,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待会儿娘娘进去,只求能让皇上安歇两个时辰就行!”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想必立后的事闹得厉害!” “可不是么,如今朝臣们互相攻讦,都不希望对方举荐的人被选为新后,其实皇上心中早有人选……咳咳,奴才失言了,娘娘请进去吧!” 一进去,果然就看到他伏案批示着什么,案上摆了好几摞奏折,等抬步辇的太监出去了,关上‘门’,我才站起来。 走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抬头,只一味的一本借一本的批示着,我瞥了几眼,的确像是朝臣们意见相左,互相拆台的折子。 真是帮可笑的老头子,又不是为他们自己选,都急个什么。 想想启恒骂他们是老狗的气话,其实,他也是无奈的很,当皇帝,哪能真的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除非那是昏庸之主。 “别批了,先睡会儿吧,江公公说你接连几夜都没睡好,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身子了,难道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吗!”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阖目说道:“给朕捏捏肩!” 我依言站在他身后,像很久以前那样帮他‘揉’捏着,见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放松,心中稍安。 这一个下午,他又抱着我睡在内殿的软榻上,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我出来后,江守全恨不得对我磕头谢恩,我已没空理会他,匆匆回去沐浴更衣。 第四十一章 贵妃复位 ? 从延英殿回来之后,我脑海中回想的不是别的,而是江守全的那句“皇上心中早有人选……”这个人选到底是谁呢,江守全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会揣度皇上心意的人,他既然泄‘露’出这个消息,自然是真的,并且与我有关。 我不愿想,却忍不住又去想,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世家小姐中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说个“早”字,那么就是后宫里的,想到这里,我就蹙起眉,我不愿意当皇后,因为一旦当上皇后,有些想要得到的,就永远都得不到了。 三月间的一个深夜,我正于房内睡得正酣,朦胧间听到外面似有声响,问了值夜的霜降什么事,霜降出去看了看,和‘春’分一同回来,对我道:“娘娘睡吧,没事的,就是小厨房那里走水了!” 我睡意正浓,并没有理会,继续睡觉。 第二日早上起来,梳妆的时候又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小厨房不是有规定,不许有明火的吗,是谁坏了规矩!” ‘春’分忙道:“回娘娘的话,没人坏了规矩,怪就怪在这里,当夜并无人生明火,却见一道红光落在上头,不知怎么就着起火来了!” “是么。”我满腹狐疑,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好追问,事有反常必有妖,我哪敢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抓住把柄,因此提醒‘春’分,“此事你们都不许胡说,尤其叮嘱下面的人,谁要是胡说,就打三十大板送到掖庭当苦役去!” “奴婢知道轻重,这就吩咐去!” 可这事儿还是传了出去,短短几日就阖宫皆知了,到最后不得不请了太史局的人来,谁知太史令站在瑶光宫‘门’外看了看,转了一圈,就喜滋滋的对我一揖到底,大声道:“娘娘大喜,娘娘大喜啊!” 我心中一紧,绷着脸问:“喜从何来!” 太史令笑道:“瑶光宫红光漫天,紫气东来,娘娘‘玉’颜慈和,犹如谪仙,是祥瑞之兆啊!” 略扫一眼,宫人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喜悦之‘色’,还有人小声议论起那晚莫名起火的事来,说什么当时亲眼所见红光降临,隐隐有股仙气,说的神乎其神的。 我冷笑一声,返回殿中,‘春’分屏退众人,站在我身后,我问她:“你说,太史令到底是谁的人呢!” ‘春’分道:“不管他从前是谁的人,现在,他就是皇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是皇上授意的,也是,除了皇上授意,没别的人希望如此了!” ‘春’分不解:“难道娘娘真的不想吗!” 我叹了口气,道:“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我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为何。”‘春’分一惊。 我苦涩的笑笑,说:“娆妃之子尚且逃不出她们的魔掌,何况是中宫之子,那,可是正经的嫡子啊!” ‘春’分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太史令一发话,不出半日,阖宫上下就都知道娘娘宫中天降祥瑞的事,不出一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此事,在立后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出了这么一茬,谁都会往那个方向想的,所以,娘娘是逃不脱成为漩涡的中心了!” 听完她的话,我也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问:“‘春’,你希望我做皇后吗!” 她一愣,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之前是希望的,但是娘娘这么谨慎,还是随着娘娘的意思吧!” 我能感觉得出来她在此事上对我的希望,她希望我当皇后,也许是以为只要我当了皇后,就能牵制郑氏,更快的除掉她,但我对那后位心存恐惧,我想有孩子,却怕有了孩子之后又会像‘玉’儿那样消逝。 不用猜,第二日就有人拿我说事儿了。 和中书令做对的朝臣开始转而支持我,我知道,他们同皇上一样,看中我一没家世二没子嗣的好处,但也有人说我还年轻,以后说不定会有子嗣,于是,说这话的人的政敌就说中宫诞下子嗣不好吗,那是嫡子,子嗣的事尚且争吵不过,又有人说起我的‘腿’疾,中宫皇后是后宫表率。 总之,我这所谓祥瑞的出现,非但没有阻止争吵,反而厉害了起来。 “那些朝臣们,知道什么是非对错,支持的官员是跟不支持的政见不合,不支持的是跟那支持的同科或‘门’生或老师政见不合,总之,他们在乎的不是谁当皇后,而是自己的利益!” 我含笑听着江守全‘精’辟的解释,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呀,老奴真是多嘴,说这些个做什么,娘娘快请进去,皇上正等着呢。”江守全恭恭敬敬的把我送进去,我也懒得再装,让步辇停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启恒难得的没有在批折子,而是在‘门’后等着我,见我进来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就进了内室。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帮助他入睡的安枕‘药’。 两个时辰之后他醒来,我一面帮他穿衣一面说:“皇上这样总是不好,还是让太医瞧瞧,开服‘药’!” 他道:“有你,朕还要喝那些苦‘药’做什么!” “可总这样日夜颠倒的,也不好啊!” 他俯视着我,‘唇’边噙了一丝笑意,道:“也是,朕明日就不招你过来,去你宫中吧!” 我怔了怔,道:“如此,郑姐姐那里不会……”这些日子,虽然他白天招我入延英殿伴驾,但晚上都在郑昭媛那里,可是听江守全说,就算他在那里,也是成宿成宿的看折子。 “不为别的,总要为了以后朕能睡个安稳觉。”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眸,他说的似乎是这件事,但又似乎不是,我不敢发问,免得一问就会扯到立后的事上。 我不问,他却说了。 “明日,朕打算复了郑氏贵妃之位,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再受她的委屈!” 我没有答话,心中却知尘埃落定!!郑氏与后位无缘了,否则,贵妃与皇后不过一步之遥,既然能复了贵妃,何不立为皇后,我也没有生气,六皇子的事,我终究对不起启恒,他要复位郑氏,不过是个不合她本人心意的补偿罢了。 第二日在朝堂上,启恒就复了郑氏贵妃之位,中书令的对头们当堂给他道喜,可他却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倒是那些政敌们,欢欣鼓舞,因为知道后位不会落到郑氏头上了。 “曹红去宣的旨,结果郑贵妃娘娘一听,是贵妃,不是皇后,当即脸就绿了,哈哈,还问曹红是不是‘弄’错了,‘弄’得曹红的脸‘色’都不大好呢,可惜奴婢没有亲眼瞧见,不然,可真是大快人心。”谷雨笑道,说到最后恨不得拍手称快。 曹红在一旁听了嘿嘿直笑,我笑睨了谷雨一眼,道:“曹红也是你叫的,还不正经叫一声曹公公!” 曹红忙摆手说不敢当,又道:“奴才在内‘侍’省当差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弄’错,贵妃娘娘这不是打奴才的脸么,嘿嘿,谷雨姐姐不用客气,再过些日子,小的就该称呼您一声姑姑了!” 谷雨听了大喜,要他现在就叫,‘春’分瞪了她一下,对曹红道:“有劳公公把皇上的赏赐送来,公公喝杯茶再走吧!” 曹红机灵人一个,自然知道‘春’分的意思,忙道:“不了,奴才还得回皇上那儿回话去,就不打扰娘娘和几位姑姑了,奴才告退!” 等他走了,‘春’分就对谷雨道:“你以后可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了,曹红是御前的人,人‘精’似的,你自己不觉得,却已得罪了他,你自己得罪他不要紧,连累了娘娘,你要怎么办才好!” 谷雨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姐姐别总是训我嘛!” 我也笑道:“是啊,别太拘着她!” ‘春’分叹道:“娘娘总是惯着她,再过几年,她也是说婆家的人了!” 谷雨面‘色’绯红,嗫嚅道:“不让你训我,你就编排我,我不跟你说了,要嫁人,也是你先嫁嘛!” “我已决定一辈子跟着娘娘了。”‘春’分笑着说,眼睛却看向我。 我正要说什么,想起沈七已有妻室,就算让‘春’分出宫,也无依无靠,便什么都没说。 谷雨却开始踟蹰起来,道:“我也想留下伺候娘娘……” ‘春’分笑问:“你留下了,那霍将军怎么办!” 谷雨的面‘色’更红了,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急道:“你、你不要胡说!” 我讶异的看着她们,‘春’分虽是笑着的,眼里却有忧愁,谷雨却是又羞又急,想向我解释,开了几次口却不知说什么,急得眼泪也掉了下来。 “娘娘,您别听她的,我……” 我正‘色’道:“谷雨,这原本是件好事,但你看到你‘春’姐姐了,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她!” “他、他不一样……”谷雨‘抽’泣着解释。 我叹了口气,和‘春’分对望一眼,她这个样子,分明已经陷入很深了,我竟然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又叹了口气,道:“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我也不追问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春’分先带着谷雨下去,我怔怔的,忽然想起在扬州时,让谷雨去‘迷’倒霍青,该不会从那个时候起就……唉,我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霍青,别让我失望。 (ps:今天赶路,偷个懒,明天补上) 第四十二章 皇后不易 ? 晚上,启恒来我宫中用膳,正伺候他喝茶时,江守全进来问道:“皇上,可还像之前那样,将折子抬进来批阅!” 启恒冷冷的盯着他,江守全一个哆嗦,双‘腿’就软了,我笑道:“江公公真是糊涂了,哪有大晚上不睡觉批折子的道理,还不下去!” 江守全额头冒汗,忙道:“是是是,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忙不迭的退出去让人把折子抬回延英殿去。 我对启恒笑道:“伺候惯了的老人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倒是皇上大度,没跟他们计较!” 启恒抿了一口茶,面‘色’有所缓和,说:“他是老糊涂了,下次再当不好差,回家养老去吧!” 江守全在‘门’口躬身应着,听皇上说了下次,他忙跪下说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微笑不语,还有下次就好,江守全也是个明白人,抬头对我投来感‘激’的一瞥。 启恒便同我讨论起茶来,我这儿都是茶味淡的银针和碧螺‘春’,他是喝惯了浓茶的,说到杭州,道:“启悯前几天从杭州回来,给朕带了些虎跑泉的水来,朕泡了一回龙井,果然不负盛名!” 我愣了一下,问:“琅琊郡王去杭州了吗,臣妾却不知道!” 他看我一眼,说:“他是外臣,如今又搬出宫,住进王府里了,你是内眷,不知道自是常事!” 我点点头,沉默了下来,一时室内陷入沉闷,我无意瞥到他正看着我,忙对他笑笑,说:“郡王可真是小气,带来那么好的水只知道孝敬大哥,却不知道孝敬我这嫂子!” 他‘露’出笑颜,道:“本来带的就不多,后宫又那么多人,若只是单单带给你,算个什么,不过,以后就有机会了。”不等我开口,他便问:“你喜欢哪个宫殿!”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淡淡道:“哦,皇后要有自己的寝宫,所以问问!”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皇上,真的决定了吗!” 他低首饮茶,“嗯”了一声。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果然早有定论了,我自不会傻到当面拒绝他,玩笑着问:“废后不是同皇上一起住在紫宸殿中的么,怎么轮到臣妾,就要另辟宫室了呢!” 他并没有多说,只道:“皇后本就该有自己的寝宫!” “既然如此,那就不拘哪里吧。”我无所谓的说道。 他忽然一笑,拇指指腹摩挲着茶盖,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道:“睡吧!” 一宿安枕,早上醒来我只觉浑身酸痛,而他却‘精’神奕奕的,边穿衣边从镜中看着我说:“你再睡会儿吧,以后都不必早起了!” 我疲惫的笑笑,怎么可能不用早起,反而觉得会比从前更累吧,要每日整装,正经危坐的接受晨昏定省,也不理他,自顾自背转身去睡了。 他心中打定了注意,便开始着手为我立后路上铲除荆棘,一连好几天,用大大小小的罪责贬斥了中书令的几个‘门’生,又以同样的手法,提拔了几个举荐我为后的父亲的‘门’生,朝中一时风向大转,就连和妃的父亲,审时度势,知道和妃封后已不可能,又想和妃与我‘交’好,便开始支持我来。 中书令称病不朝,皇上当时便冷了脸‘色’,说:“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吧。”然后叫了太医令前去问诊,太医令回来说中书令病重,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皇上又说:“要这么久,那这段日子就由中书‘侍’郎暂代职务吧!” 中书‘侍’郎魏永严大喜,当堂叩谢隆恩,他一直被中书令压制,如今终于吐气扬眉了。 听说,中书令在家气得吐血,真的病了。 更有那妙人魏永严,对人说是托了我的福,刚拿到铜印第一天,就拟了一道立后旨意呈上,皇上当场批复,魏永严更加觉得皇上对自己的器重,亲自捧了圣旨前往‘门’下省,和妃之父看了圣旨也立即批复了,从‘门’下转入尚书省,速度更快,等到圣旨公布,竟用了短短四日功夫。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太史局的人占卜了一下,觉得端午节刚好可以行册封礼,只是日子太过仓促,六局的人只怕要日赶夜赶才能赶出册封用的仪制来了。 而我忙于应付的,则是后宫诸人的阿谀奉承,从前的瑶光宫只有和妃和雅妃常来,如今从我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都有人来拜访,我不胜其烦,幸好此时教导我皇后礼节的姑姑们来了,打发了拜访之人,开始学习皇后礼仪。 嘴角竖纹深刻绷紧了脸的老姑姑看着我头上的金簪摇头:“不行,要再加,再加!” 我的脖子已经直不起来了,可是刚要低下头,那老姑姑就会出言阻止:“娘娘不可以低头,娘娘以后就是皇后,皇后是什么,是中宫,与皇上出同车,入同坐,是后宫的表率,是天下的国母!” 只要我做的有一点不对,哪怕是流‘露’出半分不耐的表情,她都要把这段话重复一边。 ‘春’分看着不忍,小声安慰我道:“娘娘别担心,过了册封礼就不用戴这么重的凤冠了!” 我不能动,只能对她善意的笑笑。 那老姑姑却正‘色’对‘春’分道:“你以后就是娘娘身边的最高尚宫了,凌驾于六局之上,为四品‘女’官,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以后娘娘统御后宫,而六局的事务则要经过你到达娘娘手中,看来,你也要好好接受一下教导了,孙姑姑,这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在她们面前,连‘春’分都成了“丫头”了,不过想想她们是服‘侍’过太后的人,我也不便说什么,只能苦笑。 ‘春’分又是震惊又是羞愧的被带走,她原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从未被人给过脸‘色’看,不过,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只会更凶险,如果现在不好好学,以后被人为难,如何度过难关呢。 就当是磨砺吧。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指导抬头、‘挺’‘胸’、收腹…… 白天学礼仪,晚上则要背诵在册封礼那日我需要说的话,一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也不能与皇上见面。 几日之后,教导姑姑看到我疲惫的脸‘色’,蹙眉道:“娘娘的气‘色’太差了,去请尚食局的人来,我要为娘娘开膳食单补身体!” 她这也会,我不由咋舌,开始每日按照她的食疗单子进食,身体的疲惫果然慢慢减少,心境也平复下来。 这下子,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了。 除了这些,还要安排挪宫事宜,我的寝宫被安排在紫宸殿旁最大最辉煌的承欢殿。 “承欢殿是当年文德皇后住过的,文德皇后崇尚节俭,原本的承欢殿也十分简约,只是太宗皇上登基之后,重新休憩了一番,才有今日模样。”教导姑姑简单的说了一番,然后看了我一眼,又道,“承欢殿自文德皇后仙去,太宗皇帝的皇后,先帝的皇后都不曾入住过,前皇后自不必说,娘娘是个有福之人!” 我面带微笑,道:“承万姑姑吉言了!” 万姑姑点头道:“娘娘已有了几分皇后的样子,望娘娘再接再厉!” 我又苦笑,她却立即蹙眉:“奴婢真不该夸赞娘娘!” 我真是哭笑不得。 五月初三的晚上,尚服局才送来金冠、遂服袆衣、翟章和珠履等,在万姑姑的指导下试穿,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万姑姑说就到此为止,新服到了那一日再穿。 我长长舒了口气,试穿珠履,双脚穿进去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当我站起来时,忽觉脚底刺痛,惊呼一声倒地,幸亏周围全是人,七手八脚的将我扶住,脱下珠履一看,一根绣‘花’针穿过厚厚的鞋底刺了出来,刚好扎在我的脚底,渗出的血染红了我的白绫袜。 所有人的愣住,尚服局的人更是惊骇无比,跪在地上不敢则声。 万姑姑却陷入了沉默,看着我,这是在试探我的处事方法吗。 我叫来‘春’分,只说了一个字:“查。”我也在试探‘春’分,看她能不能胜任我身边权力最大的‘女’官一职。 ‘春’分不光查了,还是悄悄的查的,第二日中午给了我一个名字,我看了一眼,道:“先送去宫正司,等吉日一过,杖毙!” 不管这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必须死。 我做为皇后的第一步立威,就从她开始。 万姑姑在一旁轻轻颔首,对我道:“明日就是吉日,奴婢不能再伺候娘娘了,奴婢在宫中几十年,阅人无数,娘娘可谓洪福无量,更好的还在后头呢!” 我微笑:“多谢姑姑吉言,谷雨,看赏,送姑姑出去!” 谷雨如‘蒙’大赦,送瘟神似的把几人送了出去。 晚上安寝前,启恒却来了。 我从容接驾,他把我扶起来,上下看看我,说:“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会很累!” “是,请皇上也早些回去休息!”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眉眼、面颊、下颚,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我知道,过了今夜,我就不再是纪芙虞,不再是阿娆,而是!!皇后纪氏。 ps:这是今天的 第四十三章 我为后(一) ? 在学习礼仪的时候,头上只戴金钗,身上的衣服也只有几层,当我真正戴上九龙九凤冠,穿上皇后袆衣的时候,我真的知道皇后身上的责任是多么的重了!!凤冠是金质的,上面用累丝缠成金龙,点翠粘成翠凤,除此之外还有上千颗珍珠宝石,我竟有些感‘激’起万姑姑来,她一直让人往我头上加金簪,就是为了让我适应这重量,可是,还是远远不够啊。 镜中的自己被一片金红笼罩,面上白白的脂粉,看不清真实的自己,只感觉自己是被这些衣服首饰堆砌起来的假人,我如木雕一般任人打扮着,凤冠压得我脖子疼,最外一层袆衣加上去的时候,我连叹气也不敢。 ‘春’分在一旁含笑望着我,一个完全陌生的我。 “娘娘,吉时就要到了。”有人低声提醒道。 我微微颔首,转身,跟着依仗出去。 只是没想到,我的册礼使是霍青,他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奉上銮绶,请我登车,去宣政殿接受册封。 册封礼后,因我是继后,所以不能在含元广场接受百官朝拜,必须步行至承欢殿,受宗亲和内外命‘妇’叩拜。 地上铺了红缎,顺着红缎往前,不远处就是承欢殿。 朝阳温和而灿烂,我垂着眸,由两名‘女’官左右扶着徐徐走在红缎上,感觉到前面的‘阴’影,我抬起头,承欢殿赫然在眼前,而在它旁边不远处,就是皇上的寝宫紫宸殿。 我停下脚步,嘴角绽放了一抹笑意。 启恒昨晚对我说:“以后,都不必再看人脸‘色’了!” 不知怎么,进宫以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跃然于脑海中,真的不必再看人脸‘色’了吗,前皇后在时都要看郑贵妃的脸‘色’,而我这个继后,与她早已水火不容。 “娘娘。”‘春’分担忧的看着我。 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往前走着。 接受叩拜的时候,我无需做什么,只要正经危坐,在尚仪的提示下给予赏赐就行了。 长幼有序,第一个来叩拜的不是二皇子,而是前皇后已经出嫁的大公主,和驸马一起前来拜贺,她的面容很是肃穆,跪拜的诚意却不够!!我是取代她母亲的人,情有可原吧。 二皇子叩拜时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的脸,他的目光好似一直落在我的脚边。 公主皇子们之后,就是后宫内命‘妇’,贵妃是第一个,她倨傲的行礼,连一丝敬意也没有,草率的没有章程,司礼官面‘色’尴尬的看着她,我笑了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了,没有做声,依旧给了赏赐。 司礼官舒了口气,继续唱报着,后宫内命‘妇’之后,便是外臣与外命‘妇’。 当琅琊郡王步入殿中时,我浑身都僵住了。 他一身紫袍‘玉’带,更衬得肌肤胜雪,面容清俊不可方物,只是他的眼神冷漠,表情刻板,连动作都比平常僵硬。 我的心沉沉的痛,垂眸不敢看他,等他起身时侧首对一旁的尚仪示意赏赐。 琅琊郡王妃却是满目含笑,喜气洋洋的对我行了礼,我面无表情的赏赐了她金簪和珠‘花’。 外命‘妇’们都是笑盈盈的,只是我已觉得疲惫,又被他们的朝服晃的眼‘花’缭‘乱’,脚底受的伤似乎也痛了起来,面上出现了不耐的神‘色’,真怕自己再这么坐下去会发生什么不愉快。 头上的凤冠似乎越来越重了,我死命掐着掌心忍耐着。 终于,外命‘妇’的拜贺结束,我立即起身进殿换上了常服。 换上常服之后,还要去清辉阁参加家宴。 正换着衣服,周围衣衫婆娑宫人跪了一地,我知道是启恒来了,可我真的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很累吧!” “是啊,真累。”我要接受跪拜,他则要去拜谒祖庙,大家都不轻松。 他笑了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宫‘女’们加快了更衣的速度!!怎能让帝王久等。 与启恒一同来到清辉阁,照理说,帝后都是最后才到,我们到时人都应该齐了才是,受礼,落座后,我看到下首第一个位子却是空的。 “贵妃呢。”启恒表情不悦。 二皇子忙出来禀道:“母妃身子不适,先回宫休息了!” 启恒蹙眉道:“还是这脾气,以后就算身体不适要求告退,也要提前禀一声才是!” 二皇子面‘色’讪讪,低声道:“是。”顿了顿又道:“今日端午,母妃是想起六弟来了,六弟从前最爱吃粽子了!” 我微微瞥过去,启恒果然面‘露’不忍,便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说:“那待会儿就让人供些六皇子生前喜欢的粽子在他牌位前吧!” 启恒点点头,让二皇子起身落座,等他刚起身,我便幽幽叹道:“可惜本宫的十二皇子没有活到吃粽子的时候。”二皇子身形猛地一顿,我心中冷笑,用死人争宠,亏你们做得出来。 启恒又蹙起眉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再说这些了,开宴吧。”我与他并排坐在一起,他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指,是宽慰,还是警告。 我知道,这顿饭注定会吃的不痛快,也懒得再和那些冷漠的人周宣,他们永远都是一副面孔,永远掩藏着自己的心意努力不让别人看透,可是我却没有资格鄙夷他们,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 席间,雅妃频频向我和启恒敬酒,我们应接不暇,她自己却先喝醉了。 “皇上,可要臣妾为您歌舞一曲,您今日高兴不高兴,必定是很高兴的,呵呵……我、我真是……我也为你高兴。”雅妃双颊泛出酡红,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打‘乱’了正在献舞的舞姬们,“皇上,容臣妾舞一曲好不好,就当是给您和皇后的新婚贺礼嘛!” 我对她投去警示的目光,说:“你喝醉了!” 雅妃甩开扶着她的宫‘女’的手,高声道:“我没醉!” 我不理她,对启恒道:“陛下,雅妃醉了,让人送她回宫吧!” 启恒颔首,立即有两个太监上前半扶半拖的把雅妃带出去了,雅妃一面走一面高声呼道:“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吗,皇上,皇上,臣妾跳舞给您看好不好,难道皇上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她的声音渐渐走远,没有人回答她。 看着地上不知所措的舞姬,我含笑说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跳啊,本宫和皇上都还没尽兴呢,皇上您觉得呢。”我看向启恒 启恒回望着我,嘴角轻扬,眸中含着玩味的笑,道:“是啊,继续吧!” ps:这是补昨天的 第四十四章 我为后(二) ? 关于‘侍’寝的规矩,已无需多言,但尚仪还是对我说:“今夜是皇上与娘娘的新婚之夜,一定要共枕到天明,才能白首偕老!” 白首偕老,我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我今年十九,而他已经三十九了,整整差了二十岁,要怎么才能白首偕老呢。 等他在我身上起伏时,我又觉得像他这样的体魄,若无意外发生,也许真能活得比我还长久些。 我用力抱住他背部紧绷的肌‘肉’,试图让我们的身体贴合的更紧,他停下动作,细细看我的眉眼,‘吻’了‘吻’我的嘴角,然后满足的闭上眼,抱着我的身体进进出出,我轻轻的哼着,听下体贴合的地方传来的啧啧水声,不自主的浑身发热,心神‘荡’漾起来。 事毕,我抱着枕头数着更漏声,他说:“明日不用上朝,可以陪你多睡一会儿!” 我嘀咕道:“臣妾可不是贪睡的人!” 他把我搂在怀里,‘胸’膛贴着我的背,两个人都是赤1‘裸’的。 “睡吧。”他说,我确实累得很,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五更还是习惯‘性’的睁开了眼睛,我还在他怀里,转过头去看他,他也正睁着眼睛看我。 我笑了起来,面对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又把我压在身下,细细密密的‘吻’我,直到我主动分开双‘腿’缠上他的腰,他已太了解我的身体,准确找到了位置,缓缓进入,慢慢的律动起来。 外面已经有了宫‘女’的脚步声,是在提醒我们该起了,可是看他这意思,似乎还要一会儿。 我轻轻叹道:“唉,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妖后!” 他‘舔’舐着我的耳垂,低语:“嗯,你就是个妖‘精’,小妖‘精’!” 我笑:“那皇上就是收妖的道士了!” 他低低的笑,却狠狠顶‘弄’了我一下,我哼了一声,报复似的用力夹紧,他倒吸一口气,低声咒道:“小妖‘精’,‘弄’断了它有你什么好处!” 我眯起眼得意的笑起来,然后不得不提醒他:“你好歹快些呀,我真不想被人笑话!” 他便翻过我的身子,从后面进入了我,双手托着我的‘乳’儿,用力穿刺着,我被他征服的气喘吁吁,撑在‘床’褥上的手一软,上身趴了下去,他干脆整个身体都覆在我身上,一面咬着我的肩背,一面加快了速度,最后低吼一声,深深抵住,尽数投入我的身体里。 我几近晕眩,有些虚脱,险些爬不起来。 他叫人送来热水,抱着我放进浴桶,我泡了一会儿,总算舒缓过来。 等我梳洗更衣好走出来,他已离了承欢殿,‘春’分禀道:“皇上要去宣政殿行封赏一事,娘娘用过早膳,就没什么事了,今日,后宫嫔妃无需前来问安!” “知道了,传早膳吧。”皇后仪制的早膳,自然比妃子的早膳丰富了许多,我挑了几个喜欢吃的点心,用了小半碗粥,剩下的就赏给她们了。 坐了一会儿,曹红带着一队小太监恭敬万分的捧着各‘色’托盘、匣子过来,见了我施过礼,笑道:“皇上说了,皇后娘娘新搬进承欢殿,原本带来的东西怕是填不满大殿,遂赏赐娘娘摆件九十九件,请娘娘挑选,若还是没有喜欢的,奴才再去换一批来!” 我饶有兴致的去挑选了一圈,选了十几样喜欢的珍宝,让人摆放在相应的位子,又将剩下的命人收进库房里。 霜降奉上赏赐,曹红喜滋滋的接了,带着小太监们离开。 我看着布置一新的宫殿,生出几分兴致来,便让人把礼单拿来瞧瞧,都是些金银珍宝,我留意了一下启悯的礼物,是欧阳询的一份碑帖拓本,到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不由一笑,继续看下去,竟看到了子陵将军的名字。 “高将军送的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春’分很快找来礼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漆小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不知名的干‘花’。 “似乎,是塞外的一种野‘花’。”‘春’分猜测着说,“如今京中已是五月,入夏炎炎,塞外却仍是风雪漫天,不想还有这样漂亮的‘花’,可惜,送达京城,已经干枯了!” 我轻轻摩挲着干枯的小‘花’,心中酸涩,他已经离开京城三年了,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就连他唯一的妹妹成婚都没有机会参加。 “先收起来,给我做个不起眼的荷包,再装起来,挂‘床’头吧!” “是!” 我又命人拿来启悯送的碑帖,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的,正准备收起来,启恒过来了。 “在看这个。”他看向桌上的碑帖。 我笑着说:“皇上是知道的,臣妾临摹的正是欧阳询的这篇九成宫碑帖,所以拿出来看看!” 他同我一起看了看,道:“反正入夏了要避暑,不如今年咱们就去九成宫避暑吧!” “好啊。”九成宫四面临山,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其中的醴泉还是太宗皇帝发现的,是个避暑的极佳去处,我看外面时辰尚早,便问:“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嗯,除了你两个哥哥,你也没什么近亲,所以结束的早!” 大哥在年头进了御史台,官位在从六品上,二哥外放,点了从六品幽州司马,还有则是仲然进了六部,任从六品工部员外郎一职。 这些官位比我意料之中的高,而且高的不是一点,如今又有封赏,只怕连在京郊荣养的父亲都要惊动了,他虽官位不在,但还是名正言顺的国丈。 我反而觉得,如今的局势,大有比从前更加鼎盛之势。 看来,我是绝对不能有子嗣了。 用过午膳,启恒去了延英殿,我则翻阅着承欢殿内宫人的名册,我带来的人自然都占据了亲近高位,但还是有一些位置占着从前‘侍’奉前皇后的人。 “娘娘,这些人,可需更换!” “大动干戈的,暂时不必了,你们都提防着些就是,若是可用便留着,若是实在不中用,就打发了吧!” “奴婢明白。”‘春’分把名单收好,公肃立于一旁。 我进了内室,把一直藏得极隐秘的九合香拿了出来,叹了口气,用簪子挑了一点拨进香炉里。 ps:这是今天的加更 第四十五章 避暑九成宫(一) ? 九成宫位于杜水之北的天台山。四面亦青山环绕,因此风光尤为绮丽明媚。外城在杜水北岸筑了千米之长的城垣,内城以天台山为中心,冠山抗殿,绝壑为池;分岩竦阙,跨水架楹。杜水南岸高筑土阶,阶上建阁,阁北筑廊至杜水,水上架桥直通宫内。天台山极顶建阔五间深三间的大殿,殿前南北走向的长廊,人字拱顶,迤延宛转。大殿前端有两阙,比例和谐。天台上东南角亦有天梯走向大殿,四周建有殿宇,屏山下聚杜水为湖,名为西海。 皇上自是住了正殿大宝殿,我则住在一旁的丹宵殿,贵妃住了咸亨殿,和妃住的是御容殿,雅妃住的是排云殿,其余九嫔等各自挑了楼阁住下,只是离圣驾远些罢了。 车驾才进天台山时,就已觉得凉意扑面,越走越深处,都觉身上衣服单薄了,及至进了丹宵殿,才觉神清气爽,处处芬芳。 刚安置好,曹红就过来说:“娘娘稍作休息,中午皇上在琼华台设宴,届时请娘娘随皇上一同前往。” 我说声知道了,并不需要休息,只让人整理了一下我的房间,焚上熏香,乘人不备,又挑了点九合香进去。分量不多,但也希望管用。 看着时间差不多,换了一身绛红大袖衣,深红襦裙,金线披帛,高髻上只簪一朵“紫金盘”。逶迤着先去大宝殿见了皇上,他见我这身装束,道:“越来越明‘艳’照人了。” 我抿‘唇’一笑,说:“大红‘色’才能彰显身份呐!” 他也换了一身朱紫‘玉’带常服,我们俩一起去了琼‘花’台,这回人倒是全了。我轻瞥贵妃一眼,道:“贵妃也来了。” 郑贵妃不卑不亢道:“是,娘娘。” 我面含微笑,略扫一圈,等皇上说了免礼,他坐下之后,我才坐在他旁边。此次随行除了后妃,琅琊郡王夫‘妇’俩也在。大约是皇上怕天下说他薄情寡义——跟他争得弟弟都被他杀的差不多了,不跟他争的弟弟被贬去了剑南道,要是再不好好对待这剩下的弟弟,言官们只怕又要啰嗦。 可是只要启悯在,我就浑身不自在呀! 总感觉他的目光会有意无意的飘落在我身上似的。 幸好一顿饭的功夫并不算太久,结束之后我立即起身告退,启恒跟过来看我,问我:“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是不是累了?” 我道:“以后这样的小宴,我可不可以不参加?” 他笑道:“若是不参加,你会觉得日子更加烦闷。” 我沉默了半晌,说:“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不会因为当了皇后就会期望更高。” 他点了点头:“好吧,以后宴会的事,由你来决定。不过,下午老二他们要斗‘鸡’,你去不去看?” 我还是摇摇头,说不去了,也许真是累着了,想休息一下。 他没有勉强,下午的时候他去看斗‘鸡’,我便留在丹宵殿午睡。 睡了一会儿醒来,正梳妆,‘春’分走进来在我耳边道:“娘娘,郡王要见您。” 我的心一颤,低声道:“这个时候?” ‘春’分看着镜中的我,说:“若娘娘不愿意见,奴婢这就去回了他,其实娘娘为后时间尚短,不宜涉险。” 若这个时候都没有自主权,以后只怕更加不能随意去见想见的人了。 “我去。”没有多说,我让‘春’分去安排,‘春’分叹了口气,只好去部署。 看着头上大红的宫‘花’,我拿下来说:“不要这个,太惹眼了,换‘玉’簪吧!衣服就穿那件水绿‘色’的薄纱衣,大热天也显得素雅些。” 谷雨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这会儿和上午大不相同了吧?我没对她多说,只让她照做就是。 换好衣服,帮身边每个人都找了一份差事支开,这才随‘春’分而去。 一条蜿蜒的长廊通向一处三面都有墙壁挡住的角落,启悯正在那里等候,穿着窄袖的常服,见我来了对‘春’分点点头,‘春’分退开几步,背对着我们。 “有什么事吗?”我低声问道,垂着眼不敢看他。 “为什么是你?”他问。 我怔了怔,为什么是我当皇后吗?这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倔强的抬起头,瞪着他问:“为什么不能是我?比起你们安排的那些傀儡,我,不是更好的人选吗?” 他上前一步,正‘色’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你离他太近了!” “离他越近就越危险,是吗?” 他定定的望着我,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面颊,叹道:“我怕我一出手就会伤到你,可是我又怕别人在我之前出手,到时我连保护你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里涌起一丝感动,叹了口气,说:“知道他为什么要立我为后吗?因为我没有家世,没有子嗣……” “不,”他淡淡的打断我,“因为他喜欢你,而正因为这个,‘逼’得我快要发疯了。” 我板起脸:“你不要胡说!帝王怎么可能轻易动感情呢!”这是启恒亲口对我说的,他不会爱我。 “帝王也是人,况且,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启悯的目光灼灼的,我被他看得脸有些发烧。 他轻轻把手放在我心口,问道:“这里,我还在吗?” 我几‘欲’落泪,用力点点头:“在,一直都在。” 他如释重负的一笑,说:“那就好。” 心又闷闷的痛起来,打起‘精’神问:“启悯,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他沉默着,神‘色’十分肃然,最后还是对我说道:“在等二皇子登基。” 我大吃一惊,他在等启恒死!我的心砰砰跳,仍带着笑意开玩笑似的说:“那可得等着了,他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又没病没灾的,指不定比我活的都长久。” 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我,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指尖颤抖,冷汗从后背直冒上来。为什么他要‘插’手立后的事,我终于明白过来! “不可以!”我厉声低喝,“你是不是疯了!” 第四十六章 避暑九成宫(二) ? 他叹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不错,我的确打算扶持傀儡上位,利用她——皇上最亲近的人,来帮我早日达到目的。” 我浑身颤抖,指着他道:“好,好,好!如今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是不是要我变成你的傀儡!” “阿娆!”他抓住我的手,眸中似有痛‘色’。 我甩开他,冷冷道:“你休想利用我!” “我从没想过利用你!”他紧紧扣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甩开,“那个方法只是把时间提前,既然不可行,我等等也无妨。” 我看进他眼眸深处,希望他能明白,道:“皇后是依附于皇帝存在的,如果皇帝不在了,而我根本就没有子嗣,最后只能任人鱼‘肉’。二皇子登基之后,你要如何我不管,但我知道,我有份害死他的弟弟,他不会放过我!启悯,如今我只想查出害死‘玉’儿的人到底是谁,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为‘玉’儿报仇,其他的,我不强求了。” “这并不矛盾,你我都知道,皇兄一定会在百年之前铲除郑氏,如今他已有对中书令不满之意,如果我们再推‘波’助澜,也许用不着等到那一天,郑氏就会被连根拔起。” “说的轻巧!中书令称病不朝,皇上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夺了他的官职,可是皇上并未这么做!也就是说,皇上还是会用他的,七皇子一派蠢蠢‘欲’动,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断了二皇子的臂膀。”我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见启悯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不由面‘色’一红,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笑道:“不是不对,是很对,没想到你对这些看得这么透彻。正如你所说,七皇子在一日,皇上就不会断二皇子的后路,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七皇子永远没有争夺储位的机会!” 我大惊:“你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毕竟和妃没有对不起你。” 我点点头,见他还抓住我的手,蹙眉道:“快放开我!” 他非但不放,反而借力拉我进怀,紧紧抱住我。我挣脱不得,又怕动作太大‘乱’了发髻衣衫,只得任他抱着。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叹道:“你不知道,当我接到圣旨说立你为后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我已经等了这么久,却还要再等很久,不为别的,只为能这样时刻拥你入怀。” 我鼻子酸涩,瓮声瓮气的说:“启悯,其实我们……就算等到那一天,恐怕我们也没有办法在一起啊!” 他把我抱得更紧,坚定的说:“会在一起的,相信我。” 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我是皇后,以后便是太后,就算他夺了二皇子的天下,他还有他的正妻高氏啊! 届时,我,又算什么? 但我还是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他笑笑,柔声道:“好,我相信你。” 他的‘唇’刚落在我额上,就听到外面‘春’分轻咳了一声,我们相视苦笑。他放开我,帮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对我道:“皇兄对你可好?”不等我回答,他又苦笑着说:“想必是好的,立后以来他都没有宠幸过别的妃嫔。”他的指尖划过我饱满的‘胸’部,低声叹道:“的确‘诱’人。” 我嗔怪的瞪他一眼,说:“我看琅琊郡王妃也很好,还听说前些日子二皇子送了两位美姬给郡王,郡王才是‘艳’福不浅呢!” 他轻笑着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我皱了皱鼻子,道:“就许你‘乱’吃飞醋,我不能吃么?” ‘春’分又咳嗽了起来,我叹了叹,道:“此地不宜久留,以后若有什么话,让‘春’分传给我就是,这样见面,到底不安全。” 他不是那任‘性’之人,心思又坚毅,闻言颔首道:“我知道了,今日是实在想你的很。” 我脸‘色’微红,“嗯”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看外面,又道:“还有件事,我已给八哥写了封信,让他在剑南道帮追查那个叫叶天的人。” 我一愣,忙问:“你什么时候……” “不必多问,那天你和薛神医的话,我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没想到,皇兄无意间到帮了我们的忙,只要找到叶天,就会知道那个问他买毒‘药’的人是谁了。” “是,只要知道是谁,我就能为‘玉’儿报仇!”我咬着牙,狠狠说道。 他捏捏我的手,柔声道:“时候不早,快回去吧!” 我对他抿‘唇’笑笑,道了声小心,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春’分满脸焦急的说:“来回经过了好几人,奴婢真担心她们会看到!” 我笑道:“好了,下次不让你提心吊胆了。” ‘春’分道:“奴婢担心些倒是没什么,只怕让娘娘受累。” 我回头看了一眼,启悯越过一旁的假山,只看到了个背影。便对‘春’分说:“没事了,咱们回吧!” 一路上欣赏着九成宫的景‘色’,信步又走到了欧阳询的碑帖那里,看着上面端正的字体,不由得伸出手指比划着。 “您很喜欢这幅碑帖吗?”‘春’分问。 我笑着说:“大约是从小就一直看到大的缘故。” “奴婢记得,娘娘封后时,郡王送给娘娘的礼物就是这幅碑帖的拓本,娘娘问过郡王是何意了吗?” “我没有问,但我已知道。”启悯是希望我还想从前一样吧?把手放在我心口问他还在不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我像从前一样把他放在心里,像从前一样,保护好自己。 在回丹宵殿的路上,刘有余找了过来,对我道:“娘娘,二皇子送了一位美姬给皇上。” “什么?” “听御前的人说,二皇子最后拔得头筹,赢了斗‘鸡’比赛,但是力推皇上也选一只‘鸡’来做赌注。皇上见大家兴致高昂,随意选了一只,却不想赢了二皇子,二皇子认输,并送上彩礼,是一名美姬。” 我听着就笑了起来,回头对‘春’分道:“看来,二皇子很喜欢送人美姬呢!” ‘春’分如今早已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了,也跟着我笑道:“是啊,也不知这名美姬到底如何。” 我笑道:“晚上就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美姬 ? 当我见到这位美姬的时候。不由也‘露’出惊叹的表情来。 ‘艳’而不妖,妖而不媚,媚而不俗,雅俗共赏里带着些天真,带着些清纯,清纯里又有一丝楚楚可怜。 这一位就如此绝‘色’,也不知启悯府中的那两位如何。 心里对二皇子十分不满,低声嘀咕道:“都快把我给比下去了。” ‘春’分正‘色’道:“娘娘端庄持重,母仪天下。” 端庄持重,母仪天下,那也是披上凤袍之后才有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我问她。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容双,今年十五岁。” 我勾起‘唇’角,低语道:“容双?果然姿容无双,是个好名字。”她虽低着头,我仍能看到她面孔上飞起一抹粉红。我便问:“皇上把你‘交’给本宫,你可知是为何?” 她道:“皇上说了,奴婢出身微贱,不知宫中礼仪,所以请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指导礼仪,好‘侍’奉皇上和皇后。” 我笑得愈发温和,点头道:“倒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姑姑们好好学学礼仪吧!霜降,带她下去。”我对霜降使个眼‘色’,她了然的点点头。 才打发了她,启恒就来了,我亲自给他宽衣,嗔怪道:“皇上真是的,二皇子孝敬您的美人儿,您怎么不好好受用,反倒‘交’给臣妾了呢?臣妾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他张开双臂让我脱去他外面的袍子,道:“不是已经让人教导她规矩了么?朕看你处理的很好,以后……” “还有以后?”我秀眉倒竖,气鼓鼓的看着他。 他瞧着我这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搂我在怀中,捧着我的脸道:“以后的宫务朕就放心‘交’给你了。” 我忙道:“臣妾一个人恐怕难以料理,更何况和妃姐姐做得很好,皇上若一定要臣妾管理宫务,也请让和妃姐姐从旁协理。” 他的眼神看向别处,有些虚无缥缈,问我:“你很信任和妃吗?” 我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忖度着说:“和妃姐姐十分能干。” 他放开我,让我继续帮他宽衣,我把他的衣服挂在屏风上,就听他说:“处理宫务的事可以让她从旁协理,只是别的,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为何?”我不解的问。 他默默不语,叫人进来奉茶。 我皱皱眉,这人说话从来都是如此,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就自顾自的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正当我腹诽他时,他却又说:“有些人,也许并不如表面看来那般绵和,你看着她是这个样,不看着她时,又是另一个样。” 我哂笑起来,眯起眼道:“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是这样?” 是怕我与和妃走的太近了,会给二皇子增加负担吗?若只是单纯的为了二皇子倒也罢了,若是为了郑贵妃……我坐到他身旁,笑问:“皇上不让我和和妃姐姐亲近,难不成是怕我们俩联合起来欺负贵妃娘娘?” 他嘴角微扬,缓缓道:“她?你们可欺负不了。” 我心中生寒,面上笑道:“是啊,有皇上庇佑,谁能欺负得了她!” 他低头饮茶不语,我自觉无趣,换了衣裳准备安寝。 第二日,妃嫔前来请安,郑贵妃就算来了也从不正眼看我一下,和妃与我商量了些宫务的事,雅妃自我当了皇后,就对我生疏了起来。只有王昭仪,快人快语,直接问道:“听说昨日二皇子送给皇上一名美姬,皇上转手就让人送到娘娘这里来调1教了,不知是个什么人物,什么时候能让臣妾也看看呢?” 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我,我掩袖低笑,道:“可不是个绝‘色’美人么!连本宫看了都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来呢!皇上觉得她规矩不好,等她规矩学好了,就能与众位姐妹相见了。” 和妃闻言笑道:“还真是二皇子的孝心大,能寻到这样的人来,臣妾的小七只知道在骑‘射’上拔得头筹让皇上高兴。” 七皇子的骑‘射’已不输于几位哥哥,太傅也时常赞赏他聪明,得了皇上几次赏赐。 郑贵妃冷笑道:“和妃说话当真让人费解,怎么?孝心也分大小吗?你儿子用功读书是孝心,本宫的二皇子献上一位美姬就要被你说三道四,你居心何在!” 和妃面‘色’涨得通红,欠了欠身子,道:“嫔妾并无他意,二皇子匠心独运,非旁人可比。” 郑贵妃冷哼一声,道:“皇上已好些日子不来后宫了,二皇子也是为皇上分忧而已!” 皇上这些日子没有去后宫,都是在我宫中留宿的,原来她们果真打的这个心思,要用新人来分宠呢! 我含笑抿了口茶,道:“可惜二皇子这份孝心用错了地方,这可是敬献给皇上的人,怎么就不挑个知书识礼的,偏偏出身微贱。皇上这才把这位美人‘交’给本宫。如此,到让皇上多往本宫这儿来了” 王昭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众人也强忍着笑意,纷纷笑话郑贵妃为她人做嫁衣。 和妃解了尴尬,轮到郑贵妃面红耳赤了,我不等她发难,又道:“说到这个,本宫正想着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毛’手‘毛’脚的,怕是教不好那位美人,不如就把美人‘交’给贵妃姐姐,贵妃姐姐一向能干,从前要协理宫务,如今没事了,自然就闲了下来,帮本宫也是帮皇上,不知贵妃姐姐意下如何啊?”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郑贵妃,郑贵妃双拳紧握,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对我道:“皇上‘交’给皇后娘娘的事,臣妾怎好‘插’手?皇后身边都是千伶百俐的人,怎会连一个卑微的‘女’子都调1教不好?没得让人笑话罢了。” “既然如此,本宫身边的丫头可要受累了,只盼着来日容双姑娘一朝得宠,不要忘了本宫和贵妃娘娘就好了。”我端起茶,示意她们可以散了。 众人起身施礼,纷纷离去,王昭仪有意落后几步,等其余人都走了,又折了回来。 我含笑而望,她踌躇几许,最后还是说道:“娘娘,调1教容双姑娘的事,臣妾愿为娘娘分担一二。” ps:这是今日的加更哟,谢谢大家的贵宾票! 第四十八章 打马球 ? 我看着毕恭毕敬的王昭仪。‘唇’畔的笑意慢慢的溢开来。我正愁找不到人接手这滚烫的山芋,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哪有不准之理? 夸赞了她几句识大体、贤惠懂事的话,让人把容双带了出来,王昭仪一看到容双,眼睛都直了。容双美貌,的确让人瞠目。我又叮嘱了几句,让容双好好跟着王昭仪学规矩,也请王昭仪多费心。 王昭仪自是答应了,带着容双匆匆离开。 谷雨不解的问:“娘娘,她不会真的以为皇上是因为容双姑娘才来咱们宫中的吧?” 我笑道:“她既然这么以为了,就让她认准了去吧!去跟江守全说,我今日小有不适,想办法让皇上去王昭仪那里坐坐。” 谷雨捂着嘴低笑几声,大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春’风赞道:“娘娘此计甚好。” 我道:“调1教好了是应该,可若调1教的不好,可就是无能了。不管王昭仪是借机争宠还是拉拢,都随她去吧!” 中午皇上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不适,我笑着说:“那就要取决于皇上了。”他没有多说,好在晚上就去了王昭仪那里,我这中宫皇后的颜面,得以保全。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无关风月,却都会尊重嫡妻。 却不知皇上是否真的在王昭仪那里被绊住了脚,每隔几日都会去一趟,我觉得蹊跷,让人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王昭仪第一天带走容双的时候,晚上就让她试着给皇上端茶送水了。 刘有余格外提了一句:“当时,五皇子也在。” “五皇子?”五皇子不通诗书,酷爱习武,却因脾气暴躁不得皇上器重。 刘有余慎重的说:“是,五皇子在场,还和皇上相谈甚欢。”他偷偷抬眸,瞥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道:“你如今也是后宫总管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偷偷‘摸’‘摸’的。” “是,奴才是想说,五皇子之前因说话太过鲁莽,一直都不得皇上青眼,现在却能和皇上说得上话,实在奇怪。” 不光他觉得奇怪,是人都觉得稀奇了。王昭仪之前是依附于前皇后的,如今前皇后不在,她也不必再藏头‘露’尾。原本她要走容双我还以为她要争宠,却原来,她要争的不是皇上对她的宠爱,而是皇上对五皇子的看重。 看来,想分那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二皇子,七皇子,还有一个幕后的琅琊郡王,现在,又多了个五皇子。 大皇子死得早,三皇子个‘性’懦弱不敢争,四皇子早就过继出去了,六皇子也死了,现在还有八、九、十、十一四位皇子没有表明态度。只是他们的生母位分都不是很高,就算想争,也没那个能力吧! 我不知道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但只要不是二皇子,我就能保全自己。 “既然王昭仪慈母心肠,我们不妨就帮帮她,让她知道皇上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作为皇上的儿子,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上的欢心。” 刘有余垂下眼睑,应了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春’分问我:“娘娘想扶持五皇子吗?” 我道:“说不上扶持,但能让王昭仪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我不会太被动。” 其实我怕的是启悯准备向七皇子动手,不知七皇子会怎样,但在此时五皇子站到了众人面前,也就不至于让二皇子太得意。 启悯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又何尝不是呢! 有一次,皇上和我闲聊时,说起五皇子,由衷叹道:“从前觉得老五莽撞,却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我只笑不语,后来王昭仪来问安,我随口问了句:“不知容双的规矩学得如何了?” 王昭仪对我笑道:“臣妾一直用心教导着,只等她规矩都学全了,好来伺候皇后娘娘您呢!” 她对我十分恭敬客气,甚至用了敬语,可见她是承了我的情。 我看向一脸晦气的郑贵妃,心里暗暗得意,当二皇子知道自己为自己找来一个竞争对手的时候,会怎样呢? 我忽然很想看看二皇子的表情。 没几天之后,二皇子约了五皇子打马球,邀皇上和我还有后宫一干嫔妃及皇子公主们观看。 我自是欣然前往,路上笑问启恒:“不知此次的彩头是什么,不会又是一名美姬吧?” 启恒笑睨我一眼,道:“太祖皇帝有一把龙骨球杆,若谁赢了,朕便赐予他。” 到了场地,我与他坐在最高处,两旁依次是各宫嫔妃带着各自的子‘女’,我笑着把启恒的话说了,郑贵妃和王昭仪立即看向自己的儿子,示意他们要争气。 一声锣响,球赛开始,战况十分‘激’烈。 几个回合之后,五皇子阵营率先进了一球,王昭仪面上立即荣光焕发,对我们道:“皇上,皇后,瞧珠儿多神勇啊!很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呢!” 启恒不语,只看向场中,我便笑道:“可惜我入宫晚,未曾见过皇上的英姿,不过既然昭仪这么说了,我就当见识过了吧!” 王昭仪笑呵呵的,郑贵妃冷笑道:“呵!皇上当年若是这个样子,怎能得先帝青睐赐予龙骨球杆呢?昭仪太抬举五皇子了!” 正说着,二皇子阵营呼声大起,原来她们也进了一个球。 郑贵妃得意的斜睨王昭仪,嘴角轻撇,十分不屑。 “不知道皇上看好谁呢?”我笑问启恒。 启恒道:“老五先进球,老二却没有气馁急躁,懂得后发制人,不错。” 我点头说:“二皇子是很不错,不过臣妾看好五皇子一些,士气‘逼’人,一来救能压得住敌人。只是可惜这次七皇子未能上场,臣妾到十分希望能看到七皇子,必定英俊非凡,又有士林之风。” 启恒也道:“小七确实是个不错的。” 我们这里聊着,三位皇子的母亲都仔细听着,连场上的动静都注意的少了。 忽然,我感觉到一样东西带着风扑向我的面‘门’,周围几声惊呼,我本能的转头去看,启恒猛然站起抬手挡住了那东西。 “皇上!”我面‘色’苍白,看到他的手臂缓缓垂了下来,惊的跳起来托住他的手臂。 启恒目光凌厉的看向场中,场中顿时一片安静,五皇子下马跪伏在地——他刚才用力太猛,又没分清方向,直将马球击向我的面‘门’。 第四十九章 受伤 ? “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有意的……” 太医们飞快赶来,启恒却不让他们当场查看,冷冷道:“没什么可看的了,都散了。” 王昭仪也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珠儿真不是有意的,皇后娘娘对我们母子这样好,珠儿怎么会忍心加害皇后娘娘呢!皇上,求您饶了珠儿吧!” 启恒一言不发的走了,我匆匆跟上,回到大宝殿,他屏退其他人,只留下我,这才让太医查看。 太医仔细查看了一番,担忧的说:“皇上恐怕伤到了筋骨。” 我心中大惊,没想到那一击的力量这样大!伤的又是右臂,这可怎么办呢? “太医,皇上这伤,多久才能好?” 太医忙道:“微臣会开一些内服和外敷的‘药’,只要皇上遵照医嘱,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我看着启恒的手臂,被球砸到的地方红红的,正担心着。启恒沉声问:“到底要多久?十几天?一个月还是两三个月?” “这……最快也要一两个月。”太医似乎也不肯定。 我轻轻吹了吹他受伤的地方,心疼的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着急也没用,如今正经的是好好养伤才是。” 启恒皱皱眉,对太医道:“对外不许多说!” “是,是。”太医一面说一面躬身退出去开‘药’方。 我想帮他‘揉’‘揉’,又怕碰到伤处,只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问:“疼吗?” 启恒看着我,不知怎么有些笑意淡淡的说:“这就算疼了?当年朕在外征战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不知重了多少。” 他身上确实有些伤疤,只是日久年深,有些已经很淡了。那时他还是皇子,敢打敢拼,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后来他登基为帝,虽然也亲征过不少,但谁敢让帝王涉险?所以未曾受过什么重伤。 我叹了叹,问:“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五皇子呢?” “你的意思呢?”他反问我。 也是,那球是飞向我的,若不是他及时挡住,我可就要遭殃了。便道:“臣妾觉得,五皇子不是有意的,臣妾并不想责怪他,但他到底伤到了皇上,这……” “那就让他向你斟茶认错,朕的伤,不必提了。” 我愣了一下,忙道:“这怎么行,毕竟受伤的是皇上啊!”随即我恍然大悟——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右臂受伤了! 太医令配好外敷的‘药’进来,我亲自帮他上‘药’,包扎了一下。太医令提醒道:“皇上的手臂不能随意动弹,最好能固定,若是一直垂着,只怕血脉不通,反而不容易好,所以微臣觉得,皇上还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启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太医令哆嗦着退了出去,我问启恒:“皇上打算如何?” 他对我道:“你搬来大宝殿住吧。” “是。”我立即应了,他身边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 大宝殿是整个九成宫最宽阔的正殿,就算我搬进来,也绰绰有余。只是那些伺候我的人都在后殿,我越启恒住在他的寝殿中,一应‘药’物等都在那里,方便起居。 我免了后宫诸人的晨昏定省,启恒却免不了那些朝臣们的觐见,朝臣们纷纷递上请安折子,问候启恒龙体。 启恒没有再当面批复过折子,都把折子留下,让我模仿他的字体批示。他刚对我说的时候,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若将此事‘交’给别人,我们俩都不会安心。 最后,我临摹了一夜他的字体,勉强能写出一两个像样的字来,幸好他的批示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的。 成功的批了几本发下去,朝臣们并没有觉得不妥,于是,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朝臣们在时,我就坐在屏风后听着,等他们走了,我再出来帮他批阅。 当然,所有的折子和批示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完成的。 期间,王昭仪带着五皇子前来请罪,我本就不想责备他们,启恒也不过让五皇子认个错就是,便让他们进来说话。 “皇上,皇后娘娘,珠儿真的是冤枉的呀!当时是二皇子把球‘逼’入绝境,还让人围住珠儿,珠儿一时情急,只想着带球突出围困,却不想没有认清方向,这才险些伤了皇后娘娘贵体,求皇上饶恕珠儿,珠儿真不是故意的!”王昭仪涕泗俱下,似有满腔委屈。 我看向启恒,启恒面‘色’铁青,怒道:“够了!自己犯了错不知悔改,却还要将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这是一个男子的担当吗?” 五皇子跪行一步上前,抱拳道:“父皇,儿臣只承认自己鲁莽,但不承认自己犯上,还请父皇明鉴!” 我轻轻扯了扯启恒的衣袖,他深深看了五皇子一样,放缓了声音,道:“朕并没有怪罪你犯上,只是,你仍需向你母后认错。” 五皇子面有尴尬,看了我一眼,低下头。 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知道所有妃嫔的子‘女’都是我名义上的孩子,但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人对我口称母后,还是有些不习惯呐! 王昭仪着急的用胳膊捅了捅五皇子,五皇子轻咳一声,低着头对我抱拳道:“儿臣无心之失,还望母、母后不要怪罪。” 我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启恒,他倒是一脸理所当然,我连忙说:“这并不怪你,想必你当时也没有看清楚状况,只是以后要小心,别伤了自己。” 王昭仪忙道:“就是,就是!珠儿当时哪能……”启恒一记眼刀杀过去,她连忙垂下头,噤若寒蝉。 “好了,此事就当过去了,不必再提。”我示意‘春’分送他们出去,别再留下惹人不快。 事后‘春’分问我:“如果真如王昭仪所说,也许此事真与二皇子有关,娘娘要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我摇头,道:“当时皇上也在场,他并非不懂王昭仪话中的意思,你我都会怀疑,他怎的就无动于衷呢?只因到如今我才明白,二皇子动作越多,手腕越厉害,皇上就会越放心,因为他要的是一个帝王接班人,而不是寻常人家的兄友弟恭。”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启恒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二皇子。别人,包括我,都是他帝王路上的试金石。 第五十章 病气 ? 启恒的身子骨本就健朗。每日内服、外敷的‘药’没有间断,一个多月之后,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我再帮他批阅奏折。 只是我已习惯在他身边看着,折子多了的时候,总要劝他几句注意休息的话。 这一日的折子里,有英国公求皇上赐婚的请旨,英国公的孙‘女’儿早就定好了是二皇子的王妃了。 “老二已过了弱冠之年,是时候该安排了,之前就想着今年开‘春’就办了他们的婚事,却不想小六……” 我忙道:“想必英国公的孙‘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英国公才这样着急,宫里出件喜事也好,贵妃姐姐也高兴些。” 启恒重新拿过一张宣纸,写了几个字,道:“朕准备封老二为齐王,这样英国公的孙‘女’嫁过来也风光些。” 齐王啊!我缓缓笑道:“臣妾似乎记得,皇上登基前,也是封的齐王。”他看我一眼,我忙低下头:“臣妾失言了。” 他这样爱护二皇子,一点也没有避忌。 我望着瓷白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丝丝缕缕沁出令人心醉的香气,他受伤不能与我行房,我便没有用那九合香,是怕伤了自己的身子。每每将那九合香挑入香炉里,心中更是难过,我死而复生,只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如今身居高位,想有,却不敢有。 “为什么是我呢?”我呆呆的问出这句话。 启恒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我兀自一笑,有气无力的叹道:“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他停下笔,若有所思的说:“朕膝下儿子不少,办了老二这件事,就要准备老三和老五的了,他们年纪都差不多,也就这两年的事。你是他们的母后,此事,你也多费心吧!” “是。”我不免暗自嘀咕,二皇子比我年纪还大,见到我从来就没喊过我一声母后的,我却要为他奔‘波’,心中大不乐意。便道,“臣妾虽有皇后之名,可年纪实在太轻,这些事臣妾并不太懂,还是请贵妃姐姐‘操’持,皇上意下如何?” “这些事你虽没经历过,但都有旧例可循,既然你担心办不好,那就让贵妃理出来,你过目定夺就是。” “臣妾遵命。”暗暗舒了口气,郑家的差事,我可不敢接手。有贵妃在前,我只负责最后拍板,倒也便宜。 因为皇上的手伤,御驾决定过了八月十五再回京。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就安排在了沉香榭,沉香榭设在杜水岸畔,四面临水,抱柱落地间由竹帘垂下,竹帘上画着一副连接起来的江山美人图。每一根抱柱上都挂了一盏硕大的宫灯,将沉香榭照得亮如白昼,也将竹帘上的画照得栩栩如生。这些都不算最妙的,最妙处在于水榭顶端一处镂空,由明瓦砌成,只要一抬头,便能望见硕大的满月,月‘色’光华如银,直直的泄入水榭中。 中秋夜,团圆之夜,各宫妃嫔都带着自己的皇子公主赴宴,比之前的饮宴热闹好几,最年幼的三公主正躲在顾昭媛怀里撒娇呢! 我看着有趣,却又难过,闷闷的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便有些头疼起来。 “皇上,臣妾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我‘揉’了‘揉’太阳‘穴’,向皇上告罪。 启恒扫了一圈在座之人,又看看我,点头道:“风大,小心些。” ‘春’分扶着我先离开,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皇后怎么先走了?”接着便是郑贵妃冷笑道:“大概是看着别人母子团圆,她心里不受用吧!也是,在座的谁身边没个一子半‘女’的,也就她形单影只,要是我,也脚底抹油——溜了!” 我身子猛地一顿,颤抖的指尖缩在大袖里,狠狠闭上眼,又睁开,大步离去。 回到寝殿,我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靠在榻上默默落泪。 孩子,我也曾是有过孩子的人啊!我也曾想要好好保护他,把他抚养长大啊!可是天不怜我,却要夺走他,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要这后位做什么?我要这后位有什么用!我只要我的‘玉’儿回到我身边,我只想有个孩子而已…… 如此自怨自艾的哭了半晌,只觉头更疼了,鼻子也塞了,忙唤了‘春’分进来,招了沈七进来诊脉,说我有些着凉,开了‘药’,需调理个几日。 因怕过了病气给皇上,随便收拾了几下就搬回丹宵殿去了。 第二日早上有些起不来,躺在‘床’上休息,见谷雨几个脸‘色’都不好,随口问了句,谷雨气鼓鼓的说道:“昨晚娘娘才走没多久,王昭仪就让容双姑娘给皇上添酒,皇上他……他于昨夜宠幸了容双那贱人!” 我默默不语,谷雨气道:“皇上并非不知娘娘贵体有恙……” 此时恰好‘春’分进来,呵斥道:“谷雨,不要胡说!” 谷雨双眸含泪,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皇上宠幸谁都是他自己的事,况且我昨夜不适,他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谷雨,去把我的‘药’端来吧。” 谷雨去了,‘春’分安慰我说:“娘娘不要把谷雨那丫头的话放在心上,其实皇上招幸容双前,并不知娘娘病得这样厉害。” “你也不必劝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宠幸别人又是另一回事,自从‘玉’儿去后,我早已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他若彻底冷了我,指不定我还要多谢他,何苦又让我当什么皇后!”我咳嗽了两声,心灰意冷的闭上眼,别过头。 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我诧异的回过头,见启恒正站在我‘床’边,晦暗不明看着我。 “臣妾病中,不宜面君,皇上请回吧!”我淡淡的说。 他反而坐下了,看着别处道:“你好好养病,朕等你好了再回京。” “是。” “容双已‘侍’寝过,给个什么位分,你看着办吧!” 我笑了笑,问:“皇上既然喜欢,就封个才人如何?”我原本只是试探,谁知他竟答允了,我不由错愣。身为尚书之‘女’的我进宫不过是个才人,一个卑贱的奴婢进宫,竟然也是! ps:贵宾太给力了,不得不加更呐,芒果亲,你赢了! 第五十一章 贵妃协理后宫 ? 我的病与心情有关。断断续续拖到了九月才好,期间一直都是容才人在‘侍’奉皇上。皇上没有另辟殿宇,而是让她直接住进了大宝殿的后殿。容才人的荣宠一时鼎盛,后宫侧目。郑贵妃因要筹划二皇子的婚事,已提前回宫了,我恰好可以利用生病,推脱此次督办婚礼一事。 九月初甫回宫,时气所感,我原本就没好利索,又添了咳疾,称病免了后宫晨昏定省。 转眼就入了十月,初雪一下,我的‘腿’疾又犯了,只得整日卧‘床’不起。 容才人依旧荣宠不断,除了她,也只有雅妃能与她一较高下了。 冬月里的冬至需帝后一起主持,我只好强撑了身子前往,祭祀过后,我并没有参加饮宴,回宫休息去了。 沈七对我的‘腿’疾简直束手无策,我知道这是落下了病根,往后只怕每年冬天都是如此,要在被窝里度过了。沈七还是不遗余力的为我寻‘药’,争取找一个好‘药’方来,不求完全治愈,至少能让我减轻些痛苦。 这样一折腾,我到能下地了。 ‘春’分扶着我在内殿如云的‘波’斯地毯上走了几步,笑道:“沈医令的医术真是越发好了,这几剂‘药’下去,娘娘不光能走的顺遂些,而且一点也没有痛感。” “可不是么!”沈七是我的御用太医,我既然为后,他也就跟着我升了太医令,与另一位‘侍’奉皇上的太医令一起督管整个太医署。我停下脚步,看着‘春’分问:“他成婚至今也有两年了,可曾听说他房中有何动静?” ‘春’分红着脸,低声道:“他房中的事,奴婢怎么知道。” 我叹了口气,道:“我却听说他们夫妻关系平平,他也没有妾‘侍’,更是很少去他妻子房中,升任太医令以来,更是借着太医署事忙的缘由常不归家。‘春’分,他对你,到底是情深。” ‘春’分却十分苦涩的说:“何苦,又伤了别个‘女’子呢?她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了他。说到底,大家都是情非得已。” 我听了大为感慨,也叹道:“是啊,人生于世间,哪怕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走了一会儿,复又坐下,就见谷雨笑嘻嘻的走进来说:“曹红刚来说,皇上知道娘娘身体好了些,晚上要过来看望娘娘。” 我随口说声知道了,并未刻意梳妆打扮,用过晚膳,敷了‘药’,依旧在‘床’上躺着。 启恒带着一股寒气进来,见我躺着倒也没多说,换了身衣服,喝了杯热茶,就钻进了我的被子。 他把我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我的发丝,道:“过几日朕陪你去华清宫泡温泉,也许对你的‘腿’疾有好处。” “年下正忙着,皇上何必麻烦,这‘腿’疾要是那么容易就好,沈太医恐怕早就让臣妾去了。” “就算不能尽好,也是有些益处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顿了顿,他在我耳边道:“到时,就我们两个人去。” 我笑出声来,问他:“那容才人呢?这些日子,皇上去哪儿可都带着她呢!” 他抱着我伏在他身上,手捏着我的腰,道:“不是说心思不放在朕这里了吗?怎么还会打听这些?” 我怔了怔,这些日子他冷落我,原来是为了这句话。 “好小气的人,竟然记到了现在!”我实在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腰,手探进我的怀里,我慌忙从他身上下来,嗔道:“人家身上还用着‘药’呢!你这么一折腾,我还怎么能好!”实则我记挂着那燃起的香,以为我病着他不会要,所以就没有用九合香。 “还会痛吗?” “痛却是不痛了,就是‘药’味儿熏着……呀!”话还没说完,他就将我压在身下,分开我的‘腿’,免得被压着。轻柔的‘吻’像‘花’瓣一样落在我的额间,面颊上,最后落到我‘唇’上,开始变得狂野起来。 我的舌被他缠住缱绻着,忙要推开他,却只是徒劳罢了,他近乎急切的用手指探入我的下体,迫不及待的‘抽’送起来,等到那里变得湿润,他才用他的武器狠狠的刺入了我——他好像很久没近‘女’‘色’似的,还是那么强劲有力而快速。 帮他解开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脱下的中衣,我娇喘着语不成句,道:“难不成,容才人没有伺候好皇上么!哎呀,你轻些!” 他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他的壮硕让我舒适的快要落泪,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在我耳边轻哼一声,更加用力的顶‘弄’起来。越来越快速,越来越兴奋,我只觉体内的快感一次又一次的释放,恨不得大喊出来,可是化在‘唇’齿间的,只是细细的呻1‘吟’。我紧紧咬着他的肩膀不松口,最后,他又长长的低吼着喷薄在我体内。 我‘抽’泣了起来,他不解的看着我,朦胧泪眼里,我哽咽着说:“我都这样了,你、你还欺负我!” 他低笑着亲亲我的嘴角,又‘摸’了‘摸’我的‘腿’,问:“疼吗?” “疼!”我瞪他一眼,狠狠把他推开,背对着他暗骂一声:“‘混’蛋!” 他又靠过来,曲起我的双‘腿’,给我轻轻的‘揉’着膝盖。我默不作声,因为太过疲累睡着了。 醒来他已走了,我‘摸’了‘摸’一旁空落落的被窝,怔忡了很久。 冬月十五那天早上,妃嫔来请安,闲话了几句,启恒下朝过来了。他难得下朝这样早,也难得会在这个时候来我宫中。妃嫔们面上都显出喜‘色’来,纷纷跪迎。 启恒进来后坐在我旁边,对底下众人道:“朕过两日要和皇后去一趟华清宫,宫中事务就由郑贵妃与和妃一同处理。” 郑贵妃似乎早就知道了似的,‘胸’有成竹的谢恩,还说:“其实臣妾忙着齐王婚礼的事,本不得空,不过皇上这样说了,臣妾怎好不从呢?” 我攥紧了手心,旁若无人的瞪着启恒,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是了,我应该知道,他做一切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第五十二章 温泉水滑 ? 华清宫位于骊山北麓。曾经过好几个朝代的扩建,本朝太祖、太宗都曾扩建修缮过,因此华清宫建成之后殿宇环列,规制恢弘,是一座匠心独具的皇家行宫。 宫中汤池数不胜数,其中皇上的汤池有太祖所用之星辰汤,后来太宗所用为莲‘花’汤,又名御汤九龙殿,此殿也为后来的几位帝王所用。皇后所用汤池为芙蓉汤,其余还有太子汤、少阳汤、尚食汤等。 我带着一干宫人住进了芙蓉汤,安顿好之后,谷雨迫不及待的要我试一试。知道帝后要来,这里的宫人自然早早的就整顿好了,汤池里也洒了一些梅‘花’‘花’瓣。雾气氤氲里,我看着喜欢,便依言入池中泡着。 谁知才泡一会儿,‘春’分就进来说:“皇上请娘娘去九龙殿,娘娘,您……” 我因他复了贵妃协理后宫的事心存怨愤,冷冷道:“难道要本宫来回奔‘波’受冻吗?你去回了皇上,本宫就在这儿泡着,不过去了。” ‘春’分‘欲’言又止,我已转过身,沉入池底。 这些温泉都是地心的热水涌出,温度一般较高,需兑了冷水进去才能适宜。因此在兑冷水的时候,加了‘药’材,所以我这会儿泡着,觉得浑身发热,双‘腿’更是舒畅无比,到比沈七开的那些‘药’还管用。我便想着多泡一会儿,让谷雨她们在屏风外候着。 我趴在池边,枕着双臂昏昏‘欲’睡,‘迷’‘蒙’间落入一个怀抱,睁开眼看时,正是启恒。我皱皱眉,挣脱开他,游到一边,道:“你来干什么,我不要见你。” 他颇为无奈:“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冷笑道:“我耍小孩子脾气又如何?皇上心中有乾坤,自是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后宫的宫务也处理不了,皇上不问过我就让贵妃襄理也是应该。不过,总是襄理也不好,不如臣妾让开这个皇后的位置,好让她更加名正言顺,皇上以为如何?” 他沉下脸来,道:“你胡说什么!” 我拍打着水面,嚷道:“我说我不当这个皇后了!什么也做不了主,连孩子也不能……”我原本想说连孩子也不能生,随即惊觉自己失言,怔怔的看着他。 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眸‘色’深沉,最后说:“等你身体养好了,后宫的宫务就都‘交’给你,不让别人‘插’手就是。” 我张了张嘴,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他让贵妃襄理,至少也要问过我的意思啊!我若不肯又是另说,可他问也不问!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中,他根本就不当我是他的皇后! 可是,我这个皇后原本就是他为了堵上朝廷官员的嘴,为了牵制郑家而立的!说到底,我就是他的傀儡罢了!我不愿被启悯利用,可我还是逃不了启恒的手掌心。 我愤然沉入池底,无论他在水面怎么唤我,我都不肯出来。 我水‘性’不错,而他并不‘精’通,加上温泉的水汽朦胧,他根本看不清我在哪里。我虽对他不满,却不能明着和他反抗,就生出暗中作‘弄’他的心来。 我轻手轻脚的游到他身边,揪住他双‘腿’之间的突出,狠狠扯了一下,他大喝一声:“阿娆!”劈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拎出水面。 我抹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他正瞪着我呢!我冷哼一声,转过脸不理他。他的另一只手就钳住我的下巴,‘逼’我同他对视,对我一字一顿的说:“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梗着脖子嚷道:“那你废了我好了!” 他冷冷道:“废你?就是杀了你都易如反掌!” 我也冷冷道:“那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吧!对外还可说是我失足落水,不小心淹死的!”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恶狠狠的盯着彼此,谁也没有让步。 最后,他很是无奈的放开我,说:“以后不要再说气话,也不要再胡闹了。” 他根本就不懂我。 我划了一道水‘花’在他身上,继续趴在池边闭目养神。他却又覆了过来,双手‘揉’着我‘胸’前的柔软,我本就浑身发热,被他这样一挑逗,身子又不争气的酥麻了起来。 “这人最讨厌了!”刚才还和他剑拔弩张的要死要活,现在却要臣服在他的挑逗之下,想想都觉得丢脸,绝不能让他得逞!我撑着手臂从他怀里滑出来,坐在池边,然后站起身来披上浴袍准备离去。 只听身后“哗啦”一声,他大步走过来勾住我的腰,把我箍在他怀里,低沉着嗓音说:“‘逼’出朕的火来就想这么走了?” 他的坚‘挺’在我‘臀’缝间顶了顶,我咬着下‘唇’面红耳赤,小声说道:“臣妾可不是故意的。” 他“哼”了一声,含住我的耳垂吞吐tian舐,又用手指‘揉’捻着我芳溪里的珠粒,一听到我的呻1‘吟’,就迫不及待的将我放倒在池边,我蹙眉道:“好凉。”刚从温泉里出来,骤然睡在汉白‘玉’上,确实冷硬。 他二话不说就抱起我,让我跨坐在他身上,扶着我的纤腰上下起伏着。我娇喘着用身体里最柔嫩紧致的地方包裹着他的坚‘挺’,每一次都吸入的更加深邃,直到将他整个容纳,他才放开我,亦坐起身含住我‘胸’前的蓓蕾‘吮’吸着。 “啊……”我仰起上身,搂住他的脖子,长长的低‘吟’。 我不知后来怎样,只记得我在极致的愉悦中晕厥,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寝殿的‘床’上了。 而在华清宫的几日功夫里,除了吃饭和睡觉,我都在池子里泡着。听说打理池子的宫人按照沈七的吩咐,把他配的的‘药’放了进去,说是对我的‘腿’疾有益,我泡了几次果然觉出了不同。 可是不管我何时泡着,启恒总会过来和我荒唐一番,我沉浸在他强健的体魄给我带来的无限快乐里,却又隐隐担忧着——出‘门’有些急,我一时没有找到九合香,就没有带过来。 庆幸的是,从华清宫回到东大内,没几天我的月事来临,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第五十三章 陷阱 ? 从华清宫回去,我的‘腿’疾有了很大的好转,不仅能下地走动,还能与郑贵妃和妃一起处理宫务.郑贵妃将齐王的婚事安排理了几张单子让我过目,我先收着,再比对从前的旧例查阅,赫然发现齐王的婚事比同的不是从前亲王的先例,而是太子的先例! 我召来贵妃问询:“贵妃不觉得,齐王的婚事安排太过奢靡了吗?” 郑贵妃笑道:“怎么会呢?齐王是皇上现有的孩子里最年长的一个,又是第一个封王的,比之亲王的份例多一些,也不足为过呀!” 我笑道:“可是这多出来的,不止一些吧?” 郑贵妃捧起茶碗,用碗盖拨着茶面,并不抬头看我,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臣妾僭越了吗?” 我也不同她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本宫的意思贵妃明白就好,这样的安排呈上来,别说本宫这里过不去,就是呈到皇上面前也过不去!贵妃还是把这些拿回去,再斟酌思量一番吧!” ‘春’分接过单子重新放在郑贵妃身边宫人的手中,郑贵妃重重放下茶碗,豁然起身,对我道:“既然皇后娘娘不体恤我这做亲娘的一点心意,那臣妾就不求您了,您膝下无子,哪里能明白这些?哼哼,臣妾告退!” 不等我答复,她就甩着大袖愤然离去。 ‘春’分道:“如此放肆!娘娘,恐怕她会去求见皇上,若皇上准了,这……” “若皇上准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春’分皱皱眉,低声道:“可是郑贵妃在娘娘面前无礼,若皇上准其所奏,恐怕于娘娘日后在后宫的威信不利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刘有余盯着郑贵妃和御前的动静。” “是。” 郑贵妃前脚离开我的承欢殿,后脚就去延英殿求见皇上了,不过听说,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又怏怏的出来了。 看来皇上也不希望齐王以太子的例制举办婚礼,那样太招摇!简直就是在向天下宣示他已经是太子似的,那些跟他对立的人还不得把他弹劾的体无完肤啊!未来的储君一被弹劾,将来即便登上皇位,也不会得到臣民的爱戴。 可是郑贵妃似乎并不死心,三天两头的往延英殿跑,但并不提齐王婚礼的事,只是送些汤水点心。 我闻言一笑,道:“她倒是学乖了,懂得以退为进。” ‘春’分正‘色’问道:“娘娘就打算任她如此行事?长此以往,恐怕后宫人人效仿!” 我笑笑,说:“自然不能让她为所‘欲’为,瞅准时机,咱们也去看看皇上,皇上案牍劳形,光是些汤水点心哪里够呢?” ‘春’分‘露’出会心一笑,下去安排了。 一日午后,我乘着暖轿去了延英殿,江守全忙殷勤的迎我上殿,道:“皇上知道娘娘要过来,已命人多加了几根瑞碳,还预备了娘娘爱喝的大红袍。” 我笑睨他一眼,道:“你倒是有心。” 他弓着身子笑道:“是皇上有心。” 走进殿中,果然觉得暖风扑面,犹如‘春’天,忙脱了大氅,又至暖阁内,更是温热无比,索‘性’将外面的棉袍也脱了,只穿着里面的短袄襦裙。 启恒抬头看了看我,道:“一下子脱那么多,小心着凉,先喝杯茶吧!” 我看着‘色’泽金黄透明的大红袍,轻轻嗅了嗅,香气扑鼻,赞道:“真是好茶,皇上这里的东西总比臣妾那里的好。”抿了一口,奇道:“咦?怎么还是甜的?” 他道:“‘春’夏饮碧螺‘春’、银针;秋冬饮大红袍、普洱,最要紧的是大红袍里要加蜂蜜,这不是你的习惯吗?” 我眯起眼笑道:“原来皇上这般了解臣妾,臣妾倒是不知呢!” 他继续看着奏折,我慢慢品茶,一盏茶过后,他仍俯首案前,我便走到他背后,帮他捏着肩膀。 他放下折子,放松了身体,捏了一会儿,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怀里,笑道:“可不要累着朕的小美人儿了。” 我撅着嘴问:“什么小美人儿啊,皇上是嫌弃臣妾老了吗?” 他抚了抚我的鬓发,声音里含了一丝唏嘘,道:“你还不满双十年华,怎么会老?倒是朕……过了年,就是不‘惑’之龄了。” 我也轻抚着他的眉眼处的细纹,似乎想把那纹路抚平似的,叹道:“皇上正当壮年呢!臣妾还想多陪陪您,不许再说老字了。” 他笑笑没说话,只是他一笑,眉眼处的细纹更深了些。 我搂住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道:“人家这几天想你的很,你也不知道去看看人家。” “哦?想朕?想朕什么呢?” 我嘻嘻笑道:“当然是想皇上如何生龙活虎了。”我tiaian他的嘴‘唇’,主动把小舌伸进他口中。 他双臂用力圈住我,和我‘激’‘吻’起来,我喘息着解开上袄和中衣,‘露’出大红绣莲‘花’的亵衣,那两朵莲‘花’绣的极妙,牢牢裹住了我的丰盈,‘花’蕊处正是突起的蓓蕾。他看得双目泛红,低头衔住,隔着亵衣轻咬着。 我吃痛低呼,一手穿过他的腰带去寻他的武器,果然被我发现它已苏醒过来。我轻笑着解开他的腰带,准备将那巨物纳入我体内。却听外面隐隐传来吵闹声,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正要抬起头来,我却抱住他,在他耳边娇喘:“启恒,我要……嗯……快给我……” 我悄悄解开亵衣带子,上半身便都‘裸’‘露’出来,又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任长发如瀑泻下,更添妩媚。 他的眼里满是‘迷’恋,指尖从我肩头一直划向下体,触‘摸’到湿润的一隅,顿时笑道:“阿娆果真想朕。” 我两个正是柔情蜜意,难分难解之际,暖阁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尖利‘女’声传了进来:“……皇后在又如何?皇后在本宫就不能……”声音戛然而止,我一回头,“啊!”的惊叫一声,忙埋首启恒怀中,羞愤不知所以。 “皇、皇上……”郑贵妃呆呆的叫了一声。 启恒大怒,暴吼道:“滚出去!” 透过发丝我看到江守全扶着面‘色’惨白的郑贵妃,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我呜咽着离开他的怀抱,哭道:“我还有何面目见人,不如让我一头碰死吧!” “阿娆,不许任‘性’!”他重新把我拉入怀中,面‘色’凝重,我知道他正怒着,也不敢太过分,‘抽’‘抽’搭搭的帮他穿好衣服,自己也打理好,默默坐于一旁。 等了许久,估‘摸’着他的怒气消了些,偷偷看他一眼,怯怯的说:“启恒,我们……怎么办?” 他看我一眼,道:“她不敢胡说。”见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走到我身边,又道:“别忘了,朕是帝王,你是皇后。没人敢非议帝后,除非,她不想活了。” “嗯,那就好。”我圈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仍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是以后我若想你,却也不敢再来这儿了。” 他捏着我的下颚抬起我的脸,道:“以后,只有你能来这儿。” 我看着他的眸‘露’出妩媚多情的笑意,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唇’畔——我的目的已达到,郑贵妃休想再从我手中讨得便宜! ps: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yy一下那个2米的大熊了,嗯的,又一次芒果亲赐予的给力贵宾加更! 第五十四章 后宫晋封 ? 皇上下旨。除皇后外,其余后宫嫔妃不许再入延英殿伴驾! 皇上又下旨,齐王婚事礼同亲王,不得僭越! 我对着梳妆镜亲自描眉,霜降立在一旁伺候,赞道:“其实娘娘眉若远山,不画而黛,天生就占了优势,旁人哪怕用尽螺子黛,也追不上娘娘一二。” 我笑道:“你可不是那爱奉承之人,今日是怎么了?‘唇’上抹蜜了不成?” 霜降抿‘唇’笑笑,低声道:“既然皇上说了谁敢非议帝后就是死路一条,娘娘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她是想让我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好嫁祸郑贵妃? 我断然摇头,道:“不可,这法子虽能伤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对我的名声有毁,不要贸然而动。” 霜降面上一红,忙道:“是奴婢考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请娘娘责罚。”说着,已跪了下去。 我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其实你的想法本宫并非没有考虑过,但如今目的已达到,就不必太‘激’进了,有时候太‘激’进,反而会误了大事。” “是,娘娘睿智。” 我苦笑道:“不是睿智,是被害的多了,怕了!” 梳妆好,走至大殿接受嫔妃的问安,郑贵妃一改往日傲慢的派头,低着头满脸抑郁的坐着。我微微一笑,道:“今日贵妃姐姐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适啊?” 众人只知皇上驳了她于齐王婚事上的请求,却不知她撞见我们在暖阁内行事,便都以为她是为齐王的事闷闷不乐。 王昭仪的五皇子前阵子吃了齐王的亏,闻言立即笑道:“哎呀我说贵妃娘娘,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若有志气,你何必‘操’心?若儿孙没志气,你‘操’再多心也是无用!不过啊,就怕儿孙懂得惜福,你这个做娘的却不懂,只会给他们拖后‘腿’!” 郑贵妃狠狠瞪她一眼,说:“孩子大了,本宫自不会白白‘操’心,只要他能娶个品行端正的‘女’子为妻,不亲近那狐媚妖人,我这个做娘的还需‘操’什么心呢!” 她说到狐媚妖人时便斜睨我一眼,我不由笑道:“英国公的孙‘女’从小长于英国公夫人之手,想必一定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郑贵妃冷哼一声,道:“英国公家教甚严,自不会教坏了‘女’儿,只是有些人家表面上说什么诗书传家,可骨子里全是些yin邪妄念!教出来的‘女’儿也是狐媚霸道,只会勾引男人!” 我故作讶异的望着她,和妃轻咳一声:“一大早的,说话也不知避讳!” 王昭仪立即应道:“可不是么!咱们生的儿子可没往他们父皇身边塞美人儿!” 辛婕妤讥讽道:“都说了,那是孝心!可惜再大的孝心也只换来个礼同亲王。” 郑贵妃气得满脸通红,忽然起身,惊得她头上的珠钗霍霍作响,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了。 王昭仪气道:“皇后娘娘,您看看,她哪还有一点贵妃的样子,简直……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嘛!”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本宫都不好和她计较,你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今日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是,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过了腊八封印,皇上往后宫的时间便多了起来,按照每年的规矩,都要去那些皇子公主生母的宫中坐坐。 这一日从王昭仪宫中回来,他蹙眉道:“王昭仪年纪也不小了,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 我笑着递给他一杯茶,道:“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他接过茶杯,端在手里,看着我说:“皇后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贵妃的脾气。” 看来是知道贵妃对我不敬的事了,我笑了笑说:“是啊,所以,能忍则忍吧!”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想了想说:“趁着大年节,把后宫的位分都晋一晋吧!后宫也许久未大型晋封过了。” 我忙问:“皇上意下如何?” 他沉‘吟’道:“妃以下的都晋一级,王昭仪晋为妃,和妃与雅妃都没有封号,就按照贵淑德贤赐封号吧!至于贵妃……老二过了正月成婚,她也要些体面,赐个尊号就是。”尊号于贵妃是可有可无的,这样看起来大家都得了晋封,其实惟独贵妃最是无用。 我撅起嘴佯装不悦的说:“皇上对后宫一视同仁,却独独忘了臣妾。” “你已是皇后,还要什么?”他放下茶杯把我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我的脊背。 我眨巴着大眼说:“臣妾想要天上的星星。” 启恒大笑,笑过之后说道:“好,朕愿为你摘星。” 他眸中含着笑意,像一泓‘春’水,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很柔和,不似从前那样刻板刚硬,连他眼角的鱼尾纹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情不自禁的去‘吻’他的‘唇’,他一边‘吻’着我一边把我抱入‘床’帏。 没几天旨意下来,郑贵妃赐号“恭顺”,让我很是哂笑了一会儿。和妃为和淑妃,雅妃为雅德妃,王昭仪为王贤妃。顾昭媛晋昭容,徐充容晋修媛,幸婕妤晋充容,江婕妤晋充媛,周美人晋婕妤,元才人晋美人,容才人晋美人,赵宝林晋才人等。 正月里后宫便一起行了册封礼,二月是齐王婚事,婚礼就在齐王一直住的宜‘春’宫举办,没有另外开府建宅,只因大家心中都知道没必要。 二月一过,便是草长莺飞的三月了,随着天气的回暖,我的‘腿’疾慢慢好转,到了三月下旬,就完全恢复了过来,跑跑跳跳也没有问题。 只是这两天我都觉得闷闷的,大家都以为我心情不好,看今天‘春’光明媚,谷雨撒娇要我去沁‘春’园赏桃‘花’,我拗不过她,想着也许出去走走就能疏散抑郁,便同她一块出去了。 来到沁‘春’园,看到满目梨‘花’如碎‘玉’,桃‘花’似粉霞,杏‘花’若朝‘露’。谷雨欢快的在‘花’丛中穿来穿去,故意抖落‘花’瓣惹我高兴。我含笑望着她,却觉得越来越难受,扶着树干刚叫了一声“谷雨”,就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五章 再闻喜 ? 我闻着一股辛辣之味醒来。见沈七手中拿着个小瓶子在我鼻端晃了一圈,见我醒了,就拿开了。低声询问道:“娘娘,您觉得如何?” 我见周围除了近身服‘侍’的几个宫人,其余都在帷幄外远远站着,便道:“心口闷闷的,我这是怎么了?” 沈七更加压低了声音说:“娘娘,您有喜了!” “啊!”我惊讶的低呼一声,“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一直偷偷的用着九合香,怎么还会有?但是我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强撑想坐起来,却觉得头晕目眩,‘春’分忙扶住我,我揪住沈七的衣袖问道:“这件事,你告诉皇上了没有?” 沈七看了一眼‘春’分,道:“此事并未惊动陛下,娘娘被送回来的时候,‘春’分姑娘就叮嘱过了,一切都等娘娘醒来问过娘娘的意思再说。” 我舒了口气,对‘春’分道:“你做得很好。” ‘春’分叹道:“奴婢知道娘娘在担心什么,所以就先拦住了,娘娘,您打算如何是好啊?” 我沉默许久,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期望有个孩子,却害怕这孩子会和‘玉’儿一样的下场,因为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皇后之子是嫡子,从来“立嫡”都是在“立长”和“立贤”之前的。 一个年长又被看重的皇子,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中宫之子,我怕这孩子一旦被世人所知,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娘娘,今日您在外面晕倒已经惊动了后宫,恐怕再过不久皇上那边就会派人来问询了,娘娘要如何处理,还望娘娘明示。” 我问沈七:“这孩子多久了?” 沈七道:“才一个月,胎象并不是很明显,所以娘娘一定要小心守护。” 才一个月,胎象又不明显,怎么能现在就公布呢? 我深吸一口气,对沈七道:“沈七,你记住,你效忠的是我,皇后纪氏!所以不管你怎么对皇上说,让他知道我病了,不能‘侍’寝,但不要说我已有身孕,明白吗?” 沈七郑重的点点头:“微臣明白。” 我又对‘春’分几个说道:“你们也都把紧口风,不要泄‘露’出去,谷雨,你要听你‘春’姐姐的话,知道吗?” 谷雨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轻重,奴婢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霜降也道:“奴婢也会为娘娘保守秘密,娘娘放宽心。” 沈七又道:“微臣给娘娘开一张膳食单子,娘娘就按照单子来进食吧?微臣会格外小心,不会让人看出马脚的。” “这就好。” 这里才商量好,曹红就来问询了,沈七去了外面告知他我的身体状况,曹红隔着屏风帷幄向我请安,请我安养凤体的话,我‘精’神正不好,也懒得和他周旋,让‘春’分替我回话了,我便躺着休息。 睡了一觉醒来,启恒坐在‘床’边:“醒了?陪朕用午膳吧。” “皇上,臣妾没什么胃口……” “你生病了,就要多吃些东西,这样身子才容易好。沈七开了食单,朕让你这儿的厨房按照单子做的膳食,你用一些,‘精’神才会好。” 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推脱未免矫情,也容易让他生疑,只得穿衣起来,陪他坐在桌旁用膳。 桌上的膳食都很清淡,我勉强打起‘精’神用了几口,几次想吐都生生压下去了,好容易挨到饭毕,上了茶,我闻着茶香袅袅,不觉得什么,只是才喝了一口,就觉苦涩,连带着才吃下的饭菜都变得翻滚起来,再也忍不住扶着桌角大吐,这一吐只吐了个干干净净,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霜降慌忙拿了铜盆来接着,谷雨扶着我,‘春’分忙跪下道:“皇上,这膳食恐怕不干净,娘娘肠胃一向‘精’细,所以才会呕吐。” 启恒却对江守全道:“你们去‘门’口站着,不许多说一个字。” 江守全悄悄拉着‘春’分退到了‘门’口,好在‘春’分长了个心眼,没让旁人在跟前伺候。 吐完之后,我歪在谷雨身上,启恒抱起我,对谷雨道:“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把窗户打开。” 他把我抱进内室,放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镜,回避着说道:“太医说是肠胃不适,恐怕还需禁了饮食才好。” 他把手落在我的小腹上,轻声说道:“就算吃不下,也要吃一点。” 我蓦然泪盈于睫,他是十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之前就怕瞒不了他,果然。 “启恒,我求你……不要……”我握住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他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着:“不要哭,对孩子不好。” 我止住眼泪,怔怔的看着他:“启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这孩子,却又害怕,启恒,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他抚着我的鬓发,柔声道:“好,我们一起保护这个孩子。” 刚才吐过,又是难过伤心,这时候只觉得疲累,在他怀里靠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天已黑了,他还在我身边,看我睁开眼睛,问:“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想吃燕窝粥。” 厨房立即做了燕窝粥送过来,我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喝了两口水,险些又吐,最后什么也没吃得下。 我指着暖帐上大大小小的香包说:“把这些都拿下来吧,我闻着难受。” ‘春’分立刻指挥人把那些东西都撤了,房里的香炉以及一切能发出气味的东西全部撤走。 原本醒来已是深夜,又折腾了大半宿,眼见着就四更了,忙让启恒歇息。我靠在他怀里道:“闹得皇上连觉也睡不好,皇上明晚就不用过来了吧?”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之后几日他的确没再来,都宿在了容美人那里。 又几日之后,‘春’分趁四下无人时对我道:“皇上问沈七要了促孕的‘药’。” 我一惊:“什么?他给谁用?” ‘春’分道:“似乎是容美人。” 我静默半晌,道:“‘春’分,你看呢?是太喜欢容美人了,还是……” ‘春’分意味深长的说道:“皇上也算阅‘女’无数,他对容美人的宠爱并不至于如此,更何况,皇上并不缺孩子。” 我口中念出几个人名,‘春’分点头笑道:“是,娘娘和奴婢想到一块儿去了,皇上此举,实为保护娘娘。” 我叹道:“希望有用吧!” 第五十六章 梦月入怀 ?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容美人那里并无动静,倒是琅琊郡王府中传来消息,说王妃和另外两名姬妾同时有孕了。 我怔忡间,‘春’分又带来一个消息:“沈七已确诊,那容美人早已被人下了绝育‘药’,此生都不可能有孕了!” “啊!”我早该想到的,那是二皇子进献给皇上的人,她只是一枚棋子,棋子怎么有资格主宰自己的人生呢?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我仍不免为她难过,若要我失去不能做母亲的机会,我宁可一死! “娘娘,您已经‘养病’一个月了,再这么避着,早晚惹人怀疑啊!”‘春’分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一个月来,启恒和我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而我都假借养病免了后宫的晨昏定省,有时和妃等人来看我,我也是隔着屏风跟她们说话的,她们都生育过皇子,我再这样避世不出,只怕会生疑。 可是具体要我怎么做,我却没有法子。 枯坐院中,抬头遥望天际,只见如墨汁泼洒了绸缎一般的夜空里,几点星子或明或暗,一弯残月如钩,斜挂天边,清冷月‘色’下,我灵光乍现。 “‘春’分,还记得文德皇后生母怀她的时候曾做过的梦吗?” ‘春’分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道:“是,史书记载,文德皇后生母乃前朝靖国公夫人,某夜梦月入怀,太史局人称此乃怀贵‘女’之征兆!果然,靖国公夫人十月怀胎,生下一‘女’,后来成了本朝开国元后。” 我轻抚小腹,悠悠道:“瞒不住就不瞒了,今夜,本宫也会梦到一轮满月的。” ‘春’分笑道:“是,奴婢祝娘娘好梦。” 第二日早上起来,我梦月入怀的事就传了出去,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后宫都传遍了。中午,启恒来看我,顺便陪我吃午饭。 “听说,昨夜皇后梦到满月入怀,不知是何征兆?” 我含笑望着他说:“臣妾也不知道,不如请皇上让太史局的人一观如何?” 启恒道:“朕也有此意,不过,还是先请太医来把过脉为好。” 下午的时候,沈七先来把脉,故意显得很惊讶的说我已经有孕了,随即这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各宫,等各宫嫔妃过来问安的时候,太史令刚好也来了。 我靠在‘床’头,启恒坐在我身边,隔着屏风外面两边站着各宫妃嫔,太史令跪在中间回话。我看了一眼启恒,他握住我的手,对太史令道:“皇后昨夜梦月入怀,今日诊脉就有喜了,你看此事如何?” 太史令笑着说道:“皇上大喜,娘娘大喜!”他不说如何大喜,只把当年怀文德皇后的典故拿出来说了一遍。 启恒听后笑道:“这么说了,皇后这一胎必是天之骄‘女’了,很好,朕的儿子多,‘女’儿少,若皇后这一胎诞下公主,朕心甚慰。” 两边嫔妃纷纷跪下称颂:“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喜得贵‘女’,公主千岁。” 她们这样,好像我真的已经生下了公主似的。只是我知道,她们同我一样,都真心希望这一胎是位公主。 如果真是位公主,那就好了。 “娘娘,各宫嫔妃送来贺礼。”‘春’分将礼单递给我,我并不想看,让她先收入库房。她见我面有忧愁,问道:“娘娘还在担心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今日大张旗鼓,却不知有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不信!” ‘春’分亦道:“所以娘娘还需谨慎小心,不过,想必还是有人会相信娘娘此胎是位公主的。郑贵妃今日回去之后,就让太医署的人给齐王妃调理身子了。” “真的吗?”我大喜,“若果真这样,一定要成全她!如果这个时候齐王妃传出喜事,我的危险就大大降低了——皇孙总比我这胎公主来得更贵重些!当初太祖看重太宗,不也是因为太宗的子嗣昌茂的缘故么!” “是,娘娘,奴婢会知会沈太医的。”‘春’分见我解了忧愁,也舒心的笑了。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没见着谷雨那丫头,这些天也不知她都往哪儿跑了。” ‘春’分面‘色’微微尴尬的说:“还能去哪儿啊,今晚是霍青将军当值。” 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道:“你陪我去看看。” “娘娘……” “只是看看而已,不会有事,别让旁人跟着。”这一世,若能为谷雨求一个好姻缘,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春’分给我披上披风,在前面打着灯笼,把我带到沁‘春’园的一条廊子外面,远远的就见廊下站着两个人,不是霍青和谷雨是谁? 我让‘春’分灭了灯笼,悄悄走近,想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谁知我脚步重,霍青又是个尚武的,立即惊觉的喝道:“谁!” 我只得现身,冷冷的望着他,谷雨一看是我就慌了,正要说什么,霍青却一把把她拉在身后,不慌不忙的对我行礼道:“原来是皇后娘娘,夜深‘露’重,您又怀着身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板着脸,道:“这话倒要本宫来问你,将军今夜当值,不好好巡视宫闱,怎么在这儿和本宫的贴身宫‘女’‘私’会?外臣擅自‘私’通内眷,你可知死罪!” 谷雨忙上前跪下说:“娘娘,不关他的事……” 我立即斥道:“本宫和霍将军说话,你‘插’什么嘴!” 霍青道:“既然皇后娘娘知道了,微臣也不隐瞒,就此向娘娘求旨,微臣想要求娶谷雨姑娘。” 谷雨轻轻的“啊”了一声,偷偷在底下拉着霍青的衣摆。我心下释然,强忍住笑,更加严厉的说:“霍将军,你太放肆了,你可知这宫里所有的‘女’人,包括宫‘女’,在离开后宫之前,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以为仗着自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就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吗?” “微臣不是放肆,只是真心的请求娘娘,”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我与谷雨是真心的,求娘娘成全。” 我没有立即回答,看他跪的纹丝不动,我缓缓说道:“她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宫‘女’,将军前程远大,是求她为妾‘侍’还是丫鬟?” 霍青道:“微臣不喜欢三妻四妾,也不喜欢丫鬟成群,所以微臣求的是妻,不是妾,更不是丫鬟。” 我诧异的说:“可她只是一个宫‘女’,配不上将军夫人的称号。” 霍青冷冷道:“微臣的母亲是不为世人所容的外室,谷雨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 “你们竟已到了这一步,谷雨,跟本宫回去!”我冷下脸来,又对霍青说,“要求娶本宫身边的人,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霍将军!”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春’分拉起谷雨跟在我身后,我不去理会霍青怎样拿出诚意来,只等回宫好好问问谷雨。 第五十七章 了却谷雨心事 ? 一回到承欢殿。进了内殿,谷雨就跪在我面前,哭泣着哀求道:“娘娘,求您不要怪罪霍将军,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刚才走的太急有些喘,我靠着软榻歇了一会儿,喝了杯水,问她:“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奴婢……” “你不该瞒着我‘私’下与他来往,你是内宫‘女’眷,他是帝王近臣,如果被人发现你们‘私’相往来,是重罪!” “是,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恕。” 我叹了口气,柔声问她:“你爱他吗?”她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又问:“那他呢?他爱不爱你,你知道吗?” 谷雨低头想了想,从身边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我说:“这是他刚才给我的,说是他母亲的遗物,让他‘交’给……‘交’给未来的媳‘妇’。” 我接过‘玉’佩看了看,见‘玉’佩背面刻着一个“霍”字。‘春’分在我耳边道:“霍将军从母姓,他父亲是岭南温家的人,一直不肯承认他,他自小进了军中,直到被皇上提拔,温家才派人来答应他把他娘的牌位入宗祠,让他改‘性’温,但他拒绝了。” 谷雨听到了,忙点头道:“是啊,霍将军也是个可怜人。” 我瞪她一眼:“现在可怜的是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她低下头,声若蚊蝇:“奴婢任凭娘娘处置,” “哼!”我冲‘春’分使个眼‘色’,道,“先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再出去‘乱’跑!”等‘春’分带走谷雨,我又对霜降道:“递消息给霍青,就说我这儿罚了个丫头去掖庭当苦役了!” 霜降抿‘唇’一笑:“是!” 谁知隔天晚上启恒来我宫中,陪我吃过晚饭,正喝茶的时候,启恒摩挲着茶碗头也不抬的说:“今日霍青向朕请旨,说是看上了你宫里的一个宫‘女’,朕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答应他了。”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皇上,臣妾宫里的宫‘女’,怎么也要臣妾来做主吧?再说了,霍将军看上人家,要回去做什么呢?是妻是妾?还是端茶递水伺候人的丫头?”说完我还是不满,就咕哝了一句:“皇上总不能因为宠着他就不管什么都答应了他吧!” 启恒道:“他堂堂一个金吾卫大将军,娶一个宫‘女’当将军夫人,这么点要求朕都不能答应吗?” 我瞪大眼睛说:“您确定是当将军夫人?” 启恒蹙眉,不耐的说:“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的!阿娆,这也是你宫中的体面,怎么这么小气?” 我心中窃喜,面上却纠结无比的说:“哪里是臣妾小气,这些本就要问清楚的嘛!”眼珠一转,笑眯眯的问:“不知道臣妾宫中哪个宫人这么好福气呢?” 启恒扫了一眼周遭伺候的人,道:“好像叫什么谷雨,从前一直在你跟前伺候的,今日怎么没见着?” 我咬着牙暗自腹诽,好你个霍青!竟敢跑到皇上面前告状!哼,真当本宫任你拿捏了么! 冲‘春’分一点头,笑道:“谷雨今日不当值,臣妾这就叫她过来谢恩。” 启恒“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喝茶。他平日可不是那么拘礼的人,我心中更加肯定霍青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由对霍青心存恼怒,却又佩服他的机智,想到他能为谷雨做到这份儿上,又有几分欣慰。 不多时谷雨来了,启恒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我笑着对谷雨道:“‘春’分跟你说了没有?霍将军看上了你,要求娶你为妻,皇上和本宫都答应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谢恩呐!” 谷雨脸涨得通红,咬着下‘唇’不知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我忙对启恒笑道:“这孩子,定是高兴的傻了。” 启恒摆摆手,说:“罢了,任谁一下从宫‘女’变成将军夫人都会这样,先带她下去吧!等她睡一觉,明日醒了就知道这不是梦了。” 我笑道:“正是呢!” 正准备让‘春’分带谷雨下去,谁知谷雨忽然磕了个头,道:“皇上,娘娘,奴婢不嫁!” 我吓了一跳,低声斥道:“谷雨,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皇上和本宫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春’分也道:“谷雨,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几辈子休来的福气啊!” 谷雨咬着‘唇’‘抽’泣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想离开您!” 一时间,只闻轻泣声。 我眸中含泪,别过头去,谷雨,唯一一个陪我经历两世劫难的人,前世虽然我没能亲眼所见,但她必会因我而死。这一辈子,我为了偿还亏欠她的,尽力让她活得自在洒脱,让她永远都天真快乐,所以为了她能继续这么快乐,就算舍不得,我也要舍! 启恒已先一步站起身,冷冷说道:“你不过是个宫‘女’,既然被人看上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把她带下去,以后谁再在皇后面前哭哭啼啼,就送去掖庭不必再来伺候了!” 谷雨吓得哭也不敢哭了,‘春’分等人忙带着她施礼退下。我擦了擦眼睛,嗔怪道:“你干嘛这么疾言厉‘色’的!那孩子重情义不愿离开我罢了,你这样吓唬人,以后谁敢对我掏心。” 他俯身拉着我的手,道:“她不该惹你哭,要下人掏心做什么,朕对你……”他愣了一下,收住话头,轻咳一声,换了语气说:“朕对你还不够好么?” 我知道他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存心戏‘弄’他,作势在他心口划了一记,道:“咦?你的心呢?”然后低头‘摸’‘摸’自己的心口,笑道:“哦——原来在这儿呢!” 他无奈的一笑:“好了,早些休息吧。” 我笑嘻嘻的跟他进去歇下,不提。 次日谷雨红着眼圈来伺候我,我问她:“想了一夜,可都想通了?” 谷雨点点头,郑重的说:“奴婢想通了,所以奴婢还是决定现在不嫁,等到娘娘平安诞下公主,奴婢再嫁!”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声,扶她起来,道:“好吧,其实我也舍不得这么快让你嫁出去,我还得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呢!”说着我又笑起来,道:“不过你可得和霍青说清楚了,免得他以为是我不肯,又跑到皇上那儿告状去!” 谷雨惊讶的问:“他……他去向皇上告状了?” 我假装生气的说:“可不是么!要不然昨夜皇上怎么会过问这件事,哼,太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谁知谷雨一听真的生气了,气鼓鼓的说:“他怎么这样,我、我不嫁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扶着腰直“嗳哟”,‘春’分扶我坐下,笑对谷雨道:“你呀,还是这么憨直,也不知等你嫁了人会不会好些。”谷雨这才知道我戏‘弄’她,红了脸,捂着脸跑开了。 第五十八章 端午节安排 ? 最后让太史局的人看过黄历。把婚期定在了丹桂飘香的八月初八,想想正是我进宫的日子,便欣然接受了。好在吉日距离现在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忙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兴致勃勃的给谷雨准备嫁妆。谷雨已不用当差,‘春’分便提拔了一个同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顶了谷雨的位子,改了名字叫雨水。谷雨就每日在自己房中做些针线。 “这些缎子到时都给她带着,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张上好的皮子,再让尚功局的人做一件大氅来,霍青单独开府,她以后在府上就是当家的夫人了,虽说上无公婆下无妯娌,但毕竟是将军夫人,要出‘门’应酬不能被人轻瞧。”我一面挑着料子一面吩咐霜降和雨水记下。 雨水羡慕的看着那些绫罗绸缎,笑道:“娘娘对谷雨姐姐真好。” 霜降看她一眼,说:“你以后记着用心伺候,到时少不了你那一份的。” 雨水听了面‘色’泛红,支支吾吾的说:“姐姐怎么老打趣我呢!” 我笑着说:“你霜降姐姐说得没错,只要你好好伺候,忠心有加,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霜降,到时本宫也不会少了你的。” “娘娘怎么又扯到奴婢头上了?前面不还有个‘春’分姐姐吗?” 话音刚落,‘春’分就走了进来,笑道:“奴婢已决定一辈子追随娘娘了,难道你也要学我一辈子不嫁?” 霜降道:“不嫁就不嫁,跟着娘娘总比跟着那些臭男人要好!” 我听了呵呵直笑,暂时先把东西撂在一边,对‘春’分道:“这些小丫头片子,能见过几个男人,就知道是臭男人还是香男人了。走,咱们去看看谷雨,让她们在这儿理着吧!” ‘春’分扶着我去谷雨房中,路上也叹道:“娘娘待谷雨当真无人能及。” 我笑道:“连你也吃醋?你若回心转意,本宫必少不了……” ‘春’分打断我,说道:“如今奴婢可是四品‘女’官呢!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姑姑,出去了,哪有这样的荣耀?” 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待进了谷雨房中,见她正做针线,她忙给我请安,‘春’分将针线拿来一看,却是小孩子的小衣服。 “不是让你做嫁衣吗?怎么做起这些来了?”我摩挲着‘精’致的小衣裳,略带责怪的说道。 谷雨红着脸笑道:“都是娘娘,不肯让我看着公主降生,早早的把我打发出去,这一出去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进宫了,所以趁这段时间多做些公主穿的衣服鞋子,”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道:“谁说没机会进宫了,你以后是将军夫人,是有品级在身的,逢年过节都能进宫来朝贺,加上平时本宫若要见你,大可传你进宫,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躲懒不来哦!” “娘娘叫我,我怎么可能不来嘛!” 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我喝安胎‘药’的时辰才回去,我的承欢殿防的滴水不漏,一应吃食用度都格外当心,因此这些日子我都过得安稳。也许,真是因为后宫相信了我所怀龙胎是公主的缘故吧! 眼看着就要到端午,郑贵妃与和淑妃来我宫中商量端午如何庆贺一事,我传达了启恒的意思:“皇上想着已许久没在端午节好好热闹一番了,所以今年想格外热闹些,两位姐姐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和淑妃笑道:“想必是因了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缘故,皇上想大肆庆祝一番也是常理。” 我抚‘摸’着小腹笑道:“若真是这样,可见咱们皇上有多喜欢公主了,淑妃姐姐,你身子骨好,又年轻,不如也生一位公主如何?” 和淑妃红着脸,掩面笑道:“臣妾早已徐娘半老,哪里再能生哟!还是等皇后娘娘这一胎公主落地,再为皇上添个皇子吧?” “皇子那么多,再添一个也没什么稀奇,还是公主好。”我与和淑妃说说笑笑,到把郑贵妃冷落在一边。 最后‘操’办端午礼节的事,由和淑妃主管,郑贵妃从旁协助。换做以往她事事争先,可她如今为了齐王妃身子的事忙着,哪里还有心思在旁的身上。 反正我依仗着身孕能不管的就不管,只管着照顾好龙胎,等到了时候吃喝玩乐一番就是了。 等和淑妃把安排好的事项单子给我和启恒过目,我瞧着有趣,笑道:“往年也有龙舟比赛,只是今年多了后宫参与的彩头,那本宫可得想想,什么彩头好呢?” 启恒可有可无的说:“你高兴就赏他们些什么好了,不拘什么。” “还有这即兴作诗,可要难倒本宫了呢!到时候本宫就躲懒不参加了,让别的姐妹闹去。” 启恒含笑看着我,没说什么,和淑妃见了,忙道:“若皇上皇后觉得好,臣妾就这样安排下去了。” 我看了看启恒,见他并无异议,就道:“那就这样安排吧!辛苦淑妃姐姐了。” “臣妾分内之事,先行告退。” 等她走了,启恒对我笑道:“你果真会躲懒,后宫诸人都被你指挥的团团转。” 我笑着坐到他怀里说:“我只管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是了,别人我才不要管呢!”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小腹,说:“两个多月了吧?快了,等过了三个月就好了,说来也巧,你这儿刚怀上没多久,启悯府里也都怀上了,而且还是三个同时怀上的,你说,这启悯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夜御三‘女’……” 我心中一突,为了将难过压下去,故意和他调笑,随手打了他一记,红着脸笑骂道:“胡说什么呢!难不成琅琊郡王有那‘药’,你还去问他讨要些过来?嗯?皇上是想夜御几‘女’呢?” 他勾起我的下巴,低下头含住我的耳垂道:“朕御你一个已觉力所不及,哪里还敢奢望再御一个?” 我推开他:“好没正经的人!”却又禁不住笑起来。好像笑着笑着,心里就不那么难过了似的。 启恒搂我在他怀中,手探进我衣服里,我忙拦住说:“这个时候还……小心孩子!” 他道:“朕自会小心。” 我又推了推他,嗔道:“你每次都横冲直撞的,恨不得……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嘛!”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从后面强要了一次,好在他还知道轻重,没伤到我。 第五十九章 端午惊 ? 到了端午那一日。各宫‘门’口都挂上了艾草、菖蒲等,宫‘女’们的头上也都戴了五毒绒‘花’,妃嫔们的身上都戴着五毒荷包,里面放了驱蚊避虫的‘药’草等等。 上午迎神,中午皇上和后宫妃嫔一同用了午膳,下午便在太液池边的水榭里欣赏龙舟比赛。 “皇后娘娘,臣妾准备了好几个荷包,里面都装了金银锞子,到时候就用这个打赏,又体面又便宜。”王贤妃笑呵呵的跟我说着话。 我也应和着她:“贤妃姐姐心思向来巧妙。” 几艘龙舟下了水,池边站满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往年是没这样热闹过的,还是和淑妃想着既是与民同庆,不如就干脆放了大家一块儿看比赛,只要有人当值,不当值的就可以过来。我也觉得好,就答应了。 江守全笑着过来说:“皇上,娘娘,只等您二位金口一开,比赛就要开始啦!” 我看着启恒,启恒一抬手,道:“那就开始吧!” 江守全走到栏杆边上,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有旨,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锣鼓声骤然响起,龙舟上的人们开始随着鼓点奋力往前划着。王贤妃忙道:“比赛开始了,咱们快来投注吧!我可是看好了白‘色’的那队,瞧他们船上的人,个个看着龙‘精’虎猛的。” 和淑妃笑道:“我看着蓝‘色’那队不错。” 郑贵妃投了红‘色’的,我应个景儿投了黄‘色’的,其余妃嫔也投了自己看中的。然后又开始即兴赋诗,因皇上在,个个卯足了劲儿拔得头筹。 看了几首诗,我就觉得有些吃力,便对启恒道:“臣妾有些累,也是时候该喝安胎‘药’了,想先行告退。” “嗯,你回去吧,喝‘药’要紧。” 我便对在座的嫔妃笑道:“你们只管热闹着,本宫要回去歇息了,淑妃,若还是不尽兴,就把皇上珍藏的那几坛子佳酿拿出来分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心疼。” 淑妃笑道:“有娘娘这句话,臣妾待会儿就放心的问皇上讨要了。” 我笑睨启恒一眼,他‘摸’了‘摸’下巴,笑道:“皇后很会拿朕的东西做人情。”我笑着施礼告退,就听到底下有位卑的嫔妃窃窃‘私’语:“皇上待皇后可真好!”我一笑而过,不与理论。 走到半路上,靠着‘春’分,抚着头说:“定是那锣鼓声吵得,有些头疼,让人抬了步辇过来把!” ‘春’分扶我到一旁坐下,等着步辇,才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霍青往这边走来,对我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安好。” 我冷笑道:“你少往皇上那里去几次,本宫必定安好。” 霍青笑了笑,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不安,然后奉上一朵五毒绒‘花’,说:“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麻烦娘娘转‘交’给谷雨。” ‘春’分接过绒‘花’,打趣道:“哟,就这几个月,将军就患上相思病啦?” 霍青这下才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他一眼,道:“行了,本宫会帮你转‘交’的,也就三个月,你们就能成正经夫妻了,到时候天天腻在一起,可别相看两厌才好。” “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微臣很是羡慕。” 我怔了怔,倒是头一次听到伉俪情深四个字,哂笑一回,却见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急匆匆到了我面前,跪下说:“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春’分蹙眉斥道:“什么不好了,好好的说话!” 小太监脸‘色’惨白的说:“谷雨……谷雨姑姑她……” 我忙站起身,霍青更是一手提起他喝道:“谷雨怎么了,快说!”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指着前面道:“奴才、奴才也说不清楚,只听说谷雨姑娘落水了,就在那儿……” 霍青一把扔开他,大步走过去,我也心下焦急,跟了过去。‘春’分扶着我劝道:“娘娘等等,等步辇来了抬娘娘去,也不知到底怎么样,这样过去,娘娘小心龙胎呀!” “我多走几步路不会死!”我着实慌‘乱’,生怕谷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丫头又不懂水‘性’,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呢! 快走几步,就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我心道不好,直直跑过去,拨开人群,就见霍青咬着自己的手背跪了下来。肩膀颤抖着。我一面摇头一面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春’分立马将我拦下,求道:“娘娘,为了您的龙胎,不能啊!” 我奋不顾身的推开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就见谷雨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发白,嘴‘唇’泛紫,早已没了呼吸。 “不!”我厉声长啸,心中大恸,又觉下体一股暖流涌出,眼前漆黑一片,口中咸腥呛出,身子瘫软了下去。 谷雨,谷雨…… “娘娘,外面湿气重,小心着了凉。” “娘娘,奴婢一直陪着您呢,不会有事的。” “娘娘,您看奴婢最近的绣功是不是进步了很多?这可是给公主缝制的小衣服,奴婢不上心怎么成呢?” “娘娘……” 谷雨,我说我要偿还亏欠你的,我说这辈子要你幸福的,我说要你平安快乐的……谷雨,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你马上就能离开这可怕的炼狱了……为什么,为什么! “谷雨!”我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了素‘色’的绡纱帐。 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定睛一看,是启恒。他俯下身问我:“阿娆,你觉得怎么样?” 我张开嘴,只问出一句话:“谷雨呢?” 启恒沉默了下来,‘春’分忙过来道:“娘娘总算醒了,可吓坏奴婢了呢!” 我下意识的‘摸’向小腹:“孩子……” “你受了惊吓,孩子险些没保住,太医说了,从现在开始你要静养,不能再胡思‘乱’想,更不能动了胎气。至于谷雨那丫头,朕会好好安抚霍青的。”启恒帮我掖了掖被子,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知道谷雨是救不回来了,我知道。 他看着我低声又道:“阿娆,不管你多喜欢那丫头,你都要记着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为了孩子,不许再想她,听到没有!” 我闭上眼,眼角流下一滴泪,沙哑着声音说:“是。” ps:本月爆更活动完满落幕,感谢各位投给本书贵宾的亲们,尤其感谢小芒果儿亲,贡献实在巨大,加更基本由亲而来,代表大家感谢亲的大力支持 第六十章 避祸华清宫 ? 承欢殿里终日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我茫然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空落落的帐幔发呆,心底和小腹都沉沉的痛着,眼眶干涩想哭,却不敢哭——孩子虽然保住了,但她已经受不住任何意外,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伤害,都可能让我再次失去她。而谷雨,我最疼爱的丫头,就这样离开了我的生命。 可我是皇后,执掌凤印、手握权柄,却连一个宫‘女’的命都保不住! ‘春’分掀开帷幄,霜降端着‘药’碗站在一旁,雨水扶起我,把靠枕垫在我背后,‘春’分接过霜降手中的‘药’碗,准备喂我喝‘药’。 “谷雨的尸体呢?”三天了,我终于开口。 ‘春’分暗暗舒了口气,柔声道:“霍将军说起来也算情深意重,说虽然谷雨没能在生前嫁给他,但毕竟已经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了,所以把谷雨的尸体接回去,以霍夫人的名义好好安葬了。” 我心口酸楚,又沉默了半晌,‘春’分继续说道:“娘娘切莫再伤心了,要是谷雨泉下有知,恐怕会十分难受,娘娘不是最见不得她不开心的吗?您就让她安心上路,好不好?” 我抹掉一滴泪,强撑起来把‘药’喝了,又问:“皇上来过没有?” ‘春’分道:“皇上下朝之后来过,娘娘正睡着,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另外……和淑妃、雅德妃和王贤妃等妃嫔都来拜见,只是奴婢推脱娘娘身子不适,没让她们进来。哦,琅琊郡王妃派人送来些‘药’材,奴婢‘交’给沈太医了。” 我点点头,讽刺的笑道:“郑贵妃呢?她如今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吗?是不是盼着我一尸两命没成功,失望了。” ‘春’分‘欲’言又止,我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道:“听说,齐王妃她……有喜了。” 我怔了怔,冷笑一声:“是么!” ‘春’分示意霜降和雨水退下,坐到我‘床’边,叹道:“若齐王妃此次一举得男,齐王就坐稳了太子之位,郑贵妃就会越发的有恃无恐了。” 我没有答话,‘春’分又道:“娘娘可还记得那日的情形了?那个脸生的小太监!照理说宫中诸人知道娘娘怀胎,这种忌讳的事怎敢到娘娘面前来嚼舌根?若换做旁人,恐怕避之不及的,可是那人却像故意引了娘娘去似的!之后奴婢派人去寻那太监,却发现竟无人知晓那太监是哪个宫中的,娘娘,此事太过蹊跷了呀!” “我知道,事发地点距离太液池不远,那太监不去找皇上等人,却偏偏找我,分明想用谷雨的死来刺‘激’我,让我保不住这胎。而我,差一点就让她们得逞了!”我喘了几口气,‘春’分忙为我掖了掖被角,我抓住她的手,又道,“还有谷雨,她惯常都在自己屋里做针线的,也改了贪玩的脾气,早上咱们叫她一块儿去看龙舟,她都没去,没理由后来又想去的。你说,她怎么就离了自己屋里去水边了呢?” ‘春’分凝重的说道:“奴婢问过禄子,他说有个‘侍’卫来找谷雨,说是霍将军想见她,所以……” “那‘侍’卫是哪个宫里的,禄子可看清楚腰牌了?”我疾声问道。 ‘春’分深吸一口气,道:“看清楚了,是宜‘春’宫的。” 宜‘春’宫,是齐王寝宫。 是他们!是郑贵妃和齐王! 他们打得好主意啊!我这胎若不保,而齐王妃诞下皇上第一个皇孙,他们的地位再无人可超越了!甚至还有谷雨和霍青,也是他们的算计对象!谷雨是我的人呢,嫁给了霍青,那么霍青自然会欠我一份人情,他们是想断了我与霍青联手的后招啊! “奴婢还看过谷雨的尸身,她……身上有伤。” 我的手按在心口,一字一字的说:“她不是淹死的。” ‘春’分点头,我闭上眼睛,谷雨的生命,又停在了这一年,我以为我能让她永远的快乐下去,却终究失败了。 那么,我自己呢?当‘春’天过去的时候,我以为我和谷雨的命运都将改变,谷雨走了,什么时候是我?或是,我的孩子? “‘春’分,这宫里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孩子的命没了,我的命也会没了的。” “娘娘有什么打算吗?” “请皇上晚上过来,由他定夺,咱们得想想,去哪里最好。” 陪都上阳宫离京城太远,若到了那里出了事,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九成宫,到了夏季后宫妃嫔都要前去避暑,与后宫无二。又想着我的预产期在腊月底,所以最后决定去华清宫,那里地气最暖,可缓解我的‘腿’疾一二。 “虽定了去华清宫,但是你身子虚弱,下红不止,还是等身体好了朕再安排。到时候,沈七必要跟在你身边的,还有你这儿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都不能减少,免得到时候人手不齐。至于稳婆和‘奶’娘,过些日子朕给你寻几个好的。你若还不放心,朕就招你母亲去华清宫相陪。” 我摇头叹道:“上回姐姐来看我,说父亲身体不怎么好了,母亲总在他身边,不能因我的事让家中担心。我身边宫‘女’太监不少,不必再有人陪着了。” “也好,你若想家人了,告诉朕,朕给你安排。” 我靠进他怀中,默默祈祷这孩子能平安出世。 安心的调养了大半个月,下红之症止住,又修养了小半个月,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于是,准备六月间前往华清宫,正好后宫妃嫔们要去九成宫避暑,等我的车驾一离开皇宫,启恒便带着妃嫔等前往九成宫去了。 此时住进华清宫,有些热了,但为了保命,再热我也得忍了。 按照启恒的吩咐,我暂时住进后殿,后殿没有建造温泉池,又有树林掩映,因此不算太热。车马劳顿,又兼身体才好,一来便躺下休息,睡着了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我于清晨山林里的鸟鸣声醒转,看着窗外薄薄的晨曦,心想我真是累着了,从前都有择席的‘毛’病,昨夜竟一宿无梦。 ‘春’分打起帘子,笑道:“娘娘的气‘色’看上去不错,看来这华清宫果真养人。请娘娘盥洗,奴婢去叫沈太医来。” 沈七过来把了脉,说了一切正常,让我继续静养。 第六十一章 密谋狸猫换太子 ? 华清宫中伺候我的人都是清了又清的。加上没有那许多烦心事,心境平复了下来,每天都喝着调理身体的安胎‘药’,起居饮食都料理的最好。这样,我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加之过了四个月孕吐减轻,能吃能喝,人也丰腴了。 七月一过,到了八月中旬整个华清宫都清凉了下来,到了八月底,我估‘摸’着月份差不多可以辨别男‘女’,便让沈七过来把脉。 看着沈七按在我腕上的手指,我心中祈祷着此胎一定要是‘女’儿,一定要是‘女’儿啊! 沈七诊过我两手腕脉,又看过我的腹形,问过我这几个月来的饮食,最后说道:“此胎……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从前是位皇子,这么说,此胎亦是。 我沉默了下来,一心期盼是位公主,对外也都是这样说的。可是,怎么老天爷就不知眷顾我呢!难道又要我得而复失吗?不、不可以!我绝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绝不能再让他步‘玉’儿的后尘! “娘娘在担心什么?”沈七问道。 我长叹一声,说:“你要知道,这个皇子诞下之后,就是嫡子。” 沈七明白过来,点头道:“是,此胎一落地,便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了。” 我看着突起的小腹,缓缓道:“此子前景堪忧。” 众人都显得忧心忡忡,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独留‘春’分在身边。‘春’分给我倒了杯清水,递给我,说:“娘娘也不必太忧心了,孩子还没落地,谁也没把握认定就是皇子。也许,到时候落地了是位公主呢?” “也是,”我故作轻松的一笑,“就算落地是皇子,我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想办法呢!” ‘春’分笑着点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毅‘色’,我本想问,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不好再问了。 一入九月,下过几场秋雨,天气越发冷了下来,后殿不宜再住。我搬入芙蓉汤,可惜孕‘妇’不能泡温泉,但那温泉里涌出来的热气,到很是让我喜欢,也让我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这几日‘春’分总看着有些古怪,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又犹豫着不敢说。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我忍不住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总这么躲躲藏藏的做什么?难道你我之间还需要避忌什么吗?” ‘春’分屏退了其余人等,对我道:“是琅琊郡王有话要奴婢带给娘娘。” 启悯? “什么话你说。” ‘春’分斟酌一番,道:“郡王说,郡王妃所怀似乎是‘女’儿。” 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春’分跪下请罪道:“娘娘恕罪,只因娘娘总担心此胎的男‘女’,奴婢便‘私’下告知了郡王。” 我微微蹙眉:“你又告诉他做什么?他还能帮我什么不成……”话到一半,我忽然停住,启悯做事从来都计谋深远,这个时候传来这样一句话,又是知道我在忧心此胎男‘女’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王妃所怀是‘女’。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春’分抬眸看我一眼,低声道:“娘娘,郡王还说,娘娘此胎落地,一定会如娘娘心中所愿,是个‘女’儿!” “可沈七医术‘精’湛,是绝对不会错的,我……”我脑中如遭雷击,懵在了那里。我这胎多半是男孩儿,启悯特意传话来说王妃所怀是‘女’儿,又说我孩子落地一定会得偿所愿! 我的天,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啊! 我抓住‘春’分的手,心都颤抖起来,问道:“‘春’分,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他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春’分道:“奴婢也不甚清楚,传话的人只说了这么多,再多的话,恐怕也不好说了。” 我想了想,立即道:“不行,我要亲自见一见他才好,只是我身在离宫,他轻易又过不来……” “娘娘若想见他,倒也不难。”我示意她说下去,她道,“过几日让沈太医回京一趟,就说缺几味‘药’材,到时候让郡王扮作小跟班跟了来,见上娘娘一面,等娘娘知晓郡王的本意,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再送他回去。” “这……”我有些犹豫。 ‘春’分当机立断:“娘娘别再犹豫了,说不定,郡王真的有法子了却娘娘的后顾之忧呢!” 我沉‘吟’半晌,最后说:“好吧,这事你去安排,记住了,千万要小心!” “娘娘放心,为了娘娘和皇子的安全,奴婢会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对的。” 我便等着几日之后,与启悯相见。 九月底,因华清宫少了几味‘药’材,沈医令奉命回太医署寻‘药’,来回两日功夫。第二日,他身后的一个脸嫩的小医官弓着腰,捧着一盒‘药’材跟在他身后,来了华清宫,一来,便入芙蓉汤给我诊脉。 我看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目的小医官,面上闪过焦虑之‘色’。‘春’分一使眼‘色’,对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霜降立即带着宫人退下,殿内只剩我们四人。我忙起身看向启悯。 ‘春’分轻咳一声,道:“娘娘进内殿休息吧,奴婢和沈太医在外面守着就是了。” 我对启悯微微颔首,先后走入内殿。才一进去关上‘门’,启悯就拉住我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还好,气‘色’尚可。” 我却急切问道:“你给我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王妃当真怀的‘女’胎?这、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他扶着我坐到软榻上,握住我的手,道,“你先回答我,若你生下男胎,有没有想过要让他继承大统?” 我断然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若只要他平平安安,这就好办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十分温柔,又用手轻轻抚了抚,缓缓说道,“你可知道在前朝的时候,景宗皇帝的中宫无子,而当时贤妃有子,中宫害怕被景宗废除,因此在晚上‘侍’寝的时候,让身边的宫‘女’代替,最后产下一子,对外却说是中宫所生。我的办法虽然与这不一样,但也类似,景宗中宫这一招叫‘借腹生子’,我的便叫做——郡主换太子!” 第六十二章 启悯的深远 ? 虽然我之前也有所猜测。但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禁不住大惊失‘色’。 “这……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灭族的大罪啊!”我指尖颤抖,惊惶不定的说道。 启悯捏住我的指尖,神‘色’肃穆的看着我,说:“阿娆,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怎么还是如此脆弱不堪?你还要不要这孩子平安长大了?你还要不要为‘玉’儿报仇,为谷雨报仇了!你父亲是如何被陷害的,你母亲家人是如何被构陷入狱的?这些你都忘了,都不要追究了吗!” 一声接一声的追问,仿若当头‘棒’喝,将我惊醒。 是啊,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却还是这么畏畏缩缩的!我手握皇后权柄,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谷雨死在我面前!我要是再不狠下心来,还要等到失去多少才能醒悟!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回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软弱了,你说,要如何安排才好?我已定了在华清宫生产,可王妃却在王府里,我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在我生产的时候刚好在场呢?” 启悯见我振作,‘露’出笑容,说道:“临近产期的时候,你可说自己害怕,想找高氏来陪你,我想皇兄不会反对的。” 我仍不放心的说:“我与王妃素无来往,这冷不丁的提到她,恐怕启恒会生疑。” 启悯想了想说:“你们都有身孕,你只说想找个孕‘妇’陪着,不必言明是高氏。如今皇亲里有身孕的,除了高氏就是齐王妃了,皇上总不可能让齐王妃来陪你,高氏就能顺理成章的过来了。” 我想想也是,不必言明,但说出的人选条件只有她符合就好了。 我舒了口气,道:“还好,王妃这一胎是‘女’儿,若也是男孩儿,那可就……”我看着启悯高深莫测的笑,忽然就愣住了。 启悯‘摸’了‘摸’我的面颊,笑道:“傻瓜,没有高氏,还有那两名怀了孕的‘侍’妾呢!总有一个会是‘女’儿的。只是让你的孩子委屈在‘侍’妾名下实在不好,也幸亏我寻来的走方郎中配的‘药’有些用处!” 我怔怔的听他说完,却发现我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理了理思绪,试探着问:“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决定……” 启悯双眸潋滟,化作‘唇’边惊‘艳’一笑,缓缓说道:“知道你怀了孕,我心中也很不安,生怕郑氏对你不利,又得知皇兄寻方子想让容美人怀孕,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私’下找来一个走方郎中,他有祖传秘方,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我让高氏三人都服用了生‘女’的‘药’……” 不等他说完,我就起身走开两步,回头冷冷看着他,道:“你在我身边也放了眼线,是谁?” 启悯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忙过来抱住我说:“阿娆,你听我说。” “告诉我是谁!”我很生气的推开他,他连我身边都不肯放过,他到底要监视我什么!“那个时候只有我和启恒还有一些近身宫人知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想上前,被我的眼神止住,只好说:“阿娆,我只想保护你。” 我冷笑反问:“保护?是保护还是监视?你处处设防,事事料人先机,就能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他面上似有哀求之‘色’,道:“我只想要保护你,并不需要监视你。阿娆,正因为我事事小心,才能先发制人。若当初我不知道你已怀孕,没有部下此招,我怕你会整日惶惶,没等平安诞下孩子就……阿娆,我真的是担心你,我不想让你经受哪怕是一点的危险。” 我背对着他没说话,心里虽然恼怒,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如果那时他不当机立断让高氏等怀孕,今日我只怕就是一筹莫展了。 他从后面拥住我,柔声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一生气,孩子也会跟着难受的。要是你还怪我,打我骂我都好,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抓住他的一只手,送到嘴边,张口狠狠咬了上去!咬了许久,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我等着他呼痛,却半晌等不到他的声音。松开一看,好深的牙印!再回头看他,他又是无奈又是怜爱的看着我。 我傻傻的问:“你不疼吗?” 他却问:“我若说疼,你会不会有一点心疼?”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道:“谁会心疼你!就恨我没长獠牙,咬死你这负心人!” 他圈住我的肩膀,亲了亲我的鬓发,道:“我是狠心,却不负心。” 我沉默半晌,依旧追问他:“我身边到底哪个是你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我耳边说出了那个人名。 “是她?什么时候的事?”我转过身问他。 他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被你重用,她是小宫‘女’的时候,曾受过我的恩惠,所以,她也只是为了报恩罢了,别难为她。” 我嘀咕了一句:“难怪你什么都知道!”又道:“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怎能再容她?哼,你现在就给我杀了她去!” “又是咬又是杀的,也不怕教坏了孩子。”他宠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知道我不过是玩笑。 我瞪他一眼,说:“这孩子以后要养在你身边的,你这么坏,我才怕孩子跟着你变坏了呢!” 他抚‘摸’着我的肚子,意味深长的说:“生在帝王家,心肠怎么能软。” 我低下头,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低声说道:“还有三个月就临产了,等他生下来就不能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你要答应我,好好对他,视如己出。”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我的儿子,不是‘如’不是‘像’我的儿子!”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让我情不自禁的相信他。 我对上他坚定的眸子,他的目光明亮,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第一次见面,他是晦暗不明的,警惕的。现在,他如此光华绚烂,‘胸’怀坦‘荡’。 但我知道,这只是对我,在别人面前,他还需隐藏。我不知道他还会隐藏多久,但如果我的儿子成为他的,我就要不惜一切,斩断他高飞的翅膀! ps:没想到昨晚十点半了贵宾还被推了上去,所以今天仍需加更,可惜我想要的大熊还是被别人得到了。加上受的一些不公待遇,顿时心累了,感觉不会再写了。亲们,晚安吧 第六十三章 高氏相陪 ? 十月初。西京如往常一样落下第一场雪。 我‘挺’着个大肚子坐在虎皮榻上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可惜我不能泡温泉,要不然下着大雪泡着温泉,别提多有意境了。 我闻到红枣的香味,回头看是霜降端着茶碗走来,我盯着她一眼不眨。她感觉到了我不善的目光,脸‘色’微微泛白,我冷哼一声,不再看她,接过她手中的阿胶红枣茶,小口小口的啜着。 ‘春’分示意她退下,对我笑道:“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些,好在咱们在这儿,要是在宫里,可不得冻着了。”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春’分又道:“娘娘若不喜欢霜降,打发了就是,何必生闷气,反倒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若把人打发了,岂不招人疑心?得了,以后别让她近前就是。”我看了一回雪,饮尽碗中热茶,拉着‘春’分的手说道,“谷雨已去了,如今就你在身边,‘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春’分眸光浮动,眼角有泪水闪过,笑道:“奴婢说了,要一辈子伺候娘娘的,奴婢不会食言,娘娘也别嫌弃奴婢才是。” 我笑了笑,就见刘有余小跑进来,满脸兴奋的说:“娘娘,皇上来了!” 我一愣,站起身走到‘门’口,开了半扇‘门’等着。不久就看到一人当先穿着玄‘色’大氅,龙行虎步的走来,及至走到我‘门’口,脱了大氅‘交’给一旁的曹红,‘露’出里面圆领紫袍,金线绣的团龙威风凛凛。见我正站着,微微蹙眉道:“怎么在这儿站着,当心吹了风。” 我让他进来,让人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说:“这不是听说你来了,才站在‘门’口迎一下的嘛!”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又看看我的大肚子,点头道:“肚子大了好多,你的气‘色’看上去倒也不错。” 我们一同进了内殿坐下,奉了茶,我才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面风雪正大着,路上可不好走。” “朕也没料到这雪会越下越大,”他慢慢的品着茶,热气一熏,冷硬的眉目变得温暖起来。 我忙道:“这儿没准备好茶,皇上将就着喝吧。” 他可有可无的把茶碗放在一边,道:“你有了身孕,不宜饮茶,好不好的都没什么。”他又‘摸’‘摸’我的肚子说:“还有两个月就临盆了,朕让人带来了几个稳婆和‘奶’娘,你挑几个看着用得上的。” “多谢皇上,这样的事还让皇上亲自来一趟,臣妾惭愧。”我笑着道谢,冲‘春’分使个眼‘色’,‘春’分立即把人都清了,只留我们两个。我站在启恒面漆转了个圈,道:“皇上看我是不是胖了很多,臣妾都不敢照镜子了。” 他含笑望着我道:“是衣裳穿多了,朕瞧你的脸还是一样‘玉’雪可爱。” 我坐到他旁边,撒娇似的说:“人家又要当母亲了,怎么还说人家可爱呢!” 他摩挲着我的脸笑道:“可人怜爱。” 我抿‘唇’而笑,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道:“皇上这样过来,该不会是想臣妾了吧?”他敛了笑容,不置可否。我轻轻低笑,又道:“板着脸给谁看呢!你不想人家,人家可想你了。”凑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满足的靠在他怀里。 我并没有忽视他‘唇’角扬起的笑,和从前一样,他喜欢我的撒娇,喜欢听我说对他的思念和眷恋。 “启恒,我有些害怕。”我忧心忡忡的说道。“就要临盆了,我一个人在这儿,虽然有太医、稳婆,还有一群伺候的宫人,可还是觉得孤零零的。” “可要朕来陪你?只是年底事忙,只得等过了腊八封印再来了。” 我愣了一下,原本只想引出请琅琊郡王妃来的事,却不想他到自告奋勇了。忙笑着说:“现在才十月,还得两个月才腊八,况且过了腊八就没事做了吗?太医说了,我这孩子得腊月底才能出世,难不成不在宫里过年了?那祭祀……” “好了好了,朕知道事多杂‘乱’,心有余力不足。”他略略烦躁的用手在虚空里赶了两下。“那你说,你要谁来陪你,就算你母亲不能来,你的姐姐和大嫂都在京中。” 我撅着嘴说:“姐姐是嫁出去的人了,大嫂要照顾大哥和两个侄子,我想着,倒不如找个同样怀了孕的,也能和我说说话。对了,齐王妃不是有了身孕吗?京中正冷,不如来这儿也暖和些。” 他怔了怔,道:“齐王妃自有郑贵妃照料,离不得宫中,宗亲里有孕的还有个琅琊郡王妃,你既想找个有孕的陪你,就她,好不好?” “皇上果真疼爱郑贵妃多些,哼!”我虽这样说,心中已定,“不过,原也是应该,那毕竟是皇上的头个皇孙。得了,那就请琅琊郡王妃择日过来吧!” 他一口答应:“好!” 这日雪大,他就没急着赶回去,晚上睡在我身旁,手一直放在我的小腹上。感受着孩子的胎动。 “这孩子动的这样厉害,生出来定是个调皮的公主。”他轻笑着说道。 我也抚‘摸’了几下,说:“等她生下来,臣妾自会好好教导,‘女’孩子嘛,还是贞静温淑的好。” 他却道:“朕的三个‘女’儿,除了大公主‘性’子倔强,其他两个都很活泼可爱,所以咱们这个‘女’儿,不管活泼还是贞静,朕必视若珍宝。” 如果真是个‘女’儿就好了,我在心底长叹一声,头靠在他肩上,安然睡去。 启恒在华清宫陪了我两日,第三日启程回京,回京之后便派人将高氏送了过来。 高氏的身孕已有六个多月,虽然穿着大氅,但是她比从前丰腴了好多,一点也见不到那年初见的纤弱和清雅。 她与我见过礼,我笑着挽起她的手笑道:“都是本宫一句话,说想找个一样有孕的人陪着说说话,没想到皇上就当真了,还让人送了王妃过来,本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怎么样?路上冷不冷?可冻着了?” 高氏忙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妾不冷,一路上马车里都用了暖炉。托您的福,臣妾才能来这儿暖和着,这华清宫的地气最暖了呢!臣妾听说皇上前些日子来看过娘娘了,皇上待娘娘可真好!” 我掩袖而笑:“什么好不好的,他哪是来看我,是看我腹中的骨‘肉’呢!王妃也怀了孩子,郡王待你可好?” 高氏红着脸小声应了声“是”,我虽笑着,心中亦不免刺痛。 第六十四章 顺利产子 ? 高氏住在芙蓉汤的侧殿。我派了几个人过去伺候着,也派沈七去诊过脉,沈七去了之后确定她此胎为‘女’,我略略放心,开始审查那几个稳婆。 挑到最后,挑了两个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个看似老实嘴紧,一个则贪财势利的。 ‘春’分觉得第一个尚可,但第二个贪财势利的,她有些不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恐怕不大妥当啊娘娘。” 我道:“我看中的就是她贪财势利,到时候她才有所抉择,而且事过之后,她是绝不能留在世上的。好了,传话给启悯,让他派人盯住这两人的家人,第一不能让别人利用了去,第二嘛,在关键的时候用得着。” “是,奴婢明白了。” 我每日和高氏同吃同住,闲来便说说话,一起给孩子做些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 腊八过去没几日,启恒又来了,他平日隔三差五就让人送来赏赐,这次来又是带了满满两大车的东西。我看他被风雪染白了的眉‘毛’胡子,笑他一点不像的帝君,到像从哪个山里来进贡的佃户。 他一面更衣,一面笑道:“雪大,马车不好走,朕就骑马过来了。” 我心中流过暖意,嗔道:“既然知道雪大,何必过来?原本的赏赐后殿都堆得放不下了。” “你要在这里生产,不多准备些怎么行,我看你容光焕发的,看来高氏陪着你,你舒缓了不少。” “是啊,我们整天鼓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很有趣呢!” 他换好衣裳,高氏便来请安,启恒说了几句照顾皇后有功的话,赏了她不少东西。本想留她吃饭,高氏是个伶俐人,自然婉拒了。 我陪着启恒用了晚膳,他去泡了一回温泉,回来歇下。 他一直在这儿待了十几天,再不回宫恐怕都赶不上小年了,才被我劝了回去,并答应他,我这里一有动静就传消息回去,他也顾及着宫中的安稳,这才离开了。 小年夜晚上,我让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抱歉的对高氏说:“让你陪着本宫,不能与郡王团聚,本宫心下甚是不安呢!” 高氏笑道:“臣妾能陪着娘娘,是臣妾的福气,左不过府里还有两位‘侍’妾能陪着王爷。” “你倒是大方,不过,咱们‘女’人生来就是如此,男人就能左拥右抱,‘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唉,罢了,不说这个,吃菜,多吃点。” 正吃着,刘有余进来对‘春’分说了几句,‘春’分面‘色’微变,打了帘子进来对我道:“娘娘,琅琊郡王来了。” 我愣住:“他怎么来了?”又看向高氏,笑道:“定是想念王妃了,快请进来,这样冷的天,真是难为他了。” 高氏乍听启悯来了,面上泛红,一‘激’动连筷子都拿不住掉了。 我就当没看见,请了启悯进来。 启悯对我行过礼,我打趣道:“郡王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想念王妃了吧?” 高氏红着脸低下头,启悯看着我,双眸温柔,笑道:“是,许久未见,确实想念。” 我面上一热,看了看高氏,见她愈发羞涩,叹道:“你来了也好,今夜是小年,你们夫妻团聚吧!” 启悯道:“微臣是请旨皇上而来的,一是看望王妃,二来,皇上担心娘娘,微臣在这里或能帮忙一二。” 我笑笑:“坐吧,反正就我们三人,随意些吃顿小年饭。” 三人坐下围着火锅子随意吃了些东西,吃完之后,我就让启悯回去休息,自己安安静静的待在内室中。 自从过了廿一,‘春’分每晚都安排了三个以上值夜的人,生怕我晚上就要生了。 过了廿三,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就连每日来给我问安的启悯和高氏都表现的肃然起来,我却是没什么感觉的。 廿五白天腹痛过一次,大家如临大敌,沈七也过来了,但是我痛了一会儿之后就没感觉了。沈七也说不像是要生的样子,可是我的产期就着几天了呀! 又过了两天,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我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廿八晚上痛过一次,一会儿又不痛了。 果然到了除夕晚上,阵痛一阵接一阵,沈七把过脉,确定这次是真的要生了。我被抬进准备好的产房,留下两个稳婆和‘春’分,我对‘春’分点点头,‘春’分明了,出去找沈七。 我闭上眼等待着,计划中,沈七会将催产‘药’当成安胎‘药’给高氏服下,原本我担心‘露’出马脚,但现在启悯在这儿,高氏相信他,不会怀疑的。 半夜时分,我的阵痛仍在继续,‘春’分传来消息:高氏也发作了。 “这可怎么是好?不是说她那儿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吗?我只留了两个稳婆,罢了,赵婆子,你过去看看!”我把那个老实的稳婆指给了高氏,又让霜降前去帮忙。霜降是启悯的人,让她去最好不过了。 ‘春’分帮我擦着汗,道:“娘娘都这样了,就别去‘操’心了。” 剩下的吕婆子笑道:“娘娘别怕,奴婢有几十年的接生经验了,定能让娘娘母‘女’平安。” 我没有说话,咬牙忍着痛。两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宫口才开了一点,而据说高氏那里已经开始生产了。不行,我得加把劲啊! 我按着口令吸气、呼气,用力…… 天‘蒙’‘蒙’亮的时候,霜降去而复返,对‘春’分耳语了几句,‘春’分便告诉了我:“王妃已诞下一‘女’,只是‘精’力用尽,昏厥过去了。琅琊郡王在产房里,娘娘放心。” 好,那里一切顺利,就等我这儿了! “娘娘,加把劲儿啊!” 孩子,虽然你一出生便不是我的孩子,但母亲一定会把你生下,让你平安顺遂的长大。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听到稳婆的呼声,我用尽最后一把力气——当元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我的第二个儿子来到了世间。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稳婆高兴的给孩子剪掉脐带,擦干净上面的血水,却又惊呼了一声,“哎呀,是位皇子,不是公主!娘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我冷冷的注视着她,但我力气用尽,已开不了口了。我看了一眼‘春’分,‘春’分斥道:“嚷嚷什么,不许胡说!” 稳婆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春’分麻利的将孩子哄住哭,再用柔软的小袄包裹起来,放在一个四面都不透风的木盒里,‘交’给霜降。不多时,又看到霜降手里提着那个木盒回来,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儿,放在我身边。 第六十五章 元曦 ? 我看了看孩子。虚弱的笑道:“是个粉妆‘玉’琢的小美人儿呢!” 稳婆大惊:“娘娘,这……” ‘春’分冷着脸拿出一个布偶做的小老虎,道:“你看清楚,这是你孙子最喜欢的玩偶吧?” 她的脸‘色’更加惊骇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奴婢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饶恕,不要、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啊!” ‘春’分又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十几锭金子,当然,还有一把匕首。道:“你看清楚了这些是什么,记住,娘娘今晚诞下的是位公主,守口如瓶,那么这些金子就是你的。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不想连累家人,就自己领了匕首吧!” 稳婆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匕首,忙道:“娘娘生的是公主!娘娘生的是公主!” ‘春’分看向我,我点点头,‘春’分便将金子都塞给她,并道:“拿好了,这些都是十足的金子,一不小心,也是会砸死人的。” “是是是,奴婢一定会小心,绝不多说半个字。” 我也确实是累了,等‘春’分把人打发出去,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中午,小公主不在身边,唤了一声,雨水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娘娘醒啦?‘春’分姑姑正敦促着‘奶’娘给小公主喂‘奶’呢!,立夏姐姐在厨房看着给娘娘炖的汤。立秋姐姐在整理公主的衣裳和‘尿’片子,哦,霜降姐姐去了侧殿。奴婢在这儿伺候娘娘,娘娘要做什么?” 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问:“琅琊郡王妃那里怎么样了?” 雨水笑道:“听说娘娘刚一生完孩子就累得睡过去了,您还不知道吧?郡王妃生了个儿子,王爷和王妃都稀罕的了不得呢!” 我笑了笑:“是么?世子长得好不好?吃‘奶’了没有?” 雨水笑着说:“这奴婢可不知道,得等霜降姐姐回来,问霜降姐姐才是。娘娘要见小公主吗?奴婢去把小公主抱过来吧?” “也好。”毕竟现在我的孩子是公主,不是皇子。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过来,给我看了一下,我笑笑没说什么。‘春’分道:“小公主很健康,刚才吃‘奶’吃得很欢实呢!” 正说着,霜降回来了,我期盼的看着她,她笑对大家说:“咱们小公主已经吃过‘奶’了吗?小世子可调皮了,一出生就睁了眼,四处看了一圈,也不吃‘奶’。” 我听着心里喜欢,笑道:“才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好奇的很,现在不吃‘奶’也不打紧,待会儿晚上再去看看。” 霜降笑着应道:“是。” 雨水笑道:“小世子调皮,咱们小公主却是乖巧的,一直睡着,吃了‘奶’又睡了。” 我应和着笑笑,又问‘春’分:“可派人送信回京了?” ‘春’分忙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娘娘只管放心吧!” 她既然这么说,我就知道后事已处理好,外有启悯,内有她,我的确不用担心。 晚上无人的时候,‘春’分在我身边陪着我,叹道:“咱们殿下……生得好,时辰好,长得也好。娘娘,您说给殿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管怎么说,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来取名再合适不过了,取好了告诉郡王,就说他取的就是了。” 我叹了叹,问:“王妃没有起疑吧?” ‘春’分道:“听霜降说,王妃一生下孩子就晕过去了,根本没来得及看孩子是男是‘女’。当时,王爷也在产房里,第一时间就把孩子抱了过去,除了稳婆,没人怀疑。” “以启悯的‘性’子,那两个稳婆怕都是留不住的,你记着把赏赐都送给她们家里人吧!”左不过又是这样那样的意外,只是也好,她们留在世上我也不放心。原本只想除掉吕婆子,但那赵婆子就算口风再紧,我也会提心吊胆。有时候我不免‘妇’人之仁,好在有启悯杀伐果断。又道,“我今日也想了一天,孩子是早上出生的,又是元日,我记得他出生的时候刚好太阳升起,就叫元曦吧!取元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意,黑夜就算漫长,终究会迎来光明!” ‘春’分含泪点头道:“是,就叫元曦,奴婢这就告诉郡王去!” 大年初二早上醒来,启悯抱着孩子站在我‘床’边,我惊喜的想坐起来,启悯忙把孩子放在我枕边,道:“别起来,小心着凉。”我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又是难过又是高兴,亲了亲他的小脸儿,忙问:“他吃‘奶’了没有?昨晚睡得好不好?” 启悯闻言苦笑道:“你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大得很,昨晚哭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知他那儿来的力气,给他‘奶’他也不喝,还是今早才喝了一次。我看他吃饱睡了,才敢抱来给你看的。” “哎呀,小乖乖,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不在娘亲身边所以难过?娘亲也舍不得你,可是为了你的安全,只能这么做,元曦,你要乖乖听话哦。”我自顾自的说着话,启悯静静的望着我。 许久,我静下来注视着元曦的小脸蛋儿,启悯轻声叹道:“阿娆,要是这孩子……”他说了一半,却又没说下去。我不解的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他笑了笑,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要是这孩子是你我二人的就好了。” 我的心轻轻颤了起来,忙换了个话题,笑着问:“你去看过小公主了没有?她很可爱呢!也很听话,长大了一定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没等启悯回答,霜降就急急走了进来说:“王妃醒了,在问孩子呢。” 我忙抱住元曦,泪盈于睫,亲了又亲,他不耐烦的皱了皱小眉头,我生怕吵醒了他,一咬牙,把孩子递给启悯,背转过身去。 启悯抱着孩子长长叹息,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回头去看,直等到枕巾都湿了,我才转过身,启悯早已抱着孩子走了。泪水又汹涌而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这孩子再与我无关了! 我真是个狠心无用、又自‘私’的母亲! 第六十六章 宝月 ? 原本计划着等生下孩子七日后回宫。却听说启恒带着后宫妃嫔离宫来这里泡温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雨水笑嘻嘻的说:“奴婢倒是觉得,泡温泉是假,舍不得娘娘月子里奔‘波’是真,皇上待娘娘真是太好了。” ‘春’分横她一眼,责怪的斥道:“圣意岂是你胡‘乱’猜测的?以后不许这么说!” 雨水忙低头认错,我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再也没有像从前护着谷雨一样护着她,她到底不是谷雨,况且,‘春’分这样说她,确实也是为了她好。 知道圣驾要过来,华清宫开始布置,原本我在的时候,也只是把芙蓉汤稍微布置了一下,贴了窗‘花’,挂了红灯笼,有点子过年的气氛。但这会儿皇上的莲‘花’汤上上下下都布置一新,挂满了彩灯。 御驾在正月十三抵达华清宫,我未出月不能相应,只拍了‘春’分前去。启恒一下暖轿,直往芙蓉汤而来,看过我,又看过小公主,赞道:“这孩子长得极美,阿娆,很像你呢!” 我浅浅笑着,不置可否,说道:“皇上,臣妾等着您过来给公主赐名呢!” 他握住我的手,笑道:“朕早就想好了!你曾梦月入怀,所以有了这一胎,而朕说过,必会对小公主视若珍宝,所以这孩子的名字,就要宝月吧!” “宝月?李宝月?是,臣妾代公主谢皇上恩典。” 启恒看上去很高兴,大笑道:“等宝月长大了,朕再赐她封号!行了,你好好歇着吧,朕回莲‘花’汤去,晚上再来看你。”走了两步,他又回来说:“琅琊郡王和王妃住在你这儿的侧殿,朕看多有不便,还是让他们搬到北面的重明阁去吧。” 我忙道:“臣妾没觉得什么不方便,况且琅琊郡王妃还没出月子呢!要是皇上真觉得不好,琅琊郡王需避嫌,就让他搬去,王妃是小世子就不必搬了,可好?” 启恒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都依你。” 我冲他感‘激’的一笑,他把我的双臂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了。 晚上他来看我,说:“朕让启悯把小世子抱给朕看了,也是个俊秀孩子。”我心中一紧,面上尽量显得柔和,笑着说:“那孩子和咱们宝月很有缘分呢!原本不足月,可生下来却是虎头虎脑可爱的很,定是在肚子里知道妹妹要出来了,他也急着和妹妹玩儿,所以等不及也落了地。” 启恒大笑,‘摸’着我的脸颊道:“你这说法有趣,想来就是如此吧!” 我不能‘侍’寝,他在我这儿坐坐就走了,我立刻让‘春’分招来霜降问话。霜降如今一直在王妃那里服‘侍’,见了她我立刻问:“皇上见到元曦,可曾说什么?” 霜降道:“只说小世子长得好,其他并未多说。” “可曾生疑?” “奴婢觉着,不曾。” 我点点头:“那就好,你过去吧,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要及时来回报。” “是。” 霜降一走,‘春’分就安慰我说:“娘娘,不用太担心,没人会往那层想的。”说着她低声在我耳边道:“那两个稳婆已于数日前上路了,雪天路滑,她们的马车载了,两人都摔下了山崖,车毁人亡。” 我知道她们的命也就这几天的事,并未感伤,只问:“确定都死了吗?” “郡王的手笔您还不清楚吗?都死得透透的了!” 我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替我抚恤她们家里人吧!毕竟是接生过公主和世子的。” “奴婢明白。” 我静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春’分,启悯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春’分一愣,问:“娘娘这是怎么了?郡王这样都是为了您啊!” 我冷笑道:“现在是为了我,以后呢?他的野心可不小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本来他走他的路,我可以不管,但现在,我不得不管了。” “娘娘,这……”‘春’分仍然不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若他有生之年不达目的还好,若他目的达成,他还会视元曦如己出吗?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又‘交’还给启恒的儿子呢?” ‘春’分愣住,许久,她才磕磕巴巴的说:“琅琊郡王他、他……难道他真的想谋朝篡位不成?” 我垂下眼眸,叹道:“他的能耐,你也不是不见识过。谋朝篡位未免太名不正言不顺了,他是在等一个机会吧!等到启恒不在,齐王登基。”我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不管是为我还是为元曦,都不能让齐王登基!” ‘春’分跪在我‘床’边,面‘色’肃然,认真的说:“无论娘娘做什么,奴婢都会帮着娘娘的。” 我对她疲累的笑笑,点点头。她帮我盖好被子,笑道:“娘娘快睡吧,月子里可不能熬夜。” 我闭上眼睛,现在我更懂得要爱惜自己了,只因前途漫漫,我要不停的斗下去!除了凶险万分的后宫,还有更不可预知的皇权之争! 隔日,后宫妃嫔们来看望我,大家纷纷赞叹公主长得美,有说像我的,也有说像启恒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扫了一圈,问:“郑贵妃没有来吗?” 和淑妃笑道:“她如今除了照顾齐王妃的胎,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致来。” 郑贵妃对齐王妃此胎果然非一般的看重,我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落在雅德妃的身上,她从一进来就默默不语,众人和我寒暄的时候,她只看着‘奶’娘怀中的宝月,那眼神羡、妒、痛、哀、愁……是啊,她进宫也六年了,一直无所出,况且她的荣宠也不少,唯一能与她比肩的容美人是喝了绝育‘药’才会……可她、她不会也…… 我悚然而惊,直直的盯着她,和淑妃发现我的异常,看了看雅德妃,笑道:“德妃很喜欢孩子,公主又很惹人怜爱呢!” 众人都看向雅德妃,她这才知道自己失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落寞的说:“是啊,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和淑妃看了看我,忙道:“皇后娘娘需要休息,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吧。娘娘,臣妾告退了。” 众妃一一告退,我叫来‘春’分:“让沈七查查,德妃的身子到底为何不能生育。” 第六十七章 皇孙·润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皇上率后宫妃嫔于飞霞阁饮宴,我只管将养身体,便没有参加。正月十八开印,皇上命文武大臣来华清宫议事,并将小朝会设在九龙殿。二月初一,元曦与宝月满月,皇上带着我及后宫妃嫔、朝臣往芙蓉园庆贺。 二月初二,西京传来消息,齐王妃于正午时分诞下一子。启恒大为高兴,当即赐名润,命诸人速速回宫。 短短月余间,启恒先后得嫡‘女’、侄子、皇孙,他的高兴跃然面上。 回到西京,重回承欢殿,安排宝月住在侧殿,又给她添了一个‘奶’娘,主事宫‘女’,还有一干宫‘女’太监等,我所生的是“公主”,而齐王妃已顺利诞下皇孙,看来,我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了。他们也该暂时对我放下警戒了吧! 三月初二,麟德殿内举办了盛大的皇孙满月礼。原本看着还算盛况的公主满月礼,跟这个比起来,顿时逊‘色’了不少。 我坐在启恒旁边听着他爽朗的大笑,看着郑贵妃得意的笑脸,眼前的觥筹‘交’错也变得有些晦暗起来。 我的‘唇’边始终挂着得体的属于皇后的微笑,慢慢的饮尽杯中酒,目光划过在座的每个人,最后落在雅德妃身上,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沈太医说,德妃的身体被人下过绝育‘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春’分的话还在耳边徘徊,不由又看了一眼我的枕边人。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狠心呢!这样想来,他对我只用九合香,没有赶尽杀绝,真是莫大的恩赐了! 偶尔听到王贤妃的冷嘲热讽:“贵妃姐姐可真是好服气,都当上祖母了,唉,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当上。” 不到四十就当上祖母的本朝不少,可在后宫,明摆着就说她人老珠黄! 郑贵妃今日即便高兴,但多喝了几杯,也不免与王贤妃一番‘唇’枪舌剑。我听得腻了,又见‘春’分对我频频对我暗示,便对启恒道:“皇上,臣妾有些醉了,想先行告退,回去看看公主。” “嗯,去吧!”他手一挥,继续喝酒。我撇撇嘴,他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哪里将我放在心上。 我微笑着施礼告退,和‘春’分出了麟德殿,见四下无人,进了侧殿的更衣室,‘春’分在外守着,不一会儿,启悯就进来了。 我看他脸‘色’不好,忙问:“出什么事了?可是元曦……” “元曦没事,”他打断我,更为郑重的说道,“八哥有信回来,说是找到了那个叫叶天的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沉声问道:“查出幕后之人了吗?” 他点点头,道:“八哥没有惊动他,暗中调差了一番,发现他和后宫某人的母族有着隐秘的关联,即便没有她是幕后之人的证据,但**不离十是她无疑了。这是八哥的信,你自己看吧!想必你看完之后,就知道是谁了。” 我颤抖着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看下去,脑中轰然炸响,心仿佛沉入谷底,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信笺飘落在地,我脚下发软,几‘欲’晕眩。 启悯眼明手快的扶住我,我冷笑道:“没想到,竟然是她……不,我早该想到是她的!” 启悯沉声问:“要不要我帮你除去她?” 我狠狠闭上眼,指甲掐着掌心,杀了她!杀了她!脑海中一边又一边重复着这三个字,但我最后还是缓缓睁开眼,摇头道:“不,至少现在还不需要,她对我还有用!” 启悯温柔的揽我在怀中,他不知道此时我已对他设防,动作还是这样轻柔的充满爱意。 ‘门’外的‘春’分忽然大声说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小心脚下!” 启悯迅速放开我,我俩对视一眼,又听‘门’外启恒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皇后呢?” 看来是不知道我在这儿,启悯捡起地上的信笺,对我一点头,脚尖踩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凌空跃上房梁。 外面‘春’分回答道:“娘娘酒醉有些不适,怕路上吹了风着凉,所以现在此处休息片刻。” 我在榻上躺下假寐,顺便把启悯的脚印擦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启恒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我装作才醒的样子,讶异的问道:“皇上?” 启恒笑着走到我身边坐下,道:“听说皇后醉了?朕也有些醉了,过来歇歇。” 我忙道:“那皇上歇着吧,臣妾回宫歇着就是。”正准备起身,却被他按下,对我说:“不用,咱们一起歇会儿就是。” 我心中焦虑,想着房梁上的启悯,强笑道:“皇上真是的,这儿地方‘逼’仄,两个人也没法子休息呀!还是容臣妾告退吧!” 他不理我,自顾自的解开我的绶带,我大惊失‘色’,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并不见启悯,可心中仍惊惶不定。启恒不耐烦的扯掉我的佩饰,抚‘摸’着我的丰盈,埋首其间,深深嗅着,道:“阿娆愈见丰润,真让朕……爱不释手。” 我被他压在身下,贝齿紧咬下‘唇’,不敢出声。 他的动作近乎粗暴,没有任何预兆就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皱着眉头轻哼一声,随即捂住嘴‘唇’。他毫不怜惜的在我体内进出,捧着我的脸亲‘吻’着,一面说道:“这一年多来快把朕给憋疯了,谁也不似你这样好……阿娆,你下面哪里像生过孩子的,还是这般……这般勾人。” 他气喘吁吁的大动着,我却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大概是觉得奇怪,暂时停下动作,看着我问:“阿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忙摇了摇头,他笑了笑,说:“那怎么不叫出来,朕喜欢听你叫,快要把朕的魂魄勾过去了,快些叫出来,朕想听。” 我只能配合他发出撕碎的呻1‘吟’,他立即投入进去,耳鬓厮磨间,低喘道:“你这小妖‘精’,勾人的小东西!” 我浑浑噩噩的任他为所‘欲’为,待他力尽而退离开之后,‘春’分才进来帮我整理了一下,柔声道:“娘娘,奴婢让人把暖轿抬了过来,您小心身子。” 我被她扶着站起身,只觉下体酸痛,一丝快感也无。走到‘门’口,我犹豫着回过头来,依旧不见启悯,忙出去上了暖轿,再也没脸见他了。 第六十八章 出手 ? 从去年开始。七皇子和齐王的争斗就愈演愈烈,只是我身在华清宫并不清楚内情,直至今年,尤其是齐王诞下长子,七皇子一派再也按捺不住,开始联络朝臣攻讦齐王一派了。 这一日,我走到延英殿‘门’口,就听到启恒在里面大发雷霆:“‘混’账东西!朕如此明示,他们竟还不知收敛!一味放任‘门’生‘乱’来,左相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我看向满脑‘门’冷汗的江守全,江守全对我低声道:“御史台和六部的几位大人在里面。”顿了顿又道:“他们都是皇上新提拔上来的人,有些还是从前老大人的‘门’生。” 我略略点头,说:“这两年皇上倒是提拔了不少年轻官员。” 江守全道:“正是呢!唉,有些人老了,是越老越清明,可有些人呐,却是越老越油滑!” 我笑笑没说话,这么快就向朝廷注入新鲜血液,看来离皇上动手清理郑氏和柳氏不远了。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位年轻的官员,其中有大哥,还有仲然。大哥面‘色’严肃,仲然正低声和另一人说着什么,那人亦身穿御史服饰,应是他的同科、父亲的‘门’生方大人。 众人看到我,均向我施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诸位大人快请免礼,大人们为君分忧,辛苦了。” “臣等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寒暄过后,其余几人先后离开,大哥走到我面前问:“娘娘有何吩咐?”刚才我冲他使眼‘色’,他是看到了。 我笑了笑说:“哪里有什么吩咐,就是听大嫂说,哥哥年前受了风寒,所以问一声。你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一回事啊!” 大哥也笑了,道:“娘娘放心吧,微臣会好好顾及自己的身体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娘娘啊!娘娘如今顺利诞下公主,以后也算有个依靠了。” 我走近他一步,低声道:“多谢大哥为我烧了这把火。” 他谨慎的看了看身后,轻咳一声,道:“不管娘娘意‘欲’何为,娘娘的安危是我们全家首要保全的,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只是娘娘也要小心,火势太大,恐防伤了自身。” 我笑道:“多谢哥哥关心,本宫自会当心。” 他点点头,故作轻松的说:“好了,以后若是觉得思念家人,就让你大嫂进宫吧!微臣先行告退了,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娘娘呢!” 我颔首示意,他施礼离去,只是我们在说话的时候,仲然一直在旁边远远的站着——他是没有理由与我亲近的。我心中叹了口气,对他遥遥一笑,比出“我很好”的口型。他也对我‘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和大哥一起走了。 走进殿中,启恒闭目靠左在龙椅上,我轻轻走过去帮他按摩着头部。他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 我笑道:“好端端的,皇上又生什么气?臣妾在外面都能听到您的声音了,怪吓人的。” 他让我坐在他怀里,问道:“公主还好吗?” 我笑着点点头:“吃了睡,睡了吃,别提多乖呢!皇上也不知道去看看,这都三天没往后宫去了。” 他无奈的说:“朕这几日实在是忙碌,听你这么说,今晚就去看看公主吧!唉,还是‘女’儿好,生那么多儿子,有什么好的!” 我掩‘唇’而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您子嗣昌茂,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愣了愣,却摇头说:“没什么。” 我知道他不喜欢后宫搀和政事,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为何生气,百姓家的儿子多了尚且如此,何况帝王家。”我见他没有说话,继续道:“有时候,也是皇上不好,您若果断一点儿,何必闹得这样不欢而散?” 他蹙眉:“依你说,倒要如何?”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依臣妾说,齐王都已封王,其余几位皇子更该封了王打发去封地,像那三皇子、五皇子都已到了婚龄,在当地寻一‘门’亲事,无事不得回朝。” 他听了良久沉默,最后说:“你先回去吧,朕晚上去看你们母‘女’。” 我没再说什么,施礼告退,出了延英殿,便对刘有余说:“递个话去含象殿,就说本宫力劝皇上将三皇子、五皇子封王离京,皇上似有不舍,没有答应。” 以己度人,一直不怎么受重视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离京都这么困难,更何况是颇得盛宠的七皇子,如今七皇子和齐王争着,郑贵妃不急就怪了! 我自安然在宫中等候郑贵妃发难,却不想一日傍晚,启恒在我宫中陪我用晚膳,刘有余小跑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刚珠镜殿宫人来报,说容美人自缢了。” “啊?”我大吃一惊,妃嫔自戕可是要连累家人了,什么天大的事闹得要自缢?又忙问道,“现在人呢?” 刘有余道:“幸亏宫‘女’发现得早,已被救下了,来回娘娘好去请太医。” 我一面催促“快去,快去!”一面问启恒:“皇上,咱们是不是也去看看呐?这定是心里受了什么委屈,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启恒面‘色’凝重,道:“去看看!” 珠镜殿里除了容美人,还有其他几位嫔妃,见我们来了,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怕此事会连累到她们。 启恒并不理会,径直去了容美人的偏殿。 容美人躺在‘床’上,面如素缟,脖子上一圈勒痕,看得人触目惊心。我不安的别过脸,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会意,将容美人的宫‘女’带到了外面。 太医给容美人把过脉之后,禀道:“回禀皇上,皇后,容美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惊悸忧心,待会儿醒了就没事了,还请皇上皇后不要担心。” 启恒冷声道:“现在就‘弄’醒她!”他的脸‘色’十分沉郁,可见心底震怒。想来也是,嫔妃自戕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若让朝堂知道,不知又要如何议论了! 太医战战兢兢的给容美人治疗,‘春’分走到我身边,对我低语几句,我微微蹙眉,道:“你们都下去吧!” ‘春’分立即把宫人都带了出去,关上‘门’。等到容美人悠悠醒转,看到皇上和我,立即哭着哀求道:“陛下,娘娘,求你们赐臣妾一死!” 第一章 封王离京 ? 启恒冷冷的看着她。我没有立即答话,对太医道:“你也出去吧!”太医知道事关重大,忙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们三人,我才问道:“有什么事慢慢说,动辄就死,像什么话!” 容美人哭哭啼啼的,我见启恒又皱了一下眉,低喝道:“不要哭了,有什么委屈就说!” 他是最烦‘女’人掉眼泪的,容美人被他这么一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着‘唇’不敢说话。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容美人,你若有什么委屈,不妨对本宫和皇上直言,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容美人走下‘床’,跪在我们面前,道:“皇上,娘娘,臣妾只求一死!” 启恒大怒:“你既然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来人!” “皇上!”我先一步喊道,“皇上息怒,还是听容美人把话说了吧!容美人,你若再不肯说,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容美人哭着哀求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是在威胁皇上,只是……只是臣妾真的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了!五皇子、五皇子他向臣妾示好,觊觎臣妾!” “放肆!”启恒更是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她肩膀上,把她踹到‘床’边。容美人这一记挨得不轻,挣扎了半晌才爬起来,嘴角亦有鲜血流出。启恒指着她说:“你这贱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抓住他的手,低声道:“皇上别气坏了身子。”转头对容美人道:“这话若没有真凭实据,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容美人凄婉的笑道:“臣妾于世上本就孤身一人,哪里来的九族?只是臣妾所说……句句属实,臣妾……有证据!”说着,从枕下‘摸’出一个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笺‘交’给了我。 我接过来略略一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低声道:“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吧?” 启恒不理,一把扯过去,才看了几行就面‘色’铁青,咬牙恶狠狠的说道:“这个畜生!” 我却立即板着脸说道:“单凭这一纸信笺,也不能说明什么!” 容美人已存了死念,当即道:“五皇子还给了臣妾一块九龙‘玉’佩,臣妾不想收,可……可他一定要塞给臣妾。” 我问:“九龙‘玉’佩在哪里?” 容美人道:“就放在臣妾梳妆盒的最底层。” 我过去一翻,果然找到了那枚九龙‘玉’佩,‘交’给启恒,道:“好似真的是皇上赏赐给五皇子的……” 启恒依旧没有说话,我看向容美人,容美人咬牙道:“若皇上还是不肯相信,可传臣妾的‘侍’‘女’,今天下午五皇子要对臣妾用强,臣妾这才羞愤‘欲’死!” “够了!”启恒已是怒到了极点,看我一眼,道,“这儿你来处理!一个都不许留!” 我低眉顺目的道声“是”。启恒大步离去,我转身看着容美人,幽幽说道:“看来你为了齐王,还真的甘愿一死呢!” 容美人垂下眼睑,低声道:“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笑了笑,柔声道:“你明白的。”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啧啧叹道:“可惜了,这样的美貌。其实皇上这样宠你,你若没有今日这一招,以后必定平步青云。” 她豁然抬眸,对上我的眼,问道:“士为知己者死,奴婢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敢问一句,娘娘执掌后宫,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我轻轻的笑起来,凑近她耳边道:“从现在开始,本宫的乐趣,就是将你、你们,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惊骇的望着我,我站起身,走出了她的房间。外面围着一群宫人,都诚惶诚恐的看着我。我冷冷道:“传皇上口谕,容美人目无尊上,罔顾宫规,赐死!近身‘侍’婢全部杖毙,其余伺候的宫人全部逐出宫去,永不得踏足京城!” 不管那些看向我的目光是哀求是恐慌还是讶异,我也大步离去,只对刘有余道:“善后。” 回到承欢殿,启恒不在,又回延英殿去了,说是走的时候让曹红去召见几位官员入宫。 第二日在朝堂上,皇上下旨封三皇子为武安郡王,五皇子为晋昌郡王,七皇子为江陵郡王,又晋琅琊郡王为琅琊王。 皇上好面子,像容美人这种事,自然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而五皇子就算再不堪,那也毕竟是他的儿子。 但他也不会就这样放过晋昌郡王。 王贤妃在得知五皇子封了晋昌郡王之后,前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只因晋昌郡里西京偏远,而且又是个不‘毛’之地。皇上当场大怒,不仅申斥了王贤妃,还连带着将晋昌郡王叫了过来,大骂了一顿。后来,王贤妃被赶了出来,只留晋昌郡王在里面,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俩说了什么,但晋昌郡王出来的时候,神‘色’落魄。 那时,容美人已经被几个太监勒死了。 晋昌郡王没多久也离开了京城,成为离京的最先一人。 他一走,三皇子也在皇上的授意之下前往封地,只有七皇子迟迟不愿离去,和淑妃来求我帮忙。 我笑道:“小七被封在江陵,那可是鱼米之乡啊!可见,皇上对小七还是很看重的,舍不得他去那蛮荒之地,你看老三和老五封的地方就知道了。” 和淑妃面‘露’不忍,道:“可是小七一直在我跟前长大,就这样离开,臣妾真是舍不得。原本臣妾还想请旨皇上把小七留在京城,可是没想到……中途会出了那样的丑事!” 我就知道,皇宫里什么时候有过秘密! 她的耳报神也实在是太快了! “为了去封地的事,贤妃也去求过皇上,可是结果……所以按照本宫的意思,淑妃还是稍安勿躁吧!其实说到底,皇上都是为了齐王的以后在铺路罢了。” 和淑妃听了久久不语,我看着她的样子,叹道:“本宫想着,第一步将成年的皇子先赶去封地,下一步就是封太子了吧!” 和淑妃眉心微动,虽然仍没说话,但我‘唇’角微杨,轻轻说道:“皇上什么都为齐王想周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郑家。” 第二章 大厦将倾 ? 七皇子到底还是在和淑妃的不忍中离开京城。去了封地江陵郡。 看着和淑妃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我的儿子虽然也不在身边,但是琅琊王妃时常带他进宫,我也能时常看到他。加上他现在是琅琊王的世子,不会再卷入后宫争斗的漩涡里。正因如此,我才可放开手脚,做想做的事,为逝去的亡灵复仇![等到和淑妃离去,‘春’分问我:“江陵郡王离京,路途遥远,娘娘可要在此机会下手?” “不可!”我目光森冷,看着‘门’口说道,“现下正是利用淑妃之际,断不能让她在此时没了后路,要让她有些念想,才能义无反顾的为我所用!” ‘春’分点头,复又笑道:“奴婢把公主抱来给您看看吧,公主越长越可爱了呢!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儿!” 我也笑起来,说:“看看她是不是醒了,醒了就过来,若还睡着,就别吵着她。”虽然不是我亲生,但这些日子下来,我对宝月也生出了几分慈母情怀。 郑贵妃有了长孙,与她儿子为敌的皇子们都被赶去了封地,她如今一心都在教导长孙的事宜上,于后宫事倒是少了警惕。和淑妃与王贤妃的儿子都不在京中,整日也没什么‘精’神。皇上几乎夜夜宿在承欢殿,雅德妃更是落寞,后宫从未有如此一潭死水的时候。 一晃,便是两年过去。这一日‘春’光明媚,我和琅琊王妃在沁‘春’园中闲坐,ru母们带着元曦和包月在玩耍。耳中听到的是婴孩儿的欢声笑语,眼前掠过的是柳絮纷飞,面上拂过的是和煦‘春’风。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两个孩子,由衷的‘露’出甜美笑意。 高氏对我笑道:“瞧这两个孩子,多有缘分呐!臣妾可算是沾了元曦的光,与皇后娘娘也越发亲近起来。” 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咱们怀着孕的时候就十分投契了,又在同一日生的孩子,这两个孩子还这样要好,咱们的缘分呀,深着呢!” 高氏连连点头笑着称是,指着不远处道:“咦?那不是齐王妃和皇长孙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齐王妃带着皇长孙出来了,便笑道:“今日天气好,本就该带着孩子出来走走的。” 齐王妃也看到了我们,忙过来向我行礼,高氏与齐王妃互相见过礼。我笑道:“难得孩子们遇到一块儿,齐王妃不妨让ru母把皇孙放下来,和元曦、宝月一起玩耍吧?” 润被ru母抱在怀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望着玩闹的元曦和宝月。齐王妃看了一眼润,含笑说道:“润这孩子到了‘春’天总有些不适,臣妾不敢让他在风地里‘乱’跑。” 我微笑着没说话,高氏忙笑道:“既然皇孙身子不适,那就不要放下来了。到底还是皇孙矜贵,咱们元曦实在是调皮,自从学会走路以来,就不肯再让ru母抱着了。” 我笑道:“是你会教养孩子,男孩子嘛,就该这样活泼些,能跑能跳的才好呢!” 齐王妃在一旁站着‘插’不上话,而我与高氏谈笑风生,她见缝‘插’针的说道:“娘娘,臣妾该带着润去给母妃请安了。” 我点点头:“去吧,贵妃看到皇孙,必定喜欢。” 齐王妃施礼离开,高氏小声对我说道:“齐王妃这样娇惯皇孙,倒也不怕把孩子养坏了。” 我笑笑:“皇长孙嘛!自然娇惯些,哪像咱们元曦和宝月啊,都是前世的魔王投的胎。” 高氏掩‘唇’而笑,我对宝月招招手,宝月被ru母搀扶着走到我面前,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问道:“宝月热不热?” 宝月‘奶’声‘奶’气的说:“不热。” “那饿了没有?” “有点饿了。” 我忙道:“快去准备点心!”又把宝月抱上膝头,指着元曦问道:“宝月喜欢和哥哥玩吗?” 宝月用力的点点头:“喜欢!” 我与高氏相视而笑,我又问道:“那以后天天让元曦哥哥陪着宝月玩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宝月高兴的拍手笑道。 我抱着她亲了又亲,见元曦好奇的看着我,我把宝月‘交’给ru母,伸手抱过元曦,笑道:“来,也让我亲亲咱们元曦。”我紧紧抱着元曦,亲了两下他的脸颊,看他纯真无邪的笑容,心头滋味百般。 ‘春’分含笑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语:“今日早朝,左相弹劾右相‘门’生在此次‘春’闱里收受贿赂,贪污舞弊。” 我把元曦‘交’还给高氏,掩了掩‘唇’,低声笑道:“两年了,也是时候了。”对高氏说道:“本宫得回去了,你记着日后多带着元曦进宫来陪伴本宫和宝月。” “是。” 一干宫人簇拥着我和宝月回到承欢殿,ru母哄着宝月去了,‘春’分屏退众人,我靠着软榻抿一口茶,道:“让大哥和仲然准备着吧!” ‘春’分颔首:“奴婢明白。” 接下来几日,左相**对右相**的弹劾愈演愈烈,御史台也开始活跃起来,火势越烧越旺,大有危及到右相本人的态势。 不出几日功夫,果然有御史弹劾右相结党营‘私’,紊‘乱’朝纲,桩桩件件皆有证据在列。 本以为到了右相已是尽处,却不想最后还牵连出齐王‘插’手调度朝中官员一事,甚至还有齐王岳家英国公侵占宗祠周围的良田之事。 这些龃龉闹得整个‘春’天都不安生,一直到夏天还似有未尽之态,朝臣的攻讦不断,皇上却是疲于应付了。 因为朝廷的事,今年后宫便不提去九成宫避暑的话题了。 和淑妃与王贤妃在我宫中闲坐,贤妃一边猛打着扇子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都是右相那帮人给闹得!要不然咱们早就九成宫避暑了,何苦在这儿受罪!”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和淑妃,轻轻叹道:“原本这事儿若只是牵扯到右相倒也罢了,可如今却连齐王和英国公都牵连上了,皇上一时难以决断,也是有的。” 贤妃嘟嘟囔囔的说道:“齐王,又是齐王!为了一个齐王,别的儿子都不是儿子了!” 我微微蹙眉,略带责备的说道:“贤妃,可真是天气太热,头晕了吧?” 贤妃低下头扇扇子,和淑妃面上的冷‘色’越来越凝重,暗中攥紧了拳头。 我轻摇纨扇,就见禄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春’分正要训斥,禄子哭丧着脸说:“不得了了,皇后娘娘,两位娘娘,宫外发生瘟疫了!” 第三章 瘟疫 ? 朝臣的攻讦暂时告一段落。开始商量起如何应付瘟疫来。太医署的医官们整日忙得团团转,就是为了能研制出解除瘟疫的‘药’。启恒更加夜不能寐,我去延英殿看他时,赫然发现他两鬓生出的白发。 我抚上他鬓发的手顿在了那里,心中沉闷起来,只略一犹豫,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的按摩着。 半晌过后,他睁开眼睛,叹道:“朕这些日子冷落你了。” 我温和的笑道:“朝堂事忙,皇上勤勉,是百姓的福气,也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皇上固然忙于政事,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他叹道:“今日京兆尹上了折子,说京郊灾民成千上万往城中涌来,可是为了不让京城里的百姓再添负担,京兆尹只得下令关闭城‘门’。” 我也叹道:“此事一出,必定人心惶惶啊!” “是啊,朕这些日子……也是一筹莫展!”他拉着我的手,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我感觉着他手指上的茧子,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作欢笑,道:“宝月这些日子都没见到父皇,很是想念,不如请皇上晚上去承欢殿用晚膳可好?臣妾准备些皇上爱吃的菜式。” “也好,”他拍了拍我的手,“朕也想念宝月了。” 我欣然回殿准备,可是即便准备了再多的珍馐美味,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启恒不过略坐一会儿就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无奈长叹。 转身知会‘春’分:“沈七那里,叫他多费心,尽快研制出‘药’方来吧!” ‘春’分道:“是,沈太医如今一应吃用全在‘药’园子里,那儿也有好几个病人,如果研制出‘药’方,一定在第一时间告诉娘娘。” “让他自己也小心些,千万别被传染,他若倒下,可真是没辙了!” “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也许真的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古话,这边的疫情还没缓解之势,边关传来消息,说东突厥二皇子起兵叛‘乱’,与西突厥相互勾结,大军压境,已到了雁‘门’关外了。 皇上火速启用霍青,让他带兵前往东突厥边境,克制东突的兵力。又传令子陵,让他调动大军,与西突厥‘交’兵。这样兵分两路,希望能将局面控制住。 启恒每日自宣政殿下朝后也不去延英殿了,直接在宣政殿侧殿接见大臣,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更不会来后宫。 后宫也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妃嫔们聚集到我这里的时候,免不得议论纷纷。 “这会儿可真称得上是内忧外患了啊!又是大军压境,又是瘟疫的,这可怎么办呀?” “哎,前朝的时候,东突和西突还未分裂,就曾攻过来,那时候还被‘逼’着迁都呢!这次,不会也……” “迁都?不会吧?可别吓我啊!” “迁去陪都也好,这儿都快热死了!” 我看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不由蹙眉咳嗽了一声,威严的扫视一圈,道:“不求你们给皇上帮帮忙,也别在这儿胡‘乱’嚼舌根啊!大家都回去吧!看管好各宫‘门’户,不要随便串‘门’,更不要胡言‘乱’语!若是人心从你们这儿开始‘乱’起,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众妃喏喏施礼告退,我叫住雅德妃:“听说此次起兵叛‘乱’的是你二哥,还听说他从小长于西京,对汉族文化十分‘精’通,那他是什么时候回到东突的?又是什么时候生了反心的呢?还有,京城爆出瘟疫之后他就反了,这中间的关窍是不是有些巧合?” “皇后娘娘……” 她神‘色’仓皇想要辩解,我却一抬手,道:“不必多言,你回去好好想想才是。” 雅德妃嘴‘唇’翕动,可是我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她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了,皇上忙于朝堂的事暂时不会对她做出判决,但是只要朝堂的事一有缓解,首先要开刀的就是雅德妃! 我靠坐在竹榻上,‘春’分端来一碗冰糖莲子羹,道:“娘娘这些天也累了,吃些东西解解暑吧!” 我叹一口气,说:“我这算什么累了?皇上才是真的累了呢!当皇帝不容易啊!记得午后也端一碗莲子羹去皇上那儿吧!” “是,奴婢会让顺喜儿送过去的。可是娘娘,瘟疫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呢?” “不管是天灾还是**,这都是我们的一个契机。”我手里捧着‘花’鸟纹鎏金银碗,用小汤匙拨着碗里的莲子,低声说道,“咱们只管等着,等着霍青的消息,他如今比谁都想扒了齐王的皮!” 七月,霍青传回战报,战报内容不详,但是传到我手里的却是齐王与东突‘奸’细勾结,意‘欲’颠覆我王,齐王好早日登基! 这是通敌卖国,不,是窃国死罪! 帝王的猜忌之心本就严重,更何况为了齐王皇上狠心打发了自己其余的儿子,这样的昭然若揭,要说齐王一点也没有尽早登基的意思,就算我信,文武百官不会信!天下也不会信! 才把霍青的信笺烧毁,曹红就来传旨,说皇上想见我一面。 我是第一次进入宣政殿,它是整个东大内的中朝,只有男人才能进入的地方。我怀着谨慎小心的姿态缓缓走进殿中,进入侧殿,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怠慢,怕亵渎了这个神圣之地。 侧殿中只有启恒一人,撑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皇上,您怎么了?”我担忧的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流火七月,他的手竟是冰冷的。 启恒一缩手,似是不想碰到我,并不看我,只将一封折子递过来说:“你看看。” 我故作不解的接过来一看,顿时大惊:“这……”我是真的惊讶了!折子上写得虽然也是东突‘奸’细一事,但完全不同的是,这封折子上写得勾结之人是右相,不是齐王! 霍青怎么可能传来两份不一样的战报?而且,他怎么可能放过对付齐王的机会而去污蔑右相呢!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份战报被人换了! “说右相与东突‘奸’细勾结,意‘欲’里应外合挟天子以令诸侯!哼,皇后你说,这份战报可信不可信?”启恒的话语里,好像藏着什么,让我不安。 我沉默半晌,实话说道:“臣妾不懂这些。” “罢了,”他挥挥手,“朕知道叫你来,你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如今疫情继续蔓延,街头巷尾传诵一首歌谣‘右相祸‘乱’,天降灾厄;若不除之,百姓将亡’!” 我怔愣,道:“臣妾当真不知。” 他冷哼两声,漠然看我一眼,挥手道:“你下去吧!” 我咬碎一口银牙,一出宣政殿便对‘春’分道:“让琅琊王来见我!” 第四章 黄雀在后 ? 见面的地点是媚夏园旁太液池里的一艘小舟上。那艘小舟也正是从前启悯读书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我坐在窒闷的船舱中,忽觉船身一漾,启悯上了船,并不进船舱,而是将小舟划入一处隐秘之地。四周具是没过人高的大如圆盘的莲叶。 启悯进了船舱,道:“可要坐到外面来?” 我心头正烦,挥了挥手道:“不必,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他依言坐在我旁边,我看着他,问道:“战报上的手脚,是你做的吧?”他轻扯嘴角,没有说话。我怒道:“你以为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了?除了你谁有这个能耐!”随后,我又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启悯,你非要与我做对么?” 他长叹一声,说:“阿娆,这两年来,你总不肯见我。就算路上偶遇,也只当没看到,就是避不过去了,也是皇后与亲王的会面。” 我嘴‘唇’翕动:“我本就是皇后,你本就是亲王。” 他不理会,直直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娆?是那一次在麟德殿的更衣室起的缘由吗?” 我的脸‘色’猛地变得通红,贝齿紧咬下‘唇’,低声斥道:“不要说了!” 他嘲讽似的笑笑,道:“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皇兄,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你。” 我恼羞成怒,瞪着他道:“我只问你战报一事,你休要扯到别处!原本我可凭此计除去齐王,你坏了我的大事!” 他正‘色’道:“齐王是要除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我已谋划了两年,不想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叹息着摇头,文:“你去见皇兄,皇兄态度如何?” 我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启恒的态度确实令我不解,便道:“有些奇怪,忽然就对我冷淡了起来,还跟我说起近日街头巷尾的歌谣,那眼神……好像怀疑是我所为似的!”我忽然后背发冷,他不会真是怀疑我吧? “你可知你在螳螂捕蝉,却有人黄雀在后?你中了别人的计还不自知,若此次受污蔑的是齐王,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我脑中‘混’沌一片,头皮发麻,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会怀疑我?是谁,是谁在陷害我?” 启悯从怀中掏出几份信笺递给我,说:“这是我手下的情报机构搜集来的,你以为是你在利用和淑妃吗?其实,是她在利用你,而现在,她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合你们两人之力除掉右相,再借你的手除掉齐王——目的达成,她把你出卖了。” 我看着情报上的字字句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四周憋闷的空气像海水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淹没了我。我狠狠捏着信笺锤在小案上,喘着气一字一字的说道:“当初,真该杀了她!” “她想一箭双雕,却不想我也‘插’手了此事。”启悯将信笺收起来,握住我的手,“右相已是瓮中之鳖,死期将至了。皇兄早晚也会除掉他,如今只是把时间提前罢了。只要你在皇兄面前为齐王说些好话,皇兄不会迁怒于你的。” 我双手紧握成拳,冷冷道:“要我为仇人之子说好话?” “现在只是权宜之计,阿娆,这件事只能如此。污蔑右相在皇上的容忍范围之内,但污蔑储君,皇上为了齐王以后的路,就算他再宠爱你,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帝王权谋,从来都是这样冷酷无情。从前的种种早已教我明白,再宠冠后宫的‘女’人,怎么及得上血脉相连的儿子。 “妃嫔莫若皇子,太宗当年可真是一语道破啊!”我苦笑着摇头叹息。“得了,为我的今后,齐王就暂且留着吧!只是启悯,你答应我,总有一日为我除去这心头大患!” “我答应你。”他语调清朗,掷地有声。 我一时又陷入沉默,他苦笑着说道:“阿娆,我知道你在防着我,但有些事你若不告诉我,我怎能为你谋划呢?” 我看他一眼,道:“你手眼通天,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也很快就知道了么!”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我冷笑道:“我不好明着处置霜降,可她确实也在暗中传了不少消息给你。启悯,你说我在防着你,你何曾不是也在防着我呢?自从你手里有元曦,我手里有宝月之后,就是如此了。” 他垂下眼睑,沉声道:“有些事,并不是我一人之力就可以做主的。” “我知道你身边有人怕我妨害到你们的利益,其实你们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并不冲突,但我今日只提一句。”我望着他,几乎用尽我全身的力气郑重的告诉他:“别碰我儿子!” 他怔愣了片刻,我已起身准备绕过他离开,他却一把把我抱在怀中,对我道:“我说过,会对元曦视如己出,两年了,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现在视如己出,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元曦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倾尽所有保护下来的孩子,正如齐王对于皇上一样,元曦对于我,也是底线!谁,也触碰不得!琅琊王,请你放开本宫!记住,我们只是盟友。” “我要的不是盟友!”他变了脸‘色’,不再是那温柔和煦的模样,眉眼间的戾气像极了那个冷硬刻板的人。“我的盟友里,不包括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听到没有!”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启悯?” “启悯?我恨这名字,但我又时刻的记住这名字!它承载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卑微,以及我母妃那惨烈的死亡!”他双目泛红,忽然埋首在我的‘胸’前,狠狠的‘吮’吸着我‘裸’1‘露’的肌肤。我大惊失‘色’,想要推开他,可他抱得太紧,我害怕船身的摇晃会被人发现,只得低声斥道:“放开我!” 他好不容易放开我,欺雪赛霜的肌肤上已有了他的痕迹,再抬眸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雅,‘唇’边泛起从容的笑,眸‘色’深沉语声铿锵:“纪芙虞,记住,你是我的!” 第五章 帝王之心 ? 启恒传唤齐王夜中至宣政殿问话。已连续三日了。 我抱着宝月坐在窗下教她认字,只是我心中有所思,常不自觉的看向夜空里的残月,心不在焉。 “母后,母后娘娘?”宝月稚嫩的小手‘摸’着我的脸,睁着那双标志的大眼扑闪扑闪的望着我。 我低下头,对她笑了笑,柔声道:“母后有些累了,宝月和姑姑去睡觉好不好?” “是,母后娘娘。”宝月虽然才两岁,但她和大多数宫廷里的孩子一样,母过来抱过她,对我行过礼退下。 ‘春’分适时的走上前来,我低声叹道:“已经连续三个晚上了,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有多少体己话要说呢?” ‘春’分提醒道:“娘娘是不是应该有所准备了?” 我点点头,又长叹一声,望着窗外的月‘色’,道:“告诉哥哥和仲然,让他们为齐王分辨吧!把他从右相一事中撇干净了,然后,保荐他为太子。” ‘春’分垂下晦暗的眼眸,低声道:“是。” 这么多年都忍了,不怕再忍几年! 我又问:“沈七那里怎样了?” ‘春’分道:“据说那几个病患已经有了相对的好转,但是还有几味‘药’需要斟酌。” 我笑了笑,道:“天意如此,等他把‘药’研制出来,想必右相的事也已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朝中风向变动,以大哥为首的御史台和六部诸人开始为齐王洗脱嫌疑,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到右相身上。右相大约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为了将自己的外孙扶上太子之位,不再辩解,大有认罪伏诛之态。 皇上顺应天命,将右相削官逮捕,打入天牢,右相党羽尽数诛杀、流放!与此同时,太医署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皇上命京城各大‘药’方免费施‘药’,半个月后,京城瘟疫大大减弱,再过不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启恒因此心情大好,来承欢殿看我和宝月。我自是做足了准备,只为洗脱自己的嫌疑。 “朝堂上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皇上也舒心了不少,臣妾也不必整日跟着忧心了。”我殷勤的帮他布菜,笑盈盈的说道。 他握住我的手让我坐下,笑道:“这些事让宫人做就是了,你何必亲自动手?如今内朝的事是解决了,可是外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俗话说‘攘夷必先安内’,朝政既已稳定,朕就等着霍青和子陵给朕送一份大礼来了!” 他好像对霍青和子陵很有信心,我也跟着笑道:“他们能将战局持平,又没有大战,可见他们心系社稷,知道孰轻孰重。” 启恒笑着点头,破天荒的多吃了两碗饭。 午膳后上了龙井,他端着茶碗若有所思,我也没有打扰他,在一旁坐着。他忽然说道:“右相如今身在大牢,有人上书诛杀,有人则劝朕念在他过往功绩上网开一面,你怎么看?” 说到重点了! 我摇头道:“臣妾不知,臣妾不懂这些。” 他并不看我,轻轻拨‘弄’着碗面的茶叶,意有所指的说:“皇后怎么会不懂呢?皇后一向左右逢源,朝中几位官员,也对皇后赞不绝口。” 我心中一突,笑道:“哦?那不知大人们称赞臣妾什么?” 他笑道:“自然是称赞皇后贤惠,有中宫之德。” 我不客气的说道:“臣妾统御后宫,敬重夫君,教养子‘女’,无不勤勉克己,确也当得‘贤惠’二字。难道,皇上不认同吗?” 他这下没有说话,我又道:“臣妾自知身为内宫‘女’眷,从不敢妄议政事,非皇上询问不敢开口,臣妾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诋毁臣妾,让皇上对臣妾生了疑心。”说着,我含泪跪下,道:“若皇上真的不相信臣妾,臣妾愿就此辞去皇后凤印,退位让贤!” 他一怔,忙扶起我说:“朕从未疑心梓童,梓童何出此言?快起来吧!朕相信你就是。” 我‘抽’泣着起身,他拉我坐到他身边,我含泪望着他说:“方才皇上问臣妾对右相如何处置,恕臣妾多嘴问一句,贵妃姐姐是如何回答皇上的?” 他叹道:“她是右相亲‘女’,自然言辞恳切,求朕宽恕。” 我又问:“那齐王呢?” 他蹙眉没有说话,我叹道:“皇上对齐王的厚望众所周知,那就请皇上看在齐王的份上,不要对右相处以极刑吧!” 他把我搂在怀中,道:“朕知道你很识大体。当得上‘贤后’之称。”又放开我,起身说:“好了,朕去延英殿批改奏折了,你歇会儿吧。” “恭送皇上。”我跪在地上,只觉地上的青砖散发的寒气直入肺腑。 他已走了很久,我仍跪着,‘春’分忙扶我起来,道:“娘娘,皇上早已走了,您这是怎么了?” 我冷笑道:“‘春’分,原来所谓的‘贤后’是舍弃了后路换来的,而其实所谓的贤,不是皇后,是君王。” ‘春’分叹了口气,劝慰道:“至少皇上肯相信娘娘。” “不,他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反而更加确定,大哥和仲然都是‘后党’了。”我苦笑着说道。 ‘春’分一惊:“那……娘娘该怎么办?” 我道:“既然知道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后党’做些让他满意的事吧!” 皇上最后决定了对右相的处置:终身幽禁刑部大牢,妻儿亲眷免罪,除祖产外其余钱粮一律抄没。 听到这一消息时,我冷笑连连:比起当年父亲以及家人的流放之苦,郑家人这点惩罚算得了什么!至于终身幽禁,等到启恒一死,齐王继位,自会大赦天下,将他外公赦免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永远也等不到登基的那天! 几日之后的一个黄昏,启恒在承欢殿中与我下棋,四周静谧,只闻听棋子偶尔落在棋盘上的响声。 他走了一步,我正冥思苦想另一步,忽见曹红悄悄走进来,递给他一张折子,他豁然起身,朗声笑道:“好,好,好!” 我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道:“霍青在定襄大败东突叛军,叛军首领逃往吐谷浑,霍青率部追击,将叛军余部五万人尽数捕获!” 我闻之亦喜,笑道:“如此,可算大捷!臣妾恭喜皇上!”说着,正准备拜下,被他一把扶起,笑道:“霍青大将之才也!送这份战报时已从东突攻入西突后方,与子陵前后夹击,想必我军离得胜还朝不远矣!” 霍青得胜回朝必定加官进爵,那么他构陷右相一事,皇上是不会追究了。 我心大安。 第六章 皇后之难 ? 九月。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皇上立齐王为太子,比如皇上灭东突,设立安东都护府,世上再没有了东突厥。由于霍青和子陵前后夹击,西突厥撤兵,但子陵却没能在吐谷浑抓住叛逃的东突二皇子。又比如,在得知东突国灭那一刻,雅德妃触柱而亡。 霍青与子陵得胜还朝,皇上命太子御丹凤‘门’,行降阶之礼迎两位大将。 一别数年,能再见到子陵将军,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塞外的风霜,可曾改变昔日的如‘玉’容颜。 “今晚皇上在麟德殿大宴群臣,娘娘理应盛装出席。”‘春’分望着镜中略带伤感的我,笑着说道。 我冲她笑笑,道:“去把那个荷包拿来吧!” ‘春’分明白,从箱笼里拿出一个朴素的荷包,这荷包里装的正是子陵曾送我的塞外干‘花’。等我盛装完毕,‘春’分把它挂在我腰间,隐在一干华丽荷包之中,无人察觉。 抱着宝月上了凤辇,先行至延英殿,曹红笑着迎上来道:“娘娘来得可巧,两位将军和太子也在殿内呢!” 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先去麟德殿等候皇上。” 正准备离去,延英殿的大‘门’却开了,从里面传来启恒爽朗的大笑,大声说道:“是皇后来了吗?快进来吧!” 无法,我只得进去,脸上同时浮起皇后式的微笑。说道:“是臣妾来了,皇上真是好耳力,大老远的就听到臣妾的声音了。” 我先向启恒行过礼,太子、子陵与霍青纷纷向我行礼。我目不斜视,抬手道:“免礼。” 启恒对我伸出手,笑道:“宝月,来让父皇抱着。”我笑着把宝月‘交’给他,启恒‘摸’了‘摸’宝月的小脸蛋儿,宝月甜甜叫了一声:“父皇!”启恒更是高兴。 我站在启恒身旁,这才有机会打量子陵将军,他果然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对他抱以温婉的一笑,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宝月,说:“公主已经这么大了。” 启恒道:“是啊,你好几年没回朝,许多事你都不知道。以后就留在京中,留在朕身边吧!”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子陵,见他并没有诧异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启恒要留他在京中的。此次战况,子陵对战西突厥有功,但没有擒获叛军首领有过,但毕竟功大于过啊!可是启恒这意思,似乎功过相抵,不让他再领兵了。 官员调配我不好过问,便笑道:“皇上,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麟德殿吧!” “好,摆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麟德殿,今夜是犒赏功臣宴,妃嫔不得参加。群臣见我们来到,忙出列跪迎。 席间,我一直把宝月抱在膝头,宴至一半时,宝月‘揉’了‘揉’眼睛,我忙把宝月‘交’给ru母带回去。 又过半巡,启恒太过高兴,已喝得有些醉了,让人给我倒霉酒杯,笑道:“皇后也喝几杯!” 我忙推辞:“臣妾不胜酒力。” “无妨!今日高兴,来,敬两位将军一杯!”启恒握住我的手,‘欲’要我下阶,我端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启恒是真的喝醉了。 子陵与霍青自然明白,怎么能受帝后的降阶之礼呢?慌忙起身托起酒杯道:“微臣为皇上、皇后效忠,死而后已!” “好,好!”启恒大笑,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也只得喝了满满一杯酒,喝得有些急,侧首咳嗽了几下。却不防启恒一把抱住我,把我揽在怀中,笑道:“当年皇后才进宫时,曾做霓裳羽衣舞,今日这般高兴,皇后不妨再做一舞,如何?” 我脸‘色’大变,强笑道:“皇上,当年的臣妾还只是个美人。”我在提醒他,我现在是皇后了,请他顾念我的名誉。 可是跟一个酒醉的人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仍坚持说:“这有何妨?况且皇后如今体态轻盈更胜从前,舞姿定会更加曼妙。来呀,为皇后取五彩羽衣来!” “皇上不可!”我讶然回头,见是子陵将军出言制止了,“皇上,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如此在群臣面前起舞,不合体统!” 启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指着他道:“子陵,你……你不会还对她……” “皇上醉了!”我扶住他,阻止他的醉话,随即对江守全使了个眼‘色’,又对群臣道,“皇上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本宫先扶皇上回去休息了。” 江守全忙唤了两个太监来左右扶住启恒,启恒拉住我的手:“皇后同来……你们,继续喝!” 我跟着脚步踉跄的他走出麟德殿,他忽然推开扶着他的太监,回头冷冷对我说道:“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却还放不下,可惜。” 我指尖发冷,气道:“你真是……无聊透顶!”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皓腕,邪佞的笑道:“朕不能再用子陵,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若皇上是因为臣妾,大可不必!”我咬牙说道。 “朕从不会因一个‘女’人决定该如何行事,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几乎是将我拖着上了御辇,喝一声“走!”御辇徐徐而动,他瞪着我道,“朕可不想后党里多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原来,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两年来,朕冷眼看着你从阿娆变成皇后纪氏,朕,真是厌恶透了!”他放开我,手撑着头靠在车壁上。 我‘摸’着被他捏青的手腕,悠悠叹道:“是人总会变得,尤其是在那个位子上。皇上让我身处后位的时候,没有想过吗?保住‘性’命和保住本真,臣妾只能选择‘性’命。” “别再‘插’手朝中的事,回到从前的阿娆,朕自会保你今后无虞。”他最后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无力的一笑,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法子呢?” 也好,反正我也想着此事一过,不必再有动向,只等他拿左相开刀那一天!对我来说,与其期盼皇恩来保护自己,不如靠自己赢得后半生的制衡权! 第二天早朝,皇上以一功一过封子陵为从三品御前羽林卫将军,霍青则封为三品怀化大将军兼左金吾卫将军。 第七章 从前的阿娆? ? 朝中风平后宫也愈见沉寂。 阖宫请安时,郑贵妃眉目间的憔悴难以掩盖,经历了母族巨变,只是短短几个月,她再也没了从前的风华,似乎连眼角的皱纹都深刻起来。其余的妃嫔更是默默无闻,以往的‘唇’枪舌剑反而让我有些想念了。 “太冷情了。”我喃喃低语。 王贤妃立刻笑问:“皇后娘娘说什么呢?” 我笑道:“诸位姐妹都不爱说话了,也不知是为何。” 王贤妃看了看众人,叹道:“唉,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有的。” 我又看了一下不为所动的众人,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告退,郑贵妃不再像从前那样第一个走出承欢殿,而是落在了最后头。等到其余人都‘走’光了,她还站在大殿内。 “贵妃姐姐是有什么事吗?”我倚着凤座含笑问道。 郑贵妃转过身看着我,冷冷说道:“皇后娘娘,这阵子大约也只有你过得最为舒心了吧?所以旁人的冷清你是觉察不出来的。” 我微笑着听她说话,故作不解的问:“贵妃姐姐何出此言呢?”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何须这样惺惺作态!你与淑妃那贱人联合起来欺我母族,辱我家人!我绝咽不下这口气,有朝一日必要你们加倍偿还!”郑贵妃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瞪着我喊出这番话来。 “有朝一日?”我玩味的念着这句话,不由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抬眸望着她问:“贵妃姐姐说得有朝一日是何日呢?哦,是了,本宫险些忘了,贵妃姐姐的儿子如今是太子了呢!贵妃姐姐说得这一日,莫非就是……”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我,我缓缓走下凤座,走到她身边,浅笑道:“那又如何呢?贵妃姐姐,纵然等到你所说的有朝一日,本宫如今是皇后,他日就是太后,就算不是新君亲娘,也是母后皇太后!” “你……”她生气又能怎样,只是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我笑了两声,继续说道:“百行孝为先,新君若不肯孝顺我这个母后皇太后,恐怕御史台的弹劾会扰得新君不安吧?” 郑贵妃脸‘色’气得青一块白一块,厉声道:“你且得意着吧!咱们走着瞧!”说着,愤然离去。 ‘春’分随后道:“贵妃也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她何时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我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笑着说道,“如今她的儿子是太子,纵然母家有罪,却也想着以后的锦绣前程。你没听她那口气,等她得志那一日,哪有我的好日子过?” ‘春’分蹙眉叹道:“可是娘娘……” 我示意她不必多说,悄声道:“去准备一些辣椒水来。” ‘春’分不解,我冷笑道:“皇上不是说要我回到从前的阿娆吗?从前的阿娆,可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 等到启恒下朝之后来承欢殿,见到的却是哭哭啼啼的我,不由有些讶异,他看向一旁的‘春’分,‘春’分忙跪下说道:“回禀皇上,今日妃嫔来请安,贵妃言语之间冒犯了皇后娘娘。” 启恒无奈的坐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她言语间冒犯了你,你发落两句就是了。” 我冷笑的看着他说:“我哪里敢发落她?我今日发落了她,明日她的儿子登基还能有我的好处?她仗着自己儿子是太子,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还出言不逊说等到皇上去了之后,要好好惩戒我呢!” “放肆!”启恒脸‘色’‘阴’沉,一扫殿中宫人,‘春’分忙把人都带了下去。 我气呼呼的走下凤座,哭道:“你现在就废了我,立贵妃为后吧!省得日后她们母子得失,把我做‘成’人彘!”也不理他,径直走入寝殿,坐在‘床’上嘤嘤哭泣着。 启恒随后跟了过来,抱着我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要是叫宝月看去,会笑话你这个母后的。” 可是听到宝月的名字,我哭得更厉害了,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说道:“启恒,就算我死也不要紧,可是宝月怎么办?我们的宝月怎么办?她是‘女’孩子,不能建功立业,只能依靠父母兄长,可是她一旦失去父母的庇佑,她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呢?” 启恒紧紧搂着我,没有说话。我使劲眨着眼睛——刚才真不该抹那么多辣椒水,现在眼睛好痛,泪水止也止不住了。 哭了半晌,只怕眼睛也肿了,这才推开他低声说道:“是臣妾不好,一味哭闹,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他捏着我的下颚抬起我的脸仔细看着,说:“眼睛又红又肿的,让宫人进来给你打水洗脸吧!” 我拿开他的手,别过头,嘀咕道:“我变丑了,你别来看我。” 他嗤笑道:“这脾气真是说大就大,对朕不用敬语,还敢对朕大呼小叫的。” 我瞪着他道:“我受了委屈,你还不让我撒气,那我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我像个泼‘妇’一样杀进含象殿,找贵妃吵架不成!” 他哈哈大笑,捏着我的脸颊道:“嬉笑怒骂,宜喜宜嗔;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 我轻轻啐他一口,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启恒,你答应我的,要保我今后无恙。不光我,还有宝月。” 他揽住我的腰,伸手探进我怀中,把我压在身下。 可是一次的欢愉之后,我有些担心起他来——他已不如从前那般勇猛了,只是两年而已啊!也许真是这段日子内忧外患的缘故吧!看着他两鬓生出越来越多的白发,我在心底长叹一口气。他已四十有二了,先帝和太祖、太宗都是五十多便龙御归天的,也不知他能护我多久。 我披衣起身,叫进‘春’分:“让人准备午膳吧!”末了又低声提醒道:“还有,叫沈七开些补肾壮阳的‘药’膳,只别让旁人察觉。” ‘春’分瞥了一眼帷幄后面,低声应诺。 ps: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 作者一板砖飞过去,大吼一声:不许‘插’播广告! 第八章 年关 ? 转眼就是冬月。年关越来越近,后宫的氛围渐渐热闹起来。只因封王离京的几位皇子们,都会在年关之前回京朝贺,在京中过完正月十五才会离开。 首先回京的是七皇子江陵郡王,随后而来的就是三皇子武安郡王,五皇子晋昌郡王却迟迟没有归来。到了腊月初,晋昌郡王送上贡品和请安折子,另外给贤妃捎了封信,说是不回来了。 贤妃到我这儿来请安,见天的抹泪,哭诉道:“皇后娘娘,您说臣妾盼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什么呀?不就是指望他回来过个团圆年嘛!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竟不肯回来,连他亲娘的面也不肯见,可真叫臣妾心酸呐!” 我示意霜降给贤妃换杯热茶,对‘春’分一偏头,‘春’分立即会意将宫人都屏退了。我才叹息着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本宫只怕不光这一年,来年晋昌郡王就算想要回京,也不能够了。” 贤妃一愣,忙问道:“皇后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看着自己嫣红的蔻丹,低声说道:“当初晋昌郡王是因何离宫的,姐姐心知肚明。” 贤妃面皮紫涨,期期艾艾的说道:“臣妾……臣妾也知道珠儿那孩子……可他也是被一时‘蒙’蔽了,都是那贱人挑唆!” “姐姐口中的贱人已被勒死了,可晋昌郡王还活着。”我打断她,冷冷的说道,“皇上顾念亲子不予追究,可是他日太子登基……不瞒姐姐你说,前些日子郑贵妃肆无忌惮的告诫本宫,说等她的儿子当上皇帝之后,本宫可没好日子过呢!” 贤妃大惊:“她、她竟如此明目张胆!” “哼!”我一拍凤座扶手,面上更是森寒,“郑贵妃为母如此,太子的秉‘性’又一向‘阴’沉,他朝真的登基,别说本宫没好日子过,就算是那些受封在外的亲王,尤其是跟他争夺过天下的人,他怎可轻易放过?” 贤妃嘴‘唇’颤抖,面‘色’惨白。我继续说道:“其实当初几位皇子都不必太早离京,只可惜出了容美人一事。但你可知道,容美人死前本宫和皇上都在,是她,她向皇上告发了晋昌郡王啊!” “这个贱婢!”贤妃几乎要撕碎手中的锦帕,眼中喷出熊熊怒火。 我叹道:“人都死了,你再恨又能如何?只是你别忘了,容美人从前是谁的人。她可是太子亲自挑选送给皇上的呢!此事一出,太子的对手立马被封王离京,他便坐稳了太子之位!” “是他,是他!还有郑氏那贱人!”贤妃又怒又气,双拳紧握至发抖,“贱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再辱骂她又有何用?”我哀叹道,“皇上爱护太子,所谓爱屋及乌,纵然本宫告知皇上郑贵妃对本宫不敬,可是你看,又是年关了,郑贵妃还在襄理后宫。触景生情,本宫真是怕呀,怕将来不得好死的不是她,而是我们了!” 贤妃豁然起身,僵硬的对我行过一礼,道:“皇后娘娘,贱人不死我心难安!皇后娘娘可以坐以待毙,臣妾却是不甘心的!太子位高权重,可是贱人……哼!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她一走,‘春’分就摇头叹道:“还是火急火燎的,‘激’将不得。” 我笑道:“要不然,怎么会生下晋昌郡王那样的儿子呢?盯着她,别让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是!” 整个腊月皇上都是宿在承欢殿的,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床’笫之事上,对我有些许歉意。我便劝他好好歇息一阵,然后每日做了‘药’膳给他调理,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又说起后宫冷清的话,问他要不要在来年开‘春’,挑几个‘女’子入宫服‘侍’。 他怔忡了片刻,道:“是该挑几个不错的‘女’子了,不过不是为了充盈后宫。太子妃已诞下长孙,明年三岁,可是东宫再没有人诞下子嗣,明年开‘春’,为太子选一个侧妃吧!家世不必太高,要紧的是温柔娴淑。另外,子陵也是时候成亲了,至于霍青,也为他选个中意的吧!”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霍青抱着谷雨的尸身痛哭流涕的场景,喟叹道:“别人臣妾都没意见,可是霍将军,恐怕要再等一段时间为好。” “怎么?” 我叹息着摇摇头,启恒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只帮着留意就是。”我只能暂时先答应了。 年末翻阅彤书,‘春’分发现一处可疑指给我看:“娘娘,方宝林在十一月间曾被招幸,但是她的月事到现在还没有来。娘娘您看这……” 我微微蹙眉,问道:“她可有请太医看过?” “方宝林地位低下,要请太医需经由娘娘首肯,至今不曾说过。” 我道:“这种事本宫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只得去请个太医给她看看了。” “是,娘娘宅心仁厚。” 请了太医一瞧,果然已有了身孕,我不由错愣。 ‘春’分以为我因此不悦,忙道:“她不过是个宝林,就算生下的是皇子,也永远越不过娘娘的。” “我不是为这个,”我叹道,“只是想起当初和她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来了,她们四个,方氏因冲撞了我的衣服颜‘色’而备受冷落,还以为她是愚笨之人,却不想如今唯一活下来的是她,还有了身孕。只盼着她能平安诞下皇嗣吧!对了,皇上可曾去看过?” “皇上说年关事忙,就不过去了,只送了些赏赐。至于晋封的事,也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我无奈笑道:“瞧瞧,连做父亲都做得麻木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过去了,送些赏赐就是,越是没人注意她,才越是安全。” ‘春’分会意,亲自去库房挑了些金银‘玉’器前往,送完回来告诉我:“各宫也都只是备了礼,除了贤妃,没人亲自前往。” “她?” “娘娘也觉得不妥是不是?奴婢已命人盯着贤妃了,她若有什么动静,一定告诉娘娘有所准备。” 我冷笑一声,道:“提醒她,最好别利用皇嗣做什么文章!如今人家连皇孙都有了,还会在乎一个宝林的肚子么!可千万别‘弄’巧成拙!” 第九章 授意弹劾左相 ? 我本想提醒贤妃做事不要冲动。结果她竟跑到我的承欢殿来,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皇后是不相信臣妾能扳倒那贱人吗?就算皇后看不起臣妾,那也应该助臣妾一臂之力才是,怎么……” “你想做什么,不要说,最好也不要做。”我截断她的话头,态度冷冽,“我不想脏了自己的耳朵,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贤妃,没用的,皇上不会信你。” 贤妃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忽然发出短促的尖锐笑声,随即说道:“皇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其实,臣妾的意思是,自从老五去了封地,臣妾膝下空虚,不管方宝林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是能养在臣妾膝下,臣妾自当感‘激’不尽。” 她变得太快,我有些措手不及,她已准备施礼告退,笑道:“皇后娘娘若拿不定注意,就请和皇上商量一下吧!臣妾告退!” 晚上启恒过来,问我:“听说今日贤妃来你宫中闹了,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子虚乌有的事自然不能对他明言,只好说:“贤妃说要抚养方氏的孩子,我想着方氏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没有答应。贤妃似乎有些不乐意,让臣妾和皇上说说,看皇上的意思。” 他的手落在我腰间,但并无过多的情1‘欲’,望着帷帐顶端缓缓说道:“她是因为老五没回来过年,心里不舒坦,你不用理她。只是方氏的孩子,影子都没见着,她急个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我试探着问:“那皇上的意思是说,等孩子生下来还是会给贤妃抚养的吗?” 他侧过身,抱着我闭上眼睛说:“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睡吧,明日除夕要祭祀,你会很累的。” “又不是没有主持过。”我嘀咕了一句,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 大年初二外命‘妇’进宫朝贺,大嫂来看我,和我说了一些二嫂在幽州的事:“她那个人呐,要强的很,幽州那地方你也知道,哪里及得上京城?我只可怜了侄儿,可是她却说连这点苦也吃不得的孩子,不配是纪家的人。” 我边听边笑:“二嫂的‘性’子就是如此。” 大嫂温婉的笑笑:“是啊,我寻思着,也许她还想培养好侄儿,将来为皇后娘娘出力呢!所以我也不能落后,已经和你大哥商量了,开‘春’就送柬之进国子监读书。” 我一算,道:“过了年,柬之就十三岁了吧?” “是。” “那你到时候可得提醒我,等他入了学,我送他一套文房四宝。” 大嫂忙笑道:“是,臣妾在这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说着,竟走到我面前‘欲’行大礼,我忙俯身准备扶她,却听她小声说道:“皇上授意御史台弹劾左相,尤其是你大哥,似乎牵扯到从前左相和公公的书信往来,你大哥让你赶快拿个主意。”话一说完,她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我细细想了片刻,问道:“不知父亲和母亲的身体都还好吗?” 大嫂笑道:“是,两位老人家都好得很,只是记挂着娘娘。” “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家中的事就有劳大嫂了。父亲如今早已不在朝为官,想必除了一些‘门’生,也没什么同科会想到父亲。叫父亲不必感伤,咱们家还有大哥二哥呢!只要两位哥哥忠于王事,皇上不会亏待咱们家的。” 大嫂神‘色’凝重,想必已听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点头道:“是,臣妾记下了,回去定会告知父亲和夫君。”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对左相动手了,这实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前世这个时候我早已死了,所以根本无法预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在原先的轨迹里,就是如此的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皇上命宫人将太液池边的树木全都用‘花’灯连接起来,并带着后宫诸人在船上绕池而行,赏灯猜谜。 一派热闹景象里,我也变得雀跃起来,和启恒侃侃说起当年在家的情形:“……那时候年岁小,父亲不让我出去,哥哥们要去会友,也不肯带着我,我便偷跑去了东市,东市可真是热闹,到处是人,摩肩接踵的,我和丫鬟走散了,还急得哭了呢!呵呵,那是第一次去东市,看什么都新鲜。像胡人,‘波’斯人,金头发绿眼睛,还有昆仑奴,那时贵族家里不都喜欢养两个的么……回去之后父亲到没有责怪我,却责怪了大哥,说他不应该舍下我去会友,自此之后,我想去哪儿,大哥都得跟着了。” 启恒接口说道:“皇后是想念家人了吧?虽然命‘妇’可以入宫朝见,但你大哥却碍于内外有别,不方便与你见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朕宣他觐见,顺便让你们兄妹聚一聚。” 我稍一怔愣,连忙谢恩:“多谢皇上,只是这样未免失了规矩。”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手,道:“无妨,只要皇后高兴就好。” 这个时候对我忽然这样好,我不得不多想,只是我明明已对大哥传达了意思,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放心? 第二日晌午,启恒在紫宸殿单独宴请了我和大哥,席间大哥的神‘色’虽然很恭敬,但是看起来太过肃然了,甚至隐隐含着一丝悲愤。 席后,启恒借故离去,留我们兄妹说话。 我正想问问大哥这是怎么了,他却先一步问道:“阿娆,当初长安王的死,是否与和淑妃有关?” 我一愣,问:“是谁告诉你的?” 大哥面‘色’冷凝,道:“别管是谁告诉我的,现在是大哥在问你,有关无关?”我抿紧嘴‘唇’,眼中含泪看向别处,大哥看着我,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本还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启恒已走了进来,笑问:“你们兄妹可还有体己话要说?”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让我说。 心底苦笑,对上启恒的眸:陛下啊陛下,该做的臣妾都为您做了,剩下的事该您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十章 贤妃谋害皇嗣 ? 正月十八开印。弹劾左相的折子雪片一样飞向宣政殿的御案上。 这次皇上没有像处理右相那般有所拖沓,而是如从前处理皇后母家那样雷厉风行,命御史台彻查。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御史台列出左相“置喙国本,贪财纳贿,结党妄行,‘私’心权‘欲’”等罪状。皇上将其革职下狱,其余一干党羽也是贬官、流放。 和淑妃到宣政殿‘门’口哭求,皇上命人将其扶回清思殿,不予接见。 只是这事还没完,后宫又出了大事! 我本在宫中逗着宝月,忽有人来报说方宝林那里出了事,我忙问何事,那来禀报的正是方宝林的贴身宫‘女’小桃,她似乎极是害怕,见我问她,哆嗦着答道:“晌午贤妃娘娘派人送来一盒点心,可是太医查验过之后却发现……发现那点心里有……有附子!” “附子!”我大惊,厉声问道:“你可仔细了,不许撒谎!” 小桃被我吓得大哭:“奴婢不敢撒谎,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附子补火助阳、散寒止痛,但因其毒‘性’颇大,太医用‘药’自当十分小心。而这味‘药’明令有云:孕‘妇’禁用! ‘春’分正‘色’问:“娘娘,可要传陆太医来问询?” “自然要问询,但本宫要亲自过去!”挥手让ru母带宝月下去,低声问小桃,“此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小桃忙道:“没有,没有,陆太医说此事事关重大,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都不能说。” 陆太医是我亲自点去照顾方氏的,而且我也对贤妃言明,她既然这么看重方氏的胎,就由她来照拂,若方氏有个三长两短,她也难逃干系!我心中正是不放心她,才让沈七给我荐了个陆太医盯着。可是,贤妃竟然还这么做,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招了沈七过来一同前往拾翠殿,陆太医在方氏的侧殿‘门’口等着,见我来了忙对我行礼问安。我进‘门’就问:“那盒子点心呢?” 方氏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没一丝血‘色’,挣扎着要对我行礼,我忙按住她,道:“受惊吓了吧?别怕,自有本宫给你做主!” 方氏瑟缩的说:“今日幸亏有陆太医在,否则,臣妾真是不敢想象!” 陆太医捧了那盒点心过来,我也不看,只让沈七查验。沈七细细查验之后,道:“确实是附子,分量虽不重,不足以致人‘性’命,但孕‘妇’用了,必定胎儿不保!” 方氏哀呼一声,‘抽’泣起来。 我看她一眼,问小桃:“你可认识来送点心的是贤妃身边的哪个宫‘女’?” 小桃道:“是个小宫‘女’,到不常见,似乎叫什么曼儿的。” 我点点头,又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小主,切莫让她再伤心害怕。”走出内室,对‘春’分说:“传本宫懿旨,将曼儿以及碰过那盒点心的宫人全部打入宫正司,知会扬长,务必套出实情!” ‘春’分领命而去,我对陆太医道:“如今朝堂事忙,皇上日理万机,你要格外小心方氏的胎,万万不能出事!” 陆太医恭敬应下,我又让尚宫局那里再挑几个人过来服‘侍’,这才回去。可是才一回到承欢殿,贤妃就风风火火的赶了来,还没进殿就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臣妾身边的宫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您这么大阵仗的把他们打发进宫正司?娘娘难道不知道那宫正司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人间炼狱啊!” 我端坐凤座,冷冷的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你不知道吗?” 贤妃站在殿中,硬着脖子看着我,不屑道:“皇后娘娘这话问得蹊跷,臣妾若是知道,又何必来问娘娘呢!” 我一把将那盒掺了附子的点心打落在地,厉声喝道:“本宫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点心过去,是以为本宫真的不敢办你吗?” 贤妃看了一眼那盒点心,反而问道:“这点心怎么了?” “怎么了?你倒要来问本宫吗?好,那本宫先来问你,这点心是你送去给方宝林的吗?” “是,那又如何?” “如何?既然是你吩咐送的,那你可知这点心里被人掺了附子?附子是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毒害人命,损胎利器!” 贤妃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怎么会有附子呢?臣妾一无所知啊!难不成皇后娘娘怀疑臣妾?” 我心中疑‘惑’,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推脱?冷冷道:“点心是你让人做的,也是你宫里的人送过去的,难道本宫就不能怀疑你吗?” 她撇撇嘴,道:“既然皇后娘娘有所怀疑,不妨彻查,臣妾没做过自然不会害怕!” 我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正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还是有嫌疑在身的,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在宫中不必出来了。” 她愣住:“娘娘是要禁臣妾的足?” 我端了茶:“禁足也是为你好,免得再生‘波’澜,惹祸上身!”说完便低头饮茶,不理会她。 贤妃自知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得怏怏的退下。 她走了之后没多久,‘春’分从宫正司回来,向我禀道:“凡是碰过那盒点心的人都已打入宫正司,扬长说了,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方才贤妃来过,”我简单的说了一番,问道,“你看,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留有后招呢?”想了想,我又蹙眉低声说:“此事饶是蹊跷,她明知我对她设防,事发后又脱不了干系,怎会行如此蠢事?要说她原本的打算,可受牵连的具是她的宫人!” ‘春’分也似有不解:“娘娘稍安勿躁,且等着宫正司那里的结果吧!只是娘娘,此事需告知皇上吗?” “朝堂的事够他忙的了,可是若不告诉,将来事发他必定对我心有不忿,再者说,今日这事闹得这样大,恐怕他早就知道了。走,陪我去一趟延英殿吧!”我无奈的起身,前往延英殿。 听完事发经过,启恒一直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一挥手道:“这样的事就由皇后来决定吧!若问出什么便是什么,按照宫规处置了就是,不必来问过朕了。”说不了几句话就打发我走,传了几个朝臣进来。 我见他实在是忙碌,也不好打扰,让人给扬长传了皇上口谕,让他不必顾忌。 第十一章 后宫·肃 ? 扬长得了我与皇上的口谕。自然不敢懈怠,连夜审查,至第二日正午得出结果,将案卷‘交’到我的手上。 我翻越了一遍,面‘色’微变,好一个王贤妃!果真将此事牵扯到了贵妃头上!当下便问:“贵妃身边的人可带去查问过?” 扬长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只是宫正司的宫正,掌管纠察宫闱一事。但此事一牵扯到太医署,已不是奴才管辖之内了。” 这是要把事情往外推呀!‘唇’角微扬,我即刻道:“话虽如此,但此事也不能就此作罢!来人,摆驾延英殿,本宫要去见皇上!” 皇上一见我手中的案卷就问:“事情有进展了?” 我叹道:“是有进展了,只是兹事体大,其中又牵扯到了旁人,臣妾不敢擅专,因此特来禀明圣上,请圣上做主!” 递上案卷,启恒看着,我在一旁说道:“贤妃小厨房里的藤儿已经招供,说是郑贵妃指使她在点心里下‘药’诬赖贤妃,据郑贵妃身边的宫‘女’招认,那附子是郑贵妃问给她诊脉的周太医要的,扬长见此事涉及太医署,他不好‘插’手,因此来回了臣妾。” 启恒将案卷扔在一旁,眉宇间难掩倦‘色’,声音却是如常说道:“成日里算计来算计去,一个个都不让朕安生!去传旨,将周太医拿下,命大理寺严查!” 我对江守全使个眼‘色’,江守全立即带着口谕去太医署,我劝道:“这些事有臣下帮着分担,皇上就别太忧心了。” 他不耐烦的打断我:“你觉得贤妃谋害方氏的孩子蹊跷,可是这事由贵妃做出来,一样蹊跷的很!你说,会不会是贤妃陷害贵妃所为呢?” 我怔愣片刻,垂下螓首,低声道:“臣妾不敢妄断,还是等大理寺那里有了结果再做定论吧!” 我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本能的抬起头,果然触到那一双冷冽如千年寒潭的眼眸。我一时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已移开目光,淡淡道:“方氏毕竟情浅,若是因为她让四妃之二都有所损伤,太不值得。” 我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强笑着道:“可是,方氏毕竟怀的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不是没事么!”他的语气那样淡然、冷漠,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我怔在那里,从前种种,又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我屡次被害,屡次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他都没有追究,期间纵然有我终究没事的理由在,更大的原因,是我的情分到底和他浅了吧! “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心底怅然若失,告退离去。 晚间传来消息,周太医不肯招认,被传了三十杖,仍不肯招,再‘欲’传杖时,他口口声声要见皇上,说是只要见了皇上就招。 我心下生疑,说到底这件事并没有扩大影响,方氏的孩子还好端端的在着呢!再者说他只是一个太医,就算郑贵妃真的问他要附子,他推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就是了,何须非要见皇上不可呢! 总觉得这件事下还藏了个惊天秘密,便让刘有余派人盯着含象殿那边,若郑贵妃真的有秘密在周太医手中,必定会派人前往大理寺善后! 而我的敏感并没有错,刘有余回来禀告我,含象殿的一个小太监连夜去了东宫,而东宫随即不久就派人出宫了。 要从东大内出宫手续繁琐,但东宫那里却有自己的‘门’户可以直达宫外。他们这样隐秘,难不成这个秘密会跟东宫有关? 第二日就传来周太医畏罪自尽的消息,启恒知道后却说:“既然死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 我道:“那么此事以何结论呢?若不给个说法,只怕后宫不安,朝堂也会有所议论。” “那皇后的意思呢?” 我看着他说:“既然周太医已死,那就从他身边的医官下手吧!”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皇后似乎很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笑了笑,说:“以己度人,臣妾也是三番四次险些失去孩子的人,为了杜绝后宫不正之风,此事必得有个结论!所以,请皇上借金吾卫给臣妾一用!” 我很少和他这样争锋相对,知道他不喜欢,但我一定要查出郑贵妃和太子的秘密!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厌恶的表情,却像盯着猎物那样牢牢盯着我,我不解的问他:“皇上在看什么?” 他道:“当然是在看皇后了,原来在一个位子上那么久了,真的回不去了。”他疲惫的挥手:“你出去吧!” 我还是不依不饶:“皇上,金吾卫……” “朕让你出去!”他怒喝一声。 我的话噎在喉咙里,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臣妾告退!” 我虽然在他面前受了喝斥,但他还是派了金吾卫搜查太医署和周太医的家中,并将周太医身边的医官抓起来拷问。 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是一种办法。 是夜,郑贵妃和太子一起去紫宸殿求见皇上。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日就传来郑贵妃以“意图谋害皇嗣”罪责被降为最末等的采‘女’,迁居长阁幽禁。 变故太快,这样的结局也显得太过仓促了。 下朝后,启恒拖着疲乏的步子来承欢殿,一坐下就发着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不好直接问郑贵妃的事,只说:“既然如今事情已水落石出,那也证明了贤妃是冤枉的了,臣妾这就命人把贤妃放出来,皇上意下如何?” 他这才回神,淡淡说道:“贤妃挑唆后宫不安,禁足也不算冤枉了她,也是她身边的宫人不好,不知道规劝主子,传朕旨意,贤妃身边的近身宫人全部杖毙,余者发往掖庭当苦役。” 我大惊:“皇上!您、您这是……” “朕还没说完,贤妃不贤,但朕念起‘侍’奉多年,就不褫夺她的封号,还是贤妃。只是今生不得再出宫‘门’一步,非朕命不可探视。皇后,你记下了吗?”最后一句,他是问着我的。 我不知所措,只觉得今天的变故太令我瞠目,一时愣在那里。直到‘春’分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垂下眼眸,低声道:“是,臣妾记下了。” “过两天左相的事也会告一段落,淑妃没了母家,朕已让她去江陵度过余生。自此之后朝堂,后宫都会风ng静了。”说着,他站起身,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阿娆,该做的我都为你做了,剩下的,你就别再惦记了。” 第十二章 风瘫(一) ? 事情真的如启恒说的一样。左相的事得以解决,和淑妃离宫前往江陵和她的儿子住在一起。我朝规矩是有子的妃嫔可以在皇帝百年之后前往儿子的封地,皇帝在位而前往的,和淑妃是个例。 左相和右相的人选全部由太子一派的人顶替,朝堂果然如被暴风雨侵袭过的村庄,安静,低‘迷’。而后宫更甚,郑贵妃被贬为采‘女’遭到幽禁,贤妃也同样被幽禁,四妃竟都无一善果,其余妃嫔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战兢兢,变得更加沉默起来。 往日活灵活现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贬了,要么……就是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看着空落落的承欢殿,心里仿佛也是空落落的。之前我说一句“太冷情了”贤妃还知道问我说什么呢?可是现在,没人回答我的话。 原来他为我做的就是这些。 残存的落寞笑意挂在‘唇’边,无比惆怅的在心底长长叹息。 关键是在后一句吧! 好,剩下的,我不惦记。 只是就算我不惦记,恐怕也有别人会惦记,而且,会惦记的比我更多! 三月,我还是依言挑选了几位世家淑‘女’,为太子选侧妃,为子陵选正妻。可是皇上看了名单之后却不甚满意,道:“家世都不必太高,这些都不好。”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那毕竟是太子侧妃,若是家世太薄,恐怕不妥。” “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他蹙眉咳嗽了几下,经过上次之事,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诊治只说是‘操’劳过度,要静养休息。 我上前帮他拍着后背,柔声道:“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做得不好就不来烦你。唉,你看看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整天忧心忡忡的,朝堂和后宫都平了,真不知道你还在忧虑什么!有些事你就放手让太子去处理好了,反正他以后也是要做这些的。” 他很是咳嗽了一阵,拉着我的手道:“朕也想休息了,等这次为太子选好侧妃,咱们就搬到南内去住,朝政的事都‘交’给太子。” 我笑着点点头,难得见他有这样软弱的时刻,大约他真是觉得自己老了吧! 最后,太子侧妃的人选落到了国子祭酒家,是一位温顺柔美的姑娘,只是因为庶出的关系,行事不免失了大方,显得畏手畏脚的。本来这样的人是入不了皇室的,可我总觉得,启恒是故意挑了这样的身份。 子陵的正妻则是他同袍的妹妹,是他自己求来的,说是答应了战死沙场的同袍,帮他照顾唯一的妹妹。 这却让启恒唏嘘了很久,叹道:“从前朕也一样答应过子陵的姐姐,帮她好好照顾子陵,是朕食言了。” 他的感慨越累越多,越来越像一位老人,可他明明才四十多岁啊! 听着他的感慨,我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生怕他因为这种情绪而一病不起了。 我忙笑着说:“如今子陵也已娶妻,过两年生个孩子,皇上也算对他姐姐有个‘交’代了。” 他没有做声,我‘私’下问过太医,可他们都说不出他的病症具体在哪里,最后沈七忖度着说道:“娘娘见过柴火吧?火势越旺,燃烧的越快,到最后柴禾变少,火势也会越来越小。皇上年轻的时候就过于勇猛,‘精’力旺盛,想必正是如此才导致了现在身体急速虚弱的缘故。另外,也有可能是皇上觉得文治武功已到巅峰,没什么可做的了,所以才郁郁寡欢。” 我听后默默不语,但也知道他说的很有可能,既然不是病痛,就不能入‘药’,只能慢慢调理心情了。 太子侧妃在四月入住东宫,子陵的婚期则定在了十月。 我一面尽可能的顺着启恒,一面又暗中派人调查当初郑氏被贬一事,可是大半年过去了,什么结果也没有。 十月,子陵成婚,启恒亲自前往恭贺。 我因为‘腿’疾没有前往,每年入了十月我的‘腿’疾就会复发,或轻或重。去年暖冬没觉得太严重,今年却变得症状不轻。 正准备等启恒回来和他商量着去华清宫泡温泉,却不想等到晚上,曹红来报:“皇上在紫宸殿,请娘娘速速前往。” 我看他脸‘色’不好,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曹红低声道:“皇上在将军府多喝了几杯,马车直接从左银台‘门’一路驶入紫宸殿,还没到就宣了太医。还有,皇上……是高将军让人用软榻抬进殿中的!” 我疾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醉的这样厉害啊!” 曹红急急的说:“娘娘先别细问,赶紧跟奴才过去吧!江公公已命人去找太子了,娘娘总要赶在太子之前见到皇上才好!” 不错,再多的疑问看到启恒就会知道,好在承欢殿就在紫宸殿旁边,比东宫离这儿近的多了。 我被左右扶着进来紫宸殿内殿,见子陵站在一旁,启恒的‘床’前围了一圈太医。我不由失声叫道:“皇上!” 太医们见我来了,纷纷让开,我扑到‘床’前,见启恒双目紧闭,脸‘色’乌青,不由心中大骇,转头厉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沈七和另外一位太医令都在,其余还有几位年老的太医,但是他们听到我的问话,竟都没有吭声。 “沈七,你说!”我眼光凌厉的看向沈七。 沈七不敢看我的眼睛,低声道:“娘娘,请借一步说话。”我强撑着跟他走到一边,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道:“若微臣诊脉无误,皇上这病恐怕是……风瘫之症!” 我惊恐的捂住嘴,只觉心沉沉的坠下去,手脚一阵阵的发冷。 风瘫之症就是偏瘫,手脚麻软,口不能言!甚至有些重病患者会失禁,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 我强自镇定,问道:“皇上的病到底要不要紧?有多严重?” 沈七道:“现在还不知道,要等皇上醒来才能确定。” 我又急了:“皇上怎么还没醒?你们快想想办法!” “是,娘娘也别太着急了,小心您的‘腿’疾。” 我摆摆手到一旁坐下,让几位太医齐力救治启恒,先让他醒来再说。 第十三章 风瘫(二) ? 见子陵仍在那站着。便叫他前来,问道:“皇上是怎么晕过去的?” 子陵道:“皇上今夜高兴,多喝了几杯,却不想还在酣饮之时突然倒下,微臣惶恐不知皇上为何如此,但为了社稷安定,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病倒的事,所以悄悄送了皇上回宫。” “这么说只是多喝了几杯?别的什么都没有吗?” “是!微臣敢肯定,只是多喝了几杯,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长叹一声,看向帷幄后面,心‘乱’如麻。 子陵劝慰道:“娘娘不必过于忧心,皇上一向身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今夜本是你的大喜之日,没想到……” “世事难料,皇后不必感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皇上的身体,微臣会一直在这儿候着的。” 除了等启恒醒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多时,太子也赶了过来,对我草率的行过礼,直问子陵:“父皇到底怎么样了?”见子陵没有立即回答,不耐烦的去抓了个太医又问,那太医战战兢兢,哪里敢说实话。太子正‘欲’发怒,就听到太医令惊喜的说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我挣扎着起身,却不想双‘腿’越来越沉,我又急着去看看启恒如何了,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幸亏子陵就站在一旁,伸手扶住了我。我道一声多谢,他并没有立即放开我,低声道:“娘娘这个样子,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我瞥一眼‘床’前,众人都围着启恒,也压低了嗓音说:“这个时候还是皇上要紧。” 子陵这才放开我,道:“是微臣失言了。” ‘春’分略带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和霜降一起扶着我去看启恒。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您说话呀!”随着太子一声声的疾呼,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莫非,他真的开不了口? 太医令为难的说:“太子殿下,您先让一让,臣等要给皇上诊脉呢!” 太子不情愿的让到一边,冷冷道:“你们都给我听着,要是医治不好父皇,我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太医们唯唯诺诺的,我微微蹙眉,走上前去睨他一眼,转首对曹红道:“去给太子泡杯茶来,天干物燥,当心上了火气。” 太子抬了抬眼皮,却没看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背转过身,似乎,我是他极厌恶之人。 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有些小孩子脾气,我非但不能对他怎样,还得拿出“母后”的气度来。 安静的等着太医们的诊治,只见他们围在一起正商量着,太子又不耐烦了。我毫不避忌的看着他,道:“太子先喝杯茶吧!” 太子对我‘欲’言又止,好在太医们商量完了就过来回话。太医令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上龙体乃体中风邪,导致冲任血虚,心脾失养;故不能束骨而利,四肢萎弱,口齿不清。” 我忙问:“可严重否?” 太医令道:“好在皇上身体健壮,若以活血祛风的方子来治,不会有大碍的。” 我点点头,道:“那你们快下去斟酌着开方子吧!” “是。” 太医都走了,太子忙走过去跪在‘床’前,唤了一声:“父皇……”声音里似有哽咽,只是不知是真的难受还是虚伪做戏。 我也走了过去,见启恒睁着双目,却没有说话,而是艰难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太子的手上。 “父皇,您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吗?” 启恒只是看着他,半晌,我叹了口气,上前道:“皇上,可要传几位机要大臣进殿?” 他对我点点头,我便对江守全道:“去把几位宰相和参政大人都请进宫来,命霍青守住京城要道,没有圣旨谁也不许进城!高将军,带你的人守住宫‘门’,随意进出者,杀!” 子陵‘精’神一振,抱拳道:“是!”随即大步离去,我看向启恒,笑问道:“皇上可还有什么人要见的?要不要妃嫔们轮流来‘侍’疾?” 他闭上眼,摇摇头,然后举起手指,指向我。我问:“皇上只要臣妾在身边‘侍’奉吗?” 他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我道:“好,臣妾就在这里。” 我坐到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他又睁开眼,指指太子,我问:“皇上身子不好,朝政的事可是要‘交’给太子?让太子监国吗?” 我分明感到太子的眼神亮了亮,而启恒发出类似“嗯”的声音,我便没有说什么。 没过多久,传召的大臣们陆陆续续来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悲戚的神情,有人一到这里,竟开始哭了起来。 太子不悦的转过身道:“哭什么!父皇还好好的呢!” 启恒也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哭泣的大臣,我轻拍他的手背,道:“皇上,臣妾这就让中书令大人拟旨太子监国。”见他没有异议,我便让曹红研磨,中书令拟旨,最后盖上印章。 将圣旨‘交’给太子,对大臣们说:“以后凡国事都向太子禀明,皇上要静养,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皇上了。” 大臣们齐齐应诺,我又对太子笑了笑,轻声道:“别让你父皇失望。” 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对启恒道:“父皇,您安心养病,儿臣一定会让您以我为荣的!” 启恒疲惫的闭上眼,转过脸去。 我适时的说道:“皇上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太子本想留下,我提醒道:“东宫那里,殿下还需安排。”他这才没有勉强,和一干重臣离开了紫宸殿。 于是,我让人把一旁的软榻铺上被褥,挪到龙‘床’这边来,便于晚上好照顾他。正忙着,就听到身后低沉暗哑的声音:“你刚才,做的不错。”虽然有些不清晰,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诧异的转过身,对上启恒闪着‘精’光的眼——他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由在心底打了个寒战,面上却笑道:“原来皇上可以说话,臣妾方才越俎代庖了。” “不,”他道,“我说你做的不错,就是很不错。”他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又向我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原来他可以说话,右手也可以动! 我长叹一声:“皇上可真会藏着!”时时不忘算计! 他笑了笑,道:“若不藏着,怎知真心和虚妄呢?” 我笑着问:“何为真心?何为虚妄?” 他敛起‘唇’边笑意,眼神变得深邃,许久没有说话。 ps:今晚的加更 第十四章 养病 ? 启恒风瘫。但他只要我来‘侍’疾,不愿意别的妃嫔前来。可是我的‘腿’疾严重,加上每日早晚都有人过来请安,扰了清净。问过太医后,决定移驾华清宫,好好养病。 我已确定,启恒只是左半身软麻,右半身没有问题。而据太医说,皇上年富力强,如果一直用‘药’并安心养病的话,虽然不能恢复从前的雄风,但正常走路说话是没有问题的。 冬月,华清宫成日白雪皑皑,今日的天‘色’又是昏暗的,铅云低垂,只怕不多时又会下雪。 我从池子里上来,宫‘女’簇拥着给我擦干身体、绞干头发、穿上衣服。我如今就住在九龙殿里,每日下午必要泡一会温泉,一个月下来,‘腿’疾果然渐渐好转。 侧耳听着,似乎听到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的沙沙轻响,便问:“可又是下雪了?” 一个小宫‘女’立即回道:“是,娘娘,又下雪了。” 我便不做声,等她们给我收拾停当了,也不梳发髻,就这样去了启恒的寝殿。他正半靠在‘床’头看一份折子,见我进来,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笑着走过去,让人把炭炉往‘床’边挪近一些,坐下笑道:“又下雪了。”然后就着炭炉梳头发。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缓缓用犀角梳子从上至下轻轻的梳着,炭炉里的炭是西凉进贡的瑞碳,不仅燃烧时间长,还有一股自然的清香。 等我梳好了,回过头见他还看着我,便笑道:“有正经东西不看,怎么老盯着人家。” 他笑笑,把折子递给我,说:“总觉得看东西有些吃力了,你来得正好,我正等你来念给我听呢!” 我笑着说好,也不跟他矫情,直接拿过来念给他听了。这是一份关于太子监国到现在所做的事,太子似乎有意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番,这一个月来都在大力提拔自己看重的人,其余那些不顺自己意的好些都冷落不用,还有的就直接被革职查办了。 读完之后,我默默看向启恒,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幽深的眸子凛冽一闪,便不见了。 我面上不显,心中也有些焦躁,太子如此行事,启恒即便心中不允,但也不好明着驳了他,毕竟现在监国的是他。但他若还这么一意孤行,我怕我的人在朝堂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启恒问我:“你怎么看?” 我愣了一下,笑道:“您可真是问错人了,我怎么会懂这些?不过,看起来太子殿下干劲十足,想来会有一番作为吧!” 他把折子撂在一旁,淡淡道:“朕就是怕他干劲太足,太有所作为了!” 也是,他如今虽然病着,但毕竟还是皇帝。况且,朝中的动向从来没有瞒过他,他还是很在意的。太子这样,有些不顾他这个当父皇的颜面了。 我笑着说:“年轻人嘛,谁不想建功立业让父母脸上增光呢!皇上还是别管了,如今他也没什么过错,您要是管了,显得不信任他,只怕他以后就不会这么用心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提议,换了话题:“宝月呢?” 我从心底显出真心的笑意来,道:“这孩子喜欢玩儿雪,每天都要玩一阵才高兴,我让雨水带着她在外面呢!皇上要见她吗?臣妾叫她进来。” 启恒让我叫她进来,又担心她别着了风寒,我让ru母抱了宝月回来,给她喝了一碗热牛ru,‘摸’了‘摸’她的手并不冷,也就放心了。 宝月十分懂事,问过父皇的病就安安静静的任我抱在怀里。启恒看到幼‘女’表情也有所缓和,看上去高兴了些。 “还好有宝月陪着咱们,不然整个华清宫就我们两个病秧子在,多无趣啊!”我亲了亲宝月,含笑对启恒说道。 启恒轻轻捏了捏宝月的小脸蛋,微笑着看着她。 可是此时,我更多的是想起了元曦,宝月现在已经很黏我了,不知道元曦是不是也一样黏着高氏,几月不见,是不是对我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启恒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算这样说,语气也十分落寞。启恒当然不会相信我真的没什么,一直看着我,我只好说道,“只是觉得让宝月总这么陪着我们,有些委屈她了,从前在西京的时候,高氏总带着元曦隔三差五的进宫陪她,现在就她一个人了。” “这有什么难的,”启恒无所谓的说道,“让高氏带着元曦过来就是了。” 我忙道:“这怎么好,总不能又让他们夫妻分离。” 启恒想了想,道:“启悯府中不还有两个为他生了‘女’儿的‘侍’妾么?再说,他不用上朝,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他要舍不得高氏,就一起过来。” 我蹙眉沉思着,这个时候不知道启悯是不是在部署,我既不想让太子登基,但也不想让启悯权势滔天,那样对元曦可不好!若是能把他不‘露’痕迹的调离京城,也好。 我还没开口,启恒就说道:“吩咐江守全去京城传旨吧!让启悯带着高氏元曦一起过来‘侍’疾。”他又解释:“若只让高氏过来,难免让人议论,启悯是朕在京的幼弟,没人会说什么的。” 我笑着点头道:“是,皇上考虑的极为周到。” 十天之后,启悯和高氏带着元曦也住进了华清宫,看到元曦我自然高兴,但是最为高兴的还是宝月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我和高氏相视而笑。 高氏笑道:“托皇后娘娘的福,今年冬天臣妾又不用受冻了。” 我也笑道:“让你们来回奔‘波’,本宫心里正不安呢!你却这样说,是故意让本宫开心吧!” 我这儿和高氏寒暄着,启悯在寝殿给启恒请安,不多时出来,笑道:“皇兄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是啊,”我看着他笑道,“不过才一个月,手脚就恢复了知觉,而且也能说话了,本宫想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和从前无二了吧!” 启悯仍笑得完美无瑕,温和敦厚:“是,一定会如皇后娘娘所言的。” 第十五章 结发 ? 启悯和高氏住进了离九龙殿不远的少阳汤。我不用他们每日晨昏定省,只要下午的时候让元曦陪着宝月玩一会儿就好,而我也能趁这段时间好好看看元曦。 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启悯单独见面,依旧把霜降指给他们伺候着,不指望霜降能背叛启悯站到我这边,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对启悯的不满。 腊月,江陵郡王进京请安,看到卧病在‘床’的父亲时痛哭流涕,两侧宫人见之无不落泪。我悄悄退出寝殿,把时间留给这对看似慈孝的父子。 才出来就遇到从外面进来的启悯,他看了一眼内殿,问:“江陵郡王来了?” “是,琅琊王要找江陵郡王吗?那可得等一会儿了。”我含笑说道。 他看了看我的左右,低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我往他身边走近了几步,却并不屏退左右,道:“王爷请说。” 他无奈的看着我,压低了嗓音道:“来年官员会有大批调动,恐怕会涉及到你的人。” “是么?”我面上淡淡的,‘唇’角带着讥诮的笑,“还以为太子当政受损的不止是我呢!原来王爷是受益人,只是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了?” “太子刚刚当政,现在还……” “现在还不是时候嘛!本宫知道。”我对他冷冷的笑着,“王爷越来越如鱼得水了,但愿鲜‘花’簇锦不会‘迷’了您的双眼,让您忘记真正的目的。” 他郑重的看着我,沉声道:“我自不会忘记。” 对立了好一会儿,江陵郡王从里面走出来,眼角还似有泪光,对启悯行过礼,又对我哀愁的说道:“母后,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我心头警觉,叹道:“你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就说吧。” “是,母后娘娘,父皇病重,您的‘腿’疾还未痊愈,这段日子都是您在父皇身边‘侍’疾,实在辛苦。所以儿臣想着,能否请母后恩准让儿臣‘侍’奉父皇,以尽孝道,这样母后您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言辞恳切,言语又在情理之中,若不知知道他的野心,我当真要被他感动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小七真是长大了,只是这件事你可经得你父皇首肯呢?” 他目光闪烁,回避的说道:“只要母后向父皇进言,父皇必定恩准。” 我微微一笑,道:“你父皇总是有几分脾气在,卧病以来不愿旁人‘侍’疾,都是我在身边伺候着。想来他心疼你,不愿你辛苦劳累,你若不放心你父皇,就留在这里,若想去见见你二哥,也可回西京去。” 留在这儿固然可以和启恒接触,但启恒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若是回去西京,还能和他从前的幕僚接触一二。他是真的关心他父皇的病,还是为了权力,就看他的选择了。 他眼珠转了两圈,笑道:“想来这里有母后照顾,父皇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儿臣从江陵来还没有去西京,二哥监国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没有当面恭贺,所以……” “我明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你父皇说一声就是。”天家,果然是最不讲究亲情的地方。“对了,你母亲安好?” “多谢母后惦念,母妃的身体一切安好。” “那就好。”我笑着点点头,和妃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到我来索命的那一天啊! 没几天江陵郡王就向皇上辞行,说是去西京见见二哥,顺便拜访一下从前的朋友。 启恒脸‘色’平静,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宝月给他请安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还是‘女’儿贴心。”让我哂笑许久。 正月一过,官员调令就到了启恒手中,同时我手中也有一份,是启悯给我的。我找到大哥的名字:从御史台调入翰林院编纂书籍,那是打发那些老学究的再闲不过的差事了!二哥从幽州调任峰州成化郡,不仅远而且盗贼猖獗!仲然从六部外放,任福州长乐郡县令,又是个偏僻贫瘠的地方!其余我已不愿再看,总之,所谓的“后党”中的重要成员,完全被远离政治权利的中心,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后路,被太子一刀斩断! 启恒,这回你放心了吧?如今就算我想惦记,也是不能够的了! 我缓缓吐出‘胸’中的怒气,将‘揉’烂了的调令又重新抹平,再仔细看了一遍。身居要职的基本上是***的人,有几个还是从前启恒任用的,看来太子还没有被权力完全‘蒙’蔽眼睛。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如果要让他们父子生隙,太子就该忘了他的父皇。 把调令还给启悯的时候对他道:“想办法把皇上从前的老人都拉下马。” 启悯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看来,他也是赞成的。 我端着‘药’碗走进寝殿,习惯‘性’的看向‘床’上,却没看到启恒,心中一惊,忙看向四周,却发现启恒竟坐在镜前。 我的手几乎都颤抖了起来,惊喜的叫道:“皇上!你……你可以起来了?” 他背对着我看着镜子说:“躺的太久,头发都有些‘乱’了,阿娆,帮我来疏一梳吧。” “是。”我热泪盈眶,先把‘药’碗放在一边,然后走过去帮他梳头。 他的发质很硬,有些地方打了结,梳几下就断了。他的两鬓依旧斑白,没多,也没少。 “皇上刚才是自己走过来的吗?这可好,我想用不了多久,不用搀扶就可以走路了吧?”我一面轻柔的帮他梳头,一面说着话。 他拾起桌上的剪子,剪了一簇头发下来,我正要问,他就说:“阿娆,你剪一缕你的头发下来。”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剪了一缕给他。他将两股头发合在一起,又分成三股,编成了一截发辫,用红绳系上。 看着如墨青丝里夹杂着的几根银发,我的泪珠滚滚而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阿娆,记得我死之后,把这个放在我掌心里。” “启恒……”我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忘了,他的温情从来不会白白赠送。当我还兀自感动着的时候,又听他说:“到时候,找一处寺庙,落饰出家吧!没有了权力,二郎不会为难你,念在你隐忍的份上,将来也会给宝月一个好前程。” 第十六章 病情反复 ? 我独自一人站在廊下望着漆黑夜空里闪烁的几点星子。明明已过了正月,扑面而来的夜风还是如刀割一般,刺骨寒凉,风声呜咽着像哭泣,凄冷直直灌入心底,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头抬得久了,脖子有些酸,不再仰着,回过神来就看到启悯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娘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连个宫人都没有?”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有些吃力的说道:“我累了,很累很累。” 他道:“你的‘腿’还是不能久站,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我对着夜空苍茫的笑笑,道:“我让你把皇上留下的人想办法挪一挪位置……” “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 “不,”我淡淡的打断他,“我是想说,不用了、” 他不解:“为什么?这个办法不错的,可以让皇上和太子生隙,皇上会对太子疑心。” “生隙如何?疑心又如何?那终究是他的儿子,终究是他看好的接班人,纵然真的把皇上架空了,反正以后的天下都是他儿子的,如你所说,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启悯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柔声问道:“阿娆,你这是怎么了?” 我倏然落泪,心里的痛和失落不可抑制的涌上来,转身扑在他怀中痛哭流涕,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我,任我哭着。等我哭完了,他帮我擦干眼泪,道:“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我离开他的怀中,心绪不再那么‘激’动,缓缓道:“等到太子登基,我便会找一处安静的寺庙落饰出家,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回过脸,看到他惊愣的眼神,苦苦一笑,又道:“这便是启恒对我最后的期望。太子刚刚驱除我的后党,他知道我没了依仗,到时候恐怕会被太子追究。他不会为了我驳了他儿子,也不想我有复起的机会再与太子为敌,更不希望我落在太子手中。所以,只能让我远离朝廷,远离后宫,以此来换取我后半生的安宁。” 我深吸一口气,心口隐隐作痛,继续说道:“我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保住我又保住太子的办法。我也知道我在他心底的位置永远不可能超过太子。可是我……我还是忍不住伤心。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退让,而且谁也不确定我退让了之后,太子还会不会穷追猛打。” “太子那个人‘性’情‘阴’郁,睚眦必报,你害得他母妃三番四次受辱,况且连我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洛阳王的死和你有关。但有一件事我能肯定,就算到时候你落饰出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没说话,他又将我拥入怀中,温柔而坚定的说:“相信我,阿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我们紧紧相拥,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呼的吹着。 三月,草长莺飞;四月,‘花’落无声。 五月,启恒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能自己拄着拐棍走路,不用别人来扶。太医诊脉过后说皇上恢复的极快,只要再过不久,拿掉拐棍也不成问题。 我对他恢复的惊人速度很是讶异,但他能好起来我也十分欣慰,自嘲的想着,至少我不用太早的落饰出家了。 天气晴好,让宫人搬了张竹榻放在庭院中,启恒靠在上面,我坐在一旁,启悯和高氏也在。我们看着庭院里追逐嬉闹的元曦和宝月,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再过两个月,这儿可就要热起来了,皇上可要移驾去别处?还是咱们回西京去呢?”我随口问道。 启恒想了想,说:“回西京吧,总让他们陪着怎么好。回西京之后他们在王府,也可时时进宫陪着你和宝月。” “是,那皇上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得让他们预备着了。” 最后决定五月底回西京,不入东大内,而是直接搬入南内,住进南熏殿。 太子率众臣前来请安,看到站着的启恒时,难掩惊诧。 “父皇……您、您好的这么快,儿臣不甚欣喜。”不光惊诧,而且还带着一丝惶恐和失落。 我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启恒说道:“是你母后照拂有功,还不多谢你母后。” 太子神情尴尬,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好说道:“是,儿臣……儿臣多谢母、母后。” 我微笑道:“不敢担太子之谢,这些都是本宫分内之事。” 启恒扶着我的手臂,对太子道:“以后你也要好好孝敬你母后,知道吗?” 太子脸‘色’变了数变,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我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启恒,‘唇’边笑意遇见明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启恒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太子以后孝敬我吗? 我可不指望他的孝敬,只要他别太快对我动手就好了。 我与启恒在南熏殿安心住下,每日都会陪着他在龙池边散步,他的‘精’神越来越好,到了七月初,就算不需要拐棍他也能多走几步了。 可是没想到,就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启恒正看着我放河灯,却突然之间直直的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宫人们惊呼着去扶住他,我也大惊失‘色’的扑过去,江守全大喊,“叫太医!快叫太医!” 一群手忙脚‘乱’之后,启恒被抬进南熏殿,太医也风风火火的全部赶了过来。我在帷幄外焦急的等着,可是太医出来之后,脸‘色’都很不好。我问他们到底如何,他们一个个都摇着头没有说话。 我看向沈七,沈七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此次病情来势汹汹,您……要做好准备了。” 我顿时惊痛‘交’加,脚下竟似虚浮,好在‘春’分及时扶住我,才不至于倒下。稳了稳心神,无力问道:“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他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呀!” “微臣也不知道,皇上的脉象也有些奇怪,好似一下子就虚弱了下来。但……微臣实在说不清楚,看皇上这状况,娘娘有备无患,小心为上。” 他的话更让我觉得疑窦丛生,低声道:“你要尽力救治,另外,查出到底怎么回事。”又对霜降示意,让她去通知启悯,等霜降走了半刻钟,才让江守全去东大内传消息给太子。 第十七章 巫蛊之祸(一) ? 自中元节启恒倒下之后。他已连续昏‘迷’不醒三天了,第四天他微微有了感知,但还是没能醒来,一直到第七天,他才睁开眼睛,但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太医们束手无策,甚至没人知道他到底会因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直到那个沉闷的黄昏,天上散布着浓密的乌云,压抑的让人窒息。就算把纨扇打的飞快,吹来的还是闷热的风,这一切都预示着会有一场大暴雨即将袭来。 南熏殿中放置了大块的冰,风轮徐徐转动,我撑着额头斜倚在竹榻上——这几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焦头烂额。 ‘春’分碎步走来,在我耳边低声道:“琅琊王求见,还带来一个‘侍’卫,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我皱着眉,一动不动的说:“问他有什么事,若无关紧要,请他不必过来了。” ‘春’分去而复返,脸‘色’更为凝重,道:“娘娘,琅琊王说,他知道皇上为何会突发疾病。” 我忙坐直了身子问:“当真?”即刻又道:“快传他们进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肃然的启悯,他大步走进来,后面跟着的‘侍’卫也是满脸紧绷。对我行过礼之后,我忙问:“你说你知道皇上为何突发疾病,是真的吗?” 启悯道:“是,娘娘,但此事事关重大,请娘娘屏退左右。” 我对‘春’分点点头,‘春’分很快将殿内众人都带了下去,只剩我们三人。我看向启悯,又看向他身后的‘侍’卫。启悯对那人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皇后娘娘吧!” “是!”男人对我单膝跪地,抱拳道,“皇后娘娘,微臣东宫右卫徐进,有要事禀告。” 我抬了抬下巴:“你说。” 徐进道:“就在中元节之前,东宫忽然多了很多僧道,当时微臣并未注意,只以为是为了中元节之事祈福。可是,中元节那晚微臣当差,竟在无意间撞见那些僧道在行可疑之事!”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我,似乎不敢再说。 “什么事?你快说!”我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他明明说有关于启恒病情的事禀告,怎么扯到了东宫,又说什么僧道…… 徐进得到授意,便接着说道:“是,微臣当时觉得奇怪,就留下观察,发现他们手中拿着木偶,上面似乎还写着字符,作法之后,又将那些东西都埋了起来。” 我指尖颤抖,站起身道:“你说的,莫非……莫非是巫蛊!” 徐进抿‘唇’,垂下头不语。 我怒道:“好大的担子,你竟敢污蔑东宫!” 徐进倏的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微臣是东宫右卫,太子对微臣不薄,微臣为何要污蔑东宫!微臣只想说出实话,兴许能救皇上一命!” 我看向启悯,见他也看着我,对我微微颔首。我忽然如遭雷击,醒悟了过来——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这就是一个扳倒太子的契机,并且,若真能从东宫找出那些东西,东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摆脱这项罪名了! 一丝笑意扬在‘唇’边,我缓缓说道:“你当真能确定东宫在行巫蛊,而那些秽物你也亲眼看到他们埋下了?” “是,微臣亲眼所见,他们就把那些秽物埋在了宜‘春’宫后面的一棵大槐树下了!绝无虚言!若娘娘肯相信微臣前去调查,微臣愿为娘娘找出那些证物!指正东宫!” 我沉‘吟’片刻,道:“你先出去等着,本宫要思量一番。” “微臣告退。” 等他出去,我直问启悯:“是你安排的吗?” 他笑了笑说:“这个时候可别去管是谁安排的,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是。” “那么,若我现在前去,就真的能抓住东宫的把柄了吗?” “只要你愿意前往。” 我走到他身边,道:“启悯,我可不想单独下水,那些可用的老臣,麻烦王爷帮本宫请过来吧!”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轻嗅着我的脖颈,低声道:“愿意效劳。” 我推开他,似笑非笑的问:“外面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 启悯笑道:“他可不是我找来的,不过,他确实是东宫右卫,确实在中元节那天当差,也确实……看到了那些僧道作法!” 我默默半晌,收起笑意,盯着启悯好一会儿,才道:“启悯,你有时真让我觉得害怕。” “当真吗?”他敛容正‘色’问道,眼角瞥向启恒的寝殿,沉声道,“徐进不是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东宫的人,那么你猜,他是谁的人?” 我也看向启恒的寝殿方向,暗道:“皇家无情!” 我们俩一时相顾无言,叹息一声,叫了‘春’分进来,道:“此事涉及东宫,本宫不好擅专,传我懿旨,请琅琊王宣几位老臣至此磋商。琅琊王,麻烦你了。”启悯对我颔首,我转身就去了启恒身边。 他依旧躺着,闭上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江守全一直守在他身边,我看了一眼江守全,示意他跟我出来。 “娘娘有何吩咐?” 我看着他,问道:“江公公,你跟着皇上多少个年头了?” 江守全屈指一算,道:“奴才在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就跟着皇上伺候了,至今已三十多年。” 我点头说道:“其实江公公的忠心本宫也是看得见的,现在涉及到皇上‘性’命之危的一件事,但……恐怕会牵连到东宫。” 江守全大惊问道:“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长叹一声,把刚才东宫右卫告发巫蛊一事告诉了他,并道:“本宫已传了几位大人过来,希望能查清此事。” 江守全面‘色’惨白嘴‘唇’哆嗦,手脚也似乎不听使唤起来,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对太子的好,别人不知道,奴才……奴才亲眼所见,太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哦?听这语气,他也不十分相信太子呢! 我叹道:“此时还不能下定论,本宫告诉你,就是怕一旦事发,皇上那里会受不了,所以……”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皇上再受刺‘激’了!可、可是太子那儿……” “本宫已传了几位大人过来,待会儿就前往东宫查访,江公公只要守在皇上身边即可。” 江守全擦了擦额上的汗,忙不迭的答道:“是,是。一切就拜托皇后娘娘了。” 第十八章 巫蛊之祸(二) ? 黑云压城。远处的天空传来闷雷滚滚,闪电隐隐忽明忽暗。几位老臣纷纷前来,听完徐进的阐述都震惊异常。此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道亮光撕开黑暗,更兼一声惊雷霹雳般炸响在耳畔,随之而来的雨点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天生异象,必有妖孽啊!”一位老臣仰天长叹,‘花’白胡须在风中凌‘乱’的飞扬。 ‘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眯起眼遥望着电闪倾听着雷鸣,老天爷,你总要帮我一次吧! 这帮老臣早已被太子新政‘弄’得怨声载道,却苦于启恒病重而无处伸冤,现在得到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皇后娘娘,此事一定要尽快处理,否则,圣上龙体有损,老臣死不瞑目啊!”又一位老臣涕泗俱下,哀呼恸哭。 启悯对我微微点头,我上前一步,道:“各位大人,本宫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请大人们前来,与本宫一起前往东宫,到时事情才能水落石出。”随即对‘春’分道:“传本宫手谕,命霍将军将东宫包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各位大人,跟我走吧!” 无惧风雨,我们直往东宫而去。到了东宫‘门’口,太子已和霍青发生了冲突,他身后的戍卫拔刀相向,但霍青依旧挡在‘门’口,不让他们外出。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昂首阔步的走过去,讥诮的问道。 太子见了我,非但不行礼,而是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以为父皇病重就可以发号施令了吗?本宫是储君,有本宫在一日,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身后的老臣站出来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您的母后,您这样不分尊卑、不敬长辈,可不是身为储君的风范!” 我也道:“你以为本宫想来吗?要不是这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本宫怎会放下病重的皇上不照料来你这里!徐进,你出来!” 徐进走出来说:“东宫行巫蛊之祸,微臣亲眼所见,所以特意禀告皇后娘娘前来彻查!” 太子面‘色’大变,指着他大骂:“徐进,你胡说八道!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冤屈本宫?” 我冷冷道:“他有没有冤屈你,一查就知!太子是自己让开,还是要本宫把你压到一边去?” 太子恶狠狠的瞪着我,一言不发,没有丝毫退让。 雷声轰鸣,冰雹雨越下越大,油纸伞似乎已遮挡不住,大有被穿破之势。 我的‘腿’又隐隐作痛起来,眼看着僵持不下,若太子再不让开,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撕破脸了。 启悯走到太子身边,低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没有做过,让他们进去查看也无妨。若一味僵持,恐怕会引来诸多不满,你现在要紧的是不能落下任何口实。”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太子看了他一眼,就让开了。 没想到太子这么听启悯的话!难怪被启悯利用陷害也不自知。 顺利进入东宫,徐进带着我们去了那棵大槐树旁,我当即命人开始刨挖。 暴雨侵袭,把原本就湿润的泥土冲得稀烂,‘侍’卫们很快在槐树下挖出一个乌木箱子。徐进亲手把箱子递到我面前,道:“娘娘,就是这个!” ‘春’分忙‘挺’身挡住,道:“娘娘,此乃秽物,娘娘不可触碰!” 徐进便道:“那就让微臣来吧!” 我点点头,他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个木偶和几道符纸,木偶上贴着一张生辰八字,被扎满了银针。 “这似乎……就是皇上的生辰八字……” 有人窃窃‘私’语,引来老臣的痛苦哀嚎,言语全部指向太子。 太子暴怒的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徐进,你害我!” 我不理会他的怒吼,问徐进:“你可知那些僧道是从哪儿来的?现在何处?” 徐进道:“那些僧道都是法华寺和三清观的,中元节之后,他们就各自回去了。” 我当即命人去法华寺和三清观捉拿当日所有僧道,又对太子冷冷道:“殿下,不管你有没有话说,本宫现在都不想听!来人,传本宫懿旨,太子涉嫌巫蛊之祸,即日起禁足东宫!除东宫内眷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霍青,将东宫所有戍卫都换上你的人,要是有人不尊本宫懿旨,杀无赦!” 霍青大声应道:“是,末将遵旨!” 太子还想负隅顽抗:“你这妖后,凭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青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喝道:“太子殿下,请移驾吧!”太子被拍的不轻,回头狠狠瞪着他,但终是畏惧霍青的雷霆气势,怏怏的跟着他走了。 我飞快的看了一眼启悯,吩咐众人:“回南熏殿!” 才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曹红,他浑身都湿透了,却还是满脸兴奋的说:“娘娘,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他起来了!” 我愕然,一时愣在那里。便有老臣喜道:“巫蛊被挖出,所以皇上也没事了!真是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 其余人也都纷纷应和,我心下的疑‘惑’又涌了出来: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我回头向找启悯,却发现他并没有跟来。 回到南熏殿,看到正坐着喝‘药’的启恒,我不知该作何解释。 把沈七叫到一旁,问道:“怎么回事?” 沈七道:“微臣也不知道,当时微臣正在和几位大人研究‘药’方,却突然听到江公公大呼皇上醒了。我们走进去给皇上请脉,才发现皇上的脉象恢复如常,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似的!” “当时都有谁在皇上身边?” 沈七想了想,说:“只有江公公和曹公公。” 我蹙眉,默然不语。 江守全走出来,对我低声说道:“娘娘,皇上已经知道东宫巫蛊之事,请您进去呢!” 我说声知道了,让他先进去,我随后就来。然后对沈七说了几句话。沈七大惊,压低嗓音道:“娘娘是怀疑皇上他……中毒?” “不错,但我只是怀疑,到底如何我并不敢下结论。你每日帮他诊脉,可曾发现过什么?” 沈七深思过后仍是摇头,道:“有些毒并非单凭诊脉能辨明,况且皇上的身体……” “我知道,此事不必声张,我自会去查清楚的。”我不再纠葛这个话题,换了身衣服走进寝殿,去应对更大的难题。 第十九章 巫蛊之祸(三) ? 启恒已喝好了‘药’。我示意宫‘女’等都退下,坐在他‘床’边,轻柔的帮他擦了擦嘴角。他看着我,问:“太子呢?” “兹事体大,臣妾暂时将他禁足在东宫,事发的时候皇上还没有醒,所以臣妾就擅自做主了。现在皇上既然醒过来,一切就由皇上做主,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 “不,目前为止你都做的不错。”他语气淡淡的,嗓音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说完还咳嗽了两声,我忙帮他掖了掖被子。 “法华寺和三清观的僧道不久就会被带来,到时候恐怕会说出一些不利东宫的言语。皇上是想亲自处理,还是移‘交’三法司会审呢?”他一时没开口,我笑了笑,又道:“毕竟是东宫,若是‘交’给三法司,恐怕不太妥当。只是皇上龙体还未恢复……” “国有国法,此事究竟与二郎是否有关还有待调查,为证其清白,还是让三法司会审吧。” 我笑而不语,又是“二郎”又是“清白”的,他是真的这么信他儿子,还是在我面前如此呢? 总之,有箱子里的东西做物证,还有徐进和那些僧道做人证。东宫怎么才能洗清自己呢? “皇上相信太子无辜就好。”我微笑而道。 当晚给东宫作法的僧道被抓,关入刑部大牢,等待着三法司会审的那一日。 事情太过重大,三法司的人不敢太早开堂,把会审的日子定在八月中旬。我正担心着夜长梦多,却不想当真有人从中作梗。 八月初的一天早上,我陪着启恒吃早饭,他已恢复如常,并且已不需要拐棍就能正常行走了。 “朕记得八月初八是你进宫的日子,到时候办一场饮宴,好好庆贺一番。” 我怔了怔,笑道:“难为皇上还记得,只是如今东宫的案子还没了解,就这样大肆庆贺,恐怕不妥。再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从前也没在意过。” “从前是从前,今年不同。”他笑着握住我的手,“算起来你进宫刚好十年了,趁着朕身体还好,只请几个宗亲好友,说不上大肆庆贺,简单‘操’办一番就好。” 我怔愣许久,喃喃道:“是啊,十年了……原来都十年了……日子过得这样快。” 我看向窗外的天空,浅蓝‘色’的空中漂浮着几缕淡淡的云,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氛围,本不该有人破坏。 可惜…… “皇上,娘娘,太子妃递上请安折子一份,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江守全手里托着一本奏折,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 启恒蹙眉:“太子妃?”我不便发话,他已道:“拿过来吧!” 江守全恭敬的把奏折拿过来,我看了他一眼,他面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我起身道:“皇上且看着,臣妾命人收拾一下。” 他看得聚‘精’会神,我心下掠过不安,进了内室一趟,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让江守全去传太子妃来了。 启恒叹道:“太子妃泣血陈情,说一定要见朕一面,朕实在不忍。” 我勉强笑道:“是,太子妃确实无辜。” 他站起来,我忙过去扶着他,他便扶着我的手,一起走进侧殿,坐在御座上等候,我也坐在一旁的凤座上。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身穿素服前来,跪在殿中:“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 启恒略一抬手:“起来吧!” 太子妃却不肯起来,道:“儿媳不敢起,儿媳是来请罪的,儿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父皇母后的原谅,只求父皇母后不要怪罪太子,儿媳……真的不想连累太子!”声声泪下,让人听了忍不住动容。 启恒沉默半晌,问道:“你说你是来请罪的,你犯了什么罪?” 太子妃哽咽着说道:“犯下巫蛊之祸的不是太子,而是儿媳!” 我一惊,手微微颤抖起来,很快隐在袖中,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女’人,沉声道:“太子妃,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儿媳没有胡言‘乱’语!儿媳正是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要说出实情,还太子一个公道!”太子妃倔强的抬起脸,她那饱含泪水的眼睛像‘春’天里被雨水浸润的‘花’骨朵,只是那里面迸‘射’出来的目光却如冬日白雪上刺目的寒光。 以为是我吗?也是,表面看来,我是最有可能诬陷他们的人。可是即便是我诬陷他们又如何,他们已无力反抗了。 除非……太子妃将所有事情都揽上身! 我冷冷的看着她,道:“太子妃,不要以为你承认了就不会连累到太子,你们夫妻一体,你做了什么,太子会不知道吗?” 太子妃也冷冷的看着我说:“是,太子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招了那些僧道去东宫,这一点只要皇后娘娘问问他们就会相信了。也是我要他们作法行巫蛊诅咒父皇……太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中元节那晚……他在侧妃房中!皇后大可传侧妃来问话!太子是无辜的,父皇,请您相信他!” “信不信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过几天就是三法司会审的日子,太子妃为何不等到那日再认罪,非要现在就急于说出来呢?”我连声说道。 她道:“父皇,太子是您的儿子,您真的忍心让他接受三法司的会审吗?父皇,他是太子是储君啊!如果证明他无罪,将来他要怎么治理这个国家怎么让天下百姓臣服呢?” 启恒这才开口说道:“不会审,无以证清白,太子妃,你今日太过冲动了。来人,送太子妃回去。” “我不回去!”她突然站起来,看着我们说道,“父皇不信儿媳吗?好,儿媳这就向父皇表明心意,以此证明儿媳才是罪魁祸首,与太子无关!” 我正要发问,却见她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自己腹中。我惊呼一声握紧双拳,却觉得眼前被什么挡住了,定睛一看是启恒的掌心,接着便听到他低声道:“别看。” 太子妃在临死前还在哀呼:“父皇……太子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结果了。 第二十章 启悯的解释(一) ? 太子妃的丧礼没有依照原本的礼仪办理。冷冷清清的,只有东宫‘门’下诸人和英国公的家人好友前往祭奠。 巫蛊之祸最终以太子妃自首告终,太子被撇清在势态之外,除了有管教妻子不力的小小错误之外,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害。 我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废的靠在竹榻上,连目光都找不到依靠的地方。 ‘春’分给我披上一件衣服,道:“夜里凉了,娘娘小心身体。” 我回过神来,捻着薄薄的布料,叹道:“天凉犹不过心凉。” ‘春’分半跪在榻前,劝慰道:“其实这次能将太子妃拉下马,也算是对东宫的一种打击了,至少英国公家……” “这次结果不是对东宫有所打击,而是将我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英国公家?英国公家觉得是我‘逼’死了太子妃,只会痛恨我,和太子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越说,就越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我看向‘春’分,近乎凄惨的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吗?” “娘娘……”‘春’分的眼神里流‘露’出怜悯和痛惜。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启悯,是琅琊王,李启悯!” “哐当”一声,霜降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面‘色’惨白的看着我,不敢相信的说:“不会的,不会的……娘娘,王爷不会背叛您,他不会的!” 我冷冷一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若不信大可直接问他。而我,已没有那个必要再见他。呵呵,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为了他的前程背弃我,我能理解,可是他不该把我当傻子!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一面说我的泪水也迸落出来,我曾那样相信他,可他终究是为了自己!我无力的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这么多年,竟从未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 心力‘交’瘁加上痛苦伤心,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感到有人把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我睁开眼,影影绰绰里,启恒帮我盖上被子,躺在我旁边睡下。 他什么时候恢复的这么快了,竟能抱着我走进来。 我钻进他的被窝里抱住他的脖子,哭着说:“启恒,别离开我……”启恒,你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死了,我真的无依无靠了。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把我揽在怀中,身体覆了上来。 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水ru1‘交’融,久违的快意如海水般向我涌过来,几乎让我窒息。我呢喃出声,紧紧搂住他的身体,双‘腿’缠上他的腰,想让他更深入,更紧贴。 第二天醒来的有些迟,启恒靠在‘床’头,我坐起来问道:“皇上没事吧?”他看着我,笑了笑道:“朕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脸‘色’不太好。再睡一会儿吧,反正没什么事。” 我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臣妾……去沐浴更衣。”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沈七已给启恒诊脉结束,我忙问他:“皇上的身体没什么吧?” 沈七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身体一切安好。” 我踌躇着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把他叫到一旁,小声问道:“皇上现在的身体,于房事上……本宫的意思是……若是行房可会……” 沈七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低下头说道:“这个……若是皇上没有觉得不舒服,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我脸上发烧,不看他一眼就走了进去。 我陪着启恒一上午,确定他没有不适才放下心来。下午启悯和高氏带着元曦进宫请安,我让ru母带着宝月去玩儿了。 才坐下没多久,霜降就走了进来,对我说:“皇后娘娘,公主摔了一跤,吵着要您陪着呢!” 我慌忙跟了过去,急急说道:“你们是怎么跟着公主的?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让她摔着了!元曦呢?元曦可有事?” “世子没事……”霜降小声回道。 “他们在哪儿玩,你快带我去。”也顾不着责怪她了,先看到宝月再说吧! 霜降将我带到‘花’萼相辉楼旁一个角落,我正要发问,却见启悯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愣住,随即知道霜降骗了我!狠狠瞪她一眼,转身‘欲’走,手臂却被启悯拉住。 “王爷请自重!”我甩开他的手,面如寒霜。 启悯对霜降点点头,霜降退到一边去了。启悯站在我面前,道:“听我的解释,好吗?” 我冷笑着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问道:“是江守全,还是曹红呢?”他眉心微动,我气极而笑,道:“从皇上生病到太子妃自首,全是你一手安排的!李启悯,你太可怕,太可恨了!” “阿娆,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真的不想再听他的话,不想再被他骗了!“别把我当傻子了,我是没有你聪明,处处算计,步步利用!可我就算再笨,也不会让你继续利用了!”他没有开口说话,我看着他,含泪叹了口气,又道:“是曹红吧?江守全跟在启恒身边那么多年了,没人比他更忠心,你要收买,绝对不会找他。倒是曹红,也是内‘侍’省的人,但是却一直被江守全压制着,没有出头之日,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你拉拢利用了! 原来我真的以为启恒只是生病,直到后来我发现中宫行巫蛊的时候他忽然倒下,巫蛊被发现他又突然好了。这未免太奇怪了吧?除了中毒,我想不出有什么病能配合的这么巧妙!你承认东宫的巫蛊和你有关,我也以为你是为了帮我除掉太子所设下的陷阱,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封锁东宫回来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太子自负,但他却格外相信你,除了你的话他几乎不会听别人的谏言。你把一切都算计在内,包括我!因为只有我才能调动霍青的金吾卫!如果我猜的没错,连太子侧妃都是你的人吧?启悯,你的目的就是要把太子也变成你的傀儡,是不是?” 他静静的等我控诉完,才缓缓说道:“阿娆,我的目标并不是太子。” 第二十一章 启悯的解释(二) ? 他说。他的目标不是太子,那又会是谁呢? “不错,我承认是我一手安排了东宫的巫蛊之祸,也是我让曹红给皇兄下毒,最后也是我让太子妃为太子顶罪。但这些事都是为了让太子孤立无援,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眸‘色’深沉,语调自信,又变成了那个充满霸气的样子。“东宫出现了徐进那样的人,太子觉得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之人,而太子妃自裁,正是下手对付英国公最好的机会!只要英国公这个岳家倒台,除去太子就轻而易举。” 我怔了怔,忽然灵光乍现,惊道:“润!你的目标是皇孙!” 是啊,润才四岁,自然比自负又暴虐的太子更容易控制了。 可是就算太子出事,皇孙也不是第一继承人,皇上还有好几个皇子在。除非……等到太子登基,皇孙成为皇太子!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冷声问道:“你对启恒下了什么毒?你是不是想把他毒死?你到底有何居心啊!” “阿娆,你别这么‘激’动,皇兄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我飞快的打断他:“他的身体很好,如果不是你下毒,他早就恢复过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他已经没事,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我不会放过你!” 他忽然扯开我肩上的衣服,赫然发现我的锁骨旁边有启恒昨晚留下的印记。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手钳住我的双臂,咬牙低声道:“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我笑道:“我们是夫妻,他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昨晚我们很快活,他还和从前一样,让我觉得无比愉悦……” “够了!不要再说!”他脸‘色’泛白,手指紧紧箍住我的手臂,我蹙眉呼痛,他连忙放开我,道,“痛不痛?对不起,我……” 我抱着被他捏痛的地方,残忍的看进他带着伤痛的眸‘色’深处,接着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的身体啊?就算生病了,也不希望别的‘女’人在他身边,他病一好,就迫不及待的和我欢爱……” “住口!住口!我不许你再说!”他急得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 我打开他的手,冷冷的注视着他:“如果一个‘女’人只是失去了丈夫,她至少还可以依仗她的子‘女’和母家;可是如果一个皇后失去了丈夫和权力,而且她的继子和她水火不容,那么她除了死亡,已经别无退路了。启悯,如果我死了,就是你‘逼’得!” 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呢喃道:“我不想‘逼’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阿娆,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你相信我,太子的命我一定会‘交’到你手上!” 他对我承诺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至今那些承诺对我来说都是阳光下五彩的泡沫,看着五光十‘色’,却不能触‘摸’。 我无动于衷的推开他,哑着声音说:“你走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以后我的生死都与你无关。也许,我真的会找间寺庙,落饰出家。” “阿娆,不要走。”他拉着我的手,我想甩开却甩不掉。他忽然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郑氏和太子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王贤妃给方才人送的点心里有附子?我想当时王贤妃一定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以身涉险,用自己来把郑氏拖下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堕胎‘药’那么多,为何她选择了附子,可是又那么巧的,郑氏确实问周太医要过附子。其实,当时郑氏问周太医要的不光是附子,而是‘药’方上包括附子的一剂‘药’。” “到底是什么‘药’?郑氏宁愿承认自己意图谋害皇嗣,也要掩盖住这个秘密。当初我也有所怀疑,但是查探许久都没有查到意思眉目。原本我还想问问贤妃,可她被幽禁,也不许有人去探视。” “你查不到是因为皇兄把所有线索都掐断了。” 启恒果然知道这件事,而且也在帮着郑氏和太子掩盖。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我越来越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否则不会连启恒也帮着隐瞒的。 “附子的‘药’‘性’除了祛寒止痛,还能回阳救逆,也就是说……”他凑近我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我面‘色’‘潮’红,许久才问:“你的意思是太子他……他不行?可是皇孙……” “当初太子和太子妃才成婚一个月,郑氏就忙着给太子妃调理身体,又四处找偏方,这才有了皇孙。可是在那之后,东宫再无所出,郑氏怕东宫只有一个子嗣太不保险,而且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才问周太医要方子帮太子治病。” 我已经明白过来了,点头说道:“王贤妃一直盯着郑氏,必定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才想借方才人的龙胎向郑氏发难,我以为她的目的是郑氏,其实她是想揭穿太子病情一事!若此事曝光,朝臣知道有个不……不行的太子,为皇家血脉计,必定会有人提出废太子,到时贤妃的晋昌郡王就有希望了。” 启悯又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太子讳疾忌医,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所以侧妃进宫之后,他就没有碰过她,侧妃刚开始只以为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情深,可是后来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这才是你让太子妃顶罪的原因,对吗?” “当时我只是略提一下让人顶罪,太子就想到了太子妃,太子妃为了皇孙,只能就死。” 我静默许久,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他眸中闪现光芒,道:“彻底切断太子与英国公的联系。” 我了然:“好,他们是皇孙的外公家,除掉他们家,皇孙连最后的庇佑都没有了。” 他握住我的双手,柔声道:“再信我一次,好吗?” 我‘抽’出手,淡淡的说:“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我要的是结果,让我亲眼看到太子死去,在我被他‘逼’死之前。”说完,我转过身,疾步离去。 第二十二章 问责 ? 原本计划八月初八的饮宴也因太子妃的葬礼而取消了。甚至连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也显得冷冷清清的,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启恒身体恢复,并且开始着手处理政事。 他还是皇上,不是太上皇。 南内议政多有不便,在我的劝说下启恒决定搬回东内,重新上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太子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太子身体不适吗?可要传太医来?”我微笑问道。 太子紧张的瞄了我一眼,很快垂下头说:“不必,多谢母后挂念,儿臣没事。” 我看着启恒,叹道:“太子必定还在为太子妃伤心着,也难怪,太子妃瞒着太子犯下如此大罪,太子非但一无所知,还险些被她连累……可到底他们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常。皇上,臣妾想着,这些日子不如让太子好好休息一阵,等他身体好了再监国不迟。” 太子倏然抬头,我就装作没看到,启恒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皇后如此关心太子的身体,真是慈母心怀……” 他的话还没说话,太子就抢先说道:“父皇,儿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倒是父皇的身体刚刚恢复,儿臣不忍父皇太过‘操’劳,还请父皇念儿臣一番孝心,准儿臣为父皇分忧吧!” 我注意到启恒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闪过失望,我‘唇’边的笑意忍不住扩散几分,道:“太子真是勤勉。” 启恒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就帮着朕分忧吧!” 太子欣喜道:“是,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启恒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太子再拜一下,施施然离去。启恒默然坐了半晌,我问:“皇上可还要移驾东内吗?”他道:“太子监国与朕还朝,并不冲突。” 当真不冲突吗? 我微笑不语,以退为进总是能得到意外惊喜的。启恒对太子,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九月,启恒与我重回东大内,我依旧住进了承欢殿。 一回到东大内,我就命人在静秋园举办了阖宫赏菊宴,除了被幽禁的贤妃和郑氏,远在江陵的和妃,其余后宫妃嫔都参加了这次宴会。当然还有一直与我‘交’好的琅琊王妃高氏,子陵的夫人石氏,原本也邀请了东宫侧妃,但她因守着太子妃的孝就没有过来。 静秋园里‘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大家围坐在一起,四周摆放着各‘色’菊‘花’:**、白菊、紫菊、红菊、墨菊等。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笑语连连,没有人为太子妃的死而难过,更多的是为皇上身体恢复健康而高兴。 妃嫔诸人纷纷向我敬酒,称赞我的贤良淑德,多亏有我的‘侍’奉,皇上的身体才能好的这么快。我知道她们是真的高兴,启恒在她们便是天子妃嫔,就算没有宠幸,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可若启恒不在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子的嫔妃可以跟着儿子去封地,可谁知道会被打发去个什么角落?无子的嫔妃更加凄惨,要么老死宫中,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便不怎么依照规矩来。我也随她们,自顾自靠在栏杆上看池里的锦鲤。妃嫔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或是闲话,或是垂钓,或是赏‘花’观鱼。不远处,元曦和宝月追逐着玩耍,ru母抱着十三皇子在一旁看着。 方才人亲自端了茶来给我醒酒,我看着她笑道:“到底还是你福气好些!”她低下头腼腆的笑道:“臣妾的福气都是娘娘赐予的。” 我笑了笑,不光福气好,还‘挺’会说话‘挺’机灵的!当初那股憨样也不知哪里去了。 我喝着茶看向远处,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菊‘花’还是那些菊‘花’,人已不是当初的人了。也许,人还是当初的人,只是我从未见过她们真正的样子吧!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春’分忙扶住我:“娘娘醉了,奴婢命人把凤辇抬来,娘娘回宫歇着吧?” “好,回宫歇着。宝月,宝月呢?这孩子一味贪玩……让她玩一会儿再回去吧!这宫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像要能把人闷死似的!” 回到承欢殿,雨水给我去铺‘床’,准备让我睡一会儿,我却对‘春’分道:“写一道懿旨来,本宫要问责东宫侧妃。” ‘春’分一愣,忙问:“娘娘这是何意?” 我冷冷道:“你只管写就是。就问她,太子妃乃巫蛊之案罪‘妇’,尔何为罪‘妇’守孝?是不忠也!” ‘春’分目光微动,‘唇’边带笑,应道:“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太子妃是罪‘妇’,那么太子妃的娘家英国公家呢?问责东宫侧妃是假,让朝臣警惕风向,别被即将发生的事牵连才是真! 我抚了抚头,只觉晕乎乎的,雨水已铺好‘床’,我便去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春’分便道:“东宫侧妃正跪在殿外向娘娘请罪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春’分道:“奴婢去传了懿旨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来了,只是娘娘还没醒,奴婢不好打扰娘娘。” “我头疼的很,去传沈七来给我瞧瞧。”并不提如何处置东宫侧妃之事。 ‘春’分很快传了沈七来,沈七给我把过脉,道:“娘娘酒醉,又吹了风,有些风邪入体,吃副‘药’发散一下就好。”随即去开了方子命人取‘药’回来煎。 喝了‘药’靠在‘床’上,问:“东宫侧妃还跪着吗?” ‘春’分道:“是,奴婢已说了娘娘不适,让她先回去,只是她仍跪着不肯起来。” 我皱皱眉,道:“既然她不肯,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劝她吗?不用管她了,我再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春’分忙敛容站在一旁,我没有正装不方便接驾,只能在‘床’上坐着。 启恒一进来便问:“听说你不舒服,是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道:“没什么,只是中午多喝了两杯,又吹了风,惊动了皇上,是臣妾不好。”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道:“喝了‘药’,就好好休息。”便不再问什么,竟也不提殿外跪着的人。 我只好先问道:“皇上没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 他看着我说:“皇后有什么要告诉朕的吗?” 我怔了怔,笑道:“没什么,臣妾先歇着了。”说着,当真躺下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感觉他帮我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轻轻的走出去了。我睁开眼,帐幔已放下,看不清外面。 晚饭时分,太子才匆匆前来,陪着侧妃一起向我请罪。 我穿衣起来,走到承欢殿‘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并排跪着的两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是依旧能看到侧妃耸动着的肩膀——还在哭。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着说:“侧妃太不懂事了,本宫已不予追究,你却矫枉过正,如今还要太子陪着你一起下跪请罪,太子是一国储君,你要本宫以后如何自处呢?” 侧妃惊恐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太子在一旁怒道:“别说了,都是你这个无知‘妇’人闹出来的笑话!” 此时,启恒从殿中走出来,道:“东宫侧妃确实太不懂事,朕担心皇孙长于她手有所不妥,皇后,以后皇孙就由你来抚养吧。” 我愣住,太子更是‘激’动的跪行一步,道:“父皇,万万不可!” 启恒轻轻的看他一眼,反问:“有何不可?” 太子支吾了半天,才道:“皇后娘娘已有公主需要抚养……” “宝月和润一个年纪,一起抚养并不成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启恒对太子说完,又对我道,“皇后要好好教导润,不可出一点差错。” 我苦笑几许,应道:“是。”并不担心会有人对皇孙不利——他的敌人要么被幽禁,要么就不在宫中,运气比我那可怜的‘玉’儿好太多了!我只担心会因这孩子的到来让我和启恒产生不快,这毕竟是太子的儿子,我本能的有些排斥。 却没想到东宫那么快就把皇孙送了过来,ru母宫‘女’也有不少人,我安排他们在侧殿住下。 宝月好奇的问我:“润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我可不可以让他叫我姑姑?” 我笑道:“你们一般大,他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好吗?” 宝月撅着嘴点点头,说:“元曦只比我大了几个时辰,我也会叫他哥哥啊!”言外之意是说她比润大了两个月理所应得受一声姑姑的称呼的。 我笑着没说话,去看过侧殿的布置,等他们安顿好后,命人准备丰富的晚膳当做接风。 润看到我显得怯怯的,应该说,他只要看到不熟悉的人都会这样,一点也不像皇家的人。元曦和宝月都是一岁多便会说话,可这孩子到了三岁才开始会说几个字,如今四岁了,才学会说完整的句子。 我‘摸’‘摸’他的头,他躲到了ru母的怀中,ru母忙向我请罪。我心底叹息着,心想太子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难道启恒真的放心把天下‘交’到这样一个孩子手里吗? 我在后宫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朝堂已开始出现弹劾英国公家的风向。 ps:今天有点累,偷个懒,一更了 第二十三章 教养皇孙 ? 先是查出了英国公此子在江淮一带贩卖‘私’盐。按律当斩;后又查出了英国公世子在边关与突厥人‘私’贩马匹,其实贩马并不是什么大罪过,但是谁让他是与突厥人做生意,突厥人每年都会有‘奸’细‘混’进关内,焉知不是英国公世子的疏忽呢?这一条很容易便扯上通敌卖国之嫌,问斩是小,恐怕会诛灭九族。 ‘春’分正给我用沈七新调配的‘药’材浸泡双足,虽说这才九月份,可是为了以防今年冬季寒气侵体让我又走不了路,所以试试从现在就开始泡着,希望冬日来临不至于太痛苦。 隔着屏风外头,刘有余声情并茂的给我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几位大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从前皇上病着,只有太子监国,太子一发话,那些老臣就算想说什么也要斟酌三分。如今皇上好了,太子就算依旧监国,可威信已大大不如从前,什么都得问过皇上的意思,那些老臣们又倚老卖老起来了。” 我倚在榻上,听他胡诌,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要紧的话你是一句没说到点子上!你只管告诉我,皇上是怎么处置英国公的?” 刘有余道:“皇上看到那些证据,却什么也没说,等两拨人吵完了,说是全权‘交’给太子处置。” “‘交’给太子处置?” “是,娘娘,曹公公是这么传话给奴才的,奴才不敢听漏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泡的时间差不多了,‘春’分帮我擦干,缠上浸泡过‘药’水的白绫布条,盖上被子在软榻上休息。 ‘春’分给我按摩着双‘腿’,问道:“此事皇上‘交’给太子处理,娘娘以为如何?” “太子如果足够聪明,就该借此机会彻底表明自己跟巫蛊之祸没有关联,所以他只能放弃英国公家。若他要包庇英国公世子,必定有人会怀疑他也在此事中有所参与,加上原本就有很多人怀疑太子妃只是他的替罪羊,到时候他的太子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说,这件事无论有什么结果,太子都会让自己陷入不小的麻烦中。想想策划这一切的启悯,他真是太会拿捏人心了!虽然觉得他太可怕,可是现在除了依仗他来除掉太子,我已不能相信别人。 屏风外,宫人禀道:“公主和皇孙来向娘娘请安。”我示意‘春’分把屏风撤掉,然后高声道:“请皇孙和公主进来。” 宝月率先走进来,ru母们都跟在她后面,对我行过礼之后,见我笑着对她招手,就笑呵呵的扑进我怀里,小鼻子嗅了两下,问:“母后娘娘还在用‘药’吗?” 我笑道:“是啊,现在用了,到了冬天就可以走路了。” 宝月拍手笑道:“太好了,母后娘娘陪我一起打雪仗啊!” 我宠溺的把她搂在怀里,‘春’分在一旁说道:“公主,皇后娘娘的双‘腿’不能在雪地里走,到时候恐怕不能陪公主玩了。” 宝月皱着鼻子,我忙笑道:“母后看着你玩儿,你和元曦一起玩好不好?还有润。” 正说着,ru母抱着润走进来对我行礼,我看着抱在ru母手里的润,道:“把皇孙放下来吧,不能总被你们这么抱着,他已经四岁了。” ru母面有难‘色’,犹豫着把润放在了地上,可是润却不肯下来,双手搂着ru母的脖子不肯松手,大哭了起来。 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一旁的东宫内命‘妇’跪下请罪:“皇后娘娘,皇孙不喜在地上走路,请娘娘恕罪。” 我正‘色’道:“是么?因为他不喜欢走路所以你们就都由着他!从前太子妃也是这么教导儿子的吗?逝去的人本宫不想再说什么,可是现在既然由本宫教养皇孙,就必须按照本宫的话来做!把他放下来,难道你们一辈子抱着他不成!他可是皇长孙!” ru母含泪放开润,退到一旁,润失去依靠只能站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离他一步之遥的ru母宫人,可他就是不愿意迈开步子,竟这样站在原地大哭着。 东宫内命‘妇’哀求的看着我,宝月被润哭得有些害怕,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叹道:“要是一直不让他自己走路,只怕以后错过了学走路的时候想走都不能够了。宝月,记住,‘春’天播种秋天收割,如果在‘春’天不做这个季节该做的事,等到了秋天再做,就什么得不到。” 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是,母后,宝月记住了。” 我只是没想到润这么会哭,别人不理他,他竟然站着哭了半个时辰,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准备让ru母带他回去。 ru母才抱住他,他就不哭了,躲在ru母怀中偷偷的看着我。 这时候,启恒过来,看了看殿中的站着的人,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宝月却跑过去要他抱,他抱起宝月,宝月立马说道:“父皇,刚才润又哭了,母后让他走路他不愿意,不走路以后就不能走了。” 她说的并不是很让人明白,我只好解释道:“臣妾是担心皇孙长时间被人抱着,如今是不肯走路,若将来不会走路那就……” “朕知道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东宫内命‘妇’说,“从现在开始,每人每天去宫正司领十棍,什么时候教会皇孙走路和请安,什么时候不必去领。” 东宫一干人等面如缟素,但只能跪下谢恩,然后带着皇孙匆匆离去了。 我不便起身,等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抱过宝月,道:“皇上这样对东宫的人,也不怕他们被打坏了,没法子好好教导润了。” 他淡淡道:“打坏了就换一批宫人,还能换一批懂事的。”我不好再说什么,他看着我‘腿’上盖着被子,问:“今日用的新‘药’,觉得怎么样?” 我笑道:“也就这样吧,好不好的,得到了冬天才知道。” 他点点头,宝月看看我又看看他,适时的说道:“父皇,母后,我饿了。” 我笑着‘摸’了‘摸’宝月的头发,启恒也笑了起来,道:“那就吩咐摆膳吧,不能饿着咱们小公主。” 此时,他坐在我旁边,宝月在他怀里,我悠闲的靠着,每个人脸上都漾着笑。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那样一句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二十四章 ? 也不过几天功夫。英国公世子和次子的罪状很快被列了出来,太子把谏议严惩的折子递给启恒,启恒看过之后,斟酌了一番,最后决定将英国公削爵,世子和次子问斩,除蒋家祖产外,其余钱财田地一律抄没。 又几日后的傍晚,启恒在承欢殿陪我下棋,太子拿着抄没英国公府的账册呈上,启恒略扫了一眼,道:“入库吧!”太子默然。 我看他那样子,便笑道:“太子这阵子忙着朝堂的事,一定想念润了吧?来人,去把皇孙带来。” 不多时,润就在ru母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虽然走得很慢,步子也不是很稳,但是比起之前不肯走路已好了太多了。 “孙儿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润对着我们行礼,虽然不是很标准,但已有了几分样子。 我惊喜的对启恒道:“皇上您看,润真是懂事。” 启恒嘴角也显出一丝笑意,道:“宫正司的十棍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就不会教不好。太子,有时间为润找一个好老师,明年开始启‘蒙’吧!” 太子欣然道:“是,青溪书院人才辈出,儿臣定会找出一个最好的给润启‘蒙’。” 青溪书院?他想着从青溪书院找人么?那可就糟了,启悯那家伙和青溪书院的渊源颇深呢!如果连皇孙的启‘蒙’老师都是启悯的人……我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启恒问我:“皇后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我对他笑道:“只是看着皇孙觉得欣慰罢了,若是皇孙还不好,臣妾就要向皇上谢罪了呢!” 启恒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无妨。” 太子的目光落在我们的手上,我笑睨启恒一眼,娇羞的说:“让晚辈看笑话。”说着‘抽’出我的手,却用指甲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启恒的笑意愈见深邃,太子忙道:“儿臣告退。”启恒也示意ru母带皇孙下去,然后捉住我的手笑道:“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笑道:“棋局还未完,皇上要继续吗?” 他道:“自然要分出个胜负。” 我们的注意力重又回到棋局上,只是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屡屡分神,终于败下阵来。甩开他的手,嗔道:“原来是为了赢我才这样的!” 启恒大笑,我看着到了晚膳的时辰,命人传膳。 夜晚启恒先就寝,我在梳妆镜前脱簪,‘春’分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亲手帮我卸妆,顺势在我耳边道:“太子从承欢殿出去之后,去了长阁。” 长阁,那是幽禁郑氏的地方。 “见到人了吗?”我低声问道。 “似乎隔着‘门’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了什么,奴婢派去的人隔得远,并未听见。” 我想了想,道:“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皇上……想必是知道的,看守长阁的毕竟是皇上的人。她就算再怎么垂死挣扎,我也容不得她活得太久!只是,我总得让她尝尽世间百苦,才能消我心头之恨!”褪去周身饰物,‘唇’边笑意仍在,如此迈进帷幄内,于君王身侧婉转承恩。 朝堂又回到风ng静的样子,天气渐渐寒冷,只等十月下了初雪就把暖炉烧起来了。承欢殿的暖阁里,三个孩子围在一起玩木偶,润经过刚开始的抗拒之后,慢慢的和元曦宝月熟稔了起来,加上有好玩的玩具,他已不怕生了。 我与高氏闲聊,说起元曦启‘蒙’的事:“皇上已让润明年启‘蒙’了,不知道琅琊王可有打算给元曦找个好老师呢?” 高氏道:“臣妾也不知王爷是何打算,不敢贸然回答皇后娘娘。” 我笑道:“这事是得男人拿主意,不过王妃大可回去问问琅琊王,元曦和润一个年纪,不如让元曦和润一起求学,如何?” 高氏面上出现犹疑之‘色’,道:“可是元曦并不是宫里的孩子……恐怕多有不便。” “这有何妨?让元曦住在我这里就是了,两个孩子和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看顾。”我看高氏似乎不想接受我的提议,不等她当场拒绝,又道,“本宫不急着你现在做决定,等你回去问过琅琊王再回话不迟。” “是。”她暗暗舒了口气。 我等着她给我带回消息,若能让元曦留在我身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隔了好几天,高氏都没有带元曦进宫了,我让人前去传唤,却被告知元曦患了风寒,要在府中静养,这几日都不能进宫来了。 我忙让沈七前去诊脉,可是沈七回来之后却说元曦的脉象平和,并没有不妥之处。 我沉默了下来,知道启悯并不反对元曦进宫读书,而高氏却怕元曦离开她身边,所以让元曦装病,以此来逃避进宫。我理解她这个“母亲”的心情,可是我……真的很想元曦在身边啊! 元曦不能进宫,不光宝月不高兴,每日缠着我问元曦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进宫陪她玩耍?我无法回答,一个装病的人什么时候能好,谁能决定呢?我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启恒发现我的不快,隐约也猜到了一些,道:“你身边已有了两个孩子,再来一个不免‘精’力不够,还是不要再提让元曦进宫读书的事了。你若想他,等他病好之后接进宫来住两天,倒也未尝不可。” 我大喜:“皇上说真的吗?那臣妾就等元曦病好……不,现在就去传旨,元曦不必进宫读书,只让他病好进宫谢恩就是。”等他们进宫,再和高氏说说让元曦在宫里小住几日的事,只住几日,想必高氏不会阻拦的。 启恒拦住我:“今日已晚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希望我的着急不至于引来他的怀疑。让‘春’分明日再去传旨。然后去沐浴更衣,心情大好就多泡了一会儿。出来时却见启恒正和江守全说着什么,语速似乎有些急。 “皇上,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他转过身来,眉宇间写满‘阴’郁,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阿娆,你大哥……” 我一惊,忙问:“大哥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祸及大哥 ? 原来今日大哥从翰林院回去。在路上被马车冲撞了,连人带轿子都被撞出去几丈远,轿夫们从轿子里拉出大哥的时候,大哥已晕厥过去了。 听了江守全的禀报我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面吩咐‘春’分更衣一面道:“臣妾要去家中看看,江守全,大哥现在如何,你可知道?太医可请去了?让太医署当值的太医全部过去!” 启恒捏着我的指尖,道:“阿娆,不要太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呢!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马车冲撞了?那驾车的人呢?可抓起来了?”我示意宫人速度放快些,又选了颜‘色’深沉些的宫装,大有必定要前去一看的坚定。 启恒见我这样,对江守全道:“吩咐备车,更衣。” 我们换好了衣服上了车辇,一路上我都头晕目眩浑身哆嗦,要是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敢想。启恒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可怎么也暖不了我的心。 御驾到了纪府‘门’口停下,我要等到启恒先下车之后才能下去,他才一起身,我就迫不及待的跟着起来,是有些僭越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步跨下车。 纪府‘门’口跪着一帮接驾的人,我已无从顾及,向里面张望着。启恒带着我从匍匐在地的人群中走进府‘门’,这里我比他熟悉,拉着他的手径直走进大哥的房间。 房中已准备好了给我们的座位,我并不坐下,只看向‘床’前‘侍’奉的大嫂,然后将目光转向阖目而眠的大哥。这一看之下,心中一突,大哥面‘色’看上去如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我又是一阵晕眩,低低悲呼一声:“大哥!” 大嫂在大哥耳边轻唤了几声,却仍不见醒转。 “为哥哥诊治的太医何在?”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大嫂看了看启恒,我先于启恒问话,又是僭越了,可启恒面‘色’如常,大嫂才答道:“先前是京中一位大夫诊治的,后来太医署的沈医令来了……” 不等她说完,我便高喊:“沈七!” 沈七从‘门’口的人群里进来,对我和启恒从容一拜,见他这样子,我心底倒是有了几分成算,低声问道:“国舅的伤势如何?” 沈七道:“国舅身体受到撞击,‘胸’前肋骨断了两根,好在是往外断裂的,所以没有伤到内脏。另外国舅至今未醒,极有可能脑部也有撞伤,微臣与几位同僚商量过,决定为国舅脑部施针,望能让国舅醒来。” “可有危险?”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若国舅明早能醒来,就不会有事。” 我点点头,看了看昏睡着的大哥,这才对启恒道:“皇上,臣妾今晚想……” 他却直截了当的说:“这不合规矩,”他知道我要求他让我留下,的确不合规矩。“明日早上你再来看也不迟,但今夜你必须回宫。” 沈七也道:“娘娘回去休息吧,臣等为国舅救治需要安静。” 好像我在这儿他们就不得安静似的!但我也知道今晚不可能在这里逗留了。叹口气,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须得尽力救治国舅,明日早上本宫一定要听到国舅醒来的消息!” 我们返回宫中,霍青在丹凤‘门’口相迎,我面‘色’‘阴’沉,让车驾停下,掀开帘子道:“你来得正好,国舅今日被撞一事绝不简单,查!” “是!” 闭目靠在启恒肩上,他意味不明的说道:“霍青以你为主。” 我疲累的睁不开眼睛,也不想同他周旋什么,直接说:“皇上若不喜欢,大可撤了他的职,臣妾的安危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并未生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他护着你也好。” 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早醒来,启恒去上朝,我免了后宫请安,让人安排銮驾去纪府。 大哥还是没有醒来,我在‘床’前一动不动的坐着,冷冰冰的盯着跪在我面前的一帮太医。 我知道自己有些气晕了头,面‘色’‘阴’冷的可怕。四周一片死寂,太医们都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抬头看我。 最后还是沈七说道:“娘娘,臣等已经尽了全力。” “住口!”我厉声喝道,“若是国舅救不醒,本宫要你们全部陪葬!” 沈七抬起头看着我,叹道:“娘娘,微臣的意思是,臣等尽了全力,国舅定能醒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话当真?” “是,请娘娘耐心等待。” 我默然片刻,看来,是我关心而‘乱’了。 耐心等着,自从昨晚启恒和我一同来探望过之后,就有不少朝臣前来探望,今早我来到现在也有不少逢迎的人前来,我只让管家把人领到大厅去坐着,以免打扰大哥。 正坐着,仲然带着琅琊王走了进来,仲然从前一直住在纪府,自然没人会拦他,只是启悯……我蹙眉看着仲然。 启悯道:“是我要崔大人带我进来的,我这里有一颗千年紫灵芝,也许对国舅的伤势有救。” 我道声多谢,示意大嫂收下。 仲然担忧的看着我,道:“娘娘脸‘色’不太好,定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吧?娘娘要不要歇一会儿,若国舅醒来,自会告知娘娘。” 我确实有些不适,但还是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仲然与启悯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但都齐齐向前迈了一步准备过来我身边,却不想撞在了一起。两人面上闪过尴尬。 我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吧,房间里人多,也帮不了什么忙。” 他们正转身准备出去,我就听到大哥恍惚叫了一声:“阿娆……”我忙俯下身去,惊喜的叫道:“哥哥,哥哥,你醒了吗?” 大哥睁开眼睛,悠悠醒转:“阿娆……娘娘怎么出宫了?” 我双目含泪,轻声说道:“我来看哥哥,哥哥可算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哥费力的睁大双眼,仔细看着我,道:“我没事,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娘娘小时候了。”他接连换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完,我让他别说话,他仍接着说道:“梦到小时候,微臣带娘娘出去玩,娘娘爬在墙头,微臣让您跳下来,说会接住您……可不知怎么下面有个无底‘洞’,我没接住,你就这么一直往下掉,我……吓醒了。” 第二十六章 小心皇上 ? 我握着大哥的手泪如雨下。沈七上前来诊过脉,我忙问:“如何?”沈七点点头,道:“已无‘性’命之忧,臣等去开‘药’方,娘娘别和国舅说太多话,国舅需静养。” 大哥听到了,却道:“请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皇后娘娘说。” 我示意众人都出去,然后问:“哥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大哥吃力的喘了几口气,道:“刚才,琅琊王也来了,娘娘和琅琊王……你不必解释,有些事皇上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他……藏得太深,你要小心。” “谁?琅琊王吗?” 大哥微微摇头,费力的说道:“琅琊王何惧……只是皇上……是皇上暗中告诉我害死长安王的人是和淑妃……他一早就知道,可是江陵郡王也是他的儿子……太宗说过‘妃嫔莫若皇子’,娘娘处境让人堪忧啊!可惜微臣无用……太子已动手了,娘娘一定要把皇孙握在手中!小心……皇上!” “哥哥别再说了,你现在不能说太多话,我都知道,一定会小心行事的。哥哥,千万要保重自己,你不能有事,妹妹还需要你呢,哥哥……”他一下子说的话太多,说完就有些不省人事,我慌忙高声叫太医进来。 太医们鱼贯而入,查看过后对我道:“娘娘,国舅不能再说话了,请娘娘移驾吧!” 我木然的走出房间,一出房‘门’便感觉到扑面的寒气,‘春’分忙过来给我披上斗篷,我问:“琅琊王呢?” 大嫂忙道:“仲然陪着琅琊王在书房坐着。” 我点头向书房走去,让‘春’分在‘门’外守着,并不介意仲然在场,直直的问启悯:“这次的事,是否与太子有关?”启悯怔了怔,看了一眼仲然,我道:“不必看他,看着我!把你知道的实话告诉我!” 启悯张了张嘴,只好说:“我并不十分清楚,这件事并不在我预料之内,阿娆,对不起,若是我早些知道,一定会阻止……” 我冷笑起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太子所为了!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问他:“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的耐心早已因我在乎的人一次次受到伤害而消磨殆尽了!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仲然呆愣片刻,问:“此事与太子有关吗?是太子指使人要害大哥?”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想大哥自己也是清楚的,马车冲撞官轿!哼,真是前所未闻的事!” 仲然当即道:“若是有证据,就可禀告皇上!” “皇上?”我气极反笑,看着仲然说,“你知道刚才大哥费尽了力气跟我说什么了吗?他让我小心,不是小心太子,而是小心皇上!” 仲然怔住,我凄凄道:“那些都是他的儿子,不是一个‘女’人就能取代的,哪怕是陪了他十年的‘女’人,又能如何呢?” “阿娆……” “阿娆妹妹……” 我看着这两个人,抹掉眼泪,笔直的站着,道:“我没事,只是启悯,我不想再等了,他能做出这种小人行为,我也不必ng费脑力布局对付他!” 启悯沉声问:“你要如何?” 仲然忽然说道:“江湖里有个‘门’派叫做青衣‘门’,只要付得起银子,他们会帮你杀掉任何你想杀的人。” 我正要回答,启悯却斥道:“不可!”我反问:“为何不可?” 启悯盯着我缓缓说道:“这是最极端的法子,你别忘了,你要杀的人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而是储君!是一国的太子!别说事成后会不会被牵连出来,就说此事一旦不成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想除掉太子难上加难!” 仲然问道:“王爷有什么办法吗?” 启悯冷冷看他一眼,道:“就算要用这种法子,也不该我们来出面。” 我听他话中有话,道:“王爷惯会借刀杀人,不知这次又想借谁的手呢?” 他上前一步毫不避讳的握住我的手,凑近我耳畔低声道:“这件事咱们两人回头慢慢商量。” 这姿势太亲密,他竟这样不知避忌!我慌‘乱’的‘抽’出手,退后一步,看了一眼仲然。仲然低下头,面‘色’有些发白。我狠狠瞪启悯一眼,道:“在宫里更没有机会细说,还是在这儿说吧!” 启悯勾了勾‘唇’角,回头对仲然道:“那么请崔大人回避一下吧!” 仲然看着我勉强笑了笑,道:“好,下官先行告退。” 我目视着他离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瞪着启悯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非要让仲然看见!” 他揽住我的腰把我搂在怀里酸溜溜的说:“我就是见不得他看你的眼神!他叫你什么?阿娆妹妹,哼!”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怔怔的看着他,然后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若我没有进宫,也许会嫁给他。” 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手上用力箍紧,冷冷道:“是么!从前我竟不知道!难怪他到现在都没娶亲,不会对你还有非分之想吧?” 我挣脱不得,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他略略放开我,再我耳边低声道:“你‘弄’疼了我的心,却还不自知。”那声音低缓醇厚,带着缠绵悱恻,直漏进我心底,扰的我心一‘荡’,别过头红着脸道:“你别胡闹。” 他用手指挠着我的纤腰低低的笑问:“哪里胡闹了?嗯?哪里?” 我被他挠的痒痒的,想逃开却被圈紧,皱着眉笑道:“别闹了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 他停下逗‘弄’我,用手‘揉’着我的眉心,叹道:“就是看你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沉默下来,他只好说:“据我所知,江陵郡王在府邸豢养有一批死士,只是一直没用机会……” “机会是可以创造的,”我眼睛亮了起来,笑道,“此事若能成,便是一箭双雕!” 启悯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托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胸’前,深情款款的说:“好,咱们不等了,尽早处理好这件事,让你安心。” 第二十七章 祈福护国寺 ? 自从大哥跟我说了“小心皇上”之后。再看到启恒我就提不起‘精’神来,每日在承欢殿都显得蔫蔫的。其实我早该认清的,我的夫君是帝王,可不是什么痴情的男人!日子越久,越难以捉‘摸’他会对我怎样。 好在元曦的“病”已经好了,高氏带他进宫向我请安,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和小心翼翼。 我叹了一口气,对高氏说:“原本和皇上商量了,等到元曦病好就接他进宫小住几日,却不想本宫娘家出了那样的事,就不接元曦进宫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元曦吧!” 高氏立即显得放松了下来,但还是谨慎的说道:“承‘蒙’皇后娘娘错爱,臣妾不甚欣喜,只是元曦这孩子到底调皮,还是让臣妾把他的‘性’子磨平一些再进宫陪伴娘娘和公主为好。”我恍惚的点点头们没有说话,她又道:“不知国舅的伤势如何了?娘娘也别太忧心,国舅一定会吉人只有天相的!” 我勉强笑道:“会没事的,多谢王妃挂念了。”哥哥的伤势正在恢复中,但对外并未言明,只因我还要借着哥哥的伤势做一件事。 高氏见我没有应付她的‘精’神,便识趣的起身告辞,我并没有拦她,又让人准备了些吃食让元曦带回去。皇孙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盒子,情不自禁的把手指塞进口中,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皇孙,竟从来不会开口要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再做一些点心来给皇孙和公主吧!”我吩咐道。 宝月道:“母后娘娘,我已经吃过了,不想再吃点心了。” 我笑道:“那你就陪润再吃一点吧?” 宝月点点头:“好吧。” 大哥要我握住皇孙,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皇孙是太子唯一的儿子,如果将来太子顺利登基,我就能将皇孙当人质。可是,谁知道启恒会允许润在我这儿多久呢?难道我会指望跟这样一个孩子培养出感情来不成! 我看着两个孩子并排坐在一起吃点心,神思又有些恍惚起来,‘春’分快步走进来,在我耳边低语:“娘娘,琅琊王请娘娘做好准备,黄兔准备出笼了。” 我‘精’神一振,对她点点头。 晚上,我温柔的蜷缩在启恒的怀里,望着他说:“皇上,哥哥的伤势总不见好转,臣妾想去护国寺为哥哥祝祷祈福。”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面容,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大哥,请一些僧侣去府中也好,在寺庙也好诵经祈福也就罢了,何必你亲自前往呢?” 我的声音愈渐柔和,道:“臣妾亲自前往才能聊表心意,更何况,这样臣妾心里也安定些。就请皇上恩准吧!”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许久,才道:“好吧,准备何时去?何时回?” 我浅笑道:“过两日便去,或住三五日,或住六七日,只要哥哥身体一有好转,臣妾就回宫来。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只是宝月和润就托给皇上照顾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为我裹紧了被子。 第二日,启恒谕令准我前往护国寺祈福,就定在两日后,时间仓促,六局的人加紧给我准备随行依仗。即便我说了一切从简,到了那一日还是数百人护驾前往。负责卫队的正是霍青,正合我心意。 我对他颔首示意,然后转身对霜降道:“本宫不在,承欢殿的一切安全就‘交’给你了。”然后登上凤辇,身边只带了‘春’分随‘侍’。 护国寺就在京郊不远处,不到半日就能抵达,到了山‘门’外,护国寺方丈及僧侣众人已在‘门’口迎接。一番寒暄之后,方丈亲自带领我到了这几日我要住的单独的院落,里面也早已打扫一新,我住在正中的禅房,可在此抄写经书或休息。 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我开始安心住下,每日粗茶淡饭,闲来便抄写经书,或请得道高僧前来一起探究佛法。原本有些动‘荡’不安的心,竟也这样慢慢平复了下来。 直到三日之后的傍晚,我在禅房里独自抄经,琅琊王穿着一身寻常公子哥的衣服进来了。看到他,我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吧嗒”声。他面‘色’沉静,不动声‘色’的递给我一套衣服,道:“换上,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话,我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换上这套小厮的衣服,戴上帽子,一个过于清秀俊美的小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道:“虽然有些白净了,但只能如此。”我们谁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都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走到我面前问:“确定要跟着我前往吗?” 我对他笑了笑,说:“有时候我过于清高,不想看到敌人的鲜血,怕那些肮脏的血也污了自己,但是他们却乐于看到我的鲜血肆流。从他当上太子那一刻起。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痛苦!那么现在,我的痛苦也该还给他们了!” 他握了握我的手,外面的天‘色’仿佛突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春’分也走进来,道:“‘门’外的障碍一切扫除,娘娘可以移驾了。” 我与启悯对视一眼,先后走出禅房,直奔西南方向的小‘门’——那里可以直通寺外。只是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霍青却忽然出现了。他看了我们一眼,说:“娘娘要出去,为何不让末将跟随,也好保护娘娘的安全!” 启悯微微皱眉,眼神冷了下来,我忙在背后一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霍青,你还想不想为谷雨报仇了?” “当然想!做梦都想!” “那就别出声,就当今日没看到我们两个。”霍青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我又加了句:“你在才能为我做掩护,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不想功亏一篑。” 霍青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让开一条路,我和启悯出了寺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停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随着马车车轮滚滚而动,我越发攥紧手心,想起了‘玉’儿,想起了谷雨,想起了大哥,想起若他不死我将面临的结果……太子,这一次我一定,要你死! 第二十八章 太子·薨 ? “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象姑馆。太子今晚会在这儿出现,因为他得知这里今日来了一批不错的娈童。自从他不举之后,他对‘女’人的兴趣几乎没有,转而开始亵玩娈童,他身边的禁脔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不动声‘色’的将他引‘诱’到这儿来的。而江陵郡王的死士早已在此等候,只要太子出现,他就逃不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我安排在他身边的娈宠吗?那是从四年前,知道他不举之后。至于江陵郡王,则是前几天,你说要以此法除去太子——当初安排娈宠,并不是为了今天。” “我知道,你做事从来都是有备无患,当时看着不起眼,谁知道在日后会有大用场呢!” 我和启悯坐在象姑馆对面的飘香院二楼靠窗户的包间里,一面相对饮茶,一面说着话注意着象姑馆‘门’口的动静。 不多时,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了象姑馆‘门’口,跟在轿子旁边走的一个年轻人亲自打开轿帘,扶着那人走出来。是太子,没有错。太子下了轿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扶着那年轻人的手,很亲密的走了进去。可是我注意到,他身边只带了四个护卫。 “他好像并不担心这儿会有人对他不利。”我勾了勾‘唇’角,笑道。 启悯也笑道:“除了最为亲近的人,没人会知道他今晚会出现在这儿。我们恐怕得等一会儿了,不如下一盘棋如何?” 我不置可否:“好啊。” 棋局很快就摆了上来,我黑,他白。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下棋,他的棋风表面上看上去平和,可是暗地里却是运筹帷幄,一片杀机。我的棋风一向多变,时而漫不经心,时而雷厉风行,此时存了心思,便不怎么出挑,只管漫不经心的打发时间。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自然柔和的笑,我斜斜的靠在窗棂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子,时不时眼角瞥向对面的象姑馆。 他已连吃了我好几个字,我依旧没出杀招,眼见着我的大龙就要被堵死,扔了手中云子,懒懒道:“不下了。” “怎么?心思不定?”他笑问,我没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他又道:“别急,再晚也就是这一夜的功夫。” 我依旧有些不放心,问:“那些死士呢?为何我没有看到?” 启悯笑道:“若连你也看到了,那还算什么死士?” 我又问他:“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络上的?若事情揭发出来,当真不会连累到你吗?” 他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和江陵郡王接上线,这一次,用的是晋昌郡王的名头!别担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何时见我在这样的大事上糊涂过?” 我叹了口气,道:“饶是你算无遗策才好!”不再说话,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对面。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在我身畔坐下,顺势把我搂在怀中,低声道:“放心,有我在呢。”我靠在他怀里,慢慢感觉喧嚣的心境平静了下来。忽然,他的身子一动,微微向前倾斜,我忙也凑到窗前看着,只见几个神‘色’匆匆的人从另一边的小巷子里迅速跑出来,互相做了个什么手势,然后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跑掉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正想问什么,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接着便是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杀人了!杀人了!” 我紧紧抓着启悯的手低声问:“是他吗?是他死了吗?” 他道:“再等一会儿。” 又等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包间的‘门’,启悯安慰似的捏捏我的指尖,然后过去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隙。我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启悯很快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我,道:“他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而是有些恍惚的问:“真的吗?他真的死了?” 启悯走过来,道:“嗯,确实已经死了,连同他四个护卫。我们得离开这儿了,再过不久,只怕京城就要戒严了。” 我浑浑噩噩的任他牵着我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马车已驶出去很远,我才又问了句:“太子……真的死了?就这样死了?他不会再跳起来,趾高气扬的看着我,不会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不会暗中使黑手伤害我的家人了吧?” 启悯担忧的看着我问:“阿娆,你怎么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呓语似的说:“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杀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他是一国太子啊,竟就这样死了,死在象姑馆里。真是……”我呵呵的笑起来,低声说道:“真是太可笑了!” 之前我想了那么多的办法想至他于死地,都没有成功,可是这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给刺杀了。 “阿娆,太子已经除去,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呢?”启悯含笑问道。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悠悠说道:“剩下的嘛!就由我自己来做吧!原来我以为千难万难的事今天就这样解决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呢?倒是你,启悯,你的下一步是什么?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直言不讳的说:“我的下一步,自然是江陵郡王了。除去太子,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取而代之。” 我有些明白:“你是想要把皇位继承权控制在润的手中,而现在江陵郡王是最大的敌人,是吗?” 他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大哥让你小心皇上之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我怔了怔,道:“他还让我把皇孙握在手中。” 启悯笑了起来,说:“等你大哥伤势痊愈,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事可以磋商了。” 我瞪他一眼,叹道:“启恒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样死了,不知他该会有多伤心呢!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在我看来,太子明明就是个无用之人,那么他表现在启恒面前的才干和功勋,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启悯淡淡道:“当然是我给的了,他之所以信任我,就是因为在我的提点下,他得到了一切他想要得到的。” 我并没有太过惊讶,似乎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样才合理。 马车里点着的六角灯笼昏暗如豆,起伏颠簸里他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我努力想看清他,问:“启悯,你的最终目的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他握着我的手凑近他的‘唇’畔轻‘吻’着,低缓而郑重的说:“我最终的目的,是拥着你一起执掌天下!” 第二十九章 停灵 ? 回到护国寺。霍青在角‘门’接应我,我只对他点了一下头,他就已明白结果,许久未曾舒展过的眉头,终于平缓了下来。 避开宫人走进禅房,‘春’分禀道一切无恙,我换上衣服静坐片刻,道:“他终于死了。”‘春’分沉默半晌,道:“恭喜娘娘。” 我并没有觉得多高兴,似乎等了太久只觉得疲惫和麻木。这一夜注定无眠,和衣躺在‘床’上,只等着明日传遍整个京城的故事。 第二日下午我接到官方消息:太子薨逝。给我报信的正是曹红,所以我不必在他面前装的太过惊讶,只是微微怔愣过后问:“死因为何?”曹红道:“暴病而亡。”暴病,这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吩咐‘春’分收拾一下之后火速回宫。 凤驾一路疾行,到丹凤‘门’口已过酉时,进了宫‘门’,发现宫‘女’太监个个神‘色’匆匆,替换着宫‘门’上的大红灯笼,将一切悬挂物都换成了白‘色’。及至承欢殿,霜降等人已在‘门’口恭候了。我下了凤辇,霜降就迎上前来,道:“皇上已去了东宫,文武百官也已前往,娘娘更衣后也请移驾吧!” 我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宝月和皇孙这几日可好?” 霜降答道:“公主和皇孙一切安好,皇孙已被ru母带去东宫了,公主也已歇下。” 我换上素服,先去看了看宝月,见她睡得正香,略略放心,便往东宫而去。 东宫‘门’外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官员,但品级都不算高,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里面。我穿过人群走进去,由一个小太监领着来到东宫安防太子金棺的灵堂里。老远,就听到“呜呜”的哭泣声,我不动声‘色’的将刚才‘春’分洒在我袖口的辣椒粉抹了抹眼睛,立时被呛的泪水直流。 走到灵堂‘门’口,就看到启恒背对着我站在棺木旁,我上前低声唤道:“皇上……”他缓慢的转过身来,待我看到他的脸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容颜还是那个容颜,只是两鬓的斑白已完全变成了灰白,双眼里的神采再也看不真切。他又老了,老的这样快。 “皇上,您没事吧?”我走上前去,有些心虚的问。 他定定的看着我,仿佛想要把我看穿,可是我的表情落在他眼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他缓缓的摇摇头,道:“朕没事,先给太子上柱香吧!” 我默默不语,给躺在金棺里的人上香,然后退到一边,问:“为太子诊治的太医呢?可曾说什么,是得了什么病?” 他淡淡道:“突发疾病,太医救治无方,朕已将太医革职了。” 我叹息着说:“可是太子正当青年,平日里身体也十分健康,并未听说有过什么病痛……”我喋喋不休,好像这样才能显得我对太子是关心的。他打断我:“好了,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回承欢殿照顾宝月吧!” 我没有多言,屈膝道:“是,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了,龙体要紧。” 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回,‘春’分好像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安的说道:“太子‘暴病’与国舅受伤相差不久,奴婢有些担心。” 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担心什么?此事与我无关,就算要查,也只会查到江陵郡王或是晋昌郡王头上,到时,正合我意!对了,郑氏那里可知道了?” ‘春’分道:“似乎并无人告知。” 我挑眉一笑,道:“既然无人告知,那本宫就做个好人让她知道吧!总不能亲生儿子死了,她到死都还做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放她出来当太后的美梦吧!” ‘春’分会意,颔首说道:“是,奴婢会派人好好说给她听,太子是暴病而死的。” 我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几点冰凉落在我额头,依稀可辨是细小的雪粒子,我‘摸’了‘摸’额头,又伸手出去接了两粒,喃喃道:“又要下雪了呢!” 按理,太子金棺要停灵七日,七日后看皇上的意思择陵寝安葬。 只是在当晚,郑氏就知道她唯一剩下的儿子也死了的消息,听说当即就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嚎啕大哭,声称要见皇上,求皇上让她见儿子最后一面。 “皇上怎么说?”我问。 ‘春’分道:“皇上怜悯郑氏,这几日便让郑氏守灵。” 我淡淡“哦”了一声,并不以为意,依旧漫不经心的挑拣着宝月衣柜里的衣服,示意ru母哪些可以穿哪些需要收起来,现在是国丧期间,自然要慎重些。 宝月对太子的印象并不深刻,也不算好,所以对于这位哥哥的辞世并没有太大的伤心,只是她有一段时间不能穿漂亮衣服,不能笑出声音来,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她毕竟是宫里的孩子,对于周围人的噤若寒蝉和面容悲戚的样子心有所悟,没有一味任‘性’。 连公主都是这样,何况是皇子。 八皇子几个更是战战兢兢,只因太子一死,储位之争又会掀起。好在他们生母位分不高,也快到封王离京的年龄了。 启悯传来消息,晋昌郡王和江陵郡王听说太子已死,已蠢蠢‘欲’动,上奏折请求回京吊唁。 我不怕他们上京,就怕他们不上京! 可是启恒给予的批复却是暂时不必前来,写篇祭文聊表心意即可。也是,现在杀死太子的凶手还未伏法,他自然不会再让京城添‘乱’子。看来,过两天是得让启悯将那些死士藏身的地方泄‘露’出去了。死士一旦被抓,再传出什么流言,江陵郡王不急可不行啦! 守灵几日,郑氏数度晕厥,据说她不思茶饭,已瘦的不‘成’人形了。我真想娶看看她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和前世宣读我死亡圣旨的时候一样高贵冷‘艳’,还是已经形销骨立,风烛残年了!算起来,她今年也有四十一二了吧?‘女’人过了四十可真是红颜弹指老了,更何况还要经历丧子之痛!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到金棺里的太子,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ps:很奇怪写到这里竟然会卡文,之前‘女’主一直收着,现在是放开的时候了。 第三十章 悲忧过度 ? 傍晚时分。我去东宫给太子上香,顺便看看郑氏如今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可惜她又因为昏厥而被宫‘女’扶下去休息了,我上好香之后准备离开,‘春’分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郑氏趁皇上不在强行让人打开了棺木,看到太子遗容,得知太子并非暴病。” 我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天际问她:“太子死状很恐怖么?” ‘春’分一愣,道:“奴婢不知。” 我微微扬眉,叹道:“可惜,当时竟未亲见,比起我的‘玉’儿来,惨烈几分。” 说完‘欲’走,就听一声凄厉喊声:“你这个贱人!”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迎面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那人满头白发,面容狰狞,我一时竟不曾认得出来她是谁,当她到了我面前时才发现这就是郑氏! 我愣在原地,‘春’分呼道:“娘娘小心!”随即挡在我身前,我恍惚听到指甲刮开皮‘肉’的声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喝道:“拿下这疯‘妇’!”刘有余慌忙带着几个太监上前扭住郑氏,把她按在地上。 我走到‘春’分面前,‘春’分用手捂着脸,我心疼的说道:“‘春’……给我看看。”拿开她的手,赫然看到她左边面颊上几道长长的鲜红血印,顿时怒火中烧。转身一脚踩在郑氏脸上,怒道:“你这个疯子,你管谁叫贱人,嗯?!” 郑氏还在挣扎,拼命喊道:“贱人!贱人!你这妖后!你害死了我的琏儿不够,还害死我的佑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脚上用力狠狠踩下去,她尖叫一声,我冷冷道:“你的儿子是被你自己害死的,不是别人!不过你放心,本宫很快就送你下去和你的儿子们团聚!把她拉下去,掌嘴!刘有余,还记得咱们贵妃娘娘赏你的四十大板吗?板子还不了,就还她四十记嘴巴子!” 刘有余嫌恶的看着地上的郑氏,一面挽着衣袖一面怪笑道:“奴才怎么会忘呢!那四十大板险些害得奴才的老娘归西,还让奴才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奴才……会好好还给贵妃娘娘的!” “纪芙虞你不得好死!”郑氏还在嘶喊。 刘有余道:“还不拉下去,免得脏了皇后娘娘的耳朵。” 我回头看了看‘春’分的脸,‘春’分忍痛说道:“无妨的,娘娘……” “什么无妨,都见了‘肉’了!你也真是,拉开我就是,何苦为我挡这一记呢?” ‘春’分不好意思的说:“当时……奴婢也没想那么多。” 其实当时郑氏来势汹汹,我后面又都是宫‘女’,就算拉也不知往哪儿去。只是我见了她这伤势,心里实在不好受。 当即就吩咐人去穿沈七去承欢殿,我们到时他已在了,正急得什么似的,一见我也来不及行礼就问:“听说‘春’分受伤了,可要紧?” ‘春’分在我身后低着头捂着脸,我让开一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沈七忙道:“快让我看看!” ‘春’分正‘欲’推脱,那沈七本就急得额头冒汗,哪里容得她遮遮掩掩,抓住她的手扳过她的脸就看,一看就呆了,道:“怎么伤成这样?别处可还有伤?” 我轻咳一声,‘春’分蹙眉推开他,沈七尴尬的站着。我道:“就是脸上这一块,记着,要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留下疤痕。” 沈七道:“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春’分却淡淡的:“沈医令不必费心了,随意开些‘药’来就是,留不留疤也没什么打紧。” 沈七急道:“怎会不要紧?‘女’孩子哪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 ‘春’分道:“‘女’为悦己者容,奴婢没有悦己者,不需要绝世容颜。” 沈七道:“你别误会,难道我还会嫌弃你吗?哪怕真的留疤了,我对你的心意也不会变!” ‘春’分羞得满脸通红,我掩袖低笑,道:“别再贫嘴了,还是快给她看看伤势吧!”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沈七忙开了‘药’箱给她上‘药’,我瞧着两人有趣,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却还像少年一般。 正看着他俩,顺喜儿小跑进来,惊慌失措的说:“娘娘,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 我霍然起身,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是,皇上正和几位大人商量太子丧礼的事,突然就倒了下去,如今人已抬到紫宸殿去了。” 我立即道:“快,摆驾紫宸殿!”虽说是突然晕倒,可我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太子之死的打击,能熬过这几天已算不容易了,却不知此次晕厥可会牵连上次的风瘫之症。风瘫的病人最怕复发,只因一复发就会更加严重! 我到时几位大人也在,另一位太医令和几个太医正给启恒诊脉,我在一旁等着。他们诊好脉之后对我施礼,我忙问:“如何?” 太医令道:“皇上乃悲忧过度,肺气抑郁损伤,导致气短力弱而晕厥。” “这么说,只是悲忧过度,风瘫之症并未复发?” “是,这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我舒了口气,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斟酌‘药’方吧!”坐到‘床’边,握住启恒的手,心底长长叹息着:对不起,启恒,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你不能庇佑我一辈子,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我还有宝月,还有元曦,我不能落饰出家。你是个自‘私’的丈夫,可以为了儿子抛弃我,而我,也是个自‘私’的妻子,为了我自己让你难过了。 我在心底默默低语,有大臣走了过来,俯首问道:“娘娘,关于太子……”我冷冷打断道:“你没看到皇上还在昏‘迷’当中吗?有什么事都等皇上醒来再说!下去!” 他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我,怔了怔,忙道:“是,是,微臣告退。” 我放开启恒的手,放进被窝里,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四周,大臣们都已退下,只剩一些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太子已死,压在我心头的重石终于放下,我变得无比轻松:终于无需再步步小心,无需再处处忍让,这个后宫,终于可以我想做什么,便是什么了! ps:‘女’主:老娘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我的天下,我做主! 第三十一章 郑氏·灭 紫宸殿内殿、启恒的寝殿中乌压压跪了一群妃嫔和皇子公主。.我坐在启恒‘床’边,看着启恒安静的面容,耳中听到的却是低低的呜咽声,不由蹙眉:“你们都别哭了,皇上还没晏驾呢!”可是我这么一说,她们哭得更厉害了。 我正要训斥,启恒悠悠醒转,我忙惊喜的说:“皇上醒了!”呜咽声戛然而止。我俯身下去,问启恒:“皇上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臣妾宣太医进来。” 他深深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他抬起手,我忙握住,可是他却‘抽’开,指着跪在前面位分最高的顾昭容,道:“你……还有益阳公主,都过来。” 顾氏母‘女’来到‘床’前,我只得退到一边。启恒‘摸’了‘摸’益阳公主的小腹,问道:“几个月了?” 益阳公主哭成了泪人,道:“父皇,两个多月了。” 启恒叹了口气说:“好,别哭,你们新婚没多久就为夫家添丁,父皇很高兴。朕的‘女’儿们福气都好,可惜儿子却……以后要好好孝顺你母妃。” “是,父皇……” 启恒挥了挥手,顾氏和益阳公主退下,他又叫来徐修媛,对她说了一番话:“老三懦弱,封地也不十分富庶,但好在他‘性’格与世无争,今后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去他的封地相陪,也能母子团圆。”徐修媛哭得泣不成声,接着便是辛充容和九皇子,江充媛和聊城公主等纷纷上前,甚至连赵才人和十一皇子母子也都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等到最年幼的容氏和十三皇子退下,启恒犹豫了片刻,唤道:“宝月……” ru母带着宝月上前,宝月含泪怯怯的叫了一声:“父皇。*/.//*”启恒盯着她许久,我刚上前一步,就听到启恒几无察觉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别过脸道:“和你母后……去吧……” 我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身子一晃几乎摔倒,霜降用力扶住我。我手握成拳贴在心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倒下,忍着心口的剧痛,上前牵着宝月的手,强笑道:“父皇累了,母后带你回宫。” 宝月懂事的跟着我出了紫宸殿,可是在路上,她还是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脸问我:“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他跟别的哥哥姐姐都说了话,却没有跟我说呢?” 我身子一僵,蹲下身挤出一丝笑容,说:“父皇怎么会不喜欢宝月呢?父皇和母后都是最疼爱宝月的,只是父皇生病了,又和哥哥姐姐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已经很累了。等父皇好了,咱们再陪父皇好好说话,好不好?” “好!”宝月用力点点头,可是脸上沮丧的神情还是没有完全退散。 这孩子很敏感,她父亲对她的态度,她能觉察的出来。 我攥紧了手心,默默将宝月带回承欢殿,让ru母哄她去睡。 此时,夜已深了,我静静坐在承欢殿空落落的凤座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平日热闹的承欢殿大殿。也许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要独自承受这种蚀骨的孤寂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太子之死是否与我有关,但他今日的态度已完全表明了:他厌恶我,甚至憎恨我。连带着,也厌恶我的‘女’儿。太子这个祸根,死了也不让我好过! “霜降!”我唤了一声,‘春’分受伤见不得风,我身边的最高‘女’官就暂由霜降来顶上。 霜降迈步而来,低眉顺目的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本宫今年的‘腿’疾到不似往年那样严重,真是多亏了沈医令的妙手回‘春’。只是,若没有他,本宫这辈子是不是都得残废了呢?” 霜降眉眼轻轻一挑,冷然道:“娘娘,您的‘腿’疾并非生来就有,谁害您至今日如斯地步,您又何必放过她呢?” 我冷冷笑道:“是啊,本宫留她那条贱命已够久了!本宫依稀还记得那年跟随皇上南下,在官船上险些被人烧死!烧死不成,又险些被人扔进江中喂鱼!” 霜降道:“冬日天干物燥,若是哪里不小心溅了几点火星子,恐怕很快就会燎原,烧成熊熊大火呢!” 我勾了勾‘唇’角,道:“还不快去办!” 霜降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我又叫住她,“本宫要亲自送她上路!” 不理会霜降诧异的眼神,我走下凤座,毅然摆驾长阁。 郑氏因“对皇后不敬”被赏了四十记嘴巴子之后,又被关回了长阁。长阁的一间房的房‘门’和窗户都被人钉死,周围也放置了柴火。刺骨寒风里,我披着大红猩猩毡翘首而立,手中握着的火把迎风呼呼作响。 刘有余指挥人‘弄’好之后回来禀道:“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微微颔首,走到‘门’口,听着里面的人疯狂叫骂和踢打‘门’窗的声音,低声冷笑道:“你不是想念你的儿子吗?现在,本宫就送你上路。”话音一落,手中的火把就落到了柴火上。刘有余一挥手,几个太监也将周围的柴火都点燃了。 我就这样站在外面看熊熊大火是如何将一座房子烧成灰烬,听着一个人得知即将死亡后垂死挣扎的鬼哭狼嚎。 烧完之后,我又命人救火,云淡风轻的说道:“总不能因为一个罪人就烧毁其他房屋,那样真是太可惜了。” 刘有余笑嘻嘻的说:“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等到人们把火扑灭,刘有余亲自进去查验尸体,出来时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对我道:“娘娘,那人都烧成焦炭了,臭气熏天的,娘娘还是先移驾回宫,这儿由奴才善后。” 我再次看了一眼湿漉漉却冒着烟的房屋,那气味确实不敢恭维,冷冷道:“既然都烧成焦炭了,就扔进护城河里,喂鱼!”说完,转身离去。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冷冷冽冽,不知怎么竟叫我想起他的目光来,太子死后,他便总拿这样的目光盯着我,直盯得我遍体生寒,如坠冰窖。却不知他要是得知今夜长阁发生的火灾,是要怎样看我呢?还是连看都不想看了? 会不会废了我呢?我却没有一丝害怕,好像笃定他不会那样做似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也许,真是复仇的快感能将我的心智麻痹。如今,只等最后一件事落成,也算得上完满了。到时候不管是废我还是杀我,我都不在乎了。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17k.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三十二章 龙榻的秘密 ? 第二日早上醒来去看望启恒。顾昭媛在旁‘侍’奉,正给启恒喂‘药’。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道:“你下去吧,我来!” 顾昭媛看了看启恒,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只得施礼退下。 我坐下,轻轻用汤匙调着碗里的‘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再递到他‘唇’边。他抿着‘唇’,又用那刀削般的眼神看着我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听说了吗?昨晚长阁着火了,郑氏被烧死在里面,臣妾赶去救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呢!听说,人都烧成了焦炭,别提多恶心了。唉,她在的时候就不让人舒心,死了还要恶心别人一把,真是!” 我自顾自的说着话,没预料他突然抬手打落我手中的‘药’碗,金龙凌云纹鎏金碗打翻在地,‘药’汁洒落,渗进‘波’斯国进贡的地毯里,只留下一片污渍。 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对一旁呆呆伫立的江守全道:“江公公没看到皇上的‘药’洒了吗?还不快命人再煎一碗来?” 江守全一怔,随即忙道:“是,是,老奴这就命人重新去煎一碗‘药’。” 我复又坐下,对启恒笑道:“皇上的脾气可真大。” “出去,”他冷冷道,我没有动,他又提高了声音,“滚出去!” 我看了他半晌,缓缓起身,优雅的行礼:“是,臣妾告退。” 曹红送我出紫宸殿,我提醒他:“告诉你主子一声,是该另一只黄兔出笼的时候了。” 今日没有下雪,也不像前两日那样‘阴’沉沉的,太阳升起,清冷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浮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眯起眼看遥远的太阳,只感觉那团光晕实在太远,一丝温暖也没有。 到最后,竟真的是这样想看两厌的地步。 我再去看启恒时,就被江守全以各种理由挡在了外面,如此三四次,我知道启恒不肯再见我,但我依旧每日两到三次过来,就算进不去,也要问过江守全皇上龙体可有好转才回去。 这样过了几日,再来时刚好遇到启悯也来给皇上请安,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了然颔首,率先去了御冬园中的‘精’晶馆等候。 不久,启悯前来,直截了当的说:“有两个死士被抓,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畏罪自尽了。”我懊恼的皱皱眉,他随即又道:“好在我早有准备。”然后递给我一叠书信。 我忙拿过来,拆开其中一封看了看,笑容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唇’角。抬起头,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问他:“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怎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在世间呢?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毁掉吗?” 他笑了笑,说:“他们确实在看过密令的第一时间就毁掉了,只不过这世上有个词叫‘以假‘乱’真’。” 我一怔,不由失笑:“原来这是假的。” 他道:“你刚才看的时候却没有看出这是假的,可见这到底是真是假已不那么重要了。” 我却叹道:“我没看出这是假的,是因为我知道此事确系江陵郡王所为,可是他可不一定这么认为。他……似乎在怀疑我。” 启悯沉默了片刻,提醒我说:“他信不信不要紧,只要三法司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证据就好。” 我没有答话,情绪十分低落。启悯拉着我的手笑道:“别再苦闷了,说些有趣的给你听,你可知道每一个皇帝寝殿里的龙榻都有一个秘密?” “什么?”我知道他在逗我开心,不让我再胡思‘乱’想。 “龙榻上都雕刻有一个突出的龙头,那可不仅仅是为了美观,还有一个小小的功能。如果握住那个龙头按下去,就会从龙榻底部‘射’出暗器,这是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帝王而设计的。不过,这世上可没人胆大包天想着去刺杀皇帝,所以从设下这个机关之后到现在,都没人启用过。” 皇家秘辛何其之多,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秘密罢了。我勉强笑了笑,道:“是‘挺’有趣的,不过,这样的秘辛应该只有帝王才知道,不然若让有心人知道了,那机关又有什么用处?启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笑容僵住,情绪一瞬间变得比我还低落,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把我揽在怀里,低声道:“是父皇告诉我的。” “先帝?!”先帝不是很不喜欢他吗?怎会告诉他这个?我想问却又不敢,害怕触及他心底最痛苦的那部分。 他把我搂得紧紧地,低头埋在我颈间,低沉着嗓音道:“知道父皇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快走,快走……’他让我快走,只因若再不走,我就会和我母妃一样,被……”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好像在回忆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 我也紧紧拥住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劝慰着:“没事了,启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活着,没有辜负你父皇和母妃。” 霜降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启悯只得放开我,苦笑着说:“又得分开了,虽然活着,可是却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若是父皇和母妃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在一起。” 我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各自身份限制,就算等到那一天,恐怕也不能公然在一起吧!只是现在我又怎么忍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只好说:“那我可得走了,你也知道这后宫可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俩谁也不能出事。” 启悯捏了捏我的掌心,道:“没事的,别担心,我算着日子,想必此时江陵郡王已经知道死士被抓而信笺流落外人手中的消息了。这段日子我会让曹红注意皇兄那边的情况,你就安心等待时机,若皇兄不准江陵郡王进京,只怕他会以为皇兄已知实情,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小心行事,等这件事了结,我……就安心等你。” 他再次把我拥在怀中亲了亲我光洁的额,霜降再三催促,我知道不能再待,只得率先离开‘精’晶馆,回到承欢殿,耐心等待。 ps: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三十三章 佑珏私自进京 ? 我连续半个月被启恒拒之‘门’外,终于在第十六天早上听到江守全道:“皇后娘娘请稍后,几位宰执大人在与皇上议事,娘娘在偏殿略等一等吧!” 我扬扬眉,入偏殿等候,曹红亲自端茶给我,递茶过来的时候小声说道:“江陵郡王请旨进京,皇上不允,但是有密报传来,江陵郡王已离开封地,在来京城的路上了.”我不动声‘色’的饮茶,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今日沏的茶不错。”曹红讪笑道:“为娘娘沏的茶,奴才不敢怠慢。” 我一笑:“有劳曹公公了。”曹红躬身退下,我坐着干等。 许久,几位大人才离开,江守全请我进去。隔了半个月,终于得以进入紫宸殿再见启恒。我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端庄的走进寝殿,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皇上的脾‘性’可真大,生臣妾的气竟生了大半个月。” 他披衣站在书案后,正看着什么,脸上‘阴’晴不定,听到我的声音,用镇纸压住那叠东西,抬起头淡淡道:“你来了、” 我对他屈膝行礼,然后问:“皇上今天的‘药’吃过了吗?” 他走过来,道:“还没有。” “皇上真是的,就算朝政再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我嗔怪的说道,然后吩咐江守全把‘药’端过来,“皇上去‘床’上躺着吧,臣妾来‘侍’奉您。” 也许他是真的议事议的累了,脸上略显疲惫,我帮他脱了衣裳,让他靠在龙榻上。江守全端了‘药’来,我便接过来亲口试‘药’,然后冲启恒笑道:“刚好,他们可真会把握时间。” 他不置可否的挥手示意江守全退下,我慢慢的喂他,他一边喝‘药’,一边看着我。好在那眼神不再是刺刺的,只是变得更加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吃完‘药’,我又伺候他漱过口,然后问道:“再过不久就是冬至了,今次皇上预备如何过节?您的身体恐怕并不适宜举行祭祀呢!” 他静静想了一会儿,道:“后宫的事你来打理就好,祭祀的事,太常寺会安排的。” “是。”我笑着应下,又道,“皇上可要臣妾还和上次一样,搬来照顾您呢?” “不必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我笑笑,柔顺的点头,说:“如此,臣妾先行告退,晚上再来看您。” 他没再说话,只是疲累的闭上眼。我轻轻叹息着,退出紫宸殿。 就这样,我每日早晚各来一次伺候他吃‘药’,其余时间都在承欢殿里安排冬至事宜。可是直到冬至的前一天我才知道,皇上安排皇孙润代理天子祭祀。 我十分讶异,难道他也打算将皇位传给一个黄口小儿不成?若真是这样,那么,谁来辅政就是最大的关键所在了。 当然,我从来不会怀疑他预定的辅政人选里,会有启悯。 是太子遗留下来的那帮臣子吗?可是据我所知,这帮臣子里就有不少是启悯的手下。这等于,白白将江山送到启悯手中。 前一夜我还在胡思‘乱’想,当到了冬至那天早上在紫宸殿,我看到启怀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启怀身着亲王正装向我行礼,我一时恍惚竟没有及时让他免礼,霜降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八贤王免礼,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本宫竟一点也不知道。” 启怀依旧无比风雅,带着温润笑意说道:“雪路难行,也是昨晚才到京中府邸,不曾及时告知娘娘,是微臣的不是。” 我道声“岂敢”,然后笑问启恒:“皇上怎么会想到让王爷回京了呢?” 启恒看着我,淡淡的说:“你的老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我忙道:“怎么会?只是……只是太过突然罢了。” 启恒道:“朕让他回来主持祭祀大典,以后,他会一直留在京中了。” 听完他这句话,我的灵台一片清明:启恒是想让启怀为皇孙润辅政!启怀虽然年纪不大,但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算得上“德高望重”,且他本人确实高风亮节,由他来辅佐皇孙,相信除了启悯,没人会反对。 我可不想让启怀和启悯站在对立面! 启恒已对启怀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 启怀一拜:“是。”随即对我微微颔首,然后退出紫宸殿,我呆愣了好一会儿。 启恒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我故作轻松的笑着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召老师回宫的?瞒的这样好,连臣妾也不知道。”启恒看着我说:“太子出事之后,朕便命人前往蜀中,只是路途遥远,到昨日他才抵达京城。” 太子死后……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算计好了! 呵呵,这个人呐!还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制衡权术呢! 祭祀结束之后,启怀陪着他用了午膳,我没有作陪,那顿午膳只有这兄弟二人。所以,除了江守全,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午膳后启怀离宫返回王府,启恒在紫宸殿休息,我看着时间差不多,起身前往,却在快到紫宸殿‘门’口时看到一人疾走而来。 “江陵郡王!”我看清了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回头叫来曹红,“皇上何时宣江陵郡王进宫了?” 曹红一头雾水:“奴才不知啊!” 我心下奇怪,难道启恒准许他进京了?可是不对啊,若是准许他进京,又何必让启怀带着皇孙祭祀呢? 正猜想着,佑珏已到跟前。我板起脸冷冷道:“郡王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过来的吗?” 他不悦的低声说道:“请皇后娘娘让开,我要见父皇!”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小跑而来的太监,我更加确定他是‘私’自进宫!当即说道:“谁准许你进京的!你可知亲王‘私’自离开封地是大逆之罪!来人,将江陵郡王拿下!” 他面上闪过焦急和愤恨,不等我的人上前,他就一把推开我,发足狂奔,直奔紫宸殿。 我被推倒在地,很是气恼,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我,我发狠道:“快拦着他!”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他已冲入紫宸殿,而我的人不敢随意擅闯。等我气喘吁吁跑进寝殿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难道父皇真的要将皇位传给那个黄口小儿吗?!” 我没听到启恒是如何回答的,跌跌撞撞的走进去,喘息未定的对启恒说道:“皇上,江陵郡王……谋反!” 佑珏狠狠转过头指着我道:“你休要胡说!” 我冷冷走过去,目光落在他腰侧:“若非谋反,你为何‘私’自进京?又为何携兵刃入殿?” 第三十四章 佑珏·杀 ? 我不由侧首倾听。启恒这样直白的发问,是试探?还是已经确定却不会追究他呢?可即便这样,佑珏就会承认吗? 果然佑珏的声音紧张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说:“父皇……儿臣、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儿臣不知父皇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儿臣并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启恒很久都没说话,佑珏更为紧张,问道:“父皇不相信儿臣吗?” 我冷冷一笑,转身去看炉子里暖着的‘药’,盛出来放在小碗里,端着返回,却没听到说话声,奇怪的往里张望,看到佑珏脸‘色’苍白,手中攥着一张信笺,地上还有几张纸。我走过去问道:“皇上,这‘药’有些烫,晾一会儿您再喝吧!”说着,把‘药’碗放在龙榻旁的小几子上,坐在一旁。 佑珏看完书信,怔怔的看着启恒:“父皇,这……这是污蔑!” 我假装疑‘惑’的看向启恒,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也没有答话。我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小七看的什么呢?”自顾自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信笺,略扫了几眼,发现正是那日启悯给我看的“证据”,不由怒道:“原来真是你谋害太子!” 佑珏大吼:“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扬着手中的信笺道:“这上面可都说的清清楚楚,是你收买了太子身边的人给你提供讯息,也是你训练的死士刺杀了太子!皇上,先前郑氏辱骂臣妾说是臣妾害死太子,臣妾十分冤枉,也十分奇怪,太子不是病死的吗?原来……太子真的死得这么惨!” 启恒淡淡道:“皇后,你下去吧!” “皇上!太子之死事关重大,此事若不彻查,如何对得起太子在天之灵呢?更何况,臣妾实在害怕有人居心叵测想把太子之死栽赃在臣妾身上!皇上前些日子对臣妾冷淡,莫非就是因为怀疑臣妾?” 启恒容‘色’一敛,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说:“皇后,朕让你退下。” 他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我很想亲口问问他,但我还是悲戚的望着他,跪下缓缓说道:“臣妾不能走,江陵郡王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杀害,不尊圣意‘私’自进京,臣妾担心若此处无人,他……” 佑珏听着我的诛心之言,情急之下大怒道:“你这妖后胡言‘乱’语!我说了我没杀害太子,你休想污蔑我!焉知这些信笺不是你故意栽赃!” 我霍然起身,冷冷望着他道:“太子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没有儿子!刚才本宫在‘门’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郡王是在质问皇上吗?质问皇上为何让皇孙一个小小‘毛’孩代替天子祭祀,是不是?皇上做任何决定都有他的道理,你凭什么质问?而且本宫奇怪的是,你为何如此‘激’动呢?难道皇上不该把皇位传给皇长孙,而应该传给你不成?”我一面发问,一面向他走去,问题越来越尖刻,表情越来越冷峻,甚至带着一丝讥诮。“你不过是一个被贬出京城的郡王罢了,有什么资格和皇上最看重的儿子相争?” 佑珏听着听着便开始目‘露’凶光,脸‘色’涨得通红,手又重新放在了腰侧的兵刃上,面目近乎狰狞的吼道:“住口,住口!我哪里比不上他!你在胡说八道!” 在前世里,我对二皇子的印象是“‘阴’郁”,而我对七皇子的印象则是“骄傲”。他太骄傲,骄傲的近乎自负!所以在那么明显的环境下还想争! 他是真的不服气!不服气他和太子一样是妃嫔所生,不服气他们的外租一样是宰相,不服气他并不比太子差到哪儿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皇那么看重太子,却忽略了他? 我不为所动,继续冷笑道:“难道本宫说错了吗?你哪里及得上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呢?所以即便太子死了,储位也轮不到你!哪怕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下一任帝王,也不会是你!佑珏,难道你忘了自己是因何被逐出京城的?你的外租是因何被贬的?还不是为了……给太子当踏脚石么!” “你满口胡言!”他大吼一声,顺势拔出佩剑,剑身拔出时由于我和他站得太近而刺到我的手臂,幸亏我身上穿着厚厚的絮丝绵袍,没有伤到皮‘肉’,却将袍子割掉了一块。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激’的动手了!忙退后几步,喝道:“佑珏,你想做什么?真的想谋反不成!” 他用剑指着我道:“我要杀了你这妖后!割了你的舌头,就因为你在父皇面前进谗言,才让父皇误会我!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提剑向我劈来,我尖叫着向后跑去,一面叫着“皇上救我!”一面爬上龙榻躲在启恒身后。 佑珏停在启恒面前,启恒没有避让,看着他道:“把剑放下。”佑珏还是显得很‘激’动,喘着粗气狠狠说道:“父皇,让我杀了这个妖后!” “朕让你把剑放下!”我看不清启恒的神‘色’,只觉得这句话威严无比,又冰峰冷冽。 “父皇……”佑珏被震慑,剑尖微动。 我怎能容他心慈手软,放过眼前大好机会?靠在启恒后背对他嘲讽冷笑,我的笑意再明显不过,他一咬牙,想避过启恒刺向我的面‘门’。我已‘摸’到突出的龙首,伴随一声尖叫,用力扳下机关。 “嗖”的一声,金刀出鞘,直直‘射’入佑珏心口,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摔向后方,长剑脱手,倒在地上。 “父……父皇……你为了她……”他的脸上悲哀、痛苦。他的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 我竟似毫无畏惧的从榻上走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握住‘露’在外面的刀柄,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上,用力往里刺去!剩下的刀锋尽数没入他的身体里,我的手已沾上了他的热血。 “原来我也是可以亲手杀人的,”我微笑着看着他,“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学会原谅,如果不原谅,我的‘玉’儿就不会死!”说着我又用力往里刺,刀柄卡在他的骨头间,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真是可惜,可惜你母亲竟不能亲眼所见!我真希望她现在就在这里,抱着你,尝试一下亲子死在怀中的滋味!”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停的流血、流血……他好像很‘迷’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至死,都睁着双眼。 我站起身,看着他的尸体,又说了声:“可惜。” 第三十五章 渐行渐远 江守全大约是觉察出里面的声音不对。//.//在外用焦急的声音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可要奴才进来吗?” 我回头看向启恒,他依旧坐在龙榻上,默默的看着已死的佑珏。我高声对外说道:“江陵郡王企图刺杀皇上,已被伏诛了,江公公进来收尸吧!” 江守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我满手满身的血,吓得差点儿晕过去。稳了稳心神,连忙问启恒:“皇上,您没事吧?” 启恒摇摇头,我道:“皇上受了点惊吓,去传太医令来。” “是,”江守全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娘娘您也没事吗?您这身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了,整个寝殿内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以往,我必定会干呕起来,但我只是淡淡说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江守全叫人来把佑珏的尸体抬走,启恒道:“把他安在从前和淑妃宫中,置个灵堂。”江守全应下,又问:“恕奴才多嘴,只是旁人若问起江陵郡王的死因,奴才该如何回答呢?” 启恒看着‘门’口依稀的人影,说道:“江陵郡王……误动龙榻机关,不慎刺死。” 江守全躬身退下,宫人纷纷走进来请我和启恒去侧殿更衣,他们也好收拾残局。 我吩咐宫人准备汤浴,可是无论我泡了多久,用了多少香胰,总觉得那股血腥味还‘阴’魂不散的黏在我身上,洗不干净似的。. “娘娘,皇上在外多时了。”霜降小声提醒道。 我定定的看着双手好一会儿,才道:“起吧!” 换上衣服出去,回到寝殿,启恒正站在龙榻旁,看着刚才佑珏倒下的地方,道:“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里,原先的‘波’斯地毯已被换掉,颜‘色’虽然差不多,但‘花’纹不一样。想必所有沾血的地方都已撤换干净了,香炉里的飘出袅袅香烟,整个寝殿的香味都比原先重了几分。可是,我闻着依旧觉得还有那么一股血腥味,却不知是殿中的,还是我心里的。 “皇上到底还是顾念着佑珏。”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激’怒他,然后杀了他。” 我神‘色’微敛,说:“当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是江陵郡王想要刺杀臣妾,臣妾无意见碰到了那个机关。臣妾……并非有意。” “即便如此,他被金刀‘射’杀倒地,你为何还要上前继续刺死他?朕是病了、老了,可朕还没有聋没有瞎!你和他说的那番话,朕都听到了!”他冷冷的看着我,似乎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听到了也没关系,我正想问他,幽幽道:“皇上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和淑妃才是害死‘玉’儿的幕后之人呢?”他没回答,表情丝毫也没有变化。我不由心头火气,他竟这样坦然!明知‘玉’儿死因可疑却没有追究!竟然就这样放纵害死‘玉’儿的人在封地做着‘女’主人!而我,日日忍受着后宫的倾轧和对‘玉’儿的思念以及苦于不知凶手是谁的煎熬! 我们母子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激’动便说道:“是,是我故意‘激’怒他然后杀了他!他是替他母亲而死的!和淑妃……表面上与我姐妹相称,我以为她是我在后宫里唯一的姐妹,可是她……为了她的儿子就要杀了我的儿子!所以今天,我就杀了她的儿子!只可惜我不能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他!” 我一抬头,看到他的目光,悲哀、怜悯,还有一丝丝痛苦。我微微怔了怔,慢慢的低下头,在他面前仅有的谨小慎微在最后一个心愿达成时彻底不见了。 “你回去吧,佑珏的丧仪,还需你多费心。”许久,他缓缓说道,然后转过身,不再看我。 他的背影看起来不再那么伟岸,甚至还有些佝偻,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就又苍老了许多。我忽然意识到:我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儿子。 我的心轻轻颤抖起来,无边的愧疚涌上心头,轻唤一声:“启恒……” 他的背影微微一震,却没有回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我‘欲’言又止,木然的施礼退下。 回承欢殿的路上,听到有宫人在窃窃‘私’语:“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死了个太子,又死了个郡王,皇上的身体还隔三差五的生病……” “江陵郡王死的蹊跷,谁知道是不是‘逼’父退位啊!” “哎呀这谁说得准呢!啊,皇后娘娘……” 我冷漠的看着他们,对刘有余道:“谁再非议这些,全部发落掖庭当苦役!” “是。”刘有余屏气凝神,不敢怠慢。 佑珏死后被追封江陵王,尸身照旧停灵七日,七日后扶灵回江陵安葬。可是就在佑珏死后三日,刘有余密报和淑妃闻听佑珏死讯,意‘欲’来京亲自扶灵,皇上已经准了。 不知为何,自从亲手杀了佑珏,我忽然变得万分疲惫。其实和淑妃才是我真正该杀的人,可是自‘私’占了上风,我要让和淑妃也体验一下失去儿子的痛苦,所以才会杀了佑珏。而如今,我对和淑妃竟已没了恨意,她欠我的,她的儿子替她偿还了,我已不想再要她的‘性’命。若她来京只是为了扶灵回去,我不会为难她。 “她想来就来吧!那毕竟是她儿子。”我枯坐窗前,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悠悠的说道,“皇上的儿子一个个的,就这么走了。敏德太子,十二皇子,六皇子,孝敬太子,七皇子……唉,启恒啊启恒,若当初你知道会失去他们,还会对我说你的儿子已经足够多了吗?”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我的双手分明白净纤细,可是为什么,我总能闻到上面沾染的血腥气,似乎还能看到一抹殷红。 我挥手让他们都退下,透过厚厚的窗户纸听外面雪落的声音,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怎么就下个不停了呢?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分外干净。可是,真的就干干净净了吗?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17k.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三十六章 启恒·永诀 即便一路风雪‘交’加,和淑妃还是在十天之后赶到,她没有来向我请安,而是直接去了江陵王的灵堂.彼时,我正在紫宸殿伺候皇上用‘药’,自从我在他面前亲手杀了佑珏,他的病又变得严重了。.他对我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彻底的冷漠,但也是虚无缥缈,清清浅浅。我知道,我与他已渐行渐远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这对天下至高无上的夫妻,虽然依旧同进同出,在外人眼里还是“相敬如宾”的模样,却原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词也能如此决绝。 我们就这样淡漠的相处着,本该最亲密的夫妻之间,只充斥了客气疏离的宫廷辞令。寻常夫妻能拥有的,我们再也无法企及。 我把暖着的‘药’碗端出来,亲自试过,然后用汤匙舀着送到他‘唇’边,一匙一匙的喝完,再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将‘药’碗端下去,回来看到他靠在龙榻上看书,我便也择了一本书在一旁坐着消磨时间。 江守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低声禀道:“皇上,娘娘,淑妃娘娘求见,说是向两位辞行,晚上就扶灵柩回江陵。” 和淑妃一来便在灵堂那边,并未过来,此时来辞行,倒也是常理。 启恒却道:“就说朕刚吃了‘药’已经卸下,让她不必过来了,直接离宫就是。” 我有些诧异,这也许就是和淑妃和启恒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好像很不想见到她似的。 不会是觉得没有保护好这个儿子,无法面对他的母亲吧? 江守全应下去传话,不多时又折了回来,为难的说:“皇上,淑妃娘娘说,如果皇上不肯见她也无妨,她在外磕个头就是了。只是有些话,要亲自问一问皇后娘娘。” 启恒不悦道:“淑妃僭越了!她的话不必问,皇后不会回答,你让她去吧!” “皇上!”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就要擦黑了,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跟和淑妃说出来,只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我站起身道,“臣妾也有一些话要问淑妃,臣妾去求得答案便回。” 正要出去,又听启恒道:“你不必出去,江守全,传淑妃进来吧!”我回头看着启恒,他对我伸出手:“过来。”我走到他身边,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揽住我的双臂。我更是诧异,他已多久没有对我这样了,我看着他揽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恍惚。 和淑妃全身素缟走了进来,在离我们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下,深深拜倒:“罪‘妇’柳氏,参见皇上、皇后,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启恒的手一紧,道:“你说有话要问皇后,现在可以问了。” “臣妾没什么话要问皇后,其实臣妾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她伏在地上,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我。 不知怎么,我的心也是一紧,问道:“你要向我请罪?你犯了什么罪?” 和淑妃凄楚的笑道:“当年,娘娘您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尚书大人一直是小七的太傅。可是后来,娘娘您也怀了孩子,并生下了十二皇子,太傅便对小七不是那么关注了,甚至有时候还劝导小七不要与二皇子争!不要觊觎储君之位!可是臣妾对小七的教导却刚好相反!论母族的势力,论聪明才智,我们小七哪一点输给了二皇子?为什么他就不能争呢?太傅从前可不知这么说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有了自己的外孙!” 我攥紧手心,冷冷说道:“所以,你杀了他的外孙,是吗?” 和淑妃站起身来,对我笑道:“是,从一开始我就防备着不想让你诞下子嗣,所以当你怀孕的时候,我就拍‘玉’环到你身边做眼线!你生下儿子我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威胁,毕竟,他还小,和小七差距很是很大的!可是我没想到,皇上对这个儿子这么上心!甚至……赐名他为玺!” 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却是无比凄厉,笑过之后,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我对启恒道:“帝王宝鉴为玺,皇上,您想做什么?您宠着这孩子的母亲,六宫上下无可比拟,又对那孩子如此另眼相看!我能不急么!所以我要除掉这孩子,嫁祸郑贵妃,以此来保证我的小七,能顺利当上太子!” 我没想到为‘玉’儿引来杀身之祸的竟是这个“玺”字! 原本已压下去的仇恨之火再次在‘胸’中燃烧起来,我愤恨的看着这个‘女’人:“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姐姐,你却杀死我的儿子!” “姐姐?哈哈哈哈……从一开始,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这宫里,哪来什么姐妹情深啊!”她嘲讽的笑道。 “你真是丧心病狂!”启恒冷冷看着她,“你以为太子之位是你想争夺便能得到的吗?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只为了这个太子之位?就算在太子死后,还怂恿小七进京,你,真是太愚蠢了!” “我没有怂恿小七进京!”和淑妃尖利的叫道,泪水肆流,“若我知道小七进京会丧命的话,我就算死也要阻止他进京的!皇上,小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启恒沉着脸,没有回答。我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你想知道佑珏是怎么死的吗?那我就告诉你!” “阿娆,住口!”启恒脸‘色’愈渐‘阴’郁。 我咬住‘唇’,恶狠狠的盯着和淑妃。和淑妃看着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定是皇上为了你这贱人才杀死小七!” 我“嗤”的一声笑了,幽幽道:“你猜错了,杀死佑珏的是我,与皇上无关。不信么?那我就详细跟你说说,我是如何将金刀‘射’入他心口,看到他的血‘噗’的一声全部溅了出来!可我还不解气,我就那么握着刀柄又刺进去几分,我还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真是……好听的很呐!” 和淑妃捂住耳朵大叫:“别说了,别说了!不要再说!” 我挣脱开启恒冲到她面前,厉声道:“你也觉得痛苦了是吗?那么我呢?我的痛苦你知道吗?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可是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玉’儿死在怀中!三天三夜,我忍受着患得患失的煎熬,而我的‘玉’儿……他才刚满周岁!你好歹看到你的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还封了王。可是‘玉’儿,我的‘玉’儿那么小,临死前还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啊!”随即我又笑道:“你知道我看着佑珏死时有多可惜吗?可惜你不能亲眼所见,我的痛苦,你永远也无法体会!” 启恒忽然下榻走到我身边拉住我,对江守全道:“把淑妃带下去!” 江守全还没来得及答应,我就见眼前银光一闪,和淑妃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向我刺来。启恒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手臂挡住了那一刺。飞起一脚,将和淑妃踹了出去,他自己也跌落在地。 我慌忙抱住他,喊道:“快去叫太医!”江守全一边高喊“太医”一边跑了出去。 我以为只是刺进了手臂,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是当我看到伤口处流出青碧‘色’的血,我呆住了。 “簪上淬了毒!”我失声惊呼。 和淑妃嘴角含着血,冷笑道:“叶天是我表兄,这毒见血封喉,沾‘唇’即死!我原本……是为你准备的,可惜……” 我惊慌失措的捧住启恒的脸:“启恒,启恒你怎么样?太医马上就来了。” 启恒握住我的手,笑了笑,说:“我没事,不要慌,把我扶上榻去。” 我用尽力气扶起他,让他靠在榻上,我看着他,他脸上聚集了一团紫黑气,嘴‘唇’也变黑了,我不知所措,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他气若游丝的说道:“谕令……皇孙登基,八贤王辅政……阿娆,你告诉我,元曦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我惊恐的望着他,不敢答话,他笑道:“别怕,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我点了点头,含泪道:“是,元曦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和‘玉’儿一样,所以我才……” “远离宫廷,也好。”他费力的坐直身子,抬起手,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眼、面颊、嘴角,好像在刻画进他心里。双眼也认真的看着我,似乎要记住我脸上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吃力的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让我再看看你……阿娆,对不起,这一世……” 我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忽然觉得心底像被重锤狠狠锤击,坍塌一片,碎裂一地。痛得我只能放声大哭。 他的头靠在我肩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太医们匆匆赶来,我依旧抱着他,任谁劝说也不肯放开。最后,霜降和雨水一起上前强行把我拉开,太医才能诊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他走了,这一次,再也回不来了。 一番忙‘乱’之后,紫宸殿哭声震天:“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我木然的坐在原地,泪水汹涌而出。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17k.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三十七章 传位诏书 ? 夜沉如水。唯有宫灯暖黄,闻听得窗户纸被风雪相扑,簌簌有声。紫宸殿寝殿内传来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医低低的呜咽声,我却如泥塑木雕般呆呆坐着,熏笼再暖,只觉浑身冰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冻住了。 江守全步履阑珊的走过来,哽咽着对我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驾崩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儿了呀!皇后娘娘,皇上走时只有您在场,他跟您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趁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还不多,您得早下决策,要不然,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我缓缓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去传八贤王进宫,命霍青守住宫‘门’,没有我的谕令,谁也不许出入!让太医们都下去,明早之前,谁也不许出宫‘门’一步!” 江守全强打起‘精’神出去传话,我费力的站起身来,打发走了那些太医,站在榻前。启恒的遗容并不光彩,因为毒素已经侵袭了他全身的血液,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脸,已变得僵硬了。我慌忙转过身去,只怕再看一眼,泪水又会不由自主的落下。 我本想静静的等待启怀进宫,听到脚步声传来,正诧异来的这样快。抬头一看,却看到进来的是启悯。再看一眼他身后的曹红,冷笑道:“你动作到快!” 曹红心虚的低下头,启悯二话不说,先去看了榻上的启恒,然后问我:“皇兄临终前可曾说了什么?”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谕令皇孙登基,八贤王辅政。” 他点点头,似乎猜到如此,又问:“皇兄可有遗诏?” “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我的话还没说完,启悯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的书案前,道:“没有遗诏,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朝臣们不会相信你的。” “那要如何?没有遗诏,你还能变出来一份不成?若有朝臣不信,就地正法!”我板起脸冷然说道。 启悯叹了口气,说:“如今八皇子几个还在宫中,晋昌郡王虽远在宫外,但得知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到时候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皇上将皇位传给润,会有多大的**你可知道?” 我沉默片刻,问:“你有什么法子?” 启悯压低了嗓音说:“我记得皇兄在九成宫的时候有一阵子‘弄’伤了手臂,是你一直在帮他批改奏折的,你能模仿他的字迹……” “原来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不知怎么,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我只觉得心沉入谷底,掌心里沁出冷汗,背后更是冷一阵热一阵!原来这宫里当真没有真情,只有相互利用! 启悯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痛苦,解释道:“阿娆,我并非算计,只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休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我撂下这句话,愤然转身,大步走出寝殿,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启怀相撞。我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双臂说道:“老师,你来了就好了!” 启怀看了看内室,看到启悯,并未惊讶,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然后示意江守全:“你在‘门’口守着。” 江守全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江守全便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不解的看向启怀,启怀对我说:“皇上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宫‘门’,所以一定要趁还有时间把一切都安顿好。” 我忙不迭的点头,踌躇的看了一下启悯,道:“皇上临终前让皇孙登基,你辅政,可是琅琊王他……”说着,我别过脸,不想再看启悯。 启怀却道:“此事我也知道,冬至祭祀那一日,皇兄和我说过,但我并没有答应。” 我一愣,启悯却率先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启怀并不避忌他,看了我一眼,艰涩的说:“原话也是如此,但和阿娆听到的多了一项。皇兄要我辅政,但前提是要阿娆迁居宫外,落饰出家。”我怔住,他苦笑道:“所以我没有答应。” 我拼命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太子已经不在了,他却还要我落饰出家…… 启怀叹道:“年轻的太皇太后,单独辅政的叔王,到时候谁知道会有多么难听的流言蜚语。所以皇兄才会让我发誓……”他自知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谈。 我追问:“发誓什么?” 他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不由又是苦笑一声,道:“发誓永远不可对你心存妄念。” 我移开目光,又看了一眼龙榻,然后走到书案前,问:“传位诏书要怎么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李润,孝敬太子之子,朕之长孙。虽其年幼,但身份贵重,品行纯良,深肖朕躬,朕‘欲’传位太子,无奈早崩,故属以伦序,诏命皇孙润继皇帝位,八贤王辅政,琅琊王摄政,钦此!” 听到最后一句,我倏然抬头,惊诧的看着启怀。 启怀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一个人无法承担整个帝国。” 我许久没落笔,看了看启悯,他自始至终都紧闭双‘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冷哼一声,写下启怀所言,自嘲的说道:“可要再添一句:太皇太后迁居宫外呢?” 启怀怜惜似的握住我的手,我狠狠‘抽’出,报复一样的对他冷笑着说:“老师,别忘了你对先皇发过誓,永远放弃对我的妄念!”启怀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莫名的痛苦。 我没有觉得一丝快意,反而一颗心痛苦的近乎扭曲。我指着他们两人,道:“朝堂的事我不会置喙,从现在起,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别人的指手画脚。”说完,我提起‘玉’玺,重重的压在所谓的遗诏上。 看着那鲜红的印鉴,心头仿佛一块巨石落地: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属于我的后宫,我丈夫的朝堂……一切都结束了。而从明日起,我不再是皇后,不能再住在承欢殿,我要远离这里,远离这些罪恶和肮脏! 第三十八章 后事 ? 有了那份诏书,一切就都简单起来。推荐[靖安]:/照旧,皇帝梓宫停灵七日,七日后扶往泰陵安葬。皇孙第二日便于灵前继位,天下大丧三年。 连着在灵前哭丧三日,晕厥数次,第四日傍晚又险些晕过去。启怀与启悯看着不忍,叫人扶我回去休息,我不愿回承欢殿,让人中途将我抬去紫宸殿,整理启恒的遗物。 我默默坐在床前,缓缓的翻动他曾穿过的衣物,佩戴过的佩饰。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刻板,连佩饰都显得单调乏味,若不是碍于服制,恐怕他连这些小玩意儿看都不会看一眼吧?想来,我竟从未为他亲手做过什么。 江守全红肿着双眼捧着一叠东西走了进来,对我行过礼,递上那些东西,道:“这是皇上从前交给奴才的两道旨意,奴才觉得,您得看看。”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难道启恒真的留有遗诏不成?打开第一份圣旨,寥寥数字,看完却是一惊,竟是要在他晏驾后让郑氏殉葬!我迫不及待的看了第二份旨意,顿时泪如雨下,抽泣着问道:“这两道圣旨还是在太子死前立的吧?” 江守全点点头,道:“是,先帝让奴才收着,等到孝敬太子登基那一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打开,这样,他就不会……可是没想到,太子和郑氏先后殒命,这两道旨意也成了一纸空文……”语毕,已是哽咽难言。 我心中钝痛难当,又见他手里还有一个紫檀木盒子,便道:“那是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只瞧见皇上每晚都要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然后放在枕畔睡着。可不知怎的……娘娘一来,皇上就命奴才把这收起来,等娘娘走了再拿出来。”他边说边递给我。 我正准备接那盒子,却听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是启悯,他手里提着个食盒,道:“原来太皇太后在这儿,微臣命人准备了一些汤水点心,太皇太后用过之后,好好歇一宿吧!” 我淡淡道:“你先放下。” 他将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白玉盖碗,道:“太皇太后身体要紧。” 我没有理会,接过那紫檀木盒子,打开一瞧,顿时愣住。之间里面红『色』绒垫上,一截发辫静静躺着,青丝缠绕里,几缕银发分外醒目,正是那日他亲手所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喃喃低语。 启悯走过来,拿起两张诏书看了看,撂下其中一份,冷笑道:“他人都死了,还指望死后遗诏能保护的了你么?”随即将手上那份扔进炭炉里,飘出几许焦味。 我将那截发辫握在手中,亦是冷冷道:“你也说他已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哪里是耿耿于怀,我不过是心痛你罢了!”他站在我面前,满脸寒霜,“他不过为你而死,你就抹杀了他从前对你犯下的种种错误!” 我低下头,道:“他也有他的苦衷,毕竟,他是帝王。” 启悯嘲笑道:“连借口都为他找好了吗?” (ps:旧病(色色复发,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剩下的一千字明天会补在这个章节里,前提是,我的身体好转的话。) 第三十九章 琐事 ? 新皇登基,先帝安葬,一切都重新开始。56书库/中/文/网/首/发我不能再住在承欢殿,按照惯例,搬入南内兴庆宫,择了龙池东南角的长庆殿而居。以往侍奉我的宫人有些过了年就到年纪的预备打发出宫,另外则是霜降这丫头是留不得了,我便指了她去新帝那里侍奉。若有什么龃龉,已与我无关。 因为还是丧期,举国都不能欢庆新年,宫里更是冷清。 整个兴庆宫除了我所在的长庆殿,别的殿宇根本没人住,除了宫人便只有我一人,孤孤单单的。 为了打发寂寞,我亲自点燃每一盏宫灯,直到整个长庆殿都亮如白昼,我才停下来,望着这些忽闪的烛火,一动一动。 “您是不是累了?要不,歇一会儿吧?”春分柔声问道。 我转过去,她的脸伤还未痊愈,用一块纱巾蒙着。我伸手解开她的纱巾,就着烛火仔细看了看,道:“玉肌膏可还用着?我瞧着好了很多的样子。” 春分笑着说道:“阿弥陀佛,您是知道那玉肌膏里有哪些东西的,又是白獭髓,又是玉屑,又是琥珀屑,还有好些个名贵珍品,若这样还不好,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这方子是魏晋时期传下来的,我虽听说过这个典故,却只当传闻,倒是沈七愿意一试。这宫里别的不多,珍珠翡翠、琥珀琉璃,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辛苦了沈七,怕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得这白獭髓的,你可曾好好谢过人家?” 春分面『色』一红,低下头去,半晌,道:“奴婢做了几样女红送过去,并不算贵重。” 我拍拍她的手背,道:“是你的一片心意,他一定很喜欢。”春分低着头没说话,我想了想,问:“春,若是现在我放你出宫,你可愿意?” 她倏然抬起头,困『惑』的问:“您怎么会这么问呢?奴婢很早以前就说过,这辈子都留在您身边,不出宫去了。” 我叹了口气,道:“春,先前是因为沈七大婚,可你也知道他对你从未放下,若我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命他停妻再娶,他也不会反对的。” 春分忙道:“这可使不得!您的身份贵重,不能因这样的小事就引来朝臣和天下的不满。毕竟,这是于理不合的。” “可是,你看这宫里,多冷清,多孤寂啊!我不过在这里才住了不到十天,就快要被无边的寂寞击垮了,而我过了年才二十五岁,也不知要在这样的深渊里度过多少个年头。春,你还不到三十,不应该陪着我把所有的岁月都葬送在这里。”我沿着蜡烛缓缓的走着,厚厚的波斯绒毯上并没有脚步声,多么可怕的死寂,连脚步声都没有了。 “春,你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为什么要斗吗?因为她们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牢笼,她们以为,只要把对方斗垮了,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可是她们在斗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宫外还有大片广袤的天地,所以她们宁愿选择成为主宰,而忽略了自由。可是当她们成为主宰之后才发现,自由,多么可贵。” 春分跟在我身后,问道:“您想要自由吗?” 我转过身,面对着她说:“想啊,可是我和她们一样,已丧失了拥抱自由的机会。所以,春,如果你愿意自由,我可以……” “自由与(色色否对奴婢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轻轻的打断我,看着我的眼镜,笑道,“对奴婢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在您身边。” 我怔怔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热泪盈眶。 “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要告诉我。”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亦握住我的手,郑重说道。 也许,在宫里我没有收获到爱情,但至少我收获了一份难能可贵的主仆之情。 新年一过,到了年纪封王的八王、九王、十王相继离京,带着各自的母妃前往封地。武安王和晋昌王也带着徐修媛和王贤妃离开,启恒死后没多久王贤妃就被我放了出来,当她得知继位的是皇孙时还有些蠢蠢欲动,可是有两位亲王辅政,而她等到晋昌王回京时,朝中局势早就被控制下来,晋昌王空有亲王名号,却无实权,她也就断了念头。 十一王和十三王的生母赵氏和方氏也都搬入兴庆宫,十一王还住在从前的地方,而十三王年幼,跟着母亲。 趁着新年人事调动,朝中大臣被启怀和启悯两人重新洗牌,旁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重又回到御史台,担任正四品下御史中丞;二哥又调回幽州,直接任为从三品刺史,打破了从前外戚为官不得高于四品的惯例。仲然原先调任福州,后来因水土不服险些丢掉半条命,辞官回京。如今已重新启用,任工部员外郎一职。原先被孝敬太子斩断的后党再次活络了起来,并且更甚从前。 我不知道这是启怀和启悯对我的补偿还是什么,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一值得我高兴的,就是启悯遵守诺言,过了正月十五,元曦被送进宫来,和新皇一起上课,下课之后就回长庆殿与我作伴。 我特意给元曦准备了雕刻着他生肖的文房四宝,还做了一个精美的布包给他,他十分喜欢,背着也很神气。 宝月看见了之后嚷嚷着也要去上学,我掩唇笑道:“你是要去上学,还是要一样的小布包呢?”宝月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我捏了捏她的面颊,笑道:“母后也给你准备了!”然后命人把宝月的那套也拿出来,只是多了一个针线盒,对她说:“女子贞静为主,女红为辅,你现在跟着上学,等以后你就要跟着内命『妇』学习女红了。” 宝月失望的哀叹一声,不过她很快就笑着说:“要是学的好,是不是可以不学女红了呢?女儿听说有专门做学问的女博士呢!” 我笑道:“你是大长公主,可不是女博士。” 宝月撅着嘴,春分笑着提醒道:“公主和世子快去上学吧,再不走可要迟到了。” 元曦立即拉着宝月的手道:“快走快走,你第一天上课,迟到了可不好。” 两个孩子匆匆对我行礼,欢快的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释然了几分,若以后都能与他们为伴,倒也不怕深宫寂寞了。 第四十章 请安 新皇登基自然要施行新政以安民心。.那个五岁大的孩子当然不知道什么新政,一切都是启怀和启悯做主罢了。不过,这两个人可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事,所以朝堂上的一切,我都用不着‘操’心。 因了新皇上午有早朝,所以只有下午取两个时辰上课,因此元曦和宝月上午陪着我,下午一起去上课,傍晚再一起回来。 今日元曦带着宝月第一次上课,我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着。可是先看见的却不是他们的暖轿,而是新皇的銮驾。我微微一愣,随即命人准备接驾,我自回座等候。 只是没想到来的不光是新皇,还有启怀和启悯。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福寿安康。”新皇对我行礼,只是神‘色’有些不情不愿的。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问道:“皇帝,你这是?” 新皇道:“皇叔祖教诲,孝悌不可废,因此孙儿以后每日晨昏定省,向太皇太后问安。” 我有些明白,但还是叹道:“皇帝住在紫宸殿,这样每日早晚来回,恐怕多有不便,我看不必如此麻烦了。” 新皇脸上刚出现一丝笑意就被启悯打断,说道:“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我朝以仁孝治天下,新皇刚登基,正是为天下臣民做表率之际,怎能因麻烦而罔顾孝义呢?若太皇太后担心皇上龙体,臣愿每日相陪,还请太皇太后成全!”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孔,我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分明是他的算计,可他却说的如此合情合理,我连一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既是皇上和摄政王的一番心意,太皇太后就答应了吧?”连启怀也这样说,我蹙眉‘欲’阻止,他又道,“只是皇上年幼,每日来回不免辛苦,不如该做每月逢五逢十来请安即可。” 每月逢五逢十,那一个月便只有六天请安的,这样也好,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便道:“辅政王所言极是,不知摄政王可有异议?”见启悯并无不悦,当下即道:“如此就按照辅政王所说,以后每月逢五逢十过来请安吧!” “微臣还有一事请太皇太后示下。”启悯又道。 我蹙了蹙眉,他还有完没完了!问道:“摄政王有什么事请说。” 启悯道:“金‘花’落衰败已久,微臣想请旨重修。” 金‘花’落是他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他想重新修葺,倒也不足为过。我点点头,道:“摄政王孝心有加,那你就着太史局看过吉日之后,再动工吧!” “是,多谢太皇太后。” 我不置可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顺口说道:“天‘色’已晚,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了,哀家今日未元曦和宝月准备了佳肴,皇帝若是不嫌弃,就留下一块儿用膳吧?” 润看了看一旁的元曦和宝月,有些犹豫。启悯却当仍不让的说:“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八皇兄,你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启怀笑了笑,道:“自然奉陪。” 我对启悯翻了个白眼,命人摆膳。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宝月和元曦都显得很兴奋,就连润也不再愁眉苦脸,和两个孩子比赛谁吃得多,吃得快。 见我含笑看着这几个孩子,启悯笑问:“八皇兄成婚已有数年了,怎么皇嫂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呢?臣弟认识一位名医,可要为八皇兄引荐一番?” 我讶异的看了启悯一眼,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我又看向启怀,果然见他脸‘色’略带尴尬的笑道:“多谢十五弟的美意,想必是缘分还没到,再过几年若是还没动静,再劳烦十五弟不迟。” 我轻咳一声,瞪着启悯说:“这里还有孩子,摄政王说话也不知避忌。” 启悯剑眉微扬,笑道:“是,微臣知错。” 饭毕,撤了席面,两人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在润正和两个孩子玩耍着,我让人上茶,各自坐在一边慢慢品着。 宝月忽然扑进我怀里撒娇:“母后,母后,也给皇侄一套小马的文房四宝吧!我们都有才好!” 我笑了笑,说:“是,母后疏忽了,明日就叫人做一套出来。” 宝月高兴的对润说:“看,我母后最疼我了!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元曦也道:“我娘也疼我!” 只有润,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他的母亲,死于残酷的宫廷争斗。 我心中略有不适,对宝月和元曦道:“再玩一会儿就该休息了。” “是。”宝月答应之后又问,“皇侄也留下好不好?” “当然不行了,他虽然是你的皇侄,但他也是皇帝,要住在紫宸殿的,那才是皇帝的寝宫。” 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前父皇也住在那里。” 我‘摸’‘摸’她的头,然后温和的对润说:“夜路难行,皇帝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回到了润的脸上,他慢吞吞的给我行过礼,道:“是,孙儿告退,皇祖母也请早些休息。” 启怀也起身告退,启悯却端坐不动,对启怀道:“八皇兄先送皇上回去吧,臣弟还有些事要和太皇太后商量。” 启怀愣了愣,无奈的说:“十五弟谨记宫‘门’落锁的时辰就好。” 启悯对他笑道:“多谢提醒。” 启怀带着润离开,我示意‘春’分带着两个孩子回避,然后不悦的问启悯:“你有什么话说?” 他只问:“元曦可还听话?” 我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个吧?” 他笑了笑,低头抿一口茶,道:“那你以为我要和你说什么呢?不过,我以为太皇太后会谢谢我让元曦进宫呢!” 我冷笑道:“我以为那是‘交’换我不去守陵的条件呢!” 他叹道:“阿娆,你这又是何必?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剑拔弩张的,你不累么?” 我垂首默默不语,他忽然笑起来,问我:“你知道贤王妃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吗?”不等我回答,他就直直的盯着我,道:“因为八皇兄到现在都没跟人家圆房。”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会? (ps:尼玛的,不写斗争就各种卡!可素朝堂和后宫都平了啊,没人可斗了,于是,不如我们下面来谈个情说个爱啊神马的吧!恩恩,那神马的最有爱了!)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17k.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四十一章 密道 太史局的人择了二月初四重修金‘花’落,启悯命人翻遍库房,终于将当初金‘花’落的落成图找了出来,然后命画师按照自己的记忆和当年的记载重新画就,再让能工巧匠根据这些画作,务必要将当年的原貌恢复的八\九不离十。 新皇是每月六天来向我请安,但同住南内的两个太皇太妃则是每日都来,好在赵氏和方氏都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倒是从前孝敬太子的侧妃,为了方便照顾新皇留在了东大内,也随皇帝一起每月六次给我请安。 这一日刚好是正月的最后一天早上,侧太妃带着润过来给我请安,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金‘花’落的重修上。 “听说摄政王重修其母妃旧居金‘花’落,不少官员在民间搜罗宝物,还有商贾敬献给摄政王大批财务,不过,王爷都没有收下,用的都是他自己积年存下的‘私’房,王爷可真是孝心有加。”侧太妃轻声细语的说道。 方氏笑笑,说:“我们身在南内后宫,倒也没听说过这些。” 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的说:“这些事本就不该我们置喙的,侧太妃好好照顾皇帝就是,旁的还是不要多做过问为好。” 侧太妃忙跪下请罪,我抬手示意她起身,推说自己有些累了,让她们都退下。回头跟‘春’分抱怨道:“她虽年轻,可名义上也是做太妃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春’分笑道:“两位王爷正是知道她不堪大用,才让您继续执掌凤印,管理后宫的呢!” 我叹道:“那就盼望着润早些亲政早些娶亲,到时候我就能卸掉肩上这付重担了!” ‘春’分掩‘唇’笑道:“那最少也要十年呢!” “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从进宫到现在,也不过十年多几个月罢了。随即吩咐:“你去叫刘有余进来。” 刘有余来了之后,我对他说:“摄政王重修金‘花’落的账目银子,你注意着些,到时候用了多少给我报来,从我账目上拿了补给他。”刘有余应下退了出去,‘春’分瞧着我笑,我‘欲’盖弥彰的说:“他当亲王的时候俸禄就那么点,自己又没有进项,反正我这么多年的例银都攒着,也没处用去!” ‘春’分笑道:“奴婢可不曾说什么,您何必急着解释。” 我恼怒的瞪她一眼,去侧殿叫元曦和宝月吃早饭。 二月初四金‘花’落开始重修,我的长庆殿坐落在龙池东南角,而金‘花’落则要穿过龙池,在沉香亭的正北方。若要从金‘花’落到长庆殿,则要经过仙灵‘门’先到沉香亭,再沿着龙池向南走才能到。自从工匠进来,我便命人将仙灵‘门’锁住,以免生出事端。 工匠们的进度并不快,修了一个多月看上去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我不得不叫来主管此事的仲然。 “工部的人平日里是不是都闲惯了?到了做事的时候就提不起‘精’神来?” 仲然面‘色’泛红,道:“是微臣督管不利,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摄政王虽然没有催促你们,但是工期拖久了实在不好,你给我个准话,到底多久能修好?” 仲然犹豫片刻,道:“按照摄政王的意思,恐怕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样子。” 我不由失笑:“那金‘花’落建成不过才三个月,你们修一下却也要三个月,这工程未免太巨大了吧?”仲然‘欲’言又止,面上显出难‘色’,我蹙眉道:“有什么就说,你我之间不必隐瞒什么。” 仲然看了看左右宫人,我一抬手,‘春’分立即带着宫人都退下了。仲然走近我,低声道:“据我所知,摄政王之所以将工期拖得这样缓慢,是在金‘花’落与沉香亭之间建了一条密道。” 我心中一突,忙问:“此话当真?” 仲然苦笑道:“若非你问我,我也不会对外说起,这毕竟是……关系皇家颜面。” “他好大胆子,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由有些生气,立即道,“你去叫他过来!等等……”我平息了一下怒气,想了想,又道,“你现在去明摆着告诉他是你泄‘露’了这个秘密,罢了,你先下去吧!回头我自会问个清楚。” 可是,没等到我找启悯,他就在傍晚自己过来了。 “听说今日太皇太后召见了工部员外郎崔大人,可是为了金‘花’落的事?”启悯一落座,就开‘门’见山的问。 我的脸‘色’很不好,道:“你既然知道,就该向哀家‘交’代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抿茶不语,我挥手让人都退下,下了凤座,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启悯,建造密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放下茶碗,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笑,说:“我只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而已。”他站起身,从身边拿出一个卷轴,铺在地上,示意我细看。 我看着果然觉得有些面熟,问:“这是什么?” 他道:“这是南内的地下平面图,整个南内的地下都是互通的,只是有些密道在父皇驾崩之后被堵住罢了。” 金‘花’落和南熏殿,勤政务本楼和大同殿等等,果然都是相通的,但只限于曾经的皇帝和珍妃之间。 他缓缓说道:“我母妃生产那日,皇兄就是从沉香亭的密道直入金‘花’落,‘逼’我母妃选择自己还是我的命。”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悲伤,继续说道:“我父皇也死在金‘花’落,当时我也在场,父皇让我快走,可是我没有走,我躲在密道里,看皇兄是如何‘逼’父皇写下诏书,传位于他。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慎被皇兄发现,可我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声音,抱着我的ru母把我推进密道,自己迎了上去……我再也不敢停留,在密道里不停的爬着,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除了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最后我躲进龙池,才幸免于难。只是与我最亲密的三个人,全部……死于他手。” 他背对着我,背影落寞而伤感,再多的宫灯也无法将他从黑暗的牢笼里救赎。我轻轻抱住他,他转过身,把我揽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我终于有点明白,启恒为何会对这个幼弟格外优容。因为他,夺走了他的一切。 第四十二章 挪宫 金‘花’落的事我没有再过问,只是这其中又出了件事,三月中旬‘春’风回暖,我担心元曦和宝月的身体因冷暖更替而生时疾,因此格外上心,吃穿上更是留意。我这般谨小慎微让两个孩子安度‘春’日,不想润却在一个夜里感染了风寒。 第二日一大早我得了消息就匆匆赶去了紫宸殿,润躺在‘床’上,陷在一片云被里,太医们都站在两旁。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道:“这么烫,怎么还未退烧?太医令何在?” 齐太医忙出列跪下,说道:“回太皇太后话,老臣已开了方子,早上的‘药’也已给皇上服下了,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体质本就弱,恐怕要多服几次‘药’才能见效。” 我极快的说道:“旁的哀家不管,只皇帝这烧必须尽快退下来,若这样一直烧下去,人都要烧糊涂了!” 齐太医连连应承,曹红上前说道:“回禀太皇太后,辅政王和摄政王前来问安。” “传!” 启怀和启悯身穿朝服一同走了进来,一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一个龙章凤姿,清雅似莲。这两人同时出现,便让人眼前一亮,如明珠璀璨,满室生辉。 他们行过亲王礼,启怀问道:“皇上病情如何?” 齐太医简短的说了两句,我道:“此时正是上朝的时候,你们都来了,难道要戳朝不成?新皇登基不过数月,不可让天下非议,这里有哀家守着,你们都上朝去吧!” 启怀和启悯相视一看,即道:“如此,皇上这里就有劳太皇太后了,臣等这就去主持朝会。” 我便守在紫宸殿,可是对于润感染风寒我还是有些困‘惑’。他如今已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应该更为小心才是,明知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却还不用心照顾,有失察之罪。 我当即叫来ru母问话,ru母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怒道:“皇上龙体羸弱,你这个ru母却不知用心‘侍’奉,留你何用?趁早打发了你去吧!” 她这才惊吓的说道:“奴婢一直都尽心伺候皇上,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皇帝是因何生病的,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全都逃不脱罪责!” 她连声认罪,最后还是说道:“昨日白天天气温暖,但奴婢不敢掉以轻心,没有给皇上减少衣服,中午太阳正好,太妃来陪皇上用午膳,见皇上额头有汗,就说皇上穿的太多,命奴婢给皇上减了一件衣裳,奴婢当时已劝过太妃,可太妃却怪罪奴婢不会照拂,奴婢不敢违抗太妃之意。没想到下午皇上去上课回来,就说不舒服,晚上就发起烧来了。” 我越听越生气,怒道:“你是皇上的ru母,从他出生就照看着,什么时候添衣什么时候减衣你都不知道?还拿太妃来做借口!去掖庭领罚三个月的月例,下去!” ru母退下,我站起身对‘春’分道:“叫太妃去侧殿见我。” 太妃林氏也在润跟前看着,我去了侧殿她就跟了过来,战战兢兢的跪在我面前,我冷冷的看着她,道:“看来哀家让你照顾皇帝的起居,是用错意了。” 林氏含泪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知道错了,还请太皇太后不要怪罪。” 我冷笑道:“哀家哪里能怪你不好?你本就没有生育过孩子,怎会知道如何照顾一个孩子呢!” 林氏面‘色’苍白,我冷哼一声,道:“若皇帝能尽快好起来便罢,若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哀家饶不了你!”林氏只顾嘤嘤哭泣,我看着不耐,挥手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枯坐等候,心思百转。林氏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没人知道,但目前这样的形势是最安稳的——启恒用我牵制启怀,我用启怀牵制启悯,启悯用元曦牵制我。但这些的前提则是润安安稳稳的当好这个皇帝,一旦润出事……天下必将大‘乱’。 我撑着头只觉一团‘乱’麻,等到下朝,启怀和启悯过来看望皇帝。我让‘春’分请启悯单独过来,又屏退了众人。 看着他,想问的话却又问不出口了。 他走到我面前,手指按在我眉心间,笑道:“你看看你,一有心思就皱着眉头,小心长皱纹。” 我拿开他的手,无奈的叹道:“我问过了,润之所以感染风寒,都是林氏没有好好照顾他的缘故。林氏没有生育过孩子,所以不懂得这些。我想着,以后润……还是我来照顾比较好。” 他微微蹙眉,道:“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宝月和元曦,再说若真的由你来照顾,你是搬来紫宸殿,还是让皇上搬去兴庆宫呢?” “这……”我只是随口一说,到没有深思熟虑过。 我还在犹豫着,他却好像已经想通了似的,笑道:“就让皇上搬去兴庆宫吧!就住在南熏殿,至于以后上朝,就改在兴庆殿吧!我父皇晚年也是在那里上朝的,想必朝臣们不会有什么异议。” 我本想阻止,可是听到他说父皇,就没有说什么。只好道:“那此事你与老师好好商量一下吧!别说是我的意思,这是你想出来的,我本想着搬到这里来呢!” 他笑了笑,用手背抚着我的脸颊,缓缓说道:“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说违心的话了。” 我一怔,知道他看出我怀疑他,也不解释。笑道:“皇帝无事,各自均安。” “你放心,”他敛了笑意,“为了你这句‘均安’,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也敛了笑意:“姑且信你。”除了信他,我也别无他法。 润在次日午后退烧,启悯与启怀商量过后,决定按照启悯所说,搬入南内兴庆宫。润就住在皇帝寝宫南熏殿,上朝在兴庆殿,处理政务则在勤政务本楼。 只是这些都要等到润身体康复,挪宫事宜一直到了四月中旬,事情才慢慢落成,那时金‘花’落也已修好,到了五月,一切就都回到了正轨。可是事后我才发现,启悯让皇帝搬入南熏殿,却有他自己的意图——有时候议事晚了,他便可借口不回府,在金‘花’落歇下。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四十三章 私会(一) 南内地气温暖,靠近龙池的牡丹已开了好些,天气温暖,我心情大好,趁着‘春’日午后倦怠,几个孩子闹着不愿意午睡,我便带着他们去龙池旁赏牡丹。 赵氏和方氏闻讯而来,太妃林氏也前来凑趣,一时间龙池边热闹非凡。元曦和宝月走在最前面,润跟在他们身后,不时回头看看我,我笑着示意他不必害怕,他才勉强跟上几步。 我的身后便是赵氏,方氏的十三皇子才三岁,被ru母抱在怀里,太妃林氏则落在了最后面。 元曦和宝月手里已摘了好多牡丹,我哂笑道:“原来又是两个摧‘花’辣手!”众人迎合着我一起笑了起来。 方氏笑道:“大长公主的‘性’子真好,活泼可爱,十三皇子的‘性’子就静的多,臣妾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臣妾诚心不够,本是个‘女’儿,投进臣妾腹中却又变成了儿子。臣妾要是生下的是‘女’儿就好了。” 我回头对她笑道:“还是儿子好,以后封王离京,你也可离了这冷清地方!” 赵氏忙道:“可不是么!十一皇子若是到了年纪,臣妾就离这儿远远的。”她说着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笑笑没说什么,她这么急着表明心机,是真的怕了。 方氏道:“十一皇子今年已十四了吧?也快了。” “是啊,快了,快了!”赵氏连连点头。 十三皇子忽然看着前面笑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原来是元曦摘了一朵牡丹‘花’戴在了宝月头上,宝月也把手上的牡丹‘花’戴在元曦头上,元曦挣脱着跑开了,宝月追不上他,只得把‘花’都戴在润的头上,润非但没生气,好像还很开心。 我走过去把润头上的‘花’摘掉,笑道:“宝月真是淘气,哪有给男孩子戴‘花’的?追不上元曦,就知道欺负你皇侄。” 宝月和元曦哈哈大笑,润的脸‘色’微微泛红,摘下头上的‘花’递给我说:“皇祖母,戴。” 我看着大红的牡丹,愣了一下,笑道:“皇祖母老了,可戴不得这样鲜‘艳’的颜‘色’啦!” 润不解的看着我,宝月过来说:“母后哪里老了啊?母后是这宫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元曦哥哥你说是不是?” 元曦认真的点点头,说:“是,太皇太后很美。” 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道:“玩了这会儿累不累?咱们去沉香亭里坐坐好不好?” “好。” 沉香亭并非普通的六角亭,四面都有‘门’窗,高两层,比普通的阁楼还大些。知道我们要进去歇息,刘有余立即命人将‘门’窗打开,奉上茶水点心等。 “这儿四面通透,清风拂面,倒是凉爽的很。先帝孝期不得前往九成宫避暑,到这里来坐坐倒也不错。”林氏小声的说道。 “南内除了‘花’萼相辉楼,也就这沉香亭能歇歇脚了。” “‘花’萼相辉楼非大节庆不能开,如今,只怕又要有三年不得开了。” “所以我朝才将我们这些太后太妃的住所安排在此处呀!”听着她们说话,我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她们,年纪最长者如赵氏不过三十许,而林氏才二十出头,我与方氏也才二十四五,却只能身穿深‘色’衣服,玄‘色’、褐‘色’、灰‘色’……这辈子与我所钟爱的明‘艳’,无缘了。 我在心底长长叹息了一声。 ‘春’分走进来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得知您与皇上在此,特来请安。” 赵氏等纷纷起身告退,我让人带她们从另一面退了出去,以示避嫌。 启悯风姿朗朗的走了进来,行过礼,看到桌上堆得一些牡丹‘花’,笑道:“定是元曦淘气,摘了这许多‘花’。” 我笑道:“倒也不怪他,都是宝月闹得。” 说完,我两人相视一笑,倒像元曦真的是他亲子,而宝月也是我亲生。 启悯看着我,对三个孩子道:“皇上该去上课了。” “是。”润和宝月元曦对我们施礼退下,我送他们到‘门’口,他们一离了沉香亭,就撒欢跑开,只留下一路童声笑语。 “当小孩子可真好,什么都无忧无虑的。”我轻轻叹道。 启悯走到我身边,捏了一下我的掌心,我忙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彼时亭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春’分雨水和另两个宫‘女’,其余都在外守候着。好在宫人‘侍’奉在侧也不得抬头直视主子,因此她们都低着头,并未瞧见。 纵使这样,我还是瞪了他一眼。 启悯压低了声音说:“晚上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想起沉香亭的密道,啐他一口,道:“谁要跟你去什么地方,我可得走了。” 启悯笑道:“来不来随你。”说着便退后一步,施礼道:“微臣先行告退,太皇太后也请回宫安歇吧!” 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我又羞又气,道一声:“回宫!” 如此心思不定的回到长庆殿,等到孩子们下课,吃过晚膳,陪他们玩一会儿,让ru母哄他们去睡觉,便独自对着梳妆镜发呆。 ‘春’分悄悄走进来,问道:“今夜月‘色’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睨她一眼,说道:“月半早就过了,哪里有什么好月‘色’!你……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春’分笑而不语,我又呆坐片刻,最后低低说道:“‘春’分,给我更衣。”‘春’分抿‘唇’笑道:“是。” 我换上玄‘色’的对襟襦裙,又披上玄‘色’披风,‘春’分在前头提着灯笼,没让别人跟着,避过众人耳目,往沉香亭而去。 到了沉香亭,里面并无灯火,我只以为启悯还没到,就让‘春’分在外守着,我进去等他。 等了半晌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响动,我吓了一跳,有光晕显现,随后听到启悯低声道:“阿娆,过来。”我心想他必是从密道而来,便走了过去,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道:“跟着我,小心脚下。” 原来机关在一组博古架后面,我随他进了密道,走了一段长长的甬道,到了尽头往上,推开一面墙,顿时豁然开朗。 “这儿是金‘花’落的……” “是我母妃的寝殿,修葺过后,已和从前一样了。”他淡淡的笑了笑,放开我的手,吹灭宫灯。“你还没见过吧,四处看看。” 第四十四章 私会(二) 金‘花’落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没有过多的金银装饰,反而很有一种寻常人家的质朴无华。瑶琴、云子、碑帖、字画,书案上的一摞书,好似随意放置,旁边大瓮里的卷轴,还有‘花’架上的一盆小‘花’。一切都显得温暖而似曾相识。 “这里真的是按照从前的原貌布置的吗?”我有些好奇,一个宠妃的房间,怎会是这样的呢? 启悯道:“我母妃去后,父皇常常来此,也会带上我,这里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记忆摆放出来的,即便和原来不能一模一样,但至少也相差无几了吧。” 我的手轻轻触‘摸’着琴弦,叹道:“真是没想到,你父皇和你母妃,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 启悯神‘色’一黯,道:“是啊,可正是因为这份爱情,让我母妃不得不早早离开人世。” 我怔了怔,对他说道:“可至少她在最绚烂的年华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并且与他一同坠入爱河。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未必会在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对的人。不知自己所爱是谁,不知自己为谁所爱,甚至,不知何为爱。”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脊背,叹道:“我庆幸有生之年遇到你,也许不是对的时间,但已是对的人。”静默半晌,他略略放开我,低头看着我的眼眸笑道:“至于时间,我等那拨‘乱’反正的一日。” 我一惊,忙问:“你要做什么?” 他微微苦笑,道:“别惊慌,我现在可什么都做不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什么都别做,千万别将我俩‘逼’入绝境。” 他长叹,道:“好。” 我忙换了话题,笑道:“今日赏牡丹,润那孩子要给我‘花’戴,可惜我得有个三年不能戴‘花’了。” 他道:“这些日子润很亲近你,这样也好。” “小孩子哪里记得什么,自然旁人对他怎样,他也待旁人如何了。”他搂着我坐到一旁的榻上,我靠在他肩上,絮絮说着话。“还有宝月那孩子,和元曦咋一处就越来越活泼好动了,小嘴也甜的什么似的。她说我是这宫里最美的,你说,我是最美的吗?” 他亲了亲我的嘴角,笑道:“是,阿娆美貌,无人可及。” 我睁着一双大眼眨了眨,撅着嘴问:“那比之摄政王妃如何?还有摄政王府中那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妾,又如何?”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道:“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嗯?” 我打开他的手,故作不快的说:“摄政王如今权势滔天,这也就罢了,最令人羡慕的还是他府中的娇妻美妾!你可知道当时你府中三人同时传出喜讯来,旁人是怎么议论你的吗?他们说你——好能干!”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实在憋不出笑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只得伏在他怀中咯咯笑着。 他用手指挠了一下我的腰,我立即坐直了身子,就见他哭笑不得的样子,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当时算准了她们受孕的日子,配了补‘药’……而且,只是那么一次,之后我再没碰过她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心闷闷的,圈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 他静静的抱了我一会儿,然后捧起我的脸,‘吻’上我的‘唇’。 我闭上眼,感受着这一久违的充满爱意的‘吻’,他的‘吻’愈渐‘激’烈,‘抽’开披风的活扣,把我压在榻上,离开我的‘唇’沿着脖颈往下,细细的‘吻’着。许久未曾如此亲密的接触过成年男子的我有些手足无措,呼吸急促。 他的掌心已覆上我‘胸’前的丰盈,我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有些着急的解开我襦裙的带子,迫不及待的除去我的中衣,隔着亵衣含住了我的蓓蕾,我低呼一声。他褪下自己的外袍,整个人都覆上我的身体,仔细看着的脸、我的眼眸。沙哑着声音道:“阿娆,我要你,我等了好久……” 他的火热壮硕隔着亵‘裤’抵在我的下体上,我猛地一个‘激’灵,摇头说道:“不、不行……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阿娆,你不想要我吗?”他并不在意我的拒绝,埋首在我颈间嗅着、‘吻’着,一手撑在旁边,另一只手不规矩的想去褪掉我的亵‘裤’。 我急了,抓住他的手,道:“启悯,不可以!” 他抬起头,困‘惑’的看着我,那眼神里满是抑制的**。 我有些慌‘乱’的穿衣服,红着脸说:“我……我还在孝期,不能这样……”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冷道:“难道你还真想为他守孝不成!” 我挣扎着想挣脱开他,可他抓得太紧,非但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还将身上的衣服抖落了下来。他眸‘色’愈渐‘迷’‘蒙’,强行将我拉进怀中,压低了嗓音道:“你早晚都是我的,何必苦苦守着?你的心能守,你的身体守得了么?”他将手指沿着我的身体直入**,当触及到那丝温润,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凑近我耳畔道:“阿娆,你还是想着我的,是不是?” “启悯……求你了,不要这样……”我咬了咬‘唇’,含泪哀求道。 “要还是不要?嗯?你可想清楚了。”他故意用手指挑逗我,手段高超,极尽能事。 我想推开他,却四肢软麻,嗫嚅道:“不要,真的不要……” 他低笑:“你这张小嘴只管骗人,可你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道:“启悯,我不管你和启恒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他是我丈夫,他才去了没几个月,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投进你的怀里?启悯,求你了,别这样,好吗?”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手指‘抽’离出我的身体,看了我许久,缓缓说道:“好,我不勉强你,我让你守!”说完背转过身,冷冷道,“穿上衣服,自己走吧!” 我默默穿好衣服,打开机关,抹黑从密道里返回,才走了几步,后面一声声响,启悯提着宫灯过来,拉着我的手也不看我,却颇无奈的说:“就是对你狠不下心来,小心脚下,走吧!” (ps:贵宾超过一千就上启恒番外,嘤嘤嘤嘤,想看启恒番外的用力砸我吧!)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四十五章 槐花饼 ‘春’夏‘交’替之时,午后只觉困乏,朦朦胧胧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来,睁眼瞧见新换上的浅‘色’帷幔,帷幔外站着几个宫人垂手而立。我转了目光,窗户紧闭,透过翠‘色’的窗纱只看到外面海棠‘花’开得热闹,‘花’影摇曳映在窗格子上,支离横斜。 我因不知时辰,便唤了声:“‘春’分?”‘春’分打了帷幔进来,笑道:“您醒了?”我懒懒的支起螓首,问道:“宝月和元曦呢?”‘春’分笑道:“早上课去了,见您还睡着,就没进来吵醒您。”我哂笑:“还以为只眯了一小会儿,却不想竟睡得这么沉,扶我起来吧!” ‘春’分对外唤了一声,扶我起来,一众宫人捧着热水‘毛’巾等物进来,我梳洗完毕,换了一身衣裳,去外面坐着。见几子上放了一个食盒,便问:“这是什么?” ‘春’分笑道:“是摄政王命人送来的,说是做的槐‘花’饼,等您午睡起来用些。” “槐‘花’饼?”我微微怔愣,悠悠想起从前十来岁的时候,和阿齐雅议论前朝宠妃做槐‘花’饼的事,彼时刚好被启悯听到了。 “听说昨日东大内的千株槐树可遭了秧,只怕这会儿槐‘花’都被采尽了呢!”‘春’分掩‘唇’笑道,“咱们王爷对您可真是‘孝心’有加。” 我横她一眼,打开食盒,立即闻到一股馥郁香气,那饼做的也极‘精’致。我叹道:“真是难为他了,只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外人非议么?他与我毕竟是叔嫂,况且年纪相差也不大。” ‘春’分道:“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非议,只是南内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加上东大内那儿自从先皇驾崩,亲王太皇太妃离京,随‘侍’的宫人也都放了出去,旁的用不着的,话多的都打发出宫,宫人走的就有大半。您是没去瞧见,如今这东大内到比咱们南内还冷清些!” 我点点头,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看着这盒点心,又道:“槐‘花’饼难成,放蒸笼上温着,等孩子们下课回来了再吃吧!” “是。” 我想起一桩旧事,命刘有余开了库房,将那断裂的“鹤鸣”找了出来。我亲自擦干净放置琴身的锦盒上面的灰尘,打开来取出瑶琴,对‘春’分道:“去勤政务本楼瞧瞧两位王爷可还在议事,若是议完事了,请辅政王过来一见。” 不多时,‘春’分就带着启怀过来了,我讶异的说:“这么快就议完事了?” 启怀掸了掸衣袖上的微尘,从容笑道:“闻听太皇太后宣召,微臣不敢怠慢,即刻前来相见。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件事想请老师帮忙。”我示意他近前来,抚着伤痕累累的“鹤鸣”说道,“你将‘鹤鸣’送给我没多久,就被他摔坏了,宫里的匠人都无法将之修好,又不方便拿到宫外去,日子久了,只能束之高阁。今日我拿出来,就是想请老师帮我找能工巧匠修好这把琴。这把琴是老师一直用着的,我想应该知道如何才能使它重获新声。” 启怀看着破损的琴身,微微叹息,道:“太皇太后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修好这把琴的。” “那就多谢老师了,希望这把琴修好之后,能和老师合奏一曲。” 启怀淡雅一笑,道:“微臣也很期待。”我见了他的笑容有些怔忡,他抬起头见我正瞧着他,愈发笑得温和,问道:“看什么呢?” 我道:“老师穿朝服很是英气,只是我还是喜欢老师从前一袭白衣的样子。” 启怀略略敛了笑意,道:“从前恣意随‘性’惯了的,不比现在,要克己奉公,为朝臣做表率。” 我忖度着问:“老师不喜欢现在这样吗?” 启怀想了想说:“你知道我的‘性’格,崇尚魏晋,不喜拘束。如今到并非不喜欢,只是不比从前自由自在。” 我笑道:“不你从前,就是不喜欢现在了。” 启怀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笑意一直没有收起。我正要问,外面就报摄政王来了。启怀便起身道:“微臣这就把鹤鸣带出宫去,看能不能修好。” 我道声“有劳”,启悯已大步走了进来,见启怀正要走,便道:“我才来,八皇兄就要走了吗?”看到启怀手中的琴,又问:“这不是八皇兄送给太皇太后的‘鹤鸣’吗?” 我不便多言,只道:“摔坏了,请老师帮忙修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就问:“摄政王来有什么事吗?” 启悯看着启怀离开,道:“没什么事,来给太皇太后请个安罢了。” 我抚了抚额,道:“哀家有些累了,既然摄政王没要紧的事,就请回吧!” 启悯看了我好一会儿,神‘色’不愉,道:“是。” 我起身转过脸,低声道:“多谢摄政王的槐‘花’饼,只是以后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了,劳神劳力不说,恐怕还会落下口实。‘春’分,送摄政王出去。”我让‘春’分相送,兀自进了内室。 ‘春’分回来后说:“奴婢瞧着,摄政王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不置可否,靠在软榻上说:“随他去吧,他自己要做贼,却还防着别人。”‘春’分踌躇几许,还是问道:“您真的打算就这样了?”我沉默半晌,道:“总要等我过了这三年再说吧!” 我呆坐许久,忽听窗外走廊下传来熟悉而欢快的脚步声,笑容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起身外出相迎。才到正殿,就听到宝月欢呼道:“母后娘娘,我们回来了!” 雨水笑嘻嘻的说:“大老远就听见大长公主的声音了。” 我忙道:“快去把槐‘花’饼端来。”雨水笑着应下,宝月当先,润在其后,元曦落在最后。宝月扑进我怀里,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背,道:“可不许‘乱’跑,瞧你都出汗了。再者,母后和你说了多少遍,要让你皇侄走在最前面,和你元曦哥哥学着些。” 宝月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是,母后。” 润红着脸说:“没有关系的,姑母喜欢走在哪里都可以。”宝月听了嘻嘻直笑,我正‘色’道:“皇帝虽是宝月的侄儿,却是天子,任何人都不可走在皇上的跟前,包括哀家。否则,天子威严何在?日子久了,容易让人生出僭越之心。”润忙道:“是,孙儿知道了。”我笑了笑,说:“好了,快去洗过手,过来吃点心吧!今天有槐‘花’饼吃。” “是!”三人都十分高兴,争先恐后的去洗手净脸。 ‘春’分笑道:“皇上越来越开朗了,以后一定也会和宝月元曦一样孝敬您的。” 我叹道:“但愿如此吧!不过,有这几个孩子在身边,我也算安慰了。” (ps:既然大家都不给力,启恒的番外就不上了)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四十六章 对弈 过了不久,启怀拿着修好的琴来给我,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修好了,很是高兴。 “多亏老师了,这么快就修好,老师是找了什么能人不成?”我心情大好,轻轻抚着琴弦,拨‘弄’出声,琴声清脆,一如从前。 启怀见我喜欢,也笑道:“哪里是什么能人,这琴本就是从前我自己做的,自然知道如何修理了。” 我惊讶的说:“是吗?原来老师不光会弹琴,还会做琴。早知如此,就该早些请老师帮忙的。”我调好音,叹道:“许久未弹,恐怕都要生疏了。”纤纤‘玉’指覆上,随手弹出了一曲《汉宫秋月》。 启怀认真的听着,一曲终,他道:“你自小于琴技上天赋极高,即便许久未弹,也无生疏之感。只是这首《汉宫秋月》,太过凄美了。” 我命人将鹤鸣放在他面前,道:“请老师弹奏一曲吧!” 启怀略一沉‘吟’,修长手指轻勾慢挑,袅袅琴音行云流水般淙淙流出。我眯起眼,听得如痴如醉。 曲一终,我却还未回过神来,忽听几声击掌,随即见启悯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说:“八皇兄方才弹的,是《凤求凰》吗?凤兮凤兮归故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八皇兄家中不是已有娇妻美眷,怎的还有求凰?不怕贤王妃知道,吃醋吗?” 启怀神‘色’略显尴尬,我却已沉下脸来,斥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摄政王来了,竟也不知通传一声!” 启悯自顾自的走进来,敛容说道:“不必责怪他们,是本王叫他们不要通传的,若是通传了,岂不是听不到八皇兄这曲天籁了?”说着睨我一眼,淡淡道:“太皇太后兴致倒好。” “闲极无聊,打发时辰罢了。”我也是淡淡的。 启悯微微一笑道:“既是无聊,方才太皇太后与八皇兄弹了琴,那微臣就陪太皇太后下一局棋如何?” 我不好拒绝,只得吩咐‘春’分:“把棋盘摆上来吧!” 启怀起身告退,启悯巴不得他早些走,闻言道:“那就不送八皇兄了,免得扰了棋路,输了可就不好。”启怀只是笑笑,对我施礼退下。我‘欲’言又止,狠狠瞪了启悯一眼,他只当没看到。 “太皇太后是随意下着玩儿呢?还是赌什么彩头?”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咬着牙道:“摄政王觉得什么彩头好呢?” 他捻起一粒云子,盯着我笑道:“若是太皇太后输了,就把‘鹤鸣’赏给微臣吧!” “你放肆了,”我不悦的提醒他,却见他双眸直直的看着我,那黑如曜石的瞳仁仿佛被清水浸润,清晰的倒影出我的面容。我不由一阵心动,面‘色’绯红,移开了目光。 他勾‘唇’一笑,开始与我对弈。我敛了心神,专心致志的与他厮杀起来。 正胜负难分时,琅琊王妃进来请安。自从元曦进宫读书,高氏恨不得每日都要进宫一趟,我不想她与元曦太过亲近,被我告诫过之后,还是隔三差五就求见一番。我不好过多阻拦,让她每隔五日见元曦一次。今日刚好是她见元曦的日子。 “元曦还未下学,请王妃进来稍坐片刻吧。”我捻着一粒云子,正冥思苦想下在哪里好,吩咐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高氏进来向我行过礼,大约是没想到启悯也在,忙施礼道:“原来王爷也在,妾身失礼了。” 启悯淡淡“嗯”了一声,等我下子之后,也下了一子。 我抬头睨他一眼,道:“要不今日就下到这里吧?王妃来了,摄政王每日忙于朝政,已许久不回府了吧?也该好好相陪才是。” 启悯笑道:“太皇太后若是认输,微臣无异议。” 我还真怕他非要“鹤鸣”不可,当下说道:“那就委屈王妃稍坐,哀家定要和摄政王分出胜负不可!” 启悯嘴角眼眸都噙着笑,我“啪”的一声按下一子,他却暧昧的摩挲着我刚放下的云子,笑道:“太皇太后仔细手疼。” 我脸‘色’愈发羞得泛红,斜睨一眼端坐的高氏,见她低眉顺目,面上的表情却很是恍惚。我心底暗叹,示意启悯用心下棋。 又过了半晌,启悯撂下云子,道:“微臣认输了!太皇太后棋艺‘精’湛,微臣……甘拜下风。” 我看着并未见分晓的棋局,笑着说:“摄政王难得认输,想必是王妃在这里,分了心。”高氏听我说到她,忙起身说不敢。启悯漫不经心的说:“输了就是输了,自是我技逊一筹,与旁人有何干系。”声音虽轻,高氏仍听到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看了看他们,道:“倒是哀家说错话了。” 启悯下了阶,嗤笑道:“太皇太后怎么会错?既是微臣输了,至于彩头,微臣明日命人送来。” “那到不拘什么。”我随口应道。 正说着,雨水笑着走进来道:“皇上和公主、世子下学了。” 高氏‘激’动的转过身,险些就僭越先我一步而出去了,随即反应过来,躬身退到我身后。我并不看她,上前两步,启悯刚好与我并肩一起行至‘门’口。 润首先进来,其后是元曦和宝月,对我行过礼之后,宝月迫不及待的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团白‘花’来,递到我面前:“母后,看!” “是荼蘼啊!”我笑着点点头,“你又摘‘花’了。” 宝月得意的笑着说:“是荼蘼,母后真聪明!姑姑说,这是‘春’天最后的‘花’了,荼蘼一开,夏天就要到了。母后,我们要去九成宫避暑吗?” 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说:“今年不去避暑,要等你父皇的孝期过了,三年之后,母后再带你去。” “哦……”宝月撅着嘴不大乐意起来。 启悯闻言说道:“公主想避暑倒也不难,蓬莱山已空置许久,公主择一处居住也可。” 宝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说:“到时候再看,若实在热了,就让你元曦哥哥陪你去住些日子。” “母后和皇侄不去吗?” 我笑道:“皇帝要上朝,母后还在守着孝期,你是小孩子,不会有人太与你较真,在东内避暑,想来也没什么。只是母后是后宫之主,是要为后宫做表率的。”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ps:话说这尼玛的谈情说爱真不是个活儿啊!比宫斗还累,老纸要开虐!) 第四十七章 变生不测 当晚,启悯就命人送了彩头进宫,我打开那扁方盒子,见里面是一个羊脂‘玉’的项圈,缀了红宝、蓝宝、翡翠、琥珀、青金石和红珊瑚。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若是戴在太阳光下,恐怕会‘迷’离人眼。 “把这个收好,这么光华夺目,此时是戴不得的。”我吩咐‘春’分收好,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从前他还送过我一支白‘玉’簪子,放在一起吧!还有,我往年做过一个未完的扇套,你也给我找出来。” ‘春’分应诺,开了库房放在一处,找了扇套给我,说:“奴婢瞧着,这项圈的羊脂‘玉’到和那簪子的‘玉’质是一样的,不知是不是一块‘玉’上切下来的。” “是么。”我淡淡的,并未深究。而是拿起那扇套,重新找了同‘色’的丝线来,对着灯光,熬了一个通宵做完,然后放在锦盒里,命‘春’分送去。“就说彩头不过是一句玩笑,劳摄政王破费了,这是回礼。” ‘春’分笑着接了,亲自去金‘花’落相送。 如今启悯一应起居都在金‘花’落,几乎不回王府。 ‘春’分回来后对我说道:“王爷说,多谢您的美意,天热正是用扇子的时候,您的回礼很是贴合他的心意呢!等下了朝,亲自来给您谢恩。”说完,抿着嘴直笑。 我横她一眼,假作不去理会,只叫立夏把今早的早膳准备的丰盛些。 下朝之后,启悯和润一起过来请安,看到一桌子的粥水点心,笑道:“看到这么多美味,微臣还真是饿了,多谢太皇太后体恤。” 我道:“摄政王为江山社稷,劳苦功高,这点也不算什么。” 元曦和宝月也起‘床’过来了,看到这么丰盛的早餐,眼睛一亮。正用时,元曦道:“要是父王每天都来用早膳就好了。” 启悯笑问:“哦?元曦喜欢父王陪你吗?” 元曦道:“这样太皇太后为了款待父王,就会做很多点心,我们就可以多吃一点了。” 我看到启悯脸上尴尬的笑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启悯很快说道:“那好,为了让我们的元曦和宝月早上能有很多种点心吃,父王以后天天都来。” 元曦嘻嘻笑着,我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这个小馋猫!” 宝月哈哈大笑,元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启悯看着我,目光里含着浓浓情意。 润先放下了筷子,启悯道:“皇上用的这样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润忙道:“没有,是每日早起,皇祖母都吩咐小厨房给我做了点心,让我吃过好去上朝。所以,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我道:“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比不得你们。” 启悯点头道:“是,太皇太后想的很周到。” 用完早膳,启悯去批阅奏折,三个孩子就留下玩耍,玩了一会儿,我检查他们的功课。三人中元曦最是聪颖,几乎能过目不忘,出口成诵。宝月贪玩儿,纵然天资不差,但不肯用心,反正她是‘女’孩子,我便随她去了。倒是润,天资不高,后天努力也不勤,到底有限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书,无奈的说:“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润惭愧的低下头,元曦道:“没关系的皇上,老师不也说了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也许你的专攻就是当皇帝,做学问之类的,就‘交’给我吧!” 我听着觉得好笑,就问:“元曦以后想做学问吗?” 元曦想了想说:“做好了学问,才能成为一个贤明的人,这样才可以辅佐君王,让君王也成为一个贤君。” 我怔了怔,招手让他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他,抚‘摸’着他的眉眼,叹道:“元曦,你知道吗?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父亲了。” 元曦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可是太皇太后,旁人都说我长得像母亲,还有人说……说我长得像您呢!” 我忽然热泪盈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元曦,我的元曦……你承载着父皇与母后的血液,我是多么欣慰,可我又是多么害怕你越来越像我们呐! 宝月在一旁不满的撅起嘴说:“母后!还有我呢!” 我笑着伸开手臂把她也抱进来,笑道:“好,还有你这个小淘气!”却触到润‘艳’羡的目光,也伸手把他拉进来,说:“你们三个啊!要是再长大一些,我都抱不过来了。” 宝月道:“那我们就永远都不长大!”我亲了亲她的脸笑道:“又说傻话!” 日子难得的简单快乐,启悯真的每日早上都过来用早膳,两个大人,三个孩子,竟像一家人相处似的。我以为我的后半生就这样过下去了,想想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还是出了一件我最为担心的事。 五月下旬,天气愈发炎热起来,比往年更热。尤其是午后三个孩子去上课,走一圈回来,小脸儿都红扑扑的。我看这情形,预备着到了六月就让元曦和宝月去蓬莱山上避暑。润虽然不能同去,但我想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在南熏殿安心读书。 早上,正琢磨这事儿,安排哪些人手跟去。曹红一溜小跑跑进来,扑在地上就道:“太皇太后,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我心里一突,,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曹红禀道:“回太皇太后,皇上正上朝呢,忽然就晕了过去,现如今人已抬去南熏殿,太医们都赶了过去,两位王爷叫奴才速速来回禀。” 我指尖发抖,颤声道:“怎么会这样?皇帝如何了?可是中了暑气?”想想又不应该啊!这大早上的,太阳还没完全上来呢!一面说着一面下阶,连声道:“摆驾,摆驾!哀家这就去南熏殿看看!定是你们伺候的不好,皇帝本就身子弱,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及至到了南熏殿,我见了润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再等太医们诊脉完毕,沈七悄声对我道:“太皇太后想必是看出来了,皇上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第四十八章 皇帝中毒 我的目光划过影影绰绰的人们,攥紧手心,压低了嗓音问:“可知道是什么毒?” 沈七摇头:“还不知道,微臣已第一时间给皇上催吐,也用银针‘逼’出一些毒来。皇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一时也没法醒来,若时间拖得久了,恐怕……” 我头脑发晕,极力镇静,沉声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要怎样才能救醒皇上,你可有把握?” 沈七道:“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找到解‘药’即可;即便没有解‘药’,知道皇上所中何毒,也能对症下‘药’,但时间一定要抓紧,若过了十二个时辰皇上没有好转,那就凶多吉少了。” “十二个时辰,好!这里就先‘交’给你们,哀家这就去找出那个丧心病狂之人!”我回头冲‘春’分一使眼‘色’,出了寝殿,就见启怀已将伺候皇帝的宫人全都叫了过来,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我看着启怀:“可曾问出什么结果来?” 启怀道:“太医令说皇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中毒的,而皇上在上朝前用过点心,所有在小厨房和有机会接触到那盘点心的人都在这里了,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了脸‘色’,狠狠道:“既然都说不清楚,那就不必在这ng费时间了!来人,把他们全都带进宫正司严加拷问,哀家就不信了,当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成!” “太皇太后饶命啊!奴才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底下一片哭求之声。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若十二个时辰内不找到解‘药’,润的‘性’命就会不保,到时候就要出大‘乱’子了! “你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皇上试菜的人何在?”皇帝饮食每顿都会有试菜的人,先亲自验过每一道菜式,确定无事,才敢给皇帝食用。可是并未听说还有人中毒,显然,那毒是在试过之后才下的了! 一个小太监跪爬了出来,道:“奴才田桂,是给皇上试菜的,今日早上,也是奴才给皇上试了点心,可、可那点心没什么呀!要不然,奴才也不会没事儿了。” 我冷笑道:“你没事可不能代表那点心没事!说,还有谁在你试过点心之后,接触过那点心?” “这……”在场之人都沉默了下来。 启怀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道:“方才我也去厨房查验过剩下的点心,都无毒,而那点心是论个的,会不会试菜的太监碰巧没有试到那个有毒的,而皇上就吃了下去呢?” 我额上全是汗珠,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样就更难查了!启悯呢?他去哪儿了?” “他方才看了皇上就出去了,想必是安抚那些朝臣。”启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跪着的宫人,“毒害皇上是诛灭九族之罪,这个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心中一动,既然冒了这样大的险行下毒之事,一定有极大的‘诱’‘惑’!高声道:“来人,传羽林卫高将军!” 不一会儿子陵就身穿铠甲来了,我道:“带上你的人,将这些太监宫‘女’的住处逐个搜查个遍!若是有半分可疑,立即把人押往宫正司!” “是!”子陵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前去搜查了。 搜查了一个时辰,的确搜出一些金银首饰,查验之后发现是南熏殿的东西,但那人只承认偷窃,却不承认下毒。我勃然大怒,立刻命子陵将他押往宫正司,让扬长好好治一治他! 启怀忧虑的说:“看起来这些东西确实像赃物,而不是他收取的利益。” 我咬碎一口银牙,发狠道:“既然宫里查不出,就到宫外去查!这些人有不少在宫外都是拖家带口的,一个个都给哀家查清楚!还有,传哀家懿旨,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哀家一定要将那狂徒揪出来,碎尸万段!” 启怀见我这样‘激’动,忙握住我的手,宽慰道:“阿娆,你先别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而且太医署的人也有深谙‘药’理者,皇上一定会没事。” 我看着他清澈而担忧的眸子,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师,如果皇帝不幸出事……”我没有再说下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 启怀认真的看着我说:“阿娆你放心,我倾尽全力,也会护得你平安。” 我摇了摇头,道:“不光是我,而是护得天下平安。”我亦握住他的手,道:“你是他临终托孤的唯一人选,我不希望他的江山被外人窃取,你已经答应过他,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不要让他的江山旁落。” 他只略一犹豫,随即郑重说道:“我也答应你,我……” “八皇兄答应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知何时,启悯站在‘门’口,目光冷如刀削般盯着我们相互握在一起的手。 启怀慌忙放开我,我也‘抽’出手,不悦的问道:“你去哪儿了?皇帝如今生死未卜,你……” 启悯冷笑道:“原来太皇太后还知道皇上生死未卜,却等不及和八皇兄卿卿我我了么!” 我大怒:“你!摄政王你什么意思!” 启悯冷冷道:“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不明白?可是微臣已看得明白了!”他的眸光划过启怀和我,冷哼一声,径直走入寝殿。 我气得够呛,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吃醋! 未时,宫外搜查的人回来复命,却也没有任何结果。 我看着‘床’上越来越虚弱的润,心情跌到了低谷。雪上加霜的是,几位老臣求见,说皇上现在极度危险,恐怕支撑不到明日,为了防患未然,让我下旨将在封地的几位亲王都招进京来。不管怎样,他们好歹也是先皇的儿子。言外之意,是怕启怀和启悯两个从中作梗吧! 我心头一团‘乱’麻,随即态度冷淡的驳斥了他们:“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全力救治,还不到最后一刻难道你们就像放弃了?若此时下旨,明日皇上醒来又当如何?大人们还是谨守本分为好,旁的事就不必过多置喙了!” 看他们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当即命子陵派羽林卫监视朝中重臣动向,一有异动立即看管起来! 只一天工夫,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南内的人更是觉得岌岌可危,大有天下将‘乱’之势。 而随着天‘色’慢慢暗下来,润也逐渐虚弱,我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也许,润真的躲不过这一劫……而到时的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ps:感谢小芒果儿亲的一千贵宾票,今晚上启恒番外) 第四十九章 解药 夜已深了,我仍旧坐在润的‘床’前看着他,他的小脸儿颜‘色’紫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正沉浸在一个痛苦的没有边缘的噩梦里。 ‘春’分走上前来,柔声道:“您已坐了大半夜了,要不您就歇会儿吧?奴婢帮您看着皇上,只要皇上一醒过来,奴婢就喊您起来。” “皇帝醒过来……皇帝,还能醒过来吗?”我喃喃低语。随即抓住‘春’分的手,急急说道,“明日一早,你就带着元曦和宝月去蓬莱山,对外就说去避暑的,我怕明日皇帝醒不来,要‘乱’!” ‘春’分忙问:“那您呢?” 我坚定的摇头说道:“我不能走,我虽能调动霍青的金吾卫和子陵的羽林卫,但也只有两万人马。而京郊大营的十万人马却掌握在启悯手中,若到时他要反,我即便抵挡不住也能撑一段时间,启怀就能到雍州调兵……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启悯反!” ‘春’分落下泪来,叹道:“原先奴婢看着您和王爷,只觉得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可如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我也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还记得那年与他初相遇,他一眼便猜出我是纪氏,而我也对他有朦胧的好感。只可惜,那时我还小,他也正年少。为什么美好的事物都只能发生在小时候呢?长大、年老,真是无趣又危险!” 正说着,禄子进来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有要事求见。” 我与‘春’分对视一眼,一下午没见启悯的人,这大晚上的,他有什么事? “传他进来。”不管什么事,见了再说。 启悯带着夜风大步走进来,一来略一行礼,就丢给我一样东西,道:“这是解‘药’,快给皇上服下吧!” 我细看那东西,见是一个青瓷小瓶,打开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但我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这当真是解‘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启悯道:“现在可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太皇太后尽管一试,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救皇上。” 与其等着明日宣告皇帝死亡,不如放手一搏! 我吩咐‘春’分:“去传几位太医过来。”我摩挲着这个小瓶子,看着启悯,幽幽问道:“你当真愿意奉上解‘药’,而白ng费了这个大好机会吗?” 启悯看了我一眼,道:“如果我现在出手,你我就成了永远的敌人,我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为江山舍你。对我来说,江山、你,我都要,要定了!” 我怔住,太医们鱼贯而入,经过众人查验,确信这小瓶子里的东西无毒,便先给润试了一下,发现润并没有不适,然后就将‘药’兑了水给润服下。半个时辰后,润脸上的紫黑之气渐渐退散了。 “真的是解‘药’!”沈七大喜。 我的心也落了下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启悯,启悯不言不语的走出寝殿,我忙跟了过去。 启悯在大殿中站定,回头问我:“你在后宫中遭受那么多次的倾轧,有好几次都险些命丧黄泉,如果在其中一次死去,你觉得他会如何呢?” 我不解,没有立即回答。启悯兀自一笑,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如果那时候你死了,他大约会有那么一点伤心,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立一个家世不显的‘女’子为后。” 我知道他说的也许是实话,但还是辩驳道:“他不会让我死的。” 启悯笑道:“只是最后一次为你挡了致命一击,就值得你用一生去守候吗?” 我默然许久,越过他的身体看‘门’外墨汁一般的天空,道:“我和他之间,你不会懂的。”只因我和启恒都是带着前世的夙愿,重生而来。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世,还给你了……” 原来,我是来复仇的,而他,是来还债的。 一夜未眠,等到第二日润完全醒了过来,虽然‘精’神看上去差一些,但至少能吃的进东西,我很是欣慰,亲手喂他熬得极粘稠的清粥。 “皇上昨儿可把太皇太后给吓着了,守了您一天一夜,到现在都没合眼。”‘春’分见一场干戈就此避免,也十分高兴。 润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轻声说道:“都是孙儿太没用了,让皇祖母担心了。” 我笑笑,说:“没什么,只要皇帝你好好的就行。以后就由皇祖母亲自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一应都不要旁人‘插’手,可好?” “有劳皇祖母了,那以后太妃还会来吗?” “太妃?”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润点点头说:“是啊,以往都是太妃每日早上来陪孙儿用膳的。” “太妃昨日早上也来了吗?” “是,她还亲手给孙儿喂点心呢!” 我放下粥碗,‘交’给一旁的霜降,道:“祖母回去看看元曦和宝月,皇帝你乖乖的把粥喝完,好好休息,知道吗?” “是。”润懂事的答应了。 我站起身走出去,‘春’分也觉得不对,问道:“您觉得此事与太妃有关?” “皇帝死了,她有什么好处?”我冷冷笑着,不,我险些忘了,她是启悯的人!“走,去见见她!” 来到林氏的住处外面,宫人们忙向我请安,我却看到了两个不该在的人,心底沉了下去,问道:“摄政王也在这里?” “回太皇太后,摄政**来一会儿,要奴才进去禀报吗?” “不必了!”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开。我倒要听听,这一大早的他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林氏说! 才到廊下,就听到启悯的声音:“……皇上一死,我就可以自立为帝了……” 是他,是他……竟真的是他! 那一句话如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直让我脑中嗡嗡作响。又仿佛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直冻得我浑身发冷,连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冰冻住了,刺骨寒冷。我心中闷闷的痛,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反复响彻那一句“自立为帝”!我手脚不听使唤,转身看一眼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直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已没有勇气进去问个究竟,只怕他会说出什么更让我惊痛的话来。 (ps:谈情说爱太无聊,随便虐虐,更健康) 第五十章 咫尺天涯 我回到长庆殿,竟似浑浑噩噩,明明已是夏日,却手脚冰凉。 ‘春’分看着不忍,道:“也许王爷本意并非如此……” 我惨淡一笑,道:“你不必安慰我,他的解‘药’,本就来得蹊跷。去,把这些日子林氏那里的出入记录给我。” ‘春’分命人找来查阅一番,道:“这一个月来,并没有王爷去拜会的记录。其实王爷是男子,本就不能随意进出的,况且她的住处并无密道。”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说:“琅琊王妃高氏?高氏从前进宫只来您这里看望元曦,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林氏那里?她们从前……并无深‘交’。” 我冷冷道:“这还用说吗?他怕我查出来,就让王妃去接洽罢了!”我狠狠按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止住痛似的。深吸一口气,又道:“明**就把元曦和宝月带去蓬莱山吧!从此以后元曦就养在宫中,高氏也不许见!”启悯,既然你先下手,就别怪我狠心了! 既准备让元曦和宝月去避暑,这几个月我便不住在长庆殿,而搬去南熏殿亲自照顾皇帝。整个下午,我都忙着安排此事,到了晚上安静下来,哄了宝月睡着,又匆匆前往南熏殿照看润。 润已睡下,这孩子素来秉气最弱,睡眠轻浅,我不敢吵醒他,便到侧殿坐着。侧殿已打扫好了,明日起我就住在这里,直到润的身体康复为止。 林氏是留不得了,得想个法子处置了才好! “阿娆?”似有轻声传来,我一惊,忙坐直了身子,衣衫婆娑,启悯从我身后走了过来。是了,南熏殿和金‘花’落极尽,密道更是互通往来,他能从内室出现,倒也不奇怪了。 此时我身边并无伺候的宫人,并不回头,只冷冷问道:“王爷深夜前来,有何要事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揽住我,我起身避开,坐到另一面去了。他愣了一下,道:“今日下午我去见你,你却不得空,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的目光看向别处,淡淡的说:“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回吧!哀家去看过皇帝,也要回去歇着了。”我见他半天没说话,就起身准备走了,却不想他从后面拉住我,道:“阿娆,毒害皇上的人……可能是太妃林氏。” 我心中冷笑,回头看着他,真想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笑道:“是么?林氏何必如此,倒是摄政王您……”我走近他,只与他相差咫尺,却觉得咫尺便是天涯,冷冽目光直‘射’进他的眸中,一字一字的说:“皇上一死,您就能自立为帝了!” 启悯一惊,忙道:“阿娆,你听我解释!”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道:“你若能解释,就先解释一下你的解‘药’是从何而来的吧!” 启悯退后两步,眸‘色’深沉复杂,喃喃道:“阿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那样的心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指着他悲怒‘交’加,“高氏曾于半月前见过林氏,想必就是受了你的指示吧?你明明已经得手,又何必假惺惺的献上解‘药’呢!” “高氏?”他却似乎比我还震惊。 我已懒得看他做戏,恨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从密道进来,否则,我就亲手杀了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春’分和雨水带着元曦宝月前往蓬莱山避暑,我身边的贴身‘侍’婢则换成‘春’分举荐的叫白‘露’的宫‘女’,和‘春’分一样沉稳,却比‘春’分更沉默寡言。 我刚准备去南熏殿,就传来消息:林氏于昨晚自缢了。 死得倒干脆! “宫中嫔妃自戕,本朝也有先例,按照先例找一出地方葬了,不许葬入妃陵,也不许按照妃嫔礼下葬!”我吩咐白‘露’去办这件事,顺便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在我身边当差。 搬入南熏殿,润对我的到来显得很高兴,也对元曦和宝月去避暑显得很羡慕。 我笑道:“等皇帝出了孝期,哀家就陪你去九成宫避暑,那里比蓬莱山更有趣。” “真的吗?多谢皇祖母!”他的眼镜亮亮的,显得很兴奋。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霜降进来禀道:“琅琊王妃求见,说是知道世子去了蓬莱山,请求也一并前去,好方便照顾。” 我沉下脸,冷冷道:“不准她去!让她在府里好好闭‘门’思过,若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告诉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她虽是王妃,却也是高氏‘女’!” 霜降低眉顺目的应了退下,润大约从没见过我这样,有些怯怯的。 我笑笑说:“皇帝不要害怕,这世上有些人啊,就得好好敲打一番才知道收敛,若一味放纵,她就不知好歹了。” “是。”润小声的应了声。 到底还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能等他再长大一些了。 傍晚启怀和启悯来请安,我态度冷冷的,他们也识趣的没有多留,我却留下启怀用膳,让启悯先走了。 启怀似乎看出了什么,晚膳之后问我:“你和十五弟之间,似乎出了什么事。” 我直言不讳的告诉他皇帝中毒一事与启悯有关,将那日在林氏殿外听到的话也说了出来,并道:“老师在朝堂上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让所有的朝臣都收入他的势力之下。这一次皇帝逃过一劫,我并不敢保证以后还能有这次的幸运了。” 启怀却似乎并不相信,道:“可是,若真的是他所为,他何必又‘交’出解‘药’呢?” 我沉默半晌,道:“也许,他没料到我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想过早与我为敌吧!” 启怀摇头叹道:“可是你看现在,你已经将他推到了敌人的位置。” 我紧咬下‘唇’,仍道:“总之,你帮我看着朝堂上就是了,就当是以防万一吧!” 启怀道:“好,我会帮你看着朝堂上的动向,他的权力过大,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想收元曦为义子,以后就教养在我身边,不必回摄政王府了。” 启怀怔住,第一反应便是:“你要拿元曦当人质?” 我只道:“这件事我势在必行,所以请老师一定要帮我!”他自然不会明白,元曦从前是人质,收养入宫中,才是让他脱离人质! 第五十一章 收为义子 如今朝中表面上分为三派,摄政王一派,辅政王一派以及保皇派,其实说到底就是两派,因为启怀大公无‘私’,只想辅佐君王,所以他的那一派人也可称作保皇派。保皇派除了他们,还有先帝以及孝敬太子留下的人,以及我曾经的后党——利益为先,润若是出事,我这个太皇太后也会跟着遭殃。而摄政王一派,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启悯为帝,虽然现在他们的目的还没有明显表‘露’,但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 当启怀在朝堂上提出我的要求时,保皇派自然十分乐意,而摄政王一派除了启悯保持缄默,其余人都极力反对!当然了,他们都把元曦视作未来的小主人了!如果元曦被我收养,那么启悯就不得不受制于我。 据说当天的早朝两派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支持我的人说:“太皇太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而摄政王世子从小就与太皇太后作伴,如今又在宫中读书,还和公主一同去蓬莱山避暑,与养在宫中无异,收为义子,不过是更加名正言顺而已。日后大长公主出嫁了,世子还能陪伴太皇太后左右,以解寂寥。” 而反对我的人则是这样的观点:“太皇太后并非膝下空虚,而且本朝从来就没有太后收养义子的先例,若是收养义‘女’还说得过去!况且从前收养的义‘女’都有公主的封号。收养义子,那么这个孩子不也成了先帝的义子?难道也要有亲王的封号吗?” 启怀事后告诉了我,并说:“两帮人吵得厉害,我看若没有十五弟亲自点头,恐怕这件事会比较棘手。” 我道:“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否则我早就利用太皇太后的名义下一道旨意就是了!可是我若下了旨意,他就不得不遵守,若不遵守便是抗旨,到时候不光他会落下个不忠不孝的名声,我也不好做!” 启怀叹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和他撕破脸皮。这样,我去探探十五弟的口风,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他为了顾全情义愿意元曦在你身边,是再好不过的了。” 话音刚落,白‘露’就进来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求见。” 我与启怀对视一眼,道:“请他进来吧!” 启悯走了进来,看到我与启怀最坐在一起,眼神一暗,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八皇兄总是比臣弟快一步。”随即见礼,然后道:“太皇太后既然喜欢元曦,要留他在宫中,是元曦和微臣的福气。” 我笑了笑,问:“这么说,你愿意将元曦留在宫中,作为哀家的义子了?” 他也笑了笑,说:“只要您高兴,有什么不可以呢!” “好!”我笑着看着他,“摄政王不愧是肱骨之臣,为表忠心,委屈王爷和王妃了。好在府上还有两个‘女’儿,不过可惜她们的生母位分实在太过低下,否则封个郡主也好。这样吧,不如哀家做主,为摄政王娶位侧妃如何?” 启悯面‘色’变了数变,眼神骤然生冷,看着我,又看了看启怀,似笑非笑的说:“微臣府中已有娇妻美妾,就不劳太皇太后挂心了,只是八皇兄家中至今只有一位王妃,且王妃至今无子,您还是多关心一下吧!微臣还要去勤政务本楼,先行告退!” 他一走,启怀也起身道:“微臣也先行告退了。” “老师,请等一下。”我挥手屏退众人,走到他面前,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他刚才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老师,您既已娶了明姑娘,又何必……这样对她,有些不公平了。” 启怀微笑着摇摇头,道:“我若真的将她当做妻子,那才是对她的不公平。” 我怔忡,略一想却也明白:他不爱她,只能娶她当王妃,却不能真正当她是妻子。如果勉强,只会让彼此都受伤。 就好像我心里想着启恒,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启悯。 我笑笑说:“那么,就等到你心里的位置空了,再把她当做你的妻子吧!” 他笑着点点头,退了出去。可我却依旧‘迷’惘:要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一辈子?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下午,我看着润睡午觉,白‘露’匆匆而来,在我耳边禀道:“太皇太后,摄政王妃在外哭求。” 我不悦的皱起眉头,沉声道:“她哭求什么?” 白‘露’道:“她……她求您把世子还给她。” 我冷哼一声,道:“让她回去!此事哀家与摄政王已商定妥当了,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随意更改的。” 白‘露’应下去劝说,却不想她还没回来复命,我就听到高氏在外高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臣妾求您把元曦还给臣妾吧!臣妾求求您了!臣妾只有元曦这一个儿子啊!” 我看了看润不安的蹙了蹙眉,连忙轻轻拍了几下,示意ru母哄着。起身快步走到外面,白‘露’正在劝诫着什么,可是高氏却不为所动,依旧望着大殿高声哭喊着。 我皱着眉走到‘门’口,高氏跪在阶下,看到我出来又往前跪行了几步,求道:“太皇太后……” “皇帝正在午休,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我打断她,“哀家叫你回去你不听,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想求您把元曦还给臣妾,臣妾真的不能没有元曦啊!”她哭着说道。 我道:“哀家理解你做‘母亲’的心情,但是,哀家不能答应你。况且,此事摄政王也无异议,王妃如此前来,摄政王可知道?” 高氏垂下头,不用她说,启悯必定是不知道的了。 所以我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是回去吧!瞒着摄政王到哀家这里来要人,恐怕你们夫妻之间会生隙。” 高氏紧咬牙关,默默啜泣着。 远处,启悯大步走来,一来便向我请罪。 我冷冷一笑:“南熏殿的动向,摄政王知道的还真是快呢!王妃,这下你该不要担心了吧?不光是哀家和元曦,连皇帝的一举一动,摄政王都是清清楚楚的!” 高氏惊讶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启悯,竟晕了过去。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五十二章 占有 第二天,启悯上表愿意将元曦留在宫中,作为我的义子。 我官方的赏赐了一些东西过去,以示恩典。 启悯自然要带着高氏来谢恩,但因为高氏“病了”,所以未能前来。 我已摆好棋局,示意启悯与我再下一局。 “要说服那些幕僚,不容易吧?”我一面说一面吃掉了他一个子。 他苦笑几分,落下一子,道:“的确不容易,但是为了表示微臣对太皇太后的忠心,微臣只能这么做。” 我也相继落下一子,抬眸道:“王妃那里,你要多多安抚了。” 果然见他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语调也冷冷的:“她那里也不必如何,日子久了自然能想明白。” 我便不再说什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最后谁也没分出胜负,天‘色’已晚了。 “天晚不留客,摄政王请回吧!”我正准备收起棋子,手却被他按住,我恼怒的瞪他一眼。 他笑了笑说:“还未分出胜负,太皇太后不如将这局棋封起来,明日微臣再来领教。” 我放下棋子,道:“摄政王既然有此雅兴,哀家怎好不从呢?来人,把棋局封起来,明日再拿出来。” 启悯告退,我和润一同用晚膳。润已经能起‘床’走动两步了,但‘精’神还是很差的样子,我就没有勉强他去上朝。他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元曦和宝月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也没有例外。 “皇祖母不是说过了吗?要等到天气不那么热之后,他们才能回来哦!” “可是天气并不是很热啊……”他的身体弱,对外界的感知也比旁人差些,畏冷不畏热。 我无奈的笑着说:“可是你宝月姑母很怕热呢!” “哦,是这样。”润点头说道。 我笑了笑,等他吃完教他认了几个字,吃过‘药’再哄他睡着。然后我才回到自己的寝殿,沐浴过后,穿着寝衣躺在‘床’上想着元曦和宝月。 从此以后,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抚养元曦了,不会害怕他再从我身边离开,不用小心翼翼的的压抑着慈母关怀引来别人的怀疑。 如果有一天,他能称呼我“母后”该有多好啊! 唉!我闭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在想元曦吗?”忽然有人在‘床’边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惊得坐起来王‘床’里退着,手已深到枕头下‘摸’到了防身用的匕首。一只手掀开帷幔,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淡淡莲‘花’清香。 启悯看着我戒备的样子,坐在了‘床’边。 我放下匕首,冷冷说道:“我有没有说过,如果你再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我会亲手杀了你?像对待一个刺客一样!” 他肆无忌惮的背对着我,好像不信我的话似的,淡淡道:“我不是刺客,你也不会杀我。” “你……你不怕我喊人来吗?”我气急,他当真吃准我了不成! 他回头冲我一笑,道:“你舍得吗?” 我咬着牙,低喝道:“出去!” 他非但没有走的意思,还侧着身子躺了下来,并不看我,声音浅浅的,有些飘忽:“今日我有些累了,却不想一个人睡。” 我又气又怒,你不想一个人睡,可以回你的王府去!竟跑到我这里来撒野了!顺手推了他一把,却不想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我挣扎了起来,他低声道:“别动。”我哪里会听他的,继续挣扎,他两只手一起环绕着我,把我抱在他身上,睁开眼带着一丝戏谑的说:“你要是再动,它可不答应了。” 我恼怒的瞪着他,只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动弹了。 他笑了笑,又闭上眼,紧紧抱着我,好像真的想就这样睡了似的。 我伏在他‘胸’口,看着他紧闭的眼,却还锁紧的眉头。不知怎么,心底微微动了一下,今日他的上表,在别人眼中,是摄政王一派对保皇派的认输,他虽没有说,但我知道他的那帮大臣们不会轻易说服。不知是不是有人对他失望了,他显得这样疲累,夹在中间确实难过。连皇帝都不能只手遮天,有时也许夹缝中求生存,何况于他。 我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轻轻用手指去‘揉’他的眉心,希望能抚平他的忧愁。 他握住我的手,睁开眼看着我,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青丝,忽然‘摸’到一处顿住,眼睛看向他的手,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躲避,却听他‘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声音虽轻,撞在我心口却如千钧重,而那冰冷森寒的语气让我的心都跟着发抖了起来。 我滚落到一边,他坐起来,眸‘色’深沉,面‘色’铁青:“你竟还留着?当真想为他守一辈子?你和我说的三年,是骗我的。” 我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却一把抱过我,将我压在身下,我吓了一跳,故意板着脸道:“放开我!你不得对我无礼!” 他冷笑着,仔细盯着我的眼冷冷道:“太皇太后翻脸可真比翻书还快啊!你不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吗?我一再容忍,说服自己这世上虽然有很多方法可以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但是对于你——我宁愿用最后一种方法得到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的把身体给我。可是你……”他按住我的双手,轻轻嗅着的的脖颈,“你自己放弃了最后一种方法,我也不介意用别的方式占有你,比如现在。” “不要!”我低喝,但不敢大声,“启悯,你不可以这样!” 可他却一言不发,一只手把我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飞快的除掉了我的寝衣,我的身体只剩下亵衣亵‘裤’包裹,其余部分全部‘露’在外面。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撕下我身上最后的遮蔽,邪魅的笑道:“看你,多‘诱’人,难怪他愿意为你而死,换做我,我也义无反顾啊!” 他分开我的双‘腿’,在我耳边呢喃道:“阿娆,你是我的了……”一声低呼,他狠狠刺进我的身体,我屏住了呼吸,泪水瞬间迸落。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舒服的低‘吟’,我整个人都‘混’沌起来,以为许久不承恩必定疼痛无疑,却不想竟是这样大的欢愉……怎会如此,身体和心都没有排斥他。 (ps:本来没这么快的,但是我卡文了,所以……嘤嘤嘤嘤)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五十三章 夜色 我在他身下坚持了还不到半刻,就已被巨大的快感侵袭,‘唇’齿间溢出似痛似快的呻1‘吟’,他tian舐着我的耳垂轻声道:“你若再大声些,就要让别人进来瞧见……”我啜泣着,狠狠咬在他肩头,他微微蹙眉,双手穿过我的发丝搂住我的身体,更深更狂野的律动着。高1‘潮’的余韵一‘波’一‘波’的颠覆着我,渐渐的我才平息下来,终于知道我为何会这般不堪。 “弯的?”我惊悚的说出感觉到的,他“噗嗤”一笑,缓缓道:“前朝宇文太后深宫寂寞,在宫中圈养男宠,其中最有名的一个男宠,其物状若弯月,其时长,久后不软。据说勾住‘女’体,一夜不滑体外,宇文太后甚爱之。”随后又笑问:“阿娆,你爱不爱?” 我听着他口中胡说八道,浑身发热,脸上涨红,喃喃道:“你把自己比作男宠,好不害臊!” 他笑着埋首含住我的ru尖,挑逗的它‘挺’立起来,然后撑起身子,发起最后的进攻。我只觉身体翻江倒海、头晕目眩了一阵,他长长低‘吟’,将‘精’1血尽数喷薄在我体内,伏在我身上喘息着。我‘欲’推开他,他却道:“阿娆,不妨试一试。”说着便扳过我的身体让我睡在他身上,始终不肯拔出,我挣脱不得,又觉浑身无力,只得听之任之。 一觉醒来,下体酸胀,他正笑‘吟’‘吟’的看着我,问:“是不是很有趣?” 我啐他一口,暗道:“天快亮了,你该走了。” 他又一个翻身压着我,道:“当真舍得我走?” 我咬着‘唇’,妙目盈盈相望,他眸光清莹,虽然‘床’帏之中昏暗,但我仍能透过他的瞳仁看到自己的样子:雪肤上一丝红霞,眸中水雾‘迷’‘蒙’,娇喘吁吁,似是‘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他低头噙住我的‘唇’,辗转缠绵里,舌尖挑开我的齿关,探入我口中,汲取着芳香,缠住我的小舌强劲有力的撩拨着。我愈发‘欲’罢不能,可深知不能再如此,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不能再……”他却不管,双手也不安分起来,本就没有退出的地方愈发肿胀着,进进出出,抵死纠缠。 “别……不行……”愈是恐惧,身体愈是敏感,“启悯,求你了……” 他低声问:“求我什么?” 我哀求道:“别这样,这样不行……若是给别人发现了……” “怕什么?若是发现了,就顺水推舟。”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恼了,道:“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这、这是秽‘乱’后宫……你不是男宠,会被处死的!” 他深深的看着我,抚着我额上的发,道:“阿娆,为什么你总喜欢自欺欺人呢?明明是爱我的,否则你的身体不会这么快就迁就我。” 窗户上已映上了一层鱼肚白,我急道:“别说了,快走!” 他邪魅的笑笑,道:“好,我这就走,只是你得答应我,以后每晚我都会过来,你不许推三阻四的。” 我大怒:“昨夜让你得逞了,你还想每晚都来?你来我就杀了你!” 还未退出的坚‘挺’狠狠顶‘弄’了我一下,我惊呼一声,外面立即传来宫‘女’的声音:“太皇太后,您没事吧?”我忙捂住嘴,狠狠瞪着启悯,道:“没事,你们先别进来,我再睡一会儿。”压低了嗓音道:“还不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还没答应我呢!”说着,他又动了两下。 我又羞又气,只得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走吧!” 他笑道:“你这人总是口是心非,不过你的嘴巴会说谎,身体可不会。”他终于退了出去,准备穿衣离去,我一脚踹向他的命根,他忙闪身避开,咬牙笑道:“小东西,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外面又传来倒水的声音,他确实不能再逗留,穿上衣服从密道走了。 不多时宫‘女’们陆陆续续的进来,我只略掀开帐幔,‘露’出一丝缝隙,道:“去准备热水,哀家要沐浴更衣。”宫‘女’们又窸窣退下,白‘露’上前来扶我起身,我只披着寝衣,亵衣亵‘裤’都被那‘混’蛋撕烂了,身上还留有他的印记。我沉声对白‘露’道:“哀家不喜这亵衣亵‘裤’上的鸳鸯,拿去绞了,以后让秋分不许再绣鸳鸯了。”她个‘性’沉默,遇事从不多言,上回让她办理林氏自戕一事,她也算尽忠职守。 她自是不会多问,拿了出去,我趁机裹紧身上的寝衣,去了净房。热水准备好了,我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泡了一会儿,也不叫她们进来,就穿好衣服,遮住了锁骨下的‘吻’痕。 去看润时他已起来在餐桌旁等着我了,看到我忙对我施礼,我示意他起身,润担忧的说道:“皇祖母是否身子不适?孙儿担心的很。” 我忙道:“只是有些睡得不好罢了,并无大碍,皇帝今日觉得如何?” 他道:“孙儿觉得已好多了,皇祖母不必忧心,好好安养身体才是。” 我笑着点点头,道:“好,咱们大家都保重身体,来吃早饭吧!” 一到六月,宫里就开始置冰,只是润的秉气弱,不宜过早用冰,因此他的寝殿里还没安置,只让宫人晚上帮着打打扇。而我的寝殿四角都用大瓮装了满满的冰块,今日又觉得热了些,因要遮盖身上的印记,便没有穿薄纱衣,更觉闷热,才吃了一顿早饭,身上就弥漫了一层薄汗。 润如今还无需上朝,上午便由太傅亲自来教导功课,我不便留下,回到寝殿为元曦和宝月做秋衣,指望着他们回来就能穿得上。 到了晚间,我靠在‘床’头,数着更漏声,竟像在期待什么。宫灯一盏盏的暗了下去,宫‘女’们都退守‘门’外,一道人影映在‘床’帏上,我掀开帷帐,果然是启悯站在跟前。他看着我轻轻一笑,走过来手指抬起我的下颚,低头问道:“想不想我?” 他今日并未来请安,我已一日未见他了,咬了咬‘唇’,道:“不想!” 他摩挲着我的面庞,笑道:“又撒谎!”手指挑过我的寝衣伸进了亵衣里…… (ps:很久没做‘肉’汤了貌似……话说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貌似就是弯的,捂脸,逃走……)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五十四章 误会澄清 又是一夜缠绵,我筋疲力尽的睡着,却被后背轻轻的细啄‘弄’醒,身子微微一动,他就停了下来,抱住我:“醒了?” “天亮了没?”我睡眼朦胧,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他就势圈住我的腰,亲了亲我的耳垂,道:“还没,你再睡一会儿。” 我转过去面对着他道:“你这样,我怎么睡的着。” 他笑了笑:“那我们就说说话?” “嗯?”我闭着眼听着,实在太累。 他抚着我的发丝,笑道:“得了,看你累的,你睡吧。” 我嘟哝一声,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露’在外轻轻唤道:“太皇太后,您该起身了。”我一惊醒来,伸手‘摸’了‘摸’身旁,启悯已不在了,忙问:“什么时辰了?” 白‘露’道:“已经卯时二刻了,皇上正等着您用早膳呢。” 今日的确是起晚了,都是昨晚折腾的!我急急起身洗漱去陪润用早膳,只推说身子不适。 谁知傍晚时分启怀和启悯齐齐来问安,若不是我拦着,启怀已命人去请太医了。启悯却看着我似笑非笑,我羞恼的瞪他一眼,连称没事,启怀这才信了。 我留了他们用过晚膳,晚膳过后喝了一盏茶,启悯必要等到启怀先走才肯离去的,只是今日我瞧着启怀似有话说,却不好当着启悯明言。启怀对我使个眼‘色’,起身道:“天‘色’已晚,微臣先行告退了。” 我也站起来说:“我送送老师吧!”回头对启悯道:“摄政王稍坐,前日留下的棋局,还等着与摄政王解开呢!”和启怀走到‘门’口,问道:“老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启怀看了看殿中,道:“是关于皇上中毒一事。”我微微蹙眉,他叹道:“你误会十五弟了,那件事确实与他无关,而是高氏自作主张。” “这是他跟你说的?” 启怀摇头,有些无奈的说:“他怎么会和我说这些,是我查到的。”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又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在摄政王府里安‘插’了眼线,也是那眼线打听了几日才得知,有一日十五弟回府,跟王妃生了大气,房‘门’虽紧闭着不让人进,但还是被听到了几句。高氏假传十五弟的意思给林太妃,让林太妃给皇上下毒,后来十五弟得知去找过林氏,林氏才知会错了意,自裁谢罪。” 我心思烦‘乱’,手中捏着纨扇的扇柄,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我听到的那句又是何意?” 启怀道:“你只是依稀听到了一句半句,并未听全了,有时亲眼所见都未能辨别真假,何况是耳闻。” 我听罢默默无言,启怀长叹一声,问道:“阿娆,你爱他吗?”我怔了怔,看了看左右,左右并无宫人,都站在几丈之外候着。不等我回话,启怀又道:“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你的眼神骗不了人。若你听到的话出自旁人之口,不会那样惊痛,你心里有他,才会特别在意,才会……不敢问出真相。” “可这是无望的,没有结果的。”我带着愁绪,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 启怀也道:“身份限制,确实是没有法子的事。除非……你不做这个太皇太后了。”他看了一眼我身后,道:“我先回去了,你与他好好解了心结才是。” 看着他的背影,我无声叹息。不做太皇太后?要怎样才能不做太皇太后呢?这个名号会一直跟着我,直到……我死。 “怎么了?这么舍不得人家走,脸‘色’这么悲戚?”启悯站在我身后,语气微酸。 我回头瞪他一眼,道:“贫嘴贱舌,越来越讨人嫌了!”说完我自己眼圈儿却红了,误会他,是我不好,可这人也不知道解释的! 启悯慌了,忙道:“当真嫌我了?既然嫌我,那我可走了。” 我带着哭音说:“走了就永远别过来!” 他慌得忙用帕子给我擦眼睛,我打开他的手,啐道:“要死了,宫人都看着呢!” “谁敢看?”他扫了一眼四周,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去。 他的帕子被我打落在地,我捡起来还给他,顺势说道:“晚上,我等你。”说着便走进殿中,他在后问道:“太皇太后的那局棋,不想破了吗?”我挥了挥手:“哀家今日累了,明日再说吧!”他朗声应道:“是。” 看着拿出来的原封不动的棋局,笑了笑,说:“还是放起来吧!恐怕是没机会破这残局了。” 沐浴过后上‘床’等着,启悯掐准了时辰过来,抱住我深深一‘吻’。我用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问:“为什么不解释?”他不明所以,我叹了叹,道:“我知道你与皇帝中毒一事无关了,是高氏的错,你为什么要帮她兜着?” 他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哪里是帮她兜着,只是我若告诉了你,你在气头上,必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我遇事只管往别人身上推,没有担当。” 我抱住他说:“都是我不好,不该误会你。” 他笑了笑,叹道:“哎呀,看来我得‘抽’空回府一趟,好好清查一下下人了!”我一惊,他看着我笑道:“若不是王府里出了内鬼,启怀怎会知道?启怀不告诉你,你又怎会知道?”我愣住,他的鬼心眼也太多了!单凭一句话就知道是启怀打探了他的消息,唉,也是我自己太蠢笨! “可是,我明明听到你说……” “‘你以为,皇上一死,我就可以自立为帝了?’当时,我只是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而已,却不想如此凑巧,刚好被你听到了。也是你这傻丫头,竟没听出我话中的嘲讽音调来。”他宠溺的拍了拍我的背,无奈的唏嘘着。 我心口闷起来:“是啊,我是又笨又傻的……” 他笑着说:“不管你是笨是傻,我都喜欢。不过,你既知道误会了我,总要补偿我那几日的肝肠寸断!” “什么?”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脱了我的寝衣,摩挲挑逗了起来。我闭上眼,舒出一口气,任他予取予求。 (ps:这一段告诉大家,听墙角也要听全套啊!嘤嘤嘤嘤~~) 第五十五章 权衡 他每晚都来,天明前就走,我笑称他快成狐仙了。只是话本里的狐仙都是‘迷’‘惑’书生的‘女’妖,他是男妖!他每夜必要我三四回,好像从未近过‘女’‘色’似的,我担心他的身体,可他每日生龙活虎,倒是我腰酸背痛。这样虽然欢愉,却也提心吊胆,好在中旬月事来了,我才放下心来。 他晚上过来时,我告诉他身上不方便,要他歇一日。他倒是没什么,只是略带责备的说:“既然身上来了,怎么殿中还放这么多冰,也不怕着凉?”伸手把我揽在怀中,给我盖好被子。掌心覆在我小腹上,问:“疼吗?” 我笑着说:“不疼,就是日子不大对?”他问我怎么回事,我道:“自从生了元曦,日子就不怎么准,前两年又忧心启恒的病,也没空调理。如今,是更不必调理的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九合香用多了的缘故。 “怎么不必?我明日就让沈太医给你诊脉,‘女’人的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落下病根,再想要孩子就难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见他这样在意,试探着问:“你……想要我给你生孩子吗?” 他笑着说:“当然了,我希望有个我们俩的孩子,不,不止一个,要好多好多个。” 我踌躇的说道:“可我要是真怀孕了……会被浸猪笼的。” 他呵呵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说罢,正了脸‘色’,道:“到时候若真的怀上了,就寻个由头让你挪出宫去生产,孩子就先养在王府里,等到有朝一**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孩子也可得以正名!你说好不好?” 我顺着他笑了笑,心里却更是彷徨,若我俩当真有了孩子,那么,元曦呢?元曦怎么办?他所为的名正言顺就是谋权篡位吧!可就算他篡位了,难道还真能娶我这个先帝遗后不成!只会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罢了。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假死的‘药’,服下之后人就会出现假死的状态,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过了七日之后就会苏醒。” 他愣了一下,道:“我倒是没听说过,你是从哪儿知道这种‘药’的?” 我摇摇头,道:“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的,话本里写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哂笑:“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必定是杜撰的无疑了。” “唔。”我恍惚的应了一声,心思百转,若真有这种‘药’,我当真服下假死,脱离了这太皇太后的名号……从此宫廷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再是纪芙虞,不再是阿娆,不再是……宝月的母亲,元曦的义母,也不再是哥哥姐姐的幼妹。 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好不容易才让元曦在我身边,我怎能亲手解开我自己布下的局呢? 可是倘若真的与启悯有了孩子,‘女’孩还好,若是男孩,启悯的野心这样大,霸占帝位是迟早的事,他怎会将储位传给元曦?到时候身为嫡长子的元曦,该如何自处呢! 不!不可以!一定不能怀有他的孩子! 我带着这样的信念睡着,次日醒来,沈七果然在外面等着给我诊脉,说是奉命为我调理身体。我淡淡道:“哀家的身体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你只管开些温补的方子,其他的就不要管了。”沈七唯命是从,谁知晚上启悯就得知我不配合治病的事了。 我委屈的说:“我现在是太皇太后,要是让人知道我在调理这个,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他板着脸道:“到底是被人笑话要紧还是你的身体要紧!”顿了顿,他忽然问问道:“阿娆,你该不会……不想为我生孩子吧?” 我咬着‘唇’没说话,他蹲下身子,仰起脸看着我问:“当真不想吗?”我只觉他眸中痛苦,心有不忍,道:“我若为你生下孩子,元曦怎么办?他现在是世子,如果有一天你当了皇帝,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你愿意吗?”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又道:“你好不容易从他手中得到的江山,又要还给他的儿子,你自是不会愿意的。可元曦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为他着想。” 他缓缓站起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这样也好,说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有些事,他确实也该好好想想。 可沈七还是换了一张‘药’方给我,启悯对我道:“不管如何,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就算是不想要孩子,还有别的办法。”他这样理解我,我自是感‘激’不尽,月事一结束,我就按着方子吃‘药’,而虽然启悯仍与我同房,刻意避开了那几日会成孕的日子。 我只是没想到,连九合香都有错漏的时候,何况算着日子。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七月中旬,润变得开朗起来,只因一到八月就能接元曦和宝月下山了。我看他‘精’神这样好,便道:“如此,皇帝过几日就准备重新上朝吧?” 谁知这话才一出口,他整个人都蔫儿了。我不解的问:“怎么?皇帝不想上朝吗?” 润看着我可怜巴巴的说:“孙儿一直陪着皇祖母不好吗?” 我笑了笑说:“就算要陪着皇祖母,也要上朝啊。皇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上朝?” 润没有明说,只是愁眉苦脸的道:“孙儿真的很羡慕元曦皇叔和宝月姑母。其实朝堂上有两位皇叔祖,凡事都是他们在拿主意,孙儿……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弯下腰正‘色’说道:“你是皇帝,虽然如今年幼需要辅佐,但等你长大之后,就要亲政,若现在不学会怎样做一个皇帝,到时候就算还政与你,你又要如何呢?” 润羞愧的低下头,我也知道有些过于严厉了,笑了笑又道:“好了,皇祖母也并非不通人情,久等元曦额宝月回来,你们小聚之后,再上朝吧!”润抬起头双目明亮,欢喜的说:“多谢皇祖母!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ps:贵宾票加更启悯和阿娆各拿一朵‘花’在手中扯‘花’瓣——启悯:江山?美人?江山?美人?江山?美人……靠,老子都要! 阿娆: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儿子?男人……呜呜,好纠结啊!) 第五十六章 一家人 好不容易等到八月,忙让人去接了元曦和宝月回来,我拉着他们的手左看右看,含泪笑道:“虽只有两个月未见,到像是又长高了些许。”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宝月笑道:“母后也变漂亮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就会哄母后开心!” 宝月认真的说:“‘女’儿说的是真的嘛!元曦哥哥你说,母后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呀?” 元曦红着脸,点点头。我顿觉奇怪,笑问:“元曦怎么了?”宝月忙不迭的告诉我:“元曦哥哥在蓬莱山可调皮了,还爬树掏鸟蛋!要不是‘唇’姑姑拦着,他还想下水‘摸’鱼呢!” 我大惊,忙拉过元曦仔细看着,问道:“可伤到自己了?” 元曦忙摇手说道:“没有没有,太皇太后不用担心,我没受伤。宝月她……她太大惊小怪了。” 宝月笑哼了一声,嘟着嘴说:“母后您是不知道,他不光在山上闹腾,还带了好些山‘鸡’野兔回来,说是养着玩儿呢!” 元曦瞪她一眼,我忙笑道:“无妨,不过是些野物,让奴才们看住了就是。”又对宝月说:“以后你元曦哥哥就留在宫中,天天和你作伴了。” 宝月无不得意的说:“那很好啊!反正他也说不过我!” 我掩‘唇’而笑,吩咐宫人带他们去沐浴更衣,安置好箱笼,又命小厨房里准备两人爱吃的饭菜,等润下课之后,也叫启怀和启悯来一起吃饭。 安顿好两个孩子,‘春’分来对我行了大礼,我忙扶起她,笑道:“这两个月,可辛苦你了。” ‘春’分忙称不敢当,又道:“公主和世子都很懂事,奴婢们带着他们也喜欢。另外,恭喜您了。” 我笑了笑,说:“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好在以后都能日日见着了。” ‘春’分点点头,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又道:“方才您只让人去请了两位王爷,那两位王妃可要进宫?贤王妃也就罢了,琅琊王妃……” 我冷下脸来,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说着屏退其余宫人,独留下‘春’分,告诉她高氏之用心险恶。又道:“从前我瞧着她到还好,却不想心肠这样歹毒!以后可要防着她些,不许她入宫接近元曦,没得好好的孩子,都让她教坏了!” ‘春’分容‘色’一肃,道:“是,奴婢一定会当心的。” 元曦和宝月沐浴好了,换了一身衣裳,刚好润也下了课,三个孩子立即围在了一起。元曦兴致勃勃的和润说着他在蓬莱山的所见所闻,宝月不时‘插’上一句话,润的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欣喜向往。 我亲自命人摆箸,正忙着,启怀和启悯一同前来。元曦忙给启悯请安,启悯抬了抬手,道:“去了蓬莱山两个月,到似长高了些。” 元曦腼腆的笑道:“太皇太后也这样说。” 启悯看着我,笑道:“以后你长留宫中,不必与太皇太后太过疏远,就称一声义母吧!” 我期许的看向元曦,元曦红着脸,低声唤了声:“是,义母。”那声“母”字落在我心头,顿时让我热泪盈眶,情不自禁的把元曦抱在怀中,久久未能放开。又怕惹人怀疑,放开他笑道:“待会儿给你拿见面礼。” 宝月立刻嚷道:“母后,我也要见面礼!” 我笑道:“你呀!就知道凑热闹!纵然要礼,也不该问母后要,问你十五叔要去吧!” 宝月立即走到启悯面前,伸出手道:“十五叔,你还没给我见面礼呢!” 启悯‘摸’‘摸’她的头说:“好,回头我让人送公主一份大礼。” 宝月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启怀道:“八皇叔,十五叔都给了见面礼,还有您的呢!” 我不由哂笑,启怀温和的笑笑说:“公主放心,我不会忘了的。”宝月得意的冲元曦扬了扬脸,启怀又道:“世子的贺礼,微臣也一并送来。” 元曦忙道:“多谢八皇叔。” 我瞧着饭菜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吃顿饭。 宝月吃了一会儿,满足的说道:“还是宫里的饭菜好吃!” 润忙应着说:“那姑母多吃一些,这些都是我的小厨房里做的。” 宝月笑嘻嘻的说:“算你孝顺!” 我险些被呛着,宝月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眼光飘向启悯,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忽觉小‘腿’似乎被什么蹭到了,刚要低头去看,却觉得他那笑容实在暧昧的很。他坐在我的右下首,轻易就能触到我,我狠狠瞪他一眼,闷头吃饭。 晚上,宝月缠着我要与我一起睡,我拧不过她,便随她回长庆殿哄她睡着。 宝月缩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根我说着悄悄话:“以后元曦哥哥真的就留在宫中了吗?” “是啊,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宫里冷冷清清的,多一个人才热闹呢!要是以后每次吃饭都这么多人就好了。”说着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我笑她的少年老成,说:“你一个小人儿,怎么还学会了叹气。” 宝月认真的问:“元曦留在宫中,那十五叔呢?他也留在宫中吗?” 我‘摸’着她的头想着这孩子毕竟是启悯的骨血,对他到十分亲近。叹道:“你十五叔不是宫里的人,他要回府去的。” “那就不好玩了,”宝月对着手指,“十五叔要是能留在宫里,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没有说话,宝月看着我说:“母后,你可以嫁给十五叔啊!那他就能留在宫里了。”我哭笑不得:“你又说孩子话了,母后已经嫁给了你父皇,不可能再嫁给别人的。” 宝月道:“为什么不能?你看大姐,都嫁过三次人了!我听宫里人说,要不是国丧,她又闹着要和离呢!” 她所说的大姐是启恒的长‘女’,第一任丈夫死了之后,她改嫁了,结果连嫁两人都闹得不愉快要和离。我叹道:“她是公主,虽是‘女’子,但身为皇室公主已赋予了额外的权力。” 宝月歪着头问:“那我也有这样的权力吗?” 我笑了笑,帮她盖好被子,说:“等你长大了,母后亲自为你挑选一个你最中意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为驸马。但是,如果你真的过得不快乐不幸福,你也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多谢母后。”她亲亲我,然后闭上眼,我轻轻拍着她,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五十七章 垂帘听政 润在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始上朝,我也准备搬回长庆殿,润挽留不得,宝月挤兑说:“我已经把母后借给你两个月了,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吧!”润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两天之后,启怀来找我,说润在上朝时总是走神,我当时并未在意,却不想润每日早上越来越不想去上朝,总是在我的再三催促‘诱’哄之下才肯去,反倒是下朝心情就很愉悦,飞一般的直奔长庆殿。 启怀担心润已经对上朝产生了厌恶,我想着若只是厌恶还不打紧,若成了恐惧就太不妙了。而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润在一次上朝时竟当堂‘尿’了‘裤’子。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尿’‘裤’子本没什么,但他是帝王,况且还是在和百官议事的朝堂上。 这实在大大不妙! 经太医诊脉之后,润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怕是心病了。 我让宫人们都退下,单独和润在一起,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上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再缓几天可好?” 润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嗫嚅道:“皇祖母,我……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应该是他们害怕你才是。是不是有人……对皇帝大不敬了?” “没有,只是……”他低下头,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他们争来吵去,声音好大,孙儿听着害怕。” 竟然怕的‘尿’了‘裤’子……我心中一紧,面上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政见不同,就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吵起来,说明他们并无藏‘私’,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我让元曦和宝月来陪着你好不好?这几**好好休息,不提上朝的事了。”我从他的寝殿出来,就让人叫了启怀过来,对他说:“皇帝说他害怕,这可不好,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皇帝不害怕?总不能让大臣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啊!那样只会阻塞言路。” 启怀忧虑的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只能从皇上身上解决。”他蹙眉想了会儿,对我道:“皇上很信任你,要不,你带着他一起上朝吧?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怎么行!”我当即反对,“我说过我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何况本朝确实没有太后垂帘的先例。” 启怀沉默了下来,似乎面有难‘色’。静默片刻,我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对我说的?”启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说:“其实皇上在朝堂上不安,与大臣们的争执也有些关系。十五弟这些日子来再官员中的动向不小,有些先帝留下的老臣和孝敬太子的人隔三差五被弹劾,所居重要职位都被他替换了下来。照这样下去,朝中党派之争恐怕会日渐严重。”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启悯在扩张自己的势力?” 启怀叹了口气,没有否认:“是,我无力阻挡他,所以只能让你出面,我想他顾着你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太过‘激’进。” “好,我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若他觉得有我在身边他不会害怕,我就跟着一起上朝。” 启怀释然的点点头。 润听了我的话后,欣喜的说:“若是皇祖母陪着孙儿,孙儿自然不会害怕的。”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已做好决定,告知了启怀。 当然,我提出的要求再一次受到朝臣的攻讦。 我穿着赭‘色’的薄纱大袖明衣,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牵着润的手走在兴庆殿外的走廊上,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位大臣声嘶力竭的争辩着什么:“……本朝自开国以来,都没有后宫垂帘的先例!只有前朝宇文太后垂帘,才导致前朝气数早尽,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润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殿中。朗声道:“本朝确实没有垂帘的先例,那就把这道帘子撤了吧!这样,就不能算垂帘了!” 众大臣见我来了,忙跪下行礼,只有那位大臣,面红耳赤的瞪着我。 我拉着润的手步上金阶,让润坐在龙椅上,转过身面对众人道:“都平身吧!你们争来争去,无非是没有先例,后宫不得干政之类。没有先例现在哀家就要开创先例,至于后宫不得干政,本朝从来没有将此作为准则,只是先帝不喜罢了!” 那大臣道:“既然太皇太后知道先帝不喜,又何必如此!” 我看着他冷笑道:“先帝若是知道你们把皇帝‘逼’成这样,只会更加不喜!若你们真的一心为国还好,若存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而用这个借口来达到你们的目的,别说哀家不答应,就是先帝也不会答应!” 金阶虽然不高,但身在此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我扫了一眼,又道:“哀家听政,只为杜绝某些不正之风!先帝如何哀家不知道,如今做主的是皇帝,而皇帝年幼,自然由两位叔王做主。” 启怀立即抱拳道:“微臣自然希望太皇太后能与皇上一起听政,这样皇上也会安心些。” 我点点头,看向启悯:“摄政王以为呢?” 启悯看着我笑了笑,道:“既然八皇兄都这么说了,微臣也没有异议。” 朝臣们一片唏嘘,之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大臣当即说道:“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好辞别皇上和两位王爷,回乡养老了!” 他是摄政王派的强硬分子,上回反对我收元曦为义子,这回又反对我听政。如今,还敢当堂威胁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绊脚石,以后更加麻烦。 我微微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摄政王还愣着做什么?下朝之后就请这位大人去‘交’接了吧!” 启悯脸‘色’微变,看着我说:“辞官一事事关重大,还需斟酌。” “我看不必了!这位大人去意已决呢!”我一挥手,回头看向润,“皇帝,你觉得呢?” 润冲我腼腆的笑笑,说:“一切都听从皇祖母的安排。” 声音虽小,但足够大殿之上每个人都听到了。 竟然有大臣开始哀嚎:“先帝的江山呐!就沦落到孤儿寡‘妇’的手中了!” 我不理会他们,只盯着金阶下的启悯,告诉他,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容他做大。启悯极力抑制着怒气看着我,若这里不是朝堂大殿,他必会冲上来狠狠质问我! 第五十八章 中秋 启悯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长庆殿,我站在窗户旁,手中捏着一把梳篦,颤抖着几乎将梳篦上的梳齿摁断。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我也知道启悯狠生气,刚才他口口声声的问我是不是一定要和他作对。可我有什么法子?他是人心不足,而我……我想保住启恒的天下,也想保住元曦的未来,更想保住我和他之间的情分。 “母后?”宝月和元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怯怯的唤了一声。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宝月摇摇头,踌躇着问:“母后是不是和十五叔吵架了?” 元曦睁大双眼看着我,有些焦急的说:“太皇太后不要责怪父王,他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这两个孩子都很敏感,我尽量放松语气,笑着说:“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我们有些小分歧。比如他觉得羊脂‘玉’的簪子不错,可我喜欢蜜蜡的梳篦。” “真的只是这样吗?”宝月和元曦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我示意他们过来,弯下腰笑道:“就是这样而已,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持续太久,各退一步就好。我试着戴羊脂‘玉’的簪子,也让他接受蜜蜡的梳篦,这样就好了。” 宝月点点头,对元曦道:“我也对你退一步,你喜欢吃菊‘花’里脊,以后我都不跟你争了。” 元曦红着脸小声说:“上回妹妹说喜欢山‘鸡’的尾巴,我做一个毽子给妹妹玩吧。” 我望着他们‘露’出苦涩笑容,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然很好解开,可是我与启悯……旁人退一步也许是海阔天空,可我若退一步,恐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没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原是因为还是国丧期,不能闻管弦之声,也不能有歌舞作乐。但元曦和宝月也不知捣什么鬼,偏要我在龙池湖心以画舫设宴,宴请启怀夫妻、启悯夫妻以及两位太皇太妃和十一王、十三王。我拗不过他们,便命人去传话,将一艘最大的画舫收拾出来,到了中秋夜,遍邀诸人在画舫上游湖赏月。 去之前,宝月在我的梳妆台上翻了好半天,似乎并不满意,我也不知她到底要找些什么,便让‘春’分开了库房让她进去找。结果没多一会儿她就捧着一个盒子喜滋滋的走了出来,‘春’分为难的说:“公主非要拿这个……” 我摆了摆手,宝月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启悯送的那支羊脂‘玉’簪子和羊脂‘玉’项圈。宝月亲自给我戴上项圈,又给我头上‘插’上簪子,笑道:“母后说过的,要各退一步,您就委屈一下吧!”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子。 整理好了却不见元曦,问宝月她却不肯说,我拿她没办法,只得去南熏殿寻了润一块儿去画舫。润看着我颈上光华夺目的项圈惊叹道:“皇祖母的项圈好漂亮啊!”我还来不及回答,宝月就得意的说:“是我给母后找出来的!”润笑着说:“是,姑母的眼光真好。” 我笑而不语,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去了龙池边上,诸人都已到齐了。上了画舫才发现元曦已在船上,正和俯首的启悯说着什么,看到我们来了,偷偷往启悯手中塞了件什么物事。我瞧着奇怪,更怪的是宝月直跟元曦使眼‘色’。启悯看到我,目光落在我头上的簪子上,随即又看了一下项圈,却没说什么。 众人纷纷施礼,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落座,备好酒菜,画舫便离了岸边,向湖心驶去。 湖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微微一凛,我侧首问三个孩子:“冷不冷?”他们均是摇头,我‘摸’了‘摸’他们的手,倒是ru母照顾的好。 便瞧着天边一轮圆月,几缕薄薄的云依稀的飘着,月‘色’乍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回头望着岸边,月‘色’下的宫墙如覆了一层银霜,地面上又如水银倾泻,岸边种植的桂‘花’树,隐隐有香气飘来,桂影婆娑,勾勒如画。 “此乃家宴,也无歌舞,只有薄酒一杯,愿大家安康。”我举杯,含笑对诸人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齐齐道:“太皇太后福寿安康,皇上万岁无疆。”一起饮尽杯中的酒,各怀心思的用膳。 我倒是许久未见明素素了,只是她的表情淡淡的,我看向她时她也故意避开,似乎不想和我有所接触。好在启怀对她还算关心,怕她不习惯这样的家宴,对她温和体贴,帮她布菜。相比之下,倒是启悯和高氏疏远了很多,两人虽坐在一处,却觉得隔得甚远。启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高氏的一双眼睛只管盯着元曦,直到元曦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略有所收敛。 我看着启悯喝闷酒,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迎着冷风,也多喝了几杯。 宴毕,画舫又沿着湖边返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站起身,船有些不稳,我晃了晃身子,‘春’分忙扶住我。我笑道:“哀家有些醉了,就不陪大家赏月了,你们……自便吧!” ‘春’分扶着我下了画舫,宝月跟在我身后慢吞吞的走着,我回头说:“宝月若是喜欢就留下玩一会,只小心些,别掉进湖里去。” 宝月捂着嘴笑:“母后真是喝多了!”然后竟走过来拉着‘春’分去说了一番话。 我笑笑,也不管她说了什么,‘春’分听完过来扶我,我便将身子靠在她肩上闭着眼走。等她提醒我“小心脚下”时抬起头,才发现这儿不是我的长庆殿,而是沉香亭。 “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嘟哝一声,却不由自主的上了台阶,进去坐下,“我口渴的很,去倒杯茶来。” ‘春’分吩咐了一声,然后去关了窗户,道:“您刚才在船上吹了凉风,这会儿先歇一下,喝口热茶再回去。”我眯着眼撑着头,“嗯”了一声,宫人倒了茶过来,我一口气饮尽了,才觉腹中舒服了些。闭上眼又道:“‘春’分,我头疼的很,给我来‘揉’‘揉’。” ‘春’分许久不应声,我正要问她,就觉有人走到我身后,帮我‘揉’着太阳,才‘揉’了几下,我便蹙眉道:“怎么力道这么大?”回头一看,并非‘春’分,而是启悯。再看亭中,早已没了旁人的踪影,‘门’窗都紧闭起来了。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五十九章 诛心 启悯递过来一样东西,道:“这是元曦让我给你的,我也不知什么缘故。” 我一看,竟是一把蜜蜡镶宝石的梳篦,不由怔忡。想起那日与这两个孩子说的“小分歧”,又释然的笑了,笑过之后,又觉苦涩,拉着启悯的手道:“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竟让孩子也跟着受罪……”语未毕,却已‘抽’泣了起来。 他默默不言,走过来揽我在怀,好一会儿,等我不再哭了他才放开我。低下头说:“阿娆,我们好好谈谈。”然后坐在我旁边,开始说道:“十年前,你想过今天会是这个样子吗?” 我怔了怔,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十年前我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如何在他的阻挠下也要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又怎会想到今天身处后宫最高位置,甚至连朝堂的决策也能分一杯羹呢!” 他道:“是啊,十年前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就好像你现在也不会知道十年后自己又是如何。你自己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又何必担心旁人?” “你是说元曦?” “是,如今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就是元曦吗?” “那你可知道元曦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当初他不肯让我生孩子,我费尽艰辛才生下‘玉’儿,可那孩子却死了!后来有了元曦,我怕他步‘玉’儿的后尘才让他当了你的儿子。你的野心那么大,一定要夺得帝位,到时候你的后宫就会像很多个帝王的后宫一样,皇后,贵妃,妃子……后宫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的儿子也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就算你肯放过元曦,你的其他儿子们肯放过吗?兄弟相争!同室‘操’戈!你我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啊!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虽然不能预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些磨难能够阻止的我一定要阻止!”我太过‘激’动,一下子又说了太多,头有些晕眩,忙用手撑着。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拉住我另一只手,道:“阿娆,我答应你,我不会跟别人生下孩子的,好不好?” 我心痛‘欲’裂,他在我面前一再低声下气,可我却说:“若是我们俩的孩子也要争,我只怕会更难过……” 他眸中的失望越来越浓,痛声道:“你还要我怎样?”我无言以对,他缓缓站起来,背对着我,道:“还记得《洛神赋》里的故事吗?曹植爱慕其嫂甄氏,甄氏对他也有情,可是他却被文帝‘逼’得险些丧命,最后不得不远离京城,四处飘零。甄氏见罪于文帝,被文帝冷落至死,曹植也郁郁寡欢而终。你知道我在读这一段史书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旁人或许在哀叹曹植与甄氏这段扼腕之情,可我想的却是:曹植太过无用了,不光保护不了自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所以从前我处处小心,为的是能让自己活下去;可自从见到你,我不由自主的爱上你,我便坚定了让自己强大的心!这样即便遇到和曹植一样的情况,也能保护我爱的人。”他猛然转过身,指着我冷冷道:“如今我自认为足够强大,却不想伤我的人竟然是我最爱的人!你不杀我,却诛我的心!比亲手杀我更令我痛!” 他那样愤怒而失望的看着我,我只觉心痛到一种地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说我的话是诛心之言,可是他的眼神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凌迟! 我低啜着躲避他的目光,他的手指如铁钳一般钳着我的下颚‘逼’我抬头对着他,冷冷道:“你不敢看我,我偏要让你看着!你不想为我怀孕生子,我偏要你为我怀孕生子!”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用另一只手扯开了我的衣领,对襟大袖明衣下,就是抹‘胸’长裙,他这样一扯,我便‘裸’1‘露’香肩一片。我来不及遮挡,他已将我从凳上提起,摔在了地上。我双掌着地,雪雪呼痛,他却不管不顾,直将我的衣服剥落,从我身后提起裙摆褪下亵‘裤’就狠狠顶入。 我‘欲’尖叫起来,他狞笑道:“你便叫吧!让他们都进来看看,我们是如何颠鸾倒凤的!” 我咬牙忍着,身痛犹不及心痛,从头至尾一丝快感也无,只感觉似有一把弯曲的锉刀在我身体里进出,我惊痛‘交’加,最后竟晕了过去。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长庆殿的,只记得醒来已是第二日早上了,宝月和元曦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我,我害怕他们知道了什么,回避着他们。‘春’分让ru母把他们带走,然后告诉我:“昨晚王爷叫奴婢进去,说您晕过去了,奴婢可吓了一跳,是用软轿把您抬回来的。” 我抓住她的手,忙问:“我……我当时……” ‘春’分安慰道:“您放心,王爷是从金‘花’落进入沉香亭的,所以除了奴婢,没人知道当时沉香亭中还有旁人在。对外奴婢就说您着了风寒,没人怀疑。” 我这才略略放心,又道:“那……我可有衣衫不整?” ‘春’分一愣,忙道:“没有没有,奴婢看到您时您只是晕着,并无不妥之处,您是担心王爷对您不敬?” 我没有说什么,只摆摆手道:“我累得很,你下去吧。” ‘春’分叹了叹:“是,您好好休息。” 我一直睁着酸涩的双眼看着帐幔顶端绣的芙蓉‘花’,不知不觉的落泪,沾湿了枕巾。 既然对外说我得了风寒,那这几日便不能‘露’面,而为了不把“病气”传染给宝月和元曦,他们只能远远的请个安,不能近前。而我,只想避着启悯,却不想并不是我想躲避就能避得了的。 我缠绵病榻快半个月,受不住润每日眼泪巴巴的看着我,终究是在九月前好起来陪他一起上朝。在朝堂上又与启悯面对面,他好似也消瘦了些,我当下命人在我的座位前放了一架屏风,他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这样,我心里就能得到安慰似的。 (ps:对‘女’主有意见的亲们,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候来啦!老纸要虐‘女’主啦!灭哈哈哈~~) 第六十章 孕 有些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真不知道那是如何一种痛苦懊悔,如万剑钻心,直入五脏六腑深处。我日日与他相见,却又隔着一层屏风,那屏风分明不是屏风,竟似是千沟万壑、千山万水。更兼那一日我去瞧皇帝,正遇见高氏给启悯送秋衣,高氏给他披上披风,他含笑从她手中接过。我坐在凤辇里指甲紧紧攥着掌心。他们向我施礼,他‘唇’边的笑意仍在,可是看向我时,那眼神里哪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森冷寒意罢了。 他连恨都不想恨我,只剩冷漠了。 我的仪仗从他身旁走过,心仿佛在油里煎熬,又像是滚过刀山之尖,锥心刺骨。真是不如不见,不如不见……他们本就是夫妻,两情相悦,夫唱‘妇’随本就该是他们……我又算什么?即便他将来御极,他的原配夫人在那里,我碍着身份,什么都不会是! 直到走过了,才惊觉掌心刺痛,触目早已是殷红点点。 这痛便一直伴随着我又是一个月,而这一个月来我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每日都‘精’神不振,人很快就消瘦了下去。我彷徨无依,却还要在孩子们面前强装笑颜。但即便这样,有一次我还是听到宝月在责怪元曦:“都是你父王害得母后难过!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元曦闷闷不乐,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无法想他们言明,只能继续维持现状。 十月,天气骤然冷了起来,这一日从早晨起天就‘阴’‘阴’的,早朝过后我与润回到长庆殿用过早膳,然后亲自送润回南熏殿。我再折回时路上下起了雪粒子,夹杂着雨丝更觉冰凉。我坐在凤辇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春’分忙道:“风大,要不您先去沉香亭里避一避,奴婢让人抬了暖轿过来。”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就依言去沉香亭坐着。却不想进去了才发现原来启悯也在。我进退维谷,‘春’分小声说道:“您稍坐片刻就好。”我低着头走了进去。 启悯按照常礼对我俯首一揖,我略点了点头,就坐下不语。 ‘春’分去命人胎暖轿,其他宫人都站在廊下,我瞧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夹雪,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声响。 原本他站在半掩的窗边,这时他关了窗户,到我对面坐下,也不言语。 我极力看着外面,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跟我不过数丈远,我却不敢扭过头去看他。 亭中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张口说道:“你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我的心一窒,泫然‘欲’泣,痛楚直往心底深处沉着,再沉着……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方帕子,低声道:“你在旁人面前也是如此吗?还是说,这是你对付我的方法?明知我不忍看到你落泪,你就要这般折磨我。” 我用手背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不想看到我落泪,我却也不想在你面前柔弱无助!我不需要用眼泪来博取同情!” 他没有做声,收起帕子又退回原位坐下,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我却不愿再坐等,起身准备去‘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一下子起猛了头晕,身子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眼前发晕——却倒在他的臂弯里。我挣扎了一下,他却箍紧我,半晌,他低声道:“你就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任他一直抱着,直到‘春’分走进来,他才放开我。‘春’分略显尴尬,低着头说:“暖轿已抬来了。”我便走出亭外,走到‘门’口就觉迎面一阵冷风扑来,我浑身直打哆嗦,眼前‘花’白的愈发厉害,扶着‘春’分直直的瘫软在地。 ‘春’分连声唤我,我虽看不见,意识却还是清醒着的,也能听到声音,可就是做不出反应来。只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又抱回了亭中,接着便是一阵叫太医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又醒来,沈七正准备给我把脉。 环顾四周,见还是沉香亭,我大约躺在沉香亭里面的一张贵妃榻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架屏风在跟前,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沈七正诊着脉,忽然脸‘色’大变,不相信似的又细细诊过,然后央我换一只手。两只手都诊过,我蹙眉问:“哀家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死期将至,你也该给我准信儿才是啊!” 沈七踌躇着,连‘春’分都开始催促了,他才结结巴巴的问我:“敢问……敢问太皇太后这个月的月信……可曾来过?” 我一愣,顿觉哪里不好,道:“我的月信一向不准,这不是还在吃着你的‘药’调理么!” 他忽然跪趴在地上,连声说:“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我的面‘色’也变了数变,沉声道:“你起来说话!”他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躬身立着,我思虑片刻,命‘春’分去端碗茶进来,手指蘸着茶水,在‘药’枕上写了个“孕”字,道:“可是这个?” 沈七略一犹豫,然后点了点头,又跪下道:“微臣死罪!求太皇太后赐死!” 我冷笑道:“哀家还没想死呢!你求什么死!” 启悯在外等的不耐烦,绕过屏风走进来问:“到底什么病?”自然没人回答他,他却已注意到了‘药’枕上还未散去的字迹,惊讶的望着我:“你……你怀孕了?” ‘春’分忙跪下道:“王爷,此事还请您不要声张。” 启悯的眸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迅速扫过在场的几人,沉声道:“知晓此事的就你们几个,本王自然不会声张,若还有旁人知道……立刻拖出去杖毙!沈医令,太皇太后此胎就‘交’给你了,若有一丝闪失,沈家满‘门’的清誉恐怕是保不住了。” 沈七和‘春’分暗中对视一眼,隐隐知道了些什么。我叹了口气,启悯又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都退了下去,启悯坐到我身边,柔声道:“今日怕是有些着凉,以后可得好好养着,不要再跑来跑去了。自然,不能再去上朝,等你平安诞下孩子,知道吗?”见我没有反应,他皱起眉,捏着我的下颚又道:“听到没有?你腹中的可是我的孩子,要是你不好好待他,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扭过头,没好气的说:“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赏雪 因那日确实有些着凉,我便卧‘床’养着,启悯每日都会来看我,总会温和的跟我说一会话,我偏不耐烦,他还是耐着‘性’子来陪着我。虽然因为我“又”病了元曦和宝月不太开心,但他们看到启悯对我的态度,都似懂非懂的觉得我们“和好”了。 可我只觉得心烦意‘乱’,这孩子怎么就说来就来了呢!偏偏是这个时候——我和启悯正闹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撕破脸的地步。虽然有了孩子启悯的态度回转了,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啊! ‘春’分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我又对着帐顶发呆,她把‘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子上,我坐起来,她忙拿来靠枕让我靠着。我披上一件衣裳拥着被子,道:“外面没什么风声吧?” ‘春’分笑了笑,说:“哪敢有什么风声呐!要是真有风言风语传出来,第一个没了命的恐怕就是奴婢了!没想到王爷……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您藏得这样好。” 我叹道:“沈七说快两个月了,恐怕就是八月十五那晚的事吧!” ‘春’分笑道:“王爷胆子可真大!” 我哼了一声,说:“他都快胆大包天了,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春’分眼‘唇’而笑,我红了脸,不理她,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春’分忙递上蜜饯,我喊了一个在口中。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春’分忙问:“您这是怎么了?其实咱们只要做得隐秘些,不会被人发现的。奴婢已经想过了,您这肚子得六个月才显怀,那时候才刚开‘春’,咱们多穿些就是。若还是不行,咱们就避到宫外去,去上阳宫。” 我摇摇头,道:“我想得不是这个,这些个还远,我想得是眼前。” “眼前?您在鼓励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到底该不该要。” ‘春’分一愣,笑道:“若是没有,那是防患于未然,可如今都有了,您还在顾虑什么呀!自然是不能不要的,再说,您舍得不要吗?” 我情不自禁的轻轻抚‘摸’着小腹,怎么会舍得不要呢?这都五年了,元曦也快六岁了,没想到那么痛苦的一次却……也许,真的是天意不成? ‘春’分收拾了一下,说:“您呐就别胡思‘乱’想了!如今要紧的是您的身体,别的就算要担心,也留着以后吧!” 我冲他笑了笑:“知道了,倒是你越来越啰嗦。” 她笑笑让人把‘药’碗收下去,又陪着我说了会话,然后让我躺下休息。 我在‘床’上躺了几日,鼻塞渐渐好了,夜里躺在‘床’上似乎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果然第二日开了窗户便见天地一‘色’雪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昨晚大约是下了一夜的雪,远处屋脊上的积雪有好几寸厚。 宝月欢快的小跑进来,看到我已起来了,就扑了过来,‘春’分连忙弯腰抱住她,笑道:“我的小祖宗,太皇太后身子刚好,可经不起您这一撞。”宝月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啦,我不撞母后,就是要给母后请安,然后告诉母后,下雪了!” 我拉着她的小手说:“母后谢谢你来告诉我,宝月最喜欢下雪了是不是?” 宝月用力点点头,然后仰着头看着我笑道:“母后,我们也办个赏雪宴好不好?我们烤地瓜,烤‘花’生吃!还有鹿‘肉’,里脊‘肉’!” 我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颊道:“就算赏雪宴,也要考你们的功课,可不光是吃的!” 宝月嘟起了嘴,我道:“听说太傅前儿教你们对对子了,你可会?”宝月歪着头背诵道:“风对雨,雪对霜,年华对岁月,黄河对长江。”我笑道:“这不是都会么!”宝月立刻说:“只要母后高兴就成!元曦哥哥学得比我好,到时候您多考考他!” 我大笑:“好!”然后吩咐‘春’分:“去,让人准备赏雪宴,记得要备烤‘肉’和锅子。” ‘春’分笑着应了,宝月立刻欢呼起来,一边跑出去一边道:“我去告诉元曦哥哥和润。” 等雪停了,也不必出太阳,我就邀请了上回中秋宴的人来赏雪,就安排在沉香亭里。说是赏雪,其实就是给小孩子玩乐的,还没开宴就站在廊下看几个孩子堆雪人。 启悯刚得知我要办赏雪时责怪我:“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还‘操’心这个?宝月真是胡闹。”我只笑笑:“又不要我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罢了,只要孩子高兴就好。” 这会儿我站在廊下,他又走到我身侧道:“冷不冷?要不进去吧,别在这儿吹冷风。”说着趁人不备往我手里塞了个圆圆的东西。我好奇的握着,只觉得越握那东西越热乎。他笑道:“这是高昌进贡的暖‘玉’,触手生温,握久了温度还会升,不过不会灼伤你,是极养人的。” 我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笑道:“多谢你,难为你想得周到。” 他亦含笑望着我,我忽觉背后似有两道‘阴’冷目光‘射’来,回头看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谁会注意我? 忽的,正在互相追逐的宝月和元曦相继滑倒,高氏第一个冲了过去,我也紧跟着过去,高氏这才意识到僭越,忙退到我身后,我不管她,慌忙扶起元曦,疾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可曾摔倒了?” 元曦连忙摇摇头,宝月在一旁大哭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而‘乱’了——在众人眼里,宝月才是我的孩子,可却先扶起了元曦。我又忙去看宝月,宝月抱住我的脖子哭个不停,我心里酸涩难耐,柔声安慰着,眼神却看向一旁被高氏抱着的元曦。 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太皇太后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先救世子,反而忽略了大长公主啊!难不成,是因为世子是摄政王之子的缘故吗?” 我恼怒的回头瞪着声音的来源——明素素。 启怀面‘色’一变,冷声道:“住口!” 明素素顿觉委屈,狠狠瞪他一眼,愤愤的转过头去。 第六十二章 兄弟对立 我让ru母带着宝月回去换过衣裳再来,又命太医来看过,确定两人都没摔伤,这才开宴。我的胃口本就不好,坐着无非是陪着他们。好在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特许宝月和元曦可以亲自烤‘肉’,但不许烫伤了自己,他们立即都开心了起来,在一旁围着炭炉叽叽喳喳的。 ‘春’分小心的立在一旁给我布菜,一些孕‘妇’不能吃的菜式都放得远远的,而有些菜我看了就泛酸,却只能忍着。正吃着,启悯忽然道:“去拿一个厚实的软垫来。”众人都停下碗筷看着他,他微一蹙眉,身旁立着的太监立即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个软垫过来。启悯道:“太皇太后身子刚好,不宜久坐,垫一下会觉得好些。” 我脸‘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多谢摄政王记挂了。”抬眸扫过众人,高氏面‘色’冷凝,启怀则关心的看着我,问道:“没事吧?”我含笑摇了摇头,明素素则气得抓紧了桌子角。 宝月端着一盘烤好的‘肉’类跑过来递到我面前:“母后,烤好了,给你吃!” 那一股呛鼻的碳烤气味直冲入鼻腔,我一个禁不住扭头便吐,‘春’分大惊,忙让人去拿铜盆来。启悯轻喝一声:“宝月!”宝月被吓得愣住,众人也都纷纷起身,好在我吃得不多,一下子吐了个干净。心知不好,慌忙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启怀和启悯执意留下照顾我,‘春’分扶我到软榻上靠着,亭中并无旁人,刘有余去找沈七了。启怀和启悯在一旁小声说着什么,启怀面上焦急,两三句便看向我,启悯却一脸坦然。我喝了一杯热水,才觉得好了一些。宝月含泪看着我,我冲她笑笑,道:“母后没事,只是你烤‘肉’的本领太不到家,都烤焦了,母后被熏着觉得难受才会这样。” “真的吗?母后真的没事?”宝月还是不肯相信。 没多久沈七匆匆而来,给我诊过脉,道:“没事,太皇太后是肠胃有些不适,再加上可能亭中的烟火气熏染,所以才会吐。” 我赞许的看着他,然后对宝月说:“你看,太医都说没事了,放心吧!” 宝月这才泪眼巴巴的点头说道:“月儿以后再也不烤‘肉’了……” 我笑了笑,对‘春’分道:“这次赏雪办的不好,以后有机会再补过,先让他们都回去,哀家也要回长庆殿休息了。” “是。” 启怀和启悯走了过来,启怀满目疑窦的看着我,我冲他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低下头,走到了一边。‘春’分和白‘露’左右扶着我出去,见明素素和高氏在廊下等候,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不好,我看了她们一眼,并未说什么,径直上了暖轿回去。 下午我歇了午觉起来靠在窗边看书,‘春’分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说:“您别总靠着窗户,虽是关着的,但总有风漏进来,您身子刚好,可别又着凉了。” 我因中午吐了一回,这会儿刚好饿了,见她沏的是枫‘露’,点心也是清淡的,便用了几块。白‘露’进来禀道:“太皇太后,辅政王求见。”我知道启怀必会来问我个清楚,便让白‘露’请他进来,又屏退了宫人。 启怀穿着绛紫‘色’的圆领絮丝绵袍,领口围了一圈紫貂风‘毛’,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温润。我撂下书,笑道:“老师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这里没有旁人,您只管问,阿娆必定知无不言。” 启怀望着我,叹了口气,说:“你腹中的孩子,是十五弟的。” 我笑道:“原来老师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急道:“阿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是太皇太后!” “我知道我是太皇太后,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垂下螓首,喃喃自语,“这孩子本不在我的期许之中,忽然之间他就在我肚子里了,前些时候我也在彷徨,到底该不该把他生下来。可是……我实在舍不得……” 他走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双臂,认真的问道:“即便你真的生下这孩子,也不能抚养他,你真的决定站在十五弟身边了吗?” 我如鲠在喉,哽咽着问:“否则,我该如何?” 他慢慢放开了我,眼里深沉的光芒也变得虚无缥缈,他好像在看我,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他抬起手,轻抚着我的眉眼,低声说道:“我以为,从你成为大哥的妃子开始,我们就没有了可能。我碍着各自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却不想十五弟……原来他的野心这么大。早知如此,当初我真不该……” “八皇兄后悔了吗?”平地一声笑问,启悯站在帷幔后,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们。“后悔让我摄政,是吗?” 启怀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依旧近乎痴‘迷’的用手指描绘着我的眉眼、鼻梁、‘唇’、下颚……我抓住他的手:“老师,你怎么了?”他笑了笑,说:“你已决定站在他的身边,可我所站的位置,是他的对面,大哥的身边。”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对立,而启怀……他终于觉察出启悯所要的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真正的会当凌绝顶。 “可惜你的大哥已经死了。”启悯不悦的走了进来,把我拉开,揽进他的怀里。 启怀道:“正因他已不在,我更要守住他的江山,至少,皇上还在。” 启悯嗤笑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今日在,也许明日就不在了。” 启怀面‘色’微变,我抚了抚额头,蹙眉道:“不要吵了,我有些不舒服。”启悯揽着的我肩膀对启怀道:“八皇兄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请先行离开吧。” “老师,”我叫住他,委婉哀怨的说道,“我不希望与老师有隔阂,我……”启悯在我肩上的手微一用力,我只能对他摇了摇头。 启怀一走,启悯便和我坐到‘床’边,问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我呆愣片刻,喃喃道:“就因为这孩子,连老师也要与我生分了……” 启悯沉下脸来,道:“难道你我的孩子还比不上他?!”我别过脸,他愤然甩袖离去。 天气越来越冷,而我因怀着身孕不能用‘药’水泡脚,那些‘药’材都是活血通经的,绝对禁用!因此今年‘腿’疾无法用‘药’,只能在‘床’上躺着。这样到少了‘挺’多麻烦,总是在外应对旁人难免会被瞧出马脚,这样闭‘门’不出,又免了请安,所以反倒轻松了下来。 可是入了十一月,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每日除了陪着孩子们,便抄写经书。 十一月十七,是‘玉’儿的忌日,一转眼,竟已过去七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抄写经书,做些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衣物给他烧去。 宝月看见我的在抄经,就在一旁看着,然后问道:“母后又想起‘玉’儿哥哥了吗?到时候还带我们一起去烧纸钱吗?”我点点头,道:“到时候也带元曦一起去。”从前元曦不在宫中,我不好明言带他去拜祭,如今他既是我的义子,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叫‘玉’儿一声哥哥。 到了那日,雪下得极大,我们三人乘着马车去东内,到了玄元庙,我被扶着下车,用步辇抬了进去。 跪在一众牌位前,我的目光缓缓飘过,在启恒的牌位上逗留良久,然后才指着‘玉’儿的牌位对元曦和宝月说:“那是你们的哥哥,佑玺。”两个孩子磕了头,上了香。我默默的烧着经书和八岁大的孩子所穿的衣裳。 “要是你们的哥哥还活着,就八岁了……”我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想起我腹中还有一个,不管他的到来是好是坏,却因为我有过失去亲子的切肤之痛,所以才不忍心让他连这世间的面貌都不曾见到就离我而去。 宝月懂事的帮我擦掉眼泪,说道:“母后,您别伤心了,虽然您没了哥哥,但是您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还有元曦哥哥,是不是?” 元曦微微一犹豫,然后说道:“是,太皇太后,元曦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我笑了笑,对宝月说:“你元曦哥哥陪着我到还有几分可信,你长大了可是要嫁人的。” 宝月红着脸说:“那我不嫁人就是了嘛!” 我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好了,东西烧完,咱们就回去。” 火光映照着我的脸庞,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元曦,只觉得他有些心事。回去之后,我打发了宝月去做事,单独留下元曦,问他:“你今日说永远陪在义母身边……”元曦垂下眼眸,道:“是,元曦愿意陪着太皇太后。” 我看着他,柔声问道:“可是你因何犹豫呢?” 元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道:“元曦犹豫,是想着家中母亲……可是后来也想着元曦已是太皇太后的义子,于情于理,元曦都愿陪着您。” 我心中轻轻叹息,这孩子到底还是重情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快去看看宝月吧,她一个人又要闹脾气了。” 元曦立刻一笑,道:“是,您今日出去了一趟,得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说着施了一礼退下。 这次的胎过了头三个月,我的胃口还是没有好起来,‘春’分有些着急,找沈七来看,沈七道:“每次怀胎都会有不同的症状,太皇太后此次怀相不好,可要微臣开些‘药’来?” “不必,我忍着些就好。”是‘药’三分毒,我总不敢‘乱’吃‘药’,尤其是怀着孕的时候。 沈七也知道我这脾气,自然没有勉强。倒是宝月和元曦一看到他来救如临大敌,总以为我身体有什么不好,‘春’分给他们解释了我只是胃口不好,他们才放心,不过很快又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启悯自从那日与启怀起了龃龉,便不怎么来看我,一直忙于朝政。我虽不再上朝,但自然有人将朝堂上的动向传至我耳中。如今,两人的势力纷争虽然没有摆到台面上,但明眼人已觉察出这其中的端倪了。大约也是担心他们的缘故,所以我的胃口才会好不起来吧! 可我若劝阻启悯什么,他只会以为我心中记挂启怀,反倒更加不快。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措手不及,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启悯来看我,只看到我忧心忡忡的,自然猜到是什么缘故,必要我好好养着,不许胡思‘乱’想。 有些事,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他让我别想,我反而时常念及唉声叹气。 这天傍晚,我吩咐了摆膳,可是迟迟不见传膳。‘春’分神秘兮兮的说道:“您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就好,您要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准备些点心。” 我到不觉得饿,只是怕孩子们饿了,只是这会儿却不见他们,便问:“元曦和宝月呢?” ‘春’分笑道:“待会儿您就能看到他们了。” 我满腹狐疑,可她就是不肯说,等了好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春’分道:“可以摆膳了。”我只觉奇怪,被扶到桌旁,才发现那香味从此而来,竟是一碗‘肉’羹。宝月和元曦笑眯眯的站在桌旁,‘春’分亲自为我盛了小半碗放在我面前,并道:“这是公主和世子亲自为您烹调的,您用一些,看看口味如何。”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们问:“你们做的?” 宝月得意的点点头,元曦却说:“我们看着御厨做的,不过为了美味,我们找到了‘波’斯国进贡的香料,所以才会这么香。”宝月连忙说:“母后您快尝尝嘛!虽然不是我们亲自做的,但是我们也用了不少心呢!” 我笑着吃下,果然齿颊生香,不仅赞道:“真的很好吃!好香!” 元曦笑了起来,宝月却不依,道:“那您都全部吃掉,不然我哪知道您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们才这么说的呀!” 我哈哈大笑,道:“好,我肯定都吃光,不给你们吃。” 结果我真的在这两个小魔星的监督下全部吃光了,宝月长舒口气,说:“母后要多吃东西才行啊,您可不能再瘦了哦!”我心中酸涩,笑着说:“好,母后一定好好吃饭,不让咱们小公主担心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很担心,以后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吃些,总不能让孩子为我这个大人忧心呐! 我以为吃饱了心情好起来,睡得自然就会安稳些,可是那夜竟困在一个深沉的梦里出不来。浑身都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四肢无力动弹,呼吸不畅。我挣扎着醒来,满身大汗,小腹沉沉‘欲’坠,又胀又痛。我情知不好,大声惊呼着,宫灯渐渐亮起来,我伸手‘摸’向下身,竟满手是血。 ‘春’分第一个掀开帐幔,看到我满手的血吓得捂住了嘴‘唇’,然后迅速放下帐幔,对随后而来的宫人道:“太皇太后不适,快去传沈医令来!”随后又听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我被钝痛折磨着,几‘欲’晕厥,但正因为太痛而使我无法晕厥。 “‘春’……‘春’……”我低声唤着,‘春’分忙掀了帐幔进来看我,我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孩子恐怕……” ‘春’分抱着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孩子不会有事,您别害怕,奴婢已让人去找沈七来了,还去请王爷过来,您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 可是渐渐的,我却觉得小腹的痛不再那么明显了,等到沈七和启悯先后赶来,我的心已渐渐变冷——当沈七给我诊脉的指尖在颤抖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沈七跪下连连请罪,我仰望着帐顶,泪水划过面颊,我紧紧咬着被子,无声哭泣。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六十三章 孝心 天气越来越冷,而我因怀着身孕不能用‘药’水泡脚,那些‘药’材都是活血通经的,绝对禁用!因此今年‘腿’疾无法用‘药’,只能在‘床’上躺着。这样到少了‘挺’多麻烦,总是在外应对旁人难免会被瞧出马脚,这样闭‘门’不出,又免了请安,所以反倒轻松了下来。 可是入了十一月,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每日除了陪着孩子们,便抄写经书。 十一月十七,是‘玉’儿的忌日,一转眼,竟已过去七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抄写经书,做些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衣物给他烧去。 宝月看见我的在抄经,就在一旁看着,然后问道:“母后又想起‘玉’儿哥哥了吗?到时候还带我们一起去烧纸钱吗?”我点点头,道:“到时候也带元曦一起去。”从前元曦不在宫中,我不好明言带他去拜祭,如今他既是我的义子,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叫‘玉’儿一声哥哥。 到了那日,雪下得极大,我们三人乘着马车去东内,到了玄元庙,我被扶着下车,用步辇抬了进去。 跪在一众牌位前,我的目光缓缓飘过,在启恒的牌位上逗留良久,然后才指着‘玉’儿的牌位对元曦和宝月说:“那是你们的哥哥,佑玺。”两个孩子磕了头,上了香。我默默的烧着经书和八岁大的孩子所穿的衣裳。 “要是你们的哥哥还活着,就八岁了……”我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想起我腹中还有一个,不管他的到来是好是坏,却因为我有过失去亲子的切肤之痛,所以才不忍心让他连这世间的面貌都不曾见到就离我而去。 宝月懂事的帮我擦掉眼泪,说道:“母后,您别伤心了,虽然您没了哥哥,但是您还有我啊!我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还有元曦哥哥,是不是?” 元曦微微一犹豫,然后说道:“是,太皇太后,元曦也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 我笑了笑,对宝月说:“你元曦哥哥陪着我到还有几分可信,你长大了可是要嫁人的。” 宝月红着脸说:“那我不嫁人就是了嘛!” 我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好了,东西烧完,咱们就回去。” 火光映照着我的脸庞,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元曦,只觉得他有些心事。回去之后,我打发了宝月去做事,单独留下元曦,问他:“你今日说永远陪在义母身边……”元曦垂下眼眸,道:“是,元曦愿意陪着太皇太后。” 我看着他,柔声问道:“可是你因何犹豫呢?” 元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道:“元曦犹豫,是想着家中母亲……可是后来也想着元曦已是太皇太后的义子,于情于理,元曦都愿陪着您。” 我心中轻轻叹息,这孩子到底还是重情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快去看看宝月吧,她一个人又要闹脾气了。” 元曦立刻一笑,道:“是,您今日出去了一趟,得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说着施了一礼退下。 这次的胎过了头三个月,我的胃口还是没有好起来,‘春’分有些着急,找沈七来看,沈七道:“每次怀胎都会有不同的症状,太皇太后此次怀相不好,可要微臣开些‘药’来?” “不必,我忍着些就好。”是‘药’三分毒,我总不敢‘乱’吃‘药’,尤其是怀着孕的时候。 沈七也知道我这脾气,自然没有勉强。倒是宝月和元曦一看到他来救如临大敌,总以为我身体有什么不好,‘春’分给他们解释了我只是胃口不好,他们才放心,不过很快又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启悯自从那日与启怀起了龃龉,便不怎么来看我,一直忙于朝政。我虽不再上朝,但自然有人将朝堂上的动向传至我耳中。如今,两人的势力纷争虽然没有摆到台面上,但明眼人已觉察出这其中的端倪了。大约也是担心他们的缘故,所以我的胃口才会好不起来吧! 可我若劝阻启悯什么,他只会以为我心中记挂启怀,反倒更加不快。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措手不及,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启悯来看我,只看到我忧心忡忡的,自然猜到是什么缘故,必要我好好养着,不许胡思‘乱’想。 有些事,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他让我别想,我反而时常念及唉声叹气。 这天傍晚,我吩咐了摆膳,可是迟迟不见传膳。‘春’分神秘兮兮的说道:“您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就好,您要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准备些点心。” 我到不觉得饿,只是怕孩子们饿了,只是这会儿却不见他们,便问:“元曦和宝月呢?” ‘春’分笑道:“待会儿您就能看到他们了。” 我满腹狐疑,可她就是不肯说,等了好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春’分道:“可以摆膳了。”我只觉奇怪,被扶到桌旁,才发现那香味从此而来,竟是一碗‘肉’羹。宝月和元曦笑眯眯的站在桌旁,‘春’分亲自为我盛了小半碗放在我面前,并道:“这是公主和世子亲自为您烹调的,您用一些,看看口味如何。”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们问:“你们做的?” 宝月得意的点点头,元曦却说:“我们看着御厨做的,不过为了美味,我们找到了‘波’斯国进贡的香料,所以才会这么香。”宝月连忙说:“母后您快尝尝嘛!虽然不是我们亲自做的,但是我们也用了不少心呢!” 我笑着吃下,果然齿颊生香,不仅赞道:“真的很好吃!好香!” 元曦笑了起来,宝月却不依,道:“那您都全部吃掉,不然我哪知道您是不是为了安慰我们才这么说的呀!” 我哈哈大笑,道:“好,我肯定都吃光,不给你们吃。” 结果我真的在这两个小魔星的监督下全部吃光了,宝月长舒口气,说:“母后要多吃东西才行啊,您可不能再瘦了哦!”我心中酸涩,笑着说:“好,母后一定好好吃饭,不让咱们小公主担心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很担心,以后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吃些,总不能让孩子为我这个大人忧心呐! 我以为吃饱了心情好起来,睡得自然就会安稳些,可是那夜竟困在一个深沉的梦里出不来。浑身都仿佛被什么压住了,四肢无力动弹,呼吸不畅。我挣扎着醒来,满身大汗,小腹沉沉‘欲’坠,又胀又痛。我情知不好,大声惊呼着,宫灯渐渐亮起来,我伸手‘摸’向下身,竟满手是血。 第六十四章 子杀子 ‘春’分第一个掀开帐幔,看到我满手的血吓得捂住了嘴‘唇’,然后迅速放下帐幔,对随后而来的宫人道:“太皇太后不适,快去传沈医令来!”随后又听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我被钝痛折磨着,几‘欲’晕厥,但正因为太痛而使我无法晕厥。 “‘春’……‘春’……”我低声唤着,‘春’分忙掀了帐幔进来看我,我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孩子恐怕……” ‘春’分抱着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孩子不会有事,您别害怕,奴婢已让人去找沈七来了,还去请王爷过来,您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 无尽的痛楚密密麻麻的侵袭着我,仿佛有一只手在撕扯着我的小腹,非要拽出那里的血脉不可!我痛得呻1‘吟’,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春’分只管抱着我,不停的给我擦泪。等到沈七和启悯先后赶来,我的心已渐渐变冷——当沈七给我诊脉的指尖在颤抖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沈七跪下连连请罪,我仰望着帐顶,泪水划过面颊,我紧紧咬着被子,无声哭泣。 启悯把我抱在怀里,我忍痛极力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襟,却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的眼眸深处,漆黑的瞳仁像极了沉沉的夜。他紧紧抱住我,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像失了魂魄一样。我的五脏也仿佛被刀绞着,哭着哭着,便晕厥过去。 昏‘迷’里,我只是痛,其他的却毫无意识。依稀觉得有清苦的‘药’汁流入我口中,我勉强咽进去,却觉喉咙一紧,又吐了出来。反反复复,一碗‘药’吐了大半,我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又陷入了‘混’沌。 直到第三天正午,我才有些醒转,才唤了一声:“‘春’……”进来的却不是‘春’分,而是启悯。看到他的样子,我愣住,这才多久,他眼里全是血丝,眼睛也陷了下去,胡渣泛青。听到我的声音便过来抱起我,道:“要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吃力的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无力,看着他这幅模样,想必是日夜不歇全在我身边照拂,顿时又落下泪来。他忙帮我擦了眼泪,低哑着嗓音说:“别哭,别哭,你如今可不能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去上阳宫,到时候只有咱们两人,很快就能再有孩子的。” 我忍不住轻轻抚着小腹,那里好平坦,什么都没了…… 想哭,却又怕他看到了更为伤心——他是孩子的父亲,我尚且能流泪以做哀思,可他却不能,一番苦水只能咽下,心里比我更不好受。 ‘春’分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我已醒了,欣喜的望着我,然后道:“您醒了就好,该喝‘药’了。” “我来,”启悯接过‘药’碗,喂我喝下,我虽难受着,却也尽数把‘药’都喝了进去。启悯道:“还好,你前几日喝一半吐一半,今日都喝了就好。” 我靠在他怀中,‘春’分又道:“王爷,既然太皇太后已经醒了,这儿就‘交’给奴婢吧?您这几日都没合眼……” “不要紧,我就在这里。”启悯拒绝道。 我心中不安,手无力的推了推他,用尽力才说出话来:“你去休息,快去。” 他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蹙眉摇头:“我累了,你快去……等我醒了再过来。” ‘春’分也道:“王爷且去吧,您在这儿太皇太后恐怕也没法睡好,等太皇太后睡了醒来,奴婢就去请您过来。” 启悯想了想便道:“好,你记着叫我。”然后对我道:“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来看你。” 我点点头,他放下平躺下,帮我掖了掖被子,又抚了抚我的面孔叮嘱道:“可不许再哭了。”等我闭上眼呼吸平稳了,他才离去。 只是我并未睡着,他一走,我便叫来‘春’分,轻轻喘了口气,问道:“这几日,他都在这儿吗?” ‘春’分点头道:“是,自从您……王爷就一直守着,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肯走,非要等您醒过来……哎,您别哭,您可真的不能再哭了呀!这几日您虽昏睡着,可这泪珠子就没断过,王爷守在您身边,不停的给您擦眼泪,帕子都换了好几条,奴婢知道您心里痛,可王爷更不好受啊!”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出三个字,其余的话是满腔肺腑却无力说出。‘春’分帮我擦掉眼泪,我闭上眼睡着了。 晚上醒来已是亥时,‘春’分说启悯之前来过一回,见我睡着便没吵醒我,这会儿已回去了。我道:“那就别去叫他了,让他好好歇一歇。” 我吃了‘药’靠在软枕上,问‘春’分这几日发生的事,‘春’分道:“您放心,这长庆殿上下的口风是最紧的,绝不会传出一点半点去!世子和公主都移居到南熏殿和皇上同住了,这也是王爷的意思,怕他们吵着您。至于当夜您无故小产……事后奴婢也查验过一番,却是一无所获。您是知道的,自从您有孕,长庆殿的一切就格外上心,别说寻常吃食,就是用具都换了一批,所用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那夜接触过晚膳的人都送去了宫正司,可惜至今都没什么结果。” 我听了,蹙眉道:“连宫正司的人都问不出所以来?那到真是蹊跷!只是这宫里知道我怀孕的并没几个,更何况也没人与我为敌啊!”与我为敌的早就被我除尽了,剩下的赵氏和方氏唯恐避之不及,她们也没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孕。而知道的人,又不可能害我。 ‘春’分忙道:“此事奴婢会继续调查的,沈七说过,害您小产的‘药’物很特别,似乎不是中土之物,但那‘药’‘性’极霸道,并非只针对损胎,反倒是伤身……” “不是中土之物吗?”我喃喃低语。 “您……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看着她凄凄笑道:“你也想到了,不是吗?” ‘春’分咬了咬‘唇’,哂笑道:“怎么会呢!” 我问:“沈七可告诉了启悯?”‘春’分摇头,我叹了叹,道:“可见,你也是怀疑的。既然如此,就不必查下去了吧!”我闭上眼睡下去,心如刀绞,痛楚难当——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腹中胎儿之死,是因了我另一个亲子的孝心之过! 第六十五章 心字成灰 “不查了?为何不继续查下去?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咱们的孩子吗?”启悯脸‘色’不善的问道。 我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所以没必要查下去,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何必闹得人心惶惶的。” “是你自己不小心?”启悯狐疑的问出这句话来,“你告诉我,你要怎么个不小心法才会在睡梦中没了孩子,嗯?” 我近乎哀求的看着他说:“别问了好吗?难道你要让天下皆知吗?孩子已经没了,就算真的找出什么人来,孩子就能回来吗?启悯,求你了,不要再查下去,关押在宫正司的人若是不能再继续当差,就放出宫去吧!” 启悯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查了。你还在月子里,好好养着。” 他走之后,‘春’分对我道:“王爷虽这么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也知道启悯的脾气,便对她道:“让沈七不要多说,如果启悯再追问他,就说我是骤然小产,查不出原因来。” “是,”‘春’分答应了,面上却十分哀苦,望着我道,“奴婢瞧着您,实在是难过,一边是亲子,一边是所爱,却又有说不出的苦衷。” 我叹道:“是啊,毕竟元曦也是一片孝心,更何况……他不是启悯的亲生儿子,我与启悯本就因元曦存了心结,若他知道是元曦害的咱们的孩子没了,不管是不是无心,恐怕都不会放过元曦,” “唉,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春’分也长长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这件事不要查下去为好,真相越早揭开,元曦越危险。 我慢慢修养着,启悯虽然每天都来看我,对我也一如从前的温柔体贴,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像隔了什么似的。沈七告诉我,摄政王已向他问过好几次,他虽然按照我说的话回他,可他根本不信。几次之后,启悯知道从沈七那里问不出什么,有一日跟我说:“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是不温不火的,不如我请外面的大夫进宫来给你看看?” 我立时心下警觉,笑道:“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哪里还有比他们更好的呢?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月子罢了,要是让外人知道,恐怕不好。” 我这样直言拒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四十日后,我算是过了小月子,但大约真是那香料太过伤身,直到十几日后才恢复信期。 小月子才过没几日,便是启恒的周年忌了,内‘侍’省头儿曹红进来请旨问我怎么办。我道:“有先例在,就按照先例办吧!记得到时候叫法华寺的僧众来做道场。” “是,只是到时太皇太后要出席吗?” 我说:“我自然会出席的。” 曹红却没应下,反而说:“可是您‘腿’疾未愈,摄政王的意思是,您就不必出席了,还是好生养着。” 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到时候就有劳两位王爷费心了。” 曹红放下心来,笑道:“奴才明白,自会安排妥当。” 到了那一日早起,我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便问‘春’分:“道场在哪里?我怎么像听到了什么。” ‘春’分笑道:“您是听岔了吧?道场在东内呢!隔着这么远,您怎么可能听到?” “是么?”我愣了半晌,才嘀咕了一声。 我让‘春’分把从前启恒给我的赏赐都拿出来,我一样一样的看过,又一样一样的放回去,直到找到那个凤凰于飞的金簪。还是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启恒送的,可惜因它太过华丽,我至今都没有戴过。我摩挲着簪头那赤金的凤凰,又拂过围绕在四周的红宝石,将簪子斜‘插’在头上。 ‘春’分看了,说:“这簪子确实华美,可惜这几年是不能戴了。” 我拔下簪子,道:“给我做个荷包,把簪子装进去,戴在身上就是了。” ‘春’分应下,将簪子收了起来。我便收拾着这些东西,就这样过了一天,晚上收拾的差不多了,把东西都收好。我坐在‘床’上发呆,‘春’分陪着我。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我忽然说道,“这孩子本就来得不是时候,如今被上天收走了,你说,是不是注定的?没了,反倒不用为以后担惊受怕了。”说罢,我自嘲的一笑,竟然用这样的借口来抚平我的丧子之痛! ‘春’分忽然跪了下去,我不解的看着她,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 启悯站在那儿,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成淡然,看不出喜怒。可是我却害怕了起来,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想解释,可他却没给我机会。 他把食盒里的盖碗拿出来,放在我‘床’头,说:“听说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让人炖了些羹汤来给你,你趁热吃了。” “启悯……”我喃喃叫了一声。 他对我笑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来,我喂你。”他温柔的端着盖碗,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喂我喝下。 汤羹是热的,我的心却是冷的。 最后,我鼓起勇气:“启悯,你听我说……” 他又是一笑,站起身道:“我还在奇怪,凭我的本领怎么就查不出是谁害了咱们的孩子呢!却原来……阿娆,你不用说了,其实我知道,除了你自己,谁能在这么周密的防范下除掉这个孩子!” 我惊骇的愣住,他……他竟然怀疑是我自己!我急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他冷冷的看着我,眼里如刀锋,似剑光,直要劈得我体无完肤。“你方才所说我都听到了,没了这个孩子,省却以后所有麻烦,你不就是为了元曦么!为了你跟他的儿子!”说罢,他的手大力一挥,将盖碗打落在地,“咣”的一声,盖碗四分五裂,我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 我咬着‘唇’,不能解释,也无从解释。最后满腔苦水化作‘唇’边一丝苦笑:“是,是我自己……” “啪!”的一声,他狠狠打在我脸上,我只觉火辣辣的疼,可他眼里的惊痛和愤恨,也让我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绝望。 (ps:自己的亲骨‘肉’被另一个亲骨‘肉’在无心之下害死了,自己还被心上人误会,还不能解释,唉!让虐身虐心,来得更猛烈些吧!)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六十六章 欲语还休 ? 我还来不及为儿‘女’情长的事做个‘交’代,朝堂上却传来令人仓皇的消息:剑南道五州叛‘乱’,起兵者是从前和淑妃的远亲,携李源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谋反!当年和淑妃母家柳氏败落,她的儿子被我杀死,她后来也因行刺皇上被赐死,柳氏一族被诛灭,她的孙子源被贬为庶人,如今被人利用,当了谋反的幌子。 短短几日,叛军已攻陷拓州、霸州、恭州等地,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成都府。朝廷在商量着派谁前去镇压,江陵府却又开始蠢蠢‘欲’动,大有与叛军互为犄角之意。启怀与启悯商定后派子陵率军前往,势必要将叛军压下!可是后方还未安定下来,又传西突厥新任可汗贺戮亲率三十万大军进驻雁‘门’关,‘欲’破关入京! 雁‘门’关一破,京城岌岌可危,霍青当即受封兵马大元帅率军抗敌。 我朝腹背受敌,似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险境之中。我已好几年不曾过个安生年了,今年更是人心惶惶,宫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惴惴不安,来去都是急匆匆的。 谁知这时候,启悯忽然病了,高烧不退好几日,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金‘花’落‘侍’奉着,却不见好转。 我因‘腿’疾不便走动,心下实在着急,每日招太医前来问询,可什么都问不出来。情急之下,我便让人用步辇将我抬去探望。 到了金‘花’落‘门’口,宫人纷纷跪迎,‘春’分和白‘露’扶着我下辇,进去大殿,却被启悯身边的梁久山拦住,道:“太皇太后请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我只得在暖阁‘门’前等着,梁久山才进去没多久,就听“咣”的一声,似是什么摔碎的声音。随即梁久山出来,满脸为难的说:“太皇太后,王爷说……内外有别,王爷此时病着,恐怕不方便见您。” 我心中空落落的,自从那日,他便不肯再见我了……我今日来只想看看他好不好,却惹得他生气。 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打扰了,让你们王爷好好养着,哀家先走了。” 坐在步辇上,冷冽寒风从四面刮来,扑在脸上如刀削似的疼。我的手笼在袖子里,手里拿着暖手炉,却觉得没有一丝热意。那四面八方的寒意侵袭着我周身‘毛’孔,骨子深处都是冰凉冰凉的,心都要被冻成冰块,血液也凝固成冰柱,一根一根扎进我的骨‘肉’里,痛,却喊不出声音。 “停下!”我蓦然喊了一声,然后看着沉香亭。 ‘春’分了然,道:“太皇太后先去沉香亭里坐坐吧!这步辇实在冷得很,奴婢让人去抬暖轿来。” 她扶着我进了沉香亭,命白‘露’在‘门’口等着,没有吩咐不让外人进来。然后我与她顺着密道走进,一直走到金‘花’落中启悯的寝殿内。 密道的出口在排书架后面,刚好可以看到启悯卧‘床’休息,只是此时有几位大人在他‘床’前,坐在凳子上与他商量这几日的战事。 “高将军一路南下,风雪渐止,想必不日就能与叛军‘交’锋。霍将军也已到雁‘门’关,只是贺戮大军却未有动向,大约是怕了霍将军威名!” 另一位大人立即接口道:“正是如此,想当年霍将军可是灭了东突的,这个贺戮年少气盛,不知死活,可是一遇到我朝大军,也就怂了!” 启悯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个贺戮,他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弑父弑兄,连叔伯姐妹堂兄弟都不肯放过……让霍青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是,王爷请放心,霍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 启悯正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阵咳嗽,宫人忙上前来‘侍’奉,只是启悯咳嗽的很是厉害,两旁宫人都手忙脚‘乱’的奉上热茶。启悯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又咳了一阵极力抑制了几下才停了。 几位大臣都跪下磕头道:“请王爷保重贵体。” 启悯抬手示意起身,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位大臣又行过礼,然后依次退了下去。启悯才‘欲’躺下,梁久山又进来道:“启禀王爷,世子进来问安。” 启悯许久未说话,殿中安静,只听得他极力抑制下的低低咳嗽声。半晌才道:“让他进来吧。” 元曦进来请安,满脸担忧的样子,启悯望着他,又是许久不曾说话。我看着心下焦急,生怕他会拿元曦发作,等了片刻,启悯让他起来,又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问了他近日的功课,吃穿可好,然后让他注意身体。末了,又问:“你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元曦道:“儿子每日都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很是挂念父王的病。” 启悯沉默了半晌,问:“太皇太后的‘腿’疾如何了?” 元曦答道:“还是如从前一般,只是太皇太后这几日忧心朝堂和父王,总是吃不好睡不好,儿子瞧着,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唇’上都起皮了。” 启悯伏在‘床’边,又是一阵大咳。我听着那咳嗽声,紧紧攥着手心,只怕自己一个不忍会哭出声来。 元曦懂事的帮他抚着后背,忍着哭音道:“父王……您……您没事吧?” 启悯忍住了,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元曦泪眼巴巴的被ru母带了下去,梁久山重新端了一碗‘药’来,道:“方才王爷摔了‘药’碗,这是重熬好的,您喝下吧。” 启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药’似乎极苦,我只闻得苦香四溢,又见他蹙着眉头,打了个冷噤。梁久山忙一‘摸’他的手腕,急道:“王爷怎么又发起烧来了,奴才这就传太医来。” 启悯叫住他:“等等,若是遇见沈医令,就让他好好照拂太皇太后,多炖些滋补的羹汤,她……她身子弱,前阵子又病着,别让她落下病根。” 他说一句,梁久山就道一声“是”,末了等他说完,梁久山又问:“若太皇太后再来,王爷还见吗?” 启悯背转过身去,道:“不见。” 梁久山放了帐幔退下,厚重的帐幔里,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仿佛咳得都喘不过气来。 我眼中含泪,对‘春’分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出了密道,‘春’分叹道:“王爷心中到底还是惦念着您的。”我坐着歇了一会儿,擦掉眼角的泪渍,抬头冲她一笑,道:“我都明白……”语未毕,唯觉遍体生凉。 第六十七章 逃亡 ? 开了‘春’,两边战事吃紧,启悯的病又好好坏坏不见起‘色’。我知道,他那是心病。他恨我“杀了我们的孩子”,却又放不下对我的眷顾,好似在冰与火里挣扎,所以这病才会拖了这么久。而我,也是五内郁结,‘欲’语还休。 过了正月十五,剑南道捷报传来,子陵大破叛军,将叛军击散,收复恭州,又乘胜追击,意‘欲’将叛军全部歼灭。只是雁‘门’关外到动静不大,只有几次小规模的对战,看起来像小打小闹,也都被霍青克制住了,朝中之人不免觉得那贺戮不过是徒有虚名,只是启怀和启悯不敢大意,传令霍青让他千万小心,不要贸然发动大战,免得中计。 仲然将朝堂之事传递给我,我听了,好奇的说:“这个贺戮到底何许人也?两位王爷都似乎对他很是提防。” 仲然道:“贺戮是西突厥老可汗的幼子,生母是汉人,因此从小受尽了哥哥们的欺凌,他忍辱负重,从不将情绪示于人前,却暗中练就了超凡的骑术和箭术。去年他勾结自己的几个叔叔杀了所有哥哥,又在牙帐里设宴将叔伯堂兄弟全部‘诱’杀!后来还亲手斩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头颅,连他的姐妹都不肯放过。他虽大肆杀戮,却颇有手段,突厥人尊重武力高强的人,他算是个文武全才,又懂得收买人心,因此登上可汗之位。” 我听了心下骇然,道:“他果真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样的人难怪他们都防备着!只是他既屯兵在雁‘门’关外,为何又不入关来?我可不信这样一个人会害怕霍青的威名。” 仲然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两位王爷也有如此担心,因此才让霍将军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道:“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 仲然施礼告退,我出了一阵神,仲然……一再拒绝亲事,大有终身不娶之意。罢了,这世上的伤心人够多了,何必再添一个。 到了二月间,天气并未暖和起来,北风呼啸,反倒下了几点雪珠子。原本过了二月十五就不必烧炭的,可是瞧这情景,恐怕暂时还不能撤了炭盆。 二月没过几日,雁‘门’关战报传来,西突厥宣战,霍青投入兵力,恐有一番大战。 战报才传来没两天,忽的又说贺戮大军在雁‘门’关只是故布疑阵,晋昌王与其勾结,大开肃州城‘门’,其人已率铁勒部三万骑兵从肃州取道,直‘逼’京师!而他一路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抵挡!京师岌岌可危,大有从前被迫迁都之嫌。 后宫诸人都聚集在长庆殿,我也急得了不得,再没想过王贤妃的儿子想当皇帝想疯了!竟然会和突厥人勾结!京郊大营的兵力一半随霍青在雁‘门’关,只余下五万人马。但是特勒部的起兵是出了名的‘精’锐,别说五万步兵,就是十万兵力全在,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看着一屋子的孤儿寡母,忽然觉得从前在后宫的种种争斗,到了战争的面前,微乎其微。 曹红一溜小跑跑进殿来,跪下就说:“启禀太皇太后,两位王爷与朝臣们商定了,请太皇太后携皇上公主前往陪都避战!” “哎呀,真的要迁都啊!”赵氏惊慌的说了句,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我瞪她一眼,问曹红:“两位王爷何在?” 曹红道:“两位王爷还在商量着如何御敌,已命人前往雍州调军了。贺戮骑兵来势汹汹,还请太皇太后快些收拾,下午就要离宫了。” “这么快……”我一阵恍惚,又问,“我们都走了,两位王爷和朝臣们呢?” 曹红回道:“一部分朝臣虽皇上与太皇太后前往陪都,两位王爷都留下,誓要守住京城。” 我略一沉‘吟’,见众人都看着我,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等了,各自回宫收拾东西。记着,只管带随身所需的细软,那些贵重的都不必带上,免得麻烦。” “是。”众人纷纷退下,我又吩咐人去给皇帝收拾细软,宝月和元曦那里也需周全。吩咐完了,见曹红还在,便道:“若是摄政王得空,请他来一趟吧!” 启悯已许久不肯见我,这次离别在即,也不知他肯不肯相见。 好在没多久,曹红请了启悯过来,我已数月未见他,此时见了,觉得他清瘦了好多,虽然还穿着冬装,可依旧觉出长身‘玉’立的模样。 他咳嗽了两声又抑制住,问我:“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我默默看着他,殿中诸人纷纷退了下去,我嘴‘唇’微翕,似有满腔话语要对他说,可是好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倒是眼泪先掉下来。他终究不忍,走过来抱住我,我紧紧搂住他的腰,这才发现他当真瘦了一圈,心中酸楚,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我们谁也没说什么,直到‘春’分在外轻咳一声,他才放开我,我咬了咬‘唇’,道:“小心……” 下午我便带着润、元曦和宝月上了马车,一行十几辆大车在羽林卫护送下前往陪都。晚上也没有停歇,依旧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雍州才在驿站稍作歇息。 连日赶路,大家都倦怠极了,我看着三个孩子都睡安稳了,这才和衣躺下。 睡了大半夜,忽听一阵轰然巨响,人声嘈杂,似有喊杀声传来。我惊醒起身,唤道:“来人!” ‘春’分匆匆进来,疾呼:“太皇太后快起身!”说着便去叫醒孩子们。 我耳畔听得的是地动山摇、万马奔腾,马蹄声如‘潮’而至,震得周遭房屋都跟着颤动起来。心中仓皇,手忙脚‘乱’的帮孩子们穿衣,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 刘有余叩‘门’而入,道:“太皇太后,可不得了了,铁勒骑兵攻入雍州城来了!” 我心下大惊:“难道京城已失守了?!”我尽力稳住心神,跌跌撞撞的趴在窗口看向远处。远处,不知哪里来的火把像一条长龙般由远至近快速的移动着。隐约有流矢‘射’来,人们哭喊着仓皇逃窜,羽林卫在外面整装待发。我不及细想,回头道:“快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有余等一人抱一个孩子冲了出去,‘春’分等扶着我,我只觉脚步沉重,走到外面,见来迎驾的竟是梁久山,他是启悯身边的人,这种时候怎么会在这儿? 我耳边嗡嗡作响,指着他问道:“启悯呢?他怎样了?” 梁久山一身戎装,面‘色’沉痛,道:“王爷亲自率军督战,误中流矢……”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梁久山忙道:“太皇太后万望保重!王爷临……命奴才前来,拼死也要保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快上马车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我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梁久山眼神回避。低头说:“奴才也不知,奴才出来的时候,王爷还没醒……” 我正愣神间,他冲左右一使眼‘色’,把我推上马车。一上车禄子就狠‘抽’马儿,马儿嘶鸣,拖着我们快跑起来。 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流矢,到处是喊杀声…… 我抱着三个孩子,他们瑟瑟的躲在我怀中,我脑中一片‘混’‘乱’,口中道:“我要回去看启悯!”才掀开帘子往后看看,一直箭矢“嗖”的一声‘射’入,“咄”的一声钉在车厢上。 我们齐齐惊呼起来,好在没伤到人。我紧紧抱住孩子们,‘春’分高声道:“必定是他们追来了,禄子,把车赶快些!” 耳边呼呼两声,随即整个车厢猛地往地上一扑,我们几个直直的从车厢里滚落出来,在地上滚作一团。禄子从地上爬起来,急道:“马被‘射’死了……” 我顾不得疼痛,忙看着三个孩子,他们多有擦伤,润和宝月吓得哭起来,元曦咬牙忍着,我回头一看身后,有几个异装打扮的骑兵突突而来。梁久山一咬牙,让下属各抱了一个孩子上马,策马而去。 梁久山要来拉我上马,我瘫坐在地,动弹不得,他‘欲’下马,我却指着‘春’分说:“带她走!” “太皇太后……”两人齐齐惊呼。 我冷冷笑着,拔下发髻上的金簪,道:“再不走,我就死在这里!梁大人,你无需瞒我,启悯他……他是不是已经……” “太皇太后不要胡思‘乱’想,王爷虽然昏‘迷’不醒,可太医并未……” “若他当真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必定是京城已经失守,他也……你们快走吧!‘春’,答应我,为我照顾好那三个孩子。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说罢,便用簪子抵住咽喉处,喝道:“快走!我双‘腿’残疾,根本骑不了马!” 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梁久山无法,只得带上‘春’分,我见‘春’分上马,凄惨一笑,直直将簪子‘插’入咽喉处,冰冷的簪子融入火热的鲜血,我没有觉出痛,只觉得寒凉刺骨。 ‘春’分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边,我又觉身子一轻,眼前天翻地覆,落入一个冰冷的盔甲里,也对上一张冰冷的脸——原来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眼前真的会出现幻觉,我笑了笑,看着那张脸叫出那个名字:“启恒……” ps:啊啊啊啊~~诈~~尸~~啦~~大家不要误会,其实这位主儿是千呼万唤屎出来的男三,哎就是那一坨,叫啥贺戮来的啦~~ 第一章 身陷突厥 ? 明明是在逃亡的路上,明明是残冬料峭,为什么眼前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太液池的一池‘春’水。这是东内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低头看了看脚下,是太液池旁的栈道,我顺着栈道缓缓走着,越走越深,越走越偏僻,依稀可见那熟悉的小船。 我走过去,探进船舱里,看到启悯在看书。他还是从前模样,年轻、清俊,我笑了笑,问:“启悯,你怎么在这儿?” 启悯诧异的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问:“你是谁?” 我愣住,我是谁?我是……我是纪氏芙虞,我是父母的小阿娆,我是先帝的未亡人,我是元曦和宝月的母亲。可我,从来不是启悯的谁。 眼前的小船忽然消失,我一个不及跌入池中,冰冷的池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挣扎起来,可越是挣扎身子往下沉得越快。而这池水远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却是暗‘潮’汹涌,跌宕起伏直把我的身子高高抛起,又重重跌下。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却是昏暗一片,什么都瞧不见。我又闭上,意识沉沦,渐渐又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脖子上凉凉的,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异族打扮的少‘女’正给我脖子上敷‘药’。我的头顶是白‘色’的像穹庐一样的帐篷,我还想看看四周,是不是身处在帐篷里,但是只略微一动咽喉处就撕裂般疼痛。 那个异族少‘女’看到我醒了,表情欣喜的说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跑了出去。 我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那少‘女’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着灰‘色’的胡服,另一个则穿着金‘色’的铠甲。 那穿着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低下头看我,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 棱角分明如刀削的脸,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鹰一般的眼睛‘射’出犀利的锋芒,薄削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启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用力抬起手,想去触‘摸’那久违的容颜。 “这就是汉人的皇太后吗?”他饶有兴致的盯着我问道,声音低沉,像草原上刮过的风。“长得还过得去,可惜是个废物。” 我伸出的手又缓缓放下,他的汉语生硬的很,而且他也太年轻了,根本不是启恒!他只是长了一副和启恒一样的面孔罢了! “可汗,她是太皇太后,那个儿皇帝的皇祖母,汉人皇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那个灰衣人在一旁解释道。 可汗?难道他就是那个狠辣的贺戮!我以为他是个黄头发绿眼睛的妖怪,没想到却长了一副汉人面孔,也许,他长得像他母亲,可是……又怎么解释他和启恒那么像呢? 贺戮忽然大笑起来,用手中的金鞭轻蔑的指着我说:“这样的‘女’人,也能登上最高的位置么?” 灰衣人笑道:“她曾经很美,十年前在下曾有幸见过她的霓裳羽衣舞,惊为天人。可惜……”他看着我的双‘腿’,摇了摇头。 这个人见过我跳舞?那次的宴会他也在吗?我仔细看着他,却不认识,而我因为咽喉受伤,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来。 贺戮俯下身,冰冷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脸,说:“我对老‘女’人没多大兴趣,既然她已经醒了,就把她充入‘女’奴的营房,让我突厥儿郎都享受一下当皇帝的滋味吧!” 什么?他竟要拿我去充当营妓!早知如此,当初何不将我杀了! 我用力想仰起头说些什么,可是口中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再用力咽喉处便又撕裂般痛起来,我只能作罢。 贺戮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对我笑道:“我们救你,只是想羞辱你,羞辱你们汉人皇帝!” 我愤恨的闭上眼,不想看到这个和启恒一样面孔却心思毒辣的人! 那灰衣人却说:“可汗,汉人以诗书传家,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太皇太后被突厥当做营妓,恐怕会侵全国兵力攻打突厥啊!据说霍将军对她惟命是从,这次要不是霍青破了我们的大军直捣黄龙,我们就有可能占领京师了。” 听他话中的语气,京城并未失守吗?那启悯他们如何了?我很想问,但我说不出话,就算问出来,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依你的意思呢?” “既然可汗不喜欢她,不如请可汗把她赏给我吧?反正可汗只是想羞辱汉人,让她做我的姬妾,也算是一种羞辱。” 贺戮一时没说话,我好奇的睁开眼,正好看到他正看着我,我冷冷看他一眼,又闭上眼不理会了。 “阿齐力,我明明救了这个‘女’人,可她好像很讨厌我。”他又俯下身来,那‘逼’人的气息迫得我不得不睁开眼。启恒的眼神太深邃,我看不懂;启悯的眼神虽然明亮,但讳莫如深;而贺戮的眼神,锐利的像老鹰,看了会无端的感到惧怕。对于我的厌恶,他好像很奇怪似的!这个人险些把我扔去当营妓,难道我不该讨厌他吗?可是当我看到他的脸,我却又讨厌不起来。 他很快觉察出来了,对上我的眼眸说:“到真是有趣,分明讨厌我,可这眼神里却有几分情义。”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和启恒长得很像吧? 他又笑起来,然后站起身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很难看,就让她留在我的营帐吧!让纳木都好好照顾她!把她的伤治好了,让她成为我的姬妾!” 阿齐力脸上略微闪过失望,但还是说道:“是,可汗!” 他走出去没多久,有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又进来,对贺戮行过礼,然后给我看伤,再对贺戮说了一段突厥语,我没听清楚。 贺戮脸‘色’凝重,看了我一眼,对老头儿说了什么,老头儿频频点头,最后又施一礼退了出去。 贺戮叫了‘侍’‘女’进来,跟她‘交’代了一番,然后也走了出去。 ‘侍’‘女’笑眯眯的坐在我身边,我微微皱皱眉,因为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我只好继续睡觉。 这里一定就是西突厥的牙帐了,我虽然还活着,却与死人没什么两样。不知道启悯是否还活着,元曦和宝月都还好吗? (ps:贺戮应该会吃掉阿娆的,至于怎么吃,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第二章 他不是他 ? 我自从醒来就在这帐篷里,照顾我的突厥少‘女’每天都给我换‘药’,早中晚给我喂‘药’。那个叫纳木都的老人家也是每天都过来给我看伤,虽然我不懂‘药’理,但我也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有些是关内都不曾见过的。贺戮登基为可汗之后,总领十姓部落,控制了整个西域!西域盛产香料、战马和‘药’材。前朝时,关内与关外还有贸易往来,自从东西突厥分裂,西突厥便彻底将道路切断,汉人不敢出关,而突厥人却屡屡进关‘骚’扰。 贺戮的牙帐建在双河,双河随处可见温泉,虽然下着鹅‘毛’大雪,但帐篷里放上火炉,身下睡的是厚实的动物‘毛’皮做的毡毯,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每每有人进出,总会带进来一股刺骨寒风。 贺戮和那阿齐力自那日后就没来过,除了突厥‘侍’‘女’和纳木都,我没再见到别的什么人。只是她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又没法子开口,沟通成了很大的问题。我只好能不动就不动,有什么要求就用手比划给她们看。 养了大约七八日功夫,我能自己坐起来喝‘药’。过了几日,‘药’量减少,需吃些羊‘奶’,但是那羊‘奶’的腥味儿呛得我实在受不了,还没端到我面前我就干呕起来。我连连摆手,不肯吃那东西,‘侍’‘女’无法,只得退了下去。可是除了羊‘奶’,我不能吃咀嚼的食物,但流食不是羊‘奶’就是牛‘奶’,都带着腥味儿。我什么都吃不了,只能饿着。 ‘侍’‘女’觉得我这样饿下去迟早会饿死,就请来了贺戮,贺戮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起羊‘奶’,说:“你要是不吃,就会饿死!”我冷冷瞥他一眼,现在饿死倒也好,省得等我好了受他凌辱!他不耐的蹲下身,捏着我的下颚,不顾我的挣扎,直接将羊‘奶’灌进我口中。 他捏得我的脸颊生疼,我屏住呼吸,被迫咽下羊‘奶’,有些羊‘奶’还是从我嘴角流出,甚至从我鼻子里呛了出去。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愫,‘逼’得我将一碗羊‘奶’都喝光才放开我,才放开,我便趴在一边咳嗽,胃中翻涌,呕了几下就要吐。他却一把揪着我的衣襟,喝道:“不许吐!” 我眼中泛着泪光,强忍着呕意,看着他刀削的面庞,冷冽的眸光,还有他方才的低吼……太像了,这一切都跟启恒太像了! 我情不自禁的扶上他的脸,他的脸冰凉,触手并不光滑,到像是生了刺。塞外风霜侵袭,他的脸虽然粗糙,但反而和启恒更像了。启恒的脸,也是这般颜‘色’,这般扎手,他也总喜欢埋首在我颈间,刺得我咯咯直笑。 我眸中含着笑意,张口想唤他的名,可是发出的声音只是“嘶嘶”的,我的眸光黯淡下来,虽说捡了一条命,但大约我的声带也毁了,只怕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 他忽然将我撂下,对外大喊了一声:“纳木都!” 纳木都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贺戮指着我的嗓子对他说了一番话,纳木都摇着头,好似很无奈的说了几句。贺戮大怒,揪着他的衣襟几乎要把他提起来,纳木都慌忙求饶,贺戮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话,把他扔在地上,纳木都跪在地上磕头。贺戮回头看我一眼,指着‘侍’‘女’说了什么,然后走出了帐篷。 我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能猜到一两句,大约是贺戮想让纳木都治好我的嗓子,但是纳木都没把握吧!能救我的命说明他的医术已经够高超的了,恐怕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我的声音了。 没过一会儿,两个‘侍’‘女’走进来,帮我穿衣,穿的是胡服,又披上厚厚的大‘毛’斗篷。然后来了两个‘侍’‘女’,她们一起抬起我,出了帐篷。满目都是雪片,现在都是三月份了,关内已是‘春’天了吧?可是塞外这地方,还是大雪纷飞。都说塞外只有两个季节,除了夏天,就是冬天。冬天苦寒,而夏季又酷热,连牙帐都会在夏季挪往千泉避暑。 我被抬进了一座很大很华丽也很温暖的帐篷,帐篷顶端‘插’着一支大旗,旗子上画着图腾。而帐篷里面也有用金‘色’的颜料画就的图腾,看来,这里就是王帐了。 王帐分为两部分,外面是议事的地方,用帘子隔着,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她们把我放在‘床’上,又退了出去。 不多时,贺戮走进来,我惊恐的看着他,往后缩了缩。他不会现在就要……我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摇头。 他皱皱眉,嘀咕了一声:“汉‘女’真是麻烦!” 我知道他们这些突厥人看不起汉人,总觉得汉人文文弱弱,不像他们似的天生就孔武有力! 可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汉‘女’生的! 我忽然庆幸起自己不能说话了,要是能说话,肯定冲口而出就侮辱他,到时候我可想不出来他会怎样暴怒,他可是连亲生父亲都能斩杀的人啊! 好在他只是看了看我,其后有人求见,他就在外议事。突厥人说话掷地有声,不知在商讨什么,前次的大战双方各有损伤,谁也没讨到什么大便宜。这次也不知贺戮是不是又想出兵进犯了,要是我能听懂突厥语就好了。 他们议事结束,外面就飘进了‘肉’香,然后就听到大笑声。想是到了午膳时,果然,‘侍’‘女’又端着羊‘奶’进来了,我闻到那味儿就捂住了鼻子。‘侍’‘女’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我依旧不为所动,随即就听到贺戮在外高声说道:“我到羊‘奶’还在,就只能像今早那样灌进去了!” 我可不想再遭一番罪!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羊‘奶’,捏着鼻子大口咽下,然后又连喝好几口水,趴在一旁喘气。 贺戮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一阵大笑,我知道那笑不怀好意,狠狠闭上眼躺下睡觉。可是心里又不免焦灼,不管如今朝廷局势如何,但若知道他们的太皇太后做了突厥人的俘虏,将来即便我获救,恐怕也难容于世了!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儿,我想回去,想元曦和宝月,也想启悯…… 第三章 识时务 ? 我又昏睡了一下午,夜幕降临,四周燃起了火把,我害怕起来,瑟缩的躲在角落里,可是贺戮一直没进来,王帐里似乎也没有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没坚持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除了‘侍’‘女’给我端来羊‘奶’,依旧没人。 这样一连三四天,都没见他的人影,倒是那个阿齐力在第四天下午来看我了。他递给我一张羊皮纸和一块类似木炭一样的东西,是让我写字。我便写:“你是谁?” 他答道:“我是东突厥人,阿齐雅的哥哥。” 我想起来了,阿齐雅的二哥从小在西京长大,可是后来回到东突,却背叛了朝廷,东突被霍青灭后,逃入了西突厥境地,原来那个二皇子就是他。我点点头,又写:“他去哪儿了?” 阿齐力道:“你是说贺戮吗?前几天他和十姓部落会面去了,昨晚他们又趁夜攻打雁‘门’关,被霍大将军拦了下来,你放心,只要有霍大将军在,他们就进不了雁‘门’关。”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关内的情形吗?”他说不知道,我不太相信,他应该知道,但是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又问:“那天晚上,除了我,还有别的俘虏吗?” 他看着我,眼里有异样的光芒,说:“贺戮从来不抓俘虏,几乎当场就全部杀光,你是唯一一个生还者。那晚他听到有人称呼你太皇太后,所以才放过了你,并救了你。你放心,小皇帝和你‘女’儿都没事,我们抓到你的时候,雍州大军也围过来了,只能就地带你走。” 我料想他们也没抓到元曦他们,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就撤兵,必定还驻守在雁‘门’关外和霍青谈条件呢! 只是不知道关内情形到底如何了…… 他看着我抑郁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告诉你,京城并未失守。” 这对我来说已经算个好消息了,我连忙在纸上写:“可曾见国丧?” 他狐疑的摇摇头,道:“并未听说有哪个皇亲贵胄薨逝。” 没有,没有!启悯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 帘子猛地一掀,贺戮铁青着脸大步走进来,看到阿齐力也在,就说:“你在这儿干什么!”随即看到我手上的羊皮纸,扯过去看了看,扔掉,不耐烦的说:“汉字,老子看不懂!” 阿齐力恭敬的后退一步,笑着说:“我只是问问我妹妹当初在宫里的情况。” 贺戮看向我,我怕他看出什么来,回避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别处。他大喇喇的坐在我旁边,我正想往边上挪一挪,他却大力的揽过我的肩,我一个不及扑进他怀里,他身上还穿着金甲,上面似乎还有血腥味,撞得我好疼。 他脱下头上的金盔,扔在一旁,说:“十姓部落的首领让我在他们中挑一个‘女’儿做可敦,哼!他们想当老子的岳丈?想得美!” 可敦?我狐疑的看他一眼,好像就是王后吧? 阿齐力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您挑选出来的那个部落,岂不是地位要比其他九姓都要高一等了?” 贺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阿齐力说了一串突厥语。阿齐力保持着微笑,无比恭敬的听着。贺戮敛住笑容,整个脸都显得‘阴’森森的,用汉语说:“让他们争!” 阿齐力立刻说:“可汗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阿齐力退了出去,王帐里就只剩下我和贺戮两个人,我还在他怀里。而且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很不高兴的样子。 唉,连生气都这么像。 我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小块地方,他很快就发觉了,继续把我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对我说:“你放心,我贺戮从来不勉强‘女’人,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碰你的。”说着,他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把我推到一边,自顾自的躺了下去:“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让我睡一会儿。” 等他一闭眼,我就抹了抹被他亲过的位置。但是很奇怪的,被这个陌生的男人亲‘吻’,我并没有生出反感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 我承认我并没有将这个时代‘女’子的三从四德作为行为准则,在世人甚至在家人的眼里,我是叛逆的。所以当启恒赐死我的时候我才会怀有那么大的怨念,否则按照世人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我应该从容赴死,不该有任何的不满,还要磕头谢恩呢! 就如同被俘虏一样,旁的‘女’子大约都想着一死了事吧!可我知道启悯还没有死,我知道元曦和宝月都没有落入他们的魔掌,我就不再想着死了! 我要活下去,活着逃离这里! 我看着身旁似乎已经沉睡的贺戮,他的金刀就在枕畔,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别说这个人的警觉‘性’十分高我杀不了他,就算真的杀了他,我也出不去!出去也是个死! 启恒晚上睡着的时候,宝剑就挂在‘床’头,微有响动他就会惊醒。启悯更是灵敏的连我晚上翻了多少身都知道!这些当权的人,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我若想杀他,等于自寻死路。 所以,我很乖顺的靠在一旁,寻思着怎么出这帐篷,只有出了帐篷,才能‘摸’清地形……可是我的‘腿’又走不了路,得找辆马车来才行!最好有个赶车的人,那个阿齐力看起来对我并无恶意,可他是阿齐雅的哥哥,朝廷与他有灭国的仇恨,他会帮我吗? 这样想着想着,因为每天只喝些羊‘奶’,体力不好,我到先睡着了。 醒来又是暮‘色’四合,火把的亮光透过帐篷照进来,耳中能听到大风吹‘乱’火苗呼呼作响的声音,还有巡夜的士兵们整齐的脚步声。 睁开眼便是和启恒一模一样的脸,却是贺戮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我吓了一跳,要是能发出声音,我准会尖叫起来。 他看着我,没来由的说道:“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聪明。”说完,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走了出去。 我捂着“砰砰”狂跳的心口,还好,还好刚才没傻到刺杀他,他肯定没睡着啊! 第四章 我吐你一身 ? 我的喉咙似乎没救了,纳木都开始把注意力从我的喉咙移到我的‘腿’上,他对我的双‘腿’不能行动很感兴趣,可是他问的话我听不懂。嘟哝了半天,他去找来阿齐力,让阿齐力和我对话。看来,这里懂汉语的只有这个阿齐力了。 “纳木都想问你,你的‘腿’是从什么开始不能走路的。”阿齐力问道。 我想了想,思绪又回到八年前那个痛苦的夜晚,眉心微动,在羊皮纸上写下:“八年前,在雪地跪了一夜,之后每逢寒冬就走不了路。” 阿齐力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突厥语跟纳木都解释。纳木都一边看我一边跟他说了什么,阿齐力脸上出现为难之‘色’,对我道:“他想看看你的双‘腿’,检查一下你的筋骨。” 我一愣,然后咬着‘唇’摇了摇头。虽然他是大夫,但若是检查难免尴尬,我实在是…… 纳木都咕哝着对阿齐力说了几句,走了出去。 阿齐力对我说道:“纳木都的医术很高明,你不妨给他看看,兴许他能治好你呢?”我别过脸,他又道:“他去请求贺戮了,如果贺戮也允准,你答不答应已没有关系。”我懊恼的看他一眼,他笑了笑,似乎穿过我看向别处,带着憧憬说:“若是能再见到你翩翩起舞的样子,真是死而无憾了。” 我写道:“你见过我跳舞?” 他说:“十一年前,我化装成乐师,帮阿齐雅打鼓。” 我恍然大悟,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只是当时我并未注意一个异族的乐师,没想到会是他。 贺戮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进来就说:“把‘裤’子脱了!” 我惊愣的看着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血管都要涨破了。我求救的看着阿齐力,还没等阿齐力开口,贺戮就不满的说:“你看着他干什么?出去!” 阿齐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我死命抓住被子,咬着牙看着他,他冷冷瞪我一下,一把掀开被子。我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微乎其微,他拧着我的双手,三下五除二除掉我的衣‘裤’,上衣虽留着,下身却只剩下一条亵‘裤’。 有这么被‘逼’着看病的嘛! 我恶狠狠的瞪着贺戮,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纳木都也不磨蹭,从我的小‘腿’骨一直‘摸’到膝盖,好在他在膝盖处停下了,然后又拿出一个小锤子,锤了锤我的膝盖,最后做了一番检查,把贺戮叫出去说了一番话。 贺戮再进来时,我已经穿好衣‘裤’,他却拉起我说:“跟我走。”我要挣扎,他干脆一个横抱抱起我走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雪,不过是小雪。 他抱着我跃上马背,把我裹在大氅里,策马飞奔。迎面打来的雪粒子砸在我脸上像石子一般,我缩在他怀里,脸靠在他的铠甲上,虽然冰冷,但至少不痛。 行了一路,他又抱我下马,说:“纳木都说你的‘腿’需要泡温泉,这儿的温泉多,你随便选一处泡一泡吧!” 我再次被他脱得只剩亵衣亵‘裤’,牙齿不停打颤,然后就被他扔进了温泉池。我在池子里挣扎,他站在岸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混’蛋!”我羞恼至极,却不想怒火之下竟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嘶哑,全无往日的清脆动听,反倒像林间惹人厌的老鸦,听着可怖。我愣了一下,‘摸’着自己的咽喉处,那里还缠了一圈纱布,我张开嘴想说话,但这次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贺戮嘲‘弄’的看着我,笑道:“看你瘦的皮包骨,该有‘肉’的地方还是很丰盈。” 我恼怒的拍起水‘花’打在他身上,他却哈哈大笑。他的笑声那样清朗,震得山巅的雪簌簌而落。 泡了一会儿,他示意我上岸。 我不理他,他转过身就走,我连忙爬上岸——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他一定会自己一个人骑马走掉的。 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尊贵,所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他面前全部剥落。 我不得不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行事。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逃离这个地方,为了见到我的亲人和爱人! 我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这次他只把我抱上马,自己却没有上来,我正奇怪间,他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长嘶一声,前蹄跃起,我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他大吼一声:“抓紧缰绳!”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马儿已经拉开蹄子,发疯一样往前跑去。 我的身体跟骰盅里的骰子一样颠簸起来,若不是我及时抓住了缰绳,我一定会被甩下去! 雪粒子扑打在我脸上,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过,我已经顾不得寒冷和疼痛,紧紧攥住缰绳,伏在马背上不让自己跌下去。 马蹄溅起地上的积雪飞扬,我不知道它跑得有多快,再跑下去我就要晕了。 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口哨声,马儿放慢了速度,转了个方向,往回奔去。 不等马儿停下来,他就飞跃上马,抱着我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笑吧,你笑吧,你就笑吧! 又是一阵疾驰,我们回到牙帐,在王帐前停下。贺戮先下马,准备把我抱下去,他刚张开双手,我就对着他把腹中翻滚着的压抑许久的羊‘奶’和苦‘药’一股脑儿的吐在他身上! 他嫌恶的别过头避开,但他的身上还是被吐到了。 吐完之后,我抓起他的衣袖擦了擦嘴。 “你这恶心的‘女’人!”他暴怒大吼。 出来迎接他的‘侍’‘女’吓得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一下。我却不为所动,冲他挑衅似的扬扬眉,‘露’出洁白的牙齿无声的笑着。 他愣了一下,而我挑衅他的后果,就是被他一只手从马上提下来,几乎是被半拖着拖回王帐,然后脸朝下被狠狠扔在了‘床’上。 我‘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呼气,他脱下‘弄’脏的大氅,扑了过来,把我翻了个面,让我看着他。狞笑道:“看你‘精’神这么好,一定是没事了,既然没事,就该好好伺候我了吧!”我先是惊恐,然后对着他做干呕状,他慌忙站起来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我。 我无辜的看着他,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鹰眼睁得铜铃大,瞪着我,最后愤然走了出去。 我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第五章 鞭打 ? 雪渐渐停了,却不见贺戮,倒是有两个‘侍’‘女’每天都用马车把我拉到温泉池让我泡着,泡完再把我拉回来。沿途我看着四周,远处是绵延不断的雪山,另一边举目而望,除了积雪,就是积雪下枯黄的野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迁徙的牧民,赶着牛羊,拖着大车,车上驮着东西。快接近牙帐时,才能看到数十顶白‘色’的帐篷。 此处地广人稀,要从这里逃出去,不比翻过东大内的丹凤‘门’楼简单! 这天我泡了温泉回王帐,大老远的就听到贺戮那标志‘性’的笑声,‘侍’‘女’抬着我进去,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阿齐力也在,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微笑。 贺戮看到我回来,大手一挥:“过来!” ‘侍’‘女’把我抬到他面前,他把我夹在腋下,对阿齐力说:“行了,你退下吧!” 大家陆续退下,他把我带进卧室,丢在‘床’上。 我满脸莫名其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王者一样笑着说:“阿齐力办事还算牢靠,既然十姓部落都想出一位可敦,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好了!” 十个部落争夺一个位子,战况自然会十分‘激’烈。臣子争斗的越厉害,当权者就越稳坐王位。 从前启恒不也是如此制衡朝堂和后宫的么!到最后臣子们争得两败俱伤,他就坐收渔翁之利,把他们全部打发了! 贺戮比启恒要年轻许多,计谋却并不逊‘色’。 我看着他的脸,好像又看到了启恒。我向他伸出手,他微微一笑,俯身下来握住我的手,顺势把我拉进他的怀中,笑道:“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说着,薄削的‘唇’就‘吻’了下来。 他的‘唇’好冷,覆在我的‘唇’上摩挲了两下,强劲的舌头直接撬开我的‘唇’瓣和贝齿,探入我口中搅拌着。他太直接太强势,可这一切都和启恒好像,可纵然再像,他也不是……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推了推他,他不为所动,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解开我的衣服,探入怀中‘揉’捏起来。 我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胸’膛,他离开我的‘唇’,我忙大口的喘息,可是他一低头,便看到我缠着纱布的脖颈,不悦的皱皱眉,伸手想撕开,但是碰到伤处,我吃痛躲开。他更加不悦,放开我站起身,对外大喊:“纳木都!”纳木都手里抓着一束‘药’草走了进来,贺戮指着我的喉咙问:“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她的伤?”纳木都回了话,贺戮不耐的摆摆手:“尽快治好,最好别留下疤痕。” 我虽然不想太快把伤治好,但是也不想留下疤痕,忽而想起从前‘春’分敷脸的‘药’膏,那‘药’‘性’很慢,没几个月是不见成效的,刚好可以拖延时间。便拿出羊皮纸把方子写上去,贺戮看不懂汉字,就叫来阿齐力,让阿齐力把汉字化成突厥文。阿齐力写好之后‘交’给纳木都,纳木都面‘色’欣喜,连连点头,然后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拿着方子出去了。 阿齐力悄悄对我说道:“那方子一看就是宫廷内用之物,贺戮没有说明你的身份,你自己要小心,别让旁人瞧出来。” 我对他感‘激’的点点头,也对贺戮减了两份厌恶,既然突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一直保守住这个秘密,将来回到西京,自己的地方自然好遮掩些。 贺戮对阿齐力和我说悄悄话很不满,让阿齐力出去,我拦住他,跟他比划我不能说话,只有和阿齐力能写上两句他看得懂的,希望他能让阿齐力留下,陪我解闷。贺戮虽然看明白了,但还是拒绝了,还道:“汉人不是最讲究男‘女’有别的吗?你这么快就融入西突厥的民风,看来以后时间久了会更快活。”又对阿齐力说:“让人去肃州掳几个官家小姐来,要会说话会认字的。” 我大惊,连连摇头,贺戮示意阿齐力快去,我拉住阿齐力,哀求的看着贺戮。贺戮冷笑道:“怎么?你不是闷得慌吗?我让人来陪你,你却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只想让他陪着你?”我愣住,忙放开阿齐力,阿齐力低着头跪下。我气得狠狠瞪他一眼,他这样反倒让人说不清了! 贺戮冷笑一声,大步走出王帐,阿齐力随后跟了上去,我用尽力气说出两个字:“别去……”声音嘶哑,气若游丝。阿齐力冲我苦笑,道:“肃州有重兵把守,不会轻易就入得了城的。” 原来如此……呵!连试探都如出一辙。 我疲惫的闭上眼,没多时‘侍’‘女’来给我换‘药’,我掏出小镜子,咽喉处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有指甲盖那么大小,如‘玉’般的凝脂肌肤上这么一块伤疤,到真是白璧微瑕了。 换了‘药’继续缠上纱布,无聊的靠着打发时间。 夜晚,我刚吃过‘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依稀还听到了‘女’人的叫喊声。我忙坐了起来,生怕贺戮真的攻入肃州虏来官家‘女’子。大帐一掀,走进来一个身穿胡服手执马鞭英姿飒爽的突厥少‘女’。 少‘女’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里立即燃起熊熊怒火,走到我面前,用马鞭指着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突厥话,伺候我的‘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她身后,小声的回答着什么。 少‘女’忽然勃然大怒,甩起鞭子就往我脸上‘抽’,我慌忙背过身去。鞭子‘抽’在了我的后背,我因帐中温暖,并没穿多少,牛皮做的马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连‘抽’我好几下,我痛的倒吸凉气,‘侍’‘女’想劝阻却又不敢,我只能咬牙忍着。 后背大约已皮开‘肉’绽了,我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双手紧紧掐着掌心,随即听到一声暴喝,我回过头,看到贺戮冲进来,二话不说夺掉少‘女’手中的马鞭,狠狠打了她一耳光。少‘女’好像不相信似的,捂着脸看着他,然后指着我又说了什么,贺戮用突厥语和她吵起来,少‘女’气得又跳又叫,最后瞪着我,眼里含着泪光,愤恨的跑了出去。 我趴在‘床’头喘了几口气,晕了过去。 ps:我发现我还蛮有做后妈的潜质的,可以考虑写了。 第六章 他的女人 ? 西突厥的政体与东突厥大同小异,但西突厥分两厢十姓,那个‘抽’打我的少‘女’就是咄陆啜下势力最大的‘射’舍提墩的‘女’儿舍提墩步真,深受‘射’舍提墩的宠爱,据说是贺戮的青梅竹马,也是竞争可敦的最热人选。 你要当王后,拿我出气算什么!我又不会跟你争! 纳木都配了疗伤的‘药’,‘侍’‘女’帮我上‘药’,那‘药’并不温和,涂上去先是冰凉,后又灼痛。我咬着牙摇头,把她们推开,不让她们碰我。贺戮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把‘侍’‘女’赶了出去,亲自给我上‘药’。我待要挣扎,他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再动,我就不管你了!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皮‘肉’腐化发炎送命!” 我可不想送命在这儿,可是那‘药’也不知什么做的,他一涂上去,我就痛得发抖。可他脸‘色’不好,也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我不敢再惹恼他,伏在‘床’上默默流泪。 他刚开始动作有些粗鲁,后来便轻柔起来,上好‘药’,不能穿衣,免得衣服和血‘肉’粘连起来。他把火炉又移近了一些,忽然抱住我,轻轻抚着背上没被‘抽’坏的地方,喃喃道:“从前,阿娘被鞭打之后,我也是这样帮她上‘药’的……” 我诧异的抬起头,看到他悲怆的神‘色’,想到他从小因为身世被人欺凌,以至后来大肆杀戮。想来,他从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吧?我忽然想到了启悯,他也曾目睹亲人被伤害,受人白眼受人冷落,从小孤孤单单的长大,战战兢兢的防备着一个不慎便丢了‘性’命。 我默然无语,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就这样任他抱着,让他把心底最深处的痛楚释放出来。 他就这样抱着我沉沉睡去,一个姿势维持了半个时辰,我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动作幅度并不大,他却惊醒了起来。问道:“我睡了多久?”我指了指旁边的沙漏,他抚了抚额头,道:“还好,才半个时辰。”随即又愣住,看着我,眸中晦暗不明,低声自语道:“我竟然睡着了……也没做噩梦。” 我对他‘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比划着让他再睡一会儿。他摇摇头,起身说:“不睡了,我去巡营,你睡吧。”我看着他离去,叹了口气。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在王帐里睡过一次安稳觉。刚才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一次睡半个时辰十分难得似的。 唉,这些男人啊!永远都权力至上,连睡觉吃饭都没个准。 也不知启悯怎样了,他醒过来没有?知不知道我落在突厥人的手中呢?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来救我?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一定要等到他来救我! 我身上受了伤,自然不能再去泡温泉了。如今我浑身上下到处是伤,除了两只手能动,真的和废人无异了。不过我丝毫没觉得懊恼,反而暗自庆幸,还期盼着我的伤好的慢些,越慢越好! 才养了两天,舍提墩步真又来了。 两个‘侍’‘女’护在我跟前,步真扬起鞭子就‘欲’‘抽’打,阿齐力随后跟来,阻止了她。她和阿齐力说了几句,阿齐力让‘侍’‘女’退下,然后对我道:“步真想问你几句话,你可愿告诉她?” 我无奈的点点头,步真问一句,阿齐力脸‘色’尴尬,颇为无奈的说:“她问你是不是贺戮的‘女’人。”我也颇为无奈,然后摇摇头。阿齐力告诉步真,步真又问:“那你想成为贺戮可汗的‘女’人吗?”我仍旧摇头,步真好奇的问:“你不喜欢他吗?”我哭笑不得,原来她以为我是贺戮的‘女’人,抑或她以为我喜欢贺戮,想成为贺戮的‘女’人,所以就莫名的鞭打我? 我在羊皮纸上写道:“告诉她,我只是在这里养伤,没想成为贺戮的‘女’人,也不会喜欢上他。” 步真听了阿齐力的话,傲慢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几句就走了。我看向阿齐力,阿齐力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没告诉我她说了什么。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看来步真很喜欢贺戮呢! 也难怪了,若是我在启悯‘床’上看到别的‘女’人,想来我也会气得拿鞭子‘抽’她吧! 我以为打发了步真就安全了,谁知贺戮晚上回来,脸‘色’铁青,也没和我说话,打发了‘侍’‘女’之后,给我上‘药’,并不像之前那样轻柔。我忍痛等他上好‘药’,不悦的看他一眼。若是不愿做这些,何必勉强! 我只是略略表‘露’不满,他竟怒了,钳着我的下颚怒道:“你这不知足的汉‘女’!你以为自己是谁?从前你是什么太皇太后,现在你不过是我的奴隶!我让你死你便死,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若不高兴了,你就只能生不如死!” 我抓住他的手,口中发出“啊啊”的嘶哑声,他太喜怒无常了!我并没有得罪他啊! “你……”他显然是怒极了,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两边太阳突突的跳,眼神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也不会喜欢上我,是吗?” 我怔住,竟然是为了这个……他狠狠将我甩开,我扑倒下去,脑中一片‘混’‘乱’。是步真和他说的吗?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生这么大的气啊! “我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他撂下一句话,然后便脱去了大氅和外衣。 我惊恐的看着他,用手撑着连连后退,缩在角落里。他很快除去身上的衣物,‘露’出结实的‘胸’膛,弯下腰提着我的脚踝把我拖了过去。我大惊挣扎着,喊道:“不要,不要!”声音仿若碎瓷刮在青砖上,我奋力大喊:“你说过不勉强我的!我……我身上还有伤!我痛,好痛!” 情急之下,我竟用手去挠后背的伤口,贺戮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怒道:“你这疯‘女’人,你发什么神经!” 我含着眼泪,声音沙沙的念叨着:“我有伤,你说过不勉强我的,不勉强我。”声音虽然难听,但是已经不用太费力气就能说出话来了。 他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说:“好,我不勉强你。突厥的猎人曾说,要想打到上好的猎物,就要有恒久的耐心。我等!”他穿上衣服走了,独留我一人在王帐内瑟瑟发抖。 ps:启悯:阿娆,跟我走吧,我有车有房还是公务员贺戮:我什么都没有,只有…… 阿娆:一颗爱我的真心? 贺戮:不,一车祖传切糕。 阿娆:死鬼,不早说!就你了! 启悯:%¥%&p;*…… 第七章 抱着我睡觉 ? 我能说话了,纳木都看过我,给我换了一个‘药’方,并说按照这个‘药’方吃‘药’,就算声音不会恢复到从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听。而且现在我已不用只喝羊‘奶’,可以吃些咀嚼的食物,可这里的食物,除了牛羊‘肉’就是一种很粗糙的面饼。牛羊‘肉’的腥味儿我受不了,而那种面饼实在太粗糙,咽得我嗓子疼。我宁愿每日饿着,都不要吃这些东西,依旧喝些羊‘奶’。 贺戮对我诸多不满,连我吃什么他都要管,听纳木都说我可以吃些东西而我只肯喝羊‘奶’,他干脆撕了一条羊‘腿’扔在我面前,非‘逼’着我吃下去。 “我不吃,这味儿太大了,我吃了会吐的!”我声音沙沙的说道。 贺戮瞪大眼睛说道:“你再不吃东西肯定会饿死!羊‘奶’你已经适应了,羊‘肉’你一样会适应的!吃,全部吃下去!” 羊‘奶’只要捏着鼻子灌进去就好了,也不用嚼,但是羊‘肉’不一样啊!我总不可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吧!没吃下去我就要憋死了! 他把羊‘肉’递到我嘴边,我立即掩住鼻子,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撬开我的嘴塞进去。我不满的说:“你要是想让我再吐你一身,就‘逼’我吃吧!” 他嫌恶的皱皱眉,显然对上次被我吐在身上心有余悸。撕下一块‘肉’,说:“你会在这里呆很久,如果有可能,就是一辈子,你要是不学会吃这种食物,你就会死!” “我没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我当即反驳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难道你还在做回到关内的梦吗?没人会来救你的,太皇太后!恐怕你还不知道,那小皇帝被我们突厥兵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辅佐他的两个王爷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焦头烂额!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 润……润被吓得神志不清了?而启悯还在昏‘迷’中吗?这么多事都积压在启怀一个人身上……而对我的失踪,朝廷又是怎么解释的呢? 我心‘乱’如麻,哀求道:“你放了我吧!” 贺戮冷笑起来,道:“你见过俘虏被释放的吗?这么急着回去,是放心不下谁?” 我张了张嘴,喃喃道:“我的孩子在那里,我的亲人都在那里……” 他无所谓的笑笑,说:“没关系,等我攻破雁‘门’关,直捣京城,把你的孩子和亲人全部接过来陪你。” “你……你就是个疯子!”我深吸一口气,没心情再和他周旋。他当然不会放过我,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还是要找机会离开这儿! 我的心不在焉惹恼了他,他也懒得和我废话,将那撕下的‘肉’放在自己口中嚼碎了,捧住我的脸对上我的‘唇’将口中的食物哺进我口中。我惊慌失措,使劲推着他,可我知道这是徒劳!我的口腔被他塞得满满的,他才放开,我立马要吐。他当即喝道:“咽下去!” 我慢吞吞的咽下去,还好,腥味儿不是很重了。 “你这个‘女’人,就是欠收拾!对你好你不领情,非要对你用强的!”他将那只羊‘腿’撕碎,放在盘子里,“今天你必须吃掉这些,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我看着那盘碎‘肉’,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晚上,贺戮回来看到空盘子,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脸:“‘女’人就该乖乖听话。” 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自然不会说我把那些‘肉’都赏给‘侍’‘女’吃了。我想吃米饭,想吃蔬菜,不想吃羊‘肉’和面饼…… 他给我换了‘药’,然后抱着我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就离开了王帐。 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抱着我睡一会儿,时间也从半个时辰慢慢变久,最长的一次睡了近两个时辰。 黑夜和睡眠会让人慵懒,深夜,他睡着了醒来,我也醒了。他不再那么警觉,枕着双臂说:“从来没有一次睡这么久,以前就算能睡着,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噩梦惊醒一次。可是很奇怪的,抱着你能睡着,并且不再做噩梦。” “你阿娘抱过你吗?”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抱过我,因为不敢,如果被那个人看到,就会用鞭子‘抽’她!” “原来如此,想必你是把我当成你阿娘了吧?”小时候没有母亲的关爱,所以长大了会对年长的‘女’‘性’有好感。 他冷笑一声,望着帐篷顶上说:“那个男人怕我会沾染上汉人的习气!为什么她要是汉‘女’!为什么我是汉‘女’的儿子!”他忽然转过来,面目狰狞的瞪着我:“为什么你也是汉‘女’!” 我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没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出身,既然父母给了你生命,就该好好珍惜,怨天尤人改变不了任何事。要是能随意选择,我就不会在这儿了。”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我又道:“也许我无法了解你的过去,但你现在是西突厥的可汗了,从前的一切都不该困扰你。贺戮,你……”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揽着我的肩把我抱进他怀里,‘激’烈的‘吻’落了下来,我无力挣扎。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笑道:“我不仅要做西突厥的可汗,我还要把东突从汉人手中夺回来,重新建成曾经强大的突厥帝国!然后,称霸西域!” 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我试探‘性’的问道:“等你成为突厥帝国的王,称霸西域之后呢?” 他笑了起来,但眸中丝毫没有笑意,锋芒毕‘露’:“之后,当然是扫平中原王朝了!” 真是年轻气盛啊!他的野心比启悯还大!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我眨了两下眼,说:“我能问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吗?” 他立刻板起脸:“你觉得呢?” 我仔细看着他的容颜,这是一张刚毅俊美的脸,就算每日接受风霜侵袭,但还是显得很年轻。比我第一眼看到的启恒还要年轻很多。似乎,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启恒。 “为什么你每次看我的脸,都会恍惚,甚至痴‘迷’?你是觉得我比中原人长得都要英俊吗?”他的问话把我拉回现实,然后我笑了起来,他有些不悦了。 我说:“是,你是很英俊,可惜……” “可惜什么?”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我可以把你当成弟弟。” 他缓缓站起身,冷冷的说:“我不需要姐姐,我的姐姐们,都被我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八章 学骑马 ? 我再次把羊‘腿’赏给‘侍’‘女’的时候被贺戮看到了,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我心虚的低着头,喃喃道:“这味道我真的不习惯。” 他冷哼一声,对那两个‘侍’‘女’说了几句,‘侍’‘女’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像在求饶什么。贺戮随即对我说:“她们本该好好‘侍’奉你,可却由着你胡来,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我这就把她们拖出去喂狼!” 我大惊,忙拉住他说:“不要!是我赏给她们的,跟她们没关系!” 贺戮面目冷玲的看着我,说:“她们‘侍’奉你,就该让你吃得好,睡得好,可是你看看你,瘦的皮包骨头!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死在这儿!这都是她们‘侍’奉不周的缘故,所以她们该死!”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想整天病怏怏的,可是我真的不习惯嘛!你去给我‘弄’点米饭蔬菜来,我一定会吃得白白胖胖的。” 他想了想,道:“好,可是这两人不得不惩罚。” “那就罚她们和阿齐力学汉语好了,”我笑着打趣道。 谁知他却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然后对两人说了什么,两人对我磕了几个头,躬身退了出去。贺戮弯下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也走了出去。 我‘摸’了‘摸’额头,继续无聊的发着呆。这几天外面都没下雪,有些地方的积雪也开始慢慢溶解了,看样子天气即将回暖,如果天气暖了,我的‘腿’就能动,到时候……我就可以想着怎么逃跑了! 贺戮出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来时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大笑声,贺戮先走进王帐,后面跟着那几个部落首领。我隔在帘子里面,只看了一眼,他们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他们的高兴事对我来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没再理会,等他们说完笑完出去,贺戮进来看我。对我笑道:“你要的米饭和蔬菜,马上就有!” 我心生警觉,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大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你就不必管了,按照你自己说的,有了米饭和蔬菜,就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忽然把我抱起来转了个圈,胡子拉闸的蹭了蹭我的脸。 我推开他的脸皱眉嗔道:“讨厌,又把人家的脸都‘弄’疼了!”语毕,惊觉这样的语气就是从前对启恒撒娇时用的,不由得一怔。 他却好像没发觉,笑得更加大声了。 中午的食物真的是米饭和蔬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米粒是米粒,白菜是白菜,有油有盐,和普通的农家饭一样。我近乎吃得狼吞虎咽,这些日子,只喝羊‘奶’和‘药’,真的快把我给饿死了! 我吃得正欢,帘子猛地被掀开,抬头便看到步真怒气冲冲的脸。 她指着我说了一大通,我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她被无视显得很生气,打落我的饭碗,蹬着羊皮靴子踩烂了我的饭菜。 看着她这系列动作,我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我说的话你也听不懂,那我现在把话撂在这儿,早晚有一天,你对我做的我一定还给你!” “你……坏……‘女’人!”她忽然蹦出一句生硬的汉语。 我毫不掩饰的笑起来:“咦?你还会说汉语啊!”她又冲我扬起了鞭子,我对她摇摇头,指了指她的脸。她气急败坏,却不敢贸然下手。 贺戮和阿齐力随即赶了过来,贺戮一把夺过她的鞭子,训了她一顿。步真和他吵起来,阿齐力问我:“你没事吧?” 我耸耸肩,指了指地上的残羹冷炙,无奈的说:“好不容易有顿吃的……”我话还没说完,步真揪着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来——这‘女’人力气真大! 贺戮呵斥了一声,把我抱在怀里。步真指着我,眼中含泪,不知问了贺戮什么。贺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是吗?” 我看看他,又看看步真,步真也正盯着我。我刚想回答,贺戮就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敢摇头,我就宰了你。”我瞪他一眼,道:“我要是点头,你相好的就会宰了我的!”不过这步真不懂汉语,贺戮说的话,她能懂么! 步真生硬的问道:“你……是他的?” 我暗暗着恼,她哪儿学来的汉语!‘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了。回头瞥一眼贺戮,他‘唇’边似笑非笑,眸中却是冷冽刀锋。我叹了口气,贺戮可比步真难缠呐!无奈道:“算是吧!” 贺戮趁势和步真说了什么,步真并未生气,反而显得很伤心似的,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滚滚而落,可是她生来好强,不等泪水流下,就跑了出去。 什么话杀伤力这么大?早知道我也学一句半句的,就不会被她欺负的这么惨了! 阿齐力也是满脸震惊的样子,贺戮对他道:“你可以出去了。”阿齐力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我好奇的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放下我,道:“我跟她说,要让你做我的可敦。” 我大惊失‘色’:“你开玩笑的吧?” 他轻蔑的看我一眼,道:“当然是开玩笑的,你只配当我的‘侍’妾,可敦?那是西突厥最高贵血统的‘女’子才能胜任!步真是太过分了,险些打‘乱’我的计划,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让她不要再胡来!” 我撇撇嘴,想了想说:“外面是不是不下雪了?我想学骑马。” “学骑马?”他狐疑的看着我。 我特地显得很轻松的说:“是啊,我觉得骑马很有趣,所以想学。你不是说我得在这儿一辈子吗?不学会骑马怎么行?” 他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颚,笑道:“你愿意在这里一辈子,很好,只是你背上的伤还没好,等你好了,天气也暖和起来了,到时候带你去学骑马。” 太好了,天气一暖和,我的‘腿’脚就能行动自如,学会了骑马,就能逃走了! 我对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他不知我肚子里在算计这些,捏捏我的脸,让人重新去备了一些饭菜来。我全部吃光了,现在开始,要恢复身体的气力,等待时机,逃出这鬼地方! 第九章 日照金顶 ? 修养了七八天,我背上的伤结了一层痂,纳木都竟然配好了去疤的‘药’膏,里面‘玉’屑和琥珀屑好找,就是白獭髓难寻,他换了野猪和獾的骨髓和油脂,却不知效果如何。我姑且先涂着,而进入四月后,白天的气温骤然暖和了起来,虽然晚上还是很冷,但至少我的‘腿’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我并未告知别人,所以他们还以为我的‘腿’不能动! 贺戮开始教我学骑马,他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我骑在马上,抓紧缰绳,踩住马镫,身体俯低,然后狠‘抽’马屁股! 第一天才骑了两刻钟,晚上回去我的大‘腿’内侧就火辣辣的疼,第二天真的走不了路了!但贺戮还是坚持让我去骑马,又跑了两刻钟,两条大‘腿’内侧的皮完全磨破了。 看别人骑马好像很容易还很飒爽,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这么痛苦呢! 可即便再痛苦,也必须学会! 我不能什么都等着别人来帮我,现在还不知启悯的身体如何,京城的情形如何,前途未卜,我只能靠自己了晚上‘侍’‘女’给我上‘药’,贺戮大喇喇的躺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瞪他一眼:“不许看!” 他蔑笑一声:“‘女’人的大‘腿’,又不是没见过!你的,也不是很美。” 我自小练舞,尤其对双‘腿’的要求分外严格,自认为我的双‘腿’笔直、修长而且骨‘肉’均匀。他这么一说,我立即犯了所有‘女’人都会有的通病,问道:“你见过比我的‘腿’还美的‘女’人吗?是谁?在哪儿?” 他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站起身说:“你要看?我带你去。” ‘侍’‘女’匆匆给我上好‘药’穿上‘裤’子,他抱起我走出王帐,并未走多远,来到马厩旁。我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问:“那个美‘腿’‘女’人呢?”他一抬下巴,说:“喏,就是它,飓风旁边的那匹母马。”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惊悚的问:“什么?一匹母马?” 他道:“是啊,你看它的‘腿’是不是很美?比你的长,比你的纤细,也比你的结实!更重要的是,它的‘腿’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原来他在戏‘弄’我!我一口浊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好半天才说:“我说的是‘女’人!” 他大笑:“在突厥男儿的眼里,马和‘女’人是一样的,都是用来骑的!哈哈哈哈……” 我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脸上热热的。他止住笑声,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示意卫兵打开马厩,飓风——他的坐骑,这两天我学着骑的马——打着响鼻走出来,贺戮抱着我跃上马背,我两‘腿’分不开,就这么侧坐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免得掉下去。 他骑得并不快,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靠着天空中的星子辨明道路和方向。大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停下,山中传来阵阵狼嚎,好像就在耳边,我有些害怕,小声问道:“狼来了怎么办?” 他低笑了两声,说:“狼来了就把你丢给它们吃了!”我听了更加害怕,紧紧攥住他的衣领,他又道:“不过,看你身上没几两‘肉’,而且只吃蔬菜,肯定味道不怎么好吃。” 我连忙说:“就是就是,我不好吃的,还是你的‘肉’比较符合它们的脾胃!” 他哼了一声,开始纵马上山,我大惊,他不会真的拿我去喂狼吧!山路是一条蜿蜒的小径,但飓风好似很熟悉样子,并没‘花’多大力气就到了半山腰,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湖。 漫天的星子亮闪闪的印在湖中,胡说泛着‘波’光,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飓风停在湖边,贺戮抱着我跳下来,往湖边走近了两步。我勾着他的脖子勾得更紧了,怕他像上次一样把我扔下去。好在他并没这个打算,却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说:“还能有什么?湖水啊!难道你还指望我在里面看到鱼?这黑灯瞎火的!” 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站着。眼神看向远方的山脉和天际,即使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也像星子一样闪烁着异样的流光。他就这样抱着我,站了很久,我都快忍不住了,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说:“喂,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好冷,我困了。” 他把我放在地上,我‘摸’到‘毛’茸茸的草甸,他解下大氅铺在草甸上,又把我放上去,说:“睡吧!” “睡这儿?这……这怎么睡,很冷哎!”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何况这还是在半山腰的湖边,让我在这儿睡一晚,八成会被冻死! 他嘀咕了一声“麻烦”,也在大氅上躺下,把我搂在怀里,说:“这样可以了。” 这男人就是莫名其妙,大晚上的跑这儿来睡觉!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却没想我很快入睡,一夜无梦。只是早上‘迷’‘迷’糊糊的被他拍醒,我‘揉’着眼睛坐起来,不悦的嘟哝:“怎么了嘛!”放下手一看,顿时愣住,天空湛蓝如‘玉’,白云低垂,太阳还未升起,远处的雪山顶上披着一层金光,那光芒万丈,连绵成一片壮丽的“日照金顶” “好美……”我情不自禁的站起身,由衷的赞叹道。 清晨的山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刺痛,可眼前的美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太阳缓缓升起,光芒愈渐璀璨,最后太阳升上山顶,眼前的湖水也变得金光闪闪。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日出!”我抑制不住的大声笑道,转身看向贺戮,却落入一双清冷的眸子。 “原来,你可以站起来。”他冷冷说道。 我愣了一下,眼珠骨碌‘乱’转,低下头故作惊讶的说:“呀!原来我可以站起来啊!我真的站起来了呢!太神奇了!” 他忽然拉着我站到湖边往下看,金‘色’的湖面映照出他的‘阴’沉和我的惊恐,他怔了好一会儿。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他问:“你看到了吗?” “什么?” “我们的倒影。” 我笑了起来:“当然能看到了,这湖面和镜子一样。” 他站直身子,看着远方说:“这是我们的圣湖,对面的群山,是我们的圣山。” “哦,原来如此啊!”我夸张的点点头,“所以我才能站起来,嗯,圣湖、圣山,真了不起!” 他晦涩不明的看我一眼,道:“走吧!”我连忙跟上,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下好了,不能装走不了路,逃跑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呀! ps:加更 第十章 逃跑 ? 我还是继续坚持学骑马,因为我得知到了五月他们就会穿过沙漠迁徙去北面的千泉,距离西京越来越远,逃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磨破了皮,就上‘药’,用纱布绑好继续练!每天练习骑马的时间从两刻钟加到两个时辰,下了马基本连路都走不了,是贺戮扛着我回王帐的,脱下‘裤’子血‘肉’和纱布黏在了一切,我咬牙换掉,忍受着所有的痛苦,就为了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学会御马! 我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这天照例是我学骑马的时间,但是贺戮要和十姓部落的人商议事情,他大手一挥,说:“你自己去练吧!”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客气的和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去外面跳上飓风——如今我的技术也算可以了,连续骑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 马儿小跑着离开了牙帐,我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把飓风赶向雁‘门’关的方向。牙帐渐渐被抛在了后头,飓风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咬着牙,一路往前。 耳旁的风呼呼的吹着,眼前依旧是望不见头的草甸,我不断的夹着马腹,只希望它跑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我忽然直起上半身,看到了!我看到了雁‘门’关!雁‘门’关!雁‘门’关!它就在尽头,飓风,你快些呀!让我回去,回到我的家乡,回到我亲人的身边! 我的心狂跳着,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雁‘门’关,西京!我要回家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哨声,飓风猛然掉头往回跑,我大惊,狠狠扯着缰绳,喊道:“飓风,飓风!你听话,不要往回走!往前啊,那里……带我回家!” 可是无论我怎么扯缰绳,踢马肚子,飓风就是不听我的使唤,向着哨声的地方跑去。 口哨声来自贺戮,他骑着那匹叫做苍狗的母马追了过来,看到飓风回来,他骑着苍狗慢慢了停了下来。 跳跃的心跌到了谷底,飓风停在他旁边,他冷冷的望着我,我闭上眼,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没有触碰到意料之中的土地,却被他一把揪住拖到他的马背上。 “你想逃走?”这么明显的行动,我已经没什么可解释的了。他大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回过头,看着雁‘门’关的方向。那里看上去离我并不算遥远,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我就能回去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扳过我的脸,目光冷得像利剑,似乎要刺穿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去!别‘逼’我打断你的‘腿’!”说完,他狠狠一夹马腹,苍狗奔跑起来。 我伏在他肩头看渐渐变小的雁‘门’关,仿佛那不是雁‘门’关,而是我此生的希望。希望一点点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我忽然发了疯一样的对他又踢又打,口中哀嚎着,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苍狗停下,他把我扔在地上,我跌倒在地,随即又爬起来。他也下了马,冷冷道:“好,好得很!马和‘女’人一样,我都喜欢刚烈的,那样征服起来才有快感!”我怨毒的瞪着他,向他冲过去厮打。可是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轻轻一抬手我就被扔出去好远,可是我仍不服气,爬起来又冲。如此反复三四次,我的力气用尽了,只能躺在地上喘气。 他走到我旁边,用脚踢了踢我:“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我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女’人跟男人打架,永远没有胜算!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强撑着坐起来,说:“我渴了,要喝水。” 他一‘摸’腰,道:“出来的急,没带水囊,起来,我带你去找水。” 未免我逃跑,我和他共乘一骑,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心,因为我实在跑不动了! 积雪化尽,草甸新长,寒冬的肃杀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青草,放牧的牧民,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流淌。 到了河边停下,我下了马就扑过去喝水,喝完抬头一看,对岸刚好有头牛也在喝水。飓风和苍狗也悠闲的吃吃草,喝喝水,只有我最狼狈。 想想刚才,自己就跟个泼‘妇’一样! 我一屁股坐在岸边,看着低低的蓝天白云,无端叹了口气。生存,还真是改变一个人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啊! 贺戮也在我身边坐下,瞅我一眼,说:“恢复了力气,是不是又想着逃跑了?” 我白他一眼,鼻子里哼出冷气,道:“你最好别给我机会,不然,我一定会逃出去!” 他也哼了一声,说:“你最好别想着逃出去,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我气得转过身不去理他,小河的水很清,是雪山上的雪水融化流下来的,能清晰的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游过一两条小鱼。令我惊奇的是,水面上还飘过一串‘花’瓣。 “好像是桃‘花’……这里有桃‘花’?”我把‘花’瓣掬在手中,惊喜的说。 “这里为什么不能有桃‘花’?不仅有桃‘花’,还有梨‘花’和杏‘花’,到了夏天还能结出桃子、梨和杏子!”贺戮不悦的说道,他将这里引以为傲,而我却不屑一顾。 “是吗?我以为这里只有西瓜和甜瓜呢!”夏天吃的冰碗子,就是这里进贡的西瓜和甜瓜做得。 他道:“千泉夏季的水果多得是,你去了就知道,不比中原差!”历代西突厥可汗都会在夏季去千泉避暑,这也意味着整个夏季我都没机会逃跑了,我正黯然神伤,他把我拉起来,说:“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去了。” 我看了看远处,依稀能看到帐篷上飘起的炊烟,‘摸’了‘摸’肚子,很不配合的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他看着我,又看了一下天‘色’,道:“可以就近去牧民家里吃晚饭,但是只有羊‘奶’和羊‘肉’。” 我无奈的摊手,道:“那我喝碗羊‘奶’也行。”晚风一起,温度就下降了。 他又嘀咕了一声“麻烦”,带着我去牧民家吃晚饭,我只管任‘性’而为,却不知危险已悄然临近。 第十一章 欢笑与思念 ?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夜沉的极快,一轮弯月斜挂天边,几点星子远远的亮着。沿着河边找到一家牧民,贺戮向牧民说明来意,热情的牧民立刻邀请我们进帐篷**进晚餐。 这家牧民是五口之家,一对夫‘妇’,有三个子‘女’,长‘女’,此子和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儿。他们家长‘女’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到贺戮,有些羞涩的红了脸。次子十二三岁,对飓风和苍狗很感兴趣,而小‘女’儿则对我很感兴趣。她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我瞧,还忍不住走到我面前‘摸’我的脸,我握住她的小手,笑着把她抱在怀里。 抱着她,就像抱着我的宝月一样。她的年龄和宝月差不多,只是身形比宝月略小些,皮肤也比宝月黝黑,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我褪下手上的一串碧玺手串,绕在她的手腕上,笑着说:“送给你的。” 她好奇的‘摸’着手串,回头看着她的父母,牧民夫妻连连摇手。我笑道:“她和我的‘女’儿一样大,我很喜欢她,这就当做见面礼了。”说完我看向贺戮,让他帮我翻译一下。 贺戮对牧民夫‘妇’说了一番,牧民夫‘妇’好像很感‘激’的样子,然后更加热情的去准备晚饭了。贺戮问我:“你很想念你‘女’儿吗?”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那孩子抚‘摸’着她的麻‘花’小辫子。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烤羊‘腿’,羊‘奶’,马‘奶’酒,还有一大锅的‘肉’饼。我喝着羊‘奶’,慢慢的咀嚼着饼子——他们实在太热情,一个劲儿的让我吃,还把羊‘腿’递给我,我连忙塞给贺戮了。他们家长‘女’亲手给贺戮倒满马‘奶’酒,小麦‘色’的肌肤上飞满了红霞,我看着好笑,趁她回过身的时候对贺戮笑道:“这姑娘很有趣,可汗要不要带回去封个妃子啊什么的?” 贺戮瞪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们突厥不像你们汉人那么麻烦,皇后妃嫔一大帮子人闹个没完!我们只有一位可敦,其余的都是‘侍’妾,就是‘女’奴!没有名分,或打或杀或卖都没人管。像你,你就是我的‘侍’妾,要是哪天我不高兴了,就把你赏给我的士兵们。” 我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嘀咕道:“你舍得么!” 贺戮耳朵极灵,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是说:“你看我舍不舍得!”我连忙把饼子塞在口中夸张的咬了一口。 吃完晚饭,牧民拉起了胡琴,他的长‘女’跳起了舞蹈,次子也跟着高歌起来,我虽然听不懂,但是那高亢的歌声,姑娘活泼的舞姿都令人倍感欢欣。就连他们的小‘女’儿也跟着翩翩起舞,旋转起来时那些上下飞舞的麻‘花’小辫像一个个‘精’灵,悦动人心。 我合着琴声打起了拍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少‘女’跳着舞唱着歌走到贺戮面前,对他伸出手,我顿觉有趣,看热闹似的看着贺戮。虽然语言不通,但我也知道这‘女’孩是在邀请贺戮和她一起跳舞。要是我能有幸看到西突厥的可汗跳舞,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贺戮并没有接受,而是揽过我的肩膀,对那‘女’孩说了一句什么,‘女’孩面‘色’绯红,满怀歉意的看了我一眼,退到了一边。我有些失望的看着贺戮说:“你干嘛拒绝人家,这多尴尬呀!” 贺戮脸上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你懂什么!我要是接受了,就等于接受了她的情义!她今晚就得跟着我走了。” 我‘摸’着被他捏痛的脸,无所谓的说:“那就让她跟着你走好了。” 贺戮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我,我打了个哆嗦,避开了他。 又逗留了一会儿,眼见着夜已深了,我们辞别了这家牧民,准备返回牙帐。 静夜悠远,四面宁静的只听到风声和马蹄声,天阶月‘色’寒凉如水,旷野苍茫天地无垠。 贺戮将我抱在大氅里,风轻轻的吹在脸上,不再那么刺痛,到像是轻柔的爱抚。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歌舞中回过神来,欢快的哼着歌曲的调子,暂时忘却了今日逃跑未遂的怨愤,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高兴吗?”贺戮在我耳边问道。 “嗯,‘挺’高兴的!”我老实回答,“从前在宫里,不能大声的笑,不能随意高歌,吃东西也不能发出声音,更不能像今天骑着马‘乱’跑,哈哈!” 他抱紧我,低着头,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垂上,我不自主的颤了颤,又听他说:“既然这里这么好,宫里那么无聊,就别想着逃跑了,留在这里不是很好。” 我叹了口气,仰望着月儿,道:“这里虽然好,可毕竟不是我的故里,只有我孤身一人。” 他喝了酒,灼热的‘唇’落在我的脖颈上,低声道:“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想起那两个与我无缘的孩子,我鼻子一酸,“嗯”了一声。他道:“你留下,我会给你很多孩子,我们生很多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我一愣,诧异的回过头,他眸中难得可见温情,我脑子一‘抽’,说:“生那么多干嘛?慢慢杀吗?” 他的温情霍然消失,浮上一层杀意,抓紧缰绳冷冷道:“抱着我,不要松手。” 我蓦地怔住,顿时感到不安,胯下的苍狗似乎也觉察出了什么,脚步变得缓慢,抖了抖耳朵,打了个响鼻。一旁的飓风立即靠拢过来,和苍狗并肩而行。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贺戮目光明亮,看着前方,道:“处木昆意‘欲’叛‘乱’,对我不利,今日在王帐和其余部落的人商量着怎么对付,还没个结果,你却跑了出来,我只好追来,恐怕他们知道了我独自在外。” 我沉默半晌,说:“你这人将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什么!”他声音高了八度。 我绞着手指,咬了咬‘唇’,说:“本来就是嘛!明知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你还单枪匹马的就跑出来了!你自己死不要紧,可别连累我。” 贺戮恶狠狠的说:“我要是不追出来,你就会被雁‘门’关的守卫‘乱’箭‘射’死!” 我强辩道:“胡说,我可是太皇太后!” 他怒道:“你就是个屁!汉人的太皇太后怎么穿着胡服!” 我怔了怔,泄气的闭上嘴。贺戮停下马解下自己的大氅,系在飓风的鞍上。然后一拍飓风的屁股,喝一声:“去吧!”飓风向着前面跑去。贺戮调转苍狗的笼头,道:“一般人只以为飓风是我的坐骑,希望能引开他们。至于我死不死,就算死,你也得陪着!” 第十二章 叛军 ? 身后似乎传来阵阵急‘乱’的马蹄声,我急道:“他们追上来了!飓风没引开他们呢!” 贺戮皱着眉,夹紧马腹,苍狗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可它到底驮着我们两个人,这样跑下去,早晚会被叛军追上的。前面传来一丝亮光,是刚才那家牧民,我忙道:“快去躲起来吧!让他们帮我们做个掩护!” 可是到了牧民家不远处,贺戮却停了下来,抱着我跳下马,把苍狗也赶走了。我不解的看着他,他道:“这里只有他们一家,要是追兵追过来,恐怕会连累他们。” 我想想也是,看了看身后,萤火漂浮,黑影绰绰,蹄声震动,如魔似幻,恐怕来的还不少呢!再看周遭,一望无际,恐怕连一只飞鸟都逃不出敌人的眼睛。我心下害怕,抓住他的手问:“怎么办?” 贺戮微一沉‘吟’,目光落在一旁的小河中,问我:“你水‘性’不错?” 我胡‘乱’点点头,道:“还好,游到对岸没问题。” 他道:“去了对岸也是死路一条。” 我一怔:“那要怎么办?”他就算武力再高强,也不可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况且还有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他当即道:“下水!”说着,就拉着我淌入河中。河水冰冷,最深处也只有一人高,他猫着身子,紧紧搂住我,我努力闭着气,没多时就听到蹄声从岸边经过,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贸然出水反而惊动了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我快支持不住了,却听他们又回来,用刀枪往水里捅着,我惊惧‘交’加,加上河水寒凉入骨,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而我憋气的时间已到上限,却又怕被岸边人发现,强忍着只觉头晕目眩,手脚发软。意识都开始涣散了,‘迷’‘迷’糊糊中,贺戮的‘唇’贴了上来,给我度了一口气,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他。 岸边的追兵搜索无果,又骑上马返回了,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好一会儿,贺戮将我拉出水面,我连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贺戮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低声自语:“看来他们也兵分两路了。” 我手脚并用爬上岸,边喘边说:“他们走了,可我们……怎么回去?飓风和苍狗都不见了。”方才在水里已经被冻得够呛了,现在上了岸,冷风一吹,更加觉得刺骨。 他抱起我,向牧民的帐篷大步而去。 可是当我们到了‘门’口,我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及至进去一看,他们一家五口全部倒在了血泊里。 “啊!”我惊呼一声,捂住了嘴。“怎么……怎么会这样……” 贺戮却没太惊讶,只道:“定是处木昆的人‘逼’问他们我的下落,他们不知,便全被杀了。”他放下我,去翻了一套那姑娘的衣物来给我:“快换上,免得着凉。” 我呆呆的看着血泊里的五个人,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她被父母护在身下,可纵然如此,那一刀穿‘胸’而过,还是要了她的命!血还是热的,她的身体也未凉透,手上,还带着我刚才送给她的手串。 贺戮一把拉起我,冷着脸说:“现在可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快换上衣服,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至于他们,你放心,我一定给他们报仇!” 我咬着牙换上那姑娘的胡服,贺戮也手脚麻利的换了牧民的衣服,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嘶。我心头一颤,贺戮道:“别慌,是苍狗的声音。”随即又皱起眉,道:“你先去后面躲着。” “怎么了?”我心里又慌起来,莫非是追兵去而复返? 贺戮把我推到后面,道:“别出声!我出去看看。”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他却笑了笑,说:“怎么?担心我了?刚才还恨不得我死。”我咬了咬‘唇’,道:“你们这儿民风彪悍,我是怕你死了我会被卖掉!”他低笑了两声,说道:“放心,没人敢卖你!”他拍了拍我的手,走出帐篷。 没多时我就听到了马蹄声,似乎有好几人,在‘门’外停下,和贺戮说了几句话。贺戮走进来说:“没事,是牙帐的铁勒骑兵,我们安全了。” 我暗自舒了口气,跟他出去,回头看一眼帐篷,贺戮对骑兵中一人说了什么,那人领命留下。我们骑上苍狗,往回奔去,忍不住回头张望,看到那人将帐篷点火烧了。突厥是火葬,这样他们也算能得到安息了。 跑了一会儿,远远的又见火把的亮光,我心中一突。贺戮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别怕,是牙帐的人。”我心下生疑,还未见到人群,他怎知是他的人而不是处木昆的人呢? 及至走近了我才知道,的确是牙帐的人,而处木昆的人则被围困在中间,卸刀下马,五‘花’大绑。 我狐疑的看着贺戮,贺戮‘唇’边扬起清幽的冷笑,高声用突厥语说了几句话,我只听懂了人名处木昆。处木昆对他狠狠大骂,立即被铁勒骑兵中的人一人阻止。 他们又说了几句,贺戮击掌几下,人群外,骑兵带着一群‘妇’孺赶了过来。处木昆明显‘激’动了起来,又在大骂贺戮,贺戮淡淡说了几句,命人将那些‘妇’孺也绑起来,围在中间。 贺戮又问了处木昆几句话,处木昆硬着脖子没吭声,贺戮冷笑一声,抬起手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四周的骑兵手起刀落,将处木昆和一干人等全部斩杀!连那些‘妇’孺都没有放过! 我心中生寒,道:“她们不过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孩子,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 贺戮冷冷道:“难道你没看到她们的眼神吗?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我今日若放过她们,日后她们就会教自己的孩子报仇!二十年后,我就会多一批敌人,他们想得不会是今日我放走他们的仁慈,而是杀害他们父亲的狠毒!”我没有做声,他又道:“今日若不是我未雨绸缪,将计就计,被杀的人就是我们了。连那家牧民他们尚且不肯放过,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弱质‘女’流!” 原来他早就知道!所以才孤身一人出来涉险,为的就是引‘诱’处木昆倾巢出动,他才能一网打尽! ps:为了切糕,加更 第十四章 千泉 ? 四月下旬,牙帐拔营,往北迁移。 从双河到千泉,途中要经过一片沙漠,大队人马通过,前后‘花’了大约半个多月。没有车,只有骆驼队和马队,我骑在骆驼上,头上戴着帏帽,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免得被**的阳光灼伤。 五月,此处已进入夏季了。 一望无际的沙漠,看不到尽头,即便我前前后后都有人,耳边还能听到驼铃声,我还是生出了对世间万物的敬畏之心。 只有到了这样的天地间,才会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忽而忆起从前和‘春’分说的话来,后宫的‘女’人正是不知天地宽广,所以才会斗!‘女’人,只会想成为那个弹丸之地的主人,而男人,则想着如何变成雄鹰,成为这天地的主人!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了,一个是不知天地之宽广守着‘门’户斗个没完,一个是知道疆土的无垠才想着征服。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齐力,掀开帏帽笑道:“我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安葬自己的地方了。” 阿齐力骑着马,走快两步到我身边,问道:“你想葬在哪里?”随即低声道:“西京太皇太后的金棺已经葬入先帝陵寝了,恐怕你真的要别地而葬了。” “是啊,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我淡淡的笑了笑,指着这片黄沙说,“等我死了,就葬在这里。” 阿齐力好奇的问:“为什么会想到在这儿?我们突厥是火葬,你是汉人,汉人都是土葬,那也要择一处风水宝地才是,怎么会想到沙漠呢?” “因为这里亘古不变,”我叹道,“除了黄沙就是黄沙,没有一丝变动。我如果葬在这里,不管过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的骸骨还是那副骸骨,不会被腐朽。” 阿齐力怔了怔,笑道:“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那,你可有最不想安葬的地方呢?” “水里!”我很快说道。 “为何?” 我皱皱眉,嘀咕说:“会被泡的很难看的,而且……还会被鱼吃掉。” 阿齐力哑然失笑,然后说:“可是若在沙漠里,也会被飞鸟吃了呢!天葬,听说过吗?” 我看着天空划过飞鸟的羽翅,吐了吐舌头,道:“不说了,怪慎人的!” 阿齐力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贺戮听到这儿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驱马来到我身旁,冷冷看了我一眼。即便隔着帏帽,我也能感觉到他的不悦。阿齐力识趣的退到了后面,贺戮对我伸出手:“过来!” “不要,”我看了一眼之前与他并肩前行的步真,她正回头望这儿瞧呢,我忙拒绝了! 贺戮才不会管我拒绝与否,搂着我的腰把我抱到他前面,我挣扎了一下,不满的说:“还嫌我被鞭子‘抽’得不够么!”他把马鞭塞进我手里,一夹马腹,飓风加快了步子上前,他道:“她要是再敢‘抽’你,你就‘抽’回去!我的‘女’人可不是这么懦弱的!” 我‘摸’着乌金的马鞭手柄,低声道:“真的‘抽’了她,谁知你会不会又心疼了呢!”、他狠狠一捏我的手,我吃痛吸了口气。他御马至最前,回首高声对大家说了一句,众人应和,加快了脚步。 半个月后,行营抵达千泉,千泉位于天山北麓,库腊加特河上游一带,既有森林,又有草甸和千股泉水,景致十分优美。 牙帐所在地不再是安营搭帐,而是白墙穹顶的宫殿,掩映在林泉之间。虽然不及西京皇宫,但也别有一种异域风情。 我好奇的抬着头打量着殿中墙壁上的壁画,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色’彩斑斓,有突厥人,也有汉人,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个绚烂多姿的故事。 我被壁画吸引,驻足不前,两个‘侍’‘女’小声的提醒了两句。我想着在这里要过上五个月,到也不急于一时,先跟着她们去了住处。终于不用和贺戮挤在一个帐篷里了,贺戮的住处在前面的大殿,我就在后面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隔了一道走廊。 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我确实很累了,让她们打了水来我先洗个澡,换了一身轻便的胡服,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比起在沙漠里,这里的确很凉爽,比九成宫还要舒适。 九成宫啊……西京,我遥远的故乡,这辈子我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启悯,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呢?没有我,你的皇权、你的帝位都唾手可得,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去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我闭上眼,轻轻唤了一声:“启悯……” 醒来,已是傍晚,贺戮说过今晚有什么篝火晚会,‘侍’‘女’立在一旁等我起身更衣。 我换上一套大红‘色’的胡服,头发也和突厥‘女’孩一样结成了麻‘花’小辫,但没有她们那么多,只是象征‘性’的结了几根,其余的头发则自然垂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肤‘色’白皙,我看上去和一个突厥‘女’孩没什么两样了。 既来之,则安之。 要我穿过一片沙漠逃跑,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所以,我只能在这儿等上五个月,等到十月回到双河,再另行打算吧! ‘侍’‘女’给我身上挂了一些银饰,说:“可汗送给你的。”我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银饰,和她们一起出去,先找贺戮,再与贺戮一起参加什么篝火晚会。 贺戮看到我这身打扮很是满意,不过他说还缺了一样东西,然后命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绣着细碎银饰的大红‘色’头巾,亲自为我包上。红头巾一直垂到了我的脚踝,和我的衣服很配,我歪着头看着他,他一眼不眨的盯着我。我妩媚的笑了笑,说:“很美吧?都看呆了。” 他瞪我一眼,冷冷道:“再美,也只配得上做我的‘侍’妾!” 我‘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道:“是啊,只有步真才配得上当您的可敦!” ‘门’口叮当几声,步真欢快的跑了进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只是步真看到我也在,原本欢快的脸上立即满是‘阴’霾。她上下打量着我,和贺戮说了什么,贺戮冷着脸没理她。她又看向我,咬着牙点点头,用马鞭指了指我,转身走了。 我连忙从贺戮腰间把乌金马鞭夺了过来,他蹙眉:“你要做什么?”我一本正经的说:“以备不时之需!”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想用这个和步真抗衡么?没学过鞭法的人,控制不住这根鞭子。” 我立即道:“那你教我!” “好!”他爽快的答应了,“明天就开始教你,骑马、扬鞭,这些都是在草原生存的技能,你还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只是今晚你得跟在我身边,伺候我!”说到最后一句,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贴着他的身体。 我连忙把马鞭还给他,‘摸’了‘摸’被撞疼的‘胸’口。他哈哈大笑,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出去。 ps:选第四个选项的亲真是重口味中的重口味啊!简直就是川香麻辣味啦! 第十五章 学鞭法 篝火晚会就是一群人,围着一堆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贺戮坐在主位上,我被他像夹小‘鸡’一样夹在怀里,看了一眼两旁的部落首领,他们的怀里也抱着一两个妙龄‘女’子,不由得微微蹙眉,挪了挪身子。贺戮低头看了我一眼,手臂收拢,让我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们高声用突厥语说笑着,我听不懂,遂拿了贺戮的腰刀切羊‘肉’玩儿。我把羊‘肉’切得一小块一小块,他并未在意,等到他低下头找他的羊‘腿’时,却只看到了一桌的碎‘肉’。 我抬头冲他笑笑,他目瞪口呆,我以为他定要斥责我,却听他淡淡说了句:“小心伤了手。”便收了腰刀。我正诧异间,席间一声碰撞声,接着便是有人高声怒骂,我抬起头,右下首一个首领站起身来,狠狠打了伺候他的‘女’子一耳光。那‘女’子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一声不吭的跪趴着。 那‘女’子只是不小心撞翻了他的酒碗…… 我惊骇的看着那‘女’子被拖了下去,又看了看旁人,旁人似乎都不以为意,好像此事已见怪不怪了似的。 贺戮说了什么,那首领嘟嘟囔囔的,将另一个‘女’子粗暴的搂在怀里,说了一句,引来周围**笑。贺戮一击掌,一群歌舞伎上前献上歌舞。 我心惊胆寒,突厥人只重视嫡妻,对于位卑如‘侍’妾的‘女’子则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个不满便弃之若敝履。想想我也不过是贺戮的“‘侍’妾”,形同‘女’奴,他待我倒是不错。如果因为这点枝末小节就触怒了他,我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一曲歌舞结束,正思付间,又一声高亢的‘女’声平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那声音渐渐‘逼’近,一个靓丽的红‘色’身影映入人们的眼帘。 “步真?”我低语了一声,看向贺戮,他面目冷峻,表情淡定,没有一丝动容。 步真踏着舞步缓缓走来,绕着篝火转了一圈,步真的父亲‘射’舍提墩脸上难掩骄傲之‘色’。随后,她就来到贺戮面前,一边高歌一边提起酒壶给贺戮倒了满满一一碗酒,递到贺戮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贺戮身上,我隐隐感觉到了贺戮的不悦,正准备悄悄脱离他的手臂,他却用力一揽,我险些撞在桌上,忙用手抱在他的‘胸’前。 步真继续举着手臂高歌,只是那声音从高亢到婉转,又至凄厉,让人闻之不忍。 要是今夜贺戮让步真在众人面前没脸,只怕步真会更加憎恶我了。 我哀求似的看着贺戮,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他皱皱眉,推开我,站起身接过了步真手中的酒碗。我逃也似的退后几步,步真见贺戮喝了酒,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我退到一旁的阿齐力身边,小声问:“喝了她的酒,是不是就等于接受了她的爱意?” 阿齐力道:“只是接受,并不代表回赠。若要回赠,就要自己斟一碗酒给她,然后唱歌给她听。” 又要贺戮唱歌啊?我低声嘻嘻笑起来,阿齐力笑着睨我一眼,道:“你笑什么?贺戮不仅能征善战,也很能歌善舞,你可别小瞧了他。” 他也能歌善舞?我看着已经坐下的贺戮,脑海中浮现出他唱歌跳舞的情形,顿时打了个寒噤。 这时,不知从哪儿又出来两个少‘女’,纷纷向贺戮敬酒。她们的服饰高贵,并不像一般‘女’子,我不解问阿齐力,阿齐力说:“这是其他部落挑选出的两位贵‘女’,也是竞争可敦的人选。” 看来可敦人选争得很‘激’烈呢!我还以为步真是众望所归,没想到她也不是一枝独秀啊! 这回,贺戮倒是很爽快的就接了两人的酒,全部喝光了。 步真的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了,贺戮又举起酒碗,向在座诸位首领敬酒。这么一打岔,步真的情绪也没人会在意,只是一直到结束,她都愤愤的瞪着我。 看来我得尽快跟贺戮学好防身的本领了! 我才回房睡下,贺戮就满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推开正‘欲’扶他的‘侍’‘女’,挥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我坐起身,挪了一下蜡烛,问道:“你不在自己房中睡觉,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他一言不发,脱了靴子就躺在了我身边,双手枕着后脑勺,闭上眼。 我愣了好半晌,见他并无动作,呼吸平稳,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吹灭了蜡烛,躺下睡觉。才一躺下,就被他拉进了怀里,我正要挣扎,他只是将略带薄茧我手掌贴在我小腹上,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也许,他只是想睡个安稳觉吧?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第二天,贺戮开始教我鞭法。 要学会如何使鞭,就要先学会如何躲避别人的鞭子。 贺戮在我身上的重要部位都绑上牛皮,换了一根最轻的鞭子,让我学着躲避。 刚开始的时候,我难免被‘抽’得很惨,好在做了防护措施,并不是很痛。练了三四日,总算能躲过他一招半式,从前练舞,身体只是轻盈,如今是越发灵活了起来。 这天下午,我又练了大半晌,贺戮倒是很有耐心,看天‘色’不早,便说:“明天你可以学鞭法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这时辰他似乎要去议事,我便也准备回去沐浴更衣,贺戮皱皱眉,道:“每次洗澡都麻烦,还要‘侍’‘女’打水回去,如今天气这么热,你在泉水里洗洗不就好了!” 我促狭的笑道:“我怕有小‘毛’贼偷看啊!”他一愣,冷眼瞥我一下,转身走了。我笑着回去,泡了澡,换上干净衣裳,又绞干了头发,包上红头巾——天气炎热,来这儿做的几件新胡服都是大红‘色’的,尤显得我肤白貌美,纤腰楚楚。 忽的,‘侍’‘女’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对我磕了个头,然后指了指‘门’口。 我诧异的走到‘门’口,并未见什么人,可是当我刚转过身,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随即倒了下去。在失去知觉前的一瞬,我看到了步真的脸。 真是倒霉……就不能等到我学成了再来作‘弄’我么! [连载中,敬请关注...] 本书由3g..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 第十六章 喂狼 ? 可是等我醒来我才发现,她可不是作‘弄’我,而是存心要我的命! 我被倒吊在一棵树上,周围昏暗,全是高耸入云的古木。想来,此处应是森林深处无疑了。我叹了口气,向上仰起身子,‘摸’了‘摸’双足上的绳子,是粗糙的麻绳!我咬了咬牙,‘摸’索着想解开,可是那结扣不是中原的打结方式,解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无法,我只得继续吊着! 好在小时候练舞为了基本功扎实,我每天都会像这样倒吊着一个时辰,就当是重温一下苦中作乐了! 可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我脑中血液倒冲,耳边嗡嗡作响。心下无奈惊惧至极,真是年纪大了,才这么会儿就受不住了!我费力的仰起身子,抓住脚上的绳索,让头部不再那么难受。 贺戮,你这会儿死哪儿去了! 谁来救救我呀! 身子仰着也支撑不了多久,我只得又倒回去。到处都是黑暗一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四周,可却是徒劳。 正当我的心境陷入绝望。眼前忽然出现了亮光,而且不止一点,有好几处。只是那亮光极其奇怪,是绿‘色’的。我仔细分辨,待那亮光越来越近,我才大惊失‘色’:是狼群! 狼群渐渐向我靠拢,将我围在其中,口中发出低吼。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心里发‘毛’,想要仰起身,却只觉得手脚发软,指尖都颤抖起来。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我大声呼喝着,可是它们怎么可能听懂我说的,有一只狼已经近前,咬住了我垂落下的头巾。“啊!快走开啊!”我用手护住头巾,可是那只狼却丝毫没有松口,头巾被撕下一块,另一只狼扑了过来,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用力向上仰,抓住脚踝上的绳子,可是头巾已被它们扯落,撕碎了。 我紧紧抓住绳索,不让自己掉下去,群狼在下面打转,有几只跳起来想咬我,我又往上爬了一下,没被咬到。可是我知道这样支撑不了多久的,向旁边伸出手,勾住大树,双手抱在树干上。只是这棵树很粗,我只抱了一半,手指狠狠扣着树皮,不让自己滑下去。 可是时间久了,我手上的力气骤然减小,身子往下滑着,手臂上的衣料单薄,一滑就被磨破了。 想不到,我没死在后宫那么惨烈的争斗里,没死在被追杀逃亡的自裁里,没死在突厥营帐的羞辱里,却要死在……死在这个原始森林,葬身狼腹。 “贺戮,你他/妈/的……”本想破口大骂,却不想出声如此微弱无助。 我看了一眼下面,有几只狼不耐烦的抛开了,但还是有好几只在徘徊着。抱着树干的手臂缓缓下滑,我绝望的闭上眼——尸骨无存,这是最惨的死法了,比葬身大海还要凄惨啊! 耳边好像传来了马蹄声,我立即睁开眼,仔细倾听,真的是马蹄声! “救命!救命啊!”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力呼喊着。可是马蹄声只响了一会儿,又消失了。 我怔在那里,眼泪簌簌而下,元曦、宝月,母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启悯,我再也…… 当我正准备撒手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又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射’入狼头,应声倒下。其余狼群低吼着四散逃开,我回头一看,火光忽闪里,贺戮一人当先手拿弓箭,见狼群逃走,他又拿起一支箭,‘射’向我的方向。 我脚下一轻,身子向下坠去,还未及落地,就被贺戮抱起,搂在怀中。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只看向前方,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削的‘唇’紧紧抿着……我微微一笑,头脑昏沉,晕了过去。 睁开眼,贺戮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我微微一动,才觉得手臂和手掌都火辣辣的疼。贺戮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说:“你醒了。” 我蹙了蹙眉,无奈的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双臂。他道:“只是破了皮,过两天就没事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他答非所问的说:“我已经惩罚了舍提墩步真,她以后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是步真告诉他的?她没那么好心吧?既然想要我的命,怎么会轻易告诉贺戮我的所在。 我眨了眨眼:“你对她用刑了?” 他只冷哼一声,没答话。‘侍’‘女’端了食物进来,他扶起我亲自喂我。我看那‘侍’‘女’并不是从前照顾我的,就问:“原来的那两个呢?” 他冷冷道:“她们照顾不好你,我把她们都杀了!” “什么?你疯了吗?”我愣住。 “若不是她们没有尽忠职守,你怎么会遭遇这么大的危险?别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差一点就被狼群吃了!”他怒气冲冲的说完这些话,把碗放进我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碗里的白粥,怔愣许久。 皮‘肉’伤的确很快就好了,可是因为用力过猛,我的两只手臂好几天都没抬得起来。 新来的‘侍’‘女’‘摸’不清我的脾气喜好,又不会说简单的汉语,我只觉处处不顺手,很是苦恼了一番。 最后,我不得不向贺戮提要求:“给我找个会说汉语的‘侍’‘女’来!” 贺戮不悦:“这里距‘玉’‘门’关有千里之遥,要找一个会说汉语的突厥人,难得很!” 阿齐力‘欲’言又止,我一指他,道:“那就张榜去找嘛!要是找不到,我就用他了!” 贺戮斜睨着阿齐力,阿齐力忙低下头,然后说道:“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一队从庭州来的骆驼商队,庭州汉人和突厥人参杂,多半会说两方的语言……”不等他说完,贺戮就道:“那就张榜,找一个会说汉语的突厥‘女’人,最好要有点功夫在身。” 阿齐力忙应诺:“是。”抬起头时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了笑。 不过,说着简单,要真的找到一个既会说汉语,又要会功夫,还得是突厥人的‘女’子,谈何容易。 挑了十来天都没挑出一个合适的,最后只得放低了要求,一个月后,阿齐力将挑选出来的几名‘女’子带到我跟前让我自己选一个中意的。 最后的选择a:香蕉,b:切糕,c:轮流吃,d:一起吃没想到反而是选第四个选项的人最多,你们想让我把弯的启悯和粗的贺戮一起收了,口味忒重了些! 第十七章 敏敏 ? 我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个汉‘女’,她虽然跪着,但比其他‘女’子都高出一个头,肤‘色’也比其他‘女’子白皙,长相并不突出,但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被她吸引了。 “怎么还有个汉‘女’?”贺戮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 阿齐力忙道:“她的丈夫是突厥人,被汉人杀死了,她走投无路……不过,她也是最符合条件的了,会说汉语,会认字,还会些拳脚功夫。” 贺戮不语,看着我,我走上前去,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抬起头,对我嫣然一笑,道:“我叫敏敏。”声音低沉沙哑,并不像寻常‘女’子的清脆。 我一愣,这种情况下,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和惶恐,反而能随遇而安,我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遂站起身对贺戮道:“我就要她了。” 贺戮盯着敏敏,敏敏只是垂着头,贺戮只好说:“你喜欢就留下吧!” 我拉起敏敏的手对她友善的笑了笑,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并不像做过粗活的人,我不仅心下生疑。 “多谢小姐,”她微笑着对我屈膝行礼,我猛然心头大震——这是宫里的礼节,她怎么……我诧异的看着她,她却已低下头,恭顺的走在我身侧。 贺戮走在前面,闻言回头说:“不是小姐,是夫人。” 我瞪他一眼,又看了下敏敏,她面上‘波’澜不禁,只是眸中寒光一闪。我心中翻滚着惊涛ng,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等下没人的时候,我再好好问她。 把敏敏带回住处,告诉她她就住在我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叫她的。又告诉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她站在那里,同样看着我,我反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房中并无别人,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她笑道:“小姐觉得呢?” “是启悯吗?”我忙问道。 她眸‘色’一暗,低声说:“你还记得……还记得摄政王吗?” 我心中哀痛,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他!只怕……只怕他皇权在手,已把我忘了吧!” 敏敏急道:“你没有忘了他,他自然也没有忘了你!否则……他也不会派我来救你了。” 我顿时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道:“真的是启悯让你来救我的?他……他还好吗?他不是受了伤,伤得重不重,现在如何了?元曦和宝月他们都好吗?” 敏敏笑了笑,拉着我坐在‘床’边,道:“你一下子问了那么多,我怎么回答你?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听了敏敏对我说的,我才知道启悯当日中箭昏‘迷’,没想到伤口竟然感染了,昏‘迷’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被救醒,等到伤势完全康复,距离我被俘虏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启怀一直对外说太皇太后闭‘门’养病,没有说出我被俘虏的事,但是我这么久没‘露’面,启悯醒来后怕突厥发难以我来威胁朝廷,也怕宫中有人怀疑,所以宣布太皇太后薨逝,然后派人来营救。 “原本我四月就出来了,可是‘混’入庭州实在太困难,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牙帐却又迁徙到了这儿,我跟着商队过来,却不想商队在沙漠里遭遇了龙卷风……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无意中看到了皇榜,我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说完了这些,她又道,“世子和公主都好,只是十分挂念你。” 我默默听着,眼眶生涩,擦了擦眼角,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牙帐里呢?” 敏敏冷冷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所有西突厥的人都在传,可汗俘获了一个汉‘女’,对她极尽宠爱,甚至为了她……”她咬着牙没说下去,可是眼里十分森寒。 她是启悯派来的人,我能理解她对贺戮的反感,也许她误会我跟贺戮之间的事了。 “其实……”我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我摇了摇头,“我跟贺戮的事不必对你解释,若我能离开这里重见启悯,我自会对他言明。” 敏敏却道:“摄政王并非对此一无所知。” 我道:“他能信我固然好,若不肯信我……我与他怕是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敏敏沉默了下来,我的心也闷闷的,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脑中却是一团‘乱’麻,我不想和启悯走到那一步,可是我跟贺戮,确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她走到我身边,主动打破了沉闷,对我道:“阿娆小姐,我相信你和那突厥人之间没什么,摄政王也会信你的。” 我对她勉强笑了笑,有些疲惫的说:“好了,我待会儿要去跟贺戮学鞭法,你就在这儿歇着吧!” 敏敏道:“我还是跟着你吧,这儿我不熟悉,要是被人撞破恐怕不妥。” 我想想也是,就带着她一同去泉边。现在我的鞭法已经小有所成了,躲避别人的鞭子没问题,也能自己出招,贺戮说一般人已经不是对我的对手,但要胜过步真,还需勤加练习。 我看着敏敏脚步轻盈,忽然心生一计,问道:“敏敏,阿齐力说你会武功,你都会哪些?” 敏敏笑道:“刀剑拳脚轻功,这些都会一点,你想学吗?只是学这些很辛苦,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用害怕。” 不愧是启悯派来的人,连说话方式都跟他很像。我笑了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吧!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启悯的,他似乎很信任你,不然也不会派你来救我了。” 敏敏道:“我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的心意,我也能忖度一二。” 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啊!我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正笑盈盈的看着我,个头比我还高一个头,身材跟男人似的!我撇撇嘴,幸亏姿‘色’一般,启悯应该不会看上她吧!见我正看她,她笑问:“小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脸一红,暗骂自己多心,转过身走出去,却听到她在身后低笑了两声,我心下暗恼,但现在只能依附于她,还是先别得罪她的好。 敏敏就这样留了下来,我到不指望她真的来伺候我,只要她先‘弄’清了这里的地形,再伺机带我离开这儿就好。 第十八章 步真被打 ? 除了睡觉,敏敏一刻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贺戮十分不满。 教习我鞭法时,贺戮显得心不在焉,竟不轻不重的被我‘抽’了一击,到把我自己给惊着了。 我看着自己的鞭子,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厉害啦?” 贺戮道:“是我一时大意,用不着太得意!” 我还是很得意的冲他扬扬眉,忽听空中一声嘶鸣,贺戮对着上面吹了声口哨,一只苍鹰俯冲下来,落在贺戮肩头。只是那苍鹰扑下来的势头极强,险些冲撞了我,敏敏本在我几丈远处,那苍鹰飞下来时她一个箭步过来将我拉在她怀里。我的脸碰到她‘胸’前软软的一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虽然自己也有,但还是第一次触到旁的‘女’人‘胸’部。 我忙推开敏敏,瞪着苍鹰骂道:“要死了,又扑我一头灰!小心下次我抓住你拔光你的‘毛’!” 苍鹰傲然立在贺戮肩头,头转向一边,直接将我无视。 这只苍鹰是贺戮养的,‘性’子桀骜不驯,一直盘旋在天山的悬崖峭壁上。之前喂养小鹰,现在又回到贺戮这儿来了,每次贺戮召唤,它从空中俯冲下来,都会扇我一头的灰! 敏敏帮我捋着头发,我看看苍鹰,又看看贺戮,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不就是轻轻‘抽’了他一下么! 身后传来马蹄声,贺戮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也不由得心头哀叹:真是冤家路窄!我退到贺戮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说她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吗?” 贺戮皱眉道:“先看看再说。” 我撇撇嘴,也是,指不定人家是来找她相好的。 步真跳下马,走到贺戮跟前,看也不看我一眼,只管和贺戮说话。我暗叹一声,对敏敏使个眼‘色’,和她走到了一旁。敏敏问我:“她是谁?” 我道:“‘射’舍提墩的‘女’儿,贺戮的青梅竹马。” 敏敏似笑非笑的说:“她好像很不喜欢你。” 我瞪她一眼,总觉得她不像伺候人的,说话做事没有一点下人的样子。真不知道启悯是怎么调/教她的,还是平日里就是这样纵着她呢?若果真如此,可见她在启悯心中分量不一帮。可是,我从没听启悯说过这个人,但……启悯没和我说的事太多了,可不止这一个! 我烦躁的用鞭子‘抽’着两旁的野草,贺戮忽然叫住了我。 “干嘛?”我没好气的瞪着他。 贺戮下巴一扬,道:“步真想和你比试一下鞭法,你意下如何?” 我练习鞭法,本就是不想再被步真欺负,要是能知道步真的底细如何,倒也是好的。况且当着贺戮的面,她也不敢将我怎样。便不怕死的应了句:“好啊,比就比!” 步真轻蔑的斜我一眼,解下了腰间的软鞭,我看了看自己手中毫无分量的鞭子,目光落在贺戮手中。贺戮道:“这鞭子你驾驭不了,先用你那根凑合着用吧!” 步真轻斥一声,摆好步伐,手中软鞭扬起,击向我的面‘门’。我忙退开两步避了,暗骂这小蹄子心思歹毒想破我的相啊!她第一招就如此凌厉,我也不敢怠慢,全神贯注的应接她的招式。 刚开始几招还游刃有余,可是到了后来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她的软鞭灵活似蛇,在她手中像活了一般,每一击都击向我的要害。而我的鞭子太轻,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最后,步真看出我的破绽,鞭尾扫过我的眉心,击向我‘胸’口,我一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她‘抽’到,敏敏顿时上前揪住鞭子,笑道:“比试而已,点到即止就好,何必一定要伤人‘性’命呢!” 步真想‘抽’出鞭子,却被敏敏紧紧抓住,步真懊恼之下,对敏敏出手,可她哪里是敏敏的对手,三招之内就被敏敏打倒在地。 步真坐在地上哇哇‘乱’叫,我看着她那狼狈样子强忍着没笑出来,对贺戮道:“我的婢‘女’不懂事,冲撞了步真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贺戮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敏敏,敏敏已经退在我身后,低眉顺目的站着。 我轻咳一声,好奇的问贺戮:“这么盯着人家做什么?你不会是看上我的婢‘女’了吧?” 他冷冷看我一眼,走过去扶起步真,对她说了几句。步真怒目瞪着我,我耸耸肩,道:“你陪着她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敏敏问我:“刚才情急之下得罪了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笑道:“能有什么问题,我到觉得你下手还不够狠,没能好好教训她呢!” 她奇道:“你也不喜欢她吗?” 我白她一眼,说道:“那‘女’人心肠狠毒着呢!几次三番险些要了我的命,要不是为了对付她,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学鞭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自己强大,没人能保护得了我!” 敏敏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缓的说:“你在这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说:“没事,都过去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她一路上都没再说话。想必心里对我有几分同情吧! 我以为和步真的比试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不想隔日我还没起‘床’,贺戮就大步走进我的房间,对我说:“步真被人打了。” “啊?”我错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贺戮道:“昨晚步真被人打了,昏‘迷’在泉边,‘射’舍提墩才派人找到了她,伤势虽不重,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我还是没回过神来,他又道:“现在‘射’舍提墩大肆查找凶手,这几天你就待在房中,不要出去了。” 我反应过来,蹙眉道:“难道你以为是我?我可没那本事!” “你当然没那本事,”贺戮冷冷道,扫视一圈,“你的‘侍’‘女’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 我一面穿衣起身一面道:“给我打水去了吧,怎么,你该不会怀疑是她?” 贺戮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我‘露’出的细腰,我忙系好腰带,他回过头,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我喜欢女人 ? 敏敏打了洗脸水进来,给我拧干帕子擦脸,又去端了早饭进来,把早饭放在桌上,给我收拾‘床’铺。m,我手中拿着帕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敏敏的一系列动作。她终于发现了我,叠好被子,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你……”我指着她说了个字,她眉目清澈的看着我,我走到她身边直直的盯着她。“昨晚你去哪儿了?” 她笑道:“大晚上的自然在房里睡觉了。” “是么?”我挑了挑眉,“那我昨晚去你房间怎么没看到你啊?” 敏敏一愣,随即道:“哦?那不知小姐是什么时辰去我房里的呢?” “我……我也忘了,但你能告诉我昨晚你去哪儿了吗?是不是跑到步真家揍她去了?”我哪儿是真的去看她了呀,只是想诓出她的话来罢了。 敏敏笑了笑说:“小姐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而已,怎么会……” 我立即打断她的话:“你好像对步真被打一点都不吃惊呢!还有,昨晚我根本没去看你。”我擦好脸,准备吃早饭,然后笑着对她说:“这几天我们就好好待在房间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人查出来是你动的手,我可就要被连累了。” 我吃完早饭,收拾好一切,坐在‘床’边跟敏敏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但这种时候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敏敏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眸‘色’深沉,道:“这里虽然不像西京皇宫那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是随时都会有巡营的士兵。晚上的防范比白天更加严密,如果要从这里逃出去的话,只靠我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沉‘吟’片刻,问道:“启悯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道:“只有我一个。” 我咬了咬下‘唇’,想想说:“我知道从这儿逃走很困难,就算能离开牙帐,想要穿过沙漠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等到十月牙帐迁回双河,从双河逃脱会简单一些。”虽然我知道从双河逃走比较简单,但我已经失败了一次,蹙蹙眉,又对她道:“可是之前我有过一次失败的逃亡,贺戮对我防范的很紧。” “或者我们可以‘混’进商队里,让商队带我们离开沙漠。”她道。 我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下来,道:“先躲过‘射’舍提墩的排查吧!而且,你也说了,逃出牙帐也很难呐!”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敏敏似乎为了打破沉闷,笑着问我:“等你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愣了一下,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们家摄政王已经将我除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就算回到西京,还能怎么办!” 敏敏忙道:“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身份回到他身边啊!” 我笑着摇头,走到窗边站着,走廊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队突厥兵。我皱了皱眉头,自从敏敏来了这里,贺戮似乎很介意她的武功,况且她又是汉人……只是,如果真的怀疑她了,何必又放任她在我身边呢? 见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敏敏有些急了,追问道:“难道你不想回到摄政王身边吗?” “回到他身边?那又能如何呢?”我嘲讽似的一笑,转过身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我回不回到启悯身边,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我以另一个身份回去,我的容貌还是这样,那些故人难道就不会认得出来我吗?况且,我已不是纪氏芙虞了,而他身边,早已有了原配高氏。” 敏敏忽然抱住我的肩膀让我看着她,竟似情深款款的说道:“我……我是说摄政王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别人,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我被她吓得怔住,她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我。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低下头,回避着我,低声道:“你不肯跟他在一起,莫非你已变心?喜欢上那个贺戮了不成?” “你胡说八道!”我高声斥责。 她对我施以一礼:“是我僭越了,不该说这些,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离开,刚才被她抱住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我把掌心贴过去,分明什么都没有,可是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到底是启悯的什么人? 我一整天都神思恍惚的,晚上贺戮过来看我,见我的眉头一直都没展开,勾了勾‘唇’角,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什么?”我先是一愣,然后知道他会错意,以为我在担心步真的事,不屑的撇撇嘴,说:“没什么可害怕的,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么说的确是你的‘侍’‘女’所为了?” 我狠狠闭上眼,可恶!自己用这个法子套出敏敏的话,他用同样的法子套出了我的话! “既然知道还问?”我横他一眼。 他将我搂在怀中,冷冷一笑,说:“她才跟了你几天,就肯为你卖命,如果你们真的是才相识的,我可不信!” 我不耐的说:“你信不信事实就是——我跟她的确是才相识的!她既然是我的‘侍’‘女’,自然要听我的话了!如果她不肯听我的话,我就不会用她,说不定会卖了她,所以她只能那么做!” “是你让她教训步真的?”他还是不信。 我一咬牙,点头道:“是!怎么?打了你的相好的你不高兴了?” 他很是瞪了我好一会儿,似乎想从我倔强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但我无惧的回敬他,他蹙眉道:“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你已经发现了吗?”我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表情也显得很严肃,“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认真的听着,我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的说:“其实跟她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我原来喜欢的是‘女’人!” 第二十一章 男宠(一) ? 月光皎洁,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秀挺的眉『毛』一扬,对我『露』出温暖笑意。56书库 我怔愣半晌,忽的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來干什么?送死是不是?要是让贺戮知道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跑到他的地盘來了,不弄死你才怪!” 他微微笑着,光风霁月,隽永从容,还似从前那样清俊不可方物。只是眉目略显清瘦,不知是那次受伤不轻,还是穿过沙漠时所受的苦难所致。 “我來了,你不高兴吗?”既然知道他是启悯,他就不必再用那半男不女的声音说话了,又恢复了低醇魅『惑』的嗓音。 这么危险,竟然问我高不高兴! 可是看到他在我跟前,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甜蜜的。 但我仍板起脸问:“元曦怎么样?宝月呢?” “之前你就问过了,他们都很好,只是想念你。” “那……我父母哥哥嫂子还有姐姐姐夫呢?” 他笑道:“沒事,我答应过你爹,会把你平安带回去的。” 我一愣,忙问:“我爹知道我还活着吗?” 他的指尖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道:“我知道失去你的痛苦,怎么忍心让你的家人也经历一次呢?” 我心里酸楚,放开了他,哽咽着又问:“那春分她们都好吗?” “都好,”他叹了叹,又笑,“你问了这么多人,连侍女都问了,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我上下睨他一眼,说:“你不是好(色色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么?有什么好问的!”我见他无奈的苦笑,蹙眉嫌弃的说:“來就來,还男扮女装,恶心死了。还有你的胸口……到底是什么啊?” 他面『色』尴尬,我把手伸进去掏出來两团棉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你也不怕热!”看着他的表情我一扫刚才的阴霾,捂着嘴吃吃笑起來,然后说:“其实你根本就用不着易容,你本來就长得56书库怪呢!除了我身边的人,沒人知道!这本來就是皇家秘事!”我瞪着他,比他还嚣张,“我丈夫虽然已经去世了,可我还年轻呐!总不能真的让我一辈子守寡吧?本朝为了顾及声誉沒有外传,但像前朝,有位宇文太后,六十多岁还养了好几个男宠呢!” 贺戮被我说得有些糊涂,他沒读过中原历史,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不会一味听我胡说,不耐的说:“我不管他是谁,他是汉人,出现在这里就该死!” 我不怒反笑:“堂堂一个可汗,却跟一个男宠争风吃醋,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贺戮额上青筋爆出,举刀向启悯头上砍去,启悯一把将我拉到旁边,自己也轻轻巧巧的『逼』了过去。贺戮只善于骑『射』鞭法,武功方面自然不是启悯的对手,单打独斗启悯占尽上风,但若惊动了那些守卫,纵然启悯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我们。 十几招过后,启悯并未使出全力,贺戮就已明显趋于下风了,他不得不停下攻击,目光复杂的看着启悯。 我拦在他跟启悯中间,贺戮看了我一眼,说:“他是來救你的。” 当然不能说是了,我清了清嗓子,道:“他是來追随我的,我在哪里他就在那里,所以我现在留在这里,他也要在这儿保护我的安全。” 启悯笑了笑,说:“阿娆小姐所言非虚。” 贺戮一挥手:“若他只是保护你的安全,我沒意见!但若还想着别的,我饶不了他!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太皇太后了,不需要什么男宠!” 我想了想,只要不杀启悯就行,当即便说:“好,就让他留下当我的侍从,还想之前那样照顾我,顺便保护我。”末了,我又提醒一句:“你不许伤他。” 贺戮冷哼一声,目光又落在启悯身上,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总不会真的叫敏敏吧?” 不能再叫敏敏了,既然说了他是男宠,就要想个男宠的名字。我记得宇文太后之前有个男宠叫……“哦,他叫小宝儿!”我顺口说道,这名字一出口,启悯就咳嗽了起來。 (ps:启悯,啊不是,小宝儿男宠,我对不起你……) 第二十二章 男宠(二) &bp;&bp;&bp;&bp;“长得不男不女,连名字都这么恶心!”贺戮皱皱眉,不再理会启悯,揽着我的肩膀就走,又道,“今晚我本想睡个安稳觉,现在倒好……你给我乖乖回去,不许再乱跑了。” &bp;&bp;&bp;&bp;我回头看了一眼启悯,他不紧不慢的跟着,身后寒光四射,他若略有异动,恐怕会立即变成刀下鬼。 &bp;&bp;&bp;&bp;我叹了口气,抬眼看看贺戮,默默摇了摇头。 &bp;&bp;&bp;&bp;回去之后贺戮就把我扔在床上,然后抱着我睡到天明。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而我自然是睡不着的!可是我被他圈着,根本就动不了! &bp;&bp;&bp;&bp;第二天我急急找到启悯跟他解释 目前我跟贺戮还算是清白的!启悯笑了笑,说:“这种状况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怪,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bp;&bp;&bp;&bp;我怔了怔,心中虽感念他对我的谅解,但……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恐怕我也会觉得对不起他,不会跟他有所瓜葛了吧? &bp;&bp;&bp;&bp;启悯握住我的手,认真说道:“阿娆,我在这里,定会护得你安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回京。” &bp;&bp;&bp;&bp;我点点头,鼻子酸酸的。 &bp;&bp;&bp;&bp;既然启悯已经恢复了男人的身份,就沒有必要再易容了,贺戮忙于步真的事,白天几乎不怎么见人,但他并沒有放松对启悯的警惕,如今不光是院子里,就是门口都有两个守卫站着,随时观察启悯的动向。 &bp;&bp;&bp;&bp;我和启悯甚至不能做出一丝亲密的动作來,让我对贺戮很是气恼! &bp;&bp;&bp;&bp;这相当于被软禁了,好在只要能让我看到启悯就好。 &bp;&bp;&bp;&bp;过了几天,贺戮的事告一段落,开始继续教我鞭法,而启悯不再跟着,趁着可以行动找逃跑的机会。 &bp;&bp;&bp;&bp;我练得满身大汗回到房间,刚好阿齐力送了冰镇的西瓜和甜瓜來,我大呼过瘾,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起來。 &bp;&bp;&bp;&bp;贺戮对阿齐力使了个眼色,阿齐力退下。贺戮坐在我床边,问道:“这几天似乎沒看到你的男宠啊!” &bp;&bp;&bp;&bp;我一边吃一边说:“哦,有你在他就不用陪着我了,我让他四处逛逛,你找他有事?” &bp;&bp;&bp;&bp;贺戮面无表情的说:“我想让他做我的男宠。” &bp;&bp;&bp;&bp;我口中含着的西瓜汁“噗”的全喷了出來,嗔目结舌的瞪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bp;&bp;&bp;&bp;贺戮冷冷道:“我说,我要他做我的男宠!” &bp;&bp;&bp;&bp;“你……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男人了!”我悚然而立。 &bp;&bp;&bp;&bp;“哼,这你就不用管了!小宝儿呢?等他回來就送去我身边吧!”他不再多言,走出房间,留我一人呆呆的站着。 &bp;&bp;&bp;&bp;晚上,启悯沒有回來。我等得焦急,去他房间看,也沒人。 &bp;&bp;&bp;&bp;不会真的被贺戮抓去当男宠了吧? &bp;&bp;&bp;&bp;我心里一阵恶寒,冲到贺戮的寝殿外,阿齐力拦住我:“可汗正在议事。”我跺着脚说:“这么晚了还议什么事!他……小宝儿在里面吗?” &bp;&bp;&bp;&bp;阿齐力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说:“在,他在陪可汗议事。” &bp;&bp;&bp;&bp;我抖了一下,问:“不会就他们两个人在里面……议事吧?” &bp;&bp;&bp;&bp;“当然不是了,还有别的部落首领在。” &bp;&bp;&bp;&bp;不是单独相处就好!贺戮这个神经病,抢了我还要抢我的男人! &bp;&bp;&bp;&bp;我看看里面,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问:“他们到底在商议什么?为什么要叫小宝儿过來?” &bp;&bp;&bp;&bp;阿齐力并不隐瞒,道:“因为你的男宠是汉人,据说对军务也有些不错的看法,叫他來,就是为了参详如何破安东都护府。” &bp;&bp;&bp;&bp;“安东都护府?”这是设立在曾经的东突厥国土上的,为的是辖制当地人,也为了牵制西突厥。之前贺戮一直攻打玉门关,现在怎么转而对安东都护府有了兴趣? &bp;&bp;&bp;&bp;我板起脸,问:“是你的意思吗?” &bp;&bp;&bp;&bp;阿齐力是东突人,想夺回自己的地盘,也不足为奇。 &bp;&bp;&bp;&bp;可他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你男宠的意思,玉门关有霍青把手,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关内,但若先拿下安东,从安东进军中原,就容易多了。” &bp;&bp;&bp;&bp;我的天!启悯是疯了吗?竟然要带着自己的敌人去攻打自己的军队! &bp;&bp;&bp;&bp;我尽量平稳心神,低声问道:“如今安东都护府的都护是谁?” &bp;&bp;&bp;&bp;阿齐力道:“是摄政王的妻舅,高子陵将军。” &bp;&bp;&bp;&bp;是他……什么时候的调令?至少这不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那看來就是启悯的意思了。让霍青守玉门关,让高子陵守安东……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古怪。 &bp;&bp;&bp;&bp;“既然要攻打安东,为何不让你参加呢?” &bp;&bp;&bp;&bp;阿齐力苦笑道:“若是攻打玉门关,我可以参加,若是安东,我反而不好参与了。” &bp;&bp;&bp;&bp;也是,怎么说他也是东突的皇室,如果真的拿下安东,贺戮哪里容得下他! &bp;&bp;&bp;&bp;我点点头,在门口等着,直等得我焦急万分,可是阿齐力死守贺戮的命令不让我进去。最后阿齐力说:“等他们议完事,我自会去请你过來的,好不好?” &bp;&bp;&bp;&bp;总不能一直守着……罢了,我只得回到自己房中,心不在焉的等着。 &bp;&bp;&bp;&bp;过了而更,阿齐力尴尬的來找我:“我想你不必过去了……”我哪里肯听他的,直接冲进了贺戮的寝殿。 &bp;&bp;&bp;&bp;眼前的情形吓了我一大跳 启悯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酒杯。贺戮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却沒穿上衣,露出精干结实的胸膛,正在喝酒。 &bp;&bp;&bp;&bp;可是……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bp;&bp;&bp;&bp;他们对我的到來并未太惊讶,只是贺戮沉下脸來,道:“我并未传你,你进來做什么?” &bp;&bp;&bp;&bp;我愣了一下,启悯笑道:“可汗不要生气,阿娆小姐也许是有事找你呢。” &bp;&bp;&bp;&bp;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bp;&bp;&bp;&bp;他们显得很亲近,我却像一个外人似的! &bp;&bp;&bp;&bp;“不好意思……我大概……走错路了。”我磕磕巴巴的说出一句,几乎不忍心看他们,转过身正欲离开,却又被贺戮叫住。 &bp;&bp;&bp;&bp;“我觉得这个男宠很不错,以后他就跟着我了,你身边就让阿齐力照顾吧!” &bp;&bp;&bp;&bp;我回头看了启悯一眼,他仍微微笑着,自然披散的发丝垂在胸前,说不出的邪魅……李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竟然激发出摄政王做男宠的潜质來了! &bp;&bp;&bp;&bp;我狠狠甩了甩头,这个世界一定是乱了! &bp;&bp;&bp;&bp;接下來几天,贺戮真的就带着启悯同进同出,俨然就是他的新宠了! &bp;&bp;&bp;&bp;(p:这两章打酱油的,明天说正事儿) 第二十三章 战 ?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贺戮真的要去攻打安东! 此处距离安东骑马不过四五日功夫,而铁勒的骑兵速度比一般的兵力快,三四日就能到了。 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贺戮已经整肃军队,带着三万人马预备出发了。我自然要随军前往——他不在,我要么逃跑,要么被步真打死。 “不是已经有男宠了么!还带着我干嘛!”我一边嘀咕一边裹好头巾骑上马,眼神顺势瞥了一下被贺戮扶上马的启悯,不由得翻个白眼,要不要这么亲密啊!连上马都要扶! 可是我根本就没办法和启悯靠近,因为那位西突厥的可汗大人与他的“新宠”形影不离,晚上睡觉都在一起! 贺戮和铁勒骑兵先一步抵达安东,我被阿齐力带着晚了两天到,等我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和子陵‘交’过手了,但是没讨到什么便宜,估‘摸’着明后天又会再一次攻城。 现在贺戮真的彻底把我丢开手了,以前我跟阿齐力多说两句话都不行,现在跟他单独行动都没问题! 看来,启悯的吸引力比我大呀! 回合的时候,我去了王帐,并未看到贺戮,只看到启悯一个人斜靠着,头发还是那样的自然披散,只是脸‘色’苍白的很。看到我进来,他对我笑了笑。 我撇撇嘴,问道:“当男宠好玩儿吗?比摄政王如何?” 他俯身咳嗽,脸上泛出红‘色’,我顿时头晕目眩——他不会真的是跟贺戮好上了吧? 可是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而那红‘色’也是一种病态的红。我握住他的手,蹙眉问:“启悯,发生什么事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极力抑制住痛苦,对我说:“今天晚上贺戮会和其他人商量攻城的事,阿齐力也会参加,不会有人太注意你,你去偷一匹马……子陵在城楼上等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放在我手中,“吹三声,两长一短,子陵会为你打开城‘门’的。” 我看着手中金‘色’的短笛,心中一惊,忙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走?” “贺戮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这些天他把我挟持在身边,一步也不放松……”说着,眼里已出现森然厉‘色’,“竟将我当男宠耍‘弄’!” 我心底大骇,忙道:“他真的知道了你是……你是摄政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是男宠……” 启悯又微微笑道:“你若不说我是男宠,只怕我早已死了!只是如今,他已兵临城下,自然不肯放过我了。我在这里拖着,你晚上趁机逃走!” “我不走!”我立即说道,“你既然知道贺戮要杀你,我走了,你岂不是更危险?要走,我们一起走!” 启悯摇摇头,道:“在千泉那晚你看到我们……其实那时贺戮已对我下了毒,这种毒每两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两匹马目标太大,而若我们俩骑一匹马,速度又不够快。”我刚要辩驳,他摆摆手,示意我听他说下去。“阿娆,听我说,看到子陵,让他调令幽州军埋伏在左翼,到时我自有号令发出!” 我虽忧心忡忡,但看他说的很有把握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又问:“你当真能撑得下去?” “放心吧!”他拍拍我的手,笑了笑,又加了句,“我还没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呢!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我怔了怔,听到后面有声音,就放开了他,回头看到贺戮。贺戮不悦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心头火气,但还是压制下来,对他冷冷道:“我只是来问候一声,可汗既然有了新宠,想必不用我伺候了吧?那我今晚就在自己营帐里好睡了!” 贺戮道:“这样最好,今晚我们有要事要做,你一个‘女’人就乖乖呆着吧!” 我狠狠瞪他一眼,愤然走出王帐,看着外面的天‘色’慢慢黑下来,我知道我要尽快行动了。 晚上,我去马厩那里转了转,命人将苍狗牵出来。苍狗已经正式成为了我的坐骑,飓风只听贺戮一人的号令,我只能用苍狗。那个牵马的士兵起先还不肯,我黑了脸,怒道:“老娘心情不好要出去散散心!”他还嘟哝,我干脆解下软鞭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鞭子,无奈的放出了苍狗。 哼,对付这些野蛮人的方法,就是比他们更野蛮! 我骑上马,先在营地周围绕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我,才调转马头向城‘门’方向疾驰。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城‘门’离我越来越近,可这时,我身后也响起了马蹄声。我惊诧的回头一看,竟是阿齐力! “不许走!”他高喊! 我哪里管他,狠‘抽’了一下马屁股,苍狗嘶鸣,跑得更快了。 跑得最快的两匹马就是飓风和苍狗,阿齐力虽然骑术好,但是马不行,根本追不上我。我见快到城‘门’下了,便掏出短笛吹响了声音。 两长一短,城楼上出现了火把,火光映照下,子陵的脸赫然就在眼前。 “子陵!是我!”我高声呼喊。 “打开城‘门’!”子陵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 我心中‘激’动,一夹马腹准备冲过去,可是不知怎么,忽然从两边传来‘潮’水般的声音,我一看,竟是一群铁勒骑兵。 “阿娆,快!”子陵在楼上催促。 城‘门’只开了一个缝隙,足够让一匹马进入,我咬着牙,苍狗疾驰而入。等我一进去,身后的骑兵也跟着破‘门’而入,可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忽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却是条绳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猛地往上,再落地时已经落入子陵手中。 “这是……” 子陵并没理会我,目光凛冽的盯着下面,负责突围的骑兵只有几千人,可是当他们冲进来一看,前面去路已被挡住,而平地上根本没人,只是四周的城楼上却站满了弓箭手。 “放箭!”子陵一挥手,快如雨点的雕翎箭纷纷‘射’向那些突厥骑兵。 我在楼上看得目瞪口呆,而这一切只不过都在瞬间发生而已,我‘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好快! 骑兵有大半死伤,其余人知道中了埋伏,纷纷逃回去,子陵也不穷追猛打,又吩咐关上城‘门’,安排好守卫,命人将那些突厥人处理掉。 做好这一切,他才有空理我,将我请进一间房内,正‘欲’对我施礼,我忙扶起他,道:“启悯还在他们手中,他让你调令幽州军……” “娘娘,”他打断我,“没有虎符,幽州军轻易是不能调动的,况且我这里有三万人马,已经足够了。” “可是启悯说……”我忽然呆住了。 子陵看着我,道:“摄政王有令,一旦末将接应到娘娘,即刻送往京城!” 我死命咬住下‘唇’,直到感觉到一丝腥甜才松开,盯着子陵,冷冷道:“我不走。” “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我眼眶酸涩,却拼命忍住,“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启悯就在那里,你救还是不救?” “自然要救!但末将也要遵从王爷的命令,带您回京!” 他神‘色’肃然,我也正‘色’跟他说:“看不到启悯平安回来,我不走!” 子陵先是一怔,而后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就留在这里,营救摄政王的事,末将会想办法的。” 我毅然说:“不,现在就去,”我真是蠢透了!这一切都是启悯算计好了的!骗我回来,同时用我做饵,但这样启悯只会更危险!贺戮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又给他下了毒,如今我逃回来了,贺戮又损失了一帮骑兵,怎么可能不对启悯心生恨意?只怕…… 不等子陵答应,我就出了房‘门’,子陵连忙拦住我:“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启悯。” “凭你一个人怎么救!” “那你现在就派兵去啊!” 子陵皱眉,我知道现在时间无比珍贵,多拖延一分启悯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一把拔出他腰间的佩剑抵在脖子上,子陵大惊,我退后一步,道:“现在就去,否则,我死在你面前。” “你……何必……”他眸中似有痛‘色’,却不敢妄动。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他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发兵攻打王帐!” 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把剑丢给他,他看我一眼,走上城楼,我也跟了过去。 副将却指着前面的火把不知说些什么,我忙过去一看,贺戮的大军正在慢慢向这里靠拢。 看来,就算子陵不想战也不可能的了。 分明是黑夜,却被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我亲眼所见这一夜的流血,尸横遍野,哀嚎动天,到处都在杀人,汉人杀突厥人,突厥人杀汉人…… 空气里,血腥气到处弥漫着,熏得我几‘欲’作呕。 一夜过后,天渐渐亮了,双方的‘交’战才停止。 晨曦下,贺戮一人当先,大马金刀的骑在飓风上,距离虽然不远,但我没看清他到底看得是我,还是别处。 他忽然举起刀指向这里,高声道:“你们摄政王在我手中,若想要他活着,就停战谈判吧!” 有谈判,就有余地。 我看了一眼子陵,他对我点点头。 “今日暂作休整,午后谈判!” 贺戮一挥手,骑马回去,只是仍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没有躲避,一直立在那里,他要什么?哪怕是要整个东突,只要放了启悯,我都会给! ps:我知道后面很多内容都水了,其实这个文在一个月前就该完结了,但是呢~~各种原因就拖长了战线,在此说声抱歉,作者也有作者的苦衷,大家的意见我都是看到的,不过我决定还是按照现在的大纲写下去,为了启悯,我不得不委屈阿娆。 今天十点才到家开始写的,晚了,对不起大家,久等了,一更。 第二十四章 谈判 午后,强烈的太阳光几乎将这片贫瘠的土地烤焦了,我站在城楼上,眯着眼看百米外搭起的凉棚----待会儿,子陵就会在那里和贺戮谈判。我自然不会窝在这里,换上汉军的衣服,准备虽子陵前往。 子陵在我身后唤了一声,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夜未眠,上午只躺了一会儿,现下满身疲惫,但我还是执意要跟去。 我将帽檐压得低一些挡住阳光,然后对子陵点点头,下了城楼,骑上苍狗跟在子陵身后。 子陵和贺戮身后各有五百骑兵,但这五百人只在三十米外等候,进入凉棚的双方各有三四人。 贺戮带着两个护卫先到了,我和子陵身后也跟着两个护卫,三十米玩就是骑兵,若谁先动起手來,未必就讨得了便宜。 贺戮眉间‘阴’郁,目光凌厉的扫了我一眼,我沒有回避,也只淡淡看他一眼。 “摄政王呢?”子陵的气势也不输于贺戮,我在他身侧,也能感觉到那凛然的杀气。 贺戮冷笑道:“你们的摄政王身体不大好,目前正在营帐中养伤。” 子陵怒道:“你把他怎么了!” 贺戮轻蔑的说了两句突厥语,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不怀好意的笑起來,然后对子陵道:“听说,你是他的大舅子?回去告诉你妹妹,她男人已经被我睡过了,还是趁早改嫁了吧!” 子陵大怒,我拦下他,冷冷问贺戮:“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这回轮到贺戮怒了,毫无征兆的大吼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跟你们主帅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皱了皱眉,知道他在对我逃跑害他损失了那些骑兵生气,并不理会,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说的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既然要谈判,就拿出些谈判的诚意來,要怎样,你才肯放了摄政王?” 贺戮咬牙看着我,指着我点头说道:“好,好,好,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提条件了!我知道那小白脸对你们來说意味着什么,沒了他,即便有辅政王恐怕也难成大事,那个儿皇帝自不必说!所以,我要----安东十四州……” 我脸上出现一丝轻蔑,冷冷道:“痴心妄想!”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割了安东十四州,安东都护府就要退往辽东,而十四州不仅有一片上好的草原,还有几道关隘是军事要地。虽然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启悯,但若太轻易答应,只怕他们还会狮子大开口。 贺戮冷笑道:“我的话还沒说完,我不光要安东十四州,我还要----你!” “放肆!”子陵怒喝一声。 贺戮看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高将军好大的火气啊!刚才我说要十四州的时候你都沒这么‘激’动,怎么我一说要这个‘女’人,你就‘激’动成这样呢?莫非……你也被这**‘迷’住了!” 子陵恼羞成怒,几‘欲’拔刀,我死死按住他,对贺戮道:“可汗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只是安东十四州,恐怕有些过了。” “你要‘弄’清楚!如果沒有那小白脸,我要取整个天下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别为了区区十四州就误了天下!” 我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可汗为何舍近求远呢?干脆杀了摄政王,來日颠覆整个汉室吧!”顿了顿,我又道:“可汗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沒必要用这些话來糊‘弄’我了。沒有摄政王,还有我,我在,天下在。” 贺戮冷冷盯着我,我不理会他,对子陵道:“看來可汗并沒有跟我们认真谈判的诚意,今日沒必要再说下去了,我们走吧!” 说着,我真的转身离去,子陵自然跟了过來。还未上马,就听贺戮喝道:“站住!” 我回过头,笑道:“可汗还有什么吩咐吗?” 贺戮咬着牙道:“那小白脸中了我毒,若我不给解‘药’,三日内他必死无疑!” 我依旧笑容浅淡的说:“无所谓,他死了,就沒人和我的孙儿争天下了,倒要多谢可汗一声呢!”我真的对他一抱拳,然后对子陵使个眼‘色’,纵身上马。 “來人,把那小白脸抬过來,就地斩杀!”贺戮在我身后爆喝。 我咬紧牙关,身子微微震动,子陵抓住我的手臂,低声道:“你真的有把握……” 我沒有把握,我一点把握也沒有!只是赌一把罢了,可我不知道到最后谁输谁赢! 我‘挺’直了腰背,回头看到阿齐力带着人抬着胡‘床’而來,胡‘床’上正是被痛苦折磨的启悯。我心如刀绞,仍对子陵道:“把凉棚‘弄’倒。” 子陵虽然不知我何意,但还是依言跳起身金刀出鞘,刀光闪过,凉棚轰然倒地。贺戮身旁的守卫拔出腰刀,突厥骑兵也齐齐拔出了腰刀,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过來。而我方将士也不甘示弱,纷纷亮出兵刃。 贺戮怒目瞪着子陵,我对他笑道:“那就请可汗当着我军将士的面杀了摄政王,也好重振我军士气!” 贺戮怔住,阿齐力俯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启悯靠在胡‘床’上,似笑非笑的说:“看來我的死还有几个好处的,除了重振我军士气,太皇太后……回去了也可与辅政王重归于好,双宿双栖了。” 我扬着笑意望着他,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他也‘唇’边含笑的望着我,我即便心中钝痛,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那边贺戮恨不得一刀砍了我,瞪着我低吼:“**!**!” 我一挥手:“有劳可汗了!” 贺戮自然不会就地杀了启悯,否则“汉军亲见摄政王惨死,必定怒火攻心,士气倍增,意‘欲’与突厥兵拼个你死我活!” 启悯在贺戮手中已成了烫手山芋! 当我骑着苍狗准备离去,贺戮喝道:“安东十四州我可以不要,但是你,必须留下!” 所有人都怔住,我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以为他要的是十四州,如果只是用十四州换回启悯,我沒有异议,但是他……启悯的脸‘色’冷了下來,对我使眼‘色’让我走。 我咬了咬牙,道:“给他解‘药’。” 贺戮冷笑道:“那可得再加筹码!” 我狠狠闭上眼,脑中已做了个决定,再睁开,冷冷道:“我,加上安东三州,换摄政王与解‘药’!” “不可!”启悯与子陵齐齐出声阻止。 “好!”贺戮却欣然接受了。 第二十五章 贺戮的暴怒 ? 我望着前头缓缓下沉的夕阳,低头看着缚着绳索的双手,无声苦笑。m 距离谈判已过去了三天,贺戮给了启悯解‘药’,放他进城,签订割让安东三州协议,并要求高子陵率军退居三州以内。 他们还在那里善后,我被阿齐力押着先行回千泉,这次没人对我客气,虽然让我骑马,但是双手被绑,绳子另一端就掌握在阿齐力手中。因为这样怪异的牵制,原本五天的行程七天才到达千泉。 我又回到了这里,被软禁在我原先的房间。从踏上返程途中的那一刻,心中茫然直至现在。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贺戮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交’换。但……至少启悯已经没事了,只要他没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我又觉得对不起启恒——好不容易打回来的东突,又被我送出去三州了。但是我总感觉,启悯会用他的办法把失去的都夺回去的! 我被软禁了将近十天,这期间除了阿齐力能来看我,没人跟我接触。守‘门’的两个突厥兵显然对我没个好脸‘色’,就是阿齐力也因为我‘私’自逃跑对我有了两分不满,每日只是给我送吃的,其余的一句话不说。 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的担忧,担忧贺戮会对我如何? 他必定是恨死我了吧?要是杀了我也好,就怕他会对我极尽羞辱! 我‘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只要他敢侮辱我,立马横刀自刎! 打定决心,静静的坐在‘床’边等他回来对我宣判。 这一日晚上,‘门’外忽然喧哗起来,我站起身,看到贺戮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挥手让人退下,目光冰冷的盯着我,走到我面前,口中骂道:“贱人!”同时扬起手打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 我被打倒在地,只觉耳朵轰鸣,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口中腥甜,吐出一口血。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揪着我的衣襟将我提起来,狠狠对我吼道:“你这贱‘妇’!男人死了就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还有那高子陵……你说,多少男人骑过你了,你说!”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样却更加触怒了他。他将我摔在地上,又对我高高举起手掌。我闭上眼,心中竟期盼他就这样一掌劈死我好了! 他迟迟没有落下手掌,我睁开眼看着他,他已放下手,握成了拳,暴怒吼道:“贱人!**!我对你不薄!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背叛?”我冷笑,却又吐出一口血,“背叛的前提是忠诚,我不过是被你强行虏来的‘女’人!原来在宫里我和启悯好好的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攻打西京?为什么要杀进雍州城?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你……”他几乎要咬碎满嘴的牙,随即又仿佛泄了气一般,问道,“如果你真的和那摄政王有情,为什么被我虏来时不时对我‘露’出那种神情!你是故意勾引我是不是?是不是!” 那种神情?我笑了起来,擦了擦嘴,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对你‘露’出那种眷恋的神情,只是因为……你这张脸,跟我死去的夫君一模一样罢了。”我看着他震惊的脸‘色’,心中十分快意,嘲讽的说:“怎么?难道阿齐力没告诉过你吗?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他怔愣半晌,高声喊道:“阿齐力!” 阿齐力随即赶到,贺戮看着他,指着我缓缓问道:“这个‘女’人说,我和她死去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吗?”阿齐力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快速的瞥了我一眼,贺戮大怒:“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曾进宫见过他,你给老子说实话!” 阿齐力叹了口气,低着头说:“可汗,其实只是有几分相像罢了,并不是……” “够了!”贺戮打断他,冷笑起来,“我知道了。”依旧看着我,我愣了一下,他的眼神,竟……是痛楚,痛楚过后,是冰冷的杀意。 我抖了抖衣袖,将匕首握在手中。 他面无表情,并不看我,只道:“放心,我不杀你,否则那换回来的三州岂不是太便宜了!不过,我也早就说过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现在我问你,愿不愿意伺候我?” 我冷笑一声:“休想!”说着握紧刀柄刺向自己的心窝,我以为他没在看我,就不会注意我的动作,而且我的动作也够快了。可是我还是太过低估他,当匕首距离我的心窝只有几寸远时,他一脚踢在我手上,将我手中的匕首踢开,我也被他踢到在地。 他俯下身,狞笑道:“我说过了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吼道,“要么就杀了我,让我伺候你,你想都别想!” 他缓缓直起身,点点头,道:“好,我这人从不勉强‘女’人,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随即对阿齐力道:“你知道对于不肯听话的‘女’人,该怎么做了?” “可汗!”阿齐力惊恐的喊了一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难道,贺戮要用很可怕的方式对付我吗?可他说过不勉强我的…… 贺戮不屑的看着我说:“不知天高地厚!”然后一把抓起我,提着我走到外面,向树林方向走去,我心中一突,不会又把我喂狼吧? 阿齐力紧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向我使眼‘色’,我就当没看见。 转过几个弯,到了牙帐后方,我不认识这地方,但前面有一群士兵围着一棵树,我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等到我看清了,顿时心沉到谷底。 贺戮指着那棵树说:“看到了吗?不听话的‘女’人,就会被剥光,绑在这棵树上,只要我突厥男儿想要了,就会来‘操’她!前些天刚抓到一个不听话的汉‘女’,而我的这些兄弟们,刚经历过一次战事,已经忍了很久了!” 树上真的被绑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头发散‘乱’遮住了面孔,一个突厥士兵正抱着她的双‘腿’像牲口一样大动,后面还有几个士兵一面催促一面脱着‘裤’子。而那‘女’子,似乎早已晕了过去,下体一片血渍…… 我捂住嘴,贺戮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没用了吗?不过才三天而已!”他将我扔在地上,道:“阿齐力,把她衣服剥光!看在你也喜欢她的份儿上,可以让你第一个上!”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四周的突厥兵很快发现了新的猎物,纷纷涌了过来,阿齐力悲哀的看着我,叹道:“贺戮从来都说一不二,没人敢违抗他,对不起了……”他对我伸出手,解开我的衣服,我大惊,他说的是真的!贺戮说的也是真的! 不,不要! ps:轮,还是不轮,这是个问题。 谢谢几位亲的支持,所以,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我对不起‘女’主…… 第二十六章 回不去了 ? “不要!”我尖叫着往后退,却退到了一个突厥士兵的‘腿’上,我抬起头,他对我‘露’出yi难道就这样沦落在野蛮人的手中吗?像那个被绑在树上的‘女’人一样,被凌辱致死? 不!我不要! 阿齐力欺上前来,低声对我说道:“趁着贺戮还没走,你此时求他,还有挽回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着,他却忽的撕开我的衣领,我惊讶的望着他,他皱着眉,对身后看了看。 我心念百转,绝不能受此凌辱!随即高喊道:“贺戮,别走!不要走!我愿意伺候你,我愿意!”这大概是我一辈子最撕心裂肺的喊声了吧? 贺戮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阿齐力用手背抚了抚我的脸颊,低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话音刚落,只听“嘶”的一声,我的上衣被他剥落,裂帛被他抛到一旁,我捂着‘胸’口恼怒的瞪着他,他这是在帮我吗?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贺戮忽然转过身,推开众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咬着‘唇’,眼中含着泪,双手无助的护着只有亵衣遮掩的酥‘胸’。他俯下身,勾着我的下巴问:“你刚才说,愿意伺候我?” 我一闭眼,泪水就滚落下来,随即睁开眼,对他绽出一个牵强的笑脸:“是,我愿意伺候可汗。” “那就好好伺候我,否则,你的下场比这还惨!!”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夹在腋下,走回他的房间,把我摔到‘床’上。 我缩在角落,拖着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可是他却扯过被子扔在一旁,对我道:“既然要伺候我,就别扭扭捏捏的!你骑马逃跑的火辣劲哪儿去了!”我咬着牙低头不语,只听他冷哼一声,接着便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我不敢抬头,脑中一片‘混’‘乱’。 说愿意伺候他,只是权宜之计,我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交’给他?这样,怎么对得起启悯? 可是现在这状况,分明是箭在弦上,如果我表现出一丝抗拒,那他便知道我是在骗他,如他所说,一定会让我陷入更耻辱的地步! 我来不及想得太多,他已除尽衣衫覆了过来,我待要躲避,却觉得手脚如千斤重,脑中不停自问: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贺戮脸‘色’‘阴’沉,扯掉了我的亵衣,我惊慌失措的望着他,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是你自己说愿意伺候我的,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他冷冷说道。 “可汗,我……我能不能……”我想求他先放过我,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沉下脸连,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 是,他是不会勉强,他只会将我推入火坑罢了! 此时的我,完全已被‘逼’入绝境。 他见我没有立即回答,冷笑一声,说:“像那个‘女’人一样被干死,然后把你剥光的尸体挂在‘玉’‘门’关的城楼上,这样的处罚,好不好呢?” 我打了个寒战,呆呆的看着他,若真是这样,死也是种侮辱!心中却生起这样的念头:就当他是启恒吧!可是我刚生出这样的念头,贺戮就怒不可遏的钳着我的下颚吼道:“我不是你死去的丈夫!我是西突厥的可汗,阿史那贺戮!说,我是谁!你是谁的‘女’人!” 我只觉下颚快被他捏碎了,疼得溢出泪来,闭上眼,心中剧痛无比,喃喃道:“贺戮,你是贺戮,你不是启恒,是贺戮……” 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给我吗? 他松开手,呼着热气的脸一下子埋在我的脖颈里,粗糙的胡渣扎的我又痒又痛,他一手穿过我的后颈托住我的脊背,一手粗暴的‘揉’捏着我‘胸’前的丰盈。常年策马,他的掌心里有厚厚的茧子,我想起启悯干燥温暖的手,白皙,修长…… 还能怎样呢? 身陷敌营数月,如果贺戮不是对我存着让我甘愿奉上真心的念头,我恐怕早已如今日一样了吧?可他现在知道我心里没有他,还把他当成了旁人,他才怒了。 颈间忽的一痛,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你在想什么?” 我一愣,占据我的身体就罢了,还要占据我的思想。 我才别过头,却又被他扳正,薄‘唇’落下,舌头撬开我的‘唇’齿,侵略着我的口腔。我几乎喘不上气,双手本能的推着他,他或许是没了耐心,抓住我的手按在头顶,另一手则撕开我的裙子和亵‘裤’。我立刻感到下体被那壮硕的灼热抵住,脑中轰然炸响。 我挣扎着,想把他强劲的舌头赶出去,可是他却趁势缠住我的舌尖‘吮’吸着。强势的分开我的双‘腿’,那庞然大物就那么抵着,只要再往前多进一分,我就…… 我瞪大双眼,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眸灼热如火。我的手和头都动惮不得,只能左右摇摆着腰肢,口中发出“唔、唔”的哀求声,可是他眼中却愈发放出光彩来,离了我的‘唇’,大手下移,托着我的腰不让我的‘乱’动。我心下又急又惧,出口道:“不行,太大了……” 他哼哼低笑两声,却不言语,只用力往前狠狠一‘挺’。我下体干涩,根本容纳不了他的巨物,这一‘挺’只觉得痛楚难当,我拱起上半身,倒吸一口凉气。他微微皱眉,退出了几分,然后又进了半分,这样浅进浅出几次,便不再干涩,他又奋力往里顶着,缓缓将整个巨物都没入我体内。 “痛……”我哀呼一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迷’‘蒙’中,我仿佛看到启悯的身影,可是他却背对着我,离我越来越远,渐渐的,彻底消失。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贺戮放开我的手,双手搂住我的脖颈,托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的顶‘弄’着。仿佛,那把锉刀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又像那一夜第一次‘侍’寝,几乎要撕裂了我。他在我耳边喘着粗气,贴着我的脸,鬓发上的汗水沾湿了我的脸颊。我手足无措的任他摆布,意识渐渐涣散,最后失去了知觉。 ps:就算我再后妈,也不可能让我的‘女’主被轮的哇~~不过~~还是逃不脱贺戮的魔掌…… 第二十七章 弹指一年 恍惚中,耳边嘈嘈切切的,似是闷雷。我渐渐醒來,听清楚了才知道是说话声。瞥一眼窗户,外面已天光大亮了,寝殿外就是议事殿,此时应是贺戮和部落首领商议事情的时候。 我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无力起身。 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平息。帘子一掀,贺戮‘精’神奕奕的走进來,看到我已醒了,就道:“醒了就起來,回你房间去。” 我微微皱了皱眉,缓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來,只是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撕烂了,只有一条薄被盖着,这么一坐,身上的薄被滑了下來,‘露’出我遍布青紫痕迹的上半身。我忙拉过被子挡住,贺戮低咒道:“又在勾引我!”走到我身边抱起我,我忙道:“我……我好累……” 他冷哼一声,高声叫进‘侍’‘女’,‘侍’‘女’端着食物,喂我吃了一碗粥。贺戮并沒有离开的意思,我小声说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些水,我想洗澡。”他道一声麻烦,让‘侍’‘女’退下,用薄被裹着我,将我抱了出去。 我大惊:“你要干什么?” 他走到院子里,让守卫统统退下,然后说:“这里有个泉眼,你洗洗就是了,谁耐烦每天烧水给洗澡!” 我咬着‘唇’沒吭声,他便将我丢进了泉中,冷冽的泉水一下子席卷了我整个身体。我沒有挣扎,也沒有往上游,而是缓缓的沉了下去。 要是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我早已失去了选择生死的权力,贺戮跳了下去,将我拖上來,我呛了几口水,伏在他怀里咳嗽。他好像很生气,却沒所什么,抱着我回了他的寝殿,命‘侍’‘女’给我穿上衣服,又叫來了纳木都。 纳木都只做了象征‘性’的检查,而真正伤到的地方碍于男‘女’之妨他自然不好查看,不过他好似什么都知道,跟贺戮嘀咕了几声,并未开‘药’就走了。 贺戮看了我一眼,对‘侍’‘女’嘱咐了几句,走了出去。 一整天,我待在‘床’上,好不容易休整到晚上,就着一些风腌小菜吃了一碗粥,依旧躺着休息。 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门’外又喧哗起來,还有‘女’子的声音。我睁开眼,火红的身影就窜了进來。我暗暗叹口气,除了步真,谁敢跟贺戮的守卫争执?谁敢闯进他的寝殿?谁和我为敌呢? 步真双眼喷火,指着我一阵大骂,还‘抽’出了腰刀。我冷冷一笑,这下不用鞭子,改用腰刀了吗?也好,你若真能一刀杀了我,我倒要多谢你。 可是步真只是怒气冲冲的指着我,却沒有砍下來。我不解的看着她,她死死咬住嘴‘唇’,眼里先是怒火,后又变得委屈,最后竟垂下眼眸,鼻翼煽动,好像就要哭出來了。 我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张狂的步真吗?她明明就要成为贺戮的可敦了,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只是个‘侍’妾,你何必如此?若你真的不愤,可以直接杀了我。”我淡淡说道,可惜她未必就听得懂。 步真扑倒‘床’边,拉着我的衣袖,费力的用汉语说:“我……喜欢……他!”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她道:“他喜欢你!” 我一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我只是他的俘虏,他的‘侍’妾,他用來发泄的工具。” 她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听不懂的样子,但我的悲哀她是能感觉到的。也许她是觉得奇怪吧? 可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她扯着我的袖子说:“不要……喜欢他!要他喜欢我!” 是让我不要喜欢上贺戮,让贺戮发现她的好,喜欢上她吗?可是按照贺戮那‘性’子,似乎不大喜欢她这样张扬的人,否则,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会不清不楚的了。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他的。”猎物怎么可能爱上猎人呢?更何况,昨晚过后,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所以,心已死。 ‘门’外传來急速的脚步声,贺戮铁青着脸走进來,步真站起身,刚好被贺戮看到她手中拿着的腰刀。贺戮一把夺了过來,喝斥了几声。可是这次步真却沒跟他吵闹,而是含泪瞪着他,一言不发。 贺戮看向我,我摇摇头,道:“她并沒伤害我,你误会他了。”贺戮的脸‘色’有些尴尬,有些不好看,皱皱眉,把腰刀还给她,让她出去。 步真却沒有离开,依旧那样看着他,贺戮不耐,把她拖了出去。 我望着晃动的帘子,默默坐了半晌,对‘侍’‘女’道:“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她躬身退下去,我也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贺戮回來,直接躺在我旁边,伸手把我揽在他怀里,掌心贴在我的‘胸’前。我推了推他,闷声道:“我还在痛。” 他扳过我的身子,笑道:“还痛吗?你还真是沒用,昨晚我还沒结束你就晕了过去。”他还是不管不顾的覆了上來,道:“不过,习惯就好了。” 衣衫尽落,我无奈的闭上眼,他埋首在我颈间,那巨物又开始折磨我了……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忽然问:“你不是说要娶步真为可敦的吗?可看她今天的状况,好像……嗯……” 他一面缓缓‘抽’动,一面笑道:“对于‘射’舍提墩來说,安东三州比自己的‘女’人当个有名无实的可敦划算!” 我怔了怔,蹙眉道:“你竟然把安东三州给了‘射’舍提墩?就不怕他占地为王,与你为敌么?” 他大笑,腰身狠狠一沉,我抓住他的手臂呼痛。他却笑道:“不怕他反,我就怕他不反!不反,怎么名正言顺的灭了他,嗯?” 我又怔住,随即明白过來,呵,原來如此! 后來,我又晕了过去,在纳木都的再三告诫下,贺戮三天沒碰我,但我在这里已彻底失去了自由。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贺戮的寝殿,若要出去,一定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否则,就只能乖乖待在房里! 九月底,牙帐回双河,在双河度过冬季,第二年夏季又回到了千泉。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这一年里,我过得像行尸走‘肉’般,每天说话不会超过三句,有一阵甚至一个月都不曾开口。贺戮并不在意,他只要能随时看到我就不会发脾气,否则,他会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 第二年的冬天,再次回到双河,‘玉’‘门’关内,却传來让我五雷轰顶的消息。 摄政王废黜幼帝,自立为新君了 (ps:鉴于卡文卡的太**,直接跳入一年后) 第二十八章 忘了他吧 贺戮把皇榜拍在我桌面上,龇牙咧嘴的笑道:“那小白脸果然野心不小啊!他废了那儿皇帝,就是你的皇孙,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他会要美人不要江山呢!谁知转眼不过一年,他就迫不及待的自立为帝了!” 我怔怔的望着皇榜,可是眼前模糊看不清上面写得什么,只依稀可见什么“登基”什么“大赦”什么“改元”……冷不防下颚一痛,贺戮捏着我的脸笑道:“伤心了?是不是觉得痴心错付呢?你当初不也曾想着抛弃他回去坐稳你太皇太后的位子,让你的皇孙不再受人摆布吗?他是男人,野心当然比你大,沒有你的牵制,他比谁都高兴!” 真的是这样吗?才一年而已,启悯就忘记我,选择了权力? 他是不是知道我已被贺戮染指,知道我是残‘花’败柳,所以不愿再见我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怪我沒有守住自己,他一定是恨我了! 我‘胸’中不知哪里來的一股气,豁然起身,推开贺戮,冲出了帐篷。 跳上苍狗,狠踢马腹,苍狗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我向着‘玉’‘门’关的方向而去。此时北风呼啸,夹杂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只看到前途一片白茫茫,冷风刀子般刮在脸上,分明冻得刺骨,可我‘胸’中那一股气,变成了一团火,烧得我浑身血液都沸腾起來。一下又一下的‘抽’着马屁股,只望它跑得再快些! 我也不知跑了多久,苍狗忽然停了下來,不安的嘶鸣着,马蹄倒退,打着转儿。我这才发现雪片比之前更大,四周几乎看不清路,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我心中一突:‘迷’路了! 我跳下马,雪沒入膝,艰难的走了几步脚下打滑,扑倒在雪地中。可我沒有立即爬起來,就这样埋在雪里。冰冷刺骨的雪‘花’钻进我脖颈里,最外面的皮袄也被雪浸湿了。我闭上眼,心如死灰。 冷不丁后领一紧,我整个人都被提了起來,贺戮暴怒的脸就在我眼前。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漫天飞雪里,虽然是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那张脸也模糊起來。 他大吼:“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马上就要下暴雪了,你想死是不是!” 我冷冷道:“我是想死,你又何必跑出來看我怎么死的,倒不怕自己送了‘性’命!” “你……”他怒极,高高举起手,我干脆仰着脖子,盼他來个痛快!可他又缓缓落下,咬咬牙,看了看四周,将我抱上飓风。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飓风将我们带入一个山谷,此处风雪小了些,只是光线更暗了。贺戮跳下马,找到个山‘洞’,进去查看了一番,出來说:“应该是打猎的避风雪的山‘洞’,进來吧!” 山‘洞’里有干草,还有树枝烧剩下的灰烬,显然这里之前有过人烟。但这几日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所以打猎的也沒有出來。干草堆在一个一人高的突出的大石块下面,草垛子很干爽。而石块上面也有空间,只是要费些力气才爬的上去。 贺戮一‘摸’我的皮袄,全湿了。皱皱眉,对我道:“把衣服脱了,不然浸湿里面的衣服,会冻死你!”说着将枯树枝拣來堆成一堆,掏出火折子点燃。回头见我还愣着,顿时喝道:“还不快脱!” 我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身子抖了抖,他一个跨步到我面前,脱下我的皮袄,挂在火堆旁烤着。又‘摸’了‘摸’我里面的衣裳,一件小袄已经印湿了,他骂骂咧咧的帮我脱掉放在火上烤,又将我推倒在草垛上,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我。 山谷里压抑的风像野兽的呼嚎,我裹着大氅缩在角落里,望着‘洞’口发呆。启悯,你终于完成了心愿,名正言顺的坐拥天下了。 贺戮脱下靴子,烤了烤冻僵的脚趾,头也不回的说:“别想他了,他不会再要你了,人家当了皇帝,别说后宫佳丽三千,就是整个天下,他要什么‘女’人沒有?怎么会要你这个……”他回头打量我两眼,轻蔑的说:“小‘荡’/‘妇’。” 我被他触动心肠,忽的勃然大怒,将大氅扔到一边,跳起來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一定是你告诉启悯我被……被你**了,所以他才会……你他妈不也是突厥的王吗?你他妈要什么‘女’人沒有!干嘛咬着我不放啊!” 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火光,看不清表情。他走到我面前,冷冷道:“我为什么要你,好,我就跟你明说了!因为你是汉人皇帝的‘女’人,我他妈就是要‘操’你!汉人皇帝能‘操’?我为什么就不能!关内的繁华是汉人的,钱和粮食也是汉人的,我们却只能在这苦寒的地方熬着!凭什么?嗯?你两个男人都是皇帝,就活该被我‘操’!” “啪!”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他竟被我打得踉跄两步,站定了,‘摸’着嘴角的血,怒极而笑,指着我道:“好,好,好得很!” 我的手掌颤抖着,竟是麻木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痛,才知道害怕。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我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扑过來,将我压在草垛上,狞笑道:“现在知道怕了?谁给你的胆子打我,嗯?我是能被你随便打的男人吗!” 我咬着牙,道:“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过分?”他冷笑,“你就是个‘女’奴!我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沒有过分两个字!” 我泄气的闭上眼,无论我做什么,都沒好结果! 他却又开始扯我衣服,我冷哼一声别过头,任他为所‘欲’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不都是这样么!反抗、挣扎、冷漠以待都逃不开,随他折腾吧! 等他发泄完,我自顾自穿好衣服坐在火堆旁,往里添了些树枝。‘弄’湿的衣服已经干了,便重新穿上,抱着膝盖看着火苗。 贺戮递來水囊,我摇摇头,他坐在我旁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也该死心了,”他淡淡说道,“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只不过,过些日子就会忘的。就像刚开始你会痛会晕过去一样,现在你不也习惯了?” 我站起身,他拉住我,冷笑道:“别装的跟圣‘女’一样!”我甩开他,到草垛上躺下睡觉。他笑了两声,又喝了口水,说:“下次别忍着了,既然舒服就叫出來,沒人会说你。”我狠狠闭上眼,捂住耳朵。 深夜,我被寒冷惊醒,火势早已灭了,一点热量也沒有。纵然贺戮将我抱在怀中,我还是觉得骨头打颤,动了一下,贺戮却按住我:“别动。”声音里满是警惕。 我一愣,忙问:“怎么了?”话音刚落,仿佛听到‘洞’口传來什么声响,我回过头一看,顿时一个‘激’灵坐起來。一丛丛绿光正在靠近,是狼群! 贺戮不容分说就站起來托住我将我送上突出的石块上面,我惊慌失措的坐稳抓住石壁。贺戮也准备跳上來,可是他的双手才撑着,后面的狼群就扑了过來,他低喝一声,却沒上來,仿佛被狼咬住了。 我吓得怔住,‘洞’口依稀透进來一丝亮光,我看着他抓住石块的双手,脑中闪过杀了他的念头!推开他,让他被狼群拖走!可是我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如果他死了,我作为他的‘侍’妾只会被其他首领霸占,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我扑过去拉住他,喊道:“快爬上來!” 贺戮一脚踹在咬住他的狼头上,顺势借力窜了上來,那只狼被踢得不轻,滚在了一旁,其他狼退后了几步,低吼着不敢近前。这石块距离下面有一人多高,而且沒有课借力的地方,它们跳不上來的。 我很快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低声问道:“你受伤了?” 贺戮道:“沒什么,被狼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迅速脱掉靴子,用布带绑住受伤的地方,然后道:“刚才你可以不管我,让我被它们吃了。” 我想了想,说出实话:“你要是死了,别说这冰天雪地的我‘迷’路走不出去,就是回去了也会被那些部落首领侮辱!” 他哼哼笑了两声,说:“这里离‘玉’‘门’关并不远,你可以回关内去。” 我愣了一下,方才心念电转,竟然沒有回去的念头!他笑道:“该不会你自己已经不想回去了吧?也是,在这里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可是回去了,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 我大约只能算被人遗弃的残‘花’吧! 疲惫的靠在石壁上,石壁传來的凉意让我的身体更加寒冷,贺戮也靠了过來,把我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道:“忘了他吧!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舍弃你了。” 泪水猝不及防的掉落,他所说,亦是我心中所想,只是我不敢面对罢了! 贺戮却又说道:“他之前娶的王妃,现在也已经是皇后了,过几个月來个什么民间采选,到时候大把‘女’人涌到他身边,谁会记得你是谁啊!”他用下巴蹭蹭我的头,嘀咕了声:“怎么想还是觉得我比他好,至少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我抓住他的衣襟,失声痛哭。 (ps:今儿一更,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可以都一更撑到月底。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二十九章 相忘于江湖 第二天早上,牙帐的骑兵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了回去。原來是飓风和苍狗找到了來回的路,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贺戮被狼咬到了脚踝,伤到了筋骨,纵然他身子强健,也得好好休养几日了。纳木都看过之后,调好外敷的‘药’,由我每天帮他替换。 万事已定,我与启悯大约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我默默解开缠绕在贺戮脚踝上的纱布,就着灯火仔细看了看,道:“看着像比前几天好了些,可这牙印也够深的,还是‘挺’吓人。”我用干净的白布擦去上面的残‘药’,又吹干了,才敷上新‘药’,又用新的纱布包好,轻轻放下‘裤’‘腿’。正准备将换下的东西出去丢掉,不妨贺戮将我拉进怀里,深深一‘吻’。 我一阵恍惚,还是推开了他,他皱皱眉,不悦的说:“怎么,还不肯接受我?这几天看你细心照拂我,还以为你已准备忘记前事了。” “你是为我受的伤,照顾你本是应该。”我淡淡道,“至于前事,该忘的总归会忘记,但也要给我些时日。” “好,我等你。”他咧嘴一笑,然后神秘兮兮的说,“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过,被狼咬过的人,到了月圆之夜会变成狼人,也出去咬人!”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狐疑的说:“我小时候听说有人被狗咬了,就会变得和狗一样,被他咬过的人都会……被狼咬也会这样吗?”我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因为小时候隔壁陈大人家有个男仆被狗咬了,他便发了狂到处咬人,后來被人打死了才算了事。贺戮,他不会也……想着我每晚睡在他身旁,真不知会不会哪次被他咬断了脖子! 他看着我一脸害怕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傻瓜,我逗你玩儿呢!这里谁沒被狼咬过?要是真的会变成狼人,你也早就变成母狼人了!” 原來他是在骗我!我懊恼的捶他一下,收拾了东西拿出去‘交’给‘侍’‘女’扔了。 外面依旧是风大雪大的,帘子内外分明两个天地。我缩手缩脚的进了里面,在火炉上旁烤了一下,道:“今年的风雪好像特别大。” 贺戮道:“今年比往年还不如,很多牧民的牛羊都被冻死了。”说着,他深深皱起眉,很是忧虑的样子。出了一会神,看着我的双‘腿’说:“今年你的‘腿’疾并沒有发作。” 我笑了笑,道:“纳木都还是有些本事的,去年他给我配的‘药’很好,而且每天都泡温泉,再不好就真的一辈子瘫了。” 他一时沒说话,看着帘子想事情,我也默默无语。 当一方霸主,总是要忧国忧民的,也不知启悯他得了天下,会不会真心高兴。 我自嘲的一笑,他的愿望就是如此,自然会高兴的很了。 过了几天,贺戮还沒等到脚伤好利索,就和一帮人出去了一趟,好几天才回來。我在王帐里面听到他们在外间大声喧哗,微微皱眉,也不知什么事这么高兴! 晚上他们在外畅饮了一番,闹了个大半夜才消停,贺戮进帐來时我已睡了。他搂着我亲昵,我不耐的推着他:“满身酒味!”他哈哈大笑,仍不肯放开我,我被他那硬‘挺’的胡渣扎得难受,正要发作,他扶我坐起來,给我披了件衣裳,大着舌头笑说:“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我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摸’宝贝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玉’镯子,一个鎏金嵌珍珠簪子,甚至还有一朵大红的绒‘花’。我看着好奇,笑道:“你从哪儿‘弄’來的这些?” 他问:“喜不喜欢?” 我看了看镯子的成‘色’,又掂了掂簪子,道:“虽然质地不怎么样,做工也糙了些,不过也算难得了。”我把镯子戴在手上,大了些,只是衬着我瓷白的肌肤,倒也不错。 贺戮却拿起大红的绒‘花’放在我头上,煞有其事的说:“这样才好看。”我笑着打开他的手:“难看死了!”末了,又问:“你这几天出去,不会是买这些东西去了吧?” 他笑:“这还用得着买吗?直接抢的!” 我一愣,想起昔日总听说突厥人扰边,进关内烧杀抢掠。沉下脸來,冷冷道:“你们又去抢了?” 贺戮不悦的说:“不抢,哪儿來的粮食?今年风雪这么大,别说牛羊冻死无数,连牧民都冻死了好多,关内的汉人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们只能在这儿忍饥受冻?” 我气道:“你们抢了他们的粮食,忍饥受冻的就是他们了!况且,你们不光是抢粮食,还杀人!”我看着腕上的镯子,当即褪了下來,道:“这东西也不知沾了多少汉人的血,我不要!”我把镯子扔开,却不想撞在火炉上,碎成了三段。 贺戮大怒:“你……不识好歹!” 我也沒想到会这样,别过脸沒理他,他跳起來吼道:“我要是不去抢,你早就饿死了!你以为这儿哪來的大米蔬菜,不抢哪里会有这些!” 我愣住,震惊的看着他。他冷笑一声,道:“你早已沾了汉人的血,逃不掉了!哼!”他甩了帘子出去,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心里的悔恨。 第二天‘侍’‘女’再送來早饭时,我看到稀粥和小菜,顿时一阵心酸。摆摆手,示意‘侍’‘女’端出去,我不想吃。 也不知道因为这些清粥小菜,多少人送命! 而这些人送命,是因为我! 贺戮怒气冲冲的走进來,喝问:“为什么不吃?” 我轻瞥他一眼:“不想吃。” “不吃这些汉人的食物也好,以后你要像突厥人一样活着,我让人送羊‘奶’过來。”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送來羊‘奶’和‘肉’饼。 我皱眉:“我不吃。” “不吃就会死!” “那就让我饿死好了!”我冷冷的看着他,“我是汉人,不吃突厥人的东西。” 他扬起巴掌又想打我,最终还是沒下得了手,在帐中來回走了几圈,怒道:“你到底想怎样!”我沒说话,他又道:“如果不是又冷又饿,我也不想去抢,你只关心汉人,难道这些天和你朝夕相处的突厥人,就不是人吗?” 我怔住,弱弱的说了句:“跟他们买不行吗?” 贺戮气极而笑,沉默片刻,最后说:“我只能答应你,以后只抢东西不杀人,抢也抢那些富户,穷人不抢,行不行?” 我犹豫着点点头,然后就着羊‘奶’勉强吃了一小块‘肉’饼,他‘摸’‘摸’我的头,算是满意了。 第三十章 给我生个儿子 一顿两顿的还好,要每次都吃,我实在受不了了。 咬了一块羊‘肉’在口中咀嚼,喉咙里像塞了铅,根本无法下咽。贺戮盯着我,我只能多咀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冲出帐篷全吐了个干净。 贺戮跟了出來,我擦擦嘴,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愣愣的看着我,对我道:“外面冷,进去歇着吧。” 我进了帐篷歇下,却不见他跟进來,不一会儿,贺戮带着纳木都进來了。纳木都给我把脉,然后和贺戮嘀咕了几句,贺戮脸上显出失望之‘色’,又陪着纳木都出去。 我满腹狐疑,忽然一个‘激’灵:他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想想我跟他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若是真的怀孕,也不足为奇。我虽然很喜欢孩子,很希望再有几个孩子,可……我却不希望是和他有的。 不多时,贺戮脸‘色’凝重的走了进來,坐在我身旁问我:“你有过几个孩子?” 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怀过三个,生下來两个,长大的一个。” 贺戮皱眉,点点头,道:“纳木都老头儿说你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不然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我一惊,抓住他的手说:“我……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道:“也不是绝对,让纳木都开个‘药’方给你调理一下试试。”说着又低声嘀咕:“怪不得这一年多一点动静都沒有!还以为你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我本就心‘乱’如麻,听了他的嘀咕更是气不打一处來,大吼道:“我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滚开!” 贺戮很识趣的走开了,我在帐中呆着,到了时间去泡了会儿温泉,回來之后,才进帐篷就闻到一股冲鼻的‘药’味。我掩着鼻子问:“什么东西这么臭啊?”‘侍’‘女’送上一碗乌黑的‘药’汁,示意我喝下去,我被熏得连连后退。 贺戮道:“你回來的刚好,这是纳木都老头儿给你熬的‘药’,快趁热吃了吧!” “这么臭……是给人喝的吗?”我嫌恶的躲开。 贺戮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挥手让她退下,对我道:“当然是给人喝的了!这是专‘门’给你喝的,调理身子的‘药’!你要是还想下蛋,就乖乖喝了它!” 我看着那‘药’直犯怵,心里盘算着:要是这‘药’管用,难道真的要和他生孩子?贺戮见我还在犹豫,不耐烦的说:“到底喝不喝?现在不喝等你老了想生都生不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怕喝‘药’!” 我气结:“什么、什么一大把年纪的人,我很老吗?”可是一想自己快奔三了,而面前这个男人才二十出头,不由气馁。 赌气似的接了‘药’碗,捏着鼻子灌下去,忍了好几下才沒吐出來!喝完‘药’,又用清水漱过口,贺戮变戏法似的给我一颗糖,我愣住。他挑眉:“看什么看,这可是我用一只羊换來的!” “你有这么好心?”虽然这么嘟囔,但糖果的吸引力比较大,我含在口中,压下‘药’味。 之后,我每天都要被这种又臭又苦的‘药’折磨一次,觉得再这么喝下去,我整个人都变臭了。 “这到底要喝多久啊?”我哀怨的看着贺戮。 他说:“纳木都说了,先调理个两三个月试试,要是不行,恐怕得喝个一年半载的吧!” 我双眼一翻,倒了过去。 贺戮把我拉起來,抱在怀里,低声笑道:“快点好起來,给我生个儿子,我让他当草原的王。” 我怔了怔,草原的王……等他长大,与启悯和元曦为敌吗? “不要!”我冲口而出。 贺戮低头看着我,冷着脸问:“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一时找不到借口,总不能说不想看着兄弟相残吧!胡扯了几句说:“当可汗有什么好的,要‘操’心很多东西,还不如……还不如当个部落首领,那样也许还开心些!” 贺戮扳正我的身子,正‘色’道:“你知道可汗的儿子长大之后只有两个结果吗?第一,当上可汗;第二,被新可汗杀死或驱逐!部落首领是各个部落推选的,不是可汗的儿子想当就能当的。” 我的心一颤,问:“难道就沒有别的方法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只能生一个?” 他笑了笑,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生多少个都沒关系……东突本來就是突厥帝国的,到时候我就带着我的儿子们,去把曾属于我们的一切都夺回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颤的更厉害了。 还是不要生孩子的好,一旦生下儿子,他就要去掠夺故土,与和他一样的人们发生战争。而他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哥哥。 两个月后,纳木都给我把脉,然后给我换了一个‘药’方。 等新‘药’煎出來,我大喜:终于不臭了!就是苦了点。 可是当我喝下这‘药’就觉出不对,浑身发热不说,小腹处更似有团火在烧。我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贺戮,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张开小嘴喘息,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下体上,突起的地方惊得我的心“砰砰”狂跳。我‘抽’开手,翻过身背对着他。只听到身后他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然后又开始脱我的衣服。 灼热的掌心贴在我的肌肤上,我忍不住轻颤起來,他覆在我身上,双手撑在两边。我的目光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剑拔弩张,那东西贴在我的双‘腿’中间,似乎还跳动了两下。 我的脸直发热,想闭上眼,却又在某种心态驱使下继续看着那巨物。巨物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顶端如生了倒钩一般,每次进入都很困难,而退出时更觉如箭矢般勾住我,让我又痛又快。 他将巨物放在我下体外,轻轻蹭了两下,毫不费力的就进去大半。我们一起舒服的轻‘吟’一声,他俯下身含着我的耳垂吸‘吮’,道:“我好不好?嗯?好不好?” 我抚着他的背,双‘腿’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腰,他的腰缓缓下沉,整根沒入。我的泪水溢出來,并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喘息着律动,从最开始的温柔到之后的粗暴,然后又变得温柔。苦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抽’泣着说:“你……你别这样……” 他却又问:“我好不好?”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却不满足,我只得娇羞无限的说:“好。” 他低笑起來,抱着我的身体坐在他身上,扶着我的腰肢上下翻覆,很快我就受不了这样的‘激’烈,伏到在他身上。他重新将我压在身下,狂风暴雨般律动起來,我几乎不能呼吸,手指抓着他的背,当小腹一阵又一阵的涌出暖流,在他背上留下‘迷’‘乱’的抓痕…… (ps:我好像又开始水了,但是为了能两更到月底,水水更健康) 第三十一章 训鹰 一觉醒來,身体的燥热已平息,我还在贺戮怀中,他也已醒來,带着茧子的手掌抚‘摸’着我光洁的背。 他‘唇’边挂着意犹未尽的笑,我望着他,问:“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补‘药’,”他说,“可惜这‘药’不能多喝。” 我捶了他一下,他轻笑两声,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道:“你说我好,我也觉得你很好。”我脸一热,贴着他的‘胸’膛,传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低声又道:“你好像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从來沒这么舒服过。” 我闷声说:“说得跟你有过很多‘女’人似的!”至少我认识他到现在,他沒碰过其他‘女’人。 谁知他竟说:“嗯,是不少。” 我嗤笑道:“哦?你才多大呀就说这样的大话!” 他‘摸’‘摸’下巴,道:“从十三岁开始,是有不少了。” 十三岁就……我瞪大眼,不过想想汉人里也有十三四岁就成亲的男子,便也释然了。 我停了两天‘药’,到第三天继续喝那“补‘药’”,刚喝完贺戮就迫不及待的与我共赴巫山,我对他不再抗拒,缠绵一夜,相拥而眠。 之后我又停‘药’,纳木都每天都会來给我把脉,可惜我的月事还是在半个月后來了。 贺戮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我倒是暗地舒了口气,贺戮却安慰我说:“沒关系,再接着吃‘药’试试。”无法,我只得又吃上了那臭得能熏死人的‘药’! 可是我从冬天吃到夏天,从双河吃到千泉,还是沒有怀孕的迹象。 连我自己都失望了,再看到那‘药’时,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恐怕就算是把所有的‘药’都吃尽了,也怀不上。” 贺戮仍不死心,我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无奈的接过‘药’碗,仰头喝下。他随即递上一颗糖果,然后‘摸’‘摸’我的头。 为了弥补我整日喝‘药’的痛苦,闲暇时贺戮开始教我训鹰。 如今我的骑术和鞭法都已学得**不离十了,贺戮说,我这水平和突厥‘女’孩相较已不输于她们,可以教我别的了。 我也不知怎么就想到让他教我训鹰,大约是每次被他那只苍鹰扑一头灰很是不忿吧! 刚开始训鹰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就好。 先捉一只还未成年的苍鹰,用铁链拴住它的脚爪,这样它就逃不了。然后每日都用漱口水喷它,让它熟悉主人的气味,之后再喂它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但不用喂饱。这样的工作,就要持续一年。一年之后,才开始训练它的技巧。 贺戮把这些对我说了,又道:“训鹰刚开始都很枯燥无味,也有一定的风险,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学学别的。” 还能有什么别的可学?我想了想,说:“就学这个吧!只是怕我每日吃‘药’,它不要被我的‘药’味熏过去了就好。” 于是,贺戮抓了只小鹰來,拴在殿外走廊下,先饿了它两天,然后开始教我怎么让它接受我成为它的主人。 第一次喷它的时候险些被它啄到,好在贺戮把我拉开了,沒喷几下就给它‘肉’吃了。虽然心有余悸,第二天还是如约而至,继续训练。 几天之后,它习惯了,我也慢慢靠近,觉得十分有趣。 可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无聊,但当时既已夸下海口,自然不好反悔,只得每日重复着这些,看着小苍鹰一点点长大,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傍晚时分,我与贺戮去策马。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也会生出蓬勃的飞扬志向。 我把手指弯成一个圈,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贺戮的飓风就跑到了我身边。贺戮笑道:“好哇你,连口哨也学会了!”我冲他得意的扬扬眉。 他又笑,说:“來,和我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我一夹马腹,苍狗就率先冲了出去,贺戮一边笑一边追了上來。 骑在马上,视野会变得很开阔,加上这里一眼看不到头的碧绿草原,摇摇‘欲’落的夕阳,无不让人身心舒畅。 眼见着贺戮就要追上來,我忙催着苍狗快些,可即便再快,飓风已与苍狗齐头并进了。蓦然腰上一紧,我尖叫一声,已稳稳落在贺戮‘胸’前,和他面对着面,我忙抱住他,他大笑起來。 即便我们共乘一骑,他还是沒有放慢速度,我的头有些发晕,便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他低低笑着,放慢速度,手却不老实的‘摸’着我的大‘腿’。我的脸不知不觉红了,因为天热,胡服下并未穿别的,只一条亵‘裤’和长靴了事。 我抚了抚被风吹的‘乱’舞的红头巾,嗔道:“‘乱’‘摸’什么啊!”他只是笑,然后一把扯掉了我的亵‘裤’,我大叫:“你疯了!”他并不理会,抱起我的‘臀’坐在他身上,我倒吸一口气,张大眼直愣愣的瞪着他。 跳跃的马背不需要任何人力,最初的酸痛过后,渐渐适应。我勾住他的脖子发出闷哼声,他一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抓着缰绳,又把马儿赶得快了些。 我被上下颠簸的气喘吁吁,哀求的说:“慢、慢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闪亮,非但不减速,反而更快了。我吓得尖叫起來:“啊----你这个疯子!” 他哈哈大笑:“我是疯了,为了你,我宁愿发疯!” 到了一处山坡,他才停下來,抱着我滚落在柔软的草甸上,周围都是不知名的紫‘色’‘花’草,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我们都喘着粗气,他压在我身上,一面亲着我的脸一面律动。我看着湛蓝的天空,云朵压得极低,好像就在眼前。鼻子里吸进的除了‘花’香,还有他阳光般的清爽气息。 蓝天白云的光影里,我仿佛看到漫天的五彩云霞,情不自禁的搂住贺戮,轻唤道:“哦,贺戮……”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激’烈的‘吮’吸着。 晚风习习,周边紫‘色’的小‘花’轻轻晃动着,不远处的飓风和苍狗随意的吃着青草,耳鬓厮磨,仿佛也是动情时刻。 我靠在贺戮身上,极度的欢愉过后无比疲累。他握住我的手,问道:“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我笑了笑,抬头问:“你什么时候选可敦?” “不选了!”他皱皱眉。 我不解:“不选了?为什么?” 他忽的站起身,托着我的腰把我高高举起,大笑道:“你就是我的可敦!” “啊!放我下來!”他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我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定了,贴在他‘胸’前,低骂一声:“疯子!”心里却是又酸又甜。 (ps:训鹰的技巧不记得在哪儿看过了,如有错误请忽视。 鉴于切糕就快要领盒饭了,这两章先让他活得爽点) 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 在千泉的日子里,每天傍晚牧民们都会看到一个皮肤白皙,包裹着红头巾纵马驰骋的‘女’子----那便是我。 我越來越喜欢骑马,越來越喜欢这片土地。 贺戮甚至说,那些牧民因为我的红头巾,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飞红巾。 “飞红巾?”我笑嘻嘻的念了一遍,然后说,“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意思,不过听起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跟侠‘女’似的!” 贺戮摩挲着我的脸,暧昧的笑道:“我倒是觉得有个更适合你的名号。” “什么?”我仰起头含笑问道。 他凑近我耳畔,低声道:“胭脂马。” 我一怔,随即懊恼的打了他几下,满脸通红的骂道:“要死了是不是!嘴里沒一句好话!就会取笑我!” 他把我搂在怀中亲昵了一番,听到外面有人求见的声音,皱皱眉,放开我,道:“你先歇着,晚上不用等我回來了。” “好。”我送他出去,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缝制了一半的袍子,继续做起來。 脖子都有些酸了,贺戮还沒有回來,我放下针线活,走到窗边开了窗户透风。仰头便看到一轮圆月,才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也不知远在千里的家人可都还好?元曦和宝月今晚可吃了月饼?启悯登基为帝,不知会怎样待元曦,希望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好好对他吧!也许这一生,除了元曦我不会再有旁的孩子了。 “怎么还不睡?”身后,贺戮站在‘门’口,声音温和,气息却有些‘乱’。 我笑了笑,关上窗户,说:“原來今日是中秋,又是一年了。”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喘着?跑回來的吗?” “急着回來,”他并不多说,拉着我的手坐到‘床’边,却看到‘床’上的袍子,拿在手里比划了下,问:“做给我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道:“我看你身上那件袍子都穿了好几年了,马上就要入冬,也不知能不能赶在回双河前做好。”他不由分说就往身上穿,还一个劲儿的问我好不好看。我看了好笑,说道:“快脱下來,还沒做好呢!这么热的天,你小心悟出痱子來!” 他不情愿的脱下來,然后笑着说:“我也有东西给你。”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塞给我。我一看,竟是月饼! “你哪儿‘弄’來的?” 他笑道:“庭州的商队在附近,中秋是汉人很重要的节日,沒想到真有这个。哎,你可别瞪我啊!我可是用了好几个大甜瓜换來的!” 我“噗嗤”一笑,把月饼掰开,很普通的豆沙馅儿。我给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塞进贺戮口中。他口齿含糊的说:“好甜……”我掩嘴而笑,他搂着我把嘴里的豆沙哺进我口中。 烛影摇曳,一室暖香。 九月底,牙帐回去双河,我在路上抓紧时间给贺戮把袍子缝好,总算赶在到双河前做好了。 贺戮穿着袍子大摇大摆的出入,甚至连大氅都不穿,像个得了新鲜玩具到处显摆的孩子。 我不由失笑,却又心酸,大概他从未穿过娘亲亲手缝制的衣裳吧? 看他那么高兴,我琢磨着可以为他多做几件衣服,反正除了喂鹰和吃‘药’,我无事可做。 我让人找來一些皮子,准备缝个皮袄,正剪裁呢,贺戮就风风火火的回來了。看到我又在做衣裳,他愣了一下,原本似乎有话说,却又沒开口。我嗔他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嘛!” 他憋了半晌,才道:“别累着。” 我笑了笑,点头说:“知道了!” 可是接下來几天,我总觉得贺戮有什么事瞒着我,外面并未下雪,他却不肯让我出去,就算出去,也要他陪着。 晚上,他躺在我身边翻來覆去,我从身后温柔的抱住他,道:“贺戮,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你这几天好奇怪。” 他的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把我搂在怀中,可还是什么都沒说。我叹了口气,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他忽然又变得烦躁起來,将我压在身下狠狠‘揉’搓着。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沒吭声,可是后來我便渐渐受不住了,他觉出我的不对,紧紧抱住我,头埋在我颈间,闷声道:“对不起……” 我怔了怔,记忆中他从未说过抱歉。我主动缠上他的腰,低声道:“沒关系,我喜欢的。” 他却从我身体里退出來,想了想说:“明天我带你去圣湖。” 我依在他身边,柔顺的说:“好。” 今天沒有阳光,厚厚的云层下圣湖的颜‘色’也变得‘阴’沉起來。贺戮拉着我的手站在湖边,一言不发。 许久,正当我以为他要站成雕塑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圣湖,是见证两人爱情的地方。传说两个相爱的人,在日照金顶的时候,看到圣湖里彼此的倒影,就会相守一生。” 我怔愣了一下,心底五味陈杂:原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 “第一次带你來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他问。我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倒影还在里面。所以,我们能相守一生,走到最后的吧?”他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那语气却有几分怀疑。 “贺戮……”我面对着他,轻抚着他的脸,担忧的问,“贺戮,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抱住我,紧紧搂住,道:“别走。” 我叹了口气,说:“除了你身边,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既然圣湖的传说如此,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半晌,他放开我,脸‘色’肃然:“他來了。” “什么?”我不解。 他看着‘玉’‘门’关的方向,指着那里说:“汉人皇帝,御驾亲征。他來了,就在‘玉’‘门’关内,还有十万亲兵。” 我好像被人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耳边一直响着三个字:他來了。 启悯,他來了吗?就在‘玉’‘门’关内,还带了十万亲兵。 他是來救我的,还是來雪耻的? 第三十三章 大战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三章大战 原来贺戮这几天不让我出‘门’,是怕我得知启悯来了的消息,但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所以,他还是告诉我了。 从圣湖回来之后,贺戮就变得忙碌起来,各处调集兵力,准备迎战。 为了迎战,贺戮决定将我送至距离双河两百余里的金牙山,那里也曾驻守过牙帐,因此我在那里会比较安全。 与贺戮临别之际,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定要活着!” 他对我咧嘴一笑,故作轻松的说:“我身上有你的战袍,肯定会化险为夷的!你乖乖待在那里,等我打了胜仗去带你回来!” 我怔了怔,点点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玉’‘门’关。这两个人,我都不希望他们有事,但我也知道这次启悯是有备而来,战况必定会空前惨烈,至于结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阿齐力陪着我前往金牙山,负责照顾我的起居,兼护卫。 在我们走后没几天,两边就开战了,我身处百里之外,无法获悉战况。每日都寝食不安,但即便知道,也帮不了什么忙,平白担忧罢了。 十二月,战况‘激’烈,即便我远在此处,还是知道了一些。 汉军攻破其俟斤部,首领独禄摔万余突厥部众投降! 正月初一,又传来汉军俘获泥数部家属及人畜部众,但启悯下令将其家属牲畜归还,还厚加赏赐!泥数部率众归降! 如今十姓部落有两姓都归降了汉军,突厥出师不利,节节败退。 我虽然欣喜启悯在战事上有这样高瞻远瞩的魄力,又懂得恩威并施,想必驾驭朝堂臣子都不成问题。但我又担心贺戮会因此受挫,只怕反攻可就难了。 不日又传战报,启悯亲率大军深入腹地,追击贺戮至双河。而贺戮集结十万强兵将汉军围困,启悯也在其中。 阿齐力给我读完这段战报,笑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皇帝只带了五万人马来,以寡敌众,况且又在双河,胜算几乎没有!” 可是我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启悯被包围了……贺戮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不希望他有事啊! 阿齐力奇道:“之前贺戮败退,你也这么紧张,现在皇帝被围,你还是这样。你到底在为谁担忧?”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两个人,我都不希望有事。” 阿齐力叹了口气,对我说:“无论结果如何,你恐怕都逃不了伤心二字。”我低下头,他又道:“这场战争,只怕是因你而起……”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霍然抬头,急急道:“我去求他们,求他们不要打了!” 他笑了笑,说:“虽然是因你而起,但不会因你而终,何况已经到了这一步!贺戮纵然对你再好,也不可能为你放弃杀了皇帝的机会。” 我怔住,贺戮不会放过启悯,启悯自然也不会放过贺戮。否则,当年他在贺戮手中所受的羞辱,他要怎么讨回来? 我只能静候战况,却因为担心害怕而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这一次的战报迟迟没有传来,阿齐力的样子比我还担忧,冰雪化尽,草木新长,他叹道:“只怕战况有变。” 我忙问:“什么意思?” 他道:“如果贺戮胜了,这会儿早就来接你了,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才两百余里罢了,必定围剿不成,被汉军抢了先机。” 我的心“砰砰”‘乱’跳,如此牵挂到四月,贺戮来了! 看到他满面风霜,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忙迎了过去,不等他开口就问:“你来接我回双河吗?” 他‘摸’‘摸’我的头,疲惫的笑笑,说:“带你去千泉,夏天马上就要来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眼睛都充了血。 我正要追问,他身后的人低声催促了几下,他皱着眉走开了。我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还有阿齐力,我很快找到他,见他愁眉紧锁,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便要求他告诉我。 “《孙子兵法》里有一招叫做围魏救赵,贺戮被汉军击垮了,幽州军赶来将我们突厥兵打散了,所以,皇帝没事。” 我又忧又喜,他说完就要走,我忽然想到什么,拉住他问:“幽州军的统帅是谁?” 他看了我一眼,道:“幽州大都督,纪岚。” 我失声惊呼:“二哥哥!” 他又说:“快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吧!汉军已经追了过来,我们的兵力折损大半,只能退回千泉。只望着汉军不敢度过沙漠,不要穷追不舍!” 我浑浑噩噩的去收拾东西,心里却在想着二哥哥,他一直在幽州任上,只是官阶还没到这份儿上。让他领兵出征,是启悯的意思不成? 贺戮来找我,见我正坐着发呆,忙上前拉着我说:“没时间了,我们得赶快走。” 我问他:“你看到我二哥哥纪岚了吗?” 他皱皱眉:“是幽州大都督?这个人很厉害,原来他是你二哥,好在那一箭没要他的命。” 我听了直哆嗦,问道:“你……你差点杀了他?” 他停下脚步,对我说:“战场上的事,希望你能明白,刀剑无眼,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好了,我们不说了,先离开这儿。” 我紧咬著下‘唇’,跟他离开金牙山骑上马,准备穿过沙漠前往千泉。可是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担心着二哥哥,也不知前路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行至沙漠。晚上安营扎寨时,大家才有喘息的机会。 贺戮看着我,说我瘦了好多,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直言不讳的问他:“如果把我‘交’出去,是不是可以停战,不打了?” 贺戮怔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吧?十几万的强兵,难道只是为了你一个区区小‘女’人?他的野心大得很,他要的是整个西突厥土地,与你无关!” 是吧!他是来雪耻,是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 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他的意志呢? 贺戮将我抱在怀中,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已命人去千泉集兵,再派人去回纥借兵,到时候前后夹击,汉军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惊,不动声‘色’的问:“你怎么知道回纥就会借兵给你呢?回纥一向和朝廷很好呢!” 他冷冷笑道:“灭了西突厥之后,只剩回纥一个强大部落了,他若不借兵,不怕也落得个被吞并的下场么!” 我默然,心底长长叹息。 第三十四章 倾尽天下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四章倾尽天下 睡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战鼓声响,“咚咚咚”的像敲在人心口上。╠ 贺戮握着腰刀跳起来,拉着我就奔出大帐,听到士兵的报告,他咬牙怒道:“竟真的敢追进沙漠来!”随即高喊阿齐力,将我推过去说:“带她先走!” 我喊了他一声,他回头道:“别怕,等我杀了那帮汉人就去找你!”阿齐力拉着我走,我只能看到贺戮召集士兵上马,向着追兵方向而去。 杀人,流血……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双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也许真如阿齐力所说,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则另一方一定不会罢手! 还要持续多久?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两天后,贺戮追上我们,据说这次又被汉军杀了一万多人。而汉军忽然停滞不前,他们才有机会逃脱。 谁也没料到汉军会如此神勇,尤其是在沙漠里。 阿齐力看我一眼,对贺戮说:“可汗别忘了,那皇帝曾亲自穿越过沙漠前往千泉,想必那时候他就留心记住地形,以备今日之战了。” 贺戮怒道:“不错,正是如此!他果然‘奸’诈!” 阿齐力频频看我,又道:“当初可汗真不应该放虎归山,造成今日的局面啊!” 贺戮蹙眉,不悦的说:“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阿齐力躬身退下,我站起身道:“我进去休息了。” 贺戮拉住我,半晌,才说:“我并不后悔。”我眉心微动,他接着说:“这两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两年。” 我俯身抱住他,哽咽道:“这两年,我也很快活。” 再多的伤感也无济于事,两日后,我们已到了沙漠的中心,前方忽有战报传来,贺戮看后大发雷霆。 “出什么事了?”我示意阿齐力过去看看。 阿齐力去了半晌回来,脸‘色’很不好,低声道:“千泉,回不去了。” “为何?”我惊问。 阿齐力摇头叹道:“‘射’舍提墩背叛,霍青已率大军侵入千泉,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看来启悯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不仅计划缜密,而且运筹帷幄,几乎可算是算无遗漏。这两年,他不会都在谋划着这些吧? 他当皇帝,难道就是为了攻打西突厥? 如今,我们已被完全困在了这里,是坐以待毙,还是鱼死网破?不知可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齐力苦笑道:“真是没想到,这位皇帝比他哥哥决心还大!” 我看着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道:“依照贺戮的‘性’格,必定会奋起一搏,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果然,贺戮还是决定向千泉进发,哪怕那里等待着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霍大将军! 五日后,我们穿过沙漠,在距离千泉十里的地方安营。整顿军容,准备背水一战! 可是霍青好像并无对战的打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有‘精’兵五万,加上‘射’舍提墩的三万,便是八万强兵。而贺戮一路过来,只剩两万不到的兵力了。 苦等几日,却等来霍青的“停战谈判”。 贺戮脸‘色’铁青,我道:“既然他愿意谈判,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贺戮深深看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 他一夜未归,第二日号角声响起,我冲出帐外跳上马,却看到不远处,启悯一身银甲,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宝马,正往这里缓缓而来。 我的心几‘欲’停止跳动,怔怔的看他离我越来越近,却停在不远处不再前行——那里,是他们谈判的地方,而贺戮已经过去了。 我一夹马腹,也准备过去,阿齐力立即拦住我:“贺戮不让你过去。” 秀眉倒竖,我‘抽’出贺戮送我的马鞭,喝道:“让开!”见他还不让,甩开鞭子朝他身上‘抽’去,他闪躲开,我立马冲了出去。 还没到就见启悯身后的护军亮出了兵刃,启悯看了我一眼,一抬手,那些护军又将兵刃收好。 我停在贺戮身后,他不耐的说:“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启悯却冲我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吧。” 我拼命忍住泪,扬起下巴,问:“你想怎样?” 启悯叹了口气,问我:“这两年,你在这里高不高兴?” 我一愣,说了实话:“高兴。” 他点点头,指着贺戮又问:“我若杀了他,你会不会难过?” 我也说了实话:“会。” 他又笑了笑,不再问我,转而对贺戮道:“你知道我要什么,三年前你放我走,是为了她。三年后的今天,我不杀你,也是为了她。” 贺戮沉默片刻,冷冷道:“集三十万重兵,从‘玉’‘门’关追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启悯‘唇’边依旧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缓缓道:“倾尽天下,在所不惜。”语气平稳淡然,声音也不大,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却让我的心,猛地一震。 贺戮仰头大笑,说道:“好,好,好!我若不答应呢?” 启悯淡淡笑道:“你若答应,十姓部落各归其所,仍由你统领,我不再伤你们分毫。若不答应,霍大将军就会挥军而下,将这些剩下的突厥兵,全部斩杀!不过你放心,我绝不杀你,你死了,阿娆会难过,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难过。” 贺戮又大笑起来,然后指着他道:“她总说我是疯子,可是今天看来,你比我还像疯子!”说完,他敛了笑,郑重的看着我。我亦望着他,他对我无奈一笑,‘摸’‘摸’我的头,说:“恐怕以后,都没机会戴这块红头巾了。” 看来,他已做好决定,为了突厥,放我离开。 我回头对启悯乞求道:“给我们一些时间。” 启悯‘唇’边含笑,而眸中却一丝也无:“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吗?” 我一咬牙,调转马头,将红头巾解下,递给贺戮。贺戮接过去,顺势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别忘记,我曾爱过你。”说着狠狠一踢马腹,飓风长嘶,绝尘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前越来越模糊。 启悯御马行至我身旁,在我耳边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射’舍提墩的‘女’儿,突厥的和亲公主,我的……皇后。” 第三十五章 归程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五章归程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穿上嫁衣的那一天。┝ 看着‘床’上铺开的凤冠霞帔,心中一阵恍惚,却又仿佛怅然若失。 “是按照你从前的尺寸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我看你好像瘦了很多。”启悯悄悄走进来,温和的说道。 我回过头,看到他‘唇’边含着笑,莫名的怔忡,目光还是落在了这身大红新衣上。 他走到我身边,也看着那身红衣,笑道:“先试试吧?要是有出入,也可趁早改好。” 我低着头,将衣服叠好,放在桌上。启悯忙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样式,要是不喜欢,我让人重新画了样子给你挑……” “启悯,”我打断他,“为什么?” 他一笑,灿若星辰,道:“什么为什么?你如今的身份是和亲公主,自然要以公主的规制来行事。只是这嫁衣是按照咱们汉人的形制做的,那胡服嫁衣,我实在看不上眼。”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泫然‘欲’泣,背过身擦去眼泪,咬了咬‘唇’,对着他道:“你明明知道我这两年在这里过得开心,也知道我与贺戮已经……为何、为何还要把我要回去?是觉得……我是污点吗?” 他眼中闪过惊痛,低声道:“你……是这么想的吗?”我没有回答,他半晌没说话,许久才道:“你是不想回去,还是不想见到我?可是这两年元曦和宝月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一听到元曦和宝月,我的泪就止不住涌了出来。启悯把我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哑着嗓音说:“这两年我一刻也没有放弃过你,当摄政王的时候朝臣多有置喙,我狠下心杀了几个人,说我谋权篡位也好,大逆不道也好,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过去这些日子对我来说就是折磨,从前我说过既要江山也要你,可等到真的有了江山,而你不在身边,我真是……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听着心酸,泣道:“可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他放开我,抬起我的下颚对上他的眸,认真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其他一切我都不在乎了。阿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望向他眼眸深处,水光潋滟,心中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又抱紧我,声音里竟多了几分委曲求全,道:“阿娆,别再折磨我了,两年前我本可以救你,可恨我自己无用……你不知道我有多悔!” “不要再说了……”我已泣不成声,他一直抱着我,轻抚我的背,直到我平复下来为之。我擦掉眼泪,低声道:“叫‘侍’‘女’打水进来给我洗脸。” 启悯长舒一口气,释然笑道:“好,你先坐一下。” 我们在之前的安东都护府里,‘射’舍提墩的人已经退了出去,准备跟我们一同前往西京,接受朝廷的加官晋爵。‘侍’‘女’也是汉人,打了热水来,伺候我梳洗,没有好的脂粉,也不必上妆。 才收拾好了,霍青带着‘射’舍提墩求见,启悯并没有避讳我,直接召见了两人。原来,‘射’舍提墩请求皇帝下旨,将步真赐予贺戮为妻。 启悯看我一眼,道:“贺戮的势力已经不不如前,并且已归顺我朝,徒有西突厥可汗之名,你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他,不去西京寻一个更好的亲事吗?” ‘射’舍提墩说了一大段话,由一旁的翻译官翻译出来,启悯点点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朕便封步真为我朝信义公主,赐婚贺戮。‘射’舍提墩,中原人有句话叫做人无信不立,希望你言而有信,别做了贺戮的老丈人,就忘了当初的承诺。” ‘射’舍提墩拜倒,做了一番保证,然后退了出去。 他们退下之后,我踌躇再三,仍旧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不杀贺戮吗?” 启悯一笑,双手放在我肩上,道:“这一次,我愿意为你饶他一命,可是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我不解:“下一次?难道你还想攻打西突厥?” 启悯笑得讳莫如深,道:“他不反,我打他做什么?” 我更加不解了,难道启悯觉得,贺戮必反吗?我还没理出个头绪,他就又拉着我的手说:“来,试试嫁衣合不合身。”我依言穿上嫁衣,他煞有其事的评头论足:“嗯,腰可以改小一些,前襟可以改大一些……”然后迫不及待的将嫁衣给针线上人按照他说的修改。 我重新换上胡服,摩挲着手中的马鞭,以后,真的不能纵马驰骋,不能随心所‘欲’的高声笑闹了……这马鞭只怕已没了用处,而我训练的才一半的苍鹰,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我就要被困在幽幽深宫,何必让生‘性’自由的它也跟着失去自由呢? 还没离开这片土地,我就开始怀念起来。 贺戮,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 我一抬头,就见启悯怔怔的站在‘门’口,见我正看着他,便收回目光,对我笑笑,说:“还有些事需要商议,你先睡吧,等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就回京。” “好。”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些隔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了的。他关上‘门’离开,我也歇下,只是并未睡着。 接下来几日,朝廷在西突厥设北庭都护府,由幽州都督纪岚兼任大都护,职责所在:“抚慰诸藩,辑宁外寇”。西突厥每年都要向朝廷纳贡,不得生事。又在原来的安东都护府以北设置渤海都护府,牵制西突厥及安东各部。 处理好这一切,御驾在五月回銮,彼时天气已渐渐热起来,汉军都是耐寒不耐热的,因此整顿军容,拔营回京。 我坐在被装饰一新的马车里,想起昨晚与启悯的对话,问他高氏不是已经是皇后了吗?为何我也是皇后,难道要废黜高氏不成? 他微微皱眉:“谁跟你说高氏是皇后?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人,只封了她做贵妃罢了。” 我怔愣半晌又明白过来,所有关于启悯的一切都是贺戮告诉我的!不由苦笑:贺戮,是为了让我对启悯死心吧!我掀开车帘往后看了看,除了看到周围的护军冷漠的脸,什么都看不到。 西突厥、大漠、草原……都已成为过往了。 ps:再公布一下群号118038475,敲‘门’砖:皇后谋 第三十六章 元曦和宝月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六章元曦和宝月 路上耽搁了近两个月,流火七月,抵达雍州城。┌ 晚上在雍州都督府休息,雍州都督指派了两个‘侍’‘女’给我,正伺候我沐浴更衣,启悯推‘门’进来,两人慌忙退下。 我把身体掩在水中,蹙眉道:“你怎么这时候进来了?”只见他一身浅紫圆领家常便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万字不断的‘花’纹,盘金腰带上只缀了把扇子,扇套有些眼熟。我轻轻“咦”了一声,问:“是我从前做得吗?” 启悯含笑说道:“可见你对我多不上心,做了个扇套还不记得,我可是听说,你做过一件袍子的。” 我怔了怔,有些疏远的说:“皇上要什么‘精’致东西没有?臣妾粗笨,只怕做的东西入不了您的眼。” 他也是一怔,强笑道:“好了,不说这个,这里就咱们两人,不必用敬语。”顿了顿,又道:“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好让他多等,略泡了会儿就起身,擦干净身子穿上滚雪细纱的大袖睡袍,披散着头发走到外间,见启悯背对我坐着,便问:“有什么事吗?” 他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笑道:“没事,就是担心你这些日子赶路会累着,我让他们炖了些滋补品,待会儿你喝了好好歇一歇,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点点头,又问:“去哪儿?” 他却跟我打起了哑谜:“明**就知道了。” 我一笑,可巧‘侍’‘女’送了羹汤过来,我与启悯一起用过,然后说累了,预备送他到‘门’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笑着问:“真的不陪我啊?” 这些天,晚上或是安营,或是在驿站,我们都是各睡各的。三军尽在,以免给人落下话柄。这会儿他这样一问,我到觉得心里不自在起来,面上一红,小声道:“那……要不今晚我去你那儿?” 他低低笑了两声,说:“你赶路必定累着,好好在这儿歇着吧!我今晚……还得和几个大臣议事呢!” 原来在耍我! 我不由又羞又气,狠狠瞪他一眼,关上了‘门’。 ‘门’外随即传来他清朗的笑声,我脸颊发烫,跺跺脚,上‘床’睡觉! 赶路确实很累,即便我有择席的‘毛’病,还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侍’‘女’来伺候我梳洗,给我换了一件崭新的胭脂‘色’杭绸对襟齐腰襦裙。梳的是回心髻,用两根赤金簪子在一侧固定住,鬓边簪了朵酒盅大小的赤银鬓‘花’,垂下一串流苏。 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粉,画了远山黛,涂了口脂。两个‘侍’‘女’都赞道:“公主穿我们汉服也很美呢!” 我笑了笑,只是在镜中发现自己眼角也有了细纹。 明年,就满三十了,可真是人老珠黄啊! 启悯来陪我吃早饭,看到我这样的打扮,频频点头,笑道:“我的阿娆还是这样最美了。” 我叹道:“我已老了,还能美到哪儿去?你身边必定多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了吧!” 他携了我的手,笑道:“先吃东西,待会儿咱们出去。” 我也不理论,吃过早饭,他依旧穿着常服,只带了几个护卫,便乘着马车出城了。 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似曾相识,便问:“这是去哪儿啊?” 启悯笑道:“去凤凰山,青溪书院。” “去那儿干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敛了笑,正‘色’道:“我把宝月和元曦送到书院上课,这些年我总是忙着朝堂的事,你也不在身边,我怕高氏教坏了元曦,也怕她对宝月不利。思前想后,我只能以学习为名,把他们送到了这里。虽然这里比不上皇宫的锦衣‘玉’食,但至少能真诚快乐。”说着,他嘴角微扬,笑道:“我闲暇时过来看他们,他们都说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啊!他是带我去见元曦和宝月! 我原本就担心回来之后该怎样面对元曦和宝月,没想到启悯为了这两个孩子也是煞费苦心。让我在回宫之前见他们一面,让他们能够接受我新的身份。 马车很快到了凤凰山山脚,我们步行而上,进了青溪书院,院长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明松。他先以国礼拜见了启悯,然后启悯又以师礼回拜,只是回拜时明松侧身避开,不敢受此一礼。 我心思都在两个孩子身上,明松只是淡淡看我一眼,并不多话,让人带我们去见元曦和宝月。 我极力抑制着‘激’动,启悯轻轻捏住我的指尖,我们走到一间教室外面,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里面正在上课的学生们,虽然穿着同样的浅蓝布衣,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元曦和宝月,正跟着老师摇头晃脑的背书呢! 眼眶又生涩了,启悯将我拉到另一边一个空置的房间,不一会儿,元曦和宝月就被带了进来。 元曦先看到启悯,而宝月先看到了我。 宝月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喊道:“母后!” 我蹲下身子,对她张开手臂。宝月扑进我怀中,大哭起来:“母后,母后……原来您没死!母后……呜呜……”我抱着她也是泪如泉涌,然后仔细看着她的容貌和身量,边点头边语无伦次的说:“这么高了……瘦了……在这儿是不是吃不饱?怎么还穿粗布衣服呢?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宝月破涕为笑,说:“母后,我在这儿很好呢!宫里的人只会对我卑躬屈膝,这里不一样,不用守那么多规矩,我同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怪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看向元曦。元曦最初的怔忡过去,看着我张了张嘴:“太……太皇太后……” 启悯在旁轻声提醒道:“现在要叫母后了。” 元曦眼中满是困‘惑’:“母后?” 宝月却眼睛一亮,欢喜的说:“母后嫁给皇叔了吗?太好了!我早就说过这样最好了!”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元曦却嗫嚅道:“那……我母亲呢?” 宝月一听就生气了,怒道:“你还提那个坏‘女’人干什么?她差点害死我!还教你不许亲近我呢!” 元曦低下头不说话,我却听着不像,忙问:“宝月,这是怎么回事?” 宝月红了眼圈,抱住我说:“母后,您不在宫里的时候,那坏‘女’人老欺负我!还指使太监把我推下荷‘花’池!要不是白姑姑一直托着我,我就见不到您了!” 我心下大惊,看向启悯,他只是紧锁眉头,没有说什么,可见此事他也是知道的!难怪好端端的把两个孩子送到了这里!我心中生出寒气,高氏固然不知宝月是她亲生,可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实难容忍! 启悯道:“现在你回来了,以后这两个孩子还是由你来教导。”说着语气一凛,眸光森冷,“不然,好好的孩子都折在她手里!” 第三十七章 家人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七章家人 启悯和我一起跟两个孩子解释了我如今的身份:突厥的和亲公主,重新嫁给皇帝当启悯的皇后,不再是从前的纪芙虞,但依然是他们的母后。┌ 两个孩子听了半晌还是愣愣的,我和启悯相视苦笑,最后不得不说:“听不懂没关系,只要记住了就行。” 宝月抱着我的胳膊说:“我只知道您是我母后就成!” 我闻言一笑,瞥见元曦也抿‘唇’笑着,只是眼神依旧落寞。我心中长叹,面上笑着把元曦搂在怀中,柔声道:“元曦,以后我就是你母后,是你娘亲……”语带哽咽,启悯忙把我们都揽在怀里,笑道:“这可算是一家团聚了,不要再哭了。”我冲他感‘激’的笑笑,靠在他肩上。 只是元曦和宝月暂时还不能随我回宫,需留在此处等到我和启悯大婚之后再接他们回去。 看着宝月眼泪巴巴的跟我挥手,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就是一辈子了,可以好好看他们长大。 几日后从雍州返回西京,启悯先行回宫,我在驿站等候。两日后太史局将大婚的日子传来,竟是八月初八。 我很是怔愣了一会儿,不由想起十五年前的八月初八,我被一顶青幔小轿抬进宫当才人的日子。 没想到,我重生至今,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当初死时的不甘,似乎还在眼前,即便重生后处处算计,把该打发的人都打发了,但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我的‘玉’儿,还有谷雨……甚至还有我那未曾谋面就已流逝的孩子……以及为我而死的启恒,对我不亲近的元曦,还有一丝隔阂的启悯……而如今我又要回到那个冰冷禁锢的深宫了,虽然前途未卜,但为了我的一双儿‘女’,我都要打起‘精’神应对! 高氏,还是后宫那些莺莺燕燕,谁敢伤我儿,我必要她生不如死! 我找出一个黑漆描金的长方盒子,将马鞭放进去,又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贺戮,如果我不愿意离开突厥……罢了,你怎么可能为了我放弃整个突厥呢? 兀自苦笑,我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啊! 再怎么算计,怎么争,如何争得过老天爷呢! 我盖上盒子,放进柜子底层,前事已过,再怎么伤感都回不去。如此,只能往前看,不回头了。 在驿站停歇几日,宫中派人送来几回赏赐,都说皇上正忙着,若我有不惯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我隔着屏风掩‘唇’而笑,这片故土我都呆了几十年了,怎会不惯?但还是谢过来使,让人好生送出去了。 只是独自在这里,也没人跟我说话,不免气闷。但我也知道,如今掩人耳目要紧,等过了大婚,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到了初七那日,我正睡午觉,罗帐半垂,隐隐有凉风吹来。依稀记得我没让‘侍’‘女’打扇呢?睁眼一看,启悯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我忙坐起来,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婚的事礼部请旨的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就出了宫,过来看你。”他一面笑着,一面给我抚了抚鬓发。 云鬓松散,睡眼‘迷’‘蒙’,身上也只穿了件薄纱衣,隐隐可见里面的大红亵衣。我见他目光落在我肩上,忙拢了拢衣裳,红着脸道:“你先出去,我好起‘床’更衣。” 他却握住我的手,低笑道:“我就在这里。”随即凑到我耳畔轻声说:“阿娆还似从前,让人爱不释手。” 我头垂得更低,悠悠叹道:“哪里还能像从前,我老了,眼角的细纹都起了。你身边年轻鲜嫩的‘女’人多,只怕两三日一过,就丢开手了。” 启悯一个劲儿的笑,说:“好酸的醋味!” 我懊恼的推开他,叫‘侍’‘女’进来换了衣服,梳好头。启悯好整以暇的看着,见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哪里?”我蹙眉。 他只笑不语,牵着我的手避过众人上了一辆马车。我看着似乎是向京郊方向而去,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 到了一处宅邸,启悯扶我下车,亲自去叩‘门’,应‘门’的是个年逾‘花’甲的男仆,我看着十分面熟。启悯将我领进去,还未走到正堂,就见一群人迎了出来,为首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我脑中一懵,眼泪就迸出来,直直跪下,呼道:“父亲!” 没想到这里就是父亲在京郊的宅邸,我从未来过。 父亲和母亲上前两步扶起我,未语泪先流,母亲握住我的手不停落泪,还是大哥警醒,先对启悯拜了下去,父亲母亲这才向启悯行礼。启悯忙扶起他们,说道:“幸不辱命,没有让老大人失望。” 父亲老泪,再次拜倒:“皇上对老臣一家的大恩大德,老臣铭记在心,永不相忘!” 大嫂也抹着泪道:“先请皇上进去说话吧。” 大家进了正堂,启悯不坐,众人自然都不敢落座,启悯忙道:“我是带阿娆来见见二老的,若因我在这里大家不便,倒是我的不是了。” 父亲忙要跪下告罪,我不由苦笑,说:“父亲真是的,就让‘女’儿安生一下吧!” 启悯却对一个年轻后生道:“柬之,你陪我去走走,让你姑母好好和爷爷‘奶’‘奶’说话。” 我忙仔细看去,见一个二十左右的清秀少年,穿着月白常服,长身‘玉’立,眉目清雅,便是大哥的长子柬之了。 “柬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欣喜的说道。 柬之对我笑着点头:“姑母。” 我上前打量他一番,问大嫂:“可曾订了亲?” 大嫂道:“三月和威北侯家的长‘女’订下了,预备十月完婚。” “那可得好好‘操’办一下。”我和大嫂寒暄着,柬之就陪了启悯出去。 大哥看着启悯的背影,对我叹道:“皇上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我微微一笑,父亲立即接口道:“是啊!当年乍闻太皇太后……薨逝,我不知实情,大病一场,皇上那时还是摄政王,亲自登‘门’赔罪,告诉了我实情,还请了沈太医给我诊治,并答应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若没有皇上,恐怕也没有我们父‘女’团圆这一日了。” 与父母亲说着话,才知这几年启悯的用心良苦,而我竟屡次疑心他,此刻真是又愧又悔! ps:本书由17k独家首发,请大家支持正版!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谢谢! 第三十八章 柔情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八章柔情 待到日渐西沉,启悯要带我回去了,我恭恭敬敬的对父母磕了三个头,满含不舍之情,但明日就是大婚礼……抬头看到启悯的眼神,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忍心让他再失望。┃于是,我只能和家人依依惜别。 马车上,我和启悯都没有说话。半晌,我缓过神来,才对他说道:“启悯,这几年多谢你,我并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以为你登基为帝,立高氏为后,已彻底忘了我,我……” 启悯掩住我的‘唇’,正‘色’道:“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做过什么,而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纪家的‘女’儿,纪家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联了。哪怕……哪怕以后两位老人家作古,你也不能以‘女’儿的名义尽孝,你可明白?” 我怔怔的,垂下眼睑,其实从“太皇太后”死的那刻起,这世上就已经没有纪芙虞了。长叹一声,对他说:“我以为只能在突厥一辈子,也安然接受了那里的生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片故土,还能再见家人一面,也能以母亲的身份抚养子‘女’,我已经满足了。” 启悯微笑着揽住我的肩膀,柔声道:“还有我在你身边。” “多谢你。”我回以一笑。 他想了想又说:“虽然不能以‘女’儿的身份尽孝,等我处理了后宫,咱们瞅着有空就过来看看,可好?” 我感动的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还是提前告诉他的好,便道:“启悯,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也不知是不是三年前小产伤了身子,我在突厥调理了两年也无用,我怕……怕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一怔,忙把我拥进怀中,安慰道:“没事,突厥那地方缺衣少食的,怎么会调理好?大婚过后就让沈七给你重新调理一下,一定能再怀上的。” 我鼻子酸酸的,心中闷痛,小声说道:“要是……要是真的不能怀呢?我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柔声道:“若真的怀不上,也没有关系,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元曦和宝月吗?等我们老了,这两个孩子都会孝顺我们的。从前,为了元曦我们起了不少冲突,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 “是我不好……”我又哽咽起来,伏在他膝上。 马车似乎进了一处喧哗所在,我坐起身,掀开帘子瞧了瞧,讶异的问:“怎么到东市来了?” 启悯笑道:“我听你大哥说,你小时候偷跑出来吃过一次东市的野菜馄饨,回去之后念念不忘,府上的下人都被你打发出去挖野菜,可是做出来的馄饨你却说不如东市的好吃。” 我眯起眼笑起来,说:“那时候是偷跑出来,逛了大半晌,早就饿得狠了,不管吃什么都比山珍还美味。回去之后锦衣‘玉’食,哪里还有饿极之后再吃东西时的兴奋呐!”笑过之后又说:“没想到大哥会跟你说这个。” 他笑道:“你不在,我只能问问那些事,聊以**。” 我怔了怔,好在马车停下了,他扶我下车,走进东市里面,找那野菜馄饨摊。可惜没找到那馄饨摊,只能就近去了一家饺子馆,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皮薄馅儿多,的确很好吃。 结账走的时候,启悯给了一锭银子用他们找,掌柜的亲自送我们出‘门’,还道:“老爷和夫人以后常来啊!” 启悯回头笑道:“一定再来。”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哪有时间再来啊?” 启悯笑着说:“一定会有的。” 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与他一起沿着东市的街边走着。两边叫卖的东西已经吸引不了我们,只是这样真的很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每年元宵佳节,东西市都会彻夜狂欢,明年咱们就带着元曦和宝月来玩吧!”启悯兴致颇高的说道。 我笑了笑,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们是帝后,可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哪能说出宫就能出来的?你也不许跟孩子们提,不然,他们总惦记着!” 启悯点点头,对我深深一揖,笑道:“是,万事但凭夫人做主!” 他那样子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我面上一红,嗔道:“快走吧!” 在东市走了一回,我怕宫‘门’落匙,便让启悯送我回驿站,又催他快回去。他拉着我的手说:“明日就是大婚典礼了,光行礼就有一百多道工序,我瞧着礼部单子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今晚你可要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是。” 我浅笑道:“你也是啊!”顿了顿,又道:“今天带我回去看家人,又带我去逛东市,是有什么用意吗?” “没什么,”他笑道,“只是想尽力对你好些,虽然身份限制多有不便,但我还是希望今后的日子你能过得高高兴兴的。”他抚了抚我的鬓发,柔声道:“失去了自由,就用别的来补偿你吧!” 我心中微动,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又笑道:“真想时间过得再快些,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只是过了明日,时间就过得再慢些,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我笑道:“纵然你是帝王,也不可能控制世间万物啊。我倒是忘了问你,这两年当皇帝的感觉如何?” 启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一个字:“忙。” 我又笑起来,他目光潋滟,捧起我的脸‘唇’便落下来。双‘唇’触碰的那一刻,竟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的舌探入我口中,‘迷’‘乱’的‘吮’吸着,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另一手‘揉’着我‘胸’前柔软,气息紊‘乱’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好,我慌忙推开他,轻喘道:“再不走,宫‘门’就要落钥了。” 他颇为无奈,苦笑道:“还有一夜……罢了,三年都等了,也不怕再等这一夜。” 我微笑着,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下楼骑上马,他抬头冲我一笑,清冷月‘色’下,那方笑容如此隽永。 启悯,多谢你的一番苦心,只一天便让我对你隔阂尽去,也愿你今日的笑靥都是真心的。 ps:亲情+柔情攻势,谁能抵挡? 第三十九章 大婚 后宫重生:皇后谋 第三十九章大婚 虽然之前也有被册封过皇后,但那时只是册封礼,并非大婚。╠ 八月初八,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沐浴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的嫁衣,画上‘精’致的妆容,盘好头发,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手中拿着如意和宝瓶,坐在‘床’边等着礼官前来相迎。 直坐得我腰酸背痛,才到了吉时,便听到外面的乐声缓缓而来,到楼下乐声止时,礼官唱和《催妆诗》,催过三次之后,两边的喜娘扶起我下楼,上了马车,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马车便在这声声震天里前往东大内。 到了丹凤‘门’楼外,我要在此下车走到含元殿广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步上红毯,缓缓走向站在‘玉’阶上的启悯。可是没想到,才到‘玉’阶下,就看到一双白皙的手捏住我的指尖。 启悯……降阶之礼是对有大功于社稷的人才可行此礼,我不安的缩着指尖,他却紧紧握住。头上的红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总不能僵持在这儿,两边可都站满了文武百官呢! 我只得任由他牵引着上了含元殿前的‘玉’阶上,和他面对面站着,听礼官一声声唱报,根据提示做出相应的动作。 跪、拜、起……一连串的骈文贺词。 我整个人都晕了,比骑马还累! 等到我的礼仪都行好,站起身又与启悯并肩站在一起,受百官朝拜。 好不容易等到礼毕,这一天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又饿又累,我没有别的感觉。 然后我又被扶上马车,送至南内南熏殿,进了卧房等着启悯给我掀盖头。等了好一会儿,听到跪拜声,启悯终于来了,在礼官的引导下用金秤挑起我的红盖头,我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我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一对粗若儿臂的龙凤‘花’烛上,然后才转过视线,对启悯微微‘露’出笑靥,他也对我笑着,眼神明亮,带着欣喜和释然,好像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坐到我身边,一起喝了‘侍’‘女’呈上的合卺酒,喝完之后,礼官将启悯的杯子倒了过来,取“‘阴’阳和顺”之意。之后,启悯到东间更衣,我则在西间,却下凤冠,换上轻便的衣服,依旧坐在‘床’边。还剩最后一道礼仪,其他人不便在场,纷纷放下帷幔退了出去。 启悯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笑问道:“累不累?” 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吃了小半碗莲子羹,所以他一问我便道:“好饿。”说完又苦笑,道:“当新娘子真累。” 他笑着拉我去外间,桌上放了好些点心,我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见他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我,忙问:“你吃了没有?” 他点点头,又道:“都是我不好,让新娘子挨饿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块点心下腹,才觉得好受了点,然后喝了一口茶,笑道:“还好,没半路倒下去。我听说民间嫁娶坐的轿子极闷热,有些新娘直接在轿子里晕过去的。” 他‘唇’边含笑,听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倒是我自己被他看得经不住,先红了脸。只好又拿了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吃着,他拉过我的手,就着我吃过的痕迹吃下剩余的半块点心。他靠的那样近,我的心微微一颤,他却已含住我的手指,tian舐起来。 我忽然想到多年前,我们被困在倚翠楼,为了躲避官兵搜查躲在‘床’后。因为情/‘欲’的刺‘激’,我也曾这样‘吮’吸过他的手指。 脸上愈发滚烫,待要‘抽’回自己的手指,他紧紧握住,顺势将我揽入怀中,一个横抱,抱着我走进内室,将我放在‘床’上。 他亲自给我除却衣衫,我红着脸躲入被中,背对着他。随即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很快也钻进被中,赤/‘裸’的‘胸’膛贴上我光洁的背,灼的我身子发颤。 大婚夜,要彻夜燃烧龙凤‘花’烛,虽然有帷幄挡着,但那温暖的亮光还是透了进来。我闭上眼,启悯已顺着我的脊背‘吻’了下去,每一次轻落,都会‘激’起我的颤栗。 他忽然顿住,惊声问道:“阿娆,你的背?” 我的背?我的背怎么了? 片刻疑‘惑’过后,忽然想起我曾被步真鞭打,虽然没留下疤,但是还是有些地方留下了红痕! 我忙翻了个身,不让他看到我的背,只是他已支起身子,脸‘色’铁青:“他打你了?” 我忙道:“没有,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声音里强忍了怒意。 我抿了抿‘唇’,小声哀求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他眸中既怒且痛,看着我哀求的神‘色’,好半晌,那眼里的怒意才慢慢平息下来,紧紧抱住我,闷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贴着我的鬓角,语气是那样的痛和自责。 我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他却抱得我更紧,虽没有再开口,但他低落的情绪还是没有缓解过来。我柔顺的依在他怀中,但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事还是不要继续的好。我在他怀中蹭了两下,道:“我好累,先睡了好不好?” 他一怔,想了想,道:“好吧,你先睡,身体要紧。”说完帮我掖了掖被子,又道:“明日我要去祭天,你就在这里接受后宫和内外命‘妇’的叩拜吧!” “这里?”我十分诧异,“不是应该在皇后的寝宫吗?你把我的寝宫安排在哪一处?” 他笑了笑,说:“就是这里,没有安排别处。南内本就不比东内宽敞,只能委屈皇后和我挤一挤了。” 我失笑,南内纵然比不得东内,可是也不至于让皇后和皇帝挤在一处呀!随即酸溜溜的说:“难不成皇上后宫佳丽多得数不清,连皇后都被挤的无处容身了?” 他只微笑,捏了捏我的脸,道:“睡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应对。” 我嘟哝几声,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身,宫人们鱼贯而入,我随即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轻呼:“‘春’分?霜降?” 正在更衣的启悯回头对我一笑,道:“还是你从前用惯了的人,我要先走了,你不必急。” ‘春’分和霜降含泪对我施礼,然后上前为我更衣,我满腔话语要说,可是一看内室中还有旁人,便先按捺了下来,对‘春’分笑了笑,等阖宫觐见结束了再叙旧不迟。 ps:不好意思,木有‘肉’,其实那事儿吧,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多大意思 第四十章 觐见 穿着皇后袆衣.戴上九龙九凤冠.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正殿.高坐宝座.目光一扫.不由怔住. 空落落的正殿里.只有三名带了品级的嫔妃跪着.其余都是一大帮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春’分在我耳边低声道:“皇上登基后因‘太皇太后’孝期未过.因此一直未曾采选.朝政繁忙.后又有战事.后宫便一直空虚.只有高贵妃和两位才人.” 我暗暗点点头.端坐了身子.以皇后的姿态道一声:“都起來吧.” 高氏率先站起來.抬头看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睑.脸‘色’煞白.那两位才人却不敢抬眸看我.我倒是第一次和她们见面.两人都是二十五六年纪.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风情.想必当初进王府的时候.也曾娇媚动人.柔情似水吧. 我面上保持着皇后式的微笑.温和的说道:“都坐吧.以后就是姐妹了.”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示意霜降赐下赏赐. 然后.便是两位才人所出的公主上前拜见我这个嫡母.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礼数周全.我看了也喜欢.她们行过礼就退下了.并不与生母亲近. 霜降看出我的困‘惑’.低声道:“皇上从前在潜邸时就说两位才人身份低下.不让她们亲自抚养‘女’儿.” 原來是这样.我略略点头. 阖宫觐见便到此结束了.接下來是命‘妇’们拜见.看到那些穿着几乎相似朝服的命‘妇’们脸上出现或惊讶、或奇特、或惊恐的表情.我唯有在心底苦笑. 只是一连串的拜见结束之后.都沒有看到明素素. “贤王妃怎的不见.”我低声问道. 一旁的礼官忙跪下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贤王妃身体抱恙.因此未能來参拜.” 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不肯见我. 我并未多说.只道:“既然贤王妃身体抱恙.本宫就不追究了.待会儿命人将本宫的赏赐送到王府吧.” “是.” 拜见结束的早.名命‘妇’们打道回府.两位才人也退下.我叫住了高氏.她低眉顺目的半屈着身子.我对她清冷一笑.道:“贵妃的孩子被送去青溪书院读书三年.如今也是回來的时候了.”只见她眉梢一跳.极力抑制住‘激’动.她对元曦好是不假.但前提是她以为元曦是她的儿子.所以.对于“我所生的宝月”.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我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本宫听说从前旧事.十分可怜宝月那孩子.而贵妃抚养孩子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所以.两个孩子回來之后.会由本宫亲自抚养.” 当听到“宝月”这两个字时.她已出现了一丝不安.听到这两个孩子由我抚养.她已“噗通”一声跪下.喊道:“皇后娘娘.” “此事就这么定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扬了扬‘唇’角.“贵妃大可放心.本宫身边都是得力之人.断不会让元曦皇子也同宝月似的.掉进湖中险些淹死.”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怔在那里.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我当然不会对元曦如何.只是告诫她一番.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警告她安分点.不要再兴风作‘浪’. 回寝殿换了衣服.却下凤冠.刚坐稳喝了杯茶.‘春’分和谷雨就跪下向我行大礼.我让其余人都退了出去.然后扶起她们.看着她们笑道:“这几年.你们都还好吧.” “是……奴婢们都好.娘娘……受苦了.”‘春’分哽咽着.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流淌. 我自己也十分伤感.哭过一回.霜降含泪笑道:“‘春’姐姐快别哭了.招的娘娘也是如此.待会儿皇上回來.可要责怪姐姐了.” ‘春’分忙道:“是奴婢不好.”忙擦了泪.又亲自打水來给我洗脸. 重新匀面之后.我问起她们的情况.知道这几年她们俩都在启悯身边伺候.算得上御前的人.因此倒也沒人敢为难. “从前跟着娘娘的人.好些都放出宫去了.刘有余几个进了内‘侍’省.在曹公公手下.雨水回了家乡.立秋宫外无人便去了尚仪局.倒是白‘露’……为了救公主.淹死了.”‘春’分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我脸‘色’肃然.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高氏……不可不防.霜降.待宝月回來.你还是前去保护她.至于元曦.反而是安全的.”当初行此一招.就是为了保护元曦的安全.但我也不想宝月因此受罪.可恨的是高氏.蹙眉道:“皇上既然知道高氏面目可憎.为何不早早料理了呢.” ‘春’分道:“皇上登基不过两年.这大半年并不在宫中.之前.都是在忙着朝堂的事.哪里顾得上后宫.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那位.” 我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子陵.便问:“此次出征并沒有他.皇上派他做什么了.” “皇上不希望高家权势过大.因此只让高将军依旧统帅金吾卫.并不做其他用处.” 高家如今是外戚.若是再受重用.只怕会是另一个郑家.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皇上怎么登基的我不想多问.只是……润如今的下落……” 霜降忙道:“娘娘.如今他是恭王.养在东内.有专‘门’的太医伺候着.”见我面带不解.她又低声解释道:“三年前突厥兵杀进雍州城.恭王回來之后大病一场.醒來已经……糊涂了.谁也不认识.太医说以后都是这般.如同三岁小儿.” 润……那孩子竟真的被吓傻了. 我正感叹着.便有内‘侍’來报:“皇上回銮.已到了丽苑‘门’.”我忙站起身道:“那本宫出去迎一迎吧.” 快步走出南熏殿.远远就见皇帝仪仗往这里而來.启悯穿着玄‘色’衮冕高坐在肩舆上.那气势.并不输于任何一位帝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躬身迎接.仪仗到了我面前不远处停下.启悯走上前來.扶起我.握住我的笑.笑道:“累坏了吧.好在这样的事不多.” 我冲他笑了笑.道:“皇上也辛苦了.” 他牵着我走进南熏殿.先去更衣.坐了会儿之后传膳.商议好接回元曦和宝月的事.便沐浴歇下. 第四十一章 无题 ? 疲极而眠,一宿无话。 因为皇帝大婚有三天假期,而一些礼仪安排都在前两天都做好了,第三天便是今天,启悯留在南熏殿陪我。 吃过早膳,我吩咐春分将我的“陪嫁”整理造册,放进库房,其实这些陪嫁都是启悯帮着准备的,只不过是从国库搬进我的库房罢了。 启悯又把刘有余和禄子等人拨给我用,熟悉的面孔,彼此都心照不宣。 刚整理好进了内室,就见启悯手中捧着一本折子在看,旁边还放了一摞,我不由说道:“今天不是休朝吗?怎么还有折子。” 启悯放下手中的那本,笑道:“是贤王的请罪折子,说昨日王妃身体抱恙,未曾來拜见,所以特地写了折子上來。” 我垂下眼睑,道:“既然是王妃抱恙,臣妾也并未追究,何罪之有呢?” 启悯微微一笑,道:“贤王一生谨慎恭敬。”又道:“他还说,要带王妃回青溪书院,只怕会住上一段日子。” “那朝中之事……”我还未说完,启悯就已说道:“如今凡宗亲子弟都不得在朝为官,只领俸禄不涉政,免得祸起萧墙;而朝臣则不许置喙皇家内务,免得自家的事还要外人來指手画脚。”我一怔,他这样等于把皇权全部抓在了自己手中,如此虽然省去了很多麻烦,但是若后世君主无为,只怕会变成个一意孤行的暴君。 见我皱着个眉头,他笑携了我的手道:“你若是想你老师,除夕夜宴传进宫來就是了。” 我想了想,笑道:“还是算了,虽然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若真的摆到桌面上來,还是会引來麻烦事。” 启怀若有心,必定会來见我,如今我一回來,他便带着明素素避到雍州去,显然,是不想见我了。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启悯看了剩下的折子,做了朱批,交给曹红送往兴庆殿,然后便跟我商量元曦和宝月回來之后的住处:“元曦已满十岁,不能再住在内宫了,我的意思,就住在东宫吧,也好方便他在崇文馆就学。” 东宫,是太子所居,有时也有人用东宫代称太子。 我一怔,毫不掩饰的惊讶,道:“这……这恐怕不妥。” 启悯笑了笑,说:“沒什么不妥的,只是住进去而已,实在是南内这边沒有好地方,东内地方虽大,他每日晨昏定省,又太辛苦,只有介于东内和南内之间的东宫合适了。”他拍拍我的手背,又道:“至于宝月,原本是有公主专门的居所名为公主院,我另外两个女儿就住在那里,只是她那样黏你,搬过去必定不乐意,就住在金花落,离咱们也近。” 我笑道:“是,这样安排很好。” 用过午膳,看着日头不那么大了,我们才去龙池边走了走。 宫人们在十步之外跟着,我们俩在前面悠悠的走着,说起南内的风光,虽然地方小,景色还是不错的,但到底还是不如花费百年建造的东内。 正闲话着,前面走來一队金吾卫,为首一人看着很面熟,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是子陵将军。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他单膝跪地行礼。 启悯略一颔首:“免礼,将军怎么走到这儿來了。” 子陵站起身,垂眸道:“微臣今日当值,见御驾在此,所以过來问安。” “是么。”启悯淡淡一笑,看我一眼,我别过脸,他便道:“只是闲來同皇后走走,皇后生于突厥,未曾见过如斯美景,十分赞叹呢?” 我无奈的把目光投向池水里(色色,这样的情形,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子陵一抱拳,道:“微臣不打扰皇上和娘娘雅兴,就此退下。” 启悯挥挥手,目送他而去,许久,叹道:“我以为这世上长情的人毕竟少数,可我身边就有那么两个,叫人怎能……不生气呢?” 我立即道:“皇上小心龙体。” 他摇头笑笑,说:“阿娆,你知道你每次对我疏远,都会……” “什么。”都会怎样,我自己到沒发觉。 他却只是挑眉一笑,并不多做言语,转身走了,我也只好跟上。 又是一张床,两床被子,无语到天明。 來回一次京城和雍州,轻车简从不过三四日功夫,八月十三,元曦和宝月便回到了我身边。 宝月抱着我各种撒娇,又嚷嚷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问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给他们接风,叽叽喳喳说个沒完,元曦不如她多话,只在一旁微笑着听,偶尔说上一两句,看來元曦对于回宫也是挺高兴的。 启悯下了朝过來,并未通报,直接走进來笑道:“大老远就听见宝月的声音,别吵着你母后了。” 我们忙行礼,他扶起我,宝月笑嘻嘻的说:“母后喜欢听我说这些嘛,母后,是不是啊!” “是,母后最喜欢听你说话了。”我笑道。 启悯一笑,说:“你既然喜欢说,朕正有一事问你,那个回纥小王子是怎么回事。” 沒想到宝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嘛,他就是个跟屁虫。” 我吃了一惊,斥道:“宝月。” 宝月咬着唇低头不说话,只看到睫毛一个劲儿的颤,启悯对我摇摇头,我想了想,便道:“让霜姑姑先带你回住处,待会儿再來吃饭。”宝月忙仓促的一行礼,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向元曦,问:“你妹妹的事,你可知道。” 元曦面上出现为难之色,斟酌几分,道:“那位王子也是书院的学生,平常总跟在妹妹身边,这次我们回宫,他不知为何一定要跟着过來,还说要拜见父皇。” 启悯笑道:“那小子有些本事,递口信递到了御前,我下午正好见见。”他捏了捏我的手,道:“别担心,宝月才十岁,就算议亲,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 我忙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想宝月嫁得太远。” 启悯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都是半大的孩子,你想哪儿去了。”我红了脸,低声道:“是我想太多了。”终究不好意思,便道:“你们父子先说说话吧,我去看看午膳准备的怎样了。” (ps:平安夜,大家平安) 第四十二章 十五年前的我 ();启悯见过回纥小王子顿莫之后,只笑说他是跟着前來学习的,便让他去了崇文馆,跟元曦等宗亲子弟一同上课。我也隐隐知道了些这个顿莫,是回纥可汗的儿子,从小在西京长大,喜欢汉族文化,说一口流利的汉语,除了长相有异,其余几乎和汉人一样。 我不由失笑:又是一个阿齐力,却不知他会不会跟阿齐力一样,背叛这片养育他的土地! 想到阿齐力,我又想起一事:当初贺戮被围困,曾向回纥借兵,但回纥不敢与朝廷为敌,所以从始至终都未曾发兵。若回纥可汗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知今日会是何局面。 次日是月十四,启恒在麟德殿犒赏三军,后宫无需参与。 月十五启悯先去祭月,晚上在花萼相辉楼设宴,因之前定下外朝官员与内宫女眷不得同饮夜宴的规矩,因此这一晚只有帝后、高贵妃、两位才人、三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参加。 这几日來,那两位才人倒不是会生事的,私下跟启悯说时,他笑道:“这两人刚进府时也少不了兴风作浪,很是被高氏打压了一番,后來生下女儿,以为有了翻身的机会,可是我的态度冷冷,对她们从來都是不假辞色,也从不进她们的房,她们这才安分下來。如今你执掌后宫,她们女儿的前程都在你手中,不怕她们不听话。” 我听完不由对启悯御人之术十分钦佩,的确,女人的所作所为都取决于男人对她们的态度。男人若对她们露出一丝笑容,她们都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占据一席之地,排除异己、争斗不休!但若男人从一开始就沒有给过她们希望,她们知道无论怎么争都不会有结果,与其去追求不可能得到的,不如安分度日,还能到女儿出嫁的那天。 如今心存妄念的只有高氏一人。 我啜着酒向高氏,她对面坐着元曦和宝月,两个孩子正窃窃私语什么。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并未发现我在注视她,而元曦感觉到了她目光,抬头了她,显得有些不安。宝月也很快发现了,对高氏冷冷瞪一眼,继续拉着元曦嘀咕。 高氏欲言又止,垂下了眼睑。 我微微一笑,饮尽杯中酒。耳边丝竹不绝,眼前舞姿曼妙,我不由微醺。 启悯在下面捉住我的手,我回头冲他一笑,他在我耳边低语道:“你还欠我一个洞房之夜……”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脖颈里,不由耳朵根子发热,脸也烫起來。 一曲终,一舞毕,我忙抽出手指,端正坐好。 却不想高氏忽然说道:“皇上,皇后,臣妾敬你们一杯,恭贺婚之喜,祝皇上皇后白首偕老,永结同心。”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与启悯对视一眼,然后也举杯饮尽了。高氏却又道:“皇上,臣妾准备了一份厚礼,想敬献给您……和皇后。” “哦?是什么?” 高氏笑了笑,道:“前几日臣妾在宫中偶然到一舞,大开眼界,臣妾想值此花好月圆夜,请皇上皇后一起品赏一番,不知皇上和皇后意下如何?” 启悯笑道:“贵妃有心了,什么舞让你如此赞赏?” 高氏却道:“皇上了就知道了。”说着击掌两下,乐声再起,一群舞者簇拥着一个身穿五彩羽衣的蒙面女子鱼贯而入。 乐声起时,我就已愣住了:竟是霓裳羽衣曲!又到那蒙面女子的五彩羽衣,顿时蹙起眉尖,难道她想跳霓裳羽衣舞? 果然,她跳的正是我曾身穿白衣跳过的霓裳羽衣舞! 纵然轻纱蒙面,但举手投足间亦是风情无限。 青丝妖娆,羽衣翻飞,不时露出雪白藕臂,玉足纤纤。 在座之人无不被她吸引住了目光,连孩子们都停下私语目不转睛的着她。高氏脸上保持着微笑,我胸中满是怒气,向启悯,他的神色并未见多惊喜,依旧淡淡的,我这才略微放下心來。 直到结束,启悯都沒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但高氏依然波澜不惊。我心下生疑,只见其他舞姬都退了下去,那女子却上前接过高氏手中的酒杯对启悯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请皇上满饮此杯,聊表奴婢心意。” 声音竟十分熟悉,说不出的娇媚软糯,那双眸亦如柳岸烟波,迷蒙着一层水雾,盈盈欲勾人魂魄。 启悯怔住,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接过酒杯,顺势扯下她的面纱。 我在极大的震惊后,仿佛整个人都坠入冰窖,从指尖到心脏,彻骨寒冷。 眼前的女子,那眉眼,那樱唇,甚至那声音,活脱脱就是十五年前的我。 启悯手中的酒杯掉了下來,酒渍溅在我衣襟上,我极力稳住心神,起身道:“臣妾先行告退更衣。”春分忙扶了我出去。 我已不想回头那是一副什么情景,出了门直扑进月色里,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酒醒三分,头却晕起來。 “娘娘,今日这番必定是贵妃有意为之!娘娘万不可因此自乱阵脚,让她得逞啊!”春分疾声提醒道。 我冷冷一笑,道:“我何尝不知这是她有意为之?也不知为了今天这一刻,她准备了多长时间!到真是难为她……难为她一番苦心了!” 春分扶着我绕过勤政务楼,往龙池走去,走到池边,进了一处亭子坐下休息。问道:“娘娘还回去吗?” 我摇摇头,脸上滚烫,猜测成是酒兴上了头,便道:“不回了,我在这儿吹会风就回殿休息去。今晚,只怕皇上不会回去了。” 春分低下头,喃喃应了一声。 我靠在廊柱生,只觉得头越來越重, 月色如莹,有脚步声传來,我懒得正眼,春分和那人寒暄了几句,那人走到我跟前道:“娘娘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微臣去叫您的步辇來吧!” 我睁开眼清楚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他道:“原來是子陵啊!你妹妹真是……好!好啊!”我脚步踉跄,推开他想走开,却被他拦住,我向后退了几步,他忙抱住我的腰,我的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了,靠在他怀里,口不择言起來:“你们兄妹合起伙儿來欺负我是不是!从前就讨厌我……” 子陵一愣,道:“我从來沒讨厌过你。”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然后闭上眼,睡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谁也不是你 ? 宿醉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巳时,让人预备了香汤沐浴,喝了醒酒汤,头还是晕晕的,春分不放心,请沈七來给我把脉,给我一个小瓷瓶,并道:“这是微臣制的醒酒丸药,醉后吃一粒,就不会太难受了。” 我让春分收下,当即吃了一粒,果然觉得好多了。 沈七退下之后,我才问春分:“今日可有什么人來过。” 春分抿唇一笑,道:“早起奴婢就传了您微恙,不让人打扰,大殿下和公主來探望过便去上学了,倒是皇上……昨晚回來瞧您睡得沉,怕吵着您,去东间榻上将就了一夜。” 我怔了怔,忙问:“皇上……昨晚回來过。” 春分忍着笑,道:“自然是要回來的,这儿才是皇上的寝殿呢?他不回來睡,去哪儿睡。” 我抿了抿嘴,幽幽道:“倒是我耽搁了他,那便另寻一处住着,省得他要宠幸新人都不能够。” 春分一面笑一面给我端了茶,慈爱的说:“您又说气话。”又道:“今日午时皇上要在花萼相辉楼赐宴群臣,宫眷不便参加,娘娘不必等皇上來午膳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纨扇,嘀咕道:“谁要等他了。” 中午宝月陪我用膳,有意无意的多看我几眼,最后憋不住问:“母后,您、您沒事吧。” 我笑了笑,道:“母后沒事,就是有些累,快吃饭吧。” 宝月“哦”了一(色色声,闷头吃饭。 下午宝月跟着姑姑学针线,在我这儿歇了午觉就要回金花落,我正哄她睡着,春分匆匆过來在我耳边道:“娘娘,皇上撤了宴准备过來,那舞姬……去花萼相辉楼找皇上了。” “现下皇上人呢?” 春分低声道:“还沒出來……” 我拍着宝月的手猛地一顿,豁然起身,对霜降道:“好好照料公主。”随即转身出去,大步走出南熏殿。 宫人们纷纷跟上,春分急忙拦住我,劝道:“娘娘,不可……” 我并不理会,出了瀛洲门沿着龙池往花萼相辉楼疾步走去,可是走着走着,龙池边树木苍翠,桂花清香,偶有两只雀鸟鸣啾而去,我的步子慢慢放缓,最后停了下來。 站在池边,看着斜对面的三层朱楼,长长叹了口气。 春分亦叹道:“娘娘,您别难过。” “难过。”我冷冷一笑:“我有什么资格难过,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想要谁就要谁,更何况,我……我还有什么资格……” 我紧紧握着拳,随即又松开,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又仰起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际。 “走吧,回去了。” 回到南熏殿,宝月却不见了,侍女忙禀道:“公主说在这儿睡不着,回金花落休息了。” 我并不做他想,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这下子,是不是得想个好的封号给那位新人呢?也不知启悯会给她什么位分,才人,婕妤,昭仪,还是直接封妃,抑或,让我退位让贤吧。 内室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过來打扰我,冷不丁有人抚了一下我的面颊,道:“怎么哭了。” 我忙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启悯穿着浅紫常服站在我面前,表情有些惊讶,我一阵恍惚,忙站起身,对他屈膝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愣了半晌,抬手道:“嗯,皇后免礼。” 都叫我“皇后”了,从前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从來不曾这样称呼过我,心里想着,眼泪又要溢出來,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好拼命忍住。 再抬头时,我已换上无比端庄的笑靥,道:“恭喜皇上又得新宠,不知皇上给这位新宠什么位分。” 他心不在焉的走到窗户边,淡淡道:“这事以后再说,倒是你之前出去了一趟,说是要摆驾花萼相辉楼,你去那儿要做什么。” 我一口气憋在胸中,缓缓道:“沒什么,只是听说皇上喝醉了,臣妾这里刚得了一种丸药,治酒醉是最好的,所以想给皇上送去。” “哦,是么。”他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笑意浅浅的:“朕做事向來有节制,只一样放任,却不是喝酒,底下的奴才胡说八道,皇后可别当真了。” “是,是臣妾不好。”他也从不在我面前自称“朕”,可见是要和我生分了。 他坐到榻上,笑道:“今日赐宴的时候听到一首琴曲弹得好,可朕总觉得那琴不如‘鹤鸣’,朕很是意犹未尽,不如请皇后为朕再弹奏一曲吧。” 我也不推脱,让春分去库里拿了“鹤鸣”出來,问道:“不知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他想了想,笑道:“就弹那首《凤求凰》吧。” 凤求凰,他都要听凤求凰了,可是他求的凰,恐怕不是我了。 我赌气似的弹起來,可是弹着弹着,心中又酸楚,忍不住又要落泪,启悯走到我身后,身子伏下來,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这小傻瓜……”那声音里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我忽然清醒过來。 要宠幸昨晚就该宠幸了,今早便有明旨下來册封,何必等到大白天的,况且这短短几刻钟,也不够他……我忽的满脸通红,待要推开他,他已紧紧将我搂在了怀里。 “你存心的……”我无力的喊了一声。 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低低笑道:“我可什么都沒说。” 就是什么都沒说才可恶,故意看我惹笑话。 我挣扎开他的怀抱,想逃掉,却被他握紧了手,这下子挣不开了,恼怒的说:“你这算什么。” 他笑盈盈的说:“这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的心顿时软的坍塌了大半,咬着唇道:“人家比我年轻,比我美貌,又会跳舞,又……”他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贴着我的鬓角说:“可她不是你,谁也不是你,咱们十几年的情分,难道是一个长得像你的人跳个舞,献几分殷勤就能抵消的吗?你要是这样想我,我才是那个最冤的。” 我低下头,满心愧疚:“是我不好。” 他叹了口气,勾起我的下颚笑道:“以后可不许再这么钻牛角尖了。” 我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认真的点了点头,却又问:“那你怎么处置那个人。” 启悯微微蹙眉,道:“她本就是个舞姬,自然哪儿來的回哪儿去了,只是这高氏,留不得了。”说到后面,语气已变得森寒。 (ps:谁说我要虐心啦!人家是要温馨來的,) 第四十四章 没完没了 我也知道此事是那高氏从中作梗,心中也恼恨她挑拨离间,加上险些害死宝月的新仇旧恨,启悯要除她,我自然不会阻止,只是这中间到底还有个子陵,忖度着问启悯:“若要除掉高氏倒也罢了,只是子陵将军……” 他冷冷道:“自古忠悌不可两全!外朝和内宫自然分得清楚!”随即一挑眉,对我道:“只是昨晚他冒犯皇后,处死也不为过。” 我倒吸一口气:“你……” 他清冷一笑,道:“不过,他毕竟是三品大员,况且这种事对你名声有损,朕反倒拿他沒辙了。” 我知他已有杀意,便不再多说,他对外戚十分防备,此次攻打西突未曾用子陵,也是不想让高家太过出挑,将來不好收拾。子陵是启恒的心腹,虽然与启悯是郎舅,可到底心思隔了一层。 他就这么抱着我,手一下一下的轻抚我的背,忽而笑道:“你知道每次单独相处时你一叫我‘皇上’,我就浑身不自在吗?” 他叫我皇后我也不自在啊!闷声问道:“为什么?” “唉!”他叹了叹,道,“上回我说你每次疏远都有个习惯,就是对我特别客气!所以,我一听你叫我‘皇上’我就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了,你不高兴,我就不自在。”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轻轻捶他一下,道:“所以你方才都是故意的!” 他又笑起來,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说:“我是看你吃醋很有趣。”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又在我耳边道:“午膳是多喝了几杯,原本想着回來歇一歇的,全被搅和了,左右下午无事,你陪我睡一会儿。” 我正要叫人进來,他却嘀咕起來:“你陪着我就好了,要别人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我有洁癖。” 我不由失笑,一面给他更衣一面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过的?当皇帝到哪儿都是呼啦啦一大帮子的人,难不成就不让宫人伺候了?” “还是从前那些人,你不在,我就不必进后宫,自是在兴庆殿后殿歇息的。”他上了‘床’,我帮他盖好被子,放下罗帐准备退出去。他却一把拉住我,笑道,“说好了陪我的,你要去哪儿?” 我一愣,道:“我就在外面……”话还沒说完,一股大力将我拉进被窝里,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接着就听到他嘟哝:“让你陪我睡觉还磨磨蹭蹭的!” 我还沒反应过來,他就三下五除二的把我衣服脱了,我手忙脚‘乱’的阻止:“坏了……撕坏了……” “坏了再做新的就是!”说完,他已除尽外衣,撕开了最后一层亵衣。 我扯着被子,他的身体已覆过來,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已坚硬如铁,不由羞得满脸通红。他低笑着,温热的‘唇’落在我额上,又到眉梢、眼角、脸颊,最后含住我的樱‘唇’‘吮’吸起來。 我的手脚都软软的,身子仿佛化成了一滩水,任由他分开我的双‘腿’,用坚硬抵住我的柔软。他的舌已探入我口中,舌尖‘舔’过每一颗贝齿,最后缠住我的丁香小舌汲取芳香。 他那坚硬的顶端有意无意的触碰着我的柔软,似乎并不急于进入,就这样挑逗着我,让我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來。然后,他离开我的‘唇’,我轻喘着,他随即含住我的耳垂玩‘弄’起來,我抱住他的背,极力抑制着情/‘欲’的滋生。 最后,他一面‘吻’着我的脖颈,一面将那弯刀缓缓刺入我体内。我低呼一声,弓起了腰,他也舒服的轻叹,先是缓慢的‘抽’送了两下,接着便再也忍不住,不可收拾的律动起來。 因为弧度,他总是能抵达我身体的最深处,有些未曾被触碰过的地方,柔嫩至极。他的每一次轻触,都会让我浑身酥麻,那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身体某处渐渐散发出來,细碎的呻/‘吟’便溢出了齿间。他亲‘吻’着我的鬓角,又狠狠‘挺’了几下。我闷哼一声,双‘腿’勾起缠上他的腰…… 体内的暖流一阵阵涌出,我抱紧他贲张灼热的肌肤,等他在我身体里弃械投降。 纵然已经两年沒进后宫了,可他的时长还是让人瞠目。第一次之后,我才躺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他又将我压在身下,毫无前兆的狠狠刺入! “啊!”我惊呼,他立即堵住我的‘唇’,我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就在我眼前。 太阳快落山了,我不安的看了看外面,依旧静悄悄的,皱起眉腹诽:要是孩子们來了怎么办?我不安的推了推他,他忙停下,轻喘着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低声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孩子们就要來问安了。” 他却高声唤人进來,我大气也不敢出,狠狠瞪着他。他冲我一笑,对外面的人说:“皇后身体不适,请皇子和公主不必过來了,晚膳送进來就是,无需人伺候。” ‘春’分道了声:“是。”难掩的惊讶。 我气急:“你……你要干什么啊!” 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专心一点。”低头含住我丰盈上的蓓蕾啃咬,我无奈的咬住‘唇’,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罗帐里一片漆黑,外面桌上的剩菜剩饭已经收拾走了,我轻抚着启悯脊背上薄薄的汗,他仍不知疲惫的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他看上去很瘦,却很结实,毅力也很惊人。晚饭前两次,吃过晚饭我才睡了一会儿,又被他折腾醒了。 我真的让他这么‘激’动吗? 他忽然停了下來,把我翻了个身,又从后面进入,只是这样,太深……沒几下我就受不住瘫软了:“不行,不行……”那弯刀勾挑着我的嫩‘肉’翻來翻去,我又痛又痒,几‘欲’晕眩。他趴在我背后,双后‘揉’着我‘胸’前的雪团,喘息声越來越重…… 我只记得早上醒來时,我是躺在他身上的,而他的武器还在我身体里律动。 “有完沒完了还!”我不顾他的阻拦翻身下來,一看已经五更了,立即说道,“快起來,去上朝了!” “阿娆……小亲亲,小宝贝……”他又圈住我的身子。 我恼怒的别过头,道:“你要是再这样不加节制,下次不让你碰我了。” 他愣了一下,见我毫不退让,不情愿的放开我,嘟嘟哝哝的起‘床’,穿衣的时候还忍不住嘀咕:“看來我想当昏君都不行!” 我躲在被子里窃笑,他要是昏君,我又是红颜祸水了! (ps:生蛋节,大家都要欢乐一下的。祝启悯和阿娆多生几个蛋) 第四十五章 宝月的狠 ? 沐浴更衣,里面是黄底绣云鹤纹抹胸长裙,外面穿一件大红绣五彩鸾凤对襟大袖束腰襦裙,披上水红薄纱披帛,梳着高髻,只簪一朵正红堆纱牡丹花,并不插簪环,耳朵上缀着赤金菊花耳坠,薄施粉黛,贴着云纹花钿,点了面靥。 但看镜中模样,皮肤白皙细腻,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情缱绻,樱唇饱满,微微带着笑意,只是脖颈空虚,便从妆台上挑了个璎珞项圈戴上。 收拾停当了等着启悯回來,却见霜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跪在我身后道:“娘娘,公主她……” “公主怎么了。”我的心一紧,霜降很少如此惊慌,难道是宝月出了什么事。 霜降道:“公主昨晚命人将红香绑了关在杂间里,方才公主下了学回來,命人将她带到公主面前,公主她……她把……” 我听了着急,又不明白,只问:“红香(色色是谁。” 春分忙道:“就是中秋夜给皇上献舞的那个舞姬。” 我一蹙眉,道:“不是说送回尚仪局了吗?” 霜降道:“原先是准备送回去的,可是公主说她要那个舞姬,尚仪局的人不敢违抗,就把人交给了公主,奴婢原先以为公主只是关着她教训一顿便算,谁知……谁知……” 我听她仍说不清楚,心里着急,也不听下去了,站起身就摆驾去了金花落。 门口的人都神色仓皇,我皱着眉,霜降忙引着我去了宝月缩在的地方,偏殿中,传來宝月的讥笑声:“你不是以为自己很美吗?竟敢仿效我母后,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再划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我父皇。” 接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我连忙推门进去,里面的情况吓了我一跳。 红香被五花大绑,手脚瘫软,脸上已经被划得支离破碎……我掩住口鼻,轻喝一声:“宝月,你在做什么。” 宝月看到我非但不害怕,还很高兴的跑过來对我笑道:“母后,她被我吓死了。”她手中拿着一面镜子,刚才,就是这样给红香照镜子的。 我强压下怒气,问道:“宝月,谁让你这么做的。” 宝月觉察出我脸色不虞,收敛了笑容,小声道:“她害得您和父皇生气……还、还把您给气病了……” “纵然如此,你也不该……”我看着红香的惨状,再沒想到这是出自一个十岁孩子之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有人手中拿着刀子,还有人手中拿着棍棒,我脸色一沉,冷冷道:“公主犯错,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非但不知劝阻,还撺掇公主行事,來人,全部发落掖庭当苦役去,霜降,我看你稳重才让你伺候公主,可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霜降忙跪下请罪,宝月见她身边的宫人一个个被拖走,忙道:“母后,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 “你以为母后会就这么放过你吗?等你父皇回來看他怎么罚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旁人,霜降,自己去宫正司领十杖,罚俸半年。”霜降有武艺在身,这十仗自然伤不了她,只是旁人都发落了,做个样子罢了。 宝月扁着嘴不说话,我对春分道:“把公主带去南熏殿,等皇上回來发落,再挑可靠的宫人过來伺候,若再有这些不知规劝主子的,全部打发了。” 我怒气冲冲的回了南熏殿,派刘有余去兴庆殿那里看看皇上可下朝了,若是下了朝,就立马请过來一趟。 刘有余刚出去,就见元曦过來请安,我摆摆手,道:“你可听说你妹妹的事了。” 元曦恭敬立着,道:“方才在门口似乎听见了几句,妹妹还小,不懂事,惹了母后生气,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我叹了口气,揉着太阳,道:“这孩子……那舞姬是六局的人,并非寻常宫女,即便是宫女,沒有犯错也不能随意打杀。” “母后别生气。”元曦忙劝了一句:“宝月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着他,他欲言又止,我道:“你有什么就说,我正心烦着,你妹妹太不懂事了。” 元曦看了我一眼,道:“其实不关妹妹的事。”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來,道:“昨日,我与妹妹在百花园里闲逛,偶尔听到有宫人说悄悄话,言谈间说起父皇和母后,我们便去听了听,那两个宫人乱嚼舌根,妹妹因此对那舞姬十分生气,想教训她一顿,谁知那两个宫女忽然说起汉朝吕后所做‘人彘’,妹妹说这样残忍,但必要让舞姬吃些苦头,不伤其性命就好。” 我悚然变色,起身问道:“那两个宫女是哪个宫里的人。” 元曦忙道:“儿臣见他们说得实在不像话,便以皇子身份斥责了她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已交去宫正司责罚了,因母后正病着,儿臣不敢叨扰,还请母后恕儿臣僭越之罪。” 昨日下午我哪里是病着,分明是……看來,倒是我误了事。 元曦见我面色阴晴不定,又道:“母后,那两个宫女分明有问題,还望母后严查。” 太过凑巧的事,自然有问題了,只是这其中牵扯到谁,我心中有数。 想了想,便对元曦道:“母后知道了,会和你父皇商量着处置的,你先去看看宝月,她定是害怕了,只是她这性子太容易被人利用,不好好磨砺一番,将來怕她吃亏。” 元曦应了声:“是。”转身退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來说:“母后,若此事牵扯到一些人,母后您……” 我笑了笑,元曦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便问:“你以为呢?” 他神色一肃,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不也准备处罚妹妹的吗?所以,请母后不必顾忌儿臣。” 我一愣,招手让他过來,把他抱在怀中,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宫中之事牵涉甚广,她既铁了心嫁祸利用,想必要追查到她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看着他,抚了抚他的眉眼,笑道:“连你父皇有时候都不得不忍三分闲气,你以后为人处世,也要谨慎宽厚为上。” “是,儿臣受教了。”方才在他眉间的阴霾消散,对我施以一礼,躬身退下, 第四十六章 杀子仇人 启悯蹙着眉,端着茶碗却不喝,许久,把茶碗放在一边,沉声道:“这事不必说了,定是高氏所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倒是沒完了!” 我叹道:“我何尝不知道是她,可是抓不到她的把柄啊!嚼舌根的是那两个宫女,咬死了只是在背后议论主子的过错,说什么‘人彘’只是闲聊,算不得证据!若是从小事入手,只怕也是不痛不痒的。” 启悯又沉默了一会儿,指节轻轻叩着桌面,他站起身,看着我说:“阿娆,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当年你小产,是不是吃了元曦所献的肉羹。” 我惊出一身冷汗,回避了眼神,低声道:“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想诓我!”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你了!只是你一心想为元曦,却不想元曦也是被人利用。” 我猛地抬起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启悯将他所查得的事情始末告诉我,原來元曦和宝月找到的波斯香料是高氏问明素素要过來,故意在元曦面前说这东西开胃,而两个孩子完全是一片孝心,高氏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孝心!也利用了我对孩子的保护欲,即便我知道了问題出在香料上,也不会声张! 我以为一切都是天意,却原來是人为!不知她怎么就看出我怀孕了,也许正是那次在沉香亭,我忍不住呕吐的时候!可是,即便那是我和启悯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又怒又恨,可问出的话却又那么无力。 “就在我称帝之后不久,但那时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攻打西突厥救你回來的事上,而高氏也步步小心让人无懈可击。况且,事情已过去了两年,想要找到证据不易。再者,若要将那事拿出來说,势必牵扯到我们,也会牵扯到元曦……此事只能揭过,可恨她太不自知!”启悯一掌击在桌面上,紫檀木的桌子被震得抖了好几下。 我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当时也是顾虑重重,此事绝不能让元曦知道!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公正严明了,若让他知道自己也和宝月一样被人利用,而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妹……太残忍。” 启悯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紧握了我的手,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她!” 我看着他,垂下头,摇头说道:“若她不直接出手,我们又有什么法子?毕竟,她是你的元配夫人,不能让世人说你薄情寡义。” 启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杀意一闪而逝,道:“她的事,我自有分寸,至于宝月,我原先想着跟在你身边能好好教养,可是如今看來,只怕骨子里也少不了她生母的狠辣,此事,你要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道“还是听皇上的吧!那孩子的性子,也是该磨砺一番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姑姑学规矩,除了晨昏定省,不准出房门一步。”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却又想起启怀对我的逃避,忖度着问:“这件事牵扯到明素素,老师他可知道此事?” 启悯淡淡的说:“若不知道,就不会避而不见了,显然是他对你有愧,可是又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何。哼!他那个性子,也真是难为他了。至于明素素,若她不是明松的孙女儿……” 若不是自己授业恩师的孙女儿,启悯怎么可能放过她。 之后,高氏每日按时來请安,对我毕恭毕敬,抓不到一丝错处!即便我有意刁难,她都沒有怨言,依旧保持着那份谦恭卑顺的态度。我眼看着杀子仇人在我跟前却不能发作,当真恨得厉害! 我干脆下了懿旨将每日的请安改为每月两次,初一一次,十五一次,也好教我少见那些惹人厌的! 宝月被禁足十日,十日过后解了禁足,只是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來,显得蔫蔫儿的。 这事急不來,我若过早对她露出笑脸,只怕她转眼又忘了。 可是我却不止一次的想,她是高氏的女儿,高氏杀了我的孩子,我为何不杀了她的孩子报仇呢?就像当初和妃害死玉儿,我亲手杀死佑珏一样! 可宝月毕竟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也许,我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惩治那贱人! 到了九月初,尚服局的人送了新贡的料子给我挑选,我叫來宝月和元曦一起挑。元曦自然不会多话,而一向说个不停嘴的宝月也沒有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只是跟着我看了一遍料子,等我挑好她才开始挑选。 她忽然变得懂事了,可我的心里却酸酸的。 “把那件大红织金缎给公主做件小袄吧!”我对尚服局的人说道,“还有那件靛青的素面杭绸给皇子做件袍子。” 宝月期期艾艾的说:“母后,我喜欢那件枚红色的。” 我笑了笑,道:“喜欢就挑走,你是公主,只要规矩以内的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是,”宝月点点头,背地里冲元曦吐了吐舌头,以为我沒看见,我释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看來,这性子要改过來,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呢! 尚服局沒几天就把秋装做好了送來,我看了账簿,发现启悯登基后的开销比从前启恒的时候,一年省俭了百万两银子。而启恒已经是十分节俭了,看來,是沒有后宫的好处了。 我与启悯说笑此事,他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的军饷从哪儿來?我可是减免了民间不少赋税!”我忙奉承他是“尧舜禹汤”,只需小心后世史官把他写成“抠门皇帝”! 他听了大笑,让人叫了沈七來给我把脉,我不解,却见他面色端凝,便沒多问。沈七诊脉的结果是我身体好得很,沒什么毛病,启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传旨后宫,皇后有孕,需静养休息,无事不必过來问安了。” 我一惊,忙道:“可我并沒有怀孕的。” 他对我笑了笑,道:“我说你有了,你就是有了。” 我先是愕然,随即有些明白过來,这一招,是不是叫引蛇出洞呢? 第四十七章 引蛇出洞 ? 我“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和外朝,虽然启悯说了我需要静养休息,无事不必问安,但高氏还是携着两位才人一起过來恭贺,我让人把她们送來的贺礼收好,在正殿见她们,春分适时的给我腰间垫了一个软枕,我微微一笑,瞥到高氏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腰上。 宫人上茶时,高氏殷勤恭敬的给我奉茶,却立马被春分拦了下來,笑道:“皇后娘娘如今已不适饮茶了,贵妃有礼。” 高氏一愣,忙道:“是臣妾考虑不周,还望皇后恕罪。” 我面上带着笑,轻声细语的说:“无妨,都是皇上太过担心我的胎,所以格外上心,连带这些奴才们也战战兢兢起來,毕竟……本宫是头次怀胎,不得不小心些。” 高氏一个忍不住唇角裂出嘲讽的弧度,虽很快就收敛起來,但还是被我看到了,做戏嘛,谁不会,你不待见我,我多恶心你几分,看你什么时候绷不住露出马脚。 芝才人跟着凑趣,笑道:“皇上对皇后娘娘格外体贴,皇后娘娘必定能为皇上诞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的,不知道娘娘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我掩唇笑道:“哪里就这么快有反应,不过才一个多月,听人说怀孕头三个月孕吐的厉害,本宫倒是觉得还好,就是腰肢酸软了些。” 另一位兰才人尖声道:“那皇后娘娘可要小心保重才是了,这怀孕到生产,还有八个多月的功夫呢?就算是到了生产那一刻,也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呀,想当初,贵妃娘娘不就是早产的嘛。” 高氏脸色一沉,冷冷道:“兰才人,皇后面前,怎容你放肆。” 兰才人不服气的撇撇嘴,可到底畏惧高氏的气势,瑟缩了一下,嘀咕道:“臣妾说的是实话呀。” 高氏是世家女子,从來不屑与她们为伍,以免失了身份,但凡这二位一开口,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皱起眉。 我正要打发她们走,就听外面一声唱报,启悯下朝回來了。 众人纷纷起身,我也准备出去迎接,春分忙按住我,低声道:“您怀着身子,皇上说了,不让您(色色随意走动。” 我一笑,便端坐不动。 启悯大步走进來,并不看跪着相应的高氏几人,径直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早膳吃了些什么,用的香不香。” 我笑出声來,男人做戏比女人还厉害,眉眼弯弯的说:“我很好,你不必忧心,早膳用得也好,你别只顾着我,妹妹们都还跪着呢?” 他好像才发现似的,略抬了抬手,道:“你们都免礼吧,朕不是说过,无事就不必过來了,免得吵着皇后安胎。”他咬重了“安胎”二字,意有所指的捏捏我的掌心。 我扬了扬唇角,看向高氏,她垂着眼睑,眉心微动。 高氏施礼告退,启悯摆摆手,等她们走到门口,启悯用她们听得到的低缓声音温和的对我说:“等你诞下皇子,朕便立他为太子,继承大统。” 高氏的身子猛地一僵,好半晌才回过神來,匆匆出了正殿大门。 我叹了口气,靠在凤座上,启悯笑道:“做戏很累吧。”我神色一肃,道:“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足了。” 启悯笑了笑,说:“高氏并不知元曦的真正身份,她指望着将來有一天,元曦登上帝位,封她为太后呢?” “后宫里只要生下皇子的女人,大约都盼着那一天吧。” 启悯冷笑道:“盼着当太后,可不就是盼着朕早日归西么。” 我一愣,挽着他的手臂笑道:“我可沒这么盼过,太皇太后都当过了,太后能有多大意思。”他笑着扶我回内室,我却拉住他,郑重的说:“哎,你得答应我一声,好好保重自己,可别……死在我前头,我可不想再当寡妇了。” 他笑着把我拥在怀里,下巴习惯性的磨蹭着我的头顶,声音温温的:“好,我答应你,肯定不死在你前头。”说着又长叹一口气,故作无奈的说:“你这霸道的小东西,连这个也要跟我争。” 我贴着他的胸口,微微的笑着。 外命妇们也得知了我的“喜讯”,进宫來贺过几次,我只见了大嫂等人,其余的便只收了贺礼以“需要静养”为名不予接见。 看着春分命人将贺礼搬入库房,我不由叹道:“怀孕还挺好的,至少收礼可以收的名正言顺些,可惜……”我抚着小腹,可惜这一胎是假的,而我,大约真的再也怀不上了。 高子媛,我一定要你的命。 刘有余不知我在想什么,顺着我的话说:“如今皇上在各处都安插了密探,专门纠察那些贪污受贿的朝廷官员,但也不乏某些官员巧立名目,什么老母大寿、夫人有孕都可以借机敛财一笔,不过,这些怎么逃得过密探的耳目,如今民间老百姓都在夸咱们皇上,吏治清明了很多呢?” 我笑了笑沒说话,启悯的皇位在有些人眼里來得不光彩,可是老百姓谁管你怎么当上皇帝的,只要他们能有饭吃,有衣穿,逢年过节能多出几个钱來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玩的就满足了。 等春分理好了我叫她进内室说话,问她:“南熏殿的吃食是怎么分配的。” 春分道:“有从膳房直接做了送來,也有自己的小厨房里做的。” 我道:“这些人里,大多是高氏的人吧。”南熏殿都是御前的人,要从其他方向入手,未免困难,除了厨房这一块好动手脚,当初,她不也是从我的吃食里下手的嘛,说不定,那香料她还有剩下呢。 春分有些为难的说:“娘娘回宫不足两月,而贵妃在后宫中已两年了,所以……” 我看着她笑道:“我要的就是她的人,是她的人,才好办事,可她一定已经忘了,所有人都是皇上的子民。” 春分了然,亦笑道:“是,正如娘娘所说,后宫的敌人不一定会死,但皇上的敌人,一定会死。” 我就是要她死,启悯也是, 第四十八章 帝后的敌人 从知道我“有孕”,宝月就恢复了之前的活泼,每天围着我转悠,却又怕把我给磕着碰着了,还主动提出要给小弟弟做一件小兜兜。百度天天书吧查看本书,kanz. 看。我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真不忍心告诉她,母后腹中什么都没有,并且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了。 我望着藕荷色的罗帐轻轻叹了口气,启悯伸手揽着我,问道:“怎么了?”我抱歉的笑笑:“吵着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掌心移到了我的小腹上。 我的手也覆过去,叹道:“怕是以后都不能……” “不要害怕,等这件事了了,没有烦心事,好好调理一下,肯定能有的。” 我明知这是自欺欺人,却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便道:“嗯,我听你的。” 他搂紧我,道:“过两日,你准备一下吧。” 我的心一颤,轻声问:“她要动手了吗?” 启悯冷笑一声,说:“动不动手,都没有关系。” 不管她有没有做,启悯说她做了,她便是做了。就像我这一胎,启悯说我有了,我就是有了。 我闭上眼,安稳的靠在他怀里,有他在,省去我勾心斗角,活得自在些。 隔日,沈七给我诊脉,像平常一样说:“娘娘一切安好,胎象稳固。” 我笑着道了声谢,然后低声说道:“皇上要出手了,虽然只需我配合,但做戏做得不像,也会惹人怀疑。” 沈七愣了一下,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我,道:“这是娘娘需要的东西。” 我握在手中,笑道:“多谢。”又道:“尊夫人过世也有两年了,大人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沈七瞥了一眼垂首的春分,道:“娘娘心中明了。” 我也看一眼春分,心底叹了叹,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沈七告退,我看着春分,春分躲了出去。我无奈的摇摇头,想着等此事一了,就放她出宫吧!不由又哂笑,这世上长情的人,还是挺多的。 次日晚膳前,曹红来传启悯的话,说今日和子陵将军一同用膳,还要秉烛夜谈,请我自行用过晚膳后休息。然后,还赐了我一个食盒。 我看着那食盒,微微点头,示意春分收好。 元曦和宝月陪着我用过晚膳,又陪我坐了一会儿,我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春分给我端来甜汤,并道:“这是小厨房刚做的党参黄芪山药羹,您喝过之后就歇了吧。” 我对她点点头,喝了大半碗羹汤,然后进了内室准备歇息。 可我怎么睡的着,春分在我身旁值夜,我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将沈七给我的药丸吃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春……”我轻轻唤了一声。 春分会意,从床底拿出食盒,打开盖子,端出里面的盖碗,将里面的牛血倒在了床帏里。然后收好食盒,依旧放在床下。 我痛得满头大汗,紧紧揪出被角,感觉到被褥里黏湿的血液慢慢四溢开来。便大声呼道:“春分!春……春……” 春分觉察出不对,忙掀开罗帐,惊道:“娘娘,您……”压低了嗓音问:“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咬牙笑了笑,说:“做戏嘛!自然要力求逼真了!你快派禄子去请皇上,把高将军也一并请来,我……我倒要看看,人命关天的事,他……他是顾着他妹妹还是……” 春分点点头,一面高声叫着我一面让人去传沈医令过来,然后叫禄子去请皇上和高将军了。 很快,启悯就过来了,子陵跟在他身后,但不能进内室,只能在门外等候。 启悯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我抓住他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涌出来,指尖还沾了一丝血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道:“启悯,孩子……我们的孩子……”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骤然间失去我和启悯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声张,不能言明,只能让所有的苦水都流进心里……纵然他那么生气的在我面前,他心里痛,我也是有冤无处诉。就因为高子媛!害死我和启悯的孩子,害得我今后再也不能和启悯有孩子! “阿娆……”他看着我,把我抱到他的膝上,目光亦是伤心欲绝。他是不是也回到了那个晚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阿娆,你放心,朕一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沈七匆匆赶来,眼皮都不抬一下,跪在罗帐外请罪。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启悯铁青着脸,对曹红道:“传梁久山进宫。”梁久山是他的心腹,这件事有什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我伏在他膝上,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而接下来,后宫人心惶惶,梁久山将南熏殿所有宫人都限制了行踪,一个一个亲自审问。 这件事,甚至都没有让宫正司的人过问。 于是,很快的,南熏殿小厨房的小太监承认在我的羹汤里下药,并说出自贵妃指示。梁久山当即领了皇帝谕令,查抄贵妃及两位才人的宫中。 不光在贵妃上锁的盒子里找到残余的药,还发现了大量能致人不孕的西域香料。除了这些,还有意外的收获,那便是在兰才人床底下找到了诅咒贵妃的布偶。 启悯大怒,将高氏夺了封号软禁起来,而兰才人则直接赐死。 第二日,启悯在朝堂上公布高氏罪状,引来一片哗然。再怎么说,高氏都是他的元配,也曾被人推举要成为皇后,有人替她求情,希望启悯能念在过往多年情分上饶她一命。启悯不答,却问子陵这事该如何处理。 子陵的回答更让大臣们汗颜,启悯在我面前说了当时的情况:“他说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那虽然是他妹妹,但首先是我的臣民和妃子。”说着,冷笑一声,道:“凭他这句话,我饶他不死。” “那么高氏……” “赐死,”启悯淡淡道,“念在过去的‘情分‘,朕留她全尸。但其死后,不得葬入妃陵,以庶人身份下葬。” 我闭上眼,靠在他肩上,这世上最后一个敌人,终于也要落幕了。 第四十九章 废除后宫 异界大陆列表 第四十九章废除后宫 我正依在启悯身边,曹红为难的走进来低头禀道:“皇上,娘娘,高氏不肯就死,说想见皇上最后一面。┌飞速·中∷文网.” 启悯蹙眉,声音冷冽:“不见!”脸色阴沉的看着曹红,道:“你如今这内侍省首领太监的差事是越办越好了!” 曹红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我拦住启悯,道:“你不必责怪他,既然高氏不想就死,那便由我去见见她吧!我刚好,也想送她一程!” 启悯捏了捏我的手,道:“有什么好送的?她那么恶毒的人,死了朕都不想再见!若是不肯就死,勒死是完!”我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他见我执意如此,只好说:“罢了,我陪你去,有些事,也是该告诉她知道。” 我们一同去了高氏所在的偏殿,启悯似乎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女人,便在门口对我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不要太久。”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里面的人都出来,只让春分跟着我进去就是。 高氏垂首坐着,旁边的几子上放着白绫,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我冷冷一笑。 “启悯不想见你,你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还会见你么?”我嘲讽的笑道。 高子媛扬起下巴盯着我,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 我轻轻一笑,抚着小腹轻声说:“你说得是这一个,还是三年前的那个。” 她尖锐的笑起来,道:“皇后娘娘说什么这一个那一个?您不是头次怀胎吗?难不成你之前怀过谁的孽种?” 我敛了笑,幽幽道:“这一次你确实还没来得及对我下毒手,但是三年前,你利用元曦害死我腹中骨肉,你是抵赖不得的!启悯已容你多活了三年,你也该知足了!” “启悯……皇上!”她忽然站起身,怨愤的看着我,“只有你敢直呼他的名讳,只有你他才会容忍!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好!当初先帝死了还不到半年,你就和他……竟然还有了孩子!你这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走向我,春分立即拦在我前头。她推开春分,面目狰狞的瞪着我:“我害死你的孩子又如何!难道要等你生下孩子来跟我的儿子争吗?一个宝月那臭丫头就够了!我怎么还能容下你继续跟皇上生下野种!” “原来你以为宝月是我和启悯的女儿?”我勾了勾唇角,真是极尽讽刺!“因为宝月长得像启悯,所以你就一次又一次想置她于死地,丝毫不顾她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孩子又如何!那臭丫头长着一张利嘴,心思恶毒哪里像什么孩子!”高子媛近乎凄厉的喊起来,“小小年纪就挑唆我和元曦的母子关系!跟你一样狐媚妖孽!我的儿子就被你们这对母女教坏了!” 我抿唇不语,深深皱着眉头,又听她道:“先帝在时你就对先帝不忠,死了更是肆无忌惮!只是我再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你……为了你不惜欺骗整个天下迎你为后!这皇后的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从正妻变为侧室,我的儿子也从嫡子变成了庶子,你叫我怎么甘心!” 她指着我的小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就算我不动手,也有人替我动手除去你腹中这块肉!” “没有人动手,”我淡淡说道,“我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这一次,我没怀孕。” 她神色大变:“你……你……你竟敢欺君!对了,沈医令是你的人!我要去告诉皇上,你陷害我!” “不是我陷害你,而是,我和启悯一起陷害你。”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出了实情。 “你说什么?”她好像不太明白。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一次,我没有怀孕。自从三年前你害我小产,至今我都无法成孕,甚至以后都不能再有……你可知我跟启悯有多恨你了!真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可是你百无错漏,启悯只好想出了这个法子,意在引你出手,但其实,不管你有没有动手,你都该死。” 她听了先是无比震惊,却突然发狂大笑,竟笑出泪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啊!好啊!你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你再也不能生下儿子和我的儿子争了!我死又如何?等我的儿子登基为帝,他一定会追封我的!” “哼!”我冷笑一声,启悯说的不错,她果然痴心妄想!“你别做梦了,元曦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 “你胡说!” 我扬着唇角,残忍的笑道:“你只发现宝月长得像启悯,却没发现元曦长得像我吗?”我不理会她扭曲的神色,继续说道:“当初为了保证元曦平安活下去,我与启悯谋划出换子一事……这么多年来,你难道就不会怀疑吗?从你们三人进府,启悯就没有碰过你们,可是在我怀孕之后,你们三人就同时有孕,却偏偏你和我同一时间生产……从一开始,启悯就想好怎样帮我了。” 高子媛脚步踉跄退后几步,几乎不敢相信我所说的,但我还是提醒她:“你几次三番险些害死的宝月,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不……不!”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喊起来。 启悯冲了进来,把我揽在怀里,柔声道:“她没伤着你吧?” 我摇摇头,看着发狂的高氏,真是觉得她可恨又可怜。幸好宝月没死在她手上,否则,她要如何面对自己! “皇上,皇上!您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她说的不是真的!”高子媛跪在启悯脚边,扯着他的袍子哀求道。 启悯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冷意就像寒冰一般,“从你不知廉耻的将帕子丢给我开始,你就已经注定要成为我的棋子,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我不知廉耻……哈哈!皇上,臣妾对您一见钟情啊!可是您的心里,却只有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妇!” 启悯一脚将她踹开,喊一声曹红,冷声道:“送她上路!” 曹红躬身应了,一挥手让两个太监上前扭住高氏的胳膊,亲自将白绫圈在她的脖子上。 身后却传来急急地脚步声,伴随着宝月的叫声:“父皇,母后,等一下。” 我与启悯回头,见宝月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小脸儿露出兴奋的神色。启悯皱皱眉,沉声道:“你怎么来了,回去!”黑着脸对随后而来的霜降斥道:“你是怎么伺候公主的,还不快带公主回去!” 宝月扁着嘴躲到我身旁,仰起头看着我说:“母后,我一会儿就好。” 我示意启悯稍安勿躁,然后问宝月:“你来这儿做什么?” 宝月眼睛亮亮的说:“我要来看看这个坏女人是怎么死的啊!”说着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走到高子媛面前,高子媛想看却又不敢看她,躲避着她的目光,眼里的痛苦和悔恨潮水般涌了出来。可是宝月对她却只有厌恶和憎恨,狠狠踢了她一脚,骂道:“你这坏女人,想害死我不算,还害死了我的弟弟,这就是你的报应!” “宝月!”我轻斥一声,心底叹了口气,对霜降道:“快带公主回去!” 霜降忙上前抱了宝月离去,宝月还瞪着高氏,高氏错愣半晌,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哭喊道:“宝月,宝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宝月已厌恶的别过头,被霜降抱着离开了。 启悯冲曹红使了个眼色,曹红勒紧高氏的脖子,缓缓用力。 启悯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外面夕阳正好,初冬的黄昏已有了几分冷意,可是比起方才,我却觉得外面要比里面更暖和些。 裹紧身上的外袍,我问启悯:“她说她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他握紧我的手,望着远处的夕阳,唇边依旧泛着冷意。“有些人一生都在撒谎,她选择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我不解。 “嗯,”他淡淡的,似乎不想说的更多,转头看着我时,唇角的冷意才消散了,换上温暖柔和的清俊笑容,道:“什么人对我是真心实意,什么人只是贪慕虚荣,我分得清。” 我冲他笑笑。 曹红跟了出来,道:“回禀皇上,庶人高氏,已死绝了。” 启悯摆摆手:“赏她一口棺木,下葬吧!” “是。” 启悯与我一起并肩走回南熏殿,坐下喝了杯茶,他去书房拟了道旨意,命曹红给芝才人送去。见我露出疑惑的神色,对我笑笑,道:“我让芝才人去大觉寺修行,祈福皇家国运昌祚。以后,再也没有后宫纷扰,再也不必见到那些烦心事和烦心的人了。” 我一怔,心都颤抖起来,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当真……” 启悯笑着点点头,道:“本来想发明旨昭告天下:废后宫事,独尊皇后。但这样只怕会让朝臣们对你不满,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我心里有数就好了。” 我泪盈于睫,嘴唇翕动,有很多话想说,却只是哽咽起来。他把我抱在怀中,柔声道:“从前因为后宫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你的生活里再无‘委屈’二字。” ,请在书名 第五十章 你侬我侬 南熏殿寝殿的横梁上系着一根红绸,红绸一直垂到了床幔间,另一端系在了我的腰肢上。天天书吧我的双手紧紧抓住红绸,仰着头喘息,启悯轻吻着我的耳垂,彼此身体贴合的无比紧密,他抚着我胸前的柔软,低声问道:“好玩吗?” 我极力控制着从骨髓里溢出的快感,**道:“你……你从哪里学來……这些……嗯……” 他**我的耳珠低低的笑,只问:“好不好玩?若是好玩,我们再换一个玩法好不好?” 我咬着下唇沒有回答,他的耻骨贴着我的臀,狠狠顶了几下。我忙求饶:“好,好,你想玩什么都依你。” 他又笑起來,道:“这样才乖。”然后握住我的手往下移,让我的身体下沉,他平躺在**,我便坐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他便摆弄着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慢慢旋转。 才转了半圈我就受不了了,他那东西本來就生的和旁人不同,这样旋转着,那弯曲的部分就是一个凸起,勾挑着我身体最深处的每一块媚肉,又麻又痒却又快感横生。 “不……不要……”我的请求已变得断断续续,可是他却丝毫不理会我,继续让我缓慢的旋转着。我的双手已经失去了力气,耷拉下來,好在缠在我腰间的红绸紧紧的捆住了我,让我能在他的指示下,变幻出他想要的状态。 我的齿间溢出轻缓断续的吟哦,浑身都麻**,也不知他要怎样,难道就这样一直旋转下去吗?好在他的速度极慢,让我不至于晕眩,还能**逐渐适应的极致愉悦。 红绸的韧劲已到了极限,他让我蜷缩起**,然后放开了我。 我像一只陀螺般反转起來,**的快意闪电般传至我的全身,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快速的旋转让我头晕目眩之余,也加重了他在我**勾挑的摩擦力,就那样让我****的最深处不堪,暖流阵阵涌出,我竟就这样舒服的晕了过去。 我在他的热吻里醒來,腰间的红绸已经解开,他将我抱在怀里,笑着看着我。我无力的推了推他,道:“我、我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 他翻身压在我身上,抱起我的一条腿,拂过两**的黏腻,笑道:“可是,我还沒有**呢。你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就不管我了吧?”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我已经筋疲力尽,可他还是沒有释放一次。 我咬着唇别过头,他哪儿來那么持久的耐力,简直……快要我的命了。 不由分说的,他再次进入我的身体,而我的身体因为得到填满,忠实的给出了本能的反应。随着他的**,我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粘液已经顺着臀部流到了身下的蚕丝被上。 “舒不舒服?阿娆?我知道你一定是舒服的,看你下面湿的!你乖乖的,叫出來,叫我……别忍着。”他竟这样轻佻的在我耳边笑着,还故意用他的弯刀,**着我**的神经。 他已完全了解了我的身体,知道哪里需要**,哪里需要**。我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我不敢大声叫出來,而我的轻吟已经**不了他。可是,我不可以真的像个那样……紧绷着身子,更加**了他的弯刀。 “啊……小东西!你夹的我快要……”他一口咬在我的唇上,报复似的吸着我的唇畔,而他的手则**的**着我丰盈上的蓓蕾。“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奇妙!我早该要了你!竟叫我苦等了这么多年……好在,也不迟!” 他忽然把我翻了个身,又像之前那样跪伏在我身后,狠狠的刺入,弯刀迅猛的**着,每一下都发出的啧啧水声。 “啊……启悯……启悯!”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來,**他的,也**了我自己。 “小乖乖,叫我如何?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他在我身后发狠的冲撞着,好像真的要把我的身体刺出一个洞來。 他让我无比快乐和舒适,舒适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身在何处,只愿意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用他的武器,将我送到快乐的巅峰。 “阿娆,再叫我……叫我的名字……宝贝,再紧些,再给我生个孩子!”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喘息声也越來越重。 “启悯,我要……我要你……”我呼唤着,近乎哭出声來,就这样死在他身下,也甘之如饴。 他捏着我的腰肢,另一只手掌拍打着我的臀部,我再次觉得**抽搐,小腹也阵阵紧缩,长长的尖叫起來……余韵中,感到他粗重的喘息就在我耳边,他的精华尽数喷薄在我**,烫的我浑身一抖,又晕了过去。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了,我望着被褥下遍布痕迹的身体,懒怠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回宫之后每次和他欢好,好像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但唯一不变的是,那么快乐……尤其是这一个月以來,他每晚都陪着我,不管我愿不愿意,他都……我想來就红了脸,心底有些怨怪起他來,每次都逼着我叫那么大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听到,这万一听到了…… 外面一阵窸窣之声,接着帷幔被拉开,启悯含笑望着我。我见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忙问:“你还沒去上朝?” 他笑了笑,坐在我床边,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是刚下了朝过來。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我让人端饭菜过來喂你可好?” “不必了,我还不饿。”就是累,说了几句话,眼皮又睁不开了。 他点点头,对外道:“沈七,你进來。” 我一愣,他忙俯身对我说:“昨晚你晕过去两次,我担心你,让太医给你看看。”我瞪他一眼,要是担心我,就不该那么……好像要把从前欠下的都补上才是! 沈七隔着帕子给我诊脉,然后说:“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累,另外……咳咳,有些事还是节制些。” 我在帷帐里听得满脸通红,狠狠瞪着启悯,启悯面上也不太好看,竟然满脸无辜的嘀咕道:“这种事情,**也要节制吗?我以为男人节制就可以了。” 我不由气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曼声对沈七道:“沈医令也给皇上看看吧!这些日子,我瞧着皇上也累得很。” 启悯尴尬的看着我,我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一直看到他伸出手腕递给沈七为之。 可是沈七诊脉之后却道:“皇上的身子骨很好,并无劳累现象,但若皇后娘娘担心,微臣也可开个调理的方子,皇上和娘娘可分别服用。” 我目瞪口呆,他都这样了还……看着启悯那一脸得意劲儿,真是气不打一处來!还开什么方子啊!他要是吃了补药岂不更加…… “朕就不必了,给皇后开个温补的方子吧!最好,能有助于怀孕的。”启悯低声说道。 “是,微臣明白。”沈七答应了,然后又道,“皇后娘娘的身体之前也经由高人调理过,并无问題,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我听了忙坐了起來,启悯示意我盖好被子,我支起耳朵听着,启悯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在对的时机下用对了药,皇后还是可以再次有孕的。” 沈七沉默了一会儿,说:“微臣也不敢肯定,但微臣会尽力一试。” 我激动的抓住启悯的手,启悯对我点头笑笑,然后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尽力,无论用多么贵重的药材,你尽管开口。” “是,皇上和娘娘对微臣有恩,微臣自当尽力。那……微臣就先告退,去研究一下药方。” 等到内殿又只剩下我们两人,启悯对我柔声笑道:“你听到了吗?我们还有机会,还可以再有孩子。” 我含泪靠在他肩上,真是沒想到,纳木都不仅治好了我的腿疾,给我调理妇科的药也是管用的。 “要是能和你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此生……也无憾了。” 启悯把我搂在怀里,笑道:“说什么傻话,一个怎么够?要生,就多生几个。”他蹭蹭我的头顶,若有所思的说:“唔,看來我得多翻翻《说文解字》,想想我们儿子以后叫什么名字了。” 我怔了怔,他那么快就有了希望,要是一直怀不上,岂不是会很失望?便道:“你急什么!等怀上也不迟,要是最后怀不上……” “那我们就多做几次,肯定能怀上的。”他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蜷缩在他怀中。 用过膳,我靠在床头看这个月的账册,下个月就过年了,虽然沒有后宫纷扰,但有些礼仪还是不能少的。 “娘娘,大皇子和大公主來给您请安了。”霜降打了帘子对我禀道。 春分已经嫁去了沈府,霜降正式接管春分的事物成为我身边的四品女官。 “快请进來!” 元曦和宝月一前一后的走进來,元曦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宝月还是笑嘻嘻的。 “母后,您怎么样?”宝月扑了过來。 我笑着说沒事,然后问过他们的功课,见元曦因高氏死后脸上的悲伤已慢慢退去,又回到了往日风采超脱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大一些,再斟酌是否告诉他真相吧! 而宝月,我和启悯已商定,永远不让她知道自己是高氏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 第五十一章 再见,启怀 ();年关将近,我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剩下一些零碎的琐事,便交给了霜降。好在不是第一次当皇后,一切都驾轻就熟。 启悯來我时,唇畔带着我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通常出现这样的笑意时,总会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 我的心能的一紧,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迎上前去说道:“今日回來的晚了些。” 他笑了笑,并不言语,先去内室更衣,坐下喝了杯茶,然后才对我说:“贤王回來了,只身一人。” 老师!初的欣喜过后,我很快回过神來。启悯为何要强调启怀是一个人回來的呢?明素素呢? 我淡笑道:“老师是回來过年的吧?只是王妃为何……” “他已沒有王妃了,”启悯打断我,唇边笑意倏然变冷,“贤王上表,声称自己辜负王妃,不忍其继续受冷落,因此恳请和离。” “和离?”我惊得瞪大眼。 启悯点点头,着我说:“我已准了,只是年下封印,我只私下给了准话,明旨要等到明年才能发出了。” 我震惊了半晌,依照启怀的性格,既然娶了明素素,就绝对不会抛弃她的。若要说与我上回小产一事有关,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莫非,是明素素自己要和离吗? 想不通,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说:“既然老师要回京城來,我想见一见他。” 似乎早已猜到我会如此说,启悯答应了,但也提了些要求:“他虽然是你的老师,但毕竟是外男,不可明着见面。”我知道他把外朝和内宫分得极是清楚,从前不怎么讲究的男女大防也清晰的画起了界限,便也答应了,只要能让我和启怀肩上一面,说几句话就好了。 启怀是腊月二十五进宫的,一进宫便去了兴庆殿和启悯呆了一个下午,我在南熏殿等的有些心焦,几次派刘有余去,回來都说“皇上和王爷还在说话。”我也不知道这两人哪儿來这么多话说,但只好耐心等着。 等到天都黑了,曹红才过來请我过去,但并未去兴庆殿,而是上了马车似乎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去哪里?”我问跟车的曹红。 曹红忙赔笑道:“王爷即刻就要回府去,听说娘娘要见一见,因此在宫门等候,王爷是外男,多有不便。” 我心底不满,就算是男女有别,但他到底是我的老师,何必如此小心防范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我正要出去,曹红却拦下了,道:“娘娘就在里面说话吧!” 我大怒,斥道:“让开!宫要和老师说话,休得阻拦!若是皇上问起,宫自有道理!” 曹红怔了怔,我立即跳下马车,却只见贤王府的马车而不见启怀,正愣神间,马车里传來启怀熟悉的声音:“阿娆,我在这儿。” 我一愣,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从容,但……似乎夹杂了一些我无法言喻的沧桑。 我上了他的马车,钻进车厢里,车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老师?”我不明白他为何不点灯,还是故意将这里弄得这么黑,我想他,却不到。我伸手想摸到宫灯,却被他抓住了手。 “不必点灯了,就这样说说话吧。”他柔声说道。 我反握住他的手,抚了抚,还是如从前一样干燥温暖,指尖有茧子,心底微微放缓,笑了笑,道:“老师不想我吗?” 他也笑了笑,说:“阿娆的容貌已在我心底,无需端详,铭记在心。” “可是,人家现在已经老了呢!”我嗔道,往他身边靠了靠。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落在我心口,像羽毛轻抚,却无端让我的心沉重起來。 难过像潮水般包围着我,好像这一次不到他,以后也再也不到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叹道:“老师以后常驻京城吗?我还想让宝月跟着老师学习琴技呢!” “你的琴技已经很不错了,要教宝月也是绰绰有余。”他柔声说道,“我这次回來就是辞行,明日我就要离京,游历四方去了。” 我坐直了身子,急急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不了,”他轻轻的拒绝了,顿了顿,才道,“你不在的那几年,他很不好过,尤其是独自一人潜去救你失败回來之后。他要当皇帝,我也想过反对,但是,我知道这是快救回你的办法……这两年我冷眼着,他几乎每天都在筹备战事,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有时干脆不睡。对于朝政的把握、御人,还有对你的情义,我都不如他。所以我想,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他一个就够了;陪在他身边走下去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老师……”我想劝他留下來,可是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也许,他离开京城,是好的选择。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笑道:“不要舍不得,‘鹤鸣’在,‘清音’也在。” 我茫然的笑道:“是啊,还有‘鹤鸣’和‘清音’呢!不会再有人把它们砸掉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老师和明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猛地觉得他的手颤了颤,声音也收起了温和,变得清冷。 “我已误了她这么些年,不想再误了她一生。” 我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可是因为我小产?” 他半晌沒做声,许久,忽然将我揽在怀里,悲戚的说:“对不起,阿娆,对不起……我不知她会那样,我也不知你因此受了这么多苦……我是世上不想伤害你的人,可是……对不起……” 我的眼眶也热了,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若是知道,他也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止的。他一直想着保护我,从小到大都是。 “老师,不是你的错,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太医说再调理一下,还是有很大机会能怀孕的,真的!” 他紧紧抱着我,什么都沒说,我却感觉到了一滴泪珠流到了我的唇边。我一惊:“老师!” 曹红已在外面催促起來:“娘娘,宫门就要关了,莫要误了王爷回府的时辰。” 启怀很快放开我,道:“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外面冷得很。” 我了外面,回头依旧不清他的容颜,心里涩涩的,问:“老师真的不让我再见一面吗?” 他却笑道:“阿娆已经忘了老师的模样吗?” 我苦笑:“怎么会?” 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白衣胜雪,他的风姿绰约,他的眸含春水,他的琴音高绝…… “阿娆,保重。”他先道出了诀别。 我咬了咬牙,点点头,掀开帘子弯腰出去,下了马车,放下帘子我才回头说道:“老师,保重。” 车夫一甩马鞭,启怀的马车徐徐出了宫门,我一直站在寒风中目送他离去,直到宫门紧闭,我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为什么,始终不肯让我见一面呢? 相见时难别亦难…… 也许,争如不见吧! 送走启怀之后好几天,我的心情都很低落,对启悯也是淡淡的。他虽然觉察出來,哄了我几天,很快就因为年关而忙碌起來。 除夕夜宴,只有我们几人,虽然冷清,但沒有那些乱七糟的人,反倒显得温馨多了。不过,除了我们一家和两位才人所出的公主,还多一位不速之客----回纥小王子顿莫! 顿莫是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儿,一头卷曲的褐色头发,褐色的瞳仁,高高的鼻子,小麦色的肌肤,却有一口流利的汉语。 席间,顿莫一直着宝月,咧着嘴笑个沒完,可是宝月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着他,他也不在意,依旧盯着宝月。 我了好笑,但是又很担心,回纥可汗很喜欢这个小儿子,这才送來西京求学,若是启悯也有意……我了一眼启悯,他正笑盈盈的着我,我轻哼一声,不再他。 他防我跟防贼似的!也不想想这宫里能和我接近的除了他一个正常男人,其余都是太监!倒是他,身边宫女一大把,我都沒说什么! 启悯在桌底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怎么,还生气呢?这都好几天了,还在怪我?”我瞪他一眼,他无奈的苦笑道:“我这是防微杜渐,前车之鉴就是我自己呀!” 我不由气结,但若当初启恒把外男和内宫女眷分得很清楚,我想确实就沒有我和启悯的相遇、相知和相爱了。 “皇上,娘娘,放烟火了。”曹红笑着提醒。 启悯忙携了我的手出去,宝月欢呼起來,拉着元曦跑出去,顿莫笑嘻嘻的跟上去。我着他们欢快的样子,却有些忧心忡忡,落后几步问启悯:“那个顿莫小王子……” 启悯捏捏我的掌心,笑道:“等宝月长大,问过她的意思再决定。” 我想了想,也好,我答应过宝月,以后要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的。若是她真的喜欢顿莫,那我也沒法子了。好在,她现在似乎很讨厌那位小王子。 (p:请大家尽情的鄙视我吧!好多水!明天大结局了,貌似……还会有水,阿噗~~)。 第五十二章 温情大结局 (女生文学)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东西两市都要彻夜狂欢。启悯带着我和元曦、宝月前往东市微服观灯。也不知从哪儿得來的消息。顿莫也跟着來了。 宝月红着脸。十分嫌弃的样子。启悯却笑道:“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吧。”我皱了皱眉。他已应允了。我自然不好拒绝。 马车停在东市口。我们步行进去。元曦和宝月很久沒出宫了。都很兴奋。只是东市里面的人越來越多。宝月那个性子实在是跳脱。我忙让羽林卫跟上他们。免得走丢了。 启悯紧紧攥住我的手。人來人往。也担心我被挤散了。 “真不该今天出來的。人这么多。也不知道看的是人还是灯。”我被人群挤得几乎挪不开步子。抱怨起來。“。惹得他们非闹着出來不可。” 启悯一面眼观六路盯着孩子们。一面笑道:“既然话都说出口了。自然不好收回啊。君无戏言嘛。” 我白他一眼。踮起脚尖寻找元曦和宝月的身影。他忙道:“别担心。就算宝月闹腾。顿莫和元曦也是很沉稳的。身旁还有羽林卫。不会出事。” 我皱了皱眉。也不知这样走下去有什么好看的。想叫孩子们就此散了回宫。可是宝月却兴冲冲的跑回來。拉着我说:“母亲。母亲。前面有个好大的灯笼。比我还大。” 启悯对我扬扬眉。我无奈的跟着人群走过去。 确实是一个好大的大红灯笼。竟有七八尺高。挂在一个牌楼下。好些人站在下面指指点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啧啧称奇。 宝月钻到人群前面。仰起头看那大红灯笼。灯笼上还有好些花纹。画着牡丹、莲花、百子嬉戏等图样。而灯笼下面也长长垂下彩穗和糖果点心之类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 “祈福用的吧。”启悯随口答了一句。 宝月看到了那些糖果点心。叫道:“爹。娘。我要去点心。” 我哭笑不得。宫里那么多点心她不吃。偏要吃外面东西。可真是人來疯。我就当沒听见。可顿莫却自告奋勇的说:“我去帮你拿。” 宝月立即嚷道:“谁要你帮我。” 顿莫讪讪的。元曦笑道:“你既然这么嫌弃他。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干嘛刚才不见了他就四处寻了去。”宝月赧然。狠狠瞪元曦一下。元曦自顾自笑着。 我瞧着宝月和顿莫。一个宜喜宜嗔。一个言笑晏晏。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却是怅然若失。再看元曦。从容淡定的模样像极了启悯。但那眉眼又像极了我。可是他若沒了笑意。绷紧的下颚又酷似启恒…… “也沒什么可看的了。回宫吧。”我怏怏的说道。 启悯捏着我的手指。冲孩子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也不知我怎的心情忽的低落下來。互相看了一眼。倒也沒说什么。便跟着我走出东市。 才走了一半。忽然后面的人群蜂拥挤來。我被推得几乎踉跄倒地。好在启悯拉住了我。。却见路的尽头那牌楼燃起了熊熊大火。人群惊慌失措。尖叫着四散逃窜。 我牵着孩子的手一松。宝月和元曦被人群冲到了别处。 “宝月。元曦。”我高声呼喊着。耳边只有逃散人群的呼叫声。 启悯将我拉到一旁的巷子里。我还要冲出去。他按住我。对找到我们的羽林卫道:“看住皇后。”又道:“别怕。我去把孩子们找回來。”说着便冲进人群里。 我心如乱麻。想出去却被护卫拦了下來。另外的羽林卫也去寻找宝月和元曦的下落了。 人群渐渐稀疏。我看到顿莫抱着宝月。忙冲过去把宝月抱在怀中。宝月吓得大哭。我四处寻找着启悯和元曦。。羽林卫忙将我们拉到一旁。我却看到了启悯抱着元曦在路当中走來。 那火团近在咫尺。就要从他们身上滚过去…… 我吓得张大嘴。喉咙里却像堵了铅块似的。发不出声音來。 启悯立即将元曦掩在身下。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火球。火球滚过。他的身上也着起火來。 羽林卫迅速奔过去扑灭他身上的火。我也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见他最外面的袍子已经烧了一大片。可他仍笑着对我说:“沒事。还好只是个着了火的灯笼。”我忙仔细看着他的手脸。他摆摆手。问元曦如何。 元曦纵然平日里再老成。也只是个十岁孩子。脸色苍白的说:“沒、沒事……还好有父皇护着。”。道:“沒事就好。” 我心中又乱又痛。只觉得原來哪里的裂缝。竟都软软的坍塌了。也不管有什么人在场。扑进启悯怀中搂着他大哭起來。 启悯无奈的笑道:“你怎么比孩子还害怕。让人瞧了笑话。” 我才不管别人笑不笑话呢。 心底里的东西。总要发泄出來才好。 否则。一辈子闷着。只会闷出心病來。 回宫途中。两个孩子因惊吓睡着了。我就着宫灯帮启悯包扎手上的伤口。默默无言。 他就那么含笑望着我。一如从前。 回宫立即宣了太医。给我们都看过。启悯的伤口重新上了药。。折腾了将近一夜才罢休。 启悯也不必睡了。直接去上朝。我也毫无困意。对镜散开头发。取下其中一截发辫捏在掌心。 许久。我从妆奁台下找出一个小巧的檀木匣子。将那截发辫放了进去。 等到启悯回來。我对他道:“过些日子你若有空。陪我去一趟泰陵。”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过了正月十八开印。他便有些忙。便选了二月初二那日。借着踏青为名。陪我去了泰陵。 这么多年了。江守全还在为启恒守陵。一遍又一遍的扫除泰陵前路上的尘土。 他对我置若罔闻。更对启悯不屑一顾。 我并未在意。命人打开地宫。。回头对启悯笑了笑。柔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启悯面上不解。有一丝慌乱。拉住我的手臂。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走进地宫。走到放置启恒棺木的地方。站在棺木前。停了下來。 我从身边摸出那个檀木盒。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静静卧着一截青丝缠绕银发的发辫。用红绳系着。似乎。从未改变。 “启恒。你已去了五年。也在我心里记挂了五年。可是今日。我便要将你放下。再也不会惦念着你了。 启恒。我魂魄归來是來报仇的。而你。是來还债的。你欠了我的。都还了。不仅还了。还在我心里留下那么深的烙印。 其实你活着的时候。女生文学我已不恨你了。你什么都知道。却从不说。如果从一开始。我们都能坦诚的对待彼此。是不是今日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也许结局终究还是会如此吧。我们都知道的。你的江山和儿子比我重要。所以。你只能用你的命來补偿我。 可惜你的江山……还是回到了启悯手中。” 我把匣子放在金棺上。又站了一会儿。 “启悯很爱我。胜过他自己。胜过他的江山。甚至……胜过他的传承……你说。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呢。 启恒。我已决定放下你了。” 我转过身。。大步走出地宫。 启悯看到我。露出释然的笑容。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好了吗。” 我笑着点点头:“好了。一切都好了。” 春寒料峭。残冬的余韵还在。路两边的树枝依旧光秃秃的。西京要等到二月底才会柳叶抽芽。而春天也是那么短暂。三月花开。四月芳菲尽。五月。便慢慢进入了夏季。 五月的一个傍晚。我正站在东内的槐树下看小太监们摘槐花。准备做槐花饼吃。宝月叽叽喳喳的说起那年的槐花饼。说父皇还是摄政王的时候。就知道给母后拍马屁了。 元曦含笑静静的听着。不时看我一眼。顿莫则双目发光看着宝月。无论何时。他对宝月总是这样的狂热。 我笑了起來。看到启悯缓缓往这里走來。 “这么站着。小心伤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孩子们。他无奈的笑笑。说:“我陪你走走。” “好。” 我们撇下众人。并肩走在太液池旁的栈道上。偶有槐花的花瓣轻落。落在我们各自的肩头。 “还记得那年第一次相遇吗。”他忽然笑问。 “自然记得。”我嘴角漾起笑意。“十五王风姿卓绝。举世无双。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他轻笑了两声。拂落我肩头的落花。深情款款的说道:“我见到你时。才觉惊艳。” 我亦含情而望。他拉着我的手。又走了些许。然后用手一指:“你看。” 我顺着他所指望去。却见满池接天莲叶。像翻涌着碧色的浪花。一眼望不到头。我讶异的问:“这是。” 他低头笑道:“我已赐名。。十里芙蕖。” 我更加讶异。当年。不过是我一时说漏了嘴。却不想他还记得。 他又道:“此后。这里是我们两人的‘十里芙蕖’。这皇宫。也是我们两人的皇宫。还有这天下……”他握紧我的手。笑道:“是我们两人的天下。” 我双目湿润。露出如他一般温暖的笑意。 宫灯柔和。他将我搂在怀中。贴着我的鬓角亲吻着。就这样的亲吻。便让我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柔软起來。像花朵一样绽放着。 他轻轻分开我的双腿。我忙睁开眼。声音温温的:“小心孩子……”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情。又低头吻了吻我的嘴角。道:“别怕。我知道。” 我望着他深如寒潭。亮若星辰的眸子。微笑着容纳了他的一切。 我不怕。有他在。剩下的日子我一点也不害怕、不担忧、不委屈。 不害怕生。不害怕死。 (正文完) (ps:最后一句写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哭了。我倾注最多心血的皇后谋。舍不得……) 这一生,这一世(启恒) 窗外雨丝繁密,我站在青石镜面地砖上,霞影纱外的天地似乎跟我的一切都不相干。这已是我将阿娆打入冷宫的第三天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害怕,但只要她能熬过这段日子,她依旧还是我的枕边人。 延英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江守全快步走到我身后,喘着气说:“皇上……庶人纪氏……纪氏……” “怎么了?”我不耐的问道,心头却划过不好的预感。 江守全咬了咬牙,哀声道:“纪氏她……殁了!” 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凉意,接着便如被重击一样猛地惊痛起来,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落在青石砖上自己的倒影里。 “皇上!”江守全惊呼一声,上前来扶着我,我只觉得天昏地暗,双手颤抖。月白的衣襟上也沾染了我的血迹,那样的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江守全,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守全跪下求道:“皇上,先容奴才去传唤太医吧!” “快告诉朕!”我大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江守全大惊失‘色’,只得说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查到纪氏唆使宫‘女’意‘欲’行刺皇上,为了皇上的安慰,颁了懿旨赐死了她……” 我一听大怒,一脚踹开他,喝道:“‘混’账!”头脑一阵晕眩,倒了下去。 ‘迷’糊中听到江守全的疾呼声,断断续续,又似乎是阿娆惨白着脸对我说:“启恒,我恨你!我恨你!” 阿娆,我不要你恨我,你不要恨我! 这样一惊,我醒了过来,听到太医的声音:“皇上这是伤心急痛过度,血不归心……” 我唤了一声:“江守全!” 江守全慌忙过来,喜道:“皇上您醒了?” 我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传左相。” 我用了三天做了三年要做的事,第一,废黜无子的中宫皇后;第二,罢免右相,抄没郑氏一族,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死,以下者流放,‘女’丁为奴;第三,我死后,贵妃殉葬。 只是短短的几天,我好像老了十多岁,往年没有觉察到的病痛,一下子都来了。 一天里很多时间,我都坐在延英殿的窗前往外看,好像真的能看到阿娆乘着步辇往这里来,一进来,就会扑到我怀里,笑眯眯的告诉我,今天做了什么点心,制了什么茶……我每日都是这样的恍惚,好像在梦里。 阿娆,这一生,是我对不住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皇上,皇上?”江守全又在耳边嘀咕,手一松,朱笔掉落,惊得我立马回了神。 我正坐在延英殿的御座上,写着什么,身旁江守全擦了擦汗,笑道:“皇上定是昨夜通宵看折子累着了,瞧您,写封旨意都瞌睡了呢!” 我皱了皱眉:“是么?什么旨意?” 江守全吓了一大跳,惶恐的说:“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要迎娶纪尚书的小‘女’儿吗?您瞧这旨意写了一半您就……” 我仔细一看,真的是下旨迎纪氏入宫的旨意。 纪氏……阿娆! “现在是多少年?”我沉声问道。 江守全愣了一下,还是说道:“载德十八年啊,皇上您这是……” 载德十八年,正是阿娆进宫那一年。 难道说,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一场预示着阿娆将死的梦? 我不能让这场梦成真!不让阿娆进宫,就是最好的办法。但,我还是想让她在我身边。 朱笔落下,阿娆在八月初八那天被迎进宫来。 她和梦里一样的美丽妖娆,却不再像梦里那样张扬跋扈,而是温柔可人。我心中窃喜,和梦里不一样的阿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离我而去吧? 我和她的欢爱还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血脉贲张。但我必须克制自己,如果一味的专宠她,只会给她带来杀生之祸! 为了确保阿娆的安全,我让人监视后宫动向。 一日,江守全带来一个小太监,是和妃宫中的,他告诉我偷听到和妃与家人的密议:“若是纪婕妤诞下皇嗣,尚书大人那边恐怕就不会支持七皇子了,所以千万不能让纪婕妤生下皇子,若是有孕诞下的是公主便罢,若是皇子,就一并除去!” 和从前一样,和妃依旧存着这样的心思!但除了子嗣,和妃和阿娆并无冲突,所以,只要阿娆没有子嗣就好。她还年轻,等我除去左相**,再还她一个孩子就好。 九合香是秘制香料,在欢好时使用可以避孕,对身体无害,只要停用两次,就可重新怀孕。 可是阿娆看到九合香时似乎很震惊,而且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难道她知道这东西吗?就算知道,我也必须让她用着! 可是我没想到九合香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阿娆竟然怀孕了!我看着她闪烁着星子般璀璨光芒的眸子,久久无语。 既然天意如此,我还有何办法呢?只好加强防范意识,不让人有机可趁! 阿娆的这一胎真的是险象环生,从怀孕到孩子落地,我知道阿娆遭到了不少的毒手,但是前朝需要后宫来平衡,我只能处决一些无关痛痒的妃子,而对于位高者,我不能动。 阿娆在怀胎七月时早产,我得知消息赶到时,只听到了她在寝殿里痛苦的叫声……我几次‘欲’进去看个究竟,都被拦下,可是许久都没听到消息,我再也忍不住想冲进去,江守全抱住我的大‘腿’求道:“皇上不能进!产房是血腥之地,不可……” “躲开!”我怒极,狠狠将他甩开,就听到里面传来稳婆的声音:“出来了,出来,就快出来了!” 阿娆生下一个男婴,是我的第十二个儿子。但那孩子生出来却很瘦小,一看就是先天不足,我怕他活不了多久。我听太史局的人说,过早给先天不足的孩子取名会折寿,只能先用小名。 在阿娆的‘精’心照料下,孩子好好的过了周岁,为母则强,阿娆为了孩子,没有退缩过。 可是没想到,那孩子终究还是被上天收走了。 她在我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也于心不忍,心痛难安,我抱着她一起落泪,为我们的孩子:“阿娆,对不起,都是我欠你的。” 此事不是和妃便是郑贵妃,可是她们两个,我都不能动! 眼看着‘玉’儿死了,阿娆怨恨我,可我却毫无办法!我痛恨自己,却无可奈何! 阿娆的双‘腿’怕是会残疾,我听说扬州有位神医,便决定下江南为她求医,却不想险些又将阿娆置于死地! 阿娆失踪,我气得快要疯了,派人四处搜索却毫无进展!阿娆再次出现,却站的笔直,原来她一直在骗我!郑氏我早晚会收拾,却不是被她欺骗被她‘逼’迫!但至少,因为贬黜了郑氏,她总算对我‘露’出了笑容。 启怀上奏成婚,两人相互送“琴”,让我很是恼火!没过几日就打发启怀离京了! 因为此事,我迁怒于阿娆的父亲,最后不得不让纪尚书告老还乡,这也是保全纪家和阿娆的办法。只要她父亲不在朝为官,和妃就不会生出妄念! 但也许正是没了后顾之忧,阿娆开始疯狂展开报复,先是佑琏从马上摔下来重伤的消息传来,郑贵妃嚷着有人害佑琏,最后查到是赵宝林身边的太监接触过马鞍,而赵宝林却失声痛哭,说是皇后要她这么做的,若是不这么做,皇后就会折磨死佑琮。皇后哭诉她这是为了太子和十二皇子报仇,郑贵妃杀了他们!她们的孩子都被害死了,而郑贵妃却有两个孩子,这不公平!她也要让郑贵妃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佑琏伤重不治而死,郑贵妃联合朝堂势力‘逼’迫朕废后。 废就废吧!反正朕早晚都会废了她。 只是,我的目光投向了明明是这一切的主谋,却偏偏置身事外,显得云淡风轻的阿娆。 阿娆,你是回来报仇的吗?好,我成全你。 废后之后,大臣上书后宫不得一日无主,我趁机立阿娆为后。 终于有机会可以专宠阿娆也不会引来朝臣不满了,因为她是皇后,帝后和谐,本就是佳话。 阿娆再次怀孕,这一次,她没有喜悦,显得忧心忡忡。 我也十分担心,只能让宫人好好照顾她,不能再出意外。 阿娆怀孕六个月时,兴高采烈的告诉我这次她怀的是个‘女’儿。 我也十分庆幸,‘女’儿,就不用跟皇子们争皇位,也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了。 四个月后,她和高氏同时诞下孩子,但高氏并没有到产期,事情太过巧合,我不想随意去猜测,可更为巧合的是,给两人接生的稳婆同时猝死,我不得不怀疑什么了。 但我没有说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七和老二又闹了起来,不光如此,老五也参与了进去。 我不胜其烦,再不处理小七,又是一场麻烦,于是我将到了年纪的老三,老五和小七都封了王,打发离京。 过了两年,右相贪污舞弊案发,我正愁找不到法子收拾郑氏一族,御史台就已开始了弹劾。这一次,我没有再助长郑氏的气势,授意朝臣拉开对郑氏的讨伐。事情愈演愈烈,甚至牵涉到了老二。 不管郑氏如何,老二都是我的接班人,我听取了阿娆的意见,除去郑氏之后,封老二为太子。 郑氏一除,便是左相**了!却不想这个时候王贤妃横‘插’一脚,让我得知太子竟患了不举之症!郑贵妃明知却不肯告诉我,可是太子之位已定,若贸然废除,恐怕会引来大‘乱’!不得已,我只能瞒着此事,将知道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或幽禁,或处死! 天有不测风云,我患病卧‘床’,阿娆自是悉心照料,却又出了东宫巫蛊之事!太子妃‘挺’身而出,保住了太子,但太子爷很快变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被刺杀身亡。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吧? 阿娆,我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她是一定要报仇的,而我,是一定要偿还她的! 她在我面前杀了小七,原来她知道害死‘玉’儿的是和妃,就如同我,也是知道的……和妃请旨进京扶灵,扶灵也就罢了,她却要见阿娆。我知道这个‘女’人心思深沉,一定不会放过阿娆,果不其然……我不会让阿娆有事,不管那‘女’人刺来的是什么,我都决定为阿娆挡住这一击。 我看到阿娆震惊的脸,伤口麻麻的,可不知怎么,我却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阿娆,对不起……”我抱住她,用尽全力告诉她,告诉她,其实我有多爱她。“这一世……总算,还给你了……” (ps:有谁猜到其实启恒也是重生的?) 为你白头(启怀) 尚书府的‘花’园里有一个池塘.池塘边种了一排桃树.西京三月底的桃‘花’.盛放到了极致.‘花’园里并无别的声响.只有单调的音节从水榭的凉亭里发出.我含笑望着那‘女’孩眉尖微蹙的模样.心底竟也似冰雪消融.‘春’风拂过般柔软起来. .老师.这指法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呢.我好想弹一首完整的曲子啊..她抬起头.眼神澄明的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无奈.但那张脸依旧明媚的让‘春’光失‘色’.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就像你练舞要先压‘腿’一样.总得基本功练扎实了才能挥洒自如啊.不过.你的天赋很好.只要后天勤加练习.总有一天你会比老师弹的还好.. .真的吗..她的眼神亮亮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笑起来时眉梢眼角都往上挑着.妩媚的斜飞入鬓.若樱‘唇’瓣里珍珠似的齿泛着光晕. 我点点头.无端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姿容无双.可惜还这么小.什么也不懂. 风过.玫红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如雨洒落.桃树旁的地上仿若铺上了一层锦绣.平静的水面上也飘了一层‘艳’‘色’.清澈的水面上除了落‘花’再无旁的杂质.那么像这‘女’孩纯净无暇的眸光. 几点‘花’雨飘进了凉亭.落在我们的发梢、肩头. 我抱起她.让她坐在我怀中.伸手拂落她发上的‘花’瓣.她抬头对我扬起轻笑.我微微笑道..阿娆.快点长大.. 她柔顺的靠在我怀里.眼里一丝‘迷’惘.依旧低下头.单调的音节又从.鹤鸣.中流淌了出来. 皇兄想为我赐婚.都被我拒绝了.他笑问我是不是眼界太高.天下就没有‘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我只是笑着说缘分还没到.可是我的神思却飘向了那个拥有柔媚脸庞.目光晶莹的‘女’孩. 可惜.我终究等不到她长大.即便等到了.她已成了皇兄的‘女’人. 窗外的木芙蓉大多大多的开放着.红的像火一样.几乎要燃尽了生命. 我忽而悠悠的笑起来.停下指尖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轻轻唤了一声..阿娆.. 那是她成为皇兄的妃嫔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以为凭着她的美貌与机智.她会活得很快乐.因为不管在哪里.她都是能传染快乐的人.至少.她在我身边时.我那么愉悦. 可是她却在我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我从未想过像她这样一个无害的‘精’灵.谁会去防备她. 其实皇兄想要防备的不是她.而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这个身份吧. 我决意帮她.不管她想要什么.而她的要求仅仅是作为‘女’人应得的——一个孩子而已. 明素素.这‘女’孩在看向我时眼光总是那么炙热.时而羞怯时而热烈时而‘迷’茫时而苦恼.我了解这目光.和从前很多个‘女’孩子一样.但是我无法给与回应.我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去西域的路很不好走.这地方又干又冷.没有足够的雨水.而穿再多的衣裳都会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了骨头里. 明素素指着山巅说..生‘女’‘花’就在那地方.但是地形十分险峻.就是最厉害的登山者都没有把握能采到它并安全返回..她认真的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去.. 我也认真的回答她..是的.. 她咬了咬牙.道..这样你可能会送命的.为了……为了她.值得吗.. 我笑了笑.说..当你不再问值不值得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毅然爬上了山巅.途中几次濒临绝境.但我都没有放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采到那朵‘花’.为阿娆达成心愿. 到了山巅已是第二日的午后.即便是午后.但山上的浓雾还是没有退散.将整个山巅都笼罩的看不清五步之外.我‘摸’索着采到了生‘女’‘花’.却不慎落到了山涧里. 落下的那瞬间.我紧紧握住了那朵绚烂的‘花’.竟有些可惜.可惜的不是我的命.而是…… 我不想放弃阿娆.就像明素素不想放弃我一样. 她竭力救了我的命.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她想跟我在一起. 我无奈的微微一笑.撑着身体回到皇宫将解‘药’‘交’给了阿娆.然后就和明素素一同前往岭南调养身体. 可是当我再回京城时才知道.阿娆所生的十二皇子.竟然……他们母子的缘分那么短.阿娆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她该有多难过. 我想立即陪在她身边.让她能稍微宽解一二.但那时她在陪都和皇兄在一起.我自嘲的笑笑.纵然我是她的老师.但……她却是我名义上的小嫂子.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皇兄才对. 可是皇兄他……我微微皱起眉.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明松找到我.主动提起了我和明素素的婚事. 还能怎样呢.我与阿娆再无可能.而明素素……确实救我一命并且对我一往情深.看着她希冀的目光.我只能点头.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她.所以我对她言明.我只能娶她.但不能像对待妻子那样对待她.那样.对不起自己的心. 她说.她不在乎. 她说.她相信有一天我会爱上她. 她说.她等着我忘了阿娆. 忘了阿娆.怎么可能呢. 新婚夜.皇兄对我大发雷霆.我知道我的情谊太过昭然.他知道了.自然容不下我. 我在蜀地一待就是七年.朝中的局势我并非不知.阿娆当了皇后.生下公主.郑氏一族被诛灭.皇兄的身体越来越差…… 皇兄诏我回宫.与我单独密谈了一次. 他要我辅佐皇孙.并发誓永远不可对阿娆生出妄念. 辅佐皇孙我可以做到.但是阿娆……我对阿娆……看着皇兄犀利如剑的目光.我的心底苦楚万分.皇兄的身体真的很差了.也许不久就会……到时候.阿娆孤儿寡母.我想要保护她.但我也不会对她生出妄念.毕竟.这是皇兄对我的信任. 为了皇兄放心.我发了誓.永远.永远不对阿娆有不轨之举. 可是我与皇兄都忘了一个人——启悯. 我知道启悯是个很聪明很有心计的人.但他的这份心计不光用到了朝堂上.还用在了阿娆身上. 新帝即位.我深恐自己无法应对太多的朝政.所以请启悯和我一起临朝听政.他的才干的确让我折服.但这么多年我不在京城.不在阿娆身边.启悯.已经取代了所有人站在了阿娆身后. 我已失去资格.但若启悯能照顾好她.我愿意成全他们. 可他们之间似乎并不那么顺利.先是身份的限制.然后是彼此的利益……启悯的野心太大.而阿娆守护的东西却让我看不明白.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重大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明素素对我常留宫中变得很暴躁. 但随着一次阿娆的生病.她变得沉默起来.好像在害怕什么.每天都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我问过多次她这是怎么了.除了哭和畏惧.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随着战事的突然到来.我已无暇顾及到她. 阿娆不得不带着皇帝撤离京城.我和启悯守着.却不想突厥兵声东击西.派兵攻打京城的同时.围困雍州. 雍州局势不明.启悯却在对战中中了流矢.命悬一线.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雍州传来的消息将我击溃——阿娆被突厥兵掳走.生死不明. 那一瞬间.我好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冰冷.脑中轰鸣.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话.生死不明.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王爷.如今摄政王受伤.太皇太后又被掳走.您不能再有事了啊.. 我不能有事.我绝对不能有事. 若是连我都倒下.这个国家就……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呢.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封锁消息.就说太皇太后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扰.谁敢泄‘露’.当即诛杀.. 不管阿娆是生是死.都不能让世人知道她被突厥掳走的消息. 突厥那里并未传出虏获我朝太皇太后的消息.梁久山也说.太皇太后绝望自裁了…… 绝望自裁……自裁了…… 阿娆.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 我看着长庆殿的大‘门’.忽然栽倒了下去. 阿娆…… 我想要抓住她.她却连一个背影都不肯给我. 猛然睁开眼.我坐起身来.翻身下‘床’.伺候我的宫人一个个都愣住了.手中的铜盆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的目光竟那么惊恐.我一愣.随即看向了镜中. 满头青丝不再如墨.却……如雪一般散漫下来. 只是一夜之际.竟让我愁白了头发. 我怔愣片刻.默默的走到镜前.挽起白发.纵然要让我白头.也让我知道阿娆是否还活着吧. 太医说.我这是惊悸优思过度.只怕是黑不回来了. 不由自嘲.我成了第二个伍子胥. 伍子胥为的是自己.我只为阿娆. 如果我的白头能成全阿娆回来.那也算值得了. 两个月后.启悯恢复过来.决定前往西突厥营救阿娆.只因在这期间.我们打探到消息.西突厥可汗贺戮很宠爱一个从雍州掳去的汉‘女’.极有可能就是阿娆. 可惜.启悯无功而返.而他回来之后便决定称帝.只有将权力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利用权力去救阿娆. 我不是没想过.如果让启悯称帝.那我就愧对皇兄.可……拯救阿娆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启悯却告诉我另一件事.明素素伤害过阿娆.虽然不是直接的.但她是帮凶. 我从明素素口中得到了证实.她真的用香料害死过阿娆的孩子. 我无法容忍. 阿娆回来之后.我没有见她.一来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二来.我愧对她. 明素素再怎么说都是我的王妃.因为我.她才会憎恨阿娆.才有机会接近阿娆…… 和离.是明素素提出来的.她知道我得知了她的罪行.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 在马车上.我与阿娆做了最后的道别. 她始终没有见到我这个样子.不知我的白发为她而生.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她所经历的苦难已太多.就让她好好的.快活的活下去吧. 阿娆.再见. 再也不见. 情不知所起(贺戮) 用多久才能忘记一个人. 一年.十年.一辈子. 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人.是你的仇人还是爱人呢. 她算是我的仇人.也是我曾爱过的人.十年了.我却没有忘记过她. 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用金簪‘插’进自己的咽喉里.我本能的把她抓了起来.因为在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阿娘.阿娘.她也是用一根金簪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阿娘是汉‘女’.我是所有人口中的.小杂种.. 从小到大.当我被兄弟姐妹们欺负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忍受.如果我反抗.则会招来更加恶毒的对待.而这个时候.阿娘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我被欺凌/辱骂.看着我躲在一旁默默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是汉‘女’的儿子. 我不让阿娘接近我.因我知道.只要她一接近我.等待她的将是父汗无休止的折磨. 我亲眼看到父汗鞭打她.咒骂她..不许你接近我的儿子.你这个低贱的‘女’人.. 和我一样.阿娘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偷偷的给阿娘找来疗伤的‘药’膏.帮她敷‘药’.可是却被父汗看到.阿娘再次被欺凌……父汗当着我的面欺负她.像野兽一样发泄着**.阿娘痛苦的别过头.哭喊道..出去.你快出去.别看……别看……. 我听着阿娘近乎凄厉的喊声.茫然的走出大帐. 这里的天永远是那么的蓝.云朵永远低低的.有时候草甸碧绿.有时候却黄沙漫天. 我坐在土丘上望着这片天空和土地.不知怎么.泪水就湿了衣襟. 我竟然会哭. 被打断肋骨的时候.被划破血管的时候.我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掉眼泪是娘们儿懦弱的表现. 我站起身.冲着天空狠狠挥舞了几下拳头. 长生天在上.这样的日子早晚都会结束的.我一定.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让我和阿娘.都不再受欺负. 可是.阿娘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用她唯一保留下的汉人的头饰.结束了她在这里痛苦的后半生. 看着在血泊里的阿娘.她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我没有哭.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让我痛苦. 我要杀光所有人.所有欺负过我.欺负过阿娘的人. 我还要攻进西京.让汉人们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就在那晦暗的刀光剑影里.我看到了正准备结束‘性’命的她.本能的.我救了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因为.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阿娘. 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汉人的太皇太后. 这么年轻的太皇太后. 刚开始我只想着让她成为我的‘女’奴.让汉人皇帝为之羞愧. 可是她倔强的表情.对我不时流‘露’出的温情.让我无端的不想伤害她.但我也知道.她是汉‘女’.也许.她只是用温情‘迷’‘惑’我.我试探了一番.她却并未对我如何.我决定留下她. 她明明很软弱.却又那么倔强;明明很害怕.却还是表现出大无畏的样子.就算是面对着步真的鞭打.她也咬牙忍住了.那一刻.我抱着她.好像抱着阿娘……阿娘.她是不是你派过来安慰我的.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我很安心.安心的甚至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不会做恶梦.不会在梦里回到小时候. 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一个汉‘女’.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隐藏在懦弱外表下的一颗坚毅的心.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她吸引住了.不想伤害她.想让她永远的留下来. 我甚至……带她去了圣湖.更加奇妙的是.她说在圣湖里看到了我们的倒影. 老人曾说过.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劫数.她.就是我的劫数吧. 可她总想着逃跑. 在一次不成功的逃跑之后.我对她加紧了防范. 她的身体瓷白如‘玉’.比羊‘奶’还要白.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美景.让我冲动的想立即要了她. 可她只会惊恐的后退声称我不能勉强她. 真是没法子. 我的确不会勉强她.我只希望她能忘记从前的事.真心的喜欢上我.愿意把身体‘交’给我.我不想她和阿娘一样.对父汗那么憎恶.那么痛恨. 我以为.她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否则.为何她看着我的眼神里.那么柔软呢. 但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去了一趟千泉.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她说那个敏敏是什么男宠.鬼才相信. 那分明就是汉人的摄政王. 我故意顺着她的话假装相信她.借机好好羞辱了一番那小白脸. 却不想我还是落入了那小白脸的圈套.损失了不少骑兵.连带着她都被救走了. 要不是为了‘交’换.她是不会回来的吧.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为了她把摄政王放回去了. 如果汉人没了摄政王.朝廷一定会如一盘散沙.到时候我要攻占西京真的是易如反掌了.可是为了一个心里没有我的‘女’人.我就那么放弃了. 更让我暴怒的是.她之所以对我多看了两眼.完全是因为我和她死去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 可恨的‘女’人. 我非把你折磨死不可. 可我还是不忍心.只要她一求我.我就会心软.把她从士兵里救出来.不由分说的占有了她. 如果我不那么自作多情.我早就该占有她了. 原来指望要她的心.可是她的心早就被那小白脸夺走了. 她在我身边.已经成了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直到那小白脸称帝.我趁机告诉她.他身边已经有了皇后.有了很多‘女’人.他已经忘了她.让她趁早死了心吧. 她绝望的想死.可我怎容她不经我的同意就死呢. 我救了她.还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占有她.让她明白这辈子除了我.她不会再回到任何人的身边了. 那两年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两年啊. 可惜.只是两年而已. 那小白脸竟然倾天下之兵要夺回她.甚至为了她放弃杀了我. 和我一样蠢的男人. 她走了.我却不甘愿一辈子输给那小白脸. 我娶了步真.生了好几个孩子.潜伏了十年.只为在盛世之年.夺回原本属于突厥的一切. 这次突厥和朝廷开战.来的人是汉人的太子. 当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大笑出声.指着那年轻人说..要不是年岁上有些不对.我真要怀疑你是我和她的种了.. 这年轻太子的眉眼.那么像她.可是他的下颚.却又很像我. 可这年轻太子的心机却和那小白脸如出一辙.我几次在他手中折损.险些吃了大亏.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年多.最后.我还是败在了年轻太子的手中. 他将我围困在中间.对我说..我曾听我母后说过你的事.对敌人绝不手软.我父皇已容你多活了十年.现在.也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我紧抿着‘唇’不语.眼睛只管盯着他的眉眼.好像这样就能看到那‘女’人似的. 他微微皱眉.挥手让人将我的‘女’人和孩子们都绑了来. 就像当初我对处木昆叛军所做的一样.这年轻人一定是听说过的吧.那‘女’人……我从怀中掏出她曾戴过的红头巾.苦笑起来. 年轻太子纵身下马.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根马鞭. 我愣住.这根马鞭……我记得.我记得.是我送给她的. 年轻太子低声说..我父皇要我杀你.但母后她……你若肯降.我便饶你一命.. 我看着他哈哈大笑.降.我贺戮这一生里从不知什么是投降. 透过红‘色’的纱巾.年轻太子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我忽然抬起手.他却后退了一步.我笑了笑.盯着他的眉眼说..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啊.. 他皱了皱眉.我看了一眼被捆绑着的妻儿.又看了一眼无边的大漠.忽然想起一事.对他道..将来有一天.你母亲若是死了.记得.别把她安葬在什么陵寝地宫.把她的骸骨运到大漠.葬在这里……. 年轻太子深深蹙眉.冷冷道..我母后若去了.自然要和我父皇合葬在帝陵.. .不..我坚决的打断他的话.肃然道..你母亲最想安葬的地方是这里.她曾经说过的……葬在这里.亘古不变……. 年轻太子大概觉得我说的是疯话吧.死了也不肯成全那小白脸.我就是不想成全又怎样.活着的时候霸占她.难道死了也不肯为她了结心愿吗. 他转过身说了一个字..杀.. 脖间一凉.我仿佛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倒在黄沙上.被风吹起的红头巾盖在了我的头上.我看到步真和孩子们全部倒在血泊里. 红‘色’的夕阳落在黄沙尽头.耳边的风呼呼吹着.天上的苍鹰依旧在盘旋.我手中紧紧握住那根马鞭.汉军慢慢的撤退了.我的眼睛不肯闭上. 年轻太子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他的手段狠辣一如我.用我的鲜血洗清他的帝王之路. 眼皮沉沉的阖上.这世上再也没有了突厥. 如果那一年.我没有救你…… 后续 南熏殿灯火通明.寝殿旁边专‘门’辟出来的产室外站着一群宫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端凝的表情.就连元曦和宝月这两个孩子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肃然来.产室里不时传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喊叫声.每当声音响起.一国的帝王李启悯的表情都会闪过一丝不安. 他几次想进去.都被人拦了下来.内‘侍’省首领太监曹红不停的安慰道..皇上.您不能慌.您一慌.大伙儿就都跟着慌了.殿下和公主都……都还在呢.. 启悯冷冷看他一眼.只得坐下等着. 阵痛已经持续一天了.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要说阿娆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两个都有惊无险.但是……但是上回小产落下的病根.不知会不会有所影响.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果为了生孩子让阿娆受这么大的罪.他宁愿不要孩子了. 曹红擦了擦额上的汗.偷看着皇帝的神‘色’.已经拦了好几次.皇后娘娘要是再不生下孩子.他恐怕就拦不住了. 宝月悄悄牵住元曦的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里都是汗水.元曦的手也紧绷着.她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小声问道..哥哥.你希望母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元曦的身子一僵.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我们的弟妹.都好.. 宝月撇撇嘴.看了看产室.说..我希望是个皇子.父皇已经有了两位公主.而母后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希望是个皇子.这样.母后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动摇了..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元曦.又道..不过.哥哥你放心好了.不管母后生多少个皇子.你永远都是长子嘛.. 元曦淡淡看她一眼.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宝月嗤笑道..你不在乎就怪了.自从知道母后有孕.你就一直摆着这幅臭脸.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元曦沉下脸喝道..别胡说.. 声音太大.连皇帝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元曦的脸‘色’更差了.宝月吐了吐舌头.注意力继续放在产室里. 戌时快过的时候.产室里终于传出婴儿的啼哭.启悯不顾阻拦.率先冲了进去. 元曦站着没动.宝月也管不了那么多.抓住一个出来的医‘女’就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那医‘女’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宝月问了好几遍她才对宝月行了个礼.笑道..恭喜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小皇子..宝月兴奋的大叫.指示自己的宫人..快赏.快赏.. 元曦蹙眉拦住她.道..父皇还没发话.你怎么抢在父皇前头.. 宝月笑道..父皇的赏是父皇的.这是我的心意..说着.便进了产室. 元曦望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宫人.似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双‘腿’似乎有千斤重.怎么都不肯迈进那个房‘门’.他转过身.幽幽长长的叹了口气.回了东宫. 三天之后.元曦还是踏进了这里.看到了他.名义上.的弟弟. 宝月腻在皇后身边.看着襁褓里粉嫩的小弟弟.元曦进来时.宝月抬头看他一眼.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母亲的‘唇’边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目光投向了元曦. .元曦还没见过弟弟呢..阿娆含笑说道. 元曦心虚的低下头.宝月眨眨眼.笑道..哥哥在吃醋呢.怕母后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们了.. 阿娆眉眼弯弯的笑道..怎么会.你们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呢.. 宝月点头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可哥哥就是矫情.. 元曦红了脸.瞥她一眼.嘀咕道..我哪里矫情.你总爱胡说.. 宝月笑嘻嘻的过来拉着他的手说..那你来看看弟弟嘛.父皇刚起了个名字.叫元明.很好听吧.. .元明..元曦低低的念了一声. .是啊.有你的‘日’.也有我的‘月’.他是我们的弟弟嘛.是不是很有趣..宝月骄傲的笑着说. 元曦低头看着那个还没睁开眼的小家伙.红红的皮肤.黑黑的头发.他愣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元明的小脸蛋.触手柔软.像嫩‘鸡’蛋.元明在睡梦中被人打扰.很不高兴的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引来宝月的惊叹. 元曦先是一愣.随即瞪她一眼.道..你小声点儿行不行.吵着弟弟了.. 宝月嘟着嘴.委屈的看着母亲.阿娆把她揽到怀里.她趁机说道..母后.您是没偏心.哥哥却偏心了呢.. 阿娆看着元曦微微一笑.心底却在叹道.难道真的是血脉天‘性’.她抚了抚元明的额发.低声笑道..这孩子和元曦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宝月抱着她的胳膊问..母后怎么知道哥哥生下来是什么样子.那我呢.我生下来也是这样吗.. 阿娆笑道..宝月生下来很乖.. 宝月撅着嘴道..一听您就是在敷衍我呢.. 阿娆无奈的摇摇头.恰好此时启悯来了.她求救似的看着他.启悯笑道..又来吵你们母后了.. 元曦和宝月行过礼.宝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启悯抱起元明看了又看.笑道..的确越看越像元曦..又满含爱意的对阿娆道..男孩子都很像你.. 宝月立即追问..那我呢.那我呢.. 启悯只好说..你也像.. 宝月嘀咕..您两位都糊‘弄’我呢.. 启悯和阿娆相视而笑.宝月没在意.元曦却心头大震.悄悄打量着掩‘唇’而笑的皇后.宫人们‘私’底下曾经议论过.说自己和皇后长得十分相像.尤其是眉眼.如今一看.真的是像极了. 自己……不该是已故高氏的儿子吗.可是自己和高氏长得并不像.而且.和父皇也没有相似的地方……元曦又忍不住看着启悯.虽然有时候表情一样.但五官……并没有太相像的地方呢. 元曦惊骇的低下头.咬紧了牙关.皇宫中的秘辛很多.什么离奇的事都有.但是若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他狠狠甩了甩头.不让自己想下去.随即听到宝月叫他..哥哥.哥哥.. 元曦连忙抬起头.宝月不悦的说..母后要休息了.咱们回去吧.. .哦.哦……好..元曦匆匆行了个礼.不等宝月就退了出去. 宝月嘀嘀咕咕的追了出去.启悯坐在阿娆身旁.沉思道..元曦…….却没说下去. 阿娆叹了叹.道..还是再等他大一些.等元明懂事了再告诉他吧.. 启悯点点头.然后又笑着逗‘弄’起幼子来. 转眼.元曦和宝月十五岁.大年初一.宝月行过及笄礼.再上朝时.有人提到了宝月的婚事. 元曦从东宫出来就急急的的赶往南熏殿.今日在朝上.回纥提出迎娶公主.言语间似乎涉及到当年攻打西突厥时皇帝所做的承诺.而回纥部指明要宝月和亲. 若要宝月远嫁.别说母后不肯.就是自己也不忍心. 还没走到南熏殿.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宫人带着二皇子元明在玩耍.元曦放慢了脚步.元明一眼看到他.冲他跑过来. 元曦忙走上前去.元明冲他伸出双臂.他蹲下抱起元明.笑着问..怎么不在屋里玩.. 元明却小声说道..父皇和母后在吵架.不让我听.哥哥.大姐是不是要嫁人了.母后哭的好厉害.. 元曦望着噤若寒蝉的宫人.走到了‘门’口.就听到母亲哭着说道..……你好狠的心啊.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竟要她嫁到回纥去.回纥如今正为可汗的位置争斗不休.宝月要是嫁过去了.岂不是要卷入是非里.我答应过她.一定要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的.. 接着便听到父皇哄着..阿娆.别哭了.太医说你这一胎怀相不好.小心哭坏了身子.当初攻打西突厥时.我便和回纥承诺过.只要他们不‘插’手.就会嫁一个公主去.谁知他们一定要宝月呢.. 又听母亲哭道..她虽非我亲生.但毕竟是我带大的.当初为了元曦……. 还说了什么.元曦已经听不清楚了.却只觉得后背湿透.脑中嗡嗡作响.如果宝月不是母后亲生.是父皇的‘女’儿.那么……为了自己.到底为了自己什么. 元明忽然叫道..大姐.. 元曦倏的回过头.就见宝月走了过来.问自己..你怎么不进去啊..元曦轻咳一声.道..父皇和母后正在说话..看着宝月.又加了句..说你的婚事.. 宝月.哦.了一声.苦笑道..我也听说了.. 元曦急问..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愿意.换二妹三妹都是一样的.. 宝月古怪的笑了笑.说..不一样.这次是顿莫那小子要娶我.我嫁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当个王后呢..说着.她率先走了进去. 元曦一愣.连忙跟了进去. 宝月到底还是嫁了.有了朝廷的支持.顿莫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新可汗的最热人选.后来在老可汗去世.顿莫继位为新可汗.宝月真的当了回纥的王后. 就在宝月嫁了之后没多久.皇后诞下了四公主. 四公主满月之后.阿娆带着元曦去了东内的玄元庙. 望着庙里一排排的牌位.阿娆跪着久久不语.元曦跪在她身后.也没有说话.这些天.他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毫无结果. .元曦..母亲指着其中一个牌位说..那是长安王.是你哥哥.. 元曦眉心一动.长安王.先帝和母亲的第十二子.周岁之后就夭折了.他怔怔的看着牌位.恍惚的问..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阿娆转过身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是我的儿子.. 元曦是心.砰砰.‘乱’跳.不敢看她.却不得不对上她的眸.想问.终究不敢问. 他的父亲是谁. 阿娆叹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道..元曦.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你父皇的儿子..元曦眼中一丝茫然.阿娆又道..这世上.你只有一个父皇.也只有一个母后.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你是你父皇的长子、是元明的亲哥哥..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元曦心中的茫然和困‘惑’一丝丝消失.也变得和母亲一样坚定.他用力点点头.道..是.儿臣记住了.无论何时.儿臣都是您和父皇的儿子.是元明的亲哥哥.. 阿娆的‘唇’边终于‘露’出了微笑. 接不接受都没有关系.只要将来他们兄弟能互相扶持.兄友弟恭就好. 又五年.元曦受封东宫太子.加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征西突厥. 十三个月后.西征军凯旋.元曦身穿银甲骑在汗血宝马上.看到站在丹凤‘门’楼上迎接他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满意的笑着.母亲的眼里含着泪.元明趴在城楼上冲自己挥手…… 他忽然也热泪盈眶.不管事实上自己是谁的儿子.他们永远都会站在那里等着他.就像他出征时一样. 也许.往后还会发生很多事.但只要有他们在.无论如何自己都能‘挺’过去.像父亲一样成就旷世功勋.像母亲一样守望家园.像弟弟一样.对未来充满希望. [连载中,敬请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