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毒妃》 第一章 楔子 楔子 百余年前,无涯大陆诸国并立,狼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萧氏、北辰氏、刘氏三人义结金兰,揭竿而起共襄义举,三分天下,从此以后无涯大陆上天厥、天虞、天仇三国鼎力。 ――《列国皓志》 话说天厥翎厥王萧墨翎神髓仙骨、龙章凤姿、温润如玉、睿智聪慧......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话说骆相独女骆蝉倾世惊鸿、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气若幽兰、华容婀娜,是当之无愧的天厥第一美女,不过那也只是人们道听途说,这骆家小姐已是三年未露过一面。 话说在翎厥王萧墨翎十九岁那年皇帝把二七芳韶的骆蝉指给了他,只待骆蝉到了适婚年龄就给两人完婚,这事从那年起就一直是天厥上下称道传颂的事情,都说他们两人的结合堪称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话说...... 傲梅山庄――天厥皇家别院。 夜色如水清冽,凉了一日灼灼大地,灯影绰绰间有几个巡更的仆役低着头默默走过。 主殿的四角各镶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殿内隐隐有浓重的药香溢出,正中央的高台之上放置着一口水晶棺,透过棺木可以看到有液体自棺底缓缓流动。 棺内躺着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女子,寐含春水脸如凝脂,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睫羽微卷,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最为特别的是女子右眼角下一颗朱砂痣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白色牡丹烟罗软纱,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配在女子身上自有一番娇娇软软的清丽味道。 倏尔,女子痛苦的拧起了娥眉,一张小脸霎时憋得通红,她一个挺身上身微微抬起,伸手在前方抓了两又抓颓然的垂了下去,她躺在那个华丽的水晶棺里浑身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血色褪尽,俏脸如纸一样苍白,樱唇泛着一层薄薄的紫色。 女子的异常并没有人发掘,等第二日有人来看她时她又是一副红润娇美的模样了。 进来的两名女子虽不及棺木中的女子动人,也是品貌皆属中上。其中一身着翠绿散花烟纱裙,珠翠满头的女子趾高气昂的瞥了眼棺中女子对一旁的女子道,“你可给我把她看好了,要是坏了芙妃娘娘的大计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原这女子便是芙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香茗。 “佩心明白。”那自称佩心的女子一袭粉缎绣蝶大花裙,腰间用嫩黄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明眸皓齿,肌若映雪。 “今日的量呢?” 佩心听闻自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把盒中瓷瓶递给了她,香茗衬着帕子接过瓷瓶,站在离水晶棺三步之遥的地方把瓶子里的东西尽数倒了进去。只见那瓷瓶里滚出三只半透明的小虫,虫身隐约能够看到一条黑线,小虫落入棺中没入棺底的液体,少顷,原本透明的液体泛起了几丝墨痕,这些墨痕像是受什么吸引着迅速围拢到女子身旁,那三只小虫在棺底扭动了两下就软了下去。 佩心取来一个小镊子把它们捏出又放回瓷瓶中,不消一刻棺底的墨痕就消失不见了。 “香茗姐姐,你说小姐能醒来吗?” “娘娘说了,半月后与翎厥王爷的大婚,她若醒不来就是架着她去也要完成婚礼。” 佩心眸中狠戾的暗芒一闪而过,她还是要嫁去翎厥王府,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注定要成为翎厥王妃。 果然那水晶棺木中的女子就是消失了三年的天厥丞相骆玉乾之女骆蝉,那个久负盛名的天厥第一美女。 ...... xx市某医大,实验楼顶层的专属实验室里,人体穴位示意模型、中草药的药柜、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泡的泛黄的各样标本还有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精密仪器,总之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怪东西这里应有尽有,让人不自觉地就联想到国外大片中的科研机构。 “叮!”刷卡声响起,一名身材窈窕,留着精干短发的女生穿着消毒衣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捏起两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眸异常敏锐凌冽的观察着实验室内的一切。 她就是这间大学的医学奇才楚璃,唯一一个在校拥有独立的私人实验室的人,不得不说的是她虽天赋凌然却醉心于病毒的研究,所以就成了全校上下敬而远之的人,除了同寝的小可常粘着她之外几乎没有人敢和她太亲近。 她明明告诉过所有人她的实验室严禁外人进入,小可那家伙居然敢偷偷拿了她的通行证带朋友来“参观”!她不知道她这里都是些要命的东西吗,若是稍有差池就会变成关乎人命的大事! 仔细的检查了每一个细节楚璃才松了一口气,脱掉一次性手套厌恶的扯起实验台上的零食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去检查她前两天发现的信病毒,却没有发现那包装袋一碰到垃圾桶里的果核,果核上残留的果肉就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楚璃脚下一顿,脑子一片空白,飞也似的奔到培养皿跟前,哗啦一声推开盖子,里面的寒气就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妈的!她明明准备了两分病菌打算做对比,现在怎么只剩下一瓶了?!那种病菌极其不稳定,破坏人体组织的速度奇快,她还没有研究透彻,怎么...... 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脏一阵紧缩,痛得她额头上冷汗直冒,面上的血色去了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快速的折回试验台跪在地上把垃圾桶里的东西三下五除二都翻了出来,看到包装袋中滚出来的小瓶子和那半个果核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双手急切的扯开衣领仍是闷得要死,从她接触病原到发作还不到五分钟,原来这病菌竟是这么厉害。 她知道她逃不掉的...... 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楚璃居然笑了,死在自己亲手培养的病菌手里还真是讽刺...... 第二章 错位人生 楚璃失去意识之际以为等着她的是生命的终结,却没想到是另一场波澜的开始。 俊帝昭德三十四年,天厥翎厥王萧墨翎与骆相之女骆蝉大婚,十里长街红绸蔓,友邦来贺共欢颜。 翎厥王府飞檐玉阁,张灯结彩,琉璃灯成片的挂于回廊之中,五彩斑斓,美不胜收。大红的轿撵挂着金灿灿的流苏在炮声和孩子们的欢闹声中停在王府门口。 萧墨翎一身暗红的纹金喜服,一头绸缎似的黑发以玉冠束起后仍垂到腰间服帖的荡着,细致的面庞宛若玉雕翠啄,狭长的双眉如弯月,慵懒的丹凤却透出犀利的目光咄咄逼人,英气的鼻子,微抿的唇看起来柔软无比,吹弹可破的肌肤,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他浅笑晏晏,银弓在手,一箭射中轿楣。在众人的哄闹下有两个长相娇美的丫鬟上前撩了帘子,搀扶着新娘子下了轿。 只见新娘一袭玫红的抹胸烟罗软纱群,上面红红绿绿的绣着数余只孔雀,盈盈一握的腰际系着金色的流苏绦子,外罩一件阔袖镂空雕花的锦衫,臂上挽着丈许长的紫绡轻纱。虽有盖头遮着脸面,就单那身段也让人想入非非,有种销魂蚀骨的错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眼看就快礼成了,其中一个丫鬟脚下一个不稳,手下一松,新娘子便软软的歪了出去,另一边的丫鬟虽然眼急手快扶住了新娘子,但盖头却翩然滑落了下来。 盖头之下是一张倾顾倾城的脸,她肌如凝脂,唇似红玉,娇艳欲滴,黛眉轻抹,眼角一点朱砂痣正好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真真是让人心疼垂慕的美人胚子,可是新人却是双眼紧闭,迟迟不肯睁开。 一众观礼的皇亲贵胄大为惊骇,莫非骆家小姐三年闭门不出是因为有什么不治之症,司礼的太监一瞧,警告的瞥了那丫头一眼淡定的重复道,“夫妻对拜!” 那丫头慌慌张张的拾起盖头重新盖在骆蝉头上,萧墨翎眸底闪过一丝冷笑,面上不动声色,躬首施了一礼。 “礼成!送入洞房!”司礼太监高亢尖细的声音穿破空气,一音定格。 萧墨翎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打横抱起骆蝉,从容的向内院走去,他抱着新娘子进了新房却不是放到了床榻上,行至木架前转动如意柄,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密道之内萧墨翎脚下随意变换着步伐,原本是死路的密道有门轰然洞开,眼前豁然开朗,只在中央置了一口水晶棺木...... 把骆蝉放入棺中,萧墨翎葱肌玉指轻抚过她的面颊,手下温柔脸上却挂着残忍嗜血的笑,“游戏开始了,这是你骆家欠本王的!” 他错位的人生定要他们的子女也亲身尝一尝! ...... 翎厥王和骆蝉的婚礼还没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第二日那骆蝉又奇迹般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天厥王城,一点不复先前的病态。 喜事刚过三天,骆相就因被疑有通敌之嫌被下了狱,定于十日后罪满门抄斩,据说能搬倒骆相还是翎厥王妃大义灭亲作了证,芙妃也受累入了冷宫,荣宠不复,倒是翎厥王顾全大局,明理达情的作风深得皇上萧俊之意。 入夜,翎厥王府风月居。 “王爷。”一衣着华贵的美妇撕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正是佩心,她软语呢喃的倚进萧墨翎怀中娇嗔道,“佩心为王爷除了骆相,佩心是不是该赏?” 她虽然不知道萧墨翎为什么要除掉自己的舅舅,但她能借着这件事上位着实要感谢骆相,要不是她趁着回门之际扮成小姐的样子把假证放在相府她也不会得到萧墨翎的赏识,虽然她只能顶着骆蝉的脸做一个替身王妃,但总比做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丫鬟好,更何况萧墨翎这样俊美又有权势的男人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爱。 萧墨翎垂首嗅着佩心发间的香气,暧昧的咬着她的耳垂诱惑道,“恩......该赏。” ...... 骆蝉,骆蝉,骆蝉......属于骆蝉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楚璃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昏昏暗暗的,有幽森的光自旁边的夜明珠处吐出。 她记得她误中了毒死了,魂魄游离之际若隐若现的瞧见一具水晶棺木,她只瞥了那棺中女子一眼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浑身一阵灼热,再想动怎么也动不了了,难道她钻进了那人的身体内,那她岂不是借尸还魂?! 她盯着屋顶出神半晌,虚软无力的缓缓起身,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没有一扇窗,只在屋顶悬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整间屋子也没有其他摆设,能看到的就是正中的一口水晶棺,也就是她躺着的地方,那水晶棺和她见过的极其相似却又不是同一个。 水晶棺上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眉如远黛肌胜雪,瑶鼻樱唇,目含秋水,最是眼角的朱砂痣生生把楚璃的心揪了起来,这是骆蝉,是那棺中之人! 心中一动,她迈出棺木,玫红的烟罗软纱逶迤拖曳而出,倏地叮铃铃几声脆响把楚璃定在了原地,怔怔地低头一瞧,棺木周围密密麻麻的布了好些红线,上面缀满了小巧的铃铛,若是她醒过来走出棺木必定会触动这些铃铛,有人在监视她?! 迅速的四处查探了一番,这密室好不严密,竟是连门都没有!她幽目一沉折回水晶棺旁掸坐在边上,既然囚着她的人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多东西,怕是快来了。 果不其然,不消一刻骆蝉身后石料摩擦声轰然而起。回头看去,原本自成一块的石墙现出一扇两人宽的门,门外站着一个人,从形貌上看得出是一个男子,只是他隐于暗处看不清容貌。 “骆蝉。”那人轻轻吐出一句话,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悠远,却氤氲着极尽的嘲讽和轻蔑,“本王的王妃。” 第三章 初见 王妃?!她低头看着大红的嫁衣恍然想起这骆蝉和翎厥王是有婚约的,难道来人是萧墨翎! 言罢那人缓步踏了进来,颀长修韧的身材裹着黑锦缎面的修身长袍,掐金的水淘暗纹。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明亮清澈、深邃的眼眸看不出所想;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就连他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不错,来人正是翎厥王萧墨翎! 她本能的一颤,不,是骆蝉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她的身体还残留着她的感觉,是她在害怕、在畏惧! “爱妃可还记得本王?”萧墨翎有着清越的声线,嗓音分外动人。 她怎么会不记得他,正是因为芙妃怕他脱离掌控,她才会被自己的姑姑带走当做蛊毒的容器,才会过着活死人般暗无天日的生活;正是因为他她才会死、她才会生...... 萧墨翎径自走到骆蝉身前,暧昧的挑起她的下巴在薄唇上蜻蜓点水的啄了啄,眸光一沉,“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今日起你会记住本王一辈子!” 他放开骆蝉的下巴,摩挲着她身下的水晶棺木悠悠道,“听说爱妃在傲梅山庄都是住在这东西里的,本王怕你来了王府住不习惯便命人打造了这件东西。怎么样,可还和你的心意?” 萧墨翎在笑,骆蝉的心却凉了半截。她知道他说的是这水晶棺的事,他既知道傲梅山庄的事,何以还留着她? 见她依旧咬唇不语,萧墨翎笑容更盛了,“爱妃你在发抖?” 不,不是她! “你既知道了,我也无话好说。”她自醒过来还未开过口,清越的声线若清泉流过鹅卵石直沁入心田。 她还能说什么,说她本质上已经不是骆蝉,那样只会死得更快,萧墨翎既然能留着她,她就还有机会离开!她本就是孤女,面对磨难从未低过头,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在医学界挣得一席之地,这一次也一样! “无话好说?王妃还真是大义凛然,事到如今还是一句无话好说!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骆相和芙妃能来救你?”他嘲讽的眯起眼睛厉声道,“怕是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吧!” “哦,本王忘了爱妃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好好爹爹本王的好舅舅通敌卖国,今日午时已经满门抄斩了,芙妃也受累进了冷宫,谁都救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本王念着骆相怎么说也是本王的岳丈,一早命人用死囚换下了他们,他们命本王可都还给你留着呢!” 对于骆相之灾她不痛也不悲,因为是他作为父亲先舍弃了自己的女儿;对于芙妃的失宠她不叹不忧,因为是她作为姑姑先不顾她的死活利用了她;对于周遭所有的事情她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她早不是先前的骆蝉! “他们一个是你舅舅一个是你母亲。”骆蝉平静的陈述着事实,想拿这两个人刺激她他打错了算盘,这两人可独独和她没有关系。 “舅舅?母亲?”萧墨翎弯唇轻笑,笑容嗜血,“本王从来没有这两样东西,就是有也早就被现实捏碎了!” 骆蝉心中咯噔一沉,如果只是蛊毒之事他不该露出这种表情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 萧墨翎收敛笑容,邪肆的挑眉道,“爱妃刚刚醒来一定想见见老朋友吧。”言罢他起身拍了拍手,就见一个女子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她一袭七重紫纱华服,环佩叮当,珠翠生辉,明眸皓齿,肌若映雪,分明是正妃的扮相。 “佩心见过王妃娘娘。”佩心抬起头来,却是和她的模样一般无二。 “哎?”萧墨翎一把揽过佩心魅惑的吻着她的面颊,“佩心在说什么,现在你就是骆家大小姐,是本王的爱妃。” “王爷。”佩心羞赧的躲进萧墨翎的怀里,嘴里说着粘腻的软语,瞟过骆蝉的眼瞳却是讽刺傲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看来背叛她的是佩心,不,她是背叛了芙妃! 骆蝉冷眼看着两个故意无视她,在一旁打情骂俏的萧墨翎和佩心。哼!萧墨翎刚才还一口一个爱妃的喊她,现在却当着她的面搂着她的丫鬟亲热是想讽刺她、羞辱她,可惜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自贬了身份。 萧墨翎虽说一直在和佩心亲近却是偷眼打量着骆蝉,她居然就那么静坐在棺木旁,一脸漠然看不出一丝羞辱委屈,难道是被吓傻了? “未免你在这里住的寂寞,本王就先送你一个人。”放开佩心,萧墨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冲着门口吩咐道,“带进来!” 声音刚落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就被推搡着滚了进来,她蓬头垢面,身上还穿着囚服,一边走一边哭丧着叫骂求饶。她看到有两个骆蝉先是一怔接着哇的一声哭起来,“小西就知道,小西就知道......小姐不会那么狠心的,小西就知道......” 她就说自从小姐嫁进王府总觉的哪里不太一样了,原来真的不是小姐!她哭够了冲上去一把揪住佩心的领子,“你是谁,你这个狐狸精,贱蹄子!你抢小姐的位子还害了相爷!你不得好死!” 佩心忿恨的推开小西,指教小西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她厉声喝道,“小西!” “是你,是你.....”小西愣愣的指着佩心,半天气急反笑,“居然是你,佩心!小姐和相爷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本王的爱妃说话!”萧墨翎出言呵斥,偷眼观察着骆蝉的反应。 被萧墨翎一吓,小西呜呜的哭了起来,朝着自己小姐连滚带爬的走来,她苦命的小姐,骆家为了大局弃了她,现在连她的夫君也不要她了吗,她小西一直是她的丫头,就算做鬼也是! “来人,这个刁民不识好歹,出言不逊,除以腰斩之刑!” 小西是她的近身丫鬟,十四岁前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是知道的。骆蝉心中一凛错愕的抬头盯着萧墨翎,只是出言不逊? “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与骆家无关。” 萧墨翎却笑了,“怎么,你不喜欢?”他俯身贴着骆蝉的耳廓温柔道,“你要记得,若是没有本王他们连今日都活不到!”言罢搂着佩心绝尘而去。 随后进来一个黑衣黑面的魁梧男子,手持寒刃,在这幽暗的空间闪着诡异的森芒,向着小西一步步的逼近...... 第四章 第一日 腰斩 腰斩之刑秦已有之,一直到清雍正年间才封刀废除。人被腰斩之后,因为大脑并不会立即死亡,还能过继续生存一段时间,所以承受腰斩的人还要被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剧痛折磨。 小西木讷的盯着那人手中泛着幽森寒芒的长刀,面无表情的踉跄着后退两步,脚下一绊便跌坐在地,身上一痛她才有些反应,浑身抖如糠筛,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骆蝉。 触及小西绝望的目光,她心脏一阵收缩,痛得有些恍惚,眼泪不觉涌出眼眶,顺着纤长优美的颈子滚落,牡丹纹绣的领口湿了一片。立时骆蝉蹭得一下弾坐而起,她要去阻止他,她得去救小西!就算萧墨翎再恨骆家、再厌恶她,也不该拿无辜的人来打击她!更何况那个人是小西,是她骆蝉最重要的人!她已经占了这具身子,决不能再欠她什么。 骆蝉一步跃出也不及行刑人的动作快,他手起刀落,利索的把小西自腰肢截成了两段,那人手法老到,下刀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正在小西腰下一寸,想死死不得,要生生无门...... “啊!!”霎时伴着小西惨绝的哀嚎声鲜血喷射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断裂处汩汩流出,在地上晕染出奇异妖冶的形状。(.好看的小说)她痛得满地打滚,片刻囚服就被血浸透了,紧紧地裹在身上,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狂乱的抓扯一气,拖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哭嚎着,每一声没一下都生生砸在骆蝉心上。 却见那行刑人去而复返,提着一块沾了桐油的板子,骆蝉登时如置身数九寒天,她听说过人受腰斩之刑后,把上半身放到那桐油板上,这样血流不出来,受刑的人要尝尽惨烈的痛苦才死。果不其然那人随手一拽小西的头发,腰间齐齐的断裂处白骨还森然可见,他把小西的上身稳稳地立在桐油板上,伸指一点她便动弹不得了,只得痛苦的哭号。 骆蝉心中一阵钝痛,她捂着胸口,干涩的牵起嘴角,泪珠就顺着薄唇没进了唇瓣,咸咸涩涩的感觉,“骆蝉你痛了心,我却只是痛了身。” 罢了,是她欠了这具身子的主人。踉跄着两步走到小西面前,她半蹲下身体偷偷摸出发间的珠钗,怜悯的抚摸着小西的头顶,俯身贴着她的耳廓低声叹道,“小西,我帮你结束痛苦好不好?” 小西闻言艰难的抬起眸子,骆蝉抬手将她脸前凌乱的秀发别于耳后,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双充血的红眸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小西忽而吃吃的笑起来,狠命的点着头,一行清泪滑落下来,她现在死了总好过生不如死的熬这几个时辰。 “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解开她的穴道?”骆蝉转头恳切的哀求一直留在一旁的行刑人,那人面无表情的回看着骆蝉,眉峰微动终是敌不过她眼中的哀戚,动手解了小西的穴道。 骆蝉抹掉小西脸上的泪水,如度春风的笑容染上面颊,她笑着看着小西的面庞,手下精准的把那珠钗插进了小西的玉枕穴。小西暗淡绝望的瞳眸中倏地流光溢彩起来,抬起手想触碰骆蝉的笑容,“小姐,还是笑起来......笑起来最好看,小西永远都是小姐的......” 微弱的略带哽咽的声音渐缓渐歇,一语未必她就那么双眼圆瞪的停止了心跳,骆蝉接住她无力滑落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她也算为这身子的主人尽了最后的心了,你们主仆情深就到黄泉路上重聚吧,三途河边就把痛苦的前尘往事都忘了吧。 有时候忘却也是一种福气。 骆蝉把小西的尸身放好悠悠的站了起来,撩起裙摆把手上的血迹擦干,眼眶中雾气渐起,活脱脱一副泫然欲泣、我见尤怜的摸样。她走到那行刑人身前,抬头望着他忽然诡异的笑了,显得眼角的朱砂痣越发的红艳。那行刑人先是一愣只觉得脊椎一痛,一阵酥麻迅速窜遍了全身,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个笑颜如花的天厥第一美女。 “你就去陪着她吧,黄泉路那么远,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敢走下去,有你在我这个做主子的也就放心了。”骆蝉踮起脚尖在行刑人耳边轻声细语就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而不是关乎一条人命。 语罢那人就软倒在骆蝉面前,她娥眉微蹙蹲下身抽出男子配在腰间的刀故作胡乱的在他身上砍了一气,还不忘在致命的地方补了一刀,完事之后一脸从容的擦掉溅在脸上、手上的血,又撕裂了自己的衣服,把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开来,蜷缩在水晶棺旁,呆呆愣愣、目光闪烁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这一切做的就像是那行刑人见色起意,垂涎她第一美女的姿色意图不轨,她吓坏了,又受了小西之死的打击,伤心过度、惊慌失措的砍死了他。一直到有人进来把把小西和那人的尸体抬走,有人进来检查她的身体她都没有动过,只是偶尔痴痴的留着眼泪。 小西只是一个开始,就如萧墨翎所言,骆家人的命他都给她留着呢。 她昏昏沉沉的在密牢里呆了十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辨昼夜。只是每次她醒来都会有人被送进来,她的三个姨娘、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个奶妈、两个远方投奔来的表哥,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被带进来,对着她哭闹一阵被施以极刑再横着抬出去,这样大概算着差不多十日。 十日血杀皆是至亲,十日,她手上也沾满了至亲好友的血......只一人除外,她名义上的父亲——骆玉乾。 骆玉乾被带到她面前正是第十日! 第五章 第十日 骆玉乾 密室内的空地上早早摆上了一张齐腰高的铁桌子,边上临时搭了一个灶,水被烧得剧烈的滚着泡泡。(.好看的小说)骆蝉麻木的靠坐在水晶棺上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钗子。 她想不透萧墨翎还能玩些什么花样,这几日灌铅、锯割到棍刑、缢首他几乎把古代的十大酷刑在她眼前翻版再现了一遍。想摧残她的心智和精神他就不能换个法子,她是个医生,在她眼里死人和活人早没了差别,萧墨翎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只能恶心到她罢了。 萧墨翎到的时候就看到骆蝉披头散发的坐在那,目光都有些呆滞的玩着钗子,他眉尖堆满了嘲讽和不屑,高傲的蹲在骆蝉身前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伸出玉指捻起骆蝉鬓边一缕青丝讽刺道,“你现在才真正有了点天厥第一‘美人’的样子!” 骆蝉眸光一动,楚楚可怜的迎视着萧墨翎,动手用手中那支鎏金的玉芙蓉花簪简单利落的把一头青丝绾了起来,露出干净素白的脸,她魅惑一笑,酒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就连眼角的朱砂痣都迷离的摄人心魄,萧墨翎心神一荡,松开骆蝉的发丝倏地起身,隐在袖中的手不觉握成了拳头。(.) 骆蝉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恐慌不安,跪爬过去揪着萧墨翎的一角,莺莺细语中夹着一丝哭腔,“王爷,蝉儿这几日真的吓坏了,你饶了蝉儿好不好,蝉儿保证什么都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她观察了十日,这密牢似乎用了五行布阵,想要找到出去的门根本不可能,不仅如此,每次接着门口的微光她都可以看到极其严密的防守,看来萧墨翎真是重视她这个囚犯,她要逃就要隐藏实力、就要等。 “现在想通了、想说了?“萧墨翎宽嘲讽的俯瞰着骆蝉,厌恶的甩开她的手,“本王告诉你,晚了!请骆相上来!” 只听黑通通的甬道中脚步声、铁链撞击的声音、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并想起。“哗啦、哗啦......”由远及近,清晰的鞭笞着骆蝉的心。 骆玉乾被带进来时已是风头垢面,满脸的胡茬垢污,浑身散发着酸臭的浊气,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目和挺直的脊背还看得出他一朝为相的气度和他年轻时英朗俊秀的、意气风发的风貌。他一直款步直行、昂首挺胸、从容淡定,就是看到萧墨翎和骆蝉都没有一丝动容,就好似他才是那个代表正义的一方,要为大义献身的忠臣良相。 “爹!” “舅舅来了。”萧墨翎一把提起刚刚还不屑一顾、被他一脚踹开的骆蝉,同坐在棺木的边上。 “哼!罪臣可当不起翎厥王爷这一句舅舅!”骆玉乾颇为气闷的一甩头,至始至终没看过他那个女儿一眼。 “你确实受不起。”萧墨翎轻嘲伴讽,向身后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不过念在你好歹也是本王的岳丈,本王特意送你来见见蝉儿。本王还念着您老在牢狱中待了不少时日,今日还为你准备了东西,好为您梳洗梳洗。” 梳洗?!根据她这几日对萧墨翎的了解,和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该不会...... 只见那两个侍卫架着骆玉乾上了铁架,开始动手脱他是上衣。骆蝉皱眉看着身侧的萧墨翎,心头一颤,“你......” “嘘。”萧墨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饶有兴味的瞧着前面,“你只要好好看戏便是,这样本王兴许还能考虑等下给他个痛快的。” “萧墨翎你欺人太甚,污蔑忠良,你......呜呜!”骆玉乾一瞧这阵势已猜出了七七八八,他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被一块沾血的抹步尽数堵在嘴里,活像一只被绑在砧板上的待宰的乳猪。 其中一人拿着一个葫芦瓢,一瓢滚水下去,只听得皮肉兹兹作响,烫红了一片,骆玉乾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子来,却隐忍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另一人面无表情的取来一把铁刷子,一刷子下去骆玉乾背上便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果然他所说的梳洗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要用铁刷子将皮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不到一刻,他的背部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嘴角也因为太用力龇裂开来,渗出暗红的血渍。 血顺着架子流到地上,蜿蜒着淌到骆蝉脚边,渐渐的屋里开始蔓延出一种奇异的熟肉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催人欲吐,纵使她是搞医学的也未曾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前几日最多不过就是断残,今日的刑法却着实是骇人心魂。 骆蝉浑身颤抖的闭着眼睛,咬紧牙关逼得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在大腿内侧上狠狠一刺,冷汗顺着颊边滚落下来。 就在骆玉乾一次次痛晕又被烫醒之后,萧墨翎大发慈悲的示意那两人停下来。他拽着骆蝉走到刑架跟前,揪开堵在骆相嘴里的抹布,在他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的背上轻轻一触便痛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 “这几日本王就盘算着到底该给你准备怎样的见面礼,总觉得什么法子都不尽如人意。” “萧墨翎!”骆玉乾抬眼恨恨的瞪着萧墨翎,一句愤然的怒吼竟让他说的气若游丝。想他堂堂一朝宰相,叱咤朝堂三十余载竟栽在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手里,他竟不惜自断臂膀也要折了他这个手臂,想到这里他就恨的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栽赃于我你就能称心如意,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污蔑!通敌叛国确实是假,不过你就真的能问心无愧!你犯的罪怕是比通敌叛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萧墨翎压低声音,眸中厉色更甚,“用不用本王提醒你,你二十多年前收留过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萧墨翎几句欲言又止的话一完,骆相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色倏地死灰一片。 “你,你......”骆玉乾眼角微抽,你了两声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报应啊!报应啊!哈哈!都是报应啊!”说着一口污血喷涌而出,他剧烈的咳了起来,眼珠直直的盯着地面颤颤巍巍的摇着头。 第六章 猥亵二人组 二十多年前?骆蝉若头所思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果然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可是而是不年前萧墨翎不还是...... “还有你与芙妃给本王下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的暗的你以为本王都不知道?!” “呵!老夫就知道瞒不过你,是芙儿不听老夫的才害了自己,才害了自己啊!”骆玉乾喃喃自语了半晌忽的抬头恳求的望着萧墨翎,“当年的事都是老夫一人所为,看在芙儿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这一切的罪过相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还不够偿还的吗?!” “哼!”萧墨翎轻蔑的瞥了眼骆玉乾,不要说百余人,就是搭上这个天下他也不会手软!拽过身边的骆蝉,萧墨翎压着她的头让她不得不弯下身子与骆相对视,“瞧!这就是你一直护着的好爹爹!本王真是可怜你,他临死想着的都是他宫里那个好妹妹,你这个女儿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上你一眼!” 他怎么会了解,就是真正的骆蝉十四年的光阴也从未被这个父亲当做女儿关心过,她的母亲是骆家为骆玉乾选的,自从她出生后一直到母亲去世他就再未踏进过母亲住的院子,她这个嫡女从来都没进过他的眼,她之所以还能像个大小姐一样锦衣玉食的活着不过是她还有作为棋子的用途罢了。 她此刻背对着萧墨翎,怯懦退去,清寒淡漠的眸子中蓄满了嘲弄和不屑,一双锐瞳清晰的倒映出骆玉乾一脸怔忪和不可置信的模样,可惜他的脸上独独少了愧疚,骆蝉嘲讽的勾起唇角无声道,“你活该!” 她就是要无声的凌迟他的神经,虽然知道他不会痛,但起码也能火上浇油气他个半死。 骆玉乾看懂了骆蝉的唇语,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呵呵!哈哈!”曾几何时那个冷冷清清却总是想着法讨好他的女儿有了这般犀利的眼神,这般淡定的心性和这般狠绝的手腕,本以为她不过空有一副好皮囊,如果早些发觉也不会甘心把她用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哼!你为了你爹甘愿以身养蛊他却不顾你的生死,你现在感觉怎样?是不是有种被欺骗、被利用、被抛弃的感觉!是不是心痛的无以复加?!”萧墨翎有些激动,空灵清越的声线带着些颤抖。 有一瞬骆蝉甚至觉得他在诉说自己的感情,那些知道真相后的崩塌和恐惧转化成的浓浓的空虚和恨。骆蝉吸吸鼻子,一行清泪顺着桃花粉颊倾泻而下,既然这是萧墨翎想看到的,她便演给她看,她就是要让他觉得她是骆府那个怯懦无能的大小姐,要让他觉得她现在就是痛了恨了。 他拥着骆蝉,很满意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媚颜和她空洞无神的眸子,似乎这样他的恨才找到了依托,这样他和他的恨就都不再孤单了。萧墨翎贴着骆蝉的脸,若有所思的盯着骆玉乾,忽而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里是嗜血的残忍,“本王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本王也想成全你们一回。你们费尽心机的养蛊虫又费尽心机的把骆蝉送到本王身边,不就是为了通过交合之术把蛊虫过到本王体内好控制本王吗?本王今天就如了你们的愿如何?” 骆蝉心中警铃大作,手心汗湿了一片,她惊恐的美目圆瞪,猛地推开萧墨翎摇着头退到棺木旁,“不要啊!不要!” 萧墨翎诡异轻蔑的扯出一个笑容,吩咐侍卫带进来两个猥亵丑陋的男人,借着夜明珠幽幽的光芒可以看清楚那脑满肠肥的矮胖男子暖水袋一样的肥肚子撑在破布衫中晃动,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看到骆蝉瞪得溜圆,她甚至能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再看另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癞痢头上挂着几根稀疏的头发,一张布满黄水疮的榴莲脸,她真怀疑就是他的脑袋被陨石擦过也不一定能长出那么有技术含量的效果。 两人皆是色迷迷的盯着骆蝉,一双手紧张期待的揪着裤管,但是没有萧墨翎的吩咐又谁都不敢妄动。 萧墨翎漠然的瞟了那两人一眼,眉尖有一瞬间的纠结转而邪肆的盯着骆蝉,在早些搬进来的椅子上斜斜的倚靠着,“你们好好让这位小姐享受享受,若是办得漂亮本王自有重赏。” 话还没完那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抡起袖子淫笑着朝骆蝉走来。 骆蝉瞥了眼身后暗咒一声,妈的!再往后走几步就是墙了,她不能退不能把自己逼到墙角。瞄了眼坐在一旁打算看戏的萧墨翎和被强制把头转向这边的骆玉乾骆蝉隐住眸中的杀气,畏畏缩缩的抱着头蜷缩在棺木旁不停的呼喊着。 “救命啊!不要!” “王爷,不要!” 那两人被骆蝉这样受惊后柔柔弱弱的小兔子模样一刺激,立刻就兽性大发的扑了上去,还不是发出嘿嘿的淫笑声。距离近到骆蝉几乎可以闻到他们臭气熏天的口气、触碰到他们粗糙的大手,她厌恶的皱起秀美,她要忍,要一直等到那两人都挤在她前面挡住萧墨翎的视线。 那胖子揪着她的藕臂挡在她正前方想要去拉扯她的衣服,她不屑的微挑眉峰,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指尖出手如电,一击正击在那人大腿的麻穴上。那胖子腿上一麻斜斜的向边上的癞痢头砸去,骆蝉抓住这个时机一把揪住癞痢头的手腕巧力一施,只听细微一声脆响,哼!这回让你这只咸猪手不断也脱臼,她接骨接多了加上那一点点擒拿功底还搞不定他一只猪手!那癞痢头只觉腕间一阵锥心的刺痛,不待他叫出声就被一把摔在棺木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骆蝉疯狂的挥舞着手臂蹭的站起来,秀发乱舞遮住了脸,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她为了保护自己推到了胖子又甩开了癞痢头,跑了两步她猛地定在原地,惊恐的瞅瞅坐在前面的萧墨翎又瞅瞅还绑在刑架上的骆玉乾,呆愣愣的向后退了两步,倏地发如箭弩反身一头朝那口水晶棺撞去。 第七章 真傻?装傻? 寻死?跟他玩这一招!萧墨翎一拍玉扶手跃身而起,快若行云,竟赶在骆蝉前面猿臂一捞将她紧紧的箍在掌中。(.)骆蝉看着离面颊不过一寸的水晶棺面,如镜的水晶面上映着她汗涔涔的面容,听着自己狂若擂鼓的心跳她心中讽笑,看来她算是赌赢了,接着一闭眼软软的倒在了萧墨翎的怀里。 萧墨翎抱着柔弱无骨的骆蝉,抬眼横了一眼还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两人,“还不滚!” 他阴郁微怒的声音吓得那刚用一只手撑起身体的瘌痢头一颤又重重的磕在水晶石上,那人疼得汗如雨下却是不敢乱叫,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拉地上那胖子就往出跑,那胖子扶着棺木站起来弹着一条腿滑稽的在后面追。 还没到门口,利剑破空声一闪而逝,两人还未发觉有异就已经一命呜呼了,门口进来两个侍卫动作麻利的把尸体拖了出去。 “王爷做事果然够狠够绝!”骆玉乾吃力的抬起头看着萧墨翎,不知是讽是赞。 “哼!丞相还这么有精神,你们还不给本王继续好好伺候骆相!” “你......”骆玉乾一句话还没完就被重新堵上了抹布,正剩下满室的闷哼声和铁刷抓挠皮肉的声音。 哼!他的女人岂是别人能觊觎的,就算是有他的允许他又岂能容他们在世上多活一刻!更何况他怎么会笨到放他们出去乱说,守口如瓶者只有死人!他把骆蝉打横抱起放回水晶棺中也不打算继续看着骆玉乾受刑,玉面深沉的扬长而去。 骆蝉歪着脑袋,垂眸透过水晶棺面极尽嘲弄的瞥了一眼萧墨翎的袍角,复又敛上了一双桃花水目。 她是装晕不假,她算准了萧墨翎要留着她的心理才会冒险去撞棺自尽;她看出了他想要看着她受辱痛苦的小算盘才会受惊装晕,一个晕过去的人整治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没有过程的**怎么能达到叫人崩溃的效果!她是料定了这样能助她躲过一劫!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密牢里的刑架早已被撤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棺边立着一个又聋又哑的仆妇,也就是几日下来照顾她起居的人。(.无弹窗广告) 骆蝉起身歪着脑袋趴在棺沿儿上,目光呆滞,动作迟缓,忽而抬手揪下一撮穗子塞进嘴里,对着那仆妇傻呵呵的笑起来,“呵呵!好吃,好吃!” 那仆妇瞪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皱着眉急速折了出去。 她一转身,骆蝉眼底嘲弄的精光一闪而过,伸出舌尖逗弄着嚼碎的穗绒,皓齿红绒,自是一番诱人妩媚的的光景,她倒要看看萧墨翎会怎么处置她这个“疯子”?! 萧墨翎一进到密牢就看见骆蝉背对着他蹲坐在地上,他一把扯起骆蝉,“你不要给本王装疯卖傻!别以为这样你就能......” “漂亮姐姐!嘻嘻!” 骆蝉一句“漂亮姐姐”把萧墨翎的话统统堵回了肚子里,一张俊脸刷的青绿,“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看着萧墨翎咬牙切齿的样子,她睁着一双清洌洌的大眼睛认真的思考了半晌,伸出一根葱玉纤指轻轻的戳了戳萧墨翎的脸,“漂亮姐姐!” 说罢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伸着个握成包子的小拳头举到萧墨翎面前,“给,小蝉给漂亮姐姐,给!” “这是什么?”萧墨翎警惕的看着骆蝉,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可惜骆蝉好像真的傻了一样,一脸兴奋神秘的伸开手掌,“当当!小兔兔!” 小兔兔?他垂首一瞧,骆蝉小小的掌心握着一个有些脏了的小兔子,仔细一看却是用馒头捏成的,棺边还躺着一片狼藉的食盒。 “兔兔乖,漂亮姐姐不会吃你的。”骆蝉扑闪着大眼睛,脸贴在馒头兔子边上,“什么?你放心,漂亮姐姐不是大灰狼,你说对不对啊漂亮姐姐?” 骆蝉一副纯真白痴的表情,期待的等着萧墨翎的回答。 萧墨翎青白的脸早气的漆黑,什么小兔兔大灰狼,这骆蝉分明就是在取笑他,偏偏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疑点。他心头憋着一口气,色淡如水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尖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漂亮姐姐!”骆蝉揪了揪他宽大的绣袍,不屈不挠的问道,“你说对不对?” “对!”萧墨翎甩开她的手,嫌恶的叹了口气,“去找个大夫来!” “看吧!我就说漂亮姐姐不是大灰狼嘛!”她煞有介事的拍着手中的兔兔不满的抱怨,天知道她听到萧墨翎那声“对”时有多憋笑,心里有多爽! “等一下!”萧墨翎挥手叫停了正欲离开的侍卫,“去把佩心也叫来!” 骆蝉抚摸着手中的兔兔,眼角微弯,一颗朱砂痣越发的妖冶动人。 要玩儿?她还真就奉陪到底了! 第八章 小闹密牢 先到的是顶着一张和她一般无二面容的佩心,只可惜易容易的出形貌却仿不出神形,草鸡就是得到再华丽的尾巴都变不成凤凰。 佩心亟不可待的来到密牢好确定骆蝉是不是真的疯了,那个名动三国的天厥第一美女疯了,她怎么都不能相信。 “王爷。”她屈身行了个礼,偷眼打量着摆弄着手中兔子面偶的骆蝉,眼中是掩饰不了的兴奋,“王爷,听说小姐她......” 萧墨翎还没说什么,骆蝉提着裙摆跑过来呆呆的盯着佩心看了半天,忽的一双漂亮的桃花水目蓄满了亮晶晶的泪珠子,“这个姐姐为什么和小蝉长的一样?漂亮姐姐是不是不要小蝉了?!” 她居然敢叫王爷漂亮姐姐,真是嫌命长了!佩心眯起眼睛,轻蔑的看着骆蝉,“小姐,奴婢是佩心呐。” “佩心?兔兔你知不知道佩心是个什么东西啊?”她委屈的捧着面偶旁若无人的摆弄起来。 竟然说她是什么东西!佩心捏着粉拳忍下一口气,“佩心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啊,傲梅山庄三年都是奴婢陪在小姐身边的,您不记得我了?” “啊!”骆蝉恍然的瞪着佩心,复又嘟着嘴问那面偶,“可是丫鬟是个什么东西?” “你!”佩心忿恨的睁大双眼,俏脸憋得通红。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两句装疯卖傻的话就把佩心嘲讽的沉不住气了。萧墨翎以眼神示意佩心退下,弯起唇角试着接近骆蝉,“漂亮......本王不会不要小蝉的,本王陪小蝉玩好不好?” 骆蝉一愣,玩?他会那么轻信于人?瞥见一旁佩心倨傲的表情她脑中精光一闪,一把小算盘在心底打的啪啪作响。 把面偶揣进怀里,她举着两根食指抬起萧墨翎的唇角,糯糯的道,“漂亮姐姐不会笑哦,小蝉教你,要这样。”随即傻兮兮的笑着做起了示范。 萧墨翎看着骆蝉单纯到毫无瑕疵的笑脸没由来的这一阵悲凉嫉羡,这样干净的笑容他早就埋葬了! 佩心一个箭步冲到萧墨翎身前拍掉骆蝉的手,柳眉倒竖,樱唇紧抿,一副醋罐子的刁妇形象。 以前骆蝉是她的主子,是高高在上的未来王妃,现在她不过是一个落魄小姐、一个阶下囚、甚至是一个疯子!她凭什么在她面前无视她还和她的男人亲亲我我!她现在才是翎厥王妃,才是站在萧墨翎身边的女人! “还是佩心陪小姐玩吧,以前小姐最喜欢和佩心玩了。”她皮笑肉不笑的一把抓过骆蝉,尖细的指甲用上了七分的力道。 靠!这下肯定不紫也青了!骆蝉向后一个撤步,假意重心不稳大叫一声拉着佩心就向后倒去,眼看就要磕到身后的棺沿儿上,她一个转体返欺在佩心身上重重的砸在水晶的棺沿儿上。佩心腰被棺沿儿顶的一声闷哼,挥舞着手臂想要推开她。 哼!想起来可就由不得她了!骆蝉惊慌失措的盯着佩心,越是想爬起来越是压制的佩心钻不出来,她趁乱拔掉佩心头上一支金钗抵在她痛穴上毫不留情的刺了进去又飞快的抽了出来。 “啊!”佩心双手死死的捏着棺沿儿,痛得哭了出来。 常人哪里受得了针刺痛穴的疼痛,连她自己都只在验证的时候在自己身上试过一次,不亚于五指连心之痛! 不等佩心缓过劲来骆蝉又是一钗下去,疼得佩心冷汗直冒,捂着腰口猛地推开骆蝉,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棺木。再看佩心哪里还有刚来时的雍容华贵、趾高气昂,朱钗斜挂、发丝乱蓬蓬的挡在额前,现在她这幅样子才像极了疯女人。 她满眼泪光的拉扯着萧墨翎的袖子,指着骆蝉大叫道,“王爷,她根本就没有疯,这个女人绝对是在装疯!她刚刚压着臣妾还用东西扎臣妾!她......” 骆蝉还一脸委屈的半坐在棺材中,她心中冷笑,真是个笨女人,以萧墨翎的本事他若是想阻止,她根本没有机会把她扑倒,除非是他根本无意阻止!她也不过是萧墨翎拿来试她的一枚小棋子罢了,居然还跑去和下棋的人哭诉她“死”的太冤! 果然萧墨翎只是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反而转身去扶起了骆蝉,他早就怀疑骆蝉的伸手,故意在手下加了几分内力想是她一试。 骆蝉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她,娥眉微颦,她木讷的定在原地,忽的钻进萧墨翎怀里,颤抖的揪着他的衣襟,“鬼!有鬼要抓小蝉!” 萧墨翎不动声色的收回内力,安抚的拍着骆蝉的后背,“小蝉不怕,没有什么鬼。一定是你生病了才会产生错觉,本王找大夫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大夫?”骆蝉探出个脑袋,好笑的瞟了眼气得面色铁青的佩心,怯懦的又往萧墨翎怀里缩了缩,“那大夫会抓鬼吗?” “会,本王让大夫来给小蝉捉鬼可好?” 骆蝉想了半晌点头答应下来,就见一个灰发长须的老者随着侍卫走了进来。 那老者撸着胡须诊了半天的脉,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他有些疑惑的抬头望着骆蝉,不敢确定的摇摇头,“还请王妃,不,还请骆小姐伸出舌头给老夫看一下。” 骆蝉调皮的快速伸出一个舌尖又缩了回去,紧接着憨憨一笑,揪着大夫的长胡子蹦了起来,“捉鬼啦!捉鬼啦!” “哎呦!”大夫被骆蝉揪着胡子走又不敢反抗,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看着自己打了结的胡子,他心疼的指着骆蝉,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她......” 第九章 以真乱假 萧墨翎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到底诊出些什么,还不快说!” 被这么一吼,那大夫缩着脖子点头道,“是是,她脉息紊乱、沉浮不定、气血虚无,加之下官刚才看她眼神无光、舌苔色淡,还有......” 萧墨翎一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危险的眯起了凤眸,“结果!” “失心疯!” ...... 那日老大夫断定她是因为连续的打击和惊吓导致心脉错乱、神智不清而疯了,显然萧墨翎并没有全然相信,可他的将信将疑却正中骆蝉的下怀。[.超多好看小说] 第二日来送饭的人就由那聋哑的仆妇变成了佩心,她趾高气扬的站在骆蝉面前,无奈个子比骆蝉矮了一个脑袋,只得仰视着她,无形中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佩心忽然放软态度,温温柔柔笑着,“您是傻了,可佩心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瞧佩心是来给小姐您送饭的。” 骆蝉心底冷哼,面上却还是一副痴痴颠颠的傻样,她要玩她就再配合她这最后一次。她嘻嘻傻笑着去接佩心手里的食盒,还未碰到佩心就松了手,红木的食盒砰然落地,饭菜狼藉的撒了一地。 “哎呦!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佩心端手捂着帕子呵呵的笑了起来,转而她眼中的狠戾大盛,“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做回翎厥王妃!” 骆蝉也不再掩饰,好笑的卷起耳边的一缕发丝,眼神清冽淡漠,“佩心,这戏演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想唱下去了?” “你果然是在演戏!”佩心恨恨的咬白了唇,“当初背着芙妃给你下药都没弄死你,偏偏又让你进了翎厥王府,现在你是不是后悔没有死在我的手下!” 原来当初她会长睡不醒超出预计的时间是佩心动的手脚,真正的骆蝉会死也是因为用了多余的药! “你以为只要我死了你就能光明正大的顶着我的脸嫁进王府,哼!你真是可悲!”骆蝉故意强调她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顶着她的脸、她的身份和萧墨翎拜个堂罢了。[] “你!”佩心绞着帕子,俏脸阵红阵青,点着头道,“好!我倒是想看看若是王爷知道你是在装疯,你还怎么嚣张?!” 她才一转身,骆蝉便快如闪电的袭到她身后制住了她。 “记得昨天腰上的痛吗,相信我,你最好不要喊!”她一手从后钳住佩心的脖子一手握着金钗抵在她的厥阴俞穴,“人体共720个穴位,108个要害穴,其中36处死穴,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它们都在你身体的那个部位!” “你!”佩心大惊,藕臂紧紧的贴在身侧不敢妄动,“你不要唬我!我从不知道小姐你还懂医术!” “略懂。”骆蝉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抬手点上佩心喉旁的人迎穴,指尖渐渐用力,“有没有觉得气滞血淤,头晕的狠。” 佩心闭着眼睛咽了咽口水,呼吸有些紊乱。 “这里是人迎穴,足阳明胃经。你有没有听过‘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看着佩心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感受着她身体不住的颤抖,骆蝉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满足的快感,她忽然觉得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邪恶的人。 “你就是......就是杀了我也逃不出王府。”佩心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恐惧,挺直腰杆咬牙道。 “是吗?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逃不出去?难道门外的侍卫还能不认主子不成?”她讽笑着抬手抚着佩心那张沉鱼落雁的娇美面庞,她忘了现在她就是她。 “不可能!你身上的蛊毒......”佩心倏地瞪大双眼,提高了声音。骆蝉厌恶的捂住她的嘴,嘴角是嗜血的冷笑,那个蛊毒出去后她自会想办法解,她就不相信她对一个小小的蛊还能束手无策不成!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研究一下这传说中的蛊毒! “你不是想做我吗?那你就做一辈子我吧!”骆蝉极尽妖娆的笑着,趴在佩心耳边满是不屑的低语,紧接着一记手刀劈在佩心后脑,佩心便失去知觉疲软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和佩心互换了衣服,她把昏过去的佩心安置在水晶棺中,踏出两步又折回身在她身上两处大穴做了手脚。 命门穴易截瘫;哑门穴,失哑、不醒人事。她这种程度虽然不致瘫痪彻底失语,但拖到她安全离开是没有问题了。 骆蝉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碎发,毅然转身在北墙左边五步起扣了扣,三长一短。等了片刻整面的墙体忽然裂开一道门,门口站着四名黑衣守卫,他们见骆蝉出依旧纹丝不动的的立在两侧,骆蝉挑眉摸出身上的墨玉令牌,倨傲的抬着下巴呵斥道,“还不带我出去!” 中间一名侍卫面无表情的接过令牌在前面领路,骆蝉一刻也不敢放松,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脚下的步伐在黝黑的甬道中穿行。 前面隐约有白茫茫的光挤进来,闪闪烁烁的有如梦幻...... 第十章 草庐初遇萧墨琛 第一次,骆蝉似乎闻到了自由和阳光的味道,心砰砰直跳。 阳光穿过气孔的缝隙打在暗门的墙上,她久未见光眼睛难免有些酸涩,不禁抬手遮在了眼前。 出了这道暗门又沿着凹凸不平的石洞走了一截就到了出口,原来这另一条入口隐藏在一处假山中,除萧墨翎外其他人一概只能由这条路进入密牢。 踏出洞口的那一刻骆蝉的心有一瞬间的放松,深深吸了一口气仰面感受着阳光的洗礼。她妖娆一笑,又恢复了媚态横生的模样,眼神中氤氲的一份清冽淡然更是让她染上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翎厥王府的花园很大很美,她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欣赏。一般王亲贵胄府内多圈养医者,有医者就必定有她需要的东西,随便在园子里拉了个丫鬟把她带到大夫居住的偏院草堂。 草堂的院子里晒着各种草药,有药童在一旁忙着分类和做初步的处理,见她来了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行礼,骆蝉点头示意后径直走进了中间的主室。 看样子主室是平常大夫们共事的地方,几张文案、几方笔砚、满屋的医书典籍。屋里只有一人,正是昨天为她诊脉之人,只是那老者少了灰白的长须,露出光秃秃的皱下巴。骆蝉嘴角微抽,几乎快要忍不住噗笑出声,难道是因为她昨天玩的太过火把他的胡子缠死了,他不得已才剪掉了? “王妃。”那大夫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放下手中的医书,“王妃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小小草庐怕是玷污了娘娘贵体,若是娘娘身子有什么不爽大可差人......” 骆蝉微皱秀眉,走过去拿起他放下的医书翻了两页,“多谢先生关心,本妃并没什么事情。” “是是。” “昨日之事......” “昨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王妃娘娘放心。”那老大夫躬首鞠了鞠,很是圆滑淡定的摸样。 “老先生对王爷还真是忠心耿耿,本妃不会忘了在王爷面前多替你美言美言的。” “这都是下官应该的,应该的。[.超多好看小说]”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到底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连刚刚的拘谨都少了三分。 骆蝉心中暗笑,抬手拨弄着粉白的指甲,“先生你医术高超,可有什么方子能治这失心疯?” “这......”那大夫习惯性的去摸自己的胡子,碰到秃秃的下巴像触了电尴尬的收回了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骆蝉悠悠一笑,眉目飞扬着娇媚的色彩,展宣纸、提狼毫,她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写了起来,“哎,想来她也算命苦。失心疯,兹兹......怕是这后半辈子都要痴痴傻傻的呆在黑暗里了。” 住笔,她把宣纸提起来吹了吹,眸中戏谑的光明暗闪烁,“先生看看本妃给她讨的这张方子如何啊?” 那大夫接过方子扫了一眼,冷汗涔涔的爬了一额头,有些不可思议的又看了一遍,只觉脊背一阵恶寒。他知道自古这深宅大院的争斗就没停止过,虽然不知道本该是王妃的骆蝉为什么会被关在密牢里,也不明白眼前这位与骆蝉形容相同的女子的来历,但是这方子开的着实狠辣,只怕骆蝉吃了这辈子就真的傻了。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颤颤巍巍的把方子收在怀里,“这,这可是......” “这可是救命的方子。”骆蝉别有深意的睨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走过他身边时倏地笑了,侧身伏在他身边同情道,“这次您只是没了胡子,若是她好了,本妃可不敢保证先生您会少了哪里!” 她明显感觉那大夫身子一怔,脸色变的刷白。 ...... 骆蝉一边拿捏着手中的一套银针一边走出主室,这银针也不过是暂时防身之用,不知道她刚刚让那老大夫准备的东西要花费多长时间,现下她怕是呆的越久越危险。 “这不是皇嫂嘛!” 闻声骆蝉先是一愣,反手把银针隐在袖中。逆着光可以看见一八尺有余的英朗男子向着她走来,冰丝软面的纹竹长袍,珊瑚玉带,墨冠束发。棱角分明的俊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蔷薇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好一个丰神秀挺的美男子! 萧墨琛?她犹记得十四岁那年的惊鸿一瞥,是她被赐给萧墨翎进宫谢旨的时候,他们也只不过有过那一面之缘。 “琛王爷。”她淡然的颔首并不想多言,言多必失。 “皇嫂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翎厥王府改了规矩,这主子生了病还要亲自来请大夫瞧病不成?”萧墨琛眉尖堆着狡黠的笑意。 哼!她倒是忘了朝露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清澈最多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本妃是不是亲自来瞧病并不稀奇,倒是琛王爷你来了府里既不去游园赏景也不去找王爷闲话家常却来了这小小的草庐,难道王爷你对医术感兴趣?” “对啊!本王也想知道这王府的草庐什么时候对皇弟你这么有吸引力了?!”一道戏谑磁性的声线穿透空气,萧墨翎一身宝蓝便装出现在草庐门口。 骆蝉瞥见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紧缩成了一团。 第十一章 风云际会,翎琛遇 萧墨翎眉梢微挑,浅笑晏晏地缓步走来,每走一步都生生踏在骆蝉紧绷的心弦上。[] “二哥玩笑了,三弟自知愚鲁,怎么会对医药这种高深的东西感兴趣。本是想在二哥你的园子里闲逛的,不想看到二嫂在这草堂里,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萧墨琛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显然淡定的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骆蝉。 骆蝉展颜一笑,主动揽上萧墨翎的手臂糯糯道,“臣妾有个好姐妹得了怪病,我本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坏了她的名声,这才亲自来找御医求个方子。” “以后这种事情爱妃就不必亲自跑一趟了,大可差府上的御医去给她看看,这让三弟瞧去了不是要笑话我翎厥王府没有规矩吗?”萧墨翎佯装宠溺的搂过她的腰,温柔的眸子里却杂着一份警告。 “二哥你在整个天厥可是出了名的治府严明,我又怎么敢那这件事情取笑你。[]看二哥与嫂嫂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我也为二哥高兴,本害怕你们会因为骆相之事......”萧墨琛话语一顿,眼珠骨碌碌一转,促狭的盯着萧墨翎和骆蝉,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你们瞧我这张嘴,还望二哥和嫂嫂不要见怪才好。” “难得三弟你今日朝事繁忙还有空惦记着本王的家事!”萧墨翎放在骆蝉腰间的手紧了紧,一句话似在客套实为警告。 骆蝉眉尖轻蹙,狡黠的撩人一笑,“是琛王爷说笑了才是,骆蝉既然嫁入翎厥王府自然完事要先为王爷考虑,至于父亲的事......呵呵!朝堂上的事骆蝉一介女流能懂什么。再者自古还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更何况骆蝉不过是爷的‘后院’。” 她此话一出,气氛一瞬降到了冰点,看着萧墨翎和萧墨琛极力压制还是黑了一般的脸她心中哂笑,她倒要看看这把火是烧了谁的身?! 这个女人不是愚笨就是太过聪明,竟然借‘后宫’只说暗喻萧墨翎为皇帝,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大忌? 看着骆蝉淡然眼眸下隐藏的狡诈嘲讽,萧墨琛暗揣,看来这个骆蝉和萧墨翎的关系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美,只是她只是想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好推脱自己在草堂之事,还是想借他的手打击萧墨翎甚至是除了他? 他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骆蝉爽朗一笑,“哈哈!看来你我都是有趣之人,只是这说笑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皇嫂今日的话本王就权当没有听到。” “琛王爷倒是大度之人。”骆蝉端手掩着唇笑的眉眼微弯,眼角的朱砂痣微微翘起,明媚妖娆,晃得身前的两人皆是一愣。 她与平常有些不同,不再是唯唯诺诺的谄媚,难道是因为萧墨琛?萧墨翎心中忽然有些发堵,酒唇紧抿,面上一片黑云压成之势...... 她似乎与三年前一样,虽然多了一份他看不懂的狡黠,可笑容还是纯粹的真实的动人心弦,他还担心骆相之事会对她打击过大,看来他倒是多想了。想到他们刚刚的针锋相对萧墨琛涩淡一笑,他们的立场终是变成了他最不想见到的样子...... 骆蝉止住笑,瞄了眼表情各异的二人和院子里头都不敢抬的小药童开口道,“只顾着在这里闲扯了,琛王爷来找王爷一定是有事情吧,我看你们不如移驾书房,待在这里到显得怠慢了王爷。” 萧墨翎顿了顿,审视的看着面前的骆蝉,“剑诗,你送王妃回沁芳阁。” 剑诗是萧墨翎的近身侍卫,相貌平平却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眸光锐利,深沉稳健。 他只是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静静地等在一旁。 “那骆蝉先告退了。”她回身娴静大方的施了一礼,目光触及躲在窗后吓白了脸的御医她眸光一凛,无声的警告着他不要忘了他们的约定。 那老者浑身一颤,咽了咽口水退回了黑暗中。 沁芳阁,阁如其名,芬芳沁人,满室花开。骆蝉在沁芳阁转了一圈,考量着逃走的可能性。她现在手里只有银针,若是加上她让御医准备的药材倒是能有八成把握,但是她总觉得等下去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正想着只觉得身上一阵刺痛,很短促,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这件事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接下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种反应越来越频繁。她扶着院子里的秋海棠,两片丹唇微微有些发白,双颊却异常的红润。 骆蝉心中有些发虚,抬起两指搭在脉上。噗、噗,脉象有一瞬的停顿,一阵钝痛袭来疼得她半跪在地上。 “王妃!” “王妃!” ...... 远处丫鬟见了急急的围了上来,骆蝉只看到眼前摇摇晃晃的黑影,耳边嗡嗡的杂音作响,意识一片混沌,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十二章 你这是自找的 黑暗中骆蝉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燥热的气体涌动,烤着她几近干涸的身体。燥热退去便是断断续续的锐痛,好像有什么在啃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想要一点点的把她吞噬殆尽...... 沁芳阁的丫头们手足无措的看着床上面色潮红、眉头紧皱的骆蝉。王妃浑身滚烫,汗湿的发丝一缕缕粘在额头上,痛苦的嘤咛着,她还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颈子和胸脯,看起来甚是诱人。 “御医来了!御医来了!”外间慌慌张张跑来两个通传的丫鬟,守在床边的丫头忙不迭的把床上淡粉的牡丹烟水帐子放下来,只落了一截藕臂在帐子外。 “张御医快给娘娘瞧瞧吧!”一个稍大点的绿衣少女连拖带拽的拉着个挎着药箱的大夫冲进来,一脸的急切惶恐。 那姓张的御医正是留守在草堂的老者。 他诚惶诚恐的放下手中的药匣子,正要给骆蝉诊脉,指尖还没有搭上她的脉搏,腕上一紧一痛,一张汗涔涔的美人面放大在他眼前,脖子上凉飕飕的抵着三根寒气逼人的银针。 “王......王妃。”张御医睨着放在脖子旁的三根银针艰难的开口道,“您,您这是做什么?” 骆蝉呼吸急促的冷眼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众人,三五丫头都齐齐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本妃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下官还没给您诊脉呢?” “我说本妃什么事都没有!”银针逼近三分,骆蝉眼底是震慑人心的阴郁暴怒。 “是,是,是!王妃您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银针刺痛皮肤的感觉骇的张御医连连称是,心中叫苦连天,他这是犯的什么太岁啊,一连两天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挂在脖子上晃荡,一个不留神就得掉下去! “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啊?!”正说着,萧墨翎的身影便转瞬出现在了屏风边上。 骆蝉在听到声音的一瞬已经把银针收了起来,张御医如蒙大赦般蹭的弹坐而起,“微臣参见王爷。” 萧墨翎几步跨上前,掀袍坐到骆蝉身边,皱着眉扯过床上的锦被裹在她身上,不悦的瞥了一眼张御医,“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王妃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亏损又受了暑气所以才会昏过去,容下官开个方子再调养一段日子就可痊愈。”张御医思想向后竟觉得骆蝉比萧墨翎还要可怕上几分,咬咬牙又顺着骆蝉的意思撒了谎。 “哼!下去吧,药煎好差人送来。”萧墨翎挥手遣退了那老御医和一众丫鬟,一脸告诉我真相的严肃表情转眸看着骆蝉,“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您什么意思?”骆蝉裹紧身上的锦被,不动声色的与萧墨翎拉开距离。 “今日在草堂,还有现在。” 骆蝉捻起鬓边一缕青丝放在耳后,笑得媚态横生,娇娇柔柔的,“就如王爷所见,去讨个方子。” “哼!方子?不要说你那个得了怪病的好姐妹就是你的主子骆蝉!”萧墨翎眸中精光杂着狠戾一闪而过,凑近她还染着一片绯红的面颊。 “王爷真是英明!” “本王警告过你,最好不要动她!”萧墨翎出手钳着她秀美有型的下巴,声音是低沉的威胁与喝令。 “呵呵!不要动她?王爷你是想说你还要留着她好继续折磨她,还是说......王爷看上了她沉鱼落雁的姿容,想留着她日后暖床啊?”她毫不畏惧的迎视着萧墨翎逼人的眸子,眼中尽是不屑和嘲讽。 “暖床?爱妃这话倒是提醒本王你的用途了!”萧墨翎唇角微翘,一抹邪肆的淡笑挂在唇边,让骆蝉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紧接着她只觉得唇上一凉,萧墨翎两片薄唇就贴了上来。 她的唇是温热的柔软,还带着淡淡的咸涩,不同于平常,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萧墨翎心神一荡吻得越发认真起来。骆蝉只觉得唇上一痛,轻呼一声,萧墨翎趁机闯进她的世界与她纠缠。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他带着惩罚的意味,吻得急切狂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骆蝉捏着手中的银针盘算着该从哪里下手,她又能不能全身而退?恍然想到今天她晕倒许是和那养在她体内的蛊虫有关系,一个决定迅速闪过她的大脑。 她微眯着眼睛,收起手中的银针伸出白藕般的玉臂环上了萧墨翎的脖子,主动的回应着他的吻,心中暗讽,萧墨翎这可是你自找的! 发掘骆蝉的回应,萧墨琛冷笑一声转而袭上了她颀长的玉颈,一串湿濡的吮吻留下朵朵红梅,锦被落尽,衣衫半裸的骆蝉妖娆的依在他怀里,雪白的胸脯随着微喘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眉眼中闪着羞涩动人的光,真真是媚骨天成的美人。 “王爷。”骆蝉糯糯的喊着萧墨翎,微笑着伸手去解萧墨翎身上的衣带,缓缓的,一丝一缕的挑逗着萧墨翎的心弦...... 第十三章 识破 萧墨翎衣袍半敞,露出精壮的肌肉,麦色的肌肤紧实富有弹性,几丝乌发调皮的垂在胸前,柔顺的轻荡着。(.无弹窗广告) 骆蝉轻佻的挑起萧墨翎一缕青丝在指尖卷出一圈一圈的波纹,她魅惑的牵起唇角,攀着萧墨翎的脖子,玩闹的咬了咬他的耳珠,伸出丁香小舌若有若无的轻扫过他的喉结。 这人世间人最复杂,情最难懂,她前一刻还想着顺便拿自己做活体实验,现在却风情万种的倚在萧墨翎怀里想借他引出体内的蛊虫。 倒不是她放弃了自己解毒的念头,怕只怕她还未出府就因为这毒被萧墨翎发现了。再者***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事,既可以借此报复一下萧墨翎,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如是想着,骆蝉笑得更加妖娆了。 萧墨翎揽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不规矩的探进了她半裸的亵衣中,呼在她耳边的气息开始变得浓浊粗重起来,身体的某个部位起着明显的变化。身为医者骆蝉对人体自然再熟悉不过,她贴近萧墨翎,顺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吮吻着,手指绕着他胸前的红梅胡乱的抚摸着,倏尔坏心眼的猛捏着一把。 萧墨翎闷哼一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青丝荡下,扫过她的面颊,酥**痒的。 “呵呵呵呵......”她扶开脸上的乱发,没有原因的,她止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竟越笑越开心,越来越抑制不住。 “你还敢笑,看本王怎么罚你!”萧墨翎嗔怪的咬了咬骆蝉的唇,伸手探到她的腰带,微一用力浅紫的烟罗软缎就被扯了下来,紫纱飞扬迷了骆蝉的眼。 纱缎旋落,萧墨翎眼中闪过一道快到捕捉不到的疑虑,转而笑得更加邪魅欢肆了,他俯身抚着骆蝉酡红的芙蓉面,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蓄满了心疼和愧疚。 “是本王心急了,竟忘了你才醒过来,今日本王就先放过你。”他略有些气恼的狠狠咬上骆蝉圆润的耳珠,留下深深浅浅的一排牙印,“不过这笔账本王可给你记下了!今日你就留着沁芳阁好好休息吧,本王得了空再来看你。” 言罢转身下了床,理了理凌乱的衣袍,一头青丝翩然消失在珠翠琳琅的绣屏处...... 这种时候萧墨翎都能喊停,说他会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她可不信!骆蝉裹着纱衣颦眉起身,若有所思的盯着萧墨翎消失的方向。 看来她要改变计划快点离开才是,张御医那里能准备多少就多少吧,余下的她怕是等不急了...... 飞絮轻点湖如镜,青空流过纱织云,空气中还挂着淡淡的有些清冷的晨雾。骆蝉一早换了一身普通的藕色单裙,裙摆处细细的绣着一圈雏菊,她拒绝了丫鬟的跟随,从草堂出来直奔府门。 出府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王府的守卫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令牌,甚至不问她的去向就直接放了行。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倒是让骆蝉心里觉得不踏实,回头望了一眼门楣上黑底镏金的翎厥王府的牌匾。她走过街角,顺着小巷折回翎厥王府边上的小胡同,她谨慎的趴在拐角处观察了半晌,发现王府并没有什么异常才又按原路离开。 雇了马车,凭借着手里翎厥王的令牌她畅通无阻的出了银月城的城门,行至岔路口打发了车夫驾车沿着其中一条路继续向镐城行去,而自己则沿着另外一条小路往镐城边上的一个小镇子走。 以她现在的情况紧要的还是要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先稳定下体内的蛊毒,之后的事情再作打算。 这条小道穿过密林,阳光透过枝丫的缝隙在地上映出婆娑的树影,阴凉至极,偏偏骆蝉只觉得越走越热,一股闷气顶上来,她眼前一黑险险的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这感觉体会过一次她绝不会忘记,是躁动不安的蛊虫在她体内乱窜。 无法,骆蝉只得扶着树干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艰难的向林子里走了一截,背对着树干滑坐下来,体内的燥热一阵强过一阵,锐痛伴着汗水滚滚而来。她美目微敛,正欲抬手搭脉,忽而一道黑影投射而来,骆蝉一惊收起伸出的纤指,猛地抬头望去,心瞬间沉了下来。 萧墨翎?!他一袭紫金云海腾蛟朝服,白玉冠发,两条金丝各缀着一颗镂空的和田玉珠轻轻的漾在颈边。 “小蝉既然要走怎么也不通知漂亮姐姐一声。”逆着光,萧墨翎的脸庞大半都隐在阴影中,得意玩味的讽笑挂在唇边,镀上了一层残忍飘渺的暗芒,他俯身下来与骆蝉面贴着面,鼻尖擦着鼻尖,“本王记得昨日说过,你的账本王可给你记着呢!” 第十四章 刺奴 那日她被萧墨翎追上正巧是毒发的时候,他就那么一脸惬意的站在她面前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捻着颈边垂下的玉珠,“本王不得不说你的演技还真是好,竟然连本王都差点让你骗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拿本王引缘丝蛊的念头。” 她已经痛到极致,捂着胸口硬撑着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昨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识破了?” “你还真以为你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吗?”萧墨翎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戏谑,言语暧昧道,“本王对佩心的身体可是熟悉的很,她腰间有一片胎记你可知道。” 原来倒是她自作聪明让自己的身体出卖了她,她自嘲的笑笑,已经撑到了边缘。 倏地萧墨翎手下使力,痛的骆蝉瞪大了眼睛,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还有,不要以为自己耍点小聪明逃出王府就万事大吉了!你身上的蛊毒没有渡到别人体内之前需每月按日饲养,否则就会反噬母体,不消七日本王保证你会死的惨绝人寰!” 惨绝人寰......骆蝉水目闪过一丝狠戾,想起佩心倒下前那句话,原来她跑不出王府是因为体内的缘丝蛊! “你故意放我出来又一路跟着我,就是想在我毒发好时意气风发的站在我面前看我笑话、奚落我?!” “哼!本王是想看看能在本王手下最精锐的暗卫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是有点小聪明,只可惜你的对手不是别人,是本王!” 萧墨翎眼神不屑,骆蝉笑得轻蔑,阳光越过萧墨翎的肩膀恍花了她的眼,看来今日她是“在劫难逃”了,也没必要硬撑着,晕了倒也一了百了。 失去意识前,她模糊的看到萧墨翎伸手来接她的轮廓,心中暗讽,“萧墨翎,把我留在身边,后悔的会是你!” ...... 骆蝉盯着眼前五十出头的老妇惨然一笑,她被带回来关在沁芳阁已有两日,每一日都要忍受蛊虫反噬身体的痛苦。(.无弹窗广告) 那老妇挽起袖子摆弄好身前的东西,拿起一根与银针粗细差不多的细针在旁边的滚水中蘸了蘸,僵硬的转过身,松皱的皮肤堆在脸上,眼角斜挑,拉出长长的鱼尾纹,嘴角严肃的向下弯着,一副容嬷嬷再世的凶恶模样。 “王妃娘娘,老奴这就动手了,您要是觉着疼......”她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眸底是麻木的厉色,“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千万不要叫出声。你要是叫唤出声,那老奴一紧张手底下可就没了轻重,到时候您可别怪罪老奴才是。” 骆蝉不动声色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那株茂密的秋海棠,旁边是两个蜡像般没有表情的侍卫。 那老嬷嬷上前撩起骆蝉额前的碎发,端详了两眼便准备动手。 “老嬷嬷!”骆蝉吃吃的望着外面,捏着椅子的扶手淡淡道,“麻烦你赐的好看一点。” 那老嬷嬷一愣,捏在手中的银针顿了顿,再没有犹豫的下针纹刺起来。 骆蝉薄唇紧抿,色淡如水,一会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按着扶手的掌心满满的湿濡了一片。这点痛她一定要忍,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饲养蛊毒的方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得起!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那老嬷嬷抹了把头上的汗,放下手中的细针,端过一面铜镜举在骆蝉面前。 镜中映着她略失血色的秀颜,玉面黛眉,柳眉樱唇,一双水目牵动着眼梢的朱砂痣盈盈一笑。她淡然的抬手拨开额角的青丝,一个小指大的黑色奴字停在上面,字的右下角纹着一朵镶着一圈金边的紫色小花,花瓣繁复,重重叠叠的盛开着,只差了馥郁的芳香,就能如真花一般。 她轻轻扫过那朵紫色的花,眼中有那老嬷嬷从未见过的平静。她这一辈子不知给多少人刺下罪迹,那些人莫不是哭天抢地的喊冤寻死就是做毫无结果的挣扎,唯独骆蝉一人平静如斯,就好像那个从高位落得刺奴耻辱的人不是她,就好像那针刺之痛不是痛在她身上......这个王妃让她麻木的石心有了一丝松动。 “很好看,老嬷嬷您手艺真好。” “谢王妃夸奖。”老嬷嬷转身去放铜镜,走了两步顿住脚步道,“那是翎厥王府的家徽紫阳花,代表着咱们王爷。” 骆蝉手下一顿,复又摸了摸那枚紫阳花,妖娆妩媚的歪着脑袋轻笑起来,这笑中却杂着一份狡诈和轻蔑。 真是幼稚!他以为在她身上烙下他的标志她就是翎厥王府的人了吗?他以为给她纹上仇人的家徽、刺上奴字就能羞辱她了吗?真可惜她的“羞耻心”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烈! 啪啪啪!正笑着,一串掌声响起,萧墨翎一袭轻便的银灰劲装出现在门边,他倚门独立,满面笑意。 “哼!王爷看了那么久免费表演终于舍得现身了!” 第十五章 馔玉宫受刁难 萧墨翎缓步行至骆蝉面前,他挑着她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的啄了啄她额角的紫阳花纹,笑得妖冶邪肆,“你不是问本王留着你做什么吗,本王就告诉你,你这种女人连暖床的用途都没有!不过你倒是可以展示给本王看看你那天勾引本王的本事!” ...... 庆丰节,天厥一年一度庆祝百年前三国首领平乱天下和祈求风调雨顺的日子。此外百姓会在这一天戴着鬼面具在街上欢庆,意为驱散百鬼,迎来光明,故这一天也被称为鬼面节。 俊帝昭德三十四年,鬼面节这一天,银月城举办了三年一次的三国会晤,天厥、天仇、天虞举足轻重的人物齐聚银月。 皇城内院之中,瑶湖之上,骆蝉一身乳白的雪缎长裙,银线暗走绣纹,开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腰际系着一条水绿的烟罗,外面罩了一件五彩丝绦钩编领口和袖口的轻柔软纱。蝶鬓轻盘,斜斜的插着一支粉润的芙蓉,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真真是人比花娇。清风调皮的拂起她额前的发丝,凝脂玉肌上竟没有一丝瑕疵。 “王妃,馔玉宫的宴会要开始了,王爷差曹公公来催了。” 骆蝉转身瞥了一眼那身后的小宫女,从容淡然的搭手,任由那宫娥扶着向馔玉宫走去。三国会晤是吗?她就去见识见识! 祖母绿的琉璃瓦,朱漆红柱,鎏金灯座,青玉盏......这座奢侈华丽的宫殿之中满座高族贵胄,觥筹交错,丝竹靡靡。 骆蝉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才进入馔玉宫就有大把的视线钉在她身上,惊艳的、嘲讽的、凌厉的、......龙坐上原本和颜悦色的萧俊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放下酒杯端坐起来。 “臣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淡然浅笑,上前屈身行礼。 “翎儿的好王妃啊,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你啊?”一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的芙妃和骆相竟然背叛了自己,萧俊就觉得眼前的人分外的不顺眼,她怎么陪得起自己优秀的翎儿! 只见殿上的骆蝉垂首不语,不惊不燥。 “儿臣想......”萧墨翎才想为骆蝉辩解,萧俊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臣媳愿意受罚。”骆蝉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未动分毫,她被那宫女带着走了那么多冤枉路难道不是萧墨翎指使,好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萧俊向身边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就有司礼的小太监端着三杯陈酿花雕快步走到她面前,恭敬道,“王妃请。” 骆蝉挑眉睨了一眼侧前的萧墨翎,眼中轻蔑一闪而过,“臣媳自罚三杯。” 皓腕轻转,三杯酒下肚,她掩着帕子呼了口气,俏丽的面颊微微泛上了一层红光。 “好!不愧是我天厥第一美女!”萧俊龙袍一挥,众人便叽叽喳喳附议起来,“小蝉既然喝了父皇的酒,可敢与父皇一赌?” 赌?骆蝉娥眉微蜷,心中觉得好笑,她一个被囚禁的罪臣之女能拿什么和当今的皇帝赌! “呃......朕刚与天虞的付宰相谈及两国联姻之事,朕就与你赌你的妃位如何?若是你输了,朕可要降了你的妃位把翎儿让给天虞的芳菲公主了,哈哈!” 萧俊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连原本面色不善的萧墨翎都饶有兴味的观察起骆蝉的反应来了。 “好,臣媳就依父皇的。”骆蝉痛快的答应,眼中不觉染上一抹绚丽的色彩,由皇帝出手拿走她翎厥王妃的身份她自然再高兴不过。 “天仇的流风山庄曾送来一株奇草,名曰婆娑,花为奇毒,果为圣药,只是这婆娑树结果之前都要以奇毒浇灌,故常人靠近不得,不知小蝉你可敢一试?” 萧墨翎凤目斜挑,心中猛地一沉,那婆娑树是风旒毓年前父皇大寿时派人送来的,送来时也是以铁木造盒密封,还专门留下了种植的人,除那人之外还从未有人敢靠近过! “父皇,二嫂怎么说也是一介女流,您玩笑也就罢了,真伤了二嫂性命,岂不让二哥心痛难过。”第一个出声阻止的是一旁闲看热闹的萧墨琛,此时他一脸错愕,不可置信的盯着大厅正中的骆蝉。 “朕说的话什么时候成了玩笑,天子开口便是一言九鼎!”萧俊瞟了眼一直未开口的萧墨翎,沉声喝道,“给朕抬出来!” 少顷,四名膀大腰圆的侍卫抬着一口青黑的大箱子走进大殿,箱子落地轰然作响。尾随其后的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精瘦男子,麻衣黑脸,留着细长的小指甲,“草民叩见皇帝陛下。” “免礼吧,今日宣你来一来是想让在座各位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婆娑树,二来是想成全朕与翎厥王妃的一个赌约,把这箱子打开吧。” “是。”他接过掌事太监传来的钥匙一步一步向铁木箱子走去,大厅里一时静的只听得见众人嘭嘭的心跳声。 喀嚓!钥匙入孔,紧接着木箱相对的两面砰然落地!霎时,馥郁浓重的香气溢了满室...... 第十六章 摘叶为凭 “哇!”婆娑树现,满座惊叹。(.) 只见沁香萦绕之下一樽丈许高的断木桩子种在一片焦黑的黑土之中,木桩侧 面延伸出一根细小的枝条,稀疏的叶片掩映着一朵并蒂而开的白色花苞,花开白 若羊脂,风姿绰约,格外清秀淡雅,花瓣簇拥着一颗淡红的花蕊,谁能想到这样一 株娇美的白花就是奇毒婆娑。 骆蝉抬手往鼻前扇了扇,浓郁甜腻的香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酸涩,怕 是长期灌毒所致。其实婆娑树原本生在湿热的气候,只因人为种植才需浇灌毒汁 ,这样一来虽然保持住了毒性,婆娑花果却不如先前来得有价值了。 她掩唇淡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臣媳认为我天厥能与天仇结为秦晋之好也 算是件造福百姓的好事。” 萧墨翎神行一凛,俊颜立时罩上了一层寒霜,手中的青玉杯发出一声几不可 闻的碎裂声,一侧的紫衫男子轻叹一声,不动声色的向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马上有新的酒杯被换上了桌。 “你敢!”一道怒喝声在骆蝉耳边响起,她疑惑的寻声望去,却发现大厅里 的人都好像没听见似的盯着龙座上的萧俊。 “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又是那个声音,她蹙眉巡视一圈正触及到萧墨翎警告的眼神,骆蝉嘴角微抽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哈哈!好,那朕就下旨从了你的意思,也算是......” “等一下!”骆蝉眉目流转,幽幽一笑,这圣旨什么时候就成了她的意思, “父皇何必心急,臣媳的话还没有说完。” “诚然这是造福两国的好事,不过也并非非王爷不可,再说王爷可是臣媳的 。”她暧昧的瞥了一眼座上的萧墨翎,眉色飞舞俏丽,引得众人心神皆是一荡。 骆蝉回首对着那麻衣男子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快若流云的奔向那株婆娑 树,众人还未看清,她已经折了回来,从容的伸出两根玉指,之上夹着的正是那 婆娑树上的叶子。[.超多好看小说]待众人看清之后,她飞速的扔掉那片叶子,素手一挥脱下身上 罩着的纱衣,随手一卷向着宫门口扔出数米远。 “联姻之事父皇怕是要另觅贤臣了!”骆蝉松出一口气,缓缓让新鲜的空气 流进胸腔。 比起她的这句话大家更讶异于她竟然敢靠近婆娑树,而且还能完好的站在这 里! “好!不愧是翎厥王妃,老夫佩服,佩服啊!”说话的正是天仇宰相付明辉 ,五十岁左右,看着脑满肠肥的样子,尤其他的眼神让骆蝉觉得极不舒服,像是 要生生在她身上掏出一个洞来。 “这骆家的人果然胆大,看来老二你与芳菲公主是有缘无分了。”萧俊从龙 坐上起身走下大厅,扫了一眼淡然垂首的骆蝉,强掩下眼中的厌恶,笑看着两国 来使道,“这宫中花香味太过浓重了,各位何不随朕到御花园转转,顺便瞧瞧朕 为你们准备的面具,也让各位体会一下我银月城鬼面节的热闹。” 萧俊带着众人越过骆蝉身边浩浩汤汤的出了馔玉宫,谁也没有再看骆蝉一眼 ,唯有一人路过她身边时留下一句话,那人便是萧墨翎身边的紫衫少年――萧墨 凰。 “父皇刚刚说的话弟妹不要放在心上。”萧墨凰,不若萧墨翎的霸气邪肆, 不似萧墨琛的秀美狡黠,却在骆蝉心中烙下了温润和暖的影子,以至多年后都甘 愿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性命。 ...... 御花园的百花长亭中摆着一排案子,案子上放着萧俊命宫中巧匠打造的各式 鬼面。 骆蝉换了一件新的藕色纱衣,衣摆缀着一片五色的碎花,纷纷洋洋的甚是好 看。她怏怏的顺着案子走了一圈,就在案尾处忽然眼前一亮,那是一面墨色的狰 狞鬼面,却在半面脸妖娆的盘踞着一株金红的曼珠沙华。她心头一动不约而同的 与萧墨翎同时伸出了手,看着僵在空中的两只手,骆蝉不以为意的挑眉轻笑,拿 起那鬼面具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要她让?不可能! 萧墨翎望着骆蝉远去的背影,唇线紧抿,转身混入还在挑选的人群。 哼!她看中的东西他还不稀罕呢! 骆蝉走到亭角,谨慎的瞄了一眼身后的人群,掩面自鼻翼旁开约一厘米的细 纹中抽出一根一寸多长的银针。 她估料的没错的话,那婆娑树的花香有毒,只是散发出来的香味经过空气的 稀释,加之时间短、量少,已没了致命的危害,只是越靠近树花香味越浓,危险 也就越大。所以她憋着一口气迅速靠近它又迅速离开,保险起见在迎香穴皮下镇 以银针,虽然不能完全抵挡,但如果只是轻微中毒她还有把握解。 倏尔,凝神静思的她只觉得腕上一麻,手下一松银针就直直的掉了出去,骆 蝉一惊想伸手去接,却发现半边身子酥麻的没了知觉。 眼看着银针就要掉到地上,骆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 掌倏地接住了她的银针,却让骆蝉的心彻底堵在了心口...... 第十七章 青铜鬼面 谁?! 骆蝉身上麻的越发的厉害,一时间又难以移动身子,只觉得喉头涌上一股温热的腥甜,她惊惧的垂眸睨视着自己微微抬起的右手,一条若隐若现的黑气顺着刚刚捏过婆娑树叶的玫粉蔻指蜿蜒而上,诡异非常。[] 强忍着已经蔓延过唇齿的污血,一股沁凉滑过鼻孔,哒,一滴血珠滴落,砰然砸碎在青石铺就的地上。 哒、哒、哒......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一发不可收拾。骆蝉咽下嘴里的污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窒息的死亡的气息瞬间袭上她的心头,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甚至比前世那一回来的还要凶猛! 到底还是她小看了婆娑树...... 她眼前开始发黑之际,原本无暇顾及的身旁人曲起她右手的中指,飞速扎下几针,乌黑的毒血在指尖凝成血珠,漫过掌心,顺着掌心复杂的掌纹跌出手掌,紧接着那人捏住她的下巴咕噜噜的灌下一小瓷瓶粘稠的液体。(.无弹窗广告)淡淡的幽香钻进她的鼻孔,那股香气正是婆娑树所散发的味道! 骆蝉下颚微微抬起,被呛得咳嗽起来,一张俏脸紧紧皱在了一起,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红雾。 “快来人啊!王妃娘娘怕是中暑啦!”耳边响起一道粗哑的男声,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萧墨翎看着鼻子上还挂着两条鼻血的骆蝉不觉提高了音调。 骆蝉白了萧墨翎一眼,懒得去理会他和众人的眼光,怏怏的敛上了一双美目,也掩去了眼底的心有余悸和疑虑。 “你!”萧墨翎气怒的上前一步,好看的眉目倏地蹙在了一起,空气中那股不易察觉的香气别人发现不了不代表他也察觉不到,仔细一瞧骆蝉苍白的脸色确实带着一份青黑,心中一沉,打横抱起骆蝉便往他从前的宫殿走去,“传御医!” 骆蝉越过萧墨翎的肩头,直直的盯着人群中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麻衣男子,她确信他是在救她,不然也不必多此一举的冒险当着三国之人的面有所动作。麻衣鬼面,他虽然看起来与今日殿上那名黑面男子无异,但在他的手上骆蝉并没有发现留着长指甲的小指,她想不透,这世上还会有谁冒险救她,又为什么救她?! 永祯殿内太医散尽,萧墨翎黑着脸盯着躺在床上的骆蝉嘲讽道,“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只见了一面就把风家送来替天厥种植婆娑的人收到了石榴裙下,都敢冒死混进百花亭替你解毒哈!本王是该说你魅力无限呢,还是该说你水性杨花、狐媚惑人呢?!” 哼!不知道是谁威胁她去碰那个毒性刚烈的婆娑树的,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叫嚣她的不是! “呵!王爷可是整日对着我呢,怎么不见王爷你动心?那我是该说王爷你坐怀不乱君子之风呢,还是该说你外强中干取向有异呢?”她调笑轻佻的迎视着萧墨翎的视线,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萧墨翎眸光一凛,上前一把把骆蝉从锦被里提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不要挑战本王的忍耐限度,别以为本王就不会杀了你!” 骆蝉无所谓的挑挑眉,眉梢眼角都堆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好,你既然这么有精神,本王想今天晚上的鬼面节你应该不会缺席了,本王就等着你!”说罢,他把骆蝉甩在床上,一脸阴瞖的离开了永祯殿,亏他刚刚还动了今日放过她的心思,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目送萧墨翎那个瘟神离开,骆蝉倚在床边长长出了一口气,强撑着的面色一瞬间恢复了死白。她命人取来一只玉碗,又照着那人的法子放了半碗血才稍稍缓过来。 端起身前那半碗还有些暗红的发紫的血放在鼻尖嗅了嗅,骆蝉脑中精光一闪而过,取来一个小瓶留了一瓶放在身上。 ...... 将要入夜的时候,两国使臣连同萧俊和一干皇亲贵胄都按照惯例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戴着鬼面和同样易装的大内高手从皇城侧门出去,悄无声息的混进了狂欢的百姓之中。 鼓楼前街,高悬着满空的灯笼,红白相间的灯笼下挂着一串串的木珠子,风一过就会发出叮铃铃的撞击声。 骆蝉一身绯衣,曼珠沙华的墨色鬼面,站在鼓楼下抬头望着顶上的灯笼出神。身侧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黑铁鬼面的人,她捻着指尖瞟了一眼那人心中嗤笑道,“萧墨翎还真是不放心她,明知道没有饲蛊的方法她根本不会逃走还找剑诗来跟着她,好!那她就和剑诗玩玩,省得浪费萧墨翎一番苦心!” 第十八章 借你用一下 鼓楼前街此时就像煮沸了的水,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满是欢闹的百姓。 骆蝉假意兴奋的东张西望,像个没见过俗世的大小姐般左钻右窜,饶是整的剑诗在后面跟的叫苦不迭。 她回首轻笑,一抹狡黠掠过眼底,她一把扯断脖子上的珍珠链子,立时十数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哗啦啦滚了一地。 “哎呦!不好啦!我的珍珠链子断了,那可是我爹花了好几千两银子托人才买到的!”她故作惊恐的拨开人群在地上慌乱的四处寻找。 众人一听那珍珠项链竟然值好几千两银子,纷纷推搡着躬身趴在地上争抢起来。 剑诗看着前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的人群察觉到事情不对,推开前面的人向骆蝉那边挤去,里面的人为了多找些珍珠怎么会轻易放外面的人进来,等剑诗挤到骆蝉先前站的地方早就不见了骆蝉的踪影。他左右望了望,挺身一跃,借着身边一百姓的肩膀飞身冲上了鼓楼。 他远远的就看到一身绯衣的骆蝉如一尾滑鱼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已经窜出了好一段距离。 骆蝉边跑边回头望了眼站在鼓楼上的剑诗,满眼都是戏谑的暗芒。 砰!她只觉得额头上一痛,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满满的吸了一鼻子阳光晒过棉被的暖香。她捂着鼻子痛呼一声,抬头一瞧撞进一双浅茶色的瞳子中,那是一双深邃却干净的眸子,尤其在那张银色的弦月面具下更显的干净平和。 银色的弦月化身狰狞的厉鬼,在眉心处嵌着一颗椭圆的黑曜石,恰似一个三目的魔鬼。 骆蝉一愣,揉了揉鼻子,擦过他的肩侧急急向前跑去,没跑了两步就被一股力量拽了回来,她一个不查,闪身向后倒去,正被身后那人接住。 那银月男子低头示意的看了看自己腰间系着的一枚翠色勾玉,骆蝉这才发现自己衣饰上的穗子跟他的勾玉缠到了一起,她直起身子手忙脚乱的解了一气,结果是越缠越紧,转头瞟了一眼眼看就要追到近前的剑诗。 骆蝉一咬牙,二话不说拉起那人的手就飞奔起来。 她带着那人放低身子蹿过一群正在猜灯谜的公子哥,回过头来,风卷起一缕发丝打在那人的面具上,透过面具可以看到骆蝉笑弯了的眉眼。 “对不起了,先借你用一下!” “好!”一如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声音也是和暖清冽的。 反倒是骆蝉听完他的回答吃吃的笑了起来,“好?呵呵!那咱们就一起疯狂一回!”说完干脆拉着那人停在原地等着剑诗追上来。 骆蝉看着追至近前的剑诗无辜的眨了眨眼见,就在身边的两人都被她弄的不知所以的时候,她迅速出手在前面一个臀肥腰粗的贵妇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娇羞的倚在银月男子身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那贵妇惊怒的大叫一声转过身来,视线从骆蝉他们身上扫向剑诗,爆喝一声,“淫贼!” 骆蝉看着随着那一声爆喝贵妇身上颤了两颤的肥肉,不禁为剑诗捏了一把冷汗,她同情的瞅了一眼愣在当场的剑诗,拽着银月飞速的离开了犯罪现场。 鼓楼街尽头,绯月河岸边,骆蝉心口一滞,双眼发花,她停下脚步抚着心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你怎么样?”银月男子扶着她关切的问道。 骆蝉摆摆手缓缓的平稳着呼吸,倏尔哈哈的大笑起来,那银月男子愣怔半晌也跟着她爽朗的笑起来,一时间整个绯月河畔都回荡着他们欢快的笑声。 笑得正欢的骆蝉忽然觉得背后生寒,回头望去,石桥之上萧墨翎负手而立,一具镂空走纹的诡异面具更衬得整个人阴翳森寒。银月男子看了看骆蝉,与她比肩而站,淡然的迎视着桥上射下的阴郁目光。 恰好剑诗也摆脱困境追了上来,不知他什么时候脱掉了面具,阴沉的俊颜上印着清晰的五指红痕。 噗!好容易平复了心情的骆蝉噗笑出声,她掩饰性的咳了两声,伸出玉手抽出剑诗别在腰间的宝剑,刷刷两下砍断了缠在玉佩上的穗子,回身瞧了一眼桥上的萧墨翎她淡然的向桥上走去,临了骆蝉回头笑望着那银月男子道,“今日是我欠你的了。” 她不知道,他们后来的际遇一如这场追逐战,而她总是断的最干脆的那一个 ......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一上桥萧墨翎便扼着她的手腕质问道。 骆蝉抽了抽被他捏痛的手腕,反抗未遂她调笑自嘲的靠近萧墨翎,“鬼面节自然是扮鬼,我让剑诗扮演一把钟馗难道不行吗?!” “好,好!随你想扮什么!”萧墨翎瞪着依旧站在桥下的银月男子,宣布主权似的揽着骆蝉的腰,暧昧的俯首在骆蝉耳边轻语,“希望等一下你也能给本王好好笑!” 言罢再不去瞧桥下那人,拖着骆蝉上了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辘辘车声回荡在漆黑的小巷中,诡异非常...... 第十九章 与付相爷的交易 马车穿街走巷,在一处偏远普通的民宅前停下,朱红的掉了大片红漆的旧铁门,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的伸出墙外,在风中簌簌作响。纱纸窗上投下摇曳的人影,焦躁的在窗上踱来踱去。 骆蝉放慢脚步,疑惑的拧起了秀眉,萧墨翎鬼鬼祟祟带她来见什么人,而且从窗上的影子来看明显是个男人,这种时候还有谁会见她? 萧墨翎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踌躇不定骆蝉,一抹邪肆戏谑浮上唇角,脚下不停伸手推开了房门,“哈哈,付相爷久等了!” 付明辉?!骆蝉脚下一滞,想到今天付明辉看她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那付明辉看到骆蝉先是一怔,随即满脸堆笑点头道,“不久不久,能在这里等王爷是老夫的幸事。” “相爷过谦了,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相信我天厥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相爷呢。” “哈哈!” ...... 他们客套他们的,骆蝉也无心听,双手叠在宽大的衣袖中静静的搭脉听诊,她缘丝蛊未除,婆娑树的毒未清,今日连跑上一段路程都会心悸,看来等拿到饲蛊之法后她要好好调理一段日子了。 “呵呵,王妃今日的胆识真是让老夫佩服啊!” 骆蝉闻声回过神来,展颜幽幽一笑,这把火终于烧到她身上来了,“付相爷过奖了,本妃不过不想丢了正妃的位子罢了。” 那付明辉没想到骆蝉回答的这么直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答,尴尬的笑了笑,“呃......王妃还真是直爽,直爽好啊!” 骆蝉抿唇颔首,眉梢斜挑,挑衅的瞟了瞟身侧的萧墨翎,萧墨翎却笑了,皓齿明若初雪,甚是好看。 “付相爷倒是很喜欢小蝉啊。”萧墨翎端起身前的茶盏,掀起杯盖撇了撇面上的茶叶,也不抬头去看一脸愕然的骆蝉。 “这,王爷这话......”付明辉老脸顿时青了一半,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他活了五十载也没人这么直白的问他喜不喜欢别人的老婆,更何况人家还是天厥的王爷,付明辉抹了抹头上的汗讪笑道,“王爷说......说笑了,老夫只是敬慕王妃的勇气罢了。” “哦?”萧墨翎轻笑着抬头看着付明辉,“倒是本王会错意了,兹兹......本王本想着能与芳菲公主联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王爷的意思是......”付明辉眸中精光暗藏,一丝兴奋掠过,不耐的搓了搓手。 “付相爷如此精明的人难道还能不明白。”萧墨翎忽的扼住骆蝉的手腕,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萧墨翎!”骆蝉大惊,他的意思她如何听不懂!他这是要拿自己跟付明辉做交易! “怎么!本王说过今日就让你展示展示你那天勾引本王的本事!”萧墨翎一手拉着她,一手屈肘支着脑袋,抿唇笑得悠哉闲然。 骆蝉粉拳攥的骨节青白,咬牙切齿道,“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他说过她答应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的三国会晤他便给她饲蛊之法的,再者她可不是青楼卖笑的妓女,一个年过半百的色老头也配?! “承诺?本王这不是在给你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么。” “你根本没有饲蛊之法!”骆蝉恍然,自嘲的低头轻笑起来。他把自己送给付明辉,既给足了付明辉人情和面子又可以在他体内种下缘丝好控制他,萧墨翎才真正是给自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也怪不得本王,是你自己心急指使张御医毒傻了佩心,本来只差一点本王就可以完全拿到缘丝的秘方了。”萧墨翎捋了捋垂在耳际的青丝,转眸瞅着一脸茫然的付明辉开口道,“付相爷意下如何啊?” 他早就打听过,这付明辉是出了名的老色鬼,所以今天之事他势在必得。 “呵呵,王爷所想必定如愿!”萧墨翎一直都是以传音入密的法子跟骆蝉交谈,付明辉只听得骆蝉一个人自言自语,虽然他心有疑虑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对美色的垂涎,倒真是美女当前,色胆包天! “萧墨翎!” “爱妃可要好好的给本王笑。”萧墨翎抬头望着柳眉倒竖,杏目圆瞪的骆蝉,别有深意的理了理她垂下来的发丝,“本王可是很期待你今天的表现呢。” “呵呵......”骆蝉气极反笑,一把挥开他的手,退到付明辉身边,笑得妖娆妩媚,“我也是很期待呢。” 期待看你后悔的脸!她在心中补充道,眸光魅惑阴柔,连眼角的朱砂痣都染上了一片媚色。此时一袭绯衣的她恰似那面具上的一株蔓珠华沙,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萧墨翎一滞,不知何时心底涌上一股气闷,生生堵在胸口,脸上的轻佻邪肆不觉渲上一份怒色,蹭的起身甩袖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骆蝉和付明辉两个人,一时间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 “美人,嘿嘿......” 第二十章 谁拿谁做了交易 “我......” 付明辉我字才一出口,只觉得胸口一闷,低头一瞧骆蝉一拳顶在他心口上,指缝间夹着寒光闪闪的三根银针。 她狡黠的半眯着双眼,半是妖媚半是狠辣道,“我要是你我就会选择闭上自己的嘴巴!” 说罢示意性的向前顶了顶手中的银针,吓得那付明辉立时住了嘴,后怕的盯着骆蝉吞了吞口。 “翎厥王妃,你为何要这样做,要知道老夫可是天虞的宰相。”付明辉倒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这点小阵仗还不至于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哼!那又如何?”她侧了侧头示意付明辉到床边去,眸底早没了妩媚,蓄了满目清冷寒冽,“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在我手里你不过就是一具走尸!我要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 付明辉被骆蝉一步一逼的挪移着向墙角那张大床移去,“你杀了我就不怕翎厥王,不怕我天虞追究?!” “追究?相爷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会有人追究此事吧,就是真的追究下来相爷认为能追究到本妃头上吗?”骆蝉别有深意的压低声音在付明辉耳边低语道,一副轻蔑高傲的模样。 “你!”付相一时语塞,绿豆似地眼睛瞪得溜圆,挂在那颗脑满肠肥的大脑袋上格外好笑。 她说的没错,若是天虞考虑到两国利益很可能会利用联姻一事将此事一笔带过,就算是天虞顾忌面子向天厥追究此事,天厥也一定会推一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羔羊出来,到时候他早就深埋黄土,谁还会在乎他一个死人! “哦!本妃忘了,只怕天虞出了你这么位意图对本妃不轨的相爷也无颜在追究什么,还要靠乖乖把芳菲公主送来和亲来平息这件事。” 付明辉听罢面上一片死灰,一双小眼滴溜溜的算计着最后的出路。 “我劝相爷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说不准我会让相爷你死得痛快一些。[.超多好看小说]”骆蝉怕三根银针起不到威慑作用,故意放出狠话来吓付明辉。 “你为何要这么做?” “套用王爷的话,付相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明白。” “难道是,是王爷?”付明辉惊惧的定住脚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就说萧墨翎怎么可能拱手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送到他的床上。 骆蝉眸中玩味的暗芒在烛光中摇曳不定,她倒要看看萧墨翎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嘘!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就带着这个秘密去和判官说罢!”骆蝉作势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迅速把手中的银针逼近他的咽喉。 “等一下!等一下!”付明辉摆着手向后蹭了蹭,盯着骆蝉手中的银针抖成了一个糠筛,萧墨翎这是要玩真的啊!可是......“这是为什么?” 骆蝉装作难办的摇了摇头,“王爷是不可能接受和亲的,你说这门亲事最有可能落到谁的头上?” “琛,琛王爷。”付明辉眼神闪烁,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他真是问了个蠢问题,太子萧墨凰丧母在孝,萧墨翎又刚刚立妃不久,剩下的只能是萧墨琛,谁都知道萧墨翎是太子一派,萧墨琛就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怎么可能放任萧墨琛取得天虞这座靠山。 “不愧是付相爷。”骆蝉手中银针一动,轻轻刺痛付明辉的颈项。 “等一下!据我所知王妃一家可都是因为翎王爷才入狱枉死的,王妃怎么还如此为他卖命?” “付相这话问的好,想要活下去就要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小蝉这也是身不由己。” “好个良禽择木而栖!与其这样朝不保夕的呆在翎厥王身边不如本相给你指条明路!”付明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哦?我倒是对这条明路很感兴趣呢。”她就是要让付明辉认为她是个容易收买的人,这样她才能提出自己的条件。 “倘若你肯放本相走,本相便带你一起回天虞,到了天虞就是本相的天下,就是帮你改换身份登上六宫之主的位置也不成问题!” “哦?权利和地位再加上我想要的自由确实很诱人。” “你放心,到时候你要什么本相都给你!” 骆蝉美目一凛,迫近付明辉审视着道,“你也说了到了天虞就是你的地盘,我凭什么相信你到时候会遵守诺言?” 付明辉微一愣怔,瞟了一眼骆蝉手中的银针哂笑道,“骆小姐既然有这本事,本相现在又在你的手上你还有何可顾虑的?” 这付明辉还真是个人精似的人物,这么快就从王妃改了称呼,骆小姐?倒是诱惑力十足啊! 骆蝉展眉轻笑,一切算计都湮灭在眼角那颗妩媚的朱砂痣中...... 第二十一章 出城 再说萧墨翎出去之后背对着房门站了良久,心中似有一团火灼烧的他焦躁狂暴,原本色淡如水的薄唇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倏尔,身后的烛火几经明灭的扑闪了几下砰然熄灭了,整个院子都浸入了一片寂静黑暗之中。 “王爷。”剑诗犹豫再三上前轻轻的唤了一声。 萧墨翎宽大的袖袍一挥,攥着拳阔步走了出去,只有一双幽深的黑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凌冽清寒的光。 骆蝉趴在窗边目送着萧墨翎离开,唇角眉梢都堆上了兴奋诡诈的笑容。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付明辉站在烛台边小心翼翼的悄声询问道。 骆蝉回眸悠悠一笑,瞟了眼墙边那张大床道,“睡觉。” ...... 根据中医中“子午流注”的规律,卯时因为处在排泄期所以是一天中最疲劳的时候。卯时刚过,天还青芒芒的一片,断断续续从周围的民宅中传来声声犬吠,出早摊的商贩也打着哈欠出来到洗脸水了。 萧墨翎留下的四个侍卫,守前夜的还死在偏房打盹,剩下两个人也早撑不住靠在门廊上眯着眼点起了脑袋。 哐!正寝处传出一声巨响,最先惊醒的守夜侍卫抹了把脸提剑就冲了进去,只见付明辉衣冠不整的倒在地上,额头上青了一大块。那两人不急多想赶忙上前去检查付明辉的伤势,倏地付明辉一窜而起,一个挺身翻身将其中一人压制在身下,死命的扼着那人的脖子,因为使力的缘故一双绿豆眼瞪得溜圆,脖子上青筋突突暴起。 与此同时暗藏在门后的骆蝉闪身而至,抓住另一人愣怔的瞬间一针扎在他耳门穴上,那人颈上一痛便晕了。解决完手里的那一个,她双手环胸邪佞不屑的看着地上扮演人体肉弹死死压着王府侍卫的付明辉,嘲讽一笑转身朝偏室走去,才到门口恰巧碰到最后醒来的两人。 “王妃到底......” 骆蝉端手掩着帕子妖娆轻笑,随手一扬话才说到一半的两人便在她眼前软软的倒了下去。 待捆好两人她才回到主室,还没进门便闻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快走两步猛地推开门,付明辉正满面阴狠的把剑从一名侍卫的体内抽出来,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溅了了满面满地。 “付明辉!”骆蝉杏目圆睁,一双粉拳握得咯咯作响,他们只是普通侍卫,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她从未想过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付明辉抬头瞥了骆蝉一眼,哐当扔掉手里的剑,在那侍卫身上擦了擦手上溅上的血渍,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付相爷果然够狠!” “骆小姐过奖了,咱们彼此彼此,接下来我们要怎么逃过翎厥王的爪牙出城去?” “呵!想必付相爷搞错了吧,不是我们,而是你!”骆蝉晃动着手里的三万两银票,娥眉微挑,冷冷的笑着,“我劝相爷要逃最好动作快一点,萧墨翎的本事您比我清楚。” 付明辉本想着以骆婵的狡诈和美貌,若进宫扮在皇帝北辰枭身边一定会是他进一步控制北辰枭的得力棋子,没想到昨夜骆蝉拒绝了与他同往天虞的要求,只拿走了他身上的银票。 “怎么?相爷不想走?”骆蝉收好银票和银针,走到门口回首看着兀自出神的付明辉提醒道。 付明辉清醒过来看了看地上晕倒的侍卫摇了摇头,踉跄着转身,拖着他那坨肥膘衣冠不整的就冲了出去。什么大计,什么谋算!一切要有命来做才行! 骆蝉讽笑的看着消失在巷子口的付明辉,心中冷笑道,“逃吧!只有你逃了,我逃出城的机会才越大!” 回头看了眼那两个无辜惨死的侍卫,骆蝉把心一横,转身消失在青白一片的寒晨之中,那穿破黎明的幽幽晨芒也映的这一刻苍凉凄清。 骆蝉出了那幢民宅敲开成衣店的门拿自己头上所有的首饰换了一件普通的芙蓉粉群和老板娘的一支桃花木簪,松松的把一头青丝绾了起来,又转悠到药房选了几样自己需要的药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去了银月城的南城门。 她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开了,一队士兵吆五喝六的守在城下做着例行检查。 骆蝉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正欲试试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忽然瞥见一队穿着翎厥王府侍卫服的人匆匆跑了过去,在那士兵头头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兵头面上立刻严肃起来,指挥着手下的人把出城的百姓都拦了下来,交由翎厥王府的人亲自检查。 她正踌躇之际,街道尽头隐隐约约传来辘轳的马车声,她蹙着眉定睛一看:那是一辆宝蓝缎子面的马车,车身用金线绣着大片雍容华贵的牡丹,车厢四角包着金箔的貔貅,车头两侧各悬着一块图案奇特的暖黄玉,那图案她曾在装着婆娑树的铁木箱子上见过,一只巨大的鸟衔着一朵盛开的蔷薇,是天仇风家的家徽! 那驾乘的车夫见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便在数米远的地方停了车,跳下马车去打探情况。 流风山庄......她眼底氤氲起一片狡黠的笑意。 第二十二章 出城2 骆蝉才踏出一步,只觉得心口一堵,一股熟悉的燥热涌上心头,糟糕!缘丝蛊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她咬唇试图强压下心头的躁动,也顾不及腥甜溢了满口。 她脚下略有些踉跄,仔细小心的避过守城士兵的视线,闪身窜进了流风山庄的马车里。马车里只有一人,只着了一身纯白的单衣,斜斜的倚在车厢的软榻上抱着一本《列国皓志》。 车帘一起那人便察觉到有人闯入,刺眼的光有些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骆蝉出手迅捷,一手握着银针一手捂着那人的嘴哑声说道,“我只是想出城,你不出声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银针抵在颈边那人却依旧淡然无谓的抬起了头,那是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深邃干净的不染凡尘,他淡淡一笑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一朵璀然清丽的花,在嘴角边开出一泓浅浅的梨涡。 骆蝉一怔,水目一瞬不瞬的锁在那男子身上,她没想到天下第一富商风家的当家风旒毓竟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怔忪间马车动了动,那车夫的声音在外间想了起来,“庄主,前面好像在查什么人,小人出示了庄里的信物,他们已经肯放行了。”言罢马车晃动了两下便缓缓的走了起来。 风旒毓软暖一笑玩闹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骆蝉的掌心,湿濡的酥麻一起,骆蝉像被什么蛰了一下一只盈盈素手蹭的缩成了小拳头。 “你!”骆蝉气恼的簇起秀眉,威胁似地向前抵了抵手中的银针。 风旒毓只是浅笑晏晏的瞧了骆蝉一眼,全然不顾颈边虽是可以毙命的银针,继续闲然的看起了书。 风家的车架果然没有人敢拦,他们就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悠悠的出了城。还未行出百米,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骆蝉刚刚放下的心又生生提了起来。 一阵马匹的嘶鸣声响起,他们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还猫着腰靠在窗边的骆蝉一个重心不稳便撞在了窗棱上,随即向后一闪直直倒了下去,正砸在风旒毓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风庄主,在下是翎厥王府的侍卫,奉王爷之命排查逃犯,想要检查一下您的马车。(.无弹窗广告)” 是剑诗!骆蝉蹙着好看的黛眉紧盯着车帘,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似的嘭嘭作响。 “风庄主。”车外人又唤了一声。 倏地,帘角微动。骆蝉猛地翻身将风旒毓压在身下,抽落木簪,一头青丝如瀑而下把他们两人的脸锁在青丝帐中,“借你用一下!” 风旒毓听罢忽的笑了,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泛着宛如琥珀般华丽的光,配合的把手揽着她不足一握的纤腰上。 车帘刷的被掀开,车外的阳光涌进来把每一处都照的清晰可见,她果断的抱着风旒毓向里一滚,羞涩的倚进他怀里,一张脸整个的都被遮挡了起来。 剑诗微微怔在当场,眼前风旒毓因为那一滚原本就单薄宽松的外袍衣襟半敞,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嘴角挂着几缕青丝微微喘息着,一双浅茶色的美目泛着点点水色,怀里还抱着一个娇小羞涩的粉裳女子,只把剑诗看的臊红了脸。 “在下无意冒犯!”剑诗低着头,有些心慌的放下了帘子,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也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这里的主角居然会是风旒毓,那么传言...... “翎厥王府向来以规矩严明著称,本公子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风旒毓不愠不火的一句话却是夹枪带棒,听的车外的剑诗一凛,抱拳道,“今日之事实属在下找人心切,无关翎厥王府,剑诗回去自会领罚!” “哼!那剑侍卫的意思是肯放本公子离开了?”风旒毓看着怀里忽然安分下来的骆蝉,抬手拨开她挡在脸前的发丝,只见她面色苍白,痛苦的双眸紧闭,一张俏脸尽是细密的汗珠。 他心中一紧抬手贴上骆蝉的额头,手掌下微热的有丝粗糙的感觉,她的额角因为刚才的撞击擦起一块皮,皮下隐隐有蓝紫的颜色显露出来。他玉指轻点,在那破皮的地方仔细一摸,顺着已经欠起的边缘轻轻一撕,原本被掩盖起来的刺青就完完整整的暴露了出来。 刺奴?!风旒毓有些怔忪的捏着那一小块易容用的皮肉,半晌长叹一口气,有些心疼的抚上骆蝉额上那个“奴”字。 “还请风庄主让这位姑娘下车容我检查一下。” “检查?这么说剑侍卫是在怀疑我窝藏嫌犯了!” “不敢,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那本公子若是不愿意呢?” “这,还望风庄主能够配合。”剑诗踌躇的盯着车门,剑眉拧成的一个深深的川字,碰上什么人不好,偏偏是风旒毓。 “哼!我的人岂是你说想检查就检查的!我倒要看看翎厥王是看不起我流风山庄还是根本就不把天仇放在眼里!” “是在下鲁莽了,还请风庄主见谅,请!”剑诗星目一敛躬首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又急急的策马奔回银月城去,风旒毓这样的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还是先回城禀报王爷再做定夺的好。 那个至始至终没发过一言的燕六也不惊诧,长鞭一挥掉转方向向天仇驶去。 ...... 彼时,墨色的天幕已经开始吞噬大地,在往天仇去的路上,一辆马车正飞驰而过。 第二十三章 花农子皓 天仇边疆重镇永州城一处深山谷涧中,流水潺潺,飞瀑而下,遍野青葱的异草繁花,山涧深处芦篱圈起的一方天地之中并排而立着三五草庐,作隐士居。(.) 透过一扇碎花装饰的小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白幔罗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红润的秀美女子,睫羽卷翘若蝉翼蝶扇,眼角暗点朱砂,薄唇水润不点自朱,宛如含丹抿樱,素白修长的双手爹交在胸前随着均匀的呼气一起一伏。 “子皓,你真的没有办法?”风旒毓站在窗边,茶色的眸底没有一丝情绪,只是眉角微皱像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身后被唤作子皓的男子伸出手拍了拍风旒毓的肩,几不可闻的长叹一口气,“我不过是百草老人门下最不成器的弟子,学艺不精才隐居在这深山之中摆弄些花花草草,这姑娘身上的缘丝蛊岂是我能解的了的。” “你倒是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百草老人最钟爱的弟子也学会谦虚了!” “缘丝我是真的解不了,不过......旒毓,我只问你一句话。”子皓转眸望着屋里的女子,普通却干净的脸上满是关切,“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风旒毓微怔,转身看着有十余年交情的之交好友淡然一笑,“想救之人。” 子皓无奈的摇摇头,他隐居至此不代表不问世事,那姑娘额角上的纹饰是天厥翎王的记号,这女子与翎厥王关系匪浅啊,只是他也深知风旒毓决定的事认定的人很难改变。 “哎,你若真想救她怕是要去趟南域了,这之前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法子制住这蛊毒。” 风旒毓感激的点点头推门就要进去。 “旒毓!”子皓有些担心的出手拉住风旒毓的胳膊,“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体。” 风旒毓一滞,嘴角挂着极浅极浅的笑意,“我一直都相信你。” 子皓透过窗看着坐在骆蝉床边的风旒毓,一抹苦笑浮上面颊。十岁那一年他跟着师傅到天仇都成梵京行医济世结实了流风山庄的少年公子风旒毓,侯门大户,风旒毓一届庶子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有多不容易他知道,他付出了些什么他也知道,三年时光他隐居于此也不过为他寻一条出路,只希望这女子不要毁了他。 ...... 当晚云红彤彤的烧了半边天的时候,骆蝉的房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笃笃的捣药声。 屋子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见过的没见过的,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子皓手执药杵,面色淡然如水的摘下挑选好的花瓣放进木钵中,笃笃、笃笃...... 不一会一碗青色的浆状物就捣好了,他起身取下骆蝉身上的一个小瓷瓶,瓶塞一开一股带着幽香的淡淡血腥味飘了出来,作为医者他的鼻子是及灵敏的,也亏得这丫头心思精明通透留了这有婆娑树毒液的血液他才集的齐最后一味药。 风旒毓在一边看着恍然道,“怪不得她中了婆娑树的毒还托得了那么久才毒发,原来这婆娑树和缘丝蛊有相克的作用!” “呵呵,只是一部分,要知道婆娑还未开花。”子皓将毒血与花浆混在一起,青色的花浆丝丝缕缕的拌上了暗红的血丝。 他把骆蝉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趴在床上,再用剪子直接裁下她背部的整块衣料露出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蝴蝶骨,然后把混合好的花浆用一块木片均匀的涂抹在裸露出来的肌肤上。 “旒毓,我要先说好。”子皓净了手,摊开一排型号各异的银针语重心长道,“她之前中了婆娑毒液,解毒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加之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所以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我这几针下去并不能保证她的性命,况且最为重要的一步还是要看那样东西能不能及时送来。” 风旒毓看着与常人无异却依旧醒不过来的骆蝉抿唇冥思了半晌,“燕六飞鸽传书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生与死就看她的造化吧,子皓你只管下针吧!” 子皓捏起一根银针良久未动,倏尔像是想通了什么,眉色飞舞淡然出手,却是针针行在大穴命门之上,稍不留神就是黄泉碧落去,人鬼分两地。 约莫着半个时辰之后子皓放下手中最后一根银针,抬手抹了把额角淌下的汗珠,起身把准备好的网状铁盘悬在床顶上距离银针寸许之处,再将点燃的艾草薄薄的布了一层在上面。 少顷,骆蝉便出了满头满脸的虚汗,一张脸更是红的吓人,似一块刚刚从火炉里夹出来的炭。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这黑暗不只是要吞噬白昼还是希望,风旒毓和子皓双眼发直的盯着漏刻,盯着一分一秒流走的时间。 整间屋子在暮色中静的出奇,就只有漏刻中水滴的滴答声。 倏尔嘟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把风旒毓和子皓的心都吊了起来。 “公子,公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燕六不急开口风旒毓便抢先道,“东西拿回来了?!” 燕六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点着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普通木盒,四四方方的竟没有一丝纹饰。 第二十四章 万金沉香换尔醒 风旒毓看着漏刻上的度数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还赶得上。 子皓起身结果那木匣子,抽掉盒盖与盒身接缝处的红绒掐金密封线,轻启盒盖一股浓郁的香味一涌而出,扑了一面,溢了满室。 “流风山庄果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能拿到手。”子皓凑近木盒细细一闻,轻笑着打趣道。 “这东西真的能对缘丝蛊起作用?” 子皓挑了挑眉,伸指捏出盒中之物,原那盒子里是一串褐色的佛珠,珠身饱满圆润,天然环泗勾勒着一圈圈浅棕色的水螺纹,“沉檀龙麝之首沉香木,有异香,味微苦,具有强烈的抗菌效能、香气入脾、清神理气、补五脏、止咳化痰、暖胃温脾、通气定痛、能入药,是上等药材极品。” 他捻着佛珠转了转,微微一愣怔,两条浓眉差点就纠缠在一起,“这是南海水沉香琼脂!” “能救她吗?” “呵呵!这丫头到底给你喂了什么**?”子皓无奈的摇了摇头,别人千金难得的东西,他重金换来就为了这么个丫头,“这东西到了别人手里也就是治疗胸腹胀闷疼痛、胃寒呕吐呃逆、肾虚气逆喘急这些小病,在我这个整天倒腾花木的人手里自然能有些别的用途。(.)” 说着他转身取出一个小瓷盘,麻利的剪断了穿着珠子的黑绳,珠落瓷盘发出一阵清脆不觉的悦耳撞击声,他取来药杵并未回头道,“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子皓......” “旒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子皓挺直的脊背透着一份孤凉决绝,一如他这三年一人隐居谷中的傲绝。 风旒毓心中一滞,喉咙干涩的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他瞥了眼床上的骆蝉抿唇离开了房间。 子皓取出一颗沉香木珠,用刀子削下几片在木钵里,回身望了眼床上满面汗水却依旧娇若出水芙蓉的女子,眸底浮上一层阴郁戒备,不浓却真真切切。 ...... 三日后晨起,鸟鸣山幽,水潺花芳。(.) 风旒毓带着燕六采去他房里的几株清丽野花去探望依旧未醒的骆蝉,她还是如平素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樱唇微启,均匀的吐纳呼吸着。 插好花,风旒毓轻手轻脚的支开木窗,就好似动作稍大一些就会把床上的人惊醒一般,和煦轻柔的微风带着山涧中特有的杂着花草香的潮湿空气,微凉的穿过窗棂扫过他们的面颊。 他帮着骆蝉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兀自一个人倚在床边看书。 倏尔风吹过锦琴上的琴弦发出闷闷一声单音,风旒毓从书下抬头望去,再回神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醒了的骆蝉正呆呆的看着他。 “你醒了。”风旒毓淡然笑着放下手中的书,自然的像是本该如此。 “是你。”她略有些吃力的起身靠在床边与风旒毓面对面望着忽然就笑了,红润的脸颊上弯出两牙新月,淡淡柔柔的有如梦幻,“看来我又欠了你一次。” 风旒毓微一愣怔,支颐盯着面前那诡诈狡黠的女子撇撇嘴,“也只有你敢借本公子用,还一用就是两次。” 骆蝉掩唇轻笑,面上红润俏丽,只有瞳子里映着浓浓的疲倦无力,“我也没想到鼓楼前那个跟着我胡闹的人会是流风山庄的庄主。”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鼓楼前的人呢?” 骆蝉娥眉斜挑并不言语,一抹神秘的笑意爬上眼角,是因为她抱着风旒毓的时候闻到的那股味道,极淡极淡的软暖,那种阳光走过被褥的温馨不是谁都可以有的。 房间中忽然静下来却不显尴尬,他们像两个早已熟识的老朋友,之间流动着浅浅的相知相酬,风旒毓不问她为什么逃走,她亦不问他为什么敢冒着与翎厥王府为敌的风险救她出城,还有他又是用什么法子救了她...... 倏地她瞥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沉香木佛珠,微微一怔,她说怎么从醒来就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原来是这木中钻石极品沉香。 “这佛珠......” “这佛珠可是价值连城呢!”一个平淡如水的声音闯进屋中,骆蝉抬眼望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个青衫男子,逆着光看不太清容貌,隐约觉得那一定是一个干净清爽的男子。 “子皓你莫要胡说。”风旒毓和暖的嗔了一句,“你不要听他的。” 骆蝉好笑的点点头,真把她当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啊,这沉香木的价值她又岂会不知,只是他若不想说破她又何必弄的两人尴尬,有些恩藏在心里自己知道明了就够了。 “兹兹......真是拿你没办法。”子皓埋首理了理袖摆,“你可知道从天厥那边传来的消息在天仇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怕是你一回府这流风山庄的门槛就不保了!” 从天厥传出的流言,骆蝉敏感的支起耳朵,憋着一口气生怕漏过了只言片语。 噗!子皓噗笑出声,笑看着绷得像根弦的骆蝉暧昧调笑道,“看来这位姑娘得对旒毓你负责了!” 负责?!! 第二十五章 风旒毓 “子皓!你又乱说了!”风旒毓有些无奈的白了一眼子皓,解释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你不必理会他那张嘴。” “哼!我说的倒成了假话喽!” “是不是......”骆蝉顿了顿,娥眉轻蜷,眼波涟涟,如鲠在喉道,“是不是萧墨翎他......” 子皓瞅着她忽然严肃起来的沉郁表情忽然也跟着严肃起来,轻咳了两声语重心长道,“旒毓啊旒毓,流风山庄的门槛儿就要败在你的手上了。” 骆蝉一怔心口涌上一股气闷,作势就要下床去,风旒毓见了脸色一沉,按着她的肩膀呵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啦好啦,旒毓回去不过是要应付三国闻声而至的求亲大军罢了,你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啊!哈哈!”子皓忍不住大笑起来,一双微挑的凤目晶亮亮的流光溢彩起来。 “子皓!” “求亲!” 骆蝉不可置信的看看身边的风旒毓,瞄瞄眼前的子皓,原来是她想错了,只是求亲,那到底要她负责什么? “哎,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丰神俊秀、卓尔不凡,却在三国盛传有龙阳之癖,甚至在府内圈养男宠,以致倾心美人如江海却没有一家敢上门求亲。最近传言说风庄主身边出现了一美人,还与这位美人......”子皓自顾自的像个说书先生拿腔拿调的解释起来,期间还不忘暧昧的扫骆蝉一眼,当然是指他们那日在马车里的事情,“此言一出,三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跃跃欲试起来喽!” 龙阳之癖!骆蝉蹙眉审视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靠在门边的子皓,忖度这他话里的可信度。 “怎么,小蝉似乎不信?”风旒毓也不恼不羞,半有些自嘲的幽幽说道。 骆蝉歪着脑袋瞅着风旒毓,倏尔,不想骆蝉猛地靠近他,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嘶嘶,真是暴殄天物啊!瞧瞧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居然是个同志!哎,不知道让三国多少闺中少女哭干了眼泪啊!” 她离他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她虽然说着调侃轻佻的话,眼里却没有一丝诧异和鄙视。(.无弹窗广告) 风旒毓直愣愣的盯着不足寸许距离的骆蝉,莫名有些心慌意乱,“那翎厥王划花了天厥第一美人的脸又要惹的多少青年才俊扼腕叹息呢?” 骆蝉一怔抬手摸着额角那片刺青,眼色清冽如水,她退回到床角有些自嘲道,“原来你看到了。” “我......” “不知道天下第一富商风旒毓风公子有没有替小蝉扼腕叹息呢?”骆蝉无所谓的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打断了风旒毓想要说的话,因为同情什么的,怜悯什么的她早就看厌了,她早就不是那个小小的窝在墙角等人来爱的孤女楚璃,她有能力活下去并且比谁活得都好,不论是现代还是这里! “你怎样都好,现在这个样子最美。”出乎意料的,风旒毓说的格外认真,似乎能看懂她眼睛里的东西,看穿她的心,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讲,或许他们太像太像了。 ...... 大约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骆蝉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那张最熟悉的陌生的脸,素手拂过额角的刺青寂寥一笑,“骆蝉你是自由了,我呢?” 对着镜中的容颜她狠命的等着双眼,纤指紧紧的扣着梳妆台的边沿,指节都隐隐泛着青白,“我也是自由的,只能是自由的!” 对峙半晌她松出一口气,仰躺在椅子上,娥眉轻舒怔怔的望着屋顶出神。 子皓居然能压制住她体内的缘丝蛊,此人定不是泛泛之辈,他说要解缘丝蛊就要去南域。南域地处天仇与天虞边界,是一个未开风化的落后地区,独立于三国之外,真正是属于三不管区域。《列国皓志》有云:南域之人皆好战擅毒,性暴戾,不遵典宪,实难驯服之族也。想来此去南域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 倒是风旒毓,风旒毓...... 天下第一富商,不论是财富还是地位都很诱人啊!她起身趴在梳妆台上,望着镜中那张清润可人的脸,屈指敲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随着咚咚的敲击声她眉梢眼角都堆上了狡诈妩媚的笑意,似是一只伺机待发的狡猾妖狐,眼角的朱砂痣也越发妖冶的似要滴出血来。 正思揣见,只觉得一股浊气冲上太阳穴,霎时犹如千针万针一起扎着你,忽的头疼欲裂,虽然只是一瞬骆蝉额角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瞳处有细细的不易察觉的红血丝龇裂出来,一瞬又溶成一片奶白不见了。 她紧扣着桌沿,轻轻摇了摇头,一抹自嘲染上唇角,看来最近她是太累了,改天也要给自己开个方子调理一下才是,抬头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起身吹灭了蜡烛。 烛火熄灭,静谧的夜壮着胆子一股脑闯进室内,一股淡淡的清雅的幽香在风中悄然的弥散开来,越变越淡,直至消失...... 第二十六章 边道、瘦马、一人行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骆蝉一袭白烟软缎水仙绣纹罗裙,腰束水绿轻纱,依旧是木钗绾发,只是在额前修出一层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额角的刺青,面上多了一块通白的面纱,耳后垂下两缕银色的穗子,笃笃叩响了风旒毓的房门...... 出乎意料的她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声,骆蝉心里一惊,正欲直接推开房门进去看个究竟,正在此时肩膀上忽而落下一双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 她心跳一滞,全身都僵直起来。 “小蝉你找旒毓啊?” 呼,是子皓,她动了动僵硬的面部肌肉,转身恬然一笑。 “旒毓今日天还未亮就离开了,好像是流风山庄在天虞的生意出了些问题,他要我转告你相救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希望你以后的生活会好起来,有缘再见。” 说罢子皓摸出一千两银票交到骆蝉手里,再说了些什么骆蝉并未听清,她只是保持着笑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子皓离开她眸底的笑意才冷下来。(.好看的小说)她是怎么了,她原本只是指望能借着风旒毓的人脉帮她找到解药罢了,如今人家走了,又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也无非在情理之中,为何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攥紧手中的银票,骆蝉再未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草庐,踏着朝露青芒独自一人出了谷。 她总是没什么可收拾的,总是没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就算是前世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些虚无的不能打包的名誉...... 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 步行出了山涧,在小镇上随意买了一匹马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骑马,看来真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原住民了,她牵着马在苍凉的古道上缓缓前行,是她来到这里以来从未有过的安静祥和。 霎时劲风乍起,四匹骏马风驰而过,带起一片呛人的尘土,骆蝉蹙眉望去,却见马上四人皆是背影粗矿,衣着大有少数民族的特色,该不是天厥和天仇的百姓。她本也就是匆匆一瞥,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的是五天后的傍晚,就在到达南域前的最后一个边镇清水镇上她又碰到了这一行人。 那时她正在一家不大的客栈投宿,他们风尘仆仆、气势汹汹的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震得那老掌柜脸上的肉为之一颤,喝道“两间上房!” 掌柜的陪着笑殷勤的解释,“小店只有一间上房了,另外一间刚刚叫这位姑娘定了去,客观你看......” 他这客栈原临着清水镇最大的来怡客栈,平素投宿的人极少,生意一直惨惨淡淡,他就把上房都改成了通铺,只留了两间下来,怎成想还有不够的时候。 听闻没有上房了,其中一浓眉细眼,一脸横肉的男子闷哼一声,眯着眼睛满是杀气的睨着骆蝉,“要是你这客人都没了这上房是不是就是俺们的了?!” “老四!”另一独臂的魁梧男子横了那人一眼,瞅了瞅骆蝉,“掌柜的给我们两间普通客房。” “等一下!”骆蝉素手轻抬悠然一笑,“还是把上房留给这四位壮士吧,掌柜的再给我一间普通客房便可。” 言罢朝着那四人微微颔首,跟着小二转身上了二楼,就听楼下那排行老四的大汉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有点眼色!” 骆蝉垂首轻讽,眼底早已不是刚才的混沌市侩,清洌洌一片冷芒。这四人一看就并非善类,越靠近南域就越是危险,比起平常自然要加倍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何必与人计较。 半夜里,整个酣睡的清水镇都被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吵醒了,骆蝉推开窗子,正巧对着街角的来怡客栈,此时那来怡客栈正被一团熊熊的火焰包围着,木制的结构被燃烧的啪啪作响,向空中张牙舞爪的吐着危险的火舌,红彤彤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下面呼喊着救火的、救人的、看热闹的、甚至是官衙的人密密的围了一圈,逃出来的人们哭喊吵闹成一片,有吓破了胆儿的呆愣愣的瘫在当地,有胆大气粗的揪着灰头土脸的掌柜责骂索赔,也有的自己还刮着伤硬是抢着提水救火...... 少顷,哄的一声巨响,烧的酥脆的房梁承受不住屋顶的重量从中间断裂开来,整个屋顶砰地一声从断裂处滑崩下来,紧接着是整个二楼...... 骆蝉倚窗而立,环抱着胸脯淡然的看着眼前妖冶慑人的场景,不由想到了那四个人,这样大一座客栈能在转瞬间烧的像个火球绝对不会是偶然的正常事件,难道和他们有关? 正懒懒的想着,忽见客栈西北角幽幽闪过几丝火星,仔细一瞧隐约看到两团黑影破窗而出,向前一滚跌在远处一处民宅旁。其中一人缓了半晌硬是支撑着自己爬起来,连拖带拽的把另一人藏到门口的石狮子后,摸索了半天对着那人磕了个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跌倒爬起来,跌倒爬起来......直至跌倒再未爬起来...... 第二十七章 以毒医人 果不其然,不消半刻夜幕中闪出四个身影,追至刚刚那人倒下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番,似乎发现了什么,互一对视便迅捷的消失在暮色下。 骆蝉心中一动,随手披了一件单衣悄然无声的下了楼...... 才一下楼,空气中混杂着几分焦灼的燥热扑面而来,她望了望周围淡然自若的踏进了对面漆黑一片的巷子。 骆蝉还未靠近看见的那幢民宅就嗅到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她快走两步绕过石像,立时愣怔在了当场。只见一人被火灼伤的已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左面颊上的皮肤焦黑的纠结在一起,右面烧伤虽不甚严重但破窗而出时擦过的木屑还留在脸上,狰狞骇人;腰际一条血口子翻烈开来,暗红的血浸红了半边裤管。 她抿唇瞟了一眼倒在远处的人,心一横动手扶起了地上的男子,那人刚依靠在她身上骆蝉就蹙起了眉头,这人还断了三根肋骨,左手腕骨有明显的脱臼,就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的了他。 骆蝉水目微眯,再张开时竟一丝丝流光溢彩起来,有难度的事情才值得挑战不是吗!这样一想骆蝉便趁着客栈里的人都在外面看热闹的空挡偷偷把那人带回了客栈...... 晨起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扫下来,在灰棕色的地板上投射下回型的影子,骆蝉在铜盆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扫了眼床上裹得像个木乃伊还在几处要穴镇着银针的男子,蹙眉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放下床帐离开了房间。 街角的来怡客栈烧了整整一夜,救了整整一夜,终还是逃不过断壁残垣的命运,人们的生活还如平素一样麻木的走在时间里,要非说有什么改变的,怕就是骆蝉住的那一间来福客栈了,原本门可罗雀的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老掌柜更是笑开了花。 骆蝉出门雇了一辆马车便离开了清水镇,向着清水镇周边村子的方向疾行而去,就是这样一来一回等她回到清水镇上已经接近傍晚,她没有直接回去客栈而是去了府衙附近的一间琴行。 选琴的间隙骆蝉暗暗的打量着清水镇府衙前的动静,只见府衙门前的侍卫增加了一倍有余,个个都一脸戒备肃杀。听说是因为下午的时候从南域风风火火的来了一批人,好像是跟昨晚在后巷发现的那具尸体有关,那就代表与她救下的那人有关。 “哎!我说这位客官你到底买是不买?!”老板盯着骆蝉看了半天,见她挑挑拣拣却总盯着府衙打量,怎么看都不像个买琴的客人,不耐烦的张扬喝道。 恰巧府衙那边也有了动静,只见清水镇县令一脸殷勤的拥着五人出了县衙大门,五人身穿与昨天见那四人同属一系的异族服饰,皆是满面哀肃沉痛,意料之中,骆蝉注意到他们腰间系着的白色麻布。倒是为首的人让骆蝉心中颇为一惊,那是一个衣着鲜艳,编着一头细长的齐腰小辫,额上系着一条缀着红色珊瑚的金流苏抹额,一双细削妩媚的丹凤眼咄咄逼人,闪着凌厉和狠辣的锐光。 那女子算不上极美却有一份阴柔的霸气,很是夺人眼球,她飒爽的翻身上马,带着其余的人绝尘而去。 “我说这位姑娘......” “把这把琵琶包好送去来福客栈。”骆蝉瞥了一眼那聒噪的老板,丢下一句话哂笑着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她与车夫约定三日后再到来福客栈接她,而后让客栈的伙计把她置的那口大箱子搬上了楼,给了赏钱那两个伙计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骆蝉掀起床看帐了看依旧未醒的男子,搭腕诊了诊脉,折到箱子旁打开了箱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堆衣裙,轻轻一撩才发现只有上面一层是衣服,而下面大大小小的都是油纸包,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她身上带着的药还救不了他的性命,便只能冒险出去置买需要的药材,但若是一次买太多伤药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她便跑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所有药房,每一处就只买少量的药材。谨慎起见她还置了这口大箱,一来可以藏住这些药材,免人口实;二来如果顺利的话三日后这木箱她还有大用途。 骆蝉取出一株新鲜的宽叶植物放在碗中捣出汤汁来,又打开一个药包嗅了嗅发出一股木屑味儿的粉末,手一倾已倒了七分进去,她盯着碗里开始融在一起的药沫美目眯成了一弯新月,手一松又把余下的全部混在了里面。药粉和绿色的汁液完全混合成粘稠的汁液后,骆蝉用筷子一挑还能连带起药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芦管编就的盒子,却见一只蝎子趾高气扬的竖着后面的的钳子摇头摆尾的爬了出来,它像是闻见了什么极喜欢的东西爬进碗中晃了两下便不动了,少顷从它的身体下流出红褐色的毒血来,骆蝉面上一喜依样画葫芦又放了两只进去。 完成这一切后又加了一些粉末进去,最后借着扁木条把混好的药膏搓成了丸状收在瓷瓶里,她做的是毒药,杀人也救人,根据那人的情况她也不得不兵行险招。以后每隔四个时辰就要喂那人两粒,至于他能不能醒来就要看造化了,她也只能等他三日,三日后无论生死她都得离开。 离开的前一晚那男子还未清醒过来,那人拼命护下的人她终究救不了吗?骆蝉蹙眉端坐在小榻上调着琴行前日送来的琵琶,前世她也只学了个皮毛不知道还奏不奏得出曲子,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残阳轻轻拨弄起琴弦: 日暮江水远 入夜随风迁 秋叶乱水月 疏影倚窗边 夜末香未眠 寻花情已倦 愁上晚柳月 思念两处闲 ...... 第二十八章 清醒过来的南宫瑾 一曲终了,骆蝉长舒一口气,轻舒娥眉,收了琵琶,淡淡扫了墙边的大床一眼,正撞上一双怔忪的黑瞳。 他醒了,骆蝉牵唇和暖一笑,清洌洌的眸底一片澄澈。 那男子恍惚看着眼前云鬓斜飞的白衣女子,峨眉淡扫,眉目流盼,周身镀着夕阳暖黄色的光晕,宛如误入凡尘的仙谪,如梦似幻。她弹着断断续续的曲子,唱着婉转哀愁的调子,她对着他笑的温驯......他感觉面部有些僵硬有些麻木,眨了眨眼睛想笑一下,一阵撕裂般的锐痛便从面颊上直窜心底,他痛得嘶一声裂开了嘴,这一咧不要紧,牵扯的面部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甚至嗅到了血的腥味。 骆蝉娥眉紧蹙,眉梢眼角都挂上了一丝担忧,这疼痛怕是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受不了,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现在自己的样子。 脸上的疼痛让那惺忪懵懂的男子彻底清醒过来,他抬手想触摸自己的脸,看见自己缠着秘密绷带的手臂,不可置信的在眼前晃了晃,微一愣怔立时从床上弹坐起来,躺了这几日加上原本身上的伤他一个不支从床上跌下来。 骆蝉一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蹲在他身前厉声喝道,“你不想要命了!” 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支撑着身体想重新站起来,刚离开地面一点点就砰的又重重跌在地上,即使是这样他也咬着牙未发出一丝痛呼声。 骆蝉心中蹭的窜起一股火,也不管那人伤不伤的了,一把钳住他的肩猛地把他按到地上,水目里燃烧着冷冽的青芒,“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和风险救下你不是让你作践自己的!不要以为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 男子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骆蝉,深深的望进她的眸子里。 隔着面纱骆蝉樱唇紧抿,回视着他也无悲伤也无喜、也无仇恨也无恩的眼神,这种眼神叫死寂,她曾努力爬出来的魔窟。 正在这时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楚姑娘,等一会要不要给您送热水上来。” 是那小二,只有在客栈她才用了楚璃这个名字。她双瞳微缩,一道算计的精光闪过,她俯下身子在那人耳边邪肆的低声轻语道,“我只要现在叫那小二进来你就会暴露,你说那些要杀你的人会不会放过你呢?” 听到“要杀你的人”几个字他眼神闪了闪,孤傲的别过头不在看骆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和不甘并未逃过骆蝉的眼睛,她戏谑的勾唇轻笑,“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亲自动手了解了你!” 骆蝉素手一转一根银针下去,男人倏地挺起上身猛然瞪大双眼,来不及反悔就已经倒了下去,带起一声闷响。 “楚姑娘。”那小二疑惑探究的声音一起,骆蝉理了理耳边松散的发丝扬头白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施施然起身打开了房门。 那小二一见骆蝉嘻嘻一笑殷切道,“楚姑娘您要不要小的给你送热水上来。” 骆蝉虽然住在普通客房但出手一向也算大方,上次不过搬个箱子就赏了他们每人半吊钱,她可是来福客栈里跑堂的伙计抢着巴结的金主,那小二巴巴的来送热水也不过就是想讨个赏。 “热水就不必了,我素来喜净,还望小二哥儿交代下去没事不要让人打搅我。”她幽幽一笑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那小二手里。 那小二接了银子笑眯眯的点头应和着,好奇的探头瞄了一眼骆蝉身后的房间,骆蝉巧妙的一侧身正挡住了他的视线,眼色微微一凛,那小二便识趣的下楼去了。 回到房间她瞅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男子,径直越过那人回归了阔别三日的大床,和衣敛目睡了过去。 第二日那车夫依约而来,骆蝉退了房带着她那口大箱子,抱着琵琶离开了清水镇。 马车辚辚,行过镇口时正与一辆装饰豪华的蓝色马车相错而过,微风一过那马车上的翠色玉牌与边上装饰的玉珠子发出脆生生的撞击声。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顺着林道行入一处僻静的地方,那是一片背林而建的草房,隐约还可以听见汩汩的流水声。这处地方是前日她出来买药时发现的,看着喜欢便花了些银子从它原本的主人那里买了下来。 骆蝉打开箱盖看着箱子里躺着的木乃伊男子摇了摇头,看来她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了。 收拾完屋子那人也醒了过来,这一次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骆蝉,她悠哉悠哉的坐在藤椅上抱着一本医术翻看,双腿还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 “怎么,醒啦!” 半晌骆蝉未听到答复,秀眉一挑放下书跳下藤椅走上前,歪着脑袋瞅着床上的男子,“你打算继续给我装哑巴,接下来绝食,然后像个女人似的跟我这寻死觅活!” 男人眼瞳一眯,一丝戾气闪过又重重的合上了眼皮。 “哼!死过两遍你有什么感觉。”骆蝉自顾自继续道,“明明不想死吧!” 瞥见他握起的拳头她得意轻笑,却故意带上了一丝轻蔑,“你以为本姑娘为什么救你,你以为本姑娘稀罕救你!要不是看在你身边的人拼死救你的份上,你这种人就是一掷千金我也不屑动手!” ...... “你这样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你怎么对得起牺牲自己护你周全的人!懦夫!” 那人刷的睁开眼睛,亮若宝石,灿如星空,再没有死寂绝望,只有浓浓的恨与慑人的杀气,“不要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南宫瑾。”骆蝉眸如新月,勾出一个胜利的弧度。 今早离开时她才听说那天她在府衙门口看到的女子叫桑瑜,她之所到清水镇就是为了前几日来怡客栈后巷中焦尸――南域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之一南宫家的少主南宫瑾,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第二十九章 意外消息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着女人既然知道他是谁,救他到底会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救你?”骆蝉一双美目看得通透,流转淡然。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呵!还真是不依不饶,南宫瑾遭暗杀这么大的事你以为还能藏得住掖得住不成,再说你那未婚妻可是急得很呐!” 一提到桑瑜,南宫瑾的眸色暗了暗,不只是心伤还是自觉再配不起她的心死。 “为什么救我?”再开口他的嗓音已有些暗哑,眼神中的嗜血已散去几分。 骆蝉摸出怀中的药瓶玩味的把玩起来,“你凭什么以为我在救你,说不定我是在害你呢。”言罢屈指一弹把药瓶抛向了南宫瑾。 南宫瑾虽带着重伤到底还有些身手,忍痛抬臂稳稳地接住药瓶,打开往鼻尖一送,原本微蹩的剑眉忽而舒展开来,眉宇间不觉染上了几分欣赏和敬佩,“以毒医人,姑娘果然好手段!” 这话一出倒是把把骆蝉听得略一愣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南域之人擅毒果然不假,连兵家南宫都能有这种见识,小女子佩服!南宫少主能有此等胸襟,更是佩服!”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南宫瑾眸底笑意大盛,倏尔流光溢彩起来。 静坐了半晌,骆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正欲离开,南宫瑾惶急开口,“姑娘芳名?” 芳名?她侧目瞧了眼南宫瑾,一抹狡黠爬上眼角,蕴出细细的笑纹,“雷锋。” 转身行至门口,忽听身后的南宫瑾道,“多谢!” 骆蝉脚下一顿,却并未回身,“现在回答我为什么就你的问题,起先不过是感动于你手下的衷心护住,后来得知你的身份也不过是为了自救,所以无需言谢,还有奉劝南宫少主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知道能支撑着南宫瑾不走向绝望的除了桑瑜便是报仇了,仇家他必定也心里有数,不过她既救了他就不希望他去以卵击石。 ...... 南宫瑾醒后虽没有再消沉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每日配合着骆蝉行针布药,七日后身体以大好起来。 这一日骆蝉照例从镇上采购回来,却不同寻常的买了两匹马。 “雷姑娘。” 骆蝉拴好马夸张的望了望四周,疑惑这南宫瑾又说什么胡话,这里除了她哪里来的什么雷姑娘。除了她!骆蝉恍然大悟的张着嘴,猛地喷笑出声,这个榆木脑袋还真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啊,不过是她七日前的一句玩笑话他到当真了。 “姑娘笑什么?” 她摆摆手,好容易稳住笑得前仰后合的身子,“可别再叫我雷姑娘了,那天是逗你的,以后叫我小蝉便可。” 南宫瑾也不在意,大抵行走江湖的都不愿透露真姓名罢了。 “你这次到镇上可听到什么消息?”他略一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骆蝉面上一冷,眉角斜挑瞥了眼有些局促的南宫瑾,“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看着骆蝉清洌洌的眼神,心虚的侧过头不在看她。 “哎......”骆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长吁一声,他心里急她又何尝不是。 南宫家在清水镇死了人自然会向天仇讨个说法。清水镇县令怕招惹南宫家便找了个死囚做了替罪羔羊,奇怪的是这件事明明很蹊跷,清水县令的搪塞也很明显南宫家却并未再追究下去,竟然默认了天仇给出的结果,而且...... 骆蝉有些忧心的蹙眉盯着南宫瑾,直到看的南宫瑾心中有些发毛才幽幽开口道,“南宫家十日后,十日后要办喜事。” 看着眼色如常的南宫瑾,骆蝉忽觉好笑起来,她倒是白白担心了一回,“你尸骨未寒家里就闹着要大办喜事,你好歹也给个反应啊!” “哼!南域向来不尊典宪,不看重礼法。” “那你可知这新娘是谁?”她轻蔑的望着南域的方向,淡然的眸底第一次升起一股嗜血的杀气,“南域桑家大小姐桑瑜,你的青梅竹马。” 你的青梅竹马!南宫瑾只觉得脑袋哄得一声似有什么砰然炸裂开来,一瞬间便天旋地转起来,怔怔的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盯着骆蝉。 “南宫瑾!南宫瑾!”他恍惚间听到骆蝉在叫他,猛地惊醒过来,踉跄着转身就要奔回南域去。 “站住!”骆蝉暴喝一声,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已然失控的南宫瑾,“你就这点本事!这么快就忘了我说过的话!” 南宫瑾刷的回过身,赤红着眼瞳紧紧地盯着骆蝉,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放开!” 骆蝉扬着脑袋,面纱外露出的一双水目危险的眯了起来,手下力道未减倒是抓的更紧了。 南宫瑾充血的瞳子猛地一缩,劈手就扇了下来! 第三十章 你若离去 凌厉的掌风兜头而下,掀起骆蝉额角的几缕青丝,隐约露出蓝紫色的刺青,南宫瑾微一愣怔手生生停在离骆蝉寸许远的空中,就是这一愣怔的空档,骆蝉出手如电,一针猛地刺向南宫瑾,南宫瑾双眸圆睁盛满了不可置信,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骆蝉素手紧握,眼底掠过一丝冷冷的戾气,睨着地上的南宫瑾冷哼一声,甩袖径直进了屋。竟然也敢对她动起手来,更深露中的他就好好受着吧,伤的痛了也好清醒清醒! 次日一早,露水还在青草尖儿上打转,越积越饱满的露珠压得青草折了腰、低了头,一咕噜就滴溜溜的顺着草尖滚落下来,滴进南宫瑾外露的眼窝里,冰冰凉凉的激醒了昏睡的他。 他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臂,一阵酸疼蓦地闯入,他闷哼一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四下望去才发现自己还躺在草屋前的空地上,身前木桩上拴着的马正低头饮着朝露咀嚼着嫩芽。他呆呆的坐在草地上,想着南宫家、想着桑瑜、想着自己的处境、想着昨天他对骆蝉所做的事情......倏尔,他咬着牙狠狠一拳杵在旁边的草地上,惊得马匹惶惧的停下了觅食,抬头怔怔的望着那个颓然发着脾气的男人。 他望了眼身后的草屋,咬牙起身牵了马朝后面小溪的方向走去,隐在窗边的骆蝉看着南宫瑾消失的背影,眼角不觉浮现起一丝笑意。 南宫瑾回来的时候骆蝉正站在院子里的药架子前摆弄着这几日她采回来的药材,他抿着唇背对着她拴好马,“南域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等了半晌见骆蝉仍没有回音,南宫瑾迟疑着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南宫瑾把心一横,盯着脚尖道咬牙道,“昨天,昨天是我太过冲动了。” 言罢,骆蝉纹丝未动,捡起一株奇怪的草看得出神。 南宫瑾看着淡然如斯的骆蝉一阵气闷,想他堂堂南宫家少主何时这样低声下气的与人说过话,要他道歉真是比面对十大酷刑还手足无措,若不是面上缠着绷带看不出表情,一定是一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雷霆模样。 眼看着骆蝉就欲转身离开,他深呼一口气,坚毅的双肩几乎绷成了一张弓,蹩过脸大喝一声,“对不起!” 骆蝉黛眉斜挑,风掠过面纱带起一层层涟漪,她款步走近南宫瑾,眼瞳看起来在笑却杂着浓浓的不容抗拒的警告和命令,“要回南域去,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卑微的人!” 南宫瑾咬着牙,隐忍的瞳子里蓄满的还有挣扎和痛苦,“我懂。” 她叹了口气,淡淡的扫了眼边上的枣红大马,抚了抚马鬃子,“一大早就跑去刷马,到果真刷的不错,想来南宫少主也有当个弼马温的潜质嘛!” “我自小便喜欢骑马,刷马也一向不假他人之手,自然做的娴熟。”南宫瑾知道骆蝉并非是取笑他,而是故意想缓解他的尴尬,颇有些感激的看着骆蝉。 骆蝉眸光流转,晃了晃脑袋解了缰绳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帮你想到一个报恩的好机会,这三日你便专心教我骑马,三日后不管成果如何我们都启程去南域。” “谁说我要报恩!”南宫瑾眸色一正,理直气壮的盯着有些傻在当场的骆蝉,倏尔爆发出一阵爽朗开怀的大笑,几日来的低沉阴霾都扫去了大半。 “好啊!你敢捉弄我!”她佯装大怒的给了南宫瑾一拳,牵着马就走,南宫瑾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她想南宫瑾从前一定是个爽朗豪气的汉子,她想他该是霸气凌然坐拥南宫家的家主,她想他该是逍遥一方的人物......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不因这些本应该而改变...... 骆蝉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不论是学医还是骑术,仅用三日她便基本能自如的控制身下的坐骑了。 离开前的那一天她练习骑马回来便一股脑的钻进了房间,一直忙到晚饭时分才歇下来,却径直喊了南宫瑾去了她的房间,她要帮他换最后几贴药,也有一些事情要说清楚。 “因为事发突然,我调整了药效,也许上药之后会有些痛,你要忍着。”骆蝉挑起绷带的首端嘱咐道。 南宫瑾却倏地按住了她的手,“明日我们就要一起回南域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他憋在心里好几日的,既然他们选择一起面对南域那么就不该对对方有所隐瞒,“那天我看见你额角的刺青......”他虽看的不真切,但隐约在哪里见过才对,可惜一时又想不起那图案在哪里出现过。 他明显感觉骆蝉捏着绷带的手一紧,继而拂开他的手继续拆起来,“我不问那日要杀你的人是谁,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隐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到南域只为了一件事,也是我最后为什么救你的原因。” 她话音落下,最后一条绷带也颓然落地。灯影重重,烛火明灭下,模糊的铜镜中清晰的映出一张狰狞的面容,半面灼伤半面划痕,整张脸皱在一起扭曲成一具鬼面。 ...... 第三十一章 后会有期是余音 暮色追着最后一丝光明,拼杀出一城血色。 冲破最后一重树障,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勒马俯瞰着依山而建、林立在谷涧林道的大小城池,这里就是南域,沐浴在血色中的南域。 “这就去了。”黑衣、黑纱斗笠,南宫瑾背着一架青布裹就的旧琴端坐在马前。 “驾!”面纱贴着面随风荡起,骆蝉眼中只有义无反顾,风偶尔拨动她怀里的琵琶弦,铮铮铿锵。 ...... 南域其实就是由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小城池组成,它们相互结盟又相互独立,看似一盘散沙却坚不可摧。传说中的三大家族就是其中城池最大的三个城主,南宫家擅兵道、孟家擅商道,桑家擅铸剑。而骆蝉要找的城是隐匿在密林中的一座小城,大小不过百余人,擅蛊精毒,与外界少有联系,就是南域的人都很少侵入他们的领地。 南宫家所在的南城多是气势磅礴的黑色建筑,高大的城门上墨色金字的牌匾显得威严赫赫,城下黑甲侍卫精神抖擞、严阵有序,此时因为不久将至的婚礼城中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骆蝉与南宫瑾扮作走江湖的卖艺人宿在一家寻常客栈,次日南城最大的宾至酒楼便来了两个奇怪的卖唱人,只一曲便在南城销声匿迹了,也只是这一曲便在南城声名远扬,街头巷尾传唱不绝。(.) 三日后,一个艳阳高挂的午后,就在去南宫府必经的一排柳树下,骆蝉调好弦低眉浅笑晏晏的睨着端坐在琴前的南宫瑾,素手请拨婉婉哼唱起来,南宫瑾行云流水的琴音喝着歌声回荡在街巷上空,不一会就围涌了一群看客。 南宫瑾抬头回望着骆蝉,眸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记得出发前定身份,这丫头还因为自己说她琴艺差就粘着他练习了好久,她该是怎样一个认真的人,呵呵! 倏尔,一阵马蹄声传来,白马红衣的女子飒爽而来,一头长辫俏皮的逐风跳跃着,正是桑瑜。 南宫瑾手下一动,琴音微颤,骆蝉按着他的肩浅笑着让他安心,两人曲调一转悠悠奏起了一首奇怪的曲子,像是南域的民歌却从未听过。 就是这样一首曲子引得策马疾驰的桑瑜急急勒紧缰绳,坐下白马长嘶一声稳稳刹在原地。 远远看去,桑瑜柳眉深蹩,凤眼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到琴前端坐的黑影,挺直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来,她身后的一个随从见势上前虚扶一把,桑瑜惊魂未定的摆手制止,纵身一跃跳下马来,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去,每一步就好似听见她的心跳,缓慢而沉重,直到走到南宫瑾面前完全停滞了下来。 琴音骤停,时间宛若静止的死水一般,南宫瑾与桑瑜对望着,视线绞缠,绵绵不绝。 “放肆!我家小姐也是尔等能直视的!” 骆蝉瞥了眼桑瑜身后气势汹汹的仆从,拉着南宫瑾起身退了两步,恭敬的低下了头。 面前的桑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疼痛,阻止下属下,“你们唱的很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桑瑜虽是盯着南宫瑾发问,骆蝉却抢在前面淡淡轻语道,“小女子楚璃,他是余音,我们是江湖卖唱的艺人。” 桑瑜踉跄着退了一步,越过骆蝉盯着南宫瑾道,“四天后,六月十五是我与南宫少主南宫严的大婚之日,可否邀你们去南宫府献唱?” “哦!我想起来,白衣楚璃黑衣余音!他们就是前几日宾至客栈那两个人!”人群中有人听到他们的名字已经开始沸沸扬扬的热议起来。 “怪不得唱的这么好!” “可惜他们只唱了一天就消失了,原以为是以讹传讹的,今日一听到真是那么回事!” ...... “小姐,他们来历不明怎么能邀请去婚宴,要是......” “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全由我来负责!”桑瑜冷下脸,不容置喙的命令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同南宫严说,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桑瑜最后瞟了一眼南宫瑾,别有意味的眼神落在骆蝉身上,骆蝉依旧是一贯的淡然,轻笑着颔首礼送。桑瑜身边一膀大腰圆的健壮女子横眉到竖丢过一块玄铁的盾形令牌,令牌上一柄长剑横贯其上,草书桑字,“六月十五卯时三刻便来准备,不要误了小姐的好事!” 掂了掂桑家的令牌,望着桑瑜一行人消失的背影和高大的如堡垒般的南宫府,骆蝉心中忽然生出一份不安,隐隐的道不明缘由。 收好令牌,她蹙眉思虑在前,南宫瑾心神恍惚在后,谁也没注意前面辘辘行来的马车。那马车赶得也快,车夫眼见着前面有人,急急去躲避,却见那人木愣愣的自己扑了上来。 那车夫举着鞭子暴和一声,“让开!让开!” 险险避过骆蝉,车夫住了马车大骂道,“你这姑娘长没长眼睛,硬生生的扑上来是想讹诈我们家公子吗?!” 骆蝉惊魂未定,听得车夫如此诬赖她,一股怒气蹭的就窜了上来,正欲开口那马车里传出一道和暖的声音,“燕大!” 紧接着一双素手缓缓掀起车帘,白衣玉冠,青丝服帖的垂于两侧,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格外温柔耀眼。 风旒毓!骆蝉心下一凉,抬眼一瞧,车头可不还挂着流风山庄的标志嘛,她只顾着生气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可他不是该在天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姑娘,是在下管教无方失礼了,希望姑娘见谅。” 这样温婉有礼的谦谦公子引得周围一阵嘘声,南宫瑾推了推愣怔的骆蝉,回道,“无妨,公子赶路要紧。” 骆蝉垂下眼睑,乖顺的跟在南宫瑾身后就欲转身离开。 “这位姑娘!”风旒毓心中一惊不觉开口喊住了他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三十二章 入局1----初入南宫府 清风拂过,身边的柳枝簌簌作响,模糊了风旒毓的声音。(.无弹窗广告) 骆蝉脚下一顿,未作停留急急穿过人群,隐没在人流中。 陋巷之中,南宫瑾扶着琴套,睨着身侧的骆蝉缄默不语,他答应过她不过问她的私事,却也不禁对她好奇起来。她从来都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她医术高超甚至超过他平生所见,还有那日匆匆一瞥的刺青,以及刚刚他明显感觉得到她一定认得流风山庄的庄主...... 想着,南宫瑾展颜哂笑,她是个谜一样的女人他却还这样不问缘由的跟着她,怎么看都好像是他自己更有问题才对。 “你笑什么?”骆蝉毫无波澜的眼瞳淡然的盯着前方,好似在自言自语般。 南宫瑾摇摇头,纱笠抖了抖。倏地,他脚步一顿,悄然踱至骆蝉身后,警惕的扫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深巷。 “怎么了?”骆蝉很快便发现了南宫瑾的异样,顺着南宫瑾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南宫瑾继续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他们有一条影子,现在看来许是他产生了错觉。 骆蝉蹙眉瞥了一眼身后的巷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过走到这一步她也只能静观其变、万般小心了,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她故意不与风旒毓相认也不外乎是这个原因,一来她不能暴露身份,二来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牵累他,再者走前子皓说的话她心中也是有计较的。 ...... 六月十五那天卯时将至之时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侯在南宫府外,自有人领了他们到下人房休息。 “你能带走桑瑜的时间只有礼成之后。”骆蝉蹙眉做最后的确认,“那时候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再说......” 南宫瑾抬手拂过纱笠,第一次流露出悲伤和自卑的气息。 “我知道我现在再配不上她,可是南宫严更配不上她!南宫严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只会仗着南宫府的声威在外面为非作歹,况且他整日流连花柳之地,桑瑜跟着她不会幸福的,我绝不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南宫严一拳砸在墙上,气愤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定是桑家拿婚约要挟瑜儿的,我不能看着她因为我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我一定要带她走,至于以后......我会让她按着自己的意思寻一户好人家。” “好,我会按照约定帮你救她。”骆蝉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调着琴弦,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曾爱过,南宫瑾那样强烈的感情是她所不能体会的,她与他在一起只为了自己的目标,“你最好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这南宫府的墙虽然是你自家的,但现在砸破了你我的脑袋可就保不齐还是不是自己的了。” 她起身自怀里掏出两只陶土色的瓶子,前开盖子在鼻尖闻了闻,“找得到自家的厨房吧?” 南宫瑾盯着她手中的瓶子一愣,冷言道,“你要做什么?” “呵!还怕我要了你府中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不成?”她笑得邪肆,邪肆的有些嘲讽,不知是对南宫瑾还是对自己。 “我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条!” “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的道理南宫少主还不懂吗?!” “你......” “你可要思虑好,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她咄咄逼人,冷着眸子望向已经开始大亮的天空,“一瓶混入酒水里,一瓶放入饭菜中。” 南宫瑾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若是常人一定早就是大气都不敢出了,骆蝉却依旧,黛眉一挑激到,“怎么,人你不想救了?!” 此话一出,南宫瑾握得青白的手颓然一松,咬着牙拿了药瓶转身就走。 骆蝉盯着他冷冽的背影无奈道,“不过是些**罢了!” 南宫瑾一顿,闪身消失在披红挂锦的亭廊中,流风穿走其中掩了他一身霸气。 大红的锦缎璇璇飘过又顺服的贴着红廊柱落下,目送南宫瑾离开的她正巧撞进一双琥珀般通透的茶色眸子里。 风旒毓一袭藏蓝的纹竹锦袍,墨玉的腰带牵着珍奇的红色宝石,似云锦泼墨般的青丝映衬着一双茶瞳温柔似水,他就那么淡然的望着她,浅浅淡淡的视线里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关心。 他认出她来了,他知道她就是骆蝉!不知为何骆蝉心底就是这样认定的,她秀眉颦蹙,款步走到了窗前,良久抬手缓缓合上了雕花木窗,直到她听到有人和风旒毓搭讪,又邀他一同去了前厅。 再打开窗一身黑衣的南宫瑾已经站在了窗前,只见他只是呆呆的望着空中一掠而过的飞鸽,不言也不动。倏地,一阵欢天的锣鼓声喝着鞭炮声传来,沸腾了忙碌的南宫府。 骆蝉幽幽一笑,眉眼中尽是狡诈,“看来就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闪进一个包子头的小丫鬟,“婚礼就要开始了,管家差我来请两位到前厅去。” 南宫瑾与骆蝉对视一眼,随着那小丫鬟顺着回廊路过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一路向大厅走去。 就在骆蝉心底偷偷对南宫家的府院兹兹赞叹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生生把她钉在了原地,她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紧张的缩在了一起,一颗心像是被谁紧紧扼住,忘记了跳动的节奏。 第三十三章 入局2----又遇萧墨翎 “本王此次前来不过是以宾客的身份向南宫少主贺喜,南宫公子不必如此拘谨客气,如此倒显得生分了。[]” 彩绘飞檐的回廊交汇处,大盆月季开的正艳。 那个人负手出现在月季末,依旧是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天生的华贵傲然逼人。 “哈哈~!翎厥王抬爱了,能得王爷亲自前来是南宫府的荣幸,理当受此礼遇。”一个略显阿谀的声线,火红的喜服,麒麟绣纹的宝玉腰带,发冠金镶玉蛟龙冠,是新郎官南宫严。 “少主。”引路的丫鬟向骆蝉和南宫瑾使了个眼色,惶急的躬身行礼。 萧墨翎闻声懒懒的侧眸轻瞟过来,流墨般的黑发随着动作轻轻荡在唇边,更映衬的唇红齿白,剔透妖冶,慵懒的凤眼携着弯月似地双眉轻挑成诱人的弧度,不似仙却成魔。 骆蝉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萧墨翎,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根火柴搭就的高塔,就算是对着她微微吹一口气都会瞬间倾塌。[]铮!一声促响,因为惊诧她扣着琴弦的手用力过度拨响一个单音,击碎了一地沉默。 “快行礼啊!”那小丫头急了,回头揪了揪骆蝉的衣角提醒道。 她秀眉颦蹙,赶忙埋首做行礼状,却是不愿多说一个字。 萧墨翎眸底显出一丝轻蔑和不耐,只当她又是一个贪慕美色权势的粗鄙女子,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南宫严也不敢怠慢,别有深意的笑睇了她们一眼,紧追着萧墨翎的步伐离开了。 “走吧。”那小丫头惊魂未定的望了望南宫严消失的方向,“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样,这南宫府不比寻常百姓家,既然你们有幸进得南宫府便要一切按着礼数来,马虎不得,另外这府里戒备森严......” 骆蝉并不理会她的喋喋不休,看着此时像一头着了火的小狮子却拼命压抑着的南宫瑾,她哧笑一声,靠近他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分贝悄声道,“看见南宫严我才觉得那把火真是烧得好,烧了都比那模样入得人眼。” 想到南宫严那张芝麻遍洒的长饼脸,就算配了一双浓眉大眼,也是霸气不足萎靡略胜,脸色干黄,眼窝微陷,唇色发赤,盛虚汗,一看就是床弟之事过剩的模样,怕要不了多久就只剩下一副空壳子了。 “本公子才不是他那副病痨模样,不要拿他与我相提并论!” “哦?难不成有这样的兄弟你还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龙章凤姿、英朗俊秀......” “哼!”南宫瑾驻足,打断了骆蝉的话,“本公子是丑的羞于见人,怎么也不会让你盯到双眼发直,不能自已!” 骆蝉一滞,看着甩袖错开她的南宫瑾,唇角边散开一抹苦笑,他们之间的纠葛又岂是他知道明了的。 一路无话来到大厅,只见喜气的红绸高挂门头,顽皮的孩童欢闹着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忽而一人提着袍摆掠过骆蝉跑来,“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身前的南宫瑾猛地停下来,骆蝉本以为他冲动火爆的脾气又来了,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正欲开口就被南宫瑾拉着退到了一边。 一队黑铁铠甲的护卫整齐划一的从人群后走出来,列在通道两旁,银色长枪艳红缨络。只听哗的一声,他们齐齐举起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搭起一道拱门,紧接着又一队护卫插着空子跪在地上,红络缨枪却是贴着地面刺向前方,铺就了一条长枪路。 “迎新人!”司礼的媒人一声长喝,一对新人自枪戟长道的尽头相携着款款而来,周围的宾客一下子欢腾起来。 南宫瑾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的一双人,虽然隔着纱笠看不到他的表情,骆蝉也能感觉到自他周身流泻而出的格格不入的悲凉仓皇,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与自己的弟弟成亲,他更多的是煎熬吧,这里的每一秒都凌迟着他的心吧。 她眸光微温,悄然握住了南宫瑾袖中微凉的大掌。南宫瑾身子微微一颤,隔着黑纱望进骆蝉柔柔的眸子里,心中一暖,似有什么松了下来,一池寒水都漾出圈圈涟漪,美了一世。 他就那么痴痴的望着她,似乎是想在她那里得到鼓励和支撑,又似乎还有些什么,直到堂上“一拜天地”的高呼声响起才拉回了他的神魂。 一直到礼成那只温暖纤细的小手都不曾放开他的手,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开始变得义无反顾,只为这一刻温暖,只为这一刻温暖的主人。 喜庆淡去,欢闹登场,高朋满座,贵胄遍席。骆蝉淡笑着看着坐下觥筹交错,杯盏琳琅的场景,素手轻弄,喝着流转而出的琴音道出一场痴缠爱恋。 一曲歌罢,骆蝉忽觉一道热切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循着望去就跌进了风旒毓盛满惊艳、赞赏的浅茶色瞳子里。刚想笑一笑表示谢意,另一边一阵寒意袭来,她收拢了僵在脸上的笑意,淡扫过去,只见萧墨翎斜斜的倚在座位上,端着琉璃杯喝的正酣,狭长的凤目挂着一丝嘲讽的笑纹。 第三十四章 入局3----对台戏 他酒唇轻抿,微举杯盏,满目挑衅。 风旒毓心底暮地腾起一股恼怒、怜惜,和煦淡泊的眼光倏尔变得凌厉,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的迎视着萧墨翎。 骆蝉抱着琵琶的手一紧,心底暗自叫苦,这两人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为了她杠起来,她们的时间可不多。她黛眉轻撇,不露声色的瞄了眼身后的南宫瑾,两人默契的起身打算退下。 “怎么不再多唱上一曲?!”萧墨翎放下手中的琉璃杯,出声阻止正欲离去的他们,“风庄主可是听的正高兴呢!” 骆蝉浑身一凛,下意识的转头盯着萧墨翎,他要做什么?! “王爷,这一个曲儿听来听去的有什么意思,我还准备了其他节目,不如现在就让她们上来给大家助助兴!”不知何时南宫严也凑了过来,用余光示意她们赶快离开。 “哎!风庄主可是很喜欢听她们唱曲儿呢!” “王爷玩笑了,这曲子固然好听,可这到底是南宫兄的喜宴,怎么能为了我做出如此喧宾夺主之事,再者要听曲儿也不急在这一时。”风旒毓面色严正,含笑惊语,“王爷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哈哈!还是风庄主说的在理,倒是本王疏忽了,本王自罚三杯向南宫兄赔罪!”萧墨翎优雅的举杯饮尽三杯。 萧墨翎也算是给足了南宫家面子,南宫严自然是春风满面,眉眼含笑,“等过了今日,我一定送两个曲儿唱的好的到流风山庄给风庄主解闷。” “嗳~,这份礼自然该是本王送,南宫兄不会连这个都要和本王挣吧?”萧墨翎别有深意的睇着风旒毓,两条视线交汇,大有电闪雷鸣之势。 风旒毓眸底狡黠陡起,唇边清浅的笑容染上了一分算计,“那我可要先在这里谢过王爷了,只是不知道王爷能否找到和旒毓心意的人?” “哦?”萧墨翎轻嘲一声,若有所指的瞥了骆蝉一眼,“风庄主不就是喜欢她这种调调?” “我要是喜欢她,王爷莫不是也能把她送给在下?” “这有何不可?” 敢情这是拿她当礼物了!骆蝉黛眉紧拧,柳眉倒竖,越听脸色越黑,心越往下沉,她抿唇憋着一口气生生压制着心里亟待爆发的火气。[] 噗!没想到是她身后的南宫瑾嗤笑一声,好笑道,“一个是天厥位尊权高的王爷,一个是富甲天下的流风山庄庄主,如今竟然拿一个毫无瓜葛的女子做礼物,好笑!真是好笑!” “余音!”骆蝉大惊,难道她忍了这么久都要毁在南宫瑾手里了! 南宫瑾挡开骆蝉拦住他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若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理当正大光明的去追求心爱的女子,没听过哪家人连中意的女子都要讨要、赠送的!” “放肆!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萧墨翎身后立着的剑诗怒斥一声,气势汹汹的就要上前。 萧墨翎抬手做了个停下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南宫瑾,半晌唇边氲开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容,氤氲着酒色的狭长凤眸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好!本王就依你所言,今日愿立下字据,愿帮着风庄主一同感动楚璃姑娘,有朝一日定当让她心甘情愿的到风庄主身边去。” 听言,风旒毓笑了,像奸计得逞的狐狸闻到了不远处的肉香;骆蝉笑了,笑萧墨翎的自以为是,连自己刚刚拱手把谁送了出去都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都能想象到萧墨翎到时候猪肝一样铁青的脸。 “拿笔来!”南宫瑾玄色的长袖一挥,豪气吩咐下去。 却见周围的丫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动。 骆蝉无奈的揪了揪南宫瑾的衣角,暗暗摇了摇头,他怎么就忘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南宫家的少主,而是琴师余音。出乎意料的是南宫严并未计较,一个眼神已有人取来了纸笔。 玉管狼毫翩飞纸上,顷刻一篇狂草立约便在萧墨翎手中一挥而就,字是好字,只是这字的内容却是个天大的玩笑。他搁笔轻笑,抬手就在名字下方盖上了一枚朱砂印,紧接着便是风旒毓,随之全场的目光便定格在了骆蝉身上。 她秀眉轻舒,一抹笑意爬上眼角,“王爷可想好了,不后悔?” 萧墨翎不语,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骆蝉掩唇轻笑,纤指拂过留下一枚朱红指印,她想若是有一天能看到萧墨翎为此抓狂的样子也是不错的,就算是风旒毓心中有怎样的谋算,只要不伤及她的利益就只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如此,小女子就告退了。”她转身离去,有风擦着轻纱抚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吹醒了有些怅然若失的萧墨翎。 “等一下!”看着契约上她按下的手印他心底仿佛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流走了,不由的就喊出了这句话,“烦请姑娘摘下面纱一见真容,也好方便本王日后寻你。” 立时全场一片应和起哄声,为能一堵这幸运女子的芳容而欢腾,只有南宫瑾在哄闹声中依稀分辨出身侧骆蝉低低的咒骂声,看着过半的喜宴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摘下来!” “摘下来!” ...... 第三十五章 局起----夜话 骆蝉缓缓回过头,远远的望着萧墨翎,一双素手紧紧地扣着琵琶。 倏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哄笑,举目望去只见一髯须大汉红头涨脸的撞翻了酒杯,摇摇晃晃的向骆蝉走来,“嘿嘿,来!让爷瞧瞧,瞧瞧你生的什么模样?” 说罢打了个酒嗝,虚晃了两步,两眼一翻跌倒在地,一滚抱着脚边的一个空酒坛呼呼大睡起来。见势一群丫鬟婆子拥上来费力的把那人驾了出去,趁着一众宾客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南宫严神色一凛,悄声喝道,“还不下去!” 她瞥了眼被人群隔开的萧墨翎,眉角轻佻,戏谑的冲着他挥了挥手,扬长而去。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的很,那大汉哪里是喝醉了,是她让南宫瑾下在酒里的醉仙发挥了药效,普通醉酒一定是酒气熏天,醉仙则是混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若不是她谁也察觉不出来,看来她们的时机到了,时间也不多了。 已经黑下来的天幕下,骆蝉跟在南宫瑾身后走的脚下生风,恨不得飞到桑瑜的新房。转过一处水榭,一间别致奢华的飞宇楼台闯入眼帘,双层的八角小楼各在飞檐上悬着一串琉璃灯,连周围都晕染上一片绯红,朦胧而暧昧,妖冶而血腥。(.无弹窗广告) 骆蝉猛地拽住南宫瑾的胳膊,冷声提醒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南宫瑾点点头急切的闪身进了琉璃飞阁,骆蝉扫了眼四周迅疾的隐入道旁一株树影中。她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一边把玩一边蹙眉望着璀璨无垠的星空,心底默默的计算着南宫瑾进去的时间。 忽然,余光瞥见一处墙角下一条黑影猫着腰窜过,接着又是一条,细数下来足有十余人左右,皆是刀枪在手,严阵以待的埋伏在墙下的阴影中。 不好!骆蝉心中一惊就欲冲出去提醒南宫瑾,身还未动腰间一紧她便跌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微温的气息穿过发丝,他俯首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哂笑道,“哼!你果然不是个普通女子。” “萧墨翎!你到底想做什么?”听出背后之人的声音骆蝉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她知道依着萧墨翎的性子,若是想抓她她现在怕是早成了一缕孤魂,只是不知道他这回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萧墨翎并不理会她,径自卷起她鬓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摆弄起来,“你觉得你刚刚的做法有几成胜算?” 是,她是没有胜算,萧墨翎只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仅一句便道出了症结所在。 “你说若是加上本王又有几成胜算?” 骆蝉身子一颤,黛眉颦蹙,半晌咬牙道,“为何?”为何要帮她,他这次肯亲临南宫严的婚礼是想拉拢南宫家才对,如此看来出手抓住她才是上上策吧! 萧墨翎紧了紧揽在她腰际的大手,有些不满她的忽略,“几成?!” “呵呵......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骆蝉侧目,一双乌溜溜的水目映着漫天星光,璀然动人。 “你这女人!”居然想激他动手,他无奈的低咒,眉梢眼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堆满了笑容,清清浅浅的,却舒了骆蝉的心,“本王就如了你这个愿。” 他低低吐出一语,足下一点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树枝上,随即就开始动手扯骆蝉身上的衣裙,骆蝉一惊急急向后仰去,却忘了她此时蹲在树上哪里还有地方可退,脚下一滑歪歪的坠了下去,还好萧墨翎眼疾手快,猿臂一捞把她稳稳当当的箍在了怀里,“你找死啊!” “你才是找死!”她气息未稳,就已经摸出袖中的银针抵在了萧墨翎的喉管边,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猫。 “倒是有两下子。”萧墨翎唇角上牵,一句话不知是赞是讽,就在骆蝉疑惑间,忽觉腕上一痛,三根银针就齐齐掉了下去,“不过在本王面前就是逗三岁小孩儿的玩意。” “你!”骆蝉抽了抽还攥在他手中的手腕,看着纹丝未动的萧墨翎气结的低咒,“无耻!” 萧墨翎听言唇边的笑意更盛,缓缓地、一分一分的逼近骆蝉,直到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两人几乎是面贴着面、鼻尖碰着鼻尖,暧昧的空气开始一点点的渗透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时间也开始配合的慢下来,喝着心跳的节拍在骆蝉紧绷的神经上游走。 “你想到了什么?”萧墨翎薄唇轻启,眉眼带笑,妖娆的就像是盛开在夜里的曼陀罗,美丽而致命,他凑近她的耳廓,故意停留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顺着耳根流下一阵麻痒,“该不会是......” 她面纱下的脸一红,猛的偏过头去,早已腹诽千遍,妖孽!他绝对是个妖孽! “莫不是让本王猜中了?”他忽然心情大好,继续暧昧的调戏着这个看起来凶悍的纯情女人。 骆蝉何时这样让人调笑逗弄过,有些事让她做还好,真说出来到像是个清纯的小女生般手足无措了。她羞愤的扬手就欲狠狠给他个耳光,到了跟前却生生刹住了,要是现在冲动坏了大事就划不来了,她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哼!不过她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她眉眼妩媚的笑成了两弯新月掩去了眼底的诡诈,猛地伸出素手毫不客气的捏住了萧墨翎俊秀英朗的脸。入手滑腻温润,真是好皮肤,想到这里不觉手里又加了些力道。 萧墨翎脸上一痛,怔怔的愣在当场,他一届亲王,威严赫赫谁敢放肆,怎么到了这女人这里他倒成了几岁的孩童任她揉圆搓扁,更为奇怪的是他心里竟没有一点排斥。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烦躁郁闷,猛地扼住了骆蝉还停在他面上的手。 “够了!” 第三十六章 局起----桑瑜的狠心 萧墨翎酒唇抿成一条弧线,看着有些错愕的骆蝉,解下身上的外袍劈头扔在了她脸上,“换上。” “你,你刚刚......”拉下头上孔雀绿的袍子恍然开口。 “白色在夜里太显眼了!”不及她说完,他就撇过头不再看她,凤目微眯着仔细的盯着下面的风吹草动。 骆蝉粗略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倾身过去低语道,“你有什么计划?” 萧墨翎瞥了一眼凑过来的骆蝉,拧着眉头就要来扯她的面纱,骆蝉一急稳稳抬臂挡在面前,衣袖滑落,露出一大截白玉似的藕臂,“这个就不必了!” 萧墨翎放下僵在空中的手,邪佞一笑,也不知会骆蝉便握紧她的腰猛地挺身斜飞出去,足下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数丈开外的地方,抽身换影之间,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身子孤烟般冲天拔起,还未有人察觉他就已经点足无声的落在了琉璃阁的飞檐之上,这样的身手怕是也算的上妙绝天下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眨眼之间,骆蝉虽看不得萧墨翎的狠辣但却是从心底佩服他的轻功。两人猫着腰趴在屋顶,轻手轻脚的掀开一片琉璃瓦,朦胧的光影之中可以看见一身绯红嫁衣,盛装娇颜的桑瑜,她静立在梳妆台前,攥着手中的帕子咬唇不语。 “瑜儿!”不知他们的谈话进行到了哪一步,南宫瑾的声音略显得有些着急。 “瑾。”桑瑜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你不该......” “没有什么该不该,我不能看着你嫁给严,也不能看着你整日以泪洗面!”他急切的打断道,“如今我还未查到幕后之人,所以才没有回府,没想到......你放心,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跟我走吧,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不管你中意谁......我都能......” 桑瑜摇摇头,嘲讽和恨意陡的腾起,“瑾,你就是这么自以为是!你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就一定要认为我是被迫嫁给南宫严,可事实呢?你可曾想过我就是看腻了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才心甘情愿嫁给南宫严的!” “瑜儿......你不必这样激我走。(.好看的小说)” “呵!谁说要激你离开,我说你不该,不是不该来,而是不该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 听到此,屋顶上的骆蝉心中一惊,已隐隐猜到当日之事必然与桑瑜有关,那么今日这一切便解释的通了。柳下抚琴唱余音,本是他们布下的一个局,没想到从那时起他们才真正陷进了桑瑜的棋盘,献唱?不过是一曲绝命的悼歌! 屋内桑瑜这一句话似利刃噗的刺穿南宫瑾的心脏,立时鲜血淋淋染红了所有有关过往的甜蜜的回忆。南宫瑾有些捉摸不到自己的声音,哑声道,“瑜儿,你说什么?” “我一直都好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阿东拼死保护,还是与你琴瑟和鸣的女子舍命相助?!”桑瑜轻嘲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痛恶,“南宫瑾,不得不承认你的命真是硬,云城四怪先是把你打成重伤,加上客栈的一把火都没能烧死你!可惜你回来了,最终你也还是逃不过!” “我在清水镇遇袭,是你!”南宫瑾的声音杂着异样的痛苦,哽咽着像是压抑着什么。 桑瑜目光闪烁的轻撇过头,深呼一口气,肃然而决绝的道,“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哈哈!”南宫瑾悲怆的一阵狂笑,紧接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有什么东西被掀翻,乒乒乓乓的滚了一地。 桑瑜眸底一痛,咬着唇反手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一柄精致的短匕首晃了趴在屋顶的骆蝉的眼,她攥着拳一瞬不瞬的盯着桑瑜,紧绷的身子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大弓,若是桑瑜敢动,她便不再顾及南宫瑾对她的情分,这女人不值得! “怎么,担心了?”耳边传来低低的调笑,萧墨翎戳了戳她僵直的脊背,换了个姿势侧卧在她身侧。 骆蝉不理会他的话,目光如鹰般锐利的钉在桑瑜身上,萧墨翎不屑的顺着她的目光瞟过,“哼!最毒妇人心,南宫家有这样的少夫人怕是不会安宁了!” 倏尔,一道寒森森的银芒闪过,骆蝉眉间一紧,抄起身边的琉璃瓦片狠狠的冲着桑瑜手中的匕首就砸了下去。 萧墨翎低咒一声,扯了一块布蒙在脸上,纵身便跳了下去,琉璃瓦的屋顶轰然碎开来,震的桑瑜手中的动作一滞,适时,萧墨翎飞起一腿踢中她手中的匕首,那匕首斜飞出去射入隔间的门廊,入木三分。 桑瑜被这一脚踢得虎口一麻回过神来,伸手往腰间摸去才记起今日穿着嫁衣并未带自己惯用的长鞭,她银牙一咬,挥出一掌击向萧墨翎,却见萧墨翎也不闪躲,迎着桑瑜的掌风一拽,扼住她的胳膊反手把她制在了身前。 骆蝉趴在洞口,扬手挡开身前扬起的瓦尘,轻咳了两声猛地瞪大了眼睛,干着嗓子吼道,“南宫瑾!” 顺着屋顶的大洞望去,蒙尘之中,琉璃瓦的碎片在灯光中折射出五彩的光,隐约看见南宫瑾跪倒在黄木桌旁,痛苦的捂着小腹,浑身都颤抖的几近抽搐,却是狠命的咬着牙不愿发出一声呻吟。 “嘭!”几乎是同一时刻,外面闻声而来的侍卫哗啦一下全部冲了进来,顷刻刀戟之光便压了下来。 “小心!”骆蝉惊怒,爆喝一声! 第三十七章 封局1----这一次,还是我来救 萧墨翎一个急转,胁着桑瑜面向门口,缓缓退到了南宫瑾身边,围涌上来的侍卫见桑瑜在他手里一时也都不敢造次,眼看着萧墨翎在眼前却束手无策。[.超多好看小说] “他怎么样?!”骆蝉惶急的询问。 萧墨翎抬起脚尖踢了踢蜷缩在一起的南宫瑾,蹙眉冷然道,“不怎么样,看情形该是中毒了。” 南宫瑾费力的扬起脑袋,隔着纱笠仰望着屋顶的骆蝉,想说些宽慰的话,一张口却哇的吐出一堆污秽的东西。 骆蝉见状黛眉紧蹙,心底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惜她现在还在琉璃阁的屋顶上,只能干着急。 萧墨翎凤目一凛伸手点了桑瑜的穴道,抽出腰际的软剑一挑,一块大红的缎子飞落掌心,足下一点挺身直起而上,旁边的侍卫见势上前去救桑瑜,他扬手舞出红绸缎带,红绸翩飞像是长了眼睛,已把桑瑜结结实实的裹在了绸缎里。 借着二楼的扶梯萧墨翎身姿一转,一抛一拉就把桑瑜稳稳地吊在了彩绘的房梁上用以牵制下面的侍卫,紧接着飞身斜窜而上,一个华丽的闪身就出现在了骆蝉身边,猿臂一捞,带着她翩若惊鸿的旋落在地面上。 他垂首看着骆蝉水漾漾的美目盛着淡淡的艳羡和赞叹,张狂邪肆的启唇轻笑,玉指葱削的大掌一抖,红绸散开,桑瑜没了束缚就直直的坠落下来。围在底下的侍卫见状大惊失色的挤上来去接桑瑜,手连桑瑜的一片衣角都还未碰到,就被闪身飞来的萧墨翎抢了先。 见萧墨翎那里已经没什么问题,骆蝉疾走两步蹲在南宫瑾身前关切道,“你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瑾艰难的摇摇头,才想开口,又一阵酸涩的恶心涌上来,一偏头哇的又吐出一口。骆蝉挑眉瞧去,只见这次的污秽之物中混有少许血液、粘液和胆汁,她心底一滞,掀起一小块面纱俯首嗅了嗅南宫瑾的呕吐物,果然有一股大蒜的味道,是砒霜! 众人一瞧她竟然去闻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不禁传出一阵抽气声,有胃软的早受不了跟着弯腰大吐特吐起来。 却见骆蝉面不改色的放下面纱,邪魅凌厉的瞥了一眼桑瑜,恶狠狠道,“他的爱你不配!” 南宫瑾毁容丧友,有家不能回的时候想的还是她的幸福,却给自己换来一场背叛一杯毒酒,痛了身死了心,终究是情字一诀太过伤人! “把他抬到厨房去!”她起身凌厉的扫了一眼近前的侍卫,不容置喙的命令道,他们还犹豫不决之际,骆蝉嗤笑一声,“不想抬他,难道你们是想抬着你们少夫人的尸体!” 此言一出便有几人不甘心的上前架起南宫瑾,带着骆蝉匆匆往厨房去了。 萧墨翎径自挟持着桑瑜跟在后面,一双妖冶邪魅的凤目浮现出丝丝兴味,南宫瑾中了毒她却要人们把他抬到厨房去,有趣!他倒是很期待接下来她能做出些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宫府的厨房中,骆蝉取了一个空酒坛倒满了混着食盐的温开水,低头去摘南宫瑾的纱笠,南宫瑾本想阻止,怎奈虚软的根本抬不起手来,纱笠一取下来,南宫瑾被火噬木刮的鬼面突兀的完全暴露出来,一旁看着的侍卫都不禁心里发毛,不动声色的把头瞥到了一边。 桑瑜则是完全呆在了当场,表情木讷,一双灵眸空洞的滚下两行清泪。这一切虽是她亲自参与策划的,但当南宫瑾那张扭曲的鬼面闯进她的眼帘她还是深深的震撼了,不知是心痛多一点还是心惊胜几分,自此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南宫瑾这张鬼面便成了她永生也不能摆脱的噩梦。 骆蝉扶着南宫瑾,把稀盐水改用大碗灌进他胃里,然后把食指和中指伸到他嘴中和舌根,刺激咽部,好让他可以呕吐。随后又让南宫瑾反复喝水和呕吐,直到吐出的液体颜色如水样才罢手。最后她把让人准备的烧焦的馒头研末,喂南宫瑾吃下,这一步是为了吸附他胃里残留的毒物。 看南宫瑾神色缓和了许多她又取了四个蛋清给他服下以保护胃粘膜,余下的只要离开了这里再配几副清毒的汤药就差不多了。 她这一系列解毒之法在古代人眼里可是惊世骇俗,看着南宫瑾真真切切的脱离的危险期,一众人早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皆是惊诧的张大了嘴,一脸的敬佩之情,就连萧墨翎眸底都染上了别样的神色。 啪啪啪!一串响亮的掌声响起,南宫严满目惊异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风旒毓和几个不知姓名的人,这其中竟然还有萧墨翎。 骆蝉诧异的瞥了眼身侧的人,在他眼底捕捉到一抹玩味的笑意,忽然想起当初佩心用的易容术,这才注意到萧墨翎的御用跟班剑诗竟然不在他身边。 “楚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好琴!好歌!好手段!”南宫严负手而立,一字一顿道,“只是在我南宫府撒野就要担得起后果!” “后果?”骆蝉抱着地上的南宫瑾嘲讽的抬眉,冷言道,“这后果怕还轮不到我来承担!”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僵持下来,猛然有人沉不住气向前一动,发出轻铁甲胃的摩擦声。 第三十八章 封局2----决绝为谁 那人才冲出一步,萧墨翎轻哼一声,足尖一提兜起一块尖锐的琉璃瓦片,发如箭弩,只听噗的一声瓦片没入胸膛,那人不可置信的瞪着胸前渲染开来的鲜红直直的倒了下去。 骆蝉眉目间冷肃非常,冷冷的盯着南宫严缓缓俯身在南宫瑾耳边道,“这一次,还是我来救你。” 就是这一句轻轻浅浅的话,却在南宫瑾心中投下了千斤巨石,激起层层浪涛,久久不能平静。他紧紧握着骆蝉的手,一片痛楚的眼底燃起一簇火光,倏地窝在骆蝉怀里痴痴的笑了起来,笑他的可笑,笑他为了不值得的人事执着至此!从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以前的南宫瑾就已经死了,他这一生都只为了她活着,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南宫严看南宫瑾非但未死还笑得出来,一股怒火腾起,整张脸扭曲而暴戾,“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杀了他!” 他一声令下早已经被激起血性的南宫家侍卫怒吼一声,蜂拥而上。 哼!当着天下群豪的面暴走了嘛!骆蝉嘲讽冷魅的斜睨南宫严一眼,挑唇笑出声来,随后自袖中掏出一串彩球,狠狠掷在身前,暮地腾起一片彩色的烟雾,烟幕弥散开来,带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一时间进入烟幕区的侍卫都掩鼻咳嗽起来,待烟幕慢慢散去咳嗽声也渐渐消失在风中了。 外面的南宫严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狠狠的咬着牙像疯狗般乱吠一气;风旒毓抿着唇,紧紧的盯着五彩烟幕深处,彩烟尽散之时,满地横七竖八的躺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侍卫,骆蝉扶着南宫瑾翩然静立其上,她越是淡然笃定就越让人从心底不寒而栗。 “楚璃一眼便知诸位非同常人,一定是偷偷倒掉了酒水,不知各位刚刚在宴会上吃过饭菜没有,若是吃过了,建议各位还是离我这烟花劫远一些,不然......”骆蝉妩媚的拂过鬓边的青丝,笑容在眼角挽成了一朵妖娆的飞花,“我可不敢保证这解药够是不够!” 听言早有人惶恐的掩了口鼻,相携着退到了门外,他们只是来参加南宫家的婚宴,没必要为了别人平白送了性命,只剩下几十铁卫护在南宫严身边。一旁的萧墨翎见状,笑睇着发了狠的骆蝉,忽然有些后悔就这么武断的把她让给了别人。 “哼!想要让我承担后果,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就知道光靠醉仙是摆不平这些侍卫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即使不会给他们酒水上的赏赐但少不了要犒劳些饭菜,她便让南宫瑾在饭菜里下了烟花劫,此种**比起醉仙才真正是无色无味,而且要配合她手里的彩烟才会生效,是比较隐蔽保险的一种。 “你!”南宫严眸子猛地一缩,咬牙道,“好啊!在我南宫家的地盘上也敢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自然是你倒下之时。”骆蝉依旧是惯常的自若,惹上她的人从来都只有看她嚣张到最后的份! 萧墨翎妖冶的凤目微眯着,满满的都是欣赏和促狭的笑意。他凑到南宫瑾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半倚在骆蝉身上的南宫瑾身子一颤,乌黑的灵眸瞪得铜铃似的,他侧目瞧着她坚定的美目,撑着她的身子强直起身子,阴沉却掷地有声,开口道,“二弟!” 骆蝉微一愣怔,轻叹一口气体贴的把他扶得挺直。 风旒毓是惊诧的,半月不见她离开了子皓那里,居然还卷入了南宫家的争斗,那叫余音的男子竟是南宫瑾!不过这场戏是越来越有趣了,他折扇一开,悠哉悠哉的在一旁静观起来;侍卫是惊诧的,疑惑的盯着眼前面目尽毁的男子,一时都没了主意。 “你这狂徒休得胡言,我大哥可在南宫家的墓园里躺着呢!”南宫严握拳横了桑瑜一眼,握成拳头的双手暴露了太多晃乱。 萧墨翎捕捉到南宫严的神色,指尖一动,桑瑜哑着嗓子咳了两声喊道,“你们别被他唬住了,下葬那天瑾身上佩戴的南宫家家传虎符玉佩大家可是亲眼看见的!” “你是说这个吗?”骆蝉素手轻抖,一块乳白的猛虎玉佩出现在众人面前,刚刚有所松动的人们又迟疑了。 “不可能,云城四怪和我明明都有确认过,怎么会......”桑瑜自知失言,猛地住了口。 “云城四怪?桑小姐怎么会和江湖杀手一道,确认过又是什么意思?”骆蝉戏谑的弯着眉,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没钱可是有毒,谁不是惜命的主呢,一块玉佩还不是说盗就盗。 桑瑜咬着唇,一张俏脸涨得紫红,杏目充血直直的瞪着骆蝉,要不是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她倒真怕她会扑上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着桑瑜的时候,只听噗噗几声钝响,原先还犹豫不决的侍卫都齐齐倒在了血泊之中,身后**侍卫长枪在手,身上抢上喷溅的一片赤红,眼神如狼似虎的盯着骆蝉一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骆蝉一双柳叶黛眉深深地蹙了起来。 “就知道这女人靠不住!”南宫严踢开身前的侍卫,向前走了几步,“你都被重创成这样居然都杀不了你,哼!还不是得我来收场!” 原来这南宫严还插了一脚,骆蝉明显感觉南宫瑾的身子一颤,浑身都隐隐的抖了起来,“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去镜台寺向那个老不死的请安我们就计划好了!哼,谁让他偏偏把南宫家家主之位留给你,所以你必须死!我志在南宫家这份家业,她图谋南域,说起来,大哥你这个青梅竹马才是真的有野心那个!”南宫严狷狂之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这里都是我的心腹,看你这回还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骆蝉虚晃一下,眼前的身影开始裂成几个,重重叠叠的恍的她头晕眼花,她抚着额摇了摇头,烦躁道,“好吵,你还要等到几时才肯动手!” 萧墨翎眉梢飞着玩笑之色,眼神一凛,易容成他的剑诗宝剑出鞘,剑气一过,血溅三尺。 骆蝉眼前朦胧的开出艳红的花,一片一片,温暖的陷落下去,眼皮一沉便跌进了黑暗中。 “小蝉!” ...... 第三十九章 一帘之隔 跳动的晨光穿廊过殿,在高大的杨树下投下斑驳的树影,肃穆恢弘的南宫府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一切如常的好似昨晚那一场血雨腥风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有偏南的一处畅音阁被铁卫重重护卫了起来。[] 阴暗处一邪魅的身影掂了掂手中的石子,屈指一弹击在对面的树干上,成功的引开了侍卫的注意力,他唇角轻勾一个闪身就没入了畅音阁的重重楼宇之中。 薄光透过轻软的黄纱绢花细帐铺洒在金丝楠木制成的雕花大床上,给床上静静安睡着的美丽女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有清风拂过,吹得床幔边装饰用的五彩绦穗拂过她细致的眉梢,她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不满轻叹,紧接着一个翻转,骑着被子把头深深的埋进了锦被中。 倏地,一片阴影投下,在精致的床帐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一只素白修长的大掌悄无声息的伸向了床幔。 “站住!”骆蝉冷冷的开口,手早就摸向了怀里收着的一个小瓷瓶。 “你倒是睡得高兴!”那黑影一滞退了几步半倚在床前的镂空花屏前,坦然自若的好似偷偷闯进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听出来人是萧墨翎,她懒懒的张开眼睛,盯着床帐愣了许久,也不理会帐外的人,木然的抬腕搭脉,脉象沉稳强健也不似缘丝发作的样子。辗转的摩挲着腕上的沉香木珠,她深深的蹙起了柳眉,难道昨晚她只是寻常的晕眩? 见骆蝉无视他到这种程度,萧墨翎眸光一冷,周身流泻出一股清寒之气。 骆蝉指尖一寒,气闷的抱着被子靠坐在床边,睨着床帐外只模糊看的见轮廓的萧墨翎冷冷道,“天厥的皇室礼教就是教皇子们这么擅闯女子闺房的?” “本王最喜欢不按礼数来。”萧墨翎一怔,玩味的邪笑道。 昨日她忽然晕倒,南宫瑾和风旒毓惊慌失措的竟然都顾不上收拾残局就抱着她奔了出去,等他追去想知道她的情况时居然被拒之门外,更奇怪的是那之后安置楚璃的畅音阁竟然被南宫瑾派守卫严加护卫起来。他一方面担心着她的状况一方面好奇着她的身份,不符和他一贯作风的他竟当起了梁上君子,偷偷潜了进来,没想到这丫头倒是精神头十足,还有力气和他在这里唇枪舌战。 哼!就凭他弑舅卖母的行为和狠辣的残忍手段她就猜到礼教根本就不在这个人的字典里,“早听闻王爷治府严明,不知道王爷的属下是不是都以王爷为榜样,行事这么特立独行呢?!” “哈哈!楚姑娘真是牙尖嘴利,诡辩之才!哦......不对!”他摇摇头,挑眉道,“或者本王该叫你小蝉。” 小蝉!骆蝉抱着被子的手一紧,脸色霎时白了几分,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你怎么......” “昨日听南宫瑾如此叫你,本王还以为你是本王的一位故人。”自骆蝉逃走至今依旧杳无音讯,在听到南宫瑾叫她小蝉那一刻他是心惊的,也曾怀疑过她的身份,但是他所认识的骆蝉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万万及不上她的手段,何况她还身怀医术,像骆蝉那样的深闺大户的小姐又怎么能接触到医术。 一句她似故人就像扼住她咽喉的大手,让她心惊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双手紧紧的揪着被子,直到骨节青白才强自镇定下来,“我与王爷不曾相识,故人之说实不敢当。小蝉不过是我儿时的乳名罢了,拿来哄瑾而已,王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听到她否定的这么痛快他心底竟生出一份失落,像轻轻落下一片羽毛搔刮着他的心弦,很轻却极不舒服,“本王不曾放在心上。” 真的不曾放在心上吗?也许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轻嘲半讽的牵起嘴角,他表情一转狡黠道,“本王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还本王人情的机会。” 人情当然是指昨晚他帮她之事,骆蝉自然心知肚明,她支颐看着萧墨翎一抹玩味爬上眼角,“哦?” “本王自然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反而倒是对姑娘百利而无一害......” 他还未说完骆蝉便噗笑出声,“王爷是想让我成全你和风旒毓的约定。” 萧墨翎缄语默认换来骆蝉一阵轻笑,她眉目一冷决然道,“可惜王爷您这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个认人情的人!”更何况是他萧墨翎的人情,就算是功过相抵也是他欠她的更多! 萧墨翎没有想到骆蝉会这么说,表情一滞无语愣在当场,有一种被戳穿的尴尬气氛开始蔓延开来。 适时,一阵笃笃的叩门声响起,风旒毓温和的声音穿透门板而来,“小蝉,小蝉你醒了吗?” 骆蝉如蒙大赦的长舒一口气,正欲回话就见萧墨翎凤目微眯,眸光笃定,狠了心的直奔过来伸手去掀她前面的床幔,她一惊也顾不得什么,捂着脸跳下床就往门外跑去,萧墨翎伸手一捞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丝滑的衣角。 她还赤着脚,穿着宽松的冰丝内衬,一头乌发就那么毫无束缚的垂至腰际,随着她的跑动飘舞成魅惑的黑瀑,宛如山间俏皮的精灵让身后的萧墨翎有一瞬的痴愣。 待他回过神来骆蝉已经打开房门扑进了风旒毓的怀里,他们相拥着沐浴在阳光中,隔着门框望去就像是装裱进画框的水墨画,那么相携相配,让屋内的萧墨翎不觉黑了脸。风旒毓则是有些怔忪,贴着骆蝉温软沁香的身体一时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抬眸看到萧墨翎时心中才闪过一丝了然。 “翎王爷为何会在小蝉房里出现?!” 一道伴着怒气的声音响在耳边,骆蝉惊魂未定的偷眼望去,只见一青锦雪缎的男子立于风旒毓身侧。细腻通透的白皙肌肤,瑶鼻英挺秀气,剑眉朗目,只是此时他好看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警惕和责难,那气势更像是一只护雏的老鹰。 骆蝉眉尖一紧,疑惑的抿起薄唇,这男子是谁,为何如此亲昵的喊她小蝉? 第四十章 红颜知己 难道......这人是风旒毓的“红颜知己”?骆蝉窝在风旒毓怀里仰着脑袋惊诧的瞥了他一眼,视线在他和那青衣男子之间暧昧的游走,眉梢眼角都覆满了邪恶的笑容,衬着眼角的朱砂痣越发的娇艳媚人。 风旒毓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俊脸刷的红透了耳根,一双茶色剪瞳赫赧的盈满了水汽,他一急抬手捂住了骆蝉那双戏谑的灵眸,却是尴尬的不敢再去瞧身旁的人。 “我记得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畅音阁,翎王爷不会是想说您一时忘记了或者根本没听到吧?!” 骆蝉听得一怔,这人好狂傲的口气! “哼!本王不过担心小蝉的病情便过来探望罢了。” 听着他故意在小蝉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青衣男子眸光暗了暗,“探望?来人!” 他看着地上两名恭敬肃穆的侍卫,硬朗的面容绷成了一张冷冷的冰面具,“今日是你们负责畅音阁的守卫?” “是!” “翎王爷进入畅音阁你们可有发现?” “没有!” “好,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 那两人没有一声质疑一句反抗,反倒是对自己疏忽犯下的错误懊悔不已,受罚他们心甘情愿。(.无弹窗广告)这就是南宫家--擅兵之城!其麾下轻甲军训练有素、法纪严明之甚堪比军队,其精锐少有能与其比肩的,若说有恐怕也只有萧墨翎手下的寒意铁卫,次之再有天虞的飞虎营。 骆蝉心底升起一丝疑窦,一时理不清这一团乱麻,深深的锁起了黛眉。 啪啪啪!萧墨翎挑唇轻笑,眼底的赞赏毫不保留的倾泻而出,“不愧是能与我寒意铁卫齐名的轻甲军,南宫兄的御兵之道本王深感佩服!” “南宫瑾?!”果然,能在南宫府这么嚣张的人如今也只有他了,只是他现在的脸还真叫人不敢认了。 “现在才瞧出是我,一个晚上把脑子睡糊涂了。” “小蝉不认得也是情有可原的。”风旒毓跳出来帮她说话,还体贴的把随身带的帕子给骆蝉做了临时的面纱。 “你的脸......” “怎么样,我这张人皮面具做的精细吧?这可是我从前找工匠按着自己的模样制作的,当年用他混过不少课业呢!”他虽说的轻佻坦然,但少不了还是把悲凉的心绪暴露在了眼底。 “好吧,我收回昨晚的话。”南宫严确实不能和南宫瑾相提并论,不管是在才貌上还是胸襟上。 南宫瑾了然,得意的扬着下巴,“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把一头雾水的萧墨翎和风旒毓晾在了一旁。萧墨翎环着胸,面上一片冷肃,风旒毓也就罢了,难道她连南宫瑾这种毁容破相的男子都有兴趣,但她却偏偏不待见他,见了他就好像炸了毛的刺猬,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甘心。越想他心中越是郁结,绷着脸甩袖离开了畅音阁。 走过骆蝉身边的时候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就像是被忽略的小孩子赌气般硬是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 “你没事吧?”风旒毓扶着骆蝉关切道。 骆蝉却笑了,萧墨翎这是犯哪门子邪,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我没事,倒是昨天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 “南宫严受了重伤,怕是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了。”风旒毓瞥了眼抿唇不语的南宫瑾,轻叹道。 “他毕竟是我的兄弟,我已经安排他去了城西别院,桑瑜既然已经嫁与他为妻就一同扣在别院照顾他。”南宫瑾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好似站成了一尊石像,眉目间沁凉一片。 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保住了南宫家家主的位子也抓住了害他毁容的凶手,可惜这凶手却重重的把他的心剜了个口子,一个手足一个最爱的女人,不知这伤口又要多久才能结痂才能不痛;而对于桑瑜来说情利两失,今后她的青春与野心都要跟着她被软禁在别院里,还要整日对着一个厌恶的男人,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煎熬。 “我已经帮你找了熟悉路的领路人,你什么时候想都可以去五毒城。”南宫瑾负手攥拳,英朗的线条也在阳光中镀上了一层暖色。 五毒城,能找到她身上蛊毒的地方!她秀眉一挑,眼中露出几分讶异之色,素手不觉抚上了腕间的木珠。 “我答应过你的。”他不是一个无信之人,何况对象是骆蝉。 沉吟半晌,骆蝉目光一凛,“马上就动身!” “你的身体......”风旒毓蹙眉阻止,她昨晚忽然晕倒虽然大夫诊断说是劳累所至,但是他也不敢排除是她体内的蛊虫在作祟,子皓也说过他只是一试,也不能完全镇压住那蛊虫。 “不碍事,越早找到解药才越安全,风庄主也不必太过为小蝉担心。” “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风旒毓一怔,心空了一块似的。 骆蝉扭头不去看他,只扫了一眼南宫瑾转身进了内室,徒留下风旒毓嘴角惨然的笑容。 ...... 午时过后,整装待发,十名近卫、一个领路的髯须大汉、南宫瑾、骆蝉还有死皮赖脸跟着来的风旒毓,一行人低调的离开了南城,消失在翠屏山的重重密林之中,偶有惊鸟腾空啾鸣,越发显得那片树林幽深可怖。 茂密的树冠之中隐匿一麻衣男子,脸上涂着绿色的汁液,肩上停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他侧过头对着那乌鸦鸟语几句,它便扑腾着翅膀向着骆蝉他们的方向飞走了...... 第四十一章 卖伞老妇:火舞 林子很深,厚厚的落叶在地上铺就了一条长长的绒毯,十几人走过的大半声音都穿过落叶的间隙被吞没了,腐败和新生的味道充斥在这个到处都长的差不多的植物迷宫,飞过的小虫、蹦过的兔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圆瞪的眸子里清楚的映着生人勿进的警告。 “不是我夸口,这翠屏山上的路我可是门儿清,您要去五毒城找我算是找对了!”领路的叫麻五,操着一口粗哑的当地口音,长相憨厚内里奸猾,是领路人中出了名的黑手,但有一点他确实没有夸口,这方圆百里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翠屏山的人了。 “这五毒城说是个城,可比起咱们南城那真是差远了,就是些个大庄子和零散小户组成的镇子,居然还搞了个什么联合长老会管理......不过这进了五毒城还真是得小心,那里的人阴得很,可不管你是城主还是皇帝老子都敢毒,妈的!老子上一回就差点栽在一个小毛孩子手里......”一路上那个叫麻五的人都在滔滔不绝,骆蝉只接收有用的信息,其他一概自动屏蔽掉。 “你们要找的这个尹家孤傲得很,根本不在城里,咱们得绕到后山去,虽然没有马也就一天的脚程,快一点咱们天黑前准能到。也不是我故意不让骑马进来,要知道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 “小蝉。”风旒毓凑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你为什么不在子皓那里养好身体等我回去?” 他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子皓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到了天虞处理完那里的事情他便借着南宫家的喜宴来南域打听消息,一面差遣燕六回去看看她的近况,没想到竟然在南城碰到了她,他一直想问个清楚却苦于没有机会,眼见着骆蝉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在子皓那里养好身体等你?”骆蝉一怔,呢喃着重复道,不是子皓嘴里的“不必放在心上,有缘再见”而是等他回去?她淡然轻笑,看来她还真是个祸水,定是子皓看出她的身份怕她连累了风旒毓才会自作主张让她离开。 “没什么,我只是心急解药的事情就先离开了,再者也不能总拖累着你啊。”他有个好朋友,起码子皓是真心为他着想。 “是不是子皓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有些着急的赶着骆蝉的步子,就是不想放下这个问题。 猛地骆蝉停住了脚步,拦住了紧跟上来的风旒毓,风旒毓侧耳一听,前方的林子里隐约传出一阵歌声,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花伞俏,花伞娇,穿街走,游巷过;花伞俏,花伞娇,雨中开,晴天凋。姑娘伞下娇,谁把如花似玉为谁留,为谁留......” 而后到了的南宫瑾也注意到了这歌声,一个手势身边的十名便衣侍卫便成扇形把他们护在了身后,但见一个挑着花伞的老妇步履蹒跚的从密林中显现出来,嘴里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唱着那首歌。 “姑娘,买把花伞吧,竹伞挡雨花伞遮阳。”那老妇在骆蝉面前停下来,既没有拿出花伞也没有拿出竹伞,而是从挑子里取了一把朱红色的伞想递给骆蝉。 她蹙眉看着那老妇手中的红伞微一踌躇,正打算伸手去接,麻五一个键步冲到她身边,“去去去!你这老妇,我们小姐可不缺伞!” 那老妇收回伞抱在胸前,迟疑不定的偷眼打量着骆蝉,满是皱纹的额头皱成了一团,她磨磨蹭蹭的收起伞,挑起挑子走了几步回头道,“几位可是从天厥来的,不知道最近天厥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骆蝉闻言回眸,“婆婆想知道什么?” “不知道骆相一家可好?” 骆相!风旒毓和南宫瑾对视一眼,皆蹙起了眉头,难道这老婆婆与芙妃有关? 他们正思揣间,远处一处树冠间突如其来飞来几支火箭,目标不是他们却是那卖伞老妇。飕飕两声,涂了火油的箭矢眨眼便刺穿了那老妇的胸膛猛地燃烧起来,她呼喊着在落叶丛生的地上打着滚,鲜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半干的叶子遇了火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有两名侍卫得了南宫瑾的只是想上前救人,又两支箭矢让地上装伞的挑子哄的起了火阻断了他们的路。 一时间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在鼻尖翻飞起来,骆蝉大骇惊惧的喊道,“不要!” 她话音才落,那两名抽剑挑开挑子的侍卫便直直的倒了下去,砸在火丛里跟着燃烧起来。 她惶急的拉着风旒毓掩唇退了几步,“这烟有毒,大家退后!不要去闻!” 剩下的所有人都急速掩着唇开始后退,却始终挡在她的前面,不惊不惧。骆蝉心中一动,越过缝隙向那火中的老妇人看去,她已经不再挣扎了,僵直的躺在地上任由火烧着,她已经死了,只是头还高扬着朝着骆蝉的方向看来,圆瞪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般翻着白眼。 “小蝉。”风旒毓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去看这残忍的一幕。 一把火所有的东西都付诸焦土,那老妇的来历也随之化风而走,而一切都只能留给骆蝉来猜测。也许那老妇是骆家留在这里监视尹家的,也许那老妇只是错把他们当做芙妃的人想要通知他们什么,却因为他们的过分谨慎错失了,可是不管怎样尹家她都是要去的! 她面色不改,淡然的扫了风旒毓一眼,“我们继续走吧,怕是耽搁了时间晚上就得露宿在这里了。” 麻五被骆蝉的冷静漠然唬的一怔,瞟了眼那老妇惨不忍睹的死相,以隐约猜到前方等着他们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他抹了把汗怯懦道,“姑,姑娘!你看这前头......” “你可以选。”骆蝉冷冽的瞥着他,“可能死在前面或是死在这里!” 麻五看了看南宫瑾已经出鞘的宝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边走。” 第四十二章 尹家庄:焦土 因为密林里耽搁了时间,他们到尹家庄的时候青紫的天幕已经吞噬了大片的余晖,骆蝉一行人拨开最后一片树障,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了当场。 他们眼前只有百余亩的断壁残垣,哪里还有那个盛极一时的尹家庄的影子! 灰暗的天色下还隐隐看得见大火走过的焦痕,风沙倾注,已有细小背阴的角落稀稀疏疏的爬满了青苔、顶出了嫩黄的草芽、爬过了翻新泥土的蚯蚓。一切都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像一具苟延残喘的病躯,声嘶力竭的控诉着痛苦和不甘,嘲笑着往昔的繁盛和孤傲......火势波及到附近的树木,徒留一截焦黑枯槁的残枝歪歪斜斜的挂在那里,站在上面的乌鸦睁着溜黑的眼睛看了看骆蝉,惊叫一声飞出了密林,一切又恢复了死寂和沉重。 骆蝉木讷的虚晃了两步,只觉得脚下的步子都有些飘忽,尹家毁了,尹家怎么会毁了!!南宫瑾扶了一把骆蝉,把她交给身后的风旒毓,率先走了进去。 “看样子大概有两个月左右了。”他捻起焦黑的黏土蹙眉嗅了嗅,抿着唇四下看了看,“你们到处查看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两个月左右,也就是她和萧墨翎成婚的时候!骆蝉猛地挣开风旒毓冲进废墟中跟着那些侍卫一起翻找起来,一刻过去了,又一刻过去了......她颓然的靠在破败的断垣上,低头看着被翻出瓦砾的旧药杵,倏尔痴痴的笑起来,竟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瘦弱的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是她一直在自以为是,她自以为找到尹家就能找到解药,她怎么忘了芙妃那样手段的人一旦认为目的达到又怎么可能给萧墨翎留下后路,又怎么会留下尹家这样的心腹大患,给自己埋下隐雷!尹家的命运只能是庄毁人亡,一片焦土!! 所有人都肃穆的看着那个单薄的女人,任她笑到声嘶力竭,任她呆呆的盯着地面发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却终没有人忍心去打扰她。 青黑的天幕终于还是压了下来,风从密林吹来,带着特有的草木湿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嗖!利箭破空声划破沉寂,带着势如破竹的嗜杀在夜空下带起一道青色的火光! “不好!是白天那伙人!”南宫瑾大喝一声,拉着骆蝉和一众人汇合到一处,警惕的盯着黝黑一片的暗处。 此刻,寂静就像是一只利爪紧紧地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 嗖!嗖!这次是十几支利剑同时飞来,射中残余的断壁残垣,滚起浓浓的毒烟。 “快!大家快退到断墙后!”敌暗我明,他们一时间根本无法招架只能步步后退。 “不对!不能退下去!”骆蝉拽住南宫瑾的衣袖,眸底燃烧着急切的火焰,“你想想他们故意只射中断椽乱木,而目标却不是我们为什么?他们就是想逼我们一直退下去!” “你以为我不懂吗,可是现在除了暂退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想不出怎样才能护她周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会带着人马突围出去,可是他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骆蝉一怔,心骤的缩成一团,前有毒烟后有未知的危险,到底该怎么办呢?解毒?可是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再者要分析毒烟的成分也是需要时间的,重点是他们等不起! 她一面慌神的思揣着,一面被南宫瑾和风旒毓一边一个架着向后面的林子退去。噗!一道利箭射来,南宫瑾低咒一声,把骆蝉护在身后,挥剑一挡,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瞬间火花四溅,晃了骆蝉的眼。 箭矢被外力打偏了原本的轨道,猛扑在远处的草地里,烟雾缭绕下莹莹的幽火驱散了四周的黑暗。骆蝉眼前一亮,却见烟幕中蹦出一只红眼的白兔,那白兔像受了惊吓,伸直了耳朵耸动着粉嫩的鼻头四处嗅着什么气味,倏地抬头盯着一处黑暗的角落飞窜了进去。 她挥开风旒毓的手,紧随着那兔子直奔出去。 “小蝉!”风旒毓伸手一捞却只触到了微热的空气。南宫瑾也顾不得什么,抬脚就追了上去。 骆蝉一直追着那只兔子进了尹家庄背对的灌木林,在一片苔藓上爬着一种褐色根茎的植物,爬山虎似的叶子掩映下结着一串串红豆大小的朱果,刚刚那只白兔正蹲在那里吃的起劲。 “就是它了!”她扒开叶子揪了几串果实下来,心一横就打算试吃。 才追上来的南宫瑾一惊,拍掉她手中的果实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知道,一般毒物附近都会生长着相生相克的植物。刚我就一直在想,既然同是南域,不,同是五毒城内之人提炼出来的毒药,那么所用药材的生长环境应该差不多才对,那么说不定尹家庄这里就能找到抵抗这毒烟的植物!”她又气又急,一旁弯腰捡着被南宫瑾拍掉的果子一边解释道,“刚刚那兔子明明中了毒烟,吃了这果子却没事了,所以我想......” “所以你就想以身试药?”南宫瑾横眉冷竖,叫嚣着一把提起还蹲在地上的她,“是谁允许的,是谁允许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骆蝉,你凭什么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一心护她周全,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她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骆蝉先是一怔,温暖流在心底冷漠画在脸上,一抹苍凉的嘲讽涌上妩媚的眉梢,“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尹家被灭门,缘丝蛊的解药就只能靠她自己研究,可能否成功仍然是一个未知数!她现在不能死,更不能让他们死! 南宫瑾被她的冷漠激的浑身一怔,呆呆的向后退了两步,她眸中流过一丝不忍,决然的拿起那朱果就准备吞下去。 “小蝉!”风旒毓惊骇的嘶吼一声,跑了两步却被脚下的乱枝绊了个踉跄,再想动却发现自己被藤蔓死死的缠在了当地。 第四十三章 烟幕下的鱼饵 脚下缠绞的藤蔓一如他的心在一起拧了结,无论怎么解都牵拽的疼痛。(.) 骆蝉忽的就笑了,她抬手揭下面纱,月光下原本媚人的娇颜也染上了一份清俊孤傲,眼角的朱砂痣更显得疏离寂寥。 檀口轻启,朱果入口却没有意料的实感,粗厚的果皮下竟是没有果肉的,粘腻的汁液滑过齿颊,带着浓浓的咸涩,她强压下胃里涌上来的酸胀恶心把嘴里的汁液咽了下去,有不及吞咽的顺着嘴角流下来,鲜红的汁液衬着映雪藕肌,妖冶的不似人间女子。 “小蝉......”风旒毓颓然的垂下手臂,眉目间尽是怜惜。南宫瑾亦是把头转向了一边,这样的骆蝉太妖娆魅惑,也太让人心痛。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试药罢了,又不是寻死。”她摸去嘴角的汁液,蹲下去继续摘了一些朱果包在面纱里,“如果这些朱果真的有用,我们就不会那么被动了,做砧板上的鱼肉一向不是我的风格!” 南宫瑾唇角轻牵,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顽强,也只好蹲下身来帮着她一起收集朱果,随即摆脱了束缚的风旒毓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他们回到尹家庄的时候,正碰上一名轻甲侍卫手臂上中了火箭,那人倒也是个汉子,闷哼一声挥剑斩断了自己的手臂,可惜他已经吸入了不少毒烟,只是一瞬脸色就变得乌青一片。 骆蝉快步上前,也顾不得查验,喂了他一串朱果又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 那人傻傻呆呆的看着骆蝉水月般恬静温柔的脸,一时间竟忘记了疼痛,原来他们主子一直以来保护的人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人物。渐渐的麻木驱散,一股锥心裂骨的疼痛从断臂处蔓延过四肢百骸,直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边的乱发连成了线滑落下来。 看着他渐渐恢复过来的脸色,骆蝉如释重负的轻叹一口气,看来她没有赌错,“是它了,是它了!瑾,把他们分给剩下的侍卫!” 早在他看到那侍卫有了好转后就这么做了,南宫瑾瞥了一眼毒烟弥漫的前方,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你和风旒毓留在这里,我留下三人保护你们。” “我要和你一起去,旒毓留下!”开玩笑,留下三人保护他们他就只剩下四个人,要怎么去对抗未知的危险! “小蝉!”南宫瑾坚决反对。(.无弹窗广告) 骆蝉不理会他的反对,转身递给风旒毓一把长剑,“你若是敢死在我前面我就把你流风山庄掀了,不想让风家的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里就给我好好活着!” 风旒毓抿着唇,茶色的眸底映着骆蝉倔强的身影,只可惜他没有武功傍身,到最后倒成了她的拖油瓶! “我也留下,留下保护风庄主。”麻五惶急的夹进来,捡起地上的宝剑挺着胸立在风旒毓身侧。 哄!有树木被烧断倾倒的声音,那麻五大叫一声缩着脖子躲进了风旒毓的身后。 “哼!”骆蝉看着灰头土脸冒出头来的麻五冷哼一声,像他这种人关键时刻不拿风旒毓当挡箭牌就不错了,留下他岂不是个祸患,还不如让他去“战场上”当个炮灰来的实在! “你和那个伤兵留下保护风庄主,其余的跟着瑾去突围。”她点了两个人留下,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麻五身上,别有深意的一笑,“至于你......便宜卖你个立功的机会,你就身先士卒作为前锋在前面探路吧。” 麻五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一开口就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姑姑......姑娘,你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领路人,杀杀......杀人我不行的。”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选,可能死在前面或是死在这里’!”她眉尖虽堆着笑意,眼瞳里却盛满了凌冽和不容抗拒的命令。 ...... 这样一来不算那个麻五他们就一共有五人,骆蝉推了一把颤颤巍巍的麻五,催促他快点行动,麻五一个不查踉跄的跌进了烟幕区,前有豺狼后有修罗夜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是生是死也只能看造化了。 余下的人都与麻五隔了一段距离分散开来悄无声息的隐没进毒烟中,向着密林的边缘蹑手蹑脚的行进。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他们转弊为利:一来,原本的毒烟倒成了掩护他们的屏障;二来,袭击他们的人一定不知道他们有法子对付这烟幕的,戒备松懈,他们就可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临近密林边缘的时候,借着远处的火光已经能够分辨的出眼前的景物了,繁密高大的参天古木重重叠叠,却独独见不到敌人的影子。 骆蝉拉住南宫瑾蹙眉悄声道,“现在该是让鱼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南宫瑾抬手示意所有人先隐蔽,摸起脚边一颗石子,指尖发力把它弹了出去,石子正中麻五后心,他以为你又是什么火箭毒油,惨叫一声扑到在地,发现不痛不痒的便顺势趴在地上装起死来。 骆蝉挑眉轻笑,他想借着天色装死逃过这一劫,她偏不如了他的愿,不然死的就可能是自己。她埋首拂开身前的矮草,掏出剩下的一颗彩球,身后有在喜宴上见识过这烟花劫威力的皆是惊疑不定的盯着她,不知道她拿这个要做什么。 “这烟花劫没有配合那一味药就是普通的粉末。”她背后好似长了眼睛,懒懒的开口解释,随即抽开了球身上密封用的铁线,复又摸出一个寸方的牛皮纸包,替换掉了里面的药粉。 一切大功告成,骆蝉点唇幽幽一笑,眼底尽是恶作剧的促狭,“瑾,这次就让给你玩。” 玩?南宫瑾背上一寒,莫名对那麻五生出一份哀悼...... 第四十四章 惊现巨蟒 他接过骆蝉手中的烟花劫彩球,鹰目紧锁着趴在地上的麻五,指尖微一用力,彩球正中麻五后背,一碰触便嘭的裂开来,腾起一圈混沌的白雾。[.超多好看小说] “你换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南宫瑾蹙眉紧盯着仍旧一动不动的麻五,心道:这丫头不会真的一气之下把人给弄死了吧! 骆蝉只是但笑不语,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闲然。 少顷,那麻五压抑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发出一星半点声音,支撑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猛地惊蹿而起,直奔到最近的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一通狂蹭。 “你给他放了痒痒粉!”南宫瑾一语未罢,一道利箭破空乍现,一声钝响就结果了麻五的性命。 骆蝉美目微眯,抬头望进高耸入黑暗的巨大树冠,像是要生生把它看穿、看透。这些人想看到他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想逼着他们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线步步退让,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哼!她倒要看看最后究竟折了谁的爪子! 她与南宫瑾对视一眼,身后三名侍卫发如箭弩,眨眼之间就窜到了目标大树下,如登云梯般娴熟的爬了上去,紧接着惨叫声划破空寂,给这个注定肃杀的夜晚又添了几分惊悚嗜杀。嘭!掉下两具尸体,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完全不动了。 倏尔,树冠上响起一阵短促的竹哨声,是奇怪的刺耳的节奏,哨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剑光走过,猛然间戛然而止。 骆蝉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疑惑的蹙眉望进那片黑暗的密林,平静的瘆人的暗处一阵粗噶沉重的摩擦声乍起,越来越近、愈来愈清晰,她明显的感到身边的土地都在颤抖,虽然微弱却清晰。树上的侍卫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蛰伏在树冠上静静的观察着形势。 有小风吹过,骤然带起一片刺骨的凉薄,风悄然无声的穿过宽大的锦袖,像一条冰凉滑腻的灵蛇贴着肌肤走过,带起一片细密的疹子。 哗!枝条颤动,惊鸟乍起!静了一晚的密林慌乱了、沸腾了! “不好!”南宫瑾星目圆瞪,闪过一丝恐慌。 骆蝉还未发问,一声巨响引得她浑身一颤,定睛看去,重重叠叠的古木之间只见一条十米有余的青色巨蟒,扭动着与树干无异的粗壮身体咆哮而来,一双森寒的眸子狂乱的扫视着四周,血红的信子更是骇的人肝胆俱颤,它尾尖一扫旁边的树木必定断枝折根。 她抿着唇,眉尖拧作了一团无措的愁绪,素手死死的攥着身前的青草,薄而锋利的草刃划破了手掌都浑然不觉。她敢肯定这巨蟒是那阵哨声唤来的,可没有人告诉她五毒城中还有人有驯养蟒蛇的本事! 那巨蟒像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哪里,游到树下的尸体旁转了几个圈,失了主人的巨蟒血红着眼睛长身一甩击在粗壮的树干上,直拍打的那树干剧烈的抖动自来,树冠上繁茂的叶子更是如雨般簌簌的飘落下来。 一击不成,他狂躁的挥舞着身体猛烈的击打着树干,生人,树冠上有生人,它知道! 嘭!有人撑不住跌落下来,还未落地,那巨蟒张开血盆大口,信子一卷就把那人整个的吞了下去!它并不罢休,继续沉沉的撞向树干,最后没了耐心,干脆攀着树干爬了上去,整棵大树因为几乎承载不了巨蟒的体重,有裸露出地表的根茎蹦蹦蹦断裂开来,大有摇摇欲坠之势。 惊惧的喊叫声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归于了平静,这一次甚至没有尸体掉落下来,骆蝉知道他们都死了,死的尸骨无存!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无声的杀戮比血淋淋的杀人场面更震慑人心,她救不了那剩下的人,甚至救不了自己。 那巨蟒报完了仇,顺着树干滑下来,又围着它的主人转了几圈,悲怆的摔着尾巴转身游向了来时的方向。 刚松了一口气的南宫瑾眸子一紧,扶手按上了腰间的配剑。原来那巨蟒是在放烟雾弹,没走出几米就猛然转身朝着他们潜伏的方向袭来,其势之快竟不像拖着那么庞大的身体行动。 南宫瑾板正骆蝉紧绷成一张弓弦的身体,厉声道,“等一下我拖住它你就跑,找到风旒毓让她带着你离开南域!” 骆蝉怔怔的盯着南宫瑾,想开口反驳,嗓子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近了,骆蝉几乎可以感觉到那巨蟒身上发出的寒冽暴戾之气!近了,她才发现这条巨蟒身上的鳞片有的已经泛着浅浅的赤红,这条巨蟒绝对不是南宫瑾能对付了的! 猛地,那巨蟒刹住行进的身体,扭着粗笨的脑袋警惕的盯着身后的林子。 南宫瑾抓住它分神的瞬间一跃而起,看准它的七寸死穴使出全力挥剑就斩了下去。兹兹!剑过之处带出一片火花,却为、未伤到它分毫。巨蟒悠悠的转过头,看着有些惊诧恼恨的南宫瑾,歪着脑袋对着他吐着长长的信子,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高傲的蔑视敌人的王者。 “走!”南宫瑾爆喝一声,咬着牙挥剑对了上去,那巨蟒依旧定在原地任南宫瑾攻击,上身好好似很享受的左摇右晃着。 骆蝉盯着死命拼杀的南宫瑾,口中一股酸涩,咬着牙爬起来向后跑去。南宫瑾护她如斯,一如当初阿东保护他一样,她不忍却不得不走! 巨蟒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它一见有人想逃也懒得继续陪南宫瑾玩,长身一转,就把南宫瑾甩出了数米远,哐的撞在远处的树干上,他便如一片落叶般无力的落了下来。 “瑾!”骆蝉猛地刹住脚步,心脏一滞甩头看去,正对上巨蟒凉薄黄绿的瞳孔! 第四十五章 果然是你 “小蝉!” 远处是南宫瑾撕心裂肺的惊恐,却被淹没在她更巨大的恐惧中,她的眼里只有那双森寒冰凉的眸子,只有自己绝美却苍白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墨色的疾影如一只蜻蜓点落在那巨蟒头上,噗!剑气划破夜幕亮出一道白闪闪的光,骆蝉眼前一花,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臂弯,脚下一轻就被那人带出了十米有余。[]再看那巨蟒左眼上插着一把银灰色的宝剑,疼的它猛烈的摇着头,挥舞着数米长的尾巴发起狂来,所过之处无异的一片狼藉。 惊慌卜定之际,骆蝉侧目一瞧整颗心又被紧紧的攥了起来。身旁之人墨发随风拂过她的面颊,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狭长的凤目映着漫天璀璨的星子,冷冽淡然的不似常人,他酒唇轻佻弯起一份邪佞狷狂,附耳轻语道,“果然是你!” “萧墨翎!” 听到骆蝉恶狠狠的直呼他的名讳,他不怒反笑,带着她一个旋身远离了危险区,却是没有回头的打算。 “萧墨翎!”骆蝉越过他的肩膀焦急的望着转而被巨蟒顶上的南宫瑾,“快去救瑾!” “你在命令本王?”他依旧是不紧不慢,无关痛痒的表情。 “你......”骆蝉气结,粉拳握得骨节青白。 萧墨翎睨着脸色铁青的她忽然邪魅的笑出声来,暧昧的抵着她的额角道,“他的命你要拿什么跟本王来换?” 拿什么换?她一怔低着眉眼轻笑起来,“小蝉还有什么是自己的吗?” 他眉间一皱,忽然有些讨厌她现在露出的表情,抬手拨开她额前故意放下来的发丝,吻了吻那朵代表他翎厥王府的紫阳花,“是啊,你的所有都是本王的,也只能是本王的!” 言罢,他放下骆蝉,足下一点,鹤起长空,其势如虹,其速若电,如一只猎鹰朝准自己的猎物猛扑过去。快到近前萧墨翎倏地折身隐入一处树冠,借着树冠的掩护一跃跳上了那巨蟒的头顶,还未站稳身形,一个倒挂金钩猛地抽出佩剑,凌空翻身稳稳的落在了那巨蟒身前。 巨蟒的左眼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血窟窿,骇人的往外躺着暗红的血,它狂暴的不顾后果的一头朝萧墨翎撞去,却被萧墨翎一个后跃躲了过去,巨大的蛇头扑了个空,嘭的一声撞在地上,扬起一层厚厚的尘土和落叶。 倏尔,尘土中窜进一人,是南宫瑾!他长啸一声,趁着那巨蟒笨重的来不及起身之际,长剑刺出,噗地贯穿了巨蟒的右眼,污血瞬间喷溅了满身。那巨蟒刚受了重创,此刻又被南宫瑾毁了右眼,长信一吐疯狂的甩着头,把还挂在剑上的南宫瑾高高的带到了半空中。 萧墨翎抓住时机陡然暴起,一身暴戾之气大盛,可惜这个时候巨蟒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条巨尾压倒性的摧毁者所能触碰到的一切。萧墨翎还未近它的身,猛不防的那巨蟒身形一变,似乎察觉到了来自萧墨翎的危险,长长的尾巴毫不留情的猛击过来,见算是萧墨翎身手了得也还是险险躲过这一击,俊极无俦的面上擦过一丝血痕。 他伸出指尖抹过那丝淡红的血痕,嘴边是邪佞戏谑的笑意,眼底满是冰冷刺骨的嗜杀。他剑锋一转,全然不顾巨蟒再次袭来的尾尖,飞窜而起,足尖用力,凌厉的剑锋顺着巨蟒的下颚一路向下,沿着它一瞬间暴露在外的肚皮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萧墨翎动作之快,骆蝉还没有看清楚就见那巨蟒猛地一挺身,整个身子几乎直立起来,然后颓然的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从空中滑落下来,重重的跌在地上,刚刚还威风凛凛,无人能敌的巨兽立时变成了一摊死肉。 他轻蔑的轻哼一声,抖腕一甩,那柄泛着银光的乌剑剑身上的血渍就脱离了剑身。夜风划过发梢,青丝飞舞,王者霸气浑然天成,他兜手收起软剑,款步向着骆蝉走去。 今日使着性子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安心,在驿馆踌躇了半晌还是折回了南宫府,却得知他们去了五毒城,当下他心里就觉得疑惑不已,纵马就追了过来。果然是她!虽然刚刚看到她有些怔忪,心底却出奇的平静充实。他是庆幸的,还好赶得及救下她,还好是他救了她。 “萧墨翎!”南宫瑾快他一步挡在骆蝉面前,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戒备。 “哼!南宫城主还是先擦干净自己嘴上的血渍比较好,本王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萧墨翎压制着心底的怒气,无视南宫瑾的愤慨,悠悠向骆蝉伸出了手,慵懒却不可抗拒。 骆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夜风让她慢慢镇定下来,自嘲的撇撇嘴,伸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不似风旒毓的温暖,不似南宫瑾的宽厚,却有一种淡淡的让她平静的微凉,这是一种不能让她理解的感觉,想逃离却不由自主靠近。 “小蝉......”南宫瑾惊诧道。 “现在离开才最重要。”他们需要萧墨翎,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耗在这里。 萧墨翎听了,捏了捏她的手掌,很不满她这样的解释。 “可以走了吧?”她挑眉淡淡扫过他气结的眉眼,“咱们得赶快和旒毓他们汇合,王爷也不想待在这里等人家再弄出个巨兽来吧。” “哼!那样的畜生再来几个本王也不放在眼里!” “是,王爷你皮糙肉厚的不怕,小蝉自认细皮嫩肉经不起那样的折腾,可以请王爷您移驾了吧。” “其实这个才是你吧。”萧墨翎不怒反笑,一脸得意。 骆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回答,拉着他就向尹家庄的废墟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蹙眉停了下来,“把这个吃了。” 她手掌中是治那毒烟的朱果,萧墨翎不疑有他直接吃了下去,他这一个动作让骆蝉的柳眉更是纠结在了起。 他为什么不怀疑,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这个疑问一直缠绕着她穿过烟幕,尹家庄的废墟渐渐清晰起来,可是原本该是只有三人的地方现在黑压压的堆了三十几人,全都虎视眈眈充满仇视的盯着她们。 第四十六章 长老会的命令 骆蝉心中一紧,上前两步焦急的寻找着,“风旒毓呢?!” “你说这小子?”人群中有人让开一条空隙,只见风旒毓双眼紧闭靠坐在一边的断墙上,“自然是让兄弟们处理掉了!” “你!”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攥着拳头就欲冲过去,却被身后的萧墨翎使力一拉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仔细看看,风旒毓分明只是昏迷,关心则乱!”萧墨翎有些恼怒的凑在她耳际低喝道。 “不知诸位等在这里意欲为何?”南域的事情自然还是南宫瑾来出头。 人群之中一精瘦的汉子,披着一件满是绳结串联着木筒的麻衣,轻蔑的闷哼一声,“哼!明知故问!你们杀了我五毒城的人竟然还敢到这里撒野!” “不知是我们杀了五毒城的人,还是你五毒城的人先动手伤我南城子民?!”南宫瑾神色一凛,拿出了他南城城主的架势,“难道五毒城的长老会就是这么纵容自己的百姓胡作非为的吗?” “呸!老子来这就是遵了长老会的指令,定要拿你们的性命祭尹家七十余口的亡灵!” 等等!她说“祭尹家七十余口的亡灵”,这么说长老会把她们当成了尹家灭门的元凶!是那个卖伞的老妇?他们一定早就盯上了那老妇,只等着有人来与她接头,好引出幕后的黑手,而那老妇又错把他们当成了芙妃的人,可是若是这样,为什么那些人会在密林里就动手杀了那老妇,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 她还未想通所有的症结,被那一句话激起血性和仇恨的众人已经挥舞着刀戟猛扑了上来。 萧墨翎还揽着蹙眉思揣的骆蝉,瞥了一眼已经快要冲到身前的人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找死!” 想要他的命,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带着骆蝉身子一偏,出手如电扼住那人握剑的手腕,手掌向下一番,用力向前一推,咔!那人森白的手骨便断裂开来,突兀的刺穿皮肉,带着血肉骇人的暴露在空气里。 “啊!!!”那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震的旁边的人皆是一怔,生怯却更生恨,更加拼命的攻了过来。 萧墨翎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紧接着鹰爪一扣就切断了那人的喉管。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快狠准做的完美无缺,震慑了对手,也让他怀里的骆蝉看的心惊。 这时候南宫瑾见势靠了上来,一边解决着凑上来的人一边催促,“这些人我来对付,你快带着小蝉离开!” 哼!他萧墨翎的女人何时需要别人来保护!萧墨翎也不领情,一脚踹开扑到身前的男子,这一脚加上心里的怒火用了十成的力道,就见那男子直线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断墙上,喷了一口污血,脑袋一歪挂了! “你去带上旒毓,我们一起走!”骆蝉决绝喝道,南宫瑾眉峰皱成一团,随后狠狠点了点头,就向着风旒毓那边移去。 骆蝉惊讶的发现五毒城这些人都是按着一定的线路对他们进行攻击的,只围堵了他们的退之路,难道就不怕他们从两翼突围出去,还是他们太过自信?她借着萧墨翎舞出的剑花,隐约发现了旁边草地里明暗闪烁的银色亮光。 “瑾!”南宫瑾还未走几步,就被身后骆蝉惊喘的声音喝住了。“注意脚下,拿他们铺路!” 南宫瑾二话不说揪起一人抛就了出去,那人的同伴惶急的扑上前来救他,眼看就要接住了却被南宫瑾飞起一脚窝在肚子上猛飞了出去。两人一远一近齐齐落在草地上,不及呼救就双眼翻白一命呜呼了,细看他们身下细密的渗出一层鲜血,顺着草根汇成了一条细流。 果然他们在旁边暗暗布满了有毒的银针,还好让她给发现了,不然现在阎王殿里的就该是他们了。 南宫瑾踏着那两人的尸首去到风旒毓身边,扶起他正打算和他们汇合,那木筒男诡异阴狠的发出一阵冷笑,“想跑,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他拔开身上木筒子的塞子,有兴奋的细碎嗡鸣声响起。 “不好!是毒蜂,快撤到后林去,那里有河能避开毒蜂!”萧墨翎第一个发现不对,不再恋战改为防守,带着骆蝉左闪右避的向后林飞窜而去,南宫瑾紧随其后赶了上来。 “他们......”骆蝉扯着萧墨翎的衣领想要出言阻止。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逼我们去后林!”萧墨翎蹙眉看着怀里的骆蝉,倏尔展颜柔柔一笑,“相信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带你回家。” 回家?骆蝉一怔,心跳漏了几拍,抿唇不再言语。萧墨翎是对的,他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照着敌人安排好的路线走下去,默默等待反击的时机,可是要避开这毒蜂就必然要藏进河水里,她.......骆蝉浑身一颤,肌肤上细小的绒毛都倒竖起来。 萧墨翎感觉到骆蝉的不安,揽着她的大掌不由紧了紧。 很快蜿蜒在后林尽头的那条银色缎带就挤破黑暗闯进了他们的眼帘,只是随之展现的还有一处乱石嶙峋的陡峭断崖,河流和断崖和在一处造就了一个气势磅礴的瀑布,千尺银河九天落,雷霆涛声震天响。 怪不得萧墨翎远远的就能听出后林有河流,但他定料想不到这是一处绝境!长老会的人这样安排是想让他们体验一下尹家之人被逼上绝路无处可逃的哀怨悲愤吗?是想让他们以同样的死法为尹家一家谢罪吗?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他们决计不会平白死在这里! 水声汩汩,混着拍打过碎石的细碎声响,骆蝉眼看着南宫瑾、风旒毓和萧墨翎依次跳进一处浅滩,怔忪的立在岸边咽了咽口水。 “快下来啊!” “小蝉,你发什么呆啊,快下来!” 耳边是他们焦急的呼喊,她手脚冰凉,双腿打颤,心脏冰冻似的几乎失去的搏动,她知道她不行的,下水的话她是万万不行的! “快跳下去啊!跳下去才能活命!”,“你这个胆小鬼,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一个浅滩而已!”,“跳啊!”...... 心底千千万万个声音狂躁的叫嚣着,她捂着脸,咬着捂在嘴边的纤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笨女人,你到底在做什么!”萧墨翎看着追至跟前的毒蜂和杀手,冲着骆蝉怒吼一声。 骆蝉回神看到近前的毒蜂本能的撒腿就跑,哪里还管得了前面是不是断崖! 脚边是碎石滚落的声音,身后是毒蜂满是挑衅的嗡鸣,她以退无可退...... 第四十七章 一线生机 千尺绝涯,曲赋离殇...... 骆蝉望着漆黑一片的崖底凄然一笑,看来今天她注定要跳一个了。(.好看的小说)转眸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追兵,三千青丝舞成绝美的黑瀑,藕色的飘逸裙摆被山风吹的翩然俊逸,她挑眉笑得妖娆魅惑、风华万千,宛如娇俏空灵的山间精灵。 包围圈外萧墨翎和南宫瑾已经不顾毒蜂的袭击奋力拼杀进来,人群中一膀大腰圆的男子见势不对,架步弯弓,一支利箭飞扑而来,在月光下带起一道青绿的幽光。 妈的,有毒!骆蝉低咒一声迅疾的偏过身子,却还是被飞矢射中了右肩,箭矢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闪去,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伴着滚滚碎石跌下山崖。 身后的万丈深渊等着她的只能是粉身碎骨!风在耳边猎猎叫嚣着,她模糊的看见崖边一个颀长的身影奋不顾身的跃了下来,剩下的声音都淹没在了瞬间落水的巨响中。她紧闭着双眼,刺骨的湖水浸透她的衣裙,沉沉的拽着她向下走去,恐惧迫不及待的钻进她的耳朵、鼻子,无孔不入的占有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不敢挣扎、不敢呼吸、甚至不敢思考,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他们骂她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妖怪......他们把脆弱无助的她推进湖里......她还生着病,哑着嗓子哭喊到声嘶力竭......冬天的水那么冷,是死亡的温度,她哭够了、累了、倦了,就像这样一直沉一直沉下去...... 疼!比她学擒拿做那一个月沙包的时候还要疼!有半身都酸胀麻木的要命,整个身体像是注水了一样笨重!这是骆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听着耳边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她费力的偏过脑袋抬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并不怎么明亮的狭窄空间,冰凉坚硬的岩石上晃动着波影重重的水光,整个岩洞静的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就好像这里是一个死潭。此刻她只着了一件纯白的抹胸里衬,胸口绣着一圈紫色的蝶舞花间图样,裸露着大片凝脂玉琼的白皙肌肤,右臂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 她本想撑着手臂坐起来,没成想那麻木比她想像的来的还要猛烈,手下一软又跌回了地上。 “你醒了。”凉薄的声线掩不住淡淡的关怀。 骆蝉抬眉一看,此刻萧墨翎正闭目盘坐在岩壁前,光影斑驳在他俊逸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剪影。她心中一惊,难道她看到的那个人影是萧墨翎,为什么他会跟着她跳下来?她眸光一转,注意到身旁不远处的断箭和一滩污血,是他帮她把毒血吸了出来! “过来!”她蹙眉盯着萧墨翎,心中矛盾的揪作一团,她应该不去管他,最好他是能中毒身亡,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救了她! 萧墨翎顿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起身走到骆蝉身边把她扶起来靠坐在岩壁上,正要离开却被骆蝉突如其来的拽住了手腕,她蹙着眉静静的诊着他的脉象。 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化了一池春水在唇边,裂唇轻笑,灿了一室星辉。 骆蝉抬眸瞟了一眼去了满身戾气的萧墨翎,微嘟着唇腹诽着,萧墨翎简直就是精神分裂,明明恨的她要死却还是跳下来救她,明明千般万般的折磨她却愿意为她吸毒疗伤,明明吸了她身上的毒血竟然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本王运功逼过毒的。”萧墨翎笑得越发开心了,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这男人是有读心术的吗,还有他如果笑得正常点的话竟然会让人觉得有点可爱的味道,这种想法一经出现她就恶寒的起了一身疹子,骆蝉嘴角微抽,像是扎了刺般甩掉萧墨翎的手腕,往后缩去。 是她先拉住了他的手,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她。萧墨翎反手一拽便把骆蝉圈在了怀里,抵着她的额角笑得邪肆狷狂,“只是诊脉这样来关心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点?还有你之前把本王骗的团团转的事情,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低沉暗哑的嗓音,湖水干过的纯净味道,呼吸相闻,眼神交汇,一股奇异的暧昧气氛骤然聚集,连空气都羞涩赫赧的慢下了流动的速度。 骆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自在的向后仰了仰身子,她就知道萧墨翎正常不了多久,依旧嘴硬道,“怎么,大名鼎鼎的翎厥王也有承认自己被骗的团团转的时候?” “没办法,谁让本王这次碰上的是一只诡诈多端的千面小狐狸。”她装作怯懦,装作冷漠,装作天真,现在又狡黠多怪,千面这个词再适合不过她了,“恩......让本王来想想,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呢?” 说着他凑近她的脸颊,两人几乎是面贴着面,他挑眉浅笑,捻起她耳边的一缕青丝在鼻端轻轻嗅了嗅,她的发端还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湿潮,姣好清秀的面容,娥眉浅浅的蹙着,带着一份不服输的倔强和抵抗。 他承认她不光是美的令人心悸,还有着让人想去探究的性格,这样的女子该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吧。不知道她和风旒毓、南宫瑾之间都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不得不承认那两人也是人中龙凤、各种翘楚,一想到这段时间她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完全是他不了解的甚至是不可控的情况,他心底就像有千只蚂蚁爬过,烦躁陡然而起。 “本王还是把你变成自己的比较安心一点。”他豁然一笑,蜻蜓点水的吻扫过她的眉尖,鼻翼,一直到甜美的樱唇。 骆蝉大惊,素手用力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戏谑嘲弄的笑道,“王爷,别忘了我身上有毒!” 他眸光灼灼,轻吐笑意,靠近她耳边哑着嗓子低沉道,“本王不介意做一回牺牲品。” 不介意做一回牺牲品?!温热的呼吸搔刮过耳廓,激的她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第四十八章 万中旖旎 言罢,他并没有立刻有什么动作,只是用慵懒性感的眼神死死地锁着她戒备的瞳子,看着她失了镇定,他得逞的牵起嘴角,魅惑的抬起修长的手指似有意似无心的抚过她裸露在外的妩媚锁骨。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酥麻袭上她颀长滑腻的颈项,穿过她如缎的发丝掌着她的后脑,让彼此的距离更贴近。他妖娆性感的薄唇突然勾起,声音带着某种诱惑的味道,“怕了吗?” 她不习惯的向后一缩,他紧跟而上,不让她退却,甚至还埋首在她颈间咬着她的脖子,嗓音低沉如醉,“怕吗?” 湿濡冰凉的触感让骆蝉浑身一颤,不自觉的歪着脑袋去躲避他的进攻,她想推开他开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手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麻了了半边的身子根本没法移动。 “该怕的是你!”暧昧的狭小空间,多了一丝战争的味道,实在无法她只得用头死死的顶着他的胸口,看起来就像一个斗气的小孩子,“且不说我身上的蛊毒还在,你知不知道近亲结婚的严重后顾,光残障、畸形、死胎等等一系列问题在后代之中的发生率就高的可怕!” “这是乱/伦,乱/伦你懂不懂,我是你的表妹,难道你碰我的时候就不会感到恶心,不会有罪恶感?!”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甚至忘了在古代旁系亲属之间的通婚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这种压抑狭小的空间加上我们现在的处境,如果你出现精神上的失常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想要镇定下来也不难,你只要......” “唔......”骆蝉的瞳孔瞬间放大,随即眼前的景象整个的翻转过来,后脑不轻不重的磕在身下的岩石上,引起一阵晕眩,下一秒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就占满了她的视线,迫至最贴近的距离。 “萧墨翎!”她惊恐的瞪着眼睛,眼神几乎要吃了身上的这个人。 “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紧张到不行的小女人,咬了咬她的鼻尖,眸底的狠戾一瞬而逝,“不过我和你可不是表亲!” “不是表亲?”骆蝉朦胧的呢喃着,迷茫的眼神一瞬不可思议的凌厉起来。 他抬手蒙住她锐利的眸光,凉薄的酒唇直落下来,却略过了她的唇,直接袭向了她的脖颈。她费力的伸出余下不麻的那条手臂,吃力的推拒着他压得的她发痛发热的身体,萧墨翎反手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双手钳制在身侧。他埋首在颈项间舔吻吮吸,啃咬,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挑逗的她蹙眉闷哼,却是束手无策。 她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大掌在自己的身侧用力的擦过,一直绵延到小腹,流连着一路向下。倏尔,身上陡然一凉,身上仅余的里衬也被撕裂开来,他修长的手指也染上了情欲的温度,所过之处无不阵阵惊恐与战粟。 此刻她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娇好身躯被忽明忽暗的水光环绕着,她曼妙的胸脯、玲珑的腰肢在他越发深邃的眼神中无所遁形,散发着一种惑人的妖媚。 开始的时候要说情欲他是没有的,只是想看看她无措的样子,只是为自己的东西有可能被别人觊觎而气恼,而如今随着体温急剧升高而越发粗重的喘息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体内有一股近乎刺激的痛苦叫嚣着想要破体而出。 他低低的沉吟一声,拂开骆蝉额角汗湿的碎发轻轻吻了吻她额角上紫阳花的刺青,有些心疼的、喜悦的、庆幸的、不知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小妖精!” 他本是想顺便算她当初给他点火的账,想着也要让她尝尝被挑逗的不能自己又吃不到的痛苦,现在看来似乎他更像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到头来忍得辛苦的那个还是自己。 骆蝉咬着唇撇过头不去看他,可是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和紧紧攥着的拳头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萧墨翎展开她握在一起的素手,因为用力上面有浅浅的血痕带起奢靡魅惑的弧度,他噙着笑意细细的、暧昧的吮吻着她每一个指尖,盯着她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痛苦的咬着唇,发出的声音似幼猫低低的唔鸣,“别,别那么做......你会后悔的,呃~~” 他停下彼时的动作,掌在她后腰的大掌微一用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她撞进他坚硬而富有弹性的胸膛,鼻腔忽的酸涩,心底某处开始绝望的崩塌,还带着某种她不想承认的期待。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不再隐忍,也不想再隐忍,低头捕住她柔嫩的带着果香的唇瓣,手也终于不老实的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火辣缠痴的吮吻,他揽着她的腰肢,让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他越发卖力的亲吻,以舌尖逗弄,以唇齿啃噬,想着法的想要挑弄起她身体里的欲望,毫无例外的他看到骆蝉拼命抵抗却越发迷醉朦胧的眸子,他含糊的低笑,她远比他想象的要甜美,当初会把她送给付明辉那个老家伙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大手一挥解下自己的衣袍铺在地上,细心的把骆蝉放了上去,他贴着她软弱无骨的身子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沸腾起来的体温,她痛苦的扶着他的手臂,在肌理上留下不清不浅的抓痕,她泪眼朦胧的低低呜咽,痛苦的钻进他的怀里,身子都颤抖的有些不能自己。 萧墨翎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撑着身子板正她的脸,顿时心惊的忘了呼吸。 却见骆蝉双颊通红,无力的仰着脖子,一头汗湿的乌发在身旁蜿蜒出妖娆的形状,她咬着唇急急的喘息着,像是极力的克制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小蝉!小蝉!”萧墨翎抽了身下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抱她在怀里惶急的拍着她的粉颊。 “缘,缘丝......”一行难忍的清泪跌出眼眶,湿了萧墨翎的纤指,她窝在他颈间在他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下去,“缘丝蛊......” 第四十九章 百草地室 缘丝蛊!萧墨翎心神一震一时有些慌了手脚。(.)他一直以为她能活下来一定是因为已经解除了体内缘丝蛊,起码也该是找到了什么办法克它,倒是忽略了她不顾危险硬闯五毒城的事实。 抱着骆蝉还在持续升温的滚烫的身体,看着她痛苦的蜷着脚趾,嘴唇都咬的渗出血来,莫名的他心底的恨意越加强烈起来,骆家的无情、狠辣、不择手段,把他们当做棋子的冷漠,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的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双目赤红,脸色乌青,身体都有些颤抖,抱着骆蝉的双臂紧的她有些发麻,“疼!” 她低低的呜咽声才把他从忿恨绝望中拉了出来,他白着脸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抱起骆蝉就像水潭边走去。 “不要!”骆蝉看出他的意图,瑟缩着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因为疼痛也不再掩饰无助和恐惧,颤抖着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乖,有我在。”他轻吻了吻她额角的刺青,说的一脸柔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还要带你回家呢。” 说罢抱着她迈进了水潭的浅滩处,他先是给她身上淋了些水,等她适应了那个温度才慢慢把她沉到水中,就是这样还是明显的感到她的身体一颤,在水中紧张的瑟瑟发抖。原来她是怕水的,怪不得当初怎么也不肯跳进跟他跳进河里,萧墨翎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拍打着她的后背,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絮絮的念着,“不怕......不怕......” 直到骆蝉不再颤抖,体温也渐渐降下来,最后沉沉的在他怀中睡了过去,萧墨翎低头看着安静的像一朵睡莲的骆蝉,用谁也察觉不到的温柔晕染了眉梢眼角的冷厉。 ...... 水下的岩洞,潋滟的水光恒久不变的闪烁在岩壁上,仿佛时间也静止在那一明一暗的光景里。 骆蝉醒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散开的发丝用一根丝带松松的绑成一根马尾,她靠坐在洞壁上看着同样散着一头墨发的萧墨翎负手立在岩壁前蹙眉思考着什么,狭长悠远的凤目里是少有的平静,薄唇微启,隐约能窥见酒色后皓白的齿贝。 “看够了?”他促狭的转过头来,挤出一丝戏谑的口吻。[] 骆蝉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你在想什么?” “闲着的时候发现这个岩洞还真不一般。”他颇具兴味的抚上粗糙冰凉的岩石。 “不一般?” 萧墨翎点点头,眸底甚至有兴奋的光一闪而过,“这上面应该布了某些阵法,或许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骆蝉活动了一下已经恢复了的身体,走到萧墨翎身边讥诮的撇撇嘴,“这个你应该很拿手!” 想当初她被困在王府的密牢里,可是见识过他的那些阵法,无门之门,无路之路。 萧墨翎却笑了,抬手在岩壁上的一个凹槽处轻轻一按,“本王就当做你是在夸奖本王了。” 依旧是狂放不羁的语气,骆蝉撇撇嘴,看着那个凹槽突兀的弹出来,嘭的掉落在地上,“你都研究通了?” “没有,总比呆这里什么都不做好吧,不然本王会担心自己饿死。”他低头望进她的眸子,故意加重“饿死”两个字,一语双关把话暧昧撩人。 想到昨天的场景,骆蝉耳根一热扭过脑袋,樱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言语。他们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等死,其实凭萧墨翎的功力既然可以把她带来这里就一定能顺着那个水潭返回地上才是,可是为什么他肯冒险陪着她在这里另寻出路,莫非是因为顾及到她怕水? 萧墨翎兀自在岩壁前以奇怪的步伐走来走去,半晌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在一处角落停下,蹲下身子在地缝处摸索了起来。倏尔,一声剧烈的轰响,地表裂开一道口子,扬起一道呛人的尘土,尘土散尽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九宫格样式的方形凹槽。 这算什么?数字游戏?骆蝉蹙眉瞅着一脸得意的萧墨翎,只见他看也不看那九宫格,抽剑抵住它的中心用力狠狠插了进去。 “你做什么?!” 骆蝉大惊,扑上去阻止他,可是萧墨翎手中的剑已经没柄而入,猛然间大地鸣动,眼前斗转星移,景物飞快的扭曲变换着。 萧墨翎反手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一刻也不曾松开,直到所有的景物再度定格,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进入一个石室,原来那九宫格不过是障眼法,若是不知情人的沿着那个线索研究下去,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石室。 宽敞明亮的石室,乳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在夜明珠的作用下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石室中心的石台上高高的筑起一个圆桌,桌面上摆着一个墨玉的钵,四周是同样玉色的四根玉杵,玉杵上皆盘刻着奇特的花纹,像是某种植物的样子。 “是百草!”骆蝉惊疑不定的指着那四根玉杵,这时候也有些兴奋起来,“那些浮刻的植株都是药材的样子,还尽是些在古书中出现过的!” 她虽然兴奋的不能自己但却不敢乱动,要知道这样的地方怕是行差踏错半步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她不动,萧墨翎也不动,只是噙着挑衅的笑意静静的睨着有些心急的她。 僵持了半晌还是骆蝉败下阵来,嘟了嘟嘴瞪着萧墨翎道,“我想要那个!” 天知道五毒城这样的地方,又是在这样的地室之中,严密保护起来的会不会是什么毒著经典,又或许是尹家秘密藏起来的关于缘丝蛊的秘密也说不定。 “哦?那你那什么来换?”他戏谑的俯下身子与她平视,眼中尽是旖旎的样子“跟本王回翎厥王府?” 骆蝉一怔,一张倾城绝艳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第五十章 玉钵箴言 少顷,骆蝉埋首轻笑,眼底是掩饰不了的讥诮不屑,“好啊!” 既然已经没有继续演示下去的必要,那么回与不回都不过是地点不同了罢了,想要像从前一样折辱她的话萧墨翎也要做好两败俱伤的觉悟! 萧墨翎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只是他想要的只要得到就好,何况她本就只能是他的!眸底凌厉潜藏,他猿臂一捞,携着她拔地而起,孤烟腾蛟般矫健的越过中间的路段直抵高台。 台是镜台,钵是空钵。 她蹙着眉,好看的粉嫩薄唇撇成失望的弧度,萧墨翎好笑的端手压住一边的两个玉杵,抬着下颚示意道,“这个要一起压下去。” 骆蝉会意学着萧墨翎的样子按住向着她的两外两根,萧墨翎数到三玉杵齐齐被压下,随之中间那墨玉大钵裂成了四瓣,像一朵正在慢慢开放的睡莲一般舒展开来,玉台之下一个古旧的、甚至简单的没有一条多余的花纹的木盒陈列其中。 萧墨翎正要去取那木盒却被骆蝉挡了下来,“不必取了!” 萧墨翎一怔,顺着她惊疑的目光看去,只见裂钵的四片玉瓣下各投射出一句话,“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他悠悠念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去问设下这机关的主人?”骆蝉翻个白眼,头痛的揉着眉心,要说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甚至都有些不确定它的价值了。 她还未想明之际一声脆响炸在耳边,惊的她三魂去了七魄,猛地抬眼一瞧,原来是萧墨翎抽剑毁了那玉钵片,她正要开口,只见那口方台忽然沉降下去出现了一个有着阶梯的甬道,从通道口隐隐有清风吹来,在地室里回荡成幽幽的唔鸣。 “哼!看来这地室的主人和你倒一类人。”狂妄自大,占有欲极强,既然已经得到了还要毁掉别人染指的机会,得不到岂不是更要毁掉! 他们顺着甬道一路走来,越行周遭的空气越湿润,远处水声震天、惊涛拍岸,有刺眼的阳光射过来碎成一地晶莹璀璨的水珠。他们竟到了那一帘瀑布之后,碧溪湖上! 等他们回到当初的崖边早不见了南宫瑾和风旒毓的影子,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而横尸在这片荒野的几乎都是那晚追杀他们的人。 倏尔,身前的密林中窜出一条人影,定睛一看那英武高大的男子不是剑诗是谁!他见了骆蝉微微一怔恭敬的低头行礼,“剑诗救驾来迟,望王爷王妃降罪!” “长老会那边有什么动静,南宫瑾和风旒毓呢?” “他们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至于南宫城主受了不轻的伤,属下派人先行送他和风庄主回去南城了。” “好,把这些都处理掉。”萧墨翎嫌恶的瞥了一眼脚边的尸体,“马上回南城。” “是!”剑诗起身打了一个长哨,忽然又从虚空处凭空窜出几条人影,有序的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 “这些都是你的人?!”骆蝉黛眉紧拧,拽着萧墨翎的衣袖质问,他们不可能是他带去南域随侍的侍卫,因为那些侍卫一起行动未免会搞出很大的动静引人怀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人只能是他秘密带来的又或是他们本身就潜伏在南域,如若不然剑诗去哪里调集这么些训练有素的暗卫。 他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倨傲表情,邪魅的挑唇轻笑道,“是又如何?” “你早就知道尹家庄的情况,所以那天飞马赶来救我们也是早有预料!”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之情的,一切根本都掌握在他的棋局之下。 “你不会以为本王既然得知了那个女人的计划还会无动于衷,不采取任何行动吧。”他挑眉点着她的眉心,轻撩起她额前的刘海,“本王早在得知一切的时候就派人暗暗潜入五毒城,只不过那个时候尹家早就成了空壳子。” “空壳子?尹家庄被烧毁明明就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怎么会像你说的不是两个月而是三年前?”她一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难道......” “不错,尹家早在三年前就被灭门,一个孤居山野的家族会有都少人注意,只要家主和惯常外出的人还活跃在外人的视线里,又有谁会怀疑其实一庄子的都已经不在了。不过尹家庄确实是在两个月前才被焚烧的,她不过是怕这庄子还藏着什么秘密而给我留了后路!”说到这里,萧墨翎的眸底已经阴郁的投下一片黑云,握得青白的骨节像是要把恨狠狠的捏碎。 “尹家虽平素不屑与长老会为伍,但毕竟是五毒城的世家出了这样灭门的惨事,所以论理论情长老会为了安抚民心都会在这里埋伏人手守株待兔。” “怪不得他们要杀了那卖伞老妇,原来他们并不在乎真凶是谁,反而怕我们不是真凶,如果是那样这件事情就要拖下去就会积攒民怨!”骆蝉恍然心惊,“这样不问缘由就以元凶处理我们,这件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混蛋!” 更混蛋的是即使这样他们也不能找长老会说理,那样只会把今天这个屎盆子也扣在自己头上! “你不惜性命赶来救我们是为了给瑾送人情还是旒毓,换言之你是为了军队还是钱粮?”她像是审讯犯人似的,转而把枪口对着萧墨翎,一双美目敏锐的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 “随便你怎么想。”他并不解释,那一瞬他来只是因为知道这危险之中有她。 他们就是太像了,像到谁都不愿开口解释,从一开始都最后的最后...... 原本骆蝉是担心着南宫瑾和风旒毓的伤势打算直接回南宫府的,却被萧墨翎霸道的带回了驿馆,他的王妃自然是跟他在一起,要去南宫府自然也得由他带着堂堂正正的去,再说那两个人又死不了,她就那么担心?!肯定的是她担心别人他就不爽! 第五十一章 相携相同,天虞 软软的冰丝面料,水粉的飘逸裙摆沿着床沿流泻而下几乎就要触到脚踏的绒毯上,有风穿过半开的小窗调皮的撩拨起宽大的裙摆,好似裙摆上水蓝的紫阳花瓣也跟着翩翩起舞;珍珠攒翠的宝钗,鎏金的飞雀步摇,翠钿花鬓满满的占着梳妆台,胭脂水粉,香精凝露更是不必说。 骆蝉兀自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发呆,回想着地室里那四句箴言,“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怎么想都还是没有头绪,就好像它根本就是半阙。 “怎么还没有开始准备?”镜中投映出萧墨翎清爽完美的面容,俊逸的不似凡人。 昨日他强行把她带回驿馆也就算了,毕竟是她有言在先答应了要跟他会天厥,可这个人竟然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准许她去看南宫瑾和风旒毓,好在后来传来消息说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现在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瞧,继续一手托着香腮歪着脑袋怔怔出神。 萧墨翎也不恼,径自伸手抽掉骆蝉发间那支木钗,一头墨缎般的青丝垂顺的流泻而下。骆蝉戒备的转身盯着他,好看的眉目淡淡的扫过一丝不悦,萧墨翎却是笑了,思量一下随手折下一朵爬窗而入的玫色蔷薇松松的顺着她的发尾把那三千青丝盘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等一下我们出发去天虞。” “天虞?!” “本王可没说是专程来参加南宫家的婚宴的。”他倾身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邪魅的轻挑唇角,“这一趟本王可是为了天虞的芳菲公主。” 北辰菲,芳菲公主?! ...... 四马共驭的琉璃顶华丽马车趁着破晓后的温煦暖阳辘辘行驶在离开南域的官道上,骆蝉不知道南宫瑾他们知不知道她要离开,但细一想萍水相逢是不是告别又如何,终归他们都是要回归自己的生活轨迹的,也许不见不伤倒是个好的结果。 倏尔,车外一阵马匹的嘶鸣截断了他们的行程,马车猛地停下来,靠在车角闭目养神的骆蝉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多亏了身侧的萧墨翎眼疾手快稳稳地把她捞进了怀里。 “小蝉!” 是南宫瑾的声音!她睁开萧墨翎的怀抱,蹙眉打开车门一瞧,南宫瑾脊背挺得直直的稳坐在马背上,一脸沉肃,身后一匹白马上还跟着淡泊依旧的风旒毓。(.无弹窗广告) “本王本是不想打搅南宫城主的,没想到还是劳驾城主前来送行了。”萧墨翎钻出半个身子,客套却冷漠。 “翎王爷行事在下一向钦佩,只是小蝉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任由任何人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走!” “王爷,十里之外有南城的轻甲军正在靠近!”南宫瑾话音才落就有萧墨翎的人把他的动向报告了上来,看来南宫瑾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打算做任何让步了。 “南宫城主这是何意?”萧墨翎虽在质问南宫瑾却是瞥着身边的骆蝉,眉间堆着戏谑轻蔑的张狂。 “王爷心知肚明。”他虽不知道骆蝉和萧墨翎之间的纠葛,但就凭骆蝉一家的死和萧墨翎的关系,就凭骆蝉千辛万苦的逃离翎厥王府,费尽心思的掩饰身份,他也不认为骆蝉跟着他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骆蝉长叹一口气,不得不出面做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的润滑油,“瑾,我是自愿跟他回去的。” “小蝉!”这回惊诧的是风旒毓,他伤她如斯,她竟还愿意跟他回去吗? 他眉目间闪过一抹忧伤,那浅浅的忧伤快的几乎捕捉不到,随即便有恢复了他与世无争的温暖淡然,“你可,可决定好了?” “旒毓,谢谢。”一直以来,她在心底补充道,颊边晕染开一朵恬然的笑。 “这下,南宫城主该放行了吧。”萧墨翎讥诮的揽过骆蝉的腰,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等一下!”南宫瑾一夹马肚子来到车门边,直直的俯瞰着骆蝉的面容,这时他南宫家的轻甲军也到了近前,“左将军赵楠何在!” “属下在!”一甲胃加身的魁梧男子跳下马,屈膝半跪在南宫瑾身前。 半晌南宫瑾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视线解下身上的宝剑横在面前,“今我以南宫家家主之命传位于三妹南宫然,命你即刻启程赶往佛光寺迎回新主!” “城主!”赵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瑾!”骆蝉大惊,她知道南宫瑾的父亲多年前在佛光寺出家为僧,南宫家两子一女,三女儿南宫然一直在佛光寺外守着老家住南宫惊涛,现在他要召回南宫然是要...... “我南城子民有仇必寻,有恩必报,即日起我南宫瑾禅位让贤,今后愿随侍翎厥王妃身侧,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南宫瑾脸上是少见的决绝,还有骆蝉看不懂的恼恨。 “你不必的,我并未要你......” “赵楠!”南宫瑾打断骆蝉的话,厉声喝道。 “赵楠遵命!”赵楠一咬牙,接过南宫瑾手中的宝剑,把心一横飞跑着离开了。 “你......”骆蝉眸底动容和气氛掺杂在一起,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南宫瑾眸色冷然,敌视的瞥着一脸兴味的萧墨翎,冷言道,“小蝉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不是他冲动的决定,其实从喜宴过后他就开始整理交托城中的事物,“但是我不隶属于天厥,更不会听命于小蝉之外的人!” 萧墨翎撇撇嘴,不置可否,他瞄了眼身边的骆蝉别有深意的牵起了唇角,继而挑眉瞟着马前的风旒毓,玩笑道,“不知风庄主......” “我。”他余光掠过骆蝉,转而望着天虞的方向,“我在天虞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听言,萧墨翎唇角的笑意更甚,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五十二章 戏弄的就是将军 天虞位居内陆,其建筑风格别有一番特色,整洁的白色平顶建筑林立在街道两旁,石砌的灰色尖塔建筑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倒有些中世纪的哥特风格;天是碧玺瓦青的瑜璠,空气是干燥纯净的存在,百姓也都异常热情好客。 骆蝉看着远远站在队列前方那个脑满肠肥的天厥官员,又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的粗麻男装,想到自己涂的蜡黄的干瘦小脸不满的瞪了一眼身旁的萧墨翎,只见萧墨翎俊逸的面庞此时黑的就像一块锅底,故意画黑的眉毛粗的好似一条毛毛虫。 萧墨翎看着骆蝉气恼的眉头不觉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反衬的一口皓齿白亮亮的,他们混在人群中他也无所讳忌,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倏尔冰凉的剑柄搭在他的手上,杂着一丝不满的怨气,“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嫌丢人!” 南宫瑾挑开他们的手,斜了萧墨翎一眼继续环着胸看着前面客套上没完的官员。他们一路赶来天虞,却在临近帝都虞城时和天厥的礼部尚书张旭汇合,而萧墨翎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屈尊降贵扮成小厮混在随从中进城,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一切收拾停当,他们都在驿站里的下人房安顿下来,自然张旭怎么也不敢把萧墨翎和骆蝉分在杂乱的通铺,必然的这对冤家就宿在了一个房间。 那之后,张旭整日消失去应付外交上的事物,萧墨翎也整日消失,却不是为了他的芳菲公主,谁也不知道他带着剑诗早出晚归的为了什么。 晚上萧墨翎睡在床上她就拼几个长凳勉强凑合着,比这辛苦的日子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每每醒来她都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就被他抱到了床榻上。 这一天也毫不例外...... 橘色的残照里,整座虞城温暖祥和的不似人间,唯一显得不和谐的就是街边不管不顾飞驰而来的三匹快马,把惊慌的百姓卷起在它带起的呛人烟尘中,甚至撞翻了街边的小摊。 刚刚从一家书斋出来的骆蝉厌恶的瞟了一到近前的三马三人,眸底陡然升起一抹戏谑狡猾的暗芒,她踮起脚尖在南宫瑾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南宫瑾抿唇斜窜了出去,恰与冲在最前面的一匹枣红大马撞在了一起。说时迟那时快,他侧身擦着马肚子险险避开了高高竖起前蹄的马匹。 “快滚开!”几乎是那人开口的同时,南宫瑾身子一低反折到马后,用力一扯那高头大马的后蹄子,紧接着那人坐下红马嘶鸣一声摇晃着摔在了地上,谁知那人也是个身手极好的汉子,硬是趁着马倒下之前凭空一跃而起,借了马背的力纵身一番跃出丈余远,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紧跟而来的人都勉强勒缰住了马。 “大胆刁民,你可知你拦的是谁的马?!”先前那男子气急败坏的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南宫瑾的衣领,厉声训斥道,“误了本将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能偿?!” 哼!原来是个将军。骆蝉讥诮的低眉浅笑,再抬起头面上以恢复了一派淡然,她啪啪的拍着手缓缓的走了过去。 “自然是知道大人的身份才敢冒死拦下大人的坐骑。”她说的坦然,就好似真的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草民这么做也是知道大人您一向宽宏,若是真有隐情也不会平白降罪于草民。” 那男子一看来人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本是不屑,但看他谈吐之间却又不像寻常百姓,脸色才稍稍缓和,只是脸上的焦灼却更甚了,“本将今日没空和你......” “大人先莫急!”骆蝉打断他的话,一脸哀切道,“其实草民不得这么做是想状告一人,此人位高权重又事关重大,所以......” 她故意说得隐晦,招致那男子一阵狐疑,他暗暗给余下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惶急的策马离开了,“本将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多谢大人。”她噙着一丝笑意不疾不徐的吐出了一句让现场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话,“草民要状告的就是大人您!” “草民要告您为官不正,亏空国库,公然扰乱社会秩序,煽动民心。” “你!”那男子脸色一变,指着骆蝉愤怒喊道,“你敢戏弄本将!” “哎~,大人何出此言。”骆蝉挡开指着她的手,扫了周围的看客一眼,“大人刚刚快马路过闹市可是事实?” 众人齐齐点头。 “国库的钱财可都是这些寻常百姓缴纳充盈的,如今大人破坏了他们的正常经营,甚至毁坏了他们的货物,他们赚不到钱又怎么上缴国库呢,大人又说自己这不能构成国库的亏损吗?”言罢她撇唇摇了摇头,睨着身边众人道,“若是常常有人如此扰乱你们的正常买卖,你们可会对朝廷心存抱怨?” 众人继续点头,被那男子凌厉的一扫又惶恐的低下了头。 “长此以往百姓怨声载道,自然对朝廷的统治不利,国以民为本,民以生为根,大人难道不知道民心的重要性?” 那男子是个武将,被骆蝉这一段话呛得面红耳赤话,堵的哑口无言,人群中早有怨气的人发出一阵窃笑,硬是让他的红脸瞬间像滚了面缸一般煞白。 转角一家酒楼二楼轩窗半开,一道颀长修韧的影子斜倚在窗边正饶有兴味的观战,“韦钰怕还是第一次被人呛到开不了口吧。”原来那男子便是天虞的上将军韦钰,“那黄毛小子倒是有趣!” “可是韦将军......”身后有人开始担心起韦钰的火爆脾气。 忽然身后又闯入一个沉肃而紧迫的声音,“主子,后山皇陵出事了!” “什么?!”窗前之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怒,甩袖大踏步向外走去,“让韦钰那小子不要误了正事!” ...... 下午她人才戏弄到一半,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和那男子耳语了几句便都火急火燎的快马出了城,又闲逛了一气也没什么意思她就恹恹的回了驿馆。 饭后她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的翻看着下午淘回来的那两本医书,这个时代有很多植株药材都是现实中不存存在和出现的,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要研究。 忽然,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道黑影蛮横的撞开,随之闯入的还有一股腥咸的血腥味。 “王妃!”是剑诗略带哽咽的声音,他倏地跪在骆蝉面前,染了血的剑砰然落在了地上,“求王妃快去救救王爷吧!” 第五十三章 夜晚:茅棚现杀机 “你们王爷?”骆蝉心底咯噔一沉,手中的书掉在了书桌上,“萧墨翎出了什么事?!” ...... 夜漆黑如墨,滴进她平静如水的心底,轻轻一晃便扩散扭曲成奇异的形状,张牙舞爪的抓挠着她的心弦。[]夜风凌厉的刮过面颊,南宫瑾带着她紧跟在剑诗后面一路疾行,消无声息的潜出虞城,不到百里一处简陋的茅棚便跳入眼中。 才到柴门边上骆蝉就闻到一股焦灼的硫磺味儿,她心猛地一沉,提步推开了中间的阻隔,只是一瞬一股冷沉肃杀的气息直奔门面袭来,让来人不寒而栗。 “萧墨翎。”屋子里没有点灯,火药味儿中还夹杂着一股发霉的气息,她轻叹一口气走出阴影,站在月光照过的门口,清华一身,倾城遗世。 屋里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收敛起周身的杀气,整间屋子又恢复了死寂。 “剑诗,去把灯点上。”她心底有些疑虑,需要马上检查萧墨翎的伤势。 昏黄的灯光在兹兹作响的油芯儿上窜起来,照亮了黑暗的屋子,她向前走了两步,望进那张老旧的青白床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只见萧墨翎半倚在床边,放松下心神的他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无弹窗广告)此刻他面色苍白,唇淡如水,凌乱的发间有滚成线状的冷汗细密的顺着两颊滑进衣领,再往下看去玄色的墨袍凌乱的碎成布片,裸露出血淋淋的右腿。他右腿上的皮肤反裂开来,几乎可以看得见森森白骨,原本细腻的皮肤泛着紫黑的烧伤痕迹,还夹杂着一些模糊的黑色碎片。 “王妃您救救爷吧,爷说什么也不肯回城就医,只要您愿意救爷,剑诗就是当牛做马也会......”剑诗一急就要给骆蝉下跪。 “去烧热水来!”骆蝉蹙眉暴和一声,愤怒而烦躁。 剑诗被这一声震得一愣,赶忙应和着直起身奔了出去,现在别说让他烧水,就是烧了整个虞城的心他都有! “瑾,你身上可有匕首?”她走到床边蹲下身来,看着萧墨翎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皱的更紧了,粗略的检查之后她发现萧墨翎的伤口竟有些类似火药爆炸后留下的创伤,而那些黑色的不明碎片却是轻薄的金属,让她不解的是据她所知这个时空还没有把火药发展为伤害性的武器,为什么又是什么把他伤城了这样? “他就这样死在这里不是很好!”南宫瑾环着胸,并不认为救醒萧墨翎是个好主意。 “我需要他,起码现在还需要!”南宫瑾憋了这么些天其实还是想知道的吧,想知道她为什么明明是讨厌却还要跟萧墨翎会天厥,“我答应回去不只是承诺,自然还有其他打算,而且这个打算里非有萧墨翎不可,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 她惆怅的揉着眉心,试图抚平心中的狂躁烦乱,“匕首!” 南宫瑾不再多言,自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骆蝉,退到一边把油灯举到了骆蝉近前。[.超多好看小说] 她起身让萧墨翎平躺下来,随后把匕首放在灯芯上烤了烤,开始用匕首小心的划开他浸满污血的裤管,有些地方的衣料已经和伤口紧紧的黏在了一起,如果强行撕开一定会带下一大块皮肉。没有碘伏和生理盐水,她只好硬着头皮用剑诗送来的温水浸湿布料,再热敷在伤口上才勉强把所有的碎布都取了下来。 “我需要镊子,你们找找看这屋子里有什么能用到的。”骆蝉把沾了血的匕首丢到水盆里,交代下这一句话就起身走出了茅屋,融进了不远处化不开的黑暗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骆蝉拿着一株细茎宽叶的植物赶了回来,她用厚厚的布料衬着才敢摘了它来,这原本是她下午在医术中见到的药材,作用类似于扁鹊的麻沸散,正好产地在虞城附近,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碰上了。 “王妃!”剑诗远远的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粗制的镊子,说它是粗制因为那根本就是一个对折的铁片。 骆蝉眉心一紧,已经过不得计较,结果剑诗递来的镊子就把手中的植物塞给了他,“把这个嚼碎!” 植物刚入口剑诗就僵在了当场,苦涩的汁液流过齿贝,从牙齿开始整张脸的麻胀的没了感觉,他咬着牙生生把余下的叶子都嚼碎在嘴里,以至于到了最后他脑子都有些钝钝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随后骆蝉把剑诗嚼碎的叶子敷在萧墨翎的伤口上呆了半晌才确保麻药的效力开始发作,才清理了残渣开始一片一片的小心处理起伤口处的碎片,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只能到金属碎片落地的脆响。 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骆蝉停下手中的动作怔忪的望向门口,南宫瑾和剑诗屏息判断着外面的的情况,南宫瑾低咒一声,按上了腰间的宝剑,“大概有十余人,应该是搜寻的小队。” 骆蝉转眸看着萧墨翎在月光中白的有些透明的精致面容,攥在手中的镊子微微有些颤抖,“一个都不能留!” 她不知道萧墨翎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执意不肯回驿馆去疗伤就证明他做的事情一定不能够曝光,那么她就只能让那些人又来无回,无关忍与不忍,只是她必须这么做! 南宫瑾和剑诗对视一眼提剑闪了出去,少时外面就囿于刀光剑影之中了,她只是专心致志的埋头继续处理萧墨翎的伤口,却不料有人趁机闯了进来,偷偷潜到了她的身后。 倏尔骆蝉脊背一寒,看着身后投下的大片阴影霎时僵直在原地,此时她正半蹲在床前,只等那人一靠近她顺势侧身闪过,猛地起身揪着那人的后领子向后猛拉过去,奈何她蹲的太久脚竟有些麻了,一个踉跄便带着那人向后倒去,骆蝉顺势一滚,翻了几圈反把他死死压在了身下,不待那人反抗手中的镊子就重重的刺向了他的太阳穴。 南宫瑾冲进来的时候就见骆蝉骑在那人身上,满身满脸都是血迹,她目光有些呆滞,晃晃悠悠的从那具死尸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鲜红怔怔的望着他。 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反手砍刀身后偷袭的人他一个箭步冲到骆蝉身边把她拥入了怀中,他以为她吓坏了,她不该沐浴在杀场上,她不该有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们,他们是天虞的卫兵。”骆蝉讷讷的开口,给出的是肯定的语气,今天下午她遇上的那些人也是同样装束,她不会认错。 却原来她只是震惊,震惊这件事扯上的关系。 “萧墨翎到底做了什么?” 有什么竟然要牵涉到天虞皇家...... 第五十四章 叫你脱你就脱 骆蝉从南宫瑾怀里抬起头,越过他的肩膀恰好看到剑诗一脸忧心的跑进来,他一触及到骆蝉责问的眼神就立即心虚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好啊,到现在都还想瞒着她! “瑾,既然人家都不信咱们,咱们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我也自认为不欠他萧墨翎什么!”虽然她心底早就气的炸了锅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清冷的疏离,言罢作势就要离开。 剑诗扫了一眼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萧墨翎把心一横咬牙道,“王妃留步!” 骆蝉并未做停留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和王爷去了天虞后山的皇陵!”剑诗扯着嗓子喊道,因为麻药的作用嗓音还是含糊不清的,但是只要能治好王爷他被怎么发落都好。 “皇陵?”骆蝉猛地顿住脚步,好看的眉几乎拧成了死结,“呵!你们去掘人家祖坟不成?!就算你不愿说也不必用这样荒唐的借口搪塞我!” 这回南宫瑾倒是镇定理智的多,他拉住已经炸了毛的骆蝉转头示意剑诗说下去。 “其实来之前我们就收到潜伏在天虞的探子送来的口信,说天虞背地里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爷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易装亲来天虞查探。这两天我和王爷一直在暗中调查,后来就发现了他们藏在皇陵底下的秘密......” “秘密,你说的就是火药?”骆蝉微微一怔,恍然明白过来,大抵是北辰枭不安偏居内陆,借着给自己修筑皇陵的借口在地下研究起了火药。 “火药?”剑诗和南宫瑾有些茫然的以眼神询问着骆蝉。 “伤了萧墨翎的就是火药,他们应该是把它密封在了薄金属罐子里,才会在爆炸的过程中产生碎片蹦溅到伤口中,从硫磺的味道来看他们的技术应该还不成熟。” “对,那东西是会爆炸!” 南宫瑾眉峰一挑,转眸睨着骆蝉,眸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如何会知道火药这种东西?”要知道他自认还算有些见识,可是火药这种东西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如何知道这些并不重要。”骆蝉垂眸思揣了一下,“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你们把这些尸体全都抬进来,然后连同这个茅棚一起烧掉。” “可是我们下一步该去哪?”南宫瑾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严肃的等着骆蝉的指示。 “呼......”她掏出怀里的金疮药折返回床边为萧墨翎做最后的包扎,“驿馆是不能回的,先找一处清净的庵堂歇下吧。” ...... 虞城一夜星火起,陋室万点踪迹失...... 骆蝉扮作赶路的普通百姓很容易就在离虞城不远的秋梨山下找到一座叫清水庵的庵堂,施了些香油钱并在那里得了个单独的厢房,随后剑诗他们就带着萧墨翎偷偷潜了进去。(.无弹窗广告) 骆蝉掸坐在床边看着两颊略略泛红的萧墨翎,挽着袖子伸手在他额上试着温度,毫无意外的他开始发烧了。 “庵堂虽然是女子待的地方,终究也躲不了多久。”她咬着唇,凝视着摇曳的烛影,心下飞速的盘算着,“瑾,要麻烦你去附近的农舍讨两件干净的衣服再沽一壶酒回来。” 南宫瑾微微颔首便遁入夜幕中消失了,剑诗见骆蝉似乎没有给他分派任务的意思,一时有些急了,一跺脚便往外走去,“我去找药!” “你给我回来!”骆蝉美目微眯,周身气氛一瞬冷沉下来,“找药,你要怎么找,你知道找什么?!糊涂!你主子宁死不回驿馆就是怕事情一旦败露就会连累天厥,你回虞城买伤药是想在脑门上刻上疑犯两个字吗?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她气急败坏的一番话把剑诗说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埋着头。 “过来。”她知道他也是心急,无奈的长叹一声放缓了语气,“把你主子的衣服脱了。” “哦......啊?!”剑诗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震惊羞赧的涨红了脸。 “叫你脱你就脱,啊什么啊!”说罢骆蝉扭过脸端着架子上的铜盆走出了房间,剑诗不去伺候萧墨翎脱掉那身血衣难道还要她一个女人动手不成。 等她打了水回来剑诗已经帮萧墨翎脱了衣服,正脸红的像烧热的炭块一样呆滞的立在放下了帐子的床边,见她进来了也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忽然觉得剑诗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来,我刚打了水回来,你帮萧墨翎擦擦身上的血渍。” “我......”他惊诧的抬起头又迅速的垂了下去,今天他敢动手扒主子的衣服,赶明儿主子知道了就敢扒他的皮!他摇晃着几步上前,用颤抖的手拧干汗巾上的水,还差点打翻了铜盆。 骆蝉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个人支颐坐在桌边阖上眼眸兀自考量起来,一直到南宫瑾带回了她需要的东西。她安顿南宫瑾在小塌上休息,自己则和剑诗整整一夜轮流为萧墨翎用酒擦身降温,直到早晨他的体温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看着晨光微露的青蓝天际,骆蝉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疲惫倦怠的靠在床边。 南宫瑾眼底掠过一丝心疼,抿唇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我去虞城打探一下消息,你就好好在榻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骆蝉浅浅一笑,颔首道,“万事小心。” 南宫瑾才一走她便似笑非笑的把视线钉在了剑诗身上,直看得剑诗背后凉飕飕的一片,脸上却烫的吓人。 “噗嗤!”她不禁掩唇嗤笑起来,“你又想多了吧,我只是想说在瑾回来前那张小塌就让给你了。” “我,我没想......真的没想到王爷!”剑诗一紧张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什么,说罢才惊觉失言,整张脸涨的猪肝一样,眼神也开始闪烁起来。 真是纯良的孩纸啊!骆蝉摇摇头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笑意,高高扬起的眼角却清晰的出卖了她。 “熬这一夜对于剑诗来说不算什么,王妃从昨晚开始就为了王爷的伤势操劳到现在,再说剑诗身份低微,怎么能......” 骆蝉懒得听他滔滔不绝的说辞,佯装恼怒的伸手一指那小塌喝道,“让你睡你就睡,你不好好养足精神,难不成等到官兵来了你要叫我身先士卒的上去拼命!” 剑诗面上的表情一滞,把头埋得更低了,他抿着唇瞪着干涩的眼眶,心底某一处温温软软的开始塌陷。他明白骆蝉这样说是想让他休息,只是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考虑过,为他这样一个下属、一个工具考虑过。他一直埋着头,蹭的起身挪到榻边,僵直着身子面朝里躺了下去,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 也就不过两刻钟,南宫瑾去而复返,一脸焦急的跳窗而入,“小蝉,我在半路看到天虞的官兵已经向这头来了!”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紧接着粗暴的敲门声如雨而下,声声砸在骆蝉揪起的心脏上。 第五十五章 再遇韦钰 不绝于耳的敲门声在空寂的房间里轰然炸开来,剑诗浓眉一拧,抄起桌上的宝剑决然的看着骆蝉,“我去拖住他们,你们带王爷离开这里!” 南宫瑾按下他手中的宝剑,屏息扫了一眼被敲得花枝乱颤的木门,沉声道,“领头的好像是昨天下午碰到的那个骑马的男人。” 听言,骆蝉黛眉斜挑瞅了一眼身旁的南宫瑾,忽而唇边绽开一朵成竹在胸的笑意,“来得好啊!” 南宫瑾望进骆蝉的眸子里,略一思揣,终是叹了口气道,“可是他身上的伤口......” 门外的敲门声愈演愈急,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的剑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碍于南宫瑾的制约动弹不得。 “这个我自有办法。” 时间紧迫也由不得南宫瑾再迟疑下去,他抿着唇三两步跨到床边,端手摸向了颈边。 ...... 嘭!木门被粗鲁的撞开,有细小的烟尘在微光里清晰可见。一群目露凶光的彪悍男子率先闯了进来,而后从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藏青色劲装的青年男子,眉眼细削,额间系着一条红褐色镶着猫眼石的抹额,古铜色的健康肌肤抹着一脸严肃,正是昨日被南宫瑾拉下马的男子,天虞上将军韦钰。 他目光敏锐的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只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背对着他站立的素衣女子,一个躺在床上从始至终都未曾动过分毫,从气息可以判断床上之人受了很重的伤。 韦钰面色一凛,周身腾起一股肃杀抬步就要上前,重伤可是一个最大的疑点! “看来将军和草民还真是缘分匪浅,将军别来无恙啊!”骆蝉负手回身,换了一脸轻佻一眼戏谑。 韦钰面上一怔,若有所思的盯着骆蝉上下打量起来。藕荷色滚边素群,细一看就会发现是上好的烟水缎,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穿得起的;三千青丝齐腰垂着,只在发顶挽了简单的斜云髻,明明是面黄肌瘦的病秧子模样,偏偏生了一双矫捷灵动的黑眸。那样的眼神他总觉得似曾相识,看着心底就极度的冒火和烦躁。 “不知道草民昨日递的状子将军处理的怎么样了?”她就知道他一时认不出自己,故意讥诮的掩唇提醒道。 “你!”韦钰先是脸腾地红到了耳根,紧接着就青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眸子就要喷出火来,“竟然是你!” “哦!看来将军还记得在下啊。”骆蝉坦然的迎视着韦钰杀人的视线,径自走到桌边斟了一杯茶,冲着韦钰示意道。 “哼!”竟然她今天栽在他的手里,看他怎么报当日羞辱之仇,“本将今日办得可是皇差!” 边说他边别有深意的瞟向了墙角半散着帐子的大床,冷笑一声款步走了过去,“若是你私藏夜闯皇陵的嫌犯被本将抓住,看你还怎么伶牙俐齿的狡辩,这一回本将定会......” 韦钰话到一半忽然噎在了嗓子眼儿,他僵直着还拽着帐子的手,望了望床里的人又望了望依旧淡定如常的骆蝉,一脸的疑惑。 “将军一定会怎样啊?”骆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这是?” “哎呦,我以为小金子昨日把将军拉下马一定会让将军你印象深刻呢!”她故意拖着长音,阴阳怪气的咬着“印象深刻”四个字,只把韦钰说的白了脸。 南城城主的脸像天虞这样的高层定是认识的,可是做过简单易容就不同了,昨日没有认出来今日也一定不会。 “哦,对了!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将军刚刚说什么私藏嫌犯?敢问可是虞城出了什么大事,准确来说是皇陵出了什么大事?”骆蝉挑眉,做好奇宝宝状,直戳到了韦钰的痛处。 皇陵守卫都是他的亲信旧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是脱不了干系,就算北辰枭还未降罪于他,他自己也觉得面上无光,而且就在刚才自己居然一时气愤把皇陵的事情说漏了嘴,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他就是罪加一等,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韦钰银牙一咬死死地瞪着骆蝉,“朝廷的事情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哦......”骆蝉模糊的应道,故意加上了一份兴味。 果然这一声激起了韦钰的怒气,他并不死心的冷言道,“这家伙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将军倒是好眼力。”她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玩笑道,“昨儿晚上才伤着的,我一直以为是某人心存怨念暗中报复呢。” “你!”这心存不满,暗中报复的某人明显就是指他,这臭丫头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骆蝉掩唇噗笑出声,“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玩笑罢了,小金身上的伤是我不小心弄的。” 语罢,骆蝉就感觉身后射来两道暧昧的视线,她轻蔑一笑,不屑于计较他们的猥琐想法,“将军该问的也问完了,难道不急着去办你的皇差?” 那些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侍卫一听终于要走了一下子都精神起来,露出了恶犬的狗腿表情。 “等一下!”韦钰皱眉瞟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人,哼出重重的鼻音,“你不会以为本将就这么好打发吧?” 他边说边倾身下去哗得掀起了盖在小金子身上的被子,他包扎的像根木头似的右腿暴露在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韦钰凑近一闻,侧目挑衅的瞅着骆蝉,“这下你怎么解释?” 骆蝉垂首揉着眉心,飘着茶叶的杯口倒映出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和笑意,再抬起头她面上已经换了几许惆怅,“呃......我一时贪玩儿,照着一本古籍上的法子做了些小东西,结果小金子不知情胡乱动了那玩意儿,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古籍?!”韦钰扔下手中的被子,惊疑不定的锁着骆蝉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发现她除了惯常的冷然狡黠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喜上眉梢,眼底尽是难掩的兴奋。 倏尔,他面上的表情一滞,余光深沉踌躇的瞄向骆蝉。这丫头狡猾多怪又伶牙俐齿,她的话着实不能全然相信,可是昨日事发的时候她和这个小金子又确确实实不在现场,这古籍一说若是真的他自然是头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将功抵过,毕竟他们在研究方面确实遇到了瓶颈,若不是...... 韦钰把心一横,“你信口说来的话本将既不能轻易相信也不能忽视姑息,你且随本将回一趟衙门吧!” ...... 韦钰带着骆蝉他们一离开,清水庵那间厢房后的树影中闪出两条身影,一面容扭曲狰狞的男子远远的望着骆蝉消失的方向,对着身旁的剑诗沉声道,“我跟上去,你暂且留在城外准备好马车。” 那人正是毁了容的南宫瑾。 第五十六章 上将军府的针锋相对 韦钰所说的衙门就是他的上将军府邸,石青的大石狮分立在朱红的大门两侧,狮瞳圆瞪,昂首挺胸,不怒自威。 他们被“严加保护”在一处不起眼的厢房中,期间韦钰被召走一次,一直到晌午的太阳都偏了西才风风火火的回来。他在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偷眼打量一下床边的骆蝉,整间屋子都是他焦躁的身影。 “你说的古籍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且不说这古籍之事的真假,就连她的身份他都查不到,又何谈先摸清事实,为今之计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骆蝉嗤笑一声,继续给萧墨翎换药,“将军若是不信又何必带我回来?” 韦钰让骆蝉一句话堵了回去,细削的眉紧紧皱在一起,又开始满屋子走来走去,一直到骆蝉停下手中的动作去铜盆里洗手他才停下来,袍摆一甩略有些气闷的坐到椅子上,“你用了我府邸那么多珍贵的药材,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事情好让本将信服!” “珍贵药材?”骆蝉望了望碗里余下的黑色膏药,轻笑一声,心道若不是为了明目张胆的弄到这些药材他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跟他回来,“韦将军不要告诉我你偌大一个将军府就这些伤药也算得上珍贵?!” 韦钰一侧脑袋,无奈道,“总之你先给我把古籍的事情说清楚。” “古籍上提到了要把草木灰、硫磺和炭等混合在一起来做火药!”骆蝉伸着脖子朝门外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这一喊只把韦钰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猛蹿到骆蝉身边捂住了她的嘴巴。 俗话说隔墙有耳,虽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但保不齐就有外面安插的探子,皇陵之事始终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一旦泄露可能会毁了天虞的万代江山也说不准。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还不成吗!”韦钰拧着眉,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姑奶奶,您可别再喊了!” 韦钰一松手,骆蝉假意张了张嘴,见韦钰作势又要上前,一个闪身灵活的避开他,乐不可支的掩唇笑了起来,他看准骆蝉是有意耍他,脸色一红冷言道,“今日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明天本将带你去个地方。” 言罢也不等骆蝉答应就匆匆走了。 骆蝉敛了面上的骄横,颜色一凉,冷冷睨着韦钰消失的方向,关好门窗低着头折回床边去收拾剩下的膏药,行到床前她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冷漠暴戾的眸子中。 “你醒了。”感觉到这气氛的诡异,她黛眉微蹙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可惜萧墨翎岂会让她得逞。他趁势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半支撑起上身狠狠用力一拉,骆蝉就跌进了床里,下一瞬萧墨翎已经翻身反把她压制在了身下。 “你干什么?!”她又惊又怒,却碍于门外韦钰的人只得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干什么?!”萧墨翎眸底裂开一丝血红,倏尔窜上一股嗜杀的暴虐,他与她面贴着面,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纠缠在床上,“出卖本王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权势、钱财、自由,还是他另外许了你什么承诺?恩~~!” 他微眯着狭长的凤目,扼着她手腕的手改为钳着细嫩优美的下巴,声音冷沉的好似地狱的厉鬼,“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本王就是死也会把你拴在身边!” 说完也不给骆蝉解释的机会,钳着她下巴的手轻抚过她红润的薄唇,粘着紧实的肌肤一路向下,猛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颈项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得骆蝉面色煞白,她紧紧握上萧墨翎掐着她的手想要把他拉开,奈何萧墨翎就是重伤在身依旧力气大的惊人。 越来越少的空气致使她脸色涨得紫红,就算拼命的用鼻子吸着气还是渐渐没了气,大脑迟钝了开始放空,视线也可怕的模糊起来,她张着嘴费力的瞪着眼睛断断续续的吐出一个模糊的词。 “神......经......病!” 紧接着她觉得他手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她心咒一声,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松开了搭在他手上的手。 就在骆蝉以为自己会被萧墨翎掐死在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轻,大片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了她的肺腔,随后身子一轻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捂着胸口死命的呼吸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那是一张扭曲的不似人面的脸,那是一张甚至辨不清表情的脸,但骆蝉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怒气和怜惜。 “瑾......”骆蝉松下肩膀唤着他的名字窝进他的怀里,缓缓的调整着自己仍然很是急促的呼吸。 南宫瑾一路追来第一眼居然就见到了这种场面,要不是他来的及时小蝉怕是让萧墨翎那个混蛋生生掐死了!他气怒的抿着唇,心底咆哮的怒火烧得他身子都有些颤抖却蹦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揽着骆蝉颤抖的伸手指着萧墨翎。 “萧墨翎你混蛋!你知不知道小蝉她为了......”他镇定了半晌终于开口低吼出心底的怒火。 啪!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是巴掌落在萧墨翎脸颊上的声音,是骆蝉冲出南宫瑾的怀抱狠狠的甩了萧墨翎一个耳光! 萧墨翎有些怔忪的望着柳眉倒竖、面色发青的骆蝉,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他早在她给他换药的时候就醒了,她刚刚跟韦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古籍,什么火药?她竟然知道天虞的秘密武器!她把他出卖给韦钰还想拿那东西的配方给自己邀功吗!她想拿他的命换她的荣华富贵、幸福人生吗! “瞪什么瞪!”骆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恨意,抬手又是一巴掌。 她乌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人生都是拜谁所赐?她绞尽脑汁、闯这龙潭虎穴又是为了谁?他还敢瞪她! “你!”萧墨翎双目赤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向前一迈腿,身下的伤口崩裂开来,猛不防疼得他脸色一边,一拳砸在了床边。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门外的守卫疑惑的敲了敲门。 “呼......”骆蝉敛眸深呼一口气,恢复了冷漠疏离的面色,“没什么,小金子刚醒来撞到了脑袋而已。” “要不要属下去请个大夫来?” “不必了,他的榆木脑袋撞一撞说不定还能精明点!”骆蝉淡然的回道,眼睛却是睨着掸在床边的萧墨翎,眼底尽是不屑和挑衅。 “他就是这个样子了,要我说你何必救他!”连南宫瑾都环着胸鄙视的俯视着他。 “何必救他”四个字激的萧墨翎心跳一滞,眸中的赤潮退下,瞥见窗下铜镜倒映出的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恍然发现他竟戴着南宫瑾的人皮面具,虽然做了简单的易容他还是认得的。难道她是想救他?萧墨翎心中一空,甚至不敢去看她的颈项,他出手那么重,一定会留下难看的於痕。 骆蝉看都懒得看萧墨翎一眼,冷哼一身转身询问道,“瑾,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看到你们进了将军府就去了一趟风旒毓在天虞的别院。”在天虞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风旒毓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南宫瑾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卷轴,泛黄的羊皮纸,系着一条金青色的带子...... 第五十七章 蟠龙山真龙居 骆蝉一顿,蹙眉接过南宫瑾手中的羊皮纸卷,展开一看上面绘着复杂的纹路,其中三面均有严重的烧过的痕迹,看样子这纸卷只是原卷的一小部分。 风旒毓不会凭白拿没有用的东西给她,可是看这种东西实在不是她的特长,倒是凑上来的南宫瑾看出了些端倪,“这好像是一副地形图。” “地形图?!拿来给本王看看!”一直被忽略的萧墨翎冷沉着嗓音冲骆蝉伸出了手,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指尖上不去看骆蝉。 骆蝉掂了掂手中的羊皮纸,上前几步把它交到了萧墨翎的手中。指尖传来粗糙厚实的感觉,萧墨翎轻轻摊开那块巴掌大小的残卷仔细研究起来。少顷,他紧抿的酒唇唇角上扬,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这东西竟然在风旒毓手上!” “相传天虞第一任皇帝曾大兴土木把自己的皇陵建在天虞都城虞城的后山上,其一是彰显气度,象征着他在百年之后依然还能俯瞰江山,其二是想告诫子孙要励精图治,列祖列宗们都在后山监督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萧墨翎合上卷宗道。 “是那件事!”南宫瑾恍然大悟的一拍拳,眼底仍然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诧,“当时修筑皇陵的人江湖人称鬼手,天虞开国皇帝驾崩之后明明所有的工匠都依律殉葬了,可是就在那之后的不几年这个鬼手又重现江湖,而且还有传言说他偷偷在修建皇陵时设下了暗道并且绘成了地图,这件事曾一度引起不小的江湖纷争,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存在!” “你们说这玩意儿是皇陵的地图?”骆蝉拿过那卷羊皮纸瞧了瞧,远山似的黛眉皱的更紧了,这东西都破成这样了还能用吗,而且也没有人证实过不是吗?难不成风旒毓是想让他们从皇陵里逃走? “本王在想风旒毓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我们从皇陵逃走。”萧墨翎还计较着骆蝉甩他那两耳光,冷着脸对着南宫瑾说道,他虽是对着南宫瑾却是说给骆蝉听的。 想来风旒毓这么思量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现在韦钰把他们当做王牌严加看守起来,想逃并不那么容易,就是侥幸逃脱了也不一定能躲得过天虞的搜捕。反而是皇陵,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在细微的地方总能找得到漏洞,不然也不会让萧墨翎得手了。 骆蝉怎么会不知道萧墨翎的小把戏,翻了个白眼随手把那份地图扔给了南宫瑾,“这鬼画符似的东西我也看不懂,拿去好好研究研究吧!” “南宫城主若是不嫌弃,这地图的事情就交给本王,本王还要麻烦你去办一件其他的事情。”萧墨翎继续道。 “什么事?”南宫瑾瞥了眼身侧的骆蝉,又把视线落在了萧墨翎脸上,敢情这两个人闹了别扭是拿他当传音筒了。 “去城中药铺找绿矾,越多越好。” 听言,骆蝉先是一怔,随后眉梢眼角都挑起了一丝兴奋和狡诈,滚边烟水缎子的华光闪过更衬得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光彩照人...... 第二日他们并没有一早就出发,而是等到晌午十分才低调的从上将军府的后门绕了出去。 天虞的皇陵是一个陵墓的群组,历代的皇帝后妃都葬在这里,也是皇陵与皇城紧密结合的一个特例。从山脚下望去,整座蟠龙山上灰白的建筑鳞次栉比,大气磅礴,它们一直从山脚下蜿蜒而上拥簇着山顶的金顶建筑——天虞开国皇帝的墓穴。一路上甲胃加身、表情肃穆的侍卫夹道两旁,设有有重重的关卡来检查要上山的人,就算是韦钰也不曾例外。 通过最后一重关卡,韦钰嫌恶的瞟了眼身后担架上的萧墨翎,叉着腰站在骆蝉旁边给自己扇着风,“我说你干嘛非带着这个小金子不可,他行动不便你就好好让他待在我府里就好了嘛!” “韦将军和我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相互信任了?”她四下打量着皇陵里的地形,戏谑的开口。 “你......”韦钰脸色一变,手下扇得越发快了,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骆蝉往前走。 又往进走了一段路程,这皇陵之中的秘密就露出了马脚,尽管他们能看到不停的有仆从在甬道上提着木桶洒水,但还是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的硫磺气息,骆蝉掩着口鼻,不觉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韦钰不满的回头斥责,“这可是皇陵圣地,要心存敬畏!” “皇陵圣地?”她模糊的咕哝一句,眸底尽是讥诮,“你们迟早还不把这圣地炸飞了,我看是剰地才对,只剩下一片山地,哼!” 被人抬着紧跟在后的萧墨翎这一路上眼神一直就黏在骆蝉身上,他耳力极好自然听清了她的话,不自觉的眼角漾开一丝笑纹,身上的戾气也缓和了几分。 “你又在说什么?”韦钰停下步子细削的眉眼眼看着就要皱在一起,“我可提醒你,等一下我要带你见的人可非同一般,你要注意一下你的.......呃,言辞,这件事情千万别给我搞砸了!” 骆蝉撇撇嘴,冷嗤一声,越过韦钰径自向前走去。韦钰看着骆蝉这副模样,头痛的揉了揉额心,心揣道:只希望等一会儿她不要把那位惹恼了才好! 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工匠休息的石室里,韦钰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千万不可以胡乱走动,这才放心的亲去通报。 韦钰刚一踏出门槛,骆蝉就背着手踱到了门口那两尊门神眼前,她悠然一笑,眼角的朱砂痣跳动着狡诈的微光,“两位大哥,我看到那边有个黑影!” 那两人警惕的朝着骆蝉所说的方向看去,除了风吹动树枝乱了斑驳的树影再无其他,而后那两人又像根柱子似的立着不动了。 “两位大哥,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那两人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当即脸色一沉,不悦的瞟了骆蝉一眼继续他们守卫的职责。 “喂!这回那条影子朝着这边来了!” 这回那两人谁都没有动,骆蝉擀唇耸了耸肩,嘟囔道,“我是说真的!” 她话音才落那两人就齐齐倒下了,身后闪出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男子。骆蝉冷眼睨着晕倒在地上的侍卫,摇摇头,继而看着西边葱郁的树林里开始有浓浓的黑烟冒出来,黑烟滚滚而起带着吞噬一切的恶念直上青天。 “走水啦!” “走水啦!” 立时,人们惊慌的警报声声声传来,传向那个他们要见的人的耳朵里,那个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见此,骆蝉捻着额前的一缕碎发,颔首淡淡的笑起来,“瑾,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第五十八章 碑玉 南宫瑾神秘一笑自怀中取出两个手腕粗细铁皮桶子在骆蝉眼前晃了晃,举目望向萧墨翎,“接下来就要看王爷的了。” 萧墨翎远远的感受到骆蝉和南宫瑾之间的那份自如那份信任,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在心底烧了一把火,烦躁气闷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去金顶墓穴的西南角。” 这天虞皇陵修筑的十分有趣,一般墓室只有一个入口,一旦断龙石放下就等于阻断了墓室和外界的联系,再不可能进到墓室去,可是天虞的皇陵竟然在墓室周围留有一个隐蔽的入口,这个入口只有历代皇帝才知晓和有权打开,好在修建自己陵墓的时候把它们通过这些暗门串联到一起,他花了一晚的时间研究鬼手剩下的这半份残卷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最后核实了一遍计划他们便悄悄的溜了出去。 萧墨翎虽是极不情愿但碍于大局也只能由南宫瑾背着他出发了,他们一行三人趁乱潜到金顶墓穴附近,看着依旧镇定的把守在自己岗位上的三五士兵,骆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辜的人她是不想牵连的,“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她话音才落,就见萧墨翎随手捡了几个碎石一齐弹了出去,登时那几个人就像被抽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萧墨翎!”她心中一冷,咬牙瞪着罪魁祸首狠狠的握着拳,“你这么做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你知不知道?!” 他以为上将军府真的能揽的住她,南宫瑾能偷偷潜进去自然有能力把她带走,她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还不是因为他闯下烂摊子!既然她已经被盯上了就只好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恰逢风旒毓又给她送来了那张图,既然皇陵里暗布了那么多炸药,那么偶尔出意外死一两个不知情的人也是正常的,她本想借着假死悄悄从暗道离开天虞。可是这几个侍卫一死,别人她不敢说,难道天虞的皇帝北辰枭还能联想不到?到时候只怕才是真正坐实了他们私闯皇陵的死罪! 一时间气氛冷硬的僵持下来,南宫瑾有些受不住,轻轻拽了拽骆蝉的衣袖,“小蝉。他们只是被点了昏睡穴。” 昏睡穴!骆蝉浑身一僵,抿着唇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南宫城主依计划行事吧。”萧墨翎冷冷的瞟了骆蝉一眼,出掌击断了身旁的枝丫,从南宫瑾身上跳下来拄着那根木杖向前走去。 南宫瑾不放心的拍了拍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的骆蝉,看她没事才转身离开。(.)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墨翎身后,看着他孤傲的有些苍凉的背影,伸出的手还是僵直在半空中又了无生趣的收回身前。她一直以为密牢中那十日血杀对于一个曾经学过西医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她错了,她潜意识里就认为萧墨翎是暴虐残忍的、甚至是冷血无情的,所以她断定他不会留下活口。 萧墨翎拄着那根木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斑驳了他原本的表情,只是一双清冷落寞的黑瞳卷着那一丝心痛滑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金顶主墓穴的西南角蹲着一只和东南角相对称的小石兽,风蚀遇侵已经让它失了本来的面目,却依旧雄赳赳气昂昂的镇守在那里,从这里似乎就能看到当年这墓主人雄霸一方、征战沙场的磅礴豪迈,只是你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只石兽虽然面目姿态完全相同,但西南角的这一只头顶的毛发是左旋的。 萧墨翎依靠在那只石兽上,指尖摩挲着那石兽身上左旋的花纹,忽然眼底精光乍现,顺着那纹路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所及恰巧撞上一块巨大的石碑。 那石碑的样式与普通碑牌没什么不同,上面记载着墓主人的功绩、歌颂着他的仁德,可是萧墨翎盯着它看什么? 骆蝉正疑惑之际,他们休息的石室方向炸开一声惊天巨响,有浓烟夹杂着尘土飞扬起来,远远的从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就能看到,是瑾用从韦钰那里顺来的两个炸药炸毁了他们刚刚用作休息的石屋。 她眉间神色一紧,急迫的盯着萧墨翎,现在只剩下这最关键的一步了。 就在她以为这又暗藏着什么五行阵法的时候,萧墨翎开口了,“你推动这个石碑按顺时针方向转动试试。” 骆蝉微一怔忪,迟疑的走上前,让她推石碑?推拿还差不多。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推的动这个比自己沉不止数倍的东西,可是当她的手放在石碑上使力的时候竟然轻轻松松就把它推开了,脚下原本放置石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一人粗细的口子,黑黝黝的看不见底却能感觉到从那下面冒上来的阴寒和死寂的空气。 “你做了什么?”骆蝉望着洞口,娥眉紧紧的拧了起来,人们说的龙潭虎穴她今天倒也要进进其一了。 “刚刚看这篇碑文发现了一句话‘乱世起兵戈,三分加玉冠’,这里的‘玉’其实该是个王字,本王动手试了试结果多出来那一点是能按下去的,应该就是机关所在。” 骆蝉闻言举目望去,果然现在那一句话变成了“乱世起兵戈,三分加王冠”。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本王幼时在天厥皇陵见过同样的话,就刻在天厥开国皇帝萧逸的颂碑上,本王猜想天仇的也一定有。当时三国分立,三位领袖虽各踞一方却没有人称皇,只是下旨昭告天下自封为天厥王、天虞王和天仇王,这皇帝的字号都是后来的继位者加上去的,所以那之前的确是用王字的。” “呵!也许北辰家的祖先认为凡是三国皇室都是有资格进入这墓穴的。”顿了半晌,萧墨翎盯着那句话轻笑起来,翘起的嘴角带着一副讥诮和怜悯,“可惜这只是三位开国君主结义立盟时的一个美好愿望,希望三国能千秋万代的和睦相处下去。” “可惜,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况且这一次是天虞先背弃了你们。”骆蝉凝视着那个玉字,面上是无限的悲凉,也许天虞王当初的誓愿就是一统天下称皇独尊也说不定,皇帝的冠冕之上不是前后各有十二旒玉珠吗?他又把这句话刻在了自己的颂碑上,是想让后人来弥补他生前的遗憾吗?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萧墨翎侧目睨着静静站在他身旁的骆蝉,狭长的凤目掠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第五十九章 人生若不如初见 “快走吧!”南宫瑾跳出树影,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骆蝉垂下眼睑,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瑾,你留下。” “什么!我们可不是这样计划的,我不能同意你一人去冒险!”南宫瑾大骇,一步跨到骆蝉身前反驳道。 “本王也不会放她一个人冒险,一定会带她平安走出去。” “你凭什么?!”南宫瑾狠狠的揪起萧墨翎的衣襟,扭曲的面容宛如地狱罗刹,“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若不是你,我们用出此下策?若不是你,小蝉会在五毒城身陷险境?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娶了她却不是出于爱!” 骆蝉在一旁早就苍白了一张倾城的容颜,掺拌着青紫暮色的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她面上,映进她的水目,所有殇逝哀痛都烙印在那滴朱砂痣里。 “是啊!就算本王伤她再深她也只能是本王的妻,这一生一世就算碧落黄泉也改变不了!”萧墨翎邪佞狷狂的牵起嘴角,眼角懒懒的挂着一份讥讽,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藏在袖袍中那双紧握的手是为了什么,听到南宫瑾的话心底陡然腾起的愤怒暴戾又是为了什么! 世人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倒更想说人生若不如初见,可是没有这些他们又怎么能成为他们呢,所以他是个更在乎未来怎样的人,如果还能有未来...... “瑾!”骆蝉抬手敛了敛松在耳边的碎发,眼瞳中一片淡然清冽,“你只要和旒毓一齐等着我就好!” 言罢她极浅极浅的笑了,在那一派肃穆的陵墓中悠远的不似凡人,忽然她就离他们那么远那么远,远到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人都怔忪的望着那一抹倩影忘了自己的心绪。 骆蝉转身率先走下石碑下的洞口,南宫瑾猛的松开萧墨翎的衣领,把两个大布袋一把塞进他的怀里,“小蝉的性命就交给你了,虽然我并不信你!” 萧墨翎冷哼一声,“她的命本就是本王的,用不着你来交代!” 南宫瑾看着缓缓没入洞口的萧墨翎,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终还是不得不把石碑转回了原位,自己也随即跟着残阳一起消失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湮没在一片慌乱的蟠龙山,静默的好似以往的百年间一样。 等到头顶上最后一块光斑消失后,骆蝉解下腰间的皮质锦囊,取出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周身数十米霎时都笼罩在了它淡淡的泛着些青绿的荧光中。 目之所及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最多不过和她们站着的阶梯一般宽大,就算骆蝉本身就已经很瘦弱了,那通道也只能容他们一人通过。(.) 萧墨翎拉住正欲往前走的骆蝉,拿过她手中的夜明珠,“本王走在前面,你只要好好跟着本王就好。” 骆蝉一怔目光移到他受了伤的腿上,“我们虽进来了,可也不知这暗道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机关,你的腿......” 萧墨翎紧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自己,看着喋喋不休的骆蝉,猛然间双手用力托起她的腰肢,一个翻转就和她换了位置,“所以说,还是本王走在前面,本王没有拿女人挡暗器的嗜好。” 说完也不等她的反应径自向着墓穴深处走去,“好好跟紧了!” 她心跳一滞,越来越猜不明看不清他的心思,明明是冷酷暴戾的,最近却总给她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似他现在的背影是融在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孤寂悲愤中,就好似他现在这样一个人走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就好似他手里明明抓着一团光明,但那光明却恰恰成了他走不出去的挣扎...... “萧墨翎!”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忿恨、不带谄媚、不掺杂算计和假意的喊出他的名字,她快跑两步跟上萧墨翎的步子,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在墙壁上拉扯下细长的影子,隐没入那条看不见前方却似乎已经预填了结局的路。 通道的尽头是一堵石墙,很简单的机关设置,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有外人能知道这个秘密,触动机关,石门缓缓抬起,温和的光芒也迫不及待的从缝隙中透了出来,挤压成光线、光束......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从未亲眼目睹过皇家陵寝的骆蝉不禁惊愕的叹喂设计者的独具匠心和修筑者的鬼斧神工。 看样子这里是墓穴的正前门:顶部嵌着夜明珠拼成的十二星宿,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折射下整片空都地亮如白昼,四方墓壁就着山势雕刻着两米有余的四尊石像,分别是镇守四方的神兽――朱雀、青龙、白虎、玄武,中间摆着一方巨大的沙盘,上面是天虞绵延千里的的锦绣江山,寓意四神兽守卫着天虞,保佑着他百代兴旺繁盛。 萧墨翎却并不在意,把夜明珠递给骆蝉,抽出袖中那卷残卷对照着现场查辨起来。 骆蝉走到那沙盘前,拂过那百余年前的流沙,似乎还能感受到来自那时的热血澎湃,忽然她黛眉一蹙,带着些不可置信转头看向了她南面已经放下的断龙石,猛然心沉了下去,“萧墨翎!” 萧墨翎顺着骆蝉的视线扫去,俊脸一沉,有未曾有过的沉重出现在脸上,“我们得尽快出去!” 那断龙石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在云间睥睨天下的金龙,而整座蟠龙山皇陵的整体布局也暗藏其中,一座座预设的陵墓都被一条金线攀描出来赫然穿凿在龙脉之上。 她看着越过空地走过蹙眉在墙壁前研究起来的萧墨翎,一时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情,终是要回天厥了...... 她百无聊赖的等着萧墨翎解开谜底的时候发现正对着断龙石的墓门上似乎有一个类似相框的构造,精致的龙纹边框,粘着细碎的红色砂砾,可是中间却空荡荡的缺了什么。 骆蝉摩挲着上面的图案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踌躇间不小心触到一个凸起,她心中一紧,犹豫着把它拔了出来,原来那块凸起之下暗藏着一个暗格,四四方方的一个寸余长的口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卷轴,隐约还能看见系着金色的缎子。 她回首看了看丝毫没有察觉的萧墨翎,深呼一口气,缓缓把它抽了出来...... 第六十章 以牙还掌 她背对着萧墨翎,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份忐忑,解下缎带,轻展纸卷,那画上描绘的东西便一寸一寸的跃入了眼眶。 那是一个身材修韧挺拔的男子,一袭金甲,一柄长剑,傲然矗立与烟水浩渺的天地间,有风吹起他的高高束起的青丝,张扬不羁的荡在腮边,一双犀利冷魅的狭长凤目带着睥睨一切的王者气度窥探着眼前未开发的世界。 骆蝉举起那张画与墓门上的画框比了比,大小正好可以相嵌合,这画上的人应该就是天虞的开国皇帝北辰怀奕,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穿龙袍反穿战甲,不坐龙椅反立于山水之间,他既然在墓门上留了位置大概是想以画代人注视着他的千秋江山,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又没有挂画呢? 她凝视着画上的北辰怀奕猛然间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扼住,这北辰怀奕越看越让她觉得熟悉,可是拼命想想出来却又得不到结果。 “找到了!”萧墨翎冷沉的声音把正在思揣的骆蝉惊了一跳,她惶急的把画卷好藏在了宽大的袖筒里。 “我们从这里去殉葬区会快一点。”萧墨翎指着一处说道,完全没有察觉到骆蝉的异常。 “哦。”她恹恹的应了一句,还是很在乎画中的男子,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她紧蹙的眉一刻也没有松开,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墓门跟在萧墨翎身后向着墓穴的另一边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不语,只听得到轻软的鞋底子踏在甬道上的声响,还有木杖落地的哒哒声。 “怎么一直皱着眉头,怕本王没本事带你出去?”萧墨翎戏谑的冷言冷语打破了沉默,回响在空荡荡的甬道中。 “你一直背对着我怎么知道我一定是皱着眉的?”她盯着他宽厚冷硬的后背,实在想象不出来他问这句话时是个什么表情。 “后悔没让南宫瑾随你进来了?”萧墨翎忽略掉她的话,自顾自的继续发问,只是这一次的言语里多了一丝压抑。 既然他顾左右而言他,那她也不打算好好和他对话。骆蝉撇了撇嘴淡漠的把头扭向了一边,“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你又找了谁顶替我啊?” 倏尔,走在前面的萧墨翎忽然脚步一顿停了扔下来,看向别处的骆蝉就自然而然的出现的追尾事故。 她一个不察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还未站稳就落入了他微温的怀抱,她顿时警铃大作,挣扎着抬起头鄙夷的迎视着他深邃的黑瞳,“这可是墓穴,要对死人存有敬畏之心!” 看到她的反应萧墨翎先是一怔,忽而邪魅撩人的笑了起来,“要对死人存有敬畏之心?人家的墓地你闯都闯了,现在才来说敬畏是不是晚了点,再说本王不信鬼神,何况区区一具干尸。” 萧墨翎言语间缓缓的压下脑袋,一点点靠近骆蝉,有温热的鼻息时轻时重的喷薄在她的脸上,酥/痒的甚至有些发烫;他的脸上挂着她从未在他脸上找到过的表情,他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眸子笑起来微微弯曲成一牙新月,她甚至觉得他这样笑起来都要比自己这个女人好看上几分;就连他黝黑的墨瞳里也不再是一望无垠的冷冽,此刻也柔和的很不寻常,这个发现忽然让她想到一个辞藻――温柔陷阱! 她娥眉一颦,才发现自己大半个上身呈高难度的后仰动作,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就是这个时候萧墨翎狡黠一笑,埋首在她颈项边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倏尔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忽来的疼痛让原本就心弦紧绷的骆蝉刷的暴跳起来,奈何萧墨翎死死的把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分毫,“萧墨翎你疯了,快松开!” 他咬的很死,似要把她咬碎了吞了才甘心一般,半晌直到她的脸颊都有些麻木了,他缓缓放开齿贝,忆起刚刚那种滑嫩的触感,他心下一痒还未离开半寸就又张口咬了上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使力,只轻轻咬了一下转而伸出舌尖顺着他咬过的齿痕舔吻起来。 那湿滑的感觉明显让骆蝉纤瘦的身子一颤,她猛的向后一偏头,一手抵着萧墨翎的胸口,一手捂着脸颊,瞪着一双剪水秋瞳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出口却是煞气冲天的怒吼,“你变态吧!” 萧墨翎拉开她捂着左脸的纤手,原本白嫩细滑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两排清晰的齿痕,以齿痕为中心氤氲开一圈圈红潮,几乎爬满了半面脸。他神秘的俯下身子,望进骆蝉又羞又气的眸子里,“本王这叫以牙还掌!” 昨天骆蝉给他那一巴掌他可是永生难忘,他堂堂翎厥王哪是任人欺压的主?当时不还手是出于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愧疚,而这一次不过是先讨点利息罢了。 “你!”骆蝉一把推开身前的萧墨翎,抬脚就踢了过去,却在只差几厘米的时候猛地踩了刹车,她气怒的一脚躲在地上,转身捂着脸朝前走去,身后传来了萧墨翎不加拘束的笑声,在洞壁上折射出一连串恼人的回音。 笑吧!笑吧!要不是看在他腿上有伤和他还有用的份上,她一定把他踢回老家去! 她心里气恼却也不敢走的太快,暗暗放慢了脚步等着萧墨翎追上来,而后两人并肩而行,虽然气氛依旧沉默却不似刚开始那么尴尬和沉重。 又走了没多远,一股阴寒的湿气扑面而来,前方的暗影处似有怨气张牙舞爪的纠缠在墙壁上,控诉着,哭泣着...... 骆蝉心里有一种感觉,前面应该就是殉葬室了。果不其然通过下一个石门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沟壑前,那沟壑前被阻隔下的正是殉葬室,即使离得有一段距离她依然能隐约看到裸露出地面的森森白骨,只是这处与殉葬室连接的沟壑上只有两条横贯其上的铁索,皆是乌青的小臂一般粗细。 愣怔了半晌,骆蝉仍有些不敢相信的侧目看着萧墨翎,面对他淡然沉着的俊容她讥诮的挑起了眉尖。 “这就是你说的近一点?” 第六十一章 殉葬室 开玩笑,她可不会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功夫,让她过这铁索不如让她直接跳下去更痛快一点! 骆蝉才怯怯的向后退出半步就被萧墨翎一把拽了回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渗出心头,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立起来的细小汗毛,“别,别那么做!” 下一刻萧墨翎便邪笑着揽她入怀,足下一点,借着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猛的发力飞窜出去。骆蝉一惊本能的身子一软向下滑去,萧墨翎急急一捞把她箍在怀里,他好看的眉目一缩,停在铁索上晃动了两下稳住了身形。 这一落,空悬的铁索发出一阵稀疏的脆响,在空寂的深渊回响像不绝。 骆蝉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探出头瞟了眼脚下的深渊,它似一张黑洞洞的恐惧的大网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心底收拢,她敛上眼睑轻呼出一口气,缓缓的镇定下心魂。再抬起头,睫羽扇动间已然恢复了惯常的淡然自若。 “你最好过得去!” “不是说过吗‘你只要好好跟着本王就好’!”萧墨翎俯首在她耳边,视线却紧紧锁着对岸,接着飞鸿般长起直落,轻轻的停在了对岸. 他就像知道骆蝉要跳开一样,揽着她腰肢的大掌一紧,挑眉道,“这下本王没了木杖,只好委屈爱妃你扶着了。[.超多好看小说]” 她借着略略有些幽暗的光线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底有她看不真切的疲倦,她抿着唇一手搀扶着他的手臂,一手握上他微凉的大掌,感受着他肌肤下沉沉浮浮的搏动。他原本就冰寒的体质在这样阴森湿潮的环境中本就容易倦怠,加上刚刚的动作一定是牵动了伤口,怕是又要拖延些时日才会痊愈了。 他看着她眼底忽然出现的愁绪心底流过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感觉遥远的像跨越时空回到了十年前,他还是那个龙章凤姿、温润如玉的少年,他眉间皱成一团,眸中烧过痛苦的挣扎,吐出的话语又低了几度,“不必为本王担心。” “恩。”她漫不经心的应道,思绪早就不在这上面了,“我这一颗心担心自己都不够,哪里还管得过来别人。” 别人?萧墨翎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说不上来是苦涩还是恼恨,总之气氛一时间又尴尬下来。 他们先是绕过了几个战马坑,接着就看到了殉葬的奴隶、宫女或是太监,他们大多都是被赐死后带进墓穴的,尽管此刻已经成了一堆白骨却还整整齐齐的躺在殉葬坑里。经过这间石室才到达单独留给修筑陵墓工人的墓室,这些人却是在活着的时候和北辰怀奕的棺椁一起封死在这里的,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一丝希望,他们整日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从有些骨骸上还能看出自杀的痕迹,还有的人死死的扒在墓壁上到死都想要再看到外面的世界。 骆蝉娥眉微蜷,咬着下唇观察着这些死者,被选中修筑皇陵到底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评说。 “按理说当时有这么多人一起殉葬,他又没可能等到其他人都死掉才行动,怎么可能只有鬼手一个人逃了出去?” 萧墨翎抬起下颚指了指石壁前跪着的几具骨骸,示意骆蝉上前,他大掌一挥,掌风扫过,那几句骸骨轰然崩塌,骨骸堆砌间隙隐约能看到一鹌鹑蛋大小的圆形石块,纵然已经成了这样还是有一只干枯的手骨死命的板着,想要触发这个机关。 “只有鬼手一人逃出皇陵已经是天虞的失虑了,若是还有人逃出去,这件事一旦暴露朝廷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鬼手的好日子也过不长。”萧墨翎靠着石壁蹲下身子,拿开那只手骨继续道,“当时我就想鬼手定然是在这里设下了什么机关,而且这机关只能开启一次,这样虽然有风险却也是杜绝后患的最佳手段。” “这机关只能开启一次?!”骆蝉摸了摸那块着实不怎么起眼的石头,忽而低着头轻笑出声,“你既然一早猜到一定有应对的法子,就不要在这里绕弯子了。” 他酒唇轻撇解下南宫瑾塞给他那两只大口袋,一股脑的把那两袋子绿矾倒了出来,“这个我们就要靠它了,只不过可能会有些危险。” “龙潭虎穴闯都闯了,现在说危险是不是有点晚了。”她学着他的口气扬着脸,眉眼都笑得促狭。 萧墨翎心头一颤,抬手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齿痕,眸子里有她不想看懂的情绪,“这一次本王不想再欠你什么了,如果我们不是非要以那样的方式开始......” 他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再说下去,低头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冒出一簇绯色的火焰。他没有看到骆蝉眼底掠过的那一丝扭曲的痛苦,只是一瞬脸色便苍白的如纸一般,撑在大腿上的素手狠狠的掐起一块嫩肉,皮肉上的痛却依旧抵消不了心底突然涌上的那一股躁动。 “机关一旦毁坏,这里很可能会发生崩塌。”他最后提醒道,一抬眸正对上她漾起一层水气的剪瞳,“你......” “恩......我没关系的,你不是说我只要跟着你就好吗?”骆蝉咬着唇,颊边滚落的汗珠在齿痕处蜿蜒出涟漪般的弧度,“所以,所以你只管做就好了。” 摇曳的火光投射在她开始变得红润异常的脸上,痛苦的溢出层层温暖,萧墨翎一咬牙点燃了地上了绿矾,绿矾在兹兹作响的声音中溶解成一滩硫酸,迅速的腐蚀着已经作废的机关。 “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的?”她晃着上身想借着交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时候贪玩,有一次拿了皇奶奶的伤寒药玩,不小心掉进暖炉里却把暖炉融了窟窿出来。”他说着幼时的事情脸上有许久不曾出现的温暖,只是一双墨瞳却紧张的盯着骆蝉脸上的变化。 正在这时,殉葬室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有细小的灰尘洋洋洒洒的泼下来,紧随而来的就是崩裂的碎石。 终于骆蝉还是支持不住,嘴角划开一丝暖笑,“没想到你......” “小蝉!” 疲倦袭来她随着萧墨翎惊愕的大喊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江城阴雨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青草微凉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好看的小说)啪!一滴雨点砸在蔷薇柔嫩的花瓣上,压弯了花头,一咕噜滚落下来,紧接着圆润的雨珠接踵而至,在地上砸碎一地清冷。 雨天,是自骆蝉来到这里都没有遇到过的天气。 两辆马车奔袭在颠簸的道路上,雨愈下愈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定睛细细一看大头的马车驾车的人正是流风山庄的燕大,后面积极追赶的是一脸焦急的剑诗。 马车里不算宽大的空间挤着三个男人,车厢的中间铺了厚厚的绒毯又盖了一层祛暑的冰玉席子,玉席上骆蝉蜷缩着身子,凝脂般的双颊晕染着一片酡红,妩媚的眉目间化开一丝难忍的痛苦。 “她怎么会这样?!”并没有见过骆蝉发病的南宫瑾愤愤的瞪着萧墨翎,“你不是说会把她安全带出来吗?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瑾兄!”风旒毓一脸凝重的拦住眼看就要发作的南宫瑾,“小蝉这是缘丝蛊发作,你先镇定点。” 缘丝蛊!南宫瑾一怔,愣愣的转头看着痛苦的骆蝉,怪不得她貌似都要去五毒城,怪不得她点名要找尹家,却原来她身上还受着这样的苦楚。[]他眸地陡然升起一丝冷冽的杀气,到底是谁给她种下了缘丝蛊,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翎王爷也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比较好,不然怕是会感染的。”风旒毓转眸瞥了一眼萧墨翎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袍摆,继而看着骆蝉深深的蹙起了眉头,看来萧墨翎也不是全然不在乎骆蝉,可是丫头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本王不要紧。”萧墨翎皱在一起的眉头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他冰凉的指尖贴上她有些发烫的额头,殉葬室那一幕清晰的在脑海回放,到现在他都还心有余悸。 那时他亲眼看着骆蝉就那样软绵绵的倒在他面前,心底像猛然破开一个洞,它越张越大、越张愈大,却怎么都填不满。 石室崩塌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他等不及暗门打开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运功硬生生把开启了一条缝隙的石门推到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抱起骆蝉冲出了即将崩塌的石室。出乎意料的石门的另一边只是个方寸大小的地方,更像是一口方形的井,举目望上去有斑驳的光线抽丝般吝啬的打在他脸上。(.)两人多高的方井已经没了任何辅助性的工具,他狠下心带着骆蝉借着洞壁的反作用蛇形踏了出来。 原来鬼手暗设的出口在蟠龙山后山密林中的一个千年古木的树洞之下,出了树洞他也不敢停留,忍着伤口龇裂的剧痛一路疾驰,终于在山脚下和接应的风旒毓他们碰了头。 ...... 一整天了,这一场连阴雨注定要连绵不绝的下下去,直到四天后那个早晨滂沱的大雨才停了下来,却依然没有一点要放晴的意思。 为了节省时间,风旒毓飞鸽传书给子皓,与他约定在江城碰面。 这一次缘丝蛊的毒素来的似乎比以往都要猛烈,一路上上好的药材,有名的大夫,不论用尽什么法子都没有办法让骆蝉醒过来,甚至没有办法减轻她的痛苦。 风旒毓在江城的别庄里,萧墨翎扶着廊柱远远的站在回廊上望着骆蝉所在的房间,本就色淡如水的薄唇泛着无力的苍白。良久,剑诗以为他就要石化在那里的时候,萧墨翎忽然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扶着廊柱艰难的一步一步向那间厢房走去。 剑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有些讶异萧墨翎的行为,这几他们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偶尔会在一些地方稍作停顿,休整车马准备干粮,可是就像这样王爷总是远远的看着王妃住的地方,从来没有靠近过更别提是进去了。 “南宫瑾。”萧墨翎看着守在门口的南宫瑾。 南宫瑾挑眉瞟了一眼萧墨翎,“小蝉还没有醒。” “这个本王知道。”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隔开他们的门板上,“子皓的消息还是一点都没有,本王怕她等不及了。” 沉默化开在空气中,南宫瑾蹙眉和萧墨翎一齐担忧的盯着厢房的木门,忽而他猛的睁大眼睛,一把拽过萧墨翎的衣襟沉沉低喝道,“你不会是......” 他这个南域人自然知晓这缘丝蛊是何物,若是不知道解法只要通过交合之法便可把蛊毒渡到另一个人体内,这样一来那个人的缘丝蛊便可不治而愈了,但是另一个人就要遭受蛊毒侵蚀之苦,还要受饲养母蛊之人的控制。 “这蛊毒本就是他们为本王准备的。”萧墨翎神色坦然,只是说到他们的时候眸底有嫌恶一闪而逝,“现在也没什么威胁存在了,本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蝉继续受蛊毒折磨,要受就由本王替她受着吧。” “他们?”南宫瑾疑惑的蹙起眉峰,据她所知缘丝蛊是极难养的,耗时又长,骆蝉是丞相之女,深居闺阁,这个他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拿丞相千金做养蛊的容器?恍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假设,把这件事情和骆蝉深居傲梅山庄的那三年结合在一起就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如果是这样那骆蝉心中的苦楚该是如何深刻,她一个人又是如何抗下来的! 萧墨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挥开南宫瑾的手,“这个问题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我只是想让她好受一点。” 南宫瑾抿着唇望了望青灰的天色,虽然骆蝉和萧墨翎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挂牌夫妻,但到底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做那样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一味的等终究太过被动,而且就算子皓来了也不一定就有解决的法子,而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也只想她好好的。”终于他长叹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回环的长廊尽头。 “王爷......”剑诗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垂着头退了两步恭敬道,“属下先告退了。” ...... 萧墨翎又隔着门站了许久,他缓缓抬起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了门,有风趁机滑过他的指尖溜进屋子,掀起了水湖蓝的青纱帐...... 第六十三章 萧墨翎的抉择 他不是没有好好看过她,但像这样不掺杂怨恨愤怒却是很少有的。 萧墨翎坐在床边指尖轻抚过骆蝉玲珑精致的眉眼,心中竟没来由的掠过一丝紧张,他蹙起眉尖,发现再次遇到骆蝉之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他并不想承认可是心底对她的渴望却逼得他无处遁逃。 他轻吐一口气,把头扭向窗外,唇角带起一丝暖笑,也许他们这两个被抛弃的人就这样相互依靠和取暖也不错好,也许等这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只是,他转眸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想到她正忍受的痛苦,唇边的暖笑化开一丝苦涩,她大抵是不会原谅他的吧。罢了,他只要她能好起来。 萧墨翎起身解下外袍,脱了鞋侧着身子在骆蝉身边躺下来,凉薄的唇瓣扫过她额角的刺青、她光洁的额头、挺秀的瑶鼻,与她面贴着面,鼻尖抵着鼻尖,他能感觉到自己长长的睫羽碰触她眼睑带来的悸动,他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抚上她凝脂般的面颊,试探的贴上了她软软的樱唇。 那是他怀念的纯净的甘甜,一经品尝就无法忘记的美好味道。他轻喘着用舌尖顶开她的齿贝,巡视爱抚着她软滑的香舌,灵巧的一翻身便欺在了她身上。 一个温柔细腻的缠吻,搅得萧墨翎心神荡漾,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一双大掌也情不自禁的抚上了骆蝉胸前的柔软,那美好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终于隔着衣服的爱抚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埋首在她颈项间满足的长叹一口气,伸手抽开她腰间的束缚,轻软的雪缎顺着滑嫩的肌肤缓缓的滑了下来...... 倏尔,吻得忘情的萧墨翎浑身一颤,僵直的抬起了头。 “漂亮姐姐,你还想干什么?” 他散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扫过骆蝉微微泛着潮红的面颊,她半眯着一双水目,轻笑浅语中带着一丝凉薄的嘲讽。 “你醒了。”萧墨翎挑眉,睨着抵在他脖子上的银针,“什么时候醒的?” “淫贼!”骆蝉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窘迫,咬着下唇半支撑起上身想要脱离萧墨翎禁锢下的那一方小天地,怎奈萧墨翎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她这一进恰好碰到萧墨翎身下昂扬的欲/望。 她又羞又脑,抬手就去推他,可是连续昏睡了四日她手上根本没有半分力气,这一拳出去威慑不足娇憨有余。 萧墨翎低低轻笑出声,猛地出手扼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她手中的银针就掉在了床上,他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暗哑的诱惑,“你可知道没有一个淫贼会中途罢手。” “你!”骆蝉惊怒,惊呼声被萧墨翎忽然落下的唇瓣淹没在痴缠的吮吻里,这一吻不再的温柔清浅的,而是带着他难以填满的空虚和强烈的渴求,火热......销魂...... 骆蝉无力的抵着他的胸膛,做着最后的挣扎,可她这一挣扎倒是让原本就松开的衣服彻底的缓落下来,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漂亮诱人的锁骨。 萧墨翎抬起头大大咧咧的欣赏着身下美好的风景,因为情/欲染上浊色的眼底是得逞的笑意,“看来小蝉要比本王迫不及待的多。” 他俯下身子喊着她的耳垂含糊的调笑道,“别急。” 言罢,流连在她小腹的手向下游了下去。 嘭!正在这时,木制的房门被猛的撞开,微凉的风窜进来让没有防备的人起了一身细密的疹子。 萧墨翎长臂一捞,一个旋身拉起锦被把骆蝉严严实实的裹在了怀里,蹙着眉回头看过去。 “萧墨翎!” “王爷!”剑诗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也只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迅速尴尬的底下了头。 “小蝉你醒了!”风旒毓眉间堆着满满的懊悔,眼底的痛惜也毫无掩饰的显示出来,难道他还是来晚了。 “看来我来这一趟倒是多余了。”门外子皓戏谑调侃的声音穿透阳关刺耳的回响在房间里。 “你来的是有点晚。”骆蝉把脑袋露出被子,“但至少下一次要赶在我醒来之前,不然我都不敢保证会有什么自以为是的人偷偷跑进来以身试法。” 生气归生气,气恼过后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萧墨翎想为她引蛊的意图她还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就算芙妃和骆家都已经不是威胁了,可是他就不怕这蛊毒痛苦的折磨吗? “自以为是的人?!”萧墨翎睨着骆蝉冷漠疏离的脸,忽而心底腾起一股怒火,他指关节握得青白,眸色一凉,猛地出手会散床帐,陡然起身下了床,甚至连外袍也不打算穿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隔着水湖蓝的帐子,骆蝉看着他模糊的轮廓,注意到还有些不利索的腿脚,心头一紧,一股难言的躁焖涌上来。她秀眉微拧,整理好散乱的衣服和发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漠然淡定的表情。 “子皓。”骆蝉掀开床帐,身子还有些虚软的靠在床边,“你老实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风旒毓听言转眸盯着子皓阳光下有些看不真切的脸,袖中紧攥成拳的手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他接了子皓就急急的赶了过来,本就想先开口问的,可是半路又遇到了剑诗,知道萧墨翎来了这里他便一刻不停的奔了过来,生怕来晚了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遗憾。 “怎么回事?”子皓倚在门框上,双手环着胸似笑非笑的盯着骆蝉淡定坦然的眸子,“这缘丝蛊......” 第六十四章 缘丝蛊 这缘丝蛊本是一对,饲养蛊虫的本体中只是其中一只,另一只则在饲养者的手里,故名缘丝。(.好看的小说) 本体中这一只母蛊会不定期的产下幼虫,这些幼虫的数量会随着生产次数的增加而增加,新生的幼虫会把上一批没用的幼虫全部吃掉,这就是蛊虫的活跃期。每当这个时期用来饲养蛊虫的本体就会产生躁焖、晕眩、四肢百骸疼痛难忍的状况,更有甚者会出现长期的昏迷,而且这种症状还会伴随着幼虫数量的增加而越发严重,一直到本体再也负荷不了蛊虫带来的伤害。 子皓把骆蝉之所以会昏迷不醒的原因娓娓道来,一时间一室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注意到窗下屏息立着的萧墨翎,他本是折回来取外袍的,却不想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一张俊逸绝尘的脸阴郁的罩着一层寒霜,垂在两侧的大掌死死的握着,像是想要攥紧心底升起的愤怒和惶恐。 剑诗远远的跟着浑身是刺的萧墨翎,却也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子皓的话,心猛地一沉,看了看骆蝉住的厢房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眉眼间抹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呵呵......”骆蝉仰着面靠在床边,盯着青缎的百花帐顶忽而嗤笑出声。 “小蝉!”风旒毓担心的上前一步,抬着的手还是无奈的锤了下来。 “有趣,真是有趣的紧呢!”出乎意料的,她眼底流光溢彩起来,“这么说我还是有时间去解毒了?” 她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东西,从前她最精通的是病菌研究,对中医也是因为兴趣才有所涉猎,而蛊毒是她从未见识过的领域。虽然现在它是在自己身体内,但依然挑起了她的兴趣。 “时间?我听旒毓说你们去过南域尹家,尹家已经全族家毁人亡,那就证明寻药无果了。”子皓细削的眉眼斜睨着淡然从容的骆蝉,继续道,“而就我所知的方法就只有通过交合之术引出幼虫,这样一来母蛊就会死在你体内,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骆蝉听了忽然就笑了,有些嘲讽、有些玩笑,“既然也不是无药可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在我身上做个活体实验,若是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再用你说的法也不迟。” “小蝉!”风旒毓大惊,大声喝道,“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骆蝉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用那么龌龊下流的办法。” 倏尔,子皓忽然拍着手大笑起来,“旒毓第一次这样尽心尽力维护一个人,你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走过风旒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四面都留有气孔的匣子,“我晚来这几日也没闲着,给你带了份礼物来。” 骆蝉接过匣子,透过气孔往里瞅了瞅,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这是.......” “驼山雪蛤,喜阴喜寒,一毒虫毒药为食,是一味解读良药。” “这种好东西一定难得,你怎么舍得把它让给我?”记忆里子皓并不喜欢她,甚至说她能感觉到他的敌意和排斥,“我欠下你这么大个人情以后又要如何偿还?” 子皓佯装为难的摸着下巴道,“你说的也是,如何偿还这倒是难住我了。”说着眸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了身侧的风旒毓。 骆蝉心下明了,长叹一口气悠悠叹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我都明白。” 风旒毓救她护她她心里感激,又怎么会去害他伤他。 子皓轻哧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骆蝉是个通透的女子,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怕有些事命盘以定,身不由己。他走到床榻前,自袖中摸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拉过骆蝉的手腕轻轻划来一道口子,白皙的手腕缓缓渗出鲜艳妩媚的血珠。 他径自打开那个小匣子,只见匣子里通体乳白,悲伤有两条青墨条纹的驼山雪蛤动了动,自己跳上骆蝉的手腕低头贪婪的吮吸起来。 “你想要试着找解药我也不会阻拦,但是我要提醒你谁都不能保证会终于生变,毕竟关于我们对这缘丝蛊的了解不甚详尽,而且大多还是道听途说。” “我会拿捏好分寸的。”毕竟命是自己的,谁也不想那么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何况她是死过一回的人。 子皓不再多言,抓起她手腕上的雪蛤放回盒子中,那雪蛤好似喝的还不够尽兴,还想着蹦出盒子来,被子皓强行按了回去,“每次用它吸毒不可过甚,不然有损心血。” “小蝉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调养,我先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风旒毓临走前别有深意的扫了子皓一眼,他敏锐地察觉到子皓和骆蝉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子皓这个人一向守口如瓶,就是他这个多年的之交好友都极难翘开他的嘴巴。 子皓撇撇嘴,起身正欲跟上风旒毓的步子,却被骆蝉出言叫住了。 “等一下子皓!”骆蝉眉间闪过一丝凝重,看了看粗略包扎过的手腕,“你可听说过‘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这句话?” “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子皓低低的念了几遍,疑惑的摇了摇头,“从未听人提起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淡淡一笑,抿唇不语的望着他,半晌,子皓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尖追着风旒毓去了。 骆蝉长叹一口气,抬手揉开眉心拧出的那一块大疙瘩,向后一倒,懒洋洋的仰躺在床上。倏尔,咕噜一声闷响,她孩子气的捂着肚子一翻身整个人骑在被子上,把脸深深的埋进锦被里,怎么风旒毓刚说要去给她准备食物她这里就配合的唱起了空城计了。 忽然,鼻尖闯进一股清淡的荷叶香,他探出脑袋一瞧,只见剑诗尴尬的站在地上,手里托着一个食盘,上面摆着一晚清粥,几样小菜。 “咳咳!”他蹩着头顶着窗外,“王爷派剑诗来取落在这里的衣服,还吩咐剑诗带些清淡的食物过来,重要的是不要说是王爷说的什么王妃醒来一定饿了之类的,只要放下就走就好。” 床上的骆蝉支着下巴,听着剑诗一股脑的倒出一堆话,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心底却莫名的流过一丝暖流,看来她在江城调养这几日也不会太闷了。 第六十五章 关于风旒毓1 江城的连绵阴雨终于在第六日罢了手、放了晴,骆蝉也在休息了两日之后恢复了体力。 这一日,碧空如洗,空气澄净甘醇,碧油油的榕树叶子带着一派盎然的新意在风中招摇,满园的野蔷薇含羞半闭,吐露这阵阵幽香。 彩绘的长廊上,骆蝉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蔷薇园的秀气风景,她一袭乳白的拖地雪缎长裙,裙摆红白相间的开着大朵的蔷薇,妖娆的嫩绿色藤蔓一直蜿蜒伸展到领口盘出好看的花纹,一颦一笑间都带着淡淡的清远和说不清的柔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奇异的结合在一起,让她身上染上了一层别样的味道。 “小姐,前面就是翎厥王休息的吐芳轩了。”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羞赧的红了脸,目光闪烁的都不敢抬头去看她。 骆蝉抬眼一瞧,远处的假山后露出飞檐的一角,隐约还看得见二楼的观景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争奇斗艳的吐露着芬芳。听说刚刚从天厥方面来了人,大抵是来催萧墨翎回银城的,毕竟他出来有小半个月了,朝中的事情很多还要他去处理,只是一想到王府她心里总会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她踌躇一下还是抬脚向着吐芳轩的方向去了,才一转角正碰上刚从吐芳轩出来的风旒毓,还有一路送他出来的剑诗。 剑诗看见骆蝉微微一怔,有些惊诧的垂下了头,“剑诗见过王妃。[.超多好看小说]” 听到剑诗叫她王妃,跟来的那小丫头明显吓了一跳,绞着帕子的都有些颤抖。 骆蝉瞥了眼身后的丫鬟,无奈的笑了笑,“小姐和王妃好似差别很大,我变成王妃就成了会吃人的妖怪了?” “奴,奴婢不敢。”那小丫头惶恐的抵着头,手中的帕子也吓得滑出了掌控,她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捡,又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便向前载去,被骆蝉稳稳的扶在了怀里。 “奴,奴......”那小丫头吓得白了脸,一时结巴的只会重复这个字。 听着这个字骆蝉不觉蹙起了黛眉,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刘海下掩藏的刺青,淡淡的不耐很快在脸上演变成了阴郁的不悦。 “好了,我府里的丫头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就不要拿她们开玩笑了。”风旒毓看着骆蝉的动作,心底掠上一层痛惜,调笑着掉转了话锋,“城中的品茗居来了一批新茶,我正要过去瞧瞧,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去走走。” 骆蝉越过风旒毓的肩头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吐芳轩,胡乱的摇了摇头转身和风旒毓一同出了蔷薇园。 剑诗看着骆蝉消失的方向,气恼的白了一眼依旧傻在原地的丫头,他们王妃好容易主动来找主子一回,都怪这丫头口不择言,现在王妃被风旒毓那个心怀叵测的妖男拐跑了,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他冷哼一声急急的折进了吐芳轩。 ...... 品茗居是江城一座不小的茶楼,文人骚客、官商名人闲时都喜欢来这里坐一坐。 风旒毓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与他很是熟络,甚至他在这里还有预留的雅座,一处临街开着小窗的隔间,竹桌、竹椅、竹帘,很有清雅的味道。 “你大多时候不是该呆在天仇都成的流风山庄,怎么和这里的老板这么熟?”骆蝉支颐懒懒的掀开茶盅的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水面上漂着的茶叶卷。 风旒毓淡淡翘唇笑了笑,呷了一口茶水,有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没有继承家业前我是一直住在江城的,那时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这里看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不是嫡子,母亲也不讨父亲的喜欢,十岁那年天仇都城平京瘟疫大兴,他又不幸染上了瘟疫,父亲就把他和母亲送来了江城,自此他便只有在个别特殊的日子才会回平京本家。 骆蝉伸出指甲挑出一根茶叶在指尖摆弄,眉间有一丝悲悯,她只知道风旒毓是以庶子身份继承了流风山庄,却不知他近乎是被遗弃在江城,七年的无人问津却让他能够在江城韬光养晦、积蓄力量。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着别人欢闹,自己岂不是更寂寞。”她也学着风旒毓的样子怔怔的盯着窗外繁华的街道,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么漫长的寂寞里。 “寂寞是能让人学会理智和坚强的东西。”他转过头笑看着骆蝉,“我很感激那些年,虽然没有天下第一富商的光环,但我走过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人。” 甚至,他也曾到过银城......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他们都是这种人,因为寂寞过才越发的努力想要得到更多。 “就像你在品茗居。”骆蝉盯着楼下门前停下的官轿,挑眉看着风旒毓,“认识的很多人?” 风旒毓低低的笑着,很从容淡定的望着她,“这里也不乏才华横溢之辈,很多人都成了我的得力助手,风家的半壁产业都是他们在帮我打点。” “以茶会友?”骆蝉轻松的喝了一口茶。 “起码这里的茶确实很不错。”风旒毓会心一笑,知道她不是不屑他的市侩。 “我以为大名鼎鼎的风庄主会喝什么千金难买的好茶,没想到竟然是苦丁茶。”骆蝉瞥着嘴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样子,拉起风旒毓放在桌上的手貌似认真的诊起脉来,“怎么你内火很旺嘛,要不要我开几副方子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风庄主的身子自然有子皓惦记着,小蝉你那半吊子的医术还是不要拿出来摆弄了。”凉薄的声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骆蝉抬头一看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只见风旒毓冷冷的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骆蝉还放在风旒毓腕上的手,倒是他身后的门神剑诗面上一副高兴的模样,士气昂扬的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你不在蔷薇园里呆着跑到这里还做什么?”骆蝉有些不悦的嘟了嘟嘴,悻悻的收回了手。 “本王又不是囚在他府里了,怎么还出来不得了?!”萧墨翎气恼的三两步跨到骆蝉身边,也不等人让便径自挨着骆蝉做了下来。 “呵!翎王爷的事情商量完了?”风旒毓淡淡的陪着笑,眸底的失落极快的被掩了过去。 “恩,本王打算......” 萧墨翎话还没有说完,蔷薇园的管家急急的跑了进来,伏在风旒毓耳边说了几句话,风旒毓眉峰一皱,正欲开口,转角的街边忽然传来一阵飞扬跋扈的吆喝声,引得众人一齐闻声看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关于风旒毓2 “让开,让开!!!”一青衣小帽的男子带着三五仆从推攘这路中间的百姓,真真是诠释了狗仗人势的奴性。 随后一顶四人抬着的黄缎软轿在丫鬟的簇拥下大张旗鼓的行了过来,光看这阵仗骆蝉就这道不知这又是哪家风扬跋扈的大小姐,似乎远远的她就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脂粉味和尖酸刻薄的味道。她嫌恶的瞥了那轿子一眼,端起茶盅猛灌了几口,想压压胃里翻上来的恶心。 那管家张了张嘴,急得一头水一头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在这时那狗腿的小厮又在街道上叫道,“流风山庄的路也敢挡,不想在这江城混了是不是?!” 流风山庄!骆蝉讶异的挑眉盯着清雅淡然的风旒毓,实在没法把他和轿中之人联系起来。 “去把他叫上来,不要在下面丢人现眼!”骆蝉第一次听到风旒毓这样冰到极点的声音,一时也对那人来了几分兴趣。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那轿中之人上了楼,只是此他非彼她。只见门口出现的是一个清瘦秀气的男子,一袭雪白的长衫,下摆点着一株赤色的梅花,青色的腰带也细致的描着一圈淡粉的花瓣,一头细软的青丝松松的系着一条同色是玄青软纱,长长的发尾服帖的垂在腰际。一张白皙的面容上隐约还能看见淡淡的胭脂痕,大大的眼睛含羞带怯的盯着风旒毓,有些期待的张了张薄嫩的唇瓣,又绞着帕子垂下了头。(.无弹窗广告) 骆蝉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娇羞的男子,猛然想起民间关于风旒毓的传言,暧昧的瞄了一眼一脸冷沉的风旒毓。 风旒毓眼底快速的流过一丝尴尬,长叹一口气冷言道,“你怎么跑到江城来了?” 一听风旒毓开口问话,那男子微微红了脸,急切的答道,“青衣听庄里的人说庄主在江城,自从前些日子庄主把青衣接回流风山庄青衣还没有见过庄主,所以这回我就想着......” 他抬眼看了看脸色更加沉郁的风旒毓声音越发的小了下去,最后干脆悻悻的住了嘴。 “流风山庄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些多嘴多舌的人!” “庄主。”那唤作青衣的男子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状似受伤的抚了抚胸口。 “算了,旒毓你就看在他老远来了的份上别计较这些了。”骆蝉促狭的摩挲着青花的杯口,转而对着青衣友好的笑了笑,“你快过来坐吧,赶路也该赶累了。” 青衣捻起一个兰花指,眸光转向骆蝉,微微蹙起了眉,这女人是谁竟然敢叫庄主旒毓,要知道就他所知敢这么亲昵的唤风旒毓的只有他的挚交子皓。他一眼扫见骆蝉的容貌,眸底窜起一股妒火,却也不敢做声,抿着唇下意识的挺了挺腰,倏尔他的视线钉在骆蝉身边的萧墨翎身上,就像见了小绵羊的饿狼一般几乎都要泛起绿光。(.好看的小说) 萧墨翎被他盯得几乎就要发作,刚刚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现在却是铁青的吓人,风旒毓也不出言阻止,倒是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风庄主不管好你的人,是要本王替你管教吗?!”风旒毓肃杀的瞪了青衣一眼,不满的转向了风旒毓,“你若是不心疼本王就把他那双到处乱瞟的眼睛珠子挖出来!” 青衣听得吓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畏畏缩缩的退到风旒毓身后,埋着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其实这青衣本是一戏班班主从小收养的孤儿,从小就跟着那班主学唱青衣,也由此得了个青衣的名字,长大了到成了戏班里红极一时的名角儿。后来风旒毓成了风家的家主,再后来忽然传出他有龙阳之癖的传言,好像是为了印证这个谣言一样,不久这个青衣就被接进了流风山庄。那时他的作风就极其嚣张跋扈,在平京都敢目中无人,横行霸道,没过几年就被风旒毓“打入冷宫”送去了城西后山的别院。 要说他为什么能重回流风山庄这还是骆蝉的功劳,当初她借风旒毓逃出银城,流言一处大家以为流风庄庄主终于恢复了正常。风旒毓才一回去,收到消息的求亲者便蜂拥而至,他实在头疼便差人把青衣接了回去,彻底截断了人们的念想。 “你也别站着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说要挖人的眼珠子、斩人的腰,不搬出点酷刑来心里就不舒服。”骆蝉冷哼一声,讥诮的撇着唇,句句话都直指萧墨翎。 “你......”萧墨翎秀眉一凛,脸上立时罩了一层寒冰,好好一顿茶喝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是,是青衣失礼了。”那青衣瑟瑟的偷眼瞥了萧墨翎一眼,犹豫着伸手揪了揪风旒毓的袖摆,试探道,“庄主,青衣可不可以坐在你身边?” 风旒毓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蹙着眉不言也不语,回头吩咐管家道,“让楼下那些人先回园子把,那个扰民的百姓赶出流风山庄,永不录用!” 管家领命,抹了把汗巴不得的脚底抹油闪人了。青衣见风旒毓默许了自己留下来,眉开眼笑的挨着风旒毓坐了下来。 “小蝉要不要尝尝这里厨子的手艺,这品茗轩除了好茶糕点也属一绝。”风旒毓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扫了骆蝉的兴,温柔体贴的介绍起来品茗轩的特色。 “这位妹妹叫小蝉啊!”青衣亲昵的上来套近乎,他可看得出来这女子在风旒毓面前的地位,再者好像萧墨翎也让她三分。 “哼!本王的王妃何时也轮到你喊妹妹了!”萧墨翎在骆蝉那里受了气,正没处发火,偏偏青衣还要往枪口上撞。 “原,原来是王妃娘娘。”青衣咬了咬唇,尴尬的陪着笑。本想自己好歹是风旒毓身边的人,也能拿这个身份端端架子,却不成想无形中自己又矮了一大截。 “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你和旒毓一样喊我小蝉就好了。”骆蝉亲自动手给青衣斟了茶,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其实心底早就不适的起了一层疹子。 剑诗在一旁早就看的着了急,他本想着王妃能和王爷好好相处,没想到两人倒是处处针锋相对,真是不知道上辈子谁欠了谁,活生生一对现世冤家。 青衣见骆蝉对他也算客气,便熟络的贴了上去,风旒毓拉起骆蝉的手正要开口,萧墨翎脸色一变,猛地动手把骆蝉拽回到自己怀里,几乎是同时风旒毓阴沉着脸拉开了青衣的手。 萧墨翎紧了紧揽着骆蝉的手,狠狠的咬牙威胁道,“这只手也剁掉!” “我流风山庄的人自有我来管教,翎王爷也不要太过分了!”瞅着护在骆蝉身前的萧墨翎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愤愤的就冒出了这句话。 “本王过分?”萧墨翎眉眼斜挑,扯起一抹狷狂的冷笑,“本王就是过分了风庄主又打算如何?” 霎时整个雅间的气氛冷凝下来,风旒毓脸上浮上一层从未有过的嘲讽,琥珀色的茶瞳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 第六十七章 不欢而散 “王爷真的想和旒毓清算清算?”风旒毓微眯着双眸,屈指点着桌面笑道,“只怕到时候翎王爷你还不起!” “笑话!我萧墨翎何时欠下过你给不起的......”猛然萧墨翎住了嘴,像是想起了什么眸色一冷,放在身侧的大掌死死的攥成了拳,“你!风旒毓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看来王爷是想起来了,当日在南宫府王爷可曾亲自立下字据。[]”风旒毓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慢慢的念出了那日所立字据的内容,“拙,壬辰年六月十五于南城城主大婚之际,吾自祈愿为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与游艺女子楚璃结连理之好穷尽心力,姻缘不成此约不竭。天厥翎厥王萧墨翎立。” 看着萧墨翎陡起杀意的眼神,风旒毓从容不迫的呷了一口杯中的苦丁茶,牵唇笑道,“而这楚璃正是小蝉,没错吧?” 此言一出,坐在风旒毓身边的青衣不可置信的掩着唇,一双大大的眸子盛满了惶恐、疑虑、妒恨、无措,最后复杂的把视线瞟向了风旒毓气势凌人却依旧笑的温煦和暖的脸。 “怎么样,翎王爷可还得起?”他继续咄咄逼人的开口,眼底尽是戏谑的精芒。 骆蝉垂下眼睑,掀唇低低的轻笑起来,他这一笑彻底人惹怒了一旁抿唇强忍着的萧墨翎,唇角噙着笑,只不过那笑一点暖意都没有,眼光从骆蝉的身上慢慢的一点一滴的移开。 “本王就是还得起,风庄主你就要的起吗?!” 他周身的凌寒,像一只准备攻击人的黄毛狮,蛰伏着,嗜血万分,那子夜寒星一般冷洁的眼瞳中,飒飒阴风,唇角紧抿,紧紧的锁着风旒毓那张令他讨厌到极点的清雅霸气面孔。 空气中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劈裂吧啦的震天响,好一番眼神的较量。 这时候骆蝉也微微变了脸,这两人都终于露出了本来的一面,一个是叱咤商场的天下第一富商,一个是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面王爷;一个言辞犀利,势在必得,一个霸道暴虐,不让分毫。 他们一个进另一个就跟着进,步步紧逼,气氛僵持冷冽的一触即发。 忽然风旒毓浅浅的笑了起来,“王爷这话问的有趣,旒毓是个商人,做的就是明码标价的买卖,如今字据在旒毓手里,人自然就是旒毓的。” 萧墨翎也笑了,寒眸掠过一丝轻嘲,声音暧昧的睨着风旒毓身边的青衣,“人是你的?本王怕只怕委屈了小蝉和你身边这位‘红颜知己’!” 他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风旒毓是喜欢男人的,骆蝉跟着他说好听点那叫摆设,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守活寡,还要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风旒毓脸色一变,温煦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狠戾狂暴,茶色的瞳子像蛰伏着一个魔鬼,眸底浮上一丝血红,好看的薄唇紧抿成淡淡的粉白。 “庄主。”青衣有些担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他缓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水目盈盈的青衣,一张嘴唇角便渗出一丝妖娆的血红。 青衣见了大惊失色,惶恐的站起身,捧着风旒毓的脸端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他咬破了的唇角,扑簌簌的就落下泪来。风旒毓眉间一紧,猛地按住青衣还在他唇边的纤手,厌恶的扯了下去,青衣一愣,委屈的立在风旒毓身侧,咬着指尖只一个劲的流泪。 骆蝉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搭手按了按频率飚快的脉搏,疲累的叹气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谈判吧,等界定好我的归属权问题通知我一声就好了,我就不陪着你们闹了。” 她起身晃了两下,才稳住身形就被萧墨翎一把拽定在原地,身下一轻,蒙然被萧墨翎打横抱起,大踏步向着门口走去。 “哦,忘了说本王这次来品茗轩就是想通知风庄主一声,连日来叨扰了,若是给风庄主造成什么不便或是错觉还请风庄主见谅。”萧墨翎在门口顿住脚步,冷冷道,“本王已经决定立刻动身赶回银城,这就告辞了。” 言罢,留下有些愣怔的风旒毓径直离开的品茗轩,果然已经有马车等在了品茗轩门口,驾车的正是剑诗和今早才从天厥来的暗卫。 骆蝉懒懒的窝在车角,打开车窗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品茗轩,口气酸酸的冷嘲道,“自己站不住理了,撒腿就跑吗?” 萧墨翎本就在字据的事上吃了瘪,心里窝着火,他气怒的欺身近前,“怎么你就那么想留在风旒毓身边吗?!” 他会急着走一则是萧墨凰在银城出了事,二则他也不想看到骆蝉身边整日围着那么多无事献殷勤的男人。 骆蝉冷冷一笑也懒得去理他,环着胸闭上眼睛,直接无视掉了眼前的萧墨翎,“那字据可不是我逼着你签的。” 倏尔她下巴上一紧,吃痛的张开了眼睛,萧墨翎眼底氤氲着一丝狠戾和决绝,单手钳着她的下巴,一手撑在她耳边,挑唇冷言道,“你放心,这辈子你就算死也得呆在本王身边,一张字据而已,大不了本王就去抢过来!” 第一次看到这么无赖的萧墨翎,骆蝉不觉噗笑出声,挥掉他的手,把头一偏,继续假寐。 “你笑什么?!”萧墨翎气怒的直起身子,脸上挂着一丝与他极不相称的孩子气。 “没什么。”某女又笑了笑,仍旧闭着眼睛。 “明明就是在笑本王!” “......” 车辚辚,马萧萧,这一路他们赶得很急,几乎是日夜兼程,骆蝉心底也隐约猜到一定是银城那边出了什么事,不觉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几日之后的一个黄昏,他们终于回到了天厥的都成,这座阔别已久的华丽牢笼。 “小蝉,银城到了。”车外南宫瑾饶有兴致的对着车里的骆蝉道,当日萧墨翎竟有意把他丢掉,可他南宫瑾其实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后来他还是快马赶上了他们的行程。 骆蝉推开小窗,抬眼望去,气势恢宏的银城沐浴在漫天的红霞之中,烧红了整座城池,如血如泣,仿佛也预示着不久的将来那一场血雨腥风。 到了...... 第六十八章 小三小四齐上阵 离开了一月有余,似乎翎厥王府并没有什么变化,沁芳阁依旧芬芳沁人,满室花开。[.超多好看小说] 一大早骆蝉懒懒的窝在窗下的小塌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捧着一本医书研读。 “王妃。”袭香糯糯的踏着碎步凑到榻前低头道,“园子里的戚夫人和段夫人来请安了。” 袭香是原来伺候了佩心的丫鬟,换言之是萧墨翎安排在佩心身边监视她的眼线,现在只不过转而继续监视她罢了,骆蝉冷着一张脸,眼也没抬一下,“让她们都回去吧,就说我还没起。” 袭香看了看已经日上三竿的天,为难的迟迟没有退下,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际,门口突然闯进一个柔柔媚媚,刻意提高的嗓音。 “听说姐姐身子大好了,妹妹便惦记着过来瞧瞧。” 骆蝉挑眉瞥了袭香一眼,冷哧一声,原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在别人眼里是染了重病,听闻她病愈了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上门探听虚实了。 转过隔间的玉片珠帘,一个皮肤嫩白,长相清秀的女子跃然眼前。水粉的裙摆肆意的拖沓在身后,层叠的水袖搭在胳膊上,急着一条紫金的飘逸轻纱,盈盈一握的纤腰上别出心裁的挽着一串银色的小铃铛,随着腰肢的摆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好看的小说) 这就是袭香口中的戚夫人,翰林学士戚正庭之女戚韵音,很是擅跳“翘袖折腰”之舞,其舞姿优美,舞时只见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娇躯翩转,很是受宠,平素亦是个颇为娇惯的主。 另一个女子也就是段夫人,听说祖父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子太傅,高挑圆润的身材,秋水盈盈的桃花眼,只是静静的陪着笑,见了骆蝉恭恭敬敬的欠身施了一礼。 “看姐姐脸色好多了,雅琼也就放心了。”段夫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好似林间婉转唱歌的百灵。 骆蝉从书下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段雅琼和戚韵音这两个来找麻烦的女人,半晌,复又面无表情的一头扎进了书里,“我倒是真要感谢两位妹妹的挂念了,你们看也看了,就都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我们一大早来了,姐姐好歹也让我们坐坐不是?”戚韵音一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径自走到桃木圆桌边坐了下来。 “姐姐莫怪韵音妹妹,她也是好久没就没见姐姐了,心里惦念才耍性子赖在这里想多和姐姐聊聊的。”一旁的段雅琼尴尬的笑了笑,冲着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低着头递上一个精致的果盒,“雅琼特意做了些小点心给姐姐,这些日子姐姐吃了不少汤药,一定没什么胃口,雅琼技拙,姐姐不嫌弃就留着开开胃吧。”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看来今日是赖定她了。骆蝉蹙眉摇了摇头,心道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她阁下手里的书,示意一旁的袭香接了段雅琼的心意。 “雅琼妹妹说笑了,韵音她做都坐下了,我还能撵人不成?”她直起身子靠在软榻上,精致的眉眼依旧是冷冷的,言语间都不曾退让半分,“袭香,给两位妹妹看茶。” 段雅琼挨着韵音坐定,暗暗观察着并不打算先开口的骆蝉,一样惊才绝艳的仙姿凤容却又让她觉得那里不同了,眼前这个人多了一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孤高华贵,从容淡然。 韵音挑唇轻笑,眼底不自觉的掠上一层鄙夷,“不知姐姐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闲来无聊,在书房拿了本书随便翻翻而已。”骆蝉把刚刚看过的医书往身后塞了塞,不愿意自己的事情太多的暴露在人前。 “姐姐就是姐姐,在丞相府受得教育果然是我们这些人没法比的。” 雅琼一惊,惶恐的扯了扯韵音的一角,生怕她再提起骆相的事情。要是以前也就罢了,没有萧墨翎的阻拦她们可以拿这件事嘲讽排挤骆蝉,可是今天一早王爷便派了苏管家亲自叮嘱她们以后在府里不得再提及骆相的事情,尤其是在骆蝉的面前。这意味着什么她们心底自然清楚了七七八八,纵使心中再多不甘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更不能硬撞。 “韵音的意思是我们闲暇时只懂得绣绣花弹弹琴,不像姐姐博学多才,什么书都拿得起读得懂。” 骆蝉啜了一小口茶,淡淡道,“妹妹过谦了,有段太傅这样的祖父,妹妹一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论博学多才还有谁比得上妹妹你。” 段雅琼有些羞赧的红了脸,正欲推脱就被那戚韵音抢了先。 “若论琴棋书画自然是雅琼姐姐技高一筹,但若是比舞艺就一定输给韵音。” 看着一脸得意,骄纵霸道的戚韵音骆蝉不禁噗笑出声,眼底有冷冷的鄙夷,这样的人该说她自恃不凡呢还是头脑简单呢,怎么看都不过是个炮灰级的可怜虫,现在越是嚣张越觉得她可怜可笑。 “王妃姐姐笑什么,莫非不信韵音的话!”韵音瞪着一双水目,有些恼恨的挺直了身子道,“连王爷都夸韵音的舞跳得婀娜优美,花样繁复,合奏空灵呢!” 骆蝉听罢也不言语,摇了摇头,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戚韵音咬着唇瞥了骆蝉一眼,骄傲的像只孔雀,她理着薄软的水袖轻诮道,“倒是姐姐,韵音从未听王爷嘴里夸赞过姐姐什么,就是这沁芳阁都很少听王爷提起过呢。” 骆蝉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换了个姿势,侧着身子半躺在小榻上,“是啊,我很少呆在沁芳阁的,想来还是呆在王爷梓苑的时间长。” 想当初她一个多月都被关在梓苑下面那个暗无天日的密牢里,这么说也算尊重事实了。 听言韵音脸色一白,紧紧咬着下唇妒恨的盯着骆蝉,就连一直表现的很随和可亲的段雅琼都微微一怔,表情有些僵硬的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王爷这几日刚从外面回来就忙的不见踪影,姐姐可收到什么风声没有。”段雅琼定了定心神,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她警惕的扫了扫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好像是太子在朝中出了什么事。” 太子,骆蝉娥眉微蜷,脑中模糊的闪过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他会出什么事...... 第六十九章 朝堂八卦 “听说太子牵扯上了这次的私窃贡品一案,皇上震怒之下已经下令彻查了。[.超多好看小说]”对着朝中的八卦韵音也来了劲头,眨着一双大眼睛插话道。 段夫人蹙眉点了点头,话语中都是惋惜,“这么一来恐怕连太子殿下和芳菲公主的婚事都有可能告吹。” “芳菲公主?”骆蝉挑眉瞥了段夫人一眼,心脏跳动的节律不禁跟着快了几拍。 “姐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也难怪姐姐不知道。”段雅琼瞅了眼门外,娓娓说道,“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天虞来使付相不是在我们银城外被刺杀了么,虽然面上说是强盗图财害命,但到底是死在我们天厥的。后来天虞念及友邦之情也未深究,两国私下就有了联姻的默契,前些日子皇上派了礼部尚书张旭去天虞求亲,据传就是为了太子。” 原来萧墨翎说他去天虞是为了芳菲公主是因为萧墨凰,谁都知道他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难怪他会急着赶回银城。 骆蝉娥眉微蜷,忽而轻蔑的掀唇展开一丝笑纹,付明辉那个老匹夫还真是听话,让他跑还真连夜逃了,不过要不是这样她也没那么容易逃脱。[.超多好看小说]虽说当初她只是胡诌引付明辉入局,但萧墨翎疑心那么重,得知付明辉落荒而逃一定会想到是她从中搞了鬼,两者取其重,他一定会先派大部暗卫去追杀付明辉,这样她就多了几分出城的把握。 “姐姐又笑什么?”韵音不满的撇了撇嘴,骆蝉越不拿她们当回事她心里就越气。 “我是笑你们杞人忧天,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再说王爷的手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相信扭转局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她并不否认萧墨翎政治斡旋的手段,某种程度来说她是欣赏他在这方面的才能的。 “杞人忧天?”韵音眉眼间堆着满满的不屑,嗤笑道,“姐姐是真的认为我们杞人忧天还是觉得我们不配为王爷分忧!” 骆蝉倚在榻边眉色一冷,抬眸望着韵音道,“呵!这可是妹妹自己说的,你要是非要这么想自己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对着千方百计想挑起点什么的韵音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本来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到她解决问题就好了,偏偏女人都是善妒的、占有欲极强的动物,这才第一天就有斗志昂扬的挑衅者找上门了。 “哼!”韵音掩着唇冷哧一声,“也是,我们这些做妾的自然比不得王妃姐姐出身高贵,从小在相府对朝堂上的事情耳濡目染,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哎呀,臣妾忘了骆相好似也没分清该与不该呢!” “韵音!”段雅琼脸上露出一分难色,暗暗推了推韵音,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怕什么!韵音说的也是事实,更何况当初要不是王妃姐姐大义灭亲骆相也不会落个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下场。姐姐如此明理又怎么会怪韵音呢?”韵音高傲的睨着骆蝉,“是不是啊姐姐?” 她就是看不起她明明是一届罪臣之女还死赖在王妃的位置上,听说当初皇上也有意撤了她的妃位,若不是她死扒着王爷不放,凭着萧墨翎对她的宠爱说不定她早就被抚上了妃位!何况出卖自己的父亲,这种不孝的行径也是她所不齿的,说来说去还不是贪生怕死、贪恋权势之辈,真不明白爷为什么还要留着她,不就是长了副好皮囊! 在一旁侍候的袭香有些急了,上前挡在骆蝉面前为难道,“王妃娘娘身子刚好需要好好休息,两位夫人今日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些日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插嘴了!”韵音端足了架子,厉声打断了袭香的话,一丝半分刚刚的天真娇憨都不复存在了。 “是啊,夫人们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插嘴。”骆蝉从小榻上起身走下来,低头瞥了一眼低着头,表情微微愣怔的袭香,“还不斟茶给戚夫人赔罪。” 戚韵音和段雅琼相视一眼,难道这骆蝉是个纸老虎,吓一吓就服了软,竟然这样轻易的低头,她就不怕以后自己在王府没有威信可言,印象里她以前可是跋扈蛮横的很呢。 袭香不甘的咬着唇,斟了一杯茶正欲端给韵音却被骆蝉截了下来,“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管教不严,不如就由我亲自向妹妹陪个不是吧。” 她浅浅淡淡的笑着,眸底掩了一片冷冽,“妹妹接不接受姐姐这个歉意呢?” 虚荣心作祟的韵音敖高的仰着下巴,满眼的轻蔑和不屑,她正了正身子佯装惶恐的附和着起了身,一边伸手去接骆蝉端着的茶一边冷嘲道,“姐姐这是何必,一个丫鬟罢了,姐姐这么做不是折煞了妹妹我。” “妹妹你不计较就好。”骆蝉握着韵音接住茶盅的手,轻轻在她手腕上拍了拍,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的冷笑。 韵音正眉开眼笑的屋子得意着,只觉得手腕一酸,手中的杯子就直直的掉了下去,满满一杯子的热茶就那么泼了骆蝉一身,藕荷色的裙摆污了一块灰黄的茶渍。 “王妃!”袭香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惊失色的扶着骆蝉,扯起袖子晃乱的给骆蝉擦起来,一边擦一边泫然欲泣的冲着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娘娘烫伤了!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韵音和段雅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无措的愣怔在原地。 “你......”韵音咬着唇颤抖的指着骆蝉,气白了一张脸。 骆蝉蹙着眉,被袭香扶到了床边,“妹妹若是恼恨不愿接受我的歉意也不必这样,做出如此失格的事情丢的可不仅仅是戚大学士的脸,被下人们看到再传了出去丢的可是王爷的脸!” “妹妹还是回你的思韵楼好好反省一下吧,从今日起禁足半月!”骆蝉理着脏了的裙摆,不悦的冷言道。 禁足半月,那她岂不是半个月都见不到萧墨翎了!韵音只觉得怒火冲上头顶,脑袋一片空白冲到榻前,扬起手就打了下去。 第七十章 探佩心 掌风劈头而下,却在离骆蝉寸许远的时候被迫停了下来,是被刚巧来找骆蝉的南宫瑾撞了个正着,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你!”韵音铁青着一张脸,瞥见南宫瑾先是一愣而后微微有些涨红了脸。 骆蝉收起袖中的银针,悠悠起身踱到韵音身边,冷冷的睨着韵音秀美的脸蛋,“戚夫人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她淡然的笑着,眼神却清冽非常,她虽是说着戚夫人的事情,眼神却一直落在段雅琼身上,“戚夫人脾性暴躁,既然半月不够那就多在思韵楼反省反省吧,袭香,派人送戚夫人回去。” “你!”戚韵音大惊,“骆蝉!明明就是你故意的!” “哦,王爷这两天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用知会他了。”骆蝉装作恍然的样子,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我这屋子里也不养多嘴多舌的人。” 说完也不顾其他的人,瞥了一眼低眉顺眼,静静立在原地的段雅琼,随着南宫瑾出了沁芳阁。 翎厥王府回廊曲柱,草色蓊郁,繁花似锦。 “呵呵,怎么,一回来就忙着树威立信啊?”南宫瑾促狭的调笑道。 “树威立信?”骆蝉无奈的摇摇头,“跟那一帮小丫头?” “小丫头,好像你有多大年岁似的。”南宫瑾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眉梢眼角都是好笑的样子。 骆蝉一怔,有些尴尬的偏过头,颊上不觉腾起两片红晕,很少有人这样摸她的脑袋,即使是小时候也没有人对她如此自如的亲昵过。南宫瑾见了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伸出手又揉了揉才乐不可支的收了手。 “朝中的事情你可听说了?”他话锋一转,看着骆蝉的漂亮眼瞳掠上了一丝担心。 骆蝉蹙眉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办,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有萧墨翎处理。” “我的意思是......”南宫瑾瞟了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袭香,压低声音道,“你打算一直在翎厥王府带下去不成?”萧墨凰一旦出事就很可能牵扯到萧墨翎,骆蝉在天厥已经伤的够深了,他不希望她再卷到这些是非之中。 骆蝉低着头盯着脚尖,小孩子气的提着本没有石子的地面,少顷,痴痴的笑起来,“跟我去个地方吧。” 她抬起头转眸看着远处的袭香别有深意的牵起了唇角。 ...... 翎厥王府西北角一处偏僻荒凉的小院子,门扉紧闭,从高高的院墙伸出一片茂密的树冠。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仆妇撸着袖子一脸不耐的推门而出,嘴里还振振有词的骂嚷着,“死丫头!一天就知道折腾!” “那个小贱人,看我下次怎么整她!” 不远处,袭香恭敬的低头向身后的骆蝉道,“王妃,就是这里了。” 骆蝉蹙着眉尖抬眼看着那个歪歪斜斜连名字都没有的牌匾就已经预料到了里面的萧条,恰巧迎面来的两个婆子看到了袭香,袭香虽小地位却不低,那两个婆子满脸堆笑的上前讨好道,“香姑娘今儿怎么倒这地方来了。” 袭香瞟了那两个婆子一眼,冷眼道,“还不见过王妃娘娘!” 那两个婆子这才注意到大半个身子隐在南宫瑾身后的骆蝉,两人先是一愣,接着对视一眼惶恐的低下了头,“见过王妃娘娘。” 骆蝉走出来看了那两个婆子一眼,径直向那个小院子走去。推开门,满目的杂草跃然眼中,院子中间还有一个藤架,虽然时值仲夏却荒凉的没有一丝绿意。院子里有三间小屋,主屋的门还半掩着,隐约能看听风吹动珠帘的声声脆响。 袭香在前面替骆蝉开了门,门才开一股腐败的潮气便扑面而来,蹙眉看去,还算宽敞的屋子除了必要的用品竟是一件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只有隔间的琉璃珠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床脚的木腿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被绑坐在地上,白底碎花的绣鞋上依稀还有时日已久的暗红血迹,翠绿散花烟纱裙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面目,裙摆破了的口子上还毛糙的挂着抽丝的线团,披散开的头发上斜斜的插着一朵破败的野花。 骆蝉款步走上前,缓缓蹲下身子掀起了她挡在连前面的头发,她嘴里堵着一块乌黑的麻布,在近处都能闻到上面散发的酸臭味道,惨白的小脸上还清晰的映着高高肿起的两个巴掌印,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惊惧的望着骆蝉,颤抖的想向后退却动弹不得,心里一急泪珠子就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把她解开。”骆蝉面无表情的吩咐身后那两个婆子,起身退到了南宫瑾身边。 “这是?”南宫瑾看着那两个婆子毫不怜惜的上前给地上的女子松绑,不觉皱起了好看的眉。 “佩心。”骆蝉讥诮的挑唇轻语。 南宫瑾一怔,搜索着关于佩心的故事,一抹厌恶代替了怜悯,眸色直直的凉了下来,这就是背叛了小蝉的佩心,背叛在他心底已经成了最禁忌也是最令他厌恶的词汇。 松绑后的佩心被那两个婆子驾着推到骆蝉身前,一张脸吓得早没了血色,她偷偷憋了骆蝉一眼,瑟缩的咽了咽口水,一开口嗓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别,别打我,我不偷吃了,再也不偷吃了。” 骆蝉一怔,嗤笑出声,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王妃,这疯丫头发起疯来会伤到您的贵体的。”其中一个婆子谄媚的规劝道。 骆蝉抬眸,眼底有不耐的冷冽,只一眼那婆子就悻悻的住了嘴,耷拉着脸快步退了出去。 她歪着脑袋看着颤抖的站在原地的佩心,冷冷一笑,缓缓的走了过去,她进一步,佩心就踉跄着后退一步。 她进她就退...... 第七十一章 可疑的核桃雕 直到佩心跌坐在单薄坚硬的床上,再也退无可退,骆蝉居高临下的单手钳着佩心的下巴。(.) “姐姐。”佩心怯懦的闪躲着,单纯的眼神像一张白纸。 忽而,骆蝉厌恶的缩回了手,收在胸前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南宫瑾来到她身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眼里尽是疼惜,她知道南宫瑾是在担心她,产叹一声淡然道,“她永远不可能因为变成了傻子而抹杀掉以前对我所做的一切,现在这副纯真的样子只能越发衬托出她从前的丑恶。” “她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佩心也只不过是芙妃手下的一颗棋子,虽然当时她专司饲蛊之事,可蛊毒终究还是由芙妃交给她的,所以现在就只有囚在冷宫的芙妃知道关于缘丝蛊的事情了。”骆蝉咬了咬唇,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进宫的机会,也许不会太远了。” “你是说联姻之事?” “这是其一,确保起见我们还要再做打算。”骆蝉侧目看着南宫瑾悠然一笑,“典药寮。” “典药寮,天厥专司药材和药典的地方!”南宫瑾抿着唇,潜思之下蹙眉道,“可是身为女子怎么进得了典药寮?”他知道骆蝉医术精湛,甚至可能典药寮的那群老匹夫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自古祖制也未见一个女子入朝为官的。[.超多好看小说] “典药寮只是太医院的直属部门,门槛并不是那么高,若是萧墨翎肯开口安插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骆蝉悠悠一笑,敛了眼底的媚色,“再说扮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女扮男装?”南宫瑾蹙眉,倏尔轻笑道,“那不知又要虏获这银城多少女子的芳心了!” 骆蝉闻言也开怀的笑了起来,唇边浅浅的漾起一圈好看的梨涡。缩在床前的佩心见气氛忽然轻松起来,壮着胆子伸出小手扯了扯骆蝉的衣角,“姐姐,姐姐。” 骆蝉怔怔的低头瞧了佩心一眼并未开口,佩心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佩心是不是我的名字,为什么她们都叫我疯丫头?” 她可怜兮兮的绞着衣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骆蝉素白的指尖,低低的重复着,“佩心、佩心、佩心......”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她眼中忽然激动的流光溢彩起来,最后夹杂着一丝狠戾的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以后我就叫佩心,没有人可以叫佩心疯丫头!” 骆蝉黛眉微蜷,细细的盯着佩心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疑窦。 “怎么了?”南宫瑾感觉到骆蝉的不对,凑上前来询问道。 骆蝉摇摇头不确定道,“还不能肯定,只是当初的方子完全是照着古书上所述而开,并没有在人体上实践过,至于药性我也不是很清楚。看她现在的情形是疯了没错,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她是装疯不成?” “呵呵!其实准确来说她并没有疯。”骆蝉哂笑,蹲下身子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佩心嘴角的口水,“她只是心智退化,现在完全于小孩无异罢了。” “那治好她,你岂不是就能找到缘丝蛊的解药?!”南宫瑾心中一紧,不禁喜上眉梢。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可惜当年我只看了方子却没记住解药。”骆蝉耸耸肩,“现在要让她恢复原样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即使佩心能恢复心智,以她的性子也一定不会说出解药的配方。” “可是......” “瑾。”骆蝉打断他的话,笑靥如花,淡淡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砂纸窗打在半蹲在地上的她身上,氲开淡淡的光晕,“不必为我担心,我们还有最后一招不是吗?” 南宫瑾藏在袖中的拳一紧,其实那才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他抿唇冷冷的扭头向窗外看去,忽然脸上的神色一变,大喝一声,“谁?!”随即破门追了出去。 骆蝉眉色一冷向着南宫瑾追去的方向一瞧,哪里还有南宫瑾的影子,再看一旁的佩心忽然兴奋的拍着手一跃而起。 “大鸟,大鸟!哥哥是大鸟!”她学着飞鸟的样子展开双臂围着骆蝉转起来,一边转着一边还学着鸟叫的样子开心的笑闹着。 骆蝉唤了袭香来,也没问出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心中疑惑便急急的离开了这座没有名字的小院子,临走前还特意吩咐那两个照顾佩心的婆子好好待她,毕竟佩心痴傻是她下的手这也是事实,人已经傻了再计较什么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况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想过要主动去伤害谁。 追至转角,骆蝉终于追上了南宫瑾。 “瑾。”她蹙着眉,看着两手空空的南宫瑾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来人武功深不可测,凭我的功夫竟然不及那人七分。”南宫瑾黑着一张脸,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想他好歹是以兵著称的南城城主,今天竟然败得如此彻底,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是谁敢私闯翎厥王府,这个时候难道会和私窃贡品的事情有关?”骆蝉扫了一眼四周,眼中鄙夷的笑意大盛,“袭香,你差人好好搜一搜王府各处,发现可以的东西就上报给我。” 袭香应声指挥着附近的几个下人四处搜寻起来,不多时一个下人呈上来一颗核桃大的木珠,木珠上精雕细琢着一丛栩栩如生的荷花,荷花掩映处停泊着一艘小船,依稀还可以看到船上坐着一个采莲蓬的女子,甚至女子柔柔的笑脸都细细的呈现在上面。 骆蝉把那枚核桃雕举在眼前,那枚核桃雕做工精致之极,甚至有细小的光束透过雕镂的缝隙暖暖的打下来,在她的脸上投射下细小斑驳的光影。 暗处一颀长修韧的身影见之,不觉伸手摸向自己怀中空空如也的香囊,眉间一紧低低的暗咒了一声。他身后又闪出一人,鬼鬼祟祟的瞅了瞅四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爷。” 第七十二章 韵音的余招 流风无意扫过,那鬼祟之人顿时觉得周身冷了几分,讷讷的低头不再言语。 身前之人怔怔的盯着骆蝉手里的核桃雕直到她和南宫瑾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清明冷冽的眼神深深的瞥了一眼远处掩映在飞檐之下的无字小院,转身从容淡定的走出了暗影。 ...... 那枚核桃雕一看就不属凡物,做工之上乘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整片大陆上擅雕核桃雕的人物不在少数,又分散各地,加之也有可能是出自已故工匠之手,要从这核桃雕上下手就难上加难了。 骆蝉半倚在窗前的软榻上,摩挲着手中的那枚核桃雕,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这枚核桃雕的手感很是滑腻光洁,是经常把玩摩挲的结果,应该是主人十分珍视之物,它的主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背后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她黛眉微蹙,眉角飞上一丝烦躁,反手把它收在胸前,不愿再细想它承载着的故事,不论心酸或是幸福,别人的过往她都不愿涉足太深,那种不可自拔的感觉太过撕心裂肺,也太过辛苦。 “王妃。”袭香掀开珠帘,急急地探头急语道,“思韵楼那边出事了!” 思韵楼?那不是戚韵音住的地方吗!骆蝉挑眉看着神色焦急的袭香,眸底鄙色一晃,该不会她刚禁了她的足,她就恶俗的给她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吧? “戚夫人因为早上禁足的事情正闹着要见王爷呢!王妃虽下令这件事一律不得禀告王爷,可是保不齐有谁嘴碎就走漏了风声,若是戚夫人真的有个闪失......” 哼!骆蝉冷哼一声,语气尽是不屑,“一个拼命想要上位争宠的人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做样子也要挑好对象!”不耐的翻了个身,她继续道,“以后这些消息不要禀告我,萧墨翎知道与否也与我无关,下去吧。” 袭香犹豫再三,掩唇应了声便离开了。 珠帘细碎的脆响中,假寐的骆蝉猛地睁开了眼睛,光一晃又细细的眯成了一弯新月,慵懒神色中满满的写着算计和促狭。她起身推开窗朝着沁芳阁中的一个下等小丫鬟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眉梢眼角都是魅惑玩味的笑意,戚韵音现在不是要死要活的打同情牌嘛,她今天就帮她一把! 不消一个时辰,袭香又折回了沁芳阁,比之先前的焦急倒到了一份淡然和胸有成竹,立在门边开缓缓开口道“王妃。” “这会子又是谁寻死觅活啊?”骆蝉像是早早就等在那里,预料到袭香会再回来一样,懒懒的嗓音隔着回字形的砂纸窗传了出来。 “寻死觅活?!”一道戏谑冷然的声线扑面而来,“你也知道府里有人寻死觅活!” 骆蝉一怔,从书底下抬起头瞥了袭香一眼,却正对上袭香身前一脸黑云的萧墨翎,他满目冷肃的掀袍稳坐在太师椅上。 “你这架势是要兴师问罪?”她放下手中的书正了正身子,轻笑一声,“怪我罚了你宠爱的侍妾还是怪我越矩了?” 萧墨翎脸色一青,转头给了袭香一个暗示的眼神。 “王妃,戚夫人......”袭香深吸了一口气,眸色凝重的望着骆蝉,“戚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服了药,现在满身都是红疹子,正痒的满地打滚呢。” “哦?可请大夫瞧了?” “请了几个府里的大夫去瞧了,可是都束手无策。”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至于违背王妃的命令去通知王爷,袭香咬了咬唇,埋着头至始至终都没敢去瞧骆蝉的眼睛。 “这倒有趣了,她自己想着法儿的想见王爷却真的害了自己。” “骆蝉!”萧墨翎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微眯的双眸满是警告,“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手段,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骆蝉无辜的嘟了嘟嘴,理了理鬓边的青丝冷哼一声,“王爷是认定这件事和骆蝉有关了,那也要拿得出证据才行!” “你!” “王爷,王爷不好了!”萧墨翎的话被一个慌慌张张的女音截断,只见一个小丫鬟哭嚷着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沁芳阁,才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墨翎面前,揪着他的衣角求告道,“呜呜,王爷您快去救救我们家主子吧!” “您就念在我家主子伺候王爷您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家主子求求王妃绕过她吧!” 骆蝉眸色微微一暗,她认得此人,正是今早跟在戚韵音身后的贴身丫鬟玉玲,哼!竟然懂得趁机把火烧到她身上,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呜呜......” 她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着,萧墨翎不耐皱着眉,咬牙喝道,“哭什么哭,有什么话就说!有本王在还能保不住你主子不成!” 那小丫鬟抹了把眼泪,抽噎着点了点头,一脸凄哀的瞟了眼骆蝉又怯怯的垂下了眼睑,“今早,今早主子不过是好心来给王妃娘娘请安,不料几句话说的逆了王妃的心意就被禁了足,主子一心惦念着王爷,回到思韵楼奴才们又劝着吃了点茶点就......就浑身出了疹子,疼痒难忍。” “大夫才看了说是可能中了什么毒,却也没人找的出能解毒的方子。” “刚刚府里的大夫怎么没说是中毒?”袭香蹙着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那小丫鬟脸色一怔,跪着向前蹭了几步,说着泪珠子就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王爷,你可要救救我们家主子啊!”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到了沁芳阁的南宫瑾倚在骆蝉身后的窗子外忽然道,“中毒?不是外邪侵袭,壅热肠腑,是肠痈之症嘛?” “肠痈?!” 骆蝉和萧墨翎同时一惊,连哭闹的玉玲都吓得停了下来。萧墨翎深深的瞥了骆蝉一眼,长叹一口气,风也似的急急离开了沁芳阁,只剩下玉玲呆坐在地上喃喃碎念着,“肠痈,肠痈......怎么可能是肠痈呢?” 第七十三章 诊断 思韵楼内已经乱作了一团,丫鬟婆子惶恐的跪了一地,府里的医侍扎堆在床前艰难的讨论着所能想到的方子。(.无弹窗广告)萧墨翎面无表情的掸坐在床边,戚韵音蜷缩着身子,端手按着下腹呜呜的抽噎着,疼得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余下满满爬了一额头的汗珠子叫嚣着她难以承受的疼痛。 “一群饭桶,连个方子都拿不出来,本王养你们何用!”萧墨翎冷睨了下手的御医一眼,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立马吓出一头冷汗。 骆蝉才到门前,听声挑唇冷冷一笑,款步走了进去,“王爷吓他们就能吓出方子不成?” 床上的戚韵音哎呦哎呦的呻吟了几声,瞥见骆蝉进来忽然怨毒的指着她叫骂起来,“就是这个贱蹄子!王爷可要给韵音做主啊!哎呦喂,疼死韵音算了,哎呦喂!臣妾的命好苦啊!” “你先躺好,本王一定让这些蠢材拿出个法子来。”萧墨翎威慑的瞥了有些瑟缩的御医一眼,继续埋首安抚哭喊的越发厉害的戚韵音。 他这是要无视她还是想逼她自动出手?骆蝉隐在袖中的素手紧了紧,忽而轻笑起来,走到床前猛地伸手在她右下腹部的“麦氏点”按压下去。 “啊!疼!”戚韵音惊痛,上半个身子都微微抬了起来,“贱人,你这是要谋害我!” 哼!骆蝉冷哼一声,猛地抽回了手,这一收手戚韵音反而叫的更厉害了,一双秀美的灵眸立时溢满了水汽。 压痛是诊断急性阑尾炎的最主要依据,当阑尾化脓坏死时,压痛范围扩大,并且出现腹肌紧张、反跳痛,正是戚韵音现在的症状。骆蝉眉尖微蹙,忽视掉戚韵音恼人的哭闹,复又细细按上她的下腹,可触到痛性包块,是阑尾脓肿形成时的症状,通常这种情况在足部阑尾穴处常可出现压痛点。 相比戚韵音的反应萧墨翎倒是镇静淡漠的多,他眸底蓄着饶有兴致的暗芒,不动神色的观察的骆蝉的动作。 “肠痈,还是急性。” “王妃所言甚是!”几位御医见骆蝉竟然一语道破了戚韵音的病症不免有些惶恐和惊诧,“难道王妃懂得医术?” “略懂。”她瞟了一眼戚韵音,面上是惯有的淡漠不惊。 三位老御医对视一眼,眼底掩不住的流光溢彩起来,王妃既然出头说出了病症说不定就有医治的方子,他们正欲开口详细的询问,骆蝉又开口了。 “嘶嘶,还有这脸上的疹子,乱挠乱抓的话怕是要留下疤痕的,毁了戚夫人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到着实是可惜。(.好看的小说)”她见戚韵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耐不住痛痒伸去挠脸上的疹子,故作可惜的感叹到。 戚韵音一听急急的收了手,又实在是忍受不了那股痛痒,只得死死的咬住了纤细的手指,呜呜的呻吟起来。 看到戚韵音这副强忍着的摸样骆蝉满意的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这下子可极坏了床上的戚韵音和一干刚有了希望的老御医,戚韵音凄哀的以眼神求助着萧墨翎,早忘了自己是怎么一口咬死是骆蝉毒害自己的了。 “既然有法子就不要卖关子!”萧墨翎冷言道。 “法子嘛相信各位御医也是有的,芒硝、熟大黄、大蒜按例配比,先将大蒜去皮捣烂,加入芒硝,共捣烂如泥,敷腹部最痛处一个时辰,再将熟大黄研粉,用醋调成糊状,敷三到四个时辰,此为一个疗程。必要时隔几个时辰后重复使用。”骆蝉瞥了一眼正欲开口的御医一眼继续道,“只不过这个方子并不是万全之策,对于普通的肠痈就比较有效,现在以戚夫人的状况来看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那老御医听言悻悻的抹了把额角的汗,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正如王妃所言,此法古籍早有记载,只是夫人恐怕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臣等惶恐!” 萧墨翎闻言气怒的猛吸一口气,抬眸瞪着一副事不关己的骆蝉,两人默默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转瞬间屋子里静的只听得见戚韵音的呻吟声,丫鬟婆子和一干御医更是大气也不敢喘,都瞪大了眼珠子巴巴的瞧着这两个惊为天人的人物。 忽然疼痛加剧的戚韵音不受控制的抓向身旁的萧墨翎,在他麦色的手背上留下三条深深的抓痕,看的旁边随侍的丫鬟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肇事者一时都忘了疼痛,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词不达意的结巴起来,“爷,我......御医,御医!” “爱妃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知道其它的法子。”萧墨翎抽回伤了的右手,脸上的颜色早就暗了七分,猛然间让骆蝉想起了鬼面节那一天他带着镂空鬼面的狰狞样子。 骆蝉心底暗笑,脸上戏谑不减,自我调侃道,“由于没有又如何,王爷的意思难道是让一个心怀妒恨的人去救她下毒毒害的人?” “本王何时说是你下毒毒害韵音的!” “哦?就怕王爷你不说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刚刚玉玲在沁芳阁那一场衷心为主的戏码可是很感人心肺呢。”她睨着吓白了脸的戚韵音,不打算做出一丝退让。 “那本王正好给你这个机会医好韵音来证明你的清白。”萧墨翎也有些不耐烦了,可惜骆蝉一直都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 “呵呵!”她掩着唇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可惜骆蝉从来都只信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小蝉也没什么好证明的。” 听到这里,还立在一侧的几个老御医早就慌张的汗流浃背,没想到这位失了权势的王妃居然敢这么顶撞他们人人畏惧的翎厥王,让人敬佩之余不觉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哼!本王倒是想瞧瞧什么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萧墨翎是真的怒了,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瞪得溜圆,脸色也微微有些涨红。 “王爷!”几个御医一急齐齐跪在地上,焦急道,“戚夫人情况紧急!王爷且听王妃一言呐,王爷!” 萧墨翎脸色渐渐缓和,沉声道,“说,怎样你才肯出手?” 骆蝉悠悠一笑,自有一番别样的鬼灵风韵,樱桃色的红润薄唇微启,一步步走到了萧墨翎身前,“那就要王爷......” 第七十四章 密牢新人 她俯首在萧墨翎耳边低语几句,有发丝垂落下来,露出一角繁复的紫阳花刺青。 萧墨翎听罢,微微侧目凝视着还伏在他肩头的骆蝉,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对骆蝉的话并不是那么惊异,“好!” 骆蝉抿唇一笑,戚韵音的哥哥戚韵宇是刑部侍郎,私窃贡品一案还有待查证,这个节骨眼萧墨翎怎么也不能让他的妹妹在翎厥王府出了事,怎么算今日这笔交易都是手到擒来的。萧墨翎虽然已经应承下来了,骆蝉却是没有立即动手医治戚韵音,反倒是在药箱里捡了几样东西坐到了他的身边。 看清骆蝉手里拿着的金疮药,萧墨翎一怔,好看的眉峰微蹙,眼底不觉掠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喜色,骆蝉执起他被戚韵音抓伤的右手熟练的包扎起来,惹得一众御医红了老脸,齐齐的底下了头。 “有空替本王包扎不如快些说出能医治韵音的方子。”萧墨翎俯视着骆蝉长长的睫羽,话才一出口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王爷不要以为我想这么做,一来这么多外人看着,样子也还是要做的;二来我不马上帮戚夫人治疗不过是在等一样东西。”她也不抬头,压低声音道,话里明明白白的告诉萧墨翎,让他不要自作多情。 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翎王爷好端端的忽然又变了脸,阴沉的眼神一扫,内寝立时变得一片死寂。恰好这时候南宫瑾进了思韵楼,兜手把一个小布包甩到骆蝉怀里,自顾自坐在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翎厥王府也只找得出这些了。” “还请诸位回避一下,这里有小蝉一人足矣。” 三位想要取经的御医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萧墨翎身上,却见萧墨翎瞥了一眼床上哀怨的戚韵音径直起身出了内寝,无奈一屋子人都陆续退了出去。 骆蝉取出一把三寸左右的银色薄刃,放在阳光下晃了晃,“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呢!” 她转头对着满头细汗的戚韵音悠然一笑,戚韵音咬着唇盯着她手中的刀刃,眸中惧色大盛,挪移着向床脚靠去。 门外的众人还未走得太远,正室就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喊,接着便静了下去。萧墨翎脚下步子一顿,色淡如水的薄唇忽而弯出了明媚的弧度,骆蝉有仇必报的性子倒是和了他的心意,这会子不知道那小妮子又趁机想着什么法子给自己报仇呢吧。 肠痈,也就是现代所说的阑尾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切除手术。她明明可以用有麻醉效果的草药来镇痛的,却偏偏只是用银针镇住了戚韵音几处大穴让她动弹不得,切肤之痛正好可以消消她的锐气。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骆蝉已经完成了手术,闲然的走了出来,指使两个手脚利索的丫鬟进去收拾盆子里的污血和秽物。她并肩站在萧墨翎身边,第一次略略有些得意的瞧着那个霸道的男人。 “本王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兑现,不过要等到私窃贡品一事有个了结。”萧墨翎俯首在骆蝉耳边很是嚣张的笑道,“到时候你就是想做典药寮的司药一职本王也能让你如愿。” “呵!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她冷冷的挑唇,对他这种莫名的自信早已经司空见惯,“我想进典药寮不过是闲着无聊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偏偏我这个人又只对药典和药物感兴趣。” “本王不需要你的解释,你只需要告诉本王你想要的便好了。” 骆蝉一怔,轻嘲的撇撇嘴,“好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想装酷装潇洒那她就顺着他,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后悔,“我要一个独立的药庐。” “药庐?你要这个做什么?” “避难!省得你的小三小四随时跑上门来挑衅,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再落下个谋害的罪名!”骆蝉煞有其事的调侃道,多了几分诡诈淡了几分疏离。 萧墨翎背着手不觉扬唇哈哈大笑起来,倏尔,出其不意的抬手贴着骆蝉秀挺的鼻梁轻轻一刮,“你呀!你什么时候吃过亏!” 骆蝉一怔,猛地出手抓住萧墨翎的手腕,眼神复杂的望进他的眸底,想要看懂什么,却在他闪烁的眼神中迷失了。萧墨翎有些尴尬的抽回手,话语里杂着一丝淡淡的躁焖,“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一向明察秋毫,自然也不会凭白冤枉了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相信本王即可。韵音骄纵惯了,耍耍小性子是难免的,你既是府里的女主人就多担待着点她吧。” “担待?”骆蝉心底陡然冒出一股不舒服的冥火,“我是什么身份来担待她,王爷你自己的人还是自己好好担待吧!王爷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骆蝉就感激不尽了!” 她美目一凛,清冽的眸底带着一分莫名的气恼,擦过萧墨翎的身边几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们一个想靠近,却矛盾的挣扎徘徊;一个想逃离,却不得已在忽近忽远处往复。骆蝉不知道,她越走近她想要的答案越是靠近离萧墨翎的世界,而命运交织的线不知还要跟他们开多大的玩笑。 萧墨翎望着骆蝉消失的方向良久没有挪步,好看的眉目间染上一层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半晌,他摸了摸似乎还有余温的手腕,冷着眸色向着梓苑走去。 大气奢华的梓苑,枫木雕构的木架,翠**滴的墨绿色玉如意,时光似乎还是他将骆蝉抱紧密室的那一刻,只是此时密室里的人换了容颜罢了。 “你还是不打算说?!”冰冷的声线之间还能听到铁器摩擦的声音,刺骨的森寒让人不觉忘了外面仍是艳阳高照的七月天。 满室的寒冰,连吐息之间都萦绕喷薄着淡白色的水汽,冰块之上映着一张高傲惨白的脸,依旧是不减风华的美貌,却无端让人在她嘲讽冷漠的眼神中对她生厌。 “你一辈子都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啪!清脆的掴掌声伴着有些轻颤的喘息想起,碰在光洁的冰壁上,碎裂出鲜红妖冶的血...... 第七十五章 穷酸小茶座 不说别的,单单是药庐这件事萧墨翎做的是极有效率的,第二日就把临近沁芳园的一处小院划给了骆蝉,此后她整整窝在沁芳园里两日,拿了一沓画稿找到了银城最好的工匠铺,准备烧制一套琉璃器皿用来发扬她在现代的爱好――培养病菌。 这之后,一是为了等待器皿烧制成功,二来为了早些进入典药寮,骆蝉打算亲自去查探一下私窃贡品的事。自从萧俊在朝堂上因为私窃贡品一事大发雷霆之后,太子萧墨凰就被勒令在查明真相前不得踏出太子府一步,而且刑部也一定会从宫里的采办下手,所以她首选的对象就成了萧墨凰最大的劲敌,二皇子萧墨琛。 “你若想察私窃贡品的事情不该是从皇宫里的采买司下手吗,怎么窝在这么个小茶楼?”南宫瑾呷了一口茶水,嫌恶的蹙了蹙眉。 “采办?”骆蝉一袭藕荷色雪缎轻纱,蒙着一块同色系的面纱,面纱下摆镂空的剪出一串反复的花边,“刑部现在也一定死咬着采买司不放,既然这么长时间都吐不出一块骨头,想必宫里那边一定是做得滴水不漏。况且我们若是动采买司,稍有不慎和刑部扯上关系,反倒给翎厥王府留下了话柄。” “说到底你是担心萧墨翎啊!”南宫瑾戏谑轻笑。 骆蝉面上一僵,露在外面的一双灵眸望的有些悠远,“是阿,他欠我那么多,怎么能轻易就这么让他玩完呢。” 南宫瑾摇摇头,小蝉啊,就是个口是心非,外刚内柔的女子,这样要强的性子和厚厚的壁垒不知是好是坏。 “那你等在这个茶楼是打算钓哪条大鱼上钩啊?” “大鱼?”骆蝉撇唇伸着下巴指了指楼下青色小轿中钻出的一个男子,油光锃亮的蒜头鼻,直挺挺的绷着两个肩膀,夸张的摆动着双臂,“哼,不过是一只小虾米!” 那人本是萧墨琛其中一个侍妾安氏的远房亲戚安道明,仗着安氏受宠也没少在这银城横行霸道,这样的人又怎么看得上一间如此穷酸的茶楼? “虾米好啊!正好拿来做饵,倒省得费力去抓蚯蚓。”南宫瑾和骆蝉相视一笑,继续闲然的侃侃而谈,暗地里却紧紧的注视着安道明的一举一动。 安道明才一落座,便有掌柜的亲自上前伺候着,一看平时就是个刁横却出手大方的主。(.好看的小说) “安公子可是要上次寄存在小店的茶啊!”掌柜的谄媚的眯着眼,生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让他这小茶楼遭受灭顶之灾。 “废话!就你这小店的破茶也能入得了本大爷的口!” “是是,小人这就给安公子您备茶去。”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躬着身,点头哈腰的退到后堂去吩咐下面的人沏茶,他才离开没一会儿就有人插着空子凑了上来。 “哎呦呵,这不是安公子,安财神嘛!”说话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精瘦男子,衣袍的下摆搞高的别再腰带上,“您这福星什么时候照到这种小店来了?” 安道明被这句话一捧更是眼高过手,仰着下巴冷哼一声,弹了弹了玉佩i上的穗子,“小爷我今个高兴,也想瞧瞧你们平常都在这破地方厮混个什么劲儿,如今看来果真是云泥之别,无趣的很啊!” 那男子面上有些过不去,讪讪的干笑了几声,沉寂了半晌似乎有些不甘心,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安爷,小的前些日子从别人手里得了一株金蝉花,听说......” 安道明一听金蝉花三个字迅即的捂住了那厮的嘴,谨慎的扫了四周围一眼,最后警告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沉着嗓子低声喝道,“休要在这里胡说,扰了小爷我喝茶的性子你担待的起吗?!” “快快!把他给我哄出去!” 骆蝉挑眉瞟了一眼被小二推搡出门的男子,若有所思的屈指点着桌面。金蝉花是一种最为古老的名贵稀有虫生性药用真菌中药材,具有祛病养生、滋补强身、延年益寿、养颜美容的功效,一直作为古代皇家贡品由帝王之家享用,只是不知道在这天厥是否也是如此。 “瑾。”她私揣一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道“金蝉花”。 南宫瑾会意,微一颔首,提步追了出去。 安道明遭遇了那个男子的事情之后开始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一时间茶馆里伺候着的店小二和掌柜的都小心翼翼起来。正在茶馆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稚气的童声,“买花啦,开的正艳的花!” 随着童音走进茶馆一个**岁的女孩,扎着一对羊角辫,碎花的布裙,甚至衣角上还挂着几块补丁,“这位小姐买枝花吧,买一枝吧。” “夫人......” “公子买枝花吧。”最后她挪移着凑到安道明近前,试探着捡了一支开的正好的芙蓉举到他身前,“连卧蓉巷的姐姐们都夸我买的花儿开的好呢。” “哦?你倒是说说哪位姐姐夸这花好了?” “柳絮姐姐。”那小女孩眉飞色舞的弯着唇,甜甜的答道,“四月飞絮,十月生芙,不过柳姐姐说这芙蓉入水才真正开的有灵气。” “四月飞絮,十月生芙,哈哈!这芙蓉花就给小爷我留下吧!”安道明丢了一锭碎银子给那卖花的女孩,忽然心情大好,拿着花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出了茶楼。 安道明这种人什么时候也会赏花弄情了,可况以他的作风也不像是会怜悯贫苦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枝花儿乐不可支?骆蝉疑惑的望了眼楼下上了轿子的安道明,再一回头早没了那卖花小童的身影,她暗咒了一声,匆匆了帐追出去,无果,只得先去找另一头的南宫瑾汇合。 第七十六章 意外之人 她循着南宫瑾离开的方向一路找去,在一间门庭若市的赌坊外瞧见南宫瑾正环着胸等在那里,一见到她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没有兴趣进去赌一把?” 赌?她蹙眉看了一眼赌坊上的牌匾“四海赌坊”,难道刚刚那人进了这里?要说治病救人,甚至是制毒克人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偏偏这赌她却是见不得的,就是从前在宿舍她也从不参与这种集体“活动”。 “兴趣是没有。”她瞥了南宫瑾一眼,笑得有点算计的味道,“不过我手下不是有一员大将嘛。” ...... 赌桌前,南宫瑾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看着身边恹恹的骆蝉他想起进门之前这小妮子拍着他的腰包大气凛然的话,“嗯,荷包长的不错,放心,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他抬眼瞟了一眼对面正在兴头上的精瘦男子――银城有名的流氓赖皮筒子,心底暗自思揣着怎么不辱使命把他赢个屁滚尿流。 赌局开盘,看着南宫瑾身前堆得越来越高的银票和现银,骆蝉挑眉拽了拽了南宫瑾的衣角,笑道,“看不出你还是把好手嘛!” 知道骆蝉不喜欢赌坊,南宫瑾垂首望进她的眼瞳,调侃道,“你这是夸我还是讽我?” “呸!来赌坊还带个娘们儿,在那儿亲亲我我的还tm赌不赌啊!”输红了眼的筒子一拍桌子,不知是妒恨还是已经抓狂了,“也对,趁现在你们就好好亲热亲热,等下老子非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都不够!虽然遮着脸,不过看这小娘子的身段倒是能值个好价钱,哈哈!” 筒子话一出立时引起一阵哄闹和猥亵的淫笑。(.无弹窗广告) 南宫瑾眉目一凛,杀气毕现,骆蝉倒是无所谓的悠然一笑,故作亲昵的挽着南宫瑾的手臂挑衅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安抚的摸了摸南宫瑾的手臂,在心里补充道,“就算你有那个本事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福气消受!” 新的一局开盘,拼杀愈是激烈。 四海赌坊的二楼,半掩着的一扇小窗之下,原本就低迷冷肃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嗜血。一眉目妖冶的俊美男子站在窗前斜睨着楼下的骆蝉,手里的荷叶白瓷杯早在不觉间捏成了碎片,牺牲在莫名的愤怒之中。 粗糙的质感和敏感的尖锐刺痛拉回了他的心神,指尖轻抚过右手上已经结痂的疤痕,反手拿起桌上的镂空鬼面转身下了楼。一直守在门边的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朝着暗处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顿时,赌坊之内,看不见的暗处流动起一股紧张严密的气氛。 这个时候,实在受不了拥挤的赌桌前那股臭汗味,骆蝉已经稍稍退了几步出来,烦闷的掩着口鼻注视着赌桌上的一举一动。猛然间腰际袭来一股力量,拉着她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跌进一个微凉的坚硬怀抱。她心立时一沉,正欲摸向腕上的银针,忽然察觉到身后之人身上不同于周遭的微凉沁香,脑中疑惑,手上的动作也犹豫的迟缓下来。侧目瞧去,余光正瞥见那张诡异森然的镂空鬼面,心咯噔一声漏了半拍,是他?! 那人却是紧紧的盯着她手上的小动作,放在她腰间的大掌用力一收,伏在她肩头酸溜溜的道,“还想动手?” “萧墨翎!”骆蝉被他异于平常的音调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几分距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才认出是本王,是不是该罚啊?”萧墨翎还执着于骆蝉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他的事情,捏了捏她的纤腰不满的呛道。 骆蝉实在不习惯他如此亲昵的态度,秀眉紧拧,却碍于此行的目的只得僵硬的杵在那里,可惜南宫瑾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撂下赌桌上的人一个箭步冲到骆蝉身前,抽手就向萧墨翎制着骆蝉的那只手袭去。萧墨翎怎会退让,带着骆蝉一个侧身闪过南宫瑾的攻击,单手推出一掌截断了南宫瑾接下来的动作。 骆蝉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挣扎着跳出萧墨翎的怀抱,伸手挡在仍不打算罢手的两人之间,“够了!大庭广众的还嫌闹得不够吗?”她扶着额角,水波涟涟的眸子幽怨的看着南宫瑾,“算了吧,事情早就没了转圜的余地,我们怎么能指望用区区这点银子来改变我爹的心意呢?” 她转眸睨了萧墨翎一眼,挡在他身前执起他的手,期期艾艾的看着南宫瑾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但是我爹既已给我许了人家,我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以后你就好好的......把我忘了吧。” 这下一头雾水的人们都猜到了故事的大概,同情的瞅着南宫瑾摇了摇头。萧墨翎则是黑着脸盯着矮自己一头的骆蝉,她和南宫瑾跑来赌坊厮混,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把他说成是棒打鸳鸯的未婚夫,他还真是太纵容这女人了。 “骆!”萧墨翎才吐出一个字就被骆蝉的小手堵了回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骆蝉像是没看到他警告的眼神,回头给南宫瑾使了个眼色,佯装委屈的拖着萧墨翎挤出了围观的人群。留下南宫瑾尴尬的站在人群中,呆愣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那镂空鬼面竟是萧墨翎,刚才若不是骆蝉急中生智,他和萧墨翎闹大了暴露了彼此的身份,那么今天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只是......他担心的看着骆蝉消失的方向,依照萧墨翎的脾性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那厢,骆蝉拉着萧墨翎一过转角就气闷的甩开他的手,逃出一丈远去。 “你也知道要逃?!”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了萧墨翎暴怒的呵斥声。 骆蝉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萧墨翎的怒火,自顾自的穿梭在傍晚的人群中,忽然一阵酸风飘过,他腕上一紧就被萧墨翎扯了个正着,“你给本王站住!” 第七十七章 芙蓉巷 骆蝉被迫定在原地,毫不畏惧的迎视着萧墨翎镂空鬼面后烧着怒火的眼神。 “你和南宫瑾为何会出现在四海赌坊?” “王爷你不是都看见了嘛,去赌坊自然是赌钱。” “你!”萧墨翎对骆蝉冷冷的敷衍态度既无奈也气闷,“哼!本王是看见了,你们倒是挑了个好地方郎情妾意!” 骆蝉一怔,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妩媚的弯成了一弯新月,“骆蝉倒是糊涂了,王爷这么说到底是嫌我出现在赌坊失了体面呢,还是恼我和瑾在一起?” 萧墨翎眸底有碎光纠结在一起,他抿着唇只是直直的望着骆蝉也不言语,夕阳的红潮已经渐渐退去,蓝靛色的清寒侵入他麦色的肌肤,孤寂坚韧的拉长了这一刻短暂的相视。骆蝉心底微微有些动容,不自然的把头瞥向了一边,银月城平静无波的月湖之上满满的盛开着粉的,白的荷花。倏尔,今早在茶座那卖花女童的一句话闪过脑海,“四月飞絮,十月生芙,不过柳姐姐说这芙蓉入水才真正开的有灵气”。 “芙蓉如水......”骆蝉漂亮的瞳子忽然流光溢彩起来,她揪着萧墨翎宽大的袖摆激动道,“是荷花,她说的是荷花!” 芙蓉分为木芙蓉和水芙蓉,而水芙蓉指的正是荷花。[] 萧墨翎瞧着莫名激动起来的骆蝉,不解的蹙起了眉峰,“什么荷花不荷花的?” “呃......”骆蝉张了张嘴,估摸着一时半刻南宫瑾也脱不了身,她自己也决计不可能抓到安道明的把柄,毕竟芙蓉巷是烟花之地,很多事情她一个女子做起来多有不便,如果是萧墨翎就不同了,何况就这件事来说他也不算是局外人。 “我和瑾查到私窃贡品一事与琛厥王府安氏的远房亲戚有关联,今天便一起等在一家茶楼......” 听着骆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萧墨翎眸色暗沉,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阴翳的开口,却是不让骆蝉在胡闹下去,“我会让剑诗先送你回府,以后私窃贡品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若是在府里觉得无聊就翻翻本王送去药庐的医典。” “你觉得我是因为无聊才插手这件事?”骆蝉美目一凛,不可思议的瞪着沉着脸的萧墨翎,“你就这么看我?!” “本王知道你是急于进典药寮,这件事本王会尽快处理,允诺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你!”被一语戳穿的骆蝉微微涨红了脸,却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决定,“王爷是和我一起行动还是想我自己去芙蓉巷!” “胡闹!”萧墨翎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骆蝉,知道她一定不会乖乖的就此罢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拽着骆蝉窜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成衣店。 ...... 芙蓉巷是银月城最为繁华的温柔乡,若说它有什么不同,大抵就是两岸的青楼皆是就着河势而建,高低错漏,别有风情,另外比较特别的就是入夜后河面上彩缎翻飞的精致红船,在水面上赏荷情拥美人,啜美酒闻弦乐,怎么想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好跟紧本王!”芙蓉巷口,一袭绛紫纹兽锦袍的萧墨翎黑着脸小声警告着在他看来不知所谓的某人。 某人一袭月白的长袍,乌发高高以白玉冠起,折扇一打,故作风流的遮在脸前,“萧兄,来逛窑子怎么拉着个脸,美人环膝可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说着就连自己都忍俊不禁的噗笑起来,和自己的丈夫光明正大的一起逛青楼她怕还是千古第一人,只是看另一个当事人的脸色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啊! 她收起折扇,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了抚贴在右脸颊上的巨大黑痣,挺了挺腰径自迈进了那片脂粉味中,“走吧萧兄,晚了这戏可就唱罢了。” 芙蓉巷里各家青楼的姑娘们一见有客人上门都各展妩媚,扭动着腰肢凑上前来拉客。 萧墨翎蹙着眉捞过骆蝉手中的折扇,推开折扇不动声色的挡在身前,拉开了自己与那群花蝴蝶的距离。空了手的骆蝉白了身侧的萧墨翎一眼,嘻嘻一笑,拉过一只大红丹蔻的纤手,“这位姐姐长得真是美啊。” 那大红丹蔻故作羞涩的端着帕子掩着嘴角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位小公子真会说话。”她虽是在和骆蝉说话,眼角却冒着红心,羞赧的瞟着俊美邪佞的萧墨翎。 萧墨翎一直冷着的脸忽然一沉,拽过骆蝉的手掏出自己的帕子用力的擦了擦,不悦的穿过人群,径直向着藏红楼走去,把一众怔忪的美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喂......”紧跟其后的骆蝉试探的扯了扯萧墨翎的衣角,心道,这家伙府上小三小四可没少养,怎么好有这种洁癖不成!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骆蝉撇撇嘴,不置可否,唇角却不由自主的轻快的扬了起来。 那藏红楼便是柳娘挂牌卖艺的地方,果不其然那柳娘早已有了客人,他们点了一艘红船,两个唱曲的姑娘悠悠的飘荡在银月河上。藏红楼的红船都是根据干支编了号码的,大约亥时将近,一艘盖“申”字样的双层红船结了缆绳,下了河。 “四月飞絮,十月生芙。”骆蝉倚在窗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申字红床,“原来是这个意思。” 四既是申,代表柳娘;十既是亥时,十月生芙意为约在芙蓉巷相见。今日安道明去那茶楼果然不是单单喝茶那么简单,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也难怪当时他因为一株芙蓉乐得眉开眼笑。 “坐下!”自斟自饮的萧墨翎连头都懒得抬,就把打算近前谄媚的两个青楼女子喝住了。 “呵呵!你们就好好唱你们的曲儿吧。”骆蝉瞟了眼阴郁的萧墨翎,眸光一转笑谈道,“我这位兄长啊,其实不喜欢女子。” 啪!萧墨翎手中的杯子又牺牲了,那之后那两个妖艳的女子也在惋惜中碉堡了。 骆蝉耸耸肩,可怜巴巴的对上萧墨翎嗜血的眸子,她这可是在替他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呢。萧墨翎颜色一变,倏尔嘴角渲开一抹狷狂妖冶的冷笑,甩手一拉就把骆蝉圈禁在自己的怀里,姿势甚是暧昧撩人。 “萧墨翎!”骆蝉一僵,挣扎着就要起来。 却见萧墨翎微凉的手指划过她薄软的唇瓣,魅惑的轻启酒唇,眉间堆着不可言喻的妖冶韵味。 第七十八章 申字红船 “嘘......”萧墨翎轻嘘一声,末了蜻蜓点水的点过她的朱唇,挑眉瞥了一要驶到近前的红船。(.无弹窗广告) 红褐色的朱漆大船,赫然写着“申”字样编号。骆蝉咬唇噤声,伸手推了推半欺在她身上的萧墨翎,尴尬的看了看抱着琵琶坐在珠帘后的两个青楼女子,那两人一触及到骆蝉的眼光便迅疾的低下了头,却来不及收起她们眼中的鄙夷和惋惜,不知鄙夷的是她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惋惜萧墨翎这朵鲜花插在了她这坨牛粪上。 骆蝉脸色一黑,回眸白了罪魁祸首一眼,一记粉拳砸在他胸口,责难不足,娇憨有余,惹得萧墨翎心情大好,不由扬唇轻笑起来,好看的眸子灿了一室星辉。 只这一笑,骆蝉只觉得心跳莫名空了一拍,别过头暗暗呼了一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顺藤摸瓜。” “怎么顺?”想起皇宴上萧墨翎使的那一招传音入密,骆蝉撇嘴轻嘲,“这回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 萧墨翎一怔,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你在相府竟看些胡诌的话本不成,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此时恰逢柳娘的红船驶近丈余,远远的擦过他们的船,一阵婉转的歌声穿纱而出,琴瑟应和,娓娓潺潺间动人心弦。[]忽而有清风调皮的撩拨起粉纱轻帐,露出一角美人眸,正可谓:芙蓉贴面柳拂鬓,黛染远目丹浸唇,身曼曼,姿娜娜。 “莺啼燕语化春风,风动柳拂暖人间。”一浑厚的男音响起,杂着酸溜溜的书生气和满心的骄傲自负。 “寂竟?!”萧墨翎笑意突敛,眉间微蹙,不可置信的吐出一个骆蝉不甚熟悉的名字。 “好诗,不愧是天厥第一才子!寂大人好文采啊!”好似在肯定萧墨翎的猜测一样,安道明夸张俗气的声音高调的破空而出。 骆蝉不解的以眼神询问着萧墨翎这船中的寂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萧墨翎紧拧的剑眉掠上一层阴翳的影子,压低声音道,“寂竟现任吏部侍郎一职,是丞相高斯的乘龙快婿,在父皇面前很是得宠。” “吏部尚书,他诗文写得有些意思啊!”骆蝉目光远远的放向越来越近的申字红船,眉角染上一层别有意味的笑意。 “什么?”萧墨翎音色一沉,明显有些不悦,抱着骆蝉的手微一用力,扯着她坐起身来,正正的挡在了她身前。[.超多好看小说] 骆蝉抿唇低笑,眼角的朱砂痣清晰的抹上一层促狭的意味,“我说......”她说着跳出萧墨翎的桎梏,退了两步继续道,“我来做你的千里眼顺风耳。” “你要到那船上去?!”马上会意的萧墨翎空了的大掌一紧,眸色暗沉了几分,且不说她有什么办法到柳娘的船上去,就是有他也决计不会同意她孤身犯险,“不行!本王绝不答应!” 骆蝉根本不理会某人的反驳,瞥了眼渐渐远去的双层游船,藏身在纱幔之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分贝轻灵开口,“西施谩道浣春纱,碧玉今时斗丽华。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新歌一曲令人艳,醉舞双眸敛鬓斜。谁道五丝能续命,却知今日死君家。” 她引用万楚的《五日观妓》,在惊才绝艳中又多了一分哀婉和无奈,若寂竟真如方才那样是一个酸文倒醋的人,必定会引起他的好奇。果不其然,柳娘的红船在水中停住,船夫长槁一划,掉转船头向着他们这里驶来。 “敢问方才作诗的姑娘可是在这船上?”船外传来寂竟有些激动的询问声,“寂某冒昧,可否请姑娘出来一见?” 骆蝉听言回眸对上萧墨翎气闷阴沉的眼神,露出胜利的笑容,虽然是先斩后奏,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先前萧墨翎的反对也只得作废了。她摸出腕上的银针,眸底划过一丝淡漠的冷意,视线定格在珠帘后的女子身上,想来让她们继续对着萧墨翎凌迟般的眼神,让她们小睡一下也是好的,至于那身行头嘛,暂借一下就当做是施针的费用了。 几针下去弄晕了那两个青楼女子,骆蝉换了女子的衣服,轻纱遮面,淡扫蛾眉,彩妆半点不点倒别有一番清雅出尘的味道。 寂竟等了半晌也等不到人出来相见,正待要走,一鹅黄攒花的曼妙身姿出现在甲板上,“这位公子请留步。” 寂竟松绿的绒布长衫,绣着兽首的厚底官靴,浓眉大眼,憨厚中透着一份精明。他指挥着船夫又驶进了几分,手搭着精致的船桅,探着身子,愉悦之情不甚言表。 “在下寂竟,敢问姑娘可是方才作诗之人?” “公子过奖了,不过胡言几句怎能比作诗词。”要在这花红柳绿之中有所不同,怕就是普通女子的那一份矜持内敛了。 “姑娘若是虎眼岂不是羞煞了我们这些文人。”寂竟一瞧骆蝉的谦逊,不觉对她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在下对姑娘的才情很是敬慕,可否请姑娘到在下的船上一聚?” 骆蝉眼底依旧盛着清冽疏离,面纱下绯色的唇角却不觉轻轻扬了起来,她踌躇几步,回头为难的瞧着床舱里气闷的灌了几杯酒的萧墨翎,“可是,楚璃总不能怠慢了原本的恩客,若是半途丢下公子怕是要遭妈妈责骂的。” “什么客人能比寂大人还重要!”适时,安道明钻出船舱,趾高气昂的对着骆蝉的船喊道,“告诉那里面的人,他出了多少银子本公子双倍奉上!至于徐妈妈那里本公子自然会去说,她还能不卖本公子几分薄面!” 安道明见寂竟对骆蝉很是感兴趣,本着巴结寂竟的宗旨他便出来掺了一脚,可惜张嘴闭嘴都是银子却触了寂竟的眉头,他略微皱着眉,藏起自己的不耐,“是本公子疏忽了,倒为难了姑娘。” “既然这位公子对楚姑娘有意,我倒是愿意割爱和寂公子交个朋友。”故意改变了声音的萧墨翎有些别扭生硬的在舱内说道,既是说给寂竟也是说给骆蝉。 得了应允的骆蝉得意一笑,朝着船里欠了欠身,浅浅的抬起裙裾朝着申字红船走去,正欲上那红船伸过来的长板时,耳内传来一声冷冷的警告,“出事本王饶不了你!” 是担心她还是担心事?骆蝉脚下微微一滞,眼中带笑的离开了萧墨翎的视线范围...... 第七十九章 送出的坤墨 柳娘的申字红船装饰的格外精致,除了她藏红楼当红头牌的头衔怕是还有很多原因,譬如她身边的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又譬如她的手段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红漆的廊柱回窗,金粉色漆料勾勒的大朵牡丹簇拥着开在其间,紫纱帐幔被粉绿的苏子松松的揽起,竹制的桌椅、垂帘很是写意。骆蝉才踏进船舱,就见一弱柳扶风的女子素手揽起珠帘探出头来,腕上的轻纱滑下,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藕臂,此人便是柳娘。 “刚刚还要谢谢妹妹的诗。”说着她抬眸瞟了一眼安道明和寂竟,复又把视线转到骆蝉身上柔柔糯糯的道,“不过柳娘看这位妹妹眼生的很,不知妹妹芳名为何?” “方才她说自己叫楚璃,怎么你们不认识吗?”安道明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竹椅上,询问的看着柳娘。 反倒是柳娘嗔怪的白了安道明一眼,“藏红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丫鬟婆子、姑娘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人,安公子难道指着柳娘都能一一认出来不成!”她莲步轻移,友好的抓着骆蝉的手,“想来璃儿妹妹一定是新来的。” “柳娘说的极是,再者璃儿姑娘还戴着面纱,怎么叫人认得出来!”寂竟顺着柳娘的话说道,看似是在帮骆蝉,实则不然。 “哎?按理说妹妹若是一直蒙着面纱应该很特别才是,可是柳娘好像并没有在藏红楼见过妹妹啊。”柳娘恍然,掩着唇拉着骆蝉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个细详。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另一个还坐在那里装傻充愣,从一上船开始这三人便开始试探她的身份,是平素就如此谨慎还是已经有所怀疑? 骆蝉像被什么蛰了手,猛的缩了回来,略略带着些许凄哀的捂上脸前的面纱,“我,我因为......”她欲言又止的咬着唇,委屈的眼看就要落下泪来,转而低垂的别过头,“我才来藏红楼没几日,还未挂牌便......便起了疮疹。徐妈妈怕我吓到楼里的姑娘们,便让我一个人在后院里修养,本来我今日也是不该见客的,却碰巧在小路上遇到了方才与我同船的公子,也是诗文上脾性相投,盛情难却这才上了船,不想又遇到了寂大人......” 说罢,她慌张的看了看寂竟三人,踉跄着退了几步,躬身道,“我看未免冲撞了大人,楚璃还是下船的好。” 柳娘和安道明对视一眼,那柳娘本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寂竟出手拦住了骆蝉的去路,“璃儿姑娘此言差矣,我又岂是以貌取人之人。” 既然寂竟都这么说了,柳娘也便应和着拉了骆蝉坐下,“妹妹还是莫要轻贱了自己,要是让安公子和寂大人失了兴致可就是你我的不是了。” “哈哈,柳娘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安道明咧嘴一笑,谄媚的瞧着寂竟道,“柳娘擅歌舞,璃儿姑娘擅诗词,今儿道明跟着寂大人也算沾了福气了!” 这安道明倒也会拍马屁,明明是他请了寂竟却偏偏说是自己沾了寂竟的光,骆蝉不觉掩着唇轻笑起来。 “璃儿姑娘可是有什么乐事?”寂竟落座,笑吟吟的问道。 “乐事倒是没有,只是觉得我和柳姐姐在这么干坐着倒辜负了安公子刚刚的一席话。” 骆蝉一语既出惹得舱内四人一扫尴尬,畅快的笑起来,正与某船某人愁云惨淡的寂寥场景行成了强烈对比。深夜的气温微微凉了下来,月河上的红船也渐渐少了下去,萧墨翎温了一壶烧酒,端着青瓷酒杯对月自斟自饮,偶尔冷冷的瞥一眼不远不近的那艘红船,想要寻找那个让他莫名挂心的身影,却被朦胧的月色截断了思绪。 年少的惊鸿一瞥,梓苑的沉静睡颜,装傻时的精灵诡诈,南域的处变不惊,甚至是她小小的狠辣......那么多身影重叠在脑海里,他快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是哪一个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他的世界,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的心绪。 可是,不该......所有这一切因着错误的因又能结出什么果...... “船家,再近些。”他举杯灌下一杯清酒,火辣辣的顺着喉管滚入心肺,即使不该他也想再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月河朦胧之处,歌声袅娜之隅,让他纠结的那个人正佯装思索的拿着一支狼毫玉管,端手拖着下巴望着船舱外的那一轮明月出神,柳娘坐在古筝前弹着悠然轻灵的高山流水。 骆蝉偷眼拿余光扫去,隔着珠帘安道明和寂竟两人喝的正酣。她秀眉微蹙,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心揣着两人不知要喝道什么时候去,也不见他们谈及有关宫中贡品之事,难道是她猜错不成? 忽然,正当她疑惑不定的时候安道明从桌边取来一个装茶点的圆木盒子,谄媚的推到了寂竟跟前。 “安公子这是做什么?”寂竟打开那盒子看了一眼又推到安道明面前,话语虽是严肃冷峻的但眼底一晃而过的兴奋却没有逃过骆蝉的眼睛。 “呵呵,宝剑赠英雄,好墨自当配才子!寂大人的才情天下难寻,这坤墨在大人手里才不会埋没委屈了自己。”安道明又把盒子推到寂竟身前,别有深意的拍了拍盒盖。 坤墨?骆蝉一怔,不觉低头瞄了眼砚台上还未干透的墨汁在脑中搜寻着,这坤墨产自坤乾山,遇水不化,千金难得,是真真的皇室专用!这寂竟还酸文假醋的到墨水,也不过想拿墨香来掩盖内里的铜臭味,到底还是个道貌岸然的贪官污吏! “这......”到手的宝贝自然谁都不想放手,寂竟犹豫着打开盒盖喜欢的看了又看,却只是在看到手里的盖子时有一丝的为难,“若说才情,我今日可是自认败在璃儿姑娘手里了,这坤墨本官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一听寂竟竟然提到了自己,骆蝉恍然的把头扭向一边,此时灯红柳绿的芙蓉巷已有大半都陷进了温柔乡,却有一处延伸进月河的亭子亮着一处小灯,只是骆蝉过于把精力集中在安道明和寂竟的谈话中没有注意到罢了。 “璃儿姑娘!”就在安道明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寂竟朝着出神的骆蝉邀请道。 噗通!骆蝉手一僵,狼毫玉管直直的跌进了月河之中,在看不见的暗处氲开缠缠绕绕的丝丝墨迹...... 第八十章 暗藏机关 “哎?寂大人!”安道明一急,先安抚住寂竟,又以眼神示意骆蝉不要过去,继而谄媚的掏出一方玉印递给寂竟。那玉印只有一寸见方,黄橙橙的,上首雕着一只滚着花球的狮子狗,精巧非常。 寂竟眸光一这亮,贪婪的盯着那方袖珍的玉印,似乎比见到那坤墨还要兴奋激动,搓了搓手就欲伸手去拿。安道明见势一收拳,正好将那枚玉印收在掌中。 见而不得,寂竟又是心痒难耐又是尴尬的把手放了下去,干咳两声,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安道明攥着的玉印不放,“这东西安兄是从哪里得来的?” “听闻寂大人除了喜好书画最是钟情于印刻小章,在下的这位朋友便托人从......” 安道明得意洋洋的解释到一半,忽然间一阵阴风掀过,船体猛的晃了两晃,骆蝉所在的一侧几乎斜斜的插入水中,骆蝉一惊见机双手抵住舱壁,才没有磕碰到。正在抚琴的柳娘尖叫一声,连最宝贝的琴都顾不得收,自座位上惊跳而起,死死的抱着舱中的柱子。另外随着船体这么一斜,装着坤墨的那个茶点盒便顺着地板向着一侧滑去,安道明和寂竟想都没想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抓,却都扑了个空。 眼看着那坤墨滑到半截碰到了中间的柱子,被柱子那么一顶斜斜的立了起来,像根轮胎似的急速滚了起来,恰好这时候外面的船夫稳住了摇晃的船体,装着坤墨的盒子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缓缓的朝下倒了下去,正巧盒盖滑开,借着冲力弹出一尺来远,正撞到琴架的腿上,触到盖沿儿上一个活动的凹槽,盖内便摊开一道暗窗,,内力贴着一张白底黑子的小纸条,赫然写着“江南织造,王兴平”! 蹦!盒盖一滑,凹槽弹出关闭了小窗。(.好看的小说)四人似是定格了的画面,不动也不言语,每个人的心底都迅速的琢磨着,打着利于自己的小算盘。 骆蝉低垂下眼睑,敛了眸底趁暗的疑惑,这个时候动与不动她都成了寂竟两人顾虑的对象,先动却也可能抢得先机。她起身抚了抚一角,倾身拾起盒盖镇定自若的盖回原位,恭恭敬敬的捧着那盒子呈给了寂竟。 “刚才可真是惊心,吓得璃儿都被泪珠子蒙了眼。” 安道明和寂竟相视一眼,接过骆蝉手里的坤墨,细细的观察着骆蝉面上的表情变化。反倒是骆蝉坦然的迎上寂竟的目光,悠然一笑,魅惑的笑意挡开在眼角,“大人放心,小女子就是再卑贱,再不懂事也知道生命诚可贵,有什么不该听的不该看的就把自己当做聋子瞎子。” “璃儿姑娘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寂竟紧绷的肩膀稍有松懈,却并不是对骆蝉方才那番话全然相信。倒是放松下来的安道明怅然一笑,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尤其是骆蝉这一类青楼女子,回身唤了守在外面的丫鬟进来收拾了残局,又重新烫了一壶酒上来。 “来来,不过是虚惊一场,大家一起喝一杯压压惊!”安道明率先斟了一杯酒递给寂竟,示意柳娘和骆蝉上来敬酒。 柳娘也回过神来,走至桌前款款的举起了酒杯,“来,柳娘敬大人一杯,愿大人官途坦荡,过了刚刚那道风浪,从今往后就万事称心。” 看看方才一劫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骆蝉眉尖舒展,轻呼一口气端了桌上的杯子,一起身恰巧撞上正欲举杯饮下的柳娘。柳娘手一松,一整杯酒都泼在了骆蝉脸上,温热的湿濡顺着发尖粘腻的趟下来,迷得骆蝉有些睁不开眼,湿透的面纱整个的贴在脸上,她心里一惊忙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脸。 “哎呀,璃儿妹妹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酒还烫不烫,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事!”柳娘殷切的扑上来拉骆蝉挡在面上的手,怕真是吓着了,拿着帕子胡乱的想擦干她脸上的酒水。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的!”她们一个非要擦,一个就拼命躲闪,“真的不必了,我脸上的疹子实在怕人,不想冲撞了姐姐和大人!” 几分推让下来,柳娘忽然不动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美眸,红润的薄唇微张,定了几秒,掩着唇指着骆蝉的额角惊叫一声,“那花!那花......” 不好!骆蝉心猛的一沉,刚刚只顾得遮脸了,竟然忘了那个该死的刺青! “翎厥王府?”寂竟眼睛一眯,阴沉沉的审视着一瞬呆掉的骆蝉。 “呸!居然把脑筋动到老子头上了!”安道明啐了一口,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膀大腰圆的龟奴冲了进来。他气愤的瞪着骆蝉,像是要在她身上刺个窟窿出来一般,“既然有胆量来,今天就叫你有去无回!” “等一下!”出乎意料的,骆蝉和寂竟同时开了口。 寂竟戏谑一笑,抬手理了理鬓角垂下的青丝,“且听听她要说什么。” “小女曾是翎厥王的人不假。” “曾是?”寂竟挑眉看了眼身边的安道明。 “对,曾是!小女也是因为在王府犯了事才被卖到了藏红楼。” “哦?什么大事还犯得着把一个清白女儿家卖来青楼?”安道明不屑的发出一阵淫笑。 “兹兹,这罪怕是不轻啊!”寂竟惋惜的瞥了眼骆蝉,和安道明一唱一和的说起了相声,“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安道明嘲讽的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给身后那两个龟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气势汹汹的向着骆蝉走了过去。 “可惜璃儿妹妹你不知道。”这回是柳娘扭动着纤纤细腰回到安道明身边,重新给安道明斟满了酒杯,“翎厥王府有条规矩天下皆知,一日入府终身都是王府的人,逐出王府?”她冷笑一声,有森冷的月光靠着水面的折射投射到她身上,“除非妹妹你是躺着出来!” 躺着出来?骆蝉秀眉紧蹙,心中暗唾,都是萧墨翎这个变态立下这种规矩,不然也不会坏了大事!被逼到窗角的骆蝉回眸忘了眼漆黑的河水,一阵恶寒窜起,连腿脚都有些疲软。 偏偏是水,这下她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第八十一章 如此还是你 骆蝉摸了摸腕上的银针,揣度考量着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机率。(.)以一敌五,用银针?她已没有那么大的腕力和准头,二来又不会什么内功护体;用毒?显然安道明与柳娘二人已经远远超出了有效范围,她并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够全胜,一旦稍有疏忽落在他们手里,面纱一落必定会暴露她翎厥王妃的身份。 “乖乖和本公子合作,兴许本公子高兴了会赏你个干净的全尸也说不定!哈哈!”看着骆蝉节节后退,安道明一扫阴霾,咬着“干净”一词猥琐的奸笑起来。 骆蝉嫌恶的皱起眉,紧了紧手中蓄势待发的毒粉,不屑的轻嘲道,“我看你还是早早花些银子找个技艺高超的敛葬师傅,到时候好把你这副臭皮囊拼凑起来!”她冷笑一声咬牙继续道,“因为趟若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不会留全尸给你!” 哼!这种人连丢进福尔麻利池里做试验品都不配! “你!哼!口气倒是不小,现在还有胆气在那里嘴硬,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等到有朝一日这一天!”安道明青筋暴起的怒喝一声,掳起袖子冲在那两个龟奴前面就欲生擒骆蝉。 骆蝉趁着气等着安道明靠近,再靠近,直到他们之间不过余下一米来远的时候,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甩手扬出手中的粉末,反身自开着的木窗猛扑出舱外,一个猛子扎紧了冰冷的月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她浑身一紧,僵直的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连挣扎都没有办法。巨大的恐惧紧紧的扼着她的咽喉,倏尔一口略微咸涩的河水灌入口腔,一串奇异的水泡噗噗的争抢着跑出水面,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迸裂开来。 这水好冷,好沉,渐渐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身上湿透了的纱衣好似张牙舞爪的水草缠绕着她,死命的把她往河底拽去,幼时的记忆见机钻进她每一个怯懦的毛孔,放大着她的软弱和无助......她是怕水的,经过上一次在五毒城的遭遇她已经试图去克服这个恐惧的症结,可惜顽疾难愈,这一次可以淡然的坐在船上已是她最大的限度。 萧墨翎,萧墨翎......她紧紧的闭起眼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这祈祷着,这个唯一的救赎。就在意识即将抽离的前一刻,她腰上一紧,被什么力量拖着向上一浮,紧贴上两片冰凉的唇瓣,有新鲜的空气带着淡淡的酒香被度了过来。(.好看的小说) 渐渐恢复意识的她缓缓抬起眼眸,那个她千呼万唤的人,如墨的青丝在水中飞舞着和她的发丝纠缠成奇异的形状,银色的月光被水面折断,恍惚的投射在他的肌肤上,不知是水光的作用还是她还不甚清醒,总觉得他的肌肤在水中苍白的几乎有些透明,连眼底都被惊慌失措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惊喜复杂的填满,交错成她看不懂的情绪。 紧接着萧墨翎拖着她的腰一路游回到原来的船边,他们才一冒出水面,萧墨翎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的震怒穿破耳膜而至,“你这个疯女人!难道忘了本王警告过你什么?!” 他捏着骆蝉瘦弱的肩膀,以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嗓音咆哮道,“本王说过出事本王饶不了你!你怎么敢,怎么敢给本王跳船!”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次在五毒城纵使身陷毒蜂的围攻她都不肯跳入河中避难,他怎么会不记得碧溪湖底她恐惧到忘了呼救! 一直跟着柳娘的红船的他一听到落水的声音就觉得大事不妙,想也没想就纵身跳入了月河之中,他的船离申字红船还有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他好怕他赶不上,来不及救起她,他甚至后悔不该被她威胁一下就乖乖就范。 骆蝉大口大口的往肺腔灌着冷嘲的空气,水珠顺着额前凌乱的发丝滴滴垂落下来,在身边的水面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听着萧墨翎粗哑的低哮,看着他狂怒到青紫的俊脸,她忽然觉得心口好堵好闷,河水明明是冷的,却由心底陡然腾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漫过四肢百骸。那颗恐惧脆弱的心忽然剥离出来,那种真实却陌生的感觉涌上眼眶,酸胀干涩的让她凭白生出一份慌张。 “你......”萧墨翎一怔,把跑到嘴边的责备生生咽了回去。无措的眸子倒着着骆蝉绝美的容颜,绝美的水眸,还有眼角挂着的亮晶晶的水珠子。他犹豫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眼角,温热的泪珠便顺着他的指尖滑落至掌心,“你,哭了?” 话一落,骆蝉反而哭得更凶了,无声的泪水连成一条晶莹的水线,滑落至优美的下巴,凝成一颗颗饱满的泪珠。哭着哭着她忽然傻傻的扬起唇角,漾开一个魅惑揪心的笑容,那笑容越开越大,看的萧墨翎一时竟恍了神。 就在萧墨翎恍神的空挡,骆蝉扶着船舷靠近了几分,倏尔,倾身吻上了他的唇,陈酿的花雕和清甜的果子酒交融在一起,柔柔的叫回了他的神魂,下一秒他便反客为主,成了攻城略地的那一方。 “咳咳,爷。”就在两人都有些窒息的时候,早就顶替了船夫的剑诗站在船舷上撞着胆子打断了情浓意切的两人,“您看是不是先带着王妃离开这。” 骆蝉身子一僵,意乱情迷的脑子猛的清醒过来,羞赧的潮红一瞬涌上脸颊,揪着萧墨翎衣领的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羞红的俏脸低低的埋在胸口,再低几分怕是就要重新扎回水里。 第一次见着骆蝉这样羞涩的模样,萧墨翎不禁失笑,嗔怪的瞥了一眼剑诗,拖住骆蝉的腰把她先送回了船上,随即挺身一跃,稳稳的停在了船上,不顾反对的打横抱起湿淋淋的骆蝉向舱内走去。 回到内舱,骆蝉裹着干燥温暖的锦被坐在蒲垫上尴尬的盯着眼前的地面,萧墨翎干脆脱掉了湿透的外袍,只着一条雪白的衬裤坐在对面饶有兴味的望着骆蝉。 头顶那两束火辣灼热的视线实在无法忽视,烤的骆蝉面红耳赤,如坐针毡。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也晕晕的发沉,她端手在脸前扇了扇,觉得这样做根本没法缓解分毫便打算起身去开窗,才一起身,还未迈出一步便虚软的倒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 一时柔情,寂竟探访 骆蝉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翎厥王府,柔软温暖的大床,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沁芳阁这张床是从风旒毓那里回来后被换进来的,这个味道她记得。 穿过挽起半面的水粉色纱帐她看到萧墨翎正斜斜的掸在软榻上小睡,那张软榻对于他来说有些小,小半截小腿还腾空挂在外面。他屈着一条胳膊枕在头下,好看的眉目微微皱着,在眼角晕开一抹浓浓的忧心,淡薄的唇也紧紧的抿着,看起来也睡得不甚安生。 骆蝉抬手搭腕、蹙眉、微微握拳,看来她昨天又犯病晕倒了,是萧墨翎和剑诗把她带回了王府。回想到昨天晚上,骆蝉不禁心口一滞,双颊火辣辣的烫起来,她怎么就那么冲动了呢,真是没脸见人了!她轻手轻脚的掀起身上的薄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躺了一夜身子还有些虚软,肚子也唱起空城计了。 “你醒了?”一道朦胧沙哑的声线拉扯着骆蝉僵直的停下了脚步。 完了,萧墨翎醒了! “我......”骆蝉用余光瞄了萧墨翎一眼,糯糯的自言自语道,“当我是梦游好了。” 以萧墨翎的耳力又怎么会听不到,他眼角轻扬,狭长的凤目笑起来格外撩人。 咕噜,咕噜!这次这空城计直接唱出了声音,骆蝉咬着唇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袭香,去把备下的燕窝粥热一热。”萧墨翎一直扬着唇角,不似他平素惯有的冷峻霸气。(.好看的小说)他揉了揉发酸的腿跳下床走到骆蝉身边,出其不意的横抱起她重新放回到床上,温柔的理了理她垂下来的发丝,“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骆蝉眼角抽了抽,不知该说自己有受虐情节还是什么,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总觉得会吃不消,“呃......你知道江南织造王兴平吗?” “江南织造?”萧墨翎指尖一顿,不打算去戳穿骆蝉转移话题的把戏,“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们猜得没错,安道明果然与私窃贡品的事情有关系,昨日他约了寂竟在藏红楼把一方坤墨送予了他。”骆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脸,与萧墨翎微凉的指尖错开了几分,“可是后来在装有坤墨的食盒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就是江南织造王兴平。” “现任江南织造并不是王兴平,不过他们想让下一任织造变成这个人。”萧墨翎紧拧着眉头,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寂竟官至吏部侍郎,虽不是尚书一职,却因为他岳父的关系在吏部一向有很重的分量,加之此人又是个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想在这次的官吏调动上做做手脚并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顿他语气沉重了几分继续道,“看来私窃贡品一事没那么简单。” “莫非幕后之人想来个一石二鸟之计,陷害栽赃给太子是其一,其二是想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势力?”骆蝉脑中忽然闪过另外一件事情,她微一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情,寂竟不是喜欢印方嘛,那日安道明为了说服寂竟还曾赠与他一方玉印,那玉印的形态很是特别,你取纸来我画给你看。” 她循着记忆中的样子粗略的把玉印上狮子狗滚花球的图样画出来给萧墨翎,惋惜道,“可惜我并没有看清那上面刻着什么,安道明的话也被那阵风浪给打断了。” 萧墨翎蹙着眉拿着画看了半晌,想到一个人也许知道这玉印的来历,便把图像卷了卷,收了起来。 “本王会先去见见大哥,这件事还要再仔细谋划一下,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府里好好休息吧。”他不想让她搅进这些复杂的事情中,何况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怎么乐观。 “我没什么大碍,这件事你不能再把我排除在外!” “没什么大碍?!”萧墨翎忽然柳眉倒竖,脸色一沉,“你以为什么才叫有大碍!想再睡回那口棺材吗?!” 他激动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提高的分贝更突显了嗓音的沙哑,骆蝉心底某处一软,脸色却硬邦邦的冰冻了起来,“水晶的棺材睡起来凉快不行吗!” “你!” “我不就是大夫嘛,身体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骆蝉坚定的看着萧墨翎,使出了杀手锏,“总之王爷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强制我呆在王府,不过我会想方设法跑出去,到时候就是我带着瑾在外面乱闯;再者就是你把我带在身边,闯不闯祸都有你盯着。” 萧墨翎好看的瞳子阴云密布的锁着骆蝉的脸,一丝疑虑在眼底一闪而过,继而愁眉紧锁的呼了一口气,看来是肯松口了。 见此骆蝉挑眉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守在门外的袭香吩咐道,“袭香去给你家王爷沏一壶润喉的茶来,记得多放点蜂蜜。” 她话音才落,王府的管家便急急的找了来,说是寂竟求见,她与萧墨翎相视眼,心中都自有了一番计较。 一过花厅,还未进门就远远看到寂竟沉着一张脸端坐在侧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在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白布,小心的吊在脖子上,她记得他昨夜明明还好好的。 “下官寂竟参见王爷,见过王妃。”一见萧墨翎出现,寂竟身边的小厮激灵的款款扶起他朝着萧墨翎见了礼。 那小厮虽然在脸上下了些功夫,但眼底的下流和奸猾岂能逃过骆蝉的眼,那人不是安道明是谁,看来今日一早寂竟就急着跑来打探虚实一定和这个匹夫挑唆离不了关系,她瞥了眼安道明,不动声色的随着萧墨翎落座在上首。 “不知寂大人一早到本王府上是有何事啊?”对于不如眼的人,萧墨翎一向是连寒暄都省了,何况他昨日差点伤了骆蝉。 “下官昨日不幸遭遇了刺客,想来找王爷帮忙查找真凶。” “寂大人遇刺受了伤来找王爷抓刺客?”骆蝉掩唇睨着寂竟调笑道,“王爷什么时候抢了九门提督的差事,开始登堂办案了?” 萧墨翎依旧黑着一张脸,不打算插话。 “这......”寂竟一时语塞,又怕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怒了萧墨翎又不想白跑一趟继续提心吊胆,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横了身后的安道明一眼,警告他快些拿出个法子来。 接受到信号的安道明也不敢怠慢,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猛地跪倒在寂竟面前,趴着寂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号起来,“主子啊!您平日里天天念着菩萨的好,上天真是不公啊,竟然让您遇到这种事情!” 骆蝉以为安道明能使出什么把戏,没想到连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活都搬出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这戏打算这么唱下去。 “这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你家主子只不过受了点伤,你就这么急着替他吊丧吗!”她心底好笑,脸上却挂起了不悦的神色。 此言一出,安道明和寂竟脸色呛的猪肝一般,倒是一旁悠闲品茶的萧墨翎忍俊不禁的扬起了唇角。 “王妃可不敢这么说话,您这是要小人的命啊!”安道明跪着往前蹭了几步,假意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小人只是替我家主人叫冤啊,我家主人来找王爷是认为王爷是这银城的王法所在啊,是希望......” “混账!”忽然一直不作声的萧墨翎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一声怒喝震慑了所有的人。 第八十三章 剑拔弩张的会面 “翎厥王府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父皇健在你却说本王是王法所在,是想给本王扣上个谋逆的大罪吗?!” 安道明一怔,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旁座位上的寂竟也虚晃一下,险些跌下座位来。安道明左右开弓响亮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急迫的带了几分颤抖,“王爷恕罪啊,是小人失言了,是小人失言了!小人的意思是银月上下的百姓都知道您刚正不阿,王爷明察秋毫啊王爷!” 骆蝉看着怒不可遏的萧墨翎,生怕他一激动就把安道明给就地处决了,她可不想断了这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索性萧墨翎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他狠狠的盯着抖成个糠筛的安道明咬牙反质问起寂竟,“寂大人府上就是这么教奴才的吗?!” “王爷恕罪!”寂竟拖着胳膊同安道明跪在一道,方才的震惊已经稍稍压下去几分,“是寂竟管教不严,恳请王爷看在他也是一片赤诚的份上就饶他这一回吧。” 他到底是皇帝身边的宠臣,肚子里又装了些墨水,有属于自己的傲气,也捏准了萧墨翎现在不能动他分毫,便也挺起腰杆说话了。 现在成了旁观者的骆蝉哂笑,“一片赤诚?对寂大人的一片赤诚就是污蔑诋毁我翎厥王府不成?” “微臣惶恐。” “小人绝没有那个意思!”安道明显然没有寂竟那么镇定,他既没有官职又没有恩宠在身,即使远远的靠着个萧墨琛,但他深知自己一旦东窗事发萧墨琛也不会出手保他。 “是吗?”骆蝉抿唇低笑,呷了一口清茶,和沉默不语的萧墨翎默契的等着安道明的下文。 这种无声的拷问最能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他们既不问罪也不放过,放任安道明和寂竟在那里胡乱猜测,估摸一刻不到,安道明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约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下首的两人依旧在揣度萧墨翎和骆蝉的心思。半晌,寂竟有些干涩的开了口,“王爷。” “呦,寂大人怎么还跪着。”骆蝉瞄了一眼地上的寂竟,主动跑出来唱白脸,“袭香,还不扶大人起来说话。” “谢王妃。”寂竟几乎是咬着字,在袭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寂大人刚刚是要说什么来着?” “其实下官第一个便来找王爷也是有原因的。” “哦?”萧墨翎懒懒的动了动嘴唇,声音里满是不屑,“本王倒是愿闻其详。” “昨晚下官遇刺一事在被抓的几个刺客里审问出主谋是......”寂竟显得有些为难的瞥了眼上座上萧墨翎的脸色,“是王爷府上的人。”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王指示人去谋害你的了!”萧墨翎才下去的火气噌的又窜了上来,眸底疯卷着骇人的怒气。 “下官深知这件事一定和王爷您没有关系,不过一旦交由衙门处理必定会怀疑到王爷府上,未免牵涉到王爷,有损王爷您的声誉,下官这才第一时间来找王爷商讨。” 好个寂竟,不知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无知,居然真的找到翎厥王府来兴师问罪,他想借由这样的做法来逼萧墨翎给他个交代,可惜他低估了萧墨翎的手段和自尊心。还有她忽然多出来的所谓的同谋,她倒是很想知道他要怎么解决。 “哦,本王倒要谢谢寂大人为本王的考虑了?”萧墨翎阴沉着脸,讽刺的撇了撇唇,猛的一章击在桌面上,黄桃木的厚桌面立马轰然裂了一条缝出来,“把那些刺客的同谋给本王带来,本王倒要瞧瞧我府里什么人敢越矩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来!” “那些刺客昨夜审问的时候都服毒自尽了。”安道明一看形势有变,急急的插嘴道。萧墨翎冷眼横了他一眼,他便瑟缩着噤了声,埋头跪在厅前,侧目观察着形势。 “服毒自尽?”骆蝉忍俊不禁噗笑出声,“你说这话不觉得矛盾吗,一帮早已决定服毒自尽的刺客还会供出主谋所在?那岂不是死的太不值得了。” “这......” 寂竟脸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安道明一眼,强自解释道,“王妃息怒,这小厮不知情况胡乱猜测罢了,哪里是什么服毒,都是微臣的手下无能,一时失手重伤了他们才导致身亡的。”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寂竟一时无言以对,瞄了一眼脚尖,深深的蹙起了眉头,“王爷,微臣......” “够了!你想本王听你废话到什么时候!”萧墨翎不耐烦的睨着他,从先前的不甚友好却以礼相待到如今的怒火中烧,“寂大人莫非真的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遇刺?哼,令夫人还不知道你常常流连芙蓉巷吧?!” 此言一出寂竟立时失了镇定,一张脸由青到白,而后又涨的通红,甚是有趣。这银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任丞相的女儿、吏部侍郎的正室夫人是出了名的妒妇,寂竟这惧内的名声都可以和他的才情成正比了。况且就算他躲得过家里的河东狮,丞相知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去替女儿出头,那就有他头疼的了。 萧墨翎眸光一转,鄙夷的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安道明,直吓得安道明打了个大大的冷颤,“琛王府的人竟然到吏部侍郎府上做了小厮,不知道皇弟知道了作何感想?” “翎,翎,翎王爷。”安道明惊愕的等着眼睛,不敢相信萧墨翎就这么把他认出来了。 骆蝉也不比安道明淡定多少,她震惊的睨着身侧那个霸道的男人,他竟然就这么把事情挑明了,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心,又尽是刚愎自用的表现呢?不,萧墨翎一定是前者,他的霸气和傲骨都决定他不屑于这些人。 “本王不管你们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现在给本王滚出翎厥王府!”萧墨翎一声怒喝,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已经有人上前“请”他们出去了。 等到前厅又恢复了平静,骆蝉担忧的看着萧墨翎问道,“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既然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今天就算本王拿话掩盖过去了,他们又岂会简简单单的相信。再者他们私下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不成还真的敢报官不成!” “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萧墨翎眉尖微蹙,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一闪而过,“袭香,扶你主子回沁芳阁休息。”他拍了拍骆蝉的手背嘱咐道,“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安心休养。” 说罢,他便起身欲走。 “萧墨翎!”骆蝉咬了咬唇出言喊住了他,“别忘了,不能再把我排除在外!” 萧墨翎没有回头,顿了顿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她没想到不久之后她便迎来了一个老朋友,而她和萧墨翎之间的关系终是在时间的催化下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 第八十四章 翘家去见马三 此后的几日萧墨翎都忙于私窃贡品的事情,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让骆蝉在王府好好休息,起码直到她身体稳定下来之前他都不打算再让她参与察访的事情,为此萧墨翎甚至不惜修书给远在天仇的风旒毓,通过他请来了子皓。可惜以骆蝉的个性根本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在王府消停了两天便躁焖的坐立难安了,所以她打算怂恿她的“主治大夫”一起翘家。 要说这回他们该从何入手,还要追溯到那日南宫瑾在四海赌坊接近的那名精瘦的男子――马三,马三是地方上一个混吃混喝的地痞无赖,号称万事通。 那日南宫瑾从马三手里赢的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马三本是怀恨在心的,没成想事后南宫瑾却主动找上门想和马三做笔生意。马三开始还心存疑虑,毕竟他做的都是些掉脑袋的事情,后来南宫瑾就顺水推舟说想做出些成绩让抛弃了他的“骆蝉”后悔,还慷慨的拿出一笔钱和马三合伙。那马三本就手头有些紧,碰巧又输了银子,加之同情南宫瑾的遭遇,思虑再三还是应了下来,又出去吃喝玩乐了几次便成了“谈得来”的酒肉朋友。 “你不会是唬我的吧?”临了,子皓仍有些怀疑的拉住当事人质问道。 “我何必骗你,有你这个神医帮忙说不定就事半功倍了!”骆蝉顶着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发出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粗哑声音。[]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跟子皓解释现代的病菌理论来诱惑他,虽然他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却显然已经对骆蝉的话产生了兴趣,她答应事后让子皓参与研究这才鼓动他出了门。 子皓瞟了眼最前面的南宫瑾,无奈的摇了摇头,貌似后悔也有些晚了。 他们来到一间普通的民宅,斑驳的木质门,没有上锁。南宫瑾敲了敲门,甚至没有等得到人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凌乱,这是骆蝉想到的第一个词。显然马三是光棍汉一个,简陋的屋子也没有人打理,充斥着一股汗臭味,本尊正四仰八叉的掸在床上呼呼午睡。 南宫瑾邪邪一笑,脚尖勾起一双被马三甩在门边的靴子,巧力一踢正蒙在马三脸上。 “谁?谁往老子身上扔臭鸡蛋!”马三惊跳着甩开脸上的鞋子,看到门口的南宫瑾先是一怔,发现还有客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急急忙忙套上鞋子下地,憨笑着给了南宫瑾一拳,“臭小子,带客人来也不知会兄弟一声。” 骆蝉一滞,没了在安道明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这小子也跟着顺眼了几分,她感觉南宫瑾倒是真心挺喜欢这马三。 “这是马三,这是我的两个朋友楚璃,子皓。” “楚璃?”马三凑前几分,疑惑道,“这小兄弟看着面熟啊!这些日子吏部侍郎寂大人和安道明暗地里找的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啊,不过倒是个女子。” 骆蝉暗暗抹了把汗,很庆幸老妈给她起了个男女通吃的名字。 马三一边往里让他们一边啐道,“那个叫楚璃的女子可真是好样的,只要把安道明那厮气的狗急跳墙就够大快人心的了,哈哈!” “怎么马兄和那个安道明又什么过节吗?”扯上安道明这话题可是正中下怀。 马三给他们倒了凉茶,一屁股坐下灌了几口水,“狗仗人势的东西,这银月城谁见了他不得吐口痰。要不是还要倚仗他做点小买卖糊口,老子也不屑和他打交道。” “哦?不知马三兄弟做的什么买卖?” 马三挑眉盯着骆蝉看似平常的眉眼,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寒意,心下一阵揣度,他瞟了一眼南宫瑾,唇抿得更紧了。 南宫瑾冷了脸,不悦道,“马三你连我也信不过不成,亏我还托了那么多关系,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找来了子皓!” “子皓?难道是......”马三一顿,恍然大悟的指着子皓半晌没说出话来。 子皓颔首,面上笑嘻嘻的眸子却疏离淡漠。 “好!既然是你南宫瑾的朋友就是我马三的朋友!”马三把心一横,起身在墙角抠出一块青砖,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放在桌上。 “金蝉花!”子皓眸色一变,看了看骆蝉才动手打开来确认。 “不愧是神医的入室弟子,仅靠嗅觉就能精准的猜出这盒子里的是金蝉花!”马三笑眯眯的给子皓添了点茶水道。 子皓瞥了眼手边满是茶垢的杯子,蹙着眉决定把注意力都放在金蝉花上。骆蝉失笑,都说学医者多少都会有些洁癖,看来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 “这金蝉花品性皆属上品,就算用作皇家也不为过。” “嘿嘿,这就是宫里的贡品。”说着马三把视线转向了骆蝉,“兄弟我做的就是这买卖。” ...... 骆蝉不敢在马三那里逗留太久,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和子皓离开了,留下南宫瑾一人继续和马三接触,而此时的子皓手上多了一株金蝉花心情也比方才舒畅了不少。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城中一家刻印章的店铺。既然现在已经联络上了马三,又知道了安道明在私窃贡品一事上充当了中介的角色,那么就只剩下玉印搁在她心头解不开了,她总觉得那方玉印有什么地方让她很熟悉。 玉印店的铺子很小,却是整个天厥最出名的,店主是个七十有余的白发老头,拿着画像的手都有些颤抖。据他所说那画像上的玉印出自天虞上一任皇帝北辰宇之手,北辰宇虽位在九五却极擅雕刻,但其流传于世的印方有限,也就成了人们争相收藏的对象。 骆蝉拿着那副画像,无意间瞥见木架上摆着的一枚核桃雕,猛然间浑身一振,惶急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模样的小袋子,拿出上次那个神秘人落下的核桃雕,“老先生可否再帮我看看这个?” 那老先生拿过核桃雕研究了半晌,语调有些激动,“这是北辰宇的手笔,是珍品啊!” 骆蝉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玉印铺子的,目送她出门的老掌柜摸着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念叨着转身进了屋。 “这几天来问起北辰宇的人还真不少啊,呵呵。” 第八十五章 半剖白 回到王府还不到晚饭时间,满是心事的骆蝉不知不觉的溜达到了梓苑,这一天的梓苑气氛格外沉重,因为他们的王爷居然醉酒了,这可是为数甚少的情况。 往日干净整洁的几乎没有一点人气的梓苑滚了一地的酒坛子,醇香的烈酒把屋子里冷硬的线条拉拽的有些模糊不清,墙架上的玉器花瓶狼藉的碎了一地,唯独那柄寒光森森的玉如意黯然的躺在那里。萧墨翎靠坐在床脚的地板上,脑袋深深的埋在两膝间,臂弯处还搂着一个半空了的酒坛子。 骆蝉蹙眉站在门口,吩咐了下人去煮解酒汤才提着裙裾走进去。这样的萧墨翎是她不曾见过的,狼狈不堪的、低沉的甚至让人觉得脆弱。她在萧墨翎面前慢慢蹲下想去拿走他臂弯里的酒,好扶他回床上休息,可是她连酒坛子的边还没碰到,萧墨翎手一松那酒坛子便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远了,剩余的酒水飞溅出来湿了她的裙摆也湿了萧墨翎的鞋子。 仿佛他是醉得很厉害的,这样大的响动都没能惊醒他,骆蝉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情霸气的他颓废萎靡如斯。她抿着唇正欲出手去扶他,猛地萧墨翎抬起头,乌亮的眸子澄净警惕的盯着她,又好像他是清醒的,没有半分醉意的。 “萧......”她微一犹豫,萧墨翎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头颅,狠狠的压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发烫的双臂紧紧的怀抱着她,脑袋沉沉的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缓慢的搔刮着她柔嫩敏感的肌肤。 疼,他猛然间的力道压得她浑身都疼,鼻腔都有些发酸。倏尔颈上的肌肤一凉,一滴液体顺着她优美的颈项滑进了衣领,震得她心魂一动,傻傻的就任由他那么抱着,只有那一滴,却不知道他隐忍了多少个年头。她心中一动,温柔的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里她能感觉到那份浓浓的酸楚悲痛,纠缠的愤怒和无措。 “为什么?”那声音依旧是冷的,却无端的让骆蝉心尖一阵发紧,“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我又不是我?” 他越说声音越低下去,生冷暗哑的仿佛要把什么吞进肚子里去。骆蝉被他按捺着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执拗的一遍一遍的抚着他的后背,半晌传出闷闷的声音,“萧墨翎,你就是你,你就是我认识的萧墨翎。” 来送解酒汤的下人远远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不动声色的带上门退了下去,一同退下的还有最后一抹暮色,今日梓苑没有上灯,这里的主人破天荒的早早休息了...... 次日一早,外面还青芒芒一片的时候,屋里的萧墨翎便习惯性的张开了眼睛,他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靠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睡颜沉静的骆蝉。(.好看的小说) 他的脑袋沉的像灌了铅块,昨晚的景象一一闪过脑海,他是该死的喝醉了,竟然还抱着骆蝉这样在地上睡了一宿,他懊恼的捶了捶额头又怕动作太大惊醒了怀里的人。 萧墨翎低头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白皙光洁的肌肤,蝶羽般卷翘哦的睫毛盖着她魅惑灵动的眸子,在眼睑处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眼角的朱砂痣安静的随着肌肤的起伏发出柔柔的光泽,柔顺的刘海微微斜向一方,露出紫阳花繁复绚丽的一角,那小指甲盖大小的奴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萧墨翎呼吸一滞,微凉的指腹轻轻的贴上去摩挲了起来。 怀里的人似乎被惊动了,不悦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眼前模糊的影响逐渐汇聚成萧墨翎的模样,她先是不解后来眸底闪过释怀,原来萧墨翎昨夜抱着她睡着了,她又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便那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一夜。 “你......”萧墨翎冷着脸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话才一出口就被骆蝉伸过来的手堵了回去。 “你醒了。”骆蝉仰躺着,笑颜如花,她笑的是这一句不知道听萧墨翎对她说了多少回,这一次终于也换她先说出口,她明白萧墨翎的尴尬,可是对于别人的伤痛她并不想剖出来看个究竟,他不说她也不会提。 萧墨翎看的有些发呆,半晌低低的弯唇一笑,她此刻的心意他明白。不知多少回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假设,清早睁开眼会有一个女子温暖和煦的对着他笑,即使不用言语也能明白他的心,忽然他想把这当做一个开始,或许他谁都不是,可是还是她的萧墨翎。这样想着他低头在她眼睑处轻轻印下一吻,“恩。” 骆蝉显然没想到萧墨翎会有这样的举动,嘟着唇一股脑从萧墨翎身上爬起来,不知所措的开窗通风,想吹走自己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 “小蝉。”骆蝉脊背上一阵麻痒有过,讷讷的回头看着萧墨翎戏谑的指着自己的腿,“麻了,你得负责。” 她枕着他的腿睡了一夜不麻才怪,无奈的扶着萧墨翎回到床上,硬着头皮做着所谓负责的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某人按摩着发麻的小腿。气氛诡异的温馨和谐,骆蝉清了清嗓子低着头说道,“还记得四海赌坊那个和瑾赌钱的马三吗,据他所说安道明在买卖贡品的事情上担当中介人的角色,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他找到参与官员的名单。” “这一点本王也想到了,已经派人盯着他了。”萧墨翎话一出口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骆蝉的胳膊不悦的呵斥道,“本王明明让你在府里好好休养,你竟然又和南宫瑾跑出去查案!” “我说过的,你不带着我我就和瑾出去乱闯。”骆蝉也不落下风,扬着下巴示威似的迎视着萧墨翎喷火的视线。 “你!”萧墨翎无奈的叹了口气,认输的警告道,“不要乱跑,就紧紧的跟在本王身边!” 骆蝉知道这代表萧墨翎同意了,满意的悠悠一笑,继续手下的动作,至于玉印的事情,既然无关案子她便没有提。 约莫晌午的时候,萧墨翎沉着脸来到骆蝉的沁芳阁,正巧南宫瑾也在。他绷着脸负手盯着骆蝉,气闷的哼着粗气,“他跑了!” 骆蝉蹙眉瞥了一眼身边的南宫瑾,猛的反应过来,“什么,安道明跑了?!” 第八十六章 芙蓉巷遇险 原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萧墨翎命人暗中跟着安道明想从而引出他背后交易的账册,到时候好一网打尽,也好拿着确实的证据替萧墨凰洗脱罪名,可惜安道明也实在精明狡诈,竟给他发现了萧墨翎埋下的人手,逃脱了。骆蝉、萧墨翎和南宫瑾三人合计了一下,最终决定利用马三引安道明现身。 谁都知道每隔十年天厥北部一个极寒的州郡都会进贡一截雪藕,这雪藕育于千年寒冰之中,每十年长成一次,每一株也不过几节可以入药,其药效可化瘀补血、延年益寿,更有解百毒的奇效,珍贵不比雪莲差分毫,恰逢这一年刚好有一截雪藕被送进宫。南宫瑾曾从马三口中得知安道明有一次醉酒后夸口说自己手里有一片雪藕,他们便扮成外族商旅住进了银月城最好的客栈,并且张贴告示四处寻访名医,后来又找到马三并表示愿以十万两黄金买雪藕治病救命。 约莫五六日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风声,终于在第七日马三神神秘秘的找到了南宫瑾,约他们戌时在芙蓉巷的藏红楼相见。 藏红楼后院不起眼的一间偏房中,厚厚的竹帘子把整个房间分割成了两段,他们等在里间,这期间只有柳娘带着布菜的婆子进去过一次,她只叫了马三一个人出去,再无他话。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去而复返的柳娘传话让主事的人单独去见安道明,骆蝉三人虽疑心有诈,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萧墨翎离开后柳娘并没有走,她取了一个铜质的香炉,换了炉子里的香料,那香味极淡极淡,淡到几乎察觉不出屋子里点了香,“安公子吩咐柳娘留在这里伺候两位公子,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你这香是什么香,味道好浓啊!”骆蝉皱着眉挥手在鼻尖扇了扇,想驱散那股令人不安的味道。 “浓?”南宫瑾伸着脖子嗅了嗅,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反观柳娘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惊诧,偷眼瞄了一下手边的香炉疑惑道,“你闻得到这香的味道?” “你们闻不到吗?”每天和药物打交道的人鼻子是比平常人灵一些,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却很不同寻常的。 “什么都没有啊。”这回南宫瑾直接走过去抱着香炉闻了闻。 柳娘眉眼笑开,拉着骆蝉走到拐角处的小桌旁,打开一个胭脂盒子大小的东西,里面是几片拇指粗细的干硬树皮,“这香料是柳娘从一位异邦恩客那里得来的,叫做软木香。据说它生长在与无涯大陆隔海相望的一处海岛上,因为味道极淡,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解释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与此同时哗啦一声冲进偏房六七个膀大腰圆的龟奴,手持尖刀,团团把南宫瑾围了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你这是做什么?!”骆蝉强作镇定,怒目瞪着拉住她的柳娘质问道。 “也因为一般人闻不出来,所以那里的人把它作为迷香使用,只要闻过的人一动气就会浑身瘫软。”柳娘不疾不徐的继续解释完,目光阴狠的扯起骆蝉的手腕咬牙道,“楚璃妹妹!” 素白的手腕上那串沉香木手链突兀的暴露在眼前,沉香木的味道很特别,上一次柳娘跟她近距离接触过,方才进房间布菜时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想到把他们各个击破,没想到最后竟是她坏了大事。 “如此一来你应该知道萧墨翎的身份,你怎么敢?!”骆蝉冷着眼眸低喝道。 “哼!翎王爷纵然厉害,可惜自然有人巴不得他在这里枉死,凭那人之力我能得到的比这更多!”柳娘得意的贴在骆蝉耳边,对着那几个龟奴命令道,“还不动手!” 想要萧墨翎死的人,难道是萧墨琛?脑中正混乱之际,那六七个龟奴已经开始动手攻击南宫瑾,却见那几人根本不是普通的龟奴,出手精准狠辣,倒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暗地里培养的杀手。南宫瑾又不敢运气,只得凭借些手脚上的功夫左躲右闪,不一会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口子。 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把匕首的柳娘恶狠狠的抵着骆蝉的脖子叫嚣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现在就让她死在你面前!” “小蝉!”南宫瑾一急,提气就欲扑过去,霎时胸口一闷,筋骨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闹够了!”骆蝉眉心一紧,骇人的冰寒肃杀之气迸射而出,早就摸在手里的银针刺穿柳娘轻薄的纱衣反抵在她腰间的肌肤上,方才她不出手不过是想看看她手里到底还掖着什么牌,现在威胁到朋友的安全她也不必再退让了。 那几个男子被骆蝉身上冷冽的气势震慑的当真愣在原地,但只是一瞬便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攻击南宫瑾,一拨朝骆蝉和柳娘猛扑过来。 该死!显然他们的主子不是柳娘,并且一定是得到了格杀的命令。骆蝉暗咒一声,一把推开柳娘,侧身偏过了来人的袭击,顺手抓过桌上的香炉就朝那人砸去,。烧的通红的软木香碎屑飞溅出来,劈头盖脸的浇了那人一脸,他捂着眼睛大叫一声急急向后退去。骆蝉抓住这个空挡欺身近前,一针那人便倒了下去。这下余下两人也不敢轻敌,严阵以待的把骆蝉堵在了中间。 骆蝉看着应对的很吃力的南宫瑾,咬了咬唇突然惊诧的喊道,“萧墨琛!” 果然那几个正在攻击的龟奴皆是一滞,分神朝门外看去,骆蝉抓住这个空子飞窜到南宫瑾身边,一手拉扯起受伤的南宫瑾,一手衬着丝绢在腰间的牛皮口袋里摸出一条滑软的类似胶状物的东西。 “瑾,把这个扔到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她警惕的盯着反应过来后迅速围拢过来的龟奴,悄声耳语道,“小心不要用你的肌肤接触它们。” 她没有那个准头,所以只能依靠南宫瑾。两人相视一眼,骆蝉兜手把手里的东西抛向空中,南宫瑾凌空一脚便把那东西踢向一个人的脸面,那人躲闪不及被胶条贴了个正着,不到三十秒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余下的人有的想拿手去遮挡亦或是挥开,却无一逃得过前者的命运。那胶条上附带着骆蝉无聊时的试验品,一种最简单的病菌,能够迅速麻痹人的神经,最终产生失去知觉的效果,只是这种细菌分裂的速度极慢,一般还没有大面积产生时就已经全部死亡了,所以麻痹是有一定时限的,并会持续太久或对身体造成伤害。 “快走!”骆蝉扔掉手里的丝绢,架起南宫瑾就朝门外逃。倏尔她后腰一紧,猛地被一阵力道拉了回去,原来是柳娘见她要逃一把拽住了她的腰带。 “想走,没那么容易!”柳娘发丝散乱,赤红着双眸,一手拽着骆蝉,另外使力一脚把浑身虚软的南宫瑾踢出门外,嘭地一声关上了偏房的门,晃乱的上了栓,“我活不成你也休想活!” 第八十七章 不具名的奇毒 眉目一动,骆蝉陡然出手把柳娘的双臂紧紧锁在了背后,正欲制住她的几处大穴,忽然心头腾起一股躁焖的热气,是她熟悉的缘丝蛊。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低咒的话才停,猛然间一股莫名的冰寒顺着脊髓急速而上,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皮肤上激起的细密的小疹子和竖起的汗毛。 这又是什么情况?她瞪大眼睛盯着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的毛细血管,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了。游走在血脉里的燥热和脊髓中的冰寒冲撞在一处,她只觉得后脑一阵锐利的疼痛袭来,紧接着颈部和肩膀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开始阵痛。她忍不住咬唇痛苦的呻吟出声,向后踉跄着几步靠在了门板上。 见此,摆脱了桎梏的柳娘张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听闻凡是能嗅得到软木香之人必是身中一种奇毒之人,而软木香就是毒引子,你也是将死之人了,哈哈!” 身重奇毒,她身上除了缘丝蛊难不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毒药?朦胧间她看到柳娘打开了对面的一扇柜门,掀开柜子的隔板,下面有一条只能容一人下去的密道。柳娘拖拽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骆蝉先把她推了进去,落地是冷硬的青石板子,这一磕硬是把骆蝉磕得耳边嗡嗡作响,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紧接着柳娘也跳了下来。(.无弹窗广告)柳娘拽着她走了约莫三四十米的样子,密道忽然变得宽阔起来,手边的墙壁被挖出两个耳室,里面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宫里失窃的东西。 骆蝉被柳娘半拖半拽的往前走,身体却正在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苍白的小脸在火把的映衬下格外的诡异。 “小蝉!”身后一声急迫的暴喝,欣喜忧心夹杂着愤怒席卷而来,还有重叠在一起的跑动声。 萧墨翎,骆蝉艰难的扭头看去,火光灼灼处,那个人的表情从未这样真切过,从未这样不加掩饰过,他眼底的关切忧心她都能轻易的捕捉。 眼见着前面出现一处狭窄的通道,柳娘眸色一动,一把甩了骆蝉进去,慌张的在门边扭动一个机关,立时一道石门轰然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萧墨翎接过剑诗飞过来的剑,足下轻点,借着洞壁的助力飞速靠近,巧力一掷,那剑正巧插进石门边的一处机关上,把正要落下的石门卡在了半截,只是石门与地面留下的缝隙不过一掌有余,根本过不去人。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柳娘半晌才回过神来,从骆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哈哈!他也败了,他也败了!!” “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萧墨翎在石门的那阴沉着嗓音警告道,他才不管那个疯女人说了什么,刚刚追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骆蝉的脸色不好,一股强烈的不安搅得他头脑发胀,胸口发闷,运起全力就朝那石门打去。 一声剧烈的轰响震得密道顶部为止一动,呛人的尘土和细小的石块呼啦啦掉了一地,石门却是纹丝未动。萧墨翎闷吼一声,赤红着眼就欲再给那石门一击,那边却传来了柳娘戏谑嘲讽的声音。 “我劝王爷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这石门的材质不比皇陵里的断龙石差,王爷若想我们都埋在这里大可继续!” 那方萧墨翎青筋暴起,一拳砸在那石门上,“没有人威胁了本王还能安然活在这世上!”他盯着脚尖前的缝隙,似乎要在地上刺出个洞来,“来人啊!给本王把这里挖开!” 机关已毁,石门又打不开,但是地面却没有特别的设计,虽是掺杂了岩块的图层,要真挖起来却也不是不可能。当即,跟随而来的侍卫便动手用手里的宝剑挖掘起来,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剑诗,你带两个人出去,在这附近搜寻这条密道的出口,决不能发过她!”两手准备都做好了,看这柳娘如何上天遁地! “是!”剑诗亦是义愤填膺的领命而去,居然敢算计他们还绑架他们的王妃,抓到了一定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柳娘扫了一眼土石乱飞的石门底,秀眉紧拧,惶急的拿过石壁上的火把打算快点离开,一回头生生顿了一下,惊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火把,踉跄着跌坐在地。 “小蝉!小蝉!你怎么样?”可惜石门那头不知情况的萧墨翎认定是骆蝉出了什么事,一把拉开堵在门边的侍卫,也顾不得什么王爷的形象和威严,整个人几乎贴在地面上,透过缝隙朝那边看去。 只见幽幽的火光跳动处,柳娘惨白这一张脸,一双美目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恐,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紧身边的泥土里,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她的瞳子里映着一张同样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孔,幽暗的火光在洞壁上拉长出扭曲的光影,阴风一过便忽明忽暗的跳动起来,有光影掠过那张苍白的面庞,陡然细滑的皮肤下有什么一窜而过,速度快的好像刚刚的事情只是眼花产生的幻觉。 骆蝉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呆掉的柳娘,越过她对上了萧墨翎复杂的眸子和他微微颤抖的双唇。她虚弱的对着他浅浅一笑,本想张口说些安慰的话,才一张嘴一股腥咸的污血就涌了上来,喷了斜对角的柳娘一身。她缓缓的抬起后抹了一把嘴角,垂眸看去,温热的暗红色血液顺着指缝蔓延到手背上,凝成血珠滴落下去,渗进泥土里,发出一股极淡极淡的草木香。 紧接着她的嘴里不断有污血冒出来,像打开了闸门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无止境的倦怠漫过沉重的眼皮,缓慢的呼吸沉重的几乎供不住肺腔的利用,无力的抽离感也愈加强烈起来。就在她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朦胧中那个她一直追寻的身影强势而又暴怒的扳住石门的下缘奋力向上抬去,有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淌进宽大的袖袍里,滴进冷硬的土壤里,扭曲着向她靠近...... 第一章 你我欠她的 翎厥王府的气氛诡异异常,所有的人都和平素一样各司其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重复着。只是身在其中的人都紧张的喘不过气来,他们说话办事更加的小心翼翼,见效甚微,甚至于不敢大笑,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惶恐而僵硬的。 从那日王爷带着满身血迹的王妃回到府中便一直呆在梓苑,这已经是第十日...... 当日的事情也没有一个人敢往外透露一个字...... 子皓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毫无阻碍的进入梓苑,原本还算得上清俊的面容多了一个乌青的黑眼窝,虽然现下已经看的不甚明显,但微微龇裂的眼角却昭示着之前的惨烈,白皙的颈部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条浅粉的细线。 梓苑的正寝门窗紧闭,内寝的大床已经赫然换成了一口精致的水晶棺,萧墨翎坐在棺木边安静的看着里面的人,不过十天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坚毅的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像这样的汤药她还要喝多久?”他怜爱的拂过骆蝉的鬓角,那汤药他看着就觉得是极苦的,她喝了这么久一定会难熬的跳脚。 “这是最后一幅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该醒了,只是剩下的......”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萧墨翎直接端过他手中的药碗,含了一口在嘴里,小心的扶起昏睡的骆蝉以嘴把汤药度给她。一直到一整碗汤药都见了底他才回过头来,原本温柔怜爱的眼神在接触到子皓那一刹那变得阴霾冷肃,“你只有一条路选,那就是治好她!这是你欠她的,也是本王欠她的!” 接过碗的子皓什么也没有说,退出来后在梓苑门外站了很久,他想起那一天萧墨翎带着骆蝉回来的情景。传说中天厥冷漠霸气的翎厥王萧墨翎仓皇无措的抱着满身是血的骆蝉,满脸的疯狂。他就那么抱着她在府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甚至不懂找个下人去请他会更快一点,直到他闻讯而来。看到骆蝉的那一刻他惊呆了,那是珈措,是他给她种下的毒。 那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旒毓让他为她解毒,他认出她是翎厥王妃骆蝉,他亦看得出旒毓对骆蝉的紧张,他担心有一天风旒毓会泥足深陷。和天厥一向以狠戾著称的翎王爷为敌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受到威胁和伤害,那样遍体鳞伤的他他不想再看一次,所以他违背了一个医者的道德底线,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 珈措是他早年跟随师父游历时在很远的岛国发现的一种植物,可以医人也可以害人。(.)他因为这种植物长的很是奇特就带回来培养,经过变种后就被他制成了毒药,可是这种毒药必须要软木香做毒引子才会发作,他本是想等到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拿这个来作为最后的筹码保住风旒毓,没成想会发生这种状况,在银月城竟然会出现软木香! 子皓抿着唇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自嘲的溢出一抹苦笑,他该庆幸萧墨翎当日没杀了他,好给他这个机会为自己赎罪,穷极毕生所学他也会治好她身上的缘丝蛊。 ...... 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时候,梓苑的晚饭已经热了好几遍,可是每一次都是原封不动的给端了出来。 萧墨翎半趴在水晶棺的沿儿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里面躺着的人,虽然他极不喜欢这口水晶棺,但子皓说水晶本是寒凉之物,对压制骆蝉体内的蛊毒有很大的帮助,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芙妃把骆蝉放入水晶棺内养蛊的原因,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晦暗了几分,眸光定在墙边的木架上良久,整个人也沉浸在一种无法明状的哀怨悲凉中。 咳!忽然棺中的人发出一阵很不舒服的轻咳声,把他从那股哀伤里拉了出来。他抓过骆蝉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胸口,看着她微微张开的眼睛,眸底不自觉的掠过一丝喜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蝉刚醒,身子骨虚软的好似不是自己的,她动了动被萧墨翎握着的手指,想从棺材里起来。 “别动,你身子还虚弱的紧,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他不想吓到骆蝉,扬唇扯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故意调笑道,“不是说这水晶棺睡着凉快嘛,本王可是特意替你找回来了。” 被这个笑容恍的心底一滞,骆蝉微垂下睫羽虚弱的笑了笑,执拗的抽出手指,却是搭在了萧墨翎腕上,“某人的身子情况也不必我好到哪去,要不要也试试睡这水晶棺?” 她看得出他有几夜没合眼了,手臂也有严重的肌肉拉伤,加上没有好好调养,应该熬的很辛苦才对,可是后半句纯属玩笑。没成想这一回萧墨翎倒是痛快的答应了,吩咐下人热了几样清粥小菜和骆蝉一起吃了,他就大大咧咧的躺在了她身边,反正那水晶棺够宽敞,既然有人盛情邀请那么他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躺在棺底谁都没有说话,微凉的棺壁反衬的他们的肌肤格外的烫。 “小蝉。” “恩。” “小蝉。” “恩。” ...... 萧墨翎不厌其烦的喊了十几遍骆蝉的名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有颤抖,“跟本王说对不起。” “什么?”骆蝉错愕,被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的一头雾水。 “本王说过你要好好的跟紧本王,这一次你怎么可以违背承诺一个人乱跑。”她不知道当时他有多慌张,他打退了围攻他的杀手,跑去偏房却找不到她,最后在密道眼睁睁的看着她毒发痛苦的样子却无能为力,甚至该死的都打不开一道石门,他连抱着她给她安慰和力量都做不到。 骆蝉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半支起身子,睨着身边一脸霸道的萧墨翎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太累了,脑垂体分泌不正常才会思维混乱。”她说着出其不意的摸出银针扎在他几处穴位,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在萧墨翎闭上眼睛之际,她低垂着头靠近他耳边笑语到,“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罢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躺会他身边和他一起合上了眼睛。 他想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她,她知道...... 第二章 萧墨翎的心事1 已经渐入初秋的天气微微开始转凉,沁芳阁内寝的软榻上却铺了一层冷玉片串制的凉席,骆蝉懒懒的窝在软榻上,身边的矮几上摞了厚厚一沓医书。(.)萧墨翎怕她呆在府里会觉得闷,就想着找些她感兴趣的医书来给她消磨时间,又怕一般的书籍入不了她的眼,便动用关系搬来了典药寮珍藏的药学典籍。 她蹙着眉,一手捧着书,一手往嘴里塞着蜜饯,看的正出神。忽然察觉到一道专注的视线盯在她身上,抬眸就见萧墨翎环着胸倚靠在门边,脸上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但是骆蝉就是觉得他在笑。 “你最近好像很闲啊。”她这是实话实说,以前这人总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是最近却很少出府,几乎大半天的时间都会耗在她的沁芳阁,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她发呆也能保持上好几个时辰。 他倒是不以为然,大方的坐到骆蝉对面,信手拿起一本她翻过的书,“大,太子的事情也已经水落石出了,现在朝中又没什么大事,倒是能留在府里多陪陪你。” 骆蝉嘴角微抽,不满的白了萧墨翎一眼,看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的好像她多想他留下来陪她似的。另外除了在人前她还是第一次听萧墨翎称呼萧墨凰为太子,而不是大哥。 也是最近几天她才听南宫瑾说当日萧墨翎发疯似的挖开了石门下的通道救了她,一并把柳娘带回了衙门。原来柳娘和安道明一直以来狼狈为奸,而柳娘做事又比安道明谨慎细微,所以大小事务都由她来谋划,安道明不过就是一个对外的傀儡。最后他们也在柳娘身上发现了账册,揪出了一批与私窃贡品有牵连的官员,只是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和萧墨琛有关,而柳娘又在几日后被发现缢死在监牢,并以畏罪自杀的名义草草了结了,不过事情的始末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可惜萧墨翎原本想趁机揪出寂竟等一批收受贿赂的贪官污吏,却没想到安道明口风咬的那么死,硬是不肯承认干预官员调遣的事情,恰逢骆蝉那时情况不妙,他也没心思处理这些事情,便作罢了,可是迟早他都要肃清这些人。 “朝中没什么大事?不是说太子和芳菲公主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吗?”骆蝉哂笑,萧墨翎不是一向最紧张他那个大哥萧墨凰的事情了嘛,这回轮到终身大事了却不见他张罗着要亲力亲为了。 “太子大婚自有礼部忙着张罗,下月初银月城可该热闹了。”萧墨翎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暗了暗,有意无意的瞥向了一方。 “可惜热闹是别人的,我倒是没多大兴趣。”骆蝉捶了捶有些酸了脖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神色慵懒的像一只乖巧却又不安分的小猫。 萧墨翎看着骆蝉半晌,抿着唇犹豫道,“你若不喜欢,到时候本王把你送去别院小住几日可好?” “你还想让我这个罪臣之女再背上个不识大体的罪名吗?”忽然想起萧俊那么讨厌她,莫名腾起的那一份不悦让她说出的话都有些酸溜溜的,“要真是那样,你那皇帝老爹指不定又要抓住这一点做出什么文章来,说不定就直接把我这个正妃撵下堂了!” 一面胡乱翻看,一面陪她说话萧墨翎忽然一怔,眸光闪了闪,不再言语,认真的阅读起书上的内容来。 “看看看,你每天跟着我胡乱看能看出个什么来。”骆蝉一把抢下他手里的书,知道他根本没看进心里去。 萧墨翎笑着捡起另外一本,煞有介事的在她面前晃了晃,“本王可是有神髓仙骨、睿智聪慧的美名在外,说不定本王这个半路大夫就超过你这个女大夫了。” 神髓仙骨、睿智聪慧,骆蝉忍俊不禁的噗笑出声,猛的趴近前盯着萧墨翎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个遍,“敢问萧大夫这是哪一年的行情啊?” 萧墨翎被骆蝉这个称呼喊得一愣,随即绷着脸一本正经道,“敢怀疑本王的实力?” 骆蝉笑而不语,指了指院子里坐着和一帮小丫头研究刺绣的袭香,“袭香不管绣什么都很漂亮很传神,这个我是做不来的,因为我拿的针可不比绣花针。王爷能做来的也不在这里,而是在那个高高的庙堂之上。” 萧墨翎眼神暗了暗,庙堂上?心底有压抑的冷笑拉扯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又怎么会属于那个地方!那个他一直以为施展抱负的地方,甚至这个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国家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曾经的憧憬依然变成了一种凌迟般的痛苦和无措的彷徨、陌生。 他有心事她看得出来,这几日府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不然。下人们的小心翼翼和谨言慎行她看得分明,就连南宫瑾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躲闪,偶尔还有她能捕捉到的怜悯和挣扎,而一向对她态度寡淡的子皓则是一头扎进了对缘丝蛊的研究中,还有她每次想问关于珈措的事情时他也总是含糊其辞,用各种理由搪塞她。 看着陷入沉思的萧墨翎,觉得他的身影又单薄孤寂了几分,她眼眉微皱,“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讲吗?” “本王要再确定一些事情,到时候......”萧墨翎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抹她看不懂的苦涩和期许,到时候他想离开这里,她可愿跟随他一起,话到了嘴边却又干涩的咽了回去,“到时候一定让你看看本王能做的能不能在这里,自从上次在藏红楼看到你毒发而本王却无能为力,本王就想着下一次一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脸色稍稍变得不自然的骆蝉避开萧墨翎的视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近这几日萧墨翎对她的态度改变她不是没有觉察出来,两人之间再没有开始的剑拔弩张和后来的若即若离,虽然依旧挣扎纠结着却奇异的蔓延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靠和信任。 “小蝉。”她手掌触到他微凉的指腹,心底猛的一滞,“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都要紧紧的跟着本王。” 盯着被萧墨翎紧紧握住的手,脑海里还回响着他霸道的命令。他们这样又算什么,仇人、夫妻、冤家、恋人,所有的界限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想逃离却无端的纠缠,这样复杂的关系让她懊恼的抓狂。 微微吐了一口气,稳定着心底那股躁动的气流,她缓缓的抽出了自己你的手。 第三章 萧墨翎的心事2 “说的我好像狗皮膏药一样,难不成以后还要时时刻刻的紧粘着你不成。(.)” “有时候本王倒希望真是如此。”她从来没有依赖过他,他总是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没有她和南宫瑾亲密,这让他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丈夫的尊严深受挫败。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墨翎的眼底闪过一丝炽烈,骆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沉默的盯着书上的字,他只是想等到一个答案,她却开始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在两天后像憋足了汽的饮料盖子一样砰然炸裂开来,把所有的人劈头盖脸的浇醒过来、无所遁形...... 骆蝉的沁芳阁一向没什么人来,这次大病之后更是门可罗雀,就连段夫人和戚夫人也惧于萧墨翎的威严不敢再“登门造访”了。窝在屋子里休息了几日筋骨也有些酸酸软软的,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这一日早饭过后她一时兴起就带着袭香在花园里散步。 走累了就打算去就近的荷亭休息,荷亭通过一条小径延伸进荷塘的深处,小径几乎是紧贴着水面修建的,为了让宽厚的荷叶长过石径,上面几乎没有修筑围栏,小径被荷叶遮挡住,远远看去荷亭就像是飘在荷塘上的仙境一般。这个时节满塘的荷花都拼尽了最后的全力,越发艳丽的绽放着最后的生命力,苍翠的荷叶虽然已经有些干枯的边缘却依旧不减婀娜的风采,这也是骆蝉在翎厥王府最为喜欢的地方。(.好看的小说) 袭香拿着入口处挂着的玉撑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帮骆蝉支开挡路的荷叶,一边笑嘻嘻的陪骆蝉说着话,忽然一声极不和谐的冷嘲热讽声传入耳郭,骆蝉不觉停下了脚步,深深的拧起了眉尖。 “她以为她还是王妃?!哼!王爷那么宠着她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对,肯定是怕她知道了真相一时想不开闹出什么丑闻来,到时候影响了两国联姻的事情。” 两个背对着坐在荷亭的小丫鬟还津津乐道的戳着她的脊梁骨,全然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换了脸色的骆蝉,袭香瞥见骆蝉冷肃的眸光,心下一急张口啐道,“王府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些个闲人,不干活竟然坐在荷亭闲聊,还不快滚下去,冲撞了王妃你们有几个脑袋担着!” 那两个小丫鬟闻声回头一看,鄙夷的神色立马变得惊惧怯懦,惶急的行了礼,提了衣裙埋着头就欲跑走。 “等一下。”骆蝉清淡的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你们好像忘了东西。” 两小丫鬟一愣,眸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荷亭不禁打了个冷颤。[.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的舌头!”她声线一转,冷言如利剑一般把对面的人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 “王妃。”袭香何时见过骆蝉发这么大的脾气,平素王妃虽然对人冷冷淡淡的但也极为宽厚,别说责难,就是重话也没有过一句。 横了想要出言求情的袭香一眼,骆蝉绕到那两个侍女身边,面无表情的命令道,“把你们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王,王妃,您一定是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说过。”最后两个小丫鬟越说声音越小,小到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怎么,不乐意说还是不想跟我说?”骆蝉弯下腰捏起其中一个丫头的下巴,秀眉冷冷的挑起,手上微一使力疼得那婢女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以为她还是王妃’,‘王爷那么宠着她也不过是假象罢了’,既然不想跟我说,那不如去和你们王爷解释解释你们方才话里的意思!” “王妃饶命啊,饶命啊!”那两个侍女一听要到萧墨翎那里说理立时吓白了脸,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 “王妃,她们一定是受人教唆的,您何必跟她们认真呢,不如把这两个侍女交给袭香处置吧,袭香定然......”袭香一语未毕,骆蝉一阵扎下去她便噤了声,只能在一旁着急上火的干看着,眼神狠狠的警告着跪着的两人,她们一旦说出来就什么都完了。 “你们是自己说还是跟我到你们王爷那说!”骆蝉知道袭香定然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出言阻止。 那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咬着唇偷眼瞄了骆蝉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半晌才糯糯的开口,“其实皇上早就下旨,下旨废了王妃您的妃位,贬,贬为侧妃。王爷下令任何人都不准在王妃面前提起圣旨的事情,不然就是死罪啊,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就要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贬为侧妃......骆蝉脑袋里忽然好像有什么轰然炸开,白茫茫一片,心口闷的火烧火燎的疼。这就是萧墨翎这几日的心事,这就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愿跟她讲,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反常态的对她体贴入微、百般忍让?他们这样又算什么,他这样做又算什么?!明明他们之间只有伤害和仇恨,明明什么都是假的,为什么这一瞬她会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为什么心还是像被掏空一样会痛,是不是开始依赖了就注定无法挽回? 好一会骆蝉都呆愣在原地,眸子深处纠结的痛色渐渐被惯常的冷漠所取代,她挥手遣退了那两个闲言闲语的侍女,拔下袭香身上镇着的银针,目空眼前的一切,视线悠远而飘渺,“这件事你也早就知晓。” “王爷他是。”袭香咬着唇泪眼汪汪的看着骆蝉,普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就算王爷会怪罪于袭香,袭香今日还是要说出来,王爷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妃您啊!” 萧俊终于得偿所愿为他最得意的儿子休了她这个罪臣之女,萧墨翎瞒着她这一切,带着温暖和煦的假面关心她、走近她,现在还要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吗?! “王妃您当日身中奇毒,子皓神医说只有雪藕能救您的性命,王爷当下就进宫去求皇上赐药,皇上一向不喜欢王妃,就趁机以此作为条件要挟王爷,王爷也是不得已。” 是以为珈措?骆蝉浑身一颤,一股凉意袭上心头,到底还是她自己错了吗?难怪她问起珈措的事情子皓总是搪塞她,难怪瑾也躲着她,原来只有她不知道,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袭香在王妃服侍已久,从未见王爷那样紧张过一个人,王爷对王妃是动了真心的,那时候您余毒未清,爷也是怕您伤心动气伤了身子这才瞒着您的。” 真心?她这半生何曾得到过真心?真心不过是最为虚假的梦幻,醒了就变成了一个人的梦魇! 她不知道袭香又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到了荷亭里,扶着亭柱在栏杆上坐下来,安奈着心髓里涌起的一波波热潮。凉的风迎面打在脸上,不知是风吹进了眼睛还是忆起从前的种种,眼底那种久违的酸涩让她不禁浑身一震,心底生生对自己生出厌恶来,揪着心口的素手指节青白一片。 第四章 小夜曲----话唠翎 骆蝉不知道她坐了多久,没留意就滑进水塘的裙角已经漫湿了一片,西方的天空红彤彤的烧红了一片,一如她心头的迷惘,厌恶和痛恨。[]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她提起裙裾回首看着远远跪着的袭香,她没有叫她起来她便一直那么跪着,那么萧墨翎一日不告诉她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如若不然她又要如何自处,心怀感激的对他笑脸相迎,又哭又闹的要求复位,还是直接干脆逃离这个地方,可惜,她什么都做不到。 “我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扶起袭香,嗓音有些干涩和生硬,“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背叛我。” 袭香跪了近乎两个时辰,双腿虚软的朝下跌去,骆蝉一把接住她,望进她躲闪的眼神,她知道袭香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没有再多的言语,她搀扶着袭香穿过荷塘上的小径一路走了出去,谁也没有发现荷花掩映处露出一角乌蓬小船,一双玉手轻掀开挡在面前的翠绿荷叶,显出一张圆润清秀的笑脸,秋水盈盈的桃花眼含着一抹轻嘲的狠戾。 好戏还在后面...... 之后的几天骆蝉一直呆在药庐里一头扎进了她的研究里,她还命人搬了一张软榻过去,就连晚上都窝在药庐里不肯回去。[]她不在沁芳阁萧墨翎只好找去药庐,可惜每次去都会吃闭门羹,她好像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忙着不见他,就连子皓见她的时间都比他多,这不禁让他心底腾起一股妒火,抑郁的让她抓狂。 王爷不高兴了,这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 是夜,天色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清冷的风吹得斑驳的树影乱晃,一道黑影迅疾的越过药庐的院墙,隐没在黑暗中。某侍卫躲在墙角的树冠里一阵哀嚎:爷,你做你的梁上君子,为嘛要我望风放哨! 药庐支着的小窗还没有关,屋里还亮着明明灭灭的烛光,这么晚了她竟然还没有休息,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吗!来人蹙了蹙眉头,倾身一跃,轻松的从小窗跳进了药庐里,带起一阵寒凉的小风,吹熄了烛台上已然快要燃尽的半截蜡烛。 进来的一瞬他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娴静的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酣,只是眉宇间带着的疲累和淡淡的愁绪却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怔怔的看了半晌,他俯下身子指腹拂过她饱满的额头,秀挺的鼻子,最后停留在她薄嫩的唇上,几日不见的相思都化开在指尖,勾勒出早已印在脑海中,存于心底的轮廓。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就好。”好似自言自语的低喃,带着平素从未有过的坚持和伤怀,“你说本王该不该告诉你?” “罢了,说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辛苦,而本王只想你好好的。” “可是你怎么能和本王以外的男人如此亲近,那个子皓又在你身上下了珈措,本王都恨不得拆他的筋骨,你还整日和他腻在一起。”萧墨翎像个小孩子一样轻声轻语的抱怨着,喋喋不休的如同村口石头上歇脚的老爷爷,“南宫瑾你那跟屁虫好容易老实了几天,你却处处躲着本王。” “本王伤你那么深,你不想见本王也是无可厚非的,本王也不奢求什么,能这样看到你就好,能知道你就在本王身边就好。本王已经什么都失去了,可就是死本王也不会放手让你离开的,你知道吗?!” “可是本王这一生戾气太重,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你?”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本王就带你离开好不好,陋室孤蓬也好,白发渔樵,老月青山也罢,只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 ...... 他说了好久好久,一直到脚底板都有些发麻才直起身子,又怕惊动了骆蝉便动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小心的抱起她轻柔的放到软榻上。就着窗外几不可见的微光,可以窥见这些年他脸上从未有过的温柔恬然,瞥见骆蝉腰间的荷包,他扯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何况你又拿了本王的东西,本王又怎么能放你离开。” 安顿好骆蝉,萧墨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折回到桌前拿起了桌上一张画得满满的图纸,刚刚他抱起骆蝉的时候就发现这东西压在她胳膊下面,如今一看却是他见所未见的东西。除了整体图,上面还细心的画着分解图,在边上还完整仔细的做了注解,看起来应该是某种使用性工具。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骆蝉,起身把灯重新点燃,坐在桌前仔细的拓了一份,收好副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药庐。 药庐的黑暗处袭香惊魂未定的探出耳室的小门,怀里还抱着一床轻薄的丝被,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要不是萧墨翎的心思全然放在了骆蝉身上,就算她懂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硬憋着气息也逃不过萧墨翎的法眼。稳定了呼吸,她走至床前把被子放下,动手给骆蝉解了穴。床上的人霍的睁开眼,仰着面出神的看着屋顶良久,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好看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手掌中,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印子。 这几日睡得浅的很,所以萧墨翎一进来她便醒了,可是见了面又能说什呢。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那么多,时而温情时而霸道,好笑于他耍赖般的醋意,吃惊于他想要离开朝堂的决定,跟着他一时开心一时愁郁,搅得她心乱如麻,差一点就跳起来举手投降。 一只手抚上另一只手的伤痕,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药架上第二行,左手边第一个小瓶子。” 袭香依言找到了金疮药,回到床边默默的替骆蝉包扎,她不是选择跟随骆蝉,只是觉得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而骆蝉的决定对王爷又是最好的,那么她便甘愿违背王爷一回。 次日,初旭才起,骆蝉就已经蹲在粗制的培养皿前观察记录各种霉菌的情况,袭香端来的早点又如平常一般分毫未动的端了下去,在现代她就用学习和研究来麻痹空虚平淡的生活,如今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工作便是忽略一切的做好选择。 而这个时候,消失了多天的南宫瑾忽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五章 王府新客,旒毓进驻 等她到了王府大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华丽的金青色四马并驾的马车,四角悬着同色的流苏穗子,车头两侧各悬着一块代表天仇风家的暖黄玉。燕大端坐在车前冷着一张脸,燕六臭屁的叉着腰跟门前的守卫不服气的理论着,而翎厥王府的侍卫压根儿不理睬他,脸上明明显现的写着“闲人与流风山庄庄主免进”! 燕六一见骆蝉和南宫瑾出来了,鼻孔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哼!你们王妃出来看你们还怎么嚣张,连我们庄主都敢拦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话才说完,那始终没动的马车轻轻晃了晃,那拥有一双浅茶色眸子人稳稳的掀开帘子走出马车,浅浅淡淡一笑,深邃干净的不染凡尘,“小蝉。” “旒毓。”骆蝉笑着迎了出去,好像在压抑的空隙中终于寻得了一丝轻松。 她没有叫他风庄主,也没有因为上一次青衣的事情露出鄙夷亦或不自然的神色,亦没有因为子皓而对他心存芥蒂,风旒毓刚刚还强自镇定绷着的肩膀一下松弛下来,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这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快随我进去先好好歇息一下,上一次不辞而别真是不好意思,等会儿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赔罪。” “翎厥王妃给我们庄主赔罪,我们哪里承受的起,这连大门还都不让进呢?!”燕六哼哼着,阴阳怪气的拉长调。 啪!燕大一巴掌拍在燕六后脑勺上,气的燕六直跳脚,“老大,我又没说错!” “燕六!”风旒毓横了燕六一眼,某人立马不甘心的噤了声,“燕六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哈哈!小蝉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再说燕六兄弟这是真性情,不像某人小心眼的把家门当宫门似的守着,这进进出出就差挨个烙个印子做标记啦!”南宫瑾故意提高了分贝说的守门的两个侍卫臊红了脸。 骆蝉也不恼,一路让着他们到了府门口,却又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两人颇为为难的开口,“王妃,王爷交代过......” 王妃这两个字一出骆蝉霎时冷了脸,现在她只觉得这两个字成了**裸的讽刺,她冰寒的脸色不仅制止了守卫后面的话同时也把南宫瑾和风旒毓看的一怔,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王爷的命令就是命令,我现在要带个朋友进府都不行,这么说我就不算是这府里的主子了!”她冷言呵斥道,说罢袖袍一甩佯装欲走,“那好,我便不进去,这么大的银月城还没个能呆人的地方了?!” “王妃恕罪!”两门神一看她要走惶急的跪下认错,王爷是嘱咐不准外人随便见王妃,尤其是天仇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可是更有言在先,那就是不得让王妃出府一步。[] 骆蝉冷哼一声,带着风旒毓一行四人进了王府,却不觉得解气和痛快,只觉得一阵悲凉,难道她以后的生活就要靠威胁和震慑着别人才能如意,那尊重为何,自由为何,自己又为何? 安顿风旒毓他们在离沁芳阁不远的筱榭住下,中午她叫来了子皓在沁芳阁设了宴给风旒毓接风洗尘。 子皓和风旒毓多时未见了,欣喜自不必说,只是隐隐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尴尬,大抵是因为珈措的事情,骆蝉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当事人她不能说没有气过,但是子皓的动机她确却是实理解的,她想一个人一生中能有一个朋友能为你考虑至此并做到如斯程度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一顿饭正吃得欢欢喜喜的时候,某话唠翎就绷着一张化石脸在沁芳阁带起了一股冷空气。他才出府去办一些事情就有人急着跑去告诉他风旒毓被骆蝉带回了王府,还恬不知耻的在他府里住下了,他心里苦闷躁郁的雷电交加,他们却嘻嘻闹闹的风和日丽。 “风庄主贵人事忙,怎么舍得千里迢迢跑来我翎厥王府?”萧墨翎硬在骆蝉身边加了个椅子,坐在了风旒毓和骆蝉之间,“这回就不怕有人担心你的安危再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此话一出,不仅是子皓就连风旒毓的脸色都泛起一阵苍白,他苦涩尴尬的抿唇笑了笑,到底不愿在萧墨翎面前输下阵来,“再过几日便快到贵国太子大婚了,这银月城的热闹在下自然不能错过,更何况我还想着到时是不是该让王爷兑现您的承诺呢。” 一提起契约事情,萧墨翎本来就已经乌云密布的脸立时变得铁青,却隐忍着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风旒毓话里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敢威胁他?他若是敢在小蝉面前乱说半句,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非扭断他的脖子不可,还有那张契约,总有一天他得把它偷回来才能安心。 “你们两人最下不停是嫌这饭菜不合口味?”骆蝉无奈的瞥了一眼先挑起话端的萧墨翎,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南宫瑾怕惹了骆蝉不高兴,也赶忙上前打圆场,“风庄主可能一时还不习惯天厥的吃食,加之舟车劳顿有些不适,不如拣些清淡可口的菜色上来吧。”说罢在心底补充道,“这一桌杀气太重了。” 守在一旁的侍女赶忙吩咐厨房添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上来,子皓见了几乎是职业病行为,习惯性的叮嘱道,“你余毒刚刚肃清,还是多吃些清淡的食物好。” 这下刚塞了一口美鱼的南宫瑾差点没咬掉了舌头,没抬眼都能猜到萧墨翎脸黑成什么样子了。恰逢口味清淡的食物又都布在风旒毓身前,他便动手夹了一筷子要往骆蝉碗里放,筷子还没伸到一半就被萧墨翎动手截了下来,极不情愿的抿着唇放到了骆蝉碗里,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招这么多男人围在骆蝉身边,尤其对于风旒毓这个不请自来的更是恨得牙痒痒。 龙阳之癖?哼,怎么他倒是觉得这个风旒毓觊觎他的骆蝉呢,装的温润体贴的样子还不是想盖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骆蝉笑眯眯的道了谢,顺手夹起身边的笋子来吃,才一动筷子萧墨翎就端着饭碗巴巴的支到了她手边,她微微一滞,不自觉的好笑起他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想着就真的温温柔柔的笑起来,偏偏她把手里的笋子送到了自己的嘴里,又玩闹似的夹了新的给他。这下萧墨翎总算心满意足的乖乖吃起午饭来。 骆蝉就知道萧墨翎不会让她和风旒毓单独呆在一起,饭后便差人把他们送回筱榭休息,而萧墨翎果然赖在沁芳阁假寐起来。 第六章 礼物之显微镜 沁芳阁的内寝用五彩的琉璃珠帘仔细的隔成两部分,骆蝉就坐在外间的圆桌边看书。良久内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轻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床上之人屈肘支着脑袋,侧卧在软榻上,窗户还开着,小风溜进来拨弄着两缕青丝服帖的荡在腮边,也许近日他是真的累了,越发刚毅孤寂的线条生硬的把理智和情感切割开来,好看的凤目下疲累的浮起一道阴影。骆蝉看着这样的萧墨翎心里空荡荡的,淡淡的酸涩莫名的沉淀下来,压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取来屏风边掸着的丝质薄毯,正欲给他盖上,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托举起来,在空中转了个身便落进了萧墨翎怀里。他从后面拥着她躺在小榻上,埋首在她的颈窝间,她本能的去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半晌萧墨翎闷闷的咕哝道,“本王做了标记的东西也有人偷偷觊觎,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在你的脸上多画些道道才能让人进而远之。” 他说这话时狠狠的,恨不得咬着谁的血肉吞进腹里去,而后又懊恼的咬了咬骆蝉的耳珠,声音里满是歉疚,“可惜光那一回本王就心疼的要死,又怎么舍得再让你经历一回。看来本王要想个法子了,恩......得尽快想个法子......” 话说着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就好似刚刚不过是梦呓一般,骆蝉便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两天后她终于知道萧墨翎所谓想个法子是什么了。 那时候风旒毓正在骆蝉的沁芳阁小坐,萧墨翎便风风火火的带着剑诗来了,剑诗端着一个木盘,高高的拿红布盖着。 “你这又是做什么?”骆蝉端详着萧墨翎的表情,生怕他又来找风旒毓的麻烦。 萧墨翎神秘一笑,示意剑诗把东西呈上来,骆蝉挑眉瞥了一脸笑意的萧墨翎一眼,抬手掀开红布一瞧,脸上的表情当即一滞,怔怔的放了手,敛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风旒毓见她神色不定,越发对萧墨翎送来的东西好奇起来,上前一瞧眉间立时锁了一层疑云,“这是......” “显微镜。”是萧墨翎来那晚她正在画的图纸,没想到趁着点穴的空挡竟被他拓了下来。 “显微镜?”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轻巧的玄铁坐台,四角各嵌着一个雕镂着紫阳花的玉垫子,一侧还架着一根白瓷的青花陶管,一并做花草的图样,管口还包着一圈细致的金线,很是精巧用心。风旒毓好奇的端详了半晌仍是没有看出它的用途,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见多识广的他竟也一时犯了难。 骆蝉吩咐袭香去药庐取来了事先准备好的水晶片和煮好的花瓣水,又动手剥了一层叶子的薄膜下来,混合着淡粉色的花瓣水做了一张简单的切片出来,放在显微镜下试了试,粉嫩的薄唇弯出一泓清冽开心的笑容。图纸她是早就完成了,可惜找了好多人多说做不出来,没想到萧墨翎居然成功了,不知是上哪找了这样的奇才来。 她笑着向风旒毓招了招手,调好焦距给他看,出奇的萧墨翎脸上一直带着促狭的笑意竟也没有阻拦。果然风旒毓才趴在管口一瞧就猛的向后退去,一张清逸俊秀的脸上盛着满满的惊诧,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很快便平复了脸上的差异,兴趣盎然的凑近前研究起来。 见风旒毓不出所料的向后弹跳而去,萧墨翎不觉得逞的扬起了嘴角,这东西才送来的时候他就研究过,惊诧不必风旒毓少分毫,自然猜到了风旒毓的反应。 “这是叶片的细胞,你仔细瞧那些移动的便是叶绿素,就是因为有它们我们所见的叶子才是绿色的。”她兴奋的在一旁做着讲解,完全忘了这些对于古人来所就等同于天书。 “细胞?叶绿素?”风旒毓抬起头询问着,正巧与低着头站在他身边的骆蝉面对面,不足一掌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卷翘美好的睫羽,亮晶晶的深邃瞳子,饱满红润的薄唇,心底陡然滋长出一种奇异的麻痒感,蚂蚁一样顺着脊髓爬上两颊,躁动的微微有些发烫。 萧墨翎当即脸色阴沉,点足跃到骆蝉身边,一把把她捞回了自己怀里,冷言轻诮道,“风庄主研究够了?!” 有什么从风旒毓的眼底瞬间流失,他稳了稳心神,面上是惯常的和煦温润,“多亏了小蝉的讲解,正觉得很是神奇呢。” 真是温柔中夹枪带棒,打你一下你还无可辩驳,萧墨翎冷哼一声,责怪的捏了捏骆蝉的纤腰。 “不知王爷从何处弄来了如此有趣的东西,能做出这物件儿的也该是个惊才绝艳的人吧。” 听风旒毓如是说,骆蝉不禁微微有些红了脸,她这也算剽窃先人的知识成果了,还说什么惊才绝艳。萧墨翎满是骄傲的扶着骆蝉的腰向前推了推,“本王的女人自然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小蝉?这东西是你做的!”风旒毓诧异之余,眸底一瞬流光溢彩起来。 骆蝉嗔怪的睨了萧墨翎一眼,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循着记忆里的样子画了出来,要说厉害还是做它出来的人,我可是找了好多人都没做成呢。” “这就是万飞的功劳了。” “万飞?” “寒衣铁卫麾下第一军械师。”风旒毓心下一片了然,难怪做工如此精巧。 “风庄主倒是好见识。”萧墨翎一句话说得不知是夸是讽,但话里的戒备骆蝉却是听的分明。寒衣铁卫乃是天厥精锐所在,起骨干又皆是直属萧墨翎所有,风旒毓对他的人知晓的太过详细,也难怪他会有戒备之心,不过只怕不是针对风旒毓,而是天仇。 “王爷过奖了,万将军鬼斧神工之手三国皆知,就算风某再孤陋寡闻也抵不住万将军的赫赫威名啊。”俗话说你又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话里的战局亦是如此。 “哈哈!承风庄主吉言,我天厥声名若此,昌隆兴盛必是指日可待啊!”萧墨翎眉色飞入鬓角,满脸的鸿鹄高志,当即话锋一转豪迈道,“如此本王也该为风庄主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大礼?风旒毓和骆蝉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峰,怎么会有一种早有预谋的感觉...... 第七章 礼物之花美男 萧墨翎展颜一笑,妖冶魅惑之极,缓缓抬手一击,不多时一行两名身姿窈窕的男子婀娜的从沁芳阁外行来。[] 骆蝉知道用妖冶和婀娜来形容男子并不妥当,但那两人就是那么款款袅袅的向着他们走了过来。一人粉面桃腮,一双灿星似的眸子睁的大大的,如一泓清透的山泉,柔软顺滑的三千青丝仅用一根靛蓝色的缎带系于脑后,垂下的穗子上娇俏的摆着两串血玉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带起一阵清脆的响声;另一人身子瘦弱的女子一般,着一袭宽大的雪缎长袍,袖口和衣摆处绢着大片凌乱的绯红的牡丹,偶有金线穿绣的蝴蝶游戏其间,外面罩着一件透明的软烟纱,玲珑妖媚的配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王爷这是何意?”已经隐约猜到萧墨翎用意的风旒毓,扫过骆蝉的眼底闪过一丝仓惶,原本就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瞬间又凉薄了几分。 “这是本王为风庄主准备的大礼。”萧墨翎一副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的样子,饶有兴味的指着两人介绍起来,“清流擅音律,霁月擅博弈,放眼整个银月城他们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此前天仇一见本王始终觉得风庄主身边只有青衣一人着实单薄了些,这身边没个知心体己的人怎么成,本王便擅做主张替风庄主收了这两个人,还望风庄主莫要见怪。[.超多好看小说]” 这白衣男子便是清流,水眸少年便是霁月。 风旒毓隐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咬着牙稳住身形,脸色变了几转,茶色的瞳子越发的幽深晦暗起来,“怪!怎么会不怪,翎王爷为旒毓考虑的如此周到,而后旒毓又怎么还得起这么大个人情。” “哎,风庄主这话就不对了,凭你对小蝉的照顾和恩惠又怎么会承不起这区区小礼,又何谈还与不还。” 风旒毓唇色抿的发白,强自扯出一丝寥落的笑容。他送两个男子给他也不过是想羞辱他,让他再一次在小蝉的面前被剥露的体无完肤罢了,提醒他他的不堪和不配!就是小蝉欠下的人情也是他萧墨翎替她来还,永远与他扯不上半分关系,他不过只是一个局外人!可这又代表了什么,萧墨翎竟然怕了吗,竟然担心防备起他了吗?还是他也渐渐发现了自己对小蝉的真心,如此这两日萧墨翎打翻醋缸子的表现便也解释的通了。 “萧墨翎......”萧墨翎这是有意为难风旒毓,骆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偏偏他又把话说得滴水不露,好像处处在为风旒毓着想,让人找不出一丝反驳的余地。 “风某多谢翎王爷的美意!”风旒毓截断骆蝉的话,看着她笑得温软,知道她心底的袒护就什么都够了,“只怕如此精妙的人儿跟了风某会委屈了两位,不过既然是王爷相赠,风某也定然不会辜负了两位。只是王爷以后万万不要提及什么恩惠一事,凭小蝉与风某的交情,风某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即便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已经失了先机,但是现在却也不想再落下分毫一筹,他为小蝉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岂用得着他人来还,他不想污了小蝉,更不愿就这样污了自己的真心。 “哼!那便好!”并未占尽优势的萧墨翎摆着一张惯常的冷面,先前的戏谑也完全盾形了。 看着两个大男人为了一点点小事分毫必争,头疼的厉害的骆蝉正考虑着要不要搬回药庐避难,这时候一向反对她和风旒毓多呆的萧墨翎竟主动挽留风旒毓留在沁芳阁吃茶闲谈,一时间沁芳阁又热闹了起来。 不大的小院换了一茬芬芳,满满的开着黄的、粉的、白的菊花,下人在花中的藤架下加了两方矮几,几把竹椅,几样别致的糕点,清香淡雅的果子酒和雨前毛尖。萧墨翎与骆蝉,风旒毓和霁月分坐两桌,清流自在人前设了桌椅,摆了一张古琴,悠悠的弹奏起来,曲调时而如九曲河川,婉转缠绵,时而若珠落玉盘,啷当清脆;高昂时眉色飞舞,缠绵处神情悲切,似乎一生痴缠、爱恨、功过都被包容进这首曲子中,余音尽而意味远。 一席人听得正酣,皆是一脸陶醉赞赏,独独萧墨翎一脸凉薄的自斟自饮,醇香的酒水在杯子里划出一圈圈涟漪,他手中一顿,挑眉瞥了风旒毓一眼,眸底有看不懂的暗芒一闪而过。 那厢,霁月半倚在风旒毓身边一杯一杯的斟着酒,间或天真烂漫的搭上几句话,外人看着当真像是成双入对的人,只有霁月知道风旒毓总是不动声色的避开他几分,不厌恶却也没有分毫情义,只可惜了这么个俊逸优雅的美男子。倏尔,他一手拿着青玉的酒壶子,一手虚扶着额头虚晃一下,顺势柔弱无骨的瘫软进风旒毓的怀抱,风旒毓一怔,眉尖微微一蹩,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推拒,只得硬着头皮僵在那里。 闻着风旒毓衣服上阳光晒过般淡淡的暖软,霁月擀唇偷笑,纤长的手指也不老实的向下摸去。猛然间,风旒毓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推开霁月的一瞬自己也弹跳而起,一跃退了数步,一向温润的脸上铁青的布着满满的厌恶和狂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最后只得紧紧的揪住衣料才渐渐缓解过来。 “旒毓身体不适就先回筱榭了,王爷见谅。”平复了良久,他依然能觉出自己语气的生硬,甚至连瞄骆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苍白着一张脸甩袖离开了沁芳阁。 骆蝉不明所以的瞅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立在原地的霁月,狠狠的瞪了萧墨翎一眼,“是不是你又做什么无聊的事情了?” “本王对他冷着一张脸你不喜欢,这回主动示好怎么就成了无聊的事情?”萧墨翎眸底掠过一丝寒凉,面上的溢出轻轻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带着几分嘲讽和敌视。 “你......”骆蝉气鼓鼓的嚷嚷道,“你这就是扮猪吃老虎!” 萧墨翎大笑着拉住起身欲走的骆蝉,强硬的禁锢在身边,“这一曲还未罢,哪走!”说罢,他垂眸哂笑,俯首在她耳际,一句话说得轻轻浅浅,风过无痕,却让她浑身一震,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说,“待到弦音杀,许尔一世芳华......” 第八章 夜狂草 萧墨翎本不是个爱听曲儿的人,可是这一回偏偏让流风奏了一曲又一曲,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直到骆蝉实在困得不行他才悻悻的离开,才走出沁芳阁不远便遇到了并未离开的风旒毓。[] “风庄主特意在这里等本王难道是想道谢不成?”他负手而立,满面春风的笑意后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弄。 站等了很久的风旒毓脸色已不似在沁芳阁那么难看,看出他的轻讽反而笑出声来,“风某等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问王爷一句话,小蝉那里王爷你打算瞒多久?!” 听言,萧墨翎脸色一冷,声线也冰的骇人,“风庄主不关心你的买卖,什么时候担忧起本王的家事来了!本王劝你还是安分守己一点,如若不然这越界的后果不是风庄主你想或是能承受的,风庄主你那么聪明该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 说着眼神凛冽的与风旒毓擦肩而过,风旒毓眸光微微一闪,咬牙喝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到时小蝉点头,我不会再留她在你身边!”能不能承受不是他萧墨翎说了算的,不过萧墨翎也太小觑了他流风山庄,太小觑了他风旒毓,以为他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小少年吗,他拼尽所有辛苦得来的一切岂是别人说拿走便能拿走的,何况小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想要守护的女人,纵然他不能给她幸福,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到伤害! “放肆!”萧墨翎当即脸色一沉,面上火光大盛,“小蝉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本王身边,别人就算是肖想半分本王也决不轻饶!” “哼!王爷发怒了,发怒了好啊!会发怒起码证明小蝉在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风旒毓的云淡风轻在夜色下隐隐带着一丝霸气。 “不准再叫她小蝉!”萧墨翎抖手一横,月色下一柄羽型的银色袖剑寒凛凛的直指风旒毓的喉管。 惊羽剑,玄铁打造,宽一点五寸,长不过一尺有余,薄如蝉翼,削铁如泥。风旒毓眸光扫过剑身,视线慢慢从剑身移到萧墨翎脸上,执着而坚定的问道,“萧墨翎,你爱小蝉吗?” 这一回他没有叫他王爷,而是直呼名讳,他只是想让他直面自己的心,既不不作为天厥的翎厥王也不作为背负仇恨的傀儡,而是仅仅作为萧墨翎这个人,他到底有没有对小蝉动心过?这一刻他们抛弃身份的枷锁,仅仅作为两个平等的男人来面对这个问题,是成全还是掠夺他亦不想再犹豫下去,这是给萧墨翎也是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萧墨翎,你爱小蝉吗?风旒毓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萧墨翎的脑海中,层层叠叠错杂成千遍万遍的呐喊。他手心发烫,脑袋发懵,是爱还是禁锢他心底早有了答案,只是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头还是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现在他还什么都给不了她,分位是,自由是,爱是! 咬牙收了剑,他漠然转身,对着隐在暗处的暗卫冷硬的吩咐道,“本王事忙,恐照顾不周,明日送风庄主去驿馆!” 踩碎一地月光,他走得很快很急躁,似乎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絮乱无章的心绪和烦闷暴戾的心情。回到梓苑他心里郁结也便没有心思睡觉,独立床前静默的站了良久,猛然转身折到书桌前,铺纸研磨,紧拧着眉挥毫书写起来。青丝高束,眉飞入鬓,睛定神宁,他负手而立,不多时书桌边上便摞了厚厚一沓宣纸,仔细一看竟全是狂草写就的清心咒。萧墨翎最爱狂草,一笔草书写的洒脱俊逸,霸气浑然天成,笔法有如天马行空,又如飞花散雪,点画处如枯藤老树,瀑布鸣泉,神韵无穷。 倏尔只听嘭的一声,他手中的玉管狼毫从笔管中间断裂开来,破碎的玉片划破掌心,鲜红的血珠子立时渗了出来。萧墨翎深吸一口气,也不去管受伤的手掌,重新换了笔墨,微一犹豫下笔勾勒起来,不多时一个容貌出尘的女子便跃然纸上,眼角细细的点着一颗朱砂痣,不是骆蝉是谁。 他画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她的眉眼和神韵似乎早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之中,几乎不用思考他就能够精准的下笔,只是越画他才越觉得和骆蝉相处的日子里她总是冷面多而笑容少,他对她终归是伤害大过呵护,这一次他的决定到底对与否?到底又会带给她怎样的表情?到底怎样才是他自己所希望的? 就这样画着画着,不觉天边都翻出了鱼肚白,萧墨翎在最后一张画纸上点好最后一笔朱砂,门外也适时的响起了剑诗的声音,“启禀王爷,风庄主已经离开王府了,另外天虞的使节和送亲队伍已经到了。” 萧墨翎闭目揉了揉额角,敛了脸上的倦色,换上一贯的冷肃疏离,“本王马上就好,吩咐下去今日严禁任何人见王妃,也决不能让王妃离开王府半步!” 不管怎么说风旒毓是对的,事情总归要有个解决的法子,也许该是他坦白的时候了...... 萧墨翎离开不久骆蝉就找来了梓苑,原因无他,风旒毓走了,而风旒毓能匆匆离开王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位别扭王爷又抽风了。 袭香看着骆蝉怒气冲冲的样子着实有些担心,王爷和王妃的关系才刚刚有了起色,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出什么乱子,“王妃,这个时候王爷应该不在梓苑。” “你给我呆在这里!”骆蝉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梓苑,横了袭香一眼,不管不顾的奔了进去。 推开厚重的檀香木门,萧墨翎果然不在,做完坏事就遁逃了,哼!屋子里还有未散尽的淡淡墨香,闻到这股味道,骆蝉心尖儿痒痒的,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向书桌边走去。哄!有什么在一瞬坍塌,她盯着桌上的画像怔怔的愣了半晌,那画上是她在饭桌上对着他笑的样子,是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温暖俏皮。回过神来她快走两步上前,抽出桌上的画稿一一看去,都是她,都是她! 哭得笑得,醒的睡的,狼狈的高傲的,她熟悉的陌生的自己!她呼吸沉重,心头热烘烘的,鼻尖酸涩,眼眶发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样多的自己怕是他又一晚没睡,可是她害怕这种窒息的感动,他竟对自己影响如此之大是她所不能料想的,那样温暖随和的自己对于她来说陌生的只存在于久远的回忆。萧墨翎是她想靠近的热源吗,可是他是冷的,他是她想要变得温暖的原因吗,可是她连自己都还没有捂热怎么有余力去温暖一个人。 眼泪不期而至,重重的砸在画稿上,染湿她眼角的朱砂痣,氲开朱红的墨迹。 “袭香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云裳斋送衣服来了!”门外一个雀跃的声音蹦跳着卷入耳廓。 “胡说什么!什么衣服,王爷不在梓苑,还不快离开这里!” 第九章 王爷的新衣 听出袭香话里少有的仓惶和紧张,骆蝉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痕对着门外喊道,“既然是云裳斋送来给王爷的衣服就先拿进来放着吧!” 外面的人似乎没有猜到她在梓苑里,一时呆愣住噤了声,倒是袭香忙不迭的解释起来,“王妃,是府里的丫鬟弄错了,这衣服本是要送去戚夫人的思韵楼的。(.好看的小说)” 骆蝉心下疑惑便亲自出门去看,却见袭香忙着招呼领头的丫鬟和一队捧着托盘的人离开,一行大抵有六七人,还有两个师傅无措的挎着小木箱,一边忙乱的后退一面满脸疑窦的回头张望。 “等一下!”她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可不知怎地就下意识的叫住了他们,“既然是戚夫人的衣服又怎么会错送王爷的梓苑,这思韵楼和梓苑可是差了十万八七里呢。” “这,这是戚夫人的哥哥订了送来的,许是府里的下人以为是王爷订了来送给各位夫人的,不敢妄自主张才先送来梓苑给王爷过目的。”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糊涂了,奴婢这就把衣服送去思韵楼,还望王妃恕罪。”那领头的侍女早吓白了脸,双手放在胸前不停的绞着帕子,袭香怎么说她就怎么盗版过来。 那侍女躲躲闪闪的眼神以及云裳斋那两个师傅不同寻常的表现并没有逃过骆蝉的眼睛,这跟府里近来诡异的气氛一定有关,“衣服送错了再送回去便是,如果这点小事就谈什么恕不恕罪的不是显得我心胸狭窄嘛。”听言那侍女松下一口气正欲抬脚走人,她却不放了,“不过听闻云裳斋是整个银月城制衣手艺最好的铺子,皇室御用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今日正巧得此机会,我倒是想瞧瞧看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妃。”袭香脸色微变,强笑道,“以王妃的身份等哪日得了空叫他们来便是了,戚夫人......戚夫人的性子和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迟了肯定又要大吵大闹的使性子了,这些送衣服的人必定会受到殃及,就算袭香斗胆替这些下人跟王妃求个情,王妃今儿个就放他们先去吧。” 除了萧墨翎她还没见袭香真正怕过府里的哪个主子,现在竟然把戚韵音搬出来了,却是这样骆蝉越是怀疑,脸色也跟着凉了下来,横了袭香一眼,命令道,“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戚夫人,把红布掀开!” 世人都知道翎厥王妃被削了妃位,可见两个侍女依旧口口声声的喊她王妃,错愕之余人们一时都没了主见,袭香不动他们也便不动,这万一得罪了翎厥王爷可是他们这些小民担待不起的。 她一个有手有脚的人还能活活叫人给憋死不成,趁袭香还在犹豫之际,骆蝉毫无征兆的箭步冲前,一把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看清楚盘中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袍,她手脚一僵,手中的红绸倏地掉到了地上,“我知道袭香你一向伶牙俐齿,这一回我倒是想听听你如何解释,云裳斋送喜服去思韵楼?别告诉我戚韵音要改嫁,还是穿着男人的衣服!” 说到最后她近乎是喊出口的,她不愿去深想,却又不想一直像个傻瓜一样整日惶恐着猜度着,像个被排除在外的路人甲,明明看得出所有人怜悯,但又无能为力的空气一般游荡。 袭香皱着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眼的焦急和痛惜,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其余的人一见大丫头都跪下了,也不管弄不弄的清楚情况都跟着跪在骆蝉面前,惶恐的不停磕头认着错。 “这喜服......”骆蝉指着托盘里的喜服,只觉得这红色好刺眼,刺得心都痛了,“这喜服是为萧墨翎准备的?” “王妃......” “我早就已经不是你们的王妃了!”她厉声喝住袭香,怒目瞪着没敢抬头的制衣师傅,“你们说!” 制衣师傅多大的胆儿啊,哪里敢乱说话,埋着头碎碎的祈祷着。骆蝉眸光一冷,一出口就像扔下了一颗液态氮,零下一百九十六度的寒温,“就算我不是翎厥王妃也一样能让你们死得痛不欲生,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样绝美的人说出这样阴狠嗜血的话,生生就叫下面听的人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直冲脑门,真真就让他们相信她绝对有这个本事一样。有人承受不了她冰寒刺骨的眼神,心理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以摧枯拉朽之势被击垮,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这是为翎王爷和天虞国的韦晴郡主大婚准备的。” 终于心好似空了一般,连伤痛和愤怒都忘了。她早就知道萧俊岂会只是削了她的妃位那么简单,即使现在没有这一桩婚事,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的,现在终于有人戳破了这一切,把她的自欺欺人嘲讽的淋漓尽致。而真心也终于被血淋淋的举到面前,爱吗?若不爱又为何伤,为何痛!可是若爱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满门至亲的血,耻辱的印记,这一身毒,这一世僵局都是拜他所赐,她要如何自处,何况......除了这一缕清魂她什么都不是,哪里都不属于。 “大婚......何时举行?” “三日后。” 三日后,和太子同天大婚?他竟瞒她至此!心口的灼热一波一波涌上来,反噬着她的心血,猛地,喉头一腥,一口污血喷了出来,虚晃了两下被惊慌失措的袭香抱了个满怀,“来人啊!快去请子皓神医!快去啊!” “不必了!”骆蝉虚弱的抬了抬唇角,在笑却不似笑,“安排他们在梓苑的偏房等着吧,袭香你去叫张总管来见我。” ...... 忙了一天,约莫酉时萧墨翎才回到王府,乍一看府门口一堆小厮婆子正忙前忙后的往门檐儿上挂红灯笼,红绸花,看得萧墨翎心头一滞,跳下马就往沁芳阁冲去,一路上都是满目的红色,红色惊心,红得让他后怕。 第十章 暂迁别院的决定 沁芳阁哪里会有骆蝉的影子,不过还好袭香早就差人等在那里,萧墨翎一去就被引到了梓苑。 他站在自己的房间前竟然失去了进去的勇气,直到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才惊慌失措的闯了进去,却见骆蝉一人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的丝绢已经皱成了一坨,守在一旁的丫鬟婆子神情焦急却没有一人赶上前帮忙。 “小蝉。”焦急的声音里杂了一丝慌乱,他本欲上前,却被骆蝉投来的淡然视线生生定在了原地。她的脸色因为咳嗽的缘故微微泛着潮红,眼神如初见时一般平静,清冽的仿佛融不进一丝杂质。 骆蝉撑着桌子站起来,笑靥如花,“怎么回来这么晚,今儿个云裳斋的人送衣服来了,王爷不在我便做主留他们等在这里,万一有个不合身的地方也好及时修改修改,毕竟三日之后就是大婚之期了,未免给天虞落下口实,还是仔细周到些好。” 在府门口看到那些红绸花他就猜到一定是骆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现如今听她如此平静豁然的说着这一切,大度淡漠的好似不关她的事一样,他还是隐隐觉得胸口闷的像是被谁狠命的抓了一把,痛得真切却不见伤口。(.无弹窗广告) “王爷怕真是政务繁忙了,都要迎新妃了也不见吩咐下去布置一下,你以为韦晴郡主像她哥哥那么好骗啊,礼数不周到还不得怪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折腾了天翻地覆的,苦的可是我们。”骆蝉走了两步,看了看满室的喜色,笑道,“这是我吩咐张总管准备的,呵呵......想来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情景,婚礼该是很热闹的吧。” 她驾到王府那会就等同一植物人,躺了半月醒来就直接晋级为阶下囚了,热闹的、漂亮的都没有她的份,如今又是一场隆重的婚礼,她的立场和结局却还是一样。 萧墨翎只觉得心头火烧火燎的,一步上前扼住骆蝉的手腕,爆喝一声,“够了!”他眼中尽是疼惜,忍得青筋暴起,转头对着屋子里的丫鬟吼道,“给本王统统都拆下来,统统都拆下来!” “穿一次吧。”忽然骆蝉反握住他的手,不比他的,骆蝉的手很温暖,甚至有点烫人,“喜服,穿一次给我看吧。” 说罢也不看萧墨翎微微愣怔的表情,遣退了多余的下人,只留了云裳斋的两位师傅。自己则亲自动手帮萧墨翎宽衣束发,暗红的纹金喜服,墨玉的青蛟腰带,腰间系着一串珊瑚石制成的五谷佩饰。三千青丝九天来,玲珑玉面天公琢,狭长的双眉如弯月,慵懒的丹凤却透出犀利的目光咄咄逼人,英气的鼻子,微抿的唇看起来柔软无比,吹弹可破的肌肤,她早知道萧墨翎是一个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妖孽型美男,却不知他穿着这一身大红的喜服竟别有一番味道。 “真可惜......”真可惜他这样是为了他和别人的婚礼,真可惜她已经开始讨厌这样完美无缺的他,开始讨厌这种喜庆的眼色。说罢,长叹一口气恍惚的像外走去,脚下的步子也虚浮的踉跄起来,萧墨翎不能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她会不会误会他瞒着她是别有用心,会不会怪他,会不会再一次从他身边逃开?这是他决不能允许的,可是他该怎么阻止?难道要他解释说娶韦晴郡主也是父皇赐药的条件,而他之所以会答应除了必须要救活她之外也是存了私心的,难道他还能恬不知耻的求她体谅这样的他吗!更何况他真的能对她坦诚吗?说他不仅一无所有,连自己都弄丢了吗!就算她能理解并原谅他,可是他又能给出什么样的承诺?这一生他都没有感觉像这一刻一般如此纠结,如此彷徨而犹豫不决过,心底千般万般个声音叫嚣着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想要相信依靠她,理智却剥离开来,一刀一剑的刺着他的心,一遍遍喊着不能相信,谁都不能相信! 就在快到沁芳阁的时候,刚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子皓闻讯急匆匆的跟他们碰了个照面,他掠过骆蝉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萧墨翎,神情严肃的拉过骆蝉的手腕,猛地面色大变,指尖兀自松开了她的手腕,又不可置信的拉了起来,“你......” 骆蝉暗暗摇了摇头,就势一靠,几乎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了子皓身上,一开口嗓音涩涩的,“萧墨翎,几日天你的提议还作数吗?” 沉默半晌,就在她以为萧墨翎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开口了,“也罢,本王先送你去别院调理几日。” 她只是说遵循前几日送她去别院修养的提议而没说要离开,他忽然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送她去别院总比看着他成亲,触景伤情的好,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了,一切就都可以回归正轨了。 萧墨翎前脚刚离开,骆蝉便身子一软,整个的晕了过去,腕间的沉香木珠子哗啦啦的断了一地...... 半夜银月城就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这一下就一直下到了早上,骆蝉走的时候并没有见他,一行两辆马车直奔城外五马峰半山腰上的紫阳山庄。 与此同时,城外官驿一间客房里,一抱剑而立的戎装男子,揉了揉手里的纸条,弹指一曲扔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探子说了什么?”是一个冷沉的不容抗拒的女音。 “哼!翎厥王妃被送离银月城了。”那男子诡异一笑,瞥了一眼香炉里燃尽的纸条,“应该是前翎厥王妃,哈哈!” 第十一章 夜探,斩牵念 那一场秋雨一下就是三天,城外五马峰半山腰上的紫阳山庄里气氛也阴郁的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子皓、南宫瑾和风旒毓围坐在西厢房的偏厅,皆是一脸沉郁忧色。 “明日就是太子大婚之日了,旒毓你还是先行回城吧。”说话的是子皓。 “如今小蝉的情况还不明朗,我怎么能安心回去。”他当日几乎是和骆蝉他们前后脚到了紫阳山庄,此后便一直守在骆蝉身边不曾离开过半步。 南宫瑾脸色晦暗,不见一分往日的潇洒豁达,“小蝉都昏迷整整三日了,不是你守着她她就能醒来的,再说这里还有我和子皓守着呢。天厥的人都知道你来了,明日的大婚庆典你不出现未免会落人口实。”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都被掩盖在淅沥沥的雨声中了。 ...... “王爷。”剑诗解了身上的蓑衣,恭敬的立在一侧,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还未离开紫阳山庄。” 闭目静坐在书桌后的萧墨翎重重的靠回椅背上,放在扶手上的玉指用力一捏,木质的扶手齐齐的断裂开来,一股无形的肃杀清寒之气蔓延四周,骇得站在一旁的剑诗也不觉屏住了呼吸。萧墨翎瞥了一眼玉架上掸着的喜服,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从风旒毓一踏进紫阳山庄他就得到了消息,本以为等到明日的婚礼他自会离开,没想到风旒毓竟在他的别院呆上隐了! 想着,从他紧抿的薄唇溢出一声冷哼,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甩袖向外走去。 “王爷!”剑诗急急上前两步拦住萧墨翎,知道他想去紫阳山庄找王妃,可是明日就是婚期,他实在是担心王爷会感情用事,“属下知道您忧心王妃那里的情况,可是此刻不见才是对王妃也是对您最好的选择,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受苦的还是王妃。” “本王自有分寸。”萧墨翎冷峻的线条透着一股执着和坚持,言罢越过剑诗走进了濛濛的夜雨之中。 一骑快马饶是马不停蹄的颠簸到半夜才到了紫阳山庄,又一次他这个王爷到了自己家门口有门不走,反而做了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消无声息的潜进了骆蝉住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来到骆蝉床边,一靠近才发觉床上铺了寒玉的席子,并且骆蝉的气息微弱而缓慢,就好像时间也跟着她的呼吸缓慢飘渺起来,萧墨翎心下一惊,想到了从前她昏睡时的情况,难道她走那天之所以没有出来见他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拧着眉,指腹拂过骆蝉眼角的朱砂痣,看来缘丝蛊已经快要不受压制了,他动作也要快点才行。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袭香打着哈欠,拿着一撮凝神香走了进来,看到床边的萧墨翎先是一愣,随即掩了门,恭敬的埋首道,“王爷。”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萧墨翎眉间浓的化不开的怜惜和担忧只有对着骆蝉的时候才会展现,一换了袭香立马又带上了冷肃傲然的面具。 “王妃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子皓神医目前还没有找出什么有效的法子彻底医治王妃体内的蛊毒,不过他说再有两天王妃也该醒了。南宫城主已经定好明日一早出发去南域寻找其他可以救人的途径,至于风庄主......他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王妃醒来。” 萧墨翎似乎早就料到了子皓三人的动向,对于南宫瑾决定返回南域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扫了一眼袭香怀里的凝神香,蹙眉询问道,“这么晚拿安神香来这里做什么?” “回禀王爷,王妃虽然一直在昏睡,可是到了晚上睡得并不安生,好像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子皓神医便开了凝神香的方子来缓解这种情况。” “以后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萧墨翎长叹一口气,心中郁结愈甚,沉静半晌挥手遣退了袭香。 袭香一走,萧墨翎便取了一只杯子,划开腕部细腻白嫩的肌肤,放了小半杯血出来,而后抱着骆蝉的身子坐起来,一口一口的哺喂到她的嘴里,又小心翼翼的擦拭掉留在她嘴角的血迹,简单的处理了自己的伤口,最后手掌抵着她的后心运功助她调理起来。这些年想他死的人一划拉一票,形形**的毒他也没少见,疏于防范的时候也是有的,所以也没少以身试毒,终年拿各种珍奇药材喂着,慢慢的也能算是半个百毒不侵的人了,虽然知道骆蝉这不是内伤,可还是想试上一试,不求能彻底解了缘丝蛊的毒,起码能缓解她的痛苦也好。 天快亮的时候萧墨翎才收了手,看着骆蝉微微红润的脸色会心一笑,掀开薄被与她并排躺着,一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青芒芒的一片才起身离开,一出门却碰到了来送药的子皓。 “王爷不好好在银月城当你的新郎官,跑来这里探病,不怕新娘子等急了,闹出什么事情来。” “本王来自己的别院,看自己的女人,什么时候还需要顾虑那么多旁的因素。”萧墨翎沉着一张脸,气势倨傲的负手瞪着一脸玩笑的子皓。 “王爷来您自己的地盘自然是无可辩驳的事情,不过子皓要提醒您一件事。”收了玩闹的颜色,子皓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且不说今日王爷迎娶新妃之事,单单是为了骆蝉好,子皓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来紫阳山庄探望她。” 萧墨翎剑眉斜挑,警惕和盛怒迎上心头,子皓还未看清他的动作,自己的脖子便被萧墨翎死死的扼在掌中。 “不可能!” “缘丝蛊。”子皓不惊不慌,淡然的吐出三个字,却抓得萧墨翎心头一紧。 “不要给本王卖关子!”萧墨翎手下的动作一紧,迫着子皓又抬了抬脖子。 子皓睨着萧墨翎还掐着自己的手,笑得轻慢而嘲讽,“缘丝之意本为牵挂,正是有了牵挂才能掌控人心,饲蛊之体还未引出蛊虫,又怎么能先有了牵挂,思虑、想念只会催发蛊毒以更快的速度分裂和死亡。” 又怎么能先有牵挂!萧墨翎被这一句话钉在原地,怔怔的松了手。子皓整了整衣领,声音又凉了几分,“在解除蛊毒以前,最好能斩断这根线,而如今这线和刀可都在王爷你的手中。” 本就输了一夜功力的萧墨翎脸色霎时青白了几分,颓丧的转身没进了触晴的雾气之中。 俊帝昭德三十四年,秋,太子与天虞芳菲公主,翎厥王与韦晴郡主成婚,这同时与一国联成两门姻亲在历史上几乎是没有的,沸腾的天厥百姓都盼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从此以后可以国泰民安,过上好日子,而遥远的天虞都成却氤氲着另一番光景,喜悦,却更多的压抑着一股蓄势待发...... 第十二章 杂耍班子,见韦晴 就算现在只是初秋时分,但是银月城的天气已经逐渐凉了下来,比之朝堂的风云暗涌,紫阳山庄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主子。”骆蝉不再让府里的下人喊她王妃,袭香又坚持不肯叫她小姐,便执着的改口叫了主子,“子皓神医又送医书来给您解闷了。” 骆蝉瞥了一眼榻上小案摆放的书,一连十天了,自她醒来之后就没有走出过这紫阳山庄,萧墨翎也从未来看过她一眼,反倒是子皓每隔几天就会送一些难得的医书来,大多时候也有风旒毓陪着她,虽也不至于无聊,但心中始终空落落的。 “小蝉竟然对这些千金难求的医药典籍没兴趣了,这倒是新奇的很。”风旒毓笑得暖意微醺,款款从阳光中走了出来。 背后探出燕六满是不屑的小脑袋,“据我诊断,她那是思虑成疾,心中郁结。”被风旒毓警告的眼神一扫,立马撇撇嘴,“那就是闷坏了,谁整天对着那么枯燥无聊的药理不会闷啊,要是我我早就发疯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挂着个榆木脑袋,一提起书就犯愁啊!”风旒毓真不是偏袒骆蝉,就燕六屋里那几本书,基本上只有在失眠的时候才能派的上用场,简直都比蒙汗药和迷香之类的管用。 “庄主!”被戳穿的燕六面上一红,不满的埋怨道。 “这倒是提醒我可以免费给你诊断诊断。”骆蝉煞有介事的向燕六招了招手,看的燕六脚底板发寒,挪移着凑过去,一见骆蝉抬手就反射性的向后跳去,引得风旒毓和骆蝉一阵开怀大笑。 燕六嘟囔了两声,着把藏在身后的包裹扔到骆蝉的怀里,气鼓鼓的抗议,“你们每次都合起火来欺负我,亏我还辛辛苦苦的去为你准备这些东西!” 骆蝉打开包裹一看,竟然是一件普通百姓的衣服。 “庄主早就考虑到你一直呆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宅子会闷得慌,早先几天就让我准备了这套衣服给你,只不过担心你的身体才拖到了今日,真不知道你哪好,我在庄主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怪不得......” “燕六!”风旒毓用手中的折扇狠狠的赏了燕六一个爆栗,立马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哪里来那么多混话,再多嘴小心我在你嘴上上把锁!” 听言,燕六悻悻的住了嘴,指了指外面蔫吧道,“是,小六这就闭嘴去准备马车。(.无弹窗广告)” “听说城里来了个异邦的杂耍班子,趁着天气还未凉透,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现在大局已定,小蝉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更叫他看着窝心和怜惜。 骆蝉抱着那两件寻常衣服,秀眉微蹙,思索半晌才点头应承下来,风旒毓抿唇浅浅一笑,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隐没过浅茶色的眸子,其实在小蝉心底一直都是想回到银月城的吧,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他又怎么忍心再把她困在这里。 当时的骆蝉也并未做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去看个清楚,看个究竟!另外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太子大婚的时候趁机进冷宫去会会芙妃,看能不能套出蛊毒的线索,现在计划也成了泡影,总得要根据局势重新拟个法子才好,她怕再拖下去,自己迟早要睡回那具水晶棺材里去。 喜庆和热闹散去,银月城又恢复成了那个平和繁荣的样子,只是兴宾楼门前搭了台子,人山人海的格外热闹,因为酒楼的老板要为自己庆生,所以特意从邻近的小邦请来了颇负盛名的杂耍班子,一时慕名来观看表演的人便多了起来。以风旒毓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必和普通百姓一般挤破了头往前凑合,老板专门为了他在兴宾楼的二楼专门隔出一间雅座,骆蝉就是在那里欣赏表演。 这所谓的杂耍班子表演的就好似是现代的马戏和魔术,样貌到有几分维族人的味道,看到高兴处骆蝉也会随着一众看客拍手叫好,平平无奇时便和风旒毓海阔天空的瞎聊,更留着一只耳朵注意着旁人的闲话笑谈。倏尔,正低头专注于高台上飞天表演的骆蝉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凌寒刺骨的眸子。 萧墨翎!他一袭青缎便服,依旧是丰神俊秀,霸气昂扬,正端坐在对面的酒楼上冷冷的瞧着她,只一眼便觉得已经隔世万年。 “王爷,你看那儿,那个人好厉害啊!”忽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扑进萧墨翎的怀里,巴掌大的娃娃脸,粉润润水嘟嘟的惹人疼爱,最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睫毛长的叫骆蝉都生出羡慕之情,瞳子里满是天真纯洁和毫不掩饰的濡慕钦佩之情,这女子该就是萧墨翎的新王妃,韦晴郡主了。 “你若是喜欢,我便把他们请回去只为你一个人表演可好?”萧墨翎柔柔一笑,抬手捏了捏韦晴的小脸,脸上有骆蝉都不曾看到过的宠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晴儿知道王爷这是疼我,王爷有这个心思晴儿就已经受宠若惊了。”韦晴的声音甜甜腻腻的,像极了懵懂无知的孩童,她好像很满足很幸福的窝进萧墨翎怀里,小声的撒着娇。 骆蝉心头猛的一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他竟然对韦晴用了你,而不是本王,他是已经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去爱了吗?才短短不足半月的时间,就真真应验了那就话吗?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真是好笑,她本以为只要给他们时间就能摒弃一切,可是现实还是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一巴掌!而萧墨翎再未抬眼看她一下,就好似刚刚那一瞥只是看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正在她出神之际,忽然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伴随着撞翻东西的乒乒乓乓声惊起了楼下看客惊恐的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风旒毓反应极快的拉起骆蝉护在身后,视线正对上一脸淡漠的萧墨翎,护着骆蝉的双臂不由一僵,戒备之色立时染上了一份敌意。 第十三章 命案的小插曲 飞天,顾名思义就是演员在天上完成一系列动作,主要是通过高架上固定的绳索和绳索上的吊环还有绳梯来实现,就在刚才负责固定绳索的人员忽然脸色青白口吐白沫倒了下去,他这一倒,还在吊环上表演的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对面竖着的短柱上,肚子上被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立时血流如注。[] 骆蝉睨了一眼楼下被人们围起来的伤者,面色一凛,闪过风旒毓冲了下去。挤进人群的她直接蹲到患者身边,那人还未气绝,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脸色青中发黑,眼珠子已然瞪得圆硬,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都闪开!要让空气充分的流动起来!”骆蝉沉着的欠起那人的上身,冲着紧紧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大喝一声,眼看着那人眼白都翻了过来,她也不及多想就伸进两指帮那人催吐起来。周遭观看的人被那人嘴里吐出来的呕吐之物恶心的背过身去退出数米远,有胃软的早跟着躬身大吐特吐起来。 可惜那人中毒已深,骆蝉救治不及,还不到几分钟时间便瞳孔放大,没了气息。骆蝉手下一顿,无奈的放平死者的身体,转身折到了掉下来的另一人身边,这回所有的人都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并不是因为他们觉悟到有所配合,而是骆蝉身上沾满了污秽之物,惨不忍睹之外更令人反胃作呕。(.) 另一人的情况也不比那人好多少,腹部开了一道四寸多长的口子,小肠顺着创伤处裸露出来,因为失血过多的变的苍白的脸色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一手颤抖的撑着身体,一手慌张的捂着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 “我需要盐水、剪子和针线!”骆蝉一脸严肃的对着追下来的兴宾楼掌柜和小二吩咐道,手下已经迅速的以银针封了那人的穴道,试图做暂时的止血。 明明是一场好好的寿宴,竟然会演变成一场血淋淋的命案,目瞪口呆的掌柜的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哪里还能听到骆蝉说了些什么。风旒毓一脸深沉的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照她说的去做吧,小蝉肯出手的话,说不定那人还能有救。” 还能有救?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又沸沸扬扬的议论起来,有不信的就在一旁搭起赌来,催促着店小二取来了她要的东西。这里条件有限,她也只能尽力而为,才剪开那人身上的衣服,就被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激的一个冷颤,余光一瞟,正看见萧墨翎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人前,韦晴怯怯的躲在他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尖。 骆蝉眼神一暗,咬牙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在伤者身上,仔细清理之后她正打算给那人做简单的缝合手术,正在这时,一蒙面刺客斜斜的从暗处俯冲下来,冲着萧墨翎身后的韦晴就是一剑,她心中一紧,蹭的弹跳而起,还未动作就见萧墨翎反手一转,将韦晴死死的护在怀里,笃定灵活的一个侧身,毫不费力的躲过了黑衣刺客的攻击。 “大胆狂徒,就凭你也敢妄图伤我王妃!”萧墨翎面沉如水,眉梢眼角却噙着一抹狷狂邪佞的冷笑,足尖轻点,发如箭弩,直冲来人要害。 那刺客也是个无能之辈,一击不中就打算立马开溜,只是没有料想到萧墨翎动作如此之快,慌乱之中一步退到骆蝉身边,却是没有拿住她,反而一把拽起地上那人,兜手扔了出去,随即迅疾的照着预定的路线逃离了现场。至于那人却硬生生的挨了萧墨翎一掌,一口心血喷出,登时魂归冥土了。 “王爷,下官护驾来迟,望王爷降罪!”一向充当马后炮的九门提督谷雨这才慌慌张张的率领一干下属赶了来。 “哼!今日王妃若是有事,你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赔罪的!”萧墨翎说这话时视线飘忽的掠过骆蝉,最后定定的放到了谷雨身上。 “是是,是下官疏忽了,下官一定下令严查此人,一定让王爷和王妃没有后顾之忧。”那谷雨暗暗抬袖抹了把头上的汗,忙不迭的做着承诺。 “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这里......怪吓人的。”韦晴嘟着粉润润的水唇,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怜巴巴的拽着萧墨翎的衣袖央求道。 一直埋着头的谷雨听言,挤眉弄眼的朝着身后的属下小声敦促着把那两个四人抬出去扔了。接到示意的官差也不敢怠慢,七手八脚的就去抬人,可这杂耍班子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好端端的两个伙伴就这么死了,他们还没跟官府讨个说法这些官差就想往走抬人,岂不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欺人太甚了!话不过三就气氛的争吵起来,事态有愈演愈烈之势。 “住手!”眼看着一名官差争吵不过就要动手,骆蝉绷着脸一针扎上那人手臂上的麻穴,闪身护在杂耍班子前面,“人都已经死了,你么还想怎么样?!” 那官差吃痛的端着手臂正要叫骂,骆蝉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怎么?看人家是外乡人就放开胆子想欺负人啊!什么时候九门提督的人也学做了狗腿子,学会仗势欺人了!” “你......”那官差一时气结,搜肠刮肚的倒出一个词来,“口出狂言!” “口出狂言?如今翎厥王爷也在场,倒是让王爷来给我们评评理!” “对,叫王爷给咱们评评理!” “评评理!” 杂耍班子的人一看有人站在他们这一边,顿时腰杆子硬了起来,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语叫嚣起来。萧墨翎眸光森寒的扫过每一个人,视线定格在骆蝉身上,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只两字便掷地有声,听得人心尖一颤,“胡闹!” “这怎能说是胡闹呢,难道你们天厥就是这么对待友邦的百姓的,我们的人死了还要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吗?”杂耍班子一稍有骨气的黝黑男子硬着头皮让了一句,气怒的涨红了脸。 萧墨翎当即脸色一沉,方圆数十米的气压都跟着低了几度。谷雨大急,正欲命人拿了那个男子,就见萧墨翎款步朝那人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要在这里胡闹到什么时候?”他瞥了那男子一眼,微微放低身子,凉薄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了骆蝉眼底。 第十四章 牢狱之灾 就这样一直无视就好了,像刚才那样一直无视下去啊!说什么胡闹,说什么要到什么时候,他凭什么,就凭着为了救她的借口就要一直这样任人摆布下去吗!还是,根本就是厌倦了,反感了,变心了!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心! 骆蝉美目圆瞪,贝齿咬的咯咯作响,开口音线像一把石刀,粗噶却沉重锋利的划破空气,势不可挡的撕裂了一切阻碍物,“继续装作是陌生人就好了,王爷何必开口!” “你......”萧墨翎瞳孔猛地一缩,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的掩埋在冰冷的面孔之下,他直起身子,声音浅浅淡淡的,平静的像一泓死水,“好,本王就依你,也正好省了本王一番口舌!” “省一番口舌?呵呵......”她喃喃的重复着,忍不住冷笑出声,讽刺的是他这一番口舌该是对韦晴的解释吧!他迫于萧俊的条件废了她的妃位,娶了韦晴郡主,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受形势所累,是为了救她;苏醒这十几日他不曾去看过她一眼,她可以不停的告诉自己,也许他是怕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再让萧俊怪罪了她,也许他也像子皓和瑾一样忙着寻找为她解除蛊毒的法子。所以她不怨,不怪,可是不能不妒忌,不心痛。 眼看萧墨翎就那么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骆蝉情不自己的喊住了他,“等一下!”本是想缓和彼此之间的气氛,一出口却又言不由衷了,“怎么说杂耍班子的那个人都是因为王爷才送了命,王爷也要对人家有个交代吧。” “小蝉。”风旒毓暗恼小蝉怎么偏偏这会子钻了牛角尖,只怕到时候吃不到鱼肉反惹得一身腥。而骆蝉也知道这件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自己是万万不该强出头的,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要留住他,也许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冀,希望她所见所闻的都是一个误会,希望这一切都能有一个解释。 “交代?”萧墨翎背对着他们,嗤之以鼻。 这时候看的懵懂又等得不耐烦的韦晴终于小跑着奔到了萧墨翎身边,不满的嘟着唇,探身望着骆蝉和风旒毓,“他们是什么人?” “闲杂人等。”萧墨翎想也没想出口指认。 “翎厥王,请适可而止!”风旒毓上前一把握住骆蝉的手,茶色的眸子温暖不复,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心痛和愤怒的敌意。早在他给了萧墨翎最后一次机会时他就决定从此以后再不退让,这是他拼尽所有也想要保护的人啊,为什么却要一再为了别人露出那种心痛嘲讽的笑容,而这一切的错都在萧墨翎! “放肆!既然是闲杂人等也敢在王爷面前如此无礼!”韦晴到底是郡主,又是韦钰将军捧在手心里的宝,这骄纵的大小姐脾气还真是一点就爆发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谷雨气愤道,“谷提督,今日王爷遇刺少不了与这杂耍班子的人有干系,要不怎么偏偏在这里遇上了刺客,方才他们的人又是中毒又是受伤的,明明就是障眼法,为的就是想要制造混乱,好趁机行刺本妃和王爷!再者刚刚那两个人对王爷和本王妃无礼可是有目共睹的!还不把他们抓回衙门好好审问!” 说罢,好像自己还气不过一样,委屈的抚着胸口,拽着萧墨翎的衣袖,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风旒毓眉尖微蹙,眸底的疑惑一闪而逝,随即及不在乎的打开折扇,戏谑的挑眉扫了一眼正欲动手的牙差。韦晴不知道他是谁可不代表谷雨也不知道,一边是翎厥王妃,一边是流风山庄庄主,这还真真让他犯了难,一时僵持在原地没了主意。片刻功夫,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光秃秃的脑门流了下来,脸色难看的堪比猪肝。 见谷雨竟然迟迟没有下命令,韦晴气怒的一跺脚,目光发狠的直指谷雨,“说不定他们二人也是杂耍班子的同伙呢,谷提督难道就放任刺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逍遥法外!” “胡说!谁都有可能是刺客,独独小蝉没有,你可知道她是谁?!”风旒毓这下是真的恼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脱口而出。这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韦晴则是傻傻的回望着萧墨翎,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骆蝉秀眉一拧,拽了拽风旒毓的衣袖,阻止了他下面的话。现在当中承认她是前翎厥王妃,萧墨翎的原配也只会为自己带来羞辱罢了,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填上新的嫌疑,罪获满门,还真是一条好借口好嫌疑呢。 “王妃真会说笑,明明杂耍班子的人前一刻还只是有嫌疑,到了我们这里怎地就变成的确凿的刺客。”她忧心不假,但面上依旧强硬冷漠,说出的话也越发尖锐,“难不成给我们这些小民安上个欲加之罪就是你们这些皇亲贵胄所谓的为民表率!” “你!”韦晴脸色一青,指着骆蝉的纤指都开始颤抖起来,“大胆刁民,谷提督你还等什么!” 看着气得跳脚的韦晴,比起淡然处之的骆蝉,风旒毓倒是高兴的很,悠哉悠哉的摇着扇子,他倒是忘了骆蝉一向是个牙尖嘴利又不留情面的人,遇到这种事情焉有吃亏的道理,就是连萧墨翎也不例外呢。 “王爷。”韦晴见指挥不动谷雨,又在口角上站了下风,便黏在萧墨翎身边,委屈道,“您要给晴儿做主啊,晴儿一心为了王爷的安慰着想,这两个刁民竟然诬陷于我,这让晴儿以后如何在这银月城抬得起头来,呜呜......” 她哭哭闹闹了半晌,萧墨翎瞥了风旒毓一眼,冷言道,“谷提督,送风庄主回府,至于其余的人,全部收押候审!”说罢也不等人有所反应,一揽韦晴的要便飞天遁走了。 收押候审?骆蝉唇角的讽笑越发妖冶起来,她千方百计的试着去解释,去理解他所做的,他却逼着她承认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风旒毓回过神来就欲阻止上前押人的牙差,骆蝉轻抬素手,抚了抚额角的碎发,指腹穿过发丝触摸到紫阳花的刺青,笑得魅惑妖冶,勾人心弦,“既然是他要我去,我就去看看这九门提督的牢房是个什么模样!” 第十五章 巧辩(上) 在天厥,九门提督的牢房是分两层的,一是关押银月城普通犯人的刑牢,二是关押重犯的罚牢,而骆蝉和杂耍班子的人都被关押在罚牢,谋害皇室的罪名,即使仅仅是有嫌疑,也让他们并不好过。(.好看的小说) 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是第几个被拉了出去,又遍体鳞伤的被送回来。阴暗潮湿的牢房,高悬在屋檐下那不足方寸的铁窗兜着清寒的月光和猎猎秋风闯进来,骆蝉席地坐在墙角的杂草上,鼻尖充溢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耳畔接连不断的传来人们受刑时的惨叫声和喊冤声。 “姑,姑娘。” 忽然什么人拽了拽她的裙角,那是个受了鞭伤的女子,深邃的眼窝里写满了痛楚和祈求,那女子还穿着色彩斑斓的异族服饰,是杂耍班子的人。 “姑娘救救我吧。”再一开口,有鲜红的血漫过齿贝溢出来,衬得那女子的脸色异常苍白。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她也经历过,梓苑下的密牢,十日血杀清晰突兀的闯进脑海,一夜夜,一场场,拉锯着她冰冷麻木的神经。这是第二次,他亲手把她推入血腥,推入无以复加的歉疚和怨恨,若果今日不是她出手救人,不是她一再坚持,不是她赌气,是不是也不会招致祸端,不会连累了这些本就无辜的人。[] 倏地,骆蝉冷笑出声,轻轻的执起那女子的手,声线诡异而冰冷,“我帮你结束痛苦好不好?” 那女子怔怔的盯着骆蝉冷酷飘渺的表情,一股森寒顺着脚底板直窜而起,僵硬的松了手,像是见了阎王殿的修罗鬼刹一般,瑟缩着向后退去,直到隐没在黑暗里,再也看不到。 那一抹叫人寒到心底的笑容越发妖冶,她细细的凝着自己素白的指尖,心中奇异的掠过一丝快感,好像她生来就该是这样冰冷阴森、下手果决的人,要不在现代为何会反其道而行醉心于毒学,兴许她骨子里就流淌着邪恶的血液。什么爱,什么隐忍、算计,根本都不是她的菜!看不惯的,行不通的,阻碍她的,统统消除掉就好了!这样她又怎么会受制于人,怎么会变成她最不屑的拖拖拉拉的人!伪装成好人,伪装的温暖,真是可笑! “喂!那个,说你呢,出来!”一胖头狱卒指着骆蝉气势凌人的叫嚣着,“动作快点,你以为我们大人每天审的人少是怎么地,发什么呆啊你!” 骆蝉抬眸冷冷睨了那人一眼,直叫那人不自觉的退了几步,眼神闪烁的盯着墙壁,连说话的气势都跟着弱了几分,“轮,轮到你了!” 果然,不论哪朝哪代,牢房里都少不得审讯的刑具,这审问犯人的官员也少不得严刑逼供这一条路。而今日坐堂之人正是九门提督谷雨和刑部侍郎戚韵宇――戚韵音的哥哥。 “大胆,见了本官和刑部侍郎戚大人为何不跪!”谷雨奋力的瞪着两个小眼,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谷雨今日她在兴宾楼前见过,戚韵宇倒是头一回见,本以为戚韵音那般模样,她的哥哥至少也该是个俊秀爽朗的人,可是余光一瞟,骆蝉就硬生生没憋住,噗笑出声。戚韵宇坐在谷雨的下首,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是皇帝萧俊的宠臣!文武双全?断政如流? 说罢,便有两个狱卒上前想强行让骆蝉跪下,骆蝉一闪身,错过一人,飞快的出手掐在那人的痛穴上,伴着那人一声大叫,整间审讯室的人都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护在谷雨和戚韵宇身前。 “想要我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那层皮有几斤几两!”骆蝉挑眉,轻蔑的冷嗤一声,甩手把那人推到一边,从身边的刑具旁一一走过,目光比那些沾血的铁器还要冰冷骇人上几分。 “住手!”就在余下的狱卒打算硬着头皮上的时候,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戚韵宇出言制止了他们。 比之谷雨,戚韵宇的品级还要低一些,但身份上却也不可小觑,谁都知道他是萧墨翎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这......戚大人,不能放纵一个囚犯如此无礼胡闹啊。” “不妨事。”他一来罚牢就向这里的狱卒打听过,骆蝉被抓前是和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一起的,轻慢不得。何况如果利用的好,诱导她承认刺客这件事情与风旒毓有关,她将会是一把直插天仇的利剑,“咱们出仕为官,为的就是为皇上,为朝廷分忧,还是尽快查处刺客为要,这跪与不跪的都不是今日的重点,咱们权且的是为了皇室安危,委屈谷大人这一回。” 戚韵宇一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情与理丝丝紧扣,又暗中为谷雨带了个高帽,谷雨也只好陪着笑,不再反对。 “戚大人和令妹果是真大不相同,令妹仰仗的是容貌,戚大人仰仗的是才学,我相信戚大人一定会凭证据和良心来断案,才不枉对明察秋毫这四个字。”骆蝉戏谑的捻了耳边一缕青丝,话里听不出是讥是讽。 谷雨自然是听得出骆蝉话里有话,竟然讽刺嘲笑起戚韵宇的容貌来了,可是这也是他自找的,这查案审问嘛,还是得要威慑力才行,连跪都免了,不仅关系到他,连他这个九门提督的面子也跟着折了。 戚韵宇脸色一青,强自绷着脸问道,“尔等一届罪人,怎么能知道舍妹容貌娇丽?刑堂之上休得胡言!” “不巧,我还真的与令妹有过几面之缘。”骆蝉戏谑的瞧着戚韵宇变了的脸色,最下不停道,“刁蛮任性,骄纵蛮横,,从动易怒,有勇无谋,准确来说是光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又没脑子又缺心眼!” “你!”戚韵宇气怒的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指着骆蝉爆喝一声,“大胆狂徒,竟然出言侮辱韵音,那是我朝翎厥王爷的......” “的侍妾。”骆蝉讽笑着抢话道,“堂堂翰林大学士之女,刑部侍郎的亲妹妹,连个侧妃都没混上,你说是你们分量不够还是戚韵音姿色不行,还是说你们王爷压根儿没这个心思。” 这时候,戚韵宇早失了镇定淡然的风度,脸色阵青阵白,最后全然是一副吃了屎的躁郁表情,“来人啊,给本官拖下去,杖刑伺候!” 第十六章 诡辩(下) 杖刑伺候?这下谷雨也不让了,义正言辞的阻了回去,“戚大人,这几棍下去她怕就开不了口了,刚刚大人也说了,你我今日之要是问出那刺客所在又受谁指使,你我权且委屈一回,别与她一般见识,啊!” 谷雨满眼的促狭看着吃了瘪的戚韵宇,心中大快,让你装清高,装好人!哼,咱就拿你说过的话招呼你!紧接着,上首的他假意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开始了程序化的审问。[] “堂下何人啊?” “女人。”骆蝉眸底的狡黠一闪而逝,笑道,“难道大人看不出来吗?” 谷雨脸色一僵,大声喝道,“本官是问你姓甚名谁?!” “大人怎么知道小女子名叫甚谁。” “你敢戏耍本官!”谷雨神色大为光火,戚韵宇冷哼一声,不予理会,自顾自喝起茶来。 骆蝉神色惶恐的盯着谷雨,佯装紧张道,“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戏耍大人,这罪名可比刺杀王爷大多了,再说耍戏的倒是在这牢房里,戏耍的我可没瞧见。” “放肆,翎厥王乃是我天厥二皇子,岂是......岂是本官能与之比较的!”这小女子竟然说戏耍他比刺杀王爷的罪名大,叫外人听了去不是要说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甚至她还大胆的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说他是戏子!谷雨气的面色青白,指着骆蝉的手都有些颤抖,小眼镜里可谓是黑云压城,“简直是一派胡言!” 骆蝉见之不屑的撇撇嘴,扫了一眼审讯的大堂,只有老虎凳凑合着能坐人,这谷雨他们坐着她站着,怎么都觉得气势上输了一截,她也顾不得计较许多,径自走到老虎凳旁边无所谓的坐下来,一条腿还掸在外面荡啊荡的,轻松自在的好似现在身陷囵囿的人不是她,被拉出来二堂会审的也不是她。[.超多好看小说] “你......你还敢坐下!”谷雨一怕桌子,蹭的站了起来,因为分贝陡的提升,都显得有些尖细,听得骆蝉不忍噗笑出声,“你还敢取笑本官!” “大人怎么总是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威严,一下说小女子戏耍于你,一下又说我取笑您,也不知大人您还想给我安多少个罪名。反正我这蔑视朝廷命官,扰乱纲纪的罪名是坐实了,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还不能容小女坐下来吗?”骆蝉依旧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嘴上伶俐又不留情面,把谷雨堵得是半个字都冒不出来,她眼底却是一片清冽,不惊不惧,不喜不怒。[] 观察了半晌的戚韵宇也不禁为这样的女子感到惊异和欣赏,虽然此时简单易容后的骆蝉相貌平平,却生生让人觉得她周身都光华毕现,大气高贵的不似寻常百姓。这个想法已经升起就愈加强烈,直骇得戚韵宇浑身一颤,不耐的蹙起了眉头,这女子到底是谁? “本官可以暂且不论你到底是谁,只要你告诉本官今日行刺之事到底是不是杂耍班子所为,又与你有何干系?”他放缓语气,决定先问出行刺之事的线索,万事还是以要为重,只要她肯供认不讳,以后有的是机会惩处她。 “戚大人想听我招什么,说刺杀翎厥王的事情和杂耍班子有关?说我就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她毫不在意,轻嘲暗讽的微眯着眼瞳。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谷雨急着抢话,一挥手吩咐道,“拿供状来,让犯人画押!” “谷大人急什么,听话要听音,连陈述和问句都分辨不出来,还是大人想要份假供状向上面交差,搪塞王爷和朝廷啊!”想要她画押,不如写张方子送他去阎罗殿受审,看看他自己要画多厚的罪状。 “哼!杂耍班子的人都招了,你还在这里负隅顽抗,你以为你能落下什么好处?”谷雨冷哧一声,眉目间是浓浓的算计和志在必得,以往审案子他可没少用这一招,那次不是吓得那共犯屁滚尿流,忙不迭的把实情都抖了出来,可惜他偏偏算错了骆蝉。 怎么这场景就似曾相识呢,恶俗的警匪片?骆蝉嘴角微抽,轻笑起来,“大人是想劝我早些招了,也好给自己减轻点罪行,倒也实实在在是为小女子考虑,既然他们都供认不讳了,就我一个人死不赖脸的不承认也没什么意义。”越听谷雨自负的笑意越盛,还不住的为骆蝉的识时务而点头称赞,可惜她却语气一转,冷言道,“谷大人是不是想听我这么说?” 谷雨神色错愕,与戚韵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咽了咽唾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是大人心中所想,可惜用这招来诳我,您选错对象了。就是他们真招了,那也是屈打成招,从他们的伤口来看,我就已经见识过谷大人你的手段了,到现在小女还未受刑倒真要谢谢您手下留情了。” “今日就算你如此诡辩也逃不了干系,何不老实把实情说出来。”戚韵宇看了看黑了脸的谷雨,借着问话。 “大人认为的实情又是什么?”骆蝉戏谑的挑唇,细细的眼角也跟着飞扬起来。 戚韵宇抿唇盯着她看了良久,轻呼一口气,沉声道,“本官知道事发之时你一直和流风山庄的庄主在一起,老实说......这件事可与风旒毓有关,可是他教唆的?” 听言,骆蝉一阵怔忪,原来拐弯抹角的问了半晌,戚韵宇是想把这把火烧到旒毓身上,不,是烧到天仇去!她越想越心惊,越不愿去深究,只怕天厥也不安于室,觊觎天仇的富饶,如果她招认是旒毓指使的刺客,那么必然会成为天厥出兵天仇的借口!如果这只是一场预先设定好的阴谋呢?有没有可能就是萧墨翎布局想要陷害风旒毓,可是他又怎么算准了他们那天回去?又想起那天萧墨翎对敌时的处变不惊,而且凭他的轻功和脾性居然没有追出去,这一切越想竟越有几分算计的味道。 正出神间,猛然肩上一痛,两名狱卒趁她不备,悄悄从后面迂回过来,反手把她制服在原地,只听谷雨一阵张狂的大笑,“哈哈!不要以为会两下雕虫小技就可以在本官面前有恃无恐,你不是喜欢那张老虎凳吗,本官就让你先尝尝它的滋味!” 第十七章 秋野仙踪 戚韵宇有心阻挡,但碍于这是人家九门提督的地盘也不敢造次,只是沉着脸,冷冷的睨着被押住的骆蝉。(.) 那两名狱卒蛮横的把骆蝉架在老虎凳上,死死的用绳子绑了起来,一边已经有人搬来了五六块青砖,更有甚至端来一个小铁盘子,里面摆着钢针、竹签、鞭子、三角烙铁和一把小木槌,悻悻的立于一侧,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劝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九门提督下一个案子会不会是审理您的。”骆蝉眸光凌厉,淡然中氤氲着一份寒凛凛的肃杀,她不知道萧墨翎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是但凡她能活着出去就一定不会便宜了谷雨,更何况还有旒毓和瑾。 接触到骆蝉森寒的目光直骇得谷雨打了一个冷战,指着她身边的狱卒叫嚣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本官动手!” 去搬砖的狱卒听到谷雨的咆哮声,手下不由一颤,险些把青砖扔了出去。骆蝉身侧的狱卒啐了一口,紧了紧她腿上绑着的皮绳,帮衬着抬起她的脚后跟,那个搬砖的正欲往上放,忽然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小牙差,在谷雨跟前耳语了几句,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好看的小说)谷雨疑惑的掏出信件一瞧,不禁脸色大变,有细密的汗珠子顺着额角渗了出来,很快就爬了一头。他偷眼打量了一下镇定自若的骆蝉,又把书信递给了戚韵宇,比之谷雨,戚韵宇自然是镇定了许多,只是眉目间的疑惑越发重了。 谷雨招手把一小牢头唤到身前说了些什么,随即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咳咳,本官刚刚收到消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本官去处理,今日算你运气好。”他挥了挥手,不甘心的吩咐道,“解下来,送回去严加看管。” 不出意料的,这一回她被送到了单独的牢房,不能算干净,但起码干燥温暖,也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哀嚎声。接连两天谷雨和戚韵宇都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戚韵宇亲自来罚牢探她的监。 “你到底是谁?”这是戚韵宇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骆蝉幽幽一笑,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想必戚大人今日来是放我出去的。” 戚韵宇抿唇瞧了她很久,最后还是抵不过上头的命令放了人,却在最后找了心腹手下悄悄的跟着她,不死心的想要查出什么。就这一次,就算是违背萧墨翎的命令他也要探个究竟,究竟是什么人让萧墨翎亲自下令抓人,又在关键时刻送了亲笔书信:“不准用刑,不准为难,不准过问”。(.无弹窗广告) 才一出牢门骆蝉就见风旒毓守在门口,不过不足三日时间,他原本就苍白的面孔更憔悴了几分,就好像阳光几乎都能穿透他的皮肤了,眼窝也浮上了一层暗影。就算是这样,他一见到骆蝉仍是露出了温煦和暖的笑容,好像久经黑暗的人忽然找到了一抹亮光,整个人也跟着闪耀起来,“小蝉。” 他总是这样,每一次只有一句小蝉,却足以撼动人心。骆蝉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去面对这个温暖却让人心酸的人的,她轻扯唇角,向着风旒毓缓步走去,直站到他身边,扬头望着他茶色的瞳子,“我回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在秋天略显单薄清寒的早晨格外好看,登对的暖人心脾。转角停着一青布马车,掀开帘子那双素白的手握得骨节分明,隐在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都看得分明,这样的动作一直僵直了很久,直到骆蝉和风旒毓都离开了,才有一个声音试探的响起,“王爷,他们都走了。” 半晌车里的人才讷讷的开口,声线清寒里带着一份没落,一丝妒忌,“剑诗,你说本王是不是做错了?”他好似原本就不打算得到什么答案,随即放了帘子吩咐道,“罢了,回府吧。” 青车辘辘,消失在巷口。那厢风旒毓接了骆蝉回驿馆梳洗了一番,神神秘秘的带着她出了城。马车一直行出数十里,在五马峰的山腰处停了下来,因为骆蝉并不会骑马,就由风旒毓带着骑马走进了一片树林子,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开始有些倦意的骆蝉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风旒毓见她精神为之一振,擀唇浅笑,挥鞭加快了步伐,马儿冲出树林子的一刹那,眼前陡的豁然开朗。银色的缎带飞下九天,在河流中激起一串串细碎的珍珠似的水花,河边是宽阔平坦的草地,原本已经是墨绿色的草尖都泛了黄,就好像在地上铺了一层暖融融的毯子,中间三五颗秋海棠簇拥着,开的正艳。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骆蝉新奇的跳下马,像一只欢脱的野兔,蹦蹦跳跳的朝着那秋海棠跑去,“真美啊!一点都不输盛夏的景色!” “这是我年少时出来游历偶然发现的,因为喜欢这里的景色还特意多呆了几日,这秋海棠也是我一时兴起栽种的。”风旒毓就站在那里,远远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骆蝉,就好像回忆起了很悠远的事情。 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容貌,橘色的烟水裙,在袖口挽着一串嫩绿的小碎花,配着一件粉绿的修身小坎儿,青丝简单的绾成一个蝴蝶髻,斜斜的插着一支芙蓉粉的镶金步摇。开怀真实的笑容一扫多日的阴霾,最是眼角的朱砂痣飞扬着璀璨的色彩,曜得人睁不开眼。 “原来还是你的秘密基地呢,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的?”骆蝉扶着树干,有海棠花的花瓣飘落下来,打着旋儿停在她的肩上。 风旒毓一时看得愣了神,半晌浅笑晏晏的走到她身前,眼神出奇的温柔,抬手轻轻的拂掉那片花瓣,“想着想跟你分享美好的东西,也正好帮你去去晦气,便带你来了。” 骆蝉怔怔的望着风旒毓,倏尔捂着肚子笑起来,风旒毓皱眉,心中闪过一丝落寞,“你不喜欢?” 笑得正酣的骆蝉痴痴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这么迷信,那这么有灵气的景色来给我去晦气,也亏你想得出来,就不怕污了这里的灵气。” “灵秀与否自在人心,看得人心境清明便哪里都有灵气了。”风旒毓松了一口气,拉着骆蝉在海棠树下坐下来。 “有时候看你不近凡尘的真像个仙人一般。”骆蝉也放松下来,看着阳光穿过枝丫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禁感慨道,“不如我们以后叫这里秋野仙踪,好不好?” 第十八章 墨竹傍身 就这样他们天南海北,海阔天空的聊着,风旒毓捡游历时发生的趣事趣闻讲给骆蝉听,偶尔,伴着水声能听到他们畅快的欢笑声。(.无弹窗广告) 中午有暖洋洋的日光照过来,在瀑布上空架起一座彩虹桥,让秋日的天气也显得没那么清冷了,骆蝉抱膝坐在树底痴痴的望着七彩的彩虹,仿佛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样子,却那么遥远,就好像她想要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 “旒毓,我打算......”她并没有转头,顿了顿道,“明日就回翎厥王府去。” 风旒毓静静的凝着骆蝉美好的侧脸,唇边溢出一抹暖笑,只是那笑里氤氲着她没有看到的苦涩和寂寥,“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决定,只因为她是小蝉。 “缘丝蛊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我和萧墨翎有约在先,不管现今情势如何,他都有兑现的必要。”典药寮,她还有她要去查清楚的事情,可是你回去真的只是为了缘丝蛊?这个声音一遍遍回响在心底,撩拨的她隐隐作痛。陡的她眼神晦暗的扶住胸口,脑中恍惚间一片空白,幸好她强自撑着身子靠在树干上才没有叫风旒毓瞧出来。 “如今翎厥王府比不往昔,韦晴郡主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完事千万不可强求,最差左不过还有最后一条路。”那日看韦晴在萧墨翎面前表现的娇憨可人,可内里的城府绝对不浅,几句无心之语便想置人于死地,更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心地狠绝可见一般,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我也这么觉得,怕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骆蝉稳了稳呼吸,眸子里暗芒乍现,前有北辰枭在皇陵实验炸药,后有万里和亲,怎么想都叫人心底生寒。 她决定了的事情他不会阻止,却也万万不能看着她这样毫无保障的乱闯。风旒毓自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退到骆蝉身前,“知道你定然是要回去的,我便叫人打造了这件东西给你。” 为她打造的?骆蝉伸手接过来一看,红绸底子的锦盒里静静的躺着一根两个指节长短的墨玉坠子,样子有些像竹节,上面的一节稍细一些,仔细瞧还能看到类似纹理的东西呈现暗纹的样式雕刻在上面。墨玉入手温凉细滑,一点都感觉不到上面的纹理,是好玉,更是好手艺,她一眼看见便爱不释手了。 “这是?” “还记得我提过的万飞吗?” “那个寒衣铁卫麾下第一军械师。”她记得她的宝贝显微镜就是这个人做的。 “其实我之所以知道万飞,是因为很多年前他欠过我一个人情,要他帮你设计和打造这个只不过是让他还了该还的,他巴不得呢。毕竟要是让萧墨翎知道他和我这个天仇人之间还有这样的瓜葛并不是什么妙事,被怀疑是间谍也说不准呢。”风旒毓想起以前的事情倒是少有的开心,仿佛现在万飞那张吃瘪的脸就在他面前一般。 如果这是第一军械师万飞做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装饰品了!骆蝉好奇的拿在掌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硬是没瞧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倒是摆弄的绳子上的玉珠子发出一阵碰撞的脆响。 风旒毓眸中带笑,也不点破,直到骆蝉气结投降,这才拿起那玉坠子解释起来,“你在王府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又没有内功傍身,就是会使银针,也会因为光有准头缺少劲道而局限于近身防护,一旦与敌人拉开距离便会处于下风了。万飞做的这枚墨玉坠子正好可以补全这个缺憾,这里面一个藏了五枚银针,虽然略短一些却是啐了毒药的。”他略想了想,解释道,“放心,上面的毒药是不知死的,也就是类似软筋散的东西。你看,发动的时候只要把略短的这一节按下去就好,每一次只能发射一根,所以人多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快。” “原来墨玉上面的纹理是为了掩藏银针的痕迹吗?”骆蝉眉眼弯弯的捧着那玉坠子,只觉得手痒的真想试上一试,“可是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凭白给了我,我记得旒毓你也是不会武功的,像你这样的身价地位该是过的不太平的吧。” 这样一想,她忽然又不忍心独霸这么好的东西了。 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风旒毓浅浅一笑,抬手赏了她一个爆栗,“你呀,明明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想着别人,我身边自有燕大和燕六护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燕六?!就是你那个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恃才傲物,自以为是的小跟班儿!”骆蝉美目圆瞪,说了一串自,最后憋出一句让风旒毓哭笑不得的话来,“他也会武功,也能是个武林高手?!” 在她的眼里,所谓武林高手都该是深藏不露的,起码也该霸气一点啊,那个燕六顶多就是个顽劣的小魔头,邪气侧漏才对! “小蝉,你可知你刚刚的那几个成语,用得狠毒啊。”话虽是这么说的,风旒毓却依旧眉眼含着笑,茶色的瞳子尽是促狭的光泽,“怎么燕六就不能会武功了,他武功上的造诣虽不及燕大,不过五行布阵倒是各种高手呢。” 骆蝉了然的点点头,他那样的脾性,果然还是暗地里耍些小聪明的更合适,“那这玉坠子我可就收下啦!说真的,我还真喜欢的紧呢!”她高兴的把玉坠子拴在腰际,仔细的理了理垂下去的玉珠子。原本她只是为了方便在手腕上绣了条布袋子来安置她的银针,好用作防身,这玉坠子可比那布袋子实用好看多了。 乐着乐着,倏尔她眼神一暗,懊恼的嘟着唇,“说起来,我好像欠了你很多,都不记得借你用了多少回了,现在还凭白得了这么好的东西。” 风旒毓听了只是笑,也不言语,就是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他也不会觉得可惜,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暗器。 “这坠子名叫墨竹,也是切莫追逐的意思。小蝉,你回到翎厥王府之后,完事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等你完成了所有的事情我便带你游遍无涯大陆的名山大川可好?”切莫追逐?风旒毓苦笑,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而言,可是只有这一回,他不想放手!从前他一心只为了母亲,为了流风山庄而活,好容易有什么他想遵从自己的心意,他不想放手! 他给她讲述游历时的趣事时她曾说也想去看看,当时他很开心,即使这其中有苦难,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些年商海搏浪,人心不古,利欲熏心的事情看的太多了,他也倦了累了,如果能跟她随心而行,一定是一件很美好,很快意的事情。 “好啊!秋野仙踪不就是第一步!” 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很开心,像忽然松了一口气,仿佛还能看到他们比肩而行的场景。 秋风渐起,风旒毓怕骆蝉受了凉,便决定提早回去。骆蝉走在前面,风旒毓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怔怔的开口道,“小蝉,其实我不是......” 噗!一道利箭破空之声截断他接下来的剖白,杀气凛凛的扑面而来,不是朝着他,却是直冲骆蝉! 第十九章 燕六的能耐和神秘人 那物件上所携带的力道之大,致使它以迅疾的速度猛扑而至,以至于骆蝉都不及反应它就已经到了近前。眼看着就要躲闪不及,风旒毓猛地爆发出一股速度,飞速的奔到她身前,陡的使力把她推了出去,而那暗器则险险的擦着他的肩飞了过去。 骆蝉就地一滚,心惊的看着风旒毓,“你怎么样?” 话才一出口,又是一道寒气直扑而来,她一咬牙,干脆就是几个滚子滚到风旒毓身边,拉起他就往那几株秋海棠后面跑。现在敌暗我明,贸然冲进树林里只会加重伤亡的概率,而她还不想这么早找阎王老头下棋!嘭!最后一支暗器没入树干,周遭一恢复了一片静谧,只听得到哗哗的水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躲在树干后的他们那略显不规则的急促呼吸。 现在对方看不到他们,暂且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骆蝉急急的回头去检查风旒毓的伤口,却被风旒毓推拒的拦了下来,“只是擦破了皮,没什么大碍,先离开这里要紧!” “可是......” “别可是了!我真的没事!” 她抿着唇,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充的满满的,长长的吐了一口出来,反身趴在树干上仔细的观察着前面的情况。越过海棠树可以看到刺入前面的暗器是一个四角星形状的银色飞镖,在尾端还系着一条红色的穗子,光凭一枚飞镖根本判断不出来人的身份,但就方才的情形来看,这人是冲着她来的没错。 “畏首畏尾的躲在背地里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骆蝉蹙着眉,冲着空寂的林子大喊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可她也不会傻呵呵的认为那人不达目的会空手离开。 她担心那人会迂回到其他方向进攻,余光警惕的扫着四周,这一瞄不要紧,只见身后的风旒毓早已经满头大汗,脸色青白,原本绯红的唇瓣竟然染上了一丝浊气。她心下一紧,惶急的拉起萧墨翎的手腕,切脉诊断起来,暮地瞳孔一缩,咬牙切齿道,“混蛋!飞镖上有剧毒!” 说话间,她已经迅疾的摸出银针,利索的镇住那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阻止毒素继续蔓延,但这些到底都不是治本之法,还是要赶快脱离险境才好,只要回了城,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在话下。 “我没事,那人是冲着你来的,等一下找到机会你自己先行离开这里。” “说什么混话!我是那种会把你丢下,然后自己一个人逃命的人吗!”骆蝉柳眉倒竖,瞪了风旒毓一眼,“没什么好话就不要开口,不如好好保存体力,等着跟我一起回城,一起游名山大川。” 一直以来他都想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女人,如今却被她这样护着,心里酸酸涨涨的,虽然脑袋虚晃的像塞满了棉花,思绪也轻飘飘的,模糊了视线也不忍模糊了她的轮廓,唇边暖暖的溢出一声“恩”便陷入了虚无之中。[] 骆蝉心中一滞,拍啦拍他的脸颊,喊出的名字都有些颤抖,“风旒毓!风旒毓......” 她蹲在已经晕了的风旒毓身边,举目四望,一边动手把风旒毓拖到两颗海棠树之间,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哼!是我说错了,为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都能用出下毒这种招式,说你是狗熊都是对狗熊的侮辱!” 嘭!又是一记飞镖,这一回是从西侧而来,那人果真换了地方,还是来人根本不止一个? 她安顿好风旒毓,弃了这几颗繁茂的秋海棠,咬着牙躬身跑到了另一侧一颗独独的海棠树下隐蔽起来,如果她继续在那里呆下去,难保不会让风旒毓伤上加伤。骆蝉紧张的不停呼着气,真后悔没把燕六那小子带来,当时干嘛嫌人家嘴碎把人家留在林子外面,这下正是用他的时候了吧! 燕六!这忽然而至的想法提醒她燕六知道他们就在这里,现在差的只是让他知道他们遇险的事情。当即拟定了计划,她便贴着树干拔了一堆半干半湿的野草,又划拉了一堆树叶子和花瓣,掏出火折子想要点着它们,不多时滚滚的白烟冒了出来,越聚越多,随着风袅袅直上青空。她掩着口鼻,还是熏出了眼泪来,眼看着差不多了,便扔了火折子,贴着树干转了一个方向,才一抬眼就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身前站着一个八尺有余的男子,袖箭的黑色劲装,腰际别着一串四角星形状的银色飞镖,蒙着面看不出容貌,只余一双阴狠的细长眸子露在外面,氤氲着惊艳、惋惜和深深的嘲讽。 骆蝉美目一眯,言语凌厉道,“出游须谨慎,有熊出没!” 本想转移视线,在一举插他个七荤八素,没成想她才按上腰间的墨竹就被那黑衣人逮了个正着,“差点就着了你的道,这墨竹确实精巧,可惜方才我在远处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你还是乖乖认命受死的好。” 他还未及动手,头顶就传来一阵嬉皮笑脸的调侃声。 “我家主子用来送人的东西自然是精巧,如若不然不是失了我流风山庄的面子!”燕六掸在树枝上很臭屁的盯着那黑衣人,掂着掌心的一块碎石子,嘲讽道,“你伤这女人我管不着,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我家主人!” “小六子!来了还不赶快动手!”骆蝉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人都来了,居然敢坐在上面看她被人威胁,这可是**裸的报复。 “呸呸呸!叫谁小六子呢,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燕六是个没种的太监!”燕六急眼的瞪着骆蝉,对她给他这个称呼十二分的不满。 这下,被忽视的某刺客甲也不干了,正欲动手结果了骆蝉,燕六眉梢斜挑,不屑的把手中的石子掷了出去。陡然间,周身的景物开始快速的旋转,扭曲,最后变成雾茫茫的一片,那黑衣人才动了一步,不知出动了什么玄门,一道天火拔地窜起,把骆蝉和他硬生生隔在两地。燕六也闹够了,又担心着自家主子,跳到骆蝉身边拉着她几个步伐便离开了那一片虚境,带了风旒毓急急的赶着下了山。 一路上马车走的极快,所以颠簸的厉害,骆蝉蹲坐在风旒毓身边,屏息为他行针过穴,以便把部分毒素先排除体外。做好这一切她撩起半个帘子让新鲜的空气可以流进车厢,百无聊赖的问正在赶车的燕六,“燕六,你是看见我点的烟猜到我和你家庄主有危险的吗?” “切!等你那烟让我瞧见了,我明年就该给你和主子烧纸了!” “那你怎么......” 燕六神色一转,忽然少有的严肃起来,“是有人故意引我过去的,可惜他和那黑衣人一样蒙着脸,看不出长相。” 有人......故意引他去的?骆蝉瞥向风旒毓苍白的睡脸,一时间也疑惑起这人的身份来。 第二十章 女人多了唱大戏 风旒毓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吃了药,大约又休息的一晚便生龙活虎的常人一般了,而辞别了风旒毓的骆蝉则被揽在了翎厥王府门口,直到萧墨翎下朝回来。 骆蝉冷眼看着巷口驶来的一撵一轿,轿子是萧墨翎惯用的靛蓝色,辇是杏黄色、四龙纹的四乘辇车,随萧墨翎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太子萧墨凰和太子新妃北辰芳菲。 轿辇才刚到门口,翎厥王府的一干女人们便迎了出来,翘首以盼的凝着停在门口的辇车。素帘轻抬,先是萧墨凰款款走了下来,同是杏黄色的掐金长袍,紫玉纹蟒的八宝腰带,青玉束冠,两侧各垂着一串圆润的和田玉珠子,清雅却贵气逼人。而后他站定在辇架前,小心的扶着北辰芳菲,她身材娇小圆润,肌肤光洁盈透,细长的凤眸笑盈盈的翘着,略略饱满的唇看上去又红润又有光泽,娇俏伶俐的好似一个山涧的精灵。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一众人齐齐躬身,恭敬的行礼,独独骆蝉依旧清寒的独立在一侧,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儿。 那北辰芳菲站在萧墨凰身边怯怯的四顾寻找着什么,视线一对上韦晴,立时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无弹窗广告)她瞥了萧墨凰一眼,提着裙角便奔到了韦晴身边,亲自把她扶了起来,“晴儿姐姐,这几日可叫本宫好想!”她嘟着嘴,声音也有些撒娇的味道,甜甜糯糯的。 “芳菲这几日总闹着说想你这个姐姐,本殿下今日正好得了空,便带她来和你好好叙叙旧。”某种程度上来说,骆蝉在萧墨凰身上可以看到风旒毓的影子,温润如玉,谦逊有加,只是在他身上多了一份身为王者的霸气,不敢让人靠近和亵渎,就像陶渊明的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小蝉也在啊。”萧墨凰觉得韦晴在场,再唤她弟妹会有些不妥,便改称了小蝉。他对骆蝉的印象一向很好,倾国倾城,睿智聪颖,又有一份不浊于乱世的清淡,只可惜造化弄人,到底还是受累于这尴尬的政治,这样想着,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眉目间竟然染上了一份浓浓的怜悯。 这时候萧墨翎也下了轿子,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就往府里走去。戚夫人和段夫人做了个万福,一边一个簇拥上来,就要迎着他进府。 “萧墨翎!”骆蝉面色虽冷硬,心底却不由泛起一阵酸楚,连出口的话语都略显涩然。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她才是那个毫无干系的局外人,她怎能不心酸?他们有说有笑,而她却是那个仿若透明的存在,她怎能不惶恐?他左拥右抱,环肥燕瘦,而她还要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她怎能不气闷?世态炎凉,人心叵测,骆蝉!难道你忘了吗?这个世界上最参不透又不可信的就是人心,在情感中沦陷,你又何苦,何必! “你是谁?”萧墨翎压根儿跟没听见似的,甩下戚韵音和段雅琼,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骆蝉的视线里,开口的是一脸怔忪和惊艳的韦晴,“怎么敢直呼王爷的名讳,难道不知道这是大罪吗?!” 因为骆蝉绝美的容貌,韦晴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倏尔惊异的捂着嘴怪叫道,“你不是......不是那日刺杀王爷的共犯吗?怎么会?” “弟妹不可不言!”萧墨凰神色一冷,出言替骆蝉辩驳道,“小蝉怎么可能会是刺杀二弟的共犯,你可知道她......” “主子!”萧墨凰一句话还未说完,远处急急奔来一个人影,却是跟着骆蝉一齐去了紫阳山庄的袭香。明明好好的主子跟着风庄主出去散心,却莫名其妙的被抓去了九门提督的罚牢。她又见不到王爷,也只能干着急,幸好有风庄主四处疏通想办法,她便安心等在紫阳山庄,这一等就是三四日,一早收到消息说主子居然回王府了,她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来。 “呦!袭香你怎么还喊她主子,现在的王妃可是韦晴郡主。”戚韵音居高临下的睨着骆蝉,满目的讥讽轻慢。 “当初王爷让袭香服侍的不是王妃这个头衔,而是主子这个人。”袭香一句话说的不卑不亢,临了又闷闷的添了一句,“再者,就算袭香心里千百个愿意跟着王妃娘娘,相信王妃也不愿挑我这样的人服侍身侧,即便王妃愿意,倘若触了霉头也不是袭香一个小小的丫鬟能担当的起的。” 萧墨凰本想实在僵持不下便拿出太子的架子帮骆蝉解围,不成想她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伶牙俐齿,一时挑了扇子,悠闲的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这就是天厥第一美女骆蝉?!”本不在意的北辰芳菲侧目盯着骆蝉一通猛瞧,最后满脸艳羡的赞叹道,“真的好美啊!比我在哥哥后宫里见过的那些女人都要美不知几分呢!” 她此话一出,戚韵音忍不住端手掩着帕子嗤笑起来,就连一向色厉内荏的段夫人都因为憋笑憋红了一张俏脸。也不知这北辰芳菲是真的天真无邪,没心没肺呢,还是像韦晴一样,其实内里别有一番算计,竟然能当着现任王妃的面夸她这个下堂王妃,岂不是长了她的威风,灭了韦晴的志气。 果然,韦晴脸色微变,强忍着扯出一抹娴雅娇俏的笑意,“晴儿不知道那人就是姐姐,前几日多有误会,还还得姐姐凭白受了冤屈又遭了罪,姐姐若是不能消气,怎么惩罚妹妹妹妹都认了,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王妃您可不知道,她这鬼点子可多着呢。”戚韵音终于逮到了机会,扭着纤纤细腰走到韦晴身边,直说的眉飞色舞,“妹妹我曾经就吃过她的亏,如今姐姐可不能轻易叫她得了空子,您也就是好心客套一句,可保不齐这女人就真敢对姐姐你动手呢!” 哼!骆蝉心底冷哼一声,淡淡的扫过戚韵音身边,“王妃方才一席话真是让骆蝉不甚惶恐,说什么消不消气的不是折煞了小蝉,还有你我的身份悬殊,与您姐妹相称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又恬不知耻的事情小蝉恐怕还做不出来!” 原本清清淡淡一句话,直字字句句,刀砍剑削的击在戚韵音心坎儿里,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指着骆蝉咳嗽起来。 第二十一章 禅语蝉花 “你们就别站在这里打哑谜了,我等了一个早晨,早膳都还没用,现在快饿死了。”北辰芳菲娇憨的捂着肚子,满腹委屈和不满,说罢拉着韦晴就往里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她这个下堂前王妃。 说来这北辰芳菲倒也奇怪,明明是太子妃却好像更喜欢缠着萧墨翎这个小叔,才一进花厅就丢下萧墨凰这个丈夫跑去挨着萧墨翎坐,还一脸状似小幸福、小满足的模样。萧墨凰倒也不恼,依旧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坐到北辰芳菲身边,骆蝉也没管那么多,顺着位就挨着萧墨凰坐下了。他们四人的关系奇异的看上去调换了,就好似萧墨翎和芳菲公主一对,而萧墨凰和骆蝉才是一对。 以戚夫人和段夫人的分位自然不够格与太子同桌,都被安置在了偏厅,一时间偌大的饭桌上就只剩了他们四人外加一个韦晴郡主。 “翎王爷。”北辰芳菲似乎很不喜欢这么称呼萧墨翎,怎么叫都听着怪怪的,“上一回芳菲来这里,你选的那道桂花糖好好吃啊。” 她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希冀,萧墨翎却是一直冷着脸,余光从未从骆蝉身上移开过,面色也越来越黑下来,“那厨子本王送去太子府了,太子妃若是想吃吩咐一声便可。” 任谁听了萧墨翎如此凉薄,森冷的语调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偏偏北辰芳菲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笑得格外的甜。骆蝉心底酸酸涨涨的,一股气郁结的闷在胸口,难道萧墨翎就这么有魅力,惹得这么些个女人前仆后继,大家闺秀,郡主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来个公主,还是他自己亲哥哥的女人!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巨无霸祸水级人物! “萧墨翎,你我之间的约定可还作数?”她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反正萧墨凰和他也是一伙的,也没必要忌讳什么。 萧墨翎定定的望着她,不过几秒钟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约定指的是什么,也许让她去典药寮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起码可以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把心思放在王府里,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去见风旒毓的机会也变少了,他也就放心了许多,可以安心着手办他的事情了。 “本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明日起你就去典药寮吧。” “小蝉也去典药寮?”萧墨凰似乎有点惊异于骆蝉的决定,女人大抵不都喜欢窝在府里养尊处优,这女子果真大不相同,既然想去典药寮,难怪连一向冷情的二弟都为之动心了。(.无弹窗广告) “前些时候帮了王爷一个小忙,这是他答应给我的谢礼。”她若有所指的含糊道。 “没想到姐姐还会医术?”韦晴眼神微闪,言辞里出了惊叹隐隐还藏着一份戒备。 “略懂,也不过就是对医书典籍感兴趣,说是去典药寮,其实就是方便偷师罢了。” 北辰芳菲苦着一张小脸,拽着萧墨翎的衣袖道,“听说典药寮是负责药材和医书的,为什么姐姐喜欢去那么苦的地方?”她一想到那股草药味就想到那一道道的苦药汤子,从前她生病了总是避着不肯喝,都是要皇兄想着法子哄劝才肯喝的。 听言,骆蝉忍俊不禁的擀唇轻笑起来,清清浅浅的的淡雅笑意也能把好看的眉目拉的弯弯的,新月一般纯净,偏生的眼角一颗朱砂痣,又平添了几分妖娆魅惑,直叫桌上的人一时都看得恍了神。 “这世间苦的又何止汤药,佛教云人生八苦,既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困心于情,苦情于生,背负着这一切的人心底又何止一个苦字能概全,超脱物外,淡薄一切又岂是人人都能做到,“乐莫乐兮心相知,悲莫悲兮生离别。” 萧墨翎眼神一暗,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骆蝉眸底一闪而逝的凄楚和寂寥深深的刺痛了他。她的瞳子里清晰的映着他的影子,就好像另一个自己,所有的爱恨怨憎都只能锁在自己心中,苦或是甜,甘露或是毒药都只能独子斟饮,好容易有一个人,他想和她分享这一切,他以为他终于不必毫无依托、漫无目的的活着,可惜老天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又一次把自己弄丢了,一个影子要怎么奢望去触碰人类,怎么努力去挣扎,去把握! “姐姐除了医术之外竟还懂禅语,只是不知道这禅语的真谛姐姐解开了吗?”韦晴瞥了一眼萧墨翎,又把视线放到骆蝉身上,问的隐晦而充满挑衅。 解开了吗?解开了又怎么会觉得这么苦,就像积攒了几世的怨念,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她没有回答韦晴的话,反倒是起身欠了欠身子道,“我想我就不继续留下扫大家的兴了。” 行出几步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顺便提一句,王府中的药庐大家最好不要随便进去,否则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骆蝉概不负责。”她的药庐里培养的那些个病菌如今也该到了成熟期了,她可不想谁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让她辛苦弄出来的东西毁于一旦。另外,如果她想的没错,听她这么说了,这几日就该有人有所行动了。 他们的欢乐不属于她,说完这句话,骆蝉便再无留恋的离开了花厅,一路向着沁芳阁走去。 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戚韵音那只花孔雀来烦她的频率也少了,为了尽量减少和萧墨翎的碰面,她几乎整日呆在典药寮的藏啃古书,就是偶尔呆在府里,也是和她的病毒在一起,尤其是她受古医书的启发,最近开始种植金钗石斛以采集黑斑病菌。本打算等采集完病菌源体试着以金蝉花提炼蝉拟青梅一并入药,却在向子皓要金蝉花的时候得知他已经把那味药材用掉了,问他用在了何处,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明。 第二十二章 闯药庐者:二 天高气爽,秋衣渐浓...... 大约晌午十分,药庐里仅有的两个使唤婆子也偷着闲打盹去了,一时间整个药庐极静的像是一个真空的世界。[.超多好看小说]做完所有观察记录工作的骆蝉从药庐正房的实验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出来,阳光打在她薄荷色的百褶荷叶裙上,折射出慵懒肆意的柔光,她揉了揉眼角打算在耳房临时隔出来的书房小睡一会。 才走到叫人移来的秋海棠后面就嗅到一股外来的气息,那是一种很浓重的脂粉香――馥郁的花香中氤氲着一股甜腻,而在这个王府里只有一个人用这种胭脂水粉,那就是戚韵音。 她来这里做什么?这女人平时就是找她的麻烦也是不愿踏进这药庐一步的,何况萧墨翎有言在先不准她们随便闯她这药庐,难道看她失了宠便以为先前的话都作废了吗,还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骆蝉蹙眉躲进海棠树的阴影中,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果然,一个小丫鬟从门口探头探脑的瞧了半天,见院子里没有人就回身招了招手,紧接着戚韵音提着长长的拖尾满脸紧张的进了药庐,因为太过紧张还未门槛绊了一下,她一面呼着气一面抚着胸口朝那门槛啐了一口,压低声音道,“你可打听好了?” “奴婢全都打听的真真的,夫人您就放心吧。(.无弹窗广告)平日王妃......呸,是侧妃娘娘不在,那两个婆子这个时辰都会偷懒回下人房睡上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药庐都没有人。”那小丫鬟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半天,却忘了她这句话是有个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她这个主人不在王府的时候,既然她在府中自然多半是呆在药庐的。 “那你在这里把好风,千万不能叫人发现了!”戚韵音叮嘱了两句,又警惕的望了望门外,咬唇睇了一眼海棠树的方向。就在骆蝉以为自己被她发现了的时候,戚韵音径直朝着实验室奔了过去。 那里的东西多数虽不至死,但也有一些是极阴毒的,骆蝉脸色一冷就欲上前阻止,忽然她像是被什么定住了,总感觉远处有一道目光和她盯着同一个方向,疑惑的举目去寻找却又什么都没有。 心下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以戚韵音娇生惯养的性子是不肯屈尊来这种地方的,再者她又是极讨厌草药味的,今日她身上的脂粉味比平素要浓许多,大抵就是怕受不了这里的药材味儿才特意擦的。那么会不会是受人教唆或者误导呢?想起从前她的行为又觉得不无可能,那么她背后这个人又想查出或得到些什么呢? 眼看着戚韵音最后一片裙裾就那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骆蝉紧贴着树干,冷眼盯着正房半掩的木门,屏息预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虫子!虫子!” “呕......” “什么怪东西?!” “疯女人!” 房间里此起彼伏的传出戚韵音惊恐的尖叫声和呕吐声,就好像她进了什么恐怖而令人作呕的世界,最后竟隐隐传出一阵啜泣的声音。就在骆蝉在外面听也听烦了、等也等厌了的时候,屋子里陡然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闷响,以及戚韵音慌张的喊叫声,那放哨的小丫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色一白,急急的冲了进去。 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一脸狼狈的戚韵音,她好好的簪花流云髻歪了半边,原本嫩黄的卷边缎子小袄顺着胸口湿了一大片,手里还捧着几节绯红色的玉片,“那不是说你都打听好了吗,可是这里面除了奇怪的瓶瓶罐罐根本什么都没有,还害得我凭白损了一只玉镯子,这可是哥哥从番邦给我带回来的血玉!” 戚韵音恨铁不成钢的点着那小丫鬟的脑门,话里尽是心疼,最后气怒的一跺脚,跑着出了药庐。 她们一走骆蝉便缓缓的从树荫处踱了出来,正疑心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忽然听见细碎的响声又断断续续的从正室里传了出来。她心中一滞,轻手轻脚的从虚掩着的门缝侧身潜了进去,屋子里排列这一排排的短架子,并不是很明亮,加之戚韵音刚刚的一番折腾,最中间的一排架子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来,琉璃的瓶子和小号的瓷瓮凌乱的碎了一地,放眼望去骆蝉也只在自己的脑中搜寻出了一片狼藉这个词。 骆蝉躲在架子后,偷眼循着声源一瞧,只见一个黑影正背对着她站在试验台前翻看她留下的笔记和一些作废的草图。看身形纤瘦娇弱,分明就是个女子,偏偏这女子脚下稳健,行动灵活,应该是个练家子。那黑衣人翻了一气试验台上的东西,猛地转过身来,可惜她蒙着面又低着头,连眼睛都看不真切。她埋首四下看了看,最后蹲在被戚韵音打碎的那个瓷瓮前仔细的观察起来,她好像很疑惑那东西的性质,竟用碎瓷片揩起一点放在鼻尖嗅起来。 就在那女子低着头放松警惕的时候,骆蝉摸出身侧的墨竹,透过架子的空隙瞄准了她,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浑身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那女子抬头盯着骆蝉的方向,警惕的质问道,“谁?” 她的声音是可以改变后的粗哑,骆蝉轻蹙娥眉,看来要捉住这黑衣人她也只能现身了,“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偷偷摸摸的闯进人家的地盘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你也配质问我是谁!” 来人一见骆蝉的容貌先是一怔,紧接着像是下令什么狠心,拿起刚刚手上那个瓷片就猛地插进了小臂上,顿时鲜血殷红了一大片,滴滴答答的淌到了地上,她一痛也便清醒了几分,硬是强撑着破窗而出,骆蝉暗咒一声,提裙就追了出去。 刚追至门口就让一个莽莽撞撞的丫鬟撞了个满怀,不是方才戚韵音身边那小丫鬟是谁,那小丫鬟见了骆蝉似乎很害怕,霎时小脸煞白,一张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骆蝉顾不得理她,一把把她推开就欲继续追那蒙面女子,没成想那小丫鬟回过神来竟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钳制得她动弹不得。 第二十三章 感染病毒的戚韵音 “侧妃......不,不,不!王妃娘娘,观世音菩萨,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那丫鬟哭天抢地的抱着骆蝉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放开。[] 骆蝉满脸寒霜,死命的想挣脱脚边那个八爪鱼,眼看着那蒙面女子没了踪迹,她一脚踢开那哭天抹泪的丫头,咬牙切齿的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罢,怒气冲冲的折回药庐,哐当一声从里面上了门栓。 这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已有两个人来请过她,最后萧墨翎竟遣了剑诗亲自来请,可是骆蝉一概闭门不见。 把实验室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又把被戚韵音搞的一片狼藉的置物架收拾好,骆蝉脱下以轻软皮子缝制的手套,正打算去洗洗手,却见剑诗翻墙而入,稳稳的落在院中,朝她颔首问安,随后直接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 门外萧墨翎一袭青锦长衫,狭长的凤眸隐隐写着怒火,“骆蝉!你太过分了!” 他本以为她如今只是因为被贬了分位,因为他的冷落心里不舒服,发泄发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她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来。萧墨翎眸光凛冽的盯着骆蝉,几大步跨到她身边,好不婉柔的抓起她的手腕就向门口拽。(.) 门外不远处一个小型的撵由四人抬着缓缓走来,驾撵四周挂着粉色的纱帐,后面跟着六七个府里养着的老御医,驾撵一停便自觉的齐齐跪在辇车后面,皆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倏尔,有风不安分的牵起纱帐的一角,里面的人立时惶急的伸手去扯,越是扯那帐子偏偏飞得越高,露出内里戚韵音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只是现在的她只着了一个红色的肚兜,外面罩了一件十分宽松的藕色水烟纱衣,在古代也就是用作睡衣用途。裸露的雪白颈项爬满了可怕的脓疮,红褐色的脓疮表皮好似皴裂了一般一直蔓延到优美细嫩的下巴,有的脓疮已经被挠破了,流出透明的黄色液体。 戚韵音一见萧墨翎在外面,慌忙拿帕子捂着胸口,转身躲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瞧瞧,仔细瞧瞧!”萧墨翎一把把骆蝉拽到身前,指着帐子中的戚韵音呵斥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不管本王如何对你,你也不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下如此狠手,更何况你们同是侍候在本王身边的人,难道相府十几年来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宽容谦让,什么叫和睦相处?!” “是啊!我活了这十几年从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做一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好妻子!我会的只是怎么去争取、怎么嫉妒、怎么狠毒,你满意了!”骆蝉心目圆瞪,迎视着萧墨翎的视线歇斯底里的喊了回去,喊罢猛的挥掉萧墨翎的手,暗暗捏着被他抓痛的手腕。(.无弹窗广告) “爷,呜呜......”戚韵音满腹委屈的抽噎着,“王爷千万不要为了韵音恼姐姐。” 她还指望着骆蝉给她治身上的脓疮呢,可惜明明有错在先,现在又有求于人,大小姐的尊严又让她不想低头,本以为找了王爷撑腰就能一切顺利了,但是看她和王爷剑拔弩张的气势,真怕惹恼了她,她就不会给她解药了。 “你怎么就不能像韵音一样......”萧墨翎看到戚韵音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放软了态度,出口的话音里也满是惆怅。 “像她什么?像她一样表里不一,颠倒黑白?”骆蝉抢着开口,冷言道,“我对她下毒手?王爷怎么不问问她自己这一身脓疮是怎么回事!” 听言,戚韵音眼神闪烁的别过头,嘤嘤的哭起来。 “我有没有警告过她们不准随便进我这药庐,否则后果自负!结果呢?就是有人耐不住好奇心,背地里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骆蝉戏谑的冷笑道,“她还敢跑来我这里叫屈,我这一排架子上的病菌都毁了,我要找谁去叫屈?!” “小蝉说的可是真话?”萧墨翎对着戚韵音冷声质问,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他刚刚不知道有没有弄疼她,说出的话又有没有伤到她的心? “王爷......”戚韵音手中一松,帕子滑出了轿撵。 她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半天,权衡到最后哭得更凶了,她似乎真的是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仪容和教养,一路跪在萧墨翎腿边,“王爷饶了韵音这一回吧!”她仰头望着冷肃的萧墨翎,哭丧着指了她身边那个小丫鬟,“都是小荷,小荷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是姐姐在药庐里藏了一本菜谱,王爷从前就是因为喜欢吃姐姐做的菜才那么宠她的,所以我就想,我就想......” “无稽之谈!”萧墨翎眉间滚起一团晦暗的阴云,冲着轿撵边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吩咐道,“还不把你家主子扶回轿子里去,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又哭又闹的戚韵音被那婆子强行扶回轿撵里,开始嘤嘤的央求骆蝉,萧墨翎则掉转了矛头,罚了那听信流言蜚语的小荷二十大板,贬至浣衣房使唤。 “哼!现在真相大白了,我这个心胸狭隘的毒妇可以滚回自己的屋子了吧!”骆蝉冷哼一声,甩手就往回去,管他后面的人各是什么表情。 “小蝉。”萧墨翎犹豫着喊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今日是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可是戚韵音毕竟也是他的人,他不能放任她那个样子不管。他心下一动,威慑力十足的冷眼瞟了一眼那些跪着的老御医,骇得这些老骨头一个寒颤,有聪明的马上会意自家王爷的意思,声音悲切的匍匐在地上。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留步啊!”这一人开头,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应和起来。 骆蝉回眸瞥了那帮御医一眼,挑眉睨着萧墨翎,想从他面上看出个究竟,“王爷这是何意?” “他们都是为韵音诊治过的庸医,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脓疮都看不好,我翎厥王府留他们何用?再者这等医术也敢在王府卖弄,他们犯的都是欺瞒罔上的罪,在深究说不定就是冒充御医,别有居心!”明明戚韵音就是打碎并感染了她自己培养的感染性孢子霉菌,这些御医自然医治不了,萧墨翎明明也该知晓一二,偏偏给他们扣下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 萧墨翎话才说完,一旁的剑诗忽然一板一眼的接话道,“欺瞒罔上、居心叵测者该入狱严查,查明属实者轻则充军,重则问斩。” 轻则充军,重则问斩?这是哪国哪家的律法! 第二十四章 何解 半晌,骆蝉不动也不言语,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萧墨翎,“王爷不要说他们的命就攥在我的手里了!” 他现在c是在做什么,为了他的其他女人威胁她吗?萧墨翎正欲开口,骆蝉冷哧一声,“呵!可惜王爷忘了我是个狠毒的女人,他们的性命与我何干,再者我这双手沾染的鲜血还少吗,多不多这几个人又有什么差别!” 骆蝉脸上又出现了那日在罚牢时的冷酷飘渺的表情,她斜睇着那几个老御医,粉润薄嫩的樱唇邪佞魅惑的轻轻上挑着着。这样的表情是萧墨翎未曾预料到的,即使从前她面对他一连串的伤害和挑衅也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苍白冷漠甚至掩盖了那份他一直想要靠近的温暖,这样的表情看得他心惊,陌生的让他心疼。 “青天白日的,怎么又扯上人命了?”恰逢这个时候插进一道清爽的声音,原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子皓,他拿着一卷书悠闲的站在药庐的不远处。 戚韵音一见来人是子皓,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掀开纱帐的一角,哀求的看着萧墨翎。 “韵音自己闯了祸,沾染了小蝉药庐里的毒。”萧墨翎现在心绪烦乱,满脑子都是骆蝉方才凉薄的表情,不耐的解释道,“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呢,你给她瞧瞧吧。” “就是小蝉所说的病毒?”子皓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骆蝉就知道一定是萧墨翎带着戚韵音求药不果了,这丫头整天闷在药庐里到底弄出些什么,竟然让这么些御医都没了法子,要说平时他是不会随便出手医人的,这一回倒是对骆蝉口里的病菌来了兴趣。 得到萧墨翎的肯定,他好奇的走到纱帐外,“戚夫人可否掀起帐子让在下一瞧?” 戚韵音掀起半个帐子,露出脖子上令人作呕的脓疮,满是希冀的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将那东西撒在了胸口上,结果不到一刻钟就起了这些脓疮,又疼又痒的,一挠就破,破了就流这样的水出来,而且原本只有胸口才长了脓疮,可是现在脖子上,甚至下巴上都出现了。神医可看出这是什么毒了,可能医治?” 子皓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又诊了诊脉,奇怪的是脉象显示的只是一般的炎症,他迟疑了一下对戚韵音说,“夫人可用帕子擦拭过脓水,可否借给在下看看?” 戚韵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治病便羞答答的伸手把自己的帕子递了出来,子皓正欲出手去拿,骆蝉早他一步警告道,“不想和她一样你就别碰那帕子!” 子皓手下一顿,疑惑的瞧着骆蝉,眸底闪过一丝恍然,“难道这脓疮能通过脓水传染给其他人,戚夫人身上的脓疮之所以会蔓延也是因为她把脓疮抓破了?” “这是传染性孢子霉菌。” “包子?”萧墨翎不解的咕哝了一句,满脸厌恶的看了一眼戚韵音身上的脓疮,决定这辈子都不吃包子了。 “此孢子非彼包子。”骆蝉光看萧墨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错了,冷冷的鄙视了一句,忽然起了逗子皓的兴致,“怎样,子皓神医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 “这......”子皓看了一眼戚韵音,看着骆蝉尴尬的笑了笑,“虽然只是炎症的症状,但是相信不是寻常方子就能治愈的了的,这回我是真的信了你的话,不知上次的交易还能不能继续生效?” 这家伙,不能治就说不能治吧,竟然还扯到了上次的交易上。 “什么交易,本王怎么不知道?”交易这个词很敏感啊,弄的萧墨翎一下子竖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噢,上次在下帮了侧妃一个小忙,侧妃允诺让我参与她病毒的研究。”子皓故意在“小忙”二字上加重了语调,就是想提醒她他们上一次瞒着萧墨翎翘家去见马三的事情,看着骆蝉脸色微微一变,他得逞的轻笑起来。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来威胁她,真是够了!骆蝉拉着一张脸,白了子皓一眼,挖苦道,“我可没赶你走,不知道是谁缺乏耐心,才仅仅是培养初期就撒丫子逃了,说什么我这是糊弄人呢。” 子皓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自知理亏也不与争辩,倒是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萧墨翎开了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本王,不准和外人做什么交易,人心险恶。”尤其是子皓,她难道忘了当初是谁给她下的珈措,又是因为谁她才会被贬成侧妃,而他还不得不迎娶韦晴郡主。 废话!当初就是他反对她搀和私窃贡品的案子,再说她公然翘家去找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告诉他!骆蝉自动忽略掉萧墨翎这句话里莫名的醋意,决定把话题转回戚韵音的脓疮上,“王爷与其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不如我们把话题说回戚夫人,戚夫人的脓疮王爷你一定要医吗?” “自然。” “那好,我有一个条件,拿金蝉花来换。” 一听到金蝉花,子皓和萧墨翎的脸色皆是一变,余光暗暗的交汇在一起。这一切落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会在意,可是对于故意提出金蝉花的骆蝉就不一样了。早在子皓说用掉了那株金蝉花的时候她就怀疑这件事和萧墨翎有关了,因为萧墨翎一向不喜欢子皓,尤其是在发生了珈措那件事之后他更应该厌弃子皓才对,偏偏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奇异的缓和了,让人觉得诡异的同时不禁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侧妃明知道那株金蝉花已经被在下用了,何必为难人呢!”瞧,子皓竟然为萧墨翎开脱起来了,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好,另外一个条件。”她本就没真的打算能换来金蝉花,只是想试探一下,既然知道了结果就要出真招了,“这件事原本就是戚夫人有错在先,而这府里各院之间的事情都是王妃再管没错吧?我要王妃着急所有的人,让戚夫人当面给我道歉,也让其他人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该乱闯的就不要乱闯!” 她这个条件也算是合情合理了,萧墨翎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再说他也不想再在戚韵音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变差了身边的人去请韦晴,结果来的却是韦晴的陪嫁丫头凤梨。 第二十五章 半路杀出个帮手皓 “你家主子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近日来十分想念太子妃娘娘,方才王爷不在府里,王妃便到太子妃府上去了。[]”凤梨恭敬的答话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主子去太子府竟然没带着你?”骆蝉秀眉轻挑,对凤梨的话是半信半疑。韦晴来天厥不过月余,身边也只有凤梨一人是从天虞跟过来的,论亲疏,怎么可能舍凤梨而选他人,更何况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韦晴去了太子府,怎么想都不是一句无巧不成书能解释和掩盖的了的。 “在主子身边侍候的也不止凤梨一人,主子要带着谁也不是凤梨能过问的。” 骆蝉瞥了凤梨一眼,满脸无辜的耸了耸肩对萧墨翎说,“王爷也瞧见了,不是我狠心不为戚夫人医治,要怪也只能怪时不我与,天意如此。” “王爷......”戚韵音一听骆蝉这意思是不愿意给她解药了,一时急了,满面泪痕的掀起帘子,恳求的看着萧墨翎。 那凤梨瞧见戚韵音这幅样子,先是一惊,紧接着胃里一阵恶心,差点没压制下去那股酸涩当众呕吐出来。戚韵音自然没错过凤梨的表情,脸色当即变得青白,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咬着唇把帐子放了下来。 “王爷,您就为了韵音派人去太子府请请王妃姐姐吧。” 听戚韵音如是央求萧墨翎,凤梨又接话道,“不过,主子临行前曾提起过想要和太子妃一同去城外的普济寺为王爷祈福,如若主子真的去了普济寺,怕是现在已经到了,奴婢怕王爷的人会白跑一趟。” 萧墨翎好看的眉紧拧在一起,偷眼瞧了瞧骆蝉,想到她刚刚的表情也不敢再强求。反倒是骆蝉走过去瞅了瞅戚韵音的状况,悻悻的松了口,“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要再等上两日,这两日切记不要抓挠。” “啊!还要等啊!”给不给她解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再等上两日,莫不是骆蝉在报复她吧。 “就是,既然你已经答应给韵音解药了,为何还要拖延两日。”表情微微缓和的萧墨翎也有些不解骆蝉的决定了。 骆蝉回眸白了萧墨翎一眼,冷言道,“王爷以为我不愿意现在就治好戚夫人身上的脓疮吗,那也得我现在就有解毒剂才行。(.好看的小说)原本是有快完成的,可惜托戚夫人的福一并毁了,现下只剩下一瓶还处在成长期的,能不能用还要等两日以后才知道。戚夫人若是觉得等不及了,大可另请高明!” “等!我能等的及!”这么多太医外加一个子皓都没能想出医治的法子,戚韵音也明白大概只有骆蝉才有解药,不等她才是傻子呢,“王爷,韵音没事的,只是两日而已,韵音就等着姐姐的解药。” “那......”萧墨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贱妾就恭送王爷了,还有倘若想要解药如期完成,那么这两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定定的看着前方,除了眸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眉间满满的堆着冷漠。萧墨翎抿着唇敛了面上的愁绪,这样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躁郁的快要疯狂,明明全身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她,明明她都已经开始试着接受他,为什么自己偏偏要把情势推拒到如此地步!他松开袖中攥死的拳,再没看骆蝉一眼,装作淡然的离开了药庐。 明明只要一个回眸,一个眼神,哪怕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存一点点的歉疚,她也会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可是终究什么都等不来。骆蝉一直看着浩浩汤汤的人群消失在视线里,声线清冷而充满不悦的响起,“你还有什么事吗?” “呵呵......我只是好奇,小蝉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所谓的解毒剂?”身后是子皓戏谑又好奇的声音。 “解毒剂?”骆蝉悠悠转过身去,薄荷色的衣裙在风中打出一个好看的旋儿,“我自然是有的!” 子皓听言,垂着眉眼低低的轻笑起来,听着倒是欢脱的很。 “不过只是让她再痛苦难受上两日,就当是自个儿买了教训也好,也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好惹的!”骆蝉眼神一瞬变得晦暗,世人都当她是一只羊,殊不知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子皓笑够了,忽然正色道,“方才闯你这药庐的不止戚韵音一人吧,是不是那个信佛的来找你的麻烦了?” 信佛的?子皓是指韦晴?她自认自己刚刚的试探还算是隐晦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骆蝉心中暗揣,挑眉审视着子皓少有的严肃表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旒毓早就看出那女人不简单,特意找我说明了情况,这次回来也是他求我来帮你的。”子皓不习惯骆蝉**裸的审问,摸了摸鼻尖道。 “原来是旒毓。”骆蝉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就如在央央的逆流里抓到了一块浮木,那种孤身奋斗的感觉也渐渐的淡了一份。她看了一眼四周,示意子皓隔墙有耳,两人便一起回了药庐。 其实她是真的怀疑了韦晴,自从风旒毓上次给她提过醒后她就合计着怎么做才能摆脱被动的位置,所以才会在一回来就可以提醒人们不要进她的药庐。如果韦晴真的对她心存戒心,自然不会放弃能搬到她的蛛丝马迹,果然有人上钩了。倘若她猜得不错,说什么她这里藏有菜谱的假消息也是韦晴故意放出的,目的就是让傻呵的戚韵音当她的马前卒,可惜戚韵音那丫头半路插了一脚,放跑了那黑衣女子。 而她拖延两日才肯拿出解药的原因有二:奇异是想惩罚一下戚韵音的刁蛮跋扈,再者就是想借着配置解药的借口来掩人耳目,太子府不是吗,普济寺不是吗?她倒要探一探她的真面目! 第二十六章 追踪普济寺 落凤街,就在太子府转角处,时常有一群文人骚客在那里题诗作画,目的无非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太子赏识,仕途高升,前程似锦,就是做个入幕之宾也是好的。 酉时三刻,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一般的小摊贩也开始收摊回家了,只有落凤街角还稀稀拉拉的站着三两个人人,秋风扫过街道,越显得寂寥了。 “今儿个下午太子府里可来了什么有身份的人?”一瘦弱的青衣小帽男子背对着光站在一个画摊子前,说话的声音虽有些粗哑,却还带着骆蝉惯有的冷漠和疏离。 那画摊子后面坐着的男子抬头瞥了男装的骆蝉一眼,满眼尽是嘲讽和不屑,“这位公子要是看画小生自是欢迎,打探消息你就找错人了,读书人不论人是非。” 其实那男子心道,长的俊俏些了不起啊! 骆蝉睨着那书生的头顶,随意选了一幅画拿起来瞟了一眼,掏出一锭银子扔在那书生跟前,继而又重复了那句话,“今儿个下午太子府里可来了什么有身份的人?” 那书生瞅了瞅面前的银锭子,瞅了瞅骆蝉,正欲开口,面前便又多出一锭银子。 “没见什么人来过。(.无弹窗广告)” “那未时不到可有什么人出府?”骆蝉一边问一边又掏出一个银锭子,一个消息一锭银子,值! “未时不到......”那书生仔细想了想,为难道,“那个时候外面人少得很,也没见太子府有谁出了门,倒是申时左右有一顶轿子朝西城门方向去了。” 西城门,出了西城门,十几里外便是普济寺了。但是按照凤梨的说法最晚未时她们就应该已经出了城才对,为什么会是申时?而且照这书生的说法,下午开始并没有什么身份尊贵的人来过太子府,而以韦晴现在的身份,如果是堂堂正正来探亲是没有理由走后门的,除非她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她根本没来太子府,而酉时去了普济寺的只有北辰芳菲一个人。 骆蝉手里捏着那幅画,峨眉紧锁,睫羽微微垂着掩在画纸后面,面上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心里早已是百转千回。 假设药庐那名黑衣蒙面女子就是韦晴,那么她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天真单纯,而且不仅不是个弱女子,还身怀武功。她在药庐先是中了墨竹啐有软筋散的毒针,后来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染了传染性孢子病菌,两种药物同时发作她一定应付不过来,所以她要求找她对质的时候她并不一定真的离开了王府,也可能是在事后才离开,北辰芳菲一定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收到她传出去的消息,之后才敢去普济寺为她圆这个谎。 该死的!是她一时气愤疏忽了这一层可能性!想到这里,骆蝉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冷着眼转眸恶狠狠的盯着那书生,“今日我来这里问过你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没有确定之前她还不想打草惊蛇,却见那书生嘿嘿一笑,瞥了一眼身前的摆着的三个银锭子。这酸书生竟然还敲上她的竹杠了,接下来是要怎么做,勒索吗!骆蝉正要发作,眼前一晃出现一只素白纤长的玉手,轻轻的放下一锭金子,那书生立马眉开眼笑的收了摊子。 骆蝉侧目一瞧,却原来是风旒毓,“旒毓!怎么是你?” “子皓告诉我你有可能想去上香礼佛,我就想着正巧可以趁机和你走走。”风旒毓茶色的瞳子里氤氲着浅浅的笑意,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别有意味。 骆蝉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么说就是子皓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动作还真是快啊,她仰头望进风旒毓好看的瞳孔里,促狭的打趣道,“你们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把倒卖我的消息当成是一种乐趣了。” “那小蝉什么时候能把信任和依赖我这个人当做是一种习惯呢?”虽然某些方面来看他已经晚了一步,但是能从这里出发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 风旒毓见她只是尴尬的笑笑,明显是想避开这个话题,他自也不愿把她逼得太紧,催促着骆蝉跟他上了停在胡同口的马车. 接下来一站便是普济寺...... 流风山庄除了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巨商之外,也热衷于信仰这个东西,每年光是它旗下所属的商号捐给各个佛寺的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之流风山庄每年还会定期给三国鼎盛的佛寺修葺费和香油钱,风旒毓这个庄主可就成了佛寺的上上宾,自然这个普济寺也不例外。骆蝉、风旒毓和燕六三人到了普济寺便被安排进了贵宾住的西厢房,善字间,并且在风旒毓的特备要求下也没有张扬。 普济寺的东厢房是给一般的信众留宿使用的,而西厢房一般是安排有身份的善男信女住的地方,太子妃和王妃自然也是在这西厢。 等一切安排停当,也将近月上中梢了。吃罢寺院的素斋骆蝉便趴在窗口上观察着北辰芳菲所住的渡字间的一举一动,就在等在一旁的燕六打完第不知几百个哈欠之后,渡字间的门枝丫一声倚开一条门缝,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伸出半个身子来,滴溜溜的瞅了瞅四周,见没什么人整个的走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竹簸箕,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凌乱的扔着一堆白布,接着她走到背风的墙角,抽出腰里别着的几块方巾,一条系在而后遮住口鼻,另外两条衬在手上,随后在地上隆起一簇火苗,从簸箕里小心翼翼的捏着白布的边角丢到火里去烧,直到所有的布块都烧成灰烬,直到眼前的火星都灭完了,她才起身踢起旁边的土把那堆灰烬盖住。 做完这一切她便回了北辰芳菲的房间,半晌又出来提了趟热水,在院子里把刚刚自己用过的东西都用开水烫了一边,才放心的掸在外面晾干。直到熄灯之前她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她主子的门口,骆蝉看没什么机会了,便果断的决定先去会周公,可一回头看见屋子里那两个大男人才真真犯了难...... 第二十七章 双影鬼面百晓通 当夜,风旒毓和燕六挤在一张榻上,骆蝉睡在床上,静谧的夜才刚刚开始...... 月华如炼,照的屋檐上两个身形如燕的黑衣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 “偏偏是大晚上行动,影响人家睡美容觉。”其中一银色面具的男子不满的抱怨道,抬头看了看天幕上那轮明月,狠得自家主子牙痒痒。 “霁月,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另一青铜面具的人回头瞥了那银色面具一眼,话里是说不尽的调侃。 “你少说风凉话,要不是主子的意思,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去扮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啊,更何况还是扮演女人那一方的角色,我可是纯纯的爷们儿!”银色面具嗔了一句,又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不过那风旒毓长的真好,不过比起主子还差点。” 前面的青铜面具听言,像看到怪物似的浑身打了个冷颤,俯下身子猛的发力,箭弩一般窜了出去。 “清流,你倒是等等我啊!”银色面具的男子低低的喊了一声,紧接着足见一点,身轻如燕的追赶着那青铜面具去了。 原来这两个人便是萧墨翎当日送给风旒毓的礼物,清流和霁月。“清流擅音律,霁月擅博弈”,却不知他们既是萧墨翎拿来试探风旒毓的,也是安插在风旒毓身边的探子...... 寒衣铁卫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话,“万中刀戟斩飞雄,五行战甲断沙场,双影鬼面百晓通,一支海棠走针囊”。其中“万中刀戟斩飞雄”说的就是第一军械师万飞,而“双影鬼面”指的便是清流与霁月,司各种消息,暗通之流,也是寒衣铁卫的暗影所在。 清流和霁月飞身闪至善字间,也就是风旒毓所住的房间。清流小心翼翼的掀开屋顶上的一处瓦片,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盒子,把盒子里装着的两只萤火虫放入屋子里,流萤飞过之处,幽光莹莹,所有的轮廓都清晰的收入了清流的眼眶之中,他眉间微蹙,稍稍离开瓦片空下的口子,示意霁月来看。 “咦?为什么绿茫茫一片?”霁月几乎整个脑袋埋在口子上,又仔细的瞧了瞧,更疑惑了。 清流脸色一黑,已经大概猜到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冷言道,“废话!离得这么近,谁让你用那东西了!” 霁月抬头看着清流干笑了两声,悻悻的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原来是万飞受显微镜的启发,做了个袖珍的单筒望远镜给他,他还没过完瘾,便什么事都想用它来瞧瞧。这回他仔细严正的瞧了瞧屋里,猛地直起了身子,同样惊异到,“她怎么也在这里?” 她当然只得就是他们主子的女人,现在和风旒毓睡在同一间房间的骆蝉。 “咱们还是先把这件事情通知给主子知道,其余的弄清楚再说。” “你确定把这样的消息送到主子耳边,他不会当即发狂?”霁月挑眉一笑,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解下腰际的铃铛摇了摇,他摇那铃铛时用了内力,发出的声音并不似平素那般清脆,而是粗哑的好像风吹过枝丫时呜咽一般的声音,不多时一只苍鹰凌空而来,稳稳的停在了他的肩头。 这么多年的搭档,清流自然知道霁月心里那点小九九,屋里那个女人对于主子的意义有多重要他们看得出来,把她和风旒毓一起出现在普济寺的事情告诉主子,不明因果的某人一定又气又急,能欣赏一回那个永远笃定淡漠的人抓狂的样子,想想都令人憋笑。 霁月在鹰腿上绑好纸条,那黑鹰便扑腾着翅膀离开了他的肩膀,刚好在这个时候,渡字间里起来起夜的守夜丫头推开门走了出来,一听到声响,刚还睡眼惺忪的小丫鬟猛的睁大了眼睛,大喝一声,“谁?!” 这一声响起,她身后的渡字间最先亮起等来,紧接着骆蝉她们也被惊醒了。 骆蝉一咕噜翻身下地,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两团悠悠绿光,心下一紧,抬头一看屋顶,正巧对上清流青铜面具后面那双快速闪过无措的冷沉眸子,清流暗咒一声,飞速盖好瓦片,就欲拉着霁月撤退。 “就是他!”微一愣怔之后,燕六眸光一凛,推门追了出去。 骆蝉一脚登上床边的鹿皮小短靴,正奔到门边,腕上一紧,生生被风旒毓赶前一步拉住了。他眉头紧锁,盯着骆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往窗外看,只见北辰芳菲那边她扶着托着一只胳膊的韦晴推门走了出来。 韦晴穿着一件宽松的粉色纱衣,整个左臂的袖子都被齐齐的裁掉了,大半截小臂都被白布缠绕着。她看着燕六追出去的方向,又瞧了瞧骆蝉她们所住的房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警戒,而这一切她旁边一脸焦急和后怕的北辰芳菲都没有注意到。 “太子妃,王妃。”那小丫鬟冲她们欠了欠身,主动上前接过北辰芳菲扶着韦晴的胳膊,乖顺的低着头。 “怎么寺院里也闯进了刺客吗,难道有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北辰芳菲一脸愁绪的看着韦晴,眼底尽是担忧。 “太子妃请放心,依奴婢愚见,那两个刺客是冲着善字间的香客去的。” 这西厢所住之人非富即贵,会是谁呢?韦晴蹙眉拍了拍北辰芳菲的手,温柔的安抚道,“公主别担心了。”而后又吩咐那小丫鬟道,“以后别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在太子府里更是如此,谨守本分才能走得更长远,公主很多事情不能看得周全,还要你们好好辅佐。” “是,奴婢谨遵王妃吩咐,一定好好辅佐太子妃娘娘。” 那北辰芳菲嘟着嘴心疼的打趣道,“莫不是翎厥王府的女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吧,怎么晴儿你才去了一月有余就老成成这幅样子,事事都要防,字字句句都要谨言慎行,不如不如变成瞎子哑巴,断手断脚。” “呸呸呸!就你会胡说八道!”韦晴嗔怪的白了北辰芳菲一眼,拉着她回身进了屋。 另一面,幸好有风旒毓理智而适时的拉住了骆蝉,才不至于暴露了身份。估摸着一刻左右,追出去的燕六气鼓鼓的折了回来,猛一脚踢在佛龛的底座上,气愤道,“那两个小毛贼仗着自己轻功好,了不起啊!有本事下来跟我一较高下啊,看我不步个阵困死他们,让他们给我飞!” “自个儿武功及不上人家拿佛祖出什么气。”他们并没有开灯,骆蝉戏谑的倚在门边玩笑道,“你追出去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他’,是谁啊,欠你银子?” “哎呀!”燕六现在气火攻心,懒得和骆蝉计较,一跺脚嚷道,“他就是那天在五马峰引我去救你们的那个黑衣人!” 第二十八章 情况有变 燕六所追的那名黑衣人三番四次的寻上他们,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所谓何事,但是起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并没有恶意,不然那天也不会引燕六去救他们,而昨晚也不会只是放两只萤火虫进来那么简单了。 次日一早,难得的天朗气清,暖阳融融。燕六受了那青铜面具的刺激,远远的蹲在墙角摆弄新的阵法,誓要在下一次搬回一局来。骆蝉也不是笃信佛法的人,便与风旒毓坐在窗前小塌的蒲团上喝茶闲聊。而斜调角的渡字间从一大早开始就断断续续的忙碌起来,几乎每隔两刻钟的时间就有丫鬟端着痰盂出来倒一回。 “这一回人家怕才是真真恨上你了。”风旒毓呷了一口清茶,看着那匆匆折回房间的丫头哂笑道。 “怎么,旒毓你也觉得我这个毒妇可怕了?”骆蝉美目流转,盈盈一笑,连眼角的朱砂痣都不胜耀眼。 她早就估计到今日一早韦晴就会出现轻微的呕吐症状,原本她研究这传染性孢子病毒的初衷就是为了整人,感染者虽不至死,却会难受的厉害,如若没有解毒剂的话,这种状况最少会持续五到七天。不过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等着她,跟萧墨翎的两日之约还是要遵守的。 “原本我也觉得善良贤淑才是女子该有的特质。”风旒毓煞有介事的看着她,茶色的瞳子在暖阳下流光溢彩起来,“不过遇到了小蝉你,我倒是觉得诡诈果决的女子也别有一番韵味。” “哈!你这是公然污蔑我狡诈狠毒了!”她倾身靠近风旒毓,微眯着弯弯的眼睛,双手一摊,一副十足的狐狸嘴脸,“名誉损失费!” 风旒毓唇角上弯的弧度越发的大,他发现自从碰到骆蝉之后他常常这样笑,这样轻松真实的不加掩饰。 远处的钟楼之上,立着一抹孤寂清冷的身影,他一身雪缎白袍,在领口和下摆以金线绣着简单的祥云图样,墨玉腰带裂着金色的乱纹。萧墨翎收起手里的银灰色望远镜递给身后的霁月,坚毅优美的下巴冷肃的绷成了一条直线,狭长的凤目满满的盈着暴怒的旋风。 “本王看他是近日来太闲了!”太闲了才会得了空子就想方设法的腻在小蝉身边,太安逸了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霁月和清流对视一眼,皆是心知肚明,他们王爷口中的“他”指的当然就是风旒毓,至于那句“太闲了”,怕是有人就快要倒大霉了。昨天他们主子一收到消息就像一头炸了毛的雄狮,若不是他们还在外面,一定也逃不了被波及的命运,这不天才蒙蒙亮他们就跟着主子出发赶来了这里,足足站在这里“偷看”了一个时辰。 正在他们猜想主子会使什么法子报复这个风旒毓的时候,忽然北辰芳菲的房间里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小丫头,拉着院子里打扫的小沙弥,闹着要他帮忙去山下请大夫。 骆蝉从窗口看得真切,不由蹙起了眉头,难道韦晴的病情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没可能啊!难道是因为这里的条件不够,病菌在培养时期出了什么岔子!毕竟这病毒才刚刚完成,她还没来得及在动物身上实验就已经被戚韵音感染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今日王府里也瞒不了不多久了。 “怎么了?”风旒毓也看出了骆蝉的异样,瞟了一眼跟着那小沙弥一起离开了西厢的丫鬟问道,“是不是事情有了什么变数?” 他们本是打算等到晌午人心疲乏,大家都松懈下来的时候就去取证据的,看来现在计划有变了。 骆蝉暗暗点了点头,琢磨着怎么才能潜进去看个究竟,余光忽然瞟见一旁状况外的燕六,唇边化开了一道亮丽的笑容,“小六子。” 燕六忽然脊背一凛,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直窜头顶的百会穴,这感觉怎么都让人觉得......不祥啊!果然,他们家庄主做了一个决定,让那种不祥彻彻底底的得到了应正。 燕六站在渡字间门口,整了整挡住半边脸的头发,又扭头清了清嗓子,以一副行将就义的姿态敲响了房门。 “呃......”他看了看开门的丫头,偷偷的瞟了一眼骆蝉的位置,把心一横道,“我是来这里进香的大夫,方才在大殿上碰到一位姑娘说这里有病人需要医治。” 那开门的丫头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燕六,这大夫年纪也忒轻了,不会是个庸医吧?无奈太子妃又吩咐不管什么人来都要放进去,她又撇嘴又摇头的领着燕六进了门。 屋子很大,有一股浓浓的艾草的味道。 “谁啊?”他才一进门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回夫人的话,说是来进香的大夫,听了梅香姐姐的话才来的。” “哦?那梅香呢?” “这位夫人,梅香姑娘看在下年纪轻轻,不相信在下的医术,非说要下山再找几个大夫来才肯放心,所以就没有随在下一起回来。”燕六看着中间不知道怎么多出来的帘子很是无奈,这样他要怎么看她的病情啊,想想对方的身份,难道要他悬丝诊脉不成? “是我的丫鬟不懂事,唐突了小大夫,还请您不要见怪。”里面的那个声音很轻,很有礼貌,燕六真想不出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和韦晴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是同伙,“是这样的,我姐姐患了一种奇怪的病,不知道这位小大夫能不能给瞧瞧。不过因为这病有些影响容貌,姐姐怕传出去有损声誉,不知道您可不可以隔着这帘子给姐姐诊脉?” 隔着帘子诊脉也好过悬丝诊脉,否则他连那绳子怎么系都说不出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燕六坐在帘子边装模作样的诊了半晌,照着骆蝉教他的那套说辞一通忽悠,之后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病症着实是很难医治啊,不过幸得小生在古书上看到过一个方子,只是这药材的用量要因中毒的深浅和脓疮的化脓情况而异,可是夫人的这位姐姐又不愿示人于前,这......” 帘子外燕六成竹在胸的继续忽悠,帘子的另一边,那皓腕的主人早冷沉了一张俏脸,另一只手握成一个小拳头,愤愤不平的盯着帘子上燕六的影子,只差把那布帘子烧出个窟窿来。倏尔,她转头瞧着身侧的另一个女子,以唇形嗔道,“晴儿!” 却原来那手腕的主人根本不是韦晴,而是太子妃北辰芳菲。 听言,一只手安抚的握上她的粉拳,细长的丹凤眼闪烁着算计的目光...... 第二十九章 硬闯进来的指责 “虽然小大夫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家里不比寻常,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不同于方才那个甜糯的声音,这次的女人甜美中带着一份沉稳和老道,“如若......我肯当面让你看看患处,不知小大夫能否做到替我保守秘密?” 北辰芳菲口中的家姐韦晴,顺水推舟,借对方的局又利用对方的小卒子,打算一口一口吃掉对方的将。而一边自以为韦晴已经上套了的燕六,乐颠儿的应承下韦晴的要求,细细的检查了她的脓疮,又按照骆蝉写好的台本粗略的问了几个问题,他暗暗把这一切记在心底,回去也好“邀功请赏”。 “怎么样,公子现在可有方子能医治姐姐的怪病了?” “呃......不满夫人您说,这疑难杂症对小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只是这药方里有一味药是小生祖传秘制的,所以夫人得容小人回去取了来。”他完成任务也不忘自我吹嘘一下,高昂的下巴就好像自己真的是药走偏房的神医了。 他这个骗子还敢装作回去取药!北辰芳菲隔着帘子瞪了燕六一眼,转眸盯着韦晴,以眼神倾诉着自己的不满。 “那倒要麻烦小大夫了,兰儿你随着这位小大夫一起下山去取药。”韦晴摩挲着饱满的指尖,很期待下一步对方会把棋子下在哪,还是她要主动出击的好? 燕六带着那名叫兰儿的小丫鬟在普济寺周围兜兜转转的走了两圈,暗中在附近不了一个迷阵,引那小丫头入阵之后他就借机抽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徒留那小丫鬟一个人在迷宫一样的阵法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善字间里,听了燕六臭屁的汇报,骆蝉眉尖的疑惑越发的深了。听燕六的描述应该没有什么变数才对,可是依照韦晴的表现又好像有些什么,这样矛盾重重怎么都解释不过来,除非......她心底一凛,猛然间有一个想法闪过脑际,除非韦晴察觉出了什么,所以的一切都是她故意演出来给他们看的,为的就是引他们从暗中走出来。 再三思揣后她越发觉得她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正欲与风旒毓说明商讨,陡的房门被扣的当当作响。然而来人似乎根本就没打算等他们应门,紧接着房间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 最先走进来的是一脸正义又气势汹汹的北辰芳菲,她看到房间里的骆蝉显然有些愣怔,猛地顿在了原地。反观紧随而入的韦晴,似乎早已料到了他们的身份,脸上的讶异比之北辰芳菲,装模作样的表演成分就要高的多了。 “怎么,会是姐姐?!”她一面端手掩着唇,一面不可置信的指着骆蝉惊叹一声,“风庄主也在这里?” “你不是大夫吗,不是说回去取药吗?难不成半路又听说这里有病人了?!”回过神的北辰芳菲愤懑的指责着燕六,直把一向伶牙俐齿的燕六呛了一个瞠目结舌,被当场抓包,他也只能认了。 “姐姐莫要见怪,太子妃的意思绝不是这房间里的人有病。”韦晴面上恭顺,眼底却尽是嘲讽挑衅的。 骆蝉听言秀眉斜挑,握着桌沿的指节不觉加了几分力气,“有病?呵呵......听太子妃刚刚的话,好像有病的人是你们才对,不过不知二位是谁身子不爽,严不严重?还有啊,宫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不请,太子妃和王妃娘娘追大夫怎么追到我屋里了?” “我们是......”北辰芳菲一急,就要说出燕六诓她们的事情,幸得被韦晴拦了下来。她没想到骆蝉被当中揭穿还能这么镇定,还能牙尖嘴利到如斯地步,竟然还想反过来套她们的话,要让她说出请燕六诊治脓疮的事情不就代表亲口承认自己就是昨天那个闯入药庐的黑衣人。这样一来,就连她原本拆穿骆蝉秘密跟踪她的事情都要化为泡影了,忽然,她转念一想,又一计迅速的记上心头。 “呃......太子妃金枝玉叶之体,怎么回到这种地方寻医。”韦晴聪明的绝口不提自己,拿北辰芳菲这个骆蝉绝对没有资格过问的人搪塞了过去,“相信姐姐也听说了,晴儿这两日来普济寺是想为王爷祈福的,因为怕自己一个人无聊才会拉了太子妃一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警告的瞥了一眼正欲上前解释的北辰芳菲,继续道,“不知道姐姐和风庄主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她一句话问得极其的隐晦和暧昧,听得骆蝉心中一滞,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上心头,让她莫名的想到了一个人。 “本王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和风庄主走到一起的?”一冷沉的声音满是不悦的闯进屋子里,听得人心里一阵发毛。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骆蝉才刚想到萧墨翎,他便出现在善字间门口,紧绷的面部毫无表情,唯一暴露了情绪的便是那双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狭长凤目。他负手立在门边,从一出现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骆蝉,只是这眼神里充满了威吓和暴怒,骆蝉倒宁愿他盯着的不是她。 “你倒是说说看啊,承诺在王府为韵音研制解毒剂的人又是为什么出现在普济寺,还是和天仇国的大忙人风旒毓风庄主一起?!” “来佛寺自然是求佛祈愿,不然是来瞧病不成?”风旒毓瞟了一眼脸色有变的韦晴,刷的打开手中的玉骨折扇,轻摇浅划的戏谑反问道,“你说对不对啊,翎王爷?” “哼!只是不知道风庄主有什么心愿是要和她一起祈求的?”萧墨翎冷冷的挑着唇角,咬牙回敬了一句,“难不成还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你的愿望是什么?――世界和平!骆蝉似乎听到了小时候老师问这个问题时,小朋友们照本宣科的公式化回答。世界和平?她冷哼一声,她偏偏不要! “我们一个是无知毒妇,一个是世俗商贾,哪里能有王爷你那么大的胸襟!”骆蝉自嘲的冷哧一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你们这些人该关心的,至于我和旒毓......” 她一边说一边弯起好看的眉眼,笑眯眯的望着身侧的风旒毓,欲言又止中缓缓的流动着一股不必言语的暧昧气息。 第三十章 怎么能猜疑 萧墨翎瞳子猛地一缩,心底陡然升起的怒火以无以名状的速度扩大着,烧得他几乎体无完肤。她是无知毒妇,那他算是什么?无知毒妇的男人!然而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他也是无比欣喜和留恋的,而不是像这样局外人一般尴尬着。想要把她拉进怀里好好的呵护,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暧昧不清,想要好好和她说说话,却只能这样冷语相向...... 思绪越深沉他身上散发的那种阴郁的气质愈加强烈,就这样,他冷冷的,一言不发的盯着骆蝉,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至于我和旒毓,来这普济寺不过是为了解惑,明心境罢了,渡的不是众生,而是自己。”渡自己,于重重迷雾之后她只想找到真相,找回真我,还有她失落的,自己都开始怀疑曾经是否拥有过的东西。她的语调很平淡,不再像刚才一样充满挑衅。火,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该果断的灭掉,不然也不会有引火烧身这个词语了。 渡自己?萧墨翎反反复复的咀嚼着三个字,虽然他不知道她指的渡是什么,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渡就近在咫尺,真实的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姐姐似乎对禅语很有见解。”韦晴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似乎在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苍白的扯出一抹微笑。 “王妃此言差已,小蝉不是对禅语有什么见解,只是对禅语所阐明的果比较有兴趣罢了。”她意味深长的挑眉道,锐利的眼光从未离开过韦晴的面孔,分毫不差的捕捉着她的表情变化。 “果?”萧墨翎用的是低沉的好似自问的语调,表情却一瞬严肃了起来。 这时候,一旁的北辰芳菲忽然敛了和颜悦色的脸色,担心的看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的韦晴,估摸着她差不多到了快要发病呕吐的时候了。她静静的走到韦晴身旁扶着她,无声的支持着她这个好姐妹。 她再天真也是看惯了宫里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过来的,察言观色这种基本的东西她还是懂的。方才听萧墨翎进门的第一句话她就起了疑窦,只是不明白始末,不好马上发作。原来王府里的戚夫人竟也和韦晴姐姐一样起了这种奇怪的脓疮,而且看样子事情还弄的很大,可是为什么晴儿却要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感然的,这其中的因果她虽然不知道,但也大抵和王府院子里的几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诸如桃李等小小的果核,能长出无量的桃李果实,与此外因果相比,王妃现在脸色那么眼看也一定有她的因,许是虔诚祈祷累了,许是内火不调,动了肝脾,你说呢,王妃?”骆蝉把矛头重新指向韦晴,她越是想掩饰自己的身体情况,她就越要让周围的人注意。 果然,一直把视线放在骆蝉身上的萧墨翎眸光一转,视线变得凌厉起来,“晴儿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呆在寺里了,祈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哼!你现在才有空关心起晴儿来了,晴儿好的很!”韦晴本担心北辰芳菲冲动的抖出什么来,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哦?看来太子妃是为王妃报不平了呢。”萧墨翎还未开口,骆蝉便抢话道,“医术我倒是略懂,不如让我为王妃诊治诊治。” “就是啊,小蝉的医术相比翎王爷也是知道,让她给王妃看一看倒也放心了。”风旒毓适时帮腔道。 让她看?北辰芳菲一时也没了主意,愣愣的看着同样皱着眉头的韦晴。要知道刚刚那个假大夫就是他们的人,谁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又会不会给晴儿惹麻烦? “你......”萧墨翎迟疑的瞅着骆蝉,她平时很少同意帮人看病的,可是今日又为什么主动提议为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的韦晴看病呢,想到戚韵音他不禁脸色一变,“你不会像对待韵音一样,又弄出什么乱子吧?!” 骆蝉听言蹭的站了起来,一直不愠不火的脸色刷的变得青白,唇线紧抿得都有些微微发白。原来......原来他还是怀疑那其中有她捣鬼的成分,所以跟踪她了吗,所以才能这么快找来这里吗! “什么像对待韵音一样,难道戚夫人的病和小蝉姐姐有关?!”北辰芳菲神色一凛,不可置信的盯着骆蝉,最后声音都有些发抖,“那,那晴儿她......” 那晴儿她身上的脓疮不就是小蝉干的吗,怪不得她也在普济寺,怪不得会找个假大夫去试探她们,嫉妒戚夫人比她得宠,妒恨晴儿抢了她的位置才这么做的吗?长得那么美的女人怎么会如此狠心,难道真的是蛇蝎美人! “皇嫂这是何意?” 听到这个称呼北辰芳菲明显一怔,随即拉起韦晴的衣袖指责道,“你倒是看看我是何意!” 既然真凶都找到了,她不知道晴儿还要隐瞒些什么,难道还要替罪魁祸首考虑不成!她如此善良纯真,怎么能在险象环生的妒妇窝里生存,怎么能叫人不担心!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要萧墨翎来评个理,论个是非,“原来晴儿隐瞒这件事是想包庇她!”北辰芳菲指着骆蝉气氛的叫嚣,“你还要说你不知道吗,晴儿!她都明目张胆的跟来了,刚刚还让那个人去试探我们,分明就是想看你死没死!” 根本猜不透刚才明明很镇定的北辰芳菲会突然来这一招的韦晴脸色刷的变得通白,紧张的盯着同样变了脸色的萧墨翎,心中连想借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是你?”他冷言道,直吓得韦晴一个不忍,捂着小腹蹲身吐起来。没先到萧墨翎猛的扑倒她近前,扶着她调转头对着骆蝉喝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第三十一章 罪与罚 骆蝉心口一滞,像是没有听懂萧墨翎的话一般,眼神朦胧迷茫的望着他。 “韵音的事也就算了,是她私闯你的地盘,破坏你的规矩,咎由自取。可晴儿呢,她又怎么招惹你了?劳烦你兴师动众,大老远跑来这里下毒!”萧墨翎嘲讽的冷言冷语,手下只顾着难受的韦晴,甚至没抬起眼皮看骆蝉一眼,哪怕一眼他也会捕捉到骆蝉眸底一闪而逝的空洞。 “翎王爷!”风旒毓眸色一冷,浅茶色的瞳子罩了一层寒冰一样。 他正欲为骆蝉辩驳,却被她拦了下来。 “王妃是没招惹我。”她说这话时有些轻诮的撇撇唇角,继而眼神倏地变得冷魅,声线也带上了一股浓浓的不屑和失望,“实验着霉菌的药效还有什么劳师动众一说,选谁也全凭我乐意!” “实验霉菌?!”萧墨翎声音陡的提高,不可置信的抬眸横着骆蝉,“骆蝉你......” 风旒毓也没想到骆蝉会突然把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柳眉微蹙,握着扇子的手也不由的捏得更紧了。难道萧墨翎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影响她那么深,不然她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气怒到这种地步,甚至顺着他的话包揽了本不属于她的罪过,她这么做到底是想伤了萧墨翎还是自欺欺人的伤害自己。 萧墨翎眼底的怒气和心痛还未消散,骆蝉又抢着话冷笑道,“对,我就是一个狠心的毒妇,什么都是我!戚韵音也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故意放任她进了药庐,打了药瓶,感染了病菌!可以了吧,你满意了吧!” “小蝉。”风旒毓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把骆蝉护在身后,他不想等一下她看到再让她伤心的表情,他也不想再看到她那样的眼神,好像隔空遗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一般。自己的清白和名誉也无所谓了吗,可是他有所谓! 看到如斯情景,萧墨翎身子一僵,心底的火焰烧得越发凶狠,伤人的话也不由的脱口而出,“满意?你们骆家的人果然都够狠辣,本王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萧墨翎!”风旒毓心惊的大喝一声,这是第二次他直呼萧墨翎的名讳,“收回你刚刚说的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被这一声暴喝震回心魂的萧墨翎心头一缩,猛地清醒过来,他有些不敢看骆蝉的表情,却又不得不逼得自己抬起头来。抬起头的一瞬间他脸上游离过一丝怔忪,眼前的骆蝉不悲不怒,面上平静的好似听他说这句话已有千万遍了一样,司空见惯了,便也不需要多余的表情了。 “其实你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吧,如果当初不留她下来,我现在一定家庭和美,前程似锦;如果当初不留她下来,我也不必违背本心,更不会纠结,徘徊;如果当初不留她下来......” “够了!”萧墨翎敛上眼眸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回紫阳山庄去吧。” “萧墨翎,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如果这世上有如果,她也不必站在这里和他面对面的心痛着。骆蝉并不理会他,继续悠悠念道,“但倘若你后悔了,你大可凭本事再杀我一回!” 她说是凭本事大可再杀她一回,要她心甘情愿的送命,抑或如入世时一般懦弱无力,她都办不到,向她死可以,那就要看看来取她性命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罢,骆蝉最后瞥了萧墨翎一眼,冷的像是冰窖里出来的一般,水袖轻拂,裙摆翩然间她已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萧墨翎冷喝一声,声音里有分辨不出的,他强自压下的颤抖,“把解药留下再走!” “解药?”骆蝉脚下一顿,五指犹如钉了竹签子丝的,这一停生生疼到了心底,“呵呵!解药就要王府的药庐里,子皓一直守着的。” “你......” 她转眸轻轻扬起唇角,清澈中带着浅浅的魅惑,“对,这解药我一开始便有!” ...... 远处钟楼上的人不知风景中人儿的心碎,依旧好奇的举着望远镜窥私。 “清流你到是看什么了?”望远镜被清流抢了去,霁月只能在一旁蹦来蹦去的干着急,王爷去了有一会了,也不知道现在下面是个什么场面。 “主子进去了,蹲下来,骆蝉站起来,走出去。” “你这解释的算什么情况!”霁月脸色一怔,气怒的抢过清流放下的望远镜自己观察起来。 “这东西只看得见影像,又听不到声音,你做了千里眼还想要顺风耳,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如若不然你怎么不让那女人给你研制点药,把你的五识提升一个高度。” 霁月当然知道那女人指的是谁,他们现在不能再喊骆蝉王妃,她又是主子的人,也不便直呼大名,由此便得了个那女人的称号。骆蝉虽然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医术也着实厉害,可是一想到她的各种壮举他心底就发寒,怎么都觉得这女人比起医来更喜欢毒。 正思揣间,头顶的空中传来一声呜鸣,一只黑鹰盘旋其上,饶了两个弯便落在了吊钟的护栏杆上。两人对视一眼,动手取下黑鹰送来的消息,打开一瞧,不由喜上眉梢。 “通知五行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清流卷了新的消息塞进小筒子里,重新绑在黑鹰的脚上,放飞了出去。 也许一切都不远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自那天她决然离开普济寺已有六七日了,她真的就呆在紫阳山庄,足不出户,别说是回翎厥王府了,就是典药寮的医书古籍都是由专人下山取了送来的。 这一日送书人不仅仅送来了医书,还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萧墨翎要陪着韦晴回天虞省亲了,两日后便从银月城出发。 第三十二章 失笑 萧墨翎走的那一天骆蝉并没有出现,有时候相送不如相忘。 也是那一天,离开了月余的南宫瑾终于从南域返了回来,而这一趟他也终不虚此行,带回一个关于缘丝蛊的重要线索。原来三年前芙妃曾指示隐藏在尹家庄的卧底偷偷拓下一本秘书,而这本秘书上记载的正是关于尹家秘传蛊术--缘丝蛊的事情,虽然原本在尹家庄大火的时候被烧毁了,但是拓本却留了下来,如果不出他所料,那拓本必定就在皇宫的某处。 央央宫闱,一本书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何况当时参与整件事情的人除了芙妃无一生还,就这样他们唯一的寄望就落在了那个冷宫之中的主谋身上...... 听闻皇帝萧俊最宠爱的妃子染了奇怪的病症,整日郁郁寡欢,到最后竟然再也笑不出来了,可怕的是整个太医院无一人知道病因,更无从下药。又听闻有人向皇帝推荐了神医的入室弟子子皓,而那个只知摆花弄草从不给人问诊的人居然也答应了。一时间,沉寂了太久的银月城又沸沸扬扬的传说起来。 去往皇宫的大路上,一辆并不怎么显眼的青布马车上,车夫边上倚着一个粗布帽子的清俊小童,他回首透过帘子缝望着车里对街上的闲言闲语充耳不闻的子皓,轻诮不屑的牵起了唇角。马车不小心卡了街上的石块,颠簸着稍稍转了一个角度,露出那小童长了半面脸的红色胎记,那红色胎记恰到其份的遮住了她眼角的那粒朱砂痣。 他们被领路的主事太监领去见那位娘娘的时候,那女子正拖着香腮一脸沉闷绝望的照着镜子,看见他们行礼也只是懒懒的应了一句,这宫里的太医都没有法子,对这些江湖游医她就更不报什么希望了,招子皓进来瞧瞧也不过不想伤了那几个费尽心机为她好的奴才。 “你们想怎么瞧便瞧吧,本宫也不信一个江湖郎中能比宫里那些个御医强出多少。” 这女人也太直接了吧,一出口就贬低给自己看病的大夫,这病她还先不想治了。化身小厮的骆蝉暗暗摇了摇头,看子皓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很不爽了,原本就是被她逼着来的,被这样一说面部肌肉僵硬的跟块铁板似的。 果然,子皓白了骆蝉一眼,二话不说自针囊里取出一根极细极柔软的鸡毛,针尾端裹着一节浅浅的酒红色。不等有人吩咐他看诊可以开始了,他便几大步跨到那位娘娘身边,出手如电,在她唇角边陡的把那根鸡毛刺了进去。(.) “大胆!你敢对娘娘不敬!”那主事太监登时吓傻了眼,半晌回过神来的他扯着尖细的嗓子惊恐的喊道,“来人啊!还不把这个大胆狂徒抓起来,你们,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御医!找御医来!” 他这一喊便有几个小太监想动手把子皓压起来,这时候这宫里的主子却发了话,“等一等!”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转过头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忽然她的眸底流光溢彩起来,高兴的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本宫能笑了,本宫又能笑了!” 笑?跟前的几个奴才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皆是一脸苦楚,心道,娘娘啊,您刚刚那也能算是笑! 她横了那下命令的太监一眼,殷切道,“糊涂的东西,神医怎么会对本宫不敬呢,还不快快给神医陪个不是!” 江湖郎中这么快就升级做了神医了,子皓嘲讽的笑笑,阻了那就要道歉的主事太监,“在下就是个养花的花农,公公这一拜我也当不起,娘娘您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您这怪症不才若是能有法子,也定当会竭尽全力。” “那这病......”那娘娘抚了抚唇角,踌躇的等待着她刚刚看到的希望。 “这病想要治好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子皓先是卖了个关子,继续道,“娘娘定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奇异的植株,误染了这失笑之症,不过万物相生相克,但凡此类奇毒奇物的周围一定会长有能够化解之物。” “如若给你时间,你能否找得出此物?”那娘娘明显眸色又黯淡狠戾了几分,说话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自然,” “好!给本宫搜宫!” “搜宫?娘娘万万使不得啊!”那太监一惊一急,摆着手阻止道,“搜宫一事非同小可,没有皇上的御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脑袋?呵呵!都有人使这个法子来害本宫了,你以为本宫继续这样子坐以待毙,脑袋就能安然无恙的挂在脖子上吗?!”她冲着那太监大喝一声,继而不忿道,“再者谁知道这一回的事情不是冲着皇上来的,如若是皇上沾染了这毒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可是......” “这件事本宫自会跟皇上解释,你们这边先给本宫搜。”那娘娘扔出一块令牌,气势汹汹的摆驾养心殿,找皇帝去了。 这边,得了令牌的子皓和骆蝉七拐八拐的做够了样子,便找了借口往冷宫方向去了。这天厥皇宫的冷宫就是东南角的惋巷,惋巷共十二宫,分别住着犯了不同级别错误的嫔妃,而芙妃住在巷子最深处的省思殿。 起先他们虽持有娘娘给的令牌,但惋巷的守宫人愣是不放行,直到等来了皇帝的御命才松了口,放骆蝉和子皓进去。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来惋巷并不像骆蝉想的那样凄凉可怖,也没有一群打扮夸张怪异的疯婆子出来胡言乱语,只是各个宫门紧闭,还有偶尔从宫墙里传出的几首凄凉孤寂的曲子罢了。听闻萧俊也算是个明君,对后宫亦是雨露均沾,宽厚贤明,自登记以来所废掉的妃子也不过有三,且皆是犯了生杀大过之人,所以这惋巷加上芙妃也不过三人而已。 省思殿,顾名思义是幽闭反省之地,一入殿便是一生清苦寂寥。殿门是幽深压抑的胆青色,上面鎏金的铜珠子圆蹬蹬的好似审判者的眼睛一般,一刻不肯放松的盯着有罪的人。 骆蝉瞟了一眼身侧的子皓,不在迟疑,哄得推开了那道青色的大门。 第三十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有想象中的青灯孤影,省思殿的大门一开,一股呛人的土腥味扑面而来。骆蝉挥手驱了驱近前扬起的灰尘,定睛一看,偌大的省思殿如今已是空空如野,简陋的家具上布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偶有清风溜进堂里,卷的厅堂的竹帘子帕拉帕拉作响,看样子这里已是许久未住过人了。 她脑袋哄的一声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冲进去翻将了一气,怔忪的退了两步,抓起一个同来的守宫侍卫颤抖的嚷道,“人呢,这宫里的人呢?!” 芙妃呢?那个女人不是应该被关在这里的吗,怎么不在?为什么不在? 那守宫的侍卫却像是司空见惯般,冷嘲热讽道,“哼!这惋巷里平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往日积德行善的还有个宫人帮衬着,这没有的自是自己想法子活下来。这些个妃子娘娘的惯关了前呼后拥,荣华富贵的日子,一下子从九霄天池跌倒了万丈谷底,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也未可知......” “你说芙妃死了!”骆蝉心头一滞,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我说你这小厮,不是说来找药材的吗,怎么尽关心些芙妃的事情?”那守卫挣开骆蝉的手,整了整衣领,眉目间不由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悦。 “这位大哥,这里我们看过了,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我们这就去往别处查看,劳烦你了。”子皓难得的出面客套了两句,拉着骆蝉到了不起眼的假山石处。 “真的......死了?”骆蝉喃喃自语,心道她得宠时风光无限,怎么人死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又想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肯能,毕竟人还是蹬高踩低的多,像这样的即使死了也不会再有人过问,若是投井之类的怕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有些迷惘的抬头望着子皓,对面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苍白,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抚道,“人家不是也没说人是死了吗。” 冷宫守卫森严,人岂是说没就能凭空没了的,除了死了骆蝉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可能性。这一次本是钻了那娘娘爱那薏仁粉敷面的空子,她便在典药寮配给她的薏仁里做了手脚,麻痹了她的面部神经,再借由子皓这个神医的幌子进宫查探,没成想得到的却是这般结果。她僵硬的牵了牵嘴角,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注意到子皓眼底无意流露出的闪躲。 两人正无语间,一阵鬼鬼祟祟的低语自山石环绕的缝隙间传了出来,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太监,“过几日便是重阳了,宫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在那日祭拜你,今日烧些银钱给你,也好过你在阴间孤苦。” 子皓和骆蝉的事情还没个头绪,也到没在意那小太监的话,却道那小太监又振振有词的念道起来,“香茗,你的东西我都好生替你收着呢,你不在了,拿出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主子没找到却得了下人的消息,骆蝉为之一振,晦暗的眼神顿时划过一丝阴测测的冷光,当日香茗正是和佩心一起负责培养蛊毒的人,再者她是芙妃的心腹,说不定她知道的比不芙妃少。如斯想着,她已经拉着子皓拐过了假山石,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粉面小太监正哀戚的跪在一旁,一面用山石遮挡着别人的视线,一面烧着手里的银钱。 “你刚刚说香茗?” 那小太监方才感情低迷,根本没注意到来人,此间一听到人声,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一边拍灭火苗子一边往上扒拉土,还不忘迭声的求告,“小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在宫里随便祭拜亡灵可是大忌,此时看那小太监早已吓得面无血色,骆蝉蹙眉道,“青天白日的,这明摆着的事情硬要说成没得,你若不是把我们当成瞎子一般糊弄吧!” 那小太监听言汗珠子突突的直冒,浑身颤的跟个糠筛似的,不停的告饶说再也不敢了,竟是连抬眼瞧瞧来人的勇气都没有。子皓正疑惑骆蝉何时变得这般锱铢必较又刻薄时,骆蝉又开口了,“仔细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真把自己当成瞎子,今日之事权当做没看到。” 这下那小太监总算听出点苗头来,怯怯的抬眸瞥了一眼,只见都是写生面孔,正想着挺直腰杆子反驳,却见骆蝉亮出了宫中那位娘娘的令牌,登时脖子一缩,又蔫儿了。 原来这小太监名叫福贵,正是在内侍局当差。自古各宫妃嫔娘娘为了体恤宫人孤苦,对宫中对食之事也是默许了的,可叹福贵暗恋香茗已久,但香茗是芙妃身前的大丫头,他自知配不起人家,这件事情便打算一直烂在肚子里了,可谁知芙妃一倒,香茗也跟着去了。香茗死后,按规矩她的东西是一个都不能留的,免得宫里也沾染了晦气,就在焚烧香茗遗物的时候,她趁着职务之便率先把香茗的几样遗物藏了起来,原本是想逢年过节拿出来凭吊一下,没想到今日竟被人逮了个正着。 骆蝉听闻大喜过望,又一番威逼利诱终于拿到了香茗被藏起来的遗物,无非是几件衣裳首饰,倒是其中放首饰的盒子吸引了骆蝉的视线。那首饰盒子明明该是棕红的旧木,已经被人磨砺的圆滑润泽,偏偏底部加了一个半新不旧的底座,薄薄的一层,颜色却是比上面鲜艳了不少,她灵机一动,找来匕首轻轻撬开一看,内里果然别有洞天。 那盒子的夹层里放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不过十几页,寥寥数字,而且树后面明显有被撕掉的痕迹。书的前几页记载了缘丝蛊的培养之法,控蛊之术,再到后来如何解开这蛊毒却是说了一半便没了,定是留在了那被撕去的后半面。 骆蝉坐在沁芳阁好生翻了又翻,心中一怒,陡的兜手把书扔了出去,却不成想它正巧掉在了案上的暖香炉上,热气一蒸,那书背面的封皮上竟显现出一行字来。 “五识毒,三魂纵,婆娑香,逍遥饮。” 第三十四章 宁为螳螂不做雀 “五识毒,三魂纵,婆娑香,逍遥饮”,自从回到紫阳山庄骆蝉便反复的思考着这就话的含义,总觉得很是熟悉却又让人捉摸不透。就在她把自己锁在紫阳山庄苦思冥想的时候,山庄上下正忙着做重阳节的准备...... 这一日,袭香端了一对青玉莲花碗打算摆在骆蝉的房间里,恰巧被托腮倚在书桌上的骆蝉看到了,她浑身一震,猛地想起了碧溪湖底那十二字玉钵箴言,纷乱的线便断开成一截一截的,开始在大脑里整合、重组。 她找来纸笔,把这两句话写在一起:“五识毒,三魂纵,婆娑香,逍遥饮,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写完便目光呆滞的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倏尔诡异非常的趴在桌子上掩着脸面笑起来。她怎么忘了,这本书和那湖底的玉钵都是五毒城尹家守护的东西,从那本书有被撕掉的痕迹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尹家为了守护这些想出的完全之策。 兴奋过后,她又拿着那张纸犯起愁来。这到底是不是缘丝蛊的解毒之法暂且不提,单单是这二十四个字就让人捉摸不透,毕竟在现代她也只是为了研究经络和穴位才浅学了中医,而大部分中医知识都是来这里之后自学的,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若是子皓就不一样了,想到这里,她打算去找子皓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才到子皓暂住的院子,就见他神色焦灼的赶了出来,连近在转角的她都没有发现。[]子皓这人从来都一副事不关己,游戏人生的姿态,这样焦急并不多见,骆蝉看了心下不免有些疑虑,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她跟着他一路下了五马峰,顺着官道进了银月城,然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民宅前。那开门的小厮似乎和子皓很是熟络,剑眉星目,身材壮硕魁梧,看起来根本不像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一边恭敬的把子皓让进门,一边凝眉低低的和他说着什么,因为距离的问题,骆蝉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神医公子来啦!”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像是老远就喊上了,声音里盛着满满的期待和兴奋。 这女子的声音骆蝉倒是听得真切,行动一顿,心惊的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耳熟到心不由己的生出一股厌恶来。 她怔怔的盯着眼前那扇木门,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阵不安和躁动,径自掏出帕子蒙了面,扫了眼四周,不动声色的绕到了后门,镇定的扣了扣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气色并不怎么友善,耷拉着一脸横肉不耐道,“你是谁,来这里有何事!” “小女子赶路已久,想向贵府讨些水喝。”骆蝉故意低眉轻语,恰巧瞥见那汉子还握在门框上的右手,翻露的虎口处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倒像是管用刀剑的手,就像剑诗和南宫瑾。 “讨水?”那汉子警惕的挑眉打量着骆蝉,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怎么有前门不走,跑来后门讨水喝?” “不满这位大哥说,小女子是新寡,不去前门是怕流言有损声名,不然也不会蒙着面赶路。” 那汉子仍旧有些疑虑,但也不好追问人家新寡的事实,他回头喊了个路过婆子去给骆蝉取水,而自己就守在门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生谨慎的人啊!骆蝉眉尖微蹙,越发好奇起子皓所见之人的身份,而且自己心里那个疑问也一定要解开才是。她展颜一笑,假意无聊的拿起裙边的佩饰把玩,翻到墨竹时,唇角一瞥,轻轻按了下去,只见不消眨眼的功夫,那八尺莽汉身体一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进门重新把门栓上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大汉拖到树荫处藏起来,却见那折返回来的婆子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不解的挠了挠头,走了。 那婆子走后,骆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循着矮檐下唯一一条小径轻手轻脚的向前院走去。 “神医公子,你看我的身子都大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又是那个女人,骆蝉脚下一滞,蹲在墙角处细细的听着。 “身子上的病看起来虽然已无大碍了,可是内里仍需调养,姑娘就再忍耐一阵子吧。缺什么吩咐下去,自会有人为你置办的。” “他......王爷已经把这里拾掇的很好了,佩心怎么敢再奢求更多。” 那声音甜甜糯糯的,却似一个惊雷炸响在骆蝉耳边,面脑子嗡嗡的都是佩心两个字,佩心,佩心...... 她强自撑着身体,素白的手紧紧的扣着墙沿儿,转头偷眼一瞧,登时心尖上好似窜起一把火,烧得她眼眶又干又涩,筋骨上竟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栽着秋菊的花田,石凳上和子皓对坐的女子一袭紫绡短纱裙,内里趁着一条藕色的卷边长裙,大大的裙摆在地上逶迤成旖旎的形状。那女子明眸皓齿,肌若映雪,浅浅的柳眉弯弯的,羞涩的垂着眼睑,不是她那心狠手辣又痴心妄想的丫鬟佩心是谁! 痴心妄想!如今看来人家还是痴心妄想吗?!她亲手毒傻了人家,现在那个她满心以为可以接受的人又千方百计的瞒着她找人把人家治好了!更可笑的是,这个神医竟是她自以为能以朋友相称的子皓!嘲讽和悲凉一并涌上心头,咬着唇瓣的齿贝间漫过一丝腥甜的血香味,如果前面有一面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青白的面孔,赤红的瞳子,还有那那双眸子更显妖冶的朱砂痣。 “佩心很感激王爷如此待佩心,是真心感到欢喜和感动的,神医公子你也是一样,对佩心的大恩,佩心无以为报。” “王爷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看佩心?” 身后那期待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骆蝉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脑袋却像是灌了铅水一般,意识也开始像着不平衡的两边来回摇摆。是事情脱离了轨道,还是你自己跑偏了,她一遍遍的自问,竟无心注意脚下,一个踉跄撞上了前面端药的丫头。 那丫头一惊,险险端稳了放着药碗的托盘,那托盘上还有一个纱布包,装着煎药余下的药渣,这药渣每一回神医都要亲自检查过能不能再重复使用。 “你这人,不长眼是怎么的!新来的吧你!” 骆蝉抬头呆呆的睨了那丫头一眼,鼻尖的草药味更是刺激的她鼻腔发酸,金蝉花,原来金蝉花是用在了这里。她冷笑一声,不理会那丫头,扶着墙,一摇三晃的离开了这里。 心里空了一片的她漫无目的的在银月城中游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驿馆门口,凄哀一笑,正欲转身离开却恰好碰到了要出门的风旒毓,风旒毓远远的就瞧见她脸色不对,顿时心里大慌,三两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道,“小蝉,你怎么了?” “宁为螳螂不做雀。”骆蝉怔怔的望着风旒毓,飘忽一笑,“原来,做黄雀会心痛。” 第三十五章 情不由己风旒毓 什么做黄雀会心痛?虽然风旒毓听不懂骆蝉在说什么,但从她细碎涣散的目光里他能读到她心中的彷徨无依、心如刀绞。(.好看的小说)他浅茶色的瞳子满是心疼的盯着骆蝉,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失魂落魄像一道利爪,抓得他一阵心悸。 他把手脚冰凉的骆蝉扶回驿馆,拿了暖炉给她抱在手里,又不放心的叫人取来一床细绒面的薄毯子围在她身上,最后还吩咐厨房备了姜汤。 “小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日商号里的货运出了些状况,他便忙着去处理,本想着她由子皓陪着应该没什么事情,却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骆蝉抱着手炉,那暖意却怎么都达不到心底,那动了动嘴唇,凉薄自嘲的歪着脑袋轻笑起来,“你说当初在五毒城他为什么要我跟他回来,为什么装模作样的万事都顺着我,为什么明明痛恨得不得了,还要为了我和萧俊做交易?” 风旒毓自然知道骆蝉说的是谁,温雅好看的眉几乎拧成一条麻绳,抿着唇静静的听着。 “人总是等你慢慢习惯他的存在,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原来连他也不例外。起初听到他和韦晴成亲的消息我也发疯的嫉妒过,但是想通了我却并不怪他,我们都是被至亲之人逼得遍体鳞伤、走投无路的人,他肯为了我和萧俊妥协,我还有什么所求呢。可是到如今我才发现,是不是身陷泥沼的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我终究还是变成了我最不屑的境地?” 骆蝉喃喃自语着,倏尔抬眸望着风旒毓,“兴宾楼前他不顾我,韦晴之事他不信我,原来他还把佩心治好了,他竟找人把她治好了!” 她瞪着干涩的眼眶,头一次心底恨得不行,恨她所经历、所知道的一切。没人知道她看到佩心时的悲愤,佩心就像一根刺,提醒着她小西的死,提醒着她被人背叛的滋味,提醒着她和萧墨翎之间永远也不能够消除殆尽的仇恨! “小蝉。”风旒毓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含了一丝颤抖,他修长的手托着骆蝉半面脸,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眼睑,“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保护不了她,对不起这一切都无法替她承受,对不起现在连带她走都做不到...... 骆蝉不知道风旒毓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只是听着听着竟真的掉下眼泪来,泪珠子顺着风旒毓的指缝留下来,滑进他温热的掌心,濡湿了他的手掌、她的面颊。 鬼使神差的,风旒毓心头一荡,不由自主的俯身轻轻吻上骆蝉的眼睑,妄图吻去她的眼泪,收起她的悲伤。他伸出舌尖舔去她眼角的泪水,咸咸的带着温暖滑腻的感觉,直让他觉得一阵酥麻流窜过四肢百骸,长久以来平静无波的心湖像是投进了一粒小石子,荡开一圈圈旖旎的涟漪,痒痒的,烫烫的。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着,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趁人之危。可惜他还来不及起身与骆蝉拉开距离,因为他的动作有些迷惘的骆蝉怔怔的扬起脑袋,鼻尖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唇,带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体香。她就那样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无限惆迷的望着他,像是蒙了雾气的星子,好看的不似凡人。 风旒毓心头一热,思绪一片空白,紧接着身体跟着最真实的感情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吻住了那片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他一遍遍执拗的以唇舍浅浅的描绘着她的唇,她的唇软软的,带着一股清凉的淡淡幽香,让人一经触碰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能听见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叫嚣的欢愉,不觉收紧了拖着骆蝉侧脸的手,让彼此贴的更近,呼吸相闻。最后他试探的伸出舌尖挑开她薄软的唇瓣,抵着她的齿贝舔吻着,小心翼翼的滑进她的檀口,带着无限的怜惜和心疼,留恋的温暖着每一寸地方。 骆蝉怔忪的仰着头,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她不知道风旒毓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是不应该的,可是她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期待,如果是风旒毓是不是可以呢,是不是这样子做了她就再也没有借口留在萧墨翎身边了,是不是所有的痛、纠缠、彷徨和失望都能烟消云散呢?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瞬间滚落下来,顺着优美的颈子滑进衣领里,可是这夺眶而出的又是什么,难过即将逝去的,还是开心将要迎来的? 被这泪水一震,忘情的风旒毓立时拉回七分理智,脸色微微掠上一层苍白,蓄着情/欲的茶色瞳子无措的闭了起来,他正欲抽身离开却被骆蝉反手拥住了腰身。 “小蝉你......”他的声音不再似平素般干净温暖,暗哑中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旒毓。”骆蝉埋首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像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来给自己鼓劲,终于还是无力的轻诮道,“对不起,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狠毒的贱女人,明知道这蛊毒......” 先是萧墨翎,然后是风旒毓,她是不是疯了,魔怔了! 耳畔响起一声急不可查的叹息声,风旒毓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悲伤,“你知道不论你什么时候想要,我都是你的。” 即使她是因为痛才选择他,即使他们中间还隔着缘丝蛊,他也是欣喜的,可是最终她还是顾全了他,他真不知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亦或该一鼓作气的使用**,彻底把她带离萧墨翎的世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知道他并不是个真正有龙阳之癖的人。 话才问出一半,倏尔一阵阴风扫过,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闯进一持剑男子,劈头盖脸的朝风旒毓刺来,仔细一瞧,原来竟是那救过他们的青铜面具男。 第三十六章 密牢新人的秘密1 风旒毓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骆蝉一把护在身后。(.)那青铜面具一瞧,剑锋一转,陡的朝两人中间一挑,骆蝉心头一紧,直直把风旒毓推出丈许,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那青铜面具却是身形一顿,并不理会骆蝉的发问,足尖陡的发力,拔地而起,接着凌空一转,借着房梁的力道,双脚一蹬,箭弩般急射向窗口,嘭的挥剑劈开窗户,就势一滚,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骆蝉和风旒毓追至窗前,视线所及除了闻声而来的燕六再无其他。 “庄主,出什么事了?”燕六蹙眉急迫的问道,视线在风旒毓和骆蝉身上来回游走,总觉得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是那个带青铜面具的男子,看样子不像是带着杀意来的,更像是......”他痴痴的望着骆蝉,眸底是杂着疑惑的郁结,那人更像是故意来打断他们的,也许是那个人的人也说不定,真是难以捉摸的心思。 “又是那个没脸见人的面具男!”燕六早对清流恨得牙痒痒了,一听是他便滔滔不绝的诅咒起来,只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再听得进她说的话。 风旒毓看着骆蝉,骆蝉黯然凝伫,原本的尴尬和伤感早已被眉间凝成的疑云所代替,“我先回翎厥王府一趟!” 言罢,她甚至不及看风旒毓一眼,急急的跑开了。风旒毓抓空的右手颓然的放了下来,秋风穿过指尖,那冰凉的感觉远不及心底的来的乍猛,他明明想要挽留,想对她说不要走,可终究只剩下唇边苦涩的笑容。 话说清流扰了骆蝉和风旒毓的好事便满是忧心的去找正在整理过滤信息的霁月,他把面具往霁月正在看的文案上一扔,气闷的低喝道,“别看了!主子背着她医治佩心的事情都被她知道了!” 霁月扑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喃喃道,“她?哪个?”而后猛然意识到清流话里的意思,蹭的弾坐而起,“什么!怎么能让她知道了?!” “先别管这些了,你让黑鹰送消息给主子,我得回去找一趟花娘!” “难道那件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她真的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也要先做好预防措施才行。” 和霁月交代好任务,清流不敢耽搁便往翎厥王府去了,他一定要赶在骆蝉回去之前做好布置,不然等王爷回来了,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幸好他轻功也算不错,穿街走巷、飞檐走壁,总算赶在了骆蝉前头,但他带着面具也不好大大咧咧的从前门进去,再者又怕和骆蝉碰个正着,便蹑手蹑脚的从王府后墙翻了进去。 他才顺着偏房的廊子向纵深方向离开,后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骆蝉放下提着的裙摆,呼吸不稳的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冷着脸看着消失在前方那道黑影。清流三番四次出现在他们身边,又是救人又是查探的,其实她早有怀疑他是萧墨翎的人,毕竟在这异世里和她称得上关系“密切”的除了旒毓和瑾就只剩下萧墨翎了,而这一次更是让她加深了心中的疑虑。 刚刚她之所以当着风旒毓的面急着回王府,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好引蛇出洞,如果对方真的如她所想是萧墨翎的人,那么听到她那么说一定会联想到她有所察觉,追她回王府也就是必然事件了,只要回了王府,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萧墨翎的人就易如反掌了。 果然,他轻车熟路的直奔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令骆蝉没有想到的是里面住着的竟是当日为她刺奴的老妇。 “你怎么来了,我老太婆这可没什么值钱的消息。”那五十出头的老妇正盘坐在床沿儿上绣花,瞥都没瞥清流一眼。 “花娘,密牢里那位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前王妃,她有没有发现是什么蛛丝马迹?”清流连珠炮似的低低的询问,生怕晚一点就出什么不可预计的岔子。 花娘眼角斜挑,长长的鱼尾纹舒展开来,古板严肃的撇了撇嘴,接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跳下床登上了床脚放着的绣花鞋,她一面往出走一面冷言道,“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 “我自然知道花娘你手下的人纪律严明,密牢的事情也一定会守口如瓶。”虽然花娘和他们同为寒衣铁卫,但“一支海棠走针囊”的花海棠花娘司掌刑讯,向来脾性古板怪异,他们是能避让就避让,即使相遇也是礼敬以待,怀疑的话自是不敢挑明了直言的,“可是今儿个佩心的事情让前王妃发现了,那人的事情也不得不防啊,万一她在一处得了消息......” 他正自说自话的唠叨着,忽然花娘不耐的回头瞪了他一眼,“老婆子我带你去瞧瞧便是了!” 密牢里的什么人,还和她有关?骆蝉蹙着眉,搜肠刮肚的也没想出有这么一个人,便悄悄的继续跟了上去。其实她本想等那青铜面具追来王府先探探他对王府的熟识程度,在看看他是否会找府里的人接头,最后最好当场拿下他来个直接对峙,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竟还牵扯出一个密牢之人,这密牢居然就是梓苑下面那一座,可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她身上的珈措发作还借用过这里的水晶棺,那时候这里还是空的。 清流和花娘是从假山石处的密道入口进入的,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出来了,骆蝉一直隐在远处的山石后,一直等到他们两个离开才折回梓苑,避过梓苑日常打扫的丫鬟进了正寝。 扭动木架上那柄玉如意的时候她心底也曾闪现过一丝犹豫,但是一想到萧墨翎还有什么秘密瞒着她,心就烦闷的隐隐作痛。一路顺着密道以特殊的步伐慢慢前进着,越是接近密牢的大门气温越低,最后竟开始觉得寒气逼人起来。虽然地牢本就阴暗清冷,但是决计不会产生这样的情况,除非是在密牢里特意堆满了冰块,这一认知不禁让骆蝉心底的迷雾更浓了,这密牢里到底关了怎样的人,又有怎样的仇怨,要让此人每时每刻忍受寒气侵体的痛苦,不用刀刃便可锥心蚀骨! 第三十七章 密牢惊变 掌心放在石门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份厚重的深沉和肃杀。(.无弹窗广告) 说实话,骆蝉对于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她在这里经历过的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甚至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站在石门前,她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和内心深处疯狂叫嚣着的那股不属于她的恐惧和厌恶。 机关触动,石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滑出门缝,顺着裙角钻进来,冰凉滑腻的触感穿过脚底板、贴着肌肤一路直冲天灵盖,像是有一条灵蛇攀附着你,反噬着你最后一丝温暖的意识,让人禁不住冷战连连。紧接着,一片冰幕伴着全开的门扉闯入眼帘,晶白的冰块纹丝合缝的砌在一起,就着夜明珠的幽光把满室都映的绿莹莹的。 她才抬脚迈进门槛,身后的石门就降了下来。寒冰一接触到热源,在她的周身腾起一圈乳白色的雾气,更添幽静诡异之气。绕过阻挡视线的冰墙,入目的是一个背对着她蹲坐在地上的女子,消瘦婀娜的背影,芙蓉粉的纱裙在她身边逶迤的拖拽出一朵孤艳的大花,三千青丝绾做一个妇人的发髻。 那妇人听到背后的声响,缓缓的起身,她这一起身好似花了很大的力气,虚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形。一回眸,露出一张玉白的精致脸庞,眉不施黛色自青,唇不点朱丹自艳,含着流光似地眉目在瞥见骆蝉的一刹那蒙上一层鄙夷的嘲讽。 “好侄女,你这就来救姑姑出去了吗?” 嗡!骆蝉猛地瞳孔张大,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的幻化出无数个影子,最后又跌跌撞撞的重合在一处,脸色瞬间竟比那叫她侄女的女子更白上了几分,紧接着后颈陡的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沁芳阁的大床上了,袭香不知什么时候被召了回来,安静的垂首立在床侧,“主子,你醒了。” 但是骆蝉却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怔怔的盯着帐顶,眸子里的怔忪渐渐散去,重新染上冷冽清寒的眼色,倾城的面容也变得愈来愈冷,愈来愈没有暖意。 芙妃!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永远倨傲冷漠的不可一世,永远冷酷的看不出一丝亲人间该有的情义!姑姑?她在骆蝉的生命里从来都只是一个避之不及的恶魔,一个随意剥夺她的意愿、情感甚至是生命的恶魔!她不在省思殿,她以为以她的自尊心定是受不了宫人的鄙视和唾弃而自杀了,却原来她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萧墨翎的软禁之下。(.无弹窗广告) 萧墨翎他的心底到底藏了多大的怨恨,残忍的灭绝的骆氏一家,把她放在身边冷眼旁观她的不幸还不够吗?眼睁睁的看着芙妃冷宫孤老还不够吗?一定要再把她抓来囚在密牢忍受着寒冰一遍遍的凌迟才能减轻你心中的恨吗?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不幸才造就了他如今的狠绝,还是狠绝的他硬是把自己逼到了如斯残忍的境地! 他弃她另娶他人,他藏起佩心医好她,他私囚芙妃却从来不曾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他难道从未想过芙妃对她来说的重要性!还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另一盘棋局,目的就是为了满足他报复的快感!罢了,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也不愿再去思考了,茫茫异世,误入本来就是个错误,执着于痴恋和贪慕也不过错上加错,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痴心妄想! “侧妃娘娘。”听声音是花娘,是她一贯的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 骆蝉侧目瞄了她一眼,眼底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悲愤更没有任何的质问,这倒是让花娘心底微微有一丝触动,这个女子从她第一次为她刺奴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很不同,而她甚至有一点欣赏骆蝉。 “侧妃娘娘没有什么话是要问的吗?”这是遇见她的第二次,花娘多嘴了。 “我问了你便会回答吗?答案是不会。”骆蝉平静无波的自问自答道,撑着仍有些酸痛的颈子坐了起来,“现在恐怕不是不会回答我的问话那么简单,只怕我连这沁芳阁都没法离开了吧。” 她不会笨到以为他们可以让她去见芙妃,更不会以为她还能离开这里。 花娘眼底闪过一丝欣赏,扯动松皱的嘴角硬邦邦的回答道,“老婆子我一直都知道侧妃娘娘您是个明白人,只是今日今日有一点您估计错了,您不但不会被软禁在沁芳阁,而且您现在必须离开,离开翎厥王府。” 闻言,骆蝉眸子一紧,一时听不明白花娘话里的意思,如果不是要放她走,那么他们是打算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袭香,还不伺候侧妃娘娘梳洗,马车已经外面候着了。”花娘瞟了袭香一眼,吩咐下去便退了出去。 袭香略略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着唇把骆蝉扶到了梳妆台前,按部就班的为骆蝉梳妆打扮起来。镜子里的骆蝉全程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插上最后一支珠花,袭香好似忍了很久的样子,语重心长的划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花娘在主子的汤药里加了软筋散和蒙汗药,主子已经睡了三五天了,此间风庄主和南宫城主也来找过几次,但都被管家推脱说您早就离开了。” 这些她早已料到,所以听袭香如此解释也不惊讶。 “主子,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他们这是要带您去哪吗?!”对着不怒不惊的骆蝉,袭香是真的急了,咬着牙气急道,“他们要送您去天虞!” 第三十八章 踏秋之邀 天虞,是那个人在的地方啊......骆蝉敛了眼睑,看不清她眸底的波动。(.)半晌,她款款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水湖蓝的裙摆扫过座椅,滑出湖水一样的涟漪,也许这就是了结。 他们昼夜兼程,几近不眠不休的在路上苦行了半月,终于在重阳节那天赶到了天虞,而萧墨翎一行人因为无需赶路,也不过比他们早到了五六日罢了。 这一天,天虞都城虞城沸沸扬扬的演绎着喜庆的气息,整洁的白色平顶建筑林立在街道两旁,穿街横着吊绳,都挂满了菊花穿编的花球,大大小小,色彩艳丽,卖花糕的小贩笑眯眯的吆喝着,偶尔还会送两块给一旁馋嘴的小童 “谁让你们把她带来的?!”在这喜气祥和的气氛中,将军府一处娴雅的小榭中不协调的爆发出一声震怒的暴和。 “王爷,是您黑鹰传信让我们把侧妃娘娘带来天虞的啊。”被问话的侍卫怯怯的埋着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墨翎瞥了一眼安坐在桌边的骆蝉,她从进门以来就没拿正眼瞧过他,一副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模样,好似半月苦行的风尘都不属于她,而她身上多出来的那一份冷寂的疏离更是看得他心里堵得发慌。(.好看的小说) “本王何时用黑鹰给你们......”他凌厉的睨着那个侍卫,忽然目光一顿,说道半截的话也被咽了下去。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清流他们是接到黑鹰传信才把小蝉送来的,而他又决计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那么传信的又是谁,难道黑鹰被人劫走了?那么送假消息的人又是得到了清流发出的什么信息,才会把骆蝉送来,目的又是什么? 感觉到萧墨翎忽然变得阴暗的脸色,那侍卫肝胆一颤,试探道,“王爷......” “送侧妃去后院的小厢房,本王命你今日起寸步不离的跟着侧妃娘娘,她若有什么闪失本王唯你是问!”虽然不知道暗处的敌人倒地有什么计划,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他耍小聪明,还敢动他的人,即使在异国也没那容易!他定要让他们知道萧墨翎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萧墨翎本以为依照骆蝉的性格一定会刨根问底,据理力争,正欲跟她解释,没想到这一次她竟毫不关心的径直起身走了出去,波澜不惊的好似整件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倒是他自己尴尬的合上了半开的嘴,只觉得嗓子又痒又干,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无弹窗广告) 这一次相见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小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萧墨翎这一次陪韦晴回天虞名义上是来省亲的,自然是住在韦钰的将军府,矮檐之下又岂能藏得住消息,所以骆蝉一到,韦家的人就知道了,这不韦钰才从蟠龙山护送祭祖的皇室成员回来,还来不及梳洗便满脸盛情的跑来拜见。 “早闻翎厥王妃天厥第一美女的美称,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惊艳过后,韦钰怔怔的称赞说,他话一出口便惊觉是自己失言了。如今他自个儿的亲妹妹刚刚抢了人家王妃的位置,现在他这句王妃一出口岂不是明着面的大人家嘴巴子嘛! 正在他尴尬的不知所言的时候,对面的骆蝉却不以为然的淡然道,“韦将军过奖了,那些虚名不过是外界不知情的人以讹传讹罢了,将军何曾见过那个惊才绝艳的人是我这般境地的。” 虽然骆蝉很想做的潇洒一点,但是狐狸就是狐狸,再怎么蛰伏也掩藏不了奸猾犀利的本性。一句看似推脱谦逊的话,实则自嘲的同时也讽刺了韦家这个间接把她逼到如斯境地的祸首。 听言,韦钰脸色微变,不自然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心下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来。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就连坐在骆蝉身侧的萧墨翎神色也是变换莫测的,由起初看到韦钰对骆蝉痴迷的眼神时的满目阴霾,再到韦钰在骆蝉那里吃瘪时流露出的窃喜,最后细思骆蝉的话,神色又陷入了深沉的思虑之中。 韦钰虽在骆蝉那里吃了瘪也不敢忘记此行的目的,又啜了几口清茶,端正起身姿对上对面两个脾性漠然的主,“咳咳,今日晴儿一早便陪着家母去灵觉寺求签去了,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望骆侧妃不要想多了。” “韦将军这是拿小蝉当外人啊,什么招待不招待的,都是一家人嘛,王妃与夫人久别重逢,母女腻在一起说些体己的话本就是情理之中的,将军这么说岂不是怪我不请自来,叨扰了贵府。”客套的话谁都会说,可她知道韦钰绝不是来和她客套那么简单。 “哈哈,倒是在下想多了,骆侧妃果然是个明理的人,难怪今日圣上会有此旨意。”闲话唠的差不多了,借着转移话题的空子,韦钰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正点上。 “旨意?”萧墨翎挑眉表示不解和询问。 “不满翎王爷说,圣上刚刚得知骆侧妃人在虞城,又恰逢重阳,有意邀骆侧妃和王爷也参加今日的踏秋活动。”他在肩侧抱了抱拳,义正言辞的传达着北辰枭的旨意。 “哦?”萧墨翎掩了眸底的警惕和讥诮,抿唇轻笑,“枭帝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小蝉才到虞城便有了伴游的旨意,由此看来枭帝倒真是眷顾本王的很,本王若是再推脱下去岂不是显得本王太不近人情了。” 韦钰和萧墨翎相视一笑,其实萧墨翎话里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不过这种明儿不提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又譬如黑鹰的事情,这央央天虞,敢去劫他黑鹰又有能力去劫他黑鹰的人无非也就那几个,他倒要看看这天虞的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三十九章 万寿山初见北辰枭 当天的午饭时间骆蝉并没有出现,而是结结实实的跌在床上睡了个午觉,下午那一仗有多不好应付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就这样,在约莫将近未时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驱车前往万寿山和天虞文武百官的踏秋大军汇合。万寿山其实就是虞城后山紧挨着皇陵的一座附属山脉,因为形状长的像一个寿桃而得名,也寓意了天佑天虞可以世世代代、长长久久。 骆蝉因为是萧墨翎侧妃的原因,只是自己一人乘了青布小车跟在韦晴和萧墨翎的马车后,身边只有韦钰分派给她的一个侍候丫头和一路从天厥护送她来的侍卫齐进。到了山脚下他们下了马车,改换徒步登山,浩浩汤汤的一群人在万寿山上渲染出一条墨色的带子,缓缓地向前流动着。 行至山腰,骆蝉摸了摸遮了半边脸的白纱,举目看了看前方攒动的人头,无奈的撇撇嘴,真不知道自己在出门前收到萧墨翎送来的面纱时是个什么表情,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于萧墨翎表现出来的越来越小孩子的心性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奇异的有一丝温暖。 “侧妃娘娘。”停在她身后的丫头试探的催促道,“咱们再不快些就真的追不上翎王爷和王妃他们了。” 骆蝉用余光瞄了那丫头一眼,笑得神神秘秘的,“咱们走吧。” 刚到山脚下的时候,北辰枭就曾派了宫人来引他们去大队人马的前面和皇室成员一起走,她故意推脱说自己忽然心口闷得慌,这才让萧墨翎他们先她一步离开,这样她才好像现在这样悠哉悠哉的跟在大队伍后面,真正的踏一回秋。 此次踏秋的营盘安置在一处河湾边,碧水高天,秋风飒爽,很有豁达宽广的意境。此一到营盘就表示骆蝉消闲的时间结束了,大家伙都散开来,打算找到各自的营帐稍作休息,等着参加下面的节目,自然她也不例外,只是偌大的营地想要找到萧墨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使有人指路,行差踏错也是在所难免的。 刚刚一路爬山上来,大概又兜兜转转的在营地里找寻了一盏茶的时间,骆蝉泄气的坐在河边的大石旁垂着酸疼的大腿。再一抬头,恰见河湾处一身形极像萧墨翎的男子负手背对着她,月白的修身长袍,长身玉立,气势华贵。正巧萧墨翎今日也是这样一副打扮,骆蝉便想当然的把那人当成了萧墨翎,理所当然的凑到了跟前。 “萧墨翎。”她故意把到嘴边的话降了一个温度唤道。 闻声那人也并未回头,只是稍稍侧了侧脸,立时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那人竟不是萧墨翎!虽然仅仅是一个侧脸,依旧可以看到他细细的眉威严的斜挑入鬓,眼窝微微凹陷着深邃的轮廓,卷起浓密的睫羽,美玉雕琢似的秀挺鼻梁衬托的整张脸给人以一种十分立体的感觉,唇线却凉薄的向下抿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好看的小说) 第一次,骆蝉怔忪的盯着一个人居然忘了所有的反应,却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的俊美相貌,只是他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的让人窒息和忐忑。他们就这样定格了十几秒,她所有的震惊便被那人唇角挑起的轻浮和玩味破灭的烟消云散了。 “想必你就是翎厥王的侧妃骆蝉吧。”他说话声如洪钟,自含着一份威严。 “圣上果然好眼光!”被那份威严一激,她曾在天虞皇陵见过的那副画像突然闪过脑际,原来这人就是天虞的皇帝萧墨翎。 “哈哈!”北辰枭笑着转过身来,确实如预见的一般,是个很有味道的美男子,“朕一身便装,骆侧妃你都能一眼识穿朕的真身,那句话还是用来夸赞你自己的贴切。” “我不是一样蒙着面。” 这女人竟然敢在他面前自称我,还真是有趣的紧。北辰枭细眉一挑,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讽笑,忽然计上心头,严肃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朕倒是觉得未毕就真是朕的眼光精准。就像你说的,你蒙着面纱朕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骆侧妃,万一是哪个官员的随行内眷也未可知。” “如果我是某位官员的内眷又怎么敢欺君罔上,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呢?”骆蝉从容反问,想以此套她摘下面纱,这个借口会不会怂了点。 “哦?这可不一定。”北辰枭来了兴致,忽然想逗逗这个泰然自若的女子,“其一你可能是怕冲撞了朕遭到惩罚,更不愿在朕认定你是骆侧妃的时候推翻朕,因为这样一来便表示了朕的无能,你也是要受罚的,说不准还会连累亲族削官降级,所以才将错就错借着骆侧妃和翎厥王的名号搪塞朕;还有一种假设罪过可就要大一点,若果朕没听错的话,你在一开始叫朕萧墨翎。能直呼翎王爷名讳的人,和他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一种可能你真的是骆侧妃,另一种可能你是他派来潜伏在我天虞的探子。” 看着骆蝉越拧越紧的眉头,北辰枭故意顿了顿,轻叹道,“你说你属于哪一种呢?” “呵!皇帝就是皇帝!”她低头无奈一笑,原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能派生出这样的分析结果来,不知道再给他点时间是不是还能参透出更多更严重的假设。既然人家费劲心思的想要看她的长相,她又何必藏着掖着,反正看一看也不会少一块肉。 正当她要伸手摘下面纱的时候,倏尔察觉到一股冰寒的气压朝着她遮面笼罩过来,侧目一扫,果然是一脸阴霾的萧墨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绛紫的紧身长衫,墨玉束腰,霸气冷肃的气势一点都不输她身边的这位天虞皇帝。 “见过枭帝。”尽管萧墨翎极其的不乐意,但还是礼貌性的冲着北辰枭颔首问好,之后便两大步跨到骆蝉身边,不悦的扯起她的手腕,紧紧的贴着她站定在她身侧。 骆蝉也不挣扎,抬头看着萧墨翎生硬冷酷的面孔,总觉得今天他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贱内给圣上您添麻烦了,本王回去自会好好管教她。”萧墨翎沉着气僵硬道,“如果枭帝没什么吩咐,那么本王就先告辞了,且等宴席之上在与枭帝畅饮一番。” 他此一番话虽是询问北辰枭的意见,却表明了非走不可的态度,萧墨翎见北辰枭沉默不语便以为他这是默认了,拉着骆蝉才走出两步便被身后的北辰枭喊了下来。 “翎王爷,朕还有一句话要说!” 第一章 秋赋会,相思饮 萧墨翎暗暗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停下来等着北辰枭的下文。 “骆侧妃不要忘了朕送你的菊花,等一下晚宴上朕可是期待的很呢。”谁知北辰枭叫住他们,却是针对骆蝉说了话。 骆蝉脑中一蒙,根本不知道北辰枭嘴里的菊花是什么意思。愣怔之际明显能感受到萧墨翎钳着她手腕的手加上了很大的力气,想也知道一定又是一条红痕,她抬眸瞪了萧墨翎一眼,转眸正对上北辰枭意味不明的暧昧眼神,可是她还来不及解释就被一身沉肃冷意的萧墨翎拖离了现场。 秋风拂过草尖,掠起北辰枭鬓边一缕青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多出一个女子,柔声唤道,“五哥哥。” ...... 却说骆蝉被萧墨翎拉回营帐,硬生生的抵在帐子边上,赤红着一双瞳子低喝道,“谁都可以吗?!” 骆蝉娥眉微蜷,不明白他这是生哪门子气,“我没收过他的什么菊花!” “本王在问你是不是谁都可以?!”他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眸底裂开一丝血红,倏尔窜上一股嗜杀的暴虐,发狠的捏起她的下巴,“难道是个男人你都不想放过,都想勾引来试试吗!” 啪!骆蝉拍掉萧墨翎钳制着她的大掌,一股闷气顺着起伏的胸膛翻腾着,她是真的气急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就是再怎么水性杨花,再怎么勾引男人也比你干净!” 萧墨翎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眸底的血色越发浓重,暮地,他低下头张嘴咬上骆蝉的颈子,骆蝉吃痛的惊呼一声,却无法挣开他的束缚,紧接着痛处一松,萧墨翎沿着她优美的颈项印下一串湿濡的吮/吻。他一路向上品尝着他柔嫩肌肤的沁香,最后流连在她小巧的耳珠上逗弄起来,骆蝉羞愤的咬着唇,气急败坏的把头拧向另一侧。 “小蝉。”萧墨翎迷离的板正她的身子,抵着她的额头,话语里冷冷的带着一份命令,“风旒毓的事情本王可以当做没发生,但他不行,北辰枭绝对不行!你是本王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注定只能呆在本王身边!” 自从发现那青铜面具是萧墨翎的人她就知道他一直在监视着她,也许不止她,还有风旒毓。 惨淡一笑,她说的有些无力,“就是因为这个吗,把我接来虞城?”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乖乖的来,在韦晴、佩心、芙妃的种种真相中绝望的几近窒息的她为什么还会来天虞见他!她还是对他抱有幻想,想要再给他和自己一个机会的吧?可是看看她换来了什么,他对她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有的只是又一次的怀疑。上一次是什么?毒妇?现在又是什么?水性杨花的**? “不累吗?萧墨翎你不累吗?”骆蝉闭着眼睛,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溢了出来。 萧墨翎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指腹怜惜的揩去她眼睑处的泪珠,柔声哄道,“都快过去了,都快过去了,本王......”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他轻叹一口气,终是放开骆蝉离开了。 他离开后,骆蝉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靠在帐子边上,半晌随侍的小丫鬟端了一个托盘进来,脆生生的催促道,“侧妃娘娘,翎王爷让奴婢把这个送来,娘娘梳洗梳洗该去参加秋赋会了。” 骆蝉抬眼瞥了一眼那托盘上躺着的一支秋菊,僵硬的走过去,解开了一头青丝...... 在天虞重阳节除了踏秋和拜贺老人还有一个特殊的习俗,这一天,男子会送自己思慕的女子一支菊花,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和爱人朝朝暮暮,相守一生。 秋赋会是重阳节踏秋的最后一个节目,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举行,彼时已经将近申时三刻,天气也更凉了几分。 坐上的北辰枭扫了一眼翘首以待的群臣,最后看了一眼菊花绾发的骆蝉,似有似无的抿唇笑了笑,那笑快的一闪即逝,众人只以为他还是那个威严肃穆又果敢严酷的帝王,“今日又逢重阳佳节,朕特此邀请天厥的翎厥王极其王妃与朕一同踏秋,秋赋会上众卿也无需拘谨,今日你我君臣同乐,以畅秋志!” 北辰枭话音一落,伴随着众臣高呼万岁的声音,丝竹声气,舞姬登场,一曲撒菊舞当真跳得菊花漫天,馥郁芳香。 “五哥哥。”坐在萧墨翎身边的韦晴神态娇憨的端着一杯菊花酒,对着上首的北辰枭甜糯糯唤道,“每年都看这些舞姬跳舞,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哦?晴儿是不是离家时间长了,被翎王爷宠坏了,也开始挑剔起你五哥哥的不是了?”看样子北辰枭与韦晴的关系是极好的,韦晴当着众臣的面喊他五哥哥他也不觉得是不敬。 “晴儿才不是挑剔五哥哥你呢!”韦晴不满的嘟着嘴,余光有意无意的飘到端坐在左侧的骆蝉身上,“只不过这些舞姬和姐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你说一个看惯了金玉的人又怎么会对那些破铜烂铁上心呢?” 此话一出,坐上之人皆是看向了骆蝉这边,而他身边的萧墨翎连同北辰枭则是阴翳的蹙起了眉头。 “你说是不是,姐姐?” 她何曾在韦晴面前唱歌跳舞了?说什么云泥之别,什么金玉!意思还不是想让她像个歌姬一样在众人面前表演,想辱没她的身份罢了!骆蝉戏谑的埋首轻笑,看来这女人是想和她玩呢! “晴儿!”忽然萧墨翎冷峻着一张脸斥道,“枭帝莫要听晴儿胡闹,小蝉那点技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还怕扰了诸位的雅兴。” “五哥哥,晴儿可没有胡闹,若不是晴儿前些日子受了伤,还真想给咱么天虞的重阳添几分喜气呢!”韦晴咬住骆蝉并不打算松口。 其实北辰枭原本也不打算为难骆蝉的,可是见萧墨翎有意护着她忽然又来了兴致,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语气带着不似询问的询问,“骆侧妃的意思呢?” “既然王妃都为诸位大人表演了什么是一唱一和了,骆蝉也不好藏拙,只好献丑了。”她施施然起身,轻诮的瞥了韦晴一眼,却见韦晴脸上一阵青白,恨恨的咬着唇。 要说诗词歌赋她还真不怎么拿手,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表演怎么开膛破肚,治病医人吧。不过好歹还有个琵琶能拨弄两下,她向歌姬借了琵琶,温柔娴雅的坐在场中,玉指轻弹播出几个清脆的单音,犹记得当初和南宫瑾一起假扮卖艺的,他还嫌弃她弹得不够好。思及此处,她会心一笑,几弦并起,声声婉转,低低的诉说着相思濡慕之情。 相思饮,便是南宫瑾曾今弹给桑瑜的曲子。一曲罢了,满座寂静,不因琴艺多精湛,只为曲中情浓叹。 就在萧墨翎若有所思的盯着骆蝉发呆的时候,上前取琵琶的那名歌姬忽然软到在骆蝉跟前,琵琶落地,碰出几声铮铮的脆响。骆蝉心下一紧,忙低头去看,指尖还未触及到那女子的手腕,那人便浑身抽搐起来,任凭她怎么按都按不住,紧接着眼白翻出,像是要整个的倒转过去似的,嘴角也开始溢出污秽的白沫来。 现场的人们也开始混乱起来,更有甚者高呼着护驾,冲上来就把骆蝉押了起来。~ 第二章 欲与君相携 “住手!”这声音来自两个人,萧墨翎和北辰枭。(.) 骆蝉身边的侍卫应声松开了她,却也不敢放松,警惕的在她身前盯着她。但见骆蝉从头到脚只是眉头紧锁的盯着那名抽搐的歌姬,她敏锐的注意到她按压那人身体时的触碰点在松手后很快呈现青黑的一片於痕,扩散点还显现着深深的绛紫色,在综合先前的症状她心头不由一颤。这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为什么?它明明该好好的躺在她的药庐才对啊! 瞥见正欲上前的萧墨翎,骆蝉暗自摇了摇头,视线瞟向躲在萧墨翎身后的韦晴,她也是怯怯的咬唇看着她的方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圣上!”少顷,一须髯灰白的老者离席躬了躬身,“那歌姬是接触了骆侧妃才中毒的,诸位大人也都是亲眼所见,微臣愚见,想向骆侧妃讨个说法。” 北辰枭最是精明,对于那老臣的话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当事人骆蝉,好像她给不给出解释都不是由他这个皇帝决定的。 “哼!”骆蝉轻哼一声,露在外面的双眸清洌洌的写着嘲讽,“那歌姬只是倒地抽搐而已,何以大人就认定她是中了毒而不是癫痫之症?” 明明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伙,还要分派个黑白脸的唱腔!她的化斑菌岂是一般大夫能疹出来,何况现在连个御医都没请就认定那歌姬是中毒,分明就是早已知晓这毒是出自她手! “这......”那老臣一时语塞,眼神闪烁的飘向上首的北辰枭。 “五哥哥,一定不会是姐姐所为的。”韦晴露出半个脑袋,出乎意料的在为骆蝉求情,“姐姐初到虞城又不认识那歌姬,怎么可能与她结仇,况且再愚笨的人也不会在人前做这般动作啊!姐姐你不是医术很好的吗,你把那人医好不就可以证明清白了!” “哦,骆侧妃还精通医术?那倒不如就按晴儿说的做吧,也好让众臣心悦诚服!”北辰枭歪着脑袋道。 韦晴那副天真善良的模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早在她私闯她药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人的高明之处了,恐怕这次的事情也是她搞出来的,这样一来那病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能有所解释了。只是到现在她都不明白韦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陷害她好独霸萧墨翎?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立马遭到了她自己的否决,事情总不会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偏偏发生在这个场合。 “朕这么做想必翎王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见骆蝉迟迟没有反应,北辰枭拐着弯出声提醒道。 “皇上似乎该问问我的意见吧!” “那骆侧妃对此事又有何看法?” “圣贤有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女子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医!”骆蝉语出惊人,就连萧墨翎都为她的一时意气皱起了眉头,随即她话锋一转,“不过骆蝉也相信皇上是贤主明君,今日之事就算定罪于我也会拿出确实的证据来,也好叫我天厥的万众子民心悦诚服。” 登时,秋赋会上一片哗然,为她的口出狂言,亦为她的不卑不亢。 北辰枭脸色微变,抿唇睨着骆蝉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却找不出分毫试探和害怕的影子。他自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能让这盘棋按着他预先设定好的棋路走下去,可难免总会有些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譬如骆蝉,这个女人的胆识和城府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而后的棋局又会演变成何种模样也开始让他期待起来。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天虞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台阶或者说借口才能顺利的堵住悠悠众口,现在还不是起事的时候,自然最忌讳的便是和天厥这样的大国把关系弄僵。如此一来,北辰枭既不好直接放人也不好真的把骆蝉收押候审,只好提出一个折中之法,那就是把骆蝉软禁在宫里,并限刑部在三日之内查清歌姬被毒之事,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大家一个公正满意的处理。 同样的也因为这件事秋赋会不欢而散,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北辰枭便下令拔营回朝,而启程之前萧墨翎悄悄的潜入了软禁骆蝉的营帐。 彼时骆蝉依旧是一副淡定如常的样子,对于萧墨翎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萧墨翎一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越发光火起来,二话不说就跳到近前去拉她的手腕,骆蝉却像看到了什么肮脏可怕的东西,灵巧的闪避开他袭来的大手,弹跳着向后退出三五步,惶急的大喝一声,“别碰我!” 萧墨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因为她话里这三个字脸色一阵青白。她是在排斥他,居然吼着不让他触碰,难道真的像她之前说的她嫌他脏!忽的,他心底腾起一股怒火,执拗的向前逼进几步,作势就要碰她。 “不想像那歌姬一样你就不要碰我!”骆蝉杏目圆瞪吼着说道,不是她有多想向萧墨翎解释,要知道如果他犯起混来她怎么拦得住。 萧墨翎明显一滞,眸底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小蝉你真的如此恨本王,恨到也想给本王下一剂毒药吗?” 知道他是理解错了,骆蝉防备的绕到桌子的另一边解释道,“王爷想象力也太过丰富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歌姬身上的毒是会传染的,警告你不要碰我不过是不想又多一条谋害亲夫的罪名!” “会传染!那你怎么样,会不会解?!”他担忧的有些语无伦次,一时忘了骆蝉的话,就欲上前检查骆蝉的身体,却被骆蝉瞪了回去。 “还是传书让子皓来的保险!” 不提子皓还好,一提倒子皓骆蝉就一肚子邪火,他们联合起来背着她医好佩心的账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呵!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王爷指挥起子皓来倒是得心应手!不过不必了,毒是我的毒,我自然不会毒死自己!” 其实骆蝉并不想把气氛搞成这样,她暂吐一口气,放缓了说话的语气,“王爷你也不要随意接触今日随行的那些皇宫侍卫。”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那些人最后把那名歌姬抬了下去,那就代表他们身上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病菌,而后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该同那歌姬一样了,虽然眼下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但难保时间一长又药石无灵,还是逃不了撒手西归的命运。 骆蝉心底快速的权衡着,终于还是决定和萧墨翎联手来对付背后的这个人,“这件事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不过你得先为我做一件事......” 第三章 摊牌即对峙 回到天虞国皇宫已是酉时已过,华灯初上,耀的整座宫殿熠熠生辉,肃穆磅礴。 骆蝉吩咐宫婢把她在秋赋会上穿过衣裙用滚水烫过,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宫装,披散着还未干透的长发倚在小塌上假寐,她在等待一件事情发生,等待一个人来。 小风卷进阁窗,吹熄了烛台上的光亮,恍恍惚惚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她身上,久久吐出一声轻叹,“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就我所知,你现在可不该出现在这里。”骆蝉懒懒的抬起眼皮,灿若星子的眸底没有一丝倦意,“韦家兄妹发现王爷你不见了还不得闹翻天。” “本王只是怕你这倔强的性子在宫里闹出什么什么乱子来,现在这件事情可不是单单只关乎你一个人的安危了!”他有些不自然的避开骆蝉的眼神,冷冷的咕哝了一句。 也许是夜晚太过静谧平和,连着骆蝉的心境也缓和下来,不再像一只刺猬一样蜷成一团来惩罚那些想要触及她的逆鳞的人。知道这男人是担心她,她唇角化开一丝似有似无的暖意,“萧墨翎,我不想让彼此都活的这么累,你懂吗?” 上一世她便是带着对人生的怨恨和痛恶疲乏的游走,那种心累的感觉她还记忆犹新,此时的他们都在重蹈覆车,而她不想两世为人都不能放开胸怀,潇潇洒洒的走一回。 萧墨翎惆怅的盯着半眯着双目的骆蝉,知道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心尖暮地一痛,紧抿的唇动了动,还未说出什么来,就被门外的响动惊扰了。 “王爷。”外间响起一个女子的粗哑声音,“皇上来了。” 他眉间微蹙,侧目瞧去,透过小窗能看到一条通明的火蛇极快的像他们这里移动,听脚步声似乎来人并不怎么愉快。 哼!要等的终于来了!骆蝉讥诮的冷哼一声,把冷了脸的萧墨翎撵到了屏风后放着澡桶的隔间,这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小太监对守夜宫婢高调的询问声,“骆侧妃已经安寝了吗?” 那人明明就是一定要见到她,偏偏还要“问问”你睡下没有,好像真是不忍打扰你一般。 “李公公不愧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喊人的方法还真是别具一格!”她点了屋里的蜡烛,隔着窗户戏谑道,“公公放心进来吧,我并未歇息。” 却见那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欠身让了几步,身后走出一道明黄的身影,不是北辰枭是谁!他一袭简单宽松的明黄长袍,也未束发,三千青丝仅用一根金色的绸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额间是一条绣着万寿纹的青色抹额,冷硬的面部线条分明的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看来某人也是半路被搅了清梦,心情万分不爽。 “骆侧妃倒是......”北辰枭阴翳的推门而入,看到灯下转了半面脸过来的骆蝉时忽然就忘了自己后面的话想要说什么了。 骆蝉嘟了嘟嘴,继续一边拨弄着灯芯一边一本正经道,“圣上您床气很严重,应该是思虑过甚,血糖太低所致,还是找个御医好好调理一下的好。” “朕的亲卫军出了那样的事情,朕还能有心调理?!”北辰枭负手而立,一提起亲卫军便生得一股闷气。 “怎么,皇上的亲卫军出了什么事情不成?”骆蝉转过身满脸疑问的盯着北辰枭,颤动的烛影在她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得不甚真切。 被反问的北辰枭凝眸睨着一脸淡然的骆蝉,想要洞穿她心底所想,“朕的亲卫军发生了什么事情,骆侧妃敢说你完全不知情?” 骆蝉撇撇嘴,一脸让人觉得欠扁的无辜模样。 “他们与那歌姬一样,现在都中了毒!”没想到那东西竟会传染,并且比任何一种毒都来势汹汹,北辰枭咬了咬牙,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哦?那可了不得了,皇上有没有请宫里的御医去瞧一瞧?” “哼!那群没用的东西!”不提御医还好,一提起宫里那群老匹夫他就火大,难道他央央天虞竟然连个能用的大夫都没有,就像是统一了口径一般,回报居然都只有一句话“医不了”!他宫里养着这些庸医有什么用,难道是让外人看笑话的! 骆蝉低着头,拨弄着滑到脸颊上的碎发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个化斑菌就把北辰枭气成了这幅模样,怕是太医院那些人都要遭殃了。 “你笑什么?”北辰枭凌厉的眼神瞟过来,直看得骆蝉心口一滞,她怎么忘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像北辰枭这样城府深重又有严重疑心病的君主更是玩笑不得。 “我只是好奇这大半夜的,皇上你找我说了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 “朕只想拿到一样东西。”北辰枭把心一横,眼前的事情也只能从重处理。亲卫军是他的心腹所在,更是虞城兵力的精锐所在,每一人皆是千挑万选,有的人甚至是花了十几年秘密训练的,如果这些人真的因为他一时起意的试探全军覆没的话未免得不偿失。 骆蝉煞有介事的转了一圈,玩味道,“皇上的意思是你要拿的东西在这里?” 紧接着她腰际一紧就被北辰枭捞到了身前,淡淡的龙涎香是一种危险的味道,他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大大的影子,像小时候的噩梦笼罩着骆蝉娇小的身躯,“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朕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在谁的手里!” 不同于萧墨翎身上那种忽冷忽热的气质,北辰枭席卷而来的是全然的冷酷无情,是骆蝉厌恶的机械的冰冷。她挣扎了两下,无奈她跟北辰枭的力气实在不在一个档次上,她不耐的蹙眉咬了咬唇,狡黠的抬眸迎上他满是胁迫的视线,“别的骆蝉不敢说什么,不过想提醒皇上一句,最先碰那歌姬的是谁?” 当然是她!北辰枭像是触电般的推开她,因为用力过大,骆蝉踉跄了两步,跌跌撞撞的撞到了身后的桌角,立时后腰一阵钝痛,疼痛麻麻痒痒的爬上了头皮。她闷哼一声,停顿了好一会才支撑着站起身,语气里是不咸不淡的嘲讽,“皇上慌什么?” 原本就知道那毒药是出自骆蝉之手的北辰枭此时才反应过来刚刚不过是骆蝉激他放手的手段,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最后恶狠狠的怒斥道,“你敢耍朕!” 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传染了毒素的人,他便更加确信解药就在她手上,“交出解药,朕可以既往不咎!” “真是笑话,别忘了小蝉现在还只是嫌疑人,皇上这么问是不是有些不妥!”骆蝉眸色一变,冷言道,“再者皇上想要解药也该去找真正的凶手,或者换句话说该找到带来这毒药的人!” 果然闻言北辰枭面色又凝重了几分,如果有解药也不会来找她了,她这是故意气他!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的气温已接近冰点,“朕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既然你已经猜到今日之事是朕布的局,定然也知道朕手上只有毒没有解!” 没想到北辰枭这么快就摊牌,骆蝉无谓的耸耸肩,“知道又如何?” 北辰枭气极反笑,阴郁的颜色扭曲了原本俊逸的面孔,“骆侧妃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 “哼!我相信你更怕我杀了你那三千亲卫!”她陡的提高了音调,也不再尊称北辰枭为圣上,要比气势自然不能在称谓上就矮下一截。 第四章 倒是有情时 就算是北辰枭这般从小便练就得喜怒不形于色,色厉内荏的人饶是被骆蝉激的怒目圆瞪,泄愤似的一把挥掉了桌子上摆着的一套青瓷茶具。 这次一他承认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他就不信骆蝉明明早就洞悉一切还能缄口不语没有目的,沉着气拉回理智的北辰枭冷言道,“说吧,你又什么条件!” 倨傲的绕过地上的青瓷碎片,骆蝉施施然坐下来,屈指敲了敲桌面,“一证清白,你看怎样?” “好,朕答应放了你并昭告众臣你是青白的!” 听言骆蝉倏地噗笑出声,讥诮的撑着脑袋迎视着北辰枭冷峻的目光,“皇上倒是爽快,可皇上不会以为骆蝉是那么好应付的人吧?昭告原本就是事实的事情就能换三千性命?” “你还想要什么?” “真相!”她秀眉一挑,厉声道,“交出盗药之人,一物换一物,换三千亲卫性命!皇上也不算亏!” 北辰枭抿着唇深吸一口气,袖袍中的大掌早已死死的攥成了拳,被这样威胁逼迫是多久远的事情了,在他机关算尽的登上这个皇位之前还是更久!他就这样瞪着骆蝉瞧了良久,半晌赌气的踢开脚边的碎片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少顷,门外传来他震天的怒吼声,“给朕牢牢看住她,没有朕的命令她不得踏出永宁宫一步,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探视!如若出了什么问题,你们统统给朕提头来见!!!” 等门外又归于平静了,骆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屏风后,四下一扫却不见了萧墨翎的踪影,想来他是怕暴露了行踪离开了吧。(.好看的小说)挥散心中冒出的那份小失落,她扬手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来补足精神,可是手臂还来不及放下就被人从后面捞进了怀里,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紧接着身子一轻就被直挺挺的抱离了地面,就好像她是一根木桩似的。 身后那股清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萧墨翎的味道,瞬间那根有些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语气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倦怠。 “你不是走了吗?”出口的一瞬,天旋地转,她被翻转过来放在床榻上,正对上萧墨翎黑沉的眸子。 只见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扯她的腰带,骆蝉心中一恼,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抬手抵在萧墨翎胸口,挡住了他毛手毛脚的动作,“你这是干嘛!” 猛地萧墨翎一脸严肃的倾身逼近她,蜻蜓点水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趁着她愣怔之际顺势把她的腰带解开,微一用力把她翻了个个,紧接着从她肩膀处把外群翻了下来。[]微凉的空气划过她光洁的肌肤,激得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便踢着腿开始反抗。 “萧墨翎我身上可还有缘丝蛊呢,你离我远点,我有毒!”正叫嚣着,忽然腰上一个力道突兀的拉出一身锐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她能感觉到萧墨翎微凉的指腹在她腰背的伤处游走,湿湿滑滑的又带着一股令人安心舒畅的热流,那热流深入体内,暖暖的力量似乎能带走她这一整天的疲劳。 “本王知道你有毒,本王也没想把你怎样。”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絮絮叨叨的顺着她说话,倏尔他压低身形在骆蝉白皙的悲伤吻了一下,暧昧道,“还是,小蝉期望本王会把你怎样?” 骆蝉身子敏感的一僵,羞愤的半扭过身子,却因为自己的动作使得本身就半挂在身前的衣裳完全滑落下来,露出内里银白色的肚兜和大片雪白的肌肤。看着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又是这般欲遮还羞的模样,纵然萧墨翎在理智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俊逸的脸上绽开一抹邪魅的笑容,原本就勾人心魄的凤眸更是不自觉的染上一股情/欲。 “你,我......”一接触到萧墨翎的表情,骆蝉惊怒的拉起衣服护在胸前,扑上去就去蒙他的眼睛,“色胚!” 她一句色胚威慑不足娇憨有余,只听得萧墨翎心中一痒,暖暖的注入一股暖流。小蝉像今天这样是极少见的,尤其他们现在在冷战,想到这里萧墨翎低低的笑了起来,抓起她蒙住他眼睛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却是仍旧乖乖的没有睁开眼睛。 “小蝉。”他清清淡淡的喊了一声,没有平素的霸道也没有期待中的脉脉柔情,可是却更能让骆蝉为之心痛,为之心动,“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谁都不能伤她,即使是那个人也同样不行!他阖着双眸心疼的用微凉的薄唇蹭了蹭她的指尖,她的手是软软滑滑的,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如此想着他真的张开嘴轻轻的咬了一口,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顿了顿又咬了咬她的指尖,倏地伸出灵舌一卷,便把她的手指整个的吞进嘴里,细细的品尝吮吸着。 那阵湿濡的微微的锐痛感带来一阵苏苏/麻麻的颤粟,攀爬着指尖一路直窜上心头,她羞红了脸,想抽回自己的手指却又不敢用力。心底还因为他那句以后不要再受伤而酸酸涨涨的,蓦地一滴泪珠子跌出眼眶,重重的砸在手背上,顺着指头滑进萧墨翎嘴里,咸咸涩涩的。 萧墨翎松开她的手,闭着眼睛去摸索她的脸颊,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好好的怎么了?” “你还不走吗?”骆蝉别过头,大煞风景的说道。 萧墨翎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不敢睁眼去看骆蝉的表情,“本王不走了,不好吗?” “韦家兄妹该发现了,到时候跟北辰枭也不好解释。” “还是不相信本王吗,相信本王一次,再一次就好!”他出手板正她的脑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相闻间低低的却又无奈的叹道,“就像以前一样,你只要好好的跟紧本王,这一切都不会很久了。” 不是不能相信,而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什么都不能跟她坦白的他,无法相信不愿跟她一起分担喜忧的他,骆蝉眼神闪了闪,默默的垂下了眼睑。 她垂下眼睑的一瞬萧墨翎刷的睁开了眼睛,他怔怔的盯着骆蝉,等着她给出的答案,而他要看着她回答...... 第五章 还君金菊花 月色静好,只余更漏的声音砸碎在时光中...... “你是怎么进来皇宫的,刚刚又是谁在给你引路望风?”她定定的抬眸望着萧墨翎,似是在转移话题。(.无弹窗广告) 不过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提问,却问得萧墨翎浑身一震,眼神闪烁的转向了窗外,清俊的侧脸在月华中镀上了一层浓浓的伤感。他抿了抿唇,终是冷了脸色转眸道,“本王在天虞安插一两个探子也不为过吧,何况上次他们在皇陵试做火药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野心!” 苦涩一笑,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解释!纵使她仅仅是关心他,想知道替他引路的人可不可信,却还是被他理解成了试探和质问。罢了,她还在期许些什么呢,她不知道该为萧墨翎筑起的心墙感到心痛,还是该为自己被他的不信任感到悲凉。 “王爷还是回去吧,方才问题的答案不会是王爷想听的。”她拉起身上的衣服往里退了退,固执的不再去看萧墨翎的眼神。 “你好好休息吧。”萧墨翎僵硬的起身,走了两步顿住叮咛道,“以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激怒北辰枭,他不是那么好威胁的人。” 北辰枭十五岁处理起朝政来就从善如流,十七位居太子之位,之后更是以雷霆手段打击了危害到他的一切势力,继位后几个兄弟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就连最小的弟弟都因为聪慧过人遭到忌惮,十岁幼龄就被他遣送到外面修习暗杀本领,残酷的训练磨灭了他心中的善良,很快他就变成了朝廷的工具,执行各种见不得人的任务。 离开骆蝉暂住的宫殿,萧墨翎满腹心事的隐没在黑暗中,痴痴的望着她在窗下的剪影,良久轻叹一声,“磬竹姑姑,小蝉就拜托您了。” “少主子严重了,照顾王妃本就是老奴的职责。”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有余的老妇人,风霜染鬓却更显得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那眼神里无不沾染着对萧墨翎的崇敬、呵护,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痛。 “姑姑带我去她住过的地方看看吧。”萧墨翎说这话的时候极不自然,有一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感觉。 “是。”那被唤作磬竹的姑姑眼中阴有泪花闪动,偷偷摸了摸眼角的泪珠子,转身引着萧墨翎往皇宫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是夜,大家都一夜无眠,凌乱的不止是心潮,还有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本以为北辰枭经她昨晚那么一刺激,既不能交出经手之人,那么必然也不会很快再来烦她,那三千亲卫的事情也够他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可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日北辰枭竟解开了软禁她的命令,准许她在由宫人陪同的情况在皇宫里随意走动,更诡异的是中午还要在景侯宫设宴款待她! 总不会......是传说中的鸿门宴吧?换了一袭嫩黄秋装的骆蝉挑唇邪魅的笑了笑,倏尔笑意一僵,抬手制住了给她梳头的宫婢,“这样就可以了!” “奴婢觉得侧妃娘娘把额头露出来会更好看的。(.无弹窗广告)” 骆蝉神色一凛,回瞪着那多话的小丫头,只把那宫婢吓得禁了言,老老实实的给她带了个攒花的玉石步摇,引着她往景侯宫去了。 她们进去景侯宫的时候,北辰枭正一身便装,懒懒的倚在榻上看书,小风调皮的拂起一缕青丝,正扫过薄软的唇瓣。骆蝉脚下一滞,怔忪的盯着北辰枭,她忽然发现他那种慵懒神态像极了一个人,这种想法已经升起便无法熄灭,在心底陡的延伸出一种忐忑,疑惑,甚至是恐慌。 “骆侧妃果真是个特别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北辰枭已经起身离开了小塌,卷着轻诮的威压来到骆蝉身边,“特别的不重礼仪规矩!” 回过神的骆蝉晏晏浅笑着退了一小步,刻意与北辰枭保持着距离,“难不成皇上您特意请我来是来表演宫廷礼仪给你看的吗?” 北辰枭身边全是些阿谀奉承,献媚取宠的女子,忽然碰到骆蝉这样不待见他的女子他倒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和应付了,掩饰性的轻咳两声便吩咐身边的李公公开始传了午膳上来。一顿饭吃下来北辰枭原本伪装的温和面孔已经黑透了半边,他每每想要示好,骆蝉都会冷言冷语的挡回去,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北辰枭最后干脆坐在骆蝉对面,牙痒痒的看着她一派闲然淡定的吃饭。 一直都是北辰枭问骆蝉顶回去,忽然换了骆蝉冷不丁的抛出一个问题,“皇上今天叫我来是想清楚了?” “想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某枭脱口而出。 “一物换一物,皇上你可是以一易三千呢。”她指的当然是昨晚的交易。 听言北辰枭笑而不语,摩挲着桌边的白玉杯,斜睇着骆蝉清秀中带着妩媚的容颜,示意李公公呈上一只通体玉白的琉璃盒子,“朕今日也给你准备了一份以一易三千的交易。” 骆蝉挑眉,打开身前的盒子,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金丝缠就的澄**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这是......她蹙眉睨着北辰枭,不解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重阳那日没戏弄够小蝉?” “小蝉你应该知道重阳赠菊的寓意。”这一次北辰枭没有喊她骆侧妃,寻常亲昵的好似他们熟识已久,“你若愿意留在朕身边,朕可以承诺三千宠爱只在你一人之身。” 骆蝉先是一怔,而后掩着唇嗤笑起来,后来越发笑得止不住了,“愿意留在你身边?皇上指的是愿意归顺你吧,是不是你对她也用了同样的招数,她才愿意牺牲自己去天厥当你的眼线。” “我倒是很好奇,作为一国之君皇上你如何练就的如此本领。”她抢在微微变了脸的北辰枭前面继续戏谑道,“巧言吝啬,满嘴谎言,厚颜无耻的利用一个女子成全你的野心,你不觉的可笑吗?不对,应该是可悲才对!” “骆蝉,你!”北辰枭面色青黑,怒不可支的拍着桌子弹跳而起。 “我什么!我可是有妇之夫!皇上你连这个都可以不介意了,还介意我说什么,怎么说吗?”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厚,明明是自己先做了龌龊之事,还敢理直气壮的朝她发脾气,天虞有国君如此,想必也走不了多远了。 “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皇上的敬酒和罚酒都不是什么好酒,我劝皇上您还是不要再在我身上费心思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的好,不然大家都该吃祭酒了。”骆蝉狡黠的拿了那支菊花出来摆在桌面上,轻摇了摇头便决绝的离开了景侯宫,才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的景侯宫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砸碎东西的声音。 那厢,景侯宫一片狼藉,北辰枭阴沉着一张俊脸,一脚踢开惶恐的跑进来收拾残局的宫女,对着身边的李公公咬牙切齿道,“把榆妃宣来!” “莫非皇上要......”李公公试探的提了个头,窥见北辰枭分外肃杀的神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湛湛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诺道,“奴才这就去请榆妃娘娘。” 万华殿,一女子听到李公公的传唤,英气的眉目间染上了一丝阴翳的奸笑...... 第六章 花田觅真相1 怀着忐忑和疑窦的心情出了景侯宫,骆蝉并没有直接回她所居住的宫殿,而是一边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里散步一边思揣着在北辰枭身上发现的与那人惊人的相似之处,与那个出生在遥远天厥的萧墨翎相似的慵懒肆意的眼神! 正心绪烦乱间,她瞥见花丛中一抹淡紫色的倩影,层层叠叠,繁复的像是一个裙裾舞动的仙子。(.)骆蝉心头一紧,怔怔的开口道,“天虞,也有紫阳花的吗?” “骆侧妃也喜欢紫阳花!您可真有福气,要说这紫阳花在天虞别处是决计看不到的,也就是咱们宫里有栽种,不过现在花期快尽了,要是前几个月开的可是漂亮的紧呢!” 只有宫里有!骆蝉蹙了眉,脑袋涨涨的,却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偏爱这紫阳花?” “这个......奴婢记得这是先皇最喜欢的花,也是先皇下令栽种的。虽然奴婢进宫的时日不算长,可是那时候清清楚楚的记得先皇常常在花苑对着这花儿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呢!” “花苑?”骆蝉睨着脚下的紫阳花怔忪的瞧了半晌,脑中好像有什么渐渐的清晰起来,细究起来却又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带我去那里看看?” 那宫婢一想花苑也不是什么禁地,现在也没见哪宫的娘娘搬进去住,加之皇上也没有限制骆蝉的自由,便痛快的应承下来,引着骆蝉朝一处偏僻的宫殿走去。一路上骆蝉的心里都惴惴不安的,就像要去见的是自己从未谋面的情人,不知道期许着前面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果真,花苑是一处极僻静的宫殿,虽谈不上奢华却是十分雅致的,一景一物都看得出这宫殿的原主人的用心。独独是环抱着正殿的那一片紫阳花震慑了骆蝉的心神,淡淡的蓝紫色,成片成片的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在瑟瑟秋风中绽放着精灵般灵动的美丽。 她颤抖的抬起素白修长的手指,指尖穿过额前的发丝触到额角那片小指大小的刺青,那朵活在她额上的紫阳花!那朵代表着翎厥王萧墨翎的紫阳花! “这宫里以前住着的是什么人?”她捂着面,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宫里的老嬷嬷说是先皇曾经......”那宫婢顺嘴一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湛湛的低头避开了骆蝉的视线。 骆蝉瞟了那宫婢一眼,心知她不会再说什么了,闭着眼定了定心神,推门进了正殿。目之所及,她发现在隔开耳房与会客厅的地方放着一个置物架,上面摆着各式玉印,形态样式与当日安道明贿赂寂竟的有九分相似,都是出自北辰宇的手笔。(.无弹窗广告)最中间是一个精致的小巧的玉架,五个凹槽里除了中间一个是空的,余下的四个分别契合的放着一枚核桃雕,那四枚核桃雕上刻着的皆是同一个女子,有倚塌浅寐的,有伏案读书的,有翩翩起舞的,有花间扑蝶的,虽然神态各异却饱含着雕刻者深深的柔情。 看到这些,她抚上心口感受着自己快要蹦出心口的狂跳,有些慌乱的解下随身的香囊,把那枚黑衣人留下的核桃雕放进了最中间的凹槽,果然,他们竟是一整套!那黑衣人必定跟这宫里的原主人有着莫大的关系,那黑衣人在翎厥王府出入如入无人之境,那黑衣人......她一直怀疑是萧墨翎! 紫阳花,核桃雕,北辰宇,北辰枭......所有的人事,发生的一幕幕回放在脑海里,清晰的有些发狂! 猛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她心下一惊,忙扭头去看,只见那宫婢晕在当地,而门边是一抹颀长的身影,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忧伤和躲闪,只是他触及骆蝉视线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别过了头。 “萧墨翎。”骆蝉颤抖着找到自己的声线,喊出了来人的名字,“你曾跟父亲提及二十年前,你恨极了自己的舅舅和母亲,你说你我根本不是表亲,你以紫阳花为翎厥王府的标志,你会有那枚核桃雕,你和北辰枭......” “本王是天虞人!”萧墨翎打断她的话,干涩的嗓音里是凄楚的自嘲,“天厥的二皇子居然是个天虞人,呵呵......” 终于明白为什么查出玉印那晚一向很有节制的他会醉酒,终于明白他当日那句为什么偏偏他又不是他是什么意思,终于明白他的彷徨孤寂和他的恨。 骆蝉一步一定的走到萧墨翎身前,想要抬手去触碰他,想要给他安慰和力量。哪知他踉跄着退了一步去避开她伸出来的手,可是这一退恰好退进了阳光里,耀得他冷硬的线条镀上了一圈白蒙蒙的孤高,冷寂的不似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表情。 鼻尖酸酸涨涨的,她执拗的踮起脚尖抱着萧墨翎的脖子,一手穿过他的腋下揽着他宽厚的背轻轻的拍着,倏尔眼一热,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似的滚下来,跌进萧墨翎的衣领,没入骨髓。 “没事的,没事的......”骆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这三个字。 萧墨翎身子一僵,反手把骆蝉抱离地面,埋首在她的颈窝,手下的力道越发重,像是要把骆蝉嵌入血肉里一般。 “做了十年二皇子,做了二十几年翎厥王,本王以为失去了父母兄弟起码我还是个天厥人,起码我还能为真心爱过我的那些人做些什么,可是到头来本王才发现我连一个天厥人都做不了!”萧墨翎的话语是充满哽咽和痛恶的,他厌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萧墨翎。”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但是成为谁,成为什么样的人却在于自己的心。在她的心中萧墨翎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萧墨翎心中一动,把骆蝉抱得更紧了。从一开始他就需要她,不管是为了恨还爱,不管是为了证明还是支撑自己的存在,亦或是像现在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从她淡淡的暖香中汲取力量。这场血腥的复仇中因为有了她的参与,从一开始他就输了,输给自己渐渐倒戈的真心。 半晌,他放开骆蝉,深深的凝视着她温暖的容颜,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眉间沁凉一片的哀思也逐渐渲染上一份暖意,“小蝉,谢谢你。” 骆蝉浅浅一笑,回握着萧墨翎的手,传达着脉脉暖意。 “走,我带你去见母后。”说这话是萧墨翎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眷恋和温暖。 母后!骆蝉心中一惊,她还再世? 第七章 花田觅真相2 萧墨翎却是执着她的手踱进了置物架后的耳房,在墙角的空匣子里取出一卷画轴,画上是开得正绚烂的紫阳花。只见他拧开画轴上方的木杆,在中空的轴杆里抽出一卷软宣纸。 宣纸上画着的是一个眉目娟秀的女子,一袭宽大的金边水蓝色宫装都掩不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倚在藤椅上,满脸初为人母的幸福甜蜜。 “听磬竹姑姑说,母后是在身怀六甲的时候消失的。” 消失?!以花苑的情况来看他的母妃当时应该是极受宠的才对,而且又身怀六甲,莫不是有心人......骆蝉握着萧墨翎的手一紧,心知他会继续说下去便静静的倚在他身边,支撑着他。 萧墨翎捏了捏骆蝉的掌心,偏过头对着她绽开一个安心的笑容,第一次温暖的像一个大男孩。 原来萧墨翎的母妃齐氏曾是北辰宇最宠爱的妃子,媛妃。二十多年前媛妃有孕,北辰宇大喜,在萧墨翎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曾允诺要立媛妃的孩子为太子。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北辰枭的母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心生恨意,在北辰宇离宫视察民情的时候诱媛妃去佛寺为孩子祈愿,在她回程的时候又派了杀手劫杀他们母子。保护媛妃的侍卫拼死护送媛妃突出重围,却在宫门口被预先埋伏的皇后的人抓了起来,最后皇后命令他们把媛妃带出宫处决,幸好那侍卫对媛妃一个身怀有孕的孩子生了恻隐之心,便带着媛妃逃到了天厥。 “本王都不敢想像母妃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逃去天厥的。”说到这里萧墨翎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他是怨恨自己的吧,如果不是为了保全他也许媛妃不一定非要坐到如斯地步。 骆蝉侧着脑袋靠在他肩上,柔柔道,“母妃当时也一定是幸福的,因为她守着的、等待着的是她最宝贝的。” 听到骆蝉肯叫媛妃为母妃,萧墨翎心头一热,从未有过的完满感油然而生,他现在守着的、等待着的又何尝不是他这一生最宝贝的。 “可是为什么你又会成了天厥的二皇子呢?” “当时,那侍卫为了能给母妃一个安稳的环境好好养胎便凭借着一身武艺投在骆相府上做了一名护院,那时候也正逢宫里的芙妃怀了皇子,可惜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骆相为了保住她妹妹的地位竟把早几天出生的我偷偷抱进宫替换了芙妃诞下的死婴,而母妃也......” 看着萧墨翎抓着画轴的手已是青筋暴起,蓦地骆蝉心底一痛,伸出手轻轻附在他的手背上,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那么恨骆相和芙妃,甚至还连带着恨了她,怪不得他给了芙妃那样凄凉的下场都难消心头只恨!却原来他这错位的人生都是拜他们所赐,而媛妃怕是在当时就已经遇害了。(.好看的小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得知真相的,那种全世界都崩塌掉的疯狂他又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然后又怎么在怨恨中蛰伏了这些年。 忽然想到关于萧墨翎的那些传闻,关于他的十年之前,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吧,然后任凭孤寂、痛苦、煎熬、不信任......任凭这诸多的不幸在他的心房外筑起一道心墙。 她没有权利要求他不要去恨,只是忽然好心痛,痛到连流眼泪都是一种奢侈的事情,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样遥远,甚至远过千年的时间。猛然间心口一滞,一股燥热翻涌而上,淡淡的红潮直逼两颊,眸子因为隐忍也蒙上了朦胧的水雾。 “小蝉!”一直握着骆蝉手的萧墨翎惊觉她的异样,扶正她的身体关切道,“是不是缘丝蛊,你有没有有怎样,是不是很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她微笑着,还是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她讨厌极了这种明知道要失去却无法挽留的感觉,“如果,如果不是骆家,你就不会失去,更不会遭受背叛。” “别说了!本王带你去找子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佩心,对了,还有佩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本王一定会让她说出来的!”他记得子皓曾经说过,她如果在频繁的发作情况就不妙了,都怪他,怪他又让她起了牵念之心。 “原来,你和子皓背着我医好佩心是为了缘丝蛊的解药。”骆蝉倚靠着萧墨翎的身体,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呵呵......翎,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也许说说话她就没那么快失去意识了,现在她还不能倒下。 萧墨翎睨着她满是痛苦的眸子,打横一抱把她放到了软榻上,“小蝉,我......” 骆蝉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在他怀里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你只要跟我说说话就好,我们从未好好谈过心,我想听你说话。” “除了佩心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见萧墨翎迟迟不语,她干脆趁机把心里的疑问都倒了出来。 “子皓说这缘丝蛊不可过多的动牵念之心。”萧墨翎蹙着眉,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骆蝉拱起的后背,妄图减轻她的痛苦。 “所以你才故意疏远我,甚至还把我送去紫阳山庄。”她埋首在胸前,闷闷的轻笑起来,“还有呢?” “之前引我进宫见你的就是磬竹姑姑,她是从前侍候在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这一次在宫里见了本王才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风旒毓生意上的事情,呃......也是本王派人动的手脚,谁让他老惦记着本王的东西!” 骆蝉虽然心里暖洋洋的,但为了他无名的飞醋也不得不澄清道,“其实我和旒毓他......” “旒毓、旒毓!瑾、瑾!你从未那样亲昵的喊过本王!”某人隐有委屈的打断她的话,不满的咕哝着。 “翎。”骆蝉生涩的叹了一声,“其实我和旒毓他,我只是把他当好朋友一样,呃,就是蓝颜知己那种。” “他是蓝颜知己,那本王呢,是你的什么?”他满心期待的靠近骆蝉的脸,直直的望进她的眸子里,心嘭嘭的好似快要跳出胸口一般。 骆蝉掩了眸底那一闪即逝的苦涩,挑唇一笑,狡黠道,“债主!” 他们这一生亏欠太多,早已分不清谁欠了谁。 萧墨翎神色一变,换了她看不懂的怜惜,修长微凉的指尖划过她汗湿的前额,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吻了下去,“这一切都不怪你,本王一直都明白,只是不肯放下,这才错失了那么多。” “其实本王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他......” 第八章 释前嫌,遇故人 “你父亲他并没有死。(.无弹窗广告)”萧墨翎说这话时隐隐有怒气压抑在胸口,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骆玉乾竟然还没有死,难道他像芙妃一样被萧墨翎藏起来继续折磨了?除此之外骆蝉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会让萧墨翎留他一命。 看出骆蝉心中所想,萧墨翎拂开她额间因为痛苦紧蹙的疙瘩,无奈又心痛的叹道,“本王只是不想让你也恨了我,也许那时候本王就已经心不由己了,生怕我们就那样再也无可挽回,生怕有一天你会消失无踪,再也看不到,感觉不到。” 骆蝉眉色稍稍缓和,听了萧墨翎的话心中一时间也是五味陈杂,虽说她已不是原来的骆蝉,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在本质上根本没有什么改变,萧墨翎真的可以为了她放下一切吗,她真的值得他这么做吗? “等本王查清这里的情况就带你一起隐居好不好?”提起美好的未来,萧墨翎的脸上也不觉腾起一抹向往和轻松的浅笑。他抬手抚上骆蝉微微开启的唇瓣,阻止了她要说的话,“天厥这二十几年,虽然身份是假的,但是大哥对本王的情义却是真的,本王想在走之前最后为他做一件事,也算为他此后扫平一些障碍。至于......北辰枭的母妃是当年逼死母后的罪魁祸首,此事了结之后,本王不必动手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是啊,萧墨凰一旦跟萧俊揭发了这件事必定是大功一件,太子之位也再不可能轻易撼动,而萧俊为了不让北辰枭威胁到他的江山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两国交兵,天虞现在还真是吃不到一点甜头,不然也不会利用和亲之事拖延时间了,可见他们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毕竟是你父皇辛苦打来的江山,你真的忍心......”忍心看着它间接毁在他的手里?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确定。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萧墨翎狡黠一笑,适时的引用了她在皇陵说过的一句话,“三国暗涌早起,兵戎相见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本王相信大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这于百姓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是吗?” 转移了话题的骆蝉渐渐平复下心中那份躁动,恰又听到萧墨翎这一番说辞,不禁蜷着身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只是好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深明大义和博爱的一面,舍家国为百姓啊!” 听出她话里的玩笑,萧墨翎假意冷着脸捏了捏她的软颊,嗔道,“你呀!本王看你是又舒坦了!” 极少的,他们之间的气氛能这样和谐,甚至让人感觉到淡淡的安心的甜蜜,就像两个累极了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彼此停歇的港湾,安逸的叫人不想也不愿离开。 此后几日萧墨翎都是偷偷宿在骆蝉暂住的宫里,因为知道那天北辰枭竟然对骆蝉动了念头,而骆蝉又触及了北辰枭的逆鳞,他怕北辰枭真的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来逼骆蝉就范,更是加紧了自己的脚步。 这一日早晨,萧墨翎才离开皇宫,北辰枭就差人给骆蝉带来一个消息,竟然是北辰枭想通了,愿意拿幕后之人出来和她交换解药,三千亲卫的性命到底是重过一颗作为探子的棋子啊,如今骆蝉也不知该为自己的得手感到高兴还是该为那人毫无回报的付出感到惋惜了。 通知了磬竹姑姑传话给萧墨翎,让萧墨翎准备好她要的东西,骆蝉打算晚上正面会一会北辰枭,也好接收她的筹码。 荼夜靡靡,依旧是奢华的景侯宫,比之她之前来的肃静却是多了几分丝竹管乐的轻快,愉悦的好似今天有什么大喜的事情一般。 “皇上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开心的吗?”还未进门骆蝉就戏谑的扬声冲着殿内问道。 “呵呵,能请到骆侧妃自然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北辰枭半倚在椅子里,端起身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微微眯着的双眸暗藏诡诈。 请?她现在不就被囚在在皇宫里,真人还真是脸皮厚,还敢堂而皇之的说什么请!骆蝉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落座,琢磨着北辰枭不寻常表现后的阴谋。 果然,她才一落座,北辰枭就迫不及待的给了她一份大礼,大到有惊无喜。“朕这几日回去好好反省了一下上一次与骆侧妃闹得不欢而散的原因。” 骆蝉斜斜睨了北辰枭一眼,腹诽道,这还用反思?不就是因为某人的厚颜无耻,龌龊下流!现在又加一条,妄图染指兄弟的女人,真是万人唾弃的行径! “想来朕是一个大男人,也着实不了解你们女人的心理,所以今天朕特意找了一个人来作陪。”北辰枭无视骆蝉眼底的鄙夷,挥手示意了身边的李公公,“请榆妃进殿!” 莫名的一听到榆妃这个词骆蝉心底就涌上一丝忐忑,总觉得这个榆妃不是作陪那么简单。果然,传唤声还未落,景侯宫门口便走进一个红衣女子,裙摆只齐齐飘过脚面,有着不同于宫中妃嫔的精干利索,挽着一个宫妃常用的百花髻,额前攒着一条翠玉主子,尽管那一双细削妩媚的丹凤眼蓄满了盈盈笑意却也掩不住眼底的犀利和狠辣。这人竟是本该被囚在南城的桑瑜!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骆侧妃。”桑瑜福了福身,乖巧的依着北辰枭坐了下来。“骆侧妃果真是国色天香,皇上叫臣妾来不是折煞了臣妾,真是叫臣妾无地自容了呢。”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这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她可是清楚的很,在这里卖乖装纯,不知道背地里又掖着什么毒辣阴损的招数呢!只是她怎么逃离了南城,又为什么成了北辰枭的榆妃让骆蝉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桑瑜逃了,那么南宫严呢,想来桑瑜也不会带着那么个累赘的,难道是被灭口了?! “不知道榆妃听没听过一句古话,叫做‘相由心生’,有时候美丑不过在与人心罢了。”在骆蝉的字典里,口德永远不是留给这种人的。 桑瑜脸色一青,尴尬的笑了笑,隐忍的唇线都抿做了一道利刃。 “好一个相由心生,榆妃早就听闻骆侧妃不仅人长得美,品格也是一等一的,所谓君子都喜音律,也以听乐识音来陶冶情操,所以榆妃还特意找人为骆侧妃准备了一段表演呢。”说着北辰枭就欲命人传唤献艺之人。 “皇上似乎忘了今日的主题!”骆蝉不满的蹙起眉,冷声打断道,“还是故意打算跑偏啊!” 北辰枭神色一滞,随即鬼魅异常的轻笑了起来,转而命令道,“来啊!把韦晴郡主带上来!” 第九章 尹家的遗孤 语毕,韦晴一袭淡紫色宫装款步而来,眉目间青涩和纯洁不复,反而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嘲弄鄙夷模样。 “如此,骆侧妃可还满意?”北辰枭调笑的撇了撇嘴,好似出卖韦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一件事。 骆蝉厌恶的斜睨了北辰枭一眼,若不是形势所迫,对这种人她还真是一向不屑一顾,“韦晴郡主既是王爷的正妻,这件事情我想交给王爷处置,皇上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朕这就传令下去宣翎厥王进宫来。” 说罢,他击了击掌,一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持一玉笛出现在景侯宫,眼小如豆,目光如鼠。那男子别有深意的瞥了骆蝉一眼,把玉笛横在唇边悠悠的吹奏起来,曲调断断续续,诡异异常。直听的骆蝉自脚底窜起一股凉意,顺着皮肤直窜面门,脸色陡的苍白起来。 “这可是臣妾专门从南域请来的乐艺师傅,不知道骆侧妃满意否?”桑瑜噙着一抹兴味的笑意,缓缓起身走到骆蝉身边,俯身和她平视着。 “你果然......”骆蝉捂着猛然胀痛起来的胸口,湛湛的开口,“果然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狠绝!” 说着她视线缓缓飘向北辰枭,只见韦晴已经半倚进他的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挣扎的她,“兹兹,真是可惜了!朕原本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的,可惜你就是不识时务,你说像你这样有手腕的人朕又怎么放心留你在萧墨翎身边。” 桑瑜还回味在骆蝉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里,倏然对面的骆蝉一口污血喷出,她避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猛地后退几步,啐了一口乖乖的退回了北辰枭身边。 那厢,骆蝉胸口的胀痛还未退去,一股强烈的躁动迅速窜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难以自制,明明痛苦的无以复加,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却让意识越发的清晰起来。缘丝蛊,他们竟让缘丝蛊暴走了!那吹笛的男子倒地是谁? “疑惑了,怕了?”韦晴捂着嘴嗤笑出声,继而忿恨道,“这可是五毒城尹家的遗孤呢,你说就凭他和你们骆家有灭门的血海深仇,他会怎么折磨你呢?哼!你这个贱人!不是想把我交给萧墨翎处置吗,我倒要看看你这回还怎么趾高气昂的跟五哥哥谈条件!” 骆蝉无视韦晴的挑衅,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咬着牙开口道,“北辰枭,想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能......能值那三千亲卫的性命,也算......也算本事了。(.无弹窗广告)”说罢一股热潮直冲重门,退下一软便双膝着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阖上眼睑之前,一双黑底金线的长靴出现在眼前,接着是北辰枭惋惜而戏谑的声音,“朕知道解药在萧墨翎手上,不过你以为今天之后萧墨翎还能是萧墨翎!” 骆蝉暗咒糟糕,可是昏沉的脑袋已经不受她的控制,笛音依旧绕梁,可是她却沉沉的闭起了眼睛...... 夜半,上将军府门口一匹白马向着皇宫绝尘而去,被远远落在身后或者应该说根本无心追赶的传话太监阴测测的牵起了唇角。 萧墨翎得到消息说骆蝉在宫里忽然晕倒,而太医都束手无策时就猜测她是缘丝蛊又发作了,急急奔赴到宫门口却被磬竹拦了下来。 “少主子,老奴在宫中当差多年,皇上为人阴险诡诈,不择手段,此事必定有诈,少主人万万不可去啊!”今夜宫中守备严了两倍之多,就连韦钰都待命在泽乾殿,而王妃又是在赴景侯宫之宴时出了事,她得了消息便苦守在宫门口,果然少主人还是来了。 萧墨翎冷峻的面孔上挂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薄唇紧抿,指关节早已握得咯咯作响,“让开!你是母后生前最亲近的人,本王不想伤你!” 阴谋如何!陷阱又如何!若果小蝉真的是缘丝蛊又发作了,那么就是龙潭虎穴,地狱魔窟他也要闯,他不想后悔,也不会允许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发生! “少主人!”磬竹猛然跪倒在萧墨翎身边,早已是老泪纵横,“老奴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放你过去的,不然也没什么脸面下去见媛妃娘......” 她还未说完,后颈结结实实挨了萧墨翎一记手刀便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而萧墨翎未作丝毫停留,足尖一点,一跃点在树梢上,飞鸿般朝着骆蝉暂住的宫宇闪去。他才一离开,一条黑影闪出暗处,扛起地上的磬竹又消失了。 他到骆蝉的卧房时,整个宫殿早已是空无一人,正寝里只微弱的点着一盏灯,忽明忽暗的照着床榻上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透过轻薄的青色纱帐可以清晰的看到骆蝉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好看的黛眉痛苦的拧在一起,染上一抹压抑的渴望,一直顺着她秀挺的鼻延伸到粉嫩的薄唇上,掀起一层干裂的薄皮。 “小蝉,小蝉!”他疾行两步奔到床前,推喊了两声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暗暗按上她的脉搏,那急速的而又不规律的跳动几乎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他记得子皓提醒过他,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就表示缘丝蛊在她体内已经达到了最糟糕的状态,急速死亡的蛊虫为了生存下去会疯狂的吸取宿主的生命力,直到他们一起崩溃,消亡! 他怔怔的盯着骆蝉那张即使病态也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良久眸底的寒冰化开,温暖一场的挑出一抹笑容,指腹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鼻梁,一路向下停在她的唇瓣上,恍惚的喃喃自语道,“果然,本王还是舍不得你死,明明......都已经说好的。” 说好的他们一起结束这一切,说好的一起放下过往种种,说好的白首不相离。 倏尔,指尖下的人微微抖了抖,刷的睁开深邃的黑眸,深邃却空洞迷惆的黑眸。她歪了歪脑袋,木讷的撑起身子,特意改换的宽松衣裙在她的动作下陡的滑落下来,露出半面嫩白诱人的香肩,一双美目直直望进萧墨翎心底,却又好似没有在看他。 下一刻,骆蝉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化开一抹妖娆至极的魅惑笑容,缓缓的向着萧墨翎伸出了手。 “饿,好饿......” 第十章 若爱,万语封缄 好饿,这具身体和灵魂一样,空虚难耐的不知道拿什么才能够填饱。骆蝉在一片漆黑的浓雾中,好像要永远的沉下去一般,她好想要抓住什么,好想那个人,忽然眼前模糊的出现了萧墨翎的轮廓,忽明忽暗的好不真实,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想要去挽留...... 萧墨翎有些愣怔的看着骆蝉的反应,想要在她迷惆的眼底寻找什么,直到她火热的指腹贴上他的脸颊,他才叫她指尖那股灼热烫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摩挲着他冰凉的两颊,忽然露出一个舒畅的表情,天真的像一个不然烟尘的幼童。下一秒,骆蝉陡的倾身附上了萧墨翎的唇,却是张开檀口轻轻的咬了下去,末了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好吃,便胡乱的啃咬起来。 萧墨翎唇上一痛,不仅没有皱眉,反而温柔的笑起来,反手掌着骆蝉的后脑,反客为主的掌握了主动权。骆蝉的回应更是让他心中为之一动,最初温柔细腻的吻也变得火辣痴缠起来,直到胸腔叫嚣着需要氧气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顺着她优美的颈项一路向下攻城略地。 他一边虔诚的亲吻着她嫩白柔滑的肌肤,一手娴熟的掀落骆蝉碍眼的衣裙,温柔而又不失力度的爱/抚着她的身体,直到浅浅的低音自骆蝉的唇齿间流泻而出。[] 倏地一地湿滑冰凉的泪跌进萧墨翎的颈窝,他抬眸一看,骆蝉微微仰着脑袋,酡红的双颊染了花瓣一般,水嫩妖媚的不可方物,只是一双朦胧的氤氲着情\欲的眸子痴痴的流淌下一行清泪。萧墨翎揽着她的腰肢,俯身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的怜惜的吻去骆蝉眼睑处的泪珠,一双大手执拗的抚着她的后背,安抚放松着她的身体。 “小蝉,本王只想你回来。”萧墨翎复又吻上骆蝉额角的刺青,痛楚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眷恋,“只想你回来!” 他不再迟疑,停在骆蝉腰肢上的大手有力的划过她的身侧,顺着她优美的曲线向那神秘的地方游去。身下的骆蝉浑身一震,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攀附着萧墨翎的大手也死死的嵌进了他坚实是肌理里,心底一遍一遍呼喊着的都是萧墨翎的名字,翎,翎,翎...... 红绡帐暖,灯影绰绰的拉长出两条缠绵悱恻的身影。宫宇外,半枯的高大树冠上,一抹清寂的身影僵硬的立在瑟瑟寒风之中,月光处,显露出一张清绝的侧脸,细腻通透的白皙肌肤,瑶鼻英挺秀气,剑眉朗目,只是此时他好看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心痛和怜惜。 直到外面都变成青芒芒的一片,深秋特有的清冷寒意侵漫衣角,那树冠上的人才动了动脚步,深深地望了那个心之所向的地方,闪身隐匿在渐渐转白的深宫之中。寝宫之内,高床软枕之上,萧墨翎和骆蝉紧紧相拥而眠,三千青丝交错缠绕,在白玉雕花的枕头上流泻而下,宛如泼墨挥洒的曼珠沙华,妖娆旖旎的好似梦幻。 因着习性,萧墨翎一贯觉浅,天还未完全转亮他就悠悠睁开了眼睛,望着帐顶出神良久,偷偷侧目凝着身旁依旧睡颜沉静的骆蝉,掀唇一笑,眸底尽是餍足的神情,纠缠了这么久,笨拙的痛苦的靠近了这么久,终于她还是成了他的女人,终于这个世界上他也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 他抬眸瞥见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青丝,结发夫妻大抵说的就是这样吧,心中一动,他抽出手掌轻轻的抚上了他们缠在一起的发丝,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身边的人动了动,懒懒的叹息一声,微颤的睫羽昭示着她就要醒了。这时候,萧墨翎一时竟有些无措的闭上了眼睛。 骆蝉本想翻个身却被身下的酸胀痛的轻呼一声,陡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萧墨翎近在咫尺的精致俊逸的面庞。脑回路短路了几秒钟,她怔怔的低下头,视线正巧撞上自己裸露在锦被外的肌肤。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早已是红梅朵朵,还有青紫的浅淡於痕,哄的一声脑中像是炸开了一般,一直红彤彤的烧到了她的脸上。 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骆蝉瞳孔一缩,也顾不得害羞,抓起萧墨翎的手腕蹙眉细细诊起脉来。看他脉象平稳她才放下心来,可北辰枭昨晚的话到底是给她敲了个警钟,还有那个尹家的后人,他们怕是在打萧墨翎的主意! 她就那样静静的盯着萧墨翎看了半晌,倏尔轻叹一声,伸手抚上了萧墨翎英挺的鼻梁,“翎,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才能帮到你?”如今她身上的蛊毒是没了,可是却转到了萧墨翎身上,身边又尽是虎狼之辈,现在她真恨自己没有早早参透那二十四字箴言,如若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永远不要叹息。”萧墨翎感受到骆蝉的愁绪,不忍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继续装睡。 骆蝉没想到萧墨翎居然醒着,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正欲把手缩回去却被萧墨翎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本王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跟着本王,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笑。” 她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好看,春风一般暖人心脾。 “翎,尹家的遗孤在北辰枭手上,你不该这么做,不该为了救我......”有时候感动是一回事,理智是一回事。 “本王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一击。”萧墨翎打断她的话,拦腰一捞把她带进了怀里,温香软玉直挠的人心里痒痒的,他低头吻了吻骆蝉的头顶安抚道,“北辰枭想要控制本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不然芙妃岂不是早就得手了。” 骆蝉知道萧墨翎只是不想她担心,可是......他的手是在往哪摸!骆蝉红着脸抵着萧墨翎的胸口退出来,没好气道,“芙妃没有成功是因为你那时候对我没动那个心思,况且你早已知道芙妃的计谋,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都......” “谁说本王没动那个心思了!放着天厥第一美女在身边还不动心本王就不算是个男人!”萧墨翎抵着骆蝉的额头,不满的转移着话题,“小蝉,大清早的我们能不能谈点别的。” 看着萧墨翎眼底窜起的火焰,骆蝉忽然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刚想开口说话,唇上一软,万语封缄。 若果他只剩这一刻可以做自己,那么他所希望所想的只是记住身边这个女人...... 第十一章 交兵符,防后患 阳光尽头,一处位居高地的翠宇金宫之下,北辰枭凭栏望着不远处骆蝉所住的宫殿,唇角尽是戏谑的笑意。再看他身边倚着的桑瑜,水红色烟水罗裙,试探的看着北辰枭问道,“皇上......” 闻声,北辰枭狡黠一笑,抬手阻止的桑瑜接下来要说的话,“哎,现在就动手岂不无趣,要待到难舍难分再动手才真正是爱别离,才叫人痛彻心扉。” 桑瑜表情一滞,一双细削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凌厉,余光瞟过身后的持笛男子,那男子立刻会意,手腕一转,才运气吹出一个单音就被北辰枭阴翳的眼神吓了回去。北辰枭陡的捏住桑瑜略显尖细的下巴,声线凉薄的让人发寒,“朕说过现在不准动手!” “臣妾只是怕皇上对骆蝉起了恻隐之心,误了皇上的宏图霸业。”桑瑜并不畏惧北辰枭,反而略带嘲讽的大胆迎视着他的目光。 “哼!她既不愿为我所用,朕也不会把这把利刃留给别人!”北辰枭一把挥开桑瑜,寒凛凛的警告道,“所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以后若是再有违背朕的意思私自行动的时候,可别怪朕不给你留情面!” 言罢他甩袖向着宫殿内走去,路过那尹家后人的时候冷哧一声,“尹厚,别弄错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望着北辰枭离去的冷峻背影,扶着大理石栏杆的桑瑜眼底尽是忿恨的寒意,尹厚迟疑了几秒终是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可是桑瑜却反手把尹厚推开,一脸厌恶的紧随着北辰枭走了进去。 当初她好容易逃出南城的囚禁之地,又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尹厚,虽然她是借着尹厚操控缘丝蛊的本事才攀上了北辰枭,可是没想到北辰枭竟只是给了她一个榆妃的虚名,只是为了事后把她赐给尹厚!她恨这些男人,在她眼里她们每一个都是没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譬如南宫严,又譬如尹厚! 那厢骆蝉无奈的裹着被子跳下床,却在窥见萧墨翎暴露在空气中的精壮肌肉时腾的红了脸,赫赧的别过头吞了吞口水。萧墨翎倒是很喜欢骆蝉这个反应,反而大大咧咧的侧卧在床边,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你还不快把衣服穿上!”骆蝉窘迫的捡起地上的外袍,抬手一扔便盖在了萧墨翎身上。 “小蝉不是大夫吗,记得你以前看本王身子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害羞过。”某人继续耍赖的调笑道。 “那不一......”骆蝉话说到一半忽然愣怔住了,那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她就不能一般的看待他了吗?还是太久没摆弄死尸脸皮变薄了,也没了那种平常心? “总之你快点穿好!”骆蝉咬着唇叫嚣着,转身往屏风后跑去,末了忽然顿住脚步坚定道,“萧墨翎我们私奔吧!” 私奔,当然就跟逃跑一样,本质上他们都是要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的,她之所以说私奔不过是为了照顾萧墨翎作为一个皇子的自尊心罢了。(.) 萧墨翎明显一怔,随即悠悠的扯开一抹明媚的笑容,一点不复他冷肃的威名,“好。” 骆蝉揪着锦被的手一紧,急速闪进屏风后,靠在屏风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张倾城的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微微仰着头,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跌出眼眶,在地面狠狠的砸起一朵泪花。 他们出宫的路并没有人阻拦,一路西行到当初她替萧墨翎医治腿伤的破茅屋,萧瑟秋风吹得半边草垛呼呼作响,几个月前的尸横满地早已被时间清理的了无痕迹。萧墨翎把身前的骆蝉抱下马,牵着她的手进了茅屋,从头到尾都是她少见的温柔和情义缱绻。 曾经在这里,第一次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出了点小聪明她也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和信义,所以现在在这里他依旧选择相信她,而现在她是他的女人。 “本王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你。”他拥着骆蝉站在窗前,忽然开口道。 “怎么没有。”骆蝉煞有介事的努嘴,瞪着眼睛瞥着自己的额角。 萧墨翎知道她说的是额角的紫阳花刺青,苦涩的失笑,眸底是一丝酸楚的疼惜,“对不起,其实花娘是可以把它洗掉的。” 居然可以洗掉,骆蝉不觉抚上额角的刺青,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萧墨翎也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板正她的身子正色道,“小蝉,本王想送你一件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珍奇瑰宝,甚至材质都算不上值钱,可是它是本王的全部,现在本王把它交付与你。” 只见萧墨翎自怀里解下一块玄铁令牌,猛虎造像,竟是寒衣铁卫的兵符! 骆蝉心底一颤,怔怔的摇着头退了一步。 “小蝉!”萧墨翎揽着她的大掌一紧,声音也跟着紧了起来。 寒衣铁卫,除了萧墨翎的几个心腹都是认虎符不认人的,他这么做是把十万精锐交到她的手上!紧接着萧墨翎又掏出一封蜡印封口的书信,署名却是要交给万飞的。 “本王不能继续带着这些了,而你是本王唯一可以倚靠的,也是本王唯一的亲人。”萧墨翎语气淡了几分,怜惜的抚上她的脸颊。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从他肯救她那一刻,这结局她就知道的,他不肯走是因为注定逃不了,他跟她出宫是因为有些事在宫里不能做,他给她兵符是因为他即将不是他!心好痛,胀得要炸开一般,为什么她不能早点参透解药,为什么她就不能多地方北辰枭一点,为什么她们才刚刚卸下所有防备,迎来的不是相守却是分离! 结果萧墨翎手里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红着眼睛望着萧墨翎,“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破解那二十四字箴言,更不会放弃他! 萧墨翎浅浅一笑,伸臂拥过骆蝉,叹谓道,“本王怎么会不知道呢,本王还欠了你那么多,你又怎么能放过本王。” 少顷,远远的一阵诡异的笛声穿破空气而来...... 第十二章 控制心智 萧墨翎身体一僵,瞳孔猛然放大,之后便是久久的空洞迷蒙。(.无弹窗广告) 转而笛声一变,怔忪的萧墨翎忽然出手一掌击在骆蝉胸口上,骆蝉一个不受飞撞在身后的木板墙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她一口气没喘过来,只觉得颈上一痛,呼吸卡在喉间,被不知何时闪身而至的萧墨翎扼住脖子陡的提了起来,脸色瞬间胀得青绿。 尹厚!骆蝉挣扎着附上萧墨翎卡在她喉间的大手,妄图用力掰开它。越来越少的空气进入让她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萧墨翎冷酷木讷的神情也变得摇摆不定,窒息,绝望的窒息可心痛烧的她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翎。” 像是听到了她叫他的名字似的,萧墨翎手下力道一松,眼瞳也开始注入一丝清流,动了动唇,断断续续的挣扎道,“走,走,我等,等着你!” 霸道如他,尊贵如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我,却是这般决绝的场景!骆蝉垂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咬着下唇摸出腕间的银针狠狠的刺进了他的昏睡穴中,萧墨翎松了手,踉跄着一直推到桌边,身子一歪到了下去。 她跑到萧墨翎身边探了探他的脉象,最后留恋的摸了摸他俊逸的脸颊,把心一横向着外口走去,却自窗口瞥见了韦钰和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又是在这里,又是相似的场景,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 正在她赤红着眼瞳,恶狠狠的盯着韦钰的时候,身后忽然闪出一条黑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一路跟着翎厥王府派出来送药的人赶来天虞的南宫瑾。骆蝉察觉到南宫瑾的到来,面上的神色不由一软,“瑾,翎他......” “我知道。”昨夜他就去过宫中,本来是去找她的却不想碰到了萧墨翎在骆蝉房里,“先离开这里吧,你是萧墨翎最后的希望了。” 最后的希望了......是啊,他说他等着她,她是不会放弃的,更不会死在北辰枭这个无耻小人的卑鄙计划中!骆蝉深吸一口气,搭上南宫瑾的手,被南宫瑾巧力一带,腾的冲破屋顶而出。 韦钰适时一挥猿臂,万箭齐发,在空中织出一张墨黑的网,剑雨粼粼。南宫瑾一手揽着骆蝉,一手持剑凌空挽出密密麻麻的剑花来护体,可两人终究负荷过大,稍有不慎便在胳膊处挂了小彩,可南宫瑾却浑人不觉,一双锐利的眼睛越发警惕肃杀起来,带着骆蝉几个起落就要冲出剑雨形成的包围圈。[.超多好看小说] 倏尔,秋风乍起,衣裙间一条紫绡轻纱翻飞着蒙住了骆蝉半边脸,底下正欲发动下一波攻击的韦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眸子猛的一怔,心跳都突兀的停了一拍,指着骆蝉的方向大喊道,“是你,原来是你!” 他身旁的小兵被他这一声震怒的吼叫吓得手一松,弓弦上的利剑嗖的射了出去,后面不明所以的士兵一看,以为是韦钰发动了命令,也都跟着放起箭来。韦钰大惊,一脚踢开身边的小兵,声嘶力竭的呵斥道,“停手!都给本将军停手!” “骆蝉,楚璃!”韦钰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嚣张的不可一世,“骆侧妃隐藏的好深啊!” 她潜伏了这么久,若不是刚刚看到她那眼神韦钰到死也想不到这骆蝉竟然就是楚璃!那个自称懂得如何制作炸药的女人!那个他们都以为在皇陵那场大爆炸中已经死掉的女人!如此看来当初皇陵的那场爆炸也并非意外了,就是她害得他们不得不终止了关于火药的研究,让他们的大计无形中又一拖再拖! 南宫瑾带着骆蝉趁着这个空档跳出圈外,远远的站在十丈开外,“哼!上将军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小蝉期待了这么久你才将我认出来,是不是该找宫中的太医给你查查眼疾!” “你!”韦钰神色一变,羞愤的嗤笑道,“死到临头你还这么嚣张!” “死到临头?上将军你舍得吗?”骆蝉狠狠的反讽回去,眼底的嘲弄清晰可见。既然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还有他停止放箭的动作,就足以证明现在他还不敢杀她,只因为他们停掉的实验,“据我所知你们天虞的人可是无能的很呢,还是说你知道谁懂得那火药的成分。” 韦钰瞳孔一缩,危险的盯着骆蝉,心中快速的权衡着得失,如果皇上知道骆蝉就是当初那个楚璃他也一定会争取她这个人的吧,何况事情发展到如斯地步,一统三国也成了势在必行之事,一旦火药完成他们就可以事半功倍、所向披靡了。 “本将军是舍不得杀你,像你这样敢和本将军如此说话的人也算是屈指可数。”韦钰忍住怒气,咬牙劝诱着骆蝉,“念你有些本事,本将军替你像皇上求求情让你留在天虞如何?现在我天虞一统天下依然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你也能算功臣一名,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为了萧墨翎......”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骆蝉忽然捂着脸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等她拿下手的时候眸底裂开的血色可怖的像是地狱修罗一般,脸声音都嘶哑森寒的让人禁不住大冷颤。 “一统天下,荣华富贵,哈哈!有我骆蝉在你还是把这个春秋大梦老老实实的咽回自己的肚子里吧!你们从我身边拿走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回去告诉北辰枭,趁他的脑袋还安安稳稳的长在头上就多瞪着眼睛看看这世界,还有别妄图伤害萧墨翎的性命,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 “你!”韦钰受不住骆蝉的谩骂,一口气没上来憋得整张脸绛紫绛紫的。 骆蝉侧目看了南宫瑾一眼,南宫瑾会意的足下一点,腾空而起,骆蝉阴测测的声音也正巧响彻在天际,“免费送你们一份临别礼,你们就好好受着吧!” 一包白色粉末混合着粘稠的透明液体泼洒而出,下面瞬间哀嚎声一片,稍有沾染便立马倒地而亡,七窍流出一股黑血,散发着腐尸般的恶臭。 第十三章 三人行必有军师 正在此时,身后的密林中传出一阵马匹的嘶鸣声,只见两匹枣红大马踏尘飞奔而来,其中一骑上坐着的竟是子皓,他看到眼前的情形先是一愣,而后大喝一声,“快走!” 南宫瑾揽着骆蝉借力一蹬,迅猛的向后退去,翻身上马,带着骆蝉绝尘而去。而茅屋前的韦钰已是自顾不暇,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无计可施,只能狠狠的指挥着还能动的侍卫前去追赶,可这两条腿的终是赶不上四条腿的,等韦钰找了马匹追上去时,骆蝉给他留下的只有一地触目惊心的尸体。 是夜,虞城百余里外的一处寻常农户家,主人家已经睡下,可是院前的小房里还幽幽的亮着烛光。 有人不适应屋子里诡异非常的静谧,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个人正是环胸靠在窗边的南宫瑾。他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色,又瞄了一眼一副气势凌人、冷漠霸道模样的骆蝉,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骆蝉对面那个如坐针毡的子皓身上。 这两个人在这种紧要关头到底闹得什么别扭,从见面开始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气氛凛冽萧瑟的可以和外面的天气媲美了。 “那个,小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无奈的叹口气,率先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超多好看小说] 骆蝉瞪了无辜到还什么都没有说的子皓一眼,坚决道,“我不会放弃萧墨翎的!” “为什么?”子皓很不合时宜的蹙眉疑问,要知道他虽然与萧墨翎有合作不假,但是那个人他可是一点都瞧不上眼,“据我所知你身上的缘丝蛊已经解了!” 这也代表他该还的也还完了,从此他也没必要心怀歉疚还要受人胁迫,可以回去和他的花花草草过回以前那种逍遥自在的轻松日子了。 “是解了,难为子皓神医劳心劳力的解了佩心身上的毒,真可惜没用到啊!”她就是不爽子皓瞒着她,明明她拿他当朋友,他却偏偏拿她当路人甲。 子皓眼光一滞,不免有些尴尬,“你都知道了,那只是......” 那还不是因为珈措的事情觉得亏欠了她。 “解开这二十四字箴言!”骆蝉冷着脸抽出一张纸条拍在子皓面前,那上面是她临行前本打算交给他的东西,“我要知道这上面要表达的东西,越快越好!” 什么!她还真把他当手下了!子皓神色一变,眼神直接冷了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骆蝉自然知道子皓的心情,冷哼一声,接下来的话却又成功的挑起了子皓的好奇心,“这是尹家留下的,你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成功的解毒之法!” 无疑这是对每一个行医之人的极大诱惑,子皓舔了舔唇角,偷眼打量着骆蝉脸上的表情,拿起那张纸条用心的研究起来。 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南宫瑾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又是打的什么哑谜,但是看见他们终于不再冷战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而骆蝉最后那句话他还是明白来了,原来小蝉手里还握着缘丝蛊解药的王牌,这样一来要救出萧墨翎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既然小蝉你有解蛊之法,那我们是不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完成?”南宫瑾已经开始在脑中罗列着安全的去处。 “不!我们下一站要去寒衣铁卫的军营找一个人。” “找人?” “对,找人!第一军械师万飞!”从北辰枭控制萧墨翎的举动来说绝对是蓄谋已久,应该是从韦晴请旨回天虞省亲开始,那么他控制萧墨翎的目的就绝对不会只是要拿到解药救那三千亲卫那么简单,恐怕天厥即将要迎来一场大乱了,而她一定要尽力保住萧墨翎想要守护的。 南宫瑾跟随骆蝉这么久已然猜出她心中所想,守护者那个人想要守护的,然后等着他回来吗?那么他呢,从他丢失了自己要守护的人那天起骆蝉就成了他唯一重要的人,可是......在皇宫中他到底没有错过与桑瑜的擦肩而过,那女人竟然逃出了南城,更讽刺的是她竟然成了北辰枭的女人! 他眼神一凛,周身的气息瞬间凉了下来,带着丝丝感伤惊动了正在暗暗部署计划的骆蝉。 “瑾......”她不确定宫中的事情他知道多少,桑瑜他又是不是碰到了。 “恩?”南宫瑾回过神来,怅然一笑,“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对不对?” 原来他还是知道了,骆蝉秀眉一拧,紧紧的追着南宫瑾的视线,诚恳道,“最好的下场你已经给过她了,不是吗?” 从南城逃出来又追随了北辰枭就注定那个结局不属于她,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错误可以原谅,可桑瑜这一次的错误不在可以被原谅的范畴之内。 南宫瑾忽然失笑的看着骆蝉,抹了自嘲的丢下一句话便跑去喂马了,他说桑瑜到底不肯听他一次,那么她对桑瑜如何处罚他也没什么怨言了,而他现在亦不是那个和桑瑜有婚约在身的南城城主,他只是瑾,只是她的一条影子。 看着南宫瑾漠然陷入黑暗的背影骆蝉的心莫名的沉重起来,瑾可知道他于她从来都不只是一条影子。 第二日一早,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打的人心生生的发寒,他们就在那样的早晨,披着蓑衣奔袭在光秃秃的官道上,向着天虞的边境之城沙城驶去。 而虞城的金殿上却演绎着另一番灼人的怒火。 “糊涂!”北辰枭一章击在蟠龙扶手上,激动的几乎要爆粗口,“骆蝉根本就不可能投诚于朕,现在又知道她就是楚璃怎可留她性命!” 站在大殿上的韦钰一惊,脸上满是羞愧的冒着汗,腾的跪在地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韦晴瞧了一眼她这个只会打仗毫无心机的哥哥,无奈的摇了摇头,靠近北辰枭主动请缨献计道,“五哥哥莫急,不如让晴儿带着翎厥王先回天厥,到时候......” 第十四章 天厥的通缉令 果不其然,几乎是第二天关于骆蝉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到天虞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处通路都设了关卡严加盘查。骆蝉一行三人躲躲闪闪,等到了沙城已是将近二十天之后,而那时萧墨翎连同韦晴早已快要回到银月城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阴谋已经阴麻麻的蓄积在天厥权利中心的上空...... 天厥位居北方,骆蝉他们才到了变成沙城就已经感受到了天厥那边寒肃的气氛。 骆蝉站在街角的阴暗处,透过遮盖住半面脸颊的斗篷缝隙密切注视着出关的关隘沙门关。两纵列的士兵满脸寒霜的抓着出关的行人挨个的和画像上的她对照,就连出关的花轿队伍也不曾发过,估计就是出殡的路过他们也要把棺材盖掀开来确认才安心。 “小蝉,我都打听清楚了,守城的人最早一波是在戌时换班,然后子时在换一班。”南宫瑾出现在她身后,陈述着得到的消息。 “上一次的法子不能再用了。”上一次她可是明目张胆的毒杀了二十几个守城的士兵,这一路走来她已经记不清他们到底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不论是南宫瑾还是由她亲自动手。 “那......我来动手。”南宫瑾咬咬牙,原本也不愿骆蝉手上再沾染鲜血。(.好看的小说) “你动手?”骆蝉侧过头挑眉白了南宫瑾一眼,质问道,“上次的伤好了?!我是想出关,不是想出殡!” “给我准备几坛好酒。”说罢,她紧了紧身上的暗红色斗篷,头也不回的朝着沙城边上一座废弃的破庙走去。 是夜,月光疏疏朗朗的映照者古旧却蓬勃的沙城,子时的静谧带着一丝慵懒的撩人心弦的静谧杀气蔓延开来,肆意的嘲笑着仍然毫无知觉的人们。 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摇摇晃晃的抱着两个酒坛子呵呵的傻笑着,在离沙门关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啐了两口又搓了搓手,拾起一根木条奋力的刨起坑来。话说那棵枯树离守关的兵士不远不近,正好能让他们听到那阵刨土的声音却看不到人,管事的小队长怕是什么不轨之徒在行事,便派了两个侍卫前去查探。 不到一会那两个侍卫便各抱着一个酒坛子回来了,献宝似的把两坛酒举到了队长跟前。 “这是什么?!” “嗨!刚那阵声音是一个醉汉在埋这两坛子酒呢!一看我们哥俩就给吓跑了!”其中一个士兵炫耀的拍了拍胸脯,狗腿道,“咱们也不敢吃独食不是,这不拿来先孝敬你老人家嘛,您闻闻这酒香,啧啧啧......”铁定是值不少银子的好酒,想着那小兵不由的咽了咽口水。(.无弹窗广告) 那小队长啪一巴掌打在那幻想中的喽啰头顶上,“瞧你那点出息,也不怕这是敌人的陷阱!”一边说着一边抢过那人怀里的酒坛子,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布的封口,“先让我给你验验这酒的......” 封口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喷涌而出,带着不合常理的清香挤进人们的鼻孔,刺激着人们的神经,活生生把话说到一半的小队长定在了原地,怔怔的咽了口口水,“这酒,真香!” 远处的暗影之中,骆蝉捂着微微有些发冻的面颊,戏谑的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这样寒凉的天气,加之晚上的湿气又中,守城的士兵又冷又困,见了好久怎么能不嘴馋不心动,而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那两坛酒里加了当日在南宫严婚宴上用过的醉仙! 不消一刻钟,那些喝了酒水的人都东遥西晃的倒在了地上,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再无其他声音。消无声息的过了沙门关,他们已经算是进了天虞与天厥之间的军事防线,再走个十余里便是天厥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雀跃之际却不曾想过第二天她面临的会是那样一副光景,那样一种处境。 天厥的一个边关小镇,他们居然被守边的士兵逼得险些退回沙门关去,只得在一处密林里躲藏搜捕他们的官兵。直到南宫瑾潜进城中带出了那张淡黄色的盖着朱印的通缉令:骆相嫡女,前翎厥王妃骆氏因其父被诛之事对翎厥王怀恨在心,追至天虞行刺不果,今在逃在外,已经发现就地格杀,得首级者赏银千两! 揉碎手中的通缉令,骆蝉微眯着眼瞳寒凛凛的盯着碎了一地的光影,“好一个韦晴,好一个赏银千两!”韦晴、北辰枭,敢跟她玩这一招,她倒要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官道我们是不能走了。”南宫瑾蹙眉瞥了一眼骆蝉,静静的思揣着接下来的行程。 “不如......”连续几天都很少开口的子皓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道,“不如找人通知旒毓,要知道流风山庄的势力在整个无涯大陆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如果......” 骆蝉自然明白子皓话里这个如果的意思,想当初她也曾借着风旒毓的马车畅通无阻的逃出过银月城,流风山庄的马车一般人是决计不敢阻拦的,只是自她不辞而别又过了这么久,不知道风旒毓还在不在天厥,毕竟风家的根基还是在天仇。 “如果我们有旒毓护航就能顺利回到银月城,见到万飞了。”子皓以为骆蝉没明白他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 “你不是很反对我接近风旒毓,怕的就是将来有一天我会利用他,牵累他?”骆蝉撇了撇唇,轻诮的斜睨着子皓,没有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这还是有些不同的。”子皓尴尬的抹了抹鼻尖,习惯性的在语气里添了一份戏谑,“那时候你和萧墨翎可是有名无实。” “你是说旒毓会介意现在的我?”骆蝉讽笑。 “这倒不会,只不过现在是你心有所属。”子皓很是淡然的从容应对。 骆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子皓的强辩,他所说原因也不过其一,这其二自然是他存着私心,舍不得那还未研究出来的二十四箴言,而要验证这法子的最好方法只能是在萧墨翎身上。 风旒毓,她该到哪去找他...... 三人沉默之际,忽然林子的一侧发出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惊奇一大群飞鸟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第十五章 重回银月城 南宫瑾循声警惕的瞥了一眼,拦腰抱起骆蝉,足下一点稳稳的停在了一棵高大的树上。子皓则是抬头瞄了一眼依稀隐匿在枝丫间的骆蝉,轻叹一声,满脸无所谓的靠在树干上等着来人现身。 密林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愈近了,骆蝉整个身子紧绷的弓弦一般,死死的盯着下方,却见来人一张刚毅的面容绷作一块枯木,扶着腰间的宝剑走得虎虎生风,不是风旒毓身边的燕大是谁! 那燕大见了子皓也不惊讶,四下扫了扫,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沉声道,“骆侧妃,庄主有请!” 原来风旒毓并没有离开天厥,自从朝廷下达了对骆蝉的缉捕命令之后他就日夜兼程的赶到这个与沙门关相连的边关重镇苦守着等他们回来,更是利用身份和人际关系的便利赶在官兵前面找到了隐匿在密林中的骆蝉,他本想带着她到天仇去的,在那里他才能更好的保护她,可是得到的答案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身上的缘丝蛊已经解了。”面对久别重逢的风旒毓,骆蝉并不打算隐瞒,却不想一句话浇熄了风旒毓脸上的欣喜,“是......是翎替我解的!而他现在因为缘丝蛊被北辰枭控制住了心智。(.)” 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风旒毓苦涩又无奈的一笑,“原来如此,你还不知道现在天厥乱成什么样子了吧?” 原来韦晴和萧墨翎回朝后不久就大肆彻查太子萧墨凰和琛王爷之间的斗争,结党营私、权臣倾轧、左右官员调动等一系列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被揭发出来,太子被圈禁府中,琛王爷远派靖州,甚至朝廷中不少大臣也就此被清理掉了,自那之后皇帝萧俊一病不起,所有大权都落到了萧墨翎手上。 “如此,你还打算回银月城去吗?”风旒毓面上神情淡漠,但袖中紧握的拳却暴露了他太多的担忧、希冀。 沉默良久,就在大家以为骆蝉会改变决定的时候,她却咬了咬唇露出一个满是希望的笑容,很久不曾这样笑过的她眼角的朱砂痣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他在等我,我们承诺过。” 噗,有指甲刺破血肉的声音微弱的震颤了周围的空气,没有人发掘风旒毓那份心痛,出了不能自欺欺人的他自己,“你说过等缘丝蛊一解,我们......”忽然他自嘲一笑,咽下了后面的话,起身往外走去,最后扶着门框悠悠叹道,“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回银月城。” 风旒毓一走子皓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南宫瑾和骆蝉两个人。南宫瑾看着空了的门口和渐渐西沉的太阳,惋惜的叹了一声,回头盯着骆蝉问道,“风旒毓对你的感情你看不出来吗?”在他眼里比起萧墨翎,风旒毓更适合骆蝉,更能给骆蝉幸福。 正在喝茶的骆蝉听了南宫瑾的话手下一顿,余光似有似无的向着门边瞥去,仅仅是快如闪电的一瞥她便收回了眼神,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合上眼做假寐状。南宫瑾见此摇了摇头,带上门走了出去,有时候有些事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也不过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次日一早,流风山庄的马车便整装待发,以风家特有的权利一路畅通无阻的向着银月城进发。 不消十日他们终于在人困马乏之前赶回了银月城,以往热闹繁华的银月城看似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却在暗中隐隐让人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息,那是人心惶惶之后的小心翼翼,人们都怕一步踏错就会受到牵连。皇城中到处是抓捕逃犯的告示,而骆蝉就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大抵是一些负隅顽抗的老臣,在这些告示之中还有一张较为醒目的皇榜,那便是为病入膏肓的萧俊寻医的。 骆蝉掀起马车的帘子一路偷眼打量着银月城当下的情势,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和面纱,眉目间不觉陇上一层浓浓的愁云,她不知道韦晴到底利用萧墨翎做了些什么,又到底蓄谋着怎样惊天的阴谋,只希望被她抓到那一天她不要后悔! “你真的要冒那个险?”几日下来,风旒毓的脸色依然苍白了几分,脸上的愁云也不比骆蝉轻,只是原本骆蝉计划着要去见万飞,没想到回到银月城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去寒衣铁卫的军营而是去见住在落凤街的那个人。 “不是有句古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如今这皇城上下都是韦晴和翎厥王府的人,我可没打算孤军奋战。”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过多的把风旒毓参和进这件事情之中,先不提他的人身安全,就算能够功成身退,难保此后不会受到天仇皇帝的猜疑和排挤。 “等一下我和瑾去就好了,你和子皓先回行馆吧。” “这怎么行!”坐在对面的风旒毓探了探身子,一脸的严肃。 骆蝉安心一笑,安抚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的话目标那么大,岂不是更危险,再者子皓也有重要的任务,有你在身边帮衬才能事半功倍啊。”想了想她又补充道,“瑾武功高强,带着我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如果情况不对我还有你送的墨竹呢。” 风旒毓争辩不过骆蝉,最后还是把她放到了落凤街口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满心忧虑的回了行馆。骆蝉看了一眼落凤街尽头那座恢弘霸气的宅邸,对着把守严密的卫兵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而那座被监禁起来的府邸正是萧墨凰所在的太子府。 有南宫瑾在他们轻松的就越过了太子府外的防线,又躲过府内的诸多眼线一路朝着萧墨凰的书房闪去...... 正在书房躺椅上看书的萧墨凰听到开门的声音自是连头都没有抬,用慵懒却凌冽的声音怒斥道,“要本太子说多少遍,都给本太子端下去!” 随手关门的骆蝉听到以这一句,挑眉一笑,戏谑道,“怎么,太子殿下何时学会绝食这一招了?” 第十六章 不期而遇 萧墨凰闻声一惊,陡的抬起头来,快速掩下眸底的流光溢彩,微眯着双眼道,“是你!” 骆蝉柔和一笑,径直走到萧墨凰身前,宽慰于他的安然无恙,“好久不见,大哥。” 大哥?各自长大懂事之后只有萧墨翎还这么喊他,如此看来...... 现如今时间紧迫,骆蝉又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睨着眉头紧锁的萧墨凰,摊开手掌道,“我今日来是找太子殿下您合作的。” 合作!萧墨凰挑眉向着骆蝉摊开的手掌看去,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瞳孔猛地睁大,足足呆愣了半分钟才重新把视线定格在骆蝉脸上,沉声道,“本殿下要先知道事情的始末。” ...... 银月城以西百余里,一处山坳之中,军帐林立,进出都有最严密的盘查,那里便是天厥精锐所在,那里便是寒衣铁卫的军营! 骆蝉一身粗布葛衣,巨大的黑色斗篷几乎遮住了全部脸孔,拿着萧墨翎托付给她的兵符进入军营重地亦是易如反掌。她叮嘱带路的士兵对外保密她的行踪,一路跟着那人到了军营腹地的一处营帐,那营帐比起一般的营帐要大出一倍不止,门口还堆砌着形状各异的铁器,这里就是第一军械师万飞所在的营帐。 万飞早在骆蝉要求见他的时候就接到了通知,他更好奇是什么人居然带着王爷从不离身的兵符,却不曾想过来人正是有刺客之嫌的前王妃骆蝉。 “骆侧妃!”他颇有些讶异骆蝉的大胆,挥手示意下属稍安勿躁,“就我所知您现在可是在逃的嫌犯。” 难道她不是预谋刺杀王爷,而是偷了王爷的兵符,因为兹事体大主子才假借刺杀名捉拿她? “呵!就我所知万将军还和天仇的人有来往呢,那这样算不算有通敌卖国之嫌?”骆蝉不客气的坐在桌前,摇了摇腰间系着的墨竹。 万飞剑眉一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骆蝉脸上的表情变化,忽而戏谑一笑道,“原来风旒毓那厮所说的重要之人就是骆侧妃你!那不知骆侧妃和天仇流风山庄的庄主又是个什么关系?” “早就听闻第一军械师万飞乃诡辩之才,又脾性怪异,所以并不是谁都能指挥得动的,今日见果然如此!”骆蝉往后一仰身子,懒懒的窝进椅背里,整个人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可是面上却还保持着威严的睥睨众人的神情,“也难怪你会成为翎信任的人,今日我来就是受他所托把这封书信交给你。” 她把那封书信贴着桌面推到万飞身前,无畏的迎视着他探究怀疑的视线。少顷,他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扫了一眼桌上的书信,神色立刻变得极为严肃起来,取了架子上的铜盆和一小瓶红色的药水,大概以一比十的比例在里面混入了那药水和清水,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把信奉连同书信扔了进去。 “你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书信遇水就什么都完了嘛! 却见万飞抬眼瞥了她一眼,一边解释一边从水里把那封书信挑了出来,“这信封外面涂了特殊的蜡油,睡浸不透的。反倒是这红色蜡封的印泥之上涂有剧毒,如若是不知情的人擅自打开来就会立刻毙命,这也是我与王爷通信真伪的证明之法。”说着他示威性的摇了摇手中的药瓶子,“这红色的药水可是解药哦!” 看完书信的万飞有些神色怪异的打量着骆蝉,还不等骆蝉开口发问他便把那书信烧了,摇了摇桌子上的铜铃,吩咐进来的士兵去请了五行主将,金昔、木昔、水昔、火昔、土昔。 “现在王爷身重缘丝蛊,已经被天虞的人所控制。”万飞凝重的对着五行阐述着信件上的内容。 一直抵着头的水昔猛的抬起头,他是跟着王爷一路从天虞回来的,他就是他们王爷有什么地方怪怪的,韦晴那个女人居然还不让他随意去见王爷,原来这其中真的有猫腻。 “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杀进翎厥王府把王爷救出来!”急性子又没脑子的木昔第一个义愤填膺的拍案而起,他家王爷那是谁啊,在他们心目中可是神一样的人物! “就是,他奶奶的天虞国,等救出了王爷咱们一起去灭了他!”这是最为火爆的火昔。 “救出来你们解的了缘丝蛊的蛊毒?”骆蝉头疼的看着萧墨翎这一干属下,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解不了毒,翎还是一个傀儡!” “侧妃娘娘!”见过骆蝉的水昔才发现角落里的骆蝉,惊讶的叫出了声。而其他人一听骆蝉的名号,自然就把她和刺杀他们王爷的罪名怜惜起来,怒气腾腾的拔剑指着骆蝉。 “王爷在信里说以后一切事宜都要听从侧妃娘娘的调遣和安排!”万飞适时出声喝止住了他们。 “这个女人,万大哥!她可是......”火昔怒不可遏的剑指骆蝉,瞪着铜铃似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一脸肯定的万飞,要知道这女人可是刺杀过他们王爷的! “你信不过我?”万飞危险的眯着眼睛,脸上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谁都知道万飞和王爷走得近,他又是他们几人中最有脑子的一个,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万事也喜欢找他拿个主意,在一定意义上万飞就是除去萧墨翎以外的副指挥,可是今天这个命令......火昔咬着牙把手中的宝剑拍在桌面上,脑袋一歪死死的盯着地面,不服气道,“我是不相信这个女人!” 骆蝉无视掉某些人的不满情绪,沉着的开口,“我知道有些人还不能完全相信我,但这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的目的只是救出翎。这是太子的亲笔信,我需要你们找可靠的人送去给靖州的琛王爷,另外找一批人混进太子府去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那王爷的蛊毒......” “报!”一声通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而那士兵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帐内的人都结结实实的僵在了原地,“王爷已经到军营门口了,说是要即刻召见几位将军!” 萧墨翎来了!骆蝉蹭的弹跳而起,心口超负荷的搏动频率差点让她忍不住冲出去,那个人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啊! 第十八章 风起西城 南宫瑾神色一凝,拉着脸色微微苍白下来的骆蝉躲到了一面地形图后面,他们才躲好就听到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掀帘而入。 “六位将军今日倒是好兴致,怎么有空聚在一起啊!”首先听到的是韦晴倨傲的声音,还有一种假意示好的甜腻。 五行刚刚才知道了韦晴背后的把戏,一个个都黑着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见了韦晴也不问安更不答话。只有万飞还能沉得住气,作揖道,“回王妃的话,属下几个正商讨着要不要去府上拜见王爷呢。” 韦晴掩着唇笑道,“早听闻王爷和几位将军感情深厚了,这不王爷今儿个也来了。” 音落,萧墨翎一袭银灰色绒缎长袍直直走到韦晴身边,沉肃着一张俊逸的脸,乍一看确实和他平常严肃冷酷的样子没什么两样,细细看去却能发现他凌冽的瞳子背后空洞的没有焦点的眼神。骆蝉全身紧绷的弓弦一般,纤细优美的颈项上隐隐可以看到突突搏动的青色血管。 一块画布的距离,却已经是咫尺天涯...... 外面一番客套的话下来,始终是韦晴话多萧墨翎话少,最后干脆由韦晴做起了萧墨翎的代理人,“其实今天我和王爷来是想和几位将军商量一件事情。咱们天厥现今国力强盛,百姓安居富足,虽说现在三国和睦相处,但保不齐其他两国君主都各有异心,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好。所以王爷请示了父皇,打算先下手为强,合天虞之力先收复南域再夺下天仇,以谋一统大业!” 说着连皇上的圣旨都摆上了台面。这也能算是商量,骆蝉冷哧一声,陡然意识到如果天厥和天虞合力攻打南域,那么避免不了的会牵涉到南城,到时候......她怔怔的侧眸看向南宫瑾,果然他青白着一张脸,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阴翳,垂着两侧的手握成拳不住的颤抖着,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和隐忍。 她咬着唇,抬手附上南宫瑾的手背,无声的安抚着南宫瑾,毕竟那里是他祖辈守护着的基业,有他钟爱的百姓和家人,那里还有他未尽完的责任。南宫瑾僵硬的看向骆蝉,触及到她柔软又充满担忧的眼神,不由心中一软,强撑着对着她展露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瑾。”她以唇形叫着南宫瑾的名字,附着他的手掌紧了紧,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起来。(.好看的小说)再也不能让她身边的人受到伤害,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呵呵,恕属下冒昧,王妃您可是天虞人,这么做......”这时万飞拿起桌上的圣旨在指尖转动着,笑得狡黠讥诮。 “就是!王妃你可是天虞人!”火昔早就忍不住了,挺着脖子吼道。 韦晴脸色一边,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本王妃现在是翎厥王的妻子,是俊帝的儿媳妇,是天厥子民!” 万飞制止住气不过的火昔,把圣旨往怀里一收,正色道,“既然如此万飞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这件事情既然是王爷的意思,我们几个也定当全力以赴,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那我和王爷便在银月城设好庆功宴等着几位将军凯旋归来!”韦晴一向喜欢识时务的人,人们都说万飞这人难以接触,今日看来倒是缪传了。 送走了萧墨翎和韦晴,水昔才把骆蝉和南宫瑾迎了出来,六人就是一脸肃穆的盯着骆蝉,等着她这个总指挥发话。骆蝉悠悠一笑,拿过韦晴所谓的圣旨把玩在指尖,未免韦晴怀疑这仗他们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此事他们已是心照不宣,不然万飞也不会接这个旨。 “你们就按韦晴的意思去南域和天虞的人一起玩玩,至于我除了要赶快研究出解药之外还要去这圣旨的出处瞧瞧。”骆蝉把圣旨重新交给万飞,这段时间也看出万飞在这几人中的领导地位,拉着万飞又叮嘱了半晌才离开寒衣铁卫的军营。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她要赶快再去一趟太子府,见一见太子妃北辰芳菲,因为现在只有她能带她进宫了。 北辰芳菲再见她时早没有了那股盛气凌人的骄纵劲儿,天真开朗也被郁郁寡欢和内疚掩去了大半,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萧墨凰的身后,低垂着眼眸盯着地面发呆。 “我今日来找太子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开门见山,她直截了当的对着北辰芳菲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北辰芳菲讷讷的瞄了萧墨凰一眼,似乎不明白骆蝉找她能有什么事,她记得上一次在普济寺她还因为晴儿的事情和她起了冲突,一想到韦晴她脸色一变,紧抿的唇瓣几乎让她用力的没了血色。 “弟妹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芳菲能帮的一定会帮的。”萧墨凰安抚的拍了拍北辰芳菲的手,并没有因为天虞的动作而牵累到北辰芳菲。 “我想请太子妃带我进宫去见一个人。”骆蝉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还是咬牙道,“我想见父皇一面,而这件事只有太子妃能帮我!” 一听到骆蝉要见萧俊,萧墨凰眼底迅速裂开一丝血红,有不属于他的狠戾在周身大盛,听说父皇的病情又严重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没发子在他近前侍候,自己的父亲生病了甚至都没权利去探望,而作为太子他更没本事守住他萧家的江山! 萧墨凰收敛起暴走的情绪,瞬间苍白了几分的脸色又挂起了一份寂寥的淡漠,声音有些疲累沙哑的说道,“芳菲,这件事情......” “我能做!这件事情我能办好!”北辰芳菲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语气都有些激动,“我去找她,就说我想进宫看看父皇,她不会不同意的!” 萧墨凰无力的点点头,满是倦意的扶着椅子站起身向着屋子里面走去,北辰芳菲紧紧伴在身侧,末了回眸深深的瞥了骆蝉一眼才掀开帘子消失在骆蝉的视线中。 “这北辰芳菲可信吗?” 第十九章 宫中的萧俊 可信吗?呵呵......貌似她现在没得选择呢,骆蝉脸上的笑意有些虚无和游离。 “我们先回去吧,想必明日就该有答案了。”没有直接回答南宫瑾的问题,因为她也在等待一个答案,也许会很有趣呢。 果然,等到他们第二天再来太子府的时候,北辰芳菲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黑透了半边天,翎厥王府的侍卫护送着北辰芳菲的车架一路向着皇宫驶去。 “我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欠了凰哥哥和翎哥哥。”快到崇德门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北辰芳菲终于开口了,“所以,所以......”她咬着唇,眼睛紧紧的盯着绢着金线牡丹的绣花鞋,放在腿上的素手攥得身下的衣裙都皱了起来。 忽然车身一晃,湛湛的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一个沉闷的男音,“太子妃,崇德门到了。” 北辰芳菲蹙着眉望了一眼车门,又把视线放在了扮作侍女的骆蝉身上。骆蝉淡淡擀唇一笑,掩上眸底的冷冽和严阵以待,谦卑的躬身打开了车门,“太子妃,咱们到了。” 一路过了崇德门,远远的就看到韦晴一袭紫金纱衣站在一棵枯树下,脸上挂着亲昵温和的笑意。[.超多好看小说]北辰芳菲见到她这个样子反而愈加冷漠起来,水润的红唇几乎严肃的绷成了一条直线,更是拒绝拿正眼瞧她一眼。她迅疾的走过韦晴身边,猛地又顿住脚步,像是赌气似的冷言道,“什么时候翎厥王妃见了本宫不用行礼问安了?!就算太子爷现在被皇上下旨软禁府中,可他还是我天厥的太子,王妃这么做是不是太过放肆了!” 韦晴和骆蝉听言皆是一怔,骆蝉悠悠一笑,她倒是忘了这小妮子到底是宫中宠大的,这才真真看出了她刁蛮公主的本性。韦晴只是略微对北辰芳菲的态度感到惊讶了一小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只当她是耍小孩子脾气,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们的苦心,“芳菲,父皇还在寐龙居等着你呢。” 北辰芳菲愤慨的睨着韦晴,咬了咬唇,忍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质问,一甩衣袖,怒目圆瞪的朝着寐龙居走去,骆蝉和韦晴只能在后面默默的追着她的脚步。 寐龙居里这个时间是剩下服侍萧俊的近身太监福海,在一股浓烈的汤药味中骆蝉微微吸了吸鼻子,陡的蹙起了眉尖。北辰芳菲则是加快步子朝着萧俊的床榻走去,她停在床帐前沉默了半晌,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本宫想陪父皇待一会,不希望有父皇见了不高兴的人在场!” “芳菲......” “翎厥王你贵人事忙,本宫也不便留你在这里拖你的后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韦晴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埋首立在一侧的福海,又眯着眼瞟了北辰芳菲倔强的背影一眼,不得不开始怀疑当初北辰枭选北辰芳菲来和亲是不是个错误。 “福海公公,父皇他......”良久,感觉到韦晴已经离开的北辰芳菲终于找到了自己颤抖哽咽的声线,“他老人家最近情况怎么样?” “回太子妃的话,皇上他近日的身子越发不行了,几乎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每天只能靠老奴添些粥汤,神智也是迷糊多过清楚,整日的就只能昏昏沉沉的睡觉。”福海一直低着头小心的回着话,虽然看不到表情,单凭声音里满满的担忧也能看出他是真的担心萧俊,“太医已经来了好几拨了,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皇后娘娘这几日正嚷着要找普济寺的高僧来宫中做法呢。” “做法?”北辰芳菲蹙着眉,似乎在考虑着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一边,大体接收的萧俊症状的骆蝉也不再关心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径直走向了萧俊的床榻,伸手就要去掀那床帐。 “大胆奴才,你这是要做什么?!”福海的余光扫见她的动作,脸色一边,慌张又气怒的就要上来阻止她,却不想才走了几步就被横在胸前的宝剑阻了去路,“你,你又是谁?” 阻住那福海去路的正是扒在车底偷偷跟进来的南宫瑾,他沉肃着一张脸把手中的宝剑向上抬了抬,直抵在了福海的喉咙边。 “你,你......太子妃,您这又是什么意思?”福海操着尖细的嗓子,斜着眼睛睨着北辰芳菲,剧烈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此时的气愤和害怕,“老奴原本以为太子妃您和翎王妃是有所不同,呵呵......呸!一群白眼狼,如今才知道老奴我是瞎了这双狗眼!连前翎厥王妃骆蝉都比你们强,你们还能算是......” “海公公!”已经检查完萧俊身体的骆蝉回过头,冷声喝止了福海的喋喋不休。 “你这个图谋弑君的乱党,你没资格叫咱家的......”福海怨气爆发到一半,整个人看着骆蝉的眼神呆愣在当场,“你是,你是......骆......” “海公公是想等下寐龙居外的侍卫都冲进殿来吗?” 福海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惊慌的捂着嘴跪在了地上。 “父皇这是中了慢性毒药,海公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她要找到进一步的事实来论证,而福海寸步不离的跟在萧俊身边,应该是最清楚萧俊作息的人。 福海眼光转动,极力搜索着可用的信息,忽然颤颤巍巍的爬到床边拿出一块帕子,“是半个多月前,太子和琛王爷事发之后,皇上那时候怒火攻心便晕倒了,翎王妃带着太医来给皇上诊治,以后每天都给皇上送来一碗汤药,那张太医从来不假人手,每一次都非要亲自看着皇上喝下去才走,这是侧妃娘娘来之前皇上喝药时流出来的。” 骆蝉接过福海手中的帕子端到鼻尖闻了闻,嘴角划开一丝浅淡的嘲讽和得意,“果然是这东西。” 事实以证,北辰芳菲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眼泪怔怔的滑落下来,“五哥哥,晴儿姐姐,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到底要把芳菲至于何地?” 第二十章 碰撞,夜杀 瞬间的气氛凝重让骆蝉不禁悲从中来,在这场政治和江山的抢夺中北辰芳菲也是无辜的,至少她从来没有因为野心伤害过谁。 “太子妃。”骆蝉蹲下身子搀扶起北辰芳菲,展颜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父皇和太子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北辰芳菲一怔,微微张着酒唇,一颗大大的泪珠砸在骆蝉扶着她的手背上,“我,我这样的人......可以吗?” 轻叹一声,看着这个几个月前还纯真开朗的女子变得沉默忧伤,骆蝉的心头越加身重起来,借势伸出手臂轻轻的把北辰芳菲揽进了怀里,无声的抚慰着她彷徨伤痛的心。被骆蝉这么一抱,北辰芳菲所有的紧绷忽然松弛下来,颤颤巍巍的回抱着骆蝉嘤嘤的哭泣起来。 稍稍安慰了北辰芳菲的情绪骆蝉便开始着手诊治卧病在床的萧俊,虽然她现在不能根除萧俊体内的毒素,但是减轻和延缓毒素深入骨髓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福海扶着面色青黄的萧俊盘坐在龙床上,骆蝉看了看手中的银针,眼中划过一丝决绝的暗芒,取出一支白瓷小瓶,蘸着里面的黑色液体各在他几处大穴上扎了一针。 “侧妃娘娘,这是......”福海何曾见过治病疗毒是这阵仗的,额上的汗珠子竟比萧俊都多。[.超多好看小说] “毒!” “什么?!”福海一惊,扶着萧俊的手一松,萧俊险些栽倒出去,幸好被骆蝉险险的扶住了。 白了福海一眼,她把萧俊平放在床侧,“这病菌具有排他性,简而言之就是会吞噬除他之外的所有毒素,然后再以极快的速度感染人体的各项器官。我拿不准父皇中毒的情况,不敢用量过多,这些只是能减轻毒素而已,只要及时解毒就好了。”说罢递给福海另外一支黑色的瓷瓶,谨慎的嘱咐道,“再过两个时辰一定要把这个给父皇服下!” 这病毒本就是她因为以毒攻毒这句话一时兴起研究来当做解毒试剂的,可是因为弊端过大,所以一直都没有投入使用,来了古代跟毒药打交道太过频繁她便做来以防万一罢了,没想到今天会用在萧俊身上。 “王妃!”寐龙居隔间外忽然响起北辰芳菲故意提高了声音的冷喝,“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打算监视本宫不成?!” 韦晴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骆蝉秀眉一拧,瞥了一眼南宫瑾消失的地方,长呼一口气,正欲出去猛然间被腕上多出来的力道拽了个踉跄...... 那厢寝宫前厅,北辰芳菲死死的挡在韦晴面前,倨傲的绷着脸和韦晴对视着。 “芳菲,我来看看父皇总是没错的吧。” “父皇现在不方便见人,你没见本宫都在外面站着呢嘛!” “不方便?”韦晴一怔,掩着唇痴痴的笑起来,萧俊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他都那个样子了还能召幸宫中的妃嫔,还是哪宫的娘娘耐不住寂寞有了“奸尸”的癖好。 “本宫的人正在里面帮着海公公给父皇擦身子呢,这样你还执意要进去吗?”看着韦晴的笑脸芳菲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别过脸不再去看面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害怕,害怕自己心底不断涌上的那股厌恶和恨会最终磨灭了她们那么多年的友情。 忽然一个侍卫跑进来在韦晴身边耳语几句,登时韦晴脸色一边就欲绕过北辰芳菲进萧俊的寝殿,北辰芳菲哪里肯让,一个挺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芳菲,再闹下去可就是任性了!”韦晴瞳孔微眯,冷喝一声,眼神示意那侍卫直接牵制了北辰芳菲的动作。 迅疾的闯进内寝,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铁青的握着素手,气愤的呼吸像是要压扁所有的人。而摆脱了那侍卫的北辰芳菲紧接着跑进来,却是嘲讽的挑唇道,“王妃才是,以后都不要这么莽撞任性才好!” 却见内寝之中,福海果真在给萧俊擦身,骆蝉端着铜盆恭敬的跪着龙床边,此外再无他人。 “来人啊!给本王妃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刚刚发现的可疑人物!”韦晴冷沉着一张脸,大为光火的一声令下,刷拉拉涌现一帮侍卫。 “放肆!”福海眉眼一挑,条件反射的端出了总管的姿态,“这里是皇上的寝宫,岂是你们说搜就搜的地方!” “没听见海公公的话吗!还不给本宫滚出寐龙居!”北辰芳菲指着大门的方向暴喝一声,看着那群纹丝未动的侍卫不仅又气又急的跳脚,“你们,你们......” “公主!”韦晴忽然改叫北辰芳菲公主就是想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他们都是我的人,今天这寐龙居我搜定了!” 话音一落,那些侍卫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丝毫没有把这里当做是一国之君的寝宫。倏尔,韦晴疑惑的把视线定格在了骆蝉的身上,像是不能确定似的,一步步朝着骆蝉走去。看出韦晴的意图北辰芳菲心猛的一沉,扑过去挡在骆蝉身前,咬着牙不让她再靠近半分。 韦晴眸色一冷,正欲出手拉开北辰芳菲,正在这时,寐龙居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侍卫急急奔进来报告说他们要搜查的可疑人物就在殿外,她疑惑的瞥了北辰芳菲一眼,折身向着殿外跑去。 骆蝉和北辰芳菲对视一眼,紧跟着韦晴出了寐龙居,门外把守的侍卫已经陷入了混战,干净的大理石台阶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南宫瑾,果然是你!”韦晴的张狂的怒吼带着一丝得意的兴奋,把骆蝉的视线拉向了那个包围圈里的身影。 猩红的眸子,鲜红的鲜血模糊了南宫瑾原本俊逸傲然的面容,此刻此前的不过是一只悲伤愤怒的雄狮,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来搏杀!骆蝉心口一滞,动了动指尖又无力的垂了下来,瑾是为了她才故意引开韦晴的视线的,而他现在的样子却像是在泄愤一样,剑刃饮血,不够,还不够! 一波侍卫倒下另一波侍卫又用上去,不抓住南宫瑾誓不罢休似的,韦晴卷着耳侧的发丝欣赏着这场捕猎,有时候做一只抓到猎物的猫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忽然余光扫到远处的两条人影,她饶有兴趣的撇撇嘴角,朝着南宫瑾神秘道,“南宫瑾,想不想看看本王妃还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第二十一章 爱却不能靠近的距离 惊喜?骆蝉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心跳不自觉的漏掉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冰凉的自脚底板直窜而起。[.超多好看小说] 眨眼间那两条人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骆蝉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灰白,是尹厚和萧墨翎! 在韦晴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尹厚抬眸瞥了一眼酣战的南宫瑾,麻木的横笛在唇边,吐出一个杀意凛然的单音,萧墨翎身体一僵,还未看清他有所动作,人已经飞身闪入了战圈。劈手夺下一个侍卫的佩刀,哐当一声和南宫瑾手中的刀对上,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南宫瑾被震的后退了两步,湛湛定住身姿,抬眸诡异一笑,那笑竟带着些许兴奋,紧接着爆喝一声,提剑一跃而起,一剑直直刺向萧墨翎。萧墨翎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等到南宫瑾的剑快要落下之际,一个闪身斜飞出去,举到生猛的劈了下来。南宫瑾生生接住这一刀,猛的向前推进,逼至萧墨翎身边,两人几乎是同时放弃纠缠,足下一点,跃上半空激战起来,站在下面的人只看得见挽出的银色剑花,寒凛凛的迸射着杀气。 因着两人巨大的杀气,其余的侍卫都退到了战圈之外,严密的防守着所有南宫瑾可能逃走的出路。骆蝉死死的攥着拳,盯着战圈之内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此刻出了担惊受怕,更多的是不可抑制的愤怒。韦晴那个女人利用萧墨翎颠覆天厥也倒罢了,她竟敢把翎当做她杀人的工具,竟敢恬不知耻的连她身边的人也想要伤害吗! 暗咒间,战成一团的两人忽然分开来,一条人影急速的朝着韦晴飞去,月光划过闪亮出一条银白的弧线,却见赤红着眼瞳杀来的人正是南宫瑾。可惜南宫瑾快,萧墨翎比他更快,在他离韦晴还有丈许的地方就被萧墨翎截了下来。 刀锋贴着南宫瑾的面颊刺进去,毫厘之深,血液并没有流出来,而是诡异的在脸颊处晕染出一片朦胧的绯红,像是在血液外包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膜。萧墨翎略略迟疑的收回刀锋,空洞的眼瞳奇异的闪过一丝疑惑,只见南宫瑾推了几步,忽然仰面狂笑起来,抬手掀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没有了人皮面具的束缚,鲜血一瞬顺着颈项留下来,染红了白锦的领口,大火肆虐后狰狞可怖的脸上又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贯穿了整个右脸。 就连经历了生杀掠夺的韦晴都捂着唇踉跄的退了几步,北辰芳菲干脆就捂着肚子蹲在一旁大吐特吐起来。骆蝉咬着唇与南宫瑾四目相对,悲愤、怜悯、心痛......太多的情绪纠结缠绕在一起混杂着她的思绪,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清晰,脑中却一片混沌,翻涌着不可抑制的冲动。 她一把拉起身边的北辰芳菲,趁着大家都被南宫瑾的容貌所震慑之际,绕过愣怔的侍卫跑到南宫瑾身边,脸上的灰白已经变成了铁青一片,她反手钳着着北辰芳菲,用韦晴也能听到的声音对着她喝道,“太子妃,如今是你的好姐妹不给我们留活路,不遵守诺言也就怪不得我了!” 北辰芳菲方才受了惊吓又吐过,脸色不禁又掠上了一层苍白,泪蒙蒙的一双眼睛盯着看似也是一怔的韦晴,不明白骆蝉忽然这是怎么了。 骆蝉把南宫瑾护在身后,视线紧紧的黏在韦晴身上,微微侧过头在北辰芳菲耳边耳语道,“只有如此才能不牵扯太子府。” 明白了骆蝉的用意,北辰芳菲倔强的别过头不去看韦晴,赌气似的闷声道,“你拿我做人质也没有用,之前我就说过,我和晴儿之间的姐妹情分早就没了,反正你也跑不掉了,不如把太子爷的解药给我。”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断断续续的让韦晴听个明白。骆蝉暗赞北辰芳菲的聪明,挑唇一笑,冲着韦晴道,“太子妃说你不会顾及她的生死呢,这个我倒是好奇的很!” 说着指尖的银针贴着北辰芳菲脖颈上的肌肤一路向上,抵在她喉间,笑得也越发邪魅妖娆,“韦晴,你知道我的本事,你说太子妃以前总帮着你对付我,我该给她挑个什么样的死法?啧啧......可惜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不知道死了有没有人心疼?” “你不就是想脱身吗?!”明知道骆蝉为了脱身是不可能伤害北辰芳菲的,韦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大声何止了骆蝉接下来的动作。 且不说她和北辰芳菲自小在一起长大,单单北辰芳菲和北辰枭是一母所生,是北辰枭最宠爱的妹妹,她还不能确定为了大业北辰枭是否能舍弃北辰芳菲,所以她不能冒那个险。 尹厚看出韦晴有所迟疑,笛音又起,指挥着萧墨翎就要趁热打铁、赶尽杀绝。萧墨翎弓着身子迅疾的猛扑向骆蝉,笛音定下的一刹他的刀也被闪身上前的南宫瑾截下。越过萧墨翎可以看到韦晴怒不可遏的扼着尹厚的喉咙,满脸寒霜的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违背我的意思擅自行动!是你活够了,还是想让桑瑜那个贱人死!” 听着韦晴出言侮辱他,尹厚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麻木的低垂着眼眸,独独听到桑瑜的名字时抬起了眼皮,只是那眼神中只有爱恨不明的闪烁。 “我为鱼肉尔为刀俎,要看看你这把刀是不是够锋利、够狠绝!”夜风吹动骆蝉额前的发丝,微微露出那个妖娆繁复的紫阳花刺青。 还在近前的萧墨翎空洞的眼神在看到那刺青的一刹有流光闪过,隐隐的带着眷恋和痛苦,但那双黑亮的眸子很快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深潭。捕捉到萧墨翎些微不同反应的骆蝉心中一动,忍着冲上前的冲动,喊上南宫瑾一路往崇德门退去。 有句话说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以前她从不信,现在这句话却成了支持她走下去的动力,她知道只有走才是拯救...... 第二十二章 箴言隐含的秘术 有北辰芳菲作为人质,他们一路顺利的朝着落凤街逃去,在街口放下北辰芳菲,南宫瑾带着她七拐八拐的成功甩掉了跟上来的追兵。 风旒毓的行馆处此时只剩下回廊里亮着的几盏灯笼,余下的人都已经入梦了。骆蝉和南宫瑾无声无息的潜回房间,才关好门,骆蝉就觉得手臂上一紧,顿时警铃大作,银针依然窝在了手上。 “是我。”确定骆蝉安全回来的风旒毓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因为近距离的接触声线又紧绷起来,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瑾。”渐渐适应了黑暗的骆蝉向着南宫瑾的方向担忧的睨了一眼,摩挲着走到书架旁的箱子边,翻出了出门必备的金疮药,一边和风旒毓搭话,一边拉着南宫瑾坐到有月光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替他处理起脸上的伤口来。 “子皓一早来找过你好多回了,后来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人闷头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急匆匆的离开了行馆,走之前让我告诉你明天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回来。” 闻言,骆蝉手下一顿,挑眉瞥了一眼风旒毓,莫非子皓已经知道那二十四字箴言的含义了,不过这个时候他独自离开行馆会有什么事情。 风旒毓其实已经猜出子皓破解了缘丝蛊的解药,又看清骆蝉眼底一闪而过的开心和欣慰,一时间语气变得悲喜莫测起来,“天虞的阴谋我已经传书通知了天仇的国君,可能......这几日就不得不回天仇去了。” 连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骆蝉手下的动作明显一滞,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给南宫瑾上药,心中那个思量已久的决定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就只有一声嗯,淡然到毫无挽留,看不清她心思的风旒毓脸色郁结的有些苍白,苍白的都有些透明,仿佛能随着月光流动起来一样。很久没有的心痛的感觉爬上轻蹙的眉尖,他抿着唇别过头去,却恰巧错过了骆蝉投来的目光,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安心,就目前的局面来看他回去天仇才是最安全的,他那样的财力如若被韦晴盯上难保不会受到迫害。 “瑾。”差不多收拾好南宫瑾脸上的伤口,骆蝉淡淡的悠远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我想你也回南城去。”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两个大男人皆是一怔,最先反应过来的风旒毓急急阻止到,“不行!如果南宫瑾再走了,那谁来保护你的安全!” 南宫瑾明白骆蝉的心思,垂眸盯着洒满月光的地面,内心挣扎在这个两难的抉择中,狰狞的面孔愈发冷沉肃杀。 骆蝉微微一笑,拍了拍南宫瑾的肩,鼓励道,“你的战场不在我身边,你的家人、城民、轻甲军的千万士兵都在等着你回去,那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那里才有属于你的战场!” “小蝉。”南宫瑾攥着拳,仰着身子痛苦的靠在椅背上,担心着和风旒毓一样的问题,“你......” 他们的心她都明白,这一生有友如斯还有何求!他们能为了她不顾一切,她也能为了他们以身犯险! “你们不要忘了,我不是小白兔而是大灰狼,谁吃定谁还是个未知数!”骆蝉眸底的暗芒大盛,调侃轻松的咧嘴笑了笑,“再者你们走了对我也是一种保护,省的我做起事来畏首畏尾,还得担心你们的安慰。” 南宫瑾仰着面低低的闷笑起来,“这么说来我们倒成了给小蝉你拖后腿的人了。”再次板正脸,眼底的感动和犹豫依然被深深掩埋在心底,他有的只有坚定和义无反顾,“好,我听你的,明日准备准备就回南城去,不过......” “你不准有事!”风旒毓接下南宫瑾的话,和煦温柔的茶色瞳子是沁凉一片的压迫感,一种不容拒绝的威慑。 南宫瑾赞同的转眸盯着骆蝉,这也是他要说的话。骆蝉微微一怔,美丽的脸庞在清冷的月光中浮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这两个人啊,要她怎么忍心拒绝,怎么舍得...... 月华潋滟,轻轻在夜幕中滑出一丝叹息,夜太短,白日却那么漫长,漫长到才刚刚开始...... “五识毒,三魂纵,婆娑香,逍遥饮,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这是一大早闯进骆蝉房间的子皓说出的第一句话,兴奋又参杂着莫名的巨大担忧,“我知道了,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熬到半夜的骆蝉已经提前被风旒毓打过预防针了,所以情绪上也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倒是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因为受不了深秋早起的寒气,又扯了屏风上的披风裹在身上才回过身继续等子皓给出的解答。 “我翻阅了师傅留下的典籍,终于让我找到这箴言的渊源,相传南域尹家远古时候是因为一种起死回生之术而闻名,后来因为抢夺这种秘术在江湖上曾引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尹家家主为了避免灭门之灾便当着江湖豪杰将此秘术毁了,时间一久人们便将此事淡忘了,没想到这秘术竟让有心人分成两半留了下来。”子皓顿了顿,眼神纠结的望进骆蝉的眸子里,“五识毒、三魂纵、婆娑香、逍遥饮分别是指四种奇毒,无神水、缘丝蛊、婆娑树、逍遥散。这后半句所记述的是一种方法。” “方法?”感觉到子皓的欲言又止,骆蝉不禁好奇的挑眉瞟了他一眼,似乎......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呢! 子皓抿唇迎视着骆蝉的眸光,戏谑无奈的牵唇笑了笑,“药人!” 药人!骆蝉心一空,已然明白了子皓的意思,脸上又一次溢出空洞飘渺的笑意,“这四种奇毒中的两种都在我的身上出现过呢......” “这方法你还要知道吗?”子皓环着胸,凝着她面部每一寸变化,明明不想告诉她却又期待着她的答案。 “不想说说看吗?”比起萧墨翎,子皓的心思太过容易揣摩了,骆蝉调笑的歪着脑袋,把主动权抛回给子皓。 “呵呵,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充满惊奇又不会让人失望的女人!”子皓不禁失笑,怎么忘了这女人犀利的性子,“其实这法子......” 他才开了头,骆蝉脸色一变,抬手做了个禁音的动作,神色警惕凝重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那是一阵沉重的、愈来愈进的脚步声...... 第二十三章 封经易脉 骆蝉站在门边,神色有一丝丝的落寞。 “为什么不告诉他?”子皓半倚进椅背里,对于骆蝉的动作颇有些不解。 却原来刚刚那阵脚步声的主人是南宫瑾,他是来向骆蝉道别的,就像她说的南城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骆蝉垂着眼睑盯着微微发白的指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眸笑得有些涩然,“我不想再成为他的牵绊,他并不欠我什么。”倒是她,一直以来都觉得欠了那个人很多很多。 忽视掉子皓玩味的挑眉,骆蝉重新掩上门,坐回到他对面,接上了刚刚的对话,“不打算继续吗,秘术之法。” 此话一出,子皓眉间的神色又纠结起来,余光淡扫过方才南宫瑾来过的地方,考虑着骆蝉的“建议”。 “怎么?”很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子皓如此犹豫不决,骆蝉俯身近了几分,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我在考虑如果把这个方法告诉你,我会有什么麻烦或者说下场。”子皓收回目光,有些自嘲的摇摇头,且不说把守护骆蝉当做承诺的南宫瑾,就是他那位性情淡泊的挚友风旒毓都不一定会轻易原谅他吧。 “啧啧......让我猜猜,你是怕那两个人?”看着子皓神色一窘,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骆蝉撇唇笑了笑,喝了口热茶调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医子皓也会有忌惮的人。” “那就让我来猜猜这最后几个字的意思好了。”她抢在子皓之前开口,眸底的玩味已经被深沉的清冽所取代,“‘心血藏,经脉易,身可伐,天可逆’,这后两句应该是说这秘术的作用,真正的方法就只有前六个字吧?” 在子皓脸上得到了肯定的表情,她单肘撑在桌上,托着雪腮凝眉沉思起来。只有六个字,到底会是什么呢?无神水、缘丝蛊、婆娑树、逍遥散,据子皓所言这四种毒药无一不是天下罕见的奇毒,不是路数十分诡异就是毒性极烈,就比如说婆娑树,想当初她也是沾染了少许香味就差点命丧黄泉,那么要把这四种毒用在一个人身上还能让此人毫发无伤到底该怎么做呢? 难道是单纯的药性相克才会致死,但是即使药性相克也会在体内产生巨大的痛苦,她相信那也不是一般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猛然间她瞥见自己细白手腕处若隐若现的青紫色线条,脑中灵光毕现,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 “心血藏,经脉易!”难道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觉摸上腕上的银针,“封经易脉。” 骆蝉脸上的笑意是极少有过的无力,这个几乎只在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此时此刻却真实的那么具有嘲讽的味道,“你能做到?” “你能做到?”子皓悠悠反问,封经易脉,淡单单是封了身上几条主脉这一点就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况还要改换脉象,这一场下来无异于剥皮拆骨,过程中亦不再是痛不欲生而是求死无门!他不敢肯定她一个女子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痛楚,毕竟再坚韧强悍骆蝉她始终都是一个女子。 “只有封经易脉才能转移和封锁毒性的蔓延,药人才有机会活。”骆蝉握着的拳隐隐有些发抖,脸色像经历了寒冬腊月一般苍白清冷,她在阐述一个令自己都心颤的事实,只有这样才能兼容那四种奇毒还不至死,而只有她才有资格做那个药人,只因为缘丝蛊和婆娑树的余毒都在她身上! “为了一个萧墨翎值得吗?”子皓脸色一青,不明白她明明知道那份痛,明明自己也胆怯的要死,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如果说因为爱,那么这就是他不愿涉足的原因,失去理智的爱在他看来都是傻瓜的行为! 值得吗?想起那双深邃的眸子,那眸子里深不见底的清寂孤傲,还有只为了她一人展现的缱绻深情,那是她最喜欢的漂亮眼瞳,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她也能被谁惦念着、爱着、守护着,更何况他也曾为了她义无反顾,她也有她承诺的不抛下。 “他救我时也未曾想过值不值得,还是你认为在爱情里什么才是值得的?” 子皓被骆蝉一句话问得表情一滞,心口隐隐有些作痛,别过头强自甩掉脑中纷杂的人影,僵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无神水!” 虽然讶异于子皓态度的急转,她更惊讶于他居然会有无神水,“你昨日急匆匆的离开行馆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你从哪得来的?” “给你无神水你拿着就好,哪那么多废话!还是你不想要了!” 被子皓这么一喊,骆蝉讷讷的把无神水收入怀中,本来子皓居然在她面前狂躁的暴走就已经够匪夷所思,更为诡异的是她居然在他脸上发现了两片窘迫的红晕,看来这无神水的来历一定有一段别样的故事。 清了清嗓子,她问出了最为关心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逍遥散?” “我已经通知旒毓去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子皓闷闷的说完这一句屋子里便又恢复了尴尬的安静。 “封经易脉,你打算......”半晌,原本以为不会再主动开口的子皓忽然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吧。”今天下午风旒毓要去安排银月城商会的事宜,走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正好给了她一个避开他的机会。 “不行让南宫瑾知道,不想让旒毓撞破,你顾忌了那么多人,怎么就不多替自己想想!”子皓剑眉一簇,声音竟掠上了一层不满和气氛,生硬的不祥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放荡不羁的子皓。 “呵呵,这还是你第一次关心我呢。”斜了子皓一眼,本来有些紧绷的惶恐的心忽然就萌生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子皓闻言神色一僵,随即又变回了以前那个他,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道,“我未时来找你。”说罢便不等骆蝉回应,起身离开了。 未时,骆蝉摩挲着腕间的银针,好看的唇边溢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 第二十四章 瑾和旒毓的离开 太阳才晒过的午后,好容易才有了一丝暖和气,却凸显的这个秋末越发的清寒了。 “你可有想过后果,救了萧墨翎之后你要怎么办?”屋子里弥漫着不一样的花香,让人微微有些不自觉的醉意,子皓最后的提醒响在骆蝉耳边。 虽然封经易脉之法可以削弱毒素的冲击,但并不代表它可以完全抵消毒素给身体带来的伤害,最为明显的就是体内脏器功能的衰退。她还有五年、两年亦或是更短的寿命,除非她能在这期间尽早的找到恢复之法,否则就连子皓也回天乏术了。 “你确定你能找到救自己的方法?” 救自己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她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失笑的摇了摇头,她悠悠道,“身后事身后说吧。” 说罢,背对着子皓坐在床沿上,半解罗衫,她把垂下的发丝拂到一侧,露出光洁颀秀的后背,只余下一缕调皮的荡在背后,真正是春色无边,撩人心弦。就连自认已经能做到平常心的子皓都不觉感到气血上涌,脑袋轰的空白了一片。 等了半晌也没见后面的人有所动作,她微微侧过脸,挑眉哂笑道,“难道......你害羞了?” 被戳穿的子皓顿时神色一僵,不自然的把头别过一边去,慢腾腾的走上前,伸手想去拨开那缕留下的发丝,指腹不经意碰触到她后颈滑腻温热的肌肤,像是触电般的怔在了原地。 没想到子皓平时一副满不在乎、嬉笑人生的姿态,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向着骆蝉就真的笑出声来,轻轻浅浅的,像是风搔刮过耳廓般酥酥/痒痒的,一时间原本凝重紧张的气氛忽然就多了一份旖旎的温馨。 子皓释然的胯下肩膀,取过身边的银针,那银针明晃晃的,竟有女子手掌长短。指尖按在第一个大穴上,感觉到身下女子的微弱颤抖,像是也需要为自己灌注下针的力量一般,他用力吸了一口气,猛的把银针刺了进去,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就这样一刻不停,他的眼里只有这一次和下一次应该下针的穴位,有的只有淡然和从容。他不能也不敢去多想骆蝉的切身感受,就怕自己稍一分神便会不忍心,怕不由自主的停手。 除了开始的时候那种尖锐的,像是刺破心脏般的疼痛,骆蝉已然麻木的不知道痛的滋味是什么了,浑身像是火在烧一样,肺部像是被拧作了一团麻绳,根本挤不出地方呼吸新的空气。汗水如瀑而下,沿着颈项浸湿了身前的大片锦缎。她攥着身下的床垫,手背青筋暴起,嘴里还死死的咬着布块,感觉咸腥的血液在口里溢出、蔓延、肆虐着一路涌上鼻腔,忙不迭的扬起脑袋,只能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鲜血,汗湿的两颊憋的通红。 天色已渐西沉,子皓的额上也已经布满了汗珠子。最后一针,他拿着银针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这一针要从背后相反的方向施在心上重门,稍有差池便是死地! “最后一针,走重门。”他轻叹一声,拿捏着力道缓缓刺了进去,身下的人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抽出银针的一瞬又陡的一僵。 知道她现在一定浑身没有力气,子皓迅速的拉上她的衣服,反身一捞,把快要软到的骆蝉揽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张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和眼底裂开的丝丝血丝,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迟疑的扯下她嘴里已然被鲜血浸透的布块,血水一瞬顺着嘴角和鼻孔留了下来,在苍白的面孔上分外刺眼。 轻轻的摸去她嘴角的血迹,子皓安抚道,“都结束了。” “结束......”轻飘飘的声音从骆蝉微微张开的薄唇中飘出来,她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窗外一条人影在夕阳中被拉成长长的暗影,颓然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夕阳的金色在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孤寂怔忪的金边,茶色的瞳子空洞的蓄着怜惜和深深的伤痛。她到底是为了萧墨翎做到了如斯地步,从未考虑过身后的他,从未试着去了解他的渴望和心痛,也许她察觉过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迟钝的垂眸盯着手中的青花瓷瓶,逍遥散原来是这个用途,他草草处理掉商会的事情,急着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嘲讽的笑容在唇边越绽越大,竟无端萌生出一股恨意来,撑着墙壁站起来,定定的走进夕阳中,模糊了原本颀长秀挺的身姿。 “清流!”远处的回廊上一双水眸凝重的望着骆蝉所在的房间,又瞟了一眼风旒毓消失的方向,以少有的严肃口吻道,“我去放消息给万飞。” “我在这里守着她。”清流环着胸,凌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方向,现在不仅仅是为了他的主子,更是为了这个让他深深惊讶着和敬佩着的女人。 夜已经淹没了所有痕迹,只有床上那个女人就着月光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骆蝉一直窝在屋子里调理身体,除了间歇性的排斥吃进去的食物之外已经不再向刚开始时浑身无力了,而这几天风旒毓都没有出现过,直到后来他不辞而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让子皓传给她,只留下了那瓶逍遥散。 骆蝉睨着桌上的逍遥散和无神水,忽然体会到萧墨翎这么多年来的孤寂悲凉,推开了身边所有的人,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只有只身赴险,再无退路。她希望南宫瑾和风旒毓的未来都是光明幸福的,而她也想要给萧墨翎带去温暖和希望,就像二十几年来她一直企盼着的那样,虽然她致死都不曾找到过,但现在能成为别人的光明似乎也是另外一种成全呢。 倏尔门外响起一阵短促粗暴的撞门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甲胃摩擦、兵器碰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行馆大院里异常清晰和压抑。骆蝉款步走到桌边,把剩下的毒药一饮而尽,唇边泛起了诡诈戏谑的笑意,余下的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第二十五章 想要还是交易 “你人果然在银月城!”带着侍卫冲进来韦晴眉色一凛,嘲讽至极的讥诮道。(.好看的小说) 这时,一侍卫跑进来在韦晴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脸色一黑,朝着桌上的空药瓶瞥了一眼,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睨视她,撇了撇唇,“怎么,风旒毓和南宫瑾把你抛下离开了,啧啧......这叫什么呢?姘头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骆蝉平静的凝着韦晴脸上鄙夷蔑视的笑意,拿着桌上的空瓶在鼻尖嗅了嗅,挑眉戏谑的瞧着她,“哼!你觉得羞耻还是绝望,竟然想服毒自杀,然后害怕了,又把毒药倒掉了吗?” “他还没有来我怎么舍得去死。”视线看向门外的那抹暗影,骆蝉淡淡的扯开一丝暖笑。 那笑就像是刺痛了韦晴一般,戏谑的眸光一瞬变得狠戾,盛气凌人的贴近骆蝉,冷声道,“我就让你见见他,到时候可别后悔!”说罢一甩衣袖,大踏步朝着外面走去,“来人啊,把这个刺杀王爷的嫌犯给本王妃带回王府严加看守!” 她没有看到她转身后骆蝉眸底闪现的狡黠和算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要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把她失去的所有都夺回来,让一切都回归原位。 虽然一样在翎厥王府内,她却被带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这一次可没有干燥安静的单间给她住,那是一处仓库改造的监牢,阴暗潮湿,到处充盈着一股发霉的臭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在寒秋的冰冷中异常可怖。 一路向里走,寒气也越发的逼人。这里被隔出的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牢房里关着的都是朝中顽固和反战的老臣,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虽然落魄褴褛却依旧神色窘烁。骆蝉被推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空荡荡的牢房内甚至连一团能够用来睡觉取暖的杂草都没有,更遑论什么被褥。 她还没有回身,背面忽然传来一声迟疑微弱的呼唤,叫的竟是她的名字。循声看去,只见对面的牢房里一个弓着身还拄着拐杖的男子蹒跚的走到栏杆边上,掀开遮住脸的灰白长发探究的盯着她,看到那人脸的那一刻骆蝉像是被雷击一般怔在原地,那个满脸沧桑的老者竟是骆玉乾!萧墨翎当初告诉她骆玉乾并没有死,没想到他居然转手落到了韦晴手里,到底他又在这密牢里发生了些什么,短短数月苍老成这般模样! “真的是你?”他眼神闪了闪,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回角落里,继续蹲坐在地上透过栅栏痴痴的望着栅栏那一边的人。 转眸看去,她才注意到紧挨着骆玉乾的另外一个监牢,紧贴着墙壁的中间瑟缩的窝着一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女子,长长的秀发一直顺着身子垂到脚裸,虽然沾染了牢里的污泥却依旧能看出她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身段,只是半抱着身子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布满了於痕,像是......芙妃! 瞥见把守监牢那几个侍卫猥琐的目光,骆蝉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眼神也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看来已经见过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忽然韦晴玩味的声音远远传来,一阵淡淡的熏香味挤破肮脏,极为不符的随着来人的走进越发清晰起来,还有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沁凉的淡淡体香。 “你接手翎厥王府的动作倒是蛮快的。”竟然这么快就把骆玉乾和芙妃的下落挖了出来,还弄出了这么个关押反对势力的监牢。 “哼!”无视掉骆蝉坦然的反应,她挽着萧墨翎的胳膊出现在骆蝉的视线脸,嘲讽意味十足的挑衅道,“说到底我们的计划能这么顺利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们又怎么能掌控翎厥王这么一步好棋呢!” 一句话直插骆蝉的痛楚,她脸色变了变,强自镇定的稳住汹涌而上的怒气,抿唇怒目瞧着韦晴。似乎满意于骆蝉这样子的反应,韦晴掩着唇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够了便佯装天真的伸出指尖点着唇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做思揣状,“说实话我倒是很想看看错过的那场好戏呢!” 说话间还不忘用余光瞟了芙妃一眼,暗示着她话里的意思,“呃......前些日子我想请骆相举荐几个对父皇中心的老臣,相爷不肯我便请相爷看了出好戏。今天我想和姐姐你借两样东西,不知道姐姐你选合作还是演戏给这些老臣和妹妹看?” 想要兵符和火药的配方!骆蝉挑眉瞟了芙妃和微微看向这边的骆玉乾一眼,冷笑一声道,“偏偏我既不喜欢跟人合作又没有演戏的天分!” “哦?看来这就是你的答案!”韦晴眼底窜起一簇兴奋的火焰,伸出指尖抚上萧墨翎俊逸的面庞,眸底的眷恋和憎恶杂在一起,复杂的混搅成疯狂的报复,“王爷和五哥哥长的真相,甚至比五哥哥都美,毁了真可惜啊!” “韦晴,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骆蝉心口一滞,不可置信的向前迈了几步,抓着栅栏怒吼道,“韦晴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是萧墨翎,绝对不能是他!那样高傲自尊的人,怎么能接受在臣子面前和别人做出苟且之事,像一个低贱卑微的伶人一样,就算他清醒之后他又如何能承受,如何抬起头来面对这些人!更何况若是其他人进来她还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处理掉,但如果是他,叫她如何保全他们两人! 韦晴拉低萧墨翎的脑袋,贪婪的吻上他的唇,冷笑着斜斜瞥着失了镇定,变了脸色的骆蝉,用渐渐变得急促的声音诱惑道,“不想要吗,这个人!” 骆蝉握着栏杆的骨节青白一片,瞳孔蓄满了愤怒和惶恐。 一边欣赏着她这样的表情,韦晴一面继续诱惑道,“只要你乖乖把东西都交出来,说不准我会把他送给你呢。” “韦晴!”骆蝉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像是抽离了所有的力气,“我发誓,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韦晴眼瞳一缩,悠悠松开了环着萧墨翎脖颈的藕臂,“那么......好戏上演。” 第二十六章 牢中的暧昧气息 鬼魅般,骆蝉后脊梁爬了满满一层寒意,盯着向她走来的萧墨翎惶然的向后退了两步。韦晴是想拿毁灭萧墨翎来折辱她,是想赌上萧墨翎的骄傲,该死的她还真压对宝了! “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想选他怎么活或者可以说怎么死?!”看着已经被萧墨翎逼到了墙角的骆蝉,韦晴笑得越发得意,那得意里又浓浓的抹了一笔狠戾和决绝。 她说的对,她选择兵符萧墨翎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在众人面前做出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他选择萧墨翎而弃兵符,那么他胸中的大义便会折磨他一世,不论哪一种都会把他掏空成一副去壳,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周身渐渐被一阵沁凉的香气裹附,又异样的渲染着一层淡淡的暧昧。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妖魅俊颜,骆蝉不禁想起在天虞那一夜,模糊的记忆在眼前拼凑,她腾的红了脸,却在触及萧墨翎空洞的毫无感情的眼神时心陡的一痛,那里不再是令她脸红心跳的缱绻旖旎,也不是她眷恋的霸道细腻,空洞的就好似在心底挖开一个口子,越来越大,最后把自己的灵魂也吸走了。 犹豫不决之际,萧墨翎已经把她逼退至角落里,铁臂一横把她圈在了方寸之地,冷着脸就压了下来,再来不及考虑其他,骆蝉摸到腰际的墨竹就欲动手,谁想萧墨翎虽然处在被韦晴控制的状态之下,但是自我保护的反射模式倒是灵敏的很,一察觉到她的动作就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竟生生疼的她松了手,墨竹就那样被他远远扔了出去,也不知道碎没碎。[] “没想到你倒是挺下得去手嘛!”韦晴戏谑嘲讽的声音传来,借着便是冷峻的威吓,“妹妹我知道姐姐你手上还有银针,不过别妄想以此来封住王爷的穴道,只要尹厚发动笛音他一样可以冲破穴道,但是以王爷现在的状态他要是横冲直撞的话,妹妹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走火入魔。” 已经转手摸向腕间银针的骆蝉听言浑身一僵,怔怔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见此,栏杆外的韦晴忽然张狂的笑了起来,掩盖了那一声撕裂心肺的裂帛声...... 萧墨翎的吻已经寻不见那晚朦胧记忆中的怜惜和温柔,带着狂野的占有欲,麻木的把气息填满她的口腔、身体、整个世界!他粗暴的掠夺着她的唇,几乎不给她任何呼吸的时间,手下也不闲着,径直向下探去,骆蝉伸手去阻止,却被他反手钳制在头顶。 猛地颈项间一阵锐痛,齿贝厮磨着白皙细腻了脖颈,湿濡的感觉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挑逗着她隐忍的底线。身上陡然一凉,不满衣料的阻挡,萧墨翎干脆直接整个的把她上身的衣裙拉了下去,埋首在柔软间温存的品尝。 骆蝉脑中一空,呼吸急促的颤抖起来,不能反抗她便只能死死的咬着唇,忍住了那令人屈辱的呻吟。周围的气温在极具的上升中淡淡的烧着一层妒火、萎靡、甚至是令人感到狂野的兴奋。她听到韦晴冷笑之后甩手而去,她听到芙妃忽然发狂一样的惊恐尖叫,听到骆玉乾厉声的喝止和哀求,不知是为芙妃还是为了她,她甚至听到周围吞咽口水的猥琐声音,和侍卫们放大的淫笑......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些都要死! 紧接着身下一痛她便什么都听不到了。萧墨翎竟然托举着她的腰部,让她整个人攀附在他的身上,急切的甚至没有退去两人的衣服,猛的挺身进入了她,贴着她的耳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狂猛的挺动起来。下身带了的强烈刺激和冰冷墙壁的摩擦竟使她的意识异常的清晰起来,清晰到扑捉到了萧墨翎进入她时那若有若无的,痛苦却眷恋的呼唤,轻轻的柔软的落尽她的心底。 只有她的名字,他记得的便是她的全世界...... 眼眶湿润到朦胧了眼前是景物,骆蝉倾身吻了吻萧墨翎的眉尖,身上的人浑身一怔,朦朦胧胧的瞧了她一眼,寻觅着吻上他的唇,动作也跟着放缓下来。骆蝉趁着这个空档摸下发间的珠花,用力拧下花心掷向尹厚的方向。 那花心一落地嘭的碎裂开来,发出吱吱的腐尸地面的声音,不消片刻密牢就被浓浓的乳白色烟雾笼罩了。尹厚发觉不对,警惕的拧着眉心就欲闯进牢房带走萧墨翎,可惜他终究低估了骆蝉的能耐,才扑到栏杆边,他还没拉开牢门就双腿发软脑中发晕,直直的软到在地,尹厚都是如此,更遑论牢里其他人。 骆蝉咬碎嘴里的药丸,一股清甜流过齿颊,一瞬让她的意识清晰起来,看着萧墨翎眼里印出的她的倒影渐渐被沉重的眼皮遮盖起来,她好看的薄唇扯出了一个温暖又安心的笑。 “主子!”一个急切的声音穿破浓雾袭来,引得骆蝉不由蹙眉瞧去,没想到第一个冲进密牢的竟会是袭香。 袭香冒冒失失的跑到近前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不禁脸色窘迫的涨红半边,尴尬的背过身去,脱下自己的外衫让给了骆蝉,紧接着远远的就听到了剑诗和清流的声音。 骆蝉也懒得计较袭香那一声主子是冲着她还是对着萧墨翎,快速的退出身体,整理好两人的衣衫,因为没有力气便挨着萧墨翎靠坐在墙边等着清流和剑诗。 “王爷怎么样?”真实的清流比剑诗还要不苟言笑,一上来他就关切的问道。 子皓帮她完成封经易脉的第二天清流和霁月就找上了她,很难想象他们是鬼面双影,更难把现在的清流和当日送给风旒毓的那个清倌儿相比。骆蝉嘴角微抽的瞥了请留遗言,挪移的示意清流,“他没什么事,只是晕倒了,倒是你们怎么来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奴婢一听说王妃带着王爷来了这里就通知了剑诗和清流。”袭香不动声色的向骆蝉前面站了站,妄图挡住他们两人的视线。 骆蝉无奈的摇摇头,袭香想帮她掩盖方才发生的事她很感激,不过这做法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明眼人一瞧便知。 “我们现在怎么办,干脆带王爷......”剑诗激动的说了一半,咬唇一顿,猛的跪倒在骆蝉面前,“王妃,在剑诗心里王妃从来就只有您一个,您带着王爷逃吧,干脆逃离天厥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 梦醒 逃,何其简单。[.超多好看小说] 骆蝉侧眸望着她身边的萧墨翎,唇角渲染出一抹柔柔的笑意,只是她想要成全身边这个人,等着他真正放下这里的一切兑现那个带她走的承诺。 “你跟在翎身边的时间最久吧?”所以他才会一心为着萧墨翎,所以就算帮他逃走也没问题。 骆蝉的话平静的像一碗水,却在剑诗心底激起千层浪。是啊他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最长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如果他清醒过一定不会弃大局而不顾,懊悔的捶了捶头,剑诗沉声道,“是剑诗一时糊涂了,王妃您说怎么做,剑诗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抹惨淡嗜血的笑意溢在唇边,骆蝉轻声道,“把这里的人都杀掉。” 十几条人命,都在毫无挣扎和痛苦的情况下赴了黄泉会,密牢里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在这浓重的血腥味里还夹杂着一股不仔细辨认根本就发掘不了的异香,那股接近血腥味的异香被风一吹便散了,散的毫无踪迹可寻...... 等到韦晴闻听了这件事情赶到,密牢的时候,骆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那里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萧墨翎、尹厚,还有一件让她在意却又不解的事情是在那十几具尸体里面竟独独少了骆玉乾和芙妃。根据她的情报骆蝉与骆玉乾的关系应该很差,差到几乎没有父女之情这一说才对,为什么骆蝉逃走带的不是萧墨翎而是他们呢?三个大活人要逃出翎厥王府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又是谁在背后帮她的呢?难道王府里又内鬼,那样的话只有可能是萧墨翎的旧部。 接下来的几日银月城全城戒严,开始了对骆蝉的大搜捕,可惜终是一无所获,而昏厥的的萧墨翎整整睡了七日才苏醒,这时候天厥和天虞已经陈兵边疆,连发掘到不利气息的天仇也开始悄然做起了应战的准备。 萧墨翎醒来的第二日,天气一直阴测测的看不到一丝阳光,像一张虚弱的病人的脸...... 梓苑外或明或暗的把守着不少侍卫,袭香垂着头的端着一碗汤药,步履急促的走进了梓苑。内寝的大床上萧墨翎面色苍白的靠坐在床边,听到袭香在隔间处低低唤他王爷,空洞的瞳孔忽然划过一丝暗芒,灵巧的翻身下床,径直奔到袭香面前接过那碗汤药。 “王爷去吧,外面那些人奴婢自会应付。” 萧墨翎怔怔的垂眸盯着手中的汤药,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半晌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折身朝着那柄幽沉的玉如意走去,那里是通往地牢的路。 一路走来他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沉重而雀跃,矛盾的让他紧蹙的眉峰始终没有松开过。石门抬起,地牢内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禁让他的眉尖蹙的更紧了,空荡荡的地牢内那具水晶棺还安置在原地,光景却不似从前。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绕过水晶棺才终于见到了那个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人。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长长的睫羽在熟睡的她眼睑处投下一道浓密的阴影,原本红润的薄唇微微干燥的起了一层皮,她静静的睡在几层厚厚的锦被之上,身边只摆了几个镂空的暖手炉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没错,地牢之中的女子就是骆蝉,其实她那一日并没有离开翎厥王府,相反的她救治了萧墨翎就一直呆在地牢之中,有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韦晴一定想不到她带着骆玉乾他们二人还能继续留在王府。 轻轻的放下药碗,他席地做到她身边,心里一遍遍呼喊着骆蝉的名字,喉咙却干涩的吐不出一个字,恋爱的抬手拂过她的鼻尖,却惊醒了身边的人。 警惕的骆蝉发掘身边的人是萧墨翎柔柔的溢出一丝暖笑,声音略略有些虚弱道,“你醒了。” 这句话本该是萧墨翎问她的,没想到竟让她抢了先,一语双关,他睡了七日人终于醒了,被缘丝蛊控制这些日子他终于醒了,就像做了一场虚空大梦,虽然这梦的最后是一片空白。 他眼神闪了闪,忽然长舒一口气,俯身面对着骆蝉,额头轻轻贴着她的磨蹭着,声音带着眷恋和感激的沙哑,“本王回来了,只是好想你。” 骆蝉轻快的笑声传入耳廓,暖暖痒痒的,她抽出一只手抓住萧墨翎撑在身侧的手腕,搭脉细细一诊,唇边的笑意更盛,眉眼弯弯的笑道,“看来是真的回来了呢。” 果然子皓的法子是对的,她这一次兵行险招也没有选错。 正高兴着,陡然胸前一凉,让骆蝉不觉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愣怔的看着萧墨翎的动作。他竟然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裙带,那只手还在继续和她的外衫奋斗,反射性的扼住萧墨翎那只胡作非为的大掌,她蹙眉不悦道,“你做什么,身子才刚刚好你胡乱......” 话才说到一半,上衣已经被萧墨翎猛地拉下,冰凉的气息贴着肌肤一窜而起,激起一层细密的小疹子,她雪白的胸脯上裹着一层白布,胸口处隐隐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 萧墨翎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的抚上她的胸口,让她略略透明的肌肤下迅速的染上一层红晕。尹家秘术的使用方法“心血藏,经脉易”,救人之时所用的便是凝聚的精华之血心血,虽然对取血之人是一件极为痛苦和损伤身体的事情,但是却有着回天的奇效。 “你都知道了?”她极力的想去忽略他冰凉的指尖带了的战粟,咬着唇轻轻叹道。 紧接着唇上一暖,身上的人就吻了下来,他只是执拗的一遍遍的舔舐着她干裂的唇边,直到她好看的樱唇又变成了红润的模样,萧墨翎才握着拳隐忍的停了下来,转而咬了咬她的耳珠笑道,“恩,不然小蝉以为本王要做什么,还是小蝉希望本王能做些什么?” 这人!骆蝉脸颊越发红了一下,歪着脑袋嘟囔道,“看来你是好了,尽知道戏耍我。” 萧墨翎低低的在她耳边笑了起来,“小蝉阴阳怪气的是在说本王坏话?” “我是说我该喝药了!”骆蝉推了推身上的萧墨翎,撑着身子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开始对付他端来的那碗汤药。 坐在一边的萧墨翎敛去眸底的调笑,温柔而坚决的望着骆蝉的侧脸,知道只有自己够强大才能保护的了身边的这个女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被她守护着。 “对了!”喝完药的骆蝉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在身下的被褥中摸索起来。 第二十八章 我所想你所愿 末了,她取出一个保存的很完整的草编的蚱蜢举到萧墨翎的面前,萧墨翎在看到那只蚱蜢时神色一变,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僵硬。 “那个人说你在他心底永远是当年那个傻傻的送他草编的蚱蜢的小男孩。”说这话的时候骆蝉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从未体会过的父爱,在萧俊那里原来是这样的包容宽广。 这草蚱蜢便是当日去宫中偷偷为萧俊解毒时萧俊交给她的,萧俊醒来时正逢韦晴气势汹汹的找来,她以为萧俊珍藏在身边的会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没想到仅仅是一只草蚱蜢。他说这草蚱蜢是萧墨翎三岁那年悄悄和一个小太监学来送他的寿礼,比之那些珍馐奇宝,在这只草蚱蜢上他更能感觉到作为一个父亲的骄傲和动容。 “父皇他......”骆蝉能感觉到萧墨翎结果草蚱蜢的手在颤抖,声音里满是不确定的伤痛。 她握着萧墨翎的手,像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他力量一般,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启唇笑道,“你放心父皇他没事的,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物,就韦晴那点小伎俩能耐我何。” 萧墨翎抿唇一笑,苦涩中奇异的带着一股暖流,猿臂一伸把骆蝉捞入怀中,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闷闷的道,“有你在真好。”有她在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他阴暗的亦或是光明的一面她都能明白,他心中在乎的重视的她都明了,父皇以前那么对她,她还能为他做到如斯程度。(.无弹窗广告)大抵这就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真谛。 似乎明白了萧墨翎心中所想,骆蝉向后靠了靠,悠悠道,“爱情不是两个人相对而看,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看,我所想便是你所愿能够实现。” 从前是他们不懂,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挣扎,总是望着眼前那道过不去的仇怨的深渊,总是看不清自己心中所想,而现在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只想身边这个男人可以好好的。 萧墨翎低低的笑了两声,吻了吻她细腻的脖颈,“听剑诗说你把南宫瑾和风旒毓都支走了。”他怎能猜不出骆蝉其实是为了那两个男人好,有些吃味的咬了咬唇边细嫩的肌肤,“万飞也带着五行陈兵南域了,不担心南宫瑾吗?” “呵呵,那你不担心你的寒意铁卫吗?”不是说人家的轻甲军和他的寒意铁卫不相上下的吗,这个人不知道这个时候闹什么别扭。 “哼!他想和本王的寒意铁卫相抗衡还早了几年!”某男直接暴露张狂霸道的本性,对南城的兵力嗤之以鼻。 “你呀,瑾可不是意气用事的莽撞之人,再者我已经嘱咐万飞暗中怜惜天仇国君和瑾了,至于你就好好做你的翎厥王吧!”北辰枭想利用他们,拿天厥当枪使,她倒要看看这长枪的矛头最后指向是是谁! “你倒是指挥起本王来了!”佯装愠怒的捏了捏骆蝉的脸颊,萧墨翎脸上的笑意邪魅而狷狂。 “喂......”骆蝉心头一颤,向后挪了挪想要退出萧墨翎的控制范围,可惜他可不打算如她的愿,微一用力就把她重新带倒在锦被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骆蝉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道,“我们可都是病人!” “病人?”萧墨翎眸底盛满了挪移的笑意,侧身一番拥着骆蝉的腰躺下来,转眸看着她的侧脸笑道,“是病了,脑袋里装的东西比本王还邪恶,哈哈......” 这人!骆蝉双颊腾的涨红,赌气似的转过身不去理睬身后那个兀自开心的人,半晌气闷的回头冷言道,“药我也喝了,你还不会去!” “太子府今日也有个病人呢,听说北辰芳菲染了很严重的风寒。”说道病人,萧墨翎又不可抑制的掩唇笑了起来。 “所以呢?!”骆蝉的反应莫名的开始迟钝了。 “所以本王不急着出去。”看着骆蝉迷茫的神情,萧墨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韦晴去了太子府探望北辰芳菲。” 说起来北辰芳菲也算是萧墨翎的妹妹了,无端的怎么就惹了风寒...... 那厢落凤街太子府上,红罗帐中一个素面美人病怏怏的倚在床边,视线直直的盯着前方,不曾瞥一眼床前坐着的韦晴。 “芳菲,你到底要任性到何时!”韦晴面色铁青的拽着北辰芳菲的手腕,一把挥掉了下人端来放在床头的药碗,“为了一个萧墨凰你竟不要命了吗!” “他是我丈夫!”北辰芳菲激动的转眸瞪着韦晴,倏尔戏谑的嘲讽道,“五哥哥是你的什么人,你愿意为了他的野心出卖你自己的幸福,现在想把我的幸福也一起出卖了吗!” 啪的一声脆响,芳菲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韦晴暴跳如雷的呵斥声嗡嗡的回响在耳边,“放肆!枭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可以......”韦晴脸色难看的指着地上碎掉的药碗,“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今天给萧墨凰准备的慢性毒药你可以替他喝掉,明天是不是我刺他一剑你也要替他挡着!” “我挡不了。”明明明快活泼的一个人满脸苦涩心痛的颓丧笑意,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就像你和五哥哥的阴谋我挡不了一样,你们把我送来天厥却拿着我的幸福图谋天下我挡不了。我不知道怎么帮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不知道是不是替他喝了这毒药,替他如五哥哥所愿的死掉,是不是五哥哥和你就会罢手,是不是就能把这一切都还给我......”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芳菲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韦晴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咬牙道,“我会和五哥哥说尽快送你回天虞,这里不适合你再呆下去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北辰芳菲一听此话猛的抬起头,惊恐的喊道,“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回去!” “胡闹!”别说这里不会安全太久,就拿芳菲现在的行为来说她都不敢保证一根筋的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傻事来。 不待北辰芳菲反驳,一道疏离的冷漠声音从窗口传来,她抬眼一看居然是好几日没有踏出过书房一步的萧墨凰,“回去吧,回你的天虞去吧!” 回去吧,回你的天虞去吧......他这么说,他叫她回她的天虞,不知所措的惊慌过后,北辰芳菲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萧墨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扑倒在锦被上失声痛哭起来,这个男人终于还是不肯要她了...... 第二十九章 入住太子府 昭德年间,天厥、天虞、天仇三国陈兵中间地带南域,打破了持续百余年的和平共处,发紧的空气里酝酿着一场一触即发的掠夺。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漫天倾覆下来,还未接触到地面就已经软软的化成了雪水,土地湿漉漉的泛着一股清香的潮气。清早银月城的街道上还未忙碌起来,清寂的街道由远及近的响起一阵辘辘的马车行过的声音,一辆紫金马车缓缓醒来,小风偶尔吹起窗帘,能够听到软软糯糯的话语声。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出来没事吗?”骆蝉靠在萧墨翎怀里,裹着一条银白色的狐毛大氅,脸上的神情恹恹的。 “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身后的男人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满目幽深的宠溺。 知道是萧墨翎又在韦晴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骆蝉不由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罢拉着身上的狐毛大氅不满道,“现在用这狐毛大氅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哪里有夸张,这几日天气阴,你又在地牢里受了潮气,不能再沾染风寒了。”说着他还不忘紧了紧揽着骆蝉的大掌,“芳菲一走本王还真不愿意你住到太子府去。” 可是顾念着骆蝉的身子,他又不忍心她继续住在那个阴冷的地牢里,现在太子府都暗中换成了他的人守卫,只有在那里才最安全,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 暗暗好笑萧墨翎的小心眼,嘴上却一点都不忌讳,“太子爷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当初你那么欺负我,父皇也不喜欢我,只有他肯关心我。” 紧接着就感觉到头顶的答道视线变得阴测测的,半晌飘进耳廓一道无奈却愧疚的轻叹,“对不起,本王......” 骆蝉抬手堵住萧墨翎的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唇角拉开谅解的笑纹。她转而掀起车帘,伸出手想去触及外面的飘雪,却被萧墨翎强行拉回来握在了手里。 “凉!” 她摇摇头,在萧墨翎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琛王爷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派去送信的探子回报说他看了信什么都没说便打发他回来了。”萧墨翎平平淡淡的说完一句话,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虽然他知道怀里的女子聪明诡诈,有时候比一般男子都果决勇敢,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过于辛苦更不想她为纷杂的政局所累。 “放心吧,个人得失在国家利益之前就变得微不足道了,相信琛王爷他懂得如何取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毕竟天厥没了再大的野心也变成了一场虚空大梦。” 听着渐渐小下去声音,萧墨翎低头一瞧骆蝉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他好看的眉紧紧蹙起来,指腹拂过骆蝉的眉角,脸上的忧虑之色越来越浓重,小蝉的身子一直都没有好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为什么心里总会忽然闪现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王爷。”窗外传来剑诗故意压低的声音,“清流传来消息说是有子皓的消息了,泾河城无望山。” 附在骆蝉眉尖的指尖一滞,萧墨翎低头凝重的盯着她的睡颜命令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给本王请来!” “是!太子殿下那里传话说名单上那些大臣都已经到了。” 萧墨翎稍稍侧了个身子倚在车壁上,冷峻邪魅的眼角轻佻出一个狷狂的笑纹,这群老狐狸等一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还真是期待啊。 如今门庭清冷的太子府今日更是冷肃非常,守门的侍卫个个怒目冷视着前方,像一座威慑力十足的人形冰雕。但是相反的太子府的后面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陆陆续续的有穿着宽大斗篷的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入太子府,气氛诡异非常,好似压抑阴沉的天空一般。 而此时大厅里落座着十几个中年男子,皆是绷着一张胡无表情的面孔,少时后排一点的一个男子忍不住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清茶,却因为手腕抖得太过厉害而不小心摔碎了茶盏,瓷片在地面上破碎出清脆刺耳的声音,吓得前排的一个男子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张大人若是嫌弃本太子府上的茶不合胃口,也犯不着摔杯子吓坏了秦尚书吧。”一道不愠不火的声线穿透打听落在坐上人的心头,大家齐齐转眸瞧去,只见萧墨凰一袭淡黄色的纹绣长袍负手站在门口,明明在笑却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原来再做的都是朝中重臣,有刚直不阿、坚守大义的忠臣也有早就投靠了韦晴的无胆鼠辈,他们都是收到了萧墨凰的帖子才聚集在太子府的,心里都暗暗揣测着太子今天叫他们来的意思。 萧墨凰看着战战兢兢落座的朝臣,鄙夷嘲讽的挑唇一笑,几步款款走到主位,“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两件事情要通知诸位,第一件事是关于二弟,也就是翎厥王爷的。” 一听事关萧墨翎大家都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有一个大着胆子拱手道,“臣冒昧的问一句太子殿下在帖子中提到的翎王爷痊愈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想张大人您该清楚的很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郑大人解释解释?”萧墨凰狡黠的睨了一眼那个刚刚摔了茶杯的男子,一出口就把那张大人刚刚擦去的汗又吓了出来。 “太子殿下的微臣......微臣听的不甚明白,还望殿下明示。”那张大人摸了摸额上的汗,强自镇定的答道,闪烁不定的眼神却不敢对上萧墨凰的。 “不甚明白?!”一道戏谑冷肃的嘲讽声引得众人向门外一看,只见萧墨翎整个人逆着光站在那里,周身都被寒气笼罩着,他向前踏了一步,沉声喝道,“那见了本王你明不明白!” “王,王爷!”那张大人脸色一瞬死灰一般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恕罪,饶命啊!” 那个女人明明说他不可能醒过来了,明明说了缘丝蛊无解他才敢和她合作的,怎么会,萧墨翎怎么会清醒的站在他面前,以萧墨翎往常的行事作风,他...... 第三十章 我是送礼的 萧墨翎冷哼一声,抬眼睨了大厅一周,七八个大臣心魂一颤,湛湛的跌坐在地,然后又连滚带爬的跪成了一排,而这些人都是暗中投靠了韦晴的一支。短短一截距离,萧墨翎走的极慢,几乎每走到一个大臣跟前就有意无意的顿一下,更是让那些心弦紧绷的大臣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一直到萧墨翎走到萧墨凰下首坐定,好像经历了几百年那么久,他懒懒的倚在椅背中支着下巴冷言道,“张大人不妨说说本王凭什么绕过你这条贱命!” “王爷!”那张大人哀嚎一声,呈五体投地状跪爬在地,“老臣一时糊涂受了那妖女的胁迫才会犯下大错啊,王爷!老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明知韦晴那妖女给王爷下毒控制了王爷的心智却无力阻止啊!请王爷恕罪啊!” “哼!不知,无力阻止?”萧墨翎嘲讽的摸着唇角,扫了剩余的人一眼,“那各位大人呢?” “臣等同罪!” 放在身侧的手一紧,萧墨翎快速的掩去眼中的杀气,要不是还有用的着这帮老匹夫的地方,就凭这几句话他就能要了他们的命,“既然如此,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还是......让诸位直接去向父皇请罪呢?” “臣等愿听太子殿下和翎王爷差遣!”忧虑未来的同时那些人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能暂保一条老命又不必丢了乌纱帽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鄙夷的瞟了那些人一眼,他把视线转向噙着淡笑的萧墨凰,两人对视一眼,并未叫那些人起来,萧墨凰便威严的开了口,他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朝中的情况和天虞的阴谋,话锋一转,语气里尽是忧国忧民的大任感,“这第二件事情要诸位大臣与本太子齐心合力才办得成,父皇病重,本太子打算代替父皇暂理朝政!” “这......”还在座位上的一些人开始迟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非常之事当用非常手段!”说话之人竟是一脸络腮胡子的戚韵宇,他第一个掀袍行礼道,其他人思揣到当下的形势便也都随着戚韵宇行了个大礼。 “本太子理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内攘外!妄图我天厥江山者,本太子定叫他有来无回!”萧墨凰眼瞳一眯,拍案而起。 大厅里壮志情怀挥毫四溢,筹谋献策的众人讨论的如火如荼,窗外好容易停了一会的雪又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下来...... 与太子寝室离得很近的一处雕花小楼前,远远的看到一个小丫头抱着个手炉跑进去,尽管她掩门的速度很快,还是有冷风趁机钻进去扰醒了屋里的人。 骆蝉紧了紧身上的锦被,似乎还能闻到萧墨翎怀抱的味道,不知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还是他已经离开了。看着那个面露惧色的小丫头平和道,“我睡了多久了?” “回侧妃娘娘的话,快有半个时辰了。”那丫鬟把手炉放进坐起身来的骆蝉怀里,“翎王爷说了,不能让侧妃娘娘受了寒。” “王爷他人能,还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吗?”虽然无奈于萧墨翎的小题大做,但她心头还是暖暖的。 “这个......”小丫鬟眼神闪烁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说府中的事情她是不能乱说的,尤其这段时间的气氛...... 光看那小丫头的表情骆蝉就已经猜到萧墨翎还和萧墨凰在一起,眸底狡诈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她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桌上带来的那支红漆木盒,笑道,“带我去一个地方。” 抱着暖手炉,只披了一件滚着兔毛白边的枚红色大斗篷站在后门一处枯树下,那个小丫头抱着支木盒站在她身侧,为她撑伞遮着软软的雪花,偶尔因为凉气会微微的跺跺脚。 “侧妃娘娘咱们回去吧,要是让翎王爷知道了会责怪奴婢的。”小丫头委屈的嘟着嘴怯懦道,她知道这件事是一定会被萧墨翎知道,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担心的要死。 骆蝉并不理会那小丫头的恳求,看着远处亭廊转过来的一干大臣邪肆的牵起了嘴角。那些刚刚从萧墨凰那里出来的大臣,有的激动的红光满面,有的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一般惨白着一张脸,在后门见到骆蝉的一霎都不约而同的愣怔住了。 “久违了,戚大人。”第一眼认出戚韵音的哥哥,骆蝉扶了扶斗篷边的兔毛主动打了个招呼,戚韵宇认出前面之人是骆蝉只是紧紧的蹙着眉,脸上的神色虽然不甚友好,还是恹恹的开口回了一句。 对于戚韵宇的冷眼相待骆蝉只是淡淡的付之一笑,转而冲着那些大人福了福身,“听闻诸位大人还在太子府上,小女特在这里候着诸位,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各位大人。” 送礼?这些人之中不乏有在那场皇宴上见过骆蝉摘婆娑叶的,又听闻了不少关于她的传闻,一时都踌躇在原地,不知道她所说的礼是什么意思。 “侧妃娘娘,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天气明明已经很凉了,他们倒觉得骆蝉脸上的笑意更要凉上几分,其中一个大人低眉顺眼的推拒道。 “大人这话可就错了。”打断那人的话,她笑道,“听闻诸位只要帮着太子和王爷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没有功劳呢。”说话间就已经示意身后的小丫鬟把木盒呈了上来,亲自从里面取出一支通透的琉璃瓶,“还是给位大人嫌弃小女礼轻,不肯收?” 看清那小瓶里的药丸,已经有人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子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接的。 正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震怒担忧的暴喝声,“不是嘱咐你不准侧妃娘娘出来的吗,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在骆蝉身边那丫鬟吓得软到之前,她就结结实实的跌进了萧墨翎微温的怀抱里,那婢女的伞也被他接了过来,遮住了她大半个脸。 第三十一章 变得更强大 “外面天气这么凉你不乖乖呆着屋里,跑出来染了风寒怎么办?”责骂完那婢女,萧墨翎埋头在伞下,蹙眉不悦道。[.超多好看小说] 抬手理了理萧墨翎因为气流乱了的发丝,骆蝉无奈一笑,“我都裹得这么严实了还能出什么事。”然后狡黠的摇了摇手中的瓷瓶,“其实我只是听说各位大人好没有走,所以就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想送个薄礼给他们罢了,不过......”她故意拖了个长音,略带委屈道,“诸位大人好像不太喜欢,并不打算接我这份礼呢。” 萧墨翎瞧了眼她手中的瓷瓶,不禁莞尔的弯唇划出一丝笑纹,微微撑起一点伞沿儿冷声吐出一个称谓,“诸位大人!” 仅仅是一个称谓,面前的几人皆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如今天气转凉,正是疾病多发的时节,几位大人要劳心王爷和太子交代的事情,操劳国事,我也是怕几位大人的身子会吃不消。”骆蝉往萧墨翎的怀里钻了钻,斗篷上大大的帽檐又遮住了大半,没有人看到她此时笑得讥诮得逞的脸。 “还是小蝉你想的周到,这些小事情本王倒是疏忽了。”萧墨翎墨色的长眉斜挑,飞扬着戏谑的颜色,“本王看张大人和秦尚书二位的面色苍白的很啊,想要为国报效可是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 他们俩哪里是身体不适,明明就是方才受到的惊吓太过,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可是萧墨翎都这么说了,难道他们还能有什么退路亦或是借口,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千恩万谢的接了药丸,这样一来余下的人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跟着接了药。 到了那些忠臣上前的时候,骆蝉却是换了药瓶,取了普通的用作调理的丸药出来,这些人平素就常常食用这些药调理身子,自然是一闻便知。 送走这些大臣的时候骆蝉的一句话更是让张大人一流又恨又怕。 “你还笑。”萧墨翎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无限宠溺道,“还叫人家下个月来取药,真亏你想得出来。” “你还不是乐在其中,再说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清楚,只会跟着利益走的墙头草,如今不给他们点威慑和束缚又怎么能管得住他们的言行。”他明明也是赞同的,却还要摆出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其实是她的样子,骆蝉撇撇嘴,挣脱萧墨翎的怀抱,迎着雪走了两步,恰巧看到了走廊尽头那个笑得一脸促狭的萧墨凰。(.无弹窗广告) 愣怔的瞬间,萧墨翎已经霸道的追了上来,揽着她的腰几乎把她整个人悬空起来圈进怀里。顿时,骆蝉大窘,挣扎着想要从萧墨翎怀里跳出来,却见他竟然越小越开怀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发丝上,睫羽边,一瞬便化的无踪无影了。 同样有雪花落在她扬起的面颊上,朦朦胧胧的模糊了她的视线,只是心底长得满满的满足,想着就这样真好,笑也好、哭也罢,真实的温暖在整个雪天里。 因为韦晴的关系萧墨翎几乎没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匆匆离开了,看着满席的早膳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骆蝉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了。瞥了一眼从萧墨翎离开就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反而坐在那里出神的萧墨凰,她担忧道,“是不是方才的事情进行的不顺利?” 萧墨凰淡淡一笑,以惯常的温暖弧度,真正让人看不出内心所想,“大臣们一向忌惮二弟行事作风的雷霆手段,有时候连父皇都拿他没辙,现在那些人亲眼见到二弟清醒过来,为了保命又怎么敢拒绝我们的提议。” 萧墨翎是那样一个不可违抗的人她是多少知道的,只是此时萧墨凰看她的眼神,莫名的让她生出一份不安。 “刚刚本太子只是在想你和二弟的事情,二弟......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那样舒畅开怀的笑容了,十几年还是更久呢,那张脸连我这个做皇兄的都有些模糊了。”最后他话里不仅带上了一丝感伤,转而又颇为欣慰的瞧着骆蝉道,“你很特别呢,可以帮二弟找回那样的笑容。” “你......”萧墨凰开始忌惮翎了吗?骆蝉心中思揣着该怎么开口,心砰砰的快要跳出心口似的。 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萧墨凰暖笑着摇了摇头,“你也不必多想,本太子并未有猜忌二弟的意思,如果他想......”如果是他想要那个位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给他。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不该说给骆蝉听,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继续道,“本太子最希望的就是能看到二弟那样的笑脸,这件事情上是我该谢谢你,可是你对二弟来说越重要也就越危险,你懂吗?” 越重要也就越危险,是指她会成为他的软肋吗? “变得更强大吧,强大到你不仅可以保护你自己,也能够成为他的助力!”萧墨凰深沉的说罢,抬步走到门边,正欲去取架子上的纸伞,却被骆蝉出声喊住了。 “所以说你送走太子妃是怕她成为你的软肋,还是希望她变强,坚强到可以站在你身边?”她一直相信萧墨凰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女人退到一边的男人,尤其是在北辰芳菲竟然肯为他做到了那种地步之后。 闻言,萧墨凰拿起纸伞的大掌一滞,一贯温和的看不出悲喜的脸上淡淡扫过一丝苍凉和犹豫,但很快就被镇定自若的公式化笑容掩盖了下去。他转身打开门,风雪带着凉意卷起他脚边的锦袍,“世事不是只有黑白两面,选择也并非非一即二。” “总之,太子殿下心里是有她的吧?”她并不讨厌北辰芳菲,相反的到是被她对萧墨凰的爱所感动,她并不想看到她是这种结果,所以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出来。 这一回萧墨凰并没有回答,撑开青色的纸伞款款走进了风雪中,湮灭在关门的瞬间。 住着伞的手掌微微有些发凉,萧墨凰望着风雪中天虞的方向,缓缓的牵起了嘴角,他想要的很多很多,多到这场风雪都不能填满...... 第三十二章 跟皇帝叫板 从那天的初雪过后,银月城又恢复了往昔阳光明媚的天气,只是空气微微凉了几度,街道上的人们都外添了几件衣服。 萧墨翎并没有如愿的请到子皓,远在无望山的子皓只是差遣去请他的人给萧墨翎捎回了一封书信,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翎厥王府的生活也一如既往的进行着,韦晴奔波在在她所谓的大计中,全然没有发现萧墨翎已经恢复心智的事实。 一边萧墨翎连同萧墨凰忙着在暗中整顿朝纲、处理边关事宜,一边骆蝉也没有闲着。这一天傍晚,约莫着宵禁十分,太子府后门辘辘行来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车门和车窗处都蒙着厚厚的棉帘子,赶车的人即使在黑暗中也把头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容貌。 “太子殿下,人已经安全送出来了。”说话的人正是赶车的清流。 “外面说话不方便,还是先进来再说吧。”一直侯在后门的骆蝉,错过萧墨凰的肩膀露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 闻言,萧墨凰掀开车帘轻巧的跃上了马车,一番稀稀疏疏的响动之后,清流掀着车帘,把萧墨凰迎了下来。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依稀看清萧墨凰怀里搀扶着的那个人,是紧闭着眼眸,一脸沧桑病态的萧俊,原来萧墨翎和他计划了很久,还是觉得暂且把萧俊接出宫外医治比较好。 “殿下,还是由属下来扶着皇上吧。”开口的是萧墨凰的心腹暗月,也是除了他们三人唯一在场的一个。 萧墨凰威慑性的瞥了暗月一眼,半抱着萧俊下了车,一路向他居住的辛荣轩走去...... “父皇怎么样了?” 骆蝉才为萧俊诊完脉,还没来得及把萧俊的手塞回被子里,就听见萧墨凰在后面急切的询问声。她也没打算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起身抬起萧俊的眼皮瞧了瞧,又在胃部按了按,表情微微一滞,半晌才回首答道,“父皇他中的毒没什么大碍,本来上次我偷偷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替父皇清除了大部分的毒素,体内的余毒只需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便可。” “可是听福海说父皇常常一睡就是大半日,像这样昏迷不醒着!”萧墨凰说的有些激动,生怕骆蝉没有把握。 “太子爷放心,我不会做没把握的承诺,至于父皇他昏睡不醒的状况是因为长期食用软筋散和睡莲的原因,只要脱离了这两样东西,过上几日便不会有这种现象了。” 耐心的解释完这些,骆蝉忽然觉得有些憋闷的喘不过气,脑中像是灌满了浆糊一般,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做,便提前离开了辛荣轩,她需要冷空气,需要更清晰的思路。 离开辛荣轩才没多远,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黑暗中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下,那条孤寂担忧的身影。扶着额角轻叹了口气,骆蝉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款款走到了那身影身边,关切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晚上天气凉。”萧墨翎定眼望着骆蝉,想去拉她的手,又发掘自己在外面站的太久身上沾了夜露便悻悻的收回了手,强自扯出一个笑容,率先转身向骆蝉住着的地方走去。 看着转身的萧墨翎,骆蝉心底忽然觉得酸酸的,快跑两步陡的主动牵上了他的手。萧墨翎一怔,脚下顿了一秒,然后反握紧骆蝉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只有这个男人,他心底的心酸艰苦她不想挖出来,也许就像这样陪在他身边,给他给下最后一块隐秘的可以休憩的空间才是最好的。 次日一早,如今被萧墨凰指派在皇上身边保护的暗月便敲响了骆蝉的房门,说是萧俊醒了,专门让他来传话说想要见自己。 “你可有把朕的话传达给翎儿?”萧俊虽然满面病容,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依然昭示着他的王者魄力和不可违抗的尊贵。 闻言,骆蝉黛眉一挑,疑惑萧俊叫她来就是为了这些事,继而她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萧俊的问题。 “翎儿从小就是个通透的孩子,可有时候也是一根筋,这一点倒是有些像朕。”说话间萧俊眉间染上一份慈爱的忧色,比起一国的君王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色。 “父皇不必太过担忧。”听到骆蝉喊他父皇,萧俊的眉尖不自然的一蹙,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骆蝉知道萧俊一向不喜欢她,所以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接着道,“给他一些时间吧,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从父子到陌生人,明明怀着感恩的心的他又偏偏害了自己的养父,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很快的接受这个事实吧,萧俊虽然并没有怪他,但是他需要时间来原谅自己,她也想要让萧俊了解这一点。 萧俊沉默的盯着雕花的窗框,抿唇出神的想着什么,少顷忽然叹了口气,无奈道,“翎儿就拜托你了。” “父皇这算是君王的御命还是一个父亲的请求?”一抹狡黠悄然爬上眼角,骆蝉轻笑着抛出了这句让萧俊皱起了眉头的话。 “如果朕说这是请求呢。” “哦?请求的话,父皇您是不是也要拿出些什么来交换。”她可没听出他话里的请求,不过这个答案足够了。 “哼!”萧俊冷笑一声,刚刚才有所转圜的态度一下子又冷了下去,话里尽是鄙夷和嘲讽,“怎么,想要回正妃的位置?!” “一个虚名罢了,父皇认为翎心里的位置也是您可以界定和给出的吗?”她话里明明白白的意思就是她自己在萧墨翎心里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她自己心里清楚,既然萧墨翎认定她是他重要的人,那么那个位置是不是她的又有什么差别呢,更是在说有些事情就算萧俊他是皇帝也决定不了! “你......”一时语结的萧俊心口陡然一堵,弯着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看萧俊咳嗽骆蝉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镇定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知道萧俊抚着胸口停下来她才悠悠开口道,“其实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第三十三章 萧俊曝光 又是整整半个时辰,出乎意料的,骆蝉一直在向萧俊询问他两年前至今的身体状况。 上腹部肿块,质硬,结节状,有压痛,早期存在酷似胃炎或胃溃疡的症状,食欲减退及呕吐、呕血或黑便...... 在证实了她昨天的猜想之后骆蝉忧心忡忡的离开了辛荣轩。背对着辛荣轩站在萧墨翎昨天站着飞那棵树下,良久,她回眸望了辛荣轩的方向一眼,因为心中多出来的那个秘密脚步也变得沉甸甸的。 是夜,全无睡意的骆蝉围着锦被窝在床头翻阅从子皓那里顺来的医书,忽然床边一阵短促的响动之后,温暖的身边便多出了一个沁凉的怀抱,带着她熟悉的味道。 早就习惯了萧墨翎这几日的半夜来访,骆蝉微微一笑,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暖烘烘的热源渐渐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就在这一两日了。”身后的萧墨翎埋首在她的颈窝轻叹了口气道,“本王真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银月城。” “带着我一起去不就好了。”边疆战事一起这里的事情也就不用再隐藏下去了,到时候萧墨翎一定会前往南域。忽然想起她从前威胁他的桥段,骆蝉笑得俏皮道,“王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我走,而是时刻防着我偷偷跟上你,不过你要想清楚防住我的可能性。(.)” 听言,萧墨翎面上的表情一滞,下意识的伸手去碰触骆蝉的手腕,却被她巧妙的躲了过去。她封经易脉的事实是不能被萧墨翎发现的,至少现在不行。 “走之前至少去看看他吧,父皇他......”骆蝉敛了眼眸,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来转移话题,话到嘴边又哽住了。经过她的初步诊断萧俊应该是患了胃癌,而且已经到了进展期,他将来要承受的痛苦和所要挣扎着握住的时间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她不想萧墨翎再留下什么遗憾。 谁知这一回萧墨翎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而是把骆蝉拥的更紧了,低低的沉闷的应了一声,随即全身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连呼吸都变得舒心起来。 骆蝉从未想过萧墨翎所说的很快会突兀的快到第二天就开始运转,此后便滚车轮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天从韦晴在太子府气势汹汹的叫嚣开始,她的愤怒和鄙夷高调的穿透晨起的空气叫醒了睡梦中的每一个人。[.超多好看小说]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贯温和待人的萧墨凰在面对韦晴的时候是一张比萧墨翎还要冷峻的脸,太阳才刚刚升起就要被自己讨厌的女人打搅,扫了韦晴身边的人一眼,挑出一抹冷嘲的轻笑,何况这个讨厌的女人还是全副武装出动到这里。 韦晴气怒的冷哼一声,咬牙道,“当然是来给父皇请安的!” “请安?”萧墨凰挑眉瞥了韦晴一眼,笑道,“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请安该是去父皇居住的寐龙居,我这太子府什么时候藏了真龙不成!” “萧墨凰!你少给我在这里装蒜!” 循着动静往这里来的骆蝉猛的被韦晴这么一喝战战的愣怔在原地,然后一路小跑着藏到了树干的后面,蹙着眉窥探着辛荣轩前面发生的事情,毫不例外的在韦晴的队伍了找到了萧墨翎的身影。 紧接着韦晴身边的一个侍卫接到她的指示,提出了一个身着明黄色里袍的中年男子,明黄的袍子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大片刺眼的血迹。侍卫随手一扔那人便软趴趴的倒在地上,竟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大抵已经在去地府报到的大军里了。 “这个太子怎么解释,不要说这个躺在寐龙居里的人就是太子爷你父皇!”韦晴上前一步,一脚把那人踢的翻了个个,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哼!人人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妃今日倒也见识了,自己都已经是笼中之鸟竟然还有办法把那个老东西偷出宫,太子爷好本事,真是好本事!” 萧墨凰握着拳,全程都绷着一张脸,周身的气温急剧的下降着,直到听完韦晴的话,猛地向前垮了一步。就在骆蝉以为萧墨凰会克制不住的和韦晴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忽然听到萧墨凰沉声责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现在不在宫中,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本殿下的父皇怎么样了,把父皇藏到了哪里!”说着就赤红着双眸扑了上来,还未到近前就被韦晴随行的侍卫拦了下来,“本太子不介意你再在我头上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可是决计不会任凭你以我的名义再伤害父皇!” 别说对面的韦晴听言表情一滞,就连树后面的骆蝉都有些愣怔,没想到萧墨凰会反咬一口,认定这是韦晴想出来的奸计。 被逼上来的萧墨凰那气势吓退了两步,韦晴正了正身形阴沉道,“别以为一两句话就搪塞的了我!”说完忽而诡异的笑了起来,有些自言自语的转眸看着眼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呃......太子萧墨凰不甘被囚,设计将皇帝掳出皇宫并逼皇上退位,没想到美梦未成恰巧府中大火,整个太子府无一人生还,这个故事也不错。你说到时候这天厥的皇帝该换谁来做做?” “韦晴!你别欺人太甚!” 完全忽视掉萧墨凰已经气到绛紫色的脸,韦晴恍然道,“啊!我家王爷来做皇帝也不错,到时候我就是皇后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你说是不是?” 说罢亲昵的揽上了萧墨翎的胳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空洞眸子里窜起的那抹一瞬即逝的阴翳和嗜血的杀意。 “还不去好好表演一场大火给郡主瞧瞧。”韦晴身边一个类似侍卫首领的人一面邪笑着吩咐手下一面欣赏着曾经高高在上位居太子之位的人怒不可遏的表情,心底萌生出一种邪恶的畅快。 看着领命离开的侍卫,骆蝉扒着树干的手渐渐收紧,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韦晴身边的萧墨翎,她真的会火烧太子府?那他该怎么办? “火烧太子府,哈哈......”正踌躇间,辛荣轩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讥诮冷然的男声,“你还是第一个胆敢预言朕的死亡的人!” 第三十四章 棋差一招是北辰 看到就这样自己走出来的萧俊,韦晴脸上调笑的神色明显一滞,盛气凌人的眸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萧俊明明日日都服用她给的慢性毒药,怎么会安然无恙,只是脸色稍显病态而已,就凭萧墨凰把他接出来这短短几日的治疗?不可能!除非...... 她惊异的瞅了萧墨凰一眼,然后释然道,“父皇您果真有个好儿子,寐龙居都已经换成了我是人,太子爷还是有法子帮您解毒。” “朕何止有一个好儿子。”萧俊眉角微抽,意有所指的瞄了韦晴一眼,“还有个好儿媳呢!” 说到底还真是讽刺,他这两个儿媳,一个是他明知有诈还迎进门的,为的就是放在身边方便查探天虞背后的阴谋;一个是他亲自赐婚最后却又厌恶反感的,抓住时机把她从最优秀的儿子身边拉下堂,却偏偏又是这个人救了他。 “哼!父皇您也不必如此冷嘲热讽的刺激我,若是真的觉得不平,也只能愿您自个技不如人,棋差一招!”引狼入室的人从来都只会怨怪豺狼居心叵测,从来不知道反省自己的愚昧无知和决策失误。他们天厥这么多年来在天虞安插的探子可是她和五哥哥的一大心头之患,别说他们在同意和亲之前什么都没有预料到!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下去,最后劝父皇一句,您还是退位让贤的好!” “退位让贤?”萧俊好笑的挑了挑眉,“你想让翎儿做皇帝还是想让北辰枭那小子做啊!” “你!”韦晴杏目圆瞪,咬着唇讥笑道,“你现在也就只能在嘴上逞逞英雄了,五哥哥确实还只是‘那小子’,可你别忘了正是你口中的那小子把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和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你这锦绣河山都将是五哥哥的囊中之物!” 韦晴话音才落,还没有人来得及接话之际,一个太子府侍卫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却满脸激动的冲进来,半跪在萧墨凰面前将一个纸条呈到了他面前,气如洪钟的朗声道,“禀太子爷,前方捷报!” 前方捷报?听到这四个字韦晴脸上明显划过一丝空白,紧接着用无措的眼神询问着身边的侍卫长。 躲在后面的骆蝉准确的捕捉到韦晴的表情变化,戏谑的启唇轻笑,心道,“你当然猜不到萧墨凰手里会出现前方捷报,你每天收到和发出的消息早就让萧墨翎他们的人在半路劫了下来,也正是利用你才能给北辰枭传出假消息,从而加速了战争的开启和天虞第一场战役的溃败,而这些可都得归功于你!” 萧墨凰已经大抵猜到了捷报上的内容,恭恭敬敬的把那份捷报转呈给了萧俊,萧俊看罢不可抑制的仰天狂笑起来,好容易抑制住笑声的他抖着手中的纸条道,“北辰枭的囊中之物,哈哈!朕看他现在能守得住自己的江山就已经该去祖宗坟前拜谢祖先的庇佑了!” 说着甩手把那份纸条戏谑的掷了出去,暗月在一旁抖手甩出一枚暗器,破空之声穿透纸张,直直的把那纸条定在了韦晴脚下。 “想把朕和朕的儿子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和北辰枭还早了几千年!”萧俊猛地声音一沉,身为九五之尊的威慑感暴涨,一瞬就高大威严的不可逼视起来。 尹厚面无表情的一转手中的横笛,挑起地上的纸条瞅了一眼,原本不该有的担忧和警惕出现在那张冰冷的脸上,“天虞已成众矢之的。” 说罢转手把纸条递给韦晴,同样的在韦晴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和一丝丝惊惧害怕。怎么会!天仇怎么会和天厥联合起来一起攻打天虞,这还不算什么,南宫家的轻甲军居然还插进来掺了一脚,居然明目张胆的潜伏进天虞边城劫了天虞军队的粮草,短短三日沙城失守,军队防线后撤了百余里! 陡的韦晴眸底阴狠的暗芒大盛,天仇有风旒毓,南城有南宫瑾,这件事情一定和骆蝉那个女人有关,不然她想不出一向不参与任何争斗的轻甲军会和天厥合作,就是为了自保他们也不该投靠任何人才对,一定又是骆蝉那个女人! “你们在前方搞些小动作有什么用,只要你们还在我的手里,一样是......”头脑有些发胀的韦晴叫嚣到一半忽然张着嘴卡在了半截,脸色一瞬变得苍白,如果他们连战事都可以掌控,那么这里早已不可能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她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别清除了...... “一样是什么?”萧俊和萧墨凰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调笑道。 稍稍开始乱了阵脚的韦晴余光瞥见身边的萧墨翎,神色一凛威胁道,“就算你们暂时都赢了,可你们还是输了萧墨翎这一步棋,哼!应该是输在他这一步棋上!” 紧接着单调诡异的笛音自尹厚唇边的横笛处蹦出,凛凛有杀意流泻其中。 萧墨凰眉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看了半晌启唇狡黠调侃道,“二弟,你还真能演,演了这些日子还不过瘾不成!” 话音还未落下,韦晴身边的萧墨翎身形一动就来到了韦晴的面前,他原本空洞的眸子瞬间幽深凛冽起来,人们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抬手扼住了韦晴的喉咙,神色可怖的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收下韦晴不可置信的惊恐眼神,他冷冷的横眉睨了身侧不远处的尹厚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从你在本王身上打小算盘开始就该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萧墨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冷声道,“从来没有人算计本王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何况你还犯下这么多不可饶恕的罪!” 他手掌的力道愈来愈重,韦晴的脸色也从青白渐渐掠上了一层乌紫的浊色,扳着萧墨翎的手指也颓然的松了下来。忽然萧墨翎瞥见余光里黑影一闪,他好看的眉一拧,心中顿感不妙,腕间一松,一掌逼开身前的韦晴,足尖一点,箭弩般擦着地面迅疾的向后闪去。 第三十五章 只身逃脱的尹厚 可是他再快也不及那黑影抢占了先机。 “别动!”只见尹厚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韦晴身上,闪身直逼不会武功的萧墨凰,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制住了他,甚至连萧墨凰身边的暗月都没有发觉,“我想王爷不会希望看到太子殿下的尸首!” 萧墨翎停下疾行的步子,整个人笼罩在肃杀的氛围中,怒目瞪着尹厚。 一旁,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韦晴,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忽然狂笑起来,“尹厚,做得好!萧墨翎我倒要看看这回是谁不能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 尹厚蹙眉睨了地上的韦晴一眼,眼底流泻出一丝不屑和鄙夷,“条件,我一个人离开。” 闻言,不仅是韦晴,在场的人皆是一怔,这尹厚不是韦晴的人吗? “尹厚,你!”韦晴瞪着愤怒的眸子,一口气没上来,又是一口污血喷涌而出。 这一回尹厚瞥都没瞥韦晴一眼,一直以来借着桑瑜威胁他,现如今天虞自身不保她还妄想他会救她,那副丧家犬的样子真是可怜又可笑!沉着音调紧了紧放在萧墨凰喉咙上的手,“你没有考虑的时间。” “好,朕答应你!”看着绷着脸僵持不下的萧墨翎,一旁面色铁青的萧俊冷冷的放了话,不过现在放他走不代表放过他,他萧家人的骨血里流淌的就是有仇必报的因子。 有了皇帝的应允,太子府的人迅速备好了马匹,紧接着尹厚便一路挟持着萧墨凰向府门口走去,而身受重伤的韦晴责备侍卫们扣押起来。 到了太子府门口,尹厚背对着马匹挟持着萧墨凰,看着众人严阵以待的阴森表情,忽然挑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转身跳上马背的同时陡的掷出一道乳白色的不明物体,扬声轻蔑道,“这是答谢王爷你肯放我走的回礼!” 恰巧挤出人群的骆蝉对上了萧墨凰的面孔,瞬间面色苍白了几分,急急喊住了追上前去的萧墨翎。只见萧墨凰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霎时布了一层黑紫的邪气,表情木讷的就像是没了知觉,旁边的人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抬手推了推他便直挺挺的朝着地面倒去。 一时间太子府门口就像煮沸了的水,顿时炸开了锅,只有萧俊和萧墨翎呆呆的盯着被人群包围的萧墨凰,最后齐齐把视线转到了骆蝉身上。(.) 辛荣轩里,骆蝉盯着床上黑气变体的萧墨凰,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他这是中了尹厚的蛊毒,不愧是五毒城尹家的遗孤,用蛊的手段也是一流并且狠绝的。照萧墨凰现在的情况来看,别说她对蛊毒根本就没什么研究,就算是研究颇深的人一时间也不一定调配的出解药。 余光淡淡扫过萧墨翎的脸,正巧对上他担忧焦急的眸光,“大哥他......” 避开萧墨翎的目光,骆蝉敛去眸底的哀色,快速的转过身背对着萧墨翎淡淡的却笃定道,“你们都出去吧,不要打搅我为太子疗伤!”她不能有所犹豫,就算她没有信心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怎么能让别人信服。 拒绝的萧墨翎要留下的请求,骆蝉上好门窗来到窗前,眸底不自觉的掠上一层寒霜,素手缓缓的覆上了胸口,那里她能感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管里汩汩流动的血液,沸腾的叫嚣着自己的紧张。既然不了解尹厚到底用了什么蛊毒,她所能用的也就只有一种方法,虽然不见得见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取完心头血喂萧墨凰喝下,骆蝉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重重叠叠的都变得虚幻起来,甩了甩脑袋想去喝一口凉茶清醒清醒,才撑着虚软的身子站起来,还未迈开步子就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暗是短暂的,眼睑处稀稀疏疏、明明灭灭的有光影出现,她摸了摸身下冰凉的,终于还是被凉醒了。无力的瞥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应该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了吧,不知道床上的萧墨凰情况怎么样,等在外面的翎他们会不会不耐烦的冲进来,想到这里她才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看到床上的萧墨凰面色已经退去了方才那股黑紫,虽然依旧显得苍白变态却已然没有性命之忧了,骆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唇角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意。坐在地上缓了半晌才爬起来重新把香炉里的熏香点燃,淡淡的龙涎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渐渐的驱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看着铜镜中惨白如纸的自己,骆蝉无力的笑了笑,摸出银针咬牙给自己调理起来,直到脸色微微红润起来才起身打开了房门。不出意料的,房门一开萧俊和萧墨翎便拥了上来,骆蝉向后退了几步,让开一条路给他们。萧墨翎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担忧的望着骆蝉,她只是安心的笑笑便推搡着萧墨翎进了辛荣轩。 萧墨翎一走,骆蝉的脸色立马又白了几分,瘦弱的身子晃了晃,抿唇独自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天色已经将近晌午,萧墨翎一直没有回来,伺候在她身边的婢女便给她自己传了午膳。 忙了一上午,明明是很饿的,又想着刚才失了那么多血,一定要多吃点补回来才成,计划着大快朵颐的骆蝉才吃了一口,刚想再第二口的时候,忽然嘴里涌上一股铁锈味,捂着唇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直到没什么东西再能吐出来的时候才面色苍白的坐回了床上。 “侧妃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和翎王爷来!”看着一脸木讷的骆蝉,那婢女担心着因为照顾不周这个罪名丢了自己的脑袋,脸色也跟着发白起来。 说罢便急匆匆的向着门口跑去,骆蝉眸底细碎的精光一闪而过,瞳孔一缩陡的提高音调喊道,“站住!”只把那婢女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不解的垂首站在门边等着骆蝉接下来的吩咐,“这件事情谁都不可以告诉,尤其是王爷!” 第三十六章 再丑也是本王钟爱的 谁都不可以告诉......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骆蝉颤抖的把指腹贴在腕间,低沉的缓慢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脉象,间或会有一股急急的搏动滑过......就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尹家的回天秘术把她变成了一个药人,救人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每多使用一次心血她的身体状况也会变得越差,现在她的时间似乎又缩短了呢,这样想着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丝苦笑。 饭菜的香气还未散去,萧墨翎就回来了,表情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轻松舒畅,听说之后萧俊把他叫到了房里,看来他们父子两人也算是解开心结了吧。 “你是怎么解开皇兄身上的蛊毒的?”萧墨翎环着骆蝉的腰身倚在软榻上,懒懒的阖着双眼透过砂纸窗晒着太阳,问话时放在她腰际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了他漫不经心背后的紧张。 显然这点小动作没有被满腹心事的骆蝉发现,她支支吾吾半晌,轻叹道,“想偷师啊,偏不告诉你。” 萧墨翎张开眼睛,朦胧中看到骆蝉单薄却绝美的侧脸,长长的卷翘睫羽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诱人的剪影,略施粉黛的脸颊显得饱满红润。心底陡的一滞,粉黛?小蝉她以前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指腹轻轻揩过她薄而富有弹性的肌肤,忽然心头涌上一股热流,他灵巧的一个翻身便悬着身子把骆蝉控制在身下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身下的人似乎也没有料想到他突然之间的动作,惊喘着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灵眸,抵着他的胸口责问道,“你做什么?” 不过那一声责问在他听来却是嗔怪不足娇憨有余,委屈的抵着骆蝉的额头,萧墨翎找到自己略略沙哑暗沉的声音,“小蝉,刚刚我去见过父皇了,后天一早可能就会出发去沙门关了。” 看着萧墨翎眼底窜起的情/潮,骆蝉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抵着萧墨翎胸口的手背正好也抵在她胸前伤口的上房,那里还在隐隐作痛,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能够让眼前这个人知道一切的时候,他不该再承受什么了。 “嗯......到了沙门关要一切小心。”骆蝉微微蹙着眉,别过头躲开萧墨翎可怜巴巴的视线。 骆蝉侧着头却露出了颀长优美的脖颈,白皙嫩滑的让人垂涎三尺。萧墨翎长叹一声,轻轻的吻上了她颈间的肌肤,湿滑冰凉的触感让身下的人不觉浑身一颤,猛的回过头来。他得逞的勾唇挑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迅速的低下头捕捉到了她柔软香甜的薄唇,温柔缱绻的描绘着她的唇形,执拗的一遍遍的亲吻、挑逗。[] “翎......”她本想开口阻止,却被他趁机侵入了檀口,热辣长久的一吻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大脑也陷入了迷蒙的空白之中,就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她刷的睁开双眸,猛地捉住萧墨翎移到她胸口的大掌,娇/喘着央求道,“别,别这样。” 萧墨翎浑身一僵,抱着她翻了个个,整个人都埋进骆蝉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平复着内心的躁动。半晌迟疑试探的开口,“本王......”他声音颤抖的顿了顿,浑身包裹进一种莫名的伤痛中,“本王无意中听韦晴说,她抓你回王府的那一天,在密牢里本王......” 骆蝉原本柔软无力的身子在听到萧墨翎后半句话是猛地一怔,整个的紧绷起来,每一条神经都好似有电流经过,反射性的拉起萧墨翎的身子呵斥道,“她说的都是骗你的!什么都没有,在密牢里什么都没发生!” 话一出口骆蝉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意思,狠狠的咬着下唇,她眼神闪烁的甚至不敢去瞧萧墨翎的眼睛。神啊!谁来解救她!明明决定了的不想让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不想再让他因为自己产生负罪感,开始的十日血杀也好、缘丝蛊也好、药人也好,明明什么都不想让他知道的。 忽然唇上一凉,感觉到萧墨翎指腹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摩挲,“别再咬着了,都破了!” 闻声,她才下意识的松开咬着的嘴唇,缓缓的转眸对上了萧墨翎的视线,只一眼就陷进了他疼惜爱恋的深邃眸子里,泪不期而遇的滚落眼眶,湿了他还停留在她唇边的手背。紧接着萧墨翎微一用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逆转了形势。 “听她说那日本王大伤了你,就伤在胸口,因为没有那时的记忆,所以本王只是想证实罢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还能够感觉到他说话时下颌上下的动作,“对不起。” 他本就只是模模糊糊梦到过几个片段,根本没有从韦晴那里听说过什么,经过刚刚那么一试探反而确定了心中所想,密牢那一日他果然还是伤害了她,她为了他所承受的让他的心火灼一般,生生的烙出一个大洞,看不见鲜血却无时无刻不在真实的折磨着他。可以供她无忧无虑生活的天地,他一定要给她,就算粉身碎骨! 骆蝉看不到萧墨翎眸底氤氲的浓浓的伤痛和渐渐湿润的眼眶,就真的以为方才是自己会错了意。 忽然心口一热,萧墨翎的大掌握着她的覆在她的心口上,紧接着头顶传来了萧墨翎惯常的霸道却暖人心脾的声音,“就是再丑也是本王所钟爱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下午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窝在软榻上说了很久的话,一直到骆蝉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萧墨翎带回了翎厥王府,躺在沁芳阁那张熟悉的沉香木大床上,昏黄的烛光丝丝混杂着淡淡的梅花香,随着光线在室内发散开来,光是闻着就叫人身心舒畅不少。 “王妃,您醒了。”袭香抬起灯罩拨了拨灯芯,笑着把骆蝉扶了起来。 “王爷呢?”四下扫了一圈也没见到萧墨翎的身影,骆蝉不禁疑惑的询问起来。 袭香一怔,给骆蝉拿了个枕头靠在身后,仔细的瞧着她的脸色答道,“王爷今个一早就带人赶往沙门关了。” “走了?!不是说要等到后天的吗?” “呃......王妃您都昏睡了整整两日了,今个恐怕就是您说的后天。” 她,昏睡了两日......骆蝉呆愣了半晌,消化着袭香带给她的消息,回过神来的她猛地拉下胸口的亵衣,瞬间整张脸刷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第三十七章 换个地方待 胸口是新换过的白布,整整齐齐的包裹着伤口割取心血时那丑陋的交错的伤口...... 接下来的几日骆蝉并没有急着去追萧墨翎,而是被强制性的留在翎厥王府中调养身体,醒来那日她就有怀疑萧墨翎已经想起了密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看到他交由袭香留给自己的生肌膏时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只是他知道多少又知道的有多清楚是她所不敢妄断的。 天厥朝中的暗涌已经完全平息,边关的战事却是愈演愈烈,尤其在萧墨翎抵达边关之后,原本焦灼的战事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以摧朽拉枯之势向天虞境内推进。而萧墨翎不在银月城的这段日子骆蝉成了太子府的常客,她自己把这美其名曰复查,实则就是想探探边关的消息。 这一日骆蝉例行公事般来到了太子府,萧墨凰却把她带到了刑部的监牢,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韦晴。 一进入刑部监牢骆蝉的耳边就充斥着喊冤和叫骂声,到处都是愤怒、恐惧、不平和绝望,独独韦晴平静的端坐在牢房中央,虽然满身污血、伤痕累累却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和满身的戾气,平和的不似是她本人。但就是这样的她,在见到骆蝉的那一刹那,眸底却清晰的腾起了忿恨和妒火。 “韦晴毕竟是翎厥王府的人,我和父皇商议了一下,对于对她的判处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萧墨凰用惯常的不痛不痒的语调把一句话说的明暗不辨,不知道他话里是否隐藏了别的意思。 骆蝉秀眉微蹙,抿着唇靠近监牢的栏杆定定的盯着韦晴,忽然对她的淡然生出一丝不安的疑窦。脑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她挑唇弓着身子尽量与韦晴平视,用很低很低却寒到骨子里的声音道,“好妹妹,你说我现在要不要也让你尝尝我在密牢那日的感受,还是说等到抓来了你的五哥哥再说。” 韦晴眸底一瞬即逝的恐惧被那句五哥哥快速的湮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戏谑的冷笑。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骆蝉眸色一凛,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扣着栏杆,“是欢喜你终于可以得到你的五哥哥了,还是怕他嫌弃你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 她明显的感觉到韦晴在听到残花败柳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紧抿的唇色也苍白的淡泊了几分。她早就知道北辰枭是韦晴的软肋,没想到才一试探她就撑不住了,继而在眉梢挑起一抹戏谑,轻佻的开口道,“也对,北辰枭舒舒服服的在后宫坐拥三千粉黛,日日承沐美人恩,前面还有你牺牲色相为他筹谋江山,怎么算也算够本了,说不定每天都要想上你好几回,只不过是嘲笑你太傻太天真!” “够了!”韦晴蹭的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的喝止了骆蝉接下来的话,“五哥哥永远都不会属于谁,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的五哥哥心中只有大业,只有他千秋万代的江山,这一点她很早就清楚了,所以她只有努力的成为他认为有价值的棋子,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自己一眼,才能把她装进心里,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因为算计!至于那个很像五哥哥的他,想到萧墨翎,韦晴激动的眸光蓦然一滞,混杂着凌暖不明的颜色。 “要杀要刮随你们的便吧。”忽然冷静下来的韦晴背对着骆蝉坐回去,冷笑道,“两国联盟又怎样,再加上区区南域,呵呵......五哥哥不会善罢甘休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言骆蝉身子一僵,怔怔的回头望着萧墨凰,同样的在他的眼瞳里找到了疑窦和朦胧的不安。 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韦晴抬手捂着脸埋首在膝间,不知不觉面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冰凉的映照着她自己都看得不甚真切的内心,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最后那一句话到底是为谁而说......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翎厥王府,坐立难安的骆蝉径直去了梓苑,那里的一桌一椅都还是萧墨翎走前的模样,甚至书桌上还放着临摹了一半的丹青,只是屋子里那个人的味道已经是极淡极淡的了,淡到她的心也跟着莫名的揪了起来。 “你也不愿意一个人继续呆在这里了吧。”空无一人的梓苑,骆蝉抚着那张磨的光滑圆润的书桌悠悠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梓苑门口清流一人环胸而立,想他们十二人也算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这回他被王爷留下来保护王妃是为了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保护对王爷而言重要的人就是保护王爷,所以他对王爷的安排并没有怨言。可是征战沙场军情是极为重要的......他蹙眉瞥了眼天虞的方向,躁焖的翻了个白眼,希望霁月那家伙不要犯迷糊才好。 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骆蝉忽然划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待待!” 她这一句换个地方待待一换就换到了去往沙门关方向的马车里,其实现在想想不知道她当初在纠结些什么,是怕见到萧墨翎后尴尬还是怕在战场上拖他的后腿,最后这一切还是抵不过想见到他想和他并肩作战的念头。 “夫人,天色已晚,咱们今儿个就在清水镇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赶路吧。”出了门清流一直都是喊他夫人的,因为要避人耳目他们便做的一切从简,清流也就“沦落”成了骆蝉的车夫。 清水镇!车厢内正在假寐的骆蝉刷的睁开灵眸,倏地氲开一丝温暖而怀念的笑意,在这里她第一次遇到了瑾,然后事情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复杂纠缠起来。 随着骆蝉一起下来的袭香扫了一眼异常热闹的街道不由蹙起了眉头,说是异常热闹是因为他们来时已将近戌时,照理说这个时候路边的小摊贩已经应该散的差不多了才对,可是这清水镇却像是刚刚才沸腾了一样,并不宽大的街道两旁闹哄哄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主子,这哪里像是在打仗!” 第三十八章 南宫这一家子 打仗的话不应该是人人自危,街市萧条冷淡的吗? 到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萧墨翎有令,凡是从天虞或是其它各处逃来的难民,府衙一律给予安置,确定身份后可就地落籍。(.无弹窗广告)加之寒衣铁卫和轻甲军这一方正是所向披靡的时候,清水镇虽处边塞之地,百姓却是对自己国家的军队力量深信不疑并安之若素的继续着往日的生活。甚至因为战争的关系,一些物资就开始变得抢收起来,这里的商行便愈加的繁荣了。 清水镇这个地方虽属天厥统辖,但是距离南域是最近的,也就是说较之萧墨翎的寒衣铁卫这里离南宫瑾的轻甲军更近一些,如果想去找萧墨翎还要继续沿着边城向东行三五日。住进从前住过的那家客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骆蝉思前想后还是改变了原定的计划,第二天改道直接向着南宫瑾的军营去了。 在轻甲军的军营门口骆蝉遇到了南宫瑾的妹妹然,一身大红劲装,飘逸的青丝在头顶绾了一个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男孩子一般飒爽英挺,独独是那张细致白皙的面庞暴露了她的女儿身。 “她们是谁?”南宫然骑在马背上问守营的士兵,一脸的肃穆严峻。 “果真南域的女子都是这般巾帼之姿吗?”忽然想到初见桑瑜时的情景,骆蝉不禁仰着头轻笑起来。 被骆蝉问的微微有些怔忪的南宫然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骆蝉来,纤细瘦弱的身子裹在一件藕荷色的锦缎小坎儿里,在领口和袖口处滚着银灰色的绒毛,更衬托的一张小脸清俊婉约,只是眼角的朱砂痣却令她整个人的气质魅惑妖娆起来。朱砂痣!忽然南宫然心底模糊的闪过一丝概念,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一个女子,也和她一样的绝美,一样有一颗朱砂痣...... 正思揣间,远远的一队骑兵绝尘而来,领头的一匹枣红大马,松绿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的骆蝉就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冰冷杀气和浑身叫嚣着的沸腾的热血,在近一些她才看清那人正是满身血迹的南宫瑾。难道瑾受伤了?不觉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马匹近前,马上的南宫瑾看到骆蝉猛地勒住了缰绳,人僵硬的骑在马上盯着她,倒是他身后的赵楠惊异的叫了一声,“楚姑娘!”虽说在他们心中骆蝉永远是那个救了城主的楚璃,意识到失言的赵楠还是改口道,“翎厥王妃。(.)” 南宫瑾回头横了赵楠一眼,翻身下马,快几步走到骆蝉身边咧嘴笑道,“怎么,终于决定逃出翎厥王府了?” 容貌尽毁的南宫瑾自从上次在皇宫被毁掉了易容用的人皮面具后就一直以真面目示人,这一笑反倒比哭还要可怖上几分,自动跳过南宫瑾调侃她的部分,骆蝉蹙眉拉起他的一条胳膊,旋手便搭上了他的脉搏。 南宫瑾微微一怔,眸底掠上一层暖色道,“我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他们想伤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骆蝉挑眉睨了南宫瑾一眼,手底下的脉象也证实了他的话,撇了撇嘴径自朝着营地中走去,南宫瑾挠了挠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喂!”被忽略掉的南宫然一夹马肚子追到骆蝉身前,凛眉问道,“你就是骆蝉!”哥哥一向最疼她的,上次是把南城这副重担直接丢给了她,这一回居然把她这么个大活人当空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骆蝉面带笑意的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南宫然,倒是很理解她现在这股莫名其妙的醋意,很多年前她也盼望着能有家人,也想着能有一个哥哥只看着自己宠着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被错开南宫然的光线恍的脑袋一轻,整个人也有些晕晕的踉跄着退了两步,幸亏她身后的袭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拒绝了南宫瑾要请军医来的提议,骆蝉以旅途劳顿为由湛湛的搪塞了过去,在营帐中休息了一下午脸色才稍稍缓了过来。 在南宫瑾为骆蝉安排的接风洗尘的晚宴上,骆蝉才从南宫瑾那里得到了关于战况的详细情况,原来天仇和天厥各从西东两线对天虞发动了进攻,造成了天虞两面应战的局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牵制了天虞的兵力。另外东南还有南宫瑾的轻甲军像一把尖刀把战线划开一个口子,而且有消息说琛王爷也已经召集旧部赶来沙门关。 “依照现在的态势发展下去,不出十日我们轻甲军和天厥大军就能攻到这个地方了。”南宫瑾傲然的指了指地图上一处标着彩虹峡谷的地方。那是一处口袋型的峡谷,谷中有河流经过,如果是在现代应该是一处被用作建水库的好地方。 “话说,你擅自跑到这里来萧墨翎知道吗,还是说你有什么计划?”收回战况方面的话题,南宫瑾转而关心起她此行的目的了。 闻言,骆蝉瞥了一眼营帐门口的清流狡黠道,“如果某人遵守约定没有泄露我的行踪的话,萧墨翎是完全不知情的。至于我的计划......”她笑了笑,无奈的撇撇嘴,“总是赶不上变化来得快,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坐在你的营帐里了。要是非得有点什么的话也只是大概的轮廓。” 南宫瑾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兴味盎然的瞧着骆蝉,似乎对她所谓的模糊的轮廓十分感兴趣。 “北辰枭是个精于算计和筹谋的人,这是他的长处却也可能由我们把它变成一个致命伤。”骆蝉蹙眉思揣了半晌,继续道,“现在对付天虞的有三方势力,分别是天厥、天仇和你,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制造出一个虚假的敌对势力来干扰北辰枭的判断。” 听到这里南宫瑾的眼瞳陡然一亮,流光溢彩的眸子与他狰狞可怖的面孔极为不相称,“你打算亲自出手?” 骆蝉摇摇头,以她和这三方的关系太容易被北辰枭识破了,抿唇迟疑了一下,她转眸盯着案子上明明灭灭的烛火道,“不,我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第三十九章 萧墨翎的到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只信鸽从轻甲军的营地展翅飞离,骆蝉与清流在青芒芒的天地间比肩而立,看着虞城的方向良久都没有移动。 “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情?”初阳划破天幕跃出的一刻,骆蝉悠悠问着身边的清流。 “王妃严重了,您的命令就是王爷的命令,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便是了,清流定当全力以赴。”惊诧于骆蝉请求的语气,那不是作为一个主子该有的语气,清流低着头如是想着,回答也跟着谨慎了几分,可接下来骆蝉的吩咐却让把他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想请你查一下当年我娘身边的人,一定要事无巨细的禀报给我。” “王妃您的母亲?”清流不确定的重复道。 骆蝉转过头,逆着光看不太清楚她面上的表情,但是那沉静如水的气场却告诉清流她并没有开玩笑,“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查起来是不是有难度,或者说能查到什么的可能性很小?” 别说十几年,就是几十年,凭他们双影鬼面的势力想要查出来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再者王妃她为什么会想到查探她母亲的事情他可是好奇的很。清流噙着傲气邪肆的笑抱了抱拳道,“王妃您静等佳音!” 佳音吗?希望如此! 清晨的宁静还未散去,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气势汹汹的响彻整个营地,有正聚集在空地上吃早饭的士兵听到号角声蹭的站起来,拿起身边的长矛就匆匆向着营地前跑去,营帐里的人也都严阵以待的冲了出来,随便抓了一个士兵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有敌军进攻的号角。 轻甲军驻守南城以西的玉霞关玉口镇遭到一股敌军的突袭,南宫瑾亲率一队人马赶去增援,他拗不过骆蝉便也带着她一同前往。 就算是果决如骆蝉,在见识了那么多生杀场面之后,见到了真正的战场还是震惊的从心底生出寒意。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什么她也曾经动手杀过人,那时候的感觉是麻木的,因为不存在怜悯这一说,可是看着城墙下血溅三尺,厮杀惨叫声震天的场面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厌恶,这就是白骨垒成的政治,只要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使无辜也无一幸免的被卷入其中。 在杀伐深处,骆蝉寻到了那抹墨青色的身影,南宫瑾!他卷在重重叠叠的敌人处,剑光所过必定死伤数十人,金剑大马,他霸气凛凛,威风振振,再不是跟在她身后只会保护她的男人,此刻他是南城的城主,轻甲军的将军! 眼看着敌军就要被杀的片甲不留,猛然间骆蝉觉得一侧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死死的黏在她身上,循着感觉望去却是生生被定在了那里,再也挪不动脚步移不开视线了。 只混战成一团的战局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东边侧翼一阵尘嚣滚滚而来,一马当先的正是身着银灰色战甲的萧墨翎,他身后的剑诗和火昔四人被他甩下一段距离。远远的骆蝉就能感觉到萧墨翎满身的杀伐之气和那混杂着不明情绪的愤怒,她有些忐忑的抿了抿唇,不满的侧眸以眼神询问着清流,要知道这里有可能泄露她行踪的就只有他一人。 清流皱了皱眉,暗咒一声,他们来到南城之后他只联系过霁月一人,这家伙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就想着看他家王爷着急上火,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他的立场! 光看清流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骆蝉狠狠的白了清流一眼,眼下人已经被发现了,逃已是逃不了了。她无奈又担忧的追随着萧墨翎的身影,只见他只身冲入战局,根本不关心胜败似的,一路向着城门方向奔来,天虞的士兵察觉到他的加入,有冲到马下妄图阻拦的都成了身首异处的新鬼。 见识到萧墨翎下手的狠绝,不论是轻甲军还是敌军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站在高处望去,就好像混乱的战局独独为他留出了一条小路,他就那么畅通无阻的横穿了过来。 眼看就要行到城门下,忽然马上的萧墨翎神色一凛,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借着回落的力道长烟孤鹤般直起而飞。他这一动作城楼上的骆蝉才看清空中那两道直冲着她射过来的利箭,看来是有人发掘了萧墨翎的目标是她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并且借着喊杀声隐去了利箭破空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再微弱也逃不过功力深厚的萧墨翎,更何况这飞矢直指之人是他心头所系。 只见一跃而起的萧墨翎在空中一顿,踩着第一支飞过来的利箭向上一蹬直越过城墙,挺身斜飞道骆蝉身边,长臂一捞就紧紧的把她护在了怀里,然后抽剑横空一劈就把紧接着来到跟前的利箭砍落在地。他挑眉轻蔑一笑,剑尖轻挑起断落成两截的利箭,抖剑一甩箭尖的那一端流星闪电般飞了出去,穿过血腥的空气,狠狠的没入了对面一个拿着弓箭的士兵胸膛里,鲜血暮地喷涌而出,染红了骆蝉的视线。 就在骆蝉因为震惊而恍神的时候,视线猛然被一张俊逸绝伦却满是愤怒和担忧的脸挤满,紧接着就是回响于耳廓的怒吼,“谁让你来这里的,这里是战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被吼得有些晕晕乎乎的骆蝉忽然牵唇笑出声来,媚态天成的眉眼映着有些愣怔的某人的脸,她伸手揉了揉萧墨翎的眉心道,“恩......再生气就不好看了。” “骆蝉!”某萧脸色一变,声音比刚才那声还大,只是脸上的怒气明显少了几分。 这人是有多久没有连名带姓的吼她了,知道他肯定是火气大了,骆蝉乖乖的顺势倚进他怀里,皱了皱眉头用自己都不熟悉的语调娇嗔道,“翎,这里血腥味好浓。” 萧墨翎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打横把骆蝉抱起来,冷冷的瞥了清流一眼,径直走下了城楼,消失在空无一人的玉口镇街道上。 第四十章 ** 萧墨翎抱着骆蝉并没有直接回轻甲军的营盘,而是在玉口镇一家小客栈歇下,毕竟轻甲军的营地是南宫瑾的地盘,一日就已经够了,他可不想让骆蝉再在那里待下去。 客栈里萧墨翎气势汹汹的睨着乖乖坐在床边的骆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皇兄居然也和你同流合污了?” 他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皇兄看住骆蝉,就是怕她跑到边关乱来,可她还是来了,并且是在他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的情况下,现在看来不光是清流瞒着他,就连皇兄也瞒着他。 同流合污?骆蝉不悦的挑眉瞥了萧墨翎一眼,说的好像她和萧墨凰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也不想想是因为谁她才会来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要不是因为一到边关先来找了瑾而不是他,自觉觉得理亏她怎么能这样迁就着他的脾气。 “收拾收拾,明天马上让清流护送你回银月城!”萧墨翎蹙着眉一边兀自做着决定一边解下身上的甲胃,身上只剩下一件送绿色的修身长袍,坚韧秀挺的半倚在床头,高高束起的长发随意的荡在耳侧,竟让人想到了妩媚撩人这个词。 这个想法让明明也有些气恼的骆蝉心头一滞,微微有些尴尬的别过头,“我宁可在这里看着你浴血沙场,也不愿一个人在王府里整日担惊受怕的想像着你受伤的场景!再说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就是在这里也决计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萧墨凰曾经提醒过她,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站在翎的身边而不成为他的软肋,她也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的。 “小蝉。”萧墨翎几不可闻的长叹一口气,挨着骆蝉坐定,执拗的板正她的身体,望进那个执着坚定的眸子里。他何曾不希望能有她陪在他身边,能日日看到她,能安心的抱着她,他更不是担心她会拖后腿,只是他要的是更长久的厮守,他不能容忍有丝毫的偏差或是计划之外的危险靠近骆蝉。 他眸底掠过眷恋和担忧混杂不明的情绪,抬手覆上骆蝉的心口,面上有着不言而喻的内疚和无力,即使子皓在心里说的简短又模糊,他也猜到小蝉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和自己有关,他又怎么准许她再冒险。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些什么!不想点破这件事情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尴尬,骆蝉执起萧墨翎的手倚进他的怀里叹道,“能不能不让我走,我保证不会胡来的。” 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情节她一定会觉得又假又矫情,却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桥段也能被她使得信手拈来,炉火纯青。感觉到萧墨翎有所松动,骆蝉又把在刑部监牢见到韦晴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总是不放心北辰枭那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所不能预料到的。” “这些事情本王自会处理好的,至于你......” 萧墨翎话还没有说完骆蝉就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她绷着一张脸自萧墨翎怀里钻出来,蹙着弯弯的黛眉瞧着他。不论是什么时候亦或是什么事情,他总是一个人决定一个人处理,他从未想过有时候也可以依靠她,他到底要她安逸的躲在他身后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爱上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也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情,就像现在的骆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有一件事情是萧墨翎一个人不能完成的,她掀唇狡黠的笑了笑,倏尔又觉得有些羞人的红了脸,表情既兴奋又纠结,倒是把面前的萧墨翎看得一头雾水,毕竟骆蝉表情丰富的时候可不多见。 他疑惑的凑近前,距离近的几乎能看到骆蝉红润皮肤上的细小绒毛,“要是本王没看错,小蝉你脸红了。” 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的萧墨翎话语里尽是促狭的笑意,骆蝉暗恼的咬着唇,把心一横,抬起水眸怔怔的望着萧墨翎,却始料未及的碰到了他近在眼前的秀挺鼻尖,猛然变得浑身紧绷起来。 呼吸相闻间两人的心跳都变得快起来,浑浊的呼吸伴着升温的欲/望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骆蝉嘟起樱唇碰了碰萧墨翎微凉的唇瓣又迅速的离开,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紧张起来。微微垂着头盯着纠缠着萧墨翎胸口衣料领口的双手,领口那一圈绒毛撩拨的脖颈和下巴痒痒的,想要做些什么来平复心中的躁动,却越发的不知所措起来。 倏尔耳边传来萧墨翎低沉却愉悦的笑声,耳珠一麻便被他咬进了唇里,辗转吮吸厮磨着,断断续续能听到萧墨翎温热促狭的声音,“这还是,小婵你,第一次主动......算是**本王吗?” 瞬间便被看穿了心思的骆蝉倒不如先前的羞赧,低低的嗯了一声,扭头主动捕捉到了他的唇瓣,报复一般咬了咬,缱绻的描画起来,既然已经被戳穿了,自然是卖力一点才不枉丢这一回人。 “你就是只天生的小狐狸!”认命的叹了一句,萧墨翎握着她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转便把骆蝉压在了身下,凡客为主的掌握了主动权。 虽然已是初冬时节,骆蝉加了很多层衣服也掩不住她那弱柳扶风的纤细玲珑的身段,不满足于隔着衣服的爱/抚,萧墨翎蹙着眉闷哼一声,开始七手八脚的除去手下的障碍物。他悬着身子,大咧咧的巡视着骆蝉因为羞涩泛起一层粉红的媚色肌肤,之间还能感觉到她因为凉气微微生出的细密的疹子和温热的体温,只是当眸光触及到骆蝉胸口拿到浅粉色的伤口时萧墨翎的眼底不和谐的透出一份怜惜和歉疚。 “翎。”骆蝉紧绷的声线混杂上一丝忧伤,正欲说些什么,却惊异的看到萧墨翎垂下头虔诚的吻上了她胸前的疤痕,柔顺冰凉的发丝滑落下来,扫过敏感的胸口,让好容易微微放松下来的她不禁咬唇吐出一声媚人的呻、吟。 可是身上的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修长灵巧的大掌顺着她曼妙的腰肢滑向重重叠叠的雪缎腰带上...... 第四十一章 被打断 “禀王爷,南宫城主求见!“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沉稳的男音是清流。 萧墨翎恍如未闻,微微轻喘,依旧眷恋地与骆蝉缠吻。 “王爷!”清流略略提高了声音催促。 “翎......”骆蝉大窘,慌忙的去推他,一定是前方的战事结束了,瑾肯主动来找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 “哼......”萧墨翎轻哼,微微有些气闷,不情愿地放开骆蝉,抱着她坐起身,理了理她凌乱的衣服和发丝。 骆蝉红着脸看着萧墨翎绕过腋下拥着她的大掌,忽然低低的笑起来,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忽然涌了上来,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覆上萧墨翎的手背狡黠的笑道,“这下我不用走了吧。” “等会再收拾你!”气息还有些微微不稳的萧墨翎垂首咬了咬她的耳珠,郁闷至极的应承了骆蝉的要求,这个磨人精居然敢色/诱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有多想要她。 “王爷!”清流的声音略显无奈的再次响起,惹得萧墨翎不耐的蹙起了眉头。 “让他进来吧!” 南宫瑾进来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换去身上的战袍,殷红的血迹张牙舞爪的在上面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和他毁容的脸放在一起好似地狱里来的罗刹一般,叫人望而生畏。(.好看的小说)看到骆蝉暧昧的坐在萧墨翎的怀里,他极度不自然的抬了抬嘴角,脸色也渐渐缓和了几分,看到骆蝉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南宫城主既不是本王的属下,怎么打了胜仗倒急着来本王这里报到了!”睨了一眼南宫瑾还未换去的血衣,萧墨翎戏谑的挑眉道,似乎在找着茬儿报骆蝉“窝藏”在他这里的仇。 “这话该是本城主对翎王爷你说吧,王爷既不是我的人,怎么一听说玉口镇有突袭就拼着命的赶了来!”恢复了他南城城主的身份,南宫瑾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阻止的话滚到嘴边打了一个来回又被骆蝉生生咽了回去,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哪里不对盘,都什么时候了还学小孩子脾气在这里耍嘴皮子。 接收到骆蝉的表情,南宫瑾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尖,也不等萧墨翎让,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其实我这么急着来一是担心小蝉的安危。”在城门楼上那一幕他可是看得胆战心惊,虽然知道萧墨翎的厉害,却还是恨不得马上结束了战事来亲眼确定她的安全。 如愿的看到萧墨翎眸底不悦的神情,南宫瑾哂笑道,“这第二嘛,是要给翎王爷你看一样东西,带上来!” 说罢,只见赵楠拎着两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天虞士兵大踏步走进来,膀子一甩把那两人扔在了当地。 低头睨了骆蝉头顶的发旋一眼,又瞅了瞅地上那两个半死的敌兵,萧墨翎厌恶的蹙眉到,“南宫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骆蝉撇撇嘴,这两人在边关倒是客气起来了,以前不是一口一个南宫瑾一口一个萧墨翎的互呛嘛!她跳出萧墨翎的怀抱蹲在地上瞟了那两人一眼,笑道,“这两个俘虏可是招了什么?” “哼!据这两个贼人所说北辰枭在彩虹谷好像隐藏者什么秘密,所以派出他们这只兵力来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不想天厥的军队再向着彩虹谷进发。”南宫瑾摸了摸下巴,微眯着眼瞳打量着沉肃着一张脸的萧墨翎,继续道,“既然是有关天厥的事情,我想还是有必要只会翎王爷一声,至于这事情的真假也还要你们自己辨析才是。” “如此,在下也该告辞了。”要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可就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了,除了......他把视线转向骆蝉道,“要不要我派人送了袭香过来?” “瑾......”骆蝉仰头瞅着南宫瑾,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提议把袭香也送来,那她岂不是没有借口开溜了。 “那......是不送来了?”南宫瑾促狭的睨着骆蝉,笑得小鬼一般。 不用送来了!骆蝉在心底怒吼一声,到了嘴边却怯怯的咬着舌头道,“劳烦你了!”天知道身后那道满是威慑的冰冷视线都要在她的身上穿个洞出来了,分明就是在说她要是敢答应就死定了! 送走了南宫瑾,处理了地上那两个俘虏,萧墨翎向后靠了靠,半倚在床上向骆蝉招了招手,笑得鬼魅非常。 想到萧墨翎之前说要等下再收拾她的话,不由腾的醉红了脸,讷讷的别过头暗骂自己的没出息,楚璃啊楚璃,亏你还是个学医的呢,怎么现在也蹑手蹑脚的了! “过来!”看骆蝉站在那里迟迟不动,萧墨翎挑眉笑道,“小蝉你莫不是怕了吧?” 怕?!骆蝉猛的一挑秀眉,强自整理了衣服淡泊疏离的面孔出来,鼓着腮帮子三两步走过去坐在了床头。算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倏尔腰间一暖,身后贴上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沁凉的气息间还隐隐带着甲胃冷硬的感觉。身后的人满足的轻叹一声,忽然又咬着唇别扭道,“以后你就不能不要让南宫瑾那家伙喊你小蝉。” 要知道很早以前他就对这个称谓很不爽了,凭什么他对他女人的昵称别人叫着比他还要顺口! 骆蝉才不会理会他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盯着地上还未洗去的丝丝血迹忧虑道,“瑾方才说的情报......” “哼!那厮是在警告我呢!” “警告?难道瑾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骆蝉蹙眉,放在膝盖上的素手紧紧的攥住了裙角。 萧墨翎吻了吻骆蝉颈项间细嫩香甜的肌肤,不屑道,“这段日子天厥大军长驱直入,天虞的军队显得不堪一击,甚至攻到一些地方会碰到官兵弃城逃走的情况。以我的人潜伏天虞多年的情况来看,天虞的军队可没这么软弱!北辰枭那家伙把我们一路引到彩虹谷,现在又出这么一招,是想挑起我的好奇心呢。” “那......彩虹谷内岂不是有诈?!”难道这也是韦晴话里的深意,可是北辰枭到底还隐藏了什么呢? 萧墨翎无声的沉默就好像默认一般死死的揪起了骆蝉的心,以他对萧墨翎的了解他该不会...... “别去!”骆蝉侧眸凝着萧墨翎霸气的眸子,心里隐隐藏着的不安逐渐弥散开来。 “呵,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果然...... 第四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 彩虹谷,听名字便会让人有所憧憬的地方,却在这几日困扰的骆蝉忐忑难安,直到萧墨翎同万飞商定好进攻彩虹谷的策略和时间那一刻,她也终于不能在坐等了。 大军拔营的同时在银月城韦晴被秘密转移到了翎厥王府的别院,当然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天虞的朝堂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更有流言说韦晴投诚了天厥,一时间整个韦家都成了朝中非议的热点。 是夜,虞城皇宫内,紫薇宫中,萤火星星点点,一片寂然。 “娘娘,如今韦家正是立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对张将军是个机会啊!”打破沉寂的是一个老妪,烛光明暗间看不清容貌。 “大哥已经闲赋在家半年有余,皇上也越来越不终是我,这口气我也早已忍不下去了,可是以皇上对上将军韦钰的信任,加之当前的局势,一定不会招他回来的。”一女子孤坐在烛火边,握着茶盏的指尖儿捏的青白。 “老奴倒是有一计,可保娘娘达成所愿。” “哦?”那被唤作娘娘的人眉尖一挑,顿时挂上了一层喜色,“姑姑若是能帮本宫翻身,本宫定不会亏待了你!” 那老妇神秘一笑,上前几步和那女子耳语了几句,那女子原本微蹙的眉尖立时展开一抹笑意,“磬竹姑姑好计策!” 凑近了烛光一瞧,那微微躬首,谦卑内敛的老妇正是服侍过媛妃的磬竹姑姑...... 却说自拔营之后骆蝉便专注于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习骑马,而萧墨翎也也乐在其中,只是苦了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属下,譬如这个时候。 “腰再挺直一些。”风中传来萧墨翎低低的充满笑意的声音。 “把你的手拿开。”骆蝉不满又心慌的偷眼瞄了后面的众人一眼。 “恩。”萧墨翎继续含糊不清的低笑。 “喂!你的手往哪里放呢!”骆蝉一惊忍不住喝止出了声,瞟了一眼故意别过头去的五行等人,脸腾的涨得通红。任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在人前亲昵,萧墨翎平素虽是冷沉着一张脸惯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没个正形了,叫手下的人看了去怎么还能有领兵打仗的威严在。 “小蝉你叫的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夫妻恩爱吗?” “你!”骆蝉气怒的别过头,正对上萧墨翎促狭无赖的俊脸,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的。 正待发作忽然从后方跑上来一个小卒子,把飞鸽传来的最新情报呈了上来,萧墨翎看完戏谑的挑眉嗤笑了一声,顺手把情报丢给了后面的万飞。[.超多好看小说] “出什么事了吗?”如果她没看错那点着朱记的消息是加急的情报,莫不是虞城那边有消息了?有些忐忑和兴奋的骆蝉揪了揪萧墨翎的衣角,迫切的想要证实心底的猜测。 “哼!韦钰被北辰枭三道金牌御命召回虞城了。”萧墨翎正了正骆蝉的身形,单手控着缰绳冷言道,“不知道是谁用了个拙劣的法子在上将军府假造了韦钰与我天厥私通的书信,栽赃嫁祸给了韦钰。要说平时以北辰枭对韦钰的信任是不可能会怀疑他的,偏偏又有传言说韦晴被本王接了回去,肯定又是那帮老臣在北辰枭耳根子下面煽风点火,他这才对韦钰起了疑心。” 骆蝉面上的表情一滞,睇了一眼萧墨翎大局在握的淡定表情,暗暗吐了吐舌头,好家伙什么都让他才对了,就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萧墨凰和磬竹姑姑在背后搞的鬼会是什么表情。 “韦钰一走,彩虹谷必定会派新的将军来驻守,消息有说是谁吗?”别看韦钰那厮骄傲自大,在领兵打仗方面却是一员猛将,不然也不会承袭了上将军的头衔,这也是骆蝉为什么第一个算计了他的原因。 “张涛,张靖宇老将军的儿子,哼!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匹夫,要不是靠着他爹生前的扶持他也到不了如今这个位置!”顿了半晌萧墨翎竟然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咬着牙道,“他天虞泱泱大国,手下没人了不成,还是北辰枭太过自信,居然敢小瞧本王!” 说着一夹马肚子,带着骆蝉疾驰了出去,把身后的十万大军甩的没了踪影。猎猎的寒风划过脸颊,涩涩的带着一份疼痛的清醒,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人那迸发出来的纠缠不清的愤怒、不屑、嘲讽、徘徊和忧心。 她拧着身子拥住萧墨翎的腰身,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萧墨翎浑身一阵,猛的勒住了缰绳。 “何必为难自己。”就算他这二十几年都是作为一个天厥人而活着,可是再怎么无情,天虞王室的血脉都流淌在他的灵魂深处,那里是他从未谋面却深深思念这的父母所深爱和守护着的地方,是他们北辰家世世代代打拼出来的江山,这一点他永远也无法否认。作为一个北辰家的人,他的血性让他厌恶那里的软弱,作为一个天厥的王爷,他的骄傲却蔑视天虞的不自量力。 “那里住着的是葬送了我母妃的侩子手,本王不会手下留情的!”萧墨翎抵着她清香柔软的秀发,闷闷道。如果非要毁了那里,他宁愿是以这个名义,是用他的手亲自做个了断,而不是因为当政者能力不足以匹配的野心而被别国道义上的毁灭。 骆蝉没有回头,抬手轻触过萧墨翎的额头,鼻梁,一直停在他线条分明的坚毅的下巴上,好看的薄唇微微的翘起,给人以鼓励的笑道,“你知道不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你想要毁灭我就跟你一起来毁灭他,你想要主宰我便帮你夺过来。” 萧墨翎心头一热,所有的翻腾和愤慨在一瞬间都得到平静,有妻如此也算老天待他不薄。捉住骆蝉停在他下颌的素手在唇边吻了吻他戏谑的调侃道,“本王若是想要隐退山林,你便负责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你若是不怕我下毒的话,洗衣做饭也没问题。”有些贪恋这样轻松和谐的氛围,她也破天荒的开起玩笑来。 “下毒,你舍得?”萧墨翎暧昧的碰了碰她的耳珠,笑得幸福满足,“本王要是死了你怎么完成相夫教子这一项。” “你!”骆蝉脸一红,向前撤了撤身子咬牙道,“三天腿的驴子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街跑!” “你敢!” 第四十三章 遭遇彩虹谷 彩虹谷,一处口袋状的峡谷,不出骆蝉所料,天虞果然在这里修筑了一道高高水坝。谷口前是一处平坦的滩地,谷内囤积的水穿过水坝自谷口汩汩流出,汇聚成一条宽阔的河流。因为在山上还有众多支流汇入,太阳一照便在山上折射出无数条大大小小的彩虹,如梦似幻,故曰彩虹谷。 可是明明已经是入冬时节,彩虹谷里流出来的河水却没有结冰,远远看去隐有雾气飘在上面,骆蝉跳下马探手一试,却是喜上眉梢,笑闹着拉了萧墨翎来看,“这里居然有温泉,你快看看!” “一个温泉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萧墨翎似笑非笑的看着笑容越来越大的骆蝉,脑袋里不自觉的蹦出了一副美人出浴图,真是的,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幸福太放纵了,只要看着小蝉就会很自然的想入非非。 “因为天气冷的关系,看到温泉就会觉得浑身暖融融的。”自从来了天虞之后她好像越来越畏寒了,常常手脚冰凉的不似活物一般,想到这里骆蝉的笑意僵在脸上,眉目间掠上了一层浓浓的忧虑,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冰凉疏离起来。 她明明很近,近到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揽她入怀,可被这河水上缭绕的雾气一腾,他又觉得她好远好远,远到就算他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了,下一秒她也能化作青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猛地把骆蝉拽回到自己怀里,手下的力道之大不禁让骆蝉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不安和忐忑,骆蝉放柔了声音关切道。 “我要你。”久违的霸道坚定,让骆蝉腾的涨红了脸,光天化日的他怎么就什么都干往外说。萧墨翎板正她的身体,澄澈的眸子直直的望进她的眼底,专制却无比虔诚,“这一辈子都跟着本王!” 骆蝉咬了咬唇,一股暖流汇入心底,面上却因为自己会错意的事情羞赧成一片,她往外推了推萧墨翎,没好气的嗔怪道,“有什么话以后一次说完!” “你若是敢逃,天涯海角本王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也不要妄想到除了本王以外的男人身边去,不,本王不会允许那样的人存在!”他在心底默默的补充道,“即使是阎王也不行!” 看出萧墨翎的认真和决绝,骆蝉心尖像是猛地被谁掐了一把,连自己都分辨不出那自心底汩汩涌出的热流是太过幸福的泪水还是渐渐消逝的心血。她踮起脚尖掐了掐萧墨翎绷得紧紧的脸,飘忽的暖笑化开在唇边,她记得在南域的时候她就捏过这家伙的脸,“呃......那个霸气斜挑的萧墨翎又回来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敢跑出太远。” 这回萧墨翎没有像当初在南域那样惊诧的等着她抽回手,而是贪恋的握着她的手,放在颊边摩挲着,他贪恋这样温柔的手,这样温暖笑,这样肆无忌惮的闯进他人生的她...... 他们在距离彩虹谷五十里外的一处枯林边扎营,开始派出霁月的人到彩虹谷所属的山脉仔细的考察实际的地形。张涛的军队就驻守在彩虹谷旁的彩虹口,那里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大抵也是因为如才北辰枭才倨傲的把韦钰调回虞城,他到底还是轻敌了。 明明是他们攻方该去叫阵挑衅才对,没想到恰恰相反,倒是那张涛派了一小队人马整日在寒衣铁卫的军营前叫骂找茬,好像巴不得找死一般,偏偏萧墨翎的军队铁了心的按兵不动,敌军骂他们的,这边日子该怎么过还照样怎么过。 “王爷猜得没错,那彩虹谷果然有诈!”清流挑了帐帘子,身后紧随着霁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彼时萧墨翎正伏案处理军务,骆蝉一个人懒懒的窝在椅子里看医书,闻到清流二人进来时带起的那股子硫磺味,淡淡的挑唇渲染开一抹笑意。 放下手中的折子,萧墨翎挑眉扫了清流一眼,正巧撞上骆蝉轻轻浅浅的笑意,“发现什么了,说来听听。” “哼!天虞想引咱们上当呢!”霁月挤上前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甩手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布袋子扔在了萧墨翎的桌上,“这是我和清流亲自在彩虹谷的坝口上找到的,好家伙,藏得够严实的!” 萧墨翎根本就打开袋子瞧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抱着手臂往椅背里一靠,戏谑的挑唇道,“把这东西拿去给万飞好好研究研究。” “王爷,您看咱们现在怎么办?”跟了萧墨翎这么久,他们又是负责收集情报的,自然知道这坝口埋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就让天虞给研制成功了。 “既然北辰枭准备了这么久,本王也不想浪费了他的一片美意,不过人家劳心费力弄出来的东西,怎么也得让他们自己先尝尝才是!”萧墨翎眼瞳微眯,眼底嗜血的光芒迸发而出,如一头蛰伏已久的豹子,终于要对盯上的猎物露出尖利的獠牙。 清流和霁月对视一眼,皆露出了了然又兴奋的神情,收了桌上的布带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如我去帮帮万飞?”骆蝉假意拿起书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不准!”萧墨翎神色一凛,刚拿起的折子又被他放了回去,万飞可是男人! “在天虞诓韦钰那次我说的都是真话,这火药的配比方子我知道。”只不过不是从古籍上学来的,而是化学课外加互联网。 萧墨翎没出声,骆蝉疑惑的抬眸去时他已经神出鬼没的踱到了她身前,冷着脸抽掉她手里的医书,躬身与她平视,“那你把方子写下来让袭香交给他,人不许去!” 骆蝉无奈的翻个白眼,这段时间萧墨翎的独裁专制和占有欲在她身上可谓发扬的淋漓尽致,就算同年缺少温暖也不能把她当暖炉吧,“你就不想事半功倍,快点拿下彩虹谷?反正配方都在我脑袋里,写下来没门,要么就提着我的脑袋去!” “小蝉!”说什么提不提脑袋的混话,萧墨翎面色冷峻的爆喝一声,扭头走回自己的桌前,啪的打开看了一半的折子,“本王不介意多花几日攻下彩虹谷,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本王呆在营帐里吧!” 这还是几日来萧墨翎第一次又发了脾气,骆蝉也犟着不肯松口,一时间整个营帐都陷入了死寂之中,只余下偶尔响起的两人翻动书页的声音。 第四十四章 如此折中 萧墨翎和和骆蝉这么一僵就是一整晚,第二日萧墨翎才出去了一会儿的空档,回来就不见了骆蝉的踪影,他心头一滞,那种虚无缥缈的仓惶感如潮水般拍打着他的神经,她居然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满目惶恐的冲到帐门口他猛地顿住脚步,整张脸阴翳的骇人,他怎么忘了他的小蝉从来就是个省油的灯,又什么时候乖乖听过他的话。(.好看的小说) 果然在军营一侧那个堆满了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的帐篷外,远远的就听到了骆蝉明朗俏丽的声音。 “那日在彩虹谷碰见温泉水的时候我就心有疑虑,果然北辰枭是想利用那股子硫磺味来掩盖火药的硫磺味,他不惜铤而走险把咱们引来这里,肯定也是想利用这个潜在条件。” “我就说怎么王爷会突然想起来要我们去检查彩虹谷的大堤。”帐外的萧墨翎横眉一挑,没想到清流也在那里,似乎自从把他留下保护小蝉之后,这家伙和小蝉就越走越近了,简直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呃,这次有王妃帮忙倒是可以省去不少时间,毕竟彩虹口是进军虞城的最短途径。”就连一向色厉内荏的万飞嗓音里都夹着一丝难掩的兴奋,“北辰枭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那是咱们王妃够聪明!”霁月轻佻狗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怕是担心骆蝉还惦记着他之前泄露了她行踪的事情。 “哼!”骆蝉是没计较什么,可清流还跟他急着这笔账呢,要不是他他现在也不用落下个两面不是人的悲惨境地。 骆蝉看着清流和霁月一红一白两张脸掩唇不自觉的轻笑出声,湛湛的开口道,“我也只是完善了比例,要说够聪明还得是万飞,他那个第一军械师的名号可不是说假的。” 话音才落,倏尔从帐门厚重的帘子边挤进一缕料峭的寒风,而紧接着响起的声音也确实让对面的人好似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去,除了一副坦然自若表情的骆蝉。 “依本王看这么说来最聪明的还是本王,慧眼识珠,用人唯贤,还娶了个七窍玲珑的好王妃。”他明明说着自恋的话语却一点都不觉的不好意思,反而是一副谁惹了他的气恼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三两步走到了骆蝉身边,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沉默绷着每一个人的心弦,终于骆蝉蹭的一下站起身,正欲往边上那把椅子坐去,手腕上一个力道袭来,微一用力就把她拽进了怀里,下一刻萧墨翎就带着她坐回了她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上,而她正切合的倚坐在萧墨翎的身上。[] 看着自己主子的神色终于微微缓和了一点,清流才悻悻的开口道,“王妃把火药的制作法子写了下来,万飞已经差人去准备了,我们几个正合计着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试验会比较稳妥一些,毕竟那东西动静不小。” 刚刚在门外听的清楚的萧墨翎了然的点了点头,暗暗掐了掐骆蝉的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闻言,骆蝉侧眸挑眉瞥了萧墨翎平静的眸子一眼,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做虚晃一枪的假把式,可是这人怎么忽然问起她的意见来了,昨天不还义正言辞的反对她参与这件事的吗。 “这是本王折中之后的法子。” 骆蝉瘪瘪嘴,看着万飞等人毫无察觉的表情,知道萧墨翎又跟她玩传音入密这一招。说什么折中的法子,不准许她自己和万飞他们单独相处,所以他就也跟着一起来。切!也不知道这人是信不过她还是信不过自己的兄弟! “这件事情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她故意买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地图上彩虹谷的方向。 “彩虹谷?”万飞蹙眉,不免对骆蝉选的地方有些诧异。 “第一彩虹谷本来就有天虞布下的炸药,就算我们在那里炸响他们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炸药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怕我们发现他们的阴谋,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先自乱了阵脚,如果单单是炸药纯度和强度的问题他们也一定无暇发现,可谓是一举两得。” “哦,那难办的地方呢?”萧墨翎对骆蝉的点子起了兴致,脸上换上了狐狸似的鬼魅笑容。 “当然是......”骆蝉顺口这么一说,故意顿了一下,语调凉凉的降了几分道,“如果控制不好炸药的分量和施放的地点,是很有可能引起决堤的,到时候什么计策也被大水冲走了。” 听完骆蝉的计划,清流势在必得的笑睇了霁月一眼,“这个王爷和王妃不必担心,属下和霁月到知道一个十分安全的位置。” 筹谋布置好一切天色已将近午时,那一轮看似火热的骄阳在大气的层层盘剥下晒在人身上已经微微有些发凉,骆蝉微眯着眼眶抬首望去,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点小小的算计和得意,那笑容一直盛开到山涧那一声巨响响起...... 不出骆蝉所料,试验成功的当日寒衣铁卫的军营可谓上下欢腾一片军心鼓舞,在探张涛那边,原本韦钰临战被召回就已经动摇了军心,再经历这么一回更是人心惶惶,别说从前安置在寒衣铁卫军营前叫嚣挑衅的小股士兵了,整个彩虹口城门紧闭,刮着比这天气还要寒肃几分的阴风。 悄然布置好一切,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萧墨翎带领着寒衣铁卫对彩虹谷发动了奇袭。 天虞的计划原本是通过挑衅把寒衣铁卫的军队从驻地引出来,在向前个五十余里正好能到达彩虹谷口的浅滩,那时只要引爆堤坝上的炸药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萧墨翎和他的人冲到龙王庙去,只可惜没料到中途会横生枝节,而张涛现在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住彩虹口,不让寒衣铁卫继续突进到天虞的腹地。 连续三天,萧墨翎拷贝了张涛那一招,虽然对彩虹谷发动了进攻却只是打个来回,气势如虹的摇着高傲的尾巴刺激张涛,只等着这只没了爪子的小猫炸毛。 第四十五章 雪中红梅映心伤 几日下来,驻守在彩虹口的张涛果然受不了萧墨翎的挑衅,又想到之前寒衣铁卫的窝囊劲而,就真的亲率手下的驻兵开门应战了。 按照预先的估计,只有火昔率兵与他们战了几个回合,张涛不敌,仓惶逃回城中。城门大开的一刹那,彩虹谷绵延至彩虹口的山脉上爆炸声惊天动地,堤坝斜斜的决开一个口子,汹涌奔流的河水一路腾着热气沿着粗粗炸开的河道灌入了彩虹口,而早有准备的火昔早就率兵躲到了另一侧的山坡上。 彩虹口被淹,张涛和天虞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哪里还有还击的力气,就这样萧墨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彩虹口,当然这些骆蝉也只是听说,其中凶险自可以想像,萧墨翎又怎么会允许她在场。 索性彩虹口的设防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在没有到达镇上的平原上修筑了泄洪排水的沟渠,也因此彩虹口镇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就这样,寒衣铁卫以胜利之师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进入了彩虹口镇,虽然萧墨翎的军队军纪严明,责令士兵不得劫掠百姓,并且一切照旧,但彩虹口镇的上空还是充满着低迷压抑的气息。 直到...... “剑诗,你去抢劫百姓了?”看着剑诗手里那一篮子鸡蛋,骆蝉不悦的蹙起了眉。 “谁去劫掠百姓了,拿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不成!”不知从哪冒出来萧墨翎也愤愤的怒斥道。 剑诗看了看手里那一篮子鸡蛋,委屈的青了脸,“属下绝没有违背王爷的命令,这是属下去巡视街道的时候一个老妇硬塞给我的。” 说话间清流和霁月并肩走了过来,对无辜的剑诗报以同情的目光,霁月脸上带着诡笑道,“就算他有那个心也得先去抢几个胆子,莫不是那老妇看上剑侍卫了吧!” 剑诗脸色腾地一下转黑,正欲开口反驳,清流无奈的撇撇嘴,出其不意的扯出了霁月藏着身后的手,只见那手里还提着一壶上好的好酒,“那城东头沽酒那个老汉也看上你了?” 看着这副和谐的画面,骆蝉不由的捂嘴笑了起来,萧墨翎轻撇嘴角,目光柔柔的盯着骆蝉的笑脸,直觉得这样安宁的日子真好。感受到萧墨翎的眸光,骆蝉回首牵起他的手,话里有难掩的开心和欣慰,“看来这里的百姓也开始觉得你是个好王爷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也慢慢接受了天厥的管辖?” 而这样的事情在今后的几天居然越演越烈,寒衣铁卫尤其是萧墨翎身边的这几个人几乎每个人都接受了这里百姓的东西,而百姓们见到寒衣铁卫的士兵也再不像从前那样满脸惧意,相反的却有一种恭敬之情。(.无弹窗广告) 这样虽然是极好的,但事情发展的太和谐太快,不免让人匪夷所思的同时又觉得它多少有点诡异...... 终于在第三天,所有人的喜悦都化成了悲愤和忧心,和着漫天的飞雪铺了一地。 看着别院前跪着的百姓和领头的地方父母官还有那份血书的万民书,萧墨翎冷硬着一张俊脸,手脚冰凉异常,心也像破了个大窟窿,呼呼的往里灌着寒风。 “微臣带领彩虹口的所有百姓跪求王爷的庇护!”父母官低着头,振声高呼,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 “你们这是何意?”什么叫祈求他的庇护,难道他现在就不是在保护他们了? 那父母官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的向后瞄去,正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王爷且看看那血书吧,那可是乡亲们的心意啊!” “对啊,王爷您看看吧!” “看看吧!” 一时间,门口的百姓又是磕头又是痛苦,好像萧墨翎今天不看那卷血书就到了世界末日似的。萧墨翎眉峰一蹙,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紧抿着薄唇就打算冲着那血书去,骆蝉心头一滞,猛地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加速的心跳暴露了她忐忑的心,她总觉得那血书不简单。 萧墨翎脚下一顿,强自冲着骆蝉掀唇笑了笑,继续向着那份血书走去,不知哪里来了力气,骆蝉追上萧墨翎的脚步,同他一起打开了那份血书。 只见那血书第一行的署名却是天虞四皇子亲启!那一瞬间不仅是萧墨翎,就连她浑身的血液都冰凝了一般,整个人愣正在凛凛的风雪之中。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她和萧墨翎两个人!不!骆蝉倏地瞪大了眼睛,抓着血书一侧的手无力的松了下来,那卷做长轴的血书便骨碌碌的朝着一侧倾泻下去,滚着扯开了老远,远到足以让近前的五行等人看清上面的内容,可是骆蝉已经顾忌不到这些,因为刚刚蹦出脑海的那个名字磬竹!如果说还有一个人知道的话,那便是磬竹!可是磬竹姑姑是不可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除非她已经落在了北辰枭的手里,而北辰枭又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 陡的感觉到萧墨翎周身散发的寒气,诡异的与初见时一般,她心尖暮地一痛,转眸瞧去。萧墨翎原本就阴测测的脸惨白的如同这天地间皑皑的白雪一般,好看的薄唇紧抿成紧绷的弧度,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紧紧的攥着血书的边缘,指甲穿破血肉,殷红了一片。 “翎......”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北辰枭将计就计的冷血无情,竟连最后一条路都不给他们留。 风雪忽的变得势猛而生硬,迷了她的眼,也迷了众人的心,只是一瞬视线里就只剩下满目的白,满目的鲜红,而独独是她心系那人消逝了身影,苍茫四顾竟不知道萧墨翎到底去了哪里。 反应过来的清流已经箭弩般的运起轻功追了出去,而以他的功力又怎么追的上,追的上又能说些什么呢。骆蝉踉跄着退了两步,水润的眼眸倏地裂开一丝血红,冷冽狠戾的瞥向了还不知所措的跪着的众人。 是他们,都是他们! 第四十六章 血书和身份 人命于她是最不想染指的东西,可是萧墨翎却是那个她最不想看到他受伤的人,所以就算伤害了别人的性命又怎么样?唇角牵出一抹诡异妖娆的笑,晕染着丝丝嗜血的妩媚,骆蝉一步步,极缓的走进人群。[] 风雪拂过衣袖,带起一片火烧过的焦灼的味道,她翩翩然走过,转身的瞬间那几个带头起哄的人早已瞪着惊愕的瞳孔,双手死死的钳着自己的喉咙砰地一声趴到在地,艰难的喘息着。 “明明可以好好活,为什么偏偏要走死路。”她折回到那父母官的身后,声音幽森可怖,渺远的好似来自地狱。 那父母官肝胆巨寒,弓着颤抖的脊梁湛湛的回头仰视着骆蝉凄绝又狠戾的脸孔。“跑!快跑!”心底一遍遍的催促着自己,腿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那人撑着地想站起来,腿肚子一软又摊在了地上。他知道来不及了,他知道大限将至了,但本能还是驱使着他匍匐着向前爬去。 骆蝉睇着那父母官的瞳子闪过一丝厌恶便再也没瞧那人一眼,眉目凌冽的走过那人身边,极尽嘲讽的轻吐一语,“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语落,那人面色潮红的抬头瞪着骆蝉,绝望而艰难的吐出了最后的遗言,“皇,皇上,早已知道......” 北辰枭,果然是你吗?那级细的声音一字不落的闯进骆蝉的耳朵,她顿住脚步,抬头望了眼纷繁落下的雪花无声的笑了,“你们还跪在这里是想找死吗?”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的,一如无声飘落的雪花,可听在那些百姓耳朵里却是杀人的利剑,不消一刻刚刚还跪得满满的空地就萧条的什么都不剩了。她侧着眸一一扫过那些跟着萧墨翎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的眼里有惊疑、有愤恨、有理解,却没有厌恶和动摇。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清流便沉肃着一张脸回了暂住的别院,书房里五行和万飞,清理同霁月都一脸严肃的盯着上首的骆蝉,间或瞥一眼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的万飞,期待着有个人能站出来拿个主意。 “不问事情的真相吗?”半晌,骆蝉悠悠的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我们并不仅仅是因为翎厥王这个身份才跟随王爷的。”万飞攥紧膝盖上放着的拳,坚定的回视着骆蝉的眼睛,他知道其他人也一定都是这个想法。 剑诗一摸腰间的宝剑,眼瞳里甚至流露出一丝的兴奋,“属下从十三岁起就跟在王爷的身边了,什么也不能抹杀掉王爷在剑诗心中的地位。” 五行一见剑诗都表态了也急着在一旁点头称是,一份庄严肃穆的气氛被霁月轻快的笑声打断,他理了理鬓间的碎发,“王妃你直接吩咐就好了,反正除了主子也没哪个阎王爷敢收我和清流这两个小鬼吧。”接着又好像有所顿悟道,“哦!是该先查查王爷的行踪,虽然这个着实不容易,还有那些潜伏在彩虹口的敌人,要统统揪出来也要花些力气了......” 就在霁月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时候,骆蝉凝眉瞥了清流一眼,清流会意的点了点头,“我会派人亲自去虞城探个清楚明白。”说罢抱了抱拳,脚下如风的出了房间,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众人和捶胸顿足的霁月。 “你这家伙怎么动作总是比我快一步!”这是霁月在这个房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也随着清流抛了出去。 看着霁月乐观开朗的态度,万飞和五行在自叹不如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是他们引以为傲并誓死跟随的王爷,他们应该对他有信心,相信王爷他一定会平静下来一定会回来!想通了这一切,余下的六人也都各自回去坚守自己的岗位,以他们的方式默默的支持着萧墨翎。 彼时房间只剩下骆蝉一个人,她忽的卸下冰冷坚硬的外壳,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软软的靠进椅背里,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晃着萧墨翎身影的房间,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心底那一波波涌上来的是担忧、是心酸还是后悔。她在这里等着那个并不怎么温暖却让能让她安心的怀抱,即使此刻已经变得忐忑不安,她也愿意在这里等着他。 不知不觉回纹砂纸窗上透过来的光已经黑茫茫的遮蔽了原本清晰的视线,骆蝉没有点灯,一个人继续枯坐在书房里,忽然身后袭来一股清凉的芳香,紧接着她便跌入了那个熟悉的令她想哭的怀抱。 “你就打算就这样不吃不喝的继续坐下去?” “你来了多久了?”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问出了口,却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提及血书和萧墨翎身份的问题。她能听出萧墨翎声音里的无奈,他身上没有风雪的味道,她知道他定是来了很久了。 萧墨翎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箍着骆蝉的铁臂收的越发的紧了,那是一种疼痛却不想让人割舍的真实感,“不久。” 他发现再见到骆蝉的那一刻胸中的翻涌、愤怒、怨恨和绝望都平静了下来,那奔袭疾行,任风雪吹打了那么久的灼热感只消骆蝉一个侧脸一个眼神就停止在了爆炸的边缘。是啊!原来踏破红尘他也只想要眼前的这个人,只要有这个人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萧墨翎抱的她太紧,她只能覆上他的手背,明明想要笑却早已热泪盈眶,“你......冷不冷?” 听言,萧墨翎的身子微微一怔,扳过骆蝉的身体,贪恋的吻掉她眼睑处的泪珠,热切的抵着他的额头望进她的瞳子,她瞳子里的担心让他暗哑了嗓音,“冷,不过有你在就不冷了。” 说话间已经吻上了骆蝉的唇,急切的寻求着这世上他不是孤身一人的证明,把骆蝉用力的抽离成勇气融进骨血里...... 窗外的雪还在下,骆蝉披了一件宽大的单衣站在窗前,不忍心打扰身后那个好容易才睡着的人。整整两天了,萧墨翎是天虞四皇子的消息不胫而走,相信很快不仅会传到银月城,整个无涯大陆也一定会便传,还有听闻北辰枭又大张旗鼓的恢复了韦钰上将军的官衔,如此一来到成了萧墨翎欲盖弥彰和北辰合计演的一出戏一般。 她紧了紧丝质的领口,眸光不经意瞟见小楼外矗立着的那抹人影,及腰长发慵懒肆意的染着一点点白雪,而他的目光也正好触及到了她的。 第四十七章 离去 “说吧,虞城那边......可是磬竹姑姑出了什么事?”骆蝉静立在书房,面色上淡淡的愧疚和哀戚让她这一句话说的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几乎是第一次在骆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清流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不知怎么才能说出口,他原本就在猜想王妃怎么会认识天虞宫里一个深居简出的老宫人,如今看来定是与王爷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清流的沉默变相的肯定了骆蝉的疑问,她扶着额正欲继续问清楚磬竹姑姑的情况,忽然书房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来,本就清寂的屋子忽的灌了一室的风雪,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却是一脸震惊和痛楚的萧墨翎。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不似骆蝉想象中的暴怒,他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迷惘。 不安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动,夹杂着寒冷的空气冰凉了快要涌出眼眶的热泪,骆蝉深吸一口气准备对萧墨翎和盘托出,毕竟磬竹是媛妃身边唯一信任的人,而媛妃死后磬竹无疑就成了他血亲一般的存在,是她亲手把她推到了危险之地,但为了萧墨翎,她歉疚却不后悔。 “是属下暗中联系上了磬竹姑姑,请求她在虞城扰乱北辰枭的视线和判断。(.无弹窗广告)”清流英挺的眉目一拧,单膝跪地抢在骆蝉之前开了口。 “本王在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消融了许久的冷肃飞速的掠上了萧墨翎的眼底,只是那眼神从未离开过骆蝉分毫。 清流根本不知道磬竹的事情又怎么能凭白的搭上一个深宫中的老嬷嬷,即使他想替骆蝉掩饰也是枉然,他是为她好,这一点她明白。 “就如你听见的那样,磬竹姑姑落在北辰枭手里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天虞皇族的身份才会暴露。”事已至此,骆蝉惨然一笑,虽然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萧墨翎的怒斥时她的委屈甚至是一丝丝嫉妒,嫉妒萧墨翎心底那个家人的位置。 萧墨翎浑身血液一滞,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伴着怒吼一拳砸在了门框上,木制的门框爆裂的碎成木条,尖细的木刺深深的划破皮肤扎进血肉里,鲜红的雪霎时妖娆的砸碎了一地,他深深的瞥了骆蝉一眼决然的没进了清早的风雪中。 清流只是微微一怔,歉疚的瞟了一眼骆蝉便提步匆匆追了出去。 风雪卷进裤管,骆蝉单薄的身子盛在风雪里,绽放在悲楚中。萧墨翎转身离开前那个眼神是骆蝉不曾看懂的,也许萧墨翎这个人她便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就是三天前面对那份暴露了他身份、剖开了他自尊心的血书时他也不曾对着她发泄过胸中的郁结和愤怒,可是这一遭,似乎在遇到磬竹姑姑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同了。 磬竹姑姑是他挚爱的亲人,那她呢,只想他能平安无事的心难道就不能被理解吗?还是终究那些说着要摒弃的芥蒂永远盘亘在他们之间?终究不过是短暂而绚丽的幻觉吗? 女人在恋爱中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让一贯冷漠的骆蝉嘲讽的有些失笑,在冰天雪地的清早灌了一肚子冷风她才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紧了紧了身上出来时临时披着的一件斗篷,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她甩开心中的郁结,怔怔的却坚定的向她和萧墨翎的卧房走去。 这一回等在那里的没有那抹颀长的身影,只有袭香焦急的因为风雪红扑扑的脸颊和细碎的跺脚声。 在看到骆蝉的那一瞬袭香的眸底涌上一阵欣喜,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把手里的兔毛短襟罩在了她身上,“王妃你可回来了,王爷带着五行和万将军他们调了三万寒衣铁卫要往虞城方向继续攻城!” 攻城!骆蝉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根本没听清袭香接下来的话陡的转身撒腿向寒衣铁卫驻扎的营地奔去。萧墨翎攻占了彩虹谷之后之所以没有迅速行动,一是为了震慑天虞的朝廷和其他州郡,二来就是因为忽然刮起的这股一连几日来都没有停下的风雪。翎!难道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吗?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风雪中她不停的奔跑,空空的营帐门口除了守卫的士兵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即将要被飘雪摸去的脚印,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倏地,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骆蝉捂着心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血香味和着淡淡的异香弥散在鼻尖,耳畔嗡嗡的响着是为士兵惊慌失措的呼喊,她忽然间觉得麻木了心神,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薄暮十分,她怔怔的盯着帐顶上晃动的烛光,侧眸正巧把袭香支着手肘打盹的景象纳入了眼底。萧墨翎走了,不仅带走了五行和万飞,甚至连剑诗和清流他们也一并带走了,她的身边只余下袭香一个,偌大的别院行馆变得无边的萧瑟和冷寂。 “王妃,外面风大,仔细着凉了。”王妃已经呆呆的望着天空有一个时辰了,王爷离开这几日王妃一直是如此,看得她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的发慌,这不是那个果决甚至有一丝丝狠戾的王妃该露出的表情。 “呃......太空虽然放晴了,风还是很大呢。”骆蝉不着边际的应了一句,忽然笑道,“你说虞城现在可也是这般萧索的光景?” 寒衣铁卫势如破竹,连破九城,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攻到虞城门下了,不知道那翠宇金銮上的北辰枭现在是不是也能像他这般心境平和。 “王妃......”袭香揣测不透骆蝉心底的想法,迟疑了半晌终是没再说出些什么来。 渐渐的骆蝉唇边那抹笑意淡淡的凝在嘴角,波澜不惊的眸底腾起一抹流光溢彩的算计。前几日从银月城来的加急快报刚刚经过了彩虹口,应该是萧俊给萧墨翎的私信吧,不知道萧俊对此前发生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不过都不重要了,调理了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好好去看一场盛大的风景了...... 第四十七章 暴怒着离去 “说吧,虞城那边......可是磬竹姑姑出了什么事?”骆蝉静立在书房,面色上淡淡的愧疚和哀戚让她这一句话说的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几乎是第一次在骆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清流的话硬是卡在喉咙里不知怎么才能说出口,他原本就在猜想王妃怎么会认识天虞宫里一个深居简出的老宫人,如今看来定是与王爷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清流的沉默变相的肯定了骆蝉的疑问,她扶着额正欲继续问清楚磬竹姑姑的情况,忽然书房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来,本就清寂的屋子忽的灌了一室的风雪,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却是一脸震惊和痛楚的萧墨翎。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不似骆蝉想象中的暴怒,他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迷惘。 不安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动,夹杂着寒冷的空气冰凉了快要涌出眼眶的热泪,骆蝉深吸一口气准备对萧墨翎和盘托出,毕竟磬竹是媛妃身边唯一信任的人,而媛妃死后磬竹无疑就成了他血亲一般的存在,是她亲手把她推到了危险之地,但为了萧墨翎,她歉疚却不后悔。 “是属下暗中联系上了磬竹姑姑,请求她在虞城扰乱北辰枭的视线和判断。(.无弹窗广告)”清流英挺的眉目一拧,单膝跪地抢在骆蝉之前开了口。 “本王在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消融了许久的冷肃飞速的掠上了萧墨翎的眼底,只是那眼神从未离开过骆蝉分毫。 清流根本不知道磬竹的事情又怎么能凭白的搭上一个深宫中的老嬷嬷,即使他想替骆蝉掩饰也是枉然,他是为她好,这一点她明白。 “就如你听见的那样,磬竹姑姑落在北辰枭手里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天虞皇族的身份才会暴露。”事已至此,骆蝉惨然一笑,虽然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萧墨翎的怒斥时她的委屈甚至是一丝丝嫉妒,嫉妒萧墨翎心底那个家人的位置。 萧墨翎浑身血液一滞,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伴着怒吼一拳砸在了门框上,木制的门框爆裂的碎成木条,尖细的木刺深深的划破皮肤扎进血肉里,鲜红的雪霎时妖娆的砸碎了一地,他深深的瞥了骆蝉一眼决然的没进了清早的风雪中。 清流只是微微一怔,歉疚的瞟了一眼骆蝉便提步匆匆追了出去。 风雪卷进裤管,骆蝉单薄的身子盛在风雪里,绽放在悲楚中。萧墨翎转身离开前那个眼神是骆蝉不曾看懂的,也许萧墨翎这个人她便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就是三天前面对那份暴露了他身份、剖开了他自尊心的血书时他也不曾对着她发泄过胸中的郁结和愤怒,可是这一遭,似乎在遇到磬竹姑姑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同了。 磬竹姑姑是他挚爱的亲人,那她呢,只想他能平安无事的心难道就不能被理解吗?还是终究那些说着要摒弃的芥蒂永远盘亘在他们之间?终究不过是短暂而绚丽的幻觉吗? 女人在恋爱中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让一贯冷漠的骆蝉嘲讽的有些失笑,在冰天雪地的清早灌了一肚子冷风她才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紧了紧了身上出来时临时披着的一件斗篷,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她甩开心中的郁结,怔怔的却坚定的向她和萧墨翎的卧房走去。 这一回等在那里的没有那抹颀长的身影,只有袭香焦急的因为风雪红扑扑的脸颊和细碎的跺脚声。 在看到骆蝉的那一瞬袭香的眸底涌上一阵欣喜,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把手里的兔毛短襟罩在了她身上,“王妃你可回来了,王爷带着五行和万将军他们调了三万寒衣铁卫要往虞城方向继续攻城!” 攻城!骆蝉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根本没听清袭香接下来的话陡的转身撒腿向寒衣铁卫驻扎的营地奔去。萧墨翎攻占了彩虹谷之后之所以没有迅速行动,一是为了震慑天虞的朝廷和其他州郡,二来就是因为忽然刮起的这股一连几日来都没有停下的风雪。翎!难道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吗?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风雪中她不停的奔跑,空空的营帐门口除了守卫的士兵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即将要被飘雪摸去的脚印,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倏地,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骆蝉捂着心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血香味和着淡淡的异香弥散在鼻尖,耳畔嗡嗡的响着是为士兵惊慌失措的呼喊,她忽然间觉得麻木了心神,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薄暮十分,她怔怔的盯着帐顶上晃动的烛光,侧眸正巧把袭香支着手肘打盹的景象纳入了眼底。萧墨翎走了,不仅带走了五行和万飞,甚至连剑诗和清流他们也一并带走了,她的身边只余下袭香一个,偌大的别院行馆变得无边的萧瑟和冷寂。 “王妃,外面风大,仔细着凉了。”王妃已经呆呆的望着天空有一个时辰了,王爷离开这几日王妃一直是如此,看得她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的发慌,这不是那个果决甚至有一丝丝狠戾的王妃该露出的表情。 “呃......太空虽然放晴了,风还是很大呢。”骆蝉不着边际的应了一句,忽然笑道,“你说虞城现在可也是这般萧索的光景?” 寒衣铁卫势如破竹,连破九城,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攻到虞城门下了,不知道那翠宇金銮上的北辰枭现在是不是也能像他这般心境平和。 “王妃......”袭香揣测不透骆蝉心底的想法,迟疑了半晌终是没再说出些什么来。 渐渐的骆蝉唇边那抹笑意淡淡的凝在嘴角,波澜不惊的眸底腾起一抹流光溢彩的算计。前几日从银月城来的加急快报刚刚经过了彩虹口,应该是萧俊给萧墨翎的私信吧,不知道萧俊对此前发生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不过都不重要了,调理了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好好去看一场盛大的风景了...... 第四十八章 送她走的意 一路乘着快骑踏雪而行,距离虞城不足几步的官道上,骆蝉勒紧缰绳放缓了马的速度,余光扫见并骑而行的袭香悠悠笑道,“我说过不想来你可以不必跟着我的。” 袭香无语望天的苦着一张脸,思及前些日子还在彩虹口的时候王妃居然给她下了**想要一个人来虞城她就不寒而栗,还好最后被她察觉了异样硬跟了来,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因为她没有守护好王妃而对王妃造成什么伤害,那她也不用再苟活于人世了。望了望城门口严密排查进出人员的官兵,她担忧道,“如果被爷知道了......” 骆蝉敛了笑容,并没有接袭香的话,长鞭一挥策马飞奔了出去。袭香一怔,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一提起王爷的事情王妃就变得默不作声,只好咬着唇跟了上去。 因为愈加严重的战事,虞城也草木皆兵起来,城关的守兵仔细的排查着每一个人,骆蝉扮作回家省亲的普通百姓带着袭香轻易的应付了士兵的盘问,施施然进了城。 “总觉得刚刚那女人有点眼熟。”身后,一个守城的士兵蹙眉挠了挠头,视线一直黏在骆蝉的身影上直到都看不见了还屋子愣愣的出神。 “是个美人你都说眼熟!”他旁边的士兵自他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人都走远了,还不好好盯着进城的人,若是放了奸细进去看你我都丢了脑袋,看你还拿什么看美人!” 语声渐歇,骆蝉二人混入市井之中,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暗暗算计着接下来的事情,正踌躇无力间,没想到第二天突然到访的一个意外之客却让骆蝉所面临的难题迎刃而解。 “你说谁来了!”正在摆弄药瓶的骆蝉水目圆瞪,震惊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袭香,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度。 自从王爷领兵走后,这是袭香第一次看到骆蝉情绪激动的样子,愣怔着指了指门外,“是......” 想到袭香平素也是个伶俐机警的人,这个时候却张着一张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骆蝉翻了个白眼,也不等她回话了,起身径自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一抹背对着她的颀长的藏蓝色身影带着点点忧伤映入眼帘,听到她开门的声音,那人急急回过身来,他脸上虽然带了面具,但是透过面具能够看到的那双漂亮的浅茶色瞳子却让骆蝉为之一怔,身体比大脑最先做出了理智的选择,探身拉住他的手微微一带将他拉入了房间内。 在骆蝉转身关门的瞬间,手中的大掌一番,微微一用力已经转换了角度,深深的把她用在了怀里,嘭的一声撞在了木质的房门上。 “谁?!”虽然袭香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那男子的容貌,但是她肯定的知道那不是她们家王爷。 愣怔的骆蝉被袭香压低声音的怒喝惊醒,柔柔一笑回抱住了身前的人,而她的这一举动无疑却让袭香的神经越发的紧绷起来。 “幸好找到你了,幸好你没什么事。”拥着骆蝉的手渐渐收紧,那真实的温暖让他感动又留恋的不忍松手,能这样抱着她真好,好像分别这几个月的空虚都一下子被填满了一般,飘忽的心也有了停靠的地方。 “旒毓。”有多久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了,他身上的味道果然能让她毫无负担的安下心来。 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袭香眉色一凛,记得王爷从前很是忌惮这个人,而且王妃和他的关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大家坐在一张桌子前,骆蝉不禁对这个问题好奇起来,她在虞城的消息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小蝉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虽然现在战火四起但是不论走到哪里不论是谁都还是要卖个面子给我的,要找一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风旒毓浅呷了一口清茶,和煦的笑意中不免挂了一丝霸气。 “你......”就如风旒毓所说他要在这虞城找一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骆蝉总觉得好有什么被忽视了,可是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风旒毓一眼便看穿了骆蝉的心思,轻叹一声道,“是翎厥王爷前些日子飞鸽传书给我让我去彩虹口接你,可是到了彩虹口的别院却没见到你的人,派人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带着婢女偷偷来了这里。” “萧墨翎让你去接我?!”骆蝉秀眉轻挑,脸色一瞬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他不是一向反对她和旒毓走的太近吗,怎么会让他来接她?把她接去哪里?又有什么目的? “萧墨翎他让我送你去子皓那里。”担心的蹙起眉头,风旒毓话里已经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忧虑,萧墨翎在信里已经向他说明,小蝉的身子拖不得了,但是一想到小蝉成为药人的原因他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萧墨翎要送她去子皓那里,还是让旒毓亲自来送!呵呵!他是担心她的病还是不想看到她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沉默在骆蝉愈发苍白的脸色间弥散开来,袭香担心的上前糯糯的轻叹一声,“王妃,您的身子......” 骆蝉挥手阻断袭香接下来的话,敛去眼中哀戚的神色,抬头轻笑道,“好,我跟你去找子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办一件事情。”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虽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骆蝉的性子他清楚,一旦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几个人可以阻止的了的,这里面也包括他。 骆蝉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晕染成迷离的看不懂的颜色,她转头怔怔的盯着铜镜里模糊的脸,声音渺远却异常坚定,“我只是想把因为我他又失去的东西夺回来而已。” ...... 已近年关,虞城的氛围却低沉压抑的向压低了头的向日葵,而皇宫却开始着手准备起节日庆典的一些事宜,昌平门赶着一早天才刚刚亮的时候就有一队满载货物的马车辘辘的驶进了皇宫。 “曹公公,这是按照宫里的单子准备的布匹,您清点清点。” “玉锦阁和宫里做了这么久的买卖,赵掌柜的咱家信得过,老规矩,宫里这些日忙不过来还是要从玉锦阁调配写人手给宫里的娘娘们赶制新衣。” “小的早就挑了十来个手巧的绣娘给您备着呢。” ...... 第四十九章 菲絮宫诉真想 菲絮宫,在努力营造出的热闹氛围中这宫里唯一一个稍显清冷的宫殿,琳琅的寰宇被一条碧色的小溪环绕着,汉白玉的石桥两侧蹲着口衔花球的小狮子,娇憨中带着丝丝威严。(.无弹窗广告)这里住着的便是骆蝉唯一能指望上的人芳菲公主。 “公主,这是绣房为您准备的衣服款式和绣样,您瞧瞧合不合眼。”芳菲身边的宫婢紫鸳小心翼翼的问着话。 半晌静立在窗边的那抹倩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在问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又快过年了,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也忙着做新衣呢?” “公主。”紫鸳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自从公主被送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这样自怨自艾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从前那种笑脸了。知道芳菲今天是没有心情看花样了,她回头瞥了一眼来送花样的绣娘,口气也不自觉的跟着不耐烦起来,“你们都先回去吧,等公主什么时候得了空自会传唤你们的。” “若是再晚了怕是在赶制上会有些难度,麻烦这位姐姐替我们问一问公主,今年准备的绣样挑选的是秋海棠,若是公主喜欢我们就照着这个样子做了。”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风旒毓拖着赵掌柜的关系把她扮作绣娘送进宫,条件却是只给她五天的时间,如今已经过了两日,再耽搁下去她就不得不破坏承诺,铤而走险了。 “等一下。”眼看着跟她一同来的绣娘就要把她拉出门了,身后传来芳菲心痛却不可思议的惊呼。 果然,太子府那满园的秋海棠是一把叫醒芳菲的利器,还有她掩去谄媚的清冷声音,她盼着她能听出来。骆蝉擀唇轻笑,整理了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转过身去。 “你们都下去吧,留她一个人讲给本宫听便可。”看清她容貌的一刹那,北辰芳菲苍白虚弱的脸上晕染上一抹激动的潮红。紫鸳一怔,虽然心里不解却仍旧指挥着宫人退了出去。 等到整个菲絮宫只剩下她们两人,芳菲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骆蝉身前,竟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嘤嘤的哭泣起来,骆蝉微微一愣,僵硬的抬手轻拍着芳菲的后背,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小下去,拉着她在桌前坐下来。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如果让五哥哥发现就危险了。”初见的委屈和喜悦过后,更多的是担忧,两国交战,她又是主帅的夫人,这样贸贸然潜入皇宫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骆蝉蹙着眉,热切的盯着北辰芳菲。 “是为了被五哥哥抓起来的磬竹姑姑吧。”她见过那个老宫人,总是很和蔼慈祥的样子,从来不像宫里其他的那些嬷嬷一样在主子耳边进谗言,规规矩矩的熬着日子。 骆蝉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她不曾想过那个天真活泼的芳菲公主褪尽了稚嫩也可以是这样一个聪慧通透的人,不过既然决定了要找芳菲帮忙她也就没打算有所隐瞒,默默的点头承认了。 谁知芳菲脸色一青,蹭的一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娇小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幽幽的水目里是掩不住挣扎和痛苦,半晌她才松开被自己咬的青白的薄唇,颤抖而沙哑的问道,“果真如传言的那样,翎哥哥其实是我四哥,还是......那些只不过是五哥哥为了祸乱军心编造的谣言?” “翎他,确实是天虞的皇室血脉。”咬咬牙,骆蝉没敢去看芳菲的表情。 嘭的一声巨响,芳菲身边的椅子被她踉跄的脚步带倒,重重的砸在地上。萧墨翎是她四哥,是她亲亲的四哥啊!怪不得驾到无依无靠的天厥她会第一个就对他产生好感,怪不得她总是在他身上寻找五哥哥的影子,原来都不过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作怪! 五哥哥既然知道翎哥哥是他们的亲哥哥还散布这样的谣言,就不怕翎哥哥被天厥处斩吗?翎哥哥呢,明知道天虞才是他的家,他怎么忍得下心亲自率兵毁了父皇的百年基业?乱了!一切都乱了! “当年......”不知道北辰芳菲能不能理解萧墨翎的处境和心情,骆蝉沉重的想要开口解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料被痛心疾首的芳菲喝止了。 “拜托你别再说了,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芳菲捂着耳朵,泪珠怔怔的夺眶而出,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考虑。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坚毅如萧墨翎开始都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是到个在重重保护下长大的小公主,骆蝉款款起身抬指摸去她眼角的泪珠子,奇异的在心底掠上一层心疼,陌生的连她都酸涩了眼眶,心底一遍遍的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把你扯进这件事情中。” 出了菲絮宫她仰头望着刺眼却清冷的阳光,干涩的眼眶终是湿润的滑出一行清泪。她是不是真的错了,北辰芳菲说到底也是翎的亲妹妹,到底她在整件事情中都是无辜的,这样为了救一个人而又把另一个人拖进阴暗里,她还真是个彻底的毒妇...... 第二日,黑透的天幕依稀还能分辨出厚厚的云层,明天怕是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 轻轻的敲门声拉回了骆蝉渺远的思绪,她微一犹豫,起身开门一看正是北辰芳菲和她的丫鬟紫鸳,“公主?”她料到芳菲一定回来找她,却没想到这么快。 进了门,解下身上的披风,芳菲屏退了紫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她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磬竹姑姑的媛妃生前的陪嫁嬷嬷。媛妃,那个她未曾谋面,传说中父皇到死都没有忘怀的女人。 “你真的想知道?”那是更丑恶的宫闱秘史,那是她慈爱可亲的母妃暴虐阴暗的另一张脸,那天从菲絮宫出来她就犹豫了,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一切。 “我不想让自己做出后悔的决定!”退去了那天的脆弱,这个纯真的女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好,那我便告诉你当年的事情。” 烛影惶惶映在芳菲越发苍白的脸上,仿佛那遥远的真实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第五十章 井阑宫的陷阱 往事讲罢,骆蝉拨了拨灯芯,将北辰芳菲痛苦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了。[] “我答应帮你救出磬竹姑姑。”这是母妃和五哥哥欠他的,内宫里的倾轧和阴谋是她看惯了的,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想回到太子殿下身边吗?”在骆蝉看来,他们就这样天各一方也实属可惜。 从骆蝉的嘴里听到有关萧墨凰的话题,北辰芳菲微微垂下眼睑,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苦涩,“不,我只是希望,它朝翎哥哥攻破虞城之时可以饶五哥哥一命。母妃已经不在了,就算有再多的过错也无关五哥哥,他所犯的错也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帝王承袭了太大的野心罢了。” “芳菲。”这个时候北辰芳菲在她的眼中不是天虞的公主殿下,不是天厥的太子妃,而是一个弱小又令人心疼的妹妹,为了北辰枭、天虞、萧墨凰和翎她早早背负了太多不该属于她的沉重。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知道怎么拥抱她,只是怔怔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北辰芳菲敛去了面上的眼色,清洌洌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皓齿,她素白的手紧紧握着骆蝉的手殷切道,“四嫂,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嗯。(.)”骆蝉浅浅一笑,心头窜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两人又说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的话,害怕宫里的人起疑北辰芳菲只好恋恋不舍的起身打算离开。 “四嫂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切莫在宫里乱走,要是让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明日还是这个时间,容我打听出磬竹姑姑被关押的地方在来找你。”北辰芳菲最后又嘱咐了一句,生怕骆蝉在这个档口暴露了身份。 看着转身去开门的北辰芳菲骆蝉终是没忍住的迟疑道,“芳菲,其实太子爷他......” 北辰芳菲扶在门栓上的手一滞,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哽咽道,“四嫂以为我和凰哥哥还有可能吗?翎哥哥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到时候我不过就是个亡国的公主,在别人眼里我甚至还是曾今潜伏在天厥太子身边的细作,我的命运在出生为天虞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了,我和我的国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实被一个与世无争的小丫鬟一语道破,骆蝉一贯波澜不惊的心海忽的被掀起一股汹涌的风浪,纷杂紊乱的拍打在心口,生生的疼。 “太子他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她提高了声音,就像是在掩盖这句话的无力一般。她认识的萧墨凰是一个温柔仁厚的人,再说她看得出萧墨凰也是爱着北辰芳菲的,可是她却不能理解萧墨凰在明知两国即将开战的情况下还是把北辰芳菲送回天虞的行为。 骆蝉像是咬了舌头一般住了嘴,就那么看着北辰芳菲来开门栓,放进一丝冷肃的空气。 “别怪芳菲多嘴,以翎哥哥的身份是万万不可以回朝的,找个机会四嫂带着他走吧,走得远远的,代替我自由自在的活。”留下这一句话,北辰芳菲向来时一般,带着紫鸳形单影只的湮灭在黑暗中。 代替她自由自在的活。一夜无眠,骆蝉繁复的想着北辰芳菲最后说的话,前世云云,今生种种都模糊在眼前...... 果不其然,心急如焚的等了一天,晚上北辰芳菲如约来到了骆蝉住的地方,这一次她没有带紫鸳,而是独自一个人,照她所说,磬竹姑姑被关在冷宫。 天虞皇宫所建造的冷宫不似天厥的省思殿那样整齐划一,而是蜗居在皇宫一隅的一个简陋偏僻的院落群,但无一例外的给人阴森彻骨的厌恶感。 这个时辰宫中还亮着灯,她们二人循着有灯光的院落一一找过去,终于在一个名叫井阑宫的地方发现了异常。别的宫殿清清冷冷的想找个人出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而这个井阑宫门口却守着两个御林军的侍卫,哈气连天的靠在门檐下打盹。 骆蝉和北辰芳菲对视一眼,心中的答案早已不言而喻。骆蝉拢了拢斗篷上灰色的兔毛遮挡住大半个脸,袅娜的向着井阑宫走去,引起了那两个侍卫的注意,可惜他们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已经软到在地。 井阑宫的里面更是萧索荒凉的不似一处皇宫里的宫殿,主殿的破窗还呼呼的窜着寒风,破旧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屋子里没有电灯,借着月光还能够看得见寒风吹起纱幔时在墙上、地上纠缠出的诡异的影子。 霍的,骆蝉感觉衣袖一紧,自己被什么扯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传来了北辰芳菲怯懦的小声询问,“四嫂,磬竹姑姑真的在这里吗?”要知道凭着这里的漏风程度,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里挨过寒冬。 “谁?!”似乎在回应北辰芳菲的质疑一般,角落里伴着铁链摩擦过地板的声音响起了一个虚弱的老妇声,“可是芳菲公主?” “磬竹姑姑!”闻声骆蝉心头一惊,欣喜的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少夫人!”磬竹姑姑背地里是不喊她王妃的,这一声少夫人让骆蝉更加肯定了她的身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 没有理会磬竹姑姑话语里的惊恐的急迫,骆蝉蹲下身子摸到磬竹手脚上带着的镣铐,歉疚道,“放心,翎他并不在这里。姑姑你伤的重不重,还能不能走?” “公主,快带少夫人离开这里!”磬竹拖着虚弱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猛地把骆蝉推了出去。 重心不稳的骆蝉没想到磬竹的动作,一个不查湛湛的跌坐在地,黑暗中身下一片沁凉。就在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井阑宫陡的明亮起来,烛火窜起老高,在她前面的墙壁上投射出一排高高低低的狰狞的暗影。而这暗影之下是满身血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磬竹,她灰白的发丝披散开来,蓬乱的遮在脸上,痛苦的缠绞着。 “芳菲做得好,做的真好!”背后一记森冷的讽笑击得骆蝉浑身为之一滞,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细小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落入枭手 虽然骆蝉和北辰枭的接触并不多,但是她就是听得出身后的声音分明就是北辰枭!怪不得磬竹姑姑见了她反应会那么激烈,怪不得她会不顾一切的喊着让她们走,原来她早就知道北辰枭拿她当诱饵引自己出来。 压下心中的震惊,骆蝉敛去眸底的情绪,考虑着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这屈辱的一刻,她竟然被当场逮了个正着,还多亏她处处小心的躲了这三几日,真是可笑! “这井阑宫的地板不凉吗?”夜风中飘来北辰枭无尽嘲讽的轻笑。 骆蝉蹙了蹙眉,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悠悠的开口一边缓缓转过身去,“地板再凉也抵不过你的心凉,所以我只是比起你的脸更喜欢这地板而已。” 烛火掩映中能看到北辰枭明显冰冷下去的脸色和阴翳的眸光,一来一往两句话已经让二人之间流动起剑拔弩张的暗涌,末了北辰枭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最后竟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肆无忌惮起来。 无视掉北辰枭的异常,骆蝉转眸看向北辰枭一侧的北辰芳菲,她被紫鸳和一个长相凶狠的老嬷嬷驾着,死死的捂着嘴,一对上骆蝉的视线就开始命令的摇着头想挣脱那两人的钳制。[]骆蝉心中一动,冲着芳菲暗暗摇了摇头,柔柔的掀唇笑了笑。 紫鸳背叛了她,五哥哥利用了她,四嫂又是因为她才会被抓到,北辰芳菲的心理并不好受,但是在看到骆蝉信任安抚的微笑后,疲惫的心也变得轻飘飘的,眼泪不期而至,模糊了骆蝉孤傲却温暖的身影。 “皇,皇上。”磬竹抬起头来,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虚弱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看在先帝的份上,看在您和少主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老奴求您了,放了......” “住嘴!”磬竹的话好似刺痛了他一般,伴随着他的怒吼声骆蝉能清楚的看到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和眼底裂开的血色,“你有什么资格跟着为他们求情!他们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被原谅?这三个字让骆蝉面上的神色一滞,淡淡的扫上一层嗜杀的笑意。人类果然是本能的从自己的角度和立场考虑问题动物,尤其在愤怒的时候会变得更加的是非不分!说什么被原谅?他北辰枭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不可原谅的那一方! 寒冰似地瞄了北辰枭一眼,骆蝉默默的转身走到磬竹身边蹲下,扶着磬竹靠着墙坐下来,开始仔细的检查磬竹的伤口,还好都是些普通刑罚留下的伤,调养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心里放心不下,她又执起磬竹的手腕诊了诊脉,体虚加上风寒,以磬竹的身体状况能撑到现在一定已经是很辛苦了。 “少夫人。”磬竹反手握住骆蝉的手,已然是老泪纵横,“你不该来啊!”磬竹这一开口说话,原本已经干裂的十分厉害的嘴角皲裂开来,渗出丝丝触目惊心的血红。 骆蝉抬手摸去磬竹嘴角的血渍,神情已不似方才那样冷漠骇人,她轻叹一声,“姑姑可是翎的亲人,您也不想他无情无义吧,更何况原本就是我连累了姑姑,这次来即使不能接姑姑你回去团圆,我在这里陪着您也罢。” “您不该来啊。”磬竹只是重复着这句话,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少夫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对于少主子的重要性,早在第一次在皇宫和少主子、少夫人相认,她就明白了少夫人对少主的重要性。现在因为她一个垂死的老奴不知道要给少主招致多大的祸患,她不甘啊! “果然是主仆情深啊!”一直被无视的北辰枭嘲讽的冷哧一声,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哦?”骆蝉挑眉睨着居高临下的北辰枭,并不觉得因为这样的姿势而矮了一截,反而在气势上诡异的强硬起来,她饶有兴味的鬼魅一笑道,“看来你也知道和承认我们是主仆了!” “你!”北辰枭脸色一青,指着骆蝉的大掌无法抑制的握成了拳,这女人居然敢套他的话,想让他承认萧墨翎是他北辰皇族的血脉,没那么容易,“给朕拉下去斩了!” “五哥哥!”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的北辰芳菲猛的扑倒在北辰枭脚边,拽着他的袍角哭喊道,“五哥哥你清醒点,她是四嫂啊!你不能那么做,咱们已经欠了四哥太多了,不能在伤了他最爱的人!” 北辰枭紧抿着唇,踢开北辰芳菲又不忍心,生猛的抽了抽推,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我送你去天厥不是为了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先前是萧墨凰,如今是萧墨翎,你把朕这个皇兄至于何地!” “皇兄,算芳菲求你了,都是芳菲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放四嫂和磬竹姑姑走吧,四嫂答应不会危及皇兄性命的。” 他因为从小就宠着芳菲,所以芳菲从不像其他兄妹那样恭敬的喊他皇兄,她总是叽叽喳喳的缠着他五哥哥五哥哥的叫。她刚刚那句皇兄让北辰枭心头一痛,暴怒着转眸瞪向紫鸳,“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朕送公主回菲絮宫!” 那老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又是劝又是拽的把芳菲往回拉。北辰枭不再看芳菲,而是阴翳的瞪着骆蝉,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怒火,要不是芳菲出来闹了一场,他险些铸成大错,失了骆蝉这么一步好棋岂不可惜!四嫂?萧墨翎最爱的人?呵呵,他倒要看看萧墨翎有多爱她! “给朕把她和磬竹那个贱奴关到花苑去!”北辰枭诡异一笑,再不理会这屋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甩袖愤愤而去。 花苑两日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起来,没有宫里的忙碌和喜悦,没有宫外的厮杀和愤怒,甚至没有她和萧墨翎之间的爱恨纠葛。她除了为受伤的磬竹调理身子,每日就是对着那一片早已埋在雪下的紫阳花田发呆,描绘幻想着曾经那个千古帝王对一个女子冠绝三千的痴爱...... 第五十二章 疑云重重 这一年无涯大陆的风雪罕见的猛烈,而这一天的天虞只是一整个冬天的一个缩影。 骆蝉抱着一个陶罐子自屋外急匆匆的进来,风雪呼啦一下子捐了一地,她搓搓手看了一眼床上依旧高烧昏睡的磬竹,秀美的修眉微微蹙了蹙,把刚刚接回来的雪水放在火盆上煨着,她便怔怔的坐在一边开始发呆。 现在她被关在花苑对外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就连北辰枭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再来找自己的麻烦,窝在这个园子里,她除了替磬竹尽快调理好身体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依约到了时间风旒毓找不到她会怎么样,不知道袭香等不到她回去会怎么样,不知道萧墨翎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后会怎么样...... 正思揣间,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缝隙,明晃晃的风雪处杂着细碎刺眼的白光,恍的骆蝉有些睁不开眼。 “谁?”异样的,在问话的同时心底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小蝉。”木门被快速的掩上,只余下一抹欣喜的修长身影。 “旒毓!”骆蝉蹭的一下站起身,带起的小风卷着火盆里的火苗斜斜的窜起老高,“你怎么来了?北辰枭把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 风旒毓笑而不语,款步走进面色凝重的骆蝉,抬手理了理她因为动作过大垂落在耳侧的发丝,轻叹一口气道,“你一次问我这么多问题是想我先回答哪一个?” 这样轻松温煦的风旒毓更让骆蝉感到紧张,她猛地出手抓住风旒毓还停在她耳边的大手,沉声道,“北辰枭把你怎么了?” “你哪怕只是问我为什么回来,该多好?”风旒毓眸底混杂着骆蝉不想去看懂的温柔和忧伤,是啊她如果只是问他他为什么会来该多好,为什么一开口便关心他的安危,这样的她又怎么让他忍心丢下,为了她违背大义又如何,只要她还好好的。 风旒毓这样一说骆蝉就已经大概猜到了结果,她敛上眼睑,握着风旒毓的素手力气越来越大,好像这样就能拼命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你走吧。” 声音里颤抖的哽咽让她坚持了这么久的淡漠差一点就要崩溃,“你走吧,哪怕是去找瑾,别再留在虞城,别再担心我,别再为了我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好一个别再做违背本心的事情!”北辰枭阴魂不散的夺门而入,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嘲讽的抬唇轻诮道,“朕很好奇那两位现在在做的事情又是不是违背本心呢?” 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瞥了眼他们交握着的手,嗤笑道,“啧啧......你说要是萧墨翎千辛万苦的攻下虞城却看到如此情境会怎么样,一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闻言风旒毓和骆蝉皆是一怔,紧接着风旒毓像是触电一般急急的想要抽出手去,却被骆蝉执拗的握得更紧了,她咬牙切齿的盯着北辰枭忽的就笑了,明艳妩媚的让身旁的两个男人看晃了眼。 “你这么为翎考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五弟!” 停滞在北辰枭脸上的幻想的神色被骆蝉这一句五弟击得支离破碎,热辣辣的滚上了一层暴怒的光火,他袖袍一甩,绷着脸上的情绪转眸对着风旒毓冷声道,“人你也见了,朕喜欢信守承诺的人。” 信守承诺的人,信守承诺的人......自从一早风旒毓和北辰枭离开后,骆蝉的脑子里就一直重复着北辰枭最后的这句话,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只希望风旒毓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真的有自己的打算才好。 在没几日就是除夕了,天虞皇宫一扫战时的阴霾,宫里宫外都挂满了红灯笼,映在厚厚的积雪上格外的妖冶。 妖冶,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就像是此刻面对着铜镜里的那个自己。虽然骆蝉知道自己的这副皮囊长得确实很美,但是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今日一见自己竟也有一丝惊艳的感觉。 “少夫人。”磬竹撑着桌子走到骆蝉身后,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你说皇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对你不利?” 磬竹的担心是从今天一早开始的,到如今已经在心底滋长蔓延的她坐立难安。今天一大早北辰枭派人送来了宫中为各宫娘娘赶制的新衣和首饰,竟然还差了两个宫婢来服侍她梳洗。其实与其说派了宫婢来替她梳妆,倒不如说是派了这两个人来监视她来的更为准确,毕竟这些活单凭磬竹完全可以胜任,这么做无非是怕她反抗或是耍什么阴谋诡计罢了。 骆蝉秀眉微蹙,微微偏头去瞧磬竹,头上的翡翠不要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伶仃间宛如山间的精灵。北辰枭打得什么主意她一时也猜不透,但是一定不会是她所想见到的,可惜这个时候她除了静观其变和以退为进之外也别无它法了,她还有磬竹,还有风旒毓。 “磬竹姑姑你在花苑好好养伤,要相信翎一定会来接你......”她顿了顿,恍然间眼神有些空洞的继续道,“会来接我们的。” 再没嘱咐磬竹什么事情那两个等了许久的宫婢便进来催人了,匆匆离开花苑,穿过偌大的御花园,出乎预料的这两个宫女居然把她带到了宫门口,远远的能够看见一辆玄色的金文马车停在宫门外几步远的地方。 骆蝉脚下一顿,原本保持在脸上的惯常的淡然陡的变得疑惑莫测起来,宫门,马车,难道...... “姑娘,再耽搁下去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引路的宫女回眸瞥了骆蝉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和凌厉。 “请问,两位姐姐这是要带我出宫?”第一次骆蝉的问话里有了犹豫,难道果真是旒毓和北辰枭做了什么交易要把她换出宫吗?果然她是不是还是应该把磬竹带上。 “姑娘不该问的也是我们不会回答的。”其中一个宫女恭敬的欠了欠身子,又在前面迈着小碎步带起路来。 出了宫门,那玄色马车便越来越近了,还有骆蝉心底烦乱的心绪,已经烧起就越烧越烈起来...... 第五十三章 原来 掀开车帘的一刹那骆蝉彻彻底底的愣怔在当场,那玄色马车内慵懒的靠坐在正中的却是一身便装的北辰枭!而骆蝉正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态杵在那里,放在车上的一只脚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毫无顾忌的让另一只也跟上。[] “愣在那里做什么,再不上车天黑前到不了白鹭城你和朕就得露宿荒野了。”北辰枭连眼睛都未睁开,懒懒的声线里隐有笑意,那姿态像极了萧墨翎。 “白鹭城!去那里做什么?”骆蝉心口一紧,条件反射的就想把已经踩上车的那只脚收回来,不料闭着眼睛的北辰枭就像是料到了她的动作一般,猿臂一扯就把她整个的拽上了车,轻轻松松的甩在了作为上。 她还没坐稳的空档,马车已经辘辘的走了起来,发出沉重的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 白鹭城是距离虞城三十多公里的一座城池,如果坐马车的话至多也就半天的路程,可是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北辰枭这个皇帝不留在宫中和大臣嫔妃们一起守岁,神神秘秘的带着她跑去白鹭城做什么? 开始骆蝉一直想不透北辰枭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到傍晚时分,快接近白鹭城城门的地方,能看到城中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堵在城门口,叫嚷着要出城避难。 大过年的居家逃命,不禁让骆蝉拧着眉听着马车外愤懑的嚷叫,刷的她忽然瞪大了眼眸屏住呼吸,试图去挺清楚方才那句断断续续的话,刚刚是有人叫嚣说“大过年的谁想背井离乡的逃命去”还有什么“人家都打过来了”“活命要紧”之类,这么说...... 大概的拼凑起这些话的意思,骆蝉唇边溢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人家都兵临城下了,五弟你不会是无计可施来和翎和谈的吧!” “和谈?”北辰枭冷哧一声,威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意趣,仿佛在期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朕倒是真有和他好好谈谈的打算,除夕夜,哼!团圆的好日子啊!” 夜里到了白鹭城只有城中的知府带了几个心腹悄无声息的把他们迎进了府衙,听闻这白鹭城的知府木大人当年科举中第还是北辰枭钦点的,真正的天子门生。 这个木大人就住在府衙后院,照例为北辰枭准备了酒菜接风洗尘,可惜酒杯还未端起来酒杯慌慌张张闯进来的牙差打断了,还带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天厥大军在城下叫阵,还是五行五大将军一起。 “哼!”北辰枭好像料到了这件事一般,诡笑着冷哼一声,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青瓷的双蝶戏花酒樽被捏碎在手掌间。 看着北辰枭转到她身上的视线,她若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北辰枭打得什么主意就不是骆蝉了。 “你早就料想到翎的计划。”她掀唇讽笑,撩拨过发丝的样子极尽的妖娆,却深深的刺痛了北辰枭的眼,“堂堂一国九五之尊也学会狗急跳墙了,用女人威胁对手,从小教导皇上你的太傅看来是没教会你‘卑鄙无耻’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陪坐的木大人听了骆蝉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彩虹口之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果那不是皇上的计谋,那么翎厥王萧墨翎就极有可能是天虞的四皇子,也就是皇上的亲哥哥,那......这也就算是皇上的家里事了吧...... “卑鄙无耻?”北辰枭剑眉一挑,邪气侧漏,闪身来到骆蝉身边,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恶狠狠道,“那可是对朕最大的赞美!” 说罢附在骆蝉耳边压低声音继续道,“朕只答应风旒毓不伤及你的性命,可没承诺过不会拿你来用一用,不过到时候要是某些人想要你死就不是朕力所能及的了。” 某些人?他不就是想影射萧墨翎吗!骆蝉眼瞳一缩,猛地爆发出一股力气甩开北辰枭钳着着她的手,愤愤的退了两步,却是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就会见到那个人,她逃不掉的,她知道。 白鹭城城门之上,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把一方天地映照的灯火通明的火把,还有雄赳赳气昂昂在战马上叫阵的五行,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叫你们守城的大将出来!”火昔爆着嗓子大喝一声。 “火昔。”水昔在一旁调笑着拍了拍火昔的肩膀,故意扯着嗓子啐道,“别光长力气不长脑子,这白鹭城哪还有什么守城的大将,就剩下一个酸文倒醋的书生。” “对对,韦钰那小子早就滚回老窝守着他主子去了!” “那知府叫什么来着,木棉花!” 五行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起劲,还把木大人戏称为木棉花,笑话人家是个不敢出来应声的软蛋,更是把手下的一班兄弟笑得前仰后合。相比之城下的气氛,守城的士兵神采各异,有的早气的面色铁青,恨不得上峰现在就下令冲出城去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有的则是吓得面无人色,目光呆滞的盯着城下。 “怎么,见到老朋友不想出去见见吗?” 背后传来北辰枭近在咫尺的戏谑挑衅,隐在城墙后的骆蝉虽然狠得牙痒痒,还是不自觉的瞥向城下的人,在那一片哄笑声中寻找那个人的影子。心底默默的祈祷着他不要来,但真的没有找到他的身影还是有一刹那的失望陡然腾起在心底。 “朕倒是很乐意你出去见见他们呢,也不枉费朕冒险陪你走这一趟。”推了推恍神的骆蝉,洋溢在北辰枭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妖冶了。 骆蝉霍的转身怒目瞧着北辰枭,却见他轻轻启唇,无语的吐出磬竹两个字,她脑中一蒙抬手便冲着北辰枭那张欠扁的俊脸挥了下去。可惜还未碰到人家的一边一角就被利索的制住了,而对面的人也暗沉了眸色,抖手把她向前甩了出去。 踉跄着跌出城墙的掩护,她能够想象火光中那群熟悉的人那陌生的神色。 紫金华服,环佩叮当,一切美丽的东西此刻都变得那么讽刺,讽刺的像森寒锋利的剑刃,泛着嗜血的光芒...... 第五十四章 犒赏三军非彼人 骆蝉咬着唇盯着裙裾,最终抵不过城下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敛去眼底的颜色,缓缓的坦然的抬起了头。 “王妃!真的是王妃!”火昔瞪着铜铃似地眼珠子,不可置信的吼出了声。 水昔脸色一冷,狠狠一巴掌拍在火昔的后脑勺上,想说些什么却在瞥见城楼上的骆蝉时又咽了回去,火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讷讷的低着头再不似方才那般叫嚷的热火朝天,整个寒衣铁卫的气势一下从火炉跌倒了冰窖。 “红颜一现敌得过三千将兵,你说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骆蝉身后的北辰枭悠悠叹道,语气了没有半丝嘲讽,倒是多了几分模糊的思考。 “如果我的幸运注定只能成就他的不幸,那么我宁愿自己是不幸的!”同样的她的话里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有悲凉却坚定的陈述一个事实。 北辰枭剑眉深拧,好看的唇紧紧的抿着,他不知道心底陡然腾起的那股愤怒是嫉妒和艳羡还是因为骆蝉这种不顾后果的想法很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北辰枭心中一动,手下就紧跟着动作起来,猛的抽手把骆蝉拽到了身侧。 他盯着骆蝉恍惚而又疏离的眼瞳,怒斥的话在唇边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超多好看小说]倏地他挑眉诡异一笑,手下唯一使力带着骆蝉站在了五行五人可以看得更清楚的地方,朗声冲着城楼下的天厥士兵喊道,“你们王妃说了,明日就是除夕,所以她亲自来到阵前打算犒赏三军!” 犒赏三军?在他天虞的地盘?用他天虞的钱粮?开什么玩笑! 果然此话一出,城下的寒衣铁卫便像是炸了锅一样,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只是那激动里饱含着的只有深深的愤怒! 骆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拼命想要动手推开北辰枭,无奈他在手上加了了内力,无论她怎么挣扎都还是被钳制的纹丝不动。 穿金戴银,好吃好喝?起码现在城下的那些士兵是这么看她的吧。再加上刚才北辰枭那一句话,表面上好像他才是和她同一战线的人。说什么犒赏三军,寒衣铁卫可是将他的军队杀的片甲不留,步步后退的敌军,是敌军!现在是三十六计里的哪一计,挑拨离间吗?是想通过她重提萧墨翎的身份吗?是想说他和萧墨翎是亲兄弟,他也是寒衣铁卫的主子吗! “做梦!”理清脑袋里混乱的思绪,确定了北辰枭的意图,骆蝉瞳孔一缩,咬牙吼出了声。 这一吼更是让下面原本就满是疑惑的五行摸不清情况了,这时候谁也没有发现瞧瞧遁地不见了的土昔。 “是吗?朕就让你看看朕是不是在做梦!”北辰枭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紧接着大手一挥,白鹭城的城门轰然打开一条仅仅能通过一人的通道,城里的妇孺捧着美食排成一字型罗贯而出。 寒衣铁卫先前散布出要驱赶白鹭城百姓的谣言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借此逼得城中百姓逃到虞城去,打乱北辰枭稳定民心的计划。而北辰枭之所以动用城中百姓还是妇孺分明就是看准了寒衣铁卫不会动手,事实上也恰恰是这样,天厥的士兵看着面前无辜的百姓和食物,骂也不是哄也不是,只得面面相觑的盯着阵前的五行将军和城楼上那个艳绝天下的王妃。 “听闻枭帝打算大开府库,犒赏我三军将士啊!”夜风中一个清冷孤傲的声线穿破悉悉索索的讨论声而来,那样霸道熟悉。 抬眸看去,只见萧墨翎一身轻薄的银制铠甲,挺直了脊梁坐在战马之上,似乎在呼应着他的挑衅,身下的战马抬起前蹄仰着脖子一声嘶鸣,嘲讽的刨着前蹄。萧墨翎调笑着摸了摸身下战马的马鬃,昂着下巴死死的盯着城楼上和骆蝉并肩而立的北辰枭,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骆蝉一秒钟。 那个本应该现在安全的呆在子皓身边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风旒毓是不可能丢下和背叛她的不是吗?她这又是给他演的哪出,闯的哪门子大祸! 北辰枭先是一怔,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只是方才还平淡无波的眸子霎时变得寒冰冻结,压抑着内心狂暴的波澜和风暴,“听闻俊帝打算立翎王爷做太子,不过翎王爷你拒绝了。” 萧俊居然打算改立翎做太子,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这是他和萧墨凰商量好的计策,以彻底堵住翎天虞四皇子的谣言,还是萧俊他单方面对萧墨翎的试探?有太多的可能,拒绝又是不是真的躲得干干净净了?骆蝉秀眉一挑,没想到在她入宫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萧墨翎他一个人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枭帝倒是很看得起本王,不过本王可没愚蠢到去抢自己皇兄的位子。”萧墨翎含沙射影的在说就是北辰枭他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他的,如果没有当年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本王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该做些什么?” 话到最后已经隐隐有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他和北辰枭对视的眸子里熊熊的燃烧着火焰,大有雷鸣电闪之势。 “哼!你真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吗?”北辰枭轻诮的瞄了一眼只到他肩头的骆蝉,又给萧墨翎抛出一个难题,“也罢,不如朕跟王爷你做个交易。朕把你的王妃送还给你,你即刻率兵退出我天虞国境,或者......朕把这白鹭城双手奉上,不过这美人朕就替你收下了。” “做梦!”一夜之间,他和骆蝉对着同一个人吼出了同一句话,他隐忍了这么久岂是杵在这里任北辰枭折辱的,“哼!你以为本王喊你一声枭帝你就还是那个坐拥万里江山的皇上?把王妃还给本王?把白鹭城双手奉上?你以为没有你的施舍本王做不到吗!” “小蝉本王要,白鹭城本王也要!犒赏三军?”骆蝉牵着缰绳转了个角度扫视了一眼身下的众将兵,嚣张狷狂的喝道,“等本王攻下白鹭城定与尔等痛饮三天,按功绩封赏三军!” “攻下白鹭城!”万飞在萧墨翎身侧爆出一声激愤的怒吼,三军将士举着手中的剑戟,士气高涨的呼喝着。 “攻下白鹭城!” ...... 那呼喝声仿佛到达了心灵深处,让人为之热血沸腾,让敌军闻声丧胆...... 第五十五章 死生契阔 攻城?北辰枭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斜飞的修眉浓浓的挂着嘲讽之色,附在骆蝉耳边的薄唇吐出淡淡的自言自语,“他说他要攻城呢,呵呵......” 骆蝉稳住澎湃的心潮怒目睇着身侧的北辰枭,不自主的在心底嗤笑道,这北辰枭该不是被翎几句话刺激疯了! 北辰枭手上巧劲一转,反手把骆蝉拥在了怀里,抵着她的头顶几近暧昧的笑道,“看来江山美人,翎王爷是更喜欢江山了,也罢,这美人恩还是朕自己留着慢慢消受吧。(.)” 登时振臂高呼的天厥士兵齐齐停了下来,目光利箭般的射向了城楼上的北辰枭,他们王爷的女人岂是别人可以肖想的,尤其还是个卑鄙无耻的敌人! 萧墨翎瞥了眼被北辰枭圈在身前的骆蝉,眸光冷沉,忽然反手抽出万飞背在身上的玄色弓箭,大弓拉弦,那箭头直指骆蝉心口,把身旁的五行都吓了一跳,王妃对王爷的重要性他们不是不知道,爷这么做到底在想什么,虽然他们也想赢,但那不是让王爷失去什么为前提的胜利。 “王爷。”万飞蹙眉瞄了一眼没了弓的箭囊,一时也拿不准萧墨翎的意思。[.超多好看小说] 萧墨翎却像是没有听见万飞的阻止一般,眸光细细的攀描着骆蝉精致的容颜。她迎着夜风立于城楼之上,小风偶尔卷起的发丝掠过她饱满红润的酒唇,他似乎还能看到她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清洌洌的眸光里他甚至看不到一丝畏惧和眷恋。 萧墨翎握着弓箭的指节紧了紧,在悠悠的月光下隐约泛着青白的颜色,“本王说过你就是死也必须得死在本王身边!” “你最爱的人正拿箭指着你的心脏呢。”北辰枭诡异的话语里颇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他把头放在骆蝉肩上,与她的视线齐平的瞧着萧墨翎的动作。 他正拿箭指着你呢,骆蝉!你不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果然没什么感觉啊,只是心口的伤明明早就愈合了,为什么此时此刻好像还在隐隐作痛。果然猜到、谅解什么的和身临其境还是有差别的啊。可惜她的这些情绪变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冰冷僵硬起来。 她侧过头,正巧看清北辰枭近在咫尺的表情,“真像啊!”他们在耍阴谋诡计时候的狡黠都那么像,北辰枭还没反应过来骆蝉的话时她又继续道,“皇上你不知道吧,受不受那一箭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生或者死都是一件有待决定的事情,且不说她身上的剧毒,就是有朝一日这毒解了她也不一定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飘忽一笑她自言自语的吐出一句曾经导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死不是生的对立面,死是作为生的一部分存在的。” 北辰枭眸光一滞,映在瞳子里的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惧生死还是在这里给他强装镇定。 就是这一刻,就是这哪怕几秒钟北辰枭的恍神!萧墨翎手中箭锋微微一转,毫不犹豫的松开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箭身擦过指腹的酥、麻感,绷得紧紧的神经奇异的掠过一丝窒息般的疼痛。 飞矢破空,眨眼之间的事情。城楼上的守军虽然发现了这一切,却是不可置信的忘了自己该有的本能反应,倒是感官一场敏锐的北辰枭眸色一凛,急急带着骆蝉一个旋身,险险的躲过了射来的利箭。可惜他心里只想着防着萧墨翎的后招,却完全忘了怀里的骆蝉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普通女子。 骆蝉戏谑的挑唇轻笑,那笑里除了戏谑还有她一贯的凉薄。素手轻捻,挑出腰间系着的墨竹冲着北辰枭按了下去。霎时北辰枭脸色一变,一把把骆蝉推了出去,踉跄着退了两步,甩了甩头,想要甩来模糊的视线和渐渐抽离的意识。 就在这时,继第一支箭后,萧墨翎接二连三的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箭箭都是冲着北辰枭的要害去的。北辰枭拖着渐渐开始不受控制的身体湛湛的躲过第二支箭,箭身擦破手臂上的锦帛,鲜红的血立时浸透了伤口周围的衣料。 终于震惊过后守城的士兵都反应了过来,呼喝着,乱成一团的扑到北辰枭的身前上演着忠心护主的戏码。萧墨翎一看已经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抬眸去寻找骆蝉的身影,火把着凉的夜幕下,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已经被涌上来的士兵挤到了城楼边,他心下一紧,冲着城楼上摇摇欲坠的骆蝉吼道,“小蝉,小心!” 听到萧墨翎的声音,骆蝉猛的转过头去,脑中翁的一声炸开了锅,该死的,她忘了城下的护城河!河面冻结的冰层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寒冰冷的光芒,恍的她眼前一花,脚步都变得虚软起来,明明是想往内侧退的,被身边的侍卫一撞却直直的翻出了城墙。 夜风划过脸上的肌肤,刀削般疼痛,痛明明是可以让人清醒的感觉,她却偏偏觉得越发沉重起来,所有的气血流散殆尽一般,身体迅速的冰冷下去。她想看看那个人,哪怕是最后一眼,可惜黑暗之前,视线里却始终只有那一望无际的冰寒...... “小蝉!” “小蝉!”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静的只有这两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以骆蝉坠落的速度就算不在冰层上砸个冰窟窿出来也会有很严重的内伤,甚至很可能当场死亡也说不定。 萧墨翎僵在马背上的身体发如箭弩,转瞬已经孤烟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夜空中只能分辨出那抹银色的光亮,流光一般冲着骆蝉坠落的方向飞去。同时飞去的还有一道冰色的剑光,那柄利剑快于萧墨翎,直插白鹭城的城墙,入木三分。 萧墨翎长臂一捞,稳稳把昏过去的骆蝉圈在怀里,足尖轻点剑身,借着剑身的助力,身如飞鸿,翩然飞到过护城河,稳稳的停在了岸边。 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昂首迎风而立,马上送绿色的身影浑身散发着嗜杀的冷意,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昭示着方才那一刻的惊心动魄...... 第五十六章 到底是别有用意 白鹭城一役,出师未捷。谁也没有料想到最后的变故,天虞枭帝身中箭伤,翎厥王妃骆蝉昏迷不醒,大军撤回营地,新年就在这种无声的硝烟中极尽沉闷的度过,满城的红灯笼喜庆不足却挂满了讽刺的意味。 “皇上,听说您把骆蝉放走了?”韦钰颇有些激动的看着正在为伤口换药的北辰枭,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把好好的一张王牌拱手送还给萧墨翎。 “呵!”北辰枭微闭着双眸撇唇笑了笑,任凭御医在一旁摆弄他身上的箭伤,伤口还隐隐有些疼,“有些东西放出去比留在身边有用的多。” 韦钰拧着眉头,握着拳轻叹一声,无言以对的转身退了出去。他虽然一直待在北辰枭身边辅佐多年,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搭了进去,可是他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北辰枭,他们的皇帝心思太重,怎么揣摩都不知道哪怕一丁点他的心中所想。 韦钰刚转身,北辰枭悠悠睁开狭长有神的眸子,眼角氲开一丝诡诈戏谑的笑意。 而此刻寒衣铁卫的营地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人人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雷区。 “人还是没有消息吗?!”主将大营里传来萧墨翎惊天的怒吼,让他面前的清流和霁月惭愧的低了头。 他们两人自称双影鬼面,通识八方,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怎能不惭愧。 营帐门口斜倚着的那抹送绿色的身影轻叹一声,转身朝着帐子里那张木窗走去。狰狞可怖的面孔看不出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眸子画满了浓浓的担忧。此人正是那日关键时刻赶来的南宫瑾,那把银剑的主人。 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骆蝉,咬牙道,“咱们是找不到子皓了,就凭北辰枭肯这么轻易的放小蝉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诡计,这次小蝉忽然发作也一定可他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就是风旒毓忽然主动联系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到虞城和小蝉汇合,他一定是事先就知道了什么,不然以风旒毓的性子是不会把保护小蝉这种事情假以他人之手的。 “北辰枭!”萧墨翎双眸赤红,一拳砸在书桌上,实木的桌面应声从中间断裂开来,他眉色一凛,抖手拎了墙上的佩剑就欲去找北辰枭,却被冲进来的万飞和五行堵了个正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本王滚开!”他是真的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如果小蝉有个什么差池,他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又算什么,他真该死,早就知道以小蝉的性子不会乖乖和风旒毓退居二线,怎么就糊涂的硬是把她留下了呢。 五行五人知道萧墨翎此时焦心,也不忍心阻止他们主子,可是事态紧急,他们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五人为难的看了看萧墨翎,又瞅了瞅万飞,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由万飞这个聪明人来说为好。 “王爷。”万飞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把心一横道,“有确切消息说流风山庄本该在二日前就抵达这里的粮草忽然在雍州掉了头,转而绕路去了丰州。” 长线作战,粮草补给尤为重要,他们原本和流风山庄协定由他们当地的商号直接供应的,这样一来他们现有的粮草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并且更为令人疑惑和忧心的是风旒毓此举的意图,绕到丰州那可是往虞城去的通道。 “风旒毓?”萧墨翎浑身一僵,抬头询问的瞧着万飞,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旒毓他......”几个大男人被这虚弱的声音一震,齐齐撇过头去瞧这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骆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半支着身子坐在床边,喘了几声,稳了稳嗓音,“他见过北辰枭,北辰枭拿我的安危威胁过他他们之间有交易。” 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胳膊一歪,险些栽倒在床下,一道白影闪过稳稳的把她护在了怀里,不是萧墨翎是谁,可是萧墨翎触及她视线的一刻却别扭的把头转到了一边,阴沉的脸色,紧抿的唇线,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这时候一个传信的小兵把清流叫出去说了几句话,清流再进屋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把屋里大大小小的人看了一圈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居然把视线停在了保剑而立的南宫瑾身上。就这样刚见到南宫瑾,骆蝉甚至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话他便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大帐。 清流和南宫瑾一离开,万飞几人也使了个眼色齐齐退了出去,空荡荡的大帐就只剩下萧墨翎和骆蝉两个人。 沉默半晌,骆蝉觉得自己和萧墨翎之间忽然像是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撑着身子离开萧墨翎的怀抱,干涩的眼眶火辣辣的疼,“磬竹姑姑不会有事的,北辰枭虽然抓了她却不敢杀了她,她只是受了轻伤,我已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墨翎忽然像是吃了火药一般,猛的扭正她的身子,气闷让他的脸部肌肉都有些颤抖。 骆蝉吃痛的瞄了一眼他捏着自己手臂的铁掌,终是垂着眼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本王!”萧墨翎晃了晃她的手臂,俯身抵着她的额头,迫使她迎着她的视线,心痛道,“谁都没有你重要你知道吗,就算舍弃整个江山本王也不愿看你出事。” “磬竹姑姑她......”骆蝉压抑着开始有些哽咽的声音,想要躲过萧墨翎深邃眸底的疼惜。 耳边传来一声柔柔的轻叹,唇上一软,那熟悉到令人眷恋的温柔缱绻荡得骆蝉心神一晃,不自觉的扣紧了萧墨翎环着自己腰肢的大掌,迟疑的回应着萧墨翎的吻。 他的吻里带着忐忑不安,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彷徨而执拗的探索和证实着骆蝉的存在,那个住进心底,刻进灵魂的女人,她还在,还这样温热的叫人贪恋,真好....... 第五十七章 无法逃避的预见 不安,极度夸张的在心底扩散,很陌生的感觉,却能叫人时时刻刻有一种被窒息绑架的感觉。[.超多好看小说]从再次回到萧墨翎身边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几乎没有合过眼的骆蝉第一次被这种不安缠搅的不知所措,而这种不安终于在见到清流之后彻底的崩溃了。 “你说什么!”骆蝉安奈下心头张开的那张恐惧的大网,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青白一片,“你说瑾去了虞城!” 又是因为她!他难道不知道北辰枭现在很可能在宫里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么!骆蝉略略有些呼吸不稳的抚着胸口,冷着眸子追问道,“你昨天把瑾叫出去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对不对,你和他说了什么?” “昨天......属下收到两则消息。”清流略一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张纸条交到骆蝉手里。 骆蝉只瞥了那纸条一眼便塞进了怀里,神色不变的展开信纸继续看,却见那封信上的笔记是属于北辰芳菲的,而内容更是让她心头一紧,紧抿的唇边都微微有些颤抖,半晌才把那封信递还给清流,什么都没说就吩咐他可以退下了。 清流走后,骆蝉终于坚持不住的跌坐在椅子里,解开胸口的衣裙,她扶着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把一根不足寸余的银针刺入胸口的穴道,眸色微变,把心一横,使力把整个银针没入了肌肤,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等到面色稍稍缓和,她便打算去找萧墨翎好好谈一谈,却在路过火头军做饭的地方时改变了主意。看着锅里已经开始变稀的羹饭,骆蝉轻嘲的眺望着天虞皇宫的方向,北辰枭如此的垂死挣扎,是想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她一个弱质女流身上吗,还是另有打算? 她静静的走到萧墨翎的营帐下,在那里无声无息的站了良久,她可以想像到他埋首于军务的样子,可以想象到他紧蹙的眉,满布愁云却永远笃定霸道的眸光,似乎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刻画在脑海里一般。 半晌,身子都险些要冻僵了的时候,骆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动了动脚步,却不是打算进大帐,而是冲着马厩的方向去了,翎的坐骑闪灵在那里,谁都不可能轻易追的上闪灵,日行千里,她有她必须追上、必须阻止的某人。 没有风旒毓的帮忙想要在偌大的虞城找到一个人或者是进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以南宫瑾那样显眼的目标潜进虞城都没闹出什么动静,极有可能是经过易容乔装的,更是让整件事情难上加难。可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忽然想到萧墨凰在信上提到的时间和地点,骆蝉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冒险一试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信上所指的地点见到的居然会是北辰芳菲本人,而对于她的出现北辰芳菲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北辰芳菲被送回天虞后曾收到过萧墨凰的书信,萧墨凰在信上曾求她帮过一个忙,那就是偷偷把桑瑜送出宫控制起来。 在听闻骆蝉出事后北辰芳菲无意在宫中得知是北辰枭利用尹厚在骆蝉身上做了手脚才促使她发作,于是就想着估计是到了该用到桑瑜的时候了,便秘密派了心腹冒险送出了这封信。 “他从尹厚逃脱那一天就算计着这一天的来临了,这件事翎也知道吧?”坐在马车里,骆蝉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虚脱,脑袋几乎快要无法负荷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阴谋诡计。 “四哥他知不知晓芳菲就无从而知了,我也是趁着这几日过年,五哥哥对我的监视松懈下来才敢出宫的,你身上的毒真的没什么大碍吗?”北辰芳菲看着骆蝉虚弱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 “暂时死不了。”骆蝉轻嘲的撇了撇唇角,倏地皱起了秀眉,“芳菲你是怎么知道南宫瑾来了这里?” “南宫瑾?就是在天厥的时候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吗,他也来了这里?”北辰芳菲的不知情让骆蝉的心弦瞬间紧绷了起来,霍的起身拉开车窗上的棉帘子偷眼打量着马车周围的情况。 如果说芳菲真的不知情,那么她的这封信原本是要交给萧墨翎的,只是当时萧墨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所以清流才自作主张的把信交给了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瑾。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放下帘子的骆蝉一直怔怔的重复这这句话,眼眶不知不觉间竟然湿润了,抬手一抹,竟全是泪,湿润润的冰凉一片。 北辰芳菲不知所措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骆蝉,正欲说些什么,马车忽然一阵颠簸之后停了下来,门外响起了车夫有些颤抖的声音,“到......到了。” 到了!骆蝉猛地抽回心魂,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骆蝉下车的一瞬浑身的血液便凝了起来,因为空气中弥撒的那股淡淡的味道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再看那车夫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套车的马匹躁动的用前蹄刨着地上的泥土,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满山枯树之前只孤零零的立着一幢破旧的草屋,院子都是用高高的篱笆隔绝开来的,透过虚掩着的柴门隐约还能看到污浊的积雪里深深浅浅晕染开来的血迹和三三两两倒在地上的尸体。 显然北辰芳菲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整个人呆愣在车门边,咬着唇盯着那扇柴门,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提起勇气准备跳下车来。骆蝉霍的回头瞪着她,喝道,“回去,老老实实的呆在车上不要下来!” “四......四嫂。”被骆蝉眸底的惊怒所震慑,北辰芳菲怯怯的往回缩了缩,却是执拗的不肯坐回车里。 没再理会身后的北辰芳菲,骆蝉径直向那扇柴门走去,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缺氧一般沉重了脚下的步伐,十几步的距离偏偏向能走上一个世纪。她是真的希望这条路用上一辈子都走不完,那样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站在门前却没有勇气推开它,甚至碰触到木门掌心都能够感觉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的气息。 第五十八章 陷阱,绝境 放在柴门上的素手微微屈起,刮过木柴上的纹路,骆蝉一瞬不瞬的睁大了眼睛瞪着前方,把心一横推开了大门。[] 入目的除了三五横尸便是一间破旧的茅屋,屋门大开着,有血迹攀爬着门檐一路洒出来。骆蝉揪着身侧的衣料,微一犹豫,提着沉重的步子闯了进去,到处都是断臂残肢,死状惨烈可见一般,她揪着心一一扫过这些陌生的却令人觉得面目可憎的脸庞,没有南宫瑾,没有南宫瑾......忽然他觉得胸口终于能挤进一丝空气去。 这时候后方枯树林里传来的打斗声忽然让她稍微放松的心又紧绷了起来,这一次她没有迟疑,甚至来不及细想,提起裙裾就向着声源地追了出去。 追出没多远,借着枯枝间的缝隙她便看到了缠斗成一团的战局,那被包围在中间满身血污,周身笼罩着疯狂和嗜血的狰狞男子正是南宫瑾。却见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依旧是红妆裹身,桑瑜脸上却不见了往昔的盛气凌人和阴狠,狭长的眸子里反而盛满了浓浓的绝望和恐惧。 瑾一定是怕这其中有诈才没有和芳菲怜惜,自己查探着摸到了这里,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北辰枭布下的埋伏,这才发生了冲突。(.) 只见那些围攻南宫瑾的人个个训练有素,下手便是凌厉至极的杀招,她不知打南宫瑾和这些人战了多久,看着瑾眦目欲裂的狂肆模样,和身上零零总总挂了彩的伤口,骆蝉硬生生忍下冲上前去的冲动,扭手扭脚的靠近战圈。 走进了她才发现战圈之外,不近不远的停着一架辇车,帐幔翻飞,依稀可以看到一人在里面悠闲自得的饮酒,而辇车一旁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将军韦钰。这样看来那辇车之上的就一定是北辰枭了,骆蝉娥眉紧拧,终于明白整件事情之所以不对劲是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圈套,精明如南宫瑾之辈会中计都是因为关心则乱。 但是即使知道是圈套她也要拼死把他带回去,骆蝉咬着牙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等待着时机。 那战团之中,南宫瑾身形敏捷,一把银色宝剑被他舞的密不透风,只能看到银光闪闪的剑花。在看一旁的桑瑜面如死灰,几乎就是被南宫瑾拖着走的,据骆蝉所知桑瑜的武功并不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乎除了无法招架之外腿脚竟还有些不利索,到底她在天虞皇宫都发生了些什么。[.超多好看小说]带着这样一个包袱就算南宫瑾武功再卓绝也迟早会被这样的车轮战消耗的精疲力竭。 骆蝉瞥了眼身上的墨竹,无奈的咬着唇,墨竹能发射的银针是有限的,这里敌人太多,她不但解决不了几个还会暴露了自己,到时候岂不是又给瑾填了个包袱?用毒,现场这么混乱她又怕误伤了南宫瑾,踌躇间她无意碰到了身上的烟花劫,忽然灵光一闪,闪身朝着南宫瑾的方向瞧瞧踱了过去。 “瑾!”忽然冲出去的骆蝉大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南宫瑾一愣,正要因为她任性的步入危险之中的事情发作,忽然瞥见她冲他挥着的手里那五颜六色的彩球,心中一动,扯着桑瑜趁着对手愣神的空档,纵身一跃落到了骆蝉身边,侧身警惕的盯着驾撵的方向,以防韦钰趁机动手。 一看南宫瑾已经处于安全范围,骆蝉眉尖一挑,甩手把烟花劫扔了出去。她气力小,烟花劫到达不了包围圈的正中,落在人群前就湛湛的炸开了,腾起一片彩色的厌恶。可就是这样骆蝉的眼底却还是爬上了一抹狡黠的神情,再看那团彩烟,倏尔被风一卷,忽的一下顺势把那些人都裹了起来,几秒钟的时间,彩烟过后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 紧接着响起一阵清脆的鼓掌声,骆蝉扭头一瞧北辰枭已经钻出辇车,掸在车前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这风向利用的真是好,朕手下这么多人你不费吹灰之力就都解决了。” “我还只是利用风,不像某人厚颜无耻到屡次利用自己的亲妹妹!”想着要是晚来几步她有可能就会失去瑾,骆蝉就觉得自己快要气怒到喷火。 北辰枭眼神微变,继而冷哧一声,笑道,“有人急着自投罗网朕又怎么好出手阻拦,虽然没有钓到最想要的鱼,不过收回了鱼饵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呸!就你也配做钓鱼的人!”骆蝉啐了一口,暗暗拉着南宫瑾像后退去,她需要更远的距离,还要更远。 骆蝉拉着南宫瑾,南宫瑾拖着桑瑜,北辰枭似笑非笑的看着警惕的像一只刺猬的骆蝉,倏地露出一个鬼魅般的笑容。骆蝉只觉得一股凉气直逼脚底,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出其不意躲了南宫瑾手中银剑的桑瑜拉到了怀里,剑刃冰凉的抵着她的脖子,隐隐能感觉到什么划破肌肤的疼痛。 “瑜儿你!”南宫瑾看着空了的掌心和被桑瑜钳制的骆蝉,怒喝道,“你疯了!” 他在茅屋见到桑瑜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武功已经彻底被废了,不知道是不是把守她的人虐待还是因为什么,腿上还有严重的伤口,看着她失魂落魄和绝望哀求的眼神,他除了恨自己竟找不出一个恨她的理由。这样的桑瑜也让他卸掉了戒备,没想到却给了她有机可趁的空档。 桑瑜缩着脖子怯怯的瞄了一眼北辰枭的方向,没敢去接触南宫瑾忿恨指责的眸光,反而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因为力道失控,在骆蝉纤细嫩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像是系着红线的布偶一般。 北辰枭被那抹鲜红刺了眼,凌厉的挑眉瞪着桑瑜,示意韦钰上前把骆蝉接到了手上,还把她怀里的瓶瓶罐罐都抖了出来,冷言捏起了骆蝉的下巴,迫使她逼视着他的眸子。 “北辰枭,你放了小蝉交出尹厚,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南宫瑾死死的盯着北辰枭钳制着骆蝉的大掌,眼眶几乎要龇裂开来。 “哦?真的什么都可以?”北辰枭并没有松开骆蝉,戏谑的笑道,冰冷的视线悠悠的落到了桑瑜的身上。 第五十九章 死别,遇见你 “动手吧。”南宫瑾一脸平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他只要她一切都好好的。 “哼!”对于南宫瑾的这种镇定北辰枭不屑一顾的嗤之以鼻,转眸阴测测的睇了桑瑜一眼,诱惑道,“你不是恨他吗,看在你曾经也是朕名义上的女人,朕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如何,砍下他一条手臂!” “北辰枭你个变态!”骆蝉惊恐的挣开北辰枭的手,挥掌就像北辰枭扇去。 北辰枭根本就没有动手,她的手还未近他的身就被韦钰死死的抓住了,北辰枭邪肆一笑,抬手在她身上一点,她便发不出一点声音了,随即北辰枭笑道,“朕喜欢安安静静的看戏。” 骆蝉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挣脱却抵不过韦钰手上的力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桑瑜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的向南宫瑾走去。眼睁睁这个词对骆蝉来说是有多残忍,她只是别有用心的捡了他一条命,他到底要因为她受多少苦痛,放弃到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要丢掉吗! 她疯狂而无声的呼喊着,“不要,不要......” 南宫瑾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她,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上洋溢着让人心痛的温柔笑意,那些他从来不肯对她显示的温柔缱绻,哪怕生命只剩下最后一秒,他的眼中只有她,这就够了。 剑光过处,热血喷溅,南宫瑾的左臂被齐齐砍了下来,没有尖叫没有哭泣,世界静的诡异,诡异的只剩下南宫瑾满脸血色的笑容。 “接下来......” 北辰枭扭正骆蝉别开不敢去看的脸,彻骨的疼痛已经让骆蝉听不到北辰枭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好痛,好像桑瑜方才那一剑砍在她的身上一般,脸色一瞬间变得死白,咬着的唇瓣渗出殷红的血色,顺着嘴角爬上了紧绷的下巴。 心上的痛还在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却见桑瑜背对着她,肩膀颤抖的厉害,桑瑜忽然举起剑向南宫瑾砍去,一剑接着一剑,没有一次击中要害,却是把南宫瑾右臂上的肉一片片剔了下来,隐隐可见森森白骨。南宫瑾像是一尊石像般立在那里,汗水和着血水浸湿了衣襟,漫过睫毛,模糊了眼前那抹俏丽苍白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韦钰和北辰枭松开了钳制着骆蝉的大掌,她也好似石化了一般,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知道北辰枭附在她耳边那鬼魅般嗜血的声音响起,他说他要杀了他,她不能让他们杀了他! 骆蝉惊恐的看着桑瑜手中举起的宝剑,疯了一般扑了上去。 噗!利剑穿透胸膛的沉闷声响贯穿耳廓,声音也随着这穿透声重回大脑,却只有桑瑜呐呐的呢喃,“他说给我自由的,刺进去我就自由了......他说给我自由的,刺进去我就自由了......” “小蝉。[]”南宫瑾倒下的那一刻骆蝉湛湛的出手把他抱在怀里,泪早已纵了一脸。 “不要死,不要死!”她瞪着水目,任由泪珠狠狠的跌出眼眶,疯狂的叫嚣却没有人能够听见。 “呵......”南宫瑾扯起虚弱的笑纹,缓缓的抬起白骨森森的右手,带起的剧痛已经变得麻木,只是这样的自己实在是说不出的狼狈肮脏,手在距离骆蝉脸颊寸许的地方停下,“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这一次我来救你,这句话总是能从那个单薄瘦弱的女子口中听到,她的防备、冷漠和坚守都是那么让人心疼,这一次终于换他来救她,虽然是以这样狼狈不堪的方式,可是他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再次看到她眼中的泪水还是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留恋她身边的温暖,她的一颦一笑。 骆蝉握着他的手贴在颊边,不住的点着头,她空有一身医术,却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她救不了他,救不了这个人。 她的泪水滴在血肉模糊的指尖,灼伤一样疼,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不会再疼了,却原来眼泪是这么让人疼痛的东西,“我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以那样的面目遇见你。” 面目尽毁,他可以说服自己跟着她,却永远也不敢更不能靠近她,他可以做她的影子,可以成为知己甚至是兄长一样可以倚靠的后背,却永远只能自卑的笑看她幸福...... 她又怎么不知道,又怎么不知道!骆蝉握着南宫瑾的手,一时点头一时摇头,凌乱的发丝被泪水打湿,胡乱的黏在脸颊上。 南宫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停住骆蝉近乎疯狂的动作,吃力的挺起上半身,平静的望进骆蝉凌乱的眸底,扯着她的手放在了剑柄上,悄然道,“帮我。” 帮他?!骆蝉怔怔的望着南宫瑾,眼瞳里满是痛苦的恐惧,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小西被杀的那一晚,她忘了自己是谁,浑身冰冷的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小西,我帮你结束痛苦好不好?” 那一晚她在小西耳边的话又回响在脑海里,她鬼使神差的握紧手中的剑柄,与南宫瑾面贴着面,颤抖着启唇轻语,“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惜这句话南宫瑾永远也不可能听到,他只知道该结束了,这一切...... 手下陡一施力,猛的把没胸而入的宝剑抽了出来,霎时热血四溅,满满的喷了她一脸,好像油彩一般粘腻的满满滑落,腐蚀了她所有佯装的坚强。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喃喃自语的桑瑜忽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南宫瑾身上的骆蝉,失措的抱着南宫瑾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流下两行血泪,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 “皇上。”看着渐渐失控的场面,韦钰蹙着眉头,满是不解,明明是杀了南宫瑾带走骆蝉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做的......这么血腥。 “朕就是要她的心也一并崩溃。” 要一个人的心崩溃?韦钰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看着骆蝉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同情。 “不对!”忽然韦钰紧张的大喝一声,指着骆蝉喊道,“皇上,那女人有点不对劲!” 北辰枭顺着韦钰所指看去,只见骆蝉死灰般空洞的眸子忽然窜起一股浑浊痛苦的神色,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那污血不是鲜艳的红,却是妖娆诡异的黑紫色,淌在地面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第六十章 毒发 发现了骆蝉的异常,北辰枭与韦钰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去看个清楚的时候,忽然从侧面横插过一辆疾驰的马车,却见驾车之人正是一脸慌张之色的北辰芳菲。 马车在北辰芳菲的控制下一路横冲直撞直奔骆蝉的方向,娇小的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拼命的拽起地上的骆蝉,一路向着枯林深处奔袭而去。 “皇上,如果现在追上去一定能追上公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韦钰已经牵来了马匹准备追上去。 北辰枭蹙眉挥了挥手,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阴沉,“不必了!” “可是皇上......” “芳菲从未驾过马车,林中道路崎岖,你贸贸然追上去只怕会让芳菲有什么危险。”骆蝉的用处他又何尝不知,把芳菲送去和亲他就已经做错过一次,他不能再冒险做什么会失去她的事情,关于两国战事他堂堂一国君主也不是非要寄托在一个女流之辈身上。 韦钰本想再说些什么,无奈他知道就算他说破了嘴皮子,北辰枭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那厢,没有遇到追击的北辰芳菲忍着心头的颤抖和挣扎也不知道自己要把马车赶到哪里去,她只知道她还不能停,再不能任由骆蝉落到五哥哥的手里,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兄弟相残下去。 一路颠簸坎坷,车里的骆蝉决然不知。她瞪着双眼,眸中哀戚不复,只有深深的绝望和空洞,屈着双臂,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一整个世界都被悲伤浸满,所有人都都没有出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都已经染上了薄薄的暮色,骆蝉封了已久的哑穴已经慢慢的自己解开了,她动了动嘴,干涸的眼眶又一次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她死死的捏着膝盖,先是呜呜的低泣,到后来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哀恸,让驾车的芳菲暮地心尖一痛,勒马钻进了车里,看到骆蝉那个样子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她慢慢的蹲在骆蝉身后,颤抖的咬着手指压抑的发出嘤嘤的哭泣声,一只手颤抖的抚上了骆蝉的后背。是她不够谨慎才害了南宫瑾和骆蝉,她没有想到五哥哥会又一次利用她,她更想不到一直对她疼宠有加的五哥哥会那么残忍。 马车里两个女子的哭声此起彼伏,无不悲痛苦涩,谁也没有注意远远绝尘而来的两骑快马,马匹越走越近,来人脸上焦急的神色也愈来愈清晰。 唰的一声,车门被人惶急的拉开,夕阳猛灌进车内,彼时显得一点也不温柔,可是夕阳中那张满是忧色的脸却是骆蝉熟悉的温柔。旒毓!她浑身一震,空洞的眸子闪过一丝巨大的痛苦,挣扎着挪移着想要躲到角落去。 “小蝉。”骆蝉的动作让风旒毓心底一滞,疼惜的上前把瑟缩的她拥在怀里,坚毅温暖的手臂不住的颤抖着,出卖了他佯装的淡定,“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芳菲一瞧是风旒毓来了,识趣的跳下了马车,给他们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能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瑾已经死了,她不想再看着任何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人因为她死去!她就是个扫把星,别碰她,碰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别再碰她! “别管我,求你了。”她揪着风旒毓胸口的衣料,带着浓浓的哭腔一直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抽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虚无缥缈。 “你别说话,好好睡一觉,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风旒毓忍着郁结在心中的悲愤,放软了语调一遍遍的安抚着怀中的人。 太过自责和痛苦的风旒毓并没有发掘鼻尖萦绕的异香,但是这并不代表和他一同来子皓不会发现,萧墨翎的人之所以找不到子皓,是因为风旒毓的人发现北辰枭在找子皓的时候就秘密带着子皓离开了原来的住处,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一直没有固定停留在哪了,这一次会出现也是因为骆蝉身上的毒。 嗅到异香的子皓倏地蹙起眉头,跳上车惊怒到,“旒毓,她不对劲!” 闻言,风旒毓松开怀里的骆蝉一看,才惊觉自己胸口湿了一片,竟是黑紫色的血浸透的,而骆蝉则是半眯着双眸,苍白的脸上隐隐窜起一条青紫的浊气,口里还不住的往外涌着鲜血。 “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风旒毓脸色一白,不觉提高了语调质问道,车外的北辰芳菲听到风旒毓惊怒的喊声,探进头一看,怔怔的掩着唇,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子皓面色凝重的掏出一个翠色的瓷瓶,先为骆蝉服了续命的玉露丸,最后开始搭脉诊治起来。他拧眉检查了半晌,忽然惊异的瞪圆了双目,伸指在骆蝉心下一寸的地方轻轻一按,那细微的凸起感只是一瞬便又倏地消失不见了。 子皓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这不得不让风旒毓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又上了几弦,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确认到,“她到底......” “剑走偏锋,她用的是极其危险的一种法子。”子皓不敢懈怠,一边解释一边把骆蝉放平,从随身的布袋中解下自己惯用的针囊,小心谨慎的施针走穴,“她为了抑制毒性在心口镇了银针,方才因为悲恸情绪波动过大便触动了银针,现在银针游走于气血之中,气脉紊乱,就是我如果再晚一刻亦或是稍有差池都无力回天。” 子皓每说一个字风旒毓的心便痛上一分,他知道这个时候子皓不会说假话唬他,便不动神色的守在一旁,祈祷着她的平安。夜幕降下,他和芳菲便在车内为子皓掌灯,车外寒肃冷冽,车内的人却皆是汗流浃背,一切静谧的只剩下沉缓的呼吸声和极慢的心跳声。 直到骆蝉脸上的浊气渐渐退下,子皓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湛湛的收了最后一根银针。 “四嫂怎么样,没事了吗?”芳菲借着昏黄的烛光瞥了一眼昏睡的骆蝉,心头的不安还盘踞着没有半分消退。 子皓还是第一次听芳菲喊骆蝉四嫂,先是一怔,然后颇为为难的摇了摇头。 第六十一章 小蝉的报复 不能治,子皓的说辞出奇的简单沉重。骆蝉身上的剧毒原本才有了眉目,这一次银针又致使气血混乱,而他能做的居然悲哀的只有把银针控制在一处,不让它再继续游蹿到心脉之中。 金针刺穴过后骆蝉需要绝对的静养,风旒毓与子皓商议过后驱车载着骆蝉去往了现在最为安全的地方寒衣铁卫的军营,之后那里又迎来了沉寂压抑的一段时光。从流风山庄庄主带回了王妃那天算起已经足足过去了三日,他们的王爷不曾踏出过大帐一步,就连万将军都没敢去打扰。 第三日一早,初阳跃出地平线,窗外那一丝薄薄的暖阳,正渐渐地吞噬着屋子里的黑暗。骆蝉悠悠睁开双眸,一脸茫然地瞧了瞧四周,瑟缩着拥紧了丝被,仍然能感觉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的寒意,忍不住痛苦的嘤咛了一声。 “小蝉。”萧墨翎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手扶着床杆,淡淡的阳光自他身后照射过来,使得他的五官蒙在朦胧的金色里,看不真切…… 等到适应了清寒的阳光,骆蝉才看清楚萧墨翎的样子,他下巴上长满了新生的青鬃,容颜憔悴,带着满身的倦意,怕是这几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吧。(.好看的小说)暖流和着痛楚涌上心头,她抬手隔着空气描摹着他的轮廓,忽的就落下泪来。 萧墨翎急急在床边坐下,摸着她的额头担忧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本王这就把子皓请来。” 骆蝉拽住萧墨翎的手,涩然一笑,想要问的话卡在唇边半晌才吐出来,“他......在哪?” 他,指的是南宫瑾的尸体。萧墨翎错开骆蝉的视线倾身把她拥在怀里,隐忍着胸中的怒气缓缓道,“在虞城,北辰枭打算利用他的......尸体招降轻甲军。” 瑾已经死了,他们竟然还打算利用他的尸体!骆蝉胸中似塞进了一团乱草,闷闷地,竟似无法呼吸,她紧紧地揪住萧墨翎的前襟,脸,渐渐惨白了起来,“几日了?” “三天。” 半晌没有等到骆蝉接下来的话,萧墨翎微微离开她的身子,眸底混杂着骆蝉不想去看懂的担忧。他小心翼翼的让她平躺回床上,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抚着她额角的碎发轻声哄到,“你刚醒来身子还没好,就留在这里好好休养。[.超多好看小说]他的事情交给本王,本王不会让他在那里待太久的。” “对不起。”她敛上眼睑,放冷了脸上的神色,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似乎瑾走了以后,连她能感受到的幸福都莫名的多了几分负罪感,压得她鼻尖酸酸的。 单单是对不起三个字边让萧墨翎的心沉到了谷底,小蝉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也很感激南宫瑾为小蝉所做的一切,可是这不代表他会因此纵容她离开他!抿唇凝着骆蝉的脸看了许久,萧墨翎忽然嘲讽的牵起了嘴角,真是没想到他堂堂翎厥王也会有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的一天。 “你想做什么本王可以不管,但是等一切结束了你必须回到本王身边来,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本王都不会放过你。” 他明明想鼓起架势放两句狠话,却还是隐隐带着一丝不安和颤抖。也幸好这时候听说骆蝉醒过来了的北辰芳菲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看到萧墨翎还在屋子里,芳菲怯怯的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糯糯的喊了一声,“四哥,听说......四嫂醒了。” 北辰芳菲的声音在萧墨翎阴沉和略显不自然的神情下愈说愈低,到最后几乎都淹没在唇边了。 骆蝉抽出手想去抚平萧墨翎紧拧的额头,却在被子边上停了下来,尴尬的揪着锦被别开了目光。萧墨翎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深深的瞥了骆蝉一眼,起身向芳菲走去,吓得北辰芳菲紧张的扭着袖口的衣料,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小蝉刚醒需要休息,先回去吧。”走过北辰芳菲时,萧墨翎强自安奈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无措,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僵硬。 芳菲虽然很想和骆蝉呆在一起,但是迫于萧墨翎的态度,留恋的瞄了一眼床上的骆蝉,悻悻的跟在萧墨翎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两人一离开,骆蝉就撑着身体倚靠在床头,默默的摸上了自己的脉搏,黛色的远眉轻嘲的飘上了一抹倦怠。手指还未离开手腕,就听见门帘被掀动的厚重声响,骆蝉以为会是去而复返的萧墨翎,抬眸一瞧,却是同样一脸疲惫之色的风旒毓。 风旒毓站在门边望着骆蝉,他恍然觉得再次见到这张脸像隔了一世那般久远,“翎王爷说你可能想见我。” 听言,骆蝉先是微微一怔,倏尔心底某一处开始柔软的陷落,萧墨翎这个人啊,即使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也能在第一时间猜透她的心思。 冲着风旒毓牵唇一笑,苦涩间盈溢着满满的坚决。 厚重的棉布门帘掩去刺眼的光芒,一场生杀开始无声的酝酿在这方寸之间...... 几乎是风驰电掣之间,流风山庄偷偷转运去琛王军队的粮草转而出现在虞城之下。原本出了南宫瑾这件事北辰枭以为风旒毓会一气之下背盟违约,没想到粮草竟依约被送至虞城,他只当是风旒毓没来及撤回押送粮草的车队,派了宫中的人细细检查了一遍便转而下旨命韦钰带着五万士兵连同这批粮草一齐火速赶往白鹭城驻守。 起先几天一切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韦钰他们粮草充足,士气满满,整天在城门楼上昂首挺胸的嘲讽着看似偃旗息鼓的寒衣铁卫。忽然有一天,一个守城的士兵在值勤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从城楼上摔了下来,尸体被拖回去不久城中的士兵便接二连三的病倒了,再后来忽然就听闻白鹭城中起了瘟疫。 城中百姓不敢来萧墨翎这边,就开始出现了大批难民涌入虞城的情况。一时间,狼烟未歇,瘴气四起...... 第六十二章 尹厚求见 是夜,风雪刚歇,篝火边的积雪被晕染上了一片渐变的绯红,有士兵兴高采烈的围坐在篝火边煮酒高谈。 “咱们王妃这一招够狠,弄得枭帝焦头烂额的!” “焦头烂额?我看啊,那皇帝小儿上吊的心都有了,他整个白鹭城的兵力都瘫痪了,虞城为了抵御难民现在都无暇他顾了。” “你说白鹭城都废了,王爷怎么还不让咱们攻城?”有人猛灌了一口酒,恨不得立马都能到战场上去冲杀。 “这你就不懂了,猫捉老鼠自然都是要把老鼠玩软了在吃,咱们王爷这是要从心理折磨天虞那帮人呢。”开始说话那人得意的抹了把嘴,神秘的笑道,“再者,枭帝把南城城主南宫瑾害死了,还扣了他的尸首。那南宫瑾是谁,那可是和咱们王妃......” “放肆!”一道尖利的女声夹杂着怒气打断了他们的私谈,扭头一瞧却是脸色铁青的北辰芳菲。 这北辰芳菲本是天虞的公主,虽然做过他们的太子妃,但已经被太子殿下休回娘家去了,现在两国交战,她却跑到他们的军营来了,一时间他们也有点的拿不准该如何待她。可是目光瞥见她身边的女子时,几人不觉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芳菲身边的女子正是由袭香搀扶着的骆蝉,她好似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般,苍白绝美的俏脸染着一抹篝火的光晕,半掩在银灰色的狐裘了,有一种病态的妖娆美。 “四......王爷就是这么纵容你们在背地里说混话的吗!” 芳菲还欲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身侧的骆蝉出手制止住,骆蝉只是目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便带着她们二人继续往目的地去了,踏过那几人身边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串踩过积雪的吱吱声。 寒衣铁卫大营西北角一处关押俘虏的大帐中,灯影绰绰,满满的挤了一屋子人,有的一脸寒霜,有的满目戒备,还有一个紧紧的护着怀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啊!杀人凶手!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进了帐的骆蝉才露出半个小脸,那人怀里的女子便疯了一般挣脱出来,恶狠狠的冲着骆蝉扑了过来。 可惜她还未碰到骆蝉分毫,就被闪至骆蝉身边的萧墨翎握住了手腕,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的挣扎,却再也进不了骆蝉身体分毫,在看那女子虽然蓬头垢面却分明就是桑瑜。[] “她为什么会得了失心疯,‘是你杀了他’又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一直抱着桑瑜的男子尹厚。 尹厚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也不由的疑惑起来,想要从骆蝉身上寻找到答案但又没有人敢去瞧她,只是继续戒备的盯着尹厚。他们搜寻桑瑜多天,没想到还是先让尹厚找到了她,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尹厚居然不曾有丝毫反抗就自愿随他们回来了,不知道他有什么诡计。 骆蝉微蹙着眉峰,思绪似乎在一瞬间飘的很远,眼瞳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一闪而过,倏地薄而好看的唇角牵起一抹浓浓的嘲讽,一步一顿的走到离桑瑜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伸指捏着她的下巴凉薄道,“瑾那一条断臂,刀刀见血的那十几下,心口上那致命的一剑。”骆蝉越说越快,最后咬着唇稳住激昂的心潮,“还有我的罪孽,我都给你记着呢!” “啊!”桑瑜惊恐的大叫一声,抱着头半蹲在地上不住的摇着头,眼睛瞪得铜陵般大小,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决绝,竟比恸哭更悲上一层。 尹厚见之,脸色一沉就欲动手,萧墨翎嗤之以鼻的挑眉瞧了他一眼,伸臂把骆蝉护在了怀里,而尹厚却被水昔横剑拦了下来。 “你想治好她。”骆蝉淡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想要子皓帮忙,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让子皓治好桑瑜的失心疯,你帮我们完成对秘术的最后研究。” 尹厚瞥了眼地上的桑瑜,纠结的说了一句很没用的话,“你会那么好心?” 气极反笑的骆蝉睇了一眼同样满眼讽笑的子皓,两人一个眼神交汇,骆蝉便撇下屋里的人拉着萧墨翎和北辰芳菲转身离开了这里。 “四嫂,你为什么放过那个桑瑜?”一出大帐北辰芳菲便忍不住了,那天的场景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是怎么偷袭骆蝉,怎么残忍的杀了南宫瑾!桑瑜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是野心昭昭,没想到面对青梅竹马的爱人她都能毫不犹豫的下的去手,这样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值的原谅,最好是拖出去凌迟处死。 骆蝉盯着火光,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能做一个疯子太过幸福了,忘记那些令人痛苦和难以接受的选择,没有伤害、没有分离、没有死亡,只活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这样太便宜她了。” “嗯!”似乎在应和骆蝉似的,北辰芳菲重重的点了点头,却隐约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比如前几日在马车上四嫂命悬一线的样子,又譬如他们方才提到什么交易。问与不问在脑中纠结了半晌,芳菲怯怯的拽着骆蝉的胳膊,换了一个委婉的问法试探道,“可是四嫂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萧墨翎颇为不悦的从她手底下把骆蝉拽过来,声音冷沉的喝道,“你四嫂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本是无心的顺着北辰芳菲的话说了下来,却等于在无形中承认了自己四皇子的身份,芳菲先是一怔,微微有些吓白了的脸渐渐腾起两片激动的红晕,小孩子一般揽过骆蝉另一条手臂,娇嗔道,“嗯嗯,四嫂会好好的,四嫂和四哥一定会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芳菲还在因为萧墨翎一句无心的话高兴的滔滔不绝,萧墨翎极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侧,一向冰冷的眸子却不自觉的掠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一家人,真好,他握着骆蝉的大掌慢慢收紧,心底满足的喟叹,有她在真好。 第六十三章 葬吾兵埋尔亲 几日之后,白鹭城陆续有患者开始死亡.虽然只有短短几天,骆蝉也能感觉到城中漫溢而出的巨大哀伤,因为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花大把的时间只是静静的矗立在城墙之下,满怀愧疚的遥望着那座即将成为空城的地方。(.好看的小说)说那里即将成为一座空城并不意味着要逼着城中所有的无辜百姓去死,而是因为那个她和萧墨翎商议好的策略。 要说这个策略,就不得不说起那天晚上那场意义非凡的“晚会”,晚会就举行在白鹭城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高楼之上,下弦月,莽莽平原,笙歌起,先后唱的是天厥和天虞的民谣,声声浑厚,勾起人对家乡和亲人的浓浓思念。 笙歌之下从人群中走出两队人马,一人端着木盒,另一人持剑。士兵在空地前分成两队,分别由骆蝉和北辰芳菲为首,她们穿着纯白的水烟纱罗裙,腰间系着一条玄色的飘带,长长的青丝只拿一朵白色的小花束起,遗世独立的不似凡间俗人。 曼曼笙歌之中忽然合起一道清越的箫声,声声凄婉,却是一首悼念亡灵的安魂曲。骆蝉和芳菲对视一眼,袖舞空灵,步伐曼妙,竟和着曲子跳起舞来,身后的士兵也在这个时候默默的持剑在地上挖起洞来,一直到他们把手中的木盒埋进洞穴里,箫声和舞步都没有停下过。 “他们在做什么?”守城的士兵本就精疲力竭,看到城下那诡异的一幕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着跟在那队人旁边的士兵把手里的剑插在土地上,那小兵旁边的人忽然湿润了眼眶,压低了声音默念道,“他们在安葬战死沙场的士兵。” 听出他话里的悲伤,那小兵不解的瞅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那些剑冢的一边居然全都挂着他们天虞的标志,不禁怔怔的张大了嘴,“他们,他们这是......” 翎厥王这是也安葬了他们战死沙场的士兵,那些没法或是没来得及抬回来的尸体,那些人之中可能有他们的父辈、兄弟、朋友,那些他们以为注定只能曝尸荒野,变成白骨变成孤魂野鬼的亲人,翎厥王居然也安葬了他们! 这时候从人群后方走出一个手持玉箫,修身阔步的男子,眉目间霸气和天生的华贵浑然而成,正是刚刚吹箫的萧墨翎。他放下手中的玉箫,视线瞟过城楼上目瞪口呆的天虞士兵,大掌一挥,身后的寒衣铁卫齐齐单膝跪在地上,抽出自己的佩剑插在了身前的泥土里,久久不语。 骆蝉静静走到萧墨翎身边,一手握着他修长的大掌,一手接过他手里的玉箫,冲着他淡淡一笑。萧墨翎眼眸微微上扬,解下腰间的佩剑,屈指一弹,银光划破天际,笔直的插在了剑冢之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只见白鹭城城楼之上的士兵皆是一脸感激的冲着城下的萧墨翎躬身施了一礼,紧接着面对他们天虞死去的士兵单膝跪了下去。 一时间白鹭城上下,不论亲疏,不论敌我,心中都异常沉重起来,沉重却又肃穆。战争就是这样,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牺牲在战场上的会是你的谁,谁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在战场上没有无辜者。 起身的萧墨翎取过属下递来的弓箭,对着白鹭城的方向拉弓上箭,立时把方才肃穆哀伤的气氛一扫而空,城楼上的士兵见状唰的一声恢复了备战状态,严阵以待的注意着萧墨翎接下来的动作。 萧墨翎挑唇一笑,斜睨了骆蝉一眼,在骆蝉扔出手中之物的同时一箭射了出去,那力道直直把那东西定在了城楼上,透过夜色中的火光看去,却是一份展开了的告文。 “弃械者出城,不杀;流亡百姓出城,不杀;身染瘟疫者出城,不杀!”三个不杀带着萧墨翎不可抗拒的威严声线穿破夜色,穿透坚硬的沉寂,深深震慑了天虞将士的心。 萧墨翎带着寒衣铁卫走了,没有再杀一人,甚至还把自己的佩剑也留在了城下。他们就是想让天虞的士兵知道,他们寒衣铁卫除了有血性更有人性,再他们看来战死沙场的士兵都是英雄,没有谁该白骨青冢,没有谁会被忘记。他们将佩剑留在城下更是想表明自己不愿继续杀戮的心情,他们想不动干戈的结束这场战争,让每个人都能回家,都能活下来。 可是他的这一做法却让驻守在这里的韦钰犯了难,要说安葬他们的士兵是为了拉拢人心他信,可以不至于做到自己丢盔弃甲这一步,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来个奇袭,杀他个片甲不留?还是萧墨翎这葫芦里还卖着别的狠药,看不透,他便打算先静观其变,再做筹谋。 第二天,萧墨翎果然派了一小队人马驻扎在离白鹭城百余米之外的地方,计划一方面登基安顿投诚的士兵,一方面保护着子皓在那里断诊施药。 告文还高悬在城楼之上,即使有一些百姓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出城来,但是城门不开,任凭你有多大的意愿也是空谈。 直到有一天韦钰手底下的一个小将酒气熏天的带领着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出了城门,摇摇晃晃的大手一挥,“给本将挖,统统挖出来!” 紧接着他手下的士兵便大着胆子动起手来,居然打算把安葬天厥士兵的剑冢全部挖开,叫人嗔目结舌之际不免生出一股厌恶和怒火。 那喝醉了的大汉浑然不觉城楼上那一双双赤红的眸子,打了个酒嗝扑到萧墨翎的佩剑前,一脸兴奋的猥琐之意,搓了搓大掌,啐了一口,兜手把那把佩剑抽了出来,大笑道,“听说你就是萧墨翎那厮的佩剑啊!削铁如泥,杀人好不沾血腥,如今还不是在我的手里,哈哈......” 那大汉笑声未停,知觉胸口一热,抬手抹了一把,竟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不可思议的抬眸看去,只见自家城楼之上,一个最低等的守城小兵怒目盯着自己,手里还僵硬的驾着一张大弓,他身边的人也是惊惧的瞅着他,却没有一个有怨怪之意的。 紧接着那大汉耳边隐约有佩剑坠地之声不绝于耳,那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他眼前一黑,生命结束在自己一方士兵的手里。 第六十四章 粥盈血 守城士兵丢盔弃甲,甘愿投诚,这是天虞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不战而败的战事。 在那些守城的低等士兵心里萧墨翎不单单是敌军的主帅,更是令他们从心底敬佩的汉子!翎厥王手底下的寒衣铁卫把他们同胞的尸骨送回来,他们不能叫那些没良心的败类掘了人家的坟茔,那些败类的手更不配玷污了翎厥王的佩剑! 那晚守城的士兵成了第一批出城投诚天厥的士兵,萧墨翎并没有强迫他们编入寒衣铁卫或是天厥旗下的任何一支军队,而是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如果家在白鹭城的便就近安排了安全的住处,只等破城。 另一方面白鹭城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各处守卫也都从新换过,但是本就不稳的军心立时变得松散涣散,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没几日城中观望了许久的百姓开始陆陆续续利用各种途径逃出城来,一时间子皓也开始忙碌起来,为了安抚民心,北辰芳菲居然也跟着子皓跑前跑后,为百姓赠粥施药,沉郁了几个月的俏脸上终于又看见了那令人怀念的真诚开朗的笑容。 “大家排好队,人人都有份!”芳菲叉着腰站在一口大锅前,哪里还有一个贵为公主的样子,不过却叫人打心底里看着欢欣。 看到骆蝉来了,芳菲欢喜的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居然开口打趣起她来了,“怎么今个四哥肯放四嫂你出来了?” 骆蝉微微一怔,两颊不自觉的升起两团红晕。原本她是强烈要求要来帮子皓的忙的,虽然都是她事先配好的解药,子皓也只是分发罢了,可毕竟是她的罪过,总觉得心有歉疚,可是萧墨翎那家伙偏偏这个时候拿出王爷的架子压她,还威胁她说如果她乱跑出来就把她遣送回银月城。 一旁的袭香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万将军方才找王爷和几位将军议事去了。” 换言之就是萧墨翎根本不在大帐里。 “哦,原来四嫂是悄悄溜出来的。”北辰芳菲掩着唇,笑得一脸挪移。 “什么时候学着芳菲,袭香你也学会取笑你主子啦!” 嗔怪的斜了袭香一眼,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以往萧墨翎对她的要求提出异议她一定会强硬的反抗到底,什么时候她也学会顺着他,为了顾及他的想法甚至出个门都得偷偷摸摸的了。 三人相视一笑,并肩向着施粥的那口大锅走去,走到近前骆蝉居然越过芳菲接过那人递来的大铜勺,冲着站在粥锅跟前的一个老叟牵唇淡淡一笑。(.无弹窗广告) 那老叟哪里见过这么美的人,还冲着他微笑,登时觉得心跳都停了几拍,傻愣愣的盯着骆蝉发呆。 “大爷,我帮您盛粥。”被那老叟看得微微有些尴尬的骆蝉柔声提醒道,手已经伸至了那老叟跟前。 “哦......谢谢。”回过神来的老叟慌忙把破了口子的瓷碗塞到骆蝉手里,目光闪烁的低下了头,饶是这样他也能感觉到旁边士兵不悦的眼神,要知道那可是翎厥王的王妃,别说是有什么肖想,就是多偷瞄上一眼都是一种亵渎啊! 骆蝉只顾着接过碗去盛粥,根本就没注意到那瓷碗上破了的口子,手一滑,在拇指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黑紫色的血水渗出雪白的肌肤,顺着不甚光滑的碗壁滴入粥锅里,在白色的粥水里晕染开奇异的形状,像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美丽妖冶有着致命的诱惑。 她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铜勺,愣愣的盯着那地黑血滴入锅中,一旁的芳菲并没有发掘她的异常,正要动手去盛,猛的惊醒的骆蝉陡的推开芳菲,挥手打翻了整个粥锅。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老叟和满脸不理解的芳菲,她脸色苍白的踉跄着退了两步,颤抖着把手缩回了衣袖中。 “四嫂?”北辰芳菲发觉了骆蝉的小动作,秀眉微蹙,担忧的追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 “公主还是别问了!”知道事情的袭香霍的挡在骆蝉身前,一脸严肃的充当着保护者,“这里的事情还劳烦公主处理一下,王爷怕是该回去了,奴婢这就先送王妃回大帐去。” 说完便护着骆蝉往大营走去,北辰芳菲哪里是这么好搪塞的人,她匆匆把手里的东西甩给身后的侍卫,拔腿就追了上去。 “四嫂等一下!”在一处营帐外,气喘吁吁的北辰芳菲终于追上了骆蝉,眸底是一份不知真相不罢休的坚定,“你受伤了,是不是跟尹厚有关?”想了想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隐约还有点模糊,“还有那天你和尹厚的交易,对不对?” “芳菲。”骆蝉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想瞒着的人为什么偏又泄了底,“我没什么是的,你就别乱想了。” “我已经离开五哥哥了,我现在只有你和四哥了。”说话间芳菲的眸底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一双小手纠缠着手中的丝绢,奋力的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酸涩,“四哥也不理我,我就只剩下你了,可是最近我总是觉得会出什么事,每一天每一天都心神不宁。四哥和五哥哥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我不想他们任何一方有事,可是连四嫂你都有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芳菲强装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积压了许久的担忧一瞬间崩裂开来,反而压得面对她的骆蝉喘不过气来,正要开口,眼前一黑,芳菲的身影便重重叠叠的模糊起来,心中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向着一面软下去。 “王妃!” “四嫂!” 两声不约而同的惊呼过后,骆蝉被芳菲和袭香稳稳扶住,睁眼一看芳菲哪里还有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样,正瞪着一双后怕的眸子望着她。 “芳菲,你......”这小妮子居然给她演戏,而她居然就那么上当了! 以为是因为自己惹骆蝉着急才会这样,芳菲有些愧疚的垂下头,正欲道歉,眼前忽然闪出一双干枯的大手,二话不说的卷起了骆蝉的袖管,只见雪白的缎子赫然氲开了一片黑紫色的妖娆...... 第六十五章 虞城战前 “啊!”芳菲乍一看到骆蝉衣袖上的血渍惊异的掩唇,想把自己的惊呼声堵回去。[.超多好看小说] 那血渍就是方才划破手指留下的,变成药人之后她的症状便越来越与败血症的症状相似,这一点她早就清楚。 厌恶尹厚的碰触,骆蝉僵硬的抽回手,从容的掏出身上的金疮药洒在了还在渗出血珠子的伤口上,不悦道,“你貌似没有那个权力在军营里自由行动吧!” 尹厚也不生气,依旧面无表情的睇着骆蝉的伤口,仿佛在观察症状一般,直到血止住了才转身离开,只留了一句话,却让骆蝉的心沉重了起来。 “血的味道是藏不住的,老远就闻得到。” 骆蝉闻言一怔,缓缓的收紧了手掌,原来尹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她身上泄露了血香。 “王妃。”袭香也担忧起来,除了王妃身上的血香还有芳菲公主的问题。 “我们先回去吧,翎那里能瞒多久就多久吧。”骆蝉眸色暗了暗,侧影倏尔显得异常单薄寂寥,“这里不是说的的地方,芳菲你随我回大帐去,我便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你。[]” 既然已经被芳菲撞破,一味的搪塞只会适得其反,她不想这件事再生枝节,她也相信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芳菲能够接受的了。 前因后果,已经模糊成那些骨血里的抉择和伤痛,也许还有那份潜滋暗长的爱,却让听者的心也跟着变得沉甸甸的。 “那......尹厚和子皓神医合力能有几分把握?”芳菲握着手中的暖炉,问了却又开始害怕骆蝉会给出的答案,急急补充道,“四嫂你不也医术高明吗,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摇头,又是向子皓那天一般的表情和动作。 骆蝉浅浅一笑,她最擅长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制毒制人,到底能有几分把握,也不过是凭借着对前世的一点点积累和对子皓医术的信任给自己的鼓励罢了。 芳菲蹙着眉头,盯着手里的暖炉半晌,眸底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怀抱着一丝希望抬眸问道,“这几日风庄主离开天虞,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旒毓,他帮我去找个人,确认些事情,如果......”因为芳菲的通透,骆蝉眉间不觉化开一丝笑意,暖暖的更像是一种赞赏。 “找什么人,确认什么,如果怎么样?!” 一连三个问题闯入大帐,震的骆蝉把还没有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转眸瞧去,萧墨翎刚解下身上的斗篷,站在一旁的火盆边烤火。如今他总是这样,顾念着她身子虚,每每都要把自己烤暖和了才敢靠近她。 “我能找什么人,需要确认什么?”骆蝉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他,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不过是想让旒毓宫里找个熟识的人打听打听太子殿下的意思,眼看着仗就要打完了,你就没想过芳菲的事情?” 北辰芳菲没想到骆蝉会拿她的事情岔开话题,羞赧的垂着脑袋,眉宇间纠缠着一丝丝彷徨,一丝丝忧伤。 瞥了芳菲一眼,萧墨翎揽着骆蝉走回椅子前,抱着她坐下笑嗔道,“找宫里的人打探消息找本王不是更快?”话里的意思就是搪塞他也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那风旒毓是谁,那可是“外国人”,“再者以你的心思你会猜不透大哥的用意?” 说着好像他们都明白萧墨凰有什么打算似的,北辰芳菲求救的把在、视线定格在骆蝉身上,对于那个答案既期盼又害怕。 “我只能说当局者迷。”有些事情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慢慢去参透才有意义,她虽然明白却不能把话说的太透。 萧墨翎赞同的点点头,话锋一转,倒追问起进门那件事情来了,“现在是不是该和本王说说你又和风旒毓背着本王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听听这人话里的意思,说的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难不成是在对她“爬墙”的行为进行问罪!骆蝉秀眉一凛,推着他的胸口就要跳下来。 “王爷!”偏偏火昔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扯着嗓子给他们报喜道,“韦钰那厮领着还能行动的士兵撤回虞城了,白鹭城剩余官兵和百姓一齐推开了城门,迎咱们寒衣铁卫进城呢!” “城......破了。”芳菲失魂一般站起来,喃喃自语道。 萧墨翎和骆蝉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芳菲的心情,白鹭城是天虞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白鹭城一破,天虞亡国已是早晚的问题,而芳菲被夹在中间,其中辛酸彷徨不是旁人一句能够理解就能诠释的。 接手白鹭城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情,百姓们兴高采烈,因为有了子皓他们就不必担心瘟疫,不必惧怕即将面临的死亡了;官兵们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萧墨翎一向带人宽厚,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山易主这种事情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切身的厉害关系,能够回家一家团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鹭城几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意味着轻松惬意亦或是湛湛自喜,最后的攻城计划在紧锣密鼓的谋划着。 每一天每一刻,骆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生命迹象的流逝,好想自私的把萧墨翎捆在身边,如果逃不过死亡,那么在死之前的日子能和他朝夕相对,只要不是死在他的面前,也便没有遗憾了,可是她不能,注定不能...... 轻甲军和琛王爷带领的军队也已经兵临城下,只差天仇大军到位,他们就可以对虞城形成包围之势,偏偏在这个时候磬竹姑姑的生命危在旦夕,牵动了萧墨翎的忍耐底线。 磬竹已经被绑在城楼上整整一天了,当时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如果到了晚上寒气更是入骨三分,挨一天可以,再久了,以磬竹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了。 骆蝉心里一直清楚萧墨翎的打算,她是该清楚的,只是在见了南宫然之后才肯承认罢了。再见南宫然,她的眼眸里小女孩那般的敌意早已不复,只有浓浓的坚决,她只留了一句话,她要去抢回她哥哥的尸身,不计代价。 是,抢!不论南宫然还是萧墨翎都一定会那么做! 第六十六章 城破时成诀别 u8小说 夜色靡靡。黑漆漆一片。今日。虞城之下。无月。 萧墨翎一袭黑色劲装。裹着修韧颀长的身子。在猎猎西风中宛如一只鬼魅矫捷的豹。他带着一身冷峻的肃杀。偏偏一双狭长的凤眸只为一个人盛满柔情似水。冰凉的指腹描摹过骆蝉秀挺的鼻。他笑了。笑得轻松温煦。好像今天这一战是一种解脱。“等我回來。” 骆蝉微笑着点头。心底却血淋淋的破了一个洞。空虚的像飘在云端。怎么都沒有真实感。就好像她也变成那片云。轻的......即将不存在。 泪不期而至。却是在萧墨翎转身之后。多年之后他的记忆里还是清晰的刻着她那晚的笑。一切犹在眼前。却轻轻一碰便碎了。 白天的时候已经有精锐的士兵分批潜进了虞城。所以此次萧墨翎和五行的行动并不会太难应对。只是困守在大本营还是让骆蝉觉得自己无能的很。 她们在等消息。从黑夜到天明。又到夜色微醺。时光好似停滞了一般。 “四嫂。你一夜都沒合眼了。去睡一下吧。”北辰芳菲担心着她的身子。疲惫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既担心着萧墨翎的安危。又怕他们真的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骆蝉摇了摇头。握着芳菲的手问道。“怕吗。” 芳菲眼眶一软。雾蒙蒙罩上一层水气。“他们都是我的亲哥哥。我不怪四哥。这就是我们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生在帝王之家。这华丽高贵的身份地位要继承。就连上一辈子的仇恨也逃不过。也许经历了今日这一战。一切真的可以放下从头再來。 一瞬间的沉默忽然被一声急促的号角声打破。骆蝉两人一惊。正欲起身出去看个究竟。就见大帐的棉帘子被大力的掀开。一身污血的清流抱着几近冻僵的磬竹急匆匆朝大床走去。满脸的肃杀和急不可耐。“王妃。磬竹姑姑就交给你了。属下先行一步。” 话还沒说完就朝着帐门冲去。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王爷很好。让王妃不必为他担心。” 看着清流离去的背影。骆蝉只是怔了几秒钟。目光沉静如水的转身朝床上的磬竹走去。一边走一边冲着屋子里的芳菲和袭香吩咐道。“别傻站着。袭香。把我昨天准备的药浴准备好。芳菲你去营里打探一下到底虞城的情况如何了。” 才走之床边。忽然脚下虚浮的一软。她险些栽倒。幸好被赶來帮忙的子皓一把扶住了。子皓满目忧虑的看着骆蝉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语气里除了无奈更多的是责怪。“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清楚么。” 感觉到子皓在扶住她的一刻探上了她的脉象。骆蝉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來。“救人要紧。” “我來吧。”看到骆蝉还想动手。子皓挡在她身前。兀自动手给磬竹诊治起來。因为他们早有准备。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很快磬竹冻得青紫的面色开始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是人还未清醒。整个的泡在浴缸里。使用药浴调和着。 现在虞城之内可谓一片混乱。萧墨翎他们潜进虞城后受到了北辰枭埋伏在城内的人的伏击。围追堵截之下损失了大批的人力。所以萧墨翎才决定傍晚突袭城楼。救下了磬竹一干人又按原计划分成两拨。清流和霁月带着人搞掉城门的守卫打开城门。而萧墨翎和五行等人杀进了天虞皇宫。只等城外的三支军队跟他们來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天虞。 天虞皇宫之中。北辰枭玉冠金带。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身边只有一个近侍大太监垂目守着。宫内空寂的有些诡异。 北辰枭眼底始终带着笑。是作为一个帝王的淡然气韵。他是输了。却不是完败。他还有那个孤注一掷的报复...... 寒衣铁卫军营。此时已然与空营无异。一个小兵模样的男子低着头鬼鬼祟祟的靠近骆蝉所在的营帐。悠悠的眼瞳在火光中泛着森森的寒光。而枯坐在桌前的骆蝉和子皓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反而等到了不远万里赶回來的风旒毓。 骆蝉裹着狐裘跑出大帐來迎风旒毓。脸上有久违的笑意。借着营地插着的火把。映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王妃小心。”留守大营的万飞心中忐忑。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骆蝉帐外。正巧发现了暗处大弓对着骆蝉的那个小兵。惊惧的出声提醒的同时。抽出别再腰际的小型箭弩朝着那人射了出去。可惜他出箭的同时那人也松开了手。 破空之声乍起。噗。噗。两声钝响。那人手臂中箭。借着混乱遁入人群。而骆蝉虽然悻悻错开了身子。却还是让那支箭贯穿肩胛骨深深埋进血肉里。脸霎时白的几近透明。 低头一瞧。箭伤处血流如注。竟像是开了水闸的大坝一般。胸前的白色狐裘迅速被鲜血染成了黑紫色。融入了夜色之中。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伤口。眨眼之间血水便顺着指缝涌出來。浸透了白皙的手背。 “小蝉......”半晌。被眼前这一幕惊住的风旒毓震惊的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想去触摸她。拥抱她。手到了近前却颤抖的停住了。 骆蝉瞥了一眼已经木在当地的万飞。费力的把视线定着风旒毓的脸上。裂唇一笑。软塌塌的向后倒去。 “小蝉。”风旒毓撕心裂肺的喊着骆蝉的名字。稳稳的把她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脆弱和不甘。 子皓轻叹一声。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瞥了一眼急急赶來却愣在远处的尹厚。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喂给骆蝉。几乎把两大瓶金疮药都撒在她的伤口上才湛湛止住了血。 “我还有......多少时间。”骆蝉感激的看了子皓一眼。眸底沒有一丝面临死亡的恐惧。 “一炷香。至多。” 一炷香啊。一炷香足够了。不必言说。风旒毓打横抱起虚弱的骆蝉折返回大帐内。跟在身后的芳菲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却不敢上前打扰她。 看着书桌上的陈设。明明那个人昨天还坐在这里。如今却觉得一切突然变得好遥远。遥远的却又无比清晰起來。从他们针锋相对的初见。处处算计逃避的相处。他穷追不舍。她万里奔逃。最后却偷偷躲进了他的心里。昨晚她还答应他会等他回來。此刻却注定要负了对他的承诺。这一世终要最后再欠他这一回。 她想要去拿桌上的宣纸。却担心手上的血渍会染在纸上。搓着双手在干净的衣料上擦了许久也擦不净。不知是急还是哀。眼泪暮地就掉落下來。砸在手背上。晕出一个干净的轮廓。 风旒毓越过她的肩膀。帮她把宣纸铺平。心疼的把桌上那支萧墨翎惯用的玉管狼毫递到她手里。骆蝉握着笔盯着那张白纸良久。忽然涩然一笑。她竟不知道写些什么。仿佛想说的很多却又沒有言语可以表达。涣散的视线瞥见桌边的信封。她无力的指了指。只能在风旒毓的帮助下提笔写字。 最后的最后她只在信封上写了一个“翎”。落笔。远处传來高昂的号角声。虞城破了。骆蝉抬唇浅笑。仿佛还能听到萧墨翎临行前的叮咛。他该回來了。她却不能等他。 ...... ·u8小说 第六十七章 伴 虞城一役以逾三载。 有人说那一战天厥几乎可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天虞战败,传闻北辰枭自缢宫中,却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尸体,许多年以后也有人在虞城蟠龙山皇陵见过一个人,两臂全无,长相却与当年的北辰枭极为相似; 也有人说那一战天厥几乎统一了无涯大陆半壁江山,但奇怪的是萧俊并没有乘热打铁一举统一无涯大陆,而是把天虞划分为翎厥王萧墨翎的封地,琛王爷也论功得了天虞以西的一隅土地。 至于翎厥王萧墨翎,传说破城那晚毁天灭地的一声嘶吼之后便再无一人见过他,更为离奇的是那之后流风山庄庄主风旒毓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不出两年天厥枭帝病逝,太子萧墨凰登基为帝,与天仇定下百年不战的约定,自此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他却不曾纳一妃一嫔,后位中空。 ...... 又是农历三月时节,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遍地都生出一种清凉的寒意,赶着去祭拜先人的百姓愈加感怀伤感起来。 南城南宫家的墓冢,远远看去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隔着朦胧的雨雾站在那里,一袭素白的纱衣,在裙摆处开着满满的黑色的曼珠沙华,玄色的油纸伞上却简单的点着几朵白花,一清早的又是这个日子,倒像是一抹倩丽的幽魂一般。 静默的站了良久,她缓缓蹲下身子,拂过墨色的碑文,倏尔掩着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才没醒多久,受了风寒就不好了。”一道清越的男音打破了萧索的沉默,细心的给那女子披了一件藕荷色的软纱。 那女子微微侧过脸,白色的软纱外只露了一双清洌洌的眸子,淡扫娥眉睫羽微卷,却在眼角点着一颗妖娆的朱砂痣,话语间像是有淡淡的笑意却有着更浓烈的哀恸,“你说我这么晚才来看他,他会不会怪我,我总觉得做的再多也还不清欠他的。” 男子没有言语,默默的扶着她向远处等着的马车走去,恰巧此时跃出地平线的晨曦滑进他的眸底,是一片浅茶色的包容与和煦。 不久之后失踪了将近三年的风旒毓忽然高调出现,竟有传言说他要在五月初五成婚,一时间整个无涯大陆都沸腾起来了。而流风山庄也确实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婚礼,旗下商号搜罗奇珍异宝,都只为了他们盼了许久的事情,他们的主子终于肯娶女子为妻了,风家终于有后了! 时光如流失一般飞快,不觉已经是婚礼前夜了。 铜镜中的女子一袭绯红的嫁衣,腰际系着紫金的流苏穗子,衬得肌若盈雪,风髻露鬓,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自有一番清润灵巧之美。 忽然一阵清风流泻进来,烛光猛烈的闪动了几下,一个修韧颀长的黑影投射在墙壁上,声音里有着满满的颤抖和贪恋,“小蝉。” 女子回头疑惑的瞥了一眼来人,娇憨的擀唇一笑,眼瞳里却是清洌洌一片,疏远的好似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不是......”来人一怔,欣喜俊逸的脸立时蒙上了一层森寒的肃杀,眼前的女子相貌虽然与小蝉有九分相似,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她。眨眼间闪身倾进那女子身旁,伸指捏起她的下巴呵斥道,“你是谁?!” 那女子吃痛的皱着眉,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屋外乒乒乓乓一阵响动声,身前的男子放开他推门一瞧,只见院子里倒着六七条黑影,独独一抹素白的倩影立在那里,正从容不迫的把手里的瓷瓶收回袖中。 再抬头瞧见门前的男子,忽然面上一怔,心头涌起一股微温的热流,浮光掠影,往事如昨,是指的这种情形吗? “表姐。”那穿着嫁衣的女子一见院中的人,笑着跑过去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表姐?男子挑眉瞥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手下,身形幻动如鬼魅,迅疾出手在那女子昏睡穴上一点,扛起她足尖轻点,三两下跃出了流风山庄的重重楼宇,湮灭在幽幽夜色之下。 次日晨曦透过薄薄的砂纸窗散落在肌肤上,痒痒的搔醒了睡梦中的人,她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痴痴的眸子,而自己也被那双眸子的主人紧紧的拥着,鼻翼间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的想要微笑,却不觉惊跳起来,“什么时辰了?!” 可身边的人哪肯放她离开,猿臂一捞,带着她朝床里滚了一圈,埋首在她颈项间恍若梦呓般呢喃道,“果真是你,你果真还在。” “翎!”当然是她,敢情他傻傻的盯了她一夜还在怀疑她的真实性,“什么时辰了,错没错过婚礼?” “婚礼?你是说昨天?”萧墨翎故意坏心眼的把今天说成了昨天。 “萧墨翎,你......”风旒毓的婚礼她到底还是没有参加吗,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听着她在他怀里生龙活虎的发威,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萧墨翎收紧手臂自嘲一笑,“小蝉,怎么办,好像......梦一样,多少次我也像这样抱着你,可是一睁眼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说你死了,万飞是,就连芳菲都只会哭。” 骆蝉心头一软,三年前那一幕似乎还在昨日,当时子皓用定魂丹使她进入了假死状态,以此来遏制她体内毒性的蔓延,可是他们剩下的方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所以索性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假使她死了,她不愿他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却还要死死的守着她们的回忆。 “你死了,却连尸首都不肯留给我!”萧墨翎忽然抬起头,人整个悬在骆蝉身上,她甚至能看到他眸地那份真切的痛楚,“他居然把你带走了,还可笑的留下了当年立下的那个契约!” 想到他万念俱灰的打开骆蝉留给他的信时却只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南城立下的那份可笑的契约,他就恨不得天涯海角找到风旒毓,然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看着现在近在眼前的人,忽然他又笑了,消瘦的脸庞笑得小孩子一样,“不过你现在回来了,又回到本王身边了。” 说话间他眼神朦胧的抚上她的两颊,执拗的描摹着她的轮廓,颤抖的吻上了那两片梦里百转千回出现过的薄唇,那真是的温热瞬间揪紧了心。 一个吻,霸道而狂猛,强烈而炙热,像是抵死的缠绵,倾吐着绝世的爱恋…… 其实这三年骆蝉一直在一座岛上医治,她的病能医好除了子皓和尹厚之外还要归功于当年她让清流帮她找的一个人,她母亲的妹妹,她的姨母,而要嫁给风旒毓的人也是她姨母的女儿顾惜颜。至于桑瑜,她的失心疯一好便忆起自己是怎么亲手残忍的杀了自己心中所爱之人,终日抑郁而终。 而她也终于可以回到这里来,然后找到他...... 半月之后,虞城皇宫,翻新的沁芳殿。萧墨翎凝着坐在梳妆台前一身宽松里衣的骆蝉,可怜兮兮的趴在龙床上,“娘子,为夫帮你暖床。” “你真的不走?”骆蝉表情狡黠的睇了萧墨翎一眼,起身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扭头朝门外走去,“既然芳菲不好过来沁芳殿,那我去芳菲宫里陪她。” “小蝉。”床上的人声音立马又软了三分,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呃,我忘了告诉你,我答应芳菲她在宫里这段时间我都会陪着她的。”当年一役,芳菲就留在了虞城,这一留三年都不曾见过萧墨凰一面。 其实说来萧墨凰当年送她回天虞一是为了萧墨翎,二是为两人的以后打算,毕竟芳菲是敌国公主,留在他身边恐遭有心人陷害,不如送她回虞城,即可保她周全,又可在战后以她是回去做内应的理由洗去朝中大臣对她的偏见,只是芳菲始终无法放下罢了。 衣带轻飘飘的消失在宫门口,空寂浩渺的夜空只剩下一声愤慨又无奈的怒吼。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