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危险》
第一章 女鬼
“嘶,好痛!”
叶青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无处不痛。
“啊,小叶,你醒了?!”
忽然,一个年约花甲,头发花白的老者来到床边,略显欣喜地盯着苏醒的叶青:“小叶,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叶青扶着床沿,缓缓的坐起身子,摸着刺痛的脑袋,虚弱道:“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开口,便是人生三问!
老者满脸担忧和关切:“这是你家啊!小叶,你怎么了,先前的事儿你都不记得了?”
“我家?”叶青揉着脑袋,粗粗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十分简陋,破旧的桌椅随意摆在地上,枯草和黄泥砌成的墙壁上裂开一条条蛛网般的缝隙,有一缕缕寒风从缝隙中灌进来,有一种渗人的阴冷,就连身上厚厚的被子,亦遮掩不住。
“这好像不是我家?我究竟在哪儿?”叶青眉头一皱,待看到老者时,眼中满是震惊。
因为,他发现老者穿的是一袭长袍,头上戴着发冠,完全一副古代人的打扮。
“这不是我原本的世界?!难道我穿越了?”叶青一脸懵逼,使劲摇了摇脑袋,我不就是熬夜通宵看了场世界杯,至于这样吗?
由于不记得先前的事情,叶青纵然满心疑惑,但也没有贸然开口,斟酌片刻道:“我……我头有些疼,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老者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怜悯:“你估计是伤到脑袋了,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唉,小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的孙子一样,我得好好劝你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父母留给你那两亩良田,你是保不住的;陈征也不是你能得罪的,卖给他又怎么了?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随着老者叙说,叶青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记忆中,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世界各地都是诡怪,即诡异、神秘、危险的怪物,只有人类居住的城市、村落相对比较安全。而他这个身体的父母,就是约莫两月前在外出耕作时被诡怪突袭而亡。
父母去世后,就只剩下叶青一人,是的,这具身体的原名也叫叶青,同时给他留了两亩良田。这个世界由于危险无比,到处都盘踞着诡怪,所以耕田有限,十分重要,两亩良田已经算是一笔较大的遗产。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父母刚一去世,村里一名武师看中了他家的田地,也就是老者所言的陈征,想要强买他家的田地,但给出的价格十分低,叶青自然不愿意。
强买不成,陈征便各种威逼挑衅,叶青年轻气盛,再加上父母刚去世,心情不好,所以昨天陈征挑衅时,他一时恼羞成怒,对其动手,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是武师的对手,所以反被对方揍了一顿,一直昏迷至今日。
“这就是装逼不成反被抡吗?”叶青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估计是原身体重伤不治死亡,他的灵魂才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这个死法,有些窝囊啊!”
老者见叶青低着头,没说话,继续道:“小叶,我们惹不起陈征的,你就别再固
执了?再者说,陈征给的价钱也不低,要不小叶你就卖了吧?”
叶青心情沉重,没空考虑这些,敷衍道:“程爷爷,我再考虑下吧,我刚醒,头还有些晕。”
老者是他家的邻居,名程辉,一位孤寡老人,他父母在世时,对其颇多照顾,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比较好。
程辉恍然,神情关切:“是我老糊涂了,小叶你刚醒,是该好好休息休息,饭我放在厨房,饿了你自己热热,我先回去了。”
“多谢程爷爷!”叶青点点头,道了声谢。
程辉摆摆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间,夕阳余晖中,倒映着老人的身影,佝偻而萧瑟。
等程辉离开后,叶青脑袋又隐隐作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叶青被饿醒了。
“半夜了吗?”
醒来后,叶青眼前一片黑暗,微弱的月光从狭小的门缝、窗口渗透入屋内,亦驱散不了屋内沉重如铅云的黑暗,仿佛有一头猛兽,蛰伏在黑暗中,幽冷而阴森,压抑而恐惧。
“火折子呢?”
叶青坐起身子,凭着记忆,摸到床头的火折子,使劲吹了一口,橘黄色的火焰刚在黑暗中绽开,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掠过,橘黄色的火焰直接熄灭。
“咳咳……”阴冷的气息,掠过叶青的身体,叶青只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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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叶青又吹了几口,火焰乍明还灭,阴冷的气息盘旋在他周围,久久不散,映衬的整个房间愈发压抑和恐怖。
叶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狐疑的环顾了一圈,他总觉得房间中,有人在看着他。
叶青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用左手挡住火折子,深吸了口气,狠狠吹出,“蓬”的一声,火折子上腾起一阵橘黄色的火焰,驱散了黑暗。
“呼,终于亮了。”叶青舒了口气,温暖的火焰,微微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一瞬,一张阴森惨白的女子脸庞,突然出现在眼前,距离他只有一寸之距,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啊……”叶青尖叫一声,急忙向后退去,撞在床沿上,巨大的力道磕得他浑身酸痛。
但叶青顾不得疼痛,因为这时他才看清,那个女子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一片虚无,悬浮在空中,女子神情麻木,双目空洞无神,全身透着阴冷的气息。
“鬼……鬼……”
叶青只觉得头皮发麻,惊呼了一声,他的喊声,仿佛惊动了女鬼一样,女鬼直接向他飘来。
女鬼还未靠近,阴冷的气息侵入他的身体,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一般,颤抖不止。
“滚开……”叶青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抓起床上的枕头、被子等,一股脑砸向空中的女鬼。
那女鬼就像一团空气,那些东西直直穿过女鬼的身体,根本无法阻挡对方,女鬼直直飘到叶青身前,伸出双手,扼住他的脖子。
叶青的脖子上,浮现出一抹青黑,无尽的阴冷气息裹挟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生命冻结一样。
“咯咯……”
叶青奋力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眼前的黑暗,亦一点点向他靠近,一点点将他吞噬。
“难道我又要死了?”生死关头,叶青脑中闪过这样一丝念头:“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的记得墙壁的夹缝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或许可以救我一命。”
生死压力之下,叶青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和冲动,或许这是原身体残留的求生本能。
叶青奋力将一直抓在右手的火折子甩向女鬼,女鬼显然有些怕火,尖叫一声,放开叶青的脖子,向后飘去。
趁此机会,叶青狠狠吸了几口空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床头的墙壁上,“砰”的一声,墙皮哗哗掉落,手腕上亦传出轻微的脆响,显然是骨头裂开的声音,一股钻心的疼痛浮上心头。
但叶青顾不得疼痛,咬着牙齿,随手抓起一件衣服,裹住拳头,继续砸在墙壁上。
而此时,那个女鬼,在躲过火折子后,又重新向他冲来,
“快点啊,快点!”叶青咬着牙齿,眼眶泛红,手臂上青筋毕露,一下又一下,狠狠砸着墙壁。
“咔嚓”,墙壁直接塌陷下去了一大片,露出一个头颅大小的四方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黑色、老旧的木匣。
“就是这个!”叶青眼睛一亮,甩掉手上的衣服,一把抓向暗格里的木匣,而就在此时,女鬼亦到了他跟前,和先前如出一辙,双手抓向他的脖子。
“去死!”叶青猛然向后躺倒,躲过女鬼的袭击,顺手扯出墙中的木匣,而后打开,抓起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扔向空中的女鬼。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轰……”
一团明亮的光芒在空中炸开,光芒刺目耀眼,同时还夹杂着一股灼热的力量,仿佛九天烈阳一般,一瞬将黑暗的屋子映照的如同白昼。
“啊……”
空中女鬼接触到光芒,惨嚎一声,麻木空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恐惧和害怕,然而下一刻,不等女鬼转身逃跑,直接被空中的灼热光芒掩盖,烧成了灰烬。
灼热的光芒持续了约莫十息的时间,而后彻底熄灭,一张破旧的黄符,在落下的过程中,慢慢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
“呼……终于,终于结束了!”叶青看着化为灰烬的女鬼和黄符,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呼喘着粗气,全身大汗淋漓,虚脱了一般。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全身上下如同针刺般疼痛不已,同时也感到极度的疲惫的虚弱。
“幸好,幸好有这张黄符。”记忆中,这张黄符好像是这具身体的父母,从一个游方道士的手中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说是有驱除诡怪、护佑家宅的作用,被他父母一直珍藏在家中,从未用过,也没机会使用。
他一度以为,那个游方道士是一个骗子,黄符也是用来唬人的。
没想到,这张黄符,今天居然救了他一命!
第二章 诡经
“刚才那个女鬼……好像是一只阴灵。”
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疼痛和虚弱逐渐散去,叶青零碎的记忆中,浮现出关于那个女鬼的信息。
“阴灵只是最弱小的诡怪,阳气稍微旺盛一点,阴灵都不敢出现,只有身体虚弱或者将死之人,气血衰竭,阳气极度衰败时,才会被阴灵缠上。”
叶青皱了皱眉头:“可是,一般阴灵只敢在荒郊野外等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很少会出现在村子里。而且,我记得我家好像有一张除秽符,有除秽符在,像阴灵这种诡怪,根本就不敢出现。”
“奇怪?莫非……”
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子,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来到大厅,仰头看向房梁,果然原本贴在房梁上的除秽符,不翼而飞。
“除秽符不见了,难怪会有阴灵进入屋子。”除秽符是最基本的符篆,家家户户都有一张,为的就是防备这些诡怪,可是他家的除秽符,却不见了。
“应该是有人故意拿走了!”叶青摸着鼻子,眉头紧锁,除秽符是最基本的符篆,根本没人会偷,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拿走了他家的除秽符,为的就是让他被阴灵缠上,要了他的性命。
“究竟是谁?或许是陈征?!”村子里,与他有直接矛盾的只有陈征,陈征一直想要他家的田地,但屡次被他拒绝,所以陈征最有嫌疑。
只要他死了,他家的田地立刻就成了无主之地,凭借陈征的地位和手段,只需稍微运作,便可得手。最妙的是,他是被阴灵杀死的,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陈征头上。
“一举两得,真是好算计啊!”叶青心中生出一抹戾气,他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则是浓浓的危机感,陈征是君山村的三大武师之一。君山村,就是他所在的村子,因为毗邻小君山,所以被称为君山村。
至于武师,并不是境界,而是练武之人的一种敬称,简而言之,就是君山村最强大的三人之一,平时负责保护君山村的安危。
这样的人,实力强大,地位显赫,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
就算他将今天的事儿说出去,其他人也不见得会相信,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毕竟,谁愿意为了一个普通人去得罪一个武师呢?
反过来,陈征要想对付他,则十分简单,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的弄死他。譬如,今天的阴灵,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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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今天没事,躲过一劫,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也会如此幸运。另外,在他的记忆中,陈征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因而就算他现在服软,将家里的地卖给对方,对方亦不见得会放过他。
“打又打不过,理又没地儿可讲,逃也无处可逃?这还怎么玩?”以叶青爽朗洒脱的性格,亦忍不住苦笑一声,长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唉,我的命好苦啊!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要不,再死一次算了?”叶青摸着鼻子,苦中作乐:“可是,朕好不甘心呢?”
“咦,那是什么?”忽然,垂头丧气的叶青瞥见地上有东西闪过一抹幽沉的光芒,一明一灭,仿佛风中微弱的烛光一样。
叶青好奇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回到桌旁,借着灯火观察起来。
手中的东西,是一张长方形,仿若牛皮纸张一样的东西,呈黑黄色,上面布满龙蛇般的特殊符纹,古朴沧桑,神秘莫测。
此时,这种牛皮一样的纸张上,有一枚龙蛇符纹闪烁着幽沉的光芒,而纸张的正中间,正不断浮现出一个个血红色的文字:
“陈征要杀我!”
叶青本来还未在意,但当看到第一行字时,脸上猛然浮现出震惊的神情,待继续往下看去,他的神情变得愈发震惊和凝重,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他派人拿走了我家的除秽符,趁着我虚弱之际,利用阴灵,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掉我。虽然我侥幸躲过一劫,但对方肯定还有后续动作。”
“然而,我只是一名普通人,想要对付已经是凝气修为的陈征,无异于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可是,我又不愿束手就擒,该怎么呢?难道,我真的只能等死吗?弱小,真的是一种原罪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或
许,目前唯一的生路,就是加入君山村的巡逻队,成为巡逻队的一员。或许,我可以暂时躲过一劫。”
字迹到这里就完了,纸张显得平静无奇,但叶青的心绪,却如翻涌的江海一样,汹涌澎湃,根本无法平静。
这张恍若纸张一样的东西,竟然还原了他受袭的前因后果,而且貌似还给了他一个暂时解决危机的办法?
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又怎么能不害怕?
良久,叶青的心绪方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个世界不同于他原本的世界,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未解之谜,有这种东西,好像并不值得奇怪。
记忆中,这个东西,好像也是父母从那个卖符篆的游方道士手中买来的,据那个游方道士说,这个东西是一名强者利用某种强大诡怪身上的皮膜炼制而成的特殊器物,名诡经,具有神鬼莫测的威能。
他的父母一时头脑发热,便买了下来。回来后,却发现这个所谓的诡经除了水火不侵外,没有任何作用,根本没有游方道士所说的威能,还郁闷了好半天。但由于是花大价钱买的,父母又舍不得扔,便和符篆一起藏在了盒子里。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游方道士可能真未说谎。
“可是,为什么以前诡经没出现这种情况?”叶青轻敲着桌子,当看见手上的鲜血,再联想到先前诡经上浮现的血色字迹时,眼睛忽然一亮:“或许,诡经的复苏与我的鲜血有关?”
先前,诡经和那张符篆都在木匣内,应该是他刚才杀阴灵时,慌乱之下,将符篆和诡经一起扔向了阴灵,鲜血估计也是那时沾上的。
“要不,试试?”说试就试,叶青使劲握了握拳头,将几滴鲜血滴在诡经上,只见诡经上闪过一丝幽沉的光芒,上面的鲜血仿佛被吸收了一样,消失不见,诡经上面,浮现出一个个血字:
“我似乎发现了诡经的秘密!”
“经过我的试验,我发现,我的鲜血可以唤醒诡经。”
“哈哈,太好了!或许,以后我只需要消耗一些鲜血,就能询问一些问题,趋吉避凶,增强实力。”
“只是,诡经的秘密,真的只是如此吗?”
“果然如此,太神奇了!”叶青看着诡经上的血字,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兴奋至极。根据诡经上的提示,貌似以后他都可以消耗一定的鲜血,询问一些问题。
只是诡经后面的一句话,让他心有戚戚。
另外,这么神奇的东西,那个游方道士为什么会卖给他的父母?
或许,是游方道士不知道诡经的真实秘密?
也或许,是游方道士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青扶着脑袋,头有些疼,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亦渐渐被阴霾所覆盖。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揉了揉额头,想不通,便不想了。不管那个游方道士究竟有没有什么图谋?诡经究竟有没有危险?目前来看,诡经的存在,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当务之急,是先渡过眼前一劫!
从诡经给出的方法来看,确实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巡逻队负责保卫村落的安全,地位十分重要,虽说陈征是君山村三大武师之一,但也无权插手巡逻队的事务;再加上巡逻队同样有武师坐镇,所以也不惧陈征。
当然了,加入巡逻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有可能会更加危险,因为加入巡逻队后要直面村外那些诡异危险的诡怪,但总比憋屈死在陈征手上好。
另外,加入巡逻队后,可以修炼武学,是他变强的唯一方法,亦是他彻底摆脱危局的绝佳之法。
有诡经在手,他未必没有逆袭的可能。
“行了,明天就去申请加入巡逻队!”想清楚后,叶青立马轻松了下来。
这时,他才感觉又累又饿,全身疼痛不已。
收起诡经,叶青强忍者全身的疼痛,到厨房弄了点吃的,胡乱填饱肚子,然后便上床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刚放亮,叶青便起床来到巡逻队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十几个年轻人手持刀剑正在训练,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额头淌落,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清亮的光芒。
“马步要稳,腰身要直,出拳要有力,一拳之间,恍若猛虎下山,气势雄浑,像你们这样,软趴趴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怎么能杀死诡怪?”
一名年约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子,负手站在一旁,看着一众训练的年轻人,板着脸,不断训斥道。
魁梧男子,名林虎,巡逻队的队长,也是君山村三大武师之一。
“叶青,你身体好些了吗?”见到叶青,林虎率先打了声招呼。
“好多了,谢谢林队长关心!”叶青走近林虎,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和危险,仿佛面对一头猛虎一般,脸色陡然一白,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见状,林虎眉头一皱:“你身体还没好,就在家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巨大的声音,震得叶青双耳嗡嗡作响,叶青摸了摸耳朵,小声道:“我今天来,是专程来找林队长你的!”
林虎疑惑道:“你找我干什么?”
叶青直截了当道:“我想加入巡逻队!”
“什么,你想加入巡逻队?”林虎一愣,有些不解。
巡逻队的工作十分危险,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者丧命,所以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主动选择加入巡逻队。巡逻队除了少数固定人员外,其他大部分人员都是由每家每户轮流出人担任,而且是临时性的。
所以像叶青这样主动提议加入巡逻队,着实令人意外。
一旁那些训练的年轻人,亦停下了训练,饶有兴趣的盯着叶青,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看什么看,继续训练!今天谁若学不会《伏魔七式》,就不许休息!”林虎猛然大吼一声,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鹌鹑似的缩了回去,乖乖练武去了。
“你想好了,真要加入巡逻队?你可知道,加入巡逻队,意味着什么?”
叶青点点头:“我想好了,亦明白加入巡逻队意味着危险和死亡,但我不怕,还请林队长成全?”
林虎稍微思忖了一下,便应了下来:“你自己想明白就行了,巡逻队正好也缺人,既然你想加入,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他也隐隐能猜到叶青为什么要加入巡逻队,陈征和叶青之间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虽然对于对陈征的行为,他十分不屑,但同为君山村三大武师之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能帮叶青一把,他也不介意伸一下援手。
另外,巡逻队现在真的很缺人,尤其是最近几月以来,村外的诡怪像是疯了一样,时常袭击人类,很多巡逻队员都受了重伤或者死去,巡逻队损失惨重,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训练场上的这些年轻人,就是他们刚征调的一批年轻人,简单训练几天后,就要参与巡逻、护村工作。
“多谢林队长!”叶青拱手感谢了一声。
林虎点点头:“本来你加入巡逻队,今天就得来训练,但念你身体还没恢复,就不强求了,等你身体好了,再来训练吧!”
“不过,这几天你也不可懈怠,这本淬体境的功法《伏魔七式》给你,你回去先熟悉一下,等你恢复了,我再给你详细讲解一下。”
“谢谢林队长!”叶青接过林虎手中的功法秘籍,心中颇有些兴奋。
“行了,回去吧!你放心,你现在是巡逻队的一员了,这几天不会有人对你不利,你可以安心养伤!”林虎点点头,没有再理会叶青,转身向训练场内走去。
闻言,叶青狠狠握了一下拳头,林虎这几句话,意味着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安全的,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太好了!”
林虎离开后,叶青拿着秘籍,正准备回家,但刚走了几步,村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呼声。
“怎么了?”叶青抬头朝村口看去,只见几名巡逻队员扶着四名伤员,着急忙慌的向村内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喊着:
“队长,不好了!”
“不好了!”
第三章 血海诡棺
“砰……”
忽然,一阵气浪猛然在身旁炸开,叶青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林虎,仿佛离弦之箭般,疾速向村口冲去,眨眼间,就到了村口。
“好快!”叶青咽了口唾沫,这速度,这威势,如果这就是武师的实力的话,那么想要对付陈征,任重而道远啊。
“怎么回事?”来到村口的林虎,大声质问道。
“队……队长,后……后面……”一人神情惊恐,结结巴巴的说着。
林虎不等对方说完,一步跨出,已经出现在村子的围墙上,神情凝重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刚才还湛蓝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血红,仿佛傍晚的残阳红霞,但却远比红霞沉重、嫣红,就像鲜血一样。
“不好,所有人都回屋子,快点!”林虎陡然大吼了一声,而这一声怒吼,仿佛激怒了空中的血红一般,血红翻涌,愈发沉重和鲜艳,像是血海一样,齐齐向君山村冲来。
血海滔滔,天空瞬间被晕染成了血红色,一股强大、恐怖、令人窒息的气息,横亘虚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弥漫而下,一些来不及躲回屋子的村民,双眸逐渐变得血红,皮肤上渗出殷红的血液,神情亦渐渐变得呆滞而麻木。
“都回去,快点回屋子。”见状,林虎焦急的大吼着,却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叶青一惊,不敢怠慢,急忙朝离他最近的一间屋子跑去,但刚跑了几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他地脑袋瞬间变得晕沉混沌,手臂、脸庞的毛孔间,不由自主的渗出缕缕鲜血。
但就在此时,怀中的诡经淌出一抹幽沉的微光,刚渗出毛孔的鲜血,像是受到牵引一般,全部被诡经吸收,吸收叶青的鲜血后,诡经上流淌出一抹幽沉的光芒,紧紧将他裹挟起来,而叶青亦渐渐清醒过来。
“呼,好险!”醒过来后,叶青摸着胸口处的诡经,发现自己不再受血腥味的影响,重重舒了口气。
随后,为了避免引人瞩目,叶青找了一个草垛,一头扎了进去,然后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情况。
空中,血海愈发宏大、恐怖,笼罩着整个君山村,一切都被晕染成了血红色,仿佛要将君山村湮没一般。
“嗖嗖……”
轻响声中,两个人影仿佛疾风一样,一前一后落在林虎的身旁,目光凝重地看着头顶上的血海。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年约三十左右,身材挺拔,相貌俊朗,只是一双三角眼,使他显得有些阴冷,仿佛毒蛇一样。
女子则年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皮肤松松垮垮,佝偻着背,看上去如同邻家老妪一样,慈祥和蔼。
这两人,正是君山村三大武师中的另外两个,男子是陈征,女子名叫夏铃,不过村里的人一般都称呼她为夏婆婆。
“这是什么东西?”感受着空中恐怖的威压,陈征眉头紧锁。
林虎摇摇头:“还不清楚是什么诡怪。”
夏婆婆拄
着拐杖,轻咳了两声,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锐如利剑:“不管是什么诡怪,都不是你我所能对付的,请巡天镜吧!”
“好。”林虎和陈征没有反对,因为夏婆婆说的是事实,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血海的对手。
“咚”
然而,就在此时,血海中忽然响起一阵古怪、沉闷的响动,仿佛有人敲击石头一样,紧接着,血海涌动,一口青黑色的石棺出现在血海之中。
石棺呈青黑色,上面镂刻着繁复、神秘的花纹图案,透着古朴苍凉的气息,仿佛历经了千万载岁月一样。
“是那口石棺?!”一见那口石棺,林虎脸色发白,大惊失色。
“它不是不会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陈征同样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咚”
忽然,石棺的棺材盖猛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嘎吱声响起,石棺的棺材盖向右侧缓缓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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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中,难道真的有人?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随着棺盖慢慢滑开,空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丝腥臭,林虎、陈征、夏婆婆的皮肤上,亦渗出缕缕鲜血。
一种恐怖的气息,弥漫虚空!
“不能让它出来,否则我们都要死!”夏婆婆大声道,手持拐杖,猛然一坠,坚硬的墙头,直接被砸开一个大洞。
林虎和陈征同样不敢怠慢,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三缕微光,同时射入悬挂在村口的那面青铜古镜上。
“请巡天镜”
“嗡……”
原本普通至极的青铜古镜上,花鸟鱼虫符文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不断游动,古镜陡然间明亮如大日,极度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
“嗤嗤……”
光芒耀射,血海直接被蒸发掉了大半,而且随着光芒扩散,整个血海亦在不断缩小。
“嘎吱”
古镜的光芒,仿佛刺激到了石棺中的诡怪,原本慢慢滑动的棺盖,直接滑开了大半。
紧接着,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伸出棺材,轻轻按下。
一股磅礴、恐怖的力量,覆压而下,仿佛天地倾塌一般。
所有人都感觉胸口窒息,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勇气。
而这时,古镜上的光芒亦越发耀眼夺目,如同昊阳一样,散发着灼热的高温,凝聚成一道通天光柱,狠狠撞在落下的手掌上。
“轰隆……”
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浪在空中炸开,却无声无息,叶青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一样,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而围墙上的夏婆婆、林虎和陈征,同样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急忙向后退去。
良久,弥漫于整个天空的风浪才慢慢消失,而空中的血海和石棺,则像是受到了重创一样,有些稀薄,裹挟着石棺,迅速消失不见。
“呼……终
于走了!”林虎和陈征重重吐了口气,一阵庆幸。
“石棺中的诡怪又变强了,挨了巡天镜全力一击,竟然没死!”夏婆婆则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没有任何灵性的古镜,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露出一抹心痛。
“好可怕!!难道这就是诡怪?”躲在草垛中,全程目睹了一切的叶青,瞪着双眼,咽了口唾沫,刚才的威势,实在是太恐怖了。
刚才石棺打开,那只手掌伸出来的一瞬,他整个人都要窒息了,还好有那面古镜,否则说不得整个君山村,都会被一掌拍成碎片。
“真没想到,那面古镜这么厉害?”随即,叶青又想起了那面古镜,实在没想到,那面平时挂在村口,看似平淡无奇的古镜,竟然有如斯威力。
“咦,这是什么?”
忽然,叶青瞥见眼前的一根枯草上,似乎沾染着什么,在阳光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好像水晶一样。
“这是,血滴?!”感受着血滴上磅礴、恐怖的气息,叶青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仿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这莫非是石棺中那个诡怪的鲜血?肯定是了!”
应该是那个诡怪和古镜光芒碰撞时,受伤洒落的鲜血,恰好掉在了他跟前。
舔了舔嘴唇,叶青心中火热,偷偷向外瞄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原本装的是一些食盐,被他倒在地上,然后搭在那根枯草下边,轻摇了一下,那滴鲜血缓缓滑进瓶子中,而那根枯草上,则一丝血迹都未留下。
感受着瓶内鲜血散发出的宏大气息和威压,叶青皱了皱眉,就算他将血滴装到了瓷瓶中,依然无法掩饰其气息,这样一来,他根本就无法将血滴带回去,别说外面守着三个武师,就算外面只是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气息,有暴露的危险。
一旦被人发现他私藏这种东西,到时候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然而,他真的需要这滴血液,想要度过眼前的危机,这滴未知的血液,或者就是一个机会。
“对了,诡经。”忽然,叶青想到了怀中的诡经,将其取出来,将瓷瓶紧紧裹住。果然,血滴上的气息消失不见,被完美遮掩了起来。
“果然能行,太好了!”叶青一喜,将瓷瓶和诡经塞到内衣里,紧贴着心脏,方才松了口气。
“嗬嗬……”
他刚将瓷瓶和诡经藏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叶青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庞映入眼帘。
“啊……”
叶青惊呼了一声,认出了这是刚才那些来不及躲进屋子,全身渗出鲜血的村民。
而这时,仿佛毫无神智的村民,伸手抓向叶青。
叶青下意识伸手抓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在对方的头上,而后猛然向前一冲,仗着冲击力,直接将村民顶翻在地。
但身下的村民,好像毫无所觉一样,奋力挣扎着,张口咬向叶青。
第四章 伏魔七式
“嘶啦”
叶青的胳膊被身下的村民咬住,直接撕扯下了一块血肉。
叶青闷哼一声,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是被村民激起了凶性,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脑袋。
“噗”
鲜血飞溅,村民的脑袋直接被砸开一个口子,但对方依旧毫无所觉,挣扎着撕咬向叶青。
叶青也发了狠,受伤的左臂重重压着对方的脖子,右手扬起石头,一下一下砸在对方的脑袋上,仿佛仇人一般,不死不休。
刚开始,身下的村民还在激烈反抗、挣扎,但慢慢的,对方的挣扎越来越小,但叶青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红着眼睛,狠狠砸向对方的脑袋。
“好了,好了,他已经死了!”忽然,叶青身后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再砸下去他就成肉泥了。”
叶青悚然一惊,下意识站起身子,紧握着石头,警惕地看向身后,待看到来人后方才松了口气,而后急忙解释道:“夏婆婆,刚才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夏婆婆打断:“没事,他们被血气污染,丧失了神智,已经变成了血尸,只知道攻击活物,就算你不杀他,我们也要杀他!”
正如夏婆婆所言,林虎和陈征已经开始清除那些被血气污染的村民,那些村民虽然变成了血尸,没了神智,不畏疼痛,但在两个武师的手下,仍旧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是短短十几息的功夫,村内的血尸便被清理一空,只剩下满地的尸首和鲜血。
“你是叶荣家的小娃娃吧?”夏婆婆开口问道,语气和蔼。
“是的,我叫叶青!”夏婆婆所说的叶荣,正是叶青的父亲。
闻言,夏婆婆叹了口气:“叶荣啊,他小时候老身还抱过他呢,唉,可惜了!你今年有十八岁了吧,也是个不错的娃娃!”
叶青脸上同样露出一抹悲伤:“嗯,今年刚好十八!”
夏婆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做一团:“好了,现在村里不安全,你身上又有伤,先回去吧,别乱跑!”
叶青点点头:“谢谢夏婆婆关心,我省的!婆婆再见!”
叶青挥了挥手,扔掉手中的石头,转身急匆匆离去。
叶青离开后,夏婆婆围着草垛转了一圈,疑惑道:“老身刚才明明感受到这个方向有一缕强大的气息,现在怎么没了?”
“还是说,老身感觉错了?有可能。唉,人老了啊!”
这时,清除掉血尸的林虎和陈征一前一后来到夏婆婆身旁,道:“婆婆,血尸已经全部清除了,现在该怎么办?”
夏婆婆沉重道:“这口棺材好像是玉龙湖的那口石棺吧。可是原先这口石棺只是待在玉龙湖中,并不会移动,虽然十分诡异,但只要我们不靠近,就不会有危险,危害性并不大。可现在它竟然动了,这次若不是有巡天镜在,我们君山村所有的人估计都难逃一劫。”
“而且这口石棺内的诡怪很强,绝非我们能够抗衡,所以老身建议尽快将此事报告给安阳县靖安司,请他们派人处理。”
林虎和陈征想了想:“我们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如此甚好。”夏婆婆点点头:“另外,巡天镜此次耗尽全部力量,至少得等三个月才能恢复,在这三个月期间,我们君山村再无底
牌可依,你我三人需要提高警惕,防止诡怪侵袭。”
“我们明白,夏婆婆放心。”林虎和陈征点点头,面色沉重。
巡天镜是大楚的镇国神器,可巡守天下,镇压诡怪,威能无铸,君山村村口的古镜,自然不是真正的巡天镜,而是仿制的巡天镜,里面蕴含有一丝巡天镜的力量,每次力量耗尽,都需要数月的时间去恢复,不像真正的巡天镜那般威能无限。
事实上,大楚所有的府郡县村,都有仿制的巡天镜,一方面用于保护百姓安全,一方面用于巡查监视天下。
所以,巡天镜可以算作是各个地方压箱底的手段和底牌,非危急时刻,不可动用。
这次君山村动用了巡天镜,虽然击退了石棺中的诡怪,渡过了危机,但亦暂时失去了一大底牌,损失不可谓不大。
“行了,你们将这里的事的处理一下,老身先回去上报石棺的事了。”夏婆婆吩咐道。
“我们知道。”两人点点头,目送夏婆婆离开,陈征看了一眼林虎,似笑非笑道:“听说,你同意叶青加入巡逻队了?”
林虎板着脸,讽刺道:“陈兄的消息,好灵通啊!”
陈征并未生气,依旧笑容满面:“只是恰好听说了而已,林兄何必介怀?”
“我只是想告诉林兄,你我同为君山村三大武师之一,身系村里数百人的性命,千万不要因为某些小事而生了嫌隙,这样对你,对我,对君山村,都不是好事!”
“哼,我的事不用你管!”林虎当然听得出来,陈征这是告诉他不要多管他和叶青之间的事儿,否则闹得不愉快,对谁都没好处。
但不得不承认,陈征说的是实话。
“呵呵,林兄的事,我当然管不着。我只是给林兄提个醒,林兄不妨好好想想?”陈征哈哈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林虎黑着一张脸,盯着陈征的背影,眼中满是怒气:“叶青已经是我巡逻队的一员了,陈兄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我的事,也不劳林兄操心。”陈征头也未回,看着满地的尸体,冷冷一笑:“真以为加入巡逻队,有林虎做靠山,我便奈何不得你吗?呵呵,太天真了,我陈征要杀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能救得了!”
“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我们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叶青,你,逃不掉的!”
……
林虎和陈征的对话,叶青并不知道,一回到家,叶青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灌了两口茶水,冰凉苦涩的茶水在口中荡开,才使他激荡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今天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虽然从原本身体的记忆中,早知晓了这个世界很危险,心中有所准备,但今天的血海、石棺中的诡怪以及巡天镜,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太刺激了,也太危险了。
“我得变强,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友好了。”
叶青苦笑一声,若不是有诡经,他今天说不定已经和那些村民一样,被血气污染,变成一具血尸了。
而且,他已经加入了巡逻队,等伤一好就得出去巡逻,和诡怪战斗,没有实力,一个不慎小命就交代了。
所以,他必须变强,也不得不变强。
休
息了一会儿,叶青在厨房找了两个窝头,就着凉水吃下去,随便垫了垫肚子,而后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翻开林虎给他的那本《伏魔七式》,阅读起来。
微弱的阳光,顺着云层倾泻而下,落在少年稚嫩却又坚毅的面容上,荡开一层微光,如梦似幻。
“原来,修炼的第一步是淬体!”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终于将《伏魔七式》从头到尾详细翻阅了一遍。
根据书上的描述,武者修行的第一步是淬体,即淬炼体魄,先淬四肢,再淬躯干,先炼皮膜,再炼脏腑,由小到大,由外而内,激发体内的气血和气力,使皮膜坚韧,筋骨强壮,气血宏大,气力巍然。
而《伏魔七式》就是一本淬体功法,其虽然只有七式,但每式中又有七个小变化,所以一共七七四十九式,构成一个小周天,用于淬炼体魄,强健筋骨,壮大气血。
“先开始练第一式!”
叶青站起身子,按照《伏魔七式》的要求修炼起来。
“咔咔”声中,叶青的身躯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体内传来阵阵声响,仿佛筋脉摩擦的声音,又仿佛骨头抻裂的声音,叶青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他还是咬着牙,继续坚持着。
一式七个变化完成,叶青整个人仿佛水中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全身衣衫都被汗水浸湿,皮膜、肌肉、骨骼、五脏六腑,无一不痛,同时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
第一式完成后,叶青又试着修炼第二式,但刚到第二个变化,整个身体仿佛被巨力揉挤撕扯一般,痛苦不堪,皮肤表层亦渗出汩汩鲜血,看上去凄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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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不行,身体太弱了!”叶青急忙停了下来,长叹了口气。
这《伏魔七式》看似不难,但实则每一式,每一个变化都涉及全身的皮膜、肌肉、筋骨、脉络,甚至于五脏六腑,七式下来一个循环,四十九招一个小周天,全身上下都会被淬炼一遍。
长久修炼,将会锻炼全身的机能和器官,强健筋骨,壮大气血,增强气力,若将全身淬炼完毕,淬体大成,将会皮膜坚韧如铁,筋骨坚硬如钢,气血宏壮如虎,气力大如烈马。
但可惜,他身体太弱,再加上伤势未愈,根本无法承受《伏魔七式》对身体的淬锻和磨练,连一个完整的小周天都完成不了,因而只能慢慢来,循序渐进。
事实上,不止叶青,像他们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修炼《伏魔七式》,也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来,全靠水磨功夫,完成淬体。
“唉,太慢了!”
叶青皱了皱眉,照这种速度,完成《伏魔七式》一个小周天的修炼,至少需要两三个月,而淬体大成,则至少需要一年多。
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两说呢?
“唉,要是有增加气血,恢复生机的宝药就好了!”叶青眼过闪过一丝憧憬,据秘籍上所言,如果有增加气血、恢复生机的宝药,那么就能补充淬体所需能量,弥补、恢复淬体所消耗的气血、生机等,相辅相成,加快淬体的速度和进程。
可是,他没有啊!
“要不问问诡经,看诡经有没有什么办法加快淬体的速度?”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想起了怀中的诡经。
第五章 诡异血液
叶青从怀中将诡经取出来,把装有神秘血滴的瓷瓶放到一旁,展开诡经。
“咦,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龙蛇符文?”
叶青惊奇的发现,诡经上又有一枚龙蛇符文亮了起来,呈现淡灰色的光芒。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杀了一个血尸?应该是这样了!”
先前阴灵死掉后,诡经上的龙蛇符文亮了一枚,刚才他杀了血尸,龙蛇符文又亮了一枚,所以这些龙蛇符文,应该与他杀掉的诡怪有关。
“就是不知道这些龙蛇符文,有什么用?算了,先不想了,正事要紧。”
叶青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诡经上面,问道:“我如何才能提升淬体的速度?”
鲜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诡经上蠕动了一会儿,最后消失不见,但诡经上并未出现文字。
“怎么回事?难道诡经坏了?不应该啊!”叶青皱了皱眉:“还是说,我滴的鲜血不够?”
想了想,叶青咬了咬牙,从厨房拿了一把刀,在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如水一般滴在诡经上,诡经散发着淡淡幽光,血红蠕动,足足过了四五息的时间,上面才浮现出血红色的字迹。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无法承受淬体所带来的消耗和负担。可是,时不待我,若我无法短时间内增强实力,外面的诡怪,村内的敌人,都有可能要了我性命,我该怎么办了吗?”
“难道,我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不,我还有一个办法,或许诡经上的龙蛇符文,能帮我渡过难关!”
“龙蛇符文能帮我度过难关?怎么帮?”叶青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特喵的,你倒是说话说全了啊,没听说过说话不说完,小鸡长不全吗?”
叶青无奈吐槽了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按在那枚灰色符文上,忽然,那枚灰色的龙蛇符文化为一道光芒,没入他的体内。
“轰……”
霎那间,一股强大、磅礴的能量在体内爆开,蕴含着强大气血、生机的力量,恍若洪流一样,从四肢百骸,蔓延至五脏六腑,体内所有的暗疾、伤势、虚弱,全部痊愈。
但那股磅礴的气血、生机之力,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横冲直撞,叶青顿时脸色涨红,眼眶充血,鼻腔间喷出两条血蛇,身上的皮肤寸寸开裂,渗出殷红的鲜血。
每一滴鲜血中都蕴含着磅礴的生机,而皲裂的皮肤,亦于一瞬间愈合,而后又开裂,又愈合,往复循环不绝。
叶青清楚,这是体内气血生机之力太过庞大的缘故,而他不懂控制,身体又弱,才会如此。
简单来说,就是虚不受补!
“虚不受补,我不会被补死吧?”叶青苦笑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古今第一笑话了。
“对了,《伏魔七式》,现在不是淬体的好时机吗?”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先前他苦于体内气血之力不足,身体承受不住,无法修行《伏魔七式》,但现在体内气血生机之力充沛,无疑正是淬体的好时机。
说干就干,叶青站稳身子,修炼起《伏魔七式》第一式来,身躯扭动,体内的气血之力仿佛受到牵引一样,立即顺着他的指引游动起来,不再如先前那般如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舒服了许多。
第一式顺利完成……
第二式顺利完成……
第三式……
第四式……
……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完成了《伏魔七式》一个小周天的循环,七式四十九个变化顺利贯通完成之后,叶青只觉得皮膜、筋骨、脏腑仿佛被锤炼过一样,变得强健了不少,而力气亦比先前大了许多。
“太好了,继续!”
叶青心中大喜,别人淬体,都是先淬四肢,再淬身体,最后才是五脏六腑,均因气血之力不足,无法同时进行,他却不用担心这个,体内有充沛的气血生机之力,完全可以四肢、躯干、脏腑一起淬炼,内外同修,加快淬体的速度。
不敢怠慢,叶青立即摆开架势,继续修炼起来。
“咯吱……”
桌上,那个放在诡经旁边的瓷瓶,忽然晃动了一下,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活物一样。
沉浸于修炼中的叶青,并未注意到桌上的异样。
晃动了一下之后,瓷瓶又微微晃动了一下,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从瓷瓶中渗透出来,邪异而又恐怖。
“砰……”
下一刻,瓷瓶轰然破碎,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散发着猩红、邪异的光芒,飞掠入叶青的体内。
“什么东西?”叶青眉头一蹙,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但不等他反应,一种恐怖、邪诡,充满黑暗、冰冷、死亡的力量在他体内爆开,他体内的鲜血瞬间被吞噬一空。
鲜血被吞噬一空,叶青整个
人仿佛泄了气一样,瞬间变得皮包骨头,瘦骨嶙峋,全身死气缭绕,若非还有一口气在,甚至整个人与干尸无异。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叶青感觉全身的生机被某种东西吞噬一空,各种充满死亡、杀戮、秽浊、阴暗的画面盘踞于脑海中,侵蚀着神魂,灵机蒙昧。
若非体内龙蛇符文磅礴的气血和生机之力不断修复着身体,维持着生机不灭,他估计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但即便这样,依旧不是长久之计,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仿佛无底黑洞一样,不停地吞噬着他体内新生的鲜血和生机。
这样下去,他迟早得死!
“瓷瓶呢?难道是那滴鲜血?”忽然,叶青目光暼过桌面,发现放在诡经旁边那个装有神秘血滴的瓷瓶不见了,心里悚然一惊。
“妈的,早知道就不带回来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叶青顿时后悔不已,若非他一时贪心,将那滴鲜血带了回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悔不当初啊!
“现在该怎么办,不想死啊!”叶青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后悔已经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如何活下来。
摇了摇浑浊的脑袋,叶青上前一步,一把抓起桌上的诡经,现在这个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诡经了!
待他手指碰到诡经的一瞬,诡经之上的龙蛇符文微微一颤,仿佛活过来一样在诡经上面游移不定。
一股冰凉的气息没入他的身体,充斥于脑海中的阴暗、杀戮、死亡等种种负面情绪缓缓消失不见,躁动狂乱的心绪亦渐渐平复下来。
“赶紧问问诡经?”
叶青使劲咬了一下手指,但手指内没有任何鲜血流出,他又不信邪的狠狠咬了一下,半个手指几乎被咬了下来,但就是苦逼的一滴鲜血也挤不出来。
“……”
没血?!竟然没血……他体内的鲜血,早就被吞噬一空,新生的鲜血亦不等他挤出来,便消失不见。
所以,苦逼如他,空有神秘的诡经,却无用武之地!
谁能有他惨?
“对了,那滴鲜血既然在我体内,那我能不能将它炼化,这样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
诡经不能用,那他只能尝试一下别的办法了,他叶青,从来没有不拼一下就认命的习惯。
根据他多年以来丰富的小说经验看,诸如这种蕴含有神秘伟力的血液,一般都是能炼化吸收的。
别人都能行,他为什么不行?
趁着体内的生机和气血之力还能抵挡那滴血液的侵蚀,叶青立即摆开《伏魔七式》的拳架,修炼起来。
《伏魔七式》一经施展,体内嗡鸣声大作,那些原本一经生出便会被血液吞噬的生机和气血,居然有小部分被生生截留了下来,淬炼着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
“有效果!”
叶青一喜,急忙继续修炼起来,刚开始时,只有小部分气血被截留,但当四十九个小周天之后,大部分的气血之力已经可以受他控制,而那滴血液的侵蚀之力,亦大大减弱。
“不好,龙蛇符文的力量耗尽了!”
然而四十九个小周天之后,龙蛇符文的力量已经几乎被他消耗殆尽,而那滴血液仍旧未被炼化。如果没有龙蛇符文提供的气血和生机之力抵挡那滴血液的吞噬,弥补炼体的消耗,那么先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枚龙蛇符文!”
他先前杀了血尸,刚点亮了一枚龙蛇符文,正好用来救命。
真是天助我也!
叶青一摸诡经上那枚灰色的龙蛇符文,龙蛇符文入体,瞬间一股磅礴的气血和生机在体内荡开,抵挡着那滴血液的侵蚀。
不敢怠慢,叶青又开始修炼起《伏魔七式》来。
一遍……
五遍……
十遍……
二十遍……
叶青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一遍一遍打着《伏魔七式》,他原本干瘪、枯朽的身体,慢慢变得充盈起来,血肉鼓荡,生机复苏,全身的死气已然消失不见。
而且随着身体皮膜、筋骨、血肉、脏腑一死一生,由死而生,变得更加坚韧、强健。
更关键的是,那滴鲜血的侵蚀之力,在他的炼化下已然渐渐消失,这表明他已经转危为安。
“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当体内那股侵蚀之力彻底消失不见的一瞬,那滴血液竟然主动融入他的血液之中,霎那间,他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种极为玄奥、磅礴、恐怖的力量扩散至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
“好强的力量!”叶青全身皮肤血红,毛孔舒张,血气喷薄,散发着灼热的力量和光芒,仿佛一轮血日,甚至整个房间都被晕染成了血红
色,明亮如昼。
叶青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大喜,这很明显是那滴血液内蕴含的力量,只是这时那些蕴含于那滴血液之中的阴暗、死亡、冰冷、寂灭等与生机有悖的力量,早已被磨灭,只剩下纯粹的气血之力和那滴血液中最本源的力量,玄奥莫名。
单就这一滴血液中蕴含的气血之力,就比那两枚龙蛇符文提供的所有力量加起来还要强,而且这还不包括血液中蕴含的那种玄之又玄的力量。
若不是他先前机缘巧合,将身体淬炼了一番,与刚开始那具孱弱的身体不可同日而语,单就这滴鲜血中蕴含的力量,瞬间就能将他撑爆。
即便是这样,他的皮肤上亦裂开一条条细碎如蛛网般的纹路,渗出缕缕鲜血。
“咳咳……这么雄厚的气血之力,不能浪费,修炼,修炼!”干咳了两声,叶青鼻腔间喷出两条血蛇,虚不受补啊!
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叶青摆开拳架,走桩伏身,修炼起《伏魔七式》来。
“呼呼……”
拳架如薪,身体如炉,一招一式之下,叶青皮肤通红,红芒如日,云蒸雾绕,灼热似火,皮膜、血肉、筋骨、脏腑如置铜炉烈火之中,一点点的打磨,熬炼,愈发坚韧、强壮。
修炼不知时日,当窗外的阳光如潮水一样透过狭小的窗户,淌落一地时,叶青的皮肤肌肉忽然变得犹如钢铁一样幽沉坚硬,体内传来一阵虎豹雷音,血液哗哗轻鸣,恍若洪流;脏腑嗡鸣,心脏一鼓一缩,发出一声犹如天鼓雷音般的巨响,一种恐怖、宏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啪……”叶青猛然握了一下拳头,周围大片空气仿佛被捏爆了一样,轰鸣声大作。
“皮膜韧如丝,肌肉坚如铁,血液壮如河,筋骨硬如刚,脏腑固如玉,心脏响如雷,淬体大成的标志,我这是淬体大成了?”叶青眼睛一亮,记得《伏魔七式》上关于淬体大成的描述,和他现在的状况很相似。
“咔嚓……”叶青扶了下桌子,整张桌子直接垮塌了下来,一时不妨的叶青踉跄退了几步,而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直接留下几个深达数寸的脚印。
“这……好大的力气?!”叶青双目圆睁,咕噜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继而嘿嘿傻笑了两声。
这种力气,比先前不知大了几十倍有余,体魄亦是如此,甚至在他的感觉中,他的力气,可比淬体大成所谓的一匹烈马之力要大得多,生撕虎豹都不在话下。
“哈哈……太好了,淬体大成,而且不是一般的淬体大成,总算有点儿自保之力了!”叶青兴奋地跺了下脚,半条腿直接陷入地面之中。
他明白,这是由于他力气增长的太快,一时无法适应的缘故。
“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淬体大成,啧啧,我真是个天才!”感受着体内恐怖的力量,叶青不由嘚瑟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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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架如薪身似炉,血气洪流煮山丘;
筋骨脏腑釜中泣,举手若仙镇千秋。
这首歌诀,说的便是淬体的方法和过程,拳架如薪火,身体是铜炉,血气如水源源不绝,熬炼筋骨则如釜中煮物,三者如一,相辅相成,剔除杂质,去芜存菁,最后体内血肉、筋骨、脏腑共鸣,如似仙音生仙佛,举手投足之间气力如山而不竭,永镇千秋。
叶青有《伏魔七式》,体内又有源源不绝的气血之力,正好契合了其中三味,故而他才能用不到一天的功夫,淬体大成。
当然,这其中机缘与运气,占了大头!若是没有诡经,没有龙蛇符文,没有那滴鲜血的话,别说是淬体大成了,狗屁都不是!
“不对,好像……不止如此!”
叶青稍微感应了一下体内的状态,在他的感觉中,除了身体变强了以外,他体内的血液,也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血液涌动,黏稠如汞,比先前浓郁了不止数十倍,每一滴血液中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更关键的是,此时血液不断分化,相互间亦不停地争斗、吞噬着,仿佛一头头猛兽,充满了侵略性和吞噬性,而血液中的这种侵略性与吞噬性,亦使他有一种吞噬某种东西的渴望。
准确点说,是对鲜血和生机的强烈渴望。
“咕噜……”
想到这里,叶青体内的鲜血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欲念一样,愈发狂躁和不安,嗡鸣作响。
“咳咳……这是那滴鲜血的吞噬之力。”他吸收炼化了那滴鲜血,所以自然继承了那滴鲜血所蕴含的吞噬和嗜血之力。
叶青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剧烈的疼痛感使他镇静下来,心底那种嗜血的渴望亦渐渐被他压了下来。
“算了,先继续修炼吧,适应一下体内的力量!”目前看来,这种嗜血本能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能忍下来,就是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青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继续修炼起来,以期能早点适应体内的力量,并且进一步炼化体内残存的力量,增强实力。
第六章 泥娃娃
“叶青,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练武场上,正指导众人修炼的林虎看着眼前的叶青,疑惑道。
叶青笑笑:“林队长,我身体已经好了,我今天是来报道的。”
“好了?”林虎疑惑地打量了叶青一眼,惊呼道:“真的好了,怎么会这么快?”
他七天前见叶青时对方还一副脸色苍白、虚弱至极的模样,现在却面带红晕、气血旺盛,看不到一丝虚弱和异样。
叶青心中早有腹稿,镇静道:“我本来伤势就没多重,另外我家恰好有一株老山参,是益气补血的好东西,所以我的伤才会好的这么快。”
“哦,原来如此!”林虎也不疑有他,点点头:“我观你体内气血旺盛,比这些小子都不差,应该已经开始修炼《伏魔七式》了吧?”
“林队长慧眼如炬,我在家养伤时无聊,就稍稍修炼了一下。”叶青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清光,灿若辰星。
显然,林虎并未发现他体内的异样,更未发现他早已淬体大成。
“很好。”叶青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力量增长的太快,没办法解释呢,但后来他在适应了体内的力量后,居然惊讶的发现,他体内的血液,竟然有隐藏境界、气息的功效,可以利用体内血液的吞噬之力,将蕴含于体魄内的力量、气息等全部存储于血液之中,使整个人看上去与普通人差不多,只是气血有些旺盛,等需要时,随时可以从血液中释放出来,达到隐匿气息、隐藏实力的作用。
不过,若是有人能看到叶青的血液,就会发现,他的每一滴血液中,都蕴含着极为磅礴、恐怖的力量。
事实上,这一周以来,他除了继续炼化吸收体内的力量、打磨体魄外,最主要的精力就是用来控制体内的血液,隐藏实力。
当然,不是他不想高调,而是实力不允许。
一来他的修炼速度委实太过惊世骇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被他人得知,恐有诸多麻烦上门;二来防止陈征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对他出手。他现在还没摸清陈征的实力,不宜与他硬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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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前这种情况下,低调才是王道。
林虎开口道:“你打一下《伏魔七式》,我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好。”叶青点点头,摆开架势,一招一式演练起来,不过演练的过程中,他故意放慢了节奏,一式与一式的衔接上,也显得磕磕绊绊,十分不流畅,最后勉勉强强才将《伏魔七式》打完。
一套打完,叶青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满身大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显然,他是故意如此,既然已经打算低调行事了,那么就要苟到底!
“不错,嗯,很不错!”叶青已经十分“努力”的将《伏魔七式》打成这种狗嫌人厌的地步,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林虎的一声赞叹。
“只用了七天时间,你就将《伏魔七式》全部学会了,虽然衔接不流畅,招式中也有很多地方不准确,但已经殊为可贵了,继续努力,你很快就能淬体有成了,很好,很好。”
旋即,林虎又看向训练场上那些人,怒斥道:“瞧瞧人家叶青,只用了七天,而且还没有人从旁教导,就学会了《伏魔七式》。再看看你们,一群废物,我都教了你们十几天了,你们其中有些人竟然连完整的《伏魔七式》都没学会,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丢人现眼。”
众人:“……”
叶青:“……”
“我只是想低调一下,就这么难吗?”叶青感受着充斥于四周的怨念,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周年,李二,你们两个出来。”林虎又道。
“是。”闻声,一瘦一胖两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叶青认识两人,高高瘦瘦、面容有些清冷的少年名为周年,矮矮胖胖、看上去有些壮硕的名为李二,三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叶青得罪了陈征以后,几人就疏离了。
“叶青,周年,李二,你们三人都学会了《伏魔七式》,开始淬体了,原本按规定,等你们气血完全稳固后,才会加入巡逻队工作,可是现在巡逻队十分缺人,所以你们现在就要加入巡逻队,参与巡守工作。”林虎将三人叫到一旁,直截了当道。
闻言,周年、李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没敢说话,倒是叶青早有预料,而他之所以来此,就是为了参加巡逻工作,击杀诡怪,用来修炼。
“你们三个跟我来。”说完,林虎领着三人直接来到了村口,走到一个身背弓箭,腰悬长刀的中年男子身旁:“念水,给你带了三个人,你带带他们!”
念水,名方念水,名字倒是文雅秀气,但人却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一脸凶相。
闻言,方念水大声笑道:“哈哈,太好了,我手底下的人前两天死完了,正好缺人呢!”
此言一出,周年和李二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行了,别吓他们了。”林虎拍了拍方念水的肩膀,笑着对叶青三人道:“念水是我们村子对付诡怪最有经验的人,你们是三个跟着他好好学习。”
“是。”三人应了一声。
“念水,你带他们三个去领一下武器,然后就带他们出去转一圈,见见世面。”林虎吩咐了一声,临了,又嘱咐道:“对了,好好照看他们。”
方念水点点头,哈哈一笑:“我明白,队长你就放心吧。”
“那行,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林虎交代完,便转身离去。
等林虎离开,方念水吊儿郎当道:“好了,你们三个以后就是我的手下了,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但巡逻队有巡逻队的规矩,你们以后必须称呼我为方头。”
“方头。”三人很是上道地叫了一声。
“嗯,乖!”方念水满意的笑笑:“跟我来,我带你们领一下武器。”
所谓的武器,就是一些刀枪棍棒、斧钺刀叉,都是用最普通的镔铁打造的兵器,除了锋利外,没有其他任何特殊的地方。
周年选择了一柄长剑,李二选择了一根长棍,很符合他壮硕的身材,叶青经过斟酌和考虑后,选择了一柄刀身狭长、仿佛雁翎
刀一样的长刀。
剑器潇洒,但重在刺点;棍棒力大,但没有刃,杀伤力不够;刀重劈砍,最适合力气较大的人,而他淬体大成,力气不是一般大,所以刀器十分适合于他。
“选好了吗?选好了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见见世面!”等三人选好武器后,方念水道。
李二跟在方念水身后,拎着长棍,好奇道:“方头,你带我们见什么世面啊?”
方念水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很有意思的。”
走出村门,放眼望去,便是郁郁冲冲的良田牧野,草木葳蕤,葱茏茂盛,青山绿水环绕,蓝天白云垂映,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象。
“好漂亮啊!”周年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周年和叶青亦两眼放光。
村子里的人,除了耕作以外,一般不准许外出,所以像外面这种风景,他们很少能见到。
“漂亮吧,惊喜吧,走吧,前面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们。”方念水挤了挤眼睛,领着众人,顺着田垄之间的小路,向前走去。
“咦,这是什么?”正走着,李二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旁边一个泥潭,泥潭中正咕噜噜冒着水泡。
“别动!”见李二好奇,正准备用手中的镔铁长棍去捣鼓眼前的泥潭,方念水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泥潭周围的淤泥忽然蠕动起来,转眼间化为两个巴掌大小、有鼻有眼有腿的泥娃娃。
“呀呀……”两个巴掌大小的泥娃娃甫一出现,围绕着泥潭不停地打闹嬉戏,扑腾着,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随着“呀呀”的怪叫声,越来越多的淤泥涌动,化为一个个泥娃娃,瞬间挤满了小道,在小道周围嬉戏打闹着,泥水飞溅,落的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几个泥娃娃撞到了早已退至路边的叶青等人身上,留下一些泥渍,但却没有攻击叶青等人,继续打闹嬉戏着。
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仿佛是嬉戏打闹累了,那些泥娃娃全部回到泥潭旁,抖了抖身子,化为一滩滩污泥,融入泥潭中。
“这……这是什么?”李二身躯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即使泥娃娃已经全部消失,他仍旧没敢移动。
方念水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道:“这是泥娃娃,凡级诡怪。诡怪按等级,由低到高分为凡级、血级、厉级、怨级,分别对应我们武者的淬体、凝气、拓脉、炼罡等境界。”
“那怨级之上,还有更高的诡怪吗?”叶青疑惑道。
方念水道:“当然有了,不过,这些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因为那种诡怪,不是我们能够想象和对付的,一个足以毁灭一个村镇,甚至一个县城,需要境界更高的武者去应对。”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今天给你们上第一节课,在野外,不要有过多的好奇心,凡事多想、多看、少动手,因为有些诡怪,就像刚才的泥娃娃,你不先动手惹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不过,一旦你们惹了它们,它们将会和你不死不休。”
“而且,泥娃娃全部由淤泥化成,可谓不死不灭,很难灭杀,就算是我,惹到了泥娃娃,也是九死一生,更别说是你们了!”
第七章 应声虫
“记住了吗?”方念水厉声道。
“记住了。”三人心有戚戚地回答了一句,将方念水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事关生死,谁都不敢怠慢。
“好了,记住就行了,我们继续走。”眨眼间,方念水又恢复了先前嬉皮笑脸的本色。
“还走啊?”李二双腿打着哆嗦,战战兢兢道。
方念水嘿嘿一笑:“走,为什么不走?前面还有更好玩的事儿呢?”
闻言,叶青三人相视一眼,皆心有戚戚,对方念水所谓的“好玩的事儿”,实不敢苟同。
“这些都是我们以后要巡逻的地方和区域,你们都要记住。”
走过田垄,四人顺着官道继续向前走,一边走,方念水一边絮絮叨叨,向叶青三人讲述着以后巡逻的地域和路线。
“嘻嘻……哈哈……”
正走着,一阵清风吹过,官道两旁的绿树摇曳,一阵若有若无的嬉笑声传入叶青的耳朵。
叶青立即戒备起来,双眼微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叶……叶青,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一旁,李二则耸着肩膀,鬼鬼祟祟的看着四周,脸色惊惶。
叶青随口道:“听见了,风儿喧嚣的声音。”
李二:“……”
“嘻嘻……哈哈……”
就在这是,一阵更大的风从几人身旁掠过,掀起衣袂纷纷,而那些嘻嘻哈哈的声音,愈发显赫,就像在他们耳边一样。
叶青的余光中,也好似看到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
“啊……鬼,鬼!”李二惊呼了一声,转身就向村内蹿去,但刚一跑,就见一个人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出现在李二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鬼,鬼你个头!”方念水一巴掌拍在李二的头上,让他安静下来,神色不耐道:“光天化日之下,哪儿来的鬼?这是风孩儿,没有危害的。”
“风孩儿?”叶青凝聚目力,看向掠过空中的清风,果然在清风中,见到一些模糊如小孩一般的影子,随着清风在空中嘻嘻追逐,好不自在。
“嗯,风孩儿,同样是凡级诡怪,喜欢藏在风中,和风一起飞翔,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但一旦有人惹到了它,它可比泥娃娃还有难缠。”
“我们林队以前就不小心惹到过风孩儿,以林队凝气后期的实力,都差点儿嗝屁,幸亏夏婆婆和陈队长出手,林队长才幸免于难。所以,以后遇到风孩儿,千万别招惹它们。”
“林虎,凝气后期?”叶青眼睛一眯,这么说来,和林虎同为君山村三大武师的陈征,应该也在凝气后期左右了。
“再教你们一个乖,遇到危险或者其他事情,千万不要紧张,更不要乱喊乱叫,这样的人,最容易死了。”方念水松开李二的衣领,笑骂道:“亏你长得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小,怂货。”
李二嘿嘿一笑,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行了,待会儿你走中间,叶青你走后面,不要再一惊一乍了。”
“好的。”叶青和李二应了一声,交换了下位置。
“现在给你们上第二课,遇见危险或者未知的事情,一定要保持冷静,观察周围的环境,越紧张,越害怕,失了方寸,越容易丧命。”
方念水继续道:“好了,我们再四处转转。”
经过这两次的事情,叶青等人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倒也不像先前那样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一惊一乍,惊慌失措了。
“那座最高最大的山,就是小君山了,这也是我们君山村的来历。另外,别看小君山安安静静的,实则十分危险,就算是林队他们,都不敢贸然进入小君山。”
方念水指着远处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峦,向三人解释了一番,随后道:“到这里,我们巡逻的区域就算完了。哦,说了半天,我还没说我们巡逻队的主要工作呢,我们巡逻队的工作,一是保护耕作的村民,保护他们免受诡怪的攻击;二是保护耕田,防止某些诡怪破坏耕田和庄稼;三是保护村子免受诡怪的侵袭。另外,巡逻途中,若是发现什么危险的诡怪在附近出没,也要及时上报。”
“行了,走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讲的我都讲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李二兴奋地喊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镔铁长棍。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周年亦重复了一遍,只是显得有些僵硬。
“行了,走吧!”方念水这次没有指责李二,挥了挥手。
“行了,走吧!”周年又重复了一声。
“周年,你干嘛重复我们的话?”李二疑惑道。
“周年,你干嘛重复我们的话?”周年又道。
“周年,你怎么了?咦,你脖子后面怎么流血了?”李二不明所以,瞥见周年的脖子上好像有鲜血,正准备朝周年走去。
但叶青眉头一皱,一把拉住李二:“别过去,周年有些不对劲儿?”
话音刚落,周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双目突然变得血红,嘶吼一声,一剑斩向叶青和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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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双目圆睁不知所措,一旁的叶青一把将李二扯到一旁,长刀扯出,横扫而出。
“当啷”一声,周年手中的长剑直接被磕飞,而后长刀力犹未竭,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划过周年的脖子。
一颗脑袋,冲天而起。
“噗通……”
周年的无头身体,惯性地向前冲了两步,瘫倒在地上。
“啊……”直到这时,李二的叫声,方才响起。
“住嘴,蠢货,你想死吗?”忽然,方念水冷酷的声音在李二耳边响起,李二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但脸上的惊惶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方头,刚才我……”叶青见方念水看向他,急忙解释道。
“不怪你,是应声虫。”不等他说完,方念水摆摆手,走到周二的头颅旁,看了看,一脚将地上的头颅碾碎。
头颅破碎的一瞬,一只半指长短,仿佛菜青虫一样的虫子从血肉中爬了出来。
显然,不知何时,这只虫子竟然钻到了周年的脑袋中。
“这就是应
声虫,凡级诡怪,本身没什么攻击力,但有一项能力,能不知不觉地咬破人的脑袋,钻入人的脑袋中,一旦钻入人的脑袋中,应声虫就会控制那个人学习别人说话,直到被识破,应声虫便会控制那个人攻击周围的人,防不胜防。以前就发生过不少被应声虫控制的人攻击同伴、队友的事情,死伤不少。”
“显然,周年不知何时被应声虫控制了,叶青,你做得很对,反应很快!不然你和李二都会有危险。”
叶青眯着眼睛,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没有说话,身躯微微颤抖。
“叶青,你没事吧?”方念水以为叶青第一次杀人,害怕了,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身躯依旧微微颤抖着,方念水以为他是害怕了,殊不知,他是在压制体内嗜血的渴望。
因为刚才见到周年鲜血的那一瞬,他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仿佛一头头嗜血的野兽,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掉周年身上所有的鲜血。
“哼”,叶青将手背在身后,指甲狠狠刺进肉中,巨大的疼痛感,慢慢将体内的嗜血感压制了下去。
“别怕,第一次杀人就这样,以后就习惯了。另外,周年早就死了,你杀了他,其实是替他报了仇,也无需内疚。”方念水安慰着,正准备一脚踩死地上那条应声虫。
那条应声虫,离了人的脑袋,仿佛就是一条普通的青虫,爬的极慢。
“别动!”忽然,叶青神情焦急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方念水也被叶青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我来!”在方念水发呆时,叶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踩在应声虫身上,“噗呲”声中,一股绿水从脚下冒了出来。
“咳咳,我这是在替周年报仇呢!”踩死应声虫后,叶青抬头正对上方念水古怪的眼神,摸着鼻子,解释了一声。
“算了!”方念水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篆,符篆“轰”的荡开一层火焰,扔向地上周年的尸体。
周年的尸体,瞬间被烧成一团灰烬。
“呃,方头,我们不……不将周年的尸体带回去吗?”李二哆哆嗦嗦问道,显然他还未从周年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不用了,一方面,是没必要,尘归尘,土归土,人死了,带具尸体回去有什么用。另一方面,尸体上的血腥味,很可能会招致一些危险的诡怪,所以以后有同伴死了,直接用火焰符将其焚化便是。”方念水回答道。
“方头,你说的是那些吗?”待方念水说完,叶青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中。
方念水扭头看去,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了一片乌云,黑压压一片,正向这边冲来,所过之处,云消雾散,就连先前那些在空中嘻嘻的风孩儿,亦逃得远远的。
“嗡嗡”
待飞的近了,叶青耳畔传来一阵巨大的嗡鸣声,而他们这才看清,那片巨大的乌云,并不是真的乌云,而是一群蚊子。
一群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黑色蚊子。
因为蚊子太多,太密,所以,看上去才像一片云朵。
但却是,一片吃人的云朵。
第八章 功夫蛙
“是吸血蚊,快跑!”
方念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大声吼道。
吼完之后,方念水立即转身朝村内跑去,一刻都未犹豫。
叶青和李二也知晓轻重缓急,跟在方念水身后,闷头就跑。
但他们快,吸血蚊的速度更快,三人才刚跑到一半,那群吸血蚊便当头笼罩了下来,巨大的嗡嗡声,仿佛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唉,逃不掉了,准备拼命吧!”见已经被吸血蚊包围,方念水长叹了口气,脸色灰败道。
当然,他知道,所谓的拼命,只是送死罢了。
单独一只吸血蚊虽然只是凡级诡怪,但吸血蚊却是群居性诡怪,每次出现都有成千上万只,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林虎他们,甚至于更强大的拓脉境武者,遇到了吸血蚊群,都要退避三舍。
否则,亦只有死路一条。
凝气境、拓脉境的武者遇到吸血蚊群,都难以活命,更何况是他们?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李二则大声嚎叫着,仿佛疯了一样,继续朝前冲去。
“别去!”身旁的叶青一惊,想要抓住李二,但李二的速度太快,他还未反应过来,李二便冲了出去。
李二刚一逃跑,空中的吸血蚊立即像是一片黑云一样,冲了上去,将李二包裹起来。
黑云中,立即传来李二凄厉无比的喊声,但声音只持续了四五息,便消失无踪,而那些吸血蚊亦随之腾空而起。
等吸血蚊离开,李二的尸体才显露在叶青的眼中。只是此时的李二,仿佛一具干尸一样,全身的鲜血,早就被吸血蚊吸食一空。
“咔咔”
下一刻,李二的尸体像是散架了一般,骨骼等散落一地。
“动手!”这时,方念水大喝了一声,一张符篆直接拍在长刀上,一刀横扫而出,一大片火焰亦随之荡开,大片的吸血蚊被火焰灼烧一空,但下一刻有更多的吸血蚊冲向方念水。
不过,凭借长刀上的符篆激发出来的火焰,方念水舞动长刀,火焰漫舞,将自己牢牢裹挟在内,倒能抵挡吸血蚊的进攻。
叶青不像方念水,没有符篆,只能凭借手中的长刀,劈砍向空中的吸血蚊。
他虽然没学过刀法,但胜在力气巨大,气血绵长,所以一柄长刀被他挥舞的水泼不进,一时间倒也没有吸血蚊能靠近他。
然而,吸血蚊无穷无尽,怎么也杀不完,他虽然气力绵长,但毕竟没练过什么刀法,久守必失,有不少吸血蚊冲过刀光,落在他身上,锋利尖锐的口器直接刺进他的皮肤中。
他纵然是淬体大成,皮膜坚韧如铁,但依旧无法抵挡吸血蚊尖锐、锋利无比的口器,一种刺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这便是吸血蚊的另一大恐怖之处,其口器锋锐无比,可轻易刺穿钢铁,否则的话,淬体大成的武者,身体皮膜坚韧如铁,根本用不着怕吸血蚊。
“要死了吗?”叶青心中苦笑一声,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他反而不觉得死亡有多么恐怖,内心平静无比。
但下一刻,只见那些趴在他
身上的吸血蚊,忽然像是受到了重创,先是一颤,紧接着躯体直接干瘪下去,掉在地上。
“这……死了?!”叶青下意识一愣,手上的动作放缓了许多,与此同时,数十只吸血蚊蜂拥而下,扑到他的身上。
然而,不过数息,一只只吸血蚊便从他的身上掉了下去,无一不躯体干瘪,不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落了厚厚一层。
“这……这是被我给吸干了!”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吸血蚊在吸食他的血液时,他体内的血液全部沸腾起来,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反而将吸血蚊体内的血液给吞噬掉了。
吞噬掉吸血蚊的血液后,叶青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之力,又强横了一分。
“原来我体内的血液,还有这种作用。”叶青心中大喜,眼珠子转了一下,直接停下手中的动作,任凭吸血蚊将他包裹起来。
既然死不了,而且站着就能增强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另一边,方念水挥舞着火焰长刀,边打边退,他没有管叶青,他现在都自顾不暇,那还有空管别人的死活,估计这会儿,叶青已经化为一具干尸了。
不过,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他刀上的火焰,的确是吸血蚊的克星,但那只是借助了符篆的力量,一旦等符篆的力量耗尽,届时就是他的死期。
慢慢的,长刀上的火焰越来越弱,而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来是气力衰竭,二来是吸血蚊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死死阻拦着他。
“真的要死了吗?”
方念水喘着粗气,身上已经爬满了吸血蚊,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弱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咕……呱……”
忽然,稻田中,一声恍若雷鸣的蛙叫声,响彻天地。
“呱呱……”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几息之后,一只小孩大小的绿色青蛙出现在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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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那只青蛙并非四肢着地,而是像人一样,两只后肢着地,身躯挺直,头上绑着一根红色的带子,两只前肢如人手一般,抱在胸前,硕大的眼眸望着空中的吸血蚊虫,人性化的闪过一丝不屑。
“呱呱呱……”
紧接着,青蛙前肢挥动,照着空气就是一套王八拳,而且打的有模有样,闪躲腾挪,灵活至极,同时嘴里还呱呱怪叫着,仿佛真正的武林高手一样。
“功夫蛙?”叶青抹了抹眼睑上的吸血蚊,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青蛙在路上耍了一套拳法,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极大的暴击。
下一刻,青蛙一个跳跃,跃上半空,而后肚皮猛然膨胀如鼓,待到圆如气球时,青蛙张口,“呱”的一声巨响,空中直接荡起一阵猛烈的狂风,漫天的吸血蚊直接被震死了一大片。
便是叶青,也觉得耳膜撕裂,眼神呆滞,眼耳口鼻间尽有鲜血滴落。
“妈的,不但是功夫蛙,还是气功蛙啊!”叶青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随即只见那只青蛙落在地上,舌头一卷,落下的吸血蚊直接被卷进了肚子里。
继而,青蛙的舌头漫卷,如鞭子一样,或扫,或抽,或卷,或粘,或带,章法俨然,每一次
落下,都有大片的吸血蚊被卷进肚子里,吃掉,也不知那只青蛙的肚子是怎么张的,即便吃了不下数千只吸血蚊,仍旧没有一丝鼓胀的迹象。
不一会儿功夫,空中的吸血蚊便少了一多半,变得稀稀疏疏。
而剩下的吸血蚊,则全部转移了攻击目标,放弃了叶青和方念水,扑向青蛙。
面对密密麻麻的吸血蚊,只见青蛙不慌不忙,双腿微屈,前肢如手张开,摆出一个经典的姿势,待吸血蚊飞近后,双掌连环拍出,快如闪电,竟是形成一片掌影,掌影之间竟然还弥漫着阵阵寒气,大片的吸血蚊直接被寒气冻结、震碎,继而被吞入腹中。
密密麻麻的吸血蚊,压根就近不了青蛙的身。
见伤不了青蛙,吸血蚊亦不傻,嗡的一声,竟然准备逃离。
“咕呱……”
但下一刻,只见青蛙一个跳跃,而后身躯在空中半旋,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旋踢,空中陡然颤抖了一下,仿佛一道无形气劲蔓延而出,已经逃离了数丈之远的吸血蚊群,像是受到了巨力碾压一样,直接破碎了一多半,鲜血飞溅。
青蛙舌头一卷,将落下的吸血蚊吞入腹中,剩下不足数百只的吸血蚊更加不敢逗留,仓皇离去。
这次,青蛙倒没动手,只是拍了拍肚皮,一脸满足的神色。
“这……这就逃了?”远处,方念水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逃离的吸血蚊,神情怔忪,在他眼中恐怖无比的吸血蚊就这样逃跑了。
而且,打败他的,竟然是一只青蛙。
说实话,他还真不认识这是什么诡怪,但毫无疑问,很厉害,能对付拓脉境武者都望而生畏的吸血蚊群,能不厉害吗?
所以,回过神来之后,方念水立即警惕地看着道路中央打着饱嗝的青蛙,做出戒备的神色。
“咕……呱……”
青蛙貌似不屑地看了方念水和叶青一眼,然后一个纵跃,落在稻田中,消失不见。
“方头,这功夫蛙,究竟是什么诡怪?”等青蛙离开后,叶青走到方念水身旁,轻声问道。
方念水摇摇头:“不知道,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诡怪。功夫蛙,这个名字倒还贴切。”
“咦,你没死?”忽然,方念水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着眼前的叶青,神情讶异。
这是多希望我死啊?叶青翻了个白眼,胡乱编了个理由:“福大命大,本来以为要死了,幸亏那只功夫蛙来了,救了我的命。”
说实话,若不是那只古怪青蛙的出现,他本可以吞噬更多的血液,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功夫蛙的出现,也让他有了自己没死的借口。
一饮一啄,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方念水看着叶青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和红肿,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吸血蚊虽然没有毒,但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容易发炎溃烂,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嗯,好。”
叶青点点头,跟着方念水向村里走去。
第九章 人皮
“你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回到君山村后,方念水对叶青说道。
叶青疑惑道:“那方头你呢?”
方念水疲惫道:“我?我得去跟林队汇报一下今天的事情,毕竟,死了两个人啊!另外,功夫蛙的事情也得给林队他们说一下,那只古怪的青蛙可不是一般的诡怪,厉害非常,虽说它没有攻击我们,不似那些邪异的诡怪,但亦不得不防,至少得让林队提醒巡逻队的同伴以后别招惹它。”
“对了,这瓶灵蛇膏你拿回去敷一下,明天伤就好了。这灵蛇膏是我们巡逻队的福利,每人每月可以免费领取两瓶,专治外伤,你以后自己去领。”
“谢谢方头。”叶青接过灵蛇膏,道了声谢。
方念水摆摆手,浑不在意:“行了,回去养伤吧,明天早上卯时记得在这里汇合,别迟到了。”
“是!”叶青点头表示明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行了,去吧!”方念水挥挥手,待叶青转身离开后,方念水微垂的脑袋豁然抬起,紧紧盯着叶青的背影,平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一闪而逝。
回到家中,叶青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久久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内心的波澜,虽说他一直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但当真正出了村,他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危险”究竟意味着什么:杀戮和死亡。
只是出去了一趟,什么都没做,就死了两个人。
要不是他机缘无双,估计这会儿早就步了周年和李二的后尘,成了一具白骨了。
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了。
“对了,我这次杀了不少诡怪,不知道点亮了多少枚龙蛇符文?”坐了一会儿,叶青忽然想起了怀中的诡经。
从怀中取出诡经,展开后,果然发现诡经上面的龙蛇符文闪闪发光,密密麻麻,仿佛璀璨的星辰长河一样,耀眼夺目。
“一枚、两枚、三枚……十三,呼,整整十三枚龙蛇符文,发了。”叶青心中先是一喜,但随即又皱了皱眉:“按理说不应该啊,我杀了一只应声虫,又杀了不下数千只吸血蚊,按理说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龙蛇符文啊?”
“咦,不对,这两枚龙蛇符文怎么是银色的,不是灰色的?”叶青眼睛一亮,诡经上,其余的龙蛇符文都是灰色的,唯独有两枚龙蛇符文是银色的,银芒闪烁,道韵流转,玄奥莫名。
“难道其余的灰色龙蛇符文都合并成这两枚龙蛇符文了?”想想确实很有可能,毕竟诡经只有这么大,不可能同时容得下几千枚龙蛇符文。
“这么说来,这两枚银色的龙蛇符文要比灰色符文厉害多了?”光看卖相,银色龙蛇符文就比灰色符文有逼格。
“要不是试试?”叶青心中一痒,但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道银色龙蛇符文是多少枚灰色符文合并而成的,蕴含了多少力量,万一力量太强,把他给撑死了,他找谁说
理去?
“算了,还有这么多灰色龙蛇符文,等这些符文用完后再说吧!”
叶青站起身子,摆开拳架,练了一套《伏魔七式》,将体内吞噬至吸血蚊的血液炼化,这些血液毕竟不属于他,只是强行被他的血液吞噬而来,就像是水中的沙砾一样,显得驳杂不堪,有一种别扭、滞涩和沉重的感觉。
“气血更浑厚了,不错。”两个小周天后,叶青只觉得体内的滞涩和沉重感消失不见,气血愈发旺盛浑厚,力气亦增大了不少,不由会心一笑。
“啧啧,这以后要是有足够的鲜血,我是不是只靠吞噬鲜血就能天下无敌了?怎么有种反派的感觉?”嘿嘿,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不过,不能大意。”叶青脑中闪过当时吞噬鲜血时的情景,他体内的血液仿佛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样,充满了贪婪和欲望,使得他的神智亦差点被支配、控制,所以还是得小心一些,否则的话他很可能会变成一个被鲜血、欲望控制的怪物。
“继续吧!”炼化体内吞噬的鲜血后,叶青触碰一枚灰色的龙蛇符文,龙蛇符文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叶青心神如一,摆开拳架,《伏魔七式》流畅地倾泻而出。
“呼呼……”
叶青皮肤涨红,身上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汗水雾气氤氲,体内骨骼、脏腑嗡鸣作响,两个小周天之后,体内龙蛇符文的力量被彻底炼化。
“果然,体魄增强了,连炼化龙蛇符文都简单多了。”一周前一枚龙蛇符文的力量,让他虚不受补,差点没把他撑死,现在一枚龙蛇符文的力量,他只不过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就炼化吸收了,实不可同日而语。
感受着体内再度增强的力量和坚韧的体魄,叶青满意一笑。
“再来!”一枚龙蛇符文的力量被他吸收后,叶青又迫不及待的吸收起第二枚来,外面诡异危险的世界,陈征凝气境的压力,都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增强实力,不至于莫名奇妙地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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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和周年李二一样。
他想要,活着!
……
第二天一大早,叶青随便做了点吃的,填了一下肚子,便踏着时间点来到村口。
来到村口后,方念水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叶青,方念水打了声招呼:“来了,给你个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叶青好奇道。
方念水随手抛给叶青一样东西,叶青接住,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门刀法秘笈《五虎断门刀》。
“刀法秘笈?”叶青惊喜道:“这是给我的?”
方念水抱着肩膀,笑眯眯道:“当然了,我看你气血、体魄都不弱,淬体算是入门了,可以着手修炼这门刀法了,昨天便给林队提了一句,林队便让我将这门刀法给你,增强一下实战能力。”
“谢谢方头。”叶青欣喜地翻着手中
的秘笈,虽然《五虎断门刀》这名字一听就很挫,但说实话,他现在正缺一门攻击性武学。
事实上,他原本就打算过几天找林虎一趟,看能不能弄到一门防身攻击武学呢,现在瞌睡来枕头,太好了。
“行了,收起来,还得去巡逻呢!”方念水不以为意地笑笑,而这时巡夜的队伍也正好回来,队伍中一片沉闷和悲伤。
“老林,怎么了?”方念水出言询问道。
一名四十多岁、脸庞黝黑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一脸悲伤:“唉,昨晚余老三他们那一队遇到了夜猫子的突袭,三个人都死了,尸体都没留下。”
闻言,方念水亦有些哀伤,拍了拍老林的肩膀,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早死早解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们了。”
“别伤心了,回家好好睡一觉,该轮到我们去巡逻了!”
方念水和老林等人打了个招呼,便领着叶青走出村子,一路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好了,别哭丧着脸了,人都有一死,不是你就是我了,打起精神来!”见叶青没说话,方念水笑着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我知道。”叶青点了点头,跟着方念水,开始围着周围的田地巡逻起来,偶尔,路上还能碰到其他巡逻的队伍,但遇见后众人只是远远点点头,并不靠近,以防其中某个巡逻队被诡怪附身或者操控,危及己身,这是所有巡逻队员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定。
贸然靠近,被对方杀了,也算白杀。
“啊……”
但就在此时,一个正在田地里耕作的村民,大声惊呼起来。
“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听到声音,方念水急忙带着叶青朝那边赶去。
叶青眼中,那个村民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发疯般地朝他们两人的方向跑来,但跑着跑着,那个村民的眉心出现一条细线,而后其身上的皮膜沿着这条线,开始一点点剥离,向两侧扯开,里面露出泛红的纤维和肌肉。
但那个村民仿佛毫无所觉一样,继续向他们跑来,而他身上那层皮膜剥离的速度更快,却没有丝毫损坏,就好像那层皮膜,只是一件衣服一样。
“别跑了,站住!”方念水焦急喊道。
然而那名村民充耳不闻,仍旧嘶吼着,朝叶青他们的方向冲来。
“嘶啦……”
当村民距离叶青两人只有三丈多距离时,一声“嘶啦”的清脆声响起,紧接着,整张人皮,便便彻底剥离了下来,只剩下全身冒着血水的村民。
随着皮膜被撕扯掉,那个村民亦栽倒在地上,但仍然活着,伸着双手,向前爬着,嘴里不断重复、呢喃着“救我”两字。
而更令人惊恐的是,那张被剥下来的人皮,并未落地,而是像活人一样,转身向远处跑去。
第十章 你猜
“砰”
泥土炸裂,方念水双腿发力,整个人猛然跃起,如离弦之箭一样,扑向逃跑的人皮。
人在空中,手中的长刀已经落下。
“嘶啦”
刀光煌煌,下一刻,整张人皮直接被劈成两半。
人皮中,一缕极细、极淡的黑气向远处逃窜而去。
“想逃?”方念水冷哼一声,人一落地,长刀变劈为扫,凶狠迅捷至极,劈在黑气上。
黑气碎散,消失在空中。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方念水呢喃了一句,蹲下身子,看向地上的人皮。
“小心。”就在此时,叶青瞳孔一缩,猛然上前一步,一刀斩出,刀光凄厉,带着凛冽的狂风,擦着方念水的头皮掠过。
方念水一惊,以为叶青想要杀他,但下一刻,只听得“嘶啦”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一样。
回头间,只见一张人皮,被叶青轻易斩成两半。
而那缕逃窜的黑气,亦被眼疾手快的叶青一记横扫碾碎。
动作干净利落,一点儿都不逊于他。
而这时,悉悉索索的声音骤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方念水顾不得震惊,立即戒备地看向四周。
眨眼间,六张人皮从田地里冲了出来,将叶青两人包围了起来。
“这玩意儿究竟杀了多少人?”叶青眉头一皱,虽然只是一张人皮,但他依稀能辨别出来,这些人都是君山村的村民。
“叶青,你自己小心!”方念水嘱咐了一声,合身扑向眼前的三个人皮。
叶青眼光微眯,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地冲向剩下的三个人皮。
这些被控制的人皮,实力并不是很强,只是显得有些吓人而已,叶青一刀斩下,刀光凄然,当前冲上来的一个人皮直接被他一刀劈成两半,就连其中的黑气亦直接被巨大的力量碾碎。
紧接着,叶青脚下微错,身躯扭动,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躲过一个人皮的攻击,一记横扫,将第二个人皮斩碎。
但就在此时,第三个人皮陡然出现在他身后,两只手臂猛然砸向他的背部。
叶青虽然气力充沛,但没学过什么身法、招式,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皮的两只双臂,如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背上。
“轰”
仿佛被巨锤砸中一般,叶青背部衣衫炸裂,肩胛骨凹陷下去了一大块,而人皮的两只手臂亦直接碎开,可见力道之大。
“死……”
但叶青的身躯巍峨不动,反手一扬,刀出如龙,直接将近在咫尺的人皮斩碎。
“叶青,小心!”
便在此时,叶青耳畔传来一声惊呼,心中警兆大起,头颅猛然向右偏转,直接与肩膀平齐,若放在常人,这种做法脖子早就断了,但叶青淬体大成,身体的柔韧、坚固性早就今非昔比,自然无事。
下一刻,如巨锤般的巨力,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咔嚓声中,他的肩膀和胳膊,直接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嘶
……”
肩膀断裂的疼痛,直接使叶青倒吸了口气,当然还有后怕,若非他躲避及时,这一击若是砸在他的脑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然了,最大的可能,是他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开。
叶青抬头,一张空荡荡的人皮出现在他的眼前,继续向他扑来。
“哼!”强忍着疼痛,叶青就地向后一滚,长刀上撩,径直将扑上来的人皮一分为二。
“叶青,你没事吧!我来帮你!”这时,方念水的声音方才迟迟传来。
叶青一手提着刀,拖着手臂向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方念水,冷冷一笑:“帮我?我看是杀我吧!”
方念水一怔,神情迷茫:“叶青,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叶青嘴角轻扬,语气愈发嘲讽:“听不明白没关系,你心里明白就行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陈征的人吧,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闻言,方念水先是一阵错愕,但看着叶青坚定且略带一丝嘲讽的眼神,方念水脸上的错愕一点点敛去,露出一抹好奇之色:“啧啧,倒是有点小聪明,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承认的倒是很爽快嘛!”叶青墨眉一挑,冷冷道:“很简单。首先,昨天我、周年、李二跟你巡逻时,你虽然一直在说话,讲解着诡怪等事,但其实你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的盯着我。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难道因为我比你帅,恐怕不是吧?”
“其次,昨天应声虫控制了周年,周年冲向我们时,你明明有时间阻挡,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有些奇怪,估计是想利用周年杀了我吧!”
“最后,昨天回去的时候,我在前,你在后,你的视线同样一直盯着我,而我亦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若不是路上碰到了其他巡逻的队伍,恐怕你早就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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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当然,这些都是猜测,真正让我确定你想杀我的证据,是刚才那个人皮。”
“那些人皮虽然力大无穷,但极为脆弱,速度也不快,我一个没学过刀法、轻功的人都能挡住,凭什么你一个经验丰富、刀法娴熟、杀过无数诡怪的挡不住?凭什么,凭你丑吗?”
“啪啪啪……精彩!”听完,方念水拍着手掌,满脸赞叹:“既然你已经怀疑我了,刚才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叶青笑道:“怀疑,并不等于事实。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一点!可惜,我错了!”
方念水感慨一声,讥讽道:“唉,你这么说,弄的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要不这样,你将你的秘密告诉我,我饶你一命,如何?”
“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叶青眉头一皱,不知方念水究竟发现了什么,诡经?还是他的真实实力?或者是他体内血液的秘密?
方念水得意的笑笑:“你不是《伏魔七式》入门,方才开始淬体,恐怕早已淬体小成了吧!”
叶青不动声色:“哦,何以见得?”
方念水道:“你若不是淬体小成,昨天如何在吸血蚊的围攻
下活命;还有今天这些人皮诡怪,虽然不强,但力大如牛,你若只是刚开始淬体,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点就是昨天你被吸血蚊叮的浑身都是伤痕,仅仅过了一夜,就全都好了,身上一丝红肿都没有,若非体内气血旺盛,生机充盈,如何能做到?所以你绝对不是刚开始淬体!”
“你昨天不是给了我一瓶灵蛇膏吗?”叶青疑惑道。
方念水笃定道:“你没用,不是吗?”
叶青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用?”
方念水淡淡一笑:“如果你用了,我今天看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叶青眉峰一挑:“你在灵蛇膏里下了毒?”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再加上有龙蛇符文的存在,他根本就用不着灵蛇膏,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果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没错。”方念水咧嘴笑笑,爽快承认:“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短短七八天内淬体小成的?我当初淬体小成,可是足足用了大半年呢?灵药?秘笈?诡器?”
叶青轻轻一笑:“你不是很会猜吗?你猜?”
方念水不以为忤,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我猜,是一件诡器,这件诡器呢,不但能帮你快速增强实力,而且能帮你遮掩气息?我说的对吗?”
叶青“呵呵”一笑,既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方念水却觉得自己猜对了,不否认,不就是承认吗,笑道:“只要你将这件诡器给我,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叶青笑笑:“不如何。”
方念水疑惑道:“为什么?”
叶青讥讽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让我活着离开。你若真的想和我做交易,刚才就不会故意放任那个人皮诡怪,攻击我的脑袋了。”因为他若真的是淬体小成,被刚才那个人皮诡怪击中脑袋,一下就会死掉。
如果方念水真的想和他做交易,就不如如此做。
“啧啧,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方念水啧啧叹了一声,但语气却逐渐阴沉下来:“可惜,越聪明的人,死得越快,就算陈征不杀你,我现在都饶不了你了。”
叶青不置可否,嘲讽道:“难道你就不怕杀了我,得不到我身上的东西?”
方念水冷冷一笑:“刚刚才夸你聪明,现在怎么犯蠢了。你既然需要那件诡器来帮你遮掩气息,就一定会将它带在身上,我杀了你,那件诡器不就是我的了吗?”
“另外,就算不在你身上,你家就那么一点儿地方,花上一点儿时间,总能找得到。唉,该是我的机缘,就是我的机缘,谁都抢不走?你不行,老天爷,也不行!”
“小子,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唉……你猜得很对,也很准,大部分都是正确的。”
叶青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迎着洒落的阳光,咧嘴一笑:“但只可惜,你猜错了一件事儿!”
“我并不是,淬体小成!”
第十一章 我没告诉你吗?
“咔咔……”
话音方落,叶青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塌陷的肩胛骨复原,断裂扭曲的手臂愈合,眨眼间的功夫叶青身上的伤势尽愈,连一丝伤痕都没留下,仿佛从来都没受过伤一样。
“这……你身上果然有好东西。”方念水阴仄仄一笑:“不过,就算你伤势痊愈了,你以为就不用死了吗?”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轻响,方念水一跃而起,双手持刀,凌空斩下,刀势凶戾,狠辣,刚猛,带着一丝丝凄厉的猛虎咆哮之声,仿佛要将叶青一分为二一样。
五虎断门刀法,本就是一门凶戾、狠辣至极的刀法,招式虽简,但戾气横生,胸怀恨意,一刀之下,如灭人满门,有死无生。
面对这凶狠至极的一刀,叶青不闪不避,只是横刀挡在身前,撞上方念水落下的长刀。
“当”的一声巨响,却见叶青微丝不动,反倒是方念水凌空倒飞了出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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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落地,方念水踉跄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身子。
但此时,方念水却一脸呆滞,握着长刀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虎口流出汩汩鲜血。
他早就淬体大成,甚至都已经开始吐故纳新,于丹田内凝练真气,朝凝气境迈进。
所以他的力气可比一般的淬体武者要大的多,至少有两匹烈马之力,但仍扛不住叶青一刀,可见其力量之大。
“呵呵,我没告诉过你,我不是淬体小成吗?”
趁着方念水分神之际,叶青双腿微屈,气血涌动,脚下轰然炸开一个深坑,快如疾风,势如猛虎,一刀砍向方念水。
方念水好像根本没想到叶青的速度竟然有如此之快,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学先前的叶青一般,横刀于胸前,架住叶青落下的长刀。
“轰……”
轰鸣声间,方念水脚下泥土翻滚,双腿齐膝陷入泥土之中,手臂麻木。
“再来……”
一刀之后,叶青气力不竭,手臂上的肌肉蠕动,依稀可见皮膜之下的血液,仿佛岩浆一样灼热磅礴,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当……”
再是一刀斩下,方念水持刀的手臂中响起一声脆响,依稀是骨骼断裂的声音,而其身体再度下降一截。
“找死!”方念水大怒,不等叶青第三刀落下,手腕一翻,长刀横旋,化为五道刀影,犹如五头猛虎,从四面八方分袭向叶青。
叶青仍旧不闪不避,当头一刀砍下,任你千般法,我自一力破之。
五道刀影,直接被劈碎了三道,但仍有两道落在叶青身上,叶青的手臂和腿上各挨了一刀,鲜血横流。
然而,方念水也不好受,叶青兜头落下的长刀,他虽然挡住了,但那一刀间狂猛无铸的力量,仿佛洪流一样涌入他的体内,直接震碎了他的手骨,体内的五脏六腑亦剧痛如裂。
“噗……”
方念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脏腑的碎块,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叶青:“你……你是淬体大成,但就算是淬体大成,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咦,我没告诉你吗?我可不是一般人,天生神力!”
叶青手上动作不停,仍旧兜头一刀劈下,他不会刀法,但他有力气,气血充沛,一刀砍不死你,那就再来几刀。
“小子,你以为你赢定了吗?力气大了不起吗,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方念水怒吼一声,神情狰狞,信手扔出一张火红色的符篆,符篆在空中化为一片烈焰,笼罩向叶青。
“烈焰符!”叶青冷哼一声,这烈焰符所化的火焰,看似厉害,实则只能对付一些怕火的诡怪,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继续一刀斩下,将火幕撕成两半。
但就在此时,方念水的长刀上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刀刃如附上了一层金光。
继而,方念水一刀挥出,撞在落下的长刀上,一声脆响,叶青的长刀仿佛枯枝一样,断为两截。
“五虎断魂”
下一刻,方念水一刀落下,刀化五方,势拢八极,有五虎咆哮之音勾魂摄魄,携带着凶戾、狠辣无比的杀伐与刚猛,斩向叶青。
叶青一惊,手中没了长刀,无法抵挡,只能双手抱头,护住身体要害,就地向后滚去。
但叶青快,刀光更快,五道刀光,直接在他身上留下五道深深的伤痕,鲜血飞溅。
尤其是胸前那一刀,从左胸直至腰部,深可见骨,依稀可见蠕动的肠胃和跳动的心脏。
“哈哈……光有力气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死!”见状,方念水冷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心中的愤怒和郁闷一扫而空。
先前的烈焰符只是幌子,为的只是迷惑一下叶青,他真正的杀招,其实是附在刀上的利金符,利金符可提升金铁兵刃的锋利度,所以他才能一刀斩断叶青的兵器。
斩断对方的兵器后,赤手空拳的叶青,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想到烈焰符和利金符,方念水顿时有些心痛,不过再想到马上就能得到叶青身上那件神秘的诡器,又觉得一阵兴奋。
叶青能在短短数天之内,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变成淬体大成的武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淬体大成,力气巨大,肯定都是那件诡器的功效,他若能得到那件诡器,一定能变得更强,走上人生巅峰。
“咳咳……力气大,是没什么了不起!”叶青剧烈咳嗽了几声:“但气血充沛,生机旺盛,却可以为所欲为。”
是的,他最厉害的,不是比其他武者更大的力气,更强的体魄,而是体内充沛的气血,或者说,他血液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下一刻,叶青的血液中渗透出一股磅礴的生机,腹部那道狰狞的伤痕,缓缓蠕动起来,肌肉生长,伤口弥合,只是几息间,他全身上下的伤痕就消失不见,甚至连一个疤痕都未留下。
“这……”方念水目瞪口呆,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期和掌控。
“现在,该我了!”叶青墨眉轻挑,身如苍鹰,直扑方念水。
“啊……气血充沛又怎么样,老子照样杀你!”方念水神情癫狂,一刀劈下,但在劈落的过程中,陡然变招,化劈为刺,如长枪一样,直刺叶青的心脏。
叶青脚下微错,继续向前,任由方念水的长刀刺进他的身体,擦着心脏掠过,透背而出。
闷哼一声,叶青仍旧向前,在方念水呆滞的目光中,直接用手中的断刀捅进他的腹部。
“啊……我不信我杀不了你!”方念水亦发了狠,双手持刀猛然一搅,似要将叶青的心脏搅碎。
叶青直接伸手抓住对方的刀背,巨大力量使对方的长刀无法转动,而后一个头锤,撞在对方的鼻子上,手中的断刀再进一寸。
与此同时,叶青体内的血液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陡然沸腾起来,一股极度强烈的嗜血感涌上心头,使得他的双眼,亦变成了血红色。
方念水刚回过神来,便对上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眸,冰冷、无情而又贪婪。
“你……”
方念水心头大骇,正准备向后撤去,但就在此时,一股虚弱从他身体内传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消失。
低头间,他只看见叶青一只手臂,顺着断刀划开的伤口,伸进他的腹部,而此时那只手臂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体内的鲜血正顺着那只手臂,不断涌入对方的身体。
“诡怪……你是诡怪……你不是人,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随着血液的消失,方念水只感觉身体仿佛失去水分的草木一样,一点点干瘪、枯萎起来,愈来愈虚弱无力,神智愈来愈模糊。
“噗通……”
当最后一滴血液被吸尽,方念水彻底成了一具干尸,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嗡……”
吞噬了方念水全身的血液之后,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从叶青身上荡开,恍若凶兽一样,但气息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而叶青的双眸依旧呈现血红色,冰冷、贪婪,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和理智。
过了良久,叶青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眼中的血红缓缓退去,神智亦逐渐恢复。
“好险……”叶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差点沉迷于力量快速增长的快感,被贪婪和杀戮所控制,失去理智,想要杀掉更多的人,吞噬更多的血液。
幸好,他的意志还算坚韧,清醒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种力量,感觉真的很不错!”叶青握了握拳头,空气噼啪作响,感受着体内磅礴恐怖的力量,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沉醉。
吞噬方念水一身气血所获得的力量,比他先前炼化的所有龙蛇符文加起来还要庞大,最直观的就是气血之力增加了一半左右,力气增大了约莫半匹烈马之力。
他现在的气血雄浑程度和力气大小,绝对要比一些凝气后期的武者强大。尤其是气血之力,甚至比一些拓脉境武者都要雄浑、磅礴。
所以,对付淬体大成的武者,他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唉,吞噬鲜血固然可以快速增强实力,但可惜有副作用,以后还是少用为妙!”我是一名意志坚韧的武者,绝对不会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来修行,除非别人送上门。
“先将方念水的尸体处理掉吧,万一待会有人来了,就麻烦了!”
叶青压下心中的欲念,想了想,蹲下身子在方念水的尸体摸起来。
第十二章 未知的危险
“没有?算了,挖个坑埋了吧!”
摸了一会儿,除了两瓶玉蛇膏、三两雪花银和一本用牛皮包裹起来的秘笈外,他并未在方念水的身上找到想要的符篆。
他原本想着看能不能从方念水的身上找到一张烈焰符什么的,直接将其尸体烧成灰烬,一了百了,可惜没找到。
既然找不到符篆,而他又不敢随意乱走,万一遇到什么诡怪的话,得不偿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掩埋。
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不也简单吗?
不敢耽搁,叶青立即用方念水的长刀在地上挖了一个深约两丈多的深坑,将尸体扔进坑中,掩埋起来。
两丈多的深坑,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方念水的尸体,等过两天他的尸体被地下的诡怪吃掉,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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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了!”做完这一切后,叶青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遗漏后,彻底松了口气。
刚休息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林虎带着几个人冲了过来,在距离叶青两丈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叶青?”林虎皱眉问道。
叶青亦戒备地看着林虎等人,这些人人人身上带伤,显然先前经历了一番苦战:“是我,队长!”
“你们也遇到人皮诡怪了?”林虎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皮诡怪,神情凝重道。
叶青郑重道:“是,我和方头先前在路上巡逻,忽然听到马大叔在喊救命……”
叶青将先前所见的事情,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
林虎眉头紧锁:“念水呢?”
叶青心中一跳,但脸上波澜不惊道:“先前方头杀了这些人皮诡怪后,好像发现了什么,方头觉得我实力低微,帮不上忙,便让我呆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
林虎沉思道:“念水应该是发现了人皮诡怪的真身,不过太冒失了!”
他根本就没怀疑叶青的话,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怎么,队长你们也遇到人皮诡怪了?”叶青问道。
林虎叹道:“不错,今天好多村民都被杀了,变成了人皮诡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好了,先不说这些,叶青你跟我们一起,先将游荡在村子外面的人皮诡怪全部杀掉,否则外出耕作的村民都会有危险。”林虎吩咐道。
“是!”所有人都应了一声,接下来,叶青跟着林虎等人在君山村周围的田地中转了一圈,但奇怪的是一个人皮诡怪都没遇到。
“奇怪了,刚才不是还有那么多人皮诡怪吗?怎么现在一个都不见了?跑了?还是被我们杀光了?”一人奇怪道。
林虎皱了皱眉:“不可大意,这些人皮诡怪来的异常,估计我们先前杀都不是它的本体,它的本体应该还活着。”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了,这一路上,我们都没碰到念水,念水不会已经……”忽然,一个和方念水相熟的人开口道。
已经怎么了?他虽然没说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顿时显得有些沉默和担忧。
“先回村吧,看念水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沉默了一会儿,林虎开口道:“若真出了事儿……也是他咎由自取,自己的过错。”
“大家都累了,先回去吧!”
跟着林虎,众人回到君山村,经巡天镜检验后,进入村子。
一进入村子,林虎转头问向门口的守卫:“方念水回来了吗?”
守卫摇摇头:“他还没回来,怎么了?”
林虎眼神一黯,没有正面回答:“没事,我们先回去了,辛苦你们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知道,方念水生还的希望已经很小了!
其他人同样黯然神伤,心有戚戚!
“好了,都别想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还要继续巡逻呢,以防人皮诡怪再度作乱!”林虎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疲惫道。
“好的,队长,你也好好休息,别太累了!”几名小队长回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叶青,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叶青刚准备离开,便被林虎叫住。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但脸上平静无比:“队长,有什么事儿吗?”
“念水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我安排一下,你明天跟着天洪他们一组巡逻吧。”林虎语气沉重,脸上满是浓浓的惋惜。
方念水只有三十多岁,已经臻至淬体大成,开始凝聚真气,只差半步就能踏足凝气境,是君山村最有可能踏入凝气境的年轻一辈,被他们寄予了厚望,但没想到竟然死了,难免有些惋惜。
“不用了,队长,我觉得我一个人足以胜任巡逻工作。”叶青拒绝道。
林虎皱眉:“你?不行,太危险了!”
叶青笑笑:“队长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淬体小成了,足以单独担任巡逻工作。”
“什么,你已经淬体小成了?”林虎惊讶道:“你前两天不是才开始淬体吗?怎么这么快?”
叶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可能,我是个天才吧!”
“……”想了一下,林虎还是犹豫道:“可是,还是太危险了。”
他没追问叶青为什么这么快就淬体小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追究太多,无冤亦成仇。
叶青笑道:“队长不用担心,我小心一点儿,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另外,现在咱们巡逻队正缺人手,若我去了别的小队,方头的工作岂不是没人做了,万一有所疏漏,外出耕作的村民将会更加危险。”
林虎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最近一段时间,村外诡怪层出,巡逻队员亦损伤惨重,确实人手不足,若将叶青分给其他小队,方念水的巡逻区域和任务毫无疑问将落在其他人头上,加重他人的负担和危险。
所以,叶青的说辞,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好吧。”最后,林虎只能点头同意。
“多谢队长成全。”叶青拱拱手,他就知道林虎会同意的,一来巡逻队现在真的很缺人,二来他显露了淬体小成的境界,实力在巡逻队中不算高,亦不算低,正好可以单独执行巡逻
任务。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避免陈征再派人找他麻烦;另一方面则是防止其他人发现他的秘密,就像方念水一样,纵然他掩饰的再好,仍旧被对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一个人行动,方才最安全。
至于他显露淬体小成的境界,会不会引起陈征的忌惮,叶青并不担忧,淬体小成之境,并不算多离谱,没看林虎的反应很一般吗?所以陈征知道后,顶多就是警惕一点,并不至于让对方不顾一切对他下手,斩草除根。
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显露一丝实力。
“我待会给夏婆婆说一下,你明天可以找夏婆婆领几张符篆,巡逻时若遇到什么危险,千万别逞强,立即发讯号,请求支援。”林虎嘱咐道。
叶青点点头:“我明白了。”
夏婆婆是村中的三大武师之一,同样是一名符篆师,村内所有的符篆都是由她画制的,但由于画符、制符需要消耗大量的材料和精神力,所以只有小队长以上的人才有资格领取符篆,而且数额有限。
林虎准许叶青领取符篆,表明叶青的地位已经与一般小队长无异了。
“那队长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叶青向林虎拱拱手,而后告辞离开。
……
村外,一阵阴沉的寒风掠过,裹挟着几缕阴沉,空中原本追逐清风嬉戏的风孩儿立即逃窜的无影无踪,一些游荡在野外的诡怪,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消失不见。
只剩下平静的田野,寂然如死。
“沙沙”
忽然间,似有清风摩挲树叶的沙沙声响起,又似是手指搓磨沙石的声音。
下一刻,一处地面一鼓一缩,紧接着一个干瘪如枯的手掌伸出地面,慢慢的,泥土不断翻涌,手掌之后,是手臂,是身体,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恍若干尸一样的人钻出泥土。
若叶青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这人正是被他杀掉的方念水。
只是此时的“方念水”仿佛没有任何神智,一脸麻木和呆滞,紧接着其眉心裂开一条口子,口子不断变大,最后一张完整的人皮从“方念水”的身体上蜕了下来。
蜕下来后,方念水的人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朝小君山上跑去。
而田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人皮,密密麻麻,亦向小君山方向跑去。
仿佛,一片死亡黑云。
……
回到家后,叶青炒了一个菜,就着馒头,垫了一下肚子,再次开始修行起来。
等他彻底将体内吞噬至方念水的血液炼化,已是傍晚。
停下修炼,叶青皱了皱眉:“该考虑凝气了。”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足够强大,气血雄浑,基础打的极为牢靠,继续淬体,虽然仍能继续增强实力,但提升速度则无法和先前相比,变得极为缓慢和有限,而且需要大量的资源和时间,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凝气,进入下一个境界。
进入凝气境,他才有底气和陈征掰手腕,真正一飞冲天。
第十三章 钓蟾心法
“可是该如何凝气呢?”
叶青皱眉,有心问一下林虎等人,但却怕引起怀疑。
“算了,问一下诡经吧!”最终,叶青想到了怀中的诡经,事实上他对诡经始终抱有一种畏惧和敬畏,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和诡经打交道。
但现实往往很残酷。
取出诡经,摊平放在桌子上,叶青用长刀割开手指,将血液滴到诡经上,问道:“如何才能凝气?”
血红蠕动,等足足滴了有一碗多的时候,诡经上方才浮现出一行文字:
“如何才能凝气呢?”
“我现在已经淬体大成了,想要更进一步,想要摆脱死亡的阴云,唯有凝气,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要凝气,首先我该找一本凝练真气的心法武学,或许对我有所帮助。”
血字到这里就完了,一眨眼的功夫诡经上的所有字迹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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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气的心法武学?”
叶青眉头紧锁,诡经说得很明白,想要凝气,必须要有凝练真气的心法武学,可是他该如何得到凝气心法呢?
凝气的心法武学,林虎、夏婆婆等三大武师的手里绝对有,但是他一旦开口讨要,那么他的秘密将暴露无疑,届时无疑将置自己于险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若不这么做,他该如何才能弄到凝气心法呢?
偷?不现实!
抢?嫌命长了!
“麻烦啊!”叶青抓着头发,一脸忧愁。
忽然,他的目光瞥见桌上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想了想,叶青才记起,那是从方念水身上搜到的一本秘笈,他还没看过呢?
叶青眼睛猛然一亮,记得方念水是淬体大成,好像已经开始吐故纳新,准备晋升凝气境,那么这本秘笈会不会是凝气心法?
很有可能!
叶青抓起桌上的秘笈,将上面的牛皮撕开,几个大字顿时显露在他的眼前:钓蟾心法。
“《钓蟾心法》?好奇特的名字!”叶青翻开秘笈,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半炷香后,叶青合上手中的秘笈,眼中露出一抹兴奋和激动,这本《钓蟾心法》的确是一本凝气法门。
所谓凝气境,就是于丹田之内凝练、积蓄内力真气。气者,主人生老病死衰荣枯竭之物,取之于万物精华,存之于脏腑血肉;但存于人体内的气皆是污浊之气,故需时常吐故纳新,而且数量较少,只能维持生机不败。
真气者,先天精华之气也,所谓凝气,便是通过武学法门,吐故纳新,将体内的污浊之气排出,纳天地清气于丹田之内,不泄不绝,通脉活络,滋养躯壳,充养脏腑,使得气力渐增,寿数绵延。
此外,真气乃天地精华,无形无质,幻化万千。凝练真气后,武者能更好地掌控身体,由陋入微。且真气亦有种种妙用,融于气血,可增强气力;附于拳脚,可咫尺雷霆;覆于刀剑,可锋锐无双;罩于身体,可坚韧
不摧;等等。
这也是凝气境武者强于淬体境武者的根本原因,一楼之隔,便是天地之遥。
而凝气的第一步,便是利用特殊的呼吸方式,吐故纳新,于丹田之内凝练真气。
《钓蟾心法》便是一门呼吸吐纳心法,通过模仿、学习蟾蜍之呼吸,于体内丹田存储真气,并且可以通过腹鼓蟾鸣之法来震动气血、筋骨,达到强化体魄的目的。
此外,若将《钓蟾心法》修行有成,可于体内形成钓蟾劲。钓蟾劲是一种真气运用法门,通过一呼一吸蓄气凝力,调动气血、筋骨、内力,三相合一,瞬间爆发,威力巨大。
“还不错。”叶青翻着秘笈,眸光微亮。据秘笈开篇描述,一般的凝气心法,只能简单的凝练真气,而且速度极慢;而一些强大的心法武学,不但可以帮武者快速凝练真气,而且会附有种种运气法门,形成强大的招式术法,威力无穷。
《钓蟾心法》无疑是一种不错的凝气心法,纵然比不上那些强大的武学心法,但绝对不差。
“好,开始凝气!”叶青舔了舔嘴唇,按照《钓蟾心法》的描述,大腿内侧着地,小腿外八,双手伏地,仿佛一只蟾蜍趴在地上。
随后,叶青按照《钓蟾心法》的行功路线,轻轻张开嘴,一呼一吸,腹部微微鼓胀,“咕”的一声轻鸣,从他的体内传出,周身掀起一阵气浪,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钻入丹田之内。
一缕清气吞入腹,天地乾坤胸中藏。
“这就是真气?!”
叶青只觉得身体仿佛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般,推门见乾坤,玄之又玄。
“呼……”不敢耽搁,叶青双目微阖,继续修行起来,一时间屋内蟾蜍声声,不绝于耳。
……
清晨,当天边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时,叶青陡然睁开眼睛,一抹清光闪烁,灿若星辰。
“咕……”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蟾鸣声在他体内响起,周遭风声赫赫,尘土飞扬,叶青站起身子,满意的点点头。
一晚上的时间,他就将《钓蟾心法》吃透,于体内凝练出了真气,虽然目前丹田内的真气数量十分有限,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是凝气境武者了,只需继续修行《钓蟾心法》,于丹田内积蓄真气,那么他的实力将会越来越强。
“好了,该去巡逻了。”
叶青换了件衣服,拿起长刀,出门直奔夏婆婆的住处而去,他还没忘记得先到夏婆婆那儿领几张符篆呢!
到了夏婆婆家,叶青敲了敲门,屋内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是叶青吗,进来吧!”
叶青推门进去,正看见夏婆婆坐在一张桌子前喝茶,看见叶青,夏婆婆慈祥地笑了笑,满脸褶子:“很不错的娃娃,这么快就淬体小成了,昨天虎子说了老身还不相信呢,真是年轻有为啊!”
“虎子?”叶青嘴角抽了抽,君山村也只有夏婆婆敢称呼林虎为“虎子”,拱拱手道:“多谢婆婆夸奖!”
“嗯,不骄不躁,很好,要继续努力啊!”夏婆婆笑了笑:“
你是来找老身拿符篆的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夏婆婆将三张符篆交给叶青,解释道:“一张烈焰符,一张利金符,一张传讯符,作用你都知道吧?”
“队长给我说过!”叶青点点头,将三张符篆揣进怀中,三张符篆,烈焰符可形成一大片火焰,对许多诡怪都有不俗的杀伤力;利金符可强化兵刃的锋利度,多用来对付一些皮糙肉厚的诡怪;传讯符符如其名,就是用来摇人的。
“哈哈,那就好,不用我老婆子啰嗦了。”夏婆婆哈哈一笑,叮嘱道:“出去巡逻的时候,小心警惕一些,自己的性命要紧。”
叶青拱拱手:“多谢婆婆关心,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巡逻了?”
夏婆婆摆摆手:“去吧,去吧,有空的话,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好。”叶青笑笑,转身离去。
等叶青离开后,夏婆婆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亮光:“奇怪的娃娃,他体内似乎有种奇怪的波动,但却被某种力量给遮掩住了?奇怪!”
离开夏婆婆家后,刚走到村门口,叶青又“恰好”撞见了陈征。
“叶青,听说你淬体小成了?”陈征似笑非笑道。
叶青挑眉笑笑:“不错,敢问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你现在可是有林虎护着呢?”陈征冷冷一笑:“只是,蝼蚁终究只是蝼蚁,爬得再高,仍旧只是蝼蚁,我一只手就能捏死,千万别想着翻天。”
叶青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可以试试,一只手能不能捏死,谁用两只手,谁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乌龟王八蛋!”
“哼,牙尖嘴利。”陈征冷哼一声。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叶青笑笑,绕过陈征直接离开,他现在还没打算和陈征翻脸,所以并不想激怒对方。
目送叶青离开,陈征脸上的寒意更甚:“方念水那个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蠢货。”
“算了,就让你多活几天吧!蝼蚁,终究是翻不了天的!”
陈征的事,叶青转眼就抛在了脑后,走出村子后,一种阴冷、压抑的气息顿时袭来,不由皱了皱眉,心中愈发警惕。
顺着原先的路线,叶青手按刀柄,沿着耕田两侧的小路巡逻起来,一路上仍能见到昨天众人击杀人皮诡怪留下的痕迹。
“沙沙……”
正走着,路旁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叶青眉头一蹙,拔刀戒备。
但等了片刻,草丛中却没有任何东西出来,亦没有任何异样。
“沙沙……”
见没什么事发生,叶青正准备离去,但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沙沙轻响。
“什么东西?”叶青眉头轻蹙,伸刀拨开草丛,打算一探究竟,但刚拨开草丛,一阵铃铛声忽然响起,铃铛声清脆悦耳,仿若歌声。
听到铃铛声的一瞬,叶青持刀的手陡然一顿,脑袋一阵混沌晕眩,眼前一黑。
第十四章 人脸草
眩晕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一息,眨眼间叶青便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一瞬,一抹橘红色的火光出现在他的眼帘中,宛如烛火一样。
叶青一惊,虽然没有在火光上感受到任何威胁,但仍旧不敢大意,急忙向后退去。
“砰……”
然而,就在他撤身后退的一瞬,那抹火光轰然炸开,橘红色的火光大盛,充斥眼帘,撞在他的脸上。
顿时,叶青只觉得脸庞一片灼热,不过火焰看似汹涌恐怖,但其实温度并不高,就仿佛温水一样,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静下心神,叶青朝草丛中望去,只见两株奇形怪状的小草仿佛长了脚一样,正不断朝草丛中钻去。
两株草,一株枝叶上挂满铃铛一样的花朵,每次移动,都有风铃般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另一株草的枝叶上则挂满灯笼一样的果实,透过果实,依稀可见里面有橘红色的光芒闪烁,恍若一盏点燃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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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花,灯笼草……”
叶青愣神的功夫,一花一草已经钻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倒霉,被两株草给耍了!”那两株草,一株名风铃花,花如铃铛,可发出铃铛般悦耳的声音,有短暂惑人心神的功效;一株名灯笼草,果实如灯笼,里面生有一缕火光,夜晚光芒更胜,可用于照明。
风铃花和灯笼草都是凡级诡怪,并没有什么危害,就是喜欢捉弄于人,风铃花迷惑人心,灯笼草趁机喷出火焰,袭击他人。
灯笼草的火焰虽然不会烧伤他人,但其中蕴含有一种黑色粉末,附在火焰中,常会弄得人灰头土脸,仿佛被烟熏火燎过一样。
借着刀刃反射出的寒光,叶青果然看见自己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额前的头发亦干枯卷曲,散发着焦灼的味道。
“哼,终有一天要抓住你们,将你们身上的铃铛和灯笼拔光。”叶青耸耸肩,有些哭笑不得,朝小溪边走去。
这种粉末虽然没有毒,但粘在脸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而且有损他的形象,得洗一下。
走到小溪旁边,叶青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发现什么危险,才蹲下身子,掬了把水,清洗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水面上微微荡开一层涟漪,一张恍若脸庞一样的东西,出现在水底。
下一刻,那张脸庞缓缓蠕动,化为一张幽森的巨口,咬向正在洗脸的叶青。
“唰……”
一抹凄艳的刀光闪烁,砍在巨口上,硕大的幽森的巨口直接被一分为二。
借此机会,叶青后退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水中的巨口。
而被他一分为二的巨口,压根就不是什么巨口,而是一株株水草,众多水草纠缠在一起,方才形成了形似巨口的模样。
“人脸草,血级诡怪!”叶青瞬间便认出了水中的水草。
“嗖嗖……”
这时,那些水草破水而出,仿佛长枪一样,直接刺向岸边的叶青。
叶青不慌不忙,长刀横扫,势大力沉,将刺向他的水草全部斩断,而后不退反进,手臂肌肉鼓胀,一刀斩向水中的水草。
水草蠕动,彼此缠绕交结,形成一个盾牌,挡住落下的长刀。
叶青的长刀砍在水草形成的盾牌上,仿佛砍在棉花上一样,浑不受力,只砍断了几根水草,便气力而竭。
“好硬,果然不愧是血级诡怪!”叶青心中诧异,这一刀他虽然没有尽全力,但也比一般刚踏入凝气境的武者要大得多,纵然如此,也只砍断了几根水草,可见其坚硬程度。
不敢怠慢,叶青抽刀欲退,然而河中的水草蜂拥而上,将长刀紧紧缠住,而后顺延而上,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他的手臂,猛然向水中扯去。
一股巨力袭来,叶青身子一晃,但随即便站稳,随后任凭水草如何撕扯用力,叶青巍峨不动,仿若一座大山。
“比力气吗?我喜欢!”
叶青嘴角噙笑,继而全身血液涌动,筋骨齐鸣,左手反抓住缠在手臂上的水草,猛然一扯。
紧接着,一大团水草便被扯了出来。
水草狂乱舞动,仿佛绿色的水蛇一样,看上去十分恐怖。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的水草都有一个共同的根须,根须盘绕在水草的正中央,仿佛一张人脸,冷漠、残酷地蔑视着所有生灵。
这是人脸草名字的来由,亦是人脸草最大的弱点,若无法斩断其根须,那怕斩断再多的水草,也无济于事。
被扯上岸后,人脸草的根须无疑彻底暴露在了叶青眼前。
但人脸草也仿佛感受到了危险,漫天水草仿佛疯了一样,缠绕向叶青,瞬间便将他紧紧裹挟起来,拉向根须处的人脸。
而那张人脸,亦缓缓蠕动,张开巨口,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咕……”
就在叶青被拉到巨口前不足三尺时,一声蟾鸣声从裹挟成一团的水草中传出,裹挟着叶青的水草先是一鼓,再是一缩,而后轰然炸裂,露出叶青的身影。
叶青甫一出现,胸腹中再度传出一声蟾鸣,手中长刀猛然斩向近在咫尺的人脸根须。
长刀未落,一阵虎啸之声响彻,充斥着凶戾、狠辣之意。
刀光凄美如霜,快如鬼魅,漫天水草还未反应过来,那一刀便划过根须形成的人脸。
紧接着,化为巨口的人脸根须,从中间一分为二,漫天挥舞的水草,亦诡异的静止下来。
“轰……”
下一刻,人脸根须轰然破碎,化为漫天碎屑,而那些水草,在人脸根须彻底湮灭后,尽皆枯萎起来。
所有的水草皆依赖人脸根须而活,提供生机活力,人脸根须死后,水草自然无法存活。
“钓蟾劲配五虎断门刀,果然厉害!”叶青看着满地的人脸草碎屑,脸上露出一抹喜意。
刚才那一刀,刀法是五虎断门刀,但其中却蕴含了钓蟾劲的劲力,一刀之下,不但将坚硬的人脸根须一分为二,并且刀法内蕴含的钓蟾劲力侵入了人脸根须之内,最后根须无法承受钓蟾劲的威力,方才轰然破碎。
钓蟾劲的威力,可见一斑。
而且他的钓蟾劲才刚入门,随着体内真气的增多,钓蟾劲的威力还将进一步提升。
至于《五虎断门刀》是他昨天抽空学的,刀法并不复杂,讲究一个凶猛、狠戾,除此之外,不提也罢!
“我能杀了人脸草,如此说来,我已经不比其他凝气境武者差了!”
人脸草属于血级诡怪,相当于武者凝气境,虽然是最弱的那种,但他能轻易斩杀人脸草,即意味着一般的凝气境武者,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嘿,只修炼了一晚上,就有如此成效,追上陈征那是迟早的事儿!”
“叮叮……”
这时,叶青听到一阵铃铛声,循声望去,正看见先前那株风铃花和灯笼草躲在一旁的树林中,探头探脑的向外窥伺,当看见叶青后,两个诡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飞快逃窜入树林中。
“我有这么吓人吗?”叶青摸了摸鼻子,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不会吧!”
看着逃走的风铃花和灯笼草,叶青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可能,就是风铃花、灯笼草和人脸草之间,可能是有关系的。
准确来说,是风铃花和灯笼草故意捉弄他人,从而使人不得不去河边洗漱,人脸草则趁机潜伏于河底,袭击洗漱之人。
人脸草可以通过吞噬血肉生物等,增强实力,实现进化,而风铃花和灯笼草则可以寻求庇护。
毕竟,像风铃花和灯笼草这种弱小的诡怪,很难独自生存,必须寻求强大诡怪的庇护。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以前听方念水说,这个世上有一些智慧型诡怪,和人无异,懂得思考,明得失,晓利弊,甚至有些智慧型诡怪会幻化人形,潜入人类城市,和人类一起生活。
先前他还有些怀疑,但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以后得小心了,要不是昨天踏入了凝气境,学会了钓蟾劲,今天绝对凶多吉少!”
叶青心中升起浓浓的警惕,随后呸了一口,苦笑道:“娘的,差点被几株草给耍了,太丢人了!”
休息了一下,叶青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巡逻起来,接下来几个时辰,倒是平安无事,没遇到什么危险和诡怪,这让一心想杀诡怪来获取龙蛇符文的叶青颇为失望。
“砰……”
看着天色渐暗,叶青正准备回去,但就在此时,空中忽然有一朵红色的烟花炸开。
“传讯符?出事了?”有人释放传讯符,意味着遇到了极大的危险,需要帮忙。
叶青没有耽搁,急忙向释放讯号的方向跑去。
第十五章 山雨欲来
“当当……”
刚赶到出事的地方,叶青便看到三个巡逻队队员正和一群人皮诡怪战斗。
准确点说,是被围攻。
人皮诡怪围成一大圈,不下十个,将三人重重叠叠包围起来,而地上还躺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显然被剥掉了人皮。
人皮诡怪虽然不强,身体极度脆弱,只要一刀就能劈碎,但其力量却十分大,一击绝不下于淬体大成武者一击,所以挨上一下非死即伤,再加上这些人皮诡怪悍不畏死,不要命地冲向三名巡逻队员,三人已经左右难支,险象环生。
叶青没有犹豫,身体一矮,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人皮诡怪,但整个过程却悄无声息,仿若疾风。
掠近人皮诡怪后,叶青手中长刀横扫,势大力沉,如截大江,直接将三个人皮诡怪拦腰斩断,而后长刀一抹,将从人皮诡怪中飞出的三缕黑气震碎。
劈死三个人皮诡怪后,叶青身体一错,刀势再度一变,沉重作轻灵,狂风化细雨,刀法轻灵迅捷,如一缕轻烟般掠过两个人皮诡怪的头颅,两颗头颅冲天而起。
一连杀掉五个人皮诡怪后,叶青生怕表现得太过显眼,惹人怀疑,提刀向后退去,喘着粗气,一副气力衰竭的模样。
五个人皮诡怪死后,剩下的三名巡逻队员压力大减,趁势反击,迅速斩杀了其他剩余的人皮诡怪。
“呼……叶青,这次多谢你了,要不然我们这次可就栽了!”危机解除,一人开口感谢道。
说话的人名马士元,是一个小队长。
“啧啧,没想到叶青你加入巡逻队没几天,就这么厉害了,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啊!”
“马大叔客气了,我也只是占了突袭之嫌而已,要不是你们吸引了这些人皮诡怪的注意力,我也不可能轻易斩杀他们。”叶青谦虚道,顺势转移话题:“马大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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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士元神情凝重,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缓缓道:“我们也是看到了传讯符,才赶过来的,赶过来后就看到了老卫他们的尸体,随后那些人皮诡怪就冲了出来,围攻我们。”
“娘的,这些人皮诡怪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昨个儿搜了一整天,鬼影都没见到。”一名巡逻队员骂咧道。
正在这时,又有几个巡逻小队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首和人皮诡怪,听完马士元的话后,尽皆一脸凝重和严肃。
“不行,这事儿得马上回去报告队长,请他拿主意!”听完后,几名小队长商量了一下,决定马上回去告诉林虎,请他拿主意。
随后,几人匆匆赶回君山村,将事情告诉了林虎,林虎听完后,亦是一脸凝重,而后决定第二天在君山村周围好好搜寻一下,看看这些人皮诡怪究竟藏在哪里?
然而,第二天众人忙了一整天,依旧什么都没发现,一无所获,那些人皮诡怪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未留下。
其后两天仍然如此,但就在众人以为不会再有事发生时,逐渐放松警惕后,人皮诡怪再度出现,突袭了几个巡逻小队,杀掉了几个人;接下来数天,几乎每天都有巡逻小队遭到人皮诡怪的围攻、袭击。
刚开始时,这
些人皮诡怪经常会同时攻击几个巡逻小队,但由于各个小队十分警惕,再加上知晓了人皮诡怪的弱点,所以倒没人死亡;但慢慢的,人皮诡怪仿佛学聪明了一般,开始聚集全部力量突袭一个巡逻小队,而且一击即退,给巡逻队造成了大量伤亡。
然而,对于人皮诡怪的来历,林虎等人却没有一点儿头绪,不知不觉间,君山村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这些人皮诡怪,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杀了这么多,一个龙蛇符文都没点亮?”巡逻完,回到家中,叶青疲惫地躺在床上,从怀中取出诡经,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龙蛇符文,眉头紧蹙。
这些天,他杀了不少人皮诡怪,但却没能获取一枚龙蛇符文,这无疑说明,这些人皮诡怪并不是本体,而是一种类似分身的东西,或者是某种诡怪操控的傀儡,本体没有死亡,所以自然无法点亮龙蛇符文。
想到这里,叶青的心情愈发沉重,若真如此的话,那么人皮诡怪背后的神秘诡怪,该有多厉害?
“不行,得加快修炼速度,可是……这些灰色的龙蛇符文,好像作用不太大了啊!”叶青看着诡经上的三枚灰色龙蛇符文,喃喃叹道。
这些天以来,他有感威胁临头,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耗费两枚龙蛇符文来进行修炼,所以短短数天,他就将先前击杀诡怪所获得的龙蛇符文消耗一空,只剩下三枚击杀那个人脸草诡怪所获的灰色龙蛇符文。
可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灰色龙蛇符文提供的力量貌似只对增强气血有效果,对于提升真气效果并不是很大,消耗了这么多灰色龙蛇符文,他丹田内的真气数量并没有增加多少,还停留在凝气初期阶段。
“问问诡经吧!”一事不决问苍天,万事不决问诡经,诡经就是这么一个无敌的存在。
“如何才能快速积蓄真气的数量?”
用刀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诡经上,但这次足足耗费了他约莫两大碗的鲜血,诡经上才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灰色龙蛇符文,但真气似乎并没有增加多少,我该怎么办呢?”
“危险即将来临,若无法快速增强实力,我或许无法度过这一劫,但我手中,并没有快速提升真气的宝药、灵草,也没有狗屎运地碰上某个高手灌顶传功,我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不,我记得诡经上好像有两枚银色龙蛇符文,我或许可以试试它们,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银色龙蛇符文,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叶青猛拍了一下桌子,看着诡经上那两枚闪闪发亮的银色龙蛇符文,脸上满是喜意。
当然,不是他没想到,只是他怕浪费,所以一直下意识忽略了银色龙蛇符文的存在。
“不过这诡经,是越来越皮了,还某个高手灌顶传功?你怎么不说天降老爷爷呢!”
叶青翻了个白眼,深吸了口气,手指按在一枚银色龙蛇符文上,银色龙蛇符文化为一道银光,没入他的体内。
那道银光进入他的身体后,并未如同先前的灰色龙蛇符文一样立即扩散开来,释放能量,而是直直没入他的丹田之内。
“轰……”
下
一刻,磅礴的能量在丹田内逸散开来,仿佛掀起了一场风暴。
“元气,好精粹的天地元气。”叶青稍微一感受,目露欣喜。
但不等他高兴,丹田内的元气,开始逐渐向外溢散,消失。
“不好,得抓紧时间炼化!”显然,这些精粹至极的天地元气虽然进入了他的丹田,但还算不上是他的,如果不及时炼化吸收,这些元气就会全部逸散、消失。
龙蛇符文只是给了他一条捷径,但究竟能否走到最后,还要靠他自己!
没有任何犹豫,叶青急忙伏低身体,运转起《钓蟾心法》来,功行周天,那些狂暴的元气仿佛受到了引导和安抚,逐渐变得平和、安宁起来,一点点被炼化。
时间一晃而逝,等黑暗退去,天边洒下缕缕光明时,叶青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气浪蔓延三尺,盘旋如龙,凝而不散。
“这银色龙蛇符文果然厉害,一晚上的时间,我的真气就增加了这么多。”叶青感受着丹田内仿佛浓雾一样的真气,心中十分兴奋。
如果说先前的真气只是一片水塘,那么现在就是大江大河,增加了数十倍不止,而且丹田内的真气越发凝实浑厚,有由雾化云的迹象。
这意味着他即将踏足凝气中期。
凝气境三个境界,初期、中期、后期,分别对应真气的三个状态,气凝如雾,雾浓聚云,积云成水。
现在他丹田内的真气已如大雾一样,十分浓郁,只需再修行几日,便可雾浓聚云,踏足凝气中期。
“我还有一枚银色龙蛇符文,若是炼化吸收的话,或许能直接踏足凝气后期也说不定,到时候陈征就不足为虑了。”叶青狠狠握了一下拳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膨胀了吗?
是的,我膨胀了。
一晚上就从凝气初期踏足凝气中期,距离凝气后期也只是一枚龙蛇符文的距离,还不允许我膨胀一会儿吗?
稍稍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叶青静下心来,看着诡经上唯有的一枚银色龙蛇符文,心中再度生出一种急迫感,他需要更多的银色龙蛇符文。
凝气后期,在君山村是顶尖的存在没错,但放在这个世界,却仍旧如同蝼蚁一样,出门就死的节奏。
就像林虎,这几天便被人皮诡怪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仍旧需要实力,更强大的实力。
因此,他需要更多的银色龙蛇符文。
灰色龙蛇符文是增加气血力量,银色龙蛇符文则是增加真气数量,凝气之后的拓脉、炼罡等境界,仍旧是在真气上下功夫,需要海量的真气,所以银色龙蛇符文必不可少。
可惜,一枚银色龙蛇符文,需要至少上千枚灰色龙蛇符文才能凝聚而成。
想到这里,叶青就一阵头大。
好想再遇到一次吸血蚊啊!
好想再割一波韭菜啊!
第十六章 惹不起,惹不起
“第三十六个!”
叶青收起长刀,看着地上的人皮诡怪,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一样。
这是他今天杀的第三十六个人皮诡怪,亦是他遇到的第三波人皮诡怪。
这些人皮诡怪今天像是卯上他了一样,接连突袭了他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多,第一次是五个,第二次是十个,第三次则足足来了二十一个。
若不是他昨天刚刚炼化了一枚银色龙蛇符文,实力大增,今天可就危险了。
纵然死不了,估计也得受伤。
“这几天人皮诡怪越来越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叶青脸色阴沉,心中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男人的第六感。
弄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且那种不详的预感又盘旋在他心头久久不去,让叶青有一种烦躁的急迫感。
“既然弄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捣鬼,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增强实力,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时,我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最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实力不够。
可是,如何才能快速击杀诡怪、获取龙蛇符文呢?问题貌似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个世上,诡怪当然多得是,可是叶青能杀的,貌似并不多。另外,自从人皮诡怪多了以后,君山村周围的其他诡怪好像少了许多,导致这些天以来他几乎没有斩杀过其他诡怪,所以根本没有龙蛇符文进账。
最可恨的是,杀这些人皮诡怪,根本无法获取龙蛇符文,光流汗不下崽,这才是最可恶的事情!
“娘的,千万别让我知道你什么东西,否则我非得将你大卸八块不可!”
叶青骂咧了两声,颓然地抓了抓头发:“唉,要是所有诡怪都像吸血蚊那样就好了,既多,又好杀!”
“吸血蚊?对了,吸血蚊,我可以将吸血蚊引出来啊!”小君山他不敢进,但他可以想办法将吸血蚊引出来再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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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将吸血蚊引出来,十分简单,用鲜血就可以,吸血蚊嗜血,所以只要有足够的鲜血就有很大的可能将吸血蚊引出来,就像上次那样!
但问题是,去哪儿找鲜血呢?
君山村周围有血有肉的诡怪,貌似都被人皮诡怪给吓跑了,只剩下人了,难道让他去杀人?
这显然不太现实!
“要不,用自己的鲜血?”叶青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反正他气血浑厚,浪费一点儿也不要紧。另外要是能引来吸血蚊群,他就能获得大量龙蛇符文,这点儿鲜血,还不是说补就补回来。
就这么干!
当然为了防止被其他队员看见,叶青仔细算了一下其他小队的巡逻时间,并找了一个和其他小队巡逻区域较远的地方,开始实施起自己的“钓蚊”大计。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叶青直接一刀划破自己手腕上的动脉,鲜血汩汩,眨眼间便将整块石头染红。
然而,让叶青意外的是,当鲜血落在石头上时,石头上的苔藓居然疯长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绿色的苔藓便将整块石头覆盖住,仿佛藤蔓一样,而那些原本颜色墨绿的苔藓亦变成了暗红色,十分怪异。
更恐怖的是,那些暗红的苔藓在吸收了
他的血液后,竟然开始不断侵蚀周围的花草,十分富有攻击性。
“……”
显然,因为他的血液太过特殊,里面蕴含着磅礴的生机和吞噬之力,才使得这些苔藓变异了。
“又得重来一次!”原本他找石头,是为了防止血液沉入泥土,导致血腥味无法逸散开来,但却忘记了他血液的特殊性。
刀光闪过,叶青一刀将石头上半部分劈飞,在石头中央挖了一个坑,并仔细将周围的苔藓、花草清理干净,重新划开手臂,将鲜血滴在所挖的石坑中。
石坑约莫成人头颅大小,血液流满一半时,叶青心念一动,血液瞬间停止了流淌,伤口处肌肉蠕动,眨眼间便全部愈合,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我这次可是真下血本了,吸血蚊啊吸血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做完这一切后,叶青便席地而坐,随手扯过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望着小君山的方向,目光殷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不会不来吧?”叶青摸着鼻子,有些担忧:“再等等,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再想其他办法!”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吸血蚊群仍旧没有出现,叶青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准备离去。
但刚起身,小君山上空忽然出现一朵黑云,黑云以极快的速度向叶青的方向飘来,同时还夹杂阵阵嗡鸣声。
“来了!”叶青脸上陡然露出狂喜之色,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殷切地望着空中的吸血蚊群。
吸血蚊群转瞬而至,当发现地上的叶青和鲜血后,如黑云一样覆笼而下,争相扑向叶青,眨眼间便将他湮没。
黑云之中,叶青巍峨不动,任凭吸血蚊里三层外三层地趴在他身上,吸食着他的血液,只是下一刻这些吸血蚊纷纷干瘪,失去了生机,如同灰尘一样,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落了厚厚一层吸血蚊的尸体,仿佛黑色的尸体海洋一样,看上去尤为可怖。
“舒服啊,要是再来几次,以后的修行都不成问题了!”要是今天能将这些吸血蚊全部杀了,那么他至少能获取十几枚银色龙蛇符文,想想就觉得兴奋。
站着就把龙蛇符文给赚了,这种好事,上哪儿说理去?
“呱呱……”正兴奋着,一阵呱呱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不会吧!”叶青脸色一垮,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一只头绑红色发带,背上绑着一片恍若披风一样的绿色树叶,直立行走的绿色青蛙,从天而降。
还在半空中,青蛙一个回旋踢,劲气肆意咆哮,大片吸血蚊直接被震死,随后青蛙舌头席卷,将死去的吸血蚊卷进口中。
甫一落地,青蛙便是一阵旋风快打,双掌如影,掀起阵阵寒风,又有大片吸血死去,被吃掉。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无人可及!
叶青:“……”
看着出现的功夫蛙,叶青双目通红,欲哭无泪,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着功夫蛙越杀越快,叶青心里更
苦,咬咬牙,不再被动防守,手中长刀横扫,主动出击,五虎断门刀被他施展到极致,刀光凛冽,刀影重重,水泼不进。
不过,纵然如此,他的速度,仍然比不上功夫蛙。
人家功夫蛙一招一式间,劲气蔓延,就仿佛离体而出的真气一样,一扫一大片,杀蚊如扫落叶,效率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
人不如蛙啊!
叶青心中愈发苦涩,偏偏这只功夫蛙他还惹不起,因而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希望多杀一些吸血蚊。
“咕咕……”
胸腹如蟾鸣,钓蟾劲之下,叶青的刀法又快捷了几分,杀伤力亦大了不少,击杀着越来越稀少的吸血蚊。
只是,全身心投入杀蚊大业中的叶青并未发现,当他体内响起蟾鸣声时,那只功夫蛙瞥了他一眼,一双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好奇。
一人一蛙,很快就将漫天的吸血蚊斩杀一空,只剩寥寥数只逃窜,消失在小君山中。
看着消失的吸血蚊,叶青叹了口气,一脸意犹未尽。
紧接着,看着一旁抚着肚皮、一脸满足之意的功夫蛙,叶青又一脸幽怨。
要不是这只功夫蛙出来“搅局”,他的收获无疑更大,这些死去的吸血蚊,其中足足有三分之一是功夫蛙杀的。
可是,人家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呱……”
将地上所有吸血蚊的尸体都吞食掉后,功夫蛙竟然没走,反而对着叶青叫了一声。
叶青:“……”
功夫蛙:“呱呱……”
叶青眨了眨眼:“……”大哥,不懂啊!
功夫蛙指了指自己的肚皮,腹部微鼓,腹中忽然传出“咕”的一声嗡鸣,恍若雷鸣。
“莫不是想见识一下我的钓蟾劲?”叶青心念微动,运用钓蟾劲,腹部响起一声蟾鸣,但响声却比功夫蛙的要小很多。
“咕……咕……咕……”见叶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功夫蛙又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腹部一鼓一缩,咕咕声不绝,每一声间,功夫蛙身上的气息便雄浑一分,九声之后,功夫蛙周围所有的空气都颤抖不止,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巨大的力量一样,无声扭曲。
“咕……”
下一刻,一声震天响动从功夫蛙口中传出,一道白色的气浪喷射而出,“轰隆”声中,恍若地龙翻身,大地震颤。
等烟尘消散,叶青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深达十几丈,恐怖至极。
“咕噜……”
叶青双目圆睁,看着地上的深坑,身体一阵颤抖,这究竟是什么力量,仅就这一击,别说是叶青了,就算加上林虎、陈征等人,估计都扛不住。
“呱呱”
功夫蛙背负双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又指了指眼前的深坑,得意地仰着头,好像在说:小子,看见了没,这才是钓蟾劲,你那个,不行!
“小母牛上天,可把你给牛逼坏了!”叶青看着嘚瑟的功夫蛙,有些无语。
唉,惹不起,惹不起。
第十七章 土伯
“对了,功夫蛙好像是通过蓄气一次次叠加劲力,方有如此威力,那么我的钓蟾劲,为什么不可以呢?”
叶青眼睛微微一亮,胸腹鼓动,气涌如蟾鸣,但他并未立即释放,而是学着功夫蛙一样,再度蓄气,蟾鸣声中,叶青只觉得劲力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不止。
“果然可行!”
叶青又开始蓄气,只是这一次并未成功,真气运行到一半便自行散去,功亏一篑。
“应该是不熟练的缘故,多练几次估计就可以了!”叶青猜测着,心中一片火热,若真能如功夫蛙一样,蓄气叠力至九次之多,那么威力该有多么恐怖?
“钓蟾劲大有潜力可挖!”叶青打定主意,回去后便好好琢磨一下,纵然无法蓄气九次,但就算五六次,亦能大幅提升他的战斗力。
“多谢蛙兄!”叶青拱拱手,向功夫蛙道了声谢。功夫蛙应该是一种智慧型诡怪,或许能听懂他的话。
果然,听到叶青的话,功夫蛙居然同样抱了抱拳头,一幅江湖大佬的做派。
不过,抱拳后功夫蛙仍未走,指了指叶青的长刀,又指了指自己,凌空挥舞了几下,呱呱叫着。
“你是说,让我教你刀法?”叶青试探着问道。
功夫蛙点点头。
“跟我学刀法?”叶青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诡怪,居然想学人类的功法,你以为你像我这样聪慧吗?
“蛙兄,我教你刀法可以,但你学不会可别怪我啊?”叶青事先提醒了一声,然后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截树枝,削成一个小刀的模样,递给功夫蛙后,退到一旁,摆开架势:“蛙兄,看好了啊!”
说完,他便在空地上演练起《五虎断门刀》刀法来,《五虎断门刀》招式比较简单,变化较少,算不得什么上乘的刀法,旨在狠辣、凶厉之意境,所以几个呼吸后,叶青便将全套《五虎断门刀》演练了一遍,没有任何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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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为了顾全对方是青蛙,他还故意放缓了速度,让功夫蛙看得更清楚些。
别说他歧视动物!
当然,他心中,不认为对方能学得会!
“蛙兄,学会了吗?”演练完,叶青看向功夫蛙,正准备再演练一遍,但却见功夫蛙已经手持木刀,在一旁自顾演练起来,一招一式快如闪电,虎虎生风,且精确无比,没有丝毫误差。
叶青张了张嘴,一阵无语,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一个青蛙,学武速度竟然比他还快,虽说《五虎断门刀》比较简单,但当初他练习时也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能熟练运用。
结果呢,人家一只青蛙,只看了一遍,就会了。而且貌似比他还老辣熟练,太丢人了。
唉,果然,人不如蛙啊!
“蛙兄真是天纵奇才啊!”当功夫蛙练完后,叶青只能心悦诚服地赞叹了一声。
功夫蛙则显得很兴奋,呱呱叫了两声,抱了抱拳。
叶青则有些受打击地回了一礼,闷闷不乐!
“那是什么诡怪?”正郁闷时,叶青忽然看见一头奇形怪
状的诡怪出现在君山脚下,顺着道路,缓缓向叶青走来。
那头诡怪虎头、牛身,高约两丈,四蹄燃火,长着三只眼睛,头顶长着一对如九曲黄河般的利角,利角幽黒,泛着诡异的光芒,双角之间,仿佛有一扇门户,若有若无,通向另一方世界。
一个个小孩,从门户里钻进钻出,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在巨大的利角上跑来跑去,仿若玩耍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叶青心中咯噔一声,虽然那个诡怪没有散发出什么强大的气息,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更未贸然上前,缓缓向后退去。
他进入巡逻队的第一天,方念水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见到诡怪,千万不要贸然上前!
他在后退,但旁边的功夫蛙却一个纵跃,向缓缓走过来的神秘诡怪扑去,速度奇快。
“别,蛙兄……”等叶青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然而,等功夫蛙刚掠近那头诡怪三丈之内,就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怎么冲也冲不到神秘诡怪身前,更触及不到。
而那头神秘诡怪对于功夫蛙的举动,亦丝毫未做理会,继续慢慢向前走去,朝着君山村的方向。
“嗖”
一个纵跃,功夫蛙又掠回叶青身旁,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一脸好奇地盯着缓慢行走的神秘诡怪。
叶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幸好那头神秘诡怪对他们没兴趣,万一功夫蛙惹恼对方的话,他说不得也得跟着遭殃。
“蛙兄,你自便,我有事先走了!”
这头神秘诡怪的方向是君山村,他不能不理,最起码要给村中的人提个醒,于是抄了一条近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君山村。
“开门,我找队长!”赶回君山村后,叶青立即大声喊道。
村门打开,叶青立即朝城头上的守卫问道:“林虎队长呢?”
“你找我,出什么事儿了吗?”正问着,林虎从远处走来。
叶青直截了当道:“我刚才巡逻时,发现一头神秘的诡怪,正朝村子走来。”
“什么诡怪?”林虎神情严肃。
“那是一头……呃,来了,队长你自己看吧!”刚准备给林虎描述一下,但抬头间,却发现那头神秘诡怪已经到了村子跟前。
叶青眸光微眯,他是抄近路回来的,以刚才神秘诡怪的速度,估计要过上半刻钟才会到,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也不慢。
“别动手,那个诡怪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城头的守卫拉开弓弩,正准备射击,叶青急忙阻止道。
“别动手!”林虎亦厉声呵斥,如临大敌,朝一旁一名守卫招了招手:“去请陈征和夏婆婆来!”
等守卫走后,林虎死死抓住腰畔的长刀,目光警惕,随着神秘诡怪的靠近,林虎额头上竟然渗出豆大的汗珠。
好在神秘诡怪在走到距离村子约莫九丈距离后,便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头死物。
但林虎、叶青等人仍旧不敢有丝毫大意,死死盯着下面的神秘诡怪。
不一会儿功夫,夏婆婆和陈征便先后赶到了城头上,一见那头神秘诡怪,陈征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林虎摇摇头:“不知道,以前从未见过!”
一旁夏婆婆看着村外的神秘诡怪,眉头紧锁,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身躯摇摇欲坠。
“婆婆,你怎么了,你是否认识下面的诡怪?”叶青上前一步,扶住夏婆婆,关切道。
夏婆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沉重道:“如果我老婆子没记错的话,下面那头诡怪,应该是传说中的土伯!”
“土伯?”叶青几人满脸疑惑,显然没听说过土伯的名称。
夏婆婆道:“土伯,传说之中幽都的守护者,掌幽冥之地,死者之所,可驱赶万千幽灵。”
“最关键的是,土伯出现之地,必会伴随着大量死亡!”
林虎一愣:“死亡?你是说土伯会杀了我们?”
夏婆婆摇摇头:“不,不是土伯。土伯不会攻击生灵,只会放牧死灵。”
叶青恍然:“婆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君山村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会死很多人?!”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夏婆婆语气沉重,仿佛老了好几岁一样:“传闻中,土伯一共出现了十八次,每一次出现,都是血流成河,死人无数,无一幸免!”
“那该怎么办?”陈征脸色难看,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夏婆婆道:“为今之计,只能尽快通知安阳县靖安司,让他们派人来救援,看能不能在事情发生前,解决危机,帮我们君山村渡过这一劫。”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陈征大喜,转身离去。
“希望,能来得及吧!”夏婆婆身躯佝偻,暮气沉沉。
从上报靖安司到靖安司派人下来,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只是他们君山村,能不能坚持两天呢?
希望能来得及吧!
“虎子,你立马召集人,组织好巡逻、防御工作,千万莫要大意!”夏婆婆旋即吩咐道。
林虎点点头:“我明白。”
夏婆婆道:“那好,老婆子我先回去了,你待会派人来找我,我这里储备了一些符篆,你分发下去,希望能帮我君山村渡过难关。”
夏婆婆离开后,林虎立即使用了一张传讯符,将在外巡逻的队员都叫了回来,然后动员所有人,开始准备防御措施。
整整忙碌了四五个时辰,叶青才得空回家休息一下。
一回到家,叶青顾不得休息,拿出怀中的诡经,看见上面居然有五枚银色龙蛇符文,其后还有三枚灰色龙蛇符文,说明他今天所杀的吸血蚊,共获取了四枚银色龙蛇符文,收获不可谓不丰。
然而,来不及欣喜,叶青立马使用了一枚银色龙蛇符文修行起来,土伯的出现,意味着君山村不日将有大祸临头,他若不能快速增强实力,做好准备,度过这次难关。
那么,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第十八章 人皮攻村
“呜呜……”
半夜,无星无月,天空一片阴沉,厚重、沉闷,亦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忽然,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君山村,惊动了睡得并不安稳的村民,一缕缕微弱的烛光,从千家万户飘出,但却无法驱散黑夜的冰凉。
“来了吗?”
黑暗中,叶青陡然睁开双眼,眸中射出一抹寒芒,站起身子,将桌上的诡经叠好,塞进怀中,拿着长刀,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城楼上,只见城楼上挤满了人,巡逻队的所有人尽皆手持弓箭,紧张地望着村外。
“来的是什么东西?”叶青走到马士元身边,低声问道。
马士元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人皮诡怪,好多人皮诡怪!”
叶青探头从城楼上,探头向村外望去,只见村外田野中,到处都是人皮诡怪,黑压压一片,不下数千。
那些人皮诡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悄悄的,死寂无声,阵阵清风掠过,人皮诡怪随风晃动,如同一片黑色的麦浪,说不出得阴森诡异。
“呜呜……”
一阵阴风吹过,村外的人皮诡怪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开始向君山村涌来,仿佛一片黑色潮水。
“火油准备……”看着蜂拥如潮的人皮诡怪,林虎脸色阴沉,大吼一声,等到人皮诡怪扑到城下时,立即挥手:“倒!”
黑色的火油倾泻而下,那些正疯狂攀爬冲击城墙的人皮诡怪瞬间滑落下去,与下面的人皮诡怪挤作一团。
“火箭准备……放……”火箭攒射而下,落在人皮诡怪身上,点燃火油,熊熊烈焰瞬间蔓延开来,眨眼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火海中,人皮诡怪全身上下燃烧着大火,但依旧向城墙上冲来,悍不畏死,虽然刚冲了几步,便被烧成灰烬,但人皮诡怪无穷无尽,前仆后继,短短数息便将大火湮灭,朝城楼上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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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准备……扔……”林虎依旧不慌不忙,让弓箭手退下,指挥其他人搬起准备好的巨石、圆木等,向城下扔去,阻止人皮诡怪登城。
巨石、圆木如雨,将大片的人皮诡怪砸成碎片。
然而,君山村毕竟不是大城市,所以城墙修筑的并不高,只有两丈左右,而人皮诡怪虽然脆弱,但力大无穷,一跃就是数米,当巡逻队员气力稍竭,攻势弱下来时,便有数只人皮诡怪冲上城楼,几名巡逻队员一时不防,直接被砸碎脑袋,脑浆迸溅。
更恐怖的是,当那些人死后,一缕黑气钻入他们的身体,紧接着他们身上的人皮便被剥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新的人皮诡怪,杀向其他人。
有些人一时没太注意,便被这些新生的人皮诡怪突袭而亡。
一时间,城楼上惨叫声连连,人群慌乱。
“都别慌,三人一组,击杀人皮诡怪!”林虎一刀将扑向他的两名人皮诡怪劈碎,大声指挥道:“另外,小心地上的死人,他们也会变成人皮诡怪!”
按照巡逻时的编制,巡逻队员们迅速组成一队,击杀着冲上城楼的人皮诡怪。
至于叶青,平时都是一人,没有队员,另外仗着自己的实力,并未和其他人组队,而是自顾杀着人皮诡怪。
他昨天晚上,
一连炼化了两枚银色龙蛇符文,直接将境界从凝气初期推到了凝气中期雾浓聚云的境界,真气数量和实力有了大幅提升,纵然只有一人,但他击杀人皮诡怪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其他小队慢。
若不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怀疑,他藏了拙,没有尽全力,他的速度还要更快。
刀光闪烁,如水般倾泻而下,一步间,便是一群人皮诡怪倒下;一刀间,便是颗颗人皮头颅冲天而起;所过之处,人皮诡怪尽皆倒下,无一合之敌。
一刀在手,人皮诡怪尽俯首!
忽然,叶青眸光一凝,脚步一点,快如闪电,掠近一队岌岌可危的三人小队,横刀一掠,虎啸声大作,瞬间将所有人皮诡怪击杀。
“多谢!”被救的小队长感谢道。
“不客气,你们多小心。”救了三人后,叶青头也未回,又向一个节节败退的小队杀去。
“咦,那不是老叶家的小子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一名队员疑惑道。
“是啊!”另一人应和道。
“都快要死了,你们还有空关心这个,小心,人皮诡怪又来了!”
“杀……”
几人的对话,叶青并不知道,也不关心,而是不断击杀着冲向他的诡怪,救助那些岌岌可危的村民、同伴。
纵然如此,也是杯水车薪,不断有巡逻队员死去,而死去的那些人,又重新变成人皮诡怪,此消彼长之下,城楼上的人不断减少,而人皮诡怪则越来越多。
“人皮诡怪太多了,根本就杀不完!”林虎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他的头被人皮诡怪砸了一下,头骨开裂,鲜血淋淋,受伤颇重,但他来不及疗伤,继续击杀着眼前的人皮诡怪:“要是有巡天镜就好了!”
巡天镜一击,足以将这里所有的人皮诡怪击杀。可惜,巡天镜的威能还未恢复!
夏婆婆一挥衣袖,将几个人皮诡怪震碎,沉重道:“人皮诡怪根本就杀不完,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死!”
“那该怎么办?”林虎摇摇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为今之计,只有试着找出人皮诡怪背后的诡怪,将它击杀,我们才有可能活下去。”夏婆婆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森森寒意:“虎子,你跟我下城,看能不能找到控制这些人皮诡怪的东西,将它击杀。”
“好!”林虎没有丝毫犹豫,纵然他知道,这一去,陷入人皮诡怪的围攻下,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可能很小。
但为了君山村的数万百姓,为了身后那些无辜的生命,他愿意一拼,甚至一死!
“陈征,我和虎子走后,你务必要守好村子,若……若实在不行,你便带村民从通道走,能活多少,算多少!”夏婆婆语气沉重而悲怆道,仿佛临终前的托付。
或者说,不是仿佛,而是就是。
她明知道,这样贸然冲下去,找到控制人皮诡怪东西的几率很小,而他们生还的几率更小,或者说就是白白送死,但她却不得不去,不得不去拼这个万一。
因为不拼,不争,他们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虎子,走!”夏婆婆一挥手,凌空跃下,人在半空中,袖袍飘荡,从袖中飞出无数黄纸符篆,符篆见风自燃,
化作熊熊烈焰,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人皮诡怪,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
随后,夏婆婆一挥拐杖,乌黑的拐杖上荡起一层涟漪,漫天火焰翻滚、咆哮,一声嘹亮的凤鸣声从火焰中响起,紧接着一头巨大的凤凰浴火而起,向前飞去,所过之处,人皮诡怪纷纷化作灰烬。
夏婆婆手持拐杖,跟着火凤,继续向村外走去。
而林虎则守在夏婆婆的身后,但凡有诡怪冲上来,皆被他一刀劈碎。
林虎修炼的同样是《五虎断门刀》,但这门最简单的刀法,在他手中,却显得精妙异常,刀光飞舞,如银河倾泻,银河之中,虎啸不绝,但凡欺近他三尺之内的人皮诡怪,尽皆无声碎裂。
两个人,在如黑色潮水一样的人皮诡怪中,缓缓前行,一步一步,艰难无比,亦坚定无比,永不停歇,不一会儿,就消失则人们的视线中,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轰鸣声和咆哮声,才证明他们还活着。
这一瞬,城楼上,所有人都寂静无声,默默注视着两人,注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钦佩,悲伤,默然。
“愣着干什么,人皮诡怪又冲上来了,给我杀!”忽然,陈征大吼一声,指挥人朝冲上城楼的人皮诡怪杀去。
“希望,你们能活着!”目视两人消失的方向,叶青微叹了口气,心中十分钦佩夏婆婆和林虎的举动,他自认为这件事要放在他身上,他绝不会去,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对于君山村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那些村民,亦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他做不到;亦做不到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钦佩这样的人,但他却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至少,现在不想!
“陈队长,陈队长,不好了,村门快破了,守不住了!”正沉思着,急切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冲上城楼,急切道。
君山村的村门虽然是用坚硬的铁木制成,但毕竟只是木头,在人皮诡怪的冲击下,已经布满裂痕,即将破碎。
“该死,城楼上也没多少人了啊!”陈征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城楼上也只剩下寥寥十几人,一旦他将人派下去,那么城楼防守力量将变得空虚无比,而他自身变得也会很危险。
“怎么办呢?”忽然,陈征余光瞥见正在击杀诡怪的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叶青,马士元,张远,你们三个小队去守城门,要是让诡怪冲进村中,我唯你们是问!”
“陈队长,这么一点人怎么……”马士元焦急道,说是三个小队,但叶青只有一人,而他那一队也死的只剩下他一个,倒是张远小队还剩两人,但加起来一共才四人,怎么守城门?
这不是要他们去送死吗?
“服从命令,剩下人的要守城楼,腾不出手,你们快去,要是村门被破,诡怪冲进村子,后果将不堪设想!”陈正义正言辞道。
“这……”马士元和张远面面相觑。
“快去,你们想违抗命令吗?”陈征脸色一变,厉声道。
“是!”马士元和张远无奈,领命而去,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叶青嘴角一挑,没有说话,自顾跃下城楼,朝门口走去。
第十九章 霜雪天下
“哼,这次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看着叶青的背影,陈征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是的,他是故意的,他当然知道区区四个人,根本无法守住大门,更无法抵挡人皮诡怪的冲击。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叶青去送死。
刚才叶青在城楼上的表现,他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对方的境界,仍然对他构不成威胁,但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还是早点弄死安心。
至于马士元、张远等人,只是顺带的,马士元、张远虽然和他没有深仇大恨,但两人却是林虎的心腹,还曾顶撞过他,那么搂草打兔子,一并收拾了算了。
当然了,若他们不服从命令,更简单,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杀了他们。
一下子死了三个自己讨厌的人,怎么想都觉得舒心,陈征不由咧嘴一笑,满脸森然。
马士元和张远自然不清楚陈征的打算,但叶青却猜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他也不在乎,陈征想坑他,却是打错算盘了!
因为,他不是淬体小成,而是凝气中期。
马士元、张远四人下到门口,看着布满裂纹、摇摇欲坠的大门,愁眉苦脸道:“现在该怎么办?”
一旦大门被毁,他们首当其冲会受到人皮诡怪的攻击,届时绝无幸免的可能!
“怎么办,凉拌呗!”张远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吐了口唾沫,大咧咧道:“能挡多长时间就挡多长时间,挡不住了,大不了一死呗!”
闻言,马士元苦笑一声,接着沉默下来,似乎默认了张远的话。
“咚咚”的撞击声中,大门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后轰然倒塌,黑色的人皮潮水,向四人涌来。
“杀”
张远大吼一声,向前扑去,马士元亦紧随其后,另一名同伴则守着左翼,三人组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与人皮潮水撞在一起。
眨眼间,三人就被人皮诡怪湮没,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海中,一丝浪花都没翻起。
“到我了吗?”叶青双眼微眯,手握长刀,在人皮诡怪冲向他的一瞬,一声巨大的蟾鸣声响彻,气浪翻滚,十几个人皮诡怪被气浪波及,轰然破碎。
紧接着,叶青一刀斩出,刀光分化,缕缕银芒倾泻,虎啸声阵阵,大片的人皮诡怪无声消失。
但下一刻,无数人皮诡怪再度冲了上来,叶青则不慌不忙,单手持刀,《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一一施展而出,或劈,或砍,或扫,或撩,或挑,每一刀看似极简,却又极快,极重,每一刀都似行至一半,便又有一刀落下,刀光连绵不绝,偏偏刀光闪烁间,便有数个人皮诡怪四分五裂。
这并不是因为叶青的刀未砍到人皮诡怪,而是因为他的刀太快了,快到超出了他人的视觉反应时间,所以只能看到落刀的动作,而无法看到长刀砍中诡怪的动作和收刀的动作。
刚开始时,叶青的刀法似乎还有《五虎断门刀》的章法和影子,但慢慢的,他的刀法似乎脱离了《五虎断门刀》的樊笼窠臼,完全悖离了狠辣、
凶戾的意境,只剩下快,纯粹的快。
快如疾风,快似奔雷!
刀光连绵不绝,初如涓涓细流,渐如狂风骤雨,最后变成了一条刀光长河,长河席卷之处,人皮诡怪无不四分五裂。
一人守一门,滚滚狂潮不得而入!
一分钟,三分钟,半刻钟,一刻钟……
叶青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刀光依旧如先前那般快,那般稳,那般准,阻挡着滚滚人皮诡怪。
“当啷”
突然,一声脆响,叶青手中的长刀,直接断为两截。
“遭了!”叶青眉心一蹙,显然是长时间作战之下,长刀无法承受他的力量,直接断裂了。
他的刀法看似快,但并不轻,每一刀中都蕴含着钓蟾劲力,手中的长刀只是凡铁所铸,断裂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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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阻挡蜂拥而来的人皮诡怪,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该走了!”
叶青心中哀叹一声,他虽然还能再坚持几分钟,但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婆婆和林虎到现在都没消息,而诡怪亦未退去,显然擒贼先擒王的计划已经失败,两人是死是活都尤未可知?
他再留在这里,也只有一死!
坚守已无意义,那么他也只有为自己作打算了!
“撤,撤……”
这时,城楼上亦传来陈征的怒吼声,显然城楼上的人也坚持不住了。紧接着,只见人影一闪,陈征竟然率先朝村内冲去。
那里有一条村内人挖掘的通道,直接通到村外一座小山丘旁,算是君山村预留的后手!
“呵,跑的真快!”叶青嗤笑一声,但亦毫不犹豫,跟着陈征向村内的通道跑去。
而此时,随着巡逻队员撤退,人皮诡怪如潮水般涌入村内,见人就杀,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恍若世界末日一样。
或者,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末日!
“唉……”目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叶青颓然叹了口气,心中难受不已。
怪只怪,他太弱了!
“来晚了吗?”忽然,一声不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城楼上,手中貌似还提着两个人。
看见有人,城楼上的诡怪自然蜂拥冲向那人,但那人却不慌不忙,将手中两人扔在地上,从腰畔解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水,屈指一弹,一滴水射向当前扑来的一个诡怪。
下一刻,那个诡怪静止在原地,一层冰霜顺着水滴蔓延而出,眨眼就成了一尊冰雕。
然而,冰霜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前蔓延而出,所有碰触到冰霜的诡怪,尽皆成了一尊冰雕,只是短短数息,整个城楼上,便仿佛成了一个冰霜世界,一片银白,所有人皮诡怪皆被冻成了冰雕。
紧接着,那人高高跃起,凌空一掌按下,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冰寒无比,数十个人皮诡怪直接破碎,每个破碎的人皮诡怪身上都布满了冰霜。
随后,那人凌空踏步而行
,每走几步便拍下一掌,潇洒写意,但每一掌落下,都有无数人皮诡怪破碎,冰霜蔓延,亦有无数人皮诡怪被冻结。
不一会儿功夫,君山村内的人皮诡怪便被击杀一空;而那人犹不满足,喝了一口酒,徐徐向村外走去,击杀着村子外的人皮诡怪。
只见黑色的潮水中,一抹银白如月,绽放着无量光,无量寒,所过之处,黑潮退却,只剩下耀眼的冰霜和光明,震撼人心。
月满人间,天下无暗!
黑潮,越来越小;
人皮诡怪,越来越少。
但就在此时,所有的人皮诡怪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齐齐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而那人亦未阻拦,当所有的人皮诡怪都消失后,才缓缓转身,一步步向君山村内走来,风霜环绕,天人如玉,仿佛一个神袛。
那人的速度看似不快,但眨眼间就出现在村内,叶青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那是一名男子,年约二十来岁,星眉剑目,面如冠玉,只是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和神情,只是其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松松垮垮,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树叶,和刚才恍若天人的模样格格不入,却不但不惹人讨厌,反而莫名有一种洒脱不羁、卓尔不群的气质。
“唉,来晚了,不好意思,害得这么多人丢了性命,我的错,我的错!”青年男子来到村中,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露出一抹伤感,叹了口气,摘下腰畔的葫芦,灌了两口酒。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这时,两个人从城楼上走了下来,正是夏婆婆和林虎。
只是,现在两人颇为凄惨,林虎胸腔塌陷,脸上满是血污,一条胳膊松松垮垮的垂着,显然已经断了;夏婆婆则气息紊乱,身子愈发佝偻和单薄,脸上皱纹密布,荡漾着一股暮气。
“没事,没事,倒是我来得太晚了,才让君山村遭此大祸!”青年男子摆摆手,不好意思道,随即还低声嘀咕了两句:“唉,果然是贪杯误事啊!”
夏婆婆咳嗽了两声,颤颤巍巍道:“大人那里的话,若不是大人,老婆子和君山村一万多条性命,今儿个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夏婆婆说的是真的,要不是眼前这个青年男子,他和林虎早就被人皮诡怪五马分尸了,君山村也早就完了。
可以说,青年男子就是他们君山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大如天!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夏婆婆问道。
“我叫楚念酒,靖安司捕风使。”青年男子懒懒道,从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块脏兮兮的令牌,递给夏婆婆:“喏,我的令牌。”
夏婆婆接过,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恭谨地递给楚念酒:“见过捕风使大人!”
“见过捕风使大人!”林虎亦赶紧行礼。
楚念酒不在意道:“没事,没事,你们都有伤在身,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第二十章 酒公子
“楚大人这次救了我们君山村万条人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夏婆婆并未当真,躬身一拜,诚心感谢道。
“多谢楚大人救命之恩!”
林虎、叶青等活下来的人皆对着楚念酒躬身一拜。
“不用,不用,唉,你们要是真想报答我,等会给我准备两壶好酒就行了!”楚念酒一挥衣袖,一股劲气将所有人都托住,弯不下去腰。
“大人说笑了。”夏婆婆一笑。
楚念酒哈哈一笑:“这个可真没说笑,我叫楚念酒嘛,念酒,念酒,可不就是喜欢喝酒嘛。”
“另外,我带的酒都快喝光了,没了酒,就是要了我的命,我救了你们,你们送我两坛美酒,就等于救了我一命,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嘛!”
夏婆婆笑笑,觉得楚念酒不似作伪,笑道:“那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上好的酒菜,以谢大人救命之恩。”
楚念酒眼睛一亮:“那感情好,这些天我都在山里转悠,天为被,地为席,蚊虫为友,没尝过一口热乎菜,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夏婆婆点点头,立即命令一个伤势不太重的巡逻队员,让他去张罗一下吃食。
“对了,敢问楚大人为何会这么快赶到君山村?我们是昨天才通知的安阳县靖安司,按理说至少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上面才会派人下来,楚大人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见楚念酒很好说话,又没有架子,夏婆婆问道。
另外,他从未听说过安阳县靖安司有楚念酒这样一号人物,虽然那个令牌不会作假,楚念酒又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小心点总没错。
楚念酒笑了笑:“这个啊,前几天你们不是上报靖安司,说你们君山村遭到了一个石棺的攻击吗?他们就派我来调查一下石棺的事情,我这些天一直在小君山里晃悠。上面接到你们的消息后,便传讯于我,正巧我离得也不远,这才能及时赶来。”
夏婆婆恍然:“原来如此,辛苦楚大人了。”她也没想到,当初的小心之举,竟然成了他们君山村救命的稻草。
“对了,楚大人可知控制这些人皮诡怪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夏婆婆又问道。
楚念酒喝了口酒:“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皮应该是某种诡器搞出来的。”
“诡器?”夏婆婆压抑道。
一旁的叶青也一愣,诡器他倒是听林虎提过,所谓的诡器,就是用诡怪身上的材料炼制而成的武器。
诡器形状各异,不拘泥于刀枪棍棒等,功能不一,威能不同,各有妙用,威力不俗,传说中有些诡器甚至可以断江截流,飞天遁地,摘星拿月。
但无一例外,诡器和诡怪一样,都十分邪异,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拥有各种负面作用,殃及持有者,例如嗜睡、暴食、迷路、疾病等,这些负面作用还只是轻的,一些强大的诡器,甚至会反噬主人,涂炭生灵。
说白了,诡器就是一件可控的诡怪!
例如他的诡经,叶青就怀疑是一件诡器,而且十分强大。
只是诡经的负面作用和其强大的能力却不太相
符,所以叶青一直对诡经抱有深深的忌惮。
“嗯,是诡器没错!”楚念酒思索了片刻:“应该是某种诡器失控,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夏婆婆忧心道,若真如楚念酒所言,那么如果不能解决掉失控的诡器,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念酒语气轻松道:“没事,明天我带人去小君山走一趟,将诡器解决了不就行了。”
夏婆婆大喜:“多谢楚大人。”
楚念酒笑笑,打了个哈欠:“小意思,反正我明天还要去小君山继续调查石棺的事情,顺手的事儿,省得多跑一趟。”
好像在楚念酒眼中,失控的诡器,只是小事一桩一样,不值一哂!
“婆婆,饭菜准备好了!”这时,一名村民跑了过来,小声说道。
“太好了,肚子刚好饿了!”一直懒洋洋的楚念酒听到饭菜,眼睛顿时一亮,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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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先去吃饭!”夏婆婆一笑,着人带着楚念酒离开,而后对林虎道:“虎子,你先派人清点一下村民的伤亡情况,安抚好村民,千万别生出什么乱子。”
“另外,挑几个受伤不重的队员,明天跟楚大人一起进山。”
“是!”
……
第二天,天刚一亮,叶青便起床,洗漱了一下,来到了村口。
来到村口时,林虎已经等在那里,除了林虎外,还有陈征、刘金水、吴彪、郑涛等一共五人。
见到叶青,林虎点点头,其他人亦打了声招呼,唯独陈征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叶青笑着,一一点头回应,随后便抱着长刀,站在一旁,闭目养神。
他们自然不是去巡逻,而是要去小君山,和楚念酒一起解决失控诡器的事情!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见楚念酒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跟着夏婆婆走了过来。
“早啊,诸位!”见到林虎等人,楚念酒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
“见过楚大人!”诸人行礼。
“嗯!”楚念酒靠在一棵树上,看了一眼叶青等人,扭头看向夏婆婆:“他们就是今天跟我去小君山的人吗?”
“是!”夏婆婆点点头。
楚念酒皱了皱,看了一眼叶青:“怎么还有一个淬体小成的小兄弟,太弱了吧!”
夏婆婆悲凉一笑:“楚大人见谅,昨天我们君山村的武者不是战死就是受伤,实在找不出什么人了!”
楚念酒点点头:“行吧!对了,林队长你就不用去了!”
“你身受重伤,胸骨断裂,脏腑重创,就连丹田也受损不轻,若不好好休养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废了。”
林虎眉峰一拧:“楚大人,我……”
但还没说完,便被楚念酒打断:“以你现在的伤势,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我们后腿,不如在家好好养伤吧!”
“是啊,林队长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楚大人可是洛水郡大名鼎鼎的酒公子,有他在,什么诡怪解决不了!”林虎还待说什么,陈征突然插嘴道。
闻言,众人一惊,洛水郡可不是他们这
种穷乡僻壤,洛水郡下辖九县三十六村,而安阳县便是洛水郡下辖九县之一。
楚念酒能在洛水郡排得上名号,那便真的很厉害,是他们不可想象之存在。
“咦,你认识我?”楚念酒好奇道,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地楚居然有人认识他,难道他的大名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陈征恭谨道:“我听我哥哥提过楚大人你的英名!”
楚念酒疑惑道:“你哥哥是谁?”
陈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哥哥名叫陈沧!”
“剑公子陈沧?”楚念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陈征点点头:“剑公子陈沧正是我哥哥!”
楚念酒啧啧一叹:“你居然是陈沧的弟弟!我和陈沧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只知道他来自一个小地方,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啧啧,瞒的够紧的!”
“亲的吗?”
陈征:“……”
“哈哈,开个玩笑。”楚念酒笑笑:“你说你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
陈征解释道:“哥哥说,他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智慧型诡怪,那些人或者诡怪奈何不了他,可能会拿我出气或者威胁于他,所以才未告诉他人,也嘱咐我不要随意告诉他人。”
楚念酒恍然:“这倒也是,他这些年可是威风得紧,杀了不少诡怪,得罪了不少人,确实得小心些。”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婆婆、林虎等人一脸震惊,陈沧确实是陈征的哥哥,两兄弟自幼相依为命,陈沧从小就展现出了绝佳的习武天分,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
后来,陈沧被一名游历至此的老者收为徒弟,离开了君山村,再无消息。
但现在听楚念酒的意思,陈沧竟然成了一个大高手,被称为剑公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君山村这个鸡窝里算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而凭借这只金凤凰,他们君山村估计也会跟着沾光。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顿时,所有人都兴奋莫名,而看向陈征的目光,也变得热络、艳羡起来。
有这样一个哥哥,难怪陈征平时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换做是他们,早就飘起来了!
“不过,话说陈沧那么厉害,你的境界却不怎么样啊!”楚念酒喝了口酒,开口道。
瞬间,陈征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道:“这个,我自然没有哥哥那种天分!”
楚念酒耸耸肩道:“你看着可比陈沧聪明多了,能说会道的。陈沧嘛,一副死人脸,不苟言笑,就像别人欠他几百两雪花银一样,无趣的紧。”
“呵呵……”陈征尴尬一笑,楚念酒敢这么说,他却不敢。
“好了,时间不早了,出发吧!”楚念酒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
“恭祝大人一路顺风。”夏婆婆拱手道:“另外,这些孩子就有劳楚大人照看了!”
“是照看陈征吧!”楚念酒调侃了一句:“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完,带着叶青等人离开村子,朝小君山走去。
第二十一章 危机重重
一进入小君山,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令人心底发寒。
“都打起精神,这小君山邪性的很,有不少邪异的诡怪,千万别疏忽大意,万一丢了小命可别怨我啊!”这时,楚念酒吩咐了一声。
叶青等人自是不敢大意,小君山是君山村的禁忌,十分危险,但凡进入其中的村民,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就算是夏婆婆、林虎等人,也只敢在小君山外围活动,不敢深入其中。
“咦,那是什么?”刚进入小君山没多久,叶青等人忽然看见一些闪闪发光的蘑菇。
那些蘑菇皆有磨盘大小,上面布满星状斑点,缓缓闪烁着,仿佛漫天繁星。
“哇,好香啊!”忽然,刘金水耸了耸鼻子,开口道。
“是啊,好香的气味,是那些蘑菇散发出来的!”郑涛闭上双眼,仔细嗅了嗅。
见到两人的举动,叶青则皱了皱眉,立即封闭了呼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闻,想死啊!”一旁,陈征也深吸了口气,神情陶醉,正准备多吸两口,但就在这时一个手掌拍在肩膀上,一股冰凉的气息传遍全身,让他清醒过来。
陈征一怔,见是楚念酒,疑惑道:“楚大人,怎么了?”
楚念酒坏笑一声:“怎么了,你看他们!”
陈征依言望去,只见刘金水和郑涛两人好像是着了魔一般,神情陶醉,竟然一步一步朝巨大的蘑菇走去。
更恐怖的是,两人的身上,居然出现无数星状的斑点,和蘑菇上的斑点一模一样,微微闪烁着。
“这……楚大人,快救他们!”陈征脸色大变。
“急什么?”楚念酒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屈指一弹,两滴酒水分别落在刘金水和郑涛的身上,一股冰霜瞬间蔓延至两人的全身,两人亦直接清醒过来。
“我们这是怎么了?”清醒过来的两人,看着自己距离磨盘大小的蘑菇只有几米远,不由打了个寒颤,急忙退到楚念酒身旁。
楚念酒道:“怎么了,你们差点就死了!”
“这种蘑菇,名为满天星,血级诡怪,漫天星散发出来的香味能迷惑猎物,使猎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它跟前,然后就像这样……”
说着,楚念酒折了一截树枝,扔向满天星,只见那个树枝在接近蘑菇的过程中,上面出现无数星状斑点,星光闪烁,如梦似幻。
然而,慢慢的,树枝开始溶解起来,待飞到蘑菇跟前时,整个树枝已经全部溶解成一滩闪闪发光的液体,落在蘑菇上消失不见。
“咕噜……”所有人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神情骇然!
要不是楚念酒,他们现在估计都变成一滩液体了。
“看到了吧!”楚念酒抱着手臂,一脸笑意。
“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陈征、刘金水、郑涛等人躬身道了声谢。
“你说说你们,这么大年纪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还不如这位小兄弟!”楚念酒指了指叶青:“看看人家,一见不对,立即闭上呼吸,比你们强多了!”
陈征几人看了叶青一眼,有尴尬,有嫉妒,同样也有忿恨。
叶青:“……”又关
我什么事儿,能不能别乱给我拉仇恨。
“好了,都长点记性,别大意!”楚念酒吩咐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这什么树啊,着火了吗?”刚走到一个山谷,一颗巨大的树木出现在众人眼前。
树木两人合抱粗细,枝叶繁茂,只是那些枝叶上皆燃烧着熊熊烈焰,火焰随风摇曳,将整个山谷都映照的一片通红。
虽然没感觉到危险,但前车之鉴在前,众人都没敢贸然上前,看向一旁的楚念酒。
“楚大人,这棵火焰大树,有没有什么危险?”陈征问道。
楚念酒瞥了陈征一眼:“当然有危险了,你见过着火的大树吗?”
陈征讪讪一笑:“那该怎么办,想要继续上山,必须穿过这个山谷,否则就得绕很远的路?”
楚念酒抿了口酒,道:“很危险,但也很好解决!”
话音刚落,只见楚念酒扬手一挥,一张符篆凌空飞起,符篆化为一片阴云,阴云中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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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
下一刻,大树上的火焰,竟然全部飞了起来,叶青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火焰,而是一只只仿佛火焰一样的蝴蝶,蝴蝶密密麻麻,仿佛火云一样,朝树林中飞去。
“那是火蝴蝶,凡级诡怪,单个的火蝴蝶并不厉害,但火蝴蝶是群居性诡怪,和吸血蚊、骷颅蚁等一样,十分难缠,最好不要去招惹。”
楚念酒解释道:“不过,火蝴蝶喜阳爱火,厌恶阴寒,一般聚于朝阳之地,讨厌冰雪雨水,每逢雷雨天或者冰雪天,就会躲到树林中去。所以,只要制造一点雨水,就能让它们离开。”
“大人真是博学多才!”陈征趁机拍了声马屁。
“行了,别拍马屁了,又不香,趁着火焰蝶离开,我们赶紧走吧!”楚念酒则毫不领情,快步向前走去。
“火焰蝶,嗯,好像也可以割波韭菜!”看着火焰蝶离开的方向,叶青摸了摸鼻子,眸光微亮,等什么时候把吸血蚊杀完了,火蝴蝶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火蝴蝶不像吸血蚊那样正好被他的血液克制,到时候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叶青,看什么呢,快走!”见叶青还在发呆,吴彪喊了一声。
“就来!”叶青应了一声,跟着众人,急忙朝山谷冲去。
不多久,众人就穿过了山谷,但就在此时,空中忽然飘来一阵白色的东西。
“娘的,柳絮啊,吓我一跳!”最前边的刘金水看见空中的东西,先是吓了一跳,当看清是什么后,骂咧了一声,伸手将飞至眼前的柳絮扫开。
“别碰那些柳絮!”突然,楚念酒厉声喝斥道。
“怎么了?”刘金水不明所以:“不就是一些柳絮吗?能有什么……”
但话还没说完,刘金水身体忽然一颤,开始不断打喷嚏,仿佛喉咙、鼻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渐渐的,喷嚏声愈来愈大,怎么也无法阻止,而随着喷嚏声,刘金水的嘴里、鼻腔中竟然喷出无数柳絮,而且越来越多,就好像他的肚子里,全都是柳絮一样。
“救……啊嚏……啊嚏……救我……”
刘金水伸出手,步履蹒跚地向楚念酒等人走来。
“不要靠近他!”郑涛正准备去搀扶一下,但立即被楚念酒拦住:“不用去了,他没救了!”
话音刚落,刘金水的眼耳口鼻七窍中,尽皆喷出白色的柳絮,刘金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很快便没了气息。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郑涛颤抖道。
楚念酒道:“这是鬼柳的柳絮,柳絮入体,就会将人体的血液、脏腑等全部同化成柳絮。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看看,他的肚子里已经全部填满了柳絮!”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自然没有人真敢上去检查一番。
“轰……”楚念酒扔出一张烈焰符,将刘金水的尸体烧成灰烬,叹了口气:“记住,看见什么东西,千万别手贱,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走吧!”
没有停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五人继续朝小君山内走去。
只是刘金水的死,让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也让陈征等人意识到,就算有楚念酒在身旁,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呼,终于走出来了!”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五人终于走出了茂密阴暗的树林,周围出现了一片空地,山坡上长满了红色的花朵,绿草如茵,天空一碧如洗,一下子让几人压抑的心情,好转了几分。
“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有些累,楚念酒吩咐了一声。
陈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脸色凝重道:“楚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
“怎么,怕了?”楚念酒平躺在地上,将酒葫芦放在胸前,随着胸膛一起一落,葫芦中的就会有一缕酒水喷出,落入口中,好不悠闲自在!
不等陈征说话,楚念酒自顾道:“快到了,你没感觉到吗,这里的阴邪气息很重,和人皮诡怪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所以那件诡器应该就在附近!”
“那就好!”陈征点点头,低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休息了片刻,楚念酒收起葫芦,拍拍手道:“好了,我能感觉到那件诡器就在附近,你们四个两人一组,四处找找看,一旦发现异常,马上传讯,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好,吴彪你和郑涛一组,我和叶青一组!”陈征眸光一闪,不等其他人说话,率先开口道。
楚念酒、郑涛等人,对于陈征的安排自然没有意见,反而觉得陈征的安排十分合理。四人中,叶青境界最低,陈征的境界最高,陈征如此做法,摆明了是在照顾叶青。
唯有叶青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在别人看来,陈征这么做是在照顾他,但只有他清楚,陈征是想杀了他!
不过,叶青并未在意,谁杀谁,还两说呢?
“走吧!”等郑涛等人离开后,陈征朝叶青温和一笑。
叶青则还了一个微笑,好像两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生死仇怨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着,谁都没有说话,但空中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冰冷和肃杀!
人前笑嘻嘻,人后你麻痹。
第二十二章 送君归
“你说,为什么有人总喜欢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呢?”
走在前边的陈征,忽然开口道。
叶青语气淡漠道:“有人不自量力,是想拼一拼;有人自寻死路,只是因为不想死而已!”
陈征呵呵一笑,语带嘲讽:“蝼蚁就是蝼蚁,真的以为拼一拼,就有未来吗?不想死,就不用死了吗?”
叶青笑笑:“不试一下,谁又知道呢?”
陈征冷冷一笑:“就像你吗?”
叶青摇摇头:“不是我,因为我,不会死,所以自然算不是自寻死路!”
“哈哈……”闻言,陈征疯狂大笑起来:“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是吗?那你就多笑一会儿,我怕待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叶青眉峰一挑,手中的长刀陡然出鞘,快如疾风。
陈征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但还未反应过来,一抹刀光已经映入他的眼帘,掠过他的脖颈。
下一刻,陈征的身体忽然消失不见,一个木头雕琢而成的娃娃留在原地,只是此时的木头娃娃,脖颈上出现一条细细的刀痕。
“这是什么东西?”叶青看着地上的木偶,眉头微皱,这一刀居然没能杀了陈征。
“陈征人呢?”
叶青提刀,环顾了一圈,没发现陈征的踪迹,陈征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要么是传送走了,要么就是……隐身!”叶青眸光微沉,似闭目沉思,但实则用余光,观察着周围。
忽然,叶青发现右前方的草丛,微微凹陷下去了一块,目光一凝,刀光如瀑,倾泻而出。
“当当……”一连串的金铁撞击声响起,叶青只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刀仿佛砍在钢铁上一样,寸尺难入。
紧接着,空气扭曲了一下,陈征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只是此时的陈征,身上环绕着一层金光,仿佛一个铜钟。
“不可能,你的刀怎么可能这么快?”陈征神情惊愕,目光中兀自带着些许惊恐和愤怒。
要不是他身上有他哥哥给他的替命木偶和金钟符在,他现在估计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替命木偶,就是刚才地上那个木偶,替命木偶是他的哥哥欠了巨大的人情,请一位前辈高人炼制的,在关键时刻,可以代替主人承受致命一击,救人一命,替命之后,还会使主人隐身,及时脱离危险。
替命木偶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向来珍贵异常,毕竟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其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替命木偶救了他一命后,他觉得是自己大意了,而且叶青占了突袭之嫌,便想趁着隐身状态,以牙还牙,杀掉叶青。
但没想到,叶青居然发现了自己,又是一轮刀光如水,要不是身上另一件保命物品金钟符自动激发,及时挡住了对方的长刀,他现在早就被乱刀分尸了。
若说第一次,是他大意,是叶青突袭;那么第二次,他铆足了精神,但仍旧没能挡住叶青的快刀,可见其刀法,
究竟有多快。
“快吗?还有更快的,你要不要试试!”
叶青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不忿,陈征的哥哥未免对这个弟弟太过重视了吧,给了这么多保命用的东西,天可怜见,他身上可是一样保命用的东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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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靠山了不起吗?
心中虽然不忿,但手上的动作并不慢,说话之时,他已经向前掠出,一刀斩出。
“当当……”
看似只有一刀,但当刀光落在陈征身体外围的金光上时,却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六声脆响,显然那不是一刀,而是六刀,只是刀光太快了,六抹刀光夹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只有一刀。
“好硬!”一连六刀斩在同一个位置,那抹金光居然没有任何破碎的迹象,十分坚挺。
“不对,这力道,你不是淬体小成,你是凝气境?!”金钟符虽然帮陈征挡下了叶青的长刀,但长刀上蕴含的劲力却清晰地传入他的体内,让他一下子判断清了叶青的境界。
而且那种劲力,真气雄浑厚重,凝而不散,明显不是初入凝气,而是在凝气境方面有了很深的造诣,也就是说叶青踏入凝气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可是,一月前,他打伤叶青时,那时对方气血孱弱,肉身松垮,明显没有练过武功。可仅仅过了一个月,对方就已踏入凝气境了,这速度未免有些太吓人了吧?
天才?
奇遇?
高人转世?
诡怪附体?
陈征脑中闪过种种可能性,但始终没有头绪!
趁着陈征分神之时,叶青气血涌动,皮肤低下仿佛有小老鼠窜动一般,手臂猛然鼓起,粗壮了一大截,全力劈砍在金光上。
“当”的一声轰鸣,金光闪烁,明灭不定,但始终没有破碎。
反倒是叶青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臂酸麻。
陈征被刚才叶青那一刀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金钟符形成的金光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继而看到叶青的反应,陈征顿时恍然,有金钟符在手,他怕什么?
该害怕的应该是叶青才对!
“哈哈,叶青,纵然你踏入了凝气境,你的刀再快,也破不开我的金钟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陈征大声嘲笑道,眼中满是深深的恨意,一个以前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的蝼蚁,现在居然逼得他狼狈至此,不杀了他,何以能平息心中的愤怒?
什么天才,什么机缘?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他的手里,仍旧和蝼蚁一样!
陈征手腕一扬,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长剑晶莹剔透,剑锋森然如霜,显然不是凡物。
长剑点出,仿佛一朵梅花在寒风中绽放,傲然凌霜,孤高清冷,缓缓飘落,美丽凄然。
锋为花瓣,尖为花蕊,当梅花飘落时,七点寒芒便洒落而下,覆笼住叶青的眉心、喉咙,心脏、丹田等七处致命要害。
梅花七弄,踏雪送君!
送君,送的不是归途,而是黄
泉!
七点寒芒落下,叶青眉峰一挑,长刀扬起,如掠似砍,刀光如水聚八方,在胸前形成一面刀光屏障,截挡住空中落下的七点寒芒。
清脆的响声中,七点寒芒纷纷消失,梅花亦若隐若现,但就在此时,一抹寒芒陡然从寒梅中心出现,如毒蛇吐信,诡异而又狠辣,蕴含着古怪的劲力,刀光纷纷破碎,寒芒直接点在叶青的胸膛上。
“砰……”一声闷响,叶青的胸膛上直接炸开一个大洞,鲜血飞溅。
叶青踉跄后退了几步,看着胸膛上的大洞,目光深邃。
“哈哈,梅花七弄,踏雪送君;寒梅吐蕊,黄泉迎君!”陈征见叶青受了伤,张口大笑,这式寒梅吐蕊,是《梅花剑谱》中的杀招,狠辣刁钻,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而《梅花剑谱》,则是他哥哥陈沧送给他的一本凝气境剑法秘籍,不知比《五虎断门刀》等刀法,玄妙、厉害了多少!
“好剑法!”叶青活动了一下手臂,陈征的剑法,不但玄妙异常,而且其中蕴含着古怪的力道,震得他手臂酸麻。
“当然是好剑法,能死在《梅花剑谱》下,你也足以自傲了!”陈征大笑一声,陡然掠近叶青,长剑疾刺,寒梅朵朵,天下皆寒。
叶青手持长刀,刀光凌空漫舞,虽然是最简单的劈、砍、挑、抹、掠,却由于太快,生生成了疾风骤雨,连绵不绝,比空中的朵朵寒梅,更有气势。
雨打寒梅,朵朵娇!
一时间,刀光剑芒相撞,叮当声不绝,一朵朵寒梅在疾风骤雨般绽放、凋零,而复又绽放,寒梅傲霜,始终没有被疾风骤雨湮灭、摧折。
然而,叶青的刀法虽快,刀势连绵不绝,宛如疾风骤雨,但陈征的剑法却玄妙莫测,绵柔中不失凌厉,傲然中不失诡异,正气中不失阴狠,再加上仗着有金钟符护体,全然不惧叶青的攻击,只攻不守,招式凌厉狠辣至极。
慢慢的,叶青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一身衣服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砰”
叶青胸口再度炸开一个大洞,退了几步,躲开陈征的攻势,微微皱眉。
“哈哈……叶青,你是凝气境又怎么样?蝼蚁始终是蝼蚁,翻不了天!”陈征看着狼狈至极的叶青,心中畅快不已。
“翻不了天,那是因为蝼蚁还不够强!”叶青轻轻一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而随着鲜血滴落,地上的鲜花、青草居然疯长起来,鲜花娇艳,绿草如茵,眨眼间便如一人多高,将叶青掩映起来。
“你的血?我知道了,你是诡怪血脉,难怪你的境界会增长的这么快?!”看着地上的异状,陈征恍然大悟,同时还夹杂着一股嫉恨和艳羡。
诡怪血脉,是指某些人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诡怪的能力,即所谓的诡怪血脉,诡怪血脉神秘异常,拥有种种威能,就像他的哥哥陈沧,就拥有万中无一的先天无垢剑体,是天生的练剑奇才,所以才会被高人收入门下。
拥有诡怪血脉的人,大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第二十三章 惊不惊喜?
但可惜,拥有诡怪血脉之人万中无一。
诡怪血脉一般是血脉遗传,但拥有同一种血脉之人,也不见得都能觉醒诡怪血脉,而且至今谁也无法掌握觉醒诡怪血脉的方法和规律。
就像他和陈沧,他们是亲兄弟,但一个是先天无垢剑体,一个却只是普通体质。
一个是天才,一个却只是普通人!
总的来说,一切只能靠命!
想到这里,陈征便一阵嫉妒,一个蝼蚁居然觉醒了诡怪血脉,这种好事怎么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阵阵嫉妒,逐渐化作无尽的愤恨和杀机。
“诡怪血脉?是指他的血液吗?”叶青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虽然不清楚陈征所谓的诡怪血脉是什么,但看陈征的表情,显然是一个好东西。
当然,他也不在意!
“就算你是诡怪血脉又怎样,我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陈征看着毫不在意的叶青,心中便是一阵嫉妒和怒火。
叶青耸耸肩:“不好意思,我真的有很多的血,可以流!”
话音刚落,叶青身上的鲜血便停止了流淌,伤口亦自主蠕动愈合起来,眨眼间便恢复了正常,一丝伤痕也未留下。
“……”
见状,陈征心中一片火热,眼中的怒火更胜,喷薄而出,仿佛要将叶青烧成灰烬。
叶青则没心情和陈征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既然双方撕破了脸,那便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砰……”泥土炸裂,叶青陡然出现在陈征身前,仍旧一刀斩下。
“叶青,你别白费功夫了,你是斩不破我的金钟符的!”见状,陈征大笑,眼中满是嘲讽,仿佛唯有这种嘲讽,才能纾解他心中的嫉妒和怒火。
但下一刻,陈征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见随着叶青一刀斩下,对方的胸腹一鼓一缩,一声巨大的蟾鸣声从其体内响起,落下的刀势瞬间雄浑了几分。
轰鸣声中,陈征直直被一刀劈飞了出去,其身上的金光急剧颤抖,明灭不定,黯淡了几分。
“钓蟾劲?《钓蟾心法》,是你杀了方念水!”陈征瞬间便认出了叶青的功法。事实上,《钓蟾心法》本就是他给方念水的,一方面方念水天赋不差,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一方面他想让方念水暗中除掉叶青,便给了对方一本比君山村好了不知多少的凝气心法作为报酬。
但现在看来,方念水那个蠢货,不是被诡怪杀了,而是被叶青给杀了,他身上的《钓蟾心法》自然落到了对方手里。
被别人用自己的东西来杀自己,说起来,真的有些讽刺啊!
叶青稍一思忖,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疾步追上半空中的陈征,仍旧一刀蕴含着钓蟾劲斩下。
陈征亦有了防备,梅花剑法展开,刺向叶青的要害,想要迫他退开。
但叶青却不管不顾,仗着浑厚的气血和生机,硬扛着对方的剑法,一刀劈在金光上。
金光闪烁,比先前再度黯淡了几分。
“再来!”
叶青手中长刀疾闪,又是几道蕴含着钓蟾劲的刀光劈砍在金光上,金光摇晃,碎屑飞溅,仿若风中的残烛一样,将灭未灭。
陈征这下子是真慌
了,他可是深知钓蟾劲的威力,真有可能攻破他身上的金钟符,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偏偏他的剑法,对叶青造不成什么威胁,他刚刺出一个伤口,转眼间那些伤口就自动愈合了,比他伤的还快,仿佛不是人一样。
而且对方真气雄浑,气血惊人,连续使用了这么多次钓蟾劲真气仍未枯竭,这样下去,死的极有可能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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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诡怪血脉这么厉害吗?
陈征的心头,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恐惧和害怕。
“嗖”
陈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激发了身上的传讯符,一抹红光在空炸开。
叶青刀势一顿,眉头微蹙。
见状,陈征大笑:“叶青,你杀不了我的,楚念酒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叶青没想到陈征这么果决,眼看自己有性命之虞,便立即激发传讯符,通知楚念酒等人。
万一楚念酒等人赶来,纵然一切根源都在于陈征,但倒霉的一定是他,先不说他身上的诡经等东西,都见不得光,单就凭陈征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认识楚念酒,有这层关系在,就算错不在他,估计到时候也会变成他的错。
这个世上,对错不重要,实力才是一切!
所以,现在他要么逃;要么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陈征!
叶青扫了一眼陈征满是恨意的神情,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第二条路。
但目光扫过陈征身上的金光,叶青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钓蟾劲确实对其身上的金钟符有效,但想要彻底破开,仅凭现在这样的劲力,估计得砍上数十刀,浪费不少时间。
而以楚念酒的实力,必然能赶过来。
所以,必须得速战速决。
“咕……”
一声蟾鸣,从叶青胸膛中传出。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来不及的!”见叶青犹不放弃,陈征脸上满是嘲讽!
弱者,就是这么可怜!
“咕……”
但下一刻,又是一声蟾鸣,从叶青体内传出。
“怎么可能?钓蟾劲怎么可能叠加?”陡然,陈征脸色大变,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陈征当机立断转身朝远处逃去,只要能坚持片刻,他就赢定了!
“咕……咕……”
紧接着,一连三声蟾鸣,叶青周围空气嗡鸣,脚下泥土轰然破碎,忽然,空气颤抖了一下,叶青陡然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出现在逃跑的陈征身后,一刀劈下。
“不……”
在陈征惊骇的目光中,叶青恍若魔神一样,长刀下落,斩在金光上,金光先是一颤,紧接着寸寸碎裂,一股狂暴的劲力涌入他的体内。
陈征的眼耳口鼻间,瞬间喷出殷红的鲜血,筋骨咔咔声大作,碎裂了不知多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而叶青亦不好受,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皮肤如裂,渗出殷殷鲜血,这一刀他直接叠加了五次钓蟾劲,劲力狂暴凶猛,就算以他的身体强度,都有些承受不住。
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然,效果也很明显,不但一刀劈碎了陈征身上的金钟符,而且其中蕴含的钓蟾劲力,直接涌入对方体内,震碎了他的骨骼脏腑。
但纵然这样,陈征还没死,体内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维持着其生机不灭,并在不断恢复着其生机。
“你……咳咳……你不能杀我,我哥哥是陈沧,和楚念酒齐名的四大公子,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陈征躺在地上,放着嘴炮,威胁着叶青。
“呸……”叶青吐了口鲜血,一言不发,摇晃着站起身子,向陈征走去。
“叶青,只要你放过我,我答应你再也不找你麻烦,并且将你引荐给我哥哥,你是诡怪血脉,未来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手中的刀早就碎成无数块了,叶青只能从旁边的草丛中捡了一块石头,缓缓走向陈征,陈征的话,只有傻子才会信,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靠得住!
“你不能杀我,我哥哥是陈沧,你……”见叶青油盐不进,陈征大声嚎叫着,又是威胁,又是恳求,仿佛一个溺水之人,能抓住一切可能救命的稻草。
但叶青,依旧不为所动!
“嗡嗡……”
但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叶青抬头看去,只见一片黑云,向他们冲来。
“哈哈,是吸血蚊,叶青,你要是现在逃还来得及,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哈哈……”
看见空中的东西,陈征癫狂大笑起来,这群吸血蚊显然是被他们的鲜血引来的,不过来的正好,他身上还有一件哥哥给的宝物,能短暂为他提供力量,保他生机不灭,这些吸血蚊奈何不得他,只要能逼退叶青,他就能等到楚念酒赶来,那么他仍旧可以活下去!
叶青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吸血蚊,眼神古怪,随后又低下头,仿佛看智障似的看着陈征!
吸血蚊,可是他最喜欢的老朋友,难道他这次真要双喜临门了?杀了自己的仇人,又能获取不少龙蛇符文,难道不是双喜临门吗?
不,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
不用他来处理尸体了,也算得上是一喜!
“砰……”叶青一石头,砸在陈征的脑袋上,瞬间将陈征给砸蒙了。
“叶青,你真的不要命了?”陈征声嘶力竭道。
“砰”,又是一石头落下。
我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人,人很话不多!
这时吸血蚊也冲了下来,将两人层层裹住,陈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但仍旧保留有一线生机,没有死。
他睁着双眼,想要看看叶青,怎么被吸血蚊吸成干尸!
但下一刻,陈征瞬间瞪大了双眼,只见叶青不但没有被吸成干尸,反倒是他身上那些吸血蚊,全部干瘪如枯,被吸干了鲜血,仿佛尘土一样,掉落一地。
而且,随着吸血蚊死去,叶青的气色,反而渐渐好转起来。
叶青看向陈征,眨了眨眼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啾……”
忽然,一声高亢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十几只长约数丈、蛇首鸟身、羽毛碧绿如玉的怪鸟从天而降,张口一吸,一股腥臭的大风凭空而起。
漫天吸血蚊,被狂猛的大风卷起,落入怪鸟的嘴里。
第二十四章 大风和怪牛
“大风鸟?”
看着落在地上的怪鸟,叶青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大风鸟,高三丈,蛇首鸟身,喜食幼儿,双翅挥舞,可起大风,张口吞吸,亦有大风,风中蕴有剧毒,触之皮肤溃烂而亡!
这些关于大风鸟的信息,是他在君山村档案室一本名为《诡怪逸事录》的书籍中看到的,那本书应该是某个读书人编纂的山水志怪轶闻一类的书籍,想象的成分居多,上面描述了种种诡异的诡怪。
如头尾相衔的怪蛇,人若见之则会变成婴儿,被他吃掉;如以梦为食,吞食梦境的食梦貊;如小如指尖,居于人耳之中的耳中人;释放恶念,引人自相残杀,以恶念为食的念魔;漂浮于天上,如同小孩一样的七彩云朵,喜则阳光明媚,怒则雷霆闪烁,悲则大雨倾盆;等等。
原本他以为这些都是那些读书人想象出来的东西,博人一乐,但见到眼前怪鸟的一瞬,叶青这才恍然,貌似那本书上描述的诡怪,可能不都是想象的,而是真的。
例如,眼前的大风鸟。
下一刻,叶青头脑一阵晕眩,而身上的血肉亦像是腐烂了一样,开始溃烂起来
“还真的有毒?”叶青顾不得地上的陈征,急忙向外逃去,先前面对吸血蚊时,他不逃,是因为他不怕;可是现在大风鸟就不一样了,这种诡怪真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逃,没商量!
至于陈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活下来的话,那人家的祖坟真的诈尸了,他也只能认命了!
“啾啾”
大风鸟又怪叫了两声,猩红的蛇信如同一根绸带,在空中摇晃,一阵腥臭的大风再度席卷而出,而这次的目标,摆明了就是叶青。
大风席卷,叶青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奔跑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被向后扯去。
“你不是喜欢吃小孩吗?我成年了啊,皮糙肉厚,不好吃!”叶青心中大骂,一把抱住一旁一块巨石,但身后的吸力却越来越大,身上的血肉在剧毒的腐蚀下,如同破败的棉絮一样,不断向后飞去,落入大风鸟的口中。
这样下去,他就算不被吃掉,身上的血肉一样会被对方吸的一点不剩,估计和被生吃了没啥两样!
“轰轰”
危急关头,整个小山坡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地龙翻身一样。
叶青身子一抖,身后的大风鸟也仿佛受到了惊吓,停止了吐风,张开双翅向空中飞去。
但就在此时,泥土碎裂,地上忽然冒出无数水桶粗细、恍若藤蔓一样的东西,藤蔓的速度极快,很快便缠上几头飞的并不高的大风鸟,向下拖去。
几头大风鸟拼命地挣扎着,空中剩下的几头大风鸟亦急忙拍打着双翅,狂风怒嚎,席卷天地,阻挡着藤蔓的拖拽,但却没能对藤蔓造成任何伤害,几个大风鸟转眼间便被拉入地底,消失不见。
“啾啾”
剩余的五只大风鸟,盘旋在空中,悲伤地鸣叫着,但却不敢靠近地面。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叶青双目圆睁,但下一刻,地面猛然颤抖起来,泥头哗哗作响,一头如同山峦般大小的巨大诡怪出现在叶青眼前。
这头诡怪牛头马面,高约十几丈,身体如牛,头上长着一对弯如圆月的牛角,全身披覆着褐色的鳞甲,每片鳞甲都大如磨盘,在阳光下散发着黑黄色的光芒。
唯有一条尾巴,上面长满了毛发,根根粗如水桶,诡异的是,尾巴的末梢,似乎长着一张脸,那张脸上满是鲜血,嘴角还挂着几根颜色翠绿的羽毛。
显然,那些大风鸟,是被牛尾处的怪脸给吃了;而先前那些藤蔓,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尾巴上的毛发。
“咯咯,看什么看,是姐姐太漂亮了吗?放心,待会就吃了你这个小可爱,以后,你就可以天天看见姐姐了?嘻嘻……”
“……”
叶青微张着嘴,双目圆睁,思路有些短缺,他看见了什么,一个会说话的牛尾巴,而且,貌似还是女的!
最关键的是,牛尾上的女人,看上他了!
这还得了,叶青二话不说,抬起腿就朝远处的树林中蹿去!
“嘻嘻,小可爱,你逃不掉的!”
牛尾巴上的女子笑嘻嘻道,声音柔媚软糯,动人心魄,若是光听声音,谁都不会想到,说哈的,竟然是根牛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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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给我杀了空中那几头丑鸟!”柔媚的女声再次响起,叶青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那头大如小山的怪牛,打了个响鼻,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即便已经跑出了数十丈远的叶青,仍被震的晕头转向。
而盘旋在空中的那几只大风鸟,脑袋砰然炸开,掉了下来,但还没落地,牛尾上的毛发疯长,缠住几只大风鸟,紧接着牛尾上的女子陡然张开大口,将几只大风鸟一口吞下,嚼的嘎吱嘎吱作响,无数鲜血从女子的嘴角喷出,显得十分惊悚。
“又偷看姐姐,嘻嘻,等着,姐姐马上就来!”
牛尾上的女子一边笑着,一边嚼着嘴里的血肉,但声音却清晰的在叶青耳畔响起,而且貌似还眨了眨眼睛,给叶青抛了个媚眼。
“……”
叶青头皮一阵发麻,脚下的速度更快,闷头朝树林中冲去。
他怕要是慢上一步,他就和那些大风鸟一个下场了!
叶青的速度奇快,很快就冲到了山底下,钻入茂密的树林中。而他前脚刚踏进树林,后面便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同时还伴随着“嘻嘻咯咯”的女子娇笑声!
……
一座笔直如剑、高耸入云的大山上,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相貌英挺,气质冷冽如剑的白衣青年,正坐在悬崖边打坐。
山峰高耸,狂风凛冽,烈烈狂风席卷悬崖下方的云海,云海如浪,翻涌滚动,恣意而又狂放,深不见底。
但盘坐在悬崖边上的青年,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平静的就像一块石头,冰冷而又坚硬。
“阿征的命牌碎了!”
忽然,青年睁开双眼,从怀中取出一块碎为两半的木牌,修长的指节如玉一般蜷缩,手
中的木牌仿若被万千劲力挤压一样,化为齑粉。
“无论是谁杀了我弟弟,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待木牌化为齑粉,男子低声自语道,声音沙哑而阴沉,如山雨前的宁静,压抑而沉闷。
“嗡”
下一刻,悬崖下方的云海,陡然间响起铮铮剑鸣,碎散于无形,就像有无数剑气,生生将那方云海清风,搅成了碎片。
“师傅说我现在已经到了瓶颈,静极思动,是该下山去走一走了!”
青年男子起身,向前走去,就那样,走下了万千云海,如从天上,下到了凡间!
……
“嘻嘻,小可爱,别跑啦!跑不掉的哦!”
“轰隆隆”,叶青身后,那些合抱之粗、高大参天的树木,此时像是荒野之中的杂草一样,不断被踩的七零八落。
更令叶青惊恐的是,那个娇媚的声音,恍若梦魇一样,始终不轻不重的在他耳边响起,怎么也甩不掉!
叶青扭头,只见那头大如小山的怪牛,正对他紧追不舍,而怪牛的头上正盘踞着一个尾巴,如蛇一样高高扬起,一张女子面孔若隐若现。
“瞧瞧,小可爱,又偷偷看姐姐,只要让姐姐吃了你,你就可以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
“啧啧,小可爱,你的肉好香啊!嘻嘻……”
叶青充耳不闻,埋头苦奔,每当气力快要耗尽时,他便忍痛使用一枚龙蛇符文,补充体力,所以那头怪牛一直没追上他。
亦或者,那头怪牛只是在戏耍他罢了,就像虎豹,在进食之前,戏耍猎物一样!
叶青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活,所以只能拼命跑!
跑着,跑着,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那些原本翠绿如荫的大树,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暗黑的树木,那些树木高大无叶,光秃秃的,充满了阴沉的气息。
越往里走,越是这样,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每棵大树上,都挂满了人皮,黑压压一片,当叶青冲进那片树林后,所有的人皮都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扭转身子,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叶青这个外来者。
“人皮诡怪?难道这里是人皮诡怪的老巢?”叶青自然认出了眼前的东西,心中一惊,但旋即一喜,或许可以让这些人皮诡怪帮忙阻挡一下身后那个怪牛?
狗咬狗嘛!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叶青直接朝树林深处冲去,一边冲,还一边大吼着:“人皮诡怪,爷爷杀你来了!”
这一嗓子下去,所有人皮诡怪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纷纷从树上落下,密密麻麻,恍若落叶一样,涌向叶青。
只是最后面那些人皮诡怪还没来得及追上来,一只巨脚便从天而降,将其踩成碎片。
“好丑的东西,大牛,都给我踩成碎片,别让他们伤了我的小可爱!”怪牛头上,牛尾晃着,传出柔媚的声音。
紧接着,那些人皮诡怪便遭了殃,纷纷被踩成碎片,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二十五章 玉龙湖
“真没用!”
扫了一眼,叶青深吸了口气,加速继续朝树林里冲去,周围的环境愈发阴沉黑暗,充满了不详的气息,人皮诡怪亦愈来愈多。
只是,这些原本令人心惊胆寒的人皮诡怪海洋,此时在大如小山一样的怪牛眼中,就仿佛蝼蚁一样,一脚下去,就是一大片,根本无法阻挡怪牛半息,被踩的七零八落。
“桀桀,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杀了你,杀了你……桀桀……”正跑着,叶青眼前的雾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癫狂、邪异的笑声。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叶青眼前。
身影高约三丈左右,身体臃肿庞大,仿佛巨人一样。
“方念水?”当看见巨人的脸时,叶青悚然一惊,对方郝然就是方念水的面容。
“不对,不是方念水!”但旋即,待看清对方的全貌后,叶青这才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方念水。
眼前的巨人,身体皱皱巴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肉之躯,而是无数人皮拼凑、揉挤在一起的身体,就像囫囵将无数张布块糅合、缝制在一起一样,臃肿丑陋,到处都是皱纹和裂痕。
尤其是对方的一张脸,虽然是方念水的容貌,但却是无数个人皮脑袋胡乱嫁接、缝合在一起的成果,脑袋上到处都是嘴巴、鼻孔、眼眶和耳朵,密密麻麻,渗人至极。
此时,巨人的身体中,不断有阴沉、乌黑的气息顺着身体上的缝隙涌出,诡异而阴森。
透过巨人身体上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一柄三寸长短的黑色小刀,盘踞在其心脏处,而所有的黑气,都是从这柄小刀上散发出来的。
“那柄小刀,应该就是楚念酒所谓的失控诡器了?!”从小刀上散发出来的黑气看,和那些人皮诡怪身体中的黑色气息一模一样,同本同源,所以这柄小刀极有可能就是操控人皮诡怪的真凶!
叶青眼睛一亮,当然他不是因为发现了人皮诡怪背后的真凶而高兴,而是这个人皮巨人看着很强。
既然很强,那就意味着对方可以帮他拦住身后的怪牛,纵然拦不住,应该也能挡上一会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嘿,念水兄,靠你了!”死了还对我念念不忘,念水兄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叶青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径直朝人皮巨人冲了过去。
人皮巨人看到叶青,脸上的怨气更盛,一拳砸向叶青,身上的黑气扭曲盘旋,化为黑色的火焰,仿佛要要将叶青烧成灰烬。
叶青看似不闪不避,一副要和人皮巨人同归于尽的模样,但在对方的拳头即将砸在他身上时,叶青猛然加速,弯腰抱头,从对方的身体下方滚了过去,落在其身后。
下一刻,叶青头也不回的朝远方跑去。
人皮巨人显然脑袋不灵光,或者说全靠本能行事,失去了叶青这个目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勃然大怒,仰天嘶吼一声,一拳砸在一旁的大树上,整颗大树直接被拦腰砸断。
“轰轰”
正在这时,轰鸣声中,怪牛巨大的身影出现人皮巨人面前,盘踞于怪牛头顶上的尾巴,看着挡路的人皮巨人,大呼小叫道:“好
丑的东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东西?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大牛,快,快踩死他!”
人皮巨人本就一肚子怒火,正好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怪牛,嘶吼一声就朝怪牛冲了过去。
“好样的,念水兄!”正在逃跑的叶青,余光中瞥见人皮巨人朝怪牛冲了过去,心中一喜,为人皮巨人默默加了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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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冲向自己的人皮巨人,怪牛头上的牛尾则不屑地晃了晃,仿似摇头一样,而怪牛则不屑地打了个响鼻,一阵气浪以怪牛为中心,陡然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海啸一样,所过之处,草木摧折,泥土飞扬,骇人至极。
便是已经逃出数十米的叶青,也被巨大的气浪掀得翻了好几个跟头,身体隐隐作痛,等他回过神来,向后望去,才发现,那片原本阴沉茂密的树林,早已不见了踪影,被夷为平地,而黑压如潮水一般的人皮诡怪,亦全然不见了踪迹。
至于首当其冲的人皮巨人,同样如此,在怪牛的响鼻下寸寸破碎!
“太没用了吧!”
目睹寸寸破碎的人皮巨人,叶青张了张嘴,骂咧了一声,那个人皮巨人看着挺唬人的,但他娘的就是绣花枕头一个,连人家一个喷嚏都挡不住!
“当啷”
正愣神间,一柄小刀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咦,是那柄小刀!”眼前这柄小刀,正是他先前在人皮巨人体内见到的那柄小刀。
应该是先前怪牛一个响鼻震碎了人皮巨人,随后巨大的气浪将那柄小刀震飞到了这里。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不要白不要!”叶青心中一喜,每一件诡器,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虽然他先前对这柄小刀没有任何念想,但现在既然落到了他手边,不要是傻子。
当然,他没敢用手直接去拿,虽然这柄小刀当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先前的诡异景象他可是历历在目,所以直接从怀中取出诡经,将小刀裹住,揣进怀中。
诡经既然连那滴神秘的鲜血都能克制,想来应该也能克制这柄小刀。
然后,叶青继续向前跑去。
他可没忘记,自己还在逃命呢?
……
先前风景秀丽的山坡上,楚念酒凌空而立,打量着眼前已经坍塌成一片狼藉、废墟的地面,脸色凝重。
“楚大人,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时,郑涛和吴彪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废墟,脸色大变。
刚才他们正在搜寻可疑的地方,忽然看见了空中的传讯符,正着急忙慌的往回赶,紧接着便听见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仿佛地动一样,心中就感到不妙,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楚大人,陈队长和叶青呢?”郑涛急切道。
“没看见!这里有强大的诡怪气息残留,应该是陈征他们两个遇到了危险,使用了传讯符!”楚念酒推测着,先前他走的有些远,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只希望陈征那小子福大命大吧,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向陈沧那个剑呆子交代?
麻烦!
楚念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观察了一下,道:“看地上的痕迹,那头强大的诡怪应该是朝这个方向走了,我们
跟上去看看,希望他们没事吧!”
楚念酒喝了口酒,迈出一步,已在数丈之外;郑涛和吴彪急忙跟上,楚念酒看似动作悠闲,不慌不忙,但实则速度极快,两人用尽了全力,才堪堪没跟丢。
循着痕迹,越向前追,三人心中的惊骇越甚,地上大如湖泊的蹄印,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树林,也不知是什么诡怪,才有如此庞大的身躯?
“等等,这气息……人皮诡怪的气息?”忽然,前方的楚念酒停下脚步,闭目感受了一下,又走到一棵碎为无数截的树木旁,伸手摸了一下:“没错,这里应该就是那件诡器所在之处!”
楚念酒急忙朝前方走去,等走到气息最浓郁的地方时,脚步忽然一顿,向来懒散不羁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
“楚大人,怎么了?”郑涛和吴彪气喘吁吁地来到楚念酒身旁,问道。
但抬头的一瞬,两人瞬间张大了嘴巴,只见周围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大地,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一般,出现了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深坑中依稀还残留着灼热的气息,甚至于深坑中央都被烧成了晶体。
深坑外围,则胡乱散落着无数参天巨木,杂乱无章,仿若洪流风暴席卷之后的狼藉与惨状。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吴彪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
“诡怪!”楚念酒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向前追去。
……
“娘的,有完没完,都追了半个多时辰了,还不消停!”
叶青狠狠喘着粗气,眼眶泛红,扫了一眼身后大如小山、紧追不舍的怪牛,咬紧牙关。
“小可爱,别跑了,前面很危险的,进去就出不来了!”身后,怪牛头上的尾巴,大声娇喊着。
“跟着姐姐,你就可以天天看见姐姐了!”
“……”
天天看着你,我还不如去死。
事实上,不用身后的诡怪提醒,叶青已经闻到了空中浓重的血腥味,只是那股血腥味,让他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小可爱真是不听话,姐姐生气了啊!”见叶青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跑去,牛尾上的女子显得有些愤怒,牛尾上的毛发开始蔓延、疯长,仿佛无数怪蛇一样,朝叶青席卷而去。
“该死!”
叶青啐了口血沫,深吸一口气,腹部一鼓一缩,接连数次,蟾鸣声声,一股庞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叶青的速度猛然加快了数倍不至。
钓蟾劲的爆发之力,不仅可以用来杀人,亦可用来逃命。
“哗”的一声,叶青猛然冲出树林,眼前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
只是,湖中的水,并不是湛蓝亦或碧绿,而是血红。
如血一样的殷红。
“血湖,这是玉龙湖?”叶青悚然一惊,他总算知道先前他为什么觉得空中的血腥味有熟悉感了。
因为,那些血腥味,郝然就是石棺袭村那天,空中弥漫的血腥味。
那么,眼前这个湖泊,毫无疑问,就是那口恐怖石棺所在的地方——玉龙湖!
第二十六章 背锅的牛头
“嗖嗖……”
这时,身后粗如水桶的牛毛,继续向叶青掠来。
沿途所有的大树,仿佛脆弱的杂草一样,皆被牛毛绞成碎片,恐怖至极。
叶青来不及思考,猛然向前滚去,躲过牛毛的袭掠后,加速向玉龙湖前跑去。
前有狼,后有虎,既然都是死,不如拼一拼。
身后的牛毛紧追不舍,然而当靠近玉龙湖三丈范围内之时,身后的牛毛开始逐渐变成血红色,无数殷红的鲜血从牛毛上渗出。
“啊啊……”
下一刻,牛毛仿佛活物一样,疯狂扭动起来,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庞浮现在牛毛上,密密麻麻,看上去十分渗人。
只是此时,那些脸庞却像是蜡烛一样,在血水中不断消融,挣扎着,惨叫着。
凄厉的惨叫声中,牛毛飞速向后掠去,但还不等缩回去,那些牛毛就开始腐朽溶解,化为一滩血水,洒落一地。
“啊……该死的臭女人,竟敢毁我头发,你等着……”树林中,牛尾上的牛毛赫然少了一大半,看上去秃了好大一块,很是难看,牛尾上的女子气急败坏道。
“小可爱,姐姐记住你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姐姐也会找到你的!”最后,牛尾上的女子盯着叶青怪笑一声:“大牛,我们走,快找一些血食,补一补,我可不想变成秃子!”
“轰隆”声中,怪牛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大片的树林被撞碎、踩坏,蛮横至极。
“呼,终于走了!”看到怪牛离去,叶青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但旋即,又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才想起,狼走了,可他还在虎穴呢?
先前石棺攻击村子时那些村民的惨状和刚才牛毛的惨状,他可仍是历历在目。
而且,他听夏婆婆等人说过,君山村有三大禁地,一是小君山深处,二是鬼哭峡,三就是玉龙湖。
其中,玉龙湖最为神秘恐怖,玉龙湖水是血水,湖中有石棺,但凡靠近玉龙湖的人畜生灵,身体都会被血气侵蚀,变为血尸或者溶解为血水。
所以,君山村的人,严禁进入玉龙湖范围。
“可是,我怎么没事?”叶青摸了摸鼻子,他不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体内的血液活跃异常,一缕缕血气钻入他的体内,被他体内的血液所吞噬。
“是诡经,还是那滴神秘的鲜血?”
“应该是我炼化了那滴神秘鲜血的缘故!”那滴神秘鲜血来自于石棺内的诡怪,而玉龙湖的古怪估计都源于石棺内的神秘诡怪,两者同本同源,所以他才没事。
若只是诡经的话,可能会保护他不被这里的血气侵蚀,但并不会与弥漫于空中的血气产生共鸣!
叶青探出手,虚抓了一下,一缕缕血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伤势好转了不少。
“果然如此,这么说来,我可以安全在这里活动了!”叶青心中大喜,玉龙湖是所有生灵的禁忌,除了湖中的石棺外,周围没有任何诡怪,所以这里安全无比,他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
休息了一会儿,叶青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起身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玉龙湖有十几丈大小,湖水殷红,波涛不兴,而周围的一切,都呈暗红色,草木、山石、泥土,甚至连天边的云朵,都被晕染成了血红色,恍若一个血色的世界。
湖泊正中央,一口石棺半漂浮于湖水中,一缕缕血气不断没入石棺之中,就仿佛石棺中那个神秘诡怪,正在吸收这里的血气一样。
“咚……”忽然,石棺颤抖了一下,正注视着石棺的叶青吓了一跳,就准备转身逃跑,不过等了一会儿,那口石棺并无其他异动,这才松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看了,这石棺太邪门了!”怕看多了出事,叶青移开目光,看了看周围,除了暗红色的荒草、山石以外,什么都没发现,不由叹了口气。
他本来还想着看能不能在这里发现一些秘笈、灵药什么的,捡一波便宜呢,看来是他想多了。
“算了,该走了!”叶青估摸了一下时间,朝外走去。
估计楚念酒他们快来了,如果被楚念酒等人发现他能在玉龙湖自由活动而没事,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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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要不是怕那个怪牛故弄玄虚,像个老阴比一样躲在外面没有走,他甚至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果然,刚离开玉龙湖回到树林中,叶青便听见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叶青一个闪身,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装作十分紧张的模样。
“什么人?”刚藏好,楚念酒便出现在树林中,甫一出现,楚念酒眉头一蹙,目光扫向叶青藏身的地方。
“楚大人,是你,太好了!”叶青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冲了出来,满脸惊喜,或是太过兴奋,冲出来时还绊了一跤,翻了一个跟头,显得狼狈不堪。
“是你,你叫叶青对吧!”楚念酒问道。
叶青满脸兴奋,同时还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点点头:“是的,大人!”
“你在这儿,那陈征呢?”楚念酒环顾了一圈,没看见陈征,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征?”叶青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骇然和后怕,哆哆嗦嗦道:“陈……陈队长他……他被一头怪牛给吃了!”
“吃了?”楚念酒急忙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下!”
叶青稳了稳心神:“是这样的,我们和你分开后,刚走下山坡没多久,忽然遇到了一群吸血蚊,那些吸血蚊向我们冲来,我和陈队长奋力抵抗,边挡边退。”
“但……但就在这时,空中飞来十几只大鸟,那些大鸟蛇首鸟身,张口间会吐出猛烈的狂风,腥臭难闻,我……我只触碰了一点,身上的皮肤就溃烂了一大片。”
“是厉级诡怪,大风鸟!”楚念酒道:“你继续说!”
“那些大风鸟出现后,就口吐大风,席卷向那些吸血蚊,我……我和陈队长以为得救了,刚准备逃跑。”
叶青缓缓讲着,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地上,忽然冒出无数水桶粗细的毛发,那些毛发缠住空中的大风鸟,而陈队长他……他由于离得太近,也被毛发给缠住了,紧接着他们全被拉入了地底。”
“然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一个大如小山、牛头马面的怪牛从地下钻了出来,
那头怪牛长着一根长长的尾巴,尾巴上还……还长着一张女子面孔,那个女子一口……一口就把陈队长给……给吃了!”
叶青脸色惨白,战战兢兢:“而且……而且牛尾上的女子,居然会说话,太……太不可思议了!”
楚念酒半眯着眼睛,喝了口酒,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头怪牛既然那么厉害,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叶青咽了口唾沫,慢慢道:“是这样的,那头怪牛,不……是那条牛尾,本来也想吃我,我见机早,钻进了树林里,那头怪牛就在后面紧追不舍,后来……后来我就逃到了这里,不知为何,跑到这里后,那头怪牛就放弃了追我,转身离开了。”
“我感觉前面有危险,又怕怪牛没走,就一直藏在这里,直到……直到大人你来了!”
楚念酒又问:“一路上,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叶青皱眉,恍然道:“遇到了,遇到了,前头不远,有一片树林,全都人皮诡怪,还有一个人皮揉成的巨人,那些人皮诡怪本来紧追着我,但当那头怪牛出现后,所有的人皮诡怪就都冲向了怪牛。”
“然后,那个怪牛打了响鼻,那些……那些人皮诡怪,就全部灰飞烟灭了!”
“一个响鼻?”楚念酒问道。
“是,那头怪牛只打了响鼻,就像天崩地裂一样,好可怕!”叶青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脸心有余悸。
“原来那个大坑,是那头怪牛的响鼻所致!”楚念酒心中暗暗道。
随后,看着叶青狼狈的样子,楚念酒暗自叹了口气,他没有在叶青的语言和神情中发现任何问题。
事实上,他刚才也看到了那头怪牛,和叶青所说的别无二致,一路上,那头怪牛仿佛疯了一样,所过之处,牛毛飞舞,所有有血有肉的诡怪、生灵,皆被水桶粗的牛毛缠住,塞进牛尾的女子口中吃掉,血腥恐怖至极。
“唉,这下可麻烦了,要是被陈沧知道他弟弟在我手中被一头怪牛给吃了,而我偏偏还眼睁睁看着杀他弟弟的凶手从容离去,我的脸可就丢大了啊!”楚念酒喝了口酒,一脸郁闷。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总比丢了命强!”陈沧摸着鼻子,心中哀叹道:“而且,这也怨不了我不是,谁让他命不好呢?”
同样是遇到了强大的诡怪,境界低的活了,境界高的反而死了,不是命不好,是什么?
“大人,你说那头诡怪,为什么到这里就不追了?”一直暗中注意楚念酒表情的叶青,终于舒了口气,楚念酒这关算是过去了,而且将陈征之死推给那头强大的诡怪,死无全尸,谁都找不出什么疑点,简直是天衣无缝,完美!
“估计是因为玉龙湖中那口石棺的缘故!”楚念酒猜测道,他虽然是来调查这口石棺的,可是迄今为止,他什么都没调查到。
这两天一来,他一直徘徊在玉龙湖外围,没敢进去,纵然他身怀强大的诡器,但一旦靠近玉龙湖两丈范围之内,也有被血气污染的危险,所以他至今仍然不知道石棺以及其中的诡怪究竟是什么东西?
“玉龙湖,大人你说前面的湖泊是玉龙湖,难怪!”
叶青佯装恍然。
第二十七章 有性格的诡经
“大人,那口石棺之内,究竟是什么诡怪?”
叶青好奇道,这次他是真好奇。
闻言,楚念酒灌了一口酒,气定神闲道:“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有必要说的这么理气直壮吗!
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楚念酒淡淡道:“连那头恐怖的怪牛都不敢靠近玉龙湖,我不知道石棺内有什么,很奇怪吗?”
“好有道理!”叶青眉头一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这下,反倒是楚念酒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青,目光玩味!
“大人,大人……”正在这时,郑涛和吴彪两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大人,我们找遍了那片树林,没发现什么诡器!”
楚念酒摇摇头:“找不到就算了,鬼知道那件诡器被怪牛一个响鼻给震到哪里去了。”
“叶青你还活着,那陈队长呢?”郑涛看见叶青,急忙问道。
叶青还没回答,楚念酒便道:“死了,被刚才那头怪牛给吃了!”
“啊,死了?”郑涛和吴彪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沉默了半晌,郑涛两人才回过神来,颤抖道:“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了,回去喝酒!”楚念酒道。
那件失控诡器被怪牛一个响鼻给解决了,玉龙湖他又不敢靠近,不回去,难道还待在这里喝西北风吗?
“走吧!”楚念酒挥挥手,转身就走,叶青三人相视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咚……咚……”
四人刚离开,玉龙湖中的石棺,忽然响了两下,紧接着嘎吱一声,石棺的棺盖向旁边微微滑开一寸。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探出石棺。
霎时,玉龙湖上,风雨如晦!
……
“哗哗……”
丹田内,凝聚如实质的乌云,盘旋于空中,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忽然,丹田内凭空起了一阵微风,乌云摇晃,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慢慢的,空中的乌云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天河倒倾,大雨倾盆而下。
随着倾盆大雨,地上的积水亦愈来愈多,初如小溪,渐如大河,后如江湖。
而空中的乌云,亦缓缓散开,当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时,云歇雨停,天空一碧如洗,光风霁月若春秋!
“聚云成雨,终于凝气后期了!”盘膝打坐的叶青猛然睁开眼睛,心中一阵欣喜。
那日从小君山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他以养伤的名义向林虎请了三天假,这三天的时间他那儿都没去,就待在屋子里修炼,花费了三枚银色龙蛇符文,从凝气中期踏入了凝气后期。
至于楚念酒,回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陈征的死,虽说让夏婆婆、林虎等人有些措手不及,更有些惶惶不安,生怕陈沧会因为陈征之死迁怒君山村,但幸好有楚念酒在前面顶着,也承诺了陈沧不会找君山村的麻烦,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当然,失望是难免的,一条大腿还没抱上就凉了,能不失望吗?
不
过,这一切都与叶青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他不在乎这些,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陈沧!
那天从小君山回来时,他旁敲侧击地从楚念酒口中打听出了不少关于陈沧的消息和性格。
据楚念酒所言,陈沧是一个只知练剑的剑痴,其余的一切都不关心,另外就是为人偏执,或者说但凡练剑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偏执之辈,唯有执于剑,方能成于剑。
偏执之辈,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会死追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纵然陈征的死他已经推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谁知道陈沧会不会盯上他,毕竟他是最后一个见到陈征之人,而且陈征与他有很深的矛盾,结果他活着,陈征反而死了,他是最有嫌疑之人。
万一陈沧紧盯着他不放,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那么陈沧有可能真会怀疑到他身上,届时可就真的麻烦了!
楚念酒的强大,他可是深有体会,而陈沧和楚念酒齐名,那陈沧的实力可想而知!
所以,他现在唯有增强自己的实力,以防万一。
“凝气后期了,应该考虑下一个境界了!”下一个境界是拓脉境,所谓拓脉境,就是利用真气,开拓、打通体内的经脉、窍穴,以身体为炉,容纳更多的真气,并使真气运行更加流畅无碍,最终做到真气离体。
所以,凝气境和拓脉境,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拓脉境可以真气离体,而凝气境的真气只能附着于手、剑等器物之上,无法离体。
可是对于晋升拓脉境,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头绪。
或者说他能猜到一点儿,但却不太确定!
“算了,问问诡经吧!”万事不决问诡经嘛!
“如何晋升拓脉境?”叶青划开手掌,将鲜血滴在诡经上,良久诡经上才浮现出一行血字。
“未知的危险,让我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增强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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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实力已经到了瓶颈,该如何才能继续增强实力呢?或许,我该试试晋升拓脉境!”
“晋升拓脉境需要一本拓脉功法,而且功法越好,能打通的经脉和窍穴也就越多,实力也就越强,这关系到我日后的潜力,必须慎之又慎!”
“拓脉功法,果然如此!”凝气境需要凝气功法,那么拓脉境自然也需要拓脉功法。
而且,听诡经的意思,拓脉功法越强,打通的经脉和窍穴数量也就越多,而且打通经脉和窍穴的数量,也关系到未来的潜力和上限,所以不能将就,得慎重对待!
“最好的拓脉境功法是什么?”
叶青伸出手掌,将鲜血滴在诡经上,但这诡经并未像先前那般直接浮现出血字,而是足足过了半刻钟,直到他脸色苍白、差点被吸成人干时,诡经上才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拓脉功法的好坏,关乎我的潜力和未来,所以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世上最上乘的拓脉功法都有哪些?”
“龙虎山的《天罡五雷正法》,真武宗的《太极十八势》,剑冢的《落花葬剑经》,不二山庄的《流云飞花令》,魔山的《不灭真功》,稷下学宫的《无邪九问歌》,大楚王
朝的《天子书秋帖》,大魏王朝的《九鼎镇龙诀》,大燕王朝的《七杀问天碑》……”
“可惜,上乘的拓脉功法,皆是各大宗门、王朝的不传之秘,或许我一辈子都得不到,所以没必要再痴心妄想了!”
“咳咳……”叶青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心中一阵后怕,刚才不是他不想停下,而是无法停下,诡经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禁锢着他的身体,使他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诡经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的鲜血,而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估计,是我问的问题远远不是我这样实力的人所能接触到的,所以才会如此!看来以后得注意了!”叶青猜测道。
事实上,以前他也有这种感觉,问的问题越复杂,难度越大,所需的鲜血就越多,只是不太明显,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没敢不自量力的继续追问如何才能获得那些上乘的拓脉功法,他怕一不小心被吸成人干。
另外,诡经上也明确告诉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明显是提醒于他不要再尝试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知道了诡经的一个禁忌。
另外诸如龙虎山、真武宗、大楚、大魏等,一听就是大宗门或者大势力,他也算知道了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有那些顶尖势力!
“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获得最适合我的拓脉功法?”使用了一枚灰色龙蛇符文,恢复了体内的气血,叶青再次问道。
这次他换了种问法,他没有直接问最好的拓脉功法是什么,而是问了最适合他的功法是什么?意思就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能获得的最好的拓脉功法是什么,既不会危及他的性命,亦符合实际情况!
果然,这一次只用了约莫两碗的鲜血,诡经就给出了答案。
“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我差点丢了性命,我想,我应该从实际出发。”
“如果我想获得适合我的拓脉功法,我应该去一趟玉龙湖,那里或许有我的机缘!”
“玉龙湖?”叶青一愣,他刚从玉龙湖回来,那里除了一个神秘的石棺外,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诡经所谓的机缘?
还是说,他的机缘,就是那口石棺和石棺内的神秘诡怪?
“应该……应该不会吧!”想到石棺内的恐怖存在,叶青额头渗出一抹冷汗,摇摇头:“应该不会,诡经应该不会让我去送死!”
只要不是让他直接去接触石棺内的神秘诡怪,那么玉龙湖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危险。
他没再浪费鲜血,问的更详细些,因为有些问题,诡经只会给出一个大概的方向,没有具体的内容,继续询问的话,无论使用多少鲜血,诡经都不会回应,十分有性格!
事实上,对于一些不确定性很大、十分宽泛的问题,或者说对未来某人某事某物的预测,诡经也不会予以回应。
诸如,他以前暗中询问过陈征什么时候会杀他,诡经就没回应;三天前他去小君山之前,也曾询问诡经他去小君山会不会有危险,诡经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总而言之,诡经很强,但并非万能,所以只可利用,而不可依赖!
第二十八章 弱者,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只是,我该找什么借口离开村子呢?”
叶青又皱了皱眉,想要离开村子,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否则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是谁?”叶青起身问道。
“叶青,林队长找你!”门外传来孙二的声音。
叶青打开门:“孙大哥,是你啊!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儿?”
孙二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估计与刚才来的那伙人有关!”
“我们村里来人了吗?是什么人?”叶青疑惑道。
孙二回答道:“不知道,反正个个衣着华贵,趾高气昂的,看着很不好惹,你待会小心些,别得罪了他们!”
叶青笑笑:“好好的,我得罪他们干什么?”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夏婆婆的住处,两人刚到门外,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冷哼:“哼,只是让你们帮个小忙而已,你们便各种推脱,耍我们呢,真当我们安阳郑家好欺负吗?”
“不敢,不敢,老身怎么敢戏耍诸位贵客,实在是几天前老身和虎子受了重伤,无法长途奔波,帮不上忙,还请诸位见谅?”夏婆婆急忙道,语气谦卑。
“见谅,见谅个屁,老子看你们就是不想去,若耽搁了我们少爷的大事,老子让你们君山村吃不了兜着走!”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气息凶悍的中年男子。
“阿豹,我们是来求人帮忙的,不是来打架杀人的,说话客气一些!”上首椅子上,一个衣着华贵、神情高傲的青年抿了口茶水,缓缓道:“若他们真的不帮,再威胁也不迟!”
“是,少爷!”阿豹脸上露出一抹狞笑,目光冰冷,不怀好意地看着夏婆婆等人。
就像一个狗,高傲地看着一群鸡鸭。
夏婆婆、林虎等人心底愤怒,可是却不敢表露分毫,这些人,他们都不敢得罪。先不提安阳郑家,单就屋内的五人,就没有一个易于之辈。
锦衣青年名郑天元,五人中以他为首,据说是安阳郑家的公子,约莫凝气中期的境界;
郑天元的护卫阿豹,是凝气后期的境界。
坐在另一边的三个人,两男一女,亦极为不俗。
两名男子,一名是年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自称香爷,气息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另一名是个中年男子,名赤龙,人如其名,须发皆红,身如火炉,气息昂扬磅礴,即便离得很远,亦能感受到一股灼热。
剩下的是一名老妪,名蛇婆婆,手持鸠杖,眼眸暗绿,袖袍中似乎有一条碧绿如玉的小蛇爬进爬出,气息阴郁渗人。
这三人,都有凝气后期的境界,气息比之阿豹要更为凝实磅礴,显然要比阿豹强上一筹。
三人中,赤龙和蛇婆婆皆是郑家的供奉。
单就这三人,若真动手的话,足以将他们君山村上下,屠戮殆尽!
“夏婆婆对吧,你们去不了,总有其他人可以去吧!”香爷抿了口茶,不缓不急道:“还请夏婆婆帮帮忙,我们真的急需
这味药救命,耽搁不得,如果婆婆能帮我们一次,我们必有重谢!”
夏婆婆脸色稍霁:“是有一个人,前几天靖安司捕风使楚念酒大人去小君山办事时,曾带他去过玉龙湖,诸位若不嫌弃的话,他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你是说门外那个小兄弟吗?请他进来吧!”香爷和善道。
夏婆婆点点头:“叶青,你进来吧!”
叶青依言进入屋子,向夏婆婆、林虎见礼:“婆婆,你找我?”
夏婆婆道:“叶青,这几位是安阳县来的贵人,有事想找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刚才在门外,叶青依稀听到夏婆婆说去玉龙湖什么的,难道这些人要去玉龙湖?
“你去过玉龙湖?”夏婆婆还未说话,首位上的郑天元便开口道,语气高傲生硬。
叶青看了夏婆婆一眼,夏婆婆道:“你据实回答就好!”
叶青这才向上首的郑天元拱手回答:“三天前,我跟楚念酒楚大人去小君山处理一件失控诡器时,曾去过玉龙湖,但楚大人说玉龙湖太过诡异,所以我们只是在外围待了片刻,没有进去!”
他正愁没有借口去玉龙湖呢,如果这些人真的需要人带路去玉龙湖的话,这倒不失为一次好机会!
瞌睡送枕头,好人呐!
“很好,就你了!”郑天元没有问叶青的意见,直接决定了下来。
叶青故意装作不知,一脸迷茫。
香爷笑呵呵道:“是这样的,我们急需一株名为血佛莲的灵药救命,而血佛莲只有玉龙湖才有,需要有人带路,小兄弟你正好去过玉龙湖,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这……”叶青有些犹豫,一脸不愿,心里虽然很想去,但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得矜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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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要是别人的话,说不定就被这些人给骗了,但他却进过玉龙湖,玉龙湖哪有什么血佛莲?甚至连一株莲花状的植物都没有,全都是杂草,所以这些人去玉龙湖绝对另有所图!
香爷继续道:“小兄弟放心,你只需带我们到玉龙湖外围就行了,不用你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事成之后,我们必有厚报!”
“嘻嘻……香爷,不如让奴家的小宝贝陪这位小兄弟玩玩,说不定他就答应了!”从进门到现在一言未发的蛇婆婆忽然开口,蛇婆婆满脸皱纹,但声音却如二八妙龄女子一样娇俏柔媚,十分怪异。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条拇指粗细、碧绿如玉的小蛇,不知何时出现在叶青的身上,环绕着他的脖子,“嘶嘶”吐着蛇信。
“咕噜……”叶青咽了口唾沫,嘴唇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动也不敢动,好似害怕到了极点!
事实上,当蛇婆婆动手的一瞬,他就感觉到了,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他强忍着没动。
另外,既然对方要找他带路,那么就不会杀了他,至少现在不会,所以他也不用担心。
“前辈,这是做什么?”林虎一惊,急忙开口道,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蛇婆婆阴仄仄一笑:“放心,玩玩而已,只要这位小兄弟答应替我们带路,就
没事了;如果不答应的话,嘻嘻……”
不答应,自然就有事了!
“我答应,我答应!”叶青急忙点头。
“这就对了嘛!”蛇婆婆手一伸,那条碧绿如玉的小蛇便飞回她的手心,盘作一团,看上去人畜无害!
“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这是一枚大力虎骨丸,有锻体强筋、增加气血之效,你现在是淬体小成,服用之后,可以让你立即淬体大成!”香爷扔给叶青一枚丹药:“这枚算是定金,等事成之后,再给你一枚!”
“谢谢,谢谢前辈!”叶青急忙收起手中的丹药,一脸欣喜,但心里却殊为不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种烂办法,骗谁了。
还有,大力虎骨丸,一听名字就很挫,能有我的龙蛇符文强吗?
一群穷逼,装什么大头娃娃啊!
“好了,既然人找到了,我们就走吧!”郑天元站起身子,直接向门外走去,看也没看叶青一眼,赤龙和蛇婆婆跟着走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多谢你们的款待!”香爷亦起身告辞:“另外,两位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这位小兄弟的,不会让他出事儿!”
“谢谢,谢谢,诸位慢走!”
夏婆婆和林虎急忙起身相送,等郑天元等人离开后,夏婆婆叫住叶青,叮嘱道:“叶家娃娃,那些人都不是善茬,进入小君山后,务必要照顾好自己,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儿,立即离开,千万别逞强!”
“我明白了,谢谢婆婆关心!”叶青乖巧地点点头,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屋子。
“唉,都是我们没用,还得让叶青替我们冒险!”目送叶青等人离开,林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愤懑。
“这个世上,弱者,是没有资格生存的!”
夏婆婆轻轻一叹:“你我,都是弱者!”
“婆婆,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让叶青去,而不让郑涛、吴彪他们去?他们的实力不是更强吗?”林虎疑惑道。
夏婆婆道:“此去玉龙湖,凶多吉少,郑涛、吴彪他们实力是强,相比于叶青更适合进山,可是我们君山村先前与人皮诡怪一战,损失了众多武者,三天前连陈征也死了,只剩下咱们这一点人了,而且伤的伤,残的残,再也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郑涛和吴彪他们是村子里除你我之外最强的人了,也是最有潜力的人了,所以他们不能死,因而只有委屈叶青了!”
“婆婆你……你是故意让叶青去送死?!”林虎一惊:“这怎么可以?婆婆,唉,你……我去阻止他们!”
但林虎刚一动,便被夏婆婆拦住:“去什么去,你想死吗?你死不要紧,连累了君山村上下,怎么办?”
“我……”林虎脚步一顿,脸色难看。
“我也是为了村子!”
夏婆婆慢慢松开林虎,无奈一叹,好像老了数岁一样:“弱者,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闻言,林虎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弱小,本就是一种罪!
第二十九章 香爷的香
“前辈,现在已经很晚了,等我们赶到玉龙湖时,估计天就黑了。”
叶青对身旁的香爷道:“夜晚的小君山,会更加危险,我们为什么不等明天早上再出发呢?”
“不用叫前辈,叫我香爷就行!”香爷温和笑笑:“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嘻嘻,小兄弟,香爷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就安心吧!”身后,蛇婆婆娇笑一声。
“你们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叶青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到了小君山脚下,众人忽然停下脚步,香爷摸着山羊胡须,踱着方步,在四周走走看看,时而闭目,时而远眺,时而沉思,时而念念有词。
“香爷这是做什么呢?”叶青好奇问道。
须发皆红的赤龙回答:“勘察风水地势呢!”
“风水地势?”叶青一愣,难道说这个世界也有风水堪舆这一套?
只见念念有词的香爷忽然睁开眼睛,向前踏出三步,这三步,仿佛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一步比一步玄妙,第三步落下,仿佛落在某个节点上一样,周围无端轻颤了一下,清风徐来,环绕着香爷,玄妙异常。
这时,香爷凭空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香炉,香炉仿佛由某种木材制成,乌沉黝黑,散发着淡淡阴冷的气息。
将香炉置于地上,香爷手中又无端多出三根颜色艳丽的长香,随即点燃,随着三根香被点燃,一股淡淡的香味传进叶青的鼻腔,叶青只觉得全身一清,甚至连头脑也清晰敏锐了几分。
点燃三根香后,香爷双手拿香,高过头顶,先是对天一拜:“一敬诸天仙佛,佑我气运无双!”
接着,香爷对地一拜:“二敬酆都鬼神,佑我辟邪驱祟!”
最后,香爷对小君山一拜:“三敬山泽精灵,佑我无病无灾!”
拜完之后,香爷恭恭敬敬的将三根香插入香炉之内,等了一会儿,见到没事发生,香爷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端起香炉:“好了,走吧!”
郑天元等人也未说什么,好像对香爷很信任一样,径直朝小君山走去,一派坦然和轻松。
“这……”叶青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仿佛看出了叶青的疑惑,赤龙不屑一笑:“小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见叶青老实地点点头,赤龙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吧,香爷手中那并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敬神香,一敬天,二敬地,三敬灵,敬天择运,敬地辟邪,敬灵避患,敬完之后,香火不灭,就代表着天地神灵接受了我们的香火敬请,会自动保佑我们此行顺利。”
“能行吗?”叶青有些怀疑,拜拜就行,还练武干什么?
赤龙冷笑一声:“知道香爷为什么叫香爷吗,就是因为香爷手中有各种各样神奇的香,趋吉避凶,寻幽探密,无所不能,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赤龙,你倒是对老夫知之甚深啊?”忽然,前方传来香爷略带笑意的声音。
赤龙脸上的笑容一
僵,赔笑道:“那里,我也是道听途说,香爷你千万别介意!”
说完,赤龙还恶狠狠地瞪了叶青一眼,眼神暴虐。
“关我什么事儿,是你自己要回答的!”叶青心中无语,无妄之灾啊。
“叶小兄弟,你要是对老夫这点小手段好奇的话,等事情了了,我们好好探讨探讨!”香爷没有理会赤龙,而是笑呵呵对叶青说道。
“谢谢香爷!”叶青拱拱手。
“嘻嘻,小兄弟,你可要小心呢,以前和香爷探讨的人,最后都变成香料了哦!”一旁,蛇婆婆插了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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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叶青身子一颤!
这回,香爷倒是没生气,扭头对社婆婆笑道:“大妹子,你可别冤枉人啊,省得把小兄弟给吓着了!”
“小兄弟,你可别听她胡说啊!老夫这人,最是儒雅、谦逊、正直!”
神特么儒雅、谦逊、正直!
叶青咧咧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事!”这么看来,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连看起来最和善的香爷,貌似也不是什么善茬。
“别说了,进山了,都小心一些!”走在中间的郑天元突然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小心,那是鬼柳的柳絮,千万别碰!”正走着,前方忽然飘来一阵柳絮,见状叶青急忙提醒众人,三天前刘金水的遭遇,他至今仍历历在目。
“没事!”香爷却丝毫不在意,手捧香炉,继续向前走去,叶青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众人,等快要接近那些柳絮时,林中忽然拂过一阵清风,那些柳絮顿时改变了方向,与他们擦肩而过。
“别大惊小怪的,有香爷在,能出什么事儿?”一旁的阿豹,不满地训斥了叶青一声。
叶青只能讪讪一笑,接下来,叶青果然见识到了敬神香的神奇。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一群白骨鼠,白骨鼠是群居性诡怪,所过之处会将一切血肉生灵啃噬成白骨,叶青就亲眼看到这些白骨鼠将一头血级诡怪箕水豹活生生啃噬成白骨。但偏偏这些白骨鼠在路过他们时,对近在咫尺的他们视而不见;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无数血级诡怪无头灯笼,这些无头灯笼内点着蜡烛,但凡烛光映照范围内的所有生灵,都会被无头灯笼追上,随后被灯笼罩住头颅,等灯笼离开时,其头颅就会不翼而飞。但就在这些灯笼飞向他们时,空中忽然下起了一场雨,雨水浇灭了无头灯笼内的烛火,烛火熄灭,那些无头灯笼就像失去了目标一样,全部飞走了。
还有一次,有一头厉级诡怪利齿虎,发现了他们,冲向他们,但偏偏在冲到一半时,踩到了一头正打洞出来喘气的厉级诡怪金甲穿山兽,然后,两头诡怪就打了起来,打得山崩地裂,自然没空理会叶青等人。
总之,像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令叶青大开眼界。
“小兄弟,还有多久才能到玉龙湖?”正沉浸在震惊中的叶青,听见香爷问道。
叶青回过神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再走一个多时辰
,就到了!”
“很好,希望你别骗我!”高傲矜贵的郑天元不咸不淡威胁了一句:“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闻言,阿豹从一个手掌大小、贝壳模样的东西内取出一张兽皮制成的毯子,讲究地铺在地上,随后又取出一些肉干、果脯、美酒,对郑天元道:“公子,条件简陋,你将就一下。”
“无妨!”郑天元应了一声,坐在毯子上,开始享用上面的美酒、美食,动作雅致优美,仿佛郊游一样。
“那是山河贝,山河贝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诡怪,体内自蕴空间,可储死物,只需稍加炼制,就能成为上等的储物诡器!”见叶青对阿豹手中的贝壳十分感兴趣,香爷走了过来,介绍道。
“山河贝?”不就是空间法器吗?当我不知道吗?叶青想起先前香爷手中凭空出现的香炉等物,好奇道:“香爷你也有山河贝吗?”
“有一件!”香爷手一翻,手中出现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贝壳,相比于阿豹手中的山河贝小了一圈不止,品相也稍有不如:“老夫的山河贝,只是用一只未成年的山河贝炼制而成,属于下品,储物空间有限,比不得郑公子手中那个山河贝,其上山河纹饰俱全,品相俱佳,一看就是上品山河贝。”
“一个山河贝而已,算不得什么!”闻言,郑天元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傲然道:“香爷若是喜欢,等回去后,我给你一个上品山河贝就是了!”
“呵呵,那就多谢郑公子了!”香爷呵呵一笑。
“嘘,先别出声,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几人正吃着干粮,说着话,坐在一旁闭目打坐的蛇婆婆忽然开口。
叶青侧耳听去,果然听见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声声高亢、嘹亮、喜庆的声音。
“唢呐、锣鼓?”
叶青心下判断道:“很喜庆的声音!”
“是嫁娶迎亲的调子!”香爷突然开口,一脸凝重。
“嫁娶迎亲?香爷,你听错了吧,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嫁娶迎亲,可能是风声吧!”阿豹本能地嘲笑一声,但旋即脸色一变,因为这时他也听到了唢呐和锣鼓的声音。
香爷手捧香炉,脸色凝重:“都小心些,我们可能遇到诡怪了!”
蛇婆婆建议道:“听声音,还有一段距离,我们避一避吧!”
但话音刚落,唢呐声和锣鼓声已越发响亮,仿佛已近在咫尺,下一刻,一群身着红袍、抬着喜娇的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
准确点说,这些身着红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头头奇形怪状的诡怪。
前头一排吹着唢呐的,是四个身材矮胖粗壮、满脸疙瘩、嘴巴奇大的……蛤蟆。
因为嘴大,所以唢呐才能吹得震天喜庆。
紧跟着的,是六个长着手臂、瘦高细长的诡怪,像是某种多肢昆虫,一只手提着铜锣,其余五只手拿着鼓槌,一下接一下敲着。
紧蹙而富有节奏!
第三十章 山神娶亲
敲锣的诡怪之后,是一个个娇艳美丽的女子。
只是那些女子却长着根系一样的腿脚,每走一步,就有无数花瓣飘落而下,香气弥漫,显然是一些花草类的诡怪。
队伍中央,则是喜娇。
抬轿的是四个岩石巨人,花轿则像是流动的水一样,不断变幻着形状和颜色,一会儿呈现红色,一会儿呈现淡青,一会儿呈现碧绿;花轿的上空,则盘旋着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小鸟,衔花带绿,声声悦耳清脆。
花轿之后,则是一个个带着红兜肚、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有的手臂呈根须状,有的身上花花绿绿,散发着莹莹光芒,应该是一些人参、灵芝、蘑菇类的诡怪。
小娃娃之后,则是一些骑着熊虎狮豹等人形诡怪,那些诡怪身披铠甲,手持大刀,面无表情。
队伍所过之处,诡怪俯首,草木弯腰,自动辟开一条道路,而空中的清风则显得异常活跃,呜呜吹拂着。
“香……香爷,这究竟是什么?”阿豹颤颤巍巍道。
一旁的郑天元,虽然强忍着没开口,维持着其高高在上的风度,但从其苍白的脸庞上,亦能推断出其内心的惶恐。
“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山神娶亲!”香爷使劲吞咽了口唾沫,但此时就连喉咙也是干的,所以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什么是山神娶亲?”蛇婆婆竭力收敛气息,小声问道。
香爷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夫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在一本山水游记中看到一些只言片语,说是山神娶亲,鸟兽奏乐,花草作伴,云霞为娇,虎豹为兵,所过之处,万兽臣服,草木辟道,遇风而风为之舞,遇水而水为之喝!”
“老夫以前认为这只是传说,没、没想到真有其事!”
“那……香爷,我们现在该这么办?”赤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不知道,不过,最好都别动!”
香爷摇摇头,将手中的香炉高高举过头顶,烟雾燎绕,原本燃烧的很慢的敬神香,此时竟然飞快燃烧起来,那些燃烧所产生的烟气和香味,居然缓缓向娶亲队伍飘了过去。
下一刻,娶亲队伍竟然无故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富态龙钟,手持一根比自己高了一截拐杖的老者缓缓向他们走来。
六人心中一滞,心脏高高悬起,下意识停止了呼吸。
老者看似走得极慢,颤颤巍巍,但一步落下,就到了六人面前。
老者看着叶青等六人,微微一笑,行了个礼:“今天是我家山神老爷娶亲之日,相逢即是有缘,所以我家娘娘特命我来邀请诸位参加今晚的婚宴,以添喜增福,还望诸位赏光?”
“请我们参加婚宴?”几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
不去的话,能不能活着离开?
这是一个问题!
“我家娘娘说了,诸位一定要赏这个脸!”老者也不急,而笑呵呵的补充了一句,而其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最终居然落在了叶青身上。
随即,香爷等人的目光也转向叶青。
叶青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抹笑容:“娘娘盛情难却,那……那就叨扰了!”
“呵呵,公子能答应,是我等的福气!”老者呵呵一笑,一招手,泥土翻涌,居然凝成六顶小轿:“诸位贵客请!”
叶青几人不敢忤逆,只得乖乖坐了进去,下一刻小轿便动了起来,小轿上有帘子,看不清外面的环境,只能听见轿外呜呜的风声和喜庆的锣鼓声,速度显然不慢,但叶青却未感到一丝颠簸,翻山越岭,就仿佛如履平地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息,又像是过了几个时辰,轿子外忽然传来老者的声音:“贵客,到了!”
叶青依言走下轿子,居然发现他正处于一座大殿之内,大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穹顶镶嵌着颗颗夜明珠,仿佛星辰一样,映照的整个大殿通明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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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敢问这是哪里?”叶青问道。
“不敢当贵客一声前辈,贵客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福伯就行!”
老者拱手笑道:“这里是我家山神老爷的行宫,贵客先行在这里休息,喝些酒水,吃点灵果,等会婚礼就开始了!”
“我先去忙了,诸位贵客请便!”
福伯行了一礼,不等叶青等人开口,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现在怎么办?”福伯刚一离开,郑天元立即看向香爷。
香爷掐指算了算,又四处观察了一下,摇摇头:“这里天机蒙蔽,老夫亦算不出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所以根本无法出去。”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阿豹脸色大变,继而看向叶青,愤怒道:“小子,都怪你,要不是你带错了路,我们怎么会身陷险境?老子杀了你!”
赤龙、蛇婆婆、郑天元也一脸不善。
说着,阿豹就向叶青冲来,但刚冲到一半,就被香爷拦住:“阿豹,别冲动,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叶青抱着手臂,仿佛对于阿豹的举动一点儿也不在意,淡淡道:“诸位稍安勿躁,依我看,这些山精诡怪并没有恶意,所以我们未必会死!”
香爷略显意外地看了叶青一眼,仿佛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叶青还会如此冷静,想到这一点,点点头道:“不错,叶小兄弟说得没错,这些山精诡怪比我们强大太多,要杀我们的话,早就动手了,没必要拖到这个时候!”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赤龙问道。
香爷想了想,道:“既来之,则安之!”
“咔嚓……”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青不知何时坐到了一个桌案上,拿着一颗色泽翠绿的果子,吃得正香。
“你在干什么?”郑天元一惊,旋即心中又是一怒,没想到叶青竟然敢擅自触碰大殿内的东西,万一惹怒了那些诡怪,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叶青扬了扬手中的果子,平淡道:“吃果子啊,怎么了吗?福伯刚才不是说,我们可以随意享用大殿内的美酒、灵果,应该不会有事吧!”
“而且,这些果子很不错的,你们要不要尝尝?”
“那是……那是青灵果,可以精粹真气,强化体魄!”忽然,蛇婆婆盯着叶青手中的果子,惊讶道。
“什么?青灵果?”香爷身影一闪,出现在叶青身前,劈手夺过叶青手中的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真的是青灵果!”
“这……这是水晶葡萄,可以增强真气数量!”
香爷低头死死盯着果盘中一串如水晶一样的葡萄,随即又看向水晶葡萄旁一颗大如猫眼、殷红如血的果子,声音微微颤抖:“这是血菩提,可以肉白骨、延寿数,号称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将人从阎罗的手中拉回来,是上好的疗伤圣药!”
“还有,这……是紫烟云雾茶,有清灵明目的效果;这是无花果……这是百香莲子……这是琅玕花……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灵果啊!”
“咔嚓……咔嚓……”香爷正红着眼睛,看着盘中的灵果,却听见大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占据着一个桌案,拿着桌上的灵果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
香爷一阵无语,都一群什么人啊,刚才还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现在见到好处,就什么都忘了!
随后,香爷也急忙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品尝起桌上的灵果来。
最起码,就算是死,也做个饱死鬼嘛!
“呼呼呼……”
正吃着,大殿忽然暗了下去,紧接着,大殿上的蜡烛齐齐亮了起来,瞬间将大殿映成了暗红色,驱散了空旷和冰冷,显得喜庆而温暖。
而大殿中央的首位上,似乎多了两个人,一人高大威猛,一人娇俏玲珑,都身穿大红喜袍,但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遮掩着两人,使得叶青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能分辨出来是一男一女。
不等叶青等人反应,大殿内忽然响起丝竹管弦之声,喜庆、欢乐而悦耳。
“婚礼开始,恭请诸位贵宾……”
紧接着,福伯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海公子到……海公子献千年癸水玉莲花两朵,祝新郎新娘花开并蒂,白头偕老!”
福伯的声音刚落,一个年约二十来岁、身穿蓝袍的男子迤迤然走了进来,男子手持一把玉质折扇,长着一头蔚蓝如水的长发,俊美至极,不似凡人。
“咦,居然有人比本公子还快?”一进大殿,海公子看到叶青等人,潇洒一笑,拱了拱手,随即便不再言语,径直走到大殿尽头的第一个桌案前坐下。
“山老人到……山老人献寿山石像一尊,祝新郎新娘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一个身穿黄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进来,或者说不是走,而是地上的泥土自己在动,仿佛浪涛一样,推送着老者前进。
老者进入大殿后,向主位上的山神夫妇一拜,坐到了第二个位置上。
“虎将军到……虎将军献万年龙胆草一株,祝新郎新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一个身材高大、虎首人身的诡怪走了进来,虎将军身穿铠甲,全身上下充斥着暴虐、凶戾之气。
甫一进门,虎将军便看向叶青等人,狞笑一声:“今天是山神大喜,邀请这几个人类作甚,不如让我吃了,垫垫肚子?”
说着,直接一把向叶青抓来。
第三十一章 伥骨
“这里这么多人,你要吃也别找我啊!”
叶青一愣,欺负我细皮嫩肉是吧,正准备出手反抗。
但虎将军的手臂刚伸到一半,突然静止,脸上的狞笑化作无尽的惶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下一刻,虎将军的胸腔仿佛精美的瓷器一样,缓缓向两侧裂开,但偏偏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虎将军的体内传出,虎将军脸色大变,显得痛苦至极。
继而,一根乌骨从其体内飞了出来,就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掰断了一样,落在叶青的桌子上。
而虎将军的身上的伤口,亦缓缓愈合,就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
“这几位是我家山神娘娘邀请的贵客,虎将军最好不要无礼,扰乱了山神大人的婚宴,谁都担待不起。”
“你体内这根伥骨,便当作是这位贵客的赔礼了!”
福伯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从始至终,福伯人都没有现身。
“好,好,我记住你了!”虎将军踉跄后退了几步,怨毒地看了一眼叶青,但最后还是没敢妄动,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叶青好奇地看了桌上的伥骨,骨头约莫有婴儿手臂长短,乌黑如墨,带着一股阴沉的气息,仿佛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
虽然没看出来这根伥骨有什么用,但既然是虎将军身上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
叶青将伥骨收了起来,而婚宴还在继续。
随着福伯的声音,一个个诡怪走进了大殿,有的头戴花冠,美如天仙;有的奇丑无比,满身腥臭;有的高大魁梧,恍如大山;有的矮小瘦弱,如似痨鬼;有的无面无容,仿若一缕影子;有的满身鳞甲,瞳孔倒竖……甚至叶青还看到了一件血衣,一双红绣鞋,一根扁担,一口大瓮,一顶帽子等种种奇特的诡怪,大开眼界。
但无一例外,这些诡怪都强大无比,仅仅一缕气息,就让叶青等人震惊不已!
好在先前有福伯威慑,倒也没有人惹他们!
“砰……”忽然,一声怒吼传来:“龟儿子,竟敢占本大王的位子,活腻歪了你?”
叶青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熊首人身、满身黑毛的熊人诡怪,正死死瞪着郑天元。
郑天元见叶青等人望着他们,脸色难看,但想起先前虎将军的遭遇,胆子又壮了起来:“我是山神娘娘请来的贵客,你敢对我无礼?”
熊人一脸不屑,瓮声瓮气道:“少骗本大王,山神娘娘怎么会请你这种唵臜货?”
“不信你就试试?”郑天元冷冷一笑,高傲道。
“嘿,吓本大王啊,试试就试试!”熊人大笑一声,一把拎起郑天元。
“放开我,快放开我……”
郑天元使劲挣扎着,但身材颀长的他在熊人手中,就仿佛一只猫一样,张牙舞爪,怎么都挣脱不开。
“今天是山神大人新婚大礼,不宜见血,本大王就不吃你了。滚吧!”熊人扬手一扔,郑天元就像是石头一样,被扔出了大殿。
“公子!”阿豹惊叫了一声。
“咦,这里还
有个唵臜货,你也一块滚吧!”熊人瞥见阿豹,大笑一声,蒲扇般的手掌一把抓住惊慌后退的阿豹,随身一扔,阿豹同样步了郑天元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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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等人面色一变,这时又进来了几个诡怪,径直走向蛇婆婆、赤龙两人,蛇婆婆和赤龙见状,直接离开座位,那两个诡怪见两人识趣,倒也没动手!
蛇婆婆和赤龙一脸庆幸,随后看向叶青和香爷,一脸幸灾乐祸,似在等着两人也被赶起来。
接下来又进来了不少诡怪,然而令两人惊讶的是,那些诡怪都没有理会叶青和香爷,仿佛默认了两人的身份,甚至有些诡怪在路过两人时,还会点头示意。
蛇婆婆和赤龙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香爷则饶有深意地瞥了叶青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蛙大侠到……蛙大侠献五毒珠一颗,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多福多寿!”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蛙兄,你也来了?”叶青眼睛一亮,进来的诡怪正是功夫蛙。
功夫蛙仍旧是以前的打扮,头绑草带,身披披风,不同的是,其腰间多了一把木刀,正是叶青先前送给功夫蛙的那柄木刀。
“呱呱……”听到叶青的声音,功夫蛙眼睛亦是一亮,一个跳跃,落在叶青身旁,坐了下来。
“蛙兄,你也来参加山神大人的婚宴吗?”见到功夫蛙,叶青也十分兴奋,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熟悉的之物,纵然只是一个诡怪,也令他十分高兴。
“呱呱……”功夫蛙叫了一声,抓起桌上的酒壶,给叶青倒了一杯酒,然后自顾饮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一壶酒就进了功夫蛙的肚子,但对方却没有一点醉意。
“……”这酒叶青也尝过,味道清醇甘洌,但后劲很大,他只尝了一杯,就有些醉意,所以并没有多喝。
但瞧瞧人家功夫蛙,一壶下肚,脸不红心不跳,显然酒量很好,人不如蛙啊!
“咚咚……”
三声鼓响,喧哗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诸位贵客能来参加本尊和夫人的婚礼,本尊荣幸之至,本尊敬大家一杯!”
一声高渺宏大的声音,从主位上传出。
“山神大人客气了,敬山神大人和娘娘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大殿内的所有诡怪全部起身敬酒,叶青和香爷亦不敢怠慢。
“请坐,酒菜已经备好,诸位请尽情享用,不醉不归!”
敬完酒后,山神示意众人坐下,一个个娇媚艳丽、身穿流云水袖长袍,背后长着透明双翅的女子缓缓走进大殿,在丝竹管弦声中,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仿若仙女。
原本肃然的大殿,顿时喧哗起来,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喝彩的喝彩,好不热闹!
而叶青、香爷等人,不知不觉间,亦晕晕乎乎,醉了过去,醺然若梦。
……
“呃……这是哪里?”
叶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温润的阳光从空中落下,照耀在身上,温暖而柔和。
下一刻,想起
昨晚的事情,叶青一个激灵,急忙站起身子,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不是什么山神行宫,周围也没有各种强大的诡怪,这才松了口气。
他所在的位置是在一片草地上,除了他之外,还有香爷、蛇婆婆、赤龙、郑天元、阿豹五人。
只是五人中,香爷、蛇婆婆和赤龙比较正常,而郑天元、阿豹两人,则满身泥污腥臭,就像从烂泥潭里爬出来的一样。
“好像,郑天元和阿豹昨天晚上被一个熊人给扔出来了,不会是这个原因吧!”叶青摸着下巴,目光有些玩味。
想起昨晚的事情,叶青仍然觉得有些神奇,仿佛梦一样。
这时,香爷、蛇婆婆等人也相继醒了过来。
“香爷,昨晚的事儿,不会是做梦吧?”赤龙抓了抓头发,扭头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疑惑道。
香爷想了想:“应该不是,你们没觉得,身体有所不同吗?”
蛇婆婆、赤龙等人感受了一下,才发觉体内真气充盈,有一种难言的力量,两人惊喜道:“这是……昨天那些灵果的效果!”
“香爷,这是哪里?”这时,郑天元和阿豹也醒了过来,郑天元刚开口,忽然一股臭味直冲鼻腔。
“怎么回事?”郑天元一愣,随即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泥污,香爷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公子,应该是昨晚……”阿豹开口解释,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郑天元冷着脸打断:“闭嘴!”
他亦记了起来,昨晚他被一个熊人扔出了大殿,直接扔进了一个烂泥潭之中,不知为何,那个泥潭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无论他怎么爬都爬不出去,所以他只得在冰冷腥臭的泥潭中待了一夜。
想他郑天元,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侮辱,不由脸色发青?
所以,正撞到枪口上的阿豹便成了出气筒:“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我的新衣服取出来?”
“是,公子!”阿豹脸色一变,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屈辱,从山河贝中取出崭新的衣物,给郑天元和自己换上。
“咳咳,香爷,你说真的有山神吗?”蛇婆婆等人为了避免郑天元尴尬,故意扭开头,聊起昨晚山神娶亲的事情来。
叶青对此也很好奇,竖起了耳朵。
香爷摇摇头:“所谓的山神,应该也是一种诡怪,只不过是秉承一地、一山、一水之气运而生,实力比较强大而已!事实上,我的敬神香,敬求的也是这类诡怪!”
赤龙嗤笑一声:“嘿,原来也只是诡怪而已,我还以为真有神仙呢?”
“住嘴!”香爷脸色陡变,怒斥道:“你不想活了,竟敢贬低此地山神?”
赤龙也吓了一跳,想到昨晚的事儿,不由打了个激灵,虽然昨晚从头到尾那个山神都未露面,但仅凭那些来客和福伯,就可以想象山神的强大。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山神爷爷你别介意,别介意!”赤龙躬身朝四周拜了拜,但好在没什么事儿发生,众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小子,将昨晚那块骨头拿出来?”
忽然,换好衣服的阿豹,盯着叶青,目光不善。
第三十二章 佛骨舍利
“什么骨头?”
叶青皱眉。
“小子,装什么蒜,就是昨天那个老头给你的伥骨,快拿出来?”阿豹眉目狰狞,一脸冷笑。
叶青双目微阖:“那是福伯给我的!”
“嗤……”闻言,阿豹嗤笑一声:“给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那根伥骨你也配拿,快交出来,省得爷爷动手?”
香爷、蛇婆婆等人看了叶青一眼,皆一脸笑意,冷眼旁观;至于郑天元则高傲地俯视着叶青,满脸讥讽,亦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阿豹的做法。
叶青嘴角上挑,微微露出一抹嘲讽,昨天他接过那根伥骨时,就明显察觉到了郑天元、阿豹等人贪婪的目光,本以为对方会矜持婉转一些,看来,是他想多了。
也对,都是大男人,需要什么矜持!
“小子,想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别说豹爷抢你东西,要不是我家公子开恩让你和我们一起进山,你怎么会有昨夜的机缘,那些灵果、灵酒是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好东西,你小子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就别再贪心不足了!”
阿豹张嘴大骂道:“快拿出来,否则豹爷扭断你的手脚?”
“嘿嘿,小子,你最好乖乖听话,那根伥骨,你没资格拿!”赤龙亦狞笑着附和了一句。
“呵……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们吧!”叶青摇摇头,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伥骨扔给阿豹,没有半点生气和不满。
“算你小子识相!”阿豹有些失望,他本想着若叶青反抗的话,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揍对方一顿,以泄他心头的火气,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没种!
狠狠瞪了叶青一眼,阿豹接过伥骨,满脸谄笑地递给郑天元:“公子,这是那根伥骨!”
郑天元伸手接过,抚摸了一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微微一笑,虽然还不知道这根伥骨的作用,但既然是那头虎将军身上的骨头,就一定不凡,拿回去让家里的诡器师看一下,说不定能炼成一件诡器。
“阿豹,收起来。”郑天元将伥骨扔给阿豹,看向微笑如故,仿佛一点儿也不生气的叶青,挑了挑眉头,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一个蝼蚁而已,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算了,等到了玉龙湖后,弄死算了!”郑天元很不喜欢叶青的笑容,既然不喜欢,那就杀了算了。
“小子,看什么看,信不信豹爷挖了你的眼睛?”阿豹见叶青一脸风轻云淡,心中就一阵不爽。
叶青耸耸肩:“随便看看,你不高兴,那就不看了!”
香爷这时出声打圆场道:“叶小兄弟,那根伥骨,一看就极为不凡,小兄弟你保不住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若强拿了,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给了郑公子,也算是好事。当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再给你几颗虎骨淬体丹,算作是赔礼了。”
“就依香爷所言吧!”郑天元缓缓道,反正都是一个死人,给再多的东西,他都拿不了。
“呵呵,那就多谢了!”叶青笑笑,多谢你八辈祖宗,真当我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好骗吗?几颗虎骨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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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丹,能比得上那根伥骨?
香爷捋着山羊胡须,问道:“小兄弟,还有多久才能到玉龙湖?”
叶青微微一笑:“事实上,我们已经到了。你们看,这里的草木都带有一丝血红色,说明这些草木常年受血气的侵染,才会如此。所以,我们只需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见玉龙湖了!”
“太好了!”香爷拍了一下手掌,显得十分兴奋,昨晚他们距离玉龙湖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到了玉龙湖,这显然是那个山神的手段,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功夫,算是意外之喜了。
由叶青领头,不一会儿,众人就穿过了树林,看见了血气弥漫、殷红如霞的玉龙湖。
“这就是玉龙湖?”众人望着玉龙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神情震撼。
“那……那口石棺?”阿豹指着玉龙湖中央那口若隐若现、神秘莫测的石棺,咽了口唾沫。
郑天元好奇道:“一直听说玉龙湖有一口神秘的石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就是不知道这石棺内究竟有什么?”
香爷凝重道:“不管有什么,都不是我们所能招惹的。郑公子,我们是来找血影老人的宝藏的,不要节外生枝?”
“我明白!”郑天元回应道,纵然香爷不提醒,他也没胆子这么做,因为先前仅仅是望了一眼石棺,他就有一种神魂战栗的感觉,体内的气血亦随之翻腾不休,隐有不稳的迹象。
“果然,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玉龙湖找药的,而是来找宝藏的。”叶青恍然,只是看了一眼玉龙湖周围光秃秃的山丘和地势,也不像是有宝藏的样子。
还是说,所谓的宝藏,在玉龙湖底下?
那他们不是找死吗?
“公子,血影老人的宝藏,不会是在玉龙湖底下吧?”阿豹看着血气弥漫的玉龙湖,身体微颤。
“废物!”见状,郑天元不由骂了一句,道:“据地图所示,血影老人留下的宝藏,并不在玉龙湖底下,而在玉龙湖周围。”
“可是,这里光秃秃的,也不像有宝藏的样子,公子,会不会搞错了?”赤龙疑惑道。
郑天元皱眉道:“应该不会!”
“我来吧!”香爷开口道,从山河贝中取出一根香,这次的香,又与先前的敬神香有所不同,颜色暗沉,和普通的线香一般无二,平淡无奇。
香爷将香点绕后,一股浓重的烟雾从香上涌了出来,袅袅飘散开来。
“神香有灵,神香有命,请神香助我福运无双!”香爷将香插在香炉里,躬身朝香炉拜了两拜。
“香爷,你这有用吗?”郑天元看着香爷的举动,迟疑道。
香爷一笑:“放心,此香名福运香,可保佑我们福运无双,有它在,我们可以轻易找到血影老人的宝藏!”
话音刚落,福运香上冒出的黑烟,径直朝玉龙湖边的一座山丘飘去,明明是逆风,但黑烟却仿佛不受影响一样,直直飘了过去,十分神奇。
“看吧!”香爷略显得意:“跟上!”
“公子,那这小子呢?”阿豹突然看向一旁的叶青,不怀好意道。
郑
天元这才想起一旁的叶青,没有任何犹豫道:“既然他的任务完成了,那就送他上路吧!”
上路,自然是上黄泉路。
“嘿嘿,这事儿我在行!”阿豹狞笑一声,走向叶青。
叶青佯装一惊,后退两步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死了,放心,豹爷下手很快的,不会让你感受到任何痛苦!”阿豹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嗜血和暴虐。
“且慢!”香爷忽然出手拦住阿豹:“郑公子,现在血影老人的宝藏还没找到,这小子或许还有用,就先留着吧?”
郑天元想了想,虽然他想杀了叶青,但也不想恶了香爷,毕竟他还要靠香爷找宝藏呢,所以点点头道:“既然香爷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先留他一命。”
“阿豹,回来!”
“呸,算你小子运气好,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阿豹瞪了叶青一眼,骂咧了一声。
“多谢香爷救命之恩!”叶青向香爷拱了拱手,他虽然不怕阿豹等人,但也不想和对方起冲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诡经上所言的机缘,应该与郑天元等人所说的宝藏有关,所以至少暂时不想和他们起冲突。
“别怕,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我保你安然无恙!”香爷和善一笑,手持香炉,跟着黑烟的方向,向前走去。
但没走几步,前方的阿豹突然惨叫一声,身上涌出汩汩鲜血。
“公子,救我……”
“郑公子,靠你了!”香爷等人也感觉到了不妙,随着呼吸,盘旋于空中的血腥味侵入身体,体内的鲜血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冲击着身体,向外涌出。
“嗯!”郑天元自不敢怠慢,从怀中取出一块手骨,手骨洁白如玉,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有淡淡的佛音充斥其间,光芒洒落,弥漫于他们周围的血腥味瞬间消失一空,众人亦恢复了正常。
“这佛骨舍利果然可以克制这里的邪异!”香爷一喜,招呼众人:“大家快走!”
在光芒的笼罩下,众人急忙跟着黑烟指示,向前跑去,但越是靠近玉龙湖,光芒的范围越来越小,亦越发黯淡,佛骨舍利上亦缓缓碎开一条条裂痕。
“佛骨舍利坚持不了多久,香爷,能不能找到,找不到的话,我们还有机会退出去?”见状,郑天元脸色大变。
香爷则一改先前的稳重,神情有些癫狂:“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
跟着福运香的烟雾,众人在玉龙湖周围的山峰间左转右转,在转到一个小山谷旁时,福运香的烟雾直接朝山谷内飘了进去。
那个山谷,说是山谷,其实就是两座土丘中间的一条小山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但偏偏那缕烟雾在飘到山谷尽头后,直直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找到了!”香爷大吼一声。
郑天元等人亦面露欣喜,朝山谷冲了过去。
冲到山谷尽头后,众人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冲去。
下一刻,那片石壁仿佛空气一样,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丝毫阻碍之力,众人直接钻入石壁中消失不见。
第三十三章 我劝过你的
“原来是一个小迷幻阵!”
穿过石壁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一个比较宽敞的谷地。
奇怪的是,谷地与外面的山谷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却像两个世界,里面长满了绿色的杂草,而非外面的血红色,仿佛不受玉龙湖的血气侵染一样。
更引人瞩目的是,谷地中央长着一棵两人高低的树木,树木底下,盘膝坐着一个人。
“血影老人?”郑天元眼睛一亮,但随即“啪”的一声,手中的佛骨舍利直接化为一堆粉末,显然耗尽了全部力量。
众人吓了一跳,但旋即没感觉到不适,方才松了口气。
“血影老人应该在这里布置了某种阵法,遮掩了外面的血气,所以大家不必担心。”香爷猜测道。
郑天元则一直盯着树底下的人影,颤声道:“那个是血影老人吗?”
香爷点点头:“可能是吧!”
郑天元疑惑道:“不是说这里只是血影老人的一个藏宝地吗?怎么血影老人会死在这里?”
“去看看就知道了!”香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吩咐道:“这里有些古怪,大家都小心些!”
“小子,你走前面!”闻言,正准备开路的阿豹将脚缩了回来,看向一旁的叶青,大声道。
叶青没有反抗,顺从地走在前面,反正这里离出口只有几米的距离,万一有什么危险,他完全可以逃出山谷。
到了玉龙湖,就是他的天下!
他的主场,他做主!
但令人意外的是,从石壁处走到那棵树下,中间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顺利地让人意外。
来到树下,众人这才发现,树底下的那人,已是一堆白骨,只是衣服还未腐烂,骨架支撑着衣服,看上去仿佛一个盘膝打坐的人。
“原来已经死了,嘿,刚刚吓我一跳!”阿豹冷笑一声,一脚将地上的骨头踢散架。
“你干什么?”香爷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喝斥道。
“嘿,你们怕什么,只是一堆白骨而已!”阿豹耸耸肩,不在意道。
“你们看,这里有块石碑!”忽然,蛇婆婆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杂草掩映中,矗立着一块石碑。
众人将杂草拨开,只见石碑上刻着一行行字:“本尊乃血影老人傅血影,遭奸人所害,被迫藏匿于此。本尊身受重伤,自知命不久矣,故特留毕生绝学《血影神功》、《血海飘香》以及修炼本尊神功所需的血影神丹于此,以待有缘人。”
“修我武学,承我之志,誓为本尊报仇。记住,本尊的仇人,乃是本尊之徒,傅千秋。”
“血影老人傅血影绝笔!”
“这具尸体,还真是血影老人!”香爷等人一脸慨叹,没想到三十年前名噪一时的血影魔宫宫主血影老人,居然死在了这里。
更可悲的是,杀他之人居然是他的徒弟,可悲、可叹。
不过,想想也正常,血影魔宫乃是洛水郡赫赫有名的魔门宗派之一,行事张狂无忌,手段狠辣,唯利是图,诸如师徒反目、父子相残之事,数不胜数,血影老人死在他的徒弟手上,也不算多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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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自是没听过什么血影老人、血影魔宫之名,所以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石碑上所言的两门功法《血影神功》和《血海飘香》。
至于血影神丹什么的,一听就是辅助修行的丹药,有诡经在手,他根本就不稀罕!
可是看了一圈,石碑周围也不像藏有秘笈的样子,叶青摸摸鼻子,忽然想到了血影老人的尸体和那棵树。
若秘笈不在石碑旁边,那一定就在血影老人的尸体上,或者那棵树上。
尸骨已经被阿豹一脚踢烂了,没有东西,那么就只剩下那棵树了。
叶青走到树底下,抬头向上看去,果然看见树顶的枝干上放着三个木匣。
“木匣内应该就是血影老人石碑上所说的神功和丹药了!”
“嘿,小子,眼睛倒是挺尖的,可惜,没你的份!”叶青能想到,郑天元等人自然也能想到,阿豹看到叶青的举动,不由嘲讽了一句。
“阿豹,快将树上的木匣取下来!”香爷神情急切道。
叶青眸光微闪,饶有深意地看了香爷一眼。
“好的!”阿豹应了一声,一跃而起,直接抓向树上的木匣。
然而,就在阿豹的手碰到树上木匣的一瞬,身子陡然一颤,紧接着便直直掉了下来。
“阿豹,你这么了?”郑天元脸色一变,喊了一声,但地上的阿豹却毫无反应,仿佛没了气息一样。
继而,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阿豹的身子缓缓干瘪下去,就像体内的气血被吸干了一样,不一会儿功夫,就成了一具干尸。
“这是怎么回事?”郑天元神情惊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公子小心,那棵树有古怪?”这时,赤龙上前一步,挡在郑天元身前,看着眼前的树木,神情戒备。
而那棵树,亦渐渐发生了变化,树干由原先的暗沉色,渐渐变得翠绿,树枝上亦长出树叶,一个花骨朵悄然出现在树枝顶端。
花骨朵无风自动,不断变幻着颜色,或呈翠绿,或作金黄,或为血红,一种馥郁馨香的气味,弥漫空中,让人沉醉。
“那是什么东西?”郑天元、蛇婆婆等人盯着树上的花骨朵,好奇而又敬畏,但谁都没有上前,这朵花,肯定与阿豹的死有关,阿豹一个凝气境后期的武者,悄无声息的就死了,他们又怎敢大意?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站在众人身后的香爷,紧紧握着袖中的拳头,身躯颤抖,神情激动!
“奴家来试试!”观察了一会儿,赤龙等人没有发现危险,神婆婆上前一步,吹了个口哨,一抹绿芒从袖袍中激射而出,落在树上,正是那条碧绿小蛇。
那条小蛇顺着树干慢慢向上爬去,刚开始时,小蛇还没事,但当小蛇接近木匣时,忽然停了下来。
“回来!”
蛇婆婆脸色一变,急忙吹了个口哨,但那条小蛇却微丝不动,紧接着就像先前的阿豹一样,掉在地上,变作一具干尸。
“我的宝贝!”蛇婆婆尖叫一声,声音凄厉,那条小蛇是她用各种灵药、毒药饲养的诡怪,毒性强大无比,连一些拓脉境的武者都要退避三舍,是她的宝贝疙瘩,
向来珍之重之,没想到就这么死了,怎能不心痛?
小蛇死后,树上那个花骨朵,又变大了一圈,馨香味更浓。
“小子,你去将树上的木匣拿下来!”这时,赤龙看向一旁抱着手臂看热闹的叶青,厉声喝道。
“不去!”叶青挑眉一笑。
“你说什么,小子,有胆你再说一句?”赤龙一怔,仿佛没想到叶青敢拒绝他,神情狰狞。
“呵呵,我说,我不去!上去就是送死,你当我傻吗?”叶青抱着手臂,耸耸肩道:“另外,我劝你最好别过来啊!”
“不去,很好,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赤龙狞笑一声,一步跨出,就出现在叶青身前,一把抓向叶青的脑袋。
赤龙的身材极为魁梧,一双手掌仿若蒲扇一样,落下之时遮天蔽日,极具压迫力,叶青在他面前就仿佛小孩一样,弱小不堪。
而且那一掌落下,带着灼热的劲浪,仿佛烈火一样,即便隔着数丈的距离,众人仍能感到一丝酷烈。
“赤龙劲”
赤龙修炼的功法名《赤龙劲》,是一种极为霸道刚猛的功法,蕴含有赤阳烈火之力,劲力入体,可瞬间将对方的经脉震碎,焚其脏腑,若无法及时驱除,甚至会被活活烧成焦炭。
“小子,去死!”
赤龙狞笑一声,赤龙劲力之下,他的脸庞亦变成了红色,映衬着他的笑容,仿佛恶鬼一样。
“噌”
忽然,叶青微微侧身后撤了一步,一抹清亮如雪的光芒乍闪而逝,快如闪电,赤龙落下的手掌,戛然而止。
“你……怎么可能……”赤龙脸上满是震惊,轻声呢喃着,随着声音,其喉咙绽开一缕血花,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栽倒在地上。
直至这时,叶青垂下的长刀上,方有一滴鲜血滴落。
“我劝过你的,是你不听,非要过来,怨不得我啊!”叶青嘴角轻挑,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平淡、安然。
“小子,你……”郑天元和蛇婆婆一脸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凝气境后期,在安阳县也算是声明显赫的赤龙,居然会死在一个“淬体小成”的武者手中,而且还是这般的干净利落,就仿佛做梦一样。
可是,地上赤龙的尸体,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不是梦,而是事实!
“砰……”
然而,就在郑天元和蛇婆婆将注意力放在叶青身上时,两人身后的香爷忽然出手,一掌拍在蛇婆婆的身上。
蛇婆婆一时不防,直直飞了出去,撞在那棵树上。
“啊……香爷你……”蛇婆婆惨叫一声,神情怨毒而不解,但下一刻,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身体急速干瘪下去,步了后尘,成了一具干尸。
至死,蛇婆婆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与不解。
而香爷则丝毫没有理会蛇婆婆和郑天元,身形一闪,又出现在死去的赤龙身边,右脚一挑,赤龙的身体亦落在那棵树下。
鲜血流逝,腐朽干枯。
再是一具干尸!
第三十四章 死人树
“香爷,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这一切都发生一瞬间,等郑天元反应过来,蛇婆婆和赤龙已经变成了干尸,而香爷则一脸兴奋地盯着树上的花骨朵。
“疯?呵呵,老夫可没疯,老夫怎么会疯呢?”香爷口中回答着,但目光却一直盯着眼前的花骨朵,神情显得有些癫狂。
接连吸取了蛇婆婆和赤龙两个人的气血,树上那个花骨朵,终于发生了变化,花瓣慢慢舒展开来,一朵娇艳邪异的花朵出现在三人眼前。
花朵共有五个花瓣,每一朵花瓣都呈显一种颜色,红、黄、蓝、黑、白,看上去十分艳丽。
只是诡异的是,其中三个花瓣上,都有一张人脸,依稀可辨正是阿豹、蛇婆婆和赤龙三人,微风吹过,花朵摇曳,花瓣舒展开合,花瓣上的三张人脸亦缓缓晃动着,仿佛在对人微笑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郑天元打了个冷颤,颤声道:“那……那是什么?”
“那是死人花,死人树上死人花,死人花落长生果,长生果熟活死人,死人树下埋白骨!”
香爷盯着花朵,目光热切,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树上的花朵一样:“这棵树名死人树,那朵花名死人花,只有用活生生的生机、鲜血浇灌,死人树才会开花。等死人花落,会结出一种名为长生果的果实,长生果实顾名思义,有延年益寿,强健体魄、百毒不侵的功效,并且无论有多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长生果都能将其恢复,是十大奇果之一。”
“死人树,死人花,长生果,还真是讽刺!”叶青嗤笑一声:“说白了,不就是将别人的生命,转嫁到自己身上吗?”
“呵呵,话糙理不糙!”香爷咧嘴一笑,目光仍没有离开树上的死人花。
“所以,你突袭蛇婆婆他们,就是为了让死人树开花结果!”郑天元开口问道。
“不错!”香爷点点头。
“长生果,好,太好了,香爷,只要你将长生果给我,今天的事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郑天元看着死人花,目光同样变得火热无比。
“嗯?”闻言,香爷终于扭头,看向郑天元,目光诧异而玩味。
“唉,真是个傻子!”叶青扶了扶额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郑天元,就是一个满脑子浆糊的蠢货。
“你说什么?”闻言,郑天元怒目而视。
叶青摊摊手:“郑公子,你还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事儿,估计都是香爷一手安排的!”
香爷有些好奇地看了叶青一眼:“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叶青道:“就刚刚,你应该早就知道这里有死人树吧,否则你不可能对死人树这么了解,而且从一进入这里,你的注意力就集中在死人树上,显得有些奇怪。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和意外的话,那么先前你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在没弄清楚这棵树的情况下,就贸然让阿豹去取上面的木匣,这又作何解释?”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为了让死人树汲取阿豹的生机和鲜血。突袭蛇婆婆,亦是同样的原因。”
“如果我没猜错,恐怕香爷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死人树和长生果!而阿豹等人,都是你为死人树准备的食物吧!”
“哈哈,后生可
畏,后生可畏!”香爷大声笑道:“不错,老夫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长生果。”
“你们什么意思?”郑天元仍是一脸疑惑。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一切都是老夫安排的。”香爷得意大笑:“否则,郑公子,你以为你手中血影老人的藏宝图是哪儿来的?那是老夫故意托蛇婆婆给你的!”
“蛇婆婆是你的人?”郑天元下意识道。
香爷捋着胡须,道:“当然,要不然当初她怎么会建议你找老夫合作呢?嘿嘿,那也是老夫一手安排的。否则你这个蠢货,怎么会找这么多人,乖乖跟老夫来这里送死呢?”
“当然,老夫只是隐瞒了一点点关于死人树和长生果的消息,想来郑公子不会介意的。”
“蛇婆婆是你的人,你居然能狠得下心来杀她?”郑天元不敢置信道。
香爷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长生果只有一颗,两个人怎么够分,一人一半吗?当然是死掉一个最好了!”
“你好狠毒!”郑天元只觉得身体一阵冰凉,眼前发黑,仿佛天塌地陷了一样,他原本以为血影老人的藏宝图,是一个天大的机缘,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这死人树需要活人的生机、血液才能开花结果,那你直接找一些没背景、没实力的人杀了就是了,何苦要惹郑家呢?”
叶青好奇道。
“呵呵,若没必要,老夫也不想如此,可是谁让这死人树,长在玉龙湖旁边呢?”香爷十分无奈道:“玉龙湖的血气,十分诡异,若没有特殊的手段或者诡器,根本就不敢靠近。”
“在安阳县,有这种特殊手段和诡器之人,少之又少,老夫打听了好久,才得知郑家有一枚佛骨舍利,可以克制玉龙湖的诡异血气!所以,我也没办法,只有找郑公子了。”
“此外,死人树汲取的生机和鲜血越多,结出的长生果品质越好,而有什么比武者的生机和气血更为浑厚呢?而什么武者,又能比郑公子所带的武者,境界更高呢?老夫做事,一向喜欢精益求精,完美无缺!”
叶青颔首:“原来如此!香爷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香爷,这次本公子认栽了!”
过了一会儿,郑天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长生果本公子就不要了,你算计本公子,杀害阿豹、赤龙等人的事儿,本公子也可以当做没发生,我们郑家也不会追究,只要你让本公子离开就行,如何?。”
“呵呵,郑公子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香爷笑了笑,缓缓走向郑天元:“其实老夫也不想与郑家为敌!”
郑天元脸色一喜,他只有凝气中期的实力,阿豹、赤龙以及蛇婆婆都死了,他根本就不是香爷的对手,所以得先想办法活下来。
只要能活着回去,什么狗屁香爷,敢算计他郑天元,他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就在香爷走近郑天元时,一掌拍向郑天元的脑袋。
事发突然,郑天元仿佛被吓傻了一样,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香爷竟然敢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香爷的手掌落向他的头顶。
不过,就在此时,一抹刀光仿佛跨越了空间距离一样,忽然削向香爷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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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极快,亦极为突然!
但香爷却反应了过来,在刀光即将掠过他的喉咙时,香爷的身子仿佛落叶一样,轻轻向后飘去,躲过近在咫尺的一刀。
“好快的刀!”香爷赞叹道。
叶青收刀,笑道:“过奖!”
香爷并未因为叶青的突然出手而生气,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容:“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到老夫要杀他的?”
叶青轻轻一笑:“郑公子是什么人,想必香爷你比我更清楚,你放了他,他会放过你吗?以香爷你的精明,怎么会让他活着离开?”
“另外,据我观察,那朵死人花,貌似开得并不完整,死人花有五个花瓣,但现在只死了三个人,只有三个花瓣上有人脸图像,所以应该还需要两个人,死人花才会结果,我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不是郑天元和我,难道还能是香爷你吗?你故意让我进来,不就是为了凑足五人吗?”
“而我和郑天元相比,郑天元的威胁显然更大,所以香爷你第一个动手的目标,一定会是郑天元。”
“精彩,精彩,要不是这长生果必须需要五个人的生机和鲜血,才能成熟,老夫还真舍不得杀你!”香爷拍着手掌,一脸惋惜。
“你敢杀我,你竟然敢杀我,我爹是郑峰,是郑家家主,拓脉境武者,你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郑天元从先前的呆愣中回过了神,尖叫道。
香爷不屑一笑:“郑家老夫是惹不起,可是又有谁会知道老夫杀了你呢?别忘了,这里是玉龙湖,而不是你们郑家。再者说,等老夫吃了长生果,增加了寿元,再修炼了《血影神功》,区区郑家,老夫又岂会放在眼里?”
“所以,你们今天非死不可。”
郑天元大怒,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惶恐:“你……”
“我说郑公子,省点力气吧,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叶青制止了郑天元道:“为今之计,是我们联手,杀了香爷,才有一线生机。”
是的,叶青救下郑天元的目的,就是联手。
郑天元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于香爷,更容易对付,所以先杀了香爷,才是当务之急。
“想杀老夫,呵呵,不自量力。”香爷冷笑一声,手腕轻扬,两柄飞刀破空而出,直袭叶青和郑天元。
叶青就地一滚,极没风度地躲过射向他的飞刀,反观郑天元大吼一声,凌空踏出三步,一掌拍出,劲气凌厉,依稀带有雷电之音。
郑家绝学,无极奔雷掌。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在飞刀上时,那柄飞刀,忽然变成了三柄,或者准确说,那本就是三柄飞刀,而是被香爷用特殊的劲力糅合在一起,所以看起来像是一柄飞刀。
化作三柄飞刀后,飞刀的速度陡然加快,而且飞刀的角度亦显得十分刁钻诡异,分袭郑天元不同的部位。
郑天元挡住了第一柄飞刀,但另外两刀,他却没反应过来,那两柄刀,一刀插进了他的胸膛,正中心脏。
另一柄则插入了他的眉心,一击毙命。
一叶开三花,飞刀追魂杀!
第三十五章 霉运香
“真没用,这么快就死了!”
叶青救下郑天元,就是为了让他对付香爷。
在他看来,郑天元有凝气中期的实力,再加上是郑家的公子,纵然不是香爷的对手,但怎么说也有一拼之力,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他再渔翁得利。
但没想到,郑天元这么没用,或者说与人交战的经验实在太少,一个照面就被香爷给杀了。
当然,香爷的飞刀,亦着实太过诡异,不但快若疾风,而且刁钻阴狠,使人防不胜防。
说实话,就算是他在没有准备之下,也不见得能挡下。
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叶青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手腕一翻,一张火焰符出现在手中,扔向郑天元的尸体。
“你敢?”见状,香爷脸色大变,怒吼一声,一掠数丈,出现在郑天元的身前,抓向空中的火焰符。
他计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郑天元等人引来,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郑天元的尸体被火焰符烧毁,否则,他的所有努力和算计,都将功亏一篑。
“啪……”香爷的手掌准确无误地抓住落下的火焰符,一把捏碎,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只见一抹刀光,清亮如雪,掠向他的脖子。
“雕虫小技!”
香爷不屑冷笑一声,手掌成爪,五指逐渐变得铁青,仿佛钢铁一样,泛着冰冷阴森的光泽,抓向空中的刀芒。
“炼铁手”
他的炼铁手,常年用铁砂磨砺、淬炼,早已大成,坚如钢铁,可比寻常刀兵利刃,空手夺白刃,易如反掌,是所有依靠刀剑利器之人的克星。
在香爷看来,叶青境界低微,依靠的无非就是一手出其不意的快刀,之所以能杀了赤龙,完全是因为赤龙太大意了。
快刀则力弱,再加上叶青境界低微,根本就破不开他的炼铁手,所以他只要能夺了叶青的刀,那么对方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任他宰割!
“咕……咕……咕……”
但就在他手指即将抓住空中的长刀时,耳边突然响起三声蟾鸣,大如擂鼓,响彻山谷。
香爷脸色大变,感到一丝不安,急忙撤手后退。
然而,空中的长刀陡然颤鸣了一声,速度再度加快了一分,砍在他的手掌上。
“啊……”
金铁交鸣声中,香爷凄厉惨叫一声,他引以为傲的炼铁手,仿佛腐朽的枯枝一样,直接被刀光所破,五根手指齐根而断。
而后长刀余力不竭,顺势而上,香爷的手臂仿佛被剖开一样,皮肉向两侧分开,鲜血喷溅,露出森森白骨。
“你不是淬体小成?你是凝气后期!”香爷后掠落地后,捂着手臂,惊呼一声,但每说一个字,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夹杂着脏腑碎块。
叶青那一刀,不仅废了他一条胳膊,并且其间蕴含的恐怖劲力,直接震散了他的五脏六腑。
但再重而伤,亦难掩此时他心中的惊愕和不敢置信!
事实上,叶青身上有机缘和秘密,他早就猜到了,否则那日在山神大殿中,福伯凭什么对他另眼相看,给
了他一根伥骨!
而他身怀敬神香,都没有这种待遇,所以他猜测叶青身上应该有某种秘密。
他之所以力保叶青进入这里,一方面是为长生果凑人数,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他身上的秘密。
他本以为,叶青的机缘和秘密,是那一手快刀,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和他一样也是凝气后期武者,而且还不是空有境界,而是拥有与境界相匹配的功法和实力!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叶青只是君山村的一个巡逻员,而且他先前还特意打听过,知道叶青出身普通,父母双亡,习武不足一个月,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凝气后期武者?
怎么可能?
“呵呵,香爷目光如炬,我的确不是淬体小成!”叶青稍微有些失望,先前那一刀,他本想出其不意,依靠三重钓蟾劲直接杀了香爷。但没想到香爷的反应如此之快,竟然躲过去了。
好在他也重创了对方,不算太亏!
“怎么可能?”香爷目光呆滞,失魂落魄道。
叶青反问:“为什么不可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就像你能找到长生果,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凝气后期的实力?”
“当然,你的缘法,今天恐怕要么得了!”
“长生果,你也想抢老夫的长生果?”原本失魂落魄的香爷陡然变得满脸狰狞,癫狂一笑:“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话音未落,香爷突然出手,三把飞刀依次射出,呈一条直线,然而就在飞刀抵近叶青时,后面的两把飞刀陡然加速,撞在前面那把飞刀上,那把飞刀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直袭叶青的心脏。
另外两把飞刀,则改变飞行轨迹,一把下掠,射向他的下腹;另一把则绕了一圈,旋转着射向他的后颈。
“流星追月”
叶青虽然一直防备着香爷的飞刀,但对方的飞刀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诡异到这种程度。
手中长刀疾闪,化为一片刀芒,将全身上下护住,挡住三把飞刀,而后脚下一点,直扑香爷。
趁你病,要你命。
反观香爷,则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根灰黑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灰香,插在香炉中点燃。
“呵呵,香爷,你现在求神拜佛也没用了!”叶青虽然没学过轻功身法,但凭借着强横的气血,所以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香爷身前,一刀劈下,虎啸阵阵,五道刀芒,笼向香爷身体的五个致命之处。
“五虎断门刀,五虎断魂”
然而,就在他的刀即将落在香爷身上时,一缕浓重的烟雾,飘了过来,熏得他眼泪横流,气机短缺,慢了一线,失去了眼前的目标。
“嗖嗖……”
叶青耳边传来几缕破空之声,立即回刀后撤,矮身向后滚去,翻滚的一瞬,几把飞刀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缕发丝。
“好险!”
叶青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若非他反应及时,那几把飞刀现在可能已经插在他的脑袋上了。
躲过几把飞刀的瞬间,叶青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后翻的身子戛然而止,双腿猛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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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泥土炸裂,叶青仿佛离弦之箭一样,再度掠向香爷。
叶青身影极快,但手中的刀更快,眨眼间几乎就到了香爷身前,再度一刀斩下。
但香爷的身子仿若树叶一样,轻轻飘起,以毫厘之势躲过叶青一刀,袖中射出一把飞刀,直奔叶青喉咙而来。
叶青有样学样,脑袋猛然弯动,由于力道太猛太大,颈椎骨甚至都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躲过近在咫尺的飞刀,手中长刀下劈作横掠,如截江河,动作转圜之间顺畅如意,毫无滞涩之感。
然而,就在这时,一缕烟雾飘进他的鼻腔,痒痒的,叶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上的动作亦慢了一分。
一步慢,便是步步慢。
香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子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样,滞空而不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若弯月,出现在叶青身后,无数飞刀疾射而出。
疾风若骤雨,骤雨打芭蕉!
叶青惊而不慌,事实上在他打喷嚏的一瞬,他就意识到了危险,双腿为轴,腰身如大龙,生生扭了半圈,长刀亦随之横抡而出,蕴含着磅礴的劲力,仿若大龙摆尾。
一刀之下,疾风骤雨被割裂,大片飞刀直接被磕飞,漫空叮当声不绝。
然而,随着“咔嚓”一声,他腰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腰扭了?!”叶青一愣,他一个凝气后期、体魄强横无比的武者,居然把腰给扭了,说出去谁信?
就是这一愣神间,身上已经多了几丝血痕,幸好大部分飞刀已经被他磕飞了,所以伤势并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
“是那根灰香的缘故?”叶青催动血气,将扭伤的腰椎复原,神情凝重地看着香炉中那根袅袅燃烧的灰香。
烟雾迷眼,打喷嚏,扭腰,这些事情看似是意外,但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每一次都是他占据上风、即将重创香爷之时,偏偏就因为这么一个意外,错失了良机,局面反转,置自己于险境。
“肯定是那根香!”叶青双眼微眯,没有任何犹豫,直冲那根香而去,如果不弄灭那根香,想要杀香爷将会十分困难。
但脚下刚用力,却蹬在一颗浑圆的石子上,身子一个踉跄,叶青刚稳住身子,却不妨被一根草绊了一下,“噗通”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与此同时,数十把飞刀从天而降,射向倒在地上的叶青。
叶青无奈,就地一滚,躲过了大部分飞刀,但仍有数把射在他胳膊、双腿等地方,鲜血横流。
更离谱的是,他滚动时脑袋直接撞在一块块石头上,是的,不是一块,而是无数块,撞的他满头是包,眼冒金星。
“哈哈……怎么样,老夫的霉运香滋味不错吧!”见叶青狼狈的模样,香爷不禁开怀大笑。
“霉运香?”叶青眉头一蹙。
香爷大笑一声:“不错,正是霉运香,老夫的霉运香,可以让你喝凉水塞牙,睡觉做噩梦,走路崴脚,霉运不断,诸事不顺。”
“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第三十六章 长生果
“我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叶青恍然,这霉运香,的确诡异无比,没有霉运香的话,香爷这会儿估计早死了!
“小子,有霉运香在,你杀不了老夫的,不如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苦?”香爷阴森一笑。
“呵呵,杀不杀得了,总得试试才行!”叶青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气血涌动,开始恢复身上的伤势:“另外,我这人耐揍,这么一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
气血涌动的一瞬,叶青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肠胃绞痛,低头间,只见身上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流出青黑色的血液,伤口亦不断溃烂,腥臭难闻。
“有毒?你下毒?”叶青愕然看向香爷。
“哈哈,当然了,兵不厌诈嘛!”香爷得意笑道:“小子,这个世上,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并不重要!”
“你中了老夫的断肠散,不出一时三刻,断肠散就会顺着你的血液,进入你的身体,一点点溃烂你肠胃,让你活活痛死!”
香爷微微笑着,但神情却是说不出的阴狠:“然后,你的尸体,正好用来喂养死人树!”
“嘶……”叶青刚一动,肠胃绞痛如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肠胃在一点点溃烂,幸好他的气血强横,亦不断修复着溃烂的肠胃,否则他可能真会活活痛死。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虽然他气血强横,生机旺盛,但若不能及时将体内的断肠散之毒驱除,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可是有霉运香在,再加上香爷的轻功也不弱,而他从未学过轻功,靠的全是气力,所以想要短时间内杀了对方,困难无比。
“为今之计……”忽然,叶青眼睛一亮,一个转身,直接向谷地外冲去:“香爷,你想得到长生果,别做梦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长生果的。哈哈哈……我就是这么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人”
见状,香爷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叶青的打算,对方显然是想死在外面,让他无法凑足长生果所需的血气和生机,最终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该死……”香爷大怒,没想到这小子临死前还这么不安生,手腕一扬,三把飞分呈品字形,掠向叶青的双腿和脖子,而他自己亦以不下于飞刀的速度,追向叶青。
但叶青却不管不顾,丝毫不在乎身后的飞刀,双腿微屈,腹部一鼓一缩,蟾鸣如震,脚下泥土轰然炸裂,纵跃而起,以毫厘之势躲过射向他的飞刀和香爷拍向他头颅的一掌,冲出谷地。
“该死,该死!”香爷神色难看,脸色变幻不休,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亦跟着冲了出去。
他为了这颗长生果,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甚至不惜得罪郑家,眼看马上就要成功了,他自然不甘放弃。
而且他寿元将尽,若没有这颗长生果续命的话,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也不能放弃!
另外,虽说玉龙湖的血气诡异无比,会侵蚀、污染他人的气血和神智,但需要一定的时间。叶青受的伤比他重,坚持的时间理应更短,所以他应该有
足够的时间将叶青的尸体带回来。
当然,速度要快,否则时间一久,叶青变成了血尸,生机逸散,灵魂消失的话,就没用了!
刚一冲出谷地,香爷只觉得漫天血气钻入身体,带着无尽阴秽污浊之力,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神智,皮肤溃烂,渗出缕缕鲜血。
香爷急忙调动真气,抵挡着诡异血气的污染侵蚀,寻找叶青的身影。
“找到你了,小畜生,真是让老夫好找!”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堆红色的枯草堆里,香爷发现了叶青。
只是此时的叶青,皮肤溃烂,无数鲜血从体内涌出,仿佛一个血人,形容恐怖。
“还好老夫来得及时,否则就没用了!”香爷看着地上的叶青,咧嘴一笑,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叶青就往谷内拖去。
“呼……终于回来了,好可怕的血气!”几步路的功夫,香爷却感觉走了一辈子,等回到谷地时,全身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一张脸上满是血水,说话间竟有大片的血肉掉了下来,露出森白的颧骨。
“都是这个小畜生害得!”香爷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大片的血肉被抓了下来,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好好的计划,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长生果,延年益寿,美滋滋,但生生被叶青给破坏了,平添诸多波折,断了一条胳膊不说,要不是有霉运香在,他现在估计已经阴沟里翻船了!
而且临死了,还要再坑他一把,害得他差点死在外面,受此折磨。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愤怒,香爷骂了几句后犹不解气,一脚踢向地上的叶青。
“咔嚓……”
然而,一脚踢下去,叶青并没有如他想象般飞出去,反倒是他的腿上传来一阵脆响,紧接着一股剧痛霎时充斥全身。
“啊……”香爷惨叫一声,感觉不妙,急忙准备向后退去,但躺在地上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咧嘴对他一笑,一跃而起,双拳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上。
“不……你怎么……”香爷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惊恐。
不等香爷说完,叶青上前一步,手中出现一柄小刀,直接刺入香爷的胸膛,继而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不……我不信……我……”香爷身子一滞,双手无力垂下,只剩下满脸的疑惑和不敢置信。
“呵呵,忘了告诉你,我最大的底牌不是凝气后期,而是我不怕玉龙湖的血气污染!”叶青看着香爷,淡淡一笑,他身上的鲜血自然是他故意弄得,为的就是骗香爷上当。
至于他为何没有在山谷外突袭杀了香爷,一方面是为了让香爷多消耗一些气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长生果。
他中了香爷的断肠散,虽然他能驱除,但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鬼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而长生果除了延年益寿外,还有肉白骨、辟百毒的功效,正好用来解他身上的断肠散之毒。
“撕拉……”
就在叶青准备将香爷的尸体扔到死人树上时,香爷的眉心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皮膜与血肉分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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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纸张一样被人从身上揭了下来。
“人皮!是剥皮小刀!”
叶青这才注意到手中的小刀,正是他从小君山带回来的剥皮小刀。
剥皮小刀,并不是叶青起的名字,而是诡经给的信息。
据诡经所言,剥皮小刀是一件凡级诡器,传闻最初是一把凌迟剔骨剥皮的刑具,因为常年处罚罪犯,受罪犯临死前怨气、恨意、戾气的污染,久而久之具备了一定的威能,后被人制成一柄凡级诡器,名剥皮小刀。
剥皮小刀顾名思义,可以将他人的皮膜剥下来,供持有者驱使,所剥之人越强,人皮也就越强。
当然,剥皮小刀也有限制,对方的境界越高,实力越强,其作用越小。事实上,要不是香爷已经死了,剥皮小刀根本无法将其皮膜剥下来。
诡器说到底,是一个受人驱使的诡怪,所以自然有其负面影响。剥皮小刀的负面影响,就是持有者每剥一个人皮,相应的要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手掌大小的皮膜。
如果不割,剥皮小刀就会反噬持有者,或者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若自身实力远远超过剥皮小刀,自然可以不在乎其反噬或者失控。
总而言之,诡器很强,但也很危险,就算是诡经称之为不入流诡器的剥皮小刀,同样如此!
随着香爷的人皮被剥下来,叶青手中的剥皮小刀微微颤抖着,仿佛不受控制般,一缕缕阴沉的黑气从剥皮小刀中涌出来,钻入他的身体,诡异莫名。
“这应该就是负面效果了!”叶青身躯一抖,鲜血翻涌,如凶猛的野兽一样,瞬间将钻入体内的阴沉黑气吞噬。
“想反噬我,还早着呢?”叶青冷笑一声,取出诡经,直接将剥皮小刀包裹起来,原本诡异的剥皮小刀,甫一接触到诡经,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立即安静了下来,汹涌的黑气亦迅速钻入小刀之内,温驯无比。
收好诡经和剥皮小刀后,叶青看向一旁的人皮,心念一动:“将地上的尸体扔到那棵树上?”
人皮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飘了起来,两条手臂如绳索一样缠住香爷的尸体,扔向死人树。
他是剥皮小刀的持有者,所以可以控制人皮,但人皮没有智慧,需要他操控,和傀儡无异。
另一边,香爷的尸体甫一接触死人树,就立即干瘪下去,失去了所有气血,而死人花的一个花瓣上亦多了一个香爷的人脸。
花瓣舒展,一股馥郁芬芳的花香弥漫山谷,而花朵中间则结出一个青涩的果子。
“长生果?应该还没成熟!”见到那颗果子,叶青眼睛一亮,随即命令香爷的人皮将郑天元的尸体也扔到死人树上。
随着郑天元的尸体被吸干,死人花瞬间绽放出五彩光芒,赤红黑白交织,恍若彩虹,美轮美奂。
花朵中间那颗长生果,开始渐渐长大,每长大一分,就有一片花瓣枯萎凋零。
当五片花瓣全部枯萎之后,长生果已大如婴儿拳头,鲜红欲滴,香味诱人至极。
第三十七章 拓脉
“长生果成熟了!”
叶青眼睛一亮,向前走了两步,但陡然一顿,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长生果是成熟了,可是怎么摘呢?”
一旦靠近死人树,被吸成人干,他岂不是亏大了?
“对了,有血有肉的不行,找个没血没肉的不就行了!”叶青看向一旁香爷的人皮,心念一动,人皮凌空飞向死人树,并没有出现意外,顺利将树上的长生果摘了下来。
随着长生果被摘下,死人树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一样,树叶枯黄掉落,树枝枯死,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眨眼间成了一棵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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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所有生机养一果,死人树确实邪门!”叶青接过长生果,唏嘘了一声,但并没有急着将长生果服下,而是取出诡经,将鲜血滴在上面,问道:“长生果有没有什么危害?”
不是他太小心,实在是长生果的成熟条件太诡异了,鬼知道是否真如香爷所言妙用无穷,还是问一下安心!
血液蠕动,诡经上出现两个字:“无害!”
简单,有个性,我喜欢!
得到答案后,叶青立即将果子吞了下去,他身上的断肠散之毒已经刻不容缓。
长生果入口即化,金津玉液入喉,一股磅礴的生机力量在体内爆开,但却不同于龙蛇符文的霸道,长生果的力量仿佛春雨清风一样,润物无声,平和绵柔,所过之处,体内的暗伤、毒素等皆被恢复、祛除。
“好精粹的力量!”虽然绵柔平和,但长生果所蕴含的力量,精粹程度一点儿也不比龙蛇符文差;而且一颗长生果的力量,相当于三四枚银色龙蛇符文力量的总和,十分强横。
不敢怠慢,叶青立即盘腿修炼起来,绵柔平和的力量,在体内游动,将断肠散之毒缓缓驱除体外。
三个时辰后,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眸光瞬间璨若星辰,一股强横的气息扩散而出。
“长生果果然厉害,不但驱除了体内的断肠散之毒,而且增加了大量的真气,一下子就将我的境界提升到了凝气后期大成,省了我不少时间。”叶青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他先前虽然是凝气后期,但距离凝气后期大成,开始拓脉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倒好了,一颗长生果就将他的境界提升到了凝气大成,省了他数月的苦修。
更关键的是,他有了拓脉功法,可以直接开始拓脉修行了。
“先看看木匣内的功法!”叶青站起身子,直接命令香爷的人皮将死人树上的三个木匣取了下来,为了以防木匣内有危险,他没有接手,反而后退了几步,让人皮将木匣依次打开。
看到没有危险后,叶青才走了过去,前两个木匣内装着两块玉简,第三个木匣内装的是一颗血色的丹药,丹药上布满扭曲邪异的纹路,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仅仅看了一眼,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块玉简应该就是血影老人所言的《血影神功》和《血海飘香》功法,这颗丹药应该就是血影神丹了!”叶青先拿起木匣内的两块玉简,将玉
简贴在额头上,一股庞大晦涩的信息涌入脑海,叶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良久才恢复过来。
“血海飘香,轻功身法!”叶青一喜,这块玉简内记录的是《血海飘香》,一门轻功身法。
《血海飘香》是一门十分强横的功法,若练至大成,不但速度快如疾风,无声无息,且可于空中闪转腾挪,宛若鸿羽,凌空不坠,优雅美妙,翩翩若仙,有“踏月摘星不留痕,血海飘香夜如仙”之称,十分厉害。
有了《血海飘香》,正好可以弥补他轻功身法笨拙不足的短板,说实话,先前他要是有一门轻功傍身,就不会被香爷逼的那么惨了。
“再看看另一块玉简!”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叶青拿起另一块玉简,贴近额头,这次有了准备,并未像先前那样头晕目眩,但海量的信息,仍让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血影神功》,果真很适合我!”消化完脑中的信息后,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兴奋。
《血影神功》是一门上等拓脉功法,人体共有正经十二,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窍穴,暗合周天之数,而拓脉,便是将这些经络、窍穴打通、拓宽、强化,互通有无,使真气存储量大幅增加,运行速度大幅提升,灵活程度如臂指使,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玄妙。
所谓“妙笔生千花,真龙胸中藏,得开乌云日,扶摇上九霄”,即是这个意思。
一般而言,打通的经脉越多,开拓的窍穴越足,拓展经脉程度越高,能存储的真气自然也就越多,运用更加灵活,未来的潜力也就越大。
而《血影神功》练至大成,便可打通全身所有的经脉、窍穴,成就完美拓脉。
另外,《血影神功》不但是完美的拓脉功法,而且拓脉有成之后,可以将体内的真气与气血相结合,凝练血影神通,血影无影无形,无常势,无常法,分化万千,可杀人于无形。
这才是《血影神功》真正的强大、恐怖之处!
之所以说适合他,是因为凝练血影神通,必须要有强横的气血支撑,否则凝练的血影神通,威力极其有限,无法发挥出《血影神功》真正的威能;而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气血,可以说《血影神功》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木匣内那颗血影神丹,就是用来增强气血,辅修血影神通的。
“我现在已经是凝气后期了,而且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不虞有人打扰,正是修炼《血影神功》的好时机!”心痒难耐的叶青,立即按照《血影神功》的行功方法,修炼起来。
……
“天元的命牌碎了!是谁杀了我儿?”
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一个衣着华贵、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大声怒吼着,神情狰狞而哀伤,大厅下首的几人,闻言皆低下头,沉默不言。
中年男子正是郑家家主,郑天元的父亲,郑峰!
“郑寿,你是郑家的管家,你说,天元出府去干什么了?”郑峰双目通红,死死盯着一名身材圆润、发福的中年男子,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郑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哆哆嗦嗦道:“少爷离府前,老奴听少爷说,他……他出府去寻宝了!”
“寻宝?寻什么宝?去哪儿?和什么人?”郑峰厉声道。
“老奴不知少爷他们要去找什么宝藏。”
郑寿惶恐道:“只是听少爷说,他们好像要去什么君山村;同行的有少爷的贴身护卫阿豹,蛇婆婆和赤龙两位供奉大人。”
“有阿豹、蛇婆婆和赤龙跟着,天元怎么会出事?”郑峰紧蹙的眉头间,渗出冰冷的煞气:“君山村又是什么地方?”
“禀老爷,君山村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距离安阳县约莫有一两天的路程!”郑寿急忙道。
“小村子,很好,很好!”郑峰冷冷一笑:“那谁能告诉我,天元为什么会死在那里?”
“义父,孩儿这就启程去君山村查清楚,无论是谁害了天元,孩儿都要让他血债血偿!”下首,一名剑眉星目,气质阴邪的青年起身拱手道。
“我等愿陪天奇少爷一同前往君山村,查清楚天元少爷的死因。”几名供奉同样回应道。
郑峰扫了一眼郑天奇和厅堂内的供奉,阴沉道:“好,天齐你就走一趟,无论用什么方法,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查清楚天元的死因。”
“任何与天元之死有关的人,都不能放过,给我杀,杀,杀!”
“孩儿遵命!”郑天奇拱手应道,转身的一瞬,眸光如煞,冰寒入骨。
“啊……天元……”
屋内,郑峰声如猿啼,凄伤而悲愤。
……
“回来了,幸好没遇到那头怪牛。”
小君山下,望着近在咫尺的君山村,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极轻,极淡,却也有些复杂。
“不过,也是时候离开了!”
从那天夏婆婆选择让他跟着郑天元等人进入小君山,而未选择郑涛他们,便意味着夏婆婆放弃了他。
站在夏婆婆的角度看,这没有错,她是为了小君山好。
但站在叶青的角度看,则是对方放弃了他,虽然说他本来就对君山村没多少感情,但不管怎么样,被放弃的滋味,多少有些不好受。
不过这样倒也好,他欠君山村的那一点恩情,算是还清了。
既然无牵无伴,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和郑天元等人一起进山,但最后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若被郑家人得知,恐怕会后患无穷,而君山村或许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君山村,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也死在了小君山,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成功拓脉,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离开君山村后,到那里都能生活,所以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该离开了,再见了,君山村!”
叶青遥遥望了君山村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但就在此时,一群人从小君山方向走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血影神通
“那是林队长和夏婆婆?”
拓脉之后,视力、感知等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得到了大幅提升,所以距离很远之时,叶青就看清了来人。
只是此时,林虎和夏婆婆的状态非常不好,林虎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臂耷拉着,明显看得出是骨折,胸口的衣衫上染着斑斑血滴;夏婆婆同样如此,一双眼眸愈发浑浊,佝偻着身子,行将就木一样。
除了林虎和夏婆婆外,两人身旁还有九人。
一行九人,一名身穿月白长袍,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青年男子走在正中央,身旁是一胖一瘦两名中年男子,剩下的六人则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悬长刀,一副肃杀之相。
“这些莫不是郑家的人吧?”看着仿佛被拘押在这些陌生人中间的林虎和夏婆婆,叶青眉头微微一蹙。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郑天元死了,是来调查郑天元死因的?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叶青摸着鼻子,一脸不解。
他没有躲避,他自然能离开,只是他若离开,看眼前的情形,林虎和夏婆婆就难说了。
夏婆婆,他可以不管;但林虎,他却不能不顾!
林虎先前可是帮了他的大忙,要不是林虎让他加入巡逻队,并替他挡住了陈征,估计他现在已经死了。
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得承这个情!
他不是烂好人,但有恩,就要报;有情,就该还。
“咦,前面那人是谁?”这时,那名青年男子也发现了叶青,问向一旁的林虎和夏婆婆。
“人?”林虎和夏婆婆闻言,抬头望去,这才看见了站在山脚下的叶青,两人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微变。
突然,林虎猛地挣脱旁边一人的束缚,向前冲出几步,朝叶青大声吼道:“快走,快走!”
“找死!”青年公子身旁那名瘦如麻杆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如猛虎一样,身躯一拱一舒,突然出现在林虎身后,蒲扇般的手掌狠狠拍在林虎的脑袋上。
“砰”
下一刻,林虎的脑袋仿佛西瓜一样,轰然炸开,鲜血飞溅。
“虎子……”见状,夏婆婆凄厉地惨叫一声。
叶青的眼中,亦瞬间涌上一抹血红,如两颗殷红的宝石,熠熠生辉,亦冰冷无情。
他当然知道,林虎刚才的举动,是为了救他,但那个高瘦男子出手太过凌厉狠辣,再加上距离太远,他根本就来不及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虎死在他面前。
他第一次,有了想将这些人,以及所谓的郑家,屠戮殆尽的冲动!
“都该死!”
叶青微垂着手,冷冷吐出几个字,眼中杀意凛然。
“公子,不好意思,刚刚太生气了,没收住手!”杀了林虎之后,高瘦男子狞笑着,退到青年男子身旁,道了声歉。
青年男子邪魅一笑:“没关系,死了就死了吧,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吗?”
“对了,前面那个估计就是跟着我那弟弟去寻宝的人吧,要不然这个蠢货也不会这般激动,走,过去问问,看看我那个弟弟,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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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叶青跟前,青年男子率先开口道:“你是叶青吧,我叫郑天奇,是郑天元的哥哥!”
“你很聪明,没有听那个蠢货的话试图逃跑,否则的话,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叶青神色平静道:“他叫林虎,是君山村巡逻队的队长,你们这样肆意杀人,不怕靖安司找你们麻烦吗?”
郑天奇还未说话,高瘦男子冷笑一声:“麻烦,一群蝼蚁而已,杀了就杀了,能有什么麻烦!”
“蝼蚁吗?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里,就只是一群蝼蚁?随意可辱,随手可杀?”叶青反问道,声音不急不躁,亦没有任何愤怒和不甘,反而平淡如水,但却如一汪死水!
“是又怎样?”高瘦男子不屑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者,与蝼蚁无异,不配活着!”
“是吗?”叶青点点头,漠然道:“我懂了!”
随后,叶青看向郑天奇:“你来此,是为了调查郑天元的死因吧?”
“有点意思!”叶青平淡的语气,淡漠的神情,让郑天齐有一丝不解,而于这不解之中,则萦绕着一丝不安,令他有些愤怒,亦有些好奇。
听到叶青的询问,郑天齐摇摇头:“不,不,我想你弄错了,郑天元的死活,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在乎他的,是那个老头子!”
“我来此,只是为了讨那个老头子的欢心,顺便杀杀人,解解闷!”
“杀人,解闷?”叶青眼眸微眯,想笑,复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咳咳,公子,注意措辞,那毕竟是老爷,得尊重一些,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那名身材矮胖、面相憨实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郑天奇无所谓道:“都是自己人,怕什么,而且郑天元死了,我就是郑家唯一的继承人,就算被老头子听见了,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啧啧,不得不说,真是太好了,死的太好了!哈哈……”
郑天元病态般地大笑了一番。
“哦,好了,你可以将郑天元的事告诉我了!”
“哦,抱歉,我现在不想说了!”叶青耸了耸肩,嘴角噙笑。
闻言,郑天奇眼中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气势迫人:“为什么?”
其余众人亦目光不善地盯着叶青,仿佛没想到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竟然敢这么对郑天奇说话。
对于郑天奇等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叶青仿若无睹,淡淡一笑:“我原本的打算,是让你们死个明白。但我现在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因为,让你们死不瞑目,其实更有趣,不是吗?”
“哈哈哈……小子,你说什么浑话呢,是不是吓傻了?”高瘦男子狞笑一声,一巴掌抓向叶青的脑袋,五指上泛着幽幽寒光,就仿佛先前抓林虎脑袋那一掌一样。
“陈老,别玩死了,留活口,我们还得给那个老家伙交差呢!”郑天奇笑着吩咐了一声。
“老夫省的,公子你就……”高瘦男子陈老狞笑着,但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就像脖子整个被人掐住了一样。
下一刻,在郑天奇等
人震惊的眼神中,陈老的身体先是颤抖了一下,脖子上出现一缕血痕,紧接着,整颗头颅,掉了下去。
更令人惊恐的是,随着头颅掉落,陈老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眨眼间成了一具干尸。
随后一缕极淡的血光,如影子一样,掠回叶青的身体。
“呼……舒服!”叶青微眯眼睛,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身上的气息陡然增强了一截。
但这样的表情,落在郑天奇等人眼中,却不啻于诡怪,所有人心中皆泛起一股寒意。
“上,上,杀了他!”郑天奇哆嗦了一下,随即大声怒吼道。
六名身着劲装的护卫迅速抽出长刀,两两一组,怒吼一声,从不同的冲向叶青,动作迅猛有力,配合默契,杀伐果断,显然训练有素,并且杀过很多人。
“来的好,正好好试试我的血影神功!”面对冲过来的六人,叶青淡淡一笑,伸手一拂,如抚琴瑟。
六缕血影,如有灵性一样,飞掠向六人。
血影极轻极淡,仿若没有实质一样,若非其中夹杂着一缕暗红色,甚至肉眼难见。
六名护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持刀砍向空中的血影,血影被一分为二,但血影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立即又融为一体,没入六人的身体。
六人的身体陡然一颤,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下一刻六人的身体逐渐萎缩、干瘪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取了他们的鲜血生机一样,眨眼间就成了干尸,没了呼吸。
继而,六缕血影从他们体内飞出,掠回叶青的身体,随着血影入体,叶青的气息又增强了不少。
“这……”
郑天奇和那名胖胖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地盯着叶青,满脸惊恐和不敢置信。
“不错!”叶青则无视两人的神情,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这些血影,自然是《血影神功》的血影神通。
他在玉龙湖整整待了三天,第一天打通了四大正经,两大奇脉和三十六个窍穴,将境界稳固在拓脉初期后,剩下的两天时间,他全部用来修炼血影神通和《血海飘香》轻功身法,由于他本身气血浑厚,又有银色龙蛇符文相助,所以很快就将两门功法修炼入门。
其中,血影神通的进境和威能尤为喜人,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血影神通原本是将真气与血气融合,从而化为无影无形的血影,血影可分化万千,杀人于无形。
一般而言,修炼之人的真气越雄浑,血气越磅礴,可凝练的血影越多,威能自然越强。
叶青有磅礴的血气和银色龙蛇符文,血气和真气都不缺,很快就于体内凝练了三十六缕血影,成天罡之数,将血影神通修炼至小成之境。
而更令他欣喜的是,因为他体内鲜血的特殊性,所以他凝练的血影,同样具有吞噬他人气血生机为己用的能力,相比于原本的血影神通,威能何止提升了数倍?
先前陈老和六名护卫的惨状,自然是被他用血影神通吸取了全身的精血生机之故。
血影神通,杀人无形!
第三十九章 诅咒娃娃
“怎么样,郑公子还觉得闷吗?如果闷的话,我再杀几个人替你解解闷?”
叶青伸出手,几缕血影在五指间穿梭游动,周身上下环绕着淡淡的血光,双眸殷红如琥珀.
一笑间,邪异而妖魅。
“你……你是拓脉境,你是拓脉境,这……这怎么可能?”看着叶青周身的异样,想起陈老等人的死状,郑天奇满脸惊恐。
“公子,快走,我拦住他!”矮胖男子大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把【手】弩,扣动扳机,弩箭如流光,直袭叶青。
叶青屈指轻弹,一缕血影飞出,撞上空中的弩箭,弩箭轰然破碎,那缕血影亦化作漫天血雾,但下一刻,血雾如纱,覆笼向男子。
矮胖男子不敢怠慢,身形后掠,肥胖的身体仿佛鸿毛一样,悄无声息地掠出数丈,躲过血雾的侵袭,弩箭如雨,从四面八方攒射而下。
而且每根弩箭上,都布满了玄异扭曲的花纹,随着弩箭落下,其上竟然燃起熊熊烈焰。
一瞬间,火焰如暴雨,声声急!
“轰”
面对漫天弩箭如雨,叶青抬手,一拳轰出,嗡鸣声中,空中荡开一层暗红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弩箭纷纷碎裂。
火箭湮灭,矮胖男子手中的【手】弩亦碎成两半,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右脚点地,双臂微张,身如燕子一样,向后掠去,速度极快。
而就在他后掠的一瞬,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一团血雾无端涌出,悄无声息,诡异莫名。
“好险……”飞掠中的矮胖男子看着那团血雾,心中庆幸不已,若非他感到不妙,躲闪及时,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步了先前那些护卫的后尘了!
矮胖男子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在身子即将落地时,双脚一前一后轻点地面,微尘不扬,高高掠起,如燕子掠水踏波,水波不兴,快如闪电。
一连三次,眨眼间他已经掠出十数丈的距离,追上了郑天奇。
“公子快走,我们不是这人的对手!”矮胖男子换了口气,骇然道。
“废话!”郑天奇冷哼一声,旋即阴笑道:“不过没关系,等回到君山村,我有办法对付他!”
“那就好!”矮胖男子舒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旁响起,让两人亡魂大冒。
“跑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两人下意识向身后望去,只见叶青身姿飘渺,凭虚御风而行,恍若仙人一样,偏偏速度极快,上一刻还在数丈之外,但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身后。
“怎么可能?”矮胖男子目露惶恐,他的《燕子三抄水》可是凝气武学中数一数二的轻功身法,尤以速度著称,燕子抄水,快如利箭,很少有人能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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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青的速度居然比他还快?
在两人震惊间,叶青伸手下按,几缕血影一闪而逝。
郑天奇和矮胖男子同时一惊,郑天奇手中出现一个布娃娃,布娃娃仿佛由各种碎布、烂布拼凑缝制而成,五颜六色,原本鲜艳的颜色,拼凑在布娃娃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和谐感,扭曲而邪恶。
所有的扭曲和邪恶,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张诡异的脸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望之而令人恶心头晕,不寒而栗。
布娃娃出现在手中的一瞬,郑天奇拿出一根银针,刺在自己的身上,其面孔陡然扭曲变形,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一样。
与此同时,那个布娃娃恍若活过来了一样,扭曲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微微张开嘴。
下一刻,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凭空响起,音浪之下,空气瞬间扭曲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几缕血影。
而矮胖男子则取出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赫然是一件寿衣。
只见矮胖男子穿上寿衣的一瞬,整个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身上的生机亦湮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死气。
“轰……”
随后,矮胖男子一拳轰出,浓郁的死气爆发开来,将几缕无形无质的血影震碎。
“诡器?”叶青眉头一蹙,身上的血红光芒更盛,一拳砸下,血光荡漾,浩浩汤汤,恐怖至极。
血光浩荡,郑天奇和矮胖男子顿时感到一阵恐怖的威压和心悸,脸色微变,郑天奇咬了咬牙,手中一连出现三根银针,分别刺在自己身上的三个穴位上,一股剧痛霎时传遍全身,几乎让他痛的痉挛过去。
但剧痛蔓延的一瞬,手中的布娃娃却诡异的颤抖了一下,脸庞上的线条越发扭曲、邪恶,桀桀的怪笑声中,无形波纹荡漾开来,一股邪恶的气息弥漫虚空,与血光相触,两者不断消融、湮灭。
而矮胖男子则依旧一拳砸下,死气爆发,破开血光。
“冯宣,我控制住他,你去杀了他,不杀了他,我们今天谁也活不了!”郑天奇大吼一声,手腕翻动,五根银针分别刺入身体的五个穴位,一股比先前还要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骼被巨锤碾敲烂、碾碎,复又恢复原状,而后又被敲烂、碾碎,如此循环往复不绝,痛苦不堪,全身痉挛不已。
“死,死,我诅咒你,给我死!”
剧烈的疼痛,使郑天奇脸庞扭曲变形,眼中满是怨毒和忿恨,口中不断诅咒着。
随着诅咒和疼痛,布娃娃直接脱离了郑天奇的手心,飞了起来,悬浮在空中,眼眶中流出殷红的鲜血。
“桀桀……”
怪笑声中,叶青只觉得一阵恶心晕眩,脑海中仿佛有无数女子凄厉哀怨的声音咆哮、嘶吼不绝,充满怨气和愤怒,紧接着一股邪恶阴冷的气息钻入他的体内,肆虐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人冻结一样。
“快,冯宣,快上去杀了他,我的诅咒持续不了多久。”见叶青呆立不动,郑天奇心中一喜,大声道。
他手中的布娃娃,名诅咒娃娃,是一件很特殊的诡器,据说是一名擅长诅咒的巫师,用蛇虫鼠蚁、五毒百豸的皮膜缝制而成,内填五毒虫豸脏腑,后用四十九名豆蔻年华女子的心头精血浸泡七七四十九日而成。
据传闻,那名巫师最喜欢虐待女子,每次取女子心头精血之前,都会用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将其活活折磨至死,而后再取其精血。所以用鲜血浸泡而成的诅咒
娃娃,拥有这些无辜冤死女子死亡之前无尽的怨毒和诅咒,能诅咒他人,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但使用者必须要用自身的痛苦,才能激发诅咒娃娃的诅咒,使用者所承受的痛苦越强烈,所激发的诅咒也就越强大。
他刚才使用的针法名《刑针》,原本是一门审讯刑罚罪犯用的针法,以针刺穴,可以放大人体的感官,让人感受到极致的疼痛,但却无法晕过去,只能生生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这门《刑针》,素有一针如死,三针难活,五针见阎罗的称谓,所有囚犯避之如蛇蝎,一般人只能承受一针,稍微硬气一点儿的能承受三针,而五针则会让人生不如死,时间稍久,甚至真会活活痛死。
以往他以《刑针》配合诅咒娃娃,只需三针就能将其他人活活诅咒死,但刚刚他足足使用了五针,诅咒娃娃上却传来一阵极大的阻力和畏怯,所以他的诅咒恐怕无法直接杀了叶青,只能短暂控制住对方或者重创对方,所以得趁机杀了他。
“哦,杀!”
身穿寿衣的冯宣,思维仿佛慢了半拍一样,听到郑天奇的话后,才应了一声,声音嘶哑缓慢。
反映虽慢,但冯宣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慢,一步跨出,掠近叶青,一拳砸下,霎时死气弥漫。
蕴含着巨力的一拳,砸在叶青的胸膛上,环绕在叶青周身的血光薄膜,陡然凹陷下去,但却没有破碎。
“啊……”
冯宣嘶吼一声,寿衣表面闪过缕缕隐晦的光芒,其整个人缓缓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涌出更加磅礴的死气。
“嗤嗤……”
随着死气汹涌,血光与死气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两者不断消融、湮灭,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是血光在不断蚕食灰蒙蒙的死气,此消彼长之下,死气渐渐落于下风。
“杀……”眼见无功,冯宣再度咆哮一声,仿佛野兽一样,双拳如雨般,疯狂砸在叶青的身上,似要砸碎叶青周身那层血光。
然而,狂风暴雨中,那层血光,仿佛烛火一样,虽然孱弱微小,但却始终不熄,流淌着属于它的温热和光芒。
“打够了吗?”
十数拳后,原本神情有些呆滞的叶青,双眸中猛然迸射出血红的光芒,灿若朝阳,嘴唇微扬,淌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轰”
随着笑容扩散,悬浮在空中的诅咒娃娃先是诡异的一颤,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其上腾起一阵火焰,熊熊自燃起来。
火焰之中,依稀能看到数十名妙龄女子的灵魂,无声消散,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容,对着叶青齐齐一笑。
“不,我的诅咒娃娃!”眼见诅咒娃娃化为一团灰烬,郑天奇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扭曲惊恐。
下一刻,叶青身上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血辉如洪流,横扫而出,首当其冲的冯宣,直接被掀飞出去。
血辉之中,三十六缕血影,覆笼而下。
第四十章 虚无
无形血影从四面八方掠下,覆笼在冯宣身上。
但诡异的是,血影并未如先前那般轻易没入冯宣的身体,而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样,纷纷破碎,化作血雾。
“咦,是那件寿衣的力量。”
叶青眼中,那件暗灰色的寿衣上闪过缕缕阴沉的光芒,抵挡住了血影的侵袭。
但显然,冯宣也不好受,身上的死气愈发浓郁,血肉干瘪,形如骷髅。
“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叶青伸手轻握,飘散于四周的血雾,如同被无形的大手从四面八方攥紧了一样,狠狠震颤了一下.
身处血雾中央的冯宣,只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在了身上一样,呼吸困难。
寿衣上,急速闪过一缕缕幽沉的光芒,涌起浓郁如雾的死气,死死抵挡着周围的巨力挤压。
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冯宣的头发,开始枯黄断裂,牙齿脱落,一颗眼珠子,随着脸上血肉的干瘪、腐朽,亦掉了下来,显得十分恐怖。
“咯咯……”
冯宣自然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脸上显露出无尽的惶恐,他身上这件寿衣,名亡者寿衣,是一件凡级诡器。
但凡穿上寿衣之人,都可以使用寿衣上蕴含的磅礴死气,力气速度都会大幅提升,并会为使用者提供强大的防护,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寿衣之所以名为亡者寿衣,是因为这件寿衣本就是给死人穿的,活人穿上它,虽然能暂时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却会消耗自身的生机气血,时间稍久,会真正成为一个死人。
现在他就是这种情况,想要脱下身上的寿衣,想要跪地求饶,但周围血雾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如大山一样,死死镇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甚至连说句话,都显得无能为力。
“咔咔……”
短短数息时间后,冯宣眼中的最后一缕生机,消散于无形。
但他并未倒下,干瘪枯朽的躯壳中,流淌出浓郁如实质的死气,空荡荡的眼眶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这是诡器复苏的前兆?有趣!”叶青眼中闪过饶有兴味的光芒,手掌微微用力,血雾震颤,血影之力下,冯宣的尸体如遭受重击一样,轰然碎成齑粉,而那件寿衣没了依托,幽光消散,渐渐恢复了原状,慢慢飘落。
叶青身形一闪,伸手抓住飘落的寿衣,轻轻一笑,将其塞进山河贝中。
这件寿衣,明显是一件诡器,能力看似不强,但这是因为冯宣遇到了他,冯宣只是凝气后期的境界,而他却是拓脉境,并且是修炼了顶级拓脉功法《血影神功》的拓脉境。
《血影神功》不但让他的真气数量翻了数倍,更关键的是融合了气血之力的血影神通,更是威力无穷,如臂指使,所以才会显得冯宣如此不堪。
若是放在晋升拓脉境以前,像冯宣这种速度、力气,防护力一样都不缺的人,最难对付;再加上寿衣上蕴含的磅礴死气,阴邪、死寂、污秽,不但有侵蚀他人生机的能力,更
能污染他人的灵机和精神,诡异异常,足以让他身受重创。
所以,不是这件寿衣不行,而是他太强了。
至于山河贝,自然是他从郑天元和香爷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收起寿衣后,叶青抬头看向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郑天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步踏出,空气微微颤抖,清风拂过,叶青的身子渐渐虚幻、破碎,消失无踪,那赫然只是一个虚影。
下一刻,叶青已经出现在郑天奇身后,一掌按下,四周的空气陡然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郑天奇仿佛陷入了泥潭中一样,速度瞬间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叶青一步步走近。
“别过来,你不想要君山村所有人的性命了?”
无奈停下脚步的郑天奇,面对叶青,出乎意料的没了先前的惶恐,反而仿佛拥有了莫大的底气一样。
“威胁我?”闻言,叶青不屑一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的性命?”
“又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资格威胁我?”
叶青心念微动,郑天奇的脚下忽然出现一缕淡淡的血影,没入他的体内,下一刻郑天奇的身体逐渐枯萎干瘪起来,速度奇快无比。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大家一起死吧!”郑天奇先是一愣,没想到叶青会突然动手,随即脸上露出癫狂的神情,手中出现一尊怪异的雕像。
雕像通体洁白,仿若白玉雕成一样,上面闪烁着虚幻、无形、神秘的光芒和符纹,明明雕像的模样和面孔就在眼前,但落在叶青眼中却是一片虚无、苍白和空洞,无法形容。
“不好。”叶青顿时感到一阵不妙,心念一动,血影在郑天奇体内爆开,瞬间震碎了对方的心脉,想要结束对方的性命。
但被震碎心脉的郑天奇,却仿佛毫无所觉,癫狂大笑着,神情扭曲而疯狂,猛然将手中的雕塑捏碎。
“嗡”
雕像破碎的一瞬,郑天奇的身体一点点消失不见,不是那种碎裂和湮灭,而像是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将他从这个世界一寸一毫的抹去,化为虚无。
紧接着,一股莫名、伟岸的力量,从天而降,周围的一切,清风、白云、草木、田地,缓缓变得缥缈、虚幻、扭曲,仿佛所有的东西,无论是生灵还是死物,都由真实的存在,逐渐转化为虚假和幻象。
“退……”
叶青心中涌起极致的恐惧,身影陡然破碎消失,《血海飘香》施展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道极淡极轻的血痕,快如闪电,向小君山方向掠去。
而无数诡怪,如泥娃娃、风孩儿、灯笼草、人首花、双头豹等,无论是有害的,还是无害的,强大的,还是弱小的,都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从各处蹿了出来,齐齐向小君山方向冲去。
但还是有许多诡怪,来不及逃离,被虚无之力笼罩,一寸寸化为虚幻,消失不见。
叶青的余光中,君山村也在虚无之力的冲击下,由真作假,由实化虚,逐渐变得虚幻、飘渺,仿若梦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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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
看见了城头上,几名巡逻人员上一刻还在巡逻,但下一刻身体微颤,在茫然无措之中,化作虚无。
更恐怖的是,这种伟岸的虚无之力,还在向四周蔓延,仿佛要将这一方世界,彻底化作虚无泡影。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叶青暗骂了一声,他本以为郑天奇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所以才会动手。
但没想到对方身上真有这种恐怖的东西,和他同归于尽,要是早知道的话,他就不会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了。
唉,冲动是魔鬼啊!
“该怎么办?”叶青眼珠子急速转动,真气涌动,血影弥漫,漫天飞舞间,将所有冲向他的诡怪绞碎、杀死,整个人仿佛一片血云,急速冲入小君山之中。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依靠小君山中那些神秘、强大的诡怪来抵挡蔓延、扩散的虚无之力了,要是他们也不行,那他也只有等死了!
“嗡”
就在他冲入小君山的一瞬,小君山仿佛醒过来了一样,微风拂过山岗,彩云划过天空,鸟鸣振翅穿过树林……所有的生灵,都动了起来。
虽然山还是那座山,但在叶青的感觉中,层层叠叠的力量,仿佛海浪一样,从山顶席卷而下,与侵袭而至的虚无之力狠狠撞在一起。
霎时间,虚空震荡,无形风暴在空中炸开,化作可怕的空洞、虚无和混沌,而于混沌之中,一个虚幻伟岸的人影显现出来。
那道人影透明无形,又仿佛是一片虚无,无数透明无形的触手弥漫、盘踞虚空,缓缓蠕动着,缠绕着君山村以及周围的一切,仿佛这些触手正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此时,这些庞大、无形的触手,正漂浮在小君山上空,蠕动着,试图将小君山化为虚无,但小君山上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抵挡着无形的触手。
“滚……”
忽然,小君山上传来一阵宏大的意念,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化作滚滚洪流席卷而出,盘桓在小君山上空的无形触手,齐齐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好像是那个山神的声音?”当空中的无形能量逸散时,叶青双眸中渗出殷红的血液,吓得他立即低下头,不敢再看。
但先前那个声音,和山神娶亲时他在山神行宫中听到过的那位山神的声音十分相似。
“虚无……”
下一刻,那个虚无恐怖的人影,仿佛动了一下,继而一阵恐怖的力量从虚空蔓延而下,小君山竟然诡异的颤抖了一下,所有生灵都感到一阵从灵魂中渗透出来的恐惧和战栗。
“他在看我们!”
虽然无法看清人影的面孔,但叶青此时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注视他们,或者说小君山。
“嘻嘻,山神小哥,你好像不行哦,还得靠姐姐我呦!”
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音柔媚,恍若清风一样拂过山岗,所过之处,那种恐惧和战栗缓缓消失不见。
第四十一章 送君行
“是那头怪牛和尾巴!”
听到声音后,叶青脸色微变,立即收敛了气息,他可不希望再被那头怪牛给盯上。
那种滋味,想想都不好受。
伴随着娇媚的声音,一头怪牛的虚影出现在空中,并且不断变大,几乎占满了半边天幕。
“哞”
下一刻,巨大的吼声传来,音浪滚滚,宛如实质般横扫而出,无形的力量在空中交锋、碰撞,使整个天空都变得扭曲、虚无,混沌不堪。
但叶青能明显的感觉到,两种力量碰撞之下,怪牛的力量逐渐落于下风,不断被虚无侵蚀、同化,节节败退。
一退一进,横亘天地的怪牛虚影,轰然破碎,两条巨大的无形触手,覆笼而下,仿佛要将小君山从这个世界抹去一样。
“这么强,完蛋了!”叶青苦笑一声,连山神和怪牛都无法对抗那个人影,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叶青以为难逃一劫时,小君山上空,陡然浮现起一片殷红的血雾,血雾看上去那般孱弱无力,但偏偏在无形触手触及血雾的那一刻,仿佛遇到了克星一样,急速向后缩去。
但即便如此,那两条无形的触手也仿佛受到了污染一样,浮现出斑斑血红,而后血红不断扩散,原本虚无透明的触手,仿佛由虚转实一样,竟然渗出殷红、腐臭的血液,从空中掉落。
“啊”
一股难言的、充满痛苦、邪异的声音在空中荡开,两条被鲜血污染的触手直接崩碎,化作漫天血雨,而那个伟岸的人影,无声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君山村以及周围的一切,原本矗立着君山村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和虚无,没有翠绿,没有炊烟,没有生灵,就是一片空洞的苍白,就像一幅画卷,生生被人擦去了一半一样,没有任何颜色,怪诞而诡异。
“哗啦啦”
紧接着,漫天血雨从天而降,暗红色的血液,填补了空洞的苍白,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血雨不绝,汇聚成娟娟细流,囤积在低洼处,渐渐成了一片血湖。
一片和玉龙湖,相似却又不同的血湖。
“那么强大的存在,居然也扛不住玉龙湖血气的污染,玉龙湖中的石棺和石棺内的诡怪,究竟是什么来历?”
叶青看着空中消散的血雾,喃喃自语了一声,心中一边惊疑不已,一边又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只是待看到消失不见,变成血湖的君山村时,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悲伤。
君山村,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牵绊,但最终却以这样荒诞的结局落幕,难免令他有些悲伤和唏嘘。
最可悲的是,这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郑天奇,安阳郑家?”叶青心中浮现出一抹怒火,若非他们,君山村又怎会遭此无妄之灾?
若非他们,林虎等人,又怎么会死?
“很好,我会替你们报仇的,也算是替我赎罪了!”
虽然错不在他,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这个锅,他得背;
这个罪,他得偿;
这个仇,他得报!
不仅为了林虎,不仅为了君山村无辜的村民,还为了他心中那口不吐不快的恶气!
“嘻嘻,这不是姐姐的小可爱吗?来,快来,快到姐姐怀里来!”正悲伤间,一个娇媚的声音忽然在叶青耳畔响起。
“遭了,忘了还有这位难缠的主儿呢?”
叶
青脸皮一抖,心中刚生出的一点悲伤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害怕,没有任何犹豫,凌空跃起,向小君山下逃去。
“呦呦,小可爱,别跑啊,姐姐这么美丽,和姐姐呆在一起不好吗?”娇媚的声音中,轰鸣声不绝,大片的树木被撞断、踩裂,显然是那头怪牛从山上冲了下来。
“美丽?作为一根牛尾巴,你良心不痛吗?”叶青翻了个白眼,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哼,适可而止!”突然,山上传来一阵冷哼,群山如海浪一样涌动起来,正逃跑的叶青,只觉得脚下泥土无形涌动,推着他前进,速度快了不知数倍,眨眼间,就消失在群山中。
“山神小哥,你竟然敢出手管姐姐的事儿,姐姐饶不了你!”
消失前,叶青还依稀听见怪牛尾巴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大概是那头怪牛在毁坏山林。
……
“呼,这是哪儿?山神把我送到哪儿来了?”
等泥土停止翻涌,叶青已经出现在数公里力之外,离开了小君山的范围,而且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环顾了一圈,叶青发现他正处于一条官道上,两侧都是崇山峻岭,没有任何村庄和行人的痕迹。
“猴儿岭?”叶青沿着官道,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路旁竖立着一尊石碑,石碑上雕刻着“猴儿岭”三个字。
“猴儿岭应该说的是眼前这座山吧?”叶青看着眼前一座酷似猴子的山峰,猜测道。
“看看地图再说!”叶青从山河贝中取出一幅地图,找到标记着猴儿岭的地名,惊讶道:“原来我已经离君山村这么远了!”
猴儿岭虽然和小君山毗邻,但相距君山村却有着十数里的路程,想要回去,最少要走上数个时辰。
“不过这里距离安阳县倒是挺近的,绕过猴儿岭,再穿过红石林和无声峡,就到了安阳县地界。”君山村已经没了,再者说他本来就要离开,所以山神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手中的地图,是从郑天奇的山河贝中找到的,是一幅安阳县以及周围村落分布的地图,应该是他为来小君山寻宝而准备的。
叶青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下,将消耗的真气和身上的伤势恢复好后,顺着官道,朝安阳县方向走去。
“呱呱……”
抬脚刚走了几步,急促的蛙鸣声从空中传来,叶青抬头间,一只青蛙正四脚八叉的从空中掉了下来。
十分像是……被扔了下来!
“功夫蛙?”鲜红的头巾,绿色的披风,腰上挂着一柄木刀,不是功夫蛙是什么!
叶青一喜,正准备伸手接住,却见功夫蛙在空中凌空一个翻滚,稳住身形,平稳落在地上。
“蛙兄!”叶青欣喜道,功夫蛙自然也发现了叶青,“呱呱”叫了两声,同样显得十分高兴。
“蛙兄,你刚才那是……”叶青疑惑道。
闻言,功夫蛙呱呱叫了两声,张嘴吐出两颗灵果,指了指手中的灵果,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小君山,蛙脸上露出人性化的不忿!
“你的意思是你摘了几颗灵果,就被山神给扔下来了?”别问叶青是怎么明白的,反正他就是懂了!
“呱呱……”功夫蛙点点头,一脸对方十分小气的模样。
随后,功夫蛙将手中的两颗灵果递给叶青。
“给我?”叶青挑眉,功夫蛙点点头,随后又张嘴吐出两颗不同的灵果,示意它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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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撇撇嘴,伸手接过,两颗灵果,一颗翠绿如玉,里面蕴含着浓郁的生机,散发着馥郁的馨香。
另一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火红,表面有着火焰一样的神秘纹路,里面则如同涌动的火焰一样,流淌着耀眼的红光,握在手里,依稀能感受到一股灼热。
“这……这种灵果,你摘了多少?”叶青早已不是以前的小白,什么都不懂,他虽然不知道这两颗灵果的名字和作用,但仅凭其间蕴含的磅礴力量,他就知道这两颗灵果极为不凡。
比先前山神娶亲时他们吃过的水晶葡萄、翡翠果等要珍贵上不少!
功夫蛙将与他手中截然不同,但同样十分不凡的灵果塞进嘴里,咔嗤咔嗤吃掉,汁液飞溅,馥郁馨香的气味顿时弥漫虚空。
听到叶青的话后,功夫蛙又吐出三颗灵果,抛给叶青,继而得意地拍了拍那个仿佛无底洞一样的肚皮,示意它还有很多!
“……”
叶青伸手接住灵果,看着功夫蛙,不由翻了个白眼,估计功夫蛙祸祸了不少山神的灵果。
要是他,早就将功夫蛙碎尸万段了;山神没杀了它,只是将它扔了下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蛙兄,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叶青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五颗灵果收入山河贝中,反正功夫蛙有那么多灵果,不要白不要!
闻言,功夫蛙一愣,抬头看着小君山,硕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迷茫。
“蛙兄,小君山你是回不去了,你要是没处去的话,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一起行走江湖?”叶青看着略显迷茫的功夫蛙,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目光陡然变得火热。
一方面他是想帮帮功夫蛙,另一方面,则是想找一个帮手。
野外不同于村落、城镇,到处都有诡怪,到处都是危险,他虽然已是拓脉境,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也不敢说能安全抵达安阳县,有功夫蛙帮忙的话,就容易很多。
他以前不清楚功夫蛙有多厉害,但晋升拓脉境后,依稀能感觉到功夫蛙也处于这个境界,对应的诡怪等级就是厉级,已经算是极为强大的诡怪了!
所以,若能与功夫蛙同行的话,凭借厉级诡怪的强大,一定能省去很多麻烦!
“蛙兄,别犹豫了,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跟着我,有肉吃,有酒喝,赏百里桃花,揽千古风月,踏万里河山,好不惬意啊!”叶青语气温柔,目光热络,仿佛一个哄骗小孩的怪叔叔!
“呱……”
听到“有酒喝”这三个字,功夫蛙鼓鼓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舔了舔嘴唇。
“有戏!”叶青嘴角轻扬,急忙从山河贝中取出一壶酒水,这是郑天元所带的酒水,除了酒水外,还有各种精细的食物。
见到美酒,功夫蛙跳了过来,一边盯着美酒,舔着嘴唇,一边殷切地看着叶青。
“如何?答应了,这壶酒就是你的了!”叶青扬了扬手中的美酒,嬉笑道。
功夫蛙忙不迭地点点头,等叶青同意后,拿过他手中的美酒,小口小口眯着,一副陶醉的模样。
“啧啧,你以后干脆改名叫酒鬼蛙好了!”看着一副酒鬼模样的功夫蛙,叶青笑着耸耸肩,鬼知道一头诡怪,为什么喜欢喝酒?
“此去经年,山河万里送君行,走喽!”
诱骗“小朋友”成功的叶青,得意一笑,挥挥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斜阳余晖中,缓缓消失在官道尽头。
第四十二章 阴风盗
“霉运香,蕴含特殊的霉运、衰败之力,集贫、贱、衰、哀、悲、苦于一体,点燃之后,可令他人衰神附体,霉运缠身,倒霉不止。但不管多倒霉,霉运香都不会使他人直接死亡!”
“霉运香,有意思!”官道上,叶青手持一本书,骑在一个毛驴上,看得津津有味。
毛驴的头上则蹲着功夫蛙,手里提着酒壶,时不时的咪上一口,神情微醺!
毛驴,是功夫蛙从树林中捉的野驴,一头血级诡怪,但在厉级诡怪功夫面前,却着实不堪一击,被揍了一顿后,乖乖成了两人的坐骑。
而他手中的书籍,名《鬼神十二香》,是从香爷的山河贝中找到的一本香谱,也可以说是他玉龙湖之行除了《血影神功》《血海飘香》等功法以外,最大的收获。
《鬼神十二香》中,记载了十二中恐怖、诡异的神香,包括敬神香,驱魔香,请鬼香,福运香,霉运香,诅咒香,疾病香,安魂香,痛苦香,衰老香,幻梦香,七情香。
其中敬神香、福运香和霉运香的威能和神奇,他可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过,至今仍心有余悸,所以自然得好好研究一番,若掌握了这些神香的制作方法,对他以后大有裨益。
“制作霉运香,需要材料无根水一碗,贫穷鬼鬼发一撮,悲苦花三朵,倒霉猫眼珠一对,阴风盗魂火一缕,凄然树树叶一片,于五行衰微之地,晨夜交接时刻炼制,方可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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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水,雨水不沾尘泥谓之无根,是为无根水,和无尘水、无源水,并称三无水。其中,于阴月阴日阴时收集的无根水,最为上乘……”
“贫穷鬼,头大如斗,双目如铃,瘦骨嶙峋,生前为穷苦之辈,身无一物,死后不甘,化为鬼魂,身缠贫贱衰败之力,但凡被贫穷鬼纠缠之人,必然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每害一人,破一家,亡一户,贫穷鬼的头上都会长出一缕头发。”
“贫贫鬼,一般会出现在富裕、有钱人家,尤喜良善喜乐之辈!若想抓之,可依此寻觅!”
“切记,贫穷鬼为阴魂之物,无形无质,不畏刀兵,但头发为其弱点,亦为其力量之源,只需割其头发,贫穷鬼便会魂飞魄散!”
“悲苦花,为悲情苦难之人眼泪所化而成之花……”
越往下看,叶青眼睛越亮,《鬼神十二香》上,不但记载了十二种神香的制作方法和所需材料,更详细介绍了各种材料的特性、来源、获取方法等等。
十二种神香,数百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和诡怪,以及和这些材料、诡怪相关的事物,都有详细的描述,简直就是一本诡怪百科大全,让叶青大开眼界。
“这本书……价值不可估量啊!”
有了这些和诡怪相关的知识,想要对付这些诡怪以及类似的怪异,将会十分容易。很多时候,这些知识,无疑将会救你一命,成为你立世求存的根本!
知识就是力量,绝不是一句空话!
“蛙兄,注意周围,我看会儿书!”叶青吩咐了一声,心神沉浸到《鬼神十二香》中,认真阅读起来。
“驾驾……”
刚翻完一半,一旁相临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阵阵,紧接着,一行十数人策马出现在官道上。
当头的是四个身穿劲装、腰悬制式长刀的青年男子,各个目光冷肃,神情冰冷,隐约透着杀伐之气。
中间是一辆马车,马车暗沉,但透着一丝华贵,行走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却十分平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马车两侧与后方,同样是几名神情肃然的男子,尤其是马车右侧一名骑着乌黑骏马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方正,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铁血和剽悍,气息凛然。
待看见叶青时,中年男子眉峰一扬,挥挥手,队伍的行驶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并缓缓向中间的马车收拢,形成一个明显的防御阵型。
“燕枫,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马车内,传出一个醇厚儒雅的声音。
中年男子低头凑到车窗旁,低声道:“前面有一个人,呃,很奇怪的人!”
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骑着一头明显是诡怪的毛驴,带着一个看不透强弱的怪异青蛙,尤其是那只青蛙,带着红头巾,腰悬木刀,手中提着一壶酒,时不时地眯上一口,这个组合,能不奇怪吗?
“奇怪的人?”车内的人沉吟了一下道:“可能是行人,若对方没有恶意的话,尽量不要招惹对方。”
燕枫拱拱手:“是!”
“这些人,都不一般!”看着缓缓靠近他的队伍,叶青心中判断着,这些人都是练武之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凝气武者,从凝气初期到中期不止,尤其那个燕枫,约有凝气后期的境界。而且这些人,人人气度不凡,举止行动间极有章法,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
眼看这些人靠近,叶青拍了拍毛驴的头,退到路边,在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中,叶青嘴唇微挑,对着他们点头一笑。
燕枫一愣,又没从少年身上感受到恶意,下意识点头示意了一下。
“咦,他们不会也是去安阳县吧,还真巧!”
看着燕枫等人离开的方向,叶青笑了笑,随后将所有杂念抛之脑后,拍了拍毛驴,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后面,重新拿起手中的《鬼神十二香》翻阅起来。
“老爷?”走了一段距离,燕枫看着十数丈外,不紧不慢跟着他们的叶青,拧了拧眉头,向车内人禀告道。
“怎么了?”车内人问道。
燕枫道:“那个奇怪的少年,一直跟着我们,要不要属下将他赶走?”
车内沉默了一下,继而道:“不用了,对方说不定跟我们同路,只要没有什么恶意,跟着就跟着吧,小心戒备即可!”
“对了,若对方遇到什么危险,能帮的话,尽量帮一下!”
“是,老爷!”燕枫回答道。
绕过猴儿岭后,两侧的群山仿佛消失了一样,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出现了一片平坦的谷地,一条河流贯穿而过,两岸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只是那些树木,有些阴沉,沾染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呜呜……”
正在燕枫等人穿过树林时,一阵凄厉的阴风呼啸而过,树影摇曳,映在地上,张牙舞爪,仿佛鬼魅一样,所有人只觉得身体一冷,精神恍惚。
“这些风……有问题!”
不远处,正拿着书的叶青,在阴风拂过他的身躯时,一层红光一闪而逝,将阴风绞碎,眸光微闪。
“唏律律”
下一刻,阵阵阴风中,忽然传来响亮的马鸣声,紧接着凄冷的阴风中,浮现出一个个虚幻的人影。
那些人影骑着由阴气凝聚而成的高头大马,身穿铠甲,手持大刀,一双幽绿的眼眸,在阴风中若隐若现,仿佛缕缕鬼火。
此时,那些人影,驾驭着阴风,无声嚎叫着,仿佛盗匪一样,冲向燕枫等人。
“阴风盗!”看清那些人影的一瞬,叶青心中浮现出《鬼神十二香》中关于阴风盗的信息。
阴风盗,血级诡怪,生前为盗匪,死后被阴风侵蚀,成为只知杀戮的诡怪,阴气为马,阴风为躯,御风而行,故为阴风盗。
阴风盗最喜杀戮行人,将对方杀死后,阴风盗会噬其躯体,驱其灵魂,污其魂魄,转化成他们的奴隶,永远供其驱使!
“阴风盗,是阴风盗,结阵,保护老爷!”
燕枫的反应也不慢,瞬间认出了眼前的诡怪,大声命令道。
闻言,所有护卫抽出手中的长刀,围绕在马车周围,严阵以待。
“准备,上火焰符……”
等阴风盗快冲到他们面前时,燕枫再度开口,所有人从怀中取出火焰符,贴在长刀上,长刀上瞬时燃起熊熊火焰。
“杀”
下一刻,所有人手持火焰长刀,斩向眼前的阴风盗,
“轰……”
轰鸣声中,火焰碎散,阴风怒号,十几名阴风盗被火焰撕碎。随后,燕枫等人步步紧逼,再度持刀斩下,凝气境的实力配合火焰符,瞬间将所有阴风盗劈碎。
“刚克柔,阳克阴,用火焰符来对付阴风盗,很聪明的做法!”
看着一个照面将阴风盗击溃的燕枫等人,叶青点点头,随即又叹道:“可惜,还不够!”
果然,下一刻被击碎的阴风盗又重新凝聚了躯体,无声嘶吼着,向燕枫等人发起冲锋。
燕枫等人不慌不忙,依托阵型严阵以待,再一次将冲锋而至的阴风盗击溃。
然而不等燕枫等人松口气,阴风盗又一次凝聚了身体,冲了上来,仿若不死不灭。
只是相比于先前,空中的阴风稀疏了许多,阴风盗双眼中的幽火也黯淡了一些,显然燕枫等人的攻击,并非没有效果。
“兄弟们,坚持住,再杀几次,阴风盗就彻底消亡了!”燕枫手持长刀,神情凝重道。
阴风盗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其为阴魂鬼物一类,怨气为魂,阴风聚体,无形无质,只要阴风不熄,魂火不灭,就很难杀死,十分难缠,唯有不断击杀,一点点磨灭其力量,才能将其彻底湮灭。
所以,许多人宁愿碰上更强大的诡怪,也不愿遇上阴风盗。
第四十三章 阴风盗首领
“是个办法,可惜,代价太大了!”
叶青摇摇头,一次次击杀阴风盗,虽然能磨灭其力量,彻底将其杀死,但却是最下乘的方法,如此做不但劳心费力,甚至会出现伤亡,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果然,几次冲杀下来,燕枫等人虽然一次次击溃了阴风盗的冲锋,但自己亦出现了损伤,有数名护卫因为真气损耗巨大,精力不济,被阴风盗所伤,不得不退出战斗。
而阴风盗虽然同样越来越弱,但数量却并未减少,此消彼长之下,燕枫等人逐渐落于下风,岌岌可危!
“算了,帮帮他们吧!”叶青挑眉一笑,身影微晃,恍若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阴风惨淡的树林中,一个人影陡然出现,正是叶青。
树林中央的空地上,阴风怒嚎,不断旋转着,仿佛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漩涡中心,依稀有一个人影!
“没错,是这里!”
叶青看了一眼风暴漩涡,没有丝毫犹豫,抬步朝里面走去,狂怒的阴刀风刃甫一靠近,便被淡淡的血光绞碎。
漫天风暴,视若无物!
“吼……”
刚一踏入漩涡中心,一杆白骨长枪忽然出现,刺向叶青的脑袋。
长枪出现的悄无声息,但叶青仿佛早有所觉一样,脑袋微偏,长枪以毫厘之差掠过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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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叶青向前踏出一步,屈指若惊雷,敲在白骨长枪上。
“砰……”
下一刻,整杆白骨长枪如遭重击,寸寸碎裂。
但白骨长枪碎裂的一瞬,无数阴风凝聚的长枪,破空而至。
叶青丝毫不惧,一拳轰出,血影真气爆发,化作漫天红光,所过之处,漫天长枪直接被轰碎。
随着长枪破碎,阴风消散,一个高大、魁梧的阴风盗出现在叶青面前。
相比于先前的阴风盗,眼前的阴风盗更加高大、凶悍,阴风凝聚的身躯,仿若实质,身披铠甲,手提一杆长枪,骷颅一样的头颅中,两团如拳头大小的魂火,幽幽燃烧着,透着无尽的阴冷和疯狂。
“阴风盗首领,很好,只要杀了你,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叶青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鬼神十二香》中,关于消灭阴风盗的方法。
一次次击杀阴风盗,磨灭其魂火、力量,虽然能彻底击杀阴风盗,但却是最笨的方法。据书中所言:贼有王,匪有首,阴风盗亦有其首领,阴风盗首领,是阴风盗中最强者,利用魂火,控制着所有的阴风盗,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杀阴风盗首领,阴风盗众不战自灭。
当然,唯有阴风盗首领才会诞生魂火,而其魂火,则是制作霉运香的主要材料之一。至于其他阴风盗众的魂火,只是阴风盗首领分化的,用以控制阴风盗众的手段,所以其本质上并无魂火。
这也是叶青来此的主要目的之一。
制作霉运香的材料啊,遇见了,又怎么能错过?
“吼……”
阴风盗首领见到叶青,仰天咆哮一声,一拳砸向叶青。
随着拳头落下,周围的阴风百川归流,汇聚于拳锋之上,一拳间,便是一条阴风长河,威势赫赫。
“咕……”
叶青不闪不避,胸腹一涨一缩,一掌按下,蟾鸣声中,一只血色的蟾蜍浮现在空中,蟾蜍栩栩如生,伏地而鸣,声震四野。
下一刻,阴风与血色蟾蜍相撞,阴风霎时碎开,仿若脆弱的纸张一样,血色蟾蜍则余威不竭,撞在阴风盗首领的身上。
阴风盗首领的身子,亦于一瞬轰然炸开,化作无形的阴风。
“钓蟾劲的瞬间爆发力,配上血影神功对真气的掌控,着实不错!”叶青眯眼一笑,旋即在阴风盗首领身躯凝聚的一瞬,无数纤若微尘的血影凭空出现,仿佛渔网一样,紧紧将阴风盗首领缠住。
阴风盗首领怒吼咆哮不断,却始终无法挣脱看似孱弱的血影的束缚,呆立在原地。
叶青则取出一个瓷瓶,伸手探向阴风盗首领的头颅,阴风盗首领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无声嘶吼挣扎着,周围的阴风,亦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如潮水般,齐齐涌向叶青。
但叶青却浑不在意,手掌猛然加速,直直按在阴风盗首领的头颅上,劲力微吐,其头颅直接炸裂,在头颅炸裂的一瞬,叶青化掌为爪,缕缕纤细如发的血丝在手中摇曳,束缚住两缕幽绿色的魂火,向外扯出。
随着魂火被抽离,原本挣扎不休的阴风盗首领,逐渐停止挣扎,在魂火彻底抽离的一瞬,直接崩散,一同消散的,还有漫天呼啸的阴风。
眨眼间,树林中便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对于周遭的情况,叶青并不意外,魂火是阴风盗首领的本命之源,魂火不灭,则阴风盗首领不死,但一旦其魂火被灭,阴风盗首领自然立即湮灭。
“很奇特的能量!”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魂火,叶青将魂火装进瓷瓶中,封存起来,满意地笑了笑。
“回去了!”
……
官道上,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燕枫看着齐齐消散的阴风盗,双目圆睁,一时没回过神来。
“燕大哥,怎么回事?”一名护卫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错愕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燕枫回过神,白了一眼对方,嘀咕道:“可能是怕了我们吧!”
只是,可能吗?
“燕枫,情况怎么样了?”马车帘子挑起,一个年约半百,身穿书生服饰的男子探出身子,问道。
男子相貌清矍消瘦,但威严方正,有一股难言的威势,纵然历经先前的生死危机,仍然镇静自若,处变不惊。
“老爷,没事了!”燕枫赶过去,抱了抱拳,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不知为何,阴风盗忽然全部消散了!”
男子思忖了一下,缓缓道:“不用想了,这个世上离奇之事本就不胜枚举,想也无用。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启程吧,最迟后天,我们要赶到安阳县!”
“是!”燕枫抱拳,虽然人人有伤,但索性都伤得不重,稍微休整了一下,便再度启程。
启程前,燕枫向身后瞄了一眼,却没看到那名少年的身影以及那一对怪异的组合,眼神一黯:“可能已经死了吧,唉!”
刚才情况危急,他们只顾着对付阴风盗,没顾得上身后那名少年,估计对方已经被阴风盗杀了吧!
“唉,出发!”
燕枫叹了口气,挥手再度启程出发。
只是刚走了一段路,身后忽然传来“哒哒”的声音,不远不近,声音清脆悦耳,燕枫下意识回头看去,正看见一名少年端坐在毛驴背上,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而毛驴的头上,仍旧蹲着一只怪异的青蛙。
怪异的少年,怪异的青蛙,怪异的组合!
“他没死?!”燕枫一怔,霎时错愕不已!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毛驴上的少年,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复又低下头沉浸到手中的书本中去了。
“难道对方是个高人?”燕枫僵硬地点头回礼后,思绪纷纷:“应该不是吧,哪儿有这么年轻的高人?”
“对方应该只是运气好,躲过了一劫!”
应该吧!
……
“今晚就在这儿扎营!”
夕阳西下,天幕暗沉,燕枫等人在一处靠近小溪的空地处,停了下来。
随后众人安营扎寨,准备篝火、帐篷和食物,不一会儿功夫,就传出一阵食物的香气。
温暖的篝火,食物的香味,让赶了一天的路,又历经生死搏杀的众人,都不由放松下来。
“杨观,去给那名少年送一碗肉汤!”煮好肉汤后,燕枫扭头看向营地外围坐在一块石头上,借着火光,正认真看书的少年,吩咐一旁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道。
“给他,为什么?”杨观从一个同伴的手中抢过一块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
“一路同行,也算是缘分。还有,让你去你就去,别满嘴的怨气!”
燕枫墨眉一皱,神情严肃,看到杨观一脸不情愿、慢慢悠悠地舀着肉汤,但却故意向碗里多搂了几块肉时,不由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可得快点,回来晚了,可就没肉吃了!”
“对啊!”杨观眼睛一亮,端着碗急匆匆向叶青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两块肉,嘟囔道:“兄弟们,这肉汤可是我煮的,别有奶就忘了娘,给我留点儿啊!”
“滚你的吧!”
身后,自是传来一阵哄笑和竹筷碰撞、争抢肉块的声音。
杨观端着碗,跑得飞快,但手中的汤汁却稳如泰山,一滴也未洒出,很快就到了叶青的火堆旁。
“喏,小兄弟,这是燕哥让我给你的肉汤!”杨观伸手将碗递给叶青,语气轻快道:“夜寒露重,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谢谢!”叶青也没推辞,笑着接过,递到嘴边,吹了口气,轻抿了一口道:“汤鲜而味美,很好喝,多谢了!”
“小兄弟,好眼光!”听到叶青的夸赞,杨观仅有的一点儿怨气也消散不见:“这可是我熬的,祖传手艺,好多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对了,我叫杨观,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去哪儿,怎么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迷迭鸟
“我叫叶青,去安阳游学!”
叶青避轻就重道。
“游学?你是书生?”杨观一惊,随后恍然,自言自语道:“也是,你一整天都拿着书,看个不停,一看就是书呆子。”
“不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人同行,就敢独自游学外出,胆子也太大了吧?”
“谁说书生就手无缚鸡之力了?”叶青笑笑:“再者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啊,这不还有蛙兄陪我吗?”
“呱”
黑暗中,响起一声蛙鸣,功夫蛙忽然冲了出来,凌空一个高难度空翻,落在一块石头上。
杨观吓了一跳,这才看清眼前这只诡怪,正是先前蹲在毛驴头上的那只古怪青蛙。
只是先前隔得较远,杨观并未觉得什么,但是现在他却感到一阵心悸和恐惧,小小的青蛙,在他眼前仿佛恐怖的怪兽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勇气。
“小小……兄弟,这这……”杨观全身僵硬,声音颤颤巍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害怕,他叫功夫蛙,不会伤人的!”叶青拍了拍杨观的肩膀,笑道。
爽朗的笑声,渐渐让杨观恐惧的心情舒缓下来,但仍旧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他真的……真的不会伤人吗?”
“当然不会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也还活着吗?”叶青笑笑,随后看向功夫蛙道:“蛙兄,杨大哥刚给我们送了一碗肉汤,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功夫蛙想了想,一拍肚皮,一壶酒出现在手中,递给杨观。
杨观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没敢接,而是看向叶青。
叶青笑意盎然道:“杨大哥别紧张,这壶酒是蛙兄给你的回礼,这可是蛙兄最喜欢的东西,你可千万别推辞啊?”
“是吗?”杨观哆哆嗦嗦地接了过来,见果然无事,稍微松了口气,道:“谢谢蛙兄!”
“呱!”功夫蛙叫了一声,走到肉汤前,端起碗,轻抿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对着杨观呱呱叫了几声,仿佛在说很好喝,继而大口喝了起来。
“哈哈……”见到功夫蛙很喜欢他的肉汤,杨观顿时放松下来,心中亦不由生出一抹得意,向叶青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杨大哥慢走!”叶青拱了拱手,杨观刚走了几步,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小兄弟,你晚上睡觉时,多靠近点儿我们的营地,比较安全。”
但刚说完,他忽然想起了功夫蛙,有这么恐怖的诡怪在身边,还怕什么危险?亦难怪对方敢一个人出来游学?不由有些讪讪,挠了挠头。
“是个好人!”叶青微微一笑,杨观虽然有些傲娇,但却是个直脾气,心思简单,心肠也不坏,拱手道谢:“谢谢杨大哥,我知道了!”
“嘿嘿……”杨观摸了摸头,憨厚地笑了笑,挥挥手,向营地内走去。
“杨观,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回到营地,燕枫上前问道。
杨观舀了碗汤,呲溜吸了一口:“没事,就是和叶青小兄弟聊了会天!”
“叶青?”那个少年的名字
,燕枫饶有兴趣道:“那你打听清楚了吗?那个少年是干什么的,准备去哪儿?”
杨观道:“叶青是个书生,准备去安阳县游学。”
燕枫惊讶道:“书生,一个人就敢出门游学,胆子太大了吧?”
“嘿嘿……”见燕枫和他刚才的反应如出一辙,杨观嘴角露出一抹恶笑:“怎么,谁说书生就不能单独一人出门游学了?另外,谁说叶小兄弟是一个人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燕枫:“……”
果然,一天不打,皮就痒了,敢戏弄他了!
……
半夜,万籁俱寂。
杨观和四名守夜的护卫围坐在火堆旁,一边聊着天,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但谁也没有发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混在夜色中,飘了过去,弥漫在营地四周!
忽然,杨观站起身子,向营地外走去。
而其他四人,则好像根本就没发现离去的同伴一样,自顾自聊着天,还时不时向那个空空的位置说上几句话,仿佛那里仍旧有人一样,怪异莫名。
杨观离开营地后,径直朝一旁的小树林走去,边走还边挥手,好像树林中,有另外一人在叫他一样。
但奇异的是,那片小树林中,空无一人,有的只是淡淡的雾气,以及雾气中,一只蹲在高高树杈上的怪鸟。
怪鸟乌鸦般大小,羽毛漆黑,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在夜空中,闪烁着幽幽光芒。
只是奇怪的是,这只怪鸟身后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仿若鼠尾一样,一阵阵幽香,从尾巴上散发出来。
此时,怪鸟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杨观,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欣喜和残忍,身下的尾巴,轻轻晃动着,香味愈发浓郁。
“杨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就在杨观即将走到树下时,一个手掌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拦住了他。
杨观只觉得一阵温和的气息涌入体内,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叶青温暖和煦的笑容。
“小兄弟,是你啊,吓我一跳!”杨观笑笑,随后解释道:“我朋友刚刚叫我,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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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观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他刚刚明明看见自己的朋友就站在这里,怎么忽然不见了?
“朋友?”叶青挑眉一笑,指了指树上:“你说的是它吧!”
杨观抬头望去,正看见一只怪鸟,幽绿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心底发寒。
“这是什么?”
“迷迭鸟,血级诡怪,形如乌鸦,身后长有鼠尾,鼠尾可散发出如迷迭香一样的香味,只是这种香味,带有强烈的迷幻作用,会使人产生幻觉,利用幻觉,引诱他人前来。”
“等人到它跟前后,迷迭鸟会散发出剧烈的香味,逐渐麻痹他人的神经。随后,迷迭鸟就会落在对方的头上,啄开人的脑壳,啄食脑浆等物。而在此过程中,被麻痹之人,不会感到任何疼痛,并且一直活着,直至脑浆被啄食一空后,才会死去。”
“所以,你刚才看到的朋友,都是幻象!”
“啊…
…”听完,杨观双目圆睁,摸着脑袋,背后不由沁出一层冷汗,要不是叶青,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么样,杨大哥,还要找朋友吗?”叶青打趣了一句。
“嘿嘿,小兄弟你就别取笑我了!”杨观尴尬一笑,随即怒从心起,抽刀砍向树上的迷迭鸟。
但刚一动,却被叶青拦住:“杨大哥,不用你动手!”
话音刚落,迷迭鸟忽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脖子被扭断,而树杈上,功夫蛙的身影缓缓出现。
“蛙兄!”杨观收起刀,他怎么忘了这尊大神。
“呱!”功夫蛙叫了一声,从树杈上跳了下来。
叶青则在迷迭鸟掉下来时,就蹲下身子,取出一柄小刀,先将迷迭鸟的尾巴割掉,而后顺着尾部向上划开,从迷迭鸟的肚子里取出一颗胆囊一样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腥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小兄弟,这是什么?”杨观见叶青将胆囊一样的东西收了起来,疑惑道。
叶青道:“这是迷迭鸟的香囊,就像毒蛇的毒囊一样,里面储存着迷迭鸟能迷惑他人的香味。”
“这有什么用啊?”杨观好奇道。
“用处多了,这种香味,能做熏香,能做香料,能制丹炼药,能用来修炼武学神通等等!”当然除此之外,迷迭香的香囊,是制作幻梦香的材料之一。
“哦!”杨观晕乎乎地应了一声。
见叶青收好香囊后,又取出一个瓷瓶,收集起迷迭鸟的鲜血来。
“你收集这些鲜血做什么,臭烘烘的,这东西不会也能用来炼药吧?”杨观不解道。
叶青装好鲜血,将瓷瓶递给杨观,笑着解释道:“迷迭鸟的鲜血自然无法炼药,但它却能用来救命!”
“你和你那几个朋友,都闻了迷迭鸟的香味,这种香味,本身含有一定的毒素,若不及时解除的话,明天一早起来,你们都会头痛欲裂,恶心晕眩,病上好几天。”
“而迷迭鸟的鲜血,正好可以解除你们体内的毒素!你回去后,给每人喝上一滴,但不要多喝,就没事了!”
“啊……”闻言,杨观又是一愣,他并未怀疑叶青的话,要不是叶青,他早就死了。
只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有一种颇为梦幻的感觉,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少年,居然知道这么多关于诡怪的知识,就算是一些常年和诡怪打交道之人,都未必知道这其中的关窍,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怎么了?”见杨观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叶青问道。
杨观道:“我说小兄弟,你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诡怪的知识?”
叶青嘴角微挑,似笑非笑道:“身为一个读书人,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杨观:“……”
正常吗?
正常的读书人,不是只知道之乎者也吗,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你莫不是个假书生吧!
第四十五章 肚鱼卵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夜幕渐渐退去,天边露出一抹鱼肚般的苍白,在大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清光,如清波潋滟。
忽然,一声慌张的惊呼,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出什么事儿了?威严的中年男子掀开帐篷,身后跟着燕枫。
“老爷,燕大哥,出事了,刚才有两个兄弟,在河边洗漱时,突然喊肚子疼,然后……”那人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怎么了?”燕枫焦急道。
那人缓了缓神,继续道:“然后,他们的肚子就慢慢涨了起来,而且还在不断变大!”
“走,去看看!”威严男子率先朝河边走去,燕枫等人急忙跟上。
“老爷来了!”威严男子和燕枫一靠近河边,便听见一声声难以抑制的痛苦和呻吟,河边的空地上,两名男子正躺在地上,肚子鼓胀如十月怀胎的孕妇,满脸痛苦。
周围的人则一脸焦急和不知所措。
“究竟怎么回事?骆方和少波怎么变成这样了?”威严男子蹲下身子,给两人把了下脉,但却并未找到病症,脸色凝重道。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燕枫,你来看看!”威严男子向燕枫招招手,燕枫依言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但仍旧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伸手按向两人鼓胀的肚子,但刚一触碰,两人忽然惨叫起来,而本就鼓胀的肚子又变大了一圈,吓得燕枫赶紧缩回手臂。
“骆方,少波,能听到我说话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两人虽然满脸痛苦,但神智还算清晰,燕枫急忙问道。
“燕、燕大哥,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洗漱时,喝……喝了几口水,啊……”骆方断断续续地说着,但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已经撑开了衣服,依稀可见肚皮上的血管和青筋。
“水?”威严男子和燕枫相视一眼,走到河边,向水中望去,只见河水清澈如洗,一条条鱼儿欢快地游动着,什么异样都没有。
“老爷,现在怎么办?”燕枫神情凝重道。
威严男子略一沉吟:“骆方和少波估计是遇到了某种诡怪,我们这里没有专业的诡怪鉴别大师和医师,为今之计只有马上赶往安阳县,请靖安司的人出手帮忙!”
“好!”燕枫应了一声,吩咐道:“把骆方和少波抬到马车上,马上启程去安阳县。”
“是!”几人应了一声,急忙上前去抬骆方和少波,但手指刚一碰到他们,两人立即惨叫起来,声音凄厉,而且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起来,甚至于整个肚皮已经呈现透明,如同装满水的袋子般,下一刻就会炸开。
吓得几人连忙停手,不敢再动!
“老爷,这怎么办?”碰都无法碰,更别说赶到安阳县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两人就会被活活撑死。
威严男子神情凝重,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老、老爷,燕大哥,我有一个办法?”气氛凝重时,一个
弱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杨观,你有什么办法?”燕枫看到说话的人是杨观,眉头一拧。
杨观有些紧张道:“有个人,或许知道发生了什么,能救骆大哥和林大哥一命!”
“人,什么人?”燕枫疑惑道。
“叶青,叶小兄弟啊!”杨观脱口而出道。
“叶青?那个游学的书生?”燕枫一愣,想起少年稚嫩的面庞,摇摇头,愠怒道:“杨观,事关人命,你就别添乱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能帮上什么忙?”
“年轻怎么了,人家可是个读书人啊!”杨观反驳道。
“……”
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关系吗?
“读书人,有学问啊!”杨观继续道。
“读书人,有学问,没毛病!只是他们老爷也是读书人,满腹经纶,不也没办法吗?”燕枫等人下意识看向威严男子。
威严男子脸上稍稍露出一抹尴尬,怎么办,感觉给读书人丢脸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心中转瞬即逝,威严男子咳嗽了两声,道:“杨观,为什么这么说?”
杨观正了正神,简单将昨晚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随后,看到的自然是一脸、两脸、三脸懵逼,就连昨晚和杨观一起守夜的四人同样如此!
“咳咳,杨观你没开玩笑吧?”燕枫干咳一声,有些难以置信,他昨晚可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怎么会,我说得都是真的!”杨观信誓旦旦道:“不信你们去那边的树林里看看,迷迭鸟的尸体现在估计还在那儿呢?”
“那好,杨观,你立刻去请那个叶……小兄弟过来,记得,客气一些!”威严男子稍一思忖,当机立断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的!”杨观应了一声,急忙向营地外围的叶青跑去。
营地外围,叶青自然看到了那边闹哄哄的景象,知道出了事儿,但并没有上去凑热闹,毕竟,万一被当成居心叵测之人可就冤枉了!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发,忽然看见杨观急匆匆冲了过来,人未到,声已至。
“小兄弟,快跟我走!”
叶青停下,等杨观跑过来后,才笑着道:“出什么事儿了?”
“快跟我来!”杨观拉住叶青,一边走一边说,等到地方时,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给叶青讲了一遍。
“喝水?肚子变大?”叶青沉思着,刚靠近,便有两个人迎了上来,一个是威严男子,另一个则是燕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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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男子审视了叶青一眼,随后自我介绍道:“小兄弟,你好,我叫燕雨飞,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
“燕老爷客气了,我叫叶青,树叶的叶,青山如黛的青!”叶青亦抱拳道:“另外,我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只能尽力一试!”
“小兄弟能出手相帮,已是莫大的恩惠,不管成与不成,我等都感激不尽!”燕雨飞礼数周到而客气,并未因为叶青年轻而轻视于他。
反倒是燕枫,则神情戒备地望着叶青,准确点说是他身后的功夫蛙
,他能从功夫蛙身上感到浓浓的威胁。
“这位大哥不用担心,他叫功夫蛙,是我朋友,不会伤人的!”见状,叶青笑着解释了一句。
“我叫燕枫!”燕枫言简意赅道,虽然他没从功夫蛙身上感受到恶意,亦未怀疑叶青所言,但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小兄弟,这边请!”燕雨飞侧过身子,将叶青引到骆方和林少波身边,道:“就是他们两人,他们刚才在河里喝了两口水,就变成了这样。而且,我们也无法触碰他们,一碰他们,他们的肚子就会变大,痛苦不已!”
“嗯!”叶青点点头,远远看了两人一眼,随后走到小溪边,蹲下身子,盯着小溪看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在找线索吧!”
“我看不像,小溪那么浅,一眼就能看到底,有什么线索我们早就发现了,还能轮到他?”
“也对!我看他就是在故弄玄虚,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有什么真本事?”
“嘘,小声点!”
周围众人看着叶青的举动,不由议论纷纷。
“咳……”燕雨飞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适可而止,虽然他也不认为叶青会有什么发现,但对方毕竟是来帮忙的,是好意,以恶意来对待善意,实非君子所为!
这时,叶青忽然站起身子,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小兄弟,有什么发现吗?”燕雨飞出言问道。
“嗯,有一些发现!”叶青点点头。
“唉,呃,你说什么,有发现?”燕雨飞只是礼貌性的一问,没想到对方真有发现,惊喜道:“什么发现?”
“你们过来!”叶青招呼众人过去,对一名护卫道:“麻烦你将手伸出来?”
“干什么?”护卫不解,但还是依言将手伸出了出去。
叶青抓住对方的胳膊,然后将对方的手拉入水中,刺骨冰冷的溪水让对方一个哆嗦,下意识想要收回去,但却被叶青紧紧抓住,无法动弹。
“别动!”
护卫脸色涨红,他倒是想动,但他动不了啊!眼前的少年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儿,奇哉怪也!
下一刻,河底一颗白色的鹅暖石,忽然微微颤抖了起来,随即鹅暖石轰然破碎,一颗颗白色的微尘霎时充斥溪流,只是那些微尘极其细微,又呈白色,汇在溪水中,若不注意,实难发现。
紧接着,那些白色微尘,纷纷朝护卫的手掌聚拢而去,仿佛活物一样,吓得对方急忙将手抽了回去,这次叶青并未阻止。
等护卫将手缩回去后,那些微尘仿佛失去了目标一样,漂浮了一阵,又缓缓沉了下去,汇聚成一块鹅暖石。
“这……这是什么?”燕枫问道。
“肚鱼卵!”叶青回答道。
“肚鱼卵?你是说,刚才那东西是鱼暖?”
杨观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
第四十六章 我是一个大度的人
“肚鱼,凡级诡怪,虽然只是凡级诡怪,但却危险无比。肚鱼喜暖而逐热,但终其一生,却只能生于冰冷的溪流之中,本身并无攻击力。”
“肚鱼所产之鱼卵,非阳而不出,非暖而不生,一般聚于一起,聚如石块,呈假死状态。一旦有人或者其他野兽、动物、诡怪于河边饮水,肚鱼卵感受到热量,就会苏醒,飘散开来,趁机进入对方的肚子。”
“一旦被其他人或者诡怪吞入肚子,肚鱼卵就会迅速孵化,疯狂生长,短时间内就会长成大鱼。居腹而生,入肚而长,这亦其名为肚鱼的缘故。”
叶青的声音舒缓而清朗,神情平淡,但其他人却是一脸凝重。
“由于肚鱼入腹而生,疯长不止,所以误食肚鱼卵的人或者诡怪,肚子会不断变大,恍若十月怀胎的孕妇,所以肚鱼亦有另外一个称呼,名孕妇鱼。”
“随着肚鱼不断生长,变大,最终误食肚鱼卵的人或者诡怪,会被活活撑破肠胃、肚子,最后破肚而出,重新返回溪流中,重新产卵,重新寻找宿主,循环往复。”
听完叶青的陈述,燕雨飞沉重道:“你是说,骆方和少波,他们最后会被活活撑破肚子?!”
“不错!”叶青点点头。
“这么恐怖!”刚才伸手探入水中的护卫,一脸后怕。
叶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挺恐怖的!”
护卫小声嘀咕道:“知道恐怖,还用我的手,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手!”
叶青挑眉一笑:“就是因为恐怖,才用你的手啊!另外,用你的手,才能让你们知道,我没有故弄玄虚啊!”
闻言,所有人脸上皆露出一抹尴尬,讪讪一笑,没什么能比背后说人闲话而被当面抓包,更令人尴尬的了!
“哦!对了,提醒诸位一句,肚鱼卵有很强的生命力,今早但凡用河洗漱的人,虽然肚鱼卵还没有进入肚子,暂时没事,但未必不会附着在你们手上,待你们扣嘴、挖鼻孔,或者用手抓食物时,趁机进入你们的肚子,到时候,啧啧,一群男孕妇,一肚子的鱼……”
那场面,想想都很壮观!
“啊……”所有人一片哗然,脸色大变:“那……那该怎么办?”
“是啊,你们说,该怎么办呢?”叶青摸着鼻子,一脸戏谑。
“小兄……不,叶先生,燕某代众人向先生道歉,求先生救我们一命,我等感激不尽!”燕雨飞忽然躬身恳请道。
叶青扶住燕雨飞,笑道:“什么道歉不道歉的,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燕老爷太客气了!”
“想清除你们手上的肚鱼卵,很简单,肚鱼卵生命力虽强,喜暖逐热,但亦有限度,只需用火炙烤,那些肚鱼卵就会彻底死亡!就像你们昨晚用溪水煮饭,不就没事吗?”
叶青脸上的笑意更浓:“记得,得多烤一会儿哦!”
其实,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比人体体温稍高的开水,浸泡双手,肚鱼卵自然会脱离手掌!
可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得让他们长长记性,背后论人是非,是不对的!
唉,你们骂我,我却不计前嫌地救你们一命,而且煞费苦心地帮你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大度的人!
“……”
用火烧手,感觉就跟痛,而且看着叶青的笑容,众人总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我们怀疑你不怀好意,但我们没有证据!
“多谢叶先生!”燕雨飞一喜,又看向骆方和林少波,皱眉道:“请先生也救救他们两人!”
“好说!”叶青轻松一笑,在小溪边转了转,拔了几株草,对燕雨飞道:“生一堆火,就生在他们两人身旁,他们现在无法移动,一旦你们靠近他们,体温增加,他们体内的肚鱼会更活跃!”
燕枫恍然,难怪他们先前一碰两人,两人的肚子就会变大,旋即安排道:“你们几个,去捡些干柴,生堆火!”
“是!”几人领命,动作迅速,很快就将火生了起来。
随着大火生起,骆方和林少波的肚子缓缓动了起来,仿佛有无数东西在肚子中活动一样,而且肚子亦在逐渐变大,两人愈来愈痛苦。
“怎么办,先生?”显然随着大火燃烧,两人体温升高,肚鱼正在疯狂生长,照这样下去,不出一时三刻两人的肚子就会被撑爆。
“没事!”叶青不慌不忙,将手中的几株草碾碎,喂两人服下,两人先是一抖,紧接着体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嘴唇发青,脸色发白。
继而,两人的肚子,不断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包,仿佛他肚子里的肚鱼,想要冲出来一样!
“啊啊……好痛……”两人凄厉惨叫着。
“先生……”见两人痛苦的模样,燕枫神情焦急。
“别担心,我给他们两人吃的是见霜草,见霜草长生于溪边,性阴寒,有微量毒素,大量服之会冻结血液,降低体温。他们两人的体温降低以后,那些肚鱼就会停止生长。”
叶青无视两人的痛苦,淡淡道:“随即,这些肚鱼,会感应到新的热源,也就是这堆火,所以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破肚而出。”
“接下来,我们只需这样……”
叶青身子半蹲,屈着一条腿,将骆方提起来,面朝下,肚子顶在膝盖上,捏开对方的嘴巴,随后猛然拍向对方的背部。
“哇哇……”
下一刻,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骆方不断吐出一条条双指大小、活蹦乱跳的鱼,那些鱼落在地上后,蹦跳着,竟然全部朝火堆冲去,仿佛不怕死一样,前仆后继,不一会儿功夫就传来一阵香味,诱人至极!
“肚鱼肉多刺少,味鲜无腥,可是难得的美味,诸位要不要尝尝?”随着叶青拍打,骆方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了下去,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渐渐褪去,正在众人松了口气时,叶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看着叶青脸上促颊的笑容,所有人嘴角一抽,这人肚子里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啧啧,你们别不识货,很多有钱的富人,可是专好这一口呢?”叶青摇摇头,一脸失望的模样!
好吃你怎么自己不吃,我信了你的邪?所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当我们傻啊!
“咳咳……”燕雨飞轻咳了两声,对燕枫道:“燕枫,你去帮少波!”
“嗯,好的!”燕枫应了一声,有样学样,将林少波体内的肚鱼赶了出来。
“嗯,好了!”过了一会儿,等两人肚子恢复正常,不再吐鱼的时候,叶青轻轻将骆方放下:“吐光了,就算没吐光,留个一两条,也无伤大雅,撑不破肚子。”
“而且,留着也好,可以养在肚子里,等养大养肥了,什么时候想吃鱼了,再吐出来,清蒸、红烧、油炸,嗯,都可以,多方便!”
“……”众人自动忽略了叶青的恶趣味,这个少年坏的很!
“无趣!”叶青撇撇嘴,嘱咐道:“他们没事了,休息个一两天就好了!”
“杨观,朝方,你们扶骆方和少波去休息,熬点粥给他们喝!”燕雨飞吩咐了一句,随后向其他人道:“你们谁早上沾过溪水,都来火堆这里烤一下,省得出事!”
闻言,五六个人苦着脸走到火堆旁,将手伸到火焰上方,龇牙咧嘴地接受着火焰的洗礼,而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谁都不敢大意,率先将手抽出来,只能强忍着疼痛,大眼瞪小眼,小眼很无辜的模样,继续痛并快乐着!
一旁,叶青嘴角微挑,看着将自己的双手当鸡爪一样翻烤的众人,笑得很欢乐!
燕雨飞和燕枫看着兴致勃勃,压根不掩饰自己恶趣味的叶青,心中颇为无奈!
“咳咳,这次多亏了叶先生你,救我们一命!”燕雨飞感激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叶青笑笑:“而且,我也玩得挺开心的!”
“……”
你果然是在耍我们,而且我有证据,但我不能说!
“不管如何,叶先生救了我等一命,救命之恩,恩大于天,我等绝不会忘记的!”继而,燕雨飞转移话题道:“听说叶先生是个读书人,要去安阳游学?”
叶青点点头。
“正巧,我等也要去安阳,如果叶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与我等一起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燕雨飞邀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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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没有犹豫,笑着应道:“也好,那就劳烦诸位了!”
正好,山河贝中的食物快被功夫蛙给吃完了,找个饭票也挺好的!
“呵呵,叶先生能与我们同行,是我们的荣幸!”燕雨飞拱手笑道。
叶青同样笑笑:“对了,诸位比我年纪大,而且先生者,达者为先,知者为生,我可担当不起!”
“我叫叶青,草字无欢,两位叫我无欢就行!”
行走江湖,必须得有个响亮或者有诗意的名字,无欢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网名,很有逼格,很有诗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无欢!”燕雨飞笑容满面,道:“无欢你年纪轻轻,就知道如此多的东西,前途无量啊!”
叶青谦虚道:“呵呵,一般,一般,多读了点书而已,不值一提!”
“……”
我怀疑有人在装逼?
是的,一定是,但我们好像同样不能说!
第四十七章 诡异雾气
“前面就是红石林了,大家提高警惕!”
队伍前方,忽然传来燕枫的声音。
叶青将眼睛从《鬼神十二香》上挪开,抬起头,看着前方一大片高高耸立的石林,神情震撼。
眼前的石林,形如长枪,笔直挺立,上面没有一丝荫绿,裸露的岩石殷红如血,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满眼血红,仿佛狼烟兵燹过后的战场,半天瑟瑟半天红,苍茫而震撼。
“呱呱……”
功夫蛙也好像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象,双眼放光,兴奋地叫着。
“确实很震撼!”叶青颔首,伸手从身旁的石林上掰了岩石,发现整个岩石里面都是血红色,入手清凉,颇为沉重。
“应该是某种矿物质!”叶青掂量了两下,随手抛开。
“吱吱……”
忽然,一只皮毛血红的老鼠,惊叫着从石林中蹿了出来,向远处逃去。
“红石鼠啊,吓我一跳!”杨观看着跑远的红石鼠,笑道:“估计是被你的石头给砸到了!”
叶青耸耸肩,红石鼠是一种以昆虫、坚果、花草为食物的诡怪,胆子特别小,没有什么危险。
“吱吱……”
但下一刻,随着“吱吱”声,又有几只红石鼠蹿出来,掠过众人,向远处逃去。
“估计是一家!”叶青猜测道。
然而紧接着,大片的吱吱声,再度从红石林中传出,同时还有阵阵红色的尘土,从石林中腾起,显得十分怪异!
“不会是那只红石鼠的七大姑八大姨吧?”叶青摸着鼻子,发散思维地想着。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红色的尘土,仿佛洪流风暴一样,向众人方向席卷而来,声势浩大。
“戒备!”
燕枫自然也发现了异常,大声道。
所有护卫顿时抽出腰间的长刀,神情凝重。
“是红石鼠,好多红石鼠!”
待洪流风暴靠近,众人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洪流、风暴,而是无数只红石鼠。
密密麻麻的红石鼠拥挤在一起,齐齐奔跑,掀起地上巨大的烟尘,交织在半空中,犹如血色洪流风暴一样。
“下马,聚在一起,快点!”
见状,燕枫脸色大变,大吼一声,所有人不敢怠慢,迅速聚拢在一起,以燕雨飞的马车为中心,围成一个圈。
“无欢,发什么愣呢,快点!”众人聚在一起后,才发现叶青孤零零地站在路旁,仿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叶青摇摇头,不慌不忙地向燕枫等人方向靠拢了几分,而后拍了拍功夫蛙的肩膀,笑道:“靠你了,蛙兄!”
“无欢,快过来,你不要命了!”燕雨飞掀开帘子,看着恍若潮水一样的鼠群,神情凝重,待看到叶青孤零零一人时,燕雨飞更是脸色大变。
红石鼠虽然没有危险,但如此多的红石鼠,仿佛潮水般一齐涌过来,不啻于海啸巨石的狂猛冲击,绝对会受伤,甚至于危及性命。
“无妨,不用担心!”旁人着急,但叶青却丝毫不惧,待红石鼠群冲到他们跟前时,身旁的功夫蛙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肚皮,一派
渊渟岳峙的高手模样。
随后,功夫蛙双手掌心相对,似有无形劲气汇聚,身子微弯,双手缓缓向右侧腰畔缩去,每缩一寸,功夫蛙身上的气势就浑然一分,掌心间的劲气就磅礴一分。
“呱”
三寸之后,功夫蛙猛然张口,平地起风雷,声彻云霄,双掌猛然向前推出,无形气浪仿若一道光柱,直冲而出,蜂拥而至的红石鼠群,径直被光柱冲开一个缺口,而后光柱余威不竭,继续向前,所过之处,大片红石鼠直接被光柱碾成碎肉。
然后,整片红石鼠群,被一分为二!
就像,一片红色海洋,被一分为二一样。
“这……”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无语,而叶青虽然神情平静自若,但内心却茫然得一匹。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原本想着,让功夫蛙正面挡住红石鼠群,然后燕枫等人从旁协助,度过这一劫。
可谁成想,功夫蛙一个蛙派气功波就给打穿了?
而且,功夫蛙这个招式,看着十分眼熟,和另一个世界的龟派气功如出一辙。
莫非功夫蛙师承龟老爷子?
“哗哗……”
红石鼠群恍若两股洪流,从众人两旁呼啸而过,而众人就像站在岸上一样,安然无恙,直到红石鼠群全部消失在远方,众人才回过神来!
“无欢,你这只……功夫蛙,也太厉害了吧!”燕枫看着双手叉腰,红色的头巾和披风在风中晃动,一派高手寂寞的功夫蛙,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他先前虽然能感受到功夫蛙的威胁,但他自认为还能对付,但现在看来,对方一个打他三个,呃,五个,毫不费力。
“厉级诡怪,而且是厉级诡怪中的佼佼者!”
惹不起,惹不起!
“还行,还行!”叶青一脸谦虚,其实他也很诧异好吧!
“无欢,你这只功夫蛙,是厉级诡怪吧?”燕雨飞虽然不会功夫,但眼力却丝毫不差,笑着问道。
叶青点点头:“燕老爷好眼力!”
“真厉害!”燕雨飞赞了一声,试探道:“能有如此强悍的诡怪作为护卫,想必无欢你的出身很不一般吧?”
叶青谦虚一笑:“还好,还好!”
事实上,他也没说谎,他是穿越而来,出身可不就是不一般吗?
“果然,我没猜错,对方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子弟,那么有如此渊博的学识和一头厉级诡怪作为护卫,也就不难解释了!”燕雨飞心中猜测道。
其他人大都和燕雨飞一样的心思,所以看向叶青的眼神,除了好奇,更有浓浓的敬畏!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不对劲儿!”忽然,叶青将功夫蛙叫了回来,皱眉道。
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叶青,燕雨飞道:“怎么了无欢,什么不对劲儿?”
叶青道:“红石鼠性情温驯,胆小异常,一般见到人都会远远躲开,但刚才却一反常态,朝我们这个方向冲来,纵然蛙兄一击杀了不少红石鼠,展露出了厉级诡怪的气息,可这些红石鼠仍然没有停下,
仿佛不要命一样!”
燕枫稍一思忖,同意道:“的确是这样!”
燕雨飞问道:“无欢,你有什么看法?”
叶青摸着鼻子,缓缓道:“我觉得它们在逃命!”
“逃命?”两人皱眉,若有所思。
叶青继续道:“不错,正是逃命,估计是红石林内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强大无比的诡怪,至少比你我以及功夫蛙要危险的多,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这些红石鼠会不要命一样的向我们冲来!”
“而且,这是一场波及整个红石林的危险事件,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红石鼠一齐逃命!”
“有道理!”燕雨飞和燕枫相视一眼,同意了叶青的看法!
“呱呱……”这时,功夫蛙也不凹造型了,一个纵跃,落在毛驴的头上,双手不断比划着,神情焦急,呱呱叫着。
“蛙兄,你也感觉到危险了?那好,我们走!”
说着,叶青很从心地骑上他心爱的小毛驴,朝着红石鼠离去的方向,跑去!
“无欢,你这是做什么呢?”但刚跑了两步,就被燕雨飞叫住。
叶青回头道:“逃命啊!既然这里有恐怖的事情或者危险将要发生,当然要逃命了!”
不逃命,留下来等死吗?
“……”
燕雨飞等人面面相觑,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这逃得也太干脆利落了吧!
很熟练啊少年,以前没少练吧!
“咳咳,大家上马,跟着无欢,快点!”
当然,想是这样想,燕雨飞等人麻溜地翻身上马,十分从心地跟在叶青身后,向远处逃去。
至于为什么跟着红石鼠群,则是因为诡怪对危险的感觉最为敏感,跟着它们,有很大的概率会远离危险!
另外,红石鼠群逃离的方向,与去安阳县的方向也不冲突,一举两得!
“快看,我们身后起雾了!”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阵浓雾,诡异的是雾气亦呈血红色。
“血红色的雾,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一名护卫好奇道,伸手去摸近在咫尺的血雾。
“别碰!”见状,燕枫急忙制止。
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名护卫的手已经接触到了血雾。
然而,就在他碰到血雾的一瞬,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染缸中一样,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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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龙,你……”
然而,不等其他人话说完,下一刻,周围的血雾,齐齐变了颜色,由红色变成了绿色。
而更令人惊恐的是,不只是雾气变了颜色,耸立如云的石林,亦齐齐变成了绿色。
不是那种晕染成的绿色,而是从内到外,都变成了绿色,就像被雾气同化了一样。
陈龙,亦是如此,绿油油的一片!
三息之后,雾气又一次由绿色变作蓝色,一片蔚蓝如海!
蓝色之后,雾气又瞬间变作紫色。
青色……
橙色……
黄色……
第四十八章 七彩岁雾
雾气不断变换着颜色,连带着雾气笼罩范围内的石林、空气、白云等,都变换着颜色。
绚烂、梦幻而又诡异!
更诡异的是,随着颜色变幻,大片的石林,仿佛历经了岁月变迁,时光冲刷,一点点变得脆弱不堪,垮塌,湮灭!
而陈龙的变化,则更加骇人,每一次颜色变幻,陈龙都会老上十几岁,一条条皱纹,缓缓布满脸庞;一根根头发,寸寸化作霜白;一颗颗牙齿,慢慢掉落……就好像,陈龙的寿命,被一点点偷走了一样。
七次颜色变幻后,陈龙竟然直接老死,化为一堆枯骨,而那些枯骨,竟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这……”
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生起,直抵头顶,全身拔凉!
“这是七彩岁雾,快走,大家快走,离得越远越好!”忽然,一向镇静自若、仿佛天塌不惊的燕雨飞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眼中甚至露出一抹惶恐!
闻言,所有人不敢怠慢,急忙向前冲去。
事实上,不用燕雨飞提醒,先前陈龙的惨状众人可是历历在目,谁还敢停留,他们的头可没这么铁?
“噔噔……儿啊……儿啊……”
然而刚向前跑了一段距离,一个小毛驴,迈着小短腿,大声叫着,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儿啊……儿啊……”
超过后,小毛驴还回头看着他们,咧咧嘴,露出一口大板牙,貌似在嘲笑他们!
偏偏他们,貌似还追不上,你说气不气?
唉,主人惹不起,宠物也惹不起,都是狠角色,惹不起,惹不起!
“大家再快点,这些雾气还在扩散……”
燕枫看着已经快瞧不见影的小毛驴和毛驴上的叶青,又暼了眼急速扩散的雾气,大吼了一声,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呼呼……”
一盏茶后,所有人不顾形象地躺在红石林的外围,脸色涨红,嘴唇泛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疲惫不堪,但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虽然骑着马,但逃到半途时,所有马匹都筋疲力竭,但雾气还在不断蔓延,所以他们只能弃马、扔掉没用的东西,用双腿来逃命!
还好,总算是逃出来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们这般狼狈,只见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路旁,衣衫整洁,神情平淡,众人皆躺他独站,绝对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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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作为人群中最靓的崽的叶青,正负手看着眼前弥漫整个红石林,不断变幻着颜色的雾气,眉头紧蹙!
这种雾气,《鬼神十二香》中并没有提到过,所以他很好奇!
“燕老爷,你刚才说这是七彩岁雾,你认识这种雾气吗?”叶青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凑到坐在路旁休息的燕雨飞跟前,好奇道。
燕雨飞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神采,打趣道:“无欢,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
叶青摸摸鼻子:“呵呵,燕老爷说笑了,这个世上我不知道的东西多的是,学无止境嘛!”
“哈哈……言之有理!”燕雨飞
一笑,解释道:“这种雾气,名七彩岁雾,关于其信息,我以前在一卷档案上看到过!”
“七彩岁雾,无常诡怪……”
无常诡怪,叶青在《鬼神十二香》中提到过,其中有两三种神香就需要无常诡怪身上的东西作为材料,所以他才知晓无常诡怪的存在。
诡怪由低到高,分为凡级、血级、厉级、怨级,这四个等级的诡怪,其实力基本和武者的四个境界相当,比较常见。而在这四个等级之上,还有勾魂级、无常级、天灾级、亘古级以及灭世级。
所谓无常,一指这类诡怪无常形,无常势,变幻无常,形态各异,不再局限于动物、植物等;二指其危险性,诡异性,危害性,规律性,无法揣度,无常无态。
至于其上的天灾级,顾名思义就是指如飓风、洪流、山崩、地裂等自然灾害一般的诡怪,一旦出现,就会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强大无比;再往上的亘古级和灭世级,对不起,很少有人见过,故亦无法揣度。
“七彩岁雾,雾有七彩,不断变幻,蕴含有神秘的岁月时光之力,不知来历,亦不知如何形成,如何防备。一旦出现在某处,就会急剧扩散,小则笼罩方圆数里,大则数十里,甚至上百里,但凡被雾气笼罩之山、石、草、木、人、兽、风、云等,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会被雾气侵蚀、同化,随着雾气不断变幻颜色,每变幻一次颜色,就仿佛会被时光、岁月所冲刷,物则消散,兽则老迈,人则死亡。因其七彩,内蕴岁月之力,故称七彩岁雾!”
“七彩岁雾,无法驱散,无法阻挡,无法湮灭,无法利用,被其侵蚀之人、物,无法救治,危险无比,甚至于比一些天灾级诡怪还要强大。”
燕雨飞缓缓说道,语气沉重:“当年,龙川郡就发生了一起七彩岁雾扩散事件,由于当时七彩岁雾出现在半夜,并没有人发现异状,再加上七彩岁雾扩散、蔓延速度极快,等第二天有人发现时,整个龙川郡,已经化为一片沙砾碎屑,一城百里,化为废墟,一郡万人,沦为白骨,恐怖至极。”
“幸好,七彩岁雾扩散有一定的范围,持续时间也有限,最多持续两三天,所以只要不是出现在城镇等人口密集处,危害性并不大,所以才被评为无常级。”
“好恐怖,惹不起,惹不起!”听着燕雨飞的叙述,叶青对七彩岁雾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更对无常级诡怪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反正就是很好,很强,惹不起。
两人对话间,只见大片的石林,不断倒塌,并在岁月之力的影响下,脆弱如朽木,化作一阵阵沙砾,可能要不了多久,原本算是安阳一大盛景的红石林,可能会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不行,得马上去安阳县,通知所有百姓,暂时不得靠近红石林!”旋即,燕雨飞神情一变,站起身子:“燕枫,吩咐所有人马上启程,今天天黑前,一定要赶到安阳县。”
“是!”燕枫爬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迅速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队伍再度启程。
叶青依旧乖乖跟在队伍后面,拿着香谱,合格地扮演着读书人的角色。
穿过红石林后
,顺着官道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条狭窄、逼仄的峡谷映入眼帘。
这条峡谷,仿佛一座大山,被人劈开留下的缝隙一样,两侧崖壁笔直平整,陡峭巍峨,看上去颇为险峻。
但诡异的是,眼前的峡谷中竟然没有一丝声音,没有虫鸣,兽吼,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十分安静。
或者换句话来说,叫做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无声峡……”
看着眼前的峡谷,叶青眸光微眯。
“所有人下马,用布包裹住马的四蹄,套上笼头,禁止发出一点声音!”燕枫下马,轻声吩咐道。
无声峡,禁有声,一旦在峡谷内发出丁点儿声音,就会惊动一种名为无声虫的血级诡怪,遭受其疯狂攻击。
无声虫个体虽然不强,但却是群居性诡怪,成千上万只无声虫蜂拥而出,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当然,只要不发出声响,无声虫就不会攻击他人。
所有人下马,依言用布匹裹住马蹄和马嘴,随后队伍再度开拔。
进入无声峡后,所有人都显得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叶青兴致高昂地看着两侧崖壁上爬上爬下、密密麻麻的无声虫,考虑着要不要故意制造点儿动静,好将无声虫吸引过来,然后他好割韭菜,赞赞龙蛇符文。
他的龙蛇符文,灰色龙蛇符文还剩下不少,但银色龙蛇符文他在修炼《血影神功》的过程中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两枚,而这两枚是他故意留下来应急用的,所以他很穷,很想割波韭菜。
像这种实力不强,数量来凑的诡怪,是他最喜欢的!
一旁,燕枫看着叶青灼灼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总感觉某些人要出什么幺蛾子?
仿佛察觉到了燕枫的目光,叶青扭头轻轻一笑,最终放弃了动手的打算,毕竟除了他以外,还有燕枫、燕雨飞等人,一旦将无声虫引出来,他倒是不怕,但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唉,谁让他是一个好人呢?
“算了,反正无声虫就在这儿,也跑不了,而且,这里的无声虫貌似并不多,总之不如吸血蚊群密集,有些少,等数量多了,再来割吧,那样才爽,一割一麻袋!”叶青耸了耸肩,看着爬上爬下的无声虫,失望地叹了口气。
一行人,顺利地穿过了无声峡,等出了无声峡后,众人方才松了口气,大声说笑起来。
“无欢,你刚刚怎么了,看你的表情有些失望啊?”
杨观凑了过来,笑嘻嘻问道。
叶青叹了口气道:“是啊,挺失望的,你说这些无声虫为什么就不主动攻击我们呢?太怂了吧!”
杨观:“……”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而且,无声虫的数量也太少了吧,才这么一点儿!”叶青继续实话实说。
众人:“……”
我们都巴不得这里一只无声虫没有呢,你还嫌太少了?
你是魔鬼吗?
第四十九章 大人,不用谢
安阳县,是洛水郡下辖九县之一,背靠巴山,南临墨水,地处偏僻,素有“九县之末,穷山恶水”之谓。
但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绵延不绝的城池,叶青还是一阵惊叹,至少比君山村巍峨气派多了。
一行人刚靠近城门,便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停下!可有路引凭证?”
闻言,燕枫将路引递了过去,一名满脸奸猾之意的士兵接过路引,粗粗扫了一眼,然后看向燕枫身后的马车,眼中光芒闪烁:“马车里是什么?打开,我们要检查一下!”
见对方语气粗鄙,毫不客气,杨观不忿,嘀咕道:“马车里当然是人了,还能是什么?”
守城士兵大怒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现在怀疑你们就是昨日在城外劫杀庆丰商行的盗匪,来人,给我抓起来!”
“嘿嘿,是,队长!”
闻言,所有的士兵都笑了起来,眼光贪婪,神情狰狞,仿佛一群恶狼面对羔羊一样。
“啧啧,又有肥羊上门了!”
“嘿嘿,这下又能大赚一笔了!”
“这些个商人,一个个富的流油,偏生又胆小如鼠,不狠狠敲他们一笔,简直对不起我们的身份!”
依稀,还能听见那些士兵窃窃私语的声音。
“啧啧,有好戏看了!”
叶青看着围上来的士兵,嘴角微挑,淡淡一笑。
“大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果然下一刻,在士兵冲上来时,别帘挑起,露出燕雨飞威严、冷肃的面容。
一时间,所有士兵被燕雨飞的气势所慑,竟然停了下来!
见状,那名奸猾如鼠的队长先是一愣,旋即冷笑不已:“老子管你是什么人,老子是官,你是民,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兄弟们,都给我抓起来,凡有反抗,格杀勿论!”
“大胆,我看你们谁敢?”燕枫上前一步,手按长刀,凝气境的气息毫不收敛地释放而出,虎目圆睁,狠狠瞪着眼前众人。
“凝……凝气境?”守城士兵的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他们本以为是条肥羊,但现在看来,貌似踢到铁板了!
“队长……”士兵迟疑,那名队长脸上也惊疑不定,最后一梗脖子,色厉内荏道:“哼,凝气境又怎么样,我姐夫还是拓脉境呢,安阳县的县尉,我劝你们,识相点就放下手中的武器,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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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聪明,直接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敢如何不客气?”闻言,燕雨飞并未害怕,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明黄色的绢布,随手打开,霎时整个安阳县上空云气翻卷,一种堂皇正大之力充斥天地,威势骇人!
“县……县令大人?”
那名队长看着眼前的绢布,双目圆睁,双腿战战,竟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参见县令大人!”
其他士兵同样看见了明黄绢布上的内容,并且感受到了安阳县上空的浩浩天威,顿时心惊胆战,伏下身子。
“呱呱……”感受着空中的煌煌天威,功夫蛙明显有些不自在,或者说有有些压抑,至于那头小毛驴,则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屎尿横流。
“这就是天威龙气,一城之运?”叶青拍了拍功夫蛙的脑袋,安抚了一下,目光闪烁。
所谓天威龙气,自然是指天子皇帝之威,一城之运,则指一城一地的民心愿力,山河之威。
但凡大楚官员,都身上都带有一丝天子龙威,但凡一地官员,都会受到龙气加持,被天地山河所承认,秉持一城民心,可借助一地山河之力,一城之运,人道之力,攻伐他人。
所以在一城一地,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会拥有可怕的攻伐手段,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自身武道修行的路子。
当然,有利就有弊,在一城之地,文官虽然拥有可怕的力量,可是一旦出了辖地,或者被革除官职,无龙气庇佑,那么其一下子就会回归普通人。
燕雨飞就是明显的例子,先前在路上时,由于未进入自己的辖地,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需要人保护。
但现在,却威势赫赫,气息绝不弱于拓脉境武者。
“没想到,燕老爷居然是安阳县县令!”
至于燕雨飞等人的身份,一路行来,叶青虽然从对方的气度举止,燕枫等人的境界、作风等,能判断出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但却没想到燕雨飞竟然是安阳县新履任的县令,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好看了,不是吗?
“都起来吧!”燕雨飞收起明黄绢布,空中的威势和异象顿消,众人只觉得心头一轻。
“谢大人!”所有士兵闻言起身。
“我没叫你起来!”那名队长同样站起身子,但刚站起来,便听到燕雨飞冷冷的声音。
“大人我……”那名队长下意识膝盖一软,再度跪在地上。
燕雨飞道:“你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那名队长颤抖道:“下官叫汤义安,现任安阳县城门守正!”
“汤义安,真是可惜了一副好名字!”燕雨飞语带讥讽:“身为官员,不思以身作则,为百姓排忧解难,却仗着身份,作威作福,真是好大的胆子?”
“下官知罪,请大人恕罪!”
汤义安身子一抖,先行磕头认罪,旋即辩解道:“好叫大人得知,昨日庆丰商行在安阳城外遭到劫掠,损失惨重,县尉大人命我等仔细盘查城门过往行人,职责所在,不敢怠慢,因此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哼!”燕雨飞眼睛微眯,没想到眼前的汤义安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不但找了一个借口,而且不着痕迹地提到了自己的靠山。一城县尉,虽然官职在他之下,但手掌兵权,职权却不小。
他初来乍到,一旦揪着此事不放,不但会给人一种刻薄、小气的印象,还会得罪县尉,于己不利,所以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冷冷道:“纵然如此,你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行举逾矩!”
“若再有下次,本官决不轻饶!”
“下官遵命,多谢大人体谅!”汤义
安心中一喜,当然了,他也知道,有他姐夫在,新来的县令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对了,你既然喜欢跪,那就多跪一会儿吧!”见汤义安再度准备起身,燕雨飞忽然不咸不淡道。
“谁他娘喜欢跪……”汤义安嘴角一抽,但也不敢再拂逆燕雨飞的命令,只能乖乖跪下!
“尔等继续巡逻,坚守岗位,若敢再为非作歹,玩忽职守,本官决不轻饶!”燕雨飞扫了一眼其他人,声音冰冷。
“是……”其他士兵齐声应道,他们可没有汤义安的背景,有个当县尉的姐夫,所以只能乖乖听话。
“走吧,进城!”燕雨飞吩咐了一声,跳下马车,步行朝城内走去!
看了一场好戏的叶青,自然跟在众人身后,悠哉悠哉地朝城内走去,沾了燕雨飞的光,也没有人敢拦他,省了他不少功夫!
“儿啊……滋溜……”
然而,就在叶青牵着毛驴路过汤义安时,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毛驴,冷不丁的尿了一泡尿,滋了汤义安一脸。
汤义安:“……”
叶青:“……”
叶青低头,汤义安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一时无言!
“你……”汤义安勃然大怒,正准备发作,却听见叶青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人您官威无双,这畜生胆小,被大人的官威所慑,情不自禁,还望大人见谅,不要和一个畜生计较?”
汤义安岂能听不出叶青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脸色铁青,刚准备开口大骂,但前边的燕雨飞忽然回头:“无欢,你干什么呢,快点过来!”
“哦,来了!”叶青应了一声,而汤义安到嘴边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听燕雨飞的语气,两人貌似很熟稔,弄不清两人的关系,他也不敢发作,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对了,大人!”刚走了几步,叶青忽然回头,笑道:“天气炎热,大人你火气也不小,我这毛驴的尿,滋肝养肺,清热去火,正好替大人你降降火,解解渴,省得再如此冲动!”
“大人,不用谢哦!”
叶青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噗呲……”闻言,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嘎吱……”汤义安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想他汤义安什么时候丢过这种人,望着叶青的背影,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恨意!
“无欢,先前事出有因,怕出意外,并非我等故意隐瞒身份,还望无欢你不要介意?”刚一进城,燕雨飞向叶青抱了抱拳,语气诚恳,一点儿也不复先前的威严!
叶青笑笑:“我明白,燕老爷……不,燕大人不用介意!”
“事实上,我早猜到了你们并非普通人,只是没想到大人您居然是安阳县的县令,真是令人意外!”
“哈哈……我早知道瞒不过无欢你!”
燕雨飞对于叶青的坦诚,十分高兴:“对了,无欢,现在已经到安阳县了,你有何打算?”
第五十章 闹鬼书肆
“先找个客栈住下,之后的事,再说吧!”
叶青沉吟道。
“哈哈,那好,等无欢你安顿下来,派人去县衙知会我一声,等闲暇时,再邀无欢你畅饮一番,以谢此番援手之恩。”燕雨飞笑笑,倒不是他敷衍推脱,只是他刚接任安阳县令之职,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暂时没空,只能等有空了,再好好答谢对方,结交一番。
叶青理解道:“大人客气了,等大人有空了,我一定去讨杯酒喝!”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燕雨飞畅快大笑一声,随后拱拱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人请便!”叶青同样拱拱手,与燕雨飞、燕枫、杨观等人一一告别后,看向功夫蛙道:“就剩我们两个了,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呱呱……”功夫蛙应和似地叫了两声。
接下来,一人一蛙,顺着街道,一边闲逛,一边寻找食宿之地。
可是,每去一家客栈,客栈的老板一看他带着一只诡怪,虽然这只诡怪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都纷纷拒绝,理由大都大同小异,说是诡怪会吓着客人,影响他们客栈的生意等等。
所以,逛了大半个安阳城,一人一蛙愣是没找到一个可以住的地方!
“唉,麻烦啊!”叶青和功夫蛙蹲坐在一座石桥下,望着清澈的河水,有些无奈道。
虽然城中有不少人都养有诡怪等宠物,但一般普通人还是对诡怪抱有畏惧之情,所以他倒是能理解客栈老板的想法,只是最终苦的,还是他啊!
难道他堂堂一个拓脉境强者,竟要流落街头?
不能接受,真不能接受!
“要不,我们直接买一家店铺或者房子算了?”忽然,叶青眼睛一亮,他从香爷、郑天元手中缴获的山河贝中,有不少雪花银,尤其是香爷的山河贝中,有大量的雪花银,可能是其一生的积蓄;而作为富二代的郑天元手中,同样有不少雪花银,最后都便宜了他,所以他是真不缺钱。
“呱呱……”功夫蛙点点头。
“好,就这么办!”说干就干,要买房,找牙行,所谓的牙行,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中介,接受委托,介绍交易,从中抽取佣金的商行。
找了一个路人,打听清楚地址后,叶青直接来到了一个名为宜君牙行的商行,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欢迎客官,客官是想买东西、寄东西、还是卖东西,我们宜君牙行都有相应服务,便宜实惠,包君满意!”
“打广告啊这是!”对于口齿伶俐的牙行伙计,叶青直接了当道:“买房子,或者有便宜出售的商铺,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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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伙计眼睛一亮,买房子啊,这可是大生意,这桩买卖要是做成了,他绝对能从其中赚到不少佣金,脸上的笑容顿时愈发灿烂:“不知客官想买什么样的房子或者商铺,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想了想,叶青道:“安静一些,环境要好,价格适中!”
“好勒,客官您稍等!”伙计给叶青倒了一杯茶,然后手脚勤快地翻开一个簿子,认真挑选起来。
“客官,我找了一下,目前有两个房子,一间商铺适合你的要求!”说着,伙计将两间房子和那间商铺的消息,给叶青详细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叶青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说实话,这三个要出售的房子,他都不是十分满意。
两个要出售的房子,一个是四进宅院,原主人是落魄的秀才,要进京赶考,所以想要出售祖屋来换取进京所需的盘缠,只是房子年久失修,破旧不堪,有些差强人意;另一个则是一家富裕人家的宅邸,阔气、华丽、精美,由于宅邸的主人要去其他地方经商,所以想要出售这里的房子。
房子是好房子,其他条件也十分符合叶青的要求,但就是太大了,因为大,所以贵,因为贵,所以买不起。
而且那么大的房子,只住他一个人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
至于剩下的那间商铺,不提也罢,是个卖猪肉的商铺,他买来干嘛,杀猪啊还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另外,他这气质,他这长相,与杀猪屠狗之辈也不相符啊!
略过!差评!
“还有没有其他房子或者商铺?”叶青问道。
伙计面有难色:“目前正在出售的房子或者商铺,只有这三处,其他的……”
忽然,伙计眼前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一家书肆,要出售,环境优美,价格也不贵,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叶青抿了一口茶道。
伙计道:“只是听说这家书肆不太干净,闹鬼,据说每天到了晚上,书肆内都会传出郎朗的读书声,声音时大时小,时喜时悲,然而一旦有人进去,读书声便会立即停止,而且什么异状都没有,十分诡异!”
“几次三番之后,弄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伙计们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书肆的老板。这家书肆传承了至少数十年,在安阳县有很大的名气,书肆的老板虽然舍不得,但出了这档子事儿,再加上他年老体衰,无儿亦无女,无力经营书肆,所以只好忍痛出售,包括里面的所有书籍和孤本。”
“只是由于书肆闹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所以这家书肆一直没有卖出去,纵然价格一降再降,亦无人问津。说实话,要不是书肆内除了读书声外,一直没出过人命,我们牙行也不会接受这单委托的。”
“书肆,闹鬼?”闻言,叶青来了兴趣,闹鬼什么的,别人怕,他可不怕啊:“这家书肆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多少钱?”
“这家书肆名无涯书肆,取学海无涯之意;位置处于安阳街和雨花巷交界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价格嘛十分便宜,只需要一百两雪花银,这在安阳街和雨花巷这个地段,绝对属于物超所值。”
伙计习惯性地将无涯书肆吹捧了一番,只是想起其中的诡异事件,又讪讪闭上了嘴。
估计,没人会对一个不干净的地方感兴趣。
“很好,我买了!”叶青大气道。
“啊……客官,你真的打算买无涯书肆?”伙计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叶青点点头:“听你说的这么好,我再不买,岂不是个傻子?”
伙计有些蒙圈,他以前也是这么推荐的啊,也没见其他人动心,到底是他们傻,还是你缺心眼?
当然,这话他也就想想,自然不敢说出口。
“可是客官,那里可是不太干净啊!”伙计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闻言,叶青轻轻一笑:“不干净,打扫打扫,不就干净了吗?”
“快点给我办手续吧,要不然,我可反悔了啊!”
“啊……好好!”伙计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帮叶青办完所有手续,亲自引着叶青拜访了无涯书肆原来的老板,待叶青一次性付清所有的费用后,后者也将钥匙、地契等物交给了叶青,并签订了协约,完成了这桩买卖。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了!”站在一座古香古色的木质书楼前,叶青目露欣喜,神情兴奋。
无涯书肆是一座三层高楼,檐角飞拱,悬挂着铜铃,看上去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整洁干净的大堂,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桌椅,大堂靠墙的位置,环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密密麻麻,乍一看不下数千本。
而大堂中摆放的桌椅,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允许买书之人在此翻阅,不买之人也可以在此读书,十分人性化。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后,则是一间间稍小的房间,房间中按分类摆放着各种孤本、珍本,是一些比较罕见或者贵重的书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布置的十分雅致的雅间,是为一些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第三层,则是一座休息用的寝室,最里边是卧室,外间是接待贵客的茶室,左右两侧分别是书房和厨房,各种家具、物品一应俱全,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好地方,物超所值啊!”先不说地段位置,单就书肆的布置和里面的各种书籍,就绝对不止一百两雪花银,难怪先前交接地契时,书肆的原主人一脸不舍。
简单将卧室整理了一番,随后又将楼下各处的灰尘擦拭干净,叶青望着焕然一新的书肆,淡淡一笑。
“搞定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个喜欢读书的鬼了!”
他倒要看看,那个喜欢读书的小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
夜,无风无月。
当锣过三响,更过三巡时,黑暗寂静无涯书肆内,忽然传出阵阵读书声。
读书声清脆悦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欣喜,时而悲伤,抑扬顿挫,仿佛儒家圣人诵读圣贤文章一样,有一种莫名的韵律和美感。
只是,在空荡荡的书肆内,却显得尤为诡异!
第五十一章 书中人
“来了!”
三楼,闭眼假寐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一旁的功夫蛙亦一跃而起。
“听声音,有些稚嫩,好像是个小孩!”
叶青侧耳倾听了片刻,心中判断着。
“蛙兄,我们下去看看!”叶青轻轻拉开房门,如一缕轻烟,无声无息掠下三楼。
但他刚下到大堂,朗朗读书声陡然一消,书肆内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还挺警觉的嘛!”叶青淡淡一笑,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未在书肆内感受到任何阴森的气息,不像是有鬼存在。
而且刚才的读书声,声音清朗明脆,亦不像是某种阴魂发出来的声音。
“呱呱……”
忽然,站在他肩膀上的功夫蛙一跃而起,抓向右侧书架上的一本书籍。
“啊呀……”
就在功夫蛙即将抓到那本书时,一个手掌大小,仿若人形的黑影,尖叫了一声,化作一缕清光,消散在空中。
“呱……”功夫蛙动作亦不慢,在黑影逃窜的一瞬,脚掌蹬在书架上,调转方向又抓向另一本书。
“呀呀……”黑影发出如同人类一样的声音,惊叫着又从另一本书中掠出,陡然消失不见。
那缕黑影,无形无质,仿佛会瞬移一样,眨眼间便凭空消失不见,根本法捕捉。
但偏偏功夫蛙仿佛能感应到对方一样,无论对方如何躲闪,如何凭空消失,功夫蛙都能准确找到对方。
所以接下来,书肆内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青蛙跳跃不断,呱呱叫着,抓向一本本书籍,而一个人形黑影,则呀呀尖叫着,不断逃窜。
一追一逃,好不热闹!
不过,叶青看得出来,功夫蛙并没有尽全力,好像在和对方玩儿一样。
“书肆?读书?人形?瞬移?”叶青摸着鼻子,一边观察着空中的黑影,一边思索着,眼睛忽然一亮。
“我知道是什么了!”叶青唇角上翘,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道:“蛙兄,回来!”
“呱……”功夫蛙一愣,便是在这愣神间,那抹黑影再度消失不见,紧接着空中传来一阵稚嫩的嬉笑声:“呀呀,笨蛋,笨蛋,两个大笨蛋,抓不住我,抓不住我!”
“呵呵……”待功夫蛙翻身跃回他肩头时,叶青安抚地拍了对方两下,笑道:“我确实抓不住你,但想要杀你,却很容易!”
“骗人,大骗子!”空中响起稚嫩的声音。
“不信?”叶青满脸笑容,胸有成竹道:“我只要将这个书肆内的书,全部烧光,你可不就死了吗?”
霎时,空中一片寂静!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骂我笨蛋吗?”
叶青不缓不急道:“我不但知道你是什么,还知道你的本体应该就在二楼的某个房间内!”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将这里的书全烧了啊!”
空中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真烧了啊!”叶青脸上笑意盈盈,故意吓唬道:“我这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真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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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话音方落,空气先是一凝,紧接着,传来一阵哭声,一个身穿黑白两色短袖,扎着两根辫子,手掌大小的小姑娘,出现在书架上的一本书上。
此时,小姑娘蹲坐在书上,双手捂着眼睛,哭得十分伤心。
“……”
叶青一阵
无语,你说你好歹是一个诡怪,我只是吓唬你一下,就哭成这样子,胆子这么小?
是的,眼前的小姑娘,正是一个诡怪,而且是一种极其稀少的诡怪。
这种诡怪名书中人,是秉承一地文运精华而诞生的书中精灵,性纯真,喜读书,明人言,知万物,晓阴阳。
书中人虽然品阶不高,且没有任何战斗力,但却极为珍贵和稀少,诞生的条件极为苛刻!
想要诞生书中人,一者诞生书中人的书籍必须是名家典籍,且是孤本;二者诞生之地必须拥有浓厚的文化气息和知识底蕴,拥有文运精华;三是诞生之地无污秽邪祟之物,其主人以及家人、亲朋亦无为恶不善之辈;四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少则数十载,多则数百载,无定数;五是……
总之,书中人的诞生条件极为苛刻,而且带有一定的运气成份,所以只有一些书香门第或者名流清贵之家,才有可能诞生书中人!
注意,是可能,而非一定!
所以想要以此条件来故意孕育书中人,可能性很低。
书中人虽然没有战斗力,亦无威胁,但却拥有一项无与伦比的能力,因为秉持一地文运精华而生,所以天生带有文运才气,熟知万物,时常聆听其读书,可强化记忆力,增加文运才气,头脑清宁,念头通达,心思无邪,对于任何人,尤其是读书人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所以,一些读书人或者名流清贵,莫不以拥有一个书中人而自傲!
当然了,书中人也有弱点,一是其本体是书籍,十分脆弱,一旦书籍被破坏,书中人也会随之消失;二是书中人无法离开其本体书籍太远的距离。
正是根据这些,叶青才推断出书中人的本体在二楼的某个房间内,并以此来威胁其现身。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个无涯书肆居然会诞生书中人,估计与无涯书肆的底蕴有关,无涯书肆传承百载,收集有大量珍贵的孤本典籍,且每一代主人都良善儒雅,再加上无涯书肆在安阳县极为有名,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诞生了书中人。
可惜,原先的主人孤陋寡闻,居然将珍贵异常的书中人当成了阴魂诡怪,最后便宜了他。
当然,他看重的不是书中人带给他的才气,毕竟他又不考状元,但书中人知万物的能力,对他却极为重要。
说是知万物,其实有些夸大其词,书中人秉一地文运精华而生,故而天生熟知一地所有书籍中的内容,以眼前的小姑娘来说,她秉承无涯书肆而生,所以天生知悉无涯书肆内所有书籍的内容,再多的,就没了!
不过,纵然如此,对于叶青而言,已然十分珍贵了!
知识,就是力量嘛!
“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书肆就被你的眼泪给淹了!”见小姑娘一直哭个不停,叶青摸摸鼻子,笑道。
小姑娘挪开手指,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泪连屁股下面的书籍都没打湿,顿时委屈道:“骗人,大骗子!”
随即,继续大哭!
叶青好笑道:“怕了你了,我答应不烧你行了吧?”
“真的?”小姑娘揉着通红的双眼,怯生生道。
叶青轻轻一笑:“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烧你呢,刚才只是吓唬你,骗你出来而已!”
“哼,骗子!”小姑娘虽然止住了哭泣,但仍然抽抽搭搭,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
叶青继续道:“我不但答应不烧你,而且答应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出来读书,不用再半夜偷偷摸摸的,如何?”
闻言,小姑娘双眼放光:“真哒?”
“当然是真的了!”叶青保证道。
“呀呀,你真是个好人!”小姑娘顿时忘了哭泣,兴奋地跳了两下,浑然忘记了是谁把他惹哭的。
“不过嘛,我答让你读书,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叶青双眼微眯,活像一只狐狸。
“条件,什么条件?”小姑娘天真道。
叶青缓缓道:“你每天晚上必须要为我读一本书,书籍的类型必须由我选定,如何?”
小姑娘歪着头,思量了半晌,感觉好像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道:“好,答应你的条件!”
叶青嘴角轻挑,露出一抹笑意。
他这么做,自然是看重了书中人可强化他人记忆力、让人心思澄明的天赋能力,一来可以让他迅速记住书中的内容,二来免除了他亲自读书的麻烦,三则可以拉近他和小姑娘之间的关系。
“好了,你可以自己去读书了,我要去睡觉了!”叶青挥挥手,笑嘻嘻道。
“咯咯,太好了,大好人!”小姑娘高兴地上蹿下跳,一会儿钻入这本书中,一会儿钻入那本书中,玩得不亦乐乎。
“忘了问了!”刚走了几步,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道:“我叫叶青,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小姑娘飞行的身影一顿,停留在空中,咬着手指,一脸愁容:“我还没有名字唉!”
叶青道:“要不我替你取一个,我最会取名字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道:“真的?”
叶青摸着鼻子,思量了半晌,道:“你既然是从书中诞生的,又出生在无涯书肆,不如就叫呀呀吧!”
人又小,又可爱,又喜欢呀呀乱叫,叫呀呀,没毛病!
“不,呀呀不好,好像男孩的名字,不如就叫芽芽吧,芽芽馨雨送春归,多有诗意!”旋即,叶青又自言自语道,
“芽芽?”小姑娘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旋即嘻嘻大笑道:“芽芽有名字了,芽芽有名字了,哦……太好了!”
“芽芽啊,你看我们都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再帮你一个忙?”叶青嘴角微挑,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什么忙?”芽芽疑惑道。
叶青笑嘻嘻道:“要不要我替你保管你的本体呢?”
“不要!”芽芽斩钉截铁道,一脸警惕地看着叶青。
叶青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芽芽,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可是为你着想。”
“你想啊,你的本体是一本书,太脆弱了,万一不小心被小虫子咬了,你可就受伤了;如果被大老鼠给吃了,那你可就……死了!”
“啊……小虫子?大老鼠?”芽芽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小脸煞白,犹豫了半晌,道:“好……好吧!”
“好朋友,你一定要保护好芽芽啊,千万别被小虫子给咬了,更别被大老鼠给吃了!”
芽芽带着叶青,来到二楼一个房间内,一本书籍自动从书架上飞出,落在芽芽的手中,然后不舍地递给叶青,千叮咛万嘱咐道。
“一定!”叶青接过书籍,脸上的笑容愈发恳切和灿烂。
有了芽芽的本体,一方面可以保证小姑娘的安全;
另一方面,就不怕对方给跑了。
嘿嘿……
第五十二章 追魂刀法
“鹧鸪鸟,形如山鸡,羽毛华丽,头顶黑褐,喜鸣叫,声音悲戚,闻者伤心……”
“讹兽,人面兔身,善说谎,喜骗人,喜食所骗之人的脑浆……”
“芭蕉仙,芭蕉所化诡怪,多为美女,善用美色诱人,从而趁机吞食他人精气……”
“无名发……”
缕缕朝阳,透过窗棂,将三楼的房间映照的通明温暖,仿若初春,格外喜人。
房间内,叶青盘坐在蒲团上,一边修行打坐,一边听着芽芽读着一本关于各种诡怪的书籍。
小姑娘清脆悠扬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格外美妙。
闭目打坐的叶青,只觉得心思澄明,头脑清晰,先前一些武学上的疑惑桎梏,尽皆无师自通,而芽芽所读的内容,亦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现在安顿下来了,该做正事了!”待芽芽将一本书读完后,叶青适时睁开眼睛,眸光轻闪。
“好朋友,书读完了,芽芽可以去玩了吗?”读完书后,芽芽轻轻将桌上的书合上,期盼道。
“嗯,去玩吧!”叶青挥挥手,芽芽兴奋地叫了一声,嗖的一声蹿到功夫蛙头顶,和功夫蛙嬉闹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他所谓的正事有三:其一,杀诡怪,赞符文。诡经上的银蛇龙蛇符文已经寥寥无几,想要继续修行,增强实力,积攒更多的龙蛇符文,是首要任务!
其二,练武。准确点说,是修炼武功招式,他现在已经是拓脉境武者,但除了血影神通之外,其他武功招式都有些拿不出手,《五虎断门刀》品阶太低,跟不上需求;快刀快有余,但威力不足;钓蟾劲威力虽强,但需要蓄气存力,耗费时间太长。
都有一定的缺陷。
这些手段,碰上境界比他低的人,他倒是可以以力压之,但遇上境界和他相当之人,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多的增强他御敌的手段。
好在,他杀了香爷、郑天元等人,从他们的山河贝中,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包括几本武功秘笈,例如他从赤龙身上搜刮到的凝气内功心法《赤龙诀》,蛇婆婆身上的凝气内功心法《御蛇秘要》,《千蛇手》,香爷身上的《炼铁手》等等。
在这些秘笈中,最被他看重的有两本,一本是从香爷山河贝中找到的暗器秘笈《繁星摘花手》,当时香爷依靠飞刀和霉运香,差点没让他阴沟里翻船,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香爷那手飞刀手法,估计就是《繁星摘花手》。
而且,他有《血海飘香》轻功身法傍身,配合上《繁星摘花手》,足以最大程度上发挥出这门暗器手法的威力。
另外一本,则是他从郑天元山河贝中找到的凝气境刀法秘笈《追魂刀法》。
《追魂刀法》的风格与《五虎断门刀》大相径庭,《五虎断门刀》讲究狠辣刚猛,但《追魂刀法》却讲究奇、诡、快、狠,出招诡异,常以他人难以想象之角度出招,奇诡莫测,并且刀法奇快无比,令人防不胜防,是一门不折不扣的诡刀和快刀。
这门刀法正好与他领悟的快刀有异曲同
工之妙,再加上《血影神功》走的亦非刚猛一类的路数,同样属于诡谲一类,所以十分契合他的路数。
这两门功法,一远一近,正好可以弥补他的御敌手段,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修炼重点。
至于其他功法,则看时间是否允许,有空就练,没空就算了,反正艺多不压身嘛!
其三,则是找郑家报仇,报君山村之仇,亦报他之仇。
“郑家!郑峰!”叶青眼中射出一道寒芒,旋即消失无踪。
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从先前郑天元的口中可知,郑峰是拓脉境武者,而且浸淫拓脉境多年,再加上是一家之主,底蕴深厚,门客、护卫众多,现在贸然杀上门去,估计不是报仇,而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得先增强自己的实力,再摸清楚郑家以及郑峰的底细,制定详细的计划,再做打算。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最好是等他炼罡境了,高出对方一个境界,再冲上门去啪啪打脸,既安全,又爽快!
嗯,就这么决定了!
这不是从心,而是战略!
接下来几天,叶青一直呆在无涯书肆,白天修炼《追魂刀法》和《繁星摘花手》,晚上则听芽芽读书,修行打坐,闲暇之余,则泡上一杯茶,打开书肆大门,坐在大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偶尔也会主动到周围的邻居家串串门,给满大街乱窜的孩子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或者去酒馆坐坐,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兴致好时,甚至还会十分阔绰地打赏几枚通宝小钱,好不惬意。
以至于短短几天,周围的邻居、商贾都知道无涯书肆换老板了,而且是一个爱笑的年轻老板,自称读书人,为人和善,很是讨喜,带着一个奇怪的青蛙。
但这个老板十分惫懒,无所事事,一点儿也不在意书肆的生意,不管书肆的生意有多么冷清,年轻老板都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不生气,不伤心,不着急,整天笑嘻嘻的,显得十分开心!
“小叶老板,又来听曲儿啊?”叶青刚踏进一家名为云来酒楼的门,店内的小二便笑着迎了上来,笑着打着招呼:“今天还是照旧?”
“照旧!”叶青点点头,云来酒楼就在无涯书肆旁边,再加上他这两天经常来,所以酒楼的伙计老板都认识他,相互间十分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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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壶梨花酿,一碟牛肉,一盘花生……”小二唱着悠扬的调子,向内厨走去。
而此时,酒楼内已经有不少客人,喝着酒,听着小曲,唠着家长里短、巷里趣闻。
“听说了吗,出事儿了?”
“老崔,别卖关子了,说,出什么事儿了?”
旁边一个酒桌上,三个中年人聊着天。
名为老崔的人道:“今儿早上,我听人说福禄巷死人了!”
“死人了?谁?”两人急忙道。
老崔喝了杯酒,慢慢道:“不知道,但听说死了四五个人,死状都老惨了,有人被砍去了四肢手脚,有人被挖去了眼睛舌头,有人被割去了耳朵鼻子,没有一个齐整的,十分渗人!”
“嘶……这么恐怖?”其他两人闻言倒吸了口凉气:“什么人做的?”
老崔摇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人会做这种事儿?我看啊,八成是某个诡怪做的!”
“诡怪?嘶……慎言,慎言,省得那劳什子诡怪找上我们!”
“对,老柳说得对,听曲儿,听曲儿!”
“砍断手脚四肢?挖去眼睛舌头?割去耳朵鼻子?”叶青看了三人一眼,若有所思。
“小叶老板,你来了?”正想着,云来酒楼的老板走了进来,神情疲惫,满脸愁容。
“周掌柜好!”叶青打了声招呼,奇怪道:“周掌柜这是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昨儿个没睡好?”
周掌柜闻言停下脚步,长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和担忧:“唉,别提了,犬子昨天不知怎么了,一直喊饿,无论吃多少东西,都说自己饿,明明肚子已经快要撑破了,可他就是不停地喊饿,要吃东西。不给东西吃,就又哭又闹,甚至自残,直到今天早上闹累了,才消停下来!”
“我昨儿个忙了一宿,请了四五个大夫,可是那些大夫都诊断不出什么毛病?唉,愁死了!”
“我等会儿打算去找薛神医,让他帮忙给犬子看看,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能有事!”
周掌柜名周甫,他口中的儿子,叶青也见过,八九岁,长得虎头虎脑,十分淘气。由于是老来得子,所以周甫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视若珍宝,现在儿子得了怪病,难怪周甫会如此担忧。
“老爷,老爷……”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
紧接着一个家丁冲了进来,看见周甫,焦急道:“老爷,少爷醒了,又大吵大闹地喊着要吃东西,抓住东西就往嘴里塞,夫人让你赶紧回去。”
“啊……我这就回去!”周甫急忙起身,道:“周贵,你马上去神针馆请薛神医,快点!”
“是老爷!”周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周甫同样如此,甚至顾不得向叶青告辞,就急匆匆向家冲去,只是他没发现,叶青也缓缓起身,跟了上去。
周家离云来酒楼不远,几步的功夫,刚进门,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呜咽声和喧哗声。
“辉儿怎么样了?”
周贵冲进后堂,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的儿子被绑在床上,嘴里塞着一张锦帕,呜呜叫着,神情狰狞。
“干什么,你们怎么绑着辉儿?”
见状,周甫大怒,就要上去解开绳子。
但旋即就被一名妇人拦住:“老爷,不能解啊,辉儿自醒来后,又大闹着要吃东西,我们不给,他就用头撞墙,我怕他伤到自己,就用绳子绑了起来,嘴里的锦帕,也是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闻言,周甫脚步一顿。
“老爷,怎么办啊,你可一定要救救辉儿啊!”妇人大声哭着,眼眶红肿,神情焦急中,还带着茫然与不知所措。
周甫眉头紧蹙,亦不知所措。
“这事儿好办!”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第五十三章 饿死虫,食腐猫
“啊,小叶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周甫等人回头,正看见叶青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悠闲而恬淡。
“我啊,跟着你来的!”叶青笑着回答了一句。
“小叶老板,你刚刚说你有办法,能救我家辉儿一命?”周甫的夫人忽视了两人的对话,扑到叶青面前,期盼道。
叶青点点头:“有办法!”
周夫人大喜,急忙恳求道:“求求小叶老板,救救我家辉儿,求求你了!”
周甫虽然忧心儿子的病情,但对于叶青的话却有些怀疑,毕竟对方太年轻了:“小叶老板,你真的有办法?”
叶青不以为意道:“呵呵,周掌柜放心,我是个读书人,不会信口开河的!”
周夫人则一把推开周甫,将叶青拉到床前,不管不顾道:“小叶老板,麻烦你快给辉儿看看?”
叶青依言坐在床边,在周辉的腹部摸了摸,周辉的腹部已经被撑的圆滚滚的,显然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但一双眼中,却满是对食物的渴望,仿佛数天未沾米水的乞丐一样,饥肠辘辘,甚至于周辉正一点一点地将塞在嘴里的锦帕往肚子里咽。
“去拿一瓶醋来,越酸越好!”见耽搁不得,叶青吩咐了一声,然后开始解周辉身上的绳子。
“小叶老板,解不得啊!”周夫人急忙劝阻道,她们用绳子绑住周辉,一来是怕他闹腾,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得了怪病后,周辉的力气大增,凶狠异常,很难控制,所以她想提醒叶青一下,但话还没说完,周辉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
解开的一瞬,周辉仿佛疯了一样,双手抓住口中的锦帕,就往喉咙里塞,而且动作迅速,翻身就向床下冲去,一点儿也不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啊……”周夫人大惊,但下一刻,只见叶青伸手一抓,动作不见有多快,但恰好落在刚跃至半空的周辉身上,一拉一压,周辉就趴在了叶青的双腿上。
“啪……”
紧接着,叶青手腕轻旋一圈,狠狠拍在周辉的背上,顶着对方肚子的右腿亦稍微用力。
“哇……”
下一刻,周辉张嘴大吐起来。
“吃吃……吃吃……”
吐了几口后,周辉的肚子明显缩小了一圈,但仍旧奋力挣扎着,嘴里不断念叨着“吃吃”,双眸幽绿。
“小叶老板,你这是……”
“醋呢?”周甫见叶青如此做法,有些疑惑,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叶青打断。
“在这儿呢!”一个丫鬟递给叶青一壶醋,叶青闻了一下,很酸,很满意,然后直接掰开周辉的嘴,往他嘴里灌去。
“你这是再做什么,快住手?”见到叶青如此粗暴的举动,周夫人大怒,急忙冲了上去,想要将叶青拉开。
叶青不做痕迹地屈指轻弹,一缕血影掠出,周夫人一个站立不稳,载在一旁的丫鬟身上。
叶青则无视所有人或疑惑、或愤怒、或惊诧的眼神,一手死死钳着周辉,一手则不断往其嘴里灌着陈醋,抬头笑道:“别担心,一点儿醋
而已,出不了人命!”
“哇……”
约莫灌了大半瓶陈醋,一直挣扎不休的周辉,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周辉的肚子不断凸起一小块,一小块,仿佛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乱蹿一样。
“小叶老板,辉儿的肚子里……”周甫指着周辉的肚子,眼神惊惧。
叶青则轻松道:“一条小虫子而已,没什么!”
待到时机差不多时,叶青再度轻拍在周辉的背部,劲力微吐,渗入周辉的胃部,而周辉则再一次张嘴大吐起来,不断从胃里呕出酸水,正是先前灌进去的陈醋。
吐着,吐着,一条拇指大小的虫子,夹杂在酸水中,掉在地面上。
虫子有五节,白白胖胖,看上去无害,但此时落在众人眼中,却十分渗人,禁不住退后了几步。
随着虫子的吐出,周辉也安静下来,不再哭着喊着要吃东西,脸上的狰狞亦渐渐退去,虚弱道:“叶哥哥……”
“乖,没事了!”叶青笑笑,从床边取过锦帕,将周辉嘴角的污秽擦去,轻轻放在床上,对周甫道:“放心吧,辉儿没事了!”
“我的儿啊,呜呜……”周夫人又哭又笑,冲到床前,将周辉紧紧抱在怀里。
叶青自然让开位置,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用筷子将地上的小虫装进瓶子里。
“小叶老板,这个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孩子恢复了正常,周甫自然欣喜不已,不过他没有像妻子那样有了儿子就忘了恩人,冷落了叶青。
叶青收起瓶子,笑道:“这虫子名饿死虫,是一种凡级诡怪,危害性并不大,常以卵的方式出现,通过嘴巴、鼻子等进入人的胃部,继而会释放出一种麻痹人神经的毒素,使人感到十分饥饿,会不停的吃东西,见什么都往嘴里塞,怎么都吃不饱,仿佛饿死鬼一样,所以被称为饿死虫。”
“当然了,这种饥饿,是一种精神感觉,并非身体的需要,食物还积累在胃部,没有消化,所以如果没有及时阻止,一直吃下去,最终会被活活撑死!”
“啊,撑死?”闻言,周甫一阵后怕,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你最后喂辉儿喝醋,是了为把饿死虫逼出来?”
“不错!”叶青道:“这饿死虫,不惧辛辣,不怕甜苦,唯独怕酸,越酸的东西他越怕。”
“辉儿从昨天到现在吃了不少东西,但唯独没吃过太酸的东西吧!”
周甫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周掌柜,我还有一点事儿想问问辉儿,不知方便不方便?”叶青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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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老板请便!”
叶青看向已经恢复正常的周辉,语气温柔道:“辉儿,你还记得,昨天去哪儿玩了,碰见什么怪东西没有?”
周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用手比划道:“辉儿昨天碰见了一只大猫,可吓人了!”
“大猫?”叶青眸光一闪:“在哪儿碰到的?”
周辉道:“就在后巷,我和小南、妞妞玩的时候,一下子就从我们脚下钻过去了,
小南和妞妞吓了一大跳,我就没怕,还打了大猫一下!”
“呵呵,你真勇敢!”叶青笑笑:“好了,辉儿你好好休息吧,等身体好了,来找哥哥玩儿!”
“嗯!”周辉乖巧地点了点头。
“行了,周掌柜,辉儿已经没事了,你这几天不要给他吃辛辣的食物,熬点粥就行了,他的胃被撑伤了,要好好养养!”叶青叮嘱了一声,起身离开。
周甫急忙起身相送:“这次多亏小叶老板了,要是辉儿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谢谢小叶老板,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叶青笑笑:“周掌柜严重了!”
周甫言辞恳切道:“不严重,不严重,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要跪下去。
叶青急忙扶住:“周掌柜真要谢我,以后我去你家酒楼吃饭,少收点儿钱,别再往梨花酿里掺水就行!”
“嘿嘿……哪能呢?”周掌柜讪讪一笑,保证道:“以后,小叶老板就是我云来酒楼的贵客,所有酒水饭菜一律免费!”
“哈哈,周掌柜大气,我可当真了啊!”叶青笑笑,抱了抱拳,道:“你先回去照顾辉儿吧,我的酒还没喝完呢,得回去接着喝!”
“哈哈……小叶老板你想喝多少都有,我云来客栈别的没有,酒绝对管够!”周甫亦大笑一声,心情好转了不少。
“小叶老板慢走!”
“回见!”
叶青摆摆手,出了周家后,却并未回云来酒楼,而是来到了周辉所说的后巷。
来到后巷后,叶青取出瓶子,将饿死虫倒出来,然后躲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过了一会儿,一只毛皮乌黑、光亮的大猫,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径直跑向饿死虫。
“果然是只大猫。”
这只大猫身形硕大,足有小狗大小,两颗恍如宝石一样的眼眸中,闪烁着丝丝寒光,是名符其实的大猫。
只是不同于普通的猫,其双耳比寻常的猫要大上一倍,长着蓬松的尾巴,脑袋浑圆,看上去既滑稽而又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
“就是你了,食腐猫!”
叶青眼睛一亮,眼前这只猫,是一种血级诡怪,名食腐猫,性凶残,喜腐食,和饿死虫是一种共生关系。
平时,饿死虫以虫卵的方式寄生在食腐猫身上,食腐猫利用其自身的憨态可掬,与他人接触,趁机将饿死虫卵沾在触碰过它的人身上,随后,饿死虫复苏,会将受害者活活撑死。
等受害者入殓埋葬之后,食腐猫会循着饿死虫的气味,找到被埋葬的受害者,用锋利的爪子、尾巴剖开其胃部,食用其胃部大量的腐食,故而被称为食腐猫,是一种十分狡诈、邪恶的诡怪。
所以,他判断出周辉被饿死虫寄生后,便猜出这附近有一只食腐猫,便用饿死虫,将其钓了出来。
俗称,钓猫!
第五十四章 过江龙
“喵……”
忽然,食腐猫长长的耳朵一动,幽绿如宝石一般的双眸,看向叶青藏身的地方,满是戒备!
“好警觉的畜生!”
叶青冷冷一笑,缓缓走了出去:“可惜,你还是得死!”
和功夫蛙、书中人等一类的诡怪不一样,食腐猫不但恶心,而且害人不浅,所以既然碰见了,便不会手下留情!
仿佛感觉到了叶青身上的杀气,食腐猫身上乌黑油光的皮毛,根根竖立了起来,仿佛钢针一样;原本长长的尾巴,逐渐变得扁平,长出一片片鱼鳞般的鳞片,闪烁着幽幽寒光;嘴角亦长出一对长长的牙齿,看上去凶狠异常,与先前的憨态可掬大相径庭!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叶青嘴角上扬,感受着食腐猫身上的凶戾之气,眼中杀意更盛:“而且,看样子,你杀的人,可不少啊!”
一般诡怪,都有伪装能力。
“喵……”
下一刻,食腐猫尖叫了一声,身上根根竖立的猫毛陡然飞出,速度奇快,如同飞针一样。
“啪……”
见状,叶青扬手,衣袖飘起,拍击在空气上,如击流云,轻响声中,处处惊雷,漫天猫毛仿佛撞上千仞崖壁一样,轰然碎散。
但就在此时,食腐猫已经掠至叶青面前,长长的尾巴凌空一卷,恍若软剑一样,缠绕向他的脖子。
毫无疑问,如果被猫尾缠住,只需微微用力,他的喉咙就会被割断!
“呵,有两下子!”叶青不慌不忙,屈指一弹,正好弹在食腐猫席卷而至的尾巴上。
“啪”的一声脆响,食腐猫的尾巴恍若遭受了重击一样,鳞片四散,继而断裂成数截,鲜血飞溅。
然而,蕴含于一指间的劲力不竭,半空中的食腐猫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喵呜……”
落在地上后,食腐猫已然凄惨至极,尾巴断裂,全身光秃秃的,满是鲜血,呜呜叫着,一点儿也不复先前的凶戾。
“啧啧,真丑!”
叶青摇摇头,一脸嫌弃。
“喵呜……”食腐猫起身后,狠狠看了叶青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远处逃去。
“走得了吗?”叶青不屑一笑,手腕一翻,一柄飞刀快如闪电,直掠食腐猫。
食腐猫也感觉到了危险,横向一跃,躲开身后的危险,可刚一落地,那柄飞刀便如同繁花一样,陡然绽放,向四面八方飞掠出数柄飞刀。
繁花盛放,落尽千秋。
食腐猫躲过了其中一柄,却没躲过另外一柄,直接被刺穿了脖子。
“还不错!”看着食腐猫死亡,叶青满意得点点头,《繁星摘花手》的威力,并未让他失望!
“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胆敢杀我家六爷的猫,不想活了!”杀了食腐猫后,叶青走到食腐猫身前,正准备拔下其身上的飞刀,但正在这时,两个人好像寻找什么一样,从巷子口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嗯?你们的猫?”闻言,叶青挑眉看向两人,两个人都年约三十多岁,身材粗壮,满脸凶悍,
狠狠瞪着叶青。
“当然是我们的猫了!小子,你可知道这猫是我家六爷最喜爱的宠物,你竟然敢杀它,知道有什么后果吗?”一人恶狠狠道。
“呵呵,居然养食腐猫当宠物,你们那位六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叶青淡淡道。
“呦吼,小子,很狂嘛,敢辱骂我家六爷。”闻言,两人狞笑一声,一人道:“估计是新来的雏儿吧,不晓得我家六爷的名声,才敢如此张狂?!”
叶青点点头:“嗯,确实是新来的,没听说过六爷的名头,敢问你家六爷是那条道上的?”
“上通天听,下达地知,无事不晓,无人不知,手眼通天乔六爷是也!”那人得意道。
手眼通天乔六爷,安阳县著名的江湖风媒,难听点儿说就是包打听,以贩卖消息为生,手下养着数百名大大小小的情报贩子,下到贩夫走卒,乞丐青皮,上到达官显贵,名流绅仕,都有他的眼线,遍布各个阶层,消息极度灵通,安阳县大大小小的事情消息,没有他不知道,亦没有他不清楚的,可谓手眼通天。
“手眼通天,嗯,很响亮的名头!”叶青微垂的眼眸中,莫名闪过一丝清光,若有所思。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一人狞笑一声,拳头握得清脆作响:“杀了我家六爷最喜欢的猫,侮辱六爷,今天我们要是不打断你的手脚,割了你的舌头,我家六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完,一拳砸向叶青的胸膛,叶青嘴角微挑,不躲不闪,任凭对方沙包大的拳头砸在他的胸膛。
“咔咔”
清脆的响声中,那人先是满脸错愕,紧接着便被痛苦所取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骨裂了。
他也是习武之人,淬体大成之境,一拳足以将一个普通人打得筋断骨折,在他的想象中,他这一拳足以将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年打得胸骨断裂,半死不活,但没成想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就像砸在钢铁上一样,对方没事,倒是反震而回的力道直接震断了他的手骨。
“碰上硬茬了!”
那人心中一惊,急忙后退。
而另一人见势不妙,亦准备冲上来帮忙,但刚一动,脖子处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脖颈飞了过去。
他伸手一摸,居然满手是血,顿时亡魂大惊,下意识向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墙上,不知何时插着一柄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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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上,一滴鲜血,正缓缓掉落。
“我的……血!”
他咕噜咽了口唾沫,顿时不敢再动,他活着,并不是对方射歪了,而是故意饶他一命,若他再不知好歹,那就难说了!
常年跟着乔六爷,别的本事他们没学到,但对方的圆滑和审时度势他们可是学了个十足,见机不对,立马停止了动手。
“血级诡怪食腐猫我都能杀,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和我动手?”两个淬体大成的人而已,他并未放在眼中。
“血级诡怪,什么血级诡怪?”血级诡怪,基本相当于人类凝气境武者,他们两人自然知道,只是不明白对方说话中的意思。
叶青眉头一蹙,继而一舒,稍一思忖就明白了
大概,估计两人并不知道这只猫是血级诡怪食腐猫,而现在食腐猫毛发掉光,尾巴断裂,也没了作为诡怪的特点,两人并未没看出异状,否则也不会贸然冲上来。
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境界低,情有可原,但那个所谓的乔六爷,可就未必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叶青问道。
“我叫乔山虎,他叫乔山豹!”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手骨断裂的男子垂着头,老实道。
天知道这安阳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条过江龙?而且还恰好被他们给撞上了!
他们不就是出来找个猫吗?招谁惹谁了!
都怪这只蠢猫!
“带路,去见见你们乔六爷?”叶青直接吩咐道。
“少侠……要去见我家六爷?”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突,怎么也没想到这条过江龙,居然要去见乔六爷?
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寻死路?还是有底气,过江龙威压地头蛇?
叶青语气歪头一笑道:“是啊,去看看,你们口中的乔六爷,脸面究竟有多大?”
“……”
两人苦笑一声,不管对方是牛是虎,是自寻死路还是龙蛇争斗,都不是他们两个阶下囚所能左右的,不敢反抗,那就乖乖听话带路吧!
“对了,把那只猫带着,初次登门,无礼不尊,那只猫,算是我给六爷的见面礼了!”忽然,叶青道。
“……”
有你这么送礼的吗?你是魔鬼吗?
当然,乔山虎和乔山豹只是心里想想,他们可不敢反对,只能苦着脸将地上的食腐猫拎了起来,带着叶青,朝乔六爷的住所走去。
令叶青意外的是,乔六爷所住的地方,离无涯书肆并不远,就在隔壁的雨花街。
雨花巷,是安阳县最繁华的街巷之一,集聚了酒肆、青楼、赌场等各种场所馆阁,行人如织,往来不绝。
然而,作为安阳县有数的大人物,乔六爷所住的地方,并不像叶青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至少与周围其他几座华丽的酒楼、青楼、赌场等相比,显得有些平凡。
但平凡,并不代表着简单,从踏入雨花巷开始,叶青便敏锐地感到几道审视的目光,而从雨花巷口到乔府门口,这样的目光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道,有小贩,有小二,有食客,有乞丐,有居民,有烟花女子,不一而足,显然这些人都是乔六爷布置的眼线和暗哨。
而且越靠近乔府,监视愈发严密,目光咄咄,甚至还带着几分煞气,让人如芒刺在背。
不过,叶青并未在意,面带笑意,平静自若,仿佛从未感受到这些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样!
“乔府?福寿康宁?”三人来到乔府门口,叶青看着府邸上方的牌匾,摇摇头:“这四个字,写的真丑!”
“咳咳,这是我家六爷写的!”乔山虎干咳了几声,回答道。
不过,他也觉得,这几个字写得不怎么样,有些难看!
“不过,丑到一定的境界,就是艺术!”叶青话锋一转。
“……”
呵呵,都让你说了!
第五十五章 乔六爷
“咯吱”
三人刚走到乔府门口,乔府大门忽然打开,就仿佛在等他们一样。
叶青则并未感到意外,直接抬脚走了进去,刚一进门,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而乔山虎和乔山豹则仿佛早有准备一样,一左一右,分头向两旁蹿去。
下一刻,数十名身着劲装,气息剽悍,手持刀剑的护院冲了上来,将叶青紧紧围在中间。
“呵呵,这种待客之道,我喜欢!”叶青笑笑,对于眼前的状况,他早有预料。
事实上,早在进入雨花巷后,他便注意到乔山虎和乔山豹在路过几个乞丐时,打了几个手势,之后那几名乞丐便转身离去,显然是向乔六爷通风报信去了。
他们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可惜,早被叶青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并未阻止!
别问,问就是不怕!
“进门叫人,进庙拜神,未叫而入是谓贼,未拜而入是谓鬼,见贼捉贼,遇鬼杀鬼!”
“杀!”
为首的劲装男子,大吼一声,持刀冲向叶青。
“两个凝气中期,五个凝气初期,其他人都是淬体中期到大成等!”叶青扫了一眼,便大致判断出了对方所有人的实力,而手下动作亦不慢,在为首劲装男子一刀劈落之时,脚步微错,刀光贴着面颊滑落,继而向前一步,正好与对方面对面。
“你好!”
劲装男子压根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稍一愣神,便是这一愣神间,叶青肩膀一侧,轻轻靠在对方身上。
下一刻,劲装男子如遭雷击,直直飞了出去,而且余威不竭,将正好冲上来的三人撞翻在地。
但与此同时,身后亦有两剑一刀,从不同的方向刺来,两柄剑分袭他的左臂和右肩;一柄刀,则是罕见的地躺刀,角度诡异刁钻,砍向他的脚跟。
叶青脚下微点,身子轻轻飘起,仿若鸿羽,不沾雪泥,以毫厘之势躲过刺向他的两柄长剑,而那柄刀,自然亦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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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中,飘飞而起的叶青,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陡然落在他们身后,还不等三人反应,他们的手腕便一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剑,落在地上。
而他们的手腕上,郝然插着一柄飞刀。
三柄飞刀,废了三人之后,叶青的身影,好像力竭了一样,直直落下,而其他人看到机会,急冲而至,长刀砍出。
但下一刻,只见叶青凌空虚踏一步,空中霎时交叠出重重幻影,或左或右,或上或下,难辨真假,虚实难分。
他们的招式,亦全部落空。
紧接着,所有人的手腕同时一痛,一柄柄飞刀,准确插在他们的手腕上,距离动脉只有一毫之距,要不了命,亦不会落下残疾,但却刚好使他们无法握持刀剑!
意外?
还是有意?
但接下来,他们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仿佛见鬼了一样。
只见叶青身影快如鬼魅,飘忽不定,而且诡异莫名,本在疾冲,但陡然便会后掠,本是直线,但下一刻便化作弧线,本是下落,但眨眼便会扶摇直上,让人难以判断。
无法判断,自然难以反应和防守,更无法攻击,只见幻影所过之处,每个人的手腕上,都会留下一柄飞刀,鲜血淋淋。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所有飞刀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距离动脉只有一毫,伤人而不伤命!
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捂着手腕,浑身鲜血,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唯有一个少年,含笑而立,纤尘不染,恍若仙人!
“还打吗,诸位?”
叶青负手,嘴角上扬,轻轻一笑。
“……”
打?我们拿头打吗?
闻言,所有人齐齐后退了一步,不是他们怂,而是实在没辙!
“这位少侠,六爷有请!”忽然,一个身穿黑衣,神情阴沉的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对叶青道。
“凝气后期!”叶青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随即判断出了对方的境界,笑道:“前面带路!”
“少侠请!”黑衣男子仍旧神情冷酷,看也不看受伤的众人,带着叶青绕过前厅,向后院走去。
只是从对方略显僵硬的步伐和一直拢在袖中的左手,可以判断出其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袖中应该是一柄软剑,左手软剑,一定走的是阴邪、诡异的路子!”叶青看了一眼对方的左手,心中判断道。
仿佛感受到了叶青目光,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顿,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只要叶青有任何异动,他就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袖中的软剑,会刺穿对方的脖子。
只是那是别人,眼前的少年,他则不确定!
“呵呵,我叫叶青,敢问兄台叫什么?”叶青开口道。
“左一言!”黑衣男子回答道,但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好名字!”叶青赞扬了一句,然后看着周围雅致秀美的景色,道:“真没想到,你们六爷的府邸,从外面看着很平凡,但没想到里面却另有乾坤啊!”
叶青说得是实话,不同于外面的普通,出现在眼前的则是绿水青木,花草如荫,廊桥飞檐,曲径通幽,雅致秀美,景色宜人,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除了景色秀美外,院中假山、廊桥、花园、林木、小径的布置,看似重重叠叠,弯弯绕绕,但却杂而不乱,极具章法,或者准确点说,整个园林,就是一座迷阵。
如果没有人引路,误入其中,绝对会晕头转向,迷失其中。
而且,这院中,还布置了不少明岗暗哨,防守十分严密。
“六爷设计的!”左一言仍旧惜字如金,十分的酷!
叶青啧啧叹了两声:“没想到你家六爷字写地丑,但这设计园林的水平还不错,是个内秀的文化人!”
“……”
左一言无言,当着我的面说我家主人的坏话,你是真拿自己不当外人,还是当我是聋子?
算了,我还是当聋子吧!
想了想,左一言还是决定当个聋子,顺便当个哑巴,我就带路,我听不见,也不说话。
带着叶青七绕八绕,树木假山消失不见,眼前豁然一亮,一座巨大的池塘出现在眼前。
池水蔚蓝,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荷叶,几乎铺满了水面,一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美轮美奂,若是到了夏天,更有映日荷花,绝对大美如画。
“少侠,请登船,六爷就在前面的亭子里!”
左一言侧身,让叶青登上池塘旁边的一艘小舟,他自己则亲自撑着船,载着叶青朝池塘中央的一座亭子中驶去。
左一言的技术很好,小舟速度极快,而且没有一丝颠簸,很快就到了亭子跟前。
亭子八角,装饰精美,各角悬有铜铃,微风拂过,叮玲作响,清脆悦耳。
水美,亭美,声美,而亭子的名字更美。
“雨花亭,雨落莲池朵朵花,好名字!”
“哈哈,难得小叶老板也是个雅人,当浮一大白!”亭中,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穿着书生袍,留着一缕长髯,气息儒雅的中年男子,轻笑道。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仿佛教书先生一样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安阳县最大的风媒,手眼通天乔六爷!
“六爷知道我?”叶青跳下船,走入亭中。
“小叶老板请坐!”乔六爷伸手示意,等叶青在他对面坐下后,缓缓道:“叶青,自称游学的书生,七天前进入安阳县,带着一只诡异的青蛙,于进城当日在牙行小二赵木的介绍下,花费三百两雪花银购买了据称闹鬼的无涯书肆。”
“购买无涯书肆后,深居简出,闲暇之余,喜欢晒太阳,喝酒,听曲,不顾书肆生意,但为人和善讨喜,因年纪小,所以被邻居称为小叶老板!”
“呵呵……真没想到,六爷将我一个小人物,也调查的如此清楚,手眼通天,果然名不虚传!”叶青笑笑,并不感到意外,对方若没这点儿本事,就枉称安阳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来了个新邻居,敢买人人避而远之的无涯书肆,而且是个年轻人,乔某总得注意一下!”
乔六爷微笑着,端起侍女刚泡好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语气平缓舒朗道:“可惜,我的调查,实在是太肤浅了,一点儿也没查出来,小叶老板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叶青淡淡一笑:“不怪你们,是我隐藏的太好了!”
“小叶老板真幽默!”以乔六爷的涵养,亦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么变着相夸自己的人,他还是第一见到。
叶青喝了口茶,身子向后微倾,懒散道:“话说六爷先前有些不地道啊,我好心好意带着重礼来拜访你,结果一进门,六爷你却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啧啧,有些不好吧!”
乔六爷笑道:“进庙拜神有来意,小叶老板不请自来,乔某怎么也得抻抻你的来意,是善是恶?是好是坏?是强是弱?”
叶青挑眉:“只是抻抻?”
乔六爷肯定道:“只是抻抻!”
第五十六章 挖坑杀人
“好,我信了!”
叶青轻轻一笑,先前那些人,看着满身煞气,但确实没有杀意,估计只是想试试他的斤两,摸摸他的底,看看他有没有资格见到乔六爷。
当然了,这也与乔六爷摸不清他的来历有关,对方能查到他何时进城,自然也知道当日城门口发生的事儿以及他和安阳县令燕雨飞的关系。
有这层关系在,乔六爷多少会有些顾忌,不敢对他下死手!
所以,他相信乔六爷刚才说的是实话!
“敢问六爷,抻出了什么没有?”
“来者不善,但无恶意,应有所求!”乔六爷眼中闪过一丝清光,不缓不急道,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叶青似笑非笑道:“对,也不对!”
“哦,敢问哪里对,哪里不对?”乔六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好奇。
叶青道:“来者不善不对,我来此,可绝对是心怀好意,都是为了六爷你好!”
乔六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语气仍旧平和温润:“好意?杀了我的猫,带着尸首上门挑衅,这就小叶老板你所说的心怀好意?”
叶青嘴角微挑,邪邪一笑:“误会了不是,我带的,并非尸首,而是一件重礼,一件于六爷你有益无害的重礼!”
“哦,愿闻其详!”乔六爷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叶青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你的猫,是血级诡怪食腐猫,食腐猫是什么秉性,六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凶残,奸诈,贪婪成性,尤喜欢利用饿死虫害人,剖其胸腹,食人腐食!”
“今天,我就救了一个被你的猫,差点害死的无辜小孩子,像这种事儿,它以前绝对没有少做。”
“擅养有害诡怪,纵容其害人,这要是被靖安司的人知道了,那后果……六爷不妨好好想想!”
“你威胁我?”乔六爷脸色微变,雨花亭中一片死寂,气氛凝重压抑,风雨欲来:“没有人敢威胁我,我乔六一生走南闯北,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最恨的,亦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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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老板,你可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瞬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毫不掩饰的杀机,弥漫雨花亭,凝重如山。
但叶青却仿佛浑不在意,一派风轻云淡,挑眉一笑道:“我不信!”
话音刚落,叶青抬脚半寸,而后落下。
雨花亭微微一动,清风拂过,八角铜铃叮玲作响。
而后,轻风起波澜,微风拂过水面,荡开一层层涟漪,涟漪旖旎,一池莲叶飘动,满眼青碧,如诗如画。
画卷舒展,水底响起一连串的轻响,无声处,处处皆春雷,春雷阵阵迎新春!
“咕噜……咕噜……”
继而,水下不断有气泡冒出,随着气泡冒出,一个个身着紧身水服的男子,从水底下浮了起来。
这些人,显然都是乔六爷暗中布置的好手。
只是此时,这些人身上看似没有伤痕,但一个个面色潮红,气息不稳,显然脏腑、气血等受到了震荡。
“大胆……”
左一言眉锋抖动,身形紧绷,衣衫猎猎作响,左手衣袖中似有寒芒闪烁,仿若毒蛇,下一刻便
会给人致命一击。
而那名侍立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侍女,缠绕在左臂上的水袖陡然飞起,旋绕在身边,飘然若仙女,却又杀机凛然。
两个人,气息浑厚,煞气凛然,赫然都是凝气后期的修为,而且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狠角色。
然而,此时两人,却不敢有任何异动,因为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若牛毛的无形血线。
虽然血线看似脆弱,没有任何威胁,但两人心中却有一种预感,只要他们敢出手,那条血线,便会割断他们的喉咙!
纵然他们能震断脖颈上的血线,但周围好像还存在着一种莫名、未知的危险!
事实上,若他们境界再高一些,就会发现,不只他们脖子上,整个雨花亭内,都游弋着一抹抹无形无质的淡淡血影。
“别紧张,我看他们在水底呆的时间太久了,让他们上来换换气,憋死了,就不好了!”叶青笑意嫣然,一抹血红宛如锦缎一样,灵巧的在指间游弋盘旋。
气氛,一时凝重如山!
“哈哈……小叶老板,好手段,乔某佩服!”
乔六爷瞳孔微缩,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变,气定神闲道:“你我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来,喝茶!”
“呵呵,我确实是来和气生财的,只是六爷你好像不这么想,所以,我也只好略施手段,让六爷你相信我的诚意了!”
叶青笑着接过茶盏,吹了口气,轻抿了一口:“你养的宠物,不是好东西,喜欢杀人,而我杀了它,防止它再害人,以免连累到你,六爷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你好?”
“而这件礼物,是不是很贵重?是不是对六爷你有益无害?”
乔六爷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礼物,的确很贵重,乔某十分感激!”
叶青摆摆手:“不用感激,我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哈哈……”乔六爷大笑一声,道:“唉,也怪我粗心大意,没察觉这个畜生为了口腹之欲,居然敢出去害人,这次要不是小叶老板你,乔某可就铸成大错了。”
“你这个朋友,乔某交定了!”
叶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乔六爷的话,肯定是推脱之词,但他也不欲揭穿,与人留一面,于己于人都有益无害!
“六爷赏识,我的荣幸!”
闻言,乔六爷显得很开心:“哈哈,好,好!不过,六爷什么的,太生疏了,小叶老板以后叫我六哥就成!”
叶青亦从善如流:“那六哥你以后叫我无欢就行!”
“无欢,仙作无名寻君欢,好名字!”乔六爷笑赞道:“今日能结识无欢你,真当浮一大白,你我兄弟,当好好喝一杯!”
“酒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是今日!”叶青笑笑:“先前六哥猜错了一半,但却猜对了一半,对的一半呢,是我今日来,确实有一件事想求六哥帮忙?”
乔六爷仿佛早有所料,并不惊讶道:“你我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但凡能帮上忙,哥哥我绝不推辞?”
叶青挑眉一笑:“是六哥你最拿手的事情,帮我打听个
事儿!”
“好说!”乔六爷笑笑。
叶青看了左一言和那名侍女一眼,迟疑道:“六哥,你看……”
乔六爷会意,对两人道:“一言,红玉,你们两个先去船上!”
“是!”左一言和名为红玉的女子双双退到船上,并撑船到了约莫两丈外的地方,位置恰到好处,正好听不见两人谈话,但一旦发生什么事儿,又能及时驰援!
“呵呵,六哥,不好意思,事涉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叶青笑笑。
乔六爷不以为意,道:“明白,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于人于己,都安全!”
“六哥理解就好!”叶青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关于郑家的消息!”
他要见乔六爷,并且掠过了食腐猫的事儿,为的就是从乔六爷这里打听关于郑家的消息。
毕竟,作为安阳县消息最灵通的人,对郑家的事儿肯定了如指掌。
问他,最简单,亦最可靠,还不用花钱,能省去他不少功夫和麻烦!
他懒,所以,既然适逢其会地碰上了,那么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就太可惜了!
“郑家?安阳郑家,郑峰?”乔六爷微惊道。
叶青反问道:“安阳县,还有第二个郑家吗?”
乔六爷疑惑道:“无欢你要郑家的消息干什么?郑家可是安阳县有名的大家族啊!”
叶青墨眉一挑,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杀人,杀郑峰!怎么,六哥,你还想听吗?”
“……”
乔六爷一惊,旋即苦笑一声:“我做生意,从来都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只卖消息,不问缘由,因为问了缘由,往往就会牵扯到自己,惹上麻烦!”
“我一直恪守这条准则,遵循这个规定,所以我的生意才会做得如此大!我的命,才能活得长久!”
“可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好奇,就栽了进去。无欢啊,你可是给老哥我挖了一个大坑啊!”
叶青呵呵一笑:“这怎么算是挖坑呢,你我兄弟,你问,我就说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将乔六爷拉上船,将两人绑在一起。
他从乔六爷这儿买郑家的消息,一旦郑家出了事儿,那么乔六爷一定能猜到是他做的,万一乔六爷将此事泄露出去,到时候他就会处于被动局面,甚至会身处险境!
所以干脆将对方也拉上船,他杀了人,乔六爷提供了消息,一个主谋,一个帮凶,两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谁都跑不了,所以乔六爷最后只能替他保密!
至于乔六爷现在反悔,不告诉他的话,那么两人中,今天必须有一个人要死!
准确点儿说,是对方死,他自损八百!
乔六爷是个聪明人,先前或许会拒绝他,但见识过他的手段后,就一定不会做两败俱伤的事儿,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者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事儿,只要闭紧了嘴巴,就什么事儿没有。
孰难孰易?孰轻孰重?孰好孰坏?乔六爷不会掂量不清楚!
所以,对方一定会告诉他关于郑家的消息,并且替他保守秘密!
第五十七章 燕枫来访
“还是我的不是了?我就不该多这个嘴。”
乔六爷是个聪明人,在叶青说出他的目的后,就明白了叶青的打算。
只是木已成舟,他也没了反悔的余地。
再者说,保守一个秘密而已,他肚子里的秘密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外,若叶青真能杀了郑峰,灭了郑家,他不但可以趁机将郑家门下的生意、利益接过来,更能交好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痛快道:“你要杀郑峰的原因,我就不问了,省得无欢你再挖坑埋我。”
“郑家的家主,名郑峰,拓脉中期武者,擅长掌法,掌法名《无极奔雷掌》,掌力刚猛雄厚;郑峰有两个弟弟,皆是凝气后期……六个供奉……”
乔六爷果然不亏是安阳县消息最灵通的人,手眼通天,对郑家的消息可谓了如指掌,无论是郑峰的境界,郑家的门客,还是其武功招数,特点,护卫的布防位置、换防时间等,都信手拈来。
“原本郑家的实力在安阳县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不知为何,郑家的两个公子郑天元和郑天奇,五名长老门客,以及十数名精锐约莫半月前突然身死,势力下降的厉害,若非有郑峰压阵,余威犹在,郑家说不得已经垮了!”
乔六爷喝了口茶,若有深意地瞧了叶青一眼。
“嗯,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叶青笑道。
“……”
我问了吗?我没问啊,你还坑我,你是魔鬼吗?
“无欢,你也太不厚道了啊!”乔六爷无奈一笑。
叶青耸了耸肩,无辜道:“我看六哥你的眼神,还以为六哥你想知道呢?”
合着又是我的不是了?
乔六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和慨叹,他很久都没遇到像叶青这样心智、手段样样不差,让他吃瘪的年轻人了。
“不过,虎死威犹在,郑家虽然实力大损,但底蕴犹存,无欢你想对付郑家,还得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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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省的,六哥你等我的好消息便是!”叶青点点头。
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让你杀郑峰的?
一向老成持重的乔六爷,心中都不由生出揍眼前少年一顿的想法,太气人了有没有?
“行了,六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有空了,再来找六哥你喝酒!”叶青起身道。
“欢迎!”乔六爷笑笑:“我送你!”
“不用了,六哥留步!”
话音刚落,叶青身形掠起,如雨燕一样急速掠出,在身子落下时,脚步虚点莲叶,莲叶微晃,水波不兴,而叶青则再次高高跃起,身在空中,还犹自挥了挥手,消失不见,唯有一抹声音,遥遥传来:“六哥,今天的事儿,替我保密呦!”
“好身法!”见状,乔六爷赞了一声,对于交好叶青的心思,又重了一分。
“六爷,叶青如此无礼,上门挑衅,为什么不趁机留下他?”
叶青走后,左一言和名
为红玉的女子回到雨花亭内,左一言开口道。
乔六爷淡淡道:“留不住的。”
红玉却不复先前的矜持和安静,嫣然一笑,媚态横生,娇笑道:“凭我、木头和六爷你一起动手,这安阳县除了那几个人外,恐怕还没有谁留不住吧!”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乔六爷的得力助手,他们却深知,这位乔六爷不但是安阳县最大的风媒,更是有数的高手之一,拓脉境界,否则也不可能于安阳县立足。
乔六爷笑笑:“能倒是能,但很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真的?”左一言微微一惊。
乔六爷看了左一言和红玉一眼,叹道:“事实上,我很可能高估了我们,凭借对方显露的手段,我们很可能会死,而对方,会活!”
左一言和红玉先前没有看到雨花亭内的血影,他却感受到了,而且感到了心悸与害怕!
再加上对方的轻功身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生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啊……”红玉轻掩朱唇,神情惊讶:“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六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不是我看得起他,而是他有这个实力!”乔六爷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道:“蛰伏四野非无能,一朝乘风化真龙,你们等着吧,安阳县的天,过不了多久,可能就变了!”
沉默了一会儿,乔六爷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叶青这个人,来历成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境界,心机手段更是不俗,且与燕雨飞交好,是龙非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能与之交好,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们两人吩咐下去,约束手下的人,一定不能得罪叶青,需得见之,如见我一般尊重!另外,今天的事,不得传出去,如有违背或者阴奉阳违之辈,一律断其四肢筋脉,严惩不贷!”
“是!”左一言和红玉相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六爷,刚才那个小叶老板,和你谈了什么?”忽然,红玉嫣然一笑,问道。
乔六爷淡淡看了红玉一眼,道:“你们,最好不要知道,亦不要好奇。”
“有些秘密,是会要人命的!”
……
“还没找到线索吗?”安阳县府内,燕雨飞揉着额头,看着禀告事情的燕枫等人,疲惫道。
燕枫、杨观等人穿着捕快服,腰悬雁翎刀,尽皆摇了摇头。
燕雨飞神情严肃,气息巍然:“三天了,不断有人死亡,你们却告诉我,一点线索都没有,为什么,你们偷懒了?”
燕枫神情苦涩,道:“禀大人,不是我等偷懒怠惰,实在是案情有点儿复杂,所有死者均无关联,事发地点不定,没有一点规律,现场亦无一点痕迹,所以我们整整忙了三天,别说是线索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大人……卑职怀疑,这不是人所为,而是诡怪!”
“理由?”燕雨飞目光冷肃。
燕枫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这些死者身份不同,有混混无赖,有普通
百姓,有贩夫商贾,有显贵望族,且死状各异,有的被挖去了眼睛,有的被割去了舌头,有的被割掉了耳朵,有的被剖去了心脏等,若凶手是人,什么人会有这么多身份各异、阶层不同的仇家?杀个人而已,又何必如此麻烦?”
“另外,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干净如新,一者凶手可能是个武林高手,但武林高手,没有理由会如此大规模滥杀无辜?再有可能,就是诡怪!”
“诡怪,那直接交给靖安司就行了啊!”杨观开口道。
靖安司和官府县衙,虽然都是大楚的政府机构,但职能不同,靖安司负责处理各地诡怪、怪异事件,或者重大案件;官府县衙则负责民生赋税、社会治安、缉私捕盗等一些社会民生问题,职能各不相同。
所以,遇到某些案子时,先由县衙接手调查,若是普通的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事件,则由他们直接处理;若涉及到诡怪要案,则移交靖安司处理。
“没这么简单!”燕雨飞揉了揉眉心,头痛道:“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若猜对了还好,若猜错了,岂不丢人?”
他新履任至此,万一丢了面子,难免被人所看轻,失了威仪,或者落下一个人无能的印象,于他的仕途、未来,极为不利。
“这个很简单啊!”杨观再度开口道。
“杨观,闭嘴!”燕枫看着这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属下,喝斥道。
杨观耸耸肩:“本来嘛!”
燕雨飞哑然一笑,来了兴趣道:“哦,那你倒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杨观嘿嘿一笑:“找无欢问问不就行了,他对诡怪那么熟悉,究竟是不是诡怪所为,一问不就知道了?”
“要是那个诡怪不厉害,我们直接收拾了,再给靖安司通报一下,也让那些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家伙看看,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
燕雨飞和燕枫相视一眼,继而恍然,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杨观,你可知道无欢现在在哪里?”燕雨飞问道,他刚上任,就碰上了这件案子,忙的昏天黑地,还真不知道叶青现在住在哪里?
杨观点点头:“知道,无欢前几天买下了雨花巷的无涯书肆,现在当老板了!”
“无涯书肆,不是听说那里闹鬼吗?”燕枫一怔,旋即苦笑道:“不过也是,以无欢的本事,小小鬼魅,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好,燕枫,杨观,你们两人亲自走一趟,去请无欢过来!”
燕雨飞吩咐道。
“是!”燕枫和杨观拱手,出了县衙后,直奔无涯书肆而去。
无涯书肆外,叶青躺在椅子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出城一趟,寻找吸血蚊,割波韭菜。
“无欢!”
“无欢!”
但就在此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燕大哥,杨观,你们现在应该不是忙那件凶杀案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叶青睁开眼睛,笑道。
第五十八章 罚恶将军
“无欢,你好悠闲啊!”
杨观看着叶青悠闲的模样,羡慕道,
“对了,无欢,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一段时间在忙凶杀案?”杨观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好奇道。
叶青给两人倒了一杯酒,笑道:“凶杀案的事儿,整个安阳县已经传遍了,再瞧瞧你们两个的黑眼圈,很简单的推理!”
“实不相瞒,我们今天登门,就是为此事而来!”燕枫叹了口气道。
叶青戏谑道:“怎么,两位怀疑我是凶手?”
燕枫笑道:“怎么会,我们是来请无欢你帮忙的!”
“帮忙?我能帮上什么忙?”叶青疑惑道:“我可不会破案啊!”
燕枫道:“是这样的,这件凶杀案,我们已经调查了三天,但目前仍没有一丝线索,无欢你学识渊博,熟知诡怪,所以我们想请你帮忙鉴别一下,这些凶杀案,究竟是人为,还是诡怪所为?”
“哦,原来如此!”
叶青了然,估计是燕枫等人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求到他头上,于是点点头:“好,不过事先说好了啊,我未必能看出什么,到时候燕大哥你们可千万别怪罪我啊!”
听到叶青答应,燕枫十分高兴:“这话说的,无欢你能帮我们,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好,走吧!”叶青起身,将躺椅搬进书肆,锁上门,站在楼下,喊道:“蛙兄,你留下来看家,我出去一下!”
“呱……”楼上,传来功夫蛙的叫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咯咯的嬉笑声。
“咦,无欢,你屋里还有人吗?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女孩的笑声?”杨观凑近叶青,好奇问道。
叶青笑笑:“一个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帮你引见一下!”
“行啊!”杨观嘿嘿一笑。
安阳县衙,距离无涯书肆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三人很快就到了县衙,到了县衙后,燕雨飞已经等候在门口,笑意盈盈,并未因为身为一县之尊而疏离、摆谱,依旧显得平和、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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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见面后,寒暄了几句,便直奔停尸房而去。
停尸房内,摆放着不下十来具尸体,甫一进停尸房,叶青便感到一阵阴冷,阴森恐怖,让人如坠冰窟。
若是在别的地方,在如此浓郁的阴气侵蚀之下,这些尸体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阴傀、僵尸等诡怪。
只是这里并不同于其他地方,停尸房的墙壁、房梁等地方,篆刻着的镇尸符文,散发着缕缕金光,镇压着这些阴气和死气,才使这些尸体并未发生异变。
而且,这些阴寒冰冷的阴气,还有助于保持尸体不腐,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唯一的缺点,就是冷!
“无欢,你来看一下!”燕雨飞将叶青带到几具尸体跟前,侧开身子道。
六具尸体,一具是个中年女子,面庞消瘦,显得有些尖酸刻薄,被割掉了舌头,目露惊恐,嘴巴大张,神情扭曲。
一具是名富态的女子
,衣着华丽,雍容华贵,显然出身不俗,被剜去了心脏。
一具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身体匀称,显然有一定的功夫底子,被砍掉了双手。
一具是个老年人,头发花白,但脸上透着一股猥琐和淫邪,被挖去了双眼。
一具是个年约二八的妙龄女子,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仪态不整,烟视媚行,应该是个烟花女子,被割去了双耳。
最后一具是个魁梧大汉,身材粗壮,面目凶悍,明显是个争勇斗狠之辈,被砍去了双脚。
“这六个人,都是什么身份?”叶青齐齐看了一遍,问道。
杨观在一旁答道:“这名中年女子,名刘小莲,是一名浣洗女工,以浣洗衣物为生,为人尖酸刻薄,平日里最喜欢和邻里吵嘴,搬弄是非。”
“这名富态女子,名陈翠红,原是燕翠楼的歌姬,后被周员外赎身,纳为小妾,最喜欢争风吃醋,经常闹得周家不得安宁。”
“这个年轻人,名冯二,是名惯偷!”
“这个老头,名孙锁,是名锁匠,无儿无女,为人怠惰惫懒,性嗜酒,有偷窥邻里女子的癖好。”
“这个女子,是烟雨楼的头牌,名嫣红。”
“剩下的这个,叫张豹,是个街头混混,最喜欢打架斗殴!”
闻言,叶青摸着鼻子,低头沉思不语。
燕枫开口道:“这些人身份不同,死状各异,出事的地方也各不相同,毫无规律可言,所以我们调查了许久,也毫无头绪,若非这些死者的死亡方式都大同小异的话,我们甚至不会将这些死者联系在一起!”
“不,并不是没有规律!”叶青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
“啊,什么规律?”燕雨飞等人眼睛一亮,急切道。
“不急,有没有这几个人的详细资料以及出事前的行踪?”叶青问道。
“有,在档案室!”杨观点点头,在燕雨飞的示意下,飞快返回档案室,将他们调查的相关资料信息,全部拿来交给叶青。
叶青接过资料,快速翻看了一遍,拊掌道:“果然如此!”
“如何,无欢你发现了什么?”燕雨飞问道。
叶青放下手中的东西,回答道:“这些死者,看似死状各异,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死因,亦可断定凶手的作案规律。”
“你们看,刘小莲,因为言语刻薄,喜欢搬弄是非,所以被割掉了舌头;陈翠红,资料里说她吃醋善妒,还曾因为嫉妒暗中害死过身边比她漂亮的婢女,所以被剜掉了心脏;冯二,一名小偷,小偷靠手吃饭偷窃,所以被砍掉了双手;孙锁,因为有偷窥邻里女子的癖好,所以被挖掉了双眼;嫣红,平日里最喜欢偷听、打探别人的隐秘,以此来编排、威胁别人,所以被割掉了耳朵;最后这个张豹,喜欢打架斗殴,尤其是仗着自己腿脚有力,最喜欢用脚踢人,曾伤人致残,所以,他被看去了双脚。”
“搬弄是非者靠舌,被割舌;善妒者于心,被剜心;偷盗者凭
手,被砍手;偷窥者有眼,被挖眼;偷听者依耳,被割耳;斗殴者用腿,被砍腿……这难道不是死因和规律吗?”
“这……”闻言,所有人都一怔,他们的确忽视了这一点,此时听到叶青所言,皆恍然大悟。
燕雨飞沉思了片刻道:“那无欢你可能看出,杀人者,究竟是人,还是诡怪?”
“诡怪!”叶青肯定道。
燕雨飞道:“为何?”
“感觉!”叶青理所当然道。
“……”
感觉而已,有必要说得真么理直气壮吗?
叶青不以为意,继续道:“当然,除了感觉外,还有一点点小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杨观不耐烦道:“无欢,你就别卖关子了!”
叶青笑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据民间传说,城隍座下,有文武二判,赏善罚恶拘魂镇鬼四将。”
“其中罚恶将军甘柳,为人嫉恶如仇,双头四目六臂,一头可断善,一头可罚恶,四臂分持斧钺刀剑勾叉,遇搬弄是非者,以勾断其舌,遇嫉妒心恶者,以叉剜其心,遇偷盗赌徒者,以剑斫其双手,遇窥伺偷听者,以刀割其耳目……”
“这些描述和惩罚手段,是不是与这些死者的死状很相似?”
“的确很像!”燕雨飞点点头,但犹豫了一下道:“可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无法当做证据。”
“呵呵,若传说不足为凭,那么这几人死前,都去过城东的城隍庙,又作何解释?”
叶青胸有成竹道:“另外,是与不是,我们去城隍庙看看,不就清楚了?”
“他们死前都去过城东的城隍庙?”燕雨飞先是一惊,拿起桌上的信息仔细看了一遍,果然发现这些人生前都去过城东的城隍庙,只是由于去的时间不一,所以他们并未注意到。
燕枫和杨观凑了过去,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一个专业的捕快,居然不如一个外人细心,顿时羞恼不已。
当然了,除了时间不一外,去过城隍庙的人何其多也,别人都没出事,偏生他们死了,也使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这点。
“行了,准备一下,我们立即去城隍庙。”燕雨飞稳了稳心神,吩咐道。
“是!”燕枫和杨观领命,转身离开。
当然,所谓的准备,无非就是叫人,毕竟人多力量大嘛,等叶青和燕雨飞来到县衙门口时,三十多名身着皂红官服、腰悬雁翎刀的捕快已经准备妥当,威势凛凛,随着燕雨飞一声令下,浩浩荡荡朝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位于安阳县东,东者,尊也,是安阳县仅有的一座城隍庙,所以历来香火鼎盛繁荣!
但可惜,大楚向来不尊仙神,亦很少敕封山神土地,阴司城隍,所以城隍庙仅仅只是一座庙宇,并未因为香火鼎盛而诞生神灵。
众人来到城隍庙后,燕雨飞立即将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驱离,随后下令展开搜查。
而他和叶青,则直奔城隍庙主殿而去。
第五十九章 城隍像
上古时期,城隍有很多,各地供奉的城隍各有不一,但大都可以分为两类,文城隍和武城隍。
安阳这座城隍庙,供奉的就是武城隍。
城隍像高大威猛,手持长刀,神态威严。
进入大殿后,燕雨飞并未说话,而是带人仔细检查了一下大殿,并未发现叶青所说的罚恶将军雕像,甚至连一幅画也没有,一无所获。
回到主殿后,发现叶青还盯着城隍像,一副认真的模样,燕雨飞心中一动,走到叶青身旁,急忙道:“无欢,怎么样?”
叶青淡淡道:“不错,很威武!”
燕雨飞:“……”我问的是这个吗?
“无欢,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哦,大人你是问这个啊,暂时还没发现,等会儿再说!”叶青摇摇头,背着手,在大殿内慢慢晃悠着,意态悠闲。
“大人,没有发现!”
“我们这里也没发现!”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捕快返回,向燕雨飞进行汇报,但尽皆没有发现和罚恶将军相似的雕像、画像等物品,可以说一无所获。
“无欢,你是不是猜错了!”
燕雨飞听完汇报后,眉头一竖,走到叶青说身旁,沉声问道:“我们到处都搜遍了,并未发现你所说的罚恶将军,甚至连相似的雕塑、画像也没有。”
“没有吗?”叶青皱了皱,随后耸耸肩:“没有,那就再转转,说不定就有了!”
“我也去转转!”
燕雨飞一愣,不明所以,而愣神的功夫,叶青已经转身离开。
待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时,叶青从怀中取出诡经,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问道:“罚恶将军,究竟藏在哪里?”
他很确定,作乱害人的一定就是罚恶将军,而罚恶将军绝对藏在这座城隍庙内,虽然众人没发现,但并不代表没有!
当然了,别人找不到,并不代表他不行,他可是有诡经的男人!
万事不决,问诡经嘛!
“我遇到了一件难题,我找到了这段时间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追到了它的老巢,可是暂时没有发现它的藏身之处?而燕雨飞等人也已经对我的判断起了怀疑,我该如何是好呢?”
血液滴落,一段段文字浮现在诡经上,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和方式。
“或许,那座城隍像,能给我一些线索,我总觉得它有古怪!”
“城隍像有问题?”叶青眉头一拧,可是刚才他观察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不过,诡经虽然每次给的答案都模棱两可,但却绝不会出错,所以诡经说那座城隍像有古怪,那就一定有古怪!
将诡经收好,叶青折返回大殿,正好看到燕雨飞在大殿内来回走动,虽然神情平静,但内心显然十分焦急。
“无欢,可有什么发现?”待看到叶青时,燕雨飞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嗯,有一点发现!”叶青实话实说道。
“哦,什么发现?”燕雨飞大喜。
叶青故作高
深地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着眼前高大威严的城隍雕像,神情凝重道:“这座城隍像,有点儿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闻言,燕雨飞顺着叶青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城隍雕像。
“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有些古怪,男人的第六感!”叶青眼睛微眯,似是而非道。
诡经说的,绝对没错,至于有什么古怪,那是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的问题,若是我能发现,还要你们做什么?
燕雨飞没有说话,虽然对于叶青的答案,他不太满意,但却不能否认,有时候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准。
而破案,虽然不能靠感觉,却不能忽视感觉!
“好大的城隍像啊!”这时,杨观走了进来,发现叶青和燕雨飞都盯着眼前的城隍像,也顺带瞄了一眼,感慨道。
“杨观,你刚刚说什么?”忽然,燕雨飞眼睛一亮,猛然看向杨观。
杨观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在燕雨飞灼灼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刚刚说,好大的城隍像,怎么了,大人?”
“对,就是这个!”燕雨飞猛一抚掌,欣喜道:“刚才无欢说觉得这个城隍像有点儿古怪,我仔细看了看,确实觉得有些古怪,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经你这么一提,我终于明白古怪之处是什么了?”
“是什么?”杨观接话,而一旁的叶青,也微微侧了侧头,等待燕雨飞的解释。
“这座城隍像,太高大了!”燕雨飞缓缓道:“我当年在外游学时,去过不少城隍庙,见过不少城隍像,不管是文城隍,还是武城隍,但所有的城隍像,皆高不超过二丈二,宽不过一丈三。”
“为何?”叶青亦好奇道,他确实不知道这些,而所谓的古怪也是诡经给出的答案,反正他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燕雨飞解释道:“据《民俗》所言:城隍为阴神,即死后册封的鬼神,所以铸像高不得过二丈二,宽不得过一丈三,各地的城隍像一般都遵循这个规制。”
“但你们看这座城隍像,高、宽都超过了规制,而且远远超过了规制,虽然看似高大威猛,但却给人一种压迫感和不和谐感,明显不对劲儿!”
“虽然我不懂,但很有道理!”叶青点点头,心中感叹不已,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比他这种半吊子强多了!
“这座城隍像是古怪了点儿,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与我们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杨观摸了摸头,憨厚道。
“……”
燕雨飞一愣,好像,确实关系不大!
“还是有点儿关系的吧!”叶青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脱口而出道。
燕雨飞和杨观同时看向他。
叶青舔了舔嘴唇,道:“我能确定,罚恶将军就藏在这座城隍庙内,可是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罚恶将军有什么遮掩、伪装的手段。”
“而眼前这座城隍像,比普通的城隍像都要高出一大截,你们说,那个罚恶将军,有没有可能就藏在这座城隍像内?!”
“
咦……”
“啊……”
好像,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燕雨飞再度抬头看向眼前的城隍像,越发觉得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见燕雨飞犹豫不决,叶青淡淡道。
“怎么试,无欢你有什么好办法?”燕雨飞问道。
叶青笑道:“很简单,砸烂就是了!”
“不可!”闻言,燕雨飞一惊,急忙阻止道,这城隍像毕竟是安阳县的一大盛景,如此无端损坏,若是真有诡怪,倒也罢了,若是没有诡怪,不但丢脸,关键是难以向百姓交代。
叶青轻轻一笑:“别怕,砸坏了我赔,我有钱!”
燕雨飞哑然失笑,这是钱的事儿吗?正要向叶青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然而不等他开口,只见叶青忽然伸手,搭在身旁杨观的刀鄂上,拇指轻推,长刀出鞘,发出一声轻鸣。
“无欢,别冲动……”
“噌”
话音未落,只见长刀陡然飞出,化作一道长虹,狠狠撞在城隍像上。
“轰……”
城隍像轰然炸裂,然而下一刻,一抹璀璨至极的金光迸射而出,耀眼夺目。
“不好!”
城隍像破碎,金光迸射的一瞬,原本站在院中,身材略显佝偻,年纪老迈,刚被燕雨飞询问过话的庙祝,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阴狠的光芒,抬脚向大殿走去。
“站住,你干什么?”院中的捕快见状,急忙上前阻拦。
“滚开……”
庙祝冷喝一声,佝偻的身体内陡然涌出一股恐怖阴森的气息,围上来的捕快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那庙祝的鼻子,缓缓消失不见,接下来是嘴巴,耳朵,最后是双眼,全部消失不见。
无鼻无嘴无耳无眼,即无面!
“呜呜……”
随着庙祝的五官消失不见,院中所有捕快的鼻子、嘴巴、耳朵、眼睛亦缓缓消失不见,当所有五官都消失的一瞬,所有人齐齐瘫倒在地,失去了生命气息。
“算了,事情已经败露,不可久留,还是先走为妙!”
然而刚走了几步,庙祝又停了下来,似乎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最后狠狠跺了一下脚,纵身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此时,城隍大殿内,随着金光缓缓散去,一座崭新的雕塑出现在叶青等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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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雕像金光闪闪,黄金铸就,双头四目六臂,一头慈眉善目,一头狰狞可怖,栩栩如生,六臂分持斧钺钩叉刀剑六器,状似威严,充斥着浓郁的香火愿力。
然而,威严之中,醇厚的香火愿力之内,雕像全身上下,又似蕴含着一种阴森邪异,威严与邪异并存,给人一种极其矛盾、扭曲的感觉。
“罚恶将军,真的是罚恶将军。”杨观双目圆睁。
“私铸金身,聚敛香火,好大的胆子!”
忽然,燕雨飞身上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面目威严,大声怒斥道。
第六十章 罚恶
“私铸金身,聚敛香火?”
叶青有些不解。
杨观仿佛看出了叶青的疑惑,低声解释道:“大楚不敬仙神,所以很少敕封山神河伯,所以一般民间的仙神雕像,多用泥土、山石雕塑而成,唯有经过朝廷敕封之仙神,才准以黄金铸造神像,聚敛香火,最终凝聚金身。”
“大楚律令明言规定:未经朝廷敕封,私以黄金铸像,聚敛香火,皆为淫祠野祭,按律当拆其庙宇,毁其神像,灭其三魂,与之关联之人,移族抄家,打入天牢。”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难怪燕雨飞忽然变得如此生气。
“退后!”突然,叶青眉心一跳,伸手拉住身旁的杨观,退到门口。
与此同时,本是死物的罚恶将军神像,猛然睁开眼眸,璀璨金光犹如实质般迸射而出,炽烈灼热。
“大胆,尔等何人,胆敢惊扰本神?”
伴随着璀璨炽烈的金光,威严宏大,仿若仙神一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淫祠野祭,小小诡怪,妄敢称神?”燕雨飞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拥绕着一股庄严宏大的气息。
两种气息碰撞之下,大殿颤抖不止,狂风呼啸。
“大胆,区区凡人,竟敢侮辱本神,该死!”
罚恶将军怒吼一声,头颅转动,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化作狰狞怒目之相,双目中喷出灼灼金光烈焰,手中六器,齐齐挥舞而下,烈焰汹涌,金光阵阵,仿佛代天行罚!
“哼,人间狂风怒奸佞,犹不止,更吹落,星如雨!”燕雨飞不慌不忙,出口成诗,朗朗声中,大殿内先是凭空掀起一阵狂风,狂风怒嚎,凛冽如刀,漫天烈焰一时竟然无法靠近燕雨飞。
紧接着,风卷残云,大殿内飘摇生雨,宛若天降星辰,沛然大雨落下,汹涌弥漫的烈焰寸寸熄灭。
“以天子龙气,人道伟力,借助山河之势,衍化天地之威,比同等境界的武者,亦有过之而无及!”
叶青微微颔首,当然了,燕雨飞一诗风雨灭烈阳的手段,看似仿若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伟力无穷,但也只是借助了山河之势,并非自身的力量,再加上眼前的罚恶将军,只是一个没有被敕封的诡怪,看着堂皇正大,威势不凡,但只是假象而已,其真实实力顶多才凝气后期而已,根本就不是有山河之力加持的燕雨飞之对手,所以才会有先前一边倒的情况。
“无欢,大人能赢吗?”杨观看着大殿内的情况,担忧道。
“放心,那个罚恶将军,只是个血级诡怪而已,比你强不了多少,没什么威胁!”叶青悠闲道。
“哦!”杨观应了一声,但总觉得这话的味不对,什么叫比我强不了多少,没什么威胁,看不起谁呢?
“吼”
这时,罚恶将军怒吼一声,手中六器,斧钺刀剑钩叉轮转,齐齐砍向燕雨飞。
罚恶将军神像高达三丈,身躯高大,手中六器亦庞大无比,势大力沉,齐齐落下,竟生生劈开了大殿内的狂风怒雨。
“按大楚律:
淫祠野祭,不受香火!”
燕雨飞目光威严,头顶浮现出一方四方印玺,赫然安阳县县令的官印。
官印者,掌一地河山,所以呈四方,代表四极山河;管一地民生,所以四周雕刻有农耕畜牧之画,代表为民请命;所以官印,又称山河印,或者民生印。
一印之下,代天牧狩,四方八极,为我掌控。
话音方落,悬浮于燕雨飞头顶的官印,散发出璀璨的金光,威严庄重,但不同于罚恶将军身上那种驳杂不堪、徒有其表的威严,而是一种实打实、令人心悸的肃然庄重,如天高,如地厚,如民广!
金光之下,罚恶将军仿佛冰雪遇到炎阳一样,身上冒出一股污浊腥臭的黑气,而环绕在其周身的温润金光,则像是被剥夺了一样,缓缓消失不见,黄金铸就的金身上,露出道道裂纹。
“啊……”
当香火愿力被剥夺的一瞬,罚恶将军身上的气势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跌落下去,落下的斧钺刀剑勾叉亦显得孱弱无力,轻松被官印散发出来的金光所挡住。
“按大楚律:私受香火,当镇压伏诛!”
燕雨飞伸手虚按,官印旋转,金光化作一道道锁链,缠住罚恶将军的身子,使其难以动弹,而后空中浮现出一柄长剑,长剑四四方方,钝而不锐,但却有一种堂皇方正的感觉。
君子方正,剑即为君子剑,是每一位官员履任之前,天子所赠之剑,愿其方正如剑,君子之行!
“大人,慢动手!”
忽然,叶青大喊一声,闻言,燕雨飞手下动作下意识一慢,而就在此时,叶青已经飞身而起,掠至罚恶将军的头顶。
“我来!”
话落,一掌按下,落在罚恶将军的头颅上,劲力吞吐,罚恶将军的身躯轰然爆炸,一时间金屑四溅,烟尘弥漫,覆笼大殿。
“咳咳……”
一时间,所有人以手遮住口鼻,剧咳不止。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在烟尘弥漫的一瞬,叶青伸手一揽,将一块金光黯淡的心脏,收入山河贝中。
过了好一阵儿,金屑烟尘才散去,而此时大殿中一片狼藉,所有人身上都沾着一层金屑,金光闪闪。
“无欢,你刚才那是?”燕雨飞有官印护体,倒不至于像众人那般狼狈,而是对于叶青最后的举动颇有疑惑。
叶青摸摸头,尴尬一笑:“没什么,第一次见到罚恶将军,就想杀一个试试,不过最后没控制住力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杀一个试试?什么爱好?
众人满心疑惑,而杨观则一脸好奇地盯着叶青,似笑非笑:“无欢,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叶青谦虚道:“还行,比你强一点儿!”
杨观:“……”说归说,搞什么人身攻击?
“对了,大人,这件事不简单,一定有人暗中操控,大人最好派人查一下!”叶青没有理会杨观,对燕雨飞严肃道。
燕雨飞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此事不简单,于城隍像中隐匿黄金铸
造的罚恶将军神像,聚敛香火,明显是有人为之。
按照大楚律,诸如此事,一定要追查到底,所以他也不敢怠慢,立即下令道:“来人,立即将城隍庙的庙祝等相关人员,带会县衙,严加盘查,相关人员,一律不可放过!”
“是!”
燕枫、杨观抱拳领命。
但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捕快,慌张道:“大……大人,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燕雨飞问道。
捕快惊惶道:“陈林、卫刚、元朗他们,他们死了!”
“死了?!带路!”燕雨飞冷冷道,在捕快的带领下来到院中。
一到院中,燕雨飞等人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一众衙役捕快,所有人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所有的衙役捕快,五官平平,失去了眼耳口鼻等五官七窍,看上去十分诡异恐怖。
燕枫深吸了口凉气,上前检查了一番,将其腰间的令牌取下,一一辨认过后,向燕雨飞回复道:“大人,死者分别是捕快陈林、卫刚、马元朗,衙役庄安、杨真、汤扬,一共六人。”
“这六人,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唯独……唯独没了五官,死因不明!”
燕雨飞接过燕枫手中的身份令牌,神情冰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杀了他们?”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院中,除了陈林五人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叶青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六具尸体,开口道。
“有,有,除了他们外,还有城隍庙的庙祝!”一名捕快回答道。
“庙祝?”燕雨飞目光阴沉:“现场没有庙祝的尸身,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庙祝被贼人所虏,二是庙祝就是凶手。”
“燕大人,背后的主谋能在城隍像中私藏罚恶将军,必然是城隍庙的管事或者位高权重之辈,可主持神像修葺等工作,否则根本无法做到这点,而于这城隍庙中,唯有庙祝可以做到这点。现在他又莫名消失不见,所以这个庙祝嫌疑最大!”叶青目光闪烁,缓缓分析道。
“嗯,不错!”燕雨飞赞同道:“燕枫,你带人立即张铺文书,寻找城隍庙庙祝,凡能提供线索者,皆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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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杨观,你带人将其余人押回去,仔细盘问,不可懈怠!”
“是!”
“褚南,你带其他人,收敛死去的兄弟,带回县衙,好生安葬!”
“是!”
燕雨飞一一吩咐完,刚走出城隍庙,一群气度不凡的人忽然迎了上来。
“燕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当先,一名身披甲胄,身材壮硕,相貌粗犷的武将上前问道。
“尤县尉,你来的正好,马上派人将此城隍庙推平、移灭!”
燕雨飞声音严肃道:“这安阳县,居然有人敢用黄金铸造罚恶将军像,藏匿于城隍神像中,不但接受香火供奉,而且滥杀无辜,罔顾人命,若非本官追查至此,发现其中端倪,势必酿成大祸!”
第六十一章 人人心里的小算盘
“果真?什么人做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闻言,尤县尉勃然大怒。
“什么人做的,目前还不清楚,本官正在调查。麻烦尤县尉派人,立即将此城隍庙移平,昭示百姓,以儆效尤!”燕雨飞道。
“下官遵命!”尤县尉抱拳,下令道:“义安,你立即派人前来,将此城隍庙移平,不得有误!”
“是,姐夫!”名为义安的年轻人,正是先前的城门守正汤义安。
“汤义安,你不是城门守正吗,为何在此?”燕雨飞看到汤义安,皱眉道。
“禀大人,下官刚才发现此间有异样,以防有诡怪作乱,所以就过来一探究竟!”汤义安回禀道,正气凛然。
闻言,燕雨飞冷哼一声:“你身为城门守正,主要任务是守卫城门,谨防宵小,城中之事,自有我等处置,与你无关,此次念你有心无过,本官就不追究你擅离职守之罪了!”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请大人恕罪!”汤义安脸色一沉。他原本想在燕雨飞面前表现一下,博个好感,却没想到会是这等结果,心中顿时怨毒不已。
“大人恕罪,是下官教导无方,回去之后,肯定好好管管这小子!”
尤县尉讪讪一笑,替汤义安道了声歉,继而厉声道:“还不回去戍守城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子拿你是问!”
“滚蛋!”
“是,下官告退!”汤义安扭头离去,只是离去前,狠狠瞪了叶青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恨意和杀意。
“得罪你的是燕雨飞,骂你的是你姐夫,你不去找他们算帐,看我做什么,有毛病不是?”汤义安的动作虽小,但仍然被叶青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吐槽了一句。
不过像这种跳梁小丑,他并未放在心上,他能一人打一百个,反倒是那名武将,值得他警惕与注意!
对方是县尉,且汤义安称其为姐夫,显然就是汤义安的靠山,掌管安阳县一地驻防军事的县尉尤达了!
尤达相貌粗犷,但气血雄浑,仿若骄阳一样,即便隔着老远,仍给人一种刺目耀眼之感,显然武道境界不俗,应该是拓脉境武者无疑。
至于是拓脉中期还是后期,他暂时还分辨不出来,但绝对要比他境界高!
除了尤达以外,另外引人瞩目的则是另一侧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黑色劲装,剑眉星目,全身气息凛冽,冷如寒霜,面无表情,仿佛一块石头一样,冷到了骨髓里。
“拓脉境,但不是一般拓脉境,很强!”叶青摸着鼻子,心中判断道。
中年男子的气息看似不如尤达强横,但实则内敛圆融,渊渟岳峙,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所以中年男子实际上比尤达要强得多。
“燕大人,刚才的打斗,可是你与那个私铸神像的妖人交手?”这时,那名神情冰冷的男子忽然开口道。
“见过凌司首!”燕雨飞看向中年男子,点点头:“是也不是,与我交手的是那个罚恶将军神像,其因常年接受香火供奉,已生出一定的神异,变为诡怪。至于幕后之人,我正在调查!”
“凌司首?对方应该就是安阳县靖安司的主事人一剑秋寒凌剑秋了,难怪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叶青摸着下巴,心里思量着。
他来安阳县,杀人报仇,自然得将一切势力、因素都打听清楚了,不然的话,就是拆了裤子做帽子——顾头不顾腚,愣头青一个。
所以,对于凌剑秋他倒是有所耳闻。
两人交谈间,有捕快抬着几名死去的同僚走了出来,尤达脸色一冷道:“大人,这是?”
燕雨飞叹了口气道:“我一时不慎,为幕后之人所趁,死伤了几个兄弟!”
凌剑秋插话道:“燕大人,此等追杀诡怪之事,你应报知我靖安司,由我靖安司接手。若由靖安司出手,便不会出现伤亡了,甚至幕后真凶也已擒获!”
“燕大人你擅自动手,不但致使自己损伤惨重,而且惊扰了幕后真凶,打草惊蛇,想要再抓住对方,就有些麻烦了!”
“凌司首这是指责本官办事不利吗?”对于前半句话,燕雨飞倒还可以接受,但后半句话,则就是实打实的诛心和质疑之言了。
虽说靖安司负责管理与诡怪相关事宜,官府管理百姓民生之事,但其实两者却是平级,但凌剑秋一来便一副趾高气昂、横加指责的模样,实令人不喜。
“我并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凌剑秋仍旧一副冷酷的模样。
“凌剑秋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啊!”闻言,叶青眸光微眯,传闻这个凌剑秋冷酷无情,心如剑寒,嫉恶如仇,不通人情世故等,现在看来,果然如是!
“好,你要就事论事,那本官便就事论事!”
燕雨飞针锋相对道:“首先,这件事是因凶杀案而起,事前我等并不知道此事是诡怪所为,只是根据线索找到此地,意外发现了诡怪,所以并非故意隐瞒不报,擅自行动!”
“其次,报告给凌司首,有用吗?从本官先前与那个诡怪交手的情况来看,那个诡怪已经小有气候,显然暗中私敛香火的行为,已然不短。然而,你们靖安司对此却一无所觉,若非本官机缘巧合发现了此事,势必酿成大祸,到时候天子怪罪下来,你们靖安司难辞其咎。”
“所以,本官未曾追究你失察之罪,凌司首倒先责备起本官来了!”
燕雨飞之话,自然半真半假,但一番有理有据、气势磅礴的诘问,倒是势压全场!
然而,凌剑秋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对于燕雨飞的诘问和指责,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之失察,是我的事,上面若怪罪下来,那也由我一人承担;而今天之事,则是燕大人你的失误。”
“另外,此事涉及诡怪,燕大人最好将此事交由我靖安司负责,以查出幕后真凶!”
燕雨飞冷冷一笑:“不必了,凌司首既然觉得这件事是本官的失误,那便由本官将功补过吧!接下来之事,也不劳凌司首费心了!”
“我们走!”
说完,燕雨飞率人,转身离去。
“凌司首,下官也去忙了!”燕雨飞离开后,尤达也拱拱手,转身离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凌剑秋身后,一名女子开口道:“义父,燕大人刚刚履任安阳,并且背后势力不俗,义父你应该与他打好关系,日后行事也比较方便,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
女子年约二十来岁,身穿暗绿长裙,相貌清丽,面容姣好,气质温婉,有一种水乡女子特有的钟灵毓秀。
“我并非针对燕雨飞,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诡怪狡诈,多浪费一点时间,就有可能多一个人被诡怪所害!”
凌剑秋语气清冷,不悲不喜。
绿衣女子柔声道:“云嫣知道义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阳的百姓,不过义父你性格冷傲,得罪了燕大人,于我们接手此案并无益处!”
凌剑秋冷冷道:“并非无益!”
云嫣想了想,嫣然一笑:“哦,云嫣明白了,原来义父是想先借燕雨飞之手,调查此事,等有了眉目再行出手!”
“也是,现在我们靖安司都在忙君山村之事,人手不足,让燕大人先帮忙查探一下,等有了线索,我们再适时出手帮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义父果然神机妙算!”
“知我者,云嫣也,只可惜你身体不好,不能习武,否则……”凌剑秋罕见地露出一抹怅然,但旋即消失不见。
“义父不必如此,云嫣虽然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但熟读百家之书,知悉千家之言,一样能帮助义父啊!”云嫣莞尔一笑,善解人意道。
凌剑秋轻叹了一声,拍了拍云嫣的头,怜惜道:“义父知道,只是苦了云嫣你了!”
云嫣嫣然一笑,摇了摇头:“云嫣一点儿也不苦,能跟在义父身边,替义父分忧解难,云嫣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云嫣你聪慧懂事,能陪伴义父左右,义父也感到十分高兴!”
凌剑秋笑了笑,旋即恢复了原先的神情,问道:“对了,君山村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云嫣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君山村之事很奇怪,整个村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原先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血湖,湖泊极度危险,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污染,化为虚无,我们的人暂时无法靠近,所以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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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有没有找到什么活口或者目击者?”
“没有,君山村消失不见,估计村中的所有人都已死亡,无一幸免,没留下什么活口。所以……也无法确定君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凌剑秋剑眉一竖:“不管如何,要尽快搞清楚君山村发生了何事?是天灾还是诡怪所为?会不会危及安阳县?”
“云嫣明白!”
云嫣点点头,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第六十二章 密谋
“罚恶将军的武胆,这波不亏!”
和燕雨飞等人分别后,叶青回到无涯书肆,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块金光璀璨的碎片,略显兴奋道。
这块金光璀璨的碎片,正是他先前摧毁罚恶将军神像时,趁机从对方体内带走那块金色心脏。
这块心脏,名武胆,为罚恶将军接受香火供奉、凝聚民心愿力所形成之物。
诸如此类接受香火供奉的诡怪,准确点说,朝廷敕封、诰封之诡怪为神,未得天子敕诰、认可之诡怪则就是伪神、野神,不管何种神,凡接受香火供奉者,都需要以民心铸心,愿力铸胆,香火铸身,人道铸魂,成就金身,才能真正成为神祇。
这块武胆,便是罚恶将军凝聚的金身,只是因为对方接受香火供奉的时间有限,所以只凝聚了心脏,称之为武胆。
“呀呀,好香,好香……”刚拿出武胆,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一个小女孩从书案上的一本书中钻了出来,眼巴巴盯着叶青手中的武胆。
“好朋友,这是什么,好香啊,芽芽可以闻闻吗?”
“好啊,不过你今晚得多给我读一本书才行!”叶青笑笑,这类东西,对于诡怪而言,就像是美味的食物一样,具有很强的诱惑力。
而此时,功夫蛙也跳了过来,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芽芽一样,眼中满是宠溺。至于叶青手中的武胆,功夫蛙则一副不屑的模样,瞧不上!
“好呀,好朋友!”芽芽高兴地点点头,踮起脚尖,凑近武胆使劲闻了闻,一脸陶醉。
“好朋友,我可以舔舔吗?”芽芽双眼迷离,渴望道。
“舔可以,不过待会你可别怪我!”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芽芽想也没想,高兴道:“好朋友,你真好!”
说着,便乐淘淘地添了一口,但下一刻立即张嘴呸了起来,小脸皱成包子:“苦苦……苦死芽芽了!”
“好朋友,你骗芽芽,哇哇……”呀呀带着哭腔道。
叶青无辜道:“是你自己要舔的,怪不了我啊!”
“就怪你,就怪你,大坏蛋,大骗子,坏朋友,芽芽再也不理你了!”说完,芽芽一溜烟消失不见。
叶青耸耸肩,芽芽所说的苦,自然是因为罚恶将军是伪神,所以形成的武胆,沾染了污秽,驳杂不堪,不似真正的武胆那般精粹。
转眼间,叶青看见功夫蛙悠哉悠哉地喝着酒,坏笑道:“蛙兄,你要不要也舔舔?”
功夫蛙呱了一声,翻了翻硕大的眼睛,一副你当我傻的模样!
“不舔算了!”
叶青耸耸肩,收起武胆,这块由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武胆,实际上是制作请神香、敬神香等的重要材料,所以他先前才会出手收取。
当然了,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为了龙蛇符文。
而结果,自然是好的!
仅仅一个罚恶将军,就给了他三枚银色龙蛇符文,感觉不要太美!
有了这三枚银色龙蛇符文,绝对可以让《血影神功》更上一层楼!
“好,修炼……”
……
“咯吱……咯吱……”
月光清冷,透过窗棂,落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内。
房间十分简陋,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木桌旁边则摆放着五个凳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家具。
房间空无一人,但诡异的是桌椅却十分干净,干净的就像
有人整天擦拭一样。
但实际上,这却是一间荒废的老宅。
“咯吱……咯吱……”
忽然,房间内的凳子动了起来,一摇一晃,椅腿与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有人故意摇晃凳子一样。
“无面,听说你的任务失败了呦!”
一个戏谑、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而一张凳子上,突兀地多了一道人影,就仿佛那个人影从来就在那里一样。
那是一个矮小如八九岁稚童的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只是其头颅,却是一颗腐烂的脑袋,不断有腐肉、脓水从脸庞上滴落,腐蚀地面,发出嗤嗤的声音。
“腐首,我的事,不用你管!”稚童对面的凳子上,同样多了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那人脸庞一片平整,没有任何五官,正是先前城隍庙内的庙祝。
“嘿嘿,不用我们管?无面,这件事我们策划了多长时间,付出了多大的功夫,现在却功亏一篑。”
“嘿嘿,你现在告诉我们不用管,无面,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下首凳子上,一个年轻公子模样的男子,晃着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只是其脸上,不断有皮肤裂开,露出一颗颗幽绿的眼珠子,十分可怖。
“幽眼,你活够了吗?”无面声音冷酷,充满了杀机。
“别吵了,等绿萝来了,再说!”伴随着沙哑缓慢的声音,一个老人慢慢坐在凳子上,若不细看,那人与普通的老人无异。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老人的脸一半是荒草,一半是人脸,而其头上长得也并非头发,而是一簇簇碧绿小草,随风摇晃!
“草爷,你来晚了哦!”腐首翘着小腿,嘻嘻一笑。
“人老了,腿脚慢!”名为草爷的老人,沙哑道。
“无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罚恶将军会被发现?”这时,上首的位置,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女子声音绵软温柔,但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不见面容!
听到女子的声音,无面、幽眼、腐首不由坐直了身子,继而,无面阴沉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燕雨飞今天忽然带人包围了城隍庙,并且发现了藏匿在城隍像中的罚恶将军,若非我见机快,说不得也已被燕雨飞发现了!”
“估计是罚恶将军最近杀得人太多,露出了蛛丝马迹,被燕雨飞发现了!”上首女子绿萝柔声道,听不出一点儿愤怒。
“太可恨了,只差最后一步,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可惜,现在却功亏一篑,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坏了我们的好事,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面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冷酷,充满了杀意。
“嘿嘿,只怪你做事太不小心了!”幽眼嘲讽了一句。
无面豁然站起身子,冷冷道:“幽眼,你找死不成?”
幽眼嘿嘿一笑:“做错了事儿,还不兴许人说了吗?”
“你……”
“好了,不要吵了!”
绿萝忽然开口道:“无面,你之失误,我会如实上报幽主。但失误既然已经发生,后悔已然无用,为今之法只有将功补过。”
“绿萝,你有什么办法吗?”草爷问道。
绿萝道:“君山村出了事,莫名消失不见,现在安阳靖安司的所有人手都撒了出去,调查此事,内防空虚,我们可以在此事上做文章!”
“这倒是个不
错的主意,若计划得当,实不下于我们先前之计!”草爷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才能利用这次机会,毁了安阳城!”
……
“好了,计策已定,各自按照计划执行吧!”
商量妥当后,绿萝道:“记得,都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再大意,否则别怪幽主降罪!”
“无面,说你呢,别再大意!”幽眼讥讽了一句,消失不见。
“无面,小心哦……”腐首同样讥讽了一声。
“嘭……等计划完成后,我一定要吃了你们!”
等所有人离开后,无面一掌拍桌子上,身上煞气沸腾:“究竟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啊嚏……啊嚏……”
静室中,叶青睁开眼睛,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揉着鼻子道:“是谁在想我,还是骂我?”
“嗯,一定是有人想我!”
叶青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心念一动,缕缕无形血影弥漫虚空,悄悄向芽芽和功夫蛙掠去,正在嬉闹的芽芽顿时感觉一阵危险,尖叫了一声,钻入书本中消失不见,功夫蛙则双目圆睁,紧张地看着游弋在四周、若有若无的暗红血影,呱呱叫了几声。
“嘿嘿……”
捉弄了一下功夫蛙和芽芽,心情大好的叶青,将血影收回体内,感受着增长的力量,十分满意。
昨天的三枚银色龙蛇符文,直接将《血影神功》提升了一个境界,内力大幅提升,血影数量也增加了一倍,达到了七十二缕。
血影神通的本质,是将修炼《血影神功》形成的血影真气,完全与气血相合,凝练成无影无形的血影神通,按理说只要气血充盈,真气强横,完全没有尽头。这也是开创《血影神功》之人最初的想法。
但可惜,人之精力有限,很少可兼顾两者,且体魄磨炼,大都易学难精,即易入门而难至登峰,须得耗费大量时间和天材,不如气、神成效大,所以绝大多数武者多专注于真气、精神的修行,而不太重视体魄。因而,血影神宫历史上,很少有人能将血影真气完全转化为血影神通。
故而,《血影神功》将凝练三十六缕血影称为小成,七十二缕称为大成,将一百零八缕称之为圆满。
再加上《血影神功》本就是一门拓脉奠基功法,血影神通只是一种衍生法门,就算是在血影神宫的历史上,也只有寥寥几人会将血影神通练至圆满。
按照《血影神功》的划分,叶青的血影神通已经臻至大成,已经无需再凝练血影神通,只需专心拓脉开穴便行。
但叶青可不这么认为,他有龙蛇符文,灰色龙蛇符文可强化气血,银色龙蛇符文能提升真气,完全有能力将血影真气完全凝练成血影神通,再加上他鲜血中蕴含的吞噬之力,血影神功的威力,将会不可想象。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将体内的血影真气,完全凝练成血影神通,所以七十二缕,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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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提升,龙蛇符文的力量犹有存余,看能不能突破至拓脉中期!”叶青思量着,随口对功夫蛙道:“蛙兄,帮我护法!”
说完,便继续修炼起来。
“咚咚……”
修炼不知时日,一晃初升的青阳缓缓西坠,深沉的夜幕在天地间铺撒开来。
忽然,咚咚的敲门声,在无涯书肆门口响起。
第六十三章 无面
“谁?”
闭目打坐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疑惑道。
“小叶老板,是我啊,周贵!”门外传来周贵的声音。
“周贵,他来干什么?”叶青有些疑惑,敛息起身,下楼打开门,正好看到周贵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外。
“周掌柜,你这是有何贵干?”叶青倚着门框,笑问道。
周贵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道:“给小叶老板你送酒菜来了,看到你一天没出门,肯定是忙着练功,忘了吃饭,所以就琢磨着给小叶老板你送过来了。”
“来,这可是上好的梨花酿和松鼠桂鱼,包你喜欢!”
“还真是,周掌柜你不提还好,这一提啊,我确实觉得饿了!”叶青眼睛一亮,伸手道:“周掌柜快请进,我们正好小酌两杯。”
“好!”周贵笑着应道,来到房间,打开食盒,将酒菜一一取出,瞬时一股香味传遍整个书肆。
“哇,好香!”叶青鼻尖微动,嗅了嗅,赞叹道:“周掌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呵呵,承蒙小叶老板夸奖,不胜荣幸!”周贵笑呵呵地给叶青斟了杯酒:“来,我敬小叶老板一杯。”
“好!”叶青接过酒杯,随口问道:“对了,周掌柜,辉儿前几天不是得了风寒吗,怎么样了现在?”
“好多了,多谢小叶老板关心!”周掌柜笑眯眯回应道。
“呵呵,没事就好!”叶青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的右手一抖,整个酒杯如利箭般射向周贵的额头。
周贵先是一愣,但就在酒杯即将撞在他的额头上时,两根手指不知何时出现在额前,轻轻夹住酒杯:“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周贵的?”
叶青淡淡道:“从你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我就猜到了。”
“我和周贵确实相熟不假,但我从未对他说过我是习武之人,我对外宣称的身份是游学的书生,他们也一直认为如此,所以‘忙着练功’什么的,自然就不可能了。”
“当然了,这只是猜测,当不得证据,所以我随后又试探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昨天刚去过周贵家,周贵的儿子得的根本就不是风寒,而是被饿死虫寄生了,还是我出手救得他。”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周贵,你究竟是谁?”
“呵呵,倒是有些聪明才智,是我大意了,没调查清楚,失误,失误!”“周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透出一抹讥讽:“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无面!”
无面说得是实话,他为无面,却可幻化千貌,只要见过之人,都可变幻成对方的容貌,惟妙惟肖。
他先是变化成安阳府的衙役,从那里得知发现罚恶将军神像、破坏他们计划之人,名为叶青,是一个书肆的老板,还是一个少年,愤恨不已的无面,便找到了无涯书肆,想趁机杀了对方。
但可惜,叶青一整天都呆在书肆内,没有出门,而他又不想将事情闹大,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故而也没有强行闯入书肆。
后来,他在云来
酒楼喝酒时,意外得知叶青和云来酒楼的老板周贵相熟,便简单打听了一下两者的关系,变化成对方的容貌,佯装送饭,不知不觉得杀掉叶青,以泄他心头之恨。
可没想到,对方机警异常,居然发现了他的破绽。
说实话,还是他太大意了,没有调查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周贵的情况,就贸然出手,才导致被对方识破。
“无面?”叶青眉头一皱:“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你为何要来杀我?”
“嘿嘿,杀你,当然是因为你坏了我们的好事!”无面阴仄仄一笑,满脸戾气。
“好事?”叶青略一思忖,恍然道:“你是说罚恶将军的事儿吧?没错,是我干的!”
“你承认就好!你可知道,你害得我们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你说,你是不是该死?”无面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
他们潜入安阳城,于城隍像中私铸罚恶将军,聚敛香火,原本是打算等罚恶将军彻底铸就金身后,以神祇之能,借助香火愿力,控制全城百姓,从而制造民怨民乱,彻底控制安阳城。
而他们的计划,亦只差最后一步,只需让罚恶将军杀掉七七四十九人,便可一步铸就金身,达成他的计划。
为了保障计划顺利,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只控制罚恶将军杀一些普通人,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为的就是避免被官府或者靖安司查到蛛丝马迹。
他们本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距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必然不会出错,可没想到最后关头,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破坏了,功亏一篑,他能不愤怒吗?
愤怒使他扭曲,愤怒使他质壁分离!
“啊,这么严重?”叶青摸了摸头,继而一笑:“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开心了!”
“找死!”无面大吼一声,面容上的五官,一一消失不见。
无面五官消失的一瞬,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弥漫虚空,叶青只觉得有某种邪异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体,仿似要将他同化,抹去他的五官、神识。
“原来你就是那个庙祝?厉级诡怪?”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诡异力量,叶青一下便联想到了城隍庙内莫名死去的那些衙役。
“嘿嘿,不错,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无面阴笑一声,但渐渐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少年,并未像他预想的那般失去五官,化作一具尸体,反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是拓脉境?!”无面一惊,他的能力,只要境界比他低的武者或者诡怪,都会被他的力量所侵蚀,失去五官,湮灭灵魂,对方没事,说明叶青的境界绝对不在他之下。
亦或者,对方身上有什么宝贝!
“你猜!”叶青微微一笑,手指挥舞,如抚琴瑟,数柄飞刀连续射出,仿若疾风骤雨。
“雕虫小技!”无面冷笑一声,横空一抓,无形劲气蔓延,空气炸裂,闷雷阵阵,空中连绵不绝的飞刀,亦直接被震飞。
忽然,无面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已然出现在叶青身侧,双臂柔弱无骨,仿佛长鞭一下砸向叶青的头颅。
“啪”
虚空嗡鸣,叶青的身影化作片片碎片,但无面的脸上却无任何喜意,因为那只是一个幻影。
下一刻,无面的身躯仿若柔软锦缎的一样,诡异地扭转了一圈,下半身朝前,上半身则向后,一掌劈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叶青。
然而,叶青仿若鸿毛一样,受到掌风的拂动,轻轻飘了起来,以毫厘之势躲过无面劈出的一掌。
“啊,死死死……”
数次攻击皆无功而返,无面低吼一声,声音扭曲阴沉,仿佛百鬼齐喑一样,扰人神魂,双掌化爪,无数阴沉的爪芒凌空激射,仿佛要将近在咫尺的叶青碎尸万段。
然而,任凭爪芒密如雨滴,但仍旧无法伤到叶青分毫。
叶青就像游离于天地间的清风,总能于细微、毫厘之间,躲开掠向他的爪芒,转危为安。
悠然天地间,飘然若谪仙。
“吼,人类,你惹怒我了!”
无面大吼一声,声音中满是愤怒,平整的脸上,顺着眉心,直接裂开一道口子,喷射出无尽的乌光。
乌光幽沉,黏稠如墨汁,弥漫之下,但凡被乌光所覆盖的东西,仿佛都被污染了一样,变得诡异离奇。
桌椅长出了一张张巨口,巨口中是密密麻麻的利齿,发出聒噪刺耳的声音;
杯盏长出一只只手臂,手臂怪异,长满倒刺;
书籍长出一颗颗眼睛,眼睛中充满了恶意,流淌出无尽的癫狂和愤怒;
蛇虫鼠蚁长出一个个巨大的鼻子,鼻子中流淌着腥臭难闻的毒汁;
……
下一刻,被污染的桌椅、杯盏、书籍、蛇虫鼠蚁等,齐齐扑向叶青。
“好丑!”
叶青嫌弃地摇摇头,胸腹一鼓一缩,蟾鸣声声,五声之后,力、气、神聚于一线,势至中天,一拳轰出。
拳锋之下,扑向他的桌椅、杯盏等无声破碎,而弥漫于整个书肆内的乌光,亦被一拳轰散。
“啊……”
乌光被震散的一瞬,无面发出一声惨嚎,脸上裂开的口子中,竟然渗出汩汩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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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面亦毫不犹豫,直接向屋外冲去。
“想走!”
叶青双眼微眯,凌空一抓,早就弥漫于虚空的血影,齐齐掠向无面。
“啊……”
无面再次惨叫一声,身上出现无数血痕,深可见骨,更可怖的是他的半张脸,直接被切了下来。
然而,这些都不是令无面震惊的地方,最令他惊恐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吞噬。
或许,只要再过上两三息,他体内的鲜血就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叶青……我不会放过你的!”
无面不敢怠慢,嘶吼一声,身子砰然炸开,化作一道乌光,撞破窗户,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 草爷
“厉级诡怪,也不过如此嘛!”
叶青望着破窗而逃的无面,眉峰一挑。
当然了,这也得益于他突破了拓脉中期。
是的,利用一天的时间,他再度打通了四条正经,两条奇脉以及一百零八个窍穴,突破到了拓脉中期。
拓脉中期,内力大增,再加上《血影神功》也有所进境,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击败无面。
若放在没有突破拓脉中期以及《血影神功》没有突破之前,他想要对付无面,着实得废一番功夫,不会如此轻易,甚至于两败俱伤犹未可知。
然而,纵然如此,他也没能杀了对方。怪只怪,对方是诡怪,诡怪的生命力、本领、天赋神通等,相比于人类而言,可要强横太多。
不过,刚才没杀了,并不代表他待会杀不了。
是的,他从没打算放过对方,一个可以变幻容貌的厉级诡怪,对他怀有杀意,若不及早除掉,无异于芒刺在背,实在太危险了!
“逃得掉吗?”
叶青冷笑一声,深吸了口气,稍微压下由于吞噬了无面的鲜血而有些躁动的心脉和血液,身子一闪,出现在街道上。
稍作感应,叶青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跃上屋顶,如一缕清风般向前追去。
他先前在无面的体内留了一缕血影,所以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逃跑的方向。
当然,这缕血影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得尽快追上去。
向前追了一段距离,他便发现了无面。
只是此时的无面,换了一张面孔,甚至连衣服也换了一套,相貌平凡,衣着朴素,如同一个普通的行人一样,顺着街道,混在人流中,不慌不忙的向前走着。
事实上,若非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的血影,以及对方忽高忽低的气息波动,他甚至都不会怀疑对方就是他要找的无面。
无面仿若一个行人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着,还时不时地停留在某个小摊前,挑选着东西。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无面明面上是在挑东西,但实质上眼珠子转动,明显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或者准确点儿说,是在观察叶青有没有追上来。
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叶青,无面松了口气,继续顺着人群,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倒是挺小心的!”
可惜,他没发现屋顶的阴影处,叶青仿佛一缕青烟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就像跳梁小丑一般,一举一动尽皆落在了对方的眼中,徒增笑料而已。
无面七拐八拐,整整绕了好几个街巷后,来到一家普通的农户门前。
紧接着,无面纵身跃入院内。
屋顶上,叶青并未紧跟着追上去,而是倚在一个阴影处,神情自若,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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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了约莫五六息,无面又轻轻跃了出来,松了口气:“还好,没跟来!”
随即,无面直接跃入农户对面的一家豆腐铺中。
第六十五章 杀人天
“汤大人,你让我们监视的那个人今天一早出城了!”
天刚放亮,天际间仍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黯淡,仿佛睡眼朦胧的女子一样,别有一番韵味。
一座华丽的宅子中,汤义安刚起床,便听到一个守城的士兵进来报告道。
“你是说叶青?!”原本还有些睡意的汤义安,瞬间清醒。
“是!”士兵道。
“好,太好了!”汤义安双眼放光,挥手让士兵离开,脸上满是愤怒和恨意:“在城内,我动不了你,可出了城,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汤义安召来一名亲信,道:“将这封信,送给阎铁衣,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亲信点点头,接过信,转身离去。
等亲信离开后,汤义安抬头望着天空,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意:“今天的天气真好,是个杀人的好时间。”
“哈哈哈……艳阳天,杀人天!”
……
“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割韭菜的好时节!”
安阳城官道上,叶青骑着毛驴,抿了一口酒,心情舒畅。
当然,昨天无面和草爷的事,虽然仍像大山一样,横亘在心头,但人生在世,何须时时以新酒换旧愁,得高兴时且高兴!
另外,他出城,割韭菜,攒龙蛇符文,为的就是快点增强自己的实力,纵然最后不能一窝端了无面等诡怪,破坏对方的计划,至少也得保证自己活着。
如何活着,唯有实力!
如何增强实力,唯有割韭菜!
出城前,叶青特意向乔六爷打听了一下,安阳县周围哪里有吸血蚊,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安阳县周围并没有吸血蚊,或者说曾经很多,但由于危害巨大,被靖安司的人给清除了。
所以,叶青的目标,只剩下无声峡的无声虫了。
尽管,无声虫只是他的第二选择,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饱肚,亦可解馋!
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叶青便来到了无声峡,恍若一线天的无声峡,依旧如往昔一样,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然而叶青则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展,直接落在无声峡内。
“啪”
落地时,叶青微微用力,一声清脆的声音,霎时在无声峡内荡开。
“沙沙……”
下一刻,无数虫子,从石缝中钻了出来,黑压压一片,扑向发出声音的叶青。
“割韭菜咯!”
叶青咧嘴一笑,面对蜂拥而至,让人头皮发麻的无声虫,拉出一声悠扬的调子,右脚微抬半寸,而后落下。
“轰隆……”
以叶青为中心,激起一阵白色的气浪,气浪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当头的无声虫潮,直接被气浪碾碎,血肉飞溅。
无声虫潮的数量,少了大半,但鲜血和声音,仿佛彻底激怒了无声虫,更多的无声虫从崖壁两侧的缝隙内钻了出来,混入虫潮大军,冲向叶青。
“居然这么多,太好了!”
叶青眼睛一亮,他原本以为
无声虫并不多,但看着从崖壁两侧源源不断钻出来的无声虫,顿时双眼放光。
“啪”
右手虚捏,空气微微一颤,缕缕暗红血影浮现,原本蜂拥而至的虫潮,无声碎裂,而其淌出的鲜血,则并未渗入地面,而仿佛受到牵引一样,于空中形成了一道血河。
“既然血影神通继承了我血液的吞噬之能,可以吸纳、聚拢血液,那这些血液,应该也可以被我操控吧?”
叶青眼睛一亮,伸手虚握,血河变幻不休,忽作大掌,轰然拍下,或化作血虎,猛然咆哮,又化作血雾,覆笼而下,每一击,都有大量无声虫被碾碎,而其鲜血,则汇入血雾之中。
“果然可行!”
当然了,这些血液依附的是血影神通的变化威能,本质上仍是血影神通,所以除了可以吓唬人外,实战威能并不强。
“那如果,这样呢?”
心念一动,无数无声虫由内而外,轰然炸开,这不是他控制血影神通所为,而是直接利用真气控制无声虫体内的鲜血,使其鲜血沸腾,震裂了躯体!
“果然可行!”
叶青一喜,这是他刚才灵机一动,结合血影神通和自己鲜血的吞噬能力,想到的方法,便试验了一番,没想到果然可行。
这样一来,他对敌的手段又多了一种。
而且,武者练武,体魄为本,气血为根,一旦体魄、血气受到影响,自身亦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便是有十成功力,亦不见得能发挥一成。
所以,如果与人对敌时,利用血影神通,引动对方体内血气的变化、起伏,纵然只有一息,仍旧可以极大影响对方气机、招式等的变化,甚至引致反噬,从而重创对方或者给他可趁之机。
而对于一些比较弱之人,甚至只需他一个念头,便能使对方的血气反噬,撑爆对方经脉、窍穴,甚至躯壳。
“妙哉!”
叶青眼睛发亮,散去空中的血影,那些鲜血无以为附,掉落在地上,他可不敢肯定无声虫的血液有没有毒,不敢随意吞噬,就譬如昨天吞噬至无面的血液,怪异莫名,足足耗费了他一整夜的时间才彻底吸收融合。
当然,效果也很显著,使他的血气、境界又提升了一大截。
但诡怪毕竟不同于人,所以其鲜血,还是少动念头为妙!
“再试试!”
继而,叶青念动间,无数血影侵入蜂拥而至的无声虫体内,微闭双目,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无声虫体内流淌的血液,就仿佛那都是自己的血液一样,一个念头,就能调动、控制。
“爆……”
一声间,血液涌动,大片无声虫齐齐一滞,继而轰然破碎。
漫天血肉,宛如烟火!
……
“呼……”
半炷香后,看着仿佛血肉绞场一样的无声峡,叶青一身青衣如新,轻舒了口气。
“增加了六枚银色龙蛇符文,还有十枚灰色龙蛇符文,不错,这波韭菜割得很值!”五枚银色龙蛇符文,足够他将自身的实力,再提升一大
截了。
他现在大致弄清楚了,约莫一千多枚灰色龙蛇符文,才能转化成一枚银色龙蛇符文,而所杀的诡怪等级越高,所能转化的龙蛇符文数量越多,品质也越高。
一般来说,普通的凡级、血级诡怪,只会给他提供灰色龙蛇符文,但厉级诡怪以及以上的诡怪,可能会给他提供银色龙蛇符文,而且诡怪越特殊,越稀少,越强大,给他提供的龙蛇符纹越多,例如先前他杀了一个罚恶将军,诡经就大方地给了他三枚银色龙蛇符文。
当然了,究竟是否如此,还要多多验证一下。
毕竟,他只杀过一个厉级诡怪,所以无从判断,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不过,这个推测八九不离十!
“走了,回去修炼。”
韭菜割完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将韭菜,转化为实力,这才是关键。
离开无声峡,叶青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功夫,一只灰色的毛驴便撒着欢从远处跑来。
但奇怪的是,灰色的毛驴一边跑,还一边惊惶得叫着,身上还有几条深深的血痕。
“我就说嘛,跟着这头毛驴,一定能找到那小子!”
随着毛驴越跑越近,一个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
“找到了就好,书生你果然神机妙算!”
声音刚落,三个人缓缓出现。
一人手持折扇,年约三十来岁,只是面色蜡黄,瘦骨嶙峋,仿佛身患沉疴一样,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人则身材魁梧高大,手如簸箕,面黑如碳,身上萦绕着浓浓的煞气,一脸狞笑。
最后一人则是一名和尚,身材矮壮,头上留着三颗戒疤,身穿僧袍,半裸着衣服,露出古铜色的皮肤,气血旺盛,每一步间,都能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荡,仿佛一头凶兽。
“你就是叶青?!”三人径直来到叶青面前,面如黑炭的男子厉声道。
“是我,敢问三位有何贵干?”叶青眉头微蹙,三人明显来者不善,但他确定,他不认识三人,更谈不上与其结怨。
“嘿嘿,那就没错了!”黑面男子狞笑一声:“我叫史江,人称黑面神;他叫陶显,外号病书生;那个和尚法号戒嗔,江湖人称莽金刚。”
“至于我们来的目的呢,是杀你!”
“好外号,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叶青摊摊手,一脸不解:“杀人总有原因,我与诸位无冤无仇,诸位为何要杀我?”
“嘿,牙尖嘴利,我最喜欢掰扯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史江身上煞气涌动,捏着手掌,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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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个什么劲儿,早点杀了,洒家还要回去喝酒呢?”戒嗔一脸不耐,话落,一拳砸向叶青的脑袋。
叶青双眼一眯,向前一步踏出,身体微侧,以毫厘之势躲过戒嗔的拳头,而后欺近对方,肩肘如锤,撞向对方的胸膛。
“当……”
就在叶青的肩膀即将撞在戒嗔的胸膛上时,戒嗔的身上泛起一层金光,而肩肘与金光相碰,居然响起金铁交鸣之音。
如似大龙撞金钟!
第六十六章 追魂
一撞之下,叶青巍峨不动,反倒是戒嗔踉跄倒退了几步。
“好小子,有几膀子力气!”
莽金刚揉着隐隐作痛的胸膛,诧异道。
“金刚,你居然没有一个小娃娃力气大,莫不是身上的力气都用到烟罗坊的姑娘身上去了吧!”史江大声笑道。
“放屁,那是洒家没注意!”戒嗔骂咧了一句,脸庞涨红,身上金光凝聚,竟是形成了一座金钟。
“金钟罩?!”
叶青脸色奇怪道。
“有几分见识!”戒嗔冷笑一声,大步向前冲出,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溅起一团泥土,留下一个深坑,而其身上的肌肉便会鼓胀一分,等到叶青身前时,其双臂已经粗如松柏。
继而,戒嗔双臂横摔,双掌似拍若砸,空气猛然炸开,如似一个金刚,摔碑降魔一般。
“大摔碑手”
“好刚猛的力道!”叶青眼睛微眯,胸腹鼓胀间,蟾声一片,一拳轰在戒嗔落下的手上。
“轰隆”
拳掌相撞,气浪翻滚,叶青微丝不动,只是脚下的泥土如潮水般向四周荡开,而戒嗔则再度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脸色便苍白一分,等五步之后,身上的金钟罩竟是直接碎裂开来。
“钓蟾劲?不可能?”面色青白不定的戒嗔,强忍着翻涌的气血,双目圆睁,一脸不敢置信。
他的金钟罩可是凝气境炼体功法,再加上以刚猛著称的大摔碑手,与钓蟾劲相撞,居然落在了下风。
要知道,钓蟾劲可是最普通的运气法门啊!
“点子扎手,一起上!”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史江和陶显,感受着叶青身上一闪而逝的气息,面色大变,齐齐扑向叶青。
史江脚步狂踏,身上内力蒸腾,一层黑气渐渐涌上面容,将原本黝黑的面容熏染地更加黑沉,而其一双手掌,亦变成了黑色,煞气弥漫。
“黑煞掌”
黑煞掌,掌蕴煞力,击中他人,身体上会留下一个黑色的掌印,看似不显,但实则黑煞掌力入体,可一瞬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阴损异样。
史江人称黑面神,一则是其天生面如黑炭,一则是因为每次使用黑煞掌时,脸上便会被黑气覆盖,身上煞气汹涌,形如煞神,故称黑面神。
黑煞掌便是他的成名绝技,一掌如煞,摧人肺腑。
叶青微凛,然而,不等他闪避,一柄折扇从旁点出,扇如繁花,忽开忽合,虚实不定,分袭他身体的几大要穴。
更加阴损的是,开合之间,都有细如牛毛的飞针攒射而出,飞针泛着绿光,明显染着剧毒,掠向他的眼睛、喉咙、嘴巴、太阳穴等薄弱之地。
折扇轻挥送君归,叶落纷纷如花舞,针为飞花,扇舞送君,这便是陶显最厉害的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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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扇,飞花针”
与此同时,莽金刚亦从侧面扑杀而至,双臂横摔,仍旧是“大摔碑手”!
三人配合默契,一时间,同时出手,成合围之势,竟是封锁了叶青所有的退路,让叶青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死”
见叶青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已然是困兽,史江脸上满是狞笑。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刀光,凭空而起,仿若鬼魅一样,一闪而逝。
“当当……”
直到刀光消失,才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空中的飞针已然消失不见,而三人的手腕上,尽皆传来一丝疼痛。
三人低头间,只见他们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伤口深及两寸,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好挑断了他们的手筋。
一刀,不但将空中的飞针悉数挡下,并且从不同的方向,挑断了他们的手筋。
究竟是一刀?
还是三刀?
或是更多刀?
三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对方的刀,太快了!
“走!”
三人相视一眼,手腕上的剧痛,心中的惊骇,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危机,立即向后退去。
“我让你们走了吗?”
见状,叶青扬眉,手中出现一柄形如弯月的弯刀,身形一掠,刀光闪烁,幻影重重,是一刀,又似无数刀,但刀刀皆快如鬼魅,诡异而凄清,充满阴森冷酷,摄魂夺魄的气息,掠向三人。
三人心头尽皆一寒,史江大吼一声,身上泛起层层黑光煞气,左掌兜在身前,形成重重掌影,挡向空中的刀光。
陶显折扇凌空连点,荡开层层劲气涟漪,身子则如飞花一样,躲闪着空中的刀光幻影。
至于戒嗔,则最为直接,大吼声中,身上金光闪闪,出现一座栩栩如生的金钟。
金钟上布满梵文符咒,神秘异常,大成境界的金钟罩。
然而,下一刻,三人同时闷哼一声,因为不知何时三人的脚踝上,多了一道伤痕,而空中那些刀影,则仿若镜花水月一样,消失不见。
“假的?”
三人双目圆睁,这才明白,他们眼中所见的那些刀光幻影,全是幻象,真正的刀,早已落在了他们身上,只是由于刀光太快,快到超出了他们反应的时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好快的刀,这是什么刀法?”陶显脸色苍白地咳嗽了几声,失魂落魄道。
“追魂刀法!”叶青屈指弹在形如弯月的刀刃上,震落刀刃上的鲜血,歪着头,邪邪一笑。
他所使用的刀法,自然是《追魂刀法》,《追魂刀法》追命勾魂,摄心夺魄,诡异莫测,快如疾风,却又威力无穷。
至于手中形如弯月的弯刀,则是他根据《追魂刀法》的要求,特地打造的,因为只有弯刀才能发挥《追魂刀法》诡异莫测的特性。
“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呸,谈你娘……”黑面神史江破口大骂,神色不忿,但话还没说完,体内鲜血忽然不受控制般翻涌不止,面色潮红。
继而,其毛空间,渗出一缕缕鲜血,眨眼间,便成了一个血人。
“我……”
史江痛苦哀嚎一声,但话还说完,整个人“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满身血肉,腾空而起。
只不过,腾空而起的鲜血,并未随着肉块落下,而是受到牵引般,汇聚成一颗血球,飞到叶青面前,被一口吞下。
随着鲜血吞下,叶青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一截。
“我最讨厌人说脏话了!”叶青舔了舔嘴唇,陶醉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两人:“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陶显和戒嗔,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望着叶青,一脸惶恐。
“你……你不是凝气境,你是拓脉境?”陶显死死捏着手中的折扇,骨节泛白。
因为只有拓脉境,才能真气离体,才能轻而易举地隔空控制真气,才能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三个成名已久的凝气境后期武者。
“你猜?”叶青似笑非
笑。
猜什么,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
陶显和戒嗔,颓然垂下头颅,彻底没了反抗的勇气,要是凝气境,他们还可以拼一拼,但是拓脉境,两人彻底熄了心思。
事实上,也不怪他们后知后觉,因为叶青身上带着诡经,而诡经有隐匿气息的作用,所以只要叶青不故意显露气息,外人是难以察觉的。而在交手过程中,他有意验证自己的手段,也没有彻底显露气息,动用全力,所以直到史江死亡,两人才猜到了他的境界。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叶青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陶显轻咳了两声,道:“是阎铁衣阎帮主派我们来的。”
“铁衣帮帮主阎铁衣?”铁衣帮是安阳县的一大帮派,和手眼通天乔六爷的势力相差不大,只不过阎铁衣做的是盐铁走私、保镖杀人等买卖,与乔六爷贩卖消息所不同。
“我和阎铁衣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派你们杀我?”
“我们也不知,就是今天阎帮主收到了一封信,便派我们来截杀少侠你!”陶显颓然道,心里后悔不已。
他们本以为阎铁衣派他们三人,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有些小题大做,但没想到,却踢到了石头。
而且,貌似这块石头,还要再砸回去。
“一封信?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我?”叶青心里盘算着:“无面等诡怪?应该不可能,若是无面等人,知道他是拓脉境,绝不会派三个凝气后期来送死!”
“那除了无面,他还得罪过谁?”
慢慢的,叶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起来吧,带我们去见你们帮主!”
叶青眼中寒芒闪烁:“对了,如果你们两人不想像黑面神那样,最好不要耍花样。”
“不敢,不敢!”两人急忙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万幸,他们怎么还敢耍花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叶青诡异莫测的手段,着实是吓着他们了,让两人彻底没了耍心眼的胆子和心思。
“最好如此!”叶青慢慢道:“将你们身上的伤治一下,然后给我讲一下阎铁衣的事,譬如阎铁衣擅长什么武功,你们铁衣帮都有哪些高手……”
“别骗我啊,我认识乔六爷,等回去后,我要先去拜访一下他,若你们敢骗我,呵呵……”
“不敢,不敢!”陶显忙不迭摇头道:“阎铁衣和少侠你一样,是拓脉境武者,擅长铁袖功,人称铁衣寒叟……”
“等等,你刚刚说,阎铁衣与郑峰是把兄弟?”
叶青骑在毛驴上,忽然瞥向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的陶显和戒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是,少侠,怎么了?”陶显心中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
“把兄弟!”叶青眸光微微闪烁:“你仔细将两人的关系给我说一下?”
等陶显讲完,叶青沉默一会儿,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人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只要我一个念头,你们就会和史江一样。”
闻言,两人脸色苍白,颤抖了一下。
但旋即,只见叶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缓缓道:“但我这人心善,给你们一个机会和一场造化,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当然了,有没有都没关系,因为你们没得选择!”
“……”
陶显和戒嗔无言,那你说个屁啊!
“是这样,我打算……”
第六十七章 铁衣寒叟
“帮主,我们帮助汤义安,去杀叶青,是不是太冒险了?”
铁衣帮内,一个身材瘦削、留着两撇胡须,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看着端坐在荷池前垂钓的阎铁衣,有些疑虑。
阎铁衣号称铁衣寒叟,人如其名,身材高瘦颀长,相貌清矍,颔下留有一缕长髯,身穿一袭大袖长袍,高冠博带,衣袂飘飘,颇有一种古风雅士、放荡不羁之感。
此时,他正手持一根银色钓竿,神情专注地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仿佛对于中年男子的话,充耳不闻。
忽然,鱼线微动,湖面荡开一层涟漪,阎铁衣手腕一抖,整个鱼竿弯如半月,随后绷直,一条肥硕的大鱼便被抛出水面,化作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一旁的鱼篓内。
直至这时,阎铁衣才缓缓道:“雍之,你是担心我们此等做法,恶了燕雨飞吧?”
被称为雍之的中年男子,全名陆雍之,表面上是掌管帮中钱财、庶务的管事,但实则却是阎铁衣的心腹,亦是铁衣帮的谋士,素有寒衣秀士之称。
“正是!”陆雍之点点头:“叶青无足轻重,但他与燕雨飞颇有交情,杀了他,若被燕雨飞得知,势必与之结怨。与汤义安相比,燕雨飞才真正值得我们交好,帮主何必舍大而取小呢?”
阎铁衣轻笑一声,摇摇头:“雍之你此言差矣,燕雨飞虽高,但刚来安阳县,根基尚浅,且或许过不了许久,就会被调走,交好与他,则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看似美好,实则无用;而汤义安、尤达叔侄两人便不一样了,于安阳盘踞多年,根基深厚,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尉,便是如此。交好汤义安,便是交好尤达,这于我们在安阳的生意,大有好处。”
“另外,只要我们做事干净利落点儿,料来燕雨飞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只要不知,何谈结怨一说?”
“所以帮主你才会杀鸡用牛刀,派了陶显、史江和戒嗔三人一起前去,确保万无一失!”陆雍之了然:“帮主高瞻远瞩,雍之佩服!”
“呵呵,雍之,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像你啊!”
阎铁衣轻笑一声:“我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虽然汤义安说此子最多只有凝气初期境界,但我做事,向来不喜欢意外和不确定,所以多派点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话说,陶显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帮助,陶堂主、史堂主、戒嗔大师在外求见?”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禀告道。
“哦,回来了,与我所料不差。请他们进来!”阎铁衣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陶显、戒嗔、史江便走了进来,齐齐向阎铁衣行礼道:“见过帮主。”
“事情办得如何?”阎铁衣依旧手持钓竿,望着水面,没有看向三人。
“禀帮主,只能说还算顺利,叶青是杀掉了,只不过我们也受了一点儿小伤!”陶显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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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怪你们气息不稳。”阎铁衣来了兴趣,招呼三人靠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仔细说说!”
“嘿,有啥好说的,是我们太低估那小子了,他是凝气境不假,但绝不是凝气初期,而是后期,手段也着实不凡,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死了那小子。”戒嗔瓮声瓮气道。
“原来如此!不过,只要杀掉就好了!”阎铁衣点点头,继而问道:“对了,没人看见吧?现场都处理干净了吗?”
“咳咳,帮主放心,没人看见,而那叶青的尸体,也已经扔到无声峡去了,我们亲眼所见他的尸首被无声虫啃食一空!”陶显轻咳了几声,回禀道。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阎铁衣笑了笑,心情颇好,旋即有些疑惑地看向史江道:“史堂主,平日里不是属你最喜欢说话吗?今天怎么了,一声不吭?”
“没事!”一直未吭声的史江忽然道:“帮主,属下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儿?”阎铁衣问道。
史江有些犹豫地看了几人一眼,一脸为难,继而慢慢向阎铁衣跟前走了几步。
阎铁衣还以为史江所求的是难以启齿的私事,所以才会扭扭捏捏,并未介意,反而笑着打趣道:“史堂主,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扭捏捏捏,一点儿也不像你?说,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瞧上了谁的媳妇了?想让本帮主替你保媒做主啊?”
“都不是!”史江回答道。
“哪是什么?”阎铁衣好奇道。
史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朝阎铁衣靠近,就在距离阎铁衣两步时,阎铁衣心中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和危机。
就在此时,一抹寒芒,突兀闪现,从他眼前划过,血花飞溅。
“轰”
下一刻,恐怖的劲气从阎铁衣身上涌出,狂风呼啸,劲力所过之处,石桌、花草、树木直接化作齑粉,地上留下道道裂痕。
陶显和戒嗔好似早有准备,早早向后掠去,但即便如此,感受着从脸颊两侧划过的凌厉劲气,仍旧心有余悸。
而陆雍之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劲气掀飞,于空中便吐出一口鲜血,气机萎靡。
反倒是距离阎铁衣最近,首当其冲的史江,仍旧笔直挺立,仿佛毫无所觉。
“你不是史江,你是谁?”此时,阎铁衣宽阔的衣袍鼓胀,衣袖猎猎,仿佛摇曳的旌旗,周身劲气虚实不定,仿若流云,看上去威风凛凛。
只是宽阔的袖袍间,隐隐可见一丝血痕,不断有鲜血顺着血痕渗出,浸透了衣服,染红了雪白长袍。
感受着身上的伤势,阎铁衣又惊又怒,若非他先前感到一丝不安,反应及时,那一刀很可能直接割断他的喉咙。
但纵然如此,那一刀实在太快了,他仍没能完全躲过,被伤到了胸膛。
“你究竟是谁?”
“我叫叶青,树叶的叶,青山的青!”史江,或者准确点说,是叶青,身上骨骼噼啪作响,原本高大的身躯,渐渐缩小,恢复成了正常大小。
继而,伸手一抹,揭去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其隽秀的面容。
淬体境易骨锻筋,自然可以随意改变体魄外观,至于相貌,则是带了陶显制作的(易)容面具。
他先前所谓的计划之一,就是让陶显和戒嗔帮他,混入铁衣帮,趁机杀了阎铁衣,随后由陶显和戒嗔控制铁衣帮。恰好陶显擅长易容换面,可以将他易容成死去的史江,轻易混入铁衣帮。
由于阎铁衣是拓脉中期武者,手段不弱,且为人机警异常,小心谨慎,向来不许外人靠近他一丈之内。所以,想要在铁衣帮内杀掉对方,还不引起铁衣帮其他人的注意,围攻他们,唯有突袭,速战速决。
于是叶青打算,等三人向阎铁衣汇报情况时,他设法靠近阎铁衣,突然发难,以最快的速度,击毙阎铁衣。
然而,没想到,纵然他表现的天衣无缝,但在最后关头,仍被阎铁衣感到了危机,躲过致命一击。
有些可惜。
“叶青,你没死?”阎铁衣恍然,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当然没死,否则,如何杀你!”叶青轻轻一笑,对陶显和戒嗔道:“你们两人暂时拦住其他人,我马上送阎帮主上路。”
陶显和戒嗔点头,两人亦快速出手,先制住受伤颇重的陆雍之,随后转身离去。
“送我上路,凭你?”阎铁衣不屑,若非他先前不防,又怎么会被叶青伤到?
“就凭我!”话音未落,叶青脚步一点,身形疾掠向阎铁衣,手中弯刀挥出。
一刀间,明月当空,清凉凄冷的刀光,便布满虚空,如月辉映照人间,端得美轮美奂。
但于这梦幻间,却是杀机四伏!
感受着空中的刀影杀机,阎铁衣心中泛寒,不敢怠慢,一袖拍出。
柔软的衣袖,在挥出的一瞬,周遭空气被席卷一空,变得仿若寒铁一般坚硬,拍在虚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如击浪涛。
下一刻,虚空一颤,气流倒卷,刚猛无铸的劲力横扫,满空刀光寸寸碎裂。
一袖碎月,铁袖扫流云。
铁袖功!
“铁袖功,果然名不虚传!”
空中传来叶青的轻笑声,但却不辨其身影,空中到处都是叶青的残影与诡谲刀光。
影无痕,刀无形。
但偏偏于这无影无形之间,却是气机森然,杀机密布。
阎铁衣能从一介无名之辈,成为安阳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与其交手之人何其之多,其中更不乏比他厉害、难缠、诡异之辈,但他从未遇到过像叶青这般的人。
眼睛无法分辨对方真假,气机无法锁定对方,更无法判断对方刀势走向与变化,令他难受至极。
因不见,所以他只能防守。
一双衣袖,凌空挥舞,或坚如顽石,硬如钢铁,或柔如锦缎,软如丝绸,或拍如浪涛击岸,或卷如流水九曲,或缠如青丝缱绻,刚柔并济,动静相合,虚实相应,将周身护得水泄不通。
铁袖锁空,万物难入!
刀光森罗,追魂夺命!
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
第六十八章 交战
“轰轰”
听着远处的轰鸣声,戒嗔眼中战意闪烁,但同时带着一丝骇然,纵然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但两人交手所传来的劲气余波,仍让他感到一丝心悸。
“你说,叶青,能杀得了帮主吗?”
“不知道!”陶显摇摇头,脸上同样带着一丝忐忑:“不过,我们现在和叶青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退路,所以,不能杀,也得杀!”
是啊,自从他们答应叶青的那一刻,他们就没了退路,不是阎铁衣死,就是他们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是啊,我们,都没有退路!”戒嗔摇摇头。
“快,快……”忽然,一阵喧哗声传来,一群铁衣帮帮众急忙从远处冲来,显然是听到了轰鸣声。
“站住,谁让你们来的!”见状,陶显上前一步,拦住铁衣帮的帮众。
“陶堂主,里面……是怎么回事?”一名帮众小声问道。
陶显道:“帮主的一名朋友来访,两人正在切磋武艺,你们最好不要打扰!”
“帮主的朋友?”那人有些疑惑,但见陶显和戒嗔都在此地,亦不疑有他,好奇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弄得动静这么大?”
“不该管的别管,出去巡逻,若是让外人闯入,你们吃罪不起?”陶显厉声道。
“还不快滚!”
戒嗔双目圆睁,大吼一声、
“是,是!”
众人缩着头,齐齐应道,转身离去,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脾气暴躁、动辄就杀人出气的主儿。
等众人离去,戒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怎么办?我们挡不了多久的!”
这些小喽啰他们还能瞒住,挡回去,但若是被其他几位堂主得知,要进去,他们可不见得能挡住!
“走一步,算一步吧!”陶显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希望于那位,动作快点了!”
“好难缠!”叶青眉峰紧锁,手中弯刀掠下,但在掠下的过程中忽然停滞,以极其诡异、刁钻的方式,掠向阎铁衣的脖颈。
鬼魅如斯,防不胜防。
但阎铁衣的长袖一抖,如拍实甩,拍在他的刀锋上,将其击退,旋即衣袖陡然舒展开来,由刚化柔,旋转着笼罩向他,黑压压一片,仿佛一片乌云,又似一座牢笼。
叶青气机转动,脚步凌空踏出,如鬼魅般向后掠去。
这就是阎铁衣的难缠之处,对方的劲气,仿佛流云一样,变幻莫测,无法捉摸,偏偏又动静相宜,虚实相合,刚柔相济,让他一时间难以攻破对方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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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言不惭,就凭你也想杀我!”
感受着叶青气机微滞,阎铁衣大笑一声,衣袖纵览而出,大袖猎猎,竟是一瞬将周遭的气流一览而空,天地一寂。
下一刻,衣袖挥出,刚猛的劲气一瞬倾泻而出,仿佛天地塌陷。
“轰隆”
湖中溅起数丈高的水浪,湖中的一座凉亭,在沛然无匹的劲力之下,轰然坍塌。
“咕呱……咕呱……”
水浪之中,五声蟾鸣先后响起,蟾鸣声声,高亢入云。
叶青身上的气势一瞬扶摇直上,刀起三寸,气涌如浪,一刀落下。
“五重钓蟾劲”
匹练如虹,水浪直接被一分为二,之后,刀光不竭,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深达数尺的划痕。
阎铁衣不敢大意,衣袖飞旋,横扫在大地上,深达数尺的大地仿佛毯子一样,被生生卷起了一层,将空中的刀光撞碎。
“哈哈,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挡住这一刀,阎铁衣深吸了几口气,转换气机,真气的耗损,虽然让他有些虚弱,但他知道,对方和他一样,也是拓脉中期,纵然招式诡异,不过想要短时间内拿下他,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再坚持一下,等他手下的人赶来,无论是叶青,还是那两个叛徒,都得死!
“是吗?”
叶青轻笑一声:“希望接下来,阎帮主还能笑得出来。”
话音刚落,阎铁衣心中寒意大作,急忙运转真气,衣袖鼓荡,护住身体。
而与此同事,无数若有若无的血影,出现在周围,距离他只有一寸之遥。
“什么东西?”
阎铁衣头皮发麻,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些血影是何时出现在他跟前的,而且距离他如此之近。
更为恐怖的是,这种血影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只要被它近身,就会有极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一样。
“青魔”
阎铁衣伸出左手,其左手上,带着一只薄如蝉翼的青黑色手套,手套上布满诡异的线条,青黑光芒闪烁,于中央隐隐形成一个魔首。
青黑光芒闪烁间,魔首竟然仿佛睁开了双眼,隐隐有令人烦乱、躁动不堪的声音响起,一阵青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开来,伴随而至的还有一股腥甜味。
腥甜味弥漫的一瞬,叶青竟然觉得头晕眼花,精神萎靡,一股虚弱浮上心头,而脸上亦蒙上了一层青黑色。
“这就是阎铁衣的诡器,果然恐怖!”
但旋即,一抹清灵之气从体内生出,转寰全身,那股恶心眩晕之感立即退去,恢复无恙。
“应该是那颗长生果的效用……”
叶青心念转动间,便有了答案,应该与他在玉龙湖吞服的那颗长生果有关。长生果有肉白骨、延寿元、辟百毒之效,服用之后,可不惧百毒,成就百毒不侵之身。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叶青又急忙吞下一枚解毒用的辟毒丹,屏住呼吸。
路上时,他听陶显说过,阎铁衣有一件诡器,蕴有剧毒,闻之必死,触之必亡,所以他才事先准备了一些解毒丹药,没成想倒是多此一举。
但不可否认,对方的诡器真的很厉害,若非他服用过长生果,百毒不侵,那么今天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熊熊……”
阎铁衣左手一挥,熊熊青黑火焰蒸腾,霎时将血影灼蚀一空,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青黑火焰弥漫之处,坚硬的地面都被烧蚀出一个个坑洞。
叶青伸手虚握,无数血影再度浮现,从不同的方向掠向阎铁衣。
血影神通由他的内力、气血凝练而成,所以只要他内力不竭,气血不衰,血影便源源不绝。
而他修炼的是顶级拓脉功法,内力雄浑,肉身又强大无比,自是不不惧消耗。
“嗤嗤……”
血影刚一掠近阎铁衣,便被青黑火焰烧蚀一空,无法伤到阎铁衣。
“小子,看你还有什么手段?”阎铁衣得意一笑,然而笑容还没落下,便僵在脸上,只见叶青手掌一挥,无数暗红血影浮现,化作一个无形巨掌,凌空拍下。
阎铁衣暗骂一声,内力吞吐,左手成爪,凌空掠出,五条青黑火焰凝聚而成的爪芒径直将空中的巨掌撕裂。
然而,下一刻,被撕裂的巨掌,化作无形血影,趁着空隙,掠过阎铁衣的双腿、胸膛等位置,带起丝丝鲜血。
阎铁衣只觉得体内的鲜血,竟然不受控制般被血影吞噬,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愈发孱弱。
“这是什么武功?还有,对方的内力怎么如此雄浑?”阎铁衣一掌切下,将周身的血影烧蚀一空。
然而,心中却是惊骇不已,同是拓脉中期,经过一段时间的激斗,他的内力耗损严重,反观对方,内力充盈有余,还能连续使用这种诡异的手段,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由于内力耗损严重,青魔手隐隐已有反噬的迹象,若再这样耗下去,杀不了对方,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杀……”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阎铁衣不再防守,而是纵身跃起,仿佛一只苍鹰,主动向叶青扑去。
阎铁衣身在空中,双臂横张,身影转折变幻不休,虚实不定,而且每变幻一次,都有一声鹰啼响彻长空,身上的气势便雄浑一分,连续九次变幻之后,阎铁衣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其直接出现在叶青身后,爪影重重,火焰熊熊,覆拢向叶青全身大穴。
“苍鹰九变”
“无影手”
人人都知铁衣寒叟擅长铁袖功,流云劲,但其实,为了配合青魔手,他的轻功身法和爪法,亦绝对不弱。
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或者说,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死……”
爪影漫天,叶青背后沁出一层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阎铁衣居然还精擅轻功身法和爪法。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关键是对方手上诡器所蕴含的火焰和剧毒,那种火焰连地面都能烧蚀,更遑论他的身体。
咫尺之距,瞬息之间,意起,刀光现,叶青手中的弯刀如圆月一样,轻轻荡开一抹清光,清光入水,荡开层层涟漪。
层层涟漪,即层层刀光,将漫天的爪影拦下。
然而,他挡住了爪影,却无法挡住无孔不入的青黑火焰,更恐怖的是,那些火焰竟然顺着弯刀,向他的手臂蔓延而去。
叶青脚步一点,血海飘香施展到极致,快如疾风,掠至湖面上空,脱离青黑火焰的范围。
“你逃不掉的!”
阎铁衣的身影亦随之而至,无影手或抓,或掠,或撕,或拍,或勾,或点,劲力入化,万象包罗,火焰弥漫,覆盖周遭方圆数丈,封锁了叶青所有的退路。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你如何逃?
第六十九章 青魔手
“呵呵,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打算逃!”
然而,面对阎铁衣的攻势,叶青反而咧嘴一笑:“好机会,蛙兄……”
“呱……”
水面炸开,伴随着一声蛙鸣,功夫蛙高高跃起,蛙在空中,双掌相对,劲气汇于掌心,凝聚成一个圆球气旋。
下一刻,功夫蛙双掌平推,气旋飞出,直直轰向阎铁衣的背部。
阎铁衣虽惊不慌,右手衣袖鼓荡,铁袖迎风,准备抵挡身后的攻击。
而其左爪,则依旧攻向叶青!
然而,下一刻,他体内的气血不受控制般,陡然翻涌起来,气机随之一滞,招式一顿。
虽然下一刻体内的异样立即被他压了下去,但毕竟慢了一步。
一步慢,便是步步慢,功夫蛙的气旋,直接轰在他身上。
“咔嚓”
纵然有真气护体,但功夫蛙本就是厉级诡怪,相当于人类拓脉境武者,这一击威力自然非同小可,阎铁衣整个背部直接塌陷下去,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凌空飞出。
“啪”
叶青一脚踏出,空气炸裂,疾掠而出,竟是直接追上被轰飞的阎铁衣。
阎铁衣虽然凄惨至极,但还没有死,见到叶青追至,眼中露出一抹惊恐,便要运转仅余的真气,最后一搏。
然而,他体内的气血再度不受控制般翻涌起来,气机微滞间,一抹刀光于他眼中绽放,追魂索命。
下一刻,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意识犹未湮灭的阎铁衣,余光中,看见自己的身躯,轰然炸开,漫天飞舞,绚烂如烟火!
烟火之中,那名少年,伸手一握,那些鲜血,汇聚成一团,仿佛一块血琥珀,落入少年的手中。
“为什么?”
阎铁衣的头颅落下,被叶青接住,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一只诡怪,藏在湖底?
为什么最后关头,他的气血会不受控制?
但可惜,这些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终于死了!”
叶青掠上岸,将阎铁衣的头颅放在地上,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场战斗,不可谓不惊心动魄,阎铁衣真的很厉害,他用尽了所有手段,才堪堪压了对方一线,想要杀掉对方,只能利用自己雄厚的真气来慢慢将其耗死,甚至若对方使用那件诡器的话,胜负成败,还犹未可知?
至于想要短时间杀掉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幸好,他做足了准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将功夫蛙带了进来,在两人打斗时,悄悄潜伏了进来,藏匿于湖底,等候叶青命令,出手突袭。
而最后关头,他利用血影神通的特殊性,影响对方体内血气的运行,从而与功夫蛙配合,毕其功于一役!
“先恢复一下……”事情还没有完结,叶青不敢耽搁,一口将手中从阎铁衣身上吞噬的鲜血吞下,血气入喉,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在体内荡开,仿若烈阳一样。
叶青一瞬面红耳赤,灼热的气息从毛孔间渗出,伴随着点点血红,整个人仿佛火炉一样,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氤氲迷蒙起来。
“好磅礴的血气!”
叶青暗道一声,这些血气,磅礴且
有精粹无比,蕴含着宏大的力量。不过想想也是,阎铁衣毕竟是拓脉中期武者,其气血自雄浑无比,绝不下于一枚银色龙神符文所蕴含的能量。
“哗哗……”
血液流动,仿若湍急的溪水,筋骨齐名,仿佛虎豹雷音,阵阵灼热的气息从叶青身上喷薄而出,将皮肤上渗出的汗液蒸发,形成氤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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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下一刻,一股磅礴恐怖的气浪,以叶青为中心,向四周涌出,气浪滚滚,所过之处,地面直接被掀起,足足向外扩散了三丈,方才停歇。
待气浪消散,叶青的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
紧接着,叶青猛然睁开眼睛,双眸宛如日月一样耀眼夺目,周身劲气纵横,一呼一吸间,狂风呼啸,仿若龙蛇飞舞,气势骇人。
但连续几次呼吸、吞吐之下,叶青身上骇人的气势缓缓敛去,气息平稳,变得如往常一般平和、温煦。
“不错,又精进了一些!”炼化阎铁衣的血气之后,不但身上的伤势、消耗尽愈,境界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呱……”
这时,功夫蛙叫了一声,从水中跃出,落在叶青面前,张嘴吐出两样物品。
一样是贝壳一样的东西,自然是山河贝;另一样则是阎铁衣那只诡异的青黑手套。
先前,他直接利用血影神通震碎了阎铁衣的身躯,而其手上的山河贝和诡器没来得及捡,落入了湖中。
本想着待会再去拿,功夫蛙此举,倒是省去了他的麻烦。
“多谢了蛙兄,这是奖励你的!”叶青向功夫蛙拱拱手,取出一壶梨花酿,扔给功夫蛙。
功夫蛙呱呱叫了两声,接住梨花酿,忙不迭地灌了几口,活脱脱酒鬼一个。
“呵呵……”叶青轻轻一笑,先将阎铁衣的山河贝收了起来,目光则落在那只青黑色手套上。
青黑色手套,静静地摆放在地上,没了先前的狰狞诡异,但纵然如此,其内敛深邃的光芒和神秘诡谲的花纹,仍显得它极为不凡。
事实上,这件诡器,可比他手中的剥皮小刀、亡者寿衣,强悍太多,两者就像珠玉与瓦砾一样,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这件诡器叫什么?有什么作用?”
叶青取出诡经,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诡经表面,低声问道。
诡经之上,暗沉无光,足足过了十数息,才缓缓浮现出一个个血字。
叶青心中一喜,诡经需要的鲜血越多,反应的时间越长,表明这件诡器的价值越高。
“青魔手,血级诡器,以怨级诡怪青魔之头皮,淬以百毒,用幽冥鬼火,耗时十年炼制而成。练成之时,天哭血雨,幽火弥漫,毒气盈天,十里之内,寸草不生,白骨不存。”
“只可惜,青魔手邪异恐怖,有伤天和,天降雷霆,伤其根本,品质下降,沦为血级诡器。”
“手持青魔手,刀兵难伤,水火不侵,可催发幽冥鬼火和百毒之气,冥鬼火,无物不燃,无物不灼,可腐人躯壳,蚀人劲气,灼人肺腑;百毒之气,无形无质,阴损邪异,可损人气血,伤人心脉,毁人窍穴。
“使用青魔手,需每隔一月,用心头精血祭炼一次,否则就会引发幽冥鬼火反噬;每次使用时间不得超过三十息,否则
毒气入体,身受百毒之苦!”
“好强!”叶青眼睛明亮,心神巨颤,这件青魔手,不愧是血级诡器,比剥皮小刀、亡者寿衣可要强横太多,而且极为实用。
而且,这还只是残破状态下青魔手的威力,根据诡经的描述,青魔手是因为威力巨大、有伤天和,天降劫雷,伤及根本,品质下降,变成了血级诡器,那其原本的品质是什么?
厉级诡器?还是怨级诡器?
若能恢复原本的品质,其威力又有多强?
简直不敢想象……
至于青魔手的使用限制和缺陷,对于他而言,更是没有任何危害!
首先,一个月用心头精血祭炼一次,心头精血为武者精气神凝聚的精粹,极为重要,每损失一滴,都会伤及武者的根本,需要长时间去恢复。
但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他本身气血强横,真气充盈,并且有龙蛇符文傍身,要多少心头精血,有多少心头精血。
事实上,像诡经这样的耗血大户他都不怕,更遑论一个青魔手?
其次,使用时间不得超过三十息,否则就会毒气入体,身受百毒之苦,但他曾服用过长生果,百毒不侵,至少青魔手的毒气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这个限制,自然也不存在!
如此一来,对于其他人而言危险无比的青魔手,于他而言,可谓没有任何限制,实用性大大增强。
可以说,青魔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嘿嘿,我不愧是老天爸爸最喜欢的崽儿,谢谢了!”
傻笑了一声,叶青直接将青魔手戴到左手上,心头精血涌入青魔手,抹去阎铁衣留在青魔手内的印记,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眨眼间,便完成了祭炼!
叶青手指蜷缩,活动了一下左手,只感觉青魔手仿若无物,手指可活动自如,无任何滞碍,且心神与青魔手紧紧相连,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催动幽冥鬼火和百毒之气。
“出来吧!”叶青衣袖垂下,遮住左手的青魔手,淡淡道。
“叶……叶少侠?”戒嗔从暗中走了出来,看着周围恍若地龙翻身一般狼藉不堪的景象,咽了口唾沫,骇然道:“阎……帮主呢?”
他其实是听到这边没声音了,才偷偷摸摸潜了过来,想看看结果如何?如果阎铁衣胜了,他们还有机会逃跑;若叶青赢了,则皆大欢喜!
但没想到,刚过来,便被叶青发觉了!
“诺,那儿呢!”叶青侧过身子,露出身后阎铁衣的头颅。
“死了……”以戒嗔的胆子,看到阎铁衣死不瞑目的头颅,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踉跄退了几步。
叶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想他死?还是说,你想我死?”
“不,不……洒家不是这个意思!”戒嗔连忙摆手,看向叶青的目光,充满了惊骇。
而且,在他的感觉中,眼前的少年,与阎铁衣战斗之后,不但不显虚弱,反而比先前更为强横。
“对了,外面几大堂主已经闹起来了,陶显他快拦不住了!”这时,戒嗔想起了外面的情况,急忙道。
“来的正好!”
叶青挑眉一笑:“以你们帮主的名义,请他们到大堂!”
“是!”戒嗔应声而去。
第七十章 谁赞成,谁反对?
铁衣帮大堂,名流云堂,是铁衣帮议事之所。
此时,流云堂内,坐满了人,包括铁衣帮六大堂主,三大护法。
“陶显,帮主人呢?”坐在上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问道。
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面庞红润,皮肤光洁,仿佛婴儿,一身气息渊渟岳峙,正是铁衣帮的三大护法之一,凝气后期强者,白头翁许渊。
“许护法稍候,帮主马上就到!”陶显手持折扇,平静道。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陶显,这话你半盏茶前就说过了,帮主究竟什么时候能到?”一个脸上疤痕密布,气息剽悍的大汉,不满道。
此人正是百战堂的堂主,鬼面姚兴军。
“嘻嘻,陶堂主,你说帮主有故人来访,能不能告诉妹妹我,究竟是谁啊?”一名身穿百花罗裳,身材窈窕,年约二十五六、眉目间风情万种的女子,抚着鬓角的青丝,娇笑道。
娇笑间,女子娇躯轻颤,美好的身姿一览无余,令大堂内不少人都咽了口唾沫,心头火热,但却不敢有任何异动!
此女正是百花堂堂主,掌管铁衣帮所有青楼妓馆、勾栏瓦肆生意的阮红螺,不但擅长做生意,武功境界也极为不俗,凝气中期,人称百花仙子。
“呵呵,红螺你待会就知道了!”陶显一一应对着,不卑不亢。
“陶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刚才的声音和气机波动,可不像切磋!”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神情冰冷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透着阴冷渗人的气息,冰寒刺骨,让人从心底感到惧怕。
所以,男子周围,没有任何一人。
此人正是铁衣帮掌管帮规、刑罚,刑堂堂主,人称活阎罗的尹拘,凝气后期境界。
“呵呵,尹堂主稍安勿躁,帮主他……”
陶显淡淡一笑,没想到尹拘的感觉居然如此敏锐,察觉到了异常。
只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然而,话没说完,一个清朗的笑声传来:“呦,诸位都到齐了啊,很好!”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一名身材臃肿,满脸疙瘩,看上去十分渗人的老妇人,手持鹫杖,看着闯进来的人,目光不善。
“呵呵,毒夫人你好,我叫叶青,字无欢!”
叶青看着老妇人,笑道:“至于在下为何在此,则是因为有一件事要宣布!”
叶青扫视了众人一圈,径直坐在上首主位上,邪邪一笑:“从今以后,我就是铁衣帮的帮主了,谁赞成,谁反对?”
“我反对,你算什么……”百战堂堂主鬼面姚兴军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姚兴军身子一颤,脸色潮红,哗哗的血液流动声从体内传出。
“砰……”
下一刻,姚兴军的身体轰然炸裂,漫天血肉飞溅,但鲜血刚一飞出,便仿佛受到牵引一样,飞向叶青,凝聚成一个血球,落入他手中。
只余碎肉,如花落满地,绚烂美丽。
“哗啦……”
堂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身上气机勃发,惊疑不定地盯着叶青,有惊恐,有畏惧,有不解,有愤怒……
但唯独没有人敢动手!
百战堂堂主姚兴军可是凝气后期强者,且掌管对外杀伐征战,一身武功自然不弱,百战刀法杀伐无双,在铁衣帮中也能排得上前四。
可刚才,姚兴军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莫名死了,且死无全尸!
而他们,也没看清楚叶青是如何动的手?用的是什么功夫?
不知深浅,自然不敢妄动!
“谁赞成,谁反对?”叶青上下抛着手中的血球,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玩味一笑。
“咕噜……”
堂中,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
“想当帮主,就凭你!”三大护法之一的柳叶剑阎玉明怒吼道:“等我大哥回来,你就死定了!”
话音未落,阎玉明手腕一抖,一柄细如柳叶的长剑划出袖口,长剑疾刺,剑影重重,仿佛漫天柳枝细叶,在春风中摇曳飞舞一样,变幻不定,摇曳不止,美丽之间,却又杀机重重。
随风舞柳剑,剑出春风寒!
然而,下一刻,漫天剑影陡然消失不见,所有人望去,只见阎玉明的细剑,正被叶青用两根手指夹住,轻松自若。
众人再度一惊,阎玉明作为铁衣帮三大护法之一,功夫自然不弱,且作为阎铁衣的亲弟弟,阎铁衣亦经常指导其武功,故而一手随风武柳剑法,深得其中三味,快、准、狠、毒,在铁衣帮内少有敌手。
可现在,竟然被眼前的少年一招破去。
能如此轻易击杀姚兴军,又一招制住阎玉明,对方绝对是拓脉境高手无疑!
“既然你想见阎铁衣,我成全你,送你去见他!”坐在椅子上,叶青悠然一笑,屈指弹在剑锋上。
剑吟声中,阎玉明虎口开裂,一股劲气渗入体内,五脏六腑震动,经脉紊乱,一口逆血脱口而出。
阎玉明大惊,急忙后退,然而刚一退,眼帘中,一缕暗红血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环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
继而,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叶青伸手一摄,头颅落在旁边的茶几上。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戒嗔,拿上来吧!”
闻言,戒嗔从后堂走了出来,将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阎铁衣的人头。
“帮主……”
“帮主……”
惊呼声连连,所有的人都失了声,不敢置信。
阎铁衣是谁,铁衣寒叟,拓脉中期强者,一手铁袖功、流云劲,名动安阳县,赫赫有名!
但现在,居然死了,死不瞑目!
“阎铁衣想杀我,所以我杀了他!”
叶青起身,淡淡一笑,一股强横绝伦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霎时间,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沉,呼吸困难,强横恐怖的气势,威严磅礴的气机,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就连体内的真气,亦变得滞涩不通,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意。
“拓脉境,绝对是拓脉境,而且是拓脉中期,甚至……有可能是拓脉后期!”
所有人心中,齐齐生出这样的念头。
“做错了事儿,总得付出一点儿代价!”
叶青并未收敛身上的气息,声音懒散道:“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这铁衣帮了!”
“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阎铁衣有错在先,死有余辜,我等亦有罪!但叶少侠……不,叶帮主并未赶尽杀绝,胸怀宽广,仁义无双,属下佩服!”
陶显上前一步,率先躬身行礼。
“洒家赞同,叶帮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境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能跟着叶帮主,是我等之福”
戒嗔亦上前一步,他说得是实话,他本就是一个武痴,向来最为佩服强者。
以前是阎铁衣,但阎铁衣死了,现在就是叶青。
“嘻嘻,我赞同,谁当帮主我都无所谓,能赚银子就行!”阮红螺娇笑一声,饶有兴味地望着叶青,仿佛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赞同……”
“我赞同……”
“我赞同……”
有陶显、戒嗔、阮红螺带头,其他人相视一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点了点头。
他们怕,他们一旦不点头,姚兴军和阎玉明,就是他们的下场!
“很好,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叶青满意地点点头,收敛气息,笑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随意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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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落座,叶青继续道:“姚兴军和阎玉明死了,对了,还有史江也死了,他们的位置不可一日无人。”
“我建议,戒嗔接替姚兴军的职位,为百战堂的堂主,兼护法之职!”
“陶显本为秘堂之主,掌管情报,熟悉人际关系,便兼任史江所在的外务堂堂主之职?”
“大家,谁赞同,谁反对?”
众人;“……”
我们敢反对吗?
陶显和戒嗔则兴奋不已,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陶显原来是秘堂堂主,现在兼任外务堂堂主,权力、地位上升了一截不说,外务堂可是油水最丰厚的堂口之一,自然不差。
戒嗔虽然实力不俗,但却一直受人排挤,只是百战堂的副堂主,现在一下子成了正堂主,并兼任了护法,地位亦水涨船高。
“谢帮主!”
两人拱手致谢,兴奋异常。
“至于其他人,原先是什么职位,现在还是什么职务。”
“谢帮主!”其他人亦拱手致谢,心头一松。
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本以为叶青怎么也要敲打他们一下,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放下了,倒是出乎他们意料。
这样一来,只是换了一个帮主,于他们的利益而言没有任何损害,貌似也不错。
事实上,就算叶青敲打他们,他们也只能乖乖受着,毕竟对方太强了。
一时间,所有人对叶青的观感,好了许多!
恩威并施之下,见所有人都服软,叶青淡淡一笑,伸手下压:“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只要诸位好好做事,没有二心,我亦不会亏待诸位!”
“帮主宽宏!”众人齐声道。
“另外,我希望今天之事,诸位暂且保密,阎铁衣之死,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堂中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都应了下来。
叶青起身,准备离开,但在路过毒夫人时,忽然道:“毒夫人,以后别随随便便给人下毒,否则,是要死人的……”
毒夫人脸色一变,肥硕的身躯猛然向后退去。
第七十一章 计中计
毒夫人,名程梅,一手下毒功夫出神入化,尤其是她的化骨清风散,无色无味,可直接汇入空气之中,通过呼吸进入他人的体内,化骨腐肉,一时三刻就会让对方化为腐水,杀人于无形,故而被称为毒夫人。
她在看到叶青杀了阎玉明时,就悄悄给他下了化骨清风散之毒,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叶青不会发现。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毒杀对方,为阎铁衣报仇,然后向郑家家主郑峰邀功。
郑峰和阎铁衣是把兄弟,向来亲密无间,他为阎铁衣报了仇,于情于理,等郑峰接管了铁衣帮,都会对她大加赏赐,说不得她也能混一个帮主当当。
但没想到,叶青居然发现了!
“逃……”
毒夫人此时心中大骇,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毒夫人刚退出一丈,身影陡然一滞,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紧紧禁锢着她,使她难以动弹。
“啊……老身跟你拼了……”
毒夫人也知道到了生死危机时刻,大吼一声,身上涌出一股碧绿、阴森的真气。
碧绿真气弥漫,周围空气嗤嗤作响,似有点点磷光碧火燃烧,大堂中的花草、绿植瞬间枯萎了下去。
“碧磷毒火功”
见状,所有人急忙后退,屏住呼吸。
毒夫人的碧磷毒火功,是融合了数十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毒气与真气相融,形成磷火,蕴有剧毒,催发之间,真气蔓延,磷火点点,任何人只要碰到,一时三刻就会中毒而亡。
“玩火?不巧,我也会!”
叶青对碧磷毒火熟若无睹,左手探出,青魔手上腾起阵阵青绿幽火,幽冥鬼火与磷火接触,磷火真气直接燃烧起来,一寸寸被幽冥鬼火吞噬。
而且,幽冥鬼火犹不停歇,顺着磷火,直接向毒夫人蔓延而去。
“砰砰……”
毒夫人大惊,身上的疙瘩、肉瘤齐齐炸开,一条条长有双翅的蜈蚣从肉瘤中飞出,扑向叶青。
“以身饲虫,果然够狠!”
叶青眸光微变,青魔手虚握,幽冥鬼火熊熊,覆拢而下,直接将无数蜈蚣裹住,无声无息中,漫天蜈蚣全部化为灰烬。
“啊……我的磷火蜈蚣!”
毒夫人凄厉地尖叫一声,脸上满是悲戚,但不敢停留,急忙向门外蹿去。
然而,刚一动,身形再度一僵,而其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青黑色。
“毒?老身中了毒?”
毒夫人一愣,但旋即,意识便模糊起来,瘫倒在地。
“好烈的毒!”
毒夫人心中最后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没了气息。
毒夫人一生用毒,最后却死于毒,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生路你不走,却偏偏选了一条死路,何苦呢?”
叶青看着地上的毒夫人,轻叹一声,屈指轻弹,一缕幽冥鬼火落在毒夫人的尸体上,火焰幽幽,一瞬间,毒夫人便化为一团飞灰。
“好了,剩余的诸位都是聪明人,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我很高兴!”
叶青拍拍手,微微一笑。
但所有人,却觉得心底一寒,毛骨悚然。
“阮堂主,你以后就是三大护法之一了!”
“啊,谢谢帮主!”阮红螺捂着小嘴
,先是一惊,但旋即兴奋不已。
“对了,我再说一次,今天的事儿,不许往外说!”
叶青看了一眼堂中的所有人,再度嘱咐了一声,转身离去。
“是……”
背后,所有人尽皆躬身领命,恭谨无比!
……
乔府,雨花亭。
“稀客啊,无欢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乔六爷坐在亭内,红泥火炉,烹煮着茶水,好不惬意。
“想六哥你了!”叶青在乔六爷对面坐下,笑着回答道。
“这位是……病书生陶显?!”乔六爷笑笑,看向叶青身后的陶显,面带疑惑:“怎么,几日不见,无欢你加入铁衣帮了?”
叶青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准确点儿说,我没有加入铁衣帮,但铁衣帮确实是我的。”
“哦,说的我愈发糊涂了!”乔六爷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笑着摇摇头。
陶显开口道:“六爷,你还不明白吗?叶少侠,现在是我们铁衣帮的帮主了!”
“什么?”乔六爷手一顿,满脸不敢置信,而正在斟茶的红玉,则手一抖,茶水倾洒,满室清香。
“你是帮主,那阎铁衣呢?”左一言脱口而出道。
叶青抿了口茶,微闭双目,神情陶醉:“阎铁衣啊,被我杀了!”
乔六爷定了定神:“当真?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青耸耸肩,随意道:“自然是真的,他想杀我,然后就被我杀了,作为代价,铁衣帮就是我的了!”
“就这么简单?”乔六爷犹不敢置信,铁衣寒叟,安阳县赫赫有名的强者,即便是他,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但现在却死了。
且死在一个少年手中,说出去谁信?
叶青伸出左手,露出衣袖下面的青魔手,道:“杀个人而已,有多麻烦!”
“阎铁衣的青魔手?”乔六爷自然知道青魔手,身躯微微一颤,良久方才轻轻一叹,说不尽的唏嘘:“青魔手既然在你手中,如此看来,阎铁衣是真的死了!”
“无欢,你……唉,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虽然早知晓叶青很强,但没想到,居然强到这种地步,杀了拥有青魔手的阎铁衣。
如此说来,对方要杀他,亦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乔六爷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先前没有与叶青鱼死网破,否则的话,他坟头的草,估计已经有两尺高了。
“客气,客气!”叶青翘着腿,懒懒道。
“不过,无欢你虽然杀了阎铁衣,控制了铁衣帮,但事情并未结束,仍需小心!”乔六爷稳了稳心神,轻轻道。
叶青道:“六哥你是说郑峰吧!”
“不错!”乔六爷恢复了以往的镇静,缓缓道:“阎铁衣曾经救过郑峰的性命,两人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所以你杀了阎铁衣,郑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青并未惊慌,道:“所以,今天我才来找六哥你啊!”
“我?”乔六爷一愣,旋即警惕道:“乔某只是一介商人,可帮不上无欢你的忙啊!”
叶青斜睨了乔六爷一眼,笑道:“啧啧,六哥,你这话可就伤兄弟的心了啊!”
“不过,六哥放心,今天我来,就是与你谈生意的!”
“哦,洗耳恭听!”乔
六爷道。
叶青坐直身子,正色道:“首先,郑峰,必须死!这个没得商量。不过六哥放心,对付郑峰的事儿,不劳六哥动手,我自己搞定就行。”
“我来此,只想问一句,郑峰死后,郑家的财产利益,六哥可有兴趣?”
“有兴趣如何,没有兴趣又如何?”乔六爷眸光闪烁,不急不慢道。
叶青整暇以待:“有兴趣,那郑家的财产利益,你三我七;没兴趣,那么就当我没来过!”
“不过,这可是送上门的馅儿饼,六哥可要想清楚哦?”
“馅儿饼?是烫手山芋吧!”乔六爷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这个烫手山芋,六哥你要,还是不要?”叶青似笑非笑,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
“要,为什么不要!”乔六爷话锋一转:“不过,利益分配得改一下,你三我七!”
“呵呵,六哥你这可就有些不地道了啊!这样吧,兄弟我退一步,你四我六如何?”
“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不过,无欢你既然都让步了,那我也退一步,你我五五分,如何?”
“好,成交!”
“好,合作愉快!”
……
“陶显,你可是不解,为什么我要将到手的好处,平白无故地送出去一半?”
出了乔府,叶青瞥了一眼满脸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的陶显,微笑道。
“正是!”陶显有些不解道:“乔六爷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郑家一半的好处,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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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便宜吗?错了,这可一点儿都不便宜!”叶青淡淡道:“郑家的好处,我们铁衣帮,一个人吞不下。”
“郑家好歹在安阳县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利益更是牵扯众多,一旦我杀了郑峰,铁衣帮再将郑家的所有财产利益吞并,那么,难免会损及他人的利益,给人一种贪心不足之感,亦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铁衣帮必将寸步难行。”
陶显垂下头,想了想,点点头。
“所以,郑峰死后,郑家的好处,是一块烫手山芋。但再烫手,到了嘴边,却不能不吃,怎么吃,才不会让人觉得吃相太难看呢?那就是与人分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乔六爷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论及关系,在安阳县谁都比不上乔六爷,与乔六爷合作,既可以避免我们铁衣帮成为众矢之的,又可以借助乔六爷的关系,让其他人不敢随意找我们的茬。”
“甚至于,我们在吞并郑家好处的过程中,还要故意遗漏下两三成,供除我们铁衣帮和乔六爷以外的其他人去吃。”
“雨露均沾,利益共享,才会和和气气,美美满满!”
“帮主高瞻远瞩,属下佩服!”陶显抱拳,真心实意道。
“呵呵,做人不能太贪,太贪,就会一无所有!”叶青微微一笑。
“属下谨记帮主教诲!”陶显拱手,继而问道:“帮主,陆雍之,如何处理?”
叶青道:“让尹拘去问问,是谁让阎铁衣杀我?能问就问,能留就留,不能问,不能留的话,就杀了。
“反正我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是!”
“对了,陶显,你今晚去郑家走一趟,去请郑峰,就说,阎铁衣有要事,找他相商!”
第七十二章 好走,不送!
夜晚,铁衣帮,流云堂。
“大哥,你来了!”
郑峰随着陶显刚踏入流云堂,阎铁衣便迎了上来。
阎铁衣,自然是叶青易容的。
“铁衣,你这么晚找我来,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吗?”郑峰问道。
郑峰是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身材高大,气质雍容,身上带着一丝久居高位的威严和从容。
只是此时,他眉心有一缕深深的疲倦和挥之不去的悲伤。
显然,郑天元、郑天奇等人的死,对于郑峰的打击,并不小。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大哥请坐!”叶青请郑峰坐下,亲身斟了一杯酒,斟酒的过程中,故意露出带着青魔手的左手。
郑峰不疑有他,青魔手是阎铁衣最珍惜的诡器,片刻不离身侧,所以他也没有对阎铁衣的身份产生怀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实不相瞒,我今天请大哥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哥你?”叶青在郑峰对面坐下,微笑道。
“什么好消息,值得我大老远过来一趟?”
郑峰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也知道,天元和天奇接连出事,而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心里一团糟,铁衣你可别骗我啊!”
叶青嘴角轻扬,神秘一笑:“大哥,我请你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哦,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郑峰一喜,抓住叶青的胳膊道:“快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杀害天元的凶手是谁?”
“别急,慢慢来!”叶青咧嘴一笑,左手上翻,以轻柔的动作,压住郑峰的左臂,道:“我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
“其一,杀你儿子的凶手,我知道是谁,嗯,怎么说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其二,你们父子,马上就要团聚了。”
“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刚开始时,郑峰还以为阎铁衣在拿他开玩笑,有些生气,但当听到后半句话时,郑峰瞬间意识到不妥。
“你不是铁衣?”
下意识间,郑峰就要起身后退,但左手却被对方死死攥在手里,下一刻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左臂上传来。
低头间,正好看到一股幽沉的火焰,顺着他的左手,正一点点向上蔓延。
“啊……”郑峰惨叫一声,右手陡然变得洁白如玉,涌现出一阵紫色的雷霆,一掌拍向叶青的胸膛。
一掌落下,雷霆咆哮,浩然刚猛,但在落下的瞬间,汹涌的雷霆开始慢慢收敛、汇聚,凝聚成一滴滴深紫色水滴,水滴聚拢于掌心,古井无波,仿佛一池湖水。
“奔雷无极手”
咫尺之间,叶青只觉得一股狂烈刚猛的气势,覆笼而下,浩浩无极,刚烈无双。
叶青双眼微眯,不闪不避,左手抓着郑峰的手臂,右手捏拳,胸腹一鼓一缩,蟾鸣声声,拳出则无声。
“啪”
拳掌相撞,两人同时一颤,无声中,整个流云堂轰然坍塌。
而以两人为中心的地面,震颤不止,起伏不定,恍若地龙翻身般,裂开一条条狰狞的裂痕。
而郑峰和叶青,一人右臂扭成了麻花状,露出森森骨茬,左臂则乌黑如焦炭。
一人,脸色忽紫忽红,有无数细碎的雷霆从毛孔间渗出,劈啪作响。
“奔雷无极手,替天行罚,刚猛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感受着体内肆虐的雷霆劲气,叶青甫一张口,便有雷霆逸散而出,一缕鲜血从嘴角淌出。
郑家的奔雷无极手,以真雷淬体,凝雷霆真气,掌出浩浩若无极,雷霆烈烈灭众生,最是讲究刚猛和狂暴,号称无人敢掠其锋芒,硬扛之下,果然不好受。
“钓蟾劲?你究竟是谁?”郑峰怒吼一声,张口间,一条紫色的雷剑,仿若一道流光,快如疾风,直冲叶青眉心而去。
叶青左手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刺向他眉心的雷剑。
然而,甫一接触,叶青身体一颤,脸色大变,整个人就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了一样,一股沛然巨力,携带着精粹无比的雷霆之力,涌入体内,左手猛然向后移了一寸,眉心出现一缕血痕,整个人不受控制般向后倒飞出去。
“轰轰”
轰鸣声不绝,叶青的身子,仿佛离弦之箭一样,速度骇然,所过之处,假山、墙壁、房屋,纷纷倒塌,直到最后,深深陷入大地之内,生死不知。
“哈哈,不管你是谁,都必死无疑!”见状,郑峰仰天大笑,虽然虚弱至极,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和喜意。
那柄雷剑,名曰飞雷,是一柄血级诡器,虽然不如青魔手诡异,但论及速度和一瞬间的爆发力,却无人能及。
而且飞雷,作为一柄攻伐类诡器,一直被他蕴养于体内,以真气淬形质,以精血孕灵性,经过数十年的蕴养,早就蕴含了一丝灵性,威力无穷,张口吐气,百步之内,杀人无形。
可以说,飞雷,才是他郑峰,真正的立身之本。
正是依靠飞雷,他郑峰才能在安阳县立足;正是依靠飞雷,数次挽危机于狂澜,才有了郑家今天的基业。
飞雷之下,有死无生。
“咳咳,噗……”
然而,笑声未落,郑峰便猛烈地咳嗽起来,伴随着咳嗽,一口口青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而血迹中,兀自夹杂着不少脏腑碎块。
“有毒?!”郑峰脸色大变,只觉得头脑一阵阵晕眩,而脏腑亦一阵阵绞痛。
“青魔手,该死!”郑峰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让神识保持清明,体内的毒,显然是青魔手中蕴含的百毒之气。
百毒之气的威力,他自然一清二楚,若放在平时,依靠强横的真气,他或许还能坚持一二,但现在却不行。
对方刚才的突袭,先是直接用幽冥鬼火毁掉了他的左臂,而后蕴含着钓蟾劲力的一拳,直接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身受重创。
而最后使用飞雷,更是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真气,所以现在根本无法压制体内的毒气。
“不行,不能呆在这里,得赶紧离开!”这么大的动静,他带来的人却没有赶来,显然是被人缠住了,所以整个铁衣帮,估计已经被对方控制了,他现在身受重伤,一旦对方的人赶过来,他必死无疑。
为今之计,只有先行离开,等解决了体内之毒,恢复了实力,再行处置这些叛徒。
“飞雷,回来……”
郑峰掐了个印诀,气机流转,牵引飞雷。
飞雷经过他数十年的精血蕴养,早已有了一丝灵性,只要气机牵引,便能自动飞回。
“呃?怎么回事?”然而,郑峰试了一下,飞雷并未飞回。
“回来……”郑峰又低喝了一声,然而同样无动于衷,反倒是蕴藏于飞雷之上的气机,陡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郑峰悚然一惊,心中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这柄剑很不错,我要了!”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的废墟中传来,紧接着,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衣衫褴褛,沾满灰尘,气息起伏不定,眉心一道狰狞的血痕,尤为引人瞩目。
而他的左手中,则握着一柄纤细如韭叶的小剑,小剑之上,紫雷流淌,如有灵性般嗡鸣作响,但却始终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你……你没死?这不可能!”郑峰一个踉跄,满脸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强的杀手锏,居然没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不好意思,差一点儿!”叶青挑眉一笑,他说的是实话,的确是差一点儿,若非事先他早从乔六爷那里得知郑峰有一柄百步之内可杀人无形的飞剑,有所准备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纵然如此,这柄飞剑的威力,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刺穿了他的眉心。
说话间,叶青张口,深吸一口气,胸腹缓缓鼓胀,雷鸣阵阵,待到腹部鼓胀如十月孕妇之时,轻轻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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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吐气如雷鸣,一条紫色的雷霆长龙,便于这一呼之间,脱口而出,于空中盘旋飞舞,烈烈有音,最后消失不见。
随着雷龙吐出,叶青原本起伏不定的气息,缓缓平稳,眉心那抹血红,亦开始慢慢愈合。
“这……这不可能?”
见状,原本有些呆滞的郑峰,愈加失魂落魄。
显然,于这一吸一呼,气机转换间,对方居然将体内的雷霆劲力,全部驱除体外,只要稍事休息,便可安然无虞。
反观他,双手残废,脏腑碎裂,就算伤愈,估计也大不如前,武道前途更是难进一步。
可是,对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雄浑的真气?
怎么可能?
“逃!”转念间,郑峰立即舍了收回飞雷的心思,强行运转体内残余的真气,向铁衣帮外冲去。
然而,郑峰刚一动,只见原来还在数丈之外的叶青,忽然出现在他身侧,继而一缕血影闪过,郑峰的双腿,齐膝而断。
“啊……”郑峰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歇斯底里道:“你究竟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为什么?”
“无冤无仇?”叶青缓缓蹲下,似笑非笑道:“那你可曾听过,君山村!”
“君山村?”闻言,郑峰一愣,双目圆睁:“你是君山村的人,那天元……”
“没错,你两个儿子,郑天元和郑天奇,都是我杀的!”
叶青轻轻笑着,但眼中却是一片冷漠:“至于为我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等你下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不……”郑峰目露惊恐,奋力挣扎着。
但下一刻,整个人轰然破碎。
“好走,不送!”
第七十三章 流云飞袖
“呼,林队长,夏婆婆,你们的仇,君山村的仇,我替你们报了,你们安息吧!”
叶青衣袖轻挥,扫开漫天血雾,望着缓缓升起的明月,语气清凉、漠然,却又带着一丝孤寂。
明月依旧在,不见故人来!
所谓的报仇,终究只是亡羊补牢的可怜之举而已!
“帮主,你没事吧?”
陶显进来,便看到叶青孤寂、伤感的背影,轻声问道。
“没事!”叶青回过神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且仇已报,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心情轻松了不少:“外面怎么样了?”
“郑峰带来的两个客卿和十名护卫,皆已被我们所杀!”陶显拱手回禀,旋即抬起头,看着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的流云堂,目光微凝:“帮主,郑峰呢?可是已经……”
“嗯,死了!”叶青淡淡道:“你在周围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块完整的碎片。”
“……”
陶显脸色微白,顿时想起叶青的手段,好像这位最喜欢使人爆炸,尸骨无存。
惹不起,惹不起!
“咳咳,既然郑峰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行动了!”陶显向后退了两步,躬身问道。
“嗯,通知下去,行动吧!”
叶青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由你全权负责,能抢到多少,能吃下多少,就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对了,通知下去,我的身份,不要让外人知道,我这人低调,不喜欢张扬,明白吗?”
“是!”
陶显躬身,表示明白。
“去忙吧,有事来无涯书肆找我!”叶青摆摆手,身形一掠,消失在夜空中。
……
雍和三年三月初三,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安阳县三大世家之一的郑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郑家拓脉境强者郑峰身死,其他长老客卿,被突然出现的大批高手围攻,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夜之间,郑家沦为一片废墟,郑家的所有高手,死伤殆尽。
仅仅一夜,郑家,便不复存在。
等官府反应过来,整个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但关于郑峰之死和郑家破亡的议论,却甚嚣尘上。
有人说是郑峰得罪了某个魔道中人,被其所杀;有人说是郑峰暗通诡怪,被安阳县几大高手联手所杀;有人说郑峰为富不仁,被某位行侠仗义的侠客所杀;有人说……
所有人,好像都没察觉,铁衣帮,换了一个新帮主。
……
靖安司,斩妖堂。
凌剑秋手提一柄长剑,冷冷道:“嫣儿,可曾查到,究竟是谁杀了郑峰?”
云嫣缓缓道:“是铁衣帮的新帮主,据嫣儿打听到的消息,阎铁衣亦是此人所杀!”
“能杀了阎铁衣和郑峰,实力绝对不俗,至少是拓脉中期,甚至拓脉后期。”凌剑秋波澜不惊道:“可曾查到此人的身份?”
云嫣歉然道:“暂时还没有,好像知道此人身份的只有铁衣帮的几大堂主,但他们都对此讳莫如深,我们安
插在铁衣帮的探子,都未见过此人的模样。”
“暗中调查!”凌剑秋吩咐道:“我要知道,这人杀阎铁衣和郑峰,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份来历是什么?与魔教,与诡怪有没有关系?”
“嫣儿明白!”
……
沈家,思闲斋。
“李兄,郑峰之事,你怎么看?”沈家家主,沈闲沉声问道。
同为安阳县三大世家之一的李家家主李元康,轻抚着胡须,思忖片刻道:“不好说,有可能是郑峰得罪了什么人?也有可能,是阎铁衣得罪了什么人,累及了郑峰?”
沈闲沉思片刻道:“那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是你我三家?”
李元康轻轻一笑,摇摇头:“应该不会,从对方的行事风格来看,只是针对郑家,不牵扯其他人,应该不会图谋沈、李两家。”
“话虽如此,但不得不防!”沈闲神情凝重,眸中闪过一丝光芒:“郑家与沈、李两家同为安阳三大世家,同气连枝,唇齿相依,李兄可否想过,你我两家合力,联合向铁衣帮发难,为郑家讨要一个公道?”
李元康明白沈闲的想法,这次郑家覆灭,其中大部分财物、店铺、生意等落在了铁衣帮手中,他们后知后觉,顶多只捞了一点儿汤喝,心有不甘而已。
“难,难,这次出手的,不止有铁衣帮,还有乔六,我们对铁衣帮发难,乔六未必不会出手相帮,到时候也是个麻烦,要知道,乔六可不是个易于之辈啊!”
“另外,铁衣帮的新帮主,我们至今未能查清楚其身份来历,消息不明,不易妄动!”
“唉!”沈闲深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不甘:“就这么算了?”
李元康轻笑一声:“目前看来,只能如此,至少在查清楚那人的身份来历之前。”
“不错,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铁衣帮新任帮主的来历,再作其他打算!”沈闲点点头。
“要不择日,你我两人,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杀了郑峰和阎铁衣的神秘高手,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他不出来,那我们便逼他出来!”
……
安阳县衙,后堂。
“大人,已经查清了,郑峰之死,是铁衣帮新任帮主做的!”燕枫向正在看书的燕雨飞禀告道。
“铁衣帮新帮主?”燕雨飞皱眉:“铁衣帮的帮主不是阎铁衣吗?他怎么了?”
燕枫道:“死了,同样是被这位新帮主所杀!”
“嗯?”燕雨飞放下手中的书,肃然道:“那可曾查清楚其身份来历?为什么要杀了阎铁衣和郑峰?”
燕枫低头道:“这……卑职还未查清!”
“为什么?”燕雨飞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和不满。
燕枫解释道:“禀大人,那人十分神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过,就连铁衣帮的大部分人都未见过其面,甚至在今日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换了一位新帮主!”
闻言,燕雨飞脸色稍霁:“继续调查对方的身份,警告一下铁衣帮和其他势力,若然再敢肆意妄为,惊扰百姓,本官决不轻饶!”
“是!”
燕枫领命。
“对了,罚恶将军之事,查的怎么样了?”燕雨飞再问道。
燕枫无奈道:“查不到任何线索,那个庙祝,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这些天找遍了全城,也没找到对方!”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算把安阳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对方!”燕雨飞厉声吩咐道。
“是!”
“大人,出事了!”就在这时,一个捕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燕雨飞急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禀大人,城北水塘,发现一具尸体!”
……
无涯书肆。
叶青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身心舒畅,念头通达!
昨天与郑峰交手所受的伤,不但痊愈,而且经过炼化郑峰的精血,境界进一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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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看看阎铁衣和郑峰的山河贝中,都有什么?”
叶青拿出两个山河贝,眼中一亮,开箱子什么的,最令人期待了。
心神一动,冲开山河贝上的禁制,一大顿东西顿时浮现在眼前。
“雪花银、地契、信件、符篆……丹药……好多东西啊!”叶青心念扫过,心神巨震,只见阎铁衣的山河贝中,装满了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雪花银,大约有一万两,商铺、住宅地契,约有十张,还都在繁华地段,好有钱!”
“丹药,虎骨丸,黄芽丹,辟毒丹……没什么用!”
“烈焰符、辟邪符、巨力符、风行符……嗯,也一般!”
“咦,《八方开脉诀》、《流云飞袖》、《无影手》……这是阎铁衣修炼的功法!”
一样样扫过,当叶青的目光落在几本功法秘籍上时,眼睛一亮,再也挪不开。
“《八方开脉诀》,拓脉功法,功行八法,开脉拓窍,练至大成,可开八正经、八奇脉,一百八十窍穴……”
“很一般的功法。”叶青放下手中的《八方开脉诀》,摇了摇头,这《八方开脉诀》对于普通武者而言,是一本不错的拓脉功法,功法平和,但与《血影神功》相比,却有云泥之别。
《血影功法》练至大成,可开十二正经和八大奇经,三百六十窍穴,达到人体极限,圆满拓脉,更遑论《血影神功》还附带有血影神通,威力无穷。
所以,《八方开脉诀》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流云飞袖》,拓脉境武功,飞袖卷流云,逍遥天地间,取流云虚实变幻之景,凝气于衣袖,刚可摧碑裂石,柔可缱绻如溪;动如雷霆万钧,静如处子危立;实似江水滔滔,虚似白云苍狗。练至大成,刚柔并济,动静相宜,虚实相生,威力无穷。”
“原来阎铁衣修炼的是《流云飞袖》,并非外界所言的《铁袖功》,啧啧,果然是只老狐狸。”叶青轻笑一声,不过说实话,这门《流云飞袖》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过,攻防一体,变化无穷,若非他修炼的是顶级拓脉功法,真气雄浑程度远远超过阎铁衣,以力破巧,要真破开对方的流云飞袖,着实不易。
所以,这门功法,很强。
练了练了!
第七十四章 羲皇乘撵观想法
“《无影手》,凝气境掌法,集掌法、指法、爪法于一体,以快为主,以灵为要,变幻万千,招出无影,最善以巧破拙……”
“《无影手》,还可以!”叶青判断道。
《无影手》明显是一门走灵巧、变化路子的掌法,在凝气境武功中绝对不弱,配合上青魔手,更是能最大程度上发挥青魔手诡异的威力。
若放在以前,他早就迫不及待的修炼了,不过,他隐隐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再看看郑峰的山河贝!”叶青放下手中的《无影手》秘笈,旋即打开郑峰的山河呗。
郑峰的山河贝中,和阎铁衣大同小异,都有着大量的雪花银、房产地契等。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郑峰的山河呗中,有三样东西最为引人瞩目。
一样是三颗拳头大小的灵果。三颗果子,呈紫黑色,表面布满深紫色的神秘符文,隐隐有幽光闪烁,蕴含着磅礴的能量。
虽然叶青没有认出其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俗。
第二样则是三本秘笈。
一本名《奔雷三十六势》,是一本开脉拓窍类功法,练至圆满可开辟九经八脉,二百六十窍穴。
并且,《奔雷十三势》另辟蹊径,在修炼的过程中以天雷淬体,或者炼化雷属性的奇珍异果,使真气逐渐沾染天地雷霆之力。
虽然修炼过程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但练成之后,威力却十分强横,真气如雷,劲力如霆,浩然雄浑,刚猛无比。
一本是《奔雷无极手》,拓脉境掌法,与《无影手》不同,《奔雷无极手》走的是刚猛、浩然,以力压人、以势迫人的路子,讲究快如闪电,势似奔雷,力如洪流,臻至大成,一掌之间,滚滚雷霆下天庭,强横无比。
显然,《奔雷三十六势》和《奔雷无极手》是配套功法,一者雄浑,一者刚猛,两者配合,能最大程度上发挥《奔雷无极手》的威力。
当然,即便是单独的《奔雷无极手》,也很强。
所以,叶青先前的想法就是以《奔雷无极手》替代《无影手》,毕竟,相比之下,《奔雷无极手》品阶更高,威力更强,与青魔手配合,效果无疑更好。
至于第三样,则是一幅残破的画卷。
画卷一片乌黑,仿佛乌云,又似墨汁,布满玄奥神秘的符文,隐隐勾勒出一双眼眸,透着一股古朴苍凉的意味。
“这不就是一幅破画嘛,有必要藏的这么严实吗?”叶青拿出画卷,有些奇怪道。
这幅画,郑峰藏在一个昆山白玉打造的玉匣内。
要知道,昆山白玉有匿息摒神之效,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隐藏宝物的气息,防止他人精神力探查窥伺,是保存某些天材异宝最好的东西,所以价值自然不匪。
郑峰以昆山白玉匣来装这幅画,显然这幅画卷十分不凡。
只是,他暂时没看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眼眸上时,轰的一声,识海炸开,那双眼眸中迸射出无量幽
光,乌云碎散,墨汁消退,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灵台识海中。
人影伟岸高大无比,头戴鎏金冠冕,身穿山河万里袍,肩挑日月,脚踏九幽,浩瀚威严,尊贵雍容无比。
“轰隆……”
下一刻,人影脚下的九幽碎裂,一座日月为辕,星辰为厢,风云为轮,水火为饰,万兽为奴的车撵出现在人影脚下。
陡然间,车撵破空而出,横经天地,光芒万丈,九幽诸天一分为二。
“啊……”
诸天破碎的一瞬,叶青只觉得识海震荡,仿佛遭受了风暴冲击一样,晦暗无光,风雨飘摇,神魂精神则被车撵寸寸撕裂、碾碎,头脑炸裂,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传遍全身,眼耳口鼻间喷出猩红的鲜血。
“砰……砰……砰……”
剧烈的疼痛,使得叶青全身痉挛,忍不住以头抢地,但仍旧无法遏制那种神魂被寸寸碾碎的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仅存的一点意识,仅剩的一点思想,伴随着神魂破碎,缓缓消散。
“要死了吗……”
然而,就在他意识弥留之际,怀中的诡经忽然散发出缕缕迷蒙幽光,龙蛇符文缓缓游移,落入他的神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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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幽光微弱如烛火,但在风雨飘摇的识海中,却始终没有熄灭,护持着他的神魂不灭。
一盏茶,又像是一辈子,瘫软在地上,仿佛死人一样的叶青,缓缓睁开眼睛。
“我……我还没死……嘶……好痛……”
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脑海中传出,就像有人用巨锤狠狠砸着他的脑袋、锤打着他的神魂一般,由内而外,一下又一下,头痛欲裂。
“咳咳……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又躺了一会儿,感到脑袋中的疼痛有所缓解,叶青才慢慢坐起身子,斜着眼睛,心有余悸地暼了一眼桌上的画卷。
“咦,画变了!”这一暼,叶青发现桌上的画卷,居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乌黑阴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山河长袍,乘坐日月车撵、横径天地的人像,威严庄重,雍容华贵,与先前在他识海中出现的画面一模一样。
“羲皇乘撵观想法”
而与此同时,他的识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尊华贵伟岸,乘坐日月车撵、横经天地的羲皇身影。
这次的羲皇身影,不再暴虐狂烈,而是仿佛太阳一样,高悬九天,光垂四野。
光垂天地,万物生发!
在这些光芒下,叶青原本受损的神魂、精神,如冬去春来的草木一样,生根、发芽、生长,竟是一点点开始恢复。
“呜……好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睁开眼睛,一瞬灿若晨星,虚室生辉。
“我的精神力增加了!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这羲皇乘撵观想法居然可以壮大神魂,增加精神力!”
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过观想羲皇乘撵图,他原本遭受重创的神魂不但全部恢复,而且有所壮大,精神力比
先前强大了一倍不止。
人有精气神三宝,精衰则体弱,精盛则体强;气衰则体虚,气盛则体实;神衰则体亡,神盛则体生!
精气神三宝,常人稳之,气血不竭,精神不衰,长命百岁;武者定之,气血旺盛,精神充盈,步步登高!
归根究底,无论是常人还是武者,都是在精气神上下功夫,只不过常人以稳为主,武者则以强为主。
强则盛,盛则不衰!
不过,叶青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也不曾见过什么锻炼精神、壮大神魂的功法,所见之武者,也都是锻体、养气之流,所以他根本就没听过这世上竟然有锻炼神魂的法门。
而壮大神魂,增强精神力的好处亦显而易见。
随着精神力的增强,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气机变化、元气变幻愈发敏锐。
虽未用眼睛,但周围的一切,例如飞翔的虫蛾,攀爬的虫豸,飘落的树叶,生长的草木,甚至于气流的轨迹,风云的变幻,以及自身真气的流动,肌肉的张驰,脏腑的跳动等,都一一呈现在脑海中。
外观而知万物动静阴阳;
内观而晓胸中乾坤万法。
这样一来,与人对敌,对内他能更细微地掌握肉身、气血、真气的细微变化,一力而十用,一气而十变。
对外可掌握对方出招轨迹、招式变化,气机变幻、气势起伏,于一瞬而知敌变化,料敌于先,克敌制胜。
所以,这门《羲皇乘撵观想法》虽不是攻击类功法,但却能最大程度上提升他的实力,其珍贵程度绝不下于《血影神功》,甚至犹有过之。
“妙啊,不过这么厉害的功法,郑峰为什么没学,要是他学了的话,即便是突袭,那天死的也可能是我!”叶青想起先前的郑峰,对方的掌法刚猛有余但细腻不足,显然并未修炼《羲皇乘辇观想法》。
不过想想也是,他先前只看了一眼,差点就神魂碎裂了,幸亏有诡经才保住了一命。
郑峰估计知道危险,所以没敢修炼。
“对了,精神力增强了,对于飞雷的淬炼和使用,也极有好处。”
叶青又想起了那柄差点刺穿他脑袋的飞雷短剑,他至今仍对那柄差点刺穿他眉心的飞雷短剑心有余悸。
那柄飞雷短剑,和青魔手一样,是血级诡器。
“飞雷,血级诡器,以天雷陨铁辅以厉级诡怪鸣雷兽之血炼制而成,可蕴养于体内,出则快如奔雷,百步之内杀人无形。”
“飞雷因用鸣雷兽血炼制而成,鸣雷兽,其鸣如雷,其哀如鼓,声裂云霄,故而每次使用飞雷,需承受鸣雷音啸之袭扰。”
先前,郑峰只是用精血蕴养,真气淬炼,飞雷便有如斯威力,他现在有了《羲皇乘辇观想法》,可以用精神力进行淬炼,以神养之,无疑将会大幅提升飞雷的操作灵活性和威力。
“好,现在什么都有了,修炼!”
龙蛇符文有了,功法有了,诡器有了,现在是时候进行一波强化了!
第七十五章 鬼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正观想了一遍《羲皇乘辇观想法》的叶青,忽然听到一阵富有节奏韵律的敲门声。
敲门声一长两短,一停一顿,极富韵律和节奏。
“云来酒楼?”得益于精神力的大涨,叶青轻易地便判断出敲门声来源于云来客栈。
“这大半夜的,莫非是哪个酒鬼酒瘾犯了?”
“咚……咚咚……”
敲门声,依旧不疾不徐,富有节奏的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响亮、清晰。
“不对,这敲门声有问题!”
忽然,叶青眉峰一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因为敲门声响了这么久,但云来酒楼的伙计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另外,那一长两短的敲门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让人毛骨悚然。
“有古怪!”
叶青摸了摸下巴,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
但就在这时,敲门声戛然而止。
“停了?”黑暗中,叶青的双眸忽明忽暗,仿若残烛。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而且恰好就是无涯书肆。
伴随着一长两短的敲门声,一股阴森不祥、冰寒刺骨的气息缓缓在书肆内弥漫开来。
“呱呱……”
原本正在熟睡的功夫蛙,忽然不安地叫了两声,而小姑娘则一个闪烁,钻入书本中,只探出一个头,满脸紧张地望着屋外。
“咚……咚咚……”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与此同时,书肆内的阴森不祥又浓郁了几分,甚至沾染上了一股浓重的死气。
二楼的叶青,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亦似被死气侵染,开始腐朽、枯萎,神思一点一点开始泯灭。
“嗯?”
叶青眉头轻蹙,观想羲皇乘辇图,识海内瞬时出现羲皇伟岸的身影,一座华丽的车辇横空而过,璀璨的光芒下,侵入识海的阴森死气瞬间被湮灭一空。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给我滚!”
下一刻,叶青长身而立,双目中迸射出一缕光芒,虚室生电,吐字如雷,书肆内凭空生出一阵狂烈的气浪,门窗、桌椅、茶盏哗哗作响,不停抖动,仿若狂风暴雨。
所有的阴森不详气息,齐齐被冲散开去。
与此同时,屋外的敲门声,亦戛然而止!
叶青身影晃动,直接出现在屋外,但意外的是,门外却空无一人!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叶青揉着眉心,旋即看向对面的云来酒楼,脚步一点,仿若一道虚影,破窗而入,出现在酒楼内。
“都死了!”
叶青环顾了一圈,身影晃动,消失不见,三息后,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大堂内,叹了口气。
屋内的人,确实都死了,不仅是伙计,厨子,还有留宿的客人,不下十数人,全部都死了。
而且所有人的死状都一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尽皆没了
生机,脸色灰白,双目无神,就像失去了魂魄一样。
“诡怪?还是人?”
叶青摸着鼻子,喃喃自语了一声。
“嗖嗖……”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风啸声破窗而入,叶青心头一震,双指凌空一夹,一支漆黑的弩箭出现在双指间。
弩箭势大力沉,被叶青双指夹住的一瞬,力犹不竭,猛然拖动手掌,向后移动了半寸。
“好强的力道!”
叶青眸光一闪,双指用力,弩箭砰然断为两节。
但下一刻,雨打芭蕉,嗖嗖声不竭,无数弩箭破窗而入,整个房门、窗户瞬间变成了筛子。
“哼……”
叶青冷哼一声,衣袖纵揽,飘渺如流云,柔软似流水,漫天弩箭一霎被席卷一空。
“流云飞袖”
“来而不往非礼也!”旋即,叶青衣袖翻飞,一摔一拍,席卷入衣袖内的弩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破窗而出。
“当当当……”
屋外传来一阵叮当声以及一些闷哼声。
“大胆妖人,竟敢滥杀无辜,还不束手就擒!”
紧接着,一声怒喝声在屋外响起,仿若雷震,整个屋门轰然破碎,一个身材魁梧粗壮的男子,仿佛猛虎一样冲了进来,每一步落在地上,都砖石碎裂,气势如虹。
“死!”
眨眼间,男子就冲到了叶青面前,一拳砸下。
虽然只是简单的握拳出拳,但这一拳落下,却端是气势横天,拳意无双,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霸道与刚猛。
我拳之前,无他人!
“好拳法!”
叶青眼睛一亮,双脚一左一右皆旋半寸,脚下砖石一寸寸被碾碎,衣袖瞬间坚如钢铁,横拍而出,撞上男子的拳头。
“轰……”
劲气逸散,屋内的桌椅纷纷碎裂,而男子右臂耷拉着,踉跄后退,一直退到屋外,才止住脚步,满脸戾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眼血红,再度冲向叶青。
“啊……死……”
“虎奴,住手!”
忽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正冲向叶青的魁梧男子停下脚步,看向一旁。
紧接着,一个身着绿衣、面容姣好、气质温婉的女子,从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其身旁还跟着一群手持弓弩、身穿黑甲之人。
“云嫣?靖安卫?”出现的女子,赫然就是他先前在城隍庙门口见到过的云嫣。
而那些手持弩箭的甲士,则是靖安司著名的靖安卫,每一个都有凝气境修为,实力不俗!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那天城隍庙门口,跟在燕县令身后之人!”云嫣缓缓走向叶青,开口道。
“小姐,小心!”名为虎奴的魁梧男子上前一步,挡在云嫣面前,神情凝重地盯着叶青。
“无妨,我相信他不是凶手!”云嫣微笑道:“能跟燕县令在一起之人,又岂会是坏人?”
叶青拱手道:“云嫣姑娘慧眼,在下叶青,无涯书肆的
老板!”
云嫣莞尔一笑:“早听说无涯书肆换了一位新老板,没想到是你,而且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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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云嫣姑娘见笑了,微弱功夫,不值一哂!”叶青谦虚道。
“公子谦虚了!”云嫣语气轻柔,看向酒楼内的死人,道:“敢问叶公子,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青回答道:“不瞒云嫣姑娘,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先前只听到一阵敲门声,先是云来酒楼的敲门声,响了三次便停了,当时我并未在意。随之,敲门声在无涯书肆响起,我只感到一阵阴森不详的气息,待我驱除屋内的气息,追出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或者诡怪。”
“紧接着,我意识到不对劲儿,便来到了云来酒楼,结果,人全死了!”
“哼,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虎奴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叶青,瓮声瓮气道:“说不定这些人就是你杀的!”
“呵呵,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叶青呵呵一笑:“况且,若真是我杀了他们,早就逃了,怎么会傻到待在这里让你们人赃并获?”
“云嫣姑娘,你怎么说?”
“云嫣自然相信叶公子了。”云嫣轻轻一笑,旋即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死者,轻声道:“依公子判断,杀人凶手,究竟是人,还是诡怪?”
叶青笃定道:“诡怪!”
“哦,何以见得?”云嫣双眸如水,好奇地望着叶青。
叶青道:“姑娘刚才检查过那些死者,想必已经发现,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且是同一时间死亡,人很难做到这点,至少我不行!另外,我先前感受过那股气息,阴沉不详,还有一股死气,应该不是人。”
“叶公子说的不错!”云嫣点点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得麻烦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希望公子谅解?”
“呵呵,不必这么麻烦!”叶青摆摆手:“我大概知道那个诡怪在哪儿?”
“你知道?”虎奴双目圆睁道。
“嗯,大概知道!”叶青点点头,没有理会虎奴,看向云嫣道:“云嫣姑娘稍等,我取个东西,马上就来!”
“大胆,谁让你走了!”闻言,虎奴一把抓向叶青的肩膀,但下一刻,手指却直直穿过了叶青的身子,缓缓破碎。
虎奴一愣,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残影,真正的叶青,早已消失不见。
“休逃!”虎奴大吼一声,就要追上去,但却被云嫣拦住:“不必追了,若他真要逃,我们绝对追不上;就算追上了,我们也留不下。”
虎奴:“……”姑娘,这话也太真实了吧!
“另外,我相信他不会逃的!”
云嫣淡淡说道,语气笃定沉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叶青身子一闪,出现在云来酒楼门口,对云嫣道:“跟我来!”
说罢,便率先朝前走去。
“跟上!”云嫣等人相视一眼,跟着叶青,消失在夜幕中。
第七十六章 运势香
“那个诡怪究竟在哪儿,你莫不是在故弄玄虚?”
跟着叶青,七拐八绕,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脾气急躁的虎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躁郁,大声嚷道。
“到了,就在这里!”叶青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个街巷道。
“福寿巷?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虎奴看着眼前的街巷,皱了皱眉。
眼前的街巷,所有的店铺门口都挂着一盏白灯笼,随风摇曳,橘红的烛光透过白色的纸灯,散落在青石街道上,晕染出一片朦胧,透着一股阴森。
福寿巷,是安阳县专门买卖香烛元宝、棺材寿衣、纸扎祭品等各种丧葬、祭祀用品的地方。
至于家家门口悬挂白纸灯笼,则是大楚的一个习俗,夜晚时分,但凡买卖祭祀、丧葬用品的铺子,阴盛阳衰,最容易招惹脏东西,所以家家户户晚上挂白纸灯笼,燃烛火,彻夜不息,为牛鬼蛇神指路,以期勿扰,同时也提醒生人不要从这里经过,故有阴神夜行,白灯指路之谓。
“叶公子,你说那个诡怪,莫非就藏在这里?”云嫣看着幽深凄清的福寿巷,缓缓道。
“不错!”叶青点点头。
诡经是这么说的,绝对没错。
他先前借故回书肆取东西是假,实则是抽空询问了一下诡经这个诡怪的藏身之处。
诡经给出的答案是福寿巷。
至于究竟在福寿巷什么位置,诡经则是一贯的似是而非,管挖不管埋!
“有没有具体的位置?”云嫣问道。
叶青摇摇头,扯谎道:“我只能追踪它到这里,这里阴气有些重,我无法分辨出对方具体藏在那里?”
“这就麻烦了!”云嫣秀眉紧蹙:“福寿巷东西长二十三丈,南北长十九丈,呈十字交叉,大大小小共有五十六家店铺,若无具体位置的话,这样一家家的查找,很容易打草惊蛇!”
“你是不是故意耍我们?”虎奴虎着脸,不满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叶青并未生气,气定神闲道:“我虽然不知道诡怪的位置,但我有办法将它找出来。”
“哦,叶公子有何良策?”云嫣眸光一亮,看着叶青。
叶青手腕一翻,半根明黄色的线香出现在手中,而后用火折子点燃,轻烟袅袅,一股香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怎么,求神拜佛吗?要是求神拜佛有用,还要我们靖安司干什么?”见到叶青的举动,虎奴忍不住嘲讽道。
“呵呵,你行你来?”叶青挑眉一笑。
你行你来,不行别逼逼!
“虎奴,别打扰叶公子!”云嫣阻止了正欲争辩的虎奴。
点燃线香后,叶青朝燃烧的线香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神香有灵,神香有性,求香兄祝我一臂之力!”
这半根香,自然是香爷留下的运势香,可惜只有半根,也是仅有的半根。
运势香可提升运势,那用来找人,应该也可
以!
毕竟,找人也得凭运气,不是吗?
拜完之后,只见运势香的燃烧速度陡然加快,袅袅烟雾无风自动,朝一个方向飘去。
“跟上!”看着迅速燃烧的运势香,叶青心痛不已,不敢怠慢,急忙顺着烟雾飘散的方向追了上去。
运势香只有半根,而且照这个燃烧速度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要是在运势香燃烧完前还没找到那个诡怪,就麻烦了!
“咦,一锭雪花银!”走着走着,叶青的脚忽然被咯了一下,挪开脚,只见地上正躺着一锭雪花银。
与此同时,袅袅烟雾,正朝着一家纸扎铺子飘去。
“福源纸扎店,就是这里了!”叶青急忙将手中的运势香掐灭,指着眼前的纸扎店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诡怪就藏在这里!”
“这……叶公子,可靠吗?”云嫣有些犹豫,她见过各种各样寻觅诡怪的方法,可唯独这种方法,她还是第一次见,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
“可不可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叶青挑眉一笑,旋即对着福源纸扎店,一袖拍出。
“别……”云嫣的话还没说完,劲气如山崩,已然砸向纸扎店。
这时候,不需要言语,莽就完事了!
叶青这一袖,并未留力,一击之下,足以将整个纸扎店摧毁。
然而,就在劲气即将落在纸扎店上时,纸扎店内忽然涌出一股浓郁的阴气,滚滚如潮,挡住叶青的劲力。
这下,不用叶青说话,感受着四周浓郁的阴气,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纷纷出手。
虎奴大吼一声,气势如虹,一拳轰出!
其他靖安卫,则手持弓弩,将云嫣紧紧护住,警惕地看着四周。
“轰……”
拳劲如洪,一泻千里,狠狠砸在纸扎店上,蛮横霸道的拳劲,直接将纸扎店周围的阴气轰散,而后砸在屋门上。
“砰”
屋门微丝未动,反倒是虎奴受到反震之力,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叶青目光一凝,他可是深知虎奴拳法的霸道强横,但却奈何不了里面的诡怪,可见这个诡怪极其不俗,绝对是厉级诡怪无疑!
“咚……咚咚……”
就在此时,灰暗的屋内,忽然响起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仿佛敲门,一长两短。
“大家小心!”
叶青急忙嘱咐了一句,紧守心神。
话音未落,一阵阴寒不祥的气息,缓缓蔓延开来,叶青没事,而那些靖安卫的双眼,则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与此同时,屋内又连续急促地响起了两次敲击声,阴森冰寒的气息愈发浓郁。
“噗通……噗通……”
伴随着敲击声,身后十几名靖安卫接二连三倒下,没了气息,只剩下虎奴和云嫣还在苦苦支撑。
虎奴是拓脉初期武者,能
抵挡住屋内敲击声的侵袭,情有可原;但据闻云嫣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习武,但却没有死,令叶青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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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人虽然还活着,但双眸逐渐变得浑浊、死寂,显然无法支撑太久!
由于有先前的经验,叶青在敲击声响起的一瞬,立即谨守心神,于识海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煌煌威压,那些阴寒邪异的气息甫一侵入神魂,便被祛除,所以并未受到影响。
“哼……”
叶青冷哼一声,精气神三法合一,声如洪钟大吕,遏曳云霄。
无形力量碰撞,空中荡开层层涟漪,阴寒死气齐齐变得紊乱不堪,而屋内的声音亦于一瞬停息。
“呼……杀……”
趁着敲击声消失,叶青深吸一口气,气机萦绕于胸,衣袖鼓胀,猎猎如海浪。
袖落,便是波涛汹涌!
“流云飞袖”
就在此时,漆黑如墨的屋内,伸出一个满是皱纹、苍老惨白的手掌,按在叶青的衣袖上。
袖如海浪,手如礁石,两相碰撞之下,劲气四溢,叶青凌空倒退,衣袖纷纷碎裂,而那个手掌,亦变得虚幻透明,缩进黑暗中。
“咚……”
下一刻,一声沉闷至极,仿佛大石落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黑暗翻涌,一个个人影张牙舞爪地从屋内冲了出来。
那些人影,肢体僵硬,诡异异常,赫然是一个个纸扎人。
叶青右手如抚琵琶般,急速挥舞,十数柄飞刀疾风骤雨般射向那些纸人。
“噗噗……”
然而,飞刀直接穿透了那些纸人,但却并未能阻止对方,那些纸人仍旧不依不饶地朝他冲来。
叶青眉锋一扬,左手凌空按下,青黑魔焰弥漫,涌向冲向他的纸人。
一瞬间,但凡被青黑魔焰沾染上的纸人,纷纷化作飞灰。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佝偻苍老、满脸苍白的老者,无声无息出现在叶青身后,右手中指和食指微微蜷起,轻轻敲向叶青的脑袋。
如叩门扉!
“就等你现身呢!”
不过,叶青早就感觉到了隐藏在暗中的老者,在老者的手指即将叩在他脑袋上时,叶青豁然转身,咫尺方寸间,张嘴一吐,一道璀璨的雷光破空而出,直直撞在近在咫尺的老者的头上。
“啊……”
老人的半颗脑袋轰然破碎,凄厉惨嚎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随着老者消失不见,弥漫于四周的阴寒气息,亦自行消散。
“诡怪呢?”而此时,原本目光浑浊的虎奴,清醒过来,虚弱道。
此时的虎奴,早已不复先前的剽悍,双目无神,脸色惨白,透着一股死寂和虚弱。
“逃了,不过你放心,他逃不掉的!”叶青看了一眼虎奴和云嫣,道:“你照顾好云嫣姑娘,我去追那个诡怪!”
“你……小心!”
虎奴话刚到嘴边,叶青已经消失不见。
第七十七章 想走,问过我没有?
“这边!”
黑夜中,叶青仿佛一缕幽影,足不沾地,悄无声息。
由于修炼了《羲皇乘辇观想法》的缘故,精神力大增,所以纵然那个老者仿若鬼魂一样肉眼难寻,但他仍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残留,藉此追踪对方。
追了小半个安阳县,老者残留的气息,终于停留在一户人家内。
叶青翻墙而入,潜入院子,很快就找到了老者,而此时老者正和一个手持折扇、看似儒雅风流的书生相对而坐。
“无面?”
看见书生的一瞬,叶青心中陡然一惊,对方身上的气息,赫然正是无面的气息。
“老者和无面认识,莫非这件事,与无面有关?”叶青心中猜测道,原先准备动手的心思,亦暂时按捺了下来,他倒想看看两人究竟在密谋什么?
屋内,书生打扮的无面看着受伤颇重的老者,奇怪道:“老鬼,怎么回事,伤得这么重?”
名为老鬼的老者,只剩下半张脸,伤口处冒着黑气,剩下的半张脸扭曲阴沉,浑浊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无面,就仿佛一个死人在盯着他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无面摇着折扇,嬉笑道:“别这么看我,瘆得慌,再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阴郁的声音,终于从老鬼半个口中传出:“无面,你事先可没告诉我,那个人神魂极强,精神力不俗,并且拥有两件强大的诡器!”
“你是被叶青所伤?!”无面一惊,幽深的眸光不断闪烁,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我和他交过手,对方真气充盈,轻功极佳,刀法诡秘,但除此之外,并未觉得他神魂有多强大,不可能抵挡住你的鬼敲门!”
“可事实就是如此!”老鬼语气沙哑阴郁。
无面敲了两下桌子:“对了,先前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一旦无法直接杀掉叶青,便迅速离开,我还准备有其他后手,你没听我的话吗?还是说,出了什么意外?”
“老鬼,你给我仔细说说!”
老鬼沉默了一下,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听完,无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和狠厉:“这小子命可真大啊,我原本的想法,是用你的鬼敲门,直接泯灭对方的神魂,以报坏我大计之仇;而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后手,暗中通知了靖安司,一旦你之计划不成,便将云来酒楼那些人之死嫁祸在叶青头上。”
“若叶青不打算束手就擒,那就让他们狗咬狗,惹了靖安司,就算那小子有三头六臂,都是死路一条;若是束手就擒,那么叶青一定会被押回靖安司调查,不管他是否无辜,等进了靖安司,被封了真气,我有一万种手段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果然,我就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儿!”
屋外,叶青恍然,他就说怎么那么巧,他前脚刚到云来酒楼,那些靖安司的人后脚便到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无面安排的。
不得不说,无面的计划很巧,虽然说不上完美缜密,但却很巧。
靖安司不同于衙门,衙门勘察命案讲究一个证据为主,但靖安司查案,尤其是关于诡怪的案件,莽就一个字,不管有无证据,甭管有罪无罪,先抓起来再说,若敢反抗,就地格杀,不讲任何情面。
所以,若非他有诡经,知道了老鬼的位置,现在他可能已经着了无面的道了!
“如此完美的计划,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智慧,怎么就被那小子给破解了呢?不应该啊!”无面摇着折扇,一脸可惜,但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凶戾。
旋即,无面好奇道:“对了,我很好奇,那些人是怎么找到老鬼你的老巢的?你的逃命手段,我可是一向佩服的紧啊!”
老鬼浑浊的双眸缓缓转动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并未留下任何痕迹,按理说对方根本就找不到我的藏身之所才对!”
忽然,无面一惊:“他们能找到你的藏身之地,未必不会跟着你找到我这里,老鬼你一向最是小心,怎么会犯这等大错!”
老鬼半边脸上冒出滚滚黑气,阴森惨淡,冷冷道:“无面,你胆子太小了,而且我这次受伤,怎么说也是为了帮你,你别不识好歹?”
“另外,你大可放心,那些靖安司的人,伤的伤,死的死,没空追来!”
无面怪笑一声:“这不叫担心,这叫谨慎,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万不可出一点儿差错。”
“另外,这件事,不是你帮我,而是你还我的一个人情,别以为你年纪大了,就可以倚老卖老,乱说话!”
老鬼则没有生气,问道:“话说,你和腐首、幽眼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无面神秘一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嘿嘿,到时候我有数不尽的血食,你有数不尽的灵魂,多美妙啊!”
无面伸着胳膊,微抬着头,一脸陶醉。
“那祝你成功了!”老鬼没有过多追问,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一定会成功的!”无面嘿嘿一笑,旋即道:“老鬼,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马上离开,嗯,各走各的,等事成了,我再找你喝酒!”
“好!”老鬼应了一声:“无面,记住了,我欠你的人情,今天算是还清了,以后你再以此要挟我,我绝不会客气!”
“放心吧老鬼,我可不像你一样老糊涂了,没脑子,记性好着呢!”无面一边笑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唉,又要换一张脸了,麻烦!”
刚推开门,无面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心中的警兆和预感让他迅速后退,但就在此时,一个手掌,快如闪电,从黑暗中掠出,一掌拍在他的心口上,雷声大作,他整个身子仿佛一块烧红的铁块,置于铁砧上,被铁匠用大锤一下一下敲击、淬炼着一般,骨架松散,气机混沌,无法凝聚,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而于这一愣神间,那个手掌上撩,落至他头顶,无数青黑魔焰熊熊燃烧,犹如乌云盖顶,悬而不落。
但无面却感到一股致命的威胁和恐惧,重重气机将他四周封锁的水泄不通
,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那团黑焰,便会将他的身体连同灵魂,焚烧殆尽。
变生肘腋,等屋内的老鬼反应过来,无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而他亦没有任何营救的念头,转身便要破窗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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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问过我没有?”
门外,伴随着一声清朗戏谑的笑声,云破月明,一道雷光陡然划破夜空,刺在正欲破窗而出的老鬼身上。
“飞雷”
下一刻,雷声轰鸣,烈烈雷光之下,老鬼的身体砰然炸裂,一个头大如斗,生着一张巨口,四肢却短小纤弱,身体仿若幼儿一般的阴魂出现在空中。
霎时,屋内阴风弥漫,无数若有若无的游魂野鬼于阴风中哭泣哀嚎,仿若鬼蜮,让人神魂战栗。
“原来是食魄灵,哼,难怪能不知不觉置人于死地!”
叶青左手按着无面的头颅,望着屋内老鬼的真身,饶有兴味道。
食魄灵,厉级诡怪,阴魂之属,头大如斗,体如幼儿,常居阴山之坳,生有灵智,奸诈狡猾,喜食灵魂,最善以音勾魂,摄人魂魄。虽为厉级诡怪,但却极度危险,拓脉、炼罡境武者不防,亦会有生命之危。
因为阴魂之属,故惧怕雷、火、烈、阳之物。
总而言之,食魄灵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智慧性诡怪,寻常拓脉境武者遇之必死无疑。
事实上,若非他运气足够好,恰好修炼了一门观想法,神魂稳固,精神力大增,估计坟头上的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桀桀……”
显现真身后,食魄灵怪笑一声,笑声阴仄邪异。
随着笑声,屋内阴气翻滚,无数游魂亦随之怪笑起来,桀桀怪笑声此起彼伏,扭曲怪诞,尖锐刺耳,叶青只觉得头脑晕眩,神魂不稳。
“羲皇乘辇观想法”
叶青不敢怠慢,立即于识海中观想羲皇乘辇图,煌煌威势之下,瞬间将识海中的邪异摒除,右手接替左手按住无面的头颅,左手成掌,一掌拍出。
“奔雷无极手”
“青魔手”
刚猛霸道的掌劲,催动幽冥鬼火,风助火势,熊熊鬼火一瞬于屋内铺陈开来,覆盖每个角落。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空中的游魂瞬间被幽冥鬼火烧成飞灰,而那个食魄灵周身阴气翻滚,上下飞掠,但却始终无法熄灭身上的幽冥鬼火,更无法突破四周火焰的封锁。
更为恐怖的是,那些阴气反而助长了魔焰的气势,燃烧的愈发凶猛,食魄灵就像一个蜡烛,燃烧着,挣扎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不见。
待到食魄灵被烧成飞灰后,叶青左手一揽,漫天魔焰纷纷涌入青魔手中,消失不见。
直至这时,无面才回过神来,显然刚才食魄灵的笑声,对他的影响也不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嗫嚅道:
“死……死了?你杀了老鬼?”
“显而易见。”叶青轻轻一笑:
“接下来,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儿了!”
第七十八章 阴谋
“我……我……你……”
无面一个哆嗦,双目死死盯着叶青,不敢置信,如人看诡怪!
要知道几天前,他还和对方打的有来有回,虽然最后仍然败了,但至少败的不是那么难看。
用句不那么违心的话叫做惜败。
然而,现在呢,叶青只出了一招便制住了他,一个照面便灭了实力不下于他的老鬼,就像大人欺负小孩,老子打儿子一样,么得任何道理,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几天不见,对方怎么变得这么强了?
究竟是叶青提升实力的速度太快,还是说,先前和他动手时,对方有所保留?
无论是第一个原因,还是第二个原因,他都深深感到一阵恐惧!
“少侠饶命,我不该算计你,我该死,我该死,求少侠饶我一命!”
无面神情变幻,眼神转动,就在叶青以为对方还打算负隅顽抗时,无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
叶青摸摸鼻子,先前无面面对老鬼时,那种颐指气使、凶厉霸道的气势,让他还以为对方是一个桀骜不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谁成想,他什么手段都还没用,无面就跪下了,比豆腐还渣,顿时让他一肚子的威胁恐吓之语胎死腹中。
作为诡怪的骨气呢?
作为诡怪的尊严呢?
不过,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叶青找了张椅子坐下,斜睨着无面,目光玩味,良久方才缓缓道:“你算计我的事儿,暂且不提,毕竟我还好好的活着,我们现在说说另一件事儿?”
“说好了,讲清楚了,我可以酌情留你一命;说得不好,有所隐瞒,那我只有忍痛亲自送你上路了!”
“少侠宽容!”无面目光闪烁,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少侠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善尽美,美轮美奂……”
呦嘿,成语接龙玩的挺溜啊!
“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叶青开门见山道。
他之所以留着无面的性命,就是想知道无面等一伙诡怪究竟在谋划什么?原本他的打算是尽量不打草惊蛇,一点点搞清楚对方的计划,但刚才听无面的语气,他们的计划即将成功,马上就会实施,不得已他只能采取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严刑逼供!
虽说这么做有打草惊蛇的危险,但生死攸关,惊不惊蛇,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无面脸上一片迷茫:“谋划?什么谋划,是指先前设计陷害少侠你之事吗?我不对,我该死,我有眼无珠,不过少侠乃是天眷之人,洪福齐天,英明神武,我这点儿小小的手段,怎么能奈何得了少侠您?”
“呵呵,马匹拍的不错!”闻言,叶青笑笑:“所以,我决定让你死的痛快点,少受点罪!”
“别别……少侠你不是在问先前谋陷害你之事吗?”无面满脸无辜:“少侠你究竟想问什么,可否说的清楚些?”
“呵呵,幽眼,腐首,数不尽的血食,数不清的灵魂……怎么,需要我说得更详细些吗?”叶青似笑非笑道。
无面佯装恍然:“哦,原来少侠是说这个啊,这是我刚才和老鬼吹牛呢,哪有什么谋划?都是男人嘛,就好点脸面,少侠您英明睿智,应该懂的!”
“呵呵,刚才还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就开始满口胡诌了!”
叶青耸耸肩,笑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况且你一个诡怪,有男女性别之分吗?你连脸都没有,好什么面子?无面,我的耐心很有限!”
“另外,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例如,除了幽眼、腐首外,你们的人还有草爷和绿萝,对不对?你们的谋划,是打算毁掉安阳县,是也不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吧!记着,只有一次机会,千万珍惜好这次机会,也珍惜好你自己的性命!”
无面原本谄媚的笑容,一瞬僵在脸上,眼中透出一抹惊骇,但旋即通通消失不见,脸上浮现出迷茫和自嘲,语气诚恳道:“嘿嘿,少侠你在说什么,什么草爷,什么绿萝,我都不认识!还有毁掉安阳县,少侠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种本事?”
“呵呵,不知道吗,那就算了!”叶青轻轻一笑,不缓不急,道:“你不知道,那留你也没用了!”
说罢,左手探出,手上涌出幽冥鬼火,无面汗毛倒竖,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恐惧,脸色大变:他要杀我,他真要杀我?他怎么敢杀我?
事实上,在叶青说出草爷和绿萝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泄露了,虽然他不知道是如何泄露的,又是谁泄露的?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既然对方想从他嘴里撬出来这个计划的细节,就不敢杀他,至少在他全盘托出这个计划之前,他是安全的!
所以,他才敢信口胡诌,不怕激怒叶青。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青二话不说,就要杀他灭口,戏文里不是这样演的啊?!
“你敢杀我?”在叶青的手掌即将拍在他头上时,无面终于怕了,忍不住低吼一声:“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谋划了吗?”
“哦,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叶青似笑非笑地望着无面,语气轻嘲。
“嘿,少侠果然英明睿智,什么都瞒不过你。”见叶青停下了手,无面心里松了口气,嘿嘿一笑:“不错,我们是策划了一个大阴谋,惊天大阴谋,毁灭安阳县,杀光安阳县所有的人类,嘿嘿,到时候,整个安阳县会变成一片血海尸山,人间炼狱!”
“而这个阴谋的所有细节,过程,时间,我都一清二楚!怎么样,少侠还敢杀我吗?”
无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叶青,一脸有恃无恐。
他就不相信,叶青还敢杀他!
“为什么不敢?”叶青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无面,就像在看邻居家的二傻子一样。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无面一咽,失声道:“你就不
怕安阳县毁灭,血流成河吗?”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怕!”叶青向后微仰,双脚离地,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仿佛躺在摇椅上一样,优哉游哉:“首先,我已经得知了你们的谋划,所以我大可以将这件事告知靖安司,靖安司有了防备,你们的计划未必能成功!”
“退一步来讲,就算靖安司什么都没查出来,你们的计划成功了,大不了我事先往深山老林一藏,安阳县的生死存亡,血流成河,与我何干?人这一辈子,能管好自己就行了,那还有空来管别人?”
无面:“……”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说叶青冷血吧,但他们好像才是罪魁祸首吧,有什么资格说对方?
不等无面说话,叶青继续优哉游哉道:“另外,就算杀了你,我也未必无法知道你们计划的具体内容。”
“不可能?”无面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叶青笑笑,胸有成竹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等杀了你之后,我再去问别人就好了,就草爷吧,我记得他高高瘦瘦,一头绿草,人挺和善的,肯定很好打交道,他好像住在城西临西巷的杨记豆腐铺。”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草爷在哪里?”无面再次心神俱惊,旋即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上次我逃跑后,被跟踪了?
难道是我自己泄露了消息?
仔细回想着上次与草爷见面时的情景,越想,无面的脸色越难看,更有一丝懊恼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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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就算草爷不说,不是还有幽眼、腐首、绿萝三个人吗?”叶青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别怀疑我,我能找到你,能找到草爷,就能找到幽眼他们三个!”
“你要不要赌一赌,看我敢不敢杀你?”
无面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他们诡怪,平时看着和和气气,但实则个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指望他们宁死不屈,保守秘密,做梦去吧!
所以,他不敢赌!
“嘿嘿,刚才我只是跟少侠您开个玩笑,试试您的心性,没想到少侠您心性不俗,坚如磐石,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无面佩服不已!”
无面脸上又浮现出谄媚猥琐的笑容,一通马屁乱拍:“而且,少侠最好不要去找草爷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奸猾似鬼,狡诈如狐,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哪像无面我这样心地善良,老实本分?”
“事实上,我早就想把计划告诉您了,少侠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无面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心地善良?老实本分?知无不言?”叶青斜睨了无面一眼,你是在逗我吗?秀儿?
果然,没有脸的人比不要脸的人,厉害太多了!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再信你一次: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无面这次没有隐瞒,直接了当道:“我们打算,三天后夜里,打开城门,将预先埋伏在城外的诡怪引入城内,从而毁了安阳县城,杀光城内所有的人类!”
第七十九章 要你何用
“引诡怪入城?有些异想天开吧!”
叶青摇摇头:“安阳县城门被巡天镜附以强大的禁制,对诡怪有强大的克制作用,你们诡怪别说是打开了,连靠近都难,怎么引诡怪入城?”
“除非……”
叶青语气迟疑,想到了一个可能!
“嘿嘿,少侠睿明,确如少侠所想!”无面谄笑道:“我们是无法打开城门,但你们人类自己可以啊!”
“噢,果然吗!”叶青摸着下巴,似乎自言自语道:“要开城门,需得手持门令,方可打开禁制,而门令只有城门守正有……”
“这么说来,汤义安是你们的人了?!”
“少侠真厉害,一猜就中!”无面照例奉承了一句。当然了,也不都是奉承,叶青只从他一句话,就能推断出他们的意图和汤义安的身份,思维转变之快,着实不凡。
叶青揉了揉眉心,道:“我很好奇,汤义安怎么会和你们合作,他这样做,不是自掘坟墓吗?不但对自己没好处,事后也会连累家人,何苦呢?”
“人活在这世上,无非名利二字。”无面轻笑道:“以名诱之,以利惑之,不愁他们不入套!”
“以名诱之,以利惑之?”叶青敲着椅子扶手,缓缓道:“汤义安是安阳县城门守正,又有一个做县尉的姐夫,前途无量,名自然不缺。这么说来,你们是用钱来收买他了?”
“是了,早就听说汤义安贪婪成性,借着守正的身份,最喜欢罗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搜刮、盘剥一些过往商旅,以利惑之,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说起来,先前燕雨飞入城时,就经历过这种事儿,他当时可是亲眼所见。
“不过,有钱拿,得有命花才行!你知道这个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钱还在,人没了!”
叶青淡漠道:“汤义安虽然贪婪,但应该不蠢,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应该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吧?”
“少侠真知灼见,陋言见至理,猜的真准!”无面眉眼含笑道。
“马屁拍多了,可就不香了,省着点说才有新鲜感!”叶青暼了无面一眼,以前可没发现对方这么喜欢拍马屁啊,一句接一句,不带重样的!
“嘿,又一句名言至理,犹如醍醐灌顶,学到了,学到了!”无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叶青都发话了,他也只得收起那点小心思,回到正题上:“汤义安确实不知道我们的打算。”
“我们骗汤义安说我们是专门贩卖灵材的商人,有一批货三天后要连夜入城,耽搁不得,希望他能通融一下!”
“汤义安起初不答应,百般推诿,后来我们塞给他一千两雪花银,结果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一千两雪花银,啧啧,你们还真有钱!”
叶青叹了一句,旋即道:“不过,就算你们能打开城门,将诡怪放进来,能造成一定的混乱,但安阳县驻扎有神武军,还有靖安卫,等他们反应过来,你们未必能占据上风,想要毁灭安阳县,有些痴人说梦吧!”
无面得意一笑道:“话虽如此,不过少侠可能有所不知,前段时间一个叫什么山
的村子,无端消失不见,靖安司下辖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调查此事了,还没回来,所以靖安司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咳咳,还有神武军呢?”叶青干咳了两声,貌似那什么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君山村无疑了。
不过,这个锅他表示不背!
“至于神武军嘛,出城剿匪去了,三五天之内,根本无法回来!”无面虽然注意到了叶青异样的神情,但很识趣的没有问。
“出城剿匪?”叶青皱眉。
无面嘿嘿道:“这几天,安阳县城外出现了一股搬山盗,专门偷袭过往商旅,挖坟掘墓,导致人心惶惶,所以昨天县令下令,命尤达带领一千神武军出城剿匪,这会儿估计还在城外吃风呢!”
搬山盗,亦名搬山匪,是一种人形诡怪,或者说是人类转化而成的诡怪,拥有人类的记忆和智慧,但却与诡怪为伍,平素喜欢挖坟掘墓,搜刮墓穴之内的财物,以尸骸为食,是最为人厌恶的诡怪之一。
大楚有严律:凡遇搬山者,一律格杀勿论!
“这些搬山盗,也是你们安排的吧!”叶青道。
“少侠料事如神!”无面回答道。
“天时地利人和,真是好算计啊!”叶青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安阳县内防空虚,一旦诡怪入城,足以覆灭安阳县,血流成河,而等神武军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沉默了一会儿,叶青问道:“你们呢,你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无面老实道:“我的任务是收买汤义安,草爷的任务是于城内收集消息,以防万一,幽眼和腐首的任务是出城联络其他诡怪。”
“分工明确啊!”叶青饶有所思地看了无面一眼,道:“除此之外呢,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任务,譬如搞个破坏什么的?”
无面摇摇头:“哪能啊,绿萝说现在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宜节外生枝,顺其自然就好,而且万一计划不成,我们还可以继续蛰伏下去,以待下次机会。”
“绿萝?听你的口气,你们五人中是以绿萝为首了?”叶青问道。
无面点了点头。
叶青继续问道:“除了草野外,你可知幽眼、腐首、绿萝三人的藏身之所?”
无面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叶青轻挑眉峰,语气微冷。
“天地可鉴,自从被少侠您的风采折服后,我可是掏心掏肺,没撒过一句谎!”无面挤出两滴眼泪,一幅我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对我爱答不理的模样。
“我们五人中,大概只有绿萝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身份和藏身之所,我们每次会面,都是由绿萝通知的,见面时都以真面目视人,所以他们明面上的身份,藏在哪里?我确实一概不知!”
“那草爷呢?”叶青目光锐利,逼问道。
无面微微颤抖道:“草爷是个例外,在潜入安阳城前我们就打过交道,彼此认识,所以私下里我们两人多有联系。至于其他人的身份,藏在哪里,我确实不知!”
“你们下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得等绿萝消息。”无面苦着脸,回答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
知道,那留你何用?”叶青晃着椅子,轻飘飘道。
无面打了一个哆嗦,双膝跪地,向前挪了几步,带着哭腔道:“少侠,你可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说了我们的计划,你就饶我一命的?少侠你英明神武,一诺千金,肯定不会反悔的!”
叶青轻轻一笑:“我记得,我先前好像说的是考虑饶你一命吧!”
“是吗,那一定是少侠你记错了!”无面手掌指天,信誓旦旦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但他们的气味我记得一清二楚,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查出他们藏在哪里。”
“另外,我还会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跑腿打杂,甚至少侠需要,我还可以暖床叠被、红袖添香……”
说着端茶递水,无面面容变幻,变成一个小厮模样;说到洗衣做饭,无面又变成脑袋大脖子粗的厨师模样;等说到暖床叠被时,无面则变成一个千娇百媚、双眼迷离的娇媚少女;最后则变成一个气质清冷、儒雅知性的美女,一双如水眼眸,深情缱绻地望着叶青,声音亦脆如清泉。
“公子,奴家还是很有用的,求公子怜惜!”
“……”
叶青嘴角一抽,暖床叠被,红袖添香?别以为你变成女的了,就能掩盖你抠脚大汉的本质?
我才没这嗜好!
“饶你一命,不是不可以,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害我?”
叶青眼中寒芒四射,他确实不想杀无面,一来他不确定杀了无面,会不会打草惊蛇;二来他确实想通过无面,将幽眼、绿萝等人找出来,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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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有诡经和运势香,诡经定位,运势香寻人,相得益彰。
可惜的是,他的运势香只剩下一小节了,顶多只能用一次,想要将对方全部找出来,有些不现实。
此外,他还想留着这一小节运势香,以防万一呢?
所以,无面后面那句话,着实让他有些意动。
只是,诡怪之狡诈、奸猾,又让他无法放心,心有余悸。
“看少侠说的,奴家已经被少侠您的风姿所折服,幡然悔悟,决心追随少侠,怎么会加害少侠你呢?”无面变幻的女子楚楚可怜道。
叶青淡淡一笑:“呵呵,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太天真?”
“算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杀了你算了!”
“别别,少侠且慢,我愿与少侠签订天鬼之约,认少侠为主!”见叶青眼中杀意凛然,无面一个激灵,急忙道。
“天鬼之约?”闻言,叶青冷笑一声,笑的无面头皮发麻:“你真当我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吗?”
“天鬼其怪,最善玩弄人心,凡与其缔结誓约,或向其缔结誓约者,都会被其留下一丝破绽,然后天鬼便会鼓动签订契约的双方,让其违背誓约,最后吞掉誓约者的灵魂。”
“是吗?少侠真是博学多才,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差点害了少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无面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一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
叶青没有理会无面的小心思,扬眉一笑:“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提示,天鬼之约不可靠,但我们可以签订负碑之誓啊!”
第八十章 负碑之誓
“负碑之誓?”
闻言,无面脸色微变。
负碑是一种强大且十分罕见的诡怪,体如巨山,形似巨龟,头如龙蛇,背负万千石碑,性温和,喜欢遨游虚空,见证誓约,公正无比。
一旦有人违背誓约,负碑则会十分恼怒,将违背誓约之人的灵魂拘禁于背上的石碑之上,受诸天罡风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负碑亦被称为誓龟,其背上的石碑则被称为誓约之碑!
因而,一旦在负碑的见证下与叶青签订了契约,那他再无反悔的余地,只能一辈子认叶青为主,唯叶青之命是从。
他原本是看叶青年青,打算骗对方签订天鬼之约,利用天鬼之约的漏洞,从而摆脱对方的控制。
但没想到对方的学识竟然如此渊博,不但知晓天鬼之约的特点,更是连负碑之誓都知道。
“怎么,不愿意?”见无面犹豫不决,叶青邪邪一笑。
“嘿嘿,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无面谄媚地笑着,随后有些犹豫道:“可是负碑之誓的誓词十分古老,我也不知道,而且一旦念错,有可能会召唤来不可知的危险或诡怪,所以……”
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
“这个不劳你费心,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叶青不紧不慢道。
“我当然愿意了!”无面满脸笑容,仿佛没有任何不情愿。
“很好!”叶青点点头,起身从山河贝中取出只剩一小截的运势香,插在地上点燃。
袅袅烟雾中,叶青弯腰郑重地朝运势香拜了两拜,而后抬头,一手贴在胸前,一手背在背后,脊背挺直,向前迈出一步,优雅而不失庄重。
这是一种古礼,亦称君子之礼,与负碑签订誓约,必须秉持君子之礼,这是第一步。
随后,叶青微微抬起头,朗声颂念道:“虚天在上,幽土在下,吾名叶青,以誓约之名义,召唤负碑之主,虚天之灵,誓约之见证者,见证吾之誓约!”
声音沉缓厚重,庄重肃穆,音韵悠长而古老,仿佛契合天地大道一般,周围的虚空荡开一层层涟漪。
“他真的知道召唤负碑的誓词,这怎么可能?”无面脸上,露出一抹错愕。
下一刻,两人神魂一轻,仿佛脱离了躯壳,扶摇直上冥冥九霄,一个遮天蔽日的巨龟出现在他们眼前。
巨龟庞大无比,周身星光缠绕,罡风呼啸,背上耸立着一座座高大、沧桑、古朴的石碑,密密麻麻,不可数计,每个石碑上都铭刻着一些誓词,显然是其他人签订的誓约。
而除此之外,一些石碑上,似乎还有一些灵魂,在无尽的罡风中哀嚎、哭泣,声音凄厉至极,很明显是那些违背誓约,被负碑拘禁的灵魂。
“这……这就是负碑?!”感受着血脉的压制,无面只觉得心神俱颤,连抬头看一眼负碑的勇气都没有。
“应该!”叶青同样感到一丝压迫,但识海之中羲皇法身显现,让他不像无面那般狼狈:“我也没见过。”
“誓约者,召唤老朽何事?”就在两人交谈间,一个宏大的声音同时在两人耳畔响起。
两人回神,只见一个手持拐杖、慈祥可亲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前。
老者一脸笑容,身着华袍,看着慈祥可亲,但一双眼眸深不见底,仿佛无垠的虚空,有日月轮转,星河陨灭。
“见过尊贵的负碑之主,虚天之灵,誓约之见证者!”
叶青丝毫不敢怠慢,负手一礼,若无疑问,眼前的老者便是负碑真灵所化:“我们两人想签订主仆契约,想请负碑之主做个见证?”
“愿意效劳!”负碑和善一笑。
“立约吧!”叶青
看向一旁装死的无面。
“噢,好,好!”无面心中一片灰暗,知道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立誓道:“以负碑之主之名,我无面愿认叶青为主,唯其命是从,唯其言是行,唯其念是遵,如有二心,违背誓约,神魂俱灭!”
“以负碑之主之名,我叶青愿接受无面之效忠!”等无面说完之后,叶青仔细斟酌了片刻,发现其中没有漏洞,举手应道。
“誓成!”负碑微微一笑,伸手一摄,无形中似有冥冥之音响彻天地,两人的誓言显化,于空中行成一个个玄妙古老的文字,落在一方石碑上。
而冥冥中,叶青似乎也与无面有了一丝联系,好似自己只要念头一动,便可以让无面神魂俱灭。
无面同样有这种感觉,只是他是那个随时有可能神魂俱灭之人。
这便是主仆契约,主仆契约对与主人没有任何约束力,但于仆从而言,却恰恰相反,主死仆死,仆死主生。
所以,至此以后,他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唯叶青之命是从,任其差遣,并且得设法保护好对方。
这日子没法过了!
“谢过负碑之主!”约成之后,叶青笑了笑,拱手向负碑行了一礼!
“呵呵,能帮助小友,是老朽的荣幸!”负碑伸手一挥,空中的石碑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背后的碑林之中。
“小友,老朽名负天,以后若有所需,可直接颂念老朽名讳,老朽自会感知。”
“多谢负碑之主!”叶青一愣,没想到负碑竟然会将他的真名告诉于他。
“好了,誓约即成,老朽先送小友回去吧!”负天说罢,衣袖一挥,叶青神魂下坠,回归躯壳,等睁开眼时,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玄之又玄。
醒转后,叶青急忙将地上的运势香掐灭,而此时的运势香只剩下如拇指长短一截,估计只能再用一次。
“主人,你……你真是人吗?”等收好运势香后,一直发呆的无面亦清醒过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叶青。
“我不是,难道你是吗?”叶青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无面道:“据说,以往他人签订负碑之誓,别说是负碑真灵了,连真身亦难见到,只可见誓碑。”
“而主人你呢,不但见到了负碑真灵显化,甚至负碑连真名都告诉了你。要知道负碑一族,最尚古礼,尊贵无比,唯有认可之人,方可得其真名!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我人好心善!”叶青轻轻一笑。
闻言,无面竖起拇指,附和道:“一语道破天机,人好心善得好报,主人这话委实没毛病!”
他当然没指望叶青据实以告,不过他也没有追问。
他现在只是仆人,身为仆人,就要有仆人的觉悟,什么该问,什么该说,什么该做,都得厘清楚。
“好了,你先去无涯书肆等我,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叶青走出屋子,屋外明月高悬,碧清如洗。
“谨遵主人吩咐!”无面弯腰道。
刚准备离开,叶青忽然又道:“对了,你以后别叫我主人了,叫我公子就行。”
“另外,你最好换一张谁都没见过的脸面,省得被你那些同伴认出来!还有,女人就免了!”
“公子果然是谦谦君子!”无面挤眉弄眼道,说不出的猥琐,而后身形变化,变作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模样,弯腰拱手:“老奴恭送公子!”
“嗯!”声音未落,叶青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早已消失不见。
无面目视叶青消失,身影一晃,亦消失于黑夜中。
叶青离开后,形如鬼魅,眨眼间便回到了福寿巷。
至
于无面,他与对方签订了主仆契约,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所以倒也不怕对方做什么危害他之事!
“叶……少侠,怎么样了?”甫一回到福寿巷,虎奴便迎了上来,而云嫣也醒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死了!”叶青回答道,旋即看向云嫣:“云嫣姑娘,你没事吧?”
云嫣缓缓行礼:“多谢少侠关心,云嫣没事!”
“对了,那个诡怪,好像是传说中的食魂灵,食魂灵诡异无比,少侠真的杀了他?!”
“云嫣姑娘慧眼如炬,的确是食魂灵!”叶青点头笑道。
云嫣目露钦佩:“比不得少侠,少侠居然能杀得了食魂灵,云嫣佩服!”
“侥幸而已!”叶青谦虚道:“现在诡怪已除,云嫣姑娘又受了伤,我们先回去吧!”
“多谢少侠体谅!”云嫣微微一笑,旋即轻声道:“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本领不俗,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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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少侠可有意加入我靖安司,斩除诡怪,保护百姓?”
叶青有些意外,没想到云嫣竟然会邀请他加入靖安司,靖安司司掌安民卫国、杀诡诛怪之要务,独立于大楚任何体制之外,承天受命,直接受命于皇帝,不受他人节制,有先斩后奏之权,地位尊崇,权力之大,无人可及!
所以,无论是为名,还是为利,很多人都以加入靖安司为荣:但靖安司选拔人才十分严格,需要身世清白,才能卓著方可!
他着实没想到云嫣会邀请他加入靖安司?
见叶青没有说话,云嫣继续道:“以少侠之能,又有今日诛杀食魂灵之功,云嫣可保证,只要少侠愿入靖安司,至少可得都尉一职。”
“都尉?”叶青眉头心中一动,没想到云嫣会如此大方。
一县靖安司,从上到下,分为司首、安使、都尉、卫率、靖安卫五职。
其中,安使有捕风、缉事、巡查等安使,例如楚念酒就是捕风使,只不过楚念酒不是安阳县靖安司的捕风使,而是洛水郡之捕风使,虽然名相同,但地位却有天壤之别。
而都尉已然处于靖安司的中上层,对于叶青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一步登天。
想了想,叶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多谢云嫣姑娘好意,只是叶某才疏学浅,品德微薄,自觉无法胜任都尉一职:另外,叶某此来安阳,仅为游学,随时可能离开,所以只能有负姑娘美意了!”
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和靖安司扯上关系。
“那真是可惜了!”云嫣枉然一叹,旋即秀眉舒展,温婉一笑:“虽不能与少侠共事,但今日能得遇少侠,亦是云嫣的荣幸!”
“叶某亦荣幸之至!”叶青笑着应道:“对了,云嫣姑娘不必称呼我为少侠,太见外了,叫我名字就行,或者无欢也可以!”
“那好,我年长你几岁,以后就叫你无欢了。”云嫣脸颊微红,落落大方道:“另外,无欢你也不必姑娘长姑娘短的,我既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姐姐?”才第二次见面,就开始姐姐长姐姐短了,这么刺激的吗?
叶青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道:“我叫你云嫣姐好了!”
终究,他还是脸皮太薄,节操凝实,叫不出来,折中了一下。
“好。”云嫣大方一笑。
两人边走边聊,出了福寿巷,云嫣看向叶青道:“无欢,我要先行回去向司首秉明此间之事,等有闲暇,再去书肆找你,以谢今日救命之恩!”
“云嫣姐你太客气了!”叶青拱拱手:“路上小心!”
“你也一样!”
云嫣亦拱手作别,朝靖安司方向走去。
第八十一章 叶青之谋
分别后,叶青径直回到无涯书肆,刚到书肆门口,无面便从暗中走了出来。
“怎么不进去等我?”叶青奇怪道。
无面一脸苦相,指了指书肆:“公子你养的两个诡怪不让我进去?”
闻言,叶青恍然,他倒是忘了书肆内还有功夫蛙和芽芽,以功夫蛙的实力,无面还真不见得能奈何对方。
“跟我进来吧!”叶青吩咐了一声,领着无面进门,一进门,功夫蛙便从二楼跃下,警惕地盯着叶青身后的无面。
芽芽则藏在一本书中,探头探脑地偷看着无面。
“别紧张,蛙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无面,以后就是朋友了!”叶青让出身子,看着功夫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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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功夫蛙扭了扭头,硕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仍旧显得有些警惕。
“好朋友,好朋友,你要小心,这个人是坏人,前天前天的前天,还要杀好朋友你呢?”芽芽忽然出现在叶青肩头,抓着他的头发,凑近他耳朵小声嘀咕道。
“你这小家伙还挺记仇的!”叶青笑着拍了拍芽芽的小脑袋,道:“放心吧,那天只是个误会,以后他不会害我的。”
叶青倒是没想到芽芽的感知这么敏锐,无面已经变幻了容貌,小姑娘仍能认出来。
“无面,这是蛙兄和芽芽,是我朋友,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叶青看向无面道。
“公子,老奴知道了!”无面望着功夫蛙和芽芽,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以后请蛙兄和芽芽多多关照。”
见功夫蛙和芽芽仍然有些戒备,叶青轻轻一笑:“蛙兄,你以后想喝什么酒,可以直接让无面去买;芽芽,你想吃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吩咐无面!”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一亮,早将心中的戒备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道:“我想吃糖葫芦、棉花糖、栗子糕、桂花点心……”
“好,没问题,我明天就给你去买!”无面笑容满面,道:“另外,老奴以前还学过几手厨艺,会做一些糕点和美食,例如松鼠桂鱼、醉甜虾、翡翠粥、如意糕、梅花饼等,如果你想吃,我做给你!”
“好呀,好呀,芽芽想吃!”小姑娘蹦蹦跳跳道。
“蛙兄,我这里有一壶窖藏百年的落日酿,是以百年落日花为材,千年冰泉水为料,辅以百味酿制而成,入口甘冽醇厚,美妙香甜,让人回味无穷。这壶落日酿,就当是送给蛙兄你的见面礼了。”
说着,无面从山河贝内取出一壶酒,递给功夫蛙:“另外,老奴还略懂一些酿酒之术,对美酒亦有些研究,蛙兄若是不嫌弃,日后我们可以相互探讨一下。”
“呱呱……”功夫蛙接过无面的落日酿,眼中的戒备之色消除了不少,当然了,主要是他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否则早就出手了。
“嘿嘿,蛙兄满意就好!”无面仿佛能听懂功夫蛙的话一样,笑着应了一句。
叶青笑笑,不得不说,无面果然善于察言观色,明悟人心,短短几句话,就让功夫蛙和芽芽放下了戒备。
“无面,你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跟我出去一趟。”
叶青吩咐了一声,旋即上楼,回到寝室,开始闭目打坐,既然知道无面等人的谋划,那么他也得好好准
备一下。
当城中的晨钟响起时,叶青便收拾妥当,出了书肆,门口无面已经等候在旁。
“走吧!”叶青招呼了一声,便抬步向前走去。
无面跟随在后,慢了叶青一个身位,恭敬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县衙!”叶青应了一声,没有隐瞒:“你们的谋划牵扯太大,我一个人搞不定,得知会一下燕大人。”
“公子可是想让燕大人抓住汤义安,然后肃清城内的其他诡怪,以解安阳之危?”无面问道。
闻言,叶青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刚走了几步,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叮嘱道:“无面,你先前在城隍庙杀了几名县衙的衙役,待会见了燕大人,你最好不要提及此事,免得麻烦!”
“多谢公子提点!”无面笑着应道,将一个仆人的身份扮演的惟妙惟肖。
到了县衙,叶青直接让衙役进去通报,由于上次随燕雨飞一起去过城隍庙,所以县衙的很多衙役捕快都认识叶青,就算不认识,也都知道他与燕雨飞、燕枫等人相交莫逆,所以很轻易就见到了燕雨飞。
燕雨飞仍旧一袭儒衫长袍,书生打扮,气息温润,只是与上次相见,眼角多了几丝皱纹,鬓角亦添了几缕白发,苍老了不少。
可见,县令的工作,并不轻松。
见到叶青来访,燕雨飞显然十分高兴,同时还带有一丝歉意:“无欢,真是不好意思,一直想邀请你过府一聚的,只是一忙起来就忘了,见谅,见谅?”
叶青抱拳笑道:“燕大人客气了,大人心系百姓,日夜操劳,实为安阳百姓之福,我身居安阳,感谢大人都来不及,怎敢怪罪?”
“哈哈,无欢谬赞了,在其位谋其政嘛!”燕雨飞伸手,道:“请坐!”
“谢大人!”叶青坐定后,一旁的燕枫给两人倒了杯茶,笑道:“无欢,最近在忙什么,本想请你喝酒,可是一直找不到你人?”
“多谢燕大哥。”叶青接过茶杯,笑道:“一直在修炼,唉,要是早知道燕大哥请我喝酒的话,我就不去闭关了。”
“闭关哪儿有燕大哥请客喝酒重要,百年难遇啊!”
“哈哈……这倒是实话,燕枫这人别看浓眉大眼的,其实最是小家子气了,一枚钱都得掰成两半花,请人吃饭都少见得很,更别提喝酒了。”
“大人,你这么说可就冤枉属下了,三年前属下还请大人您喝过酒呢?!”
“哈哈……”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叶青收敛笑容,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告知大人?”
见叶青语气严肃,燕雨飞有些好奇,道:“什么要事,值得你如此郑重其事?”
叶青沉声道:“我得到消息,三日后,有诡怪要毁灭安阳县?”
“毁灭安阳县,无欢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燕雨飞笑笑,似觉得叶青在开玩笑。
但待看到叶青神情严肃,不似作伪时,燕雨飞才半信半疑道:“当真?”
“自然当真!”叶青道:“事关安阳安危,我自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燕雨飞的神情亦变得凝重起来,正襟危坐:“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欢你仔细说上一说?”
“事情是这样的……”叶青将无面之事与其谋划仔细说了一遍,只是当中略去了无面在城隍面杀害衙役之事情。
“此话当真?”听完叶青的叙述,燕枫惊怒俱加,失声道:“这些诡怪好大的胆子,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倒是燕雨飞还算冷静,凝重道:“无欢你说你抓住了那个自称无面的诡怪,可带来了?”
“嗯!”叶青点点头:“无面,将你所知之事,详细告诉大人?”
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无面,向燕雨飞弯腰行了一礼,道:“无面见过燕大人。”
燕雨飞微惊:“他就是无面?”他一直以为这个老者是叶青招募的仆役或者随从,所以并未在意,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诡怪。
另外,县衙官府等地,龙气汇聚,民心聚集,官威浩大,一般诡怪只要靠近便会原形毕露,实力锐减。
而眼前这个老者却面不改色,身上没有丝毫的气息泄露,更令他震惊不已。
一旁的燕枫,则手握佩刀,如临大敌。
“没事,他与我签订了主仆契约,生死尽在我一念之间,燕大哥不用紧张。”叶青摆摆手,随后道:“你将你们的谋划,给燕大人说一下。”
“是,公子。”无面点点头,然后将绿萝、幽眼等的谋划,详细给燕雨飞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燕雨飞沉默良久,方才抬头,怒道:“这些诡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图谋安阳县,不知死活。”
旋即,燕雨飞看向叶青,感激道:“无欢,这次多亏你获悉了诡怪的阴谋,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替安阳百姓,替大楚,谢谢无欢你的活命之恩!”
叶青急忙起身道:“大人严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燕枫问道:“是否立即抓捕汤义安,而后全城搜捕藏匿在安阳县的诡怪?”
燕雨飞点点头:“就这么办,汤义安身为一城守正,居然敢因私废公,险些酿成大祸,此次绝不可姑息。”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城内的诡怪,亦必须尽快清除,你即刻下令全城搜捕诡怪,一旦有所发现,格杀勿论!”
“是,大人!”燕枫肃然领命。
“燕大哥且慢!”叶青拦住燕枫,对燕雨飞道:“燕大人,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无欢倒是有一计,可彻底解决安阳之危?”
“哦,何计?”燕雨飞好奇道。
叶青抿了口茶,缓缓道:“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些诡怪的计划,何不将计就计,事先设好埋伏,然后引诡怪入城,将这些诡怪一网打尽!”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燕雨飞一怔,叶青的计划,不可谓不大胆,万一出现纰漏,就是会万劫不复。
“富贵险中求!”叶青轻轻一笑:“大人之策,看似最为稳妥,但实则大有弊端,万一无法肃清城内的诡怪,这些诡怪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行动,第三次行动,大人防备得了第一次,可防备得了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我之计划一旦成功,不但可一举铲除安阳城外的诡怪,更可保百姓数载无忧,于大人而言亦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不妨考虑一下?”
第八十二章 霜杀百草
“我需要考虑一下!”燕雨飞沉思道。
“其实,这个计划看似疯狂,但实则一点儿也不冒险!”叶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诡怪之所以敢突袭安阳城,是因为安阳城防空虚,靖安司和神武军绝大多数不在城内,所以我们只要偷偷将神武军和靖安卫调回来,做好埋伏,定然可以将所有诡怪一网打尽。”
“好主意啊!”燕枫喜道:“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燕雨飞并未立即做决定,而是思考了片刻,郑重道:“确实可以一试。”
“不过,这件事并非我一人可做决定,需得和凌司首商量一下!”
“确实如此!”叶青点点头,这件事要想成功,绝对绕不开靖安司和凌剑秋。
“此外,如何让神武军悄无声息地返回城内而不被诡怪察觉,亦值得商榷。”燕雨飞沉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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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简单。”叶青淡淡一笑:“绿萝、幽眼、腐首、无面、草爷五人中,草爷负责打探消息,相当于五人的眼睛,所以我们只要将草爷除掉,就等于挖掉了他们的眼睛,事情便会简单许多。”
“另外,大人可让神武军分批乔装入城,目标较小,应该不会被诡怪察觉。”
“此法可行!”燕雨飞道。
叶青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草爷交给我处理。凌司首那里和神武军,就劳烦大人了。”
“无欢,你一人行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燕枫关切道。
叶青自信道:“我一个人足够了,无面我都能生擒,何况其他诡怪?”
“……”
躺着中枪的无面嘿嘿一笑,奉承道:“草爷的实力和我相差不多,自然不是公子的对手。”
“另外,以你们的实力,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容易暴露。”叶青又补充了一句。
“……”
燕枫有些不服气道:“嘿,无欢你可别吹牛啊,你什么境界了?”
“拓脉境!”叶青没有隐瞒,直接道。
“你说什么?拓脉境?”燕枫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一旁的燕雨飞同样一脸错愕。
“嗯,拓脉境,准确来说是拓脉中期!”叶青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
燕雨飞:“……”
燕枫:“……”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他们虽然见过叶青动手,也知道他的身手不俗,但从没想过,对方竟然是拓脉境,而且还是拓脉中期。
拓脉境啊!整个安阳县都没几个拓脉境,可以说拓脉境就是站在安阳县最顶端的那一批人。
更让两人震惊的是,叶青才多大,不到二十岁,如此年轻的拓脉境,就算是放到一郡一府,都绝对是天才般的存在,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惹不起,惹不起!
“无欢,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燕雨飞唏嘘道,看向叶青的眼神多了几丝感慨和郑重。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将叶青当做一个才华出众的晚辈来看待,那么现在则是当成了同辈看待。
“那草爷之事,就劳烦无欢你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叶青抱拳,旋即道:“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就
动手。”
“嗯,无欢你小心!”燕雨飞嘱咐道。
叶青点点头,又道:“大人,这个计划,最好只限你我凌司首等几人知晓,毕竟我们谁也不清楚安阳城中有多少诡怪,又有多少人被诡怪所迷惑,所以越少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才会越容易成功。”
燕雨飞凝重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明白。”
出了县衙,叶青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轻轻一笑,云淡风轻。
“公子,你何必这么做呢?”无面不解道。
明明叶青可以同意燕雨飞的方法,置身事外,但他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方法。
而且这个方法成功后,受益最大的不是他叶青,而是燕雨飞,而是凌剑秋,绝对不会是他叶青。
“呵呵,你不懂!”叶青摇摇头,身为一个人,有时候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还应该为别人而活。
若这个计划成功,足以保安阳县数年安然无忧;足以让安阳百姓数年安居乐业,何乐而不为呢?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有仁吗?
当然,还有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如果计划成功,那么他将能击杀很多诡怪,获取很多龙蛇符文,对于日后提升实力,大有裨益。
只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既然叶青不说,无面也没有多问。
“回书肆,容我先突破一下境界!”
叶青望着天边刚升起来的青阳,青阳入眼,光耀人间。
……
当月上中天,暮鼓三响三更天时,叶青打开房门,下了楼。
早就等候在楼下的无面迎了上来,但刚走到一半,脚步突然一顿,神情错愕道:“公子,你真的突破了?”
他在叶青身上感到了一丝压迫,而白天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叶青的境界提升了。
“嗯,我今天早上不是说过吗?”叶青理所当然道。
他先前闭关了一段时间,除了修炼《奔雷无极手》、《流云飞袖》,炼化青魔手和飞雷外,还消耗了上次杀无声虫所得的两枚银色龙蛇符文夯实了一下根基,将新开拓的经脉和窍穴填满真气,距离拓脉后期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这次闭关突破,可谓是水到渠成,直接用剩下的四枚银蛇龙蛇符文,打通体内剩余的四大正脉和两大奇经,直接突破到了拓脉后期。
闻言,无面一怔,这才想起叶青早上貌似说过一句“容我先突破一下境界”,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句装逼的玩笑话,没当真。
可谁能想到,对方真的只用半天的时间,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什么时候,突破境界变得这么容易了?真当是喝水吃饭吗?
“公子真乃天人也,说突破境界就突破境界,说一不二,老奴佩服!”无面心下震惊,但嘴上自然是一套奉承之言。
“好了,别拍马屁了,该去找草爷了!”叶青自动忽略了无面的奉承之言,向一旁的功夫蛙喊道:“蛙兄,劳烦你跟我们一起去!”
做事,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一个拓脉后期,两个厉级诡怪,他就不相信杀不掉一个草爷。
杨记豆腐铺,草爷早早
就熄了灯,但他并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凳子上,怔怔地望着晦暗的房间,心绪难宁。
虽然计划已经谋划妥当,但他总有些不安,尤其是今晚,他的心情更是烦乱不堪,心绪难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唉……难道是老了?”草爷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愈显苍老,一头花白的头发,由绿变作枯黄,再由枯黄化作荫绿,变幻不休,而屋外院内的荒草,亦仿佛感受到了草爷的心绪,随风摇曳着,沙沙作响。
“谁?”忽然,草爷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冷芒,看向门外。
“是我,无面!”门外传来无面的声音。
“无面?”草爷眉头一皱,打开房门,让无面进来,疑惑道:“你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无面漫不经心地一笑。
草爷恼怒道:“绿萝不是告诫过我们,这几天没要什么要紧的事情,最好不要见面吗?”
无面耸耸肩道:“这有什么,等再过几天,什么都结束了!”
“你啊!”草爷无奈摇摇头,但就在此时,伴随着沙沙的声响,草爷眉头一拧:“无面,你不是一个来的?”
“嘿嘿,被你发现了啊!”
无面嘿嘿一笑,眼耳口鼻陡然消失不见,眉心开裂,一道乌光喷射而出,撞在草爷的脑袋上。
“砰”
咫尺之间,草爷的脑袋砰然碎裂,但没了头的身体却并未倒下,肚皮开裂,一根根枯草攒射而出,仿若利剑,肃杀春秋。
无面怪叫一声,不敢硬接,仿若一道幽光,急速后退。
下一刻,整个屋子瞬间被枯草刺的千疮百孔。
“无面,你为什么要杀我?”逼退无面后,无头身体中传出一声质疑和愤怒,而无头身体的脖颈上,则慢慢地重新长出一个头颅,就像生根发芽的种子一样。
“嘿嘿,杀你,不需要理由!”
无面冷笑一声,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一侧纵跃而出,一掌拍向草爷。
草爷衣袖轻挥,地面的荒草猛然疯长起来,犹如活物一样缠向扑向他的黑影,重重荒草,则是重重铁索,堵死了黑影所有的进路。
“咕呱”
黑影腹鼓如雷震,双掌交错向前拍出,劲气沛然,重重荒草铁索被一掌拍碎。
正是功夫蛙。
但草爷不慌不忙,身上绿光涌动,生机盎然,原本断裂的荒草再度生长,将功夫蛙拦阻在外。
而无面身前,亦长出重重荒草,仿若芝兰,草叶细长如剑,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姿态,或挑、或刺、或撩、或劈,或轻、或重、或正、或诡,攻向无面。
一株株荒草,一片片草叶,便是一个个剑道高人。
一时间,无面竟然被逼地手忙脚乱,身上亦不时添上一道血痕,狼狈不堪。
“就凭你,也想杀我?”
草爷负手,冷冷一笑。
然而,就在此时,草爷心中警兆大生,一道煊赫灿烂的雷光,于他眼帘中,一闪而逝。
“轰”
下一刻,草爷的半个身子,直接炸裂,细碎雷光缭绕,兀自夹杂着一丝焦味。
第八十三章 愿人间
“还有人?怎么可能?”
被一剑毁掉半边身子的草爷,体内涌出浓郁的绿光,无数青草从体内长出,编制成血肉,恢复着被毁坏的半边身躯。
只是,相比于身体上的伤势,他更多的则是震撼。
他有一项天赋神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周围的草木,感知周围的情况,先前发现异常,便是周围的荒草给他反馈了有陌生气息的信息。
只是,在草木反馈的信息中,除了无面外,只有一个陌生气息,也就是刚才出现的那个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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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却出现了第三人,草爷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警兆和危机。
“人类?!”
待看清楚站在院墙上的叶青时,草爷微惊,旋即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愤怒,大吼道:“无面,你居然敢勾结人类?”
“嘿嘿,勾结?不不,你可能弄错了,不是勾结,准确点说是投靠!或者换句话说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面一边躲闪着草叶的攻击,一边笑道:“草爷,念在你我有交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赶紧投降,有我在公子面前替你求情,你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无面,勾结人类,你该死!”草爷声音沙哑而阴沉,伴随着声音,院中的荒草愈加疯狂,如水波般摇曳不休,攻向无面。
“人类,去死!”
旋即,草爷一脚跺地,满院荒草齐齐折断,飞上天空,根根笔直如剑,掠向叶青。
漫天草剑如雨,落人间。
“挺壮观的!”
见状,叶青挑眉一笑,左手缓缓上提,缓慢且沉重,周遭虚空微微颤抖,如提大山。
待剑雨掠至他身前三尺时,左掌猛然拍出,霎时青黑魔焰如潮,汹涌而出,其中兀自夹杂着刚猛霸道的劲力。
“青魔手”
“奔雷无极掌”
他修炼的是最上乘的拓脉功法,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窍穴俱通,真气雄浑无比,非是常人所能比,再加上刚猛霸道的奔雷无极手,一掌落,便是大浪滔天。
“轰”
剑雨撞上大浪,草叶纷纷炸裂,旋即青黑魔焰席卷,便将其焚为灰烬。
不等灰烬落下,叶青身形一掠,快如鬼魅,陡然出现在草爷身前,一袖拍在其胸膛上。
“流云飞袖”
草爷不及防备,生生挨了叶青一袖,顿觉劲力沛然莫御,胸膛塌陷,而后整个人被生生钉入地面。
然而,下一刻,钉入地面的草爷,却变成了一个完全由枯草扎成的草人。
“假的?”
叶青眉头一皱,眉心鼓胀,精神力如涟漪般向四周散开,气机扩散如蛛网,感知着周围的细微波动。
“找到了!”
忽而,叶青眼睛一亮,伸手虚握,纤细如发的血影一闪而逝,紧接着院子一侧的虚空微微颤抖,草爷的身影凭空显现。
下一刻,无数血影覆笼而下,将空中的草爷裹挟住。
草爷身上涌出阵阵绿光,似想要挣脱血影的禁锢,但却无能为力。
“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叶青靠近草爷,看着不断挣扎的草爷道:“你若投降,告诉我你所知的一切,我或可饶你一命!”
“投降?人类,你做梦!”草爷低吼一声,顿时绿芒大盛,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体内涌出。
“公子小心,他要自爆神魂。”无面急忙提醒道。
“哼,自爆得了吗?”叶青冷笑一声,左手伸出,直接按住草爷的头颅,五指用力,草爷的头颅砰然炸裂,幽冥鬼火席卷,直接将草爷的整个身子焚成灰烬。
“可惜了!”
待击杀草爷后,叶青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院子,摇了摇头,道:“草爷既已死,我们回去吧!”
说罢,身形一掠,消失在黑夜中,无面和功夫蛙亦紧随而去。
随着叶青离去,黑夜又恢复了静谧,清风拂过,卷起满院荒草,沙沙作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约莫过了半炷香,院中的一小块泥土,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株碧绿青翠,仿佛白玉铸成的青草破土而出,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光芒。
旋即,一个朦胧虚幻的身影,从青草中浮现出现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声音随风而起:“无面既已叛变,那么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已经败露,须得马上通知绿萝。”
草爷虚幻的影子,缓缓上升,脱离地上的青草,随着草爷离开,青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一般,眨眼便枯萎下去。
离开青草后,草爷仿佛幽魂一样,轻飘飘向外飞去,御风而行。
无声、无形、无影,草爷离开临西巷后,一直朝城中心飞去,没有任何犹豫。
待到达城中心后,草爷缓缓落下,朝一个院子飞去。
虽然此时,草爷的影子已经虚幻到若有若无,但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丝笑容,只要进入里面,将这件事通知绿萝,那么他虽死亦无憾了。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掠入院中时,一个青黑色的手掌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紧接着一股青黑火焰从手掌间涌出,将他笼罩起来。
“是你?你怎么会……”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影时,草爷满脸错愕和不敢置信,继而化作疯狂和不甘:“不,我不信……”
“没错,是我!”
伴随着一抹轻笑,火焰蔓延,草爷直接被灼烧一空,只余下袅袅余音,在风中消散不见。
“靖安司,没想到竟然是这里?”待彻底抹杀草爷后,人影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建筑,语气惊疑不定。
微弱的月光打落在人影的半边脸颊上,仿若白玉一般,赫然正是叶青。
阴影中,望着眼前高大、威严的建筑,叶青幽暗的眼神,闪烁不定。
“没想到绿萝竟然是靖安司的人,啧啧,没想到啊!”
无面探出头,有些敬畏地看着靖安司,但语气中却满是奚落之感,旋即好奇道:“公子,你怎么知道草爷知晓绿萝藏在哪里?”
“猜的。”叶青回答道:“既然绿萝让草爷负责搜集情报,监视安阳城内的情况,草爷自然得有联络绿萝、传递消息之法,否则一旦草爷发现什么重
大情况或者变故,无法及时有效通知绿萝,这所谓的搜集情报,还有何意义可言?”
“原来如此,我说公子为什么要故意留草爷一条小命,公子真是高瞻远瞩,老奴佩服万分!”无面回答道。
叶青没有理会无面,他早就从无面那里得知草爷有一门分魂寄生之法,可以将魂魄分离出来,舍弃体魄,寄生于草木之上,以此来死里逃生。
他在击杀草爷的形体后,强大的精神力早就发现了地下的异样,只是想要通过他来找出绿萝的藏身之地,故而没有动手。
只是,他没想到绿萝竟然藏身靖安司,或者说对方本就是靖安司的一员,着实令他震惊不已。
“公子,已经到这里了,为何不直接跟着草爷的分魂,直接确定绿萝的身份,在外面杀掉他,岂不太可惜了?”无面又问道。
“没必要打草惊蛇!”叶青摇摇头:“靖安司戒备严密,又有凌司首在,我们贸然进去,极有可能被发现,惊扰绿萝,功亏一篑。”
“另外,你真的以为草爷会去直接见绿萝吗?我看未必,草爷不需要见到绿萝,只需进入靖安司,闹出点动静,绿萝到时候自然知晓出了事儿,同样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
“所以,在这里杀掉他,最安全了。”
叶青轻叹道:“况且,知道绿萝藏在靖安司,已然足够了,接下来只需慢慢查就行了。”
其实,叶青心中也有些庆幸,幸亏他先前为了安全起见,嘱咐燕雨飞这个计划只可告诉凌剑秋一人,不可大肆声张,否则的话他们的计划现在可能已经败露了。
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得回去嘱咐燕雨飞一声。
“走,回去!”
叶青当机立断,直接到了县衙,将草爷之死以及绿萝可能藏在靖安司之事告知了燕雨飞,燕雨飞自然惊怒不已,随即赶往靖安司,他今天中午刚与凌剑秋商议过此事,凌剑秋还未给予回应,行动亦未开始,所以纵然绿萝潜伏在靖安司,但应该还未察觉到异常,不过他得尽快前往靖安司,告知凌剑秋一声,以免出现意外。
燕雨飞离开后,叶青也没有停留,并未回书肆,直接来到了铁衣帮,召来陶显,嘱咐了其几件事,然后从陶显那里取走了一些他先前吩咐对方搜集的材料,便离开了铁衣帮。
“公子,没想到你竟然是铁衣帮的帮主,这么说来阎铁衣和郑峰也是公子你杀的了?”出了铁衣帮的大门,无面看着叶青故作惊叹道。
叶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无面,道:“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他在无面面前,几次动用飞雷和青魔手,若对方还猜不出他的身份,不是傻子就是装傻。
显然无面属于第二种。
“嘿嘿,公子慧眼,老奴的无知才能显得公子您英明睿智嘛!”无面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后的尴尬,憨笑着问道:“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叶青微微抬头,晨钟响彻,悠远清脆的声音划破天穹,叱退了黑暗,光明浮现,轻轻道:“出城,炼香。”
愿人间,永远会苦尽甘来,光明永照。
第八十四章 背棺人
“无面,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是如何潜入安阳县而不被巡天镜发现的?”
两人出城后,叶青忽然好奇道。
一般诡怪一旦靠近县城,就会被巡天镜发现,照破真身,任何伪装也没用,但无面却可以自由进入安阳城,不被发现,令他十分好奇。
“是这个东西。”无面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叶青。
叶青接过,那是一个形如夏蝉一样的东西,只是通体晶莹剔透,仿若白玉铸成一样,温润无暇,在阳光下反射出明澈的光芒,似有若无。
“隐蝉,难怪!”叶青反复看了几遍,恍然道。
“公子博学多识,老奴钦佩。”无面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
叶青并未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隐蝉。
隐蝉是一种十分稀有罕见的诡怪,具有隐匿气息、遮掩血脉之能,有匿息无双,神鬼莫辨之谓,无论是谁,只要携带隐蝉,都很难被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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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就有一个名为春夏的诡怪,便依靠隐蝉,化作人形,潜入大楚稷下学宫求学问道数载,才识无双,曾中三甲,夺魁首,名镇神都;亦曾骑白马,游花街,名传天下,而不为人所察,只是后来有一次春夏与友人醉酒,得意忘形,显露真身,方被人所察。
据悉,那个名为春夏的诡怪,至今仍被拘押在大楚神都的天狱之中。
所以,无面能潜入安阳县而不被巡天镜察觉,并不值得奇怪。
当然了,隐蝉虽然强大,但却十分难得,稀少异常。
据悉,隐蝉春末生,夏初死,日出活,日落亡,只有短短半日的存活时间,生命十分短暂,且活着时,隐蝉一般处于一种无形透明状态,肉眼很难看见;而一旦死亡,隐蝉则会化为虚无,立即消散于天地间,故有生而人不知,死而鬼不觉之称。
所以,想要抓住隐蝉,十分困难,非机缘巧合不可为。
并且抓住隐蝉后,要以特殊的手法祭炼,抹去其灵识,却要维持形体不灭,才会形成叶青手中这样的形态,而不至于死后化为虚无。
因而,朝廷并不担忧诡怪依靠隐蝉大量混入城镇,有所图谋。
叶青把玩着手中的隐蝉,看向无面道:“你们五人手中,都有隐蝉吗?”
无面恭谨道:“只有三个,其中两个被幽眼和腐首拿去了,他们要出城联络其他诡怪,必须要有隐蝉傍身。而我因为需要和汤义安打交道,可能时不时要靠近城门,怕被巡天镜发觉,所以绿萝也给了我一枚。”
“好大的手笔啊,给你,好好保管。”
叶青将隐蝉抛给无面,他没想到绿萝一人手中,就有三枚隐蝉,真是大手笔。
不过,隐蝉虽然珍贵,但这玩意儿对他来说,还真没什么用。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片荒草萋萋、阴气弥漫的地界。
“嘎嘎”
两人刚一靠近这里,便有无数黑鸦大叫着,从一颗颗枯树上四散纷飞,
声音凄厉而尖锐,更添了几分凄凉。
地上的荒草土丘间,隐隐可见一些阴森白骨和尸首。
“公子,我们来坟丘干什么?”
所谓的坟丘,只是安阳城外的一片乱葬岗,无面摸不准叶青来这里干什么?
“炼香!”叶青简单道,他来这里,自然是为了炼制霉运香,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
制作霉运香,需要材料无根水一碗,贫穷鬼鬼发一撮,悲苦花三朵,倒霉猫眼珠一对,阴风盗魂火一缕,凄然树树叶一片,于五行衰微之地,晨夜交接时刻炼制,方可成香!
阴风盗的魂火他有,其他的东西叶青早在数天前便已拜托陶显和乔六爷去寻找,有铁衣帮和消息灵通的乔六爷帮忙,没花费多少力气,便凑齐了所有材料,陶显刚才已经交给了他。
而至于眼前的坟丘,则是炼制霉运香所需的地方,五行衰微、秽气沉浊之地。
随意转了一圈,叶青挑选了一块空地,衣袖横扫,锐如利刃,将周遭的杂草清理一空,从山河贝中取出炼制霉运香所需的大釜等物,点燃篝火,对一旁的无面道:“替我护法。”
“是,公子。”无面应了一声。
待大釜温热之后,叶青先将大半瓶无根水倒入其中,不一会儿功夫釜内的无根水边便翻滚起来,随后,叶青将贫穷鬼鬼发、悲苦花、霉运猫的眼珠、凄然树树叶依次放入大釜内。
炼制霉运香,材料投放顺序有严格的限制和要求,否则十分容易造成大釜炸裂,炼制失败。
随着大釜加热,无根水翻滚,釜内的贫穷鬼发丝、悲苦花、霉运猫眼珠、凄然树树叶先后溶解开来,咕噜冒着气泡,一股阴沉、不详、衰悲的黑气从大釜内涌出,周围的荒草都蒙上了一层灰气,原本躲藏在地下的蛇虫鼠蚁,纷纷钻了出来,向远处逃去。
叶青却不慌不忙,等到几种材料彻底溶解融合在一起后,取出最后一种材料,也是最关键的材料阴风盗的魂火,置于釜内。
阴风盗的魂火,性属阴,有统摄其他诸材的特性。
随着一缕阴风盗魂火的投入,整个大釜内翻腾的汁液,瞬间冷却下来,一个虚幻的阴风盗身影出现于釜内,无声咆哮,原本散逸的灰气纷纷回拢,没入釜内。
此外,原本笼罩于四周的浓郁阴气,亦如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没入釜内,空中则郁积了一层乌云。
“这么大的动静?”
叶青可没想到,只是炼制一个霉运香,竟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鬼神十二香》上可没说。
叶青怀疑,可能是那缕阴风盗魂火惹的祸,毕竟那是一个阴风盗首领的魂火,与普通的阴风盗魂火可不一样。
叶青不敢怠慢,急忙添加了不少薪柴,大火熊熊,但由于釜内汇聚了太多的阴秽之气,阴寒至极,竟然一时无法加热大釜。
炼制霉运香的最后一步,则是用大火将釜内的水分蒸发干净,只留下粉末,捻制
成香,但现在大火无法加热大釜,自然无法蒸发里面的水分,照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对了,用青魔手!”
犹豫了一下,叶青忽然想起了青魔手,青魔手上的幽冥鬼火,应该可以蒸发釜内的水分。
想做就做,叶青伸出左手,按住釜壁,幽冥鬼火涌出,釜内的液体瞬间翻滚起来,灰气涌动,良久釜内的水分终于全部蒸发干净,只剩下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成了。”
叶青微喜,幸好他有青魔手,否则这次炼制霉运香必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叶青又用剩下的无根水将粉末微微打湿,搅拌后,揉捻成一个根根霉运香。
大釜内的粉末并不多,只揉捻了三根霉运香,就已经消耗殆尽。
但叶青已经十分满意,按照《鬼神十二香》上所言,普通材质,一次成香一两根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这次一次性制成了三根,绝对可以算作是运气爆棚。
叶青收起霉运香,刚准备返回时,一抹人影,忽然从远方走来。
叶青定眼望去,只见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浑身肌肉虬结,面无表情,诡异的是,对方横背着一口棺椁,正一步步行来。
那口棺椁三丈多长,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呈灰黑色,透着一股神秘。而棺椁上,还有一只只乌鸦,来回盘旋飞翔着,发出嘎嘎的刺耳声。
虽然背着一口棺椁,但男子的脚步却悄无声息,速度极快,几步的功夫就到了叶青、无面的跟前。
“什么人,滚开,没看见我家公子在这儿吗?”无面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危险,表现似地呵斥了一声,一掌拍向男子。
无面倒也没用力,只是想吓唬一下男子。
“嘎嘎”
就在掌劲即将落在男子身上时,男子背后棺椁上的乌鸦,齐齐嘎嘎叫了一声,叫声刺耳,音波荡漾,生生将无面的掌劲震散,而后盘旋着飞向无面。
无面吃了一惊,稍稍重视了一些,提掌拍向那些乌鸦,只是那些乌鸦仿若无形无质一样,他的掌劲径直穿了过去,没有对乌鸦造成任何伤害。
“退开!”
叶青眉心跳动,上前一步,挡在无面身前,而那些乌鸦则直接撞入他的识海之中,嘎嘎叫着,霎时叶青只觉得神魂震颤不已。
叶青急忙观想羲皇乘辇图,羲皇身影显现,恩威浩荡,识海中的乌鸦仿佛冰雪遇见骄阳一样,顿时消融一空。
“呼”
识海恢复正常后,叶青再度看向负棺男子,眼中多了几分凝重,而被他抹杀于识海内的乌鸦,又重新出现在男子身后的棺椁上,上下飞舞着,嘎嘎乱叫。
那些乌鸦,根本就不是真的乌鸦,而是某种精神力幻化而成,可以直接攻伐他人的神魂,若非他观想过羲皇乘辇图,现在估计已经神魂俱灭了。
“背棺人,这是背棺人?!”
忽然,无面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震惊道。
第八十五章 开端
“背棺人?”
叶青皱眉。
“老奴也是听人所言,但从未见过。”无面神情凝重道:“相传,背棺人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诡怪,实力深不可测,但只要你不招惹他,便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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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棺人一般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强者死亡,而他背后那口棺椁,就是用于收敛强者尸体所用。”
“背棺人?岂不是和土伯一个性质?”叶青思忖道,不过一个是要灵魂,一个是要尸体,而且一个来者不拒,一个只要强者尸体,挑食!
当然了,两者还有共同点,那就是但凡出现的地方,绝对会有死人出现,或者大事发生。
这时,背棺人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叶青。
背棺人看似与人无异,但当一双眼眸看向叶青时,他才发觉对方的眼眸就像一团墨汁,漆黑无垠,深邃无边。
被这双眼眸盯着,叶青背后不由沁出一层冷汗。
看了一会儿,背棺人伸了伸手,一只乌鸦嘎嘎叫着,直奔叶青而来。
叶青一惊,想要躲闪,但就在此时,背棺人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幽光,叶青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禁锢了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与此同时,那只乌鸦径直落在他的左手臂上,嘎嘎叫了一声,化作一缕黑气,在他手背上盘旋了一圈,消失不见。
随着乌鸦消失,叶青的手背上,却莫名多了一只缩小了一半左右的乌鸦图案。
乌鸦图案形成后,背棺人方才移开眼睛,一步一步掠过叶青,背对朝阳,朝山中走去,只余下嘎嘎的声音,飘散在空中,经久不熄。
直到背棺人消失,叶青方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公子,你没事吧?”一直处于装死状态的无面,等背棺人消失后,才回过神来,关切道。
“没事!”叶青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手背上的乌鸦图案,问道:“这个乌鸦图案,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内视感知了一下,除了手背上的图案外,体内并没有异样。
无面回答道:“公子不用担心,这只是背棺人的印记,没有任何危害。”
“印记?有什么用?”叶青问道。
无面道:“据悉,但凡被背棺人认可的强者,都会被背棺人赐予一个黑鸦印记,有这个印记在,无论相隔多远,只要这人死亡,都会被背棺人感知到,赶来收敛尸体。”
“呵?强者?”叶青摸着鼻子,苦笑一声:“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被背棺人给惦记上?”
“我不许公子这么贬低自己?”无面怪叫了一声,痛心疾首道:“公子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境界,怎么不算强者?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
“另外,公子前途无量,那背棺人给公子一个黑鸦印记,是他有眼光!”
“呵呵……”叶青轻轻一笑,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无面不以为意道:“其实,公子无需着恼,有很多人都将黑鸦印记视作一种强者荣誉和身份象征,求都求不来呢?”
“呵,这种荣誉和象征,我宁愿不要!”叶青摇摇头,旋即叹了一声:“算了,这
样也好,以后万一死了,也算有个收尸的人!”
无面嘿嘿一笑:“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这次他倒是真心实意,毕竟他的性命可与叶青紧紧绑在一起,万一叶青死了,他也得跟着玩完。
“行了,回去吧!”叶青挑眉一笑,望着安阳县的方向,缓缓道:“好戏,该上演了!”
……
夜,无风,无月。
“幽眼,你没诓骗本王吧,今晚安阳城的城门会开?”
安阳城外,一个身材高大如山、熊脸人身的诡怪,瓮声瓮气道。
“我怎么会骗你,熊王,你就瞧好吧!”幽眼目光闪烁,脸上挂着笑意。
“嘿,那就好,本王好久没吃人肉了,今天可得好好饱餐一顿!”熊王哈哈大笑,但整个声音却宛如夜枭一般,刺耳阴沉。
“黑大个,你倒是来的早!”两人正说话间,一个顽童模样、扎着两个冲天辫的童子,蹦蹦跳跳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每蹦跳一下,顽童身上都会荡开一阵七彩粉末,迷离梦幻,煞是好看。
但幽眼和熊王却如避蛇蝎,远离了童子几步,道:“彩童,你又不吃人,来凑什么热闹?”
彩童蹦跳着,晃着脑袋,稚声稚气道:“替你收尸啊!”
“哼,你死了本王都不会死!”熊王哼了一声,但好似很忌惮彩童,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咕噜,咕噜……”
正在这时,三个诡怪身前的泥土忽然松软起来,成了一片泥潭,泥潭中兀自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在幽眼、熊王、彩童三个诡怪的注视下,气泡中浮现出一张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笑有哭,有喜有悲,不一而足。
良久,泥潭中才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老妪面孔,声音慈祥道:“老身没来晚吧?”
彩童笑嘻嘻道:“不晚,不晚,泥婆婆你还早到了呢!”
“那就好,没耽搁了事儿就好!”泥婆婆缓缓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同道?”
“还有……”幽眼正待回答,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桀桀的叫声,几个诡怪循声望去,只见一颗长着双脚的大树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树虽然长着腿脚,但躯干却是大树,树上长满了枝丫,枝丫上满是黑色的树叶。
然而,等大树走近后,幽眼、熊王等诡怪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树叶,而是一只只黑色的蝴蝶,蝴蝶口中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怪异渗人的叫声。
“这是树公……”这时,大树背后跳出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正是腐首。
几个诡怪向树公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言语。
“踏……踏……”
过了不久,又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围亦腾起了一阵雾气。
伴随着雾气,一个人影缓缓出现,那是一个半男半女的人形诡怪,一半脸庞为一个俊朗异常的男子,而另一半脸庞则是一个妖艳绝伦的女子。
两张面容,任意拿出去一个都足以迷惑众生,但是一男一女两张脸庞出现在同一张脸上,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更诡异的是,其身上长满
了密密麻麻的肉瘤与触手,肉瘤与触手上长满了眼睛,在看见那些眼睛时,所有诡怪心中皆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恐惧和战栗。
“恐官……”
所有诡怪相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光芒,沉默不言,就连比较活泼的彩童和腐首,亦变得有些拘谨。
时间缓缓流逝,聚集在城外的诡怪越来越多,有巧笑倩兮、但头上开满桃花的女子,有长着人脸的老鼠,有满身头发、漂浮在空中的阴灵,有长着一只眼睛、骑着白马、整齐列队,仿若军队一样的独眼怪盗,有漂浮在空中、沾满血迹的血衣,有悬浮在空中的大红喜轿……
“嘎吱……”
当暮鼓三响,夜半三更之时,原本紧闭的城门上忽然亮起一抹抹清光,云禁符纹闪烁,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开了,果真开了……”
见状,熊王哈哈大笑一声,身后的各种诡怪,不管有没我智慧,都怪笑连连。
“幽眼,腐首,你果然没骗我们!”
彩童兴奋地蹦跳着:“嘻嘻,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背后出现一对七彩飞翼,仿若一抹流光,朝城中冲去。
“哈哈,本王也去了,孩儿们,跟本王上!”熊王亦狞笑着,大吼一声,身后的各种诡怪哇哇大叫着,齐齐冲向安阳县。
“我们也上!”幽眼和腐首相视一眼,满是欣喜,尾随众人朝城内冲去。
原本固若金汤的安阳县,就仿佛没了牙的老虎,看似依旧威武雄壮,但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各种诡怪十分容易便冲入了县城。
“哈哈……本王终于进来了……哈哈……人肉,人肉,本王今天要吃个够本……”
“杀……杀……”
闯入城中的诡怪,群魔乱舞,桀桀怪着。
“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幽眼看着空荡荡的县城,有些疑惑道。
“哪儿不对劲儿?”腐首不解道。
幽眼回答道:“虽然安阳县城防空虚,但也不应该一个守卫也没有,有些奇怪!”
闻言,腐首晃着脑袋:“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不对!”
“嘎吱……”
就在此时,原本洞开的城门轰然关闭,城楼上亮起一个个火把,将整个门楼映照的恍若白昼。
一个个士兵身披鱼鳞甲胄,手持弓箭,伏于城楼上,在火光下映射出缕缕寒光。
黑夜如云压城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神武军?不好,有埋伏!”
见状,幽眼瞳孔微缩,大吼了一声。
“弓箭手准备……”
城楼上,尤达望着城下的诡怪,冷冷一笑,伸手一挥:“射……”
“蹦蹦……”
弓如霹雳弦惊,箭矢如暴雨,倾盆而下。
弓是大楚神御司研制的碎星弓,箭是碎星箭,皆势大力沉,箭出如流星,端是无上杀伐利器。
箭雨之下,大片诡怪被箭矢穿透,如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快,往城内冲!”
有诡怪大吼了一声,顺着街道,向城内冲去。
第八十六章 头颅滚滚
“踏踏……”
但就在此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一队队神武军出现在街道上,封锁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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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两侧的房屋、屋顶等地,亦出现了一个个手持刀兵的神武军。
“神武……”
“神武……”
“神武……”
所有神武军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每敲击一下盾牌,便大吼一声。
刀盾相击,军威嘹亮,煞气冲云霄。
“杀……”
箭矢如雨,再度落下,将冲近的诡怪射成马蜂窝。
“擎盾……”
“杀……”
几轮箭雨之后,诡怪成片倒下,血流成河,但仍有大批诡怪冲到了神武军跟前。
只见前排的神武军竖盾而立,固如城墙,任凭诡怪冲击亦无法撼动分毫。
旋即,盾牌缝隙间攒射出大量长矛,将欺近的诡怪钉杀在地上。
“嘻嘻……好玩,真好玩!”看着满地的鲜血尸体,彩童嬉笑着,身上七彩光芒飞舞,所有射向他的箭矢一沾上光芒,瞬间便化作一团飞灰。
继而,彩童猛一摇头,头顶的两个冲天辫不断变长,仿佛两根软鞭一样,横扫而出,周遭十数丈范围内的,无论是人还是诡怪。皆被两根辫子拦腰断为两截。
“嘻嘻,杀杀……”
彩童不断摇晃着脑袋,两根冲天辫越转越快,飞旋如轮,不断有人或者诡怪被辫子搅碎,挡者睥睨。
“哗哗……”
城楼下,树公一抖身躯,身上树枝摇曳,哗哗作响,栖息在枝丫上的黑色蝴蝶纷纷而起,飞向城楼上的神武军。
夜色漆黑,再加上蝴蝶飞舞悄无声息,等神武军发现时,那些蝴蝶已经落在他们身上。
那些黑色蝴蝶看似孱弱不堪,但其甫一落在他们身上,所有神武军卫皆瘫软在地,痛苦地翻滚哀嚎起来,鼻子、嘴巴、眼角渗出一粒粒小如鱼卵般的黑色东西。
下一刻,那些黑卵开裂,飞出一只只黑色的蝴蝶,渐渐的,蝴蝶越来越多,仿佛旋风一样,所过之处,所有人纷纷倒下。
“用烈焰符,烧死这些蝴蝶!”
见状,立即队率吩咐道,一时间,火焰熊熊,将漫天黑蝶灼烧一空。
“弓弩手准备,射……”
嗖嗖声中,碎星箭如雨,射向城下的树公。
“树公,老身来帮你!”
这时,树公一旁的地上,忽然稀软下去,出现一个泥潭,一个个气泡从泥潭中飘出。
气泡甫一被箭矢射破,便有一个阴灵飞出,扑向神武军。
阴灵无形无质,最不惧刀兵箭矢等有形之物,纷纷穿过箭矢,附在神武军卫身上。
那些神武军,气血剽悍,煞气充盈,本最不惧阴灵邪祟之物,但偏偏一接触这些阴灵,瞬间神魂俱丧,成为一具傀儡,反过来杀向周围的同伴。
一时间,城楼混乱不堪。
而最属诡异的则要属恐官,面对埋伏在街道两侧的神武军,恐官好像全无所觉,行走间,步履舒缓,周身肉瘤、触手晃动,诡异的眼睛开阖,一抹抹无形光晕流淌。
周围两侧的神武军仿佛置身噩梦中一样,双目
迷茫,面露惊恐,脸上、手上、身上开始不断长出一个个肉瘤和触手,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一路走,一路神武军,皆变诡怪!
有了恐官、树公、泥婆婆、彩童等强悍的诡怪出手,原本军阵整齐的神武军瞬间变得有些混乱,被压制的诡怪亦得到了喘息,趁机冲向四周的神武军。
“哈哈……人类……”
熊王狞笑一声,全身抖动,那些碎星箭射在其身上,发出当当的声音,根本破不开他的皮毛。
“吼……”
旋即,熊王仰天怒吼一声,脚下青石地面轰然破碎,猛然朝把守路口的神武军冲去。
熊王身如小山,势大力沉,每一步落下都犹如雷霆炸裂,大地震颤,气势如狂,骇人至极。
“擎盾……”
神武军不敢怠慢,铁盾洪流落地,瞬成钢铁之墙。
“轰……”
下一刻,声如雷震,熊王直接撞上横亘长街的钢铁之墙,当前几块盾牌直接凹陷下去,继而轰然碎裂。
盾牌之后的神武军霎时人仰马翻,死的死,伤的伤,不成阵势。
“哈哈……杀……”
熊王大笑一声,信手抓住一个神武军士兵,双手一扯,将其撕成两半,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好吃……好吃……人类的肉就是美味,本王今天要吃个够!”
熊王浑身浴血,仿若煞神,吃完手中的神武军后,又抓向另一个人。
“小小人熊,也敢犯我安阳,找死!”
恰在此时,伴随着一声冷哼,一抹雪亮如虹的剑光在黑夜中绽开,刀枪不入的熊王胸口,多了一个血洞,熊王狞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吼……”
熊王的生命力显然强悍无比,被绞碎了心脏,仍然没死,仰天大吼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熊王会大肆杀戮时,却见熊王吼完之后,转身就逃。
干净,利落!
但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熊王身后,轻轻一跃,右脚踏在熊王的头颅上。
熊王蒲扇似的大手抓向头顶的人影,与熊王高大魁梧的身材相比,站在其头颅上的人影,就仿佛一个小孩般,这一巴掌抓下去,势必能将头顶的人影捏碎。
偏偏其头顶上的人影无动于衷,待到熊王的手掌即将落在他身上时,人影右脚稍稍用力,熊王的头颅轰然炸裂,红白四溅。
下一刻,熊王庞大的身躯,方才轰然坠地,掀起一阵烟尘,惊醒了还在发呆的神武军。
“这人熊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砍断四肢、碎其心脏,仍旧可以活命,只有碎其头颅,才能一击毙命。”人影轻轻落下,神武军这才看清,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少年人,一脸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正是叶青。
熊王的名字虽然响亮,但却是一头人熊,天生熊脸人身,会吐人言,性狡诈,最喜躲在山林中,以人言语引诱过往路人,然后将其吃掉。
人熊虽然狡诈,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厉级诡怪,有熊之力,力大无穷,且生机十分顽强,极难对付。
“无欢,都知道你是个读书人,就别卖弄学问了,快去帮人。”一声清
朗的声音当空传来,露出燕雨飞的身影。
看了叶青一眼,燕雨飞又转头看向一侧的凌剑秋,道:“凌司首,动手吧!”
凌剑秋饶有深意地看了叶青一眼,剑光一闪,凌厉的剑气四射,所过之处,各种诡怪纷纷授首,而后直接对上神秘莫测的恐官。
“无欢,照顾好自己。”见凌剑秋离去,燕雨飞叮嘱了叶青一句,踏空直接冲向树公和泥婆婆,人未至,一方大印已然凌空落下。
“人间风雨事,那容妖孽狂!”
言出法随,大印落下,风如刀,雨似剑,风刀雨剑之下,聚拢在树公和泥婆婆周围的诡怪,瞬间被穿肠破肚,五马分尸。
“山河印?”
树公惊呼一声,显然对山河印十分忌惮,枝丫摇晃,无数黑蝶飞起,仿佛一片黑云般,欲抵挡住山河印。
但下一刻,山河印旋转,金光炽热如烈阳,那些黑蝶还未靠近山河印便纷纷化为飞灰。
而泥婆婆亦显得十分不堪,烈阳金光之下,泥潭中冒出阵阵黑气,传出泥婆婆略显仓惶、凄厉的声音。
天子龙气,民心愿力,天然对诡怪有克制之效,树公和泥婆婆虽然是厉级诡怪,燕雨飞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只有拓脉后期,但以一敌二,却生生占据了上风。
见凌剑秋和燕雨飞分别对上了场中最厉害的诡怪,叶青亦没闲着,直接冲入诡怪最多的地方,手中弯刀挥舞,横、劈、砍、挑、削、斩,虽然都是最基本的刀法招式,但每一式都疾如闪电,诡秘异常,每每都能从最刁钻的角度寻觅到诡怪的弱点,一刀毙命。
刀起,头落,不一会儿功夫,叶青的脚下便倒下不下数十头诡怪,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一处杀完,叶青又冲向另一处,刀光起,头颅落,所有诡怪皆不是其一合之力。
诡怪见我如阎罗,头颅滚滚血成河。
一时间,所有神武军都注意到了这个年轻而又强大无比的少年,来如风,去如影,动如雷霆,势如闪电,所过之处头颅滚滚,血流成河,救了不少被诡怪围困、岌岌可危的神武军,杀退了不少诡怪的冲击和进攻,所有神武军都不由生出一种钦佩和感激。
但可惜,少年来去如风,不等他们说上一句话,道上一句谢,便冲入另一处诡怪群中。
叶青自是不知道他人所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诡怪,割韭菜,赚龙蛇符文。
以往为了龙蛇符文,他满山遍野的找韭菜,现在韭菜送上门了,而且一茬接一茬,割之不尽,不赶紧割上一波,岂不是对不起他之前的一番谋划?
甚至他此时都想喊上一句,放开那些诡怪,让我来!
“嘻嘻,好厉害,好厉害,我来陪你玩玩!”
叶青正割得起劲,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嬉笑,紧接着他便感到一阵心悸,脚步横踏,人如魅影一般横移飘出。
而就在他飘出的一瞬,一缕缕七彩光芒落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上,溅射在周围的诡怪身上。
那些诡怪甫一接触到七彩光芒,身上便长出一个个蘑菇,蘑菇色彩鲜艳,馨香诱人至极。
但下一刻,那些诡怪体内的血肉便被蘑菇吞噬一空,化作一具具干尸。
第八十七章 一二三,小蘑菇
“什么人,敢抢我的野?”
叶青回首,不高兴地盯着彩童。
“嘻嘻,大哥哥很厉害,陪我玩一下啊!”彩童嘻嘻笑着,两条辫子一左一右,绞杀向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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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轻轻掠起,仿若鸿羽般轻若无物,凌空漫舞,每一次都能以毫厘之势躲过空中辫子的绞杀。
“不好玩,不好玩,大哥哥你别躲啊!”彩童嘟着嘴,不高兴地蹦跳着,而空中的两条辫子陡然崩散开来,乌乌泱泱,飘在空中,仿若一片黑云。
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根本就不是头发,而是一缕缕绒线一样的东西,就仿佛是孢子类植物上蔓延出来的丝线,细似绒毛,黑压压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嗖……”
下一刻,漫天丝线覆笼而下,黑云压城。
叶青手腕翻动,衣袖飞卷,气机一瞬高至山巅,长空风云涌动。
继而,衣袖挥落,长风鹤唳卷流云。
“流云飞袖”
“轰……”
仿若黑色海洋的细丝直接被衣袖豁开一道口子,天朗气清,风光霁月。
下一刻,叶青身影一闪,疾如闪电,出现在彩童身前,一掌按在彩童的头顶。
劲力一泻如洪,彩童身子直直被按入地里,轰鸣声中,以彩童为中心的地面齐齐塌陷,气浪向四周冲击而出,无数诡怪直接被气浪掀飞、震碎。
“好疼,好疼……”叶青吐出一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谁知烟尘中忽然传来彩童稚嫩的声音。
“没死?”
叶青一愣,他刚才那一掌可未留手,他修炼的是最顶尖的拓脉功法,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窍穴全开,真气雄浑无比,而且肉身强横,气力强劲,一掌下去足以开碑裂石,便是同境武者都要殒命,偏偏一个看似柔弱的厉级诡怪,居然没事。
“嘻嘻,好久没有这么疼了,大哥哥真厉害。”烟尘散去,露出彩童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彩童大变了模样,头颅变成了一个蘑菇,上面布满了花花绿绿的斑点,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断闪烁着七彩光芒,光芒中飘舞着无数细小如丝的绒毛。
蘑菇下方的枝杆上,则是彩童的五官和手脚,看上去憨态可掬。
“七彩蘑……”叶青看着彩童的模样,皱眉道。
七彩蘑,厉级诡怪,体有七彩斑点,生于阴暗潮湿、瘴气弥漫之地,会于夜晚中散发出缤纷五彩的光芒,吸引其他诡怪前来,然后七彩蘑会释放出孢子,趁机将猎物吞食。
所以,七彩蘑是一种十分凶戾的诡怪,专以其他诡怪为食。
“嘻嘻……大哥哥,我要认真了啊!”彩童晃动着硕大的脑袋,无数光点从蘑菇头上飞出,正是一颗颗细如微粒的孢子。
叶青先前见过这些孢子的厉害,不敢怠慢,急速向后退去,这些孢子甫一落地,或者碰触到其他诡怪,地上的尸体,便会迅速长出一个个七彩斑斓的蘑菇。
“嘻嘻……”
旋即,这些蘑菇长出手脚和眼睛,嘻嘻笑着,仿佛一个个缩小版的彩童,蹦跳着冲向叶青。
“一二三,小蘑菇,不怕死,冲冲冲……”
“一二三,小蘑菇,不怕死,冲冲冲……”
所有的蘑菇小人,迈着小短腿,甩着小胳膊,喊着整齐嘹亮的口号,冲向叶青。
沿途但凡有人或者诡怪碰到蘑菇小人,蘑菇小人便会轰然爆炸,将对方炸成肉泥,而其他的蘑菇小人则不管不顾,依旧排着整齐的队列,喊着整齐的口号,一步一步冲向叶青。
“呵……有些意思!”
见状,叶青轻轻一笑,后掠的身子陡然一止,一掌按在地面上,身前长街微微震颤,青石跳动,在所有青石跳起一寸之际,叶青拖曳于地的衣袖纵览而出,如风起大浪,所有青石寸寸拔高,仿佛长龙一般席卷向所有蘑菇小人。
“轰……轰……轰……”
长龙漫卷,撞上蘑菇小人,霎时轰鸣声不绝于耳,烟尘四起。
“好玩,真好玩!”
长街另一端,彩童看着飞溅的烟尘,拍手笑着,好不高兴。
便在此时,彩童眉心跳动,怪叫一声,向一侧蹦开,但刚一蹦起,一道猎猎雷光从烟尘中飞出,呼啸裂云,撞上彩童。
彩童的身子,直接被雷光炸碎,四分五裂。
叶青缓缓从烟尘中迈出,伸手一勾,一柄细如韭叶的飞剑落入手中,正是飞雷。
“一二三,小蘑菇,好可怕,快快跑……”
就在叶青以为彩童已死之时,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忽然蹦跳了起来,长出手脚,纷纷向四面八方跑去。
“还没死?”
叶青眨了眨眼,屈指一弹,无数血影分射四面八方,绞杀向四散而逃的彩童。
血影锋锐至极,瞬间将四散而逃的彩童割碎,偏生那些被割碎的尸体,又变成更多的彩童,向人群中钻去。
“呵,还真难杀!”叶青摸了摸鼻子,照这样下去,彩童越杀越多,他估摸着怎么也杀不完。
不过,在他的感觉中,彩童虽然越变越多,但却越来越弱,显然受创不轻。
“既然如此……”叶青嘴角一挑,左掌拍出,掌劲刚猛,催动幽冥鬼火熊熊,笼罩向周围的彩童。
“奔雷无极掌”
“青魔手”
幽冥鬼火之下,无数彩童直接被烧成灰烬。
身体都没了,看你还怎么分?
果然,化作灰烬的彩童,直接消散不见。
“咦,还有一个?逃得了吗?”
叶青收回左手,正看见最后一个彩童钻入诡怪群中消失不见。
叶青邪邪一笑,到手的龙蛇符文,岂能让你给逃了?
身影一掠,追向彩童,但凡途中遇见的诡怪,都顺手给料理了,不可浪费。
“泥婆婆……树公公,彩童来帮你们……”
却见彩童逃跑之后,直奔泥婆婆和树公而去,待到跟前时大声嚷叫了起来。
“彩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泥婆婆和树公这边,正和燕雨飞交手,两人实力虽强,但燕雨飞手持山河印,身蕴龙气,天然对诡怪具有克制作用,所以两人并没占到上风。
当然了,燕雨飞想要短时间内杀掉他们,也有些难办!
所以双方一直相持不下。
彩童突兀出现,让泥婆婆和树公一喜,三人联手,绝对可以杀掉燕雨飞。
然而,待看清楚彩童的模样时,两个诡怪瞬时一惊,继而生出一阵愤怒。
“这哪儿是来帮他们,怎么看都像是祸水东引!而且,能将彩童伤成这样,对方的实力可想而知,若来人和燕雨飞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泥婆婆顿时大怒:“彩童,你竟敢陷害老身?”
“嘻嘻,我是来帮婆婆你的啊,怎么是害你呢?”彩童依旧笑嘻嘻道,一脸无辜。
“呦,买一送二啊,这生意我喜欢!”
这时,叶青掠了过来,正好看见虚弱无比的泥婆婆和树公,以及彩童,眼睛一亮。
“无欢,你来的正好,这几个畜生就交给你了,我去帮其他人!”
见到叶青,燕雨飞亦是一喜,旋即转身离开。
叶青:“……”
你倒是稍微帮我一下啊,甩手撂挑子,好意思吗?
泥婆婆和树公看到燕雨飞离开,同样大喜,他们本以为两人要联手,那么他们必然凶多吉少,但结果燕雨飞却离开了,又只剩一人,而且还这么年轻,貌似很好对付,他们岂能不高兴?
“杀了他!”
树公喊了一声,摇晃着身子,树枝晃动,一只只黑色的蝴蝶从树枝上飞了起来,向叶青冲去。
相比于先前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现在冲向叶青的蝴蝶少了许多,稀稀拉拉的,显然先前与燕雨飞交手时消耗很大。
“卵蝶!”见状,叶青眉头一蹙。
眼前的蝴蝶他在书上看到过,是一种血级诡怪,名卵蝶,这种蝴蝶会将自己的蝶卵注入与之接触的血肉生物体内,遇血肉则孵化,和卵鱼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相比于卵鱼,卵蝶更加危险,毕竟卵鱼只能被动等待,而卵蝶,会飞。
既然认出了卵蝶,叶青自然不会让其近身,在卵蝶冲到他身前数丈时,叶青衣袖席卷,大风如啸,将冲到他身前的卵蝶击杀。
然而,卵蝶刚死,树公便已经出现在他身侧,光秃秃的树枝弯折,树尖对准叶青,泛着幽黑森冷的光泽,仿佛根根长枪。
下一刻,枪林如雨,刺向叶青。
显然,刚才的卵蝶只是幌子,这才是树公的杀招。
叶青自不会与树公硬碰硬,脚步一点,便向后掠去,有《血海飘香》在,他可以从容地躲开树公的攻击,避重就轻,击杀对方,没必要和对方刚正面。
但刚一动,叶青脚下的地面突然松软下去,变成了一个泥潭,紧接着身子下陷,双腿齐膝没入泥潭中,并且还在不断下沉。
“泥婆婆……”
叶青眉峰一蹙,泥潭下方好像有一双手,正紧紧抓着他的双腿,用力地将他向泥潭中拉去。
显然,泥潭中的诡怪,应该就是彩童口中的泥婆婆。
“桀桀,人类,死……”
见叶青被泥婆婆束缚住,无法闪躲,树公阴笑一声,树干上的脸庞挤做一团。
而这正是两人的计划,一明一暗,他攻击叶青,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而后由泥婆婆暗中出手缠住对方,最后由他来结果对方。
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很成功。
看着挣扎无果的叶青,树公脸上的笑容更胜,诡异而扭曲。
第八十八章 铁衣帮,前来助大人杀敌
“死?不好意思,我还没活够呢?”
面对树公疾刺而落的树枝,叶青耸耸肩,袖袍飘飞如流云,柔如溪水,或卷,或拂,或抚,潇洒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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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飞袖”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流云飞袖可刚,亦可柔,柔如水者,天下万物莫之能御。
随着衣袖翻飞,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柔韧无比,落下的树枝仿佛陷入淤泥之中一般,速度变缓,力衰而竭。
待树枝力竭的一瞬,叶青深吸一口气,腹鸣如鼓,柔软的衣袖霎时变得坚如钢铁,一折一摔,势大力沉,如似摔碑。
树公脸色大变,只觉得原本潺潺如流水的空气瞬间变作滚滚洪流,洪流落人间,莫之能御,沛然巨力之下,那些树枝、枝丫根根折断。
“啊……”
树公惨叫一声,急忙收回枝丫,只是原本繁盛的枝丫,此时早已变得稀稀疏疏,参差不齐,整个树干光秃秃的,就仿佛一个被扒光了头发的秃子。
树枝折断,树公的气息也于瞬间跌落了不少。
但纵然如此,亦难掩其心中的惊骇,他着实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被泥婆婆缠住了,亦能轻松击败他,比燕雨飞还可怕。
“逃……”
树公心中,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念头刚起,他便转身逃跑。
不逃,难道等着被人劈了当柴烧吗?
至于泥婆婆,又不是自家婆娘,谁有空管她?
“嗡”
然而,他刚一动,一道璀璨至极的光芒便映入眼帘,下一刻雷光大胜,噼啪声大作,整个树干像是被九天惊雷劈中了一般,变得焦黑,冒着青烟。
待雷光散去,变得仿佛焦炭一般的树公眉心,掠出一道光芒,落入叶青的手中,而树公的眉心处,亦多了一个小洞。
显然,那一剑,直接将树公穿了透心凉。
“噗通”
随后,树公的身子直直倒下。
在树公倒下之时,叶青脚下的泥潭亦仿佛感受到了危机,冒着气泡,一个个气泡飞出,无数阴灵鬼影围着叶青盘旋不止,或哭,或笑,或吼,或叫,鬼哭狼嚎,仿若鬼蜮。
这些声音,聒噪凄厉,若是意志力稍弱的人早就不堪承受,意识错乱了,但可惜,这些对叶青没有任何影响,识海中观想羲皇乘辇图,煌煌伟力,诸邪不侵。
“想逃?”
感受着泥潭下方的泥婆婆松开了他的脚,准备逃跑,叶青轻轻一笑,左手探出,五指一捏。
“啪”的一声脆响,一团幽冥鬼火在空中炸开,周围的阴灵鬼魂来不及惨叫,便被鬼火吞噬。
继而,叶青左手成拳,一拳轰入脚下的泥潭中。
一声闷响,数里长的长街微微一颤,紧接着整个泥潭中燃气熊熊鬼火,泥潭仿佛活物一样涌动翻动着,但怎么也无法扑灭上面的幽冥鬼火。
幽冥鬼火,无物不然,别说是泥潭了,石头照样燃给你看!
熊熊幽冥鬼火之下,泥潭逐渐变得干涸,待泥潭就快干涸时,叶青左手猛然扯出地面,一个满身乌黑,仿佛蜥蜴一样的东西被攥在
手中。
只是那个蜥蜴,长着一张苍老的人脸,全身仿佛淤泥凝聚成的一样,腥臭无比。
被抓在手里,那个蜥蜴还未死,左右挣扎着,苍老的面孔不断嘶吼着。
“真丑!”
叶青看着手中泥婆婆的真身,嫌弃地摇摇头,五指用力,手中的蜥蜴直接炸开,而不等腥臭的淤泥沾上身子,叶青已经出现在数丈外。
“可惜,还是让那个蘑菇给跑了!”杀了树公和泥婆婆后,叶青精神力外放,感应了一圈,没发现彩童的影子,有些惋惜。
不过,买一送二,也不亏。
说实话,树公和泥婆婆并不弱,只是先前他们与燕雨飞大战一场,对上他时又有轻视之心,所以才被他抓住机会,一挑二,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
舒了口气,《血影神功》运转,消耗的真气瞬间被弥补,恢复到巅峰状态后,叶青走到树公跟前,将其身子塞进山河贝中。
树公属于树木一类的诡怪,这种诡怪的身体一般都是上佳的材料,用来炼制诡器,或者作为炼制宝丹用的辅材都很不错。
最不济,还能用来做家具,盖房子。
至于泥婆婆……呃,算了,不提也罢!
丑是原罪!
“杀……”
“兄弟们,跟我上……”
“冲啊,杀掉这些狗日的诡怪!”
“负长刀,着寒甲,跨江海,笑黄沙,仰天长啸饮血酒,杀尽天下仇雠头,杀……”
此时,安阳县内,到处都是血与火,到处都是喊杀声。
叶青环顾四周,心中长长一叹。
虽然他们以逸待劳,早有准备,但此番入城的诡怪也不少,其中更有许多强横诡异的存在,所以神武军、靖安卫、衙役捕快等依然死伤不少,壮烈至极。
“是时候了!”
叶青语气戚戚,从袖中取出一张传讯符,抛到空中,荡开一阵炫目的光芒。
传讯符激发后不久,长街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有阵阵高呼。
“燕大人,铁衣帮陶显前来助你杀敌,卫我安阳。”
“铁衣帮阮红螺,前来助大人杀敌!”
“铁衣帮戒嗔,前来助大人杀敌!”
“铁衣帮尹拘,前来助大人杀敌!”
……
一连串高亢响亮的声音,在乱哄哄的城门口,显得极为嘹亮,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铁衣帮的人?”正与恐官交手的燕雨飞循声望去,恰好看见铁衣帮的陶显、阮红螺、尹拘等堂主,带着大批铁衣帮的弟子冲了出来,杀向周围的诡怪。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么大声是几个意思?”燕雨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铁衣帮的人帮忙,无疑是件好事。
“乔六前来,助大人杀敌!”这时,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乔六爷带领左一言、红玉等人走了出来。
“乔六也来了,怎么回事?谁找的他们?”燕雨飞看向乔六爷,眼神怪异,不明所以。
乔六爷摸了摸鼻子,被盯地有些不好意思,说实在的,他本不想跟铁衣帮那些人保持队形,喊上这么一句的,毕竟有
些羞耻,但人家喊了,他不喊,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而且他不喊,怎么让燕雨飞等人知道他来帮忙了。
有时候,脸皮厚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一言,我们上!”乔六爷向燕雨飞抱了抱拳,便率领左一言等人杀向诡怪。
燕雨飞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有这么多人帮忙,他们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显然是件好事。
“燕某替安阳百姓,替大楚,多谢诸位义举!”
“诛杀诡怪,义不容辞,大人不用客气!”众人应道。
有铁衣帮、乔六爷等人加入,神武军、靖安卫瞬间士气大涨,反守为攻,原本相持对峙的局面被打破,渐渐占据上风。
“完美!”叶青看着陶显、阮红螺等人加入战斗,打了响指。
这一切自然是他安排的,口号当然也是他让喊的,不喊怎么让所有人都知道雪中送炭的人是铁衣帮!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官府欠铁衣帮一个人情,顺势将铁衣帮拉到官府这条船上。
他这次当众暴露了飞雷和青魔手,自己杀了阎铁衣,灭了郑家之事自然无法隐瞒,难保不会被其他势力联合针对,麻烦不断。
不如索性趁这次机会,将他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有铁衣帮主动帮忙,雪中送炭这个恩情在,再加上他策划剿灭诡怪,解安阳之危这份功劳,燕雨飞、凌剑秋等人就算明知是他杀了阎铁衣、郑峰,也没法发作。
而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有了这个恩情,若其他势力针对铁衣帮,官府碍于颜面,绝不会坐视不理,至少短时间内会帮衬铁衣帮,否则会给安阳百姓一种人家帮你、你却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感觉,有损朝廷颜面。
这便会震慑其他势力,保铁衣帮安然无虞。
至于以后,等他境界高了,那些人在他眼里就与蝼蚁无异了,敢蹦跶,摁死就行了!
嗯,一举数得,挺好!
“轰……”
便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只见燕雨飞和凌剑秋凌空倒飞而出,两人的脸上长出橘红色的肉芽和触手,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随着两人后退,他们身上的肉芽和触手渐渐褪去,消失不见。
“大人?保护大人,兄弟们,跟我上……”
见燕雨飞和凌剑秋受伤后退,周围的十几名神武军大吼一声,舍身扑向恐官。
“危险……”
“不要去……”
燕雨飞和凌剑秋脸色忽变,急忙阻止。
但为时已晚,只见那些神武军刚冲到恐官周围三丈范围内,脸上、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开始蠕动,长出红色的肉芽,如同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看上去十分恶心。
而距离恐官越近,那些人身上的红色肉芽愈长愈长,愈长愈密,仿佛摇曳的触手一样,油腻、恶心。
而那些人,早就没了意识,变成了一具具怪物,徘徊在恐官周围。
“好诡异的诡怪!”
叶青眸光凝重,他在恐官的身上感到一阵压迫和危险。
嗯,这么厉害的诡怪,就留给高个顶着了,我去找其他弱小的诡怪欺负了!
反正都是杀诡怪,不分高低贵贱!
第八十九章 恐官
“无欢,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帮忙!”
叶青刚转过身,准备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没走几步,背后便传来燕雨飞的声音。
“……”
叶青脚步一顿,有些无语,眼睛这么尖,怎么不去当贼。
“听不见,听不见……”叶青充耳不闻,脚步加快,继续朝一边走去。
“无欢,别装聋作哑了,快点!”
但刚一动,燕雨飞的声音阴魂不散般继续响起。
“唉,命好苦!”叶青只得转身,给了燕雨飞一个幽怨的眼神。
真当我是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吗?
不过燕雨飞已经盯上他了,凌剑秋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他这时再走,便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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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怪只怪,他太优秀了!
“来了!”叶青不情不愿地掠近两人。
“你就是叶青,很好!”凌剑秋注视了一会儿叶青,慢慢开口,声音孤冷:“这次能诛杀这些畜生,解安阳之危,你当记首功!”
“凌司首客气了,这是我应尽之责,不敢居功!”叶青抱拳,显然燕雨飞已经将他的一切都告诉凌剑秋了。
不过这也不意外,若想说服凌剑秋,怎么都绕不过他。
“好了,别聊了,先解决眼前这玩意儿!”燕雨飞打断交谈的两人,伸手一招,天地风云如怒,虚空震颤,一方印玺落下,赫然正是山河印。
“天地风云如怒,万里河山锦绣”
燕雨飞口诵诗词,随着山河印落下,一副水墨泼写的锦绣河山图出现在空中,凌空镇压而下。
锦绣河山之下,方圆数丈之内的大地寸寸陷落,徘徊在恐官周围的怪物、诡怪如被巨石碾压,齐齐化作肉泥。
但首当其冲的恐官却恍若无事,男女脸庞变换,忽男忽女,不男不女,触手、肉瘤上的眼睛开闔不定,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空中荡开,燕雨飞的身体一颤,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恐怖、邪诡的画面,神魂仿佛受到了污染,脸上开始长出猩红的肉芽,诡秘异常。
“噌……”
凌剑秋长剑一震,剑啸如龙吟,迫开空中邪诡的气息,旋即三尺青锋落寒秋。
一剑之下,长空如洗,秋风凛冽,萧瑟如冰,飒飒西风漫天寒,不似秋冬,胜似冬秋。
长空看似无剑,但实则秋风是剑,寒气是剑,天地处处皆是剑。
这便是凌剑秋的剑,一剑秋寒,长空万里诉萧瑟。
剑气秋寒之下,恐官也仿佛感觉到了危险,身上的触手疯长不休,胡乱挥动着,滑腻恶心,搅动气机紊乱。
“噌噌……”
剑气乍隐还现,浮现在空中,与滑腻的触手交错而过,触手上不断有伤口浮现、炸裂,但迸溅而出的却非鲜血,而是污秽、腥臭的黄水。
剑气森森如雨,触手上的伤口不断扩大,断裂,但触手实在太多,太密,如雨剑气亦难以伤到恐官。
而且随着黄水飞溅,空中荡开一层诡异的涟漪,凌剑秋的脸上亦长出猩红的肉芽,剑气愈来愈弱。
待到剑气微弱,恐官身上的触手又缓缓缩了回去,但就在此时,一缕缕血影无声浮现,
掠过恐官的身躯。
血影锋锐,恐官的身躯仿佛豆腐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死了?”
叶青目光一闪,那些血影自然是血影神通,他趁着凌剑秋与恐官交手之际伏于虚空,待恐官击退凌剑秋、气机衰微的一瞬,趁机出手,击杀对方。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太好杀了,反而不像真的。
“没死,小心!”忽然,凌剑秋提醒了一声。
果然,只见地上四分五裂的肉块,长出猩红的肉芽,相互蠕动着连接在一起,重新变成恐官。
重新复活的恐官,扭转头颅,触手、肉瘤上的眼睛,齐齐睁开,看向叶青。
霎时,叶青后背一凉,周围变得阴寒起来,无数恐怖、诡异的幻象涌入脑海。
尸山血海……
阴灵鬼魂……
血腥杀戮……
……
伴随着恐怖的幻象,叶青的神魂、灵识仿佛被污染了一样,脸上、胳膊等身上开始长出猩红的肉芽。
“精神污染……难怪如此诡异!”
显然,恐官是利用幻象污染、侵蚀对方的神魂、精神来杀人的。
叶青以手抵眉,于识海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身影出现的一瞬,光芒璀璨,煌煌伟力充斥于识海,那些幻象如雪一般消融不见。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肉芽亦消失不见。
“燕大人,凌司首,我有办法对付眼前的诡怪,你们两个尽量拖住他!”
既然他的羲皇乘撵观想法能抵挡恐官的精神污染,那么只要靠近对方,便能彻底灭杀恐官。
“好!”
燕雨飞和凌剑秋应了一声,恐官的手段看似不多,就是通过精神污染来泯灭神魂来杀人,本体并不强大,只要靠近就能杀了对方。
偏生他们无法抵挡恐官的精神污染,更无法靠近,一旦距离过近,他们根本无法抵挡恐官的污染、侵蚀,可能不等他们杀了对方,自己就会变成怪物。
虽然他们不知道叶青如何对付恐官,但他们相信叶青。
毕竟,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下一刻,两人同时对恐官展开攻击,燕雨飞手持山河印,挥手间狂风如啸,天地如怒。
凌剑秋之剑则是另一番景象,招式简单,但至简如繁,一剑落,便是剑气万千。
两人配合默契,不断消耗着恐官,吸引着恐官的注意力。
而叶青身影如幻,围绕着恐官不断移动。
看似叶青在打酱油,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随着他的移动,叶青距离恐官的距离愈来愈近。
他之所以这么做,有两方面考量:一是恐官的精神污染在方向上有强有弱,他利用精神力,仔细感应着对方污染的强弱,避强就弱,能更快接近对方;二是为了避免引起恐官的注意力,危及己身。
不过纵然如此,当他距离恐官越来越近,精神污染亦愈来愈强,无数恐怖、诡异的幻象涌入脑海,如江河般滔滔不绝,污染着他的神魂。
既便识海之中有羲皇法相镇压,亦无法完全祛除脑海中的诡异画面,宛如附骨之蛆一样,消磨着他的灵机、意识,侵蚀之下,
他的灵机愈发蒙昧不清,意识混沌。
而与此同时,他裸露的皮肤上开始长出猩红的肉芽,密密麻麻,愈来愈长,仿佛摇曳的红色水草。
“我太难了!”
叶青以手抵额,眉心鼓胀,集中全部意识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身影一瞬凝实如真,高居九天,脑海中的幻象湮灭大半,身上的肉芽同样消退过半。
但待他更进一步,脸上的肉芽又重新长了出来,及他观想羲皇法相,他脸上的肉芽又消弭了回去。
不过,再近一寸,灵机蒙昧,脸上的肉芽又再次长了出来。
一长一消,再消再长,此消还长,反反复复,就如同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怎么割都割不完。
但好在有羲皇乘撵观想法在,可保持灵机不灭,那些恐怖的幻象始终无法污染他的神魂,纵然艰难,但他依然在一步步逼近恐官。
五丈……
三丈……
两丈……
看到叶青一点点逼近恐官,燕雨飞和凌剑秋大喜,手上的攻击愈发凌厉,以期吸引恐官的注意力,为叶青创造机会。
然而,就在叶青逼近恐官一丈范围之内,准备动手之际,原本正抵挡燕雨飞和凌剑秋的恐官,忽然扭转头颅,半男半女脸庞上,一黑一白两个眼眸死死盯着他,而触手、肉瘤上那些眼睛,同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霎时,叶青身躯一僵,一股危险涌上心头。
“轰隆……”
下一刻,一股极度恐怖、阴邪的幻象涌入脑海,滚滚如江河。
他的神魂就仿佛海中扁舟、风中残烛一样,摇摇晃晃,将灭未灭。
“破……”
叶青一咬舌尖,集中仅存的一点意识观想羲皇乘撵图,摇摇欲坠的羲皇法相陡然凝实如真,光耀九霄,威垂四海。
“轰……”
及至光芒大盛如日时,羲皇脚下的皇撵忽然消失不见,划破长空,识海之中的滚滚江河轻颤一下,于中出现一缕缕细线,纵横交错。
细线之中,透出一缕缕光芒,如月破乌云,光明始盛,河枯江竭。
“飞雷”
灵机归窍的一瞬,一道雷光从叶青嘴里飞出。
吐气成雷,咫尺杀人。
“轰隆……”
烈烈雷光,携九天之威,轰在恐官身上,恐官身上的触手、肉瘤碎裂大半,仰天发出无声哀嚎。
雷霆浩荡,正是阴邪鬼魅之物的克星,飞雷一击便胜过先前数倍,实打实对恐官造成了重创。
趁你病,要你命,趁着恐官受创,精神污染衰微之际,叶青一步跨出,出现在恐官面前,左手按在其头颅上。
“再见吧,朋友!”
伴随着话音,幽冥鬼火从青魔手中涌出,将恐官笼罩起来,嗤嗤的烈火焚烧声中,恐官眨眼间便成了一团灰烬。
“砰”
旋即,叶青衣袖轻挥,灰烬飞散,尘归尘,土归土。
“飞雷……”
“青魔手……”
一旁,看着恐官死去,燕雨飞和凌剑秋欣喜异常,但待看到叶青手上的飞雷和青魔手时,不由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九十章 幽主
既然飞雷和青魔手在叶青手上,那不用说,阎铁衣和郑峰之死便是叶青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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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衣帮背后那个神秘的帮主,也是叶青无疑了。
那么铁衣帮的人会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好小子,好算计啊!”
燕雨飞不蠢,思绪转动间便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叶青的打算,轻笑了一声:“这么一来,我们倒不好苛责于这小子了,而且还成了挡箭牌!”
他本就看重叶青,与叶青关系匪浅,纵然知道了阎铁衣和郑峰之事,也不会真的找叶青麻烦,人有亲疏嘛,况且叶青这次实打实帮了他们,功过相抵,他也实在不好苛责什么。
只能说,叶青这手牌打的漂亮、
所以,他这番话,实际上是对凌剑秋说的,话里话外就是让凌剑秋别去找叶青麻烦。
凌剑秋仿佛没听到燕雨飞的话,而是一直看着杀了恐官的叶青,看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方才接话道:“叶青护我安阳有功,功莫大焉,几个蠹虫,杀了就杀了!”
话落,凌剑秋便纵剑离开,潇洒无比。
“……”
燕雨飞诧异地看了一眼离去的凌剑秋,好嘛,这位可比他干脆利落多了,白费他的口舌了。
然后,燕雨飞的目光落在叶青身上,而叶青亦恰好看向他,四目相对,不等他开口,叶青忽然揉着眉心道:“大人,我受伤了,要休息一下!”
哼哼,想再让我当苦力,没门!
“……”
我是这样的人吗?
燕雨飞张了张嘴,这小子在他面前一副恭顺温良的好人模样,背过身去就一连灭了安阳县两大地头蛇,偏生他还被蒙在鼓里,这会儿还摆了他们一道儿,他本想趁机好好使唤对方一下,但马上就被对方拿话给噎住了。
滑头一个。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最后,燕雨飞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我是个读书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你一般见识。
待燕雨飞离开,叶青脸上的苍白之色眨眼退去,嘿嘿笑了两声,掠向一旁的弱小诡怪。
恐官最后关头的反击,虽然强大,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力,但好在没伤及根本,这会儿除了有些头疼外,并无太大的后遗症,反倒是体内真气依旧充盈,对付不了其他强大的诡怪,但欺负欺负那些弱小的诡怪,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欺负弱小诡怪,既快又安全,可比杀恐官等诡怪划算多了,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恐官、树公、泥婆婆等强大的诡怪一一死去,再加上铁衣帮、乔六爷等人的加入,诡怪渐渐落于下风,大势已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类为何会有埋伏?”阴暗中,幽眼看着大势已去的诡怪,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腐首同样满脸茫然,脸上烂开一道道口子,流出腥臭的脓液。
“计划失败,幽主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幽眼语气惶惑,身躯微微颤抖。
闻言,腐首娇小的身躯同样一颤,失
魂落魄。
他们两个在事发的一瞬,便预感到不妙,没有与神武军纠缠,躲了起来,算是侥幸逃过一劫,然而想到之后将要面临的愤怒和惩罚,幽眼和腐首便一阵颤抖和惶恐。
活着,或许还不如死了。
“不,我们的计划没有失败。”忽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谁?”幽眼和腐首一惊,回首间发现一个裹在兜帽中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黑衣人轻柔道。
来人裹在兜帽中,看不清面容,幽眼和腐首愣了半晌,才道:“是你,绿萝?”
“嗯,是我!”绿萝点点头:“你们跟我来。”
说罢,绿萝便如落叶一般,轻若无物,落在一个院子里,而后带着幽眼和腐首来到一间密室中。
“绿萝,你刚刚说,我们的计划还没失败,什么意思?”进入密室中后,幽眼迫不及待地问道。
明明所有的诡怪都已经快死光了,何来还没失败一说?
“什么意思?当然是因为我的计划,从来都不是安阳是否毁灭,诡怪能否占据上风?我的计划,是尸体,是鲜血,是尸山,是血海。”
“至于是谁的尸体,人类,亦或是诡怪,都无所谓!”
绿萝声音微颤,显得十分激动。
“什么意思,绿萝,你把话说明白些?”腐首晃着脑袋,表示越听越糊涂。
“呵呵,你们看!”绿萝没有言语,而是指了指密室中央的一座祭坛,目光殷切。
“祭坛?”幽眼和绿萝看着眼前祭坛,微微疑惑道:“八角,四方,鬼首,白骨……”
眼前的祭坛呈四方,八角,共三层,全部由白骨堆砌而成,祭坛上方正中央,则摆放着一座雕像。
“这是召唤幽主的白骨祭坛!绿萝,你打算召唤幽主降临?!”
幽眼和腐首异口同声道。
“不错!”兜帽下的绿萝点点头:“幽主降临,需要大量的尸体、鲜血和杀戮,我引诡怪入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戮,为了尸体,为了鲜血。无论是诡怪杀了人类,还是人类杀了诡怪,谁胜谁负,于我的计划都没有半点影响,因为最终的胜者只有我们!”
“只要幽主大人降临,安阳县,就是我们的!”
“好计划啊,绿萝,你有这打算,怎么不跟我们说,害我们担心了好一阵儿!”闻言,幽眼和腐首欣喜不已,若真如此,那他们就不用担责了。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绿萝淡淡道:“就像这次,人类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提前做好准备,未必不是我们其中某人,泄露了消息?”
“什么,绿萝,你没开玩笑吧,我们五人中有叛徒,不可能吧?”腐首瞪着大眼,有些怀疑。
绿萝神情不明,语带嘲讽:“谁知道呢?若非如此,如此周密的计划,人类又怎么会知道,事先做好准备?”
幽眼和腐首相视一眼,急忙道:“不是我们!”
“我知道不是你们,否则
也不带你们来这里。”绿萝轻轻一笑,旋即语气变得严肃:“事不宜迟,你们两个守住这里,我去主持幽主降临仪式。”
“好!”幽眼和腐首应道,守住密室。
绿萝走到祭坛跟前,躬身三拜之后,缓步登上祭坛,待上到最高层后,绿萝盘膝坐在雕像前边,点燃周围八角的八根红烛,取出一柄银匕,割破手腕,将血淋在雕像上。
八根红烛上的火焰瞬间变得惨白,仿若鬼火一样,而雕塑上亦纹韵闪烁,将淋在上面的鲜血悉数吸收。
绿萝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鲜血不断淋在眼前的雕塑上,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原本幽沉的雕塑,在鲜血的浸润之下,渐渐变成了红色,晶莹剔透,莹润如玉,只是透着一股子邪异。
“我以绿萝之名,召唤伟大的幽主,降临此地!”
“嗡”
话音方落,密室中荡开一层幽沉的光芒,雕塑的双眼变得深邃无垠,仿若漆黑的夜空一样。
下一刻,无数呓语在密室内响起,明明声音不高,但却清清楚楚地响起在幽眼和腐首的脑海中,疯狂、混乱、黑暗,两个诡怪瞬间痛苦不堪,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好在呓语声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便消失不见。
但与此同时,安阳县的上空,诡异地颤抖起来,城门处的尸体、鲜血、杀戮、怨气等,像是受到牵引,纷纷涌上半空。
半空中,鲜血、尸体、怨气等交汇形成一道诡异的(血肉)门户,透着一股威压与邪恶。
“这是……”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便是诡怪亦忘记了厮杀,怔怔地望着空中的门户。
“不好,有人利用此地的尸体和怨气,正在召唤某个强大诡怪降临!”看到空中的门户,凌剑秋万年不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
“召唤某个强大的诡怪,什么诡怪?”燕雨飞疑惑道。
“不知道!”凌剑秋摇摇头,神情凝重:“不过这么大的阵仗,召唤来的诡怪一定不弱。”
“非你我所能敌!”
临了,凌剑秋又补充了一句。
“那该怎么办?”燕雨飞问道。
“阻止他降临!”凌剑秋言简意赅,道:“阻止他降临的方法有两个:一是直接毁掉空中的门户;二是找到主持召唤的人和地点,破坏召唤仪式。”
“两个貌似都不好办啊!”空中的门户一看就不好相与,就凭他们两个,够都够不着,更别提毁掉了。
第二个办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安阳县这么大,鬼知道那些主持召唤仪式的诡怪藏在哪里?等他们找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请巡天镜吧!”凌剑秋深吸了口气,他也知道第二个办法有些不切实际,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巡天镜,毁掉空中的(血肉)门户。
“只能如此了!”燕雨飞叹了口气,无奈道。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至于巡天镜能不能毁掉空中的门户,那只能看造化了。
毁掉了,他们活!
毁不掉,他们死!
第九十一章 用你祭天
“燕大人,凌司首,我有办法找到主持召唤仪式的那些老鼠!”
气氛凝重时,叶青的声音忽然在空寂的城中响起。
“无欢,你说什么?”燕雨飞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叶青,语气诧异,仿佛有些不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没听错!”叶青笑道:“我说,我能找到主持召唤仪式的那些老鼠!”
“当真?”燕雨飞目光殷切,似怀疑,又似希冀。
凌剑秋没有说话,但看向叶青的目光,同样如此。
相比于寄希望于巡天镜毁掉空中的门户,破坏召唤仪式、阻止那个强大诡怪降临,无疑更切实际,亦更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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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叶青自信道:“只要燕大人和凌司首能稍微坚持一会儿,我便有把握找到那些老鼠。”
“好,那就两手准备。”凌剑秋果断道:“我和燕大人尽量拖延那个诡怪的降临,无欢你去找那些老鼠!”
“若我们成,那些老鼠不得不除;若我们事之不成,更要找到那些老鼠!”
“我明白!”叶青郑重地点点头,拱手道:“拜托大人了!”
“拜托无欢你了!”凌剑秋和燕雨飞同样拱手还礼。
这一声拜托,既是嘱托,亦是责任。
安阳安危之责!
安阳百姓之任!
“嘎吱”
叶青方转身离开,空中的(血肉)门户忽然响了起来,虚空震颤,两扇门缓缓向外推开,门户上浮现出无数怨魂虚影,凄厉地咆哮着,门户下方的所有人耳膜生疼,口鼻中渗出缕缕鲜血。
“事不宜迟,请巡天镜吧!”
凌剑秋轻叩剑脊,剑鸣声如啸,一时盖过空中凄厉的声音。
“好!”燕雨飞点点头,一指点向手中的山河印,而凌剑秋则扔出一块令牌,打出一个印诀,落在令牌上。
正是靖安司司首的象征,靖安令。
一县巡天镜,唯有县令和靖安司司首,一县最高的两个人同时启动,方能动用。
少了一人,都不行!
“请巡天镜!”
伴随着两人的声音,山河印和靖安令上,同时浮现出一抹光华,落在城门口的巡天镜上。
古朴沧桑的巡天镜上,花鸟鱼虫纹饰游动,龙头凤尾符篆闪烁,洗尽铅华,荡开层层柔光涟漪。
“嘎吱”
与此同时,空中的门户再度向前推开一截,出现一个缝隙,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门后边幽沉无尽的光芒,无边无际,死寂无声,仿若海洋一样。
在看到门缝后面的幽沉时,所有人灵机蒙昧,甚至有些意志不坚之人,于一瞬失去了灵魂,邪气入体,身体异化,成了毫无心智的怪物。
紧接着,一个幽沉的手臂,探出血肉之门。
手臂大小与常人无异,但通体幽沉漆黑,如墨,如夜,看着瘦弱,却有一种别样的力量与威能,邪异而富有美感。
手臂出现的一瞬,所有人心头一沉,一股恐怖的威压倾泻而下,一些受伤颇重或者意志孱弱之人,脑袋轰然炸开。
“请巡天镜!”
凌剑秋和燕雨飞齐齐怒吼一声,山河印和靖安令光芒大盛,巡天镜亮如大日,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天地皆明。
血肉之门巨颤不已,如冰雪一样,不断消融,而那个漆黑的手臂上亦冒出缕缕幽沉黑气。
巡天镜的光芒,仿佛激怒了手臂,手掌平摊,从天按下。
每落一寸,手掌便变大一分,一尺三寸,三寸即人间。
当手掌落下三寸时,已然大如天穹,遮天蔽日。
“轰……”
光柱与手掌碰撞,黑白交融,一股气浪横扫而出,仿若江潮,所过之处房屋倾塌,大地崩裂,天地一片混沌。
……
“动用巡天镜了,我们也得加快速度了!”轰鸣声中,叶青神情震撼,心情久久难以平息。
旋即,他看向一旁的无面:“人呢?”
“嘿嘿,大人就这么自信我能找到他们?”无面猥琐笑道。
叶青没有看无面,而是望着黑白交融、混沌恐怖的天空,淡淡道:“找不到,就用你祭天呗!”
“我死,公子你呢?”无面好奇道。
叶青淡淡一笑:“我?我当然是逃命去了,你以为我会和你一起死吗?”
“公子人中龙凤,果然不凡,无面佩服!”无面拍了个马屁,不以为意。
“好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带我去找他们,等活下来,以后有的是时间溜须拍马!”叶青拍了拍无面的肩膀:“找不到,那就只有死了!”
事实上,从先前那些诡怪一进城,他就派无面隐蔽在暗中,监视幽眼和腐首,原本是想借着两人,找到绿萝,最不济是找到两人的落脚处,等安阳之危解除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儿,或许找到幽眼和腐首,便能找到幕后装神弄鬼的老鼠。
如果万一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借机溜了。
所以,他刚才对燕雨飞和凌剑秋说的那番话,只能算一个借口,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那只能是对不起了!
人生在世,只求无愧,尽心尽力了,便只能看天命了!
至于安阳县的仇,只能等他日后学有所成之后再报了!
“嘿嘿,公子洪福齐天,老奴福大命大,谁都死不了!”无面谄笑一声。
“哦?”话里有话啊,叶青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幽眼和腐首真与召唤仪式之事有关了?”
“先前无关,后来有关!”无面模棱两可道。
“说人话!”叶青不耐,好吧,你也不是人。
无面倒没隐瞒,回答道:“这件事应该从头到尾都是绿萝策划的,她刚才突然出现,找到了幽眼和腐首,然后带他们进了一家别院。”
“绿萝?别院?”叶青眸光闪烁,道:“这么说来,绿萝等人举行召唤仪式的地方应该就在那家别院了!”
“别杵着了,走吧,带路!”
无面在前,叶青在后,十几息的功夫就到了无面所说的那家别院:“公子,就是这里了,老奴亲眼看见他们进去的,只是绿萝等人都不是易于之辈,老奴怕被他们发现,就没敢跟进去。”
“嗯!
”叶青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掠上屋顶,院内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叶青双眼一闭一睁,直掠而下。
“公子,你这也太直接了吧!”见状,无面有些无语,就这么下去,不怕被察觉吗?
叶青笑道:“没事,院子里没人,屋内也没人!”
他早就用精神力感应过了。
“没人?”两人落下后,无面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实没发现什么人,急忙道:“公子,老奴没骗你,老奴真的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这家别院!”
“急什么,我又没说你骗我!”叶青进入屋子后,围着厅堂转了一圈,不慌不忙道。
“可是,他们人呢?”无面面色惨然,人不见了,他是真怕叶青用他来祭天啊!
“他们还在这里!”叶青笃定道:“而且,就在我们脚底下。”
话音方落,叶青右脚猛然跺下,轰的一声,周围的地面直直塌陷下去,露出一条甬道。
无面:“……”
这也太粗暴了吧,你倒是先找找机关啊!
“这样快!”叶青仿佛猜到了无面心中所想,解释了一句,跳了下去,顺着甬道七拐八拐,一座密室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这里了!”叶青看着前面的密室,然后后退了一步,伸了伸手:“无面,你先!”
“……”
想骂人,怎么办?
你刚才打草惊蛇了,人家肯定有所准备,你却让我去趟雷,你良心不痛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他却不敢这么说,只能乖乖去推门。
谁让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中呢,么得办法!
无面深吸了口气,提高注意力,猛然推开石门,石门开启的一瞬,两道光芒一上一下,分袭他的脑袋和腹部。
无面怪叫一声,眉心裂开一道口子,乌光喷射而出,但纵然如此,亦未完全挡住那两道拼尽全力的攻击,脑袋被削去大半,腹部亦被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几乎拦腰而断。
无面踉跄而退。
但就在无面后退的一瞬,一道人影几乎贴着地面掠入密室,快如鬼魅,密室内几乎同时传出一声闷哼。
待无面进入密室,正好看见叶青拖着长刀站在一旁,而幽眼和腐首的一条手臂,掉落在地上。
“无面,是你?你背叛了我们!”看到无面,幽眼声嘶力竭道,眼中充满了恨意。
无面耸耸肩:“无所谓背叛不背叛,为求活命而已!”
“无面,你勾结人类,幽主不会放过你的。等幽主降临,就是你的死期!”腐首同样怒目而视。
“我知道,所以,我是来阻止你们的!”无面咧嘴一笑,伤口裂开,鲜血满面:“只要幽主降临不了,我不是就不用死了!”
“就凭你?”幽深身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眼睛,尽皆闪烁着幽幽光芒,慑人魂魄。
“嘿嘿,我当然……”无面正想说两句软话,但瞥见一旁的叶青,顿时硬气了起来,有这位狠角色在,他怕什么,于是改口道:“就凭我。”
“不用我家公子出手,老子动动手指头,你们两个就得灰飞烟灭。”
第九十二章 神武
“公子?”
幽眼和腐首自然忽略了无面的自吹自擂,同时看向叶青,神情凝重。
无面他们两个不在乎,但眼前的少年却不得不防。
眼前的少年看着年轻,境界也凑活,但却给他们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地上的两条手臂,就是铁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个面子我只给你,无面,你陪他们玩玩,我去破坏祭坛!”叶青看都没看幽眼和腐首,从进入密室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祭坛和祭坛之上的人影身上。
至于幽眼和腐首,小鱼小虾而已!
小鱼小虾,就留给小猫小狗解决吧!
小猫小狗的无面:“……”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早知道刚才就不吹牛了,这下倒好,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不过,自己吹的牛,含着泪都得吹完!
“人类,你想破坏祭坛,休想!”看叶青走向祭坛,腐首猛然扑向叶青。
在扑向叶青的过程中,腐首的头颅开始腐烂,大片的血肉从头颅上掉了下去,露出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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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腐肉掉落,一股腥黄的腐水在地上蔓延开来,腐水中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臂、头颅、舌头、牙齿、头发等诡异邪恶的东西,抓向叶青。
“滚!”叶青头也不回,衣袖横拍,劲力滚滚如江河,一泻千里,狂猛无铸,腐水中滋生出来的诡异、邪恶直接被一袖拍碎。
而后衣袖猎猎,糊在腐首的脸上。
若是正常人,这一袖顶多拍在对方的腰腹上,但谁让腐首个儿矮呢,所以这一袖,正好糊在她的脸上。
“砰”
腐首的脑袋,仿佛西瓜一样,轰然破碎,而腐首的身体则倒飞而出,砸在密室的墙壁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整个密室一颤,落下缕缕尘埃。
但即便这样,腐首仍然未死,肩膀上血肉涌动,各长出一个只有原先一半大小的脑袋。
左边的脑袋开口道:“还打不打?”
右边的脑袋骂咧道:“你脑子有病吗,打不过还上,找死不成!”
左边的脑袋反击道:“你脑子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右边的脑袋怒道:“呸,骂谁呢,有本事你再骂老娘一句试试?”
左边的脑袋唾沫飞溅:“就骂你,就骂你,有本事你咬我啊!”
……
一时间,密室内充满了泼妇骂街的声音,两个脑袋,谁都够不着谁,也没手,所以纵然唾沫飞溅,脏话连篇,唇枪舌剑,但始终谁也奈何不了谁。
故而到了最后,就是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呸呸呸相互吐着唾沫。
叶青则没有理会腐首,开始向前奔跑,全身气势寸寸拔高,在距离祭坛一丈远处猛然跃起,一柄弯刀出现在手中,一刀劈向眼前的祭坛。
刀气纵横,如截江湖。
这一刀,叶青没有留手,用尽了所有的真气,他怕祭坛上有危险,所以没敢上前,打算直接用刀远距离,一刀劈碎祭坛好了。
祭坛碎了,召唤仪式自然就没法完成了,那所谓的幽主也就没法降临了。
至于祭坛上的黑衣人,估计就是所谓的绿萝了,最好也能一刀劈死,一了百了。
然而,就在他的刀即将落在祭坛上时,祭坛八角上的蜡烛,齐齐涌出一阵惨白色的火焰,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祭坛笼罩在内
。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一阵气浪冲击而出,整个密室震颤不止,烟尘飞溅。
然而那座看似脆弱的祭坛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碎为两半,甚至连祭坛上方的火焰护罩都安然无恙。
反倒是叶青倒飞而出,落地后踉跄后退不止,每退一步,便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数寸深的脚印,手中的长刀亦寸寸碎裂。
就在叶青身影停止的一瞬,脚下青石龟裂如蛛网,整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去,真气汹涌,衣袖鼓胀,砸向祭坛。
落袖,如落山。
“轰隆”
比之先前更大的声音响彻密室,火焰护罩震颤不已,但里面的祭坛依旧安然无恙,主持召唤仪式的绿萝,更未受到影响。
“蹬蹬”
叶青踉跄倒退,在倒退的过程中,衣袖纷纷破碎,宛如蝴蝶。
“嘶,好硬!”
叶青神情凝重,嘴角微微溢出一缕鲜血,一刀一袖,他倾尽了全身的力量,便是同境之人都不敢掠其锋芒,但偏偏奈何不得一个火焰护罩。
“哈哈,你进不来的!”
正在这时,祭坛上传来略显讥讽的声音。
叶青望去,只见带着兜帽的绿萝微微晃了晃头,兜帽下的面容晦涩难明。
“这个护罩,只有炼罡境武者才能破坏,你虽然很强,但却不行!安阳县,没有一个人能行!”
“所以,你别白费力气了,谁也不能阻止我主降临!”
“哈哈哈……傻了吧!”
“哈哈,蠢货,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
“嘿嘿,打不破,白费力,大蠢货!”
“没错,蠢货一个!”
墙角,腐首的两个脑袋忽然停止了争吵,一捧一哏,配合默契,转而嘲讽起叶青来。
“打不破吗?”叶青暼了腐首的两个脑袋一眼,两个脑袋感到一阵凉气,讪讪闭上了嘴。
“哈哈哈……无面,人类,你们死定了,死定了……就算你们找到这里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死!”
“哈哈……颤抖吧!绝望吧!死亡吧!”
幽眼忽然癫狂大笑着,声音歇斯底里,在密室内回荡不休。
笑容中,是无面惨白的面容和叶青晦涩的眼神。
……
“咔嚓……”
安阳县上空,光明与黑暗碰撞,希望与死亡交融,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但就在此时,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亦响起在所有人的心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巡天镜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糟了,巡天镜的威能快耗尽了!”凌剑秋和燕雨飞相视一眼,脸色凝重。
反观那个手臂,却依旧威能无铸,魔焰滔天。
“轰隆……”
念头刚落,弥漫长空的黑暗下压一寸,光明晦暗,巡天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后“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巡天镜破碎的一瞬,空中抵御黑暗的光明亦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逐渐虚弱,最后消失不见。
眨眼间,只剩下无尽黑暗弥漫虚空。
只是此时,那个(血肉)门户只剩下一半,坑坑洼洼,不复先前的光鲜邪魅。
而那条手臂,亦只剩下半截,手肘以下直至手指处全部消失不见,仿佛被蒸发了一样。
但伤口处流下的却不是
鲜血,而是无尽幽沉黑气,邪魅诡异,扭曲邪恶。
“嗡……”
紧接着,半扇(血肉)门户颤抖,光芒闪烁,似有人想要从门户里挤出来一样。
随着虚空颤抖,先是一个肩膀挤出门户,而后是半颗脑袋,再是半边身子。
当那个身影的一只脚踏出门户时,虚空震颤,荡开层层涟漪,一股恐怖的威压君临天下。
所有人心中皆生出一种卑微和渺小的感觉,仿佛蝼蚁面对苍天,凡人面对神魔一样,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更不敢直视。
巡天镜破碎,希望湮灭,绝望之下,一些人居然匍匐在地,哭了起来,一股悲伤、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
恐惧,绝望,死亡,大恐惧,大畏怖。
“无欢那边,也失败了吗?”燕雨飞披头散发,眼神平静,倒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只是绝望。
平静中的绝望!
“今拭青锋剑,杀魔靖天下,宁死无悔!”凌剑秋语气平淡:“恨只恨,未能杀尽天下魔!”
“是啊,虽死无悔,只是百姓无辜啊!”燕雨飞叹了口气。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后悔,有一些;但更多的则是不甘,是悲伤!
空中的人影,仿佛很享受这种绝望与悲伤,敬畏与恐惧,威压更盛。
安阳县,静寂无声,只余绝望。
“神武……”
恐怖的威压之下,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虚弱却坚毅,那是一名满身鲜血的神武军士兵,脊背挺直,如手中的长枪一样,屹立不倒。
“神武……”
一声过后,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个被砍断了左腿的神武军士兵,他拄着手中的长枪,独腿站了起来。
“神武……”
一个失去了右臂的士兵,独臂独手,将一面沾满鲜血的虎豹旌旗扶起来,神情坚毅,无怨无悔。
“神武……”
“神武……”
“神武……”
“神武”声声,一个个士兵站了起来,一个个声音响了起来,初时孱弱,涓涓如细流,但渐渐的声音汇聚,大如江河,亮如奔雷,势如浪涛。
滚滚狼烟冲霄汉,煞煞刀剑九州寒。
我辈将士,沙场死,沙场亡,无怨无悔云飞扬!
声声神武,声声无怨,声声无悔,滚滚声音,滚滚狼烟,直冲云霄。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恐怖,所有的绝望,一扫而空。
天地间,只剩热血;只余无悔!
“哈哈……好,好,我大楚,神武隆,永无惧。”闻言,燕雨飞大笑一声,眼中的绝望消失无踪:“这才是我大楚好男儿,宁死不惧!”
“永无惧!”凌剑秋附和了一句,昂首挺胸,目光坚毅:“宁死,永无惧!”
浩瀚之声,仿佛激怒了空中的人影,人影冷哼一声,大半个身子探出门户,滚滚黑气翻涌,覆压而下,天地皆暗。
所有人只觉得身体一沉,如负大山,不堪重负,全身骨骼咔咔作响。
但却无一人下跪,更无一人惧怕。
那怕,下一刻,就是死。
但人人宁死无悔!
“嗡”
空中的门户又颤抖了一下,人影又向外探出一截,只差最后一步,便会降临安阳。
化安阳,为魔域!
第九十三章 为人间贺
“幽主马上就要降临了,安阳完了;你们,完了!”
祭坛上,兜帽下的绿萝冷笑一声。
“你听!”叶青没有答话,而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听什么?”绿萝语带嘲讽:“听他们最后的哀嚎和绝望吗?也不错,确实很好听!”
叶青摇摇头:“那不是绝望,而是不屈,是无悔,亦是希望!”
“希望?”绿萝嗤笑着,似讥若讽:“希望,哪儿来的希望?凭你?还是凭凌剑秋、燕雨飞?
“有眼光,就凭我!”叶青笑笑,手腕一番,一根香出现在手中,旋即点燃,朝着苍天,躬身一拜。
“你点香干什么,现在才求神拜佛,不嫌太晚了吗?”见到叶青的举动,幽眼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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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躬身拜了三拜,抬头看向幽眼道:“我记得,有人和你一样,说过同样的话!”
“呵?”幽眼不明所以。
叶青继续道:“结果,他死了!”
幽眼:“……”吓唬谁呢?
看着叶青手中袅袅燃烧的线香,祭坛上的绿萝,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
叶青抬头一笑:“好吧,实话告诉你,这不你们的幽主大人就要降临了吗,我给他老人家烧炷香,祝他一路顺风!”
“呃?”绿萝一脸问号,叶青这波操作,恕她看不懂啊!
按理说,幽主降临已成定局,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那缕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沉甸甸的,让她烦躁不堪。
“幽眼,去把那根破香弄灭!”烦躁,不安,让绿萝的心情变得奇差无比,大吼了一声。
然而,或是因为口气大了一些,这一吼,竟然将身前祭坛一角的红烛给吹灭了。
绿萝:“……”
幽眼:“……”
无面:“……”
一时间,密室内尴尬无比。
随着一根红烛熄灭,祭坛上方的火焰护罩顿时黯淡了一大截。
“这……”绿萝吓了一大跳,这五根红烛是火焰护罩的力量之源,一旦红烛熄灭,火焰护罩自然消失。
绿萝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红烛熄灭的一瞬,她手指间便出现一缕火苗,屈指弹向那根熄灭的红烛。
然而,就在此时,绿萝忽然感觉鼻子有些痒,酥酥麻麻的,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一条黏稠的液体从鼻腔里喷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另一根红烛上,红烛不堪受辱地熄灭了。
估计,搁谁谁都不乐意,虽然我是一个蜡烛,但我也是一根有尊严的蜡烛。
而由于喷嚏,绿萝指尖那缕火苗,在脱手时也歪了一下,恰好落在一张邪异的符篆上。
然后,那张符篆十分给面子地燃起熊熊大火。
绿萝双目圆睁,急忙伸手去抚灭符篆上的大火,那张符篆是召唤幽主降临的关键,一旦符篆被毁,召唤仪式便会失败。
但在拍打火焰的过程中,或是因为动作大了些,绿萝一巴掌将那尊祭坛中央的雕像给拍飞了。
绿萝瞪着眼睛,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尊雕像,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叶青脚下。
“……”
叶青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绿萝迷茫、呆滞、惊愕的眼神,一时无言。
绿萝是没想到,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因为她喊了一句,打了个喷嚏,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
叶青则是没想到,他只是点燃了一根霉运香,结果绿萝就被霉运之神所眷顾,自己把自家祭坛给拆了。
天可怜见,他原本只是想利用霉运香,让绿萝犯上一点错误,然后他好利用对方的失误,破坏祭坛。
但现在,貌似不用了。
相顾无言,唯有耍流氓。
叶青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抬起脚,踩在那尊雕像上。
“你敢?”
绿萝尖叫一声,声音急切癫狂,但下一刻,叶青一个哆嗦,脚下用力,那个雕像轰然破碎。
叶青抬头,无辜地耸耸肩:“不好意,我这人,不经吓!”
雕像破碎的一瞬,安阳县上空,原本只差一只脚就能踏出门户,降临安阳的幽主,就像是走着走着,门忽然关了,腿被夹住了,使劲儿往外拽却拽不出来,身体直抽抽。
好一出大型车祸现场。
原本正准备慷慨就义的众人,停下了呼喊,怔怔地望着空中幽主大人一个人的表演。
扯扯拽拽,摇摇晃晃,最终,破破烂烂的(血肉)门户轰然破碎,幽沉黑气翻滚,幽主的身体仿佛受到反噬一样,被黑气湮没,一点点开始湮灭。
“不……”
最终,空中只剩下一声不甘的怒吼,回荡不休。
当幽主的身躯彻底湮灭后,空中的幽沉黑气,亦像无源之水一样,消散不见。
“这……这是无欢找到那帮老鼠了!”
原本打算慷慨就义的燕雨飞,看着消失不见的幽主,眨了眨眼睛,这峰回路转的速度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啊。
“好像,是的!”凌剑秋罕见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外,但更多的则是欣喜:“他成功了。”
“哈哈……我就知道无欢一定能行的!”忽然,燕雨飞大笑起来,张扬无忌,一点儿也复他安阳县令的威仪和身份。
但此时,谁也无暇顾及他,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震惊和喜悦之中。
“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
“神武……”
“神武……”
“神武……”
滚滚声浪,再一次席卷天地。
但这一次,不是无悔和无惧,而是欣喜与兴奋。
我为生者喜,为生者欢;
为安阳贺,为人间贺!
……
“不……”
人间欢贺,但密室中,却是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如死了爹妈一样,正是幽眼的声音。
“别叫了,待会儿你们就能团圆了!”叶青揉了揉耳朵,将手中的霉运香掐灭,道。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叶青,你别得意,这次算你赢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祭坛上,绿萝却并未像幽眼一般失魂落魄,歇斯底里,反而平静无比。
叶青眉头一皱,感觉不妙,身形一掠,衣袖飞卷,拍向祭坛上的绿萝。
“叶青,我记住你了!”
然而,就在此时,祭坛轰然炸开,绿萝的身影仿佛水波一样,缓缓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句狠话,从烟尘中传出。
“逃了?!”
叶青躲开祭坛炸裂的冲击,眉心鼓胀,精神力放出,但却没感应到绿萝的气息。
看来绿萝事先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是个难缠的角色。
成与不成,都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好习惯。
“怎么,你们也想走?我送你们一程!”
祭坛炸裂,绿萝消失,幽眼和腐首也打算趁乱逃离。
可惜,叶青没有放过他们打算,绿萝逃了,那是她命好,还能再让你们两个韭菜给逃了,真当自己是根蒜了?
叶青身影陡然消失,等再次出现,已经位于幽眼的身后,左手按下。
正逃跑的幽眼只觉得身后一股危险袭来,后脑勺上皮肉翻滚,长出一颗颗乌黑的眼珠,眼珠转动,迸射出无形光芒。
光芒邪异,摄人心魄,而空中亦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珠,一闪一闪亮晶晶,污人心神。
“呵,又是这套,可惜你的眼睛不够多,也不够恶心!”跟恐官相比,幽眼的精神污染的确有些不够看,弱爆了!
叶青嘴角上挑,手掌陡然加快,按在幽眼的脑袋上,幽冥鬼火倾泻,幽眼惯性使然地向前奔跑了两步,然后化为一团灰烬。
“好可怕,快跑!”
“好凶残,快逃!”
看到幽眼死亡,腐首的两个脑袋大惊失色,慌乱不已。
但嘴里说着跑,但腐首却在原地转圈,左三圈,右三圈。
“向左跑!”
“向右跑!”
一边转圈,两个脑袋还争吵不休,玩的不亦乐乎。
好像,自从没了大脑袋,腐首就没了脑子,纯粹是搞笑来的。
“杀了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叶青身如鬼魅,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一掌拍在腐首的身上,雷声大作,烈如奔雷,腐首的身子直接炸开。
“蠢货,这下要死了吧……”
“笨蛋,你还不是一样……”
“呸,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呸呸,你才笨,你祖宗十八代都笨……”
“呸呸呸……”
“呸呸呸呸……”
地上,两个脑袋互相骂咧着,互相吐着唾沫,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声息。
“公子,为什么不留他们一命,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绿萝的身份呢?”无面看到叶青干净利落地杀了幽眼和腐首,有些不解,虽然都是诡怪,而且还认识,但说实话,他还真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只是想快点杀了绿萝,毕竟绿萝已经知道他投降了,她不死,他心不安啊!
“没有必要!”叶青垂着手,环顾了一圈密室,发现没什么漏可捡,有些失望道:“以绿萝的精明,怎么会让幽眼和腐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估计问了也白问,还不如省点力气!”
“公子英明!”无面照例舔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公子,你刚才点的那根香,就是那天在城外炼制的香吗?”无面好奇道。
“嗯,霉运香!”叶青回答道。
“霉运香,香如其名!”无面想了想先前绿萝倒霉的模样,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好东西啊,以后公子想谁死,直接对着他拜一拜,保管比扎小人有用!”
叶青:“……”
第九十四章 坑货年年有
“无欢,这儿呢!”
叶青走出密室,找到了正站在城下与民同乐的燕雨飞和凌剑秋,看到叶青,燕雨飞远远招呼了一声。
“燕大人,凌司首,无欢幸不辱命!”叶青抱了抱拳头,见面第一句,先邀一波功。
“好好,无欢,你做得好啊,做得好啊!我代安阳全体百姓,谢无欢你的救命之恩。”燕雨飞心情激荡,朝着叶青躬身一礼。
但腰还未弯下,便被叶青扶住:“大人客气,这是我应尽之责。况且,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是我思虑不周,小觑了诡怪,差点酿成大祸,应该是我向两位大人请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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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无罪,无罪!这次能将安阳城外那些诡怪剿灭一空,于安阳而言意义深远,百代而忧患,功莫大焉,何罪之有?”
燕雨飞大笑着,拍着叶青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只看成败,不论过程。”
“大人高见!”叶青拱手一笑。
“无欢,究竟是什么人背后搞鬼?你又是如何找到他们的?”等叶青和燕雨飞寒暄完,凌剑秋开口问道。
叶青拱手:“正要向司首禀报,这件事是绿萝搞出来的,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不是引诡怪入城,毁灭安阳县,而是想利用诡怪与我们的杀戮、死亡与鲜血,召唤幽主降临。”
“幽主?”凌剑秋眉头一拧,神情凝重。
叶青好奇道:“司首可是知道幽主?”
凌剑秋简单道:“一个强大而邪异的智慧型诡怪,这个你不用管,你继续说!”
叶青道:“至于我是如何找到绿萝举行召唤仪式的地方,这个说起来有些巧合,我先前安排无面跟踪幽眼和腐首两人,原本是想……”
他将如何找到绿萝及密室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医不成就逃之夭夭的想法。
听完叶青的叙述,燕雨飞沉默片刻,心有余悸道:“无欢,你的运气还真好,若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叶青笑笑:“安阳的运气,也不差!”
“哈哈,说得是,天佑安阳,天佑大楚啊!”闻言,燕雨飞放声大笑。
凌剑秋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那绿萝、幽眼他们呢?”
叶青道:“幽眼和腐首被我杀了,绿萝事先有所准备,逃了!”
凌剑秋眉头微蹙道:“绿萝在暗,我们在明,她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威胁,必须尽快挖出来,除掉!”
叶青点点头:“不错!”另外,绿萝的手段、心机都不弱,放任她不管的话,的确很容易酿成大祸。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被绿萝给惦记上了,虽然以他的实力而言并不怕,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且绿萝还会隔空摇人,所以得尽快挖出来,以绝后患。
“既然无欢你也是这么想的,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凌剑秋忽然开口。
“……”
叶青无辜地看着凌剑秋,这不是你们靖安司的事儿吗?甩锅给我算是怎么回事,真当我是免费劳力吗?
虽然他也想早点找到绿萝,但我自己找是一回事儿,你命令我找又是另一回事,性质不同。
关键是,没有好处!
“这是靖安司的靖安令,从现在开始,
你可以任意调用靖安司的靖安卫,随意出入靖安司,查阅任何档案。”不等叶青开口,凌剑秋又扔给叶青一块令牌,正是代表靖安司司首的靖安令。
“……”叶青接住靖安令,不明白凌剑秋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
“燕大人,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将靖安令扔给叶青后,凌剑秋便不再理会叶青,转而看向燕雨飞。
燕雨飞冷哼一声:“无欢可是我的人,你当着我的面挖人,凌司首你好意思吗?”
凌剑秋神情不变:“都是大楚的人,都是为百姓好,何分你我?”
燕雨飞怔了一下,啧啧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像凌司首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佩服,佩服!”
“客气,客气,不及燕大人你!”凌剑秋拱手。
“不敢,不敢,比不上凌司首你,你可是我辈楷模啊!”燕雨飞冷哼一声,迎上正面走来的尤达,眸光闪烁。
所以,凌剑秋这是在向我示好,邀我加入靖安司?
等两人离开后,叶青这才从两人的对话中琢磨出了一点意味,摸了摸鼻子,好像不止是凌剑秋,燕雨飞貌似也很看好他!
啧啧,没想到我还挺抢手的嘛!
可惜,被两个大男人争来争去,少了那么一点意思!
抛了抛手中的靖安令,叶青浅浅一笑,将其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有靖安令在手,他想调查隐藏在靖安司内的绿萝,倒是方便了许多。
至于加不加入靖安司,等日后再说吧!
“禀大人,此次共诛杀凡级诡怪万余个,血级诡怪千余个,厉级诡怪八个。我神武军伤八百,死三百!”尤达抱拳,铠甲上满是鲜血,语气悲怆。
“禀告司首,靖安卫伤三百,死一百,其中都尉两人,卫率五人。”靖安司一名官员向凌剑秋禀告道,声音同样低沉。
一县神武驻军为一千,靖安卫为五百,这次虽然诛杀诡怪无数,但神武军和靖安卫尽皆伤亡过半,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虽胜,却是惨胜。
惨胜如败,所以谁都高兴不起来。
“好,辛苦你们了!”燕雨飞点点头,向周围的燕枫等人使了个眼色,燕枫会意,刀光一闪,架在尤达的脖颈上。
尤达根本就没想到燕枫会对他出手,再加上他久战疲惫,心神松弛,等燕枫制住他后,才回过神来,大惊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尤达的声音,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何意?杨观,将人带过来!”燕雨飞又吩咐了一声,杨观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押着一人走了过来,正是汤义安。
此时的汤义安肩胛骨上穿着两条铁索,横穿琵琶骨,可谓凄惨至极,一见尤达,凄声哭喊道:“姐夫,姐夫,救我,救我。”
“大人,义安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你要这么对他?”看着汤义安凄惨的模样,尤达眼眶泛红,身上散发出一股煞气。
“哼,何罪?”燕雨飞冷笑道:“汤义安暗通诡怪,私开城门,引诡怪入城,你说这个罪名,大不大?”
“暗通诡怪,引诡怪入城?不可能,义安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尤达大声道。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儿,事实上就连诡怪
袭城之事也是昨天布防好后燕雨飞临时告知他的,所以他对这其中的关窍是一概不知。
“姐夫,我没有啊,我没有啊!”闻言,汤义安更是大喊道:“姐夫,救我啊!”
燕雨飞不屑道:“没做!你说,你是不是三天前答应一个商人,于今晚夜半私开城门,放其进城?”
汤义安一愣,没有说话。
燕雨飞不待对方说话,继续道:“实话告诉你,那个商人就是诡怪变幻的,目的就是诱你打开城门,只要你今晚打开城门,就会有无数诡怪趁机入城,屠我百姓,毁我家园,灭我安阳?你还敢说你没做?”
“噗通”,汤义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
看到汤义安的举动,尤达心头一沉,对方的表现,无疑间接承认了这事儿是他做的。
他一直知道汤义安贪财好色,但他与夫人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将汤义安当做他的儿子,宠溺有加,再加上他身为安阳县尉,有他罩着,汤义安应该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捅破了天!
他是兜不住了!不但兜不住,他自己甚至都不能幸免!
“哼,汤义安,你身为一城守正,不思恪尽职守,反而贪婪无度,差一点酿成大祸,若非我等及时发现,安阳上万百姓,将因你而死,安阳上万生灵,将因你而亡。”
“你,罪该万死!”
燕雨飞声音肃然,威势凌然,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看向汤义安的眼神,皆带着愤怒和杀意。
“尤达,你虽不知情,但按照大楚律令:凡私通诡怪者,杀无赦,夷三族!你可认罪?”
“噗通”,尤达跪在地上,眼神一片灰败,拱手道:“下官,知罪!”
他无法反驳,更不可能反抗,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敢反抗,绝对会被当场击杀。
就算他侥幸逃脱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好!”燕雨飞淡淡道,旋即话锋一转:“但念在此事是汤义安一人所为,亦非直接勾结诡怪,你不知情,且今日御敌有功,所以本官可免你死罪。”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免去你县尉之职,抄没家产,贬为罪民,且戴罪期间,不得离开安阳!”
“下官……小民谢大人不杀之恩!”尤达伏首,痛哭流涕。
“姐夫,姐夫,救我啊,救我!”此时,汤义安回过神来,朝着尤达扑来,歇斯底里地喊着。
“带下去,三日后于城门口斩首,以慰问我大楚战死之英灵!!!”
“是!”
杨观领命,将汤义安带了下去。
看着歇斯底里的汤义安和失魂落魄的尤达,叶青微微叹了口气,汤义安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惜了尤达!
果然,在哪个世界都不乏坑货,坑爹、坑娘,现在又多了个坑姐夫的。
“燕枫,安排下去,厚葬死去的将士,重金抚慰其家人,万不可懈怠。”
“是!”
“陈厚,安排人收敛诡怪的尸体,可用之物纳入府库,不可用者就地焚毁,以免引发疫病!”
“是!”
“玉远,着人清查漏网之鱼,务必一只不留,确保百姓的安危!”
“是!”
……
第九十五章 杀人去了喽
“一枚、两枚、三枚……十枚,总共十枚银色龙蛇符文、十五枚灰色龙蛇符文!”
无涯书肆内,叶青盘膝坐在床上,数着诡经上的龙蛇符文,就像数钱一样,心情莫名激动异常。
“十枚银色龙蛇符文,可是怎么会有十枚呢?”
叶青皱着眉,有些不解,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根据他的估计,他杀了树公、泥婆婆、恐官、幽眼、腐首五个厉级诡怪,可能会获得五枚银色龙蛇符文,再加上零零散散杀的那些血级、凡级诡怪,算上一枚银色龙蛇符文,总共才六枚银色龙蛇符文,怎么会有十枚,多余的四枚是怎么来的?
“莫非……”
忽然,叶青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幽主分身。
幽主分身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却是因他而死,所以酌情获得了四枚银色龙蛇符文。
美美哒!
“哈哈……不亏!”他老叶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十枚银色龙蛇符文,足够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险冒得值。
“哈哈……十枚啊……”叶青神经质地傻笑了一会儿,开始修炼起来。
他现在是拓脉后期,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窍穴全开,但经脉、窍穴全开,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而是需要于经脉、窍穴之中积蓄存储真气,达到气盈而盛,连绵不绝,方才算真正的拓脉大成。
所谓滚滚洪流经脉行,座座江海窍穴藏,一花一景人身间,天地处处好风光。
人身的经脉窍穴就好比是一座池塘,辛辛苦苦地将池塘挖好了,但若不向里面注满水,无源无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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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向里面注满水,方能活源活本,充盈自如,妙趣随心,人身小天地,天地大自然。
他先前只是挖好了池塘,并未向里面注水,空壳一个,算不得真正的拓脉后期,所以现在他得好好巩固一下,利用银色龙蛇符文强横的真气,一一填充经脉窍穴,纳洪流于经脉,藏江海于窍穴,人身小天地,江河胸中藏!
现在安阳县的危机已解,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翻不起什么浪花,而其他善后的工作也不用他做,正好有时间用来巩固修行。
他一手策划了这场大事,为的不就是修行吗?
前方风景,吾将踏马而揽之!
……
“霄阳,你确定,那个叛徒就藏在安阳县吗?”
山野之间,一头雪白如山的白鹿正在奔驰,白鹿背上驼着一座房子,房子装饰精美,中间摆放着一张白玉石桌。
石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纵然白鹿奔驰如电,越岭翻山,跨河跃涧,但杯中的美酒却没有洒出一滴。
石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身穿黑衣,年约三十多岁,满头红发,额骨宽大,中间眉骨凸起,相貌雄异,看似不拘小节,但眉宇间却蕴藏着一抹阴鸷与傲然,仿佛天地万物,在他眼中都如蝼蚁一般。
一人身着白衣,年约二十五六岁,相貌俊朗,披头散发,衣领大敞,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墙壁上,手中捧着一杯酒,轻轻地旋转着,颇有一股洒脱不羁之感。
“霄阳,问你话呢?”黑衣男子灌了一口酒,问道。
白衣男子,也就是霄阳轻抿了口酒,唇角微挑,邪魅而肆意:“我办事,师兄你还不放心吗!”
“我查到,吴春偷了那件东西后,辗转逃到了安阳,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化名为郑峰,不但公开抛头露面,还开枝散叶,打下了偌大的家业!”
“啧啧,吴春,吴蠢,名字取得不怎么样,但这人可是一点儿都不蠢,大隐隐于市,而且胆子也够大,竟然敢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整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好不自在。”
“啧啧,暗日堂那帮蠢货,一天天吹嘘自己的消息有多灵通,眼睛有多尖,结果人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荡了这么多年,光明正大地朝他们抛媚眼,吐口水,可他们狗屁都没看到,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要我看
啊,干脆将那些蠢货的眼珠子挖下来给狗吃算了,反正留在他们脸上也是占地方!”
“哼!”黑衣男子庆葵不满地冷哼一声。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师兄你也是暗日堂的,不好意思!”闻声,霄阳道了声歉,但脸上却是一点儿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也多亏了那帮蠢货,否则这件机缘也轮不到我们!”
庆葵眉峰一挑,眼神阴鸷:“霄阳,你最好说话小心一些,否则做师兄的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人!”
霄阳轻轻抿了口酒,浑不在意道:“小弟顽劣,天生就这样,就不劳师兄费心了。”
“师兄有空,不妨想想怎么做吧?”
“怎么做?”庆葵不屑道:“那叛徒叛逃时只有拓脉初期,以他的资质,现在顶了天也就拓脉后期,所以直接杀上门就行了!”
“哈哈,师兄英明,据我查到的消息,郑峰,也就是吴春确实只有拓脉后期。”
霄阳懒散道:“不过,也不排除他隐瞒实力的可能,所以最好小心一些。”
庆葵冷笑道:“无所谓了,就算他隐瞒了实力,又能如何?老子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霄阳笑笑:“那就看师兄你的喽!”
庆葵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安阳?”
“就快了!”霄阳算了算时间,道:“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达!”
“哈,那最好了!”
……
郑家门口,庆葵看着眼前荒凉破败、杂草丛生的府邸,张了张嘴巴:“霄阳,你确定那个叛徒就藏在这里吗?”
霄阳眨了眨眼:“应该没错,你瞧,上面不是写着郑府两个字吗?”
庆葵疑惑道:“那郑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会是那个叛徒发现了什么,提前逃跑了吧?”
庆葵想到了一种可能。
霄阳摸着鼻子:“应该不可能吧!”
“算了,与其在这儿猜,还不如找个人问问?”
霄阳环顾了一圈,拦住一个路过的妙龄女子,几句话就逗地女子开怀大笑,再加上霄阳英俊的面容,没多大功夫就问出了因由。
“问出来了?”
看到霄阳回来,庆葵问道。
霄阳得意道:“我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吗?”
“那个姑娘告诉我,郑峰前些天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杀了。郑锋被杀后,郑家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也就成了这幅光景!”
“被人杀了?怎么会这么巧?是被何人所杀?”庆葵皱眉。
霄阳摇摇头:“江湖仇杀,升斗百姓怎么会知道。”
庆葵一掌拍在眼前的石狮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痕,怒道:“郑峰死了,那件东西一定落在了凶手手中,如果找不到凶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混蛋!”
一声暗响,石狮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霄阳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道:“师兄别上火,我有办法!”
庆葵不解:“你有什么办法?”
霄阳挑眉一笑:“别忘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洛水郡靖安司巡查使,有监察、巡视洛水郡下辖诸县靖安司诸事之权。”
“郑峰之死,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靖安司一定收录有相关信息,我去查一下不就行了!”
“好注意!”庆葵一拍手掌,兴奋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霄阳懒散道:“急什么,赶了这么些天的路,骨头都僵了,听说这安阳县的红袖楼不错,丝竹妙语,美人如娇,不如我们先去喝杯酒,松松筋骨再说?”
“什么松松筋骨了,你就是想女人了!”闻言,庆葵冷笑一声:“先办正事,等找到那件东西后,你想玩多少女人都成!”
“走!”
“唉,师兄你可真不懂得享受!”霄阳摇摇头,一脸失望。
离开郑府后,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安阳靖安司,霄阳对庆葵
道:“师兄,你不是靖安司的人,不方便进出靖安司,所以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庆葵眉头一拧,显得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压了下来:“快去快回。”
“好勒!”霄阳笑着应了一声,摆摆手,晃晃悠悠的进入了靖安司。
庆葵本以为霄阳的速度会很快,但谁成想,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时辰,等到路边的酒楼都快打烊时,霄阳才从靖安司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饱嗝,与几个人寒暄嬉笑着,好不自在。
“哼,师弟倒是会享受,吃饱喝足了才晓得出来,真是让我好等啊!”闻到霄阳满身酒气,庆葵冷嘲热讽道。
他在这里挨饿受冻,你倒好,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真他娘好意思!
霄阳拱拱手,急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嗝,不好意思,让师兄久等了!”
“唉,这也没办法,谁让我位高权重呢,进去后免不了要受人巴结奉承,我这人脸皮薄,又不好推辞,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给耽搁了吗?”
“而且,查阅信息,资料,也不得耗时间吗?师兄恕罪,恕罪,嗝……”
韭菜鸡蛋味的,庆葵一脸鄙夷,冷冷道:“少说废话,你查到了吗?”
霄阳道:“查到了,啧啧,你可想不到,这安阳县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凌剑秋和燕雨飞计引诡怪入城,暗中埋伏,一举击杀了上万头诡怪,其中不乏厉级诡怪,还有一个幽主分身,啧啧,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要是我们能早来一天,说不定还能赶上这场热闹呢!”
“幽主分身?”闻言,原本颇为不耐的庆葵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们怎么可能杀得了幽主分身,开玩笑的吧?”
霄阳摇摇头:“这可真没开玩笑,真事儿!”
“说是有一个人找到了主持召唤幽主降临的祭坛和诡怪,破坏了召唤仪式,才杀了幽主分身。”
“听说这个人还挺年轻的,叫叶青什么的,少年出英雄啊!”
“原来如此!”庆葵恍然,不屑道:“我就说,凭几个炼罡境都不到的废物,能杀得了幽主分身?原来只是运气好罢了!”
霄阳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庆葵没有反驳,旋即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怒道:“能别说这些无关的事儿吗?我问你,杀郑峰之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霄阳不紧不慢道:“嗯,查到了,一个神秘的人,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他现在是铁衣帮的帮主!”
“铁衣帮的帮主?”庆葵皱眉。
霄阳解释道:“就是安阳县一个小帮派,原本的帮主叫阎铁衣,只是后来被铁衣帮现任帮主给杀了,之后那人又利用阎铁衣和郑峰的关系,引郑峰入瓮,杀了郑峰!”
庆葵不耐烦道:“管他前任、现任的,又不是找媳妇,你只需说是铁衣帮帮主就行了,老子现在就去灭了铁衣帮,让他交出那样东西!”
“师兄,别冲动!”霄阳拉住庆葵:“昨天在击杀诡怪的过程中,铁衣帮出了大力,你这样杀上门去,可能会得罪凌剑秋、燕雨飞等人。”
“哼,得罪了又怎么样,一并杀了算了!”庆葵不屑道。
“杀他们简单,可是他们的背后是靖安司,是大楚,杀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大楚,得不偿失!”霄阳摇摇头。
庆葵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霄阳邪魅一笑:“简单,明的不行,来暗的就行了,今晚我们直接潜入铁衣帮,找到那位帮主,让他交出那件东西就好了!”
庆葵冷冷道:“这还不是和我的办法一样?”
霄阳笑了笑:“不一样的,你那是灭门,我这是找人!”
庆葵嘿嘿一笑:“找到后,为免泄露消息,还不是得杀了,当了婊子,立什么牌坊!”
“杀一人,与灭满门,性质可大不一样!”霄阳抬头看了看天,道:“夜半了,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走了,师兄,去杀人喽!”
第九十六章 开个玩笑
“我交代你的事儿,都记清楚了吗?”
流云堂内,叶青喝了口酒,看向堂下的陶显道。
陶显躬身答道:“都记清楚了!”
叶青犹不放心地叮嘱道:“查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打草惊蛇,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陶显笑了笑:“帮主放心,属下一定会万分小心的。”
“嗯,你下去休息吧!”叶青摆了摆手。
“属下告退!”陶显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陶显离开后,叶青提着酒壶,出了流云堂,一边喝酒,一边在园中散步,赏景揽月。
他来铁衣帮,是有要事情安排陶显去做,当然也是为了放松一下,他从昨晚到今夜,整整修炼了一整天,腿都坐麻了,所以正好出来转转,放松一下。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他可不想整天闷在屋里,最后成了闷油瓶!
“一星一月一乾坤,一花一酒一人生,好地方啊!”这座花园,雅致秀美,小桥流水,花草成趣,可谓一步一美景,十步一乾坤,着实是个喝酒赏月的好地方。
叶青沿着小径,慢慢悠悠地晃荡着,时不时地灌上一口美酒,好不惬意。
然而,刚转过一个弯,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确认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
“你是……”叶青刚想开口,却见那人一步跨出,身上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冷冷道:“不许出声,敢出声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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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们帮主在哪儿?”
那人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血芒,仿佛择人而噬的诡怪。
叶青眨了眨眼,确认过眼神,是来杀我的人!
“说话?不说老子杀了你!”
见叶青不吭声,那人眼中的血芒更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光,朦朦胧胧。
“你不是不让我出声吗?说出声就杀了我!现在又让我说话,那我究竟是出声呢,还是不出声呢?”叶青摊摊手,我也很为难的好吧!
“你……”庆葵一噎,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什么人,他早就一巴掌拍死眼前这小子了。
说来也倒霉,他本以为进了铁衣帮,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找到铁衣帮帮主,然后抓住他,逼问出那件东西。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现实却狠狠地敲了他一记闷棍。
他和霄阳潜入铁衣帮后,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帮主在哪儿?甚至叫什么、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神秘的就像没这个人似的。
不得已,他只能和霄阳分开寻找,他转悠了好久,才发现了在花园中晃悠的叶青。
夜半三更,能在花园里喝酒、赏月,无病呻吟,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应该能逼问出那个神秘帮主的位置。
“牙尖嘴利,再不说,小心老子一颗颗敲碎你的牙齿!”庆葵身上煞气横生,阴狠道。
“别生气,别生气,
你要找我们帮主啊,早说啊,我带你去!”叶青向后缩了缩,无辜道。
我没说吗?那还是我的错了!
庆葵眼中的戾气更盛,他发誓,等这小子带他找到铁衣帮帮主后,他一定要将对方的血吸干,以泄他心头之恨。
“带路,要是敢耍花招,老子让你生不如死!”说着,庆葵手指一点,一条血蛇缠绕在叶青脖子上,血蛇阴冷如霜,丝丝吐着蛇信,一层血色冰霜浮现在他脖颈上。
“很强!”
那条血蛇虽然栩栩如生,但叶青能感觉出来,那是真气凝聚而成,并非活物。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之人很强,眉心跳动,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拓脉后期,甚至有可能是炼罡境?
叶青瞳孔微缩,这人明显不怀好意,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报仇?还是其他?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庆葵见叶青目光闪烁,催了一声。
“好好,别动手,我这就带你去!”叶青缩了缩肩膀,笑了笑。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青带着庆葵,顺着小路,出了花园,径直来到陶显的居所,指着里面道:“我们帮主就在里面!”
“你耍我?”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庆葵眼中杀意沸腾。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骗你!”叶青急忙解释道:“那什么,我们帮主是个好帮主,凡事喜亲躬亲为,所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这个理由很合理吧!
“嘎吱……”
而正在此时,陶显忽然走了出来,看见院中的叶青和庆葵,立即拱手道:“帮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庆葵:“……”
叶青:“……”
这么巧的吗?他知道陶显没睡,原本打算等庆葵进屋找陶显的时候,他让陶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他趁机突袭对方,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谁能想到,陶显忽然出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穿帮了,还能怎么着!
“呵?帮主?”庆葵看向叶青,双眼微眯,语气揶揄。
“咳咳……”叶青干咳了两声,赔笑道:“那什么,今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跟前辈开个玩笑!”
“好笑吗?”庆葵眼中血光一闪,缠绕在叶青脖子上的血蛇陡然勒紧,叶青面庞涨红,呼吸困难。
“帮主?”陶显显然意识到了不对,扑向庆葵。
庆葵冷笑一声,凌空一掌拍向陶显,空中出现一个血色的手掌,嫣红如血,周围的清风、流云一瞬消融于血手之下。
陶显脸色惨白,身体僵硬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血手拍向他的胸膛。
然而,就在陶显闭目等死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前,衣袖旋转,如同黑洞一样将血手纳于其中,消融于无形。
“帮主!”出现在陶显身前的,自然是叶青。
“看走眼了,你倒是有两下子!”
庆葵看着叶青轻而易举地挡住他的血手,稍微有些意外。
他的血手,劲力阴柔,狠辣无情,可于一掌间将劲力注入他人的身体,瞬间震碎其筋骨,消融其血肉,威力无穷。
但没想到叶青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他的血手掌劲,显然不俗。
当然了,他也只是有些意外,并未放在心上。
“呵呵,一般,一般!”叶青甩了甩衣袖,笑道:“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打打杀杀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这人最喜欢帮助人了!”
“当然了,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庆葵冷笑一声:“是你杀了郑峰?”
“嗯,是我!”叶青没有否认,人来都找到这儿了,肯定都查清了,没必要否认:“你是来替郑峰报仇的?”
庆葵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道:“既然你杀了郑峰,那么他手中的东西想必落在你手里了吧!”
“你有没有见过一幅画?”
“画?”叶青眉头一皱,心中恍然:难道他们是来找羲皇乘撵图的?
“这么看来,那幅画确实在你手里了?!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庆葵看到叶青的表情,心中一喜。
“画确实在我这里,可是给是死,不给也是死,我为什么要给你?”叶青挑挑眉,这种条件一点好处都没有,当我傻啊!
“好!”庆葵阴仄仄一笑:“既然你不想舒舒服服的死,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方落,庆葵身上血芒大盛,红如烈焰,偏生却阴寒邪异。
血芒荡漾,一层层血色冰霜以庆葵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是……炼罡境!”感受着庆葵身上的气势,叶青瞳孔微缩,这下可以肯定,对方是炼罡境,而非拓脉境。
而且,庆葵身上的血芒,与拓脉境凝练的真气,大不相同,是明显的罡气。
真气,气者也,有形无质,纳天地清扬所生之气也,不分属性;而罡气,四正之气也,泛指天地间的罡煞有形之气也,例如最常见的丙火罡气、乙木罡气、癸水罡气等。
所谓炼罡境,就是吸收炼化天地间的罡煞之气,融于真气中,形成罡气,可带水、火、雷、电等天地自然之力,衍化无尽,威能无穷,非普通真气所能相比。
例如他的奔雷无极掌,也似带有雷霆之力,但这只是利用真气模仿雷电之威,与真正的天地之威相去甚远。
另外,罡气者,四正也,即可谓四方无漏也,通过吸收炼化天地间的自然罡气,打磨身体经脉,锁住身体四方,可使精气不泄,血气不衰,精力不竭,成就先天无漏无缺之体。
如果说,拓脉境还是在修筑池塘,引水蓄流;那么炼罡境就是于这方池塘间养起了花鸟鱼虫,龙蛇虎豹,真正与天地自然相契合。
叶青已经是拓脉后期,关于炼罡境,他也有一定的了解,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活人了。
“炼……炼罡境?!”陶显只觉得神魂战栗,地上的阴寒令他经脉冻结,血气不畅,整个身躯仿佛僵硬了一样,寸步难移。
第九十七章 天阴血煞
“有几分眼力,居然能看出我是炼罡境?”
庆葵冷冷一笑:“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话音刚落,地上蔓延的血色冰霜,齐齐抬升,冰霜化血蛇。
眨眼便是万蛇齐鸣,嘶嘶作响,扑向叶青。
“你先走!”
叶青一掌拍在身躯僵硬的陶显身上,柔劲暗送,将其推开,送离血色冰霜的范围,而甫一离开血色冰霜的范围,陶显体内的阴寒消失无踪,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帮主,你小心,我去叫人!”脱离危险后,陶显毫不迟疑,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叶青:“……”
不是,这话一般不是像我这样的帮主说的吗?譬如小的们,你们顶住,我去叫人吗?
怎么到我这儿却给反过来了?
到底谁是帮主啊?!
“小子,你的人都跑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说不定待会老子大发慈悲,还能让你少受点罪!”对于陶显的离开,庆葵并未在意,一个小喽啰而已,等他找人过来,他早就将眼前的小子收拾了。
“呵呵,好意心领了!”收敛心神,面对汹涌而至的血蛇,叶青五指微动,只见空中血蛇在扑向他的过程中,缓缓退去了血色,只剩下白色的冰晶,在飞至叶青身前三寸时,像是耗尽了全部力量,齐齐崩碎,化为漫天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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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庆葵脸色一变,神情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只是感觉到,那些血蛇在掠至叶青身前时,他忽然失去了对血蛇的控制。
庆葵一掌拍出,手掌陡然变得血红,周遭数十丈范围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一样,亦全部变成了血色。
手掌落下,血色如炽,如诗如画。
但如诗如画之下,却是万物寂灭,煞气横生,地上、草木、假山上,皆蒙上了一层血红,冰霜覆盖,逐渐枯萎、凋零、消融。
“天阴血手”
这是庆葵的成名绝技,名为天阴血手。
他修炼的功法名《天阴血煞经》,修炼之后,可于体内凝聚天阴血煞,是一种十分阴损、霸道的罡气。
天阴血煞,冰寒无比,阴损异常,其中冰寒可冻结人身气血、经脉,伤人于无形;血煞则可无声无息侵入他人的体内,污人气血,溶解对方的血肉脏腑等,甚至可以不知不觉间影响他人的灵智。
而天阴血手,则是《天阴血煞经》中的一门掌法,可最大程度上发挥天阴血煞的威力,一掌之下,万物冻结,血肉消融,最是阴狠霸道。
当然,他暂时还不想要叶青的性命,所以这一掌留了力,但即便如此,在他想来,这一掌足以重创叶青。
反观叶青,也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天阴血手即将落在叶青身上时,庆葵汗毛倒竖,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
下一刻,原本呆滞的叶青,忽然张嘴一吸,漫天血色尽入其腹。
“不错,透心凉,心飞扬,味道还行!”
叶青舔了舔嘴唇,轻轻一笑。
庆葵脸色大变,却不退反进,化掌为指,一指点下,缕缕血芒透指而出,阴邪诡异,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似要毁灭万物般,笼罩向叶青全身大穴。
“化血神指”
然
而,随着血指落下,叶青仿佛风中的流云一样,身姿摇曳,潇洒自若,每每都能以毫厘之势躲过庆葵的血指。
而在最后一缕指芒消散后,叶青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已经在庆葵背后。
飞袖横拍,便是大浪滔天。
“流云飞袖”
感受着身后如江河一般汹涌磅礴的劲力,庆葵惊怒俱佳,对方明明只是拓脉后期,但这一袖间所蕴含的劲力与雄浑程度,竟丝毫不下于他,甚至犹有过之。
要知道,他可是炼罡境啊!
“难道……”庆葵心中忽然出现一种可能:完美拓脉!
只有完美拓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窍穴全开,方才会有如此雄厚的真气!
可是,一个小小的安阳县,怎么会有完美拓脉?
就算是他,出身名门大派,亦只是无暇拓脉,即只打开了十二正经,奇经六脉,三百窍穴而已。
怎么可能?
庆葵心神不定,但身后的劲气已经席卷而至,他不敢怠慢,更不敢留力,天阴血煞全力催动,轰鸣声中,如一轮血月从他体内升起,浑厚的血色犹如实质般,向四周冲出。
“轰”
轰鸣声中,原本向四周涌出的血色,仿佛海浪撞上崖壁一样,倒卷而回。
很明显,他的罡气,不及对方雄厚。
血色倒卷,庆葵踉跄而退,只觉得脏腑如裂。
但下一刻,更令他惊恐的事情出现了,只见叶青伸手一握,弥漫虚空的血色,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纷纷涌向半空的叶青,最后聚为一个血珠,落入手中。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能收取我的天阴血煞?”庆葵神情惊愕。
一个拓脉境的,真气比他雄浑也就罢了,他忍了,谁让人家是完美拓脉。
但你居然不怕我的天阴血煞,不怕就不怕吧,可你举手就给收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见过克制天阴血煞的功法,也见过奇奇怪怪的武功,但就是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情况。
但古怪的背后,则是一阵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叶青捏着手中的血珠,虽然只有核桃大小,但他却在上面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阴寒和血煞之力,如果他将这颗血珠扔下去,毫不夸张地说,足以毁掉半个铁衣帮。
单就其中蕴含的力量而言,他亦心有余悸。
只能说炼罡境的罡煞之气,比之拓脉境的无形真气,强横太多。
而庆葵的罡煞之气,更是不同凡响,比普通的丙火、癸水罡气更强,更诡异,遇上普通的拓脉后期,轻而易举便可制服、击杀。
但偏偏,这种罡煞之气以鲜血为主体,阴寒为辅,不好意思,他体内血液的吞噬之力,正好是所有鲜血的克星!
事实上,在庆葵最开始动手的时候,他体内的血液便悸动起来,对弥漫空中的血气有一种本能的渴望与贪婪。
这也是他明知对方是炼罡境,却没打算逃跑的缘故,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否则的话,他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可能……你的罡气喜欢我吧!”叶青把玩着手中的血珠,轻轻一笑。
“神特么喜欢你?”庆葵双眼微眯,自然不会相信叶青的鬼话,但他又着实弄不清对方为
什么能收走他的天阴血煞,心中烦躁不已。
而且,若再拿不下叶青,拖下去,等对方的人来了,也是一个麻烦。
“速战速决!”庆葵眼中寒意迸射,他就不信,他一个炼罡境,对付不了一个拓脉境。
“小子,别得意,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炼罡境真正的实力!”说着,庆葵手中出现一张青铜面具,戴在脸上。
继而,两缕鲜血从庆葵的眼角溢出,顺着青铜面具的鼻梁缓缓流下。
随着鲜血留下,那张青铜面具上浮现出一条条诡异的纹路,而那些鲜血则缓缓渗入青铜面具之中,勾勒出一个虎状花纹,栩栩如生,威猛雄壮。
“轰隆……”
下一刻,一股恐怖至极的煞气从青铜面具上喷涌出来,汹涌磅礴的煞气,几乎凝为实质,仿佛雾气一般。
“杀……杀……”
煞气之中,依稀传来阵阵马蹄声与冲杀声,鼓声如雷,金戈铁马,仿若沙场对垒一样,煞气冲霄汉。
而与此同时,一个身披龙纹铠甲、手持青龙偃月刀、头戴青铜面具的虚影出现在庆葵身后。
那张青铜面具,赫然与庆葵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
“吼……”
虚影仰天咆哮一声,滚滚煞气如潮,涌入其身体,虚影逐渐凝实,仿佛一个真正的沙场大将。
“杀……”
大将一震偃月刀,脚下大地寸寸碎裂,虎目圆睁,吐出一个“杀”字。
霎时,一股恐惧的凶戾和煞气从大将身上涌出,那是真正的凶煞之威,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之士。
凶煞之威下,叶青只觉得心惊胆颤,神魂战栗,若是意志不坚之辈,仅凭其一声怒吼,便足以吓得心神俱裂。
“杀……”
下一刻,大将双手握刀,一刀劈向叶青。
“轰隆……”
一刀恐怖至极的刀芒横贯虚空,似乎要将这方天地劈碎。
山河失色!
天地震颤!
“挡不住,玩大了!”一刀之下,叶青身体冰寒,没有丝毫抵挡的欲望,这是真正的战场杀伐之刀,简单、凶狠,却又威力无穷,将所有的凶戾、杀戮、气势、变化熔于一炉。
一刀,便是千刀万刀;
一刀,便是挡者睥睨;
他挡不住,就算再多他两个,也未必能行!
叶青身影一动,向一侧掠开。
然而,那缕刀芒仿佛锁定他了一样,他刚一动,刀芒亦紧随而至。
刀芒未至,劲气横空,地上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刀痕,深达数丈,墙倾屋摧,山石破碎,一片狼藉。
无法躲,叶青心中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但无法躲,亦要躲,不躲,就是死。
叶青将血海飘香施展到极致,恍若清风,轻盈无物,却又快如闪电,以气御劲,躲闪着弥漫虚空的刀劲。
与此同时,眉心鼓胀,精神外放,寻觅着空中气机薄弱之处,
不断与落下的刀芒拉开距离。
在庆葵眼中,叶青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缕烛火,纵然狂风如怒,暴雨滔天,那缕烛火忽明忽灭,微弱不堪,但却始终一灯如豆,没有熄灭,于黑暗、绝望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仿佛,希望!
第九十八章 对不起,打扰了
“希望吗?呵呵,奢望罢了!”
庆葵嘲笑一声,也到此为止了。
他脸上这张青铜面具,名青铜虎首,是一件实打实的厉级诡器,相传为某个将军战场征伐时所佩戴的面具,里面蕴含有强大的凶戾、血煞之气,一旦使用,便会召唤出那位将军的一缕残魂,为他所用,实力强横。
最强一刀,威力绝不下于炼罡后期强者一攻,威力无穷。
事实也是如此,眼前的叶青,在漫天刀芒的围攻下,活动空间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苍白。
“死吧!”
庆葵眼神凶厉,冷笑不已,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能否活捉叶青了,他要的是叶青的性命。
到时候,把铁衣帮翻个底儿朝天,他就不相信找不到那幅画。
然而,庆葵没发现,叶青躲闪的空间的确越来越小,但距他却越来越近。
待到掠至庆葵丈尺之距时,叶青遥指庆葵,凌空一按。
看似小儿玩闹般的举动,庆葵却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莫名心悸不已。
下一刻,他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般沸腾起来,宛如滚烫的油锅中多了一滴水般,汹涌澎湃,横冲直撞,似要离体而出。
血气沸腾之下,他只觉得头晕眼花,气机亦紊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庆葵一手按住胸口,精神感应之下,居然发现他体内不知何时多了数缕细若游丝的血影,那些血影若有若无,细若微尘,若不是此时发作,他根本就没察觉到异样。
正是那些血影,影响着他体内的气血。
“什么时候?”庆葵茫然,试图凝聚真气,驱除体内的血影,但那些血影仿佛跗骨之蛆一样,难以驱除。
忽然,庆葵只觉得脖子一痛,一条纤细的血痕,凭空出现。
庆葵汇聚目力,向四周望去,只见一条条血影若隐若现,在他周围穿梭不定。
“这是……血影神通?”庆葵双目圆睁,大惊道:“你怎么会血影神宫的血影神通?你是血影神宫的弟子?”
“不,不对,这不是血影神通,血影神通不可能影响我的气血!”
“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话间,庆葵的身上又出现了几道伤口,伤口细小,要不了他的命,但他心中却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呵呵,你来杀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半空中,叶青身影飘忽不定,不过由于血影神通影响了庆葵的气机运转,空中的刀芒亦减弱了不少。
但这还不够!
那些血影,自然是他先前与庆葵打斗时,趁机打入庆葵体内的。但庆葵毕竟是炼罡境,罡气雄浑,他想要控制那些血影,影响庆葵的气血,则必须要靠近对方丈尺之内。
至于想要凭借那些血影,直接击杀对方,对不起,还不够。
还不够,那就继续趁热打铁。
“嗖嗖”
趁着庆葵无法控制体内气血、罡气的空档,血影飞舞,在其身上带起一缕缕血花。
“老子管你是谁,但就凭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想要杀我庆葵,做梦!”庆葵大吼一声,强行凝聚丹田的罡气,震荡气血,直接将体内的几缕血影震碎。
“呵呵,朋友晚了!”
但正在此时,叶青的声音忽然响
起。
伴随着声音,庆葵身上的伤口间,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水管一样,喷涌出无数鲜血。
绚烂,如烟花。
血液流逝,庆葵就像是一个破了无数洞的水囊,肉眼可见的干瘪下来,眨眼间就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颅。
快,很快,快到,庆葵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事实上,这也是叶青的计划,他的血影神通虽然可以吸取、影响他人的鲜血,但将人体比作水囊的话,境界低的人,好比质量差的水囊,装的水少,他割开一个口子,可以一下子将水吸取干净;但境界高的人,质量好的水囊,装的水多,他割开一个口子,未必能一下子将里面的水全部吸完。
既然一个口子不行,那就两个,两个不行,那就多来几个。
届时,几个口子一齐裂开,还愁水囊不空,你不死!
老子吸死你。
“踏踏……师弟,救我!”
但即便这样,庆葵还没有死,大吼一声,竟然转身朝院外逃去,当然,随着庆葵重创,其身后的将军虚影自然无法维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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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刀芒,轰然破碎。
“命真硬!”叶青眼神微眯,身影掠动,陡然出现在庆葵身后,刀光一闪,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无血,无泪,只有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冲天而起。
“好丑……”一缕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上,但他刚到,便看见一颗头颅,飞了起来。
头颅双颊凹陷,双目凸起,活像一个蒙了一层人皮的骷髅头,看起来,真的好丑!
但旋即,黑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庆葵?!”
“好吧,还是很丑。”
出现的黑影,自然是霄阳。
“啧啧,这人不简单啊,居然能杀了庆葵!”霄阳注视着院内的叶青,目光闪烁,似是自言自语道:“虽然呢,我师兄这个人呢,是自大了点儿,凶残了点儿,讨厌了点儿,嗯,也丑了点儿。另外呢,那幅画,一个人看总比两个人看好,所以说实话,你不杀他,我也要杀他。”
“可是呢,他毕竟是我落日山的人,和我师兄弟一场,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对,不对,呃……”
霄阳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句子,怏怏道:“反正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仇,我是得报的。”
絮絮叨叨地嘀咕完,霄阳刚准备动手,却见院中的叶青,伸手一握,漫天鲜血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其手掌,化作一颗血珠,一口吞下。
随着血珠入口,叶青原本萎靡的气息,瞬间扶摇直上,势冲牛斗。
“……”
对不起,打扰了!
他杀叶青的前提是趁火打劫和突袭,至于正面硬刚,对不起,他没兴趣。
没见人家连庆葵都能杀吗?庆葵是谁,落日山大名鼎鼎的天才弟子,实力高强。
当然了,比不上他。
但纵然如此,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对付的,就算是他也对庆葵忌惮不已,想要杀了他,也得费不少功夫,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但眼前的少年呢,貌似轻而易举就杀了庆葵,甚至连庆葵动用了青铜虎首,亦没能对对方造成什么威胁。
没
见人家眨眼的功夫就好了吗?
对方连庆葵都能杀,实力定然不在庆葵之下,而且手段诡异,看庆葵的死状就知道了!
他可不想一个不慎,变得和庆葵一个下场,死了不说,还被吸干了全身鲜血,变得丑陋不堪。
死都不能好好死,想想都觉得闹心!
算了,反正对方在明,他在暗,仇可以慢慢报,东西可以慢慢取,着什么急呢?
先走为妙!
说走就走,霄阳转身,身影仿佛雾气一样,缓缓消失不见。
“帮主,帮主,你没事吧!”这时,陶显、戒嗔带人闯了进来,看到叶青,关切道。
“没事,没事,就一个小毛贼而已,不足为虑!”叶青摆摆手,风轻云淡道。
陶显和戒嗔看着墙倾屋摧、狼藉不堪的院子,感受着弥漫于空中的恐怖气息,相顾无言。
都成这样了,还叫小毛贼,这要是小毛贼,他们干脆去死好了!
“帮主威武!”陶显看着地上死状诡异的“小毛贼”,真心实意地奉承了一句。
“帮主威武!”
所有人单膝跪地,齐声道。
“嗯,好了,没事了,都先下去吧!”叶青挥挥手,让人退下:“陶显,你留下!”
等人都退出去后,陶显拱手道:“帮主有何吩咐?”
叶青道:“你去查一下,这人是谁?住在哪儿?与……”
但话刚说到一半,叶青才意识到地上的人被他吸干了鲜血,早就变成了一具骷髅,面目全非了,还怎么查?
“算了,明天找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吧!”
“是!”
陶显拱手,退了出去。
等陶显离开后,叶青在庆葵的身上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穷鬼,连山河贝都没有!”叶青撇撇嘴,然后看向庆葵头颅上那张青铜面具,心中火热:“还好,有这张青铜面具,不亏!”
想起那个凶戾恐怖的身影以及那一刀劈天碎地的威势,叶青便一阵后怕,与此同时,还有一点点小兴奋。
这张青铜面具,一定是极为厉害的诡器,绝不下于他的青魔手,甚至犹有过之。
收起青铜面具后,叶青探出左手,幽冥鬼火涌出,将地上庆葵的尸首烧为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兄弟,虽然你想杀我,但我这人胸怀宽广,大人不计小人过,便不让你暴尸荒野了。不过埋了,我又没那功夫,所以火化了正好,既不占地,又不污染环境,响应国家号召,多好!”
叶青感慨了几句,转身离去。
等叶青离开后,一个人影忽然出现,盯着叶青的背影,摸着下巴:“啧啧,真没受伤啊,唉,没机会了!”
出现的人影,郝然正是霄阳!
“不过,这小子手上的好东西不少啊,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就先放在你那里,早晚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
余音袅袅,霄阳的身影再度消失不见。
“呼……终于走了!”
流云堂门口,精神感知中那抹犹如芒刺在背的气息消失不见,叶青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咳咳……”
忽然,叶青剧烈地咳嗽起来,歇斯底里一般,一缕缕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上架感言
这是知风的小说第一次上架,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则是期盼,无论成绩是好是坏,知风都会一直坚持下去。
在这里,知风想说:
多谢诸位朋友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能相濡以伴,携手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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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这个世界很危险》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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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藏头诗
“那刀芒还真恐怖!”
是的,叶青受伤了,且伤的不轻。
那道恐怖的刀芒,虽然没直接劈中他,但其中蕴含的劲力和凶煞之意,却实打实地侵入了他的身体,重伤了他。
他之所以强撑着,则是因为庆葵临死前的那句话:“师弟救我!”
这说明,庆葵不是一人来的,而是两人。
庆葵那么厉害,那么其师弟一定不弱,他能杀庆葵,那是运气好,他的血影神功正好克制对方,但碰上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况且他也受了伤,若被对方发现端倪,到时候死的一定是他。
故而他才故作无事,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让对方摸不清他的底细,不敢轻易对他出手。
当然了,这个办法,是防聪明人不防笨蛋,如果对方是一根筋,直接莽过来,那么他也只有认命了!
还好,庆葵那个师弟是个聪明人,不但聪明,而且多疑,还来了个回马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他给骗了。
当然了,主要是他演技好,精神力强,发现了暗中窥伺之人,才躲过一劫。
“还好,还好,福大命大,多谢老天爸爸保佑!”叶青歇了一会儿,缓了口气,庆幸不已。
“不过,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抢伏羲乘撵图?”
羲皇乘撵图能增强精神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功法,但其在郑峰手里那么多年没人来抢,偏偏到了他手里没多久,就有找上门了?
是郑峰运气好呢,还是他倒霉呢?
人帅遭天妒啊!
叶青只能用这个理由安慰了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回到房间后,叶青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全力运转《血影神功》,腹如擂鼓,血液流动,哗哗作响,宛如大江大河。
雷音滚滚,天鼓迎春,一股红芒从体内涌出,酷热滚烫,仿佛大日烈阳一样,映照得整个屋子一片通红透亮。
江河声声,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当天际鱼肚泛白时,叶青忽然睁开眼睛,虚室生电,张嘴吐出一口浊气。
“嗡”
嗡鸣声中,一股恐怖的凶戾煞气弥漫房间,煞气之中嗡鸣声不绝,无形刀劲充斥,屋内的桌椅杯盏齐齐化为齑粉,恐怖至极。
叶青张手一握,屋内的空气仿佛尽在掌中一样,被生生捏爆,轰鸣声大作,狂风怒号,良久方才消散。
一同消散的自然还有充斥房间的煞气和刀劲。
“呼,终于好了!”他吐出的自然是侵入体内的刀劲,随着刀劲离体,体内的其他伤势自是不算什么。
另外,吸收至庆葵的气血,亦被他彻底炼化。
不得不说,庆葵不亏是炼罡境武者,一身气血雄厚至极,彻底炼化之后,不但治愈了体内的伤势,更使得他的体魄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果单论气血雄浑程度的话,三个庆葵都比不上他,血厚防高,肉盾一个。
“对了,看看那件青铜面具?”恢复之后,叶青想起了那张青铜面具,从山河贝中取出,端详了片刻。
此时的青铜面具,锈迹斑斑,上面依稀可见乌黑的血渍,透着一股古老和沧桑,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看起来没什么嘛!问问诡经吧?”万事不知问诡经嘛!
取出诡经,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诡经上:“这张青铜面具是什么诡器?”
鲜血滴落,幽光闪烁,一行行字迹浮现的诡经上:
青铜虎首,厉级诡器,为前朝大将魏柔生前所佩面具。相传,魏柔少有才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但可惜男人女相,相貌俊美,不为人惧。为了震慑敌军,提升威严,魏柔每上战场,都要佩戴一张虎首面具。
由于常年征战沙场,虎首面具受血煞污染,凶戾侵袭,怨魂缠绕,具备了特殊的能力,成了一件诡器。
而佩戴虎首面具的魏柔,受虎首面具的影响,渐渐性情大变,凶戾嗜血,杀戮成性,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野兽,后战败被俘,车裂而亡。
魏柔不甘,死后一缕残魂附于虎首面具上,使虎首面具更加诡异。
佩戴青铜虎首者,以鲜血浸染,便可召唤魏柔的一缕残魂,聚沙场万千凶戾之气,汇战场血煞之力,凝百战英魂之威,威势无穷。
不过,使用青铜虎首者,会不断遭受凶戾、血煞之气的侵袭,灵识蒙昧,神魂污染,沦为毫无神智的野兽。
随身携带青铜虎首,偶尔会受到魏柔残魂的骚扰。
到了这里,诡经上关于青铜虎首的介绍就完了。
“厉级诡器,难怪这么厉害!”叶青恍然,青铜虎首的威力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威力强大,但其负面影响同样很大,那股凶煞之威,说实话真的很恐怖。
要是意志不坚之人,一个照面下来就可能没了神智。
“唉,威力很强,但后患也很大,只能当做底牌用了!”叶青叹了口气,论实用性着实不如青魔手和飞雷。
“不过。后面那句随身携带偶尔会受魏柔残魂的影响,是什么意思?”
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对不起,没琢磨出来。
“算了,以后再说吧!”应该不太严重,骚扰嘛,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对了,问问诡经哪里有炼罡境功法?”
他现在已是拓脉后期,进无可进,想要更进一步,必须炼罡凝煞。
凝气需要凝气功法,拓脉需要拓脉功法,毫无疑问,炼罡也需要炼罡功法。
他打算先问问诡经,哪里能获得适合他的炼罡功法,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去问凌剑秋,靖安司一定有炼罡功法,以他此次对安阳县的贡献,求取一部炼罡功法,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拿人手短,这样一来,他很可能会被绑在靖安司这条船上,虽说这条船很大,很稳,很安全,但却不自由。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和靖安司打交道。
“哪里能获得适合我的炼罡功法?”
叶青重新割开手指,将血滴在诡经上,时间流逝,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喂饱诡经,上面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红霞似锦铺水中,石峰如剑凌长空;
书中言语醒世钟,灵气一炁化长生。
“一首诗?兄弟,换文风了?”诡经上浮现了一首诗,还挺押韵。
不过,以前都是第一人称式的悬疑、惊悚式文风,现在莫名其妙地来了一首诗,令叶青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这首诗字面意思很简单,前两句写景,后两句寓意,都是大白话,很容易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这特么跟炼罡功法有半枚铜钱的关系吗?
别以为我读书少,你就能骗我?叶青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可是仍然一头问号?
大哥,实在不懂啊!
换回以前的文风,好吗?
叶青盯着诡经,欲哭无泪。
“红霞似锦铺水中,石峰如剑……等等,红、石,难道是指红石林?”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莫非这是一首藏头诗,诗歌前两句的第一个字分别是“红”“石”,加在一起就是红石。
而名字中有红石的,无疑就是红石林。
另外,红石林颜色嫣红,犹如红霞铺水,石峰林立,亦如剑凌长空,这两句诗描述的正是红石林的景象。
“没错,就是红石林了!”叶青一拍大腿,兴奋道。
“不过,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书、灵……书灵,难道是指……书中人?”
书中人,为书中所诞生的精灵,亦称书灵,后面那两句诗很有可能说的便是书灵。
只是,找炼罡功法,跟芽芽有什么关系?
不过,诡经一般不会无的放矢的,所以如果他要去红石林找炼罡功法的话,带上芽芽比较保险。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回到无涯书肆后,天已经放亮。
“芽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叶青找到正和功夫蛙玩的芽芽,笑眯眯道。
芽芽拍了拍小小的胸脯道:“芽芽最喜欢帮人了,好朋友,你有什么需要芽芽帮忙的?”
叶青道:“我要去城外的红石林找一样东西,需要芽芽你帮忙?”
“红石林?好朋友,你要带芽芽出去玩吗?”
芽芽眼睛一亮,直接忽略了找东西这个重点,脑补成了出去玩,兴奋地跳到他肩膀上:“太好了,芽芽最喜欢出去玩了,好朋友你真好!”
好吧,你高兴就好!
叶青上楼,将芽芽的本体装入山河贝中,带着芽芽、功夫蛙和无面出了门。
人多力量大嘛,而且此去红石林肯定会碰到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有功夫蛙和无面在,也能安全不少。
“咦,云嫣姐,你怎么在这里?”刚出城门,叶青忽然遇到了云嫣、虎奴等人。
“叶少侠……”
“叶少侠……”
云嫣身后数十名靖安卫看到叶青,热络地打着招呼,眼中透着恭谨与敬畏。
那天叶青的表现,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实力强大,不但击杀了不少强大的诡怪,更是破坏了幽主降临仪式,挽救了安阳,可以说叶青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能不恭敬吗?
“无欢,你也准备出城吗?”云嫣看到叶青,也有些意外。
叶青直接给出了万能标准借口:“出城办点事儿!”
“你们呢,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叶青看着云嫣身后黑衣黑甲,携带弩、长剑、腰刀,全副武装的靖安卫,有些疑惑。
难道又有诡怪生事儿了?
不应该啊,安阳周围的诡怪已经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有诡怪惹事,不应该啊?
“是这样的叶少侠,红石林出现了异样,我们正要去查看一下?”见叶青看向他们,一名靖安卫恭谨道。
“红石林出现了异样?”叶青眨了眨眼睛,可真巧?
巧吗?恐怕也不见得!
第一百章 谜山
“什么异样?与七彩岁雾有关吗?”
他记得七彩岁雾前几天已经消失了,若不然的话,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红石林!
“不是七彩岁雾!”云嫣摇摇头:“是一座山!”
“山?什么山?”叶青好奇道。
云嫣神情凝重道:“还不清楚,今天早上,红石林上空忽然出现了一座山,但凡靠近这座山的人,都会莫名消失不见!”
“什么,消失不见?”叶青皱了皱眉,这么刺激的吗?
“我能去看看吗?”
很可能,他的炼罡境功法与这座山有关!
云嫣委婉一笑:“求之不得!”
“云嫣妹子,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忽然,一个身穿白衣,相貌俊朗,气质不羁的男子走了过来。
云嫣笑着介绍道:“霄阳大人,容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叶青。”
“叶青,这位是洛水郡巡查使霄阳大人!”
“云嫣妹子,不是说过了,你叫我霄阳哥哥就行了,叫什么大人,太见外了吧!”
霄阳一脸伤心,旋即又嬉皮笑脸道:“当然了,云嫣妹子你要是不好意思,叫我霄哥哥、阳哥哥都行!”
云嫣温婉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霄阳,见过叶老弟!”随后,霄阳看向叶青,笑着抱了抱拳。
叶青同样抱拳,笑道:“见过霄阳大哥!”
霄阳凑近叶青,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还是老弟你上道。”
“老弟啊,你可真是茅坑里放大屁,不同凡响啊!我一来安阳,就听说了老弟你的丰功伟绩,智计破阴谋,睿勇灭诡怪,无畏杀幽主,信手挽安阳,啧啧,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何止是不同凡响,不但是铁衣帮帮主,更是安阳县的名人,靖安司档案里的潜龙,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唉,可惜,这样杀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怎么也得好好计划一番!
麻烦。麻烦!
叶青:“……”
这都什么俏皮话啊,好好的不同凡响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有了一股强烈的味道?
“客气了,谣传,谣传而已!”叶青谦虚道,充其量就是比他们说的强上那么一丢丢罢了!
“哈哈,老弟你谦虚了!”霄阳搂着叶青:“能结识老弟你这样的少年英才,老哥我三生有幸啊!”
叶青目光闪烁,笑道:“能认识霄阳大哥这样有趣的人,我同样三生有幸!”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络,弟弟长,哥哥短,不是心大,就是心深。
心大者,胸怀宽广;
心深者,另有所图!
“哈,好,好,等回来了,老哥我请你喝酒,不醉无归!”霄阳哈哈大笑一声:“走,边走边聊!”
……
“这就是那座山!”
穿过无声峡,好吧,现在已经不能叫无声峡了,因为无声峡的无声虫被某个不知名的好人给灭了,现在别说是说话了,唱歌都行!
穿过无声峡,云嫣口中那座山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眼前这座山,既不大,亦不高,但却犹如仙山一样,悬浮在红石林上空,云遮雾掩,若隐若现,神秘异常。
“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再往前走,就会消失不见!”
在距离红石林还有数十丈距离时,云嫣制止了叶青等人前进,望着空中的神秘山峰,脸色凝重。
“看出什么没有?”观察了一会儿,霄阳凑近叶青问道。
“嗯!”叶青点点头,摸着下巴道:“是一座山无疑!”
霄阳:“……”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座山好吧!
“云嫣姐,消失的那些人找到了吗?”叶青没有理会霄阳,看向云嫣。
云嫣摇摇头:“没有,红石林方圆二十里都找过了,什么都没找到,生死不知!”
“你们说,那些消失的人,会不会都在这座山上?”霄阳摸着下巴,推测道。
叶青点点:“很有可能!”如果周围都找不到的话,那就只有眼前这座山了。
而他的炼罡境功法,也有可能落在眼前这座山上。
忽然,神秘山峰微微晃动了一下,虚空震荡,无形涟漪扩散,云雾飘摇,向众人涌来。
“小心,都退开!”
见状不妙,叶青低吼了一声,抓住身旁的云嫣,向后掠去。
霄阳同样怪叫一声,身影如雾气一样,消散开来,以比叶青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但他们快,无形涟漪更快,如跨时空般,掠过众人。
涟漪如水,所过之处,所有人如梦幻泡影一样,尽皆消失不见。
“这是哪儿?”等回过神来,叶青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座山峰,一条白玉琉璃筑成的山道直通山顶,山道两侧则是浓重的云雾虹光,神秘异常。
云雾虹光中,不时有一只只长着翅膀的古篆飞出,慢慢悠悠地飞过山道。
而他,此时正位于山脚之下!
除了他之外,霄阳、靖安卫等数十人同他一样,都位于山脚下。
但唯独不见了云嫣、功夫蛙、无面一人两诡怪。
“这是什么地方?”霄阳问道。
叶青缓缓道:“我们现在很可能在那座山上。”
“山上?”闻言,所有人面面相觑,带着一丝惊惶。
“小姐呢?小姐去哪儿了?”忽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叶青望去,只见虎奴正焦急的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寻找着云嫣的身影。
“虎奴,别着急,云嫣姐不在这里,或许不是坏事!”叶青上前拍了拍虎奴的肩膀,示意他别急。
“真的吗?叶少侠……我家小姐她不会有事吧?”虎奴双眸通红,神情焦急。
“没事!”叶青安慰了一下六神无主的虎奴,旋即环顾四周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该如何从这里出去!”
“啊……”
忽然,一个惨叫声传来。
叶青看去,只见一个靖安卫捂着手臂,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而他的手臂,齐肘消失不见。
但地上,却没有一点血迹。
“怎么回事?”霄阳上前,在那名断了手臂的靖安卫的穴道上连拍了几下,制止疼痛,问道。
那名靖安卫脸色惨白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将手探出路边的雾气,就……就成了这样!”
闻言,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离那些虹光雾气远了些。
“大家注意,不要碰那些雾气!”霄阳大声叮嘱道,但好像觉得这句话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碰这里任何东西!”
“是!”所有靖安卫齐声应道。
就在此时,一个古篆从山顶飞了下来。
不同于在山道上飞来飞去的古篆,这个古篆铁画银钩,矫若游龙,长着一双水墨般的翅膀。每一次煽动,空中都会荡开一层水波涟漪和阵阵墨香。
“小心!”
叶青抬手,戒备地看着空中的水墨古篆。
水墨古篆在飞到众人身前三尺时,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欢迎诸位莅临谜山。”
“进入谜山者,必须通过谜语路,登上山顶,才能离开谜山。”
“凡登谜山者,需知以下规则:第一,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第二,谜语路共百阶,每答对一个谜语,可前进一步;如若答错或者不答,将接受一次惩罚,受罚后,亦可前进一步;第三,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一副残缺的对联,只有上联,而无下联,所有人均可作答,视所作对联之意蕴、韵律、工整而奖励相应的步数;第四,解谜者之间不可互相帮助,违者将受到惩罚;第五,凡登顶谜山者,均可向谜翁提出一个合理的请求;第六,诡怪与笨蛋不得入内!”
“诡怪与笨蛋不得入内?!这谜山还有种族歧视?”叶青听到最后一条规则时,神情古怪。
难怪无面和功夫蛙不见了!
“对了,芽芽呢?”叶青忽然想起了芽芽。
“好朋友,我在这儿呢?这里有好多好多会飞的小朋友呐,像芽芽一样。”芽芽的声音陡然在他耳畔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的头发中钻了出来,探头探脑,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不对,芽芽也是诡怪,怎么能进入谜山?”叶青眉头微皱。
“难道是……”叶青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芽芽是书中人,因书籍而生,本体是一本书,而那本书此时正在他的山河贝中,所以才能进入谜山。
有了芽芽就好办多了,芽芽是书中人,秉持一地文运、书海而生,可谓真正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解谜这种事儿,对于芽芽而言就是力士举牛毛,轻而易举。
难怪诡经会让他带上芽芽,高瞻远瞩啊!
有了芽芽这个作弊利器,叶青是头不昏,脑不晕,一口气能上十楼了。
“谜山?这里是谜山,难怪,难怪!”
霄阳忽然开口,两眼放光,神情激动。
“你知道谜山?”看霄阳的样子,应该对谜山有所了解。
“哈哈……老弟,我们运气真好!”
霄阳激动道:“这谜山与可是与诗海、画桥、棋坪、乐楼、联海、书城等齐名的诡境,七个诡境涵盖诗词、书画、棋乐、谜联等文人七艺,所以并称为七艺诡境,危险程度都比较低,最为读书人所喜,进入其中,即可一展所长,又有好处可拿,所以被誉为读书人的圣地。”
所谓的诡境,是指一种神秘、诡异的洞天、领域,与小天地、洞天福地相类似,只是里面充斥着各种诡异和危险,所以被称为诡境。
“既然是读书人的圣地,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叶青好奇道。
霄阳道:“读书人不读书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诡境不危险,不危险,不危险,你懂吗?”
重要的事儿说三遍。
“话说,老弟你第一次进诡境,一点儿都不紧张吗?”
霄阳看着一派轻松自若的叶青,有些疑惑,一般人第一次被卷入诡境,往往都会战战兢兢,哪像叶青这般风轻云淡,一副老手的模样。
“呵呵,你不是说了吗,这个诡经不危险!”叶青挑眉一笑:“另外,巧的是,我正好是个读书人。”
“解谜、对联这种事儿,对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小意思,你就等着瞧吧!”
第一百零一章 不好好读书的下场
一踏上台阶,眼前的景色豁然一变,山道变得遥远而梦幻,身后则被云雾虹光所湮没,前不知所往,后不知所退。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所有人心中均想起了先前那个水墨古篆所说的登山规则。
“看来,只能前进了!”后路被云雾虹光所湮没,那些云雾虹光不能触碰,所以无法后退,那就只能向前。
心念转动间,一个个长着翅膀的古篆从两侧的云雾虹光中飞了出来,有条不紊地落在众人的身前。
然后,古篆仿佛水墨画卷一样,徐徐展开,一行行字迹浮现在叶青眼前。
不过,叶青只能看见自己的谜语,却看不见其他人的,显然每个人只能回答自己的谜语,无法帮助别人。
“来吧,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学霸的功力!”
叶青撸了撸衣袖,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谜语上来。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只宜在下——打一字谜。”
“……”
呃,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这特么是什么字儿?
叶青摸了摸鼻子,而在字迹的下方,还出现了一个倒数的数字:十、九、七……
还有时间限制,有没有搞错,要不要这么狠。
难道第一题就要折戟沉沙?
“大笨蛋,是一啦!”
忽然,芽芽鄙夷的语气在他耳边响起。
“一?”叶青皱眉,仔细思忖着:“上不在上,‘上’字中‘一’不在上面;下不在下,‘下’字中‘一’不在下面;不可在上,‘不’字和‘可’字中‘一’在上面;只宜在下,只有‘宜’字中的‘一’在下面。”
“果然是个‘一’字儿!”
叶青一拍手掌,恍然大悟。
“本来就是‘一’字,好朋友你好笨啊,芽芽一下就猜出来了!”芽芽得意洋洋道。
叶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来自学霸的鄙视,来自学渣地颤抖。
“一”。
在时间快要结束时,叶青急忙高声作答道。
话音刚落,空中的字迹化为一抹流光,没入眼前的云雾中,而那些云雾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露出第二个台阶。
这时,叶青松了口气,才有闲暇看向一旁的其他人。
只见所有人都面色愁苦,抓耳挠腮,但可惜就算他们把头发都挠秃了,也没辙,他们都是一群大老粗,脑子不灵光,只懂得打打杀杀,让他们揍人杀人还行,但让他们猜谜语,这不是让武夫绣花,难为人吗?
唯有霄阳例外,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出了一个答案。
然而,下一刻,空中的字迹光芒闪烁,化为一条七彩锁链,而霄阳的身后则出现一个十字木桩,锁链穿梭,将霄阳捆在木桩上。
“怎么会不对?不是这个答案吗?”霄阳一脸懵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答错了一样。
这时,解谜时间结束,答错的或者没答的人,眼前的字迹均化为一条条锁链,将其捆绑起来。
粗粗扫视了一下,叶青竟然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答错了,或者没答出来,数十人被齐齐五花大绑,看上去,还挺……壮观的。
所有人被绑在木桩上后,空中出现一条鞭子,鞭子上布满倒刺,看上去十分渗人。
“捆绑?鞭子?”这么刺激的吗?有没有蜡烛?咳咳……想歪了。
“啪……”
鞭子齐齐落下,所有人一个激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上浮现出一道血痕,血肉模糊。
抽打倒还罢了,关键是鞭子上的倒钩,每拉扯一下,就会生生撕下一块血肉,那种疼痛,那种酸爽,想想都……还是别想了。
刚开始几鞭子,还有人强咬着呀没喊痛,但慢慢的,所有人都熬不住了,一鞭子下去,齐齐哀嚎。
一时间,血肉与哀嚎齐飞,富节奏欢快而富有韵律。
“啪……”
“啊……喔……”
“啪……”
“啊……喔……”
……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汇进去了?”被虐,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看人被虐,却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看数十人一起被虐,更爽!
正欣赏着众人被捆绑鞭打的叶青,忽然听见那些声音中,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儿。
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那个“喔”的声音,竟然是霄阳发出来的。
循声望去,只见霄阳虽然一身血肉模糊,但却满脸舒爽,每一鞭子落下,别人都在惨叫,唯独霄阳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
别人都在痛苦,你却在舒服?
叶青神色古怪,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巡查使。
惹不起,惹不起!
二十鞭后,惩罚结束,空中的锁链、木桩、鞭子尽皆消失不见,在这些刑具消失后,所有人身上狰狞的伤口和鲜血同样消失不见,尽皆痊愈,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
纵然如此,所有人脸色皆惨白不已;现在看着没事,但刚才的惩罚,可是真实的经历,那种痛苦,谁都不想再尝试一次。
当然,除了霄阳,那家伙正一脸遗憾的神色,好像意犹未尽一样。
“老弟,你真该试试,那种滋味,啧啧……”霄阳也注意到了叶青古怪的神色,横移了几步,走到叶青身边,舔着嘴唇道。
“……”
叶青下意识向一侧移动了几步,义正言辞道:“免了,我是个读书人,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个体面的人。”
和你不一样。
说完,叶青赶紧跳到第二个台阶上,珍爱生命,远离霄阳!
来到第二个台阶上后,一个长着翅膀的古篆飞了过来,徐徐展开,形成一个新的谜语:上身是小山,下身是真山,二字相结合,整个是大山——打一字。
“这个简单,我知道!”看到这个谜语,叶青稍一思忖,便猜出了谜底:“岳!”
上丘,下山,丘是小山,山为真山,合为岳字,则为大山。
话音方落,字迹化为虹光,拂开云雾,露出向上的台阶。
“老弟,你这就猜对了?!”霄阳刚登上第二个台阶,便看到叶青身前露出第三个台阶,惊讶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叶青拂了拂衣袖,风轻云淡道:“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读书人?”霄阳心中一阵惊骇和不甘,别人行,他也行,更关键的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获得的好处无疑更大。
所以,他一咬牙,一跺脚,心念一动,一个古篆飞来,显现出一个谜语,审视半晌,霄阳胸有成竹地说出了他的答案。
然后,在叶青悲悯的眼神中,那行文字化作一口滚烫的油锅,霄阳华丽丽的掉了进去。
“嗤嗤”声中,霄阳怪叫连连,挣扎着想要跳出来,但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着他一样,他始终无法跳出油锅的范围。
热油翻滚,霄阳就像一条咸鱼一样,渐渐没了声息,被炸地焦黄酥脆,一阵香味在谜山上飘荡开来。
“不会被炸熟了吧?”叶青心中一寒,其他登上第二个台阶的人也没好到那里去,脸色难看。
十息后,油锅消失,霄阳掉了出来、
但躺在地上的霄阳,微微抽搐着,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叶青:“这油锅,一般般,一点儿也不烫!”
“嗯,我信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有霄阳作为前车之鉴,其他人都认真了许多,绞尽脑汁,薅光头发,回答着自己的谜语。
然而,解谜这个东西,确实是看智商的。
大部分人,还是步了霄阳的后尘,掉进了油锅,被炸地金黄酥脆,撒点孜然,浇点汤汁,就能下饭了!
不过,好在都是生死边缘讨生活的人,意志力强大,等惩罚结束后,又是一条好汉。
虽然有些蔫了吧唧的,但终究还活着不是。
叶青叹了口气,虽然他有心帮忙,但可惜没办法啊!
规则不允啊!
他可没有舍小家为大家,为救一人而被炸得金黄酥脆的觉悟,而且这么多人,他帮一个被炸一次,鬼知道几十次后,他是不是都被炸成灰了!
“算了,各安天命吧!”
叶青摇摇头,眼不见为净,登上第三个台阶。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打一物。
“古诗谜?换风格了?”刚一踏上第三个台阶,古篆飞来,化为谜语。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打一物,打一物?对了,是风!只有风能落三秋叶,开二月花,起千尺浪,吹斜万竿竹。”
“好朋友,就是风,你变聪明了啊!”芽芽笑着拍着手掌,夸奖道。
“……”
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好吧!不过,能被学霸夸奖,也还行!
答案自然是对的,露出了第四个台阶。
他刚答完,只见霄阳又冲了上来,见叶青身前的第四个台阶,二话没说,一咬牙,一跺脚。
然后,就又答错了。
一个文字化作一柄小刀,从霄阳身上划过,一片薄如蝉翼的肉,从刀尖上滑落下来。
霄阳颤抖了一下,脸色一白,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至极,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
刀光闪烁,又一片薄肉从霄阳身上掉了下来,薄厚与先前那片一模一样;而霄阳身上的伤口处,却没有渗出一缕鲜血。
“千刀万剐?!”
叶青一愣,相传真正的千刀万剐之刑,可以让受刑者深受千万刀而不死,活活体验那份痛苦。
可怜的娃啊,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下场!
叶青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一百零二章 如此优秀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
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打一字
有诡经在手,叶青毫无阻碍,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来到了第九阶,望着空中的谜语,不假思索道:“湖字!”
水古月,加起来不就是湖了吗?
这个谜语不用动用芽芽这个杀手锏,他就想出来了。
事实上,前面的几个台阶,他几乎都没怎么问芽芽,他感觉,只要对方不首先耍无赖,他就不需要动用芽芽!
“啊啊啊啊……哦哦哦哦……”
他刚回答完第九个谜语,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声音,紧接着,霄阳从后面的台阶爬了上来。
“老哥……你这是一路莽上来的?”
看着趴在地上,似生若死、若死还生、欲仙欲死的霄阳,叶青同情地叹了口气。
不用猜,霄阳绝对是一个谜语都没答对,一路接受惩罚一路惨叫着爬上来的。
“老哥,佩服,佩服!”
莽就一个字,铜头铁骨浑不怕,不佩服不行啊!
不过,不得不说霄阳的意志很坚韧,若是普通人,遭受了这么多酷刑,灵魂早就崩溃了。
“客气,客气,小意思了!”霄阳咧嘴一笑,像是一条咸鱼一样,爬在地上,看也不看空中的谜语,说了句:“来吧!”
他已经放弃了,他发现,这些文字摆明了就是针对他,枉他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半晌,甚至比他阴人时还要费心费力,但就是他娘的答不对。
难怪人家读书人,动动嘴皮子,摇摇笔杆子,就有大把的雪花银可赚,就能身居庙堂之高;难怪像他们这种人,只能打打杀杀,当马前卒。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智商是硬伤啊!
他决定,等他出去了以后,一定要多杀几个读书人,出出这口恶气。
就像,叶青这样的!
“来吧,什么惩罚,哥都接着!”
霄阳视死如归地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文字化作熊熊烈焰,将霄阳笼罩起来。
“刚才是油炸,现在是火烤,啧啧,这是真要做成一道菜啊!”
叶青看着火海中的霄阳,奉上一抹同情。
“好像,不止是头铁,霄阳身上还有其他东西?”
烈火中,霄阳看似凄惨不已,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头顶的冠冕上,淌下一抹抹金色的流光,紧贴着霄阳的身体,那些火焰根本就没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不仅如此,事实上在他的感觉中,那顶冠冕正在不断吸收着古篆所化的烈焰精华,烈焰的威力正在不断衰减。
若非他修炼《羲皇乘撵观想法》,精神力大增,他根本就察觉不到。
“诡器?而且是火属性诡器!”叶青摸着下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霄阳……”
“算了,继续吧!”
没有了好戏可看,叶青只能继续登山。
然而,就在他登上第十个台阶时,山顶上忽然响起一声钟磬音,声音清脆悦耳,荡开了头顶上的云雾虹光。
紧接着,那个水墨古篆出现在空中。
“对联时间到……”双翅煽动,墨香晕染,水墨古篆的声音在空中清晰地荡漾开来。
“这是……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到送分环节了?”叶青一喜,对联什么的,可比谜语好猜多了!
“上联: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随着水墨古篆的声音,一个个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的水墨字迹竖着出现在空中。
水墨飘香,韵味十足。
“请对下联,时间一盏茶!”
“呦,叠字联啊!而且,这是抄袭吧!”叶青眨着眼睛,别欺负我没读过书,这明明就是另一个世界著名的对联好吧!
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诡怪!
当然了,你可以抄,我也可以,这个叠字联在另一个世界十分有名,所以,他正好知道几个下联。
“芽芽,这次不用你出手,待会我让你见识一下华夏五千年的文明精华!”叶青向肩膀上的芽芽抛了个媚眼。
“好啊,芽芽最喜欢看好朋友出丑了!”芽芽兴奋地拍着小手。
“……”
叶青无语,瞧不起谁呢?待会就让你个土包子见识一下!
刚准备开口,但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学生先来!”
伴随着声音,空中云雾虹光飘荡,凝成一面镜子,一个身穿月白儒衫的陌生男子出现在空中。
“呦,还带现场直播的啊!”显然,空中那个身影,正是先前声音的主人,没想到谜山竟然会将他显现出来,来个现场大直播。
“不过,这个人不是靖安司的人,这么说,他应该先前消失的那批人吧!”
叶青猜测着。
这时,那名青年男子轻咳了两声,左右踱了两步,轻轻道:“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花花草草园园芬芬芳芳。”
男子的话音刚落,其下联所对的“花花草草园园芬芬芳芳”便出现在空中,呈现金黄色,上面有个“一”的字样。
“好联,好联,我也来!”儒衫男子刚答完,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镜中儒衫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持折扇,看上去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思忖片刻道:“上联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我对的下联是:莺莺燕燕人人娇娇羞羞。”
“啪”,话落,中年男子适时打开折扇,煽了两下,风流倜傥。
确认过眼神,是个风流的人。
之后,中年男子的对联亦出现在第一个对联之后,银光闪闪,上面出现一个“二”字。
“我来。”
中年男子之后,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亮丽清脆,却是一名女子,空中亦浮现出女子的身影,身段婀娜有姿,只是带着一张面纱,看不清面容,颇让人惋惜。
女子朱唇轻启:“雨雨丝丝层层翠翠清清。”
女子话音刚落,其所对的对联便浮现在空中,但却并未出现在前面两个对联之后,而是径直越过前两个对联,排在首位,字迹上亦浮现出璀璨的金光,上面出现一个“一”字。
原本的第一变成了第二,金光亦化作银光;第二变成了第三,银光化做深沉色。
简单来说,就是黄金变白银,白银变青铜。
“原来这个是排名,不是顺序啊!”叶青恍然,显然排名越高,奖励的步数也就越多。
不过话说回来,那名女子所对的“雨雨丝丝层层翠翠清清”,原本就比先前的“花花草草园园芬芬芳芳”和“莺莺燕燕人人娇娇羞羞”更有意境,平仄韵脚也更工整,排名第一完全实至名归。
“原来这么简单啊,俺老张也会了。”女子答完,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响起,空出亦出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大汉,大汉手持一根镔铁长棍,得意道:“听着啊,我的对联是男男女女夜夜嗯嗯啊啊!”
“……”
叶青一愣,人才啊,这特么的就是。
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男男女女夜夜嗯嗯啊啊,这个对联既工整而又意蕴深远,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咳咳……人才无疑。
这要是我,我就排在第一位,别问,问就是大家都懂!
“有辱斯文!”空中的水墨古篆却仿佛被激怒了一样,翅膀一挥,“啪”的一声轻响,只见那名大汉如同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一样,原地转了一圈,脸颊上出现一个手印。
而大汉则捂着脸庞,一脸无辜!
什么有辱斯文不有辱斯文,他本就不是斯文人,讲什么斯文话!
“这……还兴打人的?”叶青眨了眨眼,给了这位仁兄一个同情的眼神,看来这个水墨古篆,是个文明诡怪。
在这个千古一绝的下联之后,其余之人的对联就显得有些平淡,什么“夏夏冬冬时时紧紧张张”、“花花草草时时娇娇艳艳”、“男男女女个个聪聪明明”等等,令人兴致缺缺。
不过,水墨古篆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将这些对联都排在了那个大汉所做的前面,那个千古绝对就像是绝尘的野马一样,一溜烟消失不见——垫了底!
“可惜,可惜!”叶青惋惜地摇了摇头,诡怪你不懂爱啊!
“我来……”争相作答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霄阳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霄阳?你确定你会对对联吗?”叶青摸着下巴,霄阳的精神可嘉,但这智商嘛,有待商榷。
“咳咳……”霄阳咳了两声,背负双手,抬头四十度望天,白衣飘飘间,颇有几分仙意盎然,等姿势摆好后,霄阳缓缓张口:“这个上联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有山有水,意境高远,不错,不错。既然如此,那我的下联也不能马虎,必须与其意境相合才是。”
来回踱了两步,霄阳轻抚额畔发丝,而后缓缓伸出胳膊,神情陶醉道:“我的下联是屎屎尿尿臭臭烘烘。”
“山对屎,水对尿,明秀对臭烘,对仗工整,平仄相合,诸位,如何?”
叶青:“……”
所有人:“……”
水墨古篆:“……”
叶青半张着嘴,半晌无语,大家都是人,为何只有你是如此的优秀?
果然,世界之大,人才亦无处不有!
对于这个有味道的对联,叶青只是默默地竖起拇指:
兄弟,佩服!
第一百零三章 谜翁
“怎么样,我的下联对的妙吧,不说第一了,前三妥妥的……”
霄阳一撩额前的碎发,得意洋洋道。
“滚……”
然而,还没嘚瑟完,一声尖锐的破音响彻天地,尖锐刺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最凄惨的还属霄阳,眼耳口鼻间渗出缕缕鲜血,双目发直,一副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
懵逼三问。
“可怜的娃啊!这是何苦呢?”叶青摇摇头,就这智商,还敢显摆,哪儿来的迷之自信,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好了,戏看完了,时间也快到了,该我上场了!”叶青取出青铜虎首戴上,作为一个低调的人,他可不想被人认出来:“我来!”
叶青说完,他的身影浮现在空中。
叶青不假思索道:“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话音方落,水墨文字化作对联,一直跻到第二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可惜的是,仍然没能超过第一的那句“雨雨丝丝层层翠翠清清”。
“第二,还行吧!”叶青知足常乐地笑了笑,反正是送分的,第二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再瞧瞧那两个牢牢占据着倒数第一、第二,无可撼动的“屎屎尿尿坑坑臭臭烘烘”和“男男女女夜夜嗯嗯啊啊”,那就更快乐了!
果然,攀比使人快乐!
“时间到……”一盏茶的时间转眼即逝,时间到后,水墨古篆的声音适时响起,空中的数百副对联闪烁着五彩虹光,仿佛活的一样。
旋即,每幅对联化作一个数字,第一名的是个“十”字,第二名的是个“八”字,以此类似,只是数字各不相同。
不过,最显眼当数倒数第一第二的数字,对联头尾相接,形成一个大大的鸡蛋,黑的发紫。
辛辛苦苦大半年,抬头一看是鸡蛋,苦啊!
“八,就是说八步了!”叶青看着对联形成的数字,心中猜测。
然而,直至这时,空中的水墨古篆仍未消失,叶青心中不由生出一阵不详的预感。
“对联环节,凡未作答者,死!”
“死?!”
听到水墨古篆的话,叶青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
“这条规则,水墨古篆先前可并未提啊!”
下一刻,空中的水墨古篆煽了煽翅膀,墨汁如雨,泼洒而出,墨汁所过之处,雾气散开,露出一些惊惶莫名的人,显然正是那些没有作答之人。
这些人中,有靖安司的人,有陌生的人。
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落下的墨汁,倾尽全力躲闪着,甚至有人用出了诡器,但却没有任何作用,那些墨汁仿佛没有任何阻碍一般,准确落在其身上。
只见那些墨汁,如似滴入水中一般,开始晕染,眨眼的功夫就覆盖至全身,变得漆黑如墨。
而直至此时,那些人还没死,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却无法动弹,只能一点点感受死亡的降临。
“啪嗒”
渐渐的,只见那些人开始融化起来,就像烈阳下的冰块一样,只是从他们身上流下来的并非水滴,亦非血肉,而是墨汁。
眨眼间,所有人就化作了一滩墨汁。而后墨汁受到牵引般浮上空中,汇聚成一方墨池,一只只长着翅膀的古篆从墨池中飞了出来,消失在云雾中。
最后,空中的墨汁涓滴不剩。
“不会,这些古篆,都是这样形成的吧!”
叶青摸着鼻子,神情冰冷,如果真是这样,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随着惩罚结束,水墨古篆飞回山顶,云雾虹光又笼罩了山道。
只是,这次叶青没了慢慢登山的闲情逸致,死人,终归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儿。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人!
另外,这些人的死,也让他意识到,诡境就是诡境,就算是危险性比较低的诡境,依旧充斥着危险,不可小觑。
凭借芽芽,叶青毫不费力地就登山了山顶。
只是这一路行来,让他见识到了诡境的危险和残酷,他亲眼看到,一个男子在受刑时,承受不了那份痛苦,神魂崩溃而亡。
一个女子,目睹这种残酷的景象,神智崩溃,沦为疯癫,钻入云雾虹光中,消融不见。
一对父子,由于父亲不肯帮助儿子,父子反目,儿子亲手杀死了父亲,而他也在随后因承受不住惩罚而自杀。
一路上,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叶青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一登上山顶,云雾虹光豁然消失不见,一片清明开阔,映入眼帘的是青草树木,鲜花流水,仙境一般,
在山崖边,则坐着一名头戴斗笠的老翁,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缓缓靠近老翁,叶青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手持一根钓竿,钓线直入崖下的云海,神情专注而认真。
“在云中钓鱼,还真是开眼界了!”叶青摸着下巴,并未说话,而是好奇地打量着老翁,他倒想看看对方能从云海中钓出什么东西来?
过了约莫十数息的时间,老翁忽然开口道:“年轻人怎么不问问老夫在钓什么?”
“见过谜翁!”毫无疑问,眼前的老者就是那个水墨古篆口中所说的谜翁。
叶青见礼后,方才回答谜翁的问题:“拿着鱼竿,肯定是在钓鱼了!”
谜翁微微笑道:“鱼竿,并不一定可以用来钓鱼,还可以钓很多东西,譬如宝药。”
谜翁话刚说完,鱼竿一抖,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浮出云海,甫一出云海,便金光四溢,灿若青阳。
“譬如,功法秘籍!”
谜翁轻轻道,鱼竿抖动,一本描金绣边,看着极为不凡的秘笈浮出云海,一股玄奥恐怖的气息从秘笈上扩散开来。
“譬如,诡器。”
话音再落,鱼竿轻抖,一声龙吟从云海中传来,下一刻,一条华贵的五爪金龙冲出云海,搅动云雾如潮,威势赫赫,最后金龙化作一杆金色长枪,威猛而霸气。
“譬如,金银珠宝。”
诡器之后,谜翁又一甩钓竿,钓出一座座金山银山,璀璨夺目。
随后,谜翁甩动鱼竿,钓出一个个动人心魄的东西,什么诡怪仆从、藏宝图、灵药等等,光怪陆离,甚至对方还钓出来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用叶青心里的话来说,就是您老挺会玩儿啊!
“年轻人,你想要吗?”谜翁显摆完,看向叶青。
叶青一愣,指了指自己,惊讶道:“这些都是给我吗?”
谜翁笑了笑:“不是!”
“……”
叶青脸一垮,那你问个什么劲儿啊!
谜翁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的想法,温和一笑:“不过,你可以从中挑选一件。当然,你也可以提别的要求,但只有一个!”
重点来了,叶青心中一喜,道:“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谜翁看了叶青一眼,面带笑容:“你说呢?”
“呵呵,说笑的。”叶青耸耸肩,先前那个水墨古篆说的很明白,必须是合理的要求。
“呵呵,年轻人很聪明,知进退,明得失!”谜翁赞叹了一声,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叶青不寒而栗:“不像有些人,痴心妄想,妄图一步登天,愚昧不堪。就像上一个登上山顶的人,要老夫将他变作世上最强大的人!”
“结果呢?”叶青好奇道。
谜翁道:“死了!”
“……”
简单而又离奇曲折的故事。
“他一介凡人的身体,又岂能承受那些力量,在老夫将力量灌输到他身体中的一瞬,他的身体,就像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爆开了,什么都不剩!”
“还有一个人,说他想当一国皇帝,然后我成全了他,可惜他承受不住国运的反噬,成了一个痴傻之人。”
“还有一个……”
谜翁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不休。
“总之,就是凡是提出不合理要求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呗!”叶青心中微微吐槽道,显然这是一个老阴比无疑。
那么,什么是合理要求呢?根据叶青的推测,就是符合自己需求的、能够实现的,而非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要求。
“年轻人,你想要什么?”絮叨完,谜翁看向叶青。
叶青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想要一本适合我的炼罡境功法和谜翁能放了谜山上的所有人?”
谜翁疑惑道:“这是一个要求吗?我刚夸过你,你怎么就贪心不足了呢?”谜翁皱了皱眉,语气中出现一丝不悦。
叶青摸了鼻子,无辜道:“能一句话说完的,不就是一个要求吗?”
谜翁:“……”少年,你是不是对一个要求有所误解。
“那我……希望谜翁能放了谜山上那些无辜的人。”叶青纠结了半晌,最后沉重地说道。
他是想要炼罡境功法,但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些靖安司的人无辜死去,毕竟那些人前些天还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来着。
其他陌生人,他可以故作不见,但这些人,他却不可以视而不见。
另外,有诡经在,他不愁没有办法找到适合他的炼罡功法,放弃了此次机会,他还有大把路可以走。
但命,只有一条。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救人。
“好,如你所愿!”谜翁轻轻一笑,一挥衣袖,原本谜山中遭受惩罚、疲惫不堪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只是余光中,叶青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貌似已经登上了第九十九个台阶,插着腰,仰天得意地大笑。
正在他准备登上山顶时,忽然,消失不见。
第一百零四章 对王之王
“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影,叶青摸着鼻子,有些不确定:“反正是做好事,老天会原谅我的!”
“年轻人,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胸怀!”送所有人离开谜山后,谜翁看向叶青,充满了赞赏:“老夫见过很多人,但他们大都为了自己的机缘、利益,而不惜一切,甚至于夫妻反目、手足相残、父子陌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为了他人,竟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缘!”
“呵呵,谜翁客气了,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叶青轻叹了口气,他也心疼啊,心痛的无法呼吸:“或者,我可能比较傻吧!”
“好一句有所为有所不为!好一句傻!”谜翁哈哈一笑:“老夫见多了自私自利,尔虞我诈,今天偶尔见到一个傻子,亦不失为一大乐事。”
“这样吧,老夫也傻上一回,年轻人,只要你能猜出老夫这个谜语,老夫就送你一本炼罡境功法,如何?”
“嗯……啊?真的?”叶青双目圆睁,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这种好事?
谜翁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不可以让躲在山河贝中的那个书灵帮忙作答,只能自己独立作答。”
“呵呵,您老知道了啊!”叶青摸了摸鼻子,他还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没想到人家早就知道了。
不过,既然对方现在才提出来,显然是不打算找他秋后算账!
“您老清出题?”
谜翁缓缓道:“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谜翁的话音方落,山崖下方的云海翻腾,化作谜翁的谜语。
“你确定是这个谜语吗?”听到这个谜语,叶青愣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神情古怪:“敢问谜翁,您老是不是姓王?”
谜翁神情迷茫:“什么姓王?老夫秉谜山而生,无父亦无母,无姓亦无名,谜翁亦只是一个代号。”
“呵呵……”叶青尴尬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其实,叶青之所以神情古怪,则是因为这个谜语在另一个世界太过著名了,是王安石所做,还有一个著名的典故,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相传王安石有个诗友叫王吉甫,不仅诗作得好,还是制谜猜谜的高手。两人经常在一起猜谜为戏,消遣逗趣。有一天傍晚,王吉甫来到王安石的住处。这时,王安石正想着一个谜语,所以王吉甫一落座,王安石一句寒暄话没说,便随口道来:“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请打一字。”
王吉甫听后,略加思索,已知谜底,但并没说出来,而是也戏作一谜:“东海有条鱼,无头又无尾,更除脊梁骨,便是你的谜。”王安石一听,此谜不仅回答了他的谜,且所作谜语更高他一筹,便连连叫好。
而这个谜底,自然是个“日”字。
“咳咳,您老要不要换一个?”这个谜语,实在是太简单了,作为一个儒雅谦逊正直之辈,不能欺负老人不是?
谜翁一捋胡须,得意道:“年轻人,是不是太难了,答不上来?”
“唉,如此简单的谜语少年你都猜不出来,太令老夫失望了!既然如此,按照谜山的规则,你得接受惩罚!”
叶青:“……”
我为了你好,你却恩将仇报报,好人难做啊!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叶青清了清嗓子,直接照搬王吉甫的回答:“东海有条鱼,无头又无尾,更除脊梁骨,便是你的谜!”
闻言,谜翁一愣,双目闪烁,怔怔无言。
呵呵,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吓不死你!
“妙啊,这个回答,真是妙,妙不可言!”良久,谜翁拍了拍手掌,赞叹道:“以后老夫倒是可以设上一关,专门以谜答谜,真有意思!”
“……”
为以进入谜山的兄弟,先送上一句祝福:保重!
“本来老夫只想送你一本普通的炼罡功法,但念你这个回答妙不可言,又为老夫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老夫承了你的情,就送你一本好点的功法算了!”谜翁捋着胡须,笑眯眯道。
叶青眼睛一亮,还有额外奖励,这个可以有。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试探道:“谜翁,要不我也给你出几个谜语,如果前辈能猜出来,那说明您老学识渊博,小子佩服!”
“哦,有点儿意思!”闻言,谜翁饶有兴味地笑了笑,从来没有人敢和他猜谜语,或者从来没有人有这种想法。
不过,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那要是我猜不出来呢?”
叶青搓了搓手,笑道:“如果您老答不出来,愿赌服输,随便赏赐点小子什么就行,反正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那点东西!”
“哈哈……”谜翁大笑一声:“滑头的小子,你输了,说两句佩服就行,除了两口唾沫外,什么也没损失;老夫输了,却得给你东西,这貌似不怎么公平吧?”
叶青赶紧拍了句马匹:“嘿嘿,小子是身无长物,不像您这么家大业大嘛!”
谜翁笑笑:“也罢,老夫就让你占上这一回便宜!”不过,这世上,还有我谜翁,猜不出来的谜语吗?
叶青想了想,直接照搬了前世几个著名的谜语:“四面有山不显,二日碰头相连,居家一十四口,两王横行中原——打一字。”
“田!”谜翁不假思索道。
“哟,还行嘛!”叶青也没指望这个谜语能难住谜翁,继续道:“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个葫芦,晓得阴阳之气——打一字。”
谜翁捋着胡须,稍一思忖道:“卜字,卜算的卜!”
“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打一字。”
“门!”
……
一连说了十几个,谜翁都对答如流,没有一丝停滞。
叶青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很厉害嘛,再接我一招:“春去也,花落无言——打一字。”
“呃……”这次,谜翁停顿了一下,手中的钓竿摆动,下首云海翻涌,但却无丝毫声音响起,仿佛不敢打扰谜翁思考一样。
“榭!”十几息后,谜翁回答道:“春属木,花落等于凋谢,谢字无言,就是射,木加射为榭!”
还难不住你了?叶青喘了口气,祭出了最后一个大招:“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四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打一字。”
这次,谜翁沉思的时间更长。
“嘿,就不信难不住你!”叶青摸着鼻子,这个谜语,想当初难倒了不少英雄豪杰,可不是那么容易答出来的,就算你……
“用!”
然而,叶青的自我陶醉还没结束,谜翁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
这……也太强了吧!
“这几个谜语有些意思,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不错,不错,还有吗?”谜翁捋着胡须,兴致勃勃道。
“呵呵,厉害,厉害,晚辈佩服!”叶青拱了拱手,太强了,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谜翁前辈,敢不敢与我比对联?”谜语不行,我就用对联对死你!
“对联?”谜翁笑了笑:“对联老夫的确不擅长,不过可以一试!”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接招吧你:“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请对下联?”
闻言,谜翁身子一颤,脸上的笑意逝去,逐渐变得凝重,良久才道:“听雨阁,听雨落,听雨阁中听雨落,雨阁三更,雨落三更。”
“不玩虚的了,直接上杀手锏吧!”没想到谜翁对对联也有两把刷子,所以他决定不跟对方墨迹了,直接出另一个世界的千古绝对,对死你:“听好,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这个上联中五字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且意境悠远,谜翁前辈请对答?”
这个对联,在另一个世界,也属于比较难的对联,但凡对出的下联不是不工整,就是意境较差。
“烟锁池塘柳?”谜翁眉峰紧锁,神情怔忪,山崖下的云海剧烈翻滚起来,无数古篆、文字在云海中若隐若现,仿佛谜翁的思绪一样。
谜翁几次张口,但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时不时地喃喃自语道:“不对,不是这样……”
“呵呵,对不上来,没关系,我再给前辈出一个?”叶青得意一笑:“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请对下联?”
谜翁:“……”
叶青嘿嘿一笑,道:“对不上来吗?没关系,我再换一个。”
“请听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前辈请对下联?”
闻言,谜翁双眼呆滞,要不要人活了,他只是一个猜谜语的,不是对对联的啊!
而且,你这些对联都是哪儿来的,就算是联海中都没有吧!
“你这些对联都是哪儿来的?”谜翁开口,声音沙哑。
叶青得意一笑:“这些对联都是晚辈自己想的。实不相瞒,在下绰号,对王之王,人称对穿肠!”
“谜翁前辈,若是你对不上来,没关系,我再换一副上联就行!”
“请听上联……”
然而,叶青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谜翁忽然一挥大袖,叶青只觉得眼前一花,消失不见。
“不带这样的,对不上来就踢人,太没风度了吧!”
“还有,我的奖励呢?我的功法呢?”
“前辈,大爷,大哥……”
第一百零五章 焚风灭度经
“老夫还治不了你了,还对穿肠,老夫让你喊断肠!”
看着被扔出谜山,大呼小叫的叶青,谜翁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舒畅的笑意。
舒服!畅快!
这边叶青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来,他发现已经出了谜山,位于红石林边缘。
两手……空空!
“前辈,大爷,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叶青看着若隐若现的谜山,大声喊道,差点没哭出来。
早知道谜翁这么不识逗,他就不显摆了。
现在倒好,不但额外奖励没了,就连到手的炼罡功法都没了。
自作孽啊!
不过自己作的孽,含着泪都舔完。
“前辈,别的东西小子都不要了,您老行行好,给我一本炼罡功法吧!”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子一般见识。”
叶青扯着嗓子,看着空中的谜山,送上一波一波的口水攻势。
“啪……”
嚎了半晌,或是他的真情感动了上天,几件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砸在他头上。
“报复,一定是报复!”
叶青揉着后脑勺,低头看向地上的东西:两块玉简和一个葫芦。
“玉简?难道是秘笈?”叶青眼睛一亮,急忙将两块玉简捡了起来。
两块玉简,一黑一白,叶青首先将白色的玉简贴在眉心,精神力感应之下,玉简内的信息涌入脑海。
“《焚风灭度经》,天地焚风,灭度众生。《黄庭经》有云:天地有奇风,浩荡而磅礴,酷烈而焦灼,无形而神秘,吹则草木俱焚,拂则山石俱焦,掠而江河俱枯,过而神魂俱灭,大可焚山煮海,小可灭度神魂,无物不焚,万物难挡。”
“焚风灭度者,融焚风于真气,化真气于焚风,锻真身于无漏,炼窍穴于无缺,容山河于胸腹,纳天地于心肝,人身小天地,天地大自然。”
“修炼此经者:第一步,需经脉齐开,窍穴无阻,合周天无极之数;第二步,需体魄强横,真气充盈,意志坚强……”
“若将此经炼至大成,手掌焚风,灭度众生,威力无穷!”
“嗯,感觉很强的样子!”叶青抚着眉心,消化完脑海中关于《焚风灭度经》的相关内容,欣喜不已。
但旋即,他的脸又跨了下去。
秘笈中关于焚风的描述,无疑十分强横,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罡煞之气,以此来炼罡锻身,无疑能最大限度提升他的实力。
而且《焚风灭度经》后面,关于修炼者的要求,亦严苛至极,例如必须是完美拓脉,必须体魄强横,必须意志坚韧,等等,否则强行修炼《焚风灭度经》,轻则体魄损毁,神魂受创,沦为废人,重则被焚风焚成灰烬,直接死亡。
这些无疑都从侧面证实了《焚风灭度经》的强大。
但强则强矣,想要修炼《焚风灭度经》,却是困难重重。
别说是大成了,甚至连入门都十分困难。
炼罡者,融罡煞于真气,首先得要有罡煞之气。
虽说罡煞之气,乃天地四正之气也,无处不在,无处不有。但人有多少,气有多寡,宇天之内,罡煞之气分布不均,数量不等。凡愈普通之罡煞,愈多愈常见;愈不凡之罡煞,愈寡愈罕见。
所以,凝练普通罡煞之气者,大都比较简单,如癸水罡气,只需于江河水泽充沛之地修炼即可;乙木罡气者,只需于林木葳蕤之处修行即可;等等。
但如此练成的罡煞之力,也比较普通,威能有限。
反之,若是凝练特殊罡煞之气,威能无穷,但却比较困难,要么寻找此种罡煞聚集之地,凝练罡煞;要么用水磨的功夫,一点点吸收炼化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特殊罡煞,用于修行。
然而,前者难寻,且凡特殊罡煞汇聚之地,皆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后者虽然安全,但速度太慢,有些人蹉跎一辈子,也未必可以炼罡大成。
所以,相比之下,普通罡煞和特殊罡煞,各有利弊!
因而,叶青若想修炼《焚风灭度经》,面临的第一个困难,也是最大的困难,就是在哪儿能找到焚风这种东西?
要让他一点点用水磨的功夫去修炼《焚风灭度经》,呵呵,他可耗不起。
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一下子让他去吃糠咽菜,属实有些难度。
另外,他也没有时间去耗,庆葵那个师弟还在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呢,哪儿有时间浪费。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焚风汇聚之地,凝罡炼煞。
“等回去后,先到靖安司的档案室查一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问问诡经!”
打定主意后,叶青将第二块玉简拿了起来,贴在眉心,感应起来。
“云蒸大泽式,居然是一式拳法!”
良久,叶青放下玉简,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玉简中记述的一式炼罡境拳法,名云蒸大泽式,取至日蒸云梦泽,气撼岳阳城,讲究观河泽之阔,揽云雾之变,悟蒸腾之势。
一拳落,犹如大日横空,天地如焚,河泽枯竭,云雾蒸腾,威势无双。
显然,云蒸大泽式是一式极其刚猛、霸道的拳法,集势、意、威于一体,配合上《焚风灭度经》,将无疑能最大程度上发挥焚风的威力。
“真是个好人啊!”谜翁不但送了他一本顶级的炼罡功法,还附送了一本与之相配的拳法,鉴定完毕,是个好人无疑。
叶青嘴角上挑,赞扬了一声,自动忽略了先前某个人对谜翁的诅咒。
爱谁谁,反正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收起两块玉简,叶青看向最后那个葫芦。
葫芦成人手掌般大小,呈灰黑色,古朴神秘,上面布满木质纹理,但触手却冰凉如玉,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
刚一入手,葫芦口喷出一缕清气,于空中形成一行行文字,正是关于葫芦的介绍。
“扭头葫芦,品阶不详,来历不明,有扭伤颈骨之威。”
“使用者只需站在敌人背后,呼叫对方,对方若应答回头,必定会扭伤脖子。无论人、鬼、仙、魔、神,只要有脖子,应允回头,必然会扭伤脖子,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疼痛。但无论有多痛,都不会致人于死命!”
“注: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这个葫芦……呃……很奇特!”叶青本来想说很阴损,果然不亏是谜翁这个老阴逼的东西,但想了想,有奶就忘了娘,吃着猪肉说猪脏,有些不地道,便换了一个词儿。
但不得不说,这个扭头葫芦,确实很阴损,要是他站在街上,叫上一声帅哥美女,满街人皆回首,啧啧,那种壮观的景象,想想都觉得……好玩!刺激!
另外,根据文字说明,这个葫芦损是损了些,但却不得不承认其很强大,只要有脖子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诡怪,无论强大还是弱小,只要敢应答回头,必定会扭到脖子,光凭这一点,就证明扭头葫芦绝对不凡。
所以,扭头葫芦看似鸡肋,没什么作用,但有些时候,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叶青把玩了一下扭头葫芦,取出一根绳子,绑在腰上,仿佛一个酒葫芦般,一点儿也不惹人瞩目。
“完美!”
这样一来,阴起人来,才方便!
“谢谢谜翁前辈,前辈你真是个好人!”叶青抬头看向空中的谜山,大声喊道。这次确实是赚大了!
伴随着朗朗声音,空中的谜山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走了,回去了!”
目送谜山消失,叶青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转身离开红石林。刚一出红石林,正好遇到了准备返程的云嫣、虎奴等人。
“无欢,你没事吧?”看到叶青,云嫣显得十分高兴,迎了上来。
“没事,多谢云嫣姐关心了!”叶青笑了笑,看向其他人道:“大家都没事吧?”
“我们都没事,不知为什么,我们突然被送了出来,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一名靖安卫应了一声,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但旋即又被悲伤所替代:“只可惜,小马他们,没能撑下来!”
“节哀!”叶青叹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老弟,你老实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忽然,霄阳凑了上来,神色不善道。
叶青一愣,不解道:“什么事儿?”
“就是我们莫名其妙被送出来这件事!”霄阳眯着眼睛,试探道:“为什么你一登上山顶,我们全部就被送出来了,是你干的对不对?”
“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叶青摇摇头,来了个否决三连,他决定当个低调的好人。
“是吗?”霄阳眯着眼睛,神情怀疑。
叶青笑笑,一派坦然:“估计是一段时间内,只要有一人能成功登上山顶,其他的人就会被送出去吧!”
“是这样吗?”霄阳皱着眉,还是有些怀疑:“那你在谜翁那里得到了什么?”
按照谜山的规则,登上谜山者,只能向谜翁提一个要求,若叶青真的向谜翁提出送他们离开,就不会得到其他东西。反之,若叶青得到了其他东西,就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一根骨头!”叶青没有说炼罡功法、拳法和扭头葫芦的事儿,而是打算用伥骨隐瞒过去,反正伥骨得至小君山,但凡知道伥骨来历的人都死了,所以也不虞有人拆穿。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则是因为炼罡功法事关重大,一旦泄露,将很可能引来他人的觊觎和不必要的麻烦,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尤其是霄阳,更加不得不防!
“骨头,什么骨头?”霄阳怀疑道。
叶青取出伥骨,笑道:“就这根骨头,谜翁说是好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老哥你见识多广,给看看是什么东西?”
霄阳接过伥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是一根伥骨,怨级诡怪翻山虎的伥骨,是一种天然的诡器,可控制、御使阴魂鬼物,好东西啊!”
“原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叶青接过伥骨,有些意外,没想到福伯给他的这根伥骨,竟然有如此来历。
霄阳自然不知道叶青心中的想法,听到叶青的话,脸色一垮,忽然高举双手,朝着空中撕心裂肺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子历经千辛万苦,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山顶,结果你把老子给扔出来了。”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谜翁,你还我诡器!还我秘笈!还我宝贝!”
“谜翁啊……大爷啊……”
“原来那个真是霄阳!”听着霄阳撕心裂肺的喊声,叶青依稀记得有个倒霉蛋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山顶,结果被他给清出去了,原来这个倒霉蛋真是霄阳。
“呵呵,这个真不怨我!”
幸亏他是个低调的人,没有承认,否则可就麻烦了!
只能说,好人有好报!
“云嫣姐,我们走吧!”
至于这个倒霉蛋,就让他继续哭去吧!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第一百零六章 怪事
“叶少侠,你出来了,司首有请?”
叶青回到安阳县后,先回了一趟书肆,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来到靖安司,准备查看一下档案,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焚风罡煞的信息。
焚风汇聚之地,必然十分危险,靖安司司掌各地诡怪事宜以及诡秘之事,凡安阳周围有诡怪出现或者出现诡秘、危险之事,都会记录在册。
所以,想要寻找关于焚风的消息,靖安司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查看了所有的档案,都没有找到关于焚风的消息。
么得办法,他只好打算回去问一下诡经。
不过,刚出门便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靖安司的掌剑使赵云龙,拓脉境初期,执掌刑律之事,是靖安司除了凌剑秋以外权势最大之人,亦是除了凌剑秋以外最强之人。
“见过赵大人!”叶青拱了拱手,意外道:“凌司首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司首只是告知我,等你从档案室出来后,就让你去见他!”赵云龙神情冰冷,不苟言笑道。
“这样吗?”叶青摸了摸鼻子,看着木头一样的赵云龙,估计很难从他那里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没有浪费口舌,直接道:“那好,劳烦赵大人带路!”
“请!”赵云龙点头,带着叶青径直来到凌剑秋的书房:“司首就在里面,少侠你自己进入吧!”
“多谢赵大人!”叶青拱手致谢。
赵云龙摇摇头,依旧神情漠然:“不用客气。”说罢,便转身离去,干脆利落。
“不愧是凌剑秋最器重的人,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冰冷,一样的……酷!”
叶青耸耸肩,来到书房门外,刚准备敲门,凌剑秋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进来吧!”
叶青也没矫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凌剑秋正坐在桌案后处理文件,看到叶青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先等一下。
叶青会意,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不骄不躁。
凌剑秋看似埋头处理文件,但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叶青,看到叶青镇静自若,不骄不躁,没有一丝焦急和不满,心中不由赞叹了一声。
年纪轻轻,就能有此定力,的确不俗。
可惜,他不知道,这位他十分欣赏的少年英才,正在心里吐槽他。
“啧啧,堂堂靖安司司首,连杯热茶都不给喝,真吝啬!”
叶青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鄙夷不已。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凌剑秋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叶青道:“无欢,绿萝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才两天时间,能查出来什么?显然,凌剑秋找他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儿。
当然,叶青并未点明,装傻道:“正在查!”
凌剑秋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显然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沉默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无欢,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找我帮忙?”叶青眉头一皱,又想让我白打工,累傻小子呢,坚决不行。
当然了,叶青也没憨到直接开口拒绝,而是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儿?”
他打算先迂回一下,等听完对方要他做什么事儿后,再找个借口拒绝,诸如家里出事了,朋友生病了,媳妇要生了,大姨妈来了:等等。
不然,直接拒绝的话,容易让对方下不来台。
“是这样的,三天前,有一名巡游于海向我汇报了一件事,说是安阳下辖九村之一的玉泉村发生了一件怪事!”
凌剑秋缓缓道:“据于海所言,他前几个月巡查玉泉村时,村子里共有人畜五百千二百余人,但他一天前路过玉泉村时,却发现村子里的人整整少了一半,牲畜全无,而且所有的人都面黄肌瘦,身体孱弱,仿佛重病缠身一样。”
“诡异的是,他询问村民时,所有村民都矢口否认他们村有一千多口人,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那些人的记忆,就仿佛那些人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
“更诡异的是,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身体孱弱,明明一个个面黄肌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连走个路都一步三晃,颤颤悠悠,但所有人却面带笑容,和乐融融,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不对。”
“这么奇怪!”叶青眸光闪烁,来了兴趣。
凌剑秋顿了一下,继续道:“于海当即展开调查,却什么都没发现,因觉此事诡异,他便将此事上报于我,自己则留下来继续调查,并承诺每天汇报一次调查进度。”
“然而,除了于海当天递出的一次消息外,至今没有任何消息递回,我怀疑他已经出事了!”
“这不明摆着吗?”三天不回信,不出事都说不过去。
“所以,凌司首你想让我帮你调查玉泉村的怪事?”叶青闻弦歌而知雅意。
凌剑秋点点头:“不错,安阳县的事情刚结束,诸事繁杂,我和云龙无暇离开。而其他人,则实力有限,毕竟于海有半步拓脉的境界,一身横练硬功在靖安司里都少有敌手,实力不俗,他都出事儿了,派其他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想来想去,只有无欢你最适合,无欢你实力不俗,且机敏冷静,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儿!”
“呵呵……别以为你夸我几句,我就会答应你!”叶青摸着鼻子,心中虽然有些飘然,但却谨守初衷,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除非你能拿出一些报酬。
“这个……为民除害,晚辈义不容辞,只是……”叶青咳嗽了两声,面露难色,打算将事先准备好的一系列借口抖搂出来。
然而,还没开口,便听凌剑秋不紧不慢道:“当然,我是不会让无欢你白白帮忙的!”
“呃……”叶青到嘴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目光殷切地望着凌剑秋。
有报酬,万事好商量!
“无欢,你现在已经拓脉圆满了!”凌剑秋整暇以待道。
叶青点点头:“不错。”
“既然如此,该开始准备炼罡了!”凌剑秋道。
“嗯,正在准备!”叶青回答道。
凌剑秋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所以,你刚才是在档案室内查找罡煞之气的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叶青眼睛里迸射出一缕寒芒,神色不善。
“不要误会,我并非监视于你!”凌剑秋不紧不慢道:“我刚才在档案室时,听到你让人帮忙寻找关于罡煞汇聚之地或者诡秘、危险之地的档案资料,猜到的。”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放下了戒备。
怪只怪,他太大意了!
凌剑秋则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炼罡需要炼罡功法与罡煞之气,世间罡煞之气,尽分上中下三品。”
“下品罡煞一百零八,普通水火风云之力,罡之芜杂,气之纷乱,威能有限。”
“中品罡煞七十二,天地所钟,精华所聚,罡之精粹,气之专一,威能强横。”
“上品罡煞三十六,自然之魂,山河之魄,罡之至极,气之唯一,威能无穷。”
“原来罡煞之气中,还有这么多门道。”叶青眼睛一亮,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
“罡煞之气品阶越高,对于武者的提升和意义越大,但只可惜,天道至公,品阶越高的罡煞之气,越为稀少和罕见。”
凌剑秋顿了一下,道:“如果说下品罡煞之气多如过江之鲫的话,那么中品罡煞之气则如海中蛟龙,可遇而不可求;至于上品罡煞之气则如天中日月,万古唯一,耀眼夺目,却可望而不可即。”
“无欢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境界,定然出身不凡,手中的炼罡功法亦当不俗,所需罡煞之气绝非普通,在那间档案室中,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不知司首有何见教?”听凌剑秋的弦外之音,他有办法。
凌剑秋没有隐瞒,道:“在靖安司,除了普通的档案室外,还有一个存储重大、隐秘事件的地方,被称为机要室,那里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消息!”
“机要室?”叶青沉吟了一下,道:“想要进机要室,有什么要求?”
凌剑秋唇角上挑,冷峻的神情变得有些柔和:“机要室是靖安司的重中之重,只有司首和几个安使才能进入!”
老狐狸,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他就说凌剑秋为什么有恃无恐,原来早就挖好了坑,等他自动往里跳呢?
唉,世风日下啊,我以为只有像乔六爷那样笑里藏刀的家伙才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没想到连凌剑秋这么高傲冷酷之辈都开始耍心眼了,还让我们这些儒雅谦逊正直之人怎么活?
“司首,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乃我辈义不容辞之责,晚辈愿前往玉泉村,调查村民失踪之事!”叶青忽然起身,双手抱拳,义正言辞,铿锵有力道。
凌剑秋缓缓道:“好,我就知道无欢你会答应的!”
“既然如此,我便破例让你进一次机要室!”
“谢大人!”叶青拱手致谢,但心中却颇为不忿,被人算计了,还得给人道谢,什么事儿啊这是?
“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
叶青:“……”
我能反悔吗?
第一百零七章 密谋
“呵呵……不会真这么巧吧?!”
机要室外,叶青摸着下巴,神(qing)古怪。
他在机要室的档案中,确实找到了一个疑似焚风汇聚之地的记载,说是安阳县望北山南有一个山谷,谷中常年大风呼啸,大风酷烈,所过之处,草木皆焚,千里如炽,人畜绝灭,乃绝灭险恶之地也。
因大风酷烈高温,宛如烈火,故被称为火风,山谷亦名为火风谷。
根据档案上的记述,火风与焚风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他有理由相信所谓的火风便是焚风。
不过,更为巧合的是,玉泉村正好位于望北山下,距离火风谷也只有数里的距离。
所以,凌剑秋让他调查的事儿,和他要办的事儿,其实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兼而为之。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罢了!
找到他想要的消息后,叶青也没逗留,向凌剑秋说了一声,便告辞离开。
……
夜,风儿吹走了喧嚣,带来了黑暗与寂静。
“什么人?”
房间内,正在熟睡的霄阳忽然睁开眼睛,虚室生电,一指弹向外室。
指芒如虹,看似平淡无奇,但实则蕴含着极致的力量与高温。
一指之下,整个房间都变得灼(rè)难耐,空气如似被点燃了一样,氤氲如雾。
偏生屋内脆弱的窗帘、桌椅,未被丝毫波及,可见其劲力控制之妙。
然而,如此恐怖的一指,落入外室,却如泥牛入海一样,没泛起丝毫波澜。
便是屋内的灼(rè),亦一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徐徐清风。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别动手,我没恶意!”
徐徐清风中,一个声音传来,不辨男女。
“呵,三更半夜不请而入,还敢说没有恶意?”霄阳发觉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未动手,而是半靠着(chuáng)头,冷笑道。
“夜半而至,是因为三更半夜,好谈事(qing)!”外室,神秘人缓缓道:“不请而入,则是因为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霄阳语气微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qing)一样,讥讽道:“真是好笑,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我有办法,帮你杀了叶青!”神秘人并未因为霄阳的讥讽而生气,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你怎么知道我想杀叶青?”
原本整暇以待的霄阳,像是被揭穿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样,猛然坐直(shēn)体,周(shēn)上下涌出金色的烈焰,仿如大(ri)一样,映照得整个屋子通明如昼:“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的目的一致,我也想叶青死!”大(ri)横空,烈(ri)灼灼,但偏偏煌煌光芒,无法侵入外室那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
霄阳眼睛微眯,没有说话,双眸中充斥着烈烈金焰,仿若两**(ri),恐怖的威压席卷房间。
良久,似乎烈阳无法驱散室外的黑暗,霄阳忽然一笑,收敛气息,笑道:“呵……也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叶青?先说清楚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干啊!”
“自当如此!”神秘人仿佛早就料到了霄阳会答应,声音舒缓道:“叶青来历不明,实力非凡,手段莫测,且机警异常,想要对付他必须一击毙命,否则后患无穷。”
“说句难听的,你虽然是炼罡境,但也不一定能杀掉对方!”
“还用你说!”霄阳心中鄙夷了一声,要是有把握杀了叶青,我早就动手了好吗?
“所以,一人不行,那就多找几人!”神秘人继续道。
“你是说你?”霄阳眉峰微挑,他刚才试探过,对方的实力不俗,若与联手的话,确实有很大的把握杀掉叶青。
“你和我,两个人,还不够!”谁知,神秘人却摇了摇头,道:“我们得再找些人,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找谁?”霄阳来了兴趣。
神秘人没有兜圈子,直接道:“李家和沈家?”
“李家和沈家?他们为什么会帮我们?”霄阳好奇道。
神秘人道:“不是帮我们,而是为了他们!”
“叶青一条过江龙,不但杀了阎铁衣,占据了铁衣帮,而且杀了郑峰,吞并了郑家,唇亡齿寒,早就引起了李元康和沈闲的不满和猜忌。”
“而如今,铁衣帮又和官府搭上了关系,声名实力大涨,势必会引起李元康和沈闲的忌惮,担忧叶青会凭借和官府的关系,将沈、李两家一起吞并,独霸安阳,所以两人必然早就心存杀机。”
“只是,还差一把火!”
神秘人微微停了一下,继续道:“而你,就是那把火。”
“你只需(you)之以利,胁之以威,便能让沈、李两家,与我们合作!”
“呵……为什么是我去,而不是你去?”霄阳当然明白,所谓的(you)之以利,胁之以威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告诉李元康和沈闲,只要他们答应合作,事成之后,既能解了他们的心头之患,又能得到铁衣帮,一举两得。
另外,他们也无需害怕事后有人找他们麻烦,有他这个洛水郡来的巡查使在背后撑腰,无需顾忌什么。
但若是不答应,那他这个炼罡境强者、靖安司巡查使,落(ri)山的弟子,又不是摆设,随便拎出来一个(shēn)份,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白了,就是对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神秘人理所当然道:“你是巡查使,又是落(ri)山的弟子,由你出面最合适!”
霄阳耸耸肩,说实话,他还真不好反驳。
“邀请沈、李两家,应该不止如此吧?”
“叶青与安阳县令燕雨飞和凌剑秋交(qing)非凡,且来历不俗,一旦他们事后追查,总得有人背锅,而李元康和沈闲,是最好的人选!”
神秘人的声音温婉柔和,但落在霄阳的耳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呵呵……这个,可以有!”霄阳干笑了两声,有些人,就像驴,拉完了磨,就成了驴(rou)火烧。
当然了,就算没有神秘人给的理由,他也会杀了李元康和沈闲。
有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
“不过,就算有李家和沈家帮忙,我们想要在安阳县除掉叶青,怕是也有些困难吧!”安阳县好歹有凌剑秋、燕雨飞这样的高手在,叶青与他们交(qing)匪浅,万一杀叶青时,有所疏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赶过来帮忙,难免功亏一篑。
“城内不行,那就在城外!”神秘人淡淡道。
“城外?什么意思?”霄阳不解。
神秘人轻轻一笑:“明(ri),叶青会出城调查玉泉村村民失踪之事儿,届时,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哈……这么隐秘的事儿,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霄阳眸光闪烁,露出危险的光芒:“你是安阳靖安司的人,还是说靖安司里有你的人?”
室外,神秘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诡秘而危险:“你不需要知道我的(shēn)份,更不要妄加揣测。”
“关于你的事儿,你的隐秘,我所知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大家合作,你好我好,若不然,两败俱伤!”
“哈哈……兄弟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不高兴,那就不提了!”
霄阳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神秘人的声音刚响起,原本躺在(chuáng)上的霄阳忽然消失不见,恍如魅影,出现在室外。
偏偏室外,空无一人,只余袅袅余音,绕梁不绝。
“有点儿意思……”霄阳嘴角上挑,露出一抹邪魅(yin)狠的笑容。
“不过,叶青我要杀,李元康和沈闲我要杀,你,我也要杀……”
“嘿嘿……”
……
“霄阳老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第二天,晨钟刚响,叶青便踏着钟声,出了城门。
然而,刚出城门,便看到像木桩一样矗在路边的霄阳。
“等老弟你啊!”霄阳理所当然道。
叶青不解:“等我,等我干什么?”
“呵呵,当然是为了帮你啊!”霄阳笑嘻嘻道。
“帮我?”叶青一愣,旋即恍然:“老哥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前往玉泉村,调查村民失踪的事(qing)?”
“正是!”霄阳笑着点点头。
叶青疑惑道:“老哥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霄阳笑道:“小瞧我了不是,老哥我可是洛水郡来的巡查使,监察洛水下辖九县靖安司的大小事务,知晓这件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本来也对这件事十分好奇,打算抽空去调查一下,昨天听说凌司首派你调查此事,正好你我兄弟一起,两个人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嘛!”
霄阳忽然出现,叶青原本还心存疑虑,但没想到霄阳如此坦然,倒显得他有些多疑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霄阳老哥了!”
“哈哈,客气什么,走着!”霄阳爽朗一笑,拍了拍叶青的肩膀,迎着朝阳,离开了安阳县。
玉泉村距离安阳县约莫有两天的路程,以霄阳和叶青的脚程,至少也得一天一夜。
由于安阳县周围的大小诡怪,都被清理地差不多了,所以两人一路上,基本没碰到什么危险,顺顺利利出了安阳县地界。
“这是盘蛇岭,过了盘蛇岭,就距离玉泉村不远了!”叶青看了一眼地图,望着前方一座形如盘蛇一般的山岭,介绍道。
霄阳抬头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叹了口气:“走吧,争取在天黑前翻过盘蛇岭,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嗯!”叶青点点头。
然而,两人刚准备登山,忽然有呼救声从树林中传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美人蛇
“有人喊救命,去看看!”
叶青与霄阳相视一眼,循着声音,掠入林中。
“呦,一个美人!”两人速度极快,眨眼就看见了喊救命的人。
看到那人的一瞬,霄阳眼睛一亮。
那是一个绝色女子,伏在一棵树后,只露出一张面孔。
虽然只是一张面容,却让人一见失魂,其面容妖艳魅惑,柔媚缱绻,一双乌黑的眼睛,仿佛汇聚了所有的美好与艳丽,流淌出无穷的魅力与诱惑,勾魂夺魄。
“救我……救我……”
看到叶青与霄阳,绝色女子的声音愈发柔媚,殷切。
“姑娘,别怕,我这就来救你!”听到女子的声音,霄阳双眼迷离,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是谁拨动了我的心弦,是她,是她,就是她……”
女子的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叶青神思混沌,心中仿佛只有一个念头:“走过去,走过去……”
“不对!”刚走了几步,叶青神魂一颤,伏羲乘撵图浮现于脑海,神思恢复清明。
神思恢复清明后,叶青定眼望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美女,确实还是美女,但只有上半身美丽。
女子的下半身,却是一条蛇尾,长着彩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妖艳的光芒,慑人心神。
此时,女子探出上半身,殷切地呼唤着,而其下半身的蛇尾则缠绕在树干上,不断盘旋着,令人不寒而栗。
“小心……”
叶青深吸了一口气,将精神力蕴于声音之中,一把抓住霄阳的肩膀。
“怎么了吗?”霄阳回神,待看见眼前的蛇身人面诡怪,吓了一跳:“哇,这什么东西?”
“你口中的美人啊!”叶青笑笑:“这是美人蛇,厉级诡怪!”
“美人蛇?”闻言,霄阳一愣:“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听说过这种诡怪!”
鉴定完毕,学渣无疑!
叶青解释道:“美人蛇,人首蛇身,最善隐匿于暗中,露出倾国倾城的面容,释放出一种迷幻、魅惑力量,引诱过往行人,一旦有人为其所惑,美人蛇就会从其双脚处开始吞食对方。”
“在此过程中,被吞噬之人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依旧沉浸在美人蛇的容颜和魅惑中不可自拔,直至一点点被全部吞食入腹!”
“哦,我记起来了!”
闻言,霄阳恍然:“美人蛇嘛,大名鼎鼎的美人蛇嘛,我当然知道。有些有钱好色之人,就喜好豢养美人蛇,或者收集美人蛇的蛇首,做成标本,用于珍藏。”
“啧啧,还真别说,光看其上半身,我也想养一个!”
“呵呵,你眼前就有现成的!”叶青耸耸肩,有钱人的品味,他不懂!
霄阳撇撇嘴:“算了吧,光能看,不能吃,一不小心,还容易被对方给吃了,我可兜不住!”
叶青:“……”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救命……救命……”
看到叶青和霄阳两人没有继续上前,美人蛇的蛇尾,缠绕在树干上,蛇首向前探出,面容愈发柔媚,声音愈发魅惑。
可惜,叶青和霄阳有了准备,自然不受影响。
渐渐的,美人蛇的声音开始变得凄厉和阴森,面容狰狞可怖。
一条蛇信,从嘴里探出,晃荡在空中,嘶嘶作响,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现在还觉得漂亮吗?”叶青问道。
“……”霄阳无语,刚才是美,现在嘛,丑的不忍直视。“杀了吧!”霄阳冷哼一声,向前一步跨出。
随着一步踏出,虚空如震,山河似颤,仿佛这一脚,勾动了整个天地自然,一股恐怖的气机弥漫虚空。
美人蛇也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蛇首向后缩去,并且张嘴吐出一股雾气。
雾呈七彩,瑰丽梦幻,带着一股腥甜和香味,雾气扩散,周围的花草树木尽皆凋零,显然含有剧毒。
然而,下一刻,空中的七彩雾气轰然燃烧起来,一同燃烧的还有美人蛇。
“吱吱……”
美人蛇痛苦地翻滚着,蛇尾甩动,拍打着地面,霎时沙石飞走,草木摧折,偏生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那些火焰呈金色,璀璨至极,酷烈灼热,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酷烈,犹如置身火炉中一样。
眨眼睛,美人蛇,就成了一团灰烬。
“好厉害的罡煞!”站在一旁,暗中观察霄阳的叶青,心念一动。
霄阳的罡煞之气,和庆葵一样,都是火属性的。
但严格说来,两者并不相同,如果说庆葵的罡煞带着一股阴邪的话,那么霄阳的罡煞就像烈阳一样,堂皇正大,威势赫赫。
但同样,很强,很恐怖!
“走吧,继续赶路!”霄阳拍拍手,一脸轻松写意的模样。
“别急,先等等!”
叶青阻止了霄阳,挥挥衣袖,劲气沛然,将弥漫于空中的灰尘和酷热吹散,走到美人蛇先前盘绕的那棵树前。
先前的金焰,连厉级诡怪美人蛇都能烧成灰烬,但偏偏那棵树只是被烧焦了外皮,并未彻底烧毁。
霄阳也发现了这棵树的异状,奇怪道:“咦,这什么树啊,这么硬,居然不怕我的紫阳金焰?”
“紫阳金焰,霄阳所炼的罡煞,名为紫阳金焰吗?不知属于几品罡煞?”
叶青心中猜测着,脸上却不露声色,道:“这棵树名美人树,美人树受雷火相击而生,质地坚韧,不畏水火,不惧风霜,能抵挡水火的侵袭,本身就是上好的诡器材料。”
“当然了,还有一点儿,美人蛇伴美人树而生,美人树不死,则美人蛇不灭。”
说话间,叶青一掌按在美人树干上,一呼一吸,胸腹鼓胀如蟾鸣,手掌间雷声烈烈,劲气滚滚下天庭。
“钓蟾劲”
“奔雷无极掌”
“轰隆……”
霸道刚猛的掌力涌入美人树内,紫阳金焰不伤的美人树轰然炸裂,一道虚幻的蛇影咆哮着从树中掠出,但刚一掠出,便烟消云散。
“一枚银色龙蛇符文入帐,舒服!”看到美人蛇彻底死亡,叶青心中一喜。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抢先动手,一来是他想看看霄阳的手段,二来是他知道霄阳一击无法彻底杀死美人蛇,有恃无恐。
有人打野他补刀,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啧啧,没想老弟你知道的这么多?”霄阳也不疑有他,看到叶青彻底杀了美人蛇,由衷赞叹道。
叶青谦虚笑笑:“应该的,毕竟,我是个读书人嘛!”
霄阳:“……”
不提读书人这茬,大家还是好朋友!
“走吧!”杀了美人蛇后,叶青和霄阳转身离开,继续登山。
盘蛇岭并不高,但却如龙蛇一样,起伏绵延,盘旋回绕,所以山道亦显得崎岖不平,绵延不绝,途中甚至要经过不少悬崖绝壁,十分危险,故而有盘肠九曲,步步惊险之谓。
若是普通人,花费一天的时间,都未必能翻越盘蛇岭。不过,叶青和霄阳都是高手,轻功不俗,气力绵长,所以很快就翻越了大半个盘蛇岭。
“穿过这座吊桥,就下山了!”叶青指着前方一座吊桥,道:“按这个速度,我们天黑前就能下山。”
“嗯!”霄阳点点头,期盼道:“赶紧下山,找个地儿歇歇脚,我的腿都快走断了。”
吊桥长约十数丈,主体为铁链,上方铺着木板,两侧镂空,横亘于一条山涧上。
山涧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笼罩着吊桥,整个吊桥如似漂浮在云雾上一般,美若仙境。
两人刚走到吊桥的中央,笼罩在周围的云雾陡然翻涌起来。
“小心些,有些不对劲儿!”见状,霄阳凝重道。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忽然出现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仿佛同样要横穿吊桥般。
紧接着,那些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数十名身穿盔甲、手持长戈的士兵,盔甲样式古朴,长戈怪异,不像是楚、燕、雍、魏四国任何一国的制式甲胄。
士兵军阵整齐,威严肃杀,一步步向两人走来。
但偏偏,没有一丝声音,而所有士兵亦如同未发现两人一般,目不斜视。
“这是……幽朝的制式甲胄和兵刃!”霄阳脸色一变:“他们是幽朝士兵。”
“可是,这怎么可能?”
叶青知道霄阳的疑惑,幽朝千年前虽然一统天下,威压海内,但早已被燕、楚、雍、魏所瓜分、覆灭,所以怎么可能还有幽朝士兵残留?
“不对,这些不是真人,而是……诡异!”
所谓诡异,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诡境或者能量,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可知的存在。
诡异形成不可知,来历不可知,危险不可知,不可灭,不可亡,不可杀,就算强行将其毁灭,过一段时间又会重新恢复,诡秘异常。
诡异一般会出现在固定的地方,危险程度不定,有的危险,陷入其中有死无生;有的则没有危害。
所以,陷入诡异,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快走!”霄阳当然知道诡异,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叶青神色凝重,摇摇头:“来不及了!”
因为,那些幽朝的士兵已经走近了两人。
叶青和霄阳一瞬身体紧绷如弓,气机萦胸,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有任何危险,便会作出反应。
然而,那些幽朝士兵仿佛没有看见两人一样,径直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向吊桥下方看去,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似乎在大吼大叫。
但叶青和霄阳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像那些人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一样,只见其人,不闻其声。
下一刻,那名惊叫的士兵,头颅忽然滚了下去,鲜血喷涌。
就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瓜!
原本整齐肃杀的军阵,陡然混乱起来。
所有士兵都惊恐地向吊桥下方看去,也不知那些士兵看到了什么,尽皆面露惊恐,双目圆睁,惊叫连连。
紧接着,有人如被巨力撕扯一样,四分五裂;
有人的头颅如被巨锤砸中一样,轰然破碎;
有人的脖颈如被绳索缠住,脸色涨红,窒息而亡;
有人如同从高空中坠落,成了肉泥;
有人如同被凌迟处死一样,全身血肉被一寸寸剔光,只剩下森森骨架;
有人如同被大火焚烧,化为一团灰烬。
……
种种死法,离奇古怪,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零九章 诡异
“咕噜……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儿?”
霄阳咽了口唾沫,嘴唇发青。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叶青摇摇头,神情凝重,来了个否决三连。
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看到这些幽朝士兵,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般,旋即便以各种诡异、离奇的方式死去。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却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一片云雾。
眨眼的功夫,吊桥上的幽朝士兵,就死的一干二净,莫名其妙地死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空荡荡的吊桥,以及一桥尸体和鲜血,静寂而诡异。
旋即,云雾翻涌,所有的画面,尽皆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这……消失了?!”
霄阳眨了眨眼,一脸懵逼:“诡异……结束了!”
叶青神情凝重,摇了摇头:“恐怕,才刚开始!”
“什么?”霄阳顺着叶青的目光,看向吊桥下方,只见吊桥下方的云雾,诡异地翻涌着,就仿佛有什么巨大、恐怖的东西,在云雾中游动一样,搅动云雾,变幻不休。
观察了一会儿,两人发现只是云雾翻涌,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诡异危险的事情,不由松了口气,叶青急忙催促道:“先过桥!”
“嗯!”霄阳点点头,一步迈出。
叶青同样如此。
但刚走了一步,叶青身子一颤,神情惊恐,只见吊桥下方的云雾中,忽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赫然就是他自己的尸体,面容扭曲,双目圆睁,吐着长长的舌头,如同被吊死的一般。
“咕噜……”
叶青咽了口唾沫,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刚才画面中,那些幽朝士兵看到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尸体,亦难怪对方会如此惊讶和恐惧。
估计,任谁看到自己的尸体,惟妙惟肖的尸体,就像自己真的死了一样,都会感到震惊和恐惧。
“啊……我的尸体……”
霄阳显然也发现了吊桥下方自己的尸体,惊叫了一声。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霄阳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在叶青惊恐的眼神中,霄阳的脑袋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禁锢住,而后缓缓转动。
任凭霄阳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
“咔咔”声中,霄阳的脑袋,直直被转了两圈。
就在叶青以为霄阳必死时,站在原地的霄阳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秘的娃娃。
神秘娃娃手掌般大小,但却有着如婴儿一般的皮肤和血肉,表情丰富,如同活的一样。
而此时,神秘娃娃的脑袋亦被转了两圈,脖颈扭曲。
但偏偏那个娃娃并没有死,只是小脸紫红,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
神秘娃娃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抱着脑袋,使劲向相反的方向掰扯,“噔噔”朝着重新出现的霄阳跑去。
但跑着跑着,神秘娃娃的眼角流出殷红血泪,而其脖颈则被无形力量扭动着,继续旋转。
一圈,一圈,又一圈。
两圈,三圈,四五圈。
在距离霄阳还有三寸距离时,神秘娃娃的脑袋,直接被扭了下来。
下一刻,神秘娃娃砰然炸裂,但飞溅出来的却不是血肉碎块,而是一条条手指长短、乳白色的虫子。
“替伤虫……替命娃娃!”叶青眼睛微眯,那些乳白色的虫子,是一种名为替伤虫的厉级诡怪。
替伤虫,怪如其命,炼化后,有替人抵挡非致命伤害的能力。
替伤虫是一种天然的诡怪,但替命娃娃,却是后天炼制的一种特殊诡器,且炼制手法极其残忍。
炼制替命娃娃,需要以十月怀胎而未出生的婴儿为主体,趁婴儿长成,但还未出生之际,以特制替伤虫喂食母体,替伤虫进入母体后,会开始一点点蚕食婴儿,占据婴儿的身体。
随后不断喂食替伤虫,逐渐以替伤虫替代婴儿,以母体温养替伤虫,形成替命娃娃,待替命娃娃彻底化作人形之后,剖开母体,取出母体中的替命娃娃即可。
替命娃娃因诞生于母体,故而有一定的灵智,可代替主人承受致命伤害。
相比于替身木偶,替身木偶只能使用一次,而替命娃娃只要不彻底毁坏,只需温养一段时间,用替伤虫喂养,就会恢复,无限使用。
所以,相比之下,替命娃娃比替身木偶不知要珍贵上多少倍。
只是由于替命娃娃的炼制方式太过残忍,所以被朝廷和诸多名门大派斥为邪魔外道,禁止炼制。
只有一些邪魔外道、罔顾人命之辈,才会炼制替命娃娃。
“噗……”
替命娃娃毁灭的一瞬,与之心血相连的霄阳,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霄阳又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色惊恐,正欲张嘴大叫,却见叶青以手挡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霄阳身为炼罡境强者,意志力自然不弱,立即止了声。
叶青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之后,吊桥下方的云雾中又出现一具被五马分尸的尸体,同样是他的尸体。
“看来,我猜对了!”叶青心中一喜,他发现,那些幽朝士兵死前,都曾大喊大叫过。
先前,霄阳同样惊叫了一声,才差点诡异死亡,反倒是他没有出声,安然无恙。
他刚才试验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料,只要能忍住心中的恐惧,不出声,就不会有事儿。
叶青又试了一次,向前走了一步,云雾下方再次出现了一具他的尸体,这次是淹死的,身体鼓胀,面庞涨大,看上去十分渗人。
但他没有出声,所以自然无事!
而且据他估计,一旦出声,那么他就会以下方云雾中尸体的死亡方式死掉。
故而先前那些幽朝士兵的死亡方式,才会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霄阳也看出了端倪,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捂着嘴巴,向前跨出一步,看着下方云雾中自己的尸体,强忍着没有出声,自然没有发生如先前般的事儿。
有了方法,两人的速度便快了起来,很快就穿过了吊桥。
穿过吊桥后,两人舒了口气,回头望去,只见下方的云雾中,摆放着一具具自己的尸体,死亡方式千奇百怪,淹死的,烧死的,活埋的,吊死的,凌迟的,摔死的……着实有些渗人。
“呼呼……”
这时,云雾晃动,一具具尸体下方,忽然浮现出一颗颗眼睛。
或者,准确点儿说,那些尸体,就在那一颗颗眼睛里。
每一颗眼睛里,就是一具尸体,一种死法。
下一刻,云雾中的眼睛缓缓闭上,而云雾中那些尸体自然也消失不见。
紧接着,朦胧的云雾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影子,钻入深处,消失不见。
“那……那是什么?”等云雾恢复平静,两人感受不到危险时,霄阳才咽了口唾沫,神情震撼道。
叶青舔了舔嘴唇,耸耸肩:“你看我真诚的眼神,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难怪,安阳县靖安司的档案上,记录有多起行人莫名在盘蛇岭失踪的事件,事后调查时,却没有任何发现,估计与这里的诡异有关。”
“行了,别想了,先下山吧!”霄阳拍了拍叶青的肩膀,迫不及待道:“总感觉这盘蛇岭阴森森的,不对劲儿!”
“好,下山!”叶青也不欲久留,两人以最快的脚程,下了盘蛇岭。
安全下了盘蛇岭后,两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实在是刚才的情景太诡异了,他们能活下来,纯属运气。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弱者,一旦遇到诡异,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老天爸爸的心情。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啊,天也快黑了,走,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好好喝上一杯,庆祝一下!”霄阳抬头,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叶青环顾了一周,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道:“看这天儿,貌似也要下雨了,只能先找个山洞凑合一宿了!”
“只能这样了!”霄阳点点头,两人开始在周围找了起来,没多久,两人就找到了一间荒庙。
荒庙不知祭祀的是那种野神,早就没了香火,神像破损不堪,墙壁开裂,到处布满了灰尘蛛网,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破败不堪。
唯独一面画满了飞天仕女的墙壁,仿佛经常有人擦拭一样,整洁干净,与整个庙宇格格不入。
叶青和霄阳检查了一下,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住了下来。
刚生好火,天就暗了下来,外面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霄阳抛给叶青一壶酒,自己也灌了一口,舒服地眯上眼睛。
叶青接过酒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肉干,一口酒,一口肉,好不惬意。
“砰……”
就在此时,本就破败的庙门,轰然破碎,一股凄风细雨携带着寒意吹入庙中。
“娘的,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了,浑身都湿透了!”随之而来,是一个粗犷狠厉的声音。
“是啊,还挺冷的,大哥,赶紧进庙去躲躲雨,喝口烈酒,驱驱寒气!”
紧接着,一群十五六个大汉走了进来,所有人尽皆气息剽悍,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看就是不是善茬。
十数人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为首的一名大汉,大汉身披一件狼皮,相貌粗犷,满脸胡须,魁梧如山,气息雄浑,仿佛一头人形凶兽。
不过,最显眼的当属其双眸,呈幽绿色,在黑夜中,闪烁着幽沉阴狠的光芒。
大汉甫一进门,就看到了叶青与霄阳,幽绿的双眸微眯,透出森森光芒,如剑一般,令人如芒刺在背。
“有人?”大汉身后,一人看到庙中的叶青和霄阳,有些意外,旋即凑近大汉,小声道:“大哥,要不要……”
说着,伸手在脖子前方比划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区区两人,便敢夜宿荒山野岭,岂是易于之辈,别惹事!”大汉低声道。
“是,大哥!”那人应了一声,语气仿佛有些失落。
第一百一十章 我喜欢男人
庙门口距离大殿足有十数米的距离,再加上风雨飘摇,两人以为说的小声,不会有人听到,却没想到他们的对话,早就被叶青和霄阳听得一清二楚。
庙内,叶青和霄阳相视一眼,冷冷一笑,这些人中,那名魁梧大汉有拓脉境的修为,剩下的人大都是凝气境,甚至还有一些淬体境的存在,想杀他们,寿星老喝霜,嫌命长了?
十数人进入大殿后,原本宽敞的大殿瞬间变得拥挤了几分,当然,也热闹了几分,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划拳的划拳,好不热闹!
刚开始时,或许有大汉的约束,这些人还比较规矩,几杯黄汤下肚,有些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大唱大叫,乱蹦乱跳,甚至有两个人还对骂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各种怼天怼地,各种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辈,而其他的人则在一旁起哄架秧子,笑声不断。
而叶青和霄阳,喝着小酒,吃着肉干,同样看得兴致勃勃。
“呦呦,快来看,墙上这些娘们好漂亮!”忽然,一个醉眼惺忪的男子,指着那面壁画上的飞天仕女,大叫道。
闻言,几个人迅速围了上去,猥琐笑道:“别说,还真漂亮,这脸蛋,这胸脯,这大长腿……啧啧,要是真人就好了!”
“漂亮,真他娘漂亮,老子要是有这样的婆娘,宁愿少活十年!”
“十年?十年算个屁,老子要是能和这些娘们快活一宿,宁愿不要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猴,我看你小子是想女人了,等过段时间,狗哥带你到村里抢几个娘们,乐呵乐呵!”
“嘿嘿,好!”
“小白脸,看什么看?”忽然,名为狗哥的男子看向叶青,瞪着双眼,恶狠狠道:“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叶青喝了口酒,挑了挑眉,懒洋洋道:“看美女啊,准你们看,就不准我看吗?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啊!”
“看美女?小子,你毛长齐了吗?”狗哥嘲笑了一句,引得所有人哄笑不已。
叶青嘴唇微挑,轻笑道:“早就长齐了,要不你是怎么来的!”
“哈哈……”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哄堂大笑。
狗哥刚开始有些发懵,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等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后,顿时满脸涨红,恼羞成怒道:“小子,敢拐着弯地骂老子,老子杀了你?!”
话音刚落,狗哥双手成拳,却是半握,露出五根蜷缩的手指,手指上泛着寒光。
旋即,狗哥身子低伏,左右晃动,呲牙咧嘴,眼中泛着疯狂,双拳一前一后摆动着,喉咙里吐出哼哼的嘶吼声。
仿佛,一头准备咬人的疯狗!
下一刻,狗哥像是寻觅到了机会,双腿用力,猛然扑出,双手快如幻影,嘴巴张开,露出森森牙齿,扑咬向叶青。
“狗?呵呵,我最喜欢狗了!”面对迎面扑来的狗哥,叶青仿佛视而不见,端起手中的酒杯,轻抿了一口,意态悠闲。
“其中,最喜欢火锅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已经距离叶青只有三尺的狗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一颗头颅,飞了出去。
死了!
所有人一愣,残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在他们之中数一数二,以疯狗拳闻名的阿狗,就这样死了!
甚至于,他们连阿狗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未知,而恐惧;因为恐惧,而恼怒!
“小子,敢杀我兄弟,老子活撕巴了你!”
五六名酒劲上头的大汉,陡然见到鲜血,激起了凶性,扯出腰间的刀剑,准备扑向叶青。
然而,他们刚向前迈出一步,便陡然僵硬在原地,继而一条血线在他们脖颈前一闪而逝。
继而,一颗颗大好头颅,滚滚落地,死不瞑目。
看着地上双目圆睁的几颗头颅,所有人心中皆生出一股寒意,面色发白。
一瞬,庙宇内气氛凝重如山!
“冲撞了两位,是我们不对,我向两位道歉。”正在此时,那名领头的大汉遥遥向叶青与霄阳抱了抱拳,旋即吩咐道:“将阿狗等人的尸体扔出去喂狼,省得打扰了两位朋友吃酒的雅兴!”
“是……是!”有人领命,小心翼翼却速度极快地将阿狗等人的尸体,扔了出去。
临了,还将庙内的鲜血擦拭了一遍,生怕惹恼了叶青这个煞星!
“唉……”
叶青有些失望,观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以及刚才动辄杀人的秉性,显然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些穷凶极恶之辈。
所以,对于击杀这些人,他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事实上,若非他在那名领头大汉的身上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他甚至不介意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为民除害。
当然了,他悍然出手,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杀鸡儆猴。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若不能震慑住对方,谁知道今晚休息时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绝对不会安生,所以干脆找个借口,来个下马威,让这些不速之客少动些歪心思,大家相安无事。
有了叶青的震慑,这些不速之客果然老实了许多,喝酒、聊天都故意压低了声音,躲着两人。
酒酣饭饱之后,所有人就着火堆,开始休息,庙内逐渐没了声音,只剩下庙外的小雨和风声,呜呜噎噎,如泣如诉。
“公子,公子……”
半睡半醒间,叶青忽然听见一声声轻柔的呼唤,鼻尖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
“嗯?”
叶青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一瞬,一个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女子容颜映入他的眼帘。
如果说,先前美人蛇的面容是魅惑、妖艳的话,那么眼前女子的容颜,则是温婉、清秀,玫瑰、百合,各有风格,却一样美丽。
“你是……”叶青揉了揉眉心,思维有些缓慢,转头环顾四周,发现他正处在一间古香古色、装饰雅致秀气的房间内,一看就是女子闺阁:“这里,又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他夜宿在一间破庙中,怎么会到了这里?
“妾身迎秀!”女子缓缓施了一礼,声音温婉清脆:“这里是妾身的闺房!”
“你的闺房?”叶青双眸微眯,起身坐起,道:“我是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重要吗?”迎秀缓缓一笑,如百花齐放,娇艳欲滴:“红帐温香,春宵一刻,公子何必辜负如此良辰美景呢?”
“良辰美景?”叶青挑眉笑笑:“我叶良辰何等人也,岂会被美色所惑?”
“公子可是不喜欢迎秀,没关系,妾身还有很多姐妹,都可以伺候公子?”迎秀并未生气,笑意盈盈,素手轻拍,房门推开,四个女子一齐走了进来。
四名女子,环肥燕瘦,高矮不一,气质迥异,有的如梅,孤傲清冷;有的兰,高雅知性;有的如牡丹,雍容华贵;有的如玫瑰,热情如火。
但无一例外,四名女子,都十分漂亮。
“妾身冬梅,见过公子!”
“妾身春兰,见过公子!”
“妾身牡丹,见过公子!”
“妾身玫瑰,见过公子!”
四名女子,盈盈一礼,莺声燕语,满室生香。
“这名字,有够俗的,不过这人嘛……咳咳……”
叶青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就算是做梦,也太不真实了!”
“咳咳……我叶良辰何等人也,尔等庸脂俗粉,岂能乱我心神!”
叶青抬头,一袖拍出,如击流云。
沛然劲气席卷而出,屋内的五名女子,毫无抵抗之力,径直被一袖轰飞,屋门亦轰然破碎。
然而,被拍飞的五名女子,却未有鲜血流出,在空中时,便化一阵烟雾,消失不见。
“果然不是人!”
叶青掠出屋子,落在院子里,院子里花草掩映,小桥流水,周围则是一座座雅致精美的阁楼,烛火通明,恍若人间仙境。
“嘻嘻……”
“咯咯……”
下一刻,迎秀、冬梅等五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空中,嬉笑着:“人皆好美色,公子为何要辣手摧花?可是我等姐妹不美?”
“不,你们很美!”叶青老实道。
迎秀微微一笑:“那公子,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叶青摸了摸鼻子,无辜道:“没办法啊,我喜欢男人!”
迎秀:“……”
冬梅:“……”
所有人:“……”
“轰隆……”
便在这时,轰鸣声中,一个人从旁边的一座阁楼内掠出,大笑道:“爷爷不和你们玩了!”
人在半空,看见了院中的叶青,身影一转,落在叶青身旁:“老弟,你也出来了!”
来人正是霄阳!
“嗯,老哥你见识多广,可知这些是什么诡怪?”叶青问道。
霄阳摇了摇头:“没见过!”
叶青道:“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话音未落,叶青手腕翻动,以脚为轴,旋转半圈,一柄柄飞刀,向四面八方掠出,快如疾风,射穿迎秀、冬梅等人的喉咙,几名女子化作雾气,消失不见。
霄阳在叶青动手的同时,亦悍然出手,一掌按出,虚空收缩,如被挤压在一起般,追向他的几名女子仿佛枯叶般,被无形巨力碾压,寸寸湮灭。
但和迎秀等女子一样,那些女子只是消失,并未留下尸体。
“杀不掉的!”叶青皱眉,脚步一点,向外冲去,但刚一掠出阁楼的范围,虚空便如水般抖动起来,叶青身影一花,等再出现时,又回到了院内。
“我试试!”霄阳猛然跺地,一个旱地拔葱,直冲云霄。
但下一刻,霄阳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院内。
“出不去?”
上天无路,左右无门,难道让他们钻地不成。
叶青和霄阳相视一眼,神情凝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壁画
“咯咯……为什么要离开呢,这里不好吗?”
嬉笑声中,迎秀、冬梅等十数人的身影再度浮现在空中,笑意盈盈,百花摇曳。
“看他们,多快乐啊!”
迎秀挥了挥手,周围阁楼中的所有情景,均浮现在两人眼前。
只见阁楼中,先前庙宇中那些大汉,一个个温香软玉在怀,美酒香醇,佳肴盈室,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好不逍遥快活。
“留下吧!”
“留下吧!”
空中,所有的美女轻启朱唇,娇声软语,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呵呵……果真应了他们先前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叶青看着阁楼中的景象,嘲讽道。
阁楼中的景象看似妙不可言,但在叶青的眼中,却是大相径庭,只见那些享受美酒佳肴、温香软玉在怀的大汉,早就伤痕累累,人不成人。
他们吃的,是自己的肉;
喝的,是自己的血;
剜的,是自己的心肝。
偏偏,这些人仿佛毫无所觉,满脸笑容,露出森森白骨,一笑如鬼!
“轰……”
这时,霄阳也动了手,一脚跺下,大地轰然皲裂,漫天泥土化长龙,冲天而起,将空中的无数女子绞碎。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你们都留下!”
迎秀重新凝聚,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狰狞与狠毒。
“啊……”
迎秀仰天尖叫一声,空中的所有女子都随之仰天尖啸,刺耳的尖啸声中,声波如涟漪,荡漾开来,小桥、流水、阁楼皆坍塌于无形,阁楼中的红粉骷髅,亦寸寸碎裂。
“哼……”
叶青和霄阳同时闷哼一声,眼耳口鼻之中渗出缕缕鲜血,头痛欲裂。
“找死!”霄阳怒吼一声,双眸中喷出金色的火焰,右手握拳,缓缓抬起,每起一寸,拳头上的金焰便凝实一分。
三寸之后,拳高于顶,便是光耀天下。
刺目耀眼的金焰之下,虚空震颤,所有一切都被碾碎、湮灭,包括刺耳的尖啸。
空中的女子,一瞬被壮阔恐怖的拳劲和拳意摧毁。
但下一刻,无形云雾汇聚,迎秀等十数名女子的身影,又重新浮现在空中,甚至连力量都未有一丝削弱。
“杀不死?!这还怎么玩?”霄阳双目圆睁,这些女子虽然不强,但杀不死,蒸不熟,煮不烂,如此没完没了的打下去,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咯咯,你们逃不掉的!”空中,迎秀娇笑着,诡异的声音遍布虚空,掀起层层云雾,排山倒海般向两人涌来。
“轰……”
霄阳仍旧一拳轰出,拳意横空,罡气爆发,空中瞬成一片金色火海,将覆涌而下的云雾气浪轰散。
但狂暴的劲气,亦让霄阳气机紊乱,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办?”
霄阳脸色惨白,看向一直未出手的叶青。
叶青双眼微眯,以手抚鼻,忽然道:“跟我来!”
“怎么,你有办法?”霄阳眼睛一亮。
叶青道:“试试看!”
说话间,叶青直接向院子中央的影壁掠去。
看到叶青的举动,迎秀等众女子忽然大怒,齐齐向两人冲来。
“猜对了!”看到迎秀等女子的举动,叶青心中一喜,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凌空一按,隐匿于空中的无形血影掠出,将所有女子绞杀于无形。
“不……”
等迎秀再度凝聚时,叶青和霄阳已然掠至影壁前。
“现在怎么办?”霄阳问道。
“凉拌!”叶青回了一声,然后直接向影壁冲去。
“老弟,你干什么?别想不开啊……”霄阳一惊,以为叶青宁死不从,打算以死来保全其清白,虽然他也觉得有些荒唐,但没准儿人家就是视节操如生命呢?
但话还没说完,却见叶青径直穿过影壁,消失不见。
“出口?”霄阳恍然,有样学样,身形一掠,消失在影壁中。
空中,只剩下迎秀凄厉尖锐的声音回荡不休。
“破庙?我们又回来了?!”
穿过影壁后,叶青和霄阳环顾了一圈,竟然惊奇地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破庙内。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影壁是出口的?”霄阳疑惑道。
叶青缓缓道:“刚才你与那些女子交手时,所有的阁楼、树木都受到了波及,化为虚无,唯独那面影壁安然无恙,所以我猜测只有那面影壁是实物,其他的东西,都是虚幻。”
“因而,我姑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成功了!”
“老弟,有你的,否则我这次可就栽了!”霄阳拍了拍叶青的肩膀,面露感激,不过心中却对叶青的忌惮更上了一层楼。
无论是先前那座吊桥上的诡异,还是今晚破庙中的诡怪,叶青的应对都可谓不俗,面对危险,不慌不燥,镇静自若,心智、手段,比他这位靖安司的专业人员还要略胜一筹。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他故意藏拙的原因。
不过,即便如此,叶青此人也不可小觑,更不可留。
“老弟,你在看什么?”霄阳夸完,却看见叶青没有吭声,反而走到了那面画满仕女的墙壁前面,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你说,我们好端端的在破庙内休息,为什么一觉醒来,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钻出影壁后,我们会出现在破庙内?为什么影壁上的画面,与破庙内这面仕女墙壁,有些相似?”
叶青沉思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神秘的地方,与这面墙壁有关?”霄阳皱眉道。
他不是蠢货,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个破庙不对劲儿,而在整个破庙中,最显眼的无疑就是眼前这面墙壁。
“不是有关,我甚至怀疑,我们先前所处的那个世界,就是画中的世界。”叶青摩挲着下巴,猜测道。
“很有可能!”霄阳赞同:“那你打算怎么办?”
“在那个壁画世界中,那些诡怪是主宰,杀不死,灭不掉,我们的实力亦受到压制!”叶青眸光闪烁:“但在外面,可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霄阳眼睛一亮。
“意思……当然是这个了!”叶青抬手,手腕半旋,手中劲气烈烈,滚滚雷霆下天庭。
“奔雷无极掌”
但掌势未落,墙壁之上的油彩忽然凸鼓起来,形成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庞,无声尖啸着,似要冲壁画。
霎时,一股邪异扭曲的力量在破庙内荡漾开来,试图阻止叶青。
但可惜,这股力量,与先前壁画之内的力量相比,有些小巫见大巫,不值一哂。
叶青冷哼一声,真气涌动,手中的劲气更磅礴凝实了几分,无极若有极,一掌按在墙壁上。
无声之中,墙壁上的油彩、仕女顿时扭曲,似有无形力量涌入壁画内,将壁画内的一切尽皆抹去。
油彩、仕女、颜色,如被橡皮擦去般,寸寸消失不见。
最后,只剩下灰暗的墙壁。
慢慢的,灰暗的墙壁开始变得破败不堪,上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数息后,轰然坍塌。
然而,就在墙壁破碎之时,一个魁梧的身影陡然从墙壁中钻了出来。
正是那名魁梧的领头男子,显然对方是趁着他破坏墙壁之时,挣脱了壁画的束缚,从壁画中逃了出来。
“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魁梧男子冲出壁画后,向叶青和霄阳道了声谢:“日后有机会,赵某再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
“告辞!”
说罢,魁梧男子便转身向庙外掠去,显得十分急迫。
“我送你一程!”
刚掠至院中,魁梧男子身后忽然传来叶青的声音。
“什么?”魁梧男子不解,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雪亮的光芒,在空中绽开,如一树盛放的梨花。
“不好。”
魁梧男子瞳孔收缩,汗毛倒竖,一股致命危机袭上心头,不由低吼一声,身子半扭,两手探出宽大的袖袍,抓向空中的雪芒。
在探出的过程中,魁梧男子的两个手臂上逐渐长出乌黑的毛发,毛发坚硬如钢针,泛着森森寒光。
一双手掌,骨节变大,膨胀,指甲变长,变尖,恐怖至极。
眨眼间,两条人臂,变成了狼臂;
两只手,变成了狼爪。
而魁梧男子的脸上,也长满了乌黑浓密的黑毛,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犬齿,如似狼首。
“嗷呜……”
狼啸声中,魁梧男子一爪抓碎雪芒,继而双脚猛蹬在地上,腰身弯折成九十度,而后绷紧,弓如霹雳弦惊,空中响起一声尖啸,人如箭矢,猛然向庙外蹿去,速度极快。
眨眼间,就到了庙门口。
眼看对方就要掠出庙门,逃出生天,然而就在此时,只见魁梧男子的身子忽然一顿,脑袋一歪,就那样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
“啧啧,好快的刀!”庙内,看着倒下去的魁梧大汉,霄阳瞳孔一缩,由衷赞叹道。
刚才魁梧男子抓碎的,只是一抹幻影,根本不是刀芒,事实上,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叶青的刀,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只是,太快,快到了超出了对方的视觉和反应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杀他?”
霄阳有些不解。
叶青淡淡道:“这些人是臭名昭著的狼盗,该杀!”
“狼盗?”霄阳走到魁梧大汉身前,将其身子翻了过来,检查了一下,道:“果然是狼盗,那的确该死!”
所谓的狼盗,和搬山匪差不多,搬山匪以尸体为食,而狼盗则以人肉为食,更加残忍。
狼盗生前为人,但为了生存,背弃了人性,并逐渐诡怪化,丧失人性,以人肉为食,以荒野为家,与诡怪为伴,残忍至极。
可以说,狼盗,就是半人半诡,非人非怪。
大楚有严令:遇到这种半人半诡,非人非怪,残害人类之辈,杀无赦!
所以,叶青杀了这伙狼盗,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呼……天也亮了,好事也做了,继续赶路吧!”
叶青轻轻拭去弯刀上的鲜血,在庙内扫了一圈,见到没什么油水可捞,有些失望。
好在,破庙内的壁画诡怪,为他贡献了一些龙蛇符文,也不算毫无收获。
据他估计,那个壁画诡怪最少也是一个厉级诡怪,能收获一枚银色龙蛇符文。
不亏,略赚!
霄阳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行吧,正好这天也晴了,预计中午就能赶到玉泉村!”
正在此时,一缕阳光破开乌云,明媚温润满人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湖精
叶青和霄阳离开破庙后,一路疾行,路上也再未遇到什么危险,于中午之前,顺利赶到了玉泉村。
虽然早从凌剑秋那里知晓了玉泉村的情况,但真正到了玉泉村,看到玉泉村的情况后,叶青才知事情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只见玉泉村外的田地,全部荒废,长满了荒草;村防空虚,村内狼藉不堪,到处堆放着垃圾与粪便。
更恐怖的,则属玉泉村的村民,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仿佛遭遇了饥荒一样。
但偏偏所有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诡异异常。
而且,原先上千人的村子,现在仅仅剩下三百来人。
叶青与霄阳走访了所有的村民,但尽皆一无所获,所有人的说辞,和凌剑秋先前的说辞一模一样。
至于于海的消息,村民同样一无所知,简而言之,就是所有人都没见过于海,不知其为何人?
随后,叶青和霄阳在玉泉村内以及周围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同样未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当然,有几条不算线索的线索。
一是玉泉村的村民之所以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并非是因为没有吃东西,纯粹是由于气血亏空衰败所致。
二是两人在玉泉村周围搜寻线索时,没有见到任何诡怪的踪迹,连最常见的风孩儿、泥娃娃等都未见到。
而且,按理说,玉泉村村防空虚,没有巡逻队员,村民也无任何抵抗之力,任何一个厉级诡怪,都能将玉泉村上下屠戮干净。
但偏偏,玉泉村却安然无恙。
据叶青与霄阳推测,这种原因,有两种可能:第一,玉泉村周围有一个极其强大的诡怪,吓跑了周围的诡怪,而这个诡怪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所以没有杀掉这些村民。
譬如,挑食;
譬如,储备食物;
等等。
第二,则是玉泉村出现了诡异,诡异的存在影响了村民,以及吓跑了周围的诡怪。
经过两人商量后,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因为,那些村民的心口处,皆有用刀划开留下的伤痕,而那些伤痕估计是造成其气血亏空衰败的直接原因。
若真是诡异,以诡异的能力与恐怖,根本无需如此!
当然了,这也只是两人的推测,究竟事情的真相如何,还待进一步的调查。
不过,在叶青想来,最好不要是诡异,若真是诡异……那么,对不起了,我只能先溜了。
……
日落月升,当玉泉村被黑暗所覆盖时,静寂成了世界唯一的主题。
准确点说,不是静寂,而是死寂。
就像玉泉村,如同一座真正的死村般,没有一缕灯火,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点生机。
“好奇怪啊,总感觉玉泉村,已经死了!”
从心的叶青和霄阳,躲在距离玉泉村较远的地方,远远盯着玉泉村,低声道。
原本躲在村中,近距离观察,是最好的选择,但天知道是什么使玉泉村变成了这样?
如果说是诡怪还好,以他们两人的实力,纵然不敌,他们也把握逃跑;如果是诡异的话,搞不好他们两人也会陷入危险。
当然,置他们于险地事小,万一耽搁了调查事情的真相,无法向靖安司汇报事大,所以两人心有灵犀地选择了远离玉泉村,暗中观察。
这不是怂,而是策略,对,是策略!
“确实如此,白天的时候,村子里还有些人气儿,但一到晚上,整个村子的精气神就消失了,恍若坟冢一般。”
叶青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望着空中乌黑的阴云,淡淡道:“今天晚上,应该会有收获!”
“嘿嘿,是收获还好,要是催命符,那可就麻烦了!”霄阳有样学样,躺在地上,嘿嘿一笑。
“乌鸦嘴!”
叶青白了霄阳一眼:“不过嘛,吉人自有天相,有老哥你在,就算是催命符,估计也会变成福星高照!”
“这话实在,我爱听!”霄阳哈哈一笑。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关注着玉泉村的情况,时间一晃而过。
“来了!”
刚过子时,躺在地上闭目假寐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眸光生电。
与此同时,霄阳也醒转过来。
两人循着夜色望去,只见不知何时,玉泉村旁边那座湖泊上,涌起了一阵水雾。
那座湖泊,名玉泉,水如碧玉,清甜可口,故名玉泉,而玉泉村之名也由此而来。
两人白天时,也曾检查过玉泉,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但现在看来,问题就出在玉泉上。
两人相视一眼,皆有些讪讪,亏他们一个是炼罡境,一个是拓脉境,在玉泉旁边转悠了两三圈,居然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有些丢人!
玉泉上空,水雾愈发浓郁,紧接着一条条丈尺长短、鳃边长着三条红须,通体雪白的大鱼,跃出泉水,悬浮在空中。
不一会儿功夫,空中就出现了不下数百条大鱼,白茫茫一片,如似纷纷扬扬的大雪。
“当当”
忽然,一个背着龟贝、头生双角,脸庞漆黑如墨,长着双手双脚,仿若人类一样的诡怪缓缓浮水面。
人形诡怪一手提着一面铜锣,一手拿着鼓槌,边浮出水面,边敲着铜锣。
当当声中,空中的大鱼开始游动,向前蔓延,眨眼间就形成了一条雪白的桥梁。
泉水自动上涌,将人形诡怪托了起来,落在大鱼形成的桥梁上。
落在桥上后,大鱼托着人形诡怪向玉泉村方向掠去。
“这是什么诡怪?”叶青传音问道。
霄阳注视着空中的诡怪,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一种湖中的精怪。”
“湖精?”山有山灵,水有水精,眼前的人形诡怪,应该就是水中精怪的一种,与小君山的山神相似,只是一正一邪罢了!
叶青眯着双眼,看着空中的湖精,只见湖精到了玉泉村上空后,拿起鼓槌,重重敲在铜锣上。
“当……”
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在空中荡开层层涟漪。
随着声音扩散,玉泉村内的村民鱼贯走了出来,手中皆提着一柄刀。
所有村民神情麻木,目光浑浊,仿若死人一样。
走出村子后,数百名村民径直走到玉泉前。
“当……当……”
大鱼上的湖精重新回到玉泉上空,接连敲了两声铜锣。
铜锣声声,急促而紧凑,尖锐至极,即便隔了老远,叶青与霄阳也觉得神魂摇曳,灵机蒙昧。
随着锣声,站在玉泉前的村民,开始扯开衣服,露出胸膛,继而拿起手中的刀,在心脏的位置剜割开一条深深的伤痕。
剜开伤口后,流出汩汩鲜血,滴入玉泉中。
澄澈干净的湖水,瞬间被鲜血晕染成了浑浊。
而那名村名仿佛不知疼痛般,站在原地,呆滞无声。
待那名村民流了约莫一大碗的心头精血后,空中白色大鱼的红须垂下,抚在村民的伤口上。
下一刻,只见村民心脏处的伤口立即停止了流血。
旋即,那名村民转身离开,另一个村民上前,与第一名村民的举动一般无二,剜开胸膛,流出鲜血。
第三人……
第四人……
第五人……
玉泉村的村民,就仿佛提线木偶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剜开胸膛,将心头精血滴入玉泉之中。
不大一会儿功夫,泉水便被彻底染成了血红色,粘稠如汞,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虚空。
“你说这个湖精,想要干什么?”叶青低声问道。
霄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看看再说!”
“当……当……”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空中的湖精忽然敲动铜锣,伴随着锣声,玉泉中央的湖水慢慢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
漩涡中央,一朵洁白如玉的莲花慢慢浮了出来。
待白玉莲花浮出水面后,湖泊中粘稠嫣红的血液,仿佛受到牵引般,涌入莲花中。
洁白如玉的莲花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而嫣红的湖水,则重新变得澄澈干净。
只剩下一朵血莲花漂浮在湖泊中,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空中的湖精,看着血红莲花,神情灼热癫狂。
“当……”
湖精急忙敲动手中的铜锣,随着锣声,原本静立在玉泉旁的十几名村民,齐齐剖开胸膛,挖出心脏,扔到湖中的血莲花上。
那些村民的动作太快,又太突兀,叶青和霄阳纵然想阻止都来不及。
而剖心挖肺后的村民,自然失去了生命,只见空中的大鱼甩动鱼须,将失去生命的十数名村民缠住,拉进口中,嘎吱嘎吱咀嚼起来,满嘴的血水喷溅而出,残忍至极。
这时,只见湖中那朵血莲花,十三片花瓣舒展开合,如似口齿一般,将莲花上的十几颗心脏咬碎,吞噬殆尽。
吞噬了十数颗心脏后,那朵莲花愈发娇艳欲滴,闪烁着妖艳的光芒,馨香四溢。
“呼……好香!”纵然隔着老远,叶青和霄阳也闻到了一股馨香,只觉得通体舒畅。
“这是什么东西?”叶青目光微垂,小声道。
“不知道,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霄阳摇了摇头,只是垂下的眼眸中,隐晦地闪过一丝贪婪。
略一思忖,霄阳眼珠子一转,道:“很显然,这个湖精就是造成玉泉村村民失踪的真凶。”
“观这个湖精,应该是怨级诡怪,实力不太强,你我应该能对付。”
“这样,叶老弟,你去救那些村民,我去对付那个湖精。”
叶青稍一思考,点点头:“好!”
“我先上!”话音未落,霄阳已经掠了出去,人在半空,身上涌现出熊熊金焰,灿若金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玉莲花
“轰隆……”
眨眼间,空中白色大鱼组成的桥梁,直接被霄阳撞的四分五裂,漫天血肉,在落下的瞬间,就变成了飞灰。
坐在白鱼上的湖精自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鼓槌,照着金阳一槌砸下。
鼓槌不大,看似平凡普通,轻飘无力,但敲击在紫阳金焰上,漫天金焰瞬间崩溃,鼓槌径直敲在霄阳的拳头上。
霄阳的身体一颤,全身气机紊乱无序,拳劲消退,而后如遭雷齑,倒飞而出,重重砸入大地之中。
“呸……有两下子啊!”
然而,湖精正准备离开,泥土炸裂,一个人影豁然冲出,如似长虹,出现在湖精身后,一拳轰出。
拳走刚猛,一拳之下,整个虚空都仿佛被煮沸了一样,草木焦枯,灼热酷烈。
然而,只见糊精双臂抱头,蜷缩起身子,只露出背后的龟壳。
轰鸣声中,以龟壳为中心,向四周掀起恐怖的风暴,但偏偏首当其冲的湖精安然无恙。
旋即,糊精抬起右腿,黄狗撒尿般,以极为不雅的方式,蹬在霄阳的肚子上。
然后,霄阳就再次飞了出去,在地上犁开一条深达数尺的沟壑。
“呸呸……老子堂堂洛水郡靖安司巡查使,就不相信打不过你一个湖精!”
霄阳也是耐揍,挨了糊精两击,硬是没事,复又冲了上去,与糊精大战在一起。
而趁着霄阳与糊精大战,叶青暗中上前,将呆滞无神的村民,一个个带回村内。
然而,刚将村民安排好,叶青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身影如鸿羽般,轻轻向后飘出。
而就在此时,一个鼓槌突兀出现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轻轻敲下。
“湖精?怎么会在这里?霄阳呢?”叶青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
一击不中的湖精,再度一闪,如穿梭时空般,陡然出现在叶青身后。
然而,秋风未动蝉先觉,叶青仿佛早有所觉,湖精刚出现,他便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残影。
湖精再追,叶青再闪。
一时间,空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虚影连连,仿佛井中月水中花,乍现还逝,既逝还现,如梦似幻。
湖精身影诡异,仿若会穿梭空间般,倏忽东西,倏忽南北,如鬼似魅。
而叶青的身影,则如一缕青烟,看似有形有迹,身影清晰,但却无法琢磨,翩跹如仙,自在逍遥。
一个诡,一个快;一个奇,一个仙。
但偏偏,湖精无法追上叶青,撞碎的只是一个个叶青的虚影。
“呦……”
久追不上,湖精仰天尖叫一声,显得十分愤怒,猛然敲动手中的铜锣。
“当……”
锣声高亢响亮,振聋发聩,如似惊雷,但却带着一种诡异、扭曲的力量,仿佛有无数人在脑海中呢喃低语一样,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烦乱不堪。
更有无数记忆,如被从脑海中抹去了一般,一祯祯消失不见。
叶青一瞬脑袋晕眩,思绪空白,什么也知不道,什么也不明晰,不知该干些什么,呆愣在原地。
显然,锣声有攻击神魂的功效。
空中的湖精一喜,身影一闪,出现在叶青身后,鼓槌照着叶青的后脑勺敲下。这要是死敲实了,足以一瞬震碎叶青的精神,湮灭他的神魂。
但就在鼓槌即将落在叶青的后脑勺上之时,叶青呆滞的眼睛中,掠出一丝精芒,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邪魅的光,伸出手,一把攥住落下的鼓槌。
“呃……”
湖精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仿佛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受锣声的影响?
但不等湖精反应,叶青忽然伸出左手,猛然抓住近在咫尺的糊精,青魔手上涌出漆黑的幽冥鬼火,笼罩住湖精。
“呦……呦……”
幽冥鬼火无物不燃,霎时遍布湖精全身,湖精顿时痛苦地哀嚎起来。
“当当……”
糊精使劲敲动铜锣,每敲一下,无物不燃,素来难以磨灭的幽冥鬼火,便消弭一分。
三下之后,幽冥鬼火便彻底熄灭。
旋即,湖精脑袋后缩,钻入龟壳之中,而后身子一拱,整个身子竟然离开了龟壳,金蝉脱壳,向后掠去。
在后掠的过程中,湖精深吸一口气,敲在铜锣上。
偏偏,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但下一刻,无声之处,惊雷阵阵,以叶青为中心的地面,如似一层锦缎,被生生揭了起来,旋转着如蛟龙般,似要将叶青碎尸万段。
叶青双眸微眯,提袖三尺,每提一寸,便鼓胀一分,重一湖,三尺三分,便是鼓胀如江,重如湖泊。
提江湖,砸蛟龙。
轰鸣声中,旋转的泥土直接被砸碎,烟尘飞溅。
“吼……”
与此同时,叶青张口,如作狮子吼,蕴含着强横的精神力与磅礴的真气,如似仙人擂鼓,号令天地般,地伤天悲,风云恸哭。
湖精的眼耳口鼻间,喷出缕缕鲜血。
而风云激荡间,一缕雷光乍现还逝。
下一刻,湖精的眉心,出现一点血痕,血痕之中,萦绕着烈烈雷光。
“轰……”
继而,湖精的脑袋,轰然炸裂,鲜血还未迸溅,便被雷光湮灭,糊精的尸体亦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死了,呼,还真难缠!”见状,叶青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舒了口气。
这个湖精,确实很难缠,速度快如鬼魅,手中的铜锣又能直接攻伐神魂,影响他人的记忆思绪,鼓槌则可以影响他人的气机流转,阴损异常,令人防不胜防。
若不是他的《血海飘香》身法不俗,令他不惧湖精的速度,再兼修炼过《羲皇乘撵观想法》,精神力强大,锣声无法影响于他,否则的话,纵然他有一身本领,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这头湖精。
举个例子来说,霄阳就是前车之鉴。
想到霄阳,叶青神色微变。
“霄阳……”
叶青眉头微蹙,事先明明说好了,霄阳缠住湖精,而他救玉泉村的村民。
可是,湖精为什么会忽然过来攻击他?
这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湖精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强行摆脱了霄阳,过来攻击他。
但如果是这样,霄阳也应该会追上来,然而事实却是只见湖精而不见霄阳。
二是湖精杀了霄阳,之后过来杀他。
但这也不太可能,纵然湖精手段诡异,十分难缠,但霄阳好歹是炼罡境强者,且是洛水郡靖安司巡查使,并非一般武者,手中没几样保命的手段,谁会相信?
他一个拓脉境,都能杀了湖精,何况是霄阳?所以也不太可能!
那么,便只有第三种可能,就是霄阳故意让湖精摆脱于他,而后前来杀他。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也最大!
“杀我吗?”叶青双眸微眯,迸射出锐利如剑的光芒:“我倒要看看,你为什么要杀我?”
叶青将湖精掉在地上的鼓槌和铜锣捡起来,身形一掠而起,消失在玉泉村内。
玉泉旁,霄阳唇角上扬,眉峰抖动,露出邪魅的笑容,气质妖异邪诡,与先前的洒脱大相径庭。
就仿佛,揭去了面具一样。
“呵呵,没想到,在这个小地方,居然能遇到血玉莲花,意外之喜啊!有了这朵血玉莲花,我就可以一步登天了,哈哈哈……”
霄阳大笑一声,伸手一划,旁边几条大鱼直接从中间断为两截,喷出的鲜血则被血玉莲花所吸收。
吸收了鲜血之后,血玉莲花更加晶莹剔透,神秘莫测。
“好了,就快成熟了!”
霄阳舔了舔嘴唇,妖异而邪魅,旋即看向玉泉村的方向:“小老弟,可别让我失望啊,千万要多撑一会儿,等摘了血玉莲花,我就来收拾你!”
过了七七四十九息,血玉莲花的每片花瓣上,渐渐浮现出一枚神秘玄奥的符文,片片花瓣愈发凝实如玉,愈发玄妙精致。
玉泉上,以血玉莲花为中心,莫名浮现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如梦似幻,仿佛这一方天地,这一片自然,都成了血玉莲花的一部分。
“成熟了!”
霄阳眼睛一亮,纵身一跃,抓向湖中的血玉莲花,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血玉莲花时,一个人影突兀出现,以更快的速度掠水而过,将血玉莲花摘了下来。
“谁?”
霄阳惊怒俱加,居然有人敢虎口夺食,更令他震惊的是他事先竟未察觉到有人躲在一旁。
待看到站在玉泉另一边,笑意盈盈的少年时,霄阳瞳孔一缩,先扫过少年手中把玩着的血玉莲花,慢慢上移到其面容上,笑道:“原来是叶老弟你啊,吓我一跳!”
叶青唇角微挑,上下抛着血玉莲花,笑道:“老哥你不是在对付那个湖精吗?湖精呢?”
霄阳环顾了两圈,摸着后脑勺:“对啊,湖精呢?”
“可能被我的雄姿给吓跑了吧!”
“吓跑了?”叶青轻轻一笑:“那还真巧,居然跑到我那里去了!”
说话间,叶青将湖精的尸体扔到霄阳的脚下。
“呵呵,那还真巧!”霄阳看着脚下湖精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知道那个湖精奈何不了叶青,但以先前他和湖精交手的情况看,以湖精的手段,纵然奈何不了叶青,但最少能两败俱伤,最不济也能与他纠缠一段时间,足够他催生熟血玉莲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叶青就诛杀了湖精,而且看对方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模样,还挺轻松。
究竟是湖精太弱了,还是敌人太强了?!
好吧,是敌人太强了!
不然的话,他也用不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一种认为
他在第一眼看到玉泉中的莲花时,便认出了血玉莲花,继而便设计好了一切。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与湖精交手时装死,祸水东引,让湖精去对付叶青。
以湖精的手段,应当能与叶青纠缠一段时间,甚至是两败俱伤,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催生血玉莲花,将血玉莲花收入囊中。
随后他再去收拾残局,趁着叶青与湖精两败俱伤之际,他既能杀了湖精,又能杀了叶青,得到那件东西,完成此行最大的任务,一举两得。
但偏偏,湖精不争气,不但让他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叶青不但杀了湖精,安然无恙,而且血玉莲花也落到了对方手中。
更麻烦的是,叶青对他起了疑心,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抢夺湖中的血玉莲花,有了警惕心之后,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老弟,怎么样,你没事吧!”霄阳打算再抢救一下,看能不能再给糊弄过去。
反正这个世上,真话假话,人话鬼话,都是嘴里说出来的,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
叶青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霄阳。
“没事,那就好!”霄阳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弟,你可真厉害!”
叶青仍旧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不说话,我就看着你演。
来,大兄弟,请继续你的表演!
被霄阳盯地有些尴尬,霄阳也绷不住了,编不下去了,摊摊手道:“好吧,老弟,这事儿确实是哥哥我做的不地道。”
“实话告诉你,这朵莲花名为血玉莲花,血玉莲花是世间罕有的灵材之一,能够有效精粹武者的罡煞之气,并使罡煞之气具备一定的血煞之能,威能成倍增加。”
“你应该知道,天地罡煞之气,皆混杂不堪,武者炼罡,罡煞之气愈精粹,威力愈强。而炼罡境,说白了就是炼化吸收天地罡煞,打磨精粹罡气的过程。”
“若无特殊功法或者天地灵材,打磨精粹罡煞之气,只能靠水磨的功夫。所以一般精粹罡煞之气的功法或者灵材,对于炼罡武者而言,价值不可估量,亦是炼罡武者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霄阳停顿了一下:“仅凭这一朵血玉莲花,足以省却一个炼罡境武者半甲子的苦修,可想其价值。”
“嘿嘿,你看,哥哥我也只是一时贪心,想着让你先对付那个湖精,我好摘取血玉莲花,然后再回头去帮你,杀了湖精,一举两得嘛!”
霄阳苦笑一声:“唉,一时贪心,实非我辈所为啊,惭愧,惭愧!”
“这样吧,反正老弟你也快炼罡了,见者有份,这朵血玉莲花,你得三分之二,我得三分之一,算是向老弟你赔罪了!”
闻言,叶青一笑:“我还以为老哥你会将整朵血玉莲花送给我,当作赔礼呢!”
“嘿嘿……”霄阳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那个,老哥我好歹忙活了一场,总得给点辛苦费吧!”
“好,既然老哥你都坦白了,老弟我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反正湖精已经伏诛,我也没事,皆大欢喜,就如老哥所言吧!”
叶青哈哈大笑一声,将血玉莲花抛给霄阳:“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老哥你见识多广,就交给你了!”
“嘿嘿,老弟你就放心吧!”霄阳心中一喜,以为糊弄过去了,伸手接向空中的血玉莲花。
然而,就在霄阳即将接住血玉莲花时,莲花后方陡然出现一柄飞刀,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射向他的喉咙。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再加上霄阳以为将叶青糊弄过去了,也没防备,所以直至飞刀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时,方才反应过来。
霄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咫尺之间,猛然扭转头颅,右手仍旧抓向空中的血玉莲花,既想抓住空中的血玉莲花,又想躲过射向他喉咙的飞刀。
然而,就在此时,那柄飞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如似漫天繁星,分袭霄阳的双眼、脖颈、心脏等身体各处薄弱要害。
“繁星摘花手,繁星”
霄阳一惊,没想到仅仅一柄飞刀,便能演化繁星天坠,顾不得空中的血玉莲花,右手猛然紧握,虚空啪的发出一声轻鸣,如似整片虚空被握住了一样,射向他的飞刀凌空静滞,随后嗡鸣震颤,轰然破碎。
可是不等霄阳松口气,一抹刀光便映入眼帘,追魂夺魄。
刀光不但疾如狂风,而且轨迹阴诡,无法琢磨,虽只有一刀,却蕴藏着无数变化和后招。
偏生每一个变化和后招,都诡异异常。
“追魂刀法”
霄阳低吼一声,周身罡气爆发,紫阳金焰熊熊,气势一瞬攀升至巅峰,握紧的拳头下压,如日坠九霄。
刀芒若雪,在大日的照耀下,寸寸消融。
大日耀天,何人能挡?
拳势下压,拳意凌天,紫阳金焰之下,万物消融焦枯。
拳锋之下的叶青,岌岌可危。
但就在此时,看似落于下风的叶青却不慌不忙,左手中出现一个鼓槌,轻轻敲在落下的拳锋上。
轻飘无力的敲击下,凝实的拳势,恐怖的拳意,弥漫虚空的气机,转瞬紊乱不堪,势不成势,意不成意。
“湖精的鼓槌!”霄阳双目圆睁,心中生出一股致命危机。
“不好!!!”
念头刚起,原本消融的雪芒中,绽放出一抹更璀璨的光芒。
阴极而阳阳更盛,死极而生生更隆。
这一刀,更胜先前千万刀,风情万种,慑人心魂。
更快;
更诡;
更狠;
且在落下之时,刀光中染上了一抹青黑色的火焰,阴冷妖异。
“青魔手,幽冥鬼火”
追魂刀,幽冥火,我送见阎罗!
“轰……”
刀光幽火,由下及上,如似截天般,斜斜掠过霄阳的身体。
鲜血迸溅,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左腹直至右肩,纵贯全身。
继而,伤痕之中,渗出一颗颗透明的水珠,水珠晶莹剔透,仿若珍珠,但却阴森冰寒,凛冽如秋。
劲气聚如珠,万物复森寒!
下一刻,水珠破裂,无尽森寒劲气溢散,如凛风冽雪,席卷寒秋,万物凋零。
霄阳的身上,再添无数伤痕,形容可怖。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所有的伤口中,都燃烧着青幽色的火焰。
火焰遇血不熄,反而有愈燃愈盛的趋势。
“轰隆……”
偏生,叶青的攻击还未结束,张嘴间,吐气成雷,一缕雷光破空而出,直袭霄阳的眉心。
“飞雷”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一击必杀。
但雷光在掠至霄阳眉心时,霄阳头上的冠冕,垂下缕缕流光。
流光稀薄,但却明璨至极,如似阳光一般,形成一件玄妙复古的长袍,长袍肩悬日月,胸浮辰星,脚踏诸相,神妙异常。
雷光触及长袍,荡开层层涟漪,飞雷明明对准的是霄阳的眉心,偏偏在层层流光涟漪中,偏离了方向,擦着霄阳的鬓角飞掠而过。
“可惜……”
叶青伸手,召回飞雷,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突袭,只能到此为止了。
从血玉莲花到飞刀,鼓槌,再到追魂,幽冥鬼火,以及最后的飞雷,叶青的计划可谓环环相扣。
以血玉莲花为饵,以飞刀突袭,以鼓槌破除对方的罡气,其余的追魂、幽冥鬼火、飞雷都是杀招,招招致命。
事实上,霄阳猝不及防之下,也着实着了道,被追魂和青魔手重创,甚至连动用诡器的机会都没有。
只可惜,最后作为杀手锏的飞雷,却慢了一拍,被霄阳反应过来,使用诡器挡了下来。
可惜,行百里者半九十,功亏一篑!
但好在,也不算全无所得!
“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老哥我先前算计了你,你想要出出气,也不必下此狠手吧!”霄阳的长袍上,流光如梦,流光之下,蕴含于其伤口上的劲气和幽冥鬼火,一点点被祛除,不过效果甚微。
《追魂刀法》不但招式诡异,而且运劲阴损,气不露于表,劲不显于外,看似无威,但一击间却可以将劲力倾入其经脉窍穴,碎其心腑。
他先前的追魂,便是一刀间,将血影真气和幽冥鬼火倾力注入霄阳体内,扩散于身体各处。
所以,霄阳现在是表里如一,外表看着凄惨,内里也煎熬如烹油。
烈火烹油,外热内灼。
外热好散,内灼难消。
因而,霄阳想要驱除体内的劲力和幽冥鬼火,短时间根本无法做到。
“血玉莲花,我就笑纳了,当作是你刚才算计我的赔礼了!”
叶青接住方才从空中落下的血玉莲花,收入山河贝,挑眉一笑:“我杀你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你想杀我!”
“老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霄阳瞳孔收缩,试探道。
“误会?”叶青笑道:“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你应该和庆葵,是一伙的吧!或者准确点说,你应该就是庆葵口中的师弟吧!”
霄阳一脸无辜:“庆葵是谁?我不认识啊!”
“呵呵,老哥,没劲了不是。”叶青耸耸肩:“好吧,不管你承不承认,有一种认为,叫我认为你是!”
“当然了,我也有一定的证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证据,什么证据?”
霄阳双眼微眯,唇角泛起一抹微笑,似讥若讽。
既然你喜欢啰嗦,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听上一听,反正他也需要时间恢复,以及……等人。
“第一,庆葵临死前,说他有一个师弟,庆葵是炼罡境,他的师弟应该也不差,正好,你也是炼罡境;第二,庆葵刚死,你就出现了,不巧吗?第三,我一个小人物,第一次见面,你堂堂洛水郡来的大人物,就对我热情如火,虽然呢,这么说我也有些难为情,但唯有这个词语,最为合适!纵然是一见如故,但这个热情法,却也过了,不是缺心眼,就是非奸即盗啊!”
叶青伸出第四个手指,继续道:“第四,凌司首行事素来谨慎稳妥,让我来玉泉村调查村民失踪之事,若是让你跟着,无论是事前事后,都应会知会我一声,但他却没有,显然你是私自做的决定。我是去调查案子,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跟着图个什么?真相恐怕只有一个,图我的命吧!”
“第五……”
“还有第五……”霄阳诧异,前面几点,他也承认,确实是他心急了,做的有些刻意。
但自出城这一路上,他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叶青没有搭话,继续道:“第五,在盘蛇岭的吊桥上,你使用了一样东西,即替命娃娃,你或许以为我不知道,就没多想,但不巧的是,我恰好知道这种诡器。”
“替命娃娃只能由本人炼制,炼制后无法转让,无法掠夺,终生只有一主,所以这个替命娃娃只能是你自己炼制的。”
“替命娃娃的炼制手法极其残忍,非正道所为,更为大楚朝廷所禁止。”
“从替命娃娃可知,老哥你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啊!而这也让我真正对你有了警惕!”
“第六,则就是血玉莲花的事儿,你原本的打算,恐怕是想让我和湖精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利吧!”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没准是巧合呢,当不得真吧!”霄阳本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成想,到处都是破绽。
叶青淡淡一笑:“这世上,有些事情,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有意!”
“江湖上,一个巧合无妨,两个巧合无恙,三个巧合,可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相争了!”
“巧合多了,就是有意,好,好,哈哈哈……”霄阳沉默了一下,忽然张嘴大笑,笑声肆意邪魅:“那如果你猜错了呢?”
叶青无所谓道:“如果猜错了,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江湖事,生死事;江湖人,生死人,谁人手中无冤魂,谁人不是冤死鬼!”
“再者说,你为了一个替命娃娃,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杀了你,也算是为你手中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报仇了!”
“哈哈……谁人手中无冤魂,谁人不是冤死鬼,说得好,说得好!”
霄阳大笑如狂,满脸嘲讽:“说实话,我确实小瞧了你,一个小小的安阳县,竟然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着实不可思议。”
“只可惜,你还是太嫩了!”
“太嫩了?”叶青自然知晓霄阳的意思,笑道:“你是说我没有趁胜追击,而是与你在这儿浪费口舌,给了你时间?”
霄阳邪笑道:“难道不是吗?”
叶青道:“你只以为你在拖延时间,岂不知,我也在拖延时间?”
“你可能知道,我手上有一件诡器,名青魔手,你身上的火焰,就是青魔手中蕴含的火焰,名幽冥鬼火,幽冥鬼火有腐人血肉,蚀人脏腑之威,这个想必你已经感受到了,滋味应该不错吧!”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青魔手还有另一项能力,可催发百毒之气。这百毒之气嘛,无色无味,无形无质,但却厉害非常,可损人气血,伤人心脉,毁人窍穴,阴毒异常!”
“没发现吗,我一直处于上风口哦!所以,你在等伤势恢复,而我呢,恰好也在等毒发!”
说着,叶青咧嘴一笑:“你说,有缘不?”
“百毒之气?”
早在叶青提到百毒之气时,霄阳就暗自查探了一番,果然在体内感觉到了一股剧毒,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污染着他的气血,使他气机紊乱,运行不畅。
事实上,若非先前幽冥鬼火侵入他的身体,使得他的身体机能受损,感应迟钝,再加上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拖延时间上,不然的话他应该早能察觉到体内的异样。
怪只怪,他太大意了,自以为算计了对方,殊不知自己正在往别人挖的坑里跳;
怪只怪,叶青太奸诈了,一环套一环,一坑接一坑,让他防不胜防!
唉,他还是太天真了!
算了,他是惹不起了,该别人粉墨登场了!
“哈哈……这次我算是认栽了,佩服,佩服!”霄阳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从指缝间渗出缕缕乌黑的鲜血。
“不过呢,我虽然认栽了,但却并不代表我输了!”
霄阳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邪魅狂狷:“我拖延时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用意,那就是等人!”
“等人?”叶青心中咯噔了一声,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等谁?”
以他的推算,霄阳和庆葵应该只有两人,若还有其他人的话,就算庆葵死了,霄阳联手其他人,足以在安阳杀掉他,拿到羲皇乘撵观想法,没必要如此处心积虑,小心翼翼。
难道他猜错了?!
忽然,叶青眉心一跳,精神感应中,有数十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哈哈……当然是想杀你的人了!”霄阳冷冷一笑。
眨眼间,那群人就到了眼前。
“两个拓脉巅峰,剩下的都是凝气初期到后期,无一弱者!”叶青以手抚眉,精神力弥漫,准确分辨出了所有人的境界,无一疏漏。
来人穿着统一的乌衣斗篷,遮掩着面孔,显然不想让人认出他们。
两个拓脉巅峰?三十多名凝气境?
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是霄阳的人,那么其甫一进入安阳地界,一定会被人发觉,但事实却并没有。
因为在庆葵死后,他曾托乔六爷打听过近日出入安阳县的陌生人,但除了霄阳等少数几人外,乔六爷什么都没发现。
乔六爷可是安阳的地头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所以就算这些人乔装隐匿进城,也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因而,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不是霄阳和庆葵的人。
既然不是霄阳和庆葵的人,那么能在安阳地界一下子凑出这么多凝气高手,其中还有两名拓脉巅峰的高手,只有一种可能。
即安阳的几个地头蛇,靖安司、乔六爷、铁衣帮、沈家以及李家。
而且,任何一方势力想要凑齐这么多人,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只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势力联手,才有可能。
但他与靖安司无冤无仇,换句话说甚至有大恩,所以凌剑秋不可能对付他,靖安司可以排除;乔六爷与他交好,两人合作也算愉快,应可以排除;铁衣帮是他的,更加不可能……所以,算来算去,只剩下沈家和李家,沈家家主沈闲和李家家主李元康恰好也是拓脉巅峰。
而且,沈家和李家,也有出手对付他的理由。
“你们,应该沈家和李家的人吧?”叶青看着逼近的众人,忽然开口道。
逼近的众人陡然一滞,为首的两名拓脉巅峰武者双目中迸射出骇然的光芒,身上煞气汹涌。
“没错了!”叶青心下笃定,看向为首的两人:“沈闲,李元康,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杀我?”
沈闲和李元康自然不会承认,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什么沈闲、李元康!”
“不用否认,我只想问一句:你们真要与我为敌吗?”叶青声音低沉肃重,压迫感十足。
沈闲和李元康相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身后众人抽出刀剑,齐齐上前。
“我明白了,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叶青没有再劝,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劝也无用!
只能,拳头之下见真章;生死之间见无悔!
“杀……”
叶青话音方落,三十多人低吼一声,煞气冲霄,扑向叶青。
叶青右手一伸一翻,五指律动,虚影重重,仿佛一朵冉冉盛放的花朵,绚烂繁华。
下一刻,无数飞刀飞掠而出,寒芒乍闪而势,仿若漫天繁星,从天而坠。
“繁星摘花手”
“噗……噗……噗……”
最前方的五名凝气境高手,身体微微一颤,双目圆睁,一缕缕血花,从喉头绽放。
“嗖嗖……”
五人死亡的一瞬,叶青后方,六名轻功最好的好手,已经掠至,六柄长剑,如似毒蛇般,招出无声,动如雷霆,以诡异的角度,分袭叶青全身大穴。
“六合童子剑”
叶青看也不看,衣袖旋转,劲笼八方,原本刺向他全身大穴的六柄长剑不由自主偏移了角度,落入衣袖之中。
六人的脸上,陡然露出惊恐的神色,脸色煞白,只见他们的胳膊已然扭曲如麻花,露出森森骨茬。
而他们手中的精钢长剑,已然寸寸碎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定锁链
六人大惊,弃剑而退。
“我送你们一程!”叶青轻笑一声,衣袖由柔化刚,烈烈如山崩,横拍在六人身上。
咔嚓声中,六人的胸膛塌陷如凹,直直倒飞出去,而人在空中,七窍间喷出缕缕鲜血,已然没了气息。
那一袖,直接震碎了六人的五脏六腑。
六人去势未竭,速度极快,撞在几名躲闪不及的黑衣人身上,劲力冲击下,几人轰然炸开,血肉横飞。
与此同时,叶青胸腹一鼓一缩,蟾鸣声声中,周身涌出阵阵嫣红的血雾,如梦似幻。
忽然,血雾之中,叶青的身影缓缓虚化,如气泡一样,消失不见。
“大家小心!”沈闲瞳孔收缩,大吼一声。
但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在他的声音响起时,人群之中,叶青的身影悄然浮现。
“晚了!”
叶青唇角微挑,吐出两个字,而后袖中滑落一柄弯刀,划出一缕诡异的弧线。
随着弧线飘落,空中逐渐浮现出更多的弧线,弧线纵横交织,看似杂乱无章,却秩序森然。
下一刻,弧线消失不见,而十数名黑衣人的喉头,眉心,心脏,丹田等位置,多了一道血痕。
待血痕浮现,这些人的脸上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抹惊惧,而后瞳孔凝固,齐齐倒地。
但在倒下的过程中,一缕缕鲜血从他们身上涌出,漂浮在空中,及至落地,所有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鲜血浮空,如似锦缎一样,环绕着叶青。
“他们死了,该轮到你们了!”
鲜血锦缎环绕之下,叶青挑眉一笑,温和的笑容,落在沈闲和李元康眼中,却不啻于恶魔。
两人心头皆生出一抹寒意和惊惧,红着双眼,大声吼道:“快,快退!”
这些人都是他们辛辛苦苦培养的精锐,是两家的根基,若都死了,纵然能杀了叶青,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说话间,两人亦一右一左,扑向叶青。
而那些黑衣人,早就被叶青诡异的手段吓破了胆,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然而,刚退一步,所有人只觉得体内血液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气机紊乱,难受不已。
“呵呵,想走,问过我了没有!”
叶青冷冷一笑,无视扑向他的沈闲和李元康,伸手一握,空中霎时出现密密麻麻的血影。
血影微晃,一个武者忽然惨叫一声,轰然炸开,血肉飞溅。
那名武者的死,仿佛是一个信号,下一刻,剩余的所有凝气武者尽皆惨叫起来,皮肤开裂,渗出汩汩鲜血,继而如似被撑爆了的水袋一样,砰然爆裂。
一时间,轰鸣不绝,鲜血飞溅。
璀璨,如烟火!
“不……”
沈闲和李元康双目赤红,睚眦欲裂,他们沈家和李家的未来,就这样完了!
“心痛了吧,早告诉过你们,你们会后悔的!”叶青转身,望着扑向他的沈闲和李元康,咧嘴一笑。
“我要你死!”
李元康怒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柄长枪,凌空刺落,枪影重重,如似燎原烈火一般,炽烈刚猛。
李家拓脉境枪法,燎原枪法。燎原百击!
与此同时,沈闲伸手一抖,袖中飞出一条锁链。
锁链锈迹斑驳,乌黑幽沉,看上去十分普通,偏生如有灵性般,在空中游曳不定,虚实难辨。
沈家血级诡器,无定锁链!
在空中盘旋了数圈,无定锁链忽然晃荡出层层光影,左右穿梭,交替往复,虚实无定,难以琢磨,从四面八方掠向叶青。
叶青一袖拍出,浪击流云,道道锁链崩毁,似将无定锁链抵挡在外。
然而,叶青却神色一变,脚步一点,陡然出现在十数丈外,快如疾风。
偏偏叶青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锁链,从胸前交错纵横至身后。
继而,无定锁链猛然收紧,将叶青紧紧缠住,如似五花大绑!
叶青身体一震,劲力涌动,无定锁链嗡鸣作响,轻轻震颤,但却没有挣脱。
“哈哈……这是无定锁链,你躲不开的,更挣脱不开,受死吧!”见状,沈闲大笑一声,心中的愤懑和怨恨一扫而空。
无定锁链,血级诡器,有虚实无定,困锁阴阳之威。
所谓的虚实无定,是指无定锁链在困锁敌人时,变幻莫测,虚实不定,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抵挡,无定之名亦由此而来。
困锁阴阳,并非指阴阳自然万物,其中阴为阴魂等没有实体的阴冷鬼物,阳则为有血有肉的人畜、诡怪等。
所以,无定锁链可以困锁任何有形、无形之物,困锁之后,难以挣脱,只能任人鱼肉,十分强大。
“李兄,杀了他!”
“杀……”
与此同时,李元康亦持枪杀至,燎原百击之下,枪影烈如火,霜杀百草,火燎沃野。
“起……”
叶青心念一动,血影游弋,悬浮于身前的鲜血如决堤般,滚滚上涌。
一瞬如江河!
天上烈火;
地上血河;
血河碰烈火,水火不相容,轰鸣声中,气浪翻滚,血雾氤氲。
漫天枪影消失不见,只余一柄通体火红、烈焰缠绕的长枪,刺破天地。
长枪下落,烈焰旋转,一条火龙咆哮而出。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李家血级诡器,燎原火龙枪!
火龙之下,叶青渺小如虫,鬓角的头发都被烈焰炙烤的焦灼弯曲。
但就在火龙掠近叶青三尺之距,欲将他吞噬之时,叶青张嘴一吐,一抹雷光掠出,撞上近在咫尺的火龙。
咆哮的火龙,径直被雷光一剖分成两半,露出烈焰笼罩下的燎原火龙枪与一柄细如韭叶的短剑。
飞雷!
飞雷撞上燎原火龙枪的枪尖,叮的一声,以两者接触点为中心,荡开一层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泥土轰然炸裂,烟尘弥漫,如似地龙翻身。
烟尘之中,火星四溅,飞雷与燎原火龙枪相持不下,寸尺难退,咫尺难进。
飞雷与燎原火龙枪都是血级诡器,品阶相当,所以威能不相上下,所以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剑来……”
叶青眉心跳动,精神力涌出,倾力注入飞雷之内,飞雷轻鸣一声,仿佛不敌燎原火龙枪,微微向后退了一寸。李元康一喜,长枪旋转,劲成螺旋,猛然向前压进一分。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后退的飞雷,陡然向前掠出一分,雷光烈烈,撞上燎原火龙枪,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波动。
咫尺之间,雷霆万钧。
李元康脸色大变,猛然感到燎原火龙枪上传来难以抗衡的力量,虎口巨颤,难以握持,长枪生生向后滑出一寸,在手心中留下道道血痕,伤口之中,还有雷霆灼烧之痛。
“剑去……”
扬眉剑出鞘,飞雷再进一寸,李元康脸色惨白,双手骨节开裂,再难握持长枪,整杆长枪脱手而出。
“不……”
李元康双目圆睁,心中大感不妙,但不等他反应,一抹雷光陡然在他眼帘中放大,紧接着眉心一痛,神思混沌,仰天倒下。
“呼……”叶青张嘴一吸,飞雷掠回口中,脑袋剧痛如裂。
飞雷,百步之内,杀人无形,但需要以精血和精神力孕养,精血越多,精神力越强,飞雷的威力越大。
而他有诡经在,身体强横,不缺精血,又修炼了《羲皇乘撵观想法》,精神力比炼罡境武者都要强横得多,所以飞雷在他手里,比在郑峰手里要强大的多,不可同日而语。
他刚才动用了全部的精神力,并且准确寻觅到了李元康的气机薄弱点,才一击杀了对方。
所以,这会儿他脑袋疼痛欲裂,恶心晕眩,难受异常。
“噗……”
忽然,叶青眉心一动,感到一阵危险,身体向左侧移了一寸,而就在此时,一柄软剑,从他的背后穿胸而过。
若非他事先感觉到了危险,身体侧移了半寸,这一剑,绝对会刺穿他的心脏。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一剑无声无息,出剑时没有任何气机波动,亦没有丝毫气息泄露,仿佛与这片天地完全契合在一起般,根本无法察觉。
“沈家,雾隐十三剑!”
能做到这点的,唯有沈家的雾隐十三剑。
沈家的雾隐十三剑,相传源于百年前的雾隐门,雾隐门是一个杀手门派,武功路数讲究一个无声无息,无形无影,一击必杀,远遁千里。
所以,雾隐十三剑也讲究无声无息,无形无影,招出无痕,剑出无息,一击必杀。
快!
准!
狠!
“不错,正是我沈家的雾隐十三剑!”
背后,沈闲的声音隐隐传来,忽左忽右,不辨方位。
简而言之,就是沈闲此时就在叶青身后,但叶青却无法切实感受到对方具体的位置。
如果说,安阳三大家族中,武功最高的,那一定是李元康;但若说最难对付、最会杀人的人,却是沈闲。
“咕……咕……”
叶青深吸一口气,胸腹一鼓一缩,连响九声,蟾鸣一片。
九声间,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体内涌出,扶摇上九霄,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轰然下陷数寸。
反倒是玉泉湖水,湖水如滚,浪高百尺!
沈闲还未反应过来,恐怖的血红气浪便横扫而出,沈闲如被巨石砸中般,胸膛直接塌陷下去一块,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人命的绿萝花
“好雄浑的真气!这是……完美拓脉!”
沈闲止住身子,看着弥漫方圆十数丈的血红真气,感受着其中恐怖的威能,满脸骇然!
叶青此时爆发出来的真气,磅礴如山,威势如海,雄浑程度是他的两倍有余,绝对是完美拓脉无疑。
一旁的霄阳,同样满脸惊诧,他的眼界比沈闲可要开阔的多,不但能看出来叶青是完美拓脉,更能看出来叶青修行的是顶级拓脉功法,血影神宫的镇派绝学《血影神功》。
此外,他也不是没与修炼过《血影神功》的血影神宫弟子打过交道,同样是完美拓脉,叶青的真气雄浑程度,要比那些人雄厚一大截,有天壤之别。
甚至是他,也有所不及。
但要知道,他可是炼罡境啊!
“此子恐怖如斯,绝不可留!”
霄阳对于杀叶青的念头,愈发坚定,就算不为了《羲皇乘撵观想法》,叶青也留不得!
另一边,逼退了沈闲之后,叶青再度深吸一口气,漫天血气尽入腹中,胸腹鼓胀如孕妇,身上的无定锁链哗哗作响,直接被撑了起来。
“呼……”
而后,叶青张口呼出腹中浊气,待及胸腹缩小之时,无定锁链则开始收缩。
但就在无定锁链还未收紧,留有空隙之时,叶青低吼一声,
双臂肌肉喷张,猛然向外震出。
“绷”的一声,叶青双脚齐齐陷入地面,无定锁链嗡鸣作响,如似哀鸣,最后轰然断裂。
“噗……”
无定锁链断裂,与无定锁链心血相连的沈闲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但更多的,则是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凭借蛮力,毁了无定锁链。
沈闲心中大惊,不敢停留,如一缕雾气,变幻不定,无声无息,向远处逃窜而去。
至于叶青,惹不起,惹不起,谁爱杀谁杀,反正他是不行了!
另外,至于叶青会不会活下来,事后会不会报复沈家,他不在乎,只要他活着,沈家就在!
若他死了,就算杀了叶青,达成了目的,于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他是个聪明人,从来都能掂量清轻重缓急,利弊福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非其他!
然而,沈闲刚掠出数十丈,眼看就要离开战场,玉泉旁边的两根藤蔓,如毒蛇般忽然扬起,穿过毫无防备的沈闲的身体。
然后,在叶青惊恐的眼神中,沈闲先是挣扎了一下,但却没有挣脱藤蔓的束缚;继而,藤蔓上开出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每开一个花朵,沈闲的气息就微弱一分,随着一朵朵花朵绽放,沈闲的气息愈来愈虚弱,而藤蔓上的花朵则愈发娇艳明媚。
最后,沈闲彻底没了气息,只剩下藤蔓上的花朵,迎着月光,微微摇晃,馨香四溢,仿若月下美人。
“这是……绿萝花?”
叶青眼皮一跳,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绿萝?!”
“原来如此,我说霄阳一个外来之人,怎么会这么快摸清安阳的势力纠葛,与沈、李两家联手,原来这一切都是绿萝设计的!”
叶青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开,他先前算计了绿萝等诡怪一次,现在反过来又被绿萝给算计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只是,杀他一人,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绿萝,你有本事杀我,你有本事出来啊!”
叶青大吼一声,声传四野,但依旧不见绿萝的身影,而他也无法觉察到绿萝的气息与存在。
唯有荒野之上,整齐划一、摇曳晃动的花草树木,如似打招呼般,昭示了绿萝的存在。
下一刻,草丛之中,树木之上,花丛之间,水流之下,钻出无数藤蔓,有的粗如手臂,有的细似手指,有的长满尖刺,有的光滑如镜,从四面八方掠向叶青。
“先礼后兵啊,这是!”见识过藤蔓的威力,叶青自然不敢怠慢,手中出现一柄弯刀,疾斩而出,刀光如雨,准确地斩在每一根藤蔓上。
藤蔓并不坚韧,立即被斩成无数截,掉落在地上。
但那些落在地上的藤蔓,立即钻入土里,眨眼间便生根生芽,重新长出无数藤蔓。
不砍则矣,越砍反而越多!
“噗……”
密密麻麻的藤蔓攻击之下,使叶青顾此失彼,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伴随着伤口,藤蔓上慢慢开出白色的花朵,而叶青则觉得身体愈来愈弱,动作愈来愈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藤蔓从他体内掠走的不止是生机气血,还有真气与精神。
简而言之,就是精气神!
气血损耗他不惧,真气消耗他也不怕,有龙蛇符文在,他可以瞬间弥补。
但精神力,他却实打实的无能为力啊!
事实上,若非他精神力比常人强大,现在他估计早就步了沈闲的后尘。
“不行,打不过了,走!”
叶青略一思忖,便有了决定,李元康和沈闲虽然死了,但说白了,这两人实不足为虑,只是添头。
真正可怕的是霄阳以及后来出现的绿萝。
霄阳虽然被他算计了,受了重伤,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以他的实力,估计已经驱除了体内的毒素,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
至于绿萝,就更不用说了,天知道隐藏在周围多久了,后手绝不会只有这一个。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撤,等他炼罡了,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说走就走,叶青一刀挥落,劈开一条道路,向远处逃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周遭又有无数藤蔓缠绕了上来,层层叠叠,仿若牢笼,寸步难行!
“轰……”
叶青一袖拍出,劲力席卷,交织于眼前的藤蔓直接被震碎成粉末。
砍的不行,那就震碎,我就不相信粉末……
但心中的念头还未转完,那些粉末落在地上,便开出一朵朵洁白的绿萝花,泥土里重新钻出一根根藤蔓。
叶青:“……”他的内心,像是逼了狗!
叶青嘴角抽搐,探出左手,幽冥鬼火蔓延而出,瞬间将大片藤蔓烧成灰烬。
震碎不成,烧成灰烬总行了吧!
但偏偏,那些灰烬落在泥土里,那些盛放的绿萝花更加娇艳。
化作春泥更护花啊!不过,烧成灰烬后,那些绿萝花虽然长得愈发茂盛葳蕤,娇艳明媚,但好在没有新的藤蔓长出,算是一个好消息。
见到幽冥鬼火有效,叶青全力催动青魔手,将蜂蛹而至的藤蔓烧成灰烬,向远处逃去。
只是,他并未发现,他的后颈上,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洁白的绿萝花。
“什么东西,这么痒?”
叶青正跑着,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些痒,酥麻酸痒,各种滋味混杂,一直痒到了骨子里,难受至极。
叶青伸手从脖子上一抓,一朵洁白的绿萝花,便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看着手中的绿萝花,叶青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因为那朵绿萝花的根部,赫然连着一块血肉,而他的手上亦沾满了鲜血。
与此同时,他的手背、胳膊、脸颊、肚子等地方亦传来一阵酥痒的感觉。
下一刻,只见这些酥痒的地方,忽然鼓了起来,紧接着,皮肉裂开,一朵洁白娇艳的绿萝花,冉冉盛放!
一时间,叶青就像一株绿萝藤蔓,春风一夜送君归,千朵万朵绿萝开,身上开满了洁白的绿萝花,迎风摇曳!
“什么时候?”
叶青一愣,伸手抓住手背上的绿萝花一拔,便将手背上的整片血肉拽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显然,那些绿萝花的根茎,已经深深扎根到了他的血肉之中,筋骨相连,一拔的话,会将整个血肉筋骨拽出来。
“不能硬拔!”叶青心念一动,生机勃发,手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
“这些绿萝花,为何会从我的体内长出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叶青沉思片刻:“难道是那些伤我的藤蔓?”
“不,不对,不是那些藤蔓!”
那些藤蔓虽然有掠夺精气神的能力,但当时他并未于体内感受到异样,所以应该不是那些藤蔓。
“那究竟是什么?”
叶青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迎风摇曳的绿萝花,目光一凝:“是那些绿萝花……准确点说,是绿萝花的花粉!”
他的视线中,那些绿萝花的花蕊中,正随风飘出一缕缕纤小若微尘的粉末,粉末碰触到任何有形之物,如泥土、树木、青草等,都会开出一朵朵绿萝花。
所以,只是短短片刻,整个玉泉村周围的田野之上,便开满了绿萝花,仿若梦境。
只是那些花粉太过纤小,他先前并未注意到而已。
可能是先前有绿萝花粉通过呼吸进入了他的体内,或者沾染在了他的身上,才会如此!
叶青不敢怠慢,血影真气涌出,形成一层气罩,将绿萝花粉隔绝在外。
旋即,叶青身体微微一震,血肉鼓荡,控制入微,如素手拨琴弦般,寸寸颤抖起来,虎豹雷音声声,涤荡血肉脏腑!
随后,真气如流水,内观无暇,涓涓不息,冲刷经脉窍穴。
既然长在身上的那些绿萝花无法拔,那不如从体内将其根茎震断,以及将体内未发芽的绿萝花粉驱除。
然而,下一刻,叶青身上的血肉轰然炸开,全身上下,露出森森白骨,凄惨至极。
如似,千刀万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自的算计
“我的绿萝花粉,遇万物而生长,遇血肉而寄生,遇真元而分解,根本无法驱除,你别白费力气了!”
绿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在跟前,又似在远方,难以甄别。
“放心,你破坏了幽主大人的降临计划,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的。”
“我会让你的身上开满洁白的绿萝花,体味酸麻酥痒带来的无尽苦楚,品尝这世间最残酷、最漫长的惩罚!”
“呵呵,想我死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叶青嘿嘿一笑,脸上白骨森森,血肉横流,看上去恐怖异常。
“老弟,别硬撑了,好歹兄弟一场,老哥我也不想你如此痛苦。”
霄阳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样吧,如果你乖乖交出那幅得至郑峰的画,哥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呵呵,霄阳老哥,你的好意,还是留着当棺材本吧,我不需要!”
叶青大喊了一声,可惜脸颊、喉咙破裂,四处露风,声音沙哑,仿佛一只鸭子。
事实上,他说的并不是大话,这种伤势放在别人身上,不死也是重伤,但对于他来说,只是毛毛雨。
说话间,体内生机涌出,血肉蠕动,快速生长起来,眨眼的功夫,原先满布伤痕、凄惨至极的身体,便恢复正常。
然而,随着身体恢复,他的身体各处亦传来酥痒的感觉,一朵朵绿萝花从酥痒处长了出来,而且比先前更多,更密!
“果然,如绿萝所言,这种花粉遇真元而分解,强行动用真气驱除的话,不但达不到驱除的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叶青眉头紧蹙:“有些麻烦!”
真气乃武者之源,若无真气,便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无法动用真气,他的实力将会十不存一二。
如果这个时候,绿萝和霄阳冲了上来,那么他将会变得危险无比,使用真气不是,不使用也不是!
他想得到,绿萝和霄阳自然也能想到,或者说这本就是绿萝的计划。
念头刚落,绿萝和霄阳,便一前一后冲了上来。
“不行,得先离开这里!”叶青心念转动间,立即有了决断,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青铜面具,佩戴在脸上。
正是青铜虎首!
使用青铜虎首,不需要动用真气,只需以鲜血就能唤醒青铜虎首内的残魂,聚沙场万千凶戾之气,汇战场血煞之力,凝百战英魂之威。
佩戴上青铜虎首后,两缕鲜血从青铜面具的眼角留下,一股凶煞之气沛然勃发。
但叶青隐忍未动,使凶煞之气聚拢于面具之内,将发未发。
渐渐的,叶青周围的花草树木上,出现了一颗颗露珠,但却呈现诡异的黑红色,依稀有尸山血海、万千怨魂幻象浮现,狰狞可怖。
而叶青的双眸,亦变成了赤红色,戾气横生。
但他仍在等,等人来!
便在此时,绿萝和霄阳同时掠至叶青身后,绿萝全身笼罩在一件黑色长袍内,带着兜帽,男女不辨,扬手间,一条条藤蔓破土而出,藤蔓缠绕交织,粗如水桶,藤蔓的顶端,根根藤蔓向四周裂开,露出里面根根倒立的尖刺,如似一条条毒龙,张开嘴巴,露出满口毒齿。
下一刻,藤蔓下扑,如似,毒龙吞天!
与绿萝相反,霄阳右手握拳,高举头顶,一拳落下。
初始,拳头极慢,气势极弱,但随着拳头落下,速度逐渐加快,气势渐盛,拳意渐隆,仿佛一轮青阳,日落西山,人间始暗,再无光明。“日落西山拳”
面对绿萝与霄阳的攻击,原本背对两人的叶青豁然转身,露出一双赤红的眸子,凶煞之气,直冲云霄。
继而,一个手持青龙偃月刀的武将,出现在叶青背后。
“杀……”
武将出现的一瞬,大吼一声,天地如怒,乌云汇聚,一刀斩下。
“青铜虎首……”
霄阳目露惊恐,庆葵的青铜虎首,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青铜虎首是厉级诡器,威力巨大,足以威胁到炼罡境武者;而青铜虎首内的残魂,集聚了战场万千凶戾和煞气,恐怖无比。
下一刻,日落西山拳势,如梦幻泡影般,被一刀吞噬。
毒龙般的藤蔓,亦被斩落的刀光,寸寸撕裂。
霄阳和绿萝直接被恐怖的一刀劈飞了出去。
霄阳本就未恢复到巅峰状态,人在半空中便被刀意所影响,震碎了心脉,伤上加伤,吐出一口鲜血。
绿萝同样如此,但吐出的却是绿色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便开出一朵朵绿萝花。
“轰隆……”
霄阳直接撞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相比于霄阳,绿萝就自如的多,在倒飞的过程中,泥土中不断长出一根根藤蔓,编织成重重罗网,将他接住。
“杀……”
与此同时,又一声怒吼传来,只见叶青身后的武将,挽了一个刀花,刀芒纵横,大地上裂开数条深达数丈的刀痕。
旋即,武将单手托刀,寸寸提起,待刀尖离地的一瞬,手腕旋转,反手握刀,由左至右横扫而出。
刀芒如月牙,割裂虚空,浊气下沉,清气上升,开天辟地!
煌煌威势之下,一条条藤蔓托着绿萝,急速向后退去;霄阳则更加直接,撒开脚就跑。
“轰隆……”
月牙刀芒在掠出数十丈后,斜斜斩在地上,深达数丈的泥土地面,被生生掀了起来,如海浪般,高达数十丈,覆笼而下。
一刀之威,莫过于斯!
“退……”
绿萝和霄阳见状,不敢停留抵挡,继续后退。
一退二十丈!
“呼……忘了这茬了,差点阴沟里翻船!”二十丈外,霄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缓缓落下的黄沙海浪,心有余悸道。
他的话音方落,只见原本站在一旁的绿萝,忽然冲入黄沙之中。
“我说,你干什么去?”霄阳见绿萝冲了出去,有些不解,但旋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变:“坏了!”
说话间,他也冲入烟尘之中,当冲出烟尘后,正好看见站在一道沟壑前的绿萝,急切道:“人呢?”
“逃了!”绿萝简单直接道。
“果然逃了!”霄阳冷哼道:“狡猾的小子,我以为他要和我们拼命呢,没想到是虚晃一枪,居然逃了!”
“对了,他逃了,你怎么不追呢?”
绿萝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与焦急:“他逃不了的。”
“中了我的绿萝花粉,无法动用真气,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罢了!”
“还有,你不觉得,给他一缕希望,然后再生生掐灭它,让他在无助、彷徨、绝望中死去,不是更有意思吗?”
“啧啧……”闻言,霄阳啧啧叹了两声:“都说最毒女人心,果然如是啊!”
霄阳话未说完,忽然掠出数丈,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钻出数根藤蔓,若非他反应快,那几根藤蔓可能会刺穿他的身体,步上沈闲的后尘。
“你这是干什么?”霄阳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绿萝冷冷道:“我说过,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身份,否则,你我一拍两散,后果你自己掂量吧!”
“何必如此敏感呢?”霄阳邪邪一笑:“我只是听那个小子叫你绿萝,绿萝,绿萝,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随口一说罢了。”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说就是了!”
“最好如此!”绿萝冷冷一笑:“好了,该追上去了,要是真让叶青逃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的确如此,玩脱了,可就要命了!”霄阳慵懒一笑,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杀人,还有《羲皇乘撵观想法》,所以绝不容有失!
旋即,两人追了上去。
一刻钟,绿萝和霄阳没有看到叶青的身影;
半个时辰,两人没有看到叶青的身影;
一个时辰,两人还是没有看到叶青的身影;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绿萝,我们是不是追错方向了?”霄阳看着一旁藤蔓上,悠哉游哉的绿萝,皱眉道。
绿萝声音清冷:“不会错!”
叶青体内有绿萝花粉,通过花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逃跑路线。
事实上,若非他能感觉到绿萝花粉的移动方向,他甚至都以为追错方向了。
霄阳疑惑道:“那为什么还没追上,你不是说叶青无法动用真气,逃不快的吗?”
绿萝声音冰冷无情:“不知道!”
“……”
霄阳有些不满,说能追上的是你,说不知道也是你,若不是现在还得靠绿萝去追踪叶青,他早就翻脸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绿萝继续不冷不热道:“继续向这个方向追,我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行,你能,听你的!”霄阳撇撇嘴。
两人又追了半个多时辰,天色早已大亮,温暖的阳光洒落,使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光影,如梦似幻。
但霄阳的内心却愈来愈焦躁,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缓缓滋生,不由拧眉问道:“你不觉得,叶青逃跑的方向,有些古怪吗?”
“他若逃跑,要么向安阳县的方向逃,回安阳求救;要么是向危险、隐蔽、复杂的地方逃,以躲避我们的追踪!”
“但他并非如此,既未朝安阳方向逃跑,亦未朝地势复杂的地方逃。你看眼前的地貌,草木愈来愈稀少,地形愈来愈简单,根本无法藏身,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绿萝淡淡道:“翻过这座山,前面有一个山谷,名火风谷,常年有炽烈灼热的大风吹拂,焚天灭地,是玉泉乃至整个安阳的禁地。”
“你说什么?火风谷?他去火风谷干什么?”
霄阳双目圆睁,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惊道:“这小子,莫不是想和我们玉石俱焚吧!”
“有可能!”绿萝道,旋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急,我只要他死就行了!”
“……”
你不急,我急啊,他要是玉石俱焚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霄阳的眼眸忽然变成了金色,仿若两轮青阳,气息上升,速度陡然加快,向前追去。
望着霄阳的背影,绿萝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霄阳对他有杀意,他岂能感觉不出来?
“既然你做初一,那也别怪我做十五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炼罡
“快了,快了!”
叶青望着前方岩石暗红、光秃秃的山谷,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动。
此时的叶青,可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身干瘪枯萎,脸庞腐烂,双目浑浊,全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死气。
再加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灰黄色的寿衣,行走间死气环绕,活像一个在地底埋了十数载,而后钻出来的死尸。
他身上的寿衣,自然是亡者寿衣。
叶青先前发现,那些绿萝花粉虽然遇土而生,遇木而长,遇血肉而寄生,但像一些没有生机的东西,如石块、刀剑等物,便无法生长。
所以,他想到了几乎已经快被他遗忘的亡者寿衣。
亡者寿衣可以使他的身体充满死气,死气虽不同于石块、钢铁等,但却是与生机相左之力,所以绿萝花粉也无法生长。
且亡者寿衣提供的死气,可以代替真气,为他提供强大的力量。
故而,他才能屡屡出乎绿萝与霄阳的意料,摆脱两人的追踪。
当然了,使用亡者寿衣的代价也很大,死气不断侵蚀,让他身上的生机愈发稀薄,形容枯槁,仿若一个真正的死人。
若非他体魄强横,再加上灰色龙蛇符文充足,不断补充生机气血,才使他能坚持到现在而不死!
而他逃跑的方向,自然是火风谷。
当然,他并不是要去死,而是为了活命。
他体内有绿萝花的花粉,无法动用真气,仅凭借亡者寿衣,想逃回安阳搬救兵,无异于痴人说梦,估计他还没跑回去,就先死了!
而其他地方嘛,他对玉泉村周围的地形地势不熟悉,万一没挑对地方,遇见了什么恐怖的诡怪或者危险的存在,那就悲催了!
所以,最好的地方,就是火风谷。
一来他有《焚风灭度经》在,《焚风灭度经》可吸收炼化焚风,不怕火风谷内的焚风,可借助焚风逃命!
二来嘛,等他炼罡成功,并驱除了体内的绿萝花粉,他就来个回马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完美!
“老弟,你可真能跑啊!”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火风谷,叶青忍不住一笑。
但就在此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但于这戏谑之中,叶青依稀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霄阳?他追上来了?那绿萝估计也不远了!”叶青转念想到。
“呦呦,老弟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刚开始,霄阳的声音貌似还很远,但眨眼间就到了耳旁。
“我说老弟啊,乖乖束手就擒不好吗?非要遭这个罪!结果呢,还不是一样要死,何苦呢?”
“嘿,这不是拜老哥你所赐吗?放心,礼尚往来,老弟我一定会还回去的!”
叶青回应了一句,催动亡者寿衣的力量,朝火风谷冲去。
“别啊,我这人最没耐心,现在就还呗!我看你的命就不错,给我算了!”伴随着声音,霄阳隔着数丈的距离,遥遥一拳轰出,想要将叶青一拳重创。
他观叶青的气息,微弱如烛火,显然是使用身上那件诡器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一拳应该能将其重创,然后,他就有时间慢慢盘问对方了!
然而,只见叶青看也没看,任凭其一拳轰在身上,寿衣上爆发出一阵浓郁的死气,生生将他的拳劲挡下。
而叶青则借着他的拳劲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向火风谷冲去。
“多谢老哥送我一程!”
人在半空中,叶青直接收回了亡者寿衣,使用了两枚灰色龙蛇符文恢复了气血,旋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动用真气,催动血海飘香,向山谷内掠去。
反正就剩这么一点儿距离了,就算催动真气也无妨,要不了他的命!
“这……”
叶青的这一系列动作,看似繁琐冗杂,但实则只有短短一息,等霄阳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阻止,只能看见一个身影,身上不断盛开出洁白的绿萝花,留下漫天花瓣与馨香,消失在山谷中。
“该死,该死!”霎时,霄阳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不对!”忽然,霄阳眉头一拧,仿佛想到了什么。
如无意外的话,叶青已经知道他们是来找羲皇乘撵图的,但即便是到了这般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没有拿羲皇乘撵图来威胁于他,让他投鼠忌器,十分不对劲儿!
除非对方有把握不会死在火风谷内!
而且听刚才叶青话里话外的意思,貌似扬言以后要找他报仇,也不似要找死的模样。
当然,也不排除叶青不知道他们要的具体是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为了羲皇乘撵图,这火风谷他也要闯一闯!
念头转动间,霄阳便有了决断,一咬牙,一跺脚,掠入火风谷内。
霄阳的身影刚消失,一根根藤蔓摇曳,托着绿萝出现在火风谷口,望着掠入火风谷的霄阳,斗篷下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人类,都是贪婪的!”
柔媚温婉的女声,从斗篷下传了出来:“可惜,你们皆不知,这火风谷内的火风,实则为焚风。”
“焚风可焚山煮海,灭度神魂,洗神境之下,绝无幸免的可能!”
“人啊,可悲,可笑!”
……
火风谷内,山石俱红,无一草木,酷烈灼热,如似火炉。
且时不时有阵阵烈风吹过,卷起一条条火龙,所过之处山石俱焦,泥土俱焚。
“好热!”
叶青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脸色涨红,身上冒着缕缕热气,望着山谷内飞扬盘旋的风火长龙,心有余悸。
他刚才不小心被一缕烈风吹到,顿时皮肉如焚,更甚者,缕缕烈风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体内,将全身的血液都给煮沸了,脏腑心肺如被蒸煮般,难受至极。
更恐怖的是,当烈风吹拂时,他的神魂也似被点燃了一样,头痛如裂,灵识晦暗。
如果不是他修炼了《羲皇乘撵观想法》,精神力强大,及时观想羲皇乘撵图,稳固神魂,他的神魂真有可能被这缕风活生生给吹灭。
“是焚风,绝对是焚风!”
《黄庭经》有云:天地有奇风,浩荡而磅礴,酷烈而焦灼,无形而神秘,吹则草木俱焚,拂则山石俱焦,掠而江河俱枯,过而神魂俱灭,大可焚山煮海,小可灭度神魂,无物不焚,万物难挡。
山谷内的烈风,与《焚风灭度经》中关于焚风的描述一般无二,应该是焚风无疑!
“既然是焚风,那我就可以开始炼罡了!”
叶青盘膝而坐,开始运转起《焚风灭度经》来。
他对《焚风灭度经》已经熟悉至极,所有修炼的要点、注意事项、关键之处尽皆烂熟于心,所以修炼起来毫无滞涩和阻碍。
随着《焚风灭度经》运转,一缕缕纤若毫丝的焚风顺着经脉钻入丹田之中。
虽然只是一缕,但这缕焚风甫一进入丹田,就像滴水入油锅般,丹田内的血影真气瞬间翻滚起来,狂暴难驯,如似被煮沸了一般。
或者准确点说,就是被煮沸了。
丹田内如湖水一般的血影真气,翻滚沸腾,蒸汽氤氲,酷烈灼热,恍若燃烧的柴薪。
内观如柴薪,外观似火炉。
外表,叶青皮肤干裂赤红,毛孔间冒出灼灼白雾,透过裂开的皮肤,依稀能看见血管中滚烫赤红如岩浆般的血液。
“哼……”
叶青闷哼了一声,难受至极,几欲昏厥,但他却没有放弃,因为这是炼化焚风最关键的一步,真气与罡气融合,一旦放弃或者稍有差池,那便会前功尽弃。
叶青于神魂之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维持神魂不坠,保持灵思静稳。
一时间,灵魂仿佛与肉身分离开来,肉身的疼痛无法影响到灵魂,无悲无喜,无痛无惧,开始缓缓吸收、炼化丹田内的焚风。
真气与罡气融合,是炼罡的第一步,亦是最关键的一步,就如筑房建屋打根基,根基打好了,才能万丈高楼平地起,如果根基不稳,那便会行百里者半九十,功亏一篑。
如果能顺利炼化这缕焚风,将真气与焚风融合,那么以后吸收炼化焚风,就会容易许多,也不会这般痛苦。
随着《焚风灭度经》运转,丹田内那缕桀骜不驯的焚风,开始慢慢变得平和温顺,而血影真气亦不像先前那般排斥焚风,两者开始缓缓融合。
原本红色的血影真气中,多了一缕暗红,暗红虽弱,但却如蛟龙一般,潜龙在渊,威垂四海,所有的血红都拱卫着这条蛟龙,似是在等待其一飞冲天。
“成了!呼……”
叶青张口吐出一缕暗红色的气息,气息绵延数尺而不绝,酷烈灼热。
在吸收炼化这缕焚风后,叶青瞬间觉得山谷内的温度下降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炽烈难耐!
虽然炼化了一缕焚风,但他并不算是正式踏入了炼罡境,只能算是半只脚踏入了炼罡的门槛,只有等全部真气与罡气融合,才算是炼罡入门。
“轰……”
而就在此时,叶青心头一跳,汗毛倒竖,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如芒刺在背,猛然向前蹿去。
与此同时,那快巨大的石头轰然破碎,乱石飞溅,在叶青的脸颊上划出道道血痕。
“霄阳?你居然真敢进来,不怕死啊!”叶青抹了一把脸颊上的鲜血,看向不远处的霄阳,嘲讽道。
霄阳这次学精了,没有废话,直接动手,可惜仍被他给察觉了,功亏一篑!
第一百二十章 再教你一个乖
“死?哈哈……老弟啊,你这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我修炼的紫阳金焰罡煞吗?最不怕的,就是烈火!”
霄阳张开手臂,张口一吸,漫天烈焰高温吸入口鼻中,一脸陶醉,身上金光璀璨,如似太阳。
“乖乖交出你从郑峰手里得到的那幅图,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儿!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霄阳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阴森与邪魅。
“呵呵……好巧,我也不怕!”叶青耸肩一笑:“有本事,你就继续跟着吧!”
话音刚落,叶青脚步一点,如一缕清风,继续向谷内掠去。
动用真气的一瞬,叶青身上再度盛开一朵朵绿萝花,但刚盛放,便枯萎下去。
叶青先前发现,这谷内的焚风似乎有克制他体内绿萝花的效果,先前那缕焚风吹拂到他时,他身上的绿萝花霎时全部枯萎凋谢,甚至于连体内的根茎也枯萎脱落。
所以,在火风谷内,他可以随意动用真气,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好,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霄阳目光冰冷,眼神阴狠,右脚狠狠跺在地上,轰鸣声中,如离弦之箭般向叶青冲去,狂猛至极。
如果说,叶青的身法,如似一缕青烟,轻若鸿羽,飘忽不定的话,那么霄阳则就像一头野兽,狂猛暴烈,横冲直撞。
当然了,这也与两人的境界和谷内的环境有关,叶青虽然炼化了焚风,但数量太少,纵然适应了谷内的高温,但却无法硬抗谷内狂暴的焚风,所以需要时时躲避吹拂出来的焚风。
但霄阳就不一样了,紫阳金焰罡气凝实,可与焚风硬抗,所以根本无需躲避,直接就莽了过去。
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越往谷内走,谷内的温度愈高,焚风愈发狂烈,席卷长空,炽烈刚猛,偶尔燃烧起熊熊烈焰,如怒似吼,壮观而危险!
“抓到你了!”
这时,霄阳大吼一声,右手成爪,抓向丈尺之前的叶青。
但就在此时,一股狂烈的焚风怒吼着,从谷内冲出,席卷而至,直接将两人卷了起来。
“轰……”
叶青身上的衣服直接化为灰烬,皮肤血肉熊熊燃烧起来,化为焦炭,鲜血蒸发,连骨头都开始有火星冒出。
更恐怖的是,神魂精神都仿佛燃烧了起来,痛苦难耐,灵智混沌。
叶青急忙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显现,稳固住神魂灵智,一边运转《焚风灭度经》,吸收炼化体内的焚风;一边使用灰色龙蛇符文,恢复身体。
刚开始时,身体的恢复速度根本无法跟上焚风焚蚀血肉的速度,但好在灰色龙蛇符文充足,可以不断补充气血,维持生机不败。
而且随着身体一死一生,经过焚风淬炼新生之后的血肉,愈发坚韧。
就像一块钢铁,经烈火淬炼,经大锤锻打,方成百炼精钢。
随着身体适应了焚风,《焚风灭度经》的运行也变得愈发顺畅,不像最开始那般艰涩痛苦。
慢慢的,随着真气与焚风的融合,炽烈的焚风已渐渐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更令他欣喜的是,观想羲皇乘撵图对抗焚风对神魂的焚烧,他的神魂也逐渐变得凝实强大,精神力迅速增长。
这的确算是意外之喜,要知道他先前耗费了大量时间观想羲皇乘撵图,凝练神魂,但效果却十分微弱,甚至以前数十日的苦修都抵不上这短短十数息的修炼。
叶青这边缓解了危机,反观霄阳那边,却岌岌可危。
霄阳身上的紫阳金焰早就被焚风吹散,无法凝聚,仅仅依靠着那件古朴神秘的长袍,勉强抵御着焚风的吹拂。
但纵然如此,那件长袍也在焚风的吹拂下若隐若现,上面不断有烧蚀的孔洞出现。
而霄阳整个人,也显得凄惨无比,脸色酡红,手臂、脖颈、脸颊等裸露的皮肤上,皆有被烧焦的痕迹,毛孔间有氤氲白雾蒸腾。
除此之外,霄阳的双眸也时而清明,时而浑浊,用手努力捶打着脑袋,痛苦不已。
显然,焚风正在焚蚀霄阳的神魂。
“呵呵,活该!”叶青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坏笑,一掌拍向霄阳。
然而,奔雷无极掌劲刚离手,便被焚风吹散,连一尺距离都没有。
“呵呵,别白费力气了,这些火风威力强大,连我的紫阳金焰都能吹散,更别说你的真气了!”不知何时,霄阳睁开眼睛,嘲讽道。
“呵呵,谢谢你的提醒!”叶青轻轻一笑,他倒是忘了,他也炼罡了,于是调用丹田内凝练的焚风,再度一掌拍出。
“我说你……”霄阳刚准备嘲讽,但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胸口一痛,皮肉焦裂,脏腑如焚,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冒着烈烈白气。
“火风?你……”霄阳双目圆睁,旋即恍然:“你来这里,是为了炼罡?难怪你能抗住这些火风,难怪,难怪!”
“答对了!”叶青轻笑道:“再教你一个乖,这不是火风,而是焚风!”
说话间,叶青再度一掌拍向霄阳,霄阳急忙躲避,只是身在焚风之中,无法控制身体,再度结结实实地挨了叶青一掌,面色更加赤红,气息萎靡。
幸亏,叶青的掌劲经过焚风的阻隔,削弱了不少,否则他早就死了。
但这样下去,他迟早得死,偏偏他还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办,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我不甘心,我霄阳,不甘心!”
霄阳大吼一声,双目怒争,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举起手掌,缓缓拍向他。
“呜呜……”
但就在此时,狂怒的焚风与回旋的一股焚风撞在一起,两股焚风交织旋转,盘旋上升,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暴。
但不同于那种竖直旋转的风暴,两股焚风形成的风暴,仿佛龙蛇一样,蜿蜒曲折,向山谷内冲去。
风暴所过之处,暗红烈焰咆哮如龙,弥漫天地,山石泥土被层层卷起,卷入风暴之中,尽皆变成了赤红岩浆,围绕着风暴旋转不休,焚天灭地,暗无天日。
龙卷风暴之中的叶青与霄阳,更是倒了大霉,比先前温度更高,更加恐怖的焚风,吹拂着两人,无孔不入,几乎将两人烧成了火人。
凄惨至极!
“吼吼……”
龙卷狂吼,裹挟着烈焰岩浆,冲入火风谷最深处,这个无人踏足的禁地。
……
火风谷深处,是一片宽阔的谷地,外小内大,外窄内阔,仿佛一个葫芦。谷地四周的崖壁,呈现琉璃晶体状,晶莹剔透,反射着五彩光芒,如似宝石般,但却蕴含着恐怖的高温与能量。
山谷的上空,则呈现诡异的暗红色,暗红天穹之中,时不时会泛起缕缕涟漪,燃起熊熊烈焰。
然而,在谷地的正中央,却诡异地矗立着一个八卦金炉。
金炉高大无比,形如圆形宝塔,三足两耳,炉身上镂刻着八卦太极图案,古朴、沧桑而神秘。
金炉的最下方,左右皆有一个八卦形状的圆形开口,透过开口依稀能看到里面熊熊燃烧的暗红火焰,随着火焰燃烧,金炉外的八卦、太极缓缓旋转,有一种莫名的大道神韵。
“吼吼……”
忽然,炉内有剧烈的嘶吼声响起,一股股火焰在金炉内盘旋飞舞,继而从金炉内冲出,狂风怒号,烈焰席卷,仿若天龙般在山内飞舞盘旋,所有的晶体状崖壁都被烧成了火红色和液体熔岩,如似一个天地熔炉。
最后,烈风顺着狭窄的葫芦口冲了出去,焚天灭地。
赫然,火风谷内的焚风,居然是从这座金炉中生出来的。
“小姑娘,这盘棋,你输定了,所以这八卦焚天炉内的东西,老夫就笑纳了!”暗红色的焚风天穹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笑声。
只见焚风天穹中,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老人年约六十多岁,须发皆白,面庞红润,皮肤白皙,如似婴儿,身穿一件花花绿绿的长袍,看上去仿佛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小孩。
老人的对面,则是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女子身穿一件墨幽绣花长裙,黑发如瀑,青丝掩映下露出一张如梦似幻、倾国倾城的面容。
女子一双眼眸,明净清澈,如春雨涤润后的空山,清新、水润、明净、美好,但于这美好之后,却似掩映着无尽的长天与梦幻,日月轮转,星辰湮灭。
两人凭虚而坐,中间是一张虚幻透明的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如对垒沙场的两军,战鼓声声金戈起,铁马烈烈烟冲霄,一派萧瑟肃杀。
不过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白子章法俨然,已经于棋盘中央形成了大龙,正占据上风;而黑子则被大龙绞杀的七零八落,阵不成阵,势不成势。
“棋未下完,胜负犹未可知,童老,你可别大意哦!”女子声音轻柔,轻轻一笑,天地失色。
周围焚风呼啸,烈焰熊熊,毁天灭地,但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两人。
“嘿嘿,小姑娘,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也罢,老夫就让你心服口服!”童老蹲起身子,伸手一捻,一枚白色的棋子出现在手中,中指压食指,落于棋盘上。
棋盘荡开一层层涟漪,一条大龙虚影出现于棋盘上,纵横游弋,将一颗颗黑子绞碎。
本就落于下风的黑子,更加岌岌可危!
“咦,有娃娃进来了,还是活的!”忽然,童老低头望去,轻噫了一声。
只见一股龙卷风暴冲入谷地,在谷地内横冲直撞,盘旋不休,最后轰然碎散,化作漫天烈风。
随着烈风消散,两个人从空中掉了下来。
正是叶青与霄阳。
只是此时的两人,尽皆一片焦黑,如似烧焦的树木般,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生死难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赌
“一个炼罡境的娃娃,居然……还有一个拓脉境的娃娃。”
童老低着头,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两个这么弱的娃娃,居然能活着进入这里,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童老兴奋地拍着手,仿若一个小孩,兴高采烈道:“小姑娘,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看这两个娃娃谁能活下来?”
女子不紧不慢地落下一个黑子,虽然稍稍阻挡了大龙的攻势,但却无异于杯水车薪。
“童老还有闲暇与晚辈打赌,不怕输了吗?”
童老蹦蹦跳跳地来到女子面前,嘻嘻笑道:“赢不了,赢不了,小姑娘,就算老夫让你一子,你都赢不了!”
“怎么样,反正都要输了,不如再陪老夫赌一把怎么样?玩玩嘛!”
女子莞尔一笑,仿佛胸有成竹道:“既然童老有兴趣,那晚辈就陪你玩一玩!”
“好,好,小姑娘你这人真不错,我童不老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童不老高兴地手舞足蹈,道:“来,小姑娘,你先选?”
当然,虽然这么说,但童不老的目光却一直暗暗扫视着霄阳,生怕女子选霄阳。
女子轻轻一笑,伸伸手:“我是晚辈,当然是童老你先请了!”
童不老心中一喜,毫不客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选那个炼罡境的娃娃好了!”
毫无意外,童不老选择了霄阳。
女子并未因为童不老选择了霄阳而焦急,脸上依旧挂着清润明净的笑容:“那晚辈就选剩下的那个了!”
“哈哈……小姑娘,你输定了,输定喽!”童不老在焚风中上下翻滚着,滚动间漫天焚风皆纷纷避让。
“你看,那个炼罡境的小娃娃手指动了……”
“小姑娘,你快看,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姑娘,小姑娘,他的眼皮动了,他快醒了……”
“哈哈……小姑娘,你快输喽,输喽!”
童不老一边在焚风中翻滚,一边观察着下方谷地中的霄阳,大声喊叫着。
忽然,童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一只鸭子,被活生生扼住了脖子。
只见下方的谷地中,原本一动不动,仿佛尸体一样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一骨碌站了起来,使劲摇了摇,然后身上的焦黑就像是树皮一样片片掉了下去,露出里面新生的身体,晶莹剔透,如似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呼……好险,差点就死了!”叶青长舒了口气,气浪暗红,蜿蜒如龙蛇,凝而不散,与虚空中的焚风一般无二,酷烈灼热。
旋即,叶青一脚跺下,轰的一声,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寸寸陷落下去,泥土翻涌如浪。
要知道,谷内的大地日夜经受焚风的吹拂、锻炼,早就坚硬逾钢铁,别说是一脚,就算是刀削斧凿都难以留下痕迹,偏偏在叶青一脚之下,脆弱如豆腐。
“哈哈……祸兮福之所倚啊!”
先前,他身在焚风形成的龙卷风暴中,体魄先后历经焚风吹拂,焚烧,再恢复,再焚毁,再恢复……如此反复,血肉、筋骨、脏腑、灵魂生生被淬炼了无数遍,烈火锻真金,足以与焚风高温相抗衡!
此外,经由焚风反复磨炼,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尺筋骨、每一缕真气,都充斥着焚风,使他的真气彻底与焚风融为一体,一步跨过了多数人磋磨数载而难逾越的门槛,真正踏足了炼罡境,一步登天阙。
所以,他现在是个实打实的炼罡境界武者了。
“炼罡境了,是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叶青望着不远处的霄阳,眉峰一挑,露出一抹邪笑。
若非他精神力大涨,他甚至都要以为霄阳死了,不过霄阳现在的情况,与死人也只有一口气的距离,所以,他打算去补上一刀,以防万一顺带再出口气!
“炼罡了,这就炼罡了?怎么会?”焚风中,童不老眨了眨眼睛,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女子抚着鬓角的青丝,看着谷中的叶青,似不觉得一点儿意外:“童老,你输了!”
“输了?”童老一怔,五官挤作一团,眼珠子乱转,一副不想承认的模样。
“赌约是你提出来的,人也是你先选的,怎么,童老不会想反悔吧?”女子望着童老,笑意盈盈。
“这……老夫……”童不老抓着头发,一副我不知道、我不想承认,但我却没办法的模样。
童不老注视着叶青的举动,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扬手,一滴水珠无声无息地穿过恐怖炽烈的焚风,落在霄阳身上,旋即大声道:“那什么,小姑娘,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我说的是谁能活下来,而不是谁先醒来,对吧?所以,我还没输呢!”
他注意到,叶青身上浓郁的杀气,显然两人是死对头,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注意。
他真是太聪明了,这一次他一定能赢,一个初入炼罡的武者,怎么能打过一个已经开始淬罡化相的武者?
另外,他也准备了一个后招,所以,他一定能赢!
“好,晚辈就陪你再玩一把!”
女子并未因为童不老的狡辩而生气,笑意明净如湖,盈盈一水间。
“不过,童老还真是舍得,为了能赢,居然暗中给了对方一滴肉白骨、壮气血、复真元的杨枝甘露,晚辈佩服!”
“小姑娘眼睛挺贼啊!”
童不老嘿嘿一笑,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小动作被揭穿而着恼,反而得意洋洋道:“老夫这可不是为了作弊,而是为了公平,你看你那个娃娃都复原了,我这个娃娃还半死不活的,打起来岂不是没意思?”
“势均力敌才好玩嘛!”
女子点点头,煞有其事道:“言之有理,那我们拭目以待!”
山谷中,叶青刚准备补上一刀,收波经验,忽然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霄阳,身上的焦黑褪去,仿佛枯木逢春般,抽出新芽,长出新的肌肤,鲜血重新流淌,气息也一点点壮大起来。
“见鬼?怎么回事?”叶青脸色一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并不妨碍他当机立断,手腕一甩,三柄飞刀分袭霄阳的眉心、喉咙、心脏。
与此同时,叶青轻轻掠起,跟在飞刀之后,提掌如提山,敛而不发。
但就在此时,霄阳贴着地面一掠而起,躲过飞刀,如疯似癫:“哈哈……天不灭我,天不灭我,我的伤势全部恢复了,哈哈……”
旋即,霄阳抬头看向叶青,眼神阴毒狠辣:“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凄惨,你是第一个,天佑我霄阳不灭,今天就让你血债血偿!”
虽然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但并不妨碍他对叶青的恨意与怨毒。
既然天不灭我,那我便灭你!
“哈哈……小姑娘,你输定喽!”焚风中,童不老见霄阳醒转,喜不自禁。
女子目光平静,注视着棋盘,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谷内的情况:“刚才童老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
“……”
童不老一噎,像个小孩一样哼哼了两声,气呼呼道:“不一样,初入炼罡境的武者,怎么会是淬罡境武者的对手,而且我那娃娃凝练的罡气也极为不俗,属于上品罡煞,绝对能赢。不信,小姑娘你就瞧着吧!”
说罢,便扭过头,气呼呼地不理女子。
女子莞尔一笑,仍旧低头看着棋盘,没理会老人。
下方,山谷中,叶青听闻霄阳的话,淡淡一笑:“这话我听过很多次了,可惜,我至今仍活着。”
“而他们,都死了!”
随着话声,叶青已然一掌按落!
“大言不惭,若非我先前大意,你一个……”霄阳不屑,起手一拳,日升中天,云蒸霞蔚。
“日落西山拳,日升”
然而,下一刻,霄阳脸色陡变,只见自己凝练的拳意与罡气,径直被叶青一掌打穿,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如滚滚江水,涌入他的体内。
霄阳的右肩轰然炸开,整个人如弓矢般,直直撞在崖壁上,镶嵌入其中。
“轰……”
直至此时,崖壁碎裂的声音,方才响起,嗡鸣声声,于山谷内回荡不休。
“你……噗……”
霄阳神情迷茫,刚欲张口,却觉得五脏如焚,气血似煮,神魂如灼,脸庞赤红,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嗤嗤冒着热气,皮肤干裂焦枯。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不可能,不可能……”
霄阳神情呆滞,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仿佛生生被这一拳轰碎了所有信心与神智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这个娃娃的体魄怎么如此强横!”焚风中,童不老同样目瞪口呆:“这体魄,比烂柯寺那些专精体魄,修炼了《药师琉璃王佛经》的秃驴也不差了!”
要知道,烂柯寺专精体魄、修炼《药师琉璃王佛经》的弟子,自幼以灵药淬炼身体,等身体有成后,再以蛇、蜘蛛、蟾蜍等五毒打磨体魄,将真元、精气、罡煞溶于血肉之中,虽无法如其他武者那样真气外放,却可身如龙象,力似天龙,百毒不侵,万法不沾,一力降十会,一拳破万法!
但眼前的少年,不但身如龙象,力似天龙,而且可以真气外放,体法双修,究竟是哪儿来的小怪物?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拳了事
“童老,你貌似又猜错了!”女子微微一笑。
童不老:“……”
常年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颜面尽失啊!
作为一个要脸的人,他先前已经作弊了一次,也不好意思再作弊,所以只能悻悻无言,注视着下方的情况,看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只见山谷中,叶青一掌拍飞了霄阳后,也有些意外,握了握拳头,虚空噼啪作响,傻笑了一声。
力如龙象,炼体有成的标志,因祸得福啊!
事实上,他的体内、筋骨、血肉间充斥着焚风,与那些炼罡境的炼体强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炼体为主的炼罡境武者,本就是将罡煞之气凝练于血肉、筋骨之中,力、气、神熔于一炉,不分彼此。
这也是炼体武者的根本和能与一般武者相抗衡的根本,一拳之下,万魔辟易!
“爽啊!难怪练武之人都喜欢做一拳王者,这种感觉,真是倍儿爽啊!”
以力压人,一拳了事。
一拳不行,那就两拳!
简单、干净、利落、脆!
“不……我不信……我不信……”
陷于崖壁内的霄阳忽然大吼一声,癫狂如疯,双目赤红,如回光返照般,气息节节攀升,一拳轰出。
天穹一瞬铺满红霞,如夕阳西下般,漫天红霞似火。
不见太阳,但漫天皆阳光;
不见拳意,但漫天皆拳意。
“日落西山”
“好强!”
叶青双目微凝,空中的红霞,实则是紫阳金焰凝实到极致所化,一拳之下足以赤地百丈,焚湖截流。
赞了一声后,叶青握拳,没有运使任何罡气,纯粹以气力为主,凝于拳锋一点,一拳轰出。
“轰……”
只是简单的一拳,偏生这一拳砸下,方圆十数丈内的空气如实质般,生生塌陷了下去,嗡鸣呼啸。
漫天红霞,以拳头为中心,寸寸溃散,紫阳金焰熊熊,落在叶青身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砰……”
旋即,待漫天红霞溃散,叶青的拳头撞在霄阳的拳头上,霄阳的整个身子轰然炸裂,血肉横飞。
但还未落下,就被谷内的焚风焚为飞灰。
“我的宝贝……”
叶青也没想到,一拳居然生生将霄阳给打爆了,人死了也罢了,关键是霄阳的山河贝,也被一拳给轰飞了。
声音未落,叶青忽然消失不见,只余下袅袅余音,在山谷中回荡不休。
“童老,你输了!”焚风中,女子微微一笑。
“输了,输了!”童不老一屁股坐在空中,满脸沮丧。
“算了,算了,打赌输了,不过这下棋嘛,小姑娘你可就要输了!”
沮丧了一会儿,童不老又想到了下棋,高兴了起来。
女子食指与中指凭空拿捏,一颗黑子出现在手中,轻轻按在棋盘的天元之位上。
“童老,这棋,你也要输了!”
“怎么可能,我的大龙已成,而你的黑子,早已成了散兵游勇,怎么能赢?”童不老摇了摇头,一脸不信,看向棋盘。
但一看间,只觉得五雷轰顶,不可置信:“这……这……”
只见原本棋盘上杂乱无章,散兵游勇般的黑子,随着女子一子天元,忽然像是被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张大网,将他的白子大龙生生困锁于一隅。
棋盘之上,白子大龙盘旋咆哮,四处冲撞,但始终无法冲破大网的阻拦,如似困兽之斗。
下一刻,大龙消散,棋盘之上的大片白子,化作无形!
一子天元,屠大龙!
“我……你……”
童不老瞪着铜铃大的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童老,愿赌服输,八卦焚天炉内的东西,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女子拱手致谢。
童不老死死抓住头发,失魂落魄道:“我怎么会输?我明明占据上风的,怎么会输?”
“小姑娘,你说,我怎么会输?”
女子轻捻一颗棋子,缓缓道:“世事如棋,万物如子,横竖纵横皆人生,做事需做一步而虑得失,方能万事尽于掌中心;做人需走一步而观因果,方能步步顺遂皆如意;下棋亦需走一步而望全局,方能落一子而知后手,落三子而晓胜负!”
“童老你的棋艺,自是炉火纯青,犹如百炼真金,尺尺寸寸尽无瑕疵,落子步步无缺陷。可惜,童老你太过注重完美,太过注重无暇,太过注重一步一子一城一地的得失,反而失了全局,忘了胜负。”
“失全局者而无章,忘胜负者而无胜!”
“所以,童老,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失全局者而无章,忘胜负者而无胜……”童不老呢喃重复着这两句话,良久之后,颓然叹了口气:“我输了!”
“师兄以前与我弈棋时常告诫于我,我下棋时,匠心太重,只重眼前,不顾事后,说白了就是顾头不顾腚,一辈子都无法学会我白云山《白云谱》的精髓。”
“我呢,以前还不以为意,认为师兄是在危言耸听,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
女子奉承道:“白云山的《白云谱》,讲究落子如白云,无定形,无定势,诸般无相,变化无常,确实与童老你的风格不太相符!”
“不过呢,棋如人,一子一落一本心,只要契合本心、人性的棋,都是好棋,如果强行去改变,最终只会是狗尾续貂,拾人牙慧罢了!”
“童老的棋艺实已臻至化境,只需忘掉刻意与完美,随心而动,便能化腐朽为神奇,又何必执着于《白云谱》呢?”
闻言,童不老一怔,神情变幻不定,最后愧然长叹:“小姑娘,我输了,输的不冤!”
“这八卦焚天炉内的东西,就让与你了!”
“那就多谢童老了!”女子轻轻一笑,春风化雨。
……
“丹炉?这里怎么会有一座丹炉?”
叶青望着眼前高大神秘的金炉,皱了皱眉。
他先前追着霄阳的山河贝,一路追到了这里,眼看就要追上了,结果那个山河贝径直掉进了眼前的金炉中,被丹炉内的暗红烈火焚烧殆尽。
“这是……焚风!”叶青看着金炉内燃烧着的熊熊暗红烈焰,瞬间认了出来。
“以焚风为炉火,这丹炉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叶青摸着鼻子,好奇不已。
“呼呼……”
就在此时,丹炉内的暗红烈焰咆哮着,冲了出来,化作烈烈焚风。
叶青不闪不避,一拳将席卷而至的焚风打碎,咆哮而过的焚风并未对他造成丝毫损伤。
但此时,叶青却顾不得欣喜,反而满脸震惊:“难道说……这山谷内的焚风,都是从这座丹炉中生出来的?”
“不可能吧?”
叶青不想相信,但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
“要不要,看看呢?”
忽然,叶青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里最恐怖的无疑是焚风,但他却不怕,所以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舔了舔嘴唇,叶青一时心痒不已,最后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与贪婪,一跃而起,一拳轰在金炉顶部的炉盖上。
心动,不如行动!
“当……”
鼓足全力的一拳,轰在炉盖上,然而足以将霄阳打碎的一拳,轰在金炉上,炉盖却巍然不动,反倒是他被震得踉跄而退。
“咦,好硬!”叶青止住身形,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惊疑不定。
然而,这一拳仿佛激怒了金炉一般,金炉晃动了一下,继而静止不动,仿佛蓄力一样。
“呼呼……”
下一刻,金炉的两个窗口内喷出两股恐怖的焚风,由于温度太高,焚风的颜色由先前的暗红彻底变成了幽沉色,仿佛两条黑龙般,席卷而出,毁天灭地。
叶青一时不防,直接被两条黑龙湮没。
“哈哈……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打八卦焚天炉的注意!”焚风中,童不老看着叶青被金炉内喷出的焚风湮没,畅快大笑。
闻言,女子微微一笑,不置一词,伸手捏了一个印诀,凌空一指,八卦焚天炉的炉盖徐徐上升,悬浮在半空中。
在炉盖开启的一瞬,一缕幽光从炉内飞出,速度看似不快,但幽光所过之处,一切都渲染成了幽沉。
幽沉之中,五彩斑斓,光怪陆离,似真若假,如梦似幻,红尘因果人世间。
漫天焚风,四方天地,在这如梦似幻间,也似乎由真作假,由实化虚,成为一方梦境。
“好琴,一缕琴音入梦来,似幻非幻红尘间,你便唤作幽梦吧!”
空中,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一缕清风入幽梦,荡开层层涟漪。
原本意图遁入虚空的幽光,忽然如受到召唤般,落入女子的手中,化作一架瑶琴。
女子轻抚琴弦,清澈如泉水的声音中,弥漫虚空的斑斓和梦幻,如一幅画卷般,徐徐卷起,山谷内又重新恢复了原貌。
待女子收了瑶琴后,童不老急忙探手向下抓去,随着手掌落下,愈来愈大,初如磨盘,渐如房屋,后如大山,一把抓住谷内的八卦焚天炉,向上提去。
八卦焚天炉剧烈颤抖,但始终无法挣脱童不老的钳制,等提到一半时,金炉停止了震颤,仿佛被驯服了一样。
旋即,空中的童不老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挑,手中的八卦焚天炉倾斜,炉内凝聚压缩如似岩浆一样的焚风倾泻到山谷内。
准确点说,是叶青被两股焚风湮没的地方。
霎时间,山谷内焚风咆哮,烈焰熊熊,山石、泥土尽皆化为流动的岩浆,仿如末日。
“嘿嘿……”
童不老得意一笑,抓住八卦焚天炉陡然消失不见,只余下袅袅余音回荡在山谷中。
“小姑娘,先前赌的是八卦焚天炉内的东西,可没说这八卦焚天炉哦!这八卦焚天炉老夫带走了,算是给师兄一个交代!”
“小姑娘,有空了记得来白云山玩哦!”
“老混蛋!”女子目送童不老消失不见,徐徐轻笑,没有动怒,继而望向山谷中的叶青。
叶青此时也是苦不堪言,先前那两条焚风形成的黑龙确实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谁知道一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摄走了那座金炉。
他意识到这个山谷内有恐怖的存在,所以低调装死,希望对方看不见他,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金炉在半空中倾斜了一下,结果,比先前那两股焚风恐怖了数十倍的焚风,从天而降。
然后,他就悲剧了。
他的体魄虽然能承受住焚风的侵蚀,但他的神魂却不行,在如此恐怖的焚风吹拂下,神魂如烛火一般,摇曳飘荡,灵识晦暗,他只能观想羲皇乘撵图,维持一点灵魂不灭。
至于能坚持多长时间,能不能等到焚风熄灭,只能看天意了!
“老王八蛋,老子只是摸了一下这破炉子,有必要赶尽杀绝吗?老混蛋……”
灵识晦暗的最后一刻,叶青扯起嗓子,先是大骂了一声,旋即苦笑一声,高声唱道:“苍天一梦怜世人,降个天女救我嘞呦……”
“老混蛋,确实是个老混蛋!”空中,女子听见叶青的吼声,展颜轻笑,微微歪了歪头,调皮地笑了笑:“苍天一梦怜世人,降个天女救我嘞呦,文理粗浅,韵仄不平,但韵调悠远绵长,有点前朝奉天小调的味道!”
“罢了,我便做一回天女吧!”
女子轻捻琴弦,琴声幽幽,如深山幽谷中的泉水,幽暗无声,却清澈悦耳。
幽幽琴声间,一声嘶鸣在空中响起,踏踏声中,一架马车从远处冲来,留下一道青光,停在女子身前。
马车呈靛青色,通体幽沉,上面镂刻着神秘的符篆、花纹,车辕上坐着一名带斗笠的老者。
拉车的则是三匹神骏非常的青色骏马,骏马打着响鼻,四蹄踏地,荡开层层涟漪。
“姑娘,请上车!”
这时,车辕上的老者掀开帘子,欠身道。
老者声音沉重,语调艰涩,显得十分奇怪。
而欠身的一瞬,露出斗笠老者的面容,双目无神,冰冷死寂,泛着金属光泽。
实际上,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止是老者,就连三匹骏马都是如此,看似是活物,但全身皆泛着幽光,实为青铜铸成。
“嗯……”
女子应了一声,抱着瑶琴登上马车,轻轻道:“走吧!”
“对了,铜叔,把下面焚风中那名少年也带上来!”
“是姑娘!”名为铜叔的老者躬了躬身,放下帘子,坐上车辕,一扬马鞭,马车向下冲入焚风中。
马车周围,仿佛有一层神奇的力量,所过之处,恐怖的焚风如臣子般,纷纷避让。
待到叶青跟前时,铜叔马鞭扬起,卷住昏迷的叶青,送入马车内,放在一侧的软榻上。
“唏津津……”
骏马仰天咆哮一声,冲破烈风,消失在山谷中。
青铜马车内,女子看了一眼皮肤通红、光洁溜溜的叶青,无半点女子的羞涩,挥挥手,毯子翻起,盖在叶青的身上,而后从车厢的暗阁内取出一本书籍,静静翻阅起来……
岁月静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拉开的帷幕
暖暖的阳光,从朗朗明空垂落,映照在一座湖泊上,波光粼粼,宁静而美好。
“嘶……头好疼!”
忽然,湖边的草地上,坐起一个人来,按着太阳穴,使劲摇着头。
赫然正是叶青!
“这里……是玉泉!”叶青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湖泊,愣了一下神。
“我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不是在火风谷吗?”
叶青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依稀有些画面闪过。
他记得他当时好像躺在一架马车内,半昏半醒间,依稀看到一名女子。
他问道:“你……你是谁?”
女子道:“天女啊!”
“天女?”他一愣。
女子微微一笑,轻声唱道:“苍天一梦怜世人,降个天女救我嘞呦……我救了你,可不就是天女吗?”
歌声悠扬婉转,余音绕梁,如梦似幻!
女子唱完,放下书,看向他一笑:“这样唱才对!”
“你唱的,真难听!”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此后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但不用问,一定是那名女子救的他,并将他放在了这里。
“天女啊!”
叶青双手枕在脑后,任凭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嘿嘿傻笑一声,唱道:“苍天一梦怜世人,降个天女救我嘞呦……”
“呸……确实有些难听……嘿嘿……”
……
“步走如江流,水顺无声;拳出如天倾,势大无痕;至刚至猛者则无形!”
安阳县外的官道上,叶青步走如江流,浩瀚磅礴,却又无声无息;拳出如天倾,却无形无迹。
他正在走桩练拳,桩法为云蒸大泽桩法,拳法则为云蒸大泽式。
云蒸大泽式作为炼罡拳法,自然不会像普通的拳法那般只有招式,而无相应的呼吸、出拳窍门。
云蒸大泽式作为炼罡拳法,既有相应的运气、呼吸法门,又有相应的意境、变化方法,同时也有相应的修行之法。
而一切的根本,就在于云蒸大泽桩法,所谓力从地起,劲从身出,意从神始,云蒸大泽桩法就是一门集步法走动、呼吸变化、劲力运转、凝神化势等于一体的法门,唯有桩法炉火纯青,拳法方能登堂入室。
所以,要练拳,先走桩。
因而,自三日前醒来,叶青将玉泉村的情况用秘鹰送回安阳靖安司后,就一边行步走桩,一边赶路,练拳赶路两不误。
当然了,练拳走桩需配合呼吸、步法、运劲等,刚开始时比较艰涩,故而原本一天的路程生生被他走了三天。
但这三天的时间,也不是全无收获,他走桩一百余里,练拳三千余次,基本熟稔了云蒸大泽式的呼吸、运劲、出拳法门,算是初步可以使用云蒸大泽式!
“终于……回来了!”
收拳而立,叶青望着高大的安阳城门,舒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旋即负手入城。
入城后,叶青并未直接去靖安司,而是先去了一趟铁衣帮,询问了一些先前他嘱咐陶显调查的事情,继而返回无涯书肆,与无面秘谈了一个时辰,最后才赶往靖安司,拜访凌剑秋。
“无欢,你回来了!”
凌剑秋仍旧一袭白衣,神情冰冷,纵然他已然知道玉泉村发生的事儿以及霄阳的死,但这位安阳靖安司的司首,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好似死的人,只是无足痛痒的蝼蚁一般,而非洛水郡来的巡查使。
“辛苦你了!”
“无妨!”叶青向凌剑秋拱了拱手。
凌剑秋放下手中的卷宗,问道:“无欢,你先前在秘笺中说霄阳死了,霄阳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仔细说说!”
叶青眉峰微动,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道:“那天我出城后,正巧碰见了霄阳,霄阳告知我是司首你安排他与我一起去调查玉泉村之事,可有此事?”
凌剑秋摇摇头:“并无此事,霄阳只是告诉我要出城办点儿事,至于去哪儿,他并未说?所以霄阳去玉泉村之事,我并未安排,更不知情。否则,我一定会知会你的!”
“果然如此!”叶青双眸微眯,他先前就猜到霄阳去玉泉村之事凌剑秋并不知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是!
“我相信司首!”叶青并未怀疑凌剑秋,因为凌剑秋没有必要这么做,旋即,叶青整理了一下思路,将霄阳勾结绿萝,联合沈、李两家欲要杀他之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只是隐瞒了羲皇乘撵图之事。
听完叶青的讲述后,凌剑秋一脸凝重:“霄阳身为洛水郡巡查使,竟敢私通诡怪,罪不容诛,死有余辜;沈闲、李元康助纣为虐,同样死不足惜;无欢你做的很对!”
“不过,霄阳是炼罡境,且已是炼罡中期,再加上沈闲、李元康、绿萝等,实力非比寻常,无欢你竟然能活下来,且杀了霄阳,想必已经踏入炼罡境了吧!”
叶青没有隐瞒,道:“侥幸而已!”
凌剑秋向来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唏嘘与慨叹:“年少有为啊!”
叶青笑笑,谦虚道:“司首谬赞了!”
凌剑秋没有言语,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霄阳之事,你不用担心,靖安司禁律第一条,就是私与诡怪勾连,危害人类者,处以极刑,就算霄阳是洛水郡来的巡查使,私通诡怪,也是死罪,无人敢找你麻烦!”
“至于沈、李两家,沈闲与李元康已死,群龙无首,已是跳梁小丑,无欢你自己就能解决,不足为虑!”
“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绿萝?蝼溃堤坝,虫蛀抱木,绿萝潜伏于安阳之内,犹如蝼蚁、虫豸,或者更甚于,先是安阳之危,再是你之危,如不能及时清除,必会酿成大祸!”
“正是!”叶青点点头:“我此次来找司首你,就是想商讨关于绿萝之事!”
他破坏了幽主降临的大计,绿萝对他恨之入骨,这次没弄死他,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于更多,他能躲得过一次,二次,未必能躲过三次,四次。
千日防贼,不若一棍子打死,一劳永逸!
闻言,凌剑秋一喜:“无欢,你有眉目了?”
叶青回答道:“十之八九!”
凌剑秋好奇道:“绿萝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叶青神秘一笑:“对了,劳烦司首,将靖安司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我有事要宣布!”
凌剑秋也是通透之人,皱眉道:“你是说,绿萝就藏在我们靖安司内?”
叶青没有直接承认,但亦未否认:“司首只管照做就行了!”
“嗯,好!”凌剑秋略一沉思,便点头应允:“只是无欢,你有把握吗?”
叶青挑眉一笑:“放心,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你说司首召集我们来,有什么事儿吗?”
“不知道,你看所有的兄弟都到了,估计是有什么大事吧!”
“嘁,还用你说,只希望别是诡怪作乱,别死人,唉……”
“希望如此吧!”
靖安司靖安署前,所有人齐聚一堂,窃窃私语,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司首,你召集我们前来,究竟有什么事儿?”靖安署内,凌剑秋、赵云龙、云嫣等靖安司的高层齐聚一堂。
赵云龙看了一眼首位上的凌剑秋,开口问道。
凌剑秋看了一眼堂上的众人,无形威势令窃窃私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前段时间诡怪突袭安阳之事,大家都应该知道,其中主谋是五个智慧型诡怪,这五个诡怪分别是腐首、幽眼、草爷、无面和绿萝,其中腐首等四人已经当场伏诛,只剩罪魁祸首绿萝还未被抓住。”
凌剑秋缓缓说道,至于无面之事他也做了掩饰。
“五个智慧型诡怪……”
“什么,还有诡怪没被抓住?”
“绿萝……”
堂内的所有人一惊,他们只知道那件事情的大概,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现在听到凌剑秋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义父,可是发现了那绿萝的踪迹,召集我们前来是为了捉拿绿萝?”云嫣开口问道。
闻言,堂内的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凌剑秋:“司首,云嫣所说是否属实?”
为公为私,若能抓住绿萝,无疑都属于大功一件!
“是,也不是!”凌剑秋环顾了一眼众人,缓缓道:“具体的事情,还是让无欢说吧!”
“无欢?”
“叶少侠?”
“这件事与叶少侠有什么关系?”
伴随着议论声,叶青从内堂走了出来,抱了抱拳:“见过诸位大人!”
“客气了!”所有人尽皆起身抱拳,显得十分客气。
云嫣问道:“无欢,你怎么在这里?”
叶青没有搭话,笑道:“诸位一定十分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实不相瞒,自那日解除安阳之危后,凌司首鉴于我非靖安司之人,行事比较方便,便将调查绿萝之事暗中交给了我!”
“幸不辱命,在下已经调查出了一些眉目!”
“果真?”一名气息剽悍、铁血的男子猛然站了起来,声音洪亮:“那王八蛋在哪儿?老子这就去割了它的脑袋,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说话之人名石重,靖安司缉事使,司掌缉拿、诛杀诡怪等事宜,性格简单、火爆。
“石大人不用急,它跑不了!”叶青示意石重不要着急。
石重抓了一下头发,火急火燎道:“那个绿……绿什么,究竟藏在哪儿?”
“哎呀,无欢,你别卖关子了,倒是说啊!”
其他人同样一脸好奇与焦急!
叶青笑笑,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实不相瞒,绿萝就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是巧合?
“这里?什么意思?”
石重一懵,但其他人倒是都反应了过来:“无欢,你是说绿萝就藏在我们靖安司内?”
叶青点点头:“不错!准确点说,就在这间屋子内!”
“哗……”此言一出,屋内顿时哗然,所有人均面面相觑。
“不可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色难看,厉声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我靖安司位高权重,功绩卓著之辈,怎么可能勾结诡怪?”
“叶青,你虽然在揭露诡怪阴谋,解除安阳之危中劳苦功高,但亦不可信口雌黄?”
其他之人虽未言语,但同样脸色难看。
叶青并未在意,仍旧笑意盈盈:“诸位大人别着急,是与不是,等我说完诸位再行定夺!”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在策划幽主降临、毁灭安阳的计划中,共有五名诡怪,这五名诡怪中,绿萝为首,安排事宜,其他四名诡怪只负责执行!”
“绿萝行事十分谨慎小心,因而其余几人皆不知道绿萝藏在哪里,唯有草爷除外!因为草爷在这个计划中,负责向绿萝传递消息,谨防事情有变,所以知悉绿萝藏在哪里!”
“在我们打算将计就计,算计诡怪之前,因怕草爷发现端倪,所以我在行动之前杀了草爷。只是当时我怀疑草爷可能知道绿萝的藏身之处,故而多留了一个心眼,留了草爷一命,草爷以为我没发现他假死的手段,果然迫不及待地去找绿萝报信。于是,我暗中跟踪草爷来到了靖安司!”
“什么?”
“真的假的?”
闻言,所有人均惊讶不已。
“禁声,听无欢讲!”凌剑秋冷冷喝斥了一声。
叶青笑了笑,继续道:“但我怕打草惊蛇,又不能擅闯靖安司,便于靖安司外彻底杀了草爷。”
凌剑秋点点头:“无欢的顾虑是对的!”
“就算绿萝真的藏在靖安司内,靖安司有这么多人,你又凭什么说绿萝在我们之中?”一人质疑道。
叶青道:“别急,这件事,要从那座祭坛说起。”
“祭坛,可是幽主降临的祭坛?”石重问道。
“不错!”叶青应道:“祭坛是幽主降临的关键,其石料、材质皆非一般,建造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那家宅院的主人一定参与了其中,因而我首先派人调查了那座宅院的主人。”
“然而就在我调查那座宅院的主人时,其主人却于一天前出城办事时,突然死亡。或者准确点说,是逃离安阳城后,在城外被某些诡怪灭口。”
“我已知绿萝藏在靖安司内,所以我提前派人监视了靖安司,故而得知那家宅院的主人遇害那天,共有八名靖安司人员出了城!”
“这八个人,分别是孙兴国,方子武,刘海龙,王盘、雷刚、冯堂、周力以及虎奴!”
叶青故意买了一个关子,扫视了一眼堂内的众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有一个人虽然表情与其他人无异,但呼吸与心跳却陡然急促了起来。
“其中呢,七人在靖安司皆有出城办事的记录,唯独呢,一个人没有,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虎奴忽然激动道:“叶青,你可不要冤枉人啊,我那天出城只是为了替小姐找一味草药,绝未杀人!”
叶青嘴角一挑,邪笑道:“呵呵,我还没说这个人是谁,虎奴你自己就跳出来了,哈哈……有问题哦!”
“实话告诉你吧,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录,我只是随口一说,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啧啧……”
“你……你别胡说,我有什么问题,你不能凭那天我碰巧出了城,就说是我杀了常乐舟。况且,那天说不定还有其他靖安司的人偷偷出了城,只是你的人没看到而已?靖安司是讲证据的地方,不能凭你一个猜测,就证明是我杀了人吧!”虎奴双目圆睁,争辩道。
“碰巧啊!”叶青呵了一声:“我可没说,那家宅院的主人叫常乐舟哦!”
闻言,虎奴一愣,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旋即争辩道:“我……我只是碰巧认识常乐舟而已,有……有什么好奇怪的!”
“碰巧?又是碰巧哦!”
叶青揶揄了一声,笑了笑:“好,就算这是碰巧,那再听听这件事儿!”
“我先前说过,建造那座祭坛所需的材料非比一般,也非一日之功。常乐舟生前曾委托永安商号、六顺商号、万利商行等共计八个商号或者商户采购相关材料,但在完成这些委托后,那些负责采购此材料的商号负责人,却接二连三地出了事,不是遇到什么诡怪,就是遇到什么盗匪,或者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查了下,在那些负责人死亡或者失踪时,虎奴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城内,这不会也是碰巧吧?给我说说,你当时出城干什么去了?”
虎奴虎目圆睁,睚眦欲裂:“这……我……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我早忘了,反正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叶青呵呵了两声,道:“看看,又露馅了啊,我可没说他们是几个月前出的事儿,事实上,这些事都县衙负责处理的,并未经过靖安司的手,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是在几个月前出的事儿?说!”
虎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咽了口唾沫:“我……我是碰巧听人说的,不行吗?”
“碰巧,你的碰巧可真不是一般得多啊!”叶青轻嘲了一声,旋即声音渐冷:“那你告诉我,你是听谁说的,在哪里听说的?”
“我……我忘了!”虎奴强行狡辩道,但这些狡辩之语,实在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而堂上,原先还有喧嚣与怀疑的众人,此时皆神色不善地盯着虎奴。
靖安司从来不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关系到诡怪之事,更是宁杀错,不放过,若放在平时,有这些怀疑,他们早就将虎奴押下去严刑审讯了,只是此时凌剑秋与叶青皆未发话,他们也不好擅作主张。
他们没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竟将叶青与凌剑秋置于同一般位置与高度!
“忘了?呵呵……忘得好!”叶青拍手鼓了鼓掌,语气中满是说不出的讥讽与嘲弄:“那再听听这件事!”
“据我的调查,常乐舟曾请了一十五名工匠秘密修筑一样东西,不用说大家都应能猜到是那座祭坛。”
“祭坛修好后,这十五名工匠与先前负责采购材料的商人一样,尽皆一一死在城外,或者于城外莫名失踪。”
“而这些工匠死亡或者失踪之时,又有人碰巧不在城内?虎奴,你不会告诉我,这些也是碰巧吧!”
虎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放弃了争辩了一样!
“呵呵,这个世上,有些事情,一次是碰巧,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可就是有意而为了!”
“虎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上首的凌剑秋冷喝一声,不怒自威。
“桀桀……没错,我就是绿萝!”忽然,低垂着头的虎奴桀桀怪笑起来,笑声癫狂而肆意:“你们这些蠢货,我潜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这么久,你们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桀桀……还不如一个外人,一群蠢货!”
“找死!”石重是个急脾气,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抓向虎奴。
石重修炼的是裂石手,手上功夫自然不弱,爪落而劲风呼啸。
此时,他又是含怒出手,威力又添了几重,这一下要是抓实了,足以让虎奴筋断骨折。
“吼……”
然而,就在石重的手掌即将落在虎奴肩膀上时,虎奴忽然大吼一声,如似虎啸,震得众人头脑嗡鸣作响。
于此之时,虎奴半转身躯,一拳轰在石重的手上,咔嚓声中,石重惨叫一声,手臂扭曲断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这……”
堂内诸人大惊,石重掌管缉拿、诛杀诡怪事宜,境界自是不弱,虽然没有拓脉境,但半步脚已经踏入了拓脉的门槛,属于半步拓脉,实力在靖安司内也是数一数二。
相比之下,虎奴只有凝气境,虽然天生神力,但绝对不是石重的对手,偏偏结果却出人意料。
“吼……”一拳击退石重后,虎奴再度仰天咆哮一声,啸声如雷,凭空生起一阵狂风,身上凶戾之气横生。
而此时的虎奴,也已模样大变,额头上生出三道黄色横纹,脸上长满绒毛,嘴角龇出两根寒光闪闪的长牙,双手十根手指化作森森利爪,满脸煞气,仿佛斑斓猛虎一般。
“诡怪血脉?!”叶青眼睛微眯,诡怪血脉与向诡怪转化的人类不大相似,诡怪血脉的人类虽然会拥有某些诡怪的能力,但本质上却是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本性,拥有人类的思想与灵智;诡怪化的人类却恰恰相反,本性扭曲,灵智泯灭,早已非人,与诡怪无异。
当然了,拥有诡怪血脉之人,虽然天赋异禀,能力非凡,乃万中无一的天才,但一旦无法控制体内的诡怪血脉,或者说反过来被诡怪血脉所控制,灵智湮灭,也会失控变成诡怪。
所以,诡怪血脉,有利有弊!
但总体来说,于武者而言,诡怪血脉是利大于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找绿萝?
“轰……”
激发了诡怪血脉后,虎奴虽然仍是凝气境,但气息、实力却直逼拓脉境武者。
而靖安司内,唯有凌剑秋和赵云龙是拓脉境。
“大胆!”赵云龙怒喝一声,一甩披风,红色的披风如似红云般笼罩向虎奴。
与此同时,赵云龙一拍桌子,一跃而起,身影变幻不定,掌影重重,如大龙飞跃盘旋,龙吟声声。
“龙吟掌”
虎奴自然不甘示弱,怒吼连连,握爪成拳,一拳一拳轰出。
虎奴的拳法极其简单,就是直来直往,毫无变化,但却势大力沉,一拳间劲气呼啸,如虎跃山涧,狂猛至极,皆有重重掌影碎散。
但纵然如是,也无法伤到赵云龙。
反观赵云龙也是如此!
一时间,大堂之内掌影重重,拳劲呼啸,龙吟虎啸之声不绝。
“吼……”
相持了一会儿,虎奴猛然怒吼一声,一头斑斓猛虎虚影出现在身后,伏于虚空,一拳轰出,煞气横生,红云与掌影尽皆消散。
赵云龙闷哼了一声,身影显现,脸色青白不定,连连后退。
显然,拓脉境的赵云龙,竟然吃了亏!
一拳轰退赵云龙后,虎奴双目圆睁,如喷吐着怒火般,扭头看向叶青。
“我杀了你!”
虎奴的双掌伏地,纵身跃出,身后的斑斓猛虎虚影愈发凝实,与虎奴融为一体,双手如虎爪,凌空掠下,仿佛真正的猛虎般。
云从龙,风从虎,猛虎出山,烈风呼啸,凶戾狠辣,屋内的桌椅杯盏直接被烈风绞碎。
浩浩威势之下,屋内的大部分人禁不住踉跄而退,面色苍白。
“小心!”
有人心生惊惧,下意识提醒了一声。
然而,只见站在堂内的叶青挑眉一笑,衣袖轻挥,潇洒写意,如掸尘灰。
下一刻,威势凛凛的虎奴,就像尘灰一样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气息萎靡,生死不知。
“这……”
大堂内,除了凌剑秋外,所有人尽皆震惊不已,赵云龙都拿不下的虎奴,居然被叶青一袖给拍晕了!
究竟是虎奴太弱了,还是叶青太强了?!
显然,是后者!
惹不起,惹不起!
“咳咳……太好了,无欢你揭穿了虎奴的真面目,抓住了绿萝,于安阳,于靖安司,都是大功一件!”石重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兴奋异常,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是啊,无欢,若非你揭穿了虎奴的面目,任由其潜伏于靖安司内,后果不堪设想!”赵云龙系好披风,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一声。
从叶青怀疑虎奴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言的云嫣也露出一抹笑容:“没想到虎奴居然就是绿萝,无欢,这次多亏有你,不然任由绿萝胡作非为的话,将是我安阳之大祸,届时我靖安司也难辞其咎!”
“云嫣代靖安司、代安阳百姓,多谢无欢你之大恩!”
话落,云嫣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
堂内众人,亦齐齐抱拳,躬身行礼。
“呵呵,诸位客气了!”叶青坦然接受了众人的感激,但唇角却挂着一抹讥讽:“只是,你们真的认为虎奴,就是绿萝吗?”
“什么,虎奴不是绿萝?可无欢你刚才不是说……”赵云龙一愣,旋即反驳,但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叶青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过虎奴是绿萝,刚才的证据,只能证明虎奴与绿萝有关,却不能证明虎奴就是绿萝!”
叶青缓缓道:“事实上,虎奴也的确不是绿萝!”
“当真?”凌剑秋眼睛微眯,先是一惊,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那真正的绿萝是谁?”
“绿萝……绿萝……这名字嘛,一听就是女子;再者,先前与绿萝交手时,绿萝虽然裹在斗篷内,但大致可以看出绿萝身材矮小,玲珑,与虎奴可是大相径庭哦!”
叶青摸着鼻子,似笑非笑道。
话音刚落,赵云龙、石重等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云嫣身上,屋内可唯有云嫣一人是女子。
云嫣微微一笑,仪态端庄,温婉如水:“无欢你不会怀疑我吧!”
凌剑秋目光冰冷,冷冷道:“无欢,注意言辞,要知道,但凡诡怪大都有幻化之能,男化女,老化少,皆有可能,仅凭这些可无法证明云嫣就是绿萝!”
云嫣是他的义女,自小收养在身边,向来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如亲生女儿一般,可容不得他人污蔑。
“就是,无欢,可别胡说,云嫣侄女自小体弱多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怎么可能是绿萝,一定是你弄错了!”石重摇着头,不肯相信。
大堂内的人,大都不肯相信,云嫣虽然是一介柔弱女子,不会武功,但却知识渊博,善解人意,将靖安司的杂务管理地井井有条,让他们一大帮子糙老爷们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不用为衣食住行而烦忧,所以靖安司上下皆对云嫣敬重有加。
“呵呵,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叶青耸耸肩,道:“我先说几件事,大家听我说得对不对?”
“首先,我最近与绿萝交过手,绿萝的实力绝对是怨级诡怪无疑。但虎奴的实力呢,激发诡怪血脉后,也只有拓脉境的实力,也就是厉级诡怪,与绿萝的真实实力相去甚远。”
“其次,那日我们与冲入安阳的诡怪交手时,虎奴也冲锋在前,一直在我们的视野中,没有机会主持幽主降临仪式。大家应该不会否认吧!”
所有人皆沉默无言,这的确是事实!
叶青拍了一下手掌,“啪”的一声清脆悦耳,将众人的注意力唤了回来:“这些都足以证明,虎奴不是绿萝。现在,我们说一说另外一件事儿,即绿萝是谁?”
“绿萝是靖安司的人,那么那日在伏击诡怪的过程中,有谁不在大家的视野内,可以暗中主持幽主召唤仪式呢?”
“另外,主持幽主召唤仪式,时机必须恰到好处,这就要求对方必须事先得知靖安司有行动,能猜到靖安司的大致意图,这样的人,在靖安司应该不多吧!”
闻言,所有人尽皆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那日伏击闯入安阳的诡怪时,靖安司所有会武功的人都出动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或者杂役之辈。
而在这些人中,知道他们那晚有行动的,貌似只有一人。
“当然了,上述只是猜测,当不得真,诸位姑且听听就行了!”
叶青轻轻一笑,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想必各位并不清楚,那就是我前几日出城替凌司首办事时,遭到了绿萝的袭击,侥幸活了下来。”
“事实上,我在出城办事前,曾吩咐人密切注意靖安司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近些日子,靖安司的人需要肃清城内的残余诡怪,所以都在城内,没有外出,监视起来很容易。”
“所以,只要在我离开后,谁出过城,或者谁没有出现,谁就有可能是绿萝?”
“很不巧,我出城后,某个人恰好对外宣称好像是什么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几天,一直没露过面,大家说巧不巧?”
叶青摊手一笑:“另外,我要出城这件事,隐秘异常,但绿萝却能事先知晓,并提前安排好一切,显然是绿萝提前知道这件事,故而才能事先安排一切。”
“凌司首做事向来谨慎,既然安排了我一人调查此事,就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二人。那绿萝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凌司首在与某个亲近之人交谈时,没有防备之下说漏了嘴,或者提过一句,亦或者本就是某个人怂恿的。”
“那这个人是谁呢?凌司首!”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凌剑秋身上,凌剑秋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身上散发出冰冷肃杀的气息,看向云嫣道:“云嫣,真的是你吗?”
在让叶青调查玉泉村之事前,他与云嫣吃饭时,曾无意间提过一句玉泉村村民失踪之事,正忧虑没有合适的人选出城办事。
云嫣便推荐了叶青,他也觉得不错,就定了下来。
所以,如按叶青所言,云嫣确实知道叶青要出城调查玉泉村之事。
或者准确点说,这一切应该都是云嫣安排的,他从头到尾只是被人利用了!
“义父,你也怀疑云嫣吗?”云嫣眼眶一红,蒙上了一层水雾,气息柔弱,我见犹怜。
“我……”
凌剑秋面露犹豫,若是其他人,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与动摇。
可云嫣,是他从小收养的义女,秉性纯良,怎么可能会是绿萝?
更主要的是,云嫣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习武,怎么也无法和奸诈、残忍的绿萝联系在一起!
可叶青所说之事,又作何解释?
“是吗?还是,不是!”凌剑秋的眉头簇拥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沉甸甸的,一如他的心情。
赵云龙同样犹豫道:“无欢,你会不会弄错了?”
叶青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是云嫣姐,可事实,确实如此!”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云嫣一介弱女子能在食魄灵的敲门声中活下来,因为她隐藏了实力;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上次谜山之行,云嫣为什么没有进入谜山,因为谜山有规定,诡怪和笨蛋不得入内,云嫣是笨蛋呢?显然不是!
那只有一个解释,云嫣是诡怪,或者说曾经是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堂内的众人仍然有些怀疑。
“其实,要证明云嫣姐是不是绿萝,有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叶青笑道。
“什么方法?”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叶青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简单的办法
叶青活动了下手腕,邪魅一笑:“一拳打过去,死了,就是云嫣;不死,就是绿萝!”
众人:“……”
这个主意,听起来是不错,简单、粗暴、有效,任何人在生死危机关头都会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无论是好,还是坏,是真,还是假!
但要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更何况,这条人命,还不一般,如何使得?
这种主意,亏你想得出来,你是魔鬼吗?
然而,就在此时,叶青已经一拳递了出去。
“无欢,不可!”
“不可……”
众人一惊,急欲出手阻止,但气机刚动,却觉得一股燥热袭上心头,气血如煮,翻涌沸腾,皮肤毛孔间渗出缕缕暗红火焰,身上雾气涔涔。
与此同时,灵台神魂间,也似燃烧了起来,神魂摇曳、晦暗,剧痛如裂。
所有人抱着头颅,双目无神,禁不住呆愣在原地。
唯有凌剑秋长啸一声,弹剑如龙吟,强忍着体内如焚的痛楚,脸庞通红,一剑刺向叶青。
剑光凛冽,剑气森寒,一剑间便是森寒剑气弥漫大堂,如似寒秋。
一剑秋寒,秋水长天化寂寥!
凌剑秋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招,没有任何留手。
他知晓叶青已经炼罡,不全力出手,根本无法拦住对方。
纵然如此,他的森寒剑光,在落下的过程中,亦渐渐染上了缕缕暗红,就连长剑也变成了红色,森寒化作酷热,秋寒变作炎夏。
剑意不在,剑势自然不存,寸寸湮灭,只余下酷烈与灼热。
凌剑秋面色赤红,陡然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满脸惊骇。
只是拳劲余威,便让他身受重伤,若然叶青真对他出手,他可能连一拳都挡不住!
他都挡不住,更遑论是体弱多病、不谙武功的云嫣了!
显然,这一拳,叶青真的动了杀机!
“无欢,住手……”
凌剑秋厉喝了一声,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一拳轰向一旁的云嫣。
“不……”凌剑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看见了云嫣化作灰烬,随风而逝。
“嘻嘻,无欢,没想到你还真舍得对姐姐下狠手哦!”
然而,就在叶青的拳头即将落在云嫣身上时,两条绿萝藤蔓从地面钻了出来,卷住云嫣向后掠去。
藤蔓上,云嫣娇笑一声,却非以往的温婉柔和,反而透着一股妖媚、慵懒与邪魅。
叶青轻挑眉峰,仿佛早就预料到这般情况,丝毫不觉得意外,笑道:“对于云嫣姐,我自然舍不得!”
“但对绿萝嘛,可就不一样了!”
“咯咯……这话说的可不对哦,云嫣是我,绿萝,也是我啊!”绿萝娇笑着。
伴随着咯咯娇笑声,地面、墙壁、屋顶、院子等各种地方,皆有拇指粗细的绿萝藤蔓长了出来,密密麻麻。
与此同时,一朵朵洁白、馨香的绿萝花,在藤蔓上盛放。
眨眼间,整个靖安司就仿佛成了绿萝王国,洁白纯净,馨香满园。
“云嫣是云嫣,但绿萝却不是云嫣,自从云嫣变成绿萝之时,这世上就没有云嫣了!”
叶青横踏两步,虽只有两步,却如似天河奔流,滚滚不息,势如天地,一拳轰出。
“呼呼……”
一拳落下,焚风呼啸,漫涌而出,气势磅礴,虚空如蒸似煮,如灼似焚,氤氲酷烈,仿佛一片大泽,被一拳生生煮沸了一般。
千秋气象,只一拳。
“云蒸大泽式”
随着一拳落下,靖安司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酷热,全身如焚,而密密麻麻的绿萝藤蔓和绿萝花上,燃起暗红色的火焰。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暗红火焰全部是从藤蔓内部燃烧起来的。
烈烈焚风之下,靖安司内的所有藤蔓和绿萝花,皆被焚之一尽,片甲不留。
绿萝藤蔓和绿萝花朵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至今仍心有余悸。
当然了,那是以前,现在他可怕。
先不提他掌握了焚风,焚风有克制绿萝花粉的作用,单就体魄而言,与先前也是云泥之别,现在就算他站在这里,任由藤蔓与花粉攻击他,也不见的能刺穿他的皮膜。
皮厚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不过,他不怕,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怕,若真由藤蔓与绿萝花这样生长下去,靖安司的人将无一幸免。
所以,他才利用“云蒸大泽式”,一拳将所有藤蔓和花朵焚毁。
当然了,他也想试一试“云蒸大泽式”的威力,结果嘛,自然很满意。
“焚风?没想到你居然以焚风铸炼罡气,难怪你能在火风谷内活下来!”
绿萝落在地面上,脸上的笑容化作一阵凝重与意外,还有一丝恍然。
“云嫣,没想到你真是绿萝!”直至此时,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看着云嫣,满脸不敢置信。
“没错,我是绿萝!让各位叔叔伯伯失望了!”云嫣或者说绿萝,嫣然一笑,看似在道歉,却无半分歉疚。
“为什么?”这时,一直沉默未言的凌剑秋,问了一句,语气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平静背后的不解与愤怒。
山雨欲来,风满楼!
绿萝抬头看向凌剑秋,脸上依旧挂着柔媚的笑意:“为什么?这不正是义父你所期盼的吗?”
“义父你不是从小就盼望着云嫣能够习武强身?能够如男儿一样建功立业?能够名动天下吗?”
“云嫣做到了啊,而且比义父你期望的还要好,还要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义父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的期望?是,我是期望你能够练武,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名扬天下,但所有的前提是,你是个人,能为弱者遮风挡雨,能为善者仗义执言,能为天下无辜者出拳求公理,能为普天万民出剑开太平……”
“纵然无法习武,我也希望你能秉持仁心,为仁为人,一生于人无害,一世平安快乐!”
凌剑秋满目哀伤:“可你看看你,成了什么?干了什么?”
“成了一个诡怪!想要毁灭安阳城,想要杀掉安阳数万百姓!”
“你扪心自问,你之所为,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
“嘻嘻……被义父你看出来了啊!”绿萝背负双手,扭捏一笑,媚态横生。
“我记得,我是十八年前被义父从雪地里捡到的,我的父母被一群路过的诡怪猎人所杀,我藏在父母尸体的后面,才逃过一劫。”
“我记得,我足足在母亲的尸体后面藏了一天一夜,那时,我不敢喊,不敢叫,不敢哭,不敢动,生怕出点儿声,动一动,就会被人像牲口一样宰掉。”
“一天一夜,陪伴我的只有冰雪、寒风、黑暗和父母的尸体。我那时就想,都是人,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呢?连这荒野之中的诡怪也不如!所以,我从小就希望能变强,宁做乱世无心鬼,不做人世猪狗辈。”
绿萝目光悠远,似穿过了千山万水,看见了那时无助、可怜的父母与自己。
“可惜,由于在冰雪寒风中待的时间太久,寒气入体,身体幼弱,无法习武,让我失望了好一阵子。”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绿萝轻轻一笑:“在我绝望之时,我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看到了召唤幽主的方法,说是能实现任何愿望。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幽主赐予了我诡怪血脉,赐予了我修炼方法,让我变得强大无比,我喜欢这种感觉。至于做诡怪还是做人,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有时候,人甚至比诡怪还要残忍,比诡怪还要恐怖,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有的,只有强弱;有的,只有高下;有的,只有生与死!”
“好,好一个强弱,高下与生死!”凌剑秋目光冰冷如霜,倒提长剑,一步掠出,长剑倒转,剑气一瞬如江流倾泻,山崩地裂。
“我这便杀了你,与你既分强弱高低,亦分生死!”
然而,剑气还未落下,只见绿萝轻轻一笑,伸手一划,两条藤蔓忽然从地里钻了出来,打在倾泻而下的剑气上,剑气砰然碎裂,而后两条藤蔓余威不竭,如鞭子般,狠狠抽在凌剑秋的身上,凌剑秋便如纸片般,飞了出去。
但就要撞在墙上时,叶青横跨一步,出现在凌剑秋身后,伸手一托一转,泄去其身上的劲力,轻轻放下。
“司首,这种既分高下强弱,也分生死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叶青看向绿萝,笑道:“毕竟,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一笔生死大账要算呢!”
“确实呢!”绿萝轻抚着额前的青丝,翘着腿,慵懒地坐在一根藤蔓上,挥了挥手:“都让开些,误伤了诸位叔叔伯伯,侄女也会很心疼的哦!”
“来,接我一拳!”
叶青也懒得废话,脊椎如龙,一拳轰出,仍旧是云蒸大泽式。
焚风烈烈,暗红铺陈,犹如旌旗招摇!
“炼罡境的拳法?无欢你还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啊!”
感受着空中的烈烈焚风,绿萝娇笑一声,一条藤蔓托着绿萝向后掠去,而地面开裂,钻出无数绿萝藤蔓,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如一堵墙般,挡在身前。
火克木,叶青的焚风无疑正好是绿萝藤蔓的克星。
焚风蔓延,“轰”的一声,层层藤蔓,瞬间燃烧起暗红色火焰,随后被拳劲罡气席卷而起,如烈焰长龙般掠向后退的绿萝。
“绿萝,上次你追我,这次我追你,如何,滋味不错吧!”
叶青气机不绝,云蒸大泽桩法不竭,拳罡不熄,反而气势更胜。
云蒸大泽,气撼长天。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万世开太平
“滋味着实不怎么样!”
绿萝嫣然一笑,好像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落于下风而焦急,反倒好似胜券在握般。
“所以,我从来都喜欢追别人,而不喜欢被人追!”
话音刚落,绿萝手中出现一根手指,手指乌黑晦暗,大如婴儿手臂,上面布满扭曲玄奥的花纹,充满了压抑、阴沉的感觉。
“这是幽主大人赐予我的一根指骨,上面蕴含有一丝幽主大人的力量,希望无欢你喜欢!”
绿萝将手中的指骨扔出,指骨悬而不坠,神秘力量波动,一个巍峨恐惧的身影出现于空中,那截指骨缓缓融入身影的手掌中。
随意指骨的融入,身影上爆发一阵恐怖的力量,一指点下。
“嗡隆……”
虚空寸寸塌陷,一股阴森死寂的寒气充斥虚空,冰霜弥漫,山石、地面、草木、房屋皆被冰霜所覆盖。
一些躲避不及的靖安卫碰触到冰霜,霎时变成一座冰雕,没了气息。
所有冰霜,尽为黑色,死寂阴沉,但凡被冰霜覆笼之物,不止是人,花草树木皆失去了生机。
便是在这股寒气侵袭之下,赵云龙、石重等人皆打着寒颤,血液冻结。
唯有烈烈焚风不熄,冰火触碰之下,黑色冰霜之内燃起暗红火焰,不断消融。
叶青此举,仿佛激怒了空中的身影,身影如有灵智般冷哼一声,手指向前递出一寸。
更为恐怖的寒气蜂蛹,焚风节节败退,寸寸熄灭。
“无欢,再见了呦!”见状,绿萝笑着摆摆手。
这跟手指内虽然只蕴含有一丝幽主的力量,但即便只有一丝,亦不是一个炼罡武者所能抵挡的。
所以,叶青必死无疑!
“唉,玩了这么久,真要死了,还有些舍不得呢?”绿萝幽幽叹了口气。
虚空中,身影下伏,手指径直点向叶青的眉心。
“呼……”
叶青深吸了口气,身如火炉,侵入他体内的寒气直接被焚风罡气融化,极致死寂的阴寒,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面对落下的手指,叶青虽然感到一丝压迫,但也仅仅如此罢了,拉开拳架,肌肉跳动,一拳轰出,仍旧是云蒸大泽式。
但这次,他并未罡气离体,而是凝于手臂血肉之间,以双脚为轴,以脊椎为大龙,以手臂为枪,起承转合,体魄为炉,精气神、力劲威尽皆融于一拳之间。
拳起,千秋气象;
拳出,开万世太平。
拳如大枪,劲力不泄。
身影一指激起的极致寒风被一拳洞穿,轰在身影的手指上。
“嗡……”
拳指相接,天地一寂,一股磅礴恐怖的劲气与烈风以拳指为中心向四周冲出,交织着冰寒与灼热,方圆十数丈内的建筑齐齐碎裂塌陷,但还未落下,便化为齑粉。
所有一切,尽皆无声无息,就像一幅斑斓画卷,被一双无形大手生生撕碎了般,只剩下晦暗与寂灭。
无声之中,天地翻覆。
“嗡嗡……”
继而,大地微微震颤,石子跳动,如似地下有蛰伏的妖魔诡怪将要冲出来一般,嗡鸣声愈来愈大,如鼓声,如雷鸣,最后化作无穷无尽的烈烈响声,仿佛有神人以大地为鼓,擂天地之威般。
下一刻,待声音高亢直上云霄之时,大地轰然翻滚、扭曲、裂开,以叶青双脚为轴心,四周的地面仿佛吹皱的湖面般起伏不定。
唯独叶青,巍峨不动,如山峦。
最后,待轰鸣声停歇,大地已然齐齐塌陷。
“咔嚓”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身影的那根手指上,裂开一条条细痕。
随着指骨破裂,身影亦如精美的瓷器般,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虚实不定。
“不……这……这不可能吧!”绿萝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骇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一个初入炼罡的武者,竟然一拳将幽主的一根手指给打裂了。
“还没完呢!”
叶青抬头看着绿萝,咧嘴一笑,拳头向前递出一寸。
一寸之间,咫尺雷霆。
叶青脚下的大地再度下陷了三尺,空中本就布满裂纹的手指陡然后退,仿佛要遁入虚空,身影轰然扭曲消散。
但刚后掠出一段距离,手指陡然一滞,咔嚓声不绝,最后轰然炸开。
“绿萝,看来你现在又要跑了!”
叶青收拳,晃了晃手腕,骨骼噼啪作响,筋骨齐鸣,收拳抬手的一瞬,已将手指间蕴含的所有劲力卸去。
“啧啧,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绿萝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仍旧笑意盈盈。
“嘿嘿,我也很喜欢你!”叶青右脚轻抬半寸,而后猛然落下,大地轰鸣声中,整个人一飞冲天,扑向绿萝。
“我喜欢的恨不能杀死你!”
“另外,作为读书人,我再免费给你上一课:人之所以为人,不止有仁,还明是非,知善恶,晓礼义。只知强弱、高下、与生死,则为野兽,不配为人!”
身在半空,叶青脊椎一拱一伸,如绷紧的弓弦般,拳头递出,罡气一泻千里,焚风大作。
“嘻嘻……无欢的教诲,姐姐我记下了,后会有期!”
绿萝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无形,仿佛即将消失不见。
“不好!”叶青脸色微变,显然绿萝有传送一类的手段,正要逃走,拳锋一震,又快了几分,想要在绿萝离开前,截下对方。
“对了,姐姐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你回来时,我就将你杀了霄阳的消息传给落日山了,霄阳是落日山山主王落日的亲传弟子,王落日这个人最护短了,你可得小心了哦!”
绿萝的身影愈发虚幻,就在消失前,绿萝忽然拍了一下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好心”提醒了一句。
叶青:“……”
最毒妇人心啊!
“别胡说,我没杀霄阳,霄阳是自己冲入火风谷内,被焚风烧死的,关我屁事啊!”
“嘻嘻,这些话,你留着对王落日说吧,看他信不信!”
绿萝挥挥手,陡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句话,随风飘散:“多保重哦,无欢,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活着!”
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是下次见面,一切安好;
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是下次见面,你还活着!
叶青一拳轰在空出,卷起闲云无数,只能眼睁睁看着绿萝消失不见,留下最恶毒的诅咒!
完了,仇没报了,还被算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青落在地上,垂头丧气,一脸无奈。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真的没杀霄阳,我是清白的!”
抬起头来,正看到凌剑秋、赵云龙、石重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叶青立马澄清了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要相信我!”叶青以为众人没信,又急忙重复了一句,差点急的没举手发誓!
“咳咳……我信,我们都信!”凌剑秋咳嗽了两声,压下心中的失落与悲伤,道:“无欢,这次,多谢你了!”
绿萝就是云嫣之事,虽然让他悲伤不已,但他身为靖安司一司之主,还要许多要事要处理,不是悲伤的时候。
“啊……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我也是为了自己!”
叶青摆摆手,旋即看向一片狼藉的靖安司,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只可惜,让绿萝给逃了!这次本是抓她的最好时机,可还是让她给逃了,以后再想要抓她,可就难了!”
凌剑秋道:“能找出绿萝,已然功莫大焉,以后她再想害人作乱,可不会像先前那般容易了。”
“你以后是安然了,我可就倒霉了!”
想起绿萝所说的落日山和王落日,叶青就一阵头疼,忍不住问道:“对了,司首,绿萝先前所说的王落日,究竟是什么来头?”
凌剑秋的眉头亦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落日山,洛水郡三大宗门之一,与血影神宫、白马书院齐名,门内有凝气弟子一千,拓脉三百,炼罡一百。”
“落日山山主王落日,则是半步通玄,精擅拳法,拳法刚猛无铸,犹如大日,脾性火爆,易怒易躁,为人自傲护短,极为难缠。”
“半步通玄?”叶青眉头一拧,武者练武,淬体、凝气在于锻体,拓脉、炼罡在于练气,炼罡之上,则为洗神与通玄两境,属于修魂。
简而言之,就是修炼精神力,凝化阴神,从而做到阴神出窍,夜游天地,万法通玄。
其中,洗神在于开辟眉心祖窍,凝练精神力,于识海之内修筑灵台,壮大神魂。
洗神境武者精神力强大,可修行各种精神功法,既可感敌应敌,又可攻伐他人,令人防不胜防,任何炼罡及以下精神力不强之武者,可于瞬间被泯灭神魂。
至于通玄境,亦称阴神境,凝化阴神,阴神形态各异,各有威能,可出窍而游,遨游天地,只要阴神不灭,则武者不死。
可以说,唯有到了通玄境,武者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肉体凡胎的窠臼与牢笼,复得返自然。
所以,半步通玄,他确实有些发愁。
凌剑秋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叶青,慢慢补充了一句:“若真如绿萝所言的话,无欢,你这次可能有大麻烦了!”
“……”
还用你说吗?
叶青白了凌剑秋一眼,做人可真难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间总值得
“那司首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霄阳虽然是我杀的,但你若不派我出城办事,他也不会被我杀,所以嘛,这件事你也得背点儿锅不是,总不好意思见死不救吧!
闻言,凌剑秋轻轻一笑:“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无欢你肯不肯了?”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叶青眼睛一亮,他本来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随口问问,没想到凌剑秋还真有办法。
凌剑秋道:“加入靖安司!”
“加入靖安司?”叶青眯着眼,有些怀疑地看着凌剑秋,你一个连绿萝都收拾不了的人,还能对付王落日,看我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就觉得我好骗吗?
“咳咳……”凌剑秋被瞅得有些脸红,娘的,我好歹是靖安司司首,也要脸的好吧。
“我安阳靖安司嘛,确实有些力所不及,但洛水郡靖安司就不一样了!”
“洛水郡靖安司?”叶青皱了皱眉,你莫不是想谋害我吧,去洛水郡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凌剑秋解释道:“无欢你可能有所不知,落日山、血影神宫和白马书院虽然号称洛水郡三大宗门,但其实力加起来,都不如洛水郡靖安司实力强大。”
“洛水郡靖安司下辖九县八十一村,共计有凝气武者一万五千,拓脉武者八千,炼罡武者一千,洗神三百,半步通玄十,通玄二。这还不算各种客卿、门客、密探等编外或者隐秘人员。”
“若非靖安司的职责是诛诡安民,保一方水土,不涉俗务的话,仅凭洛水靖安司就可将三大宗门铲平。”
“真的假的?”叶青双目圆睁,洛水郡靖安司真有这么强吗?
不过依据安阳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县衙,三大家族,还是诸如铁衣帮、乔六爷等势力,其实力倒还真不如靖安司强大。
凌剑秋继续道:“除了本身的实力外,洛水郡还驻扎有墨羽卫一万,负责拱卫洛水诸郡县,受郡府与靖安司共同节制。”
“仅凭实力,落日山便不敢与我靖安司叫板。”
凌剑秋略显得意:“更何况,靖安司乃我大楚国祚,有大楚作为靠山,落日山胆敢为难靖安司,便是扫了大楚颜面,朝廷一声令下,一万墨羽卫便可踏平落日山。”
“无欢你若加入洛水靖安司,谅那王落日,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霸气啊!”叶青目光闪烁,听得心驰神往:“可是,我该如何加入洛水郡靖安司呢?”
办法是不错,但加入靖安司的条件十分苛刻,更遑论是像洛水这样的大郡,审查必然严苛无比。
当然,以他炼罡境的实力,若只是当一名靖安卫,绝对可行。
但人家王落日也不是傻子,明着不行可以来暗的,到时候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洛水靖安司真会为了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而与落日山翻脸。
所以,唯有位高权重者,才会让王落日忌惮,才会让靖安司重视。
凌剑秋轻轻一笑:“放心,安阳靖安司每年都有一名举荐名额,可推举一人去往洛水靖安,经考核之后,可担任卫率到都尉等不同的官职。”
“我可以把这个名额给你!”
“给我?这不太合适吧!”叶青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对于安阳靖安司的人无疑是一个升迁的好机会。
所以,纵然他很想要,但怎么着也得客气两句不是?
凌剑秋微微一笑:“无欢你对于我安阳功莫大焉,区区一名推荐名额而已,不算什么。”
“以无欢你的实力和在安阳的功绩,未来一定前途无量,可比用在我们身上强多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叶青拱手一谢。
有凌剑秋的举荐,就可免去审查的麻烦,且都尉之官职,在靖安司中也处于中上层,足以让王落日对他投鼠忌器。
至于卫率,他一个堂堂炼罡境武者,去当卫率,恕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见叶青答应,凌剑秋笑笑:“另外,我的恩师现为洛水靖安司副司首,我可写信一封,关照于你!”
“多谢司首,感激不尽!”上头还有人啊,这个要的!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为无欢你办理!”凌剑秋一笑,转身之时,嘴角上翘,露出一抹得意。
事实上,他早就想让叶青加入靖安司了,虽然无法留在安阳,但能为百姓谋太平,为大楚开未来,在哪里又不一样?
现在梦想成真了,他焉能不高兴?
“多谢司首,此番援手之恩,无欢没齿难忘!”凌剑秋的心思,他不知道,但凌剑秋的方法,于他而言,却有百利而无一害,自然当得起他的真心感谢。
说实话,叶青并不愿与靖安司等扯上关系,但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首,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明日再来!”
“你自去忙吧!”
叶青转身,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温暖和煦,一如晨曦旭日。
这个世上,人之所以为人,不只是明是非,知善恶,晓礼义,还懂得感恩,懂得舍得,懂得小爱与大爱……
懂得这世上,人间总值得!
……
晨钟声声,唤醒了沉睡的人间。
当天际间泛起鱼肚光明时,当街头巷尾人流如织时,当欢声笑语响彻人间时,所有人似乎都知道,安阳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安阳硕果仅存的两大家族,沈家和李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分崩离析,所有人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安阳三大家族同命相连,彻底成了安阳的历史与街头小巷茶余饭后的笑料和谈资。
第二件大事,安阳最为神秘的靖安司,一夜之间沦为废墟,伤残无数,但所有靖安司的人脸上都挂着欢快的笑容,就仿佛过年了一样。
第三件大事,就是一大早,晨钟刚起,城门刚开时,靖安司司首凌剑秋,安阳县令燕雨飞,捕头燕枫,手眼通天乔六爷,皆于城楼上,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看日破乌云那一瞬的光明,又似乎在送别与祝福!
这三件事,成了所有安阳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与不解,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唯独没有人发现,无涯书肆不知不觉换了一个主人;那个喜欢躺在门口晒太阳,喜欢给孩子们讲笑话,喜欢喝酒与微笑的少年,不见了!
就像一粒沙,随风而来,落入人间,又随风而逝,消失人间。
轻轻地来,悄悄地走,遇见与分离!
……
“人间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唯一壶浊酒,解人忧愁啊!你说呢,蛙兄?”
“呱……呱……”
“蛙兄啊,虽然你用你硕大而又无辜的双眼看着我,但我还是得残忍地告诉你,这壶酒是我的,你别打我主意!”
叶青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凑到鼻子下方,闻了闻,满脸陶醉:“说好的,我们每天一人一壶的,你嘴快,喝完了,怪得了谁?做蛙,尤其是作为一只功夫蛙,更得讲信用!”
“对的,对的,做人得讲信用!”芽芽出现在叶青的肩膀上,看着功夫蛙,一脸认真。
“呱……呱……”
功夫蛙幽怨地叫了两声,骗我跟你时,说肉管饱,酒管够,现在到手了,就人嫌狗厌了吗?
“公子,我们需要走的这么急吗?”无面走在前面,牵着毛驴,问道。
叶青灌了口酒,无奈道:“没办法啊,天知道那王落日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所以还是早点启程,赶到洛水郡为妙!”
虽然走的有些仓促,又有些从心,但该处理的事情,他倒都办理妥了。
沈家与李家,他直接带人抄了,敢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绝了后患;
铁衣帮,他则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陶显,并让陶显在燕雨飞手下挂了一个职位,算是令铁衣帮有个名正言顺的靠山,不至于被王落日迁怒。
剩下的,就是一些告别,与燕雨飞,与燕枫,与杨观,与凌剑秋,与乔六爷,与一切和他相熟之人,欢聚与告别。
一壶浊酒,喜相逢;
一壶浊酒,话别离。
今天一大早,他便去往靖安司,取了凌剑秋写好的推荐信与印鉴,趁着晨钟第一声,迎着朝阳,出了城。
说实话,要不是形势所迫,他还真不想离开,但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不得已,不得法。
人世无奈,只能步步慷慨!
此去洛水郡,有陆路和水路两个选择,陆路慢但胜在沿途有县城村落,都是官道,比较安全;水路则充满变数,但胜在快捷,只需三天就能赶到洛水郡。
所以,权衡之下,叶青选择了水路。
毕竟,越快,变数就越少!
离安阳最近的渡头,是百里外的枫叶渡,从安阳到枫叶渡,需要约莫一天的时间。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时间,若路途有什么变数或者延误,就难说了。
一人三诡怪,组合是怪异了一些,但并不显得无聊,说说笑笑,偶尔逗弄一下芽芽,也颇为热闹。
“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正逗弄着芽芽,忽然前方树林中传来一个稚嫩天真的声音。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路旁的树林中,一个幼小如孩童般的身影,正拿着一个小铲子,蹲在地上,挖着坑……
唱着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婴兔
“公子,小心些!”
无面看着树林中的幼小身影,神情严肃。
他在那个幼小的身影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
“嘿,走,过去瞧瞧,是哪家孩子在玩泥巴?”叶青微微一笑,除了那个幼小身影外,他还在树林中感到了其他生命的气息,或者准确点儿说,应该是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哥……六个人,六六大顺啊!”
叶青精神力如蛛网般蔓延,心中分辨着。
慢慢靠近后,叶青才看清那个幼小身影的面目,那是一个人身兔首、婴儿大小的诡怪,直立着双腿,肥嘟嘟的双手握着一把胡萝卜模样的小铲子,正辛勤地挖着坑,唱着童稚的歌谣:
“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而在旁边的地上,共有六个人,每个人都被埋在地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奄奄一息。
见到叶青,原本双目无神的六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了命都要抓住。
当然了,他们抓住的方式,现在只能用嘴:“救命……救救我们……”
“少侠,救救我们……这个诡怪,要杀我们!”
一旁的兔子,对于叶青等的靠近与坑中六人的呼救视而不见,仍旧专心致志地挖着坑。
“一人一个坑,这不会是在种胡萝卜吧?”叶青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
“呱呱……”正在这时,急公好义的功夫蛙纵跃而起,抓向坑中的一人。
但还未靠近,功夫蛙身下的地上,忽然出现一个坑洞,同时还伴随着兔子的歌谣:“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下一刻,功夫蛙如似不受控制般,直直落入地上的坑洞中。
随后,泥土涌动,坑洞缩小,将功夫蛙掩埋了起来,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但任凭功夫蛙如何挣扎,也无法脱困而出。
“公子……”
与此同时,正打算擒贼先擒王,突袭那只兔子的无面忽然尖叫一声,脚下同样出现一个坑洞。
无面正准备躲开,但刚一动,诡异的歌谣声适时响起,无面身体一僵,噗通落入坑洞中,步了功夫蛙的后尘。
“两个厉级诡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种到了地下,很强嘛!”
叶青眼神微眯,观察着那只兔子,思绪转动,好像想起了什么。
“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埋了功夫蛙与无面后,辛勤的兔子再度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伴随着歌声,叶青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坑洞。
叶青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从脚下那个坑洞内传来,禁锢着他,似乎要将他拖入洞内一般。
“有趣……”
叶青身体一震,气血滚动,低沉的嗡鸣声中,如似有无形力量碰撞,坑洞内传出的禁锢力量陡然消失,与此同时那只兔子手中的小铲子砰然断为两截。
“挖个坑……”
兔子身子一颤,脸上露出人性化的震惊,红宝石般的双眸盯着叶青,一动不动。
“吱吱……”
下一刻,兔子受到了惊吓般,吱吱尖叫了一声,抱着头,双手并用,眨眼间就在地上挖了一个坑,自己跳了进去,而后迅速将自己埋了起来,连头一起。
紧接着,鼓起的土包忽然缩了下去。
“嘿嘿,想跑!”
感知中,那只兔子正在地下,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逃去。
叶青右脚抬起半寸,而后跺在地面上。
地面如柔软的绸缎一般上下起伏晃动起来,偏生却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响动。
正在逃窜的兔子直接被起伏不定的地面给掀飞了出来,一同被抛出来的,还有功夫蛙、无面以及被埋在坑中的六人。
一时间,所有人和诡怪皆被高高抛起,又如同下饺子般,哗哗落了一地。
落在地上后,那只兔子最先回过神来,继续准备逃跑,但刚一站起来,双腿一软,又栽了下去,全身劲力四散,无法凝聚。
功夫蛙、无面等人同样如此,全身酸软无力。
“不好意思,力气没控制好!”叶青摸了摸鼻子,他现在炼体有成,体魄强横,但就像大炮打蚊子,只能一股脑用出去,无法做到精细入微的控制,所以才会如此。
叶青一步掠出,出现在兔子跟前,提起兔子,又折返回来。
足足过了十几息的功夫,功夫蛙、无面等才恢复过来。
令叶青意外的是,那六个看似奄奄一息的人,在恢复自由后,一人向嘴里塞了一颗火红色的丹药,只是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六个人,三人是拓脉中期,三人是拓脉初期,都不算太弱。
“俺叫田珩,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恢复后,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相貌憨实、忠厚的中年男子,憨憨一笑,拱手致谢。
叶青摆摆手:“适逢其会而已,兄台不用多礼。”
“娘的,这只该死的兔子,看老子不剥了它的皮,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田珩身后,一名相貌阴狠、气息冰冷的男子看着叶青脚下瑟瑟发抖的兔子,忽然低吼一声,冲了上来,一刀砍下。
然而,阴狠男子的刀刚落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男子抬头,正好看见自己的长刀被眼前的少年用两根手指夹住,任凭他如何用力,却微丝不动。
阴狠男子脸色一沉:“少侠,你这是做什么?”
叶青笑笑:“一只兔子而已,这么可爱,算了吧!”
“……”
所有人一愣,可爱?
你见过哪只可爱的兔子会将人像胡萝卜一样种到地里?
你是魔鬼吗?
阴狠男子眉峰抖动,手臂上青筋毕露,恶狠狠道:“算了?这个诡怪差点要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怎么能算了?老子今天非得剥它的皮、抽它的筋不可?”
“放开!”
叶青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手指用力,厚重的寒铁长刀砰的一声,断为两截,阴狠男子一时不防,踉跄退了两步,神情骇然。
“你们非要我把话挑明吗?这只兔子,名婴兔,怨级诡怪,喜挖坑打洞,性格温和无害,且胆小如鼠。除非受到威胁,或者感觉到有人要害它,才会进行反击。”
“并且,反击的方式极为温和,就是挖个坑将对它有危害的人或物埋起来,稍稍惩罚一番,不会危及其性命!”“若遇到不可抵挡的强大存在,会当机立断逃跑,或者抱着头瑟瑟发抖,突出一个字:怂!”
叶青拍了拍脚下瑟瑟发抖的婴兔,不顾田珩等人变幻不定的神色,继续道:“婴兔无害,性格温顺,故而深受贵族富人、闺阁女子的欢迎,常有人悬赏高价来求买婴兔;另外,婴兔的脑浆、血肉是上好的食材,皮毛是上好的衣物材料,眼珠是上佳的宝石,骨头是罕见的药材,可谓一身是宝。”
“所以嘛,婴兔最为诡怪猎人所喜欢!”
叶青似笑非笑地看着田珩等人:“我说的对吗?诸位诡怪猎人!”
所谓诡怪猎人,顾名思义就是以猎杀诡怪、贩卖诡怪材料为生的猎人。
田珩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叶青的言外之意,他们自然听得出来,无疑在说他们自作自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见到这只婴兔后,贪心作祟,想要活捉,卖个好价钱,但没想到这只婴兔机警异常,且实力不凡,提前察觉到了危险,将他们给埋了起来。
后来,叶青出现,救了他们,且抓住了婴兔,他们欺叶青年幼,不识婴兔,便想以报仇为名,杀了婴兔,将其占为己有。
虽说死的婴兔,不如活的婴兔值钱,但也不差。
可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不但认出了婴兔,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们的小心思。
尴尬,恼怒,愤恨等情绪一瞬在六人的心中滋生,阴狠男子等几人的眼眸中甚至涌出了一抹杀意。
但他们还未动,只见田珩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嘿嘿,让少侠见笑了,我这兄弟报仇心切,冲撞了少侠,还望少侠不要介意?”
“另外,这只婴兔既然是少侠捉住的,自然任由少侠处置,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完,田珩憨实一笑,拱拱手,拉了一把阴狠男子,转身离去。
阴狠男子离去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叶青一眼,满脸不忿。
“呵呵,还算是个聪明人!”阴狠男子等人的小动作和小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好在田珩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不好惹,给了台阶就乖乖下去了。
否则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当然了,这些诡怪猎人的秉性他也清楚,常年与诡怪打交道,性格阴沉,喜欢杀戮,欺善怕恶,贪婪无度,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碰到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绝对不介意捞上一票,例如客串盗匪、劫匪,杀个人越个货什么的。
事实上,要是田珩等人动手,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上路,做一件好事。
可惜,田珩最后怂了!
“唉,可惜了!”
叶青望着田珩等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旋即低头轻轻踢了踢脚下瑟瑟发抖的婴兔,叹了口气:“你真是我见过最怂的诡怪,唉,真替你们诡怪丢脸!”
继而,叶青右脚轻挑,将婴兔远远抛了出去:“滚吧,以后别再被人抓住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心!”
婴兔在地上滚了两圈,左右转了转,发现自己安全了,也没受伤,肥嘟嘟的双手抱在一起,远远向叶青鞠了鞠躬。然后,飞快地挖了一个坑,将自己埋了进去,消失不见。
第一百三十章 鬼故事
“走吧,继续赶路!”
等婴兔离开后,叶青招呼了一声,继续赶路。
他从刚开始,就没想杀婴兔,先前之所以将其抓住,只是为了其身上的一缕毛发,婴兔的毛发是炼制运势香的一味材料。
离开树林后,叶青没有再骑毛驴,而是延着大路,一边走桩一边练拳。
待叶青离开后,田珩等人从一旁的树林中钻了出来,望着远去的叶青,阴狠男子满腹怨气道:“田哥,刚才为什么不将那小子给做了,再将婴兔给抢了,一举两得,多好的机会啊?”
“对啊,那小子衣着不俗,手上一看就有好东西,若是能干上一票,足够兄弟们享受一段时间了!”
“是啊,田哥,多好的机会啊!”
众人七嘴八舌,迎合道。
“闭嘴,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女人和酒吗?一点儿脑子都不用!”
田珩骂了一声,憨厚的脸上满是阴狠冷酷:“那小子能轻而易举抓住婴兔,实力非同小可,最少是拓脉后期,甚至以上。别说是你了,就算我们一起上,都有可能不是对手!”
“另外,他身边那个仆从和那个诡怪,也十分不凡!贸然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啊……这……”
闻言,所有人都有些脸红,垂下了头。
“那……那就这样算了吗?”阴狠男子不甘地捏了捏拳头。
田珩拍了拍阴狠男子的肩膀,冷冷一笑:“谁说就这样算了?”
“我观那小子前进的方向是枫叶渡,去往枫叶渡,要经过坟丘。按他的脚程,傍晚时分应该刚好能到达坟丘。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坟丘!”提起坟丘,阴狠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畏惧,旋即兴奋道:“原来田哥你早就想好了啊,嘿嘿……”
田珩语重心长道:“阿木啊,做我们这行呢,一定要学会两心,即小心与耐心。”
“小心,才能无大错,活得长久;耐心等待,才会有机会!”
“属于我们的好机会!”
……
“咦,公子,前面有烛光,好像是一个小村子!”
当日落西山,天穹蒙上一层昏暗时,整个天地都好似陷入了静寂与孤独。
所以,那星星点点的烛火光明就显得尤为耀眼,温暖而可爱!
远远的,叶青、无面等就看见了一缕缕稀疏而又温暖的烛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小村子吗?”叶青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安阳与枫叶渡之间有什么村落,难道是新迁徙来的?
“走,过去看看,能不能借住一晚,这样我们就不用露宿荒郊野外了!”虽然心有疑虑,但烛火的温暖终究还是战胜了疑虑。
当然了,这也基于他对自己的自信,反正怨级诡怪以下,他一拳就能解决。
如果一拳不行,那就再来一拳!
“公子,这村子有些不对劲儿?”远远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进入村子后,叶青、无面等却感到一阵阴冷。
“呱呱……”功夫蛙左顾右盼地看了两眼,附和地叫了两声。
芽芽从叶青的头发后面钻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好朋友,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走吧!”“想走?现在晚了!”
叶青挑了挑眉,向后示意了一下,只见他们先前进村的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雾气,而村外也一片漆黑,黑暗蠕动,仿佛恐怖的诡怪一样,择人而噬,令人不寒而栗。
整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典型的红砖黑瓦,朴素安逸。
村子的中央,则是一棵参天槐树,数人合抱粗细,枝丫参天,华盖如伞,几乎遮掩了大半个村子。
槐树枝叶繁茂,清风吹拂,枝叶摇曳,沙沙作响,如泣如诉。
无面皱眉道:“那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叶青笑了笑:“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嘿嘿,公子神威无双,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无面嘿嘿夸扬了一句。
叶青耸耸肩:“借你吉言了!”希望,待会让你趟雷的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那边有三个人,走,过去问问看?”
说完,叶青径直向前方走去,那里点着一堆篝火,篝火旁有三个人,依稀正在聊天。
篝火明明熊熊燃烧着,但叶青靠近后,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而篝火旁的三个人,对于叶青的靠近视而不见,仍旧自顾地争辩着什么?
叶青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三个人正在争论谁讲的鬼故事恐怖!
反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服谁,谁也争辩不过谁?
“三位大哥……”叶青拱了拱手,但刚一开口,原本争论不休的三人齐齐抬头看向叶青,呆滞木然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给人一种极其诡异、阴森的感觉。
看着看着,三人的眼中,居然流出嫣红的血液,使人毛骨悚然。
但叶青却若无其事道:“三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儿吗,居然流出了如此悲伤的泪水?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无面:“……”
功夫蛙:“……”
“别害怕,大声地说出来!”叶青蹲在三人跟前,很诚恳地鼓励了一句。
三人:“……”
过了几息,三人中的一人忽然开口,声音阴森尖锐:“你说,我们三个谁讲的鬼故事恐怖?”
“谁的鬼故事恐怖?”叶青一愣,很诚恳道:“那三位大哥能将你们的鬼故事再讲一遍吗?”
“你说,我们三人谁讲的鬼故事恐怖?”第二人盯着叶青重复了一遍。
“你说!谁的鬼故事恐怖?”第三人问道。
叶青:“……”那你们倒是给我讲一遍啊!
你们不讲,我特喵的那知道谁的鬼故事恐怖?
万一你们说的是爱情故事呢?要不你们怎么会流出悲伤的泪水?
“你说……”
“你说……”
“你说……”
三人见叶青不说话,眼眶中的鲜血哗哗流淌,脸色铁青,身上冒出缕缕黑气。
“怎么还给急冒烟了?”叶青无语,急忙伸手安慰道:“三位大哥别急,有话好好说!”
“容小弟问一句啊,这个问题你们争论多久了?”
“一千年!”想了想,一人缓缓说道。
“一千年?”叶青恍然:“难怪把人给急成这样了,是他他也急。”
他要是再不说话,保不准就将三人给急自燃了!
“好,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们说一说我的想法!”叶青轻咳了两声,正襟危坐:“那什么,我觉得啊,你们三个讲的鬼故事,都不如我的故事恐怖!”
“轰……”
闻言,三人身上的阴气更盛,流着鲜血的眼珠子,直接从眼眶中掉了出来,脸庞开始腐烂,显得异常恐怖。
“瞧瞧,我还没讲,你们就吓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叶青指着三人,看向无面,无面则回了一个苦笑,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这三人,好吧,现在已经明显不是人了,这三个诡怪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极为浓郁,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你倒好,还有空跟人家嘻嘻哈哈,您老的心可真大?
“三位听着,我的鬼故事,是这样的……”
叶青扭过头,看向三人,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从前,有三个人,想听鬼故事,结果他们死了!”
无面:“……”
三人:“……”
“吼……”
三人怒吼一声,阴气如潮,猛然站起身子,准备扑向叶青。
然而,刚一动,一阵灼热的烈风吹过,三人的体内忽然喷出暗红色火焰,三人霎时惊惧不已,怒吼连连,但却无能为力,最后化为一团灰烬,灰飞烟灭。
“看吧,死,才是最大的恐怖!”
叶青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轻一笑,旋即道:“这个村子挺有意思的,我们继续转转,反正暂时也出不去!”
“我怀疑有人在装逼,但我不敢说!”无面给了叶青一个尴尬而不失谄媚的笑容。
三人死后,好像没有在村内引起任何波澜,依旧空荡荡的。
向村内走了一段路,槐树下方的空地上,有五六个人正围在一起,好像在凑什么热闹。
叶青径直走了过去,只见人群中央,架着一口大锅,大锅下方烈火熊熊,锅内则热油滚烫。
只见一名头发枯黄、瘦骨嶙峋,眸如绿豆,如似赌鬼一般的男子掏出一把铜钱,扔入锅内,紧接着赤手伸入滚烫的油锅内,捞出一枚铜钱,得意地向众人展示道“油锅捞钱,谁敢与我赌?”
“我来!”一名青年上前,撸起袖子,赤手探入油锅内,热油翻滚,青年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惨叫一声,想要抽出手臂。
然而,滚烫的热油仿佛有某种力量般,紧紧缠拉着青年的手臂,不让他抽出来。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青年气力不支,竟然生生被拖入了油锅内。
霎时,惨叫声连连,青年使劲扑腾着,但却无法跳出油锅,最后活生生被热油炸成了焦炭。
“啧啧,真惨!”叶青摇摇头,一脸怜悯。
旋即,赌鬼男子看了一眼众人,嘿嘿一笑,直接伸手抠出一颗眼珠子,扔进油锅内。
霎时,男子脸上鲜血横流,恐怖异常。
但赌鬼男子却仿佛毫无所觉,等了约莫十息的功夫,伸手探入油锅内,将眼珠子捞出来,向众人展示了一圈后,又重新装了回去……
安然无恙。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爱无疑
“油锅捞眼,谁敢赌?”
赌鬼男子大吼了一声。
“我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走出人群。
叶青:“……”还真有人来送死啊!
呃……说错了,还真有鬼来送死!
貌似,也不怎么对!
叶青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村民,都是阴魂一类的诡怪。
须发皆白的老翁走到油锅前,直接抠出自己的一颗眼珠,扔进油锅内。
霎时,只见热油翻滚,老翁的眼珠子直接被炸至金黄,隐约还有一缕香气。
老翁急忙伸手去捞,可是他的眼珠子已经被炸成了焦炭,捞不出来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偏偏老翁不信邪,使劲伸手去捞,热油翻滚,几息的时间就将其手臂炸成了焦炭。
但老翁仍不死心,手臂没了,还有身子,继续探着身子往油锅内摸索,最后整个人生生掉进了油锅内,没了!
之后,叶青见识到了各种各样奇葩的赌博方式,什么油锅捞耳、油锅捞鼻、油锅捞舌、油锅捞头,等等,令叶青大开眼界。
但毫无疑问,最后的获胜者都是赌鬼般的男子,至于失败者,都在油锅内了!
“年轻人,你可要跟我赌一赌?”最后,只剩下赌鬼男子与叶青无面等人,赌鬼男子直接找上了叶青。
叶青摸了摸鼻子,道:“我能说不吗?”
话音刚落,赌鬼男子身上陡然涌现出恐怖的阴气,油锅也剧烈翻腾着,浮现出先前那几名村民的面孔,死死盯着叶青,大有叶青一不答应就将他拖下来陪他们似的。
怪吓人的!
“好好,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们吧!”叶青耸耸肩,人家太热情,不好拒绝啊!
旋即,叶青又为难道:“只是你们的捞铜钱、捞眼睛、捞脑袋什么的,都太小儿科了,没一点儿意思?要不我们赌点儿难的?大的?”
“难的?”赌鬼男子一愣,有些不解:“什么难的?”
叶青笑笑:“你看,你们赌的都是身体的一部分,不是手,耳朵啊,就是眼睛,鼻子什么的,太小了,不如我们比下油锅,整个人都下去,谁待的时间长,谁就赢?”
无面:“……”感情是这个大法啊!
“如何,敢不敢比?”
赌鬼男子嘿嘿一笑:“比就比,就按你说的比!”
“好,爽快!”叶青抚掌一笑:“既然大哥你如此爽快,我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所以,就由大哥你先来吧!”
赌鬼男子:“……”感情这就是你所谓的大气?
叶青自信一笑:“大哥,我是真心为你好,我怕我一出手,你就没机会了!”
无面亦急忙附和了一句:“我家公子这话,说的实在!”
赌鬼男子脸色一黑,太不要脸了,还特么一唱一和的,一对儿狗主仆!
最后,作为有脸有皮的诡怪,赌鬼男子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干净利落地跳进了油锅之中。
“好,精彩!”
叶青大声赞了一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一旁的一块大石板,盖在油锅上。
“砰砰……”
下一刻,砰砰声从油锅内传出,显然是赌鬼男子在剧烈反抗。
事实上,在叶青的感知中,除了赌鬼男子外,整个油锅也在剧烈反抗着,试图冲破上面的石板。
可惜,在叶青龙象之力的镇压下,赌鬼男子和油锅的反抗就如似清风拂面般,泛不起丝毫波澜。
渐渐的,油锅内的反抗趋于平静,叶青手掌微微用力,石板以及下面的油锅,生生被压入地下。
做完后,叶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说的嘛,我一出手,你就没机会了!”
“另外,赌博是不对的,害人害己!”
“呵呵……”无面干笑了一声,太无耻了,也太残暴了!
绕过大槐树,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叶青看见一个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的老妪正蹲在一个三岔路口磨棍。
或者,准确点儿说是磨一根碗口粗细、丈尺长短的大铁棍。
铁棍乌黑铮亮,质地密实,最起码有五六十斤,就算一个年轻小伙用手拿着也十分吃力,但老妪却显得十分轻松,在一块大如磨盘的磨石上上下磨动着,沧啷声不绝,火星四溅,看上去颇有一种……豪气万丈的感觉。
除此以外,在嘈杂的摩擦声中,叶青依稀还听到有人在唱歌,歌声尖锐、刺耳,充满了嘲弄和讥讽。
“百岁老妪丢了针呦”
“拿着铁棒来磨针嘞”
“一下一下又一下”
“咔嗤咔嗤咔嗤嗤”
“风也吹嘞”
“雨也打呦”
“咔嗤嗤,咔嗤嗤”
“日复一日嘿”
“年复一年啊”
“咔嗤嗤,咔嗤嗤”
“铁棒丈尺三唉,未短也未细呦”
“日过日,年催年嘞”
“针未细哦,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棉袄破”
“傻老娘们呦”
“傻老娘们嘞”
“嘿嘿嘿……”
“这歌……”叶青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致道:“唱的还挺有韵味的!”
等走近以后,才发现那歌声,竟然是从铁棒中传出来的。
“后生,你说,老婆子我能将这根铁棒磨成针吗?”刚一靠近,磨针的老妪忽然抬起头,看向叶青道。
叶青笑了笑,很肯定地点点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老婆婆,你一定行的!”
“嘎嘎嘎……后生,你真会说话!”闻言,老妪陡然张嘴怪笑起来,声音怪异聒噪,如一万只乌鸦乱飞乱叫一样,聒噪刺耳,扰人心神。
无面和功夫蛙皆捂着耳朵,踉跄而退,神情痛苦。
唯独叶青神情自若,面带笑容。
笑着,笑着,老妪的嘴巴越张越大,顺着嘴角向两侧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异常渗人。
“后生,老婆子我都磨了一千两百年了,还没将这根铁棒磨成针,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有办法没有?”
“有办法没有?”
铁棍内,也传出一阵尖酸刻薄的附和声,带着浓浓的恶意。
叶青似毫无所觉,思考了一下,道:“有,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老妪和铁棒内的存在急忙问道。
叶青笑道:“很简单,求我!”
“求你?”老妪一愣,有些不解。
“你好好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就成全你了!”叶青诚恳建议道。
老妪勃然大怒:“后生,你敢耍我?”
老妪上下颌骨碰撞,吭哧作响,火星四溅,其手中的铁棒亦嗡鸣作响。
“呵呵……”叶青淡淡一笑:“我没耍你啊,不试一试,老婆婆你怎么知道不行呢?”
“喂喂,婆婆,别冲动啊!”在老妪暴怒的一瞬,叶青一拳轰入其大口之中,老妪的牙齿也狠狠咬下,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反倒是其密密麻麻的牙齿直接被崩碎了大半。
继而,老妪惨叫一声,身体内渗出缕缕焚风与暗红火焰,霎时千疮百孔,寸寸消失。
“啊啊啊……”
丈尺长的铁棒自行高高扬起,啊啊大叫着,狠狠砸向叶青的脑袋。
叶青伸手,一把抓住砸下的铁棒,任凭铁棒嗡鸣震颤,也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旋即,叶青两手抓住铁棒的中间,双手紧握,分别向两端撸动。
火星四溅,一层层铁屑被从铁棒上生生撸了下来,铁棒内亦传来阵阵惨嚎,凄厉至极。
但叶青却充耳不闻,双手来回撸动、揉搓着,反复十数次后,丈尺长的铁棒便被搓成了一根绣花针。
“看,我就说我行吧,一撸,一搓,很简单的!”
叶青端详着手中的绣花针,摇头叹息道:“可惜,婆婆你太冲动了,看不到了!”
“冲动是魔鬼,记住了吗?”
叶青看向无面,叮嘱了一声。
无面呵呵一笑,魔鬼?我看你就像是魔鬼!
旋即,叶青将绣花针收了起来,这根绣花针内,还禁锢着原先铁棒内的那个诡怪,算是一件诡器,留着卖钱也好。
“当当……”
忽然,寂静的村子内,响起一阵锣鼓声。
伴随着锣鼓声,还有阵阵唢呐声,喜庆热闹。
“有人结婚?”
叶青辨别了一下,呢喃道。
话音未落,另一头的村子内,又传出阵阵哀伤的唢呐与锣鼓声。
“哀乐?”
叶青摸着鼻子,神情古怪,同一时间,有人结婚,有人出殡,够奇葩的啊!
渐渐的,喜乐和哀乐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清晰,貌似结婚的队伍和出殡的队伍,都在向村子中央走来。
“不会撞到一起吧!”叶青听着声音,嘴角轻扬:“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有好戏可看了!”
事情果不出他之所料,结婚的队伍和出殡的队伍果然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碰到了一起。
遇到后,结婚队伍和出殡队伍同时停了下来,锣鼓唢呐声亦同时停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结婚队伍中,人人披红戴绿,显得喜气洋洋,最前方的是一名男子,骑在一匹白马上,头戴高冠,身穿喜袍,显然正是新郎官。
只是,迷蒙的月光下,新郎官的面容仿佛蒙上了一层月光,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出殡的队伍中,人人身穿白衣,头绑白布,神情惨淡。
队伍中央,八人抬着一口黑色棺木,诡异的是,棺木上绑着一朵大红花,左右两侧贴着大红喜字。
最前方一人,则怀抱一尊牌位,牌位两侧缀着红布与红色喜字,上书“郭氏玉娘灵位”几个字。
“这不会是冥婚吧!”灵位上的明显是女子的名字,而棺木、灵位上的红花与喜字,摆明了不是出殡、丧葬,很有可能是冥婚。
而对面结婚队伍,或者准确点儿说是迎亲队伍中的新郎官,很有可能就是迎娶郭玉娘的新郎官。
无怪乎两个队伍会在村子中央相聚。
只是,活人娶死人,很少见!
绝对是真爱!
“那口棺材内,不会就是郭玉娘的尸身吧!”叶青猜想着,这是打算连尸体都娶回去吗?
鉴定完毕,真爱无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槐
“咦,好朋友……那个新郎长得好像你哦?和你一模一样呢?”
忽然,芽芽从叶青的头发里钻了出来,盯着骑在白马上的新郎官,疑惑道。
“是吗?”叶青知道芽芽不是一般的诡怪,心思纯净,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叶青抬头看向白马上的新郎,与此同时那个新郎也偏了偏头,双目相对。
叶青心神一颤,正如芽芽所言,那名新郎的模样很像他,或者干脆说两人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确认过眼神,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人。
就在此时,那名新郎看着叶青,咧嘴一笑。
一笑间,叶青只觉得神思恍惚,等清醒时,他发现他已经骑在马上,成了那位新郎官。
“请新郎下马,迎接新娘!”忽然,媒婆的声音大声响起。
叶青混混沌沌地下了马,走到棺木旁。
“请新郎踢门!”媒婆又大声喊道。
叶青身不由己地伸脚踢了踢棺木。
好嘛,别人结婚都踢轿门,我结婚娶个死人倒也罢了,踢棺木算是怎么回事?
不怕诈尸吗?
好吧,根据他的估计,十有八九要诈尸!
“请新郎背新娘!”
随着媒婆的喊声,棺盖吱呀划开,一个身穿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忽然坐起。
若是忽略了女子起来的地方和其苍白如纸的手臂,还的确有几分新娘子的模样,只是现在……有些瘆得慌啊!
“请新郎背新娘!”见叶青迟迟不动,媒婆又高喊了一声。
叶青咽了口唾沫,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脚不听使唤啊!
见叶青迟迟没有反应,只见棺木内的新娘慢慢飘了起来,落在他的背上,一双如似白玉般无暇的手臂从脖颈两侧垂了下来,搂住他的脖子。
“呵呵……姑娘你倒是挺主动啊!”叶青只觉得背上像是趴着一块寒冰般,阴寒冰冷,渗人至极。
“请新郎背新娘回家!”接下来,媒婆又高喊了一声。
“走就走,我活了两辈子,还没背过新娘呢,虽然是个鬼新娘,但好歹也是新娘啊,试一下也无妨!”叶青也觉得有趣,便背着新娘向前走去。
只是越往前走,背后的新娘越冷,越重。
刚开始时,初如石头,渐似冰块,再若冰山……
如果叶青能够抬头看看,就会发现,他的背上,不止新娘一个,而是密密麻麻爬满了人。
或者说,鬼!
所有鬼簇拥在一起,如叠罗汉般,高高摞在一起,待到顶部时,诡异地向四周蔓延而出,仿佛一根根枝丫,整体看上去,如似一棵华盖参天的大树。
一人,背万鬼;
一人,负参天!
叶青弯着腰,每走一步,双脚都会齐膝没入地面之中,周围亦会蒙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肖郎,你是不是不爱玉娘了,不想娶玉娘了,怎么越走越慢?”
刚将陷入地下的脚拔了出来,叶青背后,郭玉娘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
叶青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紧接着那双手臂缓缓收紧,贴着他的皮肤,似乎只要他的回答不让对方满意,郭玉娘就会勒死他一样。
“我走的慢?还不都赖你!”叶青吐槽了一句,但脖子上的手臂,让他十分识时务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乖乖道:“当然爱了,爱死你了!”
可不就是爱死了的你吗?
叶青挪了脚步,缓缓落下,四周大地嗡嗡颤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既然爱我,那肖郎可想与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郭玉娘的手臂继续收缩,勒的愈发紧,似乎要将叶青勒窒息一般。
“好啊!”叶青欣然应了一句,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
“好,好,玉娘要和肖郎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郭玉娘显得十分高兴,脑袋下垂,靠在了叶青的肩膀上,一双玉臂一点点收紧,欲要勒死叶青。
死了,就永远在一起了!
一息……
三息……
五息……
十息……
郭玉娘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因为被勒的人没事,仍旧一脸笑意,反倒是她的手臂上,碎开一条条裂痕。
“怎么不继续了?说实话,还挺舒服的!”叶青晃了晃头,胫骨嘎吱作响:“你不动,我可动了啊!”
说话间,叶青右脚缓缓抬起,缓慢至极,似负载着山河大地般,左脚之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颤,如颤抖,又似害怕!
三寸之后,抬起的右脚猛然跺在地上,大地如柔软的绸缎般,起伏摇晃起来,周遭的房屋,无声倒塌。
而叶青原本佝偻的身子,亦如被压弯至极致,而后猛然反弹绷紧的铁弓,脚下大地轰然陷落,脊椎豁然绷直,身躯挺立,如一杆大枪,直刺苍穹。
他身后背负的万鬼,则在这一跺脚,一挺身间,被抛飞了出去。
“嘿,原来我背上背的都是这么些玩意儿,难怪这么沉!”叶青半旋身躯,以身带拳,人至,拳出。
“云蒸大泽式”
烈烈焚风吹拂之下,空中的万鬼如被蒸发的湖水般,尽皆消融不见。
“可惜了那个新娘子,我还没掀盖头呢?”一拳轰灭万鬼后,叶青身上的大红喜袍自然消失不见,而原先不见踪影的无面、功夫蛙等,重新出现在路旁,一脸茫然,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沙沙……”
微风拂过,坍塌如废墟的村子中央,那棵大槐树,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声,无数枝丫、根须,张牙舞爪般,从身后向叶青袭来。
但偏偏,悄无声无息!
但就在枝丫、根须掠近叶青丈尺范围内时,叶青忽然转身,笑道:“嘿嘿,我早就知道,这些都是你搞的鬼,阴槐!”
仿佛被揭穿了真面目,那些枝丫、根须恼羞成怒,以更快的速度刺来。
叶青冷笑一声,一拳轰出,仍旧是云蒸大泽式,掠下的枝丫、根须轰然化为飞灰。
旋即,叶青一步掠出,抵近阴槐,抬手,握拳,轰在阴槐之上。
阴槐庞大无比,叶青站在下方,就如似蚍蜉撼树般,不自量力。
偏偏下一刻,阴槐之上,浮现出无数脸庞,有先前村口讲鬼故事的三人,有赌鬼男子,有白马上的新郎官,有棺木内的新娘,等等,无数脸庞凄厉地尖叫着。
伴随着尖叫声,那些脸庞的眼耳口鼻之中,喷出缕缕暗红的焚风与火焰,化为灰烬。
下一刻,整棵阴槐的树缝间渗出缕缕暗红火焰,槐叶凋零,枝丫断落,只是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参天大树便彻底被焚风烧为灰烬。
最后,呼啸的焚风将阴槐化成的灰烬,吹散在空中。
“你们也算是解脱了!”叶青望着飘散的灰烬,微微一笑。
在阴槐化为灰烬后,弥漫在周围的浓雾与黑暗,缓缓消失不见,一缕缕月华星光,垂落天际,朦胧梦幻,不似人间,胜似人间。
月光映照之下,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叶青眼前。
他们所在的地方,哪儿是什么村子,而是一个乱葬岗,一座座荒凉的坟茔、墓冢杂乱无章地分散在周围,依稀还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凄清而阴凉。
而叶青所在的位置,正位于坟茔的中心,他的面前还有一堆残余的灰烬,显然灰烬原先的地方,应该是一棵参天大树。
“公子,刚才那棵树,究竟是什么东西?”无面问道。
先前那棵槐树化为灰烬后,周围的一切便恢复了正常,显然那棵槐树是这个村子存在的关键。
叶青捻了一撮地上的灰烬,在指间捻了捻,道:“那棵树,名为阴槐,怨级诡怪。阴槐秉极阴之地而生,所以多见于墓葬、战场等地。”
“阴槐本体并不强大,但阴槐所生之地,如果死过许多人,阴气聚集的话,阴槐便会吸收这些阴气,并催生诸多阴魂、怨魂、僵尸等诡怪,一旦阴槐形成气候,可要比一般的怨级诡怪强大太多,甚至不下于一些勾魂级诡怪。”
闻言,无面点点头:“先前村子内,那些阴魂诡怪,每一个至少都是厉级诡怪,最后的新娘,甚至都有可能是怨级诡怪,确实很强大!”
叶青没有理会无面的想法,继续道:“只不过,阴槐生长的地方太过苛刻,生长周期又慢,本体实力太弱,所以为怨级诡怪。”
“明白了,多谢公子解惑!”无面抓紧时间奉承了一句。
叶青欣然接受,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将这些残余的阴槐灰烬收起来吧!”
“啊……收拾这些,有什么用?”无面不解。
“别问了,收起来吧!”叶青没有解释,其实阴槐灰烬是炼制疾病香的一味主材,这也是他故意留下这些灰烬的原因。
“是,公子!”无面没有追问,而是按照吩咐,将地上的阴槐灰烬装入瓷瓶中,递给叶青。
待叶青收入山河贝中后,无面问道:“公子,我们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
叶青轻轻一笑:“当然是在这里休息了。”
“这里是阴槐的地盘,周围应该不会有其他诡怪存在,在这里露宿,最安全不过了!”
“另外嘛,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些人。”
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平平安安人间道
“田哥,快点儿,要是那头肥羊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可就亏大了!”
名为阿木的阴狠男子看着身边不急不慌的田珩,焦急地催促着。
田珩暼了阿木一眼,冷冷道:“昨天给你说的话你又忘了,作为诡怪猎人,一要小心,一要耐心,否则迟早是个死,还不如趁早滚回家去算了,还能留得一条小命!”
“嘿嘿,田哥别生气,我这不是怕到手的鸭子给飞了吗?”阿木显然十分惧怕田珩,缩了缩脖子,赔了个笑脸。
田珩冷哼一声:“急什么,飞不了!”
“这坟丘,晚现而早隐,我们若去的早了,坟丘未消失,我们还得等,万一不小心卷进了坟丘里,别说是吃鸭子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按照俺现在的脚程,赶到坟丘时,太阳刚刚升起,坟丘刚消失,无论那个小子是死了,还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都正好是我们的渔翁得利的机会,着什么急啊!”
“田哥英明啊!”
“田哥高瞻远瞩,厉害,厉害!”
“好了,别拍马屁了,都准备一下,万一那小子活下来了,我们还得费一番手脚!”田珩笑骂了一声。
阿木嗤笑一声,不屑道:“活下来?那坟丘诡异无比,我从没听说有人陷入里面,还能活下来,田哥你多虑了!”
田珩憨厚地笑了笑:“我们呢,做任何事,都得作最坏的打算,作最充足的准备。”
“唯有如此,才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嗯,我们记住了!”阿木等人点点头,应了一声。
果然,一切都如田珩所料,等他们赶到坟丘时,太阳刚刚升了起来,温暖和煦的阳光冲破云天,驱散黑暗,垂耀人间。
岁月,静好!
“咦,田哥,那棵大槐树怎么不见了?”走在最前方的阿木忽然惊咦了一声。
田珩上前两步,环顾了一圈,同样有些惊讶:“奇怪啊!”
“田哥,那小子在那里,咦,竟然真没死,不过看样子也伤的不轻,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等死呢?”
阿木忽然暼见躺在乱葬岗中的叶青,在他的感知中,叶青气息微弱,似有若无,眼睛一亮:“田哥,我去结果了那小子!”
话音未落,阿木的身子已经掠了出去。
“阿木,回来!”田珩脸色微变,见阿木已经冲了上去,暗骂了一声蠢货,但也无奈,挥了挥手:“大家跟上,都小心一些!”
“公子,有人来了!”叶青身旁,无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道:“是昨天那些诡怪猎人,来者不善,要不要老奴去收拾了他们!”
“果然来了,唉,贪心不足啊!”叶青叹了口气,他昨天离开时,就感应到田珩等人躲藏在树林中没有离开,且人人目光阴狠,所以估计对方不怀好意。
等遇到阴槐后,他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估计是想等他被村子内的诡怪、阴槐杀死后,田珩等人好来捡一波尸!
或者,是想等他与阴槐两败俱伤后,他们好渔翁得利!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唉,我救了你,你却想杀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去吧!”叶青摆摆手:“不用留手!”
“嘿嘿,公子你就放心吧,老奴动手,毫无痛楚!”无面怪笑一声,缓缓向阿木等人走去。
“老东西,滚开,别挡路!”阿木见到无面,大吼一声,面带不屑。
无面不见恼怒,脸上仍旧挂着一丝笑容:“嘿嘿,我家公子命老奴好生招待诸位,诸位请了!”
随着无面的怪笑声,正冲向叶青的阿木,身体一僵,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缓缓消失不见,最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阿木……大家小心!”身后的田珩等人见状,脸色一变,大吼了一声。
闻言,其他人不敢怠慢,抽出刀剑,神情戒备。
但还未靠近无面,所有人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袭来,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等开始一点点被抹去,一点点消失不见。
“不……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田哥救命……”
“呜呜……呜呜……”
一时间,所有人惊叫连连,双手在脸上乱摸,恐慌至极,但却无能为力。
“这……”在场的五六人中,只有田珩抵挡住了那股诡异力量的侵袭,安然无恙。
但纵然如此,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恐,他们一行人,都是拓脉境,且三人为拓脉中期,实力不弱,本以为是来捡便宜的,但谁成想,竟然踢到了铁板。
而且,看样子,对方并未受伤,甚至连消耗也极小,且早有准备。
“上当了!”
渔翁作鹤蚌,黄雀为螳螂,田珩心中生出一抹惶恐与悲凉。
况且,连一个奴仆都如此厉害,那其公子,恐怕更强!
“逃……逃……”
念头萌生,田珩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向远处逃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于报仇什么的,他想都没想过。
诡怪猎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家命自家承,承住了,或许就是一场泼天富贵;承不住,黄土堆里埋白骨。
怨不了天,怨不了命,亦怨不了旁人!
然而,刚跑了几步,田珩只觉得一阵热风从脸庞拂过,紧接着,他的体内忽然变得灼热起来,血液沸腾,脏腑如煮,识海内亦如似燃起了熊熊烈火,神魂若焚。
“啊……”
剧烈的痛苦,使田珩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但在张嘴的一瞬,田珩的嘴里喷出暗红火焰,而其全身毛孔间,亦渗出缕缕暗红火焰。
下一刻,田珩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火人。
焚风呼啸,火焰熊熊,几息的功夫,田珩就成了一团灰烬,清风吹拂,随风而逝。
“何劳公子你出手,老奴一人足矣!”无面回首,看着收拳而立的叶青,垂手笑道。
他说的是实话,田珩虽然实力不差,但想赢他,还差点儿意思。
叶青懒懒一笑:“能赢是能赢,但太浪费时间了,早点收拾了,好早赶路!”
无面忙作恍然状,一拍脑袋,懊恼道:“还是公子想的周到,老奴愚钝,见识浅薄,差点误了公子的时间与大事,惭愧,惭愧啊!”
“呱呱……”一旁的功夫蛙,不由翻了翻硕大的眼睛,叫了两声。
无面挺直身躯,拍着胸膛道:“蛙兄,老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假话,怎么能是拍马屁呢?”
“芽芽,你说呢?”
芽芽蹲坐在叶青的肩膀上,扮了个鬼脸:“拍马屁,不知羞!”
“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啊!”无面叹了口气,一脸惋惜。
叶青忽然插嘴道:“哦,我倒很好奇,你的鸿鹄之志是什么?”
无面当然不能说他鸿鹄之志是翻身奴仆把歌唱,嘿嘿笑道:“老奴的鸿鹄之志,当然是伺候好公子您,希望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叶青笑笑,不置可否,望着初升的旭日朝阳,轻轻道:“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就算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
“走吧!”
趁着朝阳正暖,走一走这平平安安人间道。
……
枫叶渡,之所以名为枫叶渡,是因为渡口有一片红枫林。
每当到了秋日,枫叶火红,胜于二月红花,如似红霞烈焰,说不尽的人间盛景,道不清的尘世风情。
枫叶渡所在的河流,名为洛水,横穿洛水与凤阳两郡,途径数十个村落,不仅滋生了万亩良田沃野,更为河流两岸的百姓提供了丰富的鱼虾物产,商贸繁荣,素有“玉带绕天府,物华胜神都”之美誉。
这里的天府,自然是指以鱼米和商贸闻名的洛水郡。
所以,只需在枫叶渡坐船,就能直达洛水郡,十分便捷。
枫叶渡虽然只是一个渡口,但规模却不下于一般的村落,至少比君山村要繁华许多,还有驻军把守,可谓十分安全。
当然了,入城检查也十分严格,纵然他有安阳靖安司授予的令牌,仍旧被盘问了许久,进行了专门登记。
不过,这也与他带着三个诡怪有关,无面有隐蟾在,不怕巡天镜,但功夫蛙和芽芽就不行了。
这个世界,不乏有御使诡怪的武者,或者豢养诡怪为宠物的贵人,所以拥有诡怪奴仆、宠物等并不鲜见,朝廷也不能完全禁止。
但诸如这类人,需要进行详细的登记与审查,以防其被诡怪控制或者利用诡怪作乱;而一旦城内有诡怪作乱,这类人也往往是首先被调查、怀疑的重点。
好在有靖安司的令牌在,城门守正倒是对他客客气气,按规定填写了一些信息后,便顺利进入了枫叶渡。
进入枫叶渡后,叶青并未逗留,直奔渡口而去,刚好赶上了一艘准备前往洛水郡的楼船。
楼船名云山,船如其名,长约九丈,宽约四丈,高约八丈,共四层,如似一座小山,震撼人心。
而楼船船身、船首、船楼、甲板等各处,雕镂着一朵朵白云,银线勾勒,神秘而不失雅致,华贵而不失【精美】。
叶青刚登上云山舟,就有一名钱姓管事迎了上来,在看到叶青的打扮和功夫蛙等诡怪后,钱管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一般带有诡怪之人,绝非普通人,最好不要慢待。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差钱
“公子,我们云山舟有上中下三种客房,下品客房十人一间,是大通铺。当然了,虽然是大通铺,但绝对干净,被褥都是新的。”
钱管事向叶青介绍道:“中品客房三人一间,三人虽然同住一个房间,但房间内有三个内室,内室中床榻、桌椅一应俱全,三人互不干扰。”
“上品客房,为独立雅间,有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种风格,清雅、华贵、雍容、孤高应有尽有,贵客可自行选择。”
“另外,贵客若选择上品雅间,可配一名侍女,餐饮费用一律免费。”
叶青问道:“钱管事有何建议?”
钱管事笑了笑,建议道:“公子共两人,且携带有宠物,住大通铺的话很不方便,难免惊扰到其他住客,所以钱某独胆建议贵客选择中品客房或者上品雅间。”
叶青问道:“中品客房和上品客房,各需要多少钱?”
钱管事回答道:“中品客房五两雪花银,若贵客要包整间客房的话需要十两雪花银。”
“上品客房需要十五两雪花银!”
“好贵!”
纵然知道云山舟上的房屋绝不便宜,但听完管事的介绍后,叶青仍然倒吸了口凉气,十五两雪花银,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丰衣足食地过上大半年了。
“贵客如果手头不宽裕的话,鄙人建议……”钱管事见叶青面露难色,以为叶青手头没有足够的雪花银,刚欲卖个好,但还没说完,就被叶青打断。
“来个上品雅间!”
“嗯,啊……什么?”钱管事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
叶青歪头笑了笑:“怎么,不行?怕我没钱吗?”
钱管事讪讪一笑,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敢说啊!
“放心,我是觉得贵,但三五百两雪花银还是有的,不会赖你的账的!”叶青笑了笑,说实话,他确实不差钱,他先后抄了铁衣帮、郑家、沈家和李家,可以说安阳县除了乔六爷外,所有有钱的人家都让他打劫了一遍,岂能没钱?
所以,区区十五两雪花银,他的确没看在眼里。
“好嘞,贵客运气真好,这上品客房只剩一间了,钱某这为贵客准备!”
钱管事一喜,刚准备带叶青去往上品客房,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一脸奸诈模样的中年男子忽然阻止道:“钱庸,不好意思,最后一间上品客房我已经留给这位贵客了,你找别的房间去吧!”
中年男子所说的贵客,是他身后一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男子气息阴沉,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背后背着一口棺材,棺材如似金铁铸成,黑沉无光,周围的一切光芒也都似被棺材所吞噬般,晦暗阴沉,透着神秘与邪异。
“留给别人了?姜山,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钱庸一愣,有些疑惑。
姜山冷冷一笑:“你不知道是你的事儿,与我何干?”
钱庸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强忍着道:“姜山,这事儿我的确不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总管事如何?”
姜山面色一冷,怒斥道:“钱庸,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耽搁了这位贵客入住,你们担当的起吗?”“你……你嘴巴放干净些!”钱庸脸庞涨红,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
姜山是总管事的远房侄儿,凭借着这层关系,云山舟上的所有人都对其忍让有加,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姜山嚣张跋扈的性格,没少抢他们的生意,他们却敢怒不敢言。
姜山冷哼了一声,目露凶光:“钱庸,你最好识趣一些,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庸身躯一颤,脸色苍白,满脸悲愤,却敢怒不敢言,只好看向叶青,无奈道:“贵客,你看……”
“不用看了,就那间上品客房了!”
叶青拍拍钱庸的肩膀,上前两步,看向姜山,邪邪一笑:“这位姜管事,你刚才的话我就不爱听了,他是贵客,怎么我就不是贵客了?”
“耽搁了他入住,我们担待不起,那耽搁了我入住,你就担待得起了吗?”
他原本也不是多事之人,如果姜山好好说话的话,他也不介意让一让,反正他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有地住,有床睡就行了!
但姜山一上来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好像当他们不是人一样,谁还没个脾气啊?
“哼,一个破书生,我有什么担待不起的!”姜山斜睨了叶青一眼,不屑道:“快让开,要不然我……”
“二十两,上品客房!”不过,姜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神秘男子打断。
神秘男子的声音阴沉冰冷,有一种漠然无情,蔑视万物之感。
“听见了吗?二十两,书生,你有吗?”姜山先是一愣,旋即扬了扬头,一脸得意。
“三十两,上品客房!”叶青笑了笑,就你有钱啊,比有钱,谁怕谁?
姜山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四十两!”
神秘男子则好似没有不满与生气,语气依旧冷漠冰冷。
“五十两!”叶青伸出五根手指,我有钱,我任性。
“六十两!”神秘男子仍旧无动于衷,继续加价。
“七十两!”叶青开口,有钱没钱,气势不能输!再者说,他有钱!
“八十两!”神秘男子再度加价,只是这次的声音,比先前慢了两息,显然是思考了一下。
“九十两!”叶青毫不犹豫道,脸带笑意,兄弟,知道怕了就行!
这次,神秘男子犹豫了半晌,才缓缓道:“一百两!”
“好,兄弟大气!”叶青忽然赞了一声,伸出一根拇指:“房间让你了!”
钱庸:“……”
姜山:“……”
神秘男子:“……”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怎么一下子就怂了?
“你……怎么不跟了?”良久,兜帽下,传来一声略显错愕的声音。
叶青笑笑:“我看兄台你这么想要这间房子,我要是再争下去岂不是不识好歹了,所以干脆成人之美算了!”
兜帽下,神秘男子的嘴角微微一抽,好想说一句我不介意你不识好歹啊!
“另外嘛,从这儿到洛水郡,顶多就两天的时间,随便找个地方打个坐就过去了,有这一百两雪花银,我还不如到洛水郡找个酒楼,好吃好喝上一顿,在这儿争一个破房间,当我傻啊!”叶青嘴角上扬,补充了一句。
神秘男子拢在长袍中的双手一抖:“……”合着是我傻了?
那你有病啊,跟我争?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后悔了,重新叫价行不?
“兄弟,请吧!”叶青让开身子,示意姜山和神秘男子先行。
“贵客,这边请!”
姜山搓了搓手,干咳一声,侧过身子,带领神秘男子越过叶青、钱庸,朝上层上品客房走去。
然而,神秘男子在与叶青擦肩而过时,肩膀微沉,轻轻撞在叶青的肩膀上。
如似不经意间的触碰,又似擦肩而过时的招呼,清风拂山岗,一触即分。
但在两人错身而过三四步时,云山舟忽然轻颤了一下,继而如似受到山峦重压般,直直向水中陷落三尺有余,河流轰然炸裂,溅起数十丈高的水浪。
云山舟上,渡头的行人、商旅,尽皆惊呼连连。
云山舟上,层层云纹符篆飘移,似清风拂流云般,荡开缕缕流光飞絮,如梦似幻,将云山舟上那股无形力量化去,复于平稳。
“咦,有人在云山舟上交手?”
一间精美奢华的房间内,一名相貌清矍、留着一缕长髯的中年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神情凝重:“好强的气机波动,是两名炼罡境!”
“还好,两人只是试探,并未继续交手,否则我这云山舟非受重创不可!”
一间清幽雅致的房间内,一名正在抚琴的女子在感受到气机波动的同时,手指微微一顿,层层涟漪于室内荡开,陡然间百花齐放,馨香盈天。
“有人在交手?咦,似乎还有一位熟人!”
声音幽幽,女子微微一笑,手指轻抚,琴声涓涓如流水,百花悠悠,如春风吹皱的湖面般,缓缓消失于无形。
镜花水月一场空,水月镜花一场梦。
一时间,云山舟上但凡有点武功修为之人,都感到一阵强横的气机波动,心惊者有之,讶然者有之,敬畏者有之,忌惮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不过,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两名当事者,仿若无事般,点点头,错身而过,各自消失不见。
“好了,你先下去吧!”甫一回到房间,神秘男子挥挥手,打发姜山离开。
当姜山离开后,原本神情自若的神秘男子猛然咳嗽了两声,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咳咳……炼罡境,好强!”
原本他只是想稍微给对方一点儿教训,可没想到,刚才那一撞,仿佛蚍蜉撼树,蝼蚁撞山般,对方岿然不动,他自己反倒吃了闷亏,气机反噬,脏腑作痛。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透顶!
神秘男子咳嗽了两声,兜帽下的脸色愈发苍白,不敢怠慢,神秘男子立即盘膝而坐,气机运转,一缕缕幽沉的气息,从背后的棺材中涌入他的体内。
随着气息涌入,神秘男子紊乱的气机渐渐趋于平稳,气息顺畅!
“好年轻的炼罡境,我怎么没听说过?”
数息后,神秘男子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疑虑:“难道,他是某个大家族出来游历的天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百口飞龙
“果然是炼罡境,还挺强!”
另一边,叶青活动了一下隐隐发麻的肩膀,低声呢喃了一句。
神秘男子的身上,应该有敛息或者隐藏境界的东西,所以他先前并未感觉出对方的境界,直到后面那次肩撞肩的试探,他才确信了对方的境界。
当然了,他也留了手,只用了五成力量,否则先前那一撞,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了。
不过,纵然如此,在他的感知中,那名神秘男子也受了伤,虽然不重,但也不好受。
“偷鸡不成蚀把米,嘿嘿,一口气出两次,舒服!”
“贵客,你说什么呢?”一旁,钱庸听见叶青嘀嘀咕咕的,好奇道。
叶青一笑:“没事,走吧,麻烦钱管事帮我找一间中品客房,我包了!”
“好嘞,贵客随我来!”钱庸笑笑,先前之事,让他对叶青颇为感激,所以很快就带叶青到了客房,并尽心尽力地安排好了一切。
“贵客,你先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贵客若有事,尽可差人来寻我!”
“好,麻烦钱管事了!”叶青道了声谢。
“贵客严重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钱庸拱拱手,退了出去。
“蛙兄,芽芽,还有无面,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我练会拳!”安排好三个诡怪后,叶青开始在宽敞的房间走桩练拳。
练拳,练拳,重在一个练字,唯有练得好,拳法才会好,拳意才会高。
他先前初步学会了云蒸大泽式的运用,现在则要在会的基础上精,轻重、快慢、缓急、动静、大小、高低等等,皆得精,尽得练,唯有转圜自如,方能拳法如意。
而他现在,还差得远呢?
所以,他必须时时勤练,争取尽快掌握云蒸大泽式。
另外,通过走桩练拳,还可以磨砺罡煞,等他彻底掌握焚风后,他就可以使用血玉莲花,精粹罡气,一步登天,迈过淬罡门槛,登堂入室,直达炼罡后期。
更重要的是,落日山、王落日的威胁,始终让他如鲠在喉,纵然有了靖安司这个靠山,但靠人,终究不如靠己。
所以,无论基于那个原因,他都不能懈怠。
伴随着辽阔苍凉的号角声,云山舟破开浩瀚水浪,疾驰而出,驶向一个未知而陌生之地。
……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叶青便在房间内练拳度过,充实而安逸。
“好朋友,快看,快看!”
一趟拳桩走完,叶青刚坐下喝了一杯酒,芽芽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叶青循声走了过去,只见芽芽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兴奋地大叫着。
叶青走到窗户旁,向外看去,只见一条条长着透明双翼的大鱼,乘着云山舟激起的水浪,高高跃起,凌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若飞翔般,透明的双翼在阳光下映射出斑斓梦幻的光芒,仿佛一幅画卷。
“好漂亮,好漂亮的大鱼,芽芽好喜欢!”芽芽拍着手,看着不断跃起,跌落的飞鱼,兴奋异常。
叶青学着芽芽,趴在窗台上,笑道:“这种鱼,名为逐浪鱼,血级诡怪,但并没有危害,最喜追逐风浪,乘风浪而飞翔。”
“走,我们出去看看,如果逐浪鱼形成鱼潮的话,那种景象会更加壮观!”
叶青招呼了芽芽一声,向屋外走去。
“好啊,好啊!”芽芽拍着手,跳到叶青的肩膀上,双眼都高兴地弯了起来,如似月牙一般。
出了房间,叶青带着芽芽来到甲板上时,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显然都是来看逐浪鱼的。
“看看,鱼潮……逐浪鱼潮来了!”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叶青望去,只见云山舟后方,无数条逐浪鱼聚集在一起,浩浩汤汤,仿佛潮水般,追逐着云山舟激起的风浪,逆流而来。
当游至云山舟舷侧时,所有的逐浪鱼同时高高跃起,展开双翼,经空而过,斑斓梦幻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如似一条梦幻彩虹,气象万千,壮观如梦。
“好漂亮,好壮观啊!”
一时间,所有的人皆言语词穷,仿佛唯有最朴实、最无华的词语,方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然而,就在此时,水面之上忽然出现一张张巨口,巨口中满是密密麻麻的利齿,绵延十数丈,但凡落下来的逐浪鱼,都会落入一张张巨口之中。
继而,利齿蠕动,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口中溢出,不一会儿功夫,大片的水面就被染成了血红色,残忍至极。
“啊……”
不少胆小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叫出声来,更有甚者捂着眼睛不忍看这一幕。
“轰……”
在吃完逐浪鱼后,水面轰然炸开,仿佛有巨兽从水中冲出,掀起数十丈高的浪涛。
继而,浪涛落下,砸入水中,云山舟被水波摇动,起伏不定,一些人站立不稳,直接跌倒在甲板上。
但所有客人,尽皆双目圆睁,默然无声,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因为随着浪水滑落,空中诡怪的模样,亦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中。
空中的诡怪,仿佛一条巨大的蚯蚓,粗如磨盘,仅仅露在水面上的躯体,就长达十五六丈,大似碗口的鳞片,泛着斑斓邪异的光芒,依稀形成一个个如似巨口的神秘图案。
“呜呜……”
下一刻,形似蚯蚓的诡怪体内传出巨大的响声,如似怒吼。
伴随着怒吼声,蚯蚓身上那些巨口状的图案陡然向四周裂开,露出一张张巨口和森森利齿。
一时间,十几张巨口同时大张,齐齐怒吼,声遏云霄,喷出腥臭的气味,骇人至极。
“诡……诡怪……是诡怪,大家快逃!”
有人惊呼了一声,惊醒了发呆的众人,一时间所有人尽皆尖叫连连,四散奔跑,混乱不堪。
“别慌,大家别慌,这头诡怪攻不破云山的防护!”忽然,一名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伸手一按,一股无形力量弥漫,将混乱、纠缠在一起的人群分散开来,避免了踩踏与受伤。
而男子的声音,平和温润,亦似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惊慌失措的众人渐渐平静了下来。“轰……”
便在此时,水中的蚯蚓诡怪猛然俯冲而下,狠狠撞在云山舟上。
云山舟上,所有云纹游动,同时亮了起来,一朵朵浮云出现在楼船外围,整条云山舟仿佛行驶于白云中一般。
当蚯蚓诡怪撞在云山舟上空的白云上时,白云陡然凹陷了下去。
但下一刻,白云反弹复原,径直将巨大的诡怪扔了出去,砸落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
“我是云山舟的总管事姜余真,大家尽可放心,这头诡怪伤不到我们!”
姜余真看到蚯蚓诡怪被反弹了回去,高悬的心脏也落回了肚子里,开口道:“云山舟共有玄云禁制一百零八道,玄云禁制最善防护,全力激发后,可抵挡勾魂级以下任何诡怪的攻击。”
“呵呵……能放心,才怪!”甲板前缘,叶青撇撇了嘴。
果然,下一刻,只见云山舟剧烈颤抖起来,蚯蚓诡怪钻出水面,横越过楼船,如此往复两三次后,巨大的云山舟便被蚯蚓诡怪缠绕了起来,如似蟒蛇捕食猎物般。
紧接着,蚯蚓诡怪开始收缩,身上的巨口中喷出污秽的腥气,楼船四周的白云逐渐开始萎缩,吱吱作响。
姜余真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他掌控云山舟,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玄云禁制上传来的压力,尤其是那些污秽气息,使得玄云禁制受到了污染,威力大减。
大话刚出口,这么快就要被打脸了吗?
不待姜余真有所反应,蚯蚓诡怪猛然收缩身子,玄云禁制寸寸湮灭。
“不好!”姜余真双目圆睁,不敢迟疑,一掠而起。
人在半空,手中出现一根长鞭,长鞭抖动,轻柔温润,仿佛一朵漂浮无定的白云,又若缱绻温柔的流水,看似毫无劲力,但霎时间,空中出现无数鞭影与柔水形成的锁链,纵横穿梭,将空中的蚯蚓诡怪锁住。
蚯蚓诡怪怒吼连连,却无法挣脱柔水锁链的困锁。
“柔水罡煞!”船缘上,任凭云山舟如何摇晃,叶青均微丝不动。
柔水,下品罡煞,取天下至柔莫过于水之意,为百水之精中至柔精华,集柔、软、灵、变于一体,柔可胜刚强,软可化无形,灵可成百巧,变可衍万化。
柔水罡煞虽然不以攻伐为主,但在防守困锁方面,却别具一格。
所以,别看蚯蚓诡怪身上的柔水锁链细若游丝,偏偏其一时无法挣脱。
“可惜,还不够!”叶青叹了口气,姜余真虽然在柔水方面的造诣不俗,控制入微,但他本人的境界却不高,只有炼罡初期。
而那条蚯蚓诡怪,实际上名为百口飞龙,怨级诡怪,百口飞龙虽然名字中有个龙字,但却是一种蚯蚓,生于江河之中,体型巨大,力量强横,遍身生口,口中有利齿,喜食血肉。
百口飞龙和蚯蚓一样,生命力顽强,即便断为几截,仍可存活。
百口飞龙在怨级诡怪中,实力亦属于佼佼者,若在水中,实力还会提升两三成。
所以,姜余真虽然实力尚可,但想对付空中的百口飞龙,还差点儿意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噩梦
果然,下一刻,只见空中的百口飞龙十数张巨口齐张,怒吼一声,身躯膨胀,柔水形成的锁链寸寸断裂。
“噗……”
气机牵引,姜余真忍不住吐了口鲜血,气机紊乱,脸色苍白。
挣脱了柔水锁链的束缚后,百口飞龙显得愈发暴躁,身躯收紧,云山舟船体咔咔作响,露出道道裂痕。
“完了!”
姜余真眼中露出一抹绝望与悔恨。
至于船上的其他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但却徒劳无功。
“公子,不出手吗?”
不知何时,无面出现在叶青身旁,低声问道。
叶青摇摇头,胸有成竹道:“不急,有人会出手的!”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长袍、兜帽的人影出现在半空中,正是那名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甫一出现,一手按下,在手掌按落的过程中,其整个手掌陡然变成了灰黑色,无尽阴沉寂灭的尸气蜂蛹而出,凭空凝聚成一个灰色大掌,拍在百口飞龙身上。
“轰……”
巨大的百口飞龙竟被一掌生生按入了水中。
“吼……”
但下一刻,河水翻滚,百口飞龙猛然冲出水面,扑向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冷哼一声,衣袍无风自动,身上涌现出更为浓郁的尸煞之气,肢体逐渐僵硬。
旋即,神秘男子握拳,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缓慢、沉重而僵化,直直锤出。
偏生这一拳,正好锤在疾驰而至的百口飞龙的头上,百口飞龙的头顶直接被一拳锤烂,鲜血飞溅。
顺着伤口,尸煞之气侵蚀,百口飞龙的身体瞬间被晕染成灰黑,血液冻结,生机全无,大片的血肉干瘪、腐烂掉落。
“天阴尸煞……”叶青双眸微眯,神秘男子身上的尸煞之气,郝然是天阴尸煞。
天阴尸煞,中品罡煞,且在中品罡煞中排名也位居前列,威力甚至不下于一些上品罡煞。
天阴尸煞生于人畜生灵亡灭之地,沾之则血肉枯朽,染之则生机寂灭,阴寒歹毒无比,蕴含有尸毒,威力无穷。
天阴尸煞虽然强横,但由于其歹毒无比,伤人亦伤己,修炼天阴尸煞之人,也会逐渐被尸煞所侵袭,生机泯灭,血肉僵硬,心性、性格等也会变得阴郁黑暗,若非心志坚毅之辈,甚至会被天阴尸煞所控制,沦为只知杀戮的僵尸或者尸鬼等诡怪。
显然,神秘男子属于心志坚毅之人,纵然修炼了如此歹毒的罡煞,仍然心性如一,那天试探他时留了力,今天又主动出手帮忙。
可见,除了脑子有些不灵光外,确实是个好人。
“吼……”
空中,遭受重创的百口飞龙怒吼连连,口中齐齐喷出污浊的气息,但气息还未落下,便被神秘男子一拳轰碎。
神秘男子看似肢体僵硬,拳法单一,就是简单至极的直来直往,毫无变化,但却打得百口飞龙节节败退,血肉横飞。
但纵然如此,百口飞龙仍旧没有死,反而愈发凶猛。
“兄弟,百口飞龙如蚯蚓一般,即便你将其打断成无数截,它也死不了。”
叶青看着空中与百口飞龙打斗的神秘男子,微微一笑,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人是傻了点儿,但心肠不坏,值得他帮一帮。
空中,神秘男子一愣,他自然听到了叶青的传音,也看到了站在船缘上看热闹的叶青,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动作慢了一拍,显然是在等叶青的下文。
叶青笑笑,继续传音道:“打蛇打七寸,而百口飞龙的弱点,则在其第七张口上。只要毁了其第七张口,百口飞龙就折腾不起来了。”
“百口飞龙?第七张口?”神秘男子愣了一下,百口飞龙,显然就是眼前诡怪的名字;第七张口……神秘男子从头到尾数了一下,在靠近水面的地方,果然见到了第七张口,且看出了异样。
别的巨口都是张着的,唯独第七张巨口半开半合,仿佛怕受到伤害般。
“百口飞龙的弱点应该是第七张巨口无疑了!”
神秘男子不再有怀疑,向前踏出一步,径直落在水面上,一拳轰在那张巨口上。
百口飞龙怒吼连连,身躯扭动,想要避开,但神秘男子的拳头看似僵硬,却奇快无比,准确轰在那张巨口上。
轰鸣声中,百口飞龙的身躯直接从那张巨口处断裂,向水中倒去。
但就在此时,站在船缘上的叶青忽然掠出,如似一缕疾风,出现在百口飞龙身躯断裂的地方,伸手一抓,旋即脚步一点,又折回船缘,无声无息,好像从未动过一般。
云山舟上,除了神秘男子、姜余真等寥寥几人外,根本没有发现叶青的动作。
事实上,就连他们,也没完全看清楚叶青的举动,更不清楚叶青从百口飞龙体内取了什么东西。
当然,就算看到了,也不敢要,惹不起啊!
百口飞龙死后,神秘男子掠回船上,姜余真急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多谢前辈,姜某代云山舟全体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
神秘男子冷冷道:“不用谢我,姜山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们一次,此后互不亏欠!”
“另外,你也不必谢我,谢谢他!”
说着,神秘男子指了指一旁的叶青。
姜余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准备向叶青道谢,反正眼前的少年也极为不俗,值得结交一番。
“不用了,我也取了我该取的报酬!”叶青笑笑。
他说的是实话,刚才神秘男子在将百口飞龙击为两截后,百口飞龙并未死绝,而他则趁机掠下,于伤口处摘取了百口飞龙的胆囊,那才是百口飞龙性命相交之真正所在。
一旦被摘取,必死无疑!
另外,百口飞龙的胆囊是益气补血、强身滋补的上好良药,可谓价值连城。
所以,他最后看似无足轻重的补刀,不但获取了一枚银色龙蛇符文,还得到了一颗百口飞龙胆囊,可谓真正的一举两得。
旋即,不等姜余真开口,叶青看向神秘男子道:“在下叶青,字无欢,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神秘男子似犹豫了一下,又似不善与人打交道,片刻后才道:“我叫徐半人,见过叶兄!”
报了姓名后,徐半人便转身离开。
“徐半人?他就是徐半人!”徐半人走后,姜余真愣了一下,旋即惊道。
叶青好奇道:“徐半人,很有名吗?”
姜余真没有隐瞒,直接道:“徐半人,炼罡境强者,乃洛水靖安司都尉,为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不善交际,但实力极其强大,曾独自诛杀过不少强大的怨级诡怪,乃洛水有名的强者,人称半人半尸。”
“哦,原来是同僚啊!”叶青摸摸鼻子,幸好没得罪的太狠:“不过,半人半尸,这个名号嘛……霸气啊!”
姜余真:“……”霸气?你从哪里听出来霸气了,明明是渗人好吧!
“行了,姜管事,你先忙眼前的事儿吧,我回房了!”随后,叶青摆摆手,转身离去。
“少侠慢走!”姜余真虽然还想巴结一下,但身为一船总管事,他确实得先安抚好慌乱的乘客,否则对于云山舟的名声不利,得不偿失。
最后,姜余真只能悻悻离去。
叶青回到房间后,将先前的事情抛之脑后,继续走桩练拳。
遇到百口飞龙之后,接下来一路上都比较平静,没遇到什么强大的诡怪,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惊惶担心了一天的乘客,皆身心疲倦,沉沉睡去。
云山舟上,沉寂无声,只有流水缱绻之音,飘荡在黑夜中,如梦似幻。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水面,涟漪缱绻,缕缕雾气,不知何时铺陈在水面上,如柔软的轻纱般,将黑沉的夜空点缀的神秘而梦幻。
云山舟上,原本沉浸于梦乡中的乘客,忽然变得不安起来,眉心紧蹙,神情惊恐,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仿佛在做噩梦一般。
但却没有一人能醒来!
房间内,原本熟睡的叶青,眉头也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梦中,他正被一只兔子猛追。
是的,兔子,不是那种可爱的小兔子,而是那种一人多高,肌肉鼓胀,胳膊比他腿粗,腿比他腰粗的大兔子。
更恐怖的是那只兔子会功夫,纵然他有炼罡境,也被那个兔子用疯兔拳揍了个鼻青脸肿,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就出现了梦中的一幕,他在逃,兔子在追!
被兔子追,说出去谁信?
估计他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是梦,武者境界越高,对于自身精气神的控制越精细入微,即便身在梦中,亦能清晰地辨别梦中世界与真实世界。
可纵然知道这是梦,他却无法自行醒来。
无法醒,他便只能承受功夫兔的无情蹂恁。
“不对,不对,一定有某种东西在作祟!”
叶青感觉心中越恐惧,越害怕,那只功夫兔的实力就越强,而且随着奔跑,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愈发诡异,倒悬的河流,长着巨口的山峰,咀嚼心脏的稻草人,满脸邪笑的布偶,密密麻麻的尸体,等等,光怪陆离,恐怖至极。
“不行,必须醒来!”
他担心,如果无法醒来的话,他或许会永远沉沦于噩梦之中,直至……死亡!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魇雾
“羲皇乘撵观想法”
有了猜测与决断之后,叶青立即观想羲皇乘撵图,霎时,一尊羲皇法相出现在梦境之中,无量光芒垂落,如大日悬空,威严尊贵。
“轰隆……”
无形力量蔓延,光怪陆离的梦境如被无形力量碾压,轰然破碎,四分五裂。
梦境破碎的一刻,躺在床上的叶青豁然睁开眼睛,眸光璀璨如星辰,虚实如昼。
“咦……房间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
叶青起身,便看见房间内弥漫着一阵白雾。
“难道刚才的诡异,是这些白雾引起的?”叶青仔细感应了片刻,但却什么异样都没感应道。
“啊啊啊……”这时,房间内传来芽芽的惊呼声,叶青身影缓缓消散,再出现时已经在芽芽的房间内。
见到叶青,芽芽猛然蹿到叶青肩膀上,两眼泪汪汪道:“好朋友,好朋友,有条大虫子,好大好大的虫子要吃芽芽,芽芽好怕!呜呜……”
“好了,好了,大虫子已经被我打死了,别怕!”叶青安抚着芽芽,没想到芽芽竟然也能自行从噩梦中醒来。
应该是芽芽的本体是书籍,且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芜杂、荒诞的心思,才会不受噩梦的限制。
“去看看功夫蛙和无面!”旋即,叶青来到功夫蛙和无面的屋内,但他们都未醒来,而是面带惊恐,全身冷汗涔涔,不断地翻滚着,却无法醒来。
叶青试着用精神力侵入两个诡怪的脑海,看能不能唤醒功夫蛙与无面,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究竟是什么东西?”叶青眉心紧蹙。
“问问诡经!”
旋即,叶青想到了诡经,万事不决问诡经嘛!
拿出诡经,叶青费了半天劲儿也没弄破手指,体魄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无奈之下,叶青只好一拳擂在自己胸口,于气血翻涌之际,一口血喷在诡经上。
鲜血蠕动,继而消失不见,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在前往洛水郡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件怪事,云山舟上的所有人莫名陷入了噩梦之中,无法醒来。”
“我因为身怀羲皇乘撵观想法,躲过一劫,但我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或许,我该仔细观察观察那些雾气,那些雾气好像有古怪!”
“雾气?”叶青收起诡经,眉头紧蹙。
他起先怀疑过那些雾气,可是并未发现什么诡异,难道是他疏忽了?
“有人?”忽然,叶青向外看去,在他的感知中,有人出了房间,掠上甲板,并且还是个熟人。
“徐半人,他也醒来了吗?”
叶青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掠上甲板。
刚一掠上甲板,徐半人便转身看向他。
“徐兄,你也做噩梦了?”叶青率先打招呼道。
徐半人“嗯”了声,奇怪道:“你也是?”
叶青点点头:“不止是我,我的两个朋友也陷入了噩梦之中,怎么叫也无法醒来。如果我所料无误的话,除你我外,船上的其他人应该都陷入了噩梦之中。”
徐半人愣了一下,他本是察觉到了异常,才出来看看,没想到所有人竟然都陷入了噩梦之中。
这可就麻烦了!
旋即,徐半人便心生好奇,那种噩梦,十分诡异,他能醒来,全靠背后的棺材,不知眼前的叶青,又是如何从噩梦中醒来的?
不过,他也不是好奇心太重之人,纵然心有疑虑,却未开口询问。
“徐兄,你是洛水靖安司的都尉,见多识广,可知是什么诡怪在作祟?”叶青问道。
徐半人稍微有些警惕,目光冰冷,没有说话。
叶青自然知道徐半人所想,笑着解释道:“徐兄,别误会,我是白天的时候听姜余真讲的!”
闻言,徐半人虽仍未说话,但眼中的警惕却散去了许多,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叶青眉头一拧:“这可就麻烦了,我担心若无法及时让这些人醒来的话,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嗯!”徐半人语气仍旧冰冷,但却凝重了许多,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知,叶兄可有什么发现?”
叶青扫视了一下大雾弥漫的河面,故作沉思:“我觉得这些雾气,有些奇怪!”
“雾气?”徐半人同样注视着大雾弥漫的水面,面露沉思。
就在叶青以为徐半人也会化身问题宝宝,问一句“为什么”时,只见徐半人提手握拳,一拳轰向弥漫河面的大雾。
天阴尸煞席卷,河水汹涌,但偏偏如此强横的一拳,并未将水面上的大雾轰散。
或者准确点儿说,猛烈的拳劲只是暂时轰散了大雾,三两息后,大雾又重新席卷而至,笼罩了河面。
“这雾气确实有古怪!”徐半人收拳,肯定道。
叶青眨了眨眼睛,将准备好的借口咽回了肚子。
徐半人这手段,确实简单有效!
“那徐兄,可发现了什么?”叶青问道。
徐半人摇了摇头:“没有!”
“要你何用?”叶青无语,看来还得靠他自己。
叶青微闭双目,精神力如清风般,顺着河面徐徐弥漫而出,感应着周围的一切,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在他感知中,河面之上,除了浓郁的大雾外,什么都没有。
但这也是诡异之处,因为两侧的岸上,不但没有任何诡怪活动的痕迹,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寂静,如死!
“呼……”
最后,叶青只能收回精神力,揉了揉眉心,身心疲惫。
雾气有古怪?
但究竟古怪在那里,他却没有半分头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让人毫无头绪、毫无脾气的诡怪?
麻烦!
“叶兄,该怎么办?”徐半人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叶青翻了翻白眼,试着建议道:“不如,我们带这些人离开大雾的范围,说不定他们就没事了!”
徐半人皱眉道:“可我们总共只有两人,带不了几个人?”
叶青无奈道:“救几个,算几个吧!”
徐半人也不是迂腐之人,稍作沉默便道:“好,就依叶兄之言。”
但就在两人准备行动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边响起:“不用如此麻烦!”
“这是魇雾,怨级诡怪,常以雾气形态存在,无常体,无常形,无常态,无常质,常昼伏夜出,多于江河湖泽之地出现。”
“魇雾出现后,会无声无息侵入熟睡之人的梦境之中,让其陷入噩梦之中无法醒转,永世沉沦,最终神魂泯灭,成为活死人。”
“由于魇雾没有形态,没有本体,无法驱散消灭,所以虽然只是怨级诡怪,但却十分难缠与危险,炼罡及以下武者遇到魇雾,除个别少数外,多必死无疑。”
“魇雾?”徐半人身躯微颤,仿佛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我记得,靖安司档案上记载有几起魇雾事件,那些遇到魇雾之人,皆无一生还。”
“根据记载,魇雾没有明显的弱点,或者说唯一的弱点就是怕太阳,每当太阳升起,光明来临之时,魇雾就会被阳光驱散,消失不见。”
叶青摸着鼻子,道:“徐兄的意思,我们只要等到天亮就安全了。”
徐半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能行,但那些陷入噩梦之中人,坚持不到天亮。”
叶青略一沉思,抱拳朝一个方向道:“对了,姑娘,你既然认识魇雾,先前又说不用如此麻烦,想来应该有解决之法吧!”
空中,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如似空谷幽兰般,明澈幽静:“魇雾入梦而织梦,所以只需入梦而逐梦,破除魇雾织成的噩梦,让船上诸人清醒就行了!”
“很简单!”
叶青:“……”
徐半人:“……”
敢问姑娘,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简单的?
“叮咚……”
忽然,一缕琴音响起,仿佛一颗石子,落入了清泉中,清脆、空幽、悦耳。
叶青和徐半人,同时凝神,侧耳倾听,未成曲调先有情。
旋即,琴声徐徐,清宁祥和,如一夜春风吹拂十里桃花,馨香如梦;又似一盏烛火点燃万家灯火,安泰康宁。
琴声清幽,却不显单调;平淡却不显无趣,清清幽幽万世事,平平乐乐一生人。
“是……清平调!”
叶青眸光微亮,女子弹的是著名的清平调,他以前在云来酒楼听曲时听过。
清平调调子平淡,曲调清幽,弹奏起来有一种平淡之感,所以一般弹唱清平调的馆阁女子,都会加入些许变化,让曲调变得丰富而激昂,这样一来,曲调虽然变得丰富热闹起来,但却难免失了曲调原本的寓意和内涵。
而女子此时弹奏的清平曲调,没有多余的变化,没有冗杂的旋律,但却切切实实契合了曲调本身的寓意,清平,安乐……
愿世间清平;
愿人世安乐。
无声,胜有声;
无调,胜有调。
纵然是不通音律的叶青和徐半人,此时都沉浸于琴声之中,内心的烦躁、烦忧、恐惧、忧伤、悲愤、芜杂,都被轻轻拭去,只剩下清宁、安乐与平静。
“叮咚……”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琴歇声霁,一缕月华星光,从天而降,洒落在河面上。
粼粼波光明如昼,一轮明月水中游。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叫张麻子
“大雾散了!”
叶青回过神来,弥漫河面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满洛河。
旋即,叶青使用精神力感受了一下,云山舟上的所有乘客都脱离了噩梦,呼吸平稳,脸上露出安乐的笑容。
“祝诸位,都有一个好梦!”叶青轻轻一笑,不但魇雾散了,而且所有人还能有一个好梦,估计一觉醒来,也不会知道,自己差点一睡不醒。
唉,无知是福啊!
“对了,那名女子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还有琴声,也好像在哪里听过?”
继而,叶青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一蹙,使劲揉了揉眉心:“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对了,好像是在火风谷?不错,就是火风谷,那名救我的女子!”
叶青大喜过望,立即喊道:“姑娘,姑娘,还在吗?”
先前,女子的声音飘忽不定,幽幽如梦,即便精神力强横如他,也无法准确察觉对方的位置,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可惜,等了数息,却没有人回应。
“姑娘,天女姑娘?”叶青犹不死心地喊了一句,在的话吱一声呗。
但仍旧没有人回应,不过叶青相信对方能听到。
叶青有些失望,但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唱道:“苍天一梦世人,降个天女救我嘞呦……”
过了片刻,依旧没有人回应,叶青叹了口气,神情沮丧、落寞!
但就在此时,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几天不见,一点儿进步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叶青双目陡睁,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继而笑道:“自然没有天女姑娘你唱的好听!”
“对了,我叫叶青,字无欢,多谢天女姑娘那日在火风谷的救命之恩!”
叶青双手抱拳,郑重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我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女子的声音响起。
叶青笑道:“姑娘你的适逢其会,却是我活命之恩,怎敢不客气,又怎敢不铭记?”
“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轻轻一笑:“你不是已经给我起了个名字吗?”
“天女姑娘?”叶青一愣,但还未说话,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挺好听的!”
既然对方不愿明说,叶青也并未坚持,道:“既然姑娘不肯告诉我芳名,我也不勉强。”
“不过,姑娘可否容我与你见上一面,也好容我当面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女子缓缓道:“不必麻烦了!”
叶青有些失望,期盼道:“那……我还能与姑娘见面吗?”
“有缘,自会见面!”女子道。
“有缘?”叶青一愣,继而大笑一声:“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下次见面,天女姑娘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哦!”
女子既未答应,也没否认,声音也再未响起。
叶青虽然有些失望,但却并未如先前那般沮丧,缘分这种事儿嘛,谁也说不定?
就像那天天女姑娘在火风谷救了他一命,谁能想到这么快又在洛水相遇,帮他解决了魇雾之危,谁敢说他们无缘?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不信!
“嘿嘿……”叶青傻笑了一声。
“叶兄,你……刚才在干什么?”徐半人看着叶青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唱着难听的歌,一会儿傻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人莫不是有病?
“咳咳……徐兄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有些高兴!”叶青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
他刚才与天女姑娘交谈,女子用的是传音入密,而他则没有,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一人有说有笑,自言自语。
说实话,确实像……有病!
而且嘛,还病的不轻!
“没事就好!”徐半人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没有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那位姑娘呢?”
叶青答道:“不知道,可能走了吧!”
“魇雾散了,船上的人应该都安全了吧!”徐半人沉默了一下,继续道。
叶青点点头:“都安全了,而且会一夜好梦!”
徐半人不疑有他,向叶青抱了抱拳:“既然已经无事了,那我回房休息了。”
“对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徐半人走到船舱口,忽然回头,说了一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呃……人是冷漠了点儿,但心肠不坏!”叶青摸了摸鼻子,看着徐半人的背影,微微一笑。
徐半人离开后,叶青和芽芽坐在船舷上,一边欣赏着洛水的美景与月色,一边聊天,惬意无比。
时间缓缓流逝,当一缕金阳划破长空,落在水面上时,一轮红日,从洛水的尽头缓缓升起。
“太阳,好朋友,太阳出来了!”
叶青肩头,芽芽指着洛水尽头的红日,兴奋地跳着,叫着。
红日东升,洛水、草木、天地,皆被晕染成了红色,似血。
“这是日出,也是光明。”
叶青望着缓缓升起的红日,双目倒映着升起的红日,与未落的明月。
双目蕴日月,一肩担人间。
“更是人间!”
……
洛水郡,大楚天雍府下辖九郡之一。
世人皆言,大楚九府,文在锦绣,武在天凉,富在天雍。而天雍之富,十之八九出洛水。
当然,这里的洛水,并非单指洛水郡,而是指洛水周边的几个郡县,洛水郡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纵然如此,洛水郡之繁华,也非其他郡县所能比。
刚进入洛水郡地界,洛水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变得平和起来,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不绝,繁华异常。
“啧啧,好繁华啊!”叶青负手站在船头,看着络绎不绝的船只、商旅,不由赞了一声。
徐半人冷冷道:“这还只是在洛水城外,等到了城里,洛水穿城而过,玉带绕红翠,十八明月夜,灯火彻夜不息,行人不绝如缕,比现在的景象要繁华数十倍。”
“真的?”叶青眉峰一挑,欣喜道:“那到时候可要好好转转了!”
正在此时,叶青朝一个方向望去,过了几息,徐半人也瞧了过去:“那是……落日山的小剑王许无伤!”
只见宽阔的水面上,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少年,背着一柄阔剑,身躯挺直,站在一条竹筏上,竹筏无力自动,如离弦之箭般,向云山舟方向而来。
“落日山?”叶青眉心一蹙:“不会这么巧吧!”
“还是说,对方就是冲他来的!”
“许无伤,好像是冲我们来的!”徐半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许无伤,兜帽下的眉头微蹙。
叶青开口问道:“这许无伤,究竟是什么来历?”
毫无疑问,许无伤是冲他来的,所以先了解一下对方,有备无患,总没错。
徐半人不疑有他,回答道:“许无伤,落日山山主王落日的第三弟子,为人木讷,不善言辞,却痴诚于剑,唯剑唯心,剑法高绝,实不下于洛水四公子之一的剑公子陈沧。”
“陈沧?”叶青心中一跳,若非徐半人不提,他差点儿都忘了,他与这位还有一点儿恩怨呢?
准确点儿说,是虽未谋面,但却是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看来,到洛水郡后,还得注意一下剑公子陈沧。
这时,许无伤的竹筏也靠近了云山舟,叶青也看清了许无伤的面容。
诚如徐半人所言,许无伤相貌普通,目光混沌,毫无灵性,神情间有些木讷,仿佛一个痴愚之人般。
竹筏到了云山舟三丈之外后,缓缓停了下来,站在竹筏之上的许无伤抬起头,浑浊的双目看向云山舟,一寸一寸掠过舟上之人,神情认真。
待目光落在徐半人身上时,许无伤缓缓点了点头。
徐半人回应似的点了点头。
两个不善言语之人,皆未说话。
旋即,许无伤的目光落在叶青身上,停留片刻后,才慢慢道:“阁下可是叶青?”
果然是冲我来的,叶青心中叹了口气,继而抬起头认真道:“兄台可能认错人了,我叫张麻子!”
徐半人扭头看向叶青,颇为无语,有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吗?
还有,你脸上有麻子吗,就敢大言不惭地叫张麻子!
张麻子知道吗?
叶青却脸不红,气不喘,我没说谎我勇敢的模样。
许无伤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见过你的画像,所以,你就是叶青,不是张麻子。”
叶青狡辩道:“兄弟绝对认错了,这世上,物有类似,人有相仿,可能我只是长得像那个叶什么青罢了!”
许无伤想了想,点点头,认真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我听说,叶青的身边,跟着一只青蛙诡怪,一个奴仆,你也如是,所以你就是叶青!”
叶青双手一摊:“巧了,巧了嘛这不是?”
“叶少侠,你怎么在这里,我……”叶青刚欲狡辩,姜余真忽然从舱内走了出来,看向叶青道,只是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故而停了下来。
现场,空气突然凝固;
叶青与许无伤,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张麻子,你就是叶青,叶无欢!”
许无伤并未因为叶青抵赖而生气,仍旧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你杀了霄阳师弟,家师命我前来,带你回落日山!”
徐半人和姜余真尽皆一愣,震惊不已:“叶青杀了霄阳,王落日最宠爱的小弟子?!”
叶青无奈一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蒸大泽
“不错,我正是叶青,见过许兄,首先我想郑重声名一下:我没有杀霄阳,霄阳老哥和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怎么会杀他?”
“实不相瞒,霄阳是被一个名为绿萝的诡怪所杀,绿萝是策划毁灭安阳的罪魁祸首,可惜她们的计划被我给破坏了,所以对我恨之入骨。”
“因而,当她知道霄阳老哥是落日山的弟子后,便狠心将他杀害,贼喊做贼,将霄阳老哥之死嫁祸于我。”
“原本我们差一点儿就能抓住绿萝,为霄阳老哥报仇,不过可惜最后仍让她给逃了。唉,惭愧啊……”
叶青叹了口气,目光诚恳:“不过许兄放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绿萝,为霄阳老哥报仇雪恨!”
不就是嫁祸嘛,谁不会呢?
许无伤眼珠转动了一下,认真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与我无关,是非曲直,自有师傅判断,我的任务,是带你回落日山!”
叶青:“……”白瞎我这么好的口才了!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找的我的?”
他自认为走的悄无声息,路上也没有任何耽搁,一路直奔洛水而来,那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
许无伤道:“昨日大师兄赶到安阳县后,发现你已离开,大师兄经过打听,得知你有可能朝洛水郡而来,便传讯于师傅,师傅安排我们师兄弟几人分别把守安阳至洛水的各个路口,我负责水路,所以你逃不掉的。”
“叶青,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回落日山,若真如你所言,待师傅查明霄阳师弟的真正死因后,必会还你清白!”
“清白?”叶青嘴角上翘,略显讥讽,上了落日山,就像裤裆里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况且,霄阳还真是他杀的。
所以,这落日山,死都不能去!
“对不住了许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无伤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叶青会如此回答,没有任何不满或者生气,缓缓道:“那就得罪了!”
说罢,许无伤的手握在背后的阔剑上。
在握住阔剑的一瞬,许无伤的眼睛亮了起来,坚定而明澈,就如似被拂去了尘埃的明镜,璀璨至极。
而许无伤的气息,亦发生了变化,锐利而凛冽,仿佛出鞘的宝剑一般。
“我之剑,名厚渊,长四尺有三,宽一尺,重三百三十六斤,请……”
许无伤单手轻叩剑锷,背后的厚渊划出一到长虹,直袭船首的叶青。
剑未至,船首的徐半人和姜余真已经感到一阵锋锐与刺痛,剑气森寒。
徐半人还好,只是皱了皱眉,姜余真就不一样,只觉得遍体生寒,神魂战栗,忍不住踉跄而退。
“一剑,他都挡不住!”姜余真心下骇然,同时不由生出一种颓然。
同样是炼罡境,差距就这么大吗?
船首,叶青面对疾驰而至的厚渊,轻轻一笑,衣袖席卷,化作流云,柔而无定,劲气漫卷。
疾驰而至的厚渊仿佛陷入泥沼中一般,速度愈来愈慢,蕴含于剑内的森寒剑气亦无法破开流云劲力的卷拂。
旋即,流云作大浪,衣袖鼓胀,横拍在厚渊之上,劲力沛然如涌,一泻千里。
悬浮于空的厚渊悲鸣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许无伤眉头一拧,右手如抓似揽,仿佛要卸去厚渊上的劲力,抓住长剑。
然而,就在他的手碰上厚渊的一瞬,厚渊长剑陡然变得通红,空气灼热难耐,似有无形热风透过他的毛孔,侵入他的体内,血液沸腾,神魂如焚,难受至极。
“砰……”
许无伤脸庞涨红,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脚下的竹筏上便留着一个焦黑的痕迹。
从竹筏前部,到竹筏尾部,九尺九步,许无伤脸上的暗红退去,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握住厚渊大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脸色凝重。
“这……许无伤竟然吃亏了?!”姜余真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
一个照面,洛水郡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竟然吃了亏?徐半人倒还罢了,他与叶青交过手,自然知晓叶青的深浅。
不过,他同样没想到,叶青竟然掌握有如此诡异的罡煞,且浑厚无比,无声无息间,便伤了许无伤。
“你很强,我低估你了!”竹筏上,许无伤将体内的焚风罡气驱除后,缓缓说道。
每说一句话,他身上的气息便拔高一分,涌出玄黄色的罡气:“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话音方落,站在竹筏尾部的许无伤,双手拖剑,开始奔跑。
“咚咚……”
每一步落下,都似仙人擂鼓,声音宏大迂阔,洛水摇曳。
与此同时,其拖曳于地的厚渊剑,亦抬起一分。
九步之后,许无伤一跃而起,身上罡气涌动,厚渊剑向后继续寸寸抬起。
一同抬起的,还有一河洛水。
浩浩洛水,如似一块锦缎般,生生被人从中间举了起来,随着剑势,寸寸抬升,气势骇人。
待许无伤跃至最高时,手中的厚渊剑亦由后至前划出一道半圆,位于头顶最高处。
而漫天洛水,亦高悬于天穹,浩浩而不坠。
一人一剑一洛水,剑出山河变!
“万里河山剑,山河变”
他的剑,没有灵动的变化;
没有诡异的招式;
没有美妙的意境。
有的,只是厚重如山,朴实无华,渊渟岳峙。
但我之一剑,天地远,河山变。
云山舟上,洛水河上,所有人望着这一剑,尽皆脸色大变,心生骇然。
“轰隆……”
许无伤高举于头顶的厚渊剑,缓缓斩下。
一头玄黄色麒麟,出现于虚空上,随着落下的长剑,仰天咆哮,威严厚重。
麒麟咆哮,号令万水,浩浩洛水,滚滚下天庭。
水未落,剑未至,所有人均感到一阵压迫和窒息。
“后土麒麟煞!”叶青恍然,难怪许无伤的剑势会如此雄浑厚重。
后土麒麟煞,中品罡煞之一,乃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土煞之一,最重威势与厚重,雄浑如山,浩浩如河,厚重如大地,最契合一些大智若愚的武者与大巧不工的功法,以势压人,以力杀人。
可以说,许无伤的人与剑,皆契合了后土麒麟煞其中三味,方才有一剑天地远,一剑河山变之威。
“好剑法!”
叶青由衷赞叹了一句,许无伤和霄阳虽然境界相当,但其实力,显然要比霄阳强上不少。
但可惜,他亦非吴下阿蒙了。
叶青后撤半步,双腿微屈,云山舟直直陷落三寸,偏生没有溅起丝毫水花。
继而,待云山舟缓缓上浮之时,叶青一拳轰出。
“云蒸大泽式”
烈烈焚风,恍若旌旗招摇,天幕一瞬被晕染成暗红色。
漫天而落的洛水,遇到焚风,霎时全部变成了氤氲雾气,雾气蒸腾,撼天动地。
云蒸大梦泽,气撼岳阳城!
“吼……”
洛水化作雾气,陷入其中的麒麟径直被蒸腾的雾气与恐怖的拳劲掀飞、碾碎。
麒麟破碎,玄黄色的剑气四溢,显然那头麒麟,纯粹是由后土麒麟煞与沛然剑气组成。
剑气四溢,沛然无双,将周围的氤氲雾气和焚风绞碎,露出一片空白。
于这空白之中,许无伤的厚渊剑,重重斩在叶青的拳头上。
“轰……”
蕴含于厚渊剑内的罡气与沛然剑气,倾泻而出,叶青手臂上的衣服寸寸碎裂,脚下甲板塌陷下去了一块。
空中,剑气纵横,在楼船之上留下无数深达数尺的剑痕,徐半人与姜余真目露警惕,遍体生寒,皆齐齐后退,直至船舱。
然而,置身于剑气风暴之中的叶青,却巍峨不动,悠然自若,森森剑气落在他身上,仿佛清风拂面般,连一丝伤痕也未留下。
“这……好强的体魄!”
徐半人和姜余真双目圆睁,许无伤的剑气,他们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仍旧感到心惊胆寒,然而置身剑气风暴之中的叶青,却安然无恙。
叶青之强,尤其是体魄之强,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你不弱,但可惜,我更强!”
下一刻,叶青挑眉一笑,拳头再度递出一寸,龙象之力漫涌,厚渊剑哀鸣一声,轰然炸裂。
许无伤则像一个破布娃娃般,径直被一拳打碎了臂膀与胸膛,砸入河底,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望着洛水中涌起的泥沙与浑浊,叶青收拳而立,冷冷道:“今日只碎你一剑,饶你一命,你回去告诉落日山山主,我没有杀霄阳,杀霄阳的是绿萝,你们若要报仇,尽管去找绿萝,别来惹我!”
“我这人脾气不好,耐心,很有限!”
“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转告师傅!”洛水河底,许无伤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虚弱:“我还会来找你的!”
“找我喝酒,我欢迎!”叶青微微一笑:“找麻烦,我也奉陪!”
话音刚落,叶青握拳,轰在洛水河面之上。
然而,一拳落下,无声,无势,并未掀起丝毫涟漪,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只是下一刻,却见十数丈范围内的洛水,忽然翻涌起来,闷雷声声,仿佛暗流潜藏于河底般,搅动泥沙俱下,清澈的河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过了十数息,一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气息微弱近无,若非还有一点生命迹象,简直与死人无异。
“许无伤!”徐半人和姜余真自然认出了水面上之人。
显然,叶青最后那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一拳,直接震晕了许无伤。
“叶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已经败了!”徐半人沉默片刻,道。
叶青冷哼了一声:“我这人,生平最恨别人威胁!留他一口气,已是宽容!”
“威胁?”徐半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许无伤最后那句话,被叶青误会了,苦笑一声,解释道:“叶兄误会了,许无伤最后那句话,并不是威胁。”
“他是一个武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可能是他日后会来向叶兄你讨教武学,并非什么威胁之言!”
“是这样吗?”叶青的笑容一僵,摸了摸鼻子:“呵呵……误会了,误会了!”
“唉,都怪许兄人狠话不多,没说清,失误,失误!”
徐半人:“……”合着话少,也是错了?
以后还是离这位远些,万一哪句话没说清楚,被一拳锤死了,他找谁说理去?
“算了!”徐半人最后叹了口气,道:“他现在这样,很容易被河中的诡怪所害,既然叶兄无心杀他,那我便将他送回落日山吧,也省得出了事儿,赖到我们头上!”
“呃……好,那就麻烦徐兄了!”叶青拱拱手,谢道。
落日山并不在洛水城内,所以徐半人并未随云山舟进入城内,而是在城外向姜余真借了一条小舟,带着昏迷不醒的许无伤离去。
看着徐半人离去的身影,叶青嘴角微挑,邪邪一笑,他自然知晓,许无伤先前那句话并非挑衅他的意思。
他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他不高兴!
我不高兴,你也别想舒坦!
“看来,血玉莲花之事,该提上日程了!”旋即,叶青轻轻一叹,他原本还想在将焚风罡气打磨一下,但现在落日山已经找上门了,那么他唯有尽快炼化血玉莲花,踏足炼罡后期,继而想办法洗神成功。
唯有如此,他才能摆脱危机。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洛水靖安司报道,找到靠山,不,应该是找到组织才对。
云山舟到达码头后,叶青交了船资,拒绝了姜余真等人的挽留与邀请,在城门口审查、登记之后,直接进入洛水城内。
洛水城门口,负责审查与登记之责的守正望着叶青的背影,对一名守卫道:“去告诉骆二少,他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我在一个从安阳来洛水游学的书生身上,发现了书中人!”
“是!”
守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章 麻烦
玉带绕城阙,百舸竞争流;
商贾密如云,行人似流水;
雕梁若仙宫,画栋非凡俗;
玉台迎金日,白云下山巅;
洛水十八坊,灯火夜长安;
清风拂春来,花香满人间。
这一首诗,说的便是繁华昌盛的洛水郡,道尽了洛水的盛景与风情。
只可惜,叶青无暇欣赏洛水的美景,进入城内后,寻人打听了一下,直奔洛水靖安司而去。
然而,就在穿过青雀街,刚踏上去往靖安司的靖安街时,一伙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准确点儿说,是一名衣着华贵、相貌俊朗,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虽然年幼,但神情矜贵骄傲,约莫有拓脉后期的境界,显然出身不俗。其他之人,估计都是他的护卫与随从,境界不高,皆为凝气境。
“诸位,有什么事儿吗?”叶青皱了皱眉,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刚来洛水郡,除了落日山外,并未得罪过任何人,但眼前的少年,明显来者不善,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少年手持一把白玉折扇,拍着手掌,毫不客气道:“听说你手上有一个书中人,卖不卖?”
叶青眼神微眯,迸射出一缕危险的光芒:“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只觉得心底一寒,犹若芒刺在背般,但却不知危险来自于何方?
少年却仿佛毫无所觉,倨傲道:“这么说你是有了,开个价吧,我买了!”
“好朋友,不要卖芽芽,不要卖芽芽!”芽芽从叶青的头发中钻了出来,带着哭腔道。
“女书灵,太好了!”少年一见芽芽,两眼放光,欣喜道。
“别哭,别哭,芽芽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卖你呢?”叶青揉了揉芽芽的脑袋,看向少年道:“对不起,不卖!”
“别急啊,先听听我的价格!”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满脸傲然:“一千两雪花银。”
“不卖!”叶青断然拒绝,一千两雪花银确实不少,但想买一个书中人,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芽芽就像他的亲人一样,无论对方出多少钱,他都不会考虑!
“两千两雪花银!”见叶青不为所动,少年伸出两根手指,又加了一千两。
“对不起,让让!”叶青抬步,准备绕过少年等一群人。
“五千两!”少年直接将价钱翻了一倍还多:“朋友,五千两雪花银,足够你娶两房小妾,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了。”
“千万不要贪心不足!”
叶青笑了笑:“对不起,不卖!”
“另外嘛,我也不缺钱。”
所以,千万别用钱来砸我,你们身上的钱加起来,估计都没我多。
“娘的,你个穷书生,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少年身后的一名随从见叶青油盐不进,怒吼一声。
呦,多常见的戏码,开始搬靠山了,来来来,看看咱俩谁的靠山大?
见叶青没有言语,目光玩味,那名随从恼怒道:“我家公子是骆家二少,骆飞白,给你五千两雪花银,已经是你祖上烧高香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说着,那名随从直接冲了上来,伸手抓向叶青肩膀的芽芽。
“啊……”芽芽吓得尖叫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那名随从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口吐鲜血,胸膛塌陷。
“呱……”叶青身旁,功夫蛙不屑地叫了一声。
“大胆,你竟敢伤我的人?!”骆飞白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上,给我上,杀了他!”
闻言,所有随从叫唤着,扑向叶青。
但刚扑到一半,只见功夫蛙一个飞跃盘旋,拳脚并用,劲气呼啸,所有人便成了滚地葫芦,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但功夫蛙下手皆很有分寸,只伤人,没要命!
“你……你找死!”骆飞白仿佛没想到叶青还敢动手,满脸怒容,折扇合实,凌空点下。
折扇落下,虚实不定,飘忽难辨,就仿佛流云一般,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竟是一门十分高明的剑法。
“这位小少爷,千万别乱动哦!”然而,骆飞白刚冲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无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背后,五根手指仿若利爪般,搭在他的喉咙上,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五根手指,就会撕烂他的喉咙。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骆家的二少爷,你们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骆飞白咽了口唾沫,神情惨淡,哆哆嗦嗦道:“快点儿放开我!”
“不放,你又能如何?”叶青歪着头,似笑非笑。
“你……你们……”骆二少满脸仓皇,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哗哗……”正在此时,一阵整齐肃杀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叶青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黑甲,脚踏虎靴,腰配长刀,手持弩的靖安卫走了过来。
“田武,田武,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余光中,骆二少暼见走近的靖安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呼救道。
靖安卫中,一名年约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留着两撇胡须,双目如绿豆,看上去奸猾十足的男子走出人群。
田武暗中观察了一下形势与叶青等人,发现不认识,于是脸色一凝,怒斥道:“大胆狂徒,竟然敢私纵诡怪伤人,挟持人质,还不快放开骆二少?”
“对,对……”骆飞白也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田武,不,田卫率,我只是想与这位仁兄谈一桩买卖,但谁料他的诡怪突然暴起伤人,重伤了我的随从不说,还挟持了本少,田卫率,你一定要秉公处理啊!”
“谈买卖?”叶青耸耸肩,不慌不忙道:“我看是强买强卖吧!”
田武自动忽略了叶青的话,神情肃重,一身正气道:“按大楚律,擅纵诡怪为非作歹者,当封其修为,押入镇魔狱,听候发落。”
“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话音方落,刀剑出鞘,弓弩挂弦,田武身后的靖安卫便将叶青围了起来,一脸肃杀。
“狂徒,快快放开骆二少,束手就擒,莫要自误?”田武厉喝了一声。
然而,叶青却仿佛毫无所觉,笑道:“自误?我刚才说了,并非我纵容诡怪为非作歹,而是这位骆二少强买强卖在先,我不得以自保而已!”
骆飞白狡辩道:“胡说,我堂堂骆家二公子,岂会做这等事情?”
田武冷冷道:“哼,你说的强买强卖之事,我等并未看到,而你私纵诡怪伤人之事却是不争事实,少说废话,赶紧束手就擒,随我们去靖安司一趟!”
“呵呵……束手就擒?”叶青挑眉一笑:“这么说来,田卫率认定是我的错了?”
“不是认定,本就是事实!另外,你擅带诡怪入城,本卫率怀疑你图谋不轨!”田武一挥手:“来人,抓起来!”
闻言,所有靖安卫齐齐上前,准备抓住叶青。
这些靖安卫,尽皆为凝气境修为,且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十分不俗。
见状,叶青不由摇摇头,抬起右脚,跺在地面上,地面如锦缎般颤抖起来,所有冲向他的靖安卫,齐齐栽倒在地,面色潮红,气息不稳,一时竟无法凝聚气机。
“什么?”田武离的较远,但纵然如此,也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气息紊乱,只是他毕竟是拓脉后期,并未如那些靖安卫般栽倒出丑。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对叶青的实力心悸不已,对方绝对是炼罡境无疑。
“本以为是条虫,没想到却是条龙,踢到铁板了!”田武心中一凝,这事儿不好办了。
他与骆飞白认识,见叶青又是陌生面孔,气息不强,以为只是个普通人,原本想顺势卖对方一个人情,却没想到遇到了一条过江龙。
一旦处理不好,可就有些麻烦了!
“啊……”
就在此时,骆飞白忽然惊叫了一声,田武回过神来,只见那名少年伸出左手,凌空一抓,原本位于那名老者手中的骆飞白,不受控制般飞落入少年手中。
“你……你想干什么?千万别冲动……”田武一惊,生怕少年一个冲动,将骆飞白给捏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叶青左手抓着骆飞白的肩膀,看似没有用力,但骆飞白却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无力挣脱,看向田武,笑道:“田卫率,别紧张,不是要去靖安司吗?我自己走,不用劳烦你!”
不等田武反应,叶青拎着骆飞白,就像拎着一个小鸡仔般,向靖安司走去。
那些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的靖安卫,皆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路,目送叶青离去。
田武眨了眨眼,不明白眼前的少年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居然敢自动送让门去。
傻了?
还是有恃无恐?
田武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啊,都别愣着了!”叶青走了两步,发现田武没跟上来,回头招呼了一声:“对了,田卫率,将骆二少那些狗腿子也带上。”
田武:“……”究竟你是卫率,还是我是?
但最后还是依言而行,乖乖将那些人也带上,跟着叶青进了靖安司。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成全你
甫一进入靖安司,无数靖安卫从四面八方掠出;屋顶、花圃、影壁、假山、水榭等隐蔽于各处的暗卫也露出身影,手持弓弩,对准叶青。
“呵呵,阵仗不小啊!”
叶青环顾了一圈,笑道:“诸位别紧张,我是……”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手中的骆飞白忽然变成了一个纸人。
化为纸人的一瞬,叶青感觉到一股隐晦的气机一闪而逝,叶青寻觅气机望去,只见一名身上贴满白色小纸人、面色阴森惨白的老者,正好抬起枯瘦的手掌,抓住凭空出现的骆飞白。
仿佛感受到了叶青的目光,老者同样抬头看向叶青,咧嘴一笑,全身的纸人哗哗作响,亦似附和般,阴森渗人。
“好奇特能力,竟然能隔空替换救人,厉害啊!”叶青轻咦了一声。
“挟持人质,擅闯靖安司,拿下!”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漫天弩箭如雨,射向院中的叶青。
叶青:“……”
这是拿下吗?这是赶尽杀绝好吧!
叶青抬手,一拳轰出,焚风呼啸,攒射而下的弩箭,开始燃烧融化,未到叶青跟前,便全部化为灰烬。
所有人大惊,但不等他们反应,一阵灼热的焚风掠过,众人尽皆全身发烫,血液沸腾,神魂灼痛,一些境界稍低之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那些境界稍高之人,虽然没晕过去,但尽皆痛苦不已,无法凝聚气机,瘫软在地。
仅一拳,无人可近吾身。
“诸位请听我一言,在下叶青,乃……”
然而,叶青的话又刚说到一半,空中一声怒吼传来:“大胆,何人胆敢在靖安司撒野,不知死活!”
怒吼声中,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冲出人群,扑向叶青。
壮汉每踏出一步,皆砖石飞溅,大地震颤,气势骇人,仿佛野兽一般。
“炼罡境,貌似还是个炼体武者!”在叶青的感知中,壮汉气血如汞,筋骨、肌肉抖动间如兽吼雷鸣,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而其所有罡气,皆蕴于血肉之中,不露不显,正是炼体武者的特点。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炼体武者,颇为好奇,有意要试一试对方的实力,衣袖翻卷,如似狂风吹卷的流云,变幻无定,变幻无常,或拍,或拂,或卷,或抚……柔如水,软如云。
“流云飞袖”
壮汉一拳轰至,就如同打在棉花上般,浑不受力,拳劲力量一点点被消磨干净。
“七蟒之力,还可以!”叶青感觉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判断道。
炼体武者,有烈马、狂蟒、龙象、天龙之力的说法,十烈马相当于一狂蟒,十狂蟒相当于一龙象,十龙象则为一天龙。其中,烈马为炼体初阶,狂蟒为炼体入门,龙象为炼体有成,天龙为炼体大成。
壮汉一拳之间的力道有七蟒之力,在炼体一途上已经颇为不俗,这一拳若是落在其他炼罡武者身上,足以一拳将其重创。
但可惜,壮汉遇到的是他叶青,罡气雄浑不说,体魄也强横无比,其拳劲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吼……”
一拳无功,壮汉大吼一声,声浪滚滚,脚下大地轰然塌陷下去一大片,血肉涌动,再度一拳轰出,大片的空气直接被打爆,嗡鸣作响。
叶青仍旧不慌不忙,衣袖翻飞,如卷如拂,卸去其拳头上的层层劲力。
一时间,气浪翻滚,轰鸣阵阵,两人交手的余波,犹如山洪海啸般,骇人至极,其他人只能远观,而无法靠近。
“聿淮啊,你觉得魏岳山和那个少年,谁会赢?”一座阁楼内,一个身穿青色长袍、披散着长发的男子,灌了口酒,看着院内交战的两人,懒散道。
“大概率是那个少年会赢!”名为聿淮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普通,但气质温润,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
“呦,聿淮,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懒散男子揶揄道:“岳山可是我们自己人,你居然不相信他,居然偏帮一个外人,好意思吗你?”
聿淮温和道:“那念酒你觉得呢?”
名为念酒的青年男子,正是当初去过君山村的楚念酒。
楚念酒喝了口酒,一边鄙视着聿淮,一边认真道:“我也觉得是那名叫叶青的少年!”
聿淮笑道:“所以,你刚才鄙视我,又是为了那般?”
楚念酒胡诌道:“那可不一样啊,我是经过认真分析的,你是随口说的。”
“岳山是炼罡初期,但却是炼体武者,实力不下于炼体中期武者,拳力如大蟒,看似轰轰烈烈,气势十足,但却是拳头打蚊子,大部分力气都浪费掉了!”
“反观叶青嘛,看似只有炼罡初期,以守为主,但罡气雄厚,好像还是极为罕见的焚风,只以一手流云飞袖,就能挡住岳山的全力攻击,游刃有余。”
“都说久守必失,但久守却可弱敌,长久下去,岳山必输无疑!”
聿淮点点,并未在意楚念酒的强词夺理,道:“另外,我总觉得叶青还有其他手段未用!”
“叶青?叶青?”楚念酒趴在栏杆上,揉着眉心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总感觉在哪儿听说过?”
聿淮笑道:“你当然听过了,前日,安阳靖安司司首凌剑秋向我们递了一封信函,说他们安阳靖安司今年推荐的人员,名字就叫叶青,算算时间,他应该就是这两日来报道。”
“这位叶青,可不是无名之辈,前段时间,挽救安阳,破坏幽主降临之人,也是他。这件事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司首、副司首可是对其赞不绝口,都夸赞其未来前途无量。”
“另外,凌司首在信中还说,这位叶青,离开安阳前,还找出了上次幽主降临之计的主谋、潜伏于靖安司的诡怪绿萝!”
“哦哦,我说呢,怎么这么熟悉!”楚念酒恍然,旋即慨叹道:“啧啧,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真是年少有为啊!”
聿淮笑道:“你也不老啊!”
楚念酒忽然道:“这么好的苗子,凌司首怎么会舍得放手?”
聿淮回答道:“这个凌司首在密信上也说了,说是绿萝杀了霄阳,然后嫁祸给了叶青。王落日这人你也知道,最是护短,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王落日都不会放过叶青,安阳靖安司威势太小,护不住,故而只能推荐他来我们洛水,借我们之手护他周全!”
“你说,我们帮是不帮?”
楚念酒扬了扬眉毛,笑道:“我说霄阳前几天怎么急匆匆跑到安阳去了,原来是去送死了啊!”
“死了也好,这种宗门出来的笑面虎,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死早超生!”
聿淮无奈一笑:“你啊,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是问你,叶青之事,如何处理?”
楚念酒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帮了,那王落日敢来靖安司撒野,看我不踏平他落日山?”
聿淮轻轻一笑:“你行吗?”
楚念酒耸耸肩道:“我不行,但不是还有司首和副司首吗?尤其是副司首,论护短程度,绝不下于他王落日,安阳凌司首是副司首的弟子,叶青又是凌司首推荐之人,算是一脉相承。”
“王落日敢伤叶青一根汗毛,保管叫他落日山变成一堆废墟。”
聿淮摇摇头,苦笑道:“有你这么编排副司首的吗?”
“既然如此,我们下去阻止一下吧,莫真伤了和气!”
“行吧!”楚念酒灌了口酒,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两人正准备下楼,但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大小的鹞鹰落在聿淮肩头,聿淮停下脚步,取出鹞鹰身上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温和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什么事儿把你给吓傻了?”楚念酒看着向来天塌不惊的林聿淮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惊讶之色,顿时好奇不已。
林聿淮沉默了一下,道:“半人传讯,今天早上,王落日的第三弟子小剑王许无伤在城外拦截叶青。”
“哦,王落日的动作不慢嘛!”楚念酒嗤笑了一声,旋即道:“结果呢,是不是半人出面劝退了许无伤?”
林聿淮犹豫片刻,缓缓道:“并不是。”
“事实是,叶青一拳将许无伤重创,差点身陨!”
“噗……什么?”楚念酒将刚喝入口中的一口酒给喷了出来,不敢置信道。
许无伤的实力,便是他们,也不敢小觑,结果被叶青一拳重创。
怎么可能?
林聿淮缓缓道:“据半人推测,叶青,有可能是炼体有成!”
楚念酒愣了一下,与林聿淮面面相觑,那么,魏岳山,岂不是要倒霉了?
两人下意识向院中望去,只见久攻不下的魏岳山大吼一声:“小白脸,别躲来躲去的,有种像男人一样接我一拳!”
叶青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邪笑:“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只见叶青收起衣袖,抬拳,出拳,举止随意,碰在魏岳山的拳头上。
下一刻,魏岳山像一颗石子般,直直飞出了靖安司。
良久,才有一声落地的“噗通”声传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紫薇伏魔禁制
魏岳山被一拳轰飞后,靖安司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鸦雀无声。
但实则山雨欲来风满楼,下一刻,靖安司内的地面、假山、楼台等各处浮现一条条游龙,游龙游动,于靖安司上空勾勒出一片无垠夜空。
夜空之中,一颗颗星斗缓缓亮了起来,一股宏大、恐怖的威压于空中显现。
芽芽尖叫一声,消失不见;无面瘫软在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功夫蛙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双目赤红,想要抬起头,站起来,但却始终无法办到。
“紫薇伏魔禁制……”
叶青瞳孔微缩,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于这压迫感之中,还有令人窒息的心悸与惶恐。
紫薇伏魔禁制,三十六天罡禁制之一,司天地经纬,掌日月星辰,化周天星垣紫微之力,衍周天星主紫薇大帝之魂,浩浩帝威,垂拱四野,仅仅煌煌帝王威仪,便可对诡怪形成强大的压制作用。
如若将紫薇伏魔禁制催发至极致,更可衍化紫薇大帝之魂,御使诸天星斗,杀伐敌人,威能无穷。
纵然紫薇伏魔禁制是专门针对诡怪的禁制,但若全力催发,他估计也抵挡不住。
所以,叶青很明智地举起了双手,从心地大喊了一声:“别动手,自己人。”
“我乃安阳靖安司推举……”
“紫薇伏魔……”
然而,叶青的话又刚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只见夜空之中,一个伟岸尊贵的身影浮现,伸出一指,凌空点下。
一指点落,夜空颤抖,一颗一颗星斗从天幕上陨落,落下的星斗汇聚于手指之间,犹若群星拱卫、万星臣服。
一指,便是星海夜空。
“去……”
叶青衣袖拂动,将功夫蛙与无面送了出去,而后缓缓仰头,死死望着落下的手指。
“轰隆……”
手指寸寸落下,强大的威压之下,荡开层层涟漪,虚空碎乱,激流呼啸。
手指之下,叶青恍若蝼蚁般,渺小而不堪。
“云蒸大泽……”
叶青双目通红,双腿微屈,垂落于地的手臂缓缓抬起,但腰身却一寸寸下弯,如似不堪承受手指的威压,又若不能承受手臂上那一拳之沉。
待腰与拳平,拳与地齐时,叶青体内筋骨齐鸣,脊椎如大龙,豁然绷直,全身劲力、罡气、精神聚于一拳之间,融于筋骨,汇于血肉,聚于皮膜,三神合一,力如龙象。
拳起,镇紫薇。
“嗡……”
拳起的一瞬,叶青脚下的大地微微一颤,地底轰鸣声不绝,如似春雷迎春归。
旋即,抬起的拳头,径直洞穿了手指落下激起的狂风与劲力,撞在那很手指上。
“轰隆……”
叶青仿佛一根木桩般,被一指生生钉入地底,只剩上半身露出地面。
以叶青为中心,地面如脆弱的纸张般,开始向四周碎裂,大地翻滚。
烈烈劲气狂风,蕴含着灼热酷烈,从地底席卷而出,似要毁天灭地。
“不好,快退!”
“快退!”
楚念酒和林聿淮脸色大变,在他们的感觉中,地底、空中到处都弥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下一刻,整个靖安司就会沦为一片废墟。
“有我在,怕什么怕,一群胆小鬼!”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高亢如狮吼的声音忽然响起,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气血翻涌。
继而,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院中。
人影双脚踏地的一瞬,震颤嗡鸣的靖安司陡然静止了下来,蕴含于空气、地底的力量,亦于同一时间消弭不见,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人影挥了挥手,四溅的烟尘和碎散的狂风,如似垃圾般,被人影拂开,露出被钉入地底的叶青。
人影的面容也清晰地显露于人前。
那是一名年约四十多岁,形容枯瘦,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其貌不扬,仿佛常年于田间耕作的老农般,皮肤粗糙,骨架宽大,手臂齐长过膝,手指间满是老茧,不但一点儿高手的气质没有,反而显得有些怪异与滑稽。
但偏偏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举轻若重间,消弭了先前那股恐怖的力量。
“回去,回去!”
中年男子先是朝空中挥了挥手,横亘于夜空之上的伟岸虚影缓缓收回手指,消失不见,诸天星斗也随之隐去。
待紫薇伏魔禁制隐去之后,中年男子上前两步,看着只露出上半身的叶青,咧开嘴,大笑道:“小子真不错,年纪轻轻就炼体有成,难怪能挡住紫薇伏魔禁制三成之力,哈哈……不错,不错!”
中年男子看着枯瘦,但笑声却中气十足,如似洪钟。
说着,男子伸手拍了两下叶青的肩膀,“砰砰”声中,叶青竟然又向地下陷落了两寸有余。
即便以叶青的体魄,也感到肩膀发麻,可见男子手劲之大。
“炼体武者,绝对是炼体武者无疑,而且体魄比我要强横得多!”叶青目露骇然。
“小子筋骨真不错,是块好材料!”旋即,中年男子又捏了捏叶青的肩膀,赞了一声,笑道:“小子,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啊……”
叶青愣了一下,思绪纷纷,以中年男子的实力,在洛水靖安司的地位绝对不低,若是能攀上这根高枝,何愁不一步登天啊!
这样一来,王落日也不足为虑了!
“前辈……”叶青刚欲说话,但刚说到一半,中年男子却挥挥手,打断叶青的话,自顾道:“算了,我一大把年纪了,也才五头龙象之力,你年纪轻轻就炼体有成了,说实在的,我也没资格教你,算了,算了!”
叶青:“……”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还有,你不配,但我不介意啊!
只可惜,中年男子拒绝了,他也不好再舔着脸凑上去。
毕竟,舔狗没有好下场!
“拜见副司首……”
“拜见副司首……”
这时,楚念酒和林聿淮也走了上来,看到中年男子,皆拱手行礼。
“副司首?”闻言,叶青微微一惊,他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竟然就是洛水靖安司的副司首,也就是凌剑秋的师傅,洛水靖安司仅有的两名通玄武者之一,撼山拳顾隋棠。
唉,前辈,能不能将你先前那句话收回去,我真的不嫌弃你啊!
“免了免了!”顾隋棠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见过顾前辈,晚辈名叶青,乃安阳靖安司凌司首推举之人,特地前来报道!”叶青收敛思绪,取出一封信递给顾隋棠,道:“这是凌司首给前辈你的信,他托我向前辈你问好!”
顾隋唐接过信笺,骂咧道:“问好,问个屁,那小子要是想我,怎么不亲自回来看我?写封信,有个屁用!”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顾隋棠最后还是将信笺收了起来。
“呵呵……”叶青摸摸鼻子一笑,果如凌剑秋所言,他这位师傅脾气暴躁,不拘小节,但面恶心软,绝对是个大好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是。
“行了,你也不用多礼,你的事情,剑秋昨儿个已经简单给我说过了,你是剑秋推举之人,也算是我的晚辈,以后不必拘礼了!”顾隋棠笑道,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提,将叶青从地里提了出来。
“谢谢前辈!”叶青拱手谢道。
“副司首,两位安使大人,你们要为小的做主啊!”忽然,田武从一旁冲了出来,哭喊道:“这……这个狂徒,不但私纵诡怪伤人,挟持人质,居然还敢自恃武力,大闹靖安司,诸位大人,一定要杀了他,明正典刑!”
他刚才害怕被叶青与人交手的余波伤到,所以躲的较远,见到战斗停息才冲了上来,并未看见叶青与顾隋棠等人聊天,以为是叶青被顾隋棠给抓住了,故而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叶青身上,省得连累到他。
“对,对,几位大人明鉴,就是这个狂徒伤了我的人,还挟持于我,快点儿杀了他!”
骆飞白也冲了上来,为田武作证:“我是骆家骆飞白,几位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为我做主!”
“是吗?”顾隋棠没有问叶青,也没理会田武与骆飞白,而是看向林聿淮。
林聿淮和煦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
书籍暗黄,陈旧普通,透着一股古朴沧桑。
然而,在聿淮翻开书籍的一瞬,一股神秘的力量弥漫开来。
旋即,林聿淮取出一根毛笔,毛笔和书籍一样,看上去皆十分平凡,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取出毛笔后,林聿淮在书籍第一页的空白处填写了一个日期。
日期填写好之后,墨汁晕散,一股神秘的力量弥漫,古籍书页无风翻动,一个个文字从古籍中飘了出来,于空中形成一段文字:
景瑞三年九月八日卯时三刻,一名少年于靖安街与洛水骆家二公子骆飞白发生冲突,后靖安司卫率田武介入……后经现场目击证人所述:少年与骆飞白争执之起因,在于骆飞白想购买少年的书中人,少年不愿,骆飞白便以势压人,默许随从动手抢掠,少年身旁一个厉级诡怪动手,最终酿成冲突!
第一百四十三章 霸气的顾隋唐
“这……”
叶青愣了一下,空中所述的文字,将他与骆飞白、田武争执的前因后果,描述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就像有人旁观了所有事情一样。
“聿淮是掌管洛水靖安司档案、消息整理、情报搜集等的暗秘使,消息最为灵通不过。”
楚念酒见叶青一脸好奇,凑到他身旁,低声笑道“他手里那本古籍,名为寻真集,怨级诡器,但凡靖安司收集、整理的消息,只要经汇总记录在册后,皆可以于此古籍上搜寻到,算是一件辅助性诡器!”
“原来如此!”叶青眼睛一亮,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类辅助性诡器。
另外,他对于洛水靖安司的力量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靖安司就知道了,而且事件的前因后果尽皆查明,靖安司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此外,对于楚念酒没有认出他,他并不意外,他与在君山村时,气质、身形等皆发生了巨大变化,除了名字相似外,并无其他任何相似之处,所以楚念酒认不出他很正常。
当然了,就算认出来了,他也不怕!
“哼,骆飞白,田武,你们还有何话可说?”林聿淮收起寻真集,看向骆飞白和田武。
骆飞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田武则刚准备狡辩,却听顾隋棠冷冷道:“田武,身为靖安司卫率,却不思保护百姓,效忠朝廷,反而罔顾律令,营私结党,怠惰徇私,诬陷他人,按律废除武功,逐出靖安司!”
“啊……”田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顾隋棠已然一掌拍在田武的头顶,田武惨叫一声,只觉得全身筋骨寸寸碎裂,丹田损毁,经脉俱断,彻底沦为一介废人。
“这……也太狠了吧!”叶青咽了口唾沫,完全没想到顾隋棠竟然会出手废了田武。
顾隋唐废了田武之后,随手一扔,将仿佛一摊烂泥般的田武扔在地上,抬头看向靖安司门口,咧嘴大笑道:“怎么了红毛,打了你的狗,你生气了?”
“顾司首,说话客气些!”话音刚落,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年约五十多岁,头戴太阳金冠,身着炎阳金袍,须发皆赤,面容威严。
随着男子慢慢踏入靖安司,四周缓缓亮了起来,就仿佛有一轮大日徐徐升起,光芒耀眼夺目,炽热如夏。
叶青眼中,那名男子,就是一轮大日,光耀四极,热焚八方,霸道刚猛,似要将他焚烧殆尽。
“客气,我跟你客气个屁,你特娘在我靖安司安插狗腿眼线,一个霄阳不够,还安插了一个田武,真当我瞎啊!”
顾隋唐呸了一声,破口大骂:“我心情好叫你一声红毛,我要是心情不好,直接叫你老杂毛,你能奈我何?”
红发男子冷哼道:“顾司首,你少胡说八道,谁在你靖安司安插眼线了!”
“谁特娘安插的谁清楚!”旋即,顾隋棠咧嘴一笑:“幸好,你的两条狗都死了,舒服啊!”
“话说,红毛你不是来为你的狗收尸的吗?拉回去后,红烧啊还是清蒸?唉,还是别吃了,小心得狂犬病哦!”
“哼,老夫懒得跟你废话!”红发男子脸色阴沉:“老夫今日来,是为了替小徒报仇!”
“顾司首,交出你身后那小子!”
“交?交谁?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顾隋唐侧着耳朵,好像没听清。
红发男子,也就是王落日脸色冰冷,一字一句道:“叶青,叶无欢,就是你身后那小子!”
“叶青?叶无欢?”顾隋唐扭头看了一眼叶青,旋即看向王落日,大笑道:“我交,我交,我交你娘个大头鬼!”
“谁都知道,你那个短命的弟子,是被一个叫什么什么绿萝的诡怪给杀了,关叶青什么事儿?你要报仇,去找绿萝啊,找叶青干什么?”
“咋滴,红毛你找不到真凶,跑我这里胡乱冤枉人来了,真当我靖安司好欺负吗?”
“哼,顾司首,孰是孰非,老夫自会调查清楚,叶青和绿萝,老夫一个都不会放过!”王落日双目圆睁,猛然看向叶青,双目之中似有两轮大日徐徐升起。
“轰……”
忽然,叶青识海之中,似有大日浮现,金光垂落,识海之内燃起熊熊烈焰,他的精神力就像孱弱的小溪般,直接被烈焰湮灭,神魂暴露于烈阳之下,寸寸崩毁。
“哼……”
叶青闷哼一声,神魂巨痛,他清楚,他是着了王落日的道,被其用精神力侵入了识海,意欲灭杀他的神魂。
洗神境,可用精神力攻伐他人神魂,防不胜防,凡精神力孱弱者,遇见洗神境,十死无生。
可惜,叶青并非凡俗,急忙于神魂之内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凝化,煌煌帝皇威势无双,护持神魂。
烈日炎炎,却始终无法湮灭他的神魂。
但叶青也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一楼一风景,一境一天堑,王落日是半步通玄,而他只是炼罡初期,境界差距太大。
“他娘的老杂毛,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危机时刻,一个怒吼声传来,如似狮吼雷鸣,万魔辟易。
叶青身躯一颤,识海之内的烈阳金焰轰然破碎,熊熊烈火缓缓消弭,神魂、灵智恢复正常。
当神魂恢复正常之时,叶青睁开眼睛,只见顾隋棠仿佛发怒的雄狮一般,冲了出去。
顾隋唐的周身没有任何气机波动,但掠出的速度却快如闪电。
在叶青的感知中,顾隋棠全身的血肉、筋骨尽皆调动了起来,都在细微的活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全身动而皆天地。
眨眼间,顾隋棠就到了王落日跟前,一巴掌拍出。
王落日自然不敢大意,提拳如旭日东升,轰向顾隋棠。
王落日一拳轰出,天地金光璀璨,一轮大日凭空浮现,光耀四极,烈焚八方,虚空中垂下无穷烈焰,似要焚尽万物。
这一拳,虽然并非针对的是叶青、楚念酒等人,但叶青等人皆感到极致的危险与压迫,踉跄而退,仿佛这一方天地真的变成了烈日照耀下的大地,生灵寂灭,万物皆焚。
而他们便是这烈日之下的蝼蚁,生不出一点儿反抗之心,只能……等死!
然而,首当其冲的顾隋棠却视而不见,枯瘦颀长的手臂横摔而下,熊熊烈焰,直接被一掌拍碎,而后横拍在王落日的拳头上。
轰鸣声中,王落日的拳头直接被一巴掌拍偏,烈焰飞溅,空中的大日摇摇欲坠。
王落日大惊,急欲后退,却见顾隋棠反手一抓,擒住王落日的手腕,向后一拉。
王落日不受控制般向前踉跄一步,顾隋棠一步跨出,侧肩撞在王落日的胸膛上。
王落日身躯一颤,仿佛被大山撞中了一样,胸膛塌陷,全身气机紊乱。
王落日轻吸一口气,气机再度凝聚,但气机刚聚至一半,顾隋棠左手反手一抡,一巴掌打在王落日的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靖安司。
叶青愣了,楚念酒愣了,林聿淮愣了,就连王落日也愣了。
“你……你敢打我?”王落日双目圆睁,红色头发上都燃起了烈焰,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嘿,老子打的就是你,咋了?”顾隋棠狂笑道:“老子给你一点儿脸,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敢到老子的地盘动老子的人,你胆子挺肥啊!”
“啪……”说着,顾隋棠又一巴掌打在王落日的脸上:“给你脸了?”
“啊……老匹夫,老子杀了你!”王落日怒吼一声,金袍上几轮大日亮了起来,一身气势急剧攀升,气息恐怖至极。
然而,他刚一动,顾隋棠冷笑一声,单手握拳,如擂似撞,砸在王落日的胸膛上。
拳力迸发的一瞬,仿佛有一座大山被生生砸飞,但拳力却丝毫没有外泄,生生灌入了王落日的身体。
“轰……”
王落日身上的金袍子轰然炸裂,其整个人更是被一拳打得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旋即,顾隋棠一脚踏在王落日的胸膛上,将其踩进了地里。
“你一个小小的半步通玄,敢跟老子动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老子一只手就能锤死你!”顾隋唐踏着王落日的胸膛,就像一座大山压着王落日般,使他难以动弹。
“你……”王落日扭动着身子,但却无法动弹,脸庞涨的通红。
“你什么你?”顾隋唐身躯微弯,俯视着王落日,大咧咧道:“老子今日就告诉你,叶青是我靖安司的人,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老子就扒光你的红毛;你要敢动他一根手指,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脚;你要敢杀了叶青,老子灭了你落日山满门!”
“顾老匹夫,你敢?”王落日气的全身颤抖。
顾隋棠嘿笑一声:“不敢?你看老子敢不敢?”
“一个屁大点儿说的落日山,也敢跟我靖安司叫板,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呸,狗屁!”
王落日脸庞涨红,但却不敢反驳,他一个落日山,的确没胆子跟靖安司叫板。
但要说顾隋棠敢灭落日山,他也不相信。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步登天
“嘿嘿,老杂毛,你还别不信!”
顾隋棠嘿嘿一笑:“你那个短命的弟子不是死了吗?靖安司正好缺一位巡查使,叶青,来来……”
顾隋棠招了招手,将后面的叶青叫到跟前,指着叶青道:“我现在任命你为洛水靖安司巡查使,接替霄阳的位置。”
“啊……”叶青一愣,这么刺激的吗?
他来洛水靖安司只是为了混一个都尉当当,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巡查使了?
顾隋棠没有理会叶青,扭头看向王落日道:“叶青现在是我靖安司的巡查使,你现在杀一个试试,信不信我立马踏平你们落日山?”
“你……”王落日睚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若是先前,叶青只是一介无名之辈,他杀了也就杀了,利弊之下,靖安司应该不会为了叶青与他为难。
但现在叶青成了巡查使,靖安司的高层,他若再杀了对方,那就是彻底与靖安司撕破脸,打大楚朝廷的脸面,龙颜不可辱,朝廷一怒之下,或可能真会将落日山夷为平地。
“嘿,老杂毛,你不是能耐吗?倒是动手啊,来,老子不拦着你!”顾隋棠挪开脚步,让开身子,露出身旁的叶青。
叶青也很识趣的挺了挺胸膛,一副挑衅的模样。
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你能,你来啊!
“轰……”王落日起身,身上爆发出恐怖的气势,霸道暴戾,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殆尽。
最后,王落日还是没敢动手,恶狠狠道:“顾老匹夫,今日之事,老夫记住了!”
说罢,便欲转身离去,但就在此时,顾隋棠一步跨出,出现在王落日身侧,一拳砸在王落日的腰上,轰鸣声中,王落日直接被一拳轰出了大门。
“啊呸,敢跟老子放狠话,要不是老子跟你落日山的老祖有点儿香火情,早就将你锤成肉泥了,还不给老子滚!”
顾隋棠看着门外踉跄不止的王落日,呸了一口:“滚蛋!”
这次,王落日一句话未说,凌空掠起,眨眼消失不见。
但任谁都能看出,王落日临走时的愤怒与暴虐。
“霸气啊!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波躺的真舒服!”叶青望着王落日离去的身影,心中思绪翻飞。
“啪啪……”
忽然,顾隋棠拍了拍手,看向叶青道:“叶小子,你以后就是我洛水靖安司的巡查使了,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啊……前辈不是开玩笑?”叶青以为先前是顾隋棠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隋棠笑道:“我堂堂靖安司副司首,哪有空和你开玩笑!”
叶青迟疑道:“我怕……”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隋棠打断:“怕什么怕,我刚才试过你的功夫,并不比聿淮、念酒差,而你在安阳的表现,也证明你智谋非凡,足以胜任洛水巡查使的工作。”
“聿淮,登记造册之后,将巡查使的令牌交予叶青,再向他介绍一下职责!”旋即,顾隋唐看向林聿淮。
林聿淮点头应道:“是!”
“好了,都去忙吧,散了!”顾隋棠挥挥手,将众人遣散,准备离去。
这时,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大吼一声:“那小子在哪儿?老子要跟他再战三百回合!”来人正是先前被叶青一拳轰出门外的魏岳山。
“啪……”
然而,魏岳山话刚说完,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将他拍的打了个踉跄。
“谁?谁打我?”魏岳山大吼道。
“老子打你,怎么着了!”顾隋棠又拍了魏岳山一巴掌,骂道:“跟了老子这么久,功夫都学到狗肚子上去了,还没炼体有成,连一个比你小的人都打不过,丢人!”
“滚蛋……老子看到你就来气!”
说罢,顾隋棠一脚踢在魏岳山的屁股上,可怜的魏岳山又直直飞了出去,重蹈覆辙。
“这……”叶青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林聿淮笑道:“他叫魏岳山,靖安司都尉,也是副司首的徒弟。”
“哦,难怪!”叶青了然,旋即道:“在下叶青,字无欢,见过两位大人?”
林聿淮温和一笑:“叶兄客气了,你以后就是巡查使了,跟我与念酒同级,叫什么大人,名字相称即可。”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聿淮,暗秘使;他叫楚念酒,捕风使。”林聿淮将他与楚念酒介绍了一遍。
“见过林大哥,楚大哥,你们以后称呼我无欢即可!”叶青从善如流道。
“啧啧……无欢啊,你可不得了啊,不满二十,就成了巡查使,这可是洛水靖安司几十年来头一份啊!”
楚念酒熟稔地搂着叶青的肩膀,灌了口酒,嬉笑道。
叶青摸着鼻子,笑道:“我也没想到,到现在我还懵着呢?”
“副司首嘛,做事不出人意料,就不是副司首了,你习惯了就好!”
楚念酒哈哈一笑:“对了,等聿淮给你登记造册,办好手续后,我做东,今晚请你到翠微舫喝酒,压压惊!”
叶青拱手笑道:“那就多谢楚大哥了!”
林聿淮拆台道:“请客压惊是假,恐怕是你想喝翠微舫的翠微雨花酿了吧!”
楚念酒浑不在意道:“都一样,都一样,请客喝酒,一举两得嘛!”
“行,都是你有理!”林聿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叶青道:“无欢,走,我带你办理一下手续,再给你介绍一下你的职责,熟悉一下靖安司!”
“那就有劳林大哥了!”
“不客气!”
……
“羲皇乘撵观想法!羲皇乘撵图居然在他身上?!”
洛水城外,原本一脸狰狞的王落日忽然收敛煞气,眉宇间不可察觉地露出一抹惊喜和笑意。
“羲皇乘撵图在叶青身上,难怪霄阳和庆葵会暗中去安阳这个小地方,哼,野心倒是不小。可惜,羲皇乘撵图岂是你们所能肖想的?死了,活该!”
王落日冷冷一笑,凉薄淡漠:“不过,也多亏了我的好徒儿,羲皇乘撵图才会乖乖送到我的面前。”
“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有了羲皇乘撵图,我就能突破至通玄境了,只要突破到了通玄境,顾老匹夫,老夫让你血债血偿!”
王落日癫狂大笑,如癫似疯,声震百里。
等笑够了,王落日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森残忍:“叶青……叶青……”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我们洛水,有一水九桥十八舫,所谓的一水,即指洛水;九桥指的是九座横跨洛水的明月桥;十八舫指的则是翠微、明月、红袖、如意、清音、飘香等十八座花舫。”
月上柳梢头,叶青、楚念酒、林聿淮、魏岳山以及徐半人五人结伴行走在繁华的洛水河畔,听林聿淮讲述着洛水城最著名的一水九桥十八舫。
五人自然是去翠微舫喝酒,欢迎叶青加入洛水靖安司,为他接风洗尘。
其中,叶青和林聿淮、楚念酒是约好的;魏岳山是死乞白赖跟来的,一听有酒喝,什么都忘了;至于徐半人,则是返回靖安司后,被叶青死乞白赖拉来的。
人多,才热闹嘛!
“花舫啊,有朋有酒有美女,这个可以有!”叶青听着林聿淮的讲述,双眼放光。
“哈哈……叶大人,我给你说啊,这翠微舫的翠微雨花酿,可是洛水一绝,每天限量供应,只有贵客方能享用,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呢!”魏岳山舔着嘴唇,一脸馋意。
“那确实得尝尝!”叶青笑笑。
楚念酒喝了口酒,懒洋洋道:“翠微雨花酿只是翠微一绝,除了翠微雨花酿外,翠微舫的琴瑟、乐舞亦为两绝,号称翠微三绝,无欢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林聿淮笑道:“洛水十八舫,翠微居第一,绝非浪得虚名!”
“哈哈……我都等不及了!”叶青笑了笑。
顺着洛水河畔,几人一路走一路聊,可谓见识了洛水的繁华夜景,河岸两侧酒楼客肆林立,花舫游船如织,丝竹管弦不绝,莺声燕语清脆,佳肴美酒飘香,灯火通明,彻夜不息,仿若白昼,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到了,这就是翠微舫!”待走到一座洁白如玉、形似明月的拱桥前时,一艘神秘优雅、精美如画的花舫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艘舫船或许不是最高大、精美、辉煌的,但却无疑是最耀眼、瞩目的存在,如空谷幽兰,神秘、雅致、空幽,与其他所有的花舫、游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不觉突兀,就像群星拱卫的明月般,独一无二。
“这就是翠微舫!”林聿淮指着河中的花舫说道。
“这没有舟,没有桥的,怎么过去?”叶青看着洛水中央的翠微舫,奇怪道:“飞过去吗?”
“对,就是飞过去!”楚念酒轻轻一笑,凌空而起,落在河流中央的翠微舫上。
“这上船的方式……还真特别!”叶青眼睛一亮,翠微舫距离河岸至少有八九丈的距离,但凡轻功造诣弱一点儿的,还真过不去。
叶青向前踏出一步,身影飘然,轻若鸿毛,却又快如疾风,眨眼间就落到了翠微舫上。
“无欢好轻功啊!”林聿淮赞叹了一句,他本以为叶青的轻功应和其他炼体强者相差不大,笨拙狂猛,却没想到如此飘逸,不沾丝缕人间烟火,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我来也!”紧接着,魏岳山大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向前冲出,待到岸边时双腿微屈,高高跃起,蹦落在舫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这才是炼体武者应有的样子嘛!”林聿淮看着魏岳山,摇了摇头。
紧接着,徐半人和林聿淮也相继掠起,轻轻落在翠微舫上。
徐半人的轻功诡异莫名,林聿淮的轻功则温和平静如水,但尽皆不凡,落在翠微舫上,悄无声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麻烦来了
一进翠微舫,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的圆形玉台,玉台上正有一名女子在弹奏琵琶,周围摆放着雅致精美的桌椅,坐着不少看客,正认真地倾听着台上的表演。
琵琶声声,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听得台下的客人如痴如醉。
在叶青的想象中,花舫应该和青楼楚馆差不多,吵嚷热闹,放浪形骸,一进来,就有衣衫褴褛、热情如火的小妹妹、小姐姐扑上来,嘘寒问暖,探讨人生哲理。
但翠微舫中的情形,却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所有女子虽然衣着清凉,但却并不裸露,举止优雅,行为端庄,落落大方。
而所有的客人也都眸光清亮,目不斜视,欣赏着玉台上的琵琶乐曲,默不作声。
整个翠微舫都弥漫着一种优雅、和谐的气氛。
“几位公子,大堂还是雅间?”这时,一名婢女迎了上来,轻声问道。
楚念酒答道:“楼上雅间,我中午预定好的,我叫楚念酒。”
婢女微微一怔,红唇微张:“原来是捕风使大人,奴婢见过……”
婢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念酒打断:“行了,你去给我们拿上几壶翠微雨花酿,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
婢女微微行了一礼,恭谨道:“是,几位大人稍等!”
等婢女离开后,楚念酒驾轻就熟地带着叶青四人来到楼上的雅间。
趁着酒还未到,叶青等人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楼下大堂内的歌舞。
“你们不是说没有翠微雨花酿了吗?这是什么?”忽然,雅间门外传来一声怒吼:“这么多壶翠微雨花酿,你敢骗小爷我说没有了?贱婢,小爷我打不死你!”
“骆二少恕罪,这些翠微雨花酿是雅间内的贵客点的!”先前那名婢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贵客?什么狗屁贵客,要这么多翠微雨花酿,不嫌撑死吗?”骆二少大声嘲讽道。
“骆飞白?还真是有缘啊!”雅间内,叶青与林聿淮、楚念酒等人相视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错,门外自称骆二少之人,正是白天时在靖安司灰溜溜溜走的骆飞白,没想到今晚又在这里碰到了?
不得不说一声缘分啊!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狗屁贵客!”
“骆二少,别……”
“滚开!”
门外,骆飞白气冲冲地走到门前,一脚将房门踹开,冷笑道:“你们什么东西,敢跟我……”
“呃……”
然而,骆飞白的话刚说到一半,待看清楚房间内的人时,戛然而止。
就像一只聒噪的鸭子,忽然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双目圆睁,鸦雀无声。
房间内,叶青等人皆翘着腿,似笑非笑,整暇以待地看着骆飞白。
“骆二少,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究竟是什么东西?”魏岳冷笑一声,五指用力,手中的茶杯轰然炸裂。
“我……”骆飞白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今天早上在靖安司受了委屈,原本想着晚上在翠微舫一醉方休,解解闷。
没想到,又碰到这群煞星了!
若说只是魏岳山与徐半人,倒也罢了,都尉而已,他骆家倒是不怕,惹得起。
但三位安使,还是像楚念酒、林聿淮这种手握实权的安使,就不是骆家所能招惹得起了。
或者换句话说,能招惹起,但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唉,流年不利啊!
“说啊,怎么不说,刚才在外面不是挺厉害的吗?”魏岳山嘲讽道。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骆飞白咬着牙,道了声歉。
魏岳山不屑道:“道声歉就完了啊?”
“老子是不是揍你一顿,再说声对不也可以?”
叶青微微一笑,这魏岳山不愧是顾隋唐的弟子,脾气秉性都相差不大,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
不过,这样的人也挺可爱的!
骆飞白脸色铁青,狠狠道:“魏都尉,你不要欺人太甚?”
魏岳山一拍桌子,冷笑道:“欺人太甚?老子就欺负你了,怎么着吧!”
骆飞白猛然抬头,脸庞一阵青,一阵白,但最后仍然没敢说什么。
“哼,孬种,就这样,也敢诬陷我靖安司的巡查使,鼻孔插大葱,装什么蒜呢?”魏岳山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算了岳山,我和他哥哥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就算了吧!”见差不多了,林聿淮阻止了魏岳山。
“哼,滚蛋!”魏岳山挥挥手,一脸嫌恶。
“多谢林大人,飞白告辞!”骆飞白拱拱手,立刻转身离开,一点儿也不想留在这里。
“哼,孬种一个,要不是你有个好哥哥,就你这德行,早就让人给宰了!”看着骆飞白的背影,魏岳山又补了一刀。
门外,骆飞白的身子一颤,双拳死死握住,手臂青筋毕露,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少爷,你没事吧!”骆飞白身旁,一名随从见骆飞白受了委屈,脸色难看,不由安慰道。
“滚开,谁他娘要你管!”骆飞白咆哮一声,一掌拍在随从的胸膛上,那名随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生气不知。
“走!”
旋即,骆飞白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骆飞白脚步一顿,忽然直直倒了下去。
“少爷……”
“少爷……”
原本噤若寒蝉的几名随从急忙冲到骆飞白身边,但怎么呼唤也没反应。
只见骆飞白睁着双眼,面色苍白,瞳孔不断缩小,最后没了神采。
“少爷……死了?”一名随从壮着胆子,在骆飞白的脉搏上试了一下,径直吓得蹲坐在地上。
“少爷死了!”
“少爷死了!”
一时间,所有人尽皆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外面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各个雅间内的注意,纷纷有人走了出来,待看到有人死亡时,顿时惊呼连连,混乱不已。
“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将人群分开,厉声问道。
骆飞白的几名随从下意识抬头,待看到来人时,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道:“厉捕头,厉捕头,我家少爷死了!”
“你家少爷?”厉捕头名厉朗,是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威严,气势凌厉,皱眉的一瞬,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骆二少?”
“你家公子是骆飞白?”
“是!”随从应了一声。
厉朗心中咯噔一声,骆家是洛水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一,以漕运起家,家底殷实,三教九流都有结交,势力非凡。
而骆飞白则是骆家家主骆春潮的嫡子,其死亡一事,影响绝对不小。
麻烦大了!
厉朗眉心一拧,他就是来和几个兄弟聚一聚,喝个酒,怎么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儿?
心里虽然不情愿,但厉朗不敢怠慢,吩咐道:“来人,封锁现场,从现在起,非经本官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翠微舫!”
“是!”
几名和厉朗前来喝酒的捕快,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你们仔细讲一讲,骆飞白死时,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吩咐完,厉朗看向骆飞白的几名随从,旋即又指了指先前那名被骆飞白打得生死不知之人,询问道:“另外,他又是怎么回事?”
几名随从不敢隐瞒,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厉朗思索了下,问道:“你们刚才说,骆飞白出事前,和一个雅间内的客人因为翠微雨花酿发生了争执?”
“是……”几名随从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准确点儿说不是争执,而是单方面的被骂!
“走,带我去那个雅间!”厉朗起身,让几名随从引路,朝叶青所在的雅间走去。
“啧啧,麻烦来了!”叶青耸耸肩,端起刚送进来的翠微雨花酿,抿了一口,入口醇厚,余味悠长,是上好的佳酿。
以他们的实力,屋外发生的一切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除了骆飞白之死。
“哗啦……”
房门又一次被暴力推开,然而下一刻,空气又开始静寂。
厉朗看着房间内五人,头一下子大了起来,实在想说一句对不起,打扰了,可惜,职责不允许啊!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见过几位,我有些事情,想……”
但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楚念酒懒洋洋道:“厉捕头不用客气,我们都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就行了。”
“不错,骆飞白确实因为翠微雨花酿与我们发生过争执,哦,或者准确点儿说,是被我们骂了一顿,随后他就离开了,离开时还好好的,身强体壮,还一掌将自己的一名狗腿子给打折了,这些都是大家亲眼所见,我可没说谎。”
“再者说,我们骂也骂了,气也出了,总不可能为了几壶翠微雨花酿就要了骆飞白的性命吧?有这必要吗?”
闻言,厉朗心头一松,赞同道:“确实,诸位没有杀害骆飞白的动机。”
“谁说没有动机?动机大着呢!”忽然,一个人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什么动机?”厉朗回头,看向那名低声嘟囔的随从。
叶青嘴角微挑,好戏来了!
那名随从道:“今天早上,我家少爷诬陷过这位叶青叶大人,差点害了他的性命,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所以,他有动机,一定是……叶青为了报仇杀了我家少爷!”
“对,对,一定是这样!”
“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英雄,小哪吒!”叶青心里嘀咕了一声,挑挑眉,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这麻烦是冲着他来的呢?
一时间,骆飞白的随从,皆附和纷纷,并七嘴八舌地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名发
“闭嘴!”
魏岳山怒吼一声:“一群腌臜货,竟敢诬陷我靖安司巡查使,找死不成!”
“岳山,别冲动!”林聿淮制止了魏岳山。
厉朗眉心挤作一团,看向叶青道:“敢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青不慌不忙道:“半真半假吧!”
厉朗有些不悦,他虽然不知道这位新任巡查使的来历,但实在太年轻了。
年轻,就意味着自傲;
自傲,亦意味着冲动;
冲动,也意味着危险。
“所谓的半真,即骆飞白诬陷我是真,与我有仇是真;半假,自然是我杀他报仇是假。”叶青继续道。
“哼,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谁知道是真是假!”最开始说话的那名随从嘀咕道。
叶青笑道:“那你说我杀了你家少爷,又有何证据?空口白牙吗?”
那名随从没有再言语,但却用一种我就怀疑你,但我不说的眼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叶青。
忽然,叶青歪着头,冷冷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随从一个激灵,警惕道:“我叫骆森,怎么,你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叶青撇撇嘴:“别紧张,我随便问问而已。”
厉朗没有插嘴,只是眉头紧锁,他先前检查过,骆飞白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体内的脏腑等也完好无损,亦未中毒,查不出死因。
根据他的经验,骆飞白之死,要么是某种诡异的诡怪所为,要么是高手所为。
而叶青既然为巡查使,实力自然不弱,的确有无声无息杀掉骆飞白的能力。
所以,就目前情况来看,叶青嫌疑最大。
想到这里,厉朗神情肃重,看向叶青和骆飞白的几名随从:“目前来看,骆飞白之死,疑点甚多,麻烦叶巡查使还有你们几个,随我回府衙一趟。”
“啪……”闻言,魏岳山神情一变,厉声道:“厉朗,你什么意思,真要抓叶大人?”
徐半人虽未说话,但同样神情不善。
反倒是楚念酒和林聿淮神情平静,不动声色,但厉朗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身为洛水郡郡守府三班六府衙役总捕头,统领数百衙役捕快,实力自然不弱,亦为炼罡后期。
但与楚念酒、林聿淮这种常年与诡怪打交道的炼罡境相比,却有些差距。
不过,厉朗并未退缩,严肃道:“魏都尉,注意你的语气,你身为公职人员,更应该奉公守法,若横加阻挠,别怪我不客气。”
“另外,我带叶巡查使回去,只是协助调查案件,并非审问!”
“哼,你试试!”魏岳山上前一步,横眉倒竖。
厉朗上前一步,毫不退让:“试试就试试!”
“厉捕头,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阻拦你办公?”
便在两人僵持之际,一个邪魅狂狷的声音响了起来:“呦,原来是楚兄、林兄啊,怪不得敢阻挠厉捕头办案?”
楚念酒抬了抬眼皮,踅摸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灌了口酒:“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薛时午,小心祸从口出啊!”
人群分开,只见一名二十五六岁、相貌俊朗,但气质邪异的青年走了过来。
虽然气质邪异,但叶青却在青年身上感受到一种隐忍的狠厉和铁血,仿佛狼一般,外表如狗般可爱,但内里却无情无性,残忍至极。
另外,薛时午的境界也极为不俗,和楚念酒、林聿淮相差仿佛,为炼罡后期。
薛时午摊手一笑:“这我可没乱说,大家都看见了啊!厉捕头,要抓就赶紧抓,有我在,你怕什么?”
“快点啊,别耽搁了我喝酒吃饭啊!”
“这薛时午谁啊,这么嚣张?”叶青心生好奇,传音向徐半人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将靖安司放在眼里。
“薛时午,洛水墨羽军统帅薛北昆的儿子,人称少帅,为人邪魅狂妄,心狠手辣,与靖安司向来不对付!”
斟酌片刻,徐半人传音道。
“墨羽军统帅薛北昆之子?难怪!”叶青恍然。
虽说墨羽军受靖安司和洛水郡守节制,但其实际统帅却另有其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遑论是权力争夺,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死不休。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莫不是说我坏话吧!”忽然,薛时午看向叶青与徐半人,目光冰冷。
“好敏锐的感知!”叶青心头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没聊什么,聊一条疯狗呢,逮谁咬谁的疯狗!”
薛时午身上陡然涌出一抹煞气,血焰滔滔,仿若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厉鬼般,骇人至极。
显然,薛时午杀过不少人,或者诡怪,身上才会有如此浓郁恐怖的煞气。
徐半人和魏岳山悚然一惊,神情戒备,但首当其冲的叶青,却如似毫无所觉般,意态悠闲,笑意盈盈。
“好,有意思,有意思!”三息之后,薛时午忽然咧嘴一笑,但眼中却凶光闪烁,仿佛一头饿狼:“这位兄台,想必就是杀了我霄阳兄弟,抢了靖安司巡查使的叶青吧!”
“少帅误会了,叶青是我,但杀霄阳的却并非是我!”叶青笑了笑:“像这种谣言,想来只有傻子会信!”
“哈哈……”薛时午大笑一声:“究竟谁傻,待会就知道了!”
“厉捕头,动手吧!”
厉朗上前一步,神情冰冷:“叶巡查使,随我走一趟吧!”
“我看谁敢?”魏岳山和徐半人同时上前一步,目光不善。
“沧啷啷……”
厉朗身后的几名捕快,亦同时抽出佩刀,寸步不让。
一时间,翠微舫内气氛凝重如山。
“咕噜……”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叶青举起酒壶悠然地灌了口翠微雨花酿。
见所有人都望向他,叶青轻轻一笑:“都别紧张,大家都是同僚,何必剑拔弩张的?来,喝口酒,压压惊!”
薛时午揶揄道:“呦,都这个时候了,叶兄还有心情喝酒,心可真大啊!”
叶青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何必着急呢?”
薛时午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啊!”
叶青没有言语,将酒壶放在桌子上,缓缓起身。厉朗警惕道:“你想干什么么?”
叶青挑眉一笑:“别紧张,我不是要拒捕,我只是想找出杀害骆飞白的真正凶手而已。”
厉朗怀疑道:“你有办法?”
叶青笑笑,径直走到骆飞白的尸体旁边,检查了一下,便闭目沉思起来。
“我检查过了,骆飞白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亦无内伤,所以你别白费力气了!”厉朗见叶青如此做法,心中不悦,这种检查方式,一看就是外行。
薛时午亦阴阳怪气道:“厉捕头都没查出什么,你就别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了,乖乖去大狱里蹲几天算了……”
然而,薛时午的话还没说完,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笑道:“我知道杀害骆飞的凶手是谁了!”
“什么?”厉朗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凶手是谁?”
叶青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是一根头发!”
“一根头发,什么意思?”厉朗不明所以,其他人也一脸茫然。
叶青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抓住骆飞白的头发,一缕幽冥鬼火涌出,骆飞白的头发顿时燃烧起来,焦灼味弥漫。
“你干什么?”厉朗大惊,伸手抓向叶青,以为对方要毁尸灭迹。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叶青右手上扬,看似无意,却不着痕迹地搭触在厉朗的手腕上。
两人一触即分,厉朗身躯一震,只觉得手臂内一阵灼热疼痛,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反观叶青却恍若无事,动也未动。
“别紧张,我并非在毁尸灭迹,你们看!”
叶青收回手臂,指了指骆飞白的头发。
只见烧焦的头发中,忽然有一根头发仿佛活物般,费力挣扎起来。
下一刻,那根头发陡然脱离了骆飞白的头顶,向外蹿去。
厉朗身后一名捕快下意识伸手抓向那根头发。
“啊……”
然而,那名捕快忽然惨叫了一声,只见其右手,直接被那根头发切成了两半。
之后,那根头发向一个缝隙中钻去。
可惜,那根头发刚钻到一半,两根手指突然伸出,将其夹住,生生从缝隙中将其拽了出来。
那根头发锐如刀剑,能生生切断一个拓脉境武者的手掌,可在那两根手指间,却仿佛枯草般,任凭其如何挣扎、扭动,皆无法在那两根手指上留下半点伤痕,更无法挣脱其钳制。
“这根头发,名为无名发,是一种厉级诡怪。”
叶青举着手中的头发,向众人解释道。
“无名发,厉级诡怪?”所有人疑惑道,好像是第一次听说无名发这种诡怪。
薛时午怀疑道:“有这种诡怪吗?这莫不是你胡诌的吧?”
“你读书少,我不怪你!”
叶青讥讽了一句,解释道:“这无名发,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你们不知道并不奇怪,因为无名发并非天生天养的诡怪,而是一种人为后天培养的诡怪。”
“后天培养的诡怪?”厉朗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是说,有人故意杀了骆飞白?!”
叶青耸耸肩:“很明显啊!而且,这个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走不送
“在我们中间?为什么?”
魏岳山插了一句话:“谁啊?”
厉朗等人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叶青。
叶青没有理会他们,自顾道:“无名发本体为一根头发,杀人时,只需将其置于他人头顶,无名发就会自行扎根,钻入其脑袋中,一点点绞碎他人的中枢神经。”
“由于无名发细小难辨,与普通头发无异,且没有任何生命气机,隐蔽异常,杀人于无形,很难被人发现,所以常被用来暗杀!”
停了停,叶青继续道:“但相应的,无名发也有弱点。”
“一则无名发培养起来十分艰难与辛苦,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二则无名发无法离开母体太远;三则无名发一旦死亡,培养无名发的母体也会遭受重创。”
“所以……”叶青自信一笑:“我断定,杀害骆飞白的凶手,还在现场,没有离开!”
“既然如此,那无欢你可知道凶手是谁?”林聿淮笑问道。
叶青回答道:“谁先前起哄架秧子,谁最有嫌疑?”
“你别冤枉人啊,谁知道是不是你贼喊做贼?”
叶青话音刚落,骆飞白那个名为骆森的随从下意识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可没指名道姓,是你自己跳出来的哦!”叶青冷笑一声:“另外,你想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培养无名发,需要以全身的营养来供养无名发,尤以毛发所需的营养为主。所以,但凡培养无名发之人,全身无一毛发。”
“简而言之,无名发的母体,就是个秃子。”
话音刚落,叶青横踏一步,出现在骆森跟前,伸手一抹,骆森的头发,被整个扯了下来。
“假发!”
“秃子!”
“骆森,竟然是你!”
厉朗大喝一声,抓向近在咫尺的骆森,骆森只有拓脉后期,在他的想象中,骆森绝然躲不开。
然而,只见骆森狞笑一声,身上的毛孔间长出密密麻麻的头发,毛发蓬松,将厉朗挡住。
骆森借机向后掠出人群,就在厉朗准备上前追捕时,只见周围的人如似傀儡般,齐齐扑向厉朗。
“桀桀……林捕头,你要是不想要他们的命了,就尽管来抓我?”人群后方,骆森阴森一笑,只见那些人的背后,皆有一根细细的发丝。
旋即,骆森又看向叶青,怪笑一声:“叶巡查使,我记住你了!”
“呵呵……”叶青挑眉一笑,右拳微震,焚风拂动,翠微舫内的所有人只觉得空气一热,那些人背后发丝,尽皆焚为灰烬。
发丝化为灰烬的一瞬,那些扑向厉朗的人齐齐停下脚步,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骆森则脸色微变,狠狠瞪了叶青一眼,毫不犹豫,向外逃去。
“既然你这么惦记我,就别走了!”
但刚逃了几步,叶青的声音忽然在骆森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骆森悚然一惊,汗毛倒竖,心中陡然生出一抹巨大的危机,余光中,只见叶青朝他咧嘴一笑,抬起右手,手指用力,那根夹在双指间的无名发直接断为两截,在落下的过程中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哼……”骆森闷哼一声,步伐踉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
无名发与他心血相连,无名发被毁,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但就在此时,骆森眼光一花,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他身侧,抬手按下。
骆森大骇,身上毛发生长,将自己裹成一团,仿佛一个蚕茧。
而蚕茧外围,无数头发飘扬,柔弱的发丝划过长空,竟然发出嗖嗖的声响,生生将周围的空气割裂。
“雕虫小技!”
叶青挑眉一笑,按下的左手上涌出缕缕幽冥鬼火,幽冥鬼火之下,飘扬的发丝径直被烧成灰烬。
继而,燃烧着幽冥鬼火的手掌,穿破重重障碍,按在头发编制成的蚕茧上。
下一刻,蚕茧轰然破裂,但蚕茧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里!”
叶青感知中,骆森躲进了旁边一座雅间内。
手掌一震,剩余的蚕茧彻底化为灰烬,叶青向一旁的雅间掠去。
但刚到门口,一道霸烈狠辣拳劲的直袭他的头颅。
叶青扭身,出拳,将那道拳劲震散,看向薛时午道:“少帅,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那一拳,自然是薛时午出的手。
薛时午冷笑一声:“什么意思,这是我的雅间,我正在里面宴请贵客,谁都不能进!”
“哦……”叶青嘴角微扬,拉出一个长长的语调:“事关我的清白,若我非进不可呢?”
薛时午满脸不屑:“你可以试试?”
楚念酒灌了口酒,讥讽道:“薛少帅,你拦着无欢不让他进,莫非你与那个凶手是一伙的?”
薛时午眼睛微眯,凶光闪烁:“放你娘的屁,我说过,我正在宴请贵客,你们谁都不能进。”
楚念酒收敛笑容,眸光变得有些清冷:“我这暴脾气,无欢,你进你的,薛少帅交给我了!”
“有劳楚大哥了!”叶青笑笑,向雅间内走去。
“拦我?就凭你!”见状,薛时午冷笑一声:“风、林、山、火,拦住他们。”
“我先收拾了这位不自量力的巡查使大人再说!”
“是!”四名薛时午的亲卫齐声应道,毫不畏惧地扑向楚念酒、林聿淮等人。
薛时午则直扑叶青,他知道他的四名亲卫根本就不是楚念酒的对手,更遑论对方还有林聿淮、魏岳山、徐半人,能拦住对方一时半刻,已经算是极限了。
但他要的就是这一时半刻,在他的感知中,叶青只有炼罡初期的境界,凭他炼罡后期的实力,擒住对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等他擒住了对方,楚念酒等人投鼠忌器,也不敢拿他怎么?
所以,一出手,薛时午就未留情,一爪掠下,血红煞气横生,似有尸山骨海于血红之中若隐若现,若有无数灵魂于煞气之中嘶吼哀嚎。
“贪狼啸月拳”
“嗷呜……”
伴随着巨大的吼声,一头血狼于血海之中凝化,脚踏尸山骨海,周身灵魂哀嚎,头顶一轮血月徐徐升起,一股恐怖的煞气席卷翠微舫。
一些意志不坚,或者武功低微之人,在煞气的冲击下,灵魂战栗,脑海幻象横生,纷纷瘫软在地。
贪狼啸月,血海滔滔!
“好霸道狠烈的拳意!”拳未至,叶青已经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
薛时午的拳法不俗,而其罡煞也极其不凡,为中品罡煞贪狼血煞。
贪狼乃北斗七星之一,主杀伐,所以贪狼血煞多汇聚于战场等杀戮、死亡之地,贪狼血煞狠厉无比,煞气无双。
与人对敌,贪狼血煞不但会影响对方的精神、心绪,轻者心生畏惧,重者心神俱裂,更会使自己悍不畏死,勇猛无双,愈战愈强。
所以贪狼血煞乃战场杀伐第一的罡煞,最受将士欢迎。
薛时午乃墨羽军少帅,出身军伍,性格狠厉,与贪狼血煞最为契合,能最大程度上发挥贪狼血煞的威力。
更可怕的是,薛时午为炼罡后期,化相之境,足以将罡煞与拳意融合,凝势化相,化虚为实,威势更强。
叶青微微后撤半步,眉心鼓胀,精神力掠出,薛时午的拳意虚实,气机变化,罡煞强弱,皆一一出现于脑海之中。
旋即,叶青右脚横踏,半屈身子,抬拳三尺,有雷霆。
雷霆蕴于拳内,收而不出,气息不泄。
在薛时午的眼中,叶青就仿佛被他的贪狼啸月拳意所震慑了般,只来得及摆了个姿势,便一动不动。
“杀……”
薛时午低吼一声,眼眸血红。
然而,就在他一拳即将轰至叶青头顶时,只见叶青躯体陡然绷直,血液哗哗作响,拳出如大龙,径直洞穿了他的罡煞拳劲。
更可怕的是,这一拳仿佛提前预见了他所有的拳劲变化与罡气虚实,所过之处,皆是他拳劲罡煞薄弱之处,且一拳打断了他所有的后续变化与气机转动。
“啪……”
继而,叶青的拳头不缓不急,准确击中了血狼的脖颈,清脆的声响中,凶戾的血狼仿佛脆弱的瓷器般轰然破碎。
破碎的一瞬,恐怖的劲力罡煞四溢,如似狂风。
偏生置身狂风之中的叶青仿若不觉,拳头一往无前,直直轰在薛时午的手腕上。
“轰……”
咫尺作雷霆,蕴含于拳头之内的罡气劲力一瞬爆发。
“龙象之力”
“云蒸大泽式”
薛时午身躯一震,身上的衣服同时炸裂,皮肤毛孔间喷出暗红烈焰,脸庞涨红。
“好走,不送!”
旋即,叶青咧嘴一笑,上前一步,侧身沉肘,肘如大锤,撞在薛时午的胸膛上。
“咔嚓”声中,薛时午双目圆睁,胸膛塌陷,下一刻直接飞了出去,穿过长廊和尽头的窗户,跌入洛水之中。
“咕噜噜”
跌入洛水后,周围的河水直接沸腾起来,咕噜噜冒着热气与气泡。
“呼……”
叶青深吸了口气,胸腹作响,收拳对目瞪口呆的众人一笑。
林聿淮、楚念酒、魏岳山和徐半人还好,他们毕竟见识过叶青的实力,有心理准备,但厉朗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双目圆睁,瞠目结舌。
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炼罡初期,一拳轰飞了炼罡后期的薛时午,重创了大名鼎鼎的墨羽军少帅!
瞎了他们的狗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文在来
“少帅……”
“少帅……”
良久,刚摆好架子,准备出手的风、林、山、火四亲卫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朝翠微舫外冲去,跳入水中。
“咳咳……无欢,你真行!”待风林山火离开后,楚念酒喝了口酒,压了压惊,苦笑一声。
叶青谦虚一笑:“意外,是他大意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能一拳重创了薛时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薛时午低估了他的实力,心生懈怠。
薛时午的实力很强,若是他早有准备,他想打败对方,着实得费一番手脚,不会这么容易。
旋即,叶青看向身后的雅间。
刚才他与薛时午交手的气劲余波,足以将坚固的青石房屋震碎,但却未对如似木质结构的翠微舫造成丝毫损伤。
显然,这座翠微舫也非凡俗,应该如云山舟般,上面布设有强大的禁制。
思绪一闪而逝,叶青没有犹豫,直接掀开雅间的门,闯入屋内。
但刚一进入屋内,叶青便眉头一皱,只见骆森的尸体,正倒在地板上,双目圆睁,全身上下却无任何伤痕。
屋内桌旁,则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羽扇纶巾,全身书卷气息浓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见叶青,便拱手笑道“在下文在来,见过叶巡查使。”
“炼罡后期?又一个炼罡后期,什么时候炼罡后期成大白菜了!”
叶青稍一感知,便洞悉了文在来境界,心中郁闷,继而问道:“见过文兄,这是怎么回事?”
文在来慢条斯理道:“是这样,我先前在屋内喝酒,但这个人突然闯了进来,怕我出声泄露他的行迹,想要打杀于我,我被迫自卫,只能杀了他!”
“是吗?”叶青怀疑,蹲下身子,捏开骆森的嘴巴,捏开嘴巴的一瞬,一股鲜血从嘴里涌出。
“好快的剑!”叶青眸光一闪,骆森是中剑而死,中剑的位置则正是嘴巴。
根据他的推测,应该是骆森进入房间,刚张开嘴准备说话,便有一剑刺入他的嘴巴,快到他根本就未反应过来,待对方拔出剑后,骆森才反应过来,闭上嘴巴,因而鲜血没有喷出来,外表也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文在来,你怎么在这里?”这时,楚念酒、林聿淮也走了进来,看见桌旁的文在来,眉头一皱。
文在来却不在意两人的态度,彬彬有礼道:“见过楚兄,聿淮兄!”
“时午与我是好友,今晚我们约好在此喝酒赏乐!”
“喝酒,文在来,你一个读书人,他一个军痞,你们两个能尿到一个葫里去?”楚念酒讽刺一笑:“不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楚兄说笑了!”文在来淡淡一笑:“志趣不在文武,交友不在高低,这种文雅之事,楚兄不懂很正常!”
显然,文在来在讽刺楚念酒是粗人一个。
“这文在来谁啊,与楚大哥有过节吗?两人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叶青起身,碰了碰徐半人的肩膀,传音问道。
徐半人回答道:“文在来,白马书院四秀之一,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腹内有锦绣,胸中藏乾坤,武道境界也极为不俗。”
“虽说实力不俗,才识渊博,但文在来其人却心机深沉,隐忍狠辣,奸猾如狐,尤喜暗中算计他人,故被称为毒秀才。”
“楚大人就曾在文在来手上吃过亏,只是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对方,所以两人一直不对付。”
“哦!”叶青恍然,难怪楚念酒看到文在来,一副不情不愿你混蛋的表情。
“叶巡查使,多谢你不计前嫌,替我找到了杀害骆飞白的凶手。”
这时,厉朗也进了屋子,检查了一下地上骆森的尸体,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叶青道:“另外,先前厉某愚钝,多有得罪,还望叶巡查使见谅?”
叶青拱手道:“厉捕头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自证清白而已!”
“多谢!”厉朗抱了抱拳,继而看向文在来等人,道:“同时,也多谢诸位的援手之恩。”
“客气了!”文在来等人也应了一声。
叶青思索了一下,道:“厉捕头,你真的觉得事情这么简单吗?”
他总觉得骆森杀骆飞白,有些蹊跷?骆森为何要杀骆飞白?为什么选在翠微舫?为什么选在他来喝酒时?总感觉时间地点时机都很蹊跷,好像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为的就是嫁祸于他!
而骆森之死,也有些蹊跷?他先前与骆森交过手,骆森实力不弱,本领诡异,以他的实力,想抓住骆森,也得费一番功夫。
然而,骆森刚一闯入文在来的房间,就忽然死了,死的干净利落,就像……就像没有任何防备一般。
除非,骆森与文在来认识,否则骆森哪个房间不躲,偏偏会躲入文在来的房间?正因为认识,骆森进入文在来房间时,才会没有防备,被一剑杀掉。
故而,骆森死时,脸上才会露出震惊的神色,估计他也没有想到。
另外,薛时午与文在来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人看见也没什么,偏偏薛时午拼命阻止他进入,着实有些奇怪。
或许,这一切,都是薛时午、文在来等人安排的,骆森也是他们的人,骆森之死,也是文在来杀人灭口。
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只是,他刚来洛水,与薛时午和文在来并不认识,更无仇无怨,他们为什的要设计陷害他?
为了霄阳?
有这个可能,先前薛时午称霄阳为老弟,显然两人相熟,且交情匪浅,所以薛时午是为了替霄阳报仇!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猜测。
厉朗沉默了一下,抬头道:“简不简单,不在于厉某,而在于骆家主,骆森的尸体我会交给骆家主。”
叶青点头,表示明白,厉朗显然是个聪明人,估计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有所怀疑,只是这里牵扯到的人,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所以他干脆将烫手山芋甩给骆飞白的父亲骆春潮。
究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捅破天,皆在于骆春潮。
“来人,将骆森的尸体带回去,万勿出一点儿差错!”厉朗吩咐了一声,有两名捕快进入房间,将骆森的尸体抬了出去。
“告辞!”旋即厉朗也拱手告辞。
厉朗刚离开,叶青等人也准备离开,出了这档子事儿,众人也没心情喝酒。
但刚一出房间,一个怒吼声忽然响起:“叶青,我要杀了你!”“轰……”
一个人影,全身裹挟血红与煞气,所过之处,房屋、门窗哗哗作响,如似疯癫般扑向叶青。
“薛时午!”
楚念酒、林聿淮等默契地向两侧让开,给薛时午让开了一条路。
叶青:“……”好,还真够朋友!
叶青摸了摸鼻子,精神力外放,寻觅薛时午的气机薄弱之处。
然而,薛时午看似疯癫,神情狰狞,但偏偏赤红的双目中,一片冰冷,如狼似兽,残忍、冷静而狠厉,全身劲力不露,气机不泄。
“呦,学聪明了啊,可惜,么有用啊!”叶青抿嘴一笑,薛时午若将他当成天生精神力稍强的武者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精神力经过焚风淬锻后,可是有了大幅提升,不敢说比肩洗神境,但在炼罡境武者中绝对属于佼佼者,薛时午的小手段,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叶青看着愈来愈近的薛时午,微丝不动,就在两人相距三丈时,叶青向前踏出一步,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时,两人已经交错而过,互换了位置。
下一刻,整个翠微舫轰然一颤,仿佛有无形劲力蔓延,水底嗡鸣作响,周围一些舟船花舫,轰然炸裂。
反倒是翠微舫上荡开一层涟漪,消弭了所有劲力,安然无恙。
走廊上,交错而过的两人,叶青神色平静,反观薛时午的手臂下垂,脸色涨红,气息忽高忽低,显然又吃了大亏。
“料敌于先,没想到无欢还有这手?”一旁,楚念酒和林聿淮相视一眼,皆神色凝重。
别人或许没看清,但他们却看得分明,叶青与薛时午交错而过的一瞬,薛时午率先出拳,但叶青却后发而先至,以肘为锤,上挑在薛时午的手肘上,以巧破拙,薛时午气势十足的一拳径直落空,其余后续变化也胎死腹中。
旋即,叶青手臂伸直,以臂为斧,劈在薛时午的肩膀上,薛时午再度吃了个闷亏。
连续两次掉进一个坑里,也没谁了?
这脸啊,算是丢尽了!
“吼……”
忽然,薛时午怒吼一声,双目化作血红,嘴角长出两颗獠牙,全身长出血红色的毛发,整个身躯陡然变大了一圈,凶戾气息更盛。
“诡怪血脉!”叶青眉头一皱,
与此同时,薛时午的双手上,也多了一双拳套,拳套血红,狼首爪形,背部是一个凸起的狼首,狼爪则与五指贴合,寒光幽幽,精美凶残。
当薛时午戴上手套的一瞬,狼首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猩红如血,一头血狼虚影,于手套之中若隐若现,对月长啸。
“无欢,薛时午身含贪狼啸月血脉,激发血脉后,速度、力量会倍增,极其恐怖;其手上的拳套是厉级诡器,名贪狼啸月,你千万小心。”林聿淮清润的声音,在叶青耳边轻轻响起。
“无欢,别怂,怼他!”
林聿淮的声音刚落,楚念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残无谓,打死更好,有靖安司替你撑腰,别怕!”
“少年,我看好你呦!”
叶青:“……”
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兄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见
叶青叹了口气,精神集中,气机萦绕,青魔手和飞雷皆蠢蠢欲动,准备搞把大的。
但就在此时,幽幽琴声,忽然从窗外传来,琴声空幽清宁,如一缕清风,温柔和煦,拂去了焦躁,拂走了戾气,拂散了肃杀,红尘繁华尽落,始归清宁自然。
空幽清宁的琴声中,薛时午眼中的血红和戾气缓缓消失,身上的血红毛发、獠牙也缩了回去,恢复人身。
林聿淮、楚念酒等沉醉于琴声之中,不可自拔;就连粗人一个的魏岳山也闭着双目,神情放松。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待琴声消渐,文在来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林聿淮赞同道:“确实,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楚念酒喝了口酒,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哼,酸文腐儒,不过弹得确实很不错,比你们两个那半吊子水平强多了!”
“无欢,你说是不是?”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站在一边的叶青却早已杳然无踪。
“楚大人,叶大人先前说尿急,提前离开了。”徐半人面无表情道:“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林大人解决了。”
“尿急?”
楚念酒和林聿淮相视一眼,面面相觑,这那是尿急,明明是尿遁嘛!
“叶青?人呢?”薛时午醒来后,环顾了一圈,也未找到叶青的身影,看向楚念酒和林聿淮。
楚念酒冷笑道:“尿急,上厕所去了,你去厕所找吧!说不定还能捡泡热的喝?”
“楚念酒,你耍我?”薛时午双目微眯,声音狠厉,但却不复先前的癫狂。
楚念酒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不屑道:“你还真是疯狗啊,逮谁咬谁,要不要与我也打一场,让你脑子冷静冷静!”
薛时午狷狂大笑,露出森森白牙:“你才知道啊!我薛时午就是疯狗,谁得罪了我,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楚念酒,你可千万别逞英雄啊,英雄,从来都是不得好死!上次,我没弄死你,下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楚念酒随意懒散的眼神中,陡然迸射出一抹冰冷:“果然是你们。”
“找死!”
随着楚念酒冷冽的声音,寒意升腾,一层冰霜开始在空中蔓延,冰寒至极,仿佛要将世界冻结。
林聿淮与文在来也对峙起来。
“诸位,这里是翠微舫,乃闲雅清静之地,并非武斗争锋之所。”
气氛紧张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翠微舫内响起:“如果诸位是来听曲赏舞的,翠微欢迎;如若诸位恩怨未清的话,恕翠微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另移他地!”
随着女子清冷的声音,翠微舫内有无数禁制符篆亮了起来,一股庞大的威压在翠微舫内弥漫开来。
普通的客人还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压抑,但薛时午、楚念酒、林聿淮、文在来等武者却感到一阵心悸和恐慌,汗毛倒竖。
“念酒,别冲动!”林聿淮上前一步,拍了拍楚念酒的肩膀,劝道。
文在来也凑到薛时午耳旁,轻声劝道:“少帅,来日方长!”
要知道翠微舫的舫主翠微,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非常人,其来历神秘,但交游广阔,与各方势力均有牵扯,且实力不俗。
当初,翠微刚来洛水时,曾有不少人打过翠微与翠微舫的主意,其中甚至包括不少洛水的名门望族,但最后无一例外,尽皆铩羽而归。
更可怕的是,那些对付过翠微舫的势力和家族,重则彻底消失,轻则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自此以后,洛水各方势力均对翠微舫与翠微敬而远之,就连落日山、白马书院等也不愿与其交恶。
不过,靖安司主管诡怪事宜,不涉江湖,对于得不得罪翠微舫并不在意,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一棒子打死薛时午,小小的意气之争又有何意义?
所以,最后楚念酒与林聿淮率先离去。
看着楚念酒等人的背影,薛时午阴仄一笑:“洛水四公子,狗屁,老子终有一天,会将他们踩在脚下。”
“还有那个叶青,竟敢羞辱老子,老子要是不一寸寸活剐了他,就不姓薛!”
文在来摇着折扇,温和笑道:“会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哼,今天算那小子幸运,躲过一劫!”薛时午冷哼一声,目露凶光:“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心算无意,叶青早已是网中之鱼,逃不掉的!”
文在来望着窗外的洛水,目光悠远深邃:“秋后的蚂蚱,终究是蹦跶不了几天的!”
……
翠微舫顶楼的翠微居内,叶青有些拘禁地看着眼前一名年约二十五六,气质清冷如梅的女子,试探着道:“天女姑娘?”
清冷女子看了叶青一眼,冷冷道:“公子认错人了,我名翠微,翠微舫的主人。”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闻言,叶青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心中满是失落,女子的声音,的确不是天女姑娘的声音。
先前,他在听到那缕琴音时,以为是天女姑娘弹的,心中充满了惊喜,便借尿遁,循着琴音寻到了翠微居,本以为能见到天女姑娘,最不济也能说上几句话。
可没想到,脸都不要了,结果却摆了个乌龙!
“唉……”叶青长叹了口气,抱拳道了声歉:“对不起翠微姑娘,打扰了!”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但刚走了两步,珠帘微响,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轻轻响起:“怎么,歌唱的不好,连眼睛也不好了吗?连人都会认错!”
“天女姑娘?”叶青脚步一顿,双目圆睁,似不敢置信般,缓缓转身。
只见一名年约二十来岁、身穿墨幽绣花长裙的女子掀开珠帘,从内室走了出来。
叶青转身的一瞬,女子倾国倾城的面容正好映入眼帘,青丝如瀑,眼眸明净,唇角笑意温润,仿佛水墨丹青中走出来的天人一般。
“你说呢!”女子笑笑,将手中的玉盘放到翠微面前,道:“这三瓶药是我亲手调的,你每日各服一颗,早晚各一次,连续服用十日,你身上的伤就无碍了。”
“不过伤好后,你仍得静养一段时间,否则容易复发。”
“好,我会注意的!”翠微点点头。
直至这时,叶青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狂喜:“真的是你,天女姑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好的?”女子提起红泥火炉上的茶壶,倒入桌上的玉杯中,清幽茶香,缓缓在室内弥漫开来。
三泡之后,女子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叶青,笑着问了一声。
叶青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满口生香,心中的惊喜和情绪也平复下来:“当然是……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女子淡淡一笑:“救命之恩啊,那你可得记住了,说不定我以后会让你还的。”
叶青理所当然道:“自当时刻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倾幽,你们认识?”坐在一旁翠微忽然开口道。
女子简单道:“认识。”
“倾幽?”叶青眼睛一亮:“天女姑娘,原来你叫倾幽啊!”
“好名字,一缕如梦锁清幽,倾覆天下尽长秋。”
“一缕如梦锁清幽,倾覆天下尽长秋吗?”女子沏茶的手微微一顿,眼光悠远,似乎穿越了岁月沧海,梦幻而深邃。
旋即,女子轻轻一笑,梦幻如泡影,消失不见,只剩下如秋的清寂与平静:“我姓风,名倾幽,你可以称呼我为倾幽。”
“好,倾幽!”叶青欣然应道:“我上次说过了,我叫叶青,字无欢,你叫我无欢就行。”
“对了,倾幽,你是……你住在这里吗?”
他本来想问风倾幽是不是翠微舫的人,但临时改了口。
翠微舫虽说不同于其他的青楼楚馆,但在一些人眼中,仍旧是低贱的存在,他怕这句话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所以换了种方式,换汤不换药。
“怎么,叶公子是看不起我翠微舫吗?”忽然,翠微抬头看向叶青,语气冰冷。
叶青:“……”姐姐,当你的冰山美人不好吗?插什么嘴?
叶青摆摆手,摸着鼻子道:“没有,怎么会?娱乐事业不分高低贵贱嘛!”
而且,作为男人,我最喜欢这里的好吧!
翠微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审视着叶青。
叶青摸着鼻子,总感觉翠微对他怀有敌意,或者准确点儿说是不满。
风倾幽轻轻一笑,解围道:“我是一名医师,现暂居在天心医垆,与翠微相熟,翠微近日身体不舒服,故请我前来为她调配一些药。”
叶青恍然,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原来你是医师啊,倾幽你不但琴艺高绝,竟然还懂医术,厉害啊。”
另外,风倾幽住在天心医垆,这才是重点,记下来,记下来。
“哼,拍马屁!”翠微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哼一声。
叶青:“……”
姐姐,我招你惹你了,有必要处处针对我吗?
“看在你和倾幽熟识的份上,我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忽然,翠微冷冷道:“王落日是文在来的救命恩人,骆森是王落日安插在骆家的棋子。”
“什么?你怎么知道?”叶青眉头紧蹙,紧盯着翠微。
翠微语气微嘲:“叶青公子难道不知道,青楼楚馆,酒楼赌坊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吗?”
显然,翠微还是在讽刺叶青先前看不起翠微舫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章 阳谋,阴谋
“啧啧……”
叶青无语,都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惹不起,惹不起。
当然,翠微的话,也不可全信,毕竟如此隐秘的事情,靖安司都不清楚,翠微却知道,可见翠微舫并不是一座普通的花舫,但他很明智的没有追问。
毕竟,人家帮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若再问这问那,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多谢翠微姑娘告知我如此重要的消息!”
叶青起身,抱拳感谢:“我早就怀疑骆飞白之死是冲着我来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哦,你早就猜到了?你是怎么猜到的?”翠微脸上的冷意渐消,有些意外。
叶青点点头:“我原本就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巧合,还有薛时午的态度,骆森的死亡方式也有些奇怪……”
叶青将先前的猜测说了一遍,继而道:“我本来还搞不清薛时午和骆森为什么要对付我,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一切王落日安排的,呵呵,为了对付我,王落日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王落日让文在来出面,利用骆森给他下了个套,意图将骆飞白之死嫁祸给他。
薛时午出现在这里,则明显是为了替厉朗撑腰,对付靖安司,不至于因为楚念酒、林聿淮以及背后的靖安司吓退厉朗。
厉朗一旦将他带回郡守府,脱离了靖安司的保护,王落日或许就可以对他下手,杀剐由心。
万一他死了,王落日还可以将他之死嫁祸给郡守府,将自己摘出去,靖安司日后算帐也找不到他头上,一箭双雕。
当然,就算王落日无法在郡守府动手或者没有得手,其仍有后手。
坐实了他杀骆飞白之事,骆家自然不会放过他,到时候王落日仍旧可以坐收渔利。
一环接一环,步步皆陷阱,不可谓不精妙,但只可惜,王落日和文在来千算万算,漏算了他知道无名发这种极其稀有的诡怪,从而找到了真凶骆森。
因怕骆森被抓后泄露其计划,暴露王落日和他,无奈之下,文在来只好杀了骆森,毁尸灭迹。
文在来会现身翠微舫,估计也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反正没有人知晓他与王落日的关系,骆森是王落日的棋子,所以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杀骆森是为了杀人灭口。
不得不说,一切都很完美,也很胆大,敢以骆飞白为饵,但可惜,棋差一步。
一步差,便是满盘皆输。
忽然,风倾幽的声音轻轻响起:“王落日脾气暴躁,性格蛮横,做事风格直来直往,最不喜阴谋诡计,说白了,就是没脑子。所以,如此精妙的计划,不像是王落日能想出来的。”
“不是王落日想的?”叶青稍一思忖但:“倾幽你的意思是说……文在来?!”
风倾幽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王落日,文在来?”叶青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好,很好,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想舒坦!”
风倾幽微微一笑:“所以,无欢你想将王落日与文在来的谋算,告诉骆春潮!”
“知我者倾幽也!”叶青冷冷一笑:“既然敢用虎豹为饵,就得有被虎豹反咬一口的觉悟。”
风倾幽抚摸着手中玉杯,轻轻道:“骆春潮以漕运起家,为人机敏精明,猜忌多疑,你若是想让骆家与落日山狗咬狗,最好不要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只需告诉王落日与骆森、文在来的关系,点到即止便行,否则容易弄巧成拙,让骆春潮怀疑有人挑拨离间。”
“也对!”叶青稍微一思忖,便明白了风倾幽的意思,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说多了,反而是错。
骆春潮是聪明人,必然会根据这条线索,猜出所有事情,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比别人告诉他的事实,更容易说服自己。
“行,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叶青起身,向翠微抱了抱拳:“多谢翠微姑娘的款待。”
“倾幽,我先走了,等有空了,就去天心医垆看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青报仇,从早到晚。
“好!”风倾幽笑着应了一声。
叶青向风倾幽和翠微点点头,转身离去。
“姑娘,为什么要将王落日与文在来的谋划,告诉叶青!”等叶青离开后,翠微忽然开口问道。
风倾幽注视着玉杯中的茶水,声音舒缓清润:“今天能顺利将梦种寄生于薛时午的神魂之中,无欢帮了大忙,省了我们不少麻烦,将王落日与文在来的谋划告诉他,算是还对方一个人情。”
“另外,天雍之富,十之八九出洛水,洛水之富,尽在骆、白两家,若是能挑动骆家与王落日、薛北昆闹翻,或许于我们日后行事,大有裨益。”
翠微皱眉不解:“大有裨益,能有什么裨益?”
风倾幽轻轻道:“世间万物如棋,变数无穷,人力有时而尽,无法尽善尽美。唯有步步为营,于无意处落有心之子,棋子愈多,后手愈多,变化愈多,转圜余地愈大,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挑动骆春潮与王落日、薛北昆敌对,看似于我们无益,但日后谁又说得准呢?”
翠微点点头:“翠微受教了。”
“只是骆春潮真会与王落日和薛北昆闹翻吗?”
风倾幽摇摇头,明净的眸中如似倒映着无尽的星空,幽深难明:“会,但只会在暗中,而非明面上,亦不会武力解决。”
“骆春潮此人行事谨慎,猜忌多疑,善于隐忍,绝不会明着与王落日、薛北昆闹翻,但背地里就难说了。”
“骆春潮掌握着洛水绝大多数的水道和漕运,落日山和墨羽军以后的漕运生意,可就倒霉了。”
翠微恍然,问道:“那我们需不需要加把火?”
风倾幽摇摇头:“不用,有这根刺就行了,有些事,过犹不及。”
翠微恭谨道:“翠微明白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风倾幽微咳了两声,轻轻道。
“姑娘早些休息!”翠微起身离开。
“一缕如梦锁清幽,倾覆天下尽长秋;”
“万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意皆空。”
“镜花水月空如梦吗?我不信!”
幽幽琴声,伴着明月,在天地间飘扬开来。
……
“可惜啊,这骆春潮也太怂了吧,儿子都死了,一点儿动作也没有!”
靖安司巡查署内,叶青坐在院子里,长叹了口气。
他昨晚回去,就设法将王落日与文在来、骆森的关系透露给了骆春潮,本以为第二天一大早会看到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已经日升三竿了,骆家硬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骆飞白之死也未声张。
显然,他期盼的一出好戏,是么得了!
“唉,这么怂,怎么不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叶青撇撇嘴,虽然他在从风倾幽那里得知骆春潮的性格时,就猜到了会如此,但他仍旧感到有些失望。
毕竟,若是骆春潮对王落日出手的话,王落日就没空对付他了,至少短时间内如此,好歹能让他喘口气不是?
“不过嘛,咬人的狗不叫,有骆春潮在暗中盯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王落日来上一口,而且绝对不会是那种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绝对会让王落日伤筋动骨,甚至是……一击毙命。”
旋即,叶青又开心了起来,看不到狗咬狗,说不定以后能看到一出龙虎斗。
从骆春潮的性情看,绝对不是善茬,且善于隐忍,骆飞白的死,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骆春潮不动则矣,动的话,绝对会雷霆万钧,山崩地裂。
从长远来看,这无疑是件好事!
“巡查使大人,鸡鸣巷出事了?”叶青刚提起酒壶,喝了口酒,徐半人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冷冷道。
“出事了,什么事?”
叶青起身,神情严肃。
靖安司巡查使掌管一地巡查事物,有巡守各地、清除诡怪、监察一地之责。
以洛水巡查使来说,就是巡守、监察洛水各郡县村落,一旦各郡县村落出现强大不可抵挡的诡怪或者危险,都会由巡查使派人接手,所以在靖安司内有很大的权力,算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故而,巡查使在靖安司辟有单独的卫署办公,手下有六名都尉、十二卫率和三百六十名靖安卫,实力不可谓不强。
只是巡查署的人需要常年巡查各地,根据情况分守巡游各地,大部分不在巡查署内,所以除了徐半人外,他还没见过其他都尉。
作为洛水巡查使,他的主要职责是坐镇洛水郡,处理洛水的各种诡怪事宜;此外,一旦其他各地发生巡查都尉无法处理的事情,他也需要接手前往解决。
言简意赅就是我说洛水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鸡鸣巷死人了!”徐半人言简意赅道:“怀疑是某种诡怪所为。”
“大哥,这也太言简意赅了吧!”叶青摸了摸鼻子,道:“说说具体情况?”
徐半人道:“今天一大早,一个名为李周的人发现他的衣服上出现了一块血渍,起初并未在意,但渐渐的,血渍仿佛活物般,愈来愈大,成了一件血衣。”
“李周意识到不对,想要脱下身上的衣服,但刚一触及衣服,便忽然间没了气息。”
“更为恐怖的是,但凡与李周接触到的人,衣服上皆出现了一块血渍,血渍同样在慢慢变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衣
“血渍?查到什么线索没有?”叶青问道。
徐半人摇摇头:“没有,我们在周围查看了一遍,并未找到任何线索。”
叶青眉头紧蹙:“与李周接触之人,共有多少?”
徐半人回到:“目前共有十八人。”
叶青稍微思忖了下,问道:“脱血衣会死,那如果不脱血衣,可会有什么危险?”
徐半人摇摇头:“不知,我离开时,暂时还没有人出事。”
“不过,我怀疑当衣服全部被血渍浸染后,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嗯!”叶青点点头,同意徐半人的猜测。
两人边走边聊,等到达鸡鸣巷时,叶青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
“巡查使大人!”
“巡查使大人!”
叶青刚到事发地点,十几名靖安卫齐齐向他行礼。
“周息,怎么样了?”叶青挥挥手,示意对方不用多礼。
一名身着黑甲、瘦小精悍的男子抱拳道:“禀大人,暂时无事,只是他们身上的血渍一直在扩大。”
“所有与李周接触过的人都在这里了吗?”叶青再问道。
周息点点头:“都在这里了,十八人,无一遗漏。”
“很好。”叶青走入人群,看着空地上的十八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皆惶惶不安地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
十八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大片血渍,血渍正缓缓蔓延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啊……”
忽然,一个中年男子惨叫了一声,只见不知何时,其身上的衣服彻底被血渍浸染,变成了一件血衣。
血衣收缩,男子如似一块不断被挤压的海绵,身体亦跟着收缩,脸庞青紫,血管鼓胀,看上去十分可怖。
显然,要不了几息,男子就会被血衣生生勒成肉泥。
叶青眉头一皱,横踏一步,出现在男子身上,左手成爪,抓向男子身上的血衣。
但还未触及血衣,血衣收缩的速度猛然加快,“砰”的一声,其身躯直接被血衣勒爆,漫天血肉飞溅。
叶青眉峰一挑,罡气爆发,焚风席卷,将飞溅的血肉烧成飞灰。
叶青没事,但周围两名距离较近的靖安卫一时不防,身上溅到了一丝血渍。
沾上血渍后,血渍开始在衣服上蔓延,和那些百姓一般无二。
“大人……”
两名靖安卫脸色微变,皆看向叶青。
“啊……”
直至此时,才有人反应了过来,十数名身上染了血渍的人瞬间变得惶恐无比,尖叫连连,甚至有人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别碰!”
叶青厉喝了一声,但还是慢了一步,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那名伸手撕扯衣服之人,便僵硬在原地,没了气息。
这下子,人群更加混乱,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神智。
“大家安静一下,都别慌。”
见状,叶青伸手虚按,无形气劲让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缓缓道:“本官乃靖安司巡查使,诸位放心,我会找到那个诡怪,不会让大家出事的。”
叶青的声音中蕴含了一丝精神力,徐徐如清风,渐渐让慌乱的众人放松下来。
安抚好众人后,叶青看向周息道:“周息,立即派人将周围的百姓驱散,不要靠近这里。”
“另外,看好这里,一旦发现有人的衣服即将被血渍完全浸染,立即将其移出人群。记得,嘱咐兄弟们小心,不要沾到那些血渍。”
“是!”周息应了一声,转身安排了下去。
“徐都尉,这些人都询问过了没有?”旋即,叶青看向徐半人道。
徐半人挥挥手,有靖安卫递上一个簿子,上面记录着询问过的口供和搜集到的消息、线索。
叶青接过簿子,仔细翻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道:“从这些口供和线索来看,第一个身上出现血渍之人正是李周,其他人都是接触过李周之后身上才出现血渍的。”
“所以可以基本确定李周是一切事件的源头。”
“另外,李周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其邻居是第一个接触他的人,身上也出现了血渍,故而我们可以粗略判断血渍的源头可能就在李周的家里或者附近。”
徐半人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叶青一眼,没想到叶青竟然能这么快想到这点。
叶青则没有注意到徐半人的眼神,因为对方从来都是一副死人脸,恕他看不出什么:“走,去李周的家里看看。”
李周的家并不远,叶青和徐半人很快就到了李周住的地方。
“大人,我们先前搜查过,什么都没有发现。”跟在叶青身旁的一名靖安卫见叶青要进入屋子,不由提醒了一句。
“嗯,我再看看,反正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叶青没有反驳对方,而是吩咐道:“徐都尉,你和弟兄们在李周家周围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是!”徐半人拱手,带人离开,他见识过叶青的实力,自然不会担心叶青的安危。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叶青进入李周的屋子,在里面搜索起来。
李周是一名裁缝,院子、屋内挂满了衣服和面料,清风拂过,衣服面料翻飞,仿佛有无数人影晃动一般。
叶青以手抚眉,精神力外放,感应着周围的一切,院子、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然而,感应了一圈,什么异样都未发现。
“奇怪?难道那个诡怪不是藏在这里?”叶青眉头微皱,揉揉眉心,最后无奈地取出诡经。
唉,本想靠自己,但梦想与现实却很巧合地擦肩而过,留给他六个字:“你不是那块料!”
叹了口气,叶青展开诡经,一口老血喷在上面,问道:“杀害李周的诡怪藏在哪里?”
血液蠕动,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我今天遇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有些人的衣服上无端出现了一块血渍,当血渍扩散至全身后,那些人就会被血衣活生生勒死,偏偏他们还无法脱下衣服,否则就会莫名死亡。据我推测,可能有诡怪作祟。”
“我循着线索,找到了诡怪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可惜,我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刚升任洛水巡查使,如若不能完美解决此事,恐会于我的威望不利,被人看轻?怎么办呢?”“或许,先前是我的眼神不好,我应该再仔细检查一下李周的房子!”
“……”
大哥,越来越不靠谱了吧,还学会人身攻击了?
诡经上的文字到这里就完了,但给出的信息,却让叶青有些无语,简而言之就是说了等于没说。
当然了,诡经给出的信息也不全都一无是处,至少从侧面证明了那个诡怪就藏在这里。
“只是……究竟藏在哪里呢?”
叶青环顾了一圈,看着屋里屋外杂乱无章的布料和衣服,一阵头大。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横跨一步,抬手一拳轰出。
这个时候,莽就对了!
“嗡……”
虚空震颤,门窗、衣服、布料哗哗作响。
下一刻,空气变得灼热,焚风呼啸,弥漫至屋内各处,无一疏漏,所有的衣服、布料、桌椅等物开始由内而外冒出暗红火焰,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叶青精神力蔓延,感受着屋内的一切。
“找到了!”
当屋内的所有东西都即将焚尽时,一堆杂乱的废布料中,有一件破烂的衣服飞了出来。
然而,当衣服飞出来后,其上面浮现出一块血渍。
继而,血渍便晕染开来,速度奇快,眨眼间,整件衣服就变成了血红色,一滴滴鲜血从衣服上渗了出来,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随着鲜血滴落在地面上,仿佛墨汁滴入清水中一般,立即晕染开来,只是短短一会儿功夫,整个房屋便被鲜血所覆盖,一股凶戾和不详霎时弥漫开来。
“啧啧,没想到居然是个怨级诡怪!”叶青饶有兴趣地看着屋内的血衣,挑眉一笑。
又有一枚银色龙蛇符文即将进账,他岂能不开心?
从火风谷之行到现在,他一直在打磨真气与焚风,没有使用银色龙蛇符文,所以积攒了不少,目前已有九枚之多。
不,即将十枚。
看着一枚枚增加的银色龙蛇符文,叶青颇有一种成就感。
嗯,腰缠万贯,走路带风的感觉。
“咕噜……”
屋内,地面、墙壁、屋顶等各个地方,鲜血流淌,咕噜噜冒着气泡,粘稠腥臭。
下一刻,涌动的鲜血陡然向外喷出,如似漫天血雨。
叶青身躯一晃,焚风罡气呼啸,霎时将漫天血雨蒸发殆尽。
“雕虫小技!”叶青摇摇头。
然而话音未落,只见屋内的鲜血忽然鼓荡涌动起来,簇拥在一起,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疙瘩,缓缓蠕动着,看上去恶心至极。
继而,疙瘩炸裂,一件件血衣从屋内飞了出来,悬浮于空中。
眨眼的功夫,整个院子的上空便被血衣所占据,密密麻麻,血气弥漫,将这方天地似乎都晕染成了血红色,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一缕缕似有若无的血气,于无形无影之中,萦绕在叶青周围,似乎想侵入他的身体。
然而,置身于血衣包围之中的叶青,负手而立,仿佛毫无紧迫感,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罐
“哗哗……”
叶青的态度,仿佛激怒了漫天血衣,血衣齐齐晃动,烈烈作响,蜂蛹扑向叶青。
然而,刚掠至一半,漫天血衣齐齐一滞,微微颤抖起来,继而轰然炸裂,化为血雾。
血雾变幻,似要重新聚拢在一起,化为血衣,但见叶青伸手一抓,血雾不受控制般向叶青手中聚拢而至,化为一团浓郁的血球。
“在我面前玩血,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不自量力!”
叶青把玩着手中的血球,心念一动,空中浮现出无数纤若微尘的血影。
“血影神通”
叶青伸手一按,血影覆笼而下,那间血屋如似豆腐般被切成无数块,整整齐齐。
更恐怖的是,覆盖在房屋上的鲜血碰到血影,皆被血影卷携着落入叶青手中。
随着鲜血被吞噬,血衣上的鲜血愈发稀薄,气息愈发孱弱。
趁你病,要你命,叶青向前跨出一步,身影陡然消失,继而出现在血衣旁边,左掌按下。
“奔雷无极手”
“青魔手”
熊熊幽冥鬼火伴随着刚猛雄浑的掌劲,漫涌而下,如似天河倒倾,封锁了四方气机,让血衣无处躲闪。
“砰”的一声,血衣直接于空中炸开,衣料碎片则被幽冥鬼火烧成灰烬。
“搞定了!”叶青落在地上,拍了拍手掌,看着空中随风而逝的灰烬,轻轻一笑。
这件血衣诡怪,实力其实并不弱,只是其操控鲜血的手段,恰好被他血液的吞噬之力所克制,所以才会如此轻松。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估计少不得得费一番手脚。
“大人……”
“大人……”
这时,徐半人等在周围寻找线索的靖安卫听到声音,纷纷赶了过来。
“大人,这是……”
徐半人看着眼前坍塌成废墟的房屋,感受着四周残余的气息,疑惑道:“大人可是找到了那个诡怪?”
叶青点点头:“找到了,一个怨级诡怪!”
“怨级诡怪?”
闻言,除徐半人外,其他靖安卫纷纷色变:“大人,那诡怪呢?”
叶青耸了耸肩,轻松道:“死了,一个怨级诡怪而已,很容易解决的。”
众人无语,从他们听到声音赶过来,只有十几息的功夫,结果一个堂堂怨级诡怪就死了。
大佬就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传讯问问周息,看那些人身上的血渍消失了没有?”叶青看向徐半人道。
徐半人取出一张符纸,凌空激发,几息后,符纸里传来周息的声音:“徐都尉,十七个百姓和两名兄弟衣服上的血渍都消失了,危机解除。”
周息的声音刚落,徐半人手中的符纸便化为灰烬。
这是一次性传音符,只能在短距离内传音对话,且时效有限。
“大人,事情解决了!”徐半人向叶青禀告了一声。
“好!”叶青舒了口气,吩咐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罢,叶青挥挥手,招呼众人离开了院子。
一时间,原本嘈杂的院子,恢复了寂静。
“呼……”
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旋转着,落入一口井中,荡开层层涟漪。
“人都走了!”
忽然,一个沉闷、粗重,如似在一个封闭着的大瓮中说话的声音,从院中的一口水井中传了出来。
或者准确点说,是从井底传了出来。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三寸多高、仿佛泡菜坛子一般的瓦罐,浮在井面上,晃晃悠悠。
而瓦罐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两颗眼珠,一眨一眨,似有若无。
“铜蟾,你选的这个地方也太危险了吧!”瓦罐晃荡了两下,沉闷的声音从瓦罐内传了出来。
紧接着,瓦罐缓缓沉入井中,一直下沉,直至井底。
到了井底之后,瓦罐继续下沉,而那层泥沙仿如幻象般,轻轻晃了一下,瓦罐便消失于泥沙之内。
而泥沙之下,却并非像想象中那般肮脏不堪,反而金碧辉煌,四周的井壁上镶嵌着颗颗夜明珠,将井底映照的如似白昼。
一个全身镶满铜钱、通体金黄、大如磨盘的蟾蜍坐在一张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憨厚道:“黑罐,你不懂,人类有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全,安全个屁,这种没有智慧的诡怪,就知道循本能行事,迟早会被靖安司给发现,连累到我们!”名为黑罐的瓦罐一蹦一跳,落在一张椅子上,将椅子砸的砰砰作响。
铜蟾扭了扭肥大的身子,铜钱相撞,锵锵作响,火星四溅:“说你蠢,你还不承认,那个血衣,活着时可以遮掩我们的气息,做我们的挡箭牌;死了,也可以当个替死鬼,引开人类的注意力。”
“毕竟,每个诡怪都有自己的地盘,诸如这种没有智慧的诡怪,对地盘领地最为敏感,一旦有其他诡怪进入其地盘,两者绝对会不死不休。”
“靖安司的人都知道这个规律,所以诛杀血衣后,绝不会想到这里还藏有其他诡怪,以后也会刻意放松对这里的巡查,于我们而言极为有利。”
“黑罐,你说对不对?”
黑罐嘿嘿一笑:“对,对,你头大,你说了算。”
“你们两个别废话了,我上去看看,那些人类走了没有?”忽然,一个铺陈在地面上的影子,轻轻站了起来。
“影子,你小心一些!”铜蟾叮嘱了一声。
黑罐跳下椅子,瓮声瓮气道:“我陪影子一起去算了,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影子……”黑罐刚准备叫上影一起,但回首间,却发现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黑罐嘲讽了一声,慢慢浮了起来,跳出水井。
“真的走了啊!”
瓦罐内的眼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靖安司的人,不由松了口气,噗通倒了下去,咕噜噜向门口滚去。
然而,就在黑罐滚到门口时,一个脚忽然从门外伸了出来,生生踩住了他。
黑罐一惊,费力挣扎起来,然而刚一动,一股沛然巨力陡然传来,生生将其踩入地里,无法挣脱。
偏生,周围没有一丝声响传出。“啧,很硬嘛!”
暗中,叶青露出身影,缓缓蹲下身子,看着脚下的瓦罐,轻轻笑道:“不过,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敢吱一声,信不信我直接踩碎你。”
说话间,叶青劲力吞吐,凝而不散,瓦罐上霎时传来咔咔的声响,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脚下的黑罐,求生欲很强的停止了颤抖。
“大人英明,这里果然还藏着其他诡怪!”看着叶青脚下的瓦罐,叶青身边的几名靖安卫皆面露钦佩之色。
先前,叶青说这个院内还藏有其他诡怪时,他们还不信,根据他们的经验,一般一个诡怪的地盘内,除了同类诡怪外,不可能再有其他诡怪,所以对于叶青的说法与安排皆半信半疑,可没想到,这里还真藏着其他诡怪。
“呵呵,意外而已。”叶青轻轻一笑。
徐半人也目漏钦佩:“大人谦虚了!”
“呵呵……”叶青无语,你们认为是就是吧。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他先前利用焚风逼迫血衣诡怪现身时,察觉到了井内一闪而逝的气息波动,应该是焚风掠入井底时惊扰到了对方。
所以他怀疑井底还隐藏有其他诡怪。
只是他弄不清井底究竟隐藏着多少诡怪?实力如何?
因而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佯装不知,收拾了血衣诡怪后,带人退出院子,隐藏在暗中。
根据他的猜测,等他们离开后,井底的诡怪一定会出来探探虚实,届时他们只要抓住一个,弄清楚井底诡怪的实力,如果实力弱的话,他直接带人一锅端喽,如果实力强的话,他直接传讯摇人。
毕竟,自己的小命,小心为上。
事实证明,一切皆如他之所料。
接下来,就是刑讯逼供了。
“罐子,告诉我,井底有多少诡怪?实力如何?”叶青拍了拍脚下的黑罐,低声问道。
黑罐装死,一动不动。
叶青笑了笑,右脚用力,瓦罐上再度碎裂开一条条裂痕:“别给我装死,也别给我装傻,你刚刚在井边自言自语,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信不信我一脚送你上西天。”
“我叫黑罐,今天一百五十六岁,单身一人,至今未婚,与隔壁黄罐的媳妇白罐育有一儿一女……”
黑罐受到了惊吓,他的身体虽是陶泥烧制而成,但却坚硬无比,刀兵不畏,风雷不惧,水火不侵,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
但他刚才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眼前这个人类,确实有能力一脚踩碎他。
所以,黑罐很从心的一股脑将脑子里的东西给抖搂了出来。
“这……信息量略大啊!”叶青摸着鼻子,神情古怪:“另外,我这里也不是相亲节目啊!”
“咳咳,说人话,哦不,说重点,再敢废话,我一脚踩的你桃花朵朵开。”
黑罐的声音戛然而止,干笑道:“呵呵,不好意思,习惯了。”
“兄弟,你都经历过什么啊!”叶青冷哼一声:“说重点!”
黑罐一颤,声音惶恐道:“井底共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给你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黑罐身上时,黑暗中,一片阴影忽然蠕动了起来,分化为一缕缕黑影,融入一个个靖安卫的影子中,无声无息。
渐渐的,那些靖安卫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提起手中的弩,指向……叶青。
“咦……”
忽然,叶青墨眉一挑,感到一阵危机。
回首的一瞬,弓如霹雳弦惊,箭矢如雨,刺破长空,齐齐向他射来。
“有诡怪混进来了?”
叶青思绪转动,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衣袖卷拂,刚烈如劲风,漫天箭雨被一袖拂飞。
而后,右脚用力,意欲将脚下的瓦罐踩碎。
既然已经有别的诡怪发现了他们,那么也没有必要隐藏了。
“轰……”
轰鸣声中,方圆数丈的地面就像是豆腐般,直接被叶青踩的四分五裂,但偏生在他的感觉中,那个瓦罐竟然没有完全破碎,反而趁势钻入地里,准备逃跑。
“逃得了吗?”
叶青正准备追上去,却见周围的靖安卫抽出佩刀,齐齐向他扑来。
“尔等疯了?”徐半人低吼一声,神情冷肃,一拳轰出,天阴尸煞翻涌,阴森死寂。
“且慢,他们被诡怪控制了!”
叶青上前一步,同样一拳轰出,焚风呼啸,将天阴尸煞焚尽,旋即一袖拂出,柔如流云,所有靖安卫径直被一袖拂飞,但偏偏没有一人受到伤害。
但下一刻,那些靖安卫悍不畏死般,复又冲了上来。
“大人,究竟是什么诡怪在作祟?”徐半人这时也发现了那些靖安卫的异常,但他却没在周围发现诡怪的踪迹。
“影子,他们的影子有问题!”
叶青眸光闪烁,他刚才在拍飞那些靖安卫时,明显察觉到其影子与本人的动作不太协调,仿佛慢了一拍般。
而且在阳光的直射下,那些影子仍旧没有消失,浓郁的就像是墨汁一般。
“影子?”徐半人看向那些人的影子,同样发现了不妥。
但不等他反应,叶青已经一拳轰出,云蒸霞蔚,气撼长空。
“云蒸大泽式”
烈烈焚风,贴着地面吹拂而过,席卷向那些影子,下一刻,只见那些影子竟然燃烧了起来,冒出暗红色火焰。
影子被焚风焚灭之时,所有被控制的靖安卫皆恢复了正常。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叶青身后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继而轻轻站了起来,紧贴着他的背部,手臂化作一柄匕首,刺向他的后颈。
“嘿……等的就是你!”
然而,就在影子手臂所化的匕首即将刺在叶青后颈上时,叶青的左手忽然探出,抓住影子的手臂。
影子手臂所化的匕首,寸尺难进。
咫尺之距,便是天地之遥。
影子惊骇莫名,他所做的一切,一是为了救黑罐,二是为了吸引叶青的注意力,从而潜伏入对方的影子里,趁机杀了对方。
对方的实力太强,他无法通过影子来控制对方,只能通过突袭的方式杀了叶青。
他用这种方法,杀过很多人,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提前发现了他的意图,守株待兔,等他上钩。
虽然不明白叶青是如何发现他地,但影子不敢怠慢,漆黑的身子扭动起来,仿佛粘稠的雾气般,从叶青手中脱离开来。
“哼……”
叶青冷哼一声,青魔手中涌出熊熊幽冥鬼火,幽冥鬼火顺着影子蔓延而下。
影子惨叫一声,分散成无数缕,没入阴影之中。
“飞雷”
叶青张口一吐,飞雷从口中掠出,钉入阴影之中,霎时雷光弥漫开来。
阴影扭曲,冒出缕缕黑烟,原本漆黑如墨的阴影霎时变得稀薄起来。
“啊……”
叶青刚欲乘胜追击,忽然有人惨叫一声,转头望去,只见黑罐不知何时钻出了地面,罐子中伸出一双纤细白嫩,仿若婴儿的手臂。
那双手臂正抓着一个靖安卫的双腿,向瓦罐内拽去。
手臂看似瘦弱,但偏偏力大无穷,那名靖安卫在手臂的拖拽下毫无抵抗力,血肉挤压,筋断骨折,
眨眼的功夫,就活生生被拉入了瓦罐内,残忍至极。
“嘿嘿,味道真不错,还是人类的味道好,鲜嫩汁,嚼劲十足!”瓦罐内,咕噜噜冒着血水,传出黑罐沉闷粗重的声音。
“杀……”
见到同僚惨死,其他靖安卫双目赤红,扬弩齐射。
“呦呦,好可怕!”
黑罐调侃了一声,手臂快速缩回瓦罐内,势大力沉的弩箭射在瓦罐上,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却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嘿嘿,太弱了……”
黑罐冷笑一声,陡然蹦了起来,撞在一名靖安卫的胸膛上,咔嚓声中,那名靖安卫的胸膛直接被撞穿,血肉飞溅。
而后,黑罐力犹不竭,撞向另外一名靖安卫。
眼看那名靖安卫就要丧命之时,一个手臂从旁掠出,砸在黑罐上,黑罐径直被震飞,而一层阴冷死寂的尸气亦于黑罐上弥漫开来。
“都退开,我来……”
徐半人走出人群,全身尸气弥漫,身后的棺材闪烁着阴沉、诡异的光泽。
“活死人啊,你的肉一定很臭,臭,臭,臭不可闻!”黑罐晃了晃身子,两条胳膊忽然从瓦罐的侧壁上伸了出来,两条腿则从瓦罐底部两侧伸了出来。
伸出双手、双脚后,黑罐转了两圈,一个扎着冲天辫,唇红齿白,如似娃娃般的脑袋从瓦罐中钻了出来。
紧接着,黑罐从瓦罐内抽出一柄符纸做成的长刀,凌空挥了两下,纸刀竟然发出嗖嗖的响声,犹如真刀一般。
“来,来,活死人,黑爷我要将你砍成十八块。”
黑罐嚣张地叫嚣了一声。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徐半人已然冲至他面前,一拳砸向他的脑袋。
我徐半人,从来都是人狠话不多。
黑罐提刀封挡,拳刀相接,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但一人一诡怪,皆微丝不动,劲气扩散,大地震颤,周围的靖安卫目露骇然,踉跄而退。
“嘿,有趣,有趣,再来!”烟尘中,黑罐抖了抖安然无恙的纸刀,继续攻向徐半人。
徐半人则毫不畏惧,手臂变作铁青,双掌化拳,轰向黑罐。
黑罐虽然是个诡怪,但刀法却精妙无比,或劈或砍,或提或削,或挡或拆,忽如潺潺流水,绵柔轻灵;忽重似泰山,势大力沉;忽变化无常,诡秘多变……轻重如意,动静无暇,阴阳相济,攻守兼备,精妙异常。
徐半人的拳法,则恰恰相反,手臂僵硬,拳法简单,只是简单的锤、砸、拦、轰,但偏偏每一拳皆神意盎然,劲力内蕴,拳势无双。
一时间,劲气翻飞,尸气弥漫,一人一诡怪竟相持不下。
“还不弱嘛!”叶青心中略显讶异,先前他虽然能感觉到黑罐是怨级诡怪,但看其怂样,估计也强不到那里去。
可没想到,黑罐居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实力竟然与徐半人不相上下。
意外,意外!
不过,有徐半人拦住黑罐,叶青也不用分神去对付对方,而是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影子上。
先前他虽然重创了影子,但却没能杀掉对方,而且影子有穿梭阴影的能力,他刚一分神,对方便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另外,影子不但能穿梭阴影,且隐匿能力非凡,以他的精神力,竟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有点儿意思!”叶青嘴角一挑,既然感应不到,那莽就完事了。
叶青故技重施,弯腰一拳砸在地面上,嗡鸣声中,大地震颤,焚风以拳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出,方圆十数丈内的泥土碎石直接被高温烧成火红色,而地面的缝隙中,亦喷出灼热的焚风。
井旁的阴影中,一个影子飞掠而起,从内到外冒着暗红火焰,凄惨至极。
“嘿……找到你了!”
叶青豁然转身,一步掠出,出现在井旁,一掌按下,幽冥鬼火熊熊,覆笼向影子。
“呼……”
影子四散开来,如雾气般,想要融入阴影中逃跑。
然而,影子刚动,只见叶青按下的左手五指猛然紧握,“啪”的一声,方圆数丈的空气如似被捏爆了一样,发出一声巨响。
“啊……”
惨叫声中,缕缕黑雾生生被挤压了出来,重新化为影子,只是此时的影子比先前稀薄了不少,气息微弱。
说实话,影子的能力并不弱,可以穿梭阴影,控制他人的影子,隐匿能力强大,暗中侦查、突袭、行刺能力极为强悍,令人防不胜防。
唯独刚正面的能力弱了一些,一旦被人抓住机会,穷追猛打,就会落于下风。
当然了,更关键的是影子遇上了他,他强大的精神力、雄浑的真气与焚风无孔不入的特性,皆对影子有强大的克制作用。
没办法,哥就是这么优秀!
“嘿嘿……铜疙瘩,你再不出来,影子就死给你看!”
与徐半人交手的黑罐,忽然嘿笑了一声。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徐半人冷哼一声,左拳挡开黑罐劈落的纸刀,右拳直捣黄龙,轰在罐体上,天阴尸煞爆发,原本就布满裂痕的罐体轰然炸开一道口子,喷溅出腥臭的汁液。
“啊啊啊……疼疼……铜疙瘩你再不出来,我也死给你看!”黑罐龇牙咧嘴,夸张地叫喊着。
徐半人则毫无表情,不管不顾,继续攻击不休。
叶青在听到黑罐的喊声之时,心道一声不妙,井底果然还藏着其他诡怪,那么影子引他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以身为饵,诱他上当,配合井底的诡怪,围杀于他!
叶青毫不犹豫,右拳高举,狠狠砸向井口,如仙人擂天鼓。
既然想杀他,那他就先下手为强!
以攻代守!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聚宝铜蟾
“轰……”
他的拳劲刚落至井口,井内的井水猛然向上喷出,轰鸣声中,井口炸裂,水花四溅,飞溅的水花甫一落在地上,便嗤嗤作响,冒出缕缕青烟,石头、砖石、泥土等尽皆被腐蚀融化。
“小心,这些水有毒!”叶青大喊一声,但还是晚了一步,三名靖安卫躲闪不及,沾到了水花,身体立即开始腐烂,眨眼间便化为一滩腐水,就连他们手中的弓弩、刀剑,亦化为腐水。
“好烈的毒性!”
叶青眉头微蹙,不只是人,井边的地面同样被腐蚀成一滩腥臭的腐水,骇人至极。
而他,正位于腐水的中央。
“你死定了,铜蟾的毒液,可腐金玉刀兵,更何况是肉身,你死定了!”叶青左手中,影子孱弱的声音传来,桀桀冷笑不已。
叶青距离井水最近,所以井水大部分都溅在了他身上,且他站在腐水中央,全身上下都嗤嗤冒着白烟。
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一滩腐水。
“哦,是吗?”
叶青挑眉一笑,身躯一晃,衣衫碎裂,露出光滑的皮肤,上面一丝伤痕也没有。
“这……”影子的嘲笑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
铜蟾毒液的威力,就连他都不敢掠其锋芒,但眼前这个人类却安然无恙,怎么可能?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人皮糙肉厚,百毒不侵。”叶青急忙从山河贝内取出一套衣衫换上,他这段时间,衣服经常爆裂,所以多准备了几套衣衫,有备无患。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否则被当成变态,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另外,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吃过长生果,百毒不侵;而且,单就体魄而言,他也不惧水中的毒液,这些毒夜甚至连他的皮肤都腐蚀不开。
“轰隆……”
就在此时,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大地轰然塌陷下去,出现一个黑洞,黑洞中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所有被吸入黑洞中的泥土、碎石,尽皆化作一滩腐水。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洞,而是一张巨口,巨口的腔壁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利齿,腔壁蠕动,一缕缕腐水从腔壁上流淌而下,腥臭难闻。
“真臭,臭不可闻!”
叶青仿佛早有预料般,在地面塌陷的一瞬便高高跃起。
事实上,他先前看似在与影子说话,但一直在用精神力观察着地底的情况,等的就是地底的诡怪露面。
人在空中,叶青左手紧握,影子惨叫一声,直接被幽冥鬼火烧成灰烬,右手成拳,脊椎摆动,一拳向下轰出。
“云蒸大泽式”
拳劲笼罩四方,初时无形无势,但在落下的过程中,虚空如被无形之手生生扯了下来,随着拳头落下。
“轰……”
拳未落,以巨口为中心的地面再度塌陷下去,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吼声,塌陷的地面缓缓向上拱起,仿佛地底的诡怪不堪受辱,正努力抵挡着叶青的拳劲。
“实力不弱……”
叶青感受着地底诡怪的反抗,心底微沉,地底诡怪的实力,要比黑罐和影子强大不少,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不过,不好对付,并不代表不能对付,
叶青深吸一口气,腹中如滚雷鸣动,一口真气腹中藏,滚滚雷霆拳意昂。
“轰隆……”
叶青拳势下压,刚隆起的地面重新陷落回去,随着拳势寸寸坠落,地面亦随之寸寸塌陷。
地底的诡怪怒吼连连,却无力反抗。
待拳头落至巨口跟前时,焚风罡气爆发,劲力汹涌,悉数灌入巨口之中。
焚风烈烈,巨口的腔壁内渗出暗红火焰,血肉溃烂,化为灰烬。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那就让你吃个够!”叶青冷笑一声。
“咕咕……”
忽然,地底传来一声蟾鸣,地面颤抖,继而生生被掀开,一只大如磨盘的蟾蜍出现在叶青眼前。
“癞蛤蟆?蛙兄的近亲!”叶青摸了摸鼻子,语气轻佻,但心中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因为眼前的铜蟾,在由内而外,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后,居然貌似伤的并不重。
只见铜蟾趴在地面上,有无数暗红火焰和焚风从皮肤表层钻了出来,但铜蟾的身体仿佛金铁般,并未被烧融,而是在焚风的吹拂下,发出金铁交鸣之音,变得通红剔透,散发着恐怖的高温。
“人类,俺要吃了你!”
下一刻,铜蟾身上不断生长出一枚枚铜钱,铜钱外圆内方,通体金黄,上面篆刻着天佑通宝四字,四周雕琢着游龙云凤花纹,看上去华贵无比。
铜钱愈长愈多,而铜蟾的身躯亦愈变愈大,初如磨盘,渐似巨石,最后大若房屋,通体金光璀璨,仿佛皆由青铜铸成一般。
“聚宝铜蟾!”
叶青心中一沉,聚宝铜蟾,怨级诡怪,且是怨级诡怪中较为强大的一种,可以吞土化铜,吞金化财,即可将吞噬入肚内的泥土、碎石等物化为铜铁,可将铜铁等物化为通宝等钱财,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诡怪。
所以,聚宝铜蟾名有聚宝二字,意为聚敛金银,招财进宝,常被商贾摊贩视作祥瑞之物。
然而,聚宝铜蟾却是一种不可不扣的凶戾诡怪,危险异常,喜食人,尤喜婴儿。聚宝铜蟾能将全身化为铜铁,不惧刀兵、水火、风雷,身体可大小如意,力大无穷,十分难缠。
与聚宝铜蟾类似的诡怪,还有聚宝银蟾和聚宝金蟾,一种比一种罕见和珍贵。
“哇哇……铜疙瘩生气了,人类,你死定了,死定了!”
黑罐不知又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纸刀,双刀挥舞的虎虎生威,竟将徐半人逼的节节败退,占据上风,同时还分神对叶青进行嘴炮输出。
“人类,死!”
大如房屋的聚宝铜蟾一爪拍下,叶青没有硬刚,脚步一点,向后掠出,轰鸣声中,大地直接被拍出一个深坑。
“好大的力气,可惜,铜疙瘩,你太慢了!”
在聚宝铜蟾一爪拍空之际,叶青趁机而起,陡然出现在铜蟾头顶上空,双臂高举,一前一后擂下,如似仙人擂鼓。
“咚咚……”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焚风烈烈,拂过聚宝铜蟾的身体,将其头顶的大部分铜钱融化,而落下的拳锋,擂在聚宝铜蟾头顶,龙象之力爆发,生生将其脑袋砸塌下去三寸有余,冒出金黄色的铜汁。
聚宝铜蟾痛呼一声,摇头晃脑,连连后退。
趁你病要你命,叶青站立于聚宝铜蟾的头顶,一拳拳轰下,一时间轰鸣声不绝。
“咕咕……好痛。”
聚宝铜蟾晃着脑袋,似要将叶青从头顶甩下去,但叶青却微丝不动,稳如磐石。
眼见无功,聚宝铜蟾腹部一鼓一缩,一条镶满铜钱的舌头从口中伸出,如蟒蛇般横扫向头顶的叶青。
叶青身体微屈,脚如根,身如山,力从地起,劲从体出,拳出如山崩,轰在横扫而至的舌头上。
“砰”的一声,聚宝铜蟾的舌头直接被一拳轰成两截,而舌头上恐怖的力量,亦将叶青抽飞了出去,撞塌了十数间屋子,陷入废墟之中。
“杀……”
周围的靖安卫见叶青被抽飞,举起手射向看似受伤颇重的聚宝铜蟾,他们也知道自己与聚宝铜蟾之间的差距,所以并未不自量力地上前,而是用弩箭远程袭扰。
然而,那些弩箭落在聚宝铜蟾的身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火星四溅,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但这一举动好像惹怒了聚宝铜蟾,聚宝铜蟾张口一吸,大片的泥土、废墟被吸入口中,随着泥土碎石被吸入口中,聚宝铜蟾身上的伤口处竟然重新长出铜铁,断裂的舌头亦重新长了出来。
下一刻,聚宝铜蟾舌头席卷,将所过之处,一层地面被生生卷了起来,数名躲闪不及的靖安卫亦被卷住,塞入口中。
“人类,去死……”
旋即,聚宝铜蟾高高跃起,如一座大山般轰然坠下,将五名靖安卫压成肉泥,恐怖的气浪,径直将数十丈内的房屋震塌。
“找死!”
忽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废墟中响起,伴随着怒吼声,一尊武将出现在空中,提刀而立,煞气冲霄。
“杀……”
武将双目赤红,挽刀而起,凌空劈落。
一刀间,似有两军浮现于空中,两军对垒厮杀,铁骑突出,刀枪齐鸣……
狼烟冲霄汉,血染万里沙。
天地如似被刀罡斩成了两半般,血染长空。
聚宝铜蟾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调转身子,准备逃跑,但刚一动,一点血红出现在其头顶,继而血红蔓延,从头顶直至尾部。
聚宝铜蟾微微一晃,紧接着从中间分了开来,变为两半。
“轰隆……”
直至此时,大地上方才出现一道道刀痕,纵横交错,刀意弥漫,骇人至极。
“这……死了?!”
原本惶惶不安、看着聚宝铜蟾大发神威的靖安卫,正准备慷慨赴义,但眨眼间,就这么没了?!
谁能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轰……”
愣神间,只见一个头戴青铜面具、全身煞气冲霄的男子从废墟中走了出来,顾盼间所有人皆禁不住打了寒战,目露惊恐。
旋即,男子取下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隽秀的面容,正是叶青。
“大人……”
“大人……”
所有靖安卫皆心生敬畏,躬身行礼。
“嗯!”
刚取下青铜虎首,体内的凶戾煞气还未彻底驱散,叶青眸中泛着血红,看向正与徐半人交手的黑罐,杀意凛然。
都怪他一时大意,才损失了不少弟兄。
人死了,总得有个替死鬼不是?
影子是第一个,铜蟾是第二个,黑罐……就是第三个!
另一边,正与徐半人大战的黑罐只觉得背后一凉,回首间正好看见叶青赤红的眼神和被一刀劈为两半的铜蟾,一脸茫然和震惊。
咋滴了?
但旋即,黑罐便明白过来,心中一寒。
完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秘银页
“活死人,黑爷不跟你玩了,后会有期!”
黑罐怪笑一声,手臂和脑袋同时缩回瓦罐中,继而向地下钻去。
“走的了吗?”
见状,徐半人冷笑一声,陡然欺近黑罐,身后的棺材忽然开启,棺材内伸出两只长满黑毛、指甲乌青的手臂,猛然抓住正欲逃跑的黑罐。
黑罐看着瘦小,但本身的力量却奇大无比,但偏偏无法与那两条手臂抗衡,眨眼间就被拉进了棺材内。
“砰”的一声,棺盖合拢,下一刻,棺材内忽然响起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不断有尸气从棺材间溢出,显然是黑罐想从棺材内冲出来。
每撞击一下,徐半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本就不似活人的面容,愈显惨淡,身上死气沉沉。
不过,徐半人却无动于衷,始终用一只手按着棺材板,不让他跳起来。
渐渐的,棺材内的挣扎声愈来愈小,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待棺材恢复安静后,徐半人重新将棺材背在身后,戴起兜帽,遮掩住面容,一副酷酷的模样。
“徐半人身后那口棺材果然是件诡器,而且貌似品阶不低。”
叶青正准备上前帮忙,却没想到徐半人一记大棺材术就将黑罐给解决了,使他连补刀割韭菜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那口棺材打开,那双手臂伸出时,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最少都应是厉级诡器。
“大人,幸不辱命!”徐半人收好棺材,走到叶青身前,拱了拱手。
“徐都尉辛苦了。”
叶青点点头,吩咐道:“徐都尉,麻烦你带人将死伤的兄弟带回去,好生治疗与安葬。”
“我再去转一圈,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
徐半人拱手,领命而去。
等徐半人离开后,叶青在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诡怪的踪迹。
显然,除了血衣外,这里只有聚宝铜蟾、影子和黑罐三个诡怪。
确定没有危险后,叶青在聚宝铜蟾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聚宝铜蟾一身是宝,青铜化的血肉可以炼制诡器等物,体内的毒囊可以配药和炼毒。
这些诡怪的尸体,自有靖安卫来收拾,能用的运送回靖安司府库,没用的直接焚毁,以免引起什么疫病,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他的主要目的,是聚宝铜蟾口中的聚宝铜钱,这枚聚宝铜钱乃聚宝铜蟾一身精华所在,蕴含有财运气数,随身佩戴,可提升运数,尤其是财运之力,算是一种极为特殊、罕见的诡器。
另外,聚宝铜钱也是炼制运势香的材料之一,这也是他对聚宝铜蟾如此熟悉的缘故。
叶青左右扫视了两眼,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伸手探出,如利刃般插入聚宝铜蟾的口中,将其口中的聚宝铜钱取了出来。
叶青摊开手,一枚金光璀璨、神秘精致、外圆内方的铜钱出现在掌心,正是聚宝铜钱。
取出聚宝铜钱的一瞬,聚宝铜蟾身上的光泽立即暗淡了下去,如似失去了最后的精华般。
“纹饰兼具,质地上乘,上好的聚宝铜钱!”
叶青轻轻一笑,收好聚宝铜钱,缓缓起身,半起之间,右腿微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一拳轰在聚宝铜蟾的半边躯体上。
劲气汹涌,焚风呼啸,聚宝铜蟾的躯体内霎时涌出无数暗红色火焰和灼热的焚风。
“咕呱……”
一道金光从聚宝铜蟾的体内掠出,向远处逃去。
“哼,果然,我还以为你能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叶青嘴角微挑,早有预料般上前一步,恰好拦在金光逃跑的路线上,衣袖翻飞,如风卷流云,将逃掠的金光卷住。
落地后,叶青衣袖一抖,左手抓住那缕金光,金光中,一个聚宝铜蟾虚影死死抱着一张银色的书页,正左冲右撞,意图冲出叶青的束缚。
“铜蟾,别白费力气了。”叶青看着金光中的铜蟾虚影,轻轻一笑,这显然是聚宝铜蟾的残魂。
聚宝铜蟾明显具备和草爷一样的能力,肉体虽灭,但却可以遗留一缕残魂虚影不灭。
他也是刚才在摘取聚宝铜钱时,忽然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波动,应该是他摘取了聚宝铜蟾一身的精华,影响到了潜藏在体内的残魂,才不慎泄露了一缕气息。
原本这缕气息十分微弱,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但因为他距离太近,且精神力异于常人,所以才觉察到了异样。
幸亏他私心作祟,否则真有可能让铜蟾逃过一劫。
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罢了。
不过,聚宝铜蟾之事也提醒了他,以后面对诡怪绝不可大意,否则后患无穷。
“人类,俺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聚宝铜蟾的残魂见逃跑无望,忽然停了下来,怨毒地盯着叶青。
叶青感到一丝不妙,幽冥鬼火涌出,想将手中的铜蟾残魂烧成灰烬,但就在此时铜蟾残魂发忽然出一声怨毒凄厉的惨叫,通体变成了血红色,迅速鼓胀起来,最后轰然破碎。
“自爆?不对?”
聚宝铜蟾的残魂自爆后,已经彻底湮灭,死的不能在死,但叶青却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儿。
因为他的身上,始终有一股怨气缠绕,仿佛某种诅咒一般,但他仔细检查后,却并未于体内发现任何诅咒的痕迹,或者说对身体有害的力量。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青试了几次,无论是焚风还是驱邪符、辟邪符等,都没用,无法驱散身上的怨气。
“算了,不想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自己散了。”叶青无奈,旋即又看着手中那张书页状的银页。
银页仿佛是某种金属制成,入手冰凉,上面画着一个个怪异、扭曲的符号,或者也可能是某种文字。
仅仅是注视片刻,叶青便有一种头晕恶心的感觉,识海神魂扭曲、污秽,痛苦不堪。
“呼呼……好诡异的东西!”叶青移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那种恶心眩晕感才散去。
不过,显然这张银页不是凡物,不提上面诡异的文字,不惧幽冥鬼火,单就聚宝铜蟾连逃命时都不忘带上这张银页,便足以证明其不凡。
“收起来,收起来。”叶青见有人过来,急忙收好了银页,打算回去后再行研究。
“大人,已经收拾妥当了。”刚收好银页,徐半人便快步走了过来,禀告道。
叶青点点头:“那好,我们回去吧!”
说罢,便带人离开了院子。
……
“咕呱……”
“咕呱……”
不知过了多久,一金一银、两只约莫巴掌大小的蟾蜍同时落入李周的院内。
落入院子后,银蟾和金蟾分别在院子内转了一圈,一个暴虐急躁的声音忽然从银蟾口中传出:“大姐,老三死了!”
“是的,死了,神魂俱灭,连残魂也没能逃脱!”金蟾腹部一鼓一缩,缓缓开口。
不同于银蟾的暴虐,金蟾的声音竟然是女子的声音,妩媚柔情,仅仅是声音,便能让一些好色之徒色授魂与。
银蟾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尖锐,如似金铁摩擦:“究竟是谁杀了老三,老子一定要弄死他……咕呱……”
“二弟,冷静一些。”
金蟾安抚了一声银蟾,道:“从这里残留的弩箭和兵刃来看,应该是靖安司动的手。”
“老三向来小心,估计是血衣那个蠢货肆意杀戮,引来了靖安司的人,三弟他们不小心受到了牵连。”
银蟾的双目变得赤红:“我早提醒过老三,不要跟这种没有智慧的蠢货搅在一起,可他偏不听,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狗屁,现在倒好,把命都给弄丢了!”
“笨蛋,笨蛋,该死,该死!”
银蟾骂咧了一番:“大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金蟾柔声道:“老三的仇,要报;更关键的是,那张银页我们一定要拿回来!”
“报仇,一定要报仇,老子要将杀害老三的凶手生吞活剥、碎尸万段。啊啊……”
银蟾声音凶狠,但旋即犹豫道:“可是靖安司那么多人,我们哪儿知道是谁杀了老三,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银页也是如此,鬼知道是谁拿走了银页?”
金蟾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老三的实力不差,能杀老三的,一定是靖安司的高手。另外,这里还残留着一缕蟾怨之气,应该是老三临死之前诅咒了对方,只要有这缕蟾怨之气在,对方便逃不掉的。”
“而不出意外的话,那张银页也应该在对方身上。”
银蟾喜道:“对啊,有蟾怨之气在,我们一定能找到能杀害老三的凶手,抢回银页。”
“等找到了那人,老子一定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血债血偿。”
“大姐,我这就去准备了啊!”
“老二,小心一些,记得找到人后,千万别擅自行动,免得打草惊蛇。”金蟾嘱咐了一声。
银蟾阴仄仄一笑:“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老三,不会有事的。”
“大姐,我走了!”
待银蟾离开后,金蟾咕咕叫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谁也不能抢走我的银页,谁也不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古怪的病人
“倾幽,你说我身上的怨气,是聚宝铜蟾临死前的诅咒,可我没感到什么不舒服啊?”
天心医垆内,叶青看着手捧医书,静静翻阅的风倾幽,疑惑道。
他从鸡鸣巷出来后,先回了一趟靖安司,将今天发生的事总结归档后,便出门溜达起来。
溜达着,溜达着……一不小心就溜达到了天心医垆。
然后,他脑瓜一动,便以身上的怨气为借口,拜见风倾幽,原本只是想借故见对方一面,谁成想风倾幽还真知道他身上的怨气是什么东西?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风倾幽放下手中的书,道:“这种怨气,与其说是一种诅咒,不如说是一种印记,有些诡怪在临死前,会留下一种印记,有这种印记在,其他同族的诡怪便十分容易辨别出来,为其报仇。”
“这不就是复仇印记吗?”叶青恍然。
风倾幽笑道:“可以这么说。”
既然身上的怨气暂时没有危害,叶青也放松了下来,不过整天被贼惦记着,也不是事儿,故而问道:“倾幽,你有什么办法清除我身上的怨气吗?”
风倾幽摇了摇头:“很难,这种怨气印记乃一些诡怪的天赋神通,无法清除。”
看着叶青一脸失望的表情,风倾幽轻轻一笑:“当然了,无欢你也不用特别担忧,这种印记,一般都有一个期限,长则一两月,短则三五天,便会自行散去,所以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只需小心一点儿,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看情况吧。”叶青撇撇嘴。
他有诡经在,应该能找到聚宝铜蟾的同族,如果在城外,他不介意当当缩头乌龟,忍一忍;如果在城内,他也不介意当一回英雄,为民除害,送铜蟾一家子去团聚。
好人做到底嘛!
嗯,今晚回去就问问诡经。
“倾幽,你……”叶青刚准备问风倾幽有没有空,出去吃顿饭,遛遛弯什么的,忽然医垆外堂传来一阵慌乱、急切的叫嚷声。
“风伯,出什么事儿了?”风倾幽看向屋外,轻声问道。
吱呀声中,屋门打开,一个身材佝偻、老态龙钟的老者走了进来:“姑娘,外面来了一名患者,病情十分严重。”
“好,我马上就去。”风倾幽起身,看向叶青:“无欢,你先喝杯茶,我去看一下病人。”
叶青也站了起来,跟着楚倾幽:“一起去吧,我看外面吵闹的厉害,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风倾幽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一起向外堂走去。
路过风伯时,叶青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位风伯绝非常人,虽然他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波动,但刚才对方站在门外,他竟然一点儿气息都未感觉到,而且内堂离外堂很远,以他炼罡境的实力,也只依稀能听到外面有人吵闹,根本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但风伯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足以证明其不凡。
是个王者!
仿佛察觉到了叶青的目光,风伯抬头,向叶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叶青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跟着风倾幽来到外堂时,外堂已经乱作一团,只见六七个青壮男子分别拽着一根绳子,死死禁锢着堂中一人。
或者准确点儿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只见那人身材臃肿肥胖,如似肉山一样,四肢枯萎,赘肉、皮肤上不断渗出一层层腥臭污黄的油脂,看上去恶心异常。
而其脑袋,也不似人类,畸形怪异。
那人的脑袋,没有一丝头发,仿佛充满气的水囊般,肿胀庞大,仿佛只要一戳就会炸裂;一双眼睛浑浊无光,如同死人一样;而其嘴巴则硕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脸庞,嘴里长满了细碎、发黄的牙齿,不断有腥臭的黄水从嘴角流出,诡异而恶心。
“嘿嘿……”
“哈哈……”
“嘻嘻……”
那人仿佛毫无神智,纵然被绑着,却似毫无所觉,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哈哈的怪笑,怪异渗人,并且力大无穷,只是随意动动,那五六名拉着绳子的青壮男子便东倒西歪。
但他们却不敢松手,只能涨红着脸,死死拉着。
“砰砰……”
就在此时,畸形男子身上的绳子突然崩裂,毫无征兆地扑向一名青壮男子,大嘴张开,流出污黄腥臭的口水,并且不断嘿嘿怪笑着:“吃……吃……吃……”
那名青壮男子的反应并不慢,急忙向后跑去,然而畸形男子看着肥胖,但速度却不慢,几步就追上了青壮男子,瘦弱枯瘦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对方。
青壮男子看似壮硕,但在畸形男子手中,却仿佛婴儿般,毫无抵抗之力,生生被提了起来,往嘴里塞去。
“啊……不……救我……”
青壮男子拼命挣扎着,叫喊着,但却无法挣脱,其他人见状上前帮忙,也拉不开畸形男子。
眼看青壮男子就要被畸形男子一口啃掉半个脑袋,一根手指忽然出现在畸形男子手臂上,畸形男子的手臂立即静止不动。
“嘿嘿……吼吼……”
畸形男子努力挣扎了几下,但整条手臂仿佛被大石压住了般,始终无法抬起来。
渐渐的,畸形男子开始变得暴躁,大声嘶吼起来,张口咬向那根手指的主人。
只见那根手指上抬,落在畸形男子的肩膀上,畸形男子立即僵硬不动,仿佛被大山压住了一般,只能无能怒吼不止。
“他怎么了?”手指的主人,正是叶青。
在叶青的感觉中,畸形男子已经不是人了,或者准确点儿说原来是人,但已经发生了变异,身上毫无生人的气息,却可行动自如,力大无比。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一名惊魂未定的男子咽了口唾沫,摇摇头,旋即反问:“我们要是知道,也不来找你们了!”
叶青:“……”好有道理,你们赢了。
“大夫,邓强,究竟得了什么病?”一名男子急切道。
“你们问我,我又不是大夫?”叶青回头看向风倾幽,风倾幽没有说话,只是围着畸形男子转了两圈,旋即伸手摸向对方的脉搏。
“倾幽?”叶青下意识阻止,因为畸形男子身上满是污黄腥臭的油脂,没见他都是用一根手指吗?
嫌弃!
“无妨!”
风倾幽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邓强身上的污秽油脂,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睑,舌苔,摸了一下脉搏,并用银针在对方身子的几大穴位上轻刺了几下,便皱眉不语。
直至此时,几名青壮男子才回过神来,看向风倾幽,不敢置信道:“小姑娘,你是大夫?”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大夫不都是古板严肃、长须飘飘的大叔、大爷吗?
一个小姑娘,靠谱吗?
“我是天心医垆的主人。”
风倾幽回应了一句,然后道:“邓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生命迹象,瞳孔放大无光,脉搏血液停息不动,心肺脏腑萎缩,而他身上的油脂,其实是尸油。”
“尸油?!”闻言,医垆内的人皆捂着鼻子,像躲避瘟疫般后退了几步。
叶青立即屏住呼吸,说实话,他也想离开,但风倾幽没离开,他也不好意思啊!
还好,他用的是左手,手上带着青魔手,唉,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对,尸油。”
风倾幽看了叶青一眼,有些莫名好笑,继续道:“尸油,唯有人死后,在高度腐烂状态时脂肪溢出方会形成尸油。”
“所以,他已经死了。”
“死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还能动?”一人结结巴巴问道。
风倾幽回答道:“暂时还不清楚,按理说,邓强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可能是某种东西,使他发生了变异,能维持身体机理,自如活动。”
“某种东西,是诡怪吗?”叶青职责本能问道。
风倾幽摇摇头:“应该不是,邓强的体内没有任何诡怪寄存的痕迹与气息。”
“从他的脏腑、肌理腐烂程度来看,这种变化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应该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一些古怪的行为。”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觉他不对劲儿的?”
“姑娘……不,神医说的真准。”
一个人霎时对风倾幽信服了几分,回忆道:“邓强是名孤儿,一个人住,原本是一个挺和善勤快的人,只是大概在一个多月前,邓强忽然变了。”
“刚开始,邓强变得有些病恹恹的,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头脑有些不清楚,身上还总带着一丝腥臭味,哦对了,就是……就是尸油味。”
“慢慢的,邓强变得不爱出门,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貌越来越怪异,行为也越来越古怪。例如,喜欢隔着门缝死死盯着别人;喜欢生食肉食;喜欢嘻嘻哈哈傻笑……”
“咕噜……”那人越说越觉得渗得慌,不由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后来,邓强的行为更加古怪和……和渗人,经常三更半夜贴在我们家的窗户外看着我们;屋子内经常传来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经常将我们各家的猪羊鸡鸭活生生咬死……”
“最近几天,邓强更加变本加厉,竟然开始攻击我们,见人就追,见人就咬,就……就像刚才那样,有好多邻居都被邓强咬伤了。”
“不得已,我……我们才带他来看大夫。”
风倾幽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邓强出现异常行为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东西?”
众人想了想,齐齐摇了摇头。
“嗯。”风倾幽点点头,对几人道:“那你们先回去吧。”
“那……那邓强呢?”一人弱弱问道。
风倾幽道:“邓强先留在我这里。”
“好,好,好……”
“麻烦大夫了!”
听到叶青的话,几名青壮男子没有问理由,匆匆离去。
风倾幽的话,早就吓破了他们的胆,他们哪儿还敢将邓强再带回去?
找死吗?
所以,听到风倾幽的话后,几人脚下生风,脸上带笑,走的没有丝毫留恋。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白草,生死果
“倾幽,你将邓强留下来作什么?”
等人都离开后,叶青疑惑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挖个坑埋了算了。
风倾幽语气平静道:“研究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邓强这样的人,挺好奇的。”
“研究?”叶青一个激灵,弱弱道:“怎么研究,开膛?破肚?切片?”
风倾幽道:“可能吧,如果有必要的话。”
叶青看了邓强一眼,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学医的人,果然惹不起,惹不起。
“怎么,怕了?”风倾幽轻轻一笑。
叶青呵呵一笑,故作镇静:“呵呵,怎么会?”
“是吗?”风倾幽脸上挂着一丝戏谑,没有揭穿叶青,而是看向风伯:“风伯,麻烦你先将邓强带下去,我出去一趟。”
“好的,姑娘。”风伯应了一声,上前抓住邓强,力大无穷的邓强,在身材瘦小的风伯手中,乖巧地就像是小孩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被提溜了出去。
“倾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干什么?”叶青看着晦暗的天色,疑惑道。
风倾幽回答道:“我要出城去采一味药。”
“采药?什么药白天采不行,非得晚上去,太危险了吧!”叶青担忧道。
风倾幽语气轻快,笑道:“有你保护,能有什么危险?”
“还是说,你打算让我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出城采药?”
弱女子?弱女子敢一人进出火风谷?弱女子能一人一琴退魇雾?
骗鬼呢!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作为男人,焉有拒绝之理?
于是乎,叶青很男人地拍了拍胸膛,傲然道:“嘿嘿,这倒没错,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皆会统统退避三舍。”
“好,无欢,那就靠你了。”风倾幽古怪一笑。
看着风倾幽的笑容,叶青后背忽然一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怀疑你有阴谋,可我没证据!
叶青跟着风倾幽,出城后,径直来到一片名为黑白森林的树林中。
黑白森林,顾名思义即为黑白两色,一半花草树木、山石鸟兽皆为白色,如似白色的云朵;一半土地河流,云雾诡怪皆为黑色,仿佛漆黑的墨汁。
简而言之,一半黑,一半白,两者泾渭分明。
黑白两色,也赋予了树林不同的氛围,黑森林中气氛阴沉诡异;白森林中气氛圣洁无暇。
但对于人类而言,黑白森林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很危险。
“不是说黑白森林危险无比吗,怎么走了这么久,一个诡怪都没碰到?”进入黑白森林后,风倾幽并未进入任何一边,而是沿着黑白森林的分界线向森林中走去。
只是听说黑白森林中的诡怪异常多,但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一个诡怪都没碰到,令叶青十分奇怪。
风倾幽道:“黑白森林中的诡怪,黑不见白,白不见黑,皆不会无故进入对方的森林,且一旦见面,就会不死不休。”
“所以,一般在黑白森林的分界线附近,很少会有诡怪出现。”
叶青恍然,旋即疑惑道:“倾幽,你到底来黑白森林找什么药?”
风倾幽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好了,就在这里吧!”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风倾幽看着眼前一块比较开阔的地带,停下脚步,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到空地中央,风倾幽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将一些药液洒在黑白两色土地上。
随着药液撒下,一株株如似幼苗、肉嘟嘟的植物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说是植物,但更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植物呈黑白两色,晶莹剔透,仿佛玉石制成般,散发着一股清幽梦幻的香气。
“倾幽,这是……”叶青目露好奇,正想问那些植物是什么东西,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森林中传来。
“嘘,别说话,先躲起来!”风倾幽拉着叶青,在一个隐蔽处躲了起来。
两人刚躲好,就见黑白森林中,各出现了一群蚂蚁,当然,黑森林中出现的是黑蚂蚁,白森林中出现的是白蚂蚁。
两股蚂蚁皆冲向黑白界线处的植物,但刚一靠近,黑白蚂蚁皆发现了对方。
黑不见白,白不见黑,于是乎,两股蚂蚁立即厮杀在一起,霎时间,血肉横飞,鲜血飞溅,惨烈至极。
不一会儿功夫,两股蚂蚁便厮杀殆尽,只剩下寥寥数只活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在两股蚂蚁的血肉之中,那些植物竟然长高了一截,黑白两色愈发浓郁,而其香气亦愈发馥郁。
不知是诡怪厮杀的血腥味,还是植物散发的香味,吸引了更多的诡怪前来,黑白两色的老鼠、黑白两色的蝴蝶、黑白两色的蚊子,黑白两色的蝙蝠、黑白两色的虎豹,黑白两色的蟒蛇,黑白两色的肉瘤、黑白两色的眼睛……
各种诡异的诡怪,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皆是黑白两色。
黑不见白,白不见黑,黑白见面分外眼红,所以两种诡怪甫一见面,便捉对厮杀起来,惨烈至极。
随着诡怪越来越多,厮杀也越来越惨烈,尸体鲜血也越来越多,树林中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而地上那些植物,在血肉的灌溉下,越长越高,已经长成了一米多高、郁郁葱葱的灌木,上面结满了青翠碧绿的果子,看上去十分美味。
“倾幽,你究竟在干什么?”叶青咽了口唾沫,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震惊而有些发酸的面容,好奇道。
说实话,看了半个多时辰的黑白大战,除了震惊,还有一些乏味。
风倾幽小声道:“地上的植物,名黑白草,黑白草只有黑白森林有,且只会生长于黑白界线附近。”
“黑白草的生长地点十分苛刻,生长条件也十分苛刻,只有黑白森林诡怪的血肉滋养、灌溉,才会生长。而唯有黑森林和白森林诡怪的血肉养分平均,才会开花结果。”
“黑白草结出来的果实名黑白果,又名生死果,白果为生果,可驱百毒,肉白骨,补元气,是上佳的疗伤圣药;黑果为死果,见血封喉,剧毒无比,可腐肉体,污神魂,一颗死果,足以使上千人命丧黄泉,就连洗神境武者亦不敢掠其锋芒。”
“这么厉害?”叶青双目圆睁,生果倒也罢了,死果的威力,未免也太可怕了吧,连洗神境武者都能对付,小母牛上天,牛逼大发了。
“你刚才那瓶药液是干什么用的?”
叶青又想起了那瓶药液,先前风倾幽说过,黑白森林的诡怪一般很少会出现在黑白界线附近,那就意味着黑白草很难长大,至于开花结果,更是难上加难,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但刚才有那么多诡怪前仆后继地冲了过来,显然与风倾幽那瓶药液有关。
“那瓶药液是我特地调配的,对诡怪有极大的吸引力,能够吸引诡怪聚集,只要黑白诡怪一见面,就会厮杀,而厮杀之后的血腥味和黑白草生长之后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会吸引更多的诡怪,循环往复之下,足以使黑白草开花结果。”
伴随着风倾幽的话,黑白草上青翠欲滴的黑白果,开始逐渐向两种颜色转化,白色树枝一边的果实开始变作黑色,黑色树枝一边的果实开始变作白色,白枝生黑果,黑枝生白果,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就是生死果,生死果成熟前的一段时间内,会散发出比先前浓郁数倍的香味,吸引大量的诡怪聚集,接下来就靠你了!”
风倾幽看着逐渐黑白化的生死果,忽然神秘一笑。
“靠我,靠我干什么?”叶青不解,但心中却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风倾幽笑道:“哦,对了,忘了告诉无欢你,此时生死果散发出来的剧烈香味,会使那些聚集的诡怪发狂,忘记厮杀,不顾一切去吞食生死果,这就需要无欢你出手保护生死果了!”
“……”
所以说,你找我来,不是来英雄救美的,而是来当工具人的!
而且,这工具人当的,貌似还有一定的危险。
能不能让我回去啊?
不过,这话叶青也就想想,看着愈聚愈多,眼神狂热的诡怪,叶青只能乖乖跳了出去。
人在半空,叶青拳势下压,劲力如山河倒倾,方圆数丈内的诡怪径直被碾为肉泥。
落地后,叶青大袖如流云,横拍在地上,大片诡怪霎时东倒西歪。
“呼呼……”
便在此时,数十只形似苍鹰,但双翅上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大鸟,从天而降。
而地底下,亦有长约数丈,全身长满刀刃般利足的蜈蚣,盘旋着钻出地面。
“白焰飞鹰,百足蜈蚣……”
叶青唇角上扬,一脚跺下,轰鸣声中,以叶青为中心,凭空生出一阵焚风,焚风烈烈,周遭蜂拥而至的白焰飞鹰和其他诡怪直接化为灰烬,而地底的百足蜈蚣则直接被劲力震成肉泥。
“这龙蛇符文赚的爽啊!”
这些诡怪,虽然数量巨大,但大都是血级、厉级诡怪,对他而言与韭菜无异,杀了一批又一批,割了一茬又一茬,杀之不尽,割之不绝……
这种割韭菜割到手软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
“无欢,再坚持一下,生死果很快就成熟了。”看着轻松自若的叶青,风倾幽眼中闪过一丝轻柔的笑容。
“没问题,像这种诡怪,来多少我都欢迎。”叶青回了一声,左掌拍出,刚猛炽烈,奔雷无极手催发幽冥鬼火,火焰弥漫,将十几个诡怪烧成灰烬。
紧接着,右手凌空按下,无数血影浮现,纵横掠出,所过之处,诡怪纷纷化作两截。
他说的是实话,有龙蛇符文在,他根本不用担心真气耗尽和体力衰竭,来多少,他杀多少。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龙蛇符文就可以冲破天际,和太阳肩并肩了。
受虐一时爽,一直受虐一直爽!
来吧,让诡怪来的更猛烈点儿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幽白灵
“无欢,小心,有两个厉害的家伙过来了。”
正杀的兴起,风倾幽的声音,忽然在叶青耳畔响起。
“厉害的家伙?”叶青抬头望去,只见黑白森林中,各有一个气息强大的诡怪从远处飘了过来。
是的,不是走,而是飘。
两个诡怪,一黑一白,白色诡怪苍白如纸,就连瞳仁都苍白一片,没有一丝瑕疵;黑色诡怪漆黑如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其他色彩,阴沉幽暗。
除了颜色不一样外,两个诡怪的形状、外貌、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一般。
两个诡怪,如似人形,五官齐备,身穿长袍,手里拎着两根哭丧棒,只是长袍下方空荡荡的,没有双腿双脚,仿佛幽魂般,漂浮在空中。
“啪……”
黑白诡怪缓缓靠近,手中的黑白哭丧棒轻轻挥下,那些拦路的诡怪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碾压般,齐齐碎裂开来。
但诡异的是,那些诡怪体内并未有鲜血喷涌而出,而是尽皆化作苍白或者漆黑,不断碎裂,最后化作一粒粒微尘,消融在黑白森林中。
而那些诡怪也仿佛十分惧怕黑白诡怪般,见到两个诡怪靠近,恐惧战胜了贪婪,齐齐后退,钻入森林中消失不见。
叶青:“……”
抢怪我就忍了,你们还把我到手的韭菜给连根拔了,打不死你们?
在叶青的感知中,这两个诡怪皆是怨级诡怪,实力很强,但抢怪之仇,叔可忍,婶不可忍!
而且貌似那两个诡怪,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竟然没有被黑白果的香味所诱惑,而是一左一右,很有默契的向他攻来。
“在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之前,就姑且称你们为小黑和小白吧!这么萌的名字,便宜你们了。”
叶青身形一掠,先下手为强,陡然出现在小黑的身前,大袖纵揽,如揽日月,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被纵览一空,只剩下灼热的焚风呼啸不休,将小黑笼罩在内。
小黑嘴巴大张,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中的哭丧棒上涌出浓郁至极的黑气,摇曳如火。
小黑一挥哭丧棒,黑气弥漫,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竟然生生将无形无质的焚风晕染成黑色。
焚风被晕染成黑色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威能,化为一颗颗无形粉尘,消散不见。
“好诡异的力量!”
叶青眉头微蹙,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惧焚风的诡怪,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汗毛倒竖。
精神感知中,只见原本还在丈尺之外的小白,如同会瞬移般,陡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哭丧棒上燃起熊熊白焰,砸向他的后脑勺。
叶青脚步横踏,手中出现一柄弯刀,以诡异的角度,后发而先至掠向小白的脖颈,诡异而阴狠,摄魂夺魄!
“追魂刀法,追魂”
刀光如梦,一闪即逝,小白的脖颈上出现一缕细痕,紧接着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然而,没了脑袋,小白并没有死,手中的哭丧棒继续砸下。
叶青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不防,生生被哭丧棒抽在
肩膀上。
霎时,叶青身体一颤,只觉得一种诡异的力量侵入体内,似乎想将他的血肉、脏腑同化成某种白色的粉尘。
“哼……”
叶青冷哼一声,身如烘炉,罡气流转,如大日普照,体内的诡异力量眨眼便被熔蚀一空。
与此同时,脱困的小黑也陡然欺近,手中的哭丧棒抽向他的脑袋。
有前车之鉴,叶青没有硬抗,手中的弯刀横掠,刀罡纵横,如截大江。
“砰……”
轰鸣声中,小黑直接被磅礴的劲力震飞,身上黑气溢散,手中的哭丧棒亦断为两节。
反观叶青,倒是无事,只是手中的弯刀被黑气侵染,变作乌黑,最后化作乌黑的粉尘。
另一边,没了脑袋的小白,微微一晃,只见白森林中的白色粉尘汇聚,掠入小白的体内,一颗大好头颅,又重新长了出来。
而小黑手中的哭丧棒,同样如此,恢复正常。
“我还不信了,你们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叶青墨眉一挑,一步踏出,地面微微震颤,身影陡然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已然位于小白的身后,手臂横抡,如似摔碑。
刚刚长好脑袋的小白,再一次被砸碎了脑袋,旋即,叶青左手按下,奔雷无极手催动幽冥鬼火,虚空被生生按爆。
小白仿佛被禁锢住了般,根本无法挣脱,最后生生被幽冥鬼火烧成灰烬。
小白被烧成灰烬的一瞬,叶青身躯半扭,脊柱如龙,一拳轰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小黑。
焚风呼啸,拳撼长空。
“云蒸大泽式”
焚风吹拂,小黑的身体寸寸消失不见,体内涌出暗红火焰,最后化为飞灰。
“呼……都烧成灰了,我就不相信你们还不死。”
叶青长舒了口气,拳锋一震,将地上的飞灰吹散。
“无欢,这两个诡怪名黑幽白灵,黑幽白灵秉持黑白森林精华而生,可以理解为黑白森林的守护灵,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只要黑白森林不灭,黑幽、白灵就不死。”
风倾幽看着嘚瑟不已的叶青,眉目如月,轻笑道:“因而,无欢,还得再麻烦你一下了,再坚持一段时间。”
“……”
啥玩意儿?还没完?
叶青愕然,回头间,正看见风倾幽弯如明月的眼眸和笑容,清幽温润。
“无欢,你行的!”
叶青无语,下意识向一旁望去,只见黑白森林中,不断有黑白两色的粉尘聚集,重新凝聚为黑幽和白灵。
“我……”
虽然说男人不能说不行,但遇上这种不讲道理的诡怪,恕臣妾做不到啊!
“小心啊无欢,他们又来了!”叶青愣神间,只听风倾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奈叹了口气,衣袖翻卷,如大浪滔天,卷起千堆雪。
黑幽白灵被一袖拍飞,但下一刻,两个诡怪又冲了上来。
叶青无奈,只能先下手为强,冲了上去,与黑幽白灵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趁着叶青与黑幽白灵缠斗之际,风倾幽取出一个玉匣,走到黑白草旁
,开始采摘生死果。
诡异的是,每摘下一枚生果或者死果,黑白森林的颜色就会变淡一分,就像浓郁的墨汁中加入了清水般,开始稀释起来,不再如先前那般纯粹和无暇。
白森林中,出现了一些斑斑点点的杂质;黑森林中,也出现了一丝丝苍白。
“吼吼……”
黑幽白灵亦察觉到了异常,怒吼连连,放弃了叶青,竟然齐齐向风倾幽扑去。
叶青自不会如他们的意,趁着两个诡怪分神之际,张口一吐,飞雷一掠而过,狂烈的雷霆,径直将黑幽白灵劈成齑粉。
此时,叶青自然也发现了黑白森林的异状,且随着风倾幽采摘的生死果愈多,黑白森林的异变也愈来愈严重,渐渐褪去了黑白色彩。
“呼呼……”
清风徐徐,从黑白森林深处掠出,拂动树枝枯叶,呜呜作响,叶青竟然从清风中,感受到了一丝哀伤以及……憎恶与厌恨。
“憎恶?厌恨?”
叶青摸着鼻子,森林居然还有情绪,念头未落,只见黑白森林中,漂浮出浓郁的黑(白)粉尘,茫茫一片,犹如白雪黑夜。
“不会吧!”
叶青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无欢,快走!”
这时,风倾幽也采摘完了所有成熟的生死果,招呼了一声,率先向黑白森林外掠去。
叶青没有犹豫,急忙跟在风倾幽的身后,向外掠去。
这时,只见周围的黑白森林中,那些黑(白)粉尘,竟然凝聚成一个个黑幽白灵,不下数百,密密麻麻,占据了所有地方。
所有的黑幽白灵皆一样,面无表情,黑如夜,白似雪,齐齐向叶青和风倾幽追来。
更令叶青惊惧的是,所有的黑幽白灵,皆是怨级诡怪。
被数百个怨级诡怪追杀,真他娘刺激!
“倾幽,怎么回事,你没告诉过我有这么多黑幽白灵啊?”叶青看着身边的风倾幽,咽了口唾沫。
风倾幽神情平静,没有任何紧迫感:“黑幽白灵是黑白森林的守护灵没错,但黑白森林并不是只有一对黑幽白灵。”
“准确点儿说,一般情况下,黑白森林内只会有一对儿黑幽白灵,但如果黑白森林一旦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危险,譬如火灾,大规模砍伐、破坏等等,就会自行衍生出更多的黑幽白灵,守护森林。”
“倾幽,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能引起黑白森林这么大的反应,风倾幽绝对隐瞒了他些什么?
风倾幽没有隐瞒,直截了当道:“生死果,聚黑白森林所有生灵的精华而生,严格意义上来说,生死果本身就是黑白森林的精华和本源,我们拿了别人的宝贝,别人能不生气吗?”
“别我们我们的,那是你,我充其量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叶青心里吐槽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低头间,只见不知何时,脚下的杂草藤蔓如有灵性般缠绕在他的脚踝上,而四周的树枝亦张牙舞爪地拦在他们逃跑的线路上。
无一例外,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活尸
“对了,忘了告诉你,黑白森林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恶意,各种动植物都会阻挠我们,霉运连连。”
风倾幽稍稍落后叶青半步,所以一路上所有的羁绊都被叶青给扫除了,并未受到影响。
风倾幽的话刚落,一滩不明液体从天而降,糊了叶青一脸,而叶青脚下一块石头也莫名松动了一下,差点滑了一跤。
“姐姐,你倒是一口气说完,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叶青闻着头上有气味的液体,脸色一黑,头顶的东西,显然是某种鸟类的粪便。
叶青看着迫近的黑幽白灵,左脚横踏,龙象之力一瞬爆发,大地如被搅动的江河,起伏跌宕,身前十数丈之内的杂草树木无声破碎。
与此同时,叶青腰身扭动,全身劲力聚于拳锋间,一拳轰出。
烈烈焚风,遮天蔽日,如镇长空。
“云蒸大泽式”
“呼呼……”
数十丈内的黑幽白灵,尽被焚风所覆盖,体内涌出暗红的火焰,身体消融。
密密麻麻的黑幽白灵,霎时被清空了一大片,变得稀稀疏疏。
叶青这是第一次全力施展“云蒸大泽式”,威力也不同凡响,连黑幽白灵也无法抵挡。
但下一刻,黑(白)粉尘缓缓汇聚,似乎要再度凝聚出黑幽白灵来。
“靠,没法玩了!”
叶青眼睛一瞪,带着复活甲了不起啊,你牛,你全家都牛,老子不跟你玩了还不行吗?
“倾幽,快走,我挡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风倾幽却似不慌不忙,信手一挥,一张黄纸符篆出现在空中。
金光璀璨,如似大日,一个“镇”字凌空浮现。
“镇”字威严宏大,犹如敕令,出现的一瞬,黑白森林内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下来,尽皆呆滞不动。
旋即,风倾幽神情庄重,轻声道:“退……”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威严宏大,树木、杂草纷纷向两侧退开,眨眼的功夫,原本荆棘丛生,林木狼藉的黑白森林中,自动辟开了一条小道。
而原本弥漫于黑白森林中的恶意,也在那个“镇”字的封镇下,消散不见。
“还有这种神仙操作?”
叶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静止不动的黑幽白灵和眼前的小道,半晌无语。
还有,你有这种手段,你倒是早用啊,看我在这儿打生打死,好玩吗?
仿佛察觉到了叶青幽怨的小眼神,风倾幽无辜道:“我看你玩的那么开心,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所以,怪我喽!
叶青眨了眨眼,他感觉他一整晚,好像都被风倾幽给骗了,骗他当了一晚的工具人,骗他耍了一晚上猴戏……
感觉智商被碾压了啊!
我叶青好歹是救过安阳、打过幽主、阴过王落日的男人,真当我好欺负吗?
“无欢,发什么愣呢,镇字符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难不成……你还打算接受黑幽白灵的亲切挽留?”风倾幽看着目光闪烁的叶青,脸上笑意盈盈,催促了一声。
“狗屁亲切挽留!”叶青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默默跟着风倾幽向森林外走去。
算了,欺负就欺负吧!
谁让他是好男人呢?
没了树木杂草的阻拦,两人十分容易就出了黑白森林。
甫一走出黑白森
林,弥漫于林中的金光便消失不见,仿佛提前预算好了一般。
随着金光消失,黑白森林又重新恢复了活力,树枝摇曳,杂草晃动,而树林中,则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幽白灵,神情阴冷,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叶青和风倾幽,骇人至极。
“别担心,他们不会追出来的。”风倾幽看了一眼黑白森林中的黑幽白灵,毫不在意道。
叶青也收敛心神,疑惑道:“倾幽,你费这么大力气,采摘这些生死果,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风倾幽先前说过生死果的效用,但冒这么大风险,浪费了一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符篆,怎么看付出和收获都不成正比。
风倾幽微微一笑,打了个哑谜:“你明天就知道了,走,先回去吧!”
“明天就知道了?”
叶青一愣,不解道:“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还非得等到明天说,倾幽……唉,别走啊,说说呗。”
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全家都完蛋……哦,不,最是讨人厌啊!
两人刚入城,叶青腰间的巡查令忽然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一行字:“长风街,靖安卫速至。”
巡查令是巡查署所有靖安卫的标配,算是一件特殊的诡器,一旦遇到危急情况,可以激活,其他靖安卫的巡查令就会感应到,并显示位置。
一般情况下,巡查署的靖安卫不会轻易使用巡查令,不过一旦使用巡查令,便意味着发生了大事。
“倾幽,靖安司出事了,我先走一步。”叶青脸色微变,看向风倾幽道。
“嗯,你先去忙,小心!”风倾幽点点头,叮嘱了一声。
“好。”叶青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长风街距离城门并不远,很快叶青就赶到了长风街,刚一到长风街,就看到许多靖安卫把守着路口。
“周息,出什么事儿了?”
叶青上前,正看见周息站在一旁。
“大人!”看见叶青,周息拱手行了一礼,继而道:“禀大人,不知为何,今天长风街的三十多户居民忽然发了狂,仿佛丧失了神智般,见人就咬,见人就攻击,而被他们攻击的人,也会迅速变得神志不清,并具有攻击倾向。”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叶青眉头紧蹙。
周息道:“徐都尉已经封锁了长风街,并带人在抓捕丧失神智的居民。”
“好,你们守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尤其是长风街的居民,必须经过严格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方可放行,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叶青吩咐了一声,既然会传染,就不得不小心一些,要是让被感染的人跑出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周息拱手:“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吩咐完后,叶青便朝长风街内走去,刚穿过一个小巷,三个全身臃肿溃烂、流着黄水,散发着恶臭的人,嘶嘶吼叫着,向七八名四散奔逃的百姓扑去。
“活尸?!”
叶青微惊,眼前这些全身溃烂的人,乍一看几乎和活尸一模一样。
要真是活尸,那乐子可就大了。
心中虽惊,但叶青的动作并不慢,身影一掠,便出现在三名活尸,姑且称之为活尸的百姓身前,衣袖拂动,将三个活尸拂飞。
但下一刻,那三名活尸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叶青。
“咦……”
他这一袖,即
便是凝气武者,也会被震的全身劲力溃散,短时间内无法行,更遑论是普通百姓。
但偏偏这些活尸却没事。
力气变大了,速度变快了,且不惧疼痛,实力不下于普通的凝气后期武者。
看着扑向自己的活尸,叶青心念一动,三根血影凌空浮现,如似真的丝线般,将三个活尸捆绑在一旁的马桩上。
血影虽然只是真气和血液所化之物,但却坚韧无比,任凭三个活尸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因为不确定这三名活尸还有没有救,所以叶青并未直接动手杀了他们,毕竟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解决了三名活尸之后,叶青看向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询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人被伤到?”
八人惊惶未定地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叶青上前检查了一下,也发现这些人身上没有伤痕,道:“去街口,那里有靖安卫,听从他们的安排。”
“是,是!”众人慌忙点头,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叶青也不担心他们乱跑,靖安卫在大楚百姓心中积威甚重,有先斩后奏之权,谅他们也不敢阴奉阳违。
况且,事关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又怎敢马虎?
打发那些百姓离开后,叶青继续朝长风街内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三人一组抓捕活尸和保护百姓撤离的靖安卫。
这些活尸虽然不弱于凝气后期武者,但没有神智,且靖安卫尽为身经百战之士,只要不是遇上大规模活尸,都能自行解决。
若遇到一些比较难缠的活尸群,则由叶青、徐半人等出手解决,所以很快,长风街内的活尸便被肃清一空。
“大人,人都在这里了。”长风街口,徐半人正在向叶青汇报情况。
叶青看着不下五十多名、形如活尸的百姓,眉头紧蹙:“刚才周息不是说只有三十多个活尸吗,现在怎么有五十多个?”
“活尸?活着的尸体,大人的形容很贴切。”徐半人先是一愣,继而回禀道:“禀大人,刚才在抓捕的过程中,又有二十多名被那些发狂之人所伤的百姓发生了异变。”
“异变的这么快?”
叶青心中一惊,看着那些神志皆无,嘶吼不断的活尸,心情沉重:“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或者是什么诡怪在作祟吗?”
徐半人摇摇头:“暂时没有任何线索,也未发现任何诡怪的痕迹。”
对于徐半人的回答,叶青早有预料,因为他在抓捕那些活尸的过程中,用精神力感应过,没有发现任何诡怪的痕迹与气息残留。
另外,他也没有在那些活尸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所以说,我们暂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致使这些百姓发生了异变了。”叶青揉了揉眉心,头疼啊。
徐半人很老实道:“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叶青吩咐道:“徐都尉,命人封锁长风街,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将这些活尸与被活尸所伤之人就地分开看押,并请靖安司的大夫替他们诊治,看他们能不能救治,如果不行,就地格杀,尸首焚烧,以免出现传染。”
“长风街的居民,另行集中安置,在未确认他们安全之前,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
“此外,派人一一询问他们事情的前因后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记住,吩咐弟兄们小心,千万不要被伤到……”
第一百六十章 大胆
叶青有条不紊地吩咐着,然而话话还没说完,腰畔的巡查令再度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只传信用的鹞鹰从天而降,落在他在徐半人的肩膀上。
徐半人先看了一眼巡查令,紧接着取下鹞鹰脚上的纸条,看完后,身躯微微一颤,语气凝重:“大人,南平坊和鱼龙集,同时发现发狂之人,出现活尸袭击百姓事件。”
叶青瞳孔一缩,当机立断道:“徐都尉,将靖安卫分为三队,一队留守此地;你率领一队赶往南平坊,我率领一队人赶往鱼龙集。”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切记,不能让任何一个活尸逃脱!”
“是!”徐半人不敢怠慢,立即吩咐了下去,而叶青也没有等其他靖安卫集合,而是率先赶忙鱼龙集。
鱼龙集是洛水城的一处鱼虾水产贸易市集,所以向来人流巨大,热闹异常。
然而,当叶青赶到时,却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和喊叫声。
而人群之中,有五六个活尸正在疯狂袭击他人,地上已经躺着十几个伤者,满身血污,也不知是被活尸所伤,还是被踩踏所致。
“哼……”
叶青伸手凌空一抓,六个活尸的身上分别浮现出一缕血影,将其五花大绑,栽倒在地上。
旋即,叶青五指成爪,深深刺入大地之中,深吸一口气,继而伸手上提。
气满胸腹,提拳三尺有乾坤。
轰鸣声中,青石地面仿佛柔软的面条般,生生被提了起来,与周围房屋平齐。
见状,人群更加慌乱。
“大家别害怕,我乃靖安司巡查使。”叶青轻喝一声,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带着某些神奇的力量,温润平和,仿如徐徐清风,拂过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慌乱的心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靖安司?”
“是靖安司的大人?!”
“啊……哈哈,我……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
听到叶青的声音,慌乱的百姓先是一愣,继而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然而,叶青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跌入谷底,如坠深渊:“所有人,暂时不得离开此地,若胆敢私自离开,格杀勿论。”
“不能离开?”
“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这么危险,凭什么我们不能离开?”
“对啊,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开?”
“大人……”
人群霎时群雄激愤,慌乱又慢慢滋生开来。
“大家放心,马上就会有靖安卫前来保护大家,只要大家不离开此地,我可确保大家安然无恙。”
叶青伸手下按,劲力弥漫,止住慌乱的人群。
“本官名李月春,乃洛水郡守府主薄,大楚重吏,不容有失,速速让我离开。”
忽然一个相貌清瘦、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全身萦绕着浩然正气,挤出人群,神态威严,高高在上道:“这五人乃是今年来洛水赶考的士子,未来国之栋梁,本官也要带他们一并离去。”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陈敦,天河酒楼的少东家,快让我离开。”
“我,还有我,我是钱一堆,开
源钱庄的少掌柜,放我离开这里。”
……
有李月春带头,瞬间有人跟着蹦了出来,而原本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普通百姓,又开始慌乱起来,满脸惶恐。
与此同时,李月春已经携带着五个读书人准备离开。
李月春约莫有拓脉初期的实力,带着五人离开绰绰有余。
而陈敦、钱一堆的护卫也保护着他们,掠上半空,准备跃过拱起的街道离开。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些人都是洛水有钱有势之人,若不让他们离开,这位新来的巡查使大人恐会得罪一大票达官贵人,于仕途不利;若是让他们离开,恐又会激起百姓的不满,引发民怨。”
“啧啧,进退维谷,两难境地啊!”鱼龙集旁的一座酒楼上,一个相貌俊朗,但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男子看着外面的情况,啧啧笑道。
男子对面,是一名面若白玉、剑眉星目,身穿医袍,气质儒雅温和的男子,男子仿佛对于自家朋友的幸灾乐祸有些不满,缓缓道:“玄朗,有幸灾乐祸的时间,还不如下去多救几个人,多抓几个发狂之人。”
说着,男子低头看去,只见酒楼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活尸,这些活尸身上没有任何绳索,但偏偏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嘴巴一张一合,无能干吼,如似咸鱼一般。
“而且,那名巡查使大人做的并未错,那些被发狂之人所伤的百姓,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异变,说明那些人体内的东西感染性很强,一旦有一个发狂之人跑出去,必然会引发大乱,后患无穷。”
男子注视着地上的活尸,神情认真专注,旋即伸手一掠,一根针从一名活尸的眉心飞了出来,落入掌心。
男子则拿起银针,仔细端详起来。
银针飞出之后,那名活尸也恢复了行动,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向男子。
但男子对此却毫无所觉,只是认真而专注地注视着手中沾满污秽的银针。
“叫什么叫,烦死了!”
眼看那个活尸就要扑到男子身上,原本坐在另一边的玄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缕清风化作锁链,将其束缚在原地。
然后,玄朗看向男子道:“润雨,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名为润雨的男子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诡怪寄生或者气息残留,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使他们发生了异变。”
“唉,我说润雨,这种麻烦事儿,还是留给靖安司那群人头疼去吧,你凑什么热闹。”玄朗耸耸肩,晃着酒杯,懒懒道。
润雨一脸严肃:“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玄朗翘着二郎腿,叹道:“算了,你爱咋地咋地吧,我先瞧会儿热闹。”
大街上,看着准备离开的李月春、陈敦等人,叶青墨眉一竖,衣袖横拍,劲气席卷,大如江河。
空中的李月春等人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袭来,无可阻挡,径直倒飞出去,轰然砸在地上。
“大胆,谁他娘让你们离开了。”叶青目光冰冷,神色不善地打量着李月春等人。
“你……噗……”李月春刚一张口,便觉得全身灼热,血液如煮,一口鲜血喷
了出来。
不仅是李月春,他们之中但凡练武之人皆觉得全身气息紊乱,气血翻涌,反倒是那几个不会武功的读书人安然无恙,仅仅是脸色苍白了一些,不过那是被吓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攻击朝廷命官!”李月春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的痛苦,愤怒道。
“大胆?”叶青冷笑一声,目光不善,盯的李月春头皮发麻。
“对,你是谁?竟敢阻拦我们,好大的胆子!”一名浓眉大眼的大汉也跟着喝斥了一声,他是陈敦的护卫,拓脉后期,实力并不弱。
“大胆?”叶青的唇角上挑一分,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兄弟,我笃定,你一会儿会见识到更大胆的事儿。”
兄弟,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那就别怪我拿你下刀了。
浓眉大汉只觉得背后一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
浓眉大汉刚准备向后缩上一缩,当当乌龟。
当乌龟虽然丢脸,但安全啊!
然而,刚一动,只见叶青一脚抬起,踏在他的腹部,轰的一声,男子生生被踩入地中,口中鲜血不要钱地喷出。
旋即,叶青一脚踢在李月春的身上,毫无防备的李月春直接被一脚踢飞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撞入一旁的店铺中。
“嘶……好凶残!”陈敦、钱一堆等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抽搐,面色惨白。
“呦,狠人啊,这威立的……够劲儿。”酒楼上,玄朗脸上挂着一抹意外,喝了口酒:“不过,看着还挺过瘾!”
“你……你……”店铺内,李月春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置信般,指着叶青半晌没说出话来。
叶青踩着浓眉大汉,斜睨着李月春,道:“懂不懂,这才叫大胆。另外,我这人最恨受人威胁,信不信你们再说一句,本大人让你们今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浓眉大汉和李月春立即停止了哼唧,不是他们怂,实在是对方太野蛮了。
其他人亦鸦雀无声,神情恍惚,他们看见了什么,一个当官的在殴打另一名当官的,瞎了他们的狗眼,太嚣张了吧!
“哼,大楚律令,靖安司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挠,否则以重罪论处,靖安卫有先斩后奏之权。”
叶青环顾了一圈众人,但凡被他目光扫到之人,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所以,我今天就算活生生打死他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不管是谁,今日若敢不尊命令,肆意妄为,就别怪我不客气。”
最后一个字落下,叶青向前踏出一步,青石地面寸寸陷落,深达数寸。
所有人踉跄而退,望着叶青的目光中充满了骇然,脸色更加苍白。
确认过眼神,是个狠人。
惹不起,惹不起。
“陈敦,钱一堆,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们,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人不见了,我唯你们是问。”立威之后,叶青看向陈敦和钱一堆道。
陈敦:“……”
钱一堆:“……”
我们就打个酱油而已,怎么忽然就被委以重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到了没有?”
叶青看着发愣的两人,厉喝了一声。
“是,是!”陈敦和钱一堆忙不迭道。
虽然他们心里很不情愿,但他们不敢说。
“但凡有人不听劝阻,你们可以揍,给我往死里揍。”
临走前,叶青又嘱咐了一句,旋即看向玄朗所在的酒楼,大声道:“朋友,戏看完了,该去帮我处理活尸了吧,真当看戏不要钱吗?要脸吗你?多向你朋友学学!”
玄朗:“……”我就看个戏而已,怎么就成不要脸的了?
不过,等他想反驳时,叶青已经离开。
“润雨,他刚才怎么只骂我,不骂你啊!”忽然,玄朗想起了什么,看向正忙着观察活尸的润雨,疑惑道。
润雨头也不抬道:“因为我在忙,而你是真闲,不骂你骂谁!”
玄朗:“……”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对,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感应到酒楼内的情况,不应该吧!”旋即,玄朗意识到了不对,润雨一直低头研究地上的活尸,以叶青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润雨,所以更不可能知道酒楼内的情况。
偏偏对方刚才提到了润雨,并且好像对润雨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般,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是魔鬼吗?
除非……他的精神力异于常人!
“这位叶巡查使,有些意思啊!”玄朗摸了摸鼻子,歪头笑了笑,乖乖下楼处理活尸去了。
……
“啊……救命……”
“怪物……怪物……”
“娘亲,娘亲,哇哇……妞妞怕,妞妞怕……”
“吃……吃……吃……”
叶青刚处理完一条巷子的活尸,忽然听到一阵慌乱的惊叫声。
惊叫声中,还依稀夹杂着诡异而又熟悉的声音。
“砰砰……”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碰撞声和轰鸣声,只见几座房屋仿佛受到巨力冲击般,烟尘四溅,摇摇欲坠。
“活尸?不对,那些活尸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由于距离较远,叶青只能看见,但精神力却感应不到:“莫非,又进化出新物种了。”
叶青眼睛一亮,脚步轻点,如风似电,轻如鸿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叶青刚掠近,便看见一个大如小山,臃肿肥胖,全身腐烂腥臭,流着油脂的活尸正在疯狂破坏周围的房屋,寻觅躲藏在房屋内的百姓。
巨型活尸力大无比,每一拳下去,都有不下于拓脉期的力量,砸的房屋摇摇欲坠,一边砸,还一边咧嘴怪笑,露出腥黄的牙齿,嘴里不断发出“吃……吃……”的呓语。
时不时的,巨型活尸还会抓起一旁与他抢食的小型活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腥臭的鲜血混着脏腑碎肉从嘴角溢出,血腥而残忍。
“吃……吃……”
吃完后,巨型活尸又露出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砸着摇摇欲坠的房屋。
“轰……”
不堪受辱的房屋在巨型活尸的摧残下,最终轰然坍塌,屋内传来一声声惊呼,十几名躲在在屋内的百姓冲了出来。
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逃跑时摔了一
跤,直接被巨型活尸一把抓住,往嘴里塞去。
“娘亲……娘亲……救妞妞……救妞妞……”
小女孩拼命喊叫着,但幼小的身体,在巨型活尸手中,就仿佛蝼蚁般,弱小而无助,挣脱不开。
“妞妞……妞妞……求求你们,救救妞妞,救救我的妞妞,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
人群中,一名正在逃跑的女子听到小姑娘的喊叫,猛然转身,满脸焦急,试图拉住旁边的人,救救她的孩子,但所有人都顾着逃命,无暇理会于她。
最后,女子摇了摇牙,满脸决然,向巨型活尸扑去。
但女子只是一名普通人,又如何能与巨型活尸抗衡,无异于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知死赴死,虽死无憾。
然而,还未等女子扑到巨型活尸跟前,活尸已经提着小姑娘到了嘴边。
“不……”
女子嘶吼一声,满脸绝望,瘫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小姑娘被塞进口中。
眼看下一刻小姑娘就要香消玉殒,忽然,巨型活尸的身体僵直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
紧接着,巨型活尸手中的小姑娘轻轻飘了起来,落入一名男子的怀中。
郝然正是叶青。
“小朋友,别怕哦,哥哥会保护你的。”叶青抱着小姑娘,轻轻一笑。
“大哥哥,你是来保护妞妞的吗?”小姑娘却仿佛一点儿也不害怕,天真问道。
叶青笑着点点头:“对噢,哥哥是来保护你们的,哥哥会将所有的怪物都打跑的。”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了起来,如似星辰般,明亮而清澈:“大哥哥好厉害,妞妞长大了,也要像大哥哥一样,杀怪物,保护娘亲,保护爹爹,保护所有所有的人。”
叶青认真道:“那妞妞可得快快长大哦。”
“嗯,妞妞要快快长大,长得像大哥哥一样大。”小姑娘很认真地比划了一下。
“妞妞……”这时,那名女子也回过神来,大声叫到,语气中满是峰回路转的欣喜。
“娘亲……”小姑娘回头,看向女子,叶青将小姑娘放了下来,小姑娘一头扑进女子的怀中。
“妞妞……妞妞……”女子抱着小姑娘,呜咽不止,泣不成声,几息后,女子才看向叶青,真诚道:“谢谢,谢谢你救了妞妞。”
说着,女子便准备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或许,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然而,只见眼前的少年挥了挥手,她的身子便无法落下。
“不用。”叶青指了指街口方向,道:“去集市口,那里有靖安卫保护你们。”
“谢谢!”女子又道了声谢,急忙抱着小姑娘转身离去。
“大哥哥再见。”小姑娘则趴在女子的肩头,使劲向叶青挥着手。
“再见。”
目送女子和小姑娘离开后,叶青才回头看向一动不动的巨型活尸,待注意到巨型活尸身上流淌的腥臭油脂时,眼睛微睁,意外道:“这是……尸油?!”
“我就说眼前这玩意儿有些眼熟,气味也熟悉,原来和邓强一样啊。”
是的,眼前这个巨型活尸的情形,几乎和昨天被绑去天心医垆看病
的邓强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更加臃肿巨大,面容更加狰狞丑陋,力气也更大,所以他先前一时没有发现端倪。
“尸油?巨型活尸?邓强?”
叶青信手一抓,几个扑向他的小型活尸直接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继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邓强?我记得,昨天送邓强来看病的那几个人好像说他们就住在长风街。”
“邓强出现了异变,结果长风街出现了大批活尸;这里也有一个和邓强相似的巨型活尸,也出现了大批活尸。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莫非这些人变成活尸,与邓强和眼前之人发生的异变有关。
而且,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活尸的分布区域,大都以眼前巨型活尸为中心分布,越向外围,活尸越少。
那么就证明,这些百姓之所以会变成活尸,或者是因为与巨型活尸发生了过多接触有关……
越想,叶青越觉得有可能。
“一会儿问问徐半人,如果南平坊那边也有巨型活尸,那就证明我的推断是对的。”
叶青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了决断:“那这个玩意儿,就得先留着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相貌真清奇?”忽然,一个好奇的声音从墙头上传了出来。
不知何时,玄朗蹲在一边的墙头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好奇地看着这边。
“很有可能,是这场事件的罪魁祸首。”叶青没有隐瞒。
“罪魁祸首?真的假的?”玄朗来了兴趣,从墙头跳了下来,人刚落下一半,陡然向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姿潇洒轻盈,落在叶青身旁。
“雪泥鸿爪,落而无尘,好厉害的轻功。”叶青心念一动。
玄朗落地后,围着巨型活尸转了一圈,疑惑道:“这家伙嘛,除了长得丑了点儿,臭了点儿,胖了点儿外,感觉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啊。”
“你凭什么说他是导致这些人异变的罪魁祸首?”
叶青回答道:“你不是说了原因吗,他丑!”
“丑?这是原因吗?”玄朗无语。
叶青理所当然道:“因为丑,所以特别!”
玄朗眨了眨眼,摸着鼻子:“这个解释虽然有些随意,但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玄朗自然不傻,唯有眼前的家伙与其他异变的百姓都不一样,明显有蹊跷。
“是吧,”叶青挑唇一笑,旋即道:“话说,你不去帮忙抓那些活尸,跑这儿来干什么,偷懒吗?”
玄朗:“……”我这好心好意的帮忙,怎么到你嘴里还成偷懒的了。
还有天理吗?
叶青仿佛看出了玄朗心中所想,淡淡道:“所谓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忙还没帮完,不是偷懒是什么?”
“而且你没听说过吗,帮忙帮一半,寿命短一串,我这是为了你好!”
神特么帮忙帮一半,寿命短一串,当我没读过书吗?而且这串又什么鬼?撸串吗?
不过,虽然是歪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玄朗小声辩解道:“我歇会,不行吗?”
我这底气不足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秘阁
“那现在歇够了吧,还不快去。”
叶青暼了玄朗。
“唉……”
玄朗应了一声,刚走了两步,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折返了回来:“去什么去,你那些手下都来了,那还轮得到我出手。”
“哦!”叶青点点头,算算时间,靖安卫也该来了,于是道:“愣着干什么,带着他去市集口啊!真想短命啊?”
玄朗:“……”为了命,我忍了。
看着叶青离去的背影,玄朗只能乖乖提着巨型活尸,朝集市口走去。
到达集市口时,鱼龙集已经被靖安卫封锁起来,活尸、被活尸所伤之人和没有受伤的百姓,也都被泾渭分明地区分开来。
“大人……”
看到叶青,所有靖安卫皆躬身行礼。
“免礼,唐亦,目前情况如何了?”叶青看向一名卫率,问道。
唐亦回答道:“禀大人,鱼龙集的活尸已经基本被肃清,所有百姓也都集中于此,无一人离开。”
叶青点点头:“好,封锁鱼龙集,继续搜索,不可遗漏一人,确保万无一失。”
“是。”唐亦领命。
叶青又看向一名靖安卫,道:“传讯给徐都尉,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支援?”
“另外,询问徐都尉那边有没有发现体型巨大的活尸?”
“是!”那名掌管信息传递的靖安卫领命离去。
安排完后,叶青回头,正看见一名气质温润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巨型活尸,若有所思。
“兄台,有什么发现没有?”叶青上前问道。
温润男子,也就是润雨没有因为叶青的出现而分神,依旧盯着巨型活尸道:“目前还有线索,但我怀疑这些百姓异变与眼前之人有关,因为我察觉他们身上都有类似的污浊之物,体内器官的异变也有相似之处,只是眼前之人的异变程度更高,体内的污浊之物也更多。”
“所以,眼前之人,可能是导致这些百姓异变的根源,而且这些污浊之物有很强的传染性,但凡被伤或者长时间接触之人,都会被感染,大人最好小心一些。”
“嘿,润雨,你说的和叶大人说的基本相似。”玄朗插了句嘴,不过一个靠蒙,一个有理有据。
叶青没有理会玄朗,而是指了指巨型活尸,问道:“那兄台可知他身上的污浊之物是哪儿来的?”
润雨摇了摇头:“不知道。”
叶青又问道:“那可有办法祛除,或者说,他们还有没有救?”
润雨脸上露出一抹歉意:“不知道。”
叶青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也在预料之中,抱拳道:“多谢两位帮忙,靖安司感激不尽。”
“在下叶青,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举手之劳,叶大人客气了。”润雨回礼道:“我叫安润雨。”
“我叫方玄朗。”玄朗也抱了抱拳。
“大人……徐都尉回讯。”叶青正欲和安润雨和方玄朗寒暄两句,先前那名传讯的靖安卫跑了过来,将一张信笺递给叶青。
叶青接过,看了一眼,暗道了声果然如此。
徐半人的信中称,
南平坊的情况已经控制,而不出他所料,那边也出现了巨型活尸,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麻烦!”叶青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道:“唐亦,你守好这里,我回靖安司一趟。”
唐亦拱手应了一声。
“方兄,安兄,我现在有要事需回靖安司一趟,等有闲暇,再请两位喝酒,以谢今日相助之恩。”吩咐完,叶青向方玄朗和安润雨抱了抱拳。
“无妨,公事要紧。”安润雨和方玄朗也明白事情的紧急性,并未挽留。
“告辞。”叶青点点头,转身离去。
离开鱼龙集后,叶青直奔靖安司而去,回到靖安司后,叶青则直接拜见了顾隋棠。
顾隋棠显然知道了活尸的事情,见到叶青,直接开门见山道:“事情如何了?”
叶青道:“暂时已经控制住了,而我已经发现了那些百姓异变的原因。”
“哦,怎么说?”顾隋棠问道。
叶青将自己的猜测与安润雨的话给顾隋唐说了一遍。
“安润雨?”顾隋棠听完,先是有些讶异,继而道:“既然是润雨所言,那应该就没错了。”
叶青:“……”咋滴,这是瞧不起谁呢?
另外,听顾隋棠的语气,好像知道安润雨:“司首认识安润雨?”
顾隋棠道:“安润雨,很不错的娃娃,洛水年轻一辈的翘楚,年纪轻轻便境界不俗,且医术精湛,咱们靖安司医药署那几个老前辈可是对他赞誉有加,还曾邀请他加入靖安司,可惜被拒绝了。”
“原来如此。”叶青点头,能得靖安司的赏识,那便绝对不俗。
旋即,叶青将即将歪离的楼扶正,道:“司首,虽然事情暂时已经控制,但我猜测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可能不止这三起,所以得事先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顾隋棠问道。
叶青回答道:“我们既然已经知道百姓的异变是由于那种巨型活尸引起,而那种巨型活尸变异前也有不少征兆,且十分显眼。”
“所以我建议,立即加派人手,全城侦查、搜捕身体臃肿、满身油脂、行为怪异之人。搜到后,立即将其看押,并将周围的人或者与之长时间接触之人进行隔离观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顾隋棠想了想,同意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查清你口中所谓的巨型活尸为何会发生异变?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究竟是人为还是诡怪所为?”
叶青点点头,这是问题的关键,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那些异变的百姓。
“司首,不知医药署可曾找到救治那些异变百姓的方法,如果耽搁下去,他们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先前观察过,那些异变百姓的器官脏腑正在逐渐萎缩、异变,一旦耽搁了救治的时间,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顾隋棠皱了皱眉,道:“你持我的谕令,去找聿淮,前往靖安司秘阁一层,领取人字五十八号诡器,应该可以救那些异变之人。”
“秘阁?人字五十八号诡器?”叶青有些不解。
顾隋棠没有解释:“不用多问,聿淮会告诉你的。”
“是。
”叶青接过谕令,告辞离开。
旋即,叶青不敢耽搁,找到林聿淮,说明来意后,两人直奔靖安司秘阁而去。
秘阁,是靖安司最隐秘、最神秘的地方之一,存放着靖安司最贵重、隐秘的东西,包括功法、丹药、秘闻、诡器、机要文件等。
叶青虽然知道有秘阁这个地方,但却从没去过,甚至连在哪儿都不知道?
然而,叶青实在没想到,靖安司最神秘的秘阁,竟然是一座破破烂烂的茅屋。
“这就是秘阁?”叶青看着眼前的茅屋,神情无辜,你莫不是在逗我?
林聿淮笑了笑,买了个关子,道:“别急,进去你就知道了。”
两人进入茅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神秘的青铜大门。
说神秘,一是因为青铜大门华丽诡秘,上面雕刻着各种神秘繁复的花纹和图案,那些花纹图案仿佛有生命一样,不断游移、变幻着形状,仅仅是注视片刻,便令人有一种恶心、眩晕的感觉。
二是因为青铜大门,仿佛蕴含有某种神奇的力量,离地有一尺多高,悬浮在空中。
“不要盯着门魔看,他很危险!”忽然,林聿淮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门魔?谁?眼前的青铜大门?”叶青眼神迷惑。
“桀桀……你们来了,你们来了,桀桀……”
就在此时,屋内忽然响起一阵阴森诡异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和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扇青铜大门,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一缕缕鲜血顺着大门淌下,无数狰狞恐怖的面容在鲜血之中若隐若现,一会儿变成林聿淮的模样,一会儿变成叶青的模样,诡异至极。
“好邪异的大门。”然而,面对屋内的诡异,叶青却无动于衷,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只是幻象,而并非真实。
但即便只是幻象,若是一些意志稍弱之人陷入其中,恐怕会直接神智崩溃。
“门魔,别耍花样了,送我们去秘阁。”林聿淮取出顾隋棠签署的那张谕令,对准空中的青铜大门。
“嗡……”
谕令上散发出一阵恐怖的威压,弥漫于空中的疯狂呓语和青铜大门上的鲜血,忽然消失不见,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桀桀……真不识逗,咦,今天还有个新人,欢迎,欢迎,桀桀……”
青铜大门上,花纹游移,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庞浮现在大门上,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疯狂的笑声。
“别废话,开门。”
林聿淮扬了扬手中的谕令,大门上的脸庞露出一个不情愿的笑容,缓缓打开。
随着青铜大门打开,无数涟漪于空中荡开,继而门后露出一片混沌和幽黑,深邃无垠,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般。
“走吧。”
待青铜大门彻底开启后,林聿淮说了一声,率先跨入门中,叶青紧随其后。
在叶青进入大门的一瞬,眼前一暗,等光明再度浮现时,叶青发现他已经位于一座巨大的阁楼内。
阁楼内被大大小小的石质房屋分成不同的空间,显得有些杂乱,亦有一种错乱的美感。
沧桑,古朴,而神秘。
第一百六十三章 医圣壶
“桀桀……凡人,你想升官发财吗?”
“你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
“你想变得更强,成为天下第一吗?”
……
叶青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声音充满了诱惑,每说一句话,都有相应的幻象于脑海中浮现。
或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或美女环绕,纸醉金迷;
或高高在上,一人之上,万人在下;
或骑鲸跨海,武镇千秋,万古唯一;
种种画面,诱人至极。
“门魔的声音,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叶青心中冷笑一声,自然不会为脑海中的虚幻所动。
“凡人,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本尊都可以替你实现!”伴随着各种诱人的画面,门魔的话再度在叶青脑海中响起。
叶青嘴唇微挑,心念一动:“我都想要,所以,你帮我实现吧!”
门魔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沉寂,感觉这跨度有点儿大啊,咱不是应该一步一步来,你先答应,然后我提我的要求,紧接着你同意,像舔狗一样舔着我,为我所用……
怎么到了叶青这里,中间的过程全都给省了,直接从开头跳到了结尾?
“凡人,金银财宝,美女权力,本尊都可以允诺于你,但你必须先帮本尊一个小小的忙?”门魔想了想,将节奏又拉了回来。
“果然是这种低俗的套路。”叶青心中鄙夷,口中却道:“哦,还要帮忙啊,感觉太麻烦了,那算了吧,我不要了!”
门魔:“……”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凡人,你想清楚了吗?只要你答应帮本尊一个小小的忙,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一切。”
叶青心湖一动:“那好,我答应了,你帮我实现吧!”
门魔:“……”你这也太现实了吧!
门魔无奈道:“本尊现在力量有限,你只有先帮本尊解开封印,本尊才有力量帮你实现一切。”
“我信不过你,你先帮我实现愿望,我再帮你解开封印。”叶青撇嘴,本以为你是个王者,结果你是个青铜。
垃圾!
“你不先帮本尊解开封印,本尊如何帮你实现愿望?”门魔气愤道,老子要是有能力,还需要你帮忙?
“你不先帮我实现愿望,我怎么相信你?”叶青反问。
“你……你……”门魔觉得自己快炸了,这个问题,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有异曲同工之妙,就算这样争论上一年,估计都没有结果。
而且,他现在要是还不清楚叶青是在耍他,他也枉为诡怪了?
于是,门魔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森诡异起来:“小子,从来都没有人敢耍本尊,本尊是不会放过你的。桀桀……”
“呵呵……”叶青悠悠一笑:“威胁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而且,你一个嘴强王者,又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靠嘴吗?”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门魔的声音,霎时变得怨毒而疯狂,无数扭曲邪恶的画面在叶青脑海中浮现,令人心烦意乱。
“呵呵……你现在果然只剩嘴了。”叶青邪笑一声,以手抚眉,观想羲皇乘撵图,煌煌羲皇法相凝于识海,光芒映耀,威垂天地。
充斥于识海内的疯狂和怨毒,如火中冰雪,霎时消失不见。
不过,叶青并未放松,继续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犹如大日,高悬九天,煌煌光芒,遍及识海,无一遗漏。
“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数息之后,一缕黑气陡然从识海内掠出,带着怨毒的声音,但下一刻,直接被煌煌光芒所湮灭。
“果然留有后手。”叶青冷冷一笑。
若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天知道门魔留在他识海中的那缕意识会出什么幺蛾子?
诡怪,果然都不可信。
“怎么了,无欢?”林聿淮见叶青发呆,疑惑道。
“没事。”叶青摇摇头,继而好奇道:“林大哥,刚才你说的门魔,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聿淮道:“据资料记载,门魔是一种极为强大的诡怪,本体为一扇门,通过门可穿梭虚空。”
“百年前,一位靖安司强者抓住了门魔,将其封禁于靖安司内,成为联通秘阁与外界的通道。”
“可惜,纵然被封禁了,这门魔也十分不安生,经常蛊惑靖安司的人,为其解除封印,有不少意志不坚之人都着过门魔的道,最后不是走火入魔,便是沦为疯癫。”
“所以无欢,门魔若允诺了你什么,你可千万别当真。”
“林大哥放心,我知道。”叶青笑笑,与虎谋皮,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这时,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银色面具、气息冰冷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聿淮将顾隋棠的谕令递给黑袍男子,黑袍男子接过谕令,看了一遍,慢慢道:“人字五十八号诡器,医圣壶,勾魂级诡器,需特殊诡器使三人。”
“请稍等!”
黑袍男子仿佛不经常说话,声音沙哑艰涩。
说完,黑袍男子便转身离去。
“医圣壶?勾魂级诡器?”叶青一愣,勾魂级诡器啊,这玩意儿他别说是见过了,连听都是第一回听,一定不同凡响。
只是,需要三名特殊诡器使,是什么意思?
“林大哥,这医圣壶有什么作用?需特殊诡器使三人,又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问。
林聿淮回答道:“医圣壶,勾魂级诡器,相传为当年医圣牛青花所用之物,因常年被医圣所携带,诞生了一丝灵智与威能,成为诡器。”
“医圣壶内蕴有医圣之魂,召唤医圣之魂,可治愈任何非致命伤势,可驱除大部分诡异毒素,可清除大部分诅咒污染等。”
“这么厉害!”医圣壶虽然没有攻击能力,但其强大的辅助能力,却是所有江湖人梦寐以求之物。
可以说,有了医圣壶,只要不作死,征服荒野不是梦。
林聿淮继续道:“不过,诡器愈强,使用条件就愈苛刻,反噬就愈大。”
“使用医圣壶,必须需要三名会医术之人同时在场,且医术愈精湛,召唤的医圣之魂就愈强大。如果没有三名会医术之人在场,医圣壶内的医圣之魂就会失控,疯狂污染诅咒周围之人,危险无比。”
“此外,由于医圣壶太过强大,一人无法持续使用,必须需要几人轮流使用,否则就会被医圣壶同化、反噬。”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以青铜虎首为例,其使用条件和反噬之力就很强,更别说勾魂级诡器了。
两人刚说完,先前那名黑袍男子带着三个同样身穿黑袍之人走了过来。
只是相比于黑袍男子,另外三名男子的黑袍领口少了日月星辰纹饰,脸上的面具也有所不同,为黑铁色。
秘阁内御使诡器之人被称为诡器使,诡器使有天地人之分,与秘阁内的天地人三阶诡器相对应。
先前那名男子为地阶诡器使,而眼前这三人则为人阶诡器使。
若无意外的话,眼前这三人就是这次使用医圣壶的人了。
在叶青的感知中,这三人实力都不弱,有拓脉后期的境界,只是可能长时间与各种强大诡器打交道的缘故,气息显得有些驳杂与阴诡。
四人走过来后,那名地阶诡器使将一个上面雕刻着神秘符篆、装有医圣壶的青铜匣递给身后三人,继而看向林聿淮道:“这次使用人字五十八号诡器的人,就是他们了,希望大人保护好他们。”
林聿淮笑道:“尽可放心。”
交代完后,林聿淮和叶青便带着三名人阶诡器使出了秘阁。
离开秘阁后,叶青等人直奔长风街而去,长风街距离靖安司最近,所以第一个目的地自然选择长风街。
一路上,叶青发现三名诡器使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换一人携带装有医圣壶的青铜匣。
而随着换人,原先那名诡器使的身上便会腾起一阵淡淡的雾气,雾气或含有某种剧毒,或蕴含有某种邪异的能量。
显然,这是医圣壶对三人的污染和侵蚀。
不得不说,勾魂级诡器确实很危险,仅仅是带着,都会影响他人。
到达长风街后,叶青带着三名诡器使先来到活尸和被活尸所伤的百姓跟前。
一名诡器使将怀中的青铜匣放在地上,继而缓缓打开,一个铜壶映入眼帘。
铜壶颜色斑斓,青铜质地,上面雕刻着夜宴饮酒图饰,形如茶壶,雅致精美,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只见那名诡器使小心翼翼地捧起青铜匣内的医圣壶,左手托住,右手轻轻在壶壁上摩挲起来。
“这猥琐的动作,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叶青看着那名诡器使的动作,微微一愣,这特么是阿拉丁神灯吗?待会不会再召唤出来一个老爷爷吧?
然而,念头未落,医圣壶的壶嘴处喷出一阵白色的雾气,紧接着雾气变化,凝聚成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叶青:“……”还特么真是个老爷爷!
召唤出医圣之魂后,三名诡器使向空中的医圣之魂躬身一拜,医圣之魂仿佛有灵智般看了三人一眼,捋了捋胡须,吹了口气。
一口气吹出,所有人的头顶竟然出现一片云朵,一滴滴雨水从云朵中飘落。
淅淅沥沥,就仿佛人间,下了一场春雨。
春雨落,万物生,只见随着雨水飘落,那些异变成活尸的百姓,竟然开始恢复,脏器复苏,血肉生长,伤口愈合。
渐渐的,所有百姓死寂的双眸,亦慢慢恢复了灵动,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呼……”
等所有异变之人都恢复正常后,空中的医圣之魂逐渐变得虚幻,最后消失不见。
医圣之魂消失的一瞬,那名使用医圣壶的诡器使忽然瘫软在地,脸色青紫,呼吸虚弱,甚至于整个人都有休克的危险。
不过,其他两名诡器使早有准备,一人接住医圣壶,将其放入青铜匣内;一人则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喂入对方的口中。
随着丹药的喂下,那名诡器使脸上的青紫缓缓退去,恢复了正常。
叶青唤来周息,叮嘱了一些事情后,带着三名诡器使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平坊。
南平坊因为出现了两名巨型活尸的缘故,所以被感染异变成活尸的百姓更多,两名诡器使轮流使用医圣壶,才治愈了所有异变的百姓。
只是奇怪的是,那两名巨型活尸并未被治愈,医圣之魂仿佛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般。
无奈之下,叶青只能令徐半人将两个巨型活尸带回靖安司,隔离看押。
最后,叶青与三名诡器使马不停蹄地赶往鱼龙集,等治愈完所有的百姓,安抚好所有人后,已是深夜。
“多谢三位了。”叶青看着三名疲惫不堪的诡器使,诚心道了声谢。
“大人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三人冷冷道,语气宠辱不惊。
“我这就送你们回秘阁。”医圣壶事关重大,所以他得亲自护送三人回去。
三人躬身行礼:“有劳大人了。”
“走吧!”叶青挥挥手,带着三人朝靖安司走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截杀
月黑风高杀人夜,长夜漫漫无人眠。
凄冷的清风,如幽灵般,拂过空无一人的长街,吹散了夜的喧嚣,却拂不散那亘古的冰凉与黑暗。
“银蟾,你确信他会从这里经过吗?”
忽然,黑暗之中,一面墙壁上的泥土慢慢流动起来,仿佛淤泥般,形成一张诡异的面容。
“咕咕……放心,从南平坊回靖安司,只有这条路最近,他一定会从这里经过的。”一只银色的蟾蜍蹲在墙角处,肚皮一鼓一缩。
“呜呜……”
银蟾的话音刚落,一阵森寒凄冷的阴风从黑暗中掠出,盘旋在墙壁和银蟾的周围,继而,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阴风中飘出:“呜呜……银蟾,你能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吗?如果有一点儿差池,靖安司不会放过我们的?”
银蟾怪笑一声:“桀桀……诸位放心,不会有任何差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现在靖安司的人都忙着处理那些异变的人类,没有多余的人手,他护送医圣壶回靖安司时,必然孤身一人,哦,对了,还有三个累赘。”
“他在明,我们在暗,我们此时动手,他双拳难敌四手,还要分神保护那三个累赘,如何会是我们的对手?”
“而杀了他之后,靖安司的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我先前查过,他杀了落日山王落日的亲传弟子,王落日曾为了替弟子报仇,硬闯靖安司,被顾隋棠狠狠揍了一顿,落了面子,新仇旧怨,王落日一定对之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所以我们杀了他,完全可以让王落日替我们背黑锅,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银蟾越说越兴奋,语气中带着一丝癫狂和期盼:“而且,将他之死,嫁祸给王落日,靖安司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出于报仇,都很可能不会放过落日山,桀桀……到时候他们人类狗咬狗,我们也能趁机浑水摸鱼,何乐而不为呢!”
墙壁上的人脸和阴风中的诡怪皆没有说话,而银蟾则自顾自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淤公,阴女,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淤公,也就是墙壁上的面容没有理会银蟾,沉默了一下,道:“笔翁,你认为呢?”
淤公的话音刚落,一根毛笔出现在空中,毛笔就是普通的狼毫,看上去平淡无奇,但甫一出现,空中却荡开一层水墨涟漪,一滴滴松香四溢的墨汁从笔尖上滴落,但落下之后,却融入虚空中消失不见。
继而,毛笔晃动了两下,仿佛有人操控般,在空中写了一个“可”字。
阴女飘渺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银蟾,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不会反悔吧?”
银蟾咕咕笑道:“我银蟾怎么样,大家还不清楚吗?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我说了,我这次只要他的性命和一张银页,其余的东西,包括医圣壶,都是你们的。”
“他杀了我弟弟铜蟾,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好,希望你不要耍诈,否则你知道后果。”阴风轻拂,只余袅袅余音,消散在夜空中。
银蟾肚皮一鼓一缩,硕大的眼眸中,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残忍而冷酷:“叶青,你杀了我弟弟;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
“咕噜……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你们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叶青提着酒壶,灌了口酒,烈酒入喉,不但驱散了寒意,也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不用了,谢大人。”三名诡器使摇了摇头,声音冷漠。
“不懂享受。”
叶青摇摇头,暗叹了一声,听说这些诡器使就像苦行僧一样,整日呆在秘阁内,除了修炼外,就是研究诡器,从不享受玩乐,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无趣啊!”
叶青又喝了口酒,冰凉的风拂过面庞,格外惬意。
但他却不知道,在一间没有任何人的房屋内,一根无人操控的毛笔正在桌上奋笔疾书。
“叶青正和三个诡器使路过流芳街,但就在此时,叶青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脚下一滑,向旁边的一堵墙壁上倒去。”
随着一个个字迹落下,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屋内弥漫开来。
而街上,叶青正惬意地喝着酒,忽然,踩在一颗圆滚滚的石子上,脚下一滑,向一旁的墙壁上倒去。
“唉,我的酒……”
叶青右手一揽,抓住空中酒壶,身躯半旋,背靠在墙壁上,轻轻一笑:“还好没事。”
他摔了倒不要紧,反正他皮糙肉厚的,摔一跤不要紧,要是酒洒了,可就可惜了。
这世上,唯独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也。
然而,叶青刚欲起身,却感觉身后的墙壁忽然变得柔软起来,粘稠柔软,仿佛淤泥般。
叶青心感不妙,肌肉紧绷,身躯猛然前倾,欲脱离身后的墙壁。
但就在此时,身后的墙壁陡然化作一张大口,将叶青吞了进去。
继而,巨口紧闭,柔软的墙壁亦于眨眼间变得坚固起来,平整无暇,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
除了,消失不见的叶青。
“大人……”
“大人……”
变生肘腋,等三个诡器使反应过来,叶青已经消失不见。
“有危险,用传讯符。”
三人并非初出茅庐之辈,反应迅速,在察觉到危险的一瞬,立即背靠背,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并且取出一张传讯符,准备激活。
叶青生死不知,他们三人由于使用医圣壶的缘故,早已筋疲力尽,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逃,而是固守原地,等待靖安司的人来救援。
然而,就在一名诡器使准备激活传讯符时,一阵阴风拂过,那名诡器使的双眸忽然晦暗莫名,继而逐渐变得呆滞无神,一层冰霜浮现在身上,变成了一座冰雕。
另外两名诡器使见状不妙,刚准备分开跑,打算同时激活传讯符,只要有一张传讯符激活成功,他们就有生还的希望。
可两人没跑几步,只见那股阴风中,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朦胧模糊的女子,面对逃跑的两名诡器使,女子张口轻轻一吹,两缕阴风以极快的速度拂过两人。下一刻,两人身子一僵,眼神晦暗,紧接着一层冰霜从腿部向上蔓延,眨眼间两人就成了冰雕。
“咕咕……死……”
阴风拂过三名诡器使时,一个魁梧剽悍,满头银发,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从天而降,一拳轰向那面将叶青吞噬的墙壁。
拳头落下,银发男子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这是淤公的能力,可操控墙壁化作淤泥,吞噬他人,一旦将人吞噬,墙壁瞬间硬化,弱者可能会直接窒息而死,强者则会被暂时封镇。
这时,只要有外力将墙壁打碎,那么被封镇在墙壁内的人,亦同样会碎裂、死亡。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落在墙壁上时,那堵墙壁微微一晃,如有闷雷从墙壁内响起,细碎的声响中,墙壁上逐渐裂开无数细碎的纹路,就像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不好!”银发男子暗道一声,落下的拳头又快了几分,显然是想在叶青挣脱墙壁的封镇前,轰碎墙壁。
可惜,就在他的拳头距离墙壁只剩一寸时,墙壁破开一个大洞,一个拳头从洞内探出,撞在银发男子的拳头上。
“砰”
双拳碰撞,银发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满脸愕然,不敢置信地低下头颅。
在他低头的一瞬,其手臂上银铠寸寸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手臂上的血肉和骨骼。
继而,银发男子如离弦之箭般,倒飞了出去,而其身后的房屋如同纸糊般,生生被撞塌了数座。
在银发男子被一拳轰飞之后,那面破开一个大洞的墙壁,猛然颤抖起来,仿佛是在恐惧,又仿佛有某种恐怖的存在意图从墙壁内挣脱出来。
就在那个手臂即将挣脱墙壁时,一个房间内,那根毛笔又在桌上书写起来:
叶青击退银蟾后,正奋力从淤公的墙壁中挣脱出来,但就在这时,他觉得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喷嚏,体内的气机稍有滞涩。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淤公又操纵着几面墙壁,彻底将叶青封镇在墙壁内。
然而,“彻底”两个字落下后,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阻碍与限制,“彻底”后面的字迹如似被擦去了般,慢慢消失不见。
毛笔颤抖了良久,始终无法写下“彻底”两字,最后只能将最后一句话改为“暂时将叶青封镇在墙壁内”。
随着字迹落下,即将挣脱墙壁束缚的叶青,只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气机滞涩,慢了一拍。
与此同时,周围几座房屋的墙壁,都变成了流体状,从四面八方流淌了过来,如似纸张般,贴在原先的墙壁上,一张又一张,一层又一层,仿佛要彻底将墙壁内的叶青憋死在里面一样。
眨眼间,流芳街上,便多了一座臃肿不堪的墙壁,看上去,就像一个臃肿肥胖的巨人。
“银蟾,快点,他太强了,我支持不了多久。”臃肿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张脸庞,大吼一声。
“轰”
先前坍塌的废墟中,一个人影忽然掠出,仍旧一拳砸向那堵墙壁。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夜的风儿很喧嚣
前车之鉴在前,这次银蟾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拳头落下,一枚枚银色的鳞甲浮现在拳头、手臂上,而银蟾的脸上,同样长出雪花般的银色鳞片,一只银白色的蟾蜍浮现于身后,咕咕作响。
银鳞雪花,本相显化。
聚宝蟾一族,本就以蛮力著称,更何况他这一拳,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本相显化,他就不相信,这一拳,要不了叶青的性命。
“嗡……”
拳锋寸寸压下,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轰爆了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震耳欲聋。
“吼……”
然而,眼看银蟾一拳就要轰碎墙壁,就在此时,墙壁的孔隙间忽然渗出缕缕灼热的清风,继而,缕缕暗红火焰随着拂出的清风,从墙壁的空隙间冒了出来,随风摇曳。
就仿佛,一片红色的水草。
与此同时,一张痛苦的脸庞浮现于暗红火焰之中,无声哀嚎着。
“不好……”
银蟾双目中迸射出璀璨的银芒,拳头陡然加快了一分。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拳头即将落在墙壁上时,整堵墙壁轰然炸裂,一股酷烈灼热的狂风席卷而出,如怒似吼。
首当其冲的银蟾,直接被狂风所湮没,狂风之中,银蟾身上的鳞甲融化,化作银色的汁液,与地上融蚀的青石泥土搅浑在一起。
“何方诡怪,竟敢突袭于我!”烈烈狂风之中,一个身影凌空而立,烈烈狂风以其为中心,旋转怒吼,仿若。
继而,人影当空一拳砸落,漫天狂风呼啸而随。
拳落,如天倾。
天倾之下,安有完卵,不及反应的银蟾,直接被一拳砸在头颅上。
可怜的银蟾,仿佛一根木桩般,毫无反抗之力,生生被轰入地面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
待银蟾消失的一瞬,整个长街轰轰作响,颤抖不休,一缕缕暗红火焰从石缝间渗出,绵延数十米不绝。
“呼……好硬的脑袋。”
人影落地,呼啸的烈风消散不见,露出灰土土脸的叶青。
他刚才那一拳,并未留力,凭借他炼体小成的力气和完美拓脉的罡气,足以将一名同境武者不费吹灰之力地锤成肉泥。
偏偏,那个银蟾的脑袋,安然无恙。
只能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铜头铁骨没脸皮。
旋即,叶青以手抚眉,精神力外放,寸寸掠过长街房屋。
“找到你了。”
在叶青的感知中,一堵墙壁缓缓化作淤泥,无声无息铺陈在地面上,就如似真的地面一般。
或者说,如果不是他精神力强大,甚至都无法发现对方的存在。
譬如,先前他就连一丝征兆都没发现。
淤公幻化的墙壁很诡异,也很强大,他被吞噬之后,以他的实力,竟然无法顺利挣脱,而且被封镇在墙壁中时,他感到一阵莫大的恐惧,仿佛只要墙壁碎裂,他就会死般。
这么诡异的存在,当然要第一个杀,不杀,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感应到淤公的一瞬,叶青脚步一点,快似疾风,掠向淤公的方向。
与此同时,屋内的毛笔,也就是笔翁,轻轻摇晃着,继续奋笔疾书:叶青发现了淤公的踪迹,向淤公追去,可就在他掠过一座酒楼时,那座酒楼忽然坍塌,叶青只能向左侧闪躲了一下……
屋外,叶青仿佛正在按照笔翁的预言前进,掠过一座酒楼时,那座好好的酒楼忽然倒塌,为了不被酒楼掩埋,叶青只能向左侧让了让,打算绕过酒楼。
但屋内的笔翁,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书写着:然而,一阵阴风拂过,阴女不知何时,趴到了叶青背后,双手抱住了他,一股极致阴寒,侵入了他的识海,冻结了他灵魂。
可就在书写到“冻结了他的灵魂”时,笔翁又剧烈颤抖起来,最后一行字如被无形力量抹去了般,慢慢消失。
无奈,笔翁又重新写到:“冻结了他的身躯。”
冻结灵魂,是死;
冻结身躯,则不是。
随着字迹落下,刚侧让了两步的叶青,只觉得背后一凉,紧接着一双虚幻无形的手臂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有一名女子,趴在他的背上,紧紧抱住了他。
“什么时候?”
叶青心中一惊,他竟然没有发现,阴女是何时出现在他背上的。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掩了他的精神力一般,诡异莫名。
而不等他多想,一股阴寒至极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体,冻结了他的血肉经脉。
而那股阴寒之气,还在继续蔓延,侵入他的识海之中,意图冻结他的灵魂。
“哼……”
叶青念头转动,于识海之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显化,煌煌威压,仿若大日,弥漫于识海的阴寒霎时如潮水般退去。
继而,体内的焚风罡气席卷,充斥于体内的阴寒亦如冰雪般消融。
“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身体恢复控制的一瞬,叶青体内汇聚的焚风汹涌而出,焚风席卷,周围的一切都被焚风湮灭于无形。
而伏于他身后的阴女,惨叫一声,体内涌出无尽的寒气,想要冻结烈烈焚风。
但下一刻,寒气直接被焚风吹散,阴女无形的身体上冒出缕缕暗红火焰,任凭阴女如何尖叫挣扎,也无法熄灭体内的火焰。
暗红火焰中,阴女的身形愈来愈虚幻,摇曳不定。
阴女本来就是阴灵鬼魂一类,没有实体,不惧刀兵,变化无定,诡异异常,唯独怕至阳至烈之物,而叶青的焚风罡气,正好属于至阳至烈之物,是阴灵一类诡怪的克星。
所以,才能轻易重创阴女。
眼看阴女就要被焚风焚灭,脚下的地面忽然颤抖了起来,仿佛有恐怖的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般。
“蟾蜍,银色的蟾蜍,好像在哪儿见过?”精神感知中,叶青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地下诡怪的轮廓、相貌。
“银蟾?铜蟾?难怪会有诡怪杀我,原来是替铜蟾来报仇的!”一瞬间,叶青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先前,他还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多诡怪来伏击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一切皆是因为他杀了铜蟾。
眼前的银蟾,无疑是铜蟾的同族,是替铜蟾来报仇的,他就说银蟾这名字有些耳熟,只是由于对方先前并未显化本体,所以并未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至于对方为什么能找到他,他倒是不意外,因为他身上有铜蟾临死前的诅咒——蟾怨之气,所以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他头上。
有心算无心,难怪今天的伏击,会如此完美。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实力强大,底牌众多的话,换成任何一个炼罡初期武者,早就碎成渣渣了,甚至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可怕,太可怕了,必须斩草除根。
众多念头在心中一晃而过,叶青心一横,抬脚三尺,狠狠跺在地面上。
轰鸣声中,整条长街仿佛柔软的锦缎般,起伏波动,龙象之力和焚风罡气,齐齐涌入地底,原本正试图钻出地面的银蟾,又活生生被震下去了数丈。
更恐怖的是,烈烈焚风侵蚀之下,地底的泥土、岩石生生被溶蚀成岩浆,仿佛一座熔炉,炼煮着地底的银蟾。
天地如熔炉,温水煮青蛙,烧不死你。
一脚之后,叶青又连续不断地跺下,以地为鼓,以身擂之,天威赫赫,谁人堪敌?
轰鸣声中,银蟾身上的银鳞碎裂,鲜血飞溅,要多凄惨,又多凄惨。
重创银蟾之后,叶青陡然抬头,看向化作一阵阴风,打算逃跑的阴女。
“来了,就别走了。”
叶青张嘴一吐,一道雷光,乍闪还逝,一阵凄厉的哀鸣响彻长空,只见化作阴风的阴女,陡然化作飞灰。
飞雷杀阴女,相得益彰否?
击杀阴女的一瞬,叶青挑眉一笑,忽然飞掠而出。
但却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淤公趁他击杀阴女之际,竟是悄悄向三名诡器使的方向潜去。
在叶青掠出的一瞬,屋内的笔翁,仍旧继续着他的码字大业:
叶青发现了淤公的计划,打算过去阻止,可今夜的风儿很喧嚣,乱卷尘埃迷人眼,一缕尘埃迷了叶青的双眼,叶青的动作微微慢了一拍,淤公抢先一步,控制住了三名诡器使,三名诡器使身不由己,控制医圣壶,攻向叶青。
叶青……
死!
死!
死!
一连三个死字,悬浮在空中,墨汁流淌,氤氲不散,仿佛有无数恶鬼幽灵呓语诅咒般,一股阴森邪异的力量在屋内弥漫开来。
“呼……”
街上,起了一阵清风,清风悠闲,卷起一缕微尘,在空中打着转儿,被疾驰而至的叶青,撞了个正着。
叶青眼前一黑,疾驰的身影陡然慢了下来。
“迷眼了?!怎么可能?”
叶青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第一次无缘无故被石子滑了一下,结果被淤公给吞了,差点儿着了道;
第二次无缘无故酒楼塌了,他躲了一下,结果差点被阴女给阴了;
这第三次,就更离谱了,竟然被风把眼给迷了。
一个堂堂的炼罡武者,居然被风把眼睛给迷了,说出去谁信?
究竟是风儿太嚣张了,还是有其他诡怪暗中作梗?
估计,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答案。
而且,隐藏在暗中的那个诡怪,更加危险与可怕!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莫不是个傻子
毫无疑问,他这一耽搁,淤公绝对会抢先他一步到达诡器使身边,无论是用对方威胁他,亦或是抢医圣壶,对他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拿三人的性命威胁于他,他不可能见死不救,肯定会投鼠忌器;
抢走医圣壶,纵然他是靖安司巡查使,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更紧要的是,叶青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总觉得对方的计划不会如此简单。
叶青心中隐隐还有另一种猜测,淤公无论是拿三名诡器使的性命威胁他,还是抢走医圣壶,都算是下下策。
因为有他盯着,无论对方如何逃,都无法顺利脱身,无异于饮鸩止渴,等靖安司的强者支援而来,就是他们的死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一了百了。
事实上,目前大势已去,阴女死了,银蟾重伤,淤公最好的选择是趁他与阴女交手之际逃之夭夭,这本是最聪明的做法,但他却没有,而是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方法。
淤公蠢吗?
显然,他不蠢。
不蠢的人,却忽然间选了一条愚蠢的道路,那么,绝对是阴谋。
天大的阴谋。
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杀他,但不是说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愈想,这种可能性愈大。
既然有了预感,那他就要将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都要阻止。
但就是短短一瞬的耽搁,淤公已经快了他一步,到了三名诡器使跟前。
只见一团淤泥,流淌到三名诡器使脚下,慢慢上涌,似乎要将三人覆笼起来。
见状,叶青唇角微挑,手中陡然出现一个铜锣。
继而,叶青右手持鼓槌,左手哪铜锣,重重敲在铜锣上。
“当……”
清脆悠扬的锣声中,一阵阴森邪异的力量荡漾开来,虚空微颤,眼看就要将三名诡器使完全覆盖的淤泥,忽然停滞了下来。
“当当……”
旋即,叶青手持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当当的铜锣声中,三名诡器使身上的淤泥不受控制般哗啦啦掉了下去。
眨眼间,叶青便顺利走到了三名诡器使旁边。
“呼……”
走到诡器使身前后,叶青停止了敲锣,脸色有些苍白。
他手中的鼓槌和铜锣,得自于玉泉村的湖精,名摄魂铜锣,实打实的怨级诡器,铜锣由魂铜磨制而成,可攻伐神魂,影响他人神魂思绪,使对方记忆混乱,甚至可以抹除对方记忆,摄取对方魂魄,控制对方;鼓槌为阴沉木,可破除罡煞气机,影响气机流转,劲气运行,阴损异常。
但摄魂铜锣的缺陷也十分明显,就是摄魂铜锣的锣声,属于无差别攻击,简而言之就是既会影响别人,也会影响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机缘巧合之下修炼了《羲皇乘撵观想法》,精神力强大,否则根本不敢敲动摄魂铜锣,因为很有可能对方还没死,他就先完了。
要真是这样,他找谁说理去。
所以,连续敲了五六下铜锣,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深吸了两口气,叶青平复了脑海中有些混乱的思绪和灵智,一脚踏向地上的淤泥。
那团淤泥,就是淤公的本体,显然淤公被摄魂铜锣所影响,还没恢复过来。
趁你病,要你命!
在叶青抬脚踏下的过程中,淤公也渐渐恢复了一丝灵智,淤泥涌动,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试图挡住叶青的野蛮践踏。
见状,叶青丝毫不慌,右手摄魂鼓槌轻轻敲在伸出的巨大手掌上。
然后,那个淤泥化作的手掌,无声破碎。
继而,叶青的右脚,顺顺当当地踩在地上的淤泥上。
“咚……”
脚踏大地,如擂天鼓,大地陡然一颤,地上的淤泥直接被踩得四散飞溅。
但下一刻,以叶青为中心,焚风汹涌而出,呼啸如鸣,那些飞溅的淤泥径直被烧成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淤公,卒。
淤公死亡的刹那,屋内笔翁写下的字迹,如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了般,一行行消失不见。
唯独那三个死字,没有消失,反而飞掠入笔翁的笔杆上,笔翁身上的气息陡然虚弱了几分,仿佛遭受到了反噬般。
长街上,杀了淤公之后,叶青深吸一口气,气机转圜间,又一脚跺在地上,焚风涌入地下,将正奋力冲出地面的银蟾又踩了下去。
想上来,再等等吧!
旋即,叶青以手抚眉,感受起那个隐藏在暗中的第四个诡怪来。
对方的能力,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不死,朕心不安。
在他寻找笔翁之时,屋内的笔翁则仿佛愤怒不堪,继续着他的码字大业:
叶青发现了我,正在寻找我的藏身之地,不过,他没发现,就在他寻找我的藏身之地时,一名诡器使慢慢打开了青铜匣,催动医圣壶,医圣之灵显化,杀掉了叶青。
杀!
杀!
杀!
三个杀字,殷红如血,阴森恐怖,煞气冲霄。
随着三个杀字落下,房屋的墙壁、屋顶、地面等各处渗出殷红的鲜血,鲜血之中,似乎有无数怨魂呓语嘶吼,邪异扭曲。
“找到你了!”
如此庞大的能量波动,叶青自然感觉到了,心中一喜。
但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恐怖的能量波动,回首间,只见一名诡器使不知何时催动了医圣壶,召唤出了医圣之魂。
不等叶青反应,只见医圣之魂挥了挥衣袖,一缕明润无暇的光芒落在他身上。
然后,叶青消耗的罡气和所受的伤势,就全部恢复了。
屋内,笔翁所写的文字,由后向前,一寸寸消失不见。
伴随着字迹消失,笔翁开始不断颤抖,而屋内流淌的鲜血,化为一个个诡异阴邪的怨魂虚影,没入笔杆内。
笔翁不断颤抖,笔杆上裂开一条条细碎的裂痕,将碎未碎。
“嘿嘿,这个诡怪,莫不是个傻子吧!”
长街上,叶青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估计是那名神秘的诡怪控制诡器使,打算用医圣壶杀了他。
可惜,他可能不知道只要有三名身怀医术之人在场,医圣壶便不会失控杀人,而是会治病救人。
所以,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这波操作,叶青表示佩服。
敢自掘坟墓的诡怪,他焉能不佩服?
“咦……对方被反噬了?!”忽然,在叶青的感知中,屋内原本邪异恐怖的力量变得紊乱不堪,仿佛失控了般。
估计是那个诡怪杀他不成,失控了。
想想也正常,如此诡异的力量,岂能没有使用限制?
趁你病,要你命,叶青刚准备掠出,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将那名诡器使手中的医圣壶放回青铜匣,背在身后,然后朝笔翁的方向掠去。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大意,被人渔翁得利,偷偷把医圣壶给顺走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然而,还没靠近屋子,地上的石板、屋顶的瓦片、废墟的沙尘,无风自动,齐齐飞掠向叶青。
“呵……太弱了。”
叶青身形不停,面对飞驰而至的瓦砾砂石,冷冷一笑,一拳轰出,焚风呼啸,漫天瓦砾砂石直接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一根毛笔,从屋内掠出,笔尖处洒落氤氲如水的墨汁,墨汁溢散,将大片的天空晕染成黑色。
诡异的是,那些墨汁仿佛有阻挡精神的能力,一时间他竟然感知不到那根毛笔的位置。
显然,那根毛笔诡怪要逃。
叶青眉心微蹙,若无法感知到那根毛笔逃跑的方向,他还真不见得能杀掉对方。
心念转动间,叶青身躯下压,脊椎如龙,筋骨齐鸣,打算一拳将弥漫于虚空的墨汁轰散。
然而,就在此时,一张如牛皮纸般的东西从他的怀中飞了出去,钻入墨汁之中。
“诡经?!”
叶青一下子愣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诡经竟然会自动飞掠出去,这是以往从没出现过的事情?
准确点儿说,诡经除了你主动问他外,从未有过其他异动,乖巧可人?
可谁成想,乖孩子突然变成了熊孩子,怎么能不令人震惊?
除了震惊,叶青更多的则是慌乱、茫然与害怕。
害怕诡经一去不复返?
害怕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害怕自己无依无靠?
就像一个孩子,忽然没了父母亲人,举目无亲,形影相吊般孤冷、茫然与无措。
而诡经,就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靠山一般,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诡经就陪伴着他,陪伴他度过艰难险阻,陪伴他走过风风雨雨,陪伴他一路成长、一路强大……
可以说,诡经,就是他的朋友、亲人和靠山。
所以,纵然他是炼罡境,纵然他有了自保的实力,不像先前那般孱弱,朝不保夕,但乍一看到诡经离去,叶青还是觉得茫然与害怕。
无关风月,唯心失落。
“诡经……大哥……你快回来……”
叶青大喊了一声,声音惶惑,有些颤抖,仿佛身体被掏空了。
紧接着,叶青准备冲入墨汁之中,不过就在此时,空中的墨汁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牵引般,向一个方向涌去,眨眼消失不见。
而随着墨汁消失,诡经出现在空中,除了诡经外,那根毛笔也诡异地悬浮在诡经上空,笔尖朝下,一滴滴浓郁幽黑的墨汁,不断落在诡经上。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滴落,而是被诡经吸收。
墨汁甫一落在诡经上,便消失不见,而随着墨汁被诡经吸收,笔翁不断颤抖,似战栗,又似想要逃跑,但却无能为力。
慢慢的,笔翁停止了挣扎,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气般,笔杆灰败腐朽,笔尖分叉干枯。
最后,彻底碎裂,化作无数碎片残屑,飘落而下。
“诡经这是……自己杀了一个诡怪?不知道会不会有龙蛇符文?”叶青有些怪异地想着。
吞噬笔翁后,诡经化作一道流光,飞落入叶青手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命运之痕
“呼……还好,没算白养你,还知道回来。”
叶青摸着诡经,彻底舒了口气,没跑就好,没跑就好啊!
他刚才慌得一批,现在踏实的一批。
“不过,感觉没什么变化啊!”叶青反复看着手中的诡经,发现吞噬了笔翁后,诡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光滑了一点儿,神秘了一点儿,但还是很像一张普普通通的牛皮纸。
至少表面如此!
至于究竟有没有什么变化,他还得回去问一下。
不过,回来了就好,就算没有什么变化,他也不强求。
将诡经叠成方块,贴着心脏位置藏好,拍了拍心口,叶青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月光正好;低头看了看地,杀人正当时。
毕竟,还有一个银蟾没死,是时候斩草除根了。
“轰隆”
叶青低头之时,大地却在抬头,长街缓缓上浮,不断皲裂,一个硕大的银蟾从地底钻了出来。
只是原本威风凛凛的银蟾,此时却凄惨不堪,身上仿若雪花银般的鳞甲,早就被焚风溶蚀成了银汁,银汁中,还掺杂着殷红,流淌的到处都是。
“咕咕……”
甫一钻出地面,银蟾的腹部一鼓一缩,如擂天鼓,震耳欲聋,大片的房屋在鼓荡声中倒塌。
“该死!”
叶青眼神微眯,身上煞气汹涌,虽然流芳街多以商铺酒楼居多,不是住宅区,但还是有不少百姓,这一溜房子倒下去,估计得死伤不少人。
“封……”
不过,就在叶青准备出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手持一根金笔,出现在一座屋顶上。
赫然正是林聿淮。
显然,是靖安司察觉到了流芳街的异常,派人来了。
林聿淮手持金笔,凌空书写了一个“封”字,封字即成,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衍化成数条手臂粗细的锁链,缠绕在银蟾身上。
锁链纵横交错,眨眼间就将银蟾五花大绑。
“咕咕……”
银蟾腹部收缩鼓胀,一股骇然的气息从体内溢出,但偏生无法挣脱虚幻无形的锁链。
“镇……”
看到银蟾还在不断挣扎,林聿淮神情平静,金笔挥洒,当空写下一个“镇”字,继而,一座硕大的石碑从天而降。
石碑古朴沧桑,一面雕刻着神秘的花鸟鱼龙符文,一面写着’“伏镇妖魔”四字,随着石碑落下,原本挣扎反抗的银蟾陡然静止不动,紧接着一点点儿缩小,最后变得只有巴掌大小。
待银蟾变成巴掌大小时,空中的石碑也化作虚幻,消失不见。
“符演天地,万法自然,没想到林聿淮竟然是一名符师,而且已经到了不拘于物,化虚为实的地步,惹不起,惹不起。”
所谓的不拘于物,是指写符画符不拘泥于毛笔、朱砂、黄纸、墨斗等写符画符所用的有形之物,而是可以借助天地之力,凌空画符;化虚为实,则是指所画之符,衍化自然实物,河流山川,星辰日月等等。
可见,林聿淮在符篆一途已经有了很深的造诣。
“无欢,你没事吧!”封镇了银蟾之后,林聿淮从房顶掠下,来到叶青身旁,关切道。
叶青摇摇头,笑道:“没事,几个小诡怪而已,要不了我的命。”
林聿淮失声无语,从现场残留的气息看,最少有四个怨级诡怪一起出手,结果到了你这里,竟然成了几个“小小诡怪”,究竟是诡怪太没用,还是你太飘了?
不过,林聿淮终究不是喜欢吐槽之人,直奔主题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青将先前的情况与猜测讲述了一遍,只是掠去诡经和笔翁的事情。
听完叶青的讲述,林聿淮眉峰一挑,向来温润平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这些诡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袭击我靖安司之人,哼,看来,是时候该清理一下这些老鼠了。”
“不过,说实话,无欢你能在四个怨级诡怪联手之下安然无恙,还能诛杀其中三个,果然不凡。”
叶青笑笑:“林大哥客气了,对了,先看看他们三个!”说着,叶青指了指三名诡器使。
林聿淮走到三人跟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道:“无妨,他们三人只是阴邪入体,伤了身体与神智。”
继而,林聿淮轻挥衣袖,一张符篆飘出,化作一团绿光,没入三人的体内,一股阴邪寒气从三人体内掠出,昏迷的三人也慢慢醒转。
“大人……那些诡怪?”
三人醒转后,戒备地看向四周。
林聿淮安抚三人道:“四个诡怪皆已伏诛,已经没事了。”
闻言,三人方才松了口气。
“林大哥,那个银蟾,怎么处理?”叶青将装有医圣壶的青铜匣交给三个诡器使,看向不远处巴掌大小、一动不动的银蟾,小声问道。
林聿淮道:“银蟾是智慧型诡怪,待会儿我会将其带回靖安司,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其他隐匿在暗中的老鼠,如果能撬出来的话最好,撬不出来,扔进诡狱中算了。”
“别啊!”叶青笑道:“扔进诡狱多浪费啊,要是问不出什么,交给我啊!”
诡狱,顾名思义,就是关押诡怪的监狱,诡怪虽然都以人类为敌,但不得不说,有些诡怪却有特殊的能力,例如有些诡怪的血液是炼丹制药、画符制篆的上好材料;有些诡怪的血肉,可以帮助武者提升实力;有些诡怪的皮毛,是炼制诡器的绝佳材质;等等,将这些诡怪杀了,未免有些可惜,不如细水长流,将其圈养起来,慢慢的薅,更为有用。
银蟾属于聚宝蟾一族,且是比较罕见的聚宝银蟾,有招纳财运之效,勉强算是有用的诡怪,所以扔进诡狱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了。
“怎么,无欢你要他有什么用?”林聿淮笑道:“难道无欢你打算做生意,留着聚宝银蟾招纳财运?”
叶青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是打算亲手了结了他!”
要什么钱,我要命。
当然了,他不是为了报仇雪恨,而是为了龙蛇符文。
钱财什么的,哪儿有龙蛇符文重要?况且,他也不差钱不是!
“哦……明白了!”林聿淮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多谢林大哥了。”虽然叶青也不明白林聿淮究竟明白了什么,但你说明白,那我就当你明白了吧。反正,只要有龙蛇符文拿就行。
“好了,无欢,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见叶青脸色有些疲惫,林聿淮说道。
叶青没有推辞,抱拳谢道:“那就劳烦林大哥了。”
“小事。”林聿怀笑了笑。
随后,叶青与林聿淮告辞,顺道将三名诡器使护送回靖安司,交还医圣壶后,方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这一来一回折腾后,已经是大半夜,芽芽和功夫蛙早就睡了,唯独无面还没睡,待叶青回来后,给叶青准备了一大碗宽面和一壶梨花酿,面条劲道,美酒香醇,美酒配美食,倒是将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唉,可惜,就是少了一美女啊!”
酒足饭饱之后,叶青躺在凳子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有些意犹未尽。
无面倒是能变美女,但再怎么变,也无法掩饰他抠脚大汉的本质。
“对了,先问问诡经吸收笔翁后,有什么变化没有?”叶青关好门窗,然后掏出诡经,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诡经上,问道:“吸收笔翁后,诡经有哪些新的变化?”
但诡经无动于衷,叶青又不信邪地多喷了几口,但数十口后,诡经仍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难道没什么变化?是我想差了?!”
叶青略显失落,白白浪费了老子新鲜出炉的一腔热血,正准备放弃,但就在此时,诡经上开始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今夜诡经无端吞噬了笔翁,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
“经过我的仔细观察,诡经好像具备了类似于笔翁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影响他人的命运痕迹,我给它起名为命运之痕。”
什么我取的名字,明明是你取的好吧,不过,命运之痕,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而笔翁的能力,他可是深有体会,诡异强大,令人防不胜防,在与人交手时,绝对会是别人的噩梦。
如果诡经真具备了和笔翁一样的能力,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思绪翻飞间,只见诡经上继续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天地万物,都有因果,都有命运,皆会有相应的因果报应,命运痕迹。而诡经可以通过消耗龙蛇符文,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改变天地万物、诡怪、人畜生灵的命运痕迹,或难或易,或好或坏,或生,或死。
“命运之痕,厉害啊!”叶青双目圆睁,眸光璀璨,影响他人的命运痕迹,这种能力简直堪称逆天啊!
“不过,怎么还要消耗龙蛇符文?”
旋即,叶青又有些肉疼,龙蛇符文他一个人都不够用,现在又来了一个龙蛇符文消耗大户,我好难啊!
诡经说的很明白,消耗的龙蛇符文愈多,命运之痕的威力愈大,而若无意外的话,实力愈强的人,想要影响对方的命运愈难,相应的也需要消耗更多的龙蛇符文。
这摆明了就是告诉他,少年,准备好你的龙蛇符文,我来了!
唉,我太难了!
第一百六十八 尸油与故事
叶青仰天长叹了口气,痛并快乐着,看来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劳碌命了。
估计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都没希望了!
自怨自艾、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叶青收拾好心情,考虑起活尸的事情来。
现在活尸的事情已经得到了控制,靖安司也已加派人手全城搜捕,寻找出现有异变征兆之人,所以暂时不会有类似大规模活尸围城、绝地求生等恐怖的事情发生。
因而,他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致使巨型活尸出现异变的原因,从而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真凶。
如何找,很简单,问诡经!
叶青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问道:“导致邓强发生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诡经的原则是,问题越详细,越简单,诡经的回答就会越明确,否则诡经可能会很傲娇地拒绝回答。
随着鲜血滴落,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行文字:“今天,洛水城出现了许多异变之人,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导致这些百姓异变的根源是如邓强一类的人。”
“可是,邓强又是如何发生异变的?诡怪?人为?意外?阴谋?如果不及时解开这个谜团,找出其中的关键,或许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该怎么办?或许,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应该再仔细观察一下,闻一闻,尝一尝,应该能在邓强身上找到有用的线索。”
“闻一闻,尝一尝?当我傻吗?”想起邓强身上流淌的尸油,叶青不由虎躯一颤,别说是尝了,闻都不可能,别说是这辈子了,下辈子都不可能。
绝不可能!
……
“无欢,你闻一下?”
天心医垆,风倾幽端着一碗油腻腥臭,很不友好的东西,让叶青闻了闻。
“好臭啊,这是什么东西?”叶青闻了一下,然后捏着鼻子,嫌弃道。
昨晚,诡经给了他一个不靠谱的答案后,叶青便生气的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后,便来到了天心医垆,看风倾幽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以风倾幽的见识,或许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但谁成想,一进门风倾幽就端着两个碗,让他闻闻碗中不可描述的某种液体。
当然了,刚开始风倾幽是让他尝一尝,但经过他严肃认真的拒绝后,便改为闻了。
总之,不闻则已,闻了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玷污,整个人都不好了。
风倾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觉得,这两碗东西,有什么不同?”
叶青想了想道:“一个气味浓重一些,一个气味清淡些。”
“话说倾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尸油!”风倾幽放下手中的碗,笑意盈盈道:“两碗都是。”
叶青:“……”他感觉他的灵魂受再次受到了玷污,还是双倍的!
“尸油?那你还让我闻,甚至还让我尝?”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
风倾幽笑道:“试药啊,总得有人为医学事业献身不是?”
“试药?”叶青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试?”
风倾幽风轻云淡道:“我是医师,我要是出事了,没人可以救我;但你若出事了,我却可以救你。所以,由你试药最合适。”
叶青无语,好特么有道理。
只听风倾幽继续道:“另外,这气味不好闻。”
“合着你也知道啊!”叶青不由翻了个白眼,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叶青吃瘪,风倾幽清澈的眼眸中,晕染开一层笑意,如似明月般,姣好温润:“好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两碗尸油,一碗是普通人死后形成的尸油,一碗则是我从邓强身上提取的尸油。”
“什么?”闻言,叶青微惊,有一抹灵光于脑海中一闪而逝,好像眼前的迷雾,正在渐渐散去。
风倾幽指着桌上的的两碗尸油道:“这两碗尸油,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区别,但你刚才也说了,一碗气味浓重,一碗气味清淡。”
“其中,气味清淡的那碗,是普通人死后形成的尸油,而气味浓重的那碗,则是邓强身上的尸油。”
“而且,邓强身上的尸油,不但气味浓郁,而且蕴含有一种极为古怪的力量,很轻微,很难被人所察觉。”
叶青下意识道:“倾幽你的意思是说,邓强身上的尸油,是导致他异变的根源,也是致使他周围之人异变的根源?”
相信以风倾幽的能力,应该已经知晓城内所发生的事情了。
“不错。”风倾幽肯定道:“我昨天用从邓强身上的尸油喂食一只兔子,结果没过多久,那只兔子就变得和那些异变的百姓一样了。”
可怜的兔子,不过,你的死,是值得的。
“太好了。”叶青一喜,旋即好奇道:“不过,倾幽,你是怎么发现这些尸油有问题的?”
风倾幽道:“很简单,记得我说过,尸油是尸体脂肪腐烂后形成之物,简而言之,若想形成尸油,必须有死物,身体必须高度腐烂,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这几个条件,邓强都不具备。”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邓强身上的尸油,是某种外力形成的。”
“外力?”叶青不解。
风倾幽没有卖关子,解释道:“昨天我们不是去黑白森林中采摘过生死果吗?其中,生果不仅有肉白骨、复元气的作用,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作用,就是生果对一些特殊力量尤为敏感,能检测出一些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微弱或者特殊力量,而恰好,生果就对邓强身上的尸油有反应。”
“经过我反复试验观察后,发现那种力量,也是一种特殊的尸油,应该是邓强误食了带有那种尸油的食物或者沾染到了那种特殊尸油,特殊尸油在他体内蔓延,污染其身体,催生了他自身体内尸油的形成。而那种特殊尸油经过邓强自身的尸油稀释后,变得更加不易被人察觉。”
“另外,那些异变的百姓,也是由于被那种特殊尸油污染,出现了异变。”
叶青恍然,难怪风倾幽昨天要去黑白森林采摘生死果,原来目的在这儿,不由得,叶青对风倾幽投去钦佩的目光,亏他有诡经,自认为可以先知先觉,可没想到风倾幽不动声色间就弄清楚了一切。厉害啊!
“多谢你啊,倾幽,知道了百姓异变的根源,就好办了。”
“好办?”风倾幽听到叶青的话,不由一愣,微微蹙眉:“虽然我弄清楚了尸油是导致邓强异变的根源,可是那种尸油很特殊,我此前从未见过,更不知晓其从何而来,所以想要找到幕后的真凶,并不容易。”
叶青神秘一笑,风倾幽说的是实话,但那是对别人而言,对于身怀诡经的男人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
只要知晓了导致邓强等人异变的根源,他就可以通过诡经,找到幕后真凶的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嘿嘿嘿……
“多谢你了倾幽,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叶青摆摆手,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奇怪?”风倾幽看着叶青消失的背影,秀眉微蹙,仿佛想不明白叶青为何如此有信心?
但旋即,风倾幽眸中的疑惑被温润与笑意所取代,一如空山新雨。
出了天心医垆,叶青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取出诡经,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诡经上,问道:“致使邓强出现异变的尸油是哪里来的?”
鲜血落在诡经上,缓缓消失不见,一行行字迹若隐若现,但却模糊不堪。
叶青知道,这是鲜血不够的缘故。
所以,叶青又连续喷了十数口鲜血,要不是他体魄强横的话,换成任何一个炼罡武者,单就这些精血,足以掏空对方的身体,躺上个十天半月。
不过,所需的鲜血越多,越证明这个幕后真凶不简单,值得他重视。
随着鲜血被吸收,诡经上的文字渐渐清晰起来,一行行文字,出现在叶青眼中:
在洛水城,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据说,每逢月圆之夜,会有一名神秘的厨师,出现在洛水城的大街小巷,只有善良、正直、幸运之人,才能遇见神秘厨师。
遇见神秘厨师后,神秘厨师会根据对方的心愿,做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传闻中,神秘厨师厨艺精湛,犹若神迹,做出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能让食客感受到天地间的美好与希冀,悲者喜,欢者愉,美者好,为食客带来体、精神上的双重满足与享受。
做完美食后,神秘厨师不会收取食客一文钱,只会微笑着,满足地担着担子,消失不见。
“故事?一个关于舌尖上的洛水的故事?诡经,你莫不是在逗我?”
诡经上的文字,到这里就完了,就是简简单单的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美食、希望的故事。
听起来,很美好,很神秘,很有感觉。
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个啊!
我让你给我找线索,你却给我讲故事,诡经,你真的好皮啊!
叶青无奈叹了口气,收起诡经,只能琢磨起这个故事来。
琢磨了一会儿,叶青还是觉得,这还真就只是一个故事……
但毫无疑问,故事中的核心,就是那个神秘厨师,所以想要弄清楚特殊尸油的来源,就要找到故事中的那个神秘厨师。
但如何找到故事中的神秘厨师,这是一个问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运势香
诡经所讲的故事中,给了他几个明确的线索。
第一,月圆之夜;
第二,善良、正直、幸运之人;
第三,洛水城大街小巷。
简而言之,就是时间、人物、地点都给你了,接下来怎么找,就是你的事儿了。
可是,这个线索,除了时间外,其他两个两个线索,有等于没有。
首先,善良、正直、幸运之人,才有可能遇见神秘厨师,这摆明了就是告诉你,遇不遇得到神秘厨师,全看玄学与运气。
其次,神秘厨师会出现在洛水城的大街小巷,但洛水城有多大,有多少条大街,有多少条小巷?就算将靖安司的人全部撒出去,估计都是杯水车薪,连洛水城一半的大街小巷都无法监控,想要找到神秘厨师,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神秘厨师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诡经皆没提,这更增添了寻找神秘厨师的难度?
所以,想要凭借人海战术,找到神秘厨师,着实有些不现实。
当然了,凭借一个故事,估计顾隋棠也不会让他大动干戈,而他也不可能暴露诡经的存在,故而说到底,寻找神秘厨师这事儿,只能靠他一人。
综上所述,想要找到神秘厨师,只能……看运气。
“运气?”
叶青揉了揉眉心,脑壳疼,这种看运气的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太靠谱。
“运气?运气?对了,运势香!”
忽然,叶青想起了《鬼神十二香》中的运势香,运势香能增强人的运气,而且找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他曾经就用运势香找到过食魄灵,所以如果有运势香的话,说不定能提高他找到神秘厨师的几率。
“只是……”
旋即,叶青脸上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因为他没有运势香了。
香爷剩下的一点儿运势香,他基本已经用完了,只剩下手指长短一截,用来找个普通人估计还行,用来找神秘厨师的话,估计够呛。
所以,他得炼制运势香。
幸运的是,距离十五月圆,还有六天的时间,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据《鬼神十二香》香谱上所言,炼制运势香,需要幸运花一朵、婴兔头顶毛发一撮、聚宝金钱一枚、百年祈愿树树皮一块、长命灯灯油一瓶、月见石髓一滴、功德草一株。
其中,功德草、百年祈愿树树皮和长命灯灯油好找,所谓的功德草,即生长于一些文庙、武庙或者祖祠等设有功德林中的花草;而百年祈愿树,指的是百姓用于祈福请愿的树木,包括但不仅限于姻缘树、幸运树、健康树等等,这类树木多会出现于一些寺庙等地;长命灯灯油和祈愿树树皮相差不大,所谓长命灯是指为生人祈福用的特制油灯,多会供奉于寺庙等地。
这三种东西,只是常年受人供奉、祭拜、祈愿,具备了一些特殊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不是很强,于人无用,所以也不会有人在意这种东西,因而并不罕见,只要多花费一点儿时间,就能弄到。
婴兔毛发和聚宝金钱,他也不愁,婴兔虽然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诡怪,但幸运的是,他在来洛水的路
上,曾遇见过一只婴兔,所以婴兔头顶的毛发他早就有了。
聚宝金钱也不是事儿,他曾经杀过铜蟾,从其体内得到了一枚聚宝铜钱,也就是聚宝金钱的一种。
但剩下的幸运花和月见石髓则比较麻烦。
幸运花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诡怪,说其罕见,不是说幸运花稀少,而是指幸运花难找。
幸运花,幸运花,顾名思义就是蕴含有幸运之力,这种幸运之力,可以让其降低被人类、诡怪等发现的概率,免受伤害。
所以,幸运花很难被人发现,故而十分罕见。
月见石髓则更为罕见,是一种十分稀有的灵材。
月见石,是一种凝聚日月精华而形成的灵石,由于月见石秉承日月精华而生,蕴含有日月精华之力,故而可用来修炼日月属性的功法,熬炼体魄,亦可用来炼制诡器等,用途广泛。
而所谓的月见石髓,则是指月见石凝聚日月精华而形成的石髓,但月见石常有,月见石髓却不常有,因为只有月见石大量聚集之地,长时间吸收日月精华,才有可能形成月见石髓,故而有十年月见,百年石髓之称。
月见石髓为液体,蕴含的日月精华之力更为强大,所以珍贵异常。
因而,幸运花和月见石髓是他炼制运势香最大的阻碍,能不能炼成运势香,找到神秘厨师,就看能不能弄到这两样东西了。
幸运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可是有组织的男人,保不齐靖安司内就有幸运花和月见石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能省去他不少功夫。
有了决定后,叶青收起诡经,直奔靖安司而去,找到了林聿淮,将炼制运势香之事和所需材料,给林聿淮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林聿淮思索了一下,笑道:“功德草白马书院的功德林中就有;百年祈愿树树皮城西的送子观音庙、姻缘坊的月老祠都有;长命灯灯油也很好找,铁佛寺、水月庵都供奉有长命灯。这三种东西比较常见,我可以帮无欢你弄到。”
“幸运花我靖安司秘库内就有,无欢你只需花费一定的功勋,就可以换取。”
“只是剩下的月见石髓比较难办,原先我靖安司秘库内倒是有不少月见石髓,只是后来顾司首需要以月见石髓熬炼打磨体魄,将库存的月见石髓都用光了。”
林聿淮歉意的对叶青笑了笑。
“多谢林大哥了。”闻言,叶青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能找到幸运花,已经很幸运了。
至于林聿淮所说的功勋,则是靖安司的一种奖励制度,通过诛杀诡怪、完成靖安司颁布的任务等,就能获取相应的功勋,而功勋在靖安司内就相当于通用货币,可以换取一定的奖励,譬如诡器、宝药、秘笈、灵材、禁制、消息等等。
他虽然刚来洛水靖安司,但由于他是巡查使,又于近期诛杀了不少诡怪,所以有将近五百功勋,身家丰厚,所以换取一朵幸运花不成问题。
“那么,就只剩月见石髓了。”
叶青看向林聿淮问道:“林大哥,你可知哪里能找到月见石髓?”
林聿淮道:“无欢你可以去
城里的各大商行问问,不过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像月见石髓这种东西,一般甫一出现,就会被人买走,不会留下。”
叶青点点头,表示明了。
“对了……”
忽然,林聿淮仿佛想起了什么:“再过两天,便是龙抬头,龙抬头,诡市开,诡市中说不定能找到月见石髓?”
“龙抬头,诡市开?”
叶青皱了皱眉,好奇道:“诡市是什么地方?”
林聿淮道:“诡市啊,是一个特殊的交易集市,诡市遍布各地,广为人知,但来历不可考,位置不可知,神秘异常。”
“唯有每月龙抬头,阴时阴刻之时,诡市才会出现开启,届时会有很多神秘商人、诡秘店铺、诡怪猎人、游侠、武者、富商等汇聚诡市,进行买卖交易,热闹非凡,极有可能找到你所需的月见石髓。”
“诡市?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叶青眼睛一亮,道:“是两天后吗?那林大哥到时候可否带我去见识一下?”
就算不为了月见石髓,这么好玩的地方,也得去一下不是?
“没问题。”林聿淮笑着点点头:“正好念酒也需要到诡市找一样东西,到时候一起去。”
“好,那就麻烦林大哥了。”
叶青道了声谢,旋即拱手告辞:“林大哥你先忙,我去各大商行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月见石髓?”
林聿淮笑道:“好。”
告辞后,叶青回到巡查署,将没有出勤巡逻的靖安卫都派了出去,帮他到各大商铺打听关于月见石髓的消息,既然是当老大的,有事当然是小弟服其劳了。
然后,他就泡了一壶茶,开始在院子里走桩练拳,练累了,就躺在椅子上喝杯茶,休息休息,休息够了,继续练拳,生活赛神仙啊!
人多力量大,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十几名靖安卫就将全城的大小商行跑了个遍。
不过,人多力量大是事实,但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洛水城大小的商行,皆没有月见石髓,或者说曾经有,但由于各种原因,现在没了。
最后,叶青只能寄希望于两天后的诡市了。
诡市,诡市,你真了不得,什么人都找不到你,给我个月见石……
髓!
……
“林大哥,楚大哥,不是说要去诡市吗?你们一人拿着一盏灯笼干什么?”
明月高悬,月华如霜,靖安司门口,叶青看着林聿淮和楚念酒手中的灯笼,疑惑道:“而且这灯笼,还是白的?”
送葬啊,还是祭祀?
林聿淮和楚念酒手中的灯笼,是白纸糊成的纸灯笼,一般用于丧葬祭祀,橘红色的烛火透过白纸,在地上洒落淡淡的光晕,莫名有一种凄清阴凉的感觉。
林聿淮笑着将准备好的白纸灯笼递给叶青,解释道:“这白纸灯笼,正是进入诡市的必要条件。”
“每月诡市开启后,想要进入诡市之人,必须手持白纸灯笼,于十字路口,向后逆行九步,才能进入诡市之中。”
第一百七十章 诡市
“这么神奇?诡市,是诡境吗?”
闻言,叶青眼睛一亮,他还以为所谓的诡市,就是一群人找个地方,聚在一起交易买卖东西,着实没想到诡市竟然和诡境差不多,需要以这种特殊的方法进入。
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楚念酒喝了口酒,接话道:“诡市,就是一个诡境,相传诡市介于阴阳之间,而白纸灯笼,有沟通阴阳之能;至于逆行九步,也有讲究,所谓生人前行,亡魂逆履,逆行,也相应着由生而死,由阳入阴。”
“还有这种讲究?!”叶青接过白纸灯笼,神情讶异。
林聿淮回答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至于诡市究竟存在于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好了,子时到了,我们快进诡市吧,进入诡市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一旦过了时间,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叶青与楚念酒点点头,走到靖安司前的十字路口,开始慢慢向后倒退。
随着倒退,一阵淡淡的白雾出现在三人身旁,周围的酒楼屋舍,在白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镜中花水中月般,存在于另一方天地。
叶青伸手虚抓了一下,手掌穿过白雾,荡开层层涟漪,似有若无。
慢慢的,三人身边的白雾愈来愈浓,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踪影,如漫步云端般。
万物皆茫茫,人鬼两殊途。
“贵客是否需要遮掩容貌?”倒退至第八步时,周围的白雾中,忽然有一个硕大的阴影浮现,同时伴随着一阵阴森怪异的声音。
叶青眉峰一蹙,全身肌肉紧绷,警惕地看着白雾中的硕大身影。
纵然有雾气遮掩,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叶青仍旧能清晰看到对方的样貌。
那是一个硕大的骷颅头,纯粹由雾气凝聚而成的骷颅头,骷颅头的双眸中,燃烧着两团纯白色的火焰,口鼻之中亦时不时地喷出白色的火焰。
但那种纯白色的火焰,却并不让人觉得阴冷森寒,反而泛着淡淡的暖意,仿佛温暖的烛火般。
而骷颅头的周围,还有一盏盏白色的灯笼飘来飘去,不断有清纯无邪的嬉笑声从灯笼中传出,如有灵性般。
在叶青看向骷颅头时,那个骷颅头仿佛察觉到了叶青的注视,上下颌骨开闔碰撞,纯白火焰溢散,而那些在骷颅周围飘来飘去的白纸灯笼,亦停了下来,咯咯嬉笑着。
“无欢,不用紧张,那是雾灵。”
林聿淮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进入诡市前,每个人都会遇到雾灵,雾灵会根据客人的需求,提供一件斗篷,用来遮掩容颜和气息。”
“毕竟,进入诡市的客人品流复杂,有些人不便或者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诡市就会提供一件斗篷,用于保护客人的隐私。”
“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全凭自愿。”
说话间,林聿淮看向雾灵道:“麻烦雾灵了。”
“愿为你服务,贵客!”雾灵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紧接着,一盏白纸灯笼从雾气中飞出,化为一件白色的斗篷,将林聿淮的容颜遮住。
“不是说斗篷可以遮掩容貌气息吗?为什么我还可以看见林大哥的相貌?”然而,林聿淮披上斗篷后,叶青仍旧可以看见他的脸,不由有些奇怪。
楚念酒道:“当然因为我们是一起的,雾灵默认我们认识,所以彼此可以看见对方的样貌,否则的话,诡市中的人都披着斗篷,万一我们走散了,岂不麻烦?”
“这斗篷还挺人性化的,我也要一件。”叶青恍然,对雾灵说道。
“愿为你服务!”伴随着雾灵的声音,雾气中飘出一盏白纸灯笼,化作一件斗篷,披在叶青身上。
楚念酒同样要了一件斗篷。
“恭送贵客!”待三人选择后,雾灵缓缓消失不见,而叶青三人也向后退出第九步,也就是最后一步。
当第九步踏出时,叶青眼前一花,周围的雾气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座阁楼、店铺、摊位等,同时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嘈杂烦乱的声音,热闹非凡。
“这是街上?!”突兀的,叶青三人就出现在了一条街上,但三人的出现,却并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或者说,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无欢,你自己先逛吧,我和念酒先要去办点事儿,等会儿过来找你。”
进入诡市后,林聿淮看向叶青道:“放心,我和念酒会替你留意月见石髓的。”
“好,你们先忙。”叶青点点头,林聿淮事先给他说过,楚念酒来诡市有一件事儿要办,所以他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
等林聿淮和楚念酒离开后,叶青开始在集市上转悠起来,诡市热闹非凡,就如似另一个世界的早市般,街道两侧摆满了摊铺,商品琳琅满目,有卖诡怪材料的,有卖宝药灵材的,有卖诡器秘笈的,有卖遗宝残器的;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但可惜,这些摊铺上的东西,看似被摊主吹嘘的神乎其神,但大都是些普通的东西,唬弄那些不识货的外行人的,例如一根血级诡怪的骨头,生生被吹成什么勾魂、无常级诡怪的骨头;一本普通的秘笈,被吹成什么绝世武学,今天买,明天练,后天就能飞升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一件血级诡器的碎片,被做旧后,吹嘘成什么无常、天灾级诡器的碎片,并且给这件诡器编了一个吊炸天的名字或者来历,怎么厉害怎么吹……
总之,就是东西一般不要紧,全凭老板一张嘴。
反正卖不出不打紧,就是浪费一点儿唾沫而已,喝两口水亲个嘴的事儿;万一卖出去了,岂不赚大了?
另外,大家都带着斗篷,也不怕被人秋后算账,凯子多如狗,冤大头满街走,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转悠了一圈,看得叶青也想摆个地摊,赚上一点儿外快。
不过可惜,他没人家那种颠倒黑白的口才,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咦,那是辟邪玉佩,好东西啊!”
忽然,叶青看见一个地摊上摆放着的一块普通玉佩,眼睛一亮。
刚准备上前,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观察起对方摊位上东西的摆放顺序和方位来,只见那块辟邪玉佩放在摊位的最边缘,不由眼睛一亮,嘴角上翘。
刚走到地摊前,摊贩的主人立即兴奋道:“客人,想要买什么?我这些东西,都是从一个绝顶强者的墓葬中带出来的陪葬品,别看品相不咋滴,但绝对都是好货,譬如这块碎片,至少也是天灾级诡器的碎片,威能强大;这瓶宝药,名龙虎洗髓丹,只需一颗,便可洗精伐髓,成为先天无垢之体……”
摊主巴拉巴拉吹嘘着,目光灼灼,看叶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即将上钩的……大傻子。
叶青不屑一笑,拿起那块摊主吹嘘为天灾级诡器的碎片,道:“这块碎片,顶多就是血级诡器的碎片,只是用砂石泥土做旧了而已;这瓶劳什子龙虎洗髓丹,嗯,还有一股子馊味,做假也做的太不专业了,就是用面团捏的,但用熏醋做旧时,却没有将其蒸发干净,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记得以后将熏醋蒸发干净了再拿出来骗人。”
听到叶青的话,摊主怒道:“哼,不懂别乱说,我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好东西,去去去,不买别乱动。”
一边说,还一边挥手赶人。
“呵呵……是吗?”
叶青呵呵一笑,继续道:“这块瓷器碎片,南淮青窑的天子猎鹿青花瓷的碎片,只是用烟火熏旧了而已;还有这件说唱俑,嗯,倒还真是一件墓葬品,但看其品相,是燕国那边的风格,充其量不过三四十年,只是沾染了一些阴气,摆到家里,不但不会趋吉避凶,恐怕还会招惹一些阴魂鬼物;这双绣花鞋……我很怀疑就是你老婆穿剩下的,被你拿来废物利用而已、”
“还有……这个……这个……”
刚开始,摊主还有些恼羞成怒,但渐渐的没了底气,最后只剩下尴尬与讪笑。
“客人真是见多识广,佩服,佩服。不过,我这也是混口饭吃,客人千万嘴下留情,给老弟留点儿面子。”
摊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道:“这样,客人你想要什么,随便选,我以成本价卖你!”
叶青嘴角上翘,笑意盈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叶青低头,随手在摊子上挑了两样品相较好的装饰品,最后拿起那块摆放在摊子边角的辟邪玉佩。
看到叶青拿起辟邪玉佩,那名摊贩笑道:“嘿嘿,客人真是好眼光,这几样东西,是我这儿最好的东西了。尤其是那块玉佩,是用大名鼎鼎的辟邪玉雕刻而成,辟邪玉对于阴邪诡异之物的感应尤为敏锐,可趋吉辟邪,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以为对方看穿了他的套路,但旋即又安下心来,估计对方只是照例的嘴上吹嘘,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块玉佩真是辟邪玉雕制而成,毕竟,若对方真的知晓这块玉佩底细的话,绝不会将其摆放在摊子的最边缘、最不显眼的角落。
而他刚开始那番操作,就是为这块辟邪玉佩做铺垫,一再贬低,让对方认为他是个打假的高手,之后他所说的话,对方都不会反驳,反而会信以为真。
有了猜测之后,叶青清了清嗓子,冷笑道:“呵,怎么,骗人骗上瘾了,还想忽悠我?”
“传闻,辟邪玉通透无暇,明如镜,清如湖,澄如天,净如水,见日而无暇,见月而无垢,你看看你这块玉佩,通体泛黄,质地拙劣,哪一点儿有辟邪玉的样子,骗鬼呢?”
“要不是想给家里添置几件装饰品,我才懒得与你啰嗦呢,爱卖卖,不卖算了?”
说着,叶青一脸嫌弃,作势将手中的东西朝摊子上扔去。
摊主见状,急忙道:“别别别,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这臭嘴,习惯了吹嘘,别介意,别介意。”
“这样,这三件东西,我按成本价卖你,总共十两雪花银,十两雪花银,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算你识相。”叶青冷哼了一声,装作不屑的模样,取出十两雪花银,抛给对方,转身就走。
“且慢!这块玉佩,一百两雪花银,我要了。”
但就在此时,变生肘腋,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剑摧日月,何人剑中仙?
“一百两雪花银?”
闻言,摊主一愣。
叶青则眉头一蹙,扭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斗篷之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
叶青摇摇头,道:“不好意思,这块玉佩,已经是我的了。”
斗篷男子语气冰冷道:“一百两雪花银,你卖给我。”
叶青不欲与对方纠缠,拒绝道:“不好意思,不卖。”
但斗篷男子显然不肯罢休,直接加价:“二百两?”
叶青还是直接了当道:“不卖。”
斗篷男子将价钱直接翻了一倍多:“五百两。”好像五百两雪花银,在他眼中,就如阿堵之物一般。
呦吼,不差钱啊。
可惜,我也不差钱。
而且这可是辟邪玉啊,辟邪玉号称诸阴不见,诸邪退散,珍贵异常,亦极为罕见,是江湖上难得的天地灵物。
所谓诸阴不见,是指辟邪玉对于阴邪诡异气息或者诅咒禁制等物有极强的感应能力,一旦遇到阴邪诡异、诅咒禁制等邪祟、诡异之物,哪怕极其细微、隐秘、诡异,辟邪玉都会有所察觉,继而做出反应。故而有诸阴不见,见者即现的说法。
所谓诸邪退散,指的是辟邪玉有破除邪祟、驱除邪异等功能,庇佑他人,趋吉避凶,故有诸邪退散之谓。
当然了,所谓的诸阴不见,诸邪退散,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见得什么都能应对,尤其是破邪、辟邪之效,只能对付一些普通的阴邪诡异之物,叶青看重的是其诸阴不见的特效。
有了辟邪玉,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检测器,能随时知晓周围是否有阴邪、诅咒等邪祟之物,好让他有所准备,否则糊里糊涂着了道,他找谁哭去。
因而,辟邪玉对于江湖武者而言,相当于一件保命之物,无疑珍贵异常,万金难求。
所以,区区五百两雪花银,想买雪花银,那是做梦?
至于他,他凭的智慧,怎么能一样?
斗篷男子没有继续加价,而是换了个条件:“你想要什么,诡器?秘笈?宝药?只要你的要求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叶青眼睛一眯,从对方执着的程度,他自然能看出,对方也知道了他手中那块玉佩是辟邪玉。
对方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但仔细想了想,叶青竟然发现,他不缺钱,不缺秘笈,不缺诡器,可以说,什么都不缺,他也很为难啊!
最后,叶青只能很诚恳道:“对不起,我想要你离我远一些。”
斗篷男子:“……”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回答。
斗篷男子仅有的一点儿耐心,也被叶青消磨光了,身上不由涌出一阵血红和威压:“这块辟邪玉佩,我非要不可,奉劝阁下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的耐心有限,用完了,就杀人。
然而,斗篷男子还没回答,那名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摊主,听到“辟邪玉”三个字时,立即红了双眼,脸上满是贪婪,大喊道:“那块玉佩是我的,我不卖了。”
说着便打算过来强抢叶青手中的玉佩。
摊主敢在诡市卖东西,实力自然不弱,有拓脉后期的修为,但对方刚扑到一半,一只手,后发先至,扼住了他的脖子。就像一只鸭子,被扼住了脖子,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正好,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叶青捏着那个摊主的脖子,平静地看着斗篷男子。
他自然感受到了斗篷男子不加掩饰的威胁之意,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戾气。
“这块辟邪玉佩对我很重要,得罪了。”斗篷男子很执拗,并未被叶青一招擒住摊主的实力所吓住,提掌如刀,切向叶青。
“好精妙的刀法!”
叶青眼睛一亮,斗篷男子这一掌,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提掌横切,但实则却是一式极为精妙的刀法,诡秘多变,快如疾风。
但在他面前玩快,你不配!
叶青同样提掌作刀,斜掠而出,作势切向对方的手腕,轻松写意。
斗篷男子的手刀微变,虽然只是轻微的变化,却能以毫厘之势躲开叶青的拦阻。
但他刚一变,叶青的手掌却快他一步,化掠为撩,生出细微变化。
而这一细微的变化,使得他的变化无疾而终,因为按照对方的变化,他这一招下去,刚好会被对方切中手腕。
“意外吗?”
斗篷男子心中生出一抹疑惑,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再生变化。
然而,他的动作刚变,对方的动作亦随之而动,细微之处,又令他的变化半途夭折。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提前洞悉我的招式变化?我不信。”斗篷男子心下惊骇,落下的手刀又生出数种变化。
但他变,叶青的招式亦变,不紧不慢,轻松写意,封挡住他所有的进攻路线,甚至连后续变化,亦被对方全部封死。
招式无疾而终,气机滞涩难明,斗篷男子只觉得难受至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透明的一样,他所有的想法,他所有的后招,他所有的变化,在对方眼中,皆没有任何秘密而言。
对方强无敌,我方如菜鸡。
斗篷男子心中生出一种面对绝顶高人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果断收手后退。
但他的手掌刚收回一半,却见对方的手掌陡然上前一尺,封死他的所有后招变化,令他无暇拦阻与作出反应,直捣黄龙,一掌切在他的胸膛上。
“砰……”
一声闷哼,斗篷男子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涌入体内,胸腹塌陷,筋骨断裂。
与此同时,更有一股酷烈的罡气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血液沸腾,神魂晦暗。
缕缕暗红火焰从体内掠出,便是那件雾气凝聚的斗篷也无法遮掩,逐渐溃散。
在对方灵识晦暗,无法反应之时,叶青毫不客气,一袖拍在对方的胸膛上。
“滚!”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斗篷男子闷哼一声,直接被一袖抽飞,顺着街道,倒退十几丈。
而街上的行人,亦被撞的人仰马翻,但人人皆敢怒不敢言。
因为,惹不起。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斗篷男子起身后,吐出一口鲜血,向叶青抱了抱拳。
他知道他没死,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了。
见叶青没有说话,斗篷男子这次没有纠缠,直接转身离去,能捡会一条小命,已是幸事,万一再不识好歹,那就是作死了。
等斗篷男子离开,叶青方才看向手中那名摊主,冷冷一笑:“怎么,辟邪玉佩,还要吗?”
他之所以没有杀斗篷男子,是因为斗篷男子出手时,没有杀机,否则的话,他不介意免费送对方上路。
反正诡市不禁闹事与杀人!
“我……我……”摊主哆哆嗦嗦道。
但话还没说,只见叶青张口一吐,一道雷光掠出,三个不同方向的摊贩,脑袋同时炸裂。
而雷光不竭,继续掠向长街尽头的一名摊贩。
然而,那名摊贩仿佛早有准备,雷光掠过,其人缓缓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无头纸人,从空中飘落,而非真人。
几息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街道上,吹了声口哨,轻佻道:“兄弟,开个玩笑,怎么这么大的杀意啊!”
“开玩笑?”叶青冷冷一笑,语气讥讽:“有拿人性命开玩笑的吗?”
“那个人,用毒和我开玩笑,所以他死了;那个人,用蛊虫和我开玩笑,所以他死了;那人,用阴灵和我开玩笑,所以他也死了。”
“而你,用诅咒与我开玩笑,我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我得送你去和他们团聚,正好你们四个,可以凑一桌麻将,一起玩儿。”
话音未落,悬浮在空中的飞雷,再次掠向那名摊贩。
“兄弟,别冲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名摊贩打了个响指,摆放在其地摊上的数十张面具齐齐掠上半空,左右飞舞,嘎嘎怪笑着,笑声怪异渗人。
但下一刻,雷光烈烈,所有飞舞的面具全部被飞雷击碎。
然而,那些面具内仿佛蕴含有浓郁的污秽之力,飞雷击碎面具后,其上的雷光愈来愈弱,速度亦愈来愈慢。
“嘿嘿,兄弟,我还没活够呢,就不跟他们去凑热闹了。”
摊贩嘻嘻笑着,伸手抓向空中的飞雷:“另外,这柄短剑,我很喜欢,就当作是你伤我的赔礼了。”
飞雷本就以快著称,快如雷,疾如电,纵然被污染,速度有所减缓,但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偏偏那名摊贩的手掌,却仿佛穿越了时空般,陡然出现在飞雷上空,一把攥住飞雷。
“嗡嗡……”
飞雷震颤嗡鸣,雷光烈烈,却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
“灵性如人,好东西啊,兄弟,我笑纳了啊!”
那名摊贩看着手中的飞雷,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当然是好东西了,可惜,你不配!”
叶青看着紧紧攥着飞雷的摊贩,唇角上挑,语气不屑至极。
当“不配”两个字出口时,那名摊贩手中的飞雷,先是诡异的静止了一下,如似积蓄力量般,下一刻,陡然爆发出璀璨耀眼的雷光,雷霆烈烈,银蛇飞舞,同时还夹杂着森森剑气。
雷霆耀九天,剑气复森寒。
一剑摧日月,何人剑中仙?
“啊……”
那名摊贩惨叫一声,那只握着飞雷的右手,眨眼就被森寒剑气和烈烈雷光摧残的血肉模糊。
手中的飞雷,其自然无法抓住。
就在飞雷脱手的一瞬,飞雷直袭对方的眉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八号当铺
“不玩了,不玩了。”
就在那名摊主即将被一剑枭首时,却见对方尖叫了一声,伸手朝着旁边一个行人凌空一抓。
继而,那个行人忽然出现在他原先所在的地方,而他则出现在行人刚刚所在的位置,两人直接互换了位置。
移星换斗!
“回来!”
叶青眉峰一挑,在飞雷距离行人眉心只有一寸之距时,反应过来,精神牵引,及时收住了飞雷的去势。
趁此时机,那名摊贩吹了声口哨,只见其原先摆摊的地方,铺在地上的破布,四角扬起,向中间聚拢,将破布上的所有东西包裹起来,待四个角碰在一起后,相互打了节,自动向那名摊贩飞去。
起初,包裹极大,但在飞向对方的过程中,包裹不断缩小,等落在对方背上时,已然变得和普通包裹差不多了。
“嘿嘿,兄弟,后会有期。”
收好包裹后,那名摊贩向叶青抱了抱拳,语气轻佻得意。
继而,其身体逐渐变得虚幻,显然要离开诡市。
“呵……有意思。”叶青轻轻一笑,但语气却森寒无比,凌空虚握,空中霎时出现密密麻麻的血影,从四面八方覆笼向对方。
“哎呦……我的娘嘞。”见状,那名摊主吓了一跳,身影虚化的速度逐渐加快,就在血影即将落在其身上时,其身影忽然消失不见,脱离了诡市。
“哎呦我的娘嘞,太凶残了,吓死我了。”洛水城内的一个小巷内,一名年约三十多岁、身材肥胖、相貌憨厚的男子由虚凝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满脸庆幸。
男子相貌憨实,配上白白胖胖的身躯,给人一种极为和气老实的感觉,但声音却轻佻奸猾,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给人一种极度猥琐奸猾的感觉,就仿佛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晦气,晦气。”
旋即,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但紧接着又被猥琐所替代:“嘿嘿,算了,去找小翠喝喝酒,聊聊人生吧,放松一下。”
“嘿嘿,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日之浪在于夜,浪里个浪……”
然而,刚走了几步,中年男子脚步忽然一顿,疑惑道:“怎么这么轻?”
说着,便扭头朝后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中年男子直接双目圆睁,仰天大吼一声:“不……”
只见不知何时,他身后的包裹上,破开了一道口子,而包裹内的东西,早就漏的没剩几件了。
“啊……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唐实在一定会找到你的……”
……
“这什么垃圾东西,垃圾,垃圾,破烂,破烂……”
在那名摊贩离开诡市后,叶青与卖辟邪玉佩的摊主亲切交流了一番,然后对方就心悦诚服的卷起包裹跑路了,再也没敢提不卖辟邪玉佩的事儿。
然后,叶青就兴致勃勃地捡起天上掉落的馅儿饼来。
当然了,那些馅儿饼,是他有意为之,他知晓最后已经无法留下那名摊贩,所以转而以血影去攻击对方身后的包裹,本来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划拉出一道口子。
然后,那些东西,就从包裹内掉了出来,简直不要太美妙。
对于这些东西,他捡的是心安理得,没有一丝愧疚,对于要杀他的人,他向来不介意斩草除根。
先前那三个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三个人,显然是听到了他与斗篷男子的对话,知道了他手中那块玉佩是大名鼎鼎的辟邪玉,于是起了贪念,趁他与斗篷男子交手时暗中突袭于他。
不得不说,那些人的手段十分隐秘,且诡异难测,若不是他精神力强横,还真有可能着了道,阴沟里翻船。
可惜,他叶青,不是一般人,所以,最后他活着,而他们死了。
不过,最后那名摊贩,显然也十分不凡,至少保命的功夫不俗,所以他没死,但也不算全身而退,被狠狠地割了一块肉。
嗯,还是心头肉。
够对方痛一阵儿的。
毕竟,对于武者而言,身上的大伤小痛不算事儿,心里痛,才是真的痛。
由于叶青狠辣手段的震慑,所以那名摊贩掉落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惹上叶青这个煞星,所以叶青不慌不忙地捡着地上的东西,捡完之后还忍不住评价一番。
那名摊贩掉落的东西,大都是一些没用的破烂,但也不乏好东西,例如血级诡怪茧树的虫茧,厉级诡怪蓝瞳猫的眼珠,灵材天星菇,蛇衔草、火莲子等等,仅仅这些,就大赚特赚了。
“这是,天星莲子,哇,赚了,赚了!”
叶青看着手中一颗形如星星,上面闪烁着淡淡银芒,大如指尖的莲子,眼睛一亮。
天星莲子,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灵材,可以促进罡煞与真气的融合,节省武者融罡、炼罡的时间,对于任何炼罡武者而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灵物。
而对于叶青而言,这颗天星莲子的价值尤大,他现在正处于打磨自身罡煞与真气的阶段,有了这颗天星莲子,足以节省他不少功夫。
或者说,只要他使用了这颗天星莲子,足以彻底完成罡煞与真气的融合,届时他便可以直接使用血玉莲花,一步登天。
不得不说,这颗天星莲子出现的时机,真是太妙了。
“多谢老天爸爸垂怜。”
珠玉在前,其他的东西再好,也成了泛泛,叶青只随意瞥了一眼,便收进了山河贝,而另外三个倒霉蛋的东西,叶青也没放过,路过时顺便来了个一锅端。
“咦,这是什么东西,令牌吗?”
忽然,叶青看着地上一块闪烁着幽黒光泽、形如令牌的东西,随手捡了起来。
“当铺?”
令牌精美神秘,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入手冰凉,但却没有任何重量,仿佛一片树叶般,轻若无物。令牌的一面刻着当铺两个字,另一面则刻着;“第八号”三个字。
“当铺?第八号?第八号当铺?!”
忽然,叶青摸着令牌的手指一顿,脸上露出一抹错愕的表情:“不会吧?”
不会是另一个世界那个第八号当铺吧?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忽然变了,变得离奇诡异,到处都是看不见的幽暗和乌黑,不时有庞大的阴影从幽暗中掠过,激起无数沙哑、低沉、诡秘的呓语。
一条青石砌成的小路,曲折延展,深入幽暗之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叶青神情戒备,全身肌肉紧绷,但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嘿嘿嘿……”
“嘻嘻嘻……”
“咯咯咯……”
忽然,一阵阵怪异的笑声,从幽暗中传来,笑声阴邪诡异,而他挂在腰间的辟邪玉佩光芒大盛,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了。
“嘿嘿嘿,欢迎来到第八号当铺……”
“嘻嘻嘻,请客人顺着小路往前走……”
“咯咯咯,你就能看到第八号当铺……”
“嘿嘿嘿……欢迎……嘻嘻嘻……贵客……咯咯咯……光临……”
三个声音,一唱一和,嘿嘿、嘻嘻、咯咯不绝,笑声怪异,伴随着声音,幽暗晃动,无数阴影竟然蠕动着,从小路两侧,向小路上的叶青蠕动、蔓延而去。
叶青下意识催动焚风,但向来无物不焚、无往不利的焚风,吹入幽暗之中,却如泥牛入海般,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但那些阴影蠕动到他脚下后,却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待叶青低头望去时,只见脚下的阴影,缓缓化了开来,形成无数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喜有悲,有恨有怨,有嗔有怒……
喜怒哀乐,贪嗔痴恨,种种面孔,种种情绪,栩栩如生,令人不寒而栗。
“这特娘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叶青咽了口唾沫,不敢停留,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待在这里貌似也不是个好选择,于是急忙顺着小路向前方走去。
随着向前走去,小路两侧、脚下的景色亦不断变化,有各种奇形怪状的诡怪,有各种瑰丽绚烂的美景,有各种稀奇诡秘的存在,有各种珍贵罕见的宝物……
总之,令人眼花缭乱,心神惊惧,而又大开眼界。
半盏茶的功夫后,一座古香古色、檐角飞拱的建筑出现在叶青眼前。
建筑八角悬铜铃,中央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着“第八号当铺”五个大字。
诡异的是,五个大字上,竟然燃烧着幽黒色的火焰,随着火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烟雾,于整座建筑间蒸腾不休,在空中形成一个黑衣兜帽的虚幻身影,横亘于天际。
“还真是第八号当铺!”
叶青双目圆睁,这气氛,这形象,莫名还有点儿小亲切,你说气人不?
“这里不会也可以典当灵魂等一切东西吧?!”
叶青迟疑间,只见第八号当铺的门忽然打开,一抹亮光从屋内映射而出,一个个身穿黑衣兜帽,和空中那个虚影相似,只是缩小了数倍,和常人大小差不多的黑衣人鱼贯走了出来,分成两排。
“欢迎贵客,莅临第八号当铺……”
“欢迎贵客,莅临第八号当铺……”
“欢迎贵客,莅临第八号当铺……”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烛灵
“这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重要的人欢迎三次吗?”
叶青看着两排黑衣人,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人没有气息波动,或者准确点儿说,没有灵魂,就是一具傀儡空壳。
“既来之,则安之。”叶青没有犹豫,既然无法离开,那不妨进去看看,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第八号当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可以典当包括灵魂在内的一切。
进入第八号当铺后,一个形如人类,双手双脚齐备,但脑袋却是一个乌木架子,上面点满了红白蓝绿等各色蜡烛的诡怪,迎了上来。
乌木架子有三层,呈三角形,上窄下宽,第一层架子上的蜡烛最多,第二层最少,第三层只有一根。
每根蜡烛,都长着手脚脸庞,呈现不同的相貌,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欢迎贵客莅临第八号当铺。”
迎上来后,乌木架子最上层那根形如美女的白色蜡烛开口道,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恍若风铃,还带着一丝精灵古怪。
而底下两层架子上形如小孩的蜡烛则蹦蹦跳跳、叽叽喳喳道:“欢迎……”
“欢迎……”
“欢迎……”
白烛女子道:“欢迎贵客莅临第八号当铺,我是烛灵,当铺的朝奉,竭诚为你服务。”
“朝奉?老板吗?”叶青好奇道。
“老板?我可不是老板,充其量就是一个管事人,第八号当铺的管事人而已。”
烛灵淡淡一笑,继而有些好奇:“你好像对第八号当铺很熟悉,一点儿也不害怕?有些人第一次来,可是心惊胆颤的,站都站不稳呢?”
“是呢,是呢,有人吓得手软脚软……”
“有人吓得哭爹喊娘……”
“还有人吓尿了呢……”
烛灵的话刚落,那些形如小孩的蜡烛纷纷附和。
“怕啊。”叶青耸耸肩,老实道:“如过怕你就能让我出去的话,那我实话实说,我很害怕。”
“嗯,怕的都快哭了。”
烛灵噗嗤一笑:“可我看你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要不,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叶青:“……”你又不让我离开,我凭什么哭给你看?
“开个玩笑,贵客别当真!”
烛灵俏皮一笑:“事实上,贵客用不着害怕,能进入第八号当铺,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缘与造化,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呢,贵客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机缘?造化?”叶青问道:“什么机缘造化?你们第八号当铺,究竟是干什么的?”
烛灵笑道:“第八号当铺,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典当东西的。不过,我们第八号当铺不同于其他世俗的当铺,我们当铺,可以典当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既包括金银珠宝、诡器灵材、武功秘笈等有形之物,也包括听觉、味觉、触觉等五感,爱情、亲情、友情等七情,天分、才情以及……”
“梦想……”一根红烛抢答道,红色火焰蒸腾,热情如火。
“未来……”一根绿烛接着道,绿色火焰摇曳,如梦似幻。
“寿命……”一根青烛继续道,青色火焰萦绕,森冷死寂。
“灵魂……”一根黑烛最后道,黑色火焰飘荡,阴邪诡异。
“一路上你应该都看到了,那些都是我第八号当铺的典当藏品,天地奇物,应有尽有。”烛灵接着说道。
“那些东西是藏品?”叶青回想着一路上所见的那些离奇古怪、阴森渗人的东西,愣了愣,那你们第八号当铺着实业务广泛,口味略重啊!
不像另一个世界的第八号当铺,那么专一,只要灵魂。
“那我能得到什么?”叶青问道。
烛灵回答道:“第八号当铺,向来秉承公正公平的原则,你付出什么,就会相应获得什么,典当之物的价值愈高,可换取的东西也就愈多,愈贵重,例如……”
一根橙烛接话,语气充满诱惑:“享之不尽的财富……”
一根黄烛继续,语气充满蛊惑:“生杀予夺的权势……”
一根蓝烛摇晃,语气充满迷惑:“独步天下的实力……”
“所以,无论你想典当什么,你想获得什么,我们第八号当铺都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烛灵声音温柔沉醉,却充满了无穷的诱惑,而无数蛊惑性的呓语亦从虚空中传来,在叶青耳边响起,轻柔、温和、梦幻,叶青的心神,不自觉的沉浸于其间,心中涌起无数贪嗔痴妄之念,他想要财富,想要权势,想要实力,想要一切……
叶青没有发现,在他沉沦之时,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八”字,第八号当铺的“八”字,那个“八”字随着他的欲念横生,愈发清晰,缕缕邪异的黑气从字迹上飘出。
所有的蜡烛,缓缓摇曳,齐齐化作了幽黒,天真、活泼、狡黠、尽皆不见,只剩下……邪异。
然而,就在此时,叶青怀中的诡经忽然绽放出微微的光泽,一股冰凉的气息传遍全身,原本欲念横生、心神迷乱的叶青,瞬间清醒过来。
而在他清醒过来的一瞬,呢喃回响在耳边的呓语全部消失不见,额头上的“八”字亦隐匿消失,便是屋内的异样也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唯独,烛灵身上的蜡烛,皆齐齐短了一小节。
“刚才,出了什么事儿?”清醒过来的叶青,却丝毫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若非胸口的诡经散发着淡淡的凉意,他甚至都没意识到不对劲儿。
“没事,贵客,请坐。”
烛灵亦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让叶青坐在一张桌案前,微笑道:“贵客,想好想要什么了吗?”
叶青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虽然烛灵表现的和先前并无差别,当铺内也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哦,我想要离开,可以吗?”叶青思考了片刻,沉吟道。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烛灵:“……”
她还是第一遇到这种机缘造化在前,却不为之所动的人类,一时无言。
其实,叶青并不是不心动,只是刚才诡异的事情,下意识让他不想在这里多待。
机缘与造化,得有命享受才行。
“按照我们第八号当铺的规矩,但凡莅临第八号当铺之人,都需要典当一样东西。另外,这可是天载难逢的大机缘,贵客不再考虑考虑吗?”烛灵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强卖强啊,信不信我给你个差评?!”叶青摸摸鼻子,显然,第八号当铺不是厕所,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思考了一会儿,叶青认真道:“我想要一瓶月见石髓!”一来,他想用月见石髓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和交易规则;二来,他确实需要月见石髓。
烛灵微微一笑:“月见石髓,月见石汇聚日月精华所成之物,有诸般神奇功效,第八号当铺正好收藏有月见石髓。”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兜帽、没有灵魂的傀儡,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放着一个小瓷瓶。
“贵客请看。”
叶青取过瓷瓶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滩闪闪发光,如似有无数星辰在里面起伏飘动的液体。
“正是月见石髓,且品质上佳。”叶青看向烛灵。
烛灵欣然一笑:“我们第八号当铺童叟无欺,自然不会弄虚作假。”
“那么,贵客想好典当什么,来交换这瓶月见石髓了吗?”
“什么都可以典当吗?”叶青问道。
烛灵道:“什么都可以。”
“好,我明白了。”叶青认真思索了片刻道:“那我典当我的懒惰、贪婪,来换取月见石髓好了。”
烛灵:“……”
叶青见对方不说话,继续道:“不够吗,那再加上嗔念、妄念如何?”
“还不够吗,那再加上我的粗心大意、三心二意、心浮气躁、毛手毛脚……”还有我这两天失眠多梦、肠胃不好、霉运缠身,劳烦把这些东西也典当了吧,多了不要紧,就当我送你们了,不用谢。”
烛灵:“……”谢?我谢谢你全家!
见叶青还在喋喋不休,烛灵无奈道:“我先前说过,我们第八号当铺,只典当有价值的东西,贵客所说的这些东西,并没有任何价值。”
叶青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满道:“你不是说什么都能典当吗?害我浪费了这么多口水?”
“合着还是我不对了?”烛灵无语,只能道:“对不起贵客,先前是我没有说清楚。”
“我原谅你了。”叶青大方道。
烛灵:“我用得着你原谅吗我!”
叶青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没法钻空子,于是想了想,继续道:“那就用我英俊帅气、无与伦比、惊天地泣鬼神的容颜来换这瓶月见石髓吧!”
“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
烛灵无奈道:“贵客,我们第八号当铺,不能典当身上没有东西?或者说,自恋也不行!”
叶青:“……”娘的,老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合着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自恋了,信不信我打……嗯,好像打不过,那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那我的谦逊、儒雅、正直呢?这可都是有价值的东西,总行了吧!”叶青不信邪道,他就不相信自己一点儿好品质都没有。
“对不起贵客,谦逊和儒雅你并没有,正直倒是可以!”烛灵一本正经道。
叶青:“……”
要不是老子看你是个女子,早就锤爆你的狗头了。
不过好歹还有个正直,这说明什么来着,我还是有好品质的嘛!
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咦,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平鹿
“如果我典当正直,会有什么后果?”
叶青问道,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烛灵回答道:“贵客如果典当正直,将会变得是非不分,善恶不辨,随心所欲,杀伐由心。”
“嗯,我知道了。”叶青点点头,又问道:“如果我典当亲情呢,又会怎么样?”
烛灵笑道:“如果贵客典当亲情,将会失去对亲人的一切感觉,亲人于你而言,就如陌路人一样。当然,这并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或许失去了亲情的羁绊,贵客将会活得更加潇洒呢?”
叶青疑惑道:“那如果我是孤儿,没有亲人怎么办?”
烛灵轻轻一笑:“现在没有,将来总会有的,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是你的亲人;当然,如果终身不娶的话,我们会酌情,从你身上,拿走同等价值的东西。”
总之是不做亏本买卖就对了。
叶青点点头,表示明白,举一反三道:“那典当爱情,就是无法获得爱情,感受到爱情;典当友情就是无法再感受到友情;等等了。”
烛灵点点头。
叶青想了想,继续道:“那梦想,未来,怎么说?”
烛灵简答道:“典当梦想,你将失去上进的动力,安于现状;典当未来,你的人生,将会永远停留在现在,永远一成不变,波澜不惊。”
叶青眉头微蹙,烛灵说的简单,或者说,对方始终在避重就轻,对失去某种情感带来的负面影响,避而不谈,但失去这些东西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缺失了某样感情,人还会是完整的人吗?
缺失了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缺失了未来,人活着还将有什么意义?
况且,一旦未来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将会再一次期盼捷径,会再次回到第八号当铺,继续典当东西,换取东西,而人类的贪婪和欲念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尝到某种甜头,就会得寸进尺,或有可能步步登高扶摇直上,也有可能一步步走向深渊,永世沉沦。
或许,未来终有一天,当你无可典当的时候,就会将你的灵魂,典当给魔鬼!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叶青于识海之内观想羲皇乘辇图,维持神魂清明,继续问道:“那你看我,都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烛灵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她不怕对方不上当,因为,人类的贪婪、怠惰和欲念,总是无穷无尽的。
“贵客可以典当的东西有很多,例如正直、友情、聪明、良知、寿命、武学天分、七情六欲等等。”
“啧啧,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好东西,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叶青略显兴奋,嘴角上翘:“感觉可以换取不少东西呢?”
烛灵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切与和煦:“那贵客想要典当什么,来换取月见石髓啊?”
叶青回答道:“当然是……钱了。”
“钱?”烛灵一愣:“贵客不打算典当上述的东西吗?”
叶青理所当然道:“当然了,那么好的东西,我当然要自己留着了,为什么要典当?”
烛灵:“……”合着我先前的话都白说了吗?
烛灵劝说道:“月见石髓是极为罕见的灵材,贵客如果想用金银换取的话,价格绝对不菲,贵客想清楚了吗?”
“事实上,在我们第八号当铺,相比于黄白等有形之物,情感等无形之物价值更大,贵客只需花费少量的代价,就能换取所需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那我就更不能典当了!”叶青理所当然道:“另外,我不差钱!”
有钱,任性。
烛灵有些凌乱,怎么还越劝越倔强了?
叶青没有急着掏钱,而是问道:“虽然你说第八号当铺童叟无欺,但我凭什么认为你们不会坑我,故意抬高月见石髓的价值,贬低我所典当之物的价值?”
烛灵已经放弃了对叶青的劝说,挥了挥手,一头五彩神鹿模样的诡怪出现在第八号当铺内,只是那只形如神鹿的诡怪,背上却背着一座天平,看上去颇为古怪。
“平鹿?”叶青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不错,正是平鹿!”烛灵回答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叶青点点头,所谓平鹿,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诡怪,平鹿异常强大,但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或者其他诡怪,脾性温和,最喜欢帮助人类称量物品,公平交易。
不过,一旦遇到不公平的交易、弄虚作假,平鹿就会发怒,背部的天平会发生倾斜,届时平鹿会将违背公平交易之人一点点儿肢解,置放于天平一端,直至天平恢复正常,两端齐平,平鹿才会停手,平息怒火。
故而,平鹿亦被商贾等称为公平之鹿,常常雕刻于杆秤之上,以示交易之公平。
眼前的平鹿,皮毛五彩,仿若颗颗星辰点缀其间;鹿角上萦绕着祥云,目光灵动,背后的天平散发着五彩祥光,神秘莫测。
显然,它是真的,而非烛灵弄虚作假的幻化之物。
“那便开始交易吧!”说着,烛灵将月见石髓置放于平鹿背后的一个托盘内,天平微微倾斜。
见状,叶青先取了五万两雪花银银票,置于另一边的托盘内,然而,五万两雪花银放上去,天平几乎连动也没动,吓得叶青的小心肝都要停了。
原本他看天平倾斜的并不严重,以为月见石髓应该要不了他多少钱,谁成想五万两雪花银放上去,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来,太吓人了。
五万两雪花银,几乎是他一半的钱财了,所以就算他将另一半也放上去,估计也没戏。
看来,在第八号当铺,黄白之物的确最没价值。
叶青没有继续浪费自己的雪花银,而是往托盘内添加起刚从四个摊贩那里搜刮的东西来,那些东西,大部分他都不认识,有没有价值,他也不知道,所以不如扔上去试试算了,反正放在山河贝里也占空间,于他而言价值也不大,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处理掉算了。
叶青也没一件一件放,既然选择装逼,那就得有始有终,一件一件放,太小家子气了,所以他一股脑将自己认为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托盘内。
那个托盘看似不大,空间有限,但当他将数百件东西倒在上面后,却并没有掉下来,就仿佛那个托盘内,蕴含着无尽空间一般。
芥子,藏须弥。
当叶青将东西放进去后,平鹿的鹿角上慢慢亮起五彩神光,光芒柔润温和,神秘莫测,五彩光芒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在叶青诧异的眼神中,有一小半东西被从托盘内扔了出来,落在叶青面前。
叶青一愣,正不明所以,却见烛灵噗嗤一笑:“贵客,那些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
剔除没有价值的东西后,平鹿背部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不过,最后还是差了一点点。
“贵客,好像还不太够哦。”烛灵得意一笑。
叶青没有着急,想了想,将身上那些无用的诡器和秘笈,例如剥皮小刀、亡者寿衣、伥骨、《炼铁手》、《登萍浮水》等,通通放进了天平内。
随着这些东西的加入,天平慢慢开始趋于齐平。
只是,叶青没有发现,在他放入剥皮小刀、亡者寿衣、伥骨等诡器时,一旁的烛灵,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乌木架子上的蜡烛,齐齐摇晃,呈现出诡异的光芒。
“桀桀,你死定了。”
看着缓缓齐平的天平,烛灵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心中亦愈发得意,她利用自身的特殊能力,遮掩了那几件诡器的真实价值,而平鹿最厌恶弄虚作假,不公平交易,届时一旦平鹿发现那几件诡器有问题,定会认为是叶青弄虚作假,对其动手,到时候无论是重创叶青,还是直接杀了他,对于第八号当铺而言,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叶青遭受重创,一定会需要治疗,而置身于诡市之内,危机重重,且不到时间不得离开,如果选择重伤离开,与自杀无异,那么叶青唯一的选择就是与第八号当铺重新交易,治疗伤势,到时候,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若对方直接被平鹿杀死,那么更简单,他的灵魂,就直接归属第八号当铺了。
简直完美!
想到这里,烛灵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事实上,她曾用这种方法,坑过不少人,而那些人的灵魂,无一例外,现在都在第八号当铺内。
叶青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看着即将齐平的天平,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但就在此时,他怀中的诡经,忽然散发出一阵幽沉的光芒,一枚银色龙蛇符文缓缓消失不见。
在龙蛇符文消失的一瞬,诡经上自动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烛灵被叶青戏耍,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暗自遮掩了叶青交易物品的真实价值,企图引起平鹿的愤怒,从而杀了叶青,收取叶青的灵魂。
然而,得意忘形,自作孽不可活,就烛灵暗自得意时,不慎泄露了一丝气息,被平鹿发觉。
平鹿怒不可遏,当即杀了烛灵。
当“杀了烛灵”四个字浮现后,旋即又慢慢消失,仿佛无法承受其中的命运力量般,但就在四个字即将消失时,诡经上的剩下的十六枚银色龙蛇符文齐齐散发出耀眼的银光,一连有六枚银色龙蛇符文崩溃,消失不见。
随着六枚银色龙蛇符文消失,原本几欲消失的四个字,再度浮现,凝实如初,殷红如血:
“杀了烛灵!!!”
第一百七十五章 社会我鹿爷
第八号当铺内,烛灵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无以复加,仿佛要凝成水滴,一滴滴掉下来。
或许是太过高兴,或许是得意忘形,又或者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总之就是一不小心,烛灵笑出了声来,而她身上的气息,亦不小心泄露了一缕。
只有小小的一缕,叶青没有发现不对劲儿,但平鹿便不一样了,陡然发现了异常,扭头看向烛灵。
而烛灵也下意识看向平鹿。
大眼瞪小眼,确认过眼神,是弄虚作假的人。
平鹿作为智慧型诡怪,立即猜到了烛灵的心思与阴谋,勃然大怒,鹿角上的五彩神光扫向烛灵。
“平鹿,你想干什么?这里是第八号当铺!”
烛灵大惊,都是诡怪,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而且,这里还是我的底盘,打蜡烛也得看主人吧!
当然,烛灵也未傻到站着挨打,乌木架子上蜡烛所凝聚的孩童和女子,鼓着腮帮子,齐齐一吹。
一吹间,所有蜡烛的燃烧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恐怖的火焰凭空而生,席卷向平鹿。
平鹿丝毫不理会烛灵的威胁,五彩神光横扫,那些炽热恐怖的火焰,就仿佛遇到了冰雪般,全部熄灭,一点儿也无法影响五彩神光。
“平鹿,你真的想与我第八号当铺作对?”
烛灵目露惶恐,平鹿的五彩神光,有五行不沾,八方不染之力,威能强悍,她的火焰,根本无法对对方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平鹿依旧充耳不闻,人狠话不多,五彩神光直接扫落在烛灵身上。
霎时,烛灵惨叫一声,五彩神光中,乌木架子上的所有蜡烛尽皆开始融化,原本可爱、活泼的孩童和女子,全部变得面目狰狞,气息阴邪,蜡烛融化形成的蜡油中,伸出一双双惨白的手臂,抓向平鹿。
却见平鹿不屑地打了个喷嚏,喷嚏呈五彩,所过之处,那些手臂齐齐融化,连碰都没碰到平鹿。
“平鹿,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啊……”
实力相差本就悬殊的烛灵,在五彩神光中,全部融化,就连如似人类的身躯,亦化作飞灰。
“噗……”
将烛灵烧成灰烬后,平鹿眼中的赤红方才消弭,打了个响鼻,似乎有些疑惑,按照他以往的性情,就算是烛灵弄虚作假、利用他在先,他也只会小惩大诫一番,毕竟,他与第八号当铺渊源颇深。
可是,刚才他为什么会忽然变得那么冲动,那么生气,直接杀了烛灵?
不应该啊!
平鹿扭头,看向叶青,他想看看是不是眼前这个人类搞的鬼?
当平鹿看向叶青时,叶青眨了眨眼,一脸懵逼,他也很纳闷,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
哦,不能叫打起来了,而叫单方面虐杀,平鹿单方面虐杀烛灵。
他也很疑惑的,好吧。
看了一眼,平鹿就知道叶青不是作假,或者说,这个人类连先前被烛灵算计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呢?
“蠢货!”
看着叶青懵逼的神情,平鹿不由有些生气,嘴里吐出两个字,身子一抖,放在天平上的月见石髓飞落在他手中。
叶青看了一眼手中的月见石髓,又抬头看了看平鹿,一头雾水,咋一开口就骂人呢,我招你惹你了?
“嗡嗡……”
正两脸懵逼时,第八号当铺忽然颤抖起来,那些进进出出、忙碌不休的傀儡,齐齐跪了下来,全身颤抖不休,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
“平鹿,你与我第八号当铺签订契约,只管交易,何故杀了烛灵?”紧接着,一个恐怖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随着声音,漫天幽暗翻涌,第八号当铺上空那个黑影动了一下,兜帽下亮起两团暗红色的火焰,阴诡邪异,使人灵魂战栗。
“娘的,她在鹿爷的眼皮子低下弄虚作假,鹿爷杀了她,咋滴了?”平鹿身上五彩神光一闪,出现在第八号当铺上空,看着黑影道。
原来是个暴脾气?难怪!
听着平鹿的污言秽语,叶青一下子觉得舒坦了,连第八号当铺背后的主人都敢骂?骂我一个小小的人类,又算得了什么?
“不对,平鹿刚才提到了烛灵弄虚作假?难道说……”叶青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当然,也仅限于平鹿为什么突然动怒,对烛灵出手,至于烛灵究竟弄什么虚?做什么假?恕他不知道。
当然了,现在也不用知道了,反正平鹿已经替他出气了,不是吗?
“好人,哦不,好鹿啊!”
叶青叹了口气,而且为了替自己出气,都与第八号当铺的主人给杠上了,不是好鹿是什么?
“平鹿,烛灵是我第八号当铺的人,要杀要剐,也轮不到你!”黑影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恐怖。
“平鹿,今天的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老子交代个屁!”
平鹿打了个响鼻,骂咧道:“你们第八号当铺以往用这种手段,坑了不少人,鹿爷碍于颜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结果你们越做越过火,反过来利用鹿爷我,当鹿爷泥捏的啊?哦,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
“黑影,不能仗着你们没脸,就不要脸吧,你们不要脸,爷还要脸呢?”
“鹿爷告诉你,今天爷还就不忍了,爷就杀了,唉,你能拿我怎么样?”
平鹿张嘴,就来了一连串的泼妇骂街,气势十足,愣是骂的黑影没插上一句嘴。
“你……”
黑影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不冷不热,但身后翻涌的幽暗,却昭示了心中的怒意。
“咋了,还想打我啊?来啊,谁怕谁啊!”
见状,平鹿不屑地打了个响鼻,满脸讥讽。
“平鹿,你太过分,没有人,敢得罪第八号当铺,你也不行!”黑影冷冷道,语气肃杀。
“嘿嘿,你也说了,没有人。可你别忘了,爷我不是人!”
骂咧间,平鹿一脚踩在虚空中,荡开层层涟漪,将萦绕在他周围的幽暗震碎:“娘的,不知道老子最讨厌黑了吗?”
“平鹿,你太放肆了!”随着黑影的声音,幽暗蔓延,无数呢喃呓语从幽暗中传出,扰人神魂。
声音传出的一瞬,叶青便觉得神魂摇曳,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侵蚀污染他的灵魂。
“打就打,哔哔什么,花里胡哨的!”
平鹿冷哼一声,身上五彩神光大盛,仿若一轮五彩大日,大日煌煌,漫天的幽暗和呓语霎时消退于无形。
但下一刻,幽暗翻涌,三张巨大的脸庞,出现在空中。
三张脸,怪诞滑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断变幻着神情。
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三张脸庞,全部是无数张灵魂拼凑而成,随着那些灵魂移动,而变幻着神情。
“嘻嘻嘻……”
“嘿嘿嘿……”
“咯咯咯……”
三张脸庞,嘻嘻咯咯嘿嘿地怪笑着,缓缓向下,整个天地都仿佛塌陷坠落般,齐齐压向平鹿。
三张巨脸的气息宏大无比,相比之下,平鹿就显得有些孱弱和渺小。
偏偏,面对空中垂落的三张巨脸,平鹿的眼中露出一抹轻蔑,背部的天平上流淌出一抹诡异的光芒,刚开始时天平左右倾斜,但随着光芒流转,倾斜的天平缓缓趋于持平。
而随着天平慢慢持平,空中三张巨脸的气息,开始急速衰落,渐渐变得与平鹿的气息相差不大。
下一刻,只见平鹿一跃而起,上半身高高倾起,双脚连环踢向空中的巨脸。
“尝尝鹿爷的连环无影脚!”
“轰……”
双脚踢在巨脸上的一瞬,五彩神光以双脚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五彩神光所过之处,巨脸如似被烈焰灼烧般,消融一空。
巨脸上游动的灵魂,齐齐悲鸣,阴邪诡异的力量弥漫虚空,一条条透明邪恶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试图靠近平鹿。
“不好!”
叶青只是感受到了那些触手的存在,识海内便无端出现无数条透明的触手,那些触手释放出扭曲污秽的力量,似要污染他的神魂。
叶青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显现,惶惶光芒垂落,将那种污秽的力量驱散,但却无法驱除识海中的透明触手。
更可怕的是,那些触手仿佛寄生在了他的识海中一般,正在一点点壮大。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我招谁惹谁了。”
叶青心中骂了一声,急忙收回精神力,不敢再随意感受空中的战斗。
与此同时,平鹿身上神秘的纹饰闪烁,鹿角间神秘力量汇聚,五彩神光凝聚如实质,犹如五彩火焰般,横扫而出。
嗤嗤声中,弥漫于虚空的透明触手尽皆化为虚无,三张巨脸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试图退回幽暗,但仍旧慢了一步,在五彩神光的照耀下,齐齐崩毁,无数灵魂湮灭。
而无穷的幽暗,也在五彩神光的照耀下,破开一个大洞,露出无垠星空。
在虚空中的触手化为虚无、巨脸崩毁之时,叶青识海中的透明触手,亦消失不见。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松了口气,叹道:“好厉害的平鹿,好厉害的天赋神通!”
空中三张巨脸的气息,明显强于平鹿,但偏偏平鹿能以弱胜强,且胜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是因为平鹿的天赋神通。
平鹿最强大的天赋神通有两种,一种名平天,是指平鹿背后的天平,其天平不仅可以称量物品,感知是否有人弄虚作假,更恐怖的是其可以平衡敌我双方的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敌人的实力不是超过平鹿太多,两者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话,平鹿就可以利用背后的天平将敌人的实力限制到与自己相同的水平,有无视天地之能,平衡万物之力,故名平天。
另一种天赋神通就是五彩神光,五彩神光有五行不侵,阴邪不染,万法不沾之威,同等实力之下,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无论谁碰上都得头疼,可以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因而,平鹿是任何人都不愿招惹的一种诡怪。
正是凭借这两种天赋神通,才有了先前以下克上的一幕。
第一百七十六章 龙战于野
“黑影,鹿爷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天算你倒霉,正好撞在爷手里,爷要是不好好揍你一顿,算爷对不起你!”
毁灭那三张巨脸后,平鹿一转身,看向第八号当铺上空的黑影,鹿角间凝聚出一柄五彩神剑,飞射向黑影。
而在飞掠的过程中,五彩神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眨眼间,虚空便被密密麻麻的五彩神剑占据。
剑如雨,斩妖邪。
“哼,不自量力!”
面对漫天五彩剑雨,黑影不冷哼一声,一掌按下,幽暗汹涌,化作遮天魔掌,漫天五彩剑雨,尽于一掌之间。
“轰……”
随之,魔掌五指微拢,嗡鸣声大作,疾驰的五彩神剑陡然静止,下一刻轰然破碎。
然而,五彩神剑破碎后,却并未湮灭,反而爆发出更恐怖的威能,神光溢散,生生将魔掌烧的千疮百孔,魔气四溢。
“啧啧……你个垃圾,也不行嘛!”平鹿打了个响鼻,眼神轻蔑。
然而,就在此时,黑影忽然出现在平鹿背后,一袖拍在平鹿的身上。
毫无防备的平鹿,直接被一袖拍飞,消失在幽暗中。
“黑影,你卑鄙!”
几息之后,一缕缕五彩神光从乌黑的幽暗中渗透出来。
月破乌云,天下始放光明。
继而,一道光芒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从幽暗中冲了出来,撞在黑影身上。
黑影被撞的一个踉跄,身上被五彩神光灼烧的黑气四溢,黑影大怒,又一巴掌将平鹿抽飞了出去。
这次,黑影没有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而是随之冲入幽暗之中,痛打落水……鹿!
平鹿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两个诡怪便在虚空中大战起来。
事实上,平鹿并不是黑影的对手,但凭借平天之力和五彩神光,平鹿竟是不落下风,与黑影打得有来有回。
“轰隆隆……”
一时间,幽暗翻涌,虚空震颤,恐怖的气息波动,犹如世界末日般,吓得叶青躲在第八号当铺内,一动不动,仿若一条咸鱼。
……
“呦呦,小慢,小慢,我感受到第八号当铺的气息了。”
一座山头上,一个年约四十多岁,身穿老旧长衫,相貌憨厚的男子,像是老农般,蹲在山顶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干拌面,呼噜呼噜地吃着,满嘴流油,香气四溢。
说话的并非是憨厚男子,而是靠在树上的一柄长弓,长弓通体金黄,遍布神秘花纹,弓臂中间盘旋着一条金色的长龙,金龙鳞爪俱全,金光璀璨,双目口鼻间时不时喷吐出缕缕金黄色的光焰,顺着长弓流淌不休,将整个长弓映衬的神秘而威严。
而声音,正是从那条金龙口中传出来的。
“嗯,嗯,我也感受到了。”憨厚男子点点头,不急不慢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吃面。
“咦,怎么好像有两个诡怪在交手,是第八号当铺的黑影和谁打起来了吗?”
长弓中间的金龙,上下牙齿碰撞,触须飘荡,迸溅出缕缕金光:“小慢,你不是说只派了两个娃娃进诡市了吗?怎么,还安排有后手?”
憨厚男子摇摇头,慢慢道:“没有……这不是我安排的后手!”
“不是你安排的后手?”
长弓疑惑道:“那是谁
?难道说是第八号当铺的黑影发现了那两个娃娃在找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说完,长弓发现憨厚男子并未理会他,依旧专注地吃着面,不由大怒道:“方小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吃,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你不懂,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食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吃饱!”
名为方小慢的憨厚男子老实一笑:“这碗油泼干拌面,是花二嫂亲手所擀;这猪肉是上好的里脊肉,而且块大量足;最关键的是这油,是花二嫂用上好的牛油熬制的,色香味俱全,可不能浪费了!”
“呼噜……呼噜……”
“气死我了!”
长弓微微震颤,金光大作,将整个山顶都映照的通明如昼,而金光所过之处,花草树木,甚至是山石都被烧焦,化为飞灰,偏偏方小慢所在的地方,一点儿事都没有。
“方小慢,亏你还是洛水靖安司的司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家下属的安危,冷血、无情、残酷!”
“你羞不羞耻,惭不惭愧,我要是你,早就从洛水城的城楼上跳下去了,没脸活!”
“唉……你倒是说句话啊?”
骂了半晌,见方小慢一言不发,长弓感觉自己像是孤儿一样,不由看向方小慢。
方小慢将最后一根面条吸溜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将碗底的葱油扒拉进嘴里,舔了舔嘴唇道:“放心,应该不是他他们,要是他们的话,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黑影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长弓原本愤怒的情绪,戛然而止,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哦!”
“算了,我玄黄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小慢你的后知后觉了!”
“呵呵……”方小慢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憨厚一笑,没有言语。
但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名为玄黄的长弓就会闭嘴,玄黄继续道;“话说小慢,你不是要对付第八号当铺的黑影吗?现在就是好时机,有我玄黄大人在,一定能一箭射爆黑影的狗头,快点动手啊?!”
方小慢缓缓起身,抻了抻似乎有些发麻的双腿,道:“不着急,再等等!”
玄黄气哼哼道:“等等等,等什么等?你不知道好机会稍纵即逝吗?再等下去,万一黑影逃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唉,我玄黄怎么这么倒霉,跟了你这么个慢性子的人,急死我了!”
闻言,方小慢并未生气,依旧慢条斯理道:“没办法,我的名字就叫方小慢嘛,慢,很正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过,有时候,慢,才稳;稳,才万事无忧。”
说话间,方小慢拿起靠在树上的玄黄长弓,掂量了两下,然后右脚后撤,前腿半弓,重心下沉,捻起弓弦,徐徐后拉。
随着弓弦后拉,长弓弯折,盘绕着弓臂的金龙,鳞甲作响,金光四溢,一丝丝龙吟声传四野,方圆数十里内的诡怪生物,在龙吟威压下,尽皆瑟瑟发抖,寂然无声。
继而,一根金光异彩的长箭,出现在长弓上,长箭之内,依稀有龙影盘旋。
当长弓渐如满月时,长箭内的龙影,亦愈发凝实。
会挽玄黄如满月,西北望,射。
“吼……”
弓成满月的一瞬,方小慢松开捻弦的手指,箭支离弦而出
,但离弦的一瞬,一条百丈金龙,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破空而出。
箭化金龙,诛。
下一刻,金龙冲入虚空,消失不见。
等金龙消失后,握着玄黄的方小慢颓然垂下手臂,一滴滴鲜血,从长弓的金龙身上滴落。
但诡异的是,那滴滴鲜血,却非嫣红,而是金黄。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走吧,回去休息一下。”
方小慢摸了摸长弓上的金龙,不紧不慢地向山下走去。
玄黄聒噪道:“怎么了,不看结果了?”
方小慢回答道:“不看了,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这一箭,纵然杀不了黑影,也足以让他长长记性,这世上,有我靖安司在,不是他肆意妄为的地方。”
“这人间,有我们守护!”
“啧啧,说的大义凛然,说白了,还不是你虚了,不行了,只能射一箭,射不了第二箭。要是你的境界再高上一些,一箭不行,就两箭,两箭不行,就三箭,什么狗屁黑影,什么狗屁第八号当铺,通通打爆他们的狗头。”
“是,是是,是我太弱了。”
“本来就是你太弱了,话说,怎么还没响动呢?”
“别急,让箭,再飞一会儿!”
方小慢看似步履缓慢,但眨眼间,就消失在山林中。
而在他消失后,那座小山,轰然垮塌。
……
第八号当铺上空,幽暗翻涌,黑影还在和平鹿大战,大有势均力敌,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忽然,平鹿的声音从幽暗中传出,嚣张异常:“孙子,爷不跟你玩了,再见。”
话音刚落,一道五彩神光划破幽暗,消失不见。
当五彩神光消失后,黑影庞大恐怖的身影浮现在天地间,双眸间的火焰忽明忽暗,气息忽高忽低。
显然,与平鹿交战,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紧接着,黑影垂头,看向正准备悄悄溜出第八号当铺的叶青,双眸间流露出无穷恶念和阴邪:“蝼蚁,你该死!”
叶青:“……”你打架打输了,关我什么事儿啊?
还有,我老老实实一个打酱油的咸鱼,好好的在诡市中逛逛街,捡捡漏,顺便以理服人,多惬意;是你们把我拉到第八号当铺来的,是你们先耍诈的,打人的也是社会你鹿爷?
一切都是你们的错,现在受委屈了,结果找我一个无辜的路人甲出气,好意思吗你们?
要点脸好吗?
真当我没靠山吗?
眼见黑影就要动手,叶青只能扯虎皮拉大旗道:“我乃靖安司巡查使,你敢杀我,我靖安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了,叶青这也不算是拉大旗,他确实就是靖安司的巡查使,至于为什么扯出靖安司,则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能吓住对方最好,吓不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靖安司?巡查使?”
黑影双眸中的火焰陡然熊熊燃烧起来,桀桀怪笑道:“好,很好,你们靖安司的人最近处处针对于本尊。”
“今天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们靖安司的人,永远都奈何不了本尊!”
“桀桀桀……”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这嘴,开过光
“这笑声,挺魔性的,反派都是这笑声。”
听着黑影宣言般的声音和笑声,叶青摸了摸鼻子:“当然了,下场都不太好。譬如,忽然有一支箭,从天而降,射爆反派的狗头。”
叹了口气,叶青打算再挣扎一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但就在此时,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威垂四野,伴随着龙吟声,大片的天穹被晕染成金黄色。
金黄弥漫,浓重的幽暗,仿佛暖阳下的初霜小雪般,一点点融化、蒸发,消失不见。
朗朗乾坤,见天地。
“这是……”
幽暗消融,黑影如受重创般,全身冒出缕缕黑气,眸中火焰摇曳,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黑影不敢怠慢,衣袖上扬,一只枯瘦幽黒,上面缠绕着无数扭曲、邪恶纹饰的手臂,探出衣袖,向上拍出。
每向上递出一寸,手掌便变大一分,一尺三寸,三寸化无穷,三寸之后,那只手掌,已经大如天穹,无边无际。
一掌遮天,天都可遮,况乎区区金光。
“轰隆……”
然而,下一刻,遮天手掌轰然破碎,一条百丈金龙,仰天长啸,绞碎漫天风云。
继而,金龙如有灵性般,双眸直勾勾盯上了黑影,身躯扭动,俯冲而下,直奔黑影而去。
“金龙?玄黄?!是靖安司!”
黑影显然认出了俯冲而下的金龙,声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但更多的则是惊惧。
伴随着怒吼声,黑影张口一吸,第八号当铺内的所有门户洞开,一道道透明虚幻的灵魂从门窗间飞出,钻入黑影的口鼻之中。
灵魂入腹,黑影的气息节节攀升,变得愈发神秘宏大,恍若,一拳轰向空中的金龙。
“轰……”
一拳间,金龙由头至尾,寸寸炸裂。
但金龙炸裂,却露出一支长箭,一支流光溢彩的长箭。
长箭撞在黑影的拳头上,本可力撼金龙的一拳,却未挡住这支长箭,就仿佛一块豆腐般,被长箭直接洞穿。
长箭顺着胳膊,一路向下,直接洞穿了黑影半个躯体。
而后,长箭力犹未竭,从第八号当铺的屋顶,斜着穿过,生生洞穿了第八号当铺。
直至此时,那支流光溢彩的长箭,方才像耗尽了全部力量般,消失不见。
“我这嘴,是开过光吗?”
叶青呆呆地看着擦着他脚尖而过的长箭,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然后,叶青垫着脚尖,顺着长箭洞穿留下的孔洞,向上望去,依稀可以看到弥漫在空中的金黄光满,凝而不散。
叶青半歪着脖子,慢慢道:“可这也不够啊,弄不死,待会人家还得回来要我的命呢?”
“轰隆……”
结果,他的话刚说完,黑影的身躯,砰然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第八号当铺。
幸亏叶青反应快,在意识到不妙后,撒丫子跑了出来,才免了被活埋的命运。
“啧啧,别说,我这嘴,还真开过光。”看着破碎的黑影和坍塌的第八号当铺,叶青长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破碎的黑影和坍塌的第八号当铺内,忽然有无数透明的灵魂飘出。不过,那些灵魂,不再如先前那般充满怨毒和扭曲,而是平和温润,没有一丝恶意。
灵魂缓缓漂上半空,愈来愈多,短短数息的功夫,空中就漂满了灵魂,不下数千。
灵魂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皆神情解脱,面露微笑,齐齐躬身,向叶青郑重行了一礼。
叶青能切实感受到一种感激之情。
显然,这些灵魂,应该是第八号当铺禁锢的人类灵魂,由于黑影和第八号当铺碎裂,那些灵魂得以解脱和自由,并将叶青当成了救命恩人,故而正在向他表示感谢。
除了感谢之情外,叶青还依稀能感觉到一缕缕无形之力涌入他的识海之中。
那一缕缕无形之力,仿佛晨曦,又如月华,纯净无瑕,温润柔和,进入他的识海后,便如春雨般,润物无痕,原本久滞不前的精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神魂愈发凝实和纯净。
“灵魂……”
霎时,叶青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灵魂之力。
灵魂本就是世上最纯净无暇的能量,对于增强精神力,凝练神魂具有奇效,或者准确点儿说,灵魂之力本就是世上第一增强精神力的神物,毕竟两者同本同源。
所以一些诡怪或者邪魔外道,为了增强实力,专以猎食人类的灵魂为主。
当然了,漂浮于空中的灵魂,并非将全部的灵魂之力都给了他,每个灵魂仅仅分润出了一小缕,原本这一小缕,对于武者而言,并不是很显著,尤其是像他这种精神力本就强横的武者。
但偏偏,空中的灵魂不下数万,每个灵魂都分出一小缕,积少成多,那数量就极为可观了。
“虽然我不是救你们的人,我也只是打了个酱油,但这灵魂之力我就却之不恭了,想来那位一箭射碎黑影和第八号当铺的强者,也不会在意……吧?”叶青表示很满意,酱油打成这样,也算是古今天下第一人了。
随着无量灵魂之力涌入,识海内的精神力竟然化作实质性的雾气,神魂愈发纯净无暇,但更多的力量则在溢散,叶青不敢怠慢,急忙观想羲皇乘撵图,加快识海内灵魂之力的炼化速度。
“嗡……”
不知过了多久,一尊羲皇法相,凭空凝聚于虚空之中,纯粹由精神力凝聚而成的羲皇法相。
羲皇法相显现,煌煌之力,威垂天地,阴阳两仪,四象浮现,封镇乾坤。
若有有人在此,一定惊诧不已,纯粹由精神力凝化实相,就算是洗神巅峰武者,亦不见得能做到。
羲皇法相之下,一缕缕隐匿于废墟之中的黑影,生生被蒸发湮灭,依稀还能听到无形的哀嚎与惨叫。
闭目盘膝而坐的叶青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这些黑影,正是黑影,先前那一箭,事实上并未彻底灭杀黑影,那些黑影的残留,竟然趁着他吸收炼化灵魂之力时,意图污染于他。
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还发现不了。
但可惜,他现在的精神力,今非昔比,强横的精神力之下,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任何东西和气息,无论大小还是动静,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都纤毫毕现的出现于他的脑海中,无法隐匿分毫。
所以,那些阴影甫一出现,他便察觉到了,并毫不留情地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还没死透,那就再死一次。”
旋即,叶青起身,羲皇法相脚下车撵上的神秘符文尽皆亮了起来,下一刻,陡然划破长空,消失不见。
羲皇乘撵,万魔辟易。
“嗡嗡……”
直至车撵消失,方有嗡鸣声传出,天地如似被一分为二,金光大盛,一道道阴影惨叫着,化作飞灰。
“命真硬,还不死?”
既然得罪了,那就往死里得罪算了,打死无忧。
而且,像黑影这种强大的诡怪,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碾死他就像碾死蚂蚁般,有这种虎落平阳,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更关键的是,若能弄死黑影,不知道诡经会给他多少银色龙蛇符文?
一千,还是一万,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继而,叶青脚步横踏,身体下沉,一拳轰出。
“云蒸大泽式”
焚风烈烈,吹拂而过,然而下一刻,只见一缕缕阴影从各处缝隙、隐匿之地钻了出来,汇聚成黑影。
黑影恶狠狠看了叶青一眼,就在叶青以为黑影要和他拼命时,结果黑影转身,掠入虚空之中。
“呃……逃了?!”
等黑影消失不见,叶青才反应过来,堂堂第八号当铺的主人,就这么逃了?
这么怂?
作为诡怪的尊严呢?
“我的龙蛇符文啊!”
不过,叶青最痛心的,还是即将到手的、大量的龙蛇符文,就这么飞走了?!
朕不甘心呐!
至于黑影的报复,对不起,他还真不太在乎,黑影的伤势显然不轻,想要恢复,没个三五年就别想了。
而三五年之后,区区一个黑影,他岂会害怕?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说不得,三五年后他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对方!
黑影消失后,第八号当铺所在的空间,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排斥感,叶青眼睛一花,脑海中出现强烈的眩晕感。
等回过神来,叶青惊讶地发现,他正位于诡市的街道上,往来的行人,丝毫没有发现街上多了一个人,就像先前没有人发现他莫名消失了一样。
“我回来了?!”
叶青一喜,他还怕他回不来,困死在第八号当铺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要不再转转,说不得还能再碰到几个不自量力之人,赚上一波呢?”
叶青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心生一计,刚才购买月见石髓,几乎把他给掏空了,要不趁机弥补上一波。
然而,念头刚起,叶青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盏白纸灯笼,周围有重重迷雾涌来,将他湮没,唯有白纸灯笼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苍白的光芒,照耀着前方的道路。
叶青下意识顺着道路向前走去,慢慢的,周围的雾气愈来愈淡,雾气外围亦出现酒楼、屋舍的轮廓和影子。
九步之后,雾气消散,叶青亦由虚幻回到了现实,就在他原先所在的那个十字路口。
一同回来的,还有林聿淮和楚念酒。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方小慢
“我又回来了?!”
叶青眨了眨眼,无奈一叹,显然是诡市的交易时间到了,将他们送出来了,他的敛财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呜呼哀哉!
“无欢,你为什么要说又?”
听到叶青的话,林聿淮好奇道:“对了,我怎么感觉无欢你进了一趟诡市,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更……更神秘莫测了?”
“是吗?”叶青一笑,道:“那就对了,你们没感觉错。”
“怎么回事,说说?”林聿淮好奇道。
叶青也没有隐瞒,简单将第八号当铺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对于他吸收炼化了万千灵魂之力的事情,只是简单一笔带过,重点描述了那一箭的风情。
“第八号当铺毁了?太好了!”听完叶青的讲述,林聿淮和楚念酒相视一眼,诧异道:“居然……这么巧?”
“巧?巧什么?”叶青看向两人,抓住了两人话中的重点:“你们也知道第八号当铺?”
“你来说吧!”林聿淮看向楚念酒道。
楚念酒轻咳了两声,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道:“是这样的,进诡市后,我不是告诉你说我们有要事要办吗?事实上,我们要办的事情,就是寻找定位第八号当铺的位置。”
“嗯?寻找定位第八号当铺?你们为什么要寻找第八号当铺?”听楚念酒的意思,他们很早就盯上第八号当铺了。
楚念酒喝了口酒道:“三个月前,洛水各地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事件,例如,有人一夜之间变得强大无比,但却性情大变,冷酷无情,嗜血残忍,最后神智崩溃;有人一夜暴富,但却为富不仁,嗜赌成性,生生败光了所有财富,自杀身亡;有人一夜之间,恶疾痊愈,但却于短短数天之间衰老死亡;有昏聩无能的官员,忽然变得聪明无比,办案如神,连升数级,但性情却愈来愈古怪,最后无端失踪;有人莫名失去了味觉;有人莫名失去了触觉;有人莫名失去了亲情……”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经过我的调查后,这些人都接触过一块神秘的令牌,去过一个名为第八号当铺的神秘地方,那里可以通过典当自身的一切东西,包括七情六欲、天赋灵魂等,换取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与第八号当铺发生交易之人,皆会由于种种原因,不得善终,或者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楚念酒下了一个结论:“所以,我们决定除掉第八号当铺。”
“可是我们调查追踪了好长时间,皆无法找到第八号当铺,最后不得已,我们只能动用地字十三号诡器,预言之面,预言到第八号当铺今晚会于诡市出现。”
“地字十三号诡器,预言之面,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厉害?”叶青好奇道。
“就是一件能事先一天预言任何存在之物、可预言之物存在方位的诡器,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楚念酒轻描淡写道:“于是,方司首便和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待诡市开启之后,由我和聿淮携带定星盘进入诡市,寻找并定位第八号当铺,然后由方司首,一箭射杀第八号当铺及其背后的诡怪。”
“可惜,诡市十分特殊,对于强大的诡器有特殊的压制和误导作用,我进入诡市后,定星盘受到了干扰,而我们也没有找到第八号当铺,本以为任务会失败,却没想到无欢你误打误撞进入了第八号当铺,还致使平鹿与第八号当铺的主人大战,气息泄露,被方司首所觉,一箭重创了黑影和第八号当铺。”
“只是可惜,没有弄死对方。”
林聿淮笑道“也无妨了,这一箭,足以让第八号当铺的主人,消停一段时间了。”
“无欢,真有你的,此次行动,你当记一大功。”
“呵呵,虽然是误会,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青摸了摸鼻子,继而好奇道:“你们刚才说那一箭是方司首射的,那究竟是什么诡器,居然有如此威力?”
说实话,他来靖安司这么久了,还没与洛水靖安司的真正掌权者,司首方小慢打过照面。
方小慢虽然是洛水靖安司的司首,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声名不显,行踪不定,就算是在靖安司待了多年的老人,与方小慢碰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一般都是副司首顾隋棠坐镇靖安司处理大小事务。
方小慢很低调,低调到在洛水靖安司的大部分人都只知顾隋棠而不知方小慢。
但却无一人会否认方小慢的强大,毕竟,洛水靖安司唯二的通玄境强者之一,又岂会是弱者?
只不过,方小慢究竟有多强,没有人知道,几乎没有人见过方小慢出手。
或者,换句话说,凡见过方小慢出手之人,都死了!
所以,他对方小慢,确实好奇的紧。
楚念酒笑道:“确实是方司首动的手,那一箭,应该是方司首动用了他的诡器玄黄弓。”
“也唯有玄黄,才能一箭重创第八号当铺的主人。”
“玄黄?”叶青好奇道。
楚念酒摊了摊手:“嗯,是玄黄,玄黄是一件很强大的诡器,至于有多强,什么品阶,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只有两位司首知晓。”
林聿淮补充道:“据我推测,玄黄至少是勾魂级诡器或者更强,甚至是无常级诡器也说不定。”
“因为,玄黄有智慧,属于灵性诡器。”
“灵性诡器?这么厉害!”叶青眼睛一亮,诡器本质上就是特殊的诡怪,大部分诡怪都是没有智慧的诡怪,全凭本能行事,而少部分诡怪则拥有灵性和智慧,与人类无异,所以灵性诡器也与智慧型诡怪一般无二,拥有人类的灵性与智慧。
一般来说,拥有灵性的诡器,都是独一无二的诡器,比同级没有灵性的诡器,威能要更强,且拥有与人类一样的成长能力。
所以,拥有灵性的诡器,比普通诡器要珍贵百倍千倍,素有一灵抵百器的说法。
“那方司首现在人呢?”叶青很好奇,或者说,对那个拥有灵性智慧的玄黄很好奇,想着能不能见上一面。
楚念酒耸耸肩:“不知道,方司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现在哪里,我们也说不准。”
“或者在锣鼓街吃烤肉,或者去小庆坊吃混沌去了,或者去花二嫂家吃油泼面去了,嗯,总之……都有可能!”
“吃烤肉?吃混沌?吃油泼面?”叶青摸了摸鼻子,下意识道:“这么喜欢吃,方司首,莫不是个吃货?”
“哈哈哈……吃货,这个词儿用的好,一语道破了这家伙的本质,小慢,吃货,小慢,吃货,还挺搭的。”
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靖安司门口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实巴交、样貌憨厚的中年男子正蹲在门墩上,手里拿着一个肉夹馍,吃的正香。
“唉,我说小慢,你能别吃了吗?丢脸丢到小娃娃面前了,真是把我玄黄大人的脸都丢尽了。”
“我说,你怎么还在吃,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气死玄黄大人我了,真想一箭射爆你的狗头。”
憨厚男子旁边,一张斜靠在门框上的金弓正在喋喋不休。
闻言,憨厚男子咬了口肉夹馍,肉汁从嘴角淌出,香气四溢,咕囔道:“吃饭,怎么就丢脸了?还有,你射不爆我的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因为,你打不过我!”
金弓沉默了,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
憨厚男子和金弓,赫然正是方小慢和玄黄弓。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显然,玄黄选择了后者,而爆发的方式就是嘴炮。
既然我打不过你,那我就骂死你,反正你人慢嘴慢性子慢,骂不过我。
“强?强个屁!要脸不要,你以前连对门没了牙的老婆婆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强?要不是后来遇到了我,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你能当上洛水靖安司的司首?你能吃得饱穿得暖?”
玄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方小慢并未因为玄黄的骂咧和揭老底而生气,慢慢道:“这倒是实话,不过,你现在打不过我,也是实话。”
玄黄:“……”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方小慢,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晋升,到时候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玄黄放了一句狠话。
方小慢将最后一口肉夹馍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了几口,道:“等你晋升了再说,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
玄黄:“……”这日子没法过了!
“见过司首!”
趁着玄黄沉默之际,楚念酒和林聿淮急忙上前行礼。
叶青也有样学样,显然眼前憨厚的男子就是方小慢了,那张金弓就是林聿淮所说的拥有灵性的诡器玄黄了。
不过,这画风,却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在他想象中,能射出那一箭的方小慢,应该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但却没想到是个老实巴交的憨厚男子;拥有灵性的玄黄,要么高傲,要么冷酷,要么狂宅酷炫吊炸天,结果却是个话唠。
嗯,还是个嘴炮水平不行的话唠,距离嘴强王者遥遥无期。
不过,一人一弓,一个话少一个话多,一个稳重一个急躁,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作孽啊,诡经
“不用多礼。”
方小慢起身,笑了笑:“这次辛苦你们了。”
楚念酒摸了摸鼻子,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主要是多亏了无欢。”
叶青拱手道:“运气,运气而已。”
方小慢憨厚一笑:“都有功劳,都有功劳。”
“你就是安阳来的无欢吧,好好,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叶青谦虚道:“司首客气了。”
“客气啥,他说的是实话,你可比这个吃货年轻的时候强多了。”玄黄插嘴,怼了方小慢一句。
叶青笑道:“多谢玄黄大人夸奖,玄黄大人也很厉害,今天那一箭天龙诛,真是百年风流,千年难见啊,晚辈钦佩不已。”
“哈哈哈……是吗?小子,不小兄弟,还是你有眼光,不像有些人。”
听到叶青夸赞,玄黄差点没高兴地飞起来:“我告诉你,先前那一箭我只用了百分之一的实力,要是我用尽全力,足以一箭将这天穹给射塌了,你信不信?”
叶青满脸诚恳道:“信,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哈哈哈,兄弟,上道。”
闻言,玄黄愈发兴奋:“好,以后你就是我玄黄的兄弟了,在这洛水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玄黄大人之名,我替你射爆他的狗头。”
说着,盘绕在玄黄长弓弓臂上的那条金龙仿佛活过来了般,扬了扬头,一枚鳞片脱落下来,自动飞到叶青手中。
“这是我的鳞片,里面蕴含有我一箭之威,送你了。”
叶青急忙接住,感谢道:“多谢玄黄大哥了。”
“哈哈哈……小意思。”玄黄大笑一声。
方小慢并未阻止玄黄,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等叶青和玄黄交谈完,才对叶青道:“玄黄给你的,你就收好,关键时候可以救你一命,你得罪的人好像还不少呢?”
叶青摸了摸鼻子,无辜道:“哪儿是我得罪他们,分明是他们找我麻烦才对。”我也很无辜的好吧!
“对了……”方小慢斟酌了一下,道:“这几天城里异变百姓的事情,我听隋唐说了,你处理的很好,很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多谢大人夸奖。”叶青抱拳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幕后的罪魁祸首我还没找到。”
方小慢笑道:“不着急,这案子,要慢慢查,诡怪啊,要慢慢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更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谨遵司首教诲。”叶青恭谨道。
“兄弟,别听他胡说,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要快,没听过吗,成名趁年少,生娃要趁早。”玄黄不屑道。
叶青摸了摸鼻子,这都是什么俏皮话啊!
“行了。”方小慢笑道:“既然你们都安全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明天一大早儿还要早起,去闻香街吃豆腐脑呢?”
叶青三人恍然,原来方小慢是专程在这里等他们的,看他们是否安全,心里不由一暖。“司首且慢……”方小慢刚准备离开,叶青忽然叫住了对方。
方小慢回头,好奇道:“无欢,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叶青搓了搓手,问道:“司首,属下有一事相询?”
“兄弟你有话直说,小慢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方小慢还没说话,玄黄就先插嘴应承了下来。
不过,方小慢并未介意,而是点了点头。
叶青直接道:“司首可知,洛水附近哪里有焚风?”
“焚风?”方小慢打量了一下叶青,仿似洞悉了叶青所有的打算和秘密般,笑道:“焚风啊,我恰好知道洛水附近有一个地方有焚风汇聚,不过,那个地方很危险。”
“什么地方?”叶青一喜,他现在有了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万事俱备,只欠焚风了。
事实上,他本可以不用继续寻找焚风汇聚之地,直接利用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精粹体内的焚风罡煞,一步踏入炼罡后期。
但炼罡境,说白了就是一个不断炼化罡煞、精粹罡煞,打磨身体的过程,如果仅仅用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炼化、精粹体内现有的罡煞,着实有些太浪费了,而且这样进阶炼罡后期,对于实力的提升并不大,根基不牢,于日后的晋升也多有限制。
就仿佛以桶提水,原本可以满满提一桶,但却只装了半桶,虽然仍旧可以达到目的,但终究不如一桶水实在,半桶水或许只能用来解渴,但一桶水不仅可以用来解渴,还可以用来做饭,灌溉等等。
半桶水晃荡,永远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所以,叶青的打算是寻找一处焚风汇聚之地,利用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一鼓作气,一步到位,直接将水桶装满,甚至于溢出来,达到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么做固然会耗费不少精力与时间,但从长远来看,对于大幅提升他的实力,夯实根基以及日进境,大有裨益,值得一做,也必须一做。
他的目的,从来都是登上那座武道的山巅,一览众山小,而非站在山脚,抬头仰望,所以,容不得半点马虎。
原本,火风谷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由于八卦焚天炉被某个老混蛋给拿走了,焚风的源头也就没了,所以那里现在早就没了焚风,故而他只能另寻他处。
今天恰好碰到了方小慢,作为靖安司的司首,方小慢一定对洛水周围异常了解,便试了试,没想到对方还真知道哪里有焚风,着实是意外之喜!
没办法,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方小慢道:“从洛水向南百十里,有一座地下石窟,也是一个诡境,名千佛窟,千佛窟深处,有一座千佛殿,千佛殿内会无时无刻向外喷出三色神风。”
“这三色神风分别为五毒之风,六欲之风,七情之风。佛家有言,凡人之五毒,起于念,固有五毒之风,可净贪嗔痴妄疑五毒,神魂无垢;凡人之六欲,起于身,固有六欲之风,可拂眼耳口鼻舌身意六欲,肉身无暇;凡人之七情,起于心,固有七情之风,可吹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澄澈诸心。”“当然了,听起来有些玄虚,花里胡哨的,但说白了六欲之风就是腐人肉身的腐风,七情之风就是寒人心肺的凛风,五毒之风就是可以焚人神魂的焚风而已。”
“所以,你要找焚风的话,那里就有。”
“多谢司首告知。”叶青拱手,感激道。
“不过,千佛窟很危险,千佛窟内除了三色神风外,还有滋生有各种各样的诡怪和诡异之地,无欢你若执意要去千佛窟的话,务必要小心。”临了,方小慢又叮嘱了一句。
叶青拱手:“多谢司首关心,我会小心的。”
“嗯,那就行,还有事儿吗,没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了。”叶青老实回答了一句。
“行吧,那我走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方小慢用衣服擦了擦手,拿起玄黄长弓,向靖安司内走去。
“恭送司首。”
叶青三人拱手,等方小慢离开后,叶青与楚念酒和林聿淮告辞,回到了房间内,盘点起自己的收获来。
这一次诡市之行,可谓收获丰硕,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除了月见石髓外,天星莲子完全是意外之喜。
不过,要说诡市之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万千灵魂的馈赠和玄黄赠予的那枚鳞片。
万千灵魂的馈赠,让他的精神力直接爆升,毫不客气的说,单论精神力的话,他比大部分洗神巅峰的武者都要强大。
当然了,所谓的强大,也只是数量上的庞大,如果论运用和控制的话,他却不及洗神武者。
但如此充沛的精神力,足以让他与洗神境之间毫无门槛与阻碍,只要时机成熟,他完全可以登堂入室,顺顺当当地跨入洗神境,一步登天阙。
而玄黄赠予他的鳞片,拥有玄黄一箭之威,玄黄一箭之威有多恐怖,黑影和第八号当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足以在关键时候保他一命。
所以,这次诡市之行,不但彻底铺平了他与洗神境之间的道路,更获得了一件强力的保命之物。
接下来他只要按部就班,就能一步登天。
舒服啊!
“对了,问问诡经,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平鹿会忽然踩死烛灵,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叶青取出诡经,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打开诡经后,叶青下意识扫了一眼上方的龙蛇符。
“咦,怎么少了六枚,只剩下十枚了?”叶青一愣,他这些天,杀了不少怨级诡怪,例如铜蟾、黑罐、影子、阴灵、淤公、笔翁等,银色龙蛇符文早就达到了十六枚之多,怎么逛了一趟诡市,就少了六枚。
“难道说……”
忽然,叶青想起了诡经的新能力命运之痕,莫非是诡经使用了命运之痕,才会使烛灵阴谋败露,继而惹恼了平鹿,有了后续一系列事情……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烛灵会忽然露出马脚,平鹿一反常态杀了烛灵。
显然,一切都是诡经惹的祸。
“作孽啊,诡经……”
第一百八十章 神秘厨师
“香兄,能不能找到那个神秘厨师,就全靠你了。”
叶青抬头看了一眼如似玉盘的明月,低头将一根明黄色的线香点燃,双手交叠,将香捧在手中,郑重拜了三拜。
一拜天,二敬地,三祈人间.
“香兄,拜托你了!”
话音刚落,叶青手中的线香,陡然快速燃烧起来,一阵阵浓郁的青色烟雾,无风自动,向一个方向飘去。
“多谢了,香兄。”
叶青心中一喜,他手中的香,自然是运势香,是他昨天刚炼制好的。
运势香的炼制条件并不如霉运香苛刻,只需于每天之中选择一个吉时炼制即可成香。
炼制运势香,难就难在材料的收集,无论是幸运花,还是月见石髓,都是极为罕见的灵材,单独一样拿出来都要比炼制霉运香所需的材料加起来还要贵重和罕见。
所以,相应的炼制条件和方法就比较简单。
当然了,炼制方法简单,并不意味成香率高。
幸运的是,叶青炼制运势香的几样主要材料,如月见石髓和幸运草,皆是上上佳品,幸运花是百年成份,月见石髓纯净无暇,所以成香率极高,共炼成了六根,契合六六大顺之意,且品相极佳。
不过,纵然有运势香在,对于能不能找得到那个神秘厨师,叶青也不太确信。
毕竟,那只是一个故事啊!
然而现在看到运势香的状况,貌似有戏。
此外,从运势香的燃烧速度来看,那个神秘厨师也极为不凡,因为运势香的燃烧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据这个燃烧速度,他手中这根运势香最多只能维持一刻钟,甚至更少。
不敢怠慢,叶青立即跟着运势香青烟飘荡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从靖安街,追到了庆石巷,几乎追了大半个洛水城,就在手中的运势香即将燃烧殆尽时,那阵烟雾,终于在一个小巷的拐角处停了下来,缓缓散去。
“那个神秘厨师在这里?没有啊,香兄,你不会耍我吧!”叶青扫了一眼,精神力感知中,方圆数十丈范围内,什么异样气息也没有。
“咳咳……”
叶青刚说完,只见手中即将熄灭的运势香陡然冒出一股青烟,青烟直接钻入他的鼻子中,呛的他眼泪鼻涕横流,咳嗽不断,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咳咳……本事不行,脾气还挺大啊!”叶青看着手中燃烧殆尽的运势香,颇为无语。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小巷,叶青叹了口气,转过拐角。
然而,就在他转过拐角的一瞬,一阵诡异的涟漪于空中荡开,就仿佛跨入了另一方空间。
紧接着,一阵微弱的亮光映入眼帘,伴随而至的还有唏哩呼噜的吃饭声。
叶青循着微弱的亮光望去,只见三个人正坐在一张低矮的木桌上,端着一碗饭,吃的正香。
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子,一个相貌憨厚,如似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端着一大碗油泼面,大口大口地吃着,满脸笑容;
一个身形消瘦,满身书卷气,好像一个书生,面前放着一碗回锅肉盖饭,慢条斯理地吃着,满脸幸福。
最后那名女子,衣着华贵,气质温婉,端庄贤淑,面前放着一碗大骨牛肉面,小口小口尝着,神情陶醉。
三个人,不同性别,不同阶层,不同食物,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食物都馨香四溢,色香味俱全;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与美好。
三人旁边不远处,摆放着一个类似混沌小摊的简易灶台,左边是火炉和铁锅,右侧是面粉、青菜等食材,中间则是桌案。
一名年约花甲、身穿粗布麻衣、面容慈祥可亲的老者,正站在桌案前擀着面;火炉上,放着一口大锅,锅内正咕噜噜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大锅内传出。
晕红温暖的火光,氤氲馨香的气味,辛勤慈祥的老者,幸福快乐的客人,勾勒出一幅温馨美好的画卷,驱散了长夜的黑暗与冰冷……
天地最美,是人间;
人间最美,是烟火。
但这幅温馨美好的画卷,落在叶青眼中,却有些不寒而栗。
因为先前,这仅有一墙之隔,近在咫尺的人和物,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无论是声音,还是气息,他都没有感觉到。
就仿佛这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要不是他下意识转过拐角,他甚至不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小摊,有三个客人,有一幅温馨美好的人间画卷。
“传说中的……神秘厨师?!”
叶青脑海中,忽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眼前的老者,很有可能就是诡经故事中所提的神秘厨师。
故事中,神秘厨师会于月圆之夜随机出现在洛水城任何一个地方;只有幸运善良之人才能遇到;神秘厨师烹煮的食物,会让客人忘记一切烦恼与忧愁,感受到世界的幸福与美好……这所有的特点,均与眼前的画面相契合。
“又有客人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这时,老者也发现了叶青,放下手中的擀面杖,热情欢迎道。
“哈哈……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卖东西的,正好我肚子饿了!”叶青眼睛微眯,笑着应了一声。
说着,叶青朝桌子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老丈,你这里都有什么东西?”
“嘿嘿,客人你想吃什么,小老儿这里都有,素的荤的,炒的炸的,干的汤的……只要客人你想吃,小老儿都能给你做出来。”老者笑着回答道。
“呦,什么都能做,真的假的?”叶青眉峰一挑,在一张空桌前坐下,怀疑道。
老者笑道:“小老儿怎么敢骗客人呢?客人你尽管说,待会儿小老儿要是做不出来,客人你可以掀了小老儿的摊子!”
“呵呵,那感情好。”
叶青轻轻一笑,转着手中的筷子,沉思道:“既然什么都能做,那可得容我好好想一想?”
“客人慢慢想,想好了告诉小老儿一声。”老者仿佛丝毫不急,笑着应了一声。
“好!嗯……吃什么好呢?”叶青放下筷子,以手撑着下巴,目光闪烁,看似在思考吃什么,但实则却在用精神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先前离的较远,叶青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用精神力试探,现在正是好机会。
精神力蔓延之下,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于识海中,憨厚男子满足的心情,柔弱书生欢愉的眼神,矜贵女子幸福的神情,老者忙忙碌碌的身影,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但偏偏一切都很不对劲儿。
譬如,他出现后,那三个人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完全沉浸于美食之中,不知其他一般。
譬如,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周围没有一只虫豸鸟兽活动的痕迹,死寂无声,仿佛这里,就只有他们几个活人一般;
譬如,眼前的老者,一直在忙碌,明明只有他一个客人,且他什么都还没要,但老者却一直在忙碌,一会儿擀面,一会儿摘菜,一会儿淘米,忙碌个不停,就仿佛这里有十个数十个客人在等着吃饭一样。
忽然,叶青的感知中,那口咕噜噜冒着热气的大锅,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个声音从锅内传了出来:“又有一个傻子来了,你说他会点什么东西吃?”
“吃面吧,面最好吃了,尤其是我擀的面,劲道十足,好吃到爆了!”
桌案上的擀面杖,微微跳动了一下,得意道。
“哼,面条有什么好吃的,干巴巴的,粗鄙之食,哪有米饭好吃,香醇软糯!”
放在地上的米缸晃了两晃,米粒跳动,冒出一个声音,不屑道。
“混蛋,米缸,面条哪里粗鄙了,瞧不起面条是吧?你给我好好说说,要不然老子咂碎了你!”擀面杖愤怒,平铺在桌上的面条亦拱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跳起来锤爆你狗头、勒断你狗脖的意思。
米缸不屑道:“就是瞧不起面条,怎么了?你也不瞧瞧,面条都是什么人吃的,庄稼汉,打铁匠,屠狗辈,一群粗鄙、腌臜之辈。”
“你再看看吃我们米饭的都是些什么人,学富五车的才子,精通书画的佳人,富甲天下的商贾,高居庙堂的显贵,尽皆都是高雅显赫之辈。”
“就是……就是……”
随着米缸的话,缸内的米粒也迫不及待地附和道。
“哼,你懂什么,那是男子气概,哪像你们,娘娘腔。”擀面杖反驳。
“你……粗鄙,粗鄙野蛮之辈。”米缸回应。
“娘娘腔……”
“粗鄙野蛮……”
然后,擀面杖所代表的面条一派就和米缸所代表的米饭一派,就相互怼了起来,泼妇骂街,口吐芬芳。
“……”
这都什么世道了,连食物也搞阶层歧视,问过鸡鸭鱼肉了吗?
叶青撑着下巴,颇有无语。
不过,若非那些擀面杖、米缸等主动说话,他竟然没有发现,那些东西居然全都是诡怪?!
“不自量力,不自量力?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如此大言不惭?米饭、面条什么的,丁点儿油水都没有?哪儿有我们羊肉好吃?既能熬汤,又能炸炒;既能当主食,又能当副食;既可饱腹解馋,又能滋补身体!”
叶青念头刚落,随着咕噜噜的声音,一大块羊排骨从铁锅内浮了起来,香味浓郁,而声音,正是从羊排骨中传出来的:“你们一群群渣渣,如何能与我高贵的羊肉相比。”
叶青:“……”还真是说肉,肉到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尸油老者
“放你娘的屁,你们肉类油腻脂肪多,吃多了不但容易长胖,而且容易得病,哪有我们面条健康。”
擀面杖和面条不愤,张嘴就是口吐芬芳。
“是也,是也,肉食者鄙,鄙视你!”米缸拽了句古文。
擀面杖和米缸立即统一了战线,对铁锅中的羊肉展开反击。
“肉食者鄙,是这个意思?长见识了!”偷听几个诡怪吵架的叶青,摸了摸鼻子。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吵什么吵,不嫌丢脸吗?”
忽然,最先开口的铁锅制止道:“你面条再厉害,没有我煮,能劲道十足吗?你米饭再牛逼,还不得用我来蒸?还有你羊肉,再好吃,也得经过我蒸煮炸炒吧?”
“要我说,你们都没有我厉害,有我在,你们才能色香味俱全!”
“哼,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火炉忽然开口道:“要不是有我在,整天在你这家伙的屁股下面烧啊烧的,他们能熟吗?他们能散发出香味吗?”
“你个整天就知道用屁股对着我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厉害?”
“放屁,要没有我在,你个破炉子有什么用?”
铁锅反驳道:“还有,我再说一遍,那是我的肚子,肚子,不是屁股。”
火炉冷哼一声:“你肚子长得像屁股一样,谁分得清?”
“都别说了,你们一个个的,争个什么劲儿啊,有意思吗?”
靠在墙角的扁担插嘴道:“我看啊,就是我一天天挑着你们,让你们有力没处使,都浪费在嘴上了。”
“要我说啊,你们再厉害,都不如主人的油厉害,俗话说百食油为先,要不是有主人的油在,这些人类怎么会吃的这么香?魂儿都快吃丢了?”
“油?”正在偷听的叶青,眼睛忽然一亮,这些诡怪说到的油,不会就是尸油吧?
很有可能!
叶青正打算继续偷听下去,看那些诡怪能不能泄露更多的信息,但就在此时,正忙碌不休的老者忽然看向叶青,笑眯眯道:“客人,想好要什么了吗?”
“我要油,可以吗?”当然了,叶青也就想想,他现在还不确定那所谓的尸油究竟是不是从这里来的,所以最好是静观其变。
“嗯……那就给我炒一本吧!”
想了想,叶青开口道,多要点菜,好观察虚实。
“炒一本?这是什么菜,小老儿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呢?”老者疑惑道。
“嗯,忘了你这里没菜单了。”叶青旋即道:“那给我炒一桌吧!”
“炒一桌?这又是什么菜?”老者又一怔,炒一本的亲戚吗?
叶青笑道:“所谓的炒一桌,就是炒一桌子的菜?”
“哦哦,炒一桌子的菜啊!”老者恍然:“不过,一桌子的菜,客人你吃得完吗?”
“没事,我胃大,有多少吃多少!”
叶青摆摆手道:“对了,老丈,我那一桌菜啊,多放油,多放盐,俗话不是说吗,多放油,多放盐,健健康康过大年嘛。”
“我这人,注重养生。”
老者:“……”你是不是对养生有什么误解?
“好嘞,客人稍等。”
当然,老者也就心里想想,谁这一辈子,还没遇到过几个重口味的人呢?
呵呵,人类。
叶青把玩着手中的竹筷,目光随意扫动,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注意力一直盯着做饭的老者。
老者的厨艺确实很不错,刀功娴熟,切菜、切肉都是一气呵成,赏心悦目,当然叶青的关注点不在老者的做饭技巧方面,而是他炒菜的用油,但可惜,放入锅中的油,确实只是普通的菜油,而非他想象中的尸油,让叶青颇为失望。
刚开始,老者的一切举动都很正常,饭菜里也没什么问题,但时间一久,叶青便发现了不对劲儿,或许是由于长时间忙碌,或许是由于距离火炉太近、太热,老者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汗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毕竟,有人天生体质易出汗,即便是三九寒冬,吃个饭也会满头大汗。
起初,叶青也未在意,但慢慢的,老者身上的汗水愈来愈多,额头、脸上、裸露的胳膊,手背上等,到处都布满了汗水,就连其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
一滴滴汗水,随着老者的动作,不断掉入饭菜之中。
“好香,好香,主人身上的味道,真是香极了。”
铁锅、擀面杖、扁担、米缸等诡怪,皆发出陶醉的声音。
而炒菜、颠勺的老者,亦仿佛愈发亢奋,神情癫狂怪异,身上的汗水亦愈来愈多,而且不似刚开始那般明净,而仿佛夹杂着某种腥黄的油脂,在火光中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紧接着,老者仿佛蜡烛般,在炉火的炙烤下,慢慢融化,不断从体内渗出腥黄的油脂,一滴滴、一丝丝、一缕缕,掉入锅中。
锅内,泛黄的油脂和猪肉、青菜上下翻滚,发出“呲呲”的声音,诡异的是,竟然有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
“好香……”
“太香了……”
“我快要受不了了……啊……”
随着香味弥漫,铁锅、擀面杖、扁担、米缸等诡怪,又忍不住发出一阵阵赞叹,只是那些赞叹声,有些……令人浮想联翩。
“我尼玛……口味太重了吧!”
偷窥的叶青,脸色有些苍白,胃部翻腾,有些想吐。
“客人,不要着急,你的爆炒猪肝很快就好了。”
忽然,老者仿佛察觉到了叶青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慢慢咧开嘴,随着嘴巴裂开,腥黄的油脂顺着脸庞上滑下、垂落,掉入嘴里、锅内,显得格外……惊悚与恶心。
叶青:“……”
大哥,能别笑了,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心!
当然了,这一幕,确实也只有他能看到,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
因为神秘厨师的周围,弥漫着一股类似幻觉的特殊能量,在普通人看来,老者就是慈祥可亲的模样,没有满身有油脂,没有癫狂诡异的神情,亦没有会说话的锅碗瓢盆。
事实上,若非他的精神力在第八号当铺有了大幅增长,他也不见得能堪破那股特殊的力量,看到老者的真面目。
若无意外的话,老者身上的腥黄油脂,就是尸油;
眼前的老者,就是致使邓强等发生异变的罪魁祸首,是一切的根源。“客人,你的爆炒猪肝好了,按照客人你的口味,多盐多油,保证美味可口。”
“不提油,我们还能愉快的聊天!”
叶青看了一眼老者递过来的爆炒猪肝,只见整个盘子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或者说尸油,而老者身上的尸油,仿佛粘稠的液体般,正顺着身体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客人,吃啊,怎么不吃?”
见叶青没有动弹,老者咧开嘴,催促了一声。
不过,叶青仍旧没有动作。
“吃啊……吃啊……你怎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催促了几次,见叶青仍旧没有动筷的打算,老者的神情变得有些癫狂与扭曲,嘴巴沿着唇角开裂,无数腥黄的尸油从眼睛、鼻孔、嘴巴中涌出,落在桌上的爆炒猪肝上,继而顺着盘子溢出,流到桌上,慢慢地流向叶青。
“客人,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吃?”
老者缓缓低下头,满是尸油的脸庞,一寸一寸逼近叶青。
“凑这么近干啥,显你脸大啊!”就在老者的脸庞距离叶青只有一寸距离时,叶青左手忽然出现在老者的脑袋后面,狠狠按下。
老者的脑袋狠狠撞在满是尸油的爆炒猪肝上,木桌碎裂。
捏碎老者的脑袋后,叶青左手化拳,上撩而出,如摔似砸,轰在老者的胸膛上。
拳劲汹涌,老者的身体亦随之炸裂,但炸裂的身体中,没有丝毫血肉,而是粘稠腥黄的尸油。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既然确定了老者就是罪魁祸首,叶青便打算趁其不备,一击毙命,计划也很成功,但不等叶青松口气,地上粘稠腥黄的尸油慢慢涌动起来,汇聚在一起,重新形成老者的模样,死死盯着叶青,神情扭曲。
“你不吃它,我就吃了你……”
下一刻,老者陡然张开嘴,嘴巴向两侧裂开,大如脸盆,一口咬向叶青的脑袋。
叶青脚下微错,一袖拍出,劲如山倾,一泻千里,空中的大口直接被一袖拍碎。
继而,叶青向前跨出一步,踏步如山崩,步走如洪流,一拳轰在老者的胸膛上。
“云蒸大泽式”
不过狂猛无铸的一拳,砸在老者的身上,却犹如拂袖掸尘埃般,劲力柔和温润,无声亦无息。
但下一刻,老者的身体陡然化作暗红,缕缕焚风从体内掠出,周遭霎时变得酷热难耐。
叶青先前那一拳,在临近老者时,劲力转圜,刚猛作柔和,雷霆万钧化春风细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狂猛霸道的拳劲,如春风细雨般,全部倾入老者的体内,继而从体内爆发开来。
随着拳劲焚风爆发,老者的身体开始寸寸消融、蒸发,就像一根蜡烛,被扔进了火炉中,融化的一瞬,便被炽烈的高温蒸发,丝毫痕迹都未留下。
眨眼的功夫,老者就蒸发不见。
就像,从来都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体内流出的尸油
“死了?好像,死了吧!”
叶青墨眉一挑,舒了口气,刚才的老者诡怪,体内好像全部都是尸油,有无限凝聚重生的天赋能力,若无法一击将其彻底湮灭,那么无论他将对方的身体轰碎多少次,估计对方都能凝聚重生。
这类诡怪,最是麻烦与恐怖。
而以他的拳劲,由外而内,拳劲分散,并不见得能一击将其湮灭,唯有由内而外,拳劲凝聚,聚力于一,方才有可能。
所以,他先前才会拳劲化春雨,春雨绵绵化千秋,由内而外,倾力一拳将其湮灭。
“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主人死了,主人死了!”
“死了,死了,主人被这个人类杀了,怎么办,怎么办?”
“快逃,快逃……”
“可是我们没有脚,跑不快,怎么办?”
“快想办法,快,快,他看我们了,他走过来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看到老者身死,铁锅、火炉、米缸等诡怪顿时大骇,议论纷纷。
“别怕,他可能还没发现我们,毕竟,我们隐藏的这么好。”
忽然,靠在墙角的扁担开口道:“这样,面粉,待会等那个人类靠近了,你迷他的眼睛,让他失明;大米,你待会趁机溜到他脚下,滑倒他。”
“然后,我们趁机一拥而上,擀面杖你敲他的脑袋,菜刀你砍他的脖子,米缸你砸他的腿,铁锅你用开水泼他,火炉你用火烧他,我们给他来个冰火两重天……”
叶青:“……”
这是一群逗逼吗?
当着我的面,大声的密谋如何谋害朕,是你们飘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
不过,叶青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按照那些诡怪的预想朝对方慢慢走去,在走到摊子一米距离时,突然闭上眼睛,而与此同时,一大片面粉朝着他撒来,而地上,一颗颗米粒蹦跳着、滚动着到了他的脚下,想要将他滑倒。
“兄弟们,上,弄他……”
被面粉笼罩的一瞬,擀面杖、米缸、菜刀等大喊着口号,仿佛社会人般,冲了上来。
“呵……社会人啊?”叶青嘴角上挑,心念一动,一层罡气涌出,护住身躯,那些面粉直接被罡气阻挡在外,而后脚下微微用力,那些滚到他脚下的米粒,生生被踩进了地里。
然后,叶青不慌不忙,伸手一抓,那根绕后准备给他来一闷棍的擀面杖直接被他抓在了手里。
继而,叶青扬起擀面杖,横敲而出,正好砸在正面杠上来的菜刀上,菜刀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在菜刀被砸飞的一瞬,叶青手中的擀面杖上挑而出,在上挑的过程中,一口大缸正好撞在了擀面杖上。
于是乎,准备偷袭叶青下盘的米缸,生生被挑了起来。
然后,叶青一擀面杖竖敲在米缸上,米缸打着旋倒飞出去,正好撞上铁锅泼出来的水和火炉喷出来的火,享受到了极致的冰火两重天。
“哎呦,我的娘嘞……”
“疼死我了……”
“铁锅,火炉,你们干什么,想要我们的老命吗?”
“米缸,你个憨憨,谁让你挡在我们前面了,不泼你泼谁!”
……
趁着铁锅、火炉等诡怪混乱不堪之际,叶青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两步,步走如奔流,一拳轰出。
“云蒸大泽式”
烈烈焚风,气撼长天。
焚风之下,那些吵嚷的诡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焚风裹挟。
“哇哇……我着火了,我着火了,铁锅,快用水泼我……”
“泼你,泼水,我现在哪儿还有水,我都红了没见着吗?”
“唉,你们吵个屁,比惨吗?你们有我惨,我堂堂一个火炉,居然被火给烧融了,说出去谁信?”
“啊呀呀……”
焚风之中,那些诡怪临死前还不断相互攀比着,吵嚷着,渐渐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还挺有意思的,可惜,我最近缺龙蛇符文。”
叶青收拳,晃了晃手腕,这些诡怪都是厉级诡怪,放在以前,这些厉级诡怪足够他喝一壶的了,不过现在嘛,就是一群韭菜,一拳了事。
“呃……好晕啊,感觉被晃了十几下似的,兄弟们,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吗?结束了吗?”这时,提在叶青左手上的擀面杖,悠悠转醒,没听到人说话,憨憨地问了一句。
“结束了!”叶青低头,微微一笑。
“那就好,咦,声音咋不对呢?你……你没死……”忽然,擀面杖意识到不对,立即挣扎起来。
但迎接他的,却是熊熊烈火,幽冥鬼火之下,擀面杖转眼间便被烧成飞灰。
“现在,才是真正结束了。”
叶青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但双手碰触的一瞬,却陡然感受到一阵滑腻,就仿佛手心上,沾了油污一样。
叶青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他的双手上竟然多了一层腥黄油污。
或者说,不止手上,他的脸上、胳膊上、腿上等身体的各处,都多了一层油污。
“这些是……尸油?!”
叶青一惊,这些腥黄的油污,不用看,就是尸油,是那个死去老者身上的尸油,一模一样。
“而且这些尸油,还是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怎么会?”
叶青用手搓了胳膊上的尸油,在他将胳膊上的尸油搓掉时,他的毛孔间,竟然渗出新的尸油,就仿佛他体内充满了尸油一样。
“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时候?”
叶青不解,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招,明明他在与老者交手的过程中,并未接触到尸油,那这些尸油是怎么钻入他体内的?
“难道是……这些雾气?”忽然,叶青的目光扫向周围,只见周遭的空气中正弥漫着一阵黄色的烟雾,那是他将老者一拳轰碎、蒸发后的雾气。
莫非是那些雾气,通过呼吸,进入了他的身体,从而使他的体内出现了尸油?!
很有可能。
念头转动间,叶青赫然发现,那三个一直埋头吃饭的客人,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准确点儿说,比他更严重,只见三人仿佛融化的蜡烛般,大片大片的尸油从身体上淌下,桌上、地上已经汇聚了厚厚一滩尸油。
然而,三人仿若未觉,仍旧低头吃着饭,将混杂着尸油的饭菜,送进口中,咀嚼着,满脸享受。
若是先前,这种享受,还给人一种和谐温馨的感觉,那么现在,便只剩下惊悚和恶心。
“难道,老者没死?”
叶青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念转动间,就要动用焚风罡气,将体内的尸油灼烧干净。
但罡气搬运的刹那,叶青便感到一阵滞涩,经脉、窍穴仿佛被堵塞了般,罡气的搬运速度极其缓慢。
叶青脸色陡变。
就在此时,那名书生男子身上的尸油,诡异地蠕动起来,在书生肩头汇聚成一团。
“啪”
下一刻,那团尸油破裂,一颗头颅从其中伸了出来,赫然正是死去的老者。
老者的头颅冒出来后,转了一圈,然后死死盯着叶青,裂开嘴:
“食物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吃呢?”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伴随着老者诡异的声音,书生、男子和女子身上涌出更多的尸油,流淌到地上,继而齐齐向叶青涌去。
叶青眉峰一挑,便打算后退,但就在此时,他身上的尸油也仿佛受到了刺激般,迅速分泌起来。
而他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受他控制,或者说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慢了一拍,等他迈开脚步时,那些尸油已经到了他脚下。
下一刻,尸油顺着他的双脚,迅速向上蔓延,那些尸油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生生将他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眨眼的功夫,就覆盖了他全身。
纵然如此,地上的尸油还在不停流动、上涌,那三个人体内的脏腑血肉等,仿佛全部被尸油融化了一样,源源不断向外渗露着尸油,随着尸油不断渗出,三个人慢慢干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一张人皮,掉落在地上。
尸油漫涌,仿佛一座恐怖的大山般,死死镇压着叶青。
“砰砰砰……”
继而,尸油涌动、破裂,三个脑袋,分别出现在叶青的双肩和胸口,皆是老者的面容。
“你怎么不吃?”
“你为什么不吃?”
“你不吃,我就吃了你?”
三个脑袋,咧着嘴,盯着他,分别吐出三句话。
“噗……”
叶青张嘴,一抹雷光从口中飞出,烈烈雷光将糊在他脸上的尸油冲散。
“我不吃,是因为你做的东西,太恶心了。”
那么恶心的东西,还让人吃,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叶青身躯微微一颤,血肉蠕动,筋骨齐鸣,龙象之力爆发,轰鸣声中,覆笼于他身上的厚厚尸油,轰然炸裂。
但那些尸油,炸裂开来后,于空中迅速汇聚,形成一大滩尸油,腥黄粘稠,在空中变幻不休,诡异扭曲,充满了邪恶。
继而,尸油如幕布般展开,从四面八方笼罩向叶青,似乎要将他裹挟在里面。
面对覆涌而至的尸油,叶青的左手中出现了一个铜锣,右手中多了一个鼓槌。
“摄魂铜锣”
旋即,叶青抬头,咧嘴一笑,手中的鼓槌狠狠敲在铜锣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诡异和尚
“当……”
阴诡凄厉的声音中,空中的尸油仿佛受到重创般,扭曲蠕动,一颗颗老者的头颅,从尸油中钻了出来,满脸痛苦。
“当……当……当……”
显然,摄魂铜锣对于老者有很强的克制作用,于是叶青毫不客气地敲动摄魂铜锣,趁你病,要你命。
“当当”声中,老者的头颅颗颗炸裂,而弥漫于空中的尸油也千疮百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般,变得晦暗无光,大片大片从空中掉在地上。
而那些掉在地上的尸油,也没有再重新汇聚。
伴随着摄魂铜锣的声音,叶诧异的发现,他体内那些尸油也失去了力量,原本滞涩的真气霎时变得顺畅起来,转圜如意。
没有任何犹豫,叶青体内的罡气汹涌,人如烘炉,熔炼天地,将体内的尸油焚烧、湮灭一空。
继而,罡气不停,来来回回将脏腑、经脉、血肉间残存的尸油焚灭一空,再无残留。
与此同时,叶青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止,继续敲着摄魂铜锣,且由于没了后顾之忧,叶青在敲击摄魂铜锣时,还倾力催动罡气。
焚风呼啸,暗红铺陈,恍若旌旗招摇,席卷长空。
“啊……啊……啊……”
诡异凄厉的声音中,尸油左突右撞,似乎想要逃离,但周围到处都是焚风罡气,密布如墙,封禁虚空,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
慢慢的,空中的尸油愈来愈小,老者的声音亦愈来愈弱。
最后,当最后一滴尸油湮灭之时,老者的声音亦彻底消失不见。
“死了吗?”
叶青放开精神力,仔细感应着周围,没有发现任何老者的气息与尸油残留的痕迹。
纵然如此,叶青也没有放松警惕,从怀中取出诡经,直到看到上面新增加的两枚银色龙蛇符文,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新增的两枚银色龙蛇符文,一枚应该来至那些逗逼的擀面杖、火炉、米缸等诡怪,一枚应该来至尸油老者。
“呼……终于死了。”
不怪他太过小心,实在是尸油老者的能力,太过诡异难测,都轰成气体了,竟然还没死,且通过呼吸进入了他的身体,影响了他罡气的运行。
若非他体魄强大,且拥有攻伐神魂的怨级诡器,换做任何一个炼罡武者,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最大可能,就是像那三个客人,被尸油掏空身体。
呃……想想,都有些恶心。
“不行,得赶紧回去洗个澡,要是被嫌弃就不好了。”
忽然,叶青低头闻了闻,他身上的尸油虽然用罡气焚烧一空,但还有腥臭的气味残留,这要是不赶紧回去洗个澡,明天出门保证会被人给嫌弃。
叶青扫了一眼,发现原本笼罩在周围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不见,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巷子外行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旋即,叶青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方才朝靖安司走去。
回到靖安司后,叶青没有休息,而是先将尸油老者的事情向顾隋唐汇报了一遍,顾隋唐自然十分高兴,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一番。
当然了,在讲述时,他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诡经的事情,将如何找到尸油老者之事,归咎于运势香和意外。
毕竟,人这一辈子,谁还没踩过几次狗屎,谁还没几次狗屎运了?
汇报完后,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根源解决了,其他的细枝末节和后续事情,自然有手下人去处理,不然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还要小弟干什么?
回到房间后,叶青先洗了个澡,将全身的腥臭祛除后,美美的睡了过去。
毕竟,这些天以来,他既要处理异变百姓的事情,又忙着找材料,炼制运势香,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事情结束了,可得好好补上一觉。
……
“呼……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正适宜出城。”
站在洛水城门口,叶青伸了伸懒腰,戴着斗笠的头微扬,感受着扑面而至的温暖阳光,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清朗的笑容。
他出城,自然是为了去千佛窟,利用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提升自己的实力。
虽然此时出城,脱离靖安司的保护,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但一辈子躲在靖安司的保护之下,却非他所愿。
外力,终究只是外力;
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当然,叶青离开靖安司前,也做了一些准备,他只秘密知会了顾隋唐一人,并且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让无面变化自己的模样,坐镇巡查署,时不时地露个面,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让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误以为他还在靖安司内,不敢妄动干戈。
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叶青,已经悄然离开了靖安司,离开了洛水城。
千佛窟,之所以名为千佛窟,是因为千佛窟内有各种各样的佛像,有菩萨、明王、金刚、罗汉、夜叉、佛陀,有睡佛、卧佛、坐佛、立佛、飞天菩萨,有嬉笑怒骂,有慈眉善目,有怒目狰狞,有浩然正大,有淫邪诡异;等等,形态各异、大小不一、不下数千尊。
故而,千佛窟亦有地上佛国之谓。
当然了,所谓的地上佛国,仅仅指千佛窟内佛像之多,并不意味着千佛窟就如真正的佛国般,安宁祥和、处处皆乐土。
事实上,真正的千佛窟充满了阴邪、诡异与污秽,危险重重,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据悉,千佛窟百年前,确实为一座佛寺,但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佛寺沉陷入地底,佛内的僧人也不知所踪,生死不知。
渐渐的,千佛窟便滋生了邪异、诡怪,成为诡境,沦为生人的禁忌。
千佛窟的入口,位于一座山的山脚下,就像大地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般,露出一条狭长阴森的裂隙。
叶青甫一踏入裂隙,便有一股阴冷袭来,晦暗无光,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所有的温暖和光明,尽皆隔绝于外,只剩下阴森、冰冷和黑暗。
裂隙内外,两个世界。
佛国,魔国,一念之间。
叶青进入裂隙后,便顺着裂隙内的小径或廊道,向下走去,而裂隙的两侧,则出现一座座形态各异的佛像。
“笃笃笃……”
忽然,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从裂隙内传来。
“这是……木鱼声?!”
叶青脚步一顿,侧耳倾听了片刻,远处传来的声音,与佛寺庙宇内僧人诵经念佛的木鱼声颇为相似。
“这儿怎么会有木鱼声?”
叶青皱了皱眉,顺着木鱼声向前走去,刚绕过一尊坍塌的佛像,只见一名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正背对着他,盘膝坐在地上。
而木鱼声,正是从和尚的身前传来。
伴随着敲击声,一种温润柔和的金光从和尚身上荡开,仿佛旭日般,堂皇而神圣。
金光柔和神圣,木鱼声清脆悦耳,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宁祥和。
不知不觉间,叶青的神情变得平和温柔起来,唇角含笑,忘却了怀疑,忘却了警惕,忘却了杀伐。
一步,一步,叶青慢慢向那个和尚走去。
然而,就在叶青距离那个和尚一丈远时,和尚的身体慢慢转了过来,那是一张和善慈祥的脸庞。偏偏人类脑袋的下方,则是如似蜈蚣般的身体,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腿足,腿足碰撞,发出木鱼般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蜈蚣诡怪身上,没有千佛窟内那种阴森邪异、嗜血凶戾的气息,反而充满了祥和安宁,就像佛寺中那些日日诵经念佛、心存慈悲的高僧大德般,有一种莫名的神圣与庄严。
事实上,若不看其下半身,只观其面容、感其气息的话,谁都不会认为对方是一个诡怪,而是一个佛法精深、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
蜈蚣诡怪看着越走越近的叶青,身子摇晃,腿足碰撞,木鱼声声中,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慈悲。
待叶青走到蜈蚣身前一寸之距时,蜈蚣诡怪慢慢张开嘴,一条如蛇信般的舌头伸了出来。
舌头在伸到叶青脸庞前时,陡然向两侧分开,舌头中间,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如似倒钩般的利齿。
旋即,两条舌头,一左一右,咬向叶青的脑袋。
纵然是杀人,蜈蚣诡怪的脸上,仍旧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救人慈悲,杀生,亦慈悲。
不过,就在此时,原本神情安宁的叶青,唇角上扬,陡然露出一抹邪笑,脑袋后缩,以毫厘之势躲过舌头的咬合。
“啪”
舌头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然而,不等蜈蚣诡怪反应,叶青左手探出,猛然抓住意欲回缩的舌头。
“笃笃笃……”
在舌头被抓住的一瞬,蜈蚣诡怪显然感受到了危险,一半腿足碰撞,发出更加急促响亮的木鱼声,另一半腿足伸直,刺向叶青的腹部。
急促的木鱼声中,金光晃荡,一股祥和安宁的力量蔓延,仿佛要抚平世间所有的戾气与杀戮,污秽与阴邪。
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一瞬间让人心神摇曳,恍惚不定。
一瞬生,一瞬死,而于这恍惚之间,蜈蚣诡怪的利足,足以剖开对方的腹部。
然而,面对诡异的声音与力量,叶青却不为所动,眼神清澈,左手上涌起熊熊火焰,幽冥鬼火弥漫,霎时将蜈蚣诡怪的舌头烧蚀为灰烬,而后幽冥鬼火不熄,继续蔓延至对方的脑袋。
右手则横切而下,蜈蚣诡怪伸出的利足直接被切断,旋即叶青化掌为拳,轰在其腹部。
“轰”
弥漫于诡怪身上的金光被一拳轰碎,焚风烈烈,汹涌而出。
烈烈焚风吹拂之下,蜈蚣诡怪如被风化腐朽的木头般,霎时千疮百孔,化为灰烬。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石孩
“没想到刚进千佛窟,就遇到了佛蜈,真倒霉。”
叶青耸耸肩,刚才顶着和尚脑袋的蜈蚣,名佛蜈,怨级诡怪。
佛蜈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诡怪,人头蜈身,只会诞生于佛门之地,秉持佛性而生。
因秉佛性而生,所以佛蜈天生有戒持杀伐,摒除凶厉,怀柔慈悲之力,凡靠近佛蜈之人,会渐渐消除心中的警惕、怀疑、凶厉等,变得祥和安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故而,佛蜈亦有佛门护法之谓。
不过佛蜈生于慈悲之地则为善,生于凶厉之地则为恶。为善者,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恶者,杀生嗜血,屠戮生灵。
显然,诞生于千佛窟的佛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得不说,佛蜈的确很诡异,很强大,尤其是那种安宁祥和的诡异力量,润物无声,令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放下心中的警惕,为其所惑。
另外,佛蜈身上那层金光,号称戒定之光,坚韧异常,甚至可以抵挡洗神武者的攻击,这也使得佛蜈的保命能力极其强悍。
不过,佛蜈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其舌头极为脆弱,只要断其舌头,佛蜈身上的戒定之光就会不攻自破。当然了,佛蜈一般不会将舌头的弱点暴露出来,唯有在进食时,才会露出舌头。
因而,叶青先前才会佯装被佛蜈迷惑,慢慢靠近对方,等其露出舌头后,一瞬将其灭杀。
事实上,若非如此,就算以他的实力,正面对上佛蜈,想要杀了对方,也得花费上不少功夫。
当然了,叶青所说的倒霉,并不是指佛蜈难缠,而是相传,佛蜈秉佛性而生,乃佛眷之物,若击杀了佛蜈,会为他人带来不幸。
传说不足为凭,但杀了佛蜈之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很倒霉,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唉,希望此行顺利吧!”
不过,叶青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来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二来他还有运势香,实在不行的话,点上一根运势香,保准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杀了佛蜈后,叶青继续向裂隙内走去。
千佛窟虽说有九曲八盘、百窟千隙之称,仿佛一个迷宫般,但却有一条主裂隙,直通地底最深处,也就是千佛窟的最深处,所以只要沿着主裂隙向下走,就不会迷路。
当然,主裂隙也比其他地方更危险,诡怪密布,妖异层出。
叶青只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遇到了不少诡怪,例如百耳鼠、铃鬼、土傀等。
所谓的百耳鼠,是一种全身上下长满了耳朵的老鼠,听觉极其敏锐;铃鬼是一种仿若铃铛的诡怪,晃动铃铛,会发出如似恶鬼般的声音,攻击他人;土傀是一种泥土形成的傀儡,体型巨大。
当然了,这些诡怪实力都不是很强,最强的铃鬼也才厉级诡怪,轻轻松松便被叶青解决。
只是顺着裂隙,越往下走,气息愈发阴森恐怖,周围的佛像、泥土、苔藓等都变成了暗灰色,沉重而压抑。
“咦,有打斗声。”
正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三个人,正在围攻一个诡怪。”
叶青稍一感知,便分辨清了那边的情况。
循着声音,叶青脚步一点,悄无声息地掠近对方,交战的双方清晰地映入眼帘。
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有拓脉后期的境界。两名男子身穿书生服饰,束发戴冠,相貌俊朗;女子身材娇小玲珑,容貌清丽,虽然作着和两名男子一样的装束打扮,但一看便知是女子。
三人围攻的诡怪,是一块长着细长腿脚的石头,石头有磨盘般大小,但却长着纤细如筷的双手、双脚,看上去十分滑稽。
但滑稽归滑稽,石头诡怪的实力却一点儿也不弱,举手投足间,便有无数石块盘旋飞舞在周围,或防御,或攻击,进退自如,让三人十分难受。
“石孩!”
只看了一眼,叶青就认出了眼前的诡怪。
石孩是一种厉级诡怪,但在厉级诡怪中却属于极为难缠的存在,可控飞沙走石,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不弱于一些怨级诡怪。
“虽然石孩不弱,但三个打一个,还打成这样,也太不应该了吧。”
看着左右不支、险象环生的三人,叶青靠在一根石柱上,微微摇了摇头。
说实话,三个人的实力并不弱,皆有拓脉后期的修为,且使用的武功也颇为精深,剑法玄妙,真气雄厚,但偏偏三人的表现极差,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却无法及时抓住,相互间的配合更是惨不忍睹,不但无法形成互补,反而会时不时地撞在一起,你挡我,我挡你,相互掣肘,典型的猪队友。
或者不能说是猪队友,而是都是猪。
显然,三人空有一身实力,却没多少与诡怪交手的经验。
“哎呀……”
忽然,女子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滑倒在地,滑倒在地后,女子想的竟然不是急忙起身后退,反而捂住自己的右脚,揉了起来。
“有那么痛吗?”
叶青不由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揉脚,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屎吗?
而另外两名男子的表现,更是与女子不相上下,听到女子的尖叫后,其中一人竟然直接舍弃了石孩,扑向女子。
只剩下一名男子,仿佛孤儿般,孤零零一人面对石孩。
三个人况且不是石孩的对手,更遑论一人,几招下来,男子手中的长剑就被石孩击飞,而石孩沙包大小的拳头,直直砸向男子的头颅。
“牧原哥……”
“牧原……”
刚将女子扶起来的男子和女子见状,大惊失色。
而名为牧原的男子,失去了长剑,则仿佛被吓傻了般,面对落下的拳头,不知闪躲,满脸惊惶和不知所措。
“老天让你们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叶青叹了口气,声音方落,已然出现在牧原的身前,衣袖席卷,排山倒海般拍在石孩的身上,石孩直接被一袖拍飞,飞出数丈后,轰然破碎,碎屑漫天。
“我救了你们,不说声谢谢吗?”
石孩只是厉级诡怪,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力,杀了石孩后,叶青看向仍旧一脸惊骇的牧原,笑了笑。
“谢……谢谢。”牧原下意识回应了一句,继而回过神来,急忙躬身道:“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由于叶青带着斗笠,再加上千佛窟内晦暗阴沉,牧原并未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但实力却深不可测,于是叫了声前辈,反正礼多人不怪嘛!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叶青笑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千佛窟来?”
牧原恭敬道:“在下牧原,白马书院的学生,这两位是我的师兄和师妹,成毅和程幼兰。”
成毅和李幼兰也急忙上前,有样学样,向叶青拱手行礼道:“见过前辈,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白马书院?”叶青一愣,没想三人居然是白马书院的人,不过看三人的装束,貌似也没什么毛病。
白马书院虽然与落日山、血影神宫并称洛水三大宗门,但却并非纯粹的江湖门派,不喜争端杀戮。门内诸人,皆以读书人自居,讲究德艺双馨,文武双修,除了习武练功外,还需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六艺七略,文武全才。
事实上,白马书院的许多学生,不但武学修为不俗,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多才多艺,更有不少人参加过县试、郡试等,有童生、秀才、举人等功名在身。
白马书院出来的学子,不少会步入仕途,所以向来与朝廷、官府走的较近,故而不算是一个纯粹的江湖宗门。
算起来,他这是第二次见白马书院的人了,第一次是在翠微坊见过的文在来,事实上,文在来给他的印象并不好,除了工于心计外,关键在于文在来是王落日的人,意图谋害于他。
叶青问道:“你们既是白马书院的学生,不好好读书,跑千佛窟来干嘛?”
找死吗?
牧原答道:“晚辈等是随着辛夫子来千佛窟历练的,只是我们三人与辛夫子他们走散了。”
“哦。”叶青恍然,原来是跟着大号升级来了,那怪那么菜。
“千佛窟内危险重重,你们三个实力虽然凑活,但经验不足,还是赶紧出去吧!”
叶青好心提醒了一句。
“这个……我们暂时还不能出去。”牧原犹豫了一下,为难道。
“怎么,还真打算找死啊!”叶青挑了挑眉。
牧原尴尬道:“我们此次历练,必须要进入千佛窟深处才行,若无法完成历练的话,会受到书院的处罚。”
叶青皱眉:“历练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成毅满脸坚毅,开口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此小小历练都无法完成,何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呵呵……”叶青冷冷一笑:“合着你们死了就能行了?”
“前辈虽然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但亦不可污蔑我等鸿鹄之志。”
成毅满脸不高兴,继而大言不惭道:“更何况,小小千佛窟,能有什么危险?岂能拦阻我的脚步?”
“师兄……别……”程幼兰拉了一下成毅,成毅却没有理会,反驳道:“你拉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叶青:“……”大兄弟,脑子没毛病吧?
刚才是谁被一个厉级诡怪弄的狼狈不堪?
是谁在生死关头,无能狂吼?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人没好报
“很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叶青耸了耸肩,他又不是佛光普照的大善人,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至于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儿了,反正命是别人的,人家都不在乎,他着什么急啊,他又不是太监?
“前辈……”牧原见状,脸色红,急忙叫了一句。
“啧啧……你们白马书院的人不是向来以读书人自居,知规矩,晓礼仪,明是非吗?怎么这位兄台救了你们,并且好心劝你们离开,你们不仅不懂的感激,反而不识好歹,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哦!”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嘲讽的声音忽然响起。
“读书读傻了呗!”
“别这么说,关书什么事儿?他们本来就傻!”
“哈哈哈……”
继而,阵阵奚落声和嘲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伴随着声音,一群人走了进来。
那群人约莫有十五六人,大多数人穿着相同的长袍,领口、袖口绣着金边,头戴金冠,唯有领头的一人,身穿耀眼的金色长袍,神情倨傲,满脸不屑。
这些人的修为境界都不差,从拓脉初期到炼罡境不等,为首的男子境界最高,为炼罡后期,除了他之外,他旁边的两人也为炼罡境界,不过只是炼罡初期。
“落日山的人!”
扫过对方衣袍的一瞬,叶青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怎么会来千佛窟?还是说,他们是来抓我的?”
“不,不对,若是来抓我的,他们就不会堂而皇之的现身,而且听刚才对方话中的语气,也不似认识我,不像是为我而来,应该只是凑巧。”
再者说,落日山的人应该知道他的境界和实力,若真是来抓他的,带那么多拓脉境来干什么,送菜吗?
所以,对方应该也是来千佛窟历练的,碰上他纯属巧合而已。
叶青思绪翻飞,瞬间便厘清了其中的关窍,放下心来。
“王阳,你竟然敢辱我白马书院?”成毅显然认识对方,勃然大怒。
“王阳?炼罡后期,王落日的独子?!”听到成毅喊破对方的名字,叶青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落日山的信息,其中王落日的独子就叫王阳,炼罡后期武者。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名为首的倨傲男子,就是王落日的独子无疑了。
“哈哈哈……你们白马书院还用我来侮辱吗?”
王阳大笑一声,满脸不屑:“你们白马书院身为江湖宗门,却整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以读书人自居,读什么四书五经,讲什么礼义廉耻,呸,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不嫌丢人吗?”
“哈哈哈……”其他人闻言瞬间大笑起来。
“你……”成毅满脸涨红,不管不顾,竟然直接朝王阳扑去:“胆敢辱我白马书院,我杀了你!”
“哼……”看着扑向他成毅,王阳满脸不屑,信手一挥,如掸尘埃。
“砰”
下一刻,身在半空的成毅,仿佛被无形巨力砸中了般,胸膛塌陷,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就晕了过去。
“师兄……”
“师兄…
…”
牧原和程幼兰急忙上前,接住成毅,神情焦急。
“不自量力,就这点儿本事,也敢来千佛窟,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读你的圣贤书吧!”王阳看着晕过去的成毅,嗤笑一声。
“王阳,你无端伤人,辱骂白马书院,骆师兄不会放过你的。”程幼兰带着哭腔,威胁了一句。
“哈哈……我好怕啊!”
王阳怪笑一声:“真以为有了一个洛水四公子的名声,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别说是他骆飞流了,就算再加上你们书院的白马四秀,老子也不怕。”
“嘿,果然是王落日的儿子,一样的目中无人。”叶青眼眸微眯,王阳所说的骆飞流,正是与楚念酒齐名的洛水四公子之一,画公子,最善水墨丹青之法,并以之入武,威力无双。
不仅如此,骆飞流还是骆飞白的哥哥,骆春潮的大儿子。
不过,话说骆春潮已经知道骆飞白死于王落日的阴谋,怎么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奇怪!
还是说,对方正在酝酿什么大招?
事实上,以骆春潮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如此。
咬人的狗不叫,毫无疑问,骆春潮就属于这种人。更何况,骆春潮不是狗,而是狼。
一匹,吃人的狼。
“王阳,你少得意,你别忘了,你还是骆师兄的手下败将呢?”程幼兰讥讽了一句:“你一辈子都不是骆师兄的对手?”
“嗯?你再说一遍试试?”忽然,王阳的脸色沉了下去,眼中杀意闪烁:“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
说话间,王阳一步一步向三人走去,身上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王阳,你想干什么?”
感受着王阳身上的杀意,程幼兰和牧原满脸骇然,惨白如纸,色厉内荏道:“我……我爹是程前之,成师兄的叔叔是我们白马书院的副院主,你杀了我们,我爹和白马书院不会放过你们的!”
“拼爹?”叶青摇了摇头,有些无语,拼爹也得找对象吧,你和落日山山主的儿子拼爹,脑子不是有问题吗?
好吧,说脑子有问题的前提是,对方有脑子,可惜成毅、程幼兰三人,一点儿脑子都没有,本事不行,还去挑衅别人,挑衅就罢了,还揭人揭短,打人打脸,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且,都到生死关头了,还不服软,真以为自己头很铁吗?
有本事的人,头铁,那叫不屈;没本事的人,头铁,那叫作死……
果然,听到程幼兰的话,王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大声嗤笑道:“不放过我,我倒要看看你们白马书院如何不放过我?”
“程大小姐,你似乎忘了这是哪里?这里是千佛窟,不是你们白马书院?我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白马书院和程前之,能拿我怎么样呢?”
“哈哈哈……”
“我……”闻言,程幼兰终于脸色大变,一下瘫软在地上,心中涌起浓浓的恐惧、害怕,以及后悔。
“咳咳……”就在王阳走近程幼兰,准备动手时,死寂的千佛窟内,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
王阳的手一抖,下意识看去,只见那名带
着斗笠的神秘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咳咳……喉咙有些痒,不舒服,别管我,你继续。”
叶青压了压斗笠,故意泄露了一丝气息,懒懒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真以为学了几天武,读了几天书,就天下第一了,给点儿教训也好,省的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王阳眼神微眯,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他自然听出了叶青话中的意思,就是说给个教训就行,杀了就不好了。
事实上,叶青也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个闲事,他却不得不管,因为一旦王阳杀了程幼兰等人,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一定会杀他灭口。
虽然他也不怕,但终究是太麻烦了,和他的打算不符。
所以,他才会故意出声,泄露自己的气息,提醒王阳自己还在这里,也不好惹,最好不要想着杀他灭口。
另外,他那些话,也是给王阳一个台阶下。
据靖安司的信息所言,王阳虽然倨傲,目中无人,心狠手辣,但却并不蠢,所以,对方应该能掂量清其中的轻重。
当然了,万一不行,那他也不介意打上一架。
“混蛋,我本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卑鄙小人,我们白马书院绝不会放过你的。”然而,王阳还没说话,刚醒转的成毅怒吼一声,盯着叶青,眼中充满了恨意。
“哈哈哈……兄台,你的一番好意,人家可未必领情哦。”王阳忽然大笑一声,揶揄道:“怎么样,要不要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叶青耸耸肩道:“算了,狗咬了我,我总不见得要咬回去吧!”
“也对。”王阳点点头,但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总觉得这话有讽刺他的嫌疑。
“滚吧,这次看在白马书院的份上,我就饶你们一命,要是下次再敢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叶青这一打岔,让王阳也不好再下狠手,只能踢了成毅一脚,骂咧了一声。
“怎么,还不滚,真想死不成?”见程幼兰等人还站着不动,叶青戏谑了一句,也懒得给三人好脸色看。
“师兄,我们走吧!”程幼兰和牧原急忙扶着成毅向千佛窟外走去。
纵然他们不忿,也没有办法,当然,也没敢再出言不逊,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可不想再丢了。
只是,三人在路过叶青时,成毅忽然恶狠狠瞪了叶青一眼,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嗯?”叶青眸光一闪,他在成毅身上,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恶意和杀意,所以,我救了你,你却想杀我?
虽然他救的不是很明显,但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偏偏,他今天遇到了一个没有脑子之人。
“既然你想杀我,那就别怪我了。”
望着成毅的背影,叶青眼珠微转,闪过一抹狠厉,屈指微弹,一缕血影,无声无息,没入了成毅的身体。
他本不想这样,但可惜,这个世上,好人,似乎永远没好报。
既然没好报,那这好人,不做也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布局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等程幼兰等人离开后,王阳看向叶青,饶有兴味道。
叶青笑道:“在下叶平山,见过王兄。”
“叶平山?”王阳思索了一下道:“敢问叶兄出身何门何派,我怎么没见过你?”
叶青抱拳道:“无门无派一游侠而已,且我并非洛水人氏,前几天刚到洛水郡,王兄不认识我很正常。”
“原来如此,我说呢。”王阳恍然,旋即目光中露出一抹警惕:“对了,你也要去千佛窟深处吗?”
叶青点点头:“嗯,不瞒王兄,我乃是炼体武者,听说千佛窟深处有一株千佛藤,藤上会结有千佛果,千佛果乃上好的炼体灵材,所以我想进去碰碰运气。”
“炼体武者?失敬失敬啊!”王阳稍微有些讶异,毕竟炼体武者在洛水郡还是比较少见的。
当然了,这其中最著名的当属顾隋棠,那可是暴揍他爹的存在。
想到这里,王阳多少有些郁闷和恼恨。
叶青看着王阳脸上一闪而逝的郁闷,心中冷冷一笑。
当然,他之所以自称炼体武者,并非是为了恶心对方,而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他来洛水郡已经有数月之久,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实力与武功特点,以落日山的实力,绝对知晓他修炼的罡煞为焚风,且在洛水郡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一旦他出手泄露了焚风的存在,绝对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干脆说自己是炼体武者,可以避免暴露自己。
当然了,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只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才能不知不觉地……坑死对方。
他与王落日是不死不休的仇怨,既然在这儿遇到了王阳,就别怪他先收点儿利息了。
更何况,王阳,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兄也要去千佛窟深处吗?不如我们一起吧,千佛窟内危险重重,一起行动,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叶青建议道,既然要坑对方,当然要跟着对方了。
自然,他也算准了王阳会答应,一来正如他所说,千佛窟内危险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二来王阳此人自负骄傲,亦不怕他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逼迫他去趟雷。
基于上述原因,王阳应该不会拒绝。
果然,只见王阳略一思忖,就答应了叶青的提议:“好,既然叶兄不介意,那我们就一起行动吧!”
“走吧……”
……
“成师兄,你没事吧?”
千佛窟内,程幼兰看着脸色惨白的成毅,担忧道。
“没事。”成毅摇了摇头,旋即满脸愤恨:“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尤其是那混蛋,和王阳沆瀣一气,我一定要杀了他。”
“师兄,那位前辈……救过我们的命,而且他刚才……”牧原皱了皱眉,劝说道。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成毅粗暴地打断:“牧原,你还是不是白马书院的人,一点儿气节都没有,你没听见他刚才辱骂我们吗?”
“此仇不报,我成毅誓不为人!”
“可……”牧原还欲再劝,却见成毅恶狠狠道:“可什么可,牧原,你要是再敢替那个混蛋说话,信不信我将你赶出白马书院?”
“师兄……我……”
闻言,牧原脸色一白,不敢再劝说。
“走,回白马书院,我要将此事禀告……”成毅眸光阴郁,恶狠狠地说着,但刚说到一半,身子忽然一顿,继而瞳孔收缩,栽倒在地上。
“师兄……”
“师兄……”
程幼兰和牧原叫了两声,但成毅却没有反应,牧原下意识试了一下对方的脉搏,陡然缩回手掌,脸色惨白,颤颤抖抖道:“死了!成师兄,死了!”
“什么?”程幼兰失声,同样试了一下,紧接着一下子瘫在地上,不敢置信道:“真……真的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好好的?”
良久,牧原才缓过神来,喃喃道:“可能是王阳做的,可能是他刚才震碎了师兄的心脉,但师兄没有立即毙命,直至此时才忽然爆发。”
“对,对,一定是王阳做的,他刚才还想杀我们呢,不会错的!”
闻言,程幼兰立即附和道:“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牧原想了想道:“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替师兄报仇,这样,我们立即返回书院,将此事禀告成副院主,让他定夺。”
“好,好,我们赶紧回去。”程幼兰咽了口唾沫,惶惶不安道。
说完,牧原背起成毅,和程幼兰一起,急匆匆向千佛窟外走去。
……
“成毅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千佛窟内,正跟着王阳等人向千佛窟内前进的叶青,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笑意。
先前,成毅在离开时,他用一缕血影刺破了对方的心肺,只是因为血影堵塞着,故而成毅并没有立即死亡。
不过,一旦血影溃散,或者成毅动怒,心肺压力剧增,立即就会死亡。
他先前感应到了血影溃散,所以断定成毅应该已经死了。
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挑起白马书院和落日山的矛盾与争端。
成毅身死,以牧原和程幼兰的智商,肯定会认为凶手是王阳,不疑有他,亦肯定会回禀书院,到时候白马书院一定不会放过王阳。
当然了,若只是普通的白马书院弟子,白马书院未必会大动干戈,但听程幼兰说成毅是白马书院副院主的侄子,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白马书院的人一定会来千佛窟找王阳对质。
届时他再添把柴,加把火,浇点油,那么挑起洛水两大宗门的争端,应该就妥了。
当然了,虽然不至于让洛水两大宗门你死我活,但至少能让王落日焦头烂额上一段时间,无暇顾及于他,他也能偷偷猥琐发育。
果然,为仇人添堵树敌什么的,最令人兴奋了。
而看仇人焦头烂额、无能狂怒的模样什么的,更是令人心情舒畅了。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当然了,最开始他并不想如此,只是成毅临走时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老人与海……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但没关系了,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他并不介意亲手掐死,再废物利用一下。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心,这里有些古怪。”忽然,有人提醒了一句。
叶青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周围矗立着一尊尊佛像,佛像尽皆慈眉善目,面目祥和。
然而,周围的地上却散落着一根根白骨和骷颅,有诡怪的尸体,有人类的骸骨,与慈眉善目的佛像形成鲜明的对比,诡异而阴森。
“大家都小心些,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赶紧走!”王阳环伺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只能小声嘱咐了一句。
“这是……两面佛,嘿……”叶青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佛像,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众人正听从王阳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穿过佛像群,可惜谁都没发现,叶青在路过一尊佛像时,微微泄露了一丝杀意。
随着杀意泄露,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头颅慢慢转动,化作怒目狰狞的面容。
“轰……”
下一刻,那尊佛像张口吐出一阵火焰,火焰席卷,霎时将两名路过的落日山弟子湮没。
“啊……”
两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烈焰烧成灰烬。
“找死。”
王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两名落日山弟子被烧成灰烬的一瞬,一步踏出,凌空而起,一拳轰在那尊佛像的头颅上,罡气爆发,石像的头颅轰然炸裂。
然而,王阳的举动,仿佛惹恼了那些佛像般,头颅尽皆转动,慈悲相作怒目状,或口吐烈焰,或口喷阴风,或口吐刀兵,攻向附近的落日山的弟子。
霎时间,烈焰席卷,阴风呼啸,刀兵漫舞,一些不及防备或者境界较低之人,或被烈焰烧成灰烬,或被阴风腐蚀血肉,或被刀兵分尸,凄惨至极。
“一群废物,都给我让开!”见状,王阳双目赤红,身上涌出纯粹至极的白色火焰。
火焰纯白,没有一丝杂质,纯粹、洁白、无暇。
无暇即无垢。
白色火焰浮现的一瞬,周围的一切污秽、阴寒、杂质尽皆消失不见,便是虚空亦被晕染成了纯白,近乎于虚无。
继而,王阳以掌为刀,以脚为轴,横扫而出,纯白火焰蔓延,如一轮冉冉升起的明月。
明月高悬,天下皆白。
下一刻,所有佛像尽皆染上了一层纯白,纯白蔓延,眨眼的功夫就覆盖至佛像全身。
然后,所有佛像,尽皆无声破碎,无声坍塌,还未落下便化作虚无。
“虚无白火……”
叶青看着寸寸化为虚无的佛像,眸光微眯。
虽然他早已从靖安司的档案中得知王阳所炼化的罡煞之力为虚无白火,威力不凡,但亲眼见到,还是让他心惊不已。
虚无白火,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虚无白火乃虚无之火,无温无色,纯白无暇,遇金金消,遇木木枯,遇水水无,遇火火熄,遇土土融,可化五行万物为虚无,端的厉害非常。
说实话,单论威势,虚无白火或不如焚风,但论诡谲多变和泛用度,虚无白火却更胜一筹。
当然了,要真论两者孰高孰低,孰强孰弱,那便与使用之人有关了。
人强,则万法皆强;
人弱,则万法皆弱。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手菩萨
“师兄,死了六名师弟,还有三名师弟受了重伤,可能没法跟我们进千佛窟了。”
灭杀佛像后,一名身穿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神情阴郁的男子上前,向王阳说了一句。
说话的男子名杨轩,王阳的师弟,队伍中三名炼罡武者之一。
“死就死了,一群没用的废物,几个厉级诡怪都对付不了,死了也好,免得以后出去给我落日山丢人。”王阳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冷酷。
“那他们三个呢?”杨轩指着地上受伤的三人,又问道。
王阳暼了三人一眼:“让他们自己回去吧!”
“师兄,林涛他们三人伤的太重,走不了!”一名落日山的弟子战战兢兢地提醒了一句:“估计……得派人送他们回去。”
“嗯?”王阳目光冷漠地看了那名弟子一眼,对方打了个寒颤,垂下了头,王阳则一声不吭地走到那三个已经濒临昏迷的人跟前,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一脚踏出。
一抹白火涌出,落在三人的身上,眨眼间,三人就被白火覆盖,变得苍白虚无,消失不见。
“嘶……”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看向王阳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这样,就不用有人送他们回去了,连埋的地儿都省了,不是吗?”王阳仿佛很满意众人的眼神,脸上露出一抹暴虐的笑容。
“继续走吧。”
说罢,王阳挥了挥手,继续向千佛窟深处走去。
“啧啧,真狠。”叶青看着王阳的背影,挑了挑眉,都说王阳脾气暴虐,性情残忍,和他老子王落日有得一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连自己的师兄弟都能下得去手……果然够狠。
我喜欢。
至于罪魁祸首,间接导致团灭了大半的某人,自然被他华丽丽的给忽略了。
其实说起来,他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要算是他王阳。
那些佛像诡怪,名两面佛,两面佛,顾名思义有善恶两面,为善面时,两面佛为善佛,不会伤害任何生灵,慈悲为怀;为恶面时,两面佛为恶佛,金刚怒目,嗜血残忍,可口吐水火金兵,消业障,入地狱。
不过,为善佛时,两面佛虽然不会攻击他人,但一旦有杀气泄露,两面佛会立即被激怒,善面化恶面,慈悲化杀戮。
先前,那些两面佛就是善佛,故而没有对他们出手,事实上只要他们快速通过,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后来,他泄露了一丝杀意,激怒了一尊两面佛,才有了最开始那一幕。不过,由于他的杀意太过微弱、隐秘,所以只有那尊两面佛能感应到,也只会激怒那一尊两面佛,不会激怒其他两面佛。
但接下来王阳暴怒,一拳轰杀了那尊两面佛,杀意滔天,才激怒了所有两面佛,导致了后续事情的发生。
虽然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只是引子,王阳是罪魁祸首,所以,这个锅,他不背。
当然了,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削弱王阳队伍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试探王阳以及其他人的实力。
结果,还算比较满意,不得不说,王阳确实很强,强到杨轩和另外一个炼罡武者柳帆还没来得及出手,所有麻烦就都解决了。
“嘿嘿,看来,我还得再试探上几波。”
叶青混在队伍中间,望着王阳的背影,嘴角间露出一抹浅笑。
轻轻浅浅,不见人间。
有王阳在前面打头,叶青也装模作样地出了几次手,打发了一些弱小不堪的诡怪,一群人顺顺利利地来到了一座仿若大殿的石窟内。
当然了,倒不是他良心发现,打算以德报怨,而是他毕竟是队伍的一员,光看戏不出力,一定会被王阳等人怀疑,那么他的潜伏计划就泡汤了,做戏嘛,自然得做全套。而且那些诡怪好歹能为他提供一些龙蛇符文,所以也不算全无好处。
众人来到大殿前,停了下来。
不过,说是大殿,其实早已残破不堪,只保留了一座大殿的样子,真正让王阳等人停下脚步的是矗立在石窟中央的一尊大佛。
大佛高约三丈,菩萨相貌,盘膝而坐,长有千手,所有手捏莲花印,掌心向上,密密麻麻,形成一圈,佛教中称此佛为千手菩萨。
诡异的是,千手菩萨的每一个手掌中,都放着一盏油灯,油灯燃烧着,灯火摇曳,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一盏油灯散发的光芒有限,只能照亮三尺之地,但成百数千盏油灯的光芒聚拢在一起,则仿佛一轮明月,将阴暗的千佛窟映照的纤毫毕现,通明如昼。
灯火温暖、明亮,如似佛寺中日日供奉、祈祷的长明灯,充满了祥和和宁静。
但偏偏在场的所有人,皆感到了一丝凉意,汗毛倒竖。
因为在佛像前面,跪着一排排人,有的人,已经死了,或是森森白骨,或者是血肉枯朽;
有的人,还活着,或者奄奄一息,或者气息均匀平和。
但无一例外,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掉的人,所有人都跪在千手菩萨前,双手合实,脸上挂着祥和、安宁的笑容,就仿佛虔诚的信众,在礼拜自己心中的神佛般,恭敬、虔诚、狂热,不容有一丝亵渎。
以身殉佛,纵死无悔。
“那几个人,是白马书院的人。”杨轩指着跪在千手菩萨前,还活着的几人道。
“应该是来千佛窟历练的白马书院弟子。”叶青心中暗道,那几个白马书院的弟子,明明活着,但却仿佛对外界毫无所觉,尽皆一脸虔诚、狂热,仿佛就要这样跪到天荒地老一般。
“嗖”
王阳屈指轻弹,一缕劲气弹在一名白马书院弟子的肩膀上,其肩膀直接被劲气洞穿,鲜血直流,但那人却毫无所觉,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仍旧双手合实,虔诚地望着前方的千手菩萨。
王阳皱了皱眉,沉声道:“马远山,你上去看看?”
“我?”名为马远山的倒霉蛋,正是先前那个建议派人送林涛他们回去的落日山弟子,此时听到王阳的话,顿时睁大了眼睛,满脸惶恐。
而其他落日山弟子,下意识离马远山远了几步,看着这个被王阳点名的倒霉蛋,既幸灾乐祸,又有些兔死狐悲。
所有人都明白,说是去看看,但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
“师兄,我……”马远山一脸不情愿,刚想推脱两下,但刚一张口,就被柳帆打断。
“怎么,不想去?”柳帆名字文雅秀气,但人却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嘿,信不信老子扭断你的脑袋?”
“我……我去!”闻言,马远山一脸惨白,他并不怀疑对方所说的话,他要是敢拒绝的话,以柳帆的脾气,真会扭断的脖子。
去是死,不去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拼呢?
最后,马远山只能抱着九死一生的心,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向前走去。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就在马远山踏入油灯光芒照耀的范围后,身躯忽然一颤,原本清澈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狂热,神情亦由战战兢兢变得祥和安宁,双手合实,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继而,马远山又起身,向千手菩萨的方向迈出一步,再度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如此反复,向千手菩萨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跪,以我之心,礼我神佛!
“杨轩!”见状,王阳低喝了一声,杨轩伸出右手,一根藤蔓从袖中飞出,缠向马远山,准备将其拉回来。
然而,藤蔓刚进入油灯映照的范围,就嗤嗤燃烧起来,未及收回,便化作一团飞灰。
“墓藤!”
看着化作飞灰的藤蔓,叶青瞬间认出了那根藤蔓的来历,那并不是普通的藤蔓,而是一种诡怪,血级诡怪墓藤。
墓藤,顾名思义就是生长于坟茔、墓冢附近的一种藤蔓,由于常年受阴气侵染,墓藤便成了诡怪,会不断生长,将坟茔、墓冢包裹起来,趁机捕食过往的血肉生灵或者祭拜亲人的人类。
墓藤并不强,也不能移动,但却有不断生长的能力,只要阴气不竭,就可不断生长。
但反观杨轩手里那根墓藤,仅仅被油灯的光芒照了一下,便彻底化作了飞灰。
“怎么回事?”王阳沉声问道。
杨轩皱了皱眉,道:“是那些油灯的光芒,一下子烧毁了我的墓藤。”
“油灯的光芒?可马远山怎么没事?”王阳疑惑道。
当然,也不能说没事,没看对方已经神智不清了吗,只是没有化作飞灰而已。
“不知道,我再试试!”话落,杨轩袖口一抖,一条婴儿手臂粗细、通体青碧、周身燃烧着青碧磷火的蜈蚣出现在地上。
“碧火蜈蚣!”
看着地上的蜈蚣,叶青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碧火蜈蚣,厉级诡怪,是一种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地的诡怪,碧火蜈蚣身含剧毒,见血封喉;体外的磷火,歹毒无比,可腐蚀血肉。
且碧火蜈蚣灵活无比,生命力极强,即便断为数截,仍旧可以活动自如。
总的来说,碧火蜈蚣是一种十分难缠的厉级诡怪。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以我残躯,忏我罪孽
“有意思!”
叶青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
先是墓藤,再是碧火蜈蚣,没想到杨轩居然可以御使诡怪,幸亏提前发现了,否则贸然对上,肯定会吃亏的。
记下来,记下来。
这时,杨轩已经御使蜈蚣向前走去,只是当走到油灯光芒的外围时,碧火蜈蚣忽然变得焦躁起来,来回转着圈,不肯再往前走。
显然,碧火蜈蚣也感受到了危险。
见王阳没有说话,杨轩咬了咬牙,强行御使碧火蜈蚣向前走去。
但刚一触及油灯的光芒,碧火蜈蚣身上的磷火瞬间熄灭,体内冒出缕缕黑气,嗤嗤作响,无形消融。
忽然,杨轩身影一闪,出现在灯光外围,撮掌成刀,将碧火蜈蚣触碰到灯光的半截身躯劈断,抓着剩下的半截身躯回到人群中。
而碧火蜈蚣的另外半截身躯,在油灯光芒的映照下,化为飞灰。
杨轩低头看了一眼只剩半截身躯、虚弱不堪的碧火蜈蚣,心痛不已。
这碧火蜈蚣可是他用心血喂养了数年,才有如今的实力和灵性,结果一下子就回到解放前了,能不心痛吗?
当然,往好了想,碧火蜈蚣好歹没死不是,大不了再喂养上个一两年……吧?
而此时,马远山已经走到了千手菩萨跟前,在几名白马书院弟子的身边跪了下来,保持着和那些人一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雕塑。
“王兄……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忽然,叶青上前几步,看着王阳,神情凝重。
“哦,叶兄有什么发现?”闻言,王阳眼睛一亮,而其他人也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叶青,迫切而又好奇。
叶青摸着下巴,来回走了两步,认真道:“据我观察,这些灯光,有问题。”
王阳:“……”
杨轩:“……”
众人:“……”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都这时候了,谁特么看不出来这些灯光有问题啊?当我们傻吗?
“呵呵,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叶青笑笑,对于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继续道:“据我推测,这些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具有影响他人神智、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另外,这些灯光可能对诡怪,尤其是阴邪一类诡怪有强大的克制作用。”
“这点,杨兄已经为我们证明了。”
杨轩:“……”兄弟,伤口撒盐可还行?
“人和诡怪,都有一个共通点,即都是活的,有生命的气息,所以会受到灯光的影响;换句话说,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便不会被灯光影响。先前,王兄不是用罡气攻击了一下那名白马书院的弟子吗,那缕劲气就未受到影响。”
说着,叶青随脚将一块石头踢进了灯光的范围内,果然,那块石头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看见了吧!”
“确实如此!”王阳点点头,旋即又皱眉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是啊,知道了这些,对于他们如何过去,有什么用吗?
叶青笑笑:“当然有用,既然知道了灯光有问题,那么
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从别的裂隙过去,绕开这尊千手菩萨。”
“第二,想办法让这些灯光,照不到我们。”
第一种办法,看似最为稳妥,千佛窟裂隙、洞穴众多,并不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千佛窟深处,但这些裂隙、洞穴由于暗河侵蚀、地壳变动等影响,七拐八折,并非直直通往千佛窟深处,有些甚至还是死路,且结构极不稳定,经常会无端坍塌、皲裂,另外还会滋生诸多怪异,并不见得比眼前的千手菩萨安全。
第二种办法,听起来较难,但却最务实。
“如何让灯光照不到我们?”
稍一思忖,王阳就选择了第二种方法,先听听对方的建议再说,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叶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些灯光,是哪儿来的?当然是千手菩萨手中的油灯了,所有问题的根源,就在于那些油灯。”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千佛窟早已成了废墟,遗弃了百年,这些油灯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会亮着?”
“所以,要我看,这些油灯就是罪魁祸首,只要想办法解决掉油灯的光芒,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好主意啊,灭掉这些油灯,没了灯光,我们不就能安然通过了吗?”柳帆一拍手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千佛窟内,显得尤为响亮。
“是个不错的注意,而且可行。”
杨轩沉默一下道:“刚才叶兄不是证实过了吗,没有生命的气息的东西不会受到灯光的影响,所以我们只需用石子或者罡气打灭千手菩萨手中的油灯,就行了。”
王阳思考了一下道:“不需要将所有的油灯都弄灭,只需将一半的油灯弄灭,让灯光照不到我们就行了。”
“另外,都小心一些,只要弄灭油灯就行了,别引起其他的麻烦。”
“好的,师兄。”
“是。”
所有人尽皆应声,站在灯光的外围,各施手段,开始打灭千手菩萨左手边的油灯。
虽然无法靠近,但这点儿距离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并没有多少影响,杨轩和柳帆就不提了,一拳、一掌挥出,皆是罡气澎湃,隔着数丈距离,就能将千手菩萨手中的油灯吹灭,且没有伤到菩萨一丝一毫,劲力控制入微;而其他拓脉境的武者,真气不如杨轩和柳帆雄浑,也没有控制入微的能力,便借助地上的石子,一盏盏打灭菩萨手中的油灯。
眨眼的功夫,千手菩萨左手边的油灯,就被打灭了近半,随着油灯被打灭,原本明亮的千佛窟,亦变得有些阴沉。
只是,谁都没发现,随着一盏盏油灯熄灭,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眼角都流出猩红的血泪。
一缕缕,顺着安宁祥和的面庞滑落,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师兄,好了。”
不一会儿功夫,千手菩萨左半边的油灯便被全部打灭,油灯熄灭后,靠近左侧墙壁的位置,便变得幽黑起来。
“走吧,都靠着墙走,别靠近灯光。”王阳嘱咐了一声,命令一名落日山的弟子先行试探了一下,果然没有出现危险。
旋即,众人鱼贯跟上,步入黑暗中。
“啊
……”
正走着,一名落日山的弟子忽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喊什么喊,吓人一跳。”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抱怨。
那名落日山弟子则哆哆嗦嗦道:“那……那些人的头,那些头,转过来了,他们……他们在看我们!”
“他们在看我们!”
“什么头?谁的头?”
“什么看我们,什么意思?”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原本跪在地上,面朝着千手菩萨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竟然扭过了头颅,直直望着他们。
所有人眼中留着血泪,神情诡异,不再如先前一般祥和安宁,而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怒非怒,有一种莫名的诡异和阴森。
看着,看着,有的人眼里,渗出一缕鲜血,顺着脸颊垂落,神情亦渐渐变得怪异,就如似……那些跪在千手菩萨前的人一般。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眼中,流出鲜血,神情诡异。
下一刻,那些眼睛中流出血泪之人,有的用刀砍断了自己的手臂,有的剜出了自己的心脏,有的抠出了自己的眼睛,有的割掉了自己的舌头……
霎时间,血腥味弥漫,但那些人好像全无所觉,仍旧自残着……
甚至连杨轩和柳帆,刚开始时还能维持灵智,但两人刚向前跑了两步,眼眶中便流出猩红的血泪,身躯僵硬,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起来。
“这些人……”
叶青精神强横,只觉得一股阴邪诡异的力量弥漫在周围,辟邪玉佩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诡异的是,那股力量并未影响他的神智,只是禁锢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除了他之外,还有王阳。
显然,那股力量针对的,是那些打灭千手菩萨手中油灯之人。
或者说是,亵渎神佛之人。
亵渎神佛者,以我残躯,忏我罪孽!
叶青心中,想起这样一句话。
“差点儿玩脱了,幸好我没手贱。”
感受着身边弥漫的恐怖力量,叶青心中微惊,有些后怕,那股邪异的力量十分强大,以他的实力,亦不见得能轻易应对。
事实上,先前他就知道,弄灭千手菩萨手中的油灯,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举动,毕竟,若真有那么容易,这里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这个江湖,没有傻子。
而他先前故意误导王阳等人,让其觉得弄灭油灯,就可以顺利通过,自然是为了坑对方一把。
不挖坑的潜伏,还算什么潜伏。
原本按他的想法,纵然打灭油灯后,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以他的实力也足以应对。
只是他没想到,千手菩萨的力量如此强大,如果不是他没做什么亵渎神佛的事情的话,估计也难以幸免。
当然,出注意显然是不算的。
要是算的话,他现在估计已经……暴露了吧。
当然,死是不会死的,这辈子都不会死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怪我了?
“轰……”
危机时刻,王阳身上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虚无白火蔓延,破开禁锢,一把抓住近在咫尺的杨轩,冲入了千手菩萨后面的洞窟内。
而叶青亦有样学样,劲力爆发,冲开周围的禁锢,抓住身旁的两名落日山弟子,用足力气,向洞窟内的王阳扔去。
完美展现了一个炼体境武者应有的能力。
力气大。
叶青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有五六人被扔了出去。
但与此同时,叶青的举动仿佛触怒了千手菩萨般,那股邪异的力量,开始向他涌去。
叶青也见好就收,给王阳做样子嘛,不用太卖力,而且他故意选择了离他较近的几名落日山弟子,而未选择柳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在邪异力量涌至的一瞬,叶青双腿微屈,继而绷直,地面轰然炸开一个大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入洞窟内。
“呼……好险。”
冲入洞窟后,那股邪异的力量与气息方才消失不见,叶青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王阳正准备冲进去救柳帆。
叶青则一把拦住王阳道:“别去,你看。”
原本暴怒,正准备出手的王阳,抬头望去,只见原先熄灭的油灯,随着一个个落日山弟子的自残,正一盏盏亮了起来。
橘黄色的光芒,又重新照亮了那片阴暗。
在油灯光芒的映照下,那些正在自残的落日山弟子,停止了自残,脸上露出祥和安宁的笑容,一步三叩首,如同先前的马远山一样,走到千手菩萨前,跪了下来……直至永远。
其中,就包括柳帆。
“该死,怎么会这样?”
看到柳帆步了马远山的后尘,与死无异,刚刚醒转的杨轩暴怒而起,继而扭头看向叶青,神情暴虐:“是你,叶平山,是你对不对?”
“对,就是你,一定是你!”
“什么是我?”叶青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杨轩,神情迷茫:“杨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杨轩恶狠狠地盯着叶青,语气森寒:“你明明知道那些油灯有危险,还让我们去弄灭那些油灯,你究竟作何居心?”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借我们的手来通过那片区域,怪不得你刚才没有碰那些油灯,叶平山,你竟然敢利用我们,你找死!”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叶青墨眉一挑,冷冷道:“油灯有危险,我早就说过,你们也都认同了,大家心知肚明;而灭油灯,是我让你们灭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把油灯弄灭,我只记得我说过如何让那些灯光照不到我们?办法有很多种,例如打地洞、挖隧道,或者用衣服、树枝、藤蔓做成一道帷幕,或者用诡器制造一片迷雾等等,我从没说过让你们把油灯弄灭?”
“杨轩,你好好想想,提议把油灯弄灭的是柳帆,同意把油灯弄灭的是你,确定行动的是……”
说着,叶青瞟了一眼王阳,继续道:“至于我先前为什么没有动手弄灭油灯,我是炼体武者,
劲力控制不如你们精妙,王兄先前说了,不要触碰到其他东西,以免节外生枝,所以我便没有出手?”
“况且,你们人也够了,我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所以,从头到尾,弄灭油灯的事情都是你们的做的,不让我出手的也是你们,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这口黑锅,我不背。
所以,还是我们的错了?
闻言,杨轩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你……你……你找死。”
杨轩一扬衣袖,一条拇指粗细、翠绿如玉的小蛇从袖中飞出,咬向叶青的脖颈。
叶青仿佛没想到杨轩会突然出手,仓促间身子微微后仰,以咫尺之距抓住了翠绿小蛇。
翠绿小蛇身子一歪,咬在叶青的手背上。
然而,这一口下去,叶青的手背安然无恙,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反倒是翠绿小蛇的两颗毒牙直接崩碎成了几节。
一旁,冷眼旁观的王阳眸光微眯,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先前叶平山虽然也出过手,但那些诡怪都不强,无法逼出对方的底细,然而刚才杨轩突然出手,生死关头,叶平山仍旧没有使用除炼体以外的其他手段,且其体魄强度异于常人,连厉级诡怪翠玉蛇的牙齿都咬不破对方的皮肤,足以证明对方先前说的是实话,是一名炼体武者。
“杨轩,你什么意思?恼羞成怒,还是打算杀人灭口?”叶青抓着翠绿小蛇,神情狰狞,睚眦欲裂,仿佛受尽了屈辱般。
说话间,叶青右手用力,手中的翠玉蛇砰的一声被捏成碎肉。
“敢杀我的翠玉蛇,我要杀了你!”杨轩怒吼一声,向叶青扑去。
叶青也不甘示弱,一拳轰出。
“够了。”
但就在此时,王阳低吼了一声,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双手虚按,接住两人的拳头。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三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出,洞窟震颤,大量的石壁、建筑、佛像坍塌,良久方才停歇。
而叶青救的那几名落日山弟子,可怜刚刚醒转,还没来得及为劫后余生而欣喜,便直接被劲气余波震碎了心脉。
死了,活了,又死了,人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等烟尘散去,露出叶青等三人的身影,叶青与杨轩面色惨白,仿佛承受不住王阳的威压般,身躯微微颤抖。
反观承受两人攻击的王阳,安然无恙,周身虚无白火蒸腾,映衬的王阳威严宏大。
“好了,都住手。”
王阳收回手,看向叶青道:“叶兄,这次是杨轩冲动了,误会了叶兄,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敢当,这件事与王兄无关,王兄不用道歉。”叶青脸色稍霁,同时显得有些敬畏。
王阳显然对叶青的态度很满意,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他吩咐杨轩做的,为的就是试探对方的实力。
毕竟,柳帆死了,他带来的落日山弟子也基本死伤殆尽,只剩他和杨轩,而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未达成。
所以
,现阶段,叶青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苦力和炮灰的选择。
不过,前提是这个苦力和炮灰,他能控制,否则的话,恐怕就不是炮灰,而是炸弹了。
不过,刚才经过他的测试,叶青的确是炼体武者,且为炼体初期,并没有隐瞒实力。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利用对方,让对方为他打头阵了。
至于是不是叶青故意坑死了那些落日山的弟子,他并不在意,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叶兄,希望接下来我们能精诚合作,毕竟,越往千佛窟深处越危险,仅凭一人,很难进入里面,所以我希望叶兄不要为先前之事介怀,精诚合作!”
“想来,叶兄不会拒绝吧!毕竟,已经到了这里,叶兄应该也不想半途而废!”
最后一句话,王阳身上露出一抹强横的气息,隐约带上了一丝威胁。
“好,精诚合作。”叶青佯装思考了一下,有些为难,又有些意动,犹豫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好,我们走吧!”王阳负手,说了一声,看也没看那些无辜枉死的落日山弟子,向前走去。
“唉,白救了,你们要怪,就怪王阳吧!”
叶青摇了摇头,不得不说,王阳的确很可怕,心性狠辣,性情凉薄,但却机敏谨慎,行事老练,绝对有枭雄之姿。
事实上,若非他精神力强横,刚刚意外听到了王阳与杨轩的传音入密,知道了对方想试探于他,他还真有可能暴露,被王阳试探出底细。
不过,现在他又能苟一波了。
另外,他现在对王阳为什么要去千佛窟深处也很好奇?
刚开始,他还以为王阳是带落日山弟子来千佛窟历练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对那些弟子的死活并不在意,而且明明已经损失惨重,但王阳还是坚持要进千佛窟深处,显然有古怪。
换句话说,就是有好东西,能让堂堂落日山的少山主、炼罡后期的强者都惦念不已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越往千佛窟深处走,各种诡怪越多,好在没有遇上像先前千手菩萨那么邪异的诡怪,再加上叶青也想看看让王阳都惦念不已的好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所以没有再出幺蛾子,三人顺顺当当地到了千佛窟深处。
而当进入千佛窟深处后,诡怪反而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诡异的大风。
大风各不相同,有时候腥臭腐朽,有时候是阴寒刺骨,有时候酷烈霸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方小慢所说的三色神风。
腐人肉身的腐风;
寒人心肺的凛风;
焚人神魂的焚风;
三种风,交替往复,腐风腐人血肉,阴邪歹毒,任何血肉生灵接触到腐风,血肉就会腐烂枯朽,成为一具白骨;凛风寒人心肺,诡异莫测,不会对肉身造成任何伤害,但却会穿透肉身进入生灵体内,冻结其心肺脏腑、经脉窍穴;焚风焚人神魂,霸道阴损,吹则血肉如煮,神魂晦暗;所以但凡有血有肉的生灵,皆无法在此地生存。
故而,千佛窟深处,向来被誉为生灵的禁地。
第一百九十章 佛国与地狱
刚开始,以叶青三人的实力,还能抵挡三色神风吹拂,但越往千佛窟深处走,三色神风越大,三人也渐渐觉得有些吃力。
当然了,准确点儿说,吃力的是杨轩和王阳,叶青表示很轻松,他肉身强横,刀兵不畏,不怕腐风;体内焚风充盈,烈如熔炉,不惧凛风;精神强悍,神魂凝实,不畏焚风……
但就是演戏,有些辛苦。
反观杨轩和王阳,那是真辛苦,杨轩脸色惨白,眼神晦暗,嘴里不断呼出白色的雾气,周身的罡气摇摇欲坠,甚至手臂、脸颊、脖颈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出现了斑驳腥臭的血迹,开始慢慢腐烂;
王阳倒还好些,虚无白火之下,凛风和腐风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焚风无孔不入和焚人神魂的特性,却让他头痛如裂,周身的罡气亦有维持不住的迹象。
但当两人看到叶青时,表示我们貌似还不错,有个更惨的。
此时的叶青,衣衫破破烂烂,双目无神,像是喝醉了酒般,一摇三晃,嘴唇忽青忽白,脸庞一忽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有无数细碎的冰凌从毛孔间渗出,一会儿又有一缕缕暗红火焰将冰凌融化,雾气氤氲蒸腾,冰火两重天,这滋味,差不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心情,舒畅了。
“叶兄,还行吗?”杨轩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实则是想看看叶青的笑话。
叶青晃了晃,裂开嘴道:“还可以,能坚持一下。”
“哼,死鸭子嘴硬,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杨轩心中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只是渐渐的,王阳和杨轩的心情,就不舒畅了,因为越往里面走,三色神风越来越大,两人亦越来越难受。
反观叶青,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一样三晃,但偏偏没有倒下。
又走了一段距离,两人已经是举步维艰,而叶青,仍旧是那副模样。
“叶兄,你没事吧?”王阳问道。
叶青咧嘴一笑:“没事,我觉得,我还能坚持一下。”
“坚持?坚持个锤儿?我看你能装多久?”
王阳心中不屑,又坚持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但叶青仍是那副鬼模样,看似摇摇晃晃,就是没事。
活见鬼了?
王阳和杨轩相视一眼,他们还就不信邪了,他们堂堂落日山的天才,还能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游侠。
于是这路,走了一段,又一段;这话问了一遍,又一遍:
“叶兄,你觉得怎样?”
“咳咳,还行,还行,还能再坚持一下!”
“叶兄,没事吧!”
“呼呼,没事,没事,还能再坚持一下!”
“叶兄,还好吗?”
“呵呵,还好,还好,还能再坚持一下!”
……
王阳和杨轩感觉要疯了,不就是装个逼吗,咋就这么难呢?
还有你的一下,是按斤算的吗?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你是魔鬼吗?
算了,这逼,他还就不装了,谁爱装谁装?
老子堂堂落日山的少山主、炼罡后期武者,和一
个无名之辈置什么气,更何况最后还是要死的。
和一个死人置气,更不值当了!
想通了之后,王阳手腕一番,一条巴掌大小、青碧如玉的鲤鱼出现在手中。
鲤鱼鳞片如玉,有无数云纹萦绕,鲤须赤红,口中衔着一颗青碧的圆珠。
鲤鱼甫一出现,周身云纹闪耀,一团白色的云雾出现在其身下,托着鲤鱼慢慢漂浮了起来。
继而,鲤鱼鱼尾摆动,红须飘扬,口中的青碧圆珠慢慢飞了出来,圆珠旋转,散发出一阵阵青碧的柔光。
随着青碧柔光弥漫,慢慢形成一个护罩,将三人笼罩起来。
护罩看似柔软薄弱,偏偏狂暴恐怖的三色神风无法破开柔光护罩,或者说像是躲避着护罩般,顺着护罩的两侧吹拂了过去,没有对护罩内的三人造成任何影响。
“呼……终于不用硬抗了!舒服了!”
“呼……终于不用演了!舒服了!”
前者是杨轩,后者自然是叶青。
叶青看了一眼漂浮在空中,优哉游哉的青碧鲤鱼,微微有些诧异。
眼前的鲤鱼名辟风青鲤,厉级诡怪,形如鲤鱼,鳞片如玉,口衔辟风珠,亦有衔珠青鲤之谓。
辟风青鲤虽如鱼,却生活于狂风之中,遨游于九天之上;
虽不强,却可辟除百风,逍遥自在。
所以,辟风青鲤虽然不强,但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却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不过辟风青鲤多生活于大风之中,高居九天,时常随风遨游,逍遥天地,十分难以捕捉,没想到王阳居然有一条,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当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要是没有倚仗,王阳等人也不敢来千佛窟。
旋即,叶青便有些幽怨,你说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咋不早拿出来呢,害我演的这么辛苦!
真当演戏很容易吗?
“这是辟风青鲤,可辟除百风,能抵挡这里的三色神风,不过辟风青鲤只是厉级诡怪,虽然不惧三色神风,但想要庇佑我们三人,却有些吃力,无法坚持太长的时间,所以我先前没有使用,还望叶兄见谅?”王阳看向叶青,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叶青点点头,王阳说的是实话,辟风青鲤虽然天赋异禀,但腐风、凛风和焚风皆为天地奇风,各有神异,厉级的辟风青鲤又要抵抗奇风,又要庇护他们,确实有些力有不逮。
换成怨级的辟风青鲤王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王阳和杨轩吞了一颗丹药,旋即催促了一声,快步向千佛窟深处冲去。
有辟风青鲤在,三色神风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很快三人就抵达了千佛窟深处,一座高大巍峨的大殿出现在三人眼前。
大殿四方,金砖玉瓦,雕梁画栋,金光璀璨,金光之中,无数莲花漂浮,每朵莲花中都似有一尊佛陀,或是金刚,或是罗汉,或是菩萨,或是佛陀。
每尊佛像,或作金刚怒目,或作拈花一笑,或作慈悲为怀,或作万法自然。
金莲朵朵,生佛陀;
佛陀尊尊,化佛国。
“这就是千佛殿,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望着金碧辉煌、堂皇威严的大殿,心神震撼。
“呜呜呜……”
不过,更令人震撼的是千佛殿内吹出的三色神风,恐怖的大风汇聚成实质,三色交杂,恍若天龙,呼啸着从千佛殿内涌出,毁天灭地。
“快进千佛殿!”
王阳回神,催促了一声,率先朝千佛殿内冲去,叶青和杨轩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顶着剧烈的三色神风,在辟风青鲤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前,三人终于冲进了千佛殿内。
甫一进入千佛殿,一条金玉大道出现在三人眼前,大道金光闪耀,一朵朵金莲虚影于空中飘荡、盛开、绽放,一尊尊佛陀雕塑矗立在大道两侧,慈眉善目,祥和安宁,仿若人间乐土,地上佛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大道外围呼啸而过的三色神风,恐怖的三色神风交汇成黑色的洪流,鬼哭狼嚎,如似鬼蜮。
一眼佛国;
一眼地狱。
“走吧。”王阳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危险,收起奄奄一息的辟风青鲤,说了一声。
“能不能不走?”
叶青舔了舔嘴唇,神情紧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仿佛一个人,忽然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般。
事实上,他还真看到了。
别人眼中,眼前的大道金光闪耀,神圣庄严,但在叶青眼中,眼前的大道哪儿是什么金玉铺成,而是一具具尸体,挤压交叠在一起,形成了道路。
所有尸体,仿佛还有意识,不断扭动、挣扎、哀嚎着,使整个尸道上下起伏波动,诡异阴森。
而两侧的一尊尊菩萨雕塑,则是一具具尸体扭曲缠绕在一起,形成的诡异雕塑,三四颗头颅缠绕在一起,桀桀怪笑着,死死盯着叶青三人,露出怨毒、贪婪、阴森的笑容,无数腐烂腥臭的口水从其嘴角滑落,滴在尸道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那些耀眼神圣的金光,朵朵飘荡、绽放的金莲,则是无数怨毒、扭曲的阴气,无数虚无狰狞的冤魂,在桥梁上空游弋、飘荡,或哭泣,或尖笑,或惨叫……
尸体大道外围,呼啸而过的三色神风,碰撞在尸体大道上,皆有无数黑沉扭曲的冤魂被磨灭、摧毁,但大道上的阴气实在太盛,生生将三色神风阻挡在外。
所以,在别人看来,大道上是佛国,是天堂;但在他看来,外面才是天堂,这里只是地狱而已。
人间地狱。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说实话他有些后悔来趟这趟浑水了?
好好的外面炼化焚风他不香吗?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这么好奇,要进来?
可惜,王阳和杨轩没有他这样的精神力,所以并没察觉眼前的异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要么走,要么,死!”
说话间,王阳身上露出可怕的煞气与威势,大有你不答应,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架势。
都到了现在,他也懒得装了,是的,他摊牌了。
炮灰,不就是现在用的吗?
这里虽然看着安全,但他总感觉不太妙。
所以,炮灰该上场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殿灵
“王阳,你什么意思?”
叶青佯装不解,又到了他展现演技的时候了。
王阳神情冷漠,冷笑道:“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实话告诉你,这千佛殿内有一样东西,我势在必得,你若乖乖听我的话,帮我拿到,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甚至可以送你一场造化,让我爹收你为徒,一步登天。”
“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叶青脸庞一抽,气急败坏。
王阳不屑道:“怎么,想动手?你配吗?”
叶青双目赤红,手臂青筋毕露,眼神中有愤怒,有犹豫,有畏惧,最后全部化为无奈和绝望,颓然道:“好,王兄,记得你说的话。”
“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了,不会亏待你的。”王阳傲然一笑,他就知道对方会答应。
当然,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你走前面。”
叶青:“……”这就是所谓的讲信用?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亏待我?
最后,叶青还是认命地向前走去。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这千佛殿内,究竟有什么东西?事实上他也好奇的紧。
至于走前面还是走后面,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以他的实力,眨眼间就能让王阳和杨轩顶到他前面去,攻守易势,所以谁当炮灰,还不一定呢?
强忍下心中的恶心,叶青小心翼翼地踏上尸体大道,甫一踏上这些尸体,一股柔软和滑腻从脚下传来,就仿佛踩在泥潭中般,让人忍不住想赶紧离开。
更诡异的是,在他们踏上大道后,那些尸体仿佛活过了一般,蠕动着翻转过来,面庞朝上,一颗颗脑袋、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踩在他们身上的三人,充满了扭曲与怨毒,贪婪与愤怒。
“这路,还挺软的,这佛陀雕塑,也软乎乎的。”
忽然,身后的杨轩开口,叶青回头望去,只见杨轩饶有兴味地跺了两脚,旋即摸着旁边矗立的佛陀雕塑,一脸好奇。
只是,杨轩没发现,他跺脚的地方,正是一个尸体的脑袋,随着他跺脚,那颗脑袋龇牙咧嘴地晃了晃,脸上的怨毒更盛,嘴巴裂开,似要将杨轩的脚一口咬断。
而杨轩抚摸的那尊佛陀,三个人的身体扭曲交缠在一起,三颗头颅挤压在一起,只剩下一半露在外面,随着杨轩的抚摸,一块块腐肉的血肉从对方的脸上、身上掉了下来。
叶青依稀看见,其中貌似还有一颗眼珠子。
叶青:“……”
兄弟,论无知者无畏,还是你行,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没见我都是跳着走的吗?不敢碰对方的脑袋,生怕对方一不高兴起来给我一口。
不过,幸运的是,那些尸体最后也没有扑出来咬他们一口,穿过尸体道路后,眼前豁然一亮,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佛刹经楼,美轮美奂;金玉珠器,仙鹤瑞兽,仙草奇珍,遍地皆是。
偏偏这所有这一切,并不显得奢靡与
低俗,反而充斥着清宁静谧,如似极乐净土。
“这……这里真是佛国吗?”
杨轩和王阳双目圆睁,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是震撼。
“呵呵,少年,你太天真了。”
叶青瞥了眼王阳和杨轩,摇了摇头,眼前这哪儿是什么佛国,而是活生生的地狱。
小桥,是一条条舌头缝制而成的。
流水,是殷红腥臭的鲜血,鲜血中还漂浮着无数肿胀惨白的浮尸,阴魂惨嚎飘荡。
亭台楼阁,佛刹经楼,是一团团血肉堆砌而成,血肉上长着无数触手和脸庞。
金玉珠器,是一颗颗腐烂的头颅和枯朽的心肝脏腑。
仙鹤瑞兽,仙草奇珍,是一根根矗立着的腐烂手臂、腿脚等。
总之一个字,看着恶心,不看担心。
但好在这些古怪的东西,暂时看不出有任何危险,或者准确点儿说攻击他们的趋向。
于是,三人走过舌头缝成的小桥,穿过血肉堆砌的经楼,踏过残肢断臂的金玉珠器,向千佛殿深处走去。
而路过那些金玉珠器、仙草奇珍时,王阳和杨轩还忍不住停下脚步,将一些看起来比较珍贵稀有的东西,拼命地往山河贝中塞,看得叶青一阵……毛骨悚然。
两人一边装,还一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叶青,生怕叶青不识好歹、抢他们的战利品一样。
“呵呵……”
于是乎,叶青很识趣地后退了两步,表示你们随意,我不掺合。
跟你们抢人头、抢手臂、抢心脏,我有病吗我?
幸亏,王阳和杨轩没让他也掺合进去,否则,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还是拒绝!
等王阳和杨轩捡完地上的……宝贝,三人继续向前走去,等穿过这些诡异之地后,一尊鎏金大佛出现在眼前,大佛高大雄伟,威严神圣,拈花而笑。
大佛前方,则是一名白衣僧人,僧人容貌端庄,温和智慧,僧袍纤尘不染,盘膝坐在一朵金莲上,一手捏莲花印,一手持宝瓶印,如似大慈悲、大智慧的贤德圣僧。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三人不自觉的心生亲近与好感。
“贪嗔痴妄,七情六欲,人之罪孽,三位施主经五毒之风而神魂不灭,经六欲之风而肉身不朽,经七情之风而心性如一,皆为大智大慧、大慈大悲之人,与我佛有缘。”
“阿弥陀佛……”
下一刻,三人还未开口,金莲上的白衣僧人率先开口,声音平润温和,一言之间,竟是将叶青三人心中的惊、疑、恐、怒等情绪一一抚平、抹去,只剩下纯粹的清净与安宁。
“好厉害。”
叶青深吸了口气,幸好他之前见到白衣僧人时,便谨慎地以精神力护持神魂,否则的话,只是一句话,他便有可能受到影响。
更令叶青震惊的是,以他的精神力,竟然丝毫未能在白衣僧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阴邪气息,更未如先前般窥破虚幻,得见真实。
他的眼中,眼前的僧人仍旧是僧人的模样,白衣
纤尘不染,气质出尘;身后的大佛高大威严,金光闪耀,仿佛真正的得道高僧一般。
若非他见过外面的尸道舌桥,血肉楼阁,残肢仙草等诡异景象,他或许真会天真的以为眼前的僧人就是得道高僧。
但可惜,窥破了尸山地狱,何来的极乐佛国?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眼前的白衣僧人,就是幕后的真凶。
“见过大师,敢问大师是何人?”
王阳和杨轩拱手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静慧。”白衣僧人宣了声佛号道:“实不相瞒,贫僧乃千佛殿殿灵,并非真人。”
“殿灵?”王阳和杨轩本来还心存疑惑,千佛寺已经毁灭百年,怎么可能还有活人幸存,但白衣僧人这么一说,倒是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白衣僧人道:“世事无常,万法皆空,百年前,千佛寺遭遇大劫,沉入地底,多数殿宇被毁,仅有千佛殿幸存,贫僧亦得以幸免于难。”
“贫僧虽得以幸存,且身为殿灵,不死不灭,但却无法离开千佛殿一步,百年孤寂,今得三位施主莅临,贫僧不胜荣幸。”
“相见即是有缘,且三位施主通过了三色神风的考验,乃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贫僧将会赠送三位施主一场机缘造化。”
白衣僧人声音柔和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但偏偏所有人皆觉得心头一热。
“机缘造化?”王阳舔了舔嘴唇,心中火热,他来此地不就是为了所谓的机缘造化吗?
事实上,他也是无意间得知这件事的。近日以来,洛水郡周围的几个县、村,皆有传言说有人误入千佛窟深处,偶得机缘,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实力突飞猛进,成为赫赫有名的天才,震惊世人。
他原本以为是谣言,不足为信,但有一次历练时,他正好遇见了一个熟人,那人一月前还是凝气境,但短短一月,便成了拓脉境,不可谓不惊人。
在他的逼问下,那人终于吐露实情,说出了千佛殿的秘密。
因而,便有了此次千佛窟之行。
当然了,那人虽然说千佛殿内不会有危险,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许多弟子和一众炮灰。
不过,现在看来是有些多余了。
算了,待会出去后,再清理掉就行了。
这时,只听白衣僧人笑问道:“三位施主可知,千佛殿以前是什么地方?”
王阳摇摇头,虽然心中急迫,但该装还是要装的:“晚辈不知,还请大师解惑?”
白衣僧人笑道:“千佛殿原乃千佛寺传经之所,但凡寺内弟子,只要可通过三色神风的考验,神魂不灭、肉身不朽、心性如一,便可得授本寺三十六绝学和龙虎洗髓丹一枚。”
“千佛寺三十六绝学,每一门皆是通玄武学;龙虎洗髓丹,有伐经洗髓,固本培元,强健根骨之效,可直接使肉身后天返先天,归于胎源,无垢无尘,增强习武天资。”
“无论是三十六绝学,还是龙虎洗髓丹,皆乃本寺的无价之宝。”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了,就不要走了
“通玄绝学?龙虎洗髓丹?”
闻言,叶青、王阳、杨轩三人双目圆睁,几乎停止了呼吸。
通玄武学,是踏入通玄境的根本,落日山王落日蹉跎半步通玄十数年,都快将通玄境的门槛给磨平了,还没踏入通玄境.
为什么,就是因为落日山没有通玄境功法。
或者说,曾经有,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失传了,现在没有了。
威震洛水的三大门派之一,偌大的落日山,连一个通玄境都没有,可谓丢人至极。
这也是落日山被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骑在头上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皆有通玄境。
所以,可以说,只要有了通玄功法,就等于为未来筑起了一道青云梯,不敢说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但只要勤勤恳恳,便有机会。
而龙虎洗髓丹,伐经洗髓,使肉身后天返先天,归于胎源,无垢无尘,同样不得了。
人生而食五谷杂粮,染尘世浊气,故而体魄芜杂,犹如浑浊不堪的泥水,为后天之体;先天之体,乃为无垢之躯,体魄通透、心思澄明,契合自然大道,犹如清澈的泉水,清甜甘冽。
龙虎洗髓丹则可直接驱除体魄内的芜杂,归于胎源,后天返先天,意味着就算是一个体魄孱弱的傻子,吃上一颗龙虎洗髓丹,都有可能变成习武天赋极高的……傻子。
虽然都是傻子,但此傻子不同于彼傻子。
有了龙虎洗髓丹,便相当于有了扶摇直上青云梯的清风,乘风而起,扶摇九天。
所以,简单来说,通玄武学和龙虎洗髓丹就是绝配,有了这两样东西,只要不作死,不愁成不了通玄境。
因此,王阳和杨轩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至于叶青,呵呵,他可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先不说大殿内的诡异,单就这世上有一句谚语叫做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就让他不会轻易相信对方。
这世上,哪儿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或者有,要么对方是你爹娘;或者对方有所企图。
显然,白衣僧人属于后者。
这时,只听白衣僧人继续说道:“虽然千佛寺已毁,千佛殿已沉,世上再无千佛寺,但贫僧亦不希望本寺传承断绝,绝学埋没。”
“三位施主既与我佛有缘,贫僧会传授三位本寺三十六绝学之一,赐予龙虎洗髓丹一颗,望三位施主能秉持慈悲,降妖除魔,普度众生。”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双手合实,宣了声佛号,佛殿之内,禅音唱喝,地涌金莲,神圣庄严。
“多谢大师!”
“多谢大师!”
“我佛慈悲而已,三位施主且上前来!”
白衣僧人笑着招呼了一声。
“是!”
王阳和杨轩此时早已被通玄武学和龙虎洗髓丹占据了心神,没有任何怀疑,急匆匆向白衣僧人走去。
原本以王阳的谨慎,不至于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只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白衣僧人诡异的能力,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无声无息
地瓦解了王阳心中所有的警惕和戒备。
叶青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精神力徐徐漫涌,他想靠近一些,看看眼前的白衣僧人究竟是什么诡怪?
最主要的是,一旦发现不可抗拒的危险,立即逃跑。
随着慢慢靠近白衣僧人,叶青眼中的白衣僧人和大殿,渐渐出现了变化。
金光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幽暗和阴沉,依稀露出大殿的真容,大殿和地面,皆为无数尸体堆砌而成,所有尸体面容朝外,露出怨毒的神情,大张着嘴巴,嘴里流出汩汩鲜血。
殿内的大佛,确实是一尊大佛,只是大佛幽沉漆黑,身上布满邪异扭曲的花纹,面容狰狞邪恶,挂着诡异的笑容,两行血泪,顺着面颊流下,一滴滴落在大佛伸出的左手上,荡开层层雾气。
大佛左手平伸,手掌向上,托着无数怨魂,怨魂哭泣哀嚎,仿佛地狱;右手向下,手心中有无数人类、生灵,皆跪在地上,面露惶恐,俯首跪拜。
左手地狱,万鬼臣服;
右手人间,万灵跪拜。
我为魔,亦为佛!
而大佛之下的白衣僧人,亦非先前眼中的丰神俊朗,气质出尘,而是身躯枯朽,皮包骨头,仿佛一具干尸。
干尸面容平和,一目紧闭,一目圆睁,圆睁的一只眼中,漆黑一片,幽黑晃动,如似燃烧着的熊熊魔焰,散发着扭曲邪异的光芒,充满了黑暗、疯狂和杀戮。
但偏偏邪恶与疯狂之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沉沦其间,永坠黑暗,万载不脱。
诡异的是,干尸的身上缠绕着一根根锁链,手脚四肢亦被锁链锁着。
更令人惊惧的是,除了他们三人外,干尸的身前,还跪着七人,这些人皆身穿书生服饰,正是白马书院之人,如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先前程幼兰等人所说的来千佛窟历练的亲辛夫子等人。
只是此时,这七人,胸膛被剖开,心肺等脏器早已不知所踪,但偏偏他们都还没死,满脸虔诚,痴痴地望着眼前干尸。
干尸的手中,此刻正抓着一块心脏,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让人不寒而栗。
“咕噜……”
叶青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心中一寒。
毫无疑问,眼前的干尸,就是千佛殿内所有诡异的源头。
忽然,叶青心头一颤,汗毛倒竖,如似有大恐怖、大畏怖将要发生般。
抬头间,正好看见干尸歪了歪头,那只睁开的眼睛,看向了他。
“轰……”
霎那间,叶青头皮炸裂,全身血液凝固,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恐怖和幽暗,无数尸山血海、怨魂幽灵等恐怖的画面与污秽出现于识海中,意图污染、抹杀他的灵魂。
于无尽的恐怖与污秽之中,叶青只觉得神魂摇曳,灵智混沌,不受控制地向干尸走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叶青怀中的诡经散发出一阵凉意,没入神魂之中,霎时,叶青恢复了一丝灵智,急忙观想羲皇乘撵图,煌煌之威,充斥识海,所有的恐怖与污秽尽皆退散。
浩浩精神力之下,羲皇法相直接显化于外,煌煌金光,如似青阳
,普照万物。
“嗤嗤……”
金光之下,充斥于大殿之内的阴气如霜雪般,齐齐消融,墙壁、地上的脸庞尽皆发出凄厉的惨嚎,笼罩在大殿内的所有阴暗、污秽与恐怖,全部显露无疑。
而原本已经走到干尸跟前的王阳和杨轩,亦陡然清醒过来,看见了眼前的真相。
“啊……什么东西?”
杨轩双目圆睁,尖叫一声,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王阳亦是差不多同样的表情,梦想到现实的破灭,天堂到地狱的刹那,除了震惊与愤怒,更多的则是恐惧。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与大恐惧。
就在此时,干尸眼中魔焰蒸腾,虽未张口,却有诡异阴森的笑声从口中传出,扰人神魂。
下一刻,干尸伸手,直接抓向近在咫尺的王阳。
王阳下意识向后退去,但就在此时,跪在周围的几名白马书院弟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地面上亦伸出数条手臂,缠住了他的脚踝。
“该死!”
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干尸的手臂已经伸到了他的头顶。
生死关头,王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抓住身旁还在发呆的杨轩,挡在身前。
“师兄,你……不……”
杨轩先一愣,不明所以,紧接着便是大惊,想要挣脱,但为时已晚,干尸的手掌已然落在他的头上。
紧接着,杨轩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干尸的手掌落在他头顶上的一瞬,杨轩的头皮,从头顶向两侧裂开,脱落了下来。
“嗬嗬……”
杨轩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无数殷红的血液从体内渗出,眨眼的功夫,杨轩就成了一个血人。
与此同时,趁着杨轩挡住干尸的一瞬,熊熊虚无白火从王阳体内涌出,将抓着他双腿的手臂烧成灰烬,脚步一点,向后掠去。
“你究竟是谁?”
看着尸体堆砌的大殿与道路,看着数之不尽的死人与满地的残肢断臂,听着无数怨魂的凄厉哀嚎,王阳若还不明白自己上当了,那就真是春哥敲门,蠢到家了。
估计所谓的机缘造化,都是眼前的干尸控制别人杜撰、传播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像他这样的人来此送死。
不用怀疑,江湖上,为了一句谣言和一些莫须有的机缘,引发的腥风血雨和血流成河,比比皆是。
而且干尸也很聪明,散播消息的地方都是一些偏远的县城村落,对象也是江湖散人和一些小门小派,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打打杀杀,死伤、失踪上一些人根本不会引起官府或靖安司的注意。
所以,眼前的诡怪,绝对是智慧型诡怪,而且是残忍至极的智慧型诡怪。
“贫僧静慧,贫僧静慧,桀桀……施主,来了,就不要走了。”
干尸桀桀怪笑一声,伴随着怪笑声,所有的尸体都仿佛活了过来,道路起伏翻涌,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一双双手,抓向王阳。
密密麻麻的手臂,如一株株麦穗,摇曳起伏,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行你上
“轰……”
王阳冷哼一声,右脚微抬半寸,跺在地上,无穷虚白火席卷而出,大量手臂和扑向他的尸体瞬间被晕染成苍白,齐齐静滞,继而化作飞灰。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算计于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旋即,王阳双眸彻底变成了苍白色,无一丝杂质,先前漫涌而出的虚无白火倒卷而回,聚拢于身后。
百川归流,天地皆白。
无穷无尽的虚无白火汇聚,仿佛天河般,横亘虚空,滔滔不绝,天河之中,一轮白日徐徐升起。
“轰……”
无声之中,天河波涛汹涌,白日大放光芒,彻底将天地晕染成了苍白,一股恐怖的气势垂拢天地。
天河生白日,万物化寂寥。
“炼罡化相,天地自然,好强。”
叶青衣袖轻挥,焚风吹拂,将几具冲向他的尸体烧成灰烬,看着空中的天河白日,眸光微眯。
炼罡三境,炼罡、淬罡和化相,炼罡和淬罡只是基础,化罡方乃大成。
所谓化相,是指掌控罡气于细微,凝自然之相,衍天地之威,融万象之势。
简单来说,化相就是衍化自然万象,契合天地威势,一招一式,皆可变化万千,犹如天地之威,之势。
可以说,炼罡、淬罡只是对于罡煞之气的初步运用,化罡才能发挥出罡煞之气的真正威力。
以王阳展现出来的实力,就算是他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胜过对方,最多就是半斤八两,实力不可谓不强。
“杀……”
叶青思索间,只见王阳低吼一声,一拳轰出。
霎那间,天河滚滚下天庭,白日西坠落人间。
大殿之内蠕动、哀嚎的尸体,如似被抹去了颜色般,尽皆变作苍白,随着拳劲荡开的清风而逝,所有污秽,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苍白。
苍白之中,干尸的身上渗出浓郁至极的阴气,眸中魔焰跳动,一半脸庞扭曲疯狂,但一半脸庞却安宁祥和。
“魔佛……”
面对倾泻而下的长河、白日,干尸伸出左手,向上按出,一股邪异无形的声音响彻大殿。
干尸身后的大佛,亦随之而动,左手上扬,手中无数怨魂哭泣哀嚎,迎上空中落下的长河白日。
长河白日下天庭,左掌怨魂出地狱。
轰鸣声中,长河白日直接被大佛一掌轰碎,漫天虚无白火,直接变成了幽黑,魔气滔天。
“噗……”
气机牵引之下,王阳吐出一口鲜血,踉跄而退,气机紊乱。
“叶兄,一起上,杀了这个诡怪,如此我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王阳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余光扫到一旁看热闹的叶青,眸中先是闪过一缕愤怒,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珠转动,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好,一起上。”
叶青应了一声,语气坚决,但话音刚落,却陡然转身向殿外冲去。
当我是杨轩啊?想坑我,没门!
王阳的心思他还不清楚,不就是想坑他,让他挡住干尸,自己好逃跑吗?
当他傻啊!
他先前没逃,是想看看那个干尸究竟有多强,现在看来并不弱,连王阳都不是对手,可能是勾魂级诡怪也
说不定,实在是惹不起,所以赶紧逃命才是正事。
王阳刚佯装向前迈出一步,结果回头间,正好看见叶青转身逃离的背影,如风一般。
“那不应该是我做的事儿吗?你应该在前面顶着才对,怎么炮灰变成我了?剧本不对啊!”
王阳先是一愣,继而大怒:“叶平山,你找死!”
当然,骂是骂,怒归怒,王阳很从心地追着叶青向外跑去。
要跑,大家一起跑。
谁还没腿啊!
而且,等他抓住了对方,绝对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想他王阳从小到大,都是坑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坑过,此仇他岂能不报?
“桀桀……”
看着逃走的两人,干尸怪笑一声,身后大佛的面容上,血泪横流,无形宏大的声音响彻大殿。
“魔佛……”
“魔佛……”
无形宏大的声音中,一股诡异的力量弥漫千佛殿,所有尸体,尽皆睁开了眼睛。
正穿过经楼的王阳,那座经楼忽然长出无数手臂,死死抱住了他。
王阳一拳轰出,劲气呼啸,经楼轰然坍塌,但周围血肉堆砌而成的佛刹经楼,蠕动着,从四面八方围笼向王阳。
纵然王阳实力强悍,一时也无法挣脱血肉的纠缠。
而叶青也是如此,在穿过舌桥时,舌头忽然卷起,欲要将他缠住。
叶青的反应自然不慢,横掠而出,落在池塘上,欲借力而起,离开此地。
但就在此时,漂浮在池塘上的浮尸,肚子开裂,钻出一条条舌头,舌头上长满了倒钩般的尖刺,席卷向他。
与此同时,池塘中涌出无数沾满猩红血液的头发,如摇曳的水草般,将他笼罩起来。
叶青脚尖点在池塘上,水面荡开一层涟漪,如似清风拂春水,无声无息。
偏偏下一刻,池水中冒出无数气泡,咕噜噜作响,水雾氤氲,沾满血红的黑发齐齐燃烧起来。
本是死物的黑发,竟然发出凄厉的哀嚎。
旋即,叶青身躯半扭,一道璀璨的刀光呈半月掠出,所有长满倒刺的舌头全部断为两截。
不过这时,无数舌头缝制而成的舌桥已然卷拂而至,蛇桥上沾满了腥臭的粘液,粘液中包裹着一颗颗头颅,所有头颅大睁着双眼,一股邪异污秽的力量弥漫开来。
“啧啧,看着怪恶心的。”
叶青精神鼓荡,邪异污秽的力量并未影响到他,手中的弯刀向前递出,刀光徐徐荡开,仿若一层月华清霜,于水面铺陈而开,朦胧梦幻。
但在舌桥触碰到看似朦胧梦幻的刀光的刹那,剧烈颤抖起来,无数血痕突兀地于舌桥上浮现,裂开,鲜血横流。
月光如水,水中处处藏刀光。
只一刀,却是千刀万刀。
只一刀,便是千刀万剐。
眨眼间,舌桥便四分五裂,血肉还未落下,便被蕴含于刀光之内的焚风烧成灰烬。
叶青轻吸一口气,气机转圜,原本落下的身影再度掠起,如似疾风,向外掠去。
然而,刚掠出一段距离,叶青身影一滞,无奈停了下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
这时,王阳也挣脱了血肉的纠缠,掠至叶青身后,语带讥讽与杀意
“嗯,不跑了,累了,你行你先跑吧!”
叶青仿佛没听出王阳语气中的讥讽,耸了耸肩,侧让开身子。
“哼,你……”
王阳不屑,还待嘲讽几句,但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刚涌到喉头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眼前的尸体道路,不知何时从另一头直直竖立了起来,仿佛一堵尸墙,堵死了所有出路。
尸墙之上,无数尸体纠缠在一起,仿若洪峰浪潮般,向两人涌来。
王阳双目微眯,提掌如刀,一连三十六记手刀劈下,三十六柄火焰长刀凌空凝化,狠狠劈在肉墙上。
“小火焰刀法”
轰鸣声中,血肉飞溅,尸墙上出现一道深达数丈的裂痕,裂痕之中虚无白火蔓延,但只持续了短短两三息,便被无穷血肉尸体湮没,裂缝亦恢复正常。
“不行!”
王阳心情沉重,一出手,他便明白眼前的尸墙打不破,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但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是耽搁了几息,后面无数尸体和堆砌在一起的血肉怪物,亦追了上去。
前有虎狼,后有追兵,进退维谷,王阳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王阳心中不由生出绝望的念头,然而余光中,叶青却镇静的出奇,没有丝毫害怕和焦急,一脸平静。
“叶兄,你可有什么好办法?”王阳眼睛一亮,看叶青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对方有什么对策?
“好办法没有!”叶青摇摇头。
王阳:“……”没有办法你装出这么一副样子唬谁呢?
然而不等王阳说话,叶青继续道:“不过,好办法没有,但我却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什么想法?”王阳急忙问道。
叶青摸了摸鼻子,没有明言,直接吩咐道:“王兄,你先挡住这些东西!”
“我挡?”王阳下意识便拒绝道:“为什么不是你挡?”
叶青斜挑了王阳一眼:“行,那我挡,你来想办法出去?”
王阳:“……”
老子要有办法,还用看你脸色?
“哼,你行你上,不行就别逼逼!”叶青冷哼一声,催促道:“还不上,傻愣着干什么?”
“你……”王阳脸色铁青,要不是现在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宜同室操戈的话,他早就将对方碎尸万段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放了一句狠话后,王阳直接冲了上去,人在半途,右拳慢慢抬起,待到尸体、血肉等诡怪跟前时,正好拳高于顶。
拳高于顶,便是拳高于天。
无穷虚无白火于空中汇聚,天穹皆白。
继而,拳落,日坠,天倾。
“西山落日拳,日落西山”
叶青曾见过霄阳使用日落西山,那一拳之下,带着一种悲凉与肃杀,但王阳的日落西山,没有悲凉,没有肃杀,有的只是天塌地陷的威势,有的只是万物绝灭的大恐怖。
“隆隆……”
日落天倾,一拳之下,周遭十数丈范围内的尸体、血肉诡怪齐齐湮灭,而后血肉堆积的地面寸寸塌陷,形成一个大坑。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五火七禽扇
“嘶……”
望着地上的大坑,即便是叶青与王阳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只见沿着大坑边缘向直到底部,全部都是尸体和白骨。
一具具,一层层,天知道这里究竟死过多少人?
“魔佛……”
“魔佛……”
与此同时,邪异无形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随着邪异的声音,大坑之内的尸体全部活了过来,堆砌缠绕在一起,长出双手双脚与头颅,形成一个个九丈高低的尸体巨人。
所有巨人形如和尚,左手平伸向上,右手平摊向下,一手承地狱,一手覆人间。
“我魔慈悲……”
“我魔慈悲……”
尸体巨人口中发出邪异的声音,摄人神魂,右手拍向王阳。
王阳身上显然有护持神魂的诡器,只是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手中出现一把羽扇。
羽扇呈五彩,仿佛由五种特殊鸟类的羽毛制成,赤、橙、青、黑、紫,五种颜色交相辉映,七只神骏非凡的神鸟于流光中飞舞,鸟鸣清脆,荡开层层涟漪。
五彩羽扇甫一出现,虚空便变得炽烈灼热,本是阴气森森的大殿,亦变得炽热难耐。
“呼……”
王阳手持折扇,轻轻煽了一下,空中顿时燃起赤橙青黑紫五彩火焰,五彩火焰之中,七只形如凤凰、青鸾、拖着长长翎羽的神鸟于火焰之中翩跹飞舞。
神鸟所过之处,污秽尽消,阴气皆除,五彩火焰熊熊,所有一切尽皆被烧成灰烬,亦包括那些尸体巨人。
“五火七禽扇,落日山七宝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看着王阳手中的五彩羽扇,目露羡慕。
落日山七宝,是指落日山的七大诡器,七大诡器,分别为落日冕、百火壶、七宝琉璃盏、五火七禽扇、大日巡天船、两仪火葫、紫气东来碑。
七大诡器,各有妙用,最普通的都是怨级诡器,大部分为勾魂级诡器,最厉害的紫气东来碑据说为半步无常级诡器,这也是落日山虽无通玄境,却能抗衡其他门派,位居洛水三大宗门之一的重要原因。
其中,五火七禽扇为怨级诡器,相传由五种火属神鸟青雀、火鹤、烈鸟、焰凤、紫凰的翎羽,和七种神鸟的魂魄炼制而成,五火化七禽,万邪退避,素以攻伐之力强大而著称。
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五火七禽扇虽然厉害,但消耗也不小,只是煽动了几下,王阳的气息便变得虚弱不堪,脸色惨白,空中的七禽虚影和火焰也渐渐虚幻起来。
“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啊,我坚持不了多久!”
余光中,王阳看见叶青还没动作,正站在一旁看热闹,不由怒火中烧。
我都拼命了,你还在哪儿看戏,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王兄,别急,再稍微等一下。”叶青神秘一笑:“马上,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还需要你再卖一波命。
“你最好别骗我。”
王阳双目赤红,咬了咬牙,虽然他不明白叶青所谓的机会是什么,但想来对方应该不会骗他,毕竟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若死了,对方也不见得能活。
另外,他也不是没有其他底牌,如果对方敢骗他,他也不介意临死前,先让对方下地狱。
这时,大殿之内无形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愤
怒与凄厉。
无数尸体、血肉从墙壁、屋顶等地方爬出,如潮如洪,蜂蛹向王阳。
待王阳被尸潮湮没之时,叶青反其道而行之,陡然向大殿一侧的墙壁冲去。
叶青的奔跑的速度并不快,却有一种美妙的韵律,步步间距相同,步步力道相一。
走如洪流,水顺无声;
踏似擂鼓,声声惊雷。
此时,干尸也仿佛发现了叶青的举动,一只眼眸中魔焰跳动,似愤怒,又似惊惧,凄厉阴邪的声音响彻大殿。
所有尸体竟然放弃了围攻王阳,转而向叶青扑去。
干尸身后的大佛,亦探出手掌,从天而降,拍向叶青。
但叶青却不管不顾,心神如一,身如洪流,所经之处,那些拦阻于他的尸体无声破碎,待距墙壁三尺之距时,叶青一拳轰出。
焚风席卷,暗红摇曳,劲气浩瀚,天地蒸腾,如梦似幻。
“云蒸大泽式”
“轰……”
尸体墙壁先是一颤,继而整面墙壁上渗出暗红火焰,开始融蚀,无数怨灵、幽魂悉数被焚风灭杀,轰然坍塌。
尸体墙壁坍塌的一瞬,一股恐怖的烈风从坍塌的墙壁外掠了进来,烈风呼啸,毁天灭地,那些刚冲到叶青身后的尸体,在烈风的吹拂下,悉数化为灰烬。
而大佛落下的手掌,亦在烈风的吹拂下,一点点消融,毁灭,直至消逝。
郝然正是三色神风。
“魔佛……”
“魔佛……”
干尸仿佛十分惧怕三色神风,怒吼连连,尸体、血肉蠕动,试图堵住掠入的三色神风,但却无济于事,在三色神风的吹拂下,整座尸骨大殿,开始摇摇欲坠,慢慢消融。
“果然,这些三色神风就是干尸的克星。”
叶青挑眉一笑,任凭三色神风吹拂,我自巍然不动。
他先前观察过,那具干尸被锁链捆着,显然是有人将其镇压于此地;而其身上有被三色神风长久拂掠过的痕迹,他修炼的是焚风罡气,所以对干尸身上焚风留下的痕迹,十分敏感。
捆绑?吹拂?
综合这两点,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干尸被人封镇于此,而尸骨大殿外的三色神风便是封镇干尸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惩罚,腐其血肉,寒其心肺,焚其神魂,让其永世不得超脱。
而干尸构筑的尸骨大殿,目的便不言而喻,是为了拦阻三色神风、
所以,只需破坏尸骨大殿,让三色神风进来,他们的危机便能解除。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让王阳先上去顶了片刻,一是为了消耗王阳的实力,二是为了让王阳吸引干尸的注意,让干尸操纵那些尸体围攻王阳,既不会让干尸注意到他的行动,又能最大限度削弱墙壁的力量,为他创造机会,毕其功于一役。
显然,效果很显著。
三色神风吹拂之下,整个大殿仿佛历经岁月、风霜侵袭的房屋,不断风化、破损,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最后,轰然坍塌。
“啊……”
大殿坍塌的一瞬,更为恐怖的三色神风席卷而入,向干尸聚拢而去。
干尸哀嚎一声,身后的大佛弯腰而下,双手虚抱,将干尸拥拢入怀,如似我佛,欲以我身,为人间,挡三千灾厄于外。
一时间,干尸安然无恙,但拥拢干尸入怀的大佛,在三色神风的吹拂下,不断有阴气消散
,晦暗无光,身体如似风化的沙丘,开始一点点坍塌、消融。
干尸哀嚎连连,不断挣扎,但其身上的锁链散发着幽幽光泽,符文闪烁,,死死将其禁锢在原地,始终无法挣脱。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而已。”
看到干尸的举动,叶青微微一笑,大局已定。
干尸身后的大佛支撑不了多久,而干尸被锁链捆着,又无法挣脱,所以已然没有任何悬念。
但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到一股杀气,回首间,只见王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头顶辟风青鲤游动,将三色神风阻挡于外,而王阳则狞笑着,一拳轰向他的脑袋。
“哈哈,去死吧……”
叶青仿佛没想到王阳会如此,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旋即便被狠厉和绝然所替代,竟是不顾砸向脑袋的一拳,抬手一拳轰在王阳的胸膛上。
“砰”
“砰”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叶青被王阳一拳打的脑袋歪斜,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般被生生砸入三色神风深处,不知所踪。
王阳也不好受,胸膛塌陷,整个人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
“噗”
刚站起身子,王阳便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受伤不轻。
“哈哈哈……跟我玩,你还嫩了点儿!”
但王阳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欣喜若狂。
敢惹他,任何人都得死。
更何况,他刚才在叶青身上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显然对方也藏了拙,这样有脑子、有实力的人,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更要死了。
死了,他才能安心。
所以,在危机解除的一瞬,他才会悍然出手,果决至极,就算拼着受伤,亦在所不惜。
“咳咳……”
王阳笑了两声,或是牵扯到了伤势,不由咳嗽了两声,与此同时,环绕在周身的青色护罩亦缩小了许多,显然辟风青鲤坚持不了太久。
“得走了。”
感受着千佛殿内愈来愈大的三色神风,王阳瞥了一眼远处的干尸,豁然转身,向千佛殿外冲去。
虽然此次千佛窟之行,被摆了一道,没有所谓的机缘造化,但好在该报的仇都报了,他也算有惊无险,不算太亏。
所以,是时候该回去了。
有辟风青鲤在,王阳轻松离开了千佛殿,消失不见。
王阳离开后,千佛殿内只剩下呼啸的三色神风,三色神风之下,大佛逐渐坍塌。
大佛底下的干尸,怒吼连连,在三色神风的吹拂下,身上的魔气不断逸散,狰狞的神情渐渐变得祥和安宁,充满邪异、疯狂的眼睛,亦慢慢变得平和温润。
“想杀我,做梦呢?好戏,该上演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三色神风深处慢慢走了出来,望着千佛殿门口,轻轻一笑。
继而,身形晃动,乘风而起,消失在千佛殿内。
“我佛慈悲,现在的人啊,太急躁了,贫僧本想送你一场机缘造化,现在看来,只能等待有缘人了。”
“只是,贫僧的时间,也不多了,阿弥陀佛……”
叶青离开后不久,那具干尸忽然睁开眼睛,嘴巴微张,轻轻叹了口气,似惋惜,又似无奈。
同样是干尸,只是此时的干尸身上,洋溢着一种悲悯安然的气息,没有一丝邪气。
如似,大德高僧坐化后的遗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出大事了
“王阳,你好大的胆子?”
刚出千佛窟,王阳正准备返回落日山,然而刚走了几步,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他。
“成副院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阳抱着手臂,看着眼前之人,皱了皱眉。
眼前之人,名成儒,白马书院副院主;而成儒身边之人皆是白马书院的弟子,其中还包括程幼兰和牧原,所有人尽皆一脸不善地望着他,王阳心中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成儒是一名年约天命之年的男子,相貌清矍,颔下留着一缕长髯,高冠博带,身穿儒袍,颇有一种古君子之风。
只是此时的成儒,眼中带着阴郁和戾气,看着王阳道:“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素闻你平日里骄纵肆意,暴虐残忍,老夫本不以为意,没想到居然敢戕害我白马书院弟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戕害白马书院弟子?”
王阳一愣,旋即不屑道:“成副院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杀你们白马书院的人了?哦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先前吓唬了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儿一顿,你莫不是来替你那侄儿来出气的吧?”
“啧啧,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还以为这是我们落日山的传统呢,没想到自诩君子、圣贤传人的白马书院也崇尚此道,哈哈哈,今儿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虽然成儒是白马书院的副院长,洗神后期高手,但他并不害怕,他老子是落日山的山主,在洛水郡,除了寥寥数人外,他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眼前的成儒,显然并不在寥寥数人之内。
况且,据闻成儒的修为境界,全是靠丹药堆积上去的,不善战斗,别说他爹了,就算是他们落日山任何一个洗神初期的长老、执事,都能打得对方抱头鼠窜,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大胆,杀了人还不承认,且肆意污我白马书院,老夫今天定要杀了你,为我侄儿偿命?”闻言,成儒大怒,须发无风自动,洗神威压席卷而出,所有白马书院的弟子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王阳感受着成儒身上的杀气,不由一愣,按理说为侄子出气,吓唬两句就成,顶了天就是揍他一顿出个气,杀人就过了吧。
“等等?为你侄儿偿命?”
旋即,王阳抓住了成儒话中的重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成毅死了?!”
成儒眼眶通红,语气森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傻!”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成毅虽然是他的侄子,但却自幼在他膝下长大,和他的儿子一般无二,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焉能不愤怒?
王阳眸光微闪:“就算成毅死了,关我什么事儿,他与我分开时,还好好的。”
“就是你杀了成师兄。”
程幼兰上前一步,看着王阳,红着眼睛道:“我们和你分开时,成师兄确实没事,行动无碍,但没过多久,成师兄就死了。”
“一定是你嫉恨成师兄先前顶撞了你,故意下手震碎了成师兄的脏腑,只是当时并没有立即毙命,等我们离开后,伤势才发作,就是你杀了成师兄。”
“当时牧师兄也在场,他也看见了!”
“的确如幼兰师妹所言
。”牧原点点头,面色悲痛:“我们和你分开后,中间没有遇到任何诡怪和诡异之物,所以成师兄之死,绝对就是你所为。”
“哼,胡说八道。”王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辩驳道:“我当时只是轻轻教训了成毅一下,根本要不了他的命,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说不定是你们回去时,遇到了什么诡怪,杀了成毅,你们两个怕被责罚,便将这个锅甩给我?”
“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就是喜欢玩栽赃嫁祸、扣屎盆子这一套吗?”
说着,王阳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胡说。”
“胡说!”
程幼兰和牧原尽皆怒目而视。
成儒则冷冷地看着王阳:“王阳,你休要狡辩,我仔细检查过,毅儿的身上除了你留下的伤痕外,没有其他任何伤痕,所以你就是杀害毅儿的凶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天,就算是王落日那个老匹夫来了,老夫也要杀了你,为毅儿报仇。”
说罢,成毅一把抓向王阳,手掌落下,罡风浩荡,凌空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笼向王阳。
“浩然一气大擒拿”
王阳脚尖一点,向后掠出,躲过大手的拿捏,没有与对方硬碰硬,虽然成儒的洗神境界是用丹药堆上去的,但洗神就是洗神,他也不敢小觑。
另外,他先前在千佛窟内又是对付干尸,又是抵挡罡风,临了还被叶平山在临死前锤了一拳,身受重伤,根本就不是成儒的对手。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再说其他。
当然,就算逃不了,他也不怕,别看成儒嘴里口口声声的杀啊、偿命啊、陪葬啊,但对方还真不敢杀他,杀了他,他老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届时白马书院和落日山一定会大打出手,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所以,他也是有恃无恐。
成儒见一招没有拿下王阳,心中大怒,手中出现一方砚台,砚台中出现一个墨汁小人,小人手持毛笔,轻轻甩出,一滴滴墨汁凌空飞出。
在飞出后,一滴滴墨汁,竟然化作一柄柄长剑。
一瞬间,便是百剑横空。
“去……”
成儒骈指点出,一指落,百剑齐鸣,剑气横空,浩然诛魔。
“哼……”
王阳冷哼一声,只觉得四面八方皆被剑气封锁,浩然威压,如山如岳,横亘天地,自己全身的气机皆被限制、封锁。
无处躲,那便不躲,王阳手腕一翻,五火七禽扇出现在手中,猛然煽动,五色神火熊熊,七禽飞舞轻鸣,五色神火之下,一柄柄墨剑蒸发、消失。
“哼,看你往哪儿逃。”
但就在此时,成儒不知何时出现在王阳身后,指尖墨汁萦绕,化作一柄墨剑,刺向王阳的肩头。
成儒这一剑,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对准了王阳的肩井穴,这一剑下去,顶多就是废去王阳一臂。
他虽然恨不能杀了王阳,替成毅报仇,但也深知杀了王阳的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所以只是想废去对方一臂,出口恶气。
杀不了,出口恶气,总行吧!
王阳自然不愿束手就擒,或者说受
伤,努力向一旁躲去。
然而,就在此时,王阳忽然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滑,身子一歪,脑袋正好撞在成儒落下的墨剑上。
王阳,双目圆睁,懵了。
成儒,须发飞扬,傻了。
事发突然,再加上成儒的修为本就是丹药堆起来的,劲气无法控制如意,等反应过来,王阳的脑袋已经撞在墨剑上,“噗嗤”声中,墨剑从王阳的后脑勺贯穿了过去,直至眉心。
“呃呃……”
王阳双目涣散,脸上兀自挂着愕然和不解,抬手抓向身后的成儒,但刚抬到一半,便颓然垂下,没了气息。
“这……这……”
成儒手中的墨剑融为墨汁,踉跄退了几步,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王阳,一脸呆滞。
他只是想出口恶气,然后再让王落日亲自上白马书院给他赔礼道歉,怎么一晃神的功夫,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王阳刚才明明能躲过,为什么忽然傻乎乎自己撞了上来,活够了,还是想……讹人?
究竟是为什么?
但不论为什么,王阳现在死了,死在他的手上,事情便麻烦了。
虽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但人命与人命,终究是不同的,以王落日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出大事了!
“院主,你……你杀了王阳?”
程幼兰和牧原等白马书院的弟子同样一脸愕然,他们虽然不通世事,但毕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阳的身份,以及杀了王阳的后果。
“我没有,我……”
成儒正想来个否决三连,明明是王阳想不开,自己撞上来的,与我何干?但这话说出去谁信!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院主,现在……现在该怎么办?”程幼兰等人惊慌失措道。
成儒扫了一眼程幼兰等人,眼底陡然闪过一丝狠厉,但刚上前一步,便自顾摇了摇头。
他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杀了现场的所有人,来个毁尸灭迹,但成毅身死,他带人前来千佛窟寻仇之时白马书院很多人都知道,就算他杀了所有人,也无法隐瞒过去。
而一旦他真这么做了,白马书院绝对容不下他,到时候没了白马书院做靠山,王落日的怒火,又岂是他能承受的?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实话实说,依靠白马书院,度过此劫。
王阳杀人在先,他失手杀人报仇在后,占了道理,以白马书院的秉性和立世之本,定不会将他交出去,随意让人处置,所以只有依靠白马书院,他才能安然无忧。
一瞬间,成儒便想通了其中所有关节,恢复了平静,吩咐道:“将王阳的尸体带上,回白马书院。”
“是。”
牧原等人齐声应道,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带着王阳的尸体,跟在成儒身后,向白马书院走去。
斑驳的阳光下,所有人的影子都拖曳的细长狭窄,如似天地裂开的缝隙。
天裂了。
也将塌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见静慧
“嘿,成了。”
等成儒等人离开后,千佛窟裂隙中,叶青慢慢露出脑袋,拿着诡经,轻轻一笑。
此时,诡经上,依稀可见一行行血字,正在缓缓消散,而最后一行字,尤为清晰:“王阳不小心踩到了石子上,滑了一下,正好被成儒的墨剑洞穿脑袋,气机绝灭。”
最后那个“灭”字,兀自散发着血红、凶戾的光芒。
“别说,诡经的命运之痕,果然是阴人的不二利器。”叶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诡经,脸上满是喜意。
是的,所有的巧合,王阳之死,皆是他利用命运之痕所为。
事实上,王阳本能躲过成儒的墨剑,但他利用命运之痕,暗中影响了对方的命运,使其在最后关头不慎滑了一下,撞在成儒刺下的墨剑上,形成了一系列巧合,最终酿成了王阳之死。
至于为什么要让王阳死在成儒手上,自然是为了挑起落日山和白马书院之间的争斗,好让王落日暂时无暇顾及于他,最好是忘记他的存在。
王落日嚣张狂傲,护短成性,一个弟子死了,都敢上靖安司要人,挑衅靖安司,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王阳作为王落日的独子,自幼被寄予厚望,王落日素来对其宠溺至极,有求必应,可以说王阳就是王落日的逆鳞。再者,王落日也不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一旦得知王阳死在成儒的手上,绝对会不管不顾冲上白马书院要人,纵然对方是白马书院的副院主,王落日亦势必杀之而后快,替子报仇。
成儒呢,是白马书院的副院主,素有声明在外,地位崇高,白马书院纵然不想跟王落日为敌,亦绝不会放弃成儒,先不说成儒的身份,单单说成儒本来就占着理,白马书院就不可能拉下脸牺牲成儒来息事宁人。
毕竟,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白马书院的名声,可就臭了。
读书人,秉承君子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旦白马书院真的这么做了,不但在江湖上,便是在庙堂、读书人中,亦会名声扫地。
所以,白马书院一定会死保成儒。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结,你要杀,我不让你杀,怎么办?
只能动手,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故而,白马书院和落日山,王落日和白马书院院主,一定会大打出手,纵然不会血流成河,亦绝对不会雷声大雨点儿小。
白马书院和落日山同为洛水三大宗门之一,虽然实力稍有差距,但也不是十分悬殊,可谓势均力敌,所以争斗绝不会轻易结束。
到时候,王落日可就没空找他麻烦了,甚至可能,忘了。
毕竟,自家亲亲儿子死了,谁还有空记得一个烂弟子的仇,遑论王落日有那么多弟子。
当然了,最好的结果是王落日被白马书院的院主给打死,那便再好不过了。
虽然不可能,但想想也无妨。
这便是叶青的最终目的,而之前所做的一切,例如杀成毅,削弱王阳的实力,拖延时间等白马书院的人来,都是为此所做的铺垫。
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如何让王阳在众目睽睽之下
死在成儒手上,而不会让别人怀疑到他头上?
对于别人来说,比较困难,但对于拥有诡经的他而言,并不难实现。当然了,前提是让王阳身受重伤,这样一来,命运之痕才会发挥威力。
命运之痕虽然强大、神秘,可影响对方的命运轨迹,但只能通过一些细微的事情,一点点来影响对方,形成所谓的命运,而无法直接杀死对方;而且越强的人,命运之痕对对方的影响越小。所以,他只能一步步剪除王阳的羽翼,在千佛殿内重创对方,使其实力大减。
这样一来,命运之痕才会起作用。
事实上,纵然如此,诡经也足足消耗了三枚银色龙神符文,才达成目的。
虽然他有些心疼,但想想日后没有人虎视眈眈在侧的日子,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千衣无缝,嘿嘿,为自己的智商点个赞!”
叶青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将地上自己残留的痕迹都消除干净,心旷神怡地返回千佛窟。
他当然不会忘了,自己来千佛窟的目的是为了焚风,而不是坑人。
坑人只是顺带的,主次要分明。
回到千佛殿后,千佛殿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千佛殿内,所有的尸体、血肉和污秽,尽被三色神风湮灭一空,露出千佛殿本来的面目。
没有所谓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没有想象的雕梁画栋、神秘威严,有的只是残垣断壁,有的只是岁月残留的沧桑。
但此时的千佛殿,却给叶青一种真实、心安的感觉,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和阴邪诡异,踏实!
进入千佛殿后,叶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向干尸走去。
当然,他不是要鞭尸、趁热什么的,眼前的干尸虽然没被三色神风湮灭躯体,让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佛门中人素来以体魄强横而著称,保不准干尸生前就是一名炼体高手,所以躯体才未被三色神风湮灭。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干尸气息祥和,他没有感觉到任何邪异与不祥,所以应该不会再突然诈尸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过去,是因为经他观察,千佛殿内的三色神风,即腐风、凛风和焚风,是以干尸为中心,分别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吹出来的,皆对着干尸,显然是为了镇压对方。
其中,焚风正是从干尸的后方吹出来的。
而他炼罡,只需要焚风,剩余的腐风和凛风,不但对他毫无益处,反而会影响他修炼,于淬炼、精粹罡煞无益,所以唯有干尸后面、焚风最为浓郁精粹的地方,才适合他修炼。
走到干尸跟前,叶青拱了拱手道:“前辈,无意打扰,借贵宝地一用,多谢了。”
拜了三拜后,叶青正准备绕过干尸,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叶青耳边响起:“施主,你又回来了,真是与我佛有缘!”
“嗯,什么人?”叶青悚然一惊,脚步微点,身影如幻,陡然出现在千佛殿门口,双臂微垂,气机凝聚,戒备地看向大殿内的干尸。
“贫僧静慧,见过施主!”干尸慢慢睁开眼睛,扯动嘴唇,笑了笑:“贫僧并
无恶意,施主不用害怕!”
只是此时的干尸,脸上血肉干瘪,这一笑,比不笑更可怕。
“静慧?你没死?”叶青缩了缩头,大有见势不妙便立即选遁的架势。
不是他怂,实在是先前自称静慧的干尸,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阿弥陀佛。”干尸宣了声佛号,声音温和:“施主别误会,贫僧为静慧,但此静慧非彼静慧!”
叶青眼神狐疑,大兄弟,说人话行不?听不懂啊!
干尸也并未打哑谜,解释道:“实不相瞒,先前的静慧,只是贫僧的一缕魔念,并非贫僧本人。”
“魔念?”叶青皱了皱眉,没有过多言语,而是静静地望着干尸。
你继续说,我继续听,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
干尸仿佛能洞悉叶青的想法般,果然继续说道:“阿弥陀佛,说来惭愧,贫僧生前乃是千佛寺摩柯院院主,摩珂为无色无性之意,故摩柯院乃千佛院钻研佛法、修心见性之地。”
“然则,贫僧虽为摩柯院院主,却不思钻研佛法,不重心性修持,反而醉心武学,嗜武成痴,心性逐渐扭曲,暴躁易怒,争强好胜,残忍嗜杀。”
“练武有成后,贫僧不顾住持劝阻,执意下山,挑战各路高手,与贫僧交手之人,非死即伤,贫僧那时不仅不引以为戒,反而自以为傲,犯下无边业障,终于为师门招惹了祸端,引至数派高手围攻千佛寺,千佛寺最后虽得以保全,但门内弟子却死伤掺重。”
说到这里,干尸的语气充满了唏嘘与后悔:“贫僧自知罪孽深重,心魔横生,便自囚于千佛殿内,日夜受三色神风吹拂,五毒之风净魂,六欲之风明身,七情之风见性,意欲自赎罪孽,了却残生。”
“后来,千佛寺遭逢大劫,沉沦毁灭,贫僧残骸亦随千佛殿沉沦于此。”
“贫僧由于生前修炼了大日琉璃舍身经,体魄强横,所以虽然神魂破灭,仅余一缕残灵,但肉身未腐。”
“约莫五年前,一个自称魔佛之人,出现在千佛殿内,见贫僧肉身未腐,且常年受三色神风打磨,乃天生的诡器胚胎,同时发现了贫僧的存在,便意欲将贫僧的躯体炼作诡器,将贫僧的残魂化作器灵。”
“魔佛?”叶青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很厉害。
干尸继续道:“所以,他便用魔火将贫僧的躯体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并以魔经污染贫僧的残魂,诞生了魔念。”
“为了壮大魔念,魔佛便以机缘为饵,引诱贪心之人前来千佛殿送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构筑了尸骨大殿,阻拦三色神风,贫僧虽极力抵抗,但随着死人愈来愈多,魔念愈发壮大,贫僧善之一念逐渐落于下风,虽可维持神魂不灭,却无力反抗。”
叶青恍然,难怪先前干尸的脸庞,一半祥和,一半狰狞,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幸而得施主毁掉尸骨大殿,魔念被压制,贫僧才得以解脱。否则,若被妖魔利用,为非作歹,涂炭生灵,贫僧万死难辞其咎。”
“阿弥陀佛,施主大恩大德,贫僧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业火红莲刀法
“大师不必言谢,晚辈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叶青思索了一下,没有在干尸的话中发现什么漏洞,也未在干尸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拱了拱手。
干尸声音中带着笑意:“阿弥陀佛,天地之间,因果缘法,你之适逢其会,恰是贫僧的缘法,你之无心之举,亦乃贫僧的果报。”
“故而,施主自是当得起贫僧一句感谢。”
“大师客气了,晚辈实不敢居功。”叶青笑了笑:“不过,能帮上大师,助大师脱离魔障,晚辈亦不胜荣幸。”
“善哉,善哉!”干尸语气欣然:“施主虚怀若谷,不居功自矜,贫僧钦佩。”
“施主今日助贫僧脱离魔障,免受业障,贫僧感激不尽,故有小小心意奉上,还望施主万勿推辞?”
“这是……机缘来了?”叶青眼睛一亮,心脏跳动,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是接受呢,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算了,长者赐,不可辞,那他就不客气了。
况且,这还是人家的遗愿,他怎能拒绝,何其残忍?
当然了,他也怕对方有诈,没有着急忙慌地上前,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静待对方下文。
干尸并未因为叶青的举动而生气,声音依旧温和:“施主不必担忧,贫僧现在仅余一缕残魂存留,且即将消散,根本无法对施主造成任何危害。”
说着,干尸放开了自己的神魂,叶青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如干尸所言,其仅余一缕残魂,且在三色神风的吹拂下,如烛火般,摇摇欲坠,将灭未灭。
“信了吧,且上前来。”干尸轻轻一笑。
确定后,叶青走到干尸身前,拱手致歉道:“晚辈先前无礼,还望大师恕罪?”
干尸笑道:“江湖险恶,施主所为,乃人之天性,何来恕罪一说?”
说着,干尸伸出干枯的手指,轻抚眉心,一朵红莲从眉心飞出。
红莲袖珍,却惟妙惟肖,九瓣十二品,其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纯净无暇,道韵悠长,神秘莫测。
不等叶青反应,红莲径直没入他的识海之中,甫一进入他的识海,红莲轻轻旋转,荡开红色火焰,化作一篇篇经文和武道感悟。
“这是……”感受着识海中的经文和感悟,叶青神情震撼。
“此乃我千佛寺三十六绝学之一的业火红莲刀法,业火红莲刀法虽只是洗神境武学,但威力不俗。”
“业火者,烧罪孽之火也,业火红莲刀法以心魔为引,以业障为根,一刀之间,可引动他人之心魔业障,化红莲业火,净化魔障罪孽。”
“所谓业火焚心,红莲净世,故如是矣。”
干尸缓缓说道:“贫僧生前,最为精擅业火红莲刀法,而你之罡气亦为火属,故贫僧将业火红莲刀法和对刀法的所有感悟化作红莲,赠予施主,施主日后只需以精神感知红莲,便可获悉业火红莲刀法以及贫僧对刀法的理解和感悟,可助施主修行。”
“希望施主日后能持之斩妖除魔,普度众生。”
“多
谢大师,晚辈定不辜负大师的期望。”叶青拱手致谢,心情激动异常,先不提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单就洗神境武学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他疯狂,更何况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也极为不俗。
更令他惊喜的是,静慧不是给了他一本武功秘笈让他去自己修炼,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武道精义和对业火红莲刀法的感悟利用精神力,灌注入了他的识海,这样一来,就等于他凭空有了静慧对业火红莲刀法的理解、体悟以及修行经验,对于他修炼业火红莲刀法大有裨益,可以节省他不少时间。
毕竟,业火红莲刀法乃是洗神武学,涉及精神、神魂等,适合洗神武者以及以上的武者修行,对于炼罡武者而言,强行修炼洗神武学,难免有些晦涩难懂,严重的话甚至会伤及神魂,走火入魔。
他精神力强横,修炼洗神武学的话,倒不会走火入魔,但终究不如洗神武者驾轻就熟,不过有静慧传承的武道精义的话,那便容易许多了。
武道精义传承,乃是高手将自己对武道的感悟、理解,以灌顶之法注入他人的识海之中,或者封印于秘笈、玉阙等各类物品之中,助人修行,这种武道精义传承,唯有一些绝顶高手方能做到。
可见,静慧生前一定是一位绝顶高手。
“贫僧相信施主。”静慧笑了笑,不过声音比之先前虚弱了不少,显然武道精义传承对于静慧的消耗不小。
“除了业火红莲刀法外,贫僧还有一物要赠予施主。”
“什么,还有?”叶青一愣,他今天这是祖坟诈尸了吗?运气这么好!
静慧轻轻道:“第二件物品,便是贫僧的尸体。”
“嗯,呃?尸体?”我要你尸体干什么,我可不是趁热党和恋尸党啊,咱可是个正经的人。
不会是让我安葬吧,这倒是可以!
“贫僧先前说过,贫僧的躯体被一个自称魔佛的人祭炼过,现在已经成了一件诡器,且躯体已尽为魔气污染,贫僧虽可封镇,却无法损毁,若放任不管,等魔佛去而复返,贫僧的躯体定会沦为魔徒歹器,为虎作伥,涂炭生灵,此绝非贫僧所愿。”
“故而,贫僧想将躯体托付于施主,以免为魔徒所用。”
叶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师信任,晚辈定不负所托。”
静慧嘱咐道:“待会儿,贫僧会用摩珂无量锁封镇躯体,摩珂无量锁乃我千佛寺的重宝,有镇压心魔邪祟之功,封镇之后,贫僧体内的魔气便不会外泄。”
“贫僧稍后会将摩珂无量锁的御使方法告知于施主,施主日后若有所需,可解开摩珂无量锁,释放贫僧体内的魔气,化作无量魔佛,以解危困。”
“只是贫僧体内的魔气太过强大,施主若无性命攸关之危,最好不要常用,以免影响心性。”
叶青拱手:“晚辈谨记大师教诲。”
旋即,干尸笑道:“不过,贫僧授予施主的业火红莲刀法,不仅可以斩敌心魔业障,亦可斩己心魔业障,只需常常斩我自省,自会心思澄明,心魔不侵。”
“这也是
贫僧授你业火红莲刀法,而非我千佛寺其他绝学之因。”
“大师高瞻远瞩,晚辈佩服。”叶青恭维了一声,继而犹豫了一下,好奇道:“大师授我如此重物,就不怕晚辈是个坏人,仗之为恶,为非作歹吗?”
静慧笑笑:“贫僧略通相人之术,施主相貌清正,眸光通透,虽略有心机,但应非歹人,贫僧自信不会看错。”
“另外,贫僧的时间不多了,容不得细细甄别。”
“多谢大师信任。”叶青站直身子,神情严肃,抱拳道:“晚辈叶青,乃洛水靖安司巡查使,见过大师。”
“大师放心,晚辈虽不敢承诺日后不造杀孽,普度众生,但晚辈保证绝不会为恶,秉持本心,力所能及,心之所衷,剑之所至,不负日月与天地。”
“善!”静慧大笑一声:“秉持本心,即见如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着静慧的声音,静慧身上的锁链慢慢亮了起来,符篆闪烁,而残破的千佛殿内,亦随之荡开一层柔和的金光。
金光之中,一尊尊佛陀虚影显化,金莲飘落,佛音阵阵,置身其间,叶青只觉得心静平和,无嗔无怒,无悲无惧。
紧接着,所有的佛陀虚影尽皆落下,如落人间,化作一枚枚神秘的符篆,烙印在锁链之上。
锁链上绽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慢慢收缩,随着锁链收紧,静慧的躯体竟然随之缩小,短短数息的功夫,静慧的躯体,竟然变作巴掌大小,如似一个小泥雕。
只是泥雕上,缠着一条锁链,锁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神秘莫测。
“阿弥陀佛……”
化作巴掌大小后,一声庄严肃穆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如似我佛慈悲,度化众生,又似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声音回荡,静慧化作的小人慢慢飘起,落在叶青手中。
小人入手温热,没有一丝尸骸的阴沉,轻重适中,有一缕莫名的佛韵流转,尽皆融汇于锁链之上,神秘莫测。
只是锁链之下的躯体内,却似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充满了邪异,但却被锁链紧紧封镇着,没有泄露丝毫。
在叶青的感觉中,此时的小人之中已经没了静慧残魂的气息,想来应该已经消散了。
“大师,一路走好,晚辈定不负大师所托。”
叶青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则欣喜,这趟千佛窟之行,简直是赚翻了。
机缘造化一事,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阳是专程来找机缘的,最后却身死道消;他是无心插柳,却绿柳成荫。
只能说,好人有好报,老天爸爸最爱我。
“对了,先看看静慧大师所化的诡器,究竟是什么品阶,有什么使用忌讳和能力?”
叶青走出千佛殿,寻了一个十分隐蔽且背风的地方,展开手中的诡经,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喷在诡经上,问道:“静慧躯体所化的诡器,是什么品阶,有何作用?”
但诡经却毫无反应,很显然,血不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量魔佛
“唉,我这一身的血,迟早会被你给吸干。”
叶青叹了口气,连续喷了十几口血,整个人差点儿都给整崩溃了,要不是他身强体健,血多肉厚,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虚脱了。
十几口精血之后,诡经上终于浮现出一个个血色文字:
无量魔佛,勾魂级诡器,乃千佛寺高僧、真人境静慧遗蜕、魔佛之力与摩诃无量锁链相融所化,遗蜕为本,魔佛为核,摩珂为辅,三者合一,乃为无量魔佛。
无量魔佛,蕴含佛、魔之力,未解封前,乃怨级诡器,因以高僧遗蜕和佛门法器所化,故内蕴佛门之力,可静心凝神,护持身魂,镇妖邪,度阴祟,百邪不侵。
解封后,释放魔佛之力,乃为勾魂级诡器,可化无量魔佛,无量魔气之下,可污生灵,染阴魄,化天地为魔域。
但化无量魔佛后,若持有之人精神孱弱,意志不坚,易被无量魔气污染,沦为无量魔佛控制之下的傀儡。
血字到这里就完了。
“赚了,赚了,居然是勾魂诡器,哈哈哈……”
叶青捧着诡经,双手颤抖,嘴角抽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现在终于有底气,对着王落日来个一指禅和狮吼功相结合:“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勾魂级诡器,就相当于洗神境武者,而且一般而言,由于诡器炼制所需的材料、条件等,比诡器本身的品阶更高、更珍贵,例如无量魔佛就是真人境武者的躯体所化。真人境啊,通玄之上,乃为真人,阴神、罡气、**三法合一,成就阳神,可称宗师。
所以,就算是最普通的诡器,都要比同阶的武者厉害一些,威能强大,甚至可以威胁到修为更高的武者。
因而,单就威能而言,勾魂级诡器绝对可以媲美洗神后期、乃至半步通玄。一些拥有灵性的勾魂级诡器,甚至可以威胁到通玄武者。
当然,这里说的是一件诡器全力爆发后的威能,事实上,诡器的使用有颇多限制,持有者往往无法全力发挥其威能,所以威能要大打折扣。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勾魂级诡器,他确实有了跟王落日叫板的底气和资本,至少不会被对方直接一个眼神秒杀。
另外,据诡经所言,无量魔佛有双重作用,一为辅助,一为杀伐;不解除摩柯无量锁时,为怨级诡器,具有静心凝神,护持身魂的之能,不惧怕一些阴邪诡怪的暗算、突袭等;解除摩柯无量锁时,则变为勾魂级诡器,乃攻伐之宝,威能无穷。
所以,无量魔佛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强大的勾魂级诡器。
当然,事实究竟如何,无量魔佛的威力究竟是强是弱,还有待他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
至于使用无量魔佛的限制,则被叶青暂时性地忽略了,难不成吃西瓜,还怕西瓜里面的西瓜籽儿咯牙吗?
咯牙,总比渴死好吧。
“呼,嘿嘿……”
收起诡经,叶青捧着无量魔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时不时地还傻笑两声。
这一藏,一躲,一傻笑,就是三个多时
辰。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他高兴傻了,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可没忘记,静慧先前说过,他是被一名自称魔佛之人祭炼、污染,才变成诡器的,所以这件诡器,本应是属于魔佛的,他中途摘了桃子,天知道人家会不会有所感应,找上门来瞧一瞧,看一看,说上一句“此物与贫僧有缘”,顺便灭了他。
毕竟,能将一个真人境高手的遗蜕炼化成诡器,且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实力一定不弱。
所以,他没有立即去千佛殿内修行,而是躲了起来,万一他在修炼的时候人家正好来了,岂不尴尬?
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暗处,等上一等,若对方来了,没发现人,肯定以为那人早带着无量魔佛逃了;若对方没来,岂不更好?
总之,小心无大错。
他并不知道,在他等待时,一个正坐在悬崖边修行的青年,慢慢睁开眼睛,眸中幽光流淌,化为一尊魔佛,邪异凛然,但偏偏青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柔悲悯,仿佛世间万物,尽在我心。
“咦,有人动了我放在千佛殿的东西。”
青年闭上双眼,掐指算了算,眉头轻蹙:“奇怪,究竟是谁?居然将我寄存在上面的一丝神魂都抹除了?而且连我的南斗算数都没有推算出对方的具体方位,难道对方实力很强,还是说对方身上有遮掩命运的重宝?”
算了半晌,青年也没有所得,但青年并未对此耿耿于怀,反而面露笑意,轻轻道:“算了,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吧,万物皆缘法,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师兄,师兄……”
就在此时,一个焦灼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名青年弟子,冲上山崖,对青年喊道。
青年回头,眼中的魔佛虚影消失,化作清澈温润,看着对方,语气轻柔道:“怎么了,别急,有事慢慢说?”
青年轻柔的声音,使那名弟子焦灼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喘了两口气,道:“师兄,山主找你?”
“师父找我?说了是何事吗?”
那名弟子摇了摇头,脸色微白:“山主并未言明,只是……只是看山主的模样,仿佛很生气,气息很可怕,已经打杀了好几个婢女和杂役了。”
“师兄,你最好小心一些,莫要惹恼了山主。”
青年笑了笑:“多谢师弟关心,我省的。这里有一枚黄龙丹,对你突破炼罡有所助益。”
“师兄,黄龙丹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妨,你早早晋级炼罡,对于师门也有好处,师弟莫要推辞了。”
“那……那就多谢师兄了,师兄放心,我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嗯,好好修炼,我先去了。”
……
千佛窟内,等了约莫四个多时辰,直至确定了那个魔佛不会来了以后,叶青才钻出藏身之地,来到千佛殿内。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叶青盘膝而坐,取出天星莲子,一口吞下、
天星莲子入口即化,一股馨香和清甜在口腔内绽开,不等叶青细细品味,天星
莲子所化的金津玉液,生出一股平和温润的力量,径直没入丹田之内。
那股力量既不狂躁,亦不磅礴,如缱绻流水,亦如轻柔白云,但流水缱绻,润物无声,白云轻柔,化物无形,那股力量甫一进入丹田,丹田内还未彻底融合的焚风与真气,竟是直接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便是天星莲子的功效,融罡于气,气罡合一,万物化生。
趁着天星莲子的力量还未消散,叶青不敢怠慢,急忙运转《焚风灭度经》,大量的焚风被纳入丹田之内,与真气相融,不分彼此。
待真气消耗殆尽时,叶青则直接炼化银色龙蛇符文,补充真气,始终将炼化焚风的速度和与真气相融的速度保持在一个相同的水准与速率。
如此往复不绝,渐渐的,以叶青为中心,直接形成了一股恐怖的龙卷风暴,熊熊烈焰挥洒,径直将地面的砖石、泥土烧成岩浆。
但岩浆之中,叶青却微丝不动,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恐怖,而他的肌肤、头发等,亦渐渐变成了暗红色,缕缕火焰从毛空间渗出,如似一个装满岩浆的瓷器,又似一个火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感觉体内容纳焚风罡煞的数量达到了极致,旋即取出血玉莲花。
叶青并未一口将血玉莲花吞下,一来血玉莲花太大,一口吞不下;二来囫囵吞下,有些浪费。
叶青先撕下一片莲瓣,慢慢吞下,吞入腹中之后,莲瓣化为一股红色的力量,扩散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丹田之内,随着血玉莲花力量的融入,仿佛有一层层无形纱网于丹田内铺开,将焚风罡气内的杂质和污浊,层层过滤掉,只剩下最纯粹的焚风罡气。
慢慢的,原本有些暗红的焚风罡气,竟然变作纯粹的幽黑,如夜如墨。
只是,随着血玉莲花不断对焚风罡气的过滤、淬炼,幽黑的焚风罡气,如似返璞归真般,慢慢褪去了黑色,只剩虚无和无形。
但偏偏于这虚无和无形之中,却蕴含着恐怖至极的力量。
风,本就无形;
风,原就无影。
无形无影,乃为风之本质。
“呼……”
叶青张口,吐出一缕无形焚风,方圆数丈内的虚空扭曲变形,大片的暗红焚风被冲开。
“这才是焚风的真正威力。”
叶青心中欣然,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趁着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的力量还未消散,抓紧时间修炼。
随着丹田之内的焚风罡气不断被精粹,大量杂质被剔除,罡气的数量也相应减少,故而叶青又开始新一轮炼罡、融罡,待丹田之内罡气饱和之时,叶青再度撕下一瓣莲花,吞入腹中,继续剔除杂质,精粹罡气。
时间缓缓流逝,千佛殿内,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喧嚣狂乱,却有一丝难言的……安然。
千佛殿内,伴风如梦,一片安然祥和。
但白马书院,却是一片惨淡和肃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世间万般,唯拳而已
白马山,白马书院。
王落日站在白马书院前,望着高悬山门的匾额,神情阴沉,恐怖肃杀的气息,让跟在其身后的落日山长老、执事和弟子,噤若寒蝉,心惊胆寒。
传闻,白马书院那方匾额,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亲笔所题,凝聚了大祭酒一丝儒家道理,浩然正气,气冲牛斗。
方圆百里之内,邪祟不侵,妖魔退避,乃是白马书院的象征和最为自豪的至宝。
只是这件儒家至宝,现在却驱散不了王落日身上的阴郁和煞气。
白马书院前,气氛凝重,一片寂静。
但寂静的背后,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轰……”
忽然,王落日向前踏出一步,大地震颤,山石炸裂,身上爆发出恐怖的金光,一拳轰向门上的匾额。
一拳之下,虚空震荡,一**日,从天而降。
“嗡……”
匾额之上,“白马书院”四字同时亮了起来,乳白色的光芒大作,化为一匹白马,冲向从天而降的大日。
白马气息纯净,浩然无暇,白马之上,驮着一本本古籍,古籍哗哗翻动,荡开层层涟漪,有风,有雨,有书。
白马驼书来,风声雨声读书声。
风声,雨声,读书声中,大日飘零,如似风中烛火般,慢慢变得黯淡无光。
“哼……”
见状,王落日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大地如抖似颤,双目化作金黄,如两**日冉冉升起,身上的气势再度扶摇直上,本是风雨飘摇的大日,重新亮了起来,光耀人间。
日破风雨,天下皆明。
匾额所化的白马轰然破碎,王落日径直一拳砸在“白马书院”四字匾额上。
轰鸣声中,匾额震颤,缕缕白光逸散,匾额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终究没有破碎。
但匾额下方的书院大门,便没那么幸运了,在狂暴的拳劲冲击下,脆如纸张般,轰然炸裂。
而王落日的拳劲犹不消散,径直向院内扩散开去,聚集在院内的众多白马书院弟子只觉得炽热难耐,血液沸腾。
“毁我山门,损我至宝,王山主,你想干什么?”便在此时,一个儒雅厚重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飘荡,春风化雨,漫天灼热消散一空。
继而,一个年约花甲、身穿儒袍,相貌古朴端庄,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出人群,老者宽大的长袖随意抖动,荡开层层涟漪,本是暗藏于空中的后续气机变化,尽皆无声消散。
白马书院院主,浩然正气张澜江。
“我想干什么,张院长难道不清楚吗?”看到张澜江出现,王落日亦有些忌惮,但语气却丝毫不让,身上的煞气反而更重。
“交出杀害我儿的凶手成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还是找来了!”
张澜江心中叹了口气,从成儒带王阳尸体回书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麻烦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王山主,此事有些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还请入内详谈!”张澜江伸了伸手,客气道。
“详谈就不必了,我只想问一句,我儿,是不是成儒杀的?”王落日背负双手,语气森然。
“令公子确是成儒失手所杀,但事情并非王山主想的那样……”张澜江话刚说到一半,便被王阳粗暴打断。
“是就行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交出成儒,否则别怪我动粗,到时候血流成河,污了圣贤门庭,可就不好了。”
张澜江皱了皱眉,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王山主,万事皆有因果与道理,王山主可否听老夫一言?”
“我儿死了!”王落日冷冷说了一句。
“王山主,令公子之事,确是我白马书院不对,但令公子却有错在先,还望山主能顾及宗门颜面,三思后行?”张澜江耐心解释道。
“我儿死了!”王落日重复了一句。
“王山主,你我皆为洛水宗门,应当守望相助,可否看在同郡同谊的份上,勿动刀戈,伤了和气,进内详谈如何?”
“我儿死了!”
“王山主,你非要如此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吗?”
“我儿死了!”
“你……”
张澜江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道理讲了,规矩用了,情分说了,但人家轻轻一句“我儿死了”,就全给挡了回来。
说到底,人死为大,千般道理,万般说法,到死人面前,都不值一提,不值一说。
王落日看向张澜江,冷冷道:“张院主,你也别对我讲什么儒家的大道理了,我这人没读过书,粗人一个,听不懂,也不想听。”
“我今天只有一个要求,交出成儒,此事了了,如若不交,鱼死网破。”
沉默片刻后,张澜江问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我儿死了!”王阳的眼底,浮上一丝血红:“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成儒,出来,你给我出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有胆杀人,你倒是出来啊,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娘们吗?娘们都比你有种!”
“呵呵,还白马书院的副院主,圣人子弟,呸,狗屁,缩头乌龟才对,哦不,不是乌龟,龟孙子才更贴切”
“龟孙子,出来,出来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成儒走出人群,脸色铁青:“王落日,老夫出来了,你待如何?”
“成儒,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王落日看着成儒,目光阴狠,仿佛一头野兽,欲要将成儒生吞活剥,碎尸万段:“你杀了我儿,你说我要将你如何?”
说着,王落日向前跨出一步,森冷阴寒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咕噜……”
成儒只觉得心头一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道:“老夫杀了你儿子不假,但却是你儿子杀了我侄儿在先?既然你说了血债血偿,那我杀了你儿子替我侄儿报仇,岂非天经地义,有何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了!”王落日双目泛红,不屑道:“你侄儿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断奶的废物,岂能和我儿相比?十个你侄儿,也比不得我儿一根手指头。”
“你……”成儒大怒:“你儿子是人,莫非我侄儿就不是人了?”
王落日不屑道:“区区一个
废物,我儿杀了他,那是他的荣幸,也是你的荣幸,省得他日后出去替你们白马书院丢人。”
成儒气极,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了?
王落日不管不顾,继续道:“况且,就算我儿有错在先,自有我这个做老子的来管教,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越俎代庖,还杀了我儿?”
成儒大怒,却半晌无法言语,只能忿忿道:“你……你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张澜江插嘴道:“王山主此言差矣,圣人有言,仁无高低礼无高下,人无贵贱,人命又岂有贵贱之分?”
“且天地人,天地事,路有不平,人人皆可管,何分你我?”
王落日暼了张澜江一眼,道:“儒家的道理,我不懂,我亦不管,我只懂我的江湖规矩和道理。”
“我儿杀了那个废物,是同辈弟子间的较量,是他学艺不精。但成儒这个老匹夫却倚老卖老,恃强凌弱,杀了我儿,这该怎么说?”
“所以,是成儒先坏了江湖的规矩与道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成儒今天,必须得死!”
“这是我与成儒的私怨,和白马书院无关,张院主最好不要插手?”
“宗门事,怨无私怨,生死事,皆无对错。”
张澜江摇了摇头,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可惜事与愿违。
这件事,说白了双方都有错,双方都有理,毕竟人间事,本来就没有所谓的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若是遇到讲道理之人,还能与之言语一二;若是碰到不讲道理之人,那便只能用以拳讲理。
江湖事,说到底,只能拳头底下见真章,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便大。
“哼,说到底,张院主还不是想包庇凶手,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有什么用?”
王落日语带嘲讽,说实话,他之所以愿意浪费口舌,与张澜江、成儒在这里废话,也是希望张澜江能迫于压力,交出成儒,他也不想与张澜江为敌。
但不想,并不意味着不敢!
他王落日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不隔夜,隐忍、害怕、筹谋,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落日山弟子听令,给我杀了成儒,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落日山弟子齐声应道,向前冲去。
“大胆,儒家圣地,岂容尔等放肆?”
张澜江大怒,正欲拦阻,但王落日却上前一步,正好拦在他身前:“张院主,你对手是我!”
张澜江一袖拍出,风云汇聚,沛然如江,意图逼退王落日,驰援书院的弟子,他们白马书院的弟子虽然也不差,但江湖历练较少,且这次前来的落日山弟子,尽是门内精锐,甚至包括不少长老和执事,所以一个照面下来,白马书院就有不少弟子受伤、重创。
然而,王落日半步不让,一掌按落,如旋似拍,虚空旋转坍塌,形成一片黑洞,生生将张澜江的劲气磨灭,挡在张澜江身前。
“王落日,你真想与我白马书院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吗?”张澜江本是温和的声音,骤然变冷。
王落日负手而立,身上大日焱焱,灼热逼人:
“我也不想,是你们逼我的。”
第二百章 紫气东来
“白马书院弟子结阵,退回书院……”
张澜江大喊了一声,继而看向王落日,声音渐冷:“忍让,并非认错;退步,并未畏怯。”
“王落日,你逾矩了。”
话音方落,张澜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地方圆,自有规矩。
“圣人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伴随着张澜江的声音,方圆天地,无形劲力逸散,纵横交错,正准备追击白马书院弟子的落日山众人,只觉得心头一沉,身形陡止,仿佛陷入樊笼窠臼中一般,无法动弹,更无法挣脱。
王落日亦同样如此,在张澜江话落的一瞬,便欲上前一步,欺近对方,但刚一动,周身陡然浮现出无数锁链,锁链横竖交错,笔直如一,凝化一座方圆天地,生生将其禁锢于内。
无规矩,不方圆。
没有方圆,寸步难行。
趁着所有落日山弟子被禁锢的一瞬,白马书院的弟子尽皆向书院内退去。
“儒家圣地,岂容尔等撒野,滚……”
旋即,张澜江大声斥责一声,一袖拍出,所有闯入白马书院的弟子,皆不受控制般被一袖拍飞。
所有人身在空中,皆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仅有寥寥几个落日山的长老无恙,但纵然如此亦无法抵挡张澜江一袖间的磅礴力量,直至飞出白马书院,方才稳住身形。
虽无人死亡,但所有落日山弟子,尽皆心头骇然,通玄强者,竟恐怖如斯!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只有弱者,才会相信规矩,强者,只相信实力。”
就在此时,王落日大吼一声,周身火焰大盛,一轮**日于火焰中浮现,共有九日。
九**日甫一出现,天地皆赤,酷烈的高温席卷天地,白马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凋零,燃起熊熊大火。
大火之下,弥漫于天地间的纵横锁链,皆无声消融。
九日横空,天地皆焚。
纵横锁链消失的一瞬,王落日一跃而起,脚下大地倾覆,身如利箭,向张澜江扑去。
人落,而九日同坠。
“规矩者,礼也,不尊礼仪,与畜何异?”
张澜江须发飞扬,面对扑至的王落日丝毫不惧,张口吐出一口清气,清气清正,浩然正大。
吾辈读书人,善养浩然之气也。
浩然正气出口,化作浩浩荡荡的罡风,罡风猎猎,九日飘摇,烈火熄灭。
浩然罡气中,王落日只觉得头重脚轻,竟是直接被浩荡罡风吹飞了出去,从顶滚到山脚。
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王落日被吹飞的一瞬,张澜江一步迈出,仿佛缩地成寸般,直接出现在山脚,伸手一揽一扯,浩浩荡荡的罡风生生被倒扯了下来,砸在兀自晕头转向的王落日身上。
伸手揽江河,五岳倒为轻。
轰鸣声中,大地倾覆,烟尘飞溅,王落日直接被浩荡罡气湮没。
“呼……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浩然正气张澜江,果然名不虚传。”然而,烟尘未散,王落日的身影慢慢从烟尘中走了出来,安然无恙。
只是此时,王落日的身前漂浮着七盏琉璃灯,七盏琉璃灯围绕着王落日的身体
,不断旋转,荡开层层涟漪,所有的烟尘、罡风尽皆被阻挡于外。
这七盏琉璃灯,自然是落日山七大诡器之一的七宝琉璃盏。
落日山七大诡器中,七宝琉璃盏最善防御,可挡罡煞,护持神魂,是一件极其强大的防御性诡器。
事实上,若非有七宝琉璃盏在,他也不可能轻易挡住张澜江先前那一击。
不得不说,张澜江的确很强,他是半步通玄,而张澜江则是实打实的通玄武者,通玄者,铸就阴神,可修炼天地神通,一举一动,会引发天象变化,呼风唤雨,叱雷引电,非是凡俗。
且张澜江属于练气一脉,练气一脉与正统武者稍有不同,正统武者讲究精气神三法合一,而练气则注重精神和罡气的修行,而不重体魄,讲究一气天地皆清明,阳神离体尽逍遥,认为肉身只是樊笼窠臼,练气长生,阳神不朽才是正道,与炼体武者正好是两个极端。
练气武者对于罡气、精神的运用,比之正统武者更为精妙、强横,变化无穷,想要与之敌对,最好的办法就是抵近肉搏,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所以,他先前才会冲向张澜江,但可惜,未能奏效。
“王落日,你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张澜江看了一眼王落日身上的七宝琉璃盏,目光平静,淡淡道。
“退?今日张院主若不交出成儒,我王落日,死战不退。”
王落日冷笑一声,右脚轻旋,大地轰鸣,仿若地龙翻身,一条条泥土凝化的莽龙,冲向张澜江。
而他在原地未动,蓄势待发。
“哼,冥顽不灵。”
张澜江面露不屑,声音清冷,一张浩然罡气凝聚的巨大手掌,凌空按落,一条条莽龙生生被按入地底。
趁着张澜江气机微绝之际,王落日一步踏出,身化火龙,陡然出现在张澜江身侧,一拳轰在其身上。
“砰……”
下一刻,张澜江的身躯砰然破碎,化作一片片纸屑。
“纸人替身术?!”王落日微微一愣,感到不妙,但却并未慌张,精神外放,右拳如锤,向右侧抡出。
大日西坠,西山落日拳。
张澜江的身影显现,骈指成剑,一指点出。
一指落下,狂风呼啸,骤雨飘摇,八方风雨汇聚,化作一座大钟。
白马书院,怨级诡器,八方风雨钟。
张澜江衣袖鼓胀,以之为锤,敲在八方风雨钟上。
“当……”
钟声响彻,音波如浪,风雨飘摇,天地苍黄。
八方风雨起苍黄,天地摇曳如大江。
“轰隆隆……”
音浪所过,山石碎裂,草木摧折,一层层泥土生生被音浪卷了起来,泥土为甲,风雨为士,化生万千甲士,刀兵列阵,狼烟冲霄。
音浪滚滚之下,王落日双目晦暗,气息波动,双脚驻地,生生向后犁出一条沟壑,身上的七宝琉璃盏不断晃荡,清脆的声音中,一条条裂痕浮现在琉璃灯盏之上,灯火暗淡。
显然,王落日在八方风雨钟下吃了闷亏,不但自己受了伤,就连七宝琉璃盏也遭受重创。
事实上,七宝琉璃盏和八方风雨钟同为怨级诡器,但实际上八方风雨钟的品
阶更高一些,更何况八方风雨钟为攻击性诡器,且为罕见的音系攻击,使人防不胜防,七宝琉璃盏则为防御性诡器,守不若攻,挡不住八方风雨钟的攻击很正常。
但正常,并不意味着王落日不心疼。
然而,不等王落日心疼,风雨之后,还有百万雄狮,凌空过大江。
“张澜江,别以为我怕你。”
王落日双目中闪过一丝狠辣,怒吼一声,双拳擂地,地面炸裂,掀起大片泥土,然而泥土未落,便化作火红岩浆。
岩浆如湖,生生将蜂拥而至的兵戈甲士湮没。
继而,岩浆之中,一座紫色的石碑,慢慢升了起来。
石碑紫色,正面雕刻着龙章凤尾古篆,背面雕刻着一幅苍生祈日图,通体布满细碎的裂痕,古朴而沧桑。
石碑甫一出现,东方天际陡然飘来一阵紫气,紫气氤氲,弥漫虚空。
紫气所过,草木弯折,风雨零落。
仿佛畏怯,又似惧怕。
紫气东来,万物臣服。
“紫气东来碑?!”
张澜江神情略显凝重,屈指敲在八方风雨钟上,风雨大钟震颤,云纹荡漾,音浪滚滚。
但音浪刚进入紫气的范围,就仿佛君臣相遇,气势和威力不断削弱,等到王落日身前时已如微风拂面。
“不错,正是紫气东来碑。”王落日冷笑一声,左手抓住紫气东来碑,扔到空中,石碑凌空悬浮,浩荡紫气,笼罩天地。
待紫气笼罩天地的一瞬,王落日脚步横踏,仿若猛兽,扑向张澜江。
张澜江衣袖横卷,纵览天地,江河滔滔,如下天庭。
然而,江河未落,便气势消弭,一息之后,威力竟不足一二,径直被王落日一拳打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张澜江脸色大变,向后踏出,欲使用缩地成寸神通,脱离紫气的范围,但刚一动,便觉得气机滞涩,罡气运行不顺,慢了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王落日已然欺近张澜江,一拳轰在起身上,张澜江直接被一拳轰飞。
但人在空中,王落日已经追了上来,双拳擂下,砸在张澜江的腹部。
张澜江身上出现八方风雨钟的虚影,轰鸣声中,张澜江直直砸入大地之中。
下一刻,泥土炸裂,张澜江飞掠而出,八方风雨钟变作巴掌大小,悬浮在头顶,垂下缕缕光芒。
不等张澜江反应,王落日再度冲了上来,罡气磅礴,拳意高绝,一轮**日横空,烈阳普照。
张澜江以指作剑,飘渺写意,玄妙高远,偏偏弹指间剑气纵横,八方皆风雨,八方尽剑气,风雨剑气画江山,如似一幅江山风雨图。
“八方风雨剑……”
劲力碰撞,罡风呼啸,两人交手的余劲冲击下,仿若天灾,山崩地陷,风云河色变。
刚开始,两人还有来有回,相持不下,但渐渐的,身为通玄境的张澜江,居然落于下风,守多攻少。
最后,竟是只剩防守,而无还手之力,被王落日压着打。
久守必失,慢慢的,张澜江越来越狼狈,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气息虚弱紊乱,脸色苍白。
狼狈至极。
第二百零一章 圣人手札
院主,在挨打?!”
白马书院内,成儒以及一众弟子,看着书院外狼狈不堪的张澜江,目光呆滞,不敢置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堂堂白马书院的院主,洛水数一数二的通玄强者,号称浩然正气的张澜江,居然在挨打。
挨打就算了,还是被实力不如他的王落(ri)暴揍,一点儿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瞎了他们的狗眼。
“山主,在揍人?!”
山脚下,落(ri)山的弟子,同样目瞪口呆,满脸诧异。
但这份诧异的背后,是震惊,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
他们落(ri)山虽然和白马书院、血影神宫并称洛水三大宗门,但一直以来被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压了一头,为什么?就是因为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有通玄境强者,而他们落(ri)山只有一个半步通玄坐镇。
半步通玄,听起来和通玄没两样,但半步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但现在呢,他们落(ri)山的山主,半步通玄的王落(ri),却在压着通玄境的张澜江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落(ri)山的山主,不是通玄,胜似通玄。
如此一来,他们以后出去,谁还敢说他们落(ri)山没有通玄强者?看看白马书院的弟子还敢不敢嘲笑他们?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是通玄高手,境界高深,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可呼风唤雨,吐气成雷,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乃圣人门生,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想想都激动。
白马书院的弟子不解,落(ri)山的弟子欣喜,张澜江则是郁闷。
他的实力明明强过王落(ri)不少,但偏偏在紫气的影响和压制下,不是气机滞涩,就是罡气运行不顺,甚至时间越久,就连意识、反应也变得有些迟缓,空有一(shēn)实力,却无法发挥。
不但他如此,就连八方风雨钟的威能,都受到了影响和压制。
显然,罪魁祸首,便是空中的紫气东来碑。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见识到紫气东来碑的真正威力。
紫气东来碑贵为落(ri)山的镇山至宝,勾魂诡器,自然声明赫赫。
相传,紫气东来碑为落(ri)山开山祖师截取天地间一缕先天紫气炼制而成。先天紫气,不入五行,乃帝皇象征,万物见而臣服。
而以先天紫气炼制而成的紫气东来碑,虽不以攻伐见长,却威能卓著,但凡陷入先天紫气之中,实力皆会受到压制,十不存一二。
只不过,以前他只闻其名,而未见其面,所以对于紫气东来碑的威力也有所怀疑,认为那只是旁人以讹传讹,或者落(ri)山故意用来抬高自己的说辞罢了。
故而,先前没有防备,结果,便悲剧了。
“砰”
转念间,王落(ri)又一拳砸在八方风雨钟上,钟影晃动,钟鸣如啸,(dàng)开层层音浪涟漪,而张澜江则毫无意外地倒飞出去,撞在一座山丘上,整个山丘,轰然炸裂。
“浩然正气张澜江,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一拳轰飞张澜江后,王落(ri)双手环抱,放声大笑,张狂肆意。
当然了,他也有张狂的本钱,有紫气东来碑在,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趁机奚落一下对方,怎么找回刚才被揍的面子?
另外,紫气东来碑虽然强大,但消耗也不小,且先天紫气对他同样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虽不如张澜江明显,却也存在,这也是紫气东来碑的一大缺陷。
所以,他得停下来缓一缓,补充一下自(shēn)的消耗。
“王落(ri),勿要张狂,你不过是仗着宗门遗泽和外物而已,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烟尘中,张澜江慢慢走了出来,左手托着八方风雨钟,八方风雨钟缓缓旋转,风雨如晦,将烟尘拂开。
“哈哈……天下无敌不敢当。”王落(ri)肆意笑道:“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张澜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落(ri)山,不可辱!”
“我王落(ri),更不可辱!”
“王落(ri),你太自大了,真以为凭着紫气东来碑,就可以在我白马书院放肆?”
张澜江冷哼一声:“今天,老夫就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话落,张澜江收起八方风雨钟,转过(shēn)去,背对着王落(ri),面朝白马书院,以手拂去(shēn)上的尘埃,以帕擦去嘴角的血渍,动作舒缓认真,一丝不苟,庄严肃穆。
如见圣人。
看到张澜江的举动,王落(ri)先是不解,但旋即心中生出一抹不安。
“装神弄鬼!”
王落(ri)怒吼一声,(shēn)如大(ri),直扑张澜江。
既然不安,那就先下手为强。
然而,背对王落(ri)而立的张澜江仿佛没有感觉到王落(ri)的举动,又仿佛是不在乎,仍旧神(qing)肃穆,双手虚抱,对着白马书院躬(shēn)拜了三拜,行古之三礼。
三礼者,儒家古礼也,子女见父母,学生见夫子,儒者见圣贤,乃尊贵之礼也。
“请圣人手札……”
随着张澜江的声音,忽有一道流光飞掠而出。
流光朴实无华,但却奇快无比,跨越时空般,竟是先王落(ri)一步出现在张澜江(shēn)边,赫然是一本残破的书籍。
与此同时,王落(ri)轰至的一拳,正好砸在书籍上。
残破的书籍上,(dàng)开一层柔和的白光,白光看似轻柔脆弱,毫无威力,但王落(ri)的拳劲落在白光上,却不断消弭,继而不等他反应,白光轻轻向外扩散了一寸,王落(ri)仿若尘埃般,生生被拂掸开去,踉跄而退,十几步后,方才止住(shēn)形。
王落(ri)面色难看,死死盯着那本残破书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先前那缕白光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他却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恐怖而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时,张澜江转过(shēn),伸手接住空中的书籍,书籍上的白光缓缓散去,露出其本来面目。
书籍褶皱残破,封面上还晕染着一团团乌黑的墨渍,于封面中间,则用古篆写着《天雍风物志注疏》七个字。
怎么看,这本残破书籍都仿佛是一本年头久远、被人翻看了无数遍的地方风物志,毫无特殊。
但偏偏正是这本毫无特殊之处的书籍,(bi)退了王落(ri)。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王落(ri)(tiǎn)了(tiǎn)嘴唇,神(qing)凝重。
张澜江捧着残破书籍,缓缓道:“此乃圣人手札,你落(ri)山有宗门遗泽,我白马书院自也有圣贤庇佑。”
“王落(ri),我白马书院,亦不可辱!”
“圣贤之地,更不容尔等宵小放肆!”
“哈哈哈……什么狗(pi)圣人手札,不过就是一本破书而已,看我不一把火烧了它。”
王落(ri)面露不屑,但一出手却是雷霆万钧,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落(ri)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握拳,向前递出。
初时平平无奇,但每向前递出一寸,拳便抬高半尺,拳势罡气便凝实一分,仿佛一轮青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三寸之后,拳高于顶,(ri)升中天。
大(ri)中央,则是一方石碑,紫气东来碑。
紫气东来碑微微晃动,浓郁的紫气从石碑上溢散而出,大(ri)成了紫色,光芒成了紫色,东方天际尽皆成了紫色。
(ri)升中天,紫气东来。
下一刻,拳落,(ri)坠,天倾。
紫气东来碑化作的大(ri)之下,一股恐怖的威压和气息弥漫开来,万灵臣服,天地震颤。
所有人,包括白马书院的弟子和落(ri)山的弟子,均感到一阵窒息和压迫,罡气滞涩,神魂颤栗,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
“大言不惭。”
张澜江自然也能感受到了空中紫气东来碑的压制,但却丝毫不惧,手捧圣人手札,微微高过头顶半寸。
高于头顶,礼敬圣贤。
“学生恭请圣人出手,佑我书院圣地。”
“哗啦啦……”
下一刻,张澜江手中的圣人手札无风自翻书,书页哗哗翻动,声音清脆悦耳,如风声,如雨声。
风声雨声读书声,山色水色人间色。
随着书页翻动,一个个人影从书中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影绰约,往来谈笑,天地风(qing)在人间。
人间之后,是一座座山峦,或秀气玲珑,或巍峨险峻;山峦屏障,一条条河流仿若玉带,穿山越岭,凭绕城郭。
山川河流之间,一只只鸟兽诡怪鸣叫奔跃。
山河、鸟兽与人间,绘制成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锦绣斑斓,风(qing)万种。
好一幅人间山河风物志。
紫气东来,万灵臣服,偏偏奈何不了山河人间。
山川腾挪,江河奔流,红尘纷扰,山河画卷之下,紫气飘散,拳劲消弭,漫天的威压和恐怖消失不见,只剩下宁静与祥和,天地山河有人间。
“这……这怎么可能?你那破书怎么能压制我的紫气东来碑?”
感受着紫气东来碑上的力量越来越弱,王落(ri)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纵然他已经足够重视圣人手札了,却仍旧没想圣人手札居然如此强大,能压制他的紫气东来碑?
显然,那本圣人手札,同样是勾魂级诡器无疑,且品阶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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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口吐芬芳
“我还不信了,我落日山的紫气东来碑,敌不过一本破书!”
王落日低吼一声,咬了咬牙,倾尽全身的罡煞与精神,注入紫气东来碑中。
霎时间,紫气东来碑内涌出一股深紫色的雾气,紫气飘荡,一只三足金紫、口衔大日的怪鸟出现在空中。
怪鸟出现后,煽动翅膀,口中吐出熊熊紫焰,俯冲向空中的山河人间画卷。
下一刻,山河人间画卷剧烈晃动起来,无数人影、山川、河流化为虚无。
“哈哈哈……小小破书,怎么能敌过我的紫气东来碑。今日,我要将你白马书院化为灰烬。”
见状,王落日癫狂大笑,紫气东来碑原本并没有攻击能力,但他却另辟蹊径,将一头无常级诡怪衔日金乌的精魄封印入紫气东来碑中,并日夜以精血、精神孕养,使紫气东来碑具备了一定的攻伐之力。
当然,这并非他的最终目的,他的最终目的,是打算让衔日金乌诞生灵性,成为紫气东来碑的器灵,那样一来,紫气东来碑将会拥有无穷的潜力。
可惜,至今为止,衔日金乌还未诞生灵性,但其威力,却不可小觑。
“破书?你才破,你全家都破!”
然而,就在衔日金乌冲破画卷,即将落在张澜江身上时,张澜江手中的圣人手札忽然竖立了起来,从封面和封地分别长出一只手臂。
下一刻,手臂变长变粗,肌肉虬结,手掌则不断变大,初如磨盘,渐如房屋。
继而,大手一把抓住衔日金乌,用力一捏,衔日金乌轰然破碎。
紧接着,大手上握,攥住空中的紫气东来碑,猛然砸向目瞪口呆的王落日。
“轰……”
王落日刚反应过来,大手已经攥着大日东来碑砸下,轰鸣声中,王落日生生被砸入地面之中。
而后,大手抓着紫气东来碑,一下一下又一下,砸着深坑之中的王落日。
一边砸,圣人手札中还不断传出一句句芬芳之语。
“破书?一口一个破书?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你当你谁啊?敢骂我,老夫捶不死你!”
“一个破石碑,一个没灵性的破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垃圾,竟然扬言灭我白马书院,就算你落日山的老祖活着都不敢这么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来啊……你不是要灭我白马书院吗?你不是能耐吗,你起来啊,起来啊!”
“老夫今天就替你落日山的老祖,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人!”
“破人……”
“破人……”
“破人……”
一时间,山脚下除了芬芳的词语和轰鸣声外,所有人尽皆神情震惊以及……古怪。
震惊,是因为上一刻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王落日,下一刻便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
而且,还是被一本书暴揍。
古怪,则是因为那本暴揍王落日的书,正在口吐芬芳。
“咳咳……”
原本神情庄严、平静的张澜江,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嘴角不断抽动。
《天雍风物志注疏》,是白马书院的首任院长冯莫雨游历天雍各郡各县,感受各地风土人情,编写的一本山河地理、风土人情著作,由于书籍内容翔实,幽默风趣,现在仍是大楚名著之一,深受百姓欢迎,冯莫雨也由此被尊称为一声圣人。
而他手中这本书,则是冯莫雨编写《天雍风物志注疏》的初稿,由于里面倾注了冯莫雨的所有精力和心血,便成了一件诡器。
成为诡器后,《天雍风物志注疏》的初稿常年被供奉于书院圣贤堂之中,受儒家浩然正气的孕养,诞生了灵性。
相传,冯莫雨虽为读书人,但却脾气暴躁,性格刚烈,而《天雍风物志注疏》初稿秉承冯莫雨的意志而生,所以也继承了对方的性格。
暴躁,刚烈,嫉恶如仇,一言不合,就开怼!
当然了,这种性格嘛,放在别地儿也没什么,但放在遵礼守矩、复古尊圣的白马书院,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说你堂堂一圣人书院的至宝,人人礼敬的圣人手札,居然诞生了一个喜欢口吐芬芳的器灵,一下子拉低了他们读书人的档次,他也很无奈啊!
所以,关于圣人手札之事,在白马书院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更不用说外人了。
一来,是想给白马书院留个底牌;二来嘛,是怕尴尬。
他今天也是没办法了,才动用了圣人手札,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想将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关键是……丢人呐!
但丢人归丢人,圣人手札真的……很强。
同样是勾魂级诡器,外加一个半步通玄强者,在圣人手札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被暴揍的王落日,听着圣人手札的芬芳话语,张澜江尴尬的同时,更多则是……爽!
舒坦!
若不是自持身份,他甚至都要忍不住叫两声干得漂亮,然后再顺便过去踹两脚,骂两声。
“咳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张澜江摸了摸鼻子,急忙打消了心中的念头,然后,继续看戏。
砸了十几下后,圣人手札所化的两只大手,分别抓住石碑的两端,同时用力掰下。
“嘿咻……”
圣人手札中发出一声略显羞耻的喊声,两只手臂同时膨胀了一圈,肌肉喷张。
“咔咔……”
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紫气东来碑上开始裂开一条条裂痕。
“啊……不……不……”
一个惊恐的声音从地上的深坑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出现王落日的身影。
只是现在的王落日,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气息极度虚弱,站在地上都摇摇晃晃的。
看着空中满布裂纹的紫气东来碑,王落日双目圆睁,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它要毁了紫气东来碑?!”
“它要毁了我的紫气东来碑?!”
但偏偏,他却无能为力,他现在全身酸痛,罡气溃散,气机衰败,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紫气东来碑,一点点破碎。
“嘿嘿,你不是骂老夫破吗?老夫今天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真的破?”
“破成两半的破!”
圣人手札一边用力,一边继续进行心里打击。
“不……不……前辈,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不该骂你,我破,我全家都破,行了吧。”
王落日眼中闪过一丝憋屈和恨意,但现在,却只能求饶。
毕竟,紫气东来碑是他的根本和倚仗,没了紫气东来碑,落日山的实力将会下降一大截。
紫气东来碑,绝不容有失!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日后再报复回来就是了。
“嘿嘿,现在知道错了,现在道歉了,刚才干什么去了?晚了。”
“而且,老夫看你的道歉也不怎么诚恳,是不是心底里盘算着日后怎么找老夫报仇?”
“嘿,想坑老夫,真当老夫傻啊,老夫玩心眼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在河边玩泥巴呢?”
“吃屎去吧……”
圣人手札大声嘲笑了一句,又“嘿咻”了一声,整块紫气东来碑,从中间咔嚓断为两截。
“你……噗……”
随着紫气东来碑断为两截,与紫气东来碑心血相连的王落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神情茫然。
“嘿嘿,老夫还没用力,就碎了,破石碑,烂东西!”
圣人手札的两只手分别抓着半截紫气东来碑,晃了晃,状似不屑,然后直接扔了出去。
“垃圾玩意儿!”
“我……我……你……你……”
王落日指着圣人手札,眸中满是怨毒,身体一阵颤抖。
“你什么你,舍不得那垃圾玩意儿啊,行,行,老夫成全你,送你去找它。”
“滚犊子……”
话音方落,圣人手札一掌拍在王落日身上,王落日吭都没吭一声,直接被拍的没了人影,步了紫气东来碑的后尘。
“都给我滚,还要老夫送你们啊!”
旋即,圣人手札转了个圈,看着不远处的落日山弟子,晃了晃拳头。
“我们走!”
落日山众人脸色一白,王落日都没影了,他们那敢逗留,直接带人离去,他们可不想被圣人手札给揍一顿,一个人挨揍就够了。
“学生多谢圣人出手相助!”待落日山众人离开后,张澜江躬身向圣人手札行了一礼。
“免了,我说小张子啊,你刚才为什么让老夫留手,直接料理了那个垃圾多省事儿啊?”圣人手札语气不满。
张澜江摇了摇头:“今天之事,我们双方都有错,且同为洛水宗派,应当守望相助,何必赶尽杀绝呢?”
“我辈读书人,读书学礼,说到底,讲究一个仁,仁者爱人!”
“哼,妇人之仁!老夫看你们是读书读傻了!”
圣人手札不屑道:“仁者爱人没错,但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以仁对之,爱之,善者对之以仁,恶者当对之以恶,需知圣人亦有雷霆之怒。”
“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笑着对人家说欢迎打脸,打一边还不够,还巴巴的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贱是不是?”
张澜江苦笑着,一肚子委屈,却不敢反驳,只能讪讪道:“圣人说的对。”
“哼哼……老夫说的自然对,以后像这种事儿,你直接将老夫唤醒,看老夫不将他们的屎打出来。”圣人手札对于张澜江的态度很满意,语气欢愉。
“小张子,你需得记住,我白马书院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君子自立,方能自强!”
“学生谨记!”张澜江拱手道。
“好了,老夫先回去了。”圣人手札说完,化为一道流光,掠入白马书院消失不见。
“恭送圣人……”
“恭送圣人……”
张澜江以及白马书院的弟子,尽皆躬身行礼,声音响彻书院,高亢入云。
第二百零三章 截杀
“师傅,你没事吧!”
回往落日山的路上,许无伤扶着王落日,低声问了一句。
“死不了!”
王落日冷哼一声,身上气息阴沉,继而怒骂道:“刚才我与张老匹夫打架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人,连一个成儒都打不过,一群废物!”
许无伤等人尽皆沉默不语,你们神仙打架,他们这群小喽啰能干什么?
不是只能围观看戏吗?
你赢了,一切都好说;你输了,我们也只能灰溜溜的走。
当然了,这话他们也就在心里想想,要真敢说出来,那不找死吗?
落日山,从来都是王落日的一言堂,谁都不敢挑衅他的威严。更何况,现在王落日正在气头上,谁敢反驳,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废物,废物!”
见没人言语,王落日更加愤怒,一把推开许无伤,大骂道:“还矗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紫气东来碑找回来?”
“快点儿,两截都给我找回来,要是丢了,老子活剐了你们!”
“是,弟子这就去。”
“是山主!”
所有人齐声应命,急忙转身离去,眨眼的功夫,路上就只剩下几名照顾王落日的弟子。
“该死,该死,张澜江,破书,敢毁老子的紫气东来碑,羞辱于我,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等老子修复紫气东来碑,再杀了叶青,夺取羲皇乘撵图,通玄有成,老子一定要将白马书院,满门绝灭。”
“啊……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王落日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一拳轰在身前的一块巨石上,石头轰然炸裂。
现在,他对张澜江的恨意,已经超过了有杀子之仇的成儒。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若紫气东来碑没了,那么落日山也将岌岌可危,他也没了与其他两大宗门抗衡的倚仗!
所以,紫气东来碑,绝不容有失。
纵然已经碎了,但只要找回来,说不定还能修复。
等修复后,今天的场子,他一定会找回来。
“谭松,你回来干什么?紫气东来碑找到了?”
忽然,王落日发现一人走了回来,正是落日山的一名外门执事。
“哑巴了,问你话呢?”
但谭松好像充耳不闻,低着头向王落日走来。
“谭松,你……”王落日正欲破口大骂,但就在此时,谭松忽然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
谭松为落日山外门执事,实力自然不弱,半步洗神,这一掌没有留手,再加上王落日本就身受重伤,且没有防备,直接被一掌拍塌了胸膛,骨骼碎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
“谭松,你干什么,疯了吗……噗……”
王落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惊疑不定,怎么也没想到谭松会对他出手。
“不对,谭松你怎么了?”
旋即,王落日便发现谭松有些不对劲儿,整个人神情呆滞木讷,仿佛……傀儡一般。
“你们几个,还不快来保护我!”
王落日的话音刚落,那几名弟子慢慢转了过来,但却和谭松一般无二,神情呆滞木讷。
慢慢的,一个
个神情木讷、宛如傀儡的武者,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不下二十多人。
这些武者,身穿各色衣服,兵器不一,境界从拓脉到炼罡不等,显然是江湖散人。
下一刻,这些人齐齐扑向王落日。
“想杀我?!”
王落日眉头一蹙,不闪不避,在两名持剑男子掠近时,抬手出拳,砸在两柄长剑上。
长剑砰然破碎,炸裂的碎片四散,径直将冲上来的数名武者射穿。
旋即,王落日向前踏出数步,每一步落下,皆犹如巨象踏地,大地震颤,数步之间,所有武者如喝醉酒般,尽皆东倒西歪。
下一刻,所有武者齐齐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之下,化为灰烬。
王落日信步穿过火海,似慢实快,陡然出现在谭松身前,伸手按在其脑袋上,五指用力,谭松的脑袋如西瓜般砰然炸开,红白飞溅。
“一群废物,也想杀我!”这些武者看似不弱,但实则空有实力而无灵性,呆板无神,所以好杀的很。
若无意外,这些人明显是被人控制了。
“凭这些废物也想杀我?兄台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王落日面露不屑,语带嘲讽。
“哎,这人偶玩儿的还是不如老木头玩的溜,可能是我没天赋吧,算了,我还是玩儿我的泥巴吧!”
一个略显懊恼、柔媚舒缓的女子声音从树林中传了出来,偏偏声音飘忽不定,不辨方向。
伴随着女子的声音,王落日周围的泥土、沙石忽然流动起来,仿佛柔软的流水般。
继而,那些泥土涌起,形成一个个泥人。
泥人眼耳口鼻具备,形神兼具,和真人一般无二。
“呦吼……杀人喽!”
“兄弟们,动起来……”
泥人出现后,竟然如似具有灵性般,高兴地喊叫着。
然后自动分成几组,将王落日包围起来。
“泥人?”
王落日眉头一皱,神情凝重,在他的感觉中,这些泥人每个都有炼罡后期的境界,且灵性兼具,与人无异。
下一刻,当先三个泥人手握泥剑,从天地人三位,同时攻向王落日,剑光闪烁,虚实不定,竟是一套玄妙异常的剑法。
“三才剑法……”
三才剑法,只是一门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三流剑法,威力差强人意,但若三人同时使用,便可组成三才剑阵,威力成倍提升。
王落日不敢怠慢,抢先一步,在三才剑阵成型之前,一拳将一名泥人轰碎,三才剑阵自不成阵。
旋即,王落日身如游龙,拳如摆尾,横砸而出,火龙咆哮,将另外两名泥人吞噬。
但不等王落日松口气,泥土翻涌,又有三名泥人钻了出来。
“点子扎手,兄弟们,一起上……”
三名泥人钻出来后,喊了一声,开始摇人。
下一刻,数十名泥人齐齐冲了上去。
然而,泥人虽多,却不凌乱,进退有据,章法俨然。
三人成三才;
四人为四象;
五人化五行;
八人变八卦;
九九生归一;
放在平时,这些泥人王落日根本就不放
在眼里,但可惜他现在身受重伤,再加上这些泥人配合有度,杀之不尽,慢慢的王落日竟处于下风,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
而那些未及走远,听到声音赶回来的落日山弟子,还没靠近,就被地上出现的泥人缠住,无法驰援。
一时间,落日山的人皆陷入苦战,其中尤以王落日为最。
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气息亦愈来愈虚弱。
“噗……”
久战之下,王落日身心疲惫,一时疏忽,径直被两柄泥剑刺穿胸膛。
其后,另有两剑两刀袭至,两刀两剑,一实一虚,一正一奇,玄虚交错,正奇相合,阴阳相济,虚空化作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劲气纵横,万物化虚。
王落日陡然感到一阵生死危机,低吼一声,体内仅存的罡气猛然爆发,金焰横扫,将数名泥人湮没。
烧毁泥人后,王落日愈显虚弱,脸色惨淡,步履踉跄。
“泥人?泥偶师,你是戏命楼的泥偶师?!”王落日看着地面翻动,重新凝聚出来的泥人,语气惊疑不定。
“呦呦,原来我名气这么大啊,大名鼎鼎的落日山山主,居然也知道我的名字?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柔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戏命楼泥偶师的大名,王某自然如雷贯耳。”
王落日眸光闪烁:“王某自认与您无冤无仇,更没得罪过戏命楼,您为何要杀我?”
泥偶师的声音传来:“你既听过戏命楼的名字,就应当知,我戏命楼,窃天戏命,人货两讫。”
“谁掏钱,我们替谁办事,说白了,就是有人要你的命呗。”
“是谁想要王某的性命?”王落日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戏命楼,窃天戏命,窃的是天运,戏的是人命,乃江湖上最为神秘莫测、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之一。
说神秘莫测,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戏命楼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戏命楼的人员架构是什么?
没有知道戏命楼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说最负盛名,则是因为戏命楼曾刺过宗师真人,杀过朝廷要员,灭过名门大宗,手上沾满了鲜血,数度被江湖名门正派围攻,但至今仍逍遥自在。
而泥偶师,则是戏命楼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杀手之一,最善控制泥偶来杀人,曾以数百泥偶,生生磨死过凤阳郡天鹰十二堡的堡主,通玄境高手鬼鹰卓天鹰,名震江湖。
但关于泥偶师的名字、出身、相貌、境界等,没有人知道,因为但凡见过泥偶师的人,都死了。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请动泥偶师来杀他,且时机掌握的如此之妙?
究竟是谁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王落日虽说嚣张跋扈,但又不是愣头青,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还掂量得清。
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什么人会请动泥偶师来杀他?
靖安司?
叶青?
显然都不会是,因为靖安司想动他,还不屑用这种手段。
叶青,则没这个能力,因为想请泥偶师出手,代价绝对不菲,他不相信叶青能负担得起?
那究竟会是谁?
第二百零四章 惑鱼
“不好意思了,我们戏命楼有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泄露雇主的信息。”
泥偶师的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对了,王山主,你也不用和我在这里浪费口舌,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哈……别以为你侥幸杀了卓天鹰那个废物,就可以杀我王落日?想杀我,你还嫩了点儿!”
忽然,王落日大笑一声:“泥偶师,王某记住你了。”
他只是说泥偶师,而未提戏命楼,因为泥偶师虽然是戏命楼的人,但她却不是戏命楼,得罪泥偶师,戏命楼无所谓,但若得罪戏命楼,那可就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
他王落日,从来都是无脑鲁莽之辈。
王落日的话音刚落,泥偶师也似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急忙催动泥人向王落日扑去。
但就在此时,空中出现一艘舟船,上有一**日,大日巡天,金光璀璨。
“巡天之日,大日巡天船”
正是落日山七宝之一的大日巡天船。
大日巡天船,怨级诡器,和七宝琉璃盏一样,大日巡天船没有攻伐之力,但大日巡天船却有极速,大日巡天,一瞬千里,乃王落日的保命底牌之一。
王落日喷出一口鲜血,低吼一声,大日巡天船之上,陡然金光大作,垂耀四野。
下一刻,大日巡天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一同消失的,还有地上王落日。
“哎呀,玩大了,怎么忘了王落日还有大日巡天船这件宝贝,唉,麻烦,麻烦!”
看着王落日消失不见,泥偶师唉叹了一声,声音懊恼:“唉,这单任务算是砸了!一个大男人,来找麻烦,还这么怕死,随身带着大日巡天船,丢人,忒丢人了。”
“算了,算了,先把这些落日山的弟子杀了,当是利息吧!”
“呃……希望能让雇主消消气,让我少退一点儿钱吧!”
“唉,烟火小厨的熏鸡、醉鸭,白云楼的甜虾、芙蓉酿,玉秀斋桂花酥、酒酿丸子……看来是吃不上了。”
“也见不到我可爱、漂亮的小翠、小红、小绿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唉,得想办法多赚点儿钱了。这世间,唯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也……”
……
千佛殿内,叶青周围已经形成了一片真空,三色神风甫一靠近他三尺之内,便湮灭于无形。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青周围,飘荡着无数无色无形的清风,清风缓缓流淌着,看似微弱,但却充斥着酷烈高温,虚空氤氲,以叶青为中心的地面,已经融蚀,化作岩浆。
岩浆之中,叶青老神在在,纤尘不染,仿如不觉。
“轰……”
下一刻,叶青体内陡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无形狂风席卷,大殿内的三色神风一瞬被冲散,经受百年岁月侵蚀和三色神风吹拂而屹立不倒的千佛殿,却在无形狂风的吹拂下,寸寸消融,化作灰烬。
眨眼的功夫,整座千佛殿便消失不见。
“呼……”
旋即,叶青睁开眼睛,张口一吸,如鲸吞牛吸般,无形狂风倒卷,尽皆没入胸腹之中。
一口清气入胸膛,满腹神光乾坤藏。
叶青起身,向前踏出一步,步走如江流,顺畅无声,一拳轰出。
无形狂风卷拂,空气蒸腾,如似一片江河大泽被生生蒸干,整个洞窟化作真空,万灵寂灭。
一拳之间,千秋气象。
“哈哈哈……罡煞精粹无暇、浑厚凝实,淬罡有成,算是踏入炼罡后期了。”
叶青大笑,神情欣然,凭借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他直接一步登天,迈过了淬罡之境,踏足炼罡后期。
而且,有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在,他的罡气雄浑凝实、纯净无暇,绝不下于那些如切如磋、勤勤恳恳炼罡、淬罡十数年的武者,实力大增。
接下来,他只要能细微掌控体内的罡气,衍化自然万象,就算是真正的炼罡后期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血玉莲花洗炼之后,他的焚风洗去铅华,化作虚幻无形,更贴近焚风的本质,威力比之先前强了数倍不至,威能更盛。
“走了,该回去了。”
叶青来千佛窟,已经好几天了,他好歹是洛水巡查使,整天在外面浪,也不适合不是?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看看王阳之事,究竟如何了?
王落日有没有上白马书院报仇?有没有被弄死?等等。
作为一手导演了这出好戏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能不好好欣赏一下?
好戏,我来了!
“呜呜……”
然而,叶青刚准备离开,就在此时,一条条宛如游鱼,但却长着一张女子脸庞的的诡怪,从千佛窟各处顺着三色神风游了进来。
是的,就是游,三色神风对于游鱼诡怪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仿佛鱼儿与水般。
“嘻嘻……”
“咯咯……”
“哈哈……”
游鱼游动,其身上的女子脸庞,皆笑了起来,每一条游鱼身上的女子脸庞都不一样,但偏生每一张脸都妩媚娇柔,充满了诱惑。
伴随着笑声,一股诡异的力量弥漫虚空,无数妖冶妩媚、风情万种的女子出现在空中,女子半裸半露,言笑晏晏,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充满了诱惑。
“这是……惑鱼?”
叶青嘴角上挑,对于空中妩媚动人的女子视而不见,目光清明,只是对于出现的游鱼诡怪,有些好奇。
空中的游鱼诡怪,名惑鱼,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厉级诡怪。
惑鱼鱼身人面,虽名鱼却生于陆地,实际乃各种怨魂所化,具备幻术之能,可幻化各种美女之态诱惑于人,如果他人意志不坚,被美色所惑,惑鱼就会欺近对方,吞噬对方的灵魂。
待灵魂被吞噬后,对方的神魂、身体也会成为惑鱼的傀儡,被怨鱼所控制。
惑鱼虽为厉级诡怪,但由于为怨魂之物,无实体,不畏刀兵,十分难缠。
更恐怖的是,惑鱼乃群居性诡怪,数只惑鱼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幻象,足以使炼罡武者沉沦
,招架不住。
若大规模聚集,形成惑鱼群,那种威力,连一些洗神武者都得退避三舍。
而叶青眼前的惑鱼,就有二十多条,要不是他精神力强大,异于常人,说不定现在已经那什么(精)尽人亡了。
至于为什么先前不见惑鱼,现在出现了,估计是因为先前千佛殿被静慧的心魔所占据,惑鱼感觉到危险,所以不敢靠近。
现在静慧的心魔被封镇了,千佛殿毁了,惑鱼感觉没危险了,所以来了。
“呵,当我是软柿子啊!”
叶青挑唇一笑:“对了,正好试试业火红莲刀法!”
叶青以掌作刀,轻轻挥落,刀出无定形,无定式,飘渺出尘。
霎时间,空中出现无数朵妖异的红莲,红莲飘荡,清净无暇,偏生却有一种妖异之感,如似能勾起他人心底深处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妄等一切罪恶业报。
随着红莲飘落,空中的幻象如被无形之手抹去了般,消失的一干二净,而所有惑鱼,先是诡异地颤抖了一下,女子面孔变幻不定,双目无神。
下一刻,无数妖异的火焰从惑鱼体内生出,任凭惑鱼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
诡异的是,随着火焰燃烧,原本阴邪诡异的惑鱼,逐渐变得平和圣洁,慢慢忘记了挣扎,仿佛绝望,又似解脱,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为灰烬。
“呼……好诡异的刀法!”
看着化为灰烬的惑鱼,叶青不禁咽了口唾沫,神情震撼。
先前那一刀,他有意试试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故并未动用焚风,而是以精神力催动业火红莲刀法,那些火焰则是红莲业火,是惑鱼身上的业障所生,并非焚风所化的火焰。
所以,与其说惑鱼是被他所杀,不如说是被自己的业障所杀。
更恐怖的是,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杀敌于无形,诡异异常。
业火红莲刀法,是他在淬炼罡气的过程中,抽空修炼的,由于业火红莲刀乃是静慧将其精义直接烙印入他的神魂,所以修炼起来轻松无比,很快就修炼入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于实战,结果,自然很满意。
不得不说,洗神刀法就是洗神刀法,比炼罡功法强横太多了。
当然了,业火红莲刀法他也是刚刚入门,掌握了些许皮毛,若想发挥其真正的威力,唯有将精神、罡煞与刀意相融,精气神三元合一,方能发挥其真正威力。
“唉,可惜了。”
旋即,叶青又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惋惜。
毕竟,业火红莲刀法有业火二字,故而唯有配合业火红莲罡煞,方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业火红莲罡煞乃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论罕见程度,还尤在焚风之上。
当然了,以业火红莲刀法配合无形无质的焚风,也未必不如业火红莲罡煞,毕竟,功法强弱,尽在其人而已。
“好了,真该走了!”
叶青收掌,最后环顾了一圈化为灰烬的千佛殿,笑了笑,尘归尘,土归土,不如离去。
不若归去。
第二百零五章 纸人
出了千佛窟后,叶青没有逗留,直奔洛水而去。
然而,顺着官道刚走了没多久,一只鹞鹰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肩膀上。
“无面的传信,出什么事儿了吗?”叶青心中疑惑,取下鹞鹰腿上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
下一刻,叶青双眸一红,身上陡然爆发出恐怖的气势,风云色变。
“蛙兄和芽芽失踪了?!”叶青捏着手中的秘信,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秘信上的内容,说的正是功夫蛙和芽芽失踪之事。
据无面信中所言,功夫蛙和芽芽两天前出门玩耍后,就再也没回来,杳无音信,他出动了所有靖安卫,寻找了功夫蛙和芽芽所有常去的地方,皆没发现两者的踪迹。
就仿佛功夫蛙和芽芽,凭空消失了一般。
“究竟是谁抓了蛙兄和芽芽?”叶青手指用力,秘信化作碎屑,眉头紧蹙。
显然,功夫蛙和芽芽不可能是自己走丢了,辣么大的诡怪,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走丢?
很明显,是有人抓了他们,且对方实力不弱,早有预谋和准备。
因为根据无面所言,功夫蛙和芽芽失踪之时,没有任何人看见,亦没有留下任何打斗之类的痕迹,以功夫蛙的实力,想要悄无声息地抓走他们,绝非易事。
除非对方实力极高,且早有预谋,才会如此。
那么实力不弱的人,在洛水郡一定非籍籍无名之辈,应该知道功夫蛙和芽芽是他豢养的诡怪,毕竟他从未掩饰过功夫蛙和芽芽的存在,空闲时,也经常带着他们上街溜达,见过功夫蛙和芽芽的人不在少数。
这也是无面放心功夫蛙和芽芽独自外出的原因之一。
既然对方知道功夫蛙和芽芽是他豢养的诡怪,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若仅仅是图谋功夫蛙和芽芽本身,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了,也不排除某个外来的高手,见功夫蛙和芽芽品阶不凡,顺手顺走了他们。
这种可能有,不过并不是很大。
那么,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报仇,还是威胁,都有可能。
照此分析下来,王落日最有可能。
“王落日吗?”
叶青摸了摸鼻子,低头沉思片刻,旋即摇了摇头。
王落日刚死了儿子,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空来搭理他,所以应该不是王落日。
那除了王落日,究竟还有谁和他有仇,想要对付他?
“骆家?不,应该不是!”
“莫非,是那些潜伏在洛水城中的诡怪?”
忽然,叶青想到了铜蟾、银蟾等那些他杀掉的诡怪,说不准是那些死掉诡怪的朋友、兄弟什么的,来找他报仇了?
银蟾为铜蟾报仇,就是很好的例子。
当然了,鉴于银蟾的前车之鉴,那些诡怪学聪明了,没有莽,而是打算以功夫蛙和芽芽作为人质,来威胁于他。
“诡怪吗?很有这种可能!”
叶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功夫蛙和芽芽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毕竟,既然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抓走功夫蛙和芽芽,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若对方想杀他们,直接杀了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地抓走?太麻烦了不是!
所以,很明显,对方是想用功夫蛙和芽芽威胁、钳制于他。
“哼,不管是谁,敢抓蛙兄和芽芽,我叶青……都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青眼睛微眯,迸射出阴森骇人的杀机。
“道友请留步?”
想通之后,叶青急忙向洛水城赶去,然而没走几步,一个身穿八卦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道士从旁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说是走,实际上是飘,是的,就是飘,道士的双脚并未挨着地面,而是离地有一尺多高,如似御风而行般,飘了过来。
道士的速度似慢实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叶青跟前。
“诡怪?”
先前还不觉,但等道士靠近后,叶青忽然感觉到了诡怪的气息,想也没想,一拳递出。
无形焚风卷拂,道士的身体直接化作一团飞灰。
“纸人?”
道士临死前,叶青看得分明,其竟然是一个纸人。
不过,叶青没有理会,他现在忙着回洛水,那有空理会这种小玩意儿,随手打杀算了。
可没走两步,又有一个道士从路边的一棵树上飘了下来,和先前那名纸人道士一模一样。
“道友且慢,贫道有话……”纸人道士为防止叶青动手,一开口就准备道明来意。
但话还没说完,体内便涌出无数虚无之火,霎时灰飞烟灭。
“呃……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待纸人道士化作飞灰后,叶青才愣了一下,好像对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来着?什么话啊?
算了,不想了,回去救功夫蛙和芽芽才是正事。
但刚路过一块巨石,巨石上传来一个声音:“你的宠物在我们手上,你最好……”
这次纸人道士学精了,没有上前,而是离得叶青远远的,且语速奇快,直接道明了来意。
但刚说完,一缕清风吹过,巨石上的纸人,又化为了飞灰。
“咦,他刚才说什么在他们手中?我的宠物?难道是指……蛙兄和芽芽?!”
叶青伸出的拳头微僵,张了张嘴,半晌无语,送上门的消息,就这么被他给一拳轰没了。
都怪他……手太快了?
没办法,职业习惯啊嘛!
而且,也怪那个纸人道士,太弱了!
“有三就有四,对方应该还有第四个纸人……吧!”
叶青摸了摸鼻子,对方既然有备而来,那么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不妨等等看。
果然,没过多久,第四个纸人道士从树林中飘了出来。
一出来,纸人道士直接威胁道:“叶大人,你难道不想要你两个宠物的性命了吗?!”
“如果你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了,尽管动手试试看?”
叶青故作不知:“什么意思?”
纸人道士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刚才那只鹞鹰,应该就是你那个巡查署的替身给你传的消息吧!”
叶青眉头一蹙,思绪转动,道:“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抓我的宠物?”
“无冤无仇?”纸人道士语带嘲讽:“叶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在洛水城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怎么会无冤无仇?”
“而且,人
与诡怪,从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会无仇?”
“果然与银蟾等诡怪有关。”
叶青心中了然,抱着胳膊道:“所言有理。”
“既然如此,你们想怎么样?”
纸人道士冷冷道:“叶大人想知道的话,便跟贫道来吧!”
纸人道士向前飘了一段路,见叶青没有跟上来,讥讽道:“叶大人不会害怕了吧,还是说,叶大人不想要你那两个宠物的性命了?”
叶青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你也说了,那只是我的两个宠物,死就死了,我为什么要用我的性命来冒险?”
“呵呵,是吗?”纸人道士看着叶青,整暇以待,好像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们既然敢拿功夫蛙和芽芽来胁迫对方,便是因为这两个诡怪对于叶青而言,并非普通的宠物那般简单,而像是朋友与家人,所以他最后一定会妥协。
果然,片刻后,叶青耸了耸肩:“你们赢了,前面带路吧!”
很明显,这些诡怪事先做足了功课,知道功夫蛙和芽芽对他意义非凡,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了,另一方面,他笃定这些诡怪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若对方想杀他,且知道他的行踪,直接埋伏就行了,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如无意外,对方应该想用功夫蛙和芽芽胁迫于他,让他替对方做事!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
“哈哈……叶大人果然好胆识。”纸人道士笑了一声,向前飘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纸人道士带着叶青来到了一座道观前。
到达道观前后,纸人道士仿佛失去了力量般,变成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人,随风飘散。
原来这些纸人维持不了多久,难怪要引他前来。
如果纸人持续的时间够久,完全可以利用纸人与他交谈,无疑更加安全和隐蔽。
当然了,也可能是对方自恃实力,不屑如此吧。
毕竟,他再厉害,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个炼罡初期而已。
旋即,叶青观察起眼前的道观来,眼前的道观看似华丽精美,意境高远,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整座道观,居然是纸做的。
而道观的名字,也十分贴切,言简意赅,名为:纸道观。
“纸道观,好名字。”叶青摸了摸鼻子,旋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纸做的道观,他一招云蒸大泽式轰上去,应该会很……壮观吧!”
“嗯,待会儿一定要试试。”
叶青如是想着。
“叶大人,请进。”忽然,道观门打开,一个个唇红齿白的纸人童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排成两排,齐声道。
“排场倒是挺大的。”叶青心中不屑,抬步向道观内走去。
“这纸做的道观,能承受住我的重量吗,不会被我踩烂了吧!”刚开始,叶青还有些担心,但好在纸人做的道观貌似还挺结实,踩上去软软的,还挺舒服的。
进入了院子后,一棵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大树上结满了果子,果子如似婴儿般,但却面容却显得有些狰狞,充满了怨气。
第二百零六章 纸道人
桀桀……”
“桀桀……”
“桀桀……”
叶青的精神感知中,树上婴儿般的果子,轻轻晃动着,发出(yin)仄怨毒的笑声。
而且他每走一步,树上的果子,便慢慢转动方向,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大树下,则是一方石桌,石桌旁坐着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与先前的纸人道士模样一致,只不过眼前的道士,气息极为强大,显然是那些纸人的主人。
“贫僧纸道人,欢迎叶大人莅临鄙观,着实令鄙观蓬荜生辉。”
纸道人看着叶青,并未起(shēn),主人的架子十足:“叶大人请坐!”
“不用了,我来了,你们想如何,直说吧!”叶青直截了当道。
纸道人道:“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帮我们两件事,我们就放了叶大人的两个宠物。”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叶青问道。
纸道人笑道:“这两件事,对于叶大人来说都很简单,想来叶大人不会拒绝。”
对于纸道人的说辞,叶青未置可否。
“第一件事,请大人先将得至铜蟾那里的银页交出来?”纸道人开口道。
“银页?”叶青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那张银页。
不过,想想也对,铜蟾临死前都舍不得放弃那张银页,说明那张银页十分珍贵。
估计,上次银蟾围杀他,除了替铜蟾报仇外,夺取那张银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敢问那张银页是什么东西?”叶青好奇道。
纸道人笑道:“这个叶大人不用知道,交出来就行了!”
叶青耸耸肩道:“银页给你们没问题,只是现在那张银页在我家里,我没带,等回去后再给你们行吗?”
纸道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显得有些残忍:“叶大人可能不知道,你的两个宠物在谁手上?”
“哦,贫道忘了告诉你,你的宠物现在正在金蟾手中。金蟾,听名字大人应该就能猜到,金蟾是银蟾和铜蟾的姐姐,如果大人跟我们耍花招的话,她很乐意杀了那两个可(ài)的小东西,替她两个弟弟报仇!”
“金蟾?铜蟾和银蟾的姐姐?”叶青眼睛微眯,听纸道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一切应该都是金蟾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银页。
如此说的话,也能解释为何对方能识破无面的伪装,因为他(shēn)上有铜蟾临死前的诅咒,即蟾怨之气,而无面纵然可以模仿他的脸,却无法模仿蟾怨之气,所以很容易被金蟾识破。
“金蟾吗?”叶青唇角上翘,露出一抹邪笑,他本想找机会从纸道人嘴里(tào)出幕后主使是谁?可没想到纸道人竟然主动说出来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叶大人是聪明人,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时,只听纸道人继续说道。
“行吧,你们赢了!”叶青取出银页,扔给纸道人,果决至极。
纸道人没想到叶青如此痛快,手忙脚乱地接住银页,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好,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或是得到了银页,纸道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呵呵……别拍马(pi)了。”叶青冷冷一笑:“说第二件事吧!”
“爽快!”纸道人赞了一声,道:“第二件事,就是等魔坟开启后,你需帮我们于魔坟中取一样东西。”
“魔坟?魔坟是什么地方?”叶青不解。
“相传,魔坟乃魔祖罗睺归墟寂灭之地,漂浮于无尽虚空之中,无人堪觅其所在,乃天地神秘之所在。”
“不过,每隔一段时(ri),魔坟就会主动显化于天地间,届时万灵皆可进入其间。”
纸道人慢慢说道:“因为魔坟之特殊,一些魔门或者诡怪,将魔坟尊称为祖地,以死后能葬入魔坟而为荣。故而一些魔道巨擘或强大诡怪,有感寿命终结之前,会主动进入魔坟,等待死亡。久而久之,魔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魔埋骨之地。”
“因这些魔道巨擘或者诡怪生前都极为强大,珍宝无数,死后也会随葬(shēn)侧,再加上魔坟乃天地奇地,里面生长有各种奇珍异宝,得之一物便可一步登天。”
“故而,慢慢的,魔坟就成了万灵得觅机缘之地。”
“呃……说白了,就是一个诡境嘛!”叶青表示明了。
纸道人一噎:“也可以这么说。”
叶青好奇道:“你们让我帮你们进魔坟取什么东西?那件东西,可是与银页有关?”
纸道人脸色陡变,一副你知道的太多了的模样,语气森冷:“你不需要知道,到时候你听我们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行吧。”叶青无所谓道:“那魔坟开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位置在哪儿?这我总得知道吧!”
纸道人回答道:“时间地点皆不定,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近月之内,地点就在洛水附近。”
“魔坟出现时,会伴随有天地异相,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是不是只要我帮你们从魔坟中取得那件东西,你们就会放了蛙兄和芽芽?”叶青问道。
纸道人笑道:“确然如此。”
叶青皱了皱眉,眼睛微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纸道人捋着胡须,似笑非笑道:“我们是没有什么凭证,但那两个小可(ài)现在在我们手中,所以,大人你信也得信,不信,亦得信。”
“好一句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叶青歪头,邪邪一笑:“可我,偏不信。”
是的,他不信。
他杀了铜蟾和银蟾,金蟾会放过他们?而且,和一群诡怪讲信誉,谈条件,只有脑袋进水了才会相信?
恐怕等他帮纸道人等诡怪取到那件东西,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翻脸。
与虎谋皮,想得善终,痴人说梦而已!
所以,他不信。
话落,叶青的(shēn)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慢慢化作虚幻,竟是一道幻象。
纸道人根本没想到叶青会突然出手,先是一愣,继而暗道一声不好,(shēn)上的道袍哗哗作响,竟然是一个个黑白两色的纸人。
整件道袍,皆由黑白两色纸人拼凑而成。
黑白两色纸人争先恐后的飘起,围绕着纸道人飞舞,看似杂乱,却泾渭分明,黑白两色交错,黑中有白,(yin)中有阳,死中有生,化作生生不息的道家太极(yin)阳。
与此同时,叶青出现在纸道人(shēn)后,一拳递出,劲气倾泻如奔流,无声处,却是天地皆雷霆。
拳落,雷霆万钧。
然而,雷霆万钧的一拳,落在黑白纸人形成的太极(yin)阳上,太极(yin)阳却只是微微一颤,(yin)阳流转,并未破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
“咦……有几分本事啊!”在叶青的感知中,他的拳劲落在太极之上,(yin)阳化生,生死转化,生生将他的劲力卸去、化去,平摊在每一个纸人(shēn)上,雷霆万钧的一拳,只是震碎了寥寥数个纸人。
“一个诡怪,竟然洞悉了太极(yin)阳奥秘,啧啧……做诡怪可惜了,算了,我送你下地府,争取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
叶青轻轻一笑,收拳一寸,继而再度落下。
“轰隆……”
龙象之力尽蕴咫尺一寸,拳落,虚空塌陷,太极(yin)阳(根)本来不及卸去一拳间的龙象之力,黑白纸人齐齐一颤,哗哗作响,最后全部破碎,纸屑漫天,纷纷如雪。
“你……”
太极(yin)阳之下,纸道人双目圆睁,满脸骇然,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拳轰碎。
“叶青,你敢杀我?你难道不想要你两个宠物的(xing)命了?!”
然而,下一刻,纸道人的声音,从道观的四面八方传来,不辨方向。
只是相比于先前,纸道人的声音虚弱了不少。
“要啊,当然要。”叶青狷狂笑道:“不过,他们的命我要,你的命,我也要。”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贫道就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两个小东西!”纸道人怒道。
伴随着纸道人的声音,叶青脚下的地面陡然飞出无数纸人,眨眼间便将他包裹起来。
而后,道观之内,飞出一百零八个纸人,每一个纸人皆气韵盎然,实力不俗。
一百零八个纸人飘落的一瞬,便按天罡地煞形成周天阵势。
有纸人张大嘴巴,呵气成雷;
有纸人挥袖沛然,呼风唤雨;
有纸人手持黄符,叱雷引电;
有纸人口诵咒语,指地成钢;
……
一百零八个纸人,仿佛每一个纸人都是道门高人,精擅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正法神通般。
眨眼间,叶青便被风火雷电等神通术法所湮没。
“呵……花里胡哨的。”
然而,风火雷电之中,叶青仿若不觉,闲(qing)信步,漫天术法神通靠近其三尺之内,皆湮灭无形。
这些纸人的术法神通,看着威风凛凛、很是唬人,但实则威力并不是很强,对付一般炼罡武者尚可,但想要对付他却差了些火候。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道观内忽然变得灼(rè)起来,似有无形火焰炙烤,一百零八个纸人逐渐变得焦黄,继而焦黑,虚无之火蒸腾,全部化作灰烬。
“你们还不动手,贫道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一百零八个纸人被毁,显然让纸道人心痛不已,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道观内传来。
“桀桀……”
“桀桀……”
纸道人的话音刚落,院中那棵参天大树无风自动,树叶摩擦,沙沙作响,树枝间的婴儿果实摇晃,怪笑声阵阵。
怪笑声不绝,反而愈来愈大,(yin)诡邪异,阵阵(yin)风呼啸,扰人心魂,而原本精美的道观,顿时被渲染的如似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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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怨母
“桀桀……”
“桀桀……”
阴风吹拂,树枝上婴儿果实的双眼间,忽然留下两行血泪,一个个婴儿从果实中飘了出来。
所有婴儿,皆比寻常刚出生的婴儿小了一圈,肉嘟嘟,胖乎乎的,偏偏所有婴儿的脸上,都挂着两行血泪,神情狰狞,漆黑的双眸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随着婴儿出现,一股滔天怨毒与愤恨充斥道观。
怨,怨天怨地怨世人;
恨,恨天恨地恨人间!
滔天怨毒和愤恨之下,叶青只觉得神魂战栗,心神混沌,心中亦忍不住生出无边的怨毒和仇恨,迷失自我。
“这是……怨婴!”
叶青以手抚额,观想羲皇乘撵图,维持神魂清明,看着空中的婴儿,心神震荡以及……恼怒。
空中的婴儿,乃是怨婴,所谓怨婴是指母体十月怀胎、已成形体却未能出生的婴儿,由于婴儿在母体中已经具备一定的意识,本对出生满怀希望,却因种种原因而未能降生人世,故而由爱生恨,恨父母,怨天地,充满了对人世的怨毒和仇恨。
当然了,普通的怨婴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眼前的怨婴,少说也是五六世怨婴,数世未能降生,其积累的怨气可想而知。
不过,一般来说,自然形成的怨婴,一二世的怨婴常有,三四世的怨婴稀有,五六世则罕见异常。
而叶青眼前,则有不下数十个五六世的怨婴,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是……有人故意所为。
这也是叶青之所以恼怒的原因,人有善恶,杀生无常,但婴儿何其无辜,更何况是未出生的婴儿?
所以,故意制造怨婴之诡怪,何其可恨!
该杀!
叶青精神力弥漫,在他的感知中,在道观上空,漂浮着无数黑发,黑发摇曳,如似一条河流,依稀可见一张女子的脸庞。
女子笑意盈盈,看似温柔慈祥,全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但若仔细观之,就会发现女子的肚子,宛如十月怀胎的孕妇般,硕大浑圆,隔着肚皮,似乎能看到女子的肚子中躺着一个婴儿。
婴儿虽然还在女子的肚子内,但即便隔着肚皮,叶青也能感觉到一股冲天怨气,比那些四世五世怨婴的怨气还要大。
怨气冲霄,一股奇异的力量萦绕在女子周围,让其隐匿于虚空,难以被发现。
“怨母?果然!”
叶青注视着空中的女子诡怪,眸中杀意闪烁。
怨母,和怨婴一样,属于阴魂一类的诡怪,且两者形成的方式基本相似。怨母生前,实为十月怀胎的孕妇,但由于腹中婴儿的缘故,例如私生子、家宅内斗等,在即将临盆之际枉死,由于死前带着极大的怨恨,且怀着婴儿,阴灵不灭,机缘巧合之下,便会形成怨母。
因自己身为孕妇,且因腹中婴儿而枉死,故而怨母憎恨一切,尤以孕妇和未出生的婴儿为最,最喜虐杀孕妇,并抽取其腹中婴儿的魂魄,注入其她孕妇的体内,等婴儿即将出生死,再度将其母体虐杀,如此循环重复,炼制怨婴。
所以,可以说怨母是世间最为残忍的诡怪之一,亦为人所憎恶,见之必除。
当然了,怨母也极为强大,虽只是怨级诡怪,但若怨婴足够多,便连洗神武者都要退避三舍。
眼前
的怨母,就是如此。
只是纵然你强,我亦必杀之!
叶青双腿微屈,脊椎下缩,右手握拳,慢慢抬起,缓慢且沉重,如提江河,待肘部与肩膀平齐之时,双腿陡然绷直,双腿生生没入地面,右拳笔直向天轰出。
我辈武者,学拳出拳,当有问天问地问人间的气魄,问天,天高几何?问地,地厚几哉?问人间,心可有愧?
天高几何,我今问之!
人间可愧,我今问之!
拳起,脊椎拉伸,如似困龙升天。
拳出,气象万千,拳问苍天大地。
“轰隆……”
虚空震颤,一片江河大泽于空中显化,湖水连天月,涵虚混太清,但下一刻,焚风吹拂,江枯泽竭,无尽云气蒸腾,天地如虚,皆畏。
“云蒸大泽式”
虚幻无实之间,盘旋于空中的怨婴,无声消散;漂浮于空中的怨母,怒吼连连,肚子开裂,一个全身漆黑,宛如实质的婴儿爬出怨母的肚子,张口无声嘶吼,漫天怨气化作实质,滚滚而下,仿若倒倾而落的黄泉。
但黄泉未落,便仿佛承受不住焚风的吹拂,尽皆飘散开来,化作清气。
怨母惊惧,黑发飘飞,如墨汁般晕散开来,竟然全是怨气所化,墨黑怨气将怨母包裹在内,向远方遁去,似要脱离虚无缥缈的天地。
但刚一动,云气、焚风吹拂下,犹如风雪落人间,怨母周身的墨黑尽皆退散,只剩苍白。
苍白之中,怨母怒吼,左突右撞,却似无头苍蝇,又如被困天地囹圄中般,无法挣脱。
慢慢的,怨母身上生出无数虚无之火,火无形,目不见,但周围的虚空却尽皆变得朦胧梦幻,一如清梦了无痕。
最后,风火之下,怨母尽消于天地间。
以拳问天,天高不过我拳。
以拳问人间,我心无愧于人间。
叶青收拳,负手而立,望着消失不见的怨母,心情平静。
“嗡……”
下一刻,能承受风雷水火的道观,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冲霄,染红了半边天。
“呵呵,这火,真壮观。”
大火之中,叶青步履平稳,神情悠闲,嘴角微微上扬。
早就想着用云蒸大泽式轰一下这座纸道观试试,现在梦想成真了,果然很壮观。
“啊……叶青,你毁了贫道的道场,贫道饶不了你!”
纸道观燃烧起来的一瞬,无数纸人从各处飞了出来,向四面八方逃去,一缕缕声音从纸人的身上传出,带着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则是恐惧。
是的,恐惧,无边的恐惧!
不是说叶青只是炼罡初期吗?怎么一拳就将怨母给灭了?
怨母啊,那可是怨母啊,怨级诡怪啊,虽然只是怨级诡怪,却要比一些勾魂级诡怪还要强大,怎么可能被一个炼罡武者一拳轰死?
究竟是他瞎了?
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他纸道人自诩算无遗策,乃诡怪中的智者,这次谈判,天时地利都在他们这边,为了确保谋划和谈判的周全,他还特意邀请了怨母,凑够了人和,确保自身的安全。
有怨母这个不下于寻常勾魂级诡怪的存下,谈判成功了固然好,纵然叶青不答应,他也能应对,直
接打杀了对方,一了百了,也算替金蟾报仇了。
一举两得,怎么都不会亏本!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边,他本以为此次行动万无一失,可怎么也没想到,叶青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了桌子。
掀就掀了,偏偏人家还真有掀桌子的实力,一拳将他最大的底牌给灭了。
同时,也将他的自信和心气,给击溃了。
他怕了,他也后悔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幸好,他做事,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准备有不少逃命的后手。
虽然说怂是怂了些,但命只有一条,所以逃命的手段,自然是多多益善。
稳就完事了。
至于报仇,这辈子都不可能报仇了。
这么恐怖的变态,谁想对付就去对付算了,他可不想再遇见第二次了。
当然了,狠话还是要撂的,反正撂几句狠话又不要钱?
“贫道还会回来的。”
可惜,他不知道,这句狠话是不要钱,但要命。
叶青灭杀怨母后,本想将纸道人一起灭了,除恶务尽,毕竟若是让纸道人逃了,他后续的计划就会平添不少波折。
可惜,那个纸道人实力不行,花里胡哨的,偏偏逃跑、隐匿手段不凡,自他伤了纸道人后,就再也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仿佛消失了一般。
但他知道,对方绝对还在,只是在暗中。
这也是他一拳轰杀怨母,顺带着将纸道观烧毁的原因,目的就是将纸道人逼出来。
你不出来,我便逼你出来。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可惜逼出来的是无数纸人。
更麻烦的是,在他的感知中,每一个纸人身上,都有纸道人的气息,以他的精神力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来哪个纸人是纸道人的真身。
就在他准备赌一把,随便找个纸人追上去时,纸道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纸道人的声音看似从每一个纸人身上传来,但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虚空之中却出现了微弱的气机波动。
循着那缕气机波动,叶青惊讶地发现,纸道人的真身竟然没有藏在那些四处逃散的纸人之中,而是藏在……地底。
空中的所有纸人,尽皆是他的障眼法。
此时,在叶青的感知中,数丈深的地下,一架奇形怪状的车辆正在疾驰,上面站着纸道人。
那架怪车呈四方形,如似青竹制成,下方装有四个木轮,但诡异的是车辆前方,并没有拉车的马匹或者动物,而是挂着一幅泼墨图,泼墨图上依稀可见一个写意的老者身影。
墨汁泼画而成的老者,身上荡开层层墨晕,将怪车包裹在内,所过之处,山石泥土轻轻向两侧滑开,仿若乘风破浪的小舟一般。
与此同时,泼墨老者仿佛活物一样,在画卷上吹胡子瞪眼道:“臭道士,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咋滴啦,被人给煮啦!”
“还有,你逃命就逃命,瞎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你想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你个倒霉玩意儿!”
第二百零八章 琼花舫
“老图啊,你不懂,这世间万事,那有万全法,吃饭都能噎死,更何况这种事儿呢?”
纸道人并未因为泼墨老者的话而生气,摇头晃脑道:“不过,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事与幸事,就是胜者。”
“要不贫道怎么会请老图你来呢,老图你速度无双,可辟地而行,谁能追得上?”
“哈哈……这话没错,有我在,你安心!”
听到纸道人的恭维,泼墨老者显得十分高兴,胡须抖动,墨汁飞溅,滑稽异常:“不过,老纸张你的障眼法也不错,全都是假的,将那个小子耍的团团转,厉害。”
“哈哈……不敢,不敢,比不上老图你啊!”纸道人谦虚道,虽然老纸张听起来像老智障,但看在你智商也不行的份上,贫道就忍了。
呃……我为什么要说也,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儿!
“客气,客气!”泼墨老者笑道。
纸道人和泼墨老者正相互商业吹捧着,忽然大地微微一颤,紧接着周围的泥土砂石如似冰雪般,迅速融化起来,化作火红的岩浆,将两个诡怪裹挟起来。
直至此时,方有恐怖的灼热爆发开来,虚无之火蔓延。
“啊……”
纸道人和泼墨老者同时惨叫一声,纸道人的身体陡然变得焦黄,嗤嗤冒着白烟;泼墨老者和竹车则更显凄惨,竹车和泼墨图上渗出无数虚无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地煞七十二法,火遁”
纸道人捏了个印诀,周身腾起一阵火焰,陡然消失不见。
泼墨图上的老者尖叫连连,身上荡开层层墨汁,试图扑灭画卷上的虚无之火,但刚一靠近,就被湮灭、蒸发。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泼墨老者惊惧交加,无奈之下,竟然直接脱离了画卷,化为一团墨汁,向外逃去。
“呵呵……逃得倒挺快,只是,逃得了吗?”
地面之上,叶青唇角一挑,负手而行,悠闲自若,不缓不急,踏青寻花般,偏生速度极快,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蕴含着某种莫名的韵律,道韵天成。
初时,地面轻颤,微尘轻扬,宛如春风拂面般,微弱无声;但下一刻,当叶青停步之时,阵阵轻响,连成一片,平地起惊雷。
“轰隆……”
方圆数丈之内的大地,塌陷翻涌,地底之下正在逃跑的纸道人和泼墨老者只觉得天翻地覆,头晕目眩,无穷劲气碾压而下,泼墨老者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尽皆被碾碎、湮灭。
反倒是纸道人手掐印诀,死死支撑着:“叶大人,你不能杀贫道,贫道今天晚上若还无消息传回,金蟾就会杀了你的两个宠物。”
“只要你饶贫道一命,贫道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宠物,如何?”
但他等了数息,却并未听到叶青的回应,或者说,回应他的是愈发磅礴的劲力。
“不……叶大人,你不能杀贫道,贫道可以……可以认你为主,听你差遣……”
“不……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轰……”
可惜,纸道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轰然化为灰烬。
“呵呵……我不需要!”精神感知中,纸道
人被烧成灰烬后,叶青冷冷一笑,眼中杀意凛然。
是的,他不需要,他既不需要纸道人帮忙救人,亦不需要仆人,他只需要纸道人死。
有诡经和运势香在,寻找功夫蛙和芽芽,简直不要太轻松,救出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纸道人帮忙,更何况万一纸道人耍什么花招的话,极有可能害了功夫蛙和芽芽。
毕竟,一些诡怪的手段,诡谲莫测,变幻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关乎功夫蛙和芽芽的性命,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此外,洛水城有巡天镜在,诡怪哪儿能轻易进出,据他估计,纸道人压根就不知道金蟾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哪里?很大的可能是在蒙他,所以留着也无用。
因而,杀了,最安心。
同时,杀了,还能得到一枚龙蛇符文,何乐而不为呢?
先前在千佛殿内炼罡、淬罡,几乎消耗掉了他所有的银色龙蛇符文,只剩三枚,他本来还担心因为银色龙蛇符文不足,无法使用命运之痕呢,没想到刚出千佛窟就有诡怪自动送上门了,还一送就是三个,抱团来送,舒服。
生前送消息,死后送符文,好人,哦不,好诡怪呐!
“对了,先问问诡经蛙兄和芽芽被藏到哪儿去了?”
纸道人死前说过,如果他晚上还没有消息传回去,功夫蛙和芽芽就会有危险,所以他得抓紧时间,趁金蟾惊觉之前,先救出芽芽和功夫蛙再说。
“噗……”
咬破舌尖,连续数口精血喷在诡经上,诡经上方才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千佛殿内机缘藏,岂知窟外祸事伤?
蛙兄芽芽皆不见,两眼抓瞎心茫茫!
幸好消息送上门,诡经一展威名扬;
要问他们在哪里,洛水河畔琼花舫!
“又换文风了?还是首狗屁不通、自卖自夸的打油诗,作为诡器,咱要点儿脸行吗?”
叶青收起诡经,心中不由吐槽了一句,不过诡经这次倒是很爽快,没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功夫蛙和芽芽被藏在哪里?
“琼花舫,很好!”
叶青眼睛一眯,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
琼花舫,洛水一十八舫之一,不同于翠微舫的雅致清高,琼花舫乃是洛水十八舫内有名的红罗帐,温柔乡。
“没想到功夫蛙和芽芽会被藏在这里?好心计!”
叶青潜入琼花舫后,看着芜杂热闹、人流如织的琼花舫,心中冷笑。
一来这里人流密集,可以借人气掩饰功夫蛙和芽芽的气息;
二来琼花舫乃洛水十八舫之一,声名显赫,不会有人想到金蟾会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如此显眼之地,靖安卫也会下意识放松对琼花舫的搜查,转而放眼于一些偏僻之地。
三来一旦事情败露,琼花舫内的客人,正好可以作为诡怪的人质,就算当不成人质,也可以当作陪葬品。
四来,则是琼花舫乃烟花之地,品流复杂,耳目杂多,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闹出点丁儿动静,都会被藏在暗中的金蟾所知,提前准备。
是的,金蟾并不在琼花舫内,或者准确点儿说,
琼花舫也只是一个幌子。
他先前也本以为金蟾就藏在琼花舫内,但在使用诡经询问对方的位置后,竟意外地发现,金蟾不在琼花舫内,而是藏在其他地方,对方只是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这里。
不得不说,金蟾确实很聪明,这样一来,就算功夫蛙和芽芽被找到了,也找不到她头上,她仍旧可以继续隐藏在暗中。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的对手,有诡经这种作弊利器。
既然摸透了金蟾的想法,叶青自然不可能如对方的意,故而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悄潜入了琼花舫,打算先暗中救出功夫蛙和芽芽,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扑金蟾所在之地,灭杀对方。
既然要做,那就做绝,一了百了。
叶青潜入琼花舫后,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点燃运势香,拱手拜了拜:“香兄,请助我一臂之力!”
旋即,叶青将运势香隐藏在袖中,跟着青烟的方向,先前走去。
由于琼花舫人流如织,所以空中的淡淡的青烟,并未被人注意到。
跟着青烟,叶青很快就来到了船底的船舱,船舱多是是船舫储存摆放杂物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偏偏此时船舱门口站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
而青烟,顺着门缝,径直飘进了船舱内。
显然,功夫蛙和芽芽就被藏在船舱里面。
叶青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感知中,两人只是凝气后期武者,不算很强。
不过,叶青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用精神力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周围没有陷阱,暗中也没有其他人,轻轻一笑,指间出现一张黄符,微微摇晃,黄符无风自燃。
黄符燃烧的一瞬,一股奇异的力量蔓延开来,叶青身影一闪,舱门乍开还合,消失不见,而两名壮汉却恍若未觉,双眼迷蒙。
血级符篆,入梦符。
入梦符可以让精神力较弱之人陷入似有若无的梦境之中,只要稍稍有外力,就会惊醒,算是一种很普通、实用价值不大的符篆。
但入梦符却有一个比较奇异的功效,那就是那些清醒过来的人,不会记得自己刚才陷入梦中之事,会下意识认为自己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
叶青就是看中了入梦符的这个效用,所以先前才从靖安司兑换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两人他只需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不过杀掉固然容易,但极有可能被隐藏在暗中、负责看管功夫蛙和芽芽的人发现,那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
这两人,一看就是喽啰,他可不相信金蟾会派他们负责看管功夫蛙和芽芽。
再者说,琼花舫并非一般的地方,金蟾能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这里,显然琼花舫内有金蟾的人,且地位不低,或者干脆金蟾就是琼花舫背后的主人,所以若是杀了两人,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悄悄进村,杀人的不要。
事实上,像入梦符这种看似鸡肋,但在某些情况下却能发挥出不可思议作用的符篆和小玩意儿,他还从靖安司兑换了不少。
毕竟,这些东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多多益善,有备无患嘛!
第二百零九章 大人真乃神人也
进入船舱后,叶青迅速将船舱内的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但可惜,什么都没有!
由于怕屋内隐藏有危险,所以整个过程他皆动用的是精神力,而未打开房门。
“不在这儿吗?”
“不对,诡经和运势香不会出错,那么,就是这里有问题!”
叶青摸了摸鼻子,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第三个房间。”
叶青折返回来,想起先前精神感知中第三个房间内的情况,屋内空空如也,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
不过,正是因为空,才显得不对劲儿。
船舱是琼花舫堆放杂物的地方,所以每一间房间内都堆放着杂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偏偏第三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显然有些不对劲儿。
叶青眉峰一拧,集中精神力向屋内涌去,精神力如流水般徐徐涌入屋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似一层尘埃,被徐徐流水冲走了般,屋内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只见功夫蛙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双目无神,一脸茫然。
功夫蛙的旁边则扔着一本书,书上放着一块青铜镇纸,正是芽芽的本体。
“两个厉级诡怪?!呵,还真是小心啊!”
叶青冷冷一笑,先前房间内布置了一个幻象之类的阵法,且品阶还不低,以他的精神力,刚开始都差点儿被骗过去了,若不是他发现了房间内的异样和疑点,也不会发现功夫蛙和芽芽。
一个阵法不够,屋内居然还有两个诡怪,两个厉级诡怪。
一个诡怪,是功夫蛙脖子上那根麻绳,那根麻绳看着普通,如似上吊用的绳子般,但叶青却能在其上面感受到阴沉的死气,就仿佛里面蕴藏着无数怨魂一般。
另一个诡怪,就是芽芽本体上的青铜镇纸,镇纸一般是长条状,上面雕刻有一些古诗警句,或者虫鸟山水,古意盎然,偏偏那块青铜镇纸上,雕刻着“杀生成魔”四个字,四个字邪异凛然,一阵阵黑沉污浊的气息从四个字上流淌开来,包裹着芽芽。
显然,正是那块青铜镇纸诡怪,封镇了芽芽,让她无法显化。
一个阵法,两个厉级诡怪,不得不说,金蟾确实很小心,甚至小心地过了头。
铜蟾和银蟾,一个憨一个傻,都不怎么聪明,怎么到金蟾这儿,就精明小心成这样子了,都是一个蟾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两个厉级诡怪。”
叶青嘴角上挑,轻轻一笑:“不过,天助我也。”
两个厉级诡怪,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覆手便可解决,但就怕交手的动静,会惊醒船舱外面的两名壮汉,那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幸好眼前的阵法除了障眼伪装、隔绝气息外,还有一定的隔音功效,可能是怕万一功夫蛙苏醒,闹出动静,被人所发觉吧。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叶青轻吸了一口气,伸手推门,闪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屋内的两个诡怪,反应不可谓不快,叶青进入屋内的一瞬,镇纸诡怪上的“杀生成魔”死字,陡然涌出一股恐怖的杀意,荡开幽黑的涟漪,摄人心魂,化作一道流光,砸向叶青的脑袋。
见状,叶青不退反进,就在镇纸即将砸在他脑袋上时,左手后发先至,抓住空中的镇纸。
“啪……”
抓住镇纸的一瞬,叶青五指用力,青铜镇纸上顿时生出无数裂痕,无声炸裂。
碎片铜屑还未落下,幽冥鬼火熊熊,将其烧成灰烬。
但刚杀掉镇纸诡怪,叶青脖子一凉,不知何时,那根麻绳挽成的绳圈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旋即,麻绳上渗出恐怖的阴森死气,无数怨魂嘶吼、咆哮,幻象重重,尽皆是被麻绳绞杀的怨魂,随着怨魂嘶吼,麻绳收缩,意图绞断他的脖子。
然而叶青的脖子没事,反倒是麻绳由于用力过猛,段成数截,化作阴气消失不见。
“怨魂,有些意思。”
叶青抬头,只见屋内不知何时,从空中垂下无数麻绳挽成的绳套,每个绳套上皆挂着一具尸体,尸体轻轻晃动着,全部死死盯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死尸只是怨魂,或者准确点儿说是被麻绳绞杀之人的怨魂,只要他碰触这些怨魂,空中的绳套就会套在他脖子上,试图勒死他。
“呵,花里胡哨的,可惜,没用。”叶青冷笑一声,周身焚风吹荡,屋内陡然变得酷热难耐,虚无之火弥漫,所有怨魂无声消散。
所有怨魂消散之际,叶青伸手一摄,差一点儿就能逃出屋子的麻绳本体,无力反抗,生生被摄了回来,但还在空中就化为飞灰。
不得不说,麻绳的能力很诡异,在厉级诡怪中绝对不弱,可惜碰上了他,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叶青与两个诡怪的交手看似繁复,但实则只有短短几息的功夫,有阵法的遮掩,门外的两个壮汉并未醒转,发现异常。
“好朋友,你终于来了,呜呜呜……芽芽好怕,芽芽好怕。”
随着镇纸和麻绳诡怪被杀,芽芽和功夫蛙也醒转过来,看到叶青,芽芽蹿上叶青的肩头,抓着他的头发,呜呜哭泣着,满脸泪痕,梨花带雨。
“好了,别哭,好朋友来了。”仔细感受了一下,叶青发觉功夫蛙和芽芽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方才松了口气。
“好了,芽芽,别哭了,外面还有人,别被他们发现了。”
叶青安慰了一下芽芽,闻言芽芽“啊”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满脸惊惶。
叶青看得好笑,将芽芽的本体收了起来,看向功夫蛙道:“蛙兄,你没事吧!”
功夫蛙呱呱叫了两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硕大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杀意。
叶青拍了拍功夫蛙的肩膀,道:“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旋即,叶青手中出现两个纸人,对着纸人吹了口气,纸人飘落在地上,变化成先前被捆绑的功夫蛙和芽芽。
幻形纸人,同样是他从秘阁内兑换的小玩意儿,幻形纸人没有任何攻击力或其他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根据他人所见的画面,幻化出相同的东西,但所幻化的东西只是虚幻,只要近距离触摸,就会发现真假,且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好了,跟我先离开这里,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带着功夫蛙和芽芽出了船舱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直接从船舱的窗户跳了出去,掠到岸上,消失在人群中。
当然了,临走之前,叶青故意制造了一点儿声响,惊醒了两名看门的壮汉,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国一般。
叶青不知道,就在他带着功夫蛙和芽芽刚离开,琼花舫的顶楼,一座奢华的房间内,一名美艳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取出一面石镜,捏了一个印诀,打在石镜上。
石镜闪烁,上面浮现出船舱底部的画面,先是船舱门口的两名壮汉,发现两名壮汉无恙,女子黛眉轻舒。
旋即画面移动,出现了第三间屋子内的画面,画面中,功夫蛙被麻绳捆着,芽芽被镇纸压着,一切都如先前般,没有任何变化,安然无恙。
“没事,难道是我多疑了!”女子收起石镜,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屋内亦恢复了平静。
……
“公子,咦,蛙兄、芽芽……”
白马巷口,无面看到叶青出现,迎了上去,待看到叶青身后的功夫蛙和芽芽时,大喜道:“公子,你找到蛙兄和芽芽了,太好了,太好了。”
“公子真英明神武,未卜先知,老奴出动了这么多人,花费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蛙兄和芽芽,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公子你一出手,就马到成功了。”
“公子真乃神人也!”
“好了,这马屁以后再拍,人都带来了吗?”叶青摆摆手,制止了无面的吹嘘。
“都带来了,在巷口候命呢!”无面立马收敛谄笑,回答了一声,继而疑惑道:“公子,你让我带靖安司的人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了!”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向无面道:“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将我的脸还给我!”
他在潜入琼花舫之前,就传讯给无面,让他带着所有巡查署的人等候在这里,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报仇。
因为,根据诡经所言,金蟾就藏在白马巷内。
原本呢报仇,并不需要带这么多人,他一人足矣,但鉴于白马巷乃洛水城著名的富人聚集区,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住在这里,人流密集,为免伤及无辜,多带些工具人很有必要。
当然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就后患无穷了,做事嘛,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稳,就对了。
“大人……”
“大人……”
“大人……”
无面变回自己的面容后,随着叶青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徐半人、周息、唐亦尽皆等候在外面,见到叶青,立即躬身行礼。
“免礼!”
叶青摆摆手,看向徐半人道:“徐都尉,兄弟们都来了吗?”
徐半人道:“都来了,只是大人让我等来这里干什么?”
“哼,故弄玄虚而已,能有什么事儿?”然而,叶青还没开口,一个男子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男子身体壮硕,相貌丑陋,作僧人打扮,身穿僧袍,头顶留着戒疤,裸露着半边身子,上面纹着一头蛮牛。
蛮牛头顶双角,弯曲圆月,身旁四周仿佛萦绕着雷霆,狂暴凛凛,整个人透着一股剽悍狂野。
第二百一十章 丑僧艳尼
“嘻嘻,丑僧,你说话小心一些哦,小心大人一生气,找顾司首去告你的状呦。”
僧人还没说完,一个女子娇柔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女子年约三十多岁,面容娇媚艳丽,穿着一身尼姑袍,头戴僧帽,手臂一柄拂尘,纵然穿着尼姑袍,却难掩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
虽然作尼姑打扮,但女子的一言一行,言笑举止间却显得放荡不羁,风情万种,透着一股(淫)邪之感。
女子刚才之话,看似在劝僧人,但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叶青,说他遇事只会找顾隋棠。
“大胆,丑僧艳尼,你们胆敢对大人不敬?”闻言,徐半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眸光阴冷。
“丑僧、艳尼?”
叶青心中恍然,他刚开始就注意到了两人,还有些纳闷对方是谁,现在听到徐半人所言,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丑僧、艳尼,靖安司巡查署六大都尉之二,两人皆为炼罡中期,是巡查署六大都尉中实力最强的两人。
根据靖安司资料记载,丑僧本为北疆大宗之一大威德寺的弟子,后因易嗔易怒,生性暴戾,犯了门规戒律,被逐出大威德寺,辗转来到了洛水,加入了靖安司。
艳尼相传为三十六左道宗门之一风月庵的弟子,风月庵以双修采补之法而闻名江湖,后因风月庵一名长老采补了玄门五派之一浣花剑派一剑西来宋西来的弟子,致使其精元尽泄,一身武功尽废,宋西来大怒,一人一剑挑了风月庵,灭其满门,唯有艳尼逃了出来,为躲避浣花剑派,加入靖安司。
当然了,靖安司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丑僧、艳尼虽然一个是宗门弃徒、一个出身不正,但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靖安司才会收留他们。
眼下两人对叶青冷嘲热讽,估计是因为不忿他当了靖安司巡查使,丑僧、艳尼本就实力不俗,在靖安司很有资历,原先是霄阳在头上压着,霄阳实力不差,且有洛日山和王落日在背后撑腰,他们得罪不起。
好不容易等到霄阳死了,他们原以为自己能往上挪一挪,但谁料忽然来了叶青,没资历,没背景,更没实力,搁谁头上谁都不会愿意?
谁还没点儿小脾气呢?
“咯咯,怎么几天不见,大名鼎鼎的半人半尸徐都尉,就变成狗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艳尼咯咯一笑。
“艳尼,你想死不成?”徐半人的眼眸一下变成了苍白,尸煞横生,一拳轰出。
丑僧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有臂横砸,如斧如刀,力劈华山。
拳出如山崩,臂落似劈山,拳臂未接,便劲气横生,骇人至极,所有人皆忍不住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手衣席卷,宛如流云,缠住徐半人的拳头,一手横架,如守天门,架住丑僧劈落的手臂。
诡异的是,劲气相触,却没有丝毫声音响起,寂然无声。
徐半人和丑僧同时僵在原地,双目圆睁,徐半人只觉得自己的拳劲和罡煞泥牛
入海般,消失无踪,而自己则被衣袖裹挟着,全身气机断绝,无法动弹。
徐半人虽然惊讶,但好歹事先知道叶青的实力,有心里准备,最为震惊的当要属丑僧了。
丑僧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仿佛砸在钢铁上般,骨骼隐隐作痛,一身的劲气生生被反震了回去,气机紊乱,难受至极。
他是大威德寺出身,大威德寺最擅的就是大威德明王法身,就是炼体,他虽然是大威德寺的弃徒,没有修炼最上乘的功法,但自幼打熬体魄,体魄强横,在靖安司内除了顾隋棠外,就属他的体魄最强,连顾隋棠的弟子魏岳山都有所不如,但现在却吃了闷亏,对方没事,他的手臂反而隐隐作疼,岂能不惊?
旋即,丑僧便欲后退,却见叶青手臂一翻,扣住他的手腕脉门,向前一拉,丑僧不由自主前倾,在靠近叶青的一瞬,丑僧正打算反抗,却见叶青手臂伸出,拍在在丑僧的肩膀上。
丑僧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大山压住了般,筋骨咔咔作响,体内刚凝聚的劲气生生被拍散,肌肉酸疼,提不起力气。
叶青拍着丑僧的肩膀,语气森冷:“大家都是兄弟,平日里关起门来斗斗嘴,动动手什么的,闹的再大,也不碍事。但今天呢,本官有要事要办,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现在,你们呢,有气儿给我憋着,有怒儿给我忍着,千万别生事儿,也千万别……惹我。”
叶青轻轻拍着丑僧的肩膀,扫视了所有人一圈,继而吩咐道:“徐都尉,你们先呆在这里,等我消息,一看见我的信号,立即带人前来。”
“属下领命!”
待叶青放开手,徐半人拱手领命。
“好了,等我消息!”
说罢,叶青转身离去。
“丑僧,今儿个可不像你啊,这么听话?”
等叶青离开后,艳尼看着丑僧,娇声笑道:“乖的像个宝宝一样。”
“哼,你仔细看看!”丑僧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脚底。
艳尼等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丑僧双脚齐踝陷入了地底。
更可怕的是,方圆数丈的地面,不知何时足足陷下去了三尺有余。
“这……”
艳尼一惊,满脸惊惧,以她的实力,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地面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艳尼和丑僧相视一眼,心中不由生出相同的念头:
“咱们这位新任巡查使……不简单啊!”
……
“这位金蟾……藏的可够深啊!”
叶青看着运势香所产生的青烟,径直飘进一座宅院里,轻声一笑。
“洛水主薄府邸……没想到会藏在这里,胆子可真不小啊!”
金蟾藏身的地方,赫然是洛水郡守府主薄的宅邸,洛水郡守府主薄,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却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在身,属于大楚正式官吏,有龙气庇佑,但凡诡怪阴祟之物都会退避三尺,没想到金蟾反其道而行之,躲在此地,该说对方胆大包天呢,还是聪明呢?
“话说我先前还得罪过郡守府的一个主薄,这不会是他的宅邸吧?!”
叶青心里想着,却并未打草惊蛇,悄无声息地掠入院中,隐匿行迹,跟着运势香的指引,径直来到一个阁楼前。
“呃……内宅?这是要做采花大盗的节奏?”
叶青嘿嘿一笑,不过也正常,从纸道人口中得知,金蟾是女子,所以躲藏在内宅之中并不意外,且内宅女子,不多抛头露面,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叶青精神力放开,感应着屋内的情况。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人,三个普通人,两个诡怪。”
在叶青的感知中,屋内共有五个人,一主四仆,皆为女子,听称呼,身为主人的女子好像是这座宅邸主人的夫人或者说小妾,名左夫人,其中两个诡怪,一个正是那位左夫人,另一个则是伺候在侧的老妪,剩下的三个丫鬟,则是普通人。
就在叶青寻觅机会,准备出手之时,那名正伺候左夫人吃饭的老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向门外看来。
“嗯?好敏锐的感觉。”
叶青讶然,旋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抹邪笑:“原来你才是正主儿,差点儿猜错了。”
屋内的两个诡怪,在他的感知中都是怨级诡怪,原本他以为那位左夫人才是金蟾,但事实却是那个老妪察觉到了他的窥伺,左夫人并没有,显然老妪的实力更强。
在诡怪领域中,一向是实力为尊,不可能弱的为主,强的为仆。
或者说也有,但比较少见。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左夫人只是一个傀儡,或者说幌子,那个老妪才是真正的金蟾。
思绪转动间,叶青沉肘如山,已经撞在木门上。
既然被发现了,那他也懒得隐藏,报仇,就得报的光明正大。
“轰……”
木门炸裂,阁楼震颤,木门炸裂的碎屑携带着锐利的劲气,直袭左夫人和老妪,却巧妙地绕开了其余三名侍女。
事发突然,左夫人和老妪顾不得隐藏身份和实力,左夫人的身子陡然变成一团流水,蕴含着强横劲力的木屑径直穿过其身子,生生将后面的屏风炸碎,但左夫人却安然无恙。
老妪张口一吸,射向她的木屑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叶青已经掠入屋内,衣袖席卷,卷住三个呆若木鸡的侍女,将其送出了阁楼。
将三名侍女送出阁楼的一瞬,叶青步走如江流,似慢实快,仅仅几步间,气势便攀至巅峰,挡在前方的左夫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生生撞碎,化作漫天雨滴。
掠过左夫人后,叶青已然欺近老妪,一拳轰出。
近在咫尺,雷霆万钧,老妪仿佛没想到叶青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且目标是她,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双手交叠,挡在胸前。
“当……”
拳手相接,老妪的手臂上泛起一层金光,仿佛变成了金属,劲力碰撞之下,竟是响起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秽女
“轰……”
下一刻,整座阁楼如遭受巨力摧残般,轰然坍塌。
坍塌而落的泥土碎屑,还未落下,便被狂烈的劲气吹散、湮灭。
而坍塌的废墟之中,老妪脸色大变,其双臂仿佛承受不住叶青的拳劲般,生生炸裂,胸膛塌陷,身子踉跄而退。
但还不等老妪退离,叶青步步紧逼,右臂如摔若砸,手背向下,砸在老妪的半边胸膛上。
闷响声中,老妪半边身子炸裂,整个人被斜斜劈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叶青正欲乘胜追击,但就在此时,一阵呜呜的哭泣声忽然响了起来,哭泣声悲伤哀怨,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伴随着呜呜的哭泣声,空中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润如酥,复苏万物,偏偏在雨水飘落之际,地上青翠碧绿的草木,娇艳欲滴的花朵,尽皆变成了乌黑色,青草的边缘长出了锋锐的锯齿,树木的枝杈变成了条条毒蛇,花朵变成一张张巨口,口中长满了利齿。
更可怕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院中那些还弄不清发生了何事的杂役、奴仆,有的全身溃烂,有的衰败苍老,有的咳嗽吐血,有的血肉开裂,开裂的伤口中长出一条条胳膊,有的人身上长出一颗颗眼珠,古怪邪恶至极。
“这是……”
在叶青的感知中,空中的雨水中含有疾病、衰败、苍老、悲苦等各种污秽之力。
“秽女……”
叶青抬头看着远处不知何时恢复原样,手持一把红纸伞,正在不断哭泣的左夫人,眉头微蹙。
秽女,顾名思义,乃秉持污浊、秽暗、邪祟而生的诡怪,生而如女子,婀娜多姿,温婉柔情,惹人怜爱,却身蕴疾病、贫贱、衰哀、悲苦等邪祟污秽之力,可哭而天降秽雨,灾祸横生,生灵涂炭。
秽女本身实力并不强,只可化而为雨,刀兵不惧,但其危害却极大,由于秽女形成的秽雨,污染范围广,且有传染特性,所以十分危险。
若是其他诡怪,叶青可暂时不管不顾,先杀了金蟾再说,但秽女他却不能不管。
不过,迟杀早杀都一样,反正两个诡怪都得死。
叶青撤步,扭身,脊椎、身躯一瞬绷直,抬手一拳递出。
拳意扶摇,天地如蒸似煮,一幅风蒸云梦大泽,气撼天地仙魔图于空中徐徐拉开,浩浩无极,气象万千。
虚空作烘炉,霎时变得炽热酷烈,虚无之火蔓延,秽雨直接被焚灭一空。
秽女身化流水,哭声愈发悲戚哀怨,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顿时变作倾盆大雨,雨水墨黑,连成一片,整个天穹都似变成了墨黑。
黑云压城,雨水倾盆,但却无法湮灭空中的画卷,湖泽蒸腾,云气上升,湖泽是拳意,云气是拳意,天地处处皆拳意。
倾盆大雨,一瞬蒸发;
漆黑天穹,一瞬坍塌。
云收雨霁,天地放光明,光明垂落,天地之间处处皆虚无,处处皆烈火。
烈火之下,秽女则如
似煮沸的开水般,不断化作雾气,溢散,最后消失不见。
“砰……”
杀死秽女的一瞬,原本被轰飞的老妪陡然出现在叶青身后,肩膀、双臂皆恢复了正常,全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轰在叶青身上。
轰鸣声中,叶青巍然不动,反倒是老妪手臂咔嚓作响,被震的踉跄而退。
“叶青,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老妪一边退,一边歇斯底里道:“你的宠物在我手里,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我一发消息,我的人立马就会杀了他们!”
“呵呵……那你倒是试试啊!”
叶青拍了拍胸膛上的灰尘,懒懒笑道:“我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他们,所以,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杀了他们?能不能,威胁于我?”
老妪,也就是金蟾脸色暗淡了一分,叶青的话,确实是她所担忧之事。
而且,看叶青整暇以待的神情,她便知道了结果,心沉到了谷底。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叶青,根本就不是什么炼罡初期,而是实打实的炼罡后期,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她自以为算无遗策,既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自己又藏在暗中,实力强大,就算叶青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掀桌子,她也有把握、有能力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千算万算,她算漏了叶青能找到功夫蛙和芽芽,算漏了对方能找到她,更算漏了对方的实力,她的所有盘算,在对方眼中,就好像一个……不值一哂的笑话;自己,则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看似蹦跶的欢,左右横跳,实则是在……找死!
金蟾一下子慌了神。
“叶青,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纸道人?怨母?还是琼花?不,都不可能,他们都不知道我藏在这里,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想知道啊!”叶青邪邪一笑:“我偏不告诉你。”
话音方落,叶青陡然欺近金蟾,衣袖拍出,劲如流云席卷,金蟾急忙后退。
可刚一动,金蟾只觉得方圆十数丈之内的虚空仿佛被禁锢了般,根本无法移动。
继而,随着叶青衣袖拍落,虚空犹如塌陷,轰鸣声中,金蟾哀鸣一声,筋骨炸响,砰然趴在地上,陷入泥土中。
一同陷落的,还有方圆数丈之内的大地。
“饶了我,饶了我,我可以告诉你银页的秘密。”金蟾抬起头,身上金鳞炸裂,金色的血液飞溅,狼狈不堪。
“不好意思,银页的秘密,纸道人已经告诉我了。”叶青轻轻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凛然:“所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
说话间,叶青一步一步向趴在地上的金蟾走去,金蟾双手撑地,金色的鳞甲从肌肤下长了出来,布满全身,体内似有恐怖的力量流淌而出,双手之下的大地寸寸皲裂、塌陷,而金蟾的身体则慢慢向上抬升,缓慢、困难至极,就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大山般。
现在,金蟾要拱翻身上的大山。
可伴随着叶青一步步踏出,一步步落下,金蟾身
上的金光愈来愈暗淡,鳞甲碎裂,金色血液飞溅,抬起的身子亦寸寸垂落。
仿佛,一步落,就是一山坠。
九步之后,叶青正好走到金蟾跟前,金蟾重新陷入地中,连头也抬不起来。
“大胆狂徒,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主薄府,持武行凶?”
叶青刚准备动手杀了金蟾,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数道劲弩破空的声音响起。
“破罡弩,破罡箭”
不用回头,仅凭声音,叶青就猜出了射向他的是什么东西。
靖安司靖安卫配备碎星弩、碎星箭,而大楚宗人府、三班六府捕快则配备破罡弩和破罡箭。
两者名虽相似,但却大不相同。
因为靖安卫面对的是诡怪,所以碎星弩势大力沉,弩箭锋锐,具有破邪镇魔之效。
而宗人府、三班六府捕快等人,面对的主要是江湖武者,所以弩箭有破除罡气、断骨截脉之威。
只可惜,破罡箭对付普通武者还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叶青随手一挥,数十根射向他的破罡箭如撞上了无形屏障般,四散纷飞。
“又见面了,一别数日,李主薄别来无恙啊?”
拂开破罡箭后,叶青看向来人,其郝然是与他在鱼龙集有一面之缘的李月春。
他进来之前,还想着会不会是那位被他一掌拍飞,折了面子的郡守府主薄李月春,没想到还真是。
唉,可怜的娃,估计又一次要被打脸了。
没办法,只能说,缘,果然妙不可言!
“是你!”
李月春自然认出了叶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可没忘在鱼龙集那次叶青对他的折辱,偏偏他还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又见到了叶青,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据大楚律令:擅长朝廷命官府邸,乃是重罪。叶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不但擅闯本官府邸,更肆意杀戮本官仆役,草菅人命,该当何罪?”
一见面,李月春就给叶青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知法犯法?”叶青轻轻一笑:“恐怕知法犯法的是李大人你吧,根据大楚律令,私通、窝藏诡怪,当抄家灭门,移灭三族。”
“不知所谓,本官乃朝廷命官,怎会知法犯法,私通窝藏诡怪?”
李月春反驳道:“明明是你私闯本官府邸在先,却贼喊捉贼,血口喷人,诬陷本官,本官定要上报郡守,将你革职查办。”
“来人,给本官抓住他。”
“呵呵,李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叶青冷冷一笑,右脚轻轻跺下,霎时地动山摇,十数名正准备出手的护院、衙役瞬间东倒西歪,全身气机紊乱,面色潮红。
“既然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便成全你。”
旋即,叶青衣袖席卷,陷入地面的金蟾当即被卷出,扔在李月春眼前,在扔到地上时,金蟾逐渐褪去人身,显露本体,变成一个磨盘大小的金色蟾蜍。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仙索
“这……这怎么可能?本官府邸怎么会有诡怪?”
“不可能,不可能……”
见到金蟾,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李月春瞬间变了脸色,失魂落魄,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诡怪藏在自己家?敢藏在自己家?
也不知道叶青是如何知道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完了。
私藏诡怪,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死无全尸,抄家灭族。
他非是有意私藏诡怪,罪不至死,但身为朝廷官员,却不知自己家藏有诡怪,有失职之罪,少不得要三司会审,就算能自证无罪,他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他一辈子的清誉和名声,也没了。
读书人,没了功名与清誉,就如江湖人没了武功,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想到这里,李月春更是瞳孔放大,没了神采。
“李大人,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叶青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月春,摇了摇头,从李月春的神情可知,对方并未说谎,可惜,怪只怪他太倒霉了。
听到叶青的声音,李月春的眼中终于焕发了一缕神采,急忙道:“叶大人,我没有私藏诡怪,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这些诡怪是怎么进入我的府邸的,望大人明鉴?”
“望大人明鉴?”
“你这些话,留着对刑讯署说吧!”叶青淡淡道。
李月春的表现,完美诠释了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好在李月春还算聪明,没有继续狡辩和反抗,若是他敢反抗,叶青有权当场将其格杀。
对于诡怪,靖安司秉承的从来都是宁枉勿纵。
“救我,周管事,我知道你是谁,救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手里有自在魔主的秘密……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忽然,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金蟾扯开嗓子,朝一人大叫起来。
叶青望去,只见金蟾求助的对象是一名年约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相貌普通,脸上似乎永远挂着淡淡笑意的中年男子。
男子正是主薄府的管事,如他的普通的相貌般,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周三。
叶青看向周三时,周三也看着他。
看着,看着,周三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叶青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毫不犹豫,一掌拍向地上的金蟾。
眼看金蟾就要命丧他的掌力之下时,只见空中忽然飘来一朵阴云,阴云中垂下一根绳索,绳索缠住金蟾,向空中拉去。
眨眼的功夫,金蟾就被拉入阴云之中消失不见。
待金蟾被拉入阴云之后,那朵阴云慢慢消散开来,露出清澈如洗的天空。
然而,诡异的是,绳索和金蟾,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轰”
直至此时,叶青的掌劲方才落在地上,雄浑的罡气直接将地面轰出一个深坑,烟尘飞溅。
“神仙索?”
叶青眉头一皱,看向周三,挑眉一笑。
周三笑道:“叶大人好见识,不错,正是神仙索。”
所谓的神仙索,是一种比较出名的杂耍和戏法,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比较常见的就是以一片云雾盖住空中,而后将绳索抛入云雾之中,绳索垂下,表演者顺着绳子爬入云雾中消失不见,神乎其神。
“你是什么人?”叶青看着周三,好奇道。
周三拱了拱手:“小人周三,见过叶大人。”
“周三?”叶青思绪翻飞,思索了一下,确认没听过周三这号人物,声音渐沉:“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何目的,你可知,阻碍我靖安司办案,私纵诡怪,乃是死罪!”
对于叶青的威胁,周三却仿若未觉,仍旧笑容满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人怎么不明白?那个诡怪明明是自己消失的,关小人什么事儿?”
“呵……”叶青冷冷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方落,叶青身影一晃,向周三冲去,但刚掠至一半,身形陡转,划出一道弧线,一拳轰向一侧的空地。
虚空生涟漪,拳劲未落,空气便撕裂塌陷,露出金蟾的身影。
但不等他的拳劲落下,原本还在丈尺之外的周三出现在金蟾身前,双掌交叠,左右轻旋,一水一火两条蛟龙凭空显现,水火蛟龙游动,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化作水火太极。
叶青一拳轰在水火太极之上,只觉得像轰在棉花上般浑不受力,拳劲先是泥牛入海,消失不见,紧接着以比先前更大力量反震而出。
叶青不防,拳劲入体,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数寸深的脚印,地面炸裂。
“半步洗神?水火游龙掌?你是白家的人?”数步之后,叶青卸去身上的劲力,看向周三,目光凝重。
水火游龙掌,乃是洛水白家的成名武学,掌法取太极阴阳相济相生之意,凝练水火罡煞,一阴一阳,一柔一刚,掌法刚柔并济,练至大成不但可卸千山之力,更可借力打力,攻防具备,威力不俗。
据传,当年白家家主正是凭借水火游龙掌在洛水打下了偌大的家业,虽然近些年白家重商不重武,以商立本,但水火游龙掌仍为白家不传之秘,非嫡系子弟不可修习。
所以,若洛水有谁会水火游龙掌,那一定是白家之人。
“呵呵,白家高门大户,小人可高攀不上。”
周三收掌而立,否认了一声,继而好奇道:“不过,小人很好奇,大人是如何知道金蟾藏在此地的?”
“小把戏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叶青不屑道,那神仙索看似神乎其神,可让人凭空消失,但说白了就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实质上,周三只是利用隐身挪移一类的符篆,将金蟾从先前的地方挪移到了这里,并隐藏起来,刚才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仅仅只是为了转移旁人的注意力而已,让人们误以为金蟾随着绳索消失了。
“嘿嘿,小人这些东西,的确难登大雅之堂。”周三嘿嘿一笑,并未生气:“那大人再试试小人这几手小把戏如何?”
话音刚落,正在说话的周三“噗”的一声,碎裂成一阵青烟,与此同时,周三出现在叶青身后,手中出现一双鸳鸯刀。
鸳鸯刀落下,刀身上陡然燃起黑红色的火焰,火焰熊熊,黑烟燎绕。
叶青却仿佛早有预料,双脚为轴,臂膀为鞭,狠狠抽出。
轰鸣声中,熊熊火焰径直被抽碎,却未能抽中周三。
周三身如鬼魅,穿梭于拳劲罡气中,手中的鸳鸯双刀以诡异的角度劈出,狠辣至极,霎时空中鬼哭狼嚎,扰人心神,一只只狰狞恶鬼于火海中浮现,扑向叶青。
“鬼哭狼嚎慑心神,刀刀毙命追人魂,鬼哭狼嚎刀法?”
叶青一眼就认出了周三所使用的刀法,“鬼哭狼嚎刀法”的名字听起来挺唬人的,但实质上只是一种不入流的刀法,和他以前修炼的“五虎断门刀法”有的一拼,但在周三手里,“鬼哭狼嚎刀法”却显得高深莫测,有慑人神魂的威力,堪比一些强大的炼罡武功。
当然,叶青丝毫不惧,横跨一步,左掌按下,雷霆烈烈,浩浩无极,于浩然无极之中,更有熊熊幽冥鬼火蔓延而出。
“奔雷无极掌”
“青魔手”
轰鸣声中,周三的火海刀势直接被一掌拍碎,而不等周三后退,叶青施展血海飘香,快如鬼魅,欺近周三,一袖拍出,隐有风雷。
“流云飞袖”
然而,一袖落下,周三仿若落叶般浑不受力,向后飘去,人在半空中,分化出四个人影。
四个人影,皆栩栩如生,难辨真假,分守四方。
继而,每个人影,开始施展一门武学。
一个人影,骈手成指,凌空点落,指影重重,虚空震荡,似有无数星辰从天而坠;
一个人影,双手成爪,如扯似探,爪芒横空,呜咽轻鸣,如泣如诉,阴沉诡异;
一个人影握手成拳,手臂绷直,一拳直轰下,如一杆大枪凌空刺落,凶悍刚猛,气势凛然;
一个人影双腿连环踢出,劲气呼啸,犹如龙蛇,怒吼咆哮。
四个人影,四种功法,或阴诡,或灵活,或刚猛,或磅礴,看上去诡异至极。
“坠星指、散魄爪、大枪拳、龙蛇腿!”
叶青眉峰一挑,心中惊诧莫名,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竟然能同时施展四种不同风格、不同意境、运劲法门各异的武功。
哦,不,准确点儿说是五种,周三那种凌空分化四个人影的功法,便是第五种功法。
或者说,那才是他能施展其他四种武功的根本和原因。
惊讶归惊讶,叶青的反应速度却并不慢,深吸一口气,筋骨如风雷,齐齐震荡,抬手出拳,气撼长空,意动山河。
“云蒸大泽式”
云气虚空径直被一拳搅乱,焚风化为一道龙卷风暴,龙卷风暴旋转咆哮,犹如天龙,虚无之火无声蔓延。
指劲、爪芒、拳意、腿风,全被龙卷风暴绞碎,虚无之火覆笼,三个人影亦如气泡般消散,仅剩周三的真身。
任尔千变万化,我自一拳破之。
“叶大人真是好手段,小人佩服!”
面对席卷而至的龙卷风暴,周三不慌不忙,双手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张嘴一吹。
“轰隆隆……”
一吹间,一条紫雷缭绕的雷蛇出现在空中,雷蛇刚出口时只有丈尺长短,但慢慢的,雷蛇开始变大,头生双脚,腹生四爪,紫雷烈烈,银蛇乱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吞符
吐气成蛇,蛇化天龙。
眨眼的功夫,雷蛇化雷龙,冲向龙卷风暴。
“轰……”
雷龙撞上龙卷风暴,劲气四溢,直接将四周的假山、草木、楼阁撕裂,大地震颤。
而于烟尘乍起之时,叶青直接冲进狂狷的劲气罡风之中,狂猛恐怖的罡风劲气,生生被撞碎,直欺周三。
周三仿佛没想到叶青会如此生猛,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开,身上飘出一股浓郁的紫烟,紫烟飘散,叶青的神魂竟然出现了一瞬的迷乱,心神恍惚。
“七十二中品罡煞,乱神紫烟。”叶青心中微怔,难怪先前周三的武功招式,无论是高深还是普通,都有一种影响他心智、神魂的力量,原来是因为对方的罡煞。
乱神紫烟,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无形无质,状如烟雾,有迷乱神魂、影响心智之能。
乱神紫烟虽然不像焚风、太白庚金煞、寂灭天雷、三味真火等罡煞具有强大的杀伐之威,但却可以无声无息间影响迷乱他人的神魂、心智,且隐蔽异常,威力极为不俗。
看到叶青眼神恍惚,周三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手掌变成了紫色,拍向叶青的胸膛。
紫手落下,悄无声息,却令人不寒而栗。
“肝肠寸断掌”
这是他压箱底的武学之一,肝肠寸断掌劲走阴柔,专门伤人肺腑、肝肠,一掌落下,只会于人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看似无关痛痒,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但却早已将人体内的五脏六腑、肝肠经脉震碎,且被震碎后,人还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感受到肝肠一寸寸断裂的疼痛,在痛苦折磨中,一点点死去,阴损异常。
故而,肝肠寸断掌,有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之谓,是江湖上一种十分阴毒的武学。
“砰”
肝肠寸断掌落在叶青的胸膛上,声响如蚊鸣,叶青身子微微一晃,就在周三以为对方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时,却见叶青嘴角上挑,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
周三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正欲后退,却见叶青的拳头,不知何时落在他的胸膛上。
你打我一掌,我还你一拳,天经地义。
下一刻,周三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涌入体内,胸膛塌陷,脏腑移位,更恐怖的是巨力之内,还蕴含着酷烈与灼热,血液如煮,神魂如焚,无数虚无之火从毛孔间渗出,皮肤如烧焦的木炭般,皲裂、干枯。
“啊”
周三忍不住惨叫一声,踉跄而退,但每退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烧焦的脚印,泥土熔蚀,而他的身体也会干瘪、皲裂一分,凄惨至极。
旋即,周三手里出现一个瓷碗,瓷碗中盛着清水,右手凌空一抓,从空中抽出一张黄符,晃动间,黄符燃烧起来,周三口中念念有词,将黄符丢入碗中。
待黄符烧完之后,周三双手端起瓷碗,高举国头顶,大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
喊完,周三端起碗,将碗中的符水一口吞下。
喝下碗中的符水后,周三体内的虚无之火,缕缕湮灭,而本是干瘪、枯萎的皮肤也一点点恢复生机,气机平复。
就好像,从来都没受过伤一般。
简直和他的龙蛇符文有的一拼。
“吞符之法?”
看到周三身上的异状,叶青先是一愣,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是太平妖人?!”
所谓太平妖人,指的是太平道的人。
太平道,听名字仿佛是道家大宗,名门正派,但却是实打实的邪魔外道,乃邪魔九道之一。
太平道信奉黄天,认为黄神开天辟地,创造出人类,在黄天的统治下,天下是太平世界,是人类最美好的事情,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诡怪危险,人人自由幸福。
于此基础上,太平道提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的口号和理念,宣扬黄天世界,劝谏世人信奉黄天之神,只要信奉黄天,饮用符水,便可趋吉避凶,身强体健,诸邪不侵。
当然了,若仅仅如此,太平道只能算是一个教派,不能算是邪魔外道;但太平道的人,最喜欢于一些穷苦灾祸之地宣扬教义,然后鼓动百姓犯上作乱,攻城略地,美其名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大楚开国之时,太平道曾于天凉、陇西、河东之地,聚众十五万,掀起兵燹战祸无数,差点毁了大楚的基业。
幸亏关键时刻,当时的大楚天子、太祖楚秋阳,携人皇笔,以无上之姿,独闯太平军大本营,与当时的太平道道主太平圣人黄三公大战三日有余,斩其于巨鹿山之下,力挽狂澜。
据闻,两人交手之际,山崩陆沉,日月无光,天地山河尽皆色变。不过,楚秋阳虽然斩杀了黄三公,但自己也身受重伤,统一全国后便病重而逝。
由于太平道危害巨大,所以大楚立国后,将太平道斥为邪魔妖人,曾数度派大军围剿于太平道,太平道一度差点儿被灭门,元气大伤,但始终没有消亡,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惊才绝艳之辈现世,带领太平道重新辉煌,左右横跳,继续作死。
而所谓的吞符,是太平道独有的一种法门,一般的符篆都是御使、外用,偏生太平道的符篆乃是吞服内用,故名吞符之法。
所以,周三吞喝符水的举动和所喊的口号,都可以证明周三是太平道的弟子。
除此之外,周三的武功路数,也和太平道的功法类似。
太平道讲究五行阴阳、符咒练气并举,门派内的《太平天书》、《阴阳五符经》、《五斗米经》《六丁六甲咒》等都是符咒、练气兼备的功法,周三的分身幻影、吐气化龙等手段,皆与太平道的路数相似。
“叶大人真是好眼力。”
周三恢复后,看着叶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有时候,眼力好,并不是什么好事。叶大人没听说过吗,知道的越多,反而死的越快。”
虽然他十分忌惮叶青,但既然对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他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说实话,刚开始,
他只是贪图自在魔主的传承,毕竟,自在魔主可是五百年前江湖最为惊才绝艳之辈,被誉为春秋天下,甲子风流,三斗在江湖,七斗在逍遥。
逍遥,即自在魔主玉逍遥。
当年,玉逍遥一人一剑,一酒一诗,人也无敌,剑也无敌,诗酒也无敌。
江湖无人敌,一人一剑,剑挑天下群豪,无一败绩;
庙堂无人敌,一酒一诗,斗酒一樽诗百篇,篇篇诗句千古传;
沙场万人敌,一刀一琴一诗歌,独拒十万蛮荒于方寸关外,十万甲兵,寸尺难逾。
江湖英豪,春秋庙堂,列国春秋,逍遥天下无人敌。
因玉逍遥出身昆仑魔宫,行事无羁,故有自在魔主之谓。
所以,若能得到自在魔主的传承,无异于一步登天,他岂能不心动?
另外一方面,金蟾知道他们的秘密,以此威胁于他,不管对方知道多少,他也不能冒险,所以只能出手相助。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潜藏多年的主薄府,竟然还藏有诡怪,着实令他意外不已。
刚开始,他着实有些不以为然,以为一个小小的炼罡初期武者,他只需略施手段,就能收拾对方,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是炼罡初期,且罡气雄浑,体魄强横,拳意高绝,以他半步洗神的境界,都吃了大亏。
若非他懂得《五斗米经》中的吞符秘法,说不得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说实在的,他有些后悔与对方为敌,不过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太平道的秘密,还是为了自在魔主的传承,今日,叶青都非死不可。
“哦,你的意思,是想杀我灭口,啧啧……只是你配吗?”
叶青不屑道:“本来今天我只是想抓一条泥鳅,没想到却钓出了一条大鱼,运气当真不错啊!”
“哼,大言不惭,别以为学了几年功夫,杀了几个诡怪,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太平道的手段。”
周三脸色一沉,笑容敛去,晃动了一下手中瓷碗,当当作响,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颗黄豆,黄豆上铭刻着一个个微小的符咒。
周三抓起一把黄豆,扔了出去,黄豆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然后化作三十六名身披甲胄、手持长戟的甲士。
“太平三十六法,撒豆成兵……”
下一刻,三十六名甲士向叶青冲去。
“嚯嚯……撒豆成兵,厉害啊!”
眼前的三十六名甲士,每一位都有炼罡初期的实力,且三十六名甲士冲向他时,快而不乱,隐约形成一个军阵,煞气冲霄。
若是被这三十六名不惧生死的甲士缠上,即便以他的实力,也难以全身而退。
叶青深吸一口气,取出一张青铜面具,带在脸上。
“青铜虎首”
带上青铜虎首后,青铜面具的眼角留下两行血泪,伴随着血泪垂落,一股滔天煞气从叶青体内涌出,煞气呼啸,于空中形成一尊将军虚影。
将军虚影手持青龙偃月刀,双目赤红,戾气横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太平无事符
“杀……”
面对冲杀而至的三十六甲士,将军虚影大吼一声,横刀而立,霎时风云色变,刀气纵横。
刀气纵横三万里,漫卷黄沙,杀无赦!
轰鸣声中,刀气席卷,煞气咆哮,三十六名甲士直接被刀气撕成碎片。
感受着恐怖的刀光煞气,周三脸色大变,举起手中的瓷碗,向空中泼出。
而瓷碗中的黄豆,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清水,这一泼间,洪流滔滔,竟似有一湖水,从碗中泼了出来。
空中的刀光煞气,径直被一湖之水冲溃。
“杀……”
将军虚影咆哮一声,青龙偃月刀似劈如砍,一连八刀,刀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春秋八刀”
八刀之下,滔滔洪流生生被劈了开来。
下一刻,滔滔洪水消失不见,周三手中的瓷碗上出现八道刀痕,寸寸开裂。
“这不可能?!”
随着瓷碗破碎,周三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气机紊乱,满脸骇然。
这口瓷碗名斗湖耀天碗,顾名思义,一斗之碗,可装一湖之水,乃是怨级诡器,有诸般妙用,平时装于碗中的湖水,不但可以用来施展各种符咒术法,关键时候更是可以泼出碗中的一湖之水,化作滔滔洪流。
这是他潜入洛水主薄府,并成功窃取几样重要情报后,洛水太平道分舵奖励于他的,素来被他珍之重之,也是他倚之仗之的底牌,现在底牌碎了,他的底气也没了。
“逃……”
周三的心中,顿时生出逃跑的念头,至于金蟾和所谓的传承、秘密,等活下来再说吧!
留着性命,一切才有可能!
等他逃出去后,将这些事儿告知舵主,到时候就是叶青的死期。
“叶青,我们太平道不会放过你的。”
周三一挥衣袖,袖中飞出一缕缕紫烟,紫烟弥漫,笼罩了整个院子,烟笼寒水月笼纱,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紫烟中更带着乱人心神的力量。
“乱神紫烟”
借着乱神紫烟的遮掩,周三悄悄向外掠去,但就在此时,清脆的铜锣声在紫烟中响起。
铜锣声声,摄魂夺魄,紫烟溢散,正准备逃跑的周三神魂摇曳,目光迷茫。
等周三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体一痛,全身的筋骨、脏腑错位,气血逆流,更可怕的是体内的脏腑筋骨间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仿若万千蚁虫啃噬一般,痛苦至极。
“分筋错骨手?”
周三闷哼一声,面色惨白,额头沁出涔涔汗珠。
“呵呵,好见识,正是分筋错骨手。”
叶青走到周三身前,笑道:“这分筋错骨手呢,乃是我靖安司最有名的刑讯手法之一,施展之后,可将人全身的筋骨一块块错开,气血逆流,全身酸痒如万蚁啃噬,使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就算是那些最为穷凶极恶之辈,都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样,滋味如何?”
“你……你想做什么?”说话间,周三已然面容扭曲,身体痉挛,全身被冷汗浸湿。
叶青
面露笑意,缓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
“说吧,你们太平道有多少人藏在洛水城,有何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省得身受皮肉之苦?”
一般来说,靖安司不理江湖之事,但太平道、乱世皇庭、天诛地灭门等一些江湖宗门,却是例外。
因为这些宗门打着宗门的旗号,却常常鼓动江湖百姓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不但是楚国,就连燕、魏等国也将其斥为乱逆,见之必诛,无论是谁,牵扯之其中必夷灭九族,若隐瞒不报,或见之不管,皆要受到惩罚。
再加上太平道弟子行事的确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执疯狂,出现之地,不是血流成河就是民不聊生。
简而言之,太平道的人,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所以,既然见到了,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管,亦不能不管!
“你……你做梦!”周三咬着牙,面目狰狞:“你一个小小的靖安司巡查使,也敢与我太平道作对,不怕黄天之主降罪吗?”
“啧啧,刚刚才说你是聪明人,现在怎么犯浑了?”叶青伸手慢慢抚过周三的手臂,咔嚓声中,周三手臂中的骨骼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啊……”
剧烈的疼痛,让周三忍不住痛呼起来。
“我要是怕你们的黄天之主,就不会抓你了。”
叶青轻轻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一寸寸捏碎周三的骨骼:“再者说,你们那狗屁黄天之主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来救你啊?”
“大胆,竟敢亵渎黄天之主?黄天之主一定会降罪于你的,太平圣主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周三刚放了两句狠话,又忍不住痛呼起来。
因为,他的另一条胳膊,又生生被捏成了齑粉。
“怎么,我才捏碎了你两条胳膊,就受不了了?不行啊,兄弟,要知道这只是我靖安司最轻的刑讯手段了,诸如将全身骨头一块块钉穿,人却不死的透骨针,将人皮整张一点点剥下来的剥皮法,可将五脏六腑蛀食一空的食心虫,能将脑髓一点点抽离的脑鬼……这些刑讯手段,可要比我这半吊子的手法,痛苦一万倍,包君满意。”
“哦哦,对了,对了,我靖安司内还有各种搜魂秘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叶青每说一个字,周三便颤抖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切齿道:“你好恶毒!”
“恶毒?你们这些人,也配说我恶毒!”
叶青笑容不变,但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嘲讽与冷酷:“五年前,你们太平道趁着朔方大旱,煽动百姓犯上作乱,祸及数十郡县村落,致使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三年前,有太平道弟子为修炼锦衣摄魂术,不惜与诡怪勾结,毁灭一郡之地,抽魂炼魄;”
“一年前,你们太平道伙同天诛地灭楼,以万千生灵为祭品,召唤百鬼夜行,将一地生生化作人间炼狱……”
“所以说,谁都可以说我恶毒,唯独你们太平道,不配。”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人,连诡怪,都不如。”
叶青俯
视着周三,一字一句,充满了强烈的肃杀以及冷漠。
如果说诡怪是异物,与人天然对立,那么,太平道的弟子身为人,却行非人之事,更令人厌恶、痛恨以及愤怒。
“我的耐心有限,所以,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那是他们活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信奉黄天之人,皆不得长生。”
“你也一样,你们都一样,黄天之主会降罪于你的……哈哈哈……我们是永生不死的,我们是永生不死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周三仿佛疯了般,癫狂大笑,神情狂热扭曲,随着大笑,周三的眉心浮现一张黄符。
黄符神秘莫测,符文玄奥,依稀勾勒出太平两个字。
“太平道的太平无事符?不好,他要自爆神魂。”
太平无事符是太平道的一种神魂秘法,平时可守护神魂不受其他外邪侵袭,如果被擒,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则可利用太平无字符自爆神魂,将神魂湮灭,纵然外人用搜魂、时光回溯等秘法,也无法找到丁点儿有用的信息,故名太平无事。
叶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周三的脑袋如西瓜般砰然炸裂,红白飞溅。
而周三脑袋炸裂之后,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起来,一股晦涩阴邪的气息从其身上飘荡开来。
“这是……瘟疫?”
叶青感受着周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眉头一蹙,对方身体腐烂后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种瘟疫之源,且极具传染性,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整个白马巷的人都会感染疫病,甚至于整个洛水城都会岌岌可危。
“果然是一群疯子!”
叶青暗骂了一句,挥了挥衣袖,焚风吹拂,虚空霎时变得灼热酷烈,未及扩散的瘟疫直接被焚尽,一同化为灰烬的还有地上周三的尸体。
都说太平道的人是疯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惧生死倒也罢了,更是把自己也变成了毒人,死了也要为祸一方。
事实上,像这种制造瘟疫、疾病之法,是太平道常用的方法,先是制造瘟疫,然后再显化神迹,以符咒之法治病救人,宣扬太平教义。
没从周三嘴里问到什么,叶青并没有多少意外,说的好听点,太平道的人都是一些狂热虔诚的信徒,说难听点儿就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没问出什么才正常,问出来了才有些不正常。
他刚才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出了更好,没问出来也不打紧,有诡经在,什么妖魔鬼怪找不到。
“轮到你了!”
杀掉周三后,叶青走向金蟾,金蟾先前重伤,后又被叶青与周三交手的余**及,伤上加伤,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眼见叶青走来,金蟾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但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道:“我知道,我知道周三的同伙藏在哪里?”
“哦,你知道?”叶青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如果能从金蟾口中撬出其他太平妖人的藏身之地,倒是能省去他不少功夫!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牛鬼集
“对,对,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金蟾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话语急促。
叶青佯装思考了一下,道:“你先说说看,你知道的消息,值不值换你一条命。”
金蟾想也没想,急忙道:“周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去牛鬼集的泰平粮行一趟,而泰平粮行的掌柜,也时常会到主薄府暗会周三,所以,泰平粮行,就是他们的老巢。”
“泰平粮行?泰平,太平……”叶青摸着下巴,这名字起的敢不敢再直白点儿。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所怀疑,那在听到“泰平”两个字时,他就信了,这种做法,很太平道。
“好,你的消息很有价值。”叶青看着金蟾,轻轻一笑。
金蟾一喜,就在她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却觉得神魂一黯,低头间,只见自己毛孔间渗出缕缕飘渺虚无之火,继而无边痛苦传来。
“你……你不守信用?!”
“呵呵,我先前只是说看看,并没承诺一定饶你一命,是你太天真了而已。”
叶青面带笑容,声音却端的冷漠无情:“另外,我跟你一介杀人无算的诡怪,讲什么信用?你用我的朋友威胁于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无论是人,还是诡怪,都要为他做过的事情负责!”
“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死!”
话落,金蟾的神魂直接被焚风焚灭,只留下一具躯壳。
“大人……”
“大人……”
刚杀了金蟾,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之声,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冲了进来。
三人刚冲进来,就看到狼藉的花园以及现场残留着的狂乱恐怖的气息。
“大人,诡怪呢?”
丑僧是个急性子,开口问道。
叶青指了指金蟾的尸体:“那不是吗?原本是有两个的,我看他们不强,就顺手收拾了。”
丑僧:“……”
艳尼:“……”
徐半人:“……”
根据现场的气息残留,除了叶青的气息外,还有三股十分强横的气息,每一股气息都让他们心有余悸,结果你告诉我们不强?那什么才算是强?
我们怀疑有人装逼……好吧,貌似人家也不用装,如此恐怖的诡怪都死在人家手中了,人家确实有资格这么说。
一时间,三人的心情皆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半人还好些,毕竟见的多了,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但丑僧和艳尼却惊骇不已,藏在心中那些小心思,不由淡了几分。
“大人,你刚才说只有两个诡怪,那第三股气息是什么?”徐半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
叶青淡淡道:“是一条大鱼。”
“走,本大人带你们去干一票大的,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啊……”
徐半人、丑僧、艳尼相视一眼,尽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别愣着了,走吧。”
“相信我,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在今天了!”
……
牛鬼集,位于洛水城南的地底下。
或者,准确点说,位于城南的地下城中。
洛水城本就建于五百年前天门城的遗址之上。
根据洛水地理志记载,五百年前有两个绝顶强者于天门城大战,致使天塌地陷,山崩陆沉,天门城与城中数十万百姓尽皆陷于地底。
后大楚以天门城遗址为基础,兴建了落水城,由于兴建洛水城时,有一部分天门城的建筑尚存于地底裂隙之中,当时大楚的土木圣人楼高举因地制宜,保留了地底裂隙中的一部分天门城建筑,扩大洛水城的空间。
而那部分残存于地底裂隙中的建筑,就位于城南,起初名为天门集。
但由于天门集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地底,不见天日,慢慢的成了各种三教九流、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故有百姓称其为牛鬼集,或者鬼市,意指牛鬼蛇神之意,久而久之牛鬼集便取代了天门集,成为地下城的称呼。
如果说洛水城的靖安街、白马巷、鱼龙集意味着光明、有序、干净、安全,那么牛鬼集就意味着阴暗、无序、脏乱与危险。
由于牛鬼集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所以就连官府也管不过来,慢慢的也就懒得管了,成了洛水城一处特殊的存在。
而泰平粮行,就位于牛鬼集内,毕竟,再脏、再乱、再危险的地方,只要有人,就要吃饭。
要吃饭,就要有粮食,有粮食,就有钱赚。
所以,泰平粮行是整个牛鬼市最赚钱的地方之一。
有钱赚,自然有人眼红,但泰平粮行却始终屹立不倒,且生意愈来愈好,靠的自然是拳头。
泰平粮行老板邢老三的拳头。
那么,邢老三的拳头有多硬,据说他曾一人一拳一柄刀,生生挑了牛鬼集最大的势力天狼帮,只是因为天狼帮的帮主段天狼从他这里拿了五袋粮食没给钱;
传言他曾一人万里追杀飞天狐玉春堂,生生挑断了对方手脚筋,仅仅是因为飞天狐杀了他泰平粮行的一名伙计。
传闻,邢老三狠辣至极,喜喝稚子血,吃女子肉,如魔亦如鬼。
所以,在牛鬼集,邢老三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如魔如鬼邢老三。
但谁都不知道,其实邢老三不喜欢喝稚子血,吃女子肉,他喜欢吃锅盔,喝胡辣汤。
此时,泰平粮行的后院,邢老三就坐在桌前,捧着一碗地地道道的胡辣汤,就着泡在里面的锅盔,唏哩呼噜吃的正香。
说实话,他觉得他好久都没吃的这么爽,这么过瘾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都变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睡觉时不敢灭灯,枕头下放着匕首;与人交谈时只敢言语两三分,不敢抛全一片心;就算是杀人时他都不敢显露真功夫,以免露出马脚。
好像是从他进入洛水郡,建立泰平粮行时开始的吧。
毕竟,他是太平道的人,在大楚、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左右横跳、反复作死,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但显然,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他们利用朝廷中人固有的思维,一改先前低调的行事方式,转而肆意张狂,行事高调,反而瞒过了朝廷的耳目,顺利在牛鬼集站稳了脚,在洛水城安了家。
现在,他们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只要成功,马上这座地下城,就是他们太平道的了;甚至不久后,那座地上城,也将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以,连日以来,他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自然吃嘛嘛香
,他觉得像眼前这种胡辣汤泡锅盔,他还能再吃他个五六碗。
“呼噜噜……好吃……”
正吃着,忽然一阵嘈杂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粮行的伙计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三个人,两男一女,两名男子一个年轻隽秀,一个魁梧凶煞,剩下的那名女子则妖艳如火,动人心魂,让他挪不开眼睛。
不过,多年的定力,让他忍住了心中的悸动,看向伙计,目光阴狠:“怎么回事儿?”
伙计不由缩了缩肩膀,他可是深知他这位老板的秉性,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小声解释道:“他们说有大买卖要与老板您谈,我没拦住?”
“废物。”邢老三暗骂了一声,他最痛恨有人打搅他吃饭,不管这三人有什么大买卖要与他谈,他待会定要将三人炼制成金甲傀儡,嗯……两人,两名男子练成傀儡,女子留下算了。
“你们有大生意与我谈,什么生意?”
邢老三看向三人,直截了当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客气什么。
“是有一笔大生意,天大的生意。”三人中,那名年轻的男子轻笑着,慢慢走向他:“是关于太平道的生意。”
“什么?”闻言,邢老三心神俱惊,虽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但反应并不慢,立即打算出手,拿下对方。
只要抓住对方,那么一切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轰……”
邢老三体内陡然涌出一股黑紫色的雷电,雷电罡煞咆哮,于空中凝聚成一尊雷霆鬼神。
雷霆鬼神一头双面,一面威严如神,一面狰狞如魔,肩抗龙蛇,手持雷戟,气势骇人。
这便是太平道《八部雷神诀》之一的《鬼神经》,也是他压箱底的本事,更是他如鬼如魔这个称号的由来。
“斩”
旋即,邢老三一手劈下,身后的雷霆鬼神亦一戟劈下,雷霆烈烈,毁天灭地。
他一出手,就未留情,因为,事关生死,也无情可留。
然而,雷霆大戟刚劈到一半,只见眼前的青年男子手中出现一个鼓槌,轻轻敲在雷霆大戟上,啵的一声轻响,雷霆大戟犹如泡沫般碎裂消散。
不等他反应,当的一声轻响,在他脑海中炸开,风起云涌,识海震荡,神魂摇曳,灵识晦暗。
等他醒转过来,已然丹田被废,筋骨断裂,成了一介废人。
与此同时,他的那名伙计,也被那名美艳动人的女子控制住,无法动弹。
“你……你们是什么人?”邢老三强忍着心中的惊骇,问道。
少年看着邢老三,轻轻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青,靖安司巡查使。”
“靖安司?!”
邢老三双目圆睁,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伴随着踏踏的声音,无数身穿黑色甲胄、手持弓弩的靖安卫闯了进来,包围了整座泰平两行。
“包围泰平两行,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一人,但凡有人抵抗,格杀勿论。”
“是。”
靖安卫齐齐应道,领命而去。
“完了。”
看着长驱直入的靖安卫,邢老三眼神一黯,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绝望。
第二百一十六章 搜魂
“说说吧,你是谁?在太平道是什么身份?除了这里,你们太平道在洛水城还有没有其他据点?”
叶青蹲下身子,看着邢老三,缓缓问道。
邢老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再狡辩,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他在等,等看藏在泰平粮行的太平道弟子有没有人能逃出去,届时,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哦,你在等人来救你吗?不用等了,我们已经将泰平粮行包围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叶青仿佛看穿了邢老三心思,轻轻一笑。
说话间,泰平粮行内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震颤嗡鸣,同时还伴随着声声闷哼与惨叫,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邢老三的眼神愈来愈暗淡,脸上的神情亦愈来愈阴沉,最后只剩下绝望。
“大人?”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徐半人、丑僧、艳尼等相继返回,三人的身上都染着一些鲜血,气息虚浮,也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们的血。
“大人,共抓获五十六人,其中炼罡武者两个,拓脉武者三十名,凝气武者十八名,其余皆为普通人。”徐半人平复了一下体内的真气,拱手禀告道。
“大人,在泰平粮行发现暗室,暗室内藏着大量的金钱、宝物以及功法秘籍。”丑僧舔了舔嘴唇,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
“大人,奴家也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呢,在泰平粮行的地底有一座水牢,水牢内关押着大量牛鬼集的武者,其中大都是牛鬼集的帮派之主或者掌权者,如果奴家所料不差的话,牛鬼集的大部分帮派,或明或暗,都被太平道控制了。”艳尼也不甘落后地回答道。
丑僧和艳尼现在是满心欣喜,对于叶青的敌意,少了一大半,叶青带他们捣毁了太平道藏在洛水城的势力,绝对是大功一件,对于他们的前途大有裨益。
隐隐的,两人对叶青也有了一丝钦佩和敬畏。
敬畏,源于实力。
如果说先前在主簿府,叶青一人独斗两大怨级诡怪,一个强者之事,他们并未亲眼所见,心有疑虑,那么刚才叶青与邢老三交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邢老三的名号,他们也听说过,实力自然不俗,炼罡后期,但对方只出了一招就被解决了,干净利落,虽说叶青用了诡器,亦有突袭之嫌,但赢了,就是赢了,没什么可狡辩的。
而且,叶青能御使如此强大的诡器,岂不从侧面证明了对方的强大?
所以,两人对于叶青的敌意,少了一大半,毕竟,这个世上,强者总是值得尊敬与敬畏的。
“呦,能耐不小啊!”叶青笑了笑,语气揶揄:“看来,你们的图谋很大啊!”
旋即,叶青又皱了皱眉,沉思道:“不过,有些不对,这里是你们太平道在洛水的老巢,没理由只有三个炼罡武者,且如此不堪一击,连周三都不如。”
“周三……是他出卖了我们?”听到周三的名字,原本一言不发的邢老三忽然开口,语气惊疑错愕:“不,不会的,周左使不会背叛黄天之主的,不会是他!”
“周左使?没想到周三的官还挺大的。”
叶青耸耸肩,没有理会邢老三,自言自语道:“对了,我刚说到那里了,哦对,凭这点儿实力,你们根本无法在牛鬼集搅风搅雨,更不用说控制牛鬼集大大小小的帮派了。”
“所以,你们绝对不止这点儿人!”
叶青拍了一下手掌,猛然看向邢老三,邢老三下意识向旁边看去,不敢直视叶青的眼睛。
“没错了。”
看到邢老三的眼神,叶青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人,都藏在哪儿?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叶青看着邢老三,声音逐渐变得冷酷阴森。
“哈哈,你猜到了又怎样,老子就不告诉你。”
邢老三忽然狰狞一笑,呸了一口:“过不了多久,黄天之主就会降下惩罚,不止你们靖安司,整个洛水,都要在劫数中毁灭,只有信奉黄天之主者,才能永生。”
“哈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大笑声中,邢老三的眉心出现一张无字黄符,但黄符刚亮起,当的一声轻响,邢老三只觉得识海摇曳,令他无法集中精神,紧接着,当当声不绝,邢老三识海内如山崩海啸,神魂晦暗,而那张太平无事符忽明忽暗,幽光闪烁,最后湮灭于无形。
“呵,还想在我面前玩这手。”
待到太平无事符消失,叶青收起手中的摄魂铜锣,冷冷一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等邢老三回过神来,发现太平无事符已然湮灭,顿时大惊。
“呵呵,死,本是这个世上最容易的事情,但有些时候,死,却是一种奢望。”叶青看着邢老三,邪邪一笑。
“大人,不如让奴家试试?”叶青刚准备对邢老三用刑,威逼利诱一番,但就在此时,艳尼上前一步,笑道。
“你有办法?”叶青好奇道。
艳尼笑道:“奴家曾机缘巧合之下,学过一门搜魂功法,对付这种冥顽不化之辈,最有效了。”
叶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交给你了。”
“搜魂?”闻言,邢老三脸色陡变,刚欲反抗,耳边忽然传来艳尼柔媚的声音,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邢老三的眸光霎时变得涣散无神起来。
紧接着,艳尼的双眼逐渐变成了黑色,如墨,如夜,神秘、无垠而深邃,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似要沉沦于那片黑暗中,永世不得超生。
旋即,一颗幽黒、神秘的眼珠出现在邢老三的头顶。
眼珠慢慢旋转,一缕缕无形光芒从眼珠中垂落,没入邢老三的脑海中,邢老三原本迷茫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挣扎、痛苦的神情,但始终没有醒转。
过了约莫十数息的时间,艳尼双目间的幽黑退去,脸色惨白,踉跄退了两步。
反观邢老三,七窍间流出涔涔鲜血,早已没了气息。
这也正常,搜魂等秘法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功法,说白了就是强行搜索对方的记忆神魂,对对方的神魂灵识伤害极大,轻则灵智受损,成为
痴傻,重则神魂湮灭,直接死亡。
叶青上前一步,急忙扶住艳尼,而艳尼亦顺势向他怀中倒去。
叶青没有躲闪,只是身上掠出一缕杀气,艳尼身子一僵,没有继续,站好了身子,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解风情。”
“如何,搜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没有?”叶青没有计较艳尼的举动,沉声问道。
看到叶青神情严肃,艳尼也知道好歹,没有耍自己的小聪明,抚了抚鬓角的秀发,道:“邢老三的神魂中有强大的禁制,且奴家的搜魂秘术有所残缺,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她说的是实话,另外搜魂一类的秘法本就对精神力有严格的要求,对方和她境界相当,精神力也相差不大,能看到一些片段已经是极限了。
“说说看!”叶青道,兵贵神速,若耽搁下去,谁知道那些太平道的人会不会得到消息,所以他并没有怪罪对方。
艳尼思索了一下,道:“奴家只是看到,邢老三他们好像在策划一场很大的阴谋,可危及整个洛水城,但具体是什么,奴家并不清楚。”
“阴谋?危及洛水?”叶青眉头紧锁,脸上看似平静,心中却早就骂开了娘,这种攸关一城危亡、无算性命的滔天大事,为什么老是让他碰上?
上次是安阳,这次是洛水,他就是去报个仇,招谁惹谁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个子太低,顶不住这塌下来的天呐!
见叶青没有说话,艳尼以为叶青在想事情,也没敢打扰。
片刻后,叶青回过神来,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过幸好他来之前已经派人通知了靖安司,估计要不了多久,靖安司就会派人前来,那时候就有高个了,天塌下来,就不用他来顶了。
“有没有搜寻到关于邢老三同伙的消息?”
“没有。”艳尼摇了摇头,继而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什么事儿?”叶青好奇道。
艳尼道:“在邢老三的记忆中,好像每隔三五日,就要向牛鬼集的天门渊运送一大批粮食。”
“天门渊?”叶青双眼微眯,天门渊是牛鬼集深处一道天然的裂隙,算是牛鬼集的边界。
据说,天门渊内常年被迷雾所笼罩,充斥着无尽的阴森死寂之气,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所以算是牛鬼集的一大禁地,基本很少有人会靠近。
所以,若真如艳尼所言,邢老三每隔三五天都会运送大批粮食到天门渊的话,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粮食,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吃的!
给谁吃?
自然是人!
所以,天门渊,有人。
而且,很可能有大量的人。
那么,这些人是谁?呆在天门渊干什么?
答案,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天门渊,有太平道的人;
这些人,在干坏事!
这也能解释为何泰平粮行内只有这么一点儿人,小猫两三只,因为太平道的大部分人,都在天门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门鬼蜮
“你们带人守住牛鬼集入口,不许任何人出入,等顾司首他们,我先去天门渊看看。”
叶青想了一下,对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说道。
“大人,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若太平道的人真藏在天门渊,估计现在已经知道泰平粮行的事儿了,你一个人去恐有危险,不如兄弟们一起去?”徐半人阻止道。
“正因为如此,我一个人去才安全。”
太平道在牛鬼集经营多年,大部分帮派都已被其控制,所以于牛鬼集内耳目众多,他们突袭泰平粮行之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藏在天门渊的太平道众知道了,所以如果他们现在大张旗鼓的去往天门渊,大概率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倒不如先守在这里,让天门渊的太平道众误以为他们只是意外识破了邢老三的伪装,而并不知晓天门渊的事情,让其疏于防备,等顾隋唐带人来后,再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现在他一个人去,出其不意,且目标较小,再加上他实力不弱,反而没什么危险。
“大人?”徐半人皱眉,还欲再劝,却被叶青打断:“不用说了,照我所说的办吧。”
“要不这样,大人,我和丑僧与你一起去,艳尼留在这里,反正她也受伤了。”徐半人沉默了一下,退而求其次道。
“不必了,你们都留在这里。”叶青知道徐半人是担心他,但确实没有必要:“你们去了,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们,太麻烦了。”
徐半人:“……”
丑僧:“……”
两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被嫌弃了?
他们堂堂靖安司的都尉,声名显赫的高手,居然被嫌弃了?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丑僧心中恼怒,正欲反驳,但开口间,却见叶青的身影仿佛泡沫般,变淡变薄,缓缓消失不见。
赫然,那只是一个幻象。
不知何时,叶青已经走了。
丑僧虎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因为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叶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如何离开的?
如果对方要杀他,或许刚才那一瞬,他就已经死了?!
现场的三人相视一眼,尽皆没有说话,心中不由自主生出相同的念头:貌似,他们去了,确实是累赘。
唉,我们还是乖乖等人吧!
……
天门渊有多深,没有人知道!
天门渊有多宽,没有人知道!
天门渊下有什么,同样没有人知道!
所以,天门渊很神秘,就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很常见,却也很神秘。
叶青此时就站在天门渊一处隐蔽的地方,看着迷雾重重、深邃无垠,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般的天门渊,心中微微震颤。
他确信,太平道的人,确实在天门渊。
因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周围隐藏着不下五六个炼罡武者,且各个气息凝实、隐蔽,极为不凡,显然是太平道用于监视外人的暗探。
当然了,这些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般,耀眼夺目,所以他十分轻易便躲过了对方的监视,潜入了天门渊深处,而未被对方察觉。
然而,天门渊外,除了这些暗探外,并没有其他太平道众。
因为,那些太平道众,不在天门渊上,而在天门渊下。
是的,就是在深邃无垠的天门渊里。
因为经过他的观察,天门渊的悬崖边上,很多地方都有摩擦过的痕迹,明显是有人长时间上下而造成的。
虽然那些痕迹经过了遮掩,但还是被他一眼给看出来了。
眼神好,没办法。
“那些疯子在天门渊下面干什么?”
叶青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决定下去看看。
反正以他的实力,只要不作死,应该就不会死。
打定主意后,叶青身影一闪,跳下天门渊。
“呼……”
甫一跳下天门渊,就像一颗石子掉入了大海中般,叶青直接被重重迷雾所湮没,呼啸的狂风从耳边掠过,嗡鸣作响,骇人至极。
不过,就在落下十数丈后,叶青伸出左手,猛然插入崖壁之中,坚硬的岩壁如似豆腐般直接被抓出五个孔洞,叶青的手臂陡然绷直,筋骨蠕动,虎豹雷音阵阵,抵消了下坠的力道,稳住了身形。
若是放到常人身上,如此恐怖的下坠力道,足以撕裂筋骨,轻则臂膀受伤,筋断骨折,重则手臂恐会直接被撕扯下来。
但这些对于叶青而言,却不算什么,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用精神感知了一下,发觉没什么异样或危险,叶青如法炮制,以同样的方式继续向天门渊下掠去。
越往下,天门渊内的迷雾愈浓,阴气也越来越重,死寂森然,没有一点儿生命的气息,甚至连一个诡怪都没有。
叶青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就算天门渊阴气沉重,不适合活物生存,但却是诸如阴灵、怨魂、尸傀等诡怪的乐园,偏偏天门渊内没有一个阴灵等诡怪,显得十分怪异。
不过,慢慢的,叶青发现阴气中,似乎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或者说气息。
只是由于那种力量很细微,他并辨别出来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愈往下,那种诡异的气息愈重,充满了邪异、诡谲,使人心中幻象重生,欲念横生,诱人堕落。
又下降了数百丈后,叶青终于到了天门渊底部,天门渊底部,是一条条纵横交错、起伏不定的沟壑以及……断壁残垣。
透过迷雾,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座坍塌的房屋,破损的墙壁,地上则是凌乱不堪、枯败腐朽的砖石梁木等,仿佛一只只隐匿于暗中的怪兽,择人欲噬。
“这里是……天门城。”
叶青目光闪烁,这些残垣断壁,应该是五百年前的天门城遗址,他着实没想到,天门渊的下方会是天门城遗址。
这些残垣断壁中,隐约有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叶青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他总觉得这里很诡异,什么生灵都没有,实在想不明白太平道那些人在这里干什么?
“啪”
叶青脚下的一块瓦砾由于常年受阴气侵蚀,变得酥脆无比,不小心被踩碎,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天门渊底部,显得尤为响亮。
然而,这声轻响,仿佛打开地狱之门的
钥匙般,在声音响起的一瞬,一个个虚幻的阴灵从残垣断壁、迷雾中飞了出来。
或者说不是阴灵,而是怨灵。
阴灵和怨灵虽只有一字之差,但阴灵只是一种普通的阴魂类诡怪,秉持生前的一缕执念而生,这缕执念有可能是亲情、爱情、遗憾等等;而怨灵却是秉持怨气、恨意而生的诡怪,所以相比于阴灵,怨灵更加残忍暴虐,只知杀戮。
眼前的怨灵,瞳孔幽黑,仿佛两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充满了残忍与阴森,身上怨气滔天,犹如实质。
漫天怨灵,密密麻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数万,但无一例外尽皆怨气横生,面目狰狞。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怨灵?”
叶青眉心一蹙,这些怨灵身上的怨气极重,每一个皆有不下于拓脉境的实力,不过更令他奇怪的是,这里为何聚集有如此多的怨灵?
怨灵聚集之地,多乃生人枉死之处,天门渊乃洛水禁地,很少有人来此,更遑论死这么多人了?
除非……这些怨灵,都是天门城的人死后所化?
五百年前,天门城因两名强者交手而毁灭,城中十数万百姓无辜枉死,死后不甘,化为怨灵,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怪就怪在这儿,若这些怨灵真是五百年前天门城百姓所化,如此多的怨灵,一旦爆发是何等可怕的事情,那为何自洛水城建立数百年以来,从来就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甚至于连靠近天门渊的牛鬼集也是如此。
怪哉!
叶青思索间,空中的怨灵,或是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齐齐向他扑来,宛如洪流一般。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腿软了,但叶青可不是一般人,怨灵还未靠近,一股庄严宏大的金光从叶青体内涌出,金光璀璨,耀眼夺目,漫天怨灵仿佛骄阳下的冰雪般,直接消融、湮灭了大半。
金光弥漫之下,一尊金色的佛陀出现在叶青身后,佛陀双手合实,面容悲悯,一阵阵无形宏大的佛音响彻虚空。
阵阵佛音中,无数璎珞、金莲飞舞,金光温暖如阳,原本充斥着无尽怨毒、阴邪的怨灵,竟然纷纷被度化,怨气消散,踏入轮回。
眨眼的功夫,空中的怨灵就只剩下寥寥数只,便是幽暗阴沉的迷雾,亦被冲散了小半。
“无量魔佛,果然厉害。”
叶青这是第一次使用无量魔佛,威力嘛,令他很满意。
当然了,他现在使用的是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相当于怨级诡器,为无量佛形态,因以高僧遗蜕和佛门法器所化,内蕴佛门之力,可静心凝神,护持身魂,镇妖邪,度阴祟,百邪不侵。
简而言之,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就是这些怨灵的克星。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否则如此多的怨灵,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洗神境武者碰上了,也得退避三舍。
可以说,有无量魔佛在,再多的怨灵,他都不怕。
“韭菜,好多韭菜啊!”
如此一来,空中的怨灵就成了他的韭菜,取之不尽割之不竭的韭菜。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君山村的吸血蚊,那是他逝去的青春,那是久违的悸动与狂喜。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
看着空中狰狞的怨灵,叶青双眼放光,信步向迷雾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脚步踏在地面上,便会顺着地面荡开一层无形涟漪,砖石瓦砾破碎,残垣断壁坍塌,声响阵阵。
伴随着声音,无数怨灵从迷雾中飞了出来,旋即,就看到了叶青这个黑暗中最靓的崽,争先恐后地向他冲来,被无量魔佛光度化。
纵然如此,那些怨灵却如似飞蛾般,不知畏惧,一波接着一波,前仆后继,永不停歇,湮灭于无量魔佛光之下。
显然,这些怨灵没有智慧,只保留着生前的怨气和恨意,只知杀戮。
“当……当……”
割韭菜割的正爽时,一阵锣声突然从迷雾中传来,锣声高亢响亮,富有节奏韵律,每隔两息敲一次,随着锣声,眼前的迷雾缓缓向两侧分开,而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怨灵,也仿佛受到了惊吓般,急忙向两侧分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在迎接即将到来的达官显贵一般。
“当……当……”
紧接着,分开的迷雾中,先是一群手持官牌,上书“回避”“肃静”的衙役,衙役之后则是一个个举官衔牌,手持铁链、木棍、乌鞘鞭、金瓜、尾枪、乌扇、黄伞等器具的官差,继而则是一队队骑着大马、身披甲胄的士兵,中央则拱卫着一座玉辇,威武十足。
“铜锣开道,官员出行?”
叶青墨眉挑动,眼前这架势,很像是官员出行的场面,且最起码是郡守以上的大官才有的仪仗规格。
当然了,眼前的官差、衙役、仪仗等,都是怨灵以及阴气凝化而成,而非真人。
不过,最诡异的当属队列中间的玉辇,玉辇华贵神秘,阴气森森,通体燃烧着碧绿的磷火,上方挂着帷幕,那些帷幕并非阴气凝化而成,亦非绸缎,而是一张张人皮缝成,而且皆是妙龄女子的的人皮,所以帷幕上到处都有女子脸庞显露,或痴笑,或怨毒,或残忍,或哀怨……透过帷幕,依稀能看到玉辇中坐着一个高冠博带的威严身影。
“既然都来了,还不现身拜见本官!”
仪仗队伍在行至叶青三丈前停下,玉辇中传出一声厉喝,厉喝声尖锐阴沉,仿若万鬼咆哮般,慑人神魂,周围大片的怨灵竟然随着这一声喝斥,砰然炸裂,化作滚滚阴气。
叶青没有答话,因为这些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果然,下一刻,叶青左侧的迷雾中,传来一声嘻嘻的怪笑声:“阴太守,我们可不是你的手下,别对我们抖搂你的官威。”
“我们不怕你呦。”
那个声音刚落,紧接着便有四个声音附和在一起。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诡异的是,迷雾中那个身影正在不断变化,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胖,一会儿瘦,同时还夹杂着嘻嘻咯咯的怪笑声。
等走近了,叶青才看清,那个人影,是五个身穿黑金白红相间圆领袍衫,头戴圆形帽子的稚童。
五个稚童,有的额头上画着一轮旭日,有的额头画着皱纹,有的眼睛上画着眼圈、嘴巴处画着舌头,有的眼睛至鼻子处画着一轮缺月,有的脸上画着一根遗骨,看上去怪异滑稽,以及莫名的可爱。
之所以先
前在雾气中看见稚童的身影忽高忽低,忽胖忽瘦,则是因为五个稚童不断移动着,一会儿高高叠在一起,一会儿抱在一起,一会儿并成一排等,故而才会如此。
“大胆,鬼面童子,你生前为我家太守治下百姓,死后亦为鬼民,见到我家大人,还不下跪?”玉辇中的阴太守还没说话,玉辇旁边一个骑在骏马上、身披银鳞甲胄,仿佛将领一般的怨灵开口喝斥道。
不过,那个将领的脖子上没有头颅,仿佛生前被人一刀枭首般,从光滑的脖颈伤口处,不断向外冒着苍白色的鬼火,
“就不跪!”
“偏不跪!”
“绝不跪!”
“定不跪!”
“死不跪!”
五个童子先后说了一句,然后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不跪,不跪,就不跪,气死你,噜噜噜……”
说着,五个童子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大胆……”无头将领正想发火,却忽然戛然而止,只见无头鬼将的身子,不知为何,亦不知何时,四分五裂。
“呜呜……”
无头将领四分五裂的一瞬,所有的阴兵霎时抽出刀剑,眼中鬼火熊熊,仿佛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鬼面童子碎尸万段。
“啊啊……好可怕!”
“嘻嘻,好怕怕,好怕怕。”
“嫁衣姐姐快来救我们。”
在鬼面童子的呼喊声中,右侧的迷雾,忽然变成了红色,如血若火,血红蔓延,化作一袭裙摆,一个身穿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就那样诡异的出现在所有人……哦不,是一人众鬼面前。
嫁衣女鬼出现后,周遭阴气翻腾,尽被染成了红色,显得凄凉而诡异。
“够了!”
玉辇中的阴太守也不知是忌惮鬼面童子,还是忌惮嫁衣女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吧,冷喝一声:“我们今天来,都是为了捉拿眼前这个擅闯我天门城、杀害我治下鬼民的贼子,若是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你我所谋,皆会功亏一篑,如何向鬼王交代?”
“难道你们还想在这个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待上一辈子?”
闻言,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皆沉默下来,齐齐看向叶青。
“大胆贼人,还不跪下,献出你的神魂,说明来意,本官可法外开恩,饶你不死!”继而,阴太守的声音从玉辇中传出。
“呃……敢问太守大人,是那地太守?何人所封?”叶青叹了口气,这三个鬼明摆着不对付,他本以为这三位会大打一场,让他捡个漏呢,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本官乃幽凰大帝钦赐的天门太守,朝廷正四品大员,天门太守江御是也!”阴太守尖锐的声音从玉辇内传出,阴风吹动帷幕,帷幕上的妙龄女子齐齐飞了出来,围绕着车辇盘旋不休:“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果然是五百年前天门城之人生成的怨灵。”
幽凰大帝,天门太守,都是五百年前的人。
验证了猜测,叶青眼珠子转动,佯装惶恐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不过,在临死前,大人能否告知我,大人所谓的大计,究竟是什么大计?”
“呵呵
,贼子奸诈,竟想套本官的话,不知所谓?好,等你死了,本官再告诉你!”阴太守也不蠢,冷笑声中,一指点出,一柄阴气裹挟的长剑,从玉辇中飞出。
长剑掠出,如似号令天地般,无数阴气汇聚,化作一柄通天大剑,一剑斩下。
大剑未落,所有的怨灵尽皆俯首在地,瑟瑟发抖,仿佛对于空中的长剑畏惧异常,就连同为怨级诡怪的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也有所忌惮,目光凝重。
“此乃幽凰大帝赐予本官的天子剑,见剑如见大帝,可上斩皇亲国戚,下斩贪官奸佞,能死在本官这一剑之下,你足以瞑目了。”
玉辇中,传来阴太守张狂的声音。
“呵呵,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江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见套不出什么话,叶青冷笑一声,催动无量魔佛,空中的佛像通体金光大作,宛如骄阳,裹挟在通天大剑外围的阴气尽皆消融,露出天子剑的本体。
叶青一步踏出,宛如蛟龙,凌空跃起,出现在天子剑前,一拳轰在天子剑上,天子剑嗡鸣震颤不止,变得通红,周围虚无之火飘荡,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掠而回。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剑,还给你!”
剑落,空中掀起烈烈狂风,虚无之火摇曳,天地如烘炉。
“啊……”
围绕在阴太守四周的衙役官差惨叫一声,根本无法抵挡,化作飞灰。
“贼子找死!”
阴太守大怒,声音高亢,滚滚阴气从玉辇内冲出,一尊身着金燕冕服、头戴高冠,一手持印玺,一手握金笔的虚影出现在空中。
虚影全身阴气滚滚,面对疾驰而落的天子剑,祭出印玺,一条条阴气长龙呼啸而出,冲向天子剑。
巨大的轰鸣声中,空中的虚影一触即溃,但天子剑亦被击退。
但不待阴太守高兴,溃散的阴气焚风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脚踏在玉辇顶部。
玉辇震颤,碧绿磷火四溅,无数阴魂、怨灵从车辇中飞出,但下一刻尽皆溃散,一同溃散还有玉辇以及玉辇内的阴太守。
“你们两个还不出手,出了事情,鬼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溃散的阴气中,传来阴太守气急败坏的声音,只不过此时的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高高在上与从容不迫,只剩下怨恨与慌乱。
“没用……”
“废物……”
“蠢货……”
“就知道用鬼王来压我们……”
闻言,鬼面童子顿时骂骂咧咧,骂声中,五个鬼面童子脸上的图案仿佛活过来般,爆发出诡异的力量。
额头画有皱纹的鬼面童子,张口轻轻一吸,四周阴风大作,叶青心中悸动,只觉得身体一寒,体内的血气生机缓缓消失不见,仿佛被对方吸走了般。
眼睛上画着黑眼圈、吐着舌头的鬼面童子,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仿佛精神不佳,下一刻,叶青只觉全身寒冷,头疼欲裂,同时还伴随着恶心、眩晕等感觉,如似身染重疾,行将就木一般。
“什么鬼东西?”
叶青眉头一蹙,鼓荡焚风罡气,正欲驱散体内的诡异力量。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五苦童子
但叶青刚一动,却觉得背后一沉,脚下大地轰然塌陷,身上如负万重山峦般,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燃起熊熊火焰。
偏生火焰呈灰色,阴冷死寂,没有一丝温度,灰色的火焰之中,百鬼夜行,宛如森罗地狱。
更诡异的是,叶青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若与挚爱之人生离死别了一般,心中充满了悲凉与伤感,悲凉、伤感之下,他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没了希望,没了寄托,天地悠悠只一人,那般孤独,那般寂寞,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如归去,不如死去。
活着干什么,不如去死。
念头生根发芽,弥漫整个心灵,叶青身上生出一股凄凉、颓丧之意,竟然慢慢放弃了抵抗,任由死寂之火侵蚀身躯,任由气血生机流逝,任由疾病蔓延。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阿弥陀佛……”
不过就在此时,无量魔佛上爆发出一阵金光,金光之中佛音唱喝,死寂之火消退,阴气消散,与此同时一股洪钟大吕之声于识海、心灵中响彻,无尽的悲伤消弭了一瞬,神魂清明。
无量魔佛,诸邪不侵。
“什么情况?”
神魂清明的刹那,叶青顿感不妙,体内传来一阵虚弱,自从他炼体小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敢犹豫,他立即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不受悲伤之力侵染,同时运转《焚风灭度经》,罡气流转,气血鼓荡,体如烘炉,将弥漫于体内的疾病等阴邪之力融蚀一空。
待体内的诡异力量驱散,他强横的肉身开始自行修复,罡气化作护罩,无量魔佛金光萦身,阴邪力量无法侵袭之后,方才彻底松了口气,审视起面前的鬼面童子来。
“衰老、疾病、死亡、分离?这莫非是……五苦童子!”忽然,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缩。
所谓五苦童子,是指生、老、病、死、离五个鬼童。
佛曰,人生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放不下,而八苦不消,则生孽障。
五苦童子就是秉承生、老、病、死、爱别离而生的鬼童,其脸上的图案便代表着各自的身份,旭日主生,故为生童;皱纹为老,故为老童;眼圈长舌代表病,故为病童;遗骨代表死,故为死童;缺月代表离,故为离童。
五苦童子的神通,也与其名称相关,生童主生机,可治疗五个童子的伤势;老童主衰老,可汲取生灵的气血生机,使其衰老;病童主疾病,可使生灵染上各类疾病;死童主死亡,身蕴死寂,可化百里为死寂鬼蜮;离童主离别,使人心情悲伤,万里孤坟话凄凉,不能自已。
五种力量,有有形,有无形,诡异莫名,令人防不胜防。
再者,五苦童子看似有五个,实则五位一体,心灵相通,可相互配合,更加强大。
因而,五苦童子虽为怨级诡怪,但实力绝对不下于一些弱小的勾魂级诡怪,比他先前碰到过的怨母和怨婴还要强。
没看强如他,因一时不防,也差点儿阴沟里翻船吗?
不过,好在现在有了防备,五苦童子的能力,对他的威胁倒是小了许多。
眼看久攻不下,原本站在一旁鼓劲加油的生童翻了个跟头,额头上的旭日慢慢升了起来,旭日东升,洒落缕缕光芒。
随着光芒洒落,其他四个鬼面童子原本有些虚弱的气息节节攀
升,比之最开始时还要强盛不少。
“咦……还能压制我的力量,果然神奇。”更令叶青震惊的是,那轮太阳洒落的光芒,不仅能补充其他鬼面童子的消耗,还能压制无量魔佛的力量和他的罡气,不得不说十分厉害。
与此同时,嫁衣女鬼头顶的盖头飞起,盖头飞旋,愈来愈大,如磨盘,如房屋,如大山……
等红色盖头飞到叶青头顶时,已经变得无边无际,晃动间,血红摇曳,波涛汹涌,仿佛一片血海。
这一刻,血海倒倾,滚滚洪流下天庭。
不过,在叶青的感知中,那片血色洪流,并非真的血水,而是无尽的怨毒与阴气。
怨气中,依稀还有鼓乐锣鼓之音,仿佛结婚时的喜乐,又似丧葬时的哀乐,两者交杂,诡异至极。
“好重的怨气。”叶青心道一声,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了阴太守的气息。
只见趁着嫁衣女鬼动手之时,原本隐藏在暗中的阴太守,也驾驭着滚滚阴风,手持金笔,凌空书写,一篇圣贤文章一挥而就。
但那篇圣贤文章却非光风霁月,而是阴气森森,鬼哭狼嚎,无数阴兵冲出,煞气冲霄。
“贼子,胆敢对本官出手,本官要将你抽魂炼魄,魂点天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既然都来了,那我便一并笑纳了。”
面对鬼面童子、嫁衣女鬼和阴太守的围攻,叶青洒然一笑,手中出现一柄形如缺月的弯刀,弯刀平平挥出,无声胜有声,朵朵红莲,开满虚空。
朵朵红莲,妖异如梦,仿佛能映照出世人内心最深处的恶与欲,罪孽与业障。
红莲映业障,斩业亦斩人。
“业火红莲刀”
红莲飘落,鬼面童子、嫁衣女鬼、阴太守的动作齐齐一滞,双目无神。
下一刻,三个诡怪身上无端燃起暗红妖异的业火,业火熊熊,任凭三个诡怪如何反抗、挣扎,却无法熄灭身上的业火,业火反而愈来愈大。
业火者,烧罪恶之火,罪恶不消,业障不除,业火不熄。
三个诡怪,尽为怨气所生,残忍狠厉,生前既非良善,死后亦为恶鬼,百年业障,岂能说消就消?
业火冲天,三个诡怪身上的凶厉、怨气愈来愈少,狰狞的神情亦变得平和,最后于平静之中,化为灰烬。
“呼,搞定了。”
叶青收刀,目光晦暗,脸色惨白。
业火红莲刀强是强,但毕竟是洗神境刀法,纵然他精神力不俗,罡气充盈,但以炼罡境使用洗神功法,还是太勉强了。
消耗太大,尤其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太大了,有些顶不住啊。
以他现在的境界,业火红莲刀只能当做杀手锏和拼命的招式来使用,一旦不能杀了对方,自己就要倒霉了。
当然了,以业火红莲刀的威力,只要是洗神以下,不管有多强,都是一刀的事情,一刀不行,那就两刀,两刀不行,就只能逃之夭夭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青也没吝啬,直接动用了两枚银色龙蛇符文,补充了一下消耗的真气。
“咦……这是一枚金色的龙蛇符文?”当叶青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诡经上的龙蛇符文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密密麻麻、布满诡经的银色龙蛇符文,仅仅是比先前多了五枚,总共只有十四枚。
按理说他杀了那么多怨灵,不给他成千上百个银色龙蛇符
文说不过去吧,正当叶青有些纳闷时,目光忽然瞥见第一枚龙蛇符文,那竟然不是他熟悉的银白色,而是金黄色,金光璀璨,形若游龙,神秘莫测。
“莫非……”
叶青眼睛一亮,既然灰色龙蛇符文能合成银色龙蛇符文,那么银色龙蛇符文自然也可以,很可能这枚金色龙蛇符文就是那些银色龙蛇符文合成的,或者说不是可能,而是就是。
“灰色龙蛇符文可以补充气血,银色龙蛇符文可补充真气,不知金色龙蛇符文有什么用?”叶青心痒难耐,正打算问问诡经,忽然远处的迷雾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正在靠近。
“有人?太平道的人?!”叶青眸光闪动,收起诡经,躲入一片坍塌的废墟中,来的大概率是人,因为鬼魂等是不可能有脚步声的。
果然,数息后,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叶青与阴太守等诡怪交手的地方。
两个人,一男一女,但打扮皆很怪异。
男子身穿戏服,脸上画着戏子唱戏时的油彩脸谱,怪诞莫名;女子头戴大红花,脸上涂脂抹粉,唇角左上方有一颗大黑痣,左手拿着一方手帕,右手持着一柄侍女扇,仿佛一个说亲拉纤的媒婆。
“戏宝,怎么样?是不是靖安司的人来了?”女子扬了扬手帕,语气轻挑浮夸,活脱脱一个媒婆。
名为戏宝的男子,脸上的脸谱从蓝色变作白色,眼中露出疑惑、奸猾的光芒:“不好说,从现场残留的气息来看,只有一个人,实力颇强。”
“那人呢?现在在哪儿?”女子笑嘻嘻问道。
戏宝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很大的可能是被鬼王手下那三个诡怪给杀了,毕竟,那三个诡怪都不是易于之辈。”
“有可能!”女子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唉,都怪我们来晚一步,要不然的话,就能抓活的了,也能弄清楚靖安司的人究竟有没有发现这里?”
戏宝皱眉,脸上的脸谱不断变化,仿佛他变幻不定的心绪一般:“应该不会,首先,邢老三是我圣教的老人,绝不会背叛圣教;其次,若靖安司发现了这里,也不会派一个人前来查探虚实,更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只是误闯此地的江湖人罢了;再者说,我们布置在牛鬼集的人不是刚传来消息说,靖安司的人还待在泰平粮行吗?说明他们目前只是发现了泰平粮行而已,不用担心。”
“咯咯……是这个理。”
女子娇笑道:“不过,就算靖安司发现了又怎样?鬼王在这里布置了成千上万的怨灵,还有他手下那三条狗,若靖安司敢来,保准有来无回。”
“况且,再等几个时辰,我们的计划就会成功,待老大破开九幽裂隙,引出无尽九幽魔气,到时候被束缚于天门城的无数怨灵随着九幽魔气一涌而出,整个洛水城,整个洛水郡,就会化为一片九幽冥狱。”
“到时候,洛水大乱,天下大乱,我圣教,何愁不兴?”
“哇……哈哈哈……”闻言,戏宝亦大笑起来,只是声音却像是戏文里的笑声般,一字一顿,颇显怪异。
“媒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
“奴家吗?奴家想开无数家红楼楚馆……”
“哇哈哈,原来你是想当老鸨子啊,那你当年叫老鸨子就行了,干啥叫媒婆?”
“咯咯……反正都是撮合姻缘嘛,露水姻缘也是姻缘,媒婆老鸨,没什么区别……咯咯……”
第二百二十章 九幽裂隙
“九幽魔气?释放怨灵?”
躲在暗中的叶青看着离去的戏宝和媒婆,仔细品味着两人话中的意思。
结合两人的对话,叶青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因由和对方的计划及目的。
五百年前,两个强者大战,导致天门城毁灭,沉沦地底,十数万百姓枉死。同时,由于两人交战,打开了九幽裂隙,有小部分九幽魔气溢散了出来。
人心有正邪,自然分阴阳,天地亦有明暗,九幽便是天地至暗至阴至邪至恶汇聚之地,存于九幽之下,非人间之所在。九幽魔气就是诸暗融汇之气,乃人世污浊之力也,可诱人堕落,惑人沉沦,心生诸般恶欲。
天门城的百姓由于无辜枉死,心有不甘,再加上九幽魔气污染,故而大规模变成了怨灵。
但由于九幽魔气数量有限,只存于天门渊底部一地,因九幽魔气而生的天门怨灵,无法脱离九幽魔气的范围,无法离开天门渊,所以数百年以来牛鬼集和洛水城才能安然无恙。
只是不知为何,太平道的人知道了天门渊的秘密,便与天门渊底部的诡怪合流,也就是阴太守以及戏宝、媒婆口中的鬼王等诡怪,意图彻底打通九幽裂隙,引动九幽魔气冲出天门渊。
这样一来,鬼王他们就可以冲出天门渊,莅临人间;
太平道则可趁着洛水大乱之际,宣扬黄天之说,搞他们的谋反大业。
事实上,洛水乃是大楚重郡,天府之地,鱼米之乡,若是洛水大乱,还真有可能给大楚朝廷造成巨大麻烦,引发大乱。
不过,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怕疯子力气大,就怕疯子有文化啊!”
叶青暗骂了一声,太平道的人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真的妖人无疑。
另外,从戏宝和媒婆的话中可知,先前这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怨灵,是鬼王布置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防备靖安司的人。说实话,靖安司要是真来了,没有防备之下,还真有可能死伤惨重,他这误打误撞,也算是为靖安司的兄弟们提前挡枪了。
事实上,他也不算是误打误撞,他是故意的。
一方面,这么多的怨灵,就像一根根鲜嫩可口的韭菜,既然送上门了,他岂能错过?
另一方面,他则是为了钓鱼,以身为饵,钓大鱼。
天门渊底部太大了,他想要找到太平道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不如趁着击杀怨灵的机会,将动静闹大点儿,让太平道的人主动来找他,届时,他趁机擒住对方,逼对方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亦或者暗中跟着对方,找到他们的老巢。
无论哪个办法,都比大海捞针强!
一举两得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好的。
等戏宝和媒婆离开后,叶青钻出废墟,远远跟着两人,向前走去。
戏宝和媒婆的实力都不弱,皆为炼罡后期,所以叶青并没有跟的太近,而是隔了三十余丈,有强大的精神力和迷雾遮掩,他倒不虞跟丢和被发现。
至于戏宝和媒婆,压根就没想到后面有人跟着,说说笑笑,很快就回到了太平道聚集的地方。
那是一块巨大的盆地,盆地四周矗立着十二根雕刻着神秘符咒的石柱,石柱上方插着一面面旗幡,旗幡上绣着各种异兽,旗幡烈烈,迎风招展,如有嘶吼,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十二根石柱,十二面旗幡
,形成一个神秘的阵势,而阵势中央,则是一道三尺长短、一指多宽的裂隙。
说是裂隙,但实际上就像是一剑留下的划痕。
裂隙深不见底,有幽黑的魔气从裂隙中溢散出来,即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叶青也感觉到一股黑暗阴邪。
“九幽魔气!”
叶青用了一道隐身符,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眉头轻蹙。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每当魔气从裂隙中冒出来时,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制,变得极为稀薄,几乎微不可见。
“奇怪?”叶青感觉有些好奇,精神蔓延,向裂隙探去。
“不对,这是……噗……”
忽然,叶青脸色大变,双目口鼻等七窍间喷出嫣红的鲜血,头如炸裂,几欲显露行迹。
“剑意,好恐怖的剑意。”数息后,叶青深深喘了几口气,方才缓过神来,仍旧心有余悸。
那股压制九幽魔气的力量,赫然是一道剑意,一道恐怖至极的剑意。
他只是远远感受了一下,识海中便出现一柄通天长剑,剑意充盈,锋锐无比,如要斩灭他的神魂。
如果不是他神魂强大,只这一眼,就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以后再也不乱看了。”
以前是说话要命,现在连看一眼都要命,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估计,正是这道剑意,压制了这些九幽魔气。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地上那道形如剑痕的裂隙,有可能真是一道剑痕。
“究竟那道剑痕是谁留下的,不但能贯穿九幽,还能残留有如此强大的剑意……莫非……”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圆睁,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莫非这道剑痕与剑意,是五百年前交战的两个强者中其中一个留下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两个强者就太恐怖了,五百年前留下剑意,历经百载岁月还未消散,能有如斯力量,那当初该有多强?估计不用看,仅仅是靠近,应该就死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不强的话,能打得天崩地裂,天门沉沦?
“老大……都天十二大阵布置的如何了?”
这时,阵势外围,戏宝和媒婆正和一人说着话。
而被他们称作老大之人,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扎着冲天辫的小童。
“嘻嘻,快了,快了,阵势已经布置好了,再等半盏茶的时间,当九幽魔潮爆发之时,我们就可启动阵势,一举磨灭裂隙中的剑意,引动九幽魔气。”
小童笑嘻嘻道:“对了,你们那边呢,是不是靖安司的人?”
“应该不是!”戏宝摇摇头,将先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小童笑道:“是不是也没关系了,反正也来不及了。”
“老大说的对。”
“老大英明!”
小童身旁,两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蹦蹦跳跳,手舞足蹈,仿佛跳舞一般的女子附和道。
事实上,两个女子人如其名,名字正是手舞和足蹈。
喜欢晃动手臂的女子名为手舞,喜欢蹦蹦跳跳的女子名为足蹈,两人实为一对孪生姐妹。
“要不是那道……”手舞气呼呼说道。
“该死的剑气!”足蹈接话道。
手舞继续道:“我们的计划……”
足蹈接话:“早就成功了。”
媒婆甩了甩手中的手帕,扭动着水蛇腰,笑道:“呦,那道剑气可
是当年的号称剑意纵横三万里的君无言所留,自然强了。”
“要不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连近前三尺都做不到呢!”
就在此时,一个纸张叠成的仙鹤,从迷雾中飞出,落在小童的手中,小童将仙鹤展开,脸色陡变:“不好,纸仙传来消息说,顾隋棠带着靖安司的人来了,已经下了天门渊。”
“啊……怎么回事?顾隋棠怎么会来?”戏宝的脸谱忽然变作蓝色,惊疑不定道。
“不行,只差一步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距离魔潮只有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小童沉思了一下:“走,马上去通知鬼王,定要拦住顾隋棠他们,只要拖延片刻就行了。”
“可是,能拦得住吗?顾隋棠可是通玄武者啊!”媒婆担忧道。
小童道:“谁说要和顾隋棠硬碰硬了,现在距离魔潮只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我们只需带着他们在天门渊中兜转一会儿,等时机一到,任他顾隋棠有三头六臂,都回天无术了。”
“另外,通知纸仙、狗王他们,在牛鬼集闹出点儿动静,吸引靖安司的注意,看能否拖延一下时间。”
“老大高见。”手舞足蹈奉承道。
“走!”小童一挥手,带着戏宝等人离去。
小童、戏宝、媒婆等人离开后,盆地恢复了静寂,唯有旗幡飞舞的声响,仿如流水一般,连绵不休。
……
“吱吱……”
迷雾中,一只四耳大鼻、手掌大小的银鼠慢慢向前走着,后面则跟着顾隋棠、林聿淮、楚念酒等大批靖安司的人,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人。
“司首,根据无欢留下的标记,他是向这个方向走的。”
地上的银鼠,名为寻踪银鼠,是靖安司专门培育的用于寻踪觅迹的一种诡怪,只要沿途留有靖安司特制的秘药,寻踪银鼠就能循着气味,找到对方。
“无欢确实来过这里,这里有他与诡怪交手时留下的痕迹和气息。”
顾隋棠看了一眼狼籍不堪地面,声音平淡道。
“嘿,叶大人真厉害,竟然能找到太平妖人的老巢,这次要是能将他们在洛水的势力一网打尽,绝对是大功一件!”顾隋棠身后,魏岳山咧嘴一笑。
“啪……”
然而,他话刚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只听顾隋棠骂咧道:“厉害,厉害个屁,我看是蠢才对。”
“明知这里是人家老巢,且有所准备,还敢贸然前来,而且还是一个人,简直是不知所谓,真以为自己学了几年武功就天下无敌了,老子头顶都秃了都不敢这么说,他算老几啊?”
“你们几个小崽子都给老子听着,以后遇见这种事儿,少他娘逞能,命只有一条,留着他吃饭喝酒不香吗,找什么死?”
闻言,魏岳山摸着后脑勺,缩了缩脖子,嘿嘿笑着。
顾隋棠看似在骂人,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关切之意。
林聿淮笑道:“司首不用担心,无欢并非鲁莽之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他既然敢一人来,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有事的。”
顾隋棠冷哼一声:“希望如此吧,等这次回去,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司首!”
忽然,队伍后方有一人跑了上来,禀告道:“牛鬼集发生(动)乱,疑似有太平妖人在作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天门王
“呵,狗急跳墙了,明摆着是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老巢,这些太平妖人着急了,想调虎离山呢?当我们傻啊!”
楚念酒灌了口酒,懒懒道。
他刚说完,只听顾隋棠道:“一队,二队,回去支援牛鬼集的兄弟,不要放走一个太平妖人。”
“是!”
身后两队靖安卫闻言听令,率人折返而回。
“咳咳……大人,这……”听到顾隋棠的命令,楚念酒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刚说了是调虎离山,结果你就派人回去了,这是打我脸呢,还是你太傻?
顾隋棠不屑道:“就算是调虎离山又如何?有我在,怕什么?”
“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正说明这些太平妖人底气不足,有我们这些人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嘿嘿,师傅英明神武,神威盖世。”魏岳江急忙拍了句马屁。
“啪……”
结果魏岳江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又挨了一下,只听顾隋棠骂道:“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拍马屁,连诡怪来了都不知道?”
说罢,顾隋棠一脚踏在大地上,轰鸣声中,大地如湖水般颤抖起来,继而泥土翻涌,大如浪潮,冲入迷雾之中。
“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鬼鬼祟祟的,想阴我们啊!”
“轰隆……”
下一刻,一道剑光亮起,裹挟着滚滚阴气,凌空斩落,分海截流,生生将翻涌的泥土浪潮劈为两半。
“大胆,何人竟敢冒犯本王,还不束手就擒,自戮灵魂?”
宏大威严的声音中,整个天门渊底部的雾气都似畏惧般微微颤抖,自动向后退去,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人影高大巍峨,牛首人身,双目大如磨盘,头生弯月般的双角,双角漆黑,燃烧着幽幽鬼火,鬼火飘荡,似有无数怨灵幽魂哭泣哀嚎,阴森渗人。
最夸张的是,人影手中提着一柄夸张的巨剑,巨剑之上缠绕着一条金龙,金龙仿佛活物般,嘶吼咆哮,有阵阵龙吟声传出,映衬的对方如魔似神。
牛头巨人的身后,跟着数千身披甲胄的阴兵,怨气与煞气汇聚在一起,于空中形成大片阴云,阴云之中鬼哭狼嚎。
“本王?别以为你长了个牛头,就可以乱吹牛,就你这样还能当王?你要是能当劳什子王爷,我都能当皇帝了!”
顾隋棠在牛头巨人面前,就仿佛一个小娃娃般,但偏偏气势十足,丝毫不怵,满脸不屑。
“竖子无礼,本王乃是幽凰大帝御赐的天门王,掌管三万天门卫,镇守东都,尔等蝼蚁,竟敢污蔑本王,本王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天门王怒吼一声,双手握剑,刺在身前的地上,大地寸寸皲裂,阴风呼啸。
“天门王,呵呵,好大的威风?这么牛,还不是死了!”
顾隋棠不屑道:“还有,要打就打,别跟我在这儿唧唧歪歪的,想拖延时间啊?”
“跟我玩这一套,你太嫩了。”
话音方落,顾隋棠脚下的大地齐齐塌陷下去数寸,而于声音响起之时,顾隋棠已经出现在天门王的身前,一拳轰出。
天门王横剑,巨大的剑身如盾牌般横亘胸前,挡住顾隋棠的拳头。
“当
……”
拳头轰在巨剑上,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虚空,音浪如潮横扫而出,天门王身后的大批阴兵鬼卒被音浪震碎。
“吼……找死!”
见自己的阴兵鬼卒还没上就折损了大半,天门王顿时心痛不已,不知为何,先前他布置在这里数万怨灵无端消散,就连他最倚重的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也一去不返,直到现在他还没缓过神来,现在一下子又折损了大半阴兵鬼卒,岂能不心疼?
怒吼声中,天门王身上的阴气涌动,巨剑横拍,犹如巨浪滔滔,生生将顾隋棠逼退。
旋即,天门王手中的巨剑以九个不同的方位斩出,九剑如一,剑剑气势磅礴,阴气咆哮,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煌煌不可匹敌之威,犹如帝王诛杀乱臣贼子,替天行道,天经地义,万灵臣服。
九五至尊,见之臣服。
“九五至尊剑”
“呵……一个诡怪,也妄想替天行道,让我臣服,做梦呢?”
顾隋棠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晃了晃身子,筋骨作响,肌肉律动,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体内溢散而出,须发飞扬,如魔似神。
下一刻,面对斩落的九剑,顾隋棠抬手出拳。
简简单单的一拳,没有任何变化,有的只是一往直前的气势,有的只是高山仰止的拳意。
拳法变化皆浅显,拳意茫茫不可见。
一拳落,如有群山震颤,无声坍塌。
“撼山拳”
山都可撼,况乎一剑哉?
九道剑光,仿佛纸糊的一样,被顾隋唐一拳洞穿,不费吹灰之力。
顾隋唐人随拳走,拳至意到,意到人至,一拳洞穿九剑后,再度出现在天门王的身前,手臂横砸,龙吟虎啸。
天门王巨剑封挡,一声轰鸣,天门王倒退三步,每退一步,便劈出一剑,三步三剑,三剑相叠,剑意滚动,如海河奔流。
但顾隋唐却仿佛视而不见,气血奔涌,如般蹂身而上,生生将滔天剑意撞的粉碎,一拳直直轰出。
仍旧是撼山拳。
天门王被一拳轰在胸膛上,半边身躯炸裂,化作滚滚阴气,又惊又骇。
他的九五至尊剑乃是五百年前皇室绝学,取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之意,剑法大气磅礴,宏大威严,一剑落而犹如君临天下,万民臣服,令人不战而心生怯懦,可压制天下大部分武学。
虽然九五至尊剑法需配合天子龙气、一国之运方能发挥真正的威力,前朝已灭,他已身亡,不受龙气庇佑,九五至尊剑的威力大减,但他这些年来盘踞天门渊,时常观摩那道贯穿九幽的剑意,将其融入九五至尊剑中,使其威力不减反升。
乃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
但谁成想,到了顾隋唐跟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幸亏他是怨灵,身体乃是阴气凝聚而成,否则顾隋唐这一拳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天门王身吸一口气,阴气如长河,没入口中,重新凝聚出碎裂的身躯。
与此同时,顾隋唐复又冲了上来,仍旧是简单的撼山拳,简单,野蛮,却强大,霸道,天门王则仿佛小孩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再度被打得倒飞出去,身躯炸裂。
“这顾隋唐果然
厉害。”
暗中,戏宝、媒婆、手舞、足蹈等看着被单方面暴打的天门王,皆目露惊恐。
天门王可是实打实的无常级诡怪,并且由于保留了生前的灵性,不但拥有生前的武功、经验,更因为是阴魂之躯,不生不死,所以实力比之普通的无常级诡怪更为强大,就连他们也忌惮不已。
但如此强大的诡怪,在顾隋棠面前,却弱的像个孙子。
顾隋棠的拳法,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繁复的变化,没有绝妙的意境,有的只是霸道与纯粹。
霸道的力量,力重于山;
纯粹的拳意,意高于天;
不求高山流水遇知音,但求拳重意高九霄天。
顾隋棠已将力与意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千纯百炼,技近乎于道,不止是拳,全身的任何部位都成了武器,臂砸,肘撞,肩靠,膝顶,腿踢,每一下,每一击,皆劲力如山,意高于天,天门王的思维、招式根本就跟不上顾隋棠的变化,就算能很上,也挡不住,短短片刻就彻底落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力。
一力降十会,万法皆可破。
“白莲圣使曾点评过顾隋棠,称他人微言轻,身如鸿毛,但一身心气,高于山巅;一身拳意,高于青天。如若不死,将来天下风流,顾隋棠必占一斗。”
小童语气沉重:“连白莲圣使都赞赏不已的人,又岂会是泛泛?”
戏宝惊诧道:“天下风流,必占一斗,太夸张了吧?”
小童邪魅一笑:“是与不是,等他先活下来再说吧!”
“说的是呢,咱们送他的这份大礼,可够他喝一壶的了。”媒婆捂着嘴,娇笑一声。
几人说话间,天门王已经彻底落于下风,节节败退,失败已成定局,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连命也会丢在这里。
“老大,我们要不要帮帮他?”戏宝问道。
小童不假思索道:“当然要帮,天门王现在还不能死,留着他对我们还有大用。”
“我留下帮天门王,你们几个去缠住那些靖安卫,切记,缠住就行了,不用生死相搏。”
“知道了,老大。”戏宝等人应了一声,分别没入迷雾中,消失不见。
“岳山,你留下来,接应司首;念酒,我们跟着寻踪银鼠,先找到无欢再说。”林聿淮见天门王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旋即带着一部分人跟着寻踪银鼠,走入迷雾之中。
不过,刚走了没几步,迷雾中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歌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随着古怪的歌谣声,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寒,紧接着分散在外围的十几名靖安卫开始不断缩小,身上长出白色的绒毛。
眨眼间,十几名靖安卫竟全部变成了兔子。
白色的兔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太平十二煞
“诅咒?小心。”
林聿淮双目微寒,手中毛笔挥舞,凌空勾画出一张“净”字符。
“净”字符是一种专门驱散、净化诅咒、邪异力量的符篆,“净”字符凌空绽放出缕缕光芒,温润如晨曦,充满了明净和生机。
光芒如缕,落在十几名变成兔子的靖安卫身上,十几只呆萌可爱的兔子忽然凄厉惨叫起来,身上渗出阴诡邪异的黑气,随着黑气逸散,所有兔子的腹部慢慢变得鼓胀、浑圆,仿佛十月怀胎的孕妇般。
当鼓胀至极限时,十几只兔子的腹部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掉出一个个靖安卫。
只是此时那十几名靖安卫早已没了气息,如似被挤压在一起的(肉)团般,血肉模糊,筋骨断裂,惊悚而恶心。
“找死。”
见状,楚念酒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张口一吐,口中酒水飞溅,化作一柄柄冰剑,没入迷雾之中。
迷雾中传来一阵隐晦的气机波动,楚念酒眸光一沉,掠入迷雾中,轰鸣声陡然响起,雾气颤动,下一刻楚念酒又倒飞而回,周身寒气凛冽,宛如三九寒冬。
“太平十二煞?”
“哇哈哈~~~”
迷雾中传来一阵怪笑声,四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正是戏宝、媒婆、手舞和足蹈:“酒公子好见识,不错,我们正是太平十二煞。”
“在下戏宝。”
戏宝看着楚念酒和林聿淮,脸上的脸谱变化,声调怪异。
“奴家媒婆。”媒婆挥了挥手帕,咯咯娇笑一声。
“我们是……”手舞和足蹈扭动着身子,如似跳舞般,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继而分开来道:“手舞……”
“足蹈……”
“太平十二煞。”楚念酒喝了口气,浑然不在意先前的狼狈,他先前一进迷雾,就遭到了四人的围攻,仓促之下才吃了闷亏,并不意味着他比四人弱。
“我看是太平十二狗才对吧。”
“不错,念酒,大胆点儿,将‘才对吧’去了,本来就是十二条狗。”
林聿淮附和了一句,笑意温润,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四处流窜的野狗而已。”
“啊呀呀……气煞我也!”
闻言,戏宝的脸谱陡然由红色变作黑色,张嘴哇哇大叫。
媒婆脸上的笑容亦添了几分狰狞:“今天是个好日子,奴家本来不相见血,但你们却惹恼奴家了,奴家要将你们的嘴一张张缝起来。”
太平十二煞,名号听着霸气,但实则他们十二人在加入太平道之前,皆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物,被四处追杀,狼狈如狗,后逼不得已才加入了太平道,在太平道的庇护下,才保住了性命,后十二人组成太平十二煞,渐渐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所以,他们最厌恶别人提起他们以前的事情,更痛恨别人骂他们是狗。
“废什么话,啰嗦。”
楚念酒冷哼一声,一掌遥遥拍向四人,一连五掌。
武道掌影聚合在一起,仿佛一朵傲雪寒梅,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得寒冷起来,雾气冻结,地面也结出厚厚的冰晶。
梅花落,天地寒。
“傲雪梅花掌”
戏宝、媒婆四人顿时感到一
阵刺骨寒意,身上的血液都有冻结的趋势,心中惊讶。
先前四人在迷雾中突袭围攻楚念酒一人,没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了楚念酒的厉害。
好在他们四人都是炼罡后期,与楚念酒境界相当,虽惊不惧,戏宝一抖身后的斗篷,斗篷燃起熊熊烈火,不断旋转,如火龙般飞旋向楚念酒。
但刚飞掠至一半,便被冰霜冻结,砰然碎裂,冰霜飞溅。
下一刻,楚念酒出现在戏宝身前,一掌拍下。
戏宝身上的戏服忽然鼓胀起来,仿佛被充了气一样,楚念酒一掌拍在上面,仿佛陷入棉花中般,浑不受力。
与此同时,戏宝脸上的脸谱如有实质般飞出,覆在楚念酒的脸上。
楚念酒的动作一滞,双目迷茫。
“不好。”
见状,林聿淮便欲上前帮忙,但忽然感到一阵危险,向后掠出,与此同时数根如似绣花针,但却泛着碧绿光芒的银针擦着他的脸颊一闪而逝。
显然,银针上涂抹着剧毒。
“透骨银针?”
林聿淮看着轻易穿透坚硬青石的银针,眼睛微眯。
透骨银针是一种十分阴毒的暗器,暗器虽细小如针,但却能穿透坚硬的骨头,且上面涂有剧毒,如被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正是奴家的银针,奴家说了要将你们的嘴都缝起来,就不会食言。嘻嘻,就先从你开始吧。”
媒婆扭着腰肢,晃着手帕,走向林聿淮。
媒婆的动作看着很慢,但实则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林聿淮身前,蒲扇挥下,一阵阵粉红的花瓣从空中飘落,随着花瓣飘落,空中荡开一阵阵腥甜的气味。
同时,数枚透骨银针以隐晦的角度射向林聿淮的双眼
“桃花瘴?”林聿淮再度皱了皱眉,这媒婆果然难缠,一身是毒。
桃花瘴是一种瘴气类的罡煞,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生于百万大山人迹罕至之地,虽艳如桃李,馨香如花,却蕴含有剧毒,闻之会产生幻觉,如坠梦境,在不知不觉间死去。
既然认出了桃花瘴,林聿淮自然不敢怠慢,一挥衣袖,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黄符,黄符漫天飞舞,看似无序,但却将他周身护持的水泼不进,桃花瘴和毒针皆伤不到他。
旋即,林聿淮以笔勾勒出“封”“镇”二字,“封”字化作锁链,锁向媒婆;
“镇”字化作山峦,压向媒婆。
“咯咯……”
媒婆娇笑一声,左手中的手帕飞出,遮在头顶,手帕上艳俗的牡丹花由假做真,朵朵绽放,花瓣飘飞。
朵朵花瓣,如一柄柄利刃,飘飞有声,飞旋间生生将空中的锁链斩断,将山峦劈碎。
那方手帕,赫然是一件诡器,且品阶不低。
在手帕挡住“封”“镇”二字后,媒婆身形翩跹如舞,无数透骨银针从手中倾泻而出,射向林聿淮。
一时间,林聿淮竟然奈何不得媒婆,媒婆的透骨银针阴毒无比,防不胜防,且身法诡异多变,使他难以追上;而每当他以符法封镇对方时,媒婆又会故技重施,使用手帕抵挡封镇之力,让他无功而返。
另一边,戏宝看到楚念酒目光呆滞,唇角上翘,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修炼的功法名《幻情四诀》,《幻情四诀》有影响他人精神、情绪之威,配合他脸上的厉级诡器脸谱,可控制他人,为他所用。
楚念酒和他境界相当,精神不弱,他虽然无法直接控制对方,但却可以令他短暂失神。
虽然只有短短数息,但武者争斗,争的就是咫尺瞬息。
一息生,一息死。
戏宝上前,三指成爪,变得殷红如血,宛如烧红的钢铁,一把抓向楚念酒的胸口。
“摘心爪”
摘心爪是一门极其阴毒狠辣的爪法,手指如勾,迅如疾风,狠辣无情,近距离之下,可于一瞬将敌人的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不流丝毫鲜血。
所以,摘心爪又有摘心不留痕,流血不留命之称。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将楚念酒的心脏挖出来,想起那即到来的一幕,戏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的狰狞而邪恶。
“近了,近了……”
戏宝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甚至都感觉到了楚念酒皮肤上传来的微微寒意。
但在触及楚念酒身体的一瞬,戏宝身躯微颤,双目圆睁,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一层洁白晶莹的冰霜出现在指尖上,冰霜顺着指尖向上蔓延,覆笼全身。
眨眼间,戏宝就成了一座冰雕。
冰雕内,戏宝的脸上兀自残留着惊骇与恐惧。
“呵,蠢货,想用这种小把戏对付我,不知所谓?”
这时,楚念酒忽然睁开眼睛,不屑一笑。
旋即,楚念酒屈指弹在冰雕上,叮的一声脆响,冰雕如瓷器般,碎开一条条裂痕,最后啪的一声化作无数碎块。
然而,看着碎裂的冰雕,楚念酒却无半点高兴之意。
因为,随着冰雕破碎,地上出现一个个戏宝的身影,仿佛每一个冰块都变成了一个戏宝。
“九霄寒冰?啊哈哈……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所有的戏宝皆怪笑着,脸谱变幻,他现在若还不明白楚念酒先前是在假装受《幻情四诀》的影响,诱他上当的话,那他就白长那么大个儿了。
“有点儿见识。”楚念酒灌了口酒,语气轻佻。
九霄寒冰,是他所修炼的罡煞,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乃天地至阴至寒之罡煞,仅存于至阴至寒之地,轻可冻结肉身血液,重可冰封万物魂灵。
而他修炼的功法名《傲雪寒梅诀》,性属阴寒,配合九霄寒冰罡煞,可于瞬间爆发恐怖的寒意,冻结万物。
他刚才就是利用这点,冰封了戏宝。
“既然知道九霄寒冰的厉害,还不束手就擒,说不定我还会留你一条狗命?”
“嘿,好大的口气,先抓住我再说吧!”
戏宝嘿笑一声,他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并非生死搏杀,所以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和你兜兜圈子,拖延时间。
所有的戏宝同时怪笑着,扑向楚念酒。
“区区幻象而已,雕虫小技。”
楚念酒冷笑着,一步踏出,寒气四溢,冰霜蔓延,所有戏宝尽皆消失不见,只剩一个。
剩下的那个,显然就是戏宝的真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命来,没命回
“雕虫小技?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幻情四诀》!”
戏宝一抹脸庞,脸谱变成红色,随着脸谱变化,戏宝的神情、气势亦发生了变化,变得铁血刚猛,犹如沙场悍将,手中出现一杆银枪。
银枪挥舞,千树万树梨花开。
“暴雨梨花枪”
暴雨梨花枪乃沙场之枪,枪法简单却不简陋,讲究快捷迅猛,枪出如暴雨打梨花,一击毙命。
面对银枪暴雨,楚念酒双掌如幻,连续劈出,无数掌影聚合分离,宛若梅花开又落,傲雪凌霜。
枪影掌影交织,身影交错,劲气四溢,轰鸣声不绝,数息之后,戏宝倒飞而出,手中的银枪断折,胸口印着一道寒冰掌印,半边身子都被冰霜覆盖。
“呼”
戏宝轻呼一口气,伸手一抹,红色脸谱变作白色脸谱,脸谱变化的一瞬,其神情、气息亦发生了变化,从先前的铁血刚猛变得阴险狡诈。
手中的长枪亦变成了长剑,长剑细薄,犹如柳叶,而戏宝的身法和剑法,同样变得如似春风拂柳般,轻柔飘逸,诡变多端。
“清风舞柳剑法”
清风舞柳叶,春雨润人间。
清风舞柳剑法是万柳门的功法,剑走轻灵,人若随风,最善点穴截脉,与人缠斗。
缠斗片刻后,戏宝又抹了一下脸庞,白色脸谱变作黑色,戏宝瞬间变得嗜血残暴,煞气滔天,手中出现两柄大斧。
双斧交错,斧影翻飞,一连劈出三十六斧,一斧比一斧狂猛、暴虐。
“旋风三十六斧”
旋风三十六斧乃是旋风盗的功法,刚猛无铸,乃江湖一等一的搏命招式。
旋风三十六斧之后,戏宝的脸谱由黑色变作黄色,武功亦由刚猛搏命变得堂皇正大,气势浩浩。
短短一会儿时间,戏宝就变幻了四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使用了四种截然不同的功法,一时间两人竟然相持不下。
而楚念酒和林聿淮没发现,在他们与戏宝、媒婆纠缠时,手舞和足蹈,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靖安卫面前。
“哗哗”声中,甲胄碰撞,弓弩上弦,待手舞足蹈距离众人三丈之时,弩箭如雨,齐射而出。
但手舞和足蹈却仿佛视而不见,仍旧在原地蹦蹦跳跳,那些弩箭在飞抵对方身前三尺时,如被无形力量禁锢住了般,纷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站在队伍前方,看着身躯扭动,仿佛跳舞的手舞足蹈,面面相觑。
他们着实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小儿多动症,还是跳舞求和?
可跳的也太侮辱他们的眼睛了吧!
由于摸不清手舞足蹈的虚实,且对方没有再继续靠近他们,谨慎起见,徐半人、丑僧、艳尼在第一次试探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毕竟,手舞和足蹈,都是炼罡后期。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妥,除了手舞足蹈的舞姿实在有些难以入目外,一切还算正常。
但慢慢的,一些实力较弱的靖安卫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跳了起来,身子扭动,手臂挥舞,咔咔声中,有人扭断了手臂,有人扭断了双腿,有人扭断了腰,甚至有人扭断了脖子。
诡异的是,纵然如此,那些靖安卫仿佛毫无所觉般,仍旧扭动着身子,一幅生命不止,跳舞不息的模样。
“幻术?”
艳尼出身风月庵,风月庵最擅长阴阳采补和幻术,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吽”
丑僧则张口大吼一声,声音宏大,犹如金刚伏魔,斥退鬼怪般,响彻虚空。
“六字大明咒,吽字诀”
吽字诀乃六字大明咒之一,持诵“吽”字,有斥退妖魔鬼怪之力,随着浩大的声音,空中荡开一层涟漪,一条条透明无形的细线于空中显现,细线从手舞和足蹈
的方向蔓延而出,跨越虚空,一根根从部分靖安卫的脑袋顶部没入,就仿佛没入了对方的神魂中一样。
显然,正是这些虚无透明之线,控制了靖安卫。
旋即,在丑僧的金刚怒吼声中,细线断裂,那些不受控制的靖安卫也恢复了正常。
“结伏魔阵……杀……”
徐半人低吼一声,身后没有受伤的靖安卫立即上前,以徐半人、丑僧、艳尼三人为核心,形成一个军阵。
跳舞就跳舞,跳的难看也就罢了,你还要人命,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军阵以徐半人为中,丑僧为左翼,艳尼为右翼。
随着徐半人一声令下,左右翼迂回,中军齐出,扑向手舞足蹈。
人未至,又一轮箭雨齐射而下,待手舞和足蹈挡下箭雨,徐半人已经掠至两人身前,将其重重围住。
而左右翼迂回而至的丑僧和艳尼,亦形成了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如似铁桶一般。
“杀……”
围住手舞足蹈后,徐半人一挥手,最里层的靖安卫手持刀剑,杀向手舞足蹈。
手舞和足蹈扬手扔出一个布娃娃,布娃娃手中握着一柄刀,在出手的一瞬,两个布娃娃仿佛活过来了般,在人群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移动起来。
霎时,当当声不绝,所有砍向手舞足蹈的刀剑皆被两个娃娃挡住,并且所有靖安卫的身上都残留着两个娃娃留下的伤痕。
“杀……”
徐半人却不为所动,受伤的人退下,第二队人扑了上去,阵势严谨,丝毫不乱。
刚开始,手舞和足蹈还游刃有余,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气力逐渐不济,呼吸紊乱,脸色苍白。
“不行了。”
“赶紧逃。”
手舞和足蹈相视一眼,在逼退了一队靖安卫后,凌空掠起,向外逃去。
“哼,逃得了吗?”
见状,徐半人冷哼一声,江湖人虽强,但也仅限于单打独斗,在令行禁止的靖安卫和甲士面前,就如似没了牙的老虎,翻腾不起什么浪花。
蚁多咬死象,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十甲可敌拓脉;
百甲可敌炼罡;
千甲可敌通玄;
万甲可敌宗师;
十万甲,则江湖无敌矣。
更何况,甲士之中,亦非没有万人敌之勇武之辈,所以江湖之人,顶了天只能是江湖无敌,而无法天下无敌。
君不见,当年燕、魏两国大战,魏国用五万青狼骑,生生堆死了燕国驻守边城的剑圣端木潤。
君不见,当年大楚立国,楚太祖率大军,马踏江湖宗门,那些手可摘星辰的宗门高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他们不是怕太祖,怕皇帝。
他们怕的是,数十万铁甲大军。
“伏魔镇妖斩”
徐半人大吼一声,所有靖安卫尽皆一刀劈下,本是凌乱的刀气,在阵势的聚合下,汇聚为一道恐怖凌厉的刀气,爆发出堪比洗神武者的威势。
“轰……”
空中的手舞足蹈还没反应过来,生生被一刀劈飞,人在半空中,就破碎开来,血肉飞溅。
“走,去帮两位大人。”
……
“手舞足蹈死了。”
与楚念酒交战的戏宝,感受到了手舞足蹈的死亡,脸色大变,心中萌生退意。
他虽然早知道手舞足蹈不可能是数百名靖安卫的对手,但在他想来,打是打不过,但逃应该是没问题的,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两个炼罡后期,竟然尸骨无存。
现在没了手舞足蹈拖住那些靖安卫,等靖安卫回援,他们也可能有危险。
不过,最恐怖的,当属眼前的楚念酒,他的《幻情四诀》,最厉害的不是影响他人的情绪、精神,控制他人,而是改变
自己的性情,每变幻一次脸谱,都能相应改变自己的性格,并能使用相应的武功,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楚念酒却挡住了。
他一共变幻了十二种脸谱,使用了十二种截然不同的武功,除了刚开始时,楚念酒有些狼狈外,现在已经游刃有余。
反倒是他,体内已经积满了寒气,脏腑隐隐作痛,真气运行不畅,再打下去必输无疑。
更关键的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这一丝不安,让他想要逃走。
“呵呵,怎么,想逃了?果然是丧家之犬!”
仿佛看出了戏宝心中所想,楚念酒悠悠喝了口酒,语气不屑。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晚了?”戏宝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解。
楚念酒伸手,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神情悠然:“天上,下雪了。”
“下雪了?”戏宝下意识抬头望去,果然不知何时,天上飘来一片片雪花。
雪花如鹅毛,洋洋洒洒,煞是好看。
偏偏,戏宝却感觉到一凉意,从手脚,凉到心底。
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那不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寒意。
彻骨……寒意。
意识到不妙,戏宝身影变幻,分出数道幻影,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他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感觉到不安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不安,来自哪里?
“下雪了啊,千里冰封,万里雪国!”
望着逃跑的戏宝,楚念酒的眼睛陡然变成了靛蓝色。
大雪纷纷,空中寒意更胜,凡雪花覆盖的地方,皆生出一层寒冰,而正逃跑的戏宝也霎时被冰霜冻结,成了一尊雕塑。
冰雕内,戏宝保持着逃跑的姿势,脸上兀自残留着惊骇与不甘。
“啪……”
楚念酒打了响指,所有的冰霜寸寸碎裂,冰屑飞溅,洋洋洒洒,如梦似幻。
“手舞足蹈死了,戏宝也死了,你不去陪他们吗?”
另一边,林聿淮看着站立于桃花纷飞,馨香四溢,仿若十里桃园之中的媒婆,轻轻一笑。
十里馨香花满园,人面桃花相映红,若是忽略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透骨银针和腐烂的地面;如果忽略了那桃花、香气中的剧毒,着实是一番盛景。
但可惜,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若是与如果。
“咯咯……奴家素来最不喜欢热闹了。”
媒婆晃着有些破烂的手帕,娇笑道:“已经死了三个了,奴家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帅哥,再见喽,等有空了再和你玩!”
话落,媒婆施展轻功,向外逃去。
手舞足蹈死了,戏宝也死了,她虽然很想替他们报仇,但恕她做不到。
林聿淮的强大,着实超出了她的想象,符法高深,信手拈来,她若再不走,估计就走不了。
“你不去,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便行行好,送你们下去团聚算了。”
“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
林聿淮温和一笑,手中毛笔上荡开一层隐晦的力量,当空勾勒。
但却不像先前那般复杂、玄妙,只是简单的横与竖。
一横一竖,横者开天,竖着辟地。
虚空中出现两条交错的裂痕,以裂痕为中心,迷雾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分开。
而一同分开的,还有媒婆。
身影变幻,正逃跑的媒婆,忽然变成了四块,以腰为中心,上下两块,左右两块,匀称整齐。
伤口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想来司首那边,也快解决了吧。”
林聿淮望着远处翻涌的迷雾,感受着慢慢消散的气机,轻轻一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莫不是在逗我?
顾隋棠与天门王交战的地方,早已狼藉一片,到处都是坍塌的废墟和皲裂的大地。
废墟之中,天门王虚幻无形,手中的巨剑碎裂,身边的阴兵甲士早已死伤殆尽,不复先前的威武霸气。
天门王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童,小童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具具小童的尸体,诡异的是,每个小童都长得和天门王身边那个小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更离奇的是,那些死掉的小童,并非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驱。
“童皇,你的《血傀真经》也不怎么样嘛,和狗屁天门王一样,脆的像张纸似的。”
天门王和小童的对面,顾隋棠晃了晃脖子,一脸不屑。
相比于天门王和小童的狼狈,顾隋棠就显得好了不少,除了衣服有些破破烂烂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气血如洪,中气十足,仿佛消耗甚微。
“哼,顾隋棠,你的确很厉害,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小童,也就是童皇阴仄仄一笑。
他说的是实话,顾隋棠很强,强的有些过分,天门王是无常诡怪,他是半步通玄,但在顾隋棠面前就仿佛蝼蚁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不是没与通玄武者交过手,甚至凭借《血傀真经》杀过一些通玄初期武者。
他的《血傀真经》,可以以自己的精血和血肉制造傀儡,每个傀儡皆可继承自己的武功和一定的实力。
以他现在的极限,他能制造九个血肉傀儡,每个傀儡都能继承他七成左右的实力,相当于洗神初期到中期。
所以,他与人对敌,就相当于一群人围攻一人,且所有血肉傀儡与他心意相通,不惧生死,更添了几分威力。
偏偏他制造的这些血肉傀儡,在顾隋棠面前,就仿佛纸糊的一样,碰着就伤,挨着就碎,如果有选择,他实在不想和顾隋棠为敌。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童皇算了一下时间,挑衅地看了一眼顾隋棠:“不过,就算你能打赢我们,也没用了。”
“没用?”闻言,顾隋棠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咋滴,你们还能翻天不成?”
“呵呵,是啊,这洛水城的天,要变了。”
童皇阴笑着:“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这洛水城,很快就会沦为魔域……”
“九幽魔域!”
顾隋棠脸色微变:“呵,吓唬老子?”
看到顾隋棠微变的脸色,天门王所受的屈辱和憋闷,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哈哈哈……老匹夫,谁有空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当年那两个强者大战,不但毁了我天门城,更打裂了大地,留下一道贯穿九幽的裂痕,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魂魄不散,怨气不消?”
“可惜,那道裂隙太小,溢散的九幽魔气太弱,无法冲出天门渊,限制了我等。”
“不过嘛,一会儿就不一样了,等魔潮涌动,裂隙大开,我们就自由了。到时候,整个洛水城就会变成本王的鬼蜮,所有的人,都会沦为本王的血食与奴隶。哈哈哈……”
“打开九幽裂隙,童皇,你疯了?!”
顾隋棠不是蠢笨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天门王话中的意思:
“你可知打开九幽裂隙的后果,不但会引动九幽魔气,涂炭生灵,更可能会有九幽魔怪趁机冲出,惑乱人间,你疯了吗?”
九幽魔怪是诞生于九幽之地的诡怪,形态各异,由于秉持九幽魔气而生,所以邪恶、强大无比,且可变化无穷,隐藏气息,一旦出现于人间,绝对会搅动风雨,天下大乱。
所以,九幽魔怪危险无比,危害巨大。
童皇病态般地笑了笑:“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信我黄天之主者,自然会受黄天之主庇佑,永享长生。”
“不信黄天之主者,死了就死了,天下大乱,就天下大乱,与我们无关!”
“去你娘的黄天之主,一群疯子。”顾隋棠神情焦急,若真如童皇和天门王所说,事情就大条了,必须得想办法阻止。
仿佛看出了顾隋棠的焦急,童皇怪笑一声:“顾司首,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那个地方的,就算能找到,时间也来不及了。”
“顾司首,来不及了,嘻嘻……”
“阻止不了?那老子就先杀了你们!”
顾隋棠怒吼一声,双目赤红,血气翻涌,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大地轰然塌陷。
童皇和天门王急忙后退,发疯的顾隋棠他们可挡不住。
童皇看向天门王,急忙道:“天门王,一直没看见你那三个得力手下,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让他们出来帮忙,否则你我都得死在这个疯子手中。”
“什么手下?”天门王一愣,继而恍然:“你是说阴太守、鬼面童子他们?”
“不然还能有谁?”
童皇斜睨了天门王一眼:“都这时候了,就别耍什么小聪明了,让他们先顶顶,我们先走,要是死了,一切可都没意义了。”
“啊……”天门王愣了一下,回答道:“耍什么小聪明?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他们三个都死了,就是前不久。”
“我布置在这里的数万怨灵也没了。”
“啥玩意儿,死了?你莫不是在逗老子?”
童皇先是有些怀疑天门王不想折损自己的手下,在骗他,不过等看到对方迷茫的小眼神时,顿时意识到对方没有在说谎。
如果天门王没有说谎,那么就意味着戏宝和媒婆他们猜错了。
不是阴太守他们抓了那个潜入天门渊的人,而是那个人杀了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三个诡怪以及……数万怨灵。
如此一来,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大概……也许……可能……”童皇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眼神惊惶。
极有可能,那个人已经跟着戏宝和媒婆两人,找到了裂隙之所在。
而从顾隋棠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天门渊的秘密来推测,那个潜入天门渊之人,不是误入,十有**就是靖安司的人。
所以,如果那个人现在真在九幽裂隙那边的话,会干什么?
……
会干什么?
如果叶青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我在拆迁。
是的,他在拆迁。
顺带捡点宝贝。
拆迁,自然是在拆那十二根巨大的石柱。
眼前的十二根石柱,显然就是小孩口中所谓的都天十二
大阵,或者准确点说是都天十二大阵的一部分。
都天十二大阵是洞开九幽裂隙,引动九幽魔气的关键,所以只要毁了都天十二大阵,太平道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本来呢,破坏一个大阵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阵元,轻松简单,可惜他不懂阵法,自然无法知道都天十二大阵的阵元和核心在哪儿?
所以呢,只能用最粗暴野蛮的方法,毁了这些石柱,根基有损,大阵自然也就破了。
虽然莽是莽了点儿,但效果一样就行。
事实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小童、戏宝、媒婆等人离开后,他还在原地藏了一会儿,确认戏宝他们没有留人或者隐藏有其他后手后,才开始进行破坏。
叶青双腿微屈,一拳轰在石柱上,劲力于石柱之内爆发,咔咔声中,石柱如朽木般碎裂坍塌,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待石柱坍塌之后,叶青一把抓住落下的旗幡。
“桀……”
旗幡落入叶青手中,猛烈挣扎起来,一头人头鸟身,双翅上长满眼睛的怪鸟怪啸一声,密集于双翅上的眼睛眨动,一股奇异的力量弥漫开来。
叶青只觉得眼皮沉重,困顿无比,想要睡过去。
“眠鸟。”
不过叶青仿佛早有准备,于识海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眼中迸溅出璀璨的金光,恢复清明。
这面旗幡中,封印的郝然是眠鸟的精魄。
眠鸟为勾魂级诡怪,人首鸟身,双翅长满人眼,声音和人眼皆可释放出令人疲倦、困顿一类的力量,使人睡着,睡着之后,眠鸟就会啄食对方的眼珠。
眼前的旗幡中封印的只是眠鸟的精魄,实力自然不如真正的眠鸟强大。
但即便如此,这面旗幡,已经极为不凡了,相当于一件厉级诡器。
而像这样的旗幡,共有十二面,每一面旗幡中都封印着一个勾魂级诡怪的精魄,例如烈焰虎、无面蛾、万枯鬼藤、哭风、雨孩儿、雾灵等等。
这十二面旗幡,就是他所说的宝贝!
十二面厉级诡器的旗幡,不是宝贝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趟天门渊之行,简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前有怨灵送温暖,后有太平道送宝贝,好人呐!
既然是好人,那我要是不好好报答你们一番,算我对不起你们?
叶青嘿嘿一笑,一拳轰出,将最后一根石柱轰碎,在石柱破碎的一瞬,弥漫于盆地上空的大风慢慢消散一空,一股奇异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盆地中央的裂隙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剑意,剑意冲霄,生生将浓郁的雾气绞碎,露出大片空白。
“好恐怖的剑意。”
剑意爆发的一瞬,叶青踉跄而退,脸色惨白。
显然是都天十二大阵压制了裂隙内的剑意。
“这么恐怖的剑意,难怪能洞穿九幽,也不知道那两个强者是谁,为何要在天门城大战,真是作孽啊!”
感受着那道剑意,叶青叹了口气,正打算给顾隋棠等人传个讯号,让其过来,可就在此时,大地诡异地颤抖了起来,裂隙内涌出浓郁的九幽魔气,就算有剑意阻拦,剩余的九幽魔气也十分浓郁。
第二百二十五章 雾魔
“这……应该就是戏宝他们口中所谓的九幽魔潮吧?”
叶青身上荡开一层虚无火焰,将涌向他的九幽魔气焚灭,并于识海内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
九幽魔气污秽阴损,无声无息间就会污人神魂心智,沉沦堕落,所以即便有无量魔佛在手,他也不敢大意。
“轰轰”
地面震颤,仿佛有海浪潮汐在地底翻涌流动一般,不断有浓郁的九幽魔气从裂隙内喷出,弥漫虚空。
叶青也不断后退。
“九幽魔气不会溢出天门渊吧?”
叶青有些担心,一旦九幽魔气冲出天门渊,先不说那些怨灵,单就九幽魔气本身而言,就会造成巨大危害。
不过很快叶青又放下心来,从裂隙状态和九幽魔气喷涌的数量来看,短时间内应该不太可能,要不然的话太平道的人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了?
嗡鸣震颤声仅仅持续了数十息的功夫,就停了下来,裂隙内的九幽魔气也逐渐衰弱,变得和先前一样。
显然,地底的九幽魔潮结束了。
“结束了。”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松了口气,他担忧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只能说是天佑洛水。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隐藏在李月春家的太平道之人,如果不是他顺藤摸瓜找到了泰平粮行,如果不是他艺高人胆大、早一步来到天门渊,如果不是跟着戏宝等人找到了九幽裂隙、破坏了对方的阴谋,洛水城或许早就沦为一片人间炼狱了。
当然,他估计也不能幸免。
所以,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罢了。
叶青沉思着,只不过他没发现,一缕黏稠如墨汁的雾气,正顺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慢慢融入了他的身体。
“嗯?”
正沉思的叶青,只觉得身体一冷,无量魔佛也无端震颤起来,佛音阵阵,金光四溢。
“什么东西?”
叶青瞬间感觉到不妙,精神力展开,观照身心,果然发现一缕黑气正顺着他的经脉窍穴,慢慢溢散开来。
但整个过程却悄无声息,犹如春雨,润物无痕。
“轰”
大惊之下,叶青立即鼓荡罡气,体如烘炉,试图焚灭体内的黑气,但汹涌灼热的罡气冲刷之下,那些黑气仿若跗骨之蛆般,并未被湮灭。
反倒是黑气中浮现出一个个扭曲、怪异的脸庞,桀桀怪笑着:“人类,猜猜我是谁?”
“猜不着吗?嘿嘿,告诉你,本尊叫雾魔,高贵、伟大的雾魔,快快臣服于本尊。”
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声,叶青惊诧的发现,缕缕黑气竟然渗透到了他的识海之中,一股扭曲、阴邪至极的力量正试图污染他的神魂。
神魂被污染的一瞬,叶青身体外面也冒出浓浓黑气,面庞扭曲,映衬的他整个人如鬼似魔。
“雾魔?装神弄鬼,滚出我的识海!”
叶青震荡精神,大吼一声,识海内的羲皇法相爆发出璨然光芒,光芒之盛,如一**日跳出东海跃至人间最高处,恍若熊熊烈焰,席卷人间。
“呦呦,好精粹的神魂,肉身也不错,真是个好宿主,太好了…
…”
熊熊烈焰之中,雾魔仿佛毫无所觉,化作叶青的相貌,只是充满了邪异:“别挣扎了,臣服于伟大的雾魔,本尊会带你走上人生巅峰。”
叶青识海震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惧羲皇法相的诡怪,并且随着雾魔的笑声,他的精神力正在被逐渐被侵蚀、污染。
“该怎么办?”
如果不想办法,要不了多久,他的整个精神就会被侵蚀,神魂被污染,到时候他估计就会变成对方的傀儡。
“该死,羲皇乘辇观想法不起作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叶青思绪快速转动,想着破解之法。
“别挣扎了,你的精神力虽然强,但却不懂得运用,根本不是本尊的对手。”雾魔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诱惑:“本尊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应该高兴才是,别反抗了,来,给本尊笑一个!”
“不懂得运用?”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叶青眼睛一亮。
羲皇乘撵观想法只是精神观想之法,并非精神攻伐运用之术,对付一些弱小的诡怪还可以,对付诸如雾魔之类强大的诡怪,确实可能力有未逮。
但除了羲皇乘撵观想法外,他还有业火红莲刀啊,业火红莲刀是一门兼具精神与肉身双重杀伐之刀。
念头转动间,叶青已经有了决断,沟通神魂内静慧留下的业火红莲刀法武道精义,以神魂为刀,以精神为刃,斩向识海内的雾魔。
轻啸声中,识海微微震颤,一朵朵红莲飘落,妖异明净。
原本喋喋不休的雾魔先是诡异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体内涌出缕缕业火,业火熊熊,雾魔痛苦哀嚎起来。
不等雾魔反应,叶青以精神为刀,再度斩出一记业火红莲刀。
雾魔惨叫一声,身上的业火更盛。
“啊……”
雾魔惨嚎着,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体内的业火,继而化作一缕幽光,消失不见。
等雾魔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外面,雾魔重新化作黑色的雾气,雾气涌动,弥漫于空中的九幽魔气蜂蛹如流,汇聚于雾魔之中,雾魔霎时变得幽黑无光,周围的所有光线都似乎被幽黑吞噬,变得漆黑一片,纯粹、无暇,犹如最深沉的夜。
黑夜之中,不见光明。
幽黑弥漫,雾魔体内的红莲业火,一一消失不见。
“人类,本尊看上你的身体,是你的荣幸,为什么要反抗?为什要逃跑?”
等业火消失后,雾气翻涌,向叶青弥漫而去:“这样很不好,本尊很不喜欢。”
“你长得太丑了。”叶青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施展《血海飘香》,向远处逃去。
先前以精神力施展了两次业火红莲刀,精神透支,现在头痛欲裂,而且这个诡怪强大、诡异异常,不逃不行啊!
“丑?”黑暗铺陈,雾魔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叶青,而且雾魔所过之处,九幽魔气汇聚,雾魔的气息愈来愈强,已经超越了炼罡后期,达到了洗神境。
“那这样呢?”
随着雾魔的声音,雾气汇聚,化作一个人形。
其人长得和叶青一模一样,身高、相貌、打扮皆和叶青一
般无二,不过其身上弥漫着黑气,脸上挂着阴邪的笑容,邪意凛然。
雾魔一闪,仿佛穿梭时空般,陡然出现在叶青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如何,还丑吗?”
叶青停下脚步,心中叹了口气,跑不过了,只能背水一战了,只要能坚持到顾隋棠他们来,他觉得他还有抢救的希望。
“纵然你变成了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我,也掩盖不了你丑陋的本质。”
话音刚出口,叶青的拳头亦随之挥出。
拳出,焚风烈烈,化千秋长卷,气蒸云梦,波撼清秋。
然而,雾魔却不闪不避,学着叶青的动作,一拳轰出,九幽魔气如大江大潮,生生将焚风冲散。
然而,雾魔却觉得有些讶异,因为叶青这一拳看似气象万千,但却有形无质,雷声大雨点小。
就在此时,叶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雾魔身后,力、气、神内蕴于身,尽汇于一拳之间,轰在雾魔背部。
“龙象之力”
“云蒸大泽式”
雾魔的半边身子直接被叶青一拳轰碎,但雾魔的后背直接伸出一个拳头,以牙还牙,轰在叶青的胸膛上。
叶青倒飞而出,砸在大地上,地面塌陷,烟尘飞溅。
下一刻,叶青一掠而起,借着烟尘想要逃跑,但刚跃起,雾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又一拳擂在他背部。
叶青掠起的身子又直直下坠,砸入大地之中。
“轰……”
“轰……”
“轰……”
继而,轰鸣声不绝,叶青每一次掠起,就被雾魔一拳轰飞,雾魔仿佛那仙人擂鼓般,不知疲倦,反反复复,拳拳到肉,打得叶青毫无还手之力。
“太强了,幸好我抗揍。”叶青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胸口隐隐作痛。
要不是他体魄强健,换做任何一个武者,雾魔这几拳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太不乖了,真是太不乖了,既然你不乖,本尊就揍到你乖为止。”
雾魔怪笑着,走向叶青:“放心,本尊不会将你的身体打烂的,毕竟那也将是本尊的身体。”
“馋老子的身体,做梦。”
叶青呸了一口,真以为老子没底牌吗?
情况紧急,叶青也顾不上犹豫,伸手打了一个印诀,无量魔佛上的锁链哗哗作响,慢慢脱落,一股恐怖的魔气席卷天地。
魔气冲霄,一尊佛陀显现。
佛陀面容慈悲,嘴角含笑,左手捏卐字印,右手持度生印,身上缠绕着无量锁链,锁链抖动间,无边尸山血海显化,无量人影跪伏在尸山白骨间,对着空中的佛陀叩头、跪拜,神情狂热、虔诚。
一股宏大、无形,充满伟力的声音响彻虚空。
“魔佛”
“魔佛”
“魔佛”
刚冲过来的雾魔,直接被恐怖的魔气冲飞,继而无量魔佛左手按下,卐字印逆转,魔渡众生。
雾魔身上的九幽魔气不受控制般,被逆转的卐字印吸收,卐字印愈发凝实、巨大。
“轰隆”
雾魔,生生被一印轰碎。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逗你玩呢
“人类,你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雾魔被无量魔佛一印轰碎后,化作缕缕黑雾,雾气飘散,幻化出一张张叶青的脸庞:“不过,很快就都是本尊的了。”
“来吧,反抗吧!”
“桀桀……”
雾魔怪笑着,仿佛方才无量魔佛那一印,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叶青不动声色,心念微动,无量魔佛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又解封了一部分力量,无量魔佛身上的魔气愈发浓郁,化作无量魔焰。
魔焰幽沉死寂,但却充满圣洁,如魔如佛,自相矛盾,却又莫名和谐。
无量魔佛,无量魔焰。
无量魔焰如洪流般,覆涌而下,雾魔所化的雾气直接被魔焰湮没。
雾魔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所有的雾气上都燃起幽黑圣洁的无量魔焰。
“啊……这究竟是什么火焰,竟然能伤到本尊。啊呦呦……”
无量魔焰燃烧之下,雾魔怪叫连连,雾气愈发稀薄。
“本尊不信……”
雾魔咆哮一声,天门渊内的九幽魔气受到牵引,蜂蛹向雾魔。
“魔佛”
“魔佛”
“魔佛”
无量魔焰震荡,宏大无形的声音响彻虚空,那些九幽魔气甫一靠近就被震散、焚灭。
无数覆笼着无量魔焰的锁链从无量魔佛身后伸出,仿佛鞭子般凌空抽落,轰鸣声中,大地皲裂,留下一道道深达十数丈的沟壑。
“啊啊……好痛,好痛……要死了,要死了!”
无量魔焰之中,雾魔的怪叫声不断传出,偏偏就是不死,反而愈发的中气十足。
“怎么还不死,你要再不死,我就死给你看?”
叶青看似处于上风,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好,只见无数魔气从他的体内溢出,眼神时而浑浊时而阴沉,神情时而邪恶时而狰狞。
更恐怖的是,他的识海已经变得污浊不堪,欲念横生,充满了魔气,唯有神魂被羲皇法相护持,还没被污染。
但他他清楚,他坚持不了多久,一旦神魂被魔气污染,他就会灵魂湮灭,沦为无量魔佛的傀儡。
无量魔佛是强,纵然他还没彻底解封无量魔佛,无量魔佛的威力已经不下于一些洗神初期武者,但污染、反噬亦不可谓不大。
只是短短十几息,他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当然了,这也与他先前精神力消耗巨大有关。
不过,就算他精神力充盈,凭借他的精神力,最多也只能坚持数十息的功夫。
所以,他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要是雾魔不死,他就得死。
又坚持了片刻,叶青已经彻底被魔气笼罩,神情狰狞。
而无量魔焰中,雾魔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了下去,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死了吗?”
叶青的思绪已经有些混沌,不过心中仍然生出一抹兴奋。
“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就在此时,雾魔的声音忽然从魔焰中传了出来,满是得意与戏谑:“逗你玩呢,如果你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或许还真能杀了本尊。”
“不过,你已经坚持不不住了吧!啧啧,何苦呢,何必呢?”
雾魔的声音愈发欢愉:“不过这样更好,绝望无助的灵魂,魔气污染的躯体,本尊最喜欢了。”
“娘的……”
叶青心中刚生出的丁
点儿希望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怨毒和不甘,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不见:“要死,大家一起死。”
仿佛感受到了叶青的心情,无量魔佛身上的锁链和封印彻底解除,魔气冲霄,风云色变。
“魔佛”
“魔佛”
“魔佛”
宏大、恐怖的魔音,响彻天地。
“不要命了,真是胡闹。”
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吼声如雷,生生压下了无量魔音,继而一个人影疾驰而至。
人影所过之处,音爆如鸣,漫天魔气生生被撞散,出现在叶青跟前。
郝然正是顾隋唐。
“胡闹!”
顾隋唐看了一眼叶青,眉头一皱,面露不愉,一掌拍在叶青的后脑勺上,仿佛泄愤一般。
然而,这一拍之下,叶青的识海陡然震荡起来,轰鸣震颤,弥漫于识海内的魔气竟然直接被震散、湮灭,偏偏叶青孱弱至极的神魂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魔气湮灭的一瞬,叶青原本混沌、狰狞的眼神霎时恢复清明,摇摇欲坠的羲皇法相逐渐凝实,垂落流光,温养神魂。
“司首?我……”
叶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神色不善的顾隋唐,心中有些发毛,不由缩了缩脖子。
“啪”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打得叶青一个踉跄,头脑发晕,要不是他体魄强大,这一巴掌保不准能直接扇晕他。
叶青:“……”
打我干嘛,我招你惹你了?
“少废话,先温养神魂,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顾隋唐瞥了叶青一眼,旋即抬头看向空中的无量魔佛,无量魔佛此时已经失控,魔气沸腾,席卷向他与叶青。
“哼,一个勾魂级诡器,也想污染我。”
顾隋唐冷哼一声,随手一劈,如分天地,席卷而至的魔气直接被劈成两半。
旋即,顾隋唐的身影一闪而逝,出现在无量魔佛的身前,直至此时原先顾隋唐站立的地方,方才传来咔咔声,方圆数丈内的大地齐齐塌陷。
“魔佛”
无量魔佛一掌按下,卐字印逆转,魔气汇聚,无量魔焰熊熊,幻化无尽尸山血海,仿若人间炼狱。
一掌炼狱,魔渡众生。
“司首小心……”
感受着那一掌间的恐怖气势,叶青脸色煞白,急忙喊道,提醒顾隋唐小心。
但话音未落,只见顾隋唐迎着滔天魔掌,一跃而起,一拳轰出,无畏无惧,气势无双。
天挡,碎天;
魔挡,诛魔。
巨大的魔掌被一拳洞穿,顾隋唐出现在无量魔佛身前,仍旧一拳轰下。
“轰隆……”
一拳之下,如诛,巨大无比的无量魔佛被一拳砸的四分五裂,魔气碎散,露出无量魔佛的本体。
无量魔佛仿佛感受到了顾隋唐的强大,如有灵智般,化为一道流光,向远处逃去。
“哼”
顾隋唐冷哼一声,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出现在无量魔佛逃跑的路线上,一把抓住无量魔佛。
无量魔佛身上魔焰升腾,不断挣扎,顾隋唐显得有些不耐,五指用力,无量魔佛被捏咔咔作响,魔气逸散。
旋即,顾隋唐猛然扭头看向叶青,须发张扬,如发怒的雄狮,扬手将无量魔佛砸了出去。
叶青一惊,
以为顾隋唐看他不顺眼,想要干掉他,但无量魔佛的速度实在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尖锐呼啸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下一刻,轰鸣声响起,叶青身后地面直接被无量魔佛砸塌下去了一大片,狂暴的气浪冲得叶青踉跄倒退了几步,烟尘弥漫。
等烟尘散去,顾隋唐赫然出现在大坑中,一只手抓着一缕黑气,一脚则踩着不断挣扎的无量魔佛。
“雾魔?”
看到顾隋唐手中那缕黑气,叶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显然是雾魔趁着顾隋唐与无量魔佛交手之时,竟然想重新污染于他。
可惜,最后被顾隋唐发现了,被一无量魔佛给砸了出来。
“贼心不死,还馋我的身子。”
叶青不由有些后怕,以他现在的状态,雾魔若真进入他的识海,还真有可能污染、控制于他。
幸好,有顾隋唐在。
想到这里,叶青不由目露感激:“多谢司首救命之恩。”
继而提醒道:“司首,你手中的雾魔变化多端,极其强大,千万不要让他逃了。”
说话间,顾隋唐手中的雾魔由实化虚,或者化为缕缕雾气,或幻化重重幻象,想要挣脱顾隋唐的钳制。
但顾隋唐的手掌仿佛蕴含有某种魔力般,任凭雾魔变化,也无法挣脱。
“无妨,一个小小的九幽魔怪而已,他还没资格从我手中逃脱。”顾隋唐语气轻松。
“九幽魔怪?”叶青疑惑。
顾隋唐道:“九幽魔怪就是诞生于九幽之地的一种怪物,你可以看作是一种特殊的魔怪。”
“不过一般九幽魔怪都很强,很难被杀死,这个九幽魔怪应该是穿过九幽裂隙时被那道剑气所伤,实力大降,否则你早就变成对方的傀儡了。”
“呼,难怪这么难杀。”叶青恍然,难怪雾魔如此难缠,听顾隋唐的意思,这还是被剑气所伤的雾魔,若是全盛时期,简直不敢想象。
可怕,太可怕。
“怎么怕了?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一个人就敢来天门渊?”顾隋唐板着脸道。
虽然顾隋唐语气艰涩冰冷,看似在嘲讽,但叶青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嬉笑道:“嘿嘿,这不是知道司首你会来救我吗?要不然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这儿?”
“呵呵,不敢来?”顾隋唐嘴角下垂了几分,显然对于叶青的恭维很受用,但仍旧板着脸,冷冷道:“我看给你两个胆子,这洛阳的天你都敢给我捅破了。”
“哪能呢?我这人最安分守己了。”叶青辩解道。
闻言,顾隋唐气极反笑:“安分守己,你还是别侮辱这四个字了。”
叶青:“……”
“这事儿回头再说,先说说这里的情况。”
顾隋唐看向那道裂隙道:“我听天门王和童皇说什么要趁着九幽魔潮打开九幽裂隙,引动九幽魔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叶青将他下到天门渊后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顾隋唐静静听着,叶青虽然讲的简单,但他却听得心惊胆寒,既有震惊,又有庆幸,若非叶青误打误撞发现了天门渊,跟踪戏宝他们找到了九幽裂隙,并趁机破坏了都天十二大阵,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洛水城真的沦为九幽魔域,那么他们靖安司,万死难辞其咎。
而作为靖安司司首的他,亦将成为千古罪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条路
“这些该死的疯子。”
听完,顾隋唐大怒,脚下用力,轰鸣声中,周遭的大地齐齐下陷了一大截,不过最倒霉的要数顾隋唐脚下的无量魔佛,又生生被踩下去数寸,魔气溃散。
“咳咳,司首,你脚下的诡器是我的,别踩碎了。”
叶青看得心痛不已,虽然无量魔佛先前差点害死了他,但那只能怪自己弱,怪不了无量魔佛。
再者说,要不是无量魔佛,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放心,踩不碎的。”
顾隋唐挪开脚,拾起地上的无量魔佛道:“你这件诡器的本体是一个宗师级和尚的遗蜕,且生前炼过体,体魄强横,我如果不用尽全力的话是踩不碎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对了,这是勾魂级诡怪,勾魂级诡器在整个洛水都属于稀罕物,你小子是从哪儿弄到的?”
顾隋唐好奇道:“当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从千佛窟得到的。”叶青将得到无量魔佛的事情讲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与王阳等相关之事,毕竟他坑死王阳的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原来如此,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顾隋唐瞥了瞥嘴,出去转了一圈,不但得到了一件勾魂级诡器,还得到了一门洗神境功法,不得不说是狗屎运齐天了。
说实话,他都有些羡慕,他年轻时可没这种运气,否则的话他这会儿估计都宗师了。
“这小子不会是某个大人物转世,鸿运加身吧,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要不然的话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在安阳时误打误撞破坏了幽主降临计划,救安阳于危亡?现在又机缘巧合之下破坏了太平道的阴谋,挽洛水于将倾?”
“而且小地方出身,短短一年时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成长为炼罡后期武者,不是鸿运齐天是什么?”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他又何尝不是呢?
“什么狗屎运,明明是实力好吧!”叶青自然不知道顾隋棠心中的想法,对于顾隋棠所说的狗屎运颇为不忿,要不是他实力强大的话,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对了,你前几天就在千佛窟,你在千佛窟时有没有碰到王阳或者白马书院的人?”忽然,顾隋棠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王阳的事儿不会暴露了吧……”闻言,叶青心中咯噔了一声,不过随即意识到可能是他多虑了,他做的那么隐蔽与完美,别人怎么会发现。
“没有,我什么人都没碰到,司首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隋棠道:“哦,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白马书院的两名弟子说王阳杀了白马书院副院主成儒的侄子。王阳知道是谁吗?就是落日山老杂毛的独生子。”
“成儒一生无子,把那个侄子当作亲儿子一样,所以一听侄子死了,哪能忍,直接将王阳堵在千佛窟口给杀了。”
“不过这成儒怂了一辈子,且精于算计,就算王阳杀了他侄子,这老乌龟也应该不会冲动之下杀了王阳,总觉的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顾隋棠停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咳咳……”叶青干咳了两声,同样摸了摸鼻子,奇怪就对了,就是我干的,可我不说:“后来呢?”
顾隋棠没有发现叶青的小动作,继续道:“后来?后来自然是打了。”
“王落日那老杂毛只有一个儿子,且最为护短,儿子死了,岂能无动于衷,直接带人堵了白马书院的大门,要白马书院交出成儒。”
“白马书院那酸书生也是个要脸的人,自然不肯。谈不拢,就看谁的拳头大了。”
“结果,王落日那老杂毛中看不中用,直接被酸秀才狠狠揍了一顿,连落日山的镇山之宝紫气东来碑都给打碎了。”
“是吗?解气!”叶青眼睛一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解气吧!”顾隋棠也嘿嘿一笑:“不过更解气的还在后面。”
“王落日那老杂毛在回去的路上,被戏命楼的杀手伏击,要不是带着大日巡天船,早就死了。”
“嘿嘿,也不知道谁与这老杂毛有深仇大恨,竟然请戏命楼的杀手去伏击他,而且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准?”
“谁做的?”叶青脑海中忽然闪过骆春潮的名字,在洛水城与王落日有深仇大恨,且有钱请戏命楼的杀手,并对王落日的行踪了如指掌,恐怕只有骆春潮了。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要你老命。
不过可惜,最后仍是功亏一篑。
“可惜,没弄死那个老杂毛。”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顾隋棠笑着看了叶青一眼,继而幸灾乐祸道:“那老杂毛虽然没死,捡了一条狗命,但受伤极重,没三五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而且由于王落日逃了,那个戏命楼的杀手迁怒之下,杀了落日山不少弟子,再加上紫气东来碑被毁,落日山的实力可谓是一落千丈。”
“啧啧,落日山数十年的经营,就这么毁了,够那老杂毛哭上一阵了。”
“还说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还不一样,嘴都快裂到头顶上了。”叶青撇撇嘴,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意,王落日没死虽然有些遗憾,但效果还算不错,估计一段时间都没空来找他麻烦了。
舒服啊,这波算计没亏。
“那王落日会这么算了吗?”
叶青好奇道,他总觉得以王落日的性格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隋棠道:“不算还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骂又不占理,王老杂毛这次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当然了,不算更好,狗咬狗,我们看热闹,岂不更好?”
顾隋棠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总之,这次王老杂毛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人丢到家了!”
“对了,你去过千佛窟之事就别对人说了,要是被王老杂毛知道了,免得攀咬到你身上。”
说完,顾隋棠又叮嘱了叶青一句。
“咳咳……我明白,多谢司首关心。”叶青点点头,我一定有多远就躲多远,绝对不会暴露我自己。
“还有,你这件诡器虽然强大,但里面蕴含的魔气太强,诡异莫名,伤人伤己,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少用为妙,否则迟早被魔气污染。”顾隋棠将手中的无量魔佛递给叶青,叮嘱道。
“我知道了。”叶青接过无量魔佛,点点头,继而看向顾隋棠手中的雾魔:“司首,这个雾魔怎么处置?”
顾隋棠冷笑道:“这种九幽魔怪极难灭杀,而且一旦逃跑,后患无穷。”
“想来你也感受过,九幽魔怪这种东西最善污秽人心,控制他人,且污秽他人之后,旁人很难察觉。”
“大楚就曾出现过一个九幽魔怪污秽十数个大族豪门,江湖宗门,挑拨其自相残杀,搅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所以,这种东西,直接抓回去用伏魔炉炼掉算了,一了百了,免的贻患无穷。”
“别,别炼我……别炼我……”自从发现无法挣脱顾隋唐的禁锢后,雾魔就一直装死,看能不能趁顾隋唐大意时逃之夭夭。
说实话,雾魔现在是后悔不迭,早早逃跑他不香吗?为什么非要回来作死,这下真要吧自己作没了。
“呵,给个理由?”顾隋唐随口道。
雾魔急忙道:“我怕疼。”
叶青:“……”
顾隋唐咧嘴一笑:“真的?嗯,本来只打算炼你个一两天,既然你怕疼的话,那就炼个十天半月吧。”
雾魔:“……”
听听,这是人话吗?
雾魔急忙道:“我,我可以认你为主,只要你别杀我。”
顾隋唐不屑道:“认我为主?你太弱了,要你何用?”
雾魔:“……”扎心了啊,我要是比你强的话,还用认你为主,早就打得你叫爷爷了好吧。
雾魔急了,他好不容易才穿过九幽裂隙,来到人间,他可不想死:“我……我虽然没有主人你强,但我还有其他作用。”
“我为雾魔,可变化万千,能杀人于无形,帮主人你除掉任何敌人。”
“我善污秽人心,可以控制各种各样的人才为主人你所用,助主人你飞黄腾达,天下无敌。”
“平时,我还可以给主人你解闷、逗乐,有用的很嘞……”
雾魔的语气充满诱惑,喋喋不休。
“呵呵……都这时候了还想诱惑我,真是贼心不死。”顾隋唐不屑道:“我顾隋唐想要什么,会自己去争,自己去取,何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砰”
冷哼声中,顾隋唐手掌用力,砰然有声,魔气四溢,雾魔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个想法,只要你答应了,我可饶你不死。”正在雾魔焦急时,却听顾隋唐说道。
“什么办法,只要能饶我不死,我什么都答应,就算让我做牛做马,都绝无怨言。”雾魔急忙应承道。
顾隋唐看向手中的雾魔道:“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就是被我丢进伏魔炉,炼个十天半月,化为灰灰;第二条路,成为这件诡器的器灵。”
“嗯?”
叶青一愣,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吗?
雾魔则沉默下来,他为九幽诡怪,出生即拥有智慧与记忆,自然知道一旦被炼化成器灵,这辈子就只能依附于诡器存在,受控于人,想要再逃,就千难万难了。
他本来打算先认顾隋唐为主,再伺机逃跑,毕竟他身为九幽魔怪,天生拥有各种神奇的能力,不是没有机会。
但顾隋唐一句话,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怎么,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回去炼了更简单。”顾隋唐见雾魔沉默不应,耸耸肩。
“答应,答应,我都答应。”雾魔急忙道,不答应是死,答应了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容不得他选择。
“明智的选择。”顾隋唐轻笑一声:“走,回去找灵老,让他帮你将雾魔熔铸入这件诡器之中,变成诡器的器灵。”
“熔铸器灵?器灵还能熔铸的吗?”叶青好奇道。
顾隋棠解释道:“诡器诞生灵性,也就是器灵,有后天与先前之说,先天成于自然,后天成于人为。”
“一般来说,先天易而后天难,先天慢而后后天快。以你的无量魔佛为例,想要诞生灵性,一是花时间慢慢蕴养,诞生灵性,此谓之先天灵性,先天灵性契合诡器,能最大限度发挥诡器的威力,且可晋升,未来前途无量;但这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不等,就看运气了。”
“二就是铸灵,强行将相契合的诡怪精魄、灵魂熔铸于无量魔佛中,诞生灵性。这种方法,比较快,不需要浪费那么长的时间,但想要铸灵成功,却比较难,一来需要契合诡器的诡怪精魄、灵魂,且诡怪的精魄不能太弱,否则很容易在铸灵时崩溃;二来诡器的本质不能太弱,不然的话容易在铸灵时毁坏。”
“一旦铸灵失败,也有很可能导致诡器受损,以后再也无法诞生灵性。”
“总而言之,先天后天,各有各的优劣。”
“那你还让我的无量魔佛铸灵,一旦铸灵失败,毁了无量魔佛,我找谁哭去。”叶青听得心惊胆战。
“嘿,你小子别不识好歹,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顾隋棠笑骂了一声:“你这件诡器太强,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使用,唯有使其诞生器灵,由器灵控制诡器,才能最大程度上减轻你的负担,发挥无量魔佛的威能。”
“另外,你这件无量魔佛,本质极佳,性属阴邪,与九幽魔怪契合无比,而九幽魔怪呢,生命力顽强,极难灭杀,铸灵时也不易崩溃,可以说是最适合铸灵的诡怪之一,我有八成的把握会成功。”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愿意,当然愿意,多谢司首。”闻言,叶青顿时放下心来,八成把握,已经很大了。
要是让他慢慢蕴养,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使无量魔佛诞生灵性。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哼,你小子!”顾隋棠笑了笑:“走吧!”
“司首,那这里怎么办?不管了?”
叶青指了指九幽裂隙,担忧道:“还有太平道的那些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太平道的人都死了,聿怀、念酒都来了,你觉得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顾隋唐不屑一笑:“至于这里,回头我派人直接将九幽裂隙封镇了,以免再有人打九幽裂隙的主意。”
“可……”叶青皱了皱眉。
“我说你小子就甭操闲心了,你的识海刚刚遭九幽魔怪侵袭,赶紧回去温养一下,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隋唐轻轻拍了一下叶青的后脑勺,笑骂道:“再者说,你这次的功劳已经够大了,你吃肉,总得给兄弟们留口汤吧。”
“别什么都往自己嘴里塞,吃多了,容易撑着。”
“赶紧走,走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起风了
“砰……咳咳……”
落日山,一间密室内,王落日身前的一张碧玉琉璃桌案轰然碎裂。
下一刻,王落日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剧烈咳嗽起来。
“义父,你没事吧?”一个人上前,关切道。
“没事。”王落日摆了摆手,道:“在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叶青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称王落日为义父的男子,赫然正是文在来。
文在来见王落日无恙,回答道:“是真的,是我在靖安司的朋友告诉我的。”
“该死……”
王落日又怒斥了一声:“这小子运气怎么会这么好,不但发现了太平道在洛阳的老巢,还破坏了太平道的阴谋,大出风头,这样一来,顾隋唐他们一定会更加重视叶青,我若想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该死……该怎么办才好?”
王落日怒目圆睁,仿若野兽。
文在来却不慌不忙道:“义父不用着急,此事很好解决。”
“好解决?”王落日急忙道:“在来你有什么好办法?”
文在来轻轻一笑:“叶青这次出了大风头,我们不妨让他的风头、名声再大一些。”
“什么意思?”王落日不解:“这样做有什么用?”
文在来气静神闲道:“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有时候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义父应该清楚太平道都是一群什么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如果我们将叶青破坏太平道阴谋之事大肆宣扬一番,贬低、污损太平道的声誉,以太平道那些疯子的性格,一定会誓杀叶青而后快,不惜任何代价。”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捧杀,亦可杀人。
“不行,叶青不能死。”文在来的话刚说完,王落日脸色一变,否决道。
文在来满脸疑惑:“义父,为何不能杀叶青?”
王落日眸光一闪,他有自己的考量,文在来的办法是不错,但这样一来,一旦叶青被太平道的人所杀,那么羲皇乘辇图极有可能落到太平道手中,那样一来就更麻烦了。
所以,叶青可以死,但却不能死在别人手中。
当然,羲皇乘辇图之事他自然不会对文在来说,于是道:“霄阳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且阳儿之死,我也怀疑与他有关,所以叶青,我必须亲手来杀。”
上面的理由自然是他随后胡诌的。
如果叶青在这里,一定会对王落日钦佩不已,你随口皱了个理由,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都快赶上天桥算命的了。
“阿阳之死与叶青有关,义父如何得知?”文在来一惊。
王落日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叶青一定要死在我手中。”
文在来沉默片刻后,道:“此计依旧可行,只需加点儿东西就行了。”
“义父,我们可以冒充太平道的人,放出消息,扬言只要有人杀了叶青,太平道就赏谁一本洗神功法,一件怨级诡器,一颗太平伐神丹等。”
“江湖人,尽皆贪心不足之辈,如此一来,必定有许多江湖人盯上叶青,进入洛水。泥沙俱下,洛水这滩水就会被搅
浑,义父正好可以浑水摸鱼,亲手杀了叶青。”
“你有把握?”王落日皱眉问道。
文在来成竹在胸道:“义父尽可放心。”
“我说的奖赏,都是针对洗神境武者而言,通玄武者根本看不上眼,所以被引来的顶了天就是洗神武者。”
“他们的实力上不上下不下,叶青既不会轻易被杀,又奈何不得他们,而义父你也用不着忌惮他们。我们需要的只是混乱与浑水而已。”
“届时,义父你无论是生擒叶青还是杀了,皆可以将其嫁祸在那些江湖人头上,让他们背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王落日眼睛微亮,但又有些担忧道:“计是好计,但你说那些江湖人会相信奖赏之事吗?太平道那边不会否认吧?”
“会的,他们一定会。”文在来自信道:“人心皆贪,无论真假他们都会来的。”
“至于太平道,义父更不用担心,他们在叶青手中吃了亏,巴不得他死,所以不但不会否认,甚至还会假戏真做。”
“的确如此!”王落日欣然道:“好,就这么办。”
不过随即,王落日又叮嘱道:“不过,在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消息是我们传的,否则那个顾老匹夫一定会来找麻烦的。”
文在来笑道:“义父放心,孩儿会小心的。”
“事实上,孩儿还打算将这顶帽子扣在白马书院的头上呢,反正骆飞流的弟弟因叶青而死,骆飞流也有动机陷害叶青。顾隋棠要是真想闹,就去白马书院闹,正好可以替义父你出口气。”
“哈哈哈……好主意啊,正好让他们狗咬狗。”王落日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说在来你智近于妖,腹有乾坤,果然名不虚传。”
“还好有你在,否则的话义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落日山,唉……”
“义父过奖了,义父你雄才伟略,枭雄之姿,只是不屑于用这种小手段而已,所以才一时没想到。”
文在来奉承道:“至于落日山,有义父你在,落日山就不会倒。”
闻言,王落日哈哈大笑道:“说的好,有我王落日在,落日山就永远不会倒塌,等我养好了伤,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等我抓住叶青,得到羲皇乘撵图,成就通玄,一定要让白马书院,血债血偿。
一定要让顾隋棠,付出代价。
一定要让那些暗算他的老鼠,满门绝灭。
……
“砰”
叶青如破败麻絮般,倒飞而出,砸在地面上,弹了两下,全身筋骨散架,皮肤下渗出殷红的鲜血。
“破阵,破阵,就是要有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气魄。你的拳头呢,畏首畏尾,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哪儿有将士破阵的气概与意气,简直比偷喝酒被老婆抓了个正着的老王都怂。”
顾隋唐收拳,看着地上的叶青,骂咧道:“我辈武夫出拳问拳,出拳前,可以有诸般顾虑,瞻前顾后,但拳即出手,便当再无犹豫,意凌苍天,一往无前。”
“所谓胸中一口气,敢问天与地;拳出若几何,可诛神与魔,就是如此。而你的拳头,出前瞻前顾后,出后犹犹豫豫,一点儿心气儿和魄力
都没有。”
“再者说,拳出一点,可破青天他不香吗?罡气内蕴,拳意深藏,犹如潜龙在渊,不出则已,出则一鸣惊人,他不厉害吗?你呢,出拳时罡气外泄,劲力外露,拳意外显,看着花里胡哨,实则就像一个四处漏风的口袋,除了吓唬吓唬那些比你弱的废物外,对上强一点的人外,屁用没有,花架子一个。”
“你有炼体有成,体如龙象,放着优势不用,非要学那些体魄柔弱之辈,整一些没用的东西,舍本逐末,傻不傻。”
“就你这点儿本事还敢独闯天门渊,你没死,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叶青躺在地上,被顾隋唐骂的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口,亦没有任何怨言,他知道顾隋唐是为了他好。
自那天从天门渊回来后,他修养了两天,就被顾隋唐拉了过来,单方面蹂躏了一顿。
当然了,说是蹂躏,实际上顾隋棠是在指点他拳法。
顾隋棠每天都会花费两三个时辰帮他打熬体魄,凝练拳意,指正拳法中的疏漏之处。
不过,顾隋棠的指点方法,有些另类。
他不像别人家的师傅那样循循善诱,谆谆教诲,而是一个字,揍。
且不是那种点到为止的揍,而是揍到你生活不能自理,怀疑人生。
每天,叶青都会被顾隋唐用拳劲震碎血肉,打断筋骨,震散罡气,可以说每天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神清气爽的来,半死不活的走。
有时候不但揍,还骂,各种污言秽语,各种打击贬低,骂得他怀疑人生。
要不是他心性坚韧,估计早就崩溃了。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经过顾隋唐的捶打后,他的体魄愈发通透凝实,有了小幅提升,别看提升幅度不大,但要知道他好歹炼体有成,炼体有成后,如果没有天材地宝或者大机缘大造化,想要更进一步,无异难于登天。
所以,即便只有这么一小步,对于他而言也是难能可贵的。
不过,最令叶青欣喜的是,则是顾隋唐对于拳意、拳理的理解。
理乃练拳的根基,就像做人的道理,人无理不通,拳无理不透,胡乱练拳,心无意理,犹如无头乱撞,练拳不明,出拳不畅,懵懵懂懂,一辈子都练不出什么成就。
叶青自习武练拳以来,从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名师指点,虽然一直步步登高,但全凭诡经吊着,走了不少弯路,形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例如所学芜杂,乱而不精;出拳犹豫,瞻前顾后;重气不重意,招式有形无神;心气不足,意理不纯;等等。
他就像一颗大树,看似粗壮茂盛,华盖参天,但却歪歪斜斜,旁枝末节横生,遮一方荫凉尚可,可想要长成参天大树、栋梁之才,却力有不逮。
而顾隋棠所讲述的拳理,就如一柄大斧,将他的旁枝末节、缺陷芜杂,一一斫伐干净,只剩最纯粹的枝干,为未来的参天奠定了根基。
所以,顾隋棠看似在揍他,在骂他,实则是在以拳讲理,以骂传意,粗暴蛮横的将他根深蒂固的不良习惯一一敲碎、湮灭,为他重新筑起了一道更加坚韧稳固的根基和未来。
不但如此,顾隋棠还传了他两式拳法,一式名截江,一式名破阵。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截江破阵
截江者,重势重力,拳出如万仞大山,截江断流,乃一式防守拳法,寓攻于守,可截对方气机劲力,如截大江,持身不灭,万法不侵。
破阵者,乃一式杀伐之拳,重意重势,最擅攻坚破难,出拳如铁骑凿阵,吹角连营,气势如虹,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他刚才正是用破阵一式,对阵顾隋棠,结果一拳间,就被顾隋棠轰飞了出去。
整个过程,顾隋棠维持了和他一样的境界,使用的同样是破阵,但他在对方面前就如同蹒跚学步的小孩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废物,躺在地上装死啊,快起来,继续出拳。”
顾隋棠看着躺在地上的叶青,大声骂道:“记住我说的,出拳。”
叶青背部拱动,一跃而起,脚下砰然炸裂,向前冲去,仿佛沙场之上,孤身冲阵的铁骑与猛士,面对千万甲士,无畏无惧,充满了决绝与铁血,空中悲凉与肃杀弥漫。
待掠至顾隋棠身前时,拳落,意、气、力尽于一点倾泻而出,铁骑突出,刀枪齐鸣,恐怖的拳意一瞬弥漫虚空。
顾隋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悍然出拳,同样是破阵。
相比于叶青的破阵,顾隋棠的拳法更加内敛含蓄,出拳前毫无声息,但出拳的一瞬,却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轰隆”
以拳对拳,叶青的拳意摧枯拉朽般被轰碎,恐怖的劲力以沛然难御之势进入他的体内,将他的所有罡气、劲力冲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根梅花桩上,粗如合报的梅花桩木砰然炸成碎屑。
不过,等叶青卸去拳劲的一瞬,拳锋斜落大地,顾隋棠大如洪流的后续拳劲生生被截住,倒卷而回。
与此同时,叶青借着拳劲倒回之势,再度一拳递出,仍旧是破阵。
但这次的破阵,和顾隋棠先前那一拳颇为相似,无声无息,拳意内敛,但却顺畅无比,宏大无形,火大无烟,水顺无声,拳至极者则无音。
待落在顾隋棠身上时,力、气、意三者一齐爆发,滚滚江流东入海,涌入顾隋棠体内。
一拳之后,叶青出拳不停,又一式破阵递出,这一拳气势更盛,意冲霄汉,比天高,比海阔,更将顾隋棠倒卷而回的拳劲裹挟在自己的拳劲之中,轰在顾隋棠身上。
双倍力量爆发,顾隋棠闷哼一声,踉跄退了两步。
“活学活用,还不算蠢的太厉害。”两步间,顾隋棠腹响如擂鼓,脸色青红不定,几息后才恢复正常。
“过奖了,都是司首你教的好。”叶青收拳,嬉笑了一声。
他说的是实话,他以前或许也能做到如此,但出拳绝对不会如此顺畅,意气十足。
“哼,嬉皮笑脸,刚学了两天,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还差的远呢?”顾隋棠见叶青语气轻浮,忍不住教训了一句。
不过说实在的,他心底对叶青的表现却颇为满意,他见过很多天才,比叶青天资好的,比叶青悟性强的,比叶青根基牢的,但比叶青心性坚韧的却没几个,像他这种教拳方法,每天血肉被一块块碾碎,筋骨被一节节敲断,痛苦程度不下于凌迟,没几个人能坚持下去。
但叶青不但坚持了下来,更将他蕴含于拳头和脏话中的道理给听了进去,并且不拘泥于窠臼,活学活用,着实难能可贵。
但可贵归可贵,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这小子你要是不时时敲打一下,这天都敢给你捅下来。
“呵呵,司首教训的是。”叶青拱手道。
顾隋棠对于叶青的态度很满意:“拳法,拳法,有一个法字儿,意味着拳法百变,可大可小,可动可静,可刚可柔,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一个理字,一个意字。”
“理通则拳通,心如明镜;意高则拳高,危危乎高于天地。唯有理通意高,拳法方能登堂入室,亘古长存。”
“无欢明白,多谢司首教诲,司首所授,无欢一定铭记于心,旦夕不敢忘记。”叶青郑重道了声谢,感激异常。
像顾隋棠这般,既传他拳理,又传他拳法,只有一些出身于名门大宗的嫡传弟子或者晚辈才有此殊荣,可见顾隋棠真的将他当成了弟子,他焉能不感激?
“记住于心,践之于手才行,别整天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手上却做不到,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顾隋棠最后叮嘱了一声,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嗯?怎么了,今天不继续揍我了?”叶青疑惑,以往不都是揍他怀疑人生才罢休呢,今天怎么转性了?
顾隋棠笑道:“怎么,还没被揍够,要不我再揍你一顿,满足一下你的心愿?”
叶青摆摆手:“别了,我就说说。”开玩笑,他可没有受虐倾向。
“该教的我都教你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了。”
顾隋棠笑了笑,挥了挥手:“滚吧,你已经歇了这么多天了,还不滚去给我干活,再偷懒,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好嘞,小子这就滚,等有空了再来向司首你请教。”叶青笑了笑,他虽然还想再跟顾隋棠学习一段时间,但他毕竟是靖安司巡查使,掌管洛水巡查署,还要很多事要处理,整天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拱拱手,准备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顾隋棠忽然道:“对了,无欢,你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
“小心,小心什么?”叶青扭头看向顾隋棠,不明所以。
顾隋棠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青:“……”几个意思啊。
但不等他追问,顾隋棠已经背过身子,不再理会他。
“神神秘秘的。”叶青摸了摸鼻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叶青离开后,楚念酒、林聿淮、魏岳山等人出现在院中,看着叶青离去的背影,道:“司首,不告诉无欢真的好吗?”
顾隋棠道:“有什么好说的,待会他不就知道了。”
林聿淮担忧道:“可已经有很多江湖人进了洛水城,大都是心怀不轨之辈,若无欢没有准备,恐怕会有危险?”
顾隋棠不屑道:“能有什么危险,我教了他这么久,如果他连这点儿阵仗都应付不了,那他也太没用了。”
楚念酒喝了口酒,问道:“那此事,我们不管吗?”
顾隋棠道:“先不用管,我们出手太早,就钓不到幕后的大鱼了。”
“先让无欢自己处理,你们暗中盯着就行。”
“对了,太平道剩下的几个人抓到了吗?”
林聿淮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根据线索,剩下那几个太平妖人分别是太平十二煞中的狗王、纸仙、夫唱、妇随等人。”
顾隋棠想了想道:“不急,慢慢来,让给蒋牧羊和薛北昆也行,反正咱们靖安司这次已经大出风头了,让他们喝喝汤也好,省得他们在背后嚼舌根,搅风搅雨的。”
蒋牧羊,正是洛水郡的郡守。
“知道了,司首。”林聿淮和楚念酒点点头,表示明白,唯独魏岳山一脸不解和懵逼。
“啪……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蛋徒弟。”
见魏岳山一脸茫然,又想起这些天教导叶青时的情形,一点就通,一点就明,顾隋棠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闷气,一巴掌拍在魏岳山头上。
魏岳山:“……”我怎么了我,我啥也没说,关我屁事啊?
顾隋棠越看越气,骂道:“以后出去别说是我顾隋棠的弟子,我嫌丢人。”
“滚蛋!”
“你们也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林聿淮、楚念酒等人拱手,告辞离开。
……
“看,这就是叶青,叶大人。”
“是他啊,就是他杀了潜伏在洛水的妖人,破坏了太平道的阴谋,救洛水于水火。”
“听说叶大人一人就杀了十二个太平妖人,那十二个太平妖人个个如魔似神,可呼风唤雨,厉害的紧,但叶大人却丝毫不惧,一人独斗十二人不退,大战三百回合而败之,真乃盖世英雄也!”
“什么十二人,我怎么听说是三十三个人,号称什么太平三十三鬼神将;而且没有大战三百回合,叶大人一刀就将那三十三鬼神将给枭首了。”
“胡说,明明是九十九人,号称太平九十九杀人魔,叶大人一口气就全给吹得灰飞烟灭了。”
叶青:“……”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他在天门渊做的事儿全城人都知道了,知道就知道了,刚开始听着还有模有样,后面越听越离谱,什么三十三鬼神将,什么一口气就给吹得灰飞烟灭了,当他是嘴强王者吗?
“我还以为能一口气灭掉太平妖人之人,长了三头六臂、八口十舌呢,没想到长得还挺俊的呢?”
“是呢,长得真年轻!”
“真俊,真想给他生……”
叶青:“……”
大姐,三头六臂、八口十舌,那个人长这样啊?你倒是找一个给我瞧瞧?
还有那个说一半留一半打算给我生猴子的大……妈,麻烦咱能像一个球一样,圆润的离开吗?
至于“年轻”“真俊”什么的,这大实话,我就笑纳了。
这是几个姑娘凑在一起悄悄说的,亏得他耳聪目明,才能听的清楚。
第二百三十章 美人蛾
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叶青路过一个酒楼,只听酒楼内“啪”的一声堂木脆响,紧接着说书人的声音堂堂亮亮的响起:
“话说,那叶青一刀,劈开了五湖四海,阎罗地狱;一口气吹倒了三山五岳,太平妖人。”
“杀了太平妖人后,叶青踏空而起,以手作笔,于石壁上书写了一首诗。你们知道写了什么吗?”
“诗曰: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朝斩妖人,来日踏太平。”
“沙沙如草芥,秋风荡落叶;”
“无人堪可敌,天地我称王。”
“好……”
“说的好……”
“赏……”
说书人的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响起,宛如海浪。
酒楼门口的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语。
这说的是他吗?今日杀了太平妖人,明天就荡平了太平道,还杀人如割草,秋风扫落叶,一吹一大片,咱吹牛能不能靠点儿谱?
还有吹牛不用脑子,那听的人总得长点儿脑子吧,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吗?
他只不过是闭了个关,怎么就感觉换了个人间似的。
知道的他是洛水靖安司一个小小的巡查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大楚皇帝的私生子呢?
“阴谋,绝对有阴谋。”绝对是哪个孙子想谋害朕。
叶青摸着鼻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这是哪个孙子想捧杀我啊。”
一来,靖安司有保密制度,像这种剿灭太平妖人之事,如无必要,是不会向外传的,所以一定有靖安司的人泄露了这件事;
二来,这背后绝对有人推波助澜,而目标就是他,毕竟天门渊之事中,他虽然起了关键作用,但出风头的人可不止他一个,无论是林聿淮的一符开天,还是楚念酒的万里雪国,更遑论还有顾隋唐一人打杀了天门王和童皇,但偏偏他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而且离谱的要命,明显是有人故意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如此一来,吃了大亏、丢了颜面的太平道一定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一些邪魔外道,估计也不介意凑凑热闹,添把柴,加点火什么的。
而幕后之人,应该不是太平道,太平道不会这么蠢,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应该另有他人。
“捧杀我,真够狠的。”
叶青嘀咕了一声,继而道:“不过,仅仅是太平道的话还不保险,要是我做的话,我就以太平道的名义,发个什么追杀令,再添点儿奖赏什么的,彻底将此事坐实,借江湖人之手,彻底弄死我。”
“捧杀,捧杀,既捧又杀,一举两得嘛!”
“啧啧,叶青这次可是一举成名,江湖皆知了。”
正想着,一阵交谈声传来。
“嘿,名是出了,可这命也快没了。他这次落了太平道的颜面,太平道那群疯子岂会放过他?”
“你这倒是说对了,太平道已经发出了太平杀令,如果有人能杀了叶青,太平道悬赏洗神功法一门,太平伐神丹一颗,地龙灵芝一朵,怨级诡器一件。啧啧,大手笔啊!”
“别说了,要不是我实力不行,我早就……”
“嘘,小声点儿,叶青看过来了,来,喝酒,喝酒。”
说话的是三个身穿劲装、腰配刀剑的江湖人。
叶青:“……”这是哪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想出来的点子,要赶尽杀绝啊这是?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农村路太滑,人心也复杂啊!
“叶青……”
“叶青……”
“叶青……”
正愤怒间,叶青忽然听到一声声呼唤,那声声呼唤,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勾魂夺魄。
循着声音,叶青扭头望去,眼帘中映入一张宜嗔宜怒、魅惑天成的脸庞,诱人堕落、沉沦。
叶青的眼眸,逐渐迷乱起来。
诡异的是,周围的行人,仿佛没听到什么呼唤,亦未看到什么勾魂夺魄的美人。
他们眼中,叶青只是莫名扭头,发起呆来。
谁都没有发现,一只指尖大小的飞蛾,正朝叶青飞去。
那只飞蛾比普通的飞蛾略小,通体灰褐,眼睛硕大,腹部则密布着斑斓绚丽的花纹,花纹隐隐勾勒出一张女子的笑脸。
“蛾姑,你的美人蛾果然厉害,连叶青也着了你的道。”
路边一个卖水果的小摊上,一个男子看着脸色蜡黄、身穿麻布粗衣的中年女子,眼神放光:“太平道的奖赏,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等我们拿了那些功法、丹药,一定能名扬天下。”
闻言,女子憨厚一笑:“俺不想名扬天下,俺只想顿顿都有大鱼大肉,将俺的孩儿养大。”
“嘿嘿……等杀了叶青,别说是大鱼大肉了,就算是龙肝凤髓你也能吃到。”
男子低声笑道,但刚笑了几声,忽然戛然而止,因为不知何时一只飞蛾,趴在了他的眉心上。
男子惊惧道:“蛾姑,你想干什么?”
“这点儿东西,两个人不够分。”
蛾姑憨笑道:“而且,俺还没活够,俺不想死,所以俺得提前找个替死鬼。”
“你……”
男子刚欲反抗,眉心的飞蛾煽了煽翅膀,一阵粉沫飘落,男子的双眸一下子变得迷茫无神起来,愣在原地。
紧接着,那只飞蛾,从男子的眉心慢慢爬了下去,钻入对方口中。
看着钻入男子口中的飞蛾,蛾姑笑了笑,继而看向叶青与那只飞蛾,眼中充满了温柔与期待。
可就在那只飞蛾即将落在叶青眉心时,叶青迷茫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左手两指伸出,夹住近在咫尺的飞蛾。
“美人蛾,呵呵,还真有人来杀我了。”
他手中的飞蛾名美人蛾,厉级诡怪,形如飞蛾,双目硕大,腹部有花纹,状如人脸。
美人蛾身上的粉沫有迷幻之效,可产生重重幻象,腹部的花纹人脸有迷惑生灵之能。
等迷惑生灵后,美人蛾就会顺着对方的嘴巴、耳朵等地,钻入对方的体内,或者控制对方,或者以生灵血肉为穴,筑巢产卵。
他刚才并未受美人蛾的影响,只是为了将计就计而已。
虽说这个方法很老套,他经常用,但架不住实用啊!
夹住美人蛾后,叶青手指间腾起一阵火焰,美人蛾瞬间被烧成飞灰。
就在美人蛾化作飞灰时,一名男子纵身跃起,准备跳上屋顶逃跑。
“想
跑?”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身影腾起,向男子追去,可就在半空中时,叶青身形一折,张口一吐,雷光闪烁,飞掠向男子。
而他则如雨燕返巢般折返而下,衣袖席卷,拍向蛾姑。
“砰”
两声轰鸣同时响起,一声是男子的脑袋被飞雷轰碎的声音,一声则是劲气碰撞的声音。
失去脑袋的男子从天而降,掉落在地上,而蛾姑也是脸色潮红,身上冒着热气,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
“你是怎么发现俺的?”后退数步后,蛾姑方才止住身子,一脸凝重和骇然。
叶青笑道:“很简单,你的手太白了,哪儿有一个整天日晒雨淋的人的手,会如你一样白皙柔嫩,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一定是个靠手吃饭之人。”
“是俺大意了。”
蛾姑叹了口气,的确是她大意了,她除了擅长御使美人蛾外,还擅长暗器,所以向来十分注重对双手的保养,而进行伪装时,也忘了手这茬儿。
“另外嘛,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麻烦下次在人背后说坏话,干坏事时,小声一点儿。”叶青又说了一句,这才是他发现女子是真凶的真正原因。
“嗯?”蛾姑心头大骇,她和男子的对话皆是传音入密,叶青怎么能听到,除非对方的精神力异于常人。
蛾姑脸色变了变,道:“大人,这次是俺做差了,俺这就离开洛水城,再也不回来了。”
“要不然的话,俺就要让他们给俺陪葬。”
蛾姑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声音敦实,但内容却森然冷酷。
“你威胁我?”叶青语气微冷。
蛾姑笑了笑,随着笑声,蛾姑的手臂、脸上等裸露的皮肤上,凸起一个个疙瘩,疙瘩起伏,里面如同有活物一般,看上去十分恶心、渗人。
“啪啪……”
下一刻,疙瘩破裂,鲜血飞溅,一只只美人蛾飞了出来,翅膀煽动,嗡嗡作响。
“以身饲蛾,够狠。”叶青看着变得如似血人一般的蛾姑,心中一凛。
“啊……”
忽然,一声声百姓的惊呼传来,叶青回首间,正好看见那名被飞雷轰碎脑袋的男子,和先前的蛾姑一样,身上鼓起密密麻麻的小包,而且相比于蛾姑,更加密集。
小包鼓动,破裂,一只只带着鲜血、粘液的飞蛾从男子的体内飞了出来,眨眼的功夫,男子就已经没了人形,脸颊、肚皮稀烂,透过破碎的肚皮,依稀还能看到男子体内的脏腑已经全部被啃食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白色的蛾卵。
此时,蛾卵还在不断碎裂,钻出一只只美人蛾。
短短几息的时间,空中就飞满了美人蛾,犹如乌云一般。
蛾姑温柔地看着空中的美人蛾,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般,语气轻柔:“俺不是在威胁你。”
“俺,有这个实力。”
她说的是实话,这里是闹市,人流密集,如此多的美人蛾,一旦胡乱攻击,必然死伤惨重。
所以,纵然叶青能杀了她,她也可以拉上成百上千的人替她垫背,因而,她不是在威胁叶青,她说的是实话。
这,也是她敢当街袭杀叶青的底气所在。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箭当杀人
“呵呵,你说不是威胁就不是威胁吧。”
叶青耸耸肩,对于蛾姑的威胁视而不见:“不过呢,我这人很公平,你想走,很容易,你先前用美人蛾突袭我,江湖人讲究礼尚往来,我得给你一拳。”
“只要你能接住我一拳,恩怨两讫,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很公平,不是吗?”
“呵呵,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音未落,叶青就冲了出去。
“你……”
蛾姑还没回过神来,叶青就冲了过来,蛾姑一时也忘了两败俱伤的打算,急忙挥手,空中的美人蛾覆笼而下,挡在身前,翅膀擅动,白色粉末飞舞,腹部的人脸似笑非笑,一股诡异无形的力量弥漫虚空。
但叶青仿佛视而不见,孤身向前,无畏无惧。
孤骑凿万阵,萧瑟悲秋风,沙场狼烟起,破阵如破风。
“破阵”
拳出,弥漫于空中的无形力量和密密麻麻的美人蛾,就仿佛柔弱的清风般,一穿即透,一掠即过。
破阵一拳,最擅攻坚执锐,万阵都可凿,况乎区区美人蛾。
等蛾姑反应过来,叶青已经穿过重重障碍,出现在她身前,一拳轰在她的脑袋上。
蛾姑身上的罡气,如纸糊般被拳头凿穿,脑袋如西瓜般轰然炸裂,红白飞溅。
蛾姑死后,空中那些美人蛾失去了依托,纷纷失去生命,掉落在地上。
“我很想让你离开,可惜,你不争气,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叶青收拳,耸了耸肩,语气惋惜。
“啊……”
直到这时,那些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百姓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蛾姑的尸体,纷纷惊呼。
而隐藏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则面色凝重。
蛾姑是谁?
在天雍地界的江湖人,大都听说过蛾姑的名头。
蛾姑修为一般,只有炼罡中期,但却善于御使美人蛾,为人心狠手辣,曾以一县之血肉躯体豢养美人蛾,被朝廷和玄门五派之一的浣花剑宗联手通缉、追杀,但皆被其逃脱。
不止如此,蛾姑更曾以数百美人蛾伏杀过一名朝廷陈情院派出的洗神境高手,名动天雍。
要知道,陈情院可是大楚朝廷专门设立的用于监察天下,掌管全国谍报的神秘组织,神秘异常,其内之人尽为精锐,实力强大,不下于靖安司。
可如此强大的蛾姑,在叶青面前,弱的就好像婴儿一样,连对方一拳都没抗住。
究竟是蛾姑太弱了,还是叶青太强了?
答案,不言而喻。
“蠢货,真以为太平道的东西,这么好拿吗?”
洛水城最高的酒楼上,一个身穿红袍、相貌粗犷,须发皆赤红如火的中年男子负手眺望着远处,面露不屑。
这座酒楼,距离叶青与蛾姑交手的地方足有五六百丈远,但红发男子却好像看得清清楚楚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为我创造了机会。”
“口吐浊气,身体下垂,肌肉松弛,精神松懈,气机已泄,好机会。”
陡然,男子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口酒,酒水顺着唇角流下
,沾湿了衣襟,显得狂放不羁。
“哈哈……好酒,好酒当杀人。”
男子大笑一声,须发张扬,脚尖一挑,一张火红色的大弓出现在手中。
大弓入手,男子双腿微屈,一手挽弓,一手持箭,缓缓拉动。
嗡鸣声中,一股无形劲气在屋内蔓延,整座酒楼微微晃动了一下,如起如伏。
“去……”
当弓箭弯如满月时,男子松开手,长箭划破长空,陡然消失不见。
一箭射出,男子仿佛虚脱了一般,满脸汗珠,颓然坐在地上。
但男子却显得很兴奋,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烈酒,面色潮红:“烈酒入肚肠,一箭当杀人。”
“哈哈哈……好酒,好箭,畅快!”
……
叶青杀了蛾姑后,精神感应了一下,发觉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心怀鬼胎之辈都被震慑住了,松了口气,气机外泄。
说实话,蛾姑很危险,当然他所说的危险,指的是蛾姑所豢养的美人蛾,蛾姑本身实力并不强。
另外,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拳法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才能一拳杀了对方。
“不好……有杀机!”
忽然,叶青的精神鼓荡起来,皮肤如针刺般生疼,身体冰凉。
感觉到杀机的一瞬,一支血红色长箭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那支长箭殷红如血,泛着红光,一条游龙似的虚影盘绕着长箭,隐隐有龙吟声传出。
血红长箭出现的极其突兀,亦无声无息,事先叶青根本就没觉察到异常,等发现时,那支箭已经近在咫尺,直奔他的眉心而来。
叶青来不及躲闪,只能仓促间以手抓住直奔眉心而来的长箭。
“哼……”
抓住长箭的一瞬,叶青闷哼一声,一股灼热恐怖的力量顺着长箭涌入体内,叶青手臂向后一缩,长箭向前前进一寸,直抵眉心。
“砰砰……”
叶青身后的长街寸寸炸裂,炸裂的痕迹中满是焦黑,一直绵延数十丈方才停歇。
“呼……”
待炸裂声停熄的刹那,叶青张口吐出一阵火红色的劲气,周遭空气变得酷热难耐。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给你。”
呼出那口气后,叶青脸上的潮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和杀机。
叶青反手握着长箭,以右脚为轴,身体旋转一圈,手中的长箭猛然被掷了出去。
长箭脱手,呼啸而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长箭消失的一瞬,叶青脚下的青石地面,如蛛网般裂开一圈。
……
“应该已经死了吧!”
酒楼上,红发男子放下手中的酒壶,缓缓站起身子,向酒楼外望去。
但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音爆声传来,震得他耳膜生疼。
声音响彻的一瞬,那支他射出的长箭,以比他射出时更快的速度,直奔他而来。
“我的箭?”
红发男子心中的念头还没消失,那支箭已经穿过他的心脏,钉在身后的廊柱上,嗡鸣震颤不休,仿佛讥讽,又似嘲笑。
“怎么会?怎么会?”
我的箭,为什么会飞回来?
我的箭,为什么会杀了我?
红发男子双目圆睁,嘴里咕噜噜冒着鲜血,瞳孔收缩,慢慢失去了光泽。
带着他的疑惑,死不瞑目。
……
“不知道死了没?”
叶青没打算去看,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藏在哪儿,他先前只是根据那支箭来时的方向反掷了回去,能杀了对方固然好,杀不了,他现在回去估计对方已经跑了,没任何意义。
不过,那支箭确实恐怖,无声无息,内蕴恐怖力量,即便以他的实力,也差点儿着了道。
“江湖英雄,不容小觑啊!”
叶青深吸了口气,眉头紧蹙:“可是,我的麻烦却大了。”
显然,这两个杀他的人,都是冲着太平道的奖赏来的。
他本以为这些江湖人因他靖安司巡查使的身份,会有所顾忌,但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这些江湖人的胆子和贪心程度,竟敢在洛水城当街杀他!
只能说,大富大贵面前,人人胆大包天,如鬼似魔!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随着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进入洛水城,他的麻烦,才算真正来了。
“头疼啊!”
叶青揉了揉眉心,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儿?”正头疼着,厉朗带着一批衙役急匆匆赶了过来。
叶青回头看向厉朗:“厉捕头,我被人刺杀了,这事儿你们郡守府管不管?”
厉朗扫了一眼,再加上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苦笑:“这……”
他们郡守府掌管一地治安、民政之事,按理说这种当街杀人什么的,的确该归他们管。
但叶青之事,现在弄的人尽皆知,太平道还下了太平杀令,茫茫多的亡命之徒涌入了洛水郡,他们也要管的过来啊?
事实上,他们这些天也忙的焦头烂额,这些江湖人大都自由惯了,行事无忌,其中不乏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左道凶徒,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少不了一些摩擦和打斗,弄的整个洛水郡乌烟瘴气。
偏偏这些江湖人还不像百姓那样,身娇体弱易推倒,个个实力高强,不好对付,就算有墨羽军协助,列队巡逻,也治标不治本,无法杜绝。
所以,叶青问他管不管,厉朗想说的是:“管,但管不了啊。”
厉朗眼珠一转,义正言辞道:“当街刺杀朝廷命官,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叶大人放心,此事我郡守府管定了。我这就调集人手,去抓刺杀叶大人的凶手。”
“来人,我们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对不起,打扰了。
叶青:“……”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听着义正言辞,可屁用没有,没见凶手已经被他杀了吗?地上躺着呢?
你抓个屁的凶手,你有本事去将幕后推波助澜之人给找出来啊,或者去把太平道的老巢给掀了啊?
搁这儿抓一个已死的凶手像话吗?一见不妙就脚底抹油是人做的事儿吗?
作为朝廷公职人员的信仰和职业操守呢?
都被狗吃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自求多福
“厉大人,在摘星楼上找到一具尸体,证实是……吴一箭。”
这时,三名捕快分开人群,带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向厉朗禀告道。
“吴一箭?是那个断龙箭吴一箭?”
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厉朗一愣,停下脚步:“你确定吗?”
捕快将尸体放在地上,回答道:“应该没有错,红发红衣,红弓红箭,应该就是断龙箭吴一箭。”
厉朗上前,盯着尸体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是吴一箭。”
“他是怎么死的?”
一名捕快回答道:“胸口被贯穿,心脏被震碎,凶器,应该是他自己的断龙箭。”
“这是我们在吴一箭所在房间的廊柱上找到的,从吴一箭的死亡方式和断龙箭的方向和位置判断,他是被自己的断龙箭所杀。”
说着,捕快取出一根红色的箭支,递给厉朗。
“啥玩意儿?”厉朗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一个玩弓的被自己的箭给射死了,究竟是你们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大人,确实是这样!”
那名捕快摸着脑袋,很肯定得点点头,他虽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千万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他可能是自杀的。”
“自杀?”厉朗看着那个小捕快,好像在说你小子莫不是在逗我?
吴一箭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
还是说,吴一箭觉得自己作恶多端,幡然悔悟,吞箭自尽,以赎其罪?
扯淡呢这不是。
“别瞎猜,你们说的那什么吴一箭,应该是我杀的!”叶青小声提醒道,那根红色的箭正是先前袭杀他的箭。
“你杀的?”厉朗转身看向叶青,一脸怀疑,逗我呢?
摘星楼距离这里足足有五六百丈的距离,站在这儿都看不到摘星楼,你告诉我吴一箭是你杀的,你以为你是通玄境啊,别看我忠厚老实就觉得我好骗?
叶青耸耸肩:“确实是我杀的,我刚杀了蛾姑,那根箭就射了过来,我不知道是谁突袭我,就顺着箭射来的轨迹反扔了回去。本来呢,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杀了。”
“这家伙也太弱了吧。”
“弱?你知道他是谁吗?”
厉朗一愣,感觉叶青不似在说谎,但又觉得不太真实,隔着五六百丈的距离,你徒手扔支箭就把对方给反杀了,总感觉有种听故事的感觉。
五六百丈啊,可不是五六十丈,就算是五六十丈,给他一支箭,他都不见得能徒手扔回去,更别说杀人了?
而且杀的还是一个炼罡后期的武者。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
“谁啊?”叶青问道,他确实没听说过断龙箭吴一箭的名头。
厉朗见叶青的表情,就清楚对方确实不知道吴一箭是谁,解释道:“吴一箭乃是广平郡人氏,大都在广平郡一代活动,大人来洛水不久,没听说过他倒也正常。”
“吴一箭出身广平大宗断龙门,以一手断龙箭闻名江湖,断龙箭乃是断龙门的镇派绝学之一,最善远距杀伐敌人;而吴一箭天生神力,目锐如鹰,可视百丈之外纤毫之物,可谓与断龙箭相得益彰。”
“吴一箭曾凭借断龙箭,以炼罡后期之境,于五百丈外射杀过勾魂级诡怪,灭杀过洗神境武者,素有杀人当一箭,一箭断天龙之谓,在整个天雍府都可谓声名赫赫。”
“杀人当一箭,一箭断天龙,名号听起来倒是挺唬人的,可惜实力不咋地。”叶青嘟囔了一句。
他瞥了吴一箭的尸体一眼,就大概猜出了对方死亡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射出那一箭后,对方身体虚脱,才会被他反掷回去的箭所杀。
难怪叫杀人当一箭,原来射一箭后就虚了,杀不了别人,自己就只能等死了,渣渣!
厉朗:“……
”炼罡杀洗神啊,还不咋滴,是你飘了吗?不过等看到地上吴一箭是尸体时,厉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你高兴就行。
旋即,叶青疑惑道:“吴一箭既然是断龙门的弟子,按理说不缺功法丹药,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
厉朗回答道:“吴一箭数年前因为触犯门规,早就被赶出断龙门了。”
“原来如此。”厉朗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对了,那个蛾姑又是什么来历?”叶青又指了指地上蛾姑的尸体。
“蛾姑?你说她是蛾姑?”厉朗双目圆睁,一惊一乍。
叶青:“……”我刚才没说吗?
厉朗愣了半晌,最后心中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能搅风搅雨,而他只能收拾烂摊子,人家就是比他厉害啊!
厉朗将蛾姑的身份来历讲述了一遍。
“呵,也是个狠角色啊!”听完,叶青不由叹了口气,感觉头愈来愈大了。
这才刚开始,就冒出了这么厉害的角色,以后还得了。
“厉大人,两个凶手都在这儿了,不用再去找凶手了吧!”
见厉朗又鬼鬼祟祟打算溜之大吉,叶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前也没发现这兄弟这么怕事儿啊,那次在翠微舫抓他时不是挺果决的吗?
厉朗停下脚步,嘿嘿一笑:“既然凶手已经伏诛,我们留下也没什么用了,我们还得去巡逻呢?”
把吴一箭和蛾姑这等狠人都惹出来了,天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人,还是与叶青保持距离为妙!
叶青幽怨道:“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杀我的人是死了,可幕后的人还活着呢?大人,我为大楚立过功,我为洛水流过汗,我为百姓流过血,厉捕头不会不管我吧!”
“管?我管你大爷!这事儿是我这种小卒子能管的吗?这不是为难人吗?”
厉朗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脸上涌出一抹苦笑:“叶大人,实不相瞒,不是我们不想管,实在是……不好管啊!”
他们是可以让墨羽军将潜入洛水城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杀绝殆尽,但一旦鱼死网破,这些江湖人濒死反扑,滥杀无辜,洛水城也会损失惨重;
而且就算杀了这批人,只要太平道不灭,还是会有源源不绝的亡命之徒涌入洛水,刺杀叶青。
杀之不尽,禁之不绝。
所以,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算是灭了太平道,这事儿也就结了!
可是,谁能做到?或者说,朝廷能做到,但朝廷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巡查使而大动干戈吗?
显然不会。
因而,他们现在也只能加强巡逻,以维持洛水的治安,最多就是杀鸡儆猴,而想要杜绝对方刺杀叶青,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唉……叶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叶青:“……”什么叫自求多福,这叫人话吗?
见叶青目光不善,厉朗干咳了两声道:“当然了,办法也不是没有,叶大人只要坚持一段时间不死,这些江湖人就会知难而退,叶大人也就安全了。”
“什么叫坚持一段时间不死,不就是让我自生自灭吗?”
叶青更加无语,我让你想办法保护我,结果你让我自生自灭,像话吗?
“叶大人,你实力这么强,一定能坚持住的,我相信你!”厉朗拍了拍叶青的肩膀恋。
“我用的着你相信吗?”叶青不由翻了个白眼。
“叶大人,我娘子还在家等我吃饭呢,告辞!”说罢,厉朗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唉,人心不古啊,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目送厉朗离去,叶青一脸无语,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不过,郡守府不管,想来靖安司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他是为了靖安司才惹了太平道,靖安司好意思
看他自生自灭吗?
而且,以靖安司的实力,也不怵太平道。
他明天就去问问顾隋棠,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蹲下身子,将蛾姑和吴一箭身上的东西搜刮一空,扔了一张烈焰符,将两人的尸体烧成灰烬,转身离去。
回到巡查署后,叶青先处理了一下堆积的事情,然后就回到了住所。
刚一回住所,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叶青肩膀上,转了一圈:“好朋友,你今天怎么没受伤?怎么没流血?”
叶青看着芽芽,顿时无语,这么希望我流血受伤啊,白养你了?
当然了,这事还要从半个多月前他被顾隋棠揍说起,那天他被顾隋棠打得血肉模糊,被人抬进家门,小姑娘一见就吓得哇哇大哭。
但第二天他就好了,又活蹦乱跳地上门挨揍去了,天天如此,渐渐的小姑娘也就习惯了。
所以,才会来上这么一句。
“当然受伤了,是内伤!”被你给气的。
“公子,你回来了?”这时,无面也走了过来。
“嗯。”叶青点点头,问道:“外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老奴知道了。”
无面点点头,收敛笑容:“老奴暗中查过,关于公子你的消息,好像是从白马书院传出来的。”
“白马书院?”叶青皱眉:“我与白马书院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说他陷害成儒的事情暴露了,没道理啊!
无面回答道:“老奴打探到,说这件事是骆飞流做的,原因是他弟弟骆飞白与你之死有关,迁怒于你,因而故意散播你的消息,想要捧杀于你。”
“骆飞流?有意思。无面,你觉得是真是假?”叶青摸了摸鼻子,冷笑一声。
无面道:“老奴觉得很有可能,因为老奴确认过,这些消息最开始确实是从白马书院传出来的。”
“呵呵,错了,只有蠢货才会这么认为。”叶青晃了晃手指。
无面:“……”说话就说话,咋还开始骂人了呢。
他原本还不太确定这件事是谁做的,但经无面这么一说,他就确定了。
若无意外,这件事一定是王落日做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骆春潮却心知肚明,骆飞白是王落日害死的,与他无关,所以一定不会来对付他。
可无面调查后却说,消息最开始是从白马书院传出来的,这应该是真的。排除骆飞流外,那就只剩一个人最有嫌疑,那就是文在来。
王落日是文在来的救命恩人,文在来也有这么做的动机。
至于为何要嫁祸白马书院和骆飞流,原因也就不难猜了,无外乎是挑起靖安司与白马书院的矛盾,鹤蚌相争,落日山渔翁得利。
“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啊!”叶青冷冷一笑,而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个主意本身就是文在来出的,因为王落日没这个脑子。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很妙,也很毒,如果不是他意外得知文在来与王落日的关系,那么对方的阴谋多半会成功。
到死,他估计都不会知道真凶是谁?蒙在鼓里,做个冤死鬼。
“王落日?”叶青眼中杀意沸腾,没想到儿子都死了,还不消停,看来得想办法让他们一家团圆了。
哦,对了,还有文在来,这样才算一家整整齐齐。
“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可需老奴跟在公子你身边!”无面问道。
“你太弱了,不用了。”叶青说道。
无面:“……”扎心了。
“你留在家里,照顾好功夫蛙和芽芽,这些天就不要出巡查署了。”
叶青叮嘱道:“但凡有陌生人闯入,皆格杀勿论。”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卖糖炒栗子嘞……”
“卖糖炒栗子呦……”
“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不好吃不要钱……”
夜半,无月,灯火散去,繁花落幕,热闹了一整天的长街恢复了清寂,微风拂过,卷起一缕轻尘,孤冷而萧瑟。
忽然一个苍老疲惫,低沉沙哑,但却带着悠扬韵律的叫卖声在黑夜中响起。
声音不高,不响,充满了沉重,就像忙碌了一天的百姓,满身疲惫,披星戴月,急切的准备返回家中,喝上一口热乎水,吃上一口热乎饭,听上一句暖人肺腑的关切和问候。
“卖糖炒栗子呦……”
“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不好吃不要钱……”
声音愈来愈近,一个佝偻苍老、满脸皱纹的老妪推着一个小车,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显得有些吃力。
小车上的锅内,放着一颗颗炒好的糖炒栗子,冒着热气,散发着馥郁甘甜的香味,十里飘香。
“老东西,你这糖炒栗子闻着挺香的。”这时,三个身着劲装、腰悬刀剑的人走了过来,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魁梧、脸上留着一条疤痕、相貌凶戾的男子。
“呵呵,都是祖传的手艺,现炒现卖,都热乎着呢,又香又甜,三位大爷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对于凶戾男子的称呼,老妪并未在意,脸上堆满笑意,小心而又卑微。
“我尝尝!”凶戾男子拿起一颗糖炒栗子,剥开扔进嘴里,满口生香:“嗯,果然又香又甜,好吃,老二、老三,你们也尝尝。”
“嗯,果然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糖炒栗子了。”
其他两名男子上前,抓起锅里的糖炒栗子就往嘴里扔去,一边吃,一边赞叹。
不一会儿功夫,满满一锅的糖炒栗子就被吃了个丁光,一颗不剩。
“嗝……好吃。”
“走,大哥,二哥,到杏花楼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去?”
“还去啊,你小子昨儿个在哪儿待了一宿,还没待够呢?小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嘿嘿,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老三说的对,圣人有云:饱暖思(淫)欲嘛,走,去杏花楼,赏杏花……”
“没想到大哥也是雅人,杏花楼,赏杏花,好诗,好诗!不过得再补充两句,喝美酒,杀人头。”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兄弟们,走着!”
三人有说有笑,转身准备离去。
“三位大爷,还没给钱呢?”见三人准备离开,老妪急忙上前拦住三人。
“给什么钱?”老大神色不善地盯着老妪,目光凶狠。
老妪赔笑道:“三位大爷还没给糖炒栗子的钱呢?”
“老婆子也急着回去,三位大爷随便给点儿小钱就行了,回个本儿!”
“呵呵,老东西,你刚才不是说不要钱吗?”老二笑嘻嘻道。
老妪小心翼翼回答道:“老婆子刚才是说不好吃不要钱,没说不要钱?”
“哦,是吗?”老三皱了皱眉,大大咧咧道:“那就不好吃,很难吃,难吃的要命。”
老妪:“……”难吃你们还都给吃光了。
“三位大爷……”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吃你东西是给你面子,再挡路,老子撕了你。”
“快滚,老东西!
说着,老三一脚踹向挡在身前的老妪。
可是,他的脚刚踹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下一刻,他的身体仿佛蜡烛般,融化开来。
眨眼的功夫,老三整个人就融化为一滩血水。
诡异的是,地上的血水并未渗入泥土里,而是蠕动起来,分离成一块一块,继而变成一颗颗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啊……你……你是熊姥姥,你是熊姥姥……快跑……”
老大和老二眼见老三的惨状,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
老大和老三都是炼罡境,可两人丝毫没有为老三报仇的想法和**,而是如同被吓破胆的兔子般,全力施展轻功,分别向两个方向逃去。
要多快,有多快!
可两人没跑两步,身子一颤,如似先前的老三般,融化为一滩血肉,血肉涌动,变成一颗颗热腾腾、香喷喷的糖炒栗子。
“吃了我老婆子的糖炒栗子,不付钱啊,就得付命!”熊姥姥看着满地的糖炒栗子,佝偻着身子,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旋即,熊姥姥回到小摊前,用枯瘦的手指敲了敲铁锅的边缘,当当作响:“快到锅里来,快到锅里来。”
随着敲击声,那些糖炒栗子仿佛活过了一般,蹦蹦跳跳地跳进锅内,几息的功夫,原本空荡荡的铁锅就装满了糖炒栗子,而且比先前还要多一些,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还不错,总算没亏本。”
熊姥姥笑了笑,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推着小车,继续喊叫着:“卖糖炒栗子喽,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不好吃不要钱。”
刚走了没多久,一队身穿黑甲、腰配刀剑的靖安卫迎面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名身穿僧袍、身材魁梧的壮汉,郝然正是丑僧。
“咦……好香,是糖炒栗子!”正走着,丑僧看见了推着小车的熊姥姥,闻见了锅内糖炒栗子的香味。
他刚处理完一件诡怪事件,一天水米未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时闻见糖炒栗子的香味,肚子竟然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走,买些糖炒栗子垫垫肚子。”
丑僧领着一众靖安卫走到熊姥姥跟前,道:“老人家,你这糖炒栗子怎么卖?”
熊姥姥笑道:“不贵,两枚通宝一袋儿。”
“的确不贵。”丑僧捻起一颗糖炒栗子扔进嘴里,赞不绝口道:“嗯,好吃,确实好吃。”
“来,兄弟们,饿了一天了,先吃点儿糖炒栗子垫垫肚子,敞开了吃,我请客。”
“哈哈,多谢都尉。”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早已饥肠辘辘的靖安卫按捺不住,纷纷上前,吃了起来。
“好吃,老人家的糖炒栗子真好吃,好久没尝过这么正宗的味了。”周息边吃便赞叹道。
“呵呵,大人喜欢就好。”熊姥姥笑容满面:“不是我老婆子自卖自夸,这些糖炒栗子都是现炒现卖,吃过人的都说好。”
“对了,老人家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周息问道。
熊姥姥笑道:“老婆子以前都在常山郡做生意,这两天才来洛水郡。”
“常山郡?”周息笑道:“那可不近啊,老人家是和家人一起来洛水的吗?
熊姥姥摇了摇头:“不是,老婆子是一个人过来的。”
“一个人?”
丑僧接话道:“那老人家你的身体可真够硬朗的,常山距离洛水足有数万公里,就算是坐渡船,也得五六天的功夫。老人家你是坐渡船来的吗?”
熊姥姥笑眯眯回答道:“不是,老婆子可没钱坐渡船,我是走路来的,走了一天就到了,很快的。”
“一天?老人家别说笑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可能从常山徒步走到洛水,还只用一天的时间,就算是我也不行。”丑僧哈哈大笑,根本不相信。
熊姥姥也附和地笑着:“大爷可别瞧不起老婆子,我身体好着呢,刚才我还杀了三个吃糖炒栗子不给钱的混小子呢?”
“而且,我熊姥姥从来不开玩笑,也不喜欢开玩笑。”
“杀人?就你?哈哈哈……”闻言,所有靖安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丑僧、周息等人的脸色却逐渐变得古怪、紧张和惊恐起来。
“你是熊姥姥?”
“嗯,老婆子就叫熊姥姥。”熊姥姥点头应道。
“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丑僧咽了口唾沫,气息凝而不发,神情戒备。
熊姥姥道:“是老婆子我,没想到老婆子我还挺有名的嘛,连靖安司的大人都知道,老婆子真是倍感荣幸。”
闻言,丑僧脸色大变,气血涌动,身上涌出恐怖的气息,正打算后退,但下一刻,身上的气息消弭不见,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而周息等人同样如此。
“诸位大人别害怕,老婆子不会伤害你们的。”
熊姥姥看着丑僧等人,笑容可掬:“不过呢,你们得帮老婆子一个忙,就算是吃糖炒栗子的报酬好了。”
“老婆子我这人,一向最公平了。”
“怎么不愿意?”熊姥姥看着一脸挣扎、惊惶的丑僧等人,笑道:“不答应没关系,反正老婆子也不需要你们愿意。”
“来,将这代糖炒栗子拿给你们叶大人,也请他尝尝老婆子我的手艺。”
说着,熊姥姥拿起一个装满糖炒栗子的袋子,递给丑僧。
丑僧满脸不愿,但却仿佛不受控制般,伸手接过袋子。
“真乖。”
“对了,你明天……”
熊姥姥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丑僧面前,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什么,说完后熊姥姥扬了扬手:“都回去吧,都回去吧,老婆子我还得准备一下呢!”
扬手间,熊姥姥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一股奇异的力量荡漾开来,所有人的眼睛先是呆滞,等熊姥姥离开后,其眼中的呆滞方才慢慢散去,恢复了清明。
“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周息晃了晃脑袋,疑惑道。
丑僧笑道:“吃个糖炒栗子,能发生什么事儿?”
“也是。”周息笑了笑,舔了舔嘴唇:“都尉,别说刚才的糖炒栗子还挺好吃的,可惜,叶大人和其他兄弟是没这个口福了。
丑僧笑骂道:“我早给他们留了,谁像你们,一个个狼心狗肺,只顾着自个吃。”
“哈哈……”闻言,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这糖炒栗子啊,得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没错,这糖炒栗子啊,得趁热,才香。”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会功夫的老黄牛
“丑僧,还没到地方吗?”
叶青看向身旁的丑僧,问道。
“大人,就快到了。”丑僧回答道。
叶青打量了一下周围愈来愈偏僻的环境,眸光闪烁。
先前他刚睡下不久,丑僧、周息等人就叫醒了他,说是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雾气弥漫,感觉不对劲儿,便派了两名靖安卫进去查探,可那两人却一去不返,他们无法确定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更不敢贸然进去,于是只能请他过来看一下。
于是,叶青便跟着丑僧到了这里。
“大人,就是那里!”丑僧指着前面一片白雾笼罩的地方,开口道。
叶青抬头看向那片白雾笼罩的地方,白雾并不浓郁,依稀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片废弃的房屋,没有人居住,房屋早已破损不堪,此时被白雾笼罩着,若隐若现,如似一个个狰狞的诡怪,择人欲噬。
叶青感应了一下,没察觉到危险,吩咐道:“你们等在这儿,我进去看看。”
“大人,我们陪你一起进去。”丑僧说道。
周息亦附和道:“是啊,大人,里面情况不明,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叶青沉思了一下道:“也好,丑僧、周息你们两人随我进去,其他人守在这里,都机灵点儿。”
“是,大人。”剩余的靖安卫应了一声。
在外面时,叶青并没有感觉到白雾有什么特殊,但一进入里面,叶青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制感,精神、视力、听力、嗅觉等受到了压制,只能感觉到周围丈尺范围内的事物。
“这些雾气有些古怪,你们两个都小心些,别跟丢了。”叶青嘱咐了一句,继续朝白雾里走去。
白雾内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声音,再加上白雾对感官的削弱,走在白雾中就仿佛独自行走于荒无人烟的旷野荒原中一样,寂寥而压抑。
但叶青三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仍旧没有走出白雾的范围。
“不对……”
叶青记得这片废旧的区域面积并不大,按理说这会儿早就出去了,但现在周围仍是那片废旧的房屋,而且连出去的方向都找不到了,显然有古怪。
“呼……”
忽然,叶青精神震荡,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呼啸声。
叶青向旁边滑出一步,侧身向后抓去。
“砰……”
一声闷响,周遭雾气被劲气震散,而叶青的手中赫然抓着丑僧的拳头。
“丑僧,你干什么?”
叶青厉喝一声,但话音刚落,一道刀光猛然劈向他的脑袋。
叶青不闪不避,以毫厘之势弹在落下的刀刃上,脆响声中长刀直接被一指弹断,而持刀之人亦被震的踉跄而退,虎口鲜血涔涔。
“周息?你……”
无疑,另一个袭击他的人正是周息。
叶青正想喝斥两句,但忽然发现两人瞳孔涣散,双目空洞无神。
“被控制了?”
叶青眉峰一蹙,而就在他迟疑间,丑僧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鼓起,传来一阵巨力,挣脱他的钳制,变拳为掌,手掌上泛起一层金光,掌势刚猛,劲力沛然,犹如金刚伏魔。
“大力金刚掌”
与此同时,周息一跃而起,双腿踢出,腿影重重,漫卷长空,萧瑟肃然,如天地间刮起了一阵秋风,落叶萧萧。“秋风落叶腿”
大力金刚掌是丑僧的绝学,秋风落叶腿也是周息压箱底的本领,两人一出手,便是全力。
两人可以出全力,叶青却不能,但即便不用全力,丑僧和周息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青以攻为守,上前一步,先一拳轰在丑僧的手掌上,大力金刚掌劲还未侵入他的身体,就被他蕴含于拳头上的劲力击溃,丑僧闷哼一声,踉跄而退。
继而,叶青撮掌成刀,于漫天腿影中切在周息的气机薄弱处,腿影消散,秋风无形。
腿影消散之际,叶青跨步上前,一掌切在周息的脖子上,周息双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周息晕倒后,踉跄而退的丑僧还没卸去体内的劲力,止住身体。
叶青挑唇一笑,脚步轻点,身影急掠,追上丑僧,以相同的方法,相同的位置,一掌切在丑僧的脖子上。
丑僧双眼一翻,步了周息的后尘。
“搞定!”
叶青拍了拍手,准备上前检查一下丑僧和周息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的,什么时候被控制了。
因为从一开始,两人就跟在他身边,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或者说有诡怪靠近,所以很奇怪两人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但就在此时,地上晕厥的丑僧和周息扭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提着一样,以诡异的方式站了起来,扑向叶青。
整个过程中,丑僧和周息一直闭着眼睛,甚至在叶青的精神感知中两人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
叶青眉头一蹙,身影一闪,与两人交错而过。
等叶青站定,方才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丑僧和周息同时栽倒在地上。
但下一刻,两人又以诡异的方式站了起来。
叶青:“……”打不晕,可还行?
看着再度扑上来的两人,叶青眸光一闪,伸手一抓,丑僧和周息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血影,将两人束缚在原地。
打不晕困住总行了吧!
可就在叶青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一阵弓弩声忽然响起。
叶青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间,只见密密麻麻的弩箭如雨般从天而降。
叶青衣袖横拍,如江潮汹涌,漫天箭雨被一袖拍飞。
下一刻,甲胄碰撞,刀光闪烁,一个个身披甲胄、手持刀剑的靖安卫走了出来,那些人正是他安排守在白雾外面的靖安卫。
“果然,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叶青暗叹一声,看着扑上来的靖安卫,手掌下按,虚空沉凝,一众靖安卫如被大山压住了般,齐齐禁锢在原地。
继而,一条条血影浮现,将所有靖安卫绑缚住。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凭这些人,还杀不了我。”叶青眸光扫了扫,冷笑一声。
“哞……我就说这些小把戏杀不了叶大人,你非要用,最后还得我们亲自动手。”
白雾中,先是寂静如死,但紧接着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一头老黄牛从白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哞……看什么看,没见牛吗?”老黄牛暼了叶青一眼,叫了一声,口吐人言。
叶青道:“牛就见过,会说话的牛就没见过。”
“大惊小怪,你没见过多着呢?”老黄牛不屑道:“会打架的牛见过没?”
说着,老黄牛摆动着头颅,两根弯如圆月的双角,仿佛两柄弯刀般划出道道光影,竟然是一套刀法。
老黄牛双角施展的刀法,是一套双刀刀法,刀法诡异阴损,且连绵不绝,牛头摆动间,仿佛一场绵绵不绝的阴雨,凄风凉凉,飘摇不定。
叶青伸手一掠,手中出现一柄弯刀,一刀落下,快如疾风。
“当……”
一声轻响,凄风苦雨中出现一道细线,雨幕分开,如水天一色。
老黄牛的额头上出现一道血痕,鲜血直流。
“好快的刀,有两下子。”老黄牛晃了晃脑袋,额头上的血痕缓缓愈合。
“有眼光,不过你就马马虎虎了,当然,作为一个畜生,算是可以了。”叶青冷笑道。
“小子,你找死,真当老牛我怕你不成?哞……”
老黄牛仰天大叫了一声,肚子鼓动起来,裂开一条口子,但伤口中却没有鲜血流出。
紧接着,一双手从伤口中伸了出来,扒住伤口向两侧分开,钻出一个男子。
男子相貌粗犷,半裸着身子,上半身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牛毛。
“牛毛?你是牛犇!”叶青看着老黄牛肚子里钻出来的男子,脑海中闪过对方的信息。
他昨天回到靖安司后,派人去找厉朗要了一份进入洛水城的江湖人员名单。
厉朗是洛水郡守府三班六府衙役总捕头,掌管城内治安之事,这么多江湖人涌入洛水城,厉朗作为总捕头一定会记录在案,以防万一。
而厉朗记录的关于这些江湖人的信息中,恰巧有关于眼前之人的描述。
眼前之人名为牛犇,据说牛犇自幼被父母弃于牛棚之中,幸得一头老黄牛天天喂食(奶)水才保住了性命,并诞生了犇牛血脉。
由于诞生血脉时年龄尚幼,再加上犇牛血脉强大,导致其变得半人半牛,全身长满牛毛,性情怪异,喜怒无常。
牛犇为炼罡中期,擅棍法,棍法狂猛,与人争斗时悍不畏死,如若疯癫,故有疯牛之谓,江湖人称疯牛牛犇。
“哈哈……怕了,晚了。”牛犇大笑一声,伸手从老黄牛的肚子里一摸,摸出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
天知道那根棍子是怎么塞进老黄牛的肚子里去的。
抽出棍子后,牛犇大吼一声,双目变成血红,体表的牛毛疯长,手中的长棍上涌上一层电弧,砸向叶青。
一棍砸落,大片虚空被震裂,轰鸣作响,雷光闪烁。
面对砸落的长棍,叶青仿佛视而不见,待长棍即将砸在头顶时,身体半侧,长棍以毫厘之势擦着他的身体砸落在地面上。
“轰……”
地面如脆弱的纸张般四分五裂,叶青一脚踩在长棍上,本欲抽离的长棍生生被踩入地里。
长棍之上电弧轰鸣,但叶青仿若不觉,右脚再度用力,牛犇握着长棍的手臂一沉,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拖拽地向下弯去。
牛犇大惊,犇牛是一种怨级诡怪,力大无穷,而他身蕴犇牛血脉,自然承继了犇牛的天赋,天生神力,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天生神力在叶青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趁着牛犇身体下沉之际,叶青上前一步,一掌抚在牛犇的额头上,仿佛仙人抚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杀长生。
牛犇身体一颤,脑袋砰然炸裂,红白飞溅。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雨断人肠
“既然想杀我,那就一起上吧,仅凭一个废物,是没用的。”
叶青手上涌起一缕虚无之火,将手中的红白之物焚烧殆尽,歪了歪头,邪邪一笑。
他现在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的话,就太蠢了。
“好猖狂的小子,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免得夜长梦多。”
白雾中响起一声冷哼,但与声音相左的方向,却诡异地出现一道剑光。
剑光晦涩,贴着地面,蜿蜒屈曲,仿佛一条毒蛇。
与此同时,一阵悲怆凄凉的二胡声响了起来,二胡声声诉衷肠,凄风苦雨人间殇。
二胡声响起之时,叶青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凄凉和悲伤,凄凄惨惨戚戚,意乱心烦,无法集中精神。
在叶青精神涣散之时,那道潜伏于地面的剑光暴起,剑光暴起的一瞬,陡然化作一条条毒蛇,嘶嘶作响,分袭叶青全身死穴。
“噌噌……”
剑光萦绕,撞在叶青身上,犹如撞在坚硬的金铁上般,剑光四散。
“鬼蛇郎君曹宵亭!”
“凄风苦雨断肠人上官无情!”
叶青拂了拂衣袂,轻笑一声。
“小子,有点儿眼光。”
先前阴仄的声音再度响起,两个人影走了出来。
一人身材瘦削,面色苍白,但却有着一双竖瞳,瞳孔暗红,气息阴沉。
其身后背着三柄剑,三柄剑如若蛇形,蛇身为剑身,蛇头为剑柄,三柄剑分呈红、绿、黑三色,蛇口中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犹如活物。
另一人年约四十多岁,坐在一顶轿子上,抬轿的是四个妙龄少女,但四名女子眼神呆滞,毫无生命气息。
轿子上的中年男子面容英俊,只是眼中充满了沧桑伤感,神情悲戚,手持一把二胡,二胡未动,便有呜咽悲鸣声时时不绝,整个空中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
两个人,背剑男子为鬼剑郎君曹宵亭;轿中男子为凄风苦雨断肠人上官无情。
“今天这局是两位设的?”
叶青看着曹宵亭和上官无情,抱着手臂笑道:“两位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呢,杀我一人不要紧,可为了几本秘笈,就杀了我这么多靖安司的兄弟,两位有没有想过后果?”
“得罪了靖安司,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啧啧,有命拿,没命享,何必呢?”
“咳咳,不劳叶大人费心,我们还没那么傻!”上官无情咳嗽了两声:“他们只是吃了熊姥姥的糖炒栗子,还没死。”
“等杀了你,我们自会放他们离开。”
“熊姥姥?”叶青不由皱了皱眉,熊姥姥的名字他也听过,而且如雷贯耳。
据说,每逢夜半,会有人于街上遇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但凡吃了糖炒栗子之人,皆会以各种诡异的方式死去。
熊姥姥十分神秘,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或者说见过她真面目之人都已经死了。
不过,熊姥姥一般都在常山一带活动,没想到为了几本秘笈,竟然将这位也惹出来了。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太平道的奖励对这些江湖人的吸引力。
“呵呵,没想到熊姥姥也来了,小子真是倍感荣幸啊!”
叶青笑了笑,旋即摸着鼻子,迟疑道:“只是你们有三个人,哦,说错了,本来是四个,现在只剩三个了,可三个人还是多啊。毕竟太平道给的东西呢只有一点儿,杀了我,东西该归谁呢?不够分啊!”
“唉,怪只怪,那些太平妖人太小家子气了,你们说是不是?”
“小子,收起你的小聪明,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曹宵亭冷笑一声:“另外,你也不用浪费口舌,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们在这里布设了大阵,就算你说破了天,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唉……”
叶青叹了口气,果然里都是骗人的,坏人也都智商在线啊,凭几句话就想二桃杀三士,做梦去吧。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一道雷光从口中飞出,直袭曹宵亭。
飞雷掠出的一瞬,叶青也紧跟其后,人比雷光更快。
“去……”
曹宵亭骈指成剑,背在身后的三柄剑同时出鞘,红剑上荡开层层火光,绿剑上飘起缕缕毒烟,黑剑上则响起嘶嘶蛇鸣声。
火为赤焰红火,能腐血肉;
烟为碧磷毒药,蕴含剧毒;
音为乱神蛇音,可扰心神;
所以曹宵亭的三柄剑,分别名赤焰、碧磷和乱神。
三柄剑纵横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章法俨然,赤焰、毒烟、蛇音蕴含于剑光之中,飘荡飞舞,看似美艳,实则危机暗藏。
飞雷未至,就被剑光湮没。
但紧随而至的叶青却丝毫不惧,一拳递出,拳劲内蕴,意气冲霄,孤骑闯万阵。
“破阵”
纵横交织的剑光,如脆弱的纸张般被一拳击溃,赤焰、毒烟和乱神三柄剑也被一拳轰飞。
气机牵扯之下,曹宵亭闷哼一声,气血翻腾,目露骇然。
他们要杀叶青,自然知道叶青擅长拳法,体魄强横,和炼体武者无异,但一般而言炼体武者精神孱弱,而他的乱神最善乱人心神,对付精神孱弱之辈,而碧磷毒烟可通过呼吸进入身体,损毁脏腑器官,但这两柄剑全然没有起作用,直接被对方一拳击溃。
趁着曹宵亭气机震荡,叶青直奔对方而去,趁你病,要你命。
刚迈开步伐,空中忽然响起阵阵凄凉的二胡声,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不过,这次叶青有了准备,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并未受到影响,继续前行。
见叶青未受影响,二胡声陡然变得急促高昂起来,声遏云霄,风雨飘摇,叶青只觉得头疼欲裂,气血翻涌,甚至连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临……”
叶青深吸口气,舌绽春雷,作狮子吼,二胡声被巨大的吼声盖过,气机断滞,叶青遥遥一拳轰向上官无情。
凄风苦雨方歇,烈烈焚风再起。
拳落,天地如烘炉,万里河山如煮,日月星辰如灭,意高于天,敢叫人间换新颜。
“云蒸大泽式”
如果说以前的云蒸大泽式只是徒有其形,而无其神,那么现在就是形神兼备,意势如一。
我之拳,欲焚这天地,撼这日月,换了这人间。
“嗡……”
弥漫于天地间的凄风苦雨、断肠悲凉被一拳湮灭,就连那些白雾,也被一拳震散,露出澄明的天空。
拳意禁绝四方,曹宵亭和上官无情尽皆骇然,如置身天地烘炉中一般,周身罡气溃散,皮肤干裂,血液蒸腾,神魂飘摇,更可怕的是两人的体内正不断响起炒豆般的声音,筋骨脏腑正在被强绝的劲力寸寸碾碎。
“纵横九剑……”
曹宵亭低吼一声,开口间口中喷出虚无之火,手捏剑诀,赤焰、碧磷、乱神三柄长剑飞掠而回,三柄剑,各自向前递出三剑,纵三剑,横三剑,还有三剑笔直向前。
人人都以为他鬼蛇郎君的剑,是诡道之剑,蝇营狗苟,见不得光,但他真正压箱底的本事,却是这堂堂正正的九剑。
纵横者,为剑矣。
人间天地,无非纵横;
学剑练剑,无非出剑。
下一刻,剑气纵横,横压天地的拳劲被充沛的剑气纵横切割开来,而后笔直向前的三剑,顺着前六剑开掘的渠道、汹涌奔腾,沛然向前。
曹宵亭出手之时,上官无情也慢慢闭上了眼睛,琴弓向右拉动,琴弦亦随着琴弓移动弯折,缓慢至极。
但琴弦每移动一寸,虚空便沉凝一分,百川归流入弦间,待琴弦弯如满月,二胡上传来悲鸣声时,上官无情方才停下。
此时,上官无情脸色惨白,额头汗珠滚滚,一双手臂微微颤抖,不堪重负,因为他的琴弦间,藏的是大江大河。
“嗡……”
上官无情松开手中的琴弓,琴弦绷直,周遭大地碎裂,虚空震颤,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嘣……嘣……”
紧接着,二胡上唯有的两根琴弦同时断裂,声鸣四野,江河决堤,滚滚洪流始才宣泄而出,山河悲鸣。
长剑开路,剑后有大河;
大河之后,则是滚滚江流。
欲使这山河破碎,人间悲凉。
“这才有点儿意思。”
叶青墨眉挑动,向前跨出半步,屈腿如弓,一拳斜斜轰在地面上,大地生生被一拳掀起,滚滚而至的洪流被大地所阻,相持片刻,倒卷而回。
截江断流,复而返还。
“轰隆”
曹宵亭和上官无情一时不防,再加上先前全力一攻后的身体孱弱,径直被洪流劲气撞飞出去。
人在空中,叶青已经裹挟在洪流中掠至其跟前,双拳同时擂在两人身上,两人斜斜砸落在地面上,犁开一条深深的沟壑。
“嗡……”
直至此时,方才有一口大锅,姗姗来迟。
“快到锅里去。”
大锅飞到叶青头顶三丈高时停了下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大锅内传来一阵无可匹敌的吸力,禁锢四方虚空,如若要将他扯入锅内。
一时间,叶青竟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一颗颗糖炒栗子从大锅内掉了出来。
掉在地上后,那些糖炒栗子争先恐后地滚到叶青的脚下,“啪啪啪”炸裂开来,从糖炒栗子中钻出一只只手脚俱全,但身子却是虫子的诡怪。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寄心虫
虫子小拇指长短,白白胖胖,长着类人化的手脚四肢,四肢纤细如发,头顶前方是一对几乎占据了整个脑袋的眼睛,憨态可掬。
“寄心虫?”
但叶青一见地上的虫子,却脸色大变,一脚跺下,焚风呼啸,将正准备爬到他身上的虫子震开。
但那些虫子被震飞后,复又慢慢悠悠地爬了回来,他那可融蚀金铁、碎裂山石的焚风罡气,仿佛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果然是寄心虫!”叶青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寄心虫是一种厉级诡怪,形如毛虫,长有人形四肢,可通过嘴巴、鼻子、眼睛、耳朵等七窍进入人的身体,寄生于人的心脏之中。寄生于心脏中之后,寄心虫就会控制寄生之人,或者快速孵化,将整个人啃食一空。
如果他所料不差,丑僧、周息等人就是食用了包裹有寄心虫的糖炒栗子,从而被寄心虫控制了心神。
更麻烦的是,寄心虫看似脆弱,但实则生命力顽强无比,体逾金刚,不惧水火、刀兵、巨力,十分难以灭杀。
他现在被那口大锅牵扯、禁锢着,一旦任由这些寄心虫进入他的身体,那么就算是他也必死无疑。
而隐藏在暗中的熊姥姥,打的估计也是这个注意。
眼见那些寄心虫又爬了上来,叶青眸光一闪,放弃抵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空中的大锅飞去。
“桀桀……”
见叶青向大锅飞去,躲藏在暗中的熊姥姥一喜,只要叶青进入了那口大锅,任其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那口锅名糖炒栗子锅,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怨级诡器,相传这口锅是一个酷爱吃栗子的诡器师锻造的,那位诡器师由于酷爱吃栗子,无栗不欢,一生锻造了许多关于栗子的诡器。
例如只要放一只鸡和一把栗子进去,就能自动出现栗子黄焖鸡的栗子焖鸡锅;
只要放一块排骨和一把栗子进去,就能自动出现栗子烧排骨的栗子排骨盆;
只要放一把米、一勺水、一把栗子进去,就能自动出现栗子小米粥的栗子小米碗;
甚至还有诸如什么蒸栗子笼、炒栗子铲、煮栗子瓢、烧栗子盆等一系列特殊的诡器。
而糖炒栗子锅就是其中一种。
并且,相比于其他诡器,由于那名诡器师在众多栗子食物中,尤为喜欢糖炒栗子,所以糖炒栗子锅的设计、锻铸更为完善。
糖炒栗子锅不需要任何砂糖、栗子等原料,其可以将任何放入大锅内蕴含有元气的东西包括血肉生灵等变成糖炒栗子,且为了方便,糖炒栗子锅可以自动吸纳、捕捉蕴含有元气灵性之物;为了避免其反抗,锅内锻铸有大量神秘、强大的禁锢类符咒、禁制。
更厉害的是,吸纳入锅内之物所蕴含的元气、灵气愈足,生产出来的糖炒栗子便愈发香甜、可口、美味。
那名诡器师锻造糖炒栗子锅的初衷,本来只是为了随时随地能吃上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但熊姥姥却反其道而行之,用来杀人。
不得不说,糖炒栗子锅用来杀人,也十分不错,就像做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一样简单。
事实上,她先前是故意慢了一拍,一方面是为了让曹宵亭和上官无情多消耗一下叶青;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叶青杀了曹宵亭和上官无情。
正如叶青先前所言,太平道给的东西太少了,少到三个人分下来就没多少东西了,一个人才刚刚好。
说实话,就算叶青不杀曹宵亭和上官无情,她事后也要杀了两人。
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个江湖就这样,大富大贵面前,人人小肚鸡肠。
看着叶青距离糖炒栗子锅越来越近,熊姥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仿佛一朵灿烂的菊花。
熊姥姥在笑,叶青也在笑。
当叶青距离糖炒栗子锅只有三寸之距时,深吸一口气,筋骨齐鸣,血气鼓荡,以身体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虚空劈啪作响,寸寸塌陷。
一口清气入我腹,敢叫乾坤翻与覆。
下一刻,叶青上臂猛然向外用力,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体内涌出,直接挣脱了空中糖炒栗子锅的禁锢,反手上抡,一拳砸在糖炒栗子锅的边缘。
“当”
悠扬的声响中,糖炒栗子锅翻转着,直冲云霄,消失不见。
糖炒栗子锅被砸飞的一瞬,与其气机牵连的熊姥姥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气息紊乱。
“找到你了。”
叶青精神外放,弥漫虚空,在熊姥姥气息紊乱的一瞬,叶青立即感觉到了对方的方位,居高临下,一拳擂出。
大片虚空如被打塌,随着拳劲坠落,拳劲笼罩之下的熊姥姥闷哼一声,双腿齐膝陷入地面,筋骨作响,寸寸碎裂。
“啊”
熊老惨叫一声,她的一身本领,大都在糖炒栗子锅和寄心虫上,她自身的实力并不算多强,硬碰硬下,她甚至都不是曹宵亭和上官无情的对手,又怎能抗住连曹宵亭和上官无情都吃不消的拳劲?
“不,你不能杀我,杀了我,那些靖安卫都得死。”
感受着叶青拳劲中的沛然杀意,熊姥姥面色骇然,大声吼道:“他们中了我的寄心虫,没有我,谁都救不了他们。”
“叶青,你真的不要他们的命了?”
“不……”
可叶青却置若罔闻,一拳砸在熊姥姥的脑袋上。
在对方脑袋破碎的刹那,叶青收拳、后退,负手而立,看着缓缓栽倒的熊姥姥,邪邪一笑:“没有你,我照样能救他们。”
到死,熊姥姥脸上都残留着诧异与不敢置信。
“呼……”
杀了熊姥姥后,叶青方才松了口气,他之所以直接杀了熊姥姥,没有留手,主要是因为熊姥姥控制着丑僧、周息等靖安卫体内的寄心虫,一旦他答应对方的条件或者稍有犹豫,对方绝对会得寸进尺,利用这些靖安卫威胁于他,那样一来他就被动了。
人生再世,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所以,杀了对方一了百了。
至于丑僧、周息等靖安卫体内的寄心虫,别说,他还真有办法。
叶青蹲下身子,左手成爪,刺入熊姥姥的胸膛,将对方的心脏掏了出来。
掏出熊姥姥的心脏后,叶青伸手一扯,利用血影将所有人聚拢在一起,将熊姥姥的心脏放在众人中间。
慢慢的,所有人的肌肤鼓胀起来,仿佛有一条虫子在皮肤底下游走。
片刻后,一条条白白胖胖的寄心虫从所有人的口中钻了出来,爬向地上熊姥姥的心脏。
而先前那些被叶青震飞的寄心虫也从各处爬了过来,聚拢到熊姥姥的心脏前。
寄生虫非人心不居,非人心不食,而由于这些寄心虫是熊姥姥豢养的,所以熊姥姥的心脏对于这些寄心虫的吸引力要远大于其他人的心脏。
因而,利用熊姥姥的心脏,就可以将丑僧等人体内的寄心虫引出来。
事实上,熊姥姥所言的方法,恐怕也是如此,不过不会像他这么粗暴,而是利用自己心脏的精血,慢慢将众人体内的寄心虫钓出来。
等将所有的寄心虫都聚拢到一起后,叶青暗劲吞吐,将熊姥姥的心脏震碎。
所有的寄心虫扑在破碎的血肉上吞食起来,待所有血肉被吞食一空后,肥肥胖胖的寄心虫身上浮现出一股青黑色,爬了两步,齐齐倒在地上,没了生命气息。
叶青微微一笑,寄心虫危险无比,若是他放任不管,任由这些寄心虫跑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巨大的麻烦。
而寄心虫刀兵不侵、水火不惧,从外面很难杀死,但寄心虫的内部却十分脆弱,所以利用毒素一类的东西,从内而外就能轻易灭杀。
但寄心虫非人心不食,在不进食时是封闭呼吸和食道的,想让其中毒很难,唯有在其进食时想办法。
所以,先前他在掏出熊姥姥的心脏时用青魔手将百毒之气注入心脏之中,等将寄心虫引出来后将其震碎,确保每一条寄心虫都会吃到有毒的心脏、血肉,从而中毒死亡。
结果嘛,自然令人很满意。
不过呢,寄心虫虽然被引出来了,但寄心虫的力量还未消散,所以丑僧、周息等想要醒转,还需要一段期间。
叶青没有发现,在他解决丑僧等人身上的寄心虫时,曹宵亭和上官无情的尸首处,冒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脑袋转了转,看着远处的叶青,眼中露出奸猾的笑意。
“赚大了,赚大了,上次你在诡市抢了小爷那么多东西,小爷今天拿你点儿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如果叶青在此,或许会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在诡市想暗算他,但被他摆了一道的那个摊贩。
“一报还一报,我唐实在呢,最实在了。”
唐实在伸手在曹宵亭身上一抹,空中出现无数掌影,待掌影消散,几样东西出现在唐实在的手中,包括山河贝、玉佩、钱袋、项链,甚至还有曹宵亭口中的一颗金牙。
可以说,曹宵亭身上但凡值点钱的东西,眨眼间都到了唐实在手中。
“嘿嘿……”
唐实在手腕一翻,手中的东西消失不见。
旋即,唐实在依样画葫芦,在上官无情身上一抹,所有的东西齐齐到了手中。
“咦,这是……红烛舫小红袖的肚兜?啧啧,没想到上官无情表面上一副伤心断肠人、不近女色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有这种癖好,斯文败类,斯文败类啊,嘿嘿……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一边鄙视,唐实在一边很实在地将那个肚兜郑重其事地藏了起来。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是小红袖的肚兜,别问,问也不告诉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人好,大人再见
摸完曹宵亭、上官无情的尸体后,唐实在一低头,钻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时,唐实在出现赤焰长剑前,舔了舔嘴唇,伸手一抓,赤焰长剑出现在其手中。
“厉级诡器的长剑,好东西啊!”
唐实在抚摸着赤焰长剑,嘴巴差点咧到天上去。
收好赤焰长剑后,唐实在看向碧磷、乱神和上官无情那把断了弦的二胡,眼神炽热,嘴角流出几滴不可名状的液体。
曹宵亭的三把剑,赤焰、碧磷、乱神都是厉级诡器,三柄剑各有特点,其中尤以能乱人心神的乱神最为珍贵;而上官无情的二胡名断肠,据说是用相思断肠树的树干制成。
相思断肠树是一种怨级诡怪,会无时无刻散发出凄凉悲伤的力量,但凡靠近肝肠寸断树的生灵,都会感受到凄凉悲伤,忍不住哭泣,严重时甚至会沉浸于悲伤中不可自拔,痛哭不止,肝肠寸断而亡。
所以,上官无情的断肠,实际威力并不比曹宵亭的三柄剑弱。
事实上,上官无情凄风苦雨断肠人的名头,很大一部分是靠手中的二胡断肠闯出来的。
上官无情修炼的功法名《凄风苦雨诀》,尤以内力罡气雄浑著称,并有影响他人心绪的威能,配合上断肠可谓相得益彰,通过音波,使他人沉浸于悲凉伤感之中不可自拔,再通过磅礴的真气、音波震碎对方的心脉、神魂。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可惜,上官无情碰上了叶青,肉身强横就不说了,真气还雄浑无比,真气雄浑倒也罢了,你他娘精神力也不俗。
强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呢,这与他唐实在无关,而且对方越强越好,不强他怎么能有机会捡漏呢?
另外,他来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搜集关于叶青的情报,卖给那些想要对付叶青的江湖人,叶青的实力越强,暴露的底牌越多,他的消息就越值钱,赚的也就越多,多好。
等这一笔做完了,他感觉他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了,天天找小红袖谈谈心、聊聊理想都行。
至于杀了叶青,独得太平道的奖赏,自从见识了叶青的实力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的买卖他的消息、捡捡漏不好吗?找小红袖聊聊人生理想他不美吗?活着他不香吗?作什么死啊!
紧接着,唐实在的脸又垮了下来,因为剩下的碧磷、乱神和断肠,距离叶青有些近,他怕万一靠近叶青时被对方察觉,那他就麻烦了?
可要让他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
“对了,既然过去危险,那不过去不就行了。”
唐实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手中出现一张黄符,轻轻捏碎,捏碎后碧磷、乱神和断肠所在的那块地面,无声化作一片淤泥,而那三件诡器逐渐陷入淤泥中消失不见。
这是淤泥符,淤泥符可将一小片坚实的地面化作淤泥,一般是用来困锁、限制他人的,恐怕连开创淤泥符的大符师都不会想到,淤泥符还可以用来偷东西?
他唐实在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唐实在咧嘴笑了笑,他唐实在心眼实在,这智商也实实在在,不像某些人,脑袋空空。
唐实在左手握着碧磷、乱神,右手抓着断肠,自我陶醉了一会儿。
收好三把诡器,唐实在又把目光放在了牛犇和熊姥姥身上,碧磷、乱神、断肠三件诡器虽然距离叶青也较近,但好歹在对方背后,他还能想点儿办法;但牛犇和熊姥姥两人的尸体却正好在叶青的正前方,眼皮子低下,任他智近于妖,也没办法,当人家瞎啊。
“算了,那些东西,小爷就留给你了,总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小爷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想了想,唐实在只能无奈放弃,不过做人就该知足,知足常乐,知足长安嘛。
唐实在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眼看叶青那边快要结束了,收起几样东西,准备溜之大吉。
但就在此时,他依稀停了一丝声音,感觉到了一丝微风,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唐实在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就见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哐当”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哎呦……”
锅啊,是真大;
铁锅,是真硬;
砸在人脑袋上,也是真疼;
唐实在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叶青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从天而降的大黑锅,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直接被大锅砸了个严实,头晕眼花。
过了好一会儿,唐实在才缓过神来,盯着眼前的大锅,刚准备破口大骂,但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伸手直接抓住近在咫尺的大锅。
“熊姥姥的大黑锅,这可是好东西啊!”
可抓住大锅的一瞬,唐实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向一旁看去。
然后,就看到叶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唇角上挑,眼中含笑。
“该死,该死的大锅,宝物害人啊!”
唐实在暗骂了一声,你说这口破锅,什么时候不掉下来,偏偏在我准备离开时掉下来;掉下来就掉下来吧,砸我头上算是怎么回事;都砸我头上了,我不捡一下,说不过去吧?
可他怎么就忘了,他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啊,结果跳着跳着就被发现了,玩完儿喽!
“大人好。”
唐实在僵硬地咧嘴笑了笑,讪讪收回抓着大黑锅的手:“大人再见。”
收回手的一瞬,唐实在脑袋一缩,钻入地底,向远处逃去。
地下坚实的泥土,在唐实在身边就像是柔软的水流般,不但没有阻拦唐实在,反而推着他不断向前前进,速度极快,悄无声息。
他修炼的土遁术名瞬息遁地术,顾名思义就是可于瞬息之间遁地百里的一门神通。
当然了,说瞬息之间遁地百里有些夸张,至少以他目前的境界做不到,但瞬息间遁个数百米还是可以的,这也是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根本和原因所在。
可刚遁了数丈,地面轰然一震,一股巨力赫然从他头顶传来,震得他头晕目眩,气血翻腾,就像被刚才那口大锅砸了一下般。
脑壳疼。
唐实在扭动身子,换了一个方向逃去,可刚一动,震荡又再次传来,仍旧是在他头顶。
唐实在稍一犹豫,伸手从头上拔了几根头发,龇牙咧嘴地对着头发吹了口气,头发飘落,化作三个和唐实在一模一样的人,不但人一样,就连身上的气息也一模一样。
三个人影,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而唐实在则收敛气息,呆在原地,根据他的判断,估计是叶青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所以才能确定他的位置,既然如此,他干脆利用自己的天赋血脉,变幻出几个和自己气息一模一样的人,引开对方,自己躲在原地,等叶青离开后,他再从容离去。
说不定,叶青追他时没来得及拿熊姥姥那口锅,他还能再顺手牵个羊。
男人嘛,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果然,几声轰鸣和震荡,跟着三个人影离去,渐渐消失不见。
约莫过了数息,等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后,唐实在从一个隐蔽的地方钻出地面,瞅了几眼,没发现叶青,而那口锅则还在原地。
“妥了。”
唐实在没了顾忌,堂而皇之地钻出地面,走到熊姥姥的锅前,将其捡了起来。
“嘿嘿,是我的了。”
“啧啧,实力挺强,就是智商差了点儿意思。”
“你是在说我吗?”
唐实在的话刚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唐实在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整个人就向前掠出,速度快的就像一缕风,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之外。
“跑什么吗?”
可不等他松口气,那个戏谑的声音再度在他背后响起,近在咫尺。
唐实在大惊,一把薅住自己的头发,扯了一把,扬手间,数十根头发迎风化作数十个唐实在,仿若分身般,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逃去。
“亏大了,亏大了,再这么薅下去,我非秃了不可。”
混在人群中的唐实在,一脸苦相。
可他刚跑了两步,背后传来一阵焦灼的狂风,虚无之火飘摇,那些他用头发所化的分身,齐齐燃烧起来,最后只剩下他孤伶伶一个。
唐实在下意识伸手薅住自己的头发,准备再扯一把下来,故技重施,可最终只能颓然放弃。
他用头发变化的分身,只能模仿他的气息,速度极快,但本身极其脆弱,唬唬人还行,但在叶青磅礴的拳劲罡气之下,想要依靠这招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即便他薅光了头发,估计也没用。
“薅啊,怎么不薅了,我看看你有多少头发可薅?”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听听,这是人话吗?
唐实在转身,正好看见叶青站在他身后三丈处,笑眯眯地看着他。
“嘿嘿,大人,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不信?”
唐实在脸上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我只是路过这里,看有人打架,就顺便过来看看。”
“我就看看,真的。”
你瞅瞅我真诚的笑脸,信了吗?
叶青似笑非笑:“别停,继续编,你慢慢的编。”
“我真没编,大人,我真是路过的,我这人从小老实可靠,长这么大一句谎话都没说过,最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例如救济穷苦女子,关心(寂)寞少妇,街坊邻里都夸我诚实可靠好少年。”
唐实在一脸忠厚老实,言辞恳切:“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救济穷苦女子,关心(寂)寞妇女,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当我不是读书人吗?
叶青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过着过着,就将我的几十件诡器、几十本秘笈过到你手里去了?”
几十件诡器?几十本秘笈?咋这么不要脸呢?
闻言,唐实在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满打满算,我不过拿了你两个山河贝、四件诡器而已,哪儿有什么几百个?坑爹呢?
“嘿嘿,大人说笑了,我路过时看地上扔了几件东西,担心绊倒遛弯的老人家或者玩耍的小朋友,就算没绊倒人,绊倒一些小猫小狗也是不好的。”
唐实在笑道:“我刚才说过,我这人最喜欢做好事了,就都收起来了。”
“没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大人你的,我这就还给你。”
说着,唐实在从怀中取出山河贝,将赤焰、碧麟、乱神、断肠等诡器拿了出来,扬手扔给叶青。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敲竹杠
“嗡……”
不过,就在那些诡器快到叶青跟前时,陡然破碎开来,爆发出极度刺目耀眼的光芒。
耀目符,可于一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使人短暂失明。
与此同时,唐实在手中出现一个海螺,放在嘴边一吹,呜呜声中,唐实在的身体竟然化为一片云絮,轻若鸿羽,迅速向空中飘去。
云絮海螺,厉级诡器,吹响云絮海螺,可使自身化为云絮,无声无息,不畏刀剑,不惧水火,随风而飞,伴云而起,乃是一件用于保命的强大诡器。
既然叶青先前已经见识过了他的瞬息遁地术和分身之法,那么再用这两招就没用了。
既然不能入地,也不能左右横移,那就上天。
而等叶青反应过来,很大的可能会以为他用前两种方法逃跑了,绝对不会想到他上天了。
谁能想到?
我唐实在真他娘是个天才。
“当……”
可刚飘起数丈,一个锣声忽然响起,唐实在只觉得神魂震荡,灵识混沌,几乎维持不住云絮形态。
“当当……”
紧接着,连续又响起了数声铜锣声,唐实在灵识混沌,脱离云絮状态,显露身形,从空中掉了下来。
“哎呦……”
刚清醒过来,唐实在就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数条无形血影,将他捆了个结实。
“话没说完就跑,太没礼貌了。”
叶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如果你再跑,我就杀了你。”
“都被捆成粽子了,还咋跑?”
唐实在打了个哆嗦,赔了一个笑脸,他着实没想到,叶青手中还有影响他人神魂的诡器,感情人家刚才对付曹宵亭、上官无情等人,压根就没用全力。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说吧,你叫什么?和鬼蛇郎君、熊姥姥他们是一伙的吗?也是来杀我的?”
叶青看着唐实在,道:“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赶紧实话实说,等我耐心耗尽了,你的话,就留给阎王爷去说吧。”
“我叫唐实在,实实在在的实在。”唐实在打了个激灵,急忙否认道:“我和鬼蛇郎君、熊姥姥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不是来杀大人你的。”
“真的,我连想都没想过,我没有恶意。”
叶青点点头,他确实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这也是他没有立即动手的原因:“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别说路过,我不信。”
唐实在沉默一下,情真意切道:“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您的所作所为和盖世伟绩,已经传遍了江湖,令吾等敬佩万分,心向往之,乃我辈楷模。我们对大人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洛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呢,我来这里,只是想瞻仰一下大人您的风姿。”
唐实在看着叶青,一脸真诚,你品,你品,你细细的品。
“咔咔”
不过,看着叶青脚下无声碎裂的大地,唐实在打了个激灵,补充道:“顺便来看看大人你都有哪些手段和本领。”叶青摸着鼻子,神色不善:“所以,你是来探听我的情报和虚实来了。”
唐实在眼珠转动,神情惶恐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收集一点儿大人您的消息,混口饭吃,小人上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下有风烛残年的老母,哦不对,是上有风烛残年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叶青看着声泪俱下,戏精上身的小胖子,琢磨片刻后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对了,在诡市,你是那个想袭杀我的摊贩。”
唐实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能认出叶青是因为他的特殊血脉,没想到叶青也能认出他,急忙道:“不是袭杀,不是袭杀,就是开个玩笑,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最后小人不也赔礼道歉了吗?”
“小人还专门给大人您留了一颗天星莲子,以做赔礼,大人您英明神武,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小人秋后算账的,对吧。”
“大人,这是小人帮你捡的战利品,这三柄剑名赤焰、碧磷和乱神,都是厉级诡器,这把二胡是断肠,虽然也是厉级诡器,但却是用相思断肠树的树干制成,可厉害了。”
“这是鬼蛇郎君和上官无情的山河贝,小人也替大人检查过了,曹宵亭的山河贝中有三本秘笈,一本是他压箱底的绝招纵横九剑;一本是蛇鹤八步,是轻功身法;还有一本没什么用,三流剑法而已;不过曹宵亭的山河贝中最珍贵的东西,当属黄庭丹,这可是是专门用于打通眉心玄关、进阶洗神的丹药之一,这应该是曹宵亭为自己进阶洗神准备的,最后却为大人做了嫁衣,大人真是鸿运齐天呐。”
唐实在口若悬河,语速极快:“上官无情的山河贝中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当中最珍贵的东西有三样:第一样是他主修的功法《凄风苦雨诀》,炼罡功法,可凝练凄风苦雨罡煞,威力无穷;第二样是一件诡怪骨头,根据小人拙见,应该是勾魂级诡怪相思鸳鸯的眼珠,相思鸳鸯的眼珠是锻冶诡器的上好材料,还可以用来入药,绝对是好东西。”
“至于第三样东西嘛……”
唐实在买了个关子,神情猥琐:“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有红烛舫头牌小红袖的肚兜、红袖舫三艳的亵衣、如意舫李如意的绣帕,还有通宝钱庄东家李员外三姨太的亲笔书笺,丰隆布庄掌柜老婆的头发和发簪,啧啧,这个更不得了,郡守府书吏小女儿的绣鞋,廷尉姨太……”
“咳咳……”够了啊,越说越不像话了。
叶青摸着鼻子,越说越离谱了,还有这些东西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你是上官无情肚子里的蛔虫呢,还是你也和他一样,有这种癖好?
看着唐实在猥琐的笑容,叶青神情古怪,白瞎了你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了。
不过,不得不说,唐实在的眼光,确实不差,仅仅过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东西,并道出了其来历用途,有些本事。
闻言,唐实在有些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然后依依不舍地将那些东西递到叶青手里。
叶青手腕一翻,在唐实在巴巴的眼神中消失不见。
收好那些东西后,叶青看向唐实在,似笑非笑:“只有这些吗,我怎么记得不止这一点儿呢?”
“我这记性……”
唐实在:“……”这特么就开始敲竹杠了,还我这记性,威胁谁呢?我这脾气……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哦哦,小人忘了,确实还有几样东西。”
唐实在从自己的山河贝中,取了一件自己珍藏的厉级诡器鹤唳弓,谄媚地递给叶青,笑容满面,心里滴血。
“还有呢?我记得……”叶青随手接过,很满意。
“你够了啊!”
唐实在很想挺直腰杆骂上一句,但抬头时又怂了,哆哆嗦嗦地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件颜色淡青、衣襟绣着青竹、缀着黑边的长衫:“此衫名青墨衫,取笔墨生香青竹舞之意,厉级诡器,竹墨生香,纤尘不染,并可任意变幻大小、外形,并具备一定的防御力。”
“哦……”叶青眼睛一亮,他现在正需要一件衣衫类的诡器,因为他体魄强横,与强者战斗时时常会爆衫,尴尬不已,所以这件青墨衫挺适合他的。
所以,叶青接过青墨衫,无视唐实在幽怨的眼神,当着对方的面直接换上,感觉了一下,十分满意。
“我的,我的……”看着叶青当着他的面换上了他的衣服,唐实在的脸都青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记得……还有吧!”叶青看着唐实在,笑容满面,眼睛放光,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不,大人你记错了,一定记错了,没了,一共就这些东西。”
见叶青不怀好意,唐实在想也不想,立即拒绝,宰傻小子呢,信不信我和你拼了。
“应该还有一件,我记得清清楚楚。”叶青眼睛一眯,透出危险的光芒。
唐实在都快哭了,有心再次拒绝吧,但实在没这个胆量,只能哆哆嗦嗦地取出一本秘笈,递给叶青:“这是一本炼罡境轻功身法秘笈《幻魔身法》,《幻魔身法》讲究身如梦幻泡影,变化无常,诡谲无端,乃是一等一的轻功身法。”
“大人,这真的是最后一件了,要是小人还藏了大人您的东西,就让小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生孩子没(屁)眼,娶老婆没……”
他刚才就看出来了,叶青没想杀他,否则也不会和他在这儿浪费口舌。
但没想杀,并不代表不能杀,而这些东西就是他买命钱,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用一些垃圾玩意来糊弄对方,给的都是他的珍藏。
路给他了,若他不知道珍惜,那么这路,就走绝了!
“《幻魔身法》,不错。”
叶青接过秘笈,心中一喜,他现在所用的轻功身法,还是拓脉境的《血海飘香》。
《血海飘香》虽然不错,但终究品阶太低,潜力有限,他早就打算有空了从靖安司的秘库内兑换一本炼罡境的轻功身法,只是一直不得空,没想到唐实在居然给他贡献了一本,而且貌似还不差,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功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以身为饵
“好了,就这些东西了。”
叶青收好《幻魔身法》后,满意地笑了笑。
他没有将唐实在逼得太紧,事实上他确实没打算杀对方。
当然了,最主要是因为唐实在上道,知道这是买命钱,没有用一些垃圾玩意儿来糊弄他,不然的话他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多谢大人,大人心胸宽广,小人佩服。”
闻言,唐实在松了口气,纵然心在滴血,但脸上却笑意满满,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终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至于身外之物,再赚回来就是了。
“好了,旧怨已了,我们来说说正事儿吧!”叶青收敛笑容,看着唐实在。
唐实在正了正神,重头戏来了:“什么正事儿?”
叶青墨眉微挑:“想不想发财?”
啥玩意儿?发财?良心发现了?你是打算把从我这儿敲的东西还回来吗?
唐实在瞅着叶青,满脸疑惑:“发什么财?”
叶青答道:“你打探我的消息和虚实,应该是用来卖给那些想杀我的江湖人吧?”
唐实在心中咯噔一声,这是旧账刚了,又打算开始算新账了吗?
“大人恕罪,先前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不过在见到大人的那一刻,小人便被大人的风采所折服,幡然悔悟,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唐实在一脸懊恼,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我唐实在发誓,绝不将大人你的信息泄露给任何人,但有违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叶青摇头道:“错,大错特错,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将我的相关信息卖给想杀我的江湖人,甚至我可以主动向你提供我的手段、习惯、动向等?”
“啊?”唐实在双目圆睁,一脸不敢置信:“大人,你是活够了,还是嫌命长了?”
叶青脸色一黑,怎么说话呢?
见叶青脸色不善,唐实在急忙改口道:“小人的意思是,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钓鱼了。”
叶青轻轻一笑:“那些江湖人在暗,我在明,他们占据主动,我处于被动,终日防贼,不如主动出击。”
“所以,不如以我为饵,将他们一个个钓出来,化被动为主动。”
“好主意啊。”唐实在眼睛一亮:“这样一来,大人不但能解除自身忧患,还能杀人夺宝,要知道这些江湖人身上可不乏好东西,这样一来大人可就发了啊。”
“咳咳……瞎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叶青咳嗽了两声,他主要是为了解决麻烦,发财什么的只是顺便的。
唐实在眼睛一亮:“那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叶青道:“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将我提供给你的消息,卖给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记住,卖之前要摸清对方的底细、实力,实力太强的就算了,人数也要控制,不要太多了。”
叶青仔细叮嘱道:“另外,你的消息卖给了什么人,那些人什么底细,什么境界,什么武功路数等,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闻言,唐实在撇撇嘴,还说不是想发死人财?要是真想解决麻烦,直接找几个厉害的人,杀鸡儆猴就可以了,挑软柿子捏算怎么回事?不就是想杀人夺宝吗?
当然了,唐实在心里鄙夷,脸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看破不说破,难得糊涂嘛。
叶青笑道:“今天之事,是熊姥姥、上官无情等人秘密策划的,唐兄你居然会知道,可见唐兄的手段非同一般。所以我相信以唐兄你的本事,这些事儿绝对是手到擒来。”
“哈哈,不是我吹牛,洛水城来了多少江湖人,姓谁名谁,什么境界,擅长什么,有几个老婆,穿什么肚兜,我都一清二楚。”
听到叶青的夸奖,唐实在得意不已,膨胀了,飘了,连小人都不称了:“这些事儿交给我,小事一桩。”
“那大人我们怎么分成?”
叶青明知故问道:“什么分成?”
唐实在道:“就是大人你杀了那些江湖人后所得东西啊,我们两个怎么分成?”
“呵,分成?分什么成?”叶青呵了一声:“主意是我想的,力是我出的,人是我杀的,东西当然全是我的。唐兄你什么都没做,还想要分成,有些不妥吧!”
“再者说,你所卖的消息,都是我提供的,我没问你要抽成已经算好的了,唐兄可不要贪心不足啊?”
唐实在:“……”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唐实在急了:“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我打听消息也是要出力的,也是要冒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而且,一旦我与大人你合作之事暴露,那我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也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所以,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啊!”
叶青笑意盈盈:“你刚刚不是说打听消息什么的,对你而言是小菜一碟吗?有什么风险?”
唐实在:“……”我特么装什么逼啊。
唐实在后悔不迭,辩解道:“那什么,我就那么顺嘴一说,大人你千万别当真。”
“真的,打听消息也是要冒险的,要冒很大的风险,毕竟那些江湖油子也不是省油灯的,万一我打听消息时被发现了,可是凶多吉少啊。”
“我出事了不打紧,要是消息打听的不准确,误了大人的事儿,令大人陷入危险,可就难辞其咎了。”
“大人,你说是不是?”
“小样,威胁我?”叶青挑眉一笑。
唐实在得意抽了抽嘴,小样,不给钱,还想让我白跑腿,信不信我坑死你?
叶青想了想,道:“看你说的这么可怜,那你卖消息的钱,我就不抽成了。”
唐实在:“……”兄弟,闹呢?谁特么跟你说抽成呢,要啥小马车啊,那才能卖多少钱。
我说的是诡器,是秘笈,是宝贝,那才是重头戏。
“呵呵,开个玩笑。”不等唐实在开口,叶青笑道:“我杀江湖人所得的东西,七三分吧。”
唐实在下意识道:“你三我七?”
“呵呵……你在想屁吃吗?”叶青斜睨了唐实在一眼,道:“我的意思是,我七你三。”
“太少了,太少了。”唐实在讨价还价道:“这样吧,我退一步,二一添作五,你我五五分。”
“很好。”叶青点点头:“那就二八吧,你二我八!”
“啊?”唐实在愣了一下,有你这样讨价还价的吗?人家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往上加,结果你往下减,几个意思?
“大人,你这……”
唐实在还没说完,就被叶青不耐打断:“一九,你一我九。”
唐实在有些抓狂:“叶大人,你这也太不地道了,信不信我……”
但唐实在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叶青看着唐实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唐兄,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不,你弄错了,这并不是商量,而是我给你的。”
“我给你,你就接着;我不给,你也别要。”
“否则,我可以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住,包括你的命!”
“嘶……”闻言,唐实在脸色一变,额头渗出一滴冷汗,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是阶下囚,不是座上客,没资格谈条件。
飘了,飘了啊。
“呵呵……大人说笑了,我就顺嘴一说,大人千万别当真。就如大人所言,一九,大人你九,我一。”
唐实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赔笑道。
叶青没有说话,沉默着,但唐实在额头的汗珠却不争气地一颗颗掉了下来,背后被涔涔冷汗浸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眼前的煞星一拳送他回老家。
唉,贪心不足,坟头横跳,果然容易出事啊!
就在唐实在打算跪地求饶时,叶青忽然展颜一笑:“唐兄是个聪明人,唐兄上道,我叶青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用一九了,就按原来的三七分吧,我七你三。”
“啊?”唐实在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狂喜,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人,大人心胸宽广,唐某佩服,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唐兄客气。”叶青笑了笑,刚给你你不要,现在却哭着求着说谢谢,果然,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不吓不舒服。
“唐兄,合作愉快。”
“大人,合作愉快。”
随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例如如何传递消息,交换情报,在哪儿见面等等。
“好了,唐兄,你先走吧,我的兄弟们就快醒了!”商量了一会儿,叶青察觉到丑僧、周息等人的气息趋于平稳,有醒转的趋势,示意唐实在离开。
“好,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实在抱拳,刚转过身,又看向叶青,问道:“大人,我很想知道,你就这么让我离开,不做任何防范措施,难道就不怕我骗你,回头将此事泄露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吗?”
叶青笑了笑,负手望着远处:“唐兄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合则双赢,分则两败俱伤,如果唐兄不地道,那么我叶青,有一万种方法找到你,让唐兄你悔不当初。”
“唐兄,你信吗?”
唐实在哈哈一笑:“开个玩笑,大人放心,我唐实在与人做生意,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我叫唐实在,做人做事,自然实实在在。”
说完,唐实在身子一晃,钻入地里消失不见。
“呵呵,实实在在?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叶青看着唐实在离去的方向,呵呵一笑,满脸不屑。
第二百四十章 崂山七雄
“崂山七雄?”
叶青看着眼前将他重重包围的七人,唇角含笑。
“不错,正是我们。”
一个尖嘴猴腮,油头粉面,眼中闪烁着淫邪光芒的男子冷笑道:“叶青,束手就擒吧,你的那些手下现在还在山脚下,没人会来救你的。”
说话的正是崂山七雄中的老二粉面狐钟冲。
“你们就这么确信,能杀了我?”叶青抱着胳膊,没有一点儿害怕。
“哼,别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就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崂山七雄中的老大李云不屑道:“我们七兄弟都是炼罡修为,今天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崂山七雄,名字起的倒是响当当,但实则却是七个穷凶极恶之徒,盘踞崂山一带,占山为王,坑蒙拐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但七人的实力皆不弱,都有炼罡之境,其中老大飞天鹰李云、老二粉面狐钟冲最为厉害,有炼罡后期的修为,剩下的五人从炼罡初期到中期不等。
所以,李云并未夸大其词。
“呵呵,那你们可以试试。”叶青冷冷一笑,话音未落,向前踏出,身体晃动间,如梦似幻,七个人影分别掠向七人。
“幻魔身法”
李云、钟冲等人嘴上不屑,但实则心中极为警惕,看到叶青一下子变成了七个,且不分真伪,瞬间大惊,急忙防备。
但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响起,李云等人望去,只见崂山七雄中的老六逐云鹞刘三,正捂着喉咙,满脸惊惶,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慢慢倒下。
而刘三旁边,叶青背身而立,手持一柄形如圆月的弯刀,一滴鲜血正沿着刀刃,缓缓滑落在地上,碎开,仿佛一朵雪梅。
“逐云鹞刘三,炼罡初期,擅长轻功与暗器,轻功为《鹞子翻身》,暗器手法为《雨打芭蕉》。”
叶青心中闪过刘三的信息,刘三擅轻功与暗器,那就要第一个除掉,不然一旦被其拉开距离放风筝,或者见识不妙逃跑,可能会给他平添不少麻烦。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
“老六……”
“老六……”
见刘三惨死,李云、钟冲等人睚眦欲裂,大吼一声。
距离叶青最近的老四黄康和老五徐莹莹一左一右同时攻向叶青。
在扑向叶青的过程中,黄康怒吼一声,双目化作赤红,身上涌起浓郁的血气,气势节节攀升,一拳轰出,气浪翻滚,气血轰鸣,如似翻山倒海。
徐莹莹是七人中唯一的女子,手持一柄软剑,软剑挥洒,犹如落雨梨花,剑影重重,荡开层层碧绿涟漪,涟漪所过,空气嗤嗤作响,显然蕴含有剧毒。
面对两人的夹击,叶青心思转动,出现关于两人的信息:
“老四翻山豹黄康,炼罡中期,擅长拳法,所练拳法名《翻山拳》,《翻山拳》讲究拳如翻山,天崩地裂。并且,黄康掌握有一门燃血秘术,可燃烧自身精血,极大提升拳法的威力。”
“但使用燃血秘术后黄康会陷入癫狂,且等燃血秘术结束后,会陷入长时间的虚弱。”
“老五美女蛇徐莹莹,炼罡初期,擅长剑法与毒术,剑法为《梨花剑法》,剑法稀松,真正值得警惕的是徐莹莹的独门毒药美人蚀骨。”
“美人蚀骨毒性剧烈,沾之便血肉腐烂,筋骨融蚀,难以祛除,但偏偏中毒之人不会有任何疼痛感,仿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故名美人蚀骨。”
在两人的信息掠过脑海的一瞬,黄康和徐莹莹已经同时攻至,叶青身影变幻,自动向黄康的拳头上撞去,如若舍生求死。
“去死!”
黄康眼中血芒闪动,煞气更盛,怒吼一声,如要将叶青碎尸万段。
可就黄康的拳头即将轰在叶青脑袋上时,叶青斜踏出一步,向死而生,诡异地绕过黄康,出现他身后,黄康身前只留下一个栩栩如生的幻影。
幻魔身法乃是一门融合了道、魔两教精华的轻功身法,既有道教之玄,又有魔教之诡,玄之又玄,诡变莫测。
故而叶青才能于毫厘之间躲开黄康的攻击,若是放在没有修炼幻魔身法以前,他根本无法做到如此举轻若重,变化由心。
叶青消失不见的一瞬,黄康由于动用了燃血秘术,神智丧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拳劲,生生轰在徐莹莹的剑光上。
徐莹莹只有炼罡初期,剑法稀烂,根本无法抵挡动用了燃血秘术的黄康,剑影破碎,被黄康一拳轰了个实在,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死无全尸。
在徐莹莹死亡之时,黄康背后刀光一闪,黄康的头颅,冲天而起。
“五妹,四弟,叶青,老子要活剐了你。啊……”
刚扑到叶青跟前的李云见到黄康和徐莹莹死在自己眼前,睚眦欲裂,一跃而起,双手成爪,俯冲而下。
“唳……”
一声鹰唳响彻天地,俯冲而下的李云身后出现一头神骏的血鹰,血鹰巨爪擎天,血雨飘落。
天哭血雨,血鹰擎天。
“飞天鹰李云,炼罡后期,擅长爪法,所练武功为血鹰神爪,血鹰神爪最长以高击低,若从高空攻击低处敌人,每落一丈便可蓄势一分,飞的越高,血鹰神爪的威力越强。”
看着从天而降的李云,叶青眸光闪烁,想要破血鹰神爪,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李云蓄满劲势之前,杀了他。
念头刚落,叶青一脚跺在地上,地面皲裂的刹那,叶青冲天而起,如若旱地拔葱,生生血雨冲散。
不过,就在掠近李云时,叶青轻吸一口气,原本衰落的气机再盛,气机转圜之间,身影陡然由沉重变得轻盈起来,如似一缕青烟,轻盈无物,躲过李云的扑击,借着荡开的劲风扶摇直上,掠至李云上方。
眨眼间,高低易位,攻守易势。
叶青居高临下,一拳轰落,李云可没有叶青于空中换气借力之能,而且血鹰神爪本就讲究一气呵成,一击毙命,自然无法转圜气机。
李云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一拳轰在他的背部,背骨炸裂,脏腑破碎,轰然下坠,砸向钟冲。
钟冲虽是男子,但轻功身法却小巧玲珑,李云落下的速度虽快,但仍被其躲过。
但不等钟冲庆幸,陡然感觉到一股致命危机,身形急速后掠,但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贴着李云的尸体掠向他,速度奇快。
正是叶青。
原来先前叶青直接跟在李云的尸体后面,只是因为速度太快,钟冲并未察觉到。
等察觉到时,为时已晚,因为叶青已经掠至他跟前。
钟冲手中出现一根花花绿绿的长鞭,一鞭挥落,四周天地变幻,风雨飘摇,星空动荡,月落星坠,天翻地覆。
置身于其中的叶青,就仿佛是天地间的蝼蚁般,渺小而卑微。
“幻术,有意思!”
叶青看着栩栩如生的日月星辰,感受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心中感慨。
要不是他早知道粉面狐钟冲擅长幻术,可幻化真假,蒙人感官,或许他真会受着了道。
钟冲修炼的功法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幻术类功法,名《幻心诀》,可扰人感官,凭空制造幻觉,而他的罡煞为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的蜃楼罡,使用的诡器为厉级诡器惑心鞭,都具备一定的幻术、魅惑之能,相互配合、叠加之下,幻化之物,犹如真实,栩栩如生,令人难辨真假。
不过,幻术毕竟只是幻术,幻觉终归只是幻觉,是假非真,以钟冲的本事,还没到那种化虚为实、化假为真的境界。
所以,叶青屏息凝神,对于空中坠落的日月星辰视而不见,一拳递出,孤骑破阵,一往无前。“破阵”
平直向前的拳头,就像一柄刀,开天辟地,生生将天幕撕裂开来,天幕撕裂的刹那,飘摇的风雨和日月齐齐消失不见,一时光风霁月,天朗气清。
而正准备趁机溜走的钟冲,愣在原地,低头向下望去,只见他的腹部不知何时破开一个大洞,从背后贯穿至腹部,伤口整整齐齐,光滑如镜,没有丝毫鲜血流出。
因为所有的鲜血,都已被蒸发干净,仿佛烈日爆嗮下的湖泊,枯竭干涸。
下一刻,钟冲倒下,碰触到地面的一瞬,四分五裂。
说起来很慢,但实则只有短短数息的功夫,等崂山七雄中的老三下山虎张安和老七夜蝙蝠屠生反应过来,崂山七雄已经七死其五,其中甚至包括七人中最强的李云和钟冲。
剩下的张安和屠生,早就吓破了胆,掠至一半的身影陡然后撤,然后心有灵犀的分开逃跑。
能跑一个算一个。
“跑?你们跑得过我吗?”
叶青轻轻一笑,张口一吐,飞雷烈烈,直奔屠生而去。
飞雷出口,叶青就再未管,脚下一点,身如鬼魅,直奔张安而去。
张安被称为下山虎,自然是因为他一瞬间的爆发力极强,犹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
所以,瞬间爆发全力的张安,速度极快。
但他快,叶青更快,整个人仿佛一缕魅影,快到看不清身形,一息间两人就掠出十数丈的距离。
下一息,叶青已经出现在张安的背后,而张安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般,仍旧闷头狂奔。
只是跑着,跑着,忽然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跟在张安身后的叶青停下脚步,手中的弯刀消失不见。
“我说的,你跑不过我吧!”
叶青提起张安的身体,返回战场,而不远处,屠生眉心破开一个韭菜大小的伤口,伤口处雷光闪烁。
“呼,加上今天的七个,这七天以来,一共有三十五人刺杀了我二十三次,啧啧,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叶青冷笑一声,熟练地将崂山七雄身上的山河贝、诡器、秘笈、宝物等收入自己的山河贝中,没有一丝遗漏。
熟能生巧,没办法。
从那天和唐实在商量好钓鱼,哦不,商量好如何解决自身的麻烦后,叶青就让唐实在故意将他的行踪、消息卖给那些心怀叵测之辈,而他也时常故意落单,给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可趁之机。
然后,埋伏,杀人,捡尸,乐滋滋。
这七天以来,他总共遭遇了二十三次刺杀,总共有三十五人。
这三十五人,都是炼罡境界,其中十五人为炼罡后期,各个身手不凡,都是洛水周边几个郡县赫赫有名的存在。
当然了,大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些人都是唐实在根据他的要求精挑细选的,实力稀松,手段单一,没什么背景来历,所以叶青杀起来,也比较轻松,没什么难度。
不过,他也发现了,可能是被他给杀怕了,近一两天以来那些江湖人刺杀他的频率大幅降低。
而根据唐实在所言,他的消息也不那么好卖了,那些江湖人好像有所觉察,都开始怀疑他了。
所以叶青估摸着,他这鱼,马上就钓不到了。
或者很有可能,会钓到一些蛟龙,那样一来可就危险了。
不过,这也是他的目的,这些江湖人胆大包天不假,但欺软怕硬也是真的,当他们意识到他不是软柿子的时候,就会害怕,就会妥协,就会放弃,这样一来刺杀他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而幕后之人针对他的阴谋就会不攻自破,他的危机也会解除。
这也正是他最根本的目的,他没骗唐实在。
杀人捡尸什么的,真的只是顺带的,天地良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们不怨,也不恨
“废物,一群废物。咳咳……”
密室内,王落日大骂了一声,或是牵扯到了伤势,猛烈咳嗽了起来,脸色惨白。
“这些废物,没有一点儿脑子,一个个排着队去送死,活够了,还是赶着投胎啊!”
“义父,不用着急。”文在来正襟危坐,脸上依旧挂着闲适和煦的笑容。
“我怎么能不急,这群废物像这样一个一个排着队去送死,我压根就找不到机会动手?”
王落日看向文在来,语气不善:“在来,你的办法究竟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早说,别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闻言,文在来并未生气,慢慢道:“义父别生气,义父难道没看出来吗?这一切都是叶青的计谋!”
王落日不解:“什么计谋?”
文在来解释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些江湖人是叶青故意引过去的。”
“什么意思?”王落日皱了皱眉。
文在来道:“义父钓过鱼吧,而叶青现在就在钓鱼。”
“不过,他用的鱼饵是他自己,以己为饵,引诱那些贪心不足的江湖人上钩,一个个除掉。”
“义父没发现吗,叶青这些天以来都会时不时的落单,他明明知道有人要杀他,他不但不谨慎行事,反而每天都要出去溜达一会儿,不奇怪吗?”
“而且他落单时选择的时机位置也很巧妙,要么是夜半无人时,要么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显然是为了避免在打斗时伤及无辜。”
“最关键的是,他所选的位置,尽皆进可攻、退可守,如靖安司周围,郡守府周围,墨羽军驻地附近,白马书院附近,万一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存在,足以确保他能逃到这些地方寻求庇护。”
“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是意外,那么十次八次,就是阴谋了。”
文在来胸有成竹道:“所以,我很确定,叶青是在钓鱼。”
“可怜那些江湖人,自以为是渔翁,但实则从头到尾都是鱼,循着丁点儿的香味,就傻乎乎的冲了上去,一条接一条,一个接一个,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腹中肉。”
“可悲,可叹!”
“哼,好奸猾的小子。”王落日恍然,骂咧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等吗?”
文在来摇了摇头:“等下去没用了。”
“叶青通过钓鱼,已经将那些江湖人杀怕了,那些头脑发热的江湖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这些江湖人最是欺软怕硬,感觉到叶青的强大后,他们就会畏惧,就会妥协,就会放弃,毕竟太平道给的东西再好,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所以接下来那些江湖人会慢慢离开洛水,刺杀叶青的人会越来越少,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洛水这滩浑水就很难被搅起来了。”
“该死,那该怎么办?”王落日焦急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文在来神秘一笑:“不需要。”
“我们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方略即可。”
王落日一喜,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文在来笑道:“很简单,我们将叶青钓鱼这件事儿,宣扬出去即可。”
“这些江湖人除了贪婪成性、胆小怕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死要面子。”
“如果我们主动将此事宣扬出去,那些江湖人知道自己被叶青耍了,一定会气不过。而叶青虽然很强,但还不足以强大到令所有人都生不出挑战的念头。”
王落日想了想,兴奋道:“好办法啊,就这么办。”
文在来不慌不忙道:“义父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这样做固然会让叶青先前的计划功亏一篑,但还不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我们还需要一把火,一把将叶青的后路全部都烧毁的大火。”
王落日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是发现了,这些动脑子的人,不但心脏,而且贼喜欢卖关子,说话永远不肯一口气说完。
见王落日有些不高兴,文在来没有卖关子,继续道:“等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后,我们还需要让这些江湖人改变一些策略,别再傻乎乎去刺杀叶青,这样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我们可以让这些江湖人故意扰乱洛水民生、治安,引起民怨,而后将这所有一切罪责都归咎到叶青身上,迫使靖安司交出叶青,或者将其逐出靖安司,逐出洛水。”
“但仅凭这些江湖人,还难以使靖安司妥协。不过我们可以动用我们在靖安司、郡守府、墨羽军的人,让他们向顾隋棠施压,再加上那些早就对靖安司不爽的人,联手向顾隋唐使绊子,最后顾隋棠一定会妥协,否则靖安司就会与整个洛水为敌。”
王落日摇头否定道:“以我看不会,顾老匹夫的性子执拗的很,别说是整个洛水了,就算是整个天下江湖,那个老匹夫都不见得会妥协。”
文在来笑道:“就算他不答应又能如何,到时候大势所趋,他顾隋棠也无法对抗整个大势。”
“不过义父你说的很对,顾隋棠肯定不会交出叶青,毕竟一旦交出叶青,靖安司可就沦为整个天下的笑柄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顾隋棠会让叶青悄悄离开洛水,只有叶青离开洛水,整个闹剧才会结束。而且这样一来,既能保全叶青,又能结束这场闹剧,一举两得。”
“而我们要的,就是叶青离开,一旦他离开洛水,义父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哈哈哈……好,好主意啊!”王落日拍着桌子,放声大笑:“在来,果然还是你脑子活泛。”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要办的漂漂亮亮。”
“是,义父放心,孩儿定不负义父所望。”
……
“喂,李哥,你听说了吗?春来酒楼发生了一件毒杀案,三十六名客人以及茶楼的掌柜和三名伙计,尽皆身中剧毒,当场身亡。”
一个小酒馆内,两名小伙计正在聊天。
“当然听说了,所有人全身溃烂,死无全尸,老惨了。”另一名伙计小声叹道,心有戚戚。
“唉,都怪那个叶青,都是他害的,就是因为他得罪了那些江湖人,那些人为了杀他,才殃及池鱼。作孽啊!”
“谁说不是呢?这已经是这五天以来第九起事件了,那个叶青走到哪儿,祸事就到哪儿,不是有房屋建筑因他而毁,就是无辜百姓因他而亡,弄的好多人流落街头,怨声载道,简直就是一个煞星。”
“不仅如此,听说连好多靖安卫、捕快、墨羽军也因他而死,可惜了啊!”
“娘的,他叶青一个人惹的祸,凭什么让我们遭罪。”
“要我看将那个煞星交出去算了,不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忙。”两鬓斑白的老掌柜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到两个伙计在聊天,愤怒道。
一名伙计嘟囔道:“干什么活啊,这桌子、椅子我们都已经快擦秃噜皮了,还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顶嘴。”掌柜骂了一声,但看着空荡荡的酒馆和稀稀疏疏的街道,又不由长叹了口气。
“都怪那个叶青,害的大家都不敢出门了,累的我们也无生意可做,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得去喝西北风了。”另一个伙计抱怨道。“别胡说。”掌柜的怒斥道:“这件事怎么能怪叶大人,叶大人除了太平妖人,挽我洛水于危亡,于我们都有大恩,怎能怪他?”
“要怪就怪那些太平妖人,要怪就怪那些不择手段的江湖人。”
“你们啊,不能因为坏人之坏,就去否决好人之好,不能因为恶人之恶,就去怨恨善人之善,这于叶大人,于天下好人都不公平。”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与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区别?这世上,谁还愿意去做好人?所以,别去怨,也别去恨。”
“可是,掌柜的……”小伙计还待反驳,却被掌柜打断。
“别可是了,快去干活吧,放心,好人,还是会有好报的。你我是,叶大人也是。”
酒馆门口,叶青停下脚步,看着鬓角苍白,因为没了生意而平添了几分皱纹沧桑的老掌柜,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自责与愤怒。
自责,自然是因为的确是他殃及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愤怒,则是因为那些江湖人以及幕后的凶手。
数天前,他设计引诱这些江湖人之事忽然被捅了出去,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事情再起波澜,那些江湖人得知自己被骗后,群雄激愤,扬言要找他报仇。
并且,那些人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做法,逐渐变得肆无忌惮,不择手段,为了杀他,不惜累及无辜,殃及池鱼,甚至于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于他,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原本事态还算可控、平静安宁的洛水城,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怨的,是他;
恨的,是他。
他一下子从洛水人人称道的少年英雄,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可笑,也可悲。
但他能怪他们吗?怪不得,也怨不上,因为的确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致使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阴阳两隔。
要怨,就只能去怪那些江湖人;
要怪,就怪幕后的凶手文在来。
是的,若无意外的话,这件事的幕后凶手仍是文在来。
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唐实在,唐实在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理由出卖他。
那么就只有身处局外、坐山观虎的文在来能看出些许端倪了,也只有他有动机。
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但他就认定是文在来了,谁劝都没用。
“咦,叶大人,来喝酒吗?快请进,快请进,老朽前几日刚开封了几坛陈年佳酿,叶大人群不嫌弃的话,进来品尝一下。”
忽然,老掌柜看见了门口的叶青,没有任何顾忌地迎了上来,满脸笑容。
叶青看着笑容真诚、没有丝毫作伪的老掌柜,拱了拱手:“多谢掌柜,不过我还要去靖安司,所以无福消受了。”
老掌柜道:“大人既然有事,老朽就不勉强了,不过大人若有闲暇,或者想喝酒了,随时可以来这里。”
“老朽的酒馆,永远会为大人所开;老朽的美酒,永远会为大人留上一壶。”
叶青拱手,道谢:“多谢掌柜的,这酒,我一定会来喝的。”
老掌柜开心道:“哈哈……老朽扫榻以待。”
“对了,大人,我们真的不怨,我们也,真的不恨。”
“掌柜的这句话,我记住了,告辞。”叶青转身,抬头望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格外澄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事既由我而起,那便由我而终结吧!
不仅是为了我所关心的;
也为了那些关心我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声声赞成
“司首,飞龙使林照,掌律使丁不勉,郡守府右丞宋玉书、捕头厉朗,墨羽军左卫统领庞昆、少帅薛时午,血影神宫副宫主姜还剑,白家二家主白心湖求见。”
林聿淮进门,向顾隋棠禀告道。
“终于忍不住了吗?”顾隋棠放下手中的案卷,冷笑一声。
林聿淮担忧道:“司首,我看他们来者不善。”
“呵呵,善者不来,来者,当然不善了。”
顾隋棠笑了笑,双腿翘起,放在眼前的桌案上,懒懒道:“请他们进来吧!”
林聿淮领命离去,不一会儿,林聿淮就带着八人走了进来。
“见过顾司首。”八人进门后,向上首的顾隋棠拱手行礼。
顾隋棠懒懒道:“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墨羽军左卫统领庞昆是一名身高五尺的大汉,脾气暴躁,见到顾隋棠既不让他们落座,又不给他们奉茶,态度傲慢,生气道:“别明知故问,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叶青的事儿?”
顾隋棠笑道:“哦,叶青,他怎么了?”
庞昆冷哼道:“他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吗?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顾隋棠道:“我确实不知道叶青怎么了,他是吃了你家大米,还是烧了你家房子?”
庞昆大怒,正欲发火,却见郡守府右丞宋玉书上前一步,拦住庞昆,拱手道:“顾司首,本官明人不说暗话,因叶青之事,这十数日以来,弄得洛水混乱不堪,百姓惶惶,怨声载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厉捕头,你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给顾司首汇报一下。”
“是。”厉朗虽然不想出来,神仙打架,往往是他这种小喽啰遭殃,可宋玉书是他的顶头上司,郡守府右丞本来就掌管洛水治安、缉捕拿盗之事,他想推诿也没办法。
“五月三日辰时一刻,鬼剑韩平与魂刀韩宁两兄弟在平安巷刺杀叶青,三人打斗余波,致使六间民居、三座酒楼损毁,十五人受伤,三人死亡;”
“五月四日寅时三刻,青狼盗十二匪首于长宁坊劫杀叶青,致使三十六人受伤,十人死亡,损毁房屋无数;”
“五月五卯时两刻,见之必死四兄弟为了截杀叶青,以牵肠挂肚蛛控制了五十三名百姓威胁于叶青,致使三十六人死亡,十七人重伤;”
“五月五日午时一刻……”
“够了,够了!”顾隋棠摆了摆手,打断了厉朗的汇报,这些事情,他可比厉朗清楚得多,懒得听对方念经:“这些江湖人目无法纪,当街刺杀朝廷命官,伤及百姓,当诛。”
“你们不去抓凶手,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厉朗尴尬道:“呃……那些人当场就被叶大人给杀了。”
顾隋棠语调轻扬,戏谑道:“所以,你们是来道谢的?”
“我谢你个鬼。”
宋玉书忍住心中的怒气,道:“顾司首,那些江湖人固然是凶手,但此事归根究底是因叶青而起,要不是叶青诱杀那些人,惹恼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丧心病狂。”
“所以,叶青才是罪魁祸首。”
顾隋棠斜睨了宋玉书一眼:“罪魁祸首?天大的笑话。”
“哦,只准那些江湖人用阴谋诡计杀叶青,就不准叶青动点儿小手段杀他们,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吧?”
“再者说,要说罪魁祸首,太平道才是罪魁祸首吧,要不是他们搞这么一出,叶青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们不是要找罪魁祸首吗,去找太平道啊,将太平道灭了,什么不都解决了?”
“你……”宋玉书一噎,我要有这本事,还会站在这里和你叨叨,早就登那金銮殿,穿那飞龙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
“哼,你们知不知道,叶青可是刚刚破坏了太平道毁灭洛水的阴谋,挽洛水于水火,是洛水的救命恩人,是你,是你,是你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你们这翻脸就不认人了,属狗的啊!”
顾隋棠大骂道:“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不要他娘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就把自己的良心给丢了。”
“良心丢了,可就猪狗不如了。”
“区区一乌纱帽,本官何足惜哉?本官是为了洛水的百姓,是为了洛水的安危。”
宋玉书怒道:“叶青救洛水有功是事实,但他弄的洛水混乱不堪,百姓惶惶也是事实,一码归一码,要是不想办法处理,引起民怨,导致暴乱,你我皆万死难辞其咎!”
“好,宋右丞说是为了百姓,你们呢,庞昆,姜还剑,白心湖,别说你们也是为了洛水百姓?”顾隋棠看向其他人道。
薛时午上前一步,倨傲道:“我等自然是为了洛水百姓,我……”
薛时午还没说完,顾隋棠便怒吼一声:“滚,你算哪根葱,老子问你话了吗?”
“你……”薛时午一愣,脸庞涨红,指着顾隋棠敢怒不敢言。
“你什么你,再指着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根根掰断你的手指。”
顾隋棠冷冷道:“你老子薛北昆在这里也不敢用手指老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隋唐,你动一下少帅试试?”
庞昆挡在薛时午身前,双目圆睁,犹如铜铃。
“庞蛮子,你当老子真不敢动你们!”顾隋棠冷笑一声,站起身子,瘦削的躯体内仿佛蕴含着无尽伟力,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沉。
“够了。”宋玉书一挥衣袖,打圆场道:“庞统领,我们今日来是为了叶青之事,切不可节外生枝。”
姜还剑、白心湖也拦住庞昆,劝说道。
“好,就说叶青之事。”
庞昆推开姜还剑和白心湖:“我辈甲士,守家卫国,保护百姓,乃是应有之责,叶青扰乱洛水,祸及百姓,于公,身为朝廷命官,我不能不管。”
“再则,叶青之事,导致我墨羽军数十名兄弟身死,于私,身为墨羽军左卫统领,我也不得不管。”
顾隋棠嘲笑道:“呵呵,一套一套的,你庞蛮子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了,啧啧,准备的挺充足的啊!”
“白心湖,你呢?”
白心湖是一名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白某是一介商人,在商言商,不说那些空话,
叶青与那些江湖人交手,损毁了不少白家的酒楼产业。”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叶大人之事,导致洛水百姓惶惶,不敢出门,白家生意大损,如果长此以往,我白家必将损失惨重,无以为继,所以叶大人之事得尽快解决。”
白家和骆家都是洛水大族,富甲洛水,但与骆家不同,白家以经营酒楼、赌坊、青楼、妓馆等为业,所以没人出门,的确会导致白家生意大损。
“你呢?”顾隋棠不置可否,看向血影神宫副宫主。
血影神宫副宫主姜还剑是一名清矍高瘦的男子,道士打扮,背着一柄长剑,不苟言笑。
听到顾隋棠的话,姜还剑拱手道:“顾司首,姜某明人不说暗话,我血影神宫也要吃饭,叶大人搅的洛水不得安宁,血影神宫的产业、生意也大受影响,所以姜某不得不跑这一趟。”
“很好。”顾隋棠笑了笑,环顾了一圈所有人:“所以,你们想怎么办?”
“杀了叶青?”
“将他交给那些江湖人?”
“还是,交给你们?”
“大人严重了,自然不可能交给那些江湖人,更不可杀了。”宋玉书摇了摇头:“叶青毕竟曾有功于我洛水与大楚。”
“呵呵,亏你还记得。”顾隋棠冷笑了一声。
屋内之人故作没听见,薛时午扯了扯庞昆的衣袖,庞昆会意,道:“既然不能杀,也不能交给那些江湖人,那将叶青逐出洛水算了,只要将他逐出洛水,那些江湖人就会跟着离开,洛水也会恢复安宁。”
“如何?”
宋玉书否决道:“不妥,如果将叶青逐出洛水,意味着我们向那群草莽之辈低头、妥协,这于靖安司、于我大楚的威名,皆有所损,不妥,着实不妥。”
庞昆不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宋玉书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刚说的方法虽然不妥,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只要叶青离开洛水,那些麻烦也会跟着离开,洛水就会恢复安宁。”
“这样,我们可以让叶青暗中离开洛水,调任其他地方,或者以任务为由让其离开洛水躲藏一阵儿,等过上几日,我们再向外宣布,那些江湖人找不到叶青,自然只能放弃。”
“这样一来,既能保全叶青,无损朝廷威名,又能恢复洛水安宁,一举三得。”
“顾司首,你以为如何?”
顾隋棠不置可否,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人觉得如何?”
“此计甚妙。”白心湖点头道。
“可以。”姜还剑同意。
“我没意见。”庞昆想也没想道。
薛时午皱了皱眉,虽然没能直接弄死叶青让他有些失望,但最终结果还算不错,只要叶青离开洛水,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你们两个呢?”顾隋棠看向进入屋子后就一言不发的飞龙使林照和掌律使丁不勉:“你们是靖安司的人,你们也同意他们的意见吗?”
从进门后就一直一言未发的林照和丁不勉相视一眼,丁不勉拱手道:“叶青乃我靖安司之人,为我靖安司立过大功,按理说我们要保他周全,他所做……”
“别废话了,说但是吧!”顾隋唐瞥了丁不勉一眼,打断了对方。
丁不勉一口气噎在喉头,只能将后半截话咽回肚子里,道:“但叶青的所作所为,也害得我们不少兄弟无端丢了性命,就连我靖安司的一些日常工作也无法正常展开……”
“所以,我们赞成宋大人的办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事由我起,便由我终
“你们都赞成,很好。”
顾隋唐看着林照、宋玉书、庞昆等人,嘴角慢慢上扬,似笑非笑,似讥若讽:“可我偏偏不赞成。”
“那就好。啊……什么?”
宋玉书神情错愕,根本就没想到顾隋唐居然会反对:“不同意?顾司首,你为什么不同意?”
庞昆更是质问道:“顾隋唐,你什么意思?”
顾隋唐斜睨着众人:“意思就是,你们说的都是狗屁,我顾隋唐不愿,也不同意。”
“为什么?”宋玉书满脸错愕与不解。
“为什么?因为叶青是我靖安司的人,因为他为大楚立过功,因为他为百姓流过血,仅仅因为那些草莽、鼠辈威胁了几句,你们一个个就被吓破了胆子,不去想办法将那些老鼠一网打尽,反而想着将一个有功之臣扔出去当挡箭牌,你们不要脸,我靖安司、我顾隋唐还要脸呢?”
“顾隋唐,你少胡说,我们何曾怕过?我们何曾惧过?我们是为了洛水安稳,是为了洛水百姓!”宋玉书争辩道。
顾隋唐嗤笑道:“为了百姓?少他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脸上张痔疮了,你不想着将痔疮治好,反而想着在脸上涂脂抹粉,你就算抹一百斤胭脂,都掩盖不了你满脸麻子的事实,隔靴搔痒,屁用没有。”
“还不如直接出动墨羽军,挨家挨户,将洛水城内的老鼠都诛绝殆尽,将城内的癣疥之疾都给剜了,长痛不如短痛,多简单的事儿,非要整这种隔靴搔痒的幺蛾子,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以杀止杀,非治世之道也;以暴制暴,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也会引起整个江湖对我朝廷的仇视。”宋玉书辩驳道。
顾隋唐嗤笑道:“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狗屁,那是你杀的还不够多,当年太祖兴兵百万,北压龙虎,南镇真武,屠宗灭派,血流成河,天下哪个门派敢乱动一下?哪个江湖人敢放一个屁?”
“再者说,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你今天向这些人低头了,明天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后天就敢在你的头顶撒尿,别说是朝廷的颜面了,什么都给丢尽了。”
“所以,只有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长记性,才能扬我大楚威名。”
宋玉书眉头紧锁:“顾司首,仁者爱人,开国以武,守国以仁,你如此行径,与那些江湖草莽之辈有何区别?”
“我至少不会被吓得尿裤子。”
顾隋棠嗤笑一声:“我大楚的威名,就被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一口一个仁义,一口一个风骨给丢尽了。”
“顾隋棠,我圣贤之道,岂容得你污蔑?”宋玉书怒意勃发,须发无风自动:“竖子不足与谋。”
顾隋棠哈哈大笑一声:“我就是匹夫,匹夫一怒,血溅十步,至少比你们有种。而且,你不想与我谋,我还不想跟你们这群怂货说话呢?”
“无论如何,叶青我顾隋棠保定了,给我滚!”
“有辱斯文,顾老匹夫,你简直不可理喻。”宋玉书脸庞涨红,气势汹汹。
庞昆、姜还剑、白心湖等人也一脸怒容。
“怎么,还想在我的地盘和我动手,信不信我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顾隋棠冷笑一声:“靖安司不欢迎你们,别逼我动手,都给我滚。”
“你敢动我们?”庞昆怒喝一声,煞气横生,那是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杀意,浓郁至极。
“你看我敢不敢?”但庞昆的话刚说完,顾隋棠已经出面在他面前,一拳擂在他的胸口,庞昆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碎大门,落在院中。“你……”庞昆刚一张口,便觉得全身筋骨如裂,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
他生气,但更多的则是惊惧,他是洗神后期,而且是那种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洗神境,可比那些丹药堆起来的纸糊洗神境要强横太多,但在顾隋棠面前,却抗不人家一拳,纸糊的一样。
“顾隋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同僚出手?”宋玉书等人急忙出来,看到庞昆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顾隋棠抱着手臂,冷冷道:“既然知道我胆子大,还敢与我废话,你再聒噪一句,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还不快滚!”
“好,好,顾隋棠,此事我一定会禀告郡守大人,让他定夺!”宋玉书说完,扭头就走。
“顾隋棠,这一拳我庞昆记住了,走!”庞昆阴仄仄地看了顾隋棠一眼,转身离去。
姜还剑和白心湖也跟着离去。
“司首,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安司……”等宋玉书等人离去,林照和丁不勉看向顾隋棠,解释道。
宋玉书他们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却不行。
“你们也给我滚蛋。”不等两人说完,顾隋棠冷哼一声,面色不善。
两人也知道顾隋棠在气头上,不敢多言,告辞离去。
“叶青?”宋玉书、庞昆等人刚一出靖安司大门,正好碰见了叶青。
叶青暼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众人和嘴角溢血的庞昆,神情古怪,咋了,碰瓷遇上城管了?
“叶青,你可知罪?”宋玉书一见叶青,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
“知什么罪?”叶青没见过宋玉书,但却知道他的信息,而且还知道他与李月春交好。
宋玉书义正言辞道:“你诱杀江湖人之事,惹怒了那些江湖人,导致整个洛水混乱不堪,百姓枉死,民不聊生,此皆你之罪过,你岂能不知?”
“哦,所以呢,宋大人打算怎么办?抓我回去,还是杀了我?”叶青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
宋玉书一噎,冷着脸道:“严重了,我们怎会如此?”
“不过,你之事若不解决,于洛水、于百姓而言皆非好事。”
“以本官之见,你最好离开洛水,只有你离开洛水,这场闹剧才会结束?”
“哦,离开洛水?”叶青若有所思道:“这倒是是个好主意。”
“只要我走了,麻烦就会跟着离开,洛水就安全了,你们也就可以松口气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宋玉书等人一喜。
叶青歪了歪头:“呵呵,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们的命是命,百姓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的命,就可以任由你们践踏了?”
薛时午冷笑道:“祸是你闯的,你不负责谁负责,就算你丢了命,也是你活该,真就是你的命。”
“呵呵……我的命?合着现在只记得我的错,而忘了我的好了。”
叶青啧啧笑道:“果然啊,有些人,活的像人,但做人做事,却像狗,狼心狗肺的狗。”
“有些人,活的像狗,但做事做人,却高高在上。”
“你什么意思?”薛时午皱眉道。
“意思就是……”叶青微微一笑:“这锅,我不背。”
“狗的话,我不屑于听。”
“告辞!”
说完,叶青头也不回地向靖安司内走去。
“竖子,竖子!”
宋玉书气的破口大骂,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没个新意。
叶青口中的狗,自然是骂他们的,他们没想到叶青和顾隋唐一样不识好歹。
“宋大人,庞统领,现在该怎么办?”白心湖看向宋玉书和庞昆道。
庞昆道:“娘的,我这就回去禀告统帅,请他做主。”
宋玉书眉心带煞,道:“本官也是,回去就请郡守出面,和方司首详谈,叶青之事必须尽快解决,他必须尽快离开洛水。”
“唯有如此,洛水才能平静,百姓才能安稳。”
……
“碰见他们了,他们是怎么说的?”
顾隋唐看着堂下的叶青,笑问道。
叶青神情轻松:“他们让我离开洛水。”
顾隋唐笑道:“嗯,他们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你不好奇我的态度吗?”
叶青笑道:“司首当然没答应了,否则他们也不会个个脸色青的都能开染坊了,也不会在门口拦我,给我扣帽子,扣黑锅了。”
顾隋唐笑骂了一声:“你倒是机灵。”
“你放心,你在靖安司一天,我就保你一天安全。更何况,他们针对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我靖安司。”
“谢司首。”叶青拱手,道:“不过,此事我想自己解决。”
“你自己解决,你想如何解决?”顾隋唐好奇道。
“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惧,杀到他们一见到我就如猫见了老鼠。”叶青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牙齿:“事情不就解决了。”
顾隋唐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砰砰”拍着叶青的肩膀:“说的好,说的好,我靖安司的威名,本就是杀出来的,所谓的妥协,所谓的退让,所谓的息事宁人,都是狗屁。”
“你尽管去做,尽管去闹,就算将这洛水的天给捅破了,也有我给你兜着。”
“手劲挺大。”
叶青揉了揉发麻的肩膀,原本积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劳烦司首多配合一下了。”
“没问题。”顾隋唐收回手,道:“你先说一下你的计划?”
叶青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听完,顾隋唐皱眉思索片刻,道:“你真要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叶青墨眉挑动,静静地望着顾隋唐,语气坚定:“事由我起,自由我终。有些人纵然无怨,但却不该为我背负太多。”
“好,你想做,那就去做。”顾隋唐笑道:“有我顾隋唐在,保你一条狗命,去吧。”
叶青:“……”这都说的是什么俏皮话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一切就有劳司首了。”
叶青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屋外阳光正盛,阳光洒落,将叶青的身影拉的修长挺拔,仿佛一柄出鞘的长剑。
剑锋所指,苍穹皆暗。
“司首,这样做,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等叶青离开后,林聿淮从后堂走了出来,问道。
“呵呵,闹大了才好。”
顾隋唐笑着,但目光却冰冷至极:“不闹大,那些跳梁小丑怎么会跳出来?”
“就像如果不是无欢之事,我居然不知道我们靖安司居然有内奸,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人和外人有勾结,更不会知道在洛水有如此多的人对我们靖安司不满?”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趁着这桩事,能将这些蝼蚁和蛀虫都揪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再者说,我靖安司是刀,是诛魔镇诡之刀,是匡扶社稷之刀,是守国为民之刀,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任人欺辱。”
“是时候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试试我靖安司的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以一人会群雄
“快去看,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你还不知道呢,靖安司巡查使叶大人摆下生死擂,扬言给所有想杀他的人一个机会,只要在擂台上能光明正大地杀了他,事后靖安司绝不会追究!”
“真的假的?叶大人玩的这么大?”
“这还能有假?靖安司顾司首都亲口承诺了。”
“啧啧,叶大人还真是一条汉子,还等什么,快去看啊!”
“快走,快走!”
……
郡守府,思学堂。
“大人,这叶青究竟在搞什么鬼?顾隋唐在想什么,怎么任由叶青胡来?”
宋玉书看着端坐上首的洛水郡郡守蒋牧羊,疑惑道:“大人,我这就带人去阻止?”
蒋牧羊是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身形消瘦,留着一缕长髯,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气质温和,并没有身居高位、咄咄逼人的锋芒。
蒋牧羊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宋玉书道:“玉书,在其位,谋其政,千万别将私人恩怨裹挟其中。”
“靖安司,郡守府,两位一体,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你昨天之事太过莽撞了。”
宋玉书急忙解释道:“大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洛水,为了百姓。”
蒋牧羊依旧神情温和,但声音却不容置疑:“玉书,我知你与月春交好,亦与薛北昆有所往来,但人情归人情,私交归私交,若是以私妨公,以公谋私,那就是杀头之罪了。”
闻言,宋玉书吓得满头大汗:“大人……我……”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蒋牧羊摆手打断对方的话:“今天之事,我们静观其变即可,勿要插手。”
“是,大人。”
宋玉书满脸惶恐与不甘,最后只能无奈退下。
……
“统帅,你说顾老匹夫和那个小混蛋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墨羽军大营,庞昆看着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铠甲,气息铁血剽悍的男子道。
男子正是洛水一万墨羽军统帅薛北昆,薛北昆盘膝坐在地上,手上抓着一根半生半熟的羊腿,上面还残留着殷红血迹。
薛北昆提着羊腿,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缕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腥味弥漫,但薛北昆却仿若不觉,满脸享受。
等嚼完嘴里的生肉,薛北昆才慢慢道:“管他什么阴谋,继续向靖安司施加压力就行了。”
“这么做有用吗?”庞昆不解道。
薛北昆道:“施压不是目的,目的只是看一看靖安司的态度,落一落靖安司的名声,如果靖安司若退了,让了,那么靖安司将会威名扫地;如果靖安司不让不退,死保叶青,那他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是退,是进,靖安司这次都栽了。”
“那这次之事呢?”庞昆问道。
薛北昆道:“静观其变就行,任他们怎么折腾,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你看,如果叶青被那些江湖人杀了,他靖安司的威名同样会一落千丈;如果活着,这件事就不会结束,靖安司还是会成为洛水的众矢之的。”
“所以,我们只要等待结果就行了。”
“是,统帅。”庞昆抱拳应道。
“对了,警告一下王落日和文在来,想和我们墨羽军合作可以,但若再敢在背后搞一些阴谋诡计,利用我那傻儿子,就别怪
我不客气了。”
“此外,将军中那些与外人勾结的叛徒,都给我当众车裂,我墨羽军,不需要吃里爬外的叛徒。”
薛北昆蓦然抬头,双眸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奔腾汹涌的煞气弥漫大帐,庞昆只觉得如坠尸山血海,全身发寒。
“好了,出去吧,别打扰我吃饭。”
等庞昆离开大帐,背后已经被涔涔冷汗浸湿。
……
“怎么,没人敢上来吗?”
洛水河畔,有一座洛水擂,洛水擂位于洛水中央,四面环水,原本是落水十八坊的头牌、花魁用来一展才艺、争夺头名的地方,但现在却成了叶青独挑群雄之地。
洛水擂上,叶青抱着手臂,环顾着周围街道、桥梁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嗤笑道:“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我现在来了,光明正大的让你们杀,怎么怂了,没一个人敢来了?”
“还是说,你们只会欺负弱小,耍些阴谋诡计,不敢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废物!垃圾!”
“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顾隋唐设的圈套,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当我们蠢吗?”叶青的话刚落,一个迷茫、空洞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叶青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老者只是一名普通人,此时其双眸空洞、无声,说话也是一板一眼,显然是被人控制了。
叶青眸光一闪,精神感知下,便发现了那名隐藏在暗中的江湖人,那人隐藏在人群中,双手摆弄着一个布偶,布偶动一下,前方的老者就动一下。
“放心,我顾隋唐和靖安司还不屑于玩这种阴谋诡计,更不会拿靖安司的声名开玩笑。”
顾隋唐跃上擂台,睥睨四方:“今天之事,只要你们不伤及无辜,不违背江湖道义,以多打少,以高欺低,我顾隋唐和靖安司绝不插手。”
“你们要是能在擂台上一对一杀了叶青,那是你们的本事,我顾隋唐亦不屑于事后报复。”
话落,顾隋唐直接转身离去。
等顾隋唐离开后,叶青扫过台下诸人:“如何,现在相信了吧!我靖安司可不像你们一样出尔反尔,不讲道义。”
叶青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上来,出言讥讽道:“还是没人敢来吗?送上门来让你们杀你们都不敢,啧啧,果然是一群老鼠,只敢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我看以后你们都改名叫老鼠算了,人的名字,你们不配叫,或者狗蛋、二狗什么的也行,反正你们和狗也差不多。”
“叶青,少猖狂,我来会一会你。”
一名身材瘦小、满脸阴郁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或者说是担心有人拔了头筹,纵身跃上擂台:“在下五虎刀彭三,炼罡中期,讨教阁下高招。”
叶青斜睨了对方一眼:“别报名字了,死人的名字,我没兴趣记。”
“大言不惭。”
彭三大怒,但话刚说完,方才发现眼前的叶青变得虚幻起来。
“幻影?”
彭三双目圆睁,心中顿感不妙,手掌刚碰到腰畔的刀柄,忽然脖子一痛,脑袋晕眩,没了气息。
看着栽倒的彭三,叶青收回手刀,脚尖一挑,将彭三的尸体挑落水中,负手而立道:“垃圾,下一个。”
“俺来。”下一刻,一个手持巨盾,铁塔般的壮汉站在岸边大吼一声,双腿用力,脚下的砖石碎裂,借力跃上半空,待跃至最高点时,大
汉巨盾前倾,如一块陨石般从天而降,呼啸着砸向叶青。
“来的好。”
叶青大笑一声,同样一跃而起,侧肘如锤,撞在大汉的巨盾上,沉闷的声响中,大汉手中的巨盾炸裂,其整个人亦被撞的血肉模糊,还没落下,就没了气息。
反观叶青脸不红气不喘,落在擂台上,笑道:“垃圾,下一个。”
“嘶……”
一时间,那些隐藏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江湖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先前出手的彭三,以一手五虎断魂刀名动洛水,擅长快刀,刀出如疾风,人鬼皆断魂,可在叶青面前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如果说对付彭三,叶青占了突袭之嫌,那么对付那名大汉,则让他们亲眼见证了叶青的强大。
大汉名王盾,炼罡中期,天生神力,凭借一手盾牌和自身的力气,连一些炼罡后期也不敢和他硬碰碰,但却被叶青一肘撞碎了身躯,那么叶青的体魄该有多强大?
“啧啧,威风霸气,无欢这次可把风头给出尽了。”
一座酒楼上,楚念酒、林聿淮、魏岳山、徐半人等人齐坐一堂,看着洛水擂上的叶青,楚念酒笑叹道。
魏岳山则是一脸向往和钦佩,别人是外行看门道,他是炼体武者,自然知晓叶青的体魄究竟有多强?而且不止是体魄,那一撞间劲力的运用之妙,也非常人所能及。
“玄朗,润雨,飞流,你们也来了?”
正说着,又有几人走了上来,正是叶青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方玄朗、安润雨以及骆家大公子、洛水四公子之一的骆飞流。
“有这么好看的热闹瞧,我们怎么能不来?”方玄朗见到楚念酒等人,立即凑了上去,抓起楚念酒放在桌上的酒,就灌了一口:“好酒,好酒。”
安润雨和几人见礼后,不无担忧道:“我见过叶兄,他并非莽撞之辈,这次为何会如此冲动,委实太过冒险了?”
林聿淮笑了笑,没有接话,楚念酒则从方玄朗手中夺回酒壶,不屑道:“有什么危险的,一群鼠辈而已,不够无欢一拳捶的。”
“哼,大言不惭。”楚念酒的话刚说完,一声冷哼传来,紧接着薛时午、文在来、许无伤等人依次走了上来。
说话的正是薛时午。
“薛时午,你来干什么?”楚念酒放下酒壶,语气不善。
“这酒楼是你家开的啊,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薛时午冷笑:“再者说,我是来看某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是怎么死的。”
“呵呵,自己打不过,就只能指望别人替你报仇了,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楚念酒讥讽了一句:“不过,你的梦想恐怕要落空了,就凭这些老鼠,哪儿是无欢的对手?”
“哼,走着瞧。”薛时午冷哼一声,在另一边的桌上坐下,文在来则向林聿淮、安润雨、骆飞流等人打了声招呼,但所有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显得十分疏远。
文在来也不在意,在薛时午身边坐下。
“这么大的事儿,陈兄怎么没来?”方玄朗看向楚念酒道。
“我哪儿知道。”
楚念酒歪着身子,看着洛水擂上的叶青,道:“那小子痴迷于剑,或许正猫在哪儿练剑呢?他未必会来凑这个热闹?”
“另外,听说他在查他弟弟的死因,算了,这事儿不说也罢!”
“快看,又有人上去送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们一起上吧
“嗒嗒……”
楚念酒、林聿淮等人说话间,一个手持竹竿的瞎眼老人慢慢走出人群。
老人手中的竹竿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荡开,水泄不通的人群居然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任由老人通过。
“嗒嗒……”
老人走的很慢,仿佛腿脚不好一样,但每一步落下,每一竹竿敲下,都好像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律,让人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步一声响间。
“瞎老人,没想到他也来了?”看到瞎眼老人,楚念酒懒散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瞎老人,很有名吗?”魏岳山问道。
林聿淮接话道:“很有名,而且很厉害,瞎老人常年活动于天雍广平、河间一带,是有名的杀手,认钱不认人,杀人手法诡谲莫测,凡被杀之人,眉心只会留下一个红点,故有一点红之谓,没想到他也出现了,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真这么厉害?”魏岳山嘀咕了一句,向瞎老人看去,只见瞎老人走到岸边,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入河中,继续向前走去。
柔软的河水,在瞎老人脚下就像坚实的地面一般,如履平地。
不过,当瞎老人手中的竹竿敲在水面上时,水浪翻滚,一十八柄水剑出现在空中,掠向叶青。
叶青随手一拍,劲力沛然,十八柄水剑被震成水雾。
但瞎老人却视而不见,好吧,人家本来也看不见,继续向前走去,每走一步,竹竿便敲击在水面上,水浪翻滚,水剑飞掠。
一十八柄水剑之后,是三十六,三十六之后是七十二,七十二之后是一百零八。
周天之数,水剑无算。
“千变癸水煞,御水真经?”方玄朗看着瞎老人,开口道。
千变癸水煞,是癸水罡煞的一种,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可变化万千。
而御水真经,乃是常山御水宫的绝学,可控水御水,变化无穷,如臂指使。
“瞎老人是御水宫的弟子?”
“不好说。”
安润雨摇了摇头,目光凝重。
擂台之上,面对无穷水剑,叶青衣袖或拍或卷,如击流云,所有水剑未及他三尺之内,就被焚风罡气击碎,灼热的焚风将水花蒸发,水气氤氲,倒卷而回。
但瞎老人却仿若不觉,依旧闲庭信步,踏水而行,逆流而上。
等行至擂台上之时,瞎老人的身影陡然加快,十数丈的距离眨眼而至,手中的竹竿刺向近在咫尺的叶青。
竹竿刺出,快如闪电,锋锐至极,简单,直接,却无懈可击。
水雾被一竿洞穿,而叶青周身的浩浩罡气,也如豆腐般被竹竿洞穿。
竹竿直指叶青的眉心。
也无风雨也无情,我愿一剑杀长生。
瞎老人最强的武功,并非那漫天水剑,亦非御水真经,而是这千锤百炼的一剑。
人命只有一条,杀人,亦永远只要一剑。
千剑万剑,永远不如一剑。
所以,他自习武练剑以来,永远只练一剑,并将这一剑练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变化,没有多余的动作,有的只是快、准、狠、锐。
“好快的一剑,好厉害的一剑,难怪凡被瞎老人所杀之人眉心只会留下一个红点。”
酒楼内的人看着瞎老人那根刺向叶青眉心的竹竿,尽皆心惊不已。
但更令他们心惊的则是洛水擂上的叶青,瞎老人这一剑,他们自诩无法挡住,就算能挡住,也得身受重伤。
但叶青却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根竹竿。
那根洞穿了无数人眉心、快如疾风、势如闪电的竹竿,在叶青的两根手指间,就仿佛柔软的面条般,寸尺难进。
“啪”
叶青双指用力,竹竿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竹竿内那柄细如韭叶的细剑。
细剑碎裂的一瞬,瞎老人急速后退,他来时的速度有多快,那么他此时退的速度就有多快,甚至于更快。
“嗖……”
但他刚退到擂台边缘,身影一顿,因为他的眉心,多了一道血痕。
就如同他杀的那些人一样。
可笑的是,那些人是被他的剑所杀,而他,也是被自己的剑所杀。
在他后退之时,叶青屈指弹出了断剑的碎片,杀了他。
可笑,亦可悲。
“呵呵,不堪一击,废物,下一个。”
叶青看也不看擂台上瞎眼老人的尸体,冷笑一声。
洛水擂周围,鸦雀无声。
“没有人了吗?一群废物,就这样还想杀小爷,吃屎去吧!”
叶青等了一会儿,见还没人上台送死,再度开启嘴炮模式。
“还没人上来吗?太令我失望了,算了,一群垃圾,你们一起上吧。”
叶青抱着手臂,微仰着脖子,四十五度望天,一脸不屑和孤傲。
“狂妄!”
“小子,你找死。”
“太狂了,竟敢小看我等。”
“竟敢小觑天下英豪,兄弟们,一起上,弄死这小子。”
或是叶青傲慢的态度和张狂的话语激怒了那些江湖人,或是叶青所谓的一起上,给了那些江湖人一哄而上的借口,亦或者兼而有之……
叶青话刚说完,十数名江湖人一拥而上。
“哭丧童子”
“梨花夫人”
“枯荣老人”
“鬼柳公子”
……
楚念酒看着掠上擂台的那些江湖人,脸色微变:“无欢是疯了吗?”
他所提的那几个名字,都是天雍地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个都有炼罡后期的境界,手段非凡。
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人纵然不如哭丧童子等人,但也不弱,最低都是炼罡境界,这么多的人一起上,别说是炼罡武者了,就算是洗神武者,估计也得避其锋芒。
咋的,是你叶青飘了,还是当那些人提不动刀了?
林聿淮、方玄朗、安润雨等人也一脸不解与紧张。
“哈哈哈……太狂了,真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就当自己天下无敌啊!”另一边,薛时午却大笑一声,讥讽道:“不自量力。”
文在来看似在笑,但握着折扇的手上却泛起一根根青筋,显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是想叶青死,但前提是死在王落日手中,一旦叶青死在这些人手中,那么王落日一定会怪责于他。
这叶青怎么会如此狂妄与鲁莽?
有人高兴,有人担心,但擂台上的叶青,却很平静。
张嘴一吐,飞雷破空而出
,雷光烈烈,直接将当前一人轰杀。
飞雷破空之时,叶青的身影亦随之而动,一掌按在一名手持长剑的人头上,五指用力,对方的脑袋砰然炸裂。
与此同时,一枪、一戟、一钩、一钺分别从四方攻向他。
枪乃是大悲枪,枪出如狂风悲鸣,天地哭号。
戟乃是欢喜戟,戟法大开大合,呼啸有声,如人狂喜狂笑。
钩乃是离别钩,双钩如弯月,阴诡快狠,话离别,分生死;
钺乃是四合八方钺,钺法大开大合,堂皇正大。
四个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悲、欢、离、合四兄弟。
悲欢离合四人,乃是孪生兄弟,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一出手,就封死了叶青所有的退路。
但见叶青身影晃动,似左若右,变幻无常,大悲枪、欢喜戟、离别钩、四合八方钺通通落在空处。
下一刻,四人身后同时出现四个幻影,幻影晃动,四人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头颅冲天而起。
“呵呵……垃圾!”
叶青屈指弹在弯刀上,弯刀轻鸣,看也不看四人,一步踏出,身影荡开层层光影,如梦似幻,如真若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而出现于某人的背后,忽而出现于某人的头顶,忽而与某人擦身而过。
一时间,空中到处都是叶青的身影,难辨真假,难明轨迹,所过之处,刀光闪烁,皆有一人无声死亡。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原本拥挤的洛水擂,就变得有些稀稀疏疏,鲜血流淌,染红了洛水。
“他已经不行了,大家一起上。”
原本还自矜身份,没有参与围攻的哭丧童子、梨花夫人、鬼柳公子等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骇与杀意,低吼一声。
鬼柳公子手拿一根杨柳枝,杨柳枝挥舞间,擂台上长出一棵棵柳树。
柳树呈淡黑色,柳枝间长满形如狰狞恶鬼的柳絮,柳枝舞动间有鬼哭狼嚎声不断响起。
赫然正是鬼柳,怨级诡怪。
柳枝飘舞,如索命的绳索一样缠绕向叶青;柳絮在脱离柳枝后,则化为虚无,漫天飘飞。
梨花夫人则于鬼柳间翩翩起舞,水袖飘飞,梨花萦绕,身姿曼妙,仿如月下仙子一样,摄魂夺魄。
“天魔舞”
叶青以手抚眉,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抵御天魔舞的影响,人如奔流,直奔梨花夫人而去。
沿途的柳枝和柳絮,脆如枯草般,纷纷断裂,根本无法阻挡他分毫。
鬼柳是怨级诡怪,但强在鬼柳的柳絮,鬼柳的柳絮可化虚无,无声无息进入人的体内,从而填满其五脏六腑,致人窒息。
若是有准备,鬼柳的威胁就会降低许多。
见到叶青扑向自己,梨花夫人轻轻旋转,水袖围绕着自身旋绕,一层层劲气荡开,重重叠叠,将自己围裹起来。
叶青霎时觉得自己像是陷入泥潭中一样,难以行进。
“呼……”
叶青没有退却,深吸一口气,精气神聚于一点,一拳递出,铁骑凿阵,万夫莫当。
“破阵”
层层劲气,被一拳洞穿;
一同被洞穿的,还有梨花夫人的躯体。
劲气与躯体,皆脆如白纸!
第二百四十六章 霜杀百草
一拳之后,叶青气力衰竭,而他身后的一棵鬼柳忽然枯萎,一个头发半黑半白,面容半枯半满的老人,无声出现在鬼柳所在的位置,一掌拍在叶青的背部。
一掌间,老人的半边身子由生而死,身子枯萎,一股腐朽、枯萎之力涌入叶青的体内,叶青的血肉瞬间枯朽、衰败起来。
“枯荣掌,枯荣老人?”叶青步履踉跄,沉声道。
“不错,正是老夫,老夫这就送你去见阎王。”枯荣老人的声音也一半稚嫩一半苍老,掺杂在一起,怪异莫名。
“还有我,桀桀……”
怪笑声中,一个穿着红色寿衣、头戴白色丧帽,手持哭丧棒的童子出现在叶青头顶,一棒敲在他的脑袋上。
“砰”
叶青脑袋一歪,踉跄而退,同时神魂震荡,灵识晦暗。
叶青灵识晦暗之际,枯荣老人再度上前,枯朽的手掌拍向他的脑袋。
但就在此时,叶青眼中陡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把抓住枯荣老人的手臂,猛然一扯,枯荣老人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子前倾。
叶青则侧肘为锤,撞在对方的胸膛上,咔嚓声中,枯荣老人的胸膛塌陷,整条手臂被生生扯了下来。
在枯荣老人的惨叫声中,叶青抓起枯荣老人的手臂横抡而出,正好砸在从身后突袭而至的哭丧童子头上。
“砰”
哭丧童子的脑袋如西瓜般破裂,尸体倒飞而出。
“呸……”
叶青呸了一口,吐出口中的血沫,咧嘴一笑:“显然,你的脑袋不如我的硬。”
杀了哭丧童子后,叶青转头看向正满脸骇然,一步步后退的鬼柳公子:“你要不要也试试?”
鬼柳公子是一名年轻的青年,本来脸色就有些苍白,此时的脸色更白,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如同鬼一样。
鬼柳公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话不说,转身就逃,活像一个被吓破胆的兔子。
“哈哈……咳咳……”看着逃跑的鬼柳公子,叶青大笑不已,一边笑,还一边咳嗽,不时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但叶青却仿佛丝毫不在意,笑的肆意,笑的狷狂,笑的无羁。
“还有人吗?咳咳……一群废物,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们都不敢上,我真替你们感到丢人。”
叶青大声笑着:“干脆你们别混江湖了,回家喂猪吧!”
“无欢这是干什么,真不要命了?”
看到叶青的举动,楚念酒大惊。
“上,杀了他,他受了重伤。”
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叶青也配合的踉跄了一下,而这句话仿佛信号般,比先前更多的江湖人向叶青扑去。
眨眼间,硕大的洛水擂再度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所占据,叶青就像渺小的沙砾一样,被人群湮没。
“杀……”
下一刻,一声怒吼从人群中传出,煞气冲霄,继而一道刀光横扫而出,刀光所过,擂台上的人如似草芥一样,尽皆断为两截,齐齐倒下。
人如草芥,霜杀百草。
“轰……”
刀光斩入河水中,溅起数十丈高的水浪,待水浪落下,擂台上,只剩下一人站着,其余所有人尽皆倒地,死无全尸。
“这……”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擂台上那个带着青铜虎首面具的男子,齐齐失声。
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或许,无言,才是最真实的写照。
“咳咳……”
叶青取下脸上的青铜虎首,眼眸泛红:“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还有谁想杀我?”
“还……有……谁……”
叶青扫视了一圈,但凡被他的目光暼到之人,尽皆全身泛寒,忍不住向后退去。
“没了吗?呵呵……”
叶青抓着手中的青铜虎首,缕缕鲜血顺着手指落在青铜虎首上,消失不见,青铜虎首上荡开无边的煞气,掠过擂台上的累累尸骨,映衬得叶青如神似魔。
“我都伤成这样了,气力不济,真气枯竭,已然是强弩之末,要不你们……再试试?”
“说不定,下一个人就能杀了我呢?”
“想想,洗神功法、怨级诡器,洗神丹药,在向你们招手呢?哦哦,对了,还有我身上的东西,我身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炼罡功法、怨级诡器,只要杀了我,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
叶青就像一个恶魔,鼓动、教唆着那些早已被吓破胆的江湖人,充满了诱惑:“心动了吗?心动不如行动,多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没人的话,我可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你倒是快走啊!刚刚就装出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结果转眼间就杀了几十个人,现在还来,当我们傻吗?”
“走吧,求求你赶紧走吧!别搁这儿坑人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也有些人犹豫不绝,犹豫着要不要再试一试,拼一拼。
“嗡嗡……”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所有人手中的长剑以及擂台上的无主剑器,忽然嗡嗡颤鸣起来。
“怎么回事?”
“我的剑怎么不受控制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噌噌……”
下一刻,所有剑器不受控制般出鞘飞起,于空中盘旋飞舞了一圈,剑啸长空,继而剑器汇聚,于河水之上形成一道桥梁,从岸边直抵洛水擂。
一个身穿血色长袍、背着一柄血剑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噌噌……”
当男子靠近之时,所有的长剑尽皆嗡鸣颤抖,如在欢迎青年男子一样。
“这剑呆子怎么来了?”
看着青年男子,楚念酒猛然站了了起来,满脸震惊:“他想干什么?”
“是剑公子!”
“剑公子!”
“陈沧,他怎么来了?”
“他也想杀叶青,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也惦念太平道给的那些东西,还是说他有其他目的?”
酒楼内顿时议论纷纷,惊诧不已,要知道剑公子陈沧,可是洛水郡最富传奇的人物之一,出身微末,天生无垢剑体,剑心通明,被血影神宫宫主收为关门弟子,平日里痴迷于剑,以剑为伴,以剑为生,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
陈沧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很少下山,更遑论凑这种热闹,向来神秘异常,但这次却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意外。
“我下去问问那个呆子,究竟想干什么?”
楚念酒一拍桌子,就欲转身下楼,但刚一动,就被薛时午拦住去路:“楚大人,别冲动哦!”
“薛时午,你什么意思?”楚念酒怒道。
薛时午不慌不忙道:“楚大人,我这可是为了你好,顾司首亲口说过,今天之事,你们靖安司绝不插手,楚大人难道想违背顾司首的承诺,置靖安司的颜面于不顾?”
楚念酒眉头一蹙,林聿淮上前拉住楚念酒,劝道:“念酒,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哼。”楚念酒冷哼一声,回到位置上坐下。
薛时午则哈哈大笑一声,嚣张至极。
与此同时,陈沧踏着剑桥,已经走到了叶青身前。
“剑公子,陈沧?”叶青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有些意外,他着实没想到陈沧会来趟这趟浑水,对方不会是为了陈征之事吧?
他与陈沧唯一的交集就是陈征,除此之外既无仇,亦无怨,而以这位的脾性估计也不会替他人出头,所以对方有极大的可能是为了陈征之事。
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应该啊!
陈沧不苟言笑,神情冰冷:“我是陈沧,你是叶青?”
叶青:“……”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上来干啥?
“你是不是来自君山村?”不等叶青回答,陈沧继续道。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沧慢慢道:“你不用否认,你就是来自君山村。”
“我调查过君山村的户籍人口,君山村的户籍档案中,就有一个叫叶青的人。而在君山村出事后不久,你就出现在了安阳县,很巧合,不是吗?”
叶青笑道:“呵呵,叶青这名字虽然不错,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单就这洛水郡而言,叫叶青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凭什么说我就是那个君山村的叶青?”
“陈兄的猜测,未免太可笑了吧!”
陈沧依旧面无表情,道:“所以,我特意去了君山村一趟,郡山村虽然毁了,但小君山却还在,我特意上了一趟小君山,找了几个智慧性诡怪问了问,还真巧,有诡怪见过你。”
“这是那个诡怪给我画的像,画中的人,就是你。”
“所以,你就是来自君山村的叶青。”
“忘了这茬了!”叶青摸了摸鼻子,道:“就算我来自君山村,又怎么样?犯法吗?”
陈沧点点头:“你承认了就好。”
“我有一个弟弟,名陈征,他死了。”
“所以呢,与我何干?”叶青耸耸肩道。
陈沧冷冷道:“据洛水靖安司的捕风使楚念酒所言,我弟弟陈征死时,他与你在一起,他死了,你却活着,这很不应该?”
事到如今,叶青也懒得反驳,讥讽道:“有什么不应该的,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命不好而已,被诡怪弄死了,与我何干?”
陈沧摇了摇头:“陈征是不是诡怪杀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活着,他却死了。”
“所以,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他之死,都与你有一定的关系,因此他死了,你就不应该活着。”
“我要杀了你,替我弟弟陪葬!”
“呵……你这逻辑,就像你的脑子一样,都是坑!”
叶青冷笑一声:“不过,你想要杀我,那就来吧。”
“上得擂台,生死各安天命!”
陈沧并没有因为叶青的话而生气,淡淡道:“这是我的道,也是我的剑,我并不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
“所以,得罪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踏青云,登天阙
“啪……原来无欢,就是那个叶青?!”
叶青与陈沧的对话,并未避着他人,所以酒楼上的众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听得是一脸懵逼,唯有楚念酒听得是一脸震惊,他怎么也无法将擂台上霸气冲霄的叶青,与当初君山村那个唯唯诺诺的叶青联系在一起,差别实在有些大啊!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没一年吧,一个凝气境的籍籍无名之辈,就摇身一变成了名动洛水的少年英豪,说出去谁信?
所以,纵然他总觉得叶青有些面善,也从没将两者联系起来,但没想到两人还真是一人,瞎了他的狗眼。
以至于两人都开始交手了,楚念酒还没缓过神来。
擂台上,陈沧已经出剑。
陈沧的剑不快,不急,不诡,不邪,中正平和,一点儿也不似血影神宫偏于阴柔的武功路数。
但陈沧的剑,每一剑皆剑意充沛,剑气纵横,锋锐无匹,坚硬无比的擂台,在陈沧凛冽的剑气之下,仿佛豆腐一样,留下无数寸尺深的剑痕。
陈沧的罡煞为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的太白庚金剑煞,乃五行金属罡煞之一,锋锐凛冽,万物可破。
太白庚金剑煞没有别的特性,唯锋唯锐而已,乃是最适合剑者的罡煞之一。
剑者,执锐金之器,可开天,可辟地也!
所以即便以叶青的体魄,置身于陈沧锋锐无匹的剑气中,亦觉得通体森寒,磅礴的焚风罡气,脆如纸张般,被剑气割裂,于身体上留下道道血痕。
当然,也只是看着凄惨,并未伤到筋骨。
擂台有限,呼啸充盈的剑气之下,叶青的幻魔身法等功法,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他也懒得使用。
硬碰硬,他还从来没怕过谁。
叶青全身浴血,一拳一拳轰出,每一拳皆蕴含龙象之力,势大力沉,意气冲天,无数的剑气被拳劲震碎,一步一步逼近陈沧。
不过,当逼近陈沧一丈之内时,叶青已然寸尺难逾。
在他的感觉中,以陈沧为圆心的丈尺范围之内,剑气密实如山峦,重重叠叠,毫无破绽与薄弱之处,想要再进,就要凿山而行。
“好……好强!”
酒楼上,楚念酒、林聿淮等人看着剑气、拳劲碰撞,呼啸嗡鸣如天地灾劫般的场面,神情惊骇。
叶青是炼罡后期,陈沧也是炼罡后期,但两人交手的威力实不像是炼罡境,说是洗神武者交手都不为过。
“无欢,危险了。”
片刻后,楚念酒皱了皱眉,面色凝重。
“为什么?我看叶大人不是没落下风吗?”魏岳山看得目眩神迷,听到楚念酒的话,不解道。
楚念酒道:“我和那个剑呆子交过很多次手,对他的武功路数可是一清二楚。”
“那剑呆子是完美拓脉,罡气本身就雄浑无比,而他目前主修的功法名为《五岳青锋》,取五岳之重,养青锋之气,剑气最是雄浑厚重,是普通炼罡武者的数倍,最善与人持久作战,号称三日气不绝,意犹凌九霄。”
“而无欢呢,刚刚与人大战了一场,气竭力衰,神魂疲惫,若是碰上一般武者,还能凭余力快速解决,但碰上剑呆子这种牛皮糖,就麻烦了。”
“再者说,无欢刚入炼罡后期没多久,而剑呆子则在炼罡后期磋磨了数年,已经算是半步洗神,境界更高。”
“所以,无欢有些危险了。”
仿佛是验证楚念酒的话一样,僵持数十息后,叶青开始不支,在磅礴的剑气下,慢慢后退。
叶青退,陈沧则开始进,叶青每退一步,陈
沧就进逼一步,而空中的剑气亦磅礴一分。
三步之后,剑气滚动,淤积于空。
陈沧一剑刺出,如堤岸开裂,剑气滚滚而下,长河奔流。
“五岳青锋,奔流”
一剑之后,陈沧收剑而立,看着即将被剑气湮没的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该结束了。”
他也没想到叶青已经与其他人大战了一场,还能逼他使出全力,纵然一死,亦足以自傲了。
叶青看着如奔流一般的剑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正在后退的身形陡然一停,全身气机由松而紧,气息渊渟岳峙,一拳轰斜轰向地面,势如山峦,欲截江流。
“截江”
滚滚剑气霎时倒卷而回,甚至比来时的速度更快,更猛烈。
“轰……”
陈沧不防,径直被自己的剑气撞的踉跄而退,周身的剑气山峦,亦摇摇欲坠。
剑气奔流刚结束,叶青已经欺身而至,一拳递出。
“破阵”
孤骑破阵,亦可破山。
破阵一式,本就讲究聚力于一,最善攻坚执锐,破罡碎煞。
一拳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剑气山峦,生生被洞穿。
但陈沧的反应亦不可谓不快,危机时刻,横剑于胸,挡住了叶青轰落在他胸膛处的一拳。
但纵然如此,龙象之力和雄浑的劲气冲击下,陈沧亦全身乱颤,踉跄后退。
每退一步,面色便涨红一分,全身冒着氤氲雾气,气机紊乱。
“砰……砰……砰……”
趁着陈沧气机紊乱之际,叶青步走如奔流,再度一拳轰在陈沧的腹部,一拳之后,再是无数拳。
陈沧倒飞而出,砸入洛水之中,溅起数十丈高的水浪。
但水浪还未落下,就化作氤氲雾气。
“噗通”
数息后,一个人影跃出水面,落在一侧的屋顶上,正是陈沧。
只是此时的陈沧,狼狈至极,气息极度虚弱。
“叶青,是我小看了你,这次是我败了,不过,舍弟之仇,我非报不可,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陈沧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输了?!剑公子输了!”
“陈沧居然败了!”
“剑公子竟然被一拳重创?怎么可能?”
看到陈沧离去,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如坠梦中。
陈沧啊,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而是堂堂的洛水四公子,是洛水年轻一辈中最强的存在,现在居然败了,而且败的干净利落,和先前那些江湖人一般无二。
准确点儿说,那些人死了,陈沧还活着,这或者是两者唯一的区别。
“剑呆子,受伤了,而且受了重伤!”
酒楼上,楚念酒也一脸震惊,他也没想到陈沧会输,而且以他对陈沧的理解,陈沧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说难听点就是偏执,如果不是身受重伤,无力再战,绝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陈沧受了重伤。
“叶大人,真的好强!”方玄朗灌了一口酒,目露战意。
另一边,薛时午则一脸铁青,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恨意以及……忌惮。
文在来则偷偷舒了口气,眼神复杂。
“逃的还真快!”
叶青目视陈沧离开,稍稍有些失望,他刚才故意露怯,本想着利用截江和对方大意的心态,一举杀了陈沧。
不过陈沧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而且果决至极,见势不妙,立即离开,和其有坑的脑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陈沧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叶青嘴角微挑,邪意凛然。
“还有谁想杀我?”
“可以一起上,也可以车轮战,我不介意的,来啊。”
叶青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咧嘴笑道。
“行,你们先考虑考虑,我先捡会儿尸。”
见没人上台,叶青蹲下身子,于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摸起尸来。
看着叶青不顾形象,将一个个山河贝、一件件诡器、一本本秘笈收入囊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言,感觉既怪异,却又眼红不已。
“真的没人了吗?我太失望了!”
捡完东西,叶青用一个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站起身子,一脸失望。
“江湖……呵呵……”
“英雄豪杰……啧啧……”
叶青背负双手,环顾了一圈,满脸戏谑与不屑。
“无欢的样子,真的……好欠扁。”
看着擂台上,极尽嘲讽和不屑的叶青,楚念酒不由吐槽了一句,这似乎也代表着所有人的心声。
“不过,也很霸气,不是吗?”林聿淮眸中含笑:“我辈武者,不就该如此吗?”
“豪气当干云,万人皆可敌”
“饮血酒,杀仇寇”
“踏青云,登天阙”
“称一声英雄与豪杰”
“留万载声名于青史”
“壮哉,壮哉!”
“壮哉,确实壮哉,当浮一大白!”
楚念酒、安润雨等人面露笑容,附和了一声,反观薛时午等人,则一脸铁青。
“那小子太张狂了,周兄,你要不要上去教训他一下。”
“对啊,周兄,那小子连番大战,现在估计早已是强弩之末,你给他来上一剑,说不定就能斩掉那小子的狗头,不但可以得到太平道的奖赏,还能扬名立万,何乐而不为呢?”
一座舫船内,一个衣着破烂、邋遢,头发灰白,但面容却颇为年青的男子,正靠在一张椅子上打盹儿,周围几个江湖人则在不断怂恿着男子。
“嘿,你们怎么不去,当我傻啊!”邋遢男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连剑公子陈沧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上去不是找死吗?”
“我周梦蝶擅长梦中杀人,又不是擅长梦中送死,不去,打死都不去。”
“对了,雷钊,你叫的挺欢的,你为什么不去,你那雷公弹直接往擂台上一扔,轰的一声,保不准就将那小子炸死了。”
雷钊是一名相貌方正,沉默寡言的男子,闻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我今天没带雷公弹,要不拜鬼你上,你的《拜鬼经》不是已经大成了吗?随便拜拜,请一个鬼王降临,还不分分钟灭了那小子。”
拜鬼是一名身材瘦小、但头大如斗的男子,男子晃着滑稽的大脑袋,声音怪异道:“不了,我今天出门前看过黄历,黄历说我今天诸事不顺,未必能请到鬼王降临,所以我就算了。”
“嘁……一个个借口都找的这么蹩脚,还让我上,吃屎吧你们。”
周梦蝶嘁了一声,又闭目打起盹来。
“啧啧,天雍之大,无一人堪为吾敌,无人堪得一声英雄豪杰,尽皆土鸡瓦狗矣。”
“哈哈哈……江湖多可笑,可笑,可笑啊!”
擂台上,叶青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最后嘲讽了一波,跃下擂台,所有人下意识分开一条道路,注视着叶青,任由他离开,无一人言语,无一丝喧嚣。
但刚走到一半,叶青身子一歪,忽然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以杀,止杀
“不好!”
“救人。”
楚念酒、林聿淮等人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正欲下去救人,但却被薛时午等人有意无意拦住去路。
与此同时,三个江湖人突然出手,扑向晕倒的叶青。
“砰……”
可刚掠至叶青身边,一个人影后发先至,随手一挥,三个人如似水袋般砰然炸裂,鲜血飞溅。
正是顾隋棠。
顾隋棠伸手提起叶青,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一群懦夫,刚才让你们杀,你们没一个人敢上,现在下了擂台,就想捡便宜,真当我靖安司没人吗?”
“擂台之上,生死无怨;擂台之下,都给我守点儿规矩,否则,我顾隋棠不介意以大欺小,将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哼……”
说完,顾隋棠提着昏迷不醒的叶青,消失不见。
回到靖安司后,顾隋棠将叶青随手扔在地上,懒懒道:“没人了,别装了。”
“轻点儿,司首,我可是受了重伤呢?”叶青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抱怨道。
“你自己作的,怪谁?”
顾隋唐没好气道:“对了,你真的要离开洛水?其实没有必要,错不在你,只要你在靖安司一天,我顾隋唐便可承诺,没人能逼你,也没人敢动你分毫。”
叶青笑笑,笑容淡漠而无奈:“没必要了,不管错在不在我,但事终究是由我而起,我不怕,但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百姓无辜啊,只有我离开,事情才会结束。”
“更何况,我的气也出了,好处也捞了,没必要和这群蠢货纠缠。等我离开洛水,躲个一年两年,等事情消停了,再回来,还不是一样?”
“也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顾隋唐点点头,继而疑惑道:“那你确定今晚就要走吗?是不是太急了?”
叶青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笑,懒洋洋道:“不急,正好。”
“今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伤昏迷,谁也不会想到我今晚就会离开洛水,等他们反映过来,说句难听的,连吃屎都撵不上热乎的喽。”
“呵呵,偌大的洛水,偌大的江湖,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无欢啊,你若能度过此劫,将来必成大器。”顾隋唐由衷赞叹道。
叶青耸了耸肩:“大器不大器的我不在意,但我很小气,等我将来所学有成,定要将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杀个干干净净。”
“哼,年纪不大,口气倒不下,等你先活下去再说吧。”
顾隋唐撇了撇嘴:“你先去靖安司的密室中休养,对外我会宣称你重伤昏迷,我去安排你出城之事。”
“好的,那就麻烦司首了。”叶青道了声谢,跟着顾隋唐进入密室,等两人离开后,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而逝。
密室内,叶青看向顾隋唐道:“司首,那人会将我的消息传出去吗?”
顾隋唐道:“肯定会的,先前你在天门渊之事,就是此人传出去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对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实在太冒险了!”
叶青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既然他们要玩,我就陪他们玩把大的,不这样,怎么才能永绝后患。”
“不过,光这样还不够,我等会还要出去一趟,司首你帮我遮掩一下。”
顾隋唐一巴掌拍在叶青后脑勺上,笑骂道:“真当自己是大爷啊,还使唤起老子来了?”
“手劲儿真大,难怪魏岳山脑袋有些不灵光,感情是被你拍傻的。”叶青心中嘟囔了一句,嘴上却笑嘻嘻道:“这不能者多劳吗?再者说,我这不是为了咱靖安司吗?”
顾隋唐冷笑一声:“哼,说的好听。”
“算了,我也不管了,随你折腾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命,别折腾没了就行。”
叶青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哪能呢?我自己的小命,我可稀罕了。”
……
“叶大人,真的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一座小茶馆内,唐实在看着眼前的男子,惊讶道。
虽然对方易了容,但他唐实在什么眼光,火眼金睛啊,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会不会说人话?”叶青脸一黑,差点儿没忍住一巴掌拍死对方。
“咳咳……”
唐实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不是我说的,外面都传疯了,说大人你被剑公子重创,还没回到靖安司,就死了;还有人说大人你重伤昏迷,醒不醒的来还两说呢,靖安司都开始给你准备后事了……”
叶青:“……”我这才出来多长时间,外面就传成这样了,老顾够可以的啊。
不用想,这件事肯定是顾隋唐安排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他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大人,你没事啊?”唐实在瞅着叶青,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杀了几十个同境高手,打败了剑公子陈沧,愣是一点儿事儿没有,活蹦乱跳地坐在他跟前喝茶,太牲口了吧。
“没事。”叶青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别说废话了,我找你来是有点儿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唐实在疑惑道。
叶青道:“我今晚要离开洛水。”
“什么?你要离开洛水?”唐实在惊讶道。
“敢不敢再大声点儿?”叶青翻了个白眼,道:“不错。”
唐实在讪讪一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幸好这个茶馆比较偏僻,没几个人,低声道:“离开也好,虽然大人你这一次一举镇住了这些江湖人,但人心复杂,天知道还有没有人贼心不死,悄悄离开也好。”
“不过,大人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不会是要……”
唐实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里,唐实在惊出一身冷汗,暗中捏了一张符篆,大有见势不妙,撒腿就溜的架势。
“想什么呢?”叶青一眼就瞧出了对方的小心思,翻了个白眼,自己是那种喜欢胡乱杀人的人吗?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把这件事传出去?”
“传出去?”唐实在又一惊,不解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
叶青淡淡道:“你没听错,我也没疯,你只需将这个消息泄露给那些江湖人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
闻言,唐实在先是震惊了一会儿,继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人,你又想搞事?”
叶青脸一黑,什么叫搞事,我这是自救好吧。
“这事不用你管,你只需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行了。这是你的报酬。”
叶青将三件厉级诡器扔给对方,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对了,茶钱你结。”
……
天心医垆,居心堂内。
楚倾幽倒了一杯清茶,看着叶青,笑道:“无欢你不是死了吗?”
叶青:“……”你这是跟唐实在学的吧!
“倾幽,别说笑了,我今天来是找你帮忙的?”
“帮忙?”楚倾幽将一杯清茶递给叶青,似笑非笑道:“你今天可是一人独挑了洛水诸雄,一鸣惊人,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诸雄,狗熊的熊吧!”叶青笑了笑:“好了,倾幽,我没开玩笑,我的确有事想找你帮忙?”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楚倾幽没有再开玩笑,问道。
叶青道:“我想问一下,风伯,是什么境界?应该有通玄吧?”
“风伯的境界?”楚倾幽若有深意地看了叶青一眼:“你打听风伯的境界,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
叶青:“……”你绝对是跟唐实在学的,没跑了。
叶青无奈道:“实不相瞒,我今晚想玩一票大的,想将所有藏在幕后的人,想杀我的人和想我死的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如何个一网打尽法?”楚倾幽饶有兴趣道。
叶青道:“是这样的,我打算今晚离开洛水城,当然不是真离开,而是以我为饵,将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老鼠都引出来。”
“我已经将我今晚要离开的消息暗中传了出去,今日我刚落了那些江湖人的颜面,大肆羞辱了他们一番,又当着他们的面装晕,玩了这么一手金蝉脱壳,若他们得知真相,会如何?”
“呵呵,这些江湖人,本事不行,但面子看得却比天还大,知道我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我已经离开洛水,没了靖安司的庇护,对方一定会倾巢而出,欲杀我而快。另外,这整件事幕后的凶手,也一定会现身。”
“我已经与顾司首商量好了,他会暗中跟着我,等将这些老鼠全都引出来后,我们就可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这就是叶青的计划,钓鱼计划的升级版本,第一版本是钓小鱼,升级版本是钓大鱼。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计划做准备。
洛水擂,一方面是为了吸引仇恨,另一方面是为他离开洛水做准备,至于出气、捡尸什么的,只是顺便,他叶青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在房内和顾隋棠谈话,故意让藏在靖安司的叛徒听见,则是为了让他将消息传递给幕后之人,也就是文在来和王落日。
如果仅仅如此,他或许能钓出王落日,但只有王落日这么一条大鱼,他始终觉得有些亏本?
演戏,也是很累的好吧!
既然网已拉开,那就要多多益善。
所以,他才会让唐实在将他今晚离开洛水之事泄露给那些江湖人,那些人得知自己被耍,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如此一来,这鱼也就多了。
将所有的鱼都捞完了,杀光了,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逃跑什么的,不存在的。
以杀止杀,才是王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还有我
“好办法。”
听完,楚倾幽笑着赞了一声:“两个人就想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人一网打尽,嗯,好样的。”
“嘿嘿,我也知道有些冒险,所以这不向倾幽你来借人了吗?”虽然呢顾隋棠承诺过,一切有他,但叶青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所以他才来找楚倾幽。
他虽然胆大,但性命攸关,却由不得他不小心。
稳,就完事了。
他之所以来找楚倾幽借人,主要是在他认识的强者中,除了顾隋棠、方小慢等人外,只有风伯。
当然了,关于风伯的实力,他也不太确定,反正以他现在的实力,仍旧摸不清对方的境界与实力,风伯给他感觉甚至比顾隋棠还要高深莫测一些,所以他才会来找风伯。
“倾幽,能不能透露一下,风伯究竟是什么境界?”
楚倾幽斜睨了叶青一眼,轻抿了一口茶水:“风伯的境界嘛,很高。”
“很高,有多高,比顾司首还高吗?”叶青眼睛一亮。
楚倾幽笑道:“比顾隋棠高,保护你绰绰有余了。”
“太好了。”叶青一拍大腿,搓着手道:“那倾幽,能借风伯一用吗?”
楚倾幽抚摸着手中的玉杯,姿态优雅:“那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一下风伯才行?”
“风伯?麻烦进来一下!”
“姑娘。”楚倾幽的话音刚落,风伯忽然出现在屋内,仿佛幽灵一样。
更可怕的是,叶青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太可怕了。
“无欢,你不是有话要对风伯说吗?”楚倾幽看向一脸呆滞的叶青,提醒了一声。
“哦……”叶青回过神来,看着笑意盎然,仿佛邻家老人一样的风伯,没有隐瞒:“是这样的风伯……”
叶青将他计划讲述一遍,道:“所以,我想请风伯你帮忙。”
“风伯你不用特意出手,就藏在暗中,等我扛不住的时候,或者出现什么意外时,风伯你再出手即可。”
“放心,等事情结束后,我请风伯你喝三十年的梨花酿,五坛,如何?”
叶青知道风伯好酒,所以每次来天心医垆时,都会带上一两坛好酒,陪风伯喝上一两杯,聊聊天,所以他与风伯并不陌生,故而一上来就拿出了大撒手锏。
闻言,风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叶青露出失望之色,就在他以为风伯会拒绝时,风伯开口道:“五坛不够,得十坛才行。”
叶青喜道:“十坛,没问题,到时候我陪风伯你一起喝。”
风伯摇了摇头:“那可不成,十坛陈酿都是老奴的,要是公子你陪我一起喝,不等于还是五坛吗?那可不成!”
你说的好有道理,没毛病。
叶青笑道:“那就二十坛,我们一起喝,那风伯你总不亏了吧?”
风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那倒是可以。”
“那就有劳风伯了。”
叶青笑了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鱼儿上钩了。”
……
“义父,我们在靖安司的人传来消息,叶青今晚要离开洛水?”
落日山,文在来急冲冲地冲进王落日的密室。
“叶青要离开洛水?怎么回事,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了吗?”王落日睁开眼睛,满脸疑惑。
文在来解释道:“今天之事都是叶青与顾隋唐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叶青重伤昏迷,实际上他则想借这个机会偷偷离开洛水。”
“好狡猾的小子,差点儿就上当了。”王落日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冲冲道:“顾老匹夫也不是个好鸟。”
“在来,派人监视靖安司以及叶青的一举一动,等叶青一出城,离开洛水,老夫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
“大人,那小子今晚要逃离洛水。”
“离开?走得了吗?派人跟着,等到恰当的时机,除掉他。月春是我同窗,与我相交莫逆,却被这小子害的声名全毁,身陷囹圄,本官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本官一定要杀了他,替月春报仇,而且唯有如此,洛水之患才能彻底解决,,百姓方能安枕无忧。”
……
“离开洛水?好啊,只要他敢离开洛水,小爷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庞昆,立即带人出城,我们守株待兔,定要将这小子剥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少帅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他逃不掉的。”
“对了,此事我们得做的隐秘一点儿,毕竟现在还不宜和靖安司撕破脸,伪装成江湖人袭杀最好,这样一来,既能杀了叶青,落了靖安司颜面,又能撇清我们。”
“嘿嘿,少帅英明。”
……
“阴谋,你说今天之事是个阴谋,叶青想要逃跑?”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消息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砰,娘的,这小子真他娘奸猾,将我们所有人都当猴耍,娘的,忍不了,联系兄弟们,不,多联系些人,今晚等叶青一出城,就宰了他。”
“不错,叔可忍婶不可忍,今天一定要将这小子碎尸万段,真当我们没脑子吗?”
“而且,这小子现在风头正劲,如果你我兄弟能杀了叶青,绝对会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
……
一桩桩,一幕幕,类似的消息和情形不断在落水城各处上演着,不管是为名,为利,为仇,为怨,还是为了凑热闹,看笑话,所有明里的、暗里的人,都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夜,当暮鼓声即将响起时,一个脸色蜡黄、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赶着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城,就像所有出城的普通人一样,毫不起眼。
出了城之后,中年男子驾着马车,顺着官道,慢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地唱上一两句不着调的山歌,惊起飞鸟无数。
落日余晖下,马车、男子、飞鸟,拖曳着长长的影子,勾勒出一幅如梦若幻的画卷。
只是,中年男子好像不知道,在他出城后不久,大批乔装易容的江湖人士也跟着悄悄出了城;
他没发现,在落日夕阳照耀不到的阴暗中,一个个身影若隐若现,刀枪剑戟反射着森森寒光,仿佛诡怪、露出的森森利齿。
落日清风,夕阳余晖,很美。
但美丽的东西,总是消失的很快,当马车驶离洛水城约十里后,最后一缕光芒,满是眷恋不舍地消散在天地间,只剩下漆黑深沉的夜幕,横亘天际。
“这些家伙还真够小心的,我已经离城这么远了,还不动手,等着过年吗?”马车上,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或者说是叶青,无聊地甩了甩马鞭,在空中响起清脆的响声。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些人的顾虑,无非是怕距离洛水城太近,会引起靖安司等人的注意,可这他娘都快离洛水十多里了,再不动手,他都快要迷路了。
“嗖……”
正想着,一缕破空声传来,叶青眉峰一动,手中的鞭子轻挥,“啪”的一声轻鸣,鞭梢正好抽在一柄飞刀上,继而,鞭梢转动,一抖一甩,飞刀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没入黑暗中。
“哼”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马车底部,一个人如蜘蛛一样趴在车厢下面,或者准确点儿说,是趴在车厢下面的蛛网上。
因为不知何时,马车的车厢下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蛛网。
男子腮帮一鼓一缩,轻轻一吐,一颗黑色的卵出现在蛛网上,男子不断重复着这个东西,不一会儿功夫,蛛网上就布满了黑色的卵。
“咔咔咔……”
等黑色的卵布满蛛网时,男子张口吐出一股黑气,黑气沾染上黑卵,那些黑色的卵鼓动起来,紧接着一只只黑的小蜘蛛从黑卵中爬了出来,顺着车厢,如黑色的洪流一样爬向驾车的叶青。
“什么东西?蜘蛛?”
过了两三息,车辕上传来叶青的喊声,一股灼热的罡气从车辕上爆发开来,所有小蜘蛛被烧成飞灰。
而藏在车底的男子,柔若无骨般,钻了出来,双手合抱,身后飞出无数蛛丝,缠绕向叶青。
“黑蜘蛛?”
叶青凌空一拳轰出,蛛丝被焚风烧毁,但黑蜘蛛却诡异的转了个弯,快如幻影,落在一旁的树上,怪笑道:“桀桀……叶青,你逃不掉的。”
叶青佯装脸色大变,摇头道:“叶青是谁?你认错人了。”
“桀桀,不用否认,你就是叶青。”黑蜘蛛怪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将我们当猴耍,岂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桀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哼,就凭你。”叶青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当然不止我一个。”黑蜘蛛笑道。
“还有我。”
一个三尺多高、形似侏儒,但全身肌肉虬结的男子走了出来。
“还有我。”
一个头戴高冠,高冠上盘踞着一条青蛇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
“还有老朽我。”
青年男子的话刚落,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相貌怪诞的老者走了出来。
“还有奴家。”
老者之后,一个身穿长裙、体态窈窕的女子迈着妖娆的步伐,走了出来,但诡异的是,女子没有头。
“还有小僧。”
女子的声音未落,一个身穿袈裟、手持佛珠的光头和尚走了出来,不过光头和尚的下半身,没有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还有我……”
“还有我……”
……
一声声“还有我”,一个个人影走了出来,或怪异,或凶狠,或妖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对叶青的恨意。
都想,杀了他。
第二百五十章 好戏,才刚开始
“金刚童子”
“驭蛇公子”
“麻衣老人”
“无头娘娘”
“白骨僧”
“……”
叶青看着一个个出现的人影,轻声念叨着,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凶名显赫,每个都是炼罡后期的存在。
除了他们外,其余一些炼罡初期、中期,拓脉武者等更是数不胜数,密密麻麻,不下一百多人。
“凭我们,够吗?”
黑蜘蛛阴仄仄笑了一声。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今晚要出城?”叶青满脸阴沉。
“呵呵,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想骗我们,你还嫩点儿。”驭蛇公子冷冷道,头顶的青蛇嘶嘶地吐着蛇信,更添了几分阴森。
“绝对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绝不可能出错。”叶青眼眶发红,仿佛濒死的野兽。
“天衣无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天衣无缝的计划,有的只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麻衣老人笑眯眯道:“只可惜,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到头来却是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离开洛水,没了靖安司的庇护,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靖安司?对,靖安司,一定是靖安司的人泄露了我的计划,是谁,你们告诉我是谁?”叶青低声怒吼道,声音嘶哑。
“阿弥陀佛,叶施主你平日里太过肆意与张狂,定是得罪了他人,因果报应,施主该有此一劫。”
别问,问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你活该。
白骨僧打了个稽首,向前走了一步:“另外,施主你满手鲜血,杀孽过重,唯有下阿鼻地狱,方能洗清罪孽。”
“小僧不才,愿度施主一程,送施主下……阿……鼻……地……狱……”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白骨僧的嘴巴顺着唇角慢慢向两侧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和分叉的舌头,舌头上渗出殷红的鲜血,宛如妖魔。
“嘻嘻,杀归杀,但千万别弄伤他的脑袋,奴家很喜欢他的脑袋呢,挺聪明的,也挺硬的,应该很适合奴家。”无头娘娘伸手一抓,旁边一名侍女的脖子咔咔转动,生生将其脑袋拧了下来。
抓住侍女的脑袋,无头娘娘将其安在自己的脖子上,接口处生出无数猩红肉芽,连接住头颅。
无头娘娘晃了晃脑袋,好像就是她自己的一样,但几息后,那颗侍女的脑袋忽然腐烂起来,短短数息的功夫就变得坑坑洼洼,血肉模糊,极为恐怖。
“没用,你的脑袋,叶青,奴家要你的脑袋。”
无头娘娘一把扯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声音凄厉而尖锐,并且多了几分急切。
周围的其他江湖人也都蠢蠢欲动。
“都想杀我是吗?来啊!”
叶青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扫视了一圈众人,但凡被他眸光扫过之人心中皆泛起一股寒意:“只是,你们想好用多少人命来填了吗?”
“十个……”
“五十个……”
“一百个……”
叶青每说一个字,嘴角的笑意就放大一分,等话说完时,已是满脸嘲讽和不屑:“还是你们全部的人?”
“如果能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的话,我其实,并不觉得亏,你们觉得呢?”
众人:“……”
你们个屁,你倒是不亏,老子亏大了好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实在是叶青一人独挑洛水群雄,败剑公子陈沧之事,太过震撼了。
“你们不想死,其实呢,我也不想死。”
“你们杀我,无非是为了秘笈、诡器等,这些东西,我多得是,不如我将这些东西给你们,你们放过我,这样一来,你们不用死,我也不用,皆大欢喜,不是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动,他们追着叶青出城,名义上是为了面子,但面子这玩意儿,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其实也一文不值,有时候就是一个借口,说白了就是搀叶青的身子以及……他身上的东西。
“师傅,他说的对哦,这样一来,我们既能得到好处,又不用打架。”
人群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笨蛋,说话不会小声点儿吗?”
一个听起来有些苍老的声音骂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还有,对什么对,你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儿脑子,那小子奸猾无比,谁知道他是不是骗我们?”
“万一那小子利用假东西唬弄我们,趁机逃跑怎么办?万一他想利用这些东西,挑动我们内讧,自相残杀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老道士,站在人群的最外边,境界不高,只有拓脉境的实力;而他的徒弟,则是一个身材魁梧,但神情憨傻的男子,同样只有拓脉境,实力都不是很高的样子。
所以,老道士的声音自以为压的很低,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炼罡境,听力何其敏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老道士话,金刚童子、麻衣老人等忍不住看了叶青一眼,叶青抬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忍不住暗骂了一声,默默将利用诡器、秘笈等东西挑动对方内讧的心思收了起来?
只听老道士继续训斥着自己的徒弟:“万一他在东西上下毒,怎么办?万一我们放那小子离开后,他日后回来报复怎么办?”
越听,周围人的脸色愈发不善,而叶青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咋滴,要不要把老子的计划都给抖搂出来啊?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点儿手段了?
事实上,他还真在各种诡器、秘笈等东西上下了毒,本想配合着第一个方案一起使用,没想到还没实施,就胎死腹中了。
只听老道士继续道:“不过说实话,这些江湖人还真蠢,那小子几句话就让他们乱了心神,他们也不想想,都闹到这份上了,还指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做梦呢?今天他们敢放了那小子,赶明儿那小子就敢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另外,杀了那小子,他身上的东西还不照样是我们的,而且还有太平道的奖赏,岂不美哉!”
“师父,咱们也是江湖人,你这么说不是把咱们俩也给骂进去了?”憨傻徒弟疑惑道。
“就你话多,就你话多。”老道士蹦跳着,使劲敲了两下自家徒弟的脑袋,气呼呼道:“我们乃是方外之人,这些蠢笨如猪的江湖人怎么能和我们相比。”此言一出,不止是叶青,那些江湖人的脸也黑了,就你聪明,就你话多,骂谁呢,信不信待会先弄死你?
“师父说的对,那要是师父你,会怎么做的呢?”憨傻徒弟皮糙肉厚,挨了两下,什么事儿没有。
老道士得意道:“好徒弟啊,这你算问到点子上了,要是我,就先答应那小子的提议,等那小子放松警惕时,一拥而上,弄死那奸猾如鬼小子。”
叶青脸更黑了,心咋这么黑呢,还方外之人呢,简直就是方外之鬼,信不信老子待会儿先弄死你?
“不过呢,我总觉得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一定憋着什么坏呢,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老道士摸着鼻子,心里总有些不安。
“当然不对劲儿了,师父,你没发现吗,你脸都黑了!”
憨傻徒弟看着自家师父,老实道:“黑的就像锅底一样,师父你啥时候学会变脸了,会不会唱大戏,我可喜欢听戏了?”
“脸黑了?”老道士摸了摸脸,又看向自家徒弟,双目圆睁:“你的脸也黑了。”
“不对,这是毒?我们中毒了?”
“有人下毒,有人想谋害老道!”
“下毒?”
所有人顿时一惊,抬头望去,发现不止是老道士和徒弟,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黑气,甚至一些境界较低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脸,只是由于先前天色太暗,再加上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叶青身上,没太注意,要不是老道士提醒,他们甚至都不会发现。
“噗通……”
“噗通……”
与此同时,一些凝气、拓脉等境界较低的武者,抵御不住体内的毒性,纷纷倒在地上,直接没了气息。
“噗……好烈的毒!”
有人试图运功驱除,但真气刚一动,霎时经脉俱裂,气血逆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叶青,是你,是你搞的鬼?!”
麻衣老人、白骨僧等几人也一脸黑气,强行压制着体内的毒气,看着叶青,满脸怒容。
现在他们若是还没猜到是叶青捣鬼的话,就真是傻子他妈给傻子开门,傻到家了。
“嘿嘿,是我。”
叶青慢慢抬起头,咧嘴一笑:“可惜,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也是他愿意和这些人在这里浪费口舌的原因。
这些人中的毒,自然是青魔手中的百毒之气,青魔手虽然只是血级诡器,品阶不高,但青魔手中的百毒之气却十分厉害,无色无味,剧毒无比,即便是炼罡武者,吸入过量,也会受到重创。
他从被包围后,就催动了青魔手中的百毒之气,然后慢慢拖延时间,等毒发。
本来呢,他的计划还能更完美一些,譬如先以宝物引得对方自相残杀,加快对方吸入百毒之气的速度,并且,他乱战一起,谁也不知道这毒是谁弄的,他还能继续苟在暗中。
但可惜,一切都被一个憨批老道士无意中给破坏了。
不过,也没关系了,百毒之气什么,终究只是开胃小菜。
好戏,才刚开始。
第二百五十一章 镇尸钉
“轰”
叶青按在马车上,劲力吞吐,马车炸裂成无数碎片,碎片成扇形飞掠而出,嗖嗖作响,十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碎片洞穿身体,一片惨叫和惊呼连绵不断响起。
“叶青,我要杀了你!”
漫天碎屑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冲了出来,身影矮小,但却仿佛重逾千斤,每踏出一步,地面就震颤一下,势如利剑的碎片、木屑打在其身上,纷纷炸成粉末。
正是金刚童子。
待冲到叶青跟前时,金刚童子双手成拳,高举头顶,慢慢落下。
双拳落下,空气颤鸣,如似方圆天地被扯了下来,镇压向叶青。
“童子拜佛”
金刚童子虽然身如侏儒,但修炼的却是大金刚寺至刚至猛的炼体功法《金刚童子经》,《金刚童子经》顾名思义,就是需要从孩童时期打磨、淬炼身体,历经水火风雷诸劫,危险、痛苦无比,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而且一旦修炼《金刚童子经》,其人就会永远保持童子形象,无法改变。
《金刚童子经》虽然限制颇多,修炼起来十分困难,但若修炼有成,便会修成金刚童子法身,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童子拜佛,就是《金刚童子经》中的绝招,童子拜佛,佛镇诸天,辟易。
“死”
金刚童子怒吼一声。
但叶青却没有躲闪,一记勾拳,轰在对方的双拳上,在金刚童子惊骇的眼神中,叶青巍峨不动,反倒是他觉得一股巨力涌入体内,双拳被撞开,空门大开。
与此同时,叶青以臂为锤,反手擂在金刚童子的胸膛上,风雷声中,金刚童子胸膛塌陷,倒飞而出,撞向人群。
一些身中剧毒的人不及躲闪,生生被金刚童子撞成滚地葫芦,鲜血飞溅。
不等麻衣老人等帮忙,叶青身影一闪,已经掠入人群,在金童童子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腿,横抡而出,其身旁的四人躲闪不及,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被砸成肉泥。
接下来,叶青就像虎入羊群般,以金刚童子为武器,横抡,竖砸,粗暴蛮横,所过之处,纷纷有人炸裂、倒飞、死亡,惨烈、血腥至极。
大部分江湖人本就实力不强,再加上中了剧毒,实力十不存一,根本不可能是叶青的对手,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就有数十人死在他的手中。
在场的人不是没见过叶青杀人,在洛水擂上,叶青手段频出,杀的人并不算少,但仍旧没有此刻震撼。
粗暴、蛮横、血腥,叶青仿佛酆都地狱中走出来的一般,视人命如草芥,视生灵如蝼蚁,生杀予夺,由我由心。
“魔鬼……”
“逃,快逃……”
幸存的小部分江湖人,终于承受不住,心神崩溃,大吼大叫着,转身四散而逃。
“你们怎么不逃?”
叶青没有追那些被吓破胆子的人,而是转身,看着麻衣老人、白骨僧、无头娘娘等人一眼,咧嘴一笑。
“嘶”
看着尸山血海中,咧嘴轻笑的青年,麻衣老人、白骨僧等人心中皆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实话,他们有些后悔来趟这滩浑水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小看了叶青,他们本以为叶青白天和陈沧等人一战,虽然没有重伤垂危,但应该也受了伤,最起码也应该消耗不小,没这么快恢复。
可现在,叶青不但一点儿事没有,而且比先前更厉害,更可怕。
所以,他们所见的,他们以为的,都是叶青让他们所见的,以为的。
事实上,叶青比他们所见的更强,比他们以为的更可怕。
他们心虚了,也有些怕了。
“也好,你们既然不逃,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叶青见几人犹豫不决,冷笑一声,抓起手中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金刚童子,砸向远处的麻衣老人。
麻衣老人见状,一抖衣袖,衣袖变大,如柔软的流水般缠住金刚童子,卸去其身上的力道。
紧接着,麻衣老人双手平伸,身上的麻衣轻轻飘荡,不断变大,如屋,如山。
“轰”
大如巨山,高约十数丈的麻衣,一袖拍下,就是天倾。
“呵……大而无当,花里胡哨。”
叶青冷笑一声,抬手一拳轰出,焚风烈烈,气撼长空,镇天穹。
“云蒸大泽式”
天地可撼,万物可蒸,况乎一袖乎?
衣袖受到拳劲的冲击,鼓起一大块,然后慢慢燃烧起来,虚无之火炽烈。
可就在烧开的大洞中,一张血盆巨口陡然探下,将叶青吞了进去。
吞进去后,空中的麻衣慢慢缩小,只剩下一条丈尺粗细的青蛇盘绕在一颗粗大的树木上,嘶嘶吐着蛇信,腥风大作。
“哈哈,小宝贝,做的好。”
驭蛇公子走到青蛇跟前,拍了拍青蛇的脑袋,而青蛇如有灵性般蹭了蹭对方的手掌,乖顺异常。
“蛇兄,小心点儿,别出差错了,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麻衣老人心疼地看着身上那件被烧了几个大洞的麻衣,暼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驭蛇公子,小心提醒了一声。
驭蛇公子得意道:“麻衣兄放心,我的小宝贝可是上古异种青虺的血脉,青虺乃上古异种,生于湖泽,腹蕴剧毒,滴血可腐金石,滴液可屠一城,乃是天下至毒之物。”
“那小子既然被我的小宝贝吞了,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哈哈哈……”
“啊……玩蛇的,我让你留着他的脑袋,你怎么忘了,你陪我脑袋?”无头娘娘怪叫一声,冲了上来。
“意外,意外。”驭蛇公子赔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大不了我以后赔你一百个脑袋,绝对个顶个的年轻漂亮。”
“哼哼,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做不到,别怪我翻脸哦!”无头娘娘娇嗔道。
驭蛇公子笑道:“怎会,听说叶青来自洛水,待会我就启程去洛水,为你找一百个脑袋。哈哈……”
“小宝贝……你怎么了?”
驭蛇公子正得意不已,心神中忽然传来一阵不安和痛苦,那是青蛇的感觉,他与青蛇心血相连,能感受到青蛇的意识。
驭蛇公子下意识看向青蛇,就在此时,青蛇陡然惨叫一声,
裂为两半,距离青蛇较近的驭蛇公子和无头娘娘根本来不及反应,兜头被蛇血泼了满身。
“啊……”
“啊……”
嗤嗤声中,驭蛇公子和无头娘娘全身腐烂,冒着白烟,凄厉惨叫起来。
青虺乃天下至毒之蛇之一,毒性猛烈无比,而青蛇含有青虺的血脉,体内的毒性虽然不如青虺强大,但也剧烈无比,血肉之躯根本难以抗衡,一时三刻,驭蛇公子和无头娘娘就化为了一堆白骨。
而四周但凡被蛇血沾染到的花草树木,尽皆化为腐水,就连地面都被腐蚀下去了一大片。
“听说你们想我死?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蛇血剧毒之中,叶青带着青铜虎首,身后一尊煞气凝聚的将军矗立,手持青龙偃月刀,煞气冲霄。
“既然你们不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青冷笑着,念起心动,身后的将军虚影青龙偃月刀连续八刀辟出,刀势大开大合,气息壮阔华丽,仿佛这天下春秋,尽于这八刀之间。
“春秋八刀”
壮阔、充沛的刀光,将麻衣老人和白骨僧笼罩起来,刀气长吟,地面绽开无数狰狞的裂痕,深达数尺。
刀光之内的麻衣老人和白骨僧更惨,麻衣老人身上的麻衣诡器在刀光的碰撞下,变得破破烂烂,整个人脸色惨白,一道道寸尺深的伤痕在身体上绽开,流出殷红的鲜血。
相比于麻衣老人,白骨僧则要轻松不少,白骨僧手持一柄森白的骨刀,刀法诡异,时而光明正大,时而诡谲阴邪,时而温柔慈悲,时而残忍狠厉,仿佛慈悲善恶尽在一念之间。
惨白的刀光飞舞,一尊尊白骨佛陀萦绕四周,抵挡着恐怖的刀气。
“白骨破戒刀”
不过,看似游刃有余,但白骨僧心中清楚,这些刀光恐怖无比,再这样下去,他必然坚持不了许久。
白骨僧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真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叶青都杀不了,废物。”
暗中,薛时午看着岌岌可危的麻衣老人和白骨僧,脸色难看,骂咧道。
“少帅不用急,还有人没出手呢?”庞昆笑道:“少帅可别小看了这些人,他们的手段可不止这一点儿。”
“哦,来了。”
庞昆的话刚说完,五根长钉出现空中。
五根长钉,呈方锥状,上宽下尖,上面染着斑斑血迹,阴气缭绕。
“镇尸钉?”
庞昆看着空中的五根长钉,有些意外:“这下有意思了。”
“什么镇尸钉?”薛时午不解道。
庞昆解释道:“镇尸钉,乃是镇尸派的一种诡器,专门用于封镇、克制尸煞、怨气等。”
“镇尸派以炼尸为主,为了寻找尸体经常盗坟掘墓,为了防止尸变或者冤灵、幽魂等物,就会用镇尸钉钉住尸首,封镇其尸煞、怨气。五根镇尸钉,四钉封四肢,一钉镇神魂,就是如此。”
“叶青那张面具诡器,乃是聚凶煞而成,正好被镇尸钉所克制,那件诡器要完了。”
“哼,算这些人还有点儿脑子。”薛时午冷哼一声。
第二百五十二章 纷沓至来
两人说话间,四根长钉化作四道流光,分别钉在将军虚影的四肢上。
将军虚影本是煞气凝聚,没有实体,但那四根长钉却仿佛能钉住虚幻般,镶嵌于将军虚影的双手双脚上。
在长钉钉在将军虚影手脚上的一瞬,将军虚影瞬间静止不动,叶青则感到一阵凝滞,青铜虎首内则传来一阵悸动。
紧接着,剩下的一根长钉,则钉在将军虚影的眉心上,整个将军虚影无声破碎。
与此同时,叶青脸上的青铜虎首如瓷器般,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缕缕殷红的血液从裂痕间渗了出来,叶青只觉得一股无法控制的凶煞、戾气涌入他的体内。
“诡器反噬?”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诡器反噬,而是诡器被毁,诡器内的力量失控。
叶青一把抓住脸上的青铜虎首,想要取下,但那些鲜血仿佛黏在了他脸上一样,随着拉扯,鲜血被拉扯成一条条丝线,一头死死黏在叶青脸上,一头则连接着青铜虎首。
拉扯的鲜血上,不断浮现出一张张人脸,咆哮怒吼,煞气萦绕。
“哈哈,自作自受,去死。”
一旁的白骨僧见状,大笑一声,一刀劈向叶青。
“白骨,那小子是老子的,你敢抢老子的人头?”白骨僧刚一动,一个阴仄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什么你的,谁杀了算谁的,别以为你扔了几根破钉子就了不起了。”
“就是,人还没死呢,就成了你的了,你咋不说天下都是你的呢?本事没多大,口气倒是不小,长能耐了啊!”
“各凭本事,谁杀了算谁的。”
“都滚开,别跟老子抢,谁抢老子剁了谁。”
伴随着声音,一个个人影争先恐后地扑向叶青,每一个都不弱于白骨僧、麻衣老人等人。
“尸傀应先”
“风火霹雳雷钊”
“诡剑肖越”
“魔厨子费一锅”
“断肠刀史含招”
……
庞昆看着一个个出现的人影,轻声念叨着:“咦,那是太平道的纸仙,狗王,夫唱,妇随,太平道的人也来凑热闹来了。”
“太平妖人,也好,等他们杀了叶青,我们再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薛时午舔了舔嘴唇,一脸贪婪。
“少帅高明,太平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庞昆奉承道。
“一群大傻子,跑的再快,能有我的鬼快吗?”
树林中,一个身材瘦小、头大如斗的男子看着扑向叶青的众人,一脸不屑。
瘦小男子从怀中取出一颗心脏,心脏上布满了邪异扭曲的纹路,犹如活着般,一鼓一缩,发出砰砰的跳动声。
继而,瘦小男子双目紧闭,跳着怪异的舞蹈,口中飞快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拜请酆都鬼神听我令,请得酆都一鬼王,鬼王神通通九天,一口吞得黄泉水,一手遮得苍穹月,脚踏尸山白骨路,头顶怨魂九幽幡,谨以此心代我心,三跪九叩夜夜请,请得鬼王降人间,降人间……”
“砰砰砰……”
瘦小男子双膝跪地,三跪九叩后,将手中的心脏捏碎。
血肉飞溅,但诡异的是鲜血还没落下,就消失不见,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吞噬了一般。
下一刻,阴风呼啸,汇聚于虚空,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阴风中探出,抓向叶青。
“拜鬼,你个王八蛋,想在老子面前摘桃子,找死!”
见到空中的阴风鬼手,应先怒吼一声,口中喷出腥臭的尸水,尸水所过之处嗤嗤作响,连空气都被腐蚀。
尸水一部分喷向空中的阴风鬼手,浓郁的阴风和巨大的手掌生生被尸水腐蚀了一大片。
另一部分尸水则喷向叶青。
“那小子体魄强横,不惧剧毒,你的腐水根本对他无用。叶青的头颅贫僧就笑纳了。”
白骨僧看到应先的举动,嘲笑一声,全身的血肉尽皆腐烂掉落,只剩下森森白骨,手中的白骨刀燃起幽冷的白骨火焰,一刀落下,一尊尊白骨邪佛口诵邪经,诡异至极,扑向叶青。
“白骨,就凭你那骷髅架子,也想杀人,还是回去玩儿你的骨头去吧!”
一个矮矮胖胖、脑满肠肥的男子嘲笑了一声,从背后取出一口黑锅,向叶青扔去。
正是魔厨费一锅。
费一锅将黑锅扔出去后,黑锅变得通红,里面竟然出现滚烫的热油,热油滚滚,嗤嗤作响。
而在黑锅飞出之时,还特意绕了一圈,将白骨僧的刀光邪佛撞碎,气的白骨僧口吐莲花。
“厨子,你已经脑满肠肥了,就别再贪心不足了,小心吃的太饱,给撑死了。”
诡剑肖越、断肠刀史含招等人也各出绝招,杀向叶青。
同时,为了阻止其他人,众人也是相互掣肘,各出奇招。
毕竟,叶青只有一个,好处也只有那么一点儿,这么多人,可不够分。
大富大贵面前,人人小肚鸡肠。
可就在所有人掠至叶青方圆一丈范围内之时,叶青身上蓦然爆发出一股璀璨浓郁的金光,金光之中莲花飘落,佛音大作。
而于佛光之中,则盘膝坐着一尊狰狞的大佛,大佛桀桀怪笑,笑声刺耳:“桀桀,本尊来了,准备好受死了吗?”
缠绕在叶青身上的凶戾和煞气消弭一空,脸上的青铜虎首面具碎裂,碎片飞溅。
首当其冲的尸傀应先、白骨僧惨叫一声,如置身烈焰中的蜡烛般嗤嗤融化起来;空中的鬼手也被佛光冲散大半,无垠虚空中也传来一阵似怒似痛的声音。
而使用《拜鬼经》召唤来鬼神的拜鬼就更加凄惨,在鬼手被佛光冲散之时,顿时闷哼一声,七孔流血,紧接着一股无形之力袭来,拜鬼惨叫一声,其一条胳膊生生被扯下,继而如被一张巨口咀嚼般“咔嗤咔嗤”,扭曲碎裂,鲜血飞溅。
“当”
不等其他人反应,一阵铜锣声响了起来,无形之力弥漫,所有人只觉得识海震荡,灵识晦暗。
“当当当……”
铜锣声不绝,就连空中的劲气都被震散,元气紊乱,所有人头痛欲裂,七窍流血。
铜锣声歇,一柄弯刀出现在叶青手中,弯刀如月,斜斜落下,明月西坠,飘渺无尘。
一朵朵妖异的红莲开满虚空,红莲朵朵,照见诸般罪孽、业障。
“业火红莲刀”
红莲飘落,费一锅、麻衣老人、肖越、雷钊、史含招等十几人的体内生出缕缕妖异的火焰,火焰飘摇,愈来愈大。
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是满手鲜血,罪孽深重,业障缠身,根本就无法抵御业火红莲刀的威力,瞬间全身被业火包裹。
罪孽不消,业障不除,则业火不灭。
所有人如似火炬般,周身业火熊熊,惨叫着,挣扎着,哀求着,却无能为力,在绝望与解脱中化作一团团飞灰。
“这是……业火!”
庞昆看着空中漂落的妖异红莲,即便是隔着十数丈的距离,仍旧觉得心中欲念横生,一缕缕诡异的火焰于欲念、罪业中滋生,诡异至极。
“洗神刀法!”
庞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虽然是洗神境,且在墨羽军中身居要职,但纵然是他也只有一门洗神功法,且品阶一般,威力根本无法和叶青施展的刀法相提并论。
那是真正顶尖的洗神功法。
不止如此,叶青刚才使用的那两件诡器,根据气息判断,铜锣类诡器是怨级诡器,有影响神魂的能力,这种诡器即便是在怨级诡器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而最开始爆发出佛光的那件诡器,则是勾魂级诡器无疑,而且还拥有灵性。
“勾魂级诡器?拥有灵性的勾魂级诡器?”
想到这里,庞昆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巨大的贪婪,眼眶泛红,拥有灵性的勾魂级诡器啊,就算是偌大的洛水都没几件,他若能得到那件勾魂级诡器,绝对能一步登天。
勾魂级诡器,洗神刀法,再加上叶青自己手上的东西和先前从那些江湖人身上抢到的诡器、秘笈等物,可以说已经不输于太平道给的奖赏了,甚至犹有过之。
如果再能杀了叶青,得到太平道的奖励,那就是双倍的收获与快乐。
“勾魂级诡器,洗神刀法?庞昆,叶青快不行了,我们快上,别被人捷足先登了。”薛时午同样目露贪婪,催促道。
“好,我们上。”庞昆舔了舔嘴唇,看着使用洗神刀法后,神情疲惫、气息虚弱的叶青,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洗神刀法,勾魂级诡器……发了,发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拥有灵性的勾魂诡器,洗神刀法,哈哈哈……都是我的,我的。”
暗中,一个个气息强大的人皆目露贪婪,向叶青掠去。
……
“勾魂级诡器,而且是拥有灵性的勾魂级诡器。”
一座小山上,红发红须的王落日身躯一颤,双目赤红,脚下的山坡无声塌陷。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青身上会有勾魂级诡器,而且还是拥有灵性的勾魂诡器,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如此一来,杀了叶青,不但可以夺取《羲皇乘撵观想法》,踏足通玄;还能意外得到一件勾魂级诡器,一件拥有灵性的勾魂诡器。
要知道,就算是落日山以前也只有一件紫气东来碑,还没有灵性,如果他能得到这件诡器,足以弥补紫气东来碑被毁所带来的损失,甚至还能令洛日山更进一步。
到时候什么狗屁白马书院,什么狗屁圣人手札,在他面前统统不值一哂。
至于洗神功法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落日山,并不缺洗神功法。
“义父,别急!”
王落日刚准备出手,文在来却拦住了对方。
王落日不满道:“你拦我干什么?”
文在来道:“义父,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我们知晓叶青要离开洛水也就罢了,为何其他江湖人也会知道,我总觉得是有人有意所为?”
“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王落日冷哼道:“我们在靖安司有人,别人就不能有了?”
“另外,叶青年轻气盛,木秀于林,可能得罪了靖安司某些人,他们看不过眼,将此消息泄露了出去。”
“在来,你太多心了。”
“可……”文在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打算再劝,却听王落日道:“我辈武者,当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进之事,你行事谨慎,这没错,可若连勇猛精进的精气神都丢了,就是胆小怯懦,于武道全无益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江湖人,江湖事,当争则争,不争,还不如回家放牛算了。”
文在来拱手道:“多谢义父教诲,孩儿谨记。”
“不过,其实义父你不用着急的,据孩儿估计,暗中还藏有不少洗神武者,他们为了叶青,一定会大打出手,等他们两败俱伤后,义父你再出手,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王落日心中一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叶青身上的诡器以及太平道的奖励,最关键的还是羲皇乘撵观想图,绝不容有失,所以叶青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得抓活的。
先前他没出手,是因为他知道那些炼罡武者对叶青造不成什么危害,但现在不同了,连洗神武者都出现了,他可不能冒险,万一那些人不小心杀了叶青,他找谁哭去。
“不用了,夜长梦多,你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罢,王落日身形飞掠,消失不见。
看着王落日消失的身影,文在来眼睛微眯,总觉得王落日隐瞒了他些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凭什么?
“叶青,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如不除去,将来必定为祸武林。”
一个人影快如鬼魅,出现在叶青身前,一掌按下。
“当诛!”
一掌落下,男子的手掌变成了白玉色,透明温润,无一丝瑕疵。
“轰”
就在白玉手掌即将按在叶青头顶时,一柄长刀从天而降,劈向男子的脑袋。
男子眉峰一扬,手掌上切,切在长刀上,手刀碰撞,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当”
一声脆响,劲气飞扬,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
男子收手,看着出现的庞昆等人,眉头紧蹙。
当然了,此时的庞昆带着面具,无人认识。
“叶青杀了我侄儿,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侄儿报仇。”庞昆随口诌了个理由:“方白玉,我劝你最好别插手。”
庞昆身后的十八名甲士齐齐上前一步,步伐铿锵,隐约形成一个阵势。
他所带的十八名甲士名墨羽十八卫,乃是他的亲卫,实力虽然只有半步炼罡,但若形成阵势,足以缠住方白玉,再加上他,未必不能杀了方白玉。
当然了,若没有必要,他着实不想和方白玉产生冲突。
白玉手方白玉,和他一样是洗神武者,以一手白玉神掌名震江湖,不可小觑。
“嘎嘎嘎,你侄儿,可笑,我还说叶青杀了我儿子呢?”庞昆话刚说完,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周围盘旋着一只只黑色乌鸦的人走了出来,乌鸦嘎嘎嘎叫着,带着不详与死亡。
“想要他身上的东西就直说,装什么装?”
“黑鸦上人,你这话说的老娘爱听,老娘最看不起那些藏头露尾、道貌岸然的人了。”
黑鸦上人刚说完,一个衣着艳俗、穿金戴银、头上插满鲜花的女子走了出来。
只是女子的身材却臃肿如猪,面容丑陋至极。
“花夫人?”黑鸦上人一惊。
“花夫人,你怎么也来了?”方白玉皱眉道。
“你们能来,老娘就不能来吗?”花夫人如泼妇骂街般,斜睨了方白玉一眼。
方白玉没有吭声,别看花夫人长得很丑,但实力却很强,强的过分。
“哼,怂货。”
花夫人啐了一口,抱着手臂,冷冷看向方白玉、黑鸦上人、庞昆等人,冷冷一笑:“都他爹的给老娘滚,这小子的人头和身上的东西,老娘要了。”
“花夫人,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庞昆语气不善。
“霸道?”花夫人冷笑一声,肥胖的身躯闪电般欺近庞昆,一掌煽出。
庞昆横刀抵挡,但紧接着,庞昆脸色大变,只觉得一座大山砸在他身般,整个人倒飞而出,就连他的十八名亲卫也被撞成了滚地葫芦。
“哼,废物,老娘就霸道了,你们能拿老娘我怎么样?”
“你……噗……”
庞昆刚一张口,就觉得脏腑剧痛,吐出一口鲜血。
“花夫人,你别得意,你虽然厉害,但却只有一人,若我们联合在一起,你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黑鸦上人阴仄仄道:“你也不想我们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吧!”
“黑鸦上人,你威胁老娘?”花夫人脸上的横肉颤抖,语气不善。
“这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伴随着说话声,四个人慢慢走了出来,四个人,三男一女。
三个男的,一人脸色苍白如纸,全身贴满纸人,行走间纸人哗哗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
一人如似老农,穿着狗皮制成的大旄,怀中抱着一个小狗,身边则跟着四头体型健壮、好像牛犊一样的獒犬。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剩下的一男一女,男子满脸伤痕,丑陋至极,女子则温婉柔媚,长得极为漂亮。
此时,两人正腻歪在一起,相互抱着,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仿佛一刻也不愿分开。
“纸仙,狗王,夫唱和妇随,太平十二煞,你们来干什么?”花夫人皱眉。
四人是太平十二煞其中的四个,纸仙和狗王倒也罢了,只是炼罡后期,她还看不上眼,但夫唱妇随确实实打实的洗神武者,虽然两人只有洗神初期,但两人是一对夫妻,最擅合击之法,两人配合,连洗神后期武者都能抗衡。
“这小子害死了我们老大,害死了戏宝、媒婆,害死了手舞、足蹈,还害的我们圣教多年谋划毁于一旦,是我们太平十二煞的仇人,是我圣教的仇人。”
纸仙回答道:“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报仇。”
“报仇?”花夫人不屑道:“老娘看你们也是想要那小子身上的东西吧,真他爹的虚伪。”
“夫唱妇随,你们太平道既然发布了太平杀令,就不该插手此事。现在你们又过来摘桃子,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猴耍吗?”方白玉脸色变得很难看。
夫唱抬头,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森与冷酷:“我们太平道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识相的,就给我滚,别妨碍我们报仇,否则就是与我太平道作对。”
“你们太平道这么做,不怕江湖人耻笑吗?”黑鸦上人不满道。
妇随温柔一笑:“耻笑?我太平道何须在乎俗世眼光?若是得罪了我们太平道,小心黄天之主降罪于你们呦!”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花夫人、黑鸦上人、方白玉等人脸色一变,心中暗骂不已,但却无可奈何。
太平道就是一群疯子,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纯粹就是扯淡,他们今天敢和夫唱妇随他们动手,明天太平道就有可能对他们展开追杀。
除非……能将夫唱妇随、纸仙、狗王等人全部留在这里。
只是,可能吗?
可要让他们放弃,他们又不甘心?
隐隐的,先前还有些敌意的花夫人、黑鸦上人、方白玉等人看向夫唱妇随等人的眼光,变得不善起来。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纸仙冷冷一笑:“你们可以试试?”
当然,话是这么说,他们对花夫人等人也颇为忌惮,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更好吗?
两拨人剑拔弩张之际,忽然心神一动,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袍兜帽里、不见面容的人慢慢走了过来。
黑袍男子每走一步,众人的身子皆无声颤抖一下,只觉得气息沉闷,就像一轮大日,从天而坠,一点点儿逼近。
“半步通玄?”
花夫人、夫唱妇随等所有人脸色一变。
半步通玄,只差半步就能踏入通玄境,他们虽然不弱,但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你是谁?”
夫唱妇随停止了撒狗粮,死死盯着黑袍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青我要带走!”黑袍男子慢慢说道,声音充满了沉重和压迫。
“凭什么?”花夫人冷冷道。
这话她刚刚对方白玉他们说过,滋味很爽,但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滋味却一点儿也不好受。
黑袍男子不缓不急道:“因为我比你强,比你们所有人都强。”
最后一字出口,黑袍男子如穿梭时空般,陡然出现在花夫人面前,花夫人大惊,下意识出手,但刚一抬手,却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而下,识海之内出现九轮大日。
九日横空,天崩地裂。
花夫人的识海燃起熊熊大火,精神枯竭,神魂湮灭。
“砰……”
黑袍男子随手将花夫人的尸体扔在地上,看着剩下的人道:“我无意与诸位为难,我只想要叶青。”
“都想清楚,身外之物重要,还是命重要?”
“别逼我动手?”
众人:“……”无意为难,所以你就杀了我们这些人中最强的一人,这摆明了是威胁好吧。
一时间,所有人尽皆沉默不语,气氛凝重。
“呵呵,都想要我的命啊?没想到我的命还挺值钱的嘛!”
忽然,一阵轻笑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商量好了没,谁来取我的性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青斜靠在一棵树上,望着他们,满脸戏谑与嘲讽。
“都死到临头了,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害怕?”黑袍男子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淡淡的疑虑。
他杀过很很多人,自然见过许多人临死前的表现,痛哭流涕者有之,失魂落魄者有之,哀嚎求饶者有之,像叶青这般平静自若的,他还是第一遇见。
“害怕啊,当然害怕了,我怕的要死呢?”叶青耸耸肩,笑道:“这一切,还不都是拜王山主你所赐!”
“王山主?”
“王落日?”
所有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目光齐刷刷看向黑袍男子。
“你怎么猜到的?”黑袍男子,也就是王落日没有否认,而是看向叶青,有些好奇。
“呵呵,很容易啊,在洛水地界,修为是半步通玄境界,且与我有仇的,貌似也只有王山主你了吧!”
叶青似笑非笑道:“只有傻子才想不到吧!”
众人:“……”骂谁傻子呢,我们就没想到。
“你们还不快跑,知道了王山主的身份,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要知道我虽然离开了洛水,可还是靖安司的巡查使呢……啧啧……”旋即,叶青看向黑鸦上人、方白玉、夫唱妇随等人,满脸戏谑。
闻言,方白玉等人心头皆一沉,因为叶青说的是实话,要是不知道王落日的身份还好,一旦知道了王落日的身份,为了不让他们泄露对方杀了叶青的秘密,王落日一定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毕竟,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况且,王落日也有这个实力。
第二百五十四章 言语如刀可杀人
“哗……”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戒备地看向王落日。
“哼,死到临头了还要挑拨离间。”
夫唱冷笑一声:“你害死了我兄弟,又破坏了我圣教在洛水的多年筹谋,王山主杀了你,替我们报了仇,替我圣教挽回了颜面,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恩将仇报?”
“而且,杀你之事,我们都参加了,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靖安司岂会放过我们,害人害己,我们有这么蠢吗?”
“是极,是极!”
“不错!”
方白玉和黑鸦上人等人忙不迭的点头符合。
“呵呵,这话要是旁人说说也就罢了,可是从你们太平道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叶青满脸讥讽:“你们太平道是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啊!”
“王山主这个把柄要是落在你们太平道手里,恐怕会沦为你们的工具吧,估计比落在我们靖安司手里,强不了多少!”
“是吧,王山主?”
王落日没有说话,脸庞笼罩在兜帽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哦哦,对了,对了,再告诉你们所有人一个秘密。”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山主在背后策划的,我破坏你们太平道谋划这件事呢,是王山主宣扬出去的;而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些所谓的奖励什么的,估计都是王山主传出去的,你们太平道呢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至于你们呢,就是这么被引来的,目的嘛,就是为了杀我。”
叶青看向方白玉、黑鸦上人等人,道:“怎么样,厉害吧,没想到吧!”
“不得不说,王山主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落日看着叶青,兜帽下的双眸中,射出一缕锐利的光芒。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逃……”
夫唱、妇随、纸仙等人相视一眼,转身就逃。
方白玉、黑鸦上人也心有灵犀般,分开逃离。
如果说,先前还有转圜余地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如果不跑,就非死不可。
王落日敢利用太平道,如果被太平道的人知道了,后果会怎么样?
不用问,被太平道追杀,满门绝灭!
王落日敢利用天下江湖,如果被江湖人知道了,后果会如何?
不用想,口诛笔伐,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江湖上,有些事做的,却说不得。
说了,就是生死大仇与灭门大祸。
所以,在叶青那些话说出口,入得他们耳时,一切都没了转圜的余地,王落日没了,他们也没了。
要么逃,要么死。
夫唱妇随等人刚一动,王落日也动了,一步踏出,缩地成寸,拦住四人身前,一拳轰出,大日西斜,天下皆暗。
强大的劲力封锁虚空,大日拳意弥漫,方圆十数丈内的草木全部化为灰烬,山石焦黑,狗王和纸仙根本无法抗衡,脸庞涨红,皮肤干裂,踉跄而退。
只有夫唱妇随两个洗神初期,勉强能抵挡王落日的拳劲。
但也只是勉力为之,半步通玄,气通玄,法通玄,意通玄,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王落日,你真要与我太平道为敌吗?
两人暗恨不已,大家都在逃,为何王落日没有追杀其他人,反而拿他们开刀,他们很好欺负吗?
“就算你能杀了我们,其他人也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一样难逃一死。”
“放心,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王落日冷笑一声,拳意稍顿。
直至此时,夫唱妇随才察觉到异常,因为方白玉和黑鸦上人不知何时,已经被另一伙人给缠住了。
那伙人中,虽然只有一个洗神境,那名洗神境缠住了黑鸦上人,但其他十八人却宛如一体,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生生缠住了方白玉。
“怎么会?”
夫唱妇随双目圆睁,似不敢置信般,他们实在想不通那群人为何会替王落日拦住其他人,究竟是那群人疯了,还是这一切都是王落日的阴谋?
“看见了吗?该死心了吧!”
王落日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催命的魔音般,拳劲陡然扶摇直上,九**日于王落日身后显化,九日横空,山河裂,天地焚。
纸仙和狗王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燃起金色的火焰,在惨叫声中化为一团灰烬。
下一刻,王落日身影一闪,出现在夫唱妇随两人的身前,双拳一左一右轰向两人。
“砰”
两人匆忙招架,但根本无法承受王落日那一拳间的劲力,双臂骨折,炽烈的大日拳劲于体内肆虐,神魂黯淡。
两人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身上便腾起一阵火焰,火焰肆虐,三步之后两人就已沦为两具焦黑的尸体。
四周大地,化为一片火海。
见状,黑鸦上人和方白玉脸色大变,王落日的强大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两人也聪明,或者说能在这个江湖活下来的人,都不蠢。
两人当机立断道:“王山主,我愿投靠落日山,还望山主饶我一命。”
“我也是。山主放心,我这就立下心魔之誓,今日之事,我等绝不泄露半句,否则心魔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哦……可我不需要。”
在两人停手的一瞬,王落日陡然欺近两人,双手按在两人的头顶上,大日入识海,两人的神魂瞬间被湮灭,成了一具尸体。
“王兄,他们两个好歹也是洗神武者,杀了未免太可惜了。”带着面具、手持长刀之人,也就是庞昆上前,看着死去的两人,不无惋惜道。
王落日淡淡道:“留着或许有用,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庞昆笑道:“那王兄是不是要将我们也杀了才安心呢?”
“庞兄说笑了,我王落日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王落日拱手道:“今日要不是庞兄出手相助,王某恐会麻烦缠身,此情此恩,王某当永远铭记于心。”
“哈哈,王兄客气了,我也是适逢其会而已。”庞昆大笑道:“而且,王兄素来与我等交好,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多谢庞兄。”
王落日谢了一声,不管庞昆说的是真是假,但庞昆帮了他是事实,先前叶青在说出那番话后,庞昆立即暗中传音表明了身份,才有了接下来那一幕,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表示感谢。
至于说直接斩草除根,他想过,但也就想想,一来庞昆可不是那些没有跟脚的江湖人或者
说鞭长莫及的太平道,而是墨羽军的左卫统领,背后有墨羽军和薛北昆撑腰,他可惹不起。
另外,落日山确实和墨羽军往来甚多,若能趁此彻底搭上墨羽军和薛北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了,叶青杀了我的徒儿,我须得将其带回去,亲手于阳儿坟前将其处死,为阳儿报仇。至于他身上的洗神刀法和勾魂级诡器,就送给庞兄了,以谢庞兄今日相助之恩。”
有舍才有得,虽然他也很想要那件勾魂级诡器,但事儿到如今,他也只能先忍痛割爱了。
毕竟,相比于诡器,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
“哈哈,那庞某就却之不恭了。”庞昆哈哈大笑一声,而一旁的薛时午也一脸兴奋。
他们现身,本就是为了勾魂诡器和洗神刀法,随着黑鸦上人、花夫人等人出现,他们本以为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峰回路转,兜兜转转,最后这两样东西又回到了他们手里,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至于叶青,谁杀不是杀呢,只要死了,就行了。
“啧啧,我说有谁会帮王山主,没想到竟然是墨羽军的庞统领和薛少帅啊。”这时,叶青吹了声口哨,等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后,缓缓道:“你们也是来杀我的吗?”
“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和江湖门派勾结,谋杀靖安司的巡查使,你们难道不怕朝廷追究吗?”
“不如这样,你我联手,杀了王落日,我可代表靖安司承诺,不追究此事。”
“另外嘛,杀了王落日之后,我们可以以王落日勾结太平道刺杀朝廷命官为由,直接派大军剿灭落日山,落日山的一切,都将是少帅您的,总比我身上的破烂玩意儿强吧,如何?”
王落日:“……”当着我的面和人商量怎么弄死我,好样的。
“呵呵,口才还真好,你怎么不去说书呢?”薛时午冷笑一声,满脸讥讽:“我最讨厌油嘴滑舌了。”
王落日冷冷道:“少帅放心,等会我就将这小子的舌头拔出来,给少帅当下酒菜。”
叶青脸色一黑,听听,这是人话吗?
“叶青,你就不用白费心思,挑拨离间了,乖乖将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小爷可以大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点儿。”薛时午舔了舔嘴唇,一脸贪婪。
“唉,可惜啊!”叶青看着薛时午、庞昆等人,满脸惋惜:“兄弟,好好的阳关道你们不走,偏偏要过那独木桥。”
“你们的路啊,走窄了!”
“老顾,来,该你亮相了!”
“老顾……谁?”
王落日等人心中咯噔一声,脸色惨白:“老顾,不会是顾隋棠吧?”
王落日等人神情紧张,环顾四周,可等了一会儿,除了呜呜的风声外,什么都没有?
叶青:“……”怎么回事,老顾掉链子了?还是说我召唤的姿势不对?
“顾司首……”叶青又大吼了一声,声震四野,可几息后,仍旧没有人出现。
“装神弄鬼!”王落日、薛时午等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善。
“老顾真掉链子了?”
叶青撇了撇嘴,仿佛回应他的想法一样,十数丈外的树林中,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大量树木如小麦般成片倒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喔喔鸡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我?”
下一刻,顾隋棠的声音响起,充斥着无边怒意。
此时,顾隋棠正被四个身穿黑衣之人围攻着,说是围攻,用纠缠来说更恰当一些,就是阻止他去救叶青。
四个人,三个洗神后期,一个通玄,通玄主攻,三名洗神后期则从旁策应,以防出现意外。
顾隋棠很强,拳重如山,拳意如天,每一拳都威势十足,撼山摧城,但那名通玄武武者也不弱,同样是徒手,使用的是一门散手,不同于顾隋棠的霸气十足,其散手飘渺如流云,虚实无定,变化无常,总能以柔劲卸去顾隋棠霸道刚猛的拳劲,使顾隋棠无功而返。
再加上其他三个洗神武者从旁策应,一时间顾隋棠竟然无法脱身。
“流云散手?你是薛北昆?”顾隋棠怒道。
通玄武者,也就是薛北昆,没有吭声,你说我是我就是了?反正我不承认。
他本来不想出手的,他还不想和靖安司撕破脸,但他那个蠢儿子已经被叶青故意抛出来的诱饵给引出去了,他要是不出手,被顾隋棠给抓住了,那么墨羽军和靖安司,真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虽然呢,叶青在那边已经揭破了薛时午的身份,但揭破归揭破,没当场抓住人,一切都好说。
官字两张口,官场上这些事儿,只要不是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的事儿,都算不得什么事儿,有时候就算是板上钉钉,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顾隋棠若是敢说墨羽军与落日山勾结,刺杀叶青;他就敢说靖安司对他不满,故意污蔑墨羽军。
反正嘴在自己脸上,怎么说都行!
另外,他只有薛时午这么一个儿子,万一被顾隋棠杀了,他找谁哭去。
他可不想像王落日那样,老了,老了,还来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他不想出现,也得出现。
至于其他三人,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白家的白心湖、郡守府的宋玉书和血影神宫的姜还剑。
“薛北昆,你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了?你在入伍前出身流云山庄,流云山庄最善流云散手,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隋唐看着又缠上来的薛北昆,怒道:“薛北昆,你真想与我靖安司撕破脸?”
“还有你们三个,不管你们是谁,敢与我靖安司为敌,我顾隋唐绝不会饶过你们?”
四人没有说话,只是缠着顾隋唐,不让他去救叶青。
“啊……”
顾隋唐怒吼连连,就是无法冲破四人的拦阻。
……
“顾隋唐……”
另一边,王落日、薛时午、庞昆等人听到顾隋唐的怒吼声,心惊胆战,再结合事情的前前后后,顿时明白了叶青的打算,惊出一身冷汗。
“叶青,我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想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真是好算计啊!”王落日声音低沉,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他在算计叶青,没想叶青也在算计他,或者说不止是他,而是所有对他抱有敌意的人,要不是薛北昆出现,他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而且,就算今天能杀了叶青,顾隋唐已经知道是他动的手,纵然没有证据,回去后,顾隋唐也不会放过他。
当然了,明
里对方或许不会干什么,但暗里就难说了,天知道这个疯子会干出些什么事儿?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罢手,大不了日后彻底投靠薛北昆,有薛北昆在,想来靖安司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大动干戈。
叶青是天才不假,但死掉的天才,就没什么价值了!
或许,连一坨屎也不如。
另外,等他踏足通玄后,以他的积累和实力,也未必会怕他顾隋唐。
“王兄,杀了叶青,赶紧走。”庞昆也一脸阴沉,明白自己被算计了,甚至逼的薛北昆也出现了,回去后免不了一番麻烦。
薛时午则脸色忽青忽白,种种情绪一一在脸上闪过,最后交织成怒意与杀意,双目赤红,恨不能将叶青生吞活剥。
“呵,早知道老顾一人不靠谱。”
听着树林中传来的轰鸣声,叶青耸了耸肩,等发现三人眼中的杀意时,嘴角慢慢上扬,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呵呵,都别这么看我,你们自找的。”
“都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薛时午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感觉无比刺眼:“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叶青挪了挪身子,靠的更舒服了些,笑道:“笑到什么时候,我想想啊,哦对了,当然是笑到你们死的时候了。”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有顾司首一个底牌吧?”
“什么意思?”三人同时一惊,心中忽然生出一阵巨大的不安。
“意思就是……算了……”
叶青声音慢慢扬起,等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时,忽然叹了口气,看向三人身后:“风伯,你来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故弄玄虚……”王落日语气不屑,以为叶青是想骗他们,趁机逃跑,但就在此时,他却发现庞昆和薛时午一脸惊容,仿佛活见鬼了一样。
“叶公子……”
与此同时,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从王落日身后传来。
“什么时候?”王落日双目圆睁,他竟然没有发现来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轰……”
下一刻,王落日身形一闪,但却不是攻向身后的风伯,而是抓向叶青。
王落日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既然对方是来救叶青的,且他摸不清对方的实力,那就先抓住叶青,只要叶青在手,他无论如何都能占据主动,立于不败之地。
“我永远都不会输!”
王落日距离叶青很近,只有一丈之远,伸手可及,眼看就能抓到叶青,王落日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意,只要能抓住叶青,他就不会输。
“噗……”
可是,他的手刚伸到叶青头顶,距离对方的头顶只有一寸时,他发现他的手臂,飞了起来,一捧血花在他眼前绽开。
“我的手臂,断了?!”
王落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方有剧痛传遍全身。
“啊……”
王落日惨叫一声,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意,不管不顾,继续向叶青扑去,对方太强了,唯有如此,他才有一线生机。
“嘿嘿,少年人,有点儿耐性,别太急了。”可王落日刚一动,他的耳边响起风伯的声音,声音清晰至极,仿佛对方就在他身后一样。
实,也是如此。
王落日看不见,但叶青却看得分明,风伯就站他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事实上,不止是王落日,此时庞昆、薛时午以及那十八名亲卫的身后,皆出现了一个风伯。
所有风伯,都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
叶青微微张大了嘴巴,以他的眼力和精神,竟然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王落日、庞昆、薛时午等所有人,顿时亡魂大冒,想反抗,却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
下一刻,所有的风伯同时动了动手指,所有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血线蔓延,一颗颗人头,滚滚而落。
唯有王落日和薛时午,在脖子上出现血线时,王落日的身体由实化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偶出现在他原先所站的位置。
薛时午的身前则出现一只公鸡,公鸡喔喔叫了一声,竟然下了一颗金色的蛋,而那条血线,也不知缘何出现在那颗金蛋上,金蛋破碎,流出嫣红的血液,代替薛时午躲过一劫。
至于庞昆和他那十八名亲卫,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尽皆魂归黄泉。
“好……好强!”
叶青双目圆睁,咽了口唾沫,他虽然猜到风伯很强,但却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一招差点儿秒杀了所有人,王落日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感觉风伯比顾隋棠还要强,至少在顾隋棠面前,王落日还能挣扎一下,但在风伯面前,对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喔喔鸡,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诡怪?”叶青愣神间,风伯的声音忽然响起。
“喔喔鸡?”
听到风伯的话,叶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地上迈着六亲不认步伐,喔喔叫着的大公鸡,有些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喔喔鸡,以前只是听芽芽说过,喔喔鸡是一种很特殊的诡怪,本身实力并不强,只有厉级,但喔喔鸡却有一项很特殊的天赋。
当然了,公鸡下蛋、学老母鸡叫不算。
喔喔鸡一生只能下一次蛋,且为金蛋,而这颗金蛋则能替主人挡厄化灾。
相比于替命木偶,喔喔鸡的金蛋用途更加广泛,可在各种危险的环境下使用,保全性命。
除此之外,喔喔鸡的金蛋还有另外一种用途,相传喔喔鸡的金蛋中蕴含有阴阳互调之力,这也是喔喔鸡虽为大公鸡,却能下蛋的真正原因。
所以,只要服用喔喔鸡的金蛋,相传就能男女一位,雌雄一体,阴阳调和。
简单来说,就是男不男女不女,可以一人孕育生命。
当然了,这只是传说,究竟是真是假,没人尝试过,关键是不敢尝试啊。
“正好,这只喔喔鸡可以拿回去打打牙祭,听说喔喔鸡肉质鲜嫩,红烧、清蒸、碳烤皆可,配上的酒的话,最是美味了。”
风伯看着地上跺着方步的喔喔鸡,笑意盈盈,招了招手。
“喔喔喔……”
下一刻,喔喔鸡扑腾着翅膀,向风伯跑去。
“要死了还这么高兴?没脑子,就是好啊!没看有脑子的人,都快吓哭了吗?”
叶青耸了耸肩。
第二百五十六章 魔坟现
“你……你是什么人?”
逃过一劫的王落日和薛时午,一脸惊惧地望着风伯。
风伯笑呵呵道:“老奴就是一个仆人,贱名不足挂齿。”
“仆人?”谁特么信啊!
“我……我不管你是谁,我爹是薛北昆,墨羽军统帅,你不能杀我?”薛时午咽了口唾沫,身子不断颤抖。
风伯摇摇头,脸上笑意和煦:“我不认识什么薛北昆,也不知道什么墨羽军,只知道这里有人要杀叶公子,而我负责杀了他们。”
王落日和薛时午大惊,施展全力,向远处逃去。
可跑着跑着,两人惊骇地发现,他们竟然在倒退,越跑距离风伯越近。
越跑,距离死亡,也越近。
“不……不……我不想死……”薛时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崩溃怒吼。
王落日,也是满脸绝望。
“你们拦住顾隋棠,我去救人!”另一边,薛北昆眼见局势变化,薛时午陷于危险,顾不得多想,一掌逼退顾隋棠,吩咐一声,向风伯的方向掠去。
“哈哈……薛北昆,想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薛北昆想走,顾隋棠自然不会如对方的意,刚才你拦我拦的那么开心,现在换我拦你了。
果然是……因果报应啊!
顾隋棠大笑着,随手一劈,白心湖、姜还剑和宋玉书三人如棉絮般,被一手劈飞。
继而,顾隋棠化掌为拳,轰向薛北昆的背部。
但反观薛北昆,却不管不顾,任凭顾隋棠一拳轰在他的身上,借着拳力,以更快的速度向风伯掠去。
“该死,上当了!”
见状,顾隋棠暗骂了一声,正准备追上去,却被白心湖三人拦住,追之不及。
与此同时,薛北昆飞掠的过程中,无边血云汇聚,一颗充满了杀伐与灾祸的星辰在血云中若隐若现,星辰之上,一头硕大无比的黑狼盘踞。
黑狼庞大无比,头生独角,双目赤红,全身皮毛黑亮,肌肉匀称,四肢健硕,充满了美感与力量。
更恐怖的是,黑狼全身燃烧着不祥的火焰,火焰蒸腾,充斥着灾祸与凶戾。
“吼……”
黑狼怒吼一声,血云滚滚,虚空震荡,一股恐怖的凶戾煞气弥漫虚空,犹若天地伟力,方圆数十丈内,所有生灵尽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叶青、王落日、薛时午同样如此,从身体到灵魂,都感到一阵压抑和战栗,如置身百战疆场、尸山血海中一般,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阴神贪狼……”
叶青慢慢抬起头,强忍着灵魂的战栗与恐惧,看着空中的黑狼。
那黑狼,就是贪狼,贪狼主杀伐、灾祸,乃不祥血腥的象征。
空中的贪狼,并非罡气所化,亦非幻象,而是阴神。
阴神者,人之神魂也,洗神洗炼精神、神魂,使得神魂坚韧无比,凝练阴神,踏足通玄。
阴神可脱离肉身樊笼窠臼,出窍远游,只要阴神不灭,人即不绝。
可以说,只有凝聚了阴神,武者方才算是武道有成。
阴神并不局限于人形,而是根据武者所修行的功法和性格所化,形态各异,威能各异,万物生灵,天地自然,皆可为阴神。
阴神乃契合天地之灵也,阴神修炼有成之后,可依托阴神修炼法象神通,感应天地元气,引发天象变化,呼风唤雨,叱雷引电。
所以,通玄武者,比洗神武者要强大太多,可以说洗神与通玄之距,就像是婴儿与成人之差。
叶青毫不怀疑,若不动用其他东西,薛北昆只要一招,或许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通玄武者……风伯能挡住吗?”
“杀……”
空中,薛北昆手中出现一杆长枪,一枪刺下。
“吼……”
贪狼咆哮,踏星而落,血云翻腾,覆笼在贪狼周围,仿佛天地间多了一条滚滚江河。
江河未落,贪狼未至,人间就先下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狂风怒号,血雨倾盆,腥风血雨之中,兀自夹杂着凶戾和不祥,不祥之气蔓延,地面被染红,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
“原来是当年贪狼星君的贪狼七杀枪……还真巧,当年贪狼星君,就是我杀的。”
然而,看着空中的贪狼、江河,风伯却仿若不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等到贪狼踏星而至,江湖奔涌而来时,伸出枯瘦的右手,衣袖纵揽。
一揽间,贪狼江河不断缩小,没入一袖之中,天地腥风血雨消失不见,天地一片清明。
“噗……”
阴神被伤,薛北昆忍不住痛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眸光晦暗。
“嘶……”
王落日和薛时午心中刚生出的希望,随着风伯这一袖,彻底湮灭,而叶青则倒吸了口凉气。
他知道风伯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不像个人,凝练了阴神,掌握的法象神通的薛北昆,竟然连风伯一袖也挡不住。
难不成风伯不是通玄,而是……宗师?!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风伯,为何会如此之强?
唉,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宗师,什么时候才能和风伯一样,不当人呢?
唉,任重而道远啊!
震惊之后,叶青又充满了艳羡。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袖里乾坤?”
这时,薛北昆仿佛想起了什么,强忍着痛苦,惊道:“你是袖里乾坤风流年,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算是死了吧!”风伯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佝偻着身子,一点儿也没有先前那一袖榄乾坤的风流与气象。
“所以,现在没有风流年,只有风伯,一个老头子而已。”
“没想到当年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豪情万丈的袖里乾坤风流年,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真是可悲,可笑!”薛北昆讥讽一声,趁着风伯心绪波动之际,竟然直接放弃了救薛时午,向后逃去。
“风伯,别让他逃了!”
见状,叶青急忙喊了一声,不得不说薛北昆果决异常,见势不对,连亲儿子都能扔下不管。
“逃不了的!”
看着逃跑的薛北昆,风伯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自言自语道:“风流倜傥水中月,繁华落尽乃人间,你不懂,你这辈子,也不会懂了!”
因为,你现在就要死了。
继而,风伯身影一晃,陡然出现在薛北昆身后,随手抓向薛北昆的头顶,生死关头,薛北昆偏了一下身子,风伯的手掌落在薛北昆左肩上。
“噗嗤……”
下一刻,薛北昆的左肩生生被扯了下来,鲜血飞溅。
不等薛北昆反应,风伯衣袖卷动,将薛北昆拍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轰隆……”
薛北昆被砸在地上的一瞬,方圆数丈内的大地无声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如贯穿九幽。
叶青:“……”这也太不当人了吧,直接将大地给砸穿了,这是宗师能做到的?
究竟是薛北昆的头太铁,还是大地是豆腐做的?
还是说,你莫不是个假宗师吧?!
叶青一脸懵逼,待看向风伯时,才发现风伯同样一脸懵逼。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愣神间,只见洞口周围的大地,还在不断坍塌,或者说是无声间化为虚无,洞穴正在不断扩大。
与此同时,大洞之内,无尽魔气喷涌而出,月隐星沉,依稀有一尊巨人盘踞虚空,无穷无尽,亘古无垠。
“这是……”叶青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神魂战栗,双目间渗出殷红的血液。
空中的虚影,不可见,不可视,但却永存。
“月隐星沉,魔影横空,天地无光,魔坟乃现。”风伯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凝重肃然:“叶公子小心,这是魔坟出现前的征兆。”
“魔坟?”
叶青眨了眨眼:“合着您老一下子把魔坟给刨出来了!”
小母牛上天,牛逼大发了!
“对了,魔坟,你说这是魔坟?”旋即,叶青才想起了纸道人所言的关于魔坟的消息:“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纸道人曾经对他说过,魔坟会于近期在洛水之地出现,他本以为对方在说谎,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空中的魔影,莫非就是罗睺?”
据纸道人所言,魔坟乃是魔祖罗喉寂灭归墟之地,那么空中的魔影很有可能就是魔祖罗喉的虚影,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那个魔影为何会那么恐怖。
“叶公子小心!”
忽然,风伯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什么?”
叶青回过神来,刚应了一声,只觉得天地一暗,抬头间,只见虚空中的魔影晃动了一下,似俯身,又似低头。
叶青全身汗毛倒竖,全身冰凉,好像空中的魔影正在盯着他一样,无形恐怖充斥心灵。
不等叶青反应,虚空中的魔影如有灵性般,凌空屈指一弹。
“嗡……”
虚空震荡,叶青所在的那片大地,无声化为虚无。
“我你娘的,老子招你惹你了?”等叶青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虚无所吞噬,消失不见,空中仅余一声充满无奈、郁闷的声音,回荡不休。
“这……算是怎么回事?”
风伯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空中的魔影出手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就算他反应过来,估计也没用。
打不过啊,打不过!
“没听说过魔影有灵智啊,怎么会突然出手?”
“叶公子,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乱象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正在这时,顾隋棠掠了过来,手中还提着犹如一摊烂泥般的白心湖,看着空中的魔影和不断蔓延的虚无,神情紧张。
风伯道:“这是魔坟出现前的征兆。”
“魔坟?”顾隋棠显然也知道魔坟:“魔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龟老人所说的洛水近日将有大劫,不仅仅是指太平道之事,还指魔坟?”
“这下可麻烦了!”
魔坟出现,数十里之内,月隐星沉,魔影横空,天地无光,暗夜永存,魔坟笼罩范围内的大地全部都会化为虚无,但凡被虚无笼罩,皆会陷入魔坟之中。
更麻烦的是,魔坟存在期间,由于天地无光,暗夜永存,会引来大量的诡怪盘旋,届时洛水及周边将会变得危险无比。
不过庆幸的是,魔坟没有出现在城镇之内,否则的话,整座城镇都会陷入魔坟之中,到时候绝对会是一场大灾难。
魔坟对于一些武者而言,是机缘造化之所在,但对于普通平民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灾难。
“对了,无欢呢?”
忽然,顾隋棠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
风伯道:“陷入魔坟之中了。”
顾隋棠皱眉道:“魔坟刚出现时,通道很不稳定,这时候进入其中,危险无比,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这倒霉孩子。
不过,嘴上这么说,但顾隋棠却并没有多少担心,主要是担心也没用。
另外,叶青炼体有成,有勾魂级诡器傍身,应该不会出事,如果出事了,那也只能说是命!
“对了,多谢前辈相助之恩。”
顾隋棠收回目光,看向风伯道:“前辈若有闲暇,可随晚辈回靖安司,晚辈亲自设宴,以谢前辈相助之恩?”
他没问风伯是如何与叶青认识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问多了,无怨亦成仇。
风伯眯着眼,拒绝道:“顾司首客气了,老奴还有事要做,就不叨扰司首了。”
“那晚辈就不强求了。”
顾隋棠虽然觉得有些可惜,这次若能有风流年这样的强者帮忙,应该能减少不少风险,但风流年不愿意,他也不敢强求,抱了抱拳,道:“晚辈还有事,就先离开了,等有闲暇,晚辈再行拜访前辈。”
他现在急着回去将魔坟之事通知天雍靖安司以及蒋牧羊等人,安排相关事宜,做好准备,将魔坟对洛水及周边城镇的影响、危害降到最低。
风伯笑道:“顾司首自便就是,司首能为百姓,放弃进入魔坟的机会,老奴佩服万分。”
“前辈严重了。”顾隋棠笑着,眼中浮现出凝重与慨然:“在其位,谋其政。晚辈是武者,但首先,是人,是靖安司的司首。”
说实话,他也想进魔坟碰碰运气,他是武者,对于魔坟中的机缘造化自然向往与心动;但他首先是靖安司的司首,身负一城,肩担一地,要为一城百姓,一地安危负责。
所以他得尽快赶回洛水,坐镇靖安司,不容有失。
“晚辈告辞。”
顾隋棠拱了拱手,没有丝毫耽搁,转身离去。
“这顾隋棠倒是个人物,有担当,有魄力,未来前途无量。”顾隋棠离开后,风倾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风伯身后,望着顾隋棠离去的身影说道。
风伯点点头:“是啊!”
“对了,姑娘,魔坟已经出现了,我们现在就进吗?”
风倾幽淡淡道:“走吧,一会儿人就多了,免得麻烦。”
“是,姑娘。”风伯笑了笑,吹了声口哨,虚空荡开层层涟漪,一声希津津的声音响起,三匹骏马拉着一辆青铜马车从虚空中奔跑出来,停到风伯身前,其中一匹骏马还用头亲昵地蹭了蹭风伯的手掌。
“姑娘,上车吧!”
“嗯。”
风倾幽蹬上马车,进入车厢,风伯紧随其后,不过蹬上马车时,有意无意地向远处暼了一眼,咧嘴笑了笑,甩动马鞭,三匹青铜骏马仰天嘶吼了一声,拉着马车直接冲入虚无之中,大片虚无被撞散,露出一条通道,消失不见。
风倾幽和风伯离开后,天地间又恢复了寂静,只余呼啸的魔气和坍塌的虚无,还在天地间不断蔓延,日月无光,天地晦暗。
“师父,你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魔坟会在这里出现?”
一堆尸体血肉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具尸体被推开,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叫了两声,见无人应声,憨厚男子有些着急,急忙将身边的几具尸体拨开,将一个头发、胡须皆被鲜血染红的老道士拽了出来。
“呼呼……咳咳……”
老道士被拽出来后,狠狠喘了几口气,紧接着猛烈咳嗽起来,等气喘匀了,老道士一巴掌拍在憨厚男子的脑袋上,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小子,想憋死为师吗?想继承为师的家产吗?你个不肖孽徒,不肖孽徒!”
“师父,别打了,你看你的手都打红了。”憨厚男子揉了揉头,他倒是没感觉,他是怕自家师父手疼,没看手都红了吗?
“师父,是你说的,多拿几个死人盖在身上才不会被发现嘛!”
“为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为师平时让你少吃点儿饭,你怎么不听呢?”
老道士揉了揉发红的手掌,暗骂了声皮糙肉厚没脑子,道:“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
“哦。”憨厚男子挠了挠头,继而道:“对了,师父,刚才那个老前辈进魔坟前,好像看了我们一眼,好像发现我们装死了。”
“那是发现你!”老道士回答道:“袖里乾坤风流年,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与为师齐名,发现你装死还不是轻而易举!”
“啊,真的吗?那位风前辈可是厉害的紧呢?”憨厚男子满脸艳羡与佩服,问道:“那师父你与他谁厉害?”
“咳咳……”老道士干咳了两声,神情有些尴尬:“都说齐名了,你自己想。”
憨厚男子想了想,恍然道:“那一定是那位前辈厉害了,师父你要是和那位前辈一样厉害,就不用装死了。”
“对吧!”
“对,对你个头。”老道士又一巴掌拍在自家徒弟头上:“就你聪明,就你聪明!”
“打架只是粗人才做的,只是行走江湖的下下策,记得,我们卜命观呢,卜天算命,趋吉避凶,预卜福祸,靠的是脑子,不是打打杀杀。”
“就像这次,要不是为师,你能找魔坟吗?”
“可是,师父你以前不是说,我辈武者,行走江湖靠的是拳头吗?”憨厚男子质疑道。
“就你话多,就你记性好!”老道士脸色一黑,又想打人了,可是怕手疼,怎么办?
憨厚男子仿佛看了出老道士的心思,善解人意道:“师父,你可以用脚踢我,那样手就不疼了。”
老道士:“……”你还真孝顺啊!
可是,踢你,我脚也疼啊!
“好了,进魔坟吧,魔坟一般只会存在三天,三天一过要是出不来,这辈子就不用出来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不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吗?”
老道士:“……”
收了这么个傻徒弟,心累!
“卜天算命,信者有灵,铜钱引路,趋吉避!疾……”
没有理会自家的傻徒弟,老道士掐了个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信手一扬,空中出现三枚铜钱,三枚铜钱被抛到空中后并未落下,而是交替往复,勾勒出道道玄妙的弧线和图案,而老道士则神情凝重,双手五指飞快律动,荡开层层幻影,但却有一种莫名的韵律。
片刻后,老道士伸手一揽,三枚铜钱出现在掌心,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左三右五,乾坤易位,凶中藏吉,死中有生。”
“为师算过了,从这里进入魔坟,有惊无险,来,徒弟,你先进。”
“哦。”憨傻男子不疑有他,走到老道士所指的方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嗯,看来没什么危险。”
等了数息,见没什么异状,老道士点点头,从相同的位置跳了下去。
时间慢慢流逝,原本已经是黎明时分,到了青阳初升、万物复苏的时候,但洛水周围却仍旧是暗无天日,日月不显,一尊巨大的魔影横亘天地,如俯视芸芸众生般,漠然无情,魔气弥漫。
而洛水向南十数里范围的大地,皆已化为虚无,虚无之中,魔气翻涌,仿佛一片亘古无垠的黑暗大海,充斥着神秘、未知与危险。
“桀桀……魔坟,果然是魔坟,魔坟终于出现了。”
虚空震荡,幽光闪烁,一口棺材划破虚空,出现在魔坟上空,棺材内,传出桀桀的怪笑声。
“咦,还有一座城市,人数还不少,啧啧,好久没吃血肉、生魂了,还真想的慌。”
棺盖移动,一个枯瘦如柴的手掌伸出棺材,向洛水城抓去。
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掌,遮天蔽日,覆笼洛水城,似要一掌将洛水城内的生灵尽皆攫取、灭杀。
“无生老魔,你敢?”
就在魔掌即将落下时,一道剑光破空而至,剑光浩浩霸道,所过之处,虚空生生被斩开一道裂隙,魔掌脆如纸张般被剑光粉碎,摧枯拉朽。
第二百五十八章 立威
“宋西来,你我无冤无仇,你竟敢对我出手?”
魔掌被一剑绞碎,棺材内传出无生老魔气急败坏的声音。
“哼,伤及无辜,涂炭生灵,你说我敢不敢?”
一个白衣白发、相貌俊朗、气息凌厉的男子出现在空中,再度一剑刺出。
剑光一闪而逝,无生老魔所在棺材上出现一道细痕,细痕之内,陡然爆发出磅礴霸道的剑意。
“轰”
下一刻,棺材炸裂,一个瘦骨嶙峋、模样怪异的男子出现在半空中,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宋西来,你……”
“你什么你,难怪整天躲在棺材里不敢见人,原来长得这么丑,啧啧,老道要是你,早就拿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无生老魔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衣着邋遢的道士出现在无生老魔的身后,一掌按下。
阴阳如磨,天地逆转,虚空如被一个大磨碾碎了般,嘎吱作响,而置身阴阳大磨之内的无生老魔,更是筋骨作响,身体扭曲,喷出殷红的鲜血,似要被无形劲力碾成粉碎。
“黄龙真人的阴阳磨盘手,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晦暗无光的天地间升起一轮大日,同时又有一轮弯月落下,日升月落,如虚空转换,无生老魔陡然消失不见,出现在数十丈外的空中,而那轮日月则像是被无形劲力碾碎一般,幻灭无形。
“偷天换日诀,没想到丁老鬼你也来了!”黄龙真人收回右手,看向无生老魔所在的方向。
无生老魔身旁出现一个身材瘦小、眼如黄豆、嘴角两颗龅牙突出,留着一缕山羊胡须,形如老鼠的男子。
丁老鬼捋着胡须,眼珠子滴流转着,笑嘻嘻道:“见过黄龙真人,见过宋兄。”
“丁丘,你想多管闲事?”宋西来瞥了一眼丁老鬼,无形剑意弥漫,凛冽如秋。
“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只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丁丘黄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急忙否认道。
“丁施主说的对,只是一点儿小事,大家别伤了和气。”丁丘的话刚说完,一个全身长满肥肉、留着光头,裸露着大肚子,仿佛弥勒一样的和尚坐在一朵金莲上,从空中飘了过来,而金莲上则盘膝坐着一名全身萦绕在金光中的年轻和尚。
“一点儿小事?笑弥勒,你将一城数十万的生命叫做小事,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宋西来冷漠道,大有你敢再说一句,我就连你一起砍的架势。
“嘻嘻,魔坟出现的时间只有三天,你们还有空在这儿吵架,啧啧,等出来后再杀个天翻地覆他不好吗,非要现在吵?”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嬉笑声响了起来。
第一声笑声响起时,好像在数里之外,等第二声笑声响起时,一顶娇子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娇子没人抬,也不需要抬,因为娇子底下长着四条腿,和人类一样的腿,前方长着一张大嘴,一条舌头耷拉在外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而娇子中则坐着一名女子,看不见面容,但透过白纱,依稀能看到对方窈窕玲珑的身影。
“西来,见到老情人,怎么不打声招呼?”紧接着,娇子中的人看向宋西来。
“哼。”宋西来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唉,真是无情呢,想当初……算了,想起来都是泪,不想了,奴家就先走了。”
娇中的女子殇然叹了一声,不禁令人心生同情。
下一刻,娇子下的四条腿飞速摆动,钻入虚无中消失不见。
“咳咳……那个西来啊,你真的和阴山圣女有一腿?”黄龙真人不知何时凑到宋西来身边,八卦道。
“滚!”
宋西来脸一黑,手中长剑出鞘半寸,剑气沛然盈空。
“咳咳,阴山圣女说的对,魔坟出现的时间只有三天,我等就先告辞了。”丁丘缩了缩脖子,抓住无生老魔,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宋西来冷哼一声,没有阻拦,丁丘乃是盗门的高手,而盗门最善挪移、逃遁,就像老鼠一样,想拦也拦不住。
“阿弥陀佛,贫僧也告辞了。”笑弥勒笑了笑,同样驭使金莲离开。
“咳咳……那什么,西来,我们也走吧。”
眼见笑弥勒等人离开,黄龙真人招呼了一声,衣袖一揽,几名弟子被揽入袖中:“西来,不是我说你,你都有白师妹了,还拈花惹草,勾三搭四……咳咳,不说了,哟,兄弟你自求多福吧,白师妹也来了。”
宋西来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一艘白玉舟正凌空飞来,舟头站着一名神情清冷、仿若寒梅一样的女子。
宋西来伸手一摄,同样有几名浣花剑派的弟子被摄住,剑光一闪,剑气将虚无绞碎,露出一条通道,钻入其中。
几息后,白玉舟飞抵魔坟上空,一名女子凑到舟头站立的冰冷女子身旁,问道:“师姐,刚才那是宋师兄吗?怎么跑的那么快?”
冰冷女子冷冷道:“没什么,怂货而已。”
“走吧!”
话落,白玉舟划破长空,消失在虚无中。
女子之后,不断有人出现,或独自一人,或带着同门弟子,进入魔坟之中。
“啧啧,没想到宋西来居然和阴山宮那小丫头有一腿,啧啧,这一趟真是没白来。”洛水城楼上,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嗑着瓜子,满脸惫懒和笑意。
男子旁边则站着顾隋唐和方小慢,顾隋唐一脸凝重,方小慢则拿着一块烧饼,一块一块的往嘴里送。
“咦,有诡怪来了。”
忽然,方小慢嘟囔了一句。
方小慢刚说完,一个身背棺材,周身黑鸦飞翔的诡怪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
“背棺人!”
顾隋唐看着走向魔坟的背棺人,道:“要不要动手?”
躺在椅子上的男子磕了颗瓜子道:“太弱了,杀了也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那这个呢?”几息后,一头虎头、牛身,高约两丈,四蹄燃火,长着三只眼睛,头顶长着一对如九曲黄河般的利角,利角上一个个小孩跑来跑去的诡怪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这个应该不弱吧!”
男子瞥了一眼:“是不弱,拿来立威正好,你上吧!”
顾隋唐道:“卑职打不过!”
男子狠狠将瓜子扔在地上,骂咧道:“你特娘打不过,难道老子就能打过了,这特娘是土伯啊,土伯你知道不知道,两个我也不见能打得过?”
“还有土伯又不是穷凶极恶的诡怪,招惹这种东西干什么,没必要!”
男子骂咧间,又有几个诡怪和江湖人进了魔坟,这一刻,所有诡怪和江湖人都显得很克制,没有动手。
“呦,来了,就拿你立威了,算你倒霉。”
忽然,男子一跃而起,双掌拍出,龙吟四野,一条百丈金龙破空而出,直袭一座百丈高低的大山。
诡异的是那座大山漂浮在空中,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骨头,有人骨,有兽骨,好像整座大山都是白骨堆砌而成。
骨山,天灾诡怪。
“哗哗……”
骨山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山上的白骨哗哗作响,化作一双双白骨大手,抓向空中的金龙。
金龙盘旋,龙尾摆动,白骨手掌尽皆被撞碎。
下一刻,金龙俯冲而下,飞龙在天,声震寰宇,硕大的骨山直接被飞龙撞碎。
“龙战于野”
城头上的男子大吼一声,又是一掌拍出,三条金龙飞出,封镇虚空,金光流溢,将漫天白骨围绕在中间,一遍又一遍碾碎,直至湮灭,方才罢休。
待灭杀骨山后,男子背负双手,须发飞扬,大声道:“哼,我靖安司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撒野!”
“我洪降龙告诉你们,想要进魔坟,就乖乖地进魔坟,谁要是敢在洛水撒野,谁要是敢伤一人的性命,骨山就是下场。”
“我洪降龙的话撂在这里了,不相信,你们就试试!”
一时间,所有藏在暗中,或是想进魔坟,或是想浑水摸鱼的人或者智慧型诡怪,尽皆默然,心生骇然。
洪降龙,降龙尊者洪降龙,天雍城靖安司的四大高手之一,宗师高手,凶名赫赫,居然出现在了洛水,明显是为洛水靖安司撑场子来了,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诡怪或者人类,千万不要在洛水闹事。
至于骨山,明摆着是下马威。
没有骨山,还有其他诡怪。
骨山只是撞枪口上了。
唉,可怜的娃啊!
“娘的,这破骨头架子还真特么的硬。”
片刻后,洪降龙回到城头上,甩了甩手,嘟囔了一声,看向顾隋唐和方小慢道:“好了,威我已经替你们立了,想来这三天应该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落水闹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杀一个骨山太浪费了,要我看啊,洪大人你应该躲在暗中,我们示敌以弱,到时候将所有心怀叵测之辈都引出来,然后一锅端,比单独杀一堆骨头强多了。”
顾隋棠看了眼洪降龙,道。
洪降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顾隋棠:“几个月不见,老顾你怎么变坏了?以前你可不这样啊!”
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心竟然这么黑,居然打算以全身百姓为诱饵,想将那些打洛水主意的人或诡怪一网打尽。
但不得不说,这个主意,挺靠谱的。
“咳咳……”顾隋棠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跟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学的。”
“哪个小子教你的,有前途。”洪降龙夸赞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另外,我这次来,还要带几个人进魔坟,没法一直待在洛水,所以就算了吧!”
“行了,魔坟出现期间洛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我就带人先偷偷走了,剩下的事你们两个看着办!”
“大人,你进魔坟,要是碰到一个叫叶青的年轻人,麻烦照顾一下,他是我靖安司的巡查使。”待洪降龙准备离开时,顾隋棠忽然道。
“叶青?好,我记住了!”洪降龙应了一声,旋即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抬头看了一眼晦暗的天空,顾隋棠叹了口气。
“是啊,希望如此!”
希望洛水无恙;
希望百姓无恙;
希望那个小子,也无恙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造化水
“那个混蛋将我弹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叶青晃了晃有些模糊的脑袋,看了一眼周围,揉了揉眉心:“这里不会是魔坟吧?!”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树林,树木茂盛,上面结满了各种水果,有梨子、有桃子、有苹果等等,看上去就是一片普通的果园才对。
可他娘谁家的果树上会结草莓、西瓜啊,当我没吃过草莓还是没见过西瓜啊。
当然,鉴于这个一个神奇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青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稍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一进来就倒霉催的深陷险境,落地成盒。
当然了,他也没有傻到去碰树上的果子,魔坟危险重重,诡异无比,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惹上麻烦,或者丢了性命。
在这里,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短暂休息了一下,将实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叶青才开始盘算起来,他有诡经在手,对于魔坟内所谓的机缘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想过进入魔坟,可鬼知道那个魔影抽什么风,一个脑瓜崩把他给弹到魔坟里来了。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着出去的路,他曾看过靖安司关于魔坟的档案,魔坟一般只会存在三天时间,三天内若找不到魔坟与现实世界连接的空间缝隙或者出口,一旦魔坟重新遁入虚无,那就别想出去了。
至于机缘、造化什么的,随缘吧,当务之急是保住小命要紧。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取出诡经,问道:“魔坟的出口在哪里?”
问完,叶青连续数口鲜血喷在诡经上,鲜血蠕动,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血字,真的只有一行: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又改文艺范了,你咋不一路向西呢?咳咳……不能多说,不能多想。”
不过好在诡经还算靠谱,没有拉胯,给了他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应该向北走,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叶青收起诡经,正准备离开,可就在此时,一颗苹果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他脑袋上,滚到地上。
叶青下意识捡起地上的小苹果,看了看,发现与普通的苹果没什么两样:“卖相不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着手中红彤彤的苹果,叶青准备偿上一口,可就在他张开嘴时,手中的小苹果忽然动了起来,一双浑圆硕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出现在苹果上,与此同时,苹果的两侧和底部伸出一双纤细的腿脚。
大眼瞪小眼,确认过眼神,是要吃我的人?
下一刻,小苹果的小嘴一撇,硕大、可爱的眼眶中充满了水汽,豆大的眼泪留了下来。
“别……我还没吃呢,哭个什么劲儿!”叶青无语,不一会儿功夫,叶青手掌就被眼泪打湿。
不过,诡异的是那些眼泪,竟然散发着馥郁芬芳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想(舔),怎么办?
看着叶青舔了舔嘴唇,手中的小苹果更加惧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同时撇嘴呜呜大哭起来。
“哇哇……好可怕,好可怕。”
与此同时,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会说话?不对,是类似于精神感应。”叶青立即以精神力回应道:“别哭了。”
如果这颗苹果是活的,那么极有可能周围树上的果子都是活的,也就是诡怪。
所以,他立即制止了手中的小苹果,生怕引来麻烦,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捏碎对方,但他怕这样一来,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见小苹果还在不断哭泣,叶青威胁道:“别哭了,再哭的话,就把你吃掉,连核都不剩。”
“……”
太可怕了,连我的核也不放过。
闻言,小苹果立即停止了哭泣,用一双小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股精神力隐隐传来:“别吃我,别吃我,我还没熟透,不好吃。”
“果核就更不好吃了。”
“好了,只要你不哭,我就不吃你!”叶青以精神力回应道。
“真的吗?太好了,大个子。”小苹果传来一阵喜悦之情,圆圆的眼中也微微弯了起来,显得很高兴。
“大个子?”这么什么称呼,好吧,和你比起来,我的确是大个子。
“对了,大个子,你饿了是吗,只要你别吃我,我带你去吃其他香香的东西,可香可香了!”
“香香的东西?是什么?”叶青问道。
“就是香香的东西啊!”小苹果想了一下,回答道,香香的就是香香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然后,小苹果从叶青的手上跳了下来,道:“走,我带你去。”
叶青见小苹果前进的方向正是向北,就好奇地跟了上去。
别看小苹果脑袋大,没脖子,细胳膊细腿的,可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带着叶青来到了一个水潭旁。
说是水潭,就是一个水洼。
但神奇的是,那片水洼居然漂浮在距离地面三尺高的空中,水洼中的水呈金黄色,金灿明澈,仿佛万千生命精华聚集在一起般,馨香馥郁。
仅仅是那逸散出来的一缕香气,就让叶青觉得灵魂升华,连日厮杀、算计所造成的疲惫、暗伤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这是……造化水?”
造化水又称生命水,顾名思义是生命精华汇聚所成之物,唯有在钟灵毓秀、灵气丰沛之地、历经万载方会形成此物,乃天地造化之物,故名造化水。
造化水内蕴含有磅礴的生命精华,造化之力,草木触之,精魄自生,牲畜见之,可诞性灵,人若食之,可脱胎换骨矣。
简而言之,如果人类食用了造化水,可以得到全方位的提升,伐经洗髓、增强体魄、提升灵魂、增加寿数等等,皆无不可。
故而,造化水有造化钟神秀,盈盈一水间之谓,通俗点儿讲,就是天地造化,尽在一水而已。
“嘿嘿,造化水啊,发了,发了。”
看着眼前的造化水,叶青陷入了傻笑当中,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造化水对于武者而言,乃是不折不扣的天地圣物,一滴造化水,就可以使武者脱胎换骨。
而这里居然有一洼造化水,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宗师武者来了,也会垂涎三尺。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让我上去,让我上去……我要喝香香的,香香的……”
小苹果焦急地蹦着,可是他太小,根本够不着空中的水洼,精神波动,不断叫着叶青,可叶青现在早已高兴傻了,根本就没理会小苹果。
见叶青没应声,小苹果气鼓鼓地撇撇嘴,想了想,抓着叶青的裤腿爬到他的肩膀上,然后一个鱼跃,扎进了水洼内。
“咕噜噜……”
跳进水洼中后,小苹果立即咕噜噜喝了起来。
小苹果的动作,也使叶青回过神来,见小苹果已经下嘴了,而且好像没什么危险,叶青急忙从山河贝中翻出一个个瓷瓶,装起造化水来。
只是那些小瓷瓶只是用来装丹药的,体积都不大,且数量也不多,一会儿就装满了。
“怎么办?”
叶青皱了皱,正好看见在造化水中游泳吐泡泡的小苹果,眼睛一亮,你可以喝,我也可以喝啊!
他肚子可比这些瓶子大多了啊!
说干就干,叶青弯着身子,立即趴在水洼上喝了起来。
随着造化水入腹,一股磅礴的力量在他体内扩散开来,但那股力量却并不霸道,反而犹如春雨阳光般,润物无声,滋养着他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筋骨血肉、精神灵魂。
“呜呜……我的,我的香香……”
见水洼中的造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减少,而自己则不断在某个人的嘴边打转儿,小苹果立即急了起来,呜呜叫着,一边叫,还一边大口喝着造化水。
再不喝,就没了。
……
“徒儿,为师算过了,这片森林中有我们的大机缘。”
森林边缘,一个老道士拿着一个罗盘,指着眼前结慢果子的树林,对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相貌憨厚的大汉说道。
憨厚男子的肚子则咕咕叫了一声,看着眼前青翠欲滴的果子,舔了舔嘴唇:“师父,我饿了,这里有好多水果啊,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少吃一点儿能死吗?”
闻言,老道士破口大骂,骂了两句,也感觉有些口渴,于是道:“算了,去吧,多摘几颗,让为师也解解渴。”
“好的,师父你等着。”憨厚男子兴奋地应了一声,向果树跑去。
然而,就在他跑到一棵果树下,伸手去摘树上的果子时,那棵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树叶漂落,而原本清脆欲滴的果子也腐烂起来,掉在地上。
“咋了?”
憨傻男子挠了挠头,抬头看去,意外地发现不止眼前的果树,周围数十棵果树都开始枯萎凋零起来。
原先生机勃勃的树林,慢慢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龙象,回来!”
远处,老道士也发现了异状,招呼了自家徒弟一声,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树林,掐指算了算,脸色陡变:“糟糕,出事了。”
“快进森林,要是去晚了,我们的造化就被人抢了。”
说完,老道士拽着自家徒弟,迅速钻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第二百六十章 驱山铎
树林中,水洼中的造化水已经快要见底了,而此时小苹果几乎已经变成了金苹果,通体金光灿灿。
叶青呢,也不遑多让,肌肤如玉,全身毛孔间喷出缕缕金光,每缕金光都蕴含着磅礴的生命之力,映衬地他整个人仿佛金身佛陀。
这是造化水的力量太过庞大,他无法及时炼化吸收的缘故。
叶青能感觉到,他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都发生了变化,神魂凝实通透,精神力磅礴,肉身无暇无垢,后天返先天,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不过,提升最大的当属他的体魄,他本来炼体有成,有一龙象之力,后经过顾隋唐的反复锤炼,达到了一龙象之力的巅峰,而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
毫无疑问,造化水就是所谓的天材地宝。
造化水内蕴含的磅礴力量,让他的肉身直接提升到了四龙象之力,如果他全部将体内的造化水炼化,体魄还将更进一步。
“咯……赚大了……”
叶青感觉实在喝不下去了,才停了下来,打了个饱嗝,口中喷出一缕金光。
小苹果也横躺在水洼内,打着饱嗝,一缕缕金光从嘴里喷出,仿佛要举霞飞升一样。
“香香……”
“香香……”
同时,空中还飘荡着小苹果的精神波动。
“呵,贪吃鬼。”
叶青笑骂了一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
喝多了,撑得慌。
“是你们偷喝了我的造化圣水?”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叶青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黑着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
“呜呜……是他,是他,是他逼我带他来吃香香的。”
“我是被逼的,我只是孩子,我还小,我能怎么办?”
叶青还没说话,躺在水洼中的小苹果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呜呜叫着。
“……”
叶青脸一黑,合着这就把我给卖了?
而且,明明你是主谋好吧,明明是你撺掇我来喝香香的,怎一转头就成了我逼你了,忒不要脸了吧?
“前辈……我……”
叶青刚欲解释,老者手中的木杖震在地上,大地如似感受到了老者愤怒,翻涌起来,似要将叶青掩埋。
“还让不让人解释了……”
叶青同样一脚跺在地上,四龙象之力爆发,大地轰鸣,翻涌的泥土浪潮生生被震散。
很明显,眼前的老者要杀他。
“逃……”
没有任何犹豫,叶青立即向外逃去,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眼前的老者应该就是这片森林形成的灵,相当于山神、河伯一类的诡怪。
只要在这片森林中,对方是杀不死的,而且强大无比。
所以,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离开这片森林。
眨眼间,叶青就已掠出十数丈外,速度极快。
“喝了的造化圣水,还想逃,我要将你活埋于此!”
老者大怒,仰天怒吼了一声,群山律动,狂风呼啸,大地轰鸣。
一时间,树林中掀起了一阵狂风,所有树木的树枝扭曲盘绕在一起,根须乱舞。
显然,老者怒了,森林也怒了。
但叶青却毫无畏惧,全身罡气环绕,四龙象之力爆发,仿佛蛮兽一样,所过之处,树枝、根须纷纷炸裂,根本无法阻挡他分毫。
“吼吼……”
见无法阻挡叶青,老者又怒吼了一声,那些结在树上的果子,纷纷睁开眼睛,但却不像小苹果那样清澈明净,而是一片血红。
无数苹果从两旁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大量草莓摞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草莓巨人,口中喷出滚滚草莓汁液;
梨子上则出现一个个孔洞,孔洞中喷出碧绿腥甜的雾气;
每个西瓜则长出一双黑色的翅膀,飞到叶青身边,轰然爆炸。
树林中的一切,花草树木果实等等,皆成了阻拦叶青的存在。
“花里胡哨的……”
叶青冷笑一声,语气不屑。
他体魄强横,百毒不惧,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哎呦……”
可话音刚落,脚下陡然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叶青就掉下去了。
继而,裂隙开始弥合,似要将他掩埋。
“轰……”
下一刻,泥土炸裂,叶青从地下钻了出来。
可刚跃起,一张泥土巨掌从天而降,将他从天上拍了下来。
就在叶青即将撞在地面上时,一掌按下,地面无声塌陷,旋即右手用力一划,整个人像离弦之箭般继续向前掠去。
“哼,想拦我……砰……”
叶青心中不屑,可念头还未消散,就一头撞在一座陡峭的土丘上,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
“噗……呸呸……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土丘?我明明记得没有的。”
叶青拔出脑袋,将嘴里的泥土吐出来,晃了晃脑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四周的地面不断隆起,形成一座座山丘,向他挤压而来。
“还没完没了了……”
叶青冷哼一声,一脚踏下,劲力奔涌,正在隆起的山丘纷纷坍塌,继续向远处逃去。
“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刚跑了没几步,无形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地面轰隆作响,一座座山丘拔地而起,恍若一座座石林、牢笼,将他重重围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悔不当初啊!”
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山丘,叶青眉头一皱,与一座森林为敌,实在是太难了。
唉,悔不当初啊,都怪那个浓眉大眼的小苹果,要不是它,他也不会落入这般田地。
“小兄弟,这边走……”
叶青正打算搏命时,周围的群山仿佛受到了某种控制般,向两侧移开,露出一条小路,一个老道士手持一串牛角银铃,向叶青喊道。
“是他,他居然没死。”
叶青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老道士,正是先前在外面,和自家的傻徒弟一唱一和,一逗一捧,戳穿他小心思之人。
可他明明记得他提溜着金刚童子,砸在了那个憨傻男子胸膛上,将他和老道士一起砸飞了出去,按理说,以两人拓脉境的实力,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可现在,对方不但活着,貌似还活得挺好的。
不过,他猜对方应该没认出他,毕竟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冒着金光,脸上也不例外,能认出他才怪了。
否则的话,对方应该就不会来救他了。
“快来啊,小兄弟,你已经成了这座森林的敌人,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老道士又催促了一声。
“哦,来了。”
叶青也没矫情,立即跑了过去,至于对方救他究竟是善心大发,还是另有所图,等活着出去后再说吧!
叶青脚步一点,出现在老道士身前,老道士也没犹豫,带头就走:“这边来。”
老道士走在前方,身后跟着那个憨傻男子和叶青,面对挡在他们身前挤压隆起的山丘,老道士不慌不忙地摇了摇手中的牛角银铃,铃声清脆,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一股奇异的力量荡漾开来,群山仿佛乖巧的牛羊般,向两侧移开,露出一条通道。
“这是……”
叶青眼睛一亮,没想到老道士手中的牛角银铃居然有驱使群山的力量。
“这是驱山铎,我师父的宝贝,可以驱使群山之力,很强的。”好像察觉到了叶青的疑惑,憨傻男子在叶青身旁解释道。
“驱山铎,果然名符其实。”
叶青恍然,难怪老道士敢出手救他,有驱山铎在手,驱使群山之力,确实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
“别听那傻小子胡说,老道我这驱山铎只能对付这些小山丘,无法克制万木之灵,接下来还得有劳小兄弟,帮我们破开那些拦路的草木,唯有通力合作,我们才能活下去。”
“理当如此。”叶青拱手一笑。
接下来,叶青就见识到了驱山铎的威力,一路上,只要老道士摇动铃铛,所有的山丘要么自动移开,要么坍塌,顺带还会将一些拦路的花草树木撞碎,或者将地上的裂隙填平,轻松至极。
不过正如老道士所言,驱山铎只能克制那些隆起的山丘,却无法克制那些花草树木,不过叶青恰巧不怕这些东西,和老道士那名名为李龙象的弟子,一左一右护持在老道士左右,破开那些拦路的草木、水果。
有驱山铎在手,又有叶青从旁护佑,不大一会儿功夫,三人就彻底离开了这片森林。
甫一离开森林,三人只觉得全身一轻,仿佛卸去了某种枷锁般,与此同时,一声充斥着不甘、怨毒、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一个巨大的身影浮现在森林上空,怒吼连连,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三人离开。
三人冲出森林后,并没有立即停步,而是又坚持跑了一段距离,远离那片森林后,方才松了口气。
“不行了,歇会儿,歇会儿,应该已经安全了!”
老道士的体力最不济,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反倒是老道士的弟子李龙象,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事实上,在森林中时,叶青就发现了李龙象的异常,对方确实只有拓脉境,但气血却极为浑厚,筋骨强壮,力大无穷,不似凡俗。
“没事了,对方应该没追来。”叶青精神力外放,感应了一下。
山神、河伯、灵等一类秉持山川河流精华、灵气而生的诡怪,强则强已,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以借助山川天地之力,发挥出数倍于自身的实力,可一旦离开自己的地界,实力就会大幅削弱,和大楚的一些官员差不多。
所以,对方没追来更好,若追来了,他也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样不好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休息片刻后,见无危险,叶青拱手向老道士道了声谢。
“适逢其会而已,小兄弟不要介意。”
老道士在自家徒弟的搀扶下坐直身子,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复先前的狼狈:“另外,小兄弟也不用称呼老道什么道长不道长的,多见外,老道一贫,若是小兄弟不嫌弃,直接称呼老道一贫即可。”
“见过一贫道长。”叶青笑道。
一贫没有计较叶青的称呼,好奇道:“小兄弟,老道很好奇,你怎么会惹怒那座森林的灵?”
“一般来说,灵都是很温和的,只要不干什么危及整片森林等出格的事情,灵是不会现身的,更加不会勃然大怒。”
“小兄弟,你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咳咳……”叶青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说我被一个小苹果给骗了,你信吗?”
当然,骗是骗了,但他貌似也没亏。
好吧,确实没亏,反而大赚特赚。
“小兄弟,别拿老道开玩笑了。”一贫笑着摇了摇头,善解人意道:“小兄弟既然不愿说,就当老道我没问。”
叶青耸耸肩,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对了,小兄弟,跑了这么远,你是不是觉得很困,很累。”忽然,一贫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听到声音时,叶青只觉得一阵疲倦袭来,眼皮沉重,不由昏昏欲睡。
“成了。”
见状,一贫得意笑了一声:“跟老道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师父,他怎么了?咋睡着了?”
站在一旁的李龙象看着昏睡过去的叶青,一脸不解:“师父,要不要我叫醒他,在这里睡觉可不安全。”
一贫脸色一黑,踢了自家徒弟一脚:“叫什么叫,你咋那么欠呢,是为师让他睡着的,他中了为师的入梦咒。”
“啊……”李龙象一愣,挠着头道:“师父你做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入梦咒是什么,师父你怎么没教过我呢?”
“教你?就你那一半是水、一半面粉,摇一摇满脑袋浆糊的脑子能学得会吗?”
一贫嫌弃地看了李龙象一样,继而得意道:“那入梦咒是为师自创的一种神功,利用睡梦花的花粉,配合梦咒,只要对方吸入睡梦花花粉,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界,只要为师一声令下,对方就会立马昏睡。”
“厉害吧?”
“厉害。”李龙象捧了一句,双眼放光。
一贫显然很满意自家徒弟的态度,满脸得意:“知道他是何时吸入的睡梦花花粉吗?”
“算了,瞧你那傻样,一看你就不知道。”
李龙象:“……”知道我傻你还问。
一贫自顾自道:“是先前在森林中,那时一片混乱,大家都忙着逃命,为师就是在那个时候让他吸入了睡梦花花粉,他也肯定不会想到为师会在那种时候在他身上动手脚。哈哈……”
“师父好厉害,真是老奸巨猾!”李龙象拍了句马匹。
一贫脸一黑:“……”会不会说话,会不会用成语?
李龙象没有注意到自己师父蠢蠢欲动的右脚,摸了摸头,疑惑道:“可是师父你把弄睡着干什么?”
一贫彻底无语了,他一个风流倜傥、聪明绝顶的人,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笨蛋徒弟?唉,只怪当时年少无知,鬼迷心窍啊!
一贫问道:“你可知那座森林的灵为何会追杀他?”
李龙象挠着头道:“他刚才不是说被……”
“行了,你别说了,听为师说。”你再说下,我的智商也会被拉低的。
一贫道:“那座森林的灵之所以会追杀他,是因为他拿了那座森林最珍贵的东西——造化水。”
不但拿了,貌似还喝了,喝得还不少,咋不撑死你呢?
“造化水?造化水有什么用?”李龙象问道。
“造化水钟天地造化而生,具有神效。”一贫望着远方,眼神悠远:“为师耗费半生,穷尽心力寻找魔坟,就是为了造化水。”
“为师一进魔坟,就算到造化水在这里,千赶万赶,还是慢了一步,但好在还不算太晚。”
“哦。”李龙象似懂非懂,继而皱了皱眉,认真道:“可这样不好。”
“不好?”一贫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为师不该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吗?”
李龙象点点头:“师父你自幼就教导龙象,做人应该磊落光明,你这么做,不磊落。”
一贫眼睛一眯:“如果我说,为师寻找造化水,是为了你呢,你还觉得为师做的不对吗?”
李龙象一愣,想了想道:“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要。”
“你……”一贫气急,伸手就要打自家徒弟,但落下时却没了力气,轻轻摸了摸李龙象的脑袋,唏嘘道:“做人,是该磊落光明,无愧于心。”
“可既然掉进了江湖这个泥潭里,谁又能一尘不染呢?一尘不染的话,又怎么能活得长久呢?”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李龙象低着头,死死抓着衣角,低声道:“那师父,你会杀了他吗?”
一贫看着李龙象,笑问道:“那你希望我杀他吗?”
李龙象想了想,郑重地摇了摇头:“不希望……”
“那如果为师说,今天你不杀他,日后他会找你报仇呢,你还是不希望他死吗?”一贫又问。
李龙象还是摇了摇头:“不希望……”
“哈哈,那就不杀。”
一贫哈哈大笑道:“而且,你什么时候见为师杀过人,我一贫为世人批命算卦,窥天地阴阳,一辈子从未亲手杀过一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为师从头到尾,只是想取一点儿造化水罢了。”
一贫起身,走到叶青身边,笑道:“小兄弟,别怪老哥哥,所谓相见即是有缘,有缘见面分一半,造化水我就不客气了。”
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一贫伸手去取叶青怀中的山河贝,他能清晰地感到,那个山河贝中有浓郁的造化水气息,显然对方不但喝了一肚子造化水,在山河贝中也藏了不少。
啧啧,真贪,真狠,不但吃了,还拿了,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放对方一些血呢!
“呵呵,道长,不问自取,是为贼呦。”
可一贫的手刚伸到一半,一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贫低头,正好看见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没睡着?”一贫下意识道。
叶青笑道:“你说呢?”
既然早认出了两人,他又岂能无防备,而且就算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也不会放松警惕。
在魔坟这种地方,诡怪可怕,诡异可惧,人心,亦可畏。
防人之心不可无,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谈。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警惕之心,以羲皇法相护持神魂,所以对方刚一出手,他就察觉到了。
至于他为何没翻脸,则是因为他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等对方起杀心时,他再出手,以牙还牙。
反正他也觉得一贫那件驱山铎挺有意思的,想要。
不过,恩将仇报这种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他一命,但若对方先对他不义,那就另说了。
反杀这种事儿,他最在行了。
不过现在,他倒是改主意了。
“啪……”
可下一刻,叶青手中的老道士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件衣服。
“你杀了我师父。”
李龙象见状,以为叶青杀了一贫,大吼一声,扑向叶青。
刚扑到叶青身边,叶青一手按在其肩膀上,李龙象的身子仿佛木桩一样,双腿齐膝没入地中。
常人受了这一掌,估计早就没力气折腾了,可李龙象却不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费力挣扎着,以叶青的力气,也感觉到有些意外。
“好惊人的先天体魄。”
他能看得出来,李龙象没有修炼过任何锻体武学,其身上的力气纯粹就是天生的。
久久难以挣脱,李龙象的双眸慢慢变得赤红,一条条狰狞、神秘的魔纹出现在脸上,额头两侧的皮肤开裂,生出两根弯如圆月的双角,双角上血焰蒸腾,身上长出一枚枚鱼鳞般的鳞片,充斥着狂暴与杀戮。
“吼……”
李龙象张口发出一声似牛非牛、似龙非龙的怒吼声,声如擂鼓,烈如雷霆,震得叶青耳膜生疼,草木摧折。
紧接着,一股巨力从叶青手底下传来,丝毫不下于一龙象之力,李龙象脚下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这是……上古赤龙魔牛,竟然是赤龙魔牛血脉,难怪如此强大。”叶青心中微惊。
赤龙魔牛,乃是上古时期一种极为强大的诡怪,牛首龙身,头生双角,声似龙吟,以黄泉为饮,以恶鬼为食,力大无穷,可生搏。
赤龙魔牛血脉强大无比,激活血脉后,直接让拓脉修为的李龙象有了龙象之力,可与炼罡武者对抗。
不过,李龙象的境界显然太低,无法控制体内的赤龙魔牛血脉,血脉爆发的一瞬,就失去了神智。
而且若不想办法,继续这样下去,李龙象很可能无法醒来,彻底失去神智,沦为只知杀戮之辈。
“傻小子,快住手,不要命了!”
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一贫,也忽然现身,手持驱山铎,对着发狂的李龙象大叫道,神情焦急。
叮当声中,几座小山虚影出现在李龙象头顶,似要禁锢住他。
“吼……”
李龙象充耳不闻,怒吼一声,周身血气化作火焰,双臂向外撑开,头顶的小山虚影晃了晃,寸寸碎裂。
下一刻,李龙象眼神暴虐,一拳轰向叶青。
一拳之间,狂风大作,虚空炸裂,骇人至极。
“快躲开,别和他硬碰硬,你挡不住的。”
见状,脸色苍白的一贫急忙提醒了一句,往嘴里塞了一颗恢复真气的丹药,准备再度施展驱山铎,禁锢李龙象。
第二百六十二章 算账
可一贫的手刚抬到一半,陡然停了下来,嘴巴大张。
只见不知何时,李龙象那力可碎山的一拳,就那样被叶青抓在手里,轻松的就好像那只是一颗苹果,而不是一个拳头。
继而,叶青向前迈出一步,右手再次按在李龙象的肩膀上,李龙象的双腿再度齐膝陷入地里。
和先前,一模一样。
“道长,你刚刚说什么?”叶青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贫。
一贫:“……”我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一贫回过神来,身影一晃,欺近李龙象,手中出现一个酒杯,但酒杯内呈的却不是酒,而是一缕缕清气。
清气呈青色,纯净无暇,轻灵柔和,带着缕缕难言的道韵。
一贫晃了晃酒杯,一缕清气飘了起来,被李龙象吸入口中,进入口中的一瞬,李龙象脸上的魔纹和额头的牛角缓缓缩了回去,而其身上的暴虐和杀戮也慢慢消失不见,李龙象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呼……总算没事了。”
一贫松了口气,继而一巴掌熟练准确地拍在李龙象的脑袋上,大骂道:“王八蛋,让你不要冲动,让你不要动怒,你就是不听,又浪费了老子一缕太清灵气,打不死你个王八蛋。”
“师父,对不起!”李龙象低着头,任凭一贫打骂:“师父,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听到李龙象的话,一贫的满腔怒火陡然消失不见,最后只能颓然叹了口气。
“居然是太清灵气?”听到一贫的话,叶青有些吃惊。
太清灵气,乃先天灵气之一,有静心凝神、消除魔障、持神明念之功。
听起来太清灵气好像没什么作用,但实则珍贵异常,于武者而言,心魔、业障乃是大忌,境界越高,修为愈强,心魔业障也愈难消除,修行之时,很容易被心魔所趁,业障所扰,轻则再无进境,蹉跎一生,重则走火入魔,或者沉沦堕落,为心魔所控。
而太清灵气呢,正好可以消除心魔和业障,只要有一缕太清灵气,便可以于修行时静心凝神,保持清明,诸邪不侵。
此外,任何陷入狂乱、神智不清之人,只要神魂不灭,太清灵气就可使其恢复清明,持灵不灭。
所以,太清灵气珍贵异常,对于武者,尤其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来说,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没想到,一贫为了救自己的徒弟,竟然舍得浪费一缕太清灵气,压制李龙象体内的诡怪血脉,让其恢复神智。
显然,一贫看似对李龙象嫌东嫌西的,但实则紧张、关心的很。
“呵呵,一贫道长,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该说说我们的事儿了吧!”
叶青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摸摸捏着一张符篆,打算逃跑的一贫,上前一步,搭在李龙象的肩膀上,笑嘻嘻道。
一贫的手一顿,五指蜷缩,手中那张符篆忽然消失不见,脸上挂着笑容:“我们的事儿?哦哦,多谢小兄弟帮忙,救了小徒的性命!”
“道长,这时候装傻充愣就没意思了啊!”叶青拍了拍李龙象的肩膀,对方给了他一个憨厚的笑容。
一贫看着叶青手中的李龙象,知道没办法逃,苦笑道:“好吧,老道承认,老道救小兄弟你是为了造化水,先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也是为了你身上的造化水。”
“不过,小兄弟你要相信,老道绝无加害你之意,否则的话,老道就不会用睡梦花花粉和入梦咒了,入梦咒只会让小兄弟你陷入沉睡,而不会危及性命。”
“而老道我选择的这个地方,乃四方无灵之地,不会有诡怪存在,就算我们走了,你也不会有危险。”
“这个我信。”叶青笑了笑,如果不信,他早就动手了:“可道长你不怀好意,也是事实,这个怎么算?”
不杀你们归不杀你们,但赔偿费总得给点儿吧!
“呵呵,小兄弟胸怀坦荡,老道佩服。”
老道也看穿了叶青的心思,没有杀他们的打算,笑道:“既然小兄弟承认了,那老道就跟小兄弟你算算这笔账。”
“老道我呢,确实有私心在先,这个我我承认,但不管怎么说,老道我却救了小兄弟你的性命。”
“救命之恩,恩大于天,真要称斤论两地算起来,小兄弟你还欠老道我不少恩情呢?”
“这样吧,老道我身为长着,也不占你便宜,随便给我十瓶八瓶造化水就行了,不用太多,太多我可就生气了啊。”
一贫背负双手,衣袂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当然了,毕竟是救命之恩,命没了,那些身外之物有个屁用,所以小兄弟你如果硬要多给个十瓶八瓶,老道我也没办法拒绝不是?”
叶青:“……”
李龙象:“……”
李龙象张了张嘴,半晌无言,最后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不认识他,我没有这样的师父?
叶青则气极反笑,打劫打到强盗头子身上了,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气得我汗毛倒竖、心肌梗塞想打爆你的狗头。
“好,道长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要和道长好好掰扯掰扯。”
“道长你说你救了我一命,可我也救了你的徒弟一命,再加上道长你心怀不轨再先,两两相抵,我们应该谁都不欠谁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救我徒弟性命的,可是老道我的太清灵气,小兄弟你充其量只是帮了一点儿小忙而已。”
“算了,为了报答你帮小徒的忙,那你就少给个两三瓶吧,老道我这人最讲理了。”
我看是最无耻好吧。
“呵呵,好,就依道长所言,那我们再来算算另一笔账,道长口口声声说救了我,但我真的需要道长你来救吗?没有道长,我同样可以自保无虞。”见一贫不信,叶青轻轻一笑,故意泄露一抹无量魔佛的气息。
“勾魂诡器?!”一贫一惊。
叶青似笑非笑:“现在信了吗?”
“这个嘛……”一贫捻着胡须,有勾魂诡器在,对方的确有可能不用他来救,而且对方显露勾魂诡器,显然也不止于此,明摆着是为了吓唬他。
“既然小兄弟有勾魂诡器傍身,那的确是老道我多此一举了。”
没办法,怂啊。
如果对方没勾魂诡器,一旦对方翻脸,他或许还有办法逃跑,但如果对方有勾魂诡器的话,就难说了。
“好,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叶青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笑道:“那我们再来说说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儿?”一贫不解。
“道长可知道我是谁?”叶青似笑非笑道。
“哦,对了,还没请教小兄弟你尊姓大名呢?”一贫问道。
叶青慢慢收敛脸上的金光,露出真面目:“叶青,叶无欢!”
“是你?”一贫双目圆睁,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
“道长认识就好。”叶青笑道:“我记得在魔坟外,道长和那些江湖人一样,貌似也要置我于死地呢?这么算下来,你貌似还倒欠我一条命呢?”
“哪个王八羔子说的,是谁,站出来?”
闻言,一贫满脸愤怒,义正言辞道:“老道谦逊儒雅正直,怎么会有加害为国为民、万人敬仰的叶大人您呢?老道我那是暗中去保护大人您的?”
“呵呵……”叶青轻笑一声,右脚抬起半寸,跺在地上,地面如浪涛般起伏波动,一贫脚下刚亮起的一团微光,陡然破碎。
“道长,编就编,别乱动脚。”
一贫刚才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用脚画符,要不是他精神强大,估计真会着了道。
娘的,还真会儿玩儿。
“嘿嘿,老道我可没说瞎话,句句属实,肺腑之言呐。”被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一贫也不着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满脸笑容。
“呵呵……你继续编,反正我不信。”叶青似笑非笑道:“我只知道,这么算下来,你貌似还欠我一命。”
“人命啊,可是大于天呢,一贫道长,这个账,怎么算,是偿命呢,还是还钱呢?”
一贫张了张嘴,半晌无言,终日打雁,今天终于被雁啄了眼,方才借坡下驴直接告个罪,道个歉,给一点儿无关紧要的东西当做赔偿他不香吗?非得贪心不足,算什么账啊,算着算着,居然把自己给算进去了,作孽啊。
而且,现在徒弟还在人家手中,而他的小伎俩也被识破了,想走不能走,心里还添堵。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算了,不装了,再装下去,就真的是脱了裤子吊颈——给脸不要脸了。
“大人,想要什么?”
没办法,只能破财免灾了。
“我看道长你那个驱山铎不错,还有那个太清灵气也还行,给个一两百缕,别多给,给多了小心我翻脸啊。”叶青笑眯眯道。
一贫道:“……”想要驱山铎,还不如杀了老道呢,还有太清灵气,你当是大白菜呢,一两百缕,一两百个大耳刮子要不要?
可关键是我特娘不敢说啊!
“大人就别开玩笑了。”
一贫苦笑道:“驱山铎是本观的传承诡器,万不可有失,而且御史驱山铎,需要特殊的传承印记,就算给了大人,大人你也用不了。”
“哦,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给个一两百缕太清灵气算了。”叶青没有失望,他对驱山铎本就没报多少希望。
“一两百缕太清灵气,老道真没有。”一贫取出先前那个装有太清灵气的酒杯,道:“喏,只剩六缕了,大人若看得上,就拿着,若看不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一贫语气中透着一股绝决,而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晃动,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倒掉太清灵气,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太清灵气的架势。
“行吧。”
叶青也没有逼得太紧,见好就收,如果逼得太紧,两败俱伤就不好了,事实上,他总觉得一贫隐藏了实力,不是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毕竟,一个普通的拓脉境,会有驱山铎和太清灵气这样的宝物?敢贸然闯入魔坟?
不见得吧!
所以,一贫很可能隐藏了实力,或者有其他杀手锏,如果逼急了,很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
甚至有可能,他会死。
“希望,叶大人不要食言。”
一贫将装有太清灵气的酒杯递给叶青,一脸不舍。
叶青接过酒杯,将其收入山河贝,依言放开了李龙象。
“好了,事情已了,那我就先告辞了,道长,李兄,后会有期!”
好处到手了,叶青拱了拱手,准备离开,他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炼化体内的造化水,然后再找出口,很忙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合作
“小兄弟别急啊!”
叶青刚抬脚,忽然被一贫拦住。
“嗯?怎么,道长是觉得几缕太清灵气不够,于心不安,打算再补偿一下?”
叶青眸光一闪,似笑非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人知足常乐,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心领了!”
一贫:“……”咋这么不要脸呢?
不过别说,这小子无耻的样子,还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一贫顺着话道:“唉,没办法,老道我这人儒雅谦逊正直,先前在外面没帮上大人你的忙,还被大人你误会,老道惭愧啊。”
“所以呢,为了弥补对大人的亏欠,老道想和大人你做笔生意,保证大人你稳赚不赔。”
“生意,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叶青好奇道。
一贫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老道我有一门手艺,最善观星望气,测定乾坤,寻宝觅物。实不相瞒,老道我出现在这里,并非意外,而是算到这里会有宝物。”
“所以呢?”叶青问道。
一贫道:“所以,老道我想与大人你合作。你看,老道我能寻宝觅物,而大人你呢,实力高强,我们相互合作的话,绝对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怎么样,大人?”
不就是想找个免费打手吗?当我傻啊?
叶青耸耸肩:“没兴趣。”寻找宝物什么的多危险啊,找出口才是正事。
另外嘛,他已经得到了造化水和太清灵气,已经不虚此行了,做人要知足。
“没兴趣?”一贫一愣,如此诱人的提议,没想到叶青竟然会拒绝,奇怪道:“为什么?”
叶青笑了笑:“与机缘宝物相比,我还是觉得命更重要。”
“命?”一贫自不是自家的傻徒弟,立即明白了叶青话中的意思,笑道:“呵呵,大人这话实在,很多人为了所谓的机缘宝物,要钱不要命,看似勇猛,殊不知是本末倒置。有命,才有一切,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傻小子,跟叶大人好好学着,别动不动就上头,记得要惜命,也要惜福。”
“我记住了。”李龙象摸了摸头,憨厚一笑,也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装傻。
叶青笑道:“道长明白就好,恕我不奉陪了。”
“别急啊,老道我还没说完呢?”一贫拉住叶青,道:“大人如果是担心找不到出口的话,完全不用担心。”
“老道先前算过,这魔坟的出口,正是北方,一路向北即可。”
“嗯?北方?”叶青心中微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没想到一贫所说的话居然和诡经一模一样。
他没猜错,这一贫果然不简单,当然了,能进魔坟、敢进魔坟的人,哪一个又简单了?
另外,先前他们逃跑的方向,也正是往北的方向,他原本还以为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一贫有意为之。
“所以啊,小兄弟你完全不用担心出不去,我们可以一路北行,一边寻找机缘,既不耽误出去,又能有所得,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一贫语气充满了诱惑:“如何,大人?”
“道长不会骗我吧?”叶青犹豫片刻,故意道。
一贫见叶青有所意动,急忙道:“怎么会呢,老道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找到的东西,你我二一添作五,如何啊?”
叶青沉思了一下道:“好,我答应了。”
顺路发财这种事儿,听着还不错。
而且,他貌似记得他身上还有一张银页,好像关乎到什么自在魔主的传承,如果能顺道碰到的话,那就更不虚此行了。
“哈哈,聪明,老道我就知道大人你会答应的。”一贫哈哈大笑,小样,机缘面前,就不信你不心动?
坑了老子的太清灵气,不给老子打打工,怎么行呢?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一贫催促道。
“别急,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将身上的东西处理一下。”
他可不想顶着金光四处乱跑,做全世界最靓的仔,太危险了。
“也对,你这样太招摇了,是得想办法遮掩一下。”一贫点头同意。
“不用遮掩,等我片刻就行。”说完,叶青找了一块石头,盘膝而坐,炼化起体内的造化水来。
“这造化水所蕴含的力量庞大无比,想彻底炼化,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一贫见叶青不是想办法遮掩,而是想炼化,立马焦急了起来:“正准备劝一下。”
可下一刻,一贫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见叶青体内响起一阵虎豹雷音,气血肌肉有韵律地律起来,有一种莫名和谐的韵味,而其身上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叶青的境界也慢慢攀升起来。
“这……好强的肉身,体如烘炉,可炼天地。”一贫张大了嘴巴,如此强大的力量,想要在短时间内炼化,唯有强大的肉身、体魄才能承受,常人只能一点点儿去炼化,否则十分容易被撑得经脉、窍穴炸裂,轻则落个残废,重则身死道消。
“这小子若是不死,将来必然成气候。”
一贫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一脸艳羡的李龙象,笑道:“你小子也不用羡慕,你身怀赤龙魔牛血脉,又是天生的龙象之体,生而神力,只要这次为师能帮你找到那样东西,你未来的成就不会比那小子差。”
“嘿嘿,谢谢师父。”李龙象傻傻一笑:“徒儿不想变强,徒儿只想陪在你身边,为你养老送终。”
“哼,你个混小子,会不会说话,盼着老子死,想继承老子的遗产啊!混小子……”一贫气得踢了李龙象一脚,旋即又倒吸了口凉气,脚疼。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叶青忽然睁开眼睛,一股恐怖的气浪从体内涌出,一贫和李龙象不防之下,一下子被冲到了十数丈之外。
气浪所过之处,草木摧折,大片的泥土被掀了起来,如似平地起了一场大风。
几息后,大风停歇,叶青慢慢走了出来。
此时的叶青,肌肤白皙如玉,透着莹莹金光,仿佛身上披着一层晨曦。
在一贫眼中,此时的叶青虽然没有硕大的肌肉和庞大的块头,但每一寸肌肉、每一块筋骨、每一块脏腑,都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杰作,蕴含着可怕的力量,龙骧虎步间,大地也似微微颤抖,天地相和,阴阳相合。
“天地相和,阴阳相合,叶大人,你的体魄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一贫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问了一句。
叶青笑了笑,语气轻松:“体魄达到了五龙象之力,境界达到了炼罡后期巅峰,还行吧!”
回去之后,就该想办法准备洗神了。
一贫:“……”体魄五龙象,这比一些通玄甚至于宗师武者的体魄都要强横了吧,咱做个人,行吗?
“道长,你怎么了?”见一贫不说话,叶青问道。
“受打击了,不想说话不行吗?”一贫翻了个白眼,心累,想静静。
“道长,吱个声,我们该往哪儿走?”叶青耸耸肩,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没办法,实力不允许啊。
一贫深吸了口气,别人家的机缘,再怎么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还是老老实实找自己的造化吧。
“这边走,老道我刚才算了一下,也观察了一下天象,前方十里左右云气缥缈,地势沉凝,乃风水宝地,应有好东西,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就依道长所言。”叶青道:“对了,道长不必称呼我大人,叫我无欢就行了。”
一贫哈哈一笑:“既然如此,老道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你叫我老哥就行。”
“龙象,快来叫师叔?”
叶青:“……”这打蛇随棍上可还行?
“师叔!”听到一贫的话,李龙象老实地叫了声师叔,没有任何不满。
“好了,叶兄弟,走吧!”一贫笑了笑,率先向前方走去。
……
“师父,这朵花怎么像石头一样?”
“别碰,那是石花草,看似是石头,却是花草之属,可入药,但需得隔着物料才能采摘,否则血肉肌肤直接触碰到石花草的话,就会被石化。”
“师父,这块石头好漂亮啊!”
“混小子,你手怎么那么欠呢,那是泪石,看着漂亮,可你一旦靠近它三丈之内,就会泪流不止,赶紧回来,别再向前走了。”
“哦,我知道了。可空中长着翅膀的那朵白云是什么?云还会长翅膀吗?”
“笨蛋,那是翔云,怨级诡怪,长有双翅,可日行千里。翔云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但一旦我们招惹了翔云,翔云就会紧追着我们不放,漂浮在我们头顶,一边打雷,一边下雨,保管让你烦不胜烦。”
“快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扔了,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饿死鬼啊你,那是苦心果,闻着甘甜清香,但是若敢吃进嘴里,保管让你苦的连胆汁都能吐出来。来给我,待为师回去炼制成苦心丹,让无心老鬼也尝尝这人间至苦之味,让他偷老道的酒喝。”
……
一路上,叶青再一次见识到了一贫的不俗,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各种诡怪轶闻信口拈来,各种藏有危险的地方,皆能未卜先知,先行避开,并道出其跟脚,不止是李龙象,就算是他这个有芽芽傍身,知晓诸多诡怪异事之人,也觉得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师父,快看,湖面上冒光了,是不是有宝物出世?”
忽然,李龙象指着前方一个被迷雾笼罩的湖泊上空,兴奋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七星青莲
其实不用李龙象提醒,叶青就已经看见了空中的异象。
出现异象的地方,是一座大湖,湖泊被大雾笼罩着,不知有多大,湖面上漂浮一朵朵青莲。
而此时,一朵巨大的青莲正在幽深的迷雾中舒展莲瓣,若隐若现,好像正在绽放,随着青莲绽放,满湖青莲,亦开始齐齐绽放,如似一夜春风化夏雨,满湖骨朵儿齐开颜。
莲花齐绽,漫天馨香四溢。
“那……那是七星青莲?”一贫看着空中的青莲,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肯定道:“莲有七瓣,上缀星辰,是七星青莲没错。”
“七星青莲?可是能壮灵明神,增长灵性的七星青莲?”叶青眼睛一亮。
所谓的壮灵明神,增长灵性,简单来说就是洗练神魂,增长精神,壮大阴神,对于洗神、通玄武者,都有极大的作用。
“叶兄弟好见识啊,不错,正是你口中所言的七星青莲。”
一贫也颇为激动:“七星青莲非灵气充盈之地不生,非明净清洁之地不存,四十九年生莲叶,四十九年开莲花,但莲花从盛开到凋零,只有一日的时间,一日之后整湖莲花都会枯萎,灵气逸散天地间,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嗯。”叶青点头,表示明了,七星青莲唯有在盛放期间才能采摘,一旦凋零枯萎,就没了作用。
“那师父,师叔,我们要上吗?”李龙象问道。
“叶兄弟,你说呢?”一贫看向叶青。
叶青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既然碰到了,自不该视而不见。”
“不过,我们先不急,让其他人为我们探探路吧!”
“善!”一贫哈哈一笑。
“七星青莲,是七星青莲!”一贫的话刚落,几个人影陡然掠至。
“滚开,七星青莲有德居之,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抢七星青莲。”几个人影碰面后,其中一名身穿黑衣之人陡然出手,袖中飞出一抹黑色的刀光,刀光一闪而逝,当前三名江湖人还没反应过来,三颗头颅,便冲天而起。
唯有一名手持折扇的白衣书生,在刀光袭至时,折扇一敲一提,如似落笔提笔,潇洒自若,将那抹刀光敲碎。
“韦一方,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挡下刀光后,白衣书生手持折扇,语气不善。
黑衣男子韦一方没有再出手,不屑道:“少假惺惺的,你俞水青杀的人并不比我少。”
“还有,这七星青莲我要定了,你最好滚远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韦一方说完,身影一闪,踏波无痕,向湖中掠去。
俞水青目视韦一方离去,目光渐冷,扫了死去的三人一眼,伸手一扬,一缕掀开三人的衣襟,露出其怀中的山河贝,但他却并未收取,而是冷冷一笑,转身掠入迷雾中。
“啧啧,都说读书人坏起来,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果然名不虚传。傻小子,学着点儿。”一贫看着俞水青的举动,啧啧笑了一声。
“学什么啊?”李龙象挠了挠头,疑惑不解。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一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
“老哥,你认识那两人?”叶青低声问道,那两个人都有炼罡后期的境界,实力不弱。
“认识。”一贫道:“那个黑衣男子韦一方,是宗师高手韦天狼的独子,以一手天狼八刀名动江湖,有小狼王之称。”
“那个俞水青,则是清河俞家子弟,俞家自诩书香门第,儒家门徒,但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有五个倒霉蛋来了。”
一贫的话刚说完,五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结伴而至。
“大哥,这儿有死人。”其中一个汉子看着地上的三具尸首,警惕道。
“咦,他们身上的山河贝还在?”
“应该是走的急,忘了取,正好便宜了我们兄弟。”
一个人目露贪婪,一把抓向尸首上的山河贝,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山河贝,陡然惨叫一声,其整个手掌霎时变成了黑色。
与此同时,地上的三具尸体砰然炸裂,血肉飞溅,五人由于离得太近,躲闪不及,每个人都沾染上了不少血肉。
下一刻,其他四人身上沾染到血肉的地方,亦开始出现黑斑,在五人的惨叫声中,黑斑蔓延、扩散,几息的功夫,五人就变得犹如黑炭一样。
一阵清风吹过,五人仿佛粉尘一样,飘散开来,只剩几枚山河贝和兵刃掉在地上,证明他们来过,存在过。
“师父……这……”李龙象看着五人的惨状,不由咽了口唾沫,脸色惨白。
一贫笑道:“如何,知道江湖险恶了吧。”
“为师今天就给你上一课,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天上掉馅儿饼,但凡有,不是陷阱,就是有所图,切忌要小心。”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李龙象郑重地点了点头。
“啧啧,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要遭殃,那黑煞毒,可不会因为这几人的死而消散,但凡有那个贪心之徒想捡便宜,保管连墓地都省了。”
“桀桀,竟然是七星青莲,本座的运气还真好。”几息后,一个怪笑声忽然响了起来,伴随着怪笑一声,一个脚下踏着一颗白骨头颅,身上燃烧着碧绿磷火的老者飞掠而至。
“黑煞,桀桀,好久没尝过黑煞的味道了,还有些想得紧呢?”中文吧
老者看着地上的几个山河贝,桀桀一笑,伸手一摄,山河贝落入其手中。
随后,老者拿起山河贝,凑到鼻子下方,轻轻一吸,只见一缕缕黑气从山河贝上飘出,被老者吸入鼻中,反观老者不但没事,脸上反而露出陶醉的神情。
好像那不是剧毒黑煞,而是美味佳肴般。
“嘶,这老鬼也来了,有些麻烦啊。”一贫看着出现的老人,皱了皱眉。
“老哥认识他?”叶青再度不耻下问道。
一贫忌惮道:“这是毒叟佟奢,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洗神中期武者,曾偶得三百年前万毒宫的绝学《万毒真经》,练就万毒之躯,一身是毒,很是可怕。”
显然,一贫对毒叟佟奢很忌惮。
“师父……”李龙象不知想到了什么,刚准备问一下自家师父,可刚一出口,远处的毒叟忽然扭头,阴仄仄笑道:“原来这里还藏着几只小老鼠啊。”
话落,佟奢一掌探出,碧绿磷火凝聚成一张巨手,抓向三人。
碧绿磷火熊熊,腥甜之味飘散,所过之处地上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蕴含有剧毒。
“不好,快退。”
一贫大惊,抓住李龙象就准备后退。
“不用。”
叶青轻道一声,按住两人,隔空遥遥一袖拍出。
风卷流云,大袖截天。
“嗡”
虚空震颤,天地间陡然起了一场狂风,狂风呼啸,卷拂着虚无之火,仿佛人间,尽在炉中。
碧绿磷火凝聚的手掌,在距离叶青数丈之外,无声湮灭,浩浩焚风席卷,虚无之火摇曳,所有草木皆化作齑粉,大地皲裂。
十数丈之外的毒叟脸色一变,感受着浩浩如江流般的焚风,血液不由沸腾起来,神魂战栗,毫不犹豫,转身掠入迷雾之中。
“呵,还洗神境呢,真怂!。”
待到毒叟消失,叶青伸手一握,漫天焚风消散于无形。
“师叔好厉害!”见毒叟退走,李龙象满脸酡红,钦佩道。
“不当人啊!”一贫则一脸无语,他不像李龙象那么没脑子,毒叟为何退走,摆明了是被叶青吓走的。
因为叶青这一袖间所蕴含的罡气数量,丝毫不下午洗神中期甚至是洗神后期武者全力一击,那像是炼罡武者所为。
这倒也罢了,江湖之大,一些天才、妖孽未必没有这样的实力与修为,但关键是,叶青不仅仅罡气雄浑磅礴无比,其体魄还强大的不要命,五龙象之力,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简直比畜生还禽兽。
当然了,他还不知道叶青的精神力也强大无比,否则的话,这会儿估计早就怀疑人生了。
“我们也走吧,别真被人捷足先登了。”
又等了片刻,前后又有十几人进入湖泊内。
但诡异的是,湖泊内却没有发生任何交战的动静以及诡异的事情。
思考了一下,叶青决定不再耽搁,进去看看,这个湖泊很大,从哪个方向都能离开,人家采摘了七星青莲,未必会原路返回,所以想守株待兔什么的,想想就就行了,基本没有可能。
所以想要七星青莲,只能亲自进去。
先前他没有立即进去,一方面是不清楚湖泊内有没有危险,打算让别人先去探探路;另一方面则是七星青莲距离彻底盛开还有一段时间,去早了,很有可能与其他人发生冲突,没有必要。
现在湖中既没有出现诡异或危险的事情,而七星青莲盛开的时间貌似也到了,再耽搁下去,说句难听点儿的,吃屎都撵不上热乎的了。
“好。”
一贫点头同意,三人走到湖泊旁边,一贫从袖中取出一艘巴掌大小的纸船,扔到水面上。
甫一接触水面,纸船不断变大,一个呼吸后就变得和正常船只大小一般。
“上来吧!”一贫招呼了一声,率先跃上纸船,叶青和李龙象紧随其后。
等叶青和李龙象上船后,纸船无风自动,驶向湖泊中心。
湖中的雾气很大,刚开始还能看清远处的东西,但慢慢的,迷雾愈来愈大,以叶青的视力,都有些看不清湖面的情形。
更诡异的是,愈往湖泊深处驶去,周围的环境愈发阴冷死寂,莲花枯萎,荷叶腐烂,莲蓬幽黑,一根根荷梗呈灰黑色,横七竖八地交错耸立着,莫名让人觉得压抑、心悸。
“好像有些不对劲儿,都小心些。”
一贫也察觉到了异样,皱眉道:“按理说,七星青莲盛开之时,百里闻其香,草木欣之,万兽鸣之,不可能如此阴森死寂。”
“怪哉,怪哉!”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鱼吞天
“师父,湖中有鱼唉!可是都长得好奇怪啊?”
忽然,一直趴在纸船边缘,瞅着湖面的李龙象兴奋地叫了一声。
“湖中有鱼不是很正常吗?”一贫还沉浸在他的疑惑中,随口道:“抓两条,等会打打牙祭。”
“好嘞,师父。”
李龙象欢快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捞水中的鱼,但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立即被叶青抓住:“别动,那些是蛇鱼,吃不成。”
“嗯?蛇鱼?”
一贫闻言看去,道:“果然是蛇鱼,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蛇鱼?”
蛇鱼,厉级诡怪,鱼头蛇尾,身上长满斑点,为寄生鱼类的一种,和普通鱼类不一样,其不会生于河流湖泊之中,而是常寄生于巨兽的口齿之内,以巨兽口齿间的残留为食,起到为巨兽清洁口齿的作用。
所以,蛇鱼一般不会出现在江湖河流之中,这也正是一贫奇怪之处。
叶青也皱了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一时间,叶青和一贫皆眉头紧蹙,没有言语,纸船上气氛凝重。
“师父,师叔,快看……前面有人。”
纸船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李龙象又惊呼起来。
叶青望去,只见前方的迷雾中,好像有许多人,站立在湖面上,影影绰绰。
“小心?”一贫戒备道。
“不用了。”叶青双目一闭一睁,摇摇头:“因为,他们都死了。”
等靠近,叶青三人才看清这些人的死状,这些人,全部被荷梗洞穿,仿佛糖葫芦般,荷梗从下体穿透其人整个身躯,直至头顶。
所有人的死装皆是如此,一眼望去,就好像所有人都站立在湖面上一样。
“这些人……好像都刚死不久,身体还是热的。”叶青观察了一下,说道。
“不错,你看他们几个,是刚才我们见过的那几人,还有,那个是俞青水。”一贫指着几人说道。
“不好,往回走,赶紧走,这里根本就没有七星青莲。”叶青眉头一蹙,催促道。
他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般来说,像这种异宝出世,定然会引来大量的诡怪,但七星青莲出现,却没有一个诡怪前来,绝对不正常。
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这七星青莲是假的,一种是湖中有极大的恐怖,还有一种,那就是七星青莲既是假的,这湖中也有可怕的东西,两者兼而有之。
结合湖中诡异的情况以及那些死人,叶青可以断定是第三种可能,正如一贫先前所言,七星青莲存在的地方,人杰地灵,根本不可能出现阴邪污秽。
换句话说,有阴邪污秽存在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七星青莲。
所以,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诡怪布设的陷阱。
另外,蛇鱼的出现,也让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他的预感是对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叶青的话刚说完,湖水起波澜,那些被荷梗穿插起来的死人,慢慢转过身子,齐齐看向三人。
阴森诡异!
“小心。”
叶青低呼一声,伸手抓住李龙象的肩膀,向上一抛,而他亦随之跃起,一贫也跳了起来。
在三人跃起的一瞬,嗤嗤声中,纸船被无数荷梗洞穿,看似脆弱的荷梗,此时却仿若锐利的刀剑,洞穿纸船后继续向上延伸,直奔叶青三人而去。
显然,那些人就是这样被荷梗洞穿,丢了性命。
叶青右手按下,磅礴的劲力滚滚而下,想要摧毁这些荷梗,可甫一触碰到这些荷梗,其罡气仿佛脆弱的纸张般,丝毫无法阻挡其分毫,唯有虚无之火令这些荷梗有些微的损伤。
“这些东西怕火。”叶青提醒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乾坤入腹,罡气奔涌,由上而下,一拳轰出。
“云蒸大泽式”
“轰……”
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湖水齐齐下陷,如被勺子挖去了一大块般,水面翻涌,云蒸霞蔚,无数荷梗上燃起虚无之火,迅速枯萎。
一贫手中出现一柄拂尘,拂尘扫动间,雷霆烈烈,银蛇乱舞,劈在湖中的荷梗上,威力竟不下于叶青的焚风。
“呜呜”
两人的举动,仿佛激怒了这片湖泊,一声宏大、恐怖的声音于虚空中响起,同时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声。
叶青目之所及,只见四面八方的湖水陡然抬升,化作滔天巨浪,向三人漫涌挤压而至,湖底似有巨大的阴影游曳不定。
“走。”
叶青神魂战栗,陡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怖,低吼一声,一手抓住李龙象,一手抓住一贫,全力施展《幻魔身法》,向来时的方向冲去。
“叶老弟,快停下,你不要命了。”
距离巨浪愈来愈近,一贫双目圆睁,满脸惊骇,他甚至都能想到一个巨浪下来他们三人粉身碎骨的景象。
然而,叶青却充耳不闻,踏水狂奔,提着两人,仿佛如履平地,双脚落在湖面上,只留下一圈微波涟漪,过水而无痕。
待行至巨浪两丈之距时,叶青直接将两人向前扔去。
“啊……”
一贫和李龙象同时惊呼一声,这是要拿他们俩祭天吗?
一贫的眼中,忽然染上一层紫色,紫色弥漫,如似要毁天灭地。
但下一刻,一贫眼中的紫色敛去,那股隐晦恐怖的气息亦随之消失不见,只见一个身影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向前掠出。
正是叶青。
在越过两人后,叶青一身的神意、劲气已经攀升至巅峰,气血、罡气萦绕于周身,恍若龙象怒吼,提在腰畔的拳头,平直向前递出。
龙象之力,开;
全身罡气,出;
意气心神,动;
“破阵”
精神气三法合一,拳出,开天,劈浪。
“轰”
在一贫和李龙象惊骇的目光中,滔天巨浪,生生被叶青一拳打出一个大洞,洪流滔滔,竟然无法填补大洞,大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
与此同时,叶青、一贫、李龙象三人已经顺着大洞,冲了出去,滚落在地上。
等三人滚出十数丈后,那道巨浪,方才塌陷,轰鸣阵阵,仿佛山崩一般。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三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湖泊,根本就不是湖泊,而是一张巨口,一张硕大无边的巨口,而所谓的湖泊,只是巨口内的口水而已。
那些滔天巨浪,则是巨口合拢时,挤压掀起的口水而已。
此时,随着巨口慢慢合拢,大地崩裂、震颤,显露出一枚枚山峦大小的鳞片,鳞片乌黑,玄妙流转。
顺着鳞片,叶青和一贫看见一条条如似巨柱般的东西在地底晃动,搅地大地颤抖、开裂。
“那是鱼须吧?!”一贫轻声音有些颤抖,迟疑道。
“应该是吧!”叶青也有些迟疑,谁家的鱼须和柱子一样粗,见鬼了?
“老道记起来了,这莫不会是传说中的吞天鱼吧?!”一贫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目圆睁道。
“吞天鱼?”叶青疑惑道。
一贫道:“上古《山海志》有云:天地有异鱼,生于地底,其身大不可量,形如鲤而全身皆黑,以吞日月天地为志,翻身则地翻覆,张口则为湖泽,故名吞天。”
“吞天性懒惰,喜静不喜动,最喜张嘴以为湖泽,幻化各种祥润宝物吸引生灵聚集于湖泽之内,待生灵聚而多时,吞天就会闭嘴吞下湖泽中的生灵,以果其腹。”
“说实话,老道我也没见过吞天鱼,但眼前所见,与《山海志》中所言相仿,应是吞天鱼无疑。”
“吞天鱼!”闻言,叶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合着他们一直在吞天鱼的嘴里作死呢?这也解释了为何湖中会有蛇鱼存在。
幸亏跑得快,可怕,可怕!
说话间,巨大的鱼口已经合拢至十数丈方圆大小,随着口水下咽,露出颗颗形如锥状、大如山峰一样密密麻麻的利齿,看得人头皮发麻。
“桀桀,想吞本座,你还嫩了点儿!”
就在吞天鱼的嘴巴慢慢合拢时,一个全身裹挟着碧绿磷火的老者从水中飞跃而出,乖戾大笑。
周身的碧绿磷火将那些摇曳的荷梗,准确点儿说是吞天鱼口中的器官烧毁。
正是毒叟佟奢。
只是此时的毒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他进湖时脚下所踩的那颗头颅早已消失不见,全身破破烂烂,气息萎靡不堪。
“毒叟?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死呢。”
一贫嘀咕了一声,有些失望,咋不死呢。
根据毒叟的速度,应该能在吞天鱼的嘴巴彻底合拢前冲出来。
“就快死了。”
“什么?”
叶青清朗的声音在一贫耳畔响起,等一贫反应过来,看向身旁的叶青时,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幻影。
叶青真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桀桀,老夫出来了。”
此时,吞天鱼的巨口上空,毒叟一掌劈开巨口壁腔上伸出的一根根触须,怪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欣喜。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快了,快了。
“你出不来的。”
可就在此时,他头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般,坚定、自信而笃定。
伴随着声音,一股磅礴的拳劲,从他头顶,倾泻而下。
“是你!为什么?”
此时毒叟本来就靠一口气吊着,虚弱至极,再加上没有防备,根本无法抵挡叶青的拳劲,直直向下掉去。
而在落下时,他显然也认出了叶青。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叶青看着全身被触须缠住,拖入口腔深处的毒叟,身影晃动,留下道道虚影,躲过数条触须的突袭,转身飞掠回地面。
先前想出手杀我,现在有机会了,我会放过你这个王八蛋?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谜鸟
“徒儿啊,你一定要记住,为人当需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劫从手起,就像那个毒叟,要是先前不向我们动手,惹恼了叶青,怎会遭此横劫。”
“徒儿谨记。”
“另外嘛,你也要需明白,做人呢,需要大度,虚怀如谷,不要事事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像你师叔那样,不好。”
“徒儿记住了。”
叶青;“……”教徒弟就教徒弟,莫拿老子当反面教材。
“咳咳……”见叶青走了过来,一贫急忙迎了上去,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老弟,干得漂亮,这毒叟在外面没少作恶多端,老弟你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呵呵……”叶青皮笑肉不笑地走到李龙象身边,道:“龙象啊,做师叔的今天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
“师叔请讲?”李龙象急忙拱手行礼。
叶青瞥了一眼一贫:“做人呢,一定要言行一致,且不可背后论人是非,道人长短,更不可道貌岸然,冠冕堂皇,表里不一,卑鄙无耻,为老不尊……”
一贫:“……”我不就是教育徒儿,不小心波及了你一下吗,至于什么成语都往我身上扔吗?
“咳咳,够了,够了,徒儿啊,记住你师叔的话。”一贫听得脸色发黑,最后无奈制止,转移话题道:“看,看吞天鱼。”
“呵呵……”
“小肚鸡肠”的叶青指桑骂槐了某人一顿后,顿时感觉一阵舒坦,笑了笑。
你骂我小肚鸡肠,我要是不小肚鸡肠给你看,岂不白瞎了你那番话?
当然,叶青也知道适可而止,气出了,顺了,也就罢了,抬头看向远方。
只见吞天鱼吞吃了湖中的生灵后,嘴巴又慢慢张了开来,不一会儿,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在大地上,片刻后一阵洪流从洞穴深处漫涌而出,填满了洞穴,十数息后,一片清澈的湖泊重新出现在三人眼前。
要不是叶青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眼前的湖泊居然就是吞天鱼的嘴巴与口水。
不过,眼前的变化还没结束。
化作湖泽后,这次吞天鱼没有再幻化七星青莲和满湖莲花,而是在湖泊中央幻化出一座小岛,小岛上长着一棵棵枣树,枣树上结着一颗颗灵枣。
灵枣拳头大小、通体火红、灵韵天成,十里飘香。
“火枣?”
叶青一愣,小岛上的灵枣名火枣,火枣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比先前的七星青莲更珍贵。
据说,成熟的火枣,人畜生灵皆可食之,食之一颗,可提升十年修为,省去十年苦修,乃天地奇物。
而小岛上呢,粗略看去不下十数棵枣树、数百颗火枣,这要是真的,活生生堆出来一个宗师都有可能,肯定会引得所有生灵竞相前往。
“啧啧……这吞天鱼,还真会儿玩。”不用想,这里不久之后,肯定又会是一场龙争虎斗,血流成河,最后便宜了吞天鱼。
这吞天鱼,明显是有智慧的,惹不起,惹不起。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善!”
一贫也看得眼皮直跳,拉着自家徒弟,转身就走,不敢久留。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老哥,你先前算到的机缘,是指七星青莲吗?”
路上,叶青问道,如果是的话,那一贫所谓的“观星望气,测定乾坤,寻宝觅物”什么的,就该好好抻抻了,害人不浅啊。
一贫也知叶青的意思,笑道:“当然不是,老道我算定的地方,并非此地,老弟你就放心吧,不会坑你的。”
听你这么说,我更慌了。
“救命,救命。”
三人绕过吞天鱼形成的湖泊,刚靠近一片树林,一个人影忽然从树林中逃了出来,见到叶青三人后,直奔三人而来。
叶青眉峰一皱,对方显然是在祸水东引。
可不等对方靠近,一只人面鸟身的怪鸟化作一道流光,落在男子头上。
怪鸟苍鹰大小,双爪如勾,全身羽毛黑白相间,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羽毛上那些黑色的花纹,仿佛一个个古篆小楷,字迹飘逸古朴,韵味盎然。
怪鸟甫一落在男子的头顶上,男子的身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滞不动,全身气机消弭,只剩脑袋还能活动。
“救我,几位兄台救命。”
男子神情惊恐,看向叶青三人的眼中满是恳求和希冀。
“咕咕……”不等叶青三人反应,怪鸟咕咕叫了两声,忽然口吐人言:“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咕咕……”
听到头顶怪鸟的话,男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嘴唇颤颤抖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咕咕……”
怪鸟仿佛有些不耐烦,又叫了一声。
男子头上的汗珠更多,脸上的肌肉由于惶恐过度而愈显扭曲,但更多则是茫然和绝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咕咕……”
怪鸟最后叫了一声,见男子不言不语,仿佛十分生气,双爪用力,生生将男子的脑袋撕裂成两半,旋即一条细长的舌头探入对方的脑袋中,仿佛吸管一样,吸吮起对方的脑汁来。
“嘶……味道,应该不怎么样吧?”叶青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
一贫:“……”
李龙象:“……”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啊呸,什么时候也不该想这个吧!
“老弟,趁着那个诡怪没注意到我们,我们先走吧!”一贫小声嘀咕了一句,额头冒汗。
那怪鸟的本事着实太诡异了,落于人头顶,居然可以定人身形,还会说话,说话就说话吧,可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啊,听不懂啊。
“想走,晚了,看看那边吧!”
叶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贫下意识望去,只见旁边的树上,站满了人面鹰身的怪鸟,所有怪鸟的人脸皆看着他们三人,大有你敢走,我们就冲上来的架势。
一贫的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冷汗,心慌慌啊!
“别怕,这些怪鸟,名谜鸟,怨级诡怪。”叶青神情自若的安慰了一句。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一贫更慌了,这么多怨级诡怪,就算是洗神、通玄也得绕着走啊,你叫我别怕,不怕才怪呢?
“谜鸟,人面鹰身,会人言,有极速,每遇人,会飞而悬停于头顶,定其身形,口吐人言,问出一道谜语,若对方能回答上来,谜鸟就会飞离,不再伤人;若是答错,或者闭口不答,谜鸟就会用双爪撕开对方的脑壳,吸取其脑汁。”
叶青语气轻松:“刚才那个人,不敢开口说话,应该是有前车之鉴,有人胡乱开口说话,被谜鸟所杀,故而吓得不敢说话。”
“可他却不知,不开口,同样要死。”
“所以,我们根本用不着害怕,只需答对谜鸟所说的谜语就行。”
“谜鸟?你是说这是谜鸟?”闻言,一贫恍然:“对了,对了,刚才那是谜语,老弟,好见识啊!”
妥了,妥了。
叶青笑而不言,有芽芽在身旁,他空闲时没少让芽芽给他朗读一些关于诡怪的书籍,所以关于诡怪的认知,他并不见得比一些专门研究诡怪的老学究差。
“咕咕……”
那只谜鸟吸食完男子的脑汁后,黑光一闪,落在叶青的头顶,口吐人言:“有面没有口,有脚没有守,虽有四只脚,自己不会走……咕咕……”
“桌子。”叶青稍一思忖,立即答道。
“咕咕……”
叶青答完之后,谜鸟咕咕叫了一声,仿佛很满意,展翅飞起,落在李龙象的肩膀上:“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李龙象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挤作一团。
“笨蛋,是……”一贫骂了一声,刚想出言提醒,但刚说了两个字,站在李龙象头顶的谜鸟张口吐出一缕口水,准确无误地落入一贫口中,顿时一股恶臭传来。
“呕……”
一贫忍不住,顿时呕吐起来。
明摆着,这是那只谜鸟对他擅自插嘴的惩罚。
好一会儿,一贫才缓过神来,但紧接着他又紧张起来,不能开口提示,一开口谜鸟就会用口水滋他,这倒也罢了,万一惹得所有谜鸟发怒,可就麻烦了。
可他若不提示,以李龙象那满脑袋浆糊的脑子,能回答得上来吗?
然而下一刻,只见原本愁眉苦脸的李龙象忽然咧嘴一笑,道:“荷花。”
一贫愣了一下,不明白李龙象怎么忽然间开窍了?难道是说祖坟诈尸了?
“咕咕……”
这时,谜鸟叫了一声,飞了起来,可并没有落在一贫的脑袋上,而是围着他盘旋了一阵儿后,飞走了。
一贫:“……”
叶青:“……”
所以这是谜鸟觉得一贫太臭了,不想问了。
等谜鸟离开后,一贫顿时破口大骂,道:“娘的,一个破诡怪,也敢嫌弃老子?”
而且这是你做的孽啊,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
骂了几句后,一贫看向离得远远的李龙象和叶青,好奇道:“傻小子,刚才的谜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李龙象摇摇头:“不是,是师叔告诉我的啊!”
“叶兄弟告诉你的,可是我明明没听到他说话啊!”一贫疑惑道。
李龙象道:“师父,是传音了。”
“传音?”一贫一愣,抬头看向叶青。
叶青嘴角上挑,笑道:“哦,忘了说了,谜鸟所说的谜语,旁人不得插嘴,不得说话,否则就会被谜鸟吐口水,以示惩戒。但谜鸟毕竟只是诡怪,智慧有限,只需传音之法就能瞒过对方。”
一贫:“……”你不早说,你绝对是在报复我,对吧!
叶青无视一贫幽怨的眼神,继续道:“老哥放心好了,谜鸟的口水没有毒,不会致人于死命的,顶多就是臭个两三天罢了。”
一贫:“……”对,你一定是在报复我,没跑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花中埋骨,四季轮回
“老哥,别郁闷了。”
叶青见一贫一脸郁闷,笑道:“你身上的恶臭,并非全无益处。”
“谜鸟口水所形成的恶臭,不但可以辟除多数诡怪,让其敬而远之,更可以让谜鸟自己退避三舍。”
“你先前算到的机缘之地,不正好是在这片森林中吗?这片森林里全是谜鸟,外人想要进入,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你就不一样了,有谜鸟的恶臭在,就不会有谜鸟来找我们麻烦了,多省事啊!”
“好像,也对。”一贫想了想,但旋即意识到不对,狐疑道:“这一切不会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叶青笑道:“怎么会,一切都是天意。”
“别生气了,都是为了大家嘛!”
“为了大家,你怎么不让谜鸟滋你一口?”一贫忿忿不平道。
“我怕臭啊!”叶青理所当然道:“另外,这不都有你了吗?委屈了一下了,老哥。”
“委屈一下了,师父!”李龙象也跟着说了一句。
“滚蛋,你凑什么热闹!”一贫骂了一句,紧接着又看了看森林中密密麻麻的谜鸟,不确定道:“老弟,你的话,到底靠不靠谱?”
“不靠谱的话,趁现在赶紧溜,要是进去了,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放心吧!”叶青刚想伸手拍拍一贫的肩膀,但想到其身上的恶臭,果断放弃:“别犹豫了,走吧。”
此时,叶青怕闻到一贫身上的恶臭,早已封闭了嗅觉,身上的青墨杉荡开一层微光,争取不让身上也沾上恶臭,谜鸟口水的味道,实在不是人闻的。
一贫:“……”嘴上说的好听,身体却避之不及,呵呵,男人啊!
在叶青的催促下,一贫带头,小心翼翼地向森林中走去,大约走到森林三丈外时,那些谜鸟开始不安起来,煽动着翅膀,咕咕乱叫。
一贫硬着头皮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树上的谜鸟咕咕叫了一声,四散纷飞,消失在树林中。
叶青伸手,接住几根从空中飘落、看上去品相上乘、黑白分布匀称的谜鸟羽毛,收了起来。
看到叶青的举动,一贫疑惑道:“你干什么呢?”
叶青随口回答道:“谜鸟的羽毛,是炼制衣服、披风、羽扇等物品的上好材料。”
当然了,他拾取谜鸟羽毛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谜鸟羽毛是炼制诅咒香的主要材料之一。
一贫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只是暗中踢了踢李龙象,指使自家弟子将剩余的谜鸟羽毛全部捡了起来。
随后,三人继续朝树林中走去。
果如叶青所言,有一贫身上的恶臭在,走到哪儿都是一阵鸟兽纷飞,鸡飞狗跳。
所有谜鸟,甚至于其他诡怪,只要闻到一贫身上的臭味,都会敬而远之。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片花田出现在三人眼前。
花田约莫见亩方圆,里面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馨香四溢,而花田的中间则矗立着一座茅屋。
茅屋简陋至极,破破烂烂,四周用树枝围成一个篱笆小院,院中同样长满了鲜花。
“老哥,这就是你所谓的机缘?”叶青问道。“应该是了。”一贫点点头,观察了一下:“这应该是某位前辈坐化之地,或者临死前所居之所。”
“嗯。”叶青表示认同:“此地既然是老哥先发现的,老哥你先请?”
“不不,能安全走到此地,全赖老弟,当然是老弟你先请了。”一贫笑着回应道。
四目相对,两人嘿嘿一笑,尽在不言中。
呸,想让我打头阵,门都有?
哼,老小子,不厚道啊!
“咳咳,先观察一下吧,看有没有危险?”叶青脸不红心不跳地提议道。
“嗯,确实该如此。”一贫义正言辞道。
不过,这也确实是叶青心中所想,此地看似没有任何危险,仿若人间仙境,但正因为如此,才值得奇怪。
按理说,此间主人早已逝世,要是没有危险的话,这里早就应该被树林中的诡怪破坏殆尽了,根本不会保存的如此完整。
而且,这片花田附近,也没有任何诡怪、动物活动的痕迹,就显得更加古怪了。
“师父,师叔,你们站哪儿干什么,快来啊!”
两人正观察着,忽然听到李龙象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李龙象不知何时竟然顺着花田中央的一条小路,走到了茅屋的小院里。
“蠢货,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一贫脸色陡变,大喝一声。
“师父,怎么了,这里没危险啊!”李龙象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师父为什么又骂他?
“老哥别急。”叶青也劝慰了一句。
一贫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看到李龙象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你小子……”
还待再教训几句,可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忽然从一棵树中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茅屋掠去。
人影现在满脸欣喜,他利用木遁之法,躲过外面的谜鸟,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害怕眼前的花田中藏有什么危险,一直不敢妄动。
此时看到李龙象安然无恙地穿过了花田,顿时按捺不住,向茅屋冲去,他可不想茅屋内的东西被他人捷足先登。
要知道,这里有可能是某位高人坐化、埋骨之地,那间茅屋内极有可能有高人遗留之物,甚至有可能是传承。不管是什么,哪怕仅仅是一点儿残羹冷炙,都能令他们受益匪浅,要是传承的话,那可就真是一步登天了。
所以,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别人先他一步。
见有人黄雀在后,一贫担心徒弟有危险,就欲冲进花田,可刚一动,就被叶青拦住。
“别急,你看!”
闻言,一贫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身轻如燕,每每气机断绝之际,双脚就会点在花田的花朵上,花朵微屈,如承鸿羽,男子则借力而起,燕子掠波,急速前行。
“好高明的燕子三抄水,如果老道没看错的话,那人应该是燕子盗出身。啊呸,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谁让你看这个了,我是让你看那些花朵。”叶青无语,是你眼睛有问题,还怪上我了?
“咳咳……”一贫摸了摸鼻子,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看向地上的花朵。
只见随着男子的飞掠,花田中的花朵,开始变幻颜色,从开始的五彩缤纷渐渐变得鲜艳绚烂,鲜艳绚烂之后,绿叶枯萎,花瓣凋零,群花慢慢变得枯黄。
春去夏来群花艳,夏过秋至百草枯。
而随着鲜花由五彩缤纷变得鲜艳绚烂,再由鲜艳绚烂枯萎凋零,那个男子的精气神也跟着发生了变化,由强转盛,由盛而衰,整个人就像是历经悠悠风霜,蹉跎百载岁月般,苍老了数十岁,头发花白,皮肤松弛,垂垂老矣。
不仅如此,地上的花朵,还在不断变化。
群花枯萎凋零之后,如有冬雪落下,草木生机绝灭,所有花朵齐齐腐朽、死去。
空中垂垂老矣的男子早就意识到了巨大的危及,想要离开,可此时的他早已变得苍老衰败,气血不济,根本无力离开,向下掉去。
在掉落的过程中,男子的身体开始腐朽、干瘪,如被风霜拂去了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而白骨也仿佛经受不住岁月的摧残,在落到地上时,变成一捧骨灰。
更令叶青、一贫震惊的是,事情还没结束,在骨灰落在地上时,一阵清风吹过,骨灰洋洋洒洒,落满花田。
骨灰落满园,一株株花草幼苗破土而出,春风化雨,骨灰为养,花草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长出叶子,生出骨朵儿,开出鲜艳的花朵,馨香四溢。
冬雷一声除旧岁,春来花香满人间。
短短数息的功夫,花田中的花草就仿佛历经了四季轮回,从生到死,由死而生,自然轮回,生生不息。
但落在叶青和一贫眼中,则是震撼与惊惧。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中,一时三刻就由年轻到衰老,由生而死,化作灰烬,这种景象,别提有多震撼了。
不是被吸干精血而死,不是神魂湮灭而亡,纯粹就是自然界的生老病死,万物轮回,只是将一个人的一生压缩到了短短几息间。
说实话,像这种诡异的死亡方式,叶青只见过一次,那就是七彩岁雾,被岁雾侵蚀之人死亡时的样子,和眼前的情况大致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七彩岁雾七色变幻,由生而死;
眼前的花田,则是四季轮回,由生而亡。
“老哥,这好像是岁月之力。”叶青看着眼前的花朵,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离远了一些。
一贫有样学样,语气迟疑:“好像是的。不然对方也不会是这个死状,还好我们没贸然上前。”
“不是我们,是你我,喏,你徒弟已经进去了。”叶青纠正道。
“对啊。”一贫顿时想起了自家徒弟,看到李龙象满脸惊惧与不解,打算出来,急忙制止道:“别动,就呆在哪儿。”
安抚好李龙象好,一贫又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可是龙象怎么没事?”
叶青摊摊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要不,让龙象再走两圈?”
“你当是遛狗呢,还走两圈,你自己怎么不走?”
一贫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叶青,仔细观察着花田和田中的花朵,片刻后,一贫忽然起身,惊呼道:“老道知道了,老道知道了,这是传说中的四季轮回花。”
第二百六十八章 四季轮回花
“四季轮回花?”
叶青皱眉,没听说过。
一贫也没卖关子,解释道:“老道我听人说过,四季轮回花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诡怪,品阶不详,草本花属,花蕴四季轮回之力,不枯不凋,不死不灭,万载常青,永恒盛放。”
“凡有心性不纯、品性卑劣、业障缠身之生灵触碰四季轮回花,四季轮回花便会凋零枯萎,而接触之人亦会受到岁月、轮回之力的冲刷侵蚀,由生而死,尸骨不存”
“待其死亡后,四季轮回花又会重新生长、盛放,进行新一轮的四季轮回。传说,每死亡一个生灵,原有的四季轮回花旁,就会重新长出一朵四季轮回花。”
“这里有这么多四季轮回花,那么……”
叶青一眼望去,整片花田之中,起码不下数千朵四季轮回花,如果真如一贫所言,那么这里起码死了不下数千生灵。
难怪周围没有任何诡怪活动的痕迹,感情都死绝了啊!
叶青和一贫相视一眼,眼中皆是掩饰不住的凝重,对不起,这花,他们惹不起。
“对了,老哥,你刚才说凡心性不纯、品性卑劣、业障缠身之生灵碰到四季轮回花会死,言外之意就是说心性纯良、品性高洁的生灵碰到四季轮回花的话,不会有事了?”
旋即,叶青抓住了一贫话中的重点。
“应该是这样没错。”一贫回答道:“龙象不是没事吗?”
“龙象虽然自幼跟随我行走江湖,但由于天生神智有瑕,所以一直以来保持着赤子之心,心思纯净无暇,行走江湖也无恶行,反而多有义举,故而没有受到四季轮回之力的冲刷、侵袭。”
叶青点点头,表示认同,眼珠一转道:“老哥,你身为方外之人,远离红尘纷扰,定然不会受四季轮回花的影响,老哥,你先请吧。”
“坑傻小子呢?”
一贫急忙摇头,道:“不不,老道我可不行。老道我呢虽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常年助人为乐,行善积德,但年少时曾游戏红尘,做过不少追悔莫及之事,可算不得好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老弟你就不一样了,你身为靖安司巡查使,斩妖除魔,为民除害,护一方水土,安一方百姓,定然心性纯良、品性高洁,还是你先请吧?”
“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我呸,我看是道貌岸吧!”
叶青心中鄙夷,口中却道:“老哥你说的都对,可我的手底下,却杀了不少人,虽然那些人都死有余辜,但毕竟杀孽太多,业障不少,唉,可惜啊!”
“咋这么不要脸呢?”一贫心中鄙夷,抬头看向叶青,叶青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
是人是鬼都在浪,就是没人去上当。
“师父,师叔,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李龙象远远看见叶青与一贫又说又笑,急忙喊道。
别聊了,这儿可还有个活人呢?
“让龙象出来?”一贫试探道。
“别急。”叶青道:“这里的四季轮回花明显是那间茅屋的主人所植,目的是为了保护茅屋。”
“如果仅仅是一间茅屋的话,对方应该没有必要搞这么大的排场,因而以我的判断,茅屋内要么是那位前辈高人坐化或者埋骨之地,要么遗留有重要东西。”
“所以,既然龙象不会受到四季轮回花的影响,要不让他进茅屋里去看看,说不定便是机缘所在。”
“这……”一贫有些犹豫,一方面担忧自家徒儿的安危,另一方面则又怕错过屋内的机缘。
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一个叶青。
他可以不考虑自己,但却不能不考虑叶青,机缘在眼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放弃的。
“当然,老哥你自己决定就行,我不会逼你的,也不会强迫龙象。”叶青自然知道一贫的顾虑。
“只是机缘难得,老哥你考虑清楚就行。”
一贫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是不忍放弃这桩机缘,但却没有贸然让李龙象行动,而是盘膝而坐,手腕一翻,三枚神异的通宝出现手中。
三枚通宝圆形方孔,形制和大小皆与大楚通宝相差不大,上镂古篆,沧桑古朴,灵韵盎然,很是不凡。
更神异的是,三枚通宝边缘的两侧,有一对虚幻如云气的翅膀,翅膀常人或不可见,但叶青却看得分明,虚幻如云气的小翅膀上,布满了玄妙莫测的花纹,如八卦,又若九宫。
三枚通宝出现后,虚幻如云气的翅膀煽动,慢慢漂浮起来。
而一贫则神情严肃,双手十指快速掐动,速度韵律各不相同,却不显杂乱,神韵天成;口中念念有词,如似敕令,又若演算,漂浮在空中的三枚通宝轻轻震颤起来,嗡鸣轻响,一股玄妙的力量于空中弥漫开来,交织形成一幅幅神秘的卦象,天机显化,蕴藏天地万物。
叶青只瞅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如看天书。
但反观一贫,却死死盯着空中的卦象,双手十指变幻的速度更快,几乎已经形成了幻影。
不过,这种演算貌似对一贫的消耗极大,片刻的功夫,一贫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双目渗血。
“噗……”
最后,一贫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卦象破碎,空中的三枚通宝掉落在地上,灵韵暗淡。
“老哥,没事吧!”叶青关切道。
“咳咳……没事。”一贫摆摆手,收起地上的三枚通宝,道:“老道我刚才用天衍三十六算卜算了一下……”
“卜算出来什么没有?”叶青急忙问道。
“什么都没有,这里天机蒙蔽,我算不出屋内是否蕴藏有危险。”
叶青:“……”什么都没算出来,你又是吐血,又是搞那么大阵仗,究竟是闹哪样呢?
“咳咳……所以,老道我后来又算了一下龙象的命数,发现其此行有惊无险。”一贫接着道。
“没想到老哥你不但擅长天衍之术,还会相命之法,佩服,佩服。”叶青笑道。
“雕虫小技尔!”
一贫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得意,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变得落寞,自嘲道:“其实所谓的天机推演,紫薇相术,窥算到的只是未来的可能性之一,不可全知全悉,天机不可泄,人命不可窥,又岂会是一句空话?”
“妄图窥测天机,只能是蝼蚁窥天,不自量力矣。”“老哥……”
叶青皱了皱眉,看来一贫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正打算安慰两句,却见一贫又恢复了先前风轻云淡的模样,道:“老了,老了,就是容易伤春悲秋,没事,没事。”
旋即,一贫起身,向李龙象喊道:“徒儿,你进屋去瞧瞧,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记住,若是见到尸骨或坟茔,定要三跪九叩执晚辈之礼,且勿心存亵渎;若是有其他东西,只取明面之物,切不可取尽,更不可破坏屋内其他东西……”
“总之,小心些,一旦感觉到什么不对,马上出来。”
“哦,徒儿记住了。”
李龙象应了一声,对于自家师父的话言听计从,虽然仍旧心有忐忑,却乖乖地走到茅屋前,伸手按在门上。
手刚一触及木门,还没用力,木门无力自开,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屋内探出,不等李龙象反应,便被摄入屋内。
下一刻,木门“啪”的一声关了起来。
“龙象……”
花田外围,看到突然出现的巨掌和李龙象消失,一贫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就欲向前冲去。
“别急。”叶青拦住一贫,道:“龙象应该没事,刚才那个巨掌之上,没有任何杀意,而且以那个巨掌的威势来看,其若要杀龙象,直接就可捏死,没必要摄入屋内。”
“再者说了,老哥你刚才不是算过了,龙象有惊无险吗?还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贫还是有些担忧。
“别可是了,就算龙象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四周可都是四季轮回花,你若要进去,除了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于事无补,也救不了龙象。”叶青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贫焦急道:“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了。”叶青无奈道。
不过,他先前说的话,也不全都是胡诌,他有很大的把握觉得李龙象不会出事,反而会获得一场人人艳羡的机缘,至于一贫,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放心吧,龙象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时,一贫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茅屋,叹了口气:“希望吧!”
“嘎吱……”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屋门忽然打开,早就急的像热锅上蚂蚁一样的一贫急忙定睛望去。
两三息后,一个魁梧的身影拿着几样东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刚走出屋子,屋门又自动关闭。
“多谢前辈。”
李龙象将手中的几样东西放在地上,面朝房屋在院中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后,李龙象捡起地上的东西,顺着花田中的小径,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没事吧?”等李龙象出来,一贫急忙上前打量着李龙象,关切道。
“没事,多谢师父关心。”
李龙象憨厚地笑了笑,紧接着道:“师父,你真是神机妙算,那个屋子里,确实有一位坐化的前辈,弟子听老师的话,执弟子之礼,磕了几个响头后,这些东西就出现在弟子眼前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太极九势
“哦,都有什么东西,给为师看看。”
见李龙象无恙,一贫放下心来。
“喏,就这几样,一瓶丹药,一柄长剑,一本秘笈,还有一本功法。”
李龙象献宝似的一股脑将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其实,屋子里还有几样东西,一看就很是不凡,可徒儿谨记师父的教诲,都没动。”
“做的好。”
一贫满意点点头,先行接过李龙象手中的丹药,打开瓶塞,闻了闻,惊讶道:“(玉)肌通骨丹,这是(玉)肌通骨丹,看这丹药浑圆无暇,晶莹剔透,当是上品丹药无疑。”
(玉)肌通骨丹是一种用于打磨体魄、熬炼筋骨的单药,可使肌肤如玉,筋骨通透,故有(玉)肌通骨之谓。
将(玉)肌通骨丹递给李龙象,一贫又拿起那柄长剑,端详起来。
长剑样式古朴,木柄木鞘,略有玉质,剑柄处刻着青松二字。
一贫一手持柄,一手持鞘,向外抽出,一股浓郁的苍青之气从剑鞘内涌出,随着苍青之气蔓延,三人身边的草木陡然疯长起来。
不仅如此,在苍青之气的浸润下,一贫的手臂也开始变得苍翠欲滴,一片片嫩芽从手臂上生长出来。
见状,叶青上前一步,按在一贫手臂上,长剑当的一声归鞘,弥漫于空中的苍青之气亦随之归鞘。
“呼……好险,多谢老弟。”
待苍青之气消失,一贫手臂上的苍翠也缓缓退去,恢复正常。
“如果老道我没猜错的话,这柄剑,最少也是怨级诡器。”一贫伸手从剑柄一直抚摸到剑鞘尾段,道:“剑长三尺又五,皆由苍青玉松炼制而成,剑上蕴有乙木苍青之力,青松之名,正当所谓。”
“师父,什么是苍青玉松啊?”李龙象问道。
一贫道:“苍青玉松,乃是天地奇木,生于万仞高山之巅,聚天地乙木灵气而生,形如苍松,色为青玉,风霜不侵,雷火不毁,每甲子生一寸,千百年而成苍青玉松。”
“所以,足见此剑之珍贵。”
叶青补充道:“此剑确实不错,但使用的限制也不小,如果承受不住剑上的苍青之气,就会被同化、侵蚀,就像老哥你那样。”
“不错,不错。”一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道:“不过,只要能承受苍青之气的侵蚀,此剑当威力无穷矣。”
“师父,这里还有一本秘笈呢?上面的字好像蝌蚪一样,我都不认得。”李龙象将手中的秘笈递了过去。
一贫信手接过,秘笈只有薄薄十来页,不知由何种材质所制,并非纸质,好像是某种兽皮,光滑可鉴,放了这么久,也没有腐坏的迹象。
“这是蝌蚪文,乃是上古时期一种奇特的文字,契合大道之力,你不认识很正常。”
“以上古蝌蚪文记述,此秘笈,当是不凡矣。”
一贫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手中的秘笈来:“这是……太极九势,嗯,夫太极者,天地阴阳也,阳极而阴生,阴极而阳出……阴阳化万物,万物皆有阴阳,乾坤相易,生死相随,动静参同,水火相汇……人身之气亦分阴阳,清气灵明而上升,浊气厚沉而下坠……”
“呼,好难辨认……”
一贫结结巴巴地念了两句,就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心神耗损巨大:“不行了,这些蝌蚪文太难认了,老道我也认不全。”
“我看看。”叶青也好奇地紧,接过一贫手中的秘笈,看了两眼,对不起,除了几个字外,他大都不认识。
“这应该是一门道家的武学,若是能译出来,绝对不俗。”一贫说道,能用上古蝌蚪文著写之文,又岂会简单?
叶青点点头,表示认同,继而道:“龙象,你刚刚说还有一门功法,是什么?”或许两门功法之间,还有联系呢。
“哦……是……是……”李龙象张口欲回答,可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急的李龙象满脸涨红:“师叔,我说不出来。”
“嗯?怎么回事?”叶青疑惑道:“不是秘笈吗?”
“不是秘笈。”李龙象摇了摇头,郁闷道:“是屋内那位前辈,一指点在我额头,然后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门功法。”
“那门功法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可就是说不出来。”
“师父,师叔,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有危险?”
“武道真意传承?”叶青和一贫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除此之外,一贫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要不是有叶青这个外人在,早就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一指传法,真意传承,代表屋内的人将李龙象当成了弟子,方会如此,而且那门武功也绝对不俗,被对方设置了专门禁制,只可李龙象自己修行,不可宣之于口,书之于文,授予他人。
“师父,我不会有事吧!”李龙象看着傻笑的师父,忧心忡忡道。
“能出什么事儿,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贫看着兀自茫然不知的李龙象,摇了摇头。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说不出口,就不用说了,日后记得好生修行就是,别辜负了那位前辈的心意。”叶青心中虽然也有些羡慕,但这是李龙象的机缘,羡慕也羡慕不来。
“我明白了,师叔。”李龙象咧嘴笑了笑。
“老弟,先前我们说好了,所得之物,根据所需,二一添作五,龙象得到的那门功法,定然是其中最珍贵的,所以剩下的这些东西,你就拿着吧。”一贫将手中的青松剑、(玉)肌通骨丹,统统递给叶青道。
虽然他也舍不得手中的东西,但大头他们都已经占了,若再贪心不足,就真不知好歹了。
知足常乐,知足长安。
“我只要这本秘笈就行了。”叶青轻轻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太极九势》。
“你不要?”一贫没想到叶青竟然会拒绝,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为了机缘、宝物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之人他见得多了,但把好处往外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本秘笈,未必比龙象所得的机缘差。”一贫有心,叶青也不会小心眼,而且他看得出来,一贫是真有本事,李龙象得了屋内高人的传承,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能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而且,能得到这些东西,龙象居功至伟,若无龙象,我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能得一本秘笈,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贫还有些犹豫。
叶青笑道:“别这了,老哥你就收着吧,我不用剑,所以青松剑于我无用,况且我也不缺诡器;至于(玉)肌通骨丹,老哥你觉得我还需要这种炼体丹药吗?”
一贫:“……”虽然叶青不要这些东西,他应当高兴,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于你没用,就给我了,当我是捡破烂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人家还真看不上。
坑了那么多江湖人,还拥有勾魂诡器,确实看不上青松剑;五龙象体魄,(玉)肌通骨丹更是对叶青没有一点儿作用。
好吧,同样是人,差距就是这么大!
“那老哥我就不客气了。”最后,一贫还是乖乖收了起来,跟有钱人还客气什么,不要白不要。
“好了,机缘已得,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不要再惊扰前辈羽化仙乡之地了。”叶青收好《太极九势》,说道。
“不错。”一贫点点头,透过树荫间的空隙,看了看天空道:“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天快黑了,得找个能遮阴避雨的地方,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天黑,魔坟中也有昼夜之分吗?”听到一贫的话,叶青也看到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好奇道。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些。
“嗯,魔坟之中,也有昼夜之分。”
一贫解释道:“不过,魔坟之中的夜晚十分危险,比我们外界的夜晚危险多了。”
“危险,有何危险?”叶青听得出来,说到夜晚时,一贫的语气颇显凝重。
一贫道:“老道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也是从一些书中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书中所言:魔坟之中,有红日和血月,日月乃魔族罗睺双目所化,左目化红日,右目化血月。当日落月升,血月升空,夜晚来临时,魔坟之中的魔气就会大量滋涨,魔念横生,各种诡异、危险之物出没,危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一般来说,当夜晚来临时,最好找一处隐蔽之地,多人集聚在一起,或燃上大火,阳气汇聚,燥火盈天,以驱邪祟。”
“当然了,是真是假,老道我也不清楚。”
一贫道:“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先找一个落脚点再说,如果没有危险,我们可以趁机休整一番;如果有危险,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好,就依老哥所言。”叶青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要找落脚点的话,这间茅屋就很不错,但可惜的是,这间茅屋周围都是四季轮回花,除了李龙象外,别人都进不去,徒呼奈何!
徒呼奈何啊!
第二百七十章 剑遮云霞
出了树林后,一贫卜算了一个大概的方位,三人急忙循着方位向前找去。
没走多久,天空就慢慢变得黯淡起来,那轮高悬于天空中央的红日,开始慢慢西沉,残阳如血,霞光漫天,映照地万里山河如梦似幻。
万里山河如画,但叶青却在天地间感到一阵压抑和不安,精神力之下,天地间似有魔气升腾,清气隐,浊气现,无数瑰丽、神异、诡谲的幻象出现于天地间。
有仙佛朝圣,大道伦音;
有大战,天崩地裂;
有瑞兽飞舞,宫阙隐现;
有百鬼夜行,群魔乱舞;
……
“这魔坟的夜晚,果然有大恐怖。”
叶青看了一会儿,眼角就流出略带鲜血的泪水,心中烦乱,急忙收摄心神,方才有所缓解。
“老弟,没事吧。”一贫也发现了叶青的异状,关切道:“这天地间的异象,皆乃魔气、欲念幻化而生,切记收摄心神,清心明魂,当万邪不侵。”
“多谢老哥指点。”叶青拱手道谢:“不过,这魔坟的夜晚,确实有些诡异,赶紧先找落脚点吧。”
有鉴于天地间的诡异,三人不敢怠慢,立即寻找起合适的藏身之地来。
“桀桀……你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交出你们身上的东西,本座慈悲,或许还会留你们一命?”
“无生老魔,我们是浣花剑派的弟子,你敢对我们出手,可想过后果?”
“对,无生老魔,宋长老在洛水城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胆敢伤我们一根毫毛,宋长老绝不会放过你的。”
“桀桀……本座是惹不起宋西来,更惹不起你们浣花剑派,可这里不是你们浣花剑派,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
“况且,宋西来在洛水城折了本座的面子,本座正好拿你们出出气,以泄本座心头之恨。你们要怪,就怪宋西来吧。”
“桀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声,叶青和一贫望去,只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周身魔气燎绕的人,正在追杀五名年轻男女。
五个人,三男两女,皆身穿白袍,袖口衣领上绣着一朵朵云纹、花朵,清雅素洁。
只是此时,五人身上都破破烂烂,沾满血污,气息紊乱,显得狼狈不堪。
五个人,实力其实都不弱,领头的一名男子为洗神境,其余四人都是炼罡后期,但此时却狼狈如丧家之犬。
盖因为,那个追杀他们的黑袍人,更强。
“那个是……无生老魔;另外五人,好像是浣花剑派的弟子。”
一贫瞅了一眼,脸色微变:“老弟,我们快走,这种事情,我们最好别掺合。”
“老哥说得对,赶紧溜。”
叶青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无生老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方身上恐怖的气息,却让他不敢有丝毫路见不平的念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得量力而行。
否则,就不是做好事,而是送死了。
说溜就溜,叶青一手抓住一贫,一手抓住李龙象,脚步轻点,如一缕清风般向远处逃去,无声无息,眨眼就消失不见。
“跑得真快。”
叶青等人发现了无生老魔,无生老魔自然也发现了叶青等人,正准备顺手灭了这三个蝼蚁,可刚准备动手,三人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桀桀……你们逃不了的,等本座料理了他们,再来收拾你们。”
无生老魔怪笑一声,声音虽然不响,但却清晰地落在已经逃出数十丈远的叶青耳中。
声音入耳,叶青只觉得刺耳异常,心神烦乱,眼前生出种种幻象。
“遭了,被盯上了。”
叶青心头一惊,仅仅是一缕笑声,就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影响,这无生老魔强的有些过分。
无妄之灾啊。
“老弟,别跑了,有人来了,我们死不了了。”
平复心神,叶青刚打算继续闷头逃命时,忽然听一贫说道。
“有人?谁?”叶青停下脚步,疑惑道。
“一剑西来……”一贫淡淡道:“宋西来。”
……
“桀桀……本座赶时间,就不陪你们玩了!”
另一边,无生老魔收回视线,看向浣花剑派的五人,不再戏耍,一掌拍下。
一掌之间,魔气滔天,演化一张鬼脸,一口吞下。
“无生老鬼,尔敢!”
眼见五人就要命丧魔口,一声冷喝传来,声至,光现。
一阵耀眼刺目的璀璨白光,于天际间升起,将本是有些晦暗的天空映得通明如昼。
只是那光芒,太过耀眼,太过刺目,驱散了黑暗,也粉碎了光明,所有人眼中,苍茫一片皆不见。
“噌……”
紧接着,所有人耳边响起一声剑吟,身体刺痛冰寒,待声音消失,恢复正常,无生老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地疮痍与狰狞剑痕。
剑痕之中,剑意残留,慑人心神。
唯有五名浣花剑派弟子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损伤。
“好恐怖的剑气,好精妙的控制。”叶青神情震撼,先前那阵白光,尽皆是剑气,只是剑气太过磅礴、深寒,盖过了天地光芒。
而如此磅礴、恐怖的剑气,对方却又能控制入微,只伤无生老魔,而不伤自己弟子,端的精妙异常。
“一剑西来,又岂是浪得虚名?”一贫也叹了口气,目光中说不出是艳羡,还是伤感。
“轰……宋西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
两人正感慨间,只听得虚空传来一声怒喝,只是怒喝声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惊疑。
“被引走了是吗?”宋西来信手扔出一个人头,人头漂浮在空中,鲜血一滴滴滴落,而人头的脸上,兀自残留着茫然与惊恐。
“你说的是他吗?”
“你杀了丁老鬼?!这怎么可能?”无生老鬼满脸惊骇。
“杀就杀了,怎么,他还杀不得吗?”宋西来冷笑一声:“我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你。”
无生老鬼色厉内荏道:“宋西来,你真要与本座不死不休吗?”
“哼,不死不休又如何?先前在洛水城外,你妄图伤害无辜百姓,我已经饶你一命;现在你又不知悔改,想要杀我浣花剑派之人。”
“我岂会饶你!”
话落,剑落。
锋锐凛冽的剑光弥漫天空,无生老魔周身的魔气被一剑劈开。
无生老魔厉啸一声,分化无数魔影,四散而逃。
根本不敢抵抗。
“想逃,问过我的剑没有?”
宋西来一剑刺出,剑气纵横,将分散的魔影绞灭,但却有更多的魔影分化,百鬼戾啸,与宋西来纠缠在一起。
“宋西来,本座与你拼了!啊……”
宋西来的剑利可开天,剑气充盈如奔流;
无生老魔功法诡谲,魔影重重,虽处于下风,却难以灭杀。
僵持之间,两人交手的劲气余波,将整个天际都渲染成了黑白两色,黑白交织,狂风呼啸,风雨飘摇,如若毁天灭地。
“宗师之高,高山仰止也!”
叶青看着交手的两人,感慨了一声。
“无生老魔也就那样了。”一贫撇了撇嘴:“宋西来还行。”
“呵呵……”叶青笑了笑,饶有深意地暼了一眼一贫。
“咦,那片云霞?”忽然,叶青看到天边有一片火红色的云霞,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宋西来和无生老魔交手的地方。
下一刻,火红云霞中出现一名霞光为衣、虹光为练的女子,女子手中的彩练挥舞,漫天霞光映耀,垂笼天地。
“啊……”
无生老魔凄厉惨叫一声,在所有人惊恐的眼中,无生老魔周身浓郁的魔气渐渐化作霞光,而其身体亦一点点儿溃散开来,变作火红霞光,最后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不仅仅是无生老魔,凡霞光映耀到的地方,花草树木、山石河流、鸟兽诡怪等东西,尽皆化为火红霞光。
“这莫非是……霞女?!”叶青看着空中的霞光女子,震惊道。
“应该是吧?!”一贫不确定道。
“那还等什么,先找个地方躲躲,别被霞光照到了。”叶青一拉李龙象,跑到一个避光的小山丘后猫了起来。
一贫随后也跟了过来,看着漫天霞光,咽了口唾沫。
“什么是霞女?”这时,李龙象挠了挠头,才得空问道。
叶青回答道:“霞女,天灾级诡怪,也就是相当于人类宗师武者。”
“霞女乃聚天地霞光精魄而生,日落而出,天暗则隐,出现时漫天霞光如梦,凡霞光映耀,皆会被霞光同化,化作霞光的一部分。”
“这么……恐怖?”李龙象吓了一跳。
“当然恐怖了,没看半步宗师的无生老魔在霞光照耀下,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吗?”一贫拍了拍李龙象的脑袋。
“老哥,你说宋西来会不会有事儿?”叶青看着霞光映耀,已经不见踪影的宋西来,好奇道。
一贫摇摇头,笃定道:“不会,宋西来可不是无生老魔那种半吊子货。”
话音刚落,一道璀璨的剑光冲天而起,漫天霞光被一分为二,空中的霞女也被一剑绞碎。
但霞女秉承云霞而生,云霞不灭,霞女不亡。
云霞飘荡,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布满天空,几乎照亮了整个人间。
“躲好。”
见状,叶青一拳轰出,直接在山丘中央轰出一个大洞,钻入其中,李龙象和一贫也有样学样,钻了进去。
“哼,不过一霞女尔,也想杀我?”
宋西来轻弹手中长剑,“铮”的一声剑鸣响彻长空,锋锐凛冽的剑气好似铅云般,汇聚长空,生生盖过了漫天霞光。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谁有我惨
“承云,天快黑了,你先带师兄妹去前面那座道观。”
“记住,夜晚时,千万不要出去。”
盖住漫天霞光后,宋西来看向五名浣花剑派的弟子道。
“谨遵长老之命。”五人中,那名洗神境弟子拱手道:“那我们就先走了,长老你小心。”
“我无事,照顾好师兄妹。”宋西来冷冷道。
“弟子会的。”名为谢承云的弟子应了一声,带着其他四名浣花剑派的弟子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犹豫。
“呼……我们也赶紧走。”一贫钻出洞穴,催促道:“宋西来虽然强,但一时半会儿杀不了霞女,趁宋西来用剑气盖住霞光,赶紧走,要不然就很难脱身了。”
“另外,宋西来也说了,天黑不要出门,说明魔坟的夜晚的确有问题,不能再耽搁了。”
“嗯。”叶青应了一声,看着五名浣花剑派的弟子道:“跟着他们。”
宋西来刚才说前面有一座道观,既然宋西来敢让浣花剑派的弟子躲在道观里,那就说明那座道观很安全,小心一些,至少能挨过这个夜晚。
“嘿嘿,好主意啊,正好能省去我们不少功夫。”一贫也不是迂腐之人,猥琐地笑了笑,尾随了上去。
“师兄,那三个人跟上来了?”谢承云旁边,一名男弟子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叶青三人,皱眉道。
“哼,他们肯定是想跟着我们找地方藏身。”一人道:“师兄,要不要我去赶走他们?”
谢承云冷冷道:“不用多生事端,天快黑了。”
“可是师兄,刚才他们还见死不救呢,现在又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太气人了。”一名女子埋怨道。
谢承云目光冰冷地扫了女子一眼:“先前之事,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与旁人何干?”
“我辈武者,修武修心,莫向外求,方是正途。若我们足够强大,何须人救?若我们学艺不精,为人所杀,也是活该。”
“所以,你们有空在这里埋怨他人,还不如多多自省,好好练武。”
“谨遵师兄教诲。”四人虽然心有不忿,但貌似对谢承云十分畏惧,不敢表露分毫。
“嗯,快走吧。”谢承云点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啧啧,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一贫凑到叶青身边,看着谢承云五人笑道。
“呵呵,发现了又怎样,这路又不是他们修的,那座道观也不是他们盖的,人人皆可走,人人皆可住,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叶青笑了笑,他们没隐藏行迹,谢承云他们没发现他们才奇怪呢?
当然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光明正大地跟着,就算被对方发现了,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但如果鬼鬼祟祟地跟着,要是被对方认为他们图谋不轨,反而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跟着谢承云五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座道观出现在叶青眼帘之内。
那是一座黑白两色、古朴沧桑的小道观,矗立于一座小山峰,掩映在苍松翠柏中,若隐若现,颇有一丝道教的无为出尘之韵。
“啧啧,人还不少,都是聪明人啊!”
只是此时的山脚下,聚集着不下十一二个人,各自泾渭分明地分成数波,相互警惕地看着对方。
“未必都是聪明人,应该不都是来躲避危险的,有些人可能是冲着这座道观本身来的。”
叶青摸了摸鼻子,嘴角上挑,似笑非笑:“魔坟里面有一座道观,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呵呵,不管是真聪明,还是有所图谋,只要别影响我们就行了。”
一贫耸耸肩,继而好奇道:“只是,他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不上去?欢迎我们吗?”
“等会不就知道了。”
叶青等人发现了对方,对方也发现了他们,只是那些人暼了一眼叶青三人后,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谢承云五人身上。
相比于他们三个小喽啰,还是浣花剑派的弟子更值得注意和警惕。
“浣花剑派的人……”
“那是……云中一剑谢承云……”
“居然是那个浣花剑派的煞星,早知道就不呆在这儿了。”
“呵呵,现在走也不迟啊!”
“你怎么不走,这座道观很可能是某个绝世高人的羽化之地,里面可能有其传承或者宝贝,傻瓜才会走。”
“那你说个屁啊!”
看着靠近的谢承云等人,所有人尽皆议论纷纷,心生警惕。
谢承云五人目不斜视,根本没在意周旁之人,走到山脚小径前时,一名浣花剑派的男弟子冷笑一声,以为这些人太过胆小,不敢上山,径直向前走去。
“呦,还真有人头铁啊!”
“嘿嘿,有好戏看了。”
见到男子的举动,那些先来之人皆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噼啪……”
男子刚走上台阶,顿觉身体一沉,身上仿佛多了一座山峦般,举步维艰,与此同时,一道雷电从山顶劈在男子身上,男子直接被霹劈飞了出去。
“钟鸣,你没事吧?”
谢承云在男子落地时接住对方,关切道。
“没……事……就……是……有……些……麻……”钟鸣浑身雷霆缠绕,抽搐哆嗦:“还……还挺舒服的。”
谢承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承云自然注意到了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沉声问道。
“咳咳……”一人解释道:“谢兄,是这样的,这个道观很特殊,只能夜晚进,不能白天进。”
“谢兄,请看这里!”
说着,男子指了指小径旁边一块破烂的石碑,石碑掩映在荒草中,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石碑上写着两行字:
夜进昼不进,昼进遭雷劈;
进庙先拜神,不拜神不佑。
“哼,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名浣花剑派的弟子看着周围的人,满脸怒容。
“呵呵,你又没问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况且,就算我们告诉你们了,你们会信吗?”
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声。
“你……”那名弟子大怒。
“好了,不要惹是生非。”
谢承云拦住那名弟子,然后扫视了一眼周围之人,目光之中犹有凛冽剑气散溢:“我等来此,只是为了在此露宿一晚,别无他意,希望我们能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
“另外,天快黑了,届时魔坟会变得危险无比,奉劝诸位一句,最好待在这座道观里,不要惹是生非。”
“呵呵……”闻言,有人凝重,有人怀疑,有人不屑……不一而足。
说完谢承云就不再理会众人,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别人信不信,如何做,他就管不了了。
“啧啧,没想到这谢承云还是一个面冷心热之辈,倒是难得。”一旁,一贫用肩膀碰了碰叶青。
“名门大派的弟子,心胸自然不凡。”
叶青低声道:“这样也好,有谢承云镇着,今晚说不定会安生一些。”
“希望如此吧!”一贫抱着手臂,笑了笑。
“咦,下雨了。”
忽然,有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嘀咕了一声。
“魔坟中还会下雨,可真奇怪?”
“这可是魔坟,下个雨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是下刀子也有可能。”
“是啊,魔坟可是魔祖罗睺归墟寂灭之地,魔祖罗睺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魔祖罗睺那样的强者呢?”
“唉,像我们这种无门无派、资质平平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是啊,没可能的,没可能的,什么可能都没有。”
“唉……为什么我没有生在武林世家,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厉害的爹娘,为什么,为什么?”
“唉……都怪我们太没用了。”
“唉……我们好惨,我们好没用啊!”
聊着聊着,一股悲凉哀伤、自怨自艾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来来,所有人不知不觉变得情绪低落,面露悲伤。
“唉,老道我年纪一大把了,才这种境界,既没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又没振兴宗门,太没用了,太没用了,老道我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惭愧,惭愧啊!”悲伤的气氛下,一贫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呜呜哭泣起来。
一贫的哭声仿佛疫病一样,迅速传染开来,所有人都泪流满面,哇哇大哭。
“我好惨啊,我太没用了,年过半百,还一事无成,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哭着哭着,一名男子忽然目露悲戚与绝望,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自杀而死。
“我更惨,一辈子孤苦无依,要名没名,要钱没钱,连一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呜呜……”
说着,那人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头上,脑袋炸裂。
“哇哇……你们有我惨吗?我三岁克死了爹,五岁克死了娘,七岁连哥哥嫂子也克死了,前前后后娶了十三个老婆,生了二十多个孩子,全都离我而去,我好惨……”
“噗……”
一边哭着,男子一边用手中的刀,抹了脖子。
“比惨吗?你们这算什么,我才惨。三岁时我和哥哥偷看邻居洗澡,被发现了,结果哥哥腿长跑的快,我被抓住打了一顿;十岁时我和姐姐玩火,烧了自家的房屋;十五岁拜入灵台宗,当了十年杂役,结果被嫌弃资质低劣,赶了出来;闯荡江湖时,打生打死才得到一本秘笈,结果转头就被我最好的朋友给偷走了;我娶过十五个老婆,有三十多个孩子,可没有一个孩子,是我亲生的……呜呜……你们谁能比我惨……”
“我们太惨了,太没用了,活着简直是浪费百姓粮食,污染天地元气……不如死了算了。”
“是啊,死亡才是我们的归宿,活着太累了。”
“噗噗……”
一时间,凄风苦雨伤心人,道是活着不如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哀雨
叶青也是满心悲戚,想起自己的身世,无依无靠,孤苦无凭;
想着自己明明救了洛水百姓,明明做了好事,却被所有人嫉恨,好人不得好报;
想到自己有诡经傍身,却还是混成这副模样,没出息。
想起过往种种,不由满心悲凉、颓丧,一股死意萦绕心头。
“唉,我好惨,我好没用,还活着干什么呢?”
想着,叶青一头撞在身后一块石头上,“砰”的一声,石头碎了,结果他的头却完好无损。
不信邪,叶青又一头撞在一棵成人脑袋粗细的大树上,咔嚓声中,大树直接被撞断成两截。
“唉,我好惨,想死都死不了,我好惨啊!”
叶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碎石断墓,泪流满面,正准备捡起地上的刀,给自己来一下,忽然,怀中的诡经上亮起一阵濛濛清光,一股清凉的气息传遍全身,瞬间清醒过来。
“呃?我这是怎么了?”
清醒过来后,叶青揉了揉眉心,脑中才零星闪过先前的片段:“我刚才怎么会想自杀?”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什么诡怪再作祟?”
“师叔,师叔,你醒了,太好了,快来帮帮我,我拉不住了师父了。”
叶青刚揉了揉额头,耳边响起李龙象欣喜的声音。
叶青望去,只见李龙象正拦腰抱着一贫,而一贫则奋力挣扎着,想要对着山脚下那块石碑,一头撞上去。
“放开我,我好惨,我没用,我要去死。”
叶青脚尖一点,出现在一贫身前,一把按住力气奇大的一贫,想也没想,反手一巴掌抽在一贫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中响起,一贫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五根手指印,而一贫显然也被打蒙了,愣了愣后,嚎啕大哭道:“我好惨,我真的好惨,我都要死了,还有人要打我。
“别拦我,让我死。”
“没用唉,师叔,是不是你打的不够用力。”李龙象抱着依旧想寻死的一贫,疑惑道。
“咳咳……应该不是。”
叶青干咳了两声,他对自己的手劲儿挺自信的,所以说疼痛是无法让人清醒过来的,好像的确是这样,没见他先前又是撞石头、又是撞树的,不比这疼,不也没想来吗?
好吧,好像也没多疼。
“对了,应该是他们的心神受到了影响。”叶青想起,他之所以能醒来,是因为诡经上那股清凉之气,刺激到了他的心神。
“醒来……”
叶青以手抚眉,观想羲皇乘辇图,舌绽春雷,话蕴真意,大吼了一声。
声如洪钟,响亮的声音生生将天际的小雨震散,而一些境界较低之辈,更是头晕目眩,七窍流血。
“怎么了?”
“刚才怎么回事儿?”
“这些人怎么死了?”
片刻后,有人醒转过来,揉着脑袋,一脸不解,等想起先前的事情后,则满脸惊惶。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这……这里好邪门,我们快走吧。”
“谢……谢兄,你见识多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是啊,谢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自觉的,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场中的境界最好的谢承云,将其当成了主心骨。
“恕谢某见识浅薄,不知发生了何事?”谢承云摇摇头:“谢某刚才也差点儿着了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
见谢承云也不知,所有人顿时变得焦虑、恐惧起来。
“这是哀雨,如果老道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哀雨。”
忽然,一贫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言,谢承云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五根手指清晰可见的老道正使出一张符篆,金光弥漫,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雨水落不进去。
见所有人都望向他,一贫挺了挺胸膛,负手而立,说实话,要不是脸上兀自残留着手指印,还真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
“敢问道长,什么是哀雨?”谢承云拱手问答。
一贫没卖关子,道:“所谓哀雨,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品阶不详,有说是无常诡怪,亦有说是天灾诡怪,哀雨以雨水形式存在,和普通春雨相似,但却落地不沉,遇水不融,聚于低洼而成哀湖。”
说着,一贫示意众人看向脚底,果见那些雨水落在地上后,并未渗入地面,纵然是松软的泥土地面,也是如此,就好像地面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般,阻止着雨水渗入地下,所有雨水汇聚成娟娟细流,向低洼地带流去。
“哀雨含有悲哀、颓丧之力,若是不防,被哀雨淋湿,就会想起种种伤心、哀怨之事,心生凄凉、悲伤、颓丧与绝望,心存死念,自杀而亡。越是心思繁复,受到哀雨的影响越大。”
“我说呢?”叶青恍然,难怪刚才所有人都着了道,反而境界最低的李龙象没事,盖因对方心思纯净,没那么多龌龊龃龉,才未受到哀雨的影响。
一贫继续道:“因哀雨和普通雨水相似,很少人会注意哀雨,所以常有哀雨连绵,致使一城一地百姓、生灵齐齐绝灭。若哀雨不绝,聚而为洪,更会酿成大祸。”
“故而有人称哀雨为天灾诡怪,意如天灾。”
“啊……天灾诡怪,那……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我……我不想死啊,我……”
“请道长救我,请道长救我?”
“呵呵,大家都别担心。”一贫笑眯眯,仿佛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祈求的感觉:“其实,要想不受哀雨影响,也很简单。”
“怎么做,求道长教我?”
“对啊,求道长教我?”
“若道长能救我等一命,我等定然铭记在心,以死相报?”
“呵呵,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江湖通道,自当守望相助。”
一贫捋着胡须,道:“老道先前说过,这哀雨只有将人淋湿,才会对人产生影响。”
“所以,大家只要用罡气蒸干衣服,护住自己,或者找个避雨之处,防止被雨水淋湿即可。”
“切记,不止是是空中的雨水,就是脚下的雨水,也不可沾染分毫,否则也极有可能受到哀雨的影响。”
“好,好……”
“多谢道长指点。”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闻言,所有人一边道谢,一边各施手段,有的使用罡气护住身体,有的祭起诡器挡住哀雨,有的施展秘法,使一棵大树迅速生长起来,华盖参天,遮住哀雨。
“呵呵,没想到老哥你收买人心也是一把好手啊!”等一贫说完,叶青凑到一贫跟前,笑嘻嘻道。
一放一收,一惊一予,治人之道也。
“小手段而已,给他们点儿好处,希望这些人进入道观后,不会找咱们麻烦。”一贫看着叶青,没感觉对方使用罡气,但所有哀雨一接近对方身体,就化为蒸汽,就是他所在的位置,也干燥无比。
“对了,老弟,刚才是你唤醒我们的?”
叶青没有否认。
“啧啧,老弟你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你要是将这件事儿告诉他们,他们不还得感恩戴德,磕头就拜啊!”一贫笑道。
“别了,我这人低调,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叶青耸耸肩。
“呵呵,随你了。”一贫无所谓,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道:“老弟,你知道我这脸是怎么了吗?怎么感觉被人打了?”
“别问我,不知道,不是我。”叶青来了否决三连,继而在一贫怀疑的目光中,咳嗽了两声道:“要是有人的话,一定是你自己抽的。”
“是吗?可我手劲儿没这么大啊?”一贫疑惑地看向自家徒弟,道:“龙象,是不是你抽的?”
李龙象急忙摇头,在叶青深情的注视下,无奈道:“是师父你自己打的,打得老狠了,我想拦都拦不住呢?”
师父对不住了,我怕我说实话,会被师叔打死。
“是吗?”一贫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好了,老哥,别在意这些小事儿了。”
叶青生怕一贫在这件事儿上纠缠,急忙转移话题道:“天已经黑了,现在应该能进道观了吧。”
“周围阴森森的,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也是。”一贫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道:“看这天色,应该可以进去了吧,要不,你去试试?”
“不去,怕被雷劈。”叶青果断摇摇头,怕被雷劈。
一贫又看向李龙象道:“龙象,你去。”
李龙象:“……”不去行不行,我也怕被雷劈啊。
“别怕,那雷又劈不死人,刚才那个浣花剑派的兄弟不是说还挺舒服的吗?”一贫见李龙象犹犹豫豫,安慰道:“如果被劈了,就当松松筋骨了。”
李龙象:“……”舒服你怎么不去?
不过,在一贫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再加上先前撒了谎,有些心虚,只能乖乖向山上小道走去。
走到小道旁,李龙象深吸了几口气,探出右脚,小心翼翼地搭在台阶上,好像准备再酝酿一下,再打算迈出左脚。
“磨磨蹭蹭的。”
一贫骂了一声,飞起一脚踢在李龙象的屁股上,把对方踢地向前踉跄冲了几步,整个人直接到了小道上。
叶青:“……”
众人:“……”
果然其亲徒弟无疑。
“没事,老弟我们走吧。”见李龙象既未被阻,又没被雷劈飞,一贫面不改色地向叶青招呼了一声。
“好。”
叶青跟在一贫身后,走上小道。
其他人见状,早就迫不及待地朝山上冲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诡异
“你有没有觉得轻松了好多。”
“是有一点儿,刚才还觉得有些压抑,现在好多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一走上小道,所有只觉得心头一轻,就好像有某种东西,从身上离开了一样。
别人只是觉得,叶青却“看”得分明,在他的精神感知中,一缕缕诡异的魔气在他们走上小道的一瞬,从众人体内溢散出来,消散在空中。
当然了,不仅叶青,一贫和谢承云也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异状。
“这座道观,果然有古怪。”一贫小声嘀咕道。
“不管有什么古怪,对我们有好处就行。”叶青脸上挂着笑容,看似无所谓,但实则心思沉重,他们身上那缕缕魔气,他事先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也不知那些魔气是他们白天的时候沾染的,还是天黑以后?
不管如何,以后必须得再小心一些了。
不然的话,到时候连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咦,伍兄呢?”
“还在山脚下吧,我叫叫他。”
“伍兄,磨蹭什么,还不快上山?”
“嘿嘿,你们先走,都是江湖同道,人都死了,总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吧,我找个地方将他们埋一下,等下就来。”
“狗屁,这孙子嘴上说的好听,实则是想搜刮那些人身上的东西,哎呀,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茬儿,竟然让这孙子抢了先机。”
说着,几人竟然直接转头向山下冲去。
与此同时,山脚下还有几人在那些自杀死掉的人身上摸来摸去,显然是在找东西。
“小心,别去。”
但几人刚跑了几步,直接被谢承云拦住。
“谢兄,我们只是想……”
几人以为谢承云阻拦他们是因为他们贪心不足,急忙解释,但刚说到一半,谢承云直接打断了他们:“你们看他们的背后。”
“什么背后?”几人忍不住向山下望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几人直接瘫倒在地上:“那……那是什么东西?”
在他们眼帘中,只见山脚四人的背上,竟然趴着一个人。
其爬在每个人的背上,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其面容,从四人脖子两侧垂下,飘荡在空中,给人一种极其诡异邪恶的感觉。
而那四人,则毫无所觉,仍旧翻捡着地上的尸体,一脸兴奋。
“那是……人吗?”李龙象战战兢兢问道。
“那能是人吗?”一贫白了李龙象一眼。
不是人,那肯定就是诡怪了。
“伍……伍兄,快……快上来。”被谢承云拦住的几人,此时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急忙朝山下喊道。
“催什么催,催命啊,娘的。”山下有人不耐烦道。
“你娘的,要钱不要命,一群蠢货,你们背后有诡怪。”山上那人也急了,直接大吼了一声。
“诡怪,什么诡怪?”
闻言,四人皆忍不住向身后望去,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看不到,但山上的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在他们扭头向背后望去时,他们脸上、身上的血肉,一块块腐烂,掉落在地上,就像一颗颗熟透的柿子般。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人身后背负的诡怪,仿佛听到了山上众人的呼喊,慢慢抬起头,露出头发掩盖下面容。
而那四张面容,赫然与他们身下四人的面容,一模一样。
旋即,四个诡怪,顶着和他们身子底下四人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山上众人,咧嘴一笑。
“嘶……”
顿时,山上所有人尽皆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踏踏……”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仿佛有无数人踩踏着雨水一般。
下一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群血肉腐烂的江湖武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慢慢汇聚于山脚下,而那些江湖武者和先前的四人一样,身后都背着一个诡怪。
一个长着自己面孔的诡怪。
继而,那些诡怪齐齐抬起头,看向山上诸人,慢慢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师……师父,那……那些诡怪不会冲上来吧?”李龙象被山下的诡怪盯地头皮发麻,哆哆嗦嗦道。
“应该不会,要上来他们早上来了,应该是这座道观有什么特殊之处,让那些诡怪不敢上来。”叶青摸了摸鼻子,道。
据他猜测,那些诡怪应该和刚才他们体内溢散的魔气有关,要是他们晚一步上山的话,极有可能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老弟,这……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一贫咽了口唾沫,他从没见过,甚至于从没听过如此诡异的诡怪。
“你看我无辜的眼神,像是知道的样子吗?”叶青舔了舔嘴唇,也觉得头皮发麻。
“魔坟的夜晚,果然诡异。”
“还好,那些玩意儿貌似不敢上来,这个道观还真神奇。”一贫庆幸道。
“行了,别瞅了,那些人没救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
说完,叶青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上的道观走去。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貌似只有山上的道观安全点儿。
“老弟,等等我!”
一贫见叶青走了,急忙跟了上去:“龙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哦,来了。”李龙象急忙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两人。
“师兄,我们怎么办?”见叶青等人离开,一名浣花剑派的弟子看向谢承云。
“我们也上山。”谢承云开口道,继而看了一眼周旁呆若木鸡之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奉劝诸位,最好也上山躲躲。”
说完,谢承云也不等那些人反应,带着几名师兄妹,向山上走去。
“哦哦,多谢谢兄提点。”
“多谢谢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了,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待在这儿,我胆儿小,我先走了。”
“嘿嘿,我也走了。”
“唉,你们等等我啊……你们这群孙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想吃独食,想得美!”
……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山上的道观冲去。
谁也没有发现,等他们离开后,山脚下那些诡怪,嘴角慢慢上翘,唇角撕裂,一缕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留下。
好像,所有诡怪都在笑,笑的肆意,笑的张狂,笑的讽刺,笑的邪异。血染鬼脸,笑讽世人。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香敬仙神。”
“这对联,还挺有意思的嘛,上联出世,一联道尽道家真意,下联入世,一语说尽仙神所求。”
道观门口,一贫看着门口的楹联,饶有兴味道:“妙哉,妙哉,很符合老道我的口味。”
“横批更妙,真心即成。”
叶青摸着鼻子,笑了笑:“求道逍遥在于真心,敬仙拜神亦在于真心。”
“哈哈……老弟这两句话说的,甚合吾心也。”
一贫大笑着,进入道观内。
进入道观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院,院中铺着青石,地面整洁干净,没有一株杂草冗木。
院子中有一座供奉着泥塑雕像的小殿,也是道观内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屋内供奉的是一尊高瘦的道人,道人面容模糊不清,一手持拂尘,搭在臂弯上,一手持法剑,斩妖诛邪,脚下则踏着朵朵白云。
进入屋子后,一伙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几个部分,叶青自是和一贫、李龙象待在一起,谢承云和自己的师弟、师妹聚一起,剩下的六人则聚在一起。
是的,先前二十多人,现在已经死的只剩下六人了,所以六人不自觉的抱团在了一起。
“咦,这张香案上居然还有新鲜的水果?”
屋内陈设简陋,没有任何桌椅、板凳,唯一的家具则是神像前方的香案,香案上摆着一尊普通的香炉,香炉两侧则是一些贡品,其中有一部分水果竟然还是新鲜的。
“这……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水果,而是灵果,是琅玕金花果。”
一人忽然惊呼道。
“什么,琅玕金花果果,肖兄,你没认错吧?”
“我怎么会认错,你们看,这果子上隐隐有一朵金花图案,很明显就是琅玕金花果。”
“真的啊,哈哈……”
“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碰那些灵果,你们也不想想,我们是第一波上山的人,那些果子又是谁敬献在那里的?”谢承云看向几个蠢蠢欲动的人道。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那些人头上,使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额头上不由沁出层层冷汗。
“难道说,这道观内还有其他人?不……不可能吧?”一人哆哆嗦嗦道。
“没有,这座道观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清,根本没地方藏人,怎么可能有其他人?”
“那这些琅玕金花果是哪儿来的?”
“你问我,我他娘去问谁?”
“说不定是这座道观主人的遗泽呢?”
“嘿嘿,还真有这种可能?”
六人说着,心中的贪婪压抑住了恐惧,看着香案上的琅玕金花果,目露贪婪。
“你们想干什么,我师兄已经说过了,不要碰那些果子,你们没听到吗?”
看到六人的举动,一名浣花剑派的弟子怒道:“你们想死,我们还没活够呢?”
“哼,想要琅玕金花果就直说,扯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一个相貌阴戾、身材壮硕,双臂过膝的男子冷哼一声。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灵猿拜神
男子名寇雄,半步洗神,也是六人中境界最高之人。
“放心,我们不会吃独食的,我刚刚数了数,琅玕金花果一共有十四颗,而我们这里刚好有十四人,一人一颗,刚刚好。”
“放屁,谁想要琅玕金花果了,我们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别不识好歹。”那名浣花剑派的弟子勃然大怒,腰畔的长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嗡鸣作响。
其他三人也手握长剑,蓄势待发,唯独谢承云端坐不动。
寇雄等六人下意识掏出刀剑,一脸戒备。
谢承云伸手拦住四人,冷冷道:“我们是十四人,这里刚好有十四颗琅玕金花果,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前辈高人手段无双,又岂是我们所能揣度的?”
寇雄争辩道:“谢兄,我们不像你,出身名门大派,有师父有资源,不缺这些东西,但我们就不一样了,机缘在前,岂可轻言放弃?”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谢承云眸光微眯,伸手按住长剑,一股凛冽的杀机在屋内弥漫开来。
“呵呵,这件事很好解决,何必动刀动枪呢?”
气氛凝重之际,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承云、寇雄等人下意识望去,只见一个青年斜躺在墙角,惬意地喝了一口酒。
“如何解决?”谢承云看着青年,对方虽然只有炼罡后期,但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叶青笑了笑:“寇兄呢,是想要这些琅玕金花果;谢兄呢,只是想安安稳稳在这里度过一晚。”
“所以,两位只需各退一步便可,寇兄不用现在动这些琅玕金花果,等明天天亮,谢兄离开后,寇兄再取琅玕金花果,不就行了。”
“这……好……我就给兄台一个面子,就是不知谢兄怎么想?”
寇雄虽然害怕夜长梦多,但却实不想得罪谢承云,对方若真怒了,他们六人估计也得倒霉,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叶青的主意不啻于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另外,如果谢承云他们真的不要琅玕金花果,到时候他们还能多捞几颗,何乐而不为呢?
“就如此吧!”谢承云看也没看寇雄,而是盯着叶青,拱手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呵呵,在下叶实在,无名小辈尔。”叶青报了个假名,当然了,此时的他也不是原来的相貌,而是遮掩了一番。
他炼体有成,体魄强横,自然可以随意操控肌肉、骨骼变化形貌,所以遮掩容貌什么的,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现在可是洛水的名人,甚至可以说在整个天雍也是赫赫有名,他可不想在魔坟中也被人给惦记上。
虽然呢,他不怕麻烦,但能少一事是一事嘛。
“见过叶兄,在下谢承云。”谢承云点点头,他也猜到对方可能说的是假名,但既然对方不愿说,他也没有强迫。
“见过谢兄。”叶青也招呼了一声,谢承云点点头,闭上双目,就不再理会。
“挺孤傲的嘛。”
叶青还以为对方会和他多客套几句呢,结果人家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没了。
叶青喝了口酒,慢慢站起身子,跺着方步,走到香案前,注视着那座神像。
看了一会儿,叶青手中出现一炷明黄色的长香,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一缕虚无之火,将长香点燃。
顿时,一股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烟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老弟,你在干什么?”一贫好奇道。
“敬神啊!”叶青回答了一声,双手并拢,手持长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将手中的长香插在香炉内。
“进庙拜神,老哥,你和龙象也来拜一拜。”
“也对,老道我身为方外之人,是该拜一拜。”
一贫想了想,走到神像前,手掌交叠,衣袖飘飞,躬身拜道:“弟子一贫,躬拜仙师,弟子手中无香火,但心意诚足,重逾千山,万望仙师庇佑,诸邪不近,百邪不侵。”
一贫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道士,其敬拜动作,话语神情,可比叶青有逼格多了。
叶青之后,李龙象也有样学样,跪拜了一番,临了时还磕了几个响头。
“谢兄,你们要不要也去拜拜?”
叶青走回先前的地方,准备坐下时,忽然看向谢承云道。
谢承云睁开眼睛:“多谢叶兄好意,不过,求神拜佛,不若求己,我们只信手中之剑。”
“呵呵,说的是,如果求神拜佛有用的话,我们还辛辛苦苦练武干什么?”
寇雄身边,有人附和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哈哈,叶兄,一尊泥菩萨,唬弄凡人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寇雄也哈哈大笑道,对于叶青、一贫先前郑重其事的举动,着实感到可笑。
“就是,一尊泥菩萨而已,老子一拳就能打碎,你拜他有什么用,还不如拜我呢?”
“哈哈……”
经过先前之事,屋内的气氛本来还有些凝重,可伴随着此事,倒是轻松了几分,多了几缕欢声笑语。
虽然,都是嘲笑。
“举头三尺有神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叶青笑了笑,也没生气,慢慢坐下,斜靠在原来的位置,半眯着双眼。
“老弟,你刚才那炷香,好像不简单啊?”一贫在叶青身边坐下,看着香炉中那炷燃烧的长香,饶有兴味道。
别人或许没发现,但他作为一个道士,经常敬神拜佛,多少对一些香烛有所了解,香炉中那炷香,品相俱佳,烟气凝而不散,香味浓而不炝,更有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蕴含其内,绝对不凡。
“敬神香,我自己研制的小玩意儿,上不了台面。”叶青轻描淡写道。
“呵呵,老弟真会说笑,这香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见叶青不愿多说,一贫也懒得问,开门见山道:“老弟,给老哥我透个底,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青抿了口酒,也没隐瞒:“不确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还记得我们山脚那块石碑上的字和道观门口的楹联吗?”
“记得,怎么了?”一贫问道。
“石碑上有句话是进庙先拜神,不拜神不佑;门口楹联的下联是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香敬仙神。这两句话中,都提到了拜神、敬神,可能不是巧合,而是道观的主人在提醒我们什么?我这人胆小,为了以防万一,便敬了一炷香。”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也不算多想,在这种地方,再小心也不为过,老弟你是对的。”一贫捻着胡须,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是老道我大意了啊!老弟啊,你先守个夜,老道我先眯瞪一会儿,等下半夜了再来替你。”
说完,不等叶青答应,就躺在地上睡去。
道观内其他人,刚开始还说说笑笑,但随着时间流逝,也都觉得有些疲乏,盘膝而坐,或休息,或修炼,没了声音,显得格外寂静。
时间流逝,外面的天色愈来愈暗,没有一丝光亮,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屋顶、青石上的声音,为黑暗死寂的天地,平添了一丝生机与趣味。
“啪”
忽然,一声轻响从院子里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又像是脚步踩在地上、溅起水花的声音。
“啪啪啪”
声音愈来愈急促,也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从院中向屋子走来。
可就在到达屋子跟前时,声音却又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咯吱”
几息后,屋门缓缓打开,像是有人从外面抓住门把手,动作轻柔地推开了屋门,可诡异的是,门外空无一人。
更诡异的是,屋门开启时发出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黑暗死寂的夜晚,却显得尤为响亮。
以屋内众人的耳力,像这样的声音,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能立即听到并惊醒,可此时,屋内却没有一人醒来。
“啪”
“啪”
轻柔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脚步声先是走到屋内的神像前,空气微微颤动,似有什么东西在跪拜神像。
慢慢的,一个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竟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灵猿。
灵猿常人高低,穿着一件道袍,头上的毛发束成一个道髻,此时正跪在神像前,双臂平摊,衣袖铺地,猴脸满是虔诚与恭谨,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像叩拜着,动作古朴自然,有一种莫名的灵韵。
随着灵猿叩首,神像上荡开一层月华般的清光,如梦似幻。
继而,灵猿盘膝于地,五心朝天,好似修炼般,张口一吸,月华清光缕缕如水,落入灵猿口中。
数息后,神像上的月华清光消失不见,而灵猿的毛发上则闪过一丝丝神异的光泽。
修炼完后,灵猿起身,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慢慢闭上眼睛,而其眉心正中,则向两侧裂开,出现一颗清湛如水、明澈无暇,但却又仿佛蕴含着万千灵韵、道意的眼睛。
第三目慢慢扫过屋内众人,所有人身上,皆升腾起一阵光芒。
只是有的光芒清亮,有的光芒晦暗;
有的光芒明澈,有的光芒污秽。
第二百七十五章 妙道灵猿
准确点儿说,叶青、一贫、李龙象三人身上的光芒清亮明澈;
谢承云五人身上的光芒暗淡微弱,但却并无污秽之感;
寇雄等六人身上的光芒,晦暗无光,污秽不堪。
眸光扫过叶青三人时,灵猿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似高兴,又似认同;
扫过谢承云五人时,灵猿则面无表情;
但等扫过寇雄等六人时,灵猿的脸上则露出愤怒、憎恶的神情,眼眸中洒出一缕缕灵光,落在六人身上。
下一刻,六个人的身上逐渐飘起一个虚幻的人影,正是六人的灵魂。
六人的灵魂离开躯体后,还兀自懵懂不知,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看到屋内的灵猿后,寇雄等六人的灵魂剧烈颤抖起来,神情惊惧,想要挣扎、反抗、逃跑,却因为是灵魂状态,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无法摆脱灵光的束缚。
继而,灵猿其余两目睁开,看着满脸惊惧的六人,咧嘴一笑,如讥似讽。
“呼……”
灵猿张口一吸,六人的灵魂在灵光的裹挟下,落入灵猿口中,灵猿腮帮子鼓动,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貌似六人的灵魂,还挺有嚼劲儿。
吞掉六人的灵魂后,灵猿径直走到叶青、一贫和李龙象三人身前,端详片刻后,手腕一翻,毛绒绒的手掌中出现两颗核桃。
只是两颗核桃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雾气中有颗颗星辰若隐若现,好似星河。
如果叶青三人醒着,一定会认出灵猿手中的核桃,乃是大名鼎鼎的星云核桃。
星云核桃聚天地星辰之力而生,可洗练神魂,增强精神力,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果,可比香案上那些劳什子琅玕金花果珍贵多了。
灵猿将两颗星云核桃分别放在一贫和李龙象身上,到了叶青时,灵猿的三只眼睛中都散发出清润的光芒,仿佛要看穿叶青的心肝脾肺肾一样。
盯着看了一会儿,灵猿一把提起叶青,纵身跃出房屋,灵猿一跃数丈,一步跨出已经落在院中,落入院中后灵猿双脚轻点,再度飞渡而起,落在道观外的小道前。
“吱吱……”
落地后,灵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叶青,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好像已经看穿了装睡的叶青。
是的,叶青早就醒了。
当然了,也不算很早,就是在灵猿睁开第三目,吞食寇雄等六人的灵魂时,他就醒了。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为何会睡着,在一个陌生、危险的环境下,他自然不可能睡着,他本来是在闭目打坐,精神外放,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可是不知为何,坐着坐着,他就睡着了,且睡的极沉,极死,道观内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使人心神松懈,沉沉入梦。
等他听到一些声音,睁开眼时,就看到了灵猿吞食寇雄六人灵魂的一幕,然后就吓得他继续装睡。
不是他怂,而是眼前的灵猿,不是他能招惹的,就算是屋内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灵猿的对手。
眼前的灵猿,名妙道灵猿,乃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诡怪,相当于人类宗师。妙道灵猿生而阴阳一体,可虚实化生,天生近道,向道而生,常见道观而往,见神像而敬,见日月而拜,生有三目,内蕴道机,善查天地灵机,可通九幽玄冥,能辨人心善恶,故又称三目灵猿。
妙道灵猿喜善厌恶,尤恶亵渎仙神之辈,若见有人亵渎仙神,不敬天道,就会以第三目拘其灵魂,吞而食之。
所以,不是他怂,而是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他生不出一点儿救人的心思。
不过,叶青也没有太过担忧,妙道灵猿吞食寇雄六人的灵魂,是因为对方亵渎了道观内的仙神,心存不敬,事实也是如此;而他却没有,不但没有,还恭敬的很,并上了一炷香,应该不会有事。
事实呢,刚开始,事情也是按照他的想法在发展,妙道灵猿不仅没有伤害一贫和李龙象,还给了两人两颗星云核桃,简直属于躺着也发财的节奏。
一贫和李龙象只是沾了他的光,就能得到星云核桃这种好东西,那到他这位正主时岂不是更加石破惊天?
然后,他等着,等着,就被提着飞起来了。
别人躺着躺着机缘就到手了,结果他辛辛苦苦秀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未知的命运?
也不知是被妙道灵猿带回去清蒸呢,还是红烧,还是做成腊肉呢?
好害怕!
可是,他却不能反抗,至少现在不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先跟着妙道灵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叶青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妙道灵猿看了一眼装睡的叶青后,也不再理会,双腿微屈,纵身一跃,横跨数十丈的距离,直接从山顶跃至山脚。
在落在地上后,无数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数十个先前叶青所见的、趴在死人背后的诡怪,露出身影,贪婪地看着妙道灵猿手中的叶青。
妙道灵猿眼中露出厌恶的情绪,冷哼了一声,两股气流从鼻腔中喷出,两股气流,仿佛两柄长剑,卷拂而出,所过之处,所有诡怪的头颅纷纷碎裂,尽无一合之敌。
头颅碎裂之后,那些诡怪纷纷化为一堆白骨。
妙道灵猿看也不看那些诡怪,或者在妙道灵猿眼中,那些诡怪与蝼蚁无异,提着叶青,继续奔掠。
妙道灵猿阴阳一体,可虚实化生,简单来说就是可于虚实之间相互转化,甚至可以使提在手中的叶青也能于虚实间变化,所以遇山穿山,遇水过水,风雨千山无阻,速度极快。
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在叶青的感觉中,妙道灵猿就奔出了数百里之遥。
最后,妙道灵猿在一座山峰前停了下来。
但诡异的是,那座山却悬浮在空中,距离地面足有十数丈高,高耸入云,并且山峰上阔下窄,像是倒悬在空中一样。
来到山底下后,妙道灵猿一跃而起,旱地拔葱般跃上数十米的高空,一手抓住山上凸出的岩石,身子悬空,微微在空中荡了半圈后,借力而起,待力竭时又抓住一块岩石,如此往复数次后,便到了山顶。
山顶平坦广阔,一望无垠,只是上面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
是的,墓碑,一眼望去,全都是墓碑。
妙道灵猿信手将叶青扔在地上,叶青也顾不得装睡,他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墓碑?难道说……”
叶青看着眼前数不胜数的墓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里是那些武道强者的埋骨之地?”
魔坟之所以称为魔坟,一则是因为这里乃魔祖罗睺归墟寂灭之地;二则是因为有许多魔道巨擘、强者临死前,会进入魔坟,将自己葬入其中。
而这里很可能就是某些魔道巨擘、强者的埋骨之地。
别问墓碑是谁立的,那些强者修为通天,临死前给自己立个碑,修个墓什么的,还不是轻而易举。
“呼……”
正愣神间,叶青陡然感到一阵心悸,抬头的一瞬,只见一头白鹿驮着一个老翁从远处走了过来。
老翁额头硕大、须发皆白、慈眉善目,手里捧着一面铜镜,如果忽视了老人坐下的白鹿的话,任谁看到老人都会下意识道一声仙人。
老人坐下是一头白鹿,白鹿洁白无瑕,全身无一丝杂色,鹿角呈七彩,向左右两侧崎岖延展而出,仿佛两棵梅树。
只是在两个鹿角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童子。
两个童子皆是纸扎而成,和民间祭祀时的金童玉女一般无二,两侧脸颊涂着大大的红晕,诡异地笑着。
两个童子手中各提着一盏白纸灯笼,灯笼中点着一根白烛,烛火幽幽,透过白纸灯笼在地上洒下一片幽光。
而于幽光中,依稀能看到一个个小鬼在奔跑、戏耍,有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幽光中传出。
不过,还没等老翁走到叶青身前,一个人影陡然从云海中跃出,落在山顶上。
“哈哈……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万魔归葬之地了。哈哈哈……”
人影甫一落地,便大笑起来,可刚笑到一半,忽然瞥见了慢慢走近的白鹿与老翁。
“什么鬼东西?”
人影不屑冷哼一声,反手劈出,漫天雷霆倾泻而下,犹如天上雷池被一掌劈翻,雷霆倒倾落人间。
人影看似不屑,但一出手就是自己的压箱底绝招。
可白鹿上的老翁却好似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中的铜镜照向人影。
一缕黑白两色光芒一闪而逝,漫天雷霆顿时消失不见,而人影亦僵立在原地。
下一刻,在叶青惊惧的目光中,人影一点点由实化虚,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在这方天地间。
是的,是彻底的消失了,不是什么隐身,或者使用某种手段逃走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泯灭于无形。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生命气机,已然彻底消散在这个天地间,无一丝残留。
魂飞,
魄散。
第二百七十六章 鹿幽
“鹿幽……”
叶青看着骑着白鹿老翁,瞳孔收缩,身躯僵硬。
鹿幽,诡怪品阶不详,白须白发,老翁形态,持照魂镜,有白鹿为骑,鹿角坐童子,童子提纸灯。
鹿幽不知何来,常出现于强者墓葬之旁,结庐而居,守墓为责,不伤无辜,不见凡俗,凡遇贼寇不轨之辈,就会以手中之镜照之,照人人消,照魂魂飞,照魄魄散。
一般来说,鹿幽非强者之墓不居,强者愈强,所吸引而来的鹿幽实力也就愈强,而所谓的强者,至少都是宗师及以上,而鹿幽的实力,最少也与之相当,也就是说最少都是天灾级。
这里居住有鹿幽,就说明这里真是那些魔道巨擘、强者的埋骨之地,而一眼望去,这里不下于数百墓碑,也就意味着这里至少葬着数百名强者,那么反过来说,居住在这里的鹿幽,该有多强大?
反正刚才那个至少是通玄武者之人,在鹿幽的照魂镜之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仿佛蝼蚁一样。
鹿幽杀了那名武者之后,没有多做理会,继续向叶青走来。
叶青身子一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左移了两步,躲在妙道灵猿身后。
既然是你带我来的,你总得保我安全不是?
妙道灵猿转身,伸出毛绒绒的手掌,拍了拍叶青的肩膀,咧开嘴笑了笑。
叶青眨了眨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以及……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妙道灵猿向不断靠近的鹿幽打了个稽首,纵身一跃,跳下山顶,消失在云海中,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叶青,在风中凌乱。
“这就走了?你倒是带上我啊!”
叶青都快哭了,脚步一点,身子急掠,同样向山下掠去。
娘的,就你会跑,老子也会跑啊!
而且这时候不跑,难道还等着跟鹿幽谈谈心,聊聊人生理想吗?
对不起,他还没活够呢?
幻影如梦,叶青将幻魔身法施展到了极致,一个呼吸就掠到了山崖边,只差一步就能跳下山顶,逃之夭夭。
可就在他迈出最后一步时,一个毛绒绒的拳头出现在他的眼帘中,叶青微惊,身影变幻,一道道虚影于空中显现,欲要躲开那个拳头,可无论他如何闪躲,就是绕不开那个拳头。
那个拳头,愈来愈大,愈来愈近,在叶青绝望的眼神中,一根手指从拳头中伸出,弹在他的额头上。
“你娘……”
叶青脑袋一晕,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回,倒飞之回时,他依稀看到云层中有一张猴脸,咧着嘴,笑得正欢。
叶青气的心肝疼,我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这么对待我?
“砰”
叶青背部碰到地面的一瞬,微微拱动,触地而起,换了一个方向逃去。
山顶这么大,我换一个方向跳,总成吧?
可刚一动,鹿幽忽然举起手中的招魂镜,镜光如水垂落,照向叶青。
“该死。”
镜光的速度极快,仿佛跨越时空一般,眨眼就出现在他身前,叶青能感觉到,就算他跳下山顶,那缕镜光,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躲不开,亦无法躲。
既然无法躲,那便不躲。
叶青飞掠的身子陡然停滞,气息凝滞如山,一尊全身缠绕着无量锁链、宝相庄严的佛陀出现在空中。
“哗啦啦……”
锁链松动,无量魔气从佛陀体内涌出,遮天蔽日。
佛陀面容慈悲,嘴角含笑,左手捏卐字印,右手持度生印,但周身却是佛光、魔气交融,佛光之中,佛音禅唱,万佛朝拜;魔气之内,尸山骨海,血流成河。
一如无量佛国;
一如无间地狱。
佛国地狱间,一股宏大、无形,充满诡秘的声音响彻虚空。
“魔佛”
“魔佛”
“魔佛”
“桀桀,本尊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说好的小酒小肉小烧烤,一天三顿妓院跑呢,扭头就把本尊忘了,这么久了也不放本尊出来透透气。”
魔气中,传来一阵邪异的声音。
随着声音,魔气咆哮、翻涌如海,可下一刻恐怖的魔气便被一缕清润的光芒照化为虚无。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鹿幽,照魂镜光,你个倒霉玩意儿,怎么招惹到鹿幽了?”
翻涌的雾气中,得意洋洋的声音顿时变得气急败坏,佛陀一掌按下,“卐”字印逆转,佛光、魔气交融。
随着“卐”字印逆转,佛国化魔国,万佛化万魔,万魔朝宗,度化众生。
掌落,如是我魔,欲化人间为魔国。
感受着那一掌间所蕴含的伟力,叶青轻吁了口气,心底稍安。
空中的佛陀,自然是无量魔佛;
说话的,则是雾魔。
雾魔现在已经是无量魔佛的器灵,也可以叫做性灵,成为器灵后,雾魔就可以代替叶青执掌、使用无量魔佛,而不用担心反噬,且两者一体,可以最大程度上发挥无量魔佛勾魂诡器的威力。
可以说,有了雾魔,叶青再也不用担心不小心被无量魔佛弄死了。
当然了,雾魔并非叶青亲自孕养而诞生的器灵,而是九幽魔怪,所以自然不可能安心做一器之灵,受他左右,为了防止雾魔对他不利,早在熔铸之初,叶青就与雾魔订立了负碑之誓,主仆之约。
为他见证誓约的,自然还是当初那个负碑,上头有人好办事,在负碑的见证下,雾魔所有的阴谋诡计皆无用武之地,只能乖乖与叶青订立了负碑之誓,他为主,雾魔为仆,和无面所立誓约相差不大。
雾魔之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且如果他死了,雾魔也会魂飞魄散。
所以,雾魔纵然有千般不愿,万般愤恨,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任他摆布。
因而,第一时间,叶青就命令雾魔全力催动无量魔佛,挡住鹿幽的照魂镜光。
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无量魔佛出手之时,叶青也深吸一口气,清气入腹,乾坤内藏,气息渊渟岳峙,不动如山,一拳斜轰向地面,如截江流。
“截江”
拳落,劲气汹涌汇聚于身前,凝而不散,如山,若海。
截江一式,本就是寓攻于守的一拳,截江断流,护持己身。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真挡不住,那也没办法。
无量魔佛这一掌,实不下于洗神后期武者全力一击,但在那缕清润镜光的照耀下,如似骄阳下的冰雪般,消融湮灭,化为虚无。
可见这一缕照魂镜光之强大,但叶青也能感觉到,无量魔佛这一掌也不算毫无功用,在无量魔佛的拦阻侵蚀之下,照魂镜光的威力也在慢慢削弱。
在到达截江一式所凝聚而成的劲气前,照魂镜光已经变得有些暗淡。
但即便如此,那些劲气在镜光的照耀下,亦寸寸化为虚无。
叶青瞳孔微缩,不退反进,拳出一寸,本是凝实的劲力,汹涌而出,刹那如山崩。
“轰……”
大地震颤,狂风席卷,照魂镜光终于在抵达他拳锋一尺前消失不见。
但叶青却更加紧张以及绝望,仅仅是一缕镜光,他就使尽了浑身解数,鹿幽要是再照一下,他焉能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令叶青惊喜的是,在那缕镜光消失后,鹿幽并没有继续对他出手,而是收起了照魂镜,对着他笑了笑。
与此同时,一个慈祥温和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你可以进去了。”
很显然,这是鹿幽在说话,这点叶青并不奇怪,鹿幽如此强大,会说人话怎么了?不会说他才觉得奇怪呢?
只是鹿幽所说的“进去”,是进哪儿去?
难道是指……那片墓园?!
很有可能。
这里唯一能进的,只有那片墓园,而与鹿幽相关的,也只有那片墓园。
难道说妙道灵猿带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进墓园,这也能解释妙道灵猿古怪的举动。
另外,鹿幽先前攻击于他,很大的可能是在考验于他,只有通过鹿幽的考验,才能进入墓园。
如果通不过鹿幽的考验,那就只有死了。
“进?还是不进呢?”
叶青现在很纠结,明摆着,墓园中有机缘,有造化,毕竟这片墓园是那些魔道巨擘、强者的埋骨之地,里面很可能有那些强者的遗留之物,甚至于传承,那些大佬,指甲缝里随便露出一点儿东西,都够他叶青偷着乐了。
但有机缘,就意味着有危险。
这片墓园中,很可能蕴藏着大恐怖。
鹿大爷就先不说了,一个守墓的,没啥好说的,谁知道墓园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强大的诡怪?
就算没有其他诡怪,墓园里面埋的可都是魔头一类的人物,不能说个个灭绝人性,但至少肆无忌惮、心狠手辣是真的,天知道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防止别人打扰他们的埋骨之地,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死的连渣儿都不剩。
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来都来了,不进去碰一下运气,他又觉得亏的慌?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纠结啊,纠结!
“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这儿太危险了。”
忽然,一阵雾气出现在叶青周围:“那个鹿幽太强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而且这里,给本尊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太可怕了。”
说话的正是雾魔。
叶青伸手,摩柯无量锁链收缩,无量魔佛恢复原状,落入手中,戏谑道:“呦,你还知道害怕啊?我还以为你雾大爷天不怕,地不怕呢?”
“嘁,本尊怕什么,是你太弱了而已,本尊怕你死了,我也得跟着倒霉!”雾魔“嘁”了一声,满脸不屑。
“对了,你刚刚说,这儿给你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你是说那片墓园吗?”叶青问道。
“自然那片墓园。”
雾魔说道:“那片墓园里,葬的都是强者,很强大,比本尊也不遑多让,叶小子,你要是想活命,听本尊一句劝,赶紧麻溜的走。”
叶青翻了个白眼,我听你在这儿吹,还和你不遑多让?
恬不知耻!
不过,对于雾魔后面那句话,他还是颇为赞同的,这个地方确实很危险。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归葬之地
“老秃驴,看你往哪儿跑?”
忽然,一个声音在天际响起。
人声方落,龙吟又起,悠长苍茫的龙吟声中,一条金龙破开云层,追着一道金光向山顶飞来。
“哈哈……阿弥陀佛,洪施主何必逼人太甚呢?”
金光中,响起一阵笑声。
“逼人太甚怎么了?话说你一个秃驴要龙衔石干什么,你又不练与真龙相关的功法,不需要观真龙悟真意,乖乖给我算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随之而起。
“阿弥陀佛,贫僧凭本事抢的龙衔石,为什么要给你?”
僧人的声音在金光中响起:“另外,谁说我弥勒教没有与真龙相关的功法,本教的《大乘十二飞龙真经》也需观摩真龙之意,方可大成。”
“所以,洪施主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你弥勒教的《大乘十二飞龙真经》就是个垃圾,大成与不大成都是一个样,还是别浪费龙衔石这等宝物了,给我算了。”
“浪费不浪费,皆由贫僧说了算,此宝在贫僧手中,便说明此物与贫僧有缘,而与洪施主无分。施主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哈哈……我抢过来,不就与我有缘了吗?”
“吼……”
龙吟声中,金龙探爪,抓向金光。
“阿弥陀佛,强求,非缘,而是怨。”
伴随着僧人的声音,一个手掌从金光中探出,手掌作拈花状,不沾尘埃烟火,轻轻点在龙爪上。
无声间,金龙破碎。
下一刻,一个浓眉大眼、相貌粗犷的男子踏空而至,双掌横拍,一声巨大的龙吟响彻虚空,生生将金光震散,露出金光中的僧人。
僧人肥头大耳,穿着红色僧衣,衣襟敞开,露出大大的肚子,满面笑容。
僧人旁边,还盘膝坐着一个隽秀的青年和尚。
“好了,算贫僧怕了你了,这块龙衔石,贫僧允你观摩三次。”肥头大耳的僧人笑着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哈哈,笑弥勒,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粗犷男子大笑道:“浪费老子的时间。”
“洪降龙,你还是这么不要脸?”笑弥勒摇了摇头。
“哈哈,要说不要脸,秃驴你才是个中翘楚,脸盘子这么大,还满脸是肉,脸皮肯定厚啊!”洪降龙反击道。
笑弥勒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愈发灿烂,摸着肚皮道:“你要是再骂贫僧,贫僧可就反悔了啊!”
“别啊,大师,我错了。”洪降龙立马谄笑道。
“哈哈,好了,到万魔归葬之地了,别让前辈和小孩看了笑话。”金莲一闪,出现在山顶上,洪降龙也紧随而至。
“前辈……”
“前辈……”
到达山顶后,笑弥勒和洪降龙先后向鹿幽行了个礼。
鹿幽没有言语,而是点了点头。
“咦,竟然有人比你我还早?”这时,洪降龙也发现了叶青,好奇地打量着他:“还是个年轻人,炼罡后期,这么弱,居然没死?”
叶青脸一黑,什么叫居然没死,说的是人话吗?
“晚辈叶实在,见过两位前辈。”
叶青急忙向两人行了一礼,这两人的实力,估计丝毫不下于先前的宋西来,他可得罪不起。
“叶实在?一听就是假名字,小子你不老实啊!”洪降龙笑着打趣道,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呵呵,前辈说笑了。”叶青僵硬地笑了笑,只觉得洪降龙那一眼,几乎将他给看透了。
“小子,那个人,好像发现本尊了。”雾魔的声音在叶青脑海中响起。
叶青并没有收回雾魔,雾魔化作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他身边,如果不是精神力特别强大之人,根本无法发现异常,但洪降龙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发现了雾魔的存在。
“相信自己,将‘好像’去了。”叶青面无表情。
好在,洪降龙说完后,就不再理会他,而是衣袖一挥,三男两女出现在地上。
“洪大人,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归葬之地吗?”
“不错,这里正是归葬之地。”
洪降龙解释道:“所谓归葬之地呢,是指群魔埋骨归葬之所在。”
“相传,魔祖罗睺寂灭时,双目化日月,血液化河流,筋骨化山川,头发化草木,而其躯体、脏腑、神魂等精华则化为了这座悬空之山,故而此山又名罗睺之山,魔山,魔道之人称其为圣山。”
“洪大人,这些我们都知道。”一名青年神情疑惑,有些不解。
“你们知道怎么了,我再讲一遍不行吗?”
洪降龙瞪了那名青年一眼,继续道:“所以呢,那些魔道中人认为,将自己葬于魔山,可魂归罗睺,乃是无上荣耀,都以临死前能葬于魔山为荣,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将自己葬于此地。”
“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万魔聚集埋骨之地,又称归葬之地。”
“那你们知道,我为何带你们来此吗?”洪降龙问道。
“知道。”五人齐声应道。
“好,既然你们知道,那我就再讲一遍。”洪降龙说道。
五人:“……”
“因为呢,能葬在这里的都是强者,这些人临死前为自己刻碑造墓,常会将武道意志留于墓碑之上,这些对于你们都大有裨益。”
“甚至于有些人呢,临死前不愿自己一身绝学失传,故而会将一身传承留于此地,等待有缘人,你们若能得到他们的传承,那可就是小母牛上天,牛逼大发了。”
五人双眼放光,他们之所以进魔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归葬之地,就是为了其间的高人传承。
至于那些武道意志什么的,恕他们还真瞧不上。
“原来如此啊!”叶青恍然,眸光闪烁,说实话他还真有些心动。
如果是天材地宝什么的,他还真不见得心动,有诡经在,他可以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但武功传承什么的,他倒是挺感兴趣的。
试问,身为武者,谁又不对武学功法感兴趣呢?
若能得到某位前辈高人的武学传承,那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至少以后不用为秘笈什么的发愁了。
“洪施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笑弥勒看着喋喋不休的洪降龙:“别废话了,先让他们试炼吧,小心别让人前辈等急了。”
“哈哈……好为人师,一时忘形,一时忘形。”洪降龙哈哈笑了一声:“都好好看着,别待会阴沟里翻船。”
“是。”
几人望去,只见笑弥勒先前所带的那名年轻僧人已经走到鹿幽前,双手合实,行了一礼。
“笑弥勒,你们弥勒教的圣子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洪降龙走到笑弥勒,打趣道。
笑弥勒道:“圣子现在正在修炼我教的闭口天禅,所以不能开口说话。”
“闭口天禅?真的假的,那可是你们弥勒教最难练的绝学之一,一旦开始修炼,十年之内不得言语,一旦开口说话就会前功尽弃,从头再练,号称非大毅力、大无畏者不可学,你们那个圣子是傻了还是脑子坏了?”
洪降龙啧啧笑道:“对了,他修炼多长时间了?”
笑弥勒并没有因为洪降龙的话而生气:“阿弥陀佛,不告诉你!”
洪降龙:“……”和尚,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皮了啊?
两人交谈间,鹿幽已经举起手中的照魂镜,照向弥勒圣子。
面对射向他的照魂镜光,弥勒圣子却岿然不动,仿佛视而不见,就在清润如水镜光即将落在其身上时,弥勒圣子张口,轻叱一声:“诸邪退散……”
随着“诸邪退散”四个字出口,一股奇异的力量于空中荡开,如似口含天宪般,那缕照魂镜光竟然慢慢消散,未及到达弥勒圣子身前,就已全部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
弥勒圣子宣了声佛号,转身向笑弥勒走来。
“好强。”
叶青瞳孔收缩,弥勒圣子的境界虽然只有洗神,但感觉实力却比先前那个死在鹿幽手上的倒霉蛋还要强。
当然了,也与鹿幽的出手程度有关,他发现,鹿幽是根据试炼者的实力而出手的,对弥勒圣子所使用的照魂镜光就比对他使用的威力要强上不少。
“你……他……他练成闭口天禅了?!”
洪降龙目瞪口呆地看着弥勒圣子,又看向笑弥勒,喃喃自语道:“秃驴,你告诉我,我不是眼花了吧?”
笑弥勒也没在意洪降龙的称呼,不慌不忙道:“洪施主年纪还没大到老眼昏花,你没看错,圣子的确已经练成闭口天禅了。”
“我教圣子天生佛心,有大毅力,大无畏,从十二岁起,就开始修炼闭口天禅,时至今日,恰好为十年之数,亦乃圣子闭口天禅大成之日。”
“厉害,厉害啊!”良久,洪降龙才反应过来,慨叹道:“闭口天禅,非天生佛心不能修,非大毅力、大无畏者不可练,可一旦练成,却能言出法随,斥退万法,端的威力无穷。”
“十年不曾言语日,一朝开口天下惊,你弥勒教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收了这么一个天才!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你靖安司也不差,那位应该就是你们天雍靖安司赫赫有名的天才霸刀罗斩吧,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境界,前途不可限量。”
笑弥勒看向五人中一名神情冷峻,手上缠着布条,背着一柄长刀的青年男子。
罗斩听到笑弥勒的夸赞,只是点了点头,表情清冷,宠辱不惊。
“一般,一般,罗斩,你去吧。”
洪降龙笑了笑,对罗斩说道。
“是。”
罗斩应了一声,走向鹿幽,只是与年青僧人擦肩而过时,挑衅地看了一眼对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死为鬼雄傲人间
“请前辈赐教!”
走到鹿幽面前,罗斩拱手道。
鹿幽笑了笑,举起起手中的照魂镜,射出一缕清润的光芒。
罗斩不像弥勒教圣子,以守御为主,而是以攻为守,在镜光射出的一瞬,罗斩握住了背后的长刀。
握住长刀的霎那,罗斩的气势蓦然发生了变化,由先前的冷漠变得霸道狷狂。
“斩”
下一刻,长刀出鞘,恐怖霸道的刀意威势充斥虚空,天要阻我,那便开天,地若拦我,那便辟地。
照魂镜光,生生被恐怖霸道的刀光所淹没。
“承让!”
一刀之后,罗斩收刀入鞘,转身走了回来。
等刀光消散,地上早已狼籍不堪,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刀痕。
“好霸道的刀法。”
叶青咽了口唾沫,罗斩的刀法说不上多精妙,但那股天下无敌的霸道气势和刀意,却尤为让人心惊胆战。
“阿弥陀佛,罗小施主的霸刀已得其中三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笑弥勒由衷赞叹了一声。
“哈哈……一般,一般。”洪降龙大声笑着,嘴里谦虚连连,但脸上就差点儿没写着世界第三了。
“清枫,你去。”
“好。”
一名女子走出人群,那名女子身穿紫色劲装,头发如男子般束于脑后,看上去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不是男儿,胜似男儿。
名为清枫的女子走到鹿幽前,拱手行了一礼。
鹿幽同样举起手中的照魂镜,照向清枫。
“轰……”
面对照射而至的镜光,清枫凤眉一挑,向前踏出一步,双眸中涌上一层紫意,恐怖的气息弥漫虚空,一尊身披龙袍、头戴日月冠冕的虚影出现于天地间。
天子虚影出现的一瞬,所有人均感到一阵威压与恐惧,如蝼蚁面对天威般,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天子望气诀……她难道是……”笑弥勒挂满笑容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惊讶。
“哎,秃驴,看破不说破,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可说,不可说。”洪降龙急忙打断笑弥勒道。
“轰……”
另一边,清枫一拳轰出,空中的天子虚影亦随之一拳轰落,那缕照魂镜光被一拳震碎,而后拳势不竭,轰向鹿幽。
鹿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仿佛没想到眼前之人仅用了一招,不但挡住了他的照魂镜光,更有余力反击。
鹿幽轻抬手中的木杖,敲在地上,鹿角上的金童咧嘴一笑,手中的纸灯笼上涌出一股苍白色的火焰,火焰张牙舞爪,仿佛恶鬼般,竟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缠上落下的拳头。
下一刻,拳头消融,而后苍白火焰顺着手臂胳膊一直蔓延至天子虚影全身,眨眼的功夫,天子虚影就消失不见,只余苍白火焰弥漫虚空,滚滚如云。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清枫急忙拱了拱手,心中颇有些后怕,没想到鹿幽的实力竟然强大如斯。
鹿幽微微一笑,手中的木杖又敲了一下地面,空中的苍白火焰变幻,竟然凝化为一盏白纸灯笼,灯笼中燃烧着一缕苍白火焰,落在清枫手中。
“这……”
清枫看着手中的白纸灯笼,有些疑惑。
“清枫,还不快谢谢鹿幽前辈,这盏白纸灯,内蕴鹿幽前辈的照魂幽火,可以保护你在归葬之地,免受一些诡怪或者幽魂的骚扰,能免除不少危险。”洪降龙笑道。
“多谢前辈。”清枫了然,向鹿幽道了声谢,回到洪降龙身边。
“还有这种操作,果然,天才到哪里都是有优待的。”不止是叶青,弥勒教圣子和罗斩看着清枫,也有些羡慕。
吃柠檬了!
清枫之后,洪降龙带来的剩下三人,两名男的分别叫高宁安和葛辛,女子叫隋烟,也都相继接受了考验。
三人实力虽然也不弱,但相比于清枫、罗斩、弥勒圣子三人,却明显不如,只是险之又险地通过了鹿幽的考验。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等三人通过考验后,洪降龙向众人叮嘱道:“记住,归葬之地有三大禁忌:其一,不可破坏墓园内的任何东西;其二,机缘所在,有则有,无则无,不可强求;第三,天亮之前,必须离开墓园,否则你们就出不来了。”
“另外,墓园之内很危险,有各种各样的诡怪与诡异,切记要小心。”
“是!”罗斩、清枫等五人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记得……”洪降龙继续叮嘱道。
“咳咳……洪施主,归葬之地昼隐夜出,你再这么啰嗦下去,他们就不用进去了。”笑弥勒看着洪啰啰嗦嗦叨叨个没完的洪降龙,忍不住打断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洪降龙这么啰嗦呢,娘们似的。
“哈哈……我们两个又不进去,给他们多说点儿,免得他们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我这是为了他们好。”洪降龙大笑道。
“可是大人,这些你先前已经叮嘱过我们了。”罗斩无奈道。
“怎么,为了你好你还不愿意了!”洪降龙瞪了罗斩一眼,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滚吧,滚吧,你们不想听,老子还不想说呢?”
罗斩:“……”不想说你还啰嗦这么久?
“大人,大师,我们先进去了。”
罗斩、清枫五人向洪降龙拱拱手,向墓园内走去,弥勒教圣子也向两人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去。
等六人离开后,叶青也向洪降龙拱拱手,以示谢意。
他现在已经猜到,洪降龙先前叮嘱罗斩、清枫六人那些话,很可能是对他说的。
先前笑弥勒无意中说了,洪降龙是靖安司的人,再根据洪降龙对他的态度以及举动,对方可能猜出了他的身份,才会啰嗦一大堆,给他科普了一下归葬之地,免得他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当然了,也有可能洪降龙确实是男人身大妈心,喜欢啰嗦,那也没辙。
不管如何,对方所言对于他而言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于情于理他也得感谢一下。
行完礼后,叶青跟在罗斩、清枫、弥勒圣子身后,向墓园走去。
“洪降龙,刚才你那些话是对那个少年说的吧?”看着几人进入墓园,笑弥勒开口道。
洪降龙装糊涂道:“有吗?呵呵,你说是就是吧!”
笑弥勒笑了笑,对于洪降龙的装傻充愣不置可否。
“咦,有人来了。”洪降龙转头看向外面,转移话题道:“还不少呢?”
“归葬之地,乃魔坟机缘之所在,只希望到时候少流点儿血吧!”笑弥勒感慨道。
“生死有命,怕死,就别来。”洪降龙撇撇嘴,继而嘿嘿一笑道:“对了,秃驴,想不想发财?”笑弥勒看着洪降龙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解道:“发什么财?”
洪降龙道:“是这样的,你看等会儿罗斩他们出来时,肯定会有一些心怀不轨之辈想摘桃子,到时候螳螂捕蝉,我们正好可以来个黄雀在后,不就发财了吗?”
笑弥勒略显古怪地看了洪降龙一眼,这可不像你啊,啥时候脑袋开窍了,变得这么脏了?
“阿弥陀佛,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有些人自己贪心不足,怨得了谁?而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些人八成都是一些无恶不作之辈,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洪降龙耸了耸肩:“我们这是做好事。”
笑弥勒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这么不要脸话从你个浓眉大眼的人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
洪降龙,你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铁憨憨了。
“会不会说话,什么心机,这是智慧好吧。我这是跟一个很有意思的后辈学的。”洪降龙鄙夷地看着笑弥勒:“还有,你也别跟我在这儿假正经了,你什么货色,我心里一清二楚,这种事儿你估计也没少做,走吧!”
“阿弥陀佛,洪降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就当我乱说了,走吧,秃驴!”
……
刚一进入墓园,叶青就感觉到一股阴冷和压迫。
冰冷的墓碑,矗立在那里,犹如一个个强者,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赤阳尊者……”
“黄沙老人……”
“吞天恶鬼……”
“剑气百里赵无极……”
“捉云拿月楚踏春……”
“邪心婆婆吴春华……桀桀……老婆子一生,所食人心万千,皆美味矣,妙哉,妙哉……”
“七杀郎君七杀无情……本尊五岁习武,十岁出师,十五岁挑战各门各派俊杰,皆无一是吾敌手,名动一地;二十岁后,游历江湖,修习百家拳,练千家武,见万般人,自创七杀无情拳;三十岁后,挑战天下高手,无一败绩,寂寞,寂寞;四十岁后,创立七杀宗,移宗灭派,称雄一地,威震天下;五十岁后,有感拳法寸尺难进,颇觉权势财富美女如过眼云烟,遂自逐于门,游戏江湖,拳法返璞归真,境界百尺竿头……百岁之后,追觅魔坟,自葬于此。吾之一生,活的精彩,死的遂心,无怨亦无悔!”
……
这些墓碑上,有的无字,有的只是简单地刻了一个名字,有的则是简单的名号与名字,有的则刻满了毕生的辉煌事迹,无论有字无字,字多字少,每一个墓碑上都蕴含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与力量。
或如大日横空,映耀万里;
或乃寒月悬天,霜洒天地;
或是剑气无双,意凌九天;
或为刀光纵横,张狂肆意;
或若尸山血海,魔气冲霄;
或亦阴邪诡谲,邪意凛然;
……
透过墓碑,依稀能看到一个个或孤傲、或张狂、或肆意、或不羁的高手,于天下江湖,叱咤风云,笑傲红尘。
生当豪杰笑江湖,死为鬼雄傲人间!
毫无疑问,这些墓碑之上,都残留着那些强者的武道精神和武道意志,不是凡俗。
第二百七十九章 虚蝇
叶青有些好奇地用精神力对着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无字墓碑试探了一下,结果,精神力刚接触到墓碑,心神中忽然出现一道漆黑如墨的刀光。
刀光漆黑死寂,所过之处,一切都变得漆黑暗沉,精神、神魂寸寸湮灭。
这一刀,竟是要直接斩灭他的神魂。
叶青大惊,急忙观想羲皇乘辇图,羲皇法相显现,金光垂耀天地,方才于最后关头堪堪挡住了那道刀光。
“好险,好险……”
等刀光消失,叶青脸色苍白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踉跄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块无字墓碑。
要不是他连番奇遇,精神力强大,较之洗神后期武者都不弱的话,这一刀足以直接斩灭他的神魂。
可怕,太可怕了。
他先前挑选墓碑时,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没有选那些名字霸气、名号响亮,听起来就霸气侧漏的墓碑,而是挑了一个没有名字、平平无奇的墓碑,结果差点儿就把自己给作没了。
难怪先前洪降龙告诉他,墓园内的机缘,有则有,无则无,莫要强求,这特娘谁敢强求啊,找死呢这不是?
“嗤,朋友,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用精神力去试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激发残留在上面的武道意志,纵然那些只是精神意志,但却是前辈高人所留,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甚至于被震碎识海、神魂,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弥勒圣子、罗斩等六人也发现了叶青的举动,高宁安笑着提醒了一句。
“多谢高兄提醒。”
叶青向对方道了声谢,顺势问道:“可既然不能用精神试探,那如何才能找到所谓的机缘?”
高宁安显然是个健谈的人,笑着回答道:“心之有感,即是机缘,心无所感,就无机缘,莫要强求。”
“这不就是碰运气吗?”叶青耸耸肩,笑道。
“哈哈,就是碰运气啊,机缘一事,不就是运气吗?”高宁安哈哈笑道。
“宁安,和他啰嗦什么,我们只有一晚的时间。”高宁安身旁,葛辛沉着脸,不满道。
“都是江湖同道,别这么不近人情嘛?”
高宁安无所谓道:“另外嘛,机缘这种事儿,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急就能有所得的。”
“哼,随你。”葛辛冷哼一声。
越往墓园深处走,气息愈阴沉,亦愈发黑暗,就连视觉都被压制到了两三丈范围之内,两三丈外则是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
“高宁安,你干什么……”
正走着,葛辛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以为是高宁安干的,刚想喝斥两句,但忽然想到,他们几个已经分开了。
由于墓园太大,而且这里的墓碑也没有按照相应的位置、规制所立,显得杂乱不堪,小道丛生,所以为了寻觅机缘,众人都相互分了开来。
但为了安全,大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能依稀看到彼此的身影。
“什么,怎么了?”高宁安听到葛辛的声音,出声问道。
“哦,没事。”葛辛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继续向前走去。
“啪”
可没走几步,他又感觉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而这次的感觉尤为清晰。
“什么人?”
葛辛豁然转身,向身后望去,可身后空无一人,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葛辛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刚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拍过他的肩膀,但现在却什么都没看到,真是见鬼了?
葛辛皱了皱眉,虽然什么都没发现,却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气息涌动,高度戒备起来。
当然了,担心归担心,戒备归戒备,他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好不容易到了魔坟,找到了归葬之地,什么都还没得到,他若就这样出去,怎么都不会甘心?
精神力外放,葛辛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啪”
但走着走着,他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而且在他的感觉中,那个“手掌”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一拍他的肩膀就立即离开,而是死死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阴冷深寒的气息,透过衣服,落在他的皮肤上。
葛辛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全身汗毛倒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法调用体内的真气,全身僵硬,只剩下脑袋还能活动。
“咯咯咯……”
葛辛牙齿咯咯作响,慢慢扭头向身后望去。
当看到身后的东西时,葛辛双目圆睁,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的神色,面容惨白,嘴巴大张,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
“嗡嗡……”
魔坟的另一边,叶青眉头一挑,皱了皱眉,看着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偏偏却有一阵嗡嗡声不断响起,就像一群苍蝇,在他耳边不断盘旋、飞舞一样。
“嗡嗡”声愈来愈近,叶青心脏跳动,感到一丝危险,伸手一弹,一阵虚无之火在空中炸开,“嗡嗡”声消失不见。
但在叶青的精神感知中,焚风形成的虚无之火并未对发出“嗡嗡”声的诡怪造成什么伤害。
果然,几息后,“嗡嗡”又再次响了起来,且比先前的声音更大,伴随着嗡嗡声,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种烦乱与戾气,头痛欲裂,恨不得找个人大战一场,乱杀一通。
这嗡嗡声,在他与高宁安、清枫等人分开后不久,就出现了。
刚开始时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某些小虫子,但这些嗡嗡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并令他莫名感到一丝危险。
可偏偏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是封闭听觉,还是动用诡器,皆无法消除嗡嗡声,或者说杀掉发出嗡嗡声的诡怪。
是的,他确信,那些嗡嗡声是某种诡怪发出来的,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烦死了!”
感觉到嗡嗡声愈来愈近,叶青眉峰一挑,张口一吐,飞雷一闪而逝,空中雷霆烈烈,映照地虚空通明如昼,嗡嗡声消失,但等他收起飞雷后,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青眉心挤在一起,眼中则是掩饰不住的戾气与烦躁。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那是虚蝇,你那些手段根本弄不死虚蝇?”正在叶青烦乱不堪时,漂浮在他身边的雾气晃了晃,从中传来雾魔的声音。
“虚蝇?你刚刚说那是虚蝇?”叶青皱眉。
“听你的语气,好像知道虚蝇啊?”雾魔有些诧异。
“瞧不起谁呢?”叶青脑中缓缓闪过关于虚蝇的信息,开口道:“虚蝇者,生于虚无,平日以虚无状态存在,无影亦无形,眼不可见,但飞行间却有嗡鸣声传出。”
“虚蝇乃为虚无所化,能穿透任何有形、无形之物,水火不侵,刀兵不伤,最喜寄生于血肉之物的头颅、脑袋之物,以脑浆、血肉为食。”
“小子,没看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雾魔意外道。
“那还用说,我可是读书人。”叶青得意一笑。
雾魔桀桀怪笑道:“那读书人,你打算怎么办?”
虚蝇乃天生虚无之物,就像一团空气,水火、刀兵等皆对虚蝇无法造成伤害,因而更无法灭杀,所以虚蝇很危险。
“很简单。”
叶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低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继而在一株小草前蹲了下来。
那是一株淡蓝色的小草,两叶两花两果,两片叶子如人伸直的手臂一样,两片叶子的下方各结了一颗仿佛灯笼一样的果子。
叶青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小草,小草上的果子顿时亮了起来,幽蓝的光芒将周围照得通明。
而原本围绕在他身边,不断嗡鸣的虚蝇仿佛蜜蜂闻到了花蜜般,急速向那株小草飞去。
叶青眼中,在小草幽蓝光芒照耀的范围内,慢慢出现了五六只指头大小的苍蝇。
正是虚蝇。
虚蝇与普通苍蝇大小差不多,只是有些虚幻,似有若无一般。
“抓到你了。”
叶青唇角微挑,一指弹出,方圆数丈之内陡然变得酷热,幽蓝光芒范围内的虚蝇也忽然燃烧起来,片刻功夫就化为一团灰烬,但灰烬还没落下就化为虚无,消散在天地间。
而那株小草,则安然无恙。
“这不就解决了?”
叶青又伸手摇了摇地上的小草,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两颗果子瞬间黯淡下来,就仿佛有人熄灭了里面的蜡烛一般。
“嘿,倒是本尊小看你小子了。”雾魔意外道。
“呵呵,低调,低调。”叶青笑了笑,不以为意。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而那株看似普通的小草,就是虚蝇的克星。
虚蝇出现的地方,通常会伴生一种草,名幽光草。幽光草白天时很普通,但到了夜晚,只要用手触碰,其两颗果实就会亮起,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幽光草散发出来的幽蓝光芒,对虚蝇有致命的吸引力,其可以促使虚蝇进化、生长,但有利有弊,一旦出现在幽蓝光芒的范围内,虚蝇就无法保持虚无状态,而会化虚为实。
这时候,虚蝇与普通的苍蝇无异,十分脆弱,轻易便能灭杀。
他正是利用这种方法,杀了虚蝇。
“话说,你怎么也知道虚蝇?”叶青好奇道。
雾魔回答道:“本尊知道的事情多了,在九幽,各种诡怪横生,像虚蝇这种东西,是最常见的诡怪。真说起来,本尊所知、所见的诡怪种类,可比你们人类多多了。”
“真的假的?”叶青不信。
雾魔傲娇道:“爱信不信。”
“呵呵,失敬失敬,那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哦。”叶青笑道。
雾魔冷哼一声:“不熟,不约。”
“啊……”
叶青还想说话,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
“葛辛的声音,出事儿了?”
叶青抬头,循着声音,看向远方。
“算了,去看看吧!”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儿,但从葛辛的声音判断,对方离他的距离并不远,犹豫了一下,叶青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向葛辛的方向掠去。
看看,总没事吧!
第二百八十章 血手印
叶青仿佛一抹幽灵,于黑夜之中穿梭不休,悄无声息,却速度极快。
片刻功夫,叶青就赶到了葛辛出事的地方。
远远的,叶青就看到一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死了?!”
叶青眼睛微眯,他能感到对方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叶青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与危险,才慢慢靠了上去。
走近之后,叶青才发现葛辛的死状。
只见葛辛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嘴巴大张,脸上满是害怕与惊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一样。
“被吓死的?”
叶青围着葛辛转了两圈,葛辛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但却肝胆俱裂,很像是被吓死的。
只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一个洗神初期的武者活生生吓死?
奇怪?
“嗡……”
陡然,叶青汗毛倒竖,感到一丝危机,身体微晃,数道幻影出现在原地,不分真假。
下一刻,一缕缕星光坠落,将幻影洞穿。
但星光不散,蔓延无尽,如似一条星河,星河之间星辰起伏。
群星拱卫之间,一根白玉手指慢慢向前递出,摇落漫天辰星。
霎时星光灿烂,群星坠落。
叶青只觉得天地如颤,避无可避,只得显出身形,拳高一寸,一拳递出。
“破阵”
孤骑破阵,亦可破天。
一拳之下,坠落的群星生生被轰碎,撞在那根如玉手指上。
“嗡”
虚空震荡,漫天星河破碎,叶青闷哼一声,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则大地震颤,犹如擂鼓。
而那根手指的主人则像一缕清风般向后飘去,待其落地,空中则掀起一阵狂风,呼啸有音。
“清歌姑娘,别误会,我没杀他。”
待看清来人,叶青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气血,急忙解释道。
“我信。”清歌清清淡淡道:“你确实只有炼罡后期,虽然以你炼罡后期的实力,确能杀了葛辛,但却不能于一瞬杀了对方,使葛辛毫无挣扎、反抗之力。”
“呵呵,清歌姑娘真是明察秋毫。”
叶青无语,所以刚才你对我出手,就是试探我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掉葛辛了?
姑娘,你的方法还真是别致啊!
不过实话实话,清歌真的很强,那一指切切实实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清歌没有理会叶青语气中的戏谑之意,平静道:“你来的早,有没有发现是什么东西杀了葛辛?”
叶青摇了摇头:“没看到,我来时他就已经死了。”
“我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伤痕,并且周围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好像葛辛感觉到了什么,扭头之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一瞬间将他给吓死了。”
“吓死了?”清歌看着葛辛,想了想,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对方的衣服。
“姑娘,这么豪爽的吗?”叶青被清歌的举动下了一跳,继而问道:“清歌姑娘,有什么发现没?”
“有,你看他的肩膀!”清歌指了指葛辛的肩膀。
叶青上前两步,看向葛辛的肩膀,只见葛辛的肩膀上,有一个血红色的手印。
手印很小,就像是一个小孩的手印,只是那个手印所呈现的血红色,给人一种极度邪恶凶戾的感觉,充满了怨气。
“这手印,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叶青摸着鼻子问道。
“不清楚,但很危险。”清歌表情清冷。
“那现在该怎么办?”叶青皱眉。
“烧了。”
清歌话语简单明了,说完,扬手扔出一张符篆,符篆落在葛辛的身上爆发出一阵火焰,将葛辛的尸体烧成灰烬。
叶青明白清歌的意思,将葛辛的尸体留在这里,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如烧掉算了,一了百了。
“此地不宜久留,清歌姑娘,我就先告辞了。”看到清歌烧了葛辛,叶青也不欲在此地多留,葛辛身上那个血手印,总给他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
“嗯。”清歌点点头,转身离开。
“说走就走,还真干脆。”叶青看着离开的清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几步,叶青忽然感到一阵恐怖的气息波动,回头间,只见清歌周围紫气弥漫,戒备地看着四周。
“清歌姑娘,怎么了?”叶青没有靠近,而是同样戒备地看着四周。
清歌环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凤眉微蹙:“我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没感觉错吧?”叶青皱眉,他刚才什么都没感觉到,也没看到。
清歌皱着眉,似乎也有些怀疑。
“小子,快走,这里有脏东西!”正疑惑间,雾魔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脏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叶青在心中问道。
“不知道,但那个东西现在正盯着那个小妞,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是待会那个东西盯上你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雾魔催促着,见叶青不为所动,雾魔嗤笑道:“怎么,小子你是看上那个小妞了,打算英雄救美吗?桀桀……小子,别做梦了,你的境界连那个小妞都不如,她都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你留下又有什么用?是想做同命鸳鸯,还是想趁热?”
叶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九幽魔怪?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雾魔见叶青还愣在原地,又急切地催了一声,你想死,本尊还没活够呢?
“清歌姑娘,你看看你的肩膀?”叶青并没有听雾魔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向清歌喊了一声。
清歌立即明白了叶青的意思,没有任何顾忌,扯开自己左肩的衣服,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
叶青本以为清歌会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检查,或者让他转过身去,结果没想到人家直接当着他的面就扯开了衣服,一点儿避嫌的意思都没有,简直瞎了他的狗眼,尴尬不已。
反观清歌,则没有丝毫尴尬与害羞,落落大方道:“果然,我的肩膀上也有一个手印,只是这个手印颜色较浅,没有血色。”
说着,清歌拉起自己的衣服,遮住香肩,平静道:“看来,我被杀葛辛的那个东西盯上了。”
“我身上这件衣服乃是怨级诡器,有辟邪镇魔之效,一般邪祟诡怪根本无法靠近,这个东西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在我肩膀上留下手印,按理说对方要杀我的话,应该也不难吧。”
“可是,它为何没有杀我?奇怪!”
“不是它没杀你,可能是你还满足它杀你的条件?”叶青若有所思道。
“你知道到是什么东西?”清歌秀眉微蹙。
“不好说。”叶青摇了摇头。
清歌眸光平静,并未因为叶青的话而有任何失落或者沮丧,仍旧平静道:“既如此,你走吧。”
“嗯?”叶青没想到清歌会让他离开,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抱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或者我死你也死,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思吗?
清歌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直截了当道:“你我素不相识,没有帮我的义务,自也没有为了白白送命的义务。”
“况且,说实话,若我都无法对付那个东西,你留下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叶青翻了个白眼,所以,归根究底,你是瞧不起我了?
“当然了,我也不认为我会死!”忽然,清歌嘴角上翘,洒然一笑,竟是明艳不可方物。
自叶青见到清歌以来,对方都一直不苟言笑,神情冷漠,仿佛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一样,但这一笑,却明艳如九天日月,璀璨耀眼,洒脱自信,不可直视。
不过只是短短一息,清歌就收敛了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昙花般,一现而逝,犹在梦中。
“怎么,不打算走吗?”
清歌看到叶青没有动作,洒脱道:“你留下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离开,你若真有心,等我死了,还能替我收个尸什么的。”
“当然了,能顺便在我坟头放杯酒的话,就更妙了。”
叶青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不语,想了想,忽然看向清歌,目光清朗明澈:“清歌姑娘,不知你是否信我?”
清歌愣了愣,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且从刚才都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亦不知道对方出身何处,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何谈相信不相信。
可这一刻,看着叶青清朗明润的眼眸和笑容,清歌不由有些恍惚,脱口而出道:“我信。”
叶青唇角微挑,清风朗月般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清歌姑娘,你现在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看那个东西还会不会拍你的肩膀?”
“好。”清歌没有任何犹豫,收敛全身气机,向前走去。
果然走了没几步,清歌身体一颤,停下脚步:“那个东西又拍了我一下。”
叶青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走到清歌跟前,道:“再看看你的肩膀?”
清歌仍旧没有避着叶青,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抹香肩,只是此时的叶青有了心理准备,心底毫无波澜与漪念,只是注视着清歌肩膀上那个手印。
此时的手印,颜色变得更加鲜艳、血红,似有缕缕鲜血从手印上渗出来,充斥着不祥、凶戾与怨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小肩鬼
“你刚才可有看到什么?”清歌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个手印,若有所思。
“我也什么都没感应到。”清歌墨眉微蹙:“你有什么想法?”
见清歌拉起衣服,准备遮住肩膀,叶青阻止道:“先别急,你拍一下我的肩膀试试?”
清歌黛眉毛轻蹙,不明白叶青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依言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下一刻,在清歌震惊的眼神中,只见在她拍了一下叶青的肩膀后,她肩膀上的那个手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清歌震惊道。
叶青脸上则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果然是这样,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了。”
“嗯?”清歌看向叶青,似是在询问。
“别急,等我再验证一下?”叶青笑道,片刻后,叶青身体一颤,拉开自己的衣服,果然见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手印。
那个手印和先前清歌肩膀上的手印一模一样,当然是第一次出现的那个手印,印迹清浅。
叶青立即伸手拍了一下清歌的肩膀,在两人的注视下,叶青肩膀上的手印慢慢消失不见。
“呵,果然!”
叶青咧嘴一笑,拍了一下手掌。
清歌抬起头,清亮的目光看着叶青,等待他的解释。
叶青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拍我们肩膀的是一种名为小肩人的诡怪。”
“小肩人?”清歌眉峰轻蹙:“你是说专以拍人肩膀为乐的小肩人?”
“但小肩人不是不会伤害人类吗?更不会有这种强大诡异的力量。”
她所说的小肩人是一种厉级诡怪,形如婴儿,长有双翅,会飞翔,喜从他人背后拍其肩膀,等他人回头后,小肩人就会做鬼脸吓唬对方,若能将对方吓一大跳,小肩人就会高兴地飞走;若没能将对方吓到,小肩人就会向对方丢出一记白眼,气呼呼地飞走。
总而言之,小肩人就是一种喜欢恶作剧的诡怪,并不会对人造成危害。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小肩人和清歌姑娘你所说的小肩人并不一样,准确点儿说,有关亦无关。”
清歌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看着叶青,等待他的解释。
“太不配合了!”叶青撇撇嘴,他本来还等着清歌追问呢,结果对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让他连个显摆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个合格的捧哏。
无奈,叶青只能继续道:“普通的小肩人确实只是厉级诡怪,但除了普通的小肩人外,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小肩人。有一种小肩人,生于墓葬坟茔等极阴极寒之地,由于秉持阴寒、怨气而生,这种小肩人的性情也极为古怪,且实力强大,为无常诡怪。”
“其实这种小肩人被称为小肩鬼更为合适,因为这种诡怪在黑夜时是看不见的,只有白天时才会现行。相传,在夜晚时,唯有窥破阴阳的照瞑法眼才能看到小肩鬼。”
“小肩鬼同样保留了小肩人恶作剧的脾性,喜欢拍人的肩膀。不同的是,小肩鬼拍人肩膀后,对方要立即找第二个人,拍对方的肩膀,这样小肩鬼就会放弃那人,将目标转向第二人。”
“否则的话,小肩鬼就会永远缠着那人,拍其的肩膀。”
叶青看了一眼清歌,见对方仍旧神情淡漠,只能继续道:“当然了,只有三次机会。由于秉持阴戾、怨气而生,小肩鬼怨气沉重,拍人三次后,那人若还是不找第二人的话,小肩鬼会以为对方不愿和他玩这个游戏,就会怨气爆发,趴在那人的肩膀上,压着他,使他无法动弹。”
“当那人回头去看时,小肩鬼就会幻化成对方心中最恐怖的梦魇,将其活生生吓死。”
“难怪葛辛会是这种死法。”清歌恍然:“这种诡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呵呵,我平时就好读个异闻怪志、神鬼杂记等书,小肩鬼是我在一本名为《拾诡记》的游记上看到的,上面记述了很多稀有怪诞的诡怪和逸闻趣事,小肩鬼就是其中一个故事,名《拍肩记》。”
叶青笑道:“也多亏清歌姑娘你发现了葛辛肩膀上的手印和你说的话,否则我也不会想到小肩鬼。”
清歌神情淡漠,道:“照你所言,小肩鬼是无常诡怪,且夜不可见,想要对付他,要么有照瞑法眼,要么等到白天小肩鬼自动离开,或者说……祸水东引?”
叶青点点头,补充道:“还有,小肩鬼所谓的将人吓死,只是幻化他人心中最恐怖的梦魇,只要心思澄明,无畏无惧,亦可摆脱小肩鬼的纠缠。”
清歌沉默了一下,看向叶青:“我自谓武道之心坚如磐石,心境稳固,但小肩鬼毕竟是无常诡怪,我不确定能不能抵挡小肩鬼幻化的梦魇。”
“别看我,我也不确定。”
叶青耸耸肩,笑道:“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冒险,只要我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小肩鬼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等遇到合适的机会,再摆脱小肩鬼也不迟。”
“另外,小肩鬼毕竟是无常诡怪,有它跟着,凭借无常诡怪的气息,或许能免去我们不少麻烦和危险。”
“好。”清歌想了想,同意了叶青的意见。
她当然明白叶青所谓的遇到合适的机会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祸水东引。
不过,她也不是善人,自然不会介意。
另外,至于叶青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另有所图,她并不担心。
一来,她相信对方不会如此;
二来,他打不过她,就是这么自信。
“对了,我叫叶……实在,洛水人氏。”叶青早猜到对方不会拒绝,继而介绍了一下自己。
当然了,还是假名字。
倒不是他不相信清歌,毕竟清歌是洪降龙的人,有可能也是靖安司的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对方和某个他弄死的江湖人有牵扯,那他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吗?
虽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小心无大错嘛!
“我知道,假名字嘛!”清歌淡淡道:“我叫清歌,楚清歌。”
“咳咳……楚姑娘说笑了。”叶青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们再四处转转吧,既然来了,就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嗯,归葬之地乃魔坟中最大的机缘所在,确不可错过,走吧!”
楚清歌点点头,伸手拍了一下叶青的肩膀,率先向前走去。
叶青知道是小肩鬼又拍对方了,并未觉得奇怪,紧跟着楚清歌,向墓园内走去。
“对了,楚姑娘,先前在墓园外,鹿幽前辈不是给了你一盏纸灯笼吗?怎么不见了!”叶青见楚清歌两手空空,想起了先前鹿幽给楚清歌的那盏白纸灯笼。
“灭了。”楚清歌简单道:“先前分开后,我路过一座坟墓时,忽然刮了一阵风,风过之后,灯笼就灭了。”
“看来鹿幽前辈也不怎么靠谱嘛!”叶青撇撇嘴,还以为鹿幽给楚清歌的那盏白纸灯笼真的可以让她在墓园内百无禁忌,横行霸道呢,没想到风一吹就灭了,看来也不行嘛!
“那是弱风。”听到叶青的话,楚清歌嘴唇微微上挑,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啊,弱风?!”你不早说。
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语。
《山海奇物志》中有言: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鸿毛不浮,故名弱水。而弱风,意与弱水同也。
弱风吹尘则沉落,吹叶则叶掉,吹云则云沉,若吹在血肉人身上,人身血肉溃散、落下,化为一滩烂泥,所以危险无比。
那盏白纸灯笼居然能抵挡住弱风的吹拂,救了楚清歌一命,简直不得了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向鹿幽爸爸道歉。
“咳咳,那什么,楚姑娘,我们是在向墓园深处前进吗?”为了避免尴尬,叶青急忙转移话题。
“嗯。”楚清歌点点头。
“我们为何要往里面走,外围不是更安全一些吗?”叶青有些疑惑。
他发现越往墓园里面走,坟墓愈显稀疏,但气息却愈显强大、诡秘,令他有些压抑。
楚清歌解释道:“归葬之地的坟墓,是以魔山的中心向外扩散。相传魔山是魔祖罗睺的躯体、脏腑、精魄所化,中心之地便是魔祖罗睺的心脏、精魄之所在,留有魔祖的道韵,所以魔道中人多以能葬于魔山中心为荣。并且,据说魔山中心之地魔气滔天,魔念横生,非强者不可入。”
“因而,越靠近魔山中心的墓葬,里面所葬之人越强,墓葬也相对越来越少。”
“虽然说能埋在这里之人都是强者,但强者亦分三流九等,魔山中心,葬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强者。”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继而好奇道:“这么说,楚姑娘是冲着魔山中心去的?”
楚清歌“嗯”了一声。
“听楚姑娘你的语气,好像对魔山中心很熟悉,能不能说说那里都葬着哪些强者?”叶青好奇道。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对魔山中心很熟了?”楚清歌淡淡怼了叶青一句,而后慢慢道:“事实上,我也是从我一个前辈口中听说的,他当年进过魔坟,也进过魔山中心。”
“不过,他在那里什么都没得到,还差一点死在里面,最后使用秘法神通才侥幸活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叶青好奇。
“据他所言,他进入魔山中心后,只看到了一座墓葬,他在墓碑上面看到了魔祖两个字,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双眼碎裂,七窍流血,而与他同行的数人,直接神魂湮灭,他靠着秘法神通护住残魂,才侥幸逃过一劫。”楚清歌淡淡说道。
楚清歌虽然说得简单,但叶青却听得一脑门子冷汗,惴惴不安。
楚清歌口中的那位前辈既然会神通秘法,那就证明对方至少是通玄境,一个通玄境的高手,只因在魔山中心多看了一眼,就差点儿没命了,这是人去的地儿吗?
“那啥,楚姑娘,我们要不还是在外面转转好了。”没办法,怂了。
楚清歌嘴角轻挑,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怎么,怕了?”
“有些。”叶青老实道,没办法,怕啊,怂啊!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楚清歌拍了拍叶青的肩膀,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小肩鬼的缘故,或者兼而有之吧。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更没底了。”叶青腹诽不已。
“咦,前面有人说话?不对,不是人。”
“小心些!”
正惴惴不安时,楚清歌忽然开口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字精
叶青精神放开,果然听到有不少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声音居然还是小孩子。
一群小孩子。
此时这些小孩子好像正在争吵着什么。
“思,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那个人怎么会被吓跑?”
“就是,就是,我们还没玩够呢?”
“剑也吓唬那人了,你们怎么不说他?”
“对啊,对啊,不光剑吓唬那人了,刀、拳、棍他们也是。”
“还有鬼也变成鬼吓唬那人了。”
“雪也吓唬那人了,还开口说话了呢?”
“哼,都怪那个人太胆小了。”
“是啊,胆子太小了,比小的胆子还小。”
“我的胆子不小,我虽然叫小,但胆子可大了,怯他胆子才小呢?”
“我的胆子才不小呢,比那个人的胆子大多了,我可没屁滚尿流。”
“是啊,是啊,那个人真是个胆小鬼呢?跑的时候还丢了一只鞋!”
“还尿了呢!”
……
刚开始,那些声音好像在分锅,但分着分着就歪楼了,转到谁的胆子最小,但争着争着,又歪到了那个貌似被吓跑的人身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但等叶青望去时,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看那个墓碑!”
楚清歌示意叶青看前不远处的一块墓碑。
那是一块白玉石碑,上面雕刻着无数蝇头大小的古篆,古篆虽小,但每一个字皆铁画银钩,矫若游龙,意蕴盎然,绝对是书法大家的手笔。
刚开始时,叶青并未察觉到异常,但慢慢的,他才惊讶地发现说话的就是那些古篆。
“是快雪时停帖!”
楚清歌说道。
“什么?”叶青不解。
楚清歌解释道:“那块墓碑上刻的是一幅书帖,名字就叫快雪时停帖。快雪时停帖乃当年书法大家书圣王东鹤所作,被誉为千古第一书帖,为书画名家推崇备至。”
“那个墓碑上的快雪时停帖虽为临摹,但笔法张弛有度,矫若游龙,且赋予了书帖独有的意蕴,已不下于书圣王东鹤了,甚至犹有过之。”
“哈哈,那个小姑娘夸我了,夸我了。”
“什么夸你,那是夸我们。”
“什么夸你们,那是夸咱们老爷。”
“夸咱们老爷不就是夸我们吗?”
“不得不说,那个小姑娘不仅漂亮,而且有眼光,不像旁边那个呆子,一脸呆样,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是,难怪被脏脏的东西缠上,活该倒霉。”
叶……不太聪明……青脸色一黑,你们夸人就夸人,拉高踩低是几个意思啊!
旋即,叶青又一惊,他没想到那些古篆居然能感觉到小肩鬼的存在。
“好了,好了,那个小姑娘过来了,我们表现好一些,别吓着人家。”
“好的,好的。”
“就是,就是,要吓就吓旁边那个呆子。”
“对,要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和刚才那个人一样。”
“嘿嘿……”
叶青:“……”我特么招你们惹你们了,吃你家大米了,难道不聪明有错了?
啊呸,谁特么不聪明了。
“楚姑娘,你上去做什么?”叶青传音问道。
楚清歌回道:“那幅快雪时停帖中蕴含着一门剑法。”
“剑法?”叶青疑惑。
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感觉到,难道他真的不太聪明,叶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楚清歌走到墓碑前,盯着墓碑上的古篆,看了起来。
在叶青的精神感知中,墓碑上那些古篆竟然慢慢竖立了起来,就像人一样站在了墓碑上,紧接着所有的古篆开始演练一套剑法,空中浮现出一幅大雪飘飞的朦胧画卷。
但当叶青准备仔细观察时,所有的一切尽皆消失不见,而楚清歌所在的位置也变得朦朦胧胧。
叶青摸了摸鼻子,意思就是不让我看了呗?
一群破字还懂得歧视人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清歌的周身陡然爆发出凛冽的剑意,剑意萧瑟,如若大雪纷纷,时停时骤。
“啊啊,小姑娘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掌握了老爷的剑法和剑意。”
“是啊,是啊,简直和老爷一样聪明。”
“别胡说,哪有老爷聪明,老爷最聪明了,天下第一的聪明。”
“对,对,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小姑娘比那个呆子聪明。”
“那当然了。”
“那还用说。”
叶青:“……”又莫名中了一箭是怎么回事?
“如何?”见楚清歌睁开了眼睛,叶青上前问道。
楚清歌没有隐瞒,回答道:“确实是一门剑法,名《快雪时停剑》,是当年书剑双绝公孙羊根据快雪时停帖所创的一门剑法,也是老前辈的成名绝学。”
“多谢前辈授艺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说着,楚清歌执弟子礼仪,向墓碑拜了拜。
“叶兄,你要不要试试。”
“好,那就试试。”
见楚清歌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门剑法传承,叶青心动不已。
但刚一上前,就听见墓碑上那些古篆叽叽喳喳地争论了起来。
“都别跟我抢,待会儿我一定要吓得他屁滚尿流。”
“你走开,刚才就是你,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胡说,明明是剑、拳、棍他们,不是我,我还没吓过呢?”
“胡说,胡说,该轮到我了,我一次都没吓过人呢?”
“都住嘴,你们这些蠢字,将人吓跑了,我们玩什么?都听我说,说、口、话你们先闭嘴,梦、思、想,你们等会将他拖入梦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梦中尽情的吓他了。”
“哈哈,心,你的计划太好了,就这么办,我要变成一个鬼,吓得他哇哇大叫。”
“我要变成一把剑,在梦里砍得他血肉模糊。”
“我要揍得他桃花朵朵开。”
……
叶青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些字,就是一群熊孩子。
欠抽!
旁边,楚清歌也是一脸戏谑与笑意。
叶青眸光闪了闪,在所有古篆期待的声音中走到墓碑前,就在所有古篆皆蠢蠢欲动时,叶青忽然转身就走。
“楚姑娘,这些字太丑了,太难看了,(狗)爬一样,我就不看了,省得污了我的眼睛。”
楚清歌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
“他说什么?他是在骂我们吗?”
“把吗去了,他就是在骂我们,他说我们丑,说我们难看!”
“啊……那个呆子竟然敢骂我们丑?混蛋,你才丑,你才难看。”
“我们这么飘逸,这么遒劲,竟然说我们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啊呀呀,都别拦着我,我要一剑斩了他的狗头。”
“哇啊啊啊……你有本事骂我们,你有本事回来啊,看我不骂得你七窍生烟而亡。”
……
墓碑上的古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炸开了锅,纷纷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相互拆台。
只是他们好像无法离开墓碑,看似骂的凶,却无能为力,而且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骂人的词语极度匮乏。
“呼……无法离开啊,既然你们无法离开,那我就放心了。”
数丈之外的叶青看到古篆无法离开墓碑,顿时放下了心,他本来打算一旦古篆炸毛袭击于他,他立马开溜。
但现在嘛,当然是对骂了。
有仇不报,非好汉。
“唉,我生平从没见过如此丑的字,简直丑到我怀疑人生,差点儿没连隔夜饭给吐出来。”
叶青抱着手臂,踱着方步,满脸不屑:“三岁小孩(狗)爬的字儿,都比这些字强。”
“唉,没眼看啊!”
听到叶青的话,那些古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所有古篆上嗤嗤冒着白气,剑意凛冽。
“他还敢骂我们?小子,有种过来,我们单挑,我们一群单挑你一个!”
“小子,说我们丑,你才丑呢,丑的我们都要吐了。”
“对,对,我们都要吐了,兄弟们,我们一起吐。呜啊……”
“呜啊……”
“呜啊……”
“你们是不是傻,我们说话他又听不见,不是白骂了吗?”
“对啊,对啊,来,来,摆阵,摆阵。”
“兄弟们,动起来,动起来。”
古篆移动了起来,竟然在白玉墓碑上摆出了一个大大的“丑”字。
“呦呦,那些字居然活了。”叶青故作不知,惊讶道:“楚姑娘,你看到没,他们果然丑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自己摆了丑字。”
“既然知道自己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自杀算了。”
“唉,我真替你们感到羞愧,羞愧啊!”
“楚姑娘,我们走吧,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我怕再待下去,我眼睛就瞎了。”
说着,叶青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去。
“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小子脑子坏掉了吗?这丑字明明是说他好吧!”
“呀呀个呸的,有本事你回来,我们今天大战三百回合。”
“对,对,谁怕谁是孙子。”
“小子,有种别走啊,你回来,你快回来……”
隔了老远,叶青依稀还能听到那些文字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不由心情舒畅,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啊,何必和那些字精计较,他们顶多就是一群孩子,没有恶意,你要是夸他们几句,说不定他们就会将快雪时停剑的剑法和剑意传承于你。”走出一段距离后,楚清歌无奈道。
“呵呵,孩子,熊孩子吧,这种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叶青笑嘻嘻道:“另外,那些古篆根本没有将剑法传于我的意思,我能感觉到。”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没眼缘,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既然没戏,那还不如教育教育熊孩子呢?
怎么说呢,一个字,就是爽!
“随你吧!”楚清歌摇了摇头。
“对了,楚姑娘,你已经得到了书剑双绝的传承,还要进魔山深处吗?”叶青问道。
楚清歌肯定道:“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了,如果只是为了像外面这样的功法传承,我根本没必要来此。”
这种语气,像极了狗大户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血魔
“楚姑娘,等一下?”
调教了一番熊孩子后,叶青心情舒畅地跟着楚清歌继续向魔山中心前进,越向魔山中心走,墓葬越少,周围愈显空旷、死寂与压抑。
就在路过一个墓碑时,叶青体内的鲜血无端沸腾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
而那座墓碑的铭文陡然渗出殷红的鲜血,如似哭泣一样。
叶青心有所感,向那座墓碑上望去,那是一座普通的黑色石碑,上面只有短短几行铭文。
中央刻着“血魔”二字,右下方则刻着“上官无我”为己所立四字。
铭文虽短,叶青却能在上面感到一股压抑、恐怖的威能,字迹上渗出的汩汩血迹,则仿若血河一般,滔滔不绝,邪异凛然。
“血魔?上官无我?”
看到墓碑上的铭文,楚清歌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眼中则透着厌恶。
“怎么?楚姑娘你知道这位上官前辈?”叶青看到楚清歌的表情,好奇道。
楚清歌回答道:“血魔上官无我,乃是六百年前横行天下的魔道巨擘之一。相传,上官无我出身邪魔九道之一的血神教,后因受不了血神教的约束,叛门而出,孤身行走天下。上官无我所修的功法乃他结合血神教的《血神经》和昆仑魔宫的《山海魔功》自创而成的《血魔经》,《血魔经》强大无比,可随意吸纳、操控他人的鲜血为己用,污人神魂,杀人于无形;亦可祭炼血魔子,分化万千,血魔子不灭,则血魔不灭。”
“上官无我最强大时曾祭炼成九九八十一个血魔子,凭借九九八十一血魔子,上官无我曾生生屠灭过三十六左道之一的无生教,亦曾在数十名宗师强者的追杀下活命,端的强大异常。”
“这么厉害?”叶青听得双眼放光。
根据楚清歌所言,他猜测他之所以与血魔产生感应,应该是因为他体内特殊的血液。
楚清歌淡淡看了叶青一眼:“上官无我为人亦正亦邪,行为乖张无羁,杀伐全由好恶,喜时可与乞丐把酒言欢,与弱者称兄道弟;恶时则动辄灭门绝户,鸡犬不留,故被江湖人称为血魔。”
“所以,我劝你最好小心一些。”
叶青眉头紧锁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诈?”
楚清歌道:“不确定,上官无我其人狡诈多端,心狠手辣,你若真选择接受对方的传承,最好小心一些。”
“另外,《血魔经》乃地地道道的魔功,修炼时需吸纳他人的鲜血,且修炼的时间越久,脾性也会发生变化,变得嗜血、暴虐,甚至于无情无性。”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能放弃。”
“放弃吗?”叶青有些犹豫,但思虑片刻后,他还是决定接受传承,笑道:“功无好坏,法无正邪,只要我坚守本心,一本功法岂能奈我何?”
“另外嘛,我未必能得到《血魔经》的传承,或许是其他一些武功呢?”
“至于危险,这世上哪儿有不劳而获之事呢?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随你,我只是建议。”楚清歌漠然道。
“多谢关心。”叶青淡淡一笑,表面上看上去轻松无畏,没有在意,但暗中却将楚清歌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旋即,叶青从怀中取出一根香,点燃后向上官无我的墓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香插在地上。
“香兄保佑,老天垂怜,前辈开恩。”
“你这是干什么?”楚清歌看着叶青的举动,疑惑道。
“没事,祭奠一下前辈,求前辈保佑。”叶青随口回答道。
“祭拜用一根香吗?”楚清歌一脸怀疑。
“只有一根了,只要心意到了,想来前辈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叶青笑了笑。
他点的自然不是普通的香,而是运势香。
“雾魔,等会儿你注意保护我。”继而,叶青以心神沟通雾魔,虽然有楚清歌在一旁,楚清歌也不会害他,但小心点儿总没什么错。
“小子,那个小姑娘说得对,本尊能感到这个墓葬中邪气冲天,你最好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雾魔劝道。
至于是真劝,还是另有目的,就只有雾魔自己知道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谱,你保护好我就行。”叶青吩咐了一声。
吩咐完,叶青盘膝于地,盯着墓碑,以精神力触碰墓碑。
“轰”
在精神力接触到墓碑的一瞬,叶青心神巨颤,一片巨大的血海浮现于眼前,血海之上,一个红衣红发、相貌邪魅、气息张扬乖戾的男子凭空而立。
“哈哈哈,小子,本座上官无我。”
上官无我抬头看向叶青,大笑一声,随着他的笑声,四周血浪滔滔,威压如天。
“晚辈叶青,见过前辈。”
叶青急忙道。
“你身上的血脉很适合修炼本座的《血魔经》,你可愿拜本座为师?”上官无我笑道。
“果然是因为我体内的鲜血。”叶青心道,继而兴奋道:“多谢前辈,晚辈愿意。”
不愿意是傻子!
“哈哈,好,放开心神,不要抵抗。”上官无我说着,一指点出。
一指点落,漫天血海化作滔天血浪,涌向叶青。
但就在此时,叶青怀中的诡经慢慢亮了起来,一行行血字浮现在诡经上:
叶青发现了上官无我的墓葬,准备接受其传承。但事实上上官无我并非真的想将一身所学传于叶青,而是想泯灭他的神魂,以残魂夺舍他的肉身,借体重生。
就在上官无我的阴谋即将成功时,叶青心中泛起巨大的危及感,察觉到了异常。
最后一个字浮现后,三枚银色龙蛇符文齐齐破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心神之内原本毫无防备、准备接受传承的叶青,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不安,那种不安强大而猛烈,就像临渊而立,刀剑临身一样,整个神魂都战栗起来。
“不好!”
叶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鼓动精神力,观想羲皇乘撵图。
在血海即将涌来之际,一尊羲皇法相出现于血海之上,羲皇法相堂皇威严,金光垂落,漫涌而至的血浪生生被金光蒸发。
首当其冲的上官无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着血浪倒退而归,满脸狰狞。
“你……干什么?”上官无我愤怒地瞪着叶青,大吼道。
叶青双眼微眯,似笑非笑道:“想干什么的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本座只是想将一身所学传授于你而已。快放开心神,接受本座的传承。”上官无我急切道。
叶青冷冷一笑:“上官前辈,都这个时候,就别演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你想谋害我。”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所疑虑的话,那现在便确信无疑了。
因为,上官无我太急了。
数息后,上官无我哈哈大笑起来,血海翻腾:“小子,你倒是有点儿小聪明,不像先前那些蠢货,一听本座要将所学授于他们,就被贪欲蒙了心,乖乖成了本座的宿主。”
“只可惜,他们的身体都太一般了,资质太差,即便夺舍了,将来成就也极为有限。”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身体,你的身体简直完美无瑕,就像上天的杰作一样,体魄强大,气血雄浑,根骨无暇,而且身负血神血脉,乃是最适合修炼《血魔经》的身体。”
“只要本座占据了你的身体,将会重现昔日的辉煌,不,不,甚至比当年还要强大,还要厉害,成就圣人,长生不朽……”
“到时候,到时候本座要将当年追杀我之人,满门绝灭,哈哈哈……”
仿佛想到了未来叱咤江湖、君临天下的画面,上官无我癫狂大笑起来。
“呵,又一个馋老子身体的人。”叶青心中冷笑一声,他的身体先后经过焚风、造化水的洗练改造,确实变得变态无比,不像个人,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们觊觎老子身体的理由啊!
一个两个的,都当老子是泥捏的啊!
不知道上一个觊觎老子身体的人,已经变成器灵了吗?
“小子,放弃抵抗,乖乖将你的身体交予本座,本座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一缕意识。”
上官无我看向叶青,语气充满诱惑:“等本座修炼有成,不是不可以替你重塑躯体,收你为徒。”
“呵呵……傻子!”叶青冷笑一声,坑傻子呢,而且这语气、这话,和雾魔简直如出一辙,是不是所有的强者,都是这副德行?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你有反抗的余地吗?”上官无我不屑道:“这里是本座的世界,本座要杀你,易如反掌。”
上官无我的话刚说完,无数血影从血海中钻出,漫天飞舞,发出慑人神魂的呜呜声。
“血魔子……”
下一刻,所有血魔子向叶青冲去。
“呵,你试试……”
叶青冷笑一声,观想羲皇乘撵图,羲皇法相上金光大作,灿如大日,刺目的金芒仿佛烈焰一样,席卷天地,所有血魔子还没靠近,就被金芒湮灭。
下一刻,羲皇法相乘撵而行,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消失在天际,上官无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羲皇法相碾碎。
等羲皇法相消失后,血海中才传来一阵轰鸣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呼……”
叶青现在的精神力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还没破开眉心玄关,但实则与洗神武者已然无异,比之洗神后期武者的精神力犹有过之。
当然了,比之宗师武者,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眼前的上官无我也只是一缕残魂和意识,和真正的宗师没有可比性,所以他并不惧怕对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巧合?
不过不惧,也没有冒险的必要,击碎上官无我的残魂后,叶青打算立即切断与墓碑的精神联系,回归自我。
只要切断了与墓碑的联系,他就安全了。
可下一刻,叶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竟然无法切断与墓碑的联系,好似被困在了此处一般。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挣脱不了这里的,而且你也不用指望外面那个小丫头来救你,没人会发现的。”
紧接着,上官无我的残魂重新出现在血海上,满脸讥讽。
叶青一抹眉心,观想羲皇乘辇图,羲皇法相显化,再度将上官无我的残魂融化,可等金光消失,上官无我的残魂又重新出现。
“小子,在这里,本座是不死不灭的,纵然你的精神力再强,也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你的身体,还是本座的。”
“别挣扎了。”
“别挣扎了。”
上官无我双臂张开,如拥抱天地般,身后血海不断抬升,形成一道巨大的浪涛,覆涌而下。
宛如天倾。
叶青鼓动全部精神力,观想羲皇乘辇图,羲皇法相凝如实质,护持神魂,在血浪的冲击下巍峨不动。
“冥顽不灵,本座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上官无我怒吼一声,血浪如奔涌不息的长河,不断向叶青涌来,以消磨他的精神力。
而叶青则稳如磐石,在血浪的冲击下,屹立不倒,巍然不动。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不过,看似僵持,但叶青清楚,这样下去对他极为不利,在他的感知中,他用羲皇法相碾碎了上官无我数次,可对方的残魂没有丝毫消耗、虚弱的迹象,无边血海亦是如此。
相比之下,他就不一样了,血浪不断冲刷之下,他的精神力正在不断损耗;更关键的是,那些血影有污损神魂之效,使他的精神力消耗大幅加剧。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精神力耗尽而亡。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事实上,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业火红莲刀,看能不能斩杀对方。
但这乃是不得已之法,一旦施展业火红莲刀,届时不是上官无我死,就是他亡。
所以,他不想冒险。
至少,还没到山穷水尽,非冒不可的地步。
因为,外面还有楚清歌、运势香、诡经等,再等等,或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准。
外面,楚清歌睁眼扫了一眼叶青,她刚才察觉到一闪而逝的精神波动,心中隐有不安,但看到叶青平和的面容,却又放下心来。
“咦,那根香怎么烧得那么快?!”
不过,就在此时,她看到地上那根香突然飞快燃烧起来,一下子就燃烧了大半根,随着燃烧,一股浓郁呛鼻的烟雾向远处飘去。
但诡异的是,那股烟雾却凝而不散,而空中亦未有半缕清风。
“奇怪?”
楚清歌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寻常。
过了片刻,一阵阵咳嗽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同时还伴随着骂咧声。
“咳咳……娘的,这里怎么会有烟?不会是什么人在烧纸祭坟吧?”
“放屁,哪个蠢货会这么无聊?”
“咳咳,谁知道呢,呛死老子了。”
“都别说了,烟是从这个方向飘过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走,看究竟是哪个龟孙儿搞得鬼,耽搁老子的时间,老子非得拧断他的脖子不可!”
听到几人的声音,楚清歌双眼微眯,但却没有动。
十数息后,一群人结伴走了过来,有男有女。
来人皆穿着血红色的衣袍,男的气息阴冷,女的娇柔妩媚,其一出现,就看到了盘坐在地上的叶青和楚清歌以及地上那根快要燃尽的香。
“是你们搞得鬼?”
一人看向楚清歌,神色不善。
楚清歌冷漠道:“不是,这里现在不方便,还请诸位离开。”
“嘿,小姑娘你真是争着眼睛说瞎话,烟明明就是从这这根香上冒出来的,还敢说不是你们?”
“师兄,快看,血魔!”一人则看到了上官无我的墓碑,双目圆睁,脸上陡然露出狂喜的神情。
“什么血魔?”男子被人打断说话,脸上露出一抹戾气。
“师兄,是祖师,是祖师上官无我啊!”那人兴奋道。
“祖师?”男子侧身望去,果然看到了上官无我的墓碑:“真的是祖师的坟墓?!”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祖师保佑,祖师保佑。”
“师兄,那个小子好像正在接受祖师的传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上官无我乃是我血魔教的祖师,他人岂有资格接受传承?”
“对,杀了那人,不能让他接受祖师的传承,那是属于我们血魔教的!”
下一刻,所有人都红了眼,扑向叶青。
可刚一动,就被楚清歌拦住,楚清歌拦着眼前众人,漠然道:“你们是血魔教余孽?”
“什么血魔教余孽,嘴巴放干净点儿。”为首的男子冷冷道:“识相点儿的就快滚开,上官无我是我血魔教的祖师,他的传承只能是我们血魔教的。”
“再不让开,老子连你一起杀。”
“嘿嘿,杀了多可惜啊,还不如留给我,我正缺一个炉鼎呢?”
“不错,不错,我也是。”
闻言,所有人顿时哄笑起来,不怀好意地看向楚清歌。
“看来,你们果然是血魔教余孽。”楚清歌却仿佛置若罔闻,依旧神情冷漠,就好像眼前之人,只是一群蝼蚁一般。
“既是血魔教余孽,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落,楚清歌抬手一拳轰出,一道龙吟声响彻四野,霸道无匹的拳意直接将身前两名炼罡后期的血魔教弟子轰成肉泥。
“竟敢杀我血魔教之人,找死!”为首男子双目阴沉,右手成爪,殷红如血,抓向楚清歌。
楚清歌是洗神境,他同样也是洗神境,所以并未有多少惧怕。
血红的爪芒撕裂空气,带着呜咽如泣的声音,乱人心神。
“泣血神爪”
但楚清歌却不闪不避,右手握拳,直直砸出,金龙盘旋于手臂之间,霸道的拳劲直接将爪芒粉碎,砸在对方落下的手掌上。
伴随着“咔嚓”声,男子闷哼一声,脸色惨白,惊怒道:“惊龙拳,你究竟是谁谁?”
楚清歌淡漠无语,化拳为指,凌空点落,缕缕星光挥洒,数人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指芒洞穿眉心。
“坠星指”
一指之后,楚清歌又化指为掌,一掌按下,虚空坍塌,数名位于掌劲范围内的血魔教弟子,生生被震碎心肺。
“碎心掌”
眨眼的功夫,血魔教弟子就死伤过半,只剩寥寥数人。
“逃。”
看到楚清歌如此强大,为首男子脸色大变,没有丝毫留恋,说逃就逃。
其他人亦急忙作鸟兽散。
只是他们想走,楚清歌却不答应,身如彩凤,步落惊鸿,眨眼出现在数名逃跑的血魔教弟子身后,骈指如剑,剑气呼啸,数人直接被剑气洞穿身体。
随后,楚清歌脚步踏出,凤鸣声中,其身影陡然掠出,快如闪电,截住为首男子,一拳轰出。
“血逢想逃,但楚清歌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利用彩凤步,拦住血逢,一拳轰出。”
“可就在她落拳时,脚下微滑了一下,本来轰向左胸的拳,忽然轰在了右胸上,劲力偏移。”
“倒飞而出的血逢,好巧不巧地砸向上官无我的墓碑,而保护叶青的雾魔则出于私心,故而眼睁睁看着血逢将上官无我的墓碑砸成两半。”
叶青怀中,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行血字,等到“两半”两个字浮现出,五枚银色龙蛇符文齐齐崩碎,无形力量弥漫。
另一边,楚清歌一拳轰出时,不甚踩到了一块石头,脚步一滑,拳头偏移,砸在为首男子的右胸上,磅礴的拳劲将其轰飞,身体径直砸向叶青所在的方向。
等楚清歌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为首男子砸在上官无我的墓碑上。
“咔嚓”声中,墓碑拦腰断为两截。
“桀桀……那小子只是让我保护他的安全,又没说保护墓碑!”看到为首男子将墓碑砸成两截,雾魔得意不已。
你要是变强了,我不就更没逃跑的希望了?
所以,砸得好,砸得妙啊!
要不是楚清歌在,他不宜现身,他甚至都忍不住要为她鼓掌了!
楚清歌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和疑惑,明明她那一拳是冲着对方左胸的心脏去的,怎么就忽然就砸到了对方的右胸上,还好巧不巧地砸断了上官无我的墓碑?
不应该啊!
楚清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连剩下的几名血魔教弟子逃跑,都没顾得上。
识海内,上官无我看着逐渐落入下风的叶青,张狂大笑:“小子,本座说你坚持不了多久的,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可上官无我刚笑到一半,无尽血海仿佛一片决堤的湖泊,急剧减少萎缩,而上官无我的残魂也急速衰弱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无我一下子陷入了呆滞和惊惶之中。
“好机会。”
叶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这无疑是脱困的最好时机,所有精神力聚而成刀,斜斜斩出。
一朵朵妖冶的红莲出现的识海内,红莲飘落,上官无我的身上陡然浮现出一缕缕红色的火焰,形如莲花。
火焰初始黯淡,但下一刻仿佛受到了滋养般,熊熊燃烧起来。
不止是他,便是无尽血海,亦在业火之下,熊熊燃烧起来。
血海,一瞬作火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让我们一起摇摆
“啊……业火,怎么会是业火?啊……”
上官无我惨叫一声,声音中满是惊恐,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身上的业火。
业障不消,罪孽不除,则业火不灭,此即为业火红莲刀。
“饶命,放了我,放了我,我可以传你《血魔经》,求求你放了我。啊……”
在业火灼烧之下,上官无我的残魂愈来愈虚弱,不断哭喊、求饶着,可叶青却无动于衷。
对于想谋害他的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也没能力熄灭对方身上的业火。
虽然有静慧的武道真意传承,但他毕竟修行时日尚短,还没修炼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无法控制对方身上的业火。
“啊……本座不甘,本座不甘啊!”
最后,上官无我的残魂咆哮了一声,在业火的灼烧下,化为虚无。
而天地间的血海也被业火灼烧殆尽。
不过,随着上官无我的的残魂和血海被净化,一股精粹的力量开始反哺叶青虚弱的识海与神魂。
与此同时,朦朦胧胧中,叶青依稀感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于识海之内飘散开来,显得破碎不堪。
“竟然是《血魔经》?”
叶青凝神感悟了一下,居然发现那股力量是上官无我残魂破灭之后,遗留下的关于《血魔经》的记忆和武道真意。
只是关于《血魔经》的记忆与真意,显得破碎不堪,就像是一块纸张被人撕得七零八落一般,估计是业火蛮横粗暴地湮灭了上官无我的残魂,导致对方残魂内关于《血魔经》的记忆与感悟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没有犹豫,叶青立即感悟起来,要是不抓紧时间,一旦这些记忆和感悟消散,他将一无所得。
片刻后,上官无我的墓碑前,叶青忽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当他看到眼前断裂的墓碑时,愣了一下,道:“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叶兄,你醒了!”楚清歌咳嗽了两声,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道:“是这样的……”
楚清歌将先前发生的恶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临了还满怀歉意道:“叶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抱歉。”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听完楚清歌的叙述,叶青看了一下地上那根已经燃烧殆尽的运势香,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就说为什么上官无我的残魂突然萎了,原来是他的墓碑碎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上官无我应该在墓碑上布置有某种禁制或者其他手段,有墓碑在,他的残魂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墓碑中汲取某种力量,不死不灭。
一旦墓碑被毁,这种联系被切断,上官无我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会脆弱不堪。
“呼……幸亏有运势香和诡经,不然就悬了。”
叶青有些庆幸,整个过程应该都是运势香和诡经引导的,运势香引来了那些血魔教的弟子,而诡经则利用命运之痕影响了楚清歌,无意间砸断了石碑。
“叶兄,抱歉。”
见叶青沉默不言,楚清歌又道了声谦。
“呵呵,没事,没事,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楚姑娘你呢。”叶青将先前识海内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笑道:“要不是楚姑娘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变成上官无我了。”
“所以,说实在的,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嗯,还有这回事儿?”楚清歌没想到这其中还发生了这些事儿,颇觉意外:“上官无我竟然想夺舍你?”
“可他真要夺舍的话,在魔坟外不是更方便,他何必舍易求难,在魔坟中搞这么一出?”
“这点我在他的记忆中看到过。”
叶青解释道:“上官无我是被人追杀,不得已才进入魔坟的,进入魔坟后,他就因伤势过重,濒临死亡,可他又不甘心就此死去,于是就弄了这么一手,想夺舍重生。”
“难怪如此。”楚清歌恍然:“难怪你能以炼罡之境活下来,原来是上官无我受了重伤,神魂亦显得残弱不堪,否则的话,要是他全盛时期,你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是啊!一切都是命。”叶青唏嘘道。
正如楚清歌所言,要不是上官无我身受重伤,神魂残弱,他根本无法支持到墓碑断裂。
要不是他多了一个心眼,点了一根运势香;
要不是有诡经在;
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啊!
“对了,你有没有得到上官无我的《血魔经》?”楚清歌又问道。
“学了,但不全。”叶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颇为不甘道:“我从上官无我残留的记忆中,只得到一部分《血魔经》功法,嗯,准确点儿说,只有关于如何操控、炼化他人鲜血等功法,而没有炼制血魔子的功法。”
“确实可惜,《血魔经》中最厉害的就是血魔子,可以说血魔子才是整个《血魔经》的核心。”
楚清歌道:“不过这样也好,血魔子的炼制方法太多歹毒,有伤天和,为世人所忌,若为人所知,必会受到正道的追杀。”
“另外,血魔教也不会放过你。”
“血魔教?”叶青看着地上那几具尸体,道:“这血魔教又是怎么回事?是上官无我创建的宗门吗?”
楚清歌道:“不是上官无我创建的宗门,但与他也有莫大的干系。”
“上官无我当年收过一个徒弟,其名血月,上官无我曾将《血魔经》倾囊相授于血月。血月学成之后,仗之肆虐江湖,创立了血魔教,尊上官无我为开派祖师,但上官无我从未承认过。”
“后来,血月由于滥杀无辜,祭炼血魔子,惹怒了天下正道,以正一道、龙虎山、真武宗等宗门为首,联合天下各派,围剿血魔教,将之除名。”
“但血魔教死而不僵,最近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那些人就自称是血魔教的弟子,其所使用的武功,也是血魔教一脉。”
“原来如此。”叶青了然,难怪楚清歌会直接下辣手。
说话间,楚清歌伸手拍了一下叶青的肩膀。
叶青一愣,疑惑道:“你刚才没有趁机摆脱小肩鬼吗?”
楚清歌收回的手在空中滞了半息,继而面无表情道:“忘了。”
叶青:“……”好样的。
“对了,楚姑娘,你刚放走了几个血魔教的人,那些人走了有多长时间?向那个方向走的?”叶青忽然问道。
“五个,刚走没多久,向魔山中心去的。”楚清歌仿佛想到了什么,道:“你不会是想……”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叶青挑眉一笑:“血魔教弟子无恶不作,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摆脱小肩鬼?”
另外嘛,这些人既然知道他接受了上官无我的传承,万一对方将此事宣扬出去,或者传回血魔教内部,他说不得就麻烦了。
虽然呢,他改变了容貌,但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所以,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走。”
说着,叶青急忙顺着楚清歌所指的方向向前追去。
“也好。”楚清歌唇角微挑,跟了上去。
……
“娘的,那个娘们究竟是谁?太恐怖了!”
“是啊,幸亏我们跑得快,要不然连命都丢在哪儿了?”
“娘的,要不是那个娘们,祖师的传承就是我们的了,该死,该死!”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进魔坟的目的就是为了祖师的传承,现在传承被他人所得,我们回去怎么向教主交代?”
“没事,我已经记住了那小子的容貌,等回去后将此事告诉教主,也算是大功一件。”
“不错。”
“不错。”
众人纷纷附和道。
“对了,这里是哪里?”一人问道。
“好像是魔坟深处,怎么了?”有人回应了一声。
“快走,我听人说过,魔坟深处危险无比,一不小心就会没命,赶紧出去。”闻言,那人脸色大变。
“怕什么,这不没什么吗?”一人不以为然,满脸戏谑。
可他的话刚说完,一阵诡异的歌声忽然响了起来。
“白帽子,黑帽子,我们都是小帽子……”
“红帽子,绿帽子,我们都是花帽子……”
“青帽子,蓝帽子,我们都是圆帽子……”
“啦啦啦……”
“啊啊啊……”
“呀呀呀……”
“小帽子,花帽子,圆帽子……”
“都是美丽漂亮的好帽子……”
“嘻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
诡异的歌声中,一顶顶帽子从远处飞了过来。
帽子五颜六色,有黑有白,有蓝有绿;
帽子形状各异,有大有小,有方有圆;
但无一例外,所有帽子上都散发着莹莹微光,仿佛一盏盏灯笼,一阵童稚的歌声从帽子上飘荡开来。
随着童稚的歌声,所有帽子上下起伏,左右晃动,仿佛正随着歌声的旋律,一起摇摆。
而听到歌声的五名血魔教弟子,不知不觉间,亦开始伴随着歌声旋律,开始上下、左右摇摆。
来,让我们一起摇摆。
摇着摇着,摆着摆着,五名血魔教弟子的身体,开始变幻不同的颜色,忽黑忽白,忽红忽绿,忽青忽蓝……
而随着颜色变幻,五人的身子开始萎缩,或者不能说是萎缩,而像是受到某种神奇力量的挤压般,身子急速缩小,最后变成一顶顶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小帽子,飞入那群帽子中。
一起摇摆,一起唱着那首,帽子歌。
第二百八十六章 鬼谣
“咕噜……”
紧赶慢赶而来的叶青和楚清歌,刚好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没什么鲜血淋漓,没什么痛苦哀嚎,就那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五人就变成了一顶小帽子。
但叶青却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天灵盖,使他头皮发麻。
那五人都不弱,皆有炼罡后期的修为,但就那样无声无息、毫无反抗地变成了一顶帽子,简直可怕。
更可怕的是,空中漂浮着至少二十多顶五颜六色的帽子,也不知多少是其他人变得?
“哇哇……”
与此同时,叶青身后传来一阵“哇哇”声,犹如婴儿哭泣,一个长着双翅,双目通红的婴儿出现在虚空中,那个婴儿本来是想靠近叶青,但等看到空中的小帽子时,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般,哇哇哭泣起来。
下一刻,婴儿转身就逃,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小肩鬼?小肩鬼被吓跑了?!”
显然,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婴儿就是小肩鬼,想来对方应该是来拍他肩膀的,只是被那些小帽子给吓跑了。
难道那些小帽子,真那么可怕?
“快跑。”
叶青旁边,楚清歌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转身就逃:“往魔山中心跑。”
叶青没有犹豫,在楚清歌出声之时,就开始远离那些小帽子,不过他原本的打算是向墓园外跑。
毕竟小肩鬼已经离开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跟楚清歌待在一起了。
不过听到楚清歌后半句话后,叶青稍一犹豫,就追了上去。
看楚清歌的样子,应该知道那些小帽子是什么诡怪,既然如此,那她的话就该慎重对待了。
两人刚一动,那些小帽子也摇摇摆摆的向两人追来。
小帽子的速度看似不快,但眨眼的功夫就逼近两人,童稚的歌声也愈来愈清晰。
听到那些歌声,叶青的灵识顿时有些混沌,忍不住想要跟着歌声和旋律,左右摇摆。
“别听那些歌声,封闭听觉,维持灵识清明!”
逃跑的楚清歌发觉叶青的异状,舌绽春雷,将精神恍惚的叶青惊醒。
“多谢。”叶青不敢怠慢,立即封闭听觉。
封闭听觉,听不到那些歌声后,叶青才觉得安然了许多。
不过,看着寸寸逼近的小帽子,叶青又打起精神,全力施展《幻魔身法》,跟在楚清歌身后,向魔山中心掠去。
只是跑着,跑着,叶青发现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都在向魔山中心逃跑,惶惶如丧家之犬。
因为,那些人的身后,也都跟着数量不等的小帽子。
小帽子汇聚在一起后,原本封闭听觉就能避免受到歌声影响的众人,渐渐发觉没了作用,童稚的歌声仿佛某种精神波动般,直接在众人心底响起。
一些精神力较弱之人,无法抵挡歌声的侵扰,跑着跑着,就左右摇摆了起来,继而变成一顶顶五彩缤纷的小帽子,加入了歌唱大军。
慢慢的,小帽子愈来愈多,好像整个墓园内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帽子,五颜六色的光芒,将整座墓园映照的如同一个风月场所。风月场所内,还有不少人在左右摇摆,颇为喜庆。
但叶青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呼吸也显得有些紊乱。
此时,原本一见面或许就会争个你死我活的众人,都默契地停止了内乱,玩命向魔山中心跑去。
正邪相遇,顶多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你不能把我咋滴,我也不能把你咋滴;
仇人见面,相互冷哼一声,换个方向继续跑,不鸟你;
朋友想见,相视苦笑一声,好像在说:呦,兄弟,你也跑着呢?
现在,没有正与邪,没有仇与怨,只有快与慢,生与死。
跑得快,活;
跑得慢,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一直追在众人身后的小帽子,终于停了下来,也停止了唱歌。
看到小帽子停了下来,叶青等人自然也停下脚步。
那些小帽子没有追上来,很可能意味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有更可怕的东西?
叶青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周围没有一座墓葬,只有一棵参天大树。
不看不要紧,一看,所有人都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只见眼前的大树,笔直挺拔,巨大参天,一条条藤蔓从树枝上垂落下来,令人恐怖的是,所有藤蔓的末段,都挂着一具尸体。
是的,是挂,而非缠。
因为那些藤蔓,直直从尸体的天灵盖上穿了进去,而那些尸体就那样挂在空中,一动不动。
待众人看向那些尸体时,那些尸体皆慢慢转过身子,面对着众人,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所有人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片刻后,大家发现那些尸体没什么其他的举动,也没危险,便渐渐放松下来。
江湖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
“咦,这儿有块石碑。”
忽然,一人高声道。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大树底下荒草掩映中,矗立着一块石碑。
是石碑,而非墓碑。
叶青定睛望去,只见石碑刻着“魔山圣地,生人勿进”八个字。
叶青摸着鼻子,琢磨起那个八个字的意思来。
“魔山圣地,应该是指魔山的中心,归葬之地的核心,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生人勿进,则颇有歧义,究竟是指陌生人不能进去,还是说活着的人不能进去呢?”
“不过不管是哪个意思,貌似对他们都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叶青摸着鼻子,看了看石碑,又抬头看了看外围密密麻麻的小帽子,颇有一种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的感觉。
而所有人,也都一脸紧张与凝重。
“大家别怕,那些是鬼谣,等会那些鬼谣就会离去,到时候我们就能离开了。”气氛凝重之际,一个身穿八卦道袍,但衣袖处绣着一条黄龙的年轻道士开口道。
“鬼谣?鬼谣是什么东西?”有人不解,开口问道。
“哼,连鬼谣都不知道,还敢来这里,真是不自量力!”
那人话刚说完,一名面貌阴冷、抱着一柄鬼头刀的男子不屑冷哼一声,伴随着男子的冷哼,鬼头刀刀柄处那颗骷颅头的双眼陡然亮了气来,森森牙齿碰撞,发出一声“嘎嘎”的怪笑声。
那人本来想还口,但看到男子后,顿时闭上了嘴,吭都没吭一声,仿佛对男子十分畏惧。
“鬼谣,无常诡怪,无定型,无常态,喜唱歌谣,因但凡听到鬼谣歌声之人,就会为鬼谣所控,变成鬼谣的一部分。”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叶青望去,发现竟然是罗斩。
先前那名抱着鬼头刀的男子看到罗斩说话,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多余表示。
罗斩则不予理会,继续道:“你们所看到这些帽子,都是鬼谣的一部分。”
“哗”
闻言,所有人顿时哗然,或震惊,或惊惧。
就连叶青也是如此,他原本以为这些小帽子,是一个个单独的诡怪,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鬼谣的一部分。
只听罗斩继续说道:“别看鬼谣只是无常诡怪,但却极为难缠,也极难灭杀,鬼谣有各种各样的形态,今天我们见到的只是鬼谣的一种,拥有诅咒之力,可使人变成帽子。”
“事实上,有些鬼谣,则会使人变成各种牲畜;有的鬼谣,则会使人身染重疾;有的鬼谣,则会使人无声无息死亡;等等。”
“那、那该怎么办?”听到罗斩的话,有人神色大变,惶惶道。
“等!”罗斩冷冷道:“鬼谣一般只会存在一定的时间,等时间过去后,鬼谣就会自动散去,到时候就安全了。”
“是吗?”有人半信半疑。
“哼,罗斩,有必要跟这些人废话吗?”
抱着鬼头刀的男子冷笑一声:“你看,你说了,人家也未必相信呢?”
罗斩道:“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他们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况且,他们听不听,又与我何干?”
男子无语:“……”跟你没关系,那你说个毛啊!
抱着鬼头刀的男子名钟忌,人称鬼刀,因为修炼《鬼王经》的缘故,心性狠辣、阴沉,连带的脾气也变得有些扭曲、变态,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怪异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更怪的人。
你赢了。
果然,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那些鬼谣开始散去,但却并非如叶青先前想象的那样一哄而散,而是所有的小帽子溃散开来,变成一缕缕五彩缤纷的雾气,雾气汇聚,形成一个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人影。
根据人影,依稀能分辨出那好像是一名女子。
与此同时,一阵苍凉、悲伤的古老调子在空中响起。
那个古老的调子,像是下葬时的哀乐,又像是寄托了无尽的思念和哀愁,所有人的心中皆不由泛起悲戚之情,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在那个调子并没有什么危害,伴随着苍凉的歌声,女子人影慢慢消失在天地间。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无尽苍凉的歌声。
“好了,鬼谣已经走了,诸位要是想离开,现在正是好时机。”
先前那名道士开口道:“鬼谣出现前后,归葬之地内的诡怪、怪异都会暂时蛰伏,现在的离开的话,诸位将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第二百八十七章 菌树
“黄于道兄,听你的意思,你暂时还不想离开?”
童谣散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没了生死威胁,有些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名为黄于的青年道士笑了笑,没有言语。
“黄兄,你是想进里面去吧,能不能告诉我们,这里面是什么?”大家都不傻,顿时明白了黄于的打算。
“黄兄,这归葬之地,并非你一人的机缘,乃是我们所有人的机缘,黄兄是名门大派出身,想来不会干这种吃独食的事儿吧?!”见黄于还是不言不语,一人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怎么会呢?黄兄可是黄龙真人的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不错,黄兄为人古道热肠,心胸宽广,断不会如此行事!”
“哈哈,说得对。”
一时间,所有人尽皆附和不断。
当然了,那些人看似在夸黄于,但实则是在反向逼迫,一旦黄于不肯说出里面的秘密,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福生无量天尊。”黄于打了个稽首,并未因为众人的逼迫而生气,和气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不说,只是不想诸位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哈哈哈,黄兄说笑了,什么秘密这么可怕,连听都不能听?”一个满脸凶相的大汉哈哈大笑道:“不过,我程璞偏不信这邪。”
“是啊,我这人没什么,就是胆子大,你说出来,看能不能将我等给吓死了?”
“对啊,黄兄,别藏着掖着了,说来听听。”
“嘻嘻,黄于,你的好心,别人可都当成驴肝肺了哦!”一个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娇笑一声。
女子容颜娇媚,身披薄纱,玲珑有致的身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看上去风情万种,慑人心魄。
“既然你不肯说,我便替你说。”
“从这里再往前走,就是魔山的中心了,也就是归葬之地的中心,名曰归虚,里面葬的都是真正的强者,每一个都是名动天下、威垂千秋之辈。像什么剑魔独孤无行啊,逍遥王洛千秋啊,六欲魔尊玉无心啊,邪君应若虚啊,等等等等。”
女子拖着长长的尾音,每说一个名字,众人的呼吸就沉重一分,面色就潮红一分。
因为,那些名字,每一个都是当年声名赫赫之辈,虽不敢说上一句天下无敌,但绝对是独占甲子风流之人。
像剑魔独孤无行,一人一铁剑,纵横天下,终生无一败;
逍遥王洛千秋,逍遥天下,游戏红尘,虽非贵胄而世人皆称其为王;
邪君应若虚,我行我素,肆意江湖,天下恨之,怨之,但亦惧之,敬之,重之。
女子仿佛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娇笑道:“归虚才是归葬之地真正之所在,外围那些墓葬,都是围绕归虚建立起来的。”
“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叶青低声问旁边的楚清歌道。
“假的。”楚清歌不假思索道:“我从未听说过阴山宮有人进入过归虚,而以阴山宮的实力,也没这种本事。”
“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吧!”叶青有些狐疑。
好像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楚清歌继续道:“剑魔独孤无行是独孤家的人,其是于独孤家的剑冢之内坐化的,不可能葬于这里。”“逍遥王洛千秋其实是前朝王室血脉后裔,曾勾结朝廷官员,江湖人士,意图谋反,后被朝廷镇压,洛千秋被终生囚于天牢寒池之内,死后则被火化,骨灰弃之于山川之间。所以,洛千秋没有坟墓,亦无衣冠冢,更不可能葬于这里。”
叶青一脸狐疑地盯着楚清歌,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没看那些江湖人都信了吗?
“这些都是隐秘,那些无知之辈不知道很正常。”楚清歌漠然地补充了一句:“至于六欲魔尊和邪尊是不是真葬在这里,我就不确定了。”
叶青无语,还以为那个女子说的都是真的呢,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在忽悠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呵呵,鱼飞飞,你给这些废物说这些干什么?归虚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钟忌冷笑一声。
鱼飞飞抚摸着鬓角的青丝,娇笑道:“嘻嘻,他们想知道,我就说给他们听喽,至于他们敢不敢进,能不能进,那我可就管不了喽。”
“哼,无聊!”
钟忌冷哼一声,抱着鬼头大刀径直越过那块石碑,向归虚走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中。
“哼,说的那么吓人,还以为有什么危险呢,就这?”
“对啊,这有什么不敢进的。”
“呵呵,你们聊着,我先进去了。”
“你小子不地道,想吃独食,没门!”
“前辈,我来了。”
看钟忌安然无恙地进魔山中心,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众人顿时争先恐后地向归虚冲去。
魔山中心,归葬之地真正之所在,剑魔,逍遥王,六欲魔尊,邪君,每一个人,每一个名字,都是他们不能拒绝的存在。
若是能得到这些强者的传承,哪怕不是传承,只是有一点儿所得,也足以让他们受益终身。
纵然他们心里明白,所谓的传承,所谓的有所得,或许都只是奢望,但他们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愿意求那一丝万一和奢望。
或许呢?
万一呢?
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狗屎运吧!
所以,为了未来,为了万一,他们宁愿用生命,去赌一赌。
“蠢货!”
见到那些人疯狂的模样,楚清歌淡淡道。
“财帛动人心嘛,正常!”叶青耸了耸肩,特别理解。
楚清歌眼神冷漠:“但愚蠢,却要人命。”
“什么意思?”叶青不解,但话还没说完,那些刚冲到大树下的人,忽然变得混乱起来。
只见不知何时,那些吊在藤蔓上的尸体,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张开双臂抱住那些准备闯过去的江湖人。
那些江湖人的实力也不弱,或者说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不弱,可被那些尸体抱住后,任凭他们挣扎,也无法挣脱。
更可怕的是,被抱住后,尸体的体内长出无数纤细如菌丝一样的东西,纤细的菌丝顺着那些人的毛孔、嘴巴、眼睛、耳朵钻入他们的身体。
待菌丝钻入那些人的身体后,其身体开始皲裂,血肉中长出一个个菌类。
有口蘑,有木耳,有猴头,有红菇,甚至还有灵芝。
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根专人培育的菌棒。
而即便这样,那些人还没死,拼命地挣扎着。
然而,愈是挣扎,他们身上的各种菌类就生长得愈快,愈鲜艳。
等所有菌类都长大之后,慢慢开始膨胀,最后砰然炸裂,一阵血红色的孢子飘散开来。
血红孢子沾在那些幸存的江湖人身上,或者被他们吸入体内,眨眼的功夫,其身上就长出一个个香菇、木耳、口蘑。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长满了菌类,看上去……就像一个蘑菇园,壮观至极。
“咕噜……”
叶青咽了口唾沫,双目圆睁,满脸震惊。
不过令他稍稍安心的是,那些血色孢子并未向他们这边飘来,或者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止了那些孢子的飘散。
要不然,他也不会傻乎乎地站这儿看好戏,早就撒丫子跑了。
“还没完呢?”楚清歌平静道。
楚清歌的话刚说完,无数条藤蔓从大树枝干上垂下来,从那些江湖人的天灵盖上插了进去,将他们吊在半空中。
吊在空中后,那些人慢慢停止了挣扎,全身的菌类、蘑菇也停止了生长,五颜六色,散发着莹莹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美丽。
“我现在总算知道先前那些尸体身上的蘑菇是怎么来的了?”
叶青看着那些美丽的蘑菇,再想起先前那些尸体上干瘪的菌类,顿时恍然。
“这棵树,应该是菌树,是一种很罕见的诡怪。”楚清歌的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打量了一会儿那棵大树本身,道。
“原来这就是菌树啊,我还第一次见到。”叶青恍然,难怪这些人会变成这幅样子。
菌树会将一切侵入其生长范围内的生灵,无论是草木,还是血肉生灵,变成生长菌类的载体。
菌树上生长的菌类,据说可以吃,在某些食物相对匮乏的地方,就有百姓以菌树上的菌类为食,是一种天然的食物。
不过一般来说,菌树形如灌木,并不会太过高大,像这种数人合抱、高达十数丈的参天大树,简直闻所未闻。
“这些蘑菇,看起来应该很好吃样子!”叶青摸着鼻子,突然冒出一句。
楚清歌一本正经道:“不但很好吃,还很有营养。”
“菌树上的菌类,载体愈是强大,生机、灵气愈是旺盛,生长出来的菌类也就愈美味,营养丰富。”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眼前这些蘑菇,堪比灵丹妙药,更堪比人间佳肴。”
“事实上,太安等一些显贵就私自豢养有菌树,专门以强大的血肉生灵来培育新鲜的菌类,以饱口腹之欲。”
叶青摸着鼻子,跃跃欲试道:“真想尝尝。”
罗斩:“……”
黄于:“……”
众人:“……”
你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还有,这个时候说这些,真的好吗?
“说过了,这里不是谁都能进的。”罗斩冷冷扫视了一眼那些慢了一步,侥幸活下来之人,冷冷说道:“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罗斩不再理会其他人,向归虚走去,只不过在路过楚清歌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巨人担山
“他不要命了吗?”
那些劫后余生之人看到罗斩的举动,震惊不已。
可慢慢的,他们再一次睁大的双眼,只见罗斩走进菌树范围内后,并未受到攻击,那些吊着尸体的藤蔓反而缓缓向两侧移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
目送罗斩消失不见,众人目瞪口呆。
“嘻嘻,我也走了,你们慢慢等吧!”一手主导了这次惨祸的鱼飞飞娇笑一声,也紧随其后,向归虚走去。
同罗斩一样,鱼飞飞也没有受到菌树的攻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没有受到菌树的攻击?”众人满脸不解,下意识看向黄于。
黄于打了个稽首,不负众望道:“归虚乃是前辈高人羽化归虚之所,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
“那块石碑上所刻的生人勿进,非指活人不能进,而是指没有因果缘法之人不能进。”
“因果缘法?”叶青摸着鼻子,若有所思。
黄于没有隐瞒,解释道:“佛家讲因果,道门讲缘法,芸芸众生也讲个所谓的亲疏远近。而想进归虚,必须要与葬于归虚内的前辈有因果缘法,简单来说,就是有所牵绊。”
“例如,持有那些前辈高人的遗物,是那些前辈高人的后代子嗣、徒子徒孙,得到过那些前辈高人的某些传承;等等。”
“所以,生人,亦有陌生人之意。陌生之人,无因果之纠缠,无缘法牵绊,皆无缘进入归虚。”
“无缘而强求,则生横祸。”
“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早说了,就不会有这么多江湖同道无辜枉死了?”闻言,众人先是沉默,继而有人指责道。
“我说了,你们信吗?”黄于笑容不变,反问了一声。
众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的,他们不信,不但不信,甚至会认为黄于不怀好意。
人性,就是如此,在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经历之前,别人的话,终究只是忠言逆耳而已。
“另外,我之前也提醒过诸位,只是你们不信而已。”
黄于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们怨不着我,亦恨不着我。”
“福生无量天尊。”
扔下一句话后,黄于看也没看众人,走入归虚之中。
“我们也走吧。”
等黄于离开后,楚清歌看向叶青说道。
“我们?”叶青眨了眨眼:“我就算了吧,我还没活够呢?”
我可与里面那些前辈高人没有什么因果缘法,纠葛牵绊。
“无事,我有。”楚清歌道:“你待会紧跟着我,不要离开我一尺,菌树就不会攻击于你。”
“嗯?还有这种操作?”叶青疑惑道。
楚清歌道:“嗯,只要你在我一尺之内,菌树就会认为你我一体,故而不会攻击于你。”
“当然,你若不想进去,我也不勉强。”
叶青斟酌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楚姑娘了。”
说实话,他还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算进去后一无所得,能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那好,走吧。”
楚清歌率先向归虚走去,叶青不敢怠慢,急忙紧随其后,由于两人靠得极近,叶青甚至能清晰地闻见楚清歌身上清雅幽静的香味。
可就在两人靠近菌树时,三个人突然出手,不约而同地攻向叶青和楚清歌。
“呵,果然忍不住了。”
叶青和楚清歌仿佛早有预料般,叶青左转,对上那名攻向他的的男子,楚清歌则右转,对上另外两人。
叶青对面是一个身材矮壮、肌肉虬结的大汉,洗神初期境界,看到叶青伸手抓向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名雷猛,由于天生神力,被搬山宗一名长老收为嫡传弟子,所修功法乃是搬山宗的绝学《搬山诀》。
《搬山诀》是一门横炼锻体功法,练至大成可搬山移海,威力无穷。
他虽然距离将《搬山诀》炼至大成还差得远,但在同辈弟子中,却远超他人,就算放眼整个天雍江湖,也是佼佼者,早已炼体有成,肉身气血达到了一龙象之力,故而人称搬山王。
眼下,眼前这个炼罡后期的武者竟然没有动用任何招式,貌似想和他掰掰手腕,比比力气,那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屎)死吗?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对方既然敢进归虚,表明对方身上有与归虚相关的因果缘法,只要他能得到对方身上的东西,那么他就能代替对方进入归虚,到时候,武学传承,机缘造化,一切都将是他的。
“哈哈,小子,要怪就怪你太蠢了。”
一个炼罡后期的武者,身怀归虚之机缘,在众多洗神武者的环伺下,不但不乖乖地苟着,等他们离开后或者不注意时再悄悄溜进去,竟然打算当着他们的面进去,太嚣张了吧?
你以为你是罗斩、黄于他们啊?
不抢你抢谁?
至于另外两人,肯定打的也是相同的注意。
只是他们挑选的对象是那名女子,那名女子虽然是洗神境,但看着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在两人的手即将碰到一起时,雷猛右手一晃,绕过叶青的手,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猛然一扯。
“给我过来。”
可这一扯间,叶青巍峨不动,反倒是他被扯地踉跄了一下。
“哼,我看你有多大的力气。”
雷猛冷哼一声,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下去了一片,龙象之力爆发,将叶青向他的方向扯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雷猛脸庞涨红,双腿齐膝没入地面,偏偏叶青就是一动不动,在他的感觉中,对方仿佛一座巍峨大山般,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怎么,没吃饭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还学人家抢劫?”
叶青看着脸庞涨红的雷猛,脸不红气不喘地笑了笑。
这种情况下,雷猛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放开对方的手腕,准备后撤。
可他想走,叶青自然不肯。
在雷猛松开他手腕之时,叶青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扯:“既然你没吃饭,我请你吃蘑菇,免费的。”
一扯之下,雷猛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他就像一棵小草般,被生生拽出地面,扯到半空中。
然后,他就飞了起来。
再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无数香菇、口蘑、木耳,鲜嫩可口,馨香似溢。
“应该,很好吃。”
这是雷猛最后一缕念头,等这缕念头消散,他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没了气息。
叶青这边解决了雷猛,楚清歌那边也到了尾声。
相比于叶青的野蛮粗暴,楚清歌那边就文雅了许多,惊龙拳,坠星指,麒麟掌,彩凤步,各种奇功绝学轮番上阵,两名袭击他的武者,一个被震碎了心脏,一个被洞穿了眉心。
死的不能再死了。
“走吧。”
杀了两人后,楚清歌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埃,神情漠然,既没有被突袭的愤怒,亦没有杀人后的得意,就仿佛地上那两具尸体,只是无关痛痒的蝼蚁一般。
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在楚清歌眼中,都是蝼蚁。
叶青则看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却又畏缩不前的众人,耸了耸肩,跟在楚清歌身后,走入归虚。
江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跟着楚清歌,越过石碑、菌树,穿过黑暗后,叶青只觉得身体一寒,神魂震颤。
周围到处都是精粹、浓郁至极的魔气,浓郁的魔气仿佛化成了实质,或化为山峦,或化为汪洋,或化为云朵,或化为宫阙楼阁,形成各种瑰丽、壮阔的景象。
偏偏这些魔气并不邪恶、污秽,反而蕴含有一丝莫名的玄妙、道韵。
可以说,相比于归虚内的魔气,归虚之外的魔气,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简直就是所有魔道武者的天堂啊!”叶青感慨了一声,那些魔道武者就算什么都不做,光在此修炼,一天就能省去其在外界数年苦修。
可惜,他不是魔道武者啊。
“别大意,维持神魂清明,这里的魔气太过浓郁精粹,看似无恶无邪无害,但润物无声,不知不觉间就会影响我们的心灵神魂,诞生魔念,沉沦浊世,堕入魔道。”
楚清歌身上荡开一层微光涟漪,将魔气隔绝在外,叮嘱道:“事实上,有很多进入魔坟之人,受魔气的侵染,会不知不觉间沾染魔气,诞生魔念,初始不觉,但出去后,受红尘浊世的影响,六欲五毒的濯灌,魔念壮大,便会堕入魔道。”
“我明白,多谢提醒。”事实上,叶青看似轻松,但实则在进入归虚的第一时间,他就于识海内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
至于肉身,他倒是不惧,他肉强大,纯净无瑕,体内如天地烘炉,大日高悬,任何进入他体内的魔气,都会被于瞬间被炼化、祛除。
楚清歌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向前走去。
叶青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左顾右盼。
可走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墓葬与墓碑,也没见到先他们一步进入的罗斩、黄于等人,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魔气所化的山川河流、魔云日月不断变幻。
短短十几步路的时间,叶青就见证了山峦坍塌,河海干涸,白云苍狗,日升月落,沧海与桑田。
甚至于叶青还看到一些长在虚空中的森林,逆流的江河,飞翔的山峦等等瑰丽、奇幻的景象。
“轰轰轰……”
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响起,魔气所化的山河颤抖,云气溃散。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正担着两座大山,在大地上飞快奔跑。
第二百八十九章 湖中山峦,圣子登山
巨人身高数十丈,上身赤裸,下身围着一件兽皮,全身肌肉虬结,充满野性、美感与力量。
而巨人担着的两座大山,皆巍峨高大,陡峭险峻,但在巨人肩膀上,却仿佛两块瓦砾般,轻若无物。
巨人担着两座大山,正飞快奔跑,每一步落下都有数十丈的距离,大地震颤,无数高山、河流被踩碎,魔气四溢。
巨人张口一吸,逸散的魔气仿佛奔涌的长河般被吸入胸腹之内,其胸腹之内则闷雷滚滚,好似心脏跳动,又若筋骨奔鸣,骇人至极。
整个过程,巨人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担着两座巨山,一直在奔跑,遇山跨山,遇水涉水。
眨眼的功夫,巨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只剩下闷雷般的轰鸣声和飘散的魔气,证明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楚姑娘,刚才那是什么?”
叶青舔了舔嘴唇,语气有些紧张地问道。
楚清歌望着巨人消失的方向,凝重道:“那是一缕武道意识,或者准确点儿说,是一个武道强者生前所留武道真意的真实显化。”
“武道真意显化?”叶青咕囔了一句,武道真意映射现实世界,犹若真实,那对方生前究竟有多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担山客!”
楚清歌缓缓道:“相传六百年前,有一人名担岳,意外得到了上古盘古一族的《盘皇担山经》,专修体魄,几乎将肉身、体魄锤炼到了极致,小可如蚊蝇,遨游天地,大则如巨人,担山而行,故名担山客。”
“担山客生前强大无比,且性情桀骜,行事无羁,故被江湖正道所不容,斥为邪魔外道,虽为邪魔,但担山客却并非凶残邪恶之辈,曾搬昆池、玉碎两山而为百姓开路,曾掷山以使江河改道,而使诸多城池免受洪水侵袭;等等。”
“担山客?”叶青目光灼灼,他也是炼体武者,当然知道担山而行需要多大的力量,别看他现在有五龙象之力,但在对方眼中,估计和蝼蚁差不多,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我看你的体魄也不弱,要不要上去试试,看能不能得到担山客的传承?”楚清歌看着叶青,建议道。
“别了,我怕。”叶青虽然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怕被对方一脚踩死。
关键是,对方腿太长,他也追不上啊!
“我随口一说而已。”楚清歌也没在意,她只是说说而已,听不听就是叶青自己的事儿了。
“对了,叶兄,我还有事,就先行别过了。”
叶青:“……”啥玩意儿?这是打算扔下我不管了?
楚清歌自然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直截了当道:“我身上有归虚某位前辈的传承信物,进入此地也是冲着他而来,你若跟着我,一有可能一无所得,二则不方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所以,我们还先分开为好。”
叶青嘴角挑了挑,有些无语,还真是坦白啊。
不过,这样的坦白,却并不让他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对方直爽、洒脱。
“对了,这个给你。”继而,楚清歌将一块巴掌大小、形似罗盘的东西递给叶青道:“这是指星盘,可以指示方位。”
“归虚之地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是魔气所化,经常会发生变化,山河易位,星斗变化,若以此来辨别方位,十分容易迷失方向,无法出去。而这块指星盘则可以助你辨识方位,不会迷路。”
“那你呢?”叶青问道,他有诡经在,倒不是很怕迷路。
“我还有。”
楚清歌将指星盘递给叶青,继续叮嘱道:“另外,切记,归葬之地日隐夜现,一旦白昼来临,归葬之地就会消失不见,而我们若无法在白昼到来之前离开,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无法离开,所以一定要注意时间。”
“多谢告知,我明白了。”
叶青拱了拱手,他并未责怪楚清歌,严格说起来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楚清歌能带他进入归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若再不知足,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事实上,他也早就猜到了会如此。
“希望楚姑娘你能如愿以偿,一切顺利。”叶青拱了拱手,笑道。
“多谢,告辞。”楚清歌拱拱手,转身离开,洒脱而果决。
“小子,你莫不是被美色迷昏头了,居然到这种地方来了,你不要命了吗?”
等楚清歌离开,雾魔迫不及待道:“快走,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叶青轻松道:“怕什么,既然进来了,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先转转再说!”
“你……”雾魔气结:“小子,你真不要命了?”
叶青笑了笑:“放心,死之前,我会拉着你陪葬的。”
“哼。”雾魔冷哼一声,却无可奈何。
叶青心念微动,无量魔佛上幽光闪烁,周身薄薄的雾气陡然溃散,雾魔直接被他封禁入了无量魔佛之中。
这是铸灵时特意铭刻的一道禁制,算是对雾魔的一种控制,只要将雾魔封禁入无量魔佛之中,不让其出来的话,雾魔便无法感知外界之事,以防自己的秘密被雾魔得悉。
例如,诡经。
虽然雾魔和他签订了负碑之誓,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
诡经的秘密,绝不容泄露给任何人。
封禁雾魔后,叶青取出诡经,准备询问一下诡经看归虚之地有无机缘可寻?若有,不妨尝试一下;如果没有,转头就走,没必要停留。
诡经一般被他折叠起来放在胸口,就在他伸手掀开诡经时,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要提醒他如果打开诡经,将会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或是,死亡;
或是,失去某种极为珍贵的东西。
或者,是其他。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叶青没有犹豫,立即收起了诡经,等收起诡经后,那种强烈的不安才消失不见。
显然,这是诡经在给他某种警示。
诡经来历神秘,而归虚之地同样神秘无比,且这里有各种强者的武道意识、真意残留,甚至还有残魂的存留,使用诡经,真有可能引来某些诡异、强大的存在。
“呼”
叶青吐出一口浊气,动念间将雾魔放了出来。
甫一出来,雾魔怪笑一声:“桀桀,小子,你刚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怕本尊看见?”
“没什么,嫌你太啰嗦了,让你回去冷静冷静!”叶青转移话题道:“好了,少废话,注意周围的情况。”
“哼,本尊早晚有一天会吃掉你的灵魂,到时候你所有的秘密本尊都会一清二楚。”
雾魔心中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叶青没有说真话,但知道归知道,他却不敢强迫对方说出来。
没办法,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啊!
叶青自然不知道雾魔心中所想,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挑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诡经不能用,他就打算在周围转转,有所得自然好,没有也无妨,一看不到不对就立马逃出归虚。
“好大一片湖泊,不,不是湖泊,是魔气。”向前走了几步,雾魔忽然出声道。
不用雾魔提醒,叶青也看到了眼前的湖泊,或者准确点儿说是魔气,磅礴浓郁的魔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恍若湖泊的景象。
诡异的是,湖泊表面平静无比,就像一面镜子,而湖面下方却是波涛汹涌。
在波涛汹涌的魔气中,一座螺旋状的山峦倒立而下,简单来说就是山底挨着湖面,山顶则伸向湖泊底部。
但那座山峦上,则缠绕着一条条粗大的锁链,锁链闪烁着幽幽光泽,好像在禁锢着整座山峦。
在山峦的顶端,好似还有一座寺庙,依稀能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和尚盘膝坐在寺庙中。
“小子,有人在登山?”
雾魔又道,叶青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半山腰上,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登山。
“弥勒圣子!”
叶青微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那个登山的人居然就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弥勒圣子。
此时的弥勒圣子正在登山,但速度却很慢,艰难异常,好像身负千钧之重,又似有无形力量阻拦。
每登上一个台阶,湖泊中的魔气就会沸腾一下,山峦上的铁链不停抖动,搅动魔气如潮。
“他好像要去那座寺庙?!”叶青心中猜测。
一步,一步,虽然艰难,虽然缓慢,但弥勒圣子却在慢慢接近山顶的寺庙,随着弥勒圣子靠近寺庙,湖泊中的魔气翻涌的愈发厉害,铁链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整座山也颤抖了起来。
“那不是山?!”
待山峦颤抖起来时,叶青才发现,那特么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形如巨山的……蜗牛。
是的,是蜗牛,巨大的蜗牛。
他先前看到的螺旋状山峦,显然就是蜗牛的壳,而蜗牛的头则缩在壳里,倒着趴在湖面上,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座山峦。
可随着弥勒圣子登山,好像激怒了蜗牛,蜗牛的头从壳中伸了出来,巨大的身体仿佛另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般,愤怒地向山顶的寺庙砸去。
可身体还没落下,就被那些锁链锁住,无法落下。
蜗牛不停扭动、挣扎,却始终无法挣扎锁链的束缚。
一寺一僧,镇诡怪。
第二百九十章 无法点燃的运势香
“呜……”
久久无法挣脱,一股诡异的力量波动在湖底震荡开来,画面扭曲,蜗牛的身上渗出浓稠的粘液。
粘液化作无数触手,触手扭动,向其“山顶”的寺庙和登山的弥勒圣子伸去,只是触手刚一触及寺庙,寺庙上便荡开一层金光,金光之中,触手融化,乌黑的粘液如瓢泼大雨般纷纷扬扬,蜗牛发出痛苦的声音。
而这也仿佛激起了蜗牛的愤怒,粘液所化的触手愈来愈多,亦愈来愈诡异,从四面八方围笼向“山顶”的寺庙和弥勒圣子。
“阿弥陀佛”
寺庙中,本是枯瘦如柴的老僧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一尊佛陀于空中显化,佛陀周身璀璨夺目,光明遍照,如若大日。
正是佛教五方佛之一的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光明普照。
璀璨的明光之下,漫天的触手无声消融,便是湖底的魔气也被湮灭一空,再无一丝杂质与黑暗,只剩下纯粹的无暇与光明。
如似,佛国。
光明普照之下,蜗牛痛苦不已,全身的触手、粘液被蒸发,身体溃烂,最后蜗牛只能不甘地嘶吼一声,缩回壳内。
待蜗牛缩回壳内后,湖底的动荡方才结束,光明也慢慢散去,魔气又重现填补了那片湖泊,恢复了原状。
大山,依旧是那座大山;
寺庙,依旧是那座寺庙;
老僧,依旧是那个老僧;
只是此时,老僧的身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僧人。
年轻僧人,正在向那名老僧行礼。
叶青还正待继续看,那个老僧忽然抬头,透过重重魔气,看向叶青的方向。
刹那间,叶青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轮大日,白茫茫一片,双目刺痛,不断有眼泪流出。
等刺痛消失,叶青重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湖底的“大山”与寺庙早已消失不见。
“真小气,看看都不行啊!”
叶青明白,这显然是那个老僧搞的鬼,至于那个老僧究竟是活人还是意识残留?为何一个和尚会出现在归虚里?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嘶,好痒。”
叶青无奈,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痒,用手抓了抓,手指触碰间,他震惊地发现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包。
诡异的是,大包忽大忽小,不断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皮肤下面钻出来一样。
“什么鬼东西?”
叶青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脖子后面的肌肉蠕动,向大包挤压而去,想要将大包内的东西挤压至死。
只是当他的肌肉挤压至那块大包时,像受到了某种阻隔,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其挤碎。
他的体魄现在有多强,就算是他也觉得害怕,但如此强大的肉身之力,竟然无法挤碎一个大包,他知道,麻烦大了。
旋即,叶青身体化烘炉,气血、罡气熊熊,试图炼化大包内的东西,可是仍旧没有什么作用。
反而在他的感觉中,那个东西正在不断生长、变大,他的脖子甚至都有了一丝沉重感。
略一犹豫,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右手成爪,抓住脖子上的大包,猛一用力,直接将脖子上的大包连同血肉生撕了下来。
“嘶”
叶青痛的倒吸了口凉气,但却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口,右手用力,想要将手中的东西捏碎,但手中的东西却硬如金铁般,根本就无法捏碎。
捏不碎,叶青就换了个思路,手上涌起一团虚无之火,欲将其烧死。
随着手中的血肉被烧成飞灰,那个东西也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赫然,是一只蜗牛。
手中的蜗牛和刚才湖底那个巨大的蜗牛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花纹等都一般无二,只是缩小了无数倍而已。
在焚风形成的虚无之火中,他手中的蜗牛仍旧安然无恙,而且仿佛还很舒服地舒展着身体,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叶青,如讥若讽。
叶青:“……”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嗯嗯啊啊……
好吧,貌似他还真没办法,手中的蜗牛,捶不烂,蒸不熟,烧不死,还怎么玩?
而且,这个蜗牛和湖底那个巨大的蜗牛如此相似,两者若没有关系的话,谁信?
想到这里,叶青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握住手中的蜗牛,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眼前的湖泊中扔去。
“滚你的吧。”
弄不死你,我还扔不了你了?
扔掉手中的蜗牛后,叶青转身就走,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吧?
叶青选了一个与湖泊方向相反的方向,施展幻魔身法,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等叶青离开数十息后,一个巴掌大小的蜗牛,慢慢地从湖中爬到岸上,望着叶青逃跑的方向,乌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继而顺着他逃跑的方向,慢慢悠悠向前追去。
只是,真的很慢。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蜗牛?”
正在此时,一名男子出现在湖边,发现了正在慢悠悠爬动的蜗牛,冷笑一声:“爬得真够慢的?”
蜗牛抬头看了一眼男子,貌似不屑。
“呦,还是一只有脾气的蜗牛啊。”男子挑了挑眉,满脸不屑,一脚踩在蜗牛的身上,脚尖来回旋转,似要将脚底的蜗牛碾成肉泥。
来回几圈后,男子收回脚,看也没看,转身离去。
只是他走着走着,觉得脖子上有些痒,伸手抓的时候摸到了一个大包,男子挠了挠,起初并未在意。
只是渐渐地,他感觉他的脖子越来越沉,脖子后面的包,也越来越大,但任凭他用尽何种办法,也无法将脖子上包弄碎。
慢慢的,男子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缓缓佝偻下去,头颅低垂,而后颈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比头颅还大的鼓包,仿佛一颗新的头颅。
男子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眼神越来越黯淡,没了灵光,最后仿佛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以诡异的方式,背着一颗鼓包,循着叶青逃离的方向……
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呼……应该安全了吧。”
全力奔跑了一段距离后,叶青吐出一口浊气,停下脚步。
应该追不上来吧,一个蜗牛而已,哪有人跑得快。
“应该没有,本尊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雾魔说道。
叶青这才松了口气,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雾魔语气凝重道:“不知道,本尊从未见过这种诡怪,甚至以本尊的实力,竟然也未察觉到对方是如何出现在你身上的?”
“怪哉,怪哉!”
“呵呵,真没用。”叶青吐槽了一句。
雾魔无语,说得你好像有用一样?还不是被吓得如丧家之犬。
“不过,这个蜗牛应该与湖底那个被镇压的巨大蜗牛有关,小子,你最好小心一些,管住自己的眼睛。”
“还用你说?”叶青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连看个热闹都不行了吗?
没法活了。
“小子,本尊好心提醒一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雾魔又怂恿叶青道。
也不算是怂恿,把勇字去掉的话或许更为合适,主要是怂!
“再等等吧!”叶青耸了耸肩,那个蜗牛虽然诡异,但并不算太危险,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将蜗牛之事抛到脑后,叶青又开始在周围寻觅起来,不过刚才之事,也给了他一个提醒,就是归虚比外面更加诡异、危险。
一不小心,就会完蛋。
所以,叶青看似轻松,但实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对了,这样转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再点一根运势香试试?”想了想,叶青从山河贝中取出一根运势香,颇为心疼地点燃。
他先前一共炼制了六根运势香,先后用了数根,现在还剩下三根,没多少了。
等这次回去后,他打算再炼制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运势香在某些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救他一条狗命,就像刚才。
“香兄,这次是亏是赚,就靠你了。”叶青手持运势香,向四方拜了拜。
“香兄保佑!”
结果他的话刚说完,运势香就……灭了。
叶青:“……”这地方也忒邪门了吧,连运势香也不能用?
叶青皱了皱眉,又点燃了一次,结果刚一点燃,又灭了。
看着灭了的运势香,叶青背后陡然沁出一层冷汗,汗毛倒竖。
不是因为这里不能点运势香。
而是因为他发现运势香不是被某种力量限制无法点燃,而是点燃之后猛然亮了一下紧接着熄灭的。
就好像是有人站在他背后,一口气,将他手里的运势香给吹灭了。
这个念头刚一生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寒意从心底生起,遍布四肢百骸。
叶青吞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气机暴涨,恐怖的焚风向四周咆哮冲出。
下一刻,叶青以脚为轴,右臂横抡,砸向身后。
“轰”
烈烈狂风,被他一臂砸碎,但叶青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没砸中任何人。
就好像他的身后,从来都没有人一样。
“难道是我紧张过度了?”
叶青嘀咕了一声。
“桀桀……人齐了?”
可就在此时,一个低沉沙哑、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山河棋盘,谁人敢下?
“人齐了?什么人齐了?”
听到声音的一瞬,叶青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想也没想,扭身,出拳,一气呵成。
“云蒸大泽式”
出拳的一瞬,叶青心中喊了一声雾魔,无量魔气爆发,一个魔气凝化的佛印巨掌从天而降。
“呼”
只是下一刻,漫天拳劲罡气、魔气所化的佛印,不受控制般向一处汇聚而去,溃不成军。
而汇聚的源头,则是一个人,一张口。
只见那人张口一吸,漫天溃散的劲气、魔气,尽入其腹。
不仅如此,就连周围逸散的浓郁魔气,也被其吸入口中,周围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这时,叶青也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老人须发尽白,脸上沟壑纵横,苍老不堪,看上去和行将就木的老人相差不大。
但老人却有一双空荡荡的眼眶,其一双眼珠像是被什么剜去了一样,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眼角处还残留着两行血泪,充斥着癫狂与肆意,身上的气息邪诡而扭曲,魔气弥漫。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老人手里提着一个沾满血的麻绳,仿佛提豆腐一样,
麻绳上拴着一串人和诡怪,不下二三十个。
人,是活生生的人;
诡怪,是活生生的诡怪;
那些人,最弱的都是炼罡境,最强的甚至达到半步通玄。
那些诡怪,也都不弱,从怨级无常不等。
甚至,叶青还在那些诡怪中,见到了几个有些熟悉的诡怪,例如背棺人。
只是此时那些人和诡怪,缩小了数十倍不止,一个个好像玩偶一样,目光呆滞,被绳子串成一长串,提在老人的手里,摇摇晃晃。
瞬间,叶青额头上就渗出豆大的汗珠,后背被涔涔冷汗浸湿,扭头就跑。
此时不跑,岂不搞笑?
可刚一动,一条染血的麻绳忽然缠在他的脖子上。
染血的麻绳看似普通,但叶青以及雾魔都没发现麻绳是何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的,而他身上的罡气则如纸糊的般,被麻绳勒碎。
下一刻,麻绳收缩,叶青只觉得灵识晦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呼……这是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睁开了眼睛,发现身处一片陌生的环境。
他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一片战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残兵断戈,尸骨堆积如山,血迹斑斑,狼烟冲霄。
而在他眼前,则是一条波澜壮阔、浩浩汤汤的大河,横亘天地、贯穿河山。
他则身披黑色甲胄,手持长戈,仿佛一名士兵。
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令他惊恐的是,周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着他,使他无法移动。
“呜呜……”
就在此时,一阵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号角声阵阵,寒风烈烈,吹散了迷雾,吹去了血腥,却吹来了寒光凛冽,吹来了金戈铁甲,狼烟肃杀。
他的左右两旁,出现一个个同样身穿甲胄、手持长戈的士兵,打扮、装束和他一般无二。
而那些士兵,他也见过,其中有些就是先前那个被神秘老人串在麻绳上之人。
有些他则没见过,但毫无疑问,应该都是被神秘老人抓来的江湖人。
那些士兵的境界和他相差不大,都是炼罡后期左右。
他们所有人都并立站在一排,每一个人相互间都隔着数丈远的距离,距离相等,如似军阵,又不像是军阵,怪异莫名。
而他们的身后,依旧被迷雾笼罩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庞然大物,矗立在天地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叶青皱着眉头,就在他不明所以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轰鸣,空气被震裂,一只巨鸟从天而降,长啸一声,扑向他旁边一名士兵。
“炮鸟……”
那只巨鸟庞大无比,双翅遮天,全身血红,只是其鸟喙与普通的鸟不同,其鸟喙粗大无比,呈圆筒状,中间空心,可将空气吸入鸟喙,而后以极速吐出,攻击他人。
因其攻击方式形如御器监所制的诛魔炮,鸟喙如似炮管,故名炮鸟。
那只炮鸟的气息强大无比,还未落地,便张口一吸,狂风烈烈,尽如其鸟喙之中。
“轰……”
下一刻,一股凝缩成一团的空气从炮鸟的鸟喙中喷出,喷向那名士兵。
此时,那名士兵也好像能动了,手持长戈,一戈劈向空气炮弹。
轰鸣声中,长戈断裂,士兵直接被那团空气碾碎,血肉飞溅。
士兵死后,那只炮鸟从天而降,落在原先那名士兵所在的位置,仰天长啸了一声。
与此同时,炮鸟的气息慢慢开始慢慢减弱,最后变成勾魂诡怪,虽然也很强,但却不像刚才那般离谱。
叶青此时则紧张异常,生怕炮鸟也给他来上一发空气弹。
但慢慢的他发现,炮鸟占据了那名士兵的位置后,则如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了般,无法随意移动。
可不等他松口气,一个巨大的石柱从天而降,大地皲裂,生生将炮鸟踩成肉泥。
“希津津……”
这时,叶青才看清楚,踩死炮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石柱,而是一个蹄子,而蹄子的主人,则是一匹神骏非凡的黑马。
黑马头生双角,全身幽黑,无一丝杂色,萦绕着幽黑色的魔火,魔火熊熊,灼烧地虚空都有些扭曲。
“炎狱马?”
叶青一惊,踩死炮鸟的居然是一头炎狱马,这可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常生于天地阴晦之地。
炎狱马踩死炮鸟后,打了个响鼻,其身上的气息也逐渐衰弱下来,只达到了勾魂诡怪的水平。
按理说,一个勾魂诡怪想杀另一个勾魂诡怪,不是不行,但却绝不会如此容易,一脚踩死对方。
显然,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直接提升了炎狱马的实力。
“杀……”
就在叶青不明所以时,一名手持长大刀、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从天而降,向他杀来。
此时叶青也感觉自己能动了,手中长戈横扫,挡住对方砍下的一刀,刀戈相交,叶青后退了一步,地面被踩出一个大坑,而那名红色甲胄的士兵则被他一戈扫飞。
“洗神境?有些不对?”
在他的感觉中,对方是洗神境无疑,但那股力量却仿佛不属于他一般,对方根本没有掌控自如,只是蛮横粗暴地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这股力量,若只是对付普通的炼罡境,绝对足够了,可对上叶青,便差了许多。
别说是像这种半吊子,就算是真正的洗神境,也不见得能对付他。
“去死!”
叶青思索间,那名士兵复又冲了上来,表情狰狞,充满了煞气。
叶青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保留有神智,就是不明白对方为何执意要杀他?
见对方杀来,叶青将手中的长戈插在在地上,身影一晃,猛然欺近,在对方手中的长刀刚落下一半时,右臂竖劈而下,如若战斧,劈在长刀的刀柄上。
五龙象之力爆发,“咔嚓”声中,镔铁刀柄断为两截,叶青手臂下压,顺势砸在对方的胸膛上。
“噗”
那名士兵身上的甲胄碎裂,胸膛塌陷,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满脸苍白。
感觉到无法战胜,那名士兵转身就逃,可刚迈开脚步,在叶青惊恐的眼神中,那名士兵的身躯一点点儿扭曲、破碎,脸上露出痛苦、狰狞的神情,惨叫声连连。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数十息的功夫才停止,而那名士兵早已变成了一滩烂泥,没了气息。
叶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在他身上,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眼前浩浩汤汤的大河在他脚下如若平地般,横穿而过。
随着向前冲刺,他身上的力量不断攀升,境界生生提升到了一个等阶,达到了洗神后期。
与此同时,一名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出现在他面前。
显然,他的目标就是那名士兵。
两人无冤无仇,他并不想杀对方,可这个念头刚一生起,一股巨大的恐怖涌上心头,好像他如果不杀对方,或者如果他敢随意后退、逃跑,就会死。
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难怪刚才那名士兵要杀他?而且对方逃跑后,会成那副模样。”叶青心中恍然。
不得已,叶青只能出拳,杀向对方。
而对方此时也已摆开阵势,两人迅速大战在一起。
那人实力并不弱,在炼罡境中也算是佼佼者,如果放在先前,他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对付对方,但现在他拥有了洗神境的力量,再加上他自身的实力,实力强了何止数倍,几招就料理了对方。
他并没有杀对方,只是打败了对方,然后将其禁锢,可在他禁锢住对方后,那人和先前那名士兵一样,身躯扭曲,最后轰然炸成碎屑。
“逍风,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很无聊吗?”一座古亭内,有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名眼眶空荡荡的、没有眼珠的老人开口道。
两人中间,放着一个棋盘。
棋盘之上山峦起伏,江河纵横,仿佛一个小天地般,而小天地内,红黑两色棋子交织,激烈异常。
但诡异的是,棋盘上的棋子,并非圆形的木质棋子,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与诡怪。
卒子为人类;
车马亦诡怪;
士相若妖魔;
将帅似仙神;
天地山河作棋盘,人类诡怪为棋子;
何人敢为?
谁人敢下?
“能不无聊吗?”老人对面,一个相貌邪魅的男子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斜歪着身子,懒洋洋道:“棋魔,你说说,我与你下了多少年棋了,少说也有个一二百年了吧?”
“每次都是我赢你,没有一次意外,能不无聊吗?”
“唉,亏你还叫棋魔,这水平,啧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生灵棋子
“桀桀,你少得意,要不是你每次选的棋子都比较厉害,你能赢我?”
棋魔不忿,空荡荡的眼睛盯着邪魅男子,两行鲜血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怪笑道:“还有你定的那些破规则,拱卒吃兵,马踏连营,本是天经地义,你非得让他们两相搏杀,只有活着才能算赢,花里胡哨的。”
“呵呵,天地山河为棋盘,生灵诡怪为棋子,乾坤在于变,生灵在于通,便如这沙场之上两军对垒,江湖之间高手对决,哪儿有绝对的胜负天定,一成不变?难道人多一定会赢?人少一定会败?强者一定能胜?弱者一定会负?不见得吧!这世上,少赢多,弱胜负之事,可不少见啊!”
“所以啊,生死无定江湖事,变化无常人世法,这才是世间的本质。既然我们以这天地山河为棋盘,以万物生灵为棋子,便应遵循这种变数,一切未知,未定,未明,未决,才有趣嘛!”
“如若一成不变,我们干脆拿几块木头疙瘩玩儿就行了,何必以生灵为棋呢?”
邪魅男子耸耸肩,洒脱道:“另外,棋子棋盘内争锋,棋手棋盘外博弈,我选的棋子厉害,那说明我眼光好;你挑的棋子弱,只能怪你眼瞎。”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确实是个瞎子,你早就将眼珠子输给我了。让我想想啊,你已经把你的心、肝、脾、肺、肾、眼睛、耳朵都输给我了,你这次要是输了,打算给我什么?脑袋吗?”
“桀桀,我还没输呢,你急个什么劲儿啊,怕我赖账吗?”
棋魔桀桀怪笑着,虽说是在笑,但那笑声仿佛无数虫豸、蚂蚁在人身上爬行一般,使人难受异常。
邪魅男子笑道:“赖账倒不至于,你我可是发了罗睺之誓的。我是怕你再输下去,你这缕意识就崩溃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棋魔歪着头,嘿嘿一笑。
邪魅男子承认道:“是挺舍不得的,你死了,我可就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臭棋篓子了。”
“桀桀,逍风,你别得意地太早。”
棋魔满脸不屑:“现在我还占据着上风呢,没见我的卒子都过河了吗?所以这次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臭要脸的劲儿。”邪魅男子呵呵一笑,随手一拨,一个車落在棋魔过河的卒子上。
棋盘内,叶青眉头紧锁,正努力思索着我在哪里?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就在此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叶青抬头望去,只要眼前的树林中,一棵棵参天巨木纷纷倒塌,烟尘弥漫,仿佛有什么巨兽正蛮横霸道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而目标,正是他。
因为叶青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与恐慌。
下一刻,一个造型奇特、庞大无比的诡怪出现在眼帘中。
那个诡怪上半身为人形,但全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由无数尸体拼凑、缝合而成,双面四目,肋生四臂,分持刀枪棍棒。
更诡异的是诡怪的下半身,不是人腿兽脚,而是两个车轮,形如马车的车轮,车轮两侧布满狰狞的尖刺,上面燃烧着暗红色的烈焰。
烈焰之中,无数怨魂恶鬼嘶吼咆哮,慑人神魂。
“鬼车”
叶青瞳孔微缩,脱口而出。
鬼车,勾魂诡怪,常生于沙场等怨气横生之地,乃恶鬼不忿身死,以尸首缝合身体,以怨魂拼凑灵魂,以车轮化为双腿而成。
鬼车性凶戾嗜杀,最喜生啖血肉,食人灵魂。
而眼前的鬼车,气息更强,约莫有无常诡怪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来,力量狂暴猛烈,所过之处大地生生被犁开两条深深的车辙沟壑,沟壑之内,暗红火焰流淌。
“雾魔”
看着好似想要依靠力量将他撞成肉泥的鬼车,叶青低吼一声。
雾魔闻声而动,一尊流光璀璨的佛陀出现于空中,佛陀双手合实,我佛慈悲,佛光普照。
佛光之下,鬼车痛呼不已,身上的缝隙间渗出缕缕污秽的阴气,暗红火焰不断湮灭,狂暴凶猛的气息亦不断减弱。
鬼车乃是怨魂恶鬼拼凑、集聚而成,至阴至秽,佛光等至阳至刚之力,正好是其克星,尤以度化邪祟的佛光为最。
无量魔佛是宗师强者静慧的遗蜕炼制而成,其中蕴含着最为精粹、磅礴的佛力,对鬼车的克制尤为厉害。
佛光普照,恍若大日,等鬼车掠至叶青身前一丈之距时,全身已经坑坑洼洼,大片腐烂的血肉从身体上掉了下来,气息也变得极度虚弱,甚至掉到了勾魂级别。
与此同时,叶青一步踏出,身如奔流,劲力一泻千里,以更狂猛的力量撞向鬼车。
“破阵”
“五龙象之力”
轰鸣声中,以两者为中心掀起一阵巨大的狂风,大地如海浪般翻涌皲裂。
“滚”
叶青右拳蜷缩半寸,双腿没入地面,再度递出,劲力滚滚,汹涌如洪流,庞大的鬼车生生被掀飞了出去。
在鬼车倒飞而出时,叶青由静而动,身如幻影,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再度一拳递出。
焚风烈烈,虚无之火笼罩八方,天地若烘炉,云蒸大泽,气撼凌霄,封禁四方。
云蒸大泽式之后,叶青旱地拔葱,一跃而起,出现在鬼车的头顶,反手擂在鬼车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鬼车硕大的头颅轰然炸裂,无数怨魂恶鬼飞出,在焚风之中化为虚无。
鬼车的身躯在拳劲的冲击下,生生砸在地上,陷入地里。
“呜哇”
鬼车嘶吼一声,刚挣扎起身,体内便渗出缕缕虚无之火,虚无之火熊熊,鬼车在火焰中哀嚎着,一点点化为灰烬。
看着鬼车化为灰烬,叶青舒了口气去,鬼车虽然强大,再加上神秘力量的加持,达到了无常诡怪的实力,但鬼车有两个显著的弱点:一是惧怕阳刚之力,二是其头颅。
叶青先是利用无量魔佛的力量重创了鬼车,然后趁着鬼车虚弱之际一拳擂碎其头颅,头颅破碎,鬼车体内的怨魂恶鬼就会逸散,维系鬼车的根本就会消失,鬼车也会相应溃散死亡。
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地杀了鬼车。
当然了,这也与鬼车没有智慧有关,鬼车强大是不假,但由于秉持怨魂恶鬼而生,只知杀戮,没有智慧,故而遭受无量魔佛压制不知迂回躲闪,只是一味想杀了叶青,跟他硬碰硬,这才给了他机会。
如果换成一个智慧型诡怪,即便他有克制对方的无量魔佛,也不见得能轻易杀了对方,顶多就是五五开。
只能说,鬼车是一个耿直的诡怪。
“哈哈哈……逍风,怎么样,我这次挑选的棋子不错吧?”古亭内,棋魔看着叶青战胜鬼车,放肆大笑,张狂的笑声,生生将周遭的云雾魔气震散。
“还行。”邪魅男子姿势不变,撑着脑袋,慵懒道:“人这一辈子,谁还没几次狗屎运呢?”
“哈哈,逍风,你输定了。”棋魔大笑一声,一拨棋盘上的棋子:“炮二进四。”
棋盘上,一只硕大的黑色炮鸟从后方飞出,越过山河,将红方一个士兵踩成肉泥。
“输定了吗?未至最后,谁胜谁负,可说不准呢?”邪魅男子神情轻松:“马二进三……”
“车一进一”
“車四平五”
“马二退三”
“卒五平六”
“兵四进一”
“将六进一”
“帅五进一”
慢慢的,两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不假思索般。
棋盘外,针锋相对;
棋盘内,天地俱变。
有巨人持斧开山;
有巨象踏地成湖;
有兵卒持戈厮杀;
有马踏连营,血染黄沙;
有车行无羁,横冲直撞;
有文人羽扇纶巾,呼风唤雨;
有士兵跃马横刀,剑气纵横;
……
棋盘天地内,到处都是一片厮杀与争斗,山河崩碎,大地皲裂,狼烟冲霄,万马齐喑。
叶青全身染血,手握弯刀,身前则是一具具诡怪、人类的尸体,虚空之中无量魔佛已经彻底解封,巨大的魔佛充斥天穹,魔气滔天。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隐藏实力了,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碰上了不下数头勾魂诡怪,洗神武者,拼尽全力才战胜了对方。
幸好他有诡经在手,诡经虽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但龙蛇符文却可以用,有龙蛇符文在,他随时随地可以补充体力、真气,保持实力。
再加上有无量魔佛、摄魂铜锣等诡器在手,他才勉强苟活了下来。
“炮鸟,鬼车,炎狱马,角马,士卒,搬山象,士魂……炮鸟、鬼车一直走的是纵横直线,炎狱马、角马一直走的是斜线,士卒每次只能前进一下,搬山象、士魂等只能在大河的一边活动……”
叶青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喃喃自语道:“如果说炮鸟代指炮,鬼车代指車,搬山为象,士魂为士……”
“莫非我是在一个棋盘上?我,则是一个棋子?”
而且是棋子中最没存在感、炮灰一样的卒子?
“对,一定是这样。”
叶青又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豁然抬头看向天空:“我就是在一座棋盘内!”
“我就是一个棋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 拳开天门
“车一平五”
“帅五平六”
“将五进一”
“兵六平七”
……
古亭内,棋盘外,棋魔和邪魅男子渐渐不复先前的轻松,落子行步的速度也不如先前那般不假思索,每走一步,都得思索半晌。
而棋盘上的棋子,也显得稀稀落落,红黑双方,都只剩寥寥数枚棋子。
但局势却愈显紧张焦灼,任谁行将踏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卒五进一,将军……”
棋魔手执叶青所在的棋子,前进一步,将了对方的军,得意地看着邪魅男子。
邪魅男子不慌不忙道:“军是将了,可是最后能不能赢,可不一定啊!”
闻言,棋魔眉峰一挑,空荡荡的眼眶中渗出殷红的鲜血。
若是按照常规棋局,下到这里他已经算赢了,但现在却不是,只有叶青战胜对方的将帅,才算真正的赢棋。
否则,还是输。
因为,如果他这一步将不死对方,反过来,对方就会一步将死他。
棋盘内,叶青正思考着如何才能摆脱棋局,活下去,忽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敌方一名身披虹光雁翎甲、威风凛凛的男子冲去,男子的身后则还矗立着一杆飞龙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帅”字。
“这是对方的统帅?也就是对应着棋局中的帅?是不是说只要我杀了对方,就相当于将军,便意味着胜利,可以脱离棋局?”
“很有可能。”
叶青在冲向对方的过程中,脑中闪过种种猜想,与此同时,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他的气息实力开始攀升,生生达到了洗神后期。
但此时,叶青却不敢有任何大意,因为对面之人,同样是洗神后期。
但相比于他这种神秘力量加持下的半吊子货,对方却是实打实的洗神后期。
另外,这个人他还认识,正是钟忌,也就是那个在归虚外开群嘲之人。
钟忌的身前,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有人类,有诡怪。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类或者诡怪的实力都不弱,最少都是洗神境或者勾魂诡怪。
按照棋盘的规则,如果处于规则上优势的一方,会受到神秘力量的加持,提升一个小境界,例如炼罡成洗神,怨级成勾魂,钟忌身前这些诡怪,虽然都不见得是占据优势的一方,但总有一部分是吧。
若对方受到神秘力量的加持,实力定然不若,甚至可以达到通玄或者无常诡怪的级别。
但即便这样,还是被钟忌杀了。
那只能证明,钟忌很强。
甚至强到可以以下克上,以洗神逆伐通玄。
当然,这种神秘力量加持下的通玄,肯定不如真正的通玄强大,有一定的水分,但纵然如此,也足以证明钟忌很强。
所以,当叶青冲向钟忌时,速度不由慢了几分,气机稍顿,气势不足,显得踌躇犹豫,似惧若畏。
“炼罡境?”钟忌看着向他冲来的叶青,不屑一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废物。”
钟忌手握鬼头刀,一连劈出十八刀。
阴气蒸腾,天地黯淡,一刀便是一层地狱,十八刀便是十八地狱,便是万鬼狰狞。
有恶鬼赤身裸体攀爬刀山林海,是为刀山地狱;
有怨魂争相被打入油锅,挣扎哀嚎,是为油锅地狱;
有阴灵被绑于木桩,以锯子直接分裂,是为刀锯地狱;
有邪魄被投入巨磨,磨盘转动,生生被碾成碎片,是为石磨地狱;
……
十八地狱万鬼相,万鬼夜行山河变。
“十八地狱森罗刀”
他修炼的功法名《鬼王经》,而十八地狱森罗刀则是《鬼王经》中的绝招,是实打实的洗神刀法,可幻化十八地狱,万鬼夜行,化人世红尘为森罗地狱。
森罗地狱中,万鬼横行,很快就将叶青湮没。
“哼,还真是废物,能死在我这一刀下,你足以自傲了。”
见状,钟忌收刀而立,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但就在他气机松懈的一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不安,但当他意识到不妙准备反抗时,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阵桀桀怪笑声,识海震荡,神魂摇曳,眼前出现种种幻象。
“该死。”钟忌立即意识到自己着了道,受到了某种精神攻击,低吼一声,一尊鬼王出现在识海内,张口咆哮一声,滚滚音浪,生生将识海内的怪笑声压了下去。
虽然从怪笑声响起到他恢复灵识,只是短短一两息的功夫,可就是这一两息的耽搁,一个人影已经从森罗地狱中掠出,势如奔流,所过之处万鬼灰飞湮灭,阴气溃散。
如若,森罗地狱,被撕成了两半。
眨眼,人影已经奔至他身前,一身气息扶摇上九天,高不可攀。
下一刻,叶青一拳递出。
意气凌霄,拳开天门。
“轰”
钟忌只来得将鬼头大刀横亘在胸前,那开天的一拳便已落在他的胸膛上。
钟忌先是闷哼一声,身上的甲胄寸寸碎裂,横亘在胸前的鬼头大刀断为两截,其胸膛塌陷下去数寸。
下一刻,钟忌脚下的大地如湖水般摇曳起伏,细碎如闷雷的声音从地底传出,连绵不绝,汇聚在一起,大如滚滚雷霆。
于无声处,惊雷阵阵。
“你……呜啊……不可能……”
钟忌一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脸庞如瓷器般皲裂开无数细碎的裂痕,偏偏那些列痕中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泛着一股青黑与死气,不似活人。
一个炼罡武者,竟然重伤于他,怎么可能?
纵然对方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提升了一个境界,拥有了洗神武者的力量,也不可能伤到他,更别说是重创了?
他有这个信心。
可偏偏对方不但重创了他,更是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他凝练成了古僵之体,在阴气的淬炼下坚硬逾万年僵尸,对方一拳,甚至差点儿震碎了他的躯体。
“我不会输的,我要杀了你!啊……”
钟忌仰天咆哮了一声,布满身体的裂痕中,渗出缕缕黑气,扑向近在咫尺的叶青。
可刚迈出一步,钟忌的双眸忽然变得浑浊无光起来,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瞳孔慢慢收缩,最后变得黯淡无光,静止在原地。
几息后,原本静止不动的钟忌,忽然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只是此时其双眸变得漆黑深邃,仿佛一池死水,充满了死寂与阴森。
“桀桀,小子,我要杀了你!”
“雾魔,别玩了。”面对阴邪诡异的钟忌,叶青却好似松了口气般,疲惫道:“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是的,现在钟忌,已经是雾魔了。
准确点儿说,钟忌的神魂已经被雾魔污染控制,变成了雾魔操控下的傀儡。
雾魔乃是九幽魔怪,本来就有污染他人神魂、心灵之力,从而控制对方,甚至可以说,这才是雾魔真正的天赋能力,一般意志不坚、心志不定之人,十分容易就会被雾魔所控,成为雾魔的傀儡。
在天门渊时,他就差一点儿着了道。
相比于他,钟忌乃是洗神境,实力和精神力都不弱,但钟忌由于修炼《鬼王经》的缘故,心神本就阴暗污秽,再加上他先前示敌以弱,让钟忌放松警惕,然后配合雾魔,一举重创对方,雾魔便轻易污染了对方的神魂,控制了对方。
实际上,要不是钟忌大意,再加上有雾魔配合,他想打败对方,还确实有些麻烦。
至于为何要控制钟忌,而未杀了对方,自然是因为他想留着对方,保护于他。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在一座棋盘内,虽说他杀了对方的帅,算是赢下了这盘棋,但鬼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意外。
钟忌的实力不弱,留着定有大用。
事实上,在前面几次拼杀中,他就这么做过,他发现只要雾魔污染了对方的神魂,这里的规则便认定对方已死,并且默认成为他的私有物,可以用来作战。
只可惜,他先前控制的那几个人,实力都不怎么样,已经在与其他诡怪交战中死的不能再死了,连尸体都没了。
原本,他还想利用雾魔控制一些强大的诡怪为己所用,但可惜雾魔没这种能力,而且那些诡怪多是没有智慧的诡怪,全凭本能行事,想控制都无法控制。
“哗哗哗……”
这时,天地陡然颤抖起来,山峦倒塌,江河倒流,大地皲裂,天空亦裂开无数裂隙,狂风呼啸,如似世界末日一般。
“小子,完了,这个世界要崩溃了。”
见状,雾魔惊呼道:“我们都要死了。”
“我看见了。”生死关头,叶青反而冷静了下来,死死盯着头顶的天空。
“小子,你可坑死本尊了,本尊都说不要进来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不但你要死,连本尊也要为你陪葬?”
雾魔抱怨道:“可怜本尊来到这个世上,连一天清福都没享过,连一件大事都没搞成,可悲,可叹啊!”
“小子,看在我们都要玩完了,不如你放本尊离开,好让本尊在临死前,再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再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
“呵呵,你在想屁吃。”叶青心中呵呵一声,雾魔那点儿小九九,他还能不清楚,不就是想摆脱他控制,想逃吗?
雾魔乃是九幽魔怪,生命顽强,就算这方世界毁灭,也有很大的可能活下来。
“放心,你我主仆一场,我如果死了,肯定会让你陪葬的,不会抛弃你的。”
“嗯,不抛弃,不放弃。”
雾魔:“……”神特么不抛弃,不放弃,求求你抛弃我吧!
“雾魔,用尽全力,将我抛到空中。”
忽然,叶青低吼了一声:“不想陪葬的,就快点儿!”
雾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控制着钟忌,并解封无量魔佛,两者合力,将叶青向空中抛去。
“呼”
叶青犹如箭矢一样,向天穹飞去。
在飞向天穹的过程中,叶青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扶摇直上。
叶青原本垂下的拳头,一寸寸抬起,肘未动,仅有拳起。
待拳锋向天时,气息亦恰至巅峰,脊椎绷直,肘臂化龙,一拳向天轰出。
以拳问天;
亦,以拳开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声碎魔劫
“桀桀桀……老夫赢了,老夫终于赢了。”
棋盘外,古亭内,棋魔咧嘴大笑,缕缕猩红的鲜血,从那双空荡荡的眼眶中留下,顺着脸颊,一直掉在地上。
随着鲜血滴落,古亭内便荡开一层殷红,一条条血红色的纹路在古亭内显现,纵横交错。
“你赢了,不容易啊。”
邪魅男子对于古亭内的变化毫不在意,语气惫懒:“愿赌服输,说罢,你想要什么?”
棋魔空荡荡的双眸死死盯着邪魅男子,神情狰狞而癫狂:“老夫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成全。”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邪魅男子不慌不忙道:“呃……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杀了你?不,不……”棋魔摇着头,神情扭曲,语气却充满了暧昧:“老夫怎么舍得杀你呢?老夫可舍不得!”
“老夫,只是想让你成为老夫的器灵而已!”
“器灵?”邪魅男子挑了挑眉,桃花眼微眯,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勾魂夺魄:“说说看。”
“你可知老夫的梦想是什么?”
棋魔没有直接回答邪魅男子,先是反问了一句,但不等对方回答,便起身望着远方,双臂大张,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语气中充满憧憬和向往:“老夫的梦想,就是以魔山为棋盘,以归葬之地的残魂、意志为棋子,以魔祖的心窍为魂,铸天地棋局。”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你答应成为天地棋局的器灵,统御整个天地棋局,老夫的梦想就能实现。”
“哦。”邪魅男子哦了一声,淡淡道:“这难道就是你四处炼化猎杀归虚内那些江湖同道所留的意识、残魂的原因?”
“你都知道?”棋魔讶异。
邪魅男子耸了耸肩:“当然知道,我不像你,我又没瞎。”
“哈哈哈……人死万事空,既然他们都死了,留着那些意识、残魂也没什么用,不若成全老夫算了。”棋魔大笑着,古亭外魔气震颤。
邪魅男子摸着鼻子,笑道:“不过呢,据我猜测,你的梦想恐怕不止是铸天地棋局吧。”
“哦?”棋魔的眼睑下垂,空荡荡的眼眶只剩下一条缝隙,盯着邪魅男子。
“我猜呢……”邪魅男子懒散道:“你是想借铸天道之宝时天道赐予的鸿蒙紫气,由死而生、长生不死吧?”
“那个棋盘里的生灵血气,应该就是你为自己重铸肉身时准备的气血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棋魔身上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魔气,如果说邪魅男子知道他猎杀、炼化归虚之内其他武者的意志、残魂之事,他只是有些意外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的震惊了。
这是他的秘密,他从未对外人提过,对方怎么会知道?
除了震惊外,他则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邪魅男子邪邪一笑:“我知道的事情多了,譬如你出身天地二阙的地阙宫;我还知道地阙宫内有一门神秘的功法,名《化魂无量地阙真经》,只要有天地人三魂中任何一缕残魂残留,就可凭一缕鸿蒙紫气,重铸天地人三魂,以血气重铸体魄,便可化死而生。”
“以《化魂无量地阙真经》化死而生,并非像夺舍、夺魂等只是保留了一缕神魂,占据他人肉身,有诸多桎梏,而是真正的重生,如胎生卵养,且由于以鸿蒙紫气铸天地人三魂而生,理论上神魂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
“当然了,《化魂无量地阙真经》虽然神奇,但修炼条件却十分苛刻,需要鸿蒙紫气,鸿蒙紫气乃开天辟地时天地间的第一缕紫气,早已融入天地,人世根本无处可寻。唯有天地造化之宝现世,或者拥有举世无量的功德,天地方才会奖励一缕鸿蒙紫气。”
“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化魂无量地阙真经》?你究竟是谁?”棋魔声音嘶哑,周身魔气震荡,显示了内心的不平静。
他与眼前的邪魅男子认识了上百年,下了上百盘棋,好像从没真正的认识对方。
邪魅男子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像你,爱做梦。”
“你可知为何地阙宫虽然拥有《化魂无量地阙真经》,却从来没有人长生不死吗?”
棋魔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邪魅男子。
邪魅男子也没在意,继续道:“因为生老病死乃是天地法则,天生万物以养人,人以一死而报天,若是长生不死,天地如何允许?故而,《化魂无量地阙真经》乃是禁忌功法,天地难容,凡修炼《化魂无量地阙真经》之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好下场,皆会死于非命,神魂难存。”
“哈哈,禁忌功法,天地难容,那只是弱者的借口而已。”棋魔放声大笑,张狂肆意:“禁忌功法又如何?天地难容又怎样?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得好。”邪魅男子拍了拍手,道:“你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知道自己所修的功法乃是天地禁忌,难有善终,故而便想到借魔坟的特殊来规避天地规则之力,继续修炼《化魂无量地阙真经》,再以魔山的特殊来炼制造化之宝,获得鸿蒙紫气,从而长生不死。”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你若真做成了,我都要说一声钦佩。”
“这么说,你同意了?”棋魔神情癫狂,充满期盼。
“我可没这么说。”邪魅男子摇了摇头。
棋魔暴怒,脸庞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同意?能见证老夫成神,是你无上的荣耀,你为什么不同意?而且,等老夫成了神,与天地同寿,也可以让你长生不老,永存于天地间,你怎么会不同意?”
“因为我不愿意,所以我不同意。而且相比于神灵,我还是觉得做人更有意思一些。”
邪魅男子击节唱道:“一杯酒,一把剑,名也好,利也罢,潇洒江湖人世间。”
“踏清秋,揽明月,风也好,雨也罢,只羡逍遥不羡仙。”
“愚蠢,愚不可及。”
闻言,棋魔满脸不屑:“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棋魔阴仄仄笑着,眼眶中的鲜血愈流愈快,愈来愈多,几乎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海:“你不愿意又如何?你不同意又怎样?你我定有罗睺之誓,如果你下棋输给我,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如若违背罗睺之誓,就会身受魔劫之灾,神魂湮灭。”
“所以一切都晚了,都晚了。很快,老夫将与天地同存,不死不灭。哈哈哈……”
随着棋魔的笑声,古亭内浮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线,纵为天,横为地,纵横交错,便是小天地。
小天地将邪魅男子笼罩起来。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的笑声真的挺让人讨厌的。”小天地内,邪魅男子懒懒一笑,一指弹出。
天地起惊雷,棋魔构筑的小天,径直被邪魅男子一指弹碎。
小天地破碎,整座古亭也轰然坍塌,化为浓郁的魔气。
“你竟敢反抗,不怕违背罗睺之誓吗?”棋魔惊惧,没想到他辛苦构筑的棋局天地,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指弹碎。
“呵呵,区区罗睺之誓而已,我有何惧?”邪魅男子语气不屑:“就算魔祖当面,我又有何惧?”
“何惧”两个字刚出口,棋魔的身体轰然溃散,如被无形巨力捏碎了一般。
与此同时,空中忽然汇聚来阵阵魔云,魔云之中幽雷闪烁,诡火熊熊,幽雷、诡火幻化无量无形天魔,天魔乱舞,飘渺邪异的魔音贯穿天地九幽,乱人心神。
一时间,凡在魔坟中的人,心神之内皆滋生贪嗔痴妄、六欲七情八苦等欲念,眼前浮现种种幻象。
一些意志薄弱之辈,身上冒出缕缕魔气,眼眸通红,直接堕入魔道。
“无量天魔心劫,桀桀桀……你违背了罗睺之誓,魔祖降下了魔劫,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棋魔的身影在远处出现,望着空中的魔劫,大笑不已,笑声则中满是怨毒与恨意。
“乖乖被老夫炼化成器灵,见证老夫成神不好吗?不自量力,不自量力!桀桀……”
无量天魔心劫乃是一百零八天地劫数中排名第九的魔劫,无形无质,幽雷相随,诡火灼魂,污染心灵,诱人堕落,威能无穷,他不相信对方能扛过无量天魔心劫。
不过说实话,逍风若死在无量天魔心劫中,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逍风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逍风的实力强大无比,最适合作为统御天地棋局的器灵,他为了逍风,谋划了数百载,慢慢接近对方,骗娶对方信任,与其订立罗睺之誓,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成功,但偏偏却在最后一步上出了差错,被对方识破了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过,事既已发生,对方不识趣,那就只能死了。
他谋划这么久,只差最后一步,绝不容忍有一丝差错。
他绝不容任何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存活。
虽说失去逍风,他的谋划或许会平添不少波折。
但近千年的时间都等了,不差再等几百年。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逍风自己作死,他也没折。
“真烦。”
虚空中,魔音的愈来愈大,宏阔高远,响彻天地九幽,魔坟内无数生灵在魔音中癫狂、发疯。
逍风也显得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向空中的魔劫,冷冷道:“给我滚!”
“轰隆”
一喝间,虚空炸裂,天地震颤,漫天魔云、天魔生生被吼碎,而响彻天地的魔音也被喝退。
只一声,清风朗月,天地皆寂。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量心魔
“呵呵,知道为什么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打算,却一直没有揭穿你吗?”
一声吼碎魔劫后,逍风看向呆若木鸡的棋魔,随意道:“因为,你的谋划、算计,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再者嘛,在这归虚里也挺无聊的,那个和尚不喜欢说话,那个蛮子嘛则喜欢满地撒欢,还有那个剑痴,干脆连一缕意识也没留下,实在太无聊了。”
“所以,好不容易出现了你这么个有意思的人,索性我便陪你玩玩,聊以解闷嘛。”
“玩玩?”棋魔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仿佛有人用指甲刮擦着木板一样,让人觉得难受呀异常:“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不,不,老夫准备了这么久,岂会没有防备?”
“天地为棋,生灵为子,天地棋局,开……”
棋魔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阴仄,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在声音响起的一瞬,整个魔山上浮现出一道道笔直的银纹,银纹纵横交错,纵九横十,九十节点。
纵横笔直的银纹所过之处,天地虚空皆无声被分割开来,仿佛形成一片独立的天地。
与此同时,九十个节点上,出现三十二个高大巍峨、渊渟岳峙的虚影,每一个虚影的气息都强横至极,充盈天地,如若。
“出了什么事儿?”
魔山外围,洪降龙、笑弥勒、阴山娘娘等宗师强者看着天地间纵横交错的银纹和矗立的虚影,神情凝重。
在他们的感觉中,矗立在空中的每一个虚影都强大无比,不输于他们,而周围纵横交错的银纹,更让他们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
一名强者感受到了危险,准备向魔山外冲去,但刚掠至魔山的边缘,其身体顿时四分五裂,就连神魂也没来得及逃离便被湮灭。
“阿弥陀佛,诸位都先别冲动。”
笑弥勒开口道:“整个魔山已经被封禁了,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我们暂时无法出去,只能先静观其变。”
不止洪降龙、笑弥勒他们,魔山之内,到处都上演着相似的画面,有人震惊,有人惶恐,有人则被纵横交错的银纹四分五裂……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逍风看着虚空中纵横交错的银纹,懒洋洋地笑了笑:“看上去挺唬人的。”
棋魔则不理会对方的讥讽,右手虚握,如若执棋落子。
虚空无形震颤,三十二尊虚影,横空攻向逍风。
有虚影执刀,一刀劈落,天地两分,如若开天;
有虚影持剑,一剑刺出,剑气倒卷,天悬银河;
有虚影张口一吐,气动九霄,风雨飘摇山河动;
有虚影挥袖成云,天鼓阵阵,仙人如麻列两旁;
有虚影踏步出拳,天地塌陷,摇落日月,拳杀天地神鬼惊;
有虚影凌空落印,山河破碎,红尘动荡,人间生死两茫茫;
……
三十六尊虚影,一出手,既分胜负,亦分生死。
“刀狂的开天刀,剑魁的九霄银河剑,风雨秀才的气动山河,张天师的飞仙袖,杀生王的无我杀拳,红尘客的红尘九印……有点儿意思。”
面对三十六尊虚影的攻击,逍风不慌不忙,犹有兴致地点出了对方使用的功法。
当他将三十二虚影所用的功法都说完后,对方的攻击才姗姗来迟。
只见逍风张口吐出一口清气,清气离口,慢慢扩散,只一息,便是清气满乾坤。
轰鸣声中,刀芒、剑气、拳劲、罡风全部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三十六虚影。
“就这?”
一口清气后,玉宇澄清,天地澄明,逍风皱了皱眉,看向棋魔。
“不,不……”棋魔脸庞狰狞扭曲,眼眶中鲜血直流,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你毁了老夫千年的心血,啊……”
那三十二尊虚影就是他耗费近千年时间祭炼的棋子,每一个棋子皆是以归虚之内强者的意识、武道意志、残魂炼制,是天地棋局的根本,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眼前之人给摧毁了,湮灭于天地间。
“啊……老夫不甘!老夫恨啊!”
千年心血毁于一旦,他岂能不怨?
千年谋算毁于一息,他岂能不恨?
怨恨交织下,棋魔大吼一声,天地棋局开始崩溃,随着天地棋局崩溃,魔山之上魔气翻卷,大山崩坍,江断河竭,地面开始皲裂,虚空仿佛镜面一样碎裂开一条条细碎的纹路……
“你想毁了魔山?”
逍风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
“既然你毁了老夫千年的心血,老夫就毁了魔山,老夫要让所有人都为我陪葬!”
棋魔怒吼一声,身上魔气四溢。
逍风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死了,现在残留的只是一缕意识,就算你毁了魔山,又有什么意义?”
“桀桀,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这魔坟之内,镇压着一头灭世级诡怪,乃是当年魔祖罗睺所为,而魔山则是魔坟的核心,一旦魔山崩溃,那个诡怪就会脱困而出,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生灵涂炭。”
“老夫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棋魔张狂大笑,只是他没发现,随着笑声,他的身上浮现出一张张诡异的笑脸,笑脸嘴角上扬,眼睑下垂,如似带着对天下万千生灵的蔑视与讥讽。
“难怪……难怪……”逍风恍然:“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你敢以魔山为基,铸天地棋局;”
“难怪以你的实力,能猎杀那么多江湖同道的意识、残魂;”
“难怪你能于短短数百年的时间,布置如此大的阵势;”
“原来,这一切都是心魔下的一盘棋,厉害啊!”
逍风看着棋魔,叹了一声,怜悯道:“自以为是执棋人,到头来,却是一颗棋子,真是可怜啊!”
“可怜?你什么意思?”棋魔歪着头,而他身上的笑脸也歪着头,似讥若讽地看着逍风,但棋魔好像对身上的笑脸视而不见。
逍风道:“你可知,魔祖罗睺镇压于魔坟内的诡怪,是谁吗?”
“你可否听过,九天之外有魔,无形无影,无法无量,目不可见,觉不可察,最善玩弄人心,操控魂灵,故而名曰无量心魔。”
“魔坟本是我辈将死之人寂灭埋骨之所,所入之人大都没什么所求,无量心魔对他们影响甚微,而你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执念甚重,所以你从进入魔坟的那一刻,估计就被心魔盯上了,你之后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不知不觉间受无量心魔影响、蛊惑所为,目的就是毁掉魔山,助他脱困。”
“因此,就算我不阻止你,你也无法铸成天地棋局,无量心魔只是利用你来毁掉魔山,怎么可能让你将此地祭炼造化之宝,因为一旦将魔山祭炼成造化之宝,天降鸿蒙紫气和玄黄母气,此方洞天的天地规则会更加完善,界域会更加稳固,无量心魔想要脱困就更难了。”
“所以,你也只是一颗可怜的棋子而已。”
“嘿嘿嘿……”
逍风的话说完,棋魔身上的笑脸轻轻摇晃,一阵阵怪异的笑声在空中响起,但棋魔却好像充耳不闻,心神癫狂、扭曲:“老夫不信,你骗我,你骗我。”
“老夫要毁了魔山,毁了魔山!”
怒吼声中,魔山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于山顶浮现,地动山摇。
而在魔山之外,随着魔山皲裂、崩溃,一张巨大的脸庞浮现在大地之上,脸庞巨大无比,横亘整片魔坟大地,双眼为湖泊,双耳为深渊,鼻子为山峦,口齿为裂隙,头发为深林。
若是站立于九天之上,俯瞰而下,就会发现那张脸庞的唇角微微上挑,眼睑下垂,似笑非笑,似讥若讽,冷漠而邪异。
脸庞浮现,天地间的魔气更加浓郁,隐藏在各处的武者、诡怪,双目变得殷红,纷纷发狂。
“可怜!”
魔山中心,逍风自然察觉到了魔坟内的异动,一掌按下,虚空坍塌,棋魔直接被捏碎。
在他想来,只要杀掉棋魔,无人主持,他自然可以轻易压下导致魔山崩溃的力量。
这也是他的底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可下一刻,逍风脸色陡变,只见被他捏碎的棋魔,再一次出现。
“桀桀……你既然知道老夫修炼的是《化魂无量地阙真经》,就应该知道《化魂无量地阙真经》中有一门神通秘法为化魂寄生之法,可以将神魂分化,寄存于他处,只要主魂不灭,便永生不死。”
“早在之前,老夫就将主魂藏在了别的地方,现在的我只是一缕分魂,就算是杀老夫千百遍,也没有任何作用。”
“哈哈哈……谁都无法阻止老夫,老夫要让整个人间,为我陪葬。”
“疯子。”
逍风向来淡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怒意,张口一吸,棋魔便被狂风席卷,没入他的口中。
吃掉棋魔后,魔山的崩溃并未结束,逍风也明白,棋魔说的是实话。
“唉,麻烦啊。”
逍风长叹了口气,仰天道:“和尚,蛮子,都别看戏了,你们还不快帮忙!”
“要是无量心魔真的脱困了,倒霉的还是人世间。”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命不可违
“逍风,这次玩脱了吧,早就让你捏死那个蝼蚁你不听,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声音粗犷豪迈,充满了不羁之感:“现在还得让老子来给你擦屁股!”
“你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逍风不紧不慢说道:“我记得是谁还和我打赌来着,说看棋魔能不能铸成天地棋局,长生不死?是谁来着?”
“那肯定不是我。”粗犷豪迈的声音急忙响起,坚决否定道:“老子一生最讨厌赌博了。”
“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吧!”
“托月,无妄,白霜,你们怎么说?”逍风没有理会对方,开口问道。
但空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哈哈哈,托月妹子、白霜姐姐都懒得理你了,这烂摊子,还是你自己去收拾吧!”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
“好吧,既然你不管,那我也懒得管了。”逍风耸耸肩:“反正我已经死了,生前逍遥便罢,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就让这红尘俗世,自生自灭吧!”
“好了,都别玩闹了,无量心魔绝不能脱困。”逍风的话刚说完,空中传来一声敦厚、悲悯的声音。
“担山,你去稳固魔山,延缓魔山崩溃的速度;贫僧先去镇住无量心魔,以防生变;逍风,你尽快找到棋魔的主魂,解决此事。”
“好吧,看在老秃驴的份上,老子就帮你一次。”
伴随着粗犷豪迈的声音,一个巨人出现在天地间,巨人一步跨出,出现在魔山外围,先用粗如大山的手指戳饿了戳牙花子,然后张开双臂,从外面环抱住整个魔山,双臂用力,原本不断开裂的魔山,生生被禁锢住。
“啊哈……”
慢慢的,随着巨人用力,魔山上的裂痕竟然开始慢慢弥合,恢复原状。
与此同时,那个蜗牛顶端的寺庙中,瘦骨嶙峋的老和尚睁开双眼,慢慢起身。
随着老和尚起身,天地间出现九座大山,大山金光璀璨,看似渺小如芥子,但却有一种无量大、无量重之感。
芥子藏须弥,九山九世界。
所以,老和尚的法号,就叫九山,九座须弥山之九山。
下一刻,九座大山不断变大,亦不断变重,从天而降,镇压在巨脸的眼耳口鼻七窍以及眉心、头顶九个方位。
九座大山落下,禅音佛唱响彻天地,天地魔气消弭,巨脸生生被镇压回了地面。
“逍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棋魔的主魂,老和尚可坚持不了多久。”见老和尚出手后,担山看着仍旧没有动弹的逍风,催促道。
“呵呵,你怎么不说是你坚持不住了呢?”逍风笑了一声,身体中走出一个个自己,分化万千,消失于天地,开始搜寻棋魔的主魂。
“逍风、九山他们都动了,无妄魔主,血煞老祖,天灭,我们也该动手了吧,吾主脱困之事,绝不容有失!”
一座大殿内,四个人影坐在一起,其中一人道。
“嗯,事不宜迟,无妄魔主,天灭,你两人出手对付九山;血煞老祖你对付担山,我缠住逍风。”
一名头戴斗笠的老翁慢慢说道:“能杀就杀,杀不了就拖延时间,等待魔山崩溃。”
“我们的目的是让吾主脱困,等吾主脱困,无论是逍风还是九山,皆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我们谋划了这么久,现在只差最后一步,绝不容有失。”
“吾主无量……”
“吾主无量……”
四人眼神狂热,眼眸中皆倒映着一张笑脸,嘴角上翘,眼睑下垂,似笑非笑。
魔坟之内,逍风正分化万千,寻觅棋魔主魂之所在,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分身正一个个与他失去了联系。
正疑惑间,一个老翁慢慢从远处走来,老翁走得很慢,老态龙钟,但他的身后,却是万倾海浪。
如,负海而行。
老翁每走一步,洪流便漫涌一寸,就好似簇拥着老翁一般。
“骑鲸老魔,是你灭的我的分身?”
逍风看着出现的老翁,微微皱眉。
骑鲸老魔笑道:“是老夫。”
“为什么?”逍风问道。
骑鲸老魔低声笑了笑,认真回答道:“自然是因为你想阻止吾主脱困。”
“原来你也是无量心魔的走狗啊?!”逍风慨叹道:“生前为人杰,死后居然当了走狗,真是可悲可叹!”
“能跟随吾主,是老夫的荣幸。”骑鲸老魔并未生气,反而满脸荣幸:“逍风,不若你也归顺吾主,助吾主脱困,等吾主君临天下,你亦可重临人间。”
“呵呵,做人他不好吗,为什么要做狗?”逍风不屑道。
“何必呢?”骑鲸老魔笑道:“吾主脱困就在今日,这是天命,谁也阻止不了?你何必逆天而行呢?”
“你听!”
“天灭,无妄,你们干什么?”
骑鲸老魔话刚说完,天边陡然响起九山和尚愤怒的声音。
“啊,血煞,你个龟孙子,竟敢偷袭老子!”九山和尚的声音还没消散,担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震碎云雾。
吼声之后,便是轰鸣声不绝,显然几人已经交起手来。
“无妄、天灭、血煞也成了无量心魔的走狗吗?唉……”逍风长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无奈。
骑鲸老魔胜券在握道:“看,这就是天命。九山、担山已经被无妄、天灭、血煞缠住,而你也被老夫绊住,已经无力阻止魔山崩溃,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吾主脱困了。”
“这就是天命,你们谁都无法反抗。哈哈哈……”
“天命?”等骑鲸老魔笑够了,逍风忽然一笑:“我逍风纵横一世,从不信什么天命,我只信我自己。”
“你也不妨听听!”
骑鲸老魔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此时,一道剑光划过长天,剑光将乌黑的天穹映耀的仿佛白昼。
白昼之中,则有一轮圆月冉冉升起,而圆月下方,则有一人托月而行。
月未落,天地骤寒,白霜铺地,茫茫一片,天地皆不见。
“剑主、托月、白霜?!”骑鲸老魔喃喃自语道。
待剑光消散,月亮消失,白霜融化,打斗轰鸣声已经停息,只剩九座须弥大山重新封镇九方,只剩担山粗犷桀骜的笑声,响彻天地。
“听见了吗?”逍风看向已然面色凝重的骑鲸老魔,摊了摊手。
“这是陷阱,你们早有准备?”骑鲸老魔凝重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逍风承认道:“不这么做,怎么会将你们这些无量心魔的走狗都钓出来,一网打尽?”
“你以为我为何会留着棋魔,真以为我闲得无聊吗?那是因为我早就察觉到棋魔背后有人帮他,单凭他一人,还无法猎杀那些江湖同道的意识、残魂,更无法在短短数百年间布设毁灭魔山的大阵。只是你们隐藏的太深,我只知道棋魔背后有人,但具体是谁,有哪些人,却一无所知。”
“如果那时候就捏死棋魔,简单倒是简单,但打草惊蛇,你们肯定会更加隐蔽小心。卧榻之侧,留着你们这些小老鼠,咯咯吱吱的,实在太烦了,还不如利用棋魔,将你们都钓出来,然后全都捏死。”
“啊……整个世界就都清净了。”
“唉,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没礼貌。”
逍风话还没说完,只见骑鲸老魔扭头钻入万丈海浪中,海浪裹挟着骑鲸老魔向远处逃去。
逍风笑了笑,衣袖纵览,宽大的袖袍遮天蔽日,天地茫茫皆不见。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逍风,这是天命,不可逆!”
等袖袍消失,万丈海浪以及骑鲸老魔已经消失不见,只余袅袅余音,消散在空中。
“当狗,就别期望有好下场。”
逍风则抖了抖鼓囊囊的衣袖,邪魅一笑。
“轰轰……”
不过没等他高兴太久,天地便再度颤抖起来,担山的身形变得有些虚幻,魔山上原本弥合的裂缝,又开始蔓延开来;而被九山镇压下去的巨脸,亦开始凸显、浮现。
“逍风,你特娘的快点儿,老子坚持不住了。”
他们毕竟都是一缕意识残留,并非真人,纵然强大,却远不及巅峰时期,坚持不了许久。
逍风也不敢怠慢,深吸了口气,身子拔高、变大,如无形的神灵般横亘天地,俯瞰人间。
可仍旧没有发现棋魔主魂的藏身所在。
随着时间流逝,魔山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外围的山峰已经开始垮塌,巨石滚落,大地之上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担山和九山的身影也越来越虚幻,好像泡影一样,下一刻就会消散。
“难道无量心魔脱困,真是天命?”眼见已无力回天,逍风不由心生颓然。
想他一生,纵横天下,逍遥人间,从未向人低过头,从未向天认过命,但现在,却显得如此无力。
只是一步,
只差一步,
可惜便是这最后一步,却如天堑,难以逾越。
天命,真的不可违吗?
“想我自在魔主,生前从未认过命,低过头,没想到死了,倒是要认一次命了!”逍风苦笑着,自嘲了一声。
“咔嚓……”
就在此时,归虚内,一张棋盘上陡然浮现出一条条裂痕,咔咔作响。
最后,整张棋盘轰然碎裂。
棋盘破碎的一瞬,一个人影从中跃出,同时伴随着一阵大笑:
“哈哈,我叶青,终于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间逍风客
“还想逃?给我死!”
魔坟内,神魂无限拔高,天地万事万物皆在精神感知中的逍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说话的人。
与此同时,只见那个名叫叶青的青年打碎那方棋盘后,冷哼一声,一拳轰出,罡气覆笼四方。
而他攻击的对象,则是一缕残魂。
“棋魔?这是……棋魔的主魂?!”逍风惊讶地发现,那缕意识,竟然是棋魔,而且是棋魔的主魂。
“难怪我动用了天视地听搜魂**也没找到棋魔,原来是灯下黑啊!”
瞬间,他就明白了他为何找不到棋魔的主魂?
不得不说,棋魔真的很聪明,也可以说是无量心魔,他竟然将自己的主魂藏在那方他最熟悉不过的棋盘内,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因为太过熟悉,灯下黑,所以他在搜寻棋魔时,会下意识忽略掉那方棋盘,方使对方躲过一劫。
另外,为了骗过他,棋魔在分魂时,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将分魂弄地强大无比,将主魂弄地比较弱小,甚至于先前在他与棋魔对弈时,都未察觉到异常。
当然了,这也与事出突然有关,若多给他一点儿时间,他未必不能发现端倪。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因为棋魔的主魂,已然在青年一拳下,化为灰烬。
“呵呵,世事无常,真是……天命啊!”
逍风唇角上扬,露出一抹似讥若讽、感慨万千的笑容。
棋魔,或者无量心魔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骗过了逍风,骗过了所有人,最后却栽在了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如果不是他抓了那名青年,将其丢入棋盘中,对方就不会有机会杀了他;
如果他在赢了棋后,直接弄死对方,也不会如此;
如果他让自己的主魂再强一些,也不会是这种结果。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世上没有如果。
这……就是命啊!
命啊!
逍风大笑一声,双手凌空虚握,纵横弥漫于魔山之上的银纹被捏碎,无人操持的阵势也开始崩溃,魔气翻涌。
旋即,逍风伸手平抚,天地间狂暴混乱的元气、魔气开始平复,而魔山上皲裂的裂痕,也在魔气的滋补下开始弥合,消失不见。
随着魔山恢复,那张已经露出了大部分面容,慢慢变得飘渺无形的脸庞,又开始慢慢沉入地底。
“呜呜呜……”
那张脸庞,在沉没之时,原本上挑的唇角,开始下垂,下垂的眼睑,开始上扬,如讥似讽的笑脸,变得悲戚,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虚空中响起呜呜的哭泣声。
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血雨,天哭血雨,万物悲恸,一股悲伤的气息弥漫天地。
魔坟之内,无论是人类还是诡怪,有智还是无慧,心中皆生出一股悲伤、凄凉,眼流血泪。
“小子,这些血雨有问题,千万别沾上这些血雨。”
归虚内,一缕雾气从叶青身上飘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
叶青擦去眼角的血泪,罡气撑开,将血雨阻隔在外,同时于识海内观想羲皇乘撵图。
金光垂照,一缕缕无形无影的气息从他的识海内消散,待其消散后,叶青心中的悲伤之感也淡了下来。
“这归虚之内,究竟出什么事儿了?”叶青看着满目疮痍、诡异莫名的归虚,神情凝重。
他不就是在某个棋盘里待了一会儿吗,怎么出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是待了一会儿,应该不是一百年吧?!
“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叶青皱眉沉思了片刻,就准备离开归虚,着实是先前之事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要不是他有几把刷子,他早就在先前的棋局中死了。
尤其是棋盘内天地破碎,日坠月沉,山崩陆沉,仿若世界末日般的
景象,实在太凶险了。
要不是他意外察觉到天空乃是棋盘空间的薄弱之处,合无量魔佛和钟忌之力,才勉强打碎了棋盘天地,他可能早就灰飞烟灭了。
至于那缕意识,则是他攻击棋盘空间时,忽然冒出来的。
当然,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阻止他。
刚开始,他还吓了一跳,因为那缕残魂在棋盘外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强了,根本无法抗衡,但一交手才发现那缕残魂简直弱爆了,所以在打碎棋盘天地的同时,顺带将那缕残魂也给灭了。
原本出来前,他还以为会碰到什么不可抗拒的危险,譬如执棋之人,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出来后什么都没见到,反而看到了满目疮痍、狼藉不堪的归虚,随后又是大地震颤轰鸣,又是天哭血雨什么的,让他彻底萌生了退意。
这地儿果然不是他这种小卒子待的,机缘造化什么的,他就不想了,还是赶紧出去,老老实实地找出口,当个咸鱼算了。
活着,还是很香的,他还没活够呢?
“小友,这就走了?不打算多留一会儿吗?”
可叶青刚转身,背后传来一声略带戏谑的笑声。
叶青一愣,汗毛倒竖,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僵硬地转过身躯,便看见了笑容邪魅、气质慵懒的逍风。
“见过前……前辈。”
叶青僵硬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更诚恳一些,小心翼翼道:“那什么,下雨了,晚辈要赶着回家收衣服呢?”
“收衣服吗?”逍风笑了笑,觉得眼前的青年颇有意思,轻轻挥了挥衣袖,空中的血雨愈来愈小,魔气散开,一轮血月浮现在空中,淡红的月光散落,天地如蒙薄纱。
“现在不用急着回去收衣服了吧?!”
“呵呵……”
叶青额头的冷汗慢慢流了下来,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扭曲,他虽然早就猜到眼前之人不凡,但一挥手就拨云见月,天地放晴,这未免有些强的过分吧。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不……不用了,前辈功参造化,神威盖世,晚辈佩服。”
“还挺会拍马屁的。”逍风笑道。
“晚辈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从不撒谎真君子,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怎么会是拍马屁呢?”
叶青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脸真诚:“此外,前辈不但功法参玄,神威盖世,让晚辈钦佩不已,更是丰神如玉,气度不凡,恍若游戏人间的谪仙,晚辈能得见前辈仙颜,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叶青说着,眼中还流出了一滴眼泪,显得激动异常。
“太不要脸了,简直比本尊还不要脸,啊呸……”
无量魔佛内,雾魔忍不住呸了一声,瞧着你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模样,拍起马屁来简直比他还不要脸?
“虽死无憾吗?那我成全你!”
逍风邪魅一笑,一指点向叶青的眉心。
“啊……”
叶青双目圆睁,前辈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吗?
拍马屁把自己给拍死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叶青大惊,有心想要反抗,可念头刚生起的一瞬,就被压制,身体更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落在他的眉心上。
“轰”
叶青识海翻涌,神魂震荡,双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逍风,你还真杀了他啊!”
逍风刚收回手指,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边,瓮声瓮气道:“他可是帮了你大忙唉,结果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啧啧,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不要脸啊!”
正是担山。
“没办法,我这人最喜欢成人之美了。”
逍风笑了笑,又一指点下,落在叶青的眉心上。
担山又打趣道:“咋了,杀了恩人还不够,还要鞭尸啊,啧啧,忒狠了,忒狠了!”
可是随着逍风一指落下,叶青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化,并节节攀升,一股强横的精神波动弥漫虚空。
“开窍?没想到你竟然帮他打开了眉心玄关,你真打算将你那门功法传给他吗?”担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郑重道。
“你不是让我报恩吗?”逍风反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逍风,你决定了吗?”此时,九山也出现在逍风身旁,问道。
“决定了。”逍风笑道:“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因果缘法吗?用佛门的话来说,此子与我有缘。”
“他这次不但帮了我们大忙,而且身上还带有我当年遗留在外界的一件东西,既然如此,我将那门功法传授于他又何妨?”
“法不可轻传,你那门功法非是凡俗,怎么可轻易授予他人?”
九山皱眉道:“你可知他为人怎样?心性如何?若是作恶多端之辈,你将那门功法相授,很可能导致江湖大乱,生灵涂炭?”
“和尚,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生前降妖除魔,庇佑万民,死后还要镇守魔坟,替魔祖当个看门狗,现在还要忧虑外界生人之事,不累吗?”
逍风懒懒笑道,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九山神情庄重地宣了声佛号。
“呵呵,你是佛,烂好人一个,我可是魔,随心所欲,跟你尿不到一个壶里。”
逍风嗤笑道:“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你生前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懒得留下一缕意识,陪你在这儿瞎忙活呢,累的慌。”
“生是逍风客,死后归尘土,如此多好。”
“贫僧替天下百姓,多谢逍风你之大义。”九山拱了拱手。
“呵呵,免了,免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逍风笑了笑:“只要你别再啰里啰嗦的就行,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九山摇了摇头,知道逍风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阿弥陀佛。”
“和尚,你也别担心,这位小友虽然杀气是重了些,但所修武学皆光明正大,不像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能酿成什么大祸。”
担山插了一句嘴,艳羡道:“不过实话实说,逍风你的眼光还真不赖,这小子年纪轻轻,体魄就已如此强横,且无瑕无垢,根骨绝佳,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未来若是不半途夭折,绝对能有一番作为。”
“唉,逍风,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嫉妒,眼红。
逍风笑道:“你要是不忿,你也可以将你一身所学授于他啊,我这徒儿体魄不弱,挺适合修炼你的《盘皇担山经》的。”
“嘿,听起来挺不错的。”担山摸着下巴,貌似思考道。
“咳咳……阿弥陀佛。”这时,九山咳嗽了一声。
“哈哈……还是算了吧,你把你的传承给他,和尚已经气的不轻了,要是我再将《盘皇担山经》传授给他,和尚还不得气的立地成佛、原地飞升啊!”
担山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
“阿弥陀佛,贫僧并未生气。”九山认真说了一句。
“哈哈,我信了,我信了。”担山笑了一声:“走了,和尚,无量心魔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我们先去收拾烂摊子吧,就别耽搁逍风了。”
“阿弥陀佛……”九山看了逍风一眼,神情复杂,宣了声佛号,转身离去。
逍风则未理会担山和九山,而是看向昏迷不醒的叶青,轻轻一笑,一指落向对方的眉心。
“受我传承,既是我徒,记住,吾名逍风,江湖人称……自在魔主。”
“人间逍风客,自在江湖行;”
“红尘随心欲,天地任驰骋。”
“哈哈哈……”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群和尚抢水喝
“人间逍遥客,自在江湖行……唔……头好痛!”
一个陌生的地方,闭着眼睛的叶青说了两句梦话,忽然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生疼,一片混沌,就仿佛脑袋里被囫囵塞满了东西一样。
“这里是哪里?我记得……”
叶青摇了摇头,想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豁然站起身子,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是……魔山的山脚?!”
叶青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依稀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当他抬头四顾时,却并未看到那座悬浮在空中的魔山。
“魔山呢……哦,原来天已经亮了。”
叶青的脑袋还有些混沌,反应迟钝,想了半晌,才想起洪降龙提过,魔山昼隐夜出,现在天已经亮了,那魔山自然也就消失了。
“我记得我不是在归虚里面吗?怎么会在这儿?”
叶青皱了皱眉,看到四周没有什么危险,盘膝于地,捋起脑中混乱的记忆来。
“难道是他……”
思索了片刻后,叶青慢慢捋清了魔山上所发生的事儿,想到了他最后见到的那个邪魅男子。
“轰……”
就在他想到邪魅男子的一瞬,一阵玄之又玄的道音出现在脑海中,识海中一朵黑莲飘落,黑莲九瓣,如天地九极,莲瓣舒展,妙法如梦,玄音阵阵,道韵横生。
万古天地一黑莲,妙法道韵蕴其间。
叶青一怔,双目中各浮现出一朵黑莲,阵阵玄之又玄的道音响彻虚空,无数异相显化。
……
“聋子,聋子,那边好像有声音?”
离叶青不远的地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侧着耳朵,踢了踢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好玄妙的声音,好似蕴含着天地道韵一般。”
此时,男子正蹲在一具尸体前,手里捧着一颗心脏,一口一口啃着,一缕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满脸陶醉。
感受到老妪踢他,男子转过身子,咧嘴一笑,将手中的心脏递了过去:“怎么了,瞎婆子,你也要尝一下吗?”
“尝什么尝,你就知道吃,看那边?”老妪狠狠地踢了一脚男子,指了指远方。
“哦哦,懂了,懂了!”男子定眼望去,瞳孔中竟然又多出了一个瞳孔,好似重瞳。
“咦,天降异象,难道是有宝物出世?”
男子忽然激动起来:“瞎婆子,我们去看看!”
“快走,别被人捷足先登了!”老妪脸上露出一抹潮红,同样激动异常,向叶青的方向掠去。
……
“为了一个山河贝,你们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
一片丛林内,一名全身浴血的男子盯着眼前三人,色厉内荏道。
“不死不休?黑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们漠北三疯抢东西?”三人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人不屑道。
说是人,但其实三人已经基本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三个人皆双目赤红,耳朵尖尖,脸上长满黄色的绒毛,双手十指上长着长长的指甲,像狗更像过人。
名为黑狐的男子眸光闪烁,兀自不甘道:“三位何必苦苦相逼,我们都是在尸体上讨食吃,这里是我先来了的,按照江湖规矩,他们身上的东西理当归我所有?”他着实不想与漠北三疯为敌,不是因为他打不过,对面三人都是炼罡中期,而他却是半步洗神,真要打起来,他也不见得会输。
但即便不会输,他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最大的可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因为眼前的三人,都是疯子,打起架来不要命,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个理儿。
这三人,据说是三个兄弟,身怀赤狼血脉,由于赤狼血脉较为强大,三人觉醒血脉后无法有效控制,受到赤狼凶厉气息的影响,神智受损,生生咬死了自己的父母,性格变得扭曲、狠辣,形如野兽,喜吃生食,喝生血,与人拼杀时悍不畏死,如似疯癫,活脱脱就是三个疯子。
故而,江湖人称漠北三疯,也有人私底下称其为漠北疯狗。
“江湖规矩?狗屁江湖规矩,在这个江湖上,拳头才是江湖规矩,再特么啰嗦,老子弄死你!”漠北三疯冷冷一笑,露出沾满血肉的牙齿。
“娘的,晦气。”
黑狐暗骂了一声,昨天魔山消失后,那些从魔山出来的人遭到了大量心怀不轨之辈的围攻,那些人自己不敢冒险进魔山,却又惦念里面的东西,便埋伏在外面,等进入魔山的人出来后,再行突袭,逼迫对方交出从魔山中的所得,无论是宝物、传承,还是其他。
他只有半步洗神,自知没本事当个黄雀,去了也是白白送命,所以就安心地当了个尸虫,就是等大战过后,过来捡捡尸,吃点“残羹冷炙”。
没肉吃,但好歹有些汤喝。
可没想到,他刚捞到一条大鱼,就碰到了这三个疯子,倒霉到家了。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忽然,黑狐看向远处的天空,满脸震惊。
三人下意识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出现种种异象,大道玄音交织,很是不凡。
“大哥,莫非有宝物出世?”老三问道。
“应该是,过去看看。”老大道。
“大哥,黑狐那小子趁机跑了。”这时,老二转身,忽然发现黑狐竟然消失不见,显然是趁他们将注意力放在空中的异象上时,逃跑了。
“哼,他逃不掉的,我已经记住他身上的味道了,等我们取了宝物,再去找他也不迟。”老大冷冷一笑。
“嘿嘿,我也记住了。”
“他逃不掉的。”
……
“唉,真倒霉,鱼没抓着,反而惹了一身腥……奴家的绝世容颜啊!”
一名女子,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唉声叹气。
女子身着宮装长裙,玲珑有致,气质妖媚,若只看其身姿,绝对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但若看到其脸庞时,则会将人吓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女子的脸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伤口,翻卷着血肉,有些地方的血肉甚至凭空消失,仿佛被某种东西剜去了一样,露出森森白骨和猩红色肉芽。
此时,女子正举着一面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容貌,口中抱怨个不停。
抱怨了一会儿,女子收起镜子,看向身后的大树,只见身后的大树上,挂满了人脸。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人脸,而是人脸的皮,这些人脸都是女子,仿佛刚剥下不久一样,上面兀自还沾染着鲜血。女子一伸手,一张人皮落在手中,女子将人皮覆在脸上,顿时将原本脸上的伤痕掩盖,只剩下一张美丽的容颜。
“嗯,不好看!”
女子举着镜子左右端详片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将脸上的人皮揭去,扔掉。
旋即,女子又取下一张人皮,覆在脸上。
“嘴唇太薄,太丑……。”
“脸太圆了……
“鼻梁太低了……”
“皱纹太多了……”
“不是双眼皮……”
“眼睫毛太短……”
女子就像所有挑剔的女人一般,纵然已经很美丽了,但仍旧还是不太满意,不断换着人皮。
“唉,死人的脸还是没有活人的脸有灵气,以后尽量还是用活人的脸皮吧!”
挑挑拣拣,女子终于选好了一张人皮,但嘴里还是不停地抱怨着。
“天显异象,大道玄音,绝对有异宝出世!”
忽然,女子看到了远处的天空,兴奋道:“太好了,昨晚什么都没抢到,现在总算有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咯咯,奴家来了。”
……
“咦,居然是个人?”
耳聋男子看着叶青,神情有些奇怪,他着实没想到他以为的宝物,居然特么的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是什么宝物吗?”耳聋男子身旁的老妪,侧着耳朵,踢了踢男子。
“是一个人,天地异象和大道玄音,好像都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耳聋男子说道。
“莫不是……”忽然,老妪仿佛想到了什么,惊喜道:“莫非,他也进过魔山,正在领悟某位高人的传承妙法?!”
“很有可能!”男子也欣喜不已:“哈哈哈……瞎婆子,我们的运气来了,我们发了。”
“只要夺了他的传承,我们两个马上就要名扬江湖了。哈哈哈……”
“聋老,瞎婆,没想到你们也来了啊!”
两人正高兴时,那名宫装女子迤迤然走了过来,女子的身姿看似曼妙,但速度却奇快,眨眼就到了聋老、瞎婆的跟前。
“画皮娘子陈小娇?!你怎么也来了。”聋老看着眼前的女子,目露警惕。
“咯咯,你们两口子来的,奴家就来不得吗?”陈小娇咯咯娇笑道:“吃独食,可是很不好的习惯哦!”
“说得对,吃独食可不好!”陈小娇的话音刚落,漠北三疯走了过来:“我们也要分一杯羹。”
他们脑子是有问题,但又不傻,若是在场的人比他们弱,他们就不是分一杯羹了,而是全都要了。
但画皮娘子、聋老、瞎婆都不弱,他们可没自大到一口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吃了。
有时候,胃口太大的话,会被撑死。
“哼,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三条疯狗叫唤了。”漠北三疯刚说完,一个手提血色长枪、身上煞气横生的男子走了过来。
“血枪牧峥!”
随着牧峥现身,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现在可不止是三个人,而是一群人。
现在已经不是谁抬水、谁不抬水的问题了。
而是,水够不够喝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
“咯咯,诸位,都别冲动,先听奴家一言。”
就在气氛凝重时,陈小娇忽然娇笑一声。
“空中的异象这么显著,来的肯定不止我们几个,要是再这样耽搁下去,来了厉害的人物,我们连汤都没得喝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众人思索了一下,的确是这个理儿,瞎婆开口问道。
“依奴家之见,先将眼前之人带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设法逼他交出传承,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如何分配,如何?”陈小娇笑。
众人思索了片刻,皆默默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陈小娇的方法,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避免了更多人来分这块肥肉,也避免了有人渔翁得利,确实是目前最妥帖的办法。
至于以后是龙争虎斗,还是和平解决,待会儿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奴家提议,就让漠北三疯三个兄弟先行带着那人,诸位以为如何?”陈小娇再度建议道。
“我同意。”牧峥率先明白了陈小娇的意思。
“我们夫妻俩也没意见。”聋老、瞎婆紧随其后,表态道。
他们都明白陈小娇的意思,七人中,他们四个都是洗神境,反观漠北三疯只有炼罡初期,实力最为弱小,若由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带着那人,其他人都不会放心,担心对方耍花招,而漠北三疯实力最低,由他们看管那人,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就算三人心怀不轨,四人要杀他们,也是易如反掌。
另外,就是漠北三疯没脑子,先让他们去试一试,看看那人身边有没有什么危险?
“好,此事就交给我们三兄弟,只要你们最后别忘了我们那一份就行。”
果然,三人没有怀疑,欣然应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向叶青冲去。
可就在三人即将冲到叶青身前时,原本闭着眼睛的叶青忽然睁开双眼,此时叶青的双眸漆黑如夜,没有一丝杂色,深邃无垠,漠然无情。
于亘古黑夜中,两朵黑莲轻轻摇曳,莲瓣舒展,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叶青唇角上挑,邪魅一笑,叩指敲虚空。
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亦无任何气机弥漫,但偏偏冲向叶青的漠北三疯身子微微一颤,瞳孔收缩,猩红的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缓缓倒下。
“不好,快走。”
陈小娇、牧峥、聋老、瞎婆顿感不妙,转身逃跑。
但刚一动,叶青的指节又一次轻叩虚空,转身逃跑的四人身子一颤,瞳孔收缩,眼中没了灵光,倒在地上。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自在魔主……”
杀了七人后,叶青眼中的黑莲渐渐隐去,恢复了黑白两色,只是他此时还沉浸在先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先前出现在他脑海的那朵黑莲,竟然是自在魔主逍风的传承,一门直达宗师的绝世功法——《他化大自在天魔经》。
遂古之初,有无上天魔者,他化自在天之主,又名他化大自在天魔。不喜众生出离三界,喜对修者作种种扰乱,有天道无量之眷属,善利用生灵的感知、感受及心灵
弱点,扰其心,乱其法,无影无形,无法无量,来去无踪,玩弄众生。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乃他化大自在天魔传于人间之无上妙法法,可直至圣人大道,修魔心,明魔意,炼魔身,练至大成,可凝练他化大自在天魔法身,于一心而变化万千,随心所欲;于一念而朝游北海暮苍梧,逍遥天地;于一意而化红尘万劫,乱人心扉,摄人神魂。
盖因《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太过邪异逆天,天之不容,地之不允,故只得残卷存留,仅可成阳神真人而不得为圣掌无量劫数。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共三卷九层,三卷分别为洗神、通玄、真人三境的功法,九层则对应着从洗神初期到真人后期九个大小境界。
可以说,有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他只要按部就班,就能直达真人之境,成为天下宗师。
更令他惊喜的是,逍风不但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授予了他,更是直接打通了他的眉心玄关,开启了祖窍,这意味着他直接跳过了洗神的门槛,正式迈入了洗神境。
事实上,由于他修炼了羲皇乘辇观想法,精神力强大,只要有洗神功法,就能打通眉心玄关,开启祖窍,没有任何滞碍,逍风只是帮他省去了这一步而已。
由于眉心玄关洞开,再加上《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乃是武道真意传承,所以他很快就掌握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洗神卷,修炼成了第一层,并掌握了一门精神攻击法门,名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所谓一念拘神魂,无法无相,即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可于一念之间拘对方之三魂,可于一心之瞬禁对方七魄,既能制人于无影,又能杀人于无形。
若修行至大成,不但可拘魂拿魄,更可以控制他人,观照神魂记忆,搜魂夺魄,威能无穷。
听起来很厉害,事实也很厉害,只要精神力不如他之人,他只需一念就可于无影无形间拘禁对方的三魂七魄,就是这么……霸道。
陈小娇、聋老、瞎婆、牧峥四人虽然是洗神境,但也仅仅是洗神初期,又不是专修神魂之辈,精神力算不上多强,叶青虽然只是初入洗神,但常年观想羲皇乘撵图,又连番奇遇,精神力绝不弱于一般的洗神后期武者,所以一念便能拘禁对方的三魂七魄。
至于漠北三疯,连洗神都不是,灭杀对方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原本呢,他并没打算杀了七人,只是想先拘禁住对方,控制他们,但由于还不熟悉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没有控制住拘魂的威力,一不小心就彻底拘灭了对方的神魂。
不过呢,杀了就杀了,对于想杀他人,他自然不会心存怜悯。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大自在天魔拘魂妙法……自在魔主……逍风……”
叶青起身,面向魔山所在的方向,取出一个瓷杯,倒了一杯酒,双手持杯,恭举于头顶,跪了下来。
“授吾妙法,传吾神通,既是吾师,弟子叶青,拜见师父。”
说着,叶青将酒水洒在地上,然后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反复三次后,叶青以头触地,恭谨地叩了三个响头。
“师父放心,既得妙法,弟子当勤修苦
学,日夜不辍,定不辱没师父威名。”
跪拜之后,叶青又连喝了三杯酒,弯腰向魔山拜了拜,慢慢转身,向远处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喝着剩余的半坛酒,长风微熏,青衣飘飘,潇洒自若,风中依稀飘荡着叶青爽朗洒脱的歌声:
“道是人世逍遥客,不枉红尘自在行……”
虚空某处,一个邪魅男子斜倚在一块墓碑上,手中捧着一杯酒,轻抿了一口,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虚空,落在那个提酒前行的少年身上,邪魅一笑:“妙……”
叶青离开魔山山脚后,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向北方走去。
他没打算回那座道观寻找一贫和李龙象,一来太远了,现在过去两人估计早就离开了;二来也没有必要,三人本就是合作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生死相托的地步。
而且他相信以一贫的本事,不会有事儿。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出口,确保自己的安全。
反正他在魔坟中的所得,已经足以让无数人眼红了,他还有什么所求呢?
既无所求,那也没有必要留在此地了。
“咦,那是……薛北昆和薛时午?”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叶青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循声过去,只见五个人正在围攻两人。
而被围攻的两人,赫然正是薛北昆、薛时午父子。
围攻薛北昆父子的五人,叶青看不出来历,但个个气息剽悍,身上煞气浓重,五人约莫都有半步通玄的境界,配合默契。
薛北昆虽然是通玄境,但由于在魔坟外时被风伯重创,阴神受伤,左臂断裂,至今还未痊愈,再加上还要分神照顾薛时午这个拖油瓶,所以显得十分狼狈。
“薛北昆,没想到我们还没死吧?”
五人中,一个手持长枪的男子一枪刺穿薛北昆的肩膀,看着狼狈不堪的薛北昆,放声大笑道:“薛北昆,你当年杀良冒功,将我们村寨上下四百七十五人诬为匪徒,斩杀殆尽,可想到会有今日?”
“原来是黑风盗余孽,你们死有余辜!”薛北昆双目泛红,一枪迫退五人,冷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一人道:“我们黑风盗虽然自称盗匪,但却从不为祸乡邻,仅是以猎杀诡怪维持生计,你薛北昆为了功名,竟然将我们诬作搬山盗匪,将我们黑风寨四百七十五人屠杀殆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我为官,你们为盗,我杀你们,天经地义!”薛北昆不屑道。
“好一个天经地义。”五人中,一人仰天狂笑,但脸上却满是恨意与狰狞:“官字两张口,果然最会颠倒黑白。”
“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今天老天将你送到我们兄弟面前,就是要我们兄弟五人杀了你,替四百七十五个无辜枉死的冤魂报仇。”
“薛北昆,今天我们就要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第三百章 茧树
“想杀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薛北昆冷笑一声,在五人冲上来之际,一连七枪刺出,七道枪芒连成一片,狂风怒嚎,血雨倾盆,一头踏着星辰的巨大血狼出现在空中。
“七杀贪狼枪”
“阴神贪狼”
阴神贪狼浮现,五人顿觉无边煞气充斥虚空,识海震荡,神魂颤抖。
“吼”
下一刻,阴神贪狼仰天咆哮,音浪滚滚,血气化长虹,五人识海摇曳,仿若狂风奔流肆虐般,霎时被摧残的狼藉一片,心神失守。
在五人愣神间,血雨飘落,漫天血雨,便是漫天枪芒,五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漫天枪芒洞穿,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不自量力。”见状,原本担忧不已的薛时午顿时狂喜,放声大笑。
“噗……”
但一旁一枪杀了五人的薛北昆脸上却无半点儿喜意,脸色一白,陡然吐出一口鲜血,空中的贪狼阴神陡然崩溃。
“爹,你没事吧!”
薛时午大惊,急忙扶住气机紊乱的薛北昆。
“没事,只是气机反噬而已。”薛北昆虚弱道:“咳咳……要不是风流年,就凭这几个废物,也想伤我。咳咳……”
“爹,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们出去了,定要让风流年血债血偿。还有那个叶青,我们也不能放过他。”薛时午安慰道。
“风流年和叶青,我自然不会放过。”薛北昆眸光阴狠,仿佛觅食的野狼一般。
“太好了,爹,那个叶青,到时候你一定要交给孩儿,孩儿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孩儿心头之恨。”薛时午兴奋道,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薛北昆冷冷扫了一眼薛时午,生气骂道:“哼,你还想着报仇?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受伤,废物!”
“更麻烦的是,顾隋唐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回去后靖安司肯定会找我麻烦,你将我所有的部署都打乱了,你知不知道?”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废物!”
“孩儿知错。”薛时午仿佛十分畏惧薛北昆,缩了缩脖子:“爹,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儿食物。”
薛北昆没有言语,薛时午则起身向远处走去。
“想杀我,哼!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呢?”
暗中,叶青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悄摸的上去,弄死薛北昆。
薛北昆纵容自家儿子来杀他,又中途拦阻顾隋唐,摆明了是要置他于死地,要不是他棋高一着,现在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两人已经势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麻烦的是,不同于王落日对洛水靖安司有所忌惮,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他,只能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薛北昆乃是墨羽军统帅,根本不会在乎他洛水巡查使的身份,肯定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弄死他。
要是真让薛北昆活着回去,他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最有效、简单的办法,就是弄死对方。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来在魔坟中弄死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来找他麻烦;二来现在薛北昆重伤未愈,实力十不存一,正是弄死对方的最好时机。
否则的话,放在薛北昆全盛时期,两个他也不见得是薛北昆的对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了。”
沉思片刻后,叶青立即有了决断。
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贸然冲上去,薛北昆毕竟是通玄高手,凝练了阴神,就算现在身受重伤,可天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杀手锏,贸然冲上去很可能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死掉。
这不是他杞人忧天,先前那五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五人本来一直占据着上风,但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忽然攻守易势,没了性命。
所以,由不得他不小心。
“嗯,对了,薛时午。”
忽然,叶青想到了薛时午,薛时午是薛北昆的儿子,舐犊情深,既然如此,为何不从薛时午身上想办法呢?
打定主意后,叶青换了一个方向,循着薛时午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片刻后,叶青就发现了正在采摘水果的薛时午,此时薛时午一边采摘水果,口中还一边骂骂咧咧,偷听了几句后,叶青脸直接黑了下来。
娘的,都是在骂他!
“小崽子,一会儿看我不弄死你!”
叶青冷哼一声,身上一缕雾气无声无息向薛时午飘去,下一刻,薛时午的眼神陡然迷茫起来,但旋即又恢复清明。
薛时午虽然不是洗神境,但也是炼罡后期的修为,身上带有保护神魂的诡器,雾魔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
察觉到危险后,薛时午立即打算大声呼救,引起薛北昆的注意。
薛时午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笨,知道魔坟中危机四伏,以他炼罡后期的境界,可能说没就没了,所以并没有离开薛北昆太远,只要嚎一嗓子,薛北昆就能听到,可以立马赶来救他。
薛时午的小心思,叶青自然一清二楚,就在他打算呼救时,叶青轻叩了一下虚空,一念之间,一缕无形的力量一闪而逝。
下一刻,原本张嘴呼救的薛时午,顿时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与此同时,叶青出现在薛时午身旁,一掌切在薛时午的脖颈上,薛时午身体一软,但还未及倒下,就被叶青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呼……成了。”
直至此时,叶青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小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雾魔以心声问道。
叶青解释道:“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
“一来,薛时午乃是薛北昆的儿子,身上可能有某种秘法,一旦薛时午身死,薛北昆极有可能察觉,到时候我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二来,留着薛时午,万一我的计划失败,没能杀掉薛北昆,到时候薛时午就是我的护身符。”
事实上,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全力催动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绝对可以于瞬间无声无息杀了薛时午。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
原本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也可以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拘禁对方的神魂,可他只是刚刚接触自在天魔拘魂妙法,还没熟悉,无法控制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威力,用力过猛怕直接弄死对方,用力不足又怕无法控制对方。
所以,只能先让雾魔去控制对方,他从旁策应,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控制对方,至于刚才他使用的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只是动用了少部分力量,只能短暂影响对方,而无法彻底控制薛时午。
但他要的就是这短短一瞬。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雾魔好奇道,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叶青的计划。
“待会你就知道了。”
叶青神秘一笑,开始脱薛时午的衣服。
“啧啧,本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啧啧……”看到叶青的举动,雾魔怪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
叶青脸一黑,你一个九幽魔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脱掉薛时午的衣服后,叶青换上对方的衣服,然后骨骼噼啪作响,肌肉蠕动,气息变幻,很快就变作薛时午的模样,就连气息也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看到叶青举动,雾魔恍然,桀桀怪笑道:“果然,本尊就知道你小子不怀好意。”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本尊可以帮你遮掩容貌啊!”
叶青笑道:“这个保险。”
雾魔的确可以帮他幻化成薛时午的容貌,但那只是一种幻术,而非真实,薛北昆并非凡俗,很可能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换上薛时午的衣服,然后控制血肉筋骨变化成对方的容貌,这样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外人就很难识破。
随后叶青寻了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将薛时午藏了起来。
“这是……茧树?”
藏好薛时午后,叶青正准备回去找薛北昆,但在路过一棵树时,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颗数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只是那棵大树上挂满了白色的虫茧,虫茧硕大,最小的都有成人大小。
“小子,又冒什么坏水呢?”雾魔问道。
“你一个九幽魔怪哪儿来的脸说我呢?”
叶青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雾魔,而是围着茧树转了两圈,唇角上挑,微微一笑。
紧接着,叶青咬破舌尖,向空中喷出一口鲜血,一股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下一刻,树上的虫茧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般,全部晃动起来,伴随着“咔咔”声,所有的虫茧上裂开一条条缝隙,紧接着一个个长相恐怖的人从虫茧中钻出了出来。
说是人,但其实只有躯体是人,人头人身,肋部则生长着一对蝴蝶般的翅膀,翅膀绚烂多姿,煽动间则有无数绚烂的粉末飘落,在阳光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翅膀唯美,但其面孔却狰狞阴森,如同风干的干尸般,腐烂干瘪,眼珠脱落,嘴巴里长满细碎的牙齿,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嘶吼声,如哀鸿的野兽。
第三百零一章 一念之间
“茧人!”
叶青嘴角微不可察得露出一抹笑意。
眼前的大树,名茧树,乃勾魂诡怪,茧树本身没什么攻击力,但树上可结茧,茧内有诡怪,其若人形,生有双翅,故名茧人。
茧人性嗜血肉,闻血而苏醒,若发现血肉生灵,不死不休。
茧人的等级一般与茧树相同,即意味着这些茧人都是勾魂诡怪,而一眼望去,这里至少有不下二十多个茧人,也就是二十多个勾魂诡怪。
所以,茧树虽然为勾魂诡怪,但有时候连无常诡怪也不敢招惹。
见所有茧人都苏醒后,叶青转身就逃。
发现猎物逃走,所有的茧人嗬嗬叫着,发疯般追了上去。
感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叶青忽然放声大叫:“爹,救命……”
“爹,救我……”
与此同时,薛北昆正在打坐调息,树林中忽然传来薛时午的呼救声,薛北昆自然不敢怠慢,起身向叫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等他赶到时,正好看见自家儿子被一群茧人围攻,而薛时午则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茧人撕碎,顿时怒吼一声,一枪刺出。
枪如暴雨,恐怖的罡气直接将数个茧人震成碎片。
薛北昆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剩余的茧人,所有茧人顿时放弃了薛时午,转而攻向薛北昆。
茧人煽舞着翅膀,斑斓粉末飘飞,化作滔天火海,同时张嘴无声咆哮,看似无声,但虚空却微微颤抖,薛北昆只觉得双耳刺痛,识海震荡。
茧人翅膀上的粉末,遇劲气则燃烧,且含有剧毒,而口中发出的无声声波,则能影响他人的神魂。
若是全盛时期,别说是二十多个茧人了,就算是再多上一倍,薛北昆也不惧。
但他先是被风流年重创,又在魔坟中挣扎了一夜,还要分心保护薛时午这个拖油瓶,早已身心俱疲,刚才又与黑风盗的余孽厮杀了一番,实力早就十不存一,竟然被这些茧人弄得手忙脚乱。
尤其是十几个人茧人一起张口发出的无声声波,让他头痛欲裂,难受至极。
“不行,必须得速战速决,不然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薛北昆眸中闪过一丝绝决,额头上浮现出一个贪狼花纹,全身上下冒出血红色的血雾,皮肤也慢慢变得通红、透明,就像烧红的铁块。
“啊……”
薛北昆嘶吼一声,额头上青筋毕现,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但与此同时,薛北昆的气息一点点儿开始攀升,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强大无比。
“杀……”
薛北昆低吼一声,狂风血雾轰然向四周肆虐扩散,大片树木直接被气浪撕碎,而茧人也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下一刻,薛北昆手提长枪,长枪上鲜血流淌,一连无数枪刺出,枪影如疾风骤雨般落下,贪狼声阵阵,煞气冲霄,剩下的茧人根本无力反抗,就被枪芒扎成了筛子。
击杀了茧人后,薛北昆身上的煞气更重,开始破坏周围的森林,状若疯癫,周围树木成片倒下,乱石飞溅,大地颤抖,骇人至极。
“娘的,不会过来把我也宰了吧!”
听着不断从耳边划过的嗖嗖声和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叶青只觉得头皮发麻,显然,薛北昆现在已经失去了神智。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薛北昆应该是动用了某种秘术,这种秘术很强,可以直接恢复其全盛时期的实力,甚至比薛北昆全盛时期还要强,但后遗症也很明显,就是导致神智不清。
可能还不止如此,据他猜测,这种爆种的状态应该只会持续一会儿,等秘术效果结束,薛北昆会变得十分虚弱。
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另外,他也庆幸他没有冒冒失失的冲上去杀薛北昆,否则的话现在倒霉的就是他了。
果然,像这种级别的高手,手里都有一两样绝境时可以翻盘的手段,或是诡器,或是秘法,反正皆不可小觑。
“呼哧……”
正在叶青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时,一双猩红的眼眸出现在他眼前,死死盯着他。
“爹……爹,你……你没事吧?”
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薛北昆,此时的薛北昆全身煞气冲霄,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如若择人欲噬的野兽一般。
叶青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动手并非最好的选择。
“没用的废物。”
忽然,薛北昆从牙齿缝隙间挤出几个字,满是暴虐与愤怒:“找个食物也会招惹到诡怪,真是没用。”
“我动用了贪狼秘术,待会儿会变得十分虚弱,需要一天才能恢复,在此期间,你务必要保护好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爹……我……该怎么办?”叶青学着薛时午的语气和神情,茫然无措道。
“废物,我薛北昆英雄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看到薛时午不知所措的样子,薛北昆心中的怒意更胜,要不是自己的种,他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就在呆在这儿,那也别去,这里先前盘踞有茧树,茧树很强大,四周应该也不会有其他诡怪,而我刚才也在周围留下了一缕强大的气息,震慑其他诡怪,所以你今天就呆在这里,等我明天恢复后,再离开这里。”
“好,好的。”叶青欣喜道。
“哼,记得,一会儿在茧树上挖一个大洞,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应该能熬过今晚。”薛北昆继续叮嘱道。
话还没说完,薛北昆的气息慢慢衰弱下去,眼中红芒退去,身上煞气消散,变得虚弱无比,一下子载倒在地上。
“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叶青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脸色苍白,声音凄然。
几息后,叶青察觉到薛北昆不似装晕,而是真的晕了,而且他能感觉到,此时薛北昆的体内空空如也,油尽灯枯了一般。
慢慢的,叶青唇角微弯,慌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清朗而邪魅。
他的计划成功了,薛北昆现在在他眼中,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可任他宰割。
原本他的打算是伪装成薛时午,等薛北昆大意时再突袭于他,后来碰到了茧树,他的计划又变了变,打算先利用茧人消耗一波薛北昆,然后他再动手突袭杀掉对方。
可万万没想到薛北昆竟然虚弱到了那种程度,对付几个茧人都那么费力,最后不得已还动用了透支身体的秘术,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自己目标。
现在他只想说一句“完美”!
叶青抬起手,轻轻落下,只要他的手落在薛北昆的头顶,薛北昆就会一命呜呼,而他的所有麻烦,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落在薛北昆的头顶上时,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子,心软了?”雾魔戏谑道。
“呵,他又不是美女,我心软个什么劲儿啊!”叶青嗤笑一声:“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雾魔桀桀一笑:“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什么叫阴谋诡计?”叶青翻了个白眼,会不会用成语。
“我在想,如果我现在杀了薛北昆,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
“你什么意思?”雾魔有些疑惑。
“薛北昆是墨羽军的统帅,如果就这样杀了,太浪费了。”叶青摸着鼻子道。
闻言,雾魔来了兴趣:“对啊,是太浪费了,薛北昆是一方封疆大吏,一万墨羽军的统帅,如果我们能控制他,岂不就等于掌握了一万墨羽军?到时候你就成了左右一方的枭雄,什么靖安司,什么洛日山,你皆可以不放在眼里。”
“若是你能再进一步,掌握了洛水靖安司,届时你就是洛水真正的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生杀予夺尽由于心,权势、财富、美人、实力,皆唾手可得……桀桀……”
雾魔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似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心魔、欲念。
叶青识海中,一颗玄妙的种子上下浮动,将心底生出的心魔、欲念吸收,而种子也开始慢慢壮大,一股邪异的力量波动开来。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强大不假,但却是一门实打实的魔道功法,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需要吸收天地间的五毒、六欲、七情、八恐、九惧等种种心魔、欲念,以壮大自己的魔念,而魔念初始为种子,以魔念蕴养,可开出九叶魔莲,一叶一境界,一叶一重天。
他刚突破洗神,打开眉心玄关,《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也才刚修炼不久,还没有全部将精神力转化为魔念,所以现在只是魔种,还未开花生魔莲。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心魔、欲念为养分,所以雾魔勾起他的贪欲什么的,全部成了魔念的养分,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不过,作为一门货真价实的魔道功法,若是在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过程中无法保持心思澄澈,十分容易受到魔念的影响,性情大变,或乖戾,或狠辣,或无情,所以危险重重。
这也是魔道功法一贯的特点,易学难精,快而不纯,后患无穷。
雾魔此时还在唠叨不休,一直在引动叶青心底的贪嗔等欲念,显然目的不纯。
事实上,他也一直想将叶青引入魔道,从而慢慢控制对方,以摆脱多方的钳制。
第三百零二章 风也好,雨也罢,皆是我心意
“呵呵,想的挺多,你怎么不让我去当皇帝呢?那才是真正的万万人之上!”
叶青冷笑一声,忍不住打断雾魔的喋喋不休:“别废话了,说正事呢。”
他当然明白雾魔的小心思,但这种小心思既然对他无用,且能助他壮大魔念,他也就不在意了。
当然,雾魔并不知道这些,他虽然知道叶青得了一门强大的传承,但却并不清楚《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修炼方法。
他也不会让对方知道。
雾魔悻悻住嘴,他很郁闷,九幽魔怪最善蛊惑、玩弄人心,怎么到了叶青这里就不灵了呢?
“那你想怎么办?”
叶青思索道:“我只是想留着薛北昆,引王落日出来,然后弄死他。”
王落日得罪靖安司的事情已经彻底暴露,他如果想要在洛水待下去,唯有投靠薛北昆,事实上在魔坟外,叶青就能看得出来王落日有这种想法。
所以,以薛北昆为饵,可以轻易将王落日引出来,然后杀了对方,以绝后患。
“啧啧,没追求。”雾魔嗤笑一声。
“雾魔,你能控制薛北昆吗?”叶青没有理会雾魔的冷嘲热讽,问道。
雾魔道:“如果薛北昆是全盛时期,我想控制他还有些难度,现在嘛,轻而易举。”
“会不会被人发现?”叶青再问道。
如果只是控制一般人,被发现了也没关系,但薛北昆可是墨羽军统帅,一方封疆大吏,朝廷命官,若是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桀桀……小子,你就放心吧。”雾魔自得道:“我九幽魔怪最善蛊惑、操控人心,可于无形间控制他人,并获取对方识海、神魂内的记忆,只要不自己作死,就算是宗师高手来了,也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叶青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担忧。
“小子,你也太胆小了吧!”
雾魔见叶青还是犹豫不决,嘲讽了一声:“你要实在担心,本尊可以不灭杀他的神魂,夺舍于他,而是寄生于其心神内,慢慢影响于他,使他潜意识认你为主,忠诚于你,除此之外,与平常无异,既不会改变他的习惯特点,亦不会影响他的脾气性格,不易被外人发现端倪。”
“好,就按第二个方法。”叶青道。
“桀桀……本尊事先声明啊!”雾魔怪笑一声:“无论是第一个方法,还是第二个方法,本尊皆需分出一缕心魂,对其进行控制。”
“尤其是第二种方法,本尊需长时间潜伏于其心神之内,慢慢影响于他,不得离开,否则的话,薛北昆很可能会挣脱本尊的控制,恢复正常。”
叶青轻轻一笑:“无妨。”雾魔分出的心魂,仍旧受他控制,他并不惧雾魔另有所图,脱离他的掌控。
“好。”雾魔大笑一声,一缕雾气没入薛北昆的识海内,几息后,薛北昆脸上浮现出一缕挣扎与愤怒,显然这是雾魔正在与薛北昆的意识争锋。
薛北昆虽然被重创,神魂衰弱,意识微薄,但毕竟还未湮灭,受到外力侵袭,自然会有所反应。
当然,薛北昆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
片刻后,薛北昆脸上的挣扎与愤怒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
与此同时,雾魔的声音在叶青心底响起:“呼,完成了。”
“对了,薛北昆的神魂、身体虚弱至极,要不是本尊厉害,对方仅存的一点儿意识就要灰飞烟灭了。”
“辛苦了。”叶青很没诚意地说了一句。
“对了,那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置?”雾魔忽然问道。
叶青当然知道,雾魔所说的“那小子”是指薛时午。
叶青摸着鼻子,有些为难,他留着薛时午,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筹码,但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顺利到没费吹灰之力薛北昆就成了他的人。
只是这样一来,薛时午就没了作用。
放,那是肯定不能放的,放了给自己添堵吗?
控制的话,也没有控制的价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杀了。
“杀了吧!”
叶青起身,道:“你编造一段记忆,就让薛北昆下意识认为自己的儿子在魔坟中被诡怪杀了。”
“桀桀……小子,控制了人家老子,还杀了人家儿子,啧啧……”雾魔怪笑连连。
“怎么,你有意见?”叶青唇角上挑。
“嘿嘿,没意见,没意见,我喜欢。”雾魔识趣地回答了一声。
叶青笑了笑,回到先前藏薛时午的地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薛时午,摇了摇头:“下辈子,别和我作对。”
手指轻叩,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发动,于无声间湮灭了对方的神魂与意识。
旋即,叶青一扬衣袖,虚无之火弥漫,将薛时午烧成灰烬,清风拂过,骨灰随着清风,洋洋洒洒,飘散在天地间。
对于杀薛时午,叶青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对方三番五次地想置他于死地,他也早看对方不顺眼了,除掉正好。
转身回到薛北昆所在的地方,薛北昆仍旧昏迷不醒。
“薛北昆现在虚弱不堪,至少得一天才能清醒,小子,你是打算等他醒,还是准备扛着他赶路?”雾魔戏谑道。
“我不像你那么傻!”叶青嘲讽了一句,从怀中取出装有造化水的瓶子,给薛北昆喝了一滴造化水。
“啧啧,你可真舍得。”雾魔又酸了一句,造化水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叶青却想也没想就给自己的敌人喂了一滴,这让别人怎么想?
造化水蕴含有庞大的生命、造化之力,对于恢复伤势、滋补精神具有强大的功效,造化水入喉,薛北昆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本是虚弱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强大。
片刻后,薛北昆忽然睁开眼睛,磅礴的气息化作飓风横扫四周,一头贪狼虚影踏破虚空,仰天长啸,滚滚风浪化作一轮血月,徐徐升空,天地一片肃杀。
“突破?!”
叶青怔怔地看着天地间的异象,没想到仅仅是一滴造化水,不但使薛北昆身上的伤势痊愈,而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赫然突破了境界,达到了通玄后期。
“不会有事吧?”叶青心里犯着嘀咕,这一滴造化水,不会让薛北昆摆脱雾魔的影
响吧。
“放心,不会有事的,本尊的手段,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雾魔冷哼一声,仿佛对于叶青对他的怀疑很不满。
十数息后,天地异象消失不见,贪狼化为一道流光钻入薛北昆的眉心,薛北昆周身恐怖的气息慢慢消失不见。
“主人!”
收敛气势后,薛北昆看向叶青,躬身弯腰,神情恭谨、虔诚。
“呼”
叶青松了口气,虽说雾魔先前信誓旦旦保证不会有事,但他还是有些担忧,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蛮靠谱的。
“以后不用称呼我为主人,有人的时候直呼我名字,无人的时候叫我公子即可。”叶青道。
“是!”薛北昆拱手道。
“嗯。”叶青点点头,以心神沟通雾魔,让雾魔暗示薛北昆,千万别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高海阔,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皆如我心意!”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抬头看了看魔坟的天空,红日高悬,缕缕红光洒落,天地山河,波澜壮阔,如梦似幻。
“走吧!”
……
“姑娘,怎么了?”
一座平凡普通的坟墓前,风伯察觉到风倾幽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奇怪道。
风倾幽看着眼前的坟墓,神情不变:“薛时午死了,他身上的梦种消散了。”
“死了?”风伯皱眉道:“那姑娘你的计划怎么办?”
风倾幽淡淡道:“没关系,那只是我布置的一招闲棋,只是想用他来牵制或者控制薛北昆,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算了。”
“有用则用,无用则随心,不必执着。”
“姑娘眼界高远,老奴佩服。”风伯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
“风伯就别取笑倾幽了。”风倾幽笑了笑,眉如远山,眼似秋水:“这是大梦隐元执魔大阵,看来大梦老人就葬身于此。”
“九爻六卦,四象八极……阵眼在这里。”
“风伯,我们走吧!”
说着,风倾幽径直向坟墓前走去,只见一步跨出,平静的虚空忽如镜子一样,破碎开来,一片片漂浮在空中,每一片碎片中,都仿佛蕴藏着一方世界,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日有月,有人间红尘与世间万象。
但风倾幽则如游离于天地之外,行走于红尘间隙,时光不染,万法不侵,所有碎片皆无法触碰到她,一步一步向那座坟墓走去。
然而,那座坟墓看似就在眼前,但无论风倾幽怎么走,就是走不到那座坟墓跟前。
咫尺,如若天涯!
但风倾幽却不急不慢,或走或停,亦左亦右,穿梭于红尘万象之间,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坟墓靠近。
当走到那座坟墓前三尺时,所有碎片皆消失不见。
而现实中,风倾幽仅仅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天地之遥,如梦一场!
风倾幽负手,看着眼前的墓碑,轻轻一笑:
“万载红尘万载梦,不过人间醒复睡……”
“大梦老人……”
第三百零三章 人间依旧
“找到了,魔坟的出口。”
有薛北昆这个通玄境高手保驾护航,叶青一路向北,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魔坟的出口。
说是出口,其实就是一条魔坟与外界相连的裂隙,只要通过裂隙,就能走出魔坟,回到外界。
不过,找到出口后,叶青并未急着出去,而是在周围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了下来。
一方面,他想守株待兔,看能不能等到王落日,有薛北昆在手,如果能在出口处堵到王落日,他便可以在魔坟中直接杀了王落日,一了百了,可比外面省事多了。
当然了,魔坟的出口不止这么一个,能不能堵王落日,只能看运气,他也就是试一试,行就行,不行拉倒。
另一方面,他则想借机在魔坟中修炼一下《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需要以人之五毒、六欲、七情、八惧、九恐等来修炼,壮大魔念,而魔坟乃魔祖罗睺寂灭之地,又有无数魔道巨擘埋葬于此,魔气精粹、充盈,正是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最佳之地,若是错过了,自然有些可惜。
找好藏身之地后,叶青让薛北昆守在一旁,顺便监视看有无王落日的踪迹,他则盘膝于地,开始修炼起来。
当《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开始运行时,叶青的双眸慢慢变得漆黑如墨,深邃无垠,天地间的魔气受到牵引,仿若飓风般呼啸而至,皆涌入叶青的体内。
叶青识海之内,那颗漂浮于神魂前的魔种,轻轻旋转,识海内仿佛起了一场风暴,鲸吞虎噬般,将所有精神力、魔气皆吞噬一空,魔种上的花纹愈显繁复、神秘。
与此同时,魔种吞噬魔气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外界的魔气聚拢如奔流一样,浩浩汤汤,涌入魔种之内。
但在叶青的感知中,那颗魔种仿佛无底黑洞一样,无论吞噬了多少魔气,都好像填不满一样,只是变得愈发神秘、玄妙。
说实话,要不是魔坟之内魔气充裕,照魔种这个吞噬速度,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旋即,叶青沉下心神,专心致志修行起来。
随着修炼,叶青所在的地方,魔气汇聚犹如海河聚流,翻涌奔腾,浩浩汤汤,涌动有声;同时,还伴随着种种天地异象,天魔乱舞,仙神私语,幻象重生,欲念横生,乱人心神。
纵然以薛北昆通玄境的修为,亦抵挡不住魔念、幻象的影响,远远避开。
“这小子究竟得了什么传承,怎么这么恐怖?”无量魔佛内,雾魔看着叶青修炼所引起的天地异象,惊惧不已。
仅仅是修炼就能引起天地异象,那么其所修的功法,究竟有多恐怖?想想都觉得害怕。
“娘的,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样一来,本尊何时何地才能翻身呢?”震惊过后,雾魔只觉得自己的魔生一片黑暗。
……
“天地生异象,一定有宝物出世。”
“哈哈哈,老子的运气真不错,都要离开了,还能碰到这种好事。”
“太好了,快走。”
叶青修炼的异象,自然引起了一些武者的注意,皆以为有宝物现世,争先恐后地叶青所在的位置冲去。
可刚一靠近异象所发生的范围,便有武者莫名变得疯癫,神智不清,和周围的人厮杀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便同归于尽。
后来,又有数批武者不信邪,闯入异象的范围内,但同样步了先前那些人的后尘,自相残杀而死。
纵然有一些强者,能抵挡魔念、幻象的影响,但还有薛北昆在一旁虎视眈眈,成了薛北昆的枪下的亡魂。
渐渐的,便没有人再敢打“宝物”的注意,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宝物”,只是一个人修炼武功而引发的天地异象而已。
而那个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对于自己修炼而引发的惨案,叶青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全心神都在《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修炼上,在吞噬吸收了大量魔气之后,那颗神秘的魔种也慢慢发芽,生出一朵黑色的莲花。
只是此时的莲花,并未开花,只有一个莲朵。
在魔气的滋润灌溉下,莲朵慢慢绽放,一片莲瓣慢慢舒展开来,莲瓣舒展,如洪流决堤,原本空荡荡的识海瞬间被魔念覆盖,魔念如湖,湖泊之上,一朵黑莲浮浮沉沉,莲瓣舒展,荡开无穷力量。
“小子,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识海内,传来雾魔的声音。
“时间到了吗,这么快?”叶青心神清醒,虽然有些遗憾,但已经十分满足了。
魔种生魔莲,魔莲生一叶,意味着他已经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修炼入门,修炼成了第一层,化生魔念,并将所有精神力转化成了魔念。
这样一来,他在使用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时,会更加得心应手。
“小子,还磨蹭什么,你真不想活了?”见叶青没有响应,雾魔又催促了一声。
“来了,来了。”叶青睁开眼睛,双眸深邃如夜,邪异诡谲,慑人心魄,空中的异象愈发凝实可怕,强横的魔念横扫四周。
叶青又眨了眨眼,眸中的深邃与邪异退去,恢复了正常,而四周的异象也随之消失不见。
好似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
收摄魔念后,叶青抬头,红日西垂,天色已经变得有些黯淡,天地之间魔气蒸腾,化作种种异象。
“已经一天一夜了吗?”
叶青呢喃了一声,急忙向出口走去,魔坟存在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魔坟就会遁入虚空,要是不抓紧时间出去,可就玩完了。
“公子。”出了藏身的地方没多久,薛北昆就迎了上来。
“咦,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死人?”叶青走了没多久,忽然看到地上有许多武者的尸体,貌似这些人还是自相残杀而死,他是错过了什么热闹吗?
“禀公子,他们都是因公子你而死!”薛北昆回答道。
“我?”叶青疑惑。
“是这样的……”薛北昆将先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居然是这样?!”叶青摸了摸鼻子,他没想自己就是修炼了一下,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神秘强大;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魔坟内魔气异常充沛,才会如此。
当然了,对于这些人的死,他并没有什么愧疚之情,只能说,都是贪心惹的祸罢了。
“王落日没出现吗?”叶青将此事抛在脑后,问道。
薛北昆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算了。”叶青叹了口气,也没纠结,反正他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成就成,不成拉到。
等到达裂隙前时,原本宽大的裂隙已经变得狭小无比,仅容一人通过,估计他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走不了。
叶青在进入裂隙前,转头看了一眼魔坟,轻轻一笑,一如天边的耀眼夺目的红日。
再见了,魔坟;
再见了,师父!
叶青转身,踏入裂隙,消失不见。
……
“呼……这里是泮山?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啧啧……”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终于从晕眩中回过神来,环顾了一圈,方才判断出他所在的位置。
泮山是洛水城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因风景秀美而著名,只是此时的泮山早已坍塌,周围一片废墟,狼藉不堪。
事实上,不止是泮山,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森林消失,湖泊干涸,山峦倒塌,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深不见底的裂隙与(洞)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魔坟现世,庞大的力量扭曲了天地,导致周围的地貌、环境发生了巨变。
叶青没有停留,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匆匆向洛水走去。
泮山距离洛水城并不远,叶青很快就回到了洛水城,只是在城外,叶青就与薛北昆分开,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进入洛水城后,叶青赫然发现,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洛水城内除了气氛有些紧张外,倒是一切如故,人流如织,繁华依旧。
“真好。”
叶青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他生怕一进城,就看到满地狼藉与尸体,就听到遍地哀鸿与惨叫,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洛水,依旧是洛水;
人间,仍然是人间。
都美好如故。
恢复容貌后,叶青先回了一趟巡查署,看到芽芽、功夫蛙和无面都安然无恙后,便直奔靖安司而去。
“无欢,你回来了,没事吧!”
回到靖安司后,顾隋唐一见叶青,就迎了上来。
“没事,多谢司首关心。”叶青能感觉到顾隋唐的关心与爱护,躬身行了一礼。
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后,叶青发现他能清晰感受到别人的心绪变化,喜悦、愤怒、哀伤等。
“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隋唐拍着叶青的肩膀,砰砰作响,仍旧是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
只是,叶青却不像先前一般感觉肩膀酸麻,而是一脸轻松。
“你小子……体魄又增强了?”拍了几下,顾隋唐也发现了叶青的异常,双目圆睁:“境界也提升了,这是突破到洗神境了?”
“司首慧眼如炬。”叶青笑道,并未否认。
“哈哈……看来你在魔坟中得了不少好处啊!”顾隋唐笑道,他是诚心为叶青感到高兴:“对了,你现在有几龙象之力了?”
“约莫有五龙象之力!”叶青诚实道。
“不错,不错,呃,你刚刚说多少?五龙象之力?”忽然,顾隋唐双目圆睁,惊道:“告诉我,是我听错了,还是无欢你说错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叶青笑了笑。
“这……你小子先前不是才炼体有成吗?怎么进了一趟魔坟,就有五龙象之力了?”
顾隋唐还是不敢置信:“你确定你是去了一趟魔坟,而不是去仙界逛了一圈?”
想他顾隋唐勤勤恳恳了甲子寒暑,到现在也才五龙象之力,而眼前的人,还不足二十,就和他一样了,他感觉他这几十多年都白活了。
伤心,
难受!
第三百零四章 再见洪降龙
“呵呵,是这样的。”
叶青将造化水的事情讲了一遍。
“造化水?还是用嘴大口大口恰的?”顾隋唐双目通红,鼻息粗重,嫉妒使他眼红,嫉妒使他扭曲啊。
“唉,你……小子的运气,真是好啊!”
最后,顾隋唐只能长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呵呵,一般,一般。”叶青笑了笑,将一个瓷瓶递给顾隋唐。
“什么啊?”顾隋唐正郁闷着,随手接过。
叶青道:“造化水。”
“啥玩意儿?”顾隋唐手一晃,差点儿将手中的瓷瓶给扔出去,震惊地看着叶青:“你说什么?”
一惊一乍的,亏你还是靖安司的副司首呢,没见过世面。
叶青撇撇嘴,重复了一遍:“造化水,这个瓷瓶里装的是造化水。”
顾隋唐打开手中的瓷瓶,一股磅礴的生命造化之力从瓶口飘出,馨香四溢,只是闻到气味,顾隋唐就觉得全身通泰,神清气爽,身上的暗伤也隐隐有恢复的迹象。
“果然是造化水。”
顾隋唐急忙盖住瓷瓶,而后将瓷瓶递给叶青,语重心长道:“此等宝物,以后莫要轻易示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叶青没有接,而是道:“这瓶造化水,就送予司首你了。”
“送我?”顾隋唐一愣,继而勃然大怒道:“你小子以为我是什么人,会贪图你身上的东西吗?还是说,你想贿赂我?”
“拿回去,滚蛋!”
说着,顾隋唐直接将瓷瓶扔给叶青。
“司首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青没想到顾隋唐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急忙解释道:“自我进靖安司以来,司首对我颇多照顾,既有知遇、护持之恩,又有授艺、解惑之恩,小子在心底一直将司首当做长辈与恩师。”
“这瓶造化水,只是小子的一点儿心意,既无所求,亦无目的,只是聊表感激与谢意,还望司首不要误会与推辞?”
“呵呵,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顾隋唐恍然,哈哈笑道:“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学会官场上那些花花肠子了。”
“不过你既然都说了,我是你的长辈与恩师,就更不可能要你的东西了。这造化水是你的机缘,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你小子自个留着修炼吧。”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叶青笑道。
“什么还有很多,你当造化水是大白菜啊!”顾隋唐笑骂道:“自己收起来吧,我堂堂靖安司的司首,不缺修炼的东西。”
“我没骗你,我真的还有很多。”叶青自然知道顾隋唐的心思,从山河贝中取出十来个瓷瓶,每一个瓷瓶中都装着造化水:“司首,你看……”
“叫你收起来就收起来,我顾隋唐……”顾隋唐脸色不愉,这小子还真轴,信不信我抽你啊!
可当他看到叶青手中不下十数个瓷瓶后,到嘴边的话立即咽回了肚子里,双目圆睁:“这些都是造化水?”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都是。”说着,叶青打开两个瓷瓶,屋内顿时金光四溢,馨香飘荡:“这些都是造化水,我还有很多。”
“另外,我喝了太多的造化水,造化水对我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用了,在我手里也就是恢复个伤势什么的,留着也是浪费。”
顾隋唐:“……”喝了太多的造化水?已经对我没用了?留着也是浪费?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话你要是敢在外面说,信不信出门就被老天爷给劈死。
他原本以为叶青是在充大头,说很多,是为了骗他收那瓶造化水,可没想到人家真是大头。
哦,不是大头,而是大爷。
“司首,你就收着吧,千万别推辞。”
叶青看着一脸震惊的顾隋唐,心情舒畅,将一瓶造化水塞进顾隋唐手里,而顾隋唐则仍旧沉浸在震惊中,傻乎乎地接了过去。
“就一瓶啊?”
这时,顾隋唐才反映过来,顺口来了一句,娘的,既然是大爷,那不要白不要。
“呃……”老顾,你变得有些快啊!
“行了,开个玩笑,既然如此,那这瓶造化水我就收下了。”
看到叶青呆滞的表情,顾隋唐心情颇好,收起手中那瓶造化水,笑道:“赶紧收起来吧,就别搁这儿显摆了。”
“真不要了?”叶青眨了眨眼。
“滚蛋。”顾隋唐笑骂道:“这东西对我而言,一瓶就够了,多了效果也大。”
叶青嘿嘿笑了笑,将手中其他造化水收回山河贝,倒不是他舍不得多给顾隋唐,主要是顾隋唐不要。
事实也是如此。
“那些造化水,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其他人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宝物,所以你最好别轻易示人,财帛动人心,自己长点儿心。”顾隋唐叮嘱道。
“我明白。”叶青郑重点了点头,继而好奇道:“对了,司首,怎么不见楚大哥、林大哥、岳山等人?”
“因魔坟显世,引来了一些诡怪,周围有几个村镇遭到了袭击,他们去处理了?”顾隋唐道。
“没事吧。”叶青问道,当然,他也知道问题不大,否则的话顾隋唐也不会安然坐在这里。
果然,只见顾隋唐轻松道:“问题不大,都是一些小诡怪而已,而且小慢也去了,出不了什么事儿?”
“方司首也去了啊,那就没事了。”有方小慢出马,那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老顾,我回来了,洛水没出什么事儿吧!”两人正攀谈间,一个豪迈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未落,一个魁梧的身影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洪大人。”顾隋唐拱了拱手,回答道:“无事,多谢大人关心。”
“没事就行。”进门后,那人毫不拘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时那人也看见了叶青,意外道:“咦,是你小子啊,你居然出来的比我们还早!”
来人,赫然正是洪降龙,洪降龙身后还跟着楚清歌、罗斩、高宁安和隋烟四人。
“见过大人。”对于洪降龙能认出他,他并不意外,他虽然恢复了真实相貌,但洪降龙可是宗师强者,手段非凡,能认出他并不奇怪。
反观楚清歌、罗斩、高宁安等人,就没认出他。
“多谢大人在魔坟时的相助之恩。”
“哈哈,顺手而为,不必言谢。”洪降龙摆摆手,笑道:“况且,你也帮了我大忙。”
“嗯?”叶青眉头一愣,他帮过洪降龙,他怎么不知道。
“呃……没什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洪降龙哈哈一笑,他总不能告诉叶青他:我学你,用钓鱼的方法,坑了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一波,搜刮了不少好处吧。
这种事儿,暗地里干干就行了,说出去了跌份。
“洗神境了,看来你在归葬之地,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嘛!”洪降龙急忙转移话题道。
叶青谦虚道:“略有所得。”
“哈哈,不错,不错,年少有为!”洪降龙夸赞道。
“是你,叶实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的楚清歌终于认出了叶青。
叶青笑着看向楚清歌:“又见面了楚姑娘,在下叶青,洛水靖安司巡查使。在魔坟中隐瞒姓名,实属迫不得已,还望楚姑娘以及诸位见谅?”
楚清歌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啊!我就说觉得有些眼熟。”高宁恍然,继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叶青:“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叶青,叶无欢吗?”
“如果你说的是洛水靖安司叶青的话,那就是我!”叶青被高宁安盯的有些发毛。
“还真是你啊,哈哈……”高宁安忽然兴奋道。
叶青满头问号,这娃是有什么病吗?这么高兴干啥?
“高兄,听过我的名字?”
“岂止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高宁安兴奋道:“老弟,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已经传遍整个天雍了,什么智破太平道,一人战群雄,戏耍江湖诸雄等等,早就被说书人编成了段子,传遍了天雍大街小巷,为人所津津乐道。”
“哈哈……没想到我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叶青皱了皱眉,他已经变得这么有名了吗?
“那什么,机缘巧合,迫不得已而已。”叶青摸了摸鼻子,无奈道。
机缘巧合识破了太平道的阴谋;
迫不得已与江湖人为敌;
他也很难啊!
“哈哈,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迫不得已,这次老弟你可是大涨了我靖安司的威名啊!”高宁安笑道。
“不错,无欢,你这次做的很好。”洪降龙也大笑道:“这些江湖人,就该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瞧瞧,否则真当我靖安司是病猫啊,谁都敢来摸一摸?”
“要我说啊,你们做的还不够,要是我,直接拉上靖安司所有人和驻军,将所有掺合进来的江湖人,以及他们所在的家族、门派,通通夷灭,杀他十个八个门派、家族,以儆效尤,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掺合这种事,动我靖安司的人?”
叶青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感情这位才是狠人呐,给大爷跪了。
顾隋唐冷冷一笑:“大人说的是,事实上,等忙完眼前的事,我自会找某些人,将此账一一算清。”
“我靖安司,不容任何人欺辱、”
“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我靖安司的刀,杀得了诡怪。”
“自然,也杀得了人!”
第三百零五章 稷下学宫
“原来你有安排啊,我还以为你顾隋唐当了几年官,就变成软蛋了呢?”
洪降龙笑道。
顾隋唐冷哼一声:“哼,我顾隋唐什么时候怕过。”
洪降龙哈哈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对了,放心干,大胆干,捅破了天,有我天雍靖安司给你担着,我们担不住,还有皇帝呢。这大楚,什么时候都轮不到那些江湖宵小放肆!”
“我明白。”顾隋唐道。
“对了,小慢呢?”洪降龙问道。
“因魔坟现世,洛水周围有几个村镇出现了诡灾,小慢带人去处理了。”顾隋棠回答道。
“那真是可惜了,原本回天雍前,我还想和你们喝一顿酒呢,现在看来只能下次了。”洪降龙惋惜道。
顾隋棠拆台道:“我看你是想逛洛水十八舫吧!”
“咳咳……”被人揭穿了心思,洪降龙干咳了两声,正气凛然道:“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老顾,你的思想太龌龊了。”
暗地里,洪降龙却急忙传音给顾隋棠道:“老顾你个王八蛋,揭人不揭短啊,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晚辈呢,你让我的面子以后往哪儿搁?”
“你还怕没面子,你逛花舫时怎么不想想会在晚辈面前丢人?”
顾隋棠嗤笑一声:“而且你个王八蛋,每次逛洛水十八舫,都要我和小慢给你垫账,要点儿脸行吗?”
“咳咳……到了你们地头,当然得你们一尽地主之谊了,这是待客之道,难道还要我自己掏钱吗?”
洪降龙底气不足道:“另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天雍的物价多贵,我那点儿俸禄,根本就不够花。”
顾隋棠骂道:“说的好像我们的俸禄很多似的。”
“喝碗茶就给我滚,这次没钱请你去逛花舫了。”
“别生气嘛!”洪降龙笑呵呵道:“不逛花舫,那给杯酒喝总行吧,这茶淡的像清水一样,有什么好喝的。”
“酒没有,只有茶,爱喝不喝,不喝滚蛋。”顾隋棠心中冷哼一声。
“真小气!”
洪降龙心中无奈,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厅内众人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穷人间关于酒色财气的交锋,除了叶青。
叶青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后,魔念充盈,感知大增,能轻易把握他人心绪、念头的变化,所以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着实没想到,洪降龙和顾隋棠这两个浓眉大眼、正气凛然的人,暗地里居然喜欢逛花舫,喝花酒,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对此,叶青只想说一句:你们这两个穷逼,也配逛花舫,喝花酒!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也能看出洪降龙和顾隋棠、方小慢关系很好。
“那什么,老顾,还有一件事,给你提个醒,千万别忘了。”
洪降龙说道:“一月后,六月六,乃是我天雍三年一度的潜龙之会,到时候你别忘了派人参加。”
“潜龙之会?”叶青皱了皱眉,表示没听过。
顾隋棠看到叶青
的神色,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一群人吃饱了没事干,争名夺利而已。”
“什么叫吃饱了没事干?什么叫争名夺利?”
洪降龙不满道:“那是潜龙之会,乃是朝廷举办的举贤纳谏、招揽人才的盛会,到时候各门各派、各大世家的翘楚、才俊都会齐聚天雍,一展所学。”
“若是表现出众,不但可以一鸣惊人,名动江湖,更有可能被为朝廷所用,一步登天。”
“若是不想加入朝廷,也可以为某些名门大派、世家大族所看中,成为弟子、客卿,皆不是没有可能。”
“甚至于成为我大楚稷下学宫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稷下学宫?”叶青微微一愣,稷下学宫乃是昔日大楚太祖所开创的学宫,汇千载智慧,集百家之长,聚天下英才,为大楚之国祚根本,曾涌现过许多绝艳之辈,旷世奇才。
太宗景润元年,皇帝年幼,政权不稳,内有奸臣当道,祸乱朝堂,外有燕魏虎视眈眈,意图犯边,有弱冠之士白心月,出稷下,内清君侧,除去奸佞,外退强敌,固边疆,挽狂澜于既倒,救大楚于水火,被誉为腹有乾坤,千古一相。
高宗太康三年,燕、魏、齐三国联袂犯边,百万将士竟不能挡,三月痛失半壁江山,危亡存续之际,有稷下学子三百,覆甲佩刀,赶赴边疆,百甲破万敌,辗转千百里,破敌营,驱仇寇,以血肉之躯,三百之力,退敌百万,护国不灭,后被楚帝封为三百护国神卫。
英宗宣化五年,天降大雨,连年不绝,江河决堤,洪流肆虐,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天下大乱,有布衣之士陈长风,出稷下,献治水十策,改河易道,兴修水利,挽民于水火,使百姓万载不受水患威胁。
靖安年间,有夫子孔儒,一书一剑一春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著书立作,有教无类,教化万民。
安平年间,有剑客徐长安,杯酒话平安,提剑三尺定天下,一人一剑,剑气纵横千万里,北镇龙虎,南压真武,令天下剑道黯然失色,甲子无余韵。
成化年间,有练气士安三元,御剑乘风,餐风饮露,算江湖,谋庙堂,定天下,一指万里截龙脉,燕魏甲子乱不休。
……
春秋四国千百载,稷下英才遍春秋,绝非一句空话,大楚立国千百年以来,稷下学宫出来的英才,可谓遍布天下,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大楚,更是遍布燕、魏、齐三国,有人身居庙堂之高,有人身处江湖之远,有人学识惊天下,有人才艺传万古……
久而久之,稷下学宫就成了大楚所有文人、武者心目中的圣地,就连佛门两寺、道家三宗等千年大宗等也有所不及,所有人都以加入稷下学宫为荣,甚至连一些名门大派的弟子、皇亲国戚都不例外。
稷下学宫虽然有教无类,收取弟子,不看家世,不论出身,不拘文武,有教无类,但对弟子资质十分严格,非惊才之辈不收,非绝艳之辈不取,非天资之辈不要,就算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也不可例外。
所以,乍一听到稷
下学宫,叶青才会震惊不已。
“别听他忽悠,稷下学宫不是那么好进的,潜龙之会举办了这么久,也没见多少人能进稷下学宫。”顾隋棠不屑道。
“进的少,并不代表没有。”洪降龙意有所指道:“我说老顾啊,不就是当年你没被稷下学宫看上嘛,至于怨念这么深嘛,到处给晚辈泼凉水,像话嘛。”
“我没有,别胡说。”顾隋棠脸一黑,否认道。
“别否认了,你这点儿心思还能瞒得过我?”洪降龙哈哈笑道:“你不行,并不代表别人不行,我看无欢就有机会。”
“大人过誉了,我还差得远呢?”
叶青说的是实话,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虽然不差,但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他可不会自大到比肩天下所有人。
“大人,这潜龙二字,又是什么意思?”
顾隋棠道:“潜龙之意,意有两层:一指像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二指那些胸有丘壑、身怀绝技,却声名不显之辈。”
“所谓潜龙在渊声不显,一朝云会夺至尊,就是此意。”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叶青拱手致谢。
“说完了,说完了就快滚,我可不像你一样闲,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呢?”见洪降龙还准备喋喋不休,顾隋棠立即赶人。
“真是的,喝口茶都不行啊!”
洪降龙不满道:“要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了,我非得打得你叫爹不可。”
见顾隋棠脸色发黑,洪降龙见好就收,道:“好了,我这就走了,千万别忘了一月后的潜龙之会啊!”
说完,洪降龙起身,向外走去。
“大人慢走。”顾隋棠可以不理会洪降龙,叶青却不行,急忙拱手行礼。
“顾大人,叶兄,告辞。”
“大人,叶兄,告辞!”
罗斩、隋烟等人也向顾隋棠和叶青辞行。
“无欢,一月后见,到了天雍,我请你喝酒。”临了,高宁安还向叶青招呼了一声。
“多谢高兄,我记住了。”叶青笑了笑。
“叶兄,告辞。”楚清歌则清清淡淡地看了叶青一眼:“我在天雍等你!”
“呃……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天雍呢?”叶青摸了摸鼻子,等回过神,楚清歌已经离去。
“大人,若无要事,我也先回巡查署了。”等洪降龙等人离开后,叶青也向顾隋棠告辞,准备离开。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顾隋棠点点头。
可就在叶青走到门口时,顾隋棠忽然开口道:“你想参加潜龙之会吗?”
叶青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到时候再看吧!”
“你应该参加。”顾隋棠郑重道:“稷下学宫,你也应该去争一争。”
“我会认真考虑的,多谢司首。”叶青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顾隋棠看着阳光下的少年,身姿挺拔,步履坚定,一如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么年轻,
又那么意气风发。
第三百零六章 魔佛显踪
“如何,打听到了吗?”
叶青回到巡查署后,招来无面问道。
无面拱手答道:“禀公子,老奴探听到,王落日已于一天前返回了落日山。”
“果然活着啊!”叶青有些惋惜,这龟孙子怎么没死在魔坟呢?
他先前回来后,就让无面去外面探查了一下王落日的消息,无面的境界虽然现在有些差强人意,打架什么的可能不行,但却可以变幻形貌,在探查消息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当个工具人绝对是妥妥的。
果然,无面不负众望,很快就探查到了王落日的消息。
“很好,既然没死,那我就再杀你一次。”叶青冷冷一笑。
随后,叶青叫来功夫蛙、芽芽,给了三个诡怪三瓶造化水,造化水对于诡怪而言也是难得的宝物,对于提升其实力大有裨益。
无面的境界太低,现在已经帮不上他什么忙了,当个工具人都有些差强人意,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功夫蛙和芽芽则是他的家人,功夫蛙从君山村起就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芽芽也同样如此,他自然希望功夫蛙和芽芽的实力越强越好,有自保之力,不至于走在大街上就被有心之人给掳去了,先前金蟾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既然现在他手里有造化水,他也不吝于帮功夫蛙他们提升一下实力。
有钱,任性。
在无面的感恩戴德之下,在功夫蛙傲娇的眼神下,在芽芽银铃般的笑声中,叶青打发三个诡怪各自去修炼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对付王落日?”
回到房间后,雾魔化为一缕雾气,飞出无量魔佛,兴奋道:“要不要让薛北昆带领一万墨羽军,直接踏平落日山?”
“你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叶青一眼就看穿了雾魔的小心思:“只是杀一个王落日而已,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没意思,一点儿都不霸气。”雾魔撇撇嘴:“你说你现在好歹是一方枭雄了,行事能不能霸气一些,整天用这些阴谋诡计,不觉得有**份吗?”
“这叫低调,懂不懂,没听说过懂得苟中苟,方为人上人吗?”叶青嗤笑一声:“再者说了,能以最简单的方法达成目的,又何必劳心劳力呢?”
“你是九幽魔怪,见识少,我不怪你。”
雾魔:“……”
“所以你还是打算引蛇出洞,让薛北昆将王落日引出来,然后黄雀在后喽。”雾魔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叶青道:“一动不如一静,何必我们主动出击呢,王落日会自己送上门的。”
“你什么意思?”雾魔问道。
“王落日已经彻底得罪了靖安司,如果他想活命的话,只有投靠薛北昆。现在老顾正忙着处理魔坟的事,一旦魔坟的事情结束,腾出手来,他和落日山就麻烦了。所以,他现在比我们更急。”
叶青胸有成竹道:“王落日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很快就会来找薛北昆,我们守株待兔就行。而且这样一来,也不容易引起王落日的怀疑。”
“还有什么,比自己上门送死,更让人绝望呢?”
“啧啧,你小子的心,还是黑啊!”雾魔由衷叹道。
“还行,总比你没心强。”叶青挑眉一笑。
……
夜,天寂无星,无月。
摘星楼,摘星阁内,王落日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微斜着头,身上透着一股邪意。
“哗……”
忽然,屋门被推开,薛北昆走了进来。
“薛统帅!”见到薛北昆,王落日起身:“请坐。”
薛北昆在王落日对面坐下,道:“王山主深夜请我至此,有何贵干?”
王落日不紧不慢地给薛北昆倒了一杯酒,笑道:“先别急,这是摘星楼百年陈酿星月酿,味道醇厚、甘洌,薛统帅不妨尝尝?”
薛北昆举起杯中的酒,闻了闻,道:“莫非王山主请我来,是来喝酒的?”
“如果只是来喝酒的,那恕薛某不奉陪了,薛某喜欢喝烈酒,这种酒软绵绵的,喝到嘴里和水差不多,薛某并不喜欢。”
薛北昆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冷冷道:“另外,薛某也不喜欢有人说话拐弯抹角。”
“薛统帅性格豪爽,王某佩服。”王落日笑道。
“王落日竟然通玄了?”摘星楼旁边的一座酒楼内,叶青摸着鼻子,神情古怪:“而且,我怎么总觉得王落日今天怪怪的?”
因为薛北昆的心神内有雾魔的分魂,而他又与雾魔心意相通,所以他也可以通过薛北昆听到两人的对话。
一天前,叶青制定了计划后,就呆在靖安司内,一边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一边等消息。
果然,不久后,薛北昆就传来消息,说是王落日今日约他于摘星楼内见面。
所以,他很早就到了这里,等待王落日现身,至于为何不在摘星楼内,则是怕引起对方的警惕与怀疑。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王落日一现身,他就让薛北昆杀了对方,以薛北昆通玄后期的实力,对付一个半步通玄的王落日,有心算无心,应该是手到擒来。
可没想到,王落日竟然突破到了通玄境,所以他便稍微改变了一下计划,先让薛北昆与王落日交谈,等王落日大意之时,他再让薛北昆出手,弄死对方,问题也不大。
但通过交谈以及王落日的言行举止,他总觉得王落日今天怪怪的,不符合他的脾气性格和行事作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有些奇怪,在王落日身上,本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雾魔开口道。
“熟悉?”叶青不解。
雾魔疑惑道:“就是感觉有些熟悉,具体是什么,本尊一时又说不上来?”
叶青皱了皱眉:“先观察一下再说吧!”
房间内,薛北昆不耐烦道:“王山主,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有话直说,如若再拐弯抹角,恕薛某就不奉陪了。”
“呵呵,薛统帅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王某就直说了。”王落日道:“王某今日请薛统帅前来,是想与薛统帅合作?”
“合作?”薛北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屑道:“就凭你,也想与我合作?”
“你乃是江湖草莽,而薛某乃是朝廷命官,墨羽军统帅,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闻言,王落日并未生气,仍旧笑意盈盈:“是否有资格,薛统帅不妨先听听再说?”
“哦,那你倒说说看。”薛北昆饶有兴趣道。
王落日喝了一杯酒,慢慢道:“薛统帅腹有雄才,王某知你不甘心屈居靖安司与郡守之下,一直想摆脱两者的钳制,成为洛水的无冕之王。”
“而王某,则可助薛统帅达成心愿,独霸洛水。”
“嗯?独霸洛水?”薛北昆双眼微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言不惭。”
“你算计叶青之事已经败露,方小慢和顾隋棠绝不会放过你。你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又有何资格助我独霸洛水?”
“我是不行,但是我主行。”王落日道。
“你主?你的主子吗?我怎么不知道,王山主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狗了?”薛北昆双眸中射出一抹寒光,讽刺道。
“并非是狗,而是信徒。”王落日并未因为薛北昆的讽刺而生气,稳的像一只老乌龟:“南无魔佛慈悲。”
“信徒?谁的信徒?”薛北昆问道。
王落日道:“我主魔佛。”
“魔佛?没听说过。”薛北昆皱了皱眉,直言道。
“魔佛?”
薛北昆不知道正常,但摘星楼旁的酒肆内,叶青听到王落日的话,差点儿跳了起来。
要不是王落日提起,他都差点儿忘了,洛水还隐藏着这么一尊大神呢,只是他与这尊大神,有怨无恩。
他可是抢了对方的无量魔佛呢!
“小子,薛北昆所说的魔佛,是不是就是无量魔佛原本的主人?”雾魔问道。
“嗯。”叶青点点头。
“难怪本尊觉得王落日今日的气息有些熟悉,原来是无量魔佛上的气息,啐,灯下黑啊!”雾魔道:“小子,那个魔佛是谁,厉害吗?”
叶青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但绝对是个狠人。”魔染清慧,以无量生灵祭炼无量魔佛,绝对是个狠人无疑。
据他推测,魔佛很强,纵然不是宗师,但绝对相差不大。
关键是,魔佛隐藏的很深,深到他除了知道对方叫魔佛外,其他所有一切,藏在哪里,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无所知。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王落日竟然成了对方的信徒,进魔坟前,他与王落日交过手,那时王落日应该还不是魔佛的信徒,只是短短数日不见,王落日就成了魔佛的信徒,说明魔佛的实力很强,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控制王落日。
如果魔佛可以悄无声息地将王落日变成他的信徒,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将其他不弱于王落日的强者变成他的信徒,而且若不是王落日自己透露的话,谁都不会知道?
所以,谁也不知道魔佛在洛水究竟有多少信徒?
有多大的势力?
太可怕了。
第三百零七章 密谋
“薛统帅没听过很正常,我主谦卑,不喜宣扬。”
王落日笑道:“但我主却有无上伟力,薛统帅或许不知,前几日我在魔坟中身受重伤,差点儿身陨,我主不但救了我,更令我打破桎梏,成就通玄。”
“南无魔佛慈悲……有我主相助,薛统帅一定可以达成心愿。”
说着,王落日脸上露出虔诚、狂热的神情。
薛北昆饶有兴趣道:“哦,那你说说看,你的主子如何帮我独霸落水?”
王落日回答道:“薛统帅想要成为洛水的无冕之王,最主要的是摆脱靖安司和郡守府的钳制,这其中靖安司是重中之重,只要搬开靖安司这块拦路石,郡守府难成气候。”
“而洛水靖安司内,方小慢和顾隋唐是主心骨,只要控制这两人,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呵,若是方小慢和顾隋唐这么好对付,薛某还用你们帮忙?这洛水早就是我的天下了。”
薛北昆嗤笑道:“先不说以方小慢和顾隋唐的实力,你的主子能不能杀得了,就算能杀,杀了之后呢,靖安司岂会善罢甘休?就算查不出什么,要是靖安司再派另一个方小慢或是顾隋唐来洛水,还不是照样拿捏薛某,你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瞎子点灯,白费蜡而已!”
“除非,你的主子能将大楚靖安司一锅端了,才有可能!”
“薛统帅说笑了,我主虽然伟力无穷,但想要灭掉大楚整个靖安司,亦力有未逮。”王落日摇摇头。
“呵……”薛北昆冷笑一声,意思很明显,既然不行,那你说个屁啊!
“薛统帅别急,我主自有安排。”王落日仍旧信心十足,道:“薛统帅可还记得,先前我说的是控制,而非杀。”
“你的意思是……控制他们两人?”薛北昆皱眉。
“不错。”王落日道:“活人,有时候可比死人有用,只要我主控制了方小慢和顾隋唐,让其成为我主的信徒,届时靖安司自然就是我们的,而这样一来亦不会惊动天雍靖安司,一举两得。”
“你们的胆子倒是很大啊。”薛北昆笑道:“我是那句话,方小慢和顾隋唐非是易于之辈,你的主子如何对付他们?”
“这一点不用薛统帅担忧,我主早有计划。”
王落日笑道:“两天后,是我五十大寿,到时候我会邀请方小慢和顾隋唐到我落日山做客,到时候我主会趁机控制他们两人。”
“控制,如何控制?”薛北昆问道。
王落日道:“这不用薛统帅操心,我主自有安排,只要他们上了落日山,便插翅难逃。”
“这么有信心?”薛北昆冷笑道:“只是,你凭什么笃定,方小慢和顾隋唐会去参加你的寿宴?”
“以叶青之事为诱饵,就说是商谈叶青之事,他们一定会来的。”王落日道。
薛北昆沉思了一下,笑道:“貌似你们一切都谋划妥当了,有没有我,好像都无关痛痒啊,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与薛某合作?”
“智者千滤,亦有一失,我主虽然已稳操胜券,但亦不可不防,所以我们需要薛统帅你在寿宴当日,一旦出现意外,可助我主一臂之力。”王落日道。
“呵,我还当你的主子真那么厉害呢,原来还是需要我帮我啊!”薛北昆冷笑一声:“也对,要是真那么厉害,也不用搞这些阴谋诡计了。”
“当然了,只要你们的计划能成功,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薛某很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钱财?权力?与虎谋皮,薛某可不想最后被老虎给吃了!”
王落日笑道:“薛统帅放心,我主志不在此,钱财、权力皆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我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事成之后,允许我主在洛水宣扬教义,度化世人,官府不得干扰。”
“宣扬教义,度化世人?真这么简单。”薛北昆疑惑道。
王落日答道:“就是如此简单,薛统帅要是不信,王某可与薛统帅立下天道誓言,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地不存,永堕九幽,不得超脱。”
说着,王落日以心头精血,于空中勾勒出一个个文字,文字玄妙,道韵流转,如似勾连天地,分别没入双方的眉心中。
“听起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薛北昆思索了一下:“但薛某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的主子能对付得了方小慢和顾隋唐,万一要是让方小慢和顾隋唐逃了,你的主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时候撒腿跑了,我薛北昆家大业大,无处可去,可就万劫不复了。”
“看来薛统帅还是不相信我主的实力。”王落日笑了笑。
薛北昆冷冷道:“你的主子连面都不敢露,我凭什么相信,真当我蠢吗?”
王落日并未生气:“薛统帅所言有理,不过,很快,薛统帅就会相信了。”
“什么意思?”薛北昆疑惑道。
王落日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薛统帅自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再说吧!”薛北昆道。
“事关重大,薛统帅的确该好好考虑考虑,不过,王某相信,你一定会答应的,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落日并未因为薛北昆的迟疑而生气和焦急,事实上,要是薛北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才觉得奇怪呢。
不过,他相信,薛北昆会答应的。
“是不是好机会,薛某自会判断。”薛北昆想了一下,又道:“有一事,薛某很好奇。”
王落日伸手,道:“薛统帅请说!”
薛北昆唇角上挑,敲着桌子,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就这样将你们的计划和盘托出,难道就不怕薛某一转身,将此事告诉靖安司,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哈哈……”王落日大笑一声:“薛统帅现在已与靖安司势成水火,绝无和解的可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薛统帅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做傻事呢?”
“哈哈……说的好,合则双赢,你们的诚意,
薛某已经感受到了。”
薛北昆笑了笑,直接起身离开,待走到门口时,淡淡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薛某得好好思量一番,不过明日定会给你答复。”
王落日起身,笑道:“那王某就恭候薛统帅的好消息了。”
薛北昆头也不回道:“那薛某也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等薛北昆离开后,王落日喝了一杯酒,忽然大笑起来,神情狰狞扭曲,身上冒出缕缕魔气。
“顾隋唐、方小慢,还有你薛北昆,谁都逃不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酒肆内,雾魔怪笑道:“还是说,你打算要对付那个魔佛。”
“嗯啊!”叶青揉着眉心,这种破事儿,为什么总是让他碰到,关键是这次的事儿,关系到方小慢和顾隋棠,关系到魔佛,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于公,他是靖安司的巡查使,若方小慢和顾隋棠出事,靖安司为人所控,他绝对无法独善其身;
于私,顾隋棠于他有知遇之恩,授艺之情,平日对他也颇多照顾,他对方小慢的感官也颇为不错,所以他不能坐视两人出事。
关键是他和魔佛有夺宝之仇,就算他想独善其身,魔佛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坐视不管。
当然了,这也是个好机会,永久后患的好机会。
要是魔佛不跳出来倒也罢了,苟着发育,他可能拿对方没办法,但他既然自己跳出来了,还四处蹦跶,不怀好意,结果蹦着蹦着,撞他枪口上了,他岂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魔佛和王落日一块给除了,以绝后患。
他之所以没有杀王落日,就是怕引起魔佛的注意。
至于他为什么没让薛北昆立即答应王落日,一方面是薛北昆虽然已经是他的人,对他死心塌地,但雾魔却没有泯灭对方的神魂,薛北昆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做,不用他操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怕薛北昆轻易答应,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当然了,若只是王落日,他倒不怎么担忧,王落日没那个脑子,但王落日的背后是魔佛,他就不得不小心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雾魔问道。
“既然王落日想办寿宴,那我们要是不赏光,岂不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叶青神秘一笑:“我现在好奇的是,王落日口中所谓的明天就会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魔佛会亲自去见薛北昆?搞事情?还是其他?”
“想那么多干什么,明天不就知道了吗?”雾魔懒懒道:“反正我们已经事先知道了他们的阴谋,立于不败之地了,还在乎这些小事儿干嘛呢!”
“有道理。”叶青点点头,洞悉其奸,又有薛北昆在手,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走吧,酒也喝了,戏也看了,回家睡觉。”
夜风清冷,拂落一地微尘与凉意。
第三百零八章 魔佛之谋
清晨,温润的阳光缕缕垂落,透过露珠,散发出五彩斑斓的梦幻光芒。
光芒下,叶青一拳慢慢递出,虚空微颤,却悄无声息,等拳臂一条直线时,颤抖的虚空犹如湖面一样凹陷下去了一大片,地面石子跳动,似轻若重,似慢实快,天地有春雷。
“大人,大人……”
正在此时,周息脸色惊惶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叶青收拳,周息向来稳重,很少慌里慌张的,现在这幅模样,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人……”周息喘了口气:“方司首他们回来了,但身受重伤。”
“身受重伤?谁受伤了,怎么回事?”叶青一招手,向靖安司走去:“他们是在靖安司吗?边走边说!”
“是这样的,刚才方司首、楚大人、林大人他们满身是血的进了城,刚一进城,方司首就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周息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说谁,方司首受了重伤,晕倒了?怎么可能?”叶青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满脸震惊。
周息急忙上前两步,跑到叶青身前,重重喘了口气:“可……可事实就是这样,不仅如此,就连玄黄前辈也受了重创。”
“方司首这么强,还有玄黄傍身,谁能伤了他?诡怪?还是人?”
叶青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某某种不好的预感:“我先去靖安司了。”
“大人……”周息刚反应过来,却发现眼前的叶青慢慢破碎开来,赫然只是一个幻影,真正的叶青早已离去。
“司首,方司首怎么样了?”叶青冲进屋子,看到顾隋棠正坐在床边,而床上则躺着方小慢。
此时的方小慢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果不是还有一起若有若无的气息,叶青都甚至以为对方是个死人。
除了顾隋棠和方小慢外,屋内还有楚念酒、林聿淮、魏岳山,三人皆是一脸忧虑。
“经脉俱碎,神魂受创,小慢的伤很重,不容乐观。”顾隋棠起身,眉头紧锁:“不过,小慢在受伤后应该服用了生生造化丹,暂无性命之虞。”
“是,方司首受伤后,我给他服用了生生造化丹。”林聿淮回答道。
“都怪我们,方司首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也不会受伤。”一旁的魏岳山低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坚实的木桌直接被拍散了架:“该死。”
“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要撒泼滚出去撒。”
顾隋棠冷哼一声,随后看向楚念酒和林聿淮:“念酒,聿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小慢究竟是被什么人所伤?”
“方司首是被人所伤?”叶青下意识出声道。
顾隋棠点点头:“小慢的身上有九个伤口,四剑三刀一拳一掌,其中四剑三刀都只是皮外伤,那一拳一掌才是致使小慢重伤昏迷的原因。”
“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聿淮道:“具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处理完洛水周边村镇的几处诡怪之患,一起回洛水时,忽然遭到大批神秘高手的围攻,每个人至少都有洗神后期至通玄的实力,尤其是为首一人,实力不下于方司首,甚至犹有过之,对方趁方司首保护我们之际,突然出手,重创了方司首。”
“方司首受创后,那些人本欲赶尽杀绝,不得已方司首动用禁忌秘术,拼着玄黄灵性受损,才杀出一条生路,不过,方司首也身受重伤。”
说到这里,林聿淮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自责与懊恼:“都是我们拖累了方司首,要不是方司首为了保护我们,绝对可以轻易脱身。”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先弄清楚究竟是谁敢动我靖安司的人?”顾隋唐问道:“你们与那些人交过手,可有认出对方?”
楚念酒摇摇头:“对方全都带着面具,一身黑衣,我们不知对方是谁。”
“那武功路数呢?”顾隋唐问道。
楚念酒思考了一下,道:“对方的武功路数驳杂、诡谲,我没见过那种武功,分辨不出来。”
“我们也是。”林聿淮和魏岳山也摇摇头。
顾隋唐眉头深锁:“这么说来,你们也不清楚他们为何攻击你们了?”
林聿淮、楚念酒等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某些与我们靖安司有过节的魔道妖人?或者是方司首得罪过的某人?”叶青试探道。
“不像是。”林聿淮回忆道:“我在他们眼中,没看到仇恨和怨毒,好像……他们就只是单纯为了杀我们,不像是为了报仇。”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叶青没有反驳,有时候感觉,并不一定是错的。
“那林大哥你们在处理诡怪之患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聿淮喃喃自语道:“应该没有,我们一直在处理诡怪的事情,根本没得罪什么人,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有一件。”忽然,楚念酒开口道:“你还记得稻香村的事儿吗?”
“稻香村,你是说那个!”林聿淮恍然。
“什么啊,大哥,咱别打哑谜了行吗?”叶青眨了眨眼睛。
“咳咳……”林聿淮请了两声嗓子,道:“是这样的,在发生诡怪之患的村镇中,有一个小村子名稻香村,稻香村名字虽然起的不错,但却十分偏僻,很少有人踏足那里。”
“我们在处理稻香村诡怪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稻香村的村民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整天神神道道,不事生产,后来我们经过调查发现,稻香村家家户户都敬奉着一尊造型怪异的佛像,那些村民不分昼夜对着佛像祈祷祷告,从而荒废了耕作,很是怪异。”
“我们将此事告诉了方司首,又走访了稻香村周围五六个村子,发现那些村子的村民皆是如此。但经过我们走访调查,却一无所获,就连那些村民自己也说不清他们信奉的是什么佛,只是说信奉此佛可以帮助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且个个虔诚无比。”
“佛像?”叶青眸光一闪,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尊佛像,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别吗?”
楚念酒回忆了一下,道:“就是一尊普通的佛像,但那种佛像却给我一种十分邪异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魔佛一样,是不是?”叶青开口。
“对,就是这种感觉。”楚念酒道。
“你们有没有那种佛像,让我看看?”叶青眼睛微眯。
魏岳山取出一尊佛像,递给叶青:“就是这种佛像,不知道是什么佛,看起来挺怪的,不过方司首检查后,却并未察觉到异常。”
叶青接过佛像,只见那是一尊坐佛,佛像面容慈悲,拈花而笑,但那缕笑容中却带着一种邪魅和诡谲。
“果然,我明白了。”
叶青冷笑一声,顿时明白了方小慢他们受伤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昨晚王落日话中的意思。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这一切都是魔佛的阴谋。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什么,他由于经常与无量魔佛接触,能清晰地感觉到佛像里面蕴藏着的魔佛气息。
魔佛此人一向隐藏极深,不显山露水,但这次却莫名跳了出来,还准备搞一把大的,显然有些不正常。
但佛像的事情,却将所有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
这些佛像,肯定是魔佛的手段,虽然他猜不透这些佛像有什么作用,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魔佛选择的这些村镇,都十分偏僻,很少有人会踏足那里,就算是靖安司也不常去,按理说十分隐蔽。
但他却没想到由于魔坟之事,方小慢他们意外发现了这些佛像,以方小慢的脾气性格,发现了异常,肯定会追究下去,这样一来他就有可能暴露。
所以,魔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方面出手埋伏方小慢等人,一方面勾结薛北昆,打算先下手为强。
王落日最后对薛北昆说的那番话,就是指埋伏方小慢之事。
这两个计划,前者是后者成功的基础。
埋伏方小慢,如果能借此控制方小慢,剩下顾隋唐一人就不足为虑了,甚至不需要王落日举办什么寿宴,就能通过方小慢控制顾隋唐,将整个靖安司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不行,也可以将其击杀或者重创,如此一来,既能让薛北昆相信他们的实力,与他们合作,又能削弱靖安司的实力,借寿宴之际,一举控制顾隋唐。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当然了,从魔佛的谋划也可以看出,魔佛的实力并不是很强,至少不能轻易杀掉方小慢和顾隋唐,甚至没有把握对付两人联手,否则也用不着搞这么一出。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屋内,顾隋唐等人看着叶青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冷笑,皆莫名其妙。
叶青看向顾隋唐道:“司首,你还记得魔佛吧!”
“魔佛?”顾隋唐略一沉思:“你说的是那个污染静慧、炼制无量魔佛的魔佛?”
“对。”叶青点头。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顾隋唐问道。
叶青冷笑一声,肯定道:“这一切,都是魔佛做的。”
第三百零九章 定计
“什么意思?什么是魔佛做的?”
顾隋唐急忙道:“说清楚点儿。”
叶青看了一眼,将屋外所有的人都摒退,只剩下顾隋棠、林聿淮等人,道:“事情是这样的……”
叶青将昨晚王落日与薛北昆见面之事以及他的猜测,与顾隋棠等人讲了一遍。
“所以,我推测这一切都是魔佛的阴谋,稻香村等村镇的佛像是魔佛的手笔,埋伏方司首也是魔佛的阴谋,为的就是彻底控制靖安司。”
“无欢,你说的都是真的?”
听完,顾隋棠、林聿淮、楚念酒和魏岳山满脸震惊与愤怒。
“千真万确。”叶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王落日与薛北昆之谋,你又怎么会知道?”顾隋棠怀疑地看着叶青:“你偷听到的,还是……”
“薛北昆告诉我的。”叶青笑道。
“薛北昆告诉你的,怎么可能,你们不是有仇吗?”顾隋棠愈发疑惑。
对于顾隋棠的狐疑和担忧,叶青早就想好了答案,整暇以待道:“司首有所不知,在魔坟时,我和薛北昆曾误入一个险地,并肩战斗、同生共死过,后来我还救了他一命,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我们就冰释前嫌,成了朋友。”
“至于我们二人之间的仇怨,皆是因薛时午而起,薛时午这次也死在了魔坟中,人死万事休,我和薛北昆之间自然也就没了嫌隙。”
“这次薛北昆将此事告诉我,也是为了报恩。”
他自然不会将控制薛北昆之事泄露出去,所以就编了这个理由,反正谁也不知道魔坟中的事儿,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真的假的?”顾隋棠狐疑,还是有些不相信:“薛北昆野心勃勃,一直想摆脱我靖安司的钳制,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不会有诈吧?”
“不会,我信他。”叶青笃定道:“好了,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怎么办,当然是杀了那个狗屁魔佛了?”魏岳山愤怒道:“竟然敢算计我靖安司,当真是不知死活!”
“师父,我这就带人上落日山,杀了魔佛和王落日!”
“杀,当然是要杀的,可不能贸然行动,得有一个周全的计划。”林聿淮拦住魏岳山。
“你什么意思?”魏岳山不满道。
林聿淮道:“你知道魔佛是谁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万一魔佛不在落日山,你莽撞行事,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到时候想要抓魔佛就难了。”
“这……好像挺有道理的。”魏岳山一怔,摸了摸头。
“聿淮说的是,魔佛隐藏极深,阴险狡诈,必须一击毙命,否则极有可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绝不能轻举妄动。”顾隋棠语气沉重。
楚念酒喝了口酒,补充道:“不止是魔佛,魔佛既然能控制王落日,那就有可能控制其他人,那些人也不得不防。”
“嗯。”顾隋棠点头,继而看向叶青:“无欢,你可知魔佛的具体身份?”
叶青摇了摇头:“不清楚,王落日没有透露。”
顾隋棠皱眉:“这就很麻烦了。”
“司首,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叶青轻轻一笑:“我有一计,不但可以抓住魔佛,更可以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什么计划?”顾隋棠问道。
叶青神秘一笑:“过来,都听我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五月三日,天晴多云,宜嫁娶,忌小人。
往年这个时候的落日山,绝对是张灯结彩,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好像除夕春节一样。
因为五月三日,是王落日的寿辰。
王落日向来喜欢出风头,每年寿诞,都喜欢大摆流水筵席,广邀天下豪杰,无论是有名还是无名,贫穷还是富贵,强大还是弱小,只要能上得落日山,说上一句王山主福如大日悬九天,寿似光芒耀大地,就能吃上一顿丰盛的佳肴,喝上一顿香醇的陈年佳酿,赏上一场精彩绝伦的歌舞盛宴。
所以,每年五月三日,都是落日山最热闹的时候,日夜丝竹不绝耳,天天酒香飘百里,说的就是这种盛况。
只是今年的五月三日,落日山却显得有些平静,没有往年的张灯结彩,没有以往的人流如织,显得有些寂寥与落寞。
就好像,落日山,真的日落西山了一样。
但今年的落日山,却迎来了一批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像洛水白家的家主白心然和二爷白心湖;
像血影神宫副宫主姜还剑;
像天雍江湖赫赫有名的独臂刀客杜元武;
像江淮十二水陆总瓢把子镇三江陆翻江;
像洛水墨羽军统帅薛北昆;
像靖安司的司首方小慢和顾隋棠;
这些人中,有与落日山交好的,如白心然和姜还剑;有貌似与落日山从无交集的,像杜元武和陆翻江;更有与落日山交恶的靖安司。
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今天却齐聚一堂,汇聚于落日山。
此时,所有人都坐在落日殿内,气氛微妙。
王落日坐在主位上,举起手中的酒杯,满脸红光道:“哈哈……今日是王某的寿辰,欢迎诸位莅临落日山,王某不胜荣幸,王某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
“请!”
“请!”
除了方小慢、顾隋棠和叶青外,所有人都十分给面子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方司首,顾司首,你们怎么不喝,是觉得酒水不好吗?”
喝完酒,王落日居高临下地看向下方的方小慢和顾隋棠,似笑非笑。
“酒很好,但人太恶心,喝不下。”
顾隋棠敲着桌子,环顾左右,语带讥讽:“没想到老杂毛你交游挺广阔的嘛,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和杜大侠、陆总瓢把子也有交情?”
“顾司首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就像你们不知道,从今天以后,我们都会是一家人。”王落日嘴角上翘,诡异地笑着。
“一家人?放什么屁,难不成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儿子?”顾隋棠怪笑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来,赶紧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两声爹来听听。”
王落日双眼微眯,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顾隋棠……别给脸不要脸。”
“脸?哈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给老子脸?”顾隋棠狷狂大笑,不屑道:“好了,我们来这里,不是听你说废话的。”
“王落日,你屡次算计我靖安司的人,又搞得洛水不得安生,罪不可赦,说说吧,你想如何给我靖安司一个交代?”
“给无欢一个交代?”
王落日看向坐在顾隋棠与方小慢旁边的叶青,嘴角慢慢上挑,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叶青抬头,还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平静自若。
看到叶青的笑容,王落日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脸上怪异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
“嘿嘿,王某今天邀请两位司首莅临落日山,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一个让你们所有人都满意的交代。”
“洗耳恭听。”顾隋棠向后仰躺在椅子里,翘着双腿,一脸嚣张。
王落日神态倨傲,高高在上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信奉我主。”
“什么玩意儿?”顾隋棠一脸震惊:“信奉什么东西?”
“顾隋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主不容你污蔑。”
王落日愤怒道:“我主乃是主宰万佛之魔,度化万魔之佛,信奉我主,身如佛陀心若魔,可如佛陀超脱万般诸相诸毒诸苦,可若魔神逍遥九天随心随欲随念。”
“信奉我主,可永得极乐。”
王落日神情慢慢变得虔诚、狂热:“顾隋棠,方小慢,能信奉我主,乃是我主的恩赐,亦是你们的荣幸。”
“万佛之魔,万魔之佛,什么狗屁玩意儿。”顾隋棠不屑道:“你王落日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喜欢当狗啊?”
“顾隋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落日冷哼一声:“我主不容你亵渎。”
“咳咳……你信奉谁,不信奉谁,是当狗,还是当人,我们并不在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小慢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道:“今天我们来,只是为了一个答案,一个交代,如果你给不了我们满意的答案,给不出我们满意的交代,别怪我们不客气。”
“信奉我主,就是我给你们的交代?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王落日歪着头,奇怪道。
“王落日,你耍我们?”顾隋棠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整张桌子砰然炸裂,全身煞气横生。
“怎么会呢?信奉我主,乃是你们的荣幸,亦是你们的机缘。”王落日循序善诱道:“我主神通无量,只要你们信奉我主,任何心愿,任何梦想,都能达成!”
“呵,你的主子要是真那么厉害,拉出来让我们瞧瞧啊?”顾隋棠不屑道。
“呵呵,先喝酒,等会你们自会见到我主。”王落日笑道。
“哼,装神弄鬼。”顾隋棠冷笑一声:“老杂毛,今天是你寿辰,我们也不想找麻烦,可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看来你们还是不打算吃敬酒了,没关系,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王落日阴笑一声,笑声未落,落日大殿的门,轰然关上。
第三百一十章 当我之拳,杀不得人吗?
“老杂毛,你什么意思?”
顾隋唐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方小慢和叶青也站起身子,全神戒备。
“什么意思,当然就是我主慈悲,你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王落日站起身子,身子前倾:“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哼,不自量力,就凭你也想拦我。”顾隋唐语气不屑,一步跨出,陡然出现在王落日身前,一拳劈下。
王落日双臂交叠,如镇天门。
“轰”
落日殿震颤,王落日的身躯矮了一寸,以其双脚为中心,地面皲裂塌陷下去一大片。
“顾隋唐,我已是通玄,你……”
“滚蛋……”
王落日面露不屑,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顾隋唐冷笑一声,化拳为掌,一巴掌拍在王落日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王落日整个人直接被煽飞了出去,撞在殿内的大柱上,滚到地上。
“就算你是通玄,也是废物。”
顾隋唐拍了拍手,一脸不屑,话未落,顾隋唐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再度出现在王落日身前,一脚踩向王落日的脑袋。
“轰”
坚硬的青石地面被踩出一个深坑,乱石如暗器般飞溅,将大殿内的灯盏、桌椅等砸地粉碎。
但这一脚,却没踩死王落日。
不是因为王落日的脑袋有多硬,也不是因为顾隋唐踩得轻了,而是因为在王落日的脑袋快要被踩碎时,一个人双手成爪,向前抓出,龙吟声中,一道水汽凝成的龙爪扣住王落日的右脚,将他拉离了一寸,就是这一寸,让王落日逃过了一劫。
“陆翻江,你也想与我靖安司作对不成?”顾隋唐看向一名年约四十多岁、身穿白云卷浪袍,气度雍容的男子,怒目而视。
出手的人,自然就是江淮十二水陆总瓢把子镇三江陆翻江,那一爪,也是陆翻江的成名武学,翻江擒龙手。
陆翻江笑道:“信奉我主,乃是你我三生幸事,何必反抗呢?”
“连你也是那什么鬼玩意儿的信徒?”顾隋唐故作震惊:“一看就是邪魔外道。”
“顾隋唐,嘴巴放干净点儿,要不是你对我主有用,信不信杜某将你的嘴缝起来?”杜元武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意,手中的断刀嗡鸣作响。
“你们难道也是?”顾隋唐依次扫过白心然、白心湖、姜还剑等人,目光沉重。
“顾隋唐,我主神通无量,你千万不要自误!”白心然劝道。
“居然能控制这么多人,还敢对我靖安司出手,果然是邪魔外道无疑。”顾隋唐冷哼一声,前些天他就觉得白心湖、姜还剑等人胆大包天,竟然敢管他靖安司的事,他本以为对方是借了薛北昆的胆子,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受到了魔佛的命令,想浑水摸鱼。
而且,他也着实没想到魔佛在洛水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整个白家和血影神宫的副宫主都是他的人。
如果再加上落日山的话,几乎洛水一半的势力都掌握在了魔佛手中,要是再算是陆翻江和杜元武的话,简直不敢想象。
幸亏这次魔佛自己跳出来了,否则要是再让魔佛这样潜伏先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洛水都要改名换姓了。
只是可惜,废了这么多话,还是没能将真正的魔佛引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打出来。
他就不信,杀了这些狗,狗的主人会不出来?
当然了,此时戏还没唱完,还得接着唱。
顾隋唐扭头,看向薛北昆,目光泛红:“薛北昆,你身为朝廷重臣,难道也要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吗?”
“同流合污?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薛北昆抚摸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道。
“果然,薛北昆,你竟敢勾结邪魔外道,你难道不怕朝廷治罪吗?”顾隋唐睚眦欲裂。
薛北昆淡淡道:“邪魔外道?这个世上,只有成王败寇,而没有所谓的邪魔外道。”
“顾隋唐,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自寻死路呢?”
“哈哈……”闻言,顾隋唐大笑不已:“自寻死路?就凭这几个烂番薯臭鸡蛋,也想杀我顾隋唐?”
“真当我顾隋唐的拳头,杀不得人吗?”
顾隋唐扭身出拳,身扭如地龙翻身,拳出如山崩地裂,从背后突袭而至的白心湖被一拳轰飞,人在空中,嘴里就有血沫喷涌而出。
王落日能挨得住他几拳,是因为王落日是通玄境。
可白心湖只是洗神后期,自然不是顾隋唐的对手,被一拳轰个半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不识好歹。”
杜元武冷哼一声,瘦削的身影仿佛一道闪电,直扑顾隋唐,人未至,已经有三十六刀落下。
但三十六刀还未落到顾隋唐身上,就戛然而止,就像一柄剑忽然断为两截一样。
但断裂的刀光,却并未消失,而是隐匿于虚空,以诡异、刁专的角度,分袭顾隋唐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杜元武只有一条手臂,所以人称独臂刀客;
而他的刀,也是断刀,名断命;
所以他的刀法,名断命刀法,乃是他纵览百门诡异、阴毒的刀法,汲取其精华而成,而百门,就是一百门刀法,一门不多,一门不少。
故而,断命一出,人短命,亦断命。
“哈哈,人是废人,这刀法,也一样是废物。”
但面对隐匿于虚空,无影无踪的三十六式断命刀,顾隋唐却丝毫没放在眼里,周身罡气坚如壁垒,人则向白心湖冲去。
五人中,就属白心湖境界最低,既然境界最低,那就先去死。
伤其十指,不若断其一臂。
“当当……”
奔掠的过程中,三十六式断命刀落在顾隋唐身上,犹如泥牛入海,不见涟漪。
眼见白心湖陷入危机,白心湖的亲哥哥,白家的当家家主白心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步走八卦,掌行乾坤,一条游龙游走于身前,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卦之形隐隐于空中显现,挡在顾隋唐身前。
“八卦游龙掌”
“砰”
顾隋唐一拳轰在八卦游龙之上,轰鸣声中,游龙游走,八卦忽暗,继而光明大盛,游龙呼啸,顾隋唐轰在游龙上的拳劲以比先前更大的力道,反弹而出。
顾隋唐好像没有防备,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洛水白家的八卦游龙掌,最善卸劲去力,练至大成更可以借力打力,显然,作为白家家主的白心然,将家传的八卦游龙掌炼到了大成。
顾隋唐的拳有多重,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受到自己拳劲冲击、倒飞而出的顾隋唐就有多快。
快到站在另一侧的姜还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朝着他砸来。
姜还剑下意识向一旁让开,可就在顾隋唐与他擦身而过时,顾隋唐双腿连环踢出,每一腿,皆踢在姜还剑的心口上。
“连环穿心腿”
“连环穿心腿”本是江湖上烂大街的腿法,名字不差,但招式简陋至极,上不得台面。
但就是这烂大街的腿法,在顾隋唐用出来,却让姜还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每一退都快如闪电;
每一腿都重如大山。
一腿之后,姜还剑就口吐鲜血,三腿之后,姜还剑就已心肺裂开。
姜还剑心里明白,或许从一开始,顾隋唐的目标就不是白心湖,而是他,因为他是五人中,倒数第二弱的人。
有时候,弱,就是原罪。
就在姜还剑以为自己就要死时,一个人影带着滔天水浪,拦住顾隋唐,救了他一命。
正是陆翻江。
“姜兄,你和白兄去对付方小慢和那个小子,顾隋唐留给我们。”陆翻江挡下顾隋唐后,如是说道。
姜还剑不蠢,立即明白了陆翻江的意思。
他和白心湖弱是弱了一些,对付顾隋唐差了一些意思,但对付受伤的方小慢和洗神初期的叶青,却是轻而易举。
另外,只要抓住了两人,顾隋唐投鼠忌器,分神他顾,也会好对付很多。
“找死。”
果然,听到陆翻江的话,只听得顾隋唐怒吼一声,拳如撼天,打得陆翻江节节败退。
陆翻江是通玄中期,所修的功法乃是《翻江蹈海诀》,最是罡气雄浑,但在顾隋唐的攻击下,却犹如湖中小舟般,摇曳起伏。
“一起上,不用留手。”
陆翻江低吼一声,周身罡气化作实质性的水浪,一条长河悬浮在空中,一条长着龙须的青色锦鲤在河中若隐若现。
这正是他的阴神,翻江龙鲤。
杜元武的头顶则出现一柄断刀,和他手中的断刀一模一样,但却刀意凛然,纵横天地。
剑者修剑心,凝剑魂,阴神为多为剑,一剑破万法;
他是刀客,所以修刀心,凝练的阴神亦为刀,一刀破天地。
白心然的阴神,则是一条游龙,游龙身上有八卦图案,故名八卦游龙。
下一刻,陆翻江的翻江龙鲤从空中跃下,长河奔流相随,浩浩汤汤。
杜元武一刀横斩而出,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如混沌初分,盘古开天。
白心然善守不善攻,游龙游走虚空,乾坤化天地,坎离化水火,震巽化风雷,艮泽化山泽,水火风雷,天地山泽,一如小天地,镇四方。
通玄者,凝阴神,天地交感,衍化自然万象。
万象如法,法相自然。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南无魔佛慈悲
“哈哈,来的好。”
顾隋棠大笑一声,头发飞扬,深吸了一口气,腹响如雷鸣,筋骨噼啪作响,整个人足足拔高了数尺有余,仿佛一个巨人,肌肉虬结喷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轰……”
旋即,顾隋棠一拳斜斜轰落,如截大江,四方罡气凝如坚壁,陆翻江、杜元武、白心然的攻击,皆被隔绝于寸尺之外。
顾隋棠拳出一寸,所有劲力倒卷,亦如翻江倒海。
三人齐齐闷哼一声,但见顾隋棠一步踏出,两双蒲扇般的大手向外撕开,风雷水火天地生生被撕裂。
不等那条游龙逃离,顾隋棠伸手一抓,抓住那条游龙,双手揉搓,生生将那条游龙揉成粉沫。
“噗”
阴神受创,白心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步履踉跄。
紧接着,顾隋棠一拳轰出,势如孤骑破万阵,轰向陆翻江。
陆翻江双掌翻飞,翻江龙鲤于头顶游动,长风卷青浪,一掌接一掌,便是一浪接一浪。
一掌比一掌劲气雄浑,一浪比一浪凶猛。
九掌之后,就是浪高九天,势如奔流,一条奔涌不息的长河出现于空中,一条硕大无朋的龙鲤于长河中游动,威凌九霄。
“翻江蹈海掌”
轰鸣声中,顾隋棠的拳劲直接打碎了数道浪涛,但一浪之后,还有一浪,源源不竭,奔流不息。
陆翻江的“翻江蹈海掌”,本就不在于浪涛大势,而在于江河湖泊的源源不绝,奔流不息。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才是“翻江蹈海掌”的真谛。
与此同时,杜元武一刀劈下,一柄硕大的断刀随之而落,凛冽的刀意弥漫天地,虚空、狂风、微尘,皆断为两半。
断天,断地,断魂,亦断命。
“断命刀,断人命”
前后夹击,但顾隋棠却好像毫无所觉,低吼一声,抬脚跺在地面上,地面踏陷下去数寸,力从地起,脊椎如龙,一声嗡鸣从体内响起,顾隋棠的手臂再度膨胀一圈,拳进一寸。
奔涌不息的江流,生生被洞穿,轰在陆翻江的胸膛上。
“咔嚓”声中陆翻江的胸膛塌陷,脏腑碎块从嘴里喷出,整个人倒飞而出,砸在墙壁上。
这时,杜元武的断命刀,已经劈在顾隋棠的背部,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左肩斜斜延伸至腰部。
但伤口中,却无鲜血流出,只有蠕动的肌肉。
顾隋棠身子一抖,以脚为轴,以臂为鞭,横砸在欺近的杜元武身上,杜元武的半边肩膀被砸断,劲力犹自不竭,杜元武不堪其重,踉跄撞在一旁的石柱上。
石柱上凹陷下去一大块,乱石飞溅。
“哈哈……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顾隋唐大笑一声,身上血气汹涌,背部深可见骨的伤口慢慢愈合起来。
炼体武者,阴神与**相融,没那么神通妙法,但血气雄浑,力大无凶,一力可破万法。
“心湖,姜兄,你们怎么还没拿下方小慢?”
见他们三个一个照面就落入下风,受了伤,白心然心中骇然,不由看
向白心湖和姜还剑,希望能以方小慢来牵制顾隋棠。
原本在他想来,方小慢被魔佛重伤,纵然靖安司有灵丹妙药,以魔佛的手段,也无法痊愈,实力十不存一,白心湖和姜还剑两人联手,早就手到擒来了。
可事实就是,到目前为止白心湖、姜还剑以及王落日的三个弟子,还在与方小慢与叶青纠缠,没能拿下他们。
准确点儿说,是白心湖和姜还剑在对付方小慢,而王落日的三个弟子,大弟子吕远,二弟子柏松,三弟子许无伤,在对付叶青。
但两波五人,人多的一方,却落于下风。
白心湖和姜还剑和受了伤的方小慢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吕远、柏松和许无伤,则正被叶青压着打。
王落日的几个弟子,都可以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大弟子吕远,半步洗神,擅拳法,拳法霸道无比,为人好勇斗狠,江湖人称煞拳。
二弟子柏松,炼罡后期,脾气性格恰与吕远相反,为人谦逊有礼,文质彬彬,还曾考过秀才,擅使一柄银笛,故而人称银笛秀才。
三弟子许无伤,同样已经是炼罡后期,为人木讷,善剑法,剑法厚重却高妙,人称小剑王。
如果再算上已经死掉的王阳和霄阳,这五人被称为落日五杰,资质皆为不凡,将来都有问鼎通玄的希望和实力,便是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是,现在这三人,却在叶青的攻击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柏松已经被叶青一拳轰中了胸膛,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许无伤被飞雷刺穿了肩膀,气息虚浮;只剩吕远在苦苦支撑。
但也只剩下苦苦支撑了,他引以为傲的煞拳,连叶青周身的罡气都打不破,挠痒痒都算不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步上柏松、许无伤的后尘。
白心然微微有些惊讶,他自然知道叶青进了一趟魔坟,晋级了洗神境,但这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原本在他想来,刚晋级洗神境的叶青实力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提升,但事实却再一次打了他的脸。
晋级洗神境之后的叶青,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就算比之他弟弟白心湖那样的洗神后期,好像也不遑多让。
“不识好歹,老匹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主的力量。”
这时,王落日低吼一声,双眸逐渐变得漆黑,身上溢出缕缕漆黑的魔光,阴邪恐怖,偏偏王落日的神情却庄严悲悯,嘴角含笑,如我佛慈悲,怜悯世间芸芸众生。
“凡俗皆苦海,红尘皆污秽,欲脱万般苦,魔佛渡长生……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白心然、陆翻江、杜元武等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身上渗出浓郁的魔光,神情悲悯,空中则传来虚无缥缈的佛音。
沐浴于魔光、佛音下,所有人的气息开始慢慢攀升,伤势恢复,悍不畏死地扑向顾隋唐。
顾隋唐自是不惧,与四人大战在一起。
原本在顾隋唐面前,仿佛小儿一样的王落日、白心然、陆翻江、杜元武等人,在魔光、佛音
的加持下,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实力成倍提升。
更可怕的是,魔光、佛音,皆有乱人气机,扰人神魂的诡异能力,所以一时间五人竟然相持不下。
劲气轰鸣,狂风席卷,砖石飞溅,本是富丽堂皇的大殿早已狼藉一片,石柱断裂,墙壁塌陷,而交战的五人,也全身带伤、惨烈至极。
王落日的脖子,被顾隋唐扭断;
陆翻江的半边身子被顾隋唐轰碎;
杜心五的双腿,则活生生被折断;
白心然更惨,其心脏被活生生掏了出来。
但顾隋唐也不遑多让,全身布满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淋淋,右臂如麻花般旋转了好几圈,左臂从肘部以下则露出森森白骨,没有一点血肉,这是杜元武的剔骨刀法所致。
杜元武的成名武学是“断命刀”没错,但“剔骨刀法“则是他最卑鄙、最阴毒的一门刀法。
“哈哈哈……一群废物,我看你们那个狗屁主子也没多少本事嘛,浪费老子时间。”
顾隋唐伸出满是白骨的左手,生生将扭曲的右臂掰扯了过来,整个过程,顾隋唐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有的只是张狂;
有的则是不屑;
另一边,叶青保护着方小慢,正在白心湖和姜还剑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此时方小慢早已气力不止,虚弱至极;而原先围攻叶青的吕远等三人,早已生死不知。
两个洗神后期,围攻一个洗神初期,却久攻不下,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事实就是如此。
白心湖和姜还剑也很郁闷,叶青虽然只有洗神境,但身法玄妙,罡气雄浑,肉身强大,精神力也不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弱点,简直比乌龟还难啃。
甚至有时候,他们的心神还会忽然陷入恍惚,眼前出现种种幻象,若非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可能早就阴沟里翻船了。
但叶青想要像对付吕远、许无伤那般轻易收拾掉白心湖和姜还剑,也着实不现实,如果不是凭借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他甚至不可能和两人缠斗这么长时间。
当然,也只是缠斗,落于下风的缠斗。
见状,顾隋唐急忙准备上前帮忙。
但顾隋唐刚一动,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叶青身后,恍若鬼魅,一指弹出。
叶青魔念跳动,顿时察觉到了危险,罡气汹涌,化作坚壁,护持周身。
可磅礴凝实的罡气,在对方那一指下,好似脆弱的纸张般,被弹的粉碎,落在他的后脑勺上,同时还伴随着一缕笑声:“偷贫僧东西的小贼。”
但那一指,落在叶青的脑袋上,却好似轻飘飘的,全无力道。
可叶青的识海内,却翻起了滔天巨浪,魔音、佛音交织,化作魔佛二字,魔佛之音飘荡,润物无声,叶青的精神识海寸寸被魔佛之力污染,双眸亦变得浑浊起来。
人影弹了叶青一指后,便不再理会于他,而是抓住方小慢,右手按在其头顶上,笑道:“顾施主,世人多愚昧,苦于执着,故沉沦苦海。”
“不若皈依贫僧,超脱于世。”
“南无魔佛慈悲……”
第三百一十二章 镇魔
“你就是他们的主子?”
顾隋唐看着出现在方小慢和叶青身后的人影,停下脚步。
“居然是你?”
第一句,虽是疑问,却是肯定;
第二句,则震惊与意料之外;
因为出现在方小慢身后的人,居然是柏松,王落日的二弟子,银笛秀才柏松。
柏松在王落日的几个弟子中,不是最有名的,亦不是最厉害的,甚至于由于性格温和,举止谦卑,行止有度,像白马书院的学生更像过王落日的弟子,所以最为粗犷霸道的王落日所不喜。
但王落日不喜,柏松在落日山弟子中的名声却极佳,深受同门的敬仰,在外人眼中的印象也极好,就连白马书院的院长张澜江也曾在暗地里称其有君子之风。
顾隋唐先前猜测过落日殿内的谁会是魔佛,他几乎怀疑过所有人,甚至包括薛北昆,就是没怀疑过柏松。
但偏偏他没怀疑过的那个人,就是魔佛。
柏松笑道:“正是贫僧。”
“啧啧,你隐藏的够深的啊!”顾隋唐冷笑一声:“怎么,你的狗死光了,终于舍得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
柏松面带笑容:“贫僧,魔佛。”
“你是魔佛?那柏松呢?”顾隋唐问道。
柏松,也就是魔佛道:“从来就没有柏松,有的只是魔佛。”
“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原来魔佛一直以柏松的身份隐藏在落日山,就藏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难怪王落日会轻易被魔佛控制,恐怕就连王落日自己在被魔佛控制前,也不知道吧?!
“魔佛,魔佛,听起来不是个秃驴吗?你怎么有头发?”顾隋唐上下打量着魔佛,目光肆意。
“皮囊只是外在,执着于外,便难见如来,顾施主着想了。”
魔佛轻轻笑着,眉心裂开一条细痕,细痕顺着眉心蔓延而下,继而人皮如衣服般向两侧卷起,一个满脸皱纹、身穿黑色袈裟的老僧,从柏松的皮囊里走了出来。
老僧看似面容和善,如佛陀拈花而笑,但周身却邪气凛然,魔光、佛光交织,朵朵黑莲飘落,空中幻象重生,污人心神。
“执着,乃是世间毒,亦是人世苦,就像顾施主,如果早早皈依于贫僧,亦何苦受罪呢?”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肤浅的人,执着于外在。”顾隋唐耸耸肩:“所以,要是你长得还行,我顾隋唐说不定一咬牙一跺脚,就认你为主了。”
“可你实在是太丑了,要是成了你的信徒,我出门都嫌丢人。”
“奉劝你一句,长这么丑,就别出来祸祸人了,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算了。”
魔佛脸上的笑容慢慢挤压、变化,变得邪意凛然:“顾施主,何必冥顽不灵呢?”
“方施主现在在贫僧手里,而你又身受重伤,你们根本无一丝胜算,何必负隅顽抗,垂死挣扎呢?”
“哈哈……像你这种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自己不敢上,却让自己的狗来送死。我顾隋唐这辈子最瞧不起你这样的孬种了。”
顾隋唐呸了一声:“想杀我,你试试。”
魔佛身上的魔气更胜,充斥大殿,阴影触手晃动,大殿震颤,恐怖的气息弥漫天地,,诡异的声音在所有人心底响起,混乱、扭曲。
“既然你不愿,那贫僧便度你皈依。”
“南无魔佛慈悲……”
魔佛宣了一声佛号,一座佛陀出现于魔佛身后,佛陀千手千臂,千臂扬起,千手落下,便是万魔横行,步步地狱。
“如来魔掌,步步地狱”
可就在此时,本是被他抓在手中、虚弱不堪的方小慢忽然暴起,扭身一掌拍在魔佛的胸膛上。
“当”
方小慢那一掌拍在魔佛的身上,仿佛巨木撞在铜钟上一样,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魔佛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黑色涟漪,肌肤犹如黑金钢铁,安然无恙。
不过,方小慢并未因此而停手,一掌之后,玄黄出现在手中,攻向反应不及的魔佛。
玄黄本是长弓,但此刻在方小慢手中,却如十八般兵器般,弓脊如刀如棍,弓弦如鞭如剑,或劈或砸砍,或绞或缠或勒,龙吟声声,罡气席卷,轰鸣声不绝,整个大殿仿佛豆腐一样,到处都是狰狞的裂痕和坑洞。
“吼……”
最后,在魔佛倒飞而出之时,方小慢踏步后撤,挽弓如满月,龙吟声中,箭出龙现,射在魔佛的身上。
“轰隆”
龙影卷着魔佛,撞断了大殿内的石柱,撞碎了墙壁,斜斜没入地里,在地面犁开一条深深的沟壑。
而整座大殿亦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在倒塌之时,方小慢抓住叶青,和顾隋唐一起飞掠出去。
一时间,烟尘弥漫。
“死了吗?”
烟尘之外,叶青眼中的浑浊消失不见,恢复清明。
魔佛先前那一指,估计是想通过魔佛之力污染他的神魂,控制于他。这一指确实很强,放在以前他或许会着了道。
但他现在修炼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天魔欲念为养分,魔佛的精神污染,不但对他不起作用,反而成了魔念的养分,所以就更谈不上污染控制了。
“应该没有,但他也不好受。”方小慢慢慢道。
方小慢的话刚说完,轰的一声,碎石飞溅,露出魔佛和薛北昆的身影。
“咳咳……”
魔佛咳嗽了一声,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但那缕鲜血却呈黑金色,鲜血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黑金莲花。
此时的魔佛狼狈不已,周身魔气紊乱,更恐怖的是其胸前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但血洞周边却无任何鲜血流出,而是黑、金两色交织碰撞,肉芽蠕动,刚一愈合,又碎裂开来,如此反复。
显然,那个血洞,是被玄黄弓射出来的,其上蕴含的力量,阻止了伤口愈合。
但魔佛却无暇顾及于此,而是盯着方小慢,瞳孔收缩:“你没受伤?”
方小慢慢慢道:“伤了,但是,好了。”
话很简单,但意思却很通透,魔佛自然听懂了,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才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不可能,你中了贫僧的如来魔掌,魔气入体,就算有灵丹妙药,也绝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不好意思,灵丹妙药不行,但神丹妙药却可以。”方小慢笑了笑。
与此同时,魔佛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向顾隋唐看去,只见原本伤痕累累的顾隋唐,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仅如此,其孱弱的气机也开始恢复。
“是造化水?!”魔佛惊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顾隋唐咧嘴一笑。
“绝不可能,贫僧调查过,洛水靖安司绝对没有造化水。”魔佛摇着头,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叶青:“除非……”
“不错,是我从魔坟带出来的。”叶青爽快承认道。
这就是他的计划,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有造化水在,方小慢身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早在方小慢受伤的第二天,他就用造化水治好了对方。
但他之所以让方小慢装伤,且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则是为了将魔佛引出来。魔佛隐藏的实在太深了,虽然他们都知道魔佛今天一定会在落日山,但究竟是谁?藏在哪里?甚至是否在落日殿内,都犹未可知?
所以,要是方小慢急着动手,显露实力,以魔佛的多疑、小心,极有可能不会现身。
因此,只能先让方小慢隐藏实力,让顾隋唐独自一人作战,等魔佛觉得他的计划万无一失、再无意外时,就会自动跳出来。
到时候,方小慢再出手,可以攻魔佛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他的计策是成功的。
不但引出了魔佛,还重创了他。
“是你?”魔佛眼珠子转动,仿佛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方小慢道:“不对,既然你恢复了实力,为何又要隐瞒?”
“除非,你早知道王落日的寿宴是一场阴谋?除非你早知道贫僧的存在?否则你不会等贫僧现身后,才动手?”
“不错,我们早就知道了。”方小慢是个老实人,没有隐瞒。
“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贫僧的存在?知悉贫僧的谋划?”慢慢的,魔佛的双眼一点点儿睁大,瞳孔收缩,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除非有人泄露了贫僧的计划!”
那么这个人是谁,貌似就不言而喻了吧。
“是我。”薛北昆的声音在魔佛身后响起。
薛北昆的声音响起时,一声狼啸声亦随之而起,狼啸如哭,天降血雨,一滴血雨,便是一道抢影。
血雨倾盆,枪影重重,将魔佛湮没。
与此同时,方小慢和顾隋唐也默契地向魔佛扑去。
“轰轰轰……”
一时间大地震颤,狂风呼啸,骇人至极。
薛北昆,就是叶青的第二个底牌,第二手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出手,配合方小慢和顾隋唐,杀了魔佛。
他就不相信,魔佛还能活下来。
“魔佛……”
数息后,一声凄厉愤怒的声音响彻虚空,魔音滚滚,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劲气倒卷,方小慢、顾隋唐和薛北昆倒飞而出,落地后踉跄而退,面色苍白,气息不稳。
叶青也被倒卷的劲力、狂风冲击地踉跄而退。
而四人原先交战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座大坑,四周的建筑全部倒塌,沦为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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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墨羽军
“死了?”
叶青看向废墟处,却并未发现魔佛的尸体,魔念亦未感受到魔佛的气息。
“神魂自爆,应该已经死了。”顾隋唐说了一句。
“别大意,魔佛此人狡猾多端,诡异莫名,说不定还有后手,小心一些。”方小慢沉思了一下,凝重道。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就在此时,落日山的所有长老、弟子、杂役仿佛发狂了一般,双目无神,口中念着“南无魔佛慈悲”,向叶青等人涌来。
声音聚如惊雷,一缕缕魔气从所有人的身上飞出,汇聚于虚空,化作一尊魔气滔天的佛陀。
佛陀双手合实,面带笑容,眼角留下两行血泪,微微垂首。
佛陀垂首,众生皆悲。
“魔佛……”
“魔佛……”
“魔佛……”
充满扭曲、混乱、邪异的魔音在天地间响起,魔云翻涌,天地变得一片阴暗,如若人间地狱。
叶青只觉得心神扭曲、混乱,欲念横生,气血翻涌,竟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好在识海内的魔莲晃动,方将那些扭曲、混乱的精神力吸收、平复,叶青才恢复了正常。
刚恢复正常,那些落日山的长老、弟子、杂役,双眸变得一片血红,身上涌出浓郁的魔气,气息急剧攀升,向他们扑来。
不仅如此,原先落日殿内被顾隋唐重伤,但并未死去的白心然、陆翻江、杜元武、王落日四人也如疯似癫般向四人杀来。
“怎么办?”
看着密密麻麻的落日山弟子,叶青眸光微眯,显然这些人都被魔佛污染、控制了,对此他并不觉得意外,魔佛以柏松的皮囊在落日山呆了这么久,连王落日都着了道,更不必说这些普通弟子了。
“这些人已经被魔佛污染,心神扭曲,没救了。”方小慢思考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狠辣:“所以……杀,一个不留。”
“那就杀……”顾隋唐稍一犹豫,便坚决道:“除恶务尽。”
这些落日山弟子是很无辜,但这些人已然无救,就算放了他们,其最终也会成为只知杀戮的野兽而已。
“隋唐,你我先对付魔佛。”
方小慢一脚跺在地上,地面如柔软的绸布般震颤,当先冲上来的十数名落日山弟子不受控制般向后跌倒,与后面的人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
“无欢,你通知聿淮和念酒上来支援,但凡遇到落日山之人,杀无赦!”
“是。”叶青也不是迂腐之辈,立即从山河贝中取出一面令牌,随手激活,一个巨大的令字浮现于空中,光芒璀璨。
叶青大声道:“靖安卫听令,攻上落日山,所有落日山之人,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随着叶青的声音,“令”字光芒闪烁,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落日山。
“薛统领,墨羽军也来了吧!”说完,叶青看向薛北昆。
薛北昆道:“五千墨羽军,已在山下待命。”
“好,让他们上来,但凡遇到落日山弟子,皆杀无赦!”叶青眸光冰冷,这自然也是他的安排。
“好。”
薛北昆应了一声,凌空跃起,大声道:“墨羽军右卫统领听令,攻上落日山,所有落日山之人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叶青是依靠诡器才使自己的声音传遍落日山,而薛北昆则靠的是纯粹的力量。
“薛统领,你对付王落日、陆翻江他们,剩下的人交给我。”这时,方小慢和顾隋棠已与空中的魔佛交上了手,王落日等人也杀了上来。
“公……无欢你小心!”薛北昆点点头,率先迎上王落日、陆翻江、杜元武、白心然四人。
“轰……”
长枪横扫,沙场点兵,一个照面,王落日四人就被扫飞出去,如秋风扫落叶。
别看薛北昆如此轻松,但人家毕竟是通玄后期,若换做是他,则没有那么容易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落日四人毕竟也是通玄境。
所以,他选择了那些落日山弟子,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呼……”
叶青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主动向冲上来的落日山弟子奔去,待冲到他们寸尺之外时,抬手出拳,劲力如奔流,一泻千里。
“破阵”
“轰……”
如若孤骑冲阵,又似洪流决堤,叶青生生将密密麻麻的人群凿开一道口子,横穿而过。
所有碰到他的人,皆人仰马翻,筋断骨折。
凿穿人群后,一柄刀从他的背后劈下,犹如夕阳西下,刀未落,已是红霞漫天。
漫天红霞,就是漫天刀光。
“落霞刀法”
叶青身影一晃,转过身子,左手探出,伸入霞光之中,下一刻,霞光消散,叶青的双指正好夹住了对方落下的百锻钢刀。
旋即,叶青屈指敲在钢刀上,钢刀砰然碎裂成无数片,四散而飞。
“噗噗噗……”
十数名落日山弟子,仿佛麦穗一样,齐齐倒下。
但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落日山弟子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叶青轻挑唇角,双眸中有一朵魔莲显现,右手轻叩虚空。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无形魔念飘散,刚冲到他身边的十数名落日山弟子,齐齐一滞,瞳孔收缩,失去了生机。
“轰……”
但就在此时,一**日从天而降,日落西山,天降红霞火海。
日未落,又有一轮缺月破云而出,月华如霜,一层层寒冰于地面蔓延,冰封万物。
日月之下,冰火之间,正是叶青。
出手的,是落日山的两大长老,一男一女,皆是洗神中期,男子修炼的是西山落日拳,女子修炼的是皓月当空掌,两人一男一女,所修功法一阳一阴,所以男女二人,名日叟月婆,素有日月同天,冰火两重之谓。
“还不错。”
日月冰火之下,叶青淡淡一笑:“雾魔……”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桀桀怪笑声响了起来,锁链哗哗作响,无量魔佛出现于空中,一掌拍出,佛印逆转,魔渡苍生。
日坠月隐,日叟月婆被一掌拍飞。
“雾魔,他们就交给你了。”
叶青吩咐了一声,一步踏出,幻影重重,掠入人群,拳锋所向,皆是人仰马翻,所向披靡。
约莫数十息后,林聿淮和楚念酒带着一群靖安卫冲上山顶。
紧随而至的,则是一群身披黑色云纹甲胄、手持楚刀的甲士,后方则飘扬着一面黑色云纹旗帜,简约而不失肃
杀。
所有甲士刀上染血,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但他们皆保持着整齐的军阵,肃杀而威严。
甲士速度极快,偏偏行进间几无声息,就好像一片黑色的羽毛、云朵,随风前行,悄无声息。
这便是名震洛水的墨羽军,墨羽军以速度著称,有黑甲如羽,随风潜行之称。
“举矛……”
墨羽军甫一登上山顶,军阵前方一名神态威严的将领喊了一声。
所有甲士从背后取出一杆短矛,齐齐举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人。
“投……”
下一刻,那名将领一挥手,所有甲士将手中的短矛投掷出去。
“嗡……”
密密麻麻的短矛,携带着恐怖的劲力,犹如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将无数落日山弟子洞穿。
数千名落日山弟子,在墨羽军的一轮投掷下,生生少了一大半。
那些短矛由沉金锻造,沉金密度较小,同样大小的一块沉金,是普通钢铁的十倍之重,所以由沉金锻造的武器,皆沉重无比。
故而,由沉金锻造的短矛,本就沉重无比,再加上甲士投掷的力气,那些落日山弟子的护体真气和躯体,在短矛之下,脆的如纸糊一样。
事实上,这种短矛本就是军队用于围剿江湖武者的标配武器,一伍二十五名甲士一轮沉金矛投掷,就算是炼罡武者,都得退避三舍。
受到重创的落日山弟子,并未惧怕,剩下人的发狂般向墨羽军扑去。
“弩……”
那名将领不慌不忙,吩咐了一声。
所有墨羽军取出腰间的(手)弩,对准冲上来的人。
“射……”
如果说先前的沉金矛是倾盆大雨,那么现在的弩箭就是过境蝗虫,箭矢所过,一片荒芜,当前的数十名落日山弟子直接被射成了马蜂窝。
但弩箭的威力,相比于沉金短矛小了不少,对江湖武者杀伤力不大,一轮箭矢之后,落日山弟子已经欺近跟前。
“盾……”
见状,那名将领沉声下令。
前方的墨羽军让开,后面冲上来一群持盾甲士,盾牌一人多高,通体漆黑,坚实厚重。
下一刻,冲上来的持盾甲士分作两排,一排半蹲,将盾牌矗立于地,第二排则将盾牌矗立于前方的盾牌上。
一瞬就是盾牌如壁。
“轰……”
那些落日山弟子撞在盾牌上,盾牌巍然不动。
继而,盾牌的缝隙间刺出密密麻麻的楚刀,将前方的武者洞穿。
那些落日山弟子虽然癫狂,但还保留着本能,依仗轻功,纷纷跃起,想从空中杀入墨羽军中,打乱其阵型。
但在落下的过程中,只见第二排的甲士立即举盾向上,挡住落下的落日山弟子,而后楚刀从盾牌缝隙间刺出,将落下之人洞穿。
“进……”
旋即,墨羽军将领下令,以持盾甲士为前锋,所有墨羽军甲士开始前行。
“虎……”
“虎……”
“虎……”
刀甲碰撞,铿锵如鸣;甲士齐吼,山呼海啸。
墨羽军,就像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般,冲入人群,继而分割、包围、绞杀,整齐有度,铿锵森然。
很快,那些落日山弟子,就如似浪花般被黑色洪流所湮没,消失不见。
第三百一十四章 灭门
“真可怕!”
叶青站在一旁,看着如黑色洪流一般的墨羽军,心神震撼。
说实在的,他不是没见过靖安卫对付江湖武者,但靖安卫一般都是以小队作战,五人、十人为一队,虽然也配合默契,令行禁止,但那比得上墨羽军数千人的场面来的震撼。
这些墨羽军,仿佛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令行禁止,进退有度,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纵然这些落日山弟子的实力普遍高于墨羽军,但在这台战争机器下,也犹如小鱼小虾一样,翻不起丝毫浪花。
难怪江湖武者,多难以与朝廷抗衡,再强的江湖武者,在万千令行禁止的甲士面前,也只是稍大一点儿的鱼一样。
而墨羽军,仅仅只是驻守各地配合靖安司的军队,而非真正的军中精锐。
据悉,驻守燕、魏边境的龙蛇、黑骑、白马、青狼等军,常年与燕、魏两国打交道,才是真正精锐中的精锐。
龙蛇军,曾以一千甲士,围杀魏国宗师高手宗照天;
白马军,曾以一万甲士,生生堆死了燕国九剑,燕国九剑,人人皆是宗师;
黑骑,曾以五万甲士,屠灭乾元无极山,山上有圣人一名,宗师两名,弟子上万。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不外如是。
当然了,这并非是贬低武者,武者以一人之力,抗衡千军、万骑,本就是壮世之举,只能说一人之力,终有时穷而已。
墨羽军上了,林聿淮和楚念酒也自不会看热闹,主动率领靖安卫缠上了几名落日山的执事长老。
随着落日山弟子不断被绞杀,空中魔佛的气息愈来愈弱,在方小慢和顾隋唐两人的围攻下,最终不甘怒吼一声,破碎开来,阴神、残魂裹挟在魔气中,向四面八方逃遁。
但方小慢早有准备,挽弓如满月,射天穹,长箭没入天空,一息后,天落流光,映照八方。
一缕流光,便是一支箭,将所有逃遁的魔气、阴神射灭。
方小慢、顾隋唐两人灭了魔佛,另一边的王落日、陆翻江、杜元武和白心然等人,也早被薛北昆挑断了脑袋,整整齐齐摆作一排,死不瞑目。
事实上,薛北昆先前还暗中询问叶青要不要留着王落日,让他亲自报仇。
但叶青没那种矫情劲儿,什么仇非得亲自报才爽快,矫情,仇人嘛,谁杀不是杀,只要仇报了,麻烦解决了,就行了。
所以就让薛北昆代劳了。
魔佛、王落日、陆翻江等人已死,剩下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不足为虑,在魔佛死后不一会儿功夫,大部分落日山弟子就被灭杀,只剩寥寥数个漏网之鱼。
“统帅,所有人均已剿灭,我墨羽军伤一百人,死二十。”剿灭落日山众人后,先前那名发号施令的将领走到薛北昆身前,躬身抱拳。
“好,留一千人,打扫战场,以免有漏网之鱼,其余之人,下山待命。”薛北昆吩咐了一声。
“是。”将领领命退下。
“司首……”
“司首……”
这时,林聿淮、楚念酒等人也迎了上来,向方小慢和顾隋唐行礼,汇报了一下情况。
“好,好,聿怀,你留下一队人,配合云统领,务必要将所有漏网之鱼,全部诛杀殆尽。”闻言,顾隋唐连道了几声好,吩咐下去。
吩咐完之后,方小慢和顾隋唐走到薛北昆身前,躬身行礼道:“这次,多亏薛统帅相助,方能将魔佛剿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代靖安司,代洛水百姓,多谢薛统帅。”
“客气,薛某亦乃朝廷官员,除魔卫道,保护百姓,乃是应有之责,方司首和顾司首不必言谢。“薛北昆冷冷道。
“薛统帅高义。”方小慢奉承了一句。
“薛统帅,这次你帮了我靖安司,那先前你与我靖安司的账,就一笔勾销了。”顾隋唐看着薛北昆,总觉得薛北昆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薛北昆看也没看顾隋唐,漠然道:“薛某与你靖安司无仇亦无怨,有仇有怨的是无欢,但我与无欢已经和解,所以我不欠你靖安司什么,也无任何账要算,顾司首莫弄错了。”
顾隋唐眉头一蹙,我这暴脾气,要不是看在薛北昆这次帮他们的份上,他早就怼回去了。
但仔细想想,貌似人家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司首,薛统帅,先不说这些,我们的事儿还没完呢?”叶青见气氛有些紧张,急忙打圆场道。
方小慢也道:“不错,魔佛已死,落日山已灭,但其他帮凶,还没处理呢?”
“所以,还要劳烦薛统帅与我们再跑一趟。”
薛北昆道:“应有之责。”
王落日和落日山已灭,但白心然所在的白家、姜还剑所在血影神宫还在,虽说白家上下和血影神宫之人不一定都被魔佛控制了,但亦不得不防。
所以,必须要走上一遭,斩草除根。
至于陆翻江所在的势力,则有些鞭长莫及,只能等解决了洛水内部的隐患,再行处理。
“走,先去白家。”
方小慢说了一声,转身下山,顾隋唐等紧随其后,叶青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山顶满地的尸首和王落日死不瞑目的头颅,轻轻一叹。
王落日死有余辜,只是,可惜了那些落日山的弟子。
许无伤、吕远,皆是无辜之辈。
只是这人世,哪儿又没有可怜枉死之人?
只能说,时也,命也!
一轮青阳慢慢升起,跃上中天,艳阳高照,洒下万千光芒,映照的整个天地美如画卷。
只在梦里,不在人间。
“今天是个好天气。”
叶青清晰一口气,转身下山。
上山时,天尚阴,步履重;
下山时,踏光芒,且轻快。
……
洛水之富,富在白骆。
白家,位于洛水城南,而骆家位于城北,两大家族一南一北,几乎握着洛水一半的财富,故有南白北骆,洛水半天之称。
白家占地百亩,府内极尽豪华奢靡,园林兽苑,小桥流水,楼台亭阁,应有尽有,且无一不精美雅致,却又金碧辉煌,大俗与大雅完美融合在一起,不但不显突兀,反而别有一番韵味,素一步一景,步移景异之谓。
往日里,白家门前,皆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有人与白家有生意往来,有人
求白家办事,有人想在白家谋一份差事,有的则是纯粹来瞻仰一下白府的奢华。
但今天,白家门前却是一片肃杀,黑甲林立,楚刀出鞘,煞气冲霄。
“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怎么知道。”
“啧啧,方司首、顾司首和薛统帅同时现身,墨羽军和靖安卫同时出动,看着阵势,白家莫不犯了什么重罪吧?”
“自信点儿,把‘吧’去了,肯定是。”
“你们说白家干什么了,惹得靖安司和墨羽军都来了?”
“管他什么事儿,反正这白家也不是什么好鸟,仗着有几个臭钱,整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早该被灭了。”
“兄弟,这话实在!”
街道外围,百姓们皆议论纷纷,幸灾乐祸。
“方司首,顾司首,薛统帅,我家老爷和二爷为王山主祝寿去了,并未在家,不知诸位大人驾临蔽舍有何贵干?”
白家的管事白仁,看着眼前的阵仗,双腿发软,一滴滴汗珠从额头滚下。
顾隋唐上前一步:“白心然和白心湖与魔为伍,助纣为虐,意图谋害靖安司官员,危害洛水,现已伏诛。”
“现命白家所有人自己出来,接受审查,若敢反抗,心存不轨,格杀勿论。”
“什么?与魔为伍,助纣为虐,危及洛水,这怎么可能?”白仁脸色煞白,不敢置信道:“我家老爷一向与人为善,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哼……给他”顾隋唐冷哼一声,身后一名靖安卫上前,将两颗人头扔到白仁面前。
“啊……老爷?!二爷?!”白仁吓得瘫软在地,待看到地上白心然和白心湖的头颅时,惊呼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哼,废物。”顾隋唐冷哼一声,鼓足劲力,声如洪钟:“现命所有白家人马上出来,接受审查,否则格杀勿论。”
“关门……”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白府大门轰然关闭。
“果然有鬼。”顾隋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拳轰在大门上。
轰鸣声中,精钢制成、重逾千斤的大门,倒飞出去,院中数名护院、客卿躲闪不及,就被铁门砸死。
“白家与邪魔勾结,不知悔改,冥顽不灵,靖安卫听令,进府拿人,凡白家之人,皆不可放过,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墨羽军听令,配合靖安卫,捉拿白家之人,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虎”
“虎”
“虎”
……
白家的战斗结束的很快,有方小慢、顾隋唐、薛北昆压阵,又有靖安卫和墨羽军,白家之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
靖安卫和墨羽军无死亡,只有十数人受伤,倒是白家之人被杀了一多半,包括白心然、白心湖的几个子女和一些客卿,这些人身上皆有魔佛的气息,显然已被魔佛污染,心性扭曲。
倒是大部分仆役丫鬟等无事,这些人被押回了靖安司,等检查彻底无恙后,就会被放出来。
只是至此之后,洛水,再无白家。
“走,去血影神宫。”
第三百一十五章 傅千秋
血影神宫,不像落日山,在一座大山上,而是位于一座山谷中。
山谷草木葳蕤、花草如荫,四季如春。
当叶青随着方小慢、顾隋棠、薛北昆来到血影神宫山谷前时,血影神宫的宫主傅千秋已经带着所有长老弟子,站在山谷外,严阵以待。
顾隋棠一挥手,身后的靖安卫、墨羽军齐齐止步,甲胄碰撞,铿锵如雷,一片肃杀。
傅千秋身后的血影神宫弟子一片慌乱,眼神中明显露出慌张与惊恐。
“傅宫主这是在欢迎我们吗?”
顾隋棠上前一步,大笑了一声。
“方司首、顾司首和薛统帅驾临陋地,老夫自当出谷相迎。”傅千秋拱手笑道。
傅千秋是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身穿暗红长袍,相貌儒雅,留着一缕长髯,颇有一股书卷气息。
这也是叶青第一次见傅千秋,傅千秋与他想象中那种弑师逼宫、心狠毒辣的样子颇为不符,一派和气。
“呵呵,能让傅宫主出谷相迎,倒是我们的荣幸。”
顾隋棠笑道:“傅宫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吧!”
“刚刚得到消息。”傅千秋承认道:“血影神宫副宫主姜还剑私自勾结妖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危及洛水,罪不可赦,方司首、顾司首和薛统帅替我血影神宫诛杀此败类,清理门户,老夫和血影神宫上下,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
所有血影神宫的弟子齐齐躬身行礼。
“呵?私自?这么说来姜还剑所做的一切,都与傅宫主无关了?”顾隋棠略显讥讽道。
叶青等人也不意外傅千秋知道他们为何而来,要是傅千秋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就不配为洛水三大宗门之一了。
“自是与老夫无关。”傅千秋仿佛没听到顾隋棠语气中的讥讽,道:“顾司首应该知晓,老夫前些年因走火入魔,身体有恙,近些年一直在闭关疗伤,很少过问宫中之事,血影神宫内的一切事务皆是由姜还剑打理,所以姜还剑的所作所为,老夫全不知晓。”
“无欢……”方小慢碰了碰叶青的肩膀。
叶青会意,传音给方小慢和顾隋棠道:“我没有在傅千秋身上感受到魔佛的气息,这些弟子也一样。”
实际上,他之前也早有预测,否则的话,傅千秋一定会出现在落日殿内,而不是在这里。
魔佛没理由放着通玄后期的傅千秋不用,而让姜还剑来凑数。
傅千秋此人境界高深,心机智谋不俗,估计魔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控制傅千秋,所以才未动手,只是控制了姜还剑。
闻言,顾隋棠没有立即说话,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傅千秋身后的血影神宫弟子,尽皆紧张不已。
“好,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过了十数息,就在傅千秋的背后都渗出一层冷汗时,顾隋棠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我相信傅宫主,那么,傅宫主应该也不会让我失望!”
“傅宫主知道该怎么做吧?!”
傅千秋脸上的笑容看似不变,心中却长舒了口气:“早就准备好了,顾司首请看。”
“拿上来。”
人群分开,数十名血影神宫弟子鱼贯而出,每个人手中皆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某种东西,用红布盖着。
叶青的鼻子动了动,眼中闪过一缕震惊和寒芒。
下一刻,红布掀开,托盘上放的正是一颗颗人头。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所有人脸上皆布满恐惧。
“方司首,顾司首,薛统帅请看……”傅千秋走到一个托盘前,指着上面的人头道:“这位是姜还剑的夫人。”
紧接着,傅千秋走到下一个托盘前,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姜还剑的大儿子。”
“这位是姜还剑的小儿子。”
“这位是姜还剑的女儿。”
“这位是姜还剑的大弟子。”
“这位是姜还剑的二弟子。”
“这位是姜还剑的知交好友。”
“这位是姜还剑的贴身仆从。”
……
“这位是姜还剑一脉的杂役。”
傅千秋一一介绍完后,温和笑道:“这里一共有一百五十三人,全都是姜还剑的亲朋好友、弟子仆役及其相关之人,所有人都在这里,无一遗漏。”
“不知诸位对老夫的做法,是否满意?”
“嘶,真狠。”叶青深吸了口气,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傅千秋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这么狠,居然将所有与姜还剑相关之人,全部诛杀殆尽,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没放过,说一句心狠手辣、无情无性恐怕也不为过。
“傅宫主还真是……心狠手辣啊!”顾隋棠慨叹一声,也不知是为傅千秋的手段而震惊,还是为了这些死去的人而惋惜。
说实在,他原本只是想让傅千秋将与姜还剑相关之人抓起来,等他们甄别,却没想到傅千秋竟然将所有人都给杀了。
这下好了,他们也不用麻烦了。
“勾结妖人,理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傅千秋理所当然道。
“好一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顾隋棠抚掌大笑:“傅宫主好手段,难怪短短数年,就将血影神宫经营成了洛水三大宗门之首,佩服,佩服。”
“过奖了,顾司首满意就好。”傅千秋笑了笑。
“傅宫主的做法,我很满意。”顾隋棠点头:“不过按规矩,我们还得再检查一遍你们所有的人。”
“所有血影神宫的弟子都在这里了,诸位请便。”傅千秋伸手示意,他知道血影神宫的灭门之危已过,不会再步落日山和白家后尘,生死事大,剩下的事儿,都是小事儿。
一炷香的功夫后,所有血影神宫的人,包括长老、弟子、仆役等在内,都被检查了一遍,没有被魔佛所控。
“傅宫主,血影神宫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叶青忽然开口道。
“都在这里了,无一遗漏。”傅千秋并未因为叶青的质询而生气,也未因为叶青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查使而轻视。
叶青笑道:“不对吧,我记得大名鼎鼎的洛水四公子之一,剑公子陈沧也是你血影神宫的人,而且还是傅宫主你的嫡传弟子,怎么不见他人?”
先前陈沧找他报仇之事,他可还记着呢,陈沧脑子有病,非杀他不可,那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纵然现在不能直接杀了对方,敲打一下,出口恶气,也是可以的。
傅千秋不慌不忙道:“陈沧的确是小徒,不过数日前小徒已经离开洛水,游历江湖,现在在哪儿,老夫也不清楚。”
“不过老夫保证,小徒与姜还剑和妖人绝无关系。”
“离开洛水了?”叶青半信半疑地看着傅千秋,见傅千秋目光平静,不似作伪,摊了摊手,道:“那就算了。”
“呵呵,老夫知道小徒与叶大人有些过节,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老夫为叶大人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叶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徒?”说着,傅千秋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狭长的锦盒送给叶青。
“礼物?”叶青下意识接了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一柄妖艳的弯刀、一本秘笈和一株形如圆月的灵芝。
弯刀薄如蝉翼,刀身略短,通体绯红,像透明的白玉琉璃镶里着绯红色的骨脊,刀光漾映一片水红,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风华绝代而不失神秘优雅,动人心魄。
弯刀旁边,则放着一本秘笈,名《春风细雨刀》。
而那株形如满月的灵芝,看起来也极为不凡。
“好刀。”叶青看到弯刀的一瞬,就仿佛看到了一名身穿红衣的绝代佳人,艳如血,美如画,千般风情,万种烈焰。
“多谢叶大人夸奖。”傅千秋笑道:“老夫听闻叶大人擅长刀法,而我血影神宫正好有一柄怨级诡器弯刀和一门洗神刀法,刀名红袖,红袖刀长二尺二寸,重二两二钱,刀如美人,可藏于袖,故名红袖。红袖挥舞时带着如空籁一般的清吟,掠起微微清香香,刀身嗜血,如若染血,刀身愈红愈烈,威力越强。”
“刀法名《春风细雨刀》,刀法绵长温柔,仿佛春风细雨,缱绻温柔,润物无声,亦杀人无声。”
“若以红袖施展《春风细雨刀》,便犹如绝代佳人于春风细雨中翩跹起舞,千般风情,万种风华,勾魂夺魄,杀人无形。”
傅千秋嘴角含笑九泉继续道:“而这株月灵芝,则有聚神凝意之效,对于洗神武者凝练精神力大有裨益。”
“这三样东西就当是傅某给小徒的赔罪礼了,还望叶大人不要嫌弃?”
“呵呵,傅宫主还真是舍得,这柄红袖虽然是怨级诡器,却来历神秘,诡异莫测,凡执红袖者,几乎皆没有好下场,傅宫主莫不是想借‘刀’杀人吧?”顾隋唐似笑非笑道。
傅千秋笑道:“顾司首说笑了,叶大人乃少年英才,人中龙凤,宝刀配英雄,别人福薄,叶大人却是福厚之人,傅某只是想为红袖寻找一个好归宿罢了,绝无歹意。”
“呵呵,开个玩笑,别当真。”顾隋唐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无欢你就收着吧,别辜负了傅宫主的好意。”
“那就多谢傅宫主了。”叶青也没推辞,收了起来,他手中倒有不少诡器和秘笈,但就是没适合他的刀与刀法,傅千秋这个礼,倒是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更关键的是,他一眼就相中了红袖,简单来说,就是此刀与他有缘。
至于顾隋唐所说的凡执红袖者皆无好下场,听听也就行了,他并未在意。
当然了,傅千秋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破财免灾罢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傅千秋还会有更大的表示。
“叶大人喜欢就好。”傅千秋见叶青收下,脸上的笑意更盛:“为感谢方司首、顾司首和薛统帅替我血影神宫清理门户,老夫已在谷内备好了酒菜以及大礼,还望诸位大人赏光?”
“礼可以收下,饭就不吃了。”顾隋唐道:“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久留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强求了,待明日,老夫自会登门拜谢。”傅千秋拱手道。
“傅宫主有心了。”顾隋唐淡淡道:“不过,姜还剑之事,还望傅宫主引以为鉴,千万别行将踏错,否则,我不介意让血影神宫,成为第二个落日山。”
傅千秋急忙道:“老夫明白,这就回去封宫一年,整顿山门,绝不会纵容门人为非作歹。”
“好,记住你这话。”
顾隋唐笑了笑,转身道:“我们走。”
铁甲犹寒,如卷风云,消失不见。
“将与姜还剑有关之人的尸体,全部弃之荒野。”
等顾隋唐等人离开后,傅千秋脸上的笑容敛去,只剩下冰冷与森寒:“传令下去,即日封宫,一年之内,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宫,否则格杀勿论。”
“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半僧半道一道佛
“你说什么?靖安司和墨羽军屠了落日山,灭了白家满门,迫使血影神宫封宫一年?”
白马书院内,张澜江看着下方一个教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抹震惊:“打听到原因了吗?”
书院教习道:“听说是王落日、白心然、姜还剑勾结妖人,危及百姓,被靖安司和墨羽军联手诛杀,落日山、白家和血影神宫皆被牵连。”
“至于是什么妖人,目前尚不得知。”
“呵,妖人,妖人或许只是一方面。”张澜江叩着桌面慢慢道。
“院长,你什么意思?”教习问道。
张澜江说道:“靖安司在立威,先前那些江湖人的做法,太过了。”
“靖安司估计是想借此事立威,否则方小慢和顾隋唐不会如此狠辣,屠落日山,灭白家,甚至于逼得血影神宫封宫。”
“靖安司是想让我们,让他人,让洛水江湖,让天下江湖,都看看他靖安司的刀,仍利否?”
“那院主,靖安司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教习担忧道。
“我白马书院修文习礼,浩然正气,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靖安司想立威,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张澜江正气凛然道。
“院长所言甚是。”教习道。
“只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片刻后,张澜江又慢慢道:“对了,老夫听说我院弟子文在来与王落日过往甚密,曾多次在背后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与叶青作对,要是顾隋唐拿此事说事,我们也无可奈何。”
教习闻弦歌而知雅意,义正言辞道:“我辈读书人,胸有浩然,行事当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文在来身为白马书院弟子,却行事龌蹉,德行卑劣,实乃我白马书院的败类,我这就将其逐出白马书院!”
闻言,张澜江没有立即说话,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道:“若是德行低劣倒也罢了,但文在来却敢暗中算计靖安司的巡查使,此乃大罪,怎能轻易饶恕。”
“文轩,你立即着人捉拿文在来,亲自将其押往靖安司,向靖安司谢罪!”
“这……”教习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张澜江打断:“去吧。”
“是。”教习依言离开。
教习离开后,张澜江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既然靖安司想要立威,老夫便只能配合一下你们了。”
只是片刻后,教习又转了回来:“院长,文在来不在书院,亦不知其去向。”
“肯定是逃了。”张澜江揉了揉眉心,道:“立即去找,若是找不到,明天你亲自去靖安司一趟,向方小慢和顾隋唐赔罪。”
“是。”教习应道。
“算了,若是找不到,老夫明儿个亲自去吧。”张澜江道:“另外,通知下去,白马书院闭院一年,对外宣称修己修身,研究学问。”
读书人认怂,那能叫认怂呢?
“学生遵命。”
……
郡守府,蒋牧羊听完厉朗的汇报,眉头紧锁。
片刻后,蒋牧羊眸光一闪,道:“让宋玉书过来。”
厉朗领命,片刻后,宋玉书随厉朗到了郡守府,一见蒋牧羊,宋玉书迫不及待道:“郡守,靖安司不同郡守你商量,私自调动墨羽军,此乃重罪,还望郡守立即上书州牧大人,治方小慢和顾隋唐私自调兵之罪?”
“治罪?”蒋牧羊看着下首兴奋的宋玉书,目光怜悯:“那本官便如你所愿。”
“宋玉书为一己之私,擅自与白心湖、姜还剑等罪人为伍,违反大楚律令,罪不容赦,现收其印玺,剥其官身,打入大牢,明日交由靖安司,听候靖安司处置!”
随即,蒋牧羊伸手一招,一枚印玺从宋玉书的身上飞了出来,落入蒋牧羊手中。
“好,嗯,大人,你说什么?”宋玉书原本以为蒋牧羊答应了他的建议,心中一喜,但待看到他的官印被收取后
,顿时大惊:“大人,下官冤枉,下官没有啊!”
宋玉书哭着、喊着向蒋牧羊冲去。
“厉朗,愣着干什么,还不将罪犯押下去。”见状,蒋牧羊厉声道。
“是。”厉朗立马上前,将宋玉书向外拖去。
失去了印玺、官身的宋玉书就是一个普通书生,身娇体弱,怎么可能是厉朗的对手,生生被拖着向外走去。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冤枉,饶命,饶命啊!”
凄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蒋牧羊坐在椅子上,望着宋玉书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本官劝过你,不要去招惹靖安司,你偏不听。”
“现在靖安司想立威,本官,亦保不了你。”
……
靖安司,阔大的演武场上,靖安司所有弟子齐聚一堂。
方小慢、顾隋唐站在台上,叶青、林聿淮、楚念酒等靖安司内的安使一字排开,立于其身后。
“将周朝生,展扬,邓升,金宸、孙尚文、徐飞龙……”
顾隋棠扫视了一眼演武场上的靖安卫,强大的气势毫不留情地碾压而出,所有人只觉得通体森寒,飘摇如风中孤帆一般。
旋即,顾隋棠口中一连念出十二个人的名字:“将他们带上来。”
下一刻,有靖安卫押着十二走了上来,一字排开。
“跪下……”
顾隋棠厉喝一声,押解十二人的靖安卫一扬手中的长刀,砸在十二人的膝盖上,咔嚓声中,十二人的膝盖生生被砸碎,跪在地上。
十二人疯狂挣扎,痛苦不已,但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十二人的舌头,皆已被割掉。
顾隋棠看向不解的众人,冷笑道:“你们可知他们犯了何罪?为何要跪在这里?”
众人沉默不言,脸色凝重。
顾隋棠则不理会他们,自顾道:“因为,他们身为靖安卫,身为朝廷命官,却不思尽忠职守,护佑百姓,反而背叛靖安司,勾结外人,为虎作伥,出卖我靖安司的消息,构陷我靖安司功臣。”
“我们在前面杀诡怪,除妖魔,护百姓,而我们背后的兄弟,却想着算计我们,用刀对着我们,你们说该当如何?”
所有人先是沉默了一下,继而有人大吼了一声:“该杀!”
而这一声,仿佛是信号,也像是导火索,激起了所有靖安卫心中的愤怒,所有愤怒汇聚成澎湃的声音。
“该杀……”
“该杀……”
“该杀……”
等声浪稍歇,顾隋棠冷冷道:“的确该杀!”
“按大楚律令:勾结奸邪,泄露机密,谋害同僚,当杀无赦。”
“杀……”
顾隋棠一挥手,长刀落下,“噗噗”声中,鲜血飞溅,人头滚滚,染红了青石。
“丁不勉,林照,出列!”紧接着,顾隋棠冷斥一声。
飞龙使林照、掌律使丁不勉走出人群,脸色惨淡。
“你二人身为飞龙使和掌律使,却识人不明,受人利用,逼害同僚,你等可知罪?”顾隋棠语气严厉。
“我们知罪。”林照、丁不勉没有辩驳,承认道。
说实话,他们也不敢,昨晚方小慢和顾隋棠将先前那十二人和他们叫到一起,忽然出手,擒住了他们,将他们押入了黑牢,审问了一宿,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所以不想认罪也不行。
要是不认罪的话,先前那十二人就是下场。
“很好,有错当认,有罪当罚,还不算太丢我靖安司的脸。”
顾隋棠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宣布,剥夺林照飞龙使、丁不勉掌律使的官身,收回印玺,贬为靖安卫。”
“多谢司首宽宏。”林照和丁不勉欣喜,只是丢了官职而已,相比于丢了性命,已是万幸。
“诸位切记,身为
靖安卫,当谨守本心,持正不邪,以除诡为民为己任。”
方小慢开口,声音宏大威严,响彻四方:“靖天下,安万民……”
“靖天下,安万民……”
“靖天下,安万民……”
“靖天下,安万民……”
所有靖安卫高声齐呼,热血澎湃。
……
在洛水城所有势力都人心惶惶,所有大人物都人人自危时,在洛水周边某些不知名的村镇内,亦正发生着一些诡异的事情。
只见一个个村民,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某地,盘膝而坐,目光呆滞,口诵“魔佛”之名。
随着村民诵念,声音交织于虚空,宏大无形,响彻天地,一缕缕信仰之力从村民的身上飞出,聚于虚空,形成一尊巨大的魔佛虚影。
与此同时,村子内所有的魔佛雕像,慢慢碎裂,一缕缕魔气飞出,化作一颗漆黑如墨的心脏,镶嵌在魔佛虚影的体内。
“咚……”
“咚……”
忽然,心脏跳动,宏大无形的跳动声响彻天地,万物皆寂,随着心脏跳动,空中的魔佛虚影不断缩小,不断凝实,化作一个年轻、俊美、妖异的僧人。
但就在此时,一片乌云汇聚于天穹之上,狂风怒嚎,风雨如晦,一条雷霆银蛇于乌云中翻滚,犹如雷龙。
但偏生天地间却无任何雷霆之音,只有呼啸的风声、雨声。
下一刻,乌云中的翻滚的雷霆如银河倒倾而下,劈在妖异僧人身上,魔气四溢。
但这一刻,天地仍旧寂然无声,狂暴与寂静交织,猛烈与无声碰撞,犹如一幅有灵无声的泼墨画卷,波澜壮阔。
在无声雷霆的轰击下,妖异僧人身上开始裂开一条条细碎的缝隙,如似一尊布满裂纹的青花瓷瓶,而其胸口心脏的跳动声,亦愈来愈低沉。
“无量我佛,居然是寂灭雷劫?”
这时,一个身穿道袍,但却留着光头戒疤,口中念着不道不佛,半僧半道偈语的老人出现在村子内。
“以愿力铸金身,以魔气铸魔心,借死而生,难怪会召来寂灭雷劫?!”
老人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持着念珠,脸上挂着慈祥悲悯的笑容,宛如一个得道高僧。
“金身魔心,是个好苗子,可不能被贼老天给糟蹋了。”
老人淡然一笑,拂尘一扫,天地起波澜,方圆十里之内风雨倒卷,逆天而上,将落下的无声雷霆绞碎,将乌云撞散。
天地一瞬,风和日丽。
待到雷霆消散,妖异僧人的心脏又跳动起来,身上的裂痕愈合,周身的邪异魔气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金光流溢,异象显化,宛如大日,神圣不可侵犯。
下一刻,僧人睁开眼睛,慢慢落在地上,面向村民。
所有村民立即跪伏于地,神态谦恭,口诵魔佛。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南无魔佛慈悲……”
“我魔慈悲,度尔等皈依我佛……”
妖异僧人一笑,满山花开,但所有村民却开始腐朽枯萎,生机消弭,如似一棵棵风干的老树。
佛笑花开,魔杀百草。
待所有村民化作灰尘,妖异僧人看向老人,双膝跪下:“师父……”
老人大笑一声:“既入我门,当知我名,我名道佛,江湖人称半僧半道,小西天住持,今赐你法号魔心。”
“魔心谢师父赐名。”
妖异僧人躬身行礼。
“好,走吧。”
道佛大笑一声,高歌道:
“半僧半道半分缘,非僧非道非人间;”
“如魔如佛如神鬼,折枝桃花笑九天。”
“无量我佛……”
随着老人的声音,满山花开如春,春风满人间,红尘人间却不在。
第三百一十七章 武楼
等将靖安司内的叛徒、眼线等处置后,魔佛之事,王落日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儿,也用不着叶青操心,自有方小慢和顾隋唐处理,所以叶青一身轻松,心情愉悦。
魔佛死了,王落日没了,压在他心底的那块石头自然就碎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心情舒畅的吗?
而且,这次靖安司和墨羽军联手,屠落日,灭白家,逼得血影神宫封宫,算是立了大威,也让洛水江湖、天下江湖见识到了靖安司的威名。
靖安司的刀,仍未钝。
靖安司的人,不可惹。
所以那些对他心心念念的江湖武者,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来找他麻烦了。
“哈哈,太爽了,好久没这么畅快了!”
屋内,魏岳山灌了一口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屠落日,灭白家,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靖安司,看谁还敢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
这些天以来,所有人都拿他靖安司当病猫,你来撸一下,他来摸一下,明里暗里都戳着脊梁骨笑话他们,现在这口恶气,终于出了。
舒坦!
“唉,要是能将血影神宫也给灭了,就更好了,可惜,可惜!”
旋即,魏岳山又惋惜道:“既然要立威,为何不将血影神宫也给灭了?”
“能灭,但不能灭。”林聿淮笑了笑。
“为什么不能灭啊?”魏岳山疑惑不解。
叶青回答道:“因为没必要,一来血影神宫不像落日山那样,已经全部被魔佛控制,没必要杀;二来傅千秋已经有所准备,若想灭掉血影神宫,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很可能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不好杀;三来嘛,留着血影神宫,也可以制衡白马书院,否则的话,洛水只剩白马书院一家独大,也不好。”
“反正立威嘛,只要意思到了就行了,否则过犹不及,恐怕还会有损我靖安司的名声。”
“还有这么多弯弯绕?”魏岳山挠着头:“太麻烦了吧!”
“麻烦?是你太蠢,没脑子而已!”顾隋棠走了进来,嫌弃地看了一眼魏岳山:“要是都像你一样,靖安司就完了。”
魏岳山:“……”果然是亲师父啊,说话就是这么扎心!
“无欢,这次又多亏了你,否则的话,我靖安司这次真可能被魔佛算计,在劫难逃。”顾隋棠看向叶青,感激道。
“司首严重了,有你和方司首在,靖安司定会安然无恙。”叶青谦虚道:“而且,这次主要是薛统帅的功劳,我只是做了应做之事而已,不敢居功。”
“不必自谦,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顾隋棠摆摆手道:“对了,上次无欢你揭露太平妖人阴谋,挽洛水于危亡,这次又救了靖安司,解决了魔佛之危,皆功莫大焉。”
“我和小慢商量过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算是对你奖励。”
“什么选择?”叶青好奇道。
顾隋棠道:“第一,两功并赏,可允许你进秘阁,任意选取一件勾魂诡器,两本洗神功法秘笈以及一粒麒麟丹,并擢升你为第三司首,地位仅次于小慢和我之下。”
“第三司首,有这种官职吗?”叶青眨了眨眼,有些心动,无论是诡器、功法还是权力,都很诱人,但他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问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顾隋棠道:“第二个选择,进武楼一次,修行十日。”
“武楼?”叶青一脸不解。
“武楼!”林聿淮、楚念酒、魏岳山三人则一脸震惊与艳羡。
楚念酒见叶青不解,解释道:“武楼是我大楚靖安司一件极为强大的诡器,相传为当年武帝成道之地,内蕴天地空间,自有道韵,宗师以下,任何人进入其间,无论是提升境界、修炼功法,还是感悟神通、修习妙法,都要比外界快上十数倍。”
“所以,若能进一趟武楼,可以省去数年苦修。故而武楼又有楼内三五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
武帝,叶青当然听说过,乃是数千年前的绝顶强者,开创了武道盛世,至今东海仍有武帝城,每一任城主皆自称武帝,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天榜有名,而武帝城亦是天下武道圣地。
“武楼为什么会在我们洛水靖安司?”叶青眼睛一亮。
楚念酒摇摇头:“并非如此,武楼的本体一直在大楚京师靖安司的总部,我们洛水靖安司的武楼,只是真正武楼的一缕道韵投影,并非真正的武楼。事实上,不止我洛水郡,一些大府、大郡都有武楼的投影,乃是供我靖安司修炼之所,也称武楼。”
“哦,这才正常嘛。”叶青恍然,武楼如此逆天,要是真在洛水靖安司,凭洛水靖安司的实力也保不住啊!
顾隋唐:“……”什么叫这才正常,瞧不起谁呢?
“那我们洛水靖安司的武楼投影,能力肯定没有武楼本体强吧?”叶青看着顾隋唐不善的眼神,急忙转移话题。
楚念酒喝了口酒,继续道:“这是自然,一来武楼投影的能力只有武楼本体的十分之一左右,所以在里面修行、感悟的速度自然要比武楼本体慢上不少。但纵然如此,在我洛水靖安司的武楼内修行,其速度亦是外界的五六倍,亦或更多;二来我洛水靖安司的武楼,每次使用后,都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力量,不像武楼本体可以无限使用。”
“所以,各府、郡的武楼投影,唯有于靖安司有大功者方可进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无欢,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顾隋唐道:“无欢,你的选择是什么?”
叶青沉思了一会儿,果决道:“我选择进武楼修行。”第一个选择虽然很诱人,又是功法,又是诡器,还有地位权力,看似丰厚,但貌似他都不是很需要。
诡器,他多的是,勾魂诡器有无量魔佛,怨级诡器有红袖刀、摄魂铜锣,厉级的就更多了,不下十数件,大都是他从那些江湖人手中抢的,现在还在他的山河贝中躺着呢,都快发霉了,没啥用。
除此之外,他还有神秘的诡经,所以,就算再给他一件勾魂诡器,对他的提升也不大。况且,诡器什么的,都是外物,终究不如自身实力来的重要。
功法,他也不缺,功法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武学招式有春风细雨刀、业火红莲刀法、大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破阵、截江、云蒸大泽式等,轻功身法有《幻魔身法》。
更别说,他还得到了血魔上官无我的一部分传承,在四季轮回花海木屋内得到了一本神秘功法《太极九势》……
他自己身上的功法还没整明白呢,要是再惦念别的功法,就有些贪心不足了。
丹药,有诡经在,有造化水在,要什么丹药,要什么自行车,瞧不上。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进武楼最划算。
“很好。”顾隋唐欣然一笑:“外物再好,终归不如自己实力重要,这才是我辈武者的立根之本。”
“聿怀,念酒,你们这次也随无欢一起进武楼。”
“什么,我们?”楚念酒和林聿淮一惊。
“恩。”顾隋唐道:“一来,念酒你和聿怀这些年也立下了不少功绩;二来那什么潜龙之会一个月后就要开始了嘛,我们洛水靖安司好久都没掺和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这次你们三个一起去见识一下。”
“当然了,以往我们不参合也就罢了,既然去,就要给我好好表现,要是丢了我洛水靖安司的脸,老子抽死你们。”
“所以,这次你们进武楼,都好好修炼一番,提升一下实力,尤其是念酒和聿怀,你们两个的年纪比无欢大了那么多,还是炼罡后期,忒丢人了,这次进武楼,争取突破到洗神境。”
“是。”楚念酒和林聿淮苦笑着点点头,感情他们俩只是沾了潜龙之会的光啊。
而且,跟谁比不好,你非得拿叶青跟我们比,他是人吗?
啊呸,那就是个不当人的货,我们能比得上吗?
“师父,师父,我呢,我呢?”看到楚念酒和林聿淮也能进武楼,魏岳山急了。
“你什么你?”顾隋唐瞥了一眼上蹿下跳的魏岳山。
魏岳山急忙道:“师父,我也想进武楼,我也想参加潜龙之会?”
“行。”顾隋唐道:“回去睡一觉什么就都有了。”
魏岳山:“……”你还是我亲师父吗?
“就凭你也想去参加潜龙之会,你是龙吗,你充其量就是一条虫,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顾隋唐看着魏岳山不忿的眼神,骂咧道:“一天不好好练武,脚踏实地,却整天痴心妄想、好高骛远,简直是不自量力、不知死活,自寻死路。”
魏岳山张了张嘴,半晌无语,最后只能讪讪道:“师父,你成语用的真棒!”
顾隋唐:“……”心累,怎么摊上这么个傻徒弟。
“滚蛋。”顾隋唐骂咧了一声:“从明儿个起,我亲自督促你练武,要是还没有长进,老子揍不死你。”
魏岳山:“……”是亲师父没跑了。
“无欢,念酒,聿怀,你们三个准备一下,明天一早进武楼。”顾隋唐训斥完魏岳山,看向叶青三人。
“是,司首。”三人拱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九先生
离开屋子后,叶青并没有急着回巡查署,而是先去了一趟靖安司的炼器署。
“无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有事儿吗?”
炼器署是靖安司炼制、锻造、修复诡器的地方,叶青进入炼器署后,直接来到一座炼器坊内,炼器坊内烈焰熊熊,热浪滔天,但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却仿佛毫无所觉,惬意地坐在摇椅上喝酒,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张老你吗?”叶青笑着掏出两坛美酒,放在张老面前。
眼前这位老人,正是先前帮无量魔佛铸灵之人,别看张老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但实力深不可测,屋内热浪滔天,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难受,但张老却仿佛毫无所觉,而且他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后,精神力大涨,能清晰地感觉到张老瘦弱的身躯下蕴含着恐怖力量。
“三十年梨花醉,好酒,好酒。”张老耸了耸鼻子,提起一坛酒,往嘴里倒了两口。
“别磨磨蹭蹭的,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喝完酒,张老看向叶青。
“呵呵……”叶青笑了笑,取下手上的青魔手,道:“张老,你老看能不能帮我重新炼制一下这只手套?提升一下品质?”
青魔手虽然只是血级诡器,但威力却极为不俗,尤其是上面的百毒之气,绝对是阴人的不二法宝,还是很好用的,所以叶青想让眼前这位洛水靖安司数一数二的诡器铸造师,帮忙提升一下品质。
“哦,我看看……”
张老接过青魔手,随意扫了一眼:“材质是怨级诡怪青魔的头皮,淬以百毒,用幽冥鬼火炼制而成,材料都很不错,看来当初炼制这只手套的人野心很大,但可惜炼制手法粗糙不堪,致使其徒有其表,连雷劫都没撑过去,伤了根本,品阶大跌,可惜,可惜。”
“张老慧眼,厉害。”叶青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确实觉得张老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青魔手的底细,和诡经有的一比。
“少拍马匹,这个手套底子不错,不是不能重新炼制,提升一下品质,只是需要很多材料,你小子要有心里准备。”张老放下手中的青魔手,喝了口酒。
叶青笑笑,心念一动,一堆诡器、材料出现地上:“张老,你看这些东西行吗?”
这些东西,里面不乏厉级诡器和炼器材料,甚至还有四五件怨级诡器,都是他从那些江湖人身上搜刮来的,几件有用的他都留下了,剩下的这些对他而言基本上没什么用,要么用来卖钱,要么出售给靖安司,用来换取功勋。
所以,如果能用来提升青魔手的品质的话,倒也不错。
“呦,你小子的垃圾玩意儿还不少呢。”张老笑了一声。
叶青笑了笑道:“张老你看这些东西有用吗?”
“还行吧,有几样东西还不错,重新熔炼后,其材料对于提升青魔手有一定的帮助。”张老随意扒拉了两下,懒懒道:“对了,小玄子是不是给了你他一枚鳞片?”
“小玄子,谁?”叶青一愣。
“就是玄黄,别废话了,赶紧把那枚鳞片拿出来。”张老不耐烦道。
“你是说玄黄大哥?”叶青恍然,急忙从山河贝里取出当初玄黄弓送他的那枚鳞片:“你是说这个吗?”
“就是这个。”张老伸手一抓,鳞片飞到其手中:“小玄子是无常诡器,其由天灾诡怪玄黄地蛟的筋骨、鳞片炼制而成,而这枚鳞片就是玄黄地蛟身上的鳞片,天生就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我以前没少问小玄子要,可是那小子小气吧啦的,死都不给我,哼哼……”
“原来玄黄是无常诡器啊,难怪那么厉害?”叶青心中恍然,问道:
“这枚鳞片也能用来提升青魔手吗?”
这枚鳞片有玄黄倾力一击,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命,所以如果不是,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恩,有了这枚玄黄地蛟鳞片,我有把握将这只手套的品质提升到怨级。”张老道。
“才怨级啊。”叶青有些失望道。
“爱炼炼,不炼滚。”见状,张老大骂。
“炼,没说不炼嘛!”叶青急忙赔礼:“张老,重新炼制青魔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怎么,你赶时间啊?”张老疑惑道。
叶青道:“顾司首要我去天雍参加潜龙之会,大概十天后就得启程。”
“哦,潜龙之会啊,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张老一笑道:“行了,十天后你过来取吧。”
“多谢张老,我先走了。”叶青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望着叶青的背影,张老喝了口酒,嘿嘿一笑:“潜龙之会啊,是龙是虫,就看这次能不能一飞冲天了。”
“小子,加油!”
从炼器署出来后,叶青径直来到了天心医垆,先和风伯寒暄了一阵,见到了正看完病的风倾幽。
“来取《太极九势》吗?”风倾幽给叶青倒了一杯茶,笑着问道。
“猜对了一半。”叶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生香,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前两天,他前往天心医垆,向风流年道谢,随后在与风倾幽聊天时提到了那本《太极九势》,风倾幽说他能看懂蝌蚪文,于是他就让风倾幽帮忙翻译一下《太极九势》,他明天就要进武楼了,如果《太极九势》不错的话,他可以将《太极九势》纳入修行的日程。
但他来此,也不仅仅是为了问《太极九势》的事儿,还有另一件事儿,所以他才说对方猜对了一半。
“哦,那我猜猜另一半是什么?”风倾幽优雅地喝了口茶,眼底浮现出一抹浅笑,清澈如水:“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天雍,参加潜龙之会?”
“咳咳……”叶青差点儿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愕然道:“倾幽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顾隋唐今天才告诉于他,楚倾幽怎么会知道?
风倾幽笑道:“不难猜,六月六,潜龙之会,乃是天雍盛事,甚至可以说是大楚盛事,洛水靖安司乃是天雍直属,肯定得派人参加;另外,今年的潜龙之会,比以往更特殊。”
“特殊?”叶青不解。
“顾司首没告诉你吗?哦,可能他还不知道消息吧。”风倾幽慢慢道:“听说今年的潜龙之会,稷下学宫的九先生会前往观看。”
“九先生?谁?”叶青眨了眨眼。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关心啊!”楚倾幽笑着,双眼眯成一轮弯月:“九先生乃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第九弟子,乃三年前大楚的文、武双状元,名楚王孙,据说有大楚皇室血脉。”
“楚王孙当年一鸣惊人,夺取文武双榜状元之后,并未接受各大家族、门阀的招揽,亦未接受楚帝赏赐的官职,而是拜稷下学宫大祭酒为师,相传拜师当日,百鸟来贺,天降异象,大祭酒当众收其为第九弟子。”
“故而,天下人称其为九先生。”
“大祭酒啊!”叶青眼睛一亮,大祭酒就是稷下学宫的执掌者,相当于一院之长,一派之主,地位崇高。
而且,能担任稷下学宫大祭酒者,无一不是学究天人、本领通天之之辈,能拜在大祭酒门下,可以说整个人已经站到了大楚的中心。
另外,那个楚王孙听起来也很牛,大楚文武双榜状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风倾幽继续道:“因有楚王孙前来观看,
故而今年的潜龙之会一定会格外盛大,万一能被楚王孙看中,极有可能得到其推荐,加入稷下学宫,一步登天。”
“哦,还有这么一说。”叶青好奇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风倾幽笑道:“这不算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叶青眼睛微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为什么老顾就不知道,还是说老顾知道,但没说。
“如果无欢你要参加的话,可以好好表现一下,能进稷下学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风倾幽淡淡道。
“对了,这是那本《太极九势》,我已经翻译好了。”
随即,风倾幽取出《太极九势》秘笈:“这本秘笈还不错,是一门宗师功法。”
“宗师功法?!”闻言,叶青眼睛一亮。
风倾幽喝了口茶,继续道:“《太极九势》不算是一门主流的攻伐类功法,而是一门卸劲、借力功法,有动静、刚柔、快慢、轻重、缓急、虚实、强弱、阴阳、生死九势,参悟九势,参动静之机,轻重之理,悟刚柔之意,虚实之念,最终做到阴阳相济,生死相化,太极圆融,万法不侵。”
“所以,这是一门护体类功法了?”叶青道。
“是,也不是,你猜对了一半。”风倾幽以他先前的话回敬于他。
“怎么说?”叶青可没风倾幽那本事,不耻下问道。
风倾幽也没隐瞒:“说对,是《太极九势》确实一门护体类功法;说不对,因为《太极九势》又不纯粹是一门护体类功法,若能悟透九势,熟悉百家功法,明阴阳之机,晓生死之力,知百家之法,懂变化之道,则可借力打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威力无穷。”
“嗯?斗转星移啊!”叶叶青一喜,脱口而出道。
“斗转星移?什么斗转星移?”风倾幽疑惑道。
“咳咳……那什么,就是一门移劲转力,借力打力的神功,可以反弹任何攻向自己的武功招式。”叶青解释道。
“嗯,听起来有些像,不过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门功法?”风倾幽似笑非笑道。
叶青打了个哈哈:“哈哈,天下武功这么多,倾幽你怎么可能全知道,没听过很正常。”
“你说的有理,可一两千门武功我还是知道的。”风倾幽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叶青:“……”我怀疑你在装逼,可我不敢说,惹不起!
“那什么,这都不是重点。”叶青笑了笑:“这门功法若炼至大成,绝对不容小觑。”
“不错,是一门很有潜力的功法,给你,这是翻译后的功法,原功法我就留下了,无欢你不介意吧!”风倾幽笑了笑,知道叶青在转移话题,也没追问,将手中的《太极九势》递给叶青。
“不介意,反正在我这儿也看不懂。”叶青接过功法,欣喜地收了起来,如果《太极九势》真如风倾幽所言,那潜力极大,纵然比不上《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但也不是普通功法所能比,绝对不凡。
所以,这次武楼之行,又多了一门要修炼的功法,痛并快乐着。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叶青就告辞离开,他还要回去安排一下功夫蛙和芽芽,准备一下。
“潜龙之会,姑娘你也要去吗?”叶青离开后,风伯出现在屋内,问道。
风倾幽淡淡道:“看看再说吧,如果有意思的话,我不介意掺和一下。”
风伯咧嘴一笑:“好,那老奴去准备一下。”
风伯离开屋子后,风倾幽抚摸着茶杯,饶有兴味道:“潜龙之会,龙争虎斗,就是不知是龙飞九天,还是泥沙俱下了?”
“有点儿意思。”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诡器劫
“这就是武楼啊?!”
一座破败古旧的塔楼前,叶青望着眼前普通的八角塔楼,有些疑惑。
这玩意儿就是武楼,跟他想象的有些差距啊。
“嗯,虽然看上去有些……破,但这还真就是武楼。”林聿淮回答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武楼原本也只是一座普通的塔楼,只是因为武帝于其中得道,才得以留名,被称为武楼。”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顾隋唐示意了一下,走到武楼前一名打扫地面的老人前,拱手道:“沈老,今日有三名靖安司弟子需进武楼,劳烦沈老开启武楼。”
沈老慢慢转身,看了一眼叶青三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就是他们三个吗?”
“是。”顾隋唐恭敬道。
“不错,都是好苗子。”沈老笑了笑,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到武楼门前,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插在武楼的门锁上,打开门锁。
就在门锁打开的一瞬,一股恐怖的精神威压从武楼上散发出来,就好像一只病恹恹的小猫,忽然变成了老虎一样,叶青脸色微微一白,便无异样,楚念酒和林聿淮则觉得呼吸不畅,差点儿跪在地上。
但门口首当其冲的沈老却仿佛毫无所觉,满是沟壑的双手搭在门上,慢慢推开。
随着木门推开,威压更胜,如果说先前只是狂风骤雨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江流滚滚。
“门已开,可以进去了。”
沈老打开木门后,站在一旁,看向叶青三人,笑眯眯道。
“武楼门开,能否进入武楼,抓住这次机缘,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顾隋唐笑眯眯地看着叶青三人,一副腹黑的模样。
叶青三人无语,合着要进武楼,还得接受考验啊,考验就考验,你倒是提前给我们吱一声,好让我们提前有个准备啊?
看着三人一脸怨念,顾隋唐就觉得心情莫名舒畅,抱着手臂:“别这么看我,武楼的规矩就是如此,若连这点儿威压都承受不住,就算让你们进去,也会死在里面。”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呵呵,我们信了你的邪,你个浓眉大眼的糟老头,坏得很。”
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依言向武楼走去。
叶青一抚眉心,魔莲摇曳,魔念如流水般漫涌而出,将弥漫于空中的精神威压抵消,挺直身躯,一步步向武楼走去,如郊游踏春般轻松自若。
临进武楼前,叶青还给了顾隋唐一个傲娇的眼神。
武楼的精神威压虽然很强,但对于他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小子……”顾隋唐双眼一眯,无奈地笑了笑。
只是沈老看着叶青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探究。
楚念酒和林聿淮不是洗神境,更不像叶青那般修炼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等妙法,精神力强大,不惧精神威压,两人在武楼恐怖的精神威压下,汗流浃背,脸色苍白。
但两人却没有放弃,而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林聿淮每走一步,空中便有一张黄符飘落,荡开层层涟漪;
楚念酒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是寒冰蔓延,雪花飘落。
虽然艰难,但两人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
力,在精力耗尽前踏入了武楼之中。
在林聿淮和楚念酒进入武楼后,武楼大门轰然关闭,弥漫于空中的精神威压陡然消失不见。
“这一次的娃娃都很不错。”大门关闭后,沈老笑道:“尤其是那个叫无欢的娃娃,真不错。”
“对了,你知道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吗?”
顾隋唐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不是修炼我靖安司的功法,突破洗神境的吗?”沈老奇怪。
顾隋唐道:“不是,他是在魔坟中突破至洗神境的,可能是得到了某位前辈高人的传承吧。”
“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进过魔坟啊,难怪。”沈老恍然:“他的精神力十分邪异,不似正道功法。”
顾隋唐浑不在意道:“武无好坏,法无正邪,就算是魔道功法,只要不危害他人,也无关紧要。”
“话虽如此,但那娃娃年纪还轻,就怕抵挡不住力量的诱惑,误入歧途!”沈老担忧道。
顾隋唐笑道:“不会,谁都会,无欢不会,我相信他。”
沈老摇了摇头:“行吧,我就这么一说,你们自己掂量着就行,我只是一个看门的老头子而已。”
“呵呵,沈老说笑了。”顾隋唐笑了笑,两人不再言语。
武楼内,当大门关闭的一瞬,楚念酒和林聿淮只觉得身体一轻,那股恐怖的精神威压减弱了不少。
虽然仍旧存在,但却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武楼内很干净,没有桌椅板凳,地上仅仅放着几个蒲团,显然是供他们修炼用的。
虽然简陋,但叶青却能在武楼内感受到浓郁的天地元气和精神意志波动,那些天地元气精粹无比,精神意志中则蕴含着对武道、各种武学的感悟与理解,显然这些都是当年武帝的精神意志所留。
相传武帝学究天人,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各种神通秘法无一不晓,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有这些精神意志在,对于提升修炼速度等,自然大有裨益。
“武帝真是强大啊!”楚念酒感慨了一句。
“是啊,也唯有武帝那样的强者,才能留下如此神迹。”林聿淮也附和了一句。
叶青也想随大流,跟着赞叹一句,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仅仅汇聚成了四个字:“确实牛逼!”
楚念酒:“……”
林聿淮:“……”
不会说话就别说,影响气氛知不知道。
“咳咳,好了,抓紧时间修炼吧,别忘了,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
叶青也觉得有些影响气氛,急忙转移话题。
随即,三人各找了一个蒲团,修炼起来。
……
“嘎吱……”
修炼不知岁,十天的时间一晃而逝,武楼大门也如期而开。
武楼大门开启后,叶青、楚念酒和林聿淮三人恋恋不舍地走了出来。
“不错,念酒,聿怀,你们两个都突破到洗神境了,很不错。”顾隋唐站在门外,看到三人,眼睛一亮。
“多谢司首栽培,幸不辱命。”楚念酒和林聿淮也显得十分高兴,向顾隋唐道了声谢。
随即,顾隋唐看向叶青
,发现叶青的境界并没有提升,但身上却有一股莫名的气韵,如渊如夜,深不可测。
但眨眼间,又变得平凡普通,仿佛融入了这片天地自然一般,古怪至极。
“奇怪。”
顾隋唐心道了一声,但也没有探究,道:“你们三个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就启程去天雍。”
“明天就走,会不不会太急了?”楚念酒道。
“不急,正好。”顾隋唐道:“这次呢,你们三个自己去天雍,我和小慢不会跟着,路上你们三人也正好可以历练一番,二十多天的时间,差不多刚好可以在潜龙之会开启前赶到天雍。”
“是。”三人恍然,难怪顾隋唐只给了他们十天的修炼时间,原来一切都计算好了。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顾隋唐摆摆手。
三人离开武楼后,叶青直奔炼器署而去,他要看看他的青魔手炼制好了没有。
一到炼器署,就听到张老大吼一声:“无欢,精血。”
叶青无语,什么情况,一见面你就要我放血,什么意思啊?
“精血,快!”
见叶青还在发愣,张老催促了一声。
叶青不敢怠慢,心念一动,一口精血涌上喉头:“吼发里啊?”
张老愣了一下,才明白叶青是在问他吐哪里?
“桌上那个东西,就吐在那上面。”
叶青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手套,但却丑的要命。
叶青双眼一瞪,这是我的青魔手,我辣么好看漂亮的青魔手,你就给我弄成这幅丑样子了?
“快点,磨蹭什么。”张老急得一巴掌拍在叶青的后背上,那口他含在嘴里的鲜血,直接喷在桌上的手套上。
在他的精血落在手套上时,逐渐消失不见,仿佛被手套吸收了,下一刻,桌上的手套冲天而起,撞破屋顶,出现在空中。
与此同时,空中聚起一团乌云,乌云中雷霆翻滚,一道道雷霆银蛇劈在黑乎乎的手套上。
每落下一道雷霆,手套上的乌黑就减少一分,一缕乌黑青光从手套上绽放出来,幽黑火焰如云朵一样铺陈开来,遮掩半边天空,幽黑火焰中还夹杂着无形无色的气味。
幽黑火焰笼罩下的房屋建筑无声消融、倒塌,花草凋零,树木枯朽,骇人至极。
“所有人都退开,不要靠近这里。”
见状,张老大吼一声,伸手一握,无形禁制之力发动,将不断扩散的幽黑火焰圈禁在一定的范围内。
幸亏炼器署占地较广,所在的位置也比较偏僻、空旷,而那些炼器师好像都比较有经验,有条不紊地撤离了出去,否则很可能引起巨大的混乱和不必要的伤亡。
“这是……诡器渡劫?!”
“张老又炼出什么诡器了?”
“看样子这诡器的品阶还不低!”
“啧啧,是不是好东西,先过了天劫这一关再说吧!”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这次老张又得破财了,毁了这么多东西,啧啧……看来老张下个月又得喝西北风了。”
外围,闻讯聚集过来的靖安司人员以及其他炼器师顿时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一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第三百二十章 祭龙湾
“张老,这是?”
叶青看着空中的幽黑火焰,皱眉道。
张老道:“诡器渡劫,你这件青魔手太过诡异邪恶,有伤天和,天地不容,所以有劫数降下,阻其出世。”
“那我需要做什么?”叶青问道。
张老回答道:“不用,这是诡器之劫,只能自己来,外人帮不上忙,能度过则一飞冲天,度不过则化为灰烬,就如蝴蝶破茧般,成则展翅翱翔,败则身死道消。”
“那会不会有事啊?”叶青担忧道。
张老瞥了叶青一眼,不善道:“有事?老夫炼制的诡器能有什么事儿,你是不相信老夫的本事吗?”
“不敢,不敢。”叶青缩了缩头,惹不起,惹不起。
空中,随着雷霆劈落,空中的幽黑火焰愈来愈多,铺天盖地,而空中的劫云也愈聚愈厚,雷霆翻滚,银蛇乱舞。
“轰轰轰……”
乱舞的银蛇,劈得幽黑火焰飞溅,雷火交织,天地如一池搅浑的春水,不断翻涌着,气息恐怖。
“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怒吼声响彻天地,一条幽黑火焰交织形成的蛟龙,冲天而起,顶着烈烈雷霆,逆流而上。
鲤鱼跃龙门而化真龙;
蛟龙冲天门而化天龙。
当劫云被扶摇直上的蛟龙冲散后,一声龙吟垂映天地,一条蛟龙于空中游弋,但天地却愈发晦暗不明,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天地似有悲鸣声传来,人心哀戚,天地同悲伤。
风雨中,蛟龙盘旋了几圈,向叶青俯冲而下。
等到叶青身前时,幽黑火焰散去,露出一个薄如蝉翼的手套。
手套呈淡淡的青黑色,上面布满细碎的龙鳞,黑气氤氲,其中若有一条蛟龙游弋、咆哮。
“这件诡器,我在青魔手原有的基础上,加入了玄黄地蛟的鳞片、吞江蟾之皮、天幽石、苍青紫金以及其他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以幽冥鬼火和万毒寒泉锻铸而成,大大提升了其幽冥鬼火和百毒之气的威力,威能至少是先前的数十倍,更有其他妙用,品阶也已经达到了勾魂诡器。”张老看着叶青手中的青魔手,脸色十分得意。
“勾魂诡器?”叶青双手一颤,双目圆睁,心中满是欣喜。
“青魔手由于重新炼制,相当于重生,你可以给它重新起一个名字?”张老道。
“不用了,就叫青魔手吧。”叶青将青魔手戴在左手上,能清晰感觉到其上蕴含的恐怖力量,只要他催动青魔手,他自信能将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所有一切都烧成灰烬。
“对了张老,你不是说只能将青魔手的品阶提升到怨级诡器吗?”
张老得意道:“老夫那是谦虚,你懂吗?锻造勾魂诡器,对于老夫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是,是,多谢张老。”叶青急忙感谢道。
“不用谢。”张老摆摆手:“记得给钱就行,一千功勋。”
“一千功勋?”叶青吓得差点儿将手中的青魔手给扔出去,他自加入洛水靖安司以来,杀了不少诡怪,更是数立大功,其中不乏挽洛水于危亡这种大功,即便如此,到现在他手中的功勋也才堪堪一千出头,可见靖安司功勋有多难获取。
张老张口就要一千功勋,这不要了他老命吗?
“嫌少啊,那要不两千?”张老看着叶青,鄙夷道:“炼制青
魔手的几件主要材料,如吞江蟾之皮、天幽石、万载毒泉等都是我自己垫的,要不然你以为那件破手套能达到勾魂级诡器,别做梦了。”
“光我那几样材料,价值就不下于一千功勋,我还没问你要辛苦费呢,你喊个什么劲儿啊?”
叶青:“……”好吧,我错了。
“对了,那些毁掉的房屋,你也一块赔了。”临走前,张老又说道。
“为什么又是我?”我为什么要说“又?”
张老理所当然道:“那些房屋都是你的诡器毁掉的,你不赔难道要我赔吗?”
叶青:“……”你牛,你说的都有理。
“还有,好好蕴养,那件青魔手很有可能诞生灵性!”说完,张老便转身离去。
“诞生灵性?”闻言,叶青心中生出巨大的狂喜,连一千功勋所带来的心痛都感觉不到了。
青魔手要是真能诞生灵性,那将潜力无限。
匆匆与赶来维持秩序的靖安卫交涉了一番,叶青便带着青魔手,返回了巡查署,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验一下青魔手的威力。
……
“当……”
第二天一大早,当晨钟响起,三个年轻人并肩出了城。
城门口,魏岳山、徐半人、丑僧、艳尼等整齐立在一起,大声道:“祝大人一路平安,愿大人一飞冲天。”
“祝大人一路平安,愿大人一飞冲天……”
“祝大人一路平安,愿大人一飞冲天……”
“祝大人一路平安,愿大人一飞冲天……”
喊声如雷,既是祝福,亦是期盼。
城门外,叶青、楚念酒和林聿淮拱手,郑重承诺道:“我们会的。”
与众人道别后,三人便赶往洛水渡,准备乘船南下,然后转陆道前往天雍。
“无欢,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路上,楚念酒看到叶青有些兴致不高,奇怪道。
“有吗?”叶青耸耸肩,笑了笑道:“没事。”
说实话,他心情确实有些不太好,他昨天去向风倾幽道别时,却没想到风倾幽和风伯已经离开了天心医垆,听医馆的学徒说风倾幽早在三日前就走了,去了哪里,学徒也不清楚,而且未给他留下只言片语,这让叶青十分失落,就连青魔手带来的喜悦,也被彻底冲淡了。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伤心、失落、担忧、思念等兼而有之吧,总之十分复杂。
“行了,等潜龙之会结束我们就回来了,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楚念酒还以为叶青是舍不得离开洛水,劝慰道。
“我没事,走吧。”叶青摇了摇头,将心中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开心一笑,江湖路远,有缘终会想见的。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洛水渡,坐上了开往凤阳的渡船。
出发前,三人就规划好了路线,先坐船前往凤阳,到达凤阳后,取道河间、广平,就能到天雍府所在都城天雍城。
上了渡船后,三人在甲板上聊了一会儿天,看了一会儿风景,就各自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临时抱佛脚虽然不见得有用,但如果连佛脚都不抱,就一定没用。
“呜呜……”
夜晚,月映洛水,清风徐徐,吹拂水面,星月破碎,一片波光粼粼。
屋内,叶青盘膝坐在床上,正闭目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魔念
如水波般荡开层层涟漪,涟漪中一片光怪陆离,诡谲莫测,幻象重生,但所有诡谲幻象仅限于房屋一地之内,而未溢散出去分毫。
忽然,叶青睁开双眼,屋内的诡谲幻象消失不见,眸中有寒光一闪而逝。
“咦,有古怪!”
叶青脚步一点,房门轻响,出现在甲板上。
扫视了一眼,叶青发现甲板上工作的护卫、船员、杂役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叶青心念一动,魔念笼罩渡船,发现那些护卫、船员、杂役并未出事,而是待在各自的房间内,但诡异的是,他们并未睡觉,而是神情紧张,目露惊惶。
按理说,就算是晚上,甲板上都要留下一些护卫守夜,以防有诡怪或者危险。
但现在这些人却待在房间内,而且还不是偷懒睡觉,而是瞪着眼睛瑟瑟发抖,这波操作,恕他看不懂。
忽然,一名老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叶青,焦急道:“客官,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
“怎么了,吴管事?”叶青看向那名老人,那名老人正是船上的一名管事,名吴昭。
“别问了,快进屋,快进屋。”吴昭上前拉住叶青,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吴昭只有拓脉后期,叶青要是想躲开,很容易,只是他未躲,他倒想看看吴昭究竟在搞什么鬼?怕什么?
进屋后,吴昭关上门,方才松了口气,旋即看向叶青道:“客官,今天不是才叮嘱过你们,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吗,你怎么不听?”
“不好意思,我忘了。”吴昭的语气虽然有责备之意,但叶青能听得出来对方是因为关心他,所以并未在意。
“吴管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晚上不能出房门?”
“唉,算了,客人请坐,先喝杯茶。”吴昭给叶青倒了杯茶,自己也猛灌了一杯,才道:“不瞒客官,这段水域晚上会有危险。”
“危险?”叶青挑眉。
吴昭又喝了杯茶,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这段水域名祭龙湾,相传百年前,有一条孽龙栖息于此,常年兴风作浪,致使沿岸百姓民不聊生。”
“随后,孽龙托梦于百姓,称只要每月举行一次祭祀,献祭两名童男童女作为祭品,就会保佑他们阖家安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百姓无奈,只能只能照做,刚开始,百姓还不甚相信,但后来献祭童男童女后,真的再无洪水灾荒,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沿岸的百姓慢慢变得富硕起来。”
说到这里,吴昭叹了口气:“富而生惰,惰而生欲,欲而生贪,尝试到祭祀的甜头后,沿岸百姓便不再从事劳作,而是以祭祀来换取食物与生存。”
“自己村子的孩童献祭完后,他们就开始通过人贩买卖孩童,买卖不足后,他们就亲自派人偷盗、拐骗孩童,后来他们愈发肆无忌惮,化暗为明,到处明目张胆地抢掠孩童。”
“他们的恶行,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官府鉴于其恶行,怒而将所有村民诛绝殆尽,投入洛水,在将孽龙引出来后,将孽龙斩杀。”
“可是由于献祭的孩童实在太多,孩童怨气凝而不散,便形成了诡异,会重现当年祭祀的场景,诡异昼隐夜现,凡夜晚有人遇到诡异,看到祭祀场景,就会被拖入诡异,成为祭品,死无葬身之地,故而此地被称为祭龙湾。”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以躯化孽龙
“靖安司就没派人处理吗?”
叶青问道。
吴昭答道:“怎么没有,可是想尽办法,却也无法消除祭龙湾的诡异,反而折损了不少靖安卫。”
“好在祭龙湾的诡异只在夜晚出现,且只要躲在房间里,目不视诡异,就不会有危险。”
“所以,我才特意让侍者叮嘱诸位贵客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门,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事实上,祭龙湾只有短短数里河段,只需半盏茶的功夫就能通过,只要过了祭龙湾,就安全了。”
“原来如此,多谢管事解惑。”叶青拱了拱手。
他倒没怀疑吴昭所言,他刚才就是因为感觉到了诡异,才出来的。
“客官理解就好。”吴昭松了口气,道:“那就劳烦客官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等过了祭龙湾就安全了。”
“好。”叶青点头应道,他还没头铁到不听老人言,再者说靖安司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可没自大到能解决,还是少一事为妙。
旋即,叶青传音给楚念酒和林聿淮,将诡异之事简单讲述了一下,叮嘱两人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门。
楚念酒和林聿淮作为洛水靖安司的老人,自然听说过祭龙湾的事儿,也没不自量力。
顾隋棠是让他们出来历练的,而不是找死的。
“咚咚咚……”
约莫十数息后,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伴随着锣鼓声,还有阵阵诡异的祭祀声和祷告声。
祷告的内容无非就是祈求孽龙保佑他们风调雨顺、无病无灾等等。
祷告声中,叶青只觉得一股诡异邪恶的气息从河底升起,覆笼了整个河面,甚至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渡船被一股恐怖的气息包围着。
叶青强忍着没有用魔念感知外面的诡异,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是他怕,而是这里不止他一人,还有很多无辜之人,要是出了事,累及旁人,可就不好了。
但他不想惹事,有人却不安生。
就在锣鼓、祷告声愈来愈响亮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该死,这些人怎么不听劝啊!”吴昭显然也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听到房门响起时,脸色大变。
“客官,你就呆在屋子里,千万别出去。”犹豫了一下,吴昭还是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毕竟是这艘渡船的管事,要为乘客的生命安全负责。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分出一缕魔念跟着吴昭,吴昭这人不错,能救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对方一把。
吴昭冲出屋子后,紧闭着双眼,拦住三名准备到甲板上去的武者:“客官,外面有危险,还请三位回到房间去。”
“能有什么危险,你这小老儿少故弄玄虚?”三人中,一名满脸狰狞的壮汉不屑道。
三人都是炼罡境,对于拓脉后期的管事,并没有多少尊重。
“就是,别挡着我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你这老儿想拦住我们,独吞啊?”另一名身材瘦小、长着一对老鼠眼的男子怪笑了一声。
“三位客官误会了,这里真的有危险,这里是祭龙湾,有诡异。”吴昭急的满头是汗。
“哼,滚开。”壮汉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吴昭,走上甲板,剩下两人也紧随其后。
在登上甲板的一瞬,三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远处的河面上,浮现出一幅诡异画面。
画面中,一群奇装异服的百姓,正对着一尊长相狰狞凶恶的蛟龙雕像跪拜祷告,神情癫狂,而雕像下方,则捆绑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孩童不断哭泣、喊叫,但所有人皆不为之所动。
祭台上,一名头戴蛟龙面具的老人,则高声宣读着祭祀文书,等宣读完祭祀文书后,有人上前,抓着两名童男童女,丢进江河中。
滔滔江水,瞬间将两名孩童淹没,只剩下一缕哭泣声,在空中回荡不休。
而在两名孩童被丢下河后,江水翻涌,似有巨大恐怖的东西在水中游弋,一股殷红的鲜血从水底冒了出来,将江面染红。
随后,血红不断蔓延、流淌,眨眼的功夫,整条江河,皆变成了红色。
仿佛一条流淌的血河。
更可怕的是,三人眼中,不仅是画面中的江河变成了血河,就连他们眼前的洛水,也变成了血河。
整艘渡船,就仿佛行走于血河上一般,阴森而诡异。
一股寒意,从三人的心底升起,三人顿时心生悔意,他们是外地人,并不知道祭龙湾的诡异,先前吴昭劝他们时,三人自诩实力,也未在意,现在则追悔莫及。
“快……快走。”
壮汉咽了口唾沫,就在三人准备退走时,画面中那些百姓,齐齐抬起头,看向三人。
三人的身子一僵,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下一刻,在三人惊恐的神情中,画面中的百姓居然齐齐走了出来,向他们走来。
三人满脸苍白,但却无法言语、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村民走近,将他们拉入了祭祀场景之中,成为诡异的一部分。
被拉入祭祀场景之后,三人好像牲畜一样,被捆绑起来,投入河中。
河水翻涌,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不听老人言,果然吃亏在眼前啊。”
屋内,叶青利用魔念,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对于三人的死,他并未在意,不听劝,活该完蛋。
另外,由于吴昭从头到尾都没睁眼睛,所以那些村民竟然对近在咫尺的吴昭视而不见。
果然,只要不目视祭祀场景,就不会有事。
至于他,用的是魔念感知,好像也没受到影响。
“吴管事,那三人已经没救了,你回来吧。”
船舱的走廊上,吴昭还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吴昭吓了一跳,但旋即意识到可能是某位高人在与他说话,拱了拱手,叹了口气,向房间走去。
可就在他刚准备回房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追着一只小猫,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小白,小白,你别跑,你别跑。”
小姑娘所在的房间也在靠近甲板的地方,等吴昭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冲上了甲板。
“该死。”
吴昭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抱住小姑娘,转身向房间冲去。
可下一刻,吴昭身体一僵,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底生起,无法动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寒正在慢慢向他靠近。
他看不见,但被他抱着的小姑娘却看得分明,只见一群神情癫狂的村民,狞笑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小姑娘顿时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但诡异的是只见其状,却未闻其声。
而小姑娘所在的房间内,也传来焦急的声音,应该是小姑娘的爹娘发现小姑娘不见了,准备出来寻找。
“唉,麻烦!”
叶青叹了口气,对于那三名武者他可以无动于衷,但对于吴昭和小姑娘等无辜之人,他却于心不忍。
动念间,一缕魔念分化,将正准备寻找小姑娘的一男一女拘禁在房间内,随后叶青轻叩虚空,无形魔念横扫,那些正走向吴昭和小姑娘的村民,如泡影般消失不见。
但叶青的举动,仿佛惹恼了诡异一般,血红色的洛水如煮沸的开水般猛烈翻涌起来,一张张孩童的脸庞,慢慢露出水面。
血红色的河面,霎时被密密麻麻的孩童脸庞所占据,就像漂浮在河面上的莲叶一样。
莲叶何田田,人脸,亦何田田。
孩童的脸庞,本是这个世上最天真、烂漫、无邪的存在,但漂浮在河面上的孩童脸庞,却充满了怨毒、扭曲和愤恨。
诡异交织,邪恶弥漫。
“咚”
忽然,一声轻响在空中响起,似是有人在用手指敲击桌面,轻响声中,交织于空中的诡异、邪恶如冰雪般消融不见。
河面上的孩童脸庞,则变得更加狰狞扭曲。
“哗哗哗……”
下一刻,河水翻涌,冲上天穹,继而落下,整艘渡船开始摇晃不休,等到血水落下,一条恐怖的蛟龙出现在空中。
蛟龙庞大无比,但诡异的是,蛟龙的身躯上长满了孩童的脸庞,或者说,整条蛟龙,就是由孩童所组成,无数孩童挤压在一起,形成了庞大的蛟龙。
叶青先前看到的浮现在河面上的孩童脸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唉,生前为孽龙所食,死后以躯化孽龙,可怜。”
叶青眼中露出一抹怜惜,以魔念为刀,斜斜斩下。
红莲朵朵,从天而降,铺满洛水。
“业火红莲刀”
朵朵红莲之下,蛟龙的身上腾起缕缕红莲业火,业火愈来愈大,蛟龙身上的孩童脸庞变得愈发狰狞,惨叫声不绝,扭曲虚空。
但随着业火灼烧,蛟龙身上的罪孽愈来愈少,孩童的脸庞也开始变得温善起来。
但叶青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他知道诡异不会这么容易解决,要是真这么容易,哪儿还能轮到他啊,真当靖安司的人是吃闲饭的吗?
果然,慢慢的,随着业火消散,蛟龙身上的怨毒、邪异又重新聚拢,孩童脸上的和善也重新被狰狞所取代。
好在叶青早有预料,让未解封的无量魔佛以佛门之力护持渡船,快速向前冲去。
“呜呜呜……”
等业火消散后,蛟龙上的所有孩童脸庞齐齐发出巨大的哭声,充斥着邪异扭曲,叶青只觉得头痛欲裂。
好在那些邪异扭曲的力量甫一进入他的识海,就被魔莲吸收,化作壮大魔念的养分。
呜呜哭声中,蛟龙顺着河面向渡船追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雷氏武馆
“掌心雷……”
就在叶青打算再斩一刀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空中,手掌向上,掌心中雷霆滚动,下一刻,手掌翻转,掌心向下,一如雷池倾覆,滚滚雷霆落下,劈在蛟龙身上。
烈烈雷霆,轰鸣咆哮,威力绝伦,但也没有对下方的蛟龙造成任何伤害,仅仅是阻止了蛟龙数息。
但偏偏就是这数息,让渡船驶过了祭龙湾,在渡船离开祭龙湾的一瞬,蛟龙、疯狂的村民、血红的河水齐齐消失不见,一轮月光如洗,洒下凛凛波光,如梦似幻,仿佛先前之事,只是一场梦。
“呼……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吴昭,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旋即,吴昭急忙道谢,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但毫无疑问,若不是那朵朵莲花和那一记掌心雷,估计这一次他就在劫难逃了。
说实话,他以前没少夜半时分穿越祭龙湾,唯独这一次距离死亡最近,最可怕。
不过,空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既然前辈不愿现身,那晚辈就不强求了。”吴昭知道对方不愿现身,虽然有些失望,但却不敢强求:“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多谢前辈。”
“呜呜呜……爹爹,娘亲,我要爹爹,我要娘亲,呜呜……”
这时,小姑娘的声音忽然呜呜响起,哭得撕心裂肺。
“没事,没事,伯伯这就带你去找你爹爹娘亲。”听到小姑娘的哭声,吴昭回过神来,急忙哄了起来,带着小姑娘朝其父母的房间走去。
屋内,叶青在感觉到安全后,便没有理会,而是循着气机,找到了那名先前出手助他之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名覆掌雷池倾泻之人,居然是一名年轻的小道士。
那名道士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一袭道袍,头挽道髻,唇红齿白。
虽然年幼,但小道士的境界却一点儿也不低,有洗神中期的境界,比他都要高上一点儿。
只是此时,那名小道士正盘膝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缕绯红,想说话,又好似不敢,犹犹豫豫,莫名有些可爱。
“还有这么胆小的江湖人,少见啊!”叶青能看得出来,那名小道士应该是想跟他打声招呼,但因为内向、胆小,犹犹豫豫,不敢吱声。
“多谢兄台先前援手之恩!”叶青看得好笑,率先开口道。
“不用,不用,我并未帮上什么忙。”听到叶青的传音,小道士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急忙回答道:“那个……那个……我叫齐玄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叶青笑道:“我叫叶无欢,见过齐兄。”
“叶兄好。”小道士齐玄云弱弱道。
“现在天色已暗,齐兄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聊。”叶青说道。
“哦,好的,好的。”齐玄云在屋内欢快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给谁看。
叶青莫名觉得小道士有些可爱,收摄魔念,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但却并未回房,而是来到了楚念酒的房间。
林聿淮也在。
“无欢,你刚才出手了?!”楚念酒问道:“没事吧。”
“没事。”叶青倒了杯酒,
语气轻松:“不过那个诡异确实很强大,也很危险。”
林聿淮道:“确实,祭龙湾的诡异虽然危险等级并不高,在靖安司档案中只属于怨级诡异,只要不目视该诡异,就不会有危险。可一旦目视诡异,被拖入诡异中,危险程度便会大幅提升。”
“无欢你能从诡异下救了那名管事和小姑娘,已然不凡了。”
“呵呵,一般,一般。”叶青谦虚道。
“对了,刚才帮你那人是谁?”楚念酒问道。
叶青道:“一个小道士,名叫齐玄云。”
“齐玄云?没听说过。”林聿淮和楚念酒相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算了,先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到凤阳郡了,别忘了我们还要给雷馆主拜寿呢!”旋即,楚念酒摆摆手,说道。
“也对,那我们就先回屋了。”
叶青和林聿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两人走后,楚念酒一脸得意,要是不将无欢那个酒鬼赶走,桌上那一壶上好的梨花酿估计就要进对方的肚子里了。
幸亏他聪明。
可当他看向桌子时,才发现那壶梨花酿已然不翼而飞。
“无欢……”
楚念酒当时一口老血没差点儿喷了出来。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啊!
……
第二天一大早,渡船就到了凤阳郡外的渡口,众人齐齐下了渡船。
“那个小道士,就是我昨天说的齐玄云。”
渡头,叶青下船后,正好看见小道士背着一柄桃木剑,先他们一步下船。
“是他啊,看起来好年轻啊!”楚念酒和林聿淮打量着小道士:“那小道士虽然年轻,但境界却比我们都要高,一看就是名门大派出来的。”
这时,小道士也仿佛感受到了三人的目光,回头向三人看来。
叶青三人没有恶意,坦然向小道士点了点头,笑了笑。
反倒是小道士被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扭头,快速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三人都看得出来,小道士动用了一门身法,身法玄妙,宛如游鱼,在熙攘的人流中穿梭自如,却又未让路人察觉到异常。
“我们有这么可怕吗?”
楚念酒一脸惊愕。
“不是我们,是你。”叶青认真道:“你太丑了。”
“我丑?”楚念酒看向林聿淮。
林聿淮拍了拍楚念酒的肩膀:“在我们三人中,你确实最丑。”
楚念酒:“……”
看着叶青和林聿淮的背影,楚念酒很想上去给两人洗洗眼睛,我丑,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三人的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雷氏武馆。
雷氏武馆的馆主名雷老虎,是顾隋唐的好友,而今天亦是雷老虎的五十大寿,所以顾隋唐让他们在路过凤阳郡时,拜访一下雷老虎,替他祝寿。
可等三人看到眼前的雷氏武馆时,却是一脸诧异。
因为,眼前的雷氏武馆,已然沦为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烧焦的木头,其中还残留着缕缕暗红色的血渍。
废墟中,依稀还残留着些许烧焦的烟火味,显然时间相隔不太久。
“这是雷氏武馆吗?”楚念酒迟疑道。
“应该是吧,地址没错。”叶青也有些不确定。
听顾隋唐说,雷老虎有洗神后期境界,开了一家武馆,在凤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一片废墟?
“小伙子,小伙子,你们在哪儿干什么呢?快过来。”叶青等人疑惑间,一个路过的大娘看到三人,压低声音叫道。
三人走了过去,疑惑道:“大娘,怎么了?”
大娘抓着叶青的手,向旁边拉了拉,低声道:“这地方不干净,闹鬼。”
“闹鬼?”叶青不解,继而问道:“大娘,请问这里是雷氏武馆吗?”
“是啊!”大娘应了一声,紧接着向后小跳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三人,后知后觉道:“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人?”
“大娘,我们不是坏人。”
叶青道:“我们是从洛水来的,我们长辈是雷氏武馆馆主雷老虎的朋友,今天不是雷馆主的生日吗,我们长辈让我们前来给雷馆主祝寿。”
“只是不知雷氏武馆,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我说呢?”大娘拍了拍胸口,方才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啊,雷氏武馆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将整个雷氏武馆烧成了一片废墟。”
“大火?”叶青继续问道:“那雷氏武馆的人呢?”
“嘘嘘,小声点儿,”大娘左顾右盼地看了几眼,生怕周围有人偷听:“雷氏武馆的人啊,都死了,被大火烧死了。”
“都被烧死了?”楚念酒皱眉:“雷馆主呢?他也烧死了?”
“是啊,都被烧死了,雷氏武馆一家老小,包括三十多个徒弟,全被烧死了,老惨了,听说所有人都被烧成了焦炭,官府废了好大劲儿才分辨出来呢?”大娘一脸既害怕又兴奋的表情。
叶青思索了一下,又问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官府那边怎么说?”
大娘白了叶青一眼:“瞧你这话问的,官府怎么说,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会知道。”
“也是。”叶青摸了摸鼻子。
大娘忽然靠近叶青,神秘兮兮道:“小伙子,大娘我给你们说啊,这雷氏武馆的人,肯定是被人杀死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楚念酒笑眯眯问道。
大娘理所当然道:“你傻啊,雷馆主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烧死?就算火再大,怎么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显然是有人杀了雷馆主他们,然后再放火烧了雷氏武馆,毁尸灭迹。”
楚念酒笑道:“大娘可真厉害。”
大娘得意一笑:“那是,话本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小伙子,一看你就不是读书人。”
不是读书人的楚念酒:“大娘你说的都对。”
“那当然。”大娘得意道。
叶青又问道:“对了,大娘,你刚才说的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大娘神神秘秘道:“你们不知道啊,自从这雷氏武馆出事后,与雷氏武馆有关的人接二连三出事,像雷馆主的徒弟,雷馆主的朋友等等,很明显是雷馆主死后冤魂不散,在找害他的人报仇呢?”
叶青双眼微眯:“所以大娘你的意思,是雷馆主那些徒弟和朋友杀了他,烧了雷氏武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长街起风雷
“那必须的啊,肯定是雷馆主的徒弟和朋友图谋他家的财产,合伙害了雷馆主,雷馆主冤魂不散,回来找他们报仇呢。”大娘笃定道。
“有理有据,逻辑完美,大娘厉害。”叶青鼓掌道。
“小伙子有眼光,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大娘十分高兴:“好了,小伙子,大娘要去买菜了,听大娘一句劝,赶紧离开,小心被雷馆主的怨魂给缠上。”
“多谢大娘。”叶青道了声谢。
等大娘离开后,楚念酒看向两人:“你们怎么看?”
林聿淮道:“雷馆主他们一定是被人所杀,这个没有任何意外。”
“至于闹鬼,肯定是有人故弄玄虚了,很大的可能是那些凶手。”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叶青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楚念酒道。
叶青稍一沉思道:“这事用不着我们操心,连大娘都能想到的问题,凤阳官府只要不是傻子,当然也能想到,我们留在这里也无用,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凤阳官府和司首他们处理吧!”
楚念酒耸耸肩:“也对,我们还要去天雍呢,不能在这儿耽搁。”
“恩,我等会儿就将雷馆主的事情告诉顾司首,以顾司首的手段,肯定能查到杀害雷馆主的凶手。”林聿淮道。
“行吧,那我们也用不着在此耽搁了。”叶青道:“走吧。”
三人离开雷氏武馆后,正打算离开凤阳城,但刚走到一处大街上,却被重重人群拦住了去路。
“大哥,前面怎么了?”
叶青拉住一人,问道。
“听说是有人挑战凤阳公子?”那人道。
“自信点儿,把听说去了,就是有人要挑战凤阳公子。”前面一人回头道。
“唉,也不知是什么人不知死活,竟然敢挑战凤阳公子,凤阳公子可是天纵之才,听说前段时间已经被浣花剑派的长老相中,收为记名弟子了。”
“真的啊,那可真不得了啊。”
“凤阳公子?谁啊?”叶青看向楚念酒。
“凤阳公子端木雨,出身凤阳端木家,由于天资聪颖,八岁时被凤阳郡大宗覆雨派掌门收为关门弟子,自学艺有成以来,冠绝凤阳,乃实打实的凤阳年轻一辈第一人,江湖人称其为凤阳公子。”
楚念酒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语气平淡,好似对所谓的凤阳第一人颇不在意。
“据说,前段时间浣花剑派一名长老还专程前来凤阳,收了端木雨为记名弟子,称其有麒麟之姿。”林聿淮补充道。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叶青摸着鼻子。
“什么听起来,我们凤阳公子本来就很厉害。”旁边,一名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女子听到叶青的话,秀眉微蹙。
“就是,我得凤阳公子最厉害了。”
“呸,什么你的凤阳公子,不要脸,那是我的。”
“是我的,你们都滚开。”
女子旁边一群小姑娘、大姑娘顿时争论不休,热闹异常。
“一群小妮子,毛都没长齐呢,凤阳公子岂是你们所能惦记的,那是老娘的。”忽然,一个四五十岁、膀大腰圆的女子大吼道,顿时盖过了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大娘双手插腰,气势汹汹道。
所有人都默默转过身子,大娘,你赢了。
“没想到凤阳公子还挺受欢迎的嘛!”叶青摸了摸鼻子。
先前那位大哥道:“哼,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儿吗?就是一毛头小子,一点儿也不成熟。”
“你说什么,你敢诋毁我的凤阳?”
“就是就是,凤阳公子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岂是你所能比的?”
“不许说我们凤阳公子的坏话。”
顿时,本来争论不休的女子,默契地将矛头对准了那位大哥。
“就是,说我的凤阳公子不成熟,你咋不看看你自己呢,长得黑不溜秋、歪瓜裂枣的,你倒是成熟,你都熟成搓衣板了,满脸的褶子,滚一嘎达去,别挡着老娘看凤阳公子。”
又是先前那位大娘,一巴掌将那位大哥推了个踉跄,仿佛一头雄狮般,将人群挤开,向前冲去,战斗力爆表。
那位大哥和叶青等人相视一眼,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追星的小姑娘惹不起,追星的大娘,更惹不起。
惹不起,惹不起。
“我们也去瞧瞧吧。”
林聿淮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纵身跃上旁边的屋顶。
楚念酒和叶青也有样学样,跃上路旁的屋顶,此时的屋顶上,除了他们之外,也站满了人。
“咦,居然是那个小道士。”跃上屋顶后,叶青惊讶地发现,要挑战凤阳公子的人,居然是那个小道士齐玄云。
小道士的对面,则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穿月白长袍、身姿挺拔、相貌俊朗的男子,想来就是凤阳公子端木雨。
“洗神中期,不愧是凤阳年轻一辈第一人,还不错。”叶青寻了一个檐角,懒洋洋地靠在上面,看着长街之上的端木雨,喝了口酒。
“小道长,请。”
长街上,端木雨伸手,清风拂过,白衣飘飘,温文尔雅,颇有如诗如画的感觉。
“哇哇,好帅。”
“凤阳公子好有风度,好有气质。”
“风度翩翩,浊世仙人啊!”
“那个小道士也挺可爱,看看,脸都红了,好想捏两下。”
霎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道士红着脸,嗫嚅了一句。
话音刚落,小道士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手指蜷缩,遥指天空。
“敕令,雷落”
忽然,一道手臂粗细的紫雷从天而降,劈向端木雨。
紫雷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端木雨头顶。
端木雨也好像没想到小道士的紫雷会如此之快,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立即收起了小觑之心,左掌上擎,微握,劲气旋转流动,形成一个漩涡。
落下的紫雷劈在漩涡上,好像落叶被卷进风雨中一样,消失不见。
“好,凤阳公子这手覆水掌用的真妙,举重若轻,已得其神遂。”屋顶上,一个仪态风流潇洒的书生击节赞叹道。
“好,这记雷法用的妙啊,蕴力于内,举轻若重,妙哉。”
叶青懒洋洋笑道。
书生瞪向叶青,咋滴,什么意思,和我唱反调啊?还有那破雷有什么高深的,没看被端木雨一掌都捏碎了吗?
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哗众取宠,不自量力。
书生刚准备开口嘲讽两句,却见原本神态轻松的端木雨脸色陡变,只见掌劲凝聚而成的漩涡砰然破碎,紫雷乱舞,将端木雨笼罩起来。
紫雷来得快,也去的快。
但等紫雷消失,原本风度翩翩的端木雨,却变得狼狈不已,衣服破破烂烂,头发根根竖起,还冒着青烟。
长街上,本来欢呼不已的人群,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张大了嘴巴,寂然无声。
我在哪儿?
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懵逼的一愣一愣的。
“凤阳公子,还请认真点儿,这是比武。”对面,一记唤雷后,小道士好像有些不满端木雨的表现,小脸认真道。
端木雨脸色一阵难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却轻描淡写道:“先前是我大意了,小道长说的对,我是该认真一些。”
“呼,我就说嘛,凤阳公子怎么会连一道雷霆都挡不住,原来是大意了啊!”
“这还用想,肯定是凤阳公子没认真啊!”
“不错,凤阳公子要是认真了,那个小道士估计早就倒地不起了。”
围观的众人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纷纷附和。
端木雨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红,幸好他的脸刚才被紫雷劈的焦黑,别人看不见。
“剑来……”
端木雨轻道一声,旁边酒楼内响起一声剑吟,一柄长剑飞出,落在其手中。
“此剑名覆雨,小道长,小心了。”
下一刻,端木雨一剑刺出,剑光灼华,交织如急雨,覆笼八方,有一种大雨倾盆,无处躲藏之感,所有人均感到一阵凛冽寒意。
“哈哈,这是覆雨剑法,凤阳公子已经领悟了覆雨剑意,剑气交织如急雨,覆雨之下,谁人可敌?”
屋顶上,书生故意瞪着叶青,大声说道。
叶青靠在屋檐上,眯了口酒,没有说话。
书生以为叶青服软了,更加得意:“那个小道士输定了。”
长街上,面对四面八方汇聚的覆雨剑气,小道士手指点出:“五雷天罡令,疾……”
“轰轰……”
风云汇聚,赤、青、黑、紫、白五色神雷,仿佛五条蟒蛇冲向空中的剑气,剑气雷光碰撞,噼啪作响,青石地面碎裂,一条条剑痕、焦痕残留于青石之上。
“神雷五色,刚猛浩然,如若蛟龙,覆雨难困蛟龙。”叶青笑眯眯道。
“哼,胡说,小小雷霆,怎么能破开凤阳公子的覆雨剑意。”书生怼了一句,不屑道。
可他话刚说完,五色神雷汇聚,五条蟒蛇聚而化蛟龙,一条五色蛟龙全身裹挟着雷霆,顺着长街向前冲去。
所过之处,青石炸裂,剑气湮灭。
长街起雷龙,覆雨不能困。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拳了
雷龙速度极快,眨眼就冲到端木雨身前。
端木雨心惊,长剑向下,斜搭于地面,剑气于胸前汇聚,随着雷龙向前逼近,长剑开始弯曲,端木雨脚下的地面寸寸崩裂。
待雷龙逼近三尺,长剑已弯折如月。
“起……”
端木雨低喝一声,左手敲在弯折的剑脊上,长剑绷直,瞬如一杆挑大江,劲气倒转,雷龙生生倒飞而回。
趁着雷龙倒回,端木雨向小道士冲去,脚下炸开一个深坑。
端木雨明白,眼前小道士的雷法极其玄妙,非是易于之辈,如这样隔空对峙,最后失败的极有可能是他自己。
所以,想要胜,便要近身。
“好,好一式倒提江,提江而逆流,剑气无双,妙哉。”书生挑衅地看着叶青:“什么狗屁覆雨难困蛟龙!”
“这是第二招。”叶青淡淡道。
“什么第二招?”书生不解。
叶青道:“第一招覆雨剑意,并未挡住那条雷龙,第二招才挡住了雷龙,所以你口中的覆雨剑意,实则并未困住蛟龙。”
“而且到现在为止,那个小道士还没输哦!”
“这……”书生脸庞涨红,恶狠狠瞪了叶青一眼:“哼,等凤阳公子近身,那个小道士必败无疑。”
“等他近身了再说吧,如果他能近身的话。”叶青笑了笑。
看到端木雨向他冲来,小道士伸出左手,双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符篆,轻叱一声。
“掌心雷”
左手前伸,一个手掌出现于空中,掌心朝上,手中雷霆滚动,如一方雷池。
下一刻,手掌翻覆,雷霆倾泻,滚滚而下,劈向冲向他的端木雨。
“轰轰轰……”
漫天银蛇乱舞,银蛇之中,端木雨手中的覆雨剑或劈、或挑、或刺,势如疾风骤雨,剑气燎绕于周身,将所有雷霆挡下。
小道士如执掌雷霆的神人,挥手间风雨咆哮,漫天雷霆,欲劈杀敢于挑战他威严的凡人、蝼蚁。
端木雨则仿佛一艘小舟,纵是天地风急浪高,却无畏无惧,劈风斩浪,勇往直前。
剑气、雷霆交织、碰撞,于长街上留下狰狞的剑痕与焦黑,乱石飞溅。
观战的百姓此时早已缩到长街两侧的建筑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波及。
幸亏,凤阳城的街道足够宽,足够阔,两人交手的劲气余波,才未伤到看热闹的人。
“近了,近了……”
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在平时端木雨只需一息就能跨过,但此时却生生走了十数息。
看着不断逼近的端木雨,屋顶上的书生紧张不已,就好像于雷霆中跋涉前行的是他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
当端木雨逼近小道士一丈距离时,一剑斩下。
长街上掀起一阵狂风,从端木雨先前站立的地方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滚滚剑气拔地而起,如似一条剑气长龙,随着端木一剑斩下,扑向小道士。
“来而不往非礼也,先前小道长送我一条五色雷龙,那我现在就还道长一条剑气长龙。”
“请道长见礼。”
端木雨脸色虽然有些白,却笑容满面。
他先前每走一步,便于地面留下一缕剑气,等他到达小道士身前时,便是滚滚剑气起长街。
“好一招剑气长空,好一句请道长见礼,凤阳公子不愧是凤阳公子。”屋顶的书生大笑着,看向叶青:“小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还没赢呢?”叶青不慌不忙道。
“哼,死鸭子嘴硬。”书生不屑。
与此同时,长街之上,剑气长龙咆哮,将空中落下的雷霆绞碎,直扑小道士。
“好。”
小道士不闪不避,反而双眸明亮,灿如日月。
“吼”
一声虎啸从小道士的身上响起,小道士竟是直直向剑气长龙冲去。
“那小道士不要命了,这也敢上?”书生双眼圆睁,满脸不解,不止是书生,周围所有懂点儿武功之人都睁大了双眼。
他们能清晰感受到那条剑气长龙上所蕴含的恐怖力量,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见得能挡住,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但那个小道士居然向前冲,想硬刚剑气长龙,不是找死吗?
“无欢,你怎么看?”楚念酒看向叶青道。
“用眼睛看。”叶青一本正经道。
楚念酒:“……”
林聿淮:“……”
“咳咳……”感受到了两人不善的目光,叶青咳嗽两声,急忙道:“那个小道士能赢。”
“赢?小子,你莫不是在做梦吧,那个小道士要是能赢,我就把这柄剑吞下去。”楚念酒和林聿淮还没说话,那名书生便开口道。
“兄弟,说话别太快,小心打脸。”叶青笑了笑。
“哼,我们拭目以待。”书生不屑。
可下一刻,书生就瞪大了双眼,只见长街上的小道士,第一步向前跨出,一声虎啸响起,第二步向前跨出,一声龙吟响起,第三步向前跨出,一龙一虎两个虚影于小道士周身浮现,龙吟虎啸同时响起。
三步间,小道士已经出现在剑气长龙跟前,一拳轰出。
龙吟虎啸,剑气长龙生生被一拳轰碎,拳意弥漫虚空,龙之威慑,虎之霸道,令所有人皆瑟瑟发抖,心生战栗。
“砰”
一声轻响,小道士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端木雨刚回过神来,便觉得肚子一痛,身子弯如大虾,苦涩的胆汁从喉头涌出。
低头间,只见一个拳头正抵在他的腹部。
抬头间,则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
端木雨满嘴苦涩,那不但是胆汁的苦涩,更是失败的滋味,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在同辈比武中落败。
原来失败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原来失败,真的容易让人心生怨毒。
“我……”端木雨张嘴,准备认输,可他刚一张嘴,只觉得背部一痛,面孔朝下,坚硬的青石在他眼中愈来愈大,愈来愈近,然后他清晰地听见了青石碎裂的声音,鼻梁断裂的声音。
他英俊的脸庞,生生陷入了地面中。
一同陷入地面的,还有他的身体。
紧接着,才是剧烈的痛楚。
“这……怎么会这样?”
“凤阳公子怎么会败?”
“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你打我一巴掌?”
“啪”
“你特么真打啊,老子弄不死你!”
长街上,所有百姓皆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在他们心中那个纵横无敌的凤阳公子,居然败了。
而且,败的很惨。
败的很狼狈。
“凤阳公子,败了?”
屋顶上,书生双目圆睁,脸上还兀自残留着未消失的得意与笑容。
“是啊,输了!”叶青笑道:“还很惨。”
“败了,居然败了?”书生双目失神,仍旧无法相信凤阳公子会败。
“朋友,你输了,我等着看你口吐大宝剑哦!”叶青笑眯眯地看着书生:“要是觉得滋味不行的话,加点孜然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口吐大宝剑?”书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咳嗽了两声,义正言辞道:“那什么,本公子说过这话吗?而且,本公子身为读书人,怎么会和你打赌,简直是有辱斯文。”
“哼,本公子还要回家收衣服呢,告辞!”
书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句,转身跳下屋顶,消失在人流中。
“呵呵……”叶青笑了笑,看着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长街上,一拳击败了端木雨后,小道士脸上的坚毅和果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局促和不安,看着陷入地里的端木雨,担忧道:“端木公子,你……你没事吧?”
“咳咳……”过了好一会儿,端木雨的身子晃了晃,抬起头,目光阴狠:“我刚才已经要认输了,你为何还要出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认输。”
小道士脸色通红:“我下山前,师父曾告诫于我,打架比武,一定要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才行,否则容易被骗。”
“我先前就遇到了好几个人,我都打败他们了,他们在认输时却突然袭击我,太坏了。”
“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没事。”端木雨起身,眼中的阴毒消失,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脸风轻云淡道:“这次是我输了,小道长你的雷法拳法皆非凡俗,敢问小道长出身何门何派?”
小道长红着脸道:“我……我没有门派,只有一个师父。”
端木雨眸光闪烁:“敢问令师尊姓大名?”
小道士老实道:“师父不让我说。”
端木雨道:“那我就不勉强了。”
“对了,小道长这次会去潜龙之会吗?”
“会的,我这次南下就是要去参加潜龙之会。”小道士答道,临了还补充了一句:“师父让我去的。”
“那好,等潜龙之会时,我再领教小道长高招,希望小道长不要推辞?”端木雨道。
“一定,一定。”小道士急忙应道。
“那我先告辞了。”
端木雨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等端木雨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时,忽然捂住胸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公子,你没事吧?”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端木雨身旁,扶住他。
“没事,只是脏腑有些损伤而已。”
端木雨摆摆手,目光阴毒:“暗一,出动家族暗卫,杀了那个小道士。”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拦路
“公子,是否有些不妥?”
暗一皱眉。
端木雨道:“并无不妥,其一,我刚才试探过,那个小道士并非出身名门大派,不会给我端木家惹来麻烦;其二,他也要去潜龙之会,除掉他,本公子也能少一个潜在的对手;其三,他当众折辱了本公子的颜面,所以他一定要死。”
暗一担忧道:“可是那个小道士境界不低,连公子都不是对手,除非倾全族之力,否则我等恐杀不了他。”
端木雨冷笑一声:“不必如此麻烦,这世上,杀人的手段有很多,并不一定要靠武功。”
“那个小道士武功虽高,但江湖经验不足,暗卫精通暗杀之道,下毒、蛊术、诅咒,皆是暗卫的强项,可以轻易杀掉对方。”
暗一点头:“公子所言极是。那属下立即通知暗卫动手?”
“不可。”端木雨摇了摇头:“如果那个小道士死在凤阳郡,定会惹人怀疑与非议,于我端木家声名有损,亦会给我端木家带来麻烦。”
“所以,一定要在凤阳郡之外的地方除掉他,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们端木家。”
暗一钦佩道:“公子思虑周密,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安排暗卫跟着他,监视他的行踪。”
“不行。”端木雨道:“那个小道士境界不俗,你们不能跟着他,否则十分容易被他发现,打草惊蛇。”
暗一问道:“那该怎么办?”
端木雨思索了一下:“从凤阳去往天雍,只有一条路,这样,你们提前出发,在路上等他,守株待兔。”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暗一应了一声,身影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待暗一消失,端木雨冷冷一笑:“潜龙之会,我一定要一鸣惊人,谁也不能阻我。”
……
“聿淮,看出那个小道士是什么来历了吗?”凤阳城外的小路上,叶青三人各自骑着一匹纸马,悠哉悠哉地赶着路。
纸马,是林聿淮用符纸幻化的,名奔马符,奔马符变化的奔马,相比于普通的角马火麟马来说,不用吃喝,速度还极快,但缺点就是只能用两三个时辰,符纸中的能量就消耗尽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事儿,林聿淮是一名符师,绘制奔马符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三人在观看完小道士齐玄云和端木雨的比武后,就出了城,赶往天雍。
虽然理论上讲三人的时间很充裕,但谁也说不准路上会碰到什么事儿,所以早点儿出发,总归是好的。
“那个小道士所使用的雷法,堂皇正大,很像是正阳山的《正阳神雷》、五雷宗的《五雷正法》、龙虎山的《天罡五雷法》;至于他的拳法嘛,刚猛磅礴,龙虎相随,又有点儿像玉皇宫的龙虎如意拳,昆仑魔宫的神龙无极拳,灵台方寸山的虎啸龙吟功。”林聿淮想了想道。
“所以呢?”楚念酒问道。
林聿淮道:“所以说,我也不知道。”
合着你说了半天废话啊?
楚念酒看向叶青:“无欢,你怎么看?”
“用眼睛……”叶青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听到楚念酒拳头上传来的噼啪声,很明智道:“不清楚,另外,那个小道士不是说了,他没有门派,只有一个师父,所以你们猜个什么劲儿?瞎整!”
“有空想这些,还是想想我们自己吧!”
“我们自己,我们怎么了?”楚念酒不解。
叶青淡淡道:“我们被人盯上了。”
“被人盯上了?”楚念酒一愣:“谁?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林聿淮道:“你是说刚才那个书生?!”
叶青有些讶异:“林大哥你也察觉到了?”
林聿淮温和笑道:“没有,只是无欢你并不是无聊之人,却一反常态和那个书生针锋相对,应该并非无的放矢。”
“那个书生,他为何要跟踪我们?”楚念酒眸光闪烁:“难道与雷老虎有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叶青道。
“与雷老虎有关,他们想干什么?”楚念酒嘟囔道。
叶青思索了一下,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大娘说的雷氏武馆闹鬼之事?”
“闹鬼?”林聿淮道:“你是想说,他想杀我们?!”
据那位大娘所言,雷氏武馆被烧毁之后,那些与雷老虎有关之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极有可能是被杀雷老虎那些人给斩草除根了。
而那些凶手,现在很可能盯上了他们。
“呵,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居然找上我们了,有点儿意思!”楚念酒喝了口酒,邪邪一笑。
“无欢,你说的那人还跟着我们吗?”
“跟着,从出城后一直跟着我们。”叶青道。
“跟着我们?我怎么没看到?”楚念酒满脸疑惑,同样是洗神初期,你就这么秀吗?
叶青道:“你看不到很正常,他离我们至少有数十丈的距离,真正监视我们的,是那些青雀。”
“嗯?”楚念酒和林聿淮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青雀在他们头顶飞来飞去,就像所有的飞禽鸟类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原来如此,够谨慎的,那我们动手吗?”楚念酒一笑,问道。
“不着急,再等等。”
叶青笑道:“我刚才试探过,那个书生只有炼罡初期左右,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灭雷氏武馆满门,所以他肯定有同伙。”
“刚才他近距离接触我们,估计是想试探我们的虚实,应该察觉到了我们都不是弱者,以他的实力,根本没胆子对我们动手,故而如果他想对我们下手的话,一定会联系他的同伙。”
“所以,现在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估计他们很快就来了。”
“会不会玩的太大了?”林聿淮有些担忧道。
叶青满不在乎道:“有我在,不用怕。”
“我们正好可以趁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念酒:“……”
林聿淮:“……”
我们怀疑你在装逼,而且证据确凿。
不过,两人也没反对,他们都不是弱者,艺高人胆大嘛。
况且就算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
三人佯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向前走去,约莫在离开凤阳城数十里,来到一片枫叶林时,三人停下了脚步。
“来了。”
叶青看着漫山遍野的枫叶,轻轻一笑。
枫叶如火,亦如血。
“哗哗……”
叶青的话刚说完,漫山枫叶,忽然熊熊燃烧起来。
漫山枫林,瞬作漫天火海。
火海熊熊,酷烈灼热,卷拂如龙,似要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呵呵,还挺逼真的。”
叶青看着漫天火海,微微一笑,浑不在意,漫卷咆哮的火焰,皆无法靠近他们三尺之内。
随后,叶青打了个响指,火焰静止、破碎,如一幅火海画卷,忽然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下一刻,一声闷哼传来,火海消失,枫叶仍旧只是枫叶,红如火,美如画。
“你们果然有两下子。”一个身穿火红长袍的老者从红枫林中走了出来。
除了老者外,其身后还跟着三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子,一人相貌阴冷,身上挂满长刀,不下十数把。
一人相貌粗犷,满头短发,短发如钢针般根根竖立在头顶,双臂上缠着白色的布带,布带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剩下的一名女子,臃肿肥胖,全身长满脓疮,萦绕着恶臭,偏偏女子有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言笑晏晏,妩媚妖艳。
四个人,都不弱,为首的老者和女子是洗神境,两名男子则是半步洗神。
“你也很不错,一念化火海,栩栩如生。”叶青笑道:“只是不知诸位拦住我们,所谓何事?”
“杀你们。”短发男子冷冷道。
“杀我们?”叶青愣了一下,不解道:“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
“不认识!”老者摇摇头。
“那我们得罪过你们?”叶青道。
“没有。”老者又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们想劫财或者劫色?”叶青认真道。
老者、短发男子和阴冷男子嘴角一抽,神特么劫色,我们不好那一口。
“嘻嘻,也不是不可以。”倒是那个女子妩媚一笑。
“咳咳……开个玩笑。”这次轮到叶青三人嘴角一抽,你之重量,我等承受不起,打扰了。
“咳咳,那什么,既然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们又不劫财劫色,那为何要杀我们?”叶青歪着头,邪笑道:“你们莫不是有病?”
“嘿嘿,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是雷老鬼的朋友!”阴冷男子手持一柄小刀,在手臂上拉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但他却仿佛毫无所觉:“雷老鬼杀了我们少主,又杀了我们的兄弟,所以,我们要他的家人、要他的朋友,要所有与他有关之人,统统为我们少主、兄弟,陪葬。”
“所以,你们都得死!”
“原来如此。”叶青、林聿淮、楚念酒三人相视一眼,这群人果然是杀害雷老虎一家的凶手,后续那些人也是他们杀的。
这些人估计也将他们当成了雷老虎的朋友,想杀了他们。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与雷老虎有关,难道不怕杀错人吗?”楚念酒开口道。
“你们不是凤阳人,但一来就直奔雷氏武馆而去,说你们与雷老虎无关,谁信?”老者慢悠悠道:“就算你们与雷老虎无关,那也是你们倒霉。”
“我们紧那罗众,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紧那罗众?”叶青皱了皱眉,没听说过,那疙瘩的。
“火奴,别跟他们废话了,快点儿杀了他们,我们还要回去向将主复命呢,将主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女子娇嗔一声道。
“杀!”
短发男子吐出一个字,人已扑了上去。
abc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那一刀的风情
“砰”
一声轻响,短发男子已经蹿出,仿佛一头猎豹。
短发男子的对象是叶青,因为在三人中,那个一直面带笑容的年轻人,给他的感觉最危险。
既然危险,那就要首先杀掉。
短发男子的速度很快,在空气炸裂声响起之时,就已经欺近叶青,一拳砸向他的脑袋。
叶青右拳上扬,挡住短发男子砸下的拳头,然后顺势抓向其手腕时,短发男子全身肌肉紧绷,倒退落地。
而叶青屁股下的纸马,亦炸裂成碎片。
在落地的一瞬,短发男子换了一口真气,双腿微弯,而后绷直,随着一声轻响,以更快的速度跃起,砸向叶青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阴冷男子手中的两柄刀已经扔出,飞向楚念酒和林聿淮,而他则贴地急掠,仿佛一条毒蛇。
就在楚念酒和林聿淮以为阴冷男子是想对他们出手时,却见他在掠至一半时,如蛇一般生生折返而回,扑向叶青。
在短发男子的拳头即将落在叶青脑袋上时,阴冷男子的刀亦同时出鞘,砍向叶青的双腿。
一上一下,一拳一刀,配合默契。
但叶青却仿佛早有所料,脑袋微偏,短发男子的拳头擦着叶青的面颊落下,砸在他的肩膀上。
叶青的双腿则齐膝没入地面,以双脚为圆心的地面轰然炸开,狂暴的劲气将刀光震碎,亦将阴冷男子震飞。
短发男子一拳落在叶青肩膀上后,稍稍有些错愕,他清楚自己的拳头有多重,就算是洗神武者,挨上他这一拳,都得筋断骨折,但他这一拳落在叶青肩膀上,却仿佛砸在石头上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但短发男子并未犹豫,右拳顺着肩膀横摆,如大龙摆尾,准备砸向叶青的脑袋。
他就不相信,眼前之人的脑袋,会像肩膀一样硬。
可他的拳头刚移至一半,却见叶青微弯的脑袋从另一边歪向他这一边,似乎要用脖子,夹住他这一拳。
短发男子原本觉得有些可笑,可当叶青的肩膀落下时,短发男子觉得自己的手臂,仿佛被一座山压住了一般,寸尺难移。
短发男子脸色一变,全身劲力涌动,一阵阵黑色暴戾的火焰罡气涌上手臂,欲要挣脱叶青的钳制。
可就在此时,短发男子只觉得腹部一痛,紧接着磅礴恐怖的劲力涌入他的体内,肋骨、脏腑寸寸崩裂,全身血液在炽烈无比的罡气下,溶蚀蒸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他飞出去时,他的生命气机,正在缓缓消失。
短发男子倒飞而出时,阴冷男子已经跃起,手中的两柄刀交织旋转,刀光如骤风,斩向叶青。
两刀之后,阴冷男子弃刀,复又握住身上的两柄刀,长刀一瞬出鞘,刀罡磅礴如山崩。
继而,阴冷男子不断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弃刀,出刀,弃刀,出刀。
刀刀神意十足,势如闪电,劲如山崩。
恐怖的刀罡蔓延,周围大片的枫树断裂,火红色的枫叶还未落下,就被刀光绞碎,地面上则出现无数狰狞的刀痕。
当身上所有的刀都出鞘后,阴冷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如释重负。
他身上有很多刀,但其实他只会一刀,拔刀出刀而已。
他所修炼的刀法,也只有两种,养刀术和拔刀斩,养刀术养刀于鞘,蓄劲养意,拔刀斩出刀杀敌。
所以,他虽然只会一招,但却有很多刀,每一刀都是刀意盈天,每一刀皆是有我无敌。
他往常杀人,最多的时候,也只是出五刀,第一刀斩断了对方的兵器,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劈开了他的护体罡气,第五刀则直接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这一次,他足足斩出了十五刀,他就不相信对方能挡得住。
但下一刻,他的耳中传来一声有些怪异的叮当声,他明白,那不是一声,而是很多声音交叠在一起形成的声音,只是由于每一声与每一声之间的间隔太短,短到第一声还未消失,第二声就响了起来,所以才会连成一片,形成一声略显悠长怪异的响声。
阴冷男子脸上逐渐露出一抹惊愕,他忽然想到了一点儿不太美好的可能,那些声音,不会是对方同时挡住他那十五刀的声音吧。
应该……不会吧。
他的刀有多快,他自己心里清楚,绝没有人可以同时挡住他十五刀。
可他的念头刚落,就睁大了双眼,因为他那十五把刀同时飞了起来,那十五刀中蕴含的劲力,则在一阵绯红和清风中消弭不见。
等绯红消失,他便看到叶青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身前,甚至连衣服都没破损一缕,手中握着一柄稍短、温柔、美丽,仿佛美人一样的刀。
他见过很多刀,但他不得不承认,叶青手中那柄刀,是他见过最美的一柄刀,风姿绰约,美人多情。
“好美的刀。”
阴冷男子下意识出口。
但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怪异,喉咙有些痛,身上各处都有些疼。
他下意识低头望去,只见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伤痕,多到他甚至都有些数不过来。
直至这时,他才感觉到一阵虚弱,那是生命灵机消失的感觉。
“好快的刀。”
他又说了一句,然后倒了下去。
“承蒙夸奖。”
叶青轻轻一笑,他手中的刀,自然是红袖刀,杀死阴冷男子的刀法,则是“春风细雨刀”中的“春风”一式。
春风了无痕,杀人细无声。
原本“春风细雨刀”重在刀法温柔缱绻,连绵不绝,如春风般温柔无声,如细雨般连绵不息,但他在修炼“春风细雨刀”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将“追魂刀法”的“快”融入了其中。
谁说春风与细雨,便不能快如闪电?!
春风过,细雨落,便要那人头滚滚。
火奴和那名女子仿佛根本没想到短发男子和阴冷男子会败的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法,两人就倒下了。
但容不得他们多想,因为叶青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
一步前,叶青还在数丈之外,一步后,叶青距离他们便只有三尺之距。
“蛊娘,动手。”
火奴低吼一声,或是由于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嘶哑。、
那名女子,也就是蛊娘全身的脓疮破裂,一只只毒虫从破裂的脓疮中爬了出来,有毒蚊,有蜘蛛,有蜈蚣,乌泱泱一大片。
那些毒虫身上都带着剧毒,甫一出现,周围的花草就开始枯萎,枫叶凋零。
火奴手中则出现一柄形如火焰的长剑,长剑挥舞间,大风呼啸,火焰飞舞,大风卷拂着大火,火浪重重叠叠,幻化无数诡怪,向叶青扑去。
诡怪有真有假,真真假假,乱人神魂,扰人心智。
面对火海虫潮,叶青却不慌不忙,周身黑白两色罡气流转,阴阳相济,生死转化,所有涌向他的火浪、诡怪,皆像是被无形之手轻柔拨开了一般,火浪顺着他的身子烧向一旁,将地面熔蚀,诡怪则无端跌倒在地。
叶青身姿清雅,漫步于火海中,纤尘不染,万法不沾。
“太极九势”
漫步于火海之中,叶青其实有些遗憾,他修炼《太极九势》没有多长时间,借助武楼的神奇,他才堪堪将《太极九势》修炼至小成,距离融会贯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否则的话《太极九势》不仅可以借力卸力,更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所有的攻击反弹回去。
与此同时,蛊娘的毒虫也融汇在火焰中飞了过来,叶青手中的红袖荡开一层绯红涟漪,绯红刀光似有若无,如春风缱绻,又若细雨绵绵,绯红点缀其间,更似有美人在春风细雨下翩翩起舞。
美人一舞,风华绝代。
缱绻温柔的绯红中,虫潮不断消融,而随着虫潮消融,绯红愈来愈鲜艳,一缕缕香气于空中弥漫开来。
火奴和蛊娘,双目迷离,仿佛陷入了那温柔缱绻的刀光中一样,不可自拔。
火奴毕竟是洗神境,在最后关头终于察觉到了危险,挣脱了刀光的影响,蛊娘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已经被温柔的刀光所湮没。
火奴怪叫一声,向后逃去。
但刚跑到一半,只见叶青手指轻叩了一下虚空,火奴双目失去焦距,栽倒在地上。
火奴倒下时,绯红刀光亦开始消失,蛊娘已经倒下,身上满是伤口,凄惨至极。
“看住他们。”
不等楚念酒和林聿淮开口说话,叶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只余一缕声音远远传来。
楚念酒和林聿淮相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响起一句话:
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另一边,书生正在拼命逃跑,生怕逃得慢了,就会步了火奴他们的后尘。
他其实已经很重视叶青三人了,所以才没有擅自动手,而是知会了火奴他们,在他想来,有洗神境的火奴和蛊娘在,再加上两个半步洗神,收拾这三个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结果绰绰有余是没错,但却是人家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人家一人,就团灭了他们所有人。
他怕了,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跑了,他要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将主。
可他刚跑了没几步,忽然觉得脑子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拘走了他的神魂,神思呆滞,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晕倒前,他依稀看到那个击败火奴等人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眼前,轻轻一笑。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八部天龙
“跑得了吗?”
叶青看着地上的书生,轻轻一笑。
他早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缕魔念,这也是他能隔着数十丈距离发现书生的原因,也是他敢最后一个收拾他的原因。
只要有魔念在,书生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叶青伸手提起书生,转身掠回。
数息后,叶青提着书生出现在楚念酒和林聿淮身前,将书生扔在地上。
“无欢,你还留着他们干什么?”楚念酒问道。
那些人看似凄惨,但都还留着一口气,并没有死。
“听他们的口气,他们好像还有同伙,正好留着他们带路。”
叶青道:“斩草吗,自然要除根。”
“也对。”楚念酒耸耸肩。
“啪”
叶青打了个响指,火奴、书生等五人皆悠悠转醒。
他先前用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拘禁了对方的神魂,现在则解除了。
他在武楼时,着重修了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春风细雨刀、太极九势三门功法,其中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更是重中之重,他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控制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威力,既能一念控人拘禁,又能一念拘魂拿魄。
他刚才只是用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拘禁了对方的神魂,并未灭杀对方。
“都醒了,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同伙在哪里?”叶青靠在一棵枫树上,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着。
“我承认这次是我们栽了,但不管你们是谁,快点儿放了我们,否则……啊……”阴冷男子满脸冷笑,正准备威胁两句,但话还没说完,便忽然惨叫起来。
只见不知何时,他的大腿上出现一根冰刺,冰刺贯穿大动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只是男子凄厉的声音还未传开来,就见林聿淮扔出一张符篆,巨大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我们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别说废话,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腿了,而是你的嘴了。”楚念酒手中把玩着一根冰刺,似笑非笑道。
阴冷男子没有敢再说话,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人真的敢杀他。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火奴开口道。
“噗”
可他的话刚说完,腿上便出现一根冰刺,洞穿了他的小腿。
“你们……”
火奴脸庞扭曲,但刚一开口,就被楚念酒打断:“现在是我问你们,而不是你们问我。”
“我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三遍,我们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就是你们的死期。”
楚念酒环顾了一圈,五人虽然神情不忿,但却没敢再乱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先说说你们叫什么?”
“火奴”
“蛊娘”
“刀十五”
“狂拳”
“雀书生”
五人一一回答道,其中刀十五是阴冷男子的名字,狂拳是短发男子的名字,书生的名字叫雀书生。
“看,早这么配合不就不用受苦了吗?”
楚念酒满意一笑:“说说吧,你们都是什么人?”
五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火奴开口道:“我们是紧那罗众。”
“紧那罗众?”这名字他们刚才也听到过,却不知道紧那罗众究竟是什么鬼?
“那你们可知道八部天龙?”火奴见三人不解,开口问道。
“哼……”
可火奴话音刚落,雀书生的手臂忽然被一根冰刺洞穿,鲜血飞溅。
“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你们有话直说就行,别给我整反问句。”楚念酒冷冷道。
雀书生疼的直打哆嗦:“是他问你问题,你为何刺我?”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刀十五
刚才会叫的那么大声,那根冰刺刺中的地方,皆是人身最脆弱、疼痛的地方,就算是他们这种练武之人,也实难忍受。
一看对方就是刑讯高手。
楚念酒喝了口酒,理所当然道:“因为他还要回答问题呢,所以就由你来代劳了。”
“哦,可能不止是你,接下来他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在你们任意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一个窟窿。”
“相信我,我的手艺很好的,能让你们在保持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在你们的身上插满冰刺。”
“很好玩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你是魔鬼吗?”
五人嘴角齐齐一抽,打了个哆嗦。
火奴急忙道:“佛经有言:佛祖、菩萨说法时,有八种神道众生常前往听法,而八种神道众生分别为天人众、龙神众、夜叉众、乾达婆众、阿修罗众、迦楼罗众、紧那罗众和摩呼罗迦众八部众。”
“八部众中,尤以天人众和龙神众最为重要,故而统称八部天龙,亦有天龙八部之谓。”
“而我等皆属于八部天龙中的紧那罗众。”
“八部天龙?”叶青摸了摸鼻子,怎么愈听愈糊涂。
忽然,林聿淮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愕道:“八部天龙,神道众生?”
“不错,正是我等。”火奴脸上露出一抹骄傲。
“嗯?”叶青和楚念酒同时看向林聿淮,我俩都不不知道,为何你这么秀?
林聿淮解释道:“我曾在一份关于江湖神秘宗门、组织的档案中看到过,江湖中有一神秘组织,自称神道众生,八部天龙,为神佛后裔,高人一等。”
“其组织内,有天人、龙神、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呼罗迦八大众,八大众分别对应八种神道众生的一脉,八大众不分高低,但其中以天人、龙神两众的势力最强,常年占据主导地位。”
“八部天龙神秘异常,其内之人实力皆不同凡俗,桀骜难驯,不常与凡人来往,亦不常行走于江湖,故而不为常人所知。”
“当然了,八部天龙看似低调,但实则江湖上发生的很多大事中都有他们的影子,所以神秘是真,低调却是假。”
“不知我说的可对?”林聿淮看向火奴五人。
火奴点点头道:“少侠所言……不虚。”
叶青和楚念酒两个学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
“哼哼,算你这小子还有点儿见识,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不快放了我们。”狂拳倨傲地哼哼了两声。
“噗……”
可下一刻,狂拳的双手、双脚忽然被五根冰刺刺穿,鲜血喷涌。
狂拳的痛呼声还没发出来,其嘴唇上就出现无数细密如针的冰刺,洞穿上下嘴唇,将其嘴唇缝了起来。
那些刚到嘴边的痛呼,生生被堵在了喉头,只剩下呜呜的痛呼声。
“第三次了哦,我刚刚说过,再说废话,我就将你们的嘴缝起来,看来你们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楚念酒眯着眼,扫视了一眼五人,慢慢道:“现在,相信了吗?”
“你……”
火奴等人大怒,却皆敢怒不敢言,小命在人家手上呢,不怂不行!
“很好,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楚念酒喝了口酒,笑了笑。
“除了你们五人外,你们还有哪些同伙?”叶青问道。
火奴犹豫了一下,看到楚念酒手中旋转的冰刺,老实道:“除了我们外,我们紧那罗众的火部将主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队三十六人的烈火卫。”
“他们现在在哪儿?”叶青问道。
火奴道:“此地向南五里左右的恶虎涧,那里原先
盘踞着一群搬山盗,但已经被我们全灭了。”
“你们火部将主叫什么?”叶青问道。
“火昊。”火奴答道。
“火昊的实力有多强?”
“通玄初期。”
“烈火卫呢?”
“皆是炼罡中期。”
“火昊有什么嗜好没有?”
“呃……”
“别嗯嗯啊啊的,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就行,再犹豫,把你扎成筛子。”
“好酒,好美女。”
“喜欢什么样的美女?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胖的。”
“啧啧,口味还真奇特。”
……
好像是放弃治疗了一样,叶青问什么,火奴就回答什么。
“很好。我能感觉到,你没骗我。”
叶青一直用魔念感知着对方的心绪变化,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他:“好了,接下来我们问点儿正经的问题。”
火奴:“……”合着你也知道你刚才问的问题不正经啊。
“话说你们八部天龙不是不喜与凡俗往来吗?雷氏武馆怎么会招惹到你们,还杀了你们紧那罗众的少主?”
叶青好奇道:“说来听听。”
火奴沉默片刻,道:“前两日,我家少主在凤阳城凤来酒楼醉酒,与雷老虎起了冲突,由于少主及我等几个兄弟醉酒大意,被雷老虎所杀。”
“我八部天龙有规,凡伤我神道众人者,必加倍还之,所以我等为了替少主与兄弟报仇,才会灭了雷氏满门。”
“是这样吗?”叶青摸着下巴:“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火奴等人脸色微微一变。
“还是先前那个问题,你们八部天龙不是不常行走于江湖吗?为何这次会出现在凤阳?还来了这么多人,甚至包括你们的少主?”
叶青眯着眼睛:“所以,你们来凤阳,肯定有什么目的吧!”
“哦,对了,别给我说你们是来凤阳玩儿的,反正我不信。”
火奴到嘴边的话忽然咽了回去。
“怎么不想说吗?还是你们在想借口?”叶青笑眯眯道:“那你们可得编好了,待会我会把你们分开,一个一个问,如果你们说的不一样,那对不起,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相信我,我有这个手段。”
叶青示意了一下,楚念酒和林聿淮一手提着一人,放到一边,为了以防万一,还用符篆隔绝了开来,只剩下火奴。
“你也是个魔鬼。”火奴哆嗦了一下,这三个人特么的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为什么要犯贱来找对方麻烦呢?
沉默了一下,火奴苦涩道:“三位少侠,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不能说?怎么个不能说法,说来听听。”叶青笑着,活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火奴额头青筋跳动,组织了一下词语,道:“我们发过天龙之誓,不能将所做之事泄露出去分毫,否则会受天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不信的话,诸位请看。”
“我们这次是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火奴话刚说到一半,身上忽然腾起一阵虚无火焰,火焰之中似有龙吟声声,火焰看似没有任何温度,但叶青三人却感受到一阵心悸,与此同时火奴的灵魂仿佛出鞘了一般,在虚无火焰中扭曲、哀嚎,痛苦不已。
几息后,虚无火焰消失,火奴瘫软在地上,大汗淋淋,虚脱了一样。
“刚才我只是起了泄露之念,就差点儿被天火所焚,这只是警告,如果我敢再多说一个字,天火就会彻底将我的灵魂湮灭,让我在无边苦楚中死去。”
“所以,三位少侠,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第三百二十八章 送你们上路
“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叶青摸着鼻子,似乎有些为难。
火奴仿佛看到机会,道:“三位少侠,这世上有些事儿,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
“三位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当知我八部天龙的规矩和手段,况且今天的事儿,只是一场误会,也没有闹大,不若趁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化干戈为玉帛?”
“如何化?”叶青道。
火奴急忙道:“很简单,三位若是放我们离开,我们以八部天龙之名起誓,绝不会找诸位的麻烦。”
“就当此事从未发生,如何?”
“这样啊?”叶青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听起来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只是你们当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自然,我紧那罗众乃神道后裔,一言九鼎,绝不反悔。”火奴急忙道:“我们可以八部天龙的名义起誓。”
“说挺好,我信了。”叶青挑眉一笑:“既然如此,你们就上路吧。”
“少侠果然是聪明人,哈哈哈……”
火奴兴奋道:“三位不会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的。”
“我也觉得。”叶青示意楚念酒和林聿淮,道:“把那四人也带过来吧。”
等两人将刀十五等四人也带过来后,楚念酒传音道:“你真打算放了他们?你相信他说的话,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一个字儿都不相信。”叶青耸了耸肩,刚才火奴信誓旦旦说不会来找他们麻烦时,他却感觉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滔天恨意,他相信现在他敢放火奴等人离开,等会对方估计就会带着火昊来把他们给灭了。
事实上,如果对方诚心实意的承诺不找他们麻烦,但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八部天龙,一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组织,估计比太平道还要麻烦,所以如无必要,他也不想与其结怨。
但可惜,他是一片真心向明月,但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那你还放他们离开?”楚念酒皱眉。
“我没有啊!”叶青摇摇头。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楚念酒一愣,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唉,大楚语言博大精深,是他们理解错了而已。”
叶青邪邪一笑,打了个响指,正欣喜不已的火奴五人瞬间愣在原地,眼神晦暗。
下一刻,几缕雾气钻入五人的眉心。
叶青的心底,响起雾魔的声音:“桀桀,小子,你又想搞事情啊?!”
“什么叫搞事情,这叫自我保护好吧。”叶青道:“别废话了,先控制他们五人再说。”
“小菜一碟。”雾魔桀桀一笑。
几息后,五人晦暗的眼神又重新浮现出灵光,五人晃了一下脖子,齐齐张口道:“桀桀……小子,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无量魔佛?”楚念酒和林聿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了叶青的无量魔佛:“无欢,你让雾魔控制他们,想干什么?”
叶青唇角轻挑:“没什么,就是想……斩草除根而已。”
……
恶虎涧是一条山中的深涧,四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恶虎涧原先盘踞着一群搬山盗,为首的盗匪有炼罡后期的修为,经常劫掠过往商旅,盗匪掘墓,无恶不作,凤阳官府数次围剿,皆无功而返。
但现在,这些搬山盗匪却都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不是夸大,而是这些人真的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因为他们所有人都被烧成了飞灰。
杀他们的,自然紧那罗众的火部将主。
紧那罗众的火部将主火昊,是一名身材魁梧,相貌剽悍的男子。
此时,他正坐在恶虎涧的大厅中,赤裸着上半身,一手提着一坛美酒,一手抓着一个羊腿,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满头大汗。
但他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厅内的温度极其恐怖,桌椅板凳、木梁廊柱上,皆有淡淡的焦味,而所有恐怖高温的源头,正是火昊。
火昊赤裸的上半身上,纹着密密麻麻的火焰花纹,花纹仿佛活的一样,如火焰一般摇曳晃动,一缕缕带着硫磺呛鼻气味的火苗,在其身上若隐若现,而屋内恐怖的高温,正是从那些火苗上散发出来的。
但偏偏火昊手中的美酒与羊腿,没有受到任何火苗、高温的影响。
“将主,火奴他们回来了?”
这时,一名身穿红袍的人来到门口,禀告道。
“回来了,怎么这么慢?”
火昊拧眉,身上的火苗腾地一下蹿起数寸高,道:“让他们进来。”
那人领命离去,片刻后,火奴、刀十五、蛊娘等人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火昊咬了一口羊腿,看到五人颇为凄惨的模样,有些疑惑。
“那三个人有些扎手。”火奴恭谨道。
“扎手?你们失败了?”火昊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不善,身上火焰蒸腾,屋内的温度又高了几分。
火奴等五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急忙道:“没有,那三人虽然不凡,但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已经被我们斩杀,只是我等也受了一些伤。”
“哼,废物,对付区区几个凡人,还弄得自己挂了彩,真丢我紧那罗众的脸,回去后,自领十记刑鞭。”火昊不屑道。
“是。”火奴等人不敢反驳,拱手认罚。
火昊又灌了一口酒,道:“与雷老虎有关的人,都处理完了吗?”
火奴道:“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很好。”火昊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双目赤红:“区区凡人,敢杀我紧那罗众尊贵的少主,简直是不知死活。”
“务必要将所有与雷老虎有关之人,全部诛绝,以儆效尤。”
“遵命。”火奴拱手,继而拿出几坛美酒,献给火昊道:“将主,这是属下从那三个死人身上搜到的好酒,都是上好的陈酿,还望将主笑纳?”
“美酒,好,火奴你有心了。”火昊眼睛一亮,伸手接过火奴手中的美酒,拍开封泥,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去。
“咕噜……咕噜……”
几息的功夫,整整一大坛美酒就进了火昊的肚子。
“好酒,果然是好酒,够烈,够醇,够味。”
喝完之后,火昊又抓起一坛美酒,大口喝了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火奴带回来的三坛美酒,就已经被火昊全部喝完。
可三坛酒下肚,火昊却脸不红气不喘,看到火奴等人还没离开,皱眉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火奴慢慢靠近火昊,脸上挂着一缕怪诞的笑容:“将主,属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要向你汇报?”
“什么事儿,说。”火昊不耐烦道。
“就是……”火奴慢慢凑近火昊,一字一句道:“送……你……上……路……”
“噗呲……”
“火奴,你干什么?”
下一刻,只听火昊怒吼一声,一拳轰在火奴的胸膛上,火奴的胸膛被一拳打穿,整个人倒飞而出,砸在墙壁上。
只见火昊的腹部,正插着一柄匕首。
火昊话音未落,蛊娘、刀十五、狂拳、雀书生四人同时扑向火昊。
“你们疯了?”
火昊双目圆睁,身上火焰花纹骤然变得通红,一股狂暴的火浪以其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扑上来的刀十五等人,直接被火浪掀飞出去。
倒地后四人身上,皆燃起大火。
但包括火奴在内的五人仿佛毫无所觉,复又冲了上来。
“你们找死。”
火昊双目圆睁,全身火焰缠绕,汹涌的火焰旋转咆哮,仿佛巨大的漩涡一样,五人还没靠近火昊,就被火焰吞噬,灼烧成一团飞灰。
“噗……”
但下一刻,火昊周围的火焰漩涡不受控制般破碎,狂暴的火焰生生将屋内的一切都烧成灰烬,而火昊自己则觉得腹痛如绞,气机紊乱,喷出一口鲜血。
但落在地上的鲜血,却呈现一股暗黑衰败的颜色。
“毒?是那几坛酒?不好。”
火昊的脸色瞬变:“烈火卫?”
但却没有人回应于他。
“该死……”
火昊意识到不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恐怖的剧毒,冲出大厅。
目光所及,大厅外面则是一片死寂,三十六名烈火卫皆倒在地上,没了生命气息。
“是谁?”火昊怒吼一声:“胆敢对我高贵的紧那罗众出手,滚出来,我要将你们撕成碎片。”
恐怖的火焰下,将火昊所在方圆数丈内的大地烧融成一片岩浆。
“火昊大人,我的酒好喝吗?”
叶青慢慢从暗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精美妖异的长刀,一滴滴鲜血,从绯红刀刃上滴落,如一朵朵晕染开的梅花。
与此同时,楚念酒和林聿淮也分别出现在火昊左右两侧,三人从三个方向,堵死了所有火昊逃跑的方向。
他让火奴给火昊的那三坛酒中,都蕴含有青魔手上的剧毒,先前询问火奴时,火奴说火昊好酒,于是乎他就设计了这么一出。
你不是爱喝酒吗?
那就,喝死你!
毕竟,火昊是通玄境,而他们三个只是洗神境,想杀火昊,要是不动点儿手段的话,着实有些麻烦。
一不小心,甚至连自己都会折进去。
所以,他就利用火昊的喜好,玩了这么一出,且火奴是火昊的人,他肯定不会怀疑什么,如此一来,便可以轻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通玄武者,青魔手经过重新锻铸,威能有了数十倍的提升,尤其是青魔手上蕴含的毒性,经由万毒寒泉淬炼后,极其可怕,不但对血肉之躯有强大的危害,而且对武者的神魂也有巨大的伤害,一般肉身、精神孱弱的炼罡、洗神武者,沾之即死。
就算是通玄武者,不防之下,也承受不住万毒的侵蚀。
没想到火昊喝了三大坛蕴含有万毒的毒酒,居然还能活着走出来,不得不说果然是一条汉子。
但也就这样了,他能清晰感觉到火昊体内肆虐的剧毒和急剧衰落的气机。
第三百二十九章 熔岩地狱
“你们是何人,胆敢与我八部天龙作对?”
火昊看着眼前的叶青,大怒道。
“呵呵,想知道啊?”叶青挑眉一笑:“偏不告诉你。”
“找死。”
火昊怒吼一声,脚下的岩浆重重附着在身上,整个人直接变成一个一丈多高的岩浆巨人,岩浆流淌,灼烧的大地嗤嗤作响。
下一刻,大地皲裂,火昊猛然扑向叶青,一拳轰出。
叶青手指一拨,红袖刀滑入衣袖中,右手成拳,怡然不惧,同样一拳轰出。
“轰”
双拳相撞,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如瓷器般寸寸碎裂,火昊拳头、手臂上裹挟的岩浆炸裂,手臂上传出一阵咔咔声。
火昊痛呼一声,踉跄而退,每退一步,便有大片的岩浆从身上溅落。
但不等火昊退离,叶青脚下一点,如鬼魅般追上火昊,一拳递出,一拳之后,再是一拳,三拳,四拳……
一时间,只听的轰鸣声不绝,似是一声余韵不绝,又似是无数声音汇聚在一起。
声声如洪钟。
火昊不断后退,叶青则不断前进。
当火昊背靠岩壁、退无可退时,叶青最后一拳亦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火昊身后的岩壁凹陷下去一大块,裂缝密布,而他身上的岩浆则早已经被拳劲震散,露出火昊苍白愤怒的脸庞。
“吼……一群蝼蚁,竟敢触犯高贵的紧那罗众,我要让你们死亡葬身之地。”
火昊仿佛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一个洗神初期的武者压着打,双目充血,怒吼一声,身上的火焰花纹剧烈燃烧起来,一股恐怖的力量从火昊的身上涌出,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开始颤抖、皲裂,地面上隆,一股硫磺呛鼻的气味充斥虚空,仿佛地底蕴藏着恐怖的东西一样。
“熔岩地狱”
“退……”
叶青早在火昊怒吼之时,就化为一道残影向后掠去,同时还招呼了楚念酒、林聿淮一声。
三人刚退到一半,只见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一道道岩浆巨柱从地下喷出,冲上半空,犹如无数火山喷发。
叶青三人不断躲闪,生怕被卷入岩浆之中。
待岩浆冲到最高处,则如倒倾的湖水,从天而降。
岩浆在落下的过程中,则化为一个个冤魂恶鬼,扑向三人。
不仅如此,从地面喷出的岩浆中,更夹杂着浓重、呛鼻的硫磺气味和烟雾,熏得人眼睛生疼,呛鼻的气味进入肺腑,则犹如烈焰灼烧,天地间则充斥着无尽凄厉、诡异、满是恶意的哀嚎,扭曲人的意识、神志。
宛如,人间地狱。
叶青以魔念护持神魂,一拳拳向空中递出,磅礴拳劲将落下的冤魂恶鬼震散。
楚念酒周身则寒气凛冽,但有恶鬼靠近,便被冻结成冰雕。
林聿淮洒出无数符纸,符纸聚拢在一起,仿佛一条长龙般上下飞舞,环绕于周身,将所有冤魂恶鬼撞碎。
一时间,岩浆纷纷如雨。
恶虎涧,宛如火海地狱。
十数息后,三个人先后从地狱火海中冲了出来,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火昊呢?”
望着滔天岩浆火海,楚念酒眉头轻蹙,心有余悸。
“应该已经跑了吧?”林聿淮眸光微眯。
“跑了。”叶青肯定道:“火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拼命。”
“啧啧,没想到火昊看似五大三粗,倨傲暴躁,居然是个怂货。”
“八部天龙的人虽然倨傲,但绝不会是蠢货。”林聿淮温润一笑:“火昊估计一开始就想好了所有计划,能杀我们则杀,杀不了则逃。”
“不管他是有计划还是怂货一个,他要是跑了,我们可就麻烦了!”楚念酒喝了口酒,懒洋洋道。
但说是这么说,楚念酒貌似一点儿都不着急。
“聿怀,能追踪到火昊吗?”
林聿淮袖中飞出一只纸鹤,纸鹤围着林聿淮飞了一圈,落在他的肩膀上,如有灵性般摇了摇头。
“不行,我的小纸鹤没有发现火昊的气息?”林聿淮收起小纸鹤,摇了摇头。
“无欢,靠你了!”楚念酒看向叶青。
叶青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信啊!”楚念酒喝了口酒,慢悠悠道:“反正杀不了火昊,倒霉的第一个人肯定就是你,我无所谓。”
叶青:“……”果然是表面兄弟。
“还不追吗?”楚念酒道。
“不用着急,让他先跑一会儿。”叶青看着眼前的岩浆地狱,微微一笑。
……
树林中,火昊正在拼命奔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但滚落的汗珠,却呈现青黑色。
不仅如此,火昊的脸庞也是一片青墨,泛着死气,连奔跑间呼出的气息中,都带着一缕缕青黑。
火昊从山河贝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丹药服下之后,火昊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生机,但转瞬又被浓郁的青黑所取代。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毒?”
火昊暗骂一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机能的衰竭,那种剧毒正在肆意破坏他的血气、脏腑、肌肉,更可怕的是他的神魂也在受到剧毒侵蚀,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而他手中上好的丹药,根本无法驱除体内的毒素,甚至连短暂的抑制都无法做到。
所以,他感觉自己愈来愈虚弱,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逃到安全的地方,就算到了安全的地方,能不能彻底驱除体内的剧毒,也是两说?
想到这里,火昊眼中愤恨之色更浓,他本以为这次凤阳之行,没有任何难度与危险,却因为自己的大意,使得少主意外丧命。
好在那个少主只是紧那罗众王族旁系,他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将那样东西顺利带回去,他就能将功赎罪。
他本来想在离开前,顺手处理掉那几个胆敢冒犯紧那罗众的老鼠,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却出了岔子,惹到了几个初生的牛犊。
偏偏这几个初生的牛犊,还颇有手段,竟然让他这头老虎着了道。
“哼,要不是本将大意,中了毒,那三个蝼蚁,本将覆手可灭。”
他修炼的功法名《熔岩地狱功》,若是他全盛时期,先前那一式“熔岩地狱”,足以化方圆之地为熔岩地狱,万鬼横行,将三人烧成灰烬,灵魂则成为他的奴隶。
可惜,他身中剧毒,又先后挨了数拳,导致气机紊乱,使得那一招“熔岩地狱”威力大减,只能为他争取些许逃跑的时间。
“等本将恢复了伤势,定要将那三个蝼蚁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诛杀殆尽,以泄本将心头之恨。”
火昊低吼一声,或是因为动气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啧啧,火大将军的气性还真不小,小心气大伤身哦!”
火昊的话刚说完,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嗯?”
火昊大惊,但扭头的一瞬,眼帘中闪过一抹绯红,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
“你们……啊……呜呜……”
绯红消失,叶青的身影出现在火昊眼前,火昊双目圆睁,刚想说话,但一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火昊瞪着双眼,踉跄退了两步,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可就在他手即将碰到脖子时,一缕红色的伤口从喉咙处绽开,纤细的伤口仿佛一条红色丝线,顺着火昊的脖子蔓延开来。
当丝线头尾相交时,火昊的头颅仿佛熟透的果子一样,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火昊的无头身体,则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栽倒在地上。
“红袖添香,果然是好刀。”
叶青看着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袖,红袖上沾染的鲜血慢慢被吞噬,消失不见,仍如秋水,澄明无暇,。
刀身上,还兀自萦绕着一缕清香,一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人。
他刚才出现在火昊身后时,便一刀砍断了他的头颅。
但由于红袖刀身纤薄,锋利无比,所以在砍断火昊的头颅时,对方的头颅竟然还在他的脖子上,而未直接滚落下去。
不得不说,红袖的威力,他很满意。
“无欢,人呢?”
两三息后,楚念酒和林聿淮姗姗来迟。
“地上!”叶青让开身子,露出地上火昊的尸体和头颅。
“你杀了他?”楚念酒惊讶道。
“不然呢,留着过年吗?”叶青耸耸肩。
“无欢,你动作太快了吧,好歹让我们表现一下吧。”
楚念酒和林聿淮相视一眼,皆有些苦涩,他们和叶青同时出发,但刚走到一半就被对方给甩开了,他们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人未到,事已了。
“弄得我和聿怀全程好像都在打酱油一样,没一点儿存在感。”
“自信点儿,把好像去了。”叶青笑了笑。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咱要点儿脸行吗?”楚念酒翻了个白眼。
“唉,糟糕。”忽然,叶青拍了一下头,满脸懊恼。
“怎么了?”林聿淮眉头一蹙。
叶青懊恼道:“杀的太快了,忘了问他们来凤阳郡的真实目的了?”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林聿淮温和一笑:“八部天龙神秘无比,他们所图谋的事儿,就算我们知道了也不见得敢掺合?还不如不知道。”
“赶紧将这里处理一下,我们走吧!”
“说的也是。”
叶青耸了耸肩,轻轻一笑。
第三百三十章 南柯一梦
“熔岩地狱功,应该就是刚才火昊使用的功法。”
“丹药,好像是疗伤用的,有些垃圾。”
“咦,这是什么,一扇门?”
树林中,处理完一切痕迹的叶青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翻看火昊的山河贝,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扇袖珍大小的门扉,如似青铜,两扇门上雕镂着神秘的花纹,怪异扭曲,门扉的两侧则盘绕着一黑一白两条蛇,黑白两蛇顺着门扉的两侧一直向盘绕至门扉顶端,双首交颈缠绕,蛇头相对,栩栩如生。
“嘶嘶……”
忽然,两条蛇动了起来,蛇头前深,看着叶青,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呦吼,快看呢,一个可爱、香甜、可口的小伙子。”
白蛇晃着蛇头,竖立的瞳眸中竟然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芒。
“是的。”黑蛇道。
“火昊呢,死了吗?被你杀了吗?啧啧……我早就说火昊一副短命相,果然如此。”
“不过你一个小小的洗神境,居然能杀了火昊,来,说说,你是怎么杀得他,下毒?暗杀?美人计?美男计?啧啧啧……看你眉清目秀的,肯定是用了美男计,不得了,不得了……”
黑蛇则“嘘”了一声。
叶青还没回过神来,那条白蛇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速极快,却又十分清晰,声情并茂,黑蛇则在最后来了一个极富深意的口哨。
叶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中的玉门扔了出去,神情戒备。
但那扇玉门却未掉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空中,白蛇兀自喋喋不休道:“小伙子,你胆子太小了,一惊一乍的,这样怎么做大事。”
“没听说过做大事者,当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屎崩于前而脸不红心不跳的心境,像可爱、英俊、潇洒、迷人的……”
“我们一样。”黑蛇捧哏似地接了一句。
“你们是什么东西?”叶青眉头紧锁,神情戒备,他确信眼前的东西不是诡怪生灵,那么只可能是诡器。
“如你所见,诡器啊,一件拥有灵性的诡器。”白蛇爽快承认,继而惊讶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吗?你不是来抢我们的吗?”
“哦,哦,那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呜呜……”
白蛇说伤心,黑蛇便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竖立的瞳眸中掉出一颗颗泪珠,但泪珠还没落下就消失不见。
“原来火昊这次来凤阳的目的,是为了这扇青铜门!”叶青眯着眼,心中恍然,但仍旧警惕地注视着两条蛇。
“唉,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哼,你这样的人一看就没女朋友。”白蛇见叶青不为所动,幽怨道。
“单身狗!”黑蛇补刀道。
叶青嘴角抽了抽,单身狗招你惹你了,别以你们是蛇,我就不抽你啊!
“好吧,好吧,别这么瞪着我,我有些怕怕哦,你们男人啊?啧啧……”白蛇缩了缩头,语气意味深长。
“让我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君,你也可以叫我小白、小君
、小白白、小君君,随你喜欢。而这条黑蛇呢,叫黑君,你看着叫就行。我们两个是这扇青铜门的器灵。”
“这扇青铜门叫南柯,取佛家南柯一梦之意,南柯门内,一梦百年,其内自成规则,可根据使用者之心愿随意生成一个梦境,进入梦境之中,可用于修炼武学,磨炼己身,例如想修炼火属功法,可生成烈阳大火;想修炼冰属功法,可生成冰天雪地;想推演武学,可生成百家之法;想锻炼招式技巧,可生成无数诡怪、武者用于比武厮杀;想磨炼意志,可以生成红罗帐里美人如玉……梦中修炼所得,外界亦也如是。”
“且在南柯之内,梦里一年,外界一日,即在南柯内修炼一年,外界其实只过去了短短一天,南柯一梦,沧海桑田,不外如是。”
“这么说来,南柯是一件助人修行的诡器了?!”叶青心中震惊,南柯的能力不可谓不逆天。
大多数人,会做梦,能做梦,却无法控制梦境变化,只能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一些江湖武者,意志坚韧,可以凝心静神,不让自己做梦;但想要利用梦境来修炼,却是千难万难。
南柯居然可以利用梦境来修炼,绝对不凡,听起来简直和武楼不相上下,甚至还要玄妙。
不同的是,武楼是于现实中直接提升修炼速度,武楼修炼一日等于外界数年;而南柯则是利用梦境与潜意识,化现实一瞬于梦中百载,于梦中修炼,就如人在睡觉做梦时,明明只是打了个盹儿,但梦中却可能过去了数月、数年。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梦境,但总的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少年,这么说可就有些像娘们了。”
黑君道:“头发长见识短。”
叶青嘴角一抽,我用你解释吗?
白君怪笑道:“除了修行外,还可以在南柯内吃喝玩乐啊,外界做不到的事儿,在南柯内都可以实现,什么醒掌天下权,什么醉卧美人膝,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夜读书,人不风流枉少年,什么温柔帐里度**,嗯嗯啊啊又哦哦……”
“是男人,都懂得。”黑蛇语气微妙。
叶青:“……”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个孩子。
但不得不说,如果真如白君所言,那南柯的用处,将无可估量,简直可以和诡经相媲美,并且正好可以和诡经形成互补。
诡经上的龙蛇符文虽然可以助他修炼,但龙蛇符文只能助他提升境界,却无法帮助他修武功招式与神通秘法,例如刀法、拳法等,他就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也幸好他资质悟性不差,否则的话他还真有可能成为空有境界而无实战之力的花架子。
但如果有了南柯,他在这方面的短板也可以得到弥补,快速提升他的实力。
当然,心里激动异常,但叶青脸上并未表露分毫,稳如老狗,等白君啰嗦完,才慢慢道:“但使用南柯,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诡器尤其如此,越是强大、逆天的诡器,使用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小伙子上道,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早饭,
午饭和晚饭。”白君吐着蛇信,给了叶青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眼神:“想要使用南柯,需要答应我和黑君提出的条件……”
“满足我们的要求。”黑君补充道。
“同时,使用南柯,也有以下限制:其一,每次使用南柯的时间不能超过一日;其二,生成梦境不可控;其三,在梦境中死亡,便会退出南柯;其四,中途退出南柯后不能再次进入,需要再等一日的时间。”白蛇继续道。
叶青沉默了一下:“你们的条件和要求是什么?”
“嘿嘿,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条件,也都是你能满足的条件。”白君道。
黑君道:“不难。”
“譬如呢?”叶青追问道。
白君晃动着蛇头,道:“譬如想喝一坛地道的杏花美酒了,想吃一条正宗的糖醋鲤鱼了,想看你唱一首歌、跳一支舞了,问你一些秘密了,等等。”
“我们提出的条件,都是基于你能满足的,就像我们不会要求你现在刺杀大楚的皇帝一样。”
“你也做不到。”黑君又补刀。
“那你们提出的条件,我有权力拒绝吗?”叶青点了点头,又问道。
白君嘶嘶笑道:“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公平交易,绝对不会仗势欺人,当然,你若拒绝我们的条件,就无法使用南柯,且第二次我们提出的条件,会比第一次难上一倍,如果你还是拒绝,我们第三次提出的条件的难度将会在第二次上再提升一倍,如果连续五次拒绝我们的条件,那么,你就必须将身体的某一项器官献祭给我们,否则我们将会……桀桀……”
“当然了,只要你中途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完成了我们的要求,或者五次后献祭一项器官,那么难度又会重头开始。”
“是不是很人性化,少年?”
“呵呵……”叶青笑了笑,南柯的使用条件和限制看似挺宽松的,但他总感觉处处都是坑,而且白君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很可能,就是死!
“少年,呵呵这个词儿很不好,你这样会……”白君慢慢说道。
“没朋友的。”黑君接话。
“补得一手好刀啊!”
叶青冷笑一声,沉默片刻后,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什么,不是你问的吗?”白君夸张道:“哎呀呀,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记性却这么不好,少年早衰啊。”
“真可怜!”黑君接茬道。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叶青淡淡道:“你们是南柯的器灵,且智慧不低,按理说器灵一般都有自己的好恶与性格,譬如非强者不依,非缘者不随,若遇苦主,宁愿自晦,亦不愿显露。”
“以你们的能力,肯定可以做到这点,我只是洗神境,实力一般,你们为何会主动现身,并和我说这些?”
白君和黑君蛇颈交缠,蛇身前伸:“自然是因为我们要认你为主喽。”
叶青双眼微眯,射出锐利的光芒。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全牛客栈
“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年轻人就是没耐性。”
白君笑道:“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我们想认你为主,仅仅是因为我们觉得你还不错。”
“还不错?”叶青皱眉。
白君笑饶有深意道:“第一,你能从火昊手中抢到我们,证明你潜力不俗;第二,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我们有些……看不透你,我们有预感,跟着你,肯定会很有意思。”
叶青眸光闪烁,没有说话。
“当然了,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我们只是一个可怜的、弱小的、无助的小诡器,就像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姑娘,谁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所以落在火昊手中和落在你手中,都没任何区别。既然你从火昊手中抢到了我们,你就是我们的主人。”
白君可怜巴巴道:“当然,前提是你得把我们喂饱噢。”
叶青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展颜一笑:“那……合作愉快。”
不管白君说的是真是假,南柯对于他而言都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机缘,他自然不会放弃。
“哈哈哈……亲爱的主人,小君君竭诚为你服务。”白君语气夸张谄媚。
“包君满意。”
黑君则照例捧哏。
“无欢,你刚才跟谁说话呢?”这时,楚念酒和林聿淮听到声音,走了过来:“咦,这是什么玩意儿?”
“南柯,一件特殊的诡器,边走边说。”叶青收起南柯道。
“南柯,还有这么厉害的诡器,听起来简直和武楼不相上下啊!”路上,听到叶青的讲述,楚念酒喝了口酒,压压惊。
“他们是那么说的,至于真假,我还没试过。”叶青道。
他本可以将南柯之事隐瞒下来,独吞南柯,但楚念酒和林聿淮是他的朋友,这次之事两人也有功劳,所以他不可能昧着良心独吞南柯。
而且南柯不仅自己以使用,别人也可以使用。
“居然是南柯?!”一直沉默未言的林聿淮忽然开口道。
“林大哥,知道南柯?”叶青问道。
林聿淮思索了一下道:“你们应该听过诡器谱吧?”
叶青和楚念酒点点头,诡器谱乃是白玉京颁布的一份榜单,上面收录了天下著名的诡器。
所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白玉京是江湖上一个神秘莫测的宗门,相传宗门内拥有一件强大的诡器,名监天榜,监天榜威能无穷,可自主收录天地人三才,即天格,地格和人格。
天格乃先天灵物;地格乃后天奇物;人格乃天地奇人。
根据监天榜收录的天地人三格,白玉京整理出了诸多排行榜单,例如关于天下高手排名的天地人三榜,关于先天灵物排名的天地灵物榜,关于诡器排名的诡器谱;等等。
林聿淮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在诡器谱上看到过南柯的名字,而且排名还不低,诡器谱上关于南柯的评价是南柯一梦,人世百年,天下风流,命途多舛。”
“什么意思?”叶青问道,这几个词语分开来他倒是明白什么意思,放在一起,就恕他孤陋寡闻了。
林聿淮道:“南柯一梦,人世百年,指的是南柯的能力,与你所言相差不大。”
“天下风流,命途多舛指的是凡持有南柯者,皆是名动天下、风流绝世之辈,如百年前的少年侯霍无伤,翻天麒麟项天麟,只手遮天方醒,雪鸿公子玉天心等。”
“等等,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啊,这些人好像是都英年早逝,不得善终吧!”楚念酒摸了摸鼻子道。
林聿淮道:“不错,这也是最后那句命途多舛的意思,持有南柯者,虽然无一不是绝世之辈,但却多灾多难,皆无善终。”
“所以无欢,南柯很诡异,乃不祥之物,你最好小心一些。”
“多谢,我会小心的。”叶青笑了笑,对此他早有预料,倒没多少意外。
“诡器,大多数都是不祥之物,只要你实力提升的速度让不详追不上你不就行了,怕什么。”楚念酒喝了口酒,轻松道:“话说,南柯我们也可以用吗?”
“自然可以。”叶青道。
“呵呵,好东西啊。”楚念酒打了个响指。
“确实。”叶青笑了笑。
“今晚就试试?”楚念酒建议道。
“好,试试。”叶青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行吧,无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林聿淮苦笑着摇了摇头。
……
“全牛客栈?”
一名身着劲装、面色阴郁之人盯着眼前眼前一座小客栈,道:“我们就在此埋伏,按照那个小道士的脚程,今晚应刚好会赶到此处,留宿于此,届时我们正好可以在这里除掉他。”
“那首领,我们该怎么做?”一名暗卫道。
“那个小道士很强,不宜硬碰硬。”
男子思索片刻道:“这样,我们将客栈内的所有人都杀掉,伪装成客栈内的掌柜、伙计,借机在吃食、酒水中动手脚,杀了那个小道士。”
“是,首领。”一众暗卫拱手道。
“首领,此时时间尚早,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在客栈内垫垫肚子,等垫完肚子后,再行动手。”一名暗卫建议道。
男子思考后:“也好,正好可以让他们多做点吃食,也能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首领英明。”
一众人刚走进客栈,就有一个女子迎了上来。
“诸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女子约莫三十多岁,衣衫暴露,风韵犹存,行走间如摇曳的野花,一抹雪白若隐若现,勾魂夺魄。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聚集在女子的身上,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
“诸位客官这样盯着奴家,奴家会不好意思的。”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女子咯咯娇笑一声。
“咳咳,姑娘是?”首领男子回过神来,咳嗽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奴家是全牛客栈的老板娘,你们叫奴家娇娘就行。”女子娇笑道:“诸位客官快快请进。”
“娇娘,人比花娇,人如其名。”一名暗卫舔了舔嘴唇,目光肆意在娇娘身上游走,毫不掩饰。
娇娘却仿佛毫无所觉,笑得愈发肆意:“客官真会说话。”
“几位客官请坐,想吃点儿什么?”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首领问道。
娇娘回答道:“我们全牛客栈呐,顾名思义就是专卖牛肉,我家当家的啊,也最会做牛肉,从头到尾都能入菜,煎炒烹炸炖样样在行,像什么水煮肥牛、水煮牛肉、爆炒牛肚、水晶蹄筋、干拌牛头肉、炭烤牛仔骨、牛尾汤等等,都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
“这么多?有些难选啊,老板娘,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一人笑了笑,摸了一下娇娘的手,笑道:“要又香、又嫩、又滑的。”
“呦,这位客官是说奴家的手呢,还是说饭菜呢?”
娇娘不准痕迹地抽出手,道:“奴家看你们有这么多人,不如吃全牛宴吧,这也是我当家的拿手绝活。”
“全牛宴?这个我们还真没吃过,倒是可以尝尝。”首领道:“你家的牛肉新鲜吗?”
“瞧您说的,我家的牛肉都是现杀现做,怎么能不新鲜呢?”娇娘咯咯笑道:“客官要是不信,可以随我去后院看看,正好也可以选一头牛做全牛宴。”
“我去,我去。”一个目光猥琐、淫邪的男子急忙起身道:“老板娘,我随你去后院挑牛,兄弟们放心,我一定给大家选一头又肥又壮的牛,让大家吃个过瘾。”
“老板娘,我们走。”
不等众人反应,那人就起身拉着娇娘向后院走去。
“哼,这个杨云当了暗卫,还改不了他好色的本性,早晚死在女人身上。”一个慢了一步的暗卫嫉妒道。
“他以前就是个采花贼,专门坏人名节,要不是公子看他轻功好,善于下毒,就他那德行,能进暗卫?”一人附和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们就在这里羡慕嫉妒恨吧!”一人讥笑道。
“这次又便宜那小子了。”一人羡慕道。
见越说越离谱,首领阻止道:“都住口,小心隔墙有耳。”
“赵雷,居水,你们两个四处查探一下,看这家客栈内还有什么人,待会动手时切记不可有漏网之鱼!”
“是。”两名暗卫应声,转身离去。
后院,杨云看着前面摇曳生姿的娇娘,心中火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客官,这就是我家的牛棚!”走到一个牛棚前,娇娘道。
杨云依依不舍的从娇娘身上移开目光,看着眼前的牛棚,有些惊讶道:“呦吼,你家的牛棚够大的啊,这牛看着也不错,皮毛光滑,膘肥体健。”
“咯咯……不瞒客官,我家的牛可是远近驰名呢,有很多饭馆、酒家都从我们这里买牛呢!”娇娘咯咯笑道,花枝乱颤。
“啧啧,你家的牛吃的简直比人还好啊,白面馒头、果脯、肉干、烙饼,难怪你家的牛长得这么壮。”杨云低头看见牛槽中的东西,调笑了一声。
“这个……我家的牛都是用最好的东西喂的,这样口感才好嘛!”娇娘笑了笑:“客官可有看中的?”
“有啊,我看中老板娘你了。”杨云嘿嘿笑道。
娇娘捂着嘴笑道:“客官说笑了,奴家是问你看中了哪头牛?”
杨云上前一步,搂住娇娘道:“牛先不急,要不我们先玩点儿别的?”
“咯咯,别啊客官,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娇娘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扎杨云的钳锢。
“这里哪儿有人?”
杨云上下其手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变牛
“咯咯,客官先别急啊,你的兄弟还等着吃牛肉呢,晚了可就不好了!”
娇娘挣扎了几下见无果,索性就靠在杨云怀里:“等吃完饭,客官再来找奴家也不迟啊!”
“嘿嘿,这可是老板娘你说的啊!”杨云恋恋不舍地放开娇娘,开始在牛棚里看起来。
“我……不……我……是……救……什么东西啊!”
走了几步,杨云看到许多拴牛的木桩、牛槽上,有许多歪歪斜斜如似字迹一样的东西,好像是牙齿啃咬出来的。
杨云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在意。
“咦,老板娘,你家这几头牛怎么在流泪?”忽然,杨云看到几头牛正在不断流泪,还不断向他跟前凑。
“这有什么,客官难道没听说过物伤其类吗,肯定是这几头畜生感觉到自己的同类或者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流泪。”娇娘笑道。
“老板娘还挺有学问的嘛!”杨云笑道。
但慢慢的,杨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见一头流泪的牛,死死盯着他,竟然用蹄子在地上划拉出了两个字:救……命……
“救命?”
杨云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感觉到了诡异,牛为何会写字?诡怪还是其他?若是诡怪,怎么会向人类求助?莫非不是诡怪?而是……人!
继而,杨云又想起了木桩、牛槽上那些字儿:我不……我不是牛,我是……我是人,救……救命……
如果这些牛都是人变得,那么这些人是谁?
莫非是……在客栈内留宿的……客人?!
随即,他想起客栈的古怪来,明明后院停着几辆装满货物的车辆,应该是留宿客人的,但现在是饭点儿,大堂内却没有一个客人?那些白面馒头、烙饼、果脯、肉干一看就是行路时的干粮,却被用来喂牛?
这一切,不正好证明了他的推测吗?
想到这里,杨云的额头上沁出层层冷汗,脊背发凉。
“客官,挑好了吗?”背后,传来娇娘柔媚的声音。
原本娇娘柔软妩媚、动人心魄的声音,此时落在杨云耳中,却宛如魔鬼。
“咕噜……”
杨云咽了口唾沫,暗中放出一缕劲气,不着痕迹地将地上的字迹抹去,强忍着心中的惊惧,道:“挑……挑好了!就……就这头。”
“我……我们回去,我的兄弟们肯定等急了,等急了。”
杨云着急忙慌地向牛棚外走去,但刚走到牛棚门口时,他的身后响起娇娘的声音。
“咯咯……客官应该都看到了吧!”
“没,我什么都没看到!”杨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尽全力向前面冲去。
同时准备大声呼喊。
“哞……”
可刚一开口,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牛叫声。
然后,他惊骇地发现,他的手变成了牛蹄,双臂、身上开始长出浓密的绒毛,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地上趴去。
而后一股剧痛传来,他的骨架开始拉伸,血肉开始鼓胀,屁股上开始长出一条尾巴。
“哞……”
杨云发现,他变成了一头牛,而他的意识正在逐渐丧失,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真的变成一头牛。
一头任人宰割的牛。
他不要命地向前面冲去,准备求救,可是刚一抬脚,一条缰绳套在他的脖子上,杨云不受控制地被人向后拽去,拴到了木桩上。
“唉,本来你还能多活一会儿的,但可惜,谁让你发现了奴家的秘密呢?”
娇娘走到杨云身前,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根雕,咯咯娇笑着。
根雕雕的是一头正在拉磨的老黄牛,此时老黄牛则如活物般不断拉着石磨转圈,每转一圈,石磨上都会荡开一层若有若无的诡异力量,杨云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变得模糊。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们迟早都会变成我们家的牛。”
娇娘看着杨云变成的牛,围着转了几圈:“果然武者变成的牛就是好,毛色光滑,体格健壮,肉质紧密,一看就是上等货色,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前面还有那么多人,咯咯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好货色,能赚一大笔了。”
高兴了一会儿,娇娘又蹙起秀眉:“只是少了一个人,前面那些人怕是要起疑了,麻烦。”
“算了,这样吧!”
娇娘看向牛棚,扫视了一圈,走到一头瘦小、年迈的黑牛面前,自言自语道:“你又老又瘦,卖不了几个价钱,就你了。”
娇娘伸手按在木雕的牛头上,向后拨弄,老黄牛拉着石磨开始后退,随着石磨逆转,那头瘦弱的黑牛吼叫了一声,身子开始蜷缩,身上的毛发也开始一点点缩回体内,牛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当木雕上的老黄牛拉着石磨后退一圈后,地上黑牛竟然重新变成一个瘦弱的老头。
老头光着身子,爬在地上,流着口水,傻傻地笑着。
“牛做久了,让你当会人都不会。”
娇娘踢了地上的老头一脚,老头好似不觉,仍旧傻笑着。
“这样可不太像啊!”
娇娘喃喃自语着,先是从一旁的晾衣杆上取下一张牛皮,将其套在老头的身上。
然后又按了按木雕的牛头,老黄牛好像有些不高兴地叫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围着石磨向后倒退了一圈。
那张牛皮开始变化,竟然变成了一张酷似杨云的人皮,人皮收缩,紧贴着老头,老头就变成了杨云的模样。
“这样子就好多了。”
娇娘咯咯一笑:“去吧,别让那些人起疑,如果你做得好的话,奴家就让你多当一会儿人。”
“呵呵……”
杨云傻笑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笨拙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在适应自己的身体。
……
“首领,我们回来了。”
赵雷和居水回到大堂内,向首领拱了拱手。
“查清楚了吗,这座客栈内有多少人?”首领问道。
“很奇怪,这个客栈内除了老板娘和后厨的老板以外,没有任何客人。”赵雷疑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规定客栈内就一定得有客人?”有人喝了杯酒,笑道:“这样一来,倒是能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雷皱了皱眉,道:“二楼有些客房内被褥凌乱,有些客房内还遗留着一些包裹、衣物,好像有客人居住的样子,但古怪的是整个客栈内却没有一个客人。”
“这个客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行了,肯定是你多想了,或许是那些客人今早刚退房,老板娘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至于那些包裹什么的,可能是客人拉下的。”
一名暗卫道:“我的辟邪符没在这个客栈内感觉到任何诡异,那个老板娘也是个人,没问题。”
“希望如此吧!”赵雷
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对了,杨云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有人忽然问道。
“那小子是色中恶鬼,指不定在后面干什么呢?”一人酸酸道。
首领皱了皱眉:“去一个人将杨云叫回来,别节外生枝,等完成了公子交代的任务,随便你们怎么胡闹都成。”
“我去吧!”一人应道,刚准备起身,却见杨云从后面走了进来。
“杨云,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干什么了?”那人挤眉弄眼道。
“挑牛,呵呵……”杨云憨笑了一声。
“挑牛?挑个牛能用这么长时间?杨云,老实交代,你小子有没有把老板娘给办了?”一人一脸淫笑。
“呵呵……”杨云继续憨笑了一声。
“瞧他那一脸风骚的笑容,还用说。”
“那你小子这时间也太短了吧,不行啊!”
“确实,等回去了,我给你介绍一个神医,专治肾亏六十年,不含糖,保证你以后长又强!”
“呵呵……”
众人起哄大笑,杨云则仍旧呵呵傻笑着,所有人都以为杨云是在傻乐,也没在意。
一群人聊着天,喝着酒,很快肉菜就端了上来,堆满了桌子,牛舌、牛脊、牛腰、牛肝、牛尾、牛蹄,煎的、炒的、烹的、炸的、蒸的、煮的,应有尽有,且无一不色香味俱全,所有人的心神被桌上的菜肴所吸引,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念头。
下一刻,所有人仿佛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毫无风度地扑到桌上,大快朵颐,吃着,吃着,有人甚至觉得筷子太麻烦,直接扔掉筷子,用手抓起桌上的饭菜,向嘴里塞去。
“咯咯……吃吧,吃得饱饱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咯咯咯……”
一旁,老板娘看着所有人疯狂的模样,笑得花枝招展。
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吃的肚满肠肥,然而纵然肚子已经被撑的浑圆,但他们却仍在不断往肚子里塞着食物。
只是众人没发现,吃着吃着,他们的身上开始生长出浓密的毛发,双手、双足变成蹄子,脸庞变成了牛头。
等桌上的菜肴被扫荡一空后,所有人尽皆变成了一头头壮硕的肥牛,黑的、黄的、白的、黑白混色的,应有尽有。
“哞哞哞……”
片刻后,那些人仿佛发现自己的模样,哞哞哞乱叫着,横冲直撞。
“当家的,牛快跑了,还不出来拉牛。”娇娘看着满堂乱跑的肥牛,娇笑一声。
“来了,来了。”
一个身材佝偻、相貌丑陋的男子从后厨慢悠悠走了出来,男子出来后,袖子里飞出一根缰绳,缰绳在空中变化成数根,准确套在每一头牛的脖子上,所有牛顿时变得老实起来,被男子牵着,拉去了后院的牛棚。
“咯咯咯……这次又能大赚一笔了。”
娇娘看着那些被拉去后院的牛,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旋即看向没变成牛的杨云,骂咧道:“老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干净,别让客人看见了,影响我们生意。”
“呵呵……”
杨云傻笑了一声,竟然抓起桌上空盘子,一点点儿舔了起来,而盘子中那些剩余的饭菜,竟然不是牛肉,而是一根根杂草。
就像牛吃的杂草一样。
人吃肉,牛吃草。
而在全牛客栈,却是牛吃肉,人吃草。
“咯咯咯……希望一会儿,又能来几头肥牛,咯咯咯……”
第三百三十三章 悲极而笑
太阳刚刚落下云端,空中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慢慢的雨愈下愈大,临近傍晚时,已经是倾盆大雨。
“哗啦……”
客栈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携风带雨,冲了进来。
原本趴在柜台上,已经打着瞌睡的娇娘,被冷风凄雨一吹,顿时醒了过来,待看清楚来客时,眼睛一亮。
“这位小道长,打尖啊还是住店?”
小道长,也就是齐玄云看着迎上来的、衣着暴露的娇娘,红着脸低下了头。
“打尖,住……住一晚上。”小道士结结巴巴道。
“咯咯……不用着急的,姐姐这里有上好的客房,小道长想住多久都行。”娇娘咯咯娇笑着,凑近小道士。
“一晚,一晚就行。”闻着娇娘身上的香味,小道士后退了两步,小声道。
“咯咯,那小道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驱驱寒意,别看现在已经五月份了,一下雨,照样有些冷意。”
娇娘道:“小道长你这身子骨太单薄了,千万别惹了风寒。”
“那……那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小道士问道。
“有美酒和上好的牛肉,奴家这里的牛肉可是一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小道长要不要尝尝?”娇娘建议道。
“不了,不了,我是出家人,师父不让我喝酒吃肉。”小道士拒绝道。
娇娘咯咯笑道:“现在天高皇帝远的,小道长你偷偷尝尝,你师父又不会知道?”
“而且除了美酒与美食外,小店还有别的,小道长你要不要也尝尝,奴家也是很美味的呦。”
“不……不……我……我……”小道士仿佛被吓傻了一样,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咳咳……放开那个小道士,有什么事儿冲我们来!”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三个人走了进来。
“欢迎客官,客官快请进……”
娇娘看着门口走进来三人,急忙欢迎道。
“三位客官想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避避雨,住一晚就走。”楚念酒道:“我们不忌酒,也不忌肉,有什么好酒好肉都给我们端上来。”
“那位小道长既然不能喝酒吃肉,就给他来上几盘凉菜,沏上一壶热茶。”
“好嘞,奴家这就去,几位客官稍等。”
娇娘应了一声,摇着身姿,向后厨走去。
“小道长,又见面了!”叶青向小道士拱了拱手。
“你是……你是渡船那人!”听到叶青的声音,小道士瞬间认出了叶青,兴奋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我。”叶青笑道:“我们也是路过此地,没想到也碰到了小道长你,真巧!”
“呵呵,是啊,真巧!”小道士高兴异常:“哦哦,对了,也谢过两位大哥刚才解围,我叫齐玄云。”
“楚念酒!”
“林聿淮!”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姓叶,名无欢。”
“见过楚大哥、林大哥和叶大哥。”小道士一一打了声招呼:“几位叫我玄云就行,我师父、师兄就是这叫我的。”
“好,那我们就不见外了。”叶青、楚念酒和林聿淮也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一起坐吧。”
“来,玄云,坐!”
“好,好的。”齐玄云坐下,满脸笑容。
……
“当家的,今晚又来了四头肥牛,个顶个的肥,绝对是好货色。”
娇娘来到后厨,看着如牛一样蜷卧在杂草里的佝偻男子,道:“当家的,你一定要用些心,别让那些肥牛给溜了。”
“溜不了的,我的手艺,娘子你还放心啊。”佝偻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半坐起身子,伸手从草窝里扯了一根枯草,折了一块牛肉,放在娇娘从厨台上取下来盘子里。
当那块枯草折成的牛肉放在盘子上时,竟然变成了一块真的牛肉,油脂嗤嗤作响,香气四溢。
紧接着,佝偻男子又编织出了烤牛肉、水煮牛肉、爆炒牛肚、牛尾汤、水晶蹄筋等菜肴,每一道皆栩栩如生,色香味俱佳。
“当家的,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娇娘看着盘子上的菜肴,赞叹道。
“多谢娘子夸奖。”佝偻男子憨厚一笑:“快端出去吧,莫让客人等急了。”
“好,这就去。”娇娘应了一声,端着枯草编织的美食,向大堂走去。
“来了,来了,劳客官久等,菜来了。”
“诸位请慢用,后面还有呢,奴家这就给诸位端上来。”娇娘将菜放在桌上,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等娇娘又端着几盘菜肴上来时,诧异地发现桌上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客官,你们……”
“那什么,我们很多天没吃饭了,有些饿,吃得有些快,老板娘莫见怪。”楚念酒笑道。
“那盘子……”娇娘看着像狗舔过一样的桌子,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我们太饿了,你家的牛肉又太好吃了,所以我们忍不住连盘子一块吃了。”叶青笑道:“嘎嘣脆,鸡肉味,还挺好吃的。”
“咯咯咯……既然客官们很饿,那就多吃点儿,我们店里别的没有,就是肉多,保证诸位心满意足。”娇娘笑道。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叶青笑道:“对了,麻烦老板娘把给我这位兄弟准备的素食也端上来的。”
“你看,把我小兄弟都给急哭了。”
娇娘看去,只见小道士正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喉头依稀还有呵呵声发出,这哪儿是哭,分明是在笑啊!
“可他明明是在笑啊!”
别以为我读书少,你就能骗我!
“这你就不懂了,老板娘难道没听说过乐极生悲吗?乐极了都能生悲,那悲极了就不能笑吗?悲极而笑,我小兄弟就是这样。”
叶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你读书少,我不怪你。”
娇娘:“……”
“快去吧!要不然我这小兄弟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又哭又笑、哭笑不得呢?”叶青认真道。
“好的,好的,客官稍等,奴家这就去。”娇娘风情万种地暼了叶青一眼,转身离去。
“好香啊,真的好香啊!”等娇娘离开后,楚念酒看着眼前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但旋即使劲摇了摇头,保持神志:“真的不能吃吗?”
林聿淮封闭嗅觉,但看着桌上的菜肴,心中仍不禁生出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
“无欢,这些菜,真的有问题吗?”
他想起了先前之事,在菜肴端上来时,他和林聿淮明明不觉得饿,却如似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要将桌上的菜肴,塞进自己的肚子里,哪怕是撑死。
但就在他们扑上去时,却被叶青和小道士给拦住了,然后就见叶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桌上的菜肴从窗口给扔了出去。
说来也奇怪,在桌上的菜肴被扔出去后,他们顿时恢复了理智,但当老板娘把菜又端上来时,他们心底又忍不住生出这种冲动。
“嗯,有问题。”
叶青抚着眉心,识海中魔莲摇曳,保持意识清明:“什么饭菜会让人失去理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再说了,这些也不是肉,而是……草。”
叶青的眼中,桌上的东西哪儿是什么美味的佳肴,而是一根根杂草。
“草,你是认真的吗?”楚念酒道。
“真的是草,叶大哥没骗你们。”小道士抬起头,忍住笑意,附和道。
着实先前叶青那句“连盘子一起吃了”太有意思了,他不是随便在人前大笑之人,除非忍不住。
“灵官冲厄,神灵清明,见天识地,开……”
小道士袖中滑出一张黄纸符,按在桌上的食物上,黄纸符自燃,冒出一股青烟,等青烟散去,桌上的美味佳肴变成了一堆杂草。
“还真是草啊,这是什么草?”楚念酒问道。
“这是化牛草。”小道士道:“化牛草相传为老牛死后怨魂所化,因老牛一般通灵,不甘人吃牛,而牛只能吃草,死时不甘,怨魂化为化牛草。”
“化牛草对人类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如果人误食化牛草,就会变成牛,但变成牛后,人类还会保持神智,只要一直保持神智不灭,一天后就会恢复人身。但如果无法保持神智,就会彻底变成牛。”
小道士忽然冷笑一声:“看来我终于找到正主了。”
叶青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你一直再找这家客栈?!”
而且从先前小道士的举动来看,他好像早有准备。
“嗯,我一直在找这家客栈。”
小道士也没隐瞒,道:“我在下山游历时,曾遇到一件怪事,就是有一些人每晚都会被噩梦所缠绕,在梦中,他们常常会梦到一些牛,那些牛却长着人脸,满含怨毒对着他们大喊大叫‘你吃了我’‘你吃了我’。”
“而这种情况并非个例,而是有很多人都会做这种噩梦,甚至我曾见过一个县的人都做过相同的噩梦。”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但凡被噩梦缠上之人,逐渐会变得精神失常,认为自己是一头牛,四肢行走,以草为食,最后自己糟践自己而死。”
“我记得靖安司的档案上也记录过类似的案件。”
林聿淮忽然传音给叶青和楚念酒:“案件的名字为梦牛案,等级被评定为无常级,至今仍是靖安司的悬案。”
“据悉当初靖安司派出了大量人力彻查此案,但却毫无结果,因为这件案子发生的地点十分不固定,有时甚至南辕北辙,线索也杂乱无章,很是古怪。”
“我好像也听说过。”楚念酒点点头。
只有叶青一脸懵逼,表示没听说过。
abc
第三百三十四章 黄牛根雕
“我老家有许多乡亲就因此丧命。”
这时只听小道士伤感道:“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找出幕后的凶手,经过我这些年的调查,我发现这些做噩梦之人,在出事前都曾在一个或者几个相同的饭馆吃过饭,而且吃的都是牛肉。”
“据此我查到,这些饭馆都曾在同一家客栈买过牛,而那个客栈就是全牛客栈。”
“就是这里?”叶青问道。
“不错。”小道士道:“不过这个全牛客栈很特殊,每次只会在一个地方停留数天,随后就像消失了一样,等隔一段时间又会重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我追踪了好久,今天终于找到了。”
叶青沉默了一下,道:“根据玄云你的说法,再结合先前的化牛草,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利用化牛草,将前来留宿的客人变成牛,然后贩卖出去。”
“那些百姓吃了人变成的牛,那些牛毕竟是人所变,且体内含有化牛草,所以才会做那样的噩梦,并且变得行为怪异。”
“应该就是如此。”小道士冷冷道:“我今晚就要将这些作孽之辈杀掉,为民除害。”
“好,我们帮你。”叶青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
“我们也义不容辞。”楚念酒和林聿淮也相视一笑。
“老板娘来了,等会儿便宜行事。”叶青吩咐了一声,魔念一动,将桌上装着化牛草的盘子收进山河贝。
“小道长,你的菜来了。”人未到,声先至。
不过当娇娘看到空无一物的桌子时,杏目圆睁:“你们又吃完了?”
“嗯,如你所见。”叶青摊手道:“你们家的牛肉实在太好吃了,我们又忍不住连盘子一起吃了!”
“现在,我们还要吃你!”
楚念酒喝了口酒,补充道。
叶青:“……”
林聿淮:“……”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啊,没看见还有未成年人呢?
娇娘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们没吃那些牛肉?”
“当家的……”
娇娘尖叫了一声,将手中的盘子砸向叶青等人,整个人则向后厨逃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钻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缰绳,缰绳上挽着套子,套向四人的脑袋。
但就在缰绳钻出地面之时,叶青已经掠出,如鬼魅般欺近娇娘,左手抓向对方的脑袋。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按在对方脑袋上时,娇娘如蛇般扭动了一下身子,侧移了一步,躲过叶青按下的手掌。
叶青化掌为拳,于方寸之间递出,焚风烈烈,云气蒸乾坤,天地化熔炉。
“云蒸大泽式”
与此同时,小道士反手间,掌心雷已经落下。
楚念酒和林聿淮也同时攻向娇娘。
娇娘娇嗔一声,手中出现一个黄牛根雕,一巴掌拍在牛头上,黄牛“哞”地叫了一声,不甘心地拉着石磨向后倒退。
石磨咕咕作响,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石磨上荡开,随着黄牛后退,石磨逆转,叶青拳劲形成的天地熔炉,开一点点回缩,重新汇聚于拳锋之上。
小道士掌心上落下的
雷霆也逆转回到空中的巨掌中,旋即巨掌开始萎缩,消失不见。
好像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发生。
继而,娇娘手中的黄牛停止倒退,拉着石磨开始前进,石磨上荡开一层微光,诡异的力量于空中荡开,叶青等人只觉得一股邪异的力量笼罩在他们身上,试图扭曲、污染他们的精神、意志。
片刻间,精神、意志稍弱的楚念酒和林聿淮身上,竟然开始长出细密的绒毛。
小道士的周身则荡开紫色的雷电,雷电乱舞,噼啪作响,绒毛甫一长出,就被雷电烧焦。
反倒是叶青并未觉得有多厉害,那股扭曲、邪异的力量甫一进入他的识海,就被魔莲吸收、化解。
冷哼一声,手叶青指轻叩虚空,娇娘眼神一滞,恍惚起来。
紧接着,叶青脚步旋转,鞋底与地面碰撞,啪的发出一声轻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娇娘。
人在半空,红袖从袖中滑落,刀光如春雨,缱绻温柔,却是处处杀机。
生死关头,娇娘恢复神智,猛然催动手中的木雕,根雕上的老黄牛猛然向前冲刺了一段距离,石磨上的微光陡然大亮,落下的春雨刀光便被微光扭曲、湮灭。
但当刀光消散,一抹绯红却以更快的速度掠下。
绯红一闪而逝,咔嚓声中,黄牛根雕上忽然多了一条刀痕,裂为两半。
“噗”
木雕裂开,娇娘花容失色,吐出一口鲜血。
但就在叶青准备趁胜追击时,一声虎啸在他背后响起,腥风肆虐,叶青催动《太极九势》,周身一黑一白两条游鱼游移,太极浮现,将撞在他背后的巨力卸开,一条斑斓猛虎随着旋转的劲力被甩到一边。
“吼……”
叶青转身的一瞬,一头全身燃烧着烈焰的雄狮向他扑来,而猛虎也从另一侧向他扑来。
叶青反手握刀,红袖横扫一圈,如月升空,雄狮和猛虎直接被绯红刀光剖成两半。
但落下之时,却是两根稻草。
“娘子,你先走,我拦住他们。”一个佝偻男子从后厨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稻草,不断编织着一头头诡怪。
每当编织成一头诡怪,诡怪就会化为真实,向叶青冲来。
有猛虎,有雄狮,有青狼,有蛟龙。
“娇娘交给你们了。”
叶青说道,左手一拳递出,焚风烈烈,幽冥鬼火绵延,风助火势,焚风卷拂着幽冥鬼火,黑白交织,如黑夜白昼倾覆,那些诡怪甫一冲上来,就被黑白湮没。
旋即,黑白蔓延,向佝偻男子冲去。
感受着黑白火焰中恐怖的温度,佝偻男子大惊,向后退去。
“啪”
可刚一动,神魂如被拘禁,心神恍惚。
等恢复神智,只见一抹绯红在他眼前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无尽黑暗袭来,没了意识。
另一边,由于没有了黄牛根雕,娇娘根本就不是小道士、楚念酒和林聿淮三人的对手,被小道士的雷霆轰成粉沫。
说实话,这两人虽然也有洗神初期的境界,但手段只能算是一般,不过两人的精神力却不弱,和他不相上下,能抗住他的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叶大哥,你好厉害啊!”
杀了娇娘后,小道士一脸震惊地看着叶青。
他先前虽然觉得叶青三人不弱,尤其是叶青,给他都有一种威胁感,但他觉得对方最厉害也就是凤阳公子那种水平,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对方虽然只是洗神初期,但实力绝对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呵呵,还行。”
叶青笑了笑,低调,低调。
“无欢,这个客栈内还有其他人吗?”楚念酒问道。
叶青道:“还有一个,在后院,但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先前他就用魔念感知过,客栈内除了他们和一群牛以外,就只有老板、老板娘以及后院那个人,而那个人只是普通人,气息虚浮。
“去看看。”林聿淮道。
四人来到后院后,只见一个相貌俊朗,但脸上却挂着憨笑的人正与一群牛挤在一起,流着口水,睡的正香。
“是个普通人,我去叫醒他。”叶青道,可他刚一进如牛棚,立即有几头牛围了上来,冲着他“哞哞”乱叫,同时还有几头牛用蹄子在地上划拉着。
“救命……”
看着地上的文字,叶青眼睛一眯,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些人果然都是客栈内的客人变的。
而且,这几个人应该是刚吃化牛草不久,所以还保持着一定的神智,至于其他的人……可能已经没救了。
“放心,你们只要保持神智,三天后就会自动恢复。”
叶青对围着他的几头牛说道,吃化牛草变成的牛,应该属于一种诅咒,说实话他还真没办法。
“我来吧,我有办法。”小道士上前一步说道。
“八景凌霄,祛邪镇秽,风起疾……”
旋即,小道士一抖衣袖,手中出现一张灵韵盎然的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黄符化为一阵灵韵清风,灵韵清风拂过,一缕缕污秽的气息从一头头牛身体上渗出,被灵韵清风吹散。
只是当清风拂过,只有十数人恢复了人形,大部分则仍是牛身,并未恢复。
“不行,他们变成牛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没了灵智,我的祛邪镇秽符对他们没用。”
小道士伤感道:“而且,他们就算他们能恢复人身,也会成为痴傻之辈。”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恢复人身后,一些人急忙向叶青、小道士道谢。
“不用客气,救你们的其实是这位小道长,你们要谢,就谢这位小道长吧!”叶青指了指小道士。
“多谢小道长的救命之恩。”
“多谢小道长……”
“小道长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一行人又向小道士千恩万谢,但可能是受惊过度,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小道士好似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被弄得满脸通红,只能一个劲儿地摇着手,表示不用,最后还是林聿淮上前帮忙解了围。
“你们……你们两个谁是杨云?”忽然,一个惊呼声响起。
叶青望去,只见一人正盯着那名蜷缩在地上的憨傻男子和身旁之人,脸上带着惊惧与恐慌。
而那两人,则一模一样。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纸人抬轿
“你们两个……谁是杨云?”
杨云身旁,几个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男子和杨云,惊疑不定。
“废话,当然我是杨云了,那个人是假的。”
杨云道,见几人有些不相信自己,道:“老赵,居水,我们一起逛过飘香院;老陈,老方,我们一起偷偷看过林寡妇洗澡,你们不记得了……”
“咳咳,我们信了,你就是杨云。”赵雷等人急忙咳嗽道,别特么说了。
“娘的,杨云,老陈,老方,你们特么的也忒不是人了吧,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欺吗?林寡妇那是我嫂子不知道吗?”一人骂骂咧咧道。
“咳咳……那什么,朋友妻不可欺我们自然知道,可林寡妇不是你嫂子吗?看两眼又不会少几两肉。还是说你打算把你嫂子变成你媳妇?”老陈阴阳怪气道。
“滚蛋!”那人气急败坏道。
“好了,都别吵了。”统领急忙制止道,这一帮子人,感觉干的都特么不是人事儿啊!
“杨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云一脚踢在地上那人的身上:“我来后院挑牛时,意外发现了老板娘他们的阴谋,正要向你们示警,那个老板娘就把我变成了牛。”
“随后我亲眼所见,老板娘利用一个根雕,将一头牛变成了人,然后又给他披了一张牛皮,就变成了我的模样。”
“呵呵……”地上那人仿佛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先前在前面的不是你啊,我就说嘛,你怎么变成那副傻样了,我还以为你(精)虫……”
居水说到一半,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将“上脑”两个字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那这个人,杨云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杀了。”杨云冷哼一声,便要动手。
“啧啧,凤阳公子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连一个傻子都不肯放过,真狠。”叶青忽然开口笑道。
杨云身子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名统领脸上露出一抹狠厉,旋即恢复镇定:“凤阳公子是谁?少侠莫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吗?”叶青微微一笑:“我可不这么认为。”
先前凤阳公子上官雨和小道士比武时,他站在房顶上看得很清楚,这群人中有几人当时就在暗中保护上官雨。
“这位少侠真的认错人了,我们真的不认识凤阳公子。”
统领笑道:“少侠与朋友救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我们自当遵从少侠的意愿,杨云,放了那个人。”
“是。”杨云颇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是与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叶青笑道:“而且,你们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恐怕你们自己心里更清楚吧!”
“少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啊!”统领笑道。
“听不懂不要紧,只要你们懂,别不自量力,送死就行。”
叶青冷冷一笑:“另外,记得回去告诉某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以后就别拿出来献丑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统领眼底闪过一丝杀机,但转瞬消失不见:“少侠的教诲,我们铭记于心,告辞。”
说完,统领带着杨云等人,告辞离去。
“叶大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凤阳公子?”小道士见几人离去,疑惑道。
“那几个人是凤阳公子的人,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叶青看着小道士,神情严肃。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小道士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却不是个蠢货,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小道士愣了一下,道:“叶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凤阳公子派来杀我的?!”
“嗯。”叶青摊摊手:“很巧合,不是吗?”
虽然凤阳公子风评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道士刚打败了他,他的人就恰好出现在了小道士的必经之路上,很巧不是吗?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经不起推敲;
这个人间,有很多人心经不起揣摩。
“既然如此,无欢你为何还要放他们走呢?”楚念酒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叶青笑道:“而且,这毕竟玄云的事情,怎么做由他决定,反正那些人刚走,要追还来得及。”
“算了,不用了。”沉默了一会儿,小道士摇了摇头。
“你自己想好就行了。”叶青没有劝说小道士,既然踏入了江湖,就该学会自己为自己负责。
等叶青四人将客栈检查了一遍后,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连雨都停了,而那些人也都离开了。
虽然叶青他们已经告诉那些人没事了,但他们还是觉得害怕,连夜离开。
毕竟,这个客栈距离一个名为绿水乡的镇子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这也是为何全牛客栈出现在这里,却不会惹人怀疑的原因,要是全牛客栈出现在荒山野岭中,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但出现在这里,并不算是十分离奇,所以也没引起众人的警惕。
“他们都走了,我们呢?”
所有人都离开后,客栈内又只剩下叶青四人,小道士弱弱问道。
“客栈内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当然是留在这里了。”
叶青道:“至于这人,明天我们去一趟绿水乡,找一下当地的靖安司,让他们安排吧。”
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三人自然没意见。
四人在二楼找了四间房子,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休息。
叶青回到房间后,从山河贝中取出南柯,南柯上黑君白君就动了起来。
“亲爱的主人,白君、黑君竭诚为您……”
“服务!”
白君和黑君一捧一逗道。
“我要使用南柯,你们有什么要求?”叶青直截了当道。
白君笑道:“亲爱的主人,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主人你只需为我们唱一首歌就行?要大声的唱!”
“唱歌?”叶青眼神一跳,还要大声唱,不知道老子五音不全吗?
“是不是很简单,亲爱的主人?”
简单是很简单,但也很羞耻不是吗?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变强的欲望战胜了羞耻之心:“什么歌儿都行吗?”
“亲爱的主人,都可以。”白君笑道。
“那好,听着啊!”叶青清了两声嗓子,大声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叶大哥这是在做什么?”一侧的房间内,小道士正在床上打坐,忽然被一阵鬼哭狼嚎之音给吓醒了。
楚念酒则是刚将喝进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神情古怪:“果然是人无完人,无欢这嗓子……啧啧,还真是鬼见愁,人要命啊!”
林聿淮也嘴角含笑:“能把一首这么简单的歌唱成这样,无欢这……也算是本事吧。”
“不过无欢这首歌的调子是哪个地方的调子,我怎么以前从没听过?”
在进房前,叶青知会过他们两个,所以他们也知道叶青在使用南柯,而那鬼哭神嚎要人命的歌声,应该是南柯器灵的要求吧。
别说,南柯器灵的口味,还真挺……重!
屋内,叶青唱完歌看向黑君、白君,道:“怎么样?”
黑君神情呆滞,白君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道:“主人,你确定你唱的是歌吗?”
叶青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歌。”儿歌也是歌嘛!
“不满意,要不我再唱一遍?”
“主人你的歌声真是美妙婉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们两个听得如痴如醉、食不下咽,主人不用再唱了,我们很满意。”白君急忙道,再唱下去这不是要蛇命吗?
活着他不香吗,为何要提这么贱的要求?
“你们很有眼光!”叶青挑眉一笑,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的一瞬,南柯的两扇青铜门缓缓打开,门内一片幽黑,神秘诡异,黑君和白君则同时凑近叶青的眉心,张开蛇口,轻轻一吸,一缕光芒落入蛇口之中。
黑君、白君衔着光芒,投入青铜门内。
坐在床上的叶青则觉得意识恍惚间,掉入一片梦幻虚无之中,四周皆是无尽的幽暗与虚无。
但于这片幽暗与虚无中,他却能保持灵智不失。
旋即,叶青意识一动,幽暗、虚无之中出现一颗巨大神秘的眼睛,眼睛闭着,随着眼睛慢慢睁开,叶青意识一阵恍惚,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顶两人小轿上,但却被捆着。
“开局就玩捆绑?”
但他坐的并不是正常的轿子,捆住他的也不是正常的绳子,而是纸轿和纸绳,叶青挣扎了两下,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无法挣脱。
更诡异的是,抬轿的是两个纸人,就像是祭祀用的金童玉女,脸上涂着腮红,挂着莫名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山风呼啸,夜色阴寒,两个纸人抬着他,行走在一条山道上,如履平地,速度极快。
只是走着,走着,一个个纸人从山林中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纸人愈来愈多,当两个纸人抬着他来到一座小庙前时,山道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纸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所有的纸人皆抬头盯着他,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以叶青的心性,背后都不由生出一阵毛汗。
纸人抬着他,在一座小庙前停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五脏庙
“五脏庙?”
小庙名五脏庙,由白骨垒砌而成,外表看上去仿佛一个白骨巨人,只是没有头,而在庙宇内,则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各供奉着一个佛龛,五个佛龛内分别放着心、肝、脾、肺、肾五脏。
五脏皆鲜血淋漓,好像刚从活人的身体中挖出来一样。
“庙宇如人而无头,五脏踞五方而为五行,果然是五脏庙。”叶青眼睛微眯。
在一些民风愚昧之地,百姓常以心、肝、脾、肺、肾五脏代指五庙神,建有五脏庙,认为祭祀五庙,可以风调雨顺、无灾无病,而最新鲜的五脏是最好的祭品。
因此,在一些地方,常常有愚昧、落后之辈,在祭祀时实行活人祭祀,其会于五脏庙内将祭品开肠破肚,挖五脏而供奉五方,取血肉而铺地面,以白骨而砌庙宇,用于祭奠五庙神。
“这么说来,这些纸人是想用来祭祀五庙神?!”
叶青心中大致猜到了这些纸人的目的:“纸人用活人祭祀,有点儿意思。”
“不过,我好像是来修炼的吧?!”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两个纸人放下轿子,将他拉进庙宇内,而庙宇外的所有纸人尽皆跪了下来。
庙宇内,两个纸人手中出现一柄纸刀,切断他身上的纸绳,准备剖挖他的心脏。
当纸绳断开之时,叶青忽然觉得自己能动了,周身罡气横扫,两个纸人直接被震成碎片,化为灰烬。
“嗡……”
五脏庙震动了一下,祭祀于五方的五脏上渗出殷红的鲜血,一声宏大威严的声音在庙宇内响起:
“大胆,区区凡人,竟敢亵渎神灵。”
随着宏大威严的声音响起,庙宇外的纸人蜂蛹般向他扑来。
叶青一拳递出,焚风吹拂,十数名纸人无声化为灰烬。
但纸人无穷无尽,复又冲了上来,红袖从袖中滑落,出现在手中,一刀横扫,刀光荡开一阵微风,随风潜入夜,飘渺温柔乡。
“春风”
大量纸人如春风吹起的微尘,化为粉沫。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春风”一式后,红袖倒转,从天而落,落下之时刀光分化无数,刀光极细极密,犹如缕缕细雨,从天而降。
“细雨”
“细雨”未落,叶青左手已经一拳递出。
“云蒸大泽式”
细雨蒙蒙,极尽缱绻,大量纸人被刀光撕碎,撕碎的纸张洋洋洒洒,被随后而至的拳劲裹挟着向前冲去。
待冲至更多的纸人群中后,纸张轰然炸开,狂风肆虐,风助火势,虚无之火咆哮如龙卷,将大量纸人吞噬。
可是几息后,等虚无之火威力稍减,便有大量的纸人重新扑了上来,围住叶青。
“截江……”
“破阵……”
“流云飞袖……”
“幻影身法……”
“太极九势……”
“业火红莲刀”
叶青在纸人中,仿佛鬼魅,身影不断变幻,轻功、拳法、刀法一一用出。
纸人的实力并不强,只有拓脉后期,但胜在数量巨大,叶青纵然是洗神境,且罡气雄浑无比,但由于在梦境中他无法利
用龙蛇符文恢复真气,也顶不住纸人的消耗,慢慢罡气耗尽。
罡气耗尽后,他只能凭借肉身和招式与纸人搏杀。
无法动用真气,招式的威力大减,刚开始他还用那些繁复、强大的招式,但效果却不如人意,还浪费体力,还不如那些简单的招式直接有效。
慢慢的,叶青的招式变得愈来愈简洁,拳如枪,肘似锤,臂若鞭,腿像斧,刀法更是简单的劈、砍、撩、扫等基础招式,全身上下皆成了武器,终于体力耗尽之前,杀光了所有纸人。
然后,就在叶青准备松口气时,庙宇忽然抖动起来,心、肝、脾、肺、肾五脏中各飞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大胆凡人,胆敢亵渎神灵……”
“五庙神?”
叶青抬头看向空中的五个人影,五个人影,一人手持五火罩,一人手持桃符剑,一人手持麒麟盾,一人手持白虎锏,一人手持分水钺,正是传说中的五庙神。
五庙神为心神、肝神、脾神、肺神、肾神五神,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所以分别持金木水火土五方神器。
下一刻,五火罩上飞出五个朱雀,烈火滔天;桃符剑化为一条青龙,山中草木疯长;麒麟盾变作一头麒麟,地面崩裂;白虎锏化作一头白虎,杀伐凛冽;分水钺成为一头玄武,洪流滔滔。
“我去李姥姥的。”
叶青望着如似末日一般的景象,感受着天地间的威能,只能无能狂怒地骂了一句,接着就被漫天水火所湮没。
再然后,叶青睁开眼睛,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南柯,那扇青铜门正在缓缓关闭。
“亲爱的主人,您醒了。”青铜门关上后,白君笑道。
“过了多长时间?”叶青问道。
“半刻钟!”黑君回答道。
“半刻钟吗?”叶青挑了挑眉,现实时间过了半刻钟,而他在梦境中则过了足足两三个多时辰,果然是南柯一梦。
“亲爱的主人,可有什么收获?”白君问道。
“有!”叶青实话实说道。
俗话说,实战是最好的师父,虽然他在梦境中待了只有短短两三个时辰,但却收获颇丰。
说实话,这次梦境之行,使他对于拳法、刀法、轻功身法等的理解、掌握都更上了一层楼,交手经验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只是时间稍微短了一些。”叶青看向白君:“所有梦境的难度都这么大吗?”
要是梦境都像今天这种难度,他倒是能坚持两三个时辰,换做是旁人,顶了天只能坚持半个到一个多时辰,这样虽然有提升,但却十分有限。
要是再弱的一点人,就更不用说了。
“亲爱主人,梦境是根据一个的实力、心中想修炼的功法等综合而成,简而言之,如果说一个人的实力越强,想修炼的功法越厉害,想修炼的功法越多,形成的梦境的难度就越大。”
“如果实力越弱,所想修炼的功法越少,功法越弱,形成的梦境也就越简单。”白君解释道。
叶青恍然,难怪他的梦境难度会那么大,他在构筑梦境时,心里想的是他所有的功法,而他所拥有的功法品阶皆为不凡,才会如此。
看来以后构筑梦境时
,最好是想一两门功法,这样一来形成的梦境应该比较适中,既能修炼功法,又不会那么快结束梦境,能最大限度地达到提升实力的目的。
“这些你先前怎么不说?”叶青语气有些冰冷。
“主人你又没问我?”白君委屈巴巴道。
“那我今天还能进入南柯吗?”叶青问道。
白君摇着蛇头:“不行,主人需要等一天的时间。”
“行吧,我能提前问一下你们下次的要求是什么吗?”叶青又问道。
白君道:“不行,必须等下次再使用时提问。”
“行吧,果然问了也白问!”叶青道。
“呜呜……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白君委屈道:“有用时喊人家小宝贝,亲亲爱爱,没用时对人家冷言冷语,弃之如敝屐。”
“呸,渣男。”黑君不屑道。
叶青:“……”我特么不就是说了句“问了也白问”五个字吗,怎么就上升到渣男的高度了?
还有你们这委屈巴巴的语气算是怎么回事?搞的我像是始乱终弃、抛家弃女的渣男一样?
“行吧,渣男就渣男吧!不过,也确实挺渣的。”叶青愣了半晌,最后耸了耸肩,将南柯收了起来。
渣男一时爽,一直渣男一直爽!
收好南柯后,叶青一骨碌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梦境中修炼虽然不会影响到现实,但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厮杀所带来的紧张感、疲惫感等,都是真实的,他需要好好睡一觉,缓一缓。
……
半夜时分,屋外又下起了大雨,大雨倾盆,雨幕连成一片,与黑夜交织融合在一起,如似一个巨大的囹圄。
夜风呼啸,风声、雨声之中,一片阴影,诡异地蠕动了起来。
那是一座客栈,只见匍匐于黑暗中客栈,犹如活物一样,墙壁蠕动,两颗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客栈大门的两侧,屋门一开一合,喷出一股热气,好像一张嘴巴,正在打哈欠。
客栈晃了晃,缓缓向上升起,四根好像龟足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客栈底部四角。
龟足一屈一直,客栈一降一升,好像在活动腿脚、舒展筋骨般,两颗巨大的眼珠中露出一抹人性化的舒爽。
“呼”
下一刻,客栈大门洞开,左右两侧的墙壁凹陷下去,一股山风裹挟着夜雨滚滚没入客栈内,客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
继而,四足摆动,客栈如奔马一样,在大雨中奔跑起来,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眨眼就跨出数里之遥。
但诡异的是,在客栈奔跑的过程中,却寂然无声。
“呼……”
房间内,叶青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呼吸急促,仿佛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叶青梦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睡觉时梦到自己睡觉,却并非是双倍快乐,而是每当他闭上眼睛时,正对着他的屋顶上就会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但等他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睛就会消失不见,待他闭上眼时,那双眼睛就又会出现,如此反复不绝。
就仿佛那双眼睛在和他捉迷藏一般。
诡异而怪诞。
第三百三十七章 龟足屋
叶青不知道的是,现实中的屋顶上,确实有一双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每当屋顶的大眼睛闭上眼时,梦中的他就会睁开眼睛,而当其睁开眼时,梦中的他就会陷入沉睡。
事实上,他感觉到的屋顶的大眼睛在和他捉迷藏,实际上只是对方在眨眼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现实中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而屋顶上那双大眼睛仿佛没想到叶青能醒来,顿时看了个正着,大眼瞪小眼。
确认过眼神,都是有眼睫毛的人。
下一刻,屋顶那双大眼睛仿佛受到了惊吓般,使劲儿眨了眨眼。
叶青只觉得一股睡意袭来,但他早有准备,魔念护持神魂,魔莲摇曳,将那股睡意驱散。
“哼……”
叶青冷哼一声,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发动,魔念横扫而出。
那双眼睛忽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整个客栈无端震颤了一下,诡异莫名。
叶青用魔念感应了一下,皱了皱眉,居然没察觉那双眼睛到哪里去了,而且他没在屋内感觉到任何诡异的气息。
而其他房间内的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也都无事,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和不稳。
“有古怪。”
叶青起身,魔念化作声音,同时在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的识海内响起。
“临检,查房……”
“查什么房?我什么都没干!”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
三人同时惊醒,一脸懵逼。
“都出来,这家客栈有古怪!”这时,叶青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三人眉头一蹙,身影晃动,出现在门外,看向出现在一楼大厅内的叶青,道:“无欢,怎么了?”
叶青摸着鼻子道:“这家客栈有些不对劲儿,我刚才在梦中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醒来后真的看到房顶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嗯?是不是你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但睁开眼睛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等看到叶青点头时,楚念酒皱眉:“我也做了类似的梦。”
“我也是。”
“我也做了。”
林聿淮和小道士相视一眼,附和道。
“无欢,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偷窥我们吗?”楚念酒问道。
“不知道,我先前攻击了一下那双眼睛,眼睛就不见了。”叶青摇摇头:“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林聿淮手中出现一张黄符,黄符上画着一只眼睛,黄符飞起,眼睛眨动,环顾四方。
忽然,黄符颤抖了一下,其上的眼睛中流出两行泪水。
“神眼流泪,这里确实不对劲儿,但应该没什么危险。”林聿淮收回黄符道。
他手中的黄符名神眼辨凶符,若是神眼不动,说明此地正常安全;若是神眼流泪,说明此地有异常,但并无危险;若是神眼流血泪,则说明此地有异常,且是大凶。
叶青摸着鼻子,没有说话。
“咦,窗子怎么都关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我们睡觉时,有几扇窗户没关。”小道士忽然开口道。
“窗户?不对……”叶青手指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从起床到现在,一直没感应到客栈外面情况。
先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客栈内
,而下意识忽略了客栈外的情况,也没想到这点,经小道士一提,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叶青魔念外放,向客栈外蔓延而去,但感应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错了,不是客栈内有古怪,而是整个客栈本身就不对劲儿。
叶青上前一步,走到客栈大门前,拨开门闩,准备拉开大门,但大门却微丝不动。
他刚才拉门虽然没用全力,但劲儿也不小,别说是一扇木门了,就算是一扇百十斤的精钢铁门也能给轻易拉开。
“果然有问题。”
叶青眼睛微眯,体内气血涌动,手臂肌肉喷张,鼓足全身力气拉动大门。
“嘎吱……”
五龙象之力下,大门嘎吱作响,但并未拉开,反倒是在他的拉扯下,连接大门的两扇墙壁也随之被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纵然如此,大门和墙壁皆安然无恙。
“你们试试窗户!”
叶青深吸一口气,腹响如雷鸣,手臂上青筋毕现,肌肉虬结如树根,继续拉扯大门。
与此同时,楚念酒三人也各自走到一扇窗户前,拉动窗户,但窗户亦无法打开。
“打不开……”
“砰”
片刻后,无奈的叶青松开了手,大门和墙壁反弹回去,还仿佛柔软的面团般反复颤了两颤。
“攻击试试!”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说话间,叶青已经一拳递出,精气神聚于一拳,孤骑冲阵。
“破阵”
拳锋撞上大门,大门如有弹性般凹陷下去数寸有余。
“砰……”
叶青脚下用力,地面也如同柔软的面团般凹陷下去一片,脊椎如龙绷直,拳进一寸。
一寸之距,咫尺风雷。
拳锋与大门接触之处,风雷阵阵,以比先前更大的劲力涌出,大门再度凹陷下去数寸,但仍旧未开。
“哼”
下一刻,大门上的力道反弹而出,叶青闷哼一声,双脚驻地直直向后倒退而出。
而脚下的地面则如似柔软的面团般被犁出一条沟壑,但转瞬就恢复正常。
直到撞到后面的墙壁上,他才停了下来。
另一边,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也各施手段,攻向那几扇窗户,但无论是寒冰、烈火,还是风雷,皆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咕噜……”
“咕噜……”
忽然间,整个客栈仿佛活过来般颤抖起来,墙壁蠕动,桌椅扭曲,地面晃荡,就像一块软泥,被人揉来捏去。
更诡异的是,一阵怪异的声音在整个客栈内响起,仿佛一个人喉咙有痰,或者说喉咙痒痒,正在清嗓子,不吐不快。
“不好……”
叶青眸光一闪,大声提醒了一句。
可话音未落,“噗”的一声巨响,大门洞开,客栈内的叶青四人被巨力裹挟着,不受控制般从门内飞了出去。
四人被巨力裹挟着,如无根飘萍般,在空中翻飞,随后狠狠撞在地上,在地面翻滚了十数圈,撞断了数根树木,才停了下来。
“咳咳……呸呸……”
四人都是洗神境,这点儿力量倒是伤不到他们,但却弄得他们头晕目眩,满嘴泥土。
“啊噗……”
“啊噗……”
等叶青四人缓过神来,只看见一个长着双眼的巨大的房子,正在不断打着喷嚏。
每一声喷嚏,都会从房子中喷出一股狂风气流,气流席卷,大片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地动山摇。
“那是……全牛客栈?!”
小道士双目圆睁,目瞪口呆。
“是全牛客栈,匾额还在门口挂着呢!”林聿淮道
“谁能告诉我,全牛客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楚念酒下意识摸了摸酒壶,想压压惊,但他的酒葫芦还在客栈内呢,自然摸了个空。
“龟足,双目,房子,活的……”
叶青看着远处正在打喷嚏的客栈,口中喃喃自语。
“无欢,你搁那儿嘀咕什么呢?”楚念酒看向叶青:“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龟足屋。”叶青忽然开口道。
“什么龟足屋?”小道士问道。
叶青慢慢道:“《玉龙记》中曾记载有一种诡怪,东山之北,有怪形如屋,生有双目,下有四足,性温和,喜与人居,擅奔行,夜行昼停,一夜千里,曰龟足屋。”
“而文中还详细描述了龟足屋的特点和与其相关的故事,其上描述和眼前的客栈差不多,例如生有双眼,长有四足,喜欢观察住于屋内的人类,不会伤害人类,擅长奔行,等等。”
“龟足屋,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诡怪!”楚念酒啧啧称奇道,幸亏这种诡怪性情温和,要不然就凭先前他们在人家身体内那一通瞎捣鼓,换成任何一个诡怪,估计早就把他们消化了。
“若真如无欢所言的话,娇娘夫妇的事情也能解释得通了。”林聿淮若有所思道。
例如为何娇娘夫妇能逍遥这么多年,一夜之间就能在另一地作案,估计是两人利用某种方法控制了龟足屋,而后利用龟足屋于各地作案。
“嗯。”叶青点点头,道:“事实上,《玉龙记》中还记述了另外一种更神奇的诡怪,名龟足邑,邑者,城池也,也就是说一座长有龟足、可行走的城池。”
“据说龟足邑内生活着数以万计的人口,就像一个小型国度,龟足邑逐水草而居,国内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无灾无厄,有人间仙境之谓。”
“龟足邑,我倒是也听说过,但龟足屋还是第一次听说。”林聿淮道。
“叶大哥,你好厉害啊,知道的真多。”小道士钦佩地看着叶青。
“还行,多读点书,你也行。”叶青道。
其实,除此之外,龟足屋还是一种很好的交通工具,龟足屋可夜行千里,住于其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可龟足屋虽然性情温和,但却强大无比,他先前用尽了全力,连龟足屋半分都未伤到,所以想要收服龟足屋,非大能者不可为也。
“啊噗……”
“啊噗……”
远处,龟足屋又打了两个喷嚏后,晃了晃屋子,远远看了四人一眼,迈动四足,眨眼消失在黑夜中。
“呼……终于走了。”
看到龟足屋远去,四人还是松了口气,虽然书上所言龟足屋性情温和,但毕竟只是书上说的,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一个连打个喷嚏都地动山摇的恐怖诡怪就在身边,说不紧张、害怕,那是假的。
现在走了,叶青四人终于舒了口气。
第三百三十八章 抬棺匠
“走是走了,但现在我们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片刻后,叶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什么问题?”楚念酒从山河贝取出一壶酒,喝了一口道。
“就是……这里是哪里?”叶青抢过楚念酒手中的酒,也喝了一口,酒水入喉,一股暖流在肠中荡开,驱散了夜晚的阴寒。
“对啊,这龟足屋把我们带到哪里来了?”小道士震惊道。
叶青撇撇嘴道:“一般来说,龟足屋行动没有具体的目标,但停留之地,多在城镇村落等附近。”
“可是我们半途出了龟足屋,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兄弟,你刚才怎么不说?”楚念酒看向叶青。
叶青无辜道:“刚想起来。”
“那我们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吗?”小道士急忙道。
“可以,只要你追的上的话。”叶青笑道。
“呃……那还是算了吧!”小道士羞愧地低下了头,龟足屋夜行千里,那速度,恕他追不上。
“现在大约是寅时三刻,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如果按无欢你所言,龟足屋昼停夜行,且会停留在城镇村落等附近,所以我们只需延着龟足屋前进的方向,再走两个多时辰,应该就能到达某个城镇村落,届时我们就能知道位置了。”林聿淮开口道。
“聪明!”楚念酒打了个响指,走到林聿淮身旁,搂住其肩膀道:“我就说嘛,还是聿淮你靠谱。”
“比无欢靠谱多了。”
叶青无语:“这又关我什么事儿啊?”
楚念酒理所当然道:“要不是半夜起来大喊大叫,在人家体内瞎捣鼓,我们能被吐出来吗?会在这里风吹雨淋吗?说不定我们还能搭个顺风车,第二天一睁眼就到天雍了呢?”
“还是我的错了?”叶青摸着鼻子。
“认识到错就行了。”楚念酒拍了拍叶青的肩膀,一副我很欣慰的模样:“行了,赶路吧!”
说完,就向前走去。
“行吧,你脸皮厚,你说了算。”叶青向林聿淮和小道士摊了摊手,跟在楚念酒身后,顺着龟足屋离开的方向走去。
虽然是夜晚,且天降大雨,但四人都是洗神境,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再加上林聿淮的奔马符,所以四人的速度并不慢,短短半个时辰就走了数里之遥。
“下面那是什么?”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林聿淮停下脚步,声音凝重。
三人此时正在一座小山丘上,叶青望去,只见山脚下,有四个人抬着一副棺材,正在大雨中无声穿行。
四个人身穿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副夜叉面具,抬着一副棺材。
而棺材的前头站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公鸡拍打着翅膀,喔喔叫着。
棺材的后面则趴着一只黑猫,黑猫皮毛光滑,双眼在夜晚闪烁诡异的蓝光,看上去有些渗人。
棺材看似不轻,且地面崎岖不平,但四人抬着棺材,却如履平地。
深山、夜半、大雨、棺材,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和阴森。
“是人还是诡怪?”小道士哆哆嗦嗦道,袖中紫雷闪烁。
“先别动手,那是人。”
叶青拦住小道士道。
“是人,那四人是抬棺匠。”楚念酒道:“黑猫,公鸡,长袍,面具,那是抬棺匠的标配和特点。”
“抬棺匠?”叶青有些好奇。
楚念酒道:“抬棺匠是一种很特殊的职业,与背尸匠、赶尸人、起棺师等类似,主要是将客死异乡的尸体运送回家乡、故土安葬。”
“抬棺匠是一种十分神秘的职业,因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经常会碰到阴邪鬼祟之物,故而有自己独特的本领与传承,我曾经机缘巧合下与抬棺匠打过交道,所以知道他们的一些规矩与禁忌。”
“首先,抬棺匠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必须是午时三刻出生之人,所谓午时三刻,阳气最盛,这样的人命格较硬,不惧邪祟,百无禁忌;其次,抬棺匠抬棺有诸多禁忌,例如必须佩戴夜叉面具,夜叉乃酆都鬼卒,有震慑邪祟宵小之能;必须身穿黑袍,黑袍名百无禁忌袍,意为抬棺夜行,百无禁忌;棺材上的公鸡名行路鸡,行路鸡必须是最威武雄壮的公鸡,其每行百步打一次鸣,行路(鸡)鸡鸣有震慑诡怪、辟除邪祟之效;棺材尾部的黑猫名福祸猫,猫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能见鬼,而福祸猫是抬棺匠专门豢养的猫,一旦棺材上的猫炸毛、尖叫、逃跑,就表示遇到了危险或者诡异;抬棺匠一般晚上行路,白天休息,以免吓到他人;抬棺匠抬棺时旁人最好不要突然出声打扰,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等等。”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叶青听得津津有味,长见识了。
楚念酒则打量着渐行渐远的抬棺匠,继续道:“一般来说,若是抬普通的尸体,抬棺匠只需穿百无禁忌袍,带夜叉面具即可,可下面的抬棺匠,不仅身穿百无禁忌袍,头戴夜叉面具,且棺木用的是金丝楠木棺,金丝楠木棺有镇压邪祟之效,抬棺用的木杠为百年桃木杠,绳子为黑狗血浸泡的狗绳,打七星结,四角钉镇尸钉,棺材前立行路鸡,后卧福祸猫,这是抬棺的最高规格,名抬尸王,意味着下面的棺材内,可能有极为凶戾的东西。”
“真的假的?”小道士怀疑道。
楚念酒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低沉:“抬尸王很危险,可谓九死一生,我有几位抬棺匠朋友,就曾在一次抬尸王的过程中,全部莫名死亡,尸骨无存。”
“楚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小道士急忙道歉道。
楚念酒笑了笑:“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好了,抬棺匠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下了山后,楚念酒看着地上抬棺匠留下的脚印,道:“我们可以延他们走过的路线走,抬棺匠走过的路,一般比较安全,很少遇到邪祟诡怪。”
“喵……”
“喵……”
“喵呜……”
四人骑着纸马,走了没多长时间,黑夜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
猫叫声凄厉而急促,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不好,出事了!”
楚念酒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循着声音向前掠去。
叶青三人也没犹豫,急忙跟了上去。
十数息后,叶青等人就看到了四名抬棺匠,只见此时四人站在原地,眼神呆滞,棺材上的绳索已经断裂
,落在地上,黑猫和公鸡早已不见了踪影。
更诡异的是,棺材周围飘荡着无数孤魂野鬼,那些孤魂野鬼正跪在地上,对着正中间的棺材跪拜。
所有孤魂野鬼的动作整齐划一,一起,一叩,富有节奏,就像事先演练过一样。
“百鬼叩首,棺材里面的东西果然很诡异。”
叶青神情凝重,那些孤魂野鬼虽然都不是很强,不成气候,但数量巨大,怪异渗人。
“好多槐树……这里好像是个聚阴地,难怪这里有这么多孤魂野鬼。”林聿淮环顾了一圈,慢慢道。
槐者,木鬼也,民间称其为阴木、鬼木,经常会招惹孤魂野鬼,而眼前此地槐树众多,地气湿冷,阴气弥漫,是典型的聚阴地,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孤魂野鬼聚集在这里。
“砰……”
“砰……”
“砰……”
随着百鬼跪拜,棺材忽然砰砰摇晃了起来,就像棺材里的东西想要挣脱棺材的束缚一样,且在百鬼的跪拜下,棺材摇晃的幅度愈来愈大。
“不好,不能让棺材内的东西出来。”
见状,楚念酒脸色大变,急忙道。
“先杀那些孤魂野鬼。”
叶青一拳递出,焚风吹拂,无数孤魂野鬼化为灰烬,但焚风却巧妙地绕开了四名抬棺匠。
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也没闲着,纷纷动手。
这些孤魂野鬼虽然多,但都不怎么强,充其量就是厉级诡怪,在四人的攻击下很快魂飞魄散。
杀掉那些孤魂野鬼之后,林聿淮陡然靠近棺材,手中出现一张黄符,贴在棺材上。
“嗤嗤”
棺材先是诡异的一静,但紧接着嗤嗤燃烧起来,棺材也随之猛烈摇晃起来。
叶青眉头微蹙,伸手按在棺材上,摇晃的棺材生生被压入地面数寸,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但按压着棺材的叶青却并不轻松,以他的力量,也几乎有压不住棺材板的趋势,而他按压棺材的右手上,则出现一层层冰霜,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正在他体内肆虐。
“先救抬棺匠,他们有办法。”见状,楚念酒急忙道
楚念酒抬手弹出,一滴水落在两名离他最近的抬棺匠眉心,水滴渗入两人的眉心,一道鬼影从两人体内飘出。
“果然是鬼上身,哼……”
逼出两人身上的鬼影后,楚念酒伸手虚握,两个鬼影无声消散。
林聿淮则扬袖打出两张黄符,贴在另外两名抬棺匠的眉心,黄符燃烧,同样有两个鬼影飘出,但被紧随而至的两道雷霆劈碎。
恢复神智的四名抬棺匠也顾不得道谢,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根颜色暗黄、锈迹斑斑的钉子,四人分踞四角,同时将钉子钉在棺材上。
“砰”
“砰”
“砰”
四人一手持木槌,一手扶钉子,同时抬手,同时落下,动作整齐划一,随着钉子一寸寸钉入棺材,一股阴邪至极的气息从棺材上渗透出来,地面浮现出一层厚厚的冰霜,草木枯萎。
但与此同时,棺材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当四根钉子同时没入棺材内后,棺材亦停止了晃动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棺响人亡
“多谢四位少侠救命之恩。”
看到棺材停止了摇晃,四名抬棺匠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向叶青等人抱了抱拳。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叶青抱拳回道。
“你们把头呢?”楚念酒看向四人问道。
闻言,四名抬棺匠顿时露出警惕的眼神,目光不善。
“抬尸王最少都要有五人,四人抬棺,把头探路,免得误入一些险要之地。”楚念酒慢慢道:“我先前还以为你们的把头在其前面探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有把头探路的话,四人绝不会误入聚阴地。
四人的眼神愈发不善。
“呵呵,四位兄弟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楚念酒笑着,双手手指横竖交叠,拇指向下,如人跪地,比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原来是自己人。”见状,先前说话的那名抬棺匠明显松了口气,双手手指并拢向下,拇指却向上,如人敬天,比了一个类似却又不同的手势。
“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都不是坏人。”楚念酒笑着:“我叫楚念酒。”
他先前比的手势是抬棺匠之间表明身份、交流的一种手势,他的手势意为抬棺尸敬地,而眼前之人的手势意为行棺人敬天。
这也是抬棺匠中的规矩,尸体属地,尸体装棺前当敬大地,但行棺赶路则需老天赏饭吃,所以出发前则必须敬天拜神。
这种手势一般只在抬棺匠中流传,外人很少会。
“我叫彭虎,他们三个都是我本家兄弟,彭林,彭山,彭川。”那名抬棺匠介绍道。
“都姓彭,你们可是剑南彭家之人?”楚念酒好奇道。
“兄弟知道我彭家?”彭虎意外道。
剑南彭家虽然在剑南属于大门大户、武林世家,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彭家是抬棺匠一脉。
楚念酒笑道:“三年前游历江湖时,我曾与你彭家一名弟子有过一面之缘。”
“不知那人是谁?”彭虎问道。
“彭飞豹。”楚念酒笑道:“他说他是剑南彭家的大公子,下面有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一事无成,让他操碎了心。”
“呵呵,原来是飞豹公子啊。”闻言,彭虎笑道:“不过飞龙公子不是我彭家的大公子,而是三公子,他上面有两个哥哥才是真的。”
“而且飞豹公子的两个哥哥都比飞豹公子要厉害,已经开始执掌家业,唯有飞豹公子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前些年被家主赶出了家门,估计兄弟你就是那时候碰到我家公子的。”
“原来是被赶出家门了啊!”楚念酒愣了一下,笑道:“我说呢,堂堂剑南彭家的公子,居然混的比乞丐都惨。”
“我当初碰到那小子时,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正蹲在街头骗一个小姑娘的棉花糖吃,啧啧……”
“后来喝酒时,那小子还吹嘘他是如何如何的天才,在彭家是如何如何的厉害,等我到了剑南城,请我到城里的萋萋院、姿兰楼如何如何,感情他娘的都是骗人啊!”
“呵呵……飞豹公子有时候确实有些……”彭虎挠着头,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他都替彭飞豹感觉丢人。
不过先前他还是有些怀疑楚念酒的话,但现在却是深
信不疑,因为只有真认识彭飞豹的人,才知道彭飞豹的德行。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楚念酒看着低头不语的彭虎,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把头呢?”
彭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相告:“实不相瞒,我们把头死了。”
“死了?”楚念酒微惊,把头一般是抬棺匠中实力最强、经验最丰富的,四名抬棺匠约莫有炼罡中期的实力,那他们的把头最少是炼罡后期,甚至于是洗神。
“既然你们把头都死了,你们还敢抬尸王,不是找死吗?”
楚念酒的语气稍稍变得有些严厉。
彭虎倒也没恼,苦笑一声:“实不相瞒,这棺材里面装的是我彭家的一位族老,不管如何,我们都得将他带回彭家安葬。”
“彭家之人,落叶必须归根。”
“你们彭家的族老?”楚念酒疑惑道:“你们彭家的族老为何会死在外地,而且变得如此邪异?”
刚才棺材内的动静与气息,皆恐怖诡异无比。
彭虎沉默了一下,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家这位族老是应其一位好友邀请来天雍帮忙的,可是数日后,我彭家却接到消息称,这位族老被发现死在一处荒山,死因不得而知,家主便命令我们将族老的尸体接回去。”
“不瞒诸位,我们一开始共有九人,八个抬棺匠和一个把头,在装棺启程前,族老的尸体并无异样,我们只是当作普通的棺木在抬,可是没过多久,棺木中陆陆续续传来一些异响,不久后一名兄弟在棺木前莫名变成了焦炭,可周围并未有着火的痕迹。”
“我们并未在意,但第二天的时候,又有一名兄弟在棺木前莫名死亡,全身肿胀、泛白,鼻腔嘴巴里到处都是泥沙,如被溺死。”
说到这里,彭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而棺木内也频频传出异响,于是把头让我们以抬尸王的规制抬棺。”
“刚开始时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过了两天,又发生了诡异的事情。”
“先是一名兄弟在抬棺时无端碎成无数块,随后又有一人陷入流沙中死亡。”
“更可怕的是,随着兄弟们死亡,棺木中的异动也越来越大,把头用四根镇尸钉才镇住了棺木。”
说到这里,彭虎的眼神都有些躲躲闪闪,身躯颤抖。
叶青皱眉道:“棺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就没看看吗?”
彭虎摇摇头:“我们抬棺匠有规定,抬棺不开棺,开棺不吉。”
楚念酒解释道:“这确实是抬棺匠一脉的禁忌,抬棺匠在抬棺的过程中,除非遇到不可抗的因素导致棺材损坏才准许开棺换棺,否则绝不允许半路开棺,一方面是半路开棺于死者不敬,一方面则是半路开棺不吉利,易惹来邪祟诡怪。”
叶青撇了撇嘴,都生死攸关了,还顾个屁的规矩。
楚念酒则问道:“那你们把头呢?”
彭虎语气悲伤道:“把头是昨晚出事儿的,昨晚我们四人抬棺,把头探路,可是在路过一片树林时,棺木内又发出异响,把头仿佛中邪了一样,失足掉下一个山沟,被一堆树枝刺穿身体而亡。”
“到现在……只剩我们四人了。”
沉默了一下,楚念酒建议道:“说句实话,你们把头已死,就凭你们四人想将棺材抬回去,绝对是九死一生。”
“依我之见,你们还不如将此棺材暂时封镇于此,然后传信给彭家,让彭家派人来接应你们。”
彭虎摇了摇头,倔强道:“不行,彭家已为族老算好了殡葬的吉日吉时,设好了灵堂,不能更改,我们必须按时将族老的尸体抬回去。”
“你们还真是……”林聿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几位朋友都是好意,但我彭家有彭家的规矩,我们亦有我们的坚持。”彭虎看向叶青等人,目光坚毅:“所以只能辜负诸位的好意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
楚念酒叹了口气,继而问道:“对了,彭兄可知这附近哪里有村镇,实不相瞒,我们迷路了!”
彭虎回答道:“村镇啊,从这儿向前二十多里有一个小村子,名凤祥集,从凤祥集向南就能到达清河郡。”
“哦,多谢。”楚念酒拱手致谢:“对了,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要去凤祥集补给休整吧,能不能劳烦你给我们带个路?”
当然,楚念酒说是让彭虎等人带路,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这是想与彭虎一道,保护彭虎等人。
“如何?”
“我没有意见。”林聿淮道。
“我……我也没意见。”小道士也急忙应道。
“那就劳烦彭兄了!”叶青向彭虎拱了拱手。
“这……”彭虎也明白叶青等人的意思,本想拒绝,但话还说出口,就见楚念酒笑道:“怎么说飞豹兄也是我朋友,彭兄你不会拒绝吧?!”
“好吧!”彭虎苦笑一声,只能应了下来。
“诸位稍等一下。”
旋即,彭虎走到棺材旁,将陷入地面的棺材提出来,道:“绳缚棺……”
两人立即从袖中取出一条黑狗血浸泡过的绳子,绑缚住棺材的两头。
“杠如山……”
绑缚好棺材后,即有人拾起地上的桃木杠,穿过绳子,两两就位,抓住杠子。
“神佛保佑,百无禁忌……起棺……”
彭虎轻呼一声,四人用力,将桃木杠扛在肩头,向叶青等人点点头,抬起棺材,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
“跟上……”
楚念酒招呼了一声,跟了上去。
……
“嘎嘎……”
“夜半鸦叫,神鬼不行,有些不祥啊!”
叶青听着林中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皱了皱眉。
“乌鸦而已,哪来那么多说法。”楚念酒不屑道。
“楚大哥这话不对,我师父就常说,若是遇见黑狗刨坟,夜半鸦叫,野猫微笑、公鸡缩头、烧香时两短一长、吃饭时筷头尾向下等事儿,绝对是碰到邪祟了。”小道士骑在纸马上道。
小道士说的都是民间的一些禁忌和谒语,所谓黑狗刨坟,尸借阴寿;夜半鸦叫,神鬼不行;野猫一笑,神鬼尖叫;公鸡缩头,鬼见皆愁;香若两短一长,人必三长两短;人吃饭筷尖向下,鬼吃饭筷尾向下……这些谒语虽然不见得都对,但却不得不防。
第三百四十章 死人叩头
“那你见过吗?”
楚念酒笑问道。
小道士脸微微一红:“见过一次。”
“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一家人去祭拜亲人,烧香时香成两短一长,当时他们也没在意,结果第二天那人一家五口全部离奇暴毙。”
林聿淮笑道:“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这些谒语并非是无稽之谈,猫、狗、乌鸦、公鸡等都属于天生灵性的动物,对于邪祟阴秽的感应最为敏感。”
“得,当我没说。”楚念酒摊摊手。
他们跟着彭虎四人,在树林中穿梭不停,可是走着走着,乌鸦声又响了起来。
“嘎嘎……”
“嘎嘎……”
“怪了,怎么光听见乌鸦叫,而没见一只乌鸦呢?”听着树林中传来的乌鸦声,小道士咕囔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叶青脸色忽然一变。
“叶……叶大哥,怎么了?”小道士吓了一跳。
“我说呢,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如此。”叶青眼睛陡然变得漆黑如墨,手指轻叩虚空。
“嗡”
无形魔念荡开,四人眼前的一切仿佛镜中花、水中月般,寸寸破碎开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丛林、大雨和水雾,而是一座悬崖。
此时,彭虎的半个脚已经踏在了悬崖边上,只差一步,就会掉下悬崖。
但纵然如此,彭虎也仿佛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去。
“彭虎……”楚念酒大喝了一声。
但有人比他的声音更快,在楚念酒的声音刚出口时,叶青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彭虎的身旁,抓住了他的肩膀。
彭虎迈出的脚步,戛然而止。
叶青低头看去,只见悬崖边上,正趴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扭曲,满身鲜血,脑袋碎裂,只剩下一半,鲜血混着脑浆流的满身都是,此时正双手扒着悬崖边,身子吊在悬崖下,抬头死死盯着叶青,舌头伸的老长。
“这是……崖鬼?”林聿淮出现在叶青身边,道。
“所以我们刚才是被鬼遮眼了?!”楚念酒道。
“嗯。”叶青点点头,眼前的鬼名崖鬼,崖鬼者,堕崖而死者也。
简单来说,就是坠崖而死的人怨魂不散,变成了恶鬼。
崖鬼一般会爬在崖壁上,等有人路过悬崖时,以鬼遮眼之法,让人以为前方是道路,从而坠崖身亡。
坠崖者愈多,崖鬼的实力越强。眼前的崖鬼,就有怨级诡怪的实力。
“呜哇……”
崖鬼见到嘴边的肉飞了,怪叫了一声,舌头上卷,直奔叶青而来。
“掌心雷”
叶青还没动手,小道士便一道掌心雷落下,崖鬼瞬间被劈成飞灰。
说实话,崖鬼的实力并不强,强的只是其鬼遮眼之法。
崖鬼被劈成飞灰后,彭虎等人也清醒了过来。
“我们怎么在这里?刚才怎么了?”彭虎不解道。
“刚才你们被鬼遮眼了。”楚念酒道。
“是崖鬼?!”彭虎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立即猜到了崖鬼。
事实上,每一个抬棺匠的经验、见识都不比靖安司的人差,毕竟他们常年要抬棺送尸,行走八方,而尸体
这种东西最易招惹邪祟,所以他们所见之邪祟、所遇之诡怪,并不比靖安司的人少。
“多谢楚兄,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们兄弟可就完了。”彭虎眼中露出一抹感激:“多谢楚兄的救命之恩。”
“别谢我,是无欢救了你们。”楚念酒指了指叶青。
“多谢叶兄!”彭虎四人向叶青拱手致谢。
“别谢我,真要谢的话,你们就谢它吧!”叶青则指了指悬崖旁的一棵歪脖子树,歪脖子树上站着一只乌鸦。
白色的乌鸦。
“竟然渡鸦?!”彭虎一眼就认出了树上的白色乌鸦。
“正是渡鸦。”叶青笑道。
如果说崖鬼是坠崖之人怨魂所化的恶鬼,那么渡鸦就是坠崖之人怨魂所化的善灵。
崖鬼利用鬼遮眼害人坠崖,而渡鸦则会在人被鬼遮眼时用叫声提醒他人,前面有危险,就像先前那样。
鬼遮眼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幻境,而由于渡鸦同样是诡怪,崖鬼无法幻化渡鸦,而渡鸦的声音亦能穿透幻境。
所以,他们先前才会只闻鸦鸣,而不见其身。
也幸亏是小道士的无心之言,才让叶青意识到了不对,从而发现了鬼遮眼。
“嘎嘎……”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渡鸦嘎嘎叫了两声,一展翅膀,飞入悬崖下方,消失在云雾中。
“不对,如果是渡鸦的话,我刚才为什么没听到?”彭虎有些疑惑道。
叶青想了想道:“可能与你们所抬的棺材有关吧!”
彭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想了想,貌似也只有这个解释。
“行了,先离开这里吧!”楚念酒说道。
彭虎点头,抬着棺材刚离开悬崖,棺材内忽然穿出砰砰的声音。
在砰砰声响起的一瞬,棺材上的绳子断裂,棺材掉在地上。
“上镇尸钉……”彭虎脸色一变,大吼一声。
但他的话音刚落,却见彭川忽然跪在棺材前,捂着肚子,神情痛苦。
下一刻,彭川的肚子慢慢鼓胀起来,而其眼耳口鼻七窍间则涌出缕缕水流,水流中还兀自夹杂着泥沙。
“唔唔……”
彭川死死抓着脖子,一张嘴,嘴里便涌出混浊的水流。
“彭川……”
彭虎惊呼一声,手中出现一个墨斗,拉出一条墨斗线弹向其眉心。
可墨斗线还没碰到彭川的眉心,陡然燃烧起来,彭虎手中的墨斗也砰的一声炸裂,墨汁飞溅,染了彭虎满身。
“这……”
彭虎显然没想到会这样,双目圆睁,他手中的墨斗乃是抬棺匠一脉的诡器,墨斗是雷击木,墨汁是黑狗血,墨线是童子须搓成的线,都是镇压邪祟阴诡之物,就算是怨级诡怪,被弹上一下也得丢掉半条命,但现在却连碰都碰不到彭川。
林聿淮的反应也不慢,在彭虎的墨斗炸裂时,已经出现在彭川身前,一张黄符拍向对方的眉心。
“噗……”
黄符飞到一半,也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
“棺材!”
叶青上前一步,一掌按在棺材上,一股阴寒邪异的气息顺着手掌涌入他的体内。
叶青心念一动,罡气如碳薪,体魄如烘炉,将涌入他体内的阴寒气息
炼化,与此同时,焚风呼啸,将整个棺材包裹住。
至阳至刚的焚风吹拂下,棺材上的阴寒气息慢慢消弭,可棺材内的砰砰声却仍在继续。
而彭川的口鼻中,仍旧不断涌出夹杂着泥沙的水流,皮肤被泡的发胀、发白。
“怎么办,怎么办?”彭虎满脸急切,双目赤红。
“开棺!”叶青毫不犹豫道,他本以为只要他镇住棺材,就能解决彭川身上的异状,却没想到根本不起作用。
为今之计,只有开棺,看看棺材内的尸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行,不能开棺!”彭虎阻止道。
叶青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厉声道:“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这……可是……”彭虎神情纠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个那个的,是一口棺材重要,还是你的兄弟重要?”楚念酒脸色也有些难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你的兄弟死在你面前?”
“我……”彭虎一怔。
叶青也懒得理会彭虎,按在棺材上的手掌劲力吞吐,棺材盖直接飞了起来。
有时候坚守职责是一种美德,但有时候却是一种愚蠢。
愚蠢不仅会害己,也会害人。
“你……”
彭虎惊怒,正打算出声喝斥,但待看到棺材内的情形时,顿时愣在原地。
他曾预想过棺材内会发生的各种事情,尸体异变,邪祟作怪,诡怪作怪,但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情况。
只见原本躺在棺材内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跪在了棺材内?
棺材只有小孩高低,一个成人根本无法跪在棺材内,就算是活人都不行,更别说是死人了。
偏偏此时,尸体就跪在棺材内,全身肢节扭曲,腰部胸膛像是被巨力挤压般簇拥在一起,数根肋骨从胸膛刺出,以极其怪异的角度跪在棺材内。
不止如此,每隔三息,尸体的头都会重重撞在棺材板上,连磕三个响头,此时尸体的脑袋已经破裂,棺材板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血渍。
而在尸体的正对面,则盘膝坐着一个纸人。
看上去就好像尸体正在给纸人磕头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这……怎么会这样?”彭虎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目瞪口呆。
“我们听到的响声,应该就是尸体磕头的声音。”叶青眸光微眯,而若他猜的没错的话,彭虎先前所说的前几天棺材内传出的异响,应该既有尸体跪起时的声音,又有磕头时的声音。
那么,彭虎等兄弟的死绝对与眼前的尸体磕头有关。
动念间,叶青的魔念向尸体掠去,可触碰到尸体后,他并未在尸体上感受到任何诡异气息。
“莫非是那个纸人?”
旋即,叶青的魔念扫向那个纸人。
可就在他的魔念接触到纸人的刹那,叶青只觉得心神一颤,忽然觉得燥热燥热难当,一股无名虚火从体内蒸腾而出。
叶青的异状,也吓了周围几人一跳。
“哼……”
叶青冷哼一声,身化烘炉,罡气流转,镇压住体内的燥热,道:“那个纸人有问题。”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五刑祭
“纸人?”
彭山低吼一声,抬手一刀劈向近在咫尺的纸人。
可刀刚一触碰到纸人,彭武身体陡然停滞了一下,脸庞扭曲,皮肤上长出一根根柳条。
柳条生长,抽出嫩芽,长出柳叶,随风摇曳。
如似一夜春风来,柳叶细如美人腰。
但随着柳条生长,彭山的生命气机却在一点点儿流逝,肉身枯朽,气血衰败,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干尸。
只留下一根根荫绿、纤细如美人腰的柳条与柳叶,在风中,摇曳生姿。
“彭山……啊……”
彭虎怒吼一声,睚眦欲裂,同样一刀劈向那个纸人。
“当”
轻响间,一抹绯红一闪而逝,彭虎落下的长刀瞬间弹飞,其整个人亦忍不住踉跄倒退了几步,前伸的右手不断颤抖。
“先别别冲动。”
叶青瞥了一眼彭虎:“这个纸人你对付不了。”
“无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楚念酒神情凝重道。
“不太清楚。”叶青摇摇头:“但我敢肯定在,这不是诡怪。”
“这好像是五行祭。”
忽然,一旁的小道士惊讶道:“没错,这就是五行祭。”
“玄云,你知道这是什么?”叶青等人齐齐看向齐玄云。
小道士没有说话,而是一扬衣袖,一阵劲力扫在那具不断磕头的尸体上,将其扫飞出去。
说来也奇怪,在尸体被扫飞出去后,彭川口中不断喷涌的水流陡然停了下来。
但不等众人松口气,只见那个纸人慢慢扭头,看向众人。
墨笔简单涂抹的眼睛,静静看着众人,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被纸人盯着,叶青等人背后不由沁出一层冷汗。
但下一刻,却见小道士取出一个小盅,兜头向纸人泼出一股腥臭至极的黑水。
黑水落在纸人上,霎时嗤嗤作响,冒起阵阵青烟,最后化为一团灰烬。
“呼……好了,暂时没事了。”
看到纸人化为灰烬后,小道士松了口气。
“玄云,你认识这东西?”叶青好奇道,那个纸人上蕴含的诡异力量,即便是他也感觉十分危险,却没想到被小道士三两下解决了,厉害啊!
小道士回答道:“嗯,那是五行祭。”
“五行祭?是说那个纸人吗?”楚念酒问道。
小道士摇摇头:“不是,五行祭是一种诅咒之术,那个纸人只是承载五行祭的载体而已。”
“诅咒?”林聿淮讶然。
“对,是诅咒。”
小道士道:“五行祭,本名五刑祭,所谓五刑,指金木水火土五刑,也就是金裂、木葬、火焚、水淹、土埋五种死法。所谓五刑祭,则是诞生于五种死法上的一种诅咒之术,凡被诅咒之人,皆会以金裂、木葬、火焚、水淹、土埋五种方法死去。”
叶青恍然,难怪彭虎的把头等人会以那样的方式死去。
“五刑祭施展方法很简单,只需一个承载咒术的纸人和一具尸体,只要尸体对着纸人不断叩首,就能激发五行祭,但凡与尸体有血缘关系且接触之人,都会被诅咒,死于五刑祭。而且只要承载咒术的纸人和叩头的尸体不被摧毁,五刑祭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如五行轮转,生生不息,故而又名五行祭。”
小道士道:“想要破解五刑祭也很简单,只需破坏掉纸人和尸体中的任何一个就行,但由于纸人是承载咒术之物,一旦被触碰就会受到诅咒,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尸体叩头祭拜,阻止尸体后,纸人上的咒术就会大幅减弱,这时只要用屎尿等污秽之物就能毁掉纸人。”
“所以,你刚才是用屎还是用尿了,或者兼而有之?”叶青一脸震惊地看着小道士。
屎尿随身,百邪不侵?
“说什么呢,叶大哥,那是我师父用童子尿、马尿、牛尿、猪尿等数十种牲畜、诡怪的尿液炼制而成的神物,可以污人诡器,很厉害呢。”小道士得意道。
“呵呵……”感觉没有被安慰到,叶青只能干笑一声:“你师父平时一定很闲吧?”
“你怎么知道?”小道士反问道。
不闲的话,谁他娘会弄这种玩意儿啊?
叶青摸着鼻子,呵呵笑了一声:“猜的,你师父很……很有闲情雅致。”
“既然五刑祭是诅咒,那一定有施咒之人。”林聿淮忽然道:“这么说来,有人想杀彭虎他们。”
“杀我们?”彭虎一脸不解:“不可能吧?”
“的确有人想杀你们。”叶青摸着下巴道:“玄云刚才说,五刑祭只对尸体的血脉后裔有诅咒作用,那具尸体是你们的族老,与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五刑摆明祭针对的就是你们。”
“可是为什么?我们一路上并未得罪过什么人啊?”彭虎皱眉。
楚念酒道:“未必是你们,也可能是你们彭家,也有可能是那位族老,你们只是受到了牵连而已。”
“应该不会是彭家。”叶青沉思道:“要是施术之人想要对付彭家的话,就不会让他们发现尸体,打草惊蛇,而是会带着尸体悄悄前往彭家,然后再施展五刑祭,那样一来对彭家的危害不是更大?”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有挑衅你们彭家之意。”
“我同意叶大哥的意见。”
小道士道:“我当年随师父行走江湖时,曾见过一桩惨案,有一百年世家,曾被人寻仇,寻仇之人偷偷潜入那个世家的祖坟,利用一具尸体施展五刑祭,致使那个世家五百六十一人全部惨死,无一幸免,百年世家毁于一旦。”
“所以,如果施展五刑祭之人真与彭家有仇,应不会如此简单的让我们发现其中的端倪。”
彭虎眉头紧锁:“可我们那位族老心肠慈悲,平易近人,且常年待在彭家,深居简出,又会得罪谁呢?”
“这就难说了……”叶青挑了挑唇,江湖人,有哪个真会是良善之辈?
既非良善,有几个仇人又有什么奇怪?
“有道理,但也没道理。”林聿淮道:“按无欢你的分析,施咒之人与彭家的族老有仇,不牵扯彭家,那他既然已经杀了对方,算是报了仇,为何又要对彭兄他们出手?”
“有些说不通!”
叶青摸了摸鼻子,说的挺有道理的!
“对了,彭大哥,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你们族老尸体的?有什么古怪没有?”小道士忽然问道。
彭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道:“我们是在一座孤山的山顶上发现族老尸体的,他当时跪在山顶上,双眼被割去了眼睑,双耳被泥巴堵住,鼻子被矬子磨平,嘴巴被细线缝住,双手交叉于背后,光着脚,脚上都是伤口,以头触地,像是在叩头。”
“他当时朝着哪个方向?”小道士急忙道。
“好像是西方吧,怎么了吗,小道长?”彭虎不解。
小道士一拍手掌,道:“这就对了,一定是这样。”
“怎么就对了,你想到什么了?”楚念酒问道。
小道士挠了挠头,解释道:“《云玄乘龙经》上有言:佛祖游酆都之南,见一城,城中诸人皆眼无睑,耳塞泥,鼻扁平,嘴缝线,手负于背,赤脚登山,奇之。”
“府君言,此乃十世恶人,背来世之罪,负今生之罪,故去其眼睑,使其夜不能寐;塞泥于耳,使其耳不能闻;矬鼻于平,使其鼻不能嗅;缝线于嘴,使其嘴不能食;负手于背,使其手不能拿……需日日赤脚登高山,面朝西方,以头触地,赎其十世罪孽,此乃十戒之罚。”
“咳咳……那什么,玄云,直接点儿,说结果,没看他们都听不懂吗?”叶青咳嗽了两声。
林聿淮:“……”
楚念酒:“……”
说谁呢,谁听不懂了,咋这么不要脸呢?
“哦哦,好的,好的。”
小道士挠了挠头道:“简单来说,就是眼去睑,耳塞泥,鼻矬平,嘴缝线,手负背,面朝西方,以头触地,乃是一种罪大恶极之人赎罪的方式。”
“估计是你们的那位族老犯过什么过错,所以才会被施以十戒之罚,以赎其罪。”
“至于你们,估计是因为误动了尸体,所以被人迁怒。”
小道士看向彭虎:“你们可知,五刑祭有五刑之谓,且尸体需要不断向纸人叩头,是不是很像在向他人叩头、谢罪?”
“所以,五刑祭有惩处、谢罪之意,你们擅动了尸体,所以才被施以五刑祭,以示惩罚。”
“小道长你说的是真的?”彭虎震惊道。
“可能吧!”小道士忽然犹豫了一下:“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我觉得玄云说的有道理,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测,有理有据,不是吗?”叶青看向彭虎。
“那小道长你可知道是谁杀了我们族老?又是谁施展的五刑祭?”彭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知道,五刑祭强大、神秘异常,很少于江湖出现。”
小道士摇了摇头,继而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听师父说过,武林中好像有一个叫天刑的神秘势力,崇拜残酷的刑法,以代天行罚为宗旨,而五刑祭好像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不传之法。”
“天刑?”叶青等人相视一眼,皆表示没听说过。
“哼,不管是谁,杀了我彭家之人,都要付出代价。”彭虎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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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莲羊
“玄云,一旦五刑祭被破坏,施咒之人会不会知道?”
叶青忽然问道。
“会的。”小道士想也没想道。
“彭兄,你们族老实力如何?”叶青又看向彭虎。
“通玄境,怎么了?”彭虎不明白叶青为什么问这个。
叶青摸着下巴道:“通玄境,那么对方既然能杀了你们通玄境的族老,那实力定然不弱。”
“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想的不会是报仇,而是如何保命。”
“叶兄你的意思是,他还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彭虎眼睛微眯。
“不排除这个可能。”叶青摊了摊手,五刑祭被破,施展五刑祭之人恐怕已经知道了,对方很可能会斩草除根。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
但却不得不防。
“无欢担忧的有道理。”楚念酒点点头:“所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况且彭川兄也需要休息。”
“对了,你们族老的尸体,彭兄最好别再带着,我担忧施咒之人可能在尸体上还动了其他手脚。”叶青看向刚准备收敛尸体的彭虎。
“棺在人在,棺毁人亡,我抬棺匠绝不会半路弃尸而逃,更何况他还是我彭家族老。”彭虎果断拒绝道。
“彭兄,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如果真如无欢和玄云所言,那人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力敌,已经有这么多兄弟死了,你不希望彭川他们也跟着白白送命吧!”楚念酒劝说道。
彭虎皱着眉,沉默不言。
“彭兄,我们知道你们抬棺匠有抬棺匠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吧!”林聿淮也劝道:“况且,我们的意思也不是说不管你们族老的尸体了,将之弃之荒野。”
“你们可以先将你们族老的尸体安置起来,然后传讯彭家,让彭家派人来接应你们,这总比你们白白送命强吧!”
“我想你们彭家也不希望你们这样吧!”
彭虎脸色挣扎,一边是抬棺匠百年的规矩与彭家的名誉,一边是自家兄弟的性命,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彭兄,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那人未必会追来。”叶青想了想道:“这里距离凤祥集不远,你们可以先将族老的尸体安置在此地,暗暗中观察,等上几日,若几日后没有异样,就证明施咒之人没有追来,你们便可以安然返回彭家。”
“如果有异样,你们也可以趁机摸清施咒之人的身份,时间若是充裕,你们的人能赶来的话,甚至可以将对方一网打尽,为你们族老报仇。”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当然了暗中观察时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总比你们白白送死强吧!”
“彭兄以为如何?”
“妙啊,一举两得,一石二鸟,无欢,还是你鬼点子多。”楚念酒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叶青摸了摸鼻子。
“好。”这下,彭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要是能找出杀他们族老的凶手,又能将族老的尸体带回彭家,这种好事,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危险,他们连死都不怕,区区危险又算的了什么?
“多谢叶兄指点,彭某感激不尽。”彭虎向叶青拱手致谢。
“不用客气,先挑个地方,安置你们族老吧,省得夜长梦多!”叶青笑道,他可以确定,那个施咒之人并未跟着他们,但保不准对方离得也不远,所以动作越快越好。
彭虎也不蠢,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立即取出一口新棺材,收敛好尸体,挑选起安置尸体的地方来。
既然要钓鱼,没有好的地方,又怎么行?
至于无辜死掉的彭山,则按照抬棺匠的处置方式,烧成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抬棺匠都是一些生辰八字较为特殊之辈,且修炼过秘术,尸首、魂魄对于一些邪魔、诡怪有特殊的吸引力,且抬棺匠讲究天生地养,死而补天,所以死后一般都会火化,骨灰扬洒,归于天地。
处理好彭山的尸体后,众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距离凤祥集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安置尸首的好地方。
那是一处悬崖,悬崖高耸,上面的一些裂隙中或者伸出的断层上,也置放着一些棺材。
“那是悬棺,在一些地方,人死后不会埋于地里,而是会置放于悬崖之上,或者悬吊于半空,名曰悬棺,有死后归于天之意。”林聿淮看着悬崖上的棺材道。
“这个地方挺不错的,这里既然有这么多棺材,就证明此地不会有什么诡怪,一来尸体放在这里比较安全,二来这里靠近凤祥集,你们可以装作集镇的村民或者路人,暗中监视这里,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叶青观察了一下周围,道。
“确实是个好地方。”彭虎也很满意:“好,我们就将族老的尸体放在这里。”
“咩……”
“咩……”
忽然,一声羊叫从山崖上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山羊不知何时出现在崖壁上。
山羊毛皮黑亮如墨,头生双角,双角开叉如鹿角,而山羊头顶上则生长着一朵黑色莲花,莲花中央则盘膝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女童。
这时,女童正低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山崖下的叶青等人。
“诡怪?!”楚念酒挑眉道。
叶青摸着鼻子,他刚说没诡怪,诡怪就跳出来打脸了,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大家别紧张,这是莲羊,不会伤人的。”彭虎先是一愣,接着松了口气。
“莲羊,难怪没有诡怪敢动这里的尸体。”众人恍然。
莲羊者,勾魂诡怪,形如山羊,色黑,头生莲花,花中有童,喜吸食尸气,常居于坟墓等地,若遇丧葬、死尸,会现身驼尸而前往墓地;若遇贼寇、诡怪破坏尸体者,莲羊会吞而食之。
“有莲羊,那就更好了,如果那施咒之人真的现身,很可能会与莲羊产生冲突,我们将更容易发现对方。”叶青转移话题,掩饰刚才的尴尬。
“主意倒是不错,而且莲羊会保护尸体,但就是到时候取尸体的时候,会有一定的麻烦。”林聿淮担忧道。
闻言,彭虎倒是丝毫不担心,笑道:“这点林兄倒是不用担心,我彭家有一门秘法,可以让莲羊在不攻击我们的情况下取走尸体。”
“这我倒是听说过,听说抬棺匠、赶尸人、背尸匠等都有一种秘法,可以在路遇诡异、危险时,呼唤莲羊前来守尸。”
楚念酒道:“莲羊守尸,既能保护尸体免受诡怪等的破坏,又因莲羊戏食尸气,能有效防止尸体发生尸变,等抬棺匠、赶尸人他们解决危险后,再使用秘法取回尸体。”
“呵呵,楚兄所言不差。”彭虎笑道:“所以将族老的尸体安置在这里,最好不过了。”
“彭林……”
彭虎看了一眼彭林,彭林了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骨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就像有人用手指刮擦着桌面、木板一样,叶青等人只觉得难受异常,恶心、反胃,想吐。
“咩……”
“咩……”
但山崖上的莲羊听到骨哨声后,却咩咩应和了起来,莲羊的叫声柔和优雅,和骨哨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叫了几声后,莲羊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山崖上走了下来。
山崖高耸陡峭,但在莲羊的脚下,却如履平地。
“咩……”
来到地面后,莲羊对着彭林叫了一声,头顶的莲花女童伸手揉了揉鼻子,张口一吸,一缕浓郁的尸气如雾气般从棺材上飘起,落入莲花女童的口中。
莲花女童腮帮圆鼓,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猫,一点点儿将嘴里的尸体咽下肚子,满脸享受和陶醉。
不知道的还以为莲花女童嘴里含的是蜂蜜糖水呢?
等咽下口中的尸体,莲花女童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闭上双眼。
“咩……”
莲羊叫了一声,前蹄敲了三下地面,地面溅起一阵尘土,尘土飞扬,卷起地上的棺材,落在莲羊的背上。
莲羊托起棺材,迈着优雅的步伐,踩着山崖间的小缝隙,如履平地般向山崖上走去。
“好了,走吧。”
目睹莲羊消失不见,彭虎舒了口气道:“好了,走吧。”
“彭兄,刚才你们那个骨哨是什么东西?”路上,叶青好奇问道:“挺有意思的。”
“这……”彭虎有些犹豫。
“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楚念酒插话道。
“什么意思,不能说吗?”叶青疑惑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叶兄,你真想知道吗?”彭虎道。
搞的这么神秘,很好,朋友,你们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是人骨哨。”彭虎道:“在我们抬棺匠中,有活人听人声,死人听鬼声的说法,而人骨哨就用死人的头盖骨磨制而成的哨子,可用于和一些阴魂、诡怪交流、打交道。”
“而用于磨制骨哨的死人,也比较特殊,需要是阴年阴月阴日生、年不满九岁的幼儿,年龄越小越好。”
“因为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天生阴气较重,可见神鬼,而婴儿心灵纯净,亦能见鬼神,所以用其头骨制成的人骨哨,天生可沟通一些诡怪、阴魂,算是一种特殊的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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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赶阴集
“嘶……”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用人骨什么制作诡器他倒是不介意,但放在嘴里吹,就有些过分了啊!
彭虎还没说完,只听彭虎继续道:“另外,婴儿头盖骨还没成型,较软,所以一个婴儿,最多只能制成一个人骨哨。”
“当然,我们彭家的人骨哨,都是寻找出生不幸夭折或者死亡的婴孩而制成的,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但一些邪魔外道,却会用活着的婴孩来炼制人骨哨,他们会在婴孩意识清醒时,剜开对方的头骨,雕刻人骨哨,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会用秘法维持婴孩不死,这样一来婴孩的怨气会愈来愈大,形成怨婴,等人骨哨制成之后,连同怨婴一起封印入人骨哨中。”
“这样炼制而成的人骨哨据说强大无比,可以一哨召来万千游魂野鬼乃至诡怪,控制对方为其所用。”
“那些人真是畜生都不如。”听完,小道士忍不住口吐芬芳,眼中带着戾气。
“所以说,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诡怪,而是人心。”楚念酒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喝了口酒。
几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凤祥集。
“这凤祥集好繁华啊!”
叶青一进城镇,看着人流如织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感慨了一句。
他本以为凤祥集就是一个小村子,却没想到繁华程度竟然不下于一些县城,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咦,凤祥集以往虽然也很繁华,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吧?”彭虎也有些疑惑。
他以前抬棺时曾路过凤祥集,那时候凤祥集虽然也很繁华,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街上到处都是人,说一声摩肩接踵,举袖成云都不为过,而且看装扮其中大多数都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人,除了江湖人外,还有一些身背竹筪的读书人,看样子像是游学的士子或者书生。
“这些好像都是外地人。”叶青打量了片刻道:“而且,你们不觉得这凤祥集有些古怪吗?怎么到处都是卖寿衣、纸扎的摊位、店铺?”
话说这里天天死人吗?
一眼望去,只见宽阔的街道两旁到处都矗立着买卖寿衣的店铺和摊位,男式的,女式的,老的,少的,各种寿衣应有尽有。
更加诡异的是,所有的寿衣摊位、店铺前,都挤满了人。
除了寿衣外,一些丧葬用的纸人店、纸扎店、棺材铺的生意也十分红火,时不时有人抱着一对金童玉女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满脸欣喜。
而那些买到寿衣之人,更是面露笑容,激动不已
“话说,家里有人死了,这么高兴真的好吗?”楚念酒摸着鼻子,神情古怪。
“咳咳,那什么,可能是老婆死了吧,没听说过升官发财死老婆吗?这可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啊,高兴点儿也是应该的吧。”叶青道。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人的老婆都死了吗?”楚念酒嘟囔道:“还有那几个,那可是女的,他们也死老婆了?”
“咳咳……没准儿她们是死了丈夫了呢?更何况,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娶老婆了?”叶青反驳道。
“嘿嘿,有理,有理。”楚念酒猥琐地笑了两声。
“别胡说,这里还有孩子呢?”
林聿淮打断叶青与楚念酒的话,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小道士,继而道:“先不管这些,大家小心一些就行,赶紧找个客栈,安顿好彭川要紧。”
“好,跟我来。”彭虎道,他来过凤祥集,对凤祥集比较了解,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客栈,可没想到询问之下,客栈居然已经客满了。
接下里,几人又找了几家客栈,没想到是居然全都住满了,不止客房,就连柴房都已经住满了人。
“奇怪了,怎么客房都满了?”彭虎皱眉:“不应该啊!”
“应该与那些江湖人有关。”彭林插话道:“这里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凤祥集,好像到处都透着古怪?”叶青摸着鼻子,眼眸微眯。
“别瞎猜了,找人问问不就行了。”
楚念酒忽然一笑,紧接着一个夸张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啊啊……疼疼疼,断了,断了,饶命,大爷饶命!”
彭虎看去,只见楚念酒抓着一个年轻人的手腕,对方正半扭着身子,疼得龇牙咧嘴。
“呵呵,疼?不疼吧,疼的话你的手怎么会伸这么长?”楚念酒笑嘻嘻地看着年轻人道。
显然,年轻人估计是想趁着人多从楚念酒身上摸点儿东西,可惜找错对象了。
“啊啊……大爷饶命,我错了,我错了。”年轻人吸着凉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要不是楚念酒拉着,估计已经疼的在地上打滚了。
“要饶你,也不是不可以。”楚念酒低头看向年轻人道:“不过你得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好好,只要大爷能放了我,别说是一个了,就是一百个我也回答。”年轻人急忙道。
楚念酒放开对方,年轻人急忙扶着手腕揉了起来。
“别揉了,还没断呢。”楚念酒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侯二,小的名侯二。”年轻人回答道。
“猴儿啊,我问你,为什么凤祥集会有这么多外人?”楚念酒问道。
“大爷,小的叫侯二,不叫猴儿!”侯二纠正道。
“我喜欢叫你猴儿,有问题吗?”楚念酒斜睨了侯二一眼。
“大爷你高兴就好。”侯二明智地闭上了嘴。
“回答我的问题。”楚念酒问道。
侯二奇怪道:“大爷你们不是来赶阴集的吗?”
“赶阴集?什么赶阴集?”众人相视一眼,皆面面相觑。
“几位大爷连我凤祥集大名鼎鼎的赶阴集都不知道吗?”侯二瞥了瞥嘴,表示不屑。
不过等看到叶青等人不善的眼神时,侯二急忙道:“那什么,几位大爷有所不知,赶阴集,是我凤祥集一年一度的盛事。”
“知道我们凤祥集的集是从哪儿来的吗?就是赶阴集的集,据说凤阳集位于阴阳两界的交界处,每年五月十五,阴阳两界就会交融,而这里将会和酆都阴集重合在一起。”
“酆都?阴集?”小道士惊讶道。
“这位道爷知道酆都阴集?”侯二看向小道士。
小道士道:“酆都者,酆都鬼城也,位于罗山之上,《真诰》卷十五《阐幽微第一》云:酆都罗山者,在北方,癸地为鬼户,死黑之根,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其山有洞宫,为洞天六宫,周一万里,高二千六百里,是为六天鬼神之宫。六天者,一曰纣绝阴天宫,二曰泰煞谅事宫,三曰明辰耐犯宫,四曰怙照罪气宫,五曰宗灵七非宫,六曰敢司连苑宫,人死皆入其中。酆都鬼城者,尊奉酆都大帝,乃酆都之主。”
“这位道爷真是好见识。”侯二拍了句马屁,虽然他不明白小道士说的是什么,但夸就对了。
叶青、林聿淮、楚念酒等人自然也听说过酆都之名,人有人世,鬼有鬼界,活人治阳世,酆都治阴间,简而言之酆都就是人死后鬼魂幽居之所在,相当于叶青认知中的地府、阴曹等地。
当然了,按照靖安司的记录,酆都最开始可能是某位强者开辟的洞天、界域,专门收纳天地阴魂,百姓愚昧,畏惧死亡,从而祭祀、信奉酆都鬼神,久而久之酆都就成了百姓口中的阴曹、地府,而酆都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运行体制。
简单来说,酆都就相当于一个专门管理鬼魂的朝廷、机构,或者说门派、势力。
“可是不可能啊?!”小道士否决道:“数百年前,大幽破灭,天下群雄逐鹿,酆都也大开鬼门,祸乱天下,楚、燕、魏、齐四国皇帝联合天下高手,共伐酆都,经此一役,酆都大帝身陨,六天鬼神皆灭,酆都亦支离破碎,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酆都?”
“难道说哪个强者又重立酆都了?”
叶青和林聿淮、楚念酒等人相视一眼,也表示不明白。
“道长你胡说什么呢,酆都怎么可能被灭呢?”侯二白了小道士一眼,有些不满。
“啪,继续说酆都阴集的事儿?”叶青一巴掌拍在侯二的脑袋上。
“是,是。”侯二道:“酆都阴集就是阴间的集市,等到五月十五阴阳两界重合,我们活人就能于这一晚进入阴集,从阴集中买卖东西,互通有无。要知道,阴间有不少东西,可是阳间难得一见的宝物呢?就算不买东西,长长见识也行啊。”
“由于凤祥集与阴集重合的时间只有一晚,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不远万里来我们这里,想要进入阴集,就像赶集一样,所以我们都称其为赶阴集。”
“事实上,凤祥集以前并不叫凤祥集,而是叫凤祥县,当时的凤祥县十分贫困,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但由于阴集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我们县,使得我们凤祥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于是我们也把凤祥县改成了凤祥集,其中的集,指的就是赶阴集。”
“我很好奇,活人进入酆都阴集,酆都的鬼魂不会撕了你们吗?”楚念酒问道。
“怎么会呢,阴集有规定:阴集内不得动手。”
侯二道:“而且阴集内到处都有阴差老爷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捣乱,立即就会被押入酆都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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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青萍花
“那这些寿衣是干什么用的,应该也是为赶阴集准备的吧!”
彭虎指了指街边各色各样的寿衣,好奇道。
“当然了,要不是为了赶阴集,哪个正常人没事儿会兴高采烈的买寿衣、纸扎啊?”侯二盯着彭虎,你是不是傻啊!
彭虎嘴角一抽,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早就大巴掌抽你了!
“咳咳……那些寿衣、纸扎有什么说法?”叶青又拍了一下侯二的后脑勺,还别说,手感挺好的,难怪顾隋唐、一贫都喜欢抽自家徒弟的脑袋?
侯二揉了揉脑袋,道:“阴集位于酆都,乃是阴间,活人身蕴阳气,自然不能直接进入,否则阴气、阳气相冲,如水火不相容,会被阴集排斥出来。”
“而寿衣呢,乃是活人临终、下葬时所穿的衣服,也就是死后所穿的衣服,所以身穿寿衣,可以隔绝阳气,平安进入阴集。”
“至于那些纸扎嘛,就是为了排场、面子,没啥作用。譬如你进入阴集时,随身带着两个纸人,到了阴集,那两个纸人就会变成金童玉女,随侍在侧;你带上一辆纸马车,进去后就可以乘车游览阴集;等等。”
“那些东西就是装个样子,抖抖威风,没啥子用。”
侯二嗤笑一声:“不过没用归没用,但架不住一些人傻钱多的家伙就喜欢这个调调。”
“而且,据小的观察啊,越是没钱的人,越喜欢摆弄这个,在阳世穷的裤衩都穿不起来了,偏要在阴集装的高贵无比,比凤阳郡里那些真正的官老爷还要威风,锦帽貂裘,奴仆成群,给谁看啊?”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进过阴集吧?”叶青挑眉一笑。
“当然了。”侯二得意道:“不瞒诸位大爷,我进过三次阴集,对阴集比对我家还要熟悉呢?”
“很好,你明天和我们一起进阴集吧!”叶青笑着拍了拍侯二的肩膀。
“凭什么啊!”侯二不满道:“进一次阴集要折损不少阳寿,我才不去呢!”
他们毕竟是活人,进入阴间,阴气入体,对身体很不好,会有损阳寿。
“就凭你在我们手上!”楚念酒冷笑一声。
“哼,在你们手上又能咋样?”侯二梗着脖子,将脸凑了上去:“进阴集会折损阳寿,不进阴集,顶多就是挨你们一顿揍,哪个划算,傻子都能掂得清楚吧!”
“来,打我啊,打我啊!”
他只是偷东西,谅对方也不敢杀他,而像这种江湖人,最讨厌与官府打交道,也不会将他交给官府,顶多就是揍他一顿,像他这种小偷地痞什么,一天不挨上三顿两顿的揍,都不好意思说是出来混的,所以完全没什么事儿。
“啪……啪……”侯二刚说完,叶青就顺势几巴掌抽在侯二后脑勺上,直接把侯二给打懵了。
“你还真打啊?”侯二抱着脑袋,双目圆睁。
“不是你让我们打的吗?”叶青无辜道:“话说,这么贱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来,我们先将他揍一顿,不用太重,就打断个两手两脚,揍个半死就行。”
“揍完之后,再把他交给官府,念酒,你也官府的人,等会和这里的县令说一声,关他和十年八年就行了,偷窃嘛,也不是什么大罪。”
侯二双目圆睁,一个踉跄,你们咋不按剧本来呢?
而且听听,什么叫不用揍的太重,揍个半死就行,偷窃不是大罪,关个十年八年就行,这叫人话吗?
更关键的是,对方还是官老爷,虽然不知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好啊。”楚念酒嘿嘿一笑,捏了捏拳头,咔咔作响。
“噗通……”侯二膝盖一软,给大爷们跪了。
“几位大爷,我刚才是不是又乱说话了,唉,对不住,对不住,刚灌了几口黄汤,脑袋有些晕。”
侯二晃了晃脑袋:“几位大爷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你们要进阴集,没问题,小的我对阴集熟悉的很,愿为大爷们带路。”
“哈哈……以后啊,少喝点儿酒,容易误事!”叶青笑道:“放心,我们不会白让你带路的,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五两雪花银。”
“五两雪花银?!”侯二眼睛一亮:“大爷们慷慨大方,小的愿为大爷效犬马之劳。”
早说有银子不就行了吗,害得老子白白挨了几下,冤枉啊!
“几位大爷刚进城,看样子应该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
“还没。”叶青摇了摇头,笑道:“你要是能帮我们找到住的地方,这一两雪花银,就是你的了。”
叶青将一锭雪花银扔给侯二,侯二手忙脚乱地接住,喜笑颜开:“大爷放心,交给我侯二了。”
“虽说凤祥集内的所有客栈现在应该都已经客满了,但二爷我是谁啊,保证能给几位大爷找一个住得好,吃得好的地方。”
“跟我来……”
说着,侯二率先向前走去,而跟在后面的叶青和楚念酒则相视一笑。
像侯二这样的地痞,若是一味的逼迫,则会心生怨毒,若是直接诱之以利,对方则会贪心不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这样才会乖乖听话。
侯二果然不亏是凤祥集的地头蛇,很快就帮叶青等人找了一个住的地方,不是客栈,而是一户农家。
“几位大爷,这是我嫂子家,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嫂子就行,小的这就去为你们准备明晚进阴集的东西。”
将叶青等人带到地方后,侯二先是吩咐自家的嫂子给他们准备饭菜,而他则热心地帮叶青等人去采买进阴集所需的东西。
叶青倒也不担心侯二会趁机逃跑,一来他侯二没这个胆子,二来侯二贪财如命,雪花银还没到手,又怎么会舍得逃跑?
……
侯二离开家后,并没有去市集,而是东绕西绕,来到一个破旧的杂货铺前,径直走了进去。
“胡老头,在吗?”
侯二敲着柜台,叫道。
“原来是侯二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了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驼着背的老人。
侯二笑开门见山道:“有生意上门了!”
“哦,肥吗?”胡老头问道。
“肥,一开口就是五两雪花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你说肥不肥?”侯二笑道。
“哦,那确实够肥的。”
胡老头笑眯眯道:“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吗?”
“就在我嫂子家。”侯二笑道。
胡老头笑道:“你倒是胆子大,不怕给你嫂子惹麻烦吗?”
侯二冷冷道:“怎么会呢,我嫂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肯定怀疑不到她头上。”
“不过,我看那几人都是练家子,胡老头你可别栽了跟头啊!”
胡老头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满面:“老头子我什么时候失过手啊。”
“那倒也是。”侯二哈哈一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对了,事成之后,还是老规矩啊,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来我一半,你可别私藏啊!”
“嘿嘿,老头子我是那样的人吗?”胡老头嘿嘿一笑。
“呵呵,你就是。”侯二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我们合作,你就偷偷藏了一锭雪花银?”
“你可别胡说啊,当时你也在场,我什么时候私藏银锭子了?”胡老头一脸无辜:“再胡说,老头子我可不干了啊!”
“别啊,行行,是我说错了。”侯二无奈道:“每次都拿这个威胁我,能不能换个招式?”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胡老头嘿嘿一笑。
“行了,不跟你贫了。”侯二挥挥手,道:“我还要去忙呢,晚上把东西给你。”
“行喽,老头子我也先眯瞪上一会儿。”胡老头示意侯二自便,自己则躺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哼着小曲,闭上了双眼。
……
夜晚,月朗星稀。
热闹喧嚣了一天的凤阳集,慢慢恢复了宁静。
叶青等人在逛了一圈凤祥集后,也各自回到了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后,叶青取出南柯,不等他开口,白君和黑君就动了起来,探着蛇头,看向叶青,一副闺阁怨妇的语气道:“亲爱的主人,你终于想起你可爱的小君君了吗?”
“这不刚过了一天吗?”叶青翻了个白眼,戏还真多。
“行了,说你们的要求吧?”叶青直接了当道:“要不,我再给你们唱首歌吧?!”
“别!”
“免了!”
白君和黑君急忙道,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是要命啊!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听我唱歌吗?”叶青歪着头笑道。
“没,怎么会呢?”
白君赔笑道:“实在是主人你的歌唱的太好听了,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单就昨晚那一首歌曲,就足以让愚钝的我们品味个三五十年了,所以就先不用了。”
“就是,而且这是三更半夜,主人你打扰到别人就不好了,就算没打扰到别人,打扰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黑君也急忙附和道,言辞恳切。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叶青耸耸肩,他当然只是开个玩笑,他也知道白君、黑君这次绝对不会再提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吧,这次有什么要求?”
白君晃了晃身子,吐着蛇信道:“我们这次的要求是,一朵青萍花。”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鬼运财
“青萍花?什么东西?”
叶青眉头一蹙,说实话,他还真没听说过青萍花。
“嘶嘶……”白君吐着蛇信,道:“青萍花,无根无茎,漂浮于河面之上,犹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却可开花,花有七瓣,呈七彩,故有七彩青萍之谓。”
“在哪儿能找到?”叶青皱眉。
白君慢慢说道:“那就要靠主人你……”
“自己了。”黑君补充。
“祝主人你一切顺利。”
“告辞。”
白君和黑君又各自说了一声,身躯飞快蜷缩回青铜门上,变成了死物。
“溜得还真快。”
叶青无语,只能悻悻地收起南柯。
“问问诡经吧!”
这事儿要是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还有些麻烦,但对于他来说,就是几口血的事儿。
反正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取出诡经,叶青问道:“在哪里能找到青萍花?”
问完后,叶青连续喷出数口鲜血,诡经上慢慢浮现出两个血字:“阴集”。
“阴集?”
叶青一愣,又和阴集扯上关系了?
巧合?
还是意外?
他才决定明日要进阴集,结果白君张口就要青萍花,就好像白君和黑君早就知道了他要进阴集,阴集有青萍花一样。
这就有些可怕了!
叶青的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旋即叶青眼睛一眯,看向诡经问道:“南柯是什么来历?都有哪些作用?”
接着,叶青一口老血喷在诡经上,但诡异的是,鲜血落在诡经上,却没有被吸收,而是顺着诡经光洁的表面流到了地上。
“诡经不愿意回答。”
叶青眯着双眼,诡经没有吸收他的鲜血,就表明诡经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亦从侧面证明的南柯的不凡与神秘。
“算了,既拿之,则安之吧!”
琢磨了一会儿,叶青便放开了心态,反正他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也不怕再多一件。
再者说了,事先林聿淮早就提醒过他,南柯很神秘,不详,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少意外。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变强的速度够快,不详就追不上他。
南柯,又能拿他怎么样?
沉下心,叶青看了一眼诡经上方四枚金光闪闪的金色龙蛇符文,心中大定。
叶青伸手,轻轻触碰一枚金色龙蛇符文,霎时,一股精粹至极的精神力涌入他的识海,魔莲摇曳,莲瓣舒展,如徜徉于湖泊海洋中一样,第二片莲瓣也慢慢舒展开来。
灰色龙蛇符文可以增强气血,银色龙蛇符文可以增强真气,而金色龙蛇符文,则可以提升他的精神力。
可以说,灰色、银色、金色龙蛇符文,分别对应着他的肉身、真气和精神,亦即精、气、神三元。
人身三元,缺一不可:夫精者,身之本也;夫气者,人之力也;夫神者,命之理也。三元合一,方能立地而成仙也。
灰色龙蛇符强(精),银色龙蛇符文壮气,金色龙蛇符文增神,足以保证他一直可以修炼到通玄境而无任何滞碍。
他身上的四枚金色龙蛇符文,第一枚是他在天门渊杀了数以万计的怨魂所得,他一直没舍得用,而是将其当做压箱底的一个手段,关键时刻用来保命;剩下的三枚,则是他在魔坟中所得,在魔坟中时,他杀不少勾魂级诡怪,才得到了三枚龙蛇符文。
根据他的判断,要得到金色龙蛇符文,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杀足够多的普通诡怪,由银色龙蛇符文合成金色龙蛇符文;其二,击杀勾魂及以上的诡怪,才会得到金色龙蛇符文,而且还不是所有的勾魂诡怪都能给他金色龙蛇符文,只有那些特别强大、特殊的诡怪,才会给他提供金色龙蛇符文。
所以,得到金色龙蛇符文后,他一直没舍得用,而明晚要进阴集了,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儿,所以先提升一下实力再说。
金色龙蛇符文虽然珍贵,但只有变成自己的实力,才算有用。
叶青双目紧闭,五心向天,运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吸收、炼化起识海内的精神力来。
……
“胡老头,我来了。”
明月如玉盘,高挂天穹,踏着月华星光,侯二走进了胡老头的杂货店。
“跟我来吧。”
白天懒洋洋的胡老头,在晚上时却精神抖擞,双眸间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胡老头带着侯二来到后堂地下的一间密室内,密室不大,中间摆放着一个供桌,供桌上除了香烛等祭品外,还一字排开放着五个碗,碗中盛放着米。
在供桌上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画,画中画着五个身材瘦小、但头大如斗的小鬼,五个小鬼扛着一锭硕大的雪花银,满脸笑容。
胡老头看向侯二道:“东西带来了吗?”
“喏,这儿呢。”侯二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的手帕,递给胡老头,眼睛则扫过墙上挂着的五鬼画像,眼神灼热。
胡老头接过手帕,打开来后,上面居然是一根头发,皱眉道:“只有头发吗?”
“有头发就不错了,那个人都是练家子,警惕得很,我能弄到他的头发就废了很大的劲儿好吧。”侯二嘟囔道。
“要是有他的血肉、指甲、生成八字什么的话,会更好以一些。”胡老头叹了口气:“不过,有头发也行。”
胡老头拿着头发走到供桌前,将那根头发放在第三个碗内,将五个碗以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摆放好,脚踩北斗步,快速诵念道:
“天苍苍,地苍苍,五鬼在何方?太公押来五方鬼,押来五方生财鬼,拜请五方生财鬼,拜请东方生财鬼,拜请西方生财鬼,拜请南方生财鬼,拜请北方生财鬼,拜请中方生财鬼,鬼是鬼,神通大无比,威灵显五方。专管人间运财事,运来东西南北中方财,日日财,月月财,年年财,五路五方财,有财来,无财去。”
“拜请东方生财鬼,急急如律令……”
胡老头猛然睁开眼睛,对着东边的碗躬身一拜,一跺脚。
“拜请西方生财鬼,急急如律令……”
“拜请南方生财鬼,急急如律令……”
“拜请北方生财鬼,急急如律令……”
“拜请中方生财鬼,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胡老头以极快的速度对着剩下的四个碗躬身一拜,一跺脚。
下一刻,供桌忽然震动了起来,五个碗内的米粒一颗颗跳了起来,将碗内的头发掩盖。
“成了吗?”
侯二紧张道,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呼……成了,五位生财鬼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胡老头松了口气,笑道。
“呜呜……”
密室内,无端生起一阵阴风,阴风阵阵,胡老头和侯二只觉得身体发寒,阴风中依稀还有咯咯的笑声,继而阴风消失不见。
等阴风消失,两人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密室内一切正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唯有墙上那幅画中的五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胡老头,你的五鬼运财术可真神奇啊?”侯二啧啧赞叹道。
胡老头道:“五鬼运财术,可是道家七十二地煞道术之一,能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当然厉害了。”
“啊……噗……”
可话还没说完,胡老头忽然惨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胡老头,怎么了?”侯二紧张道。
“不,我的五鬼……”
胡老头却不理会侯二,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那幅画,只见画上那锭雪花银一点点儿消失不见,就像是被人凭空抹去了一般。
随着银锭慢慢消失,胡老头的精神气也一点点儿的消散,红润的皮肤变得松弛、苍老,黑色的头发开始变得灰白。
“我的画啊,我的五鬼运财图啊……天杀的,究竟是哪个混蛋干的?”胡老头看着光洁如新画卷,双目圆睁,破口大骂。
这幅五鬼运财图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他日夜焚香祭拜,才使画中的五鬼诞生了一丝灵性,可供他驱使,搬运、盗窃他人财物。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这么毁了。
“胡老头,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啊!”侯二见状不妙,立即向密室外逃去。
“该死的侯二,你还我的五鬼运财图。”
胡老头尖叫一声,转身追去。
可胡老头转身没跑几步,墙上的画卷慢慢飘了起来,不断变大,落在胡老头身上。
片刻后,画卷飞了起来,恢复原来的大小,重新飞回那面墙上。
只是诡异的是,地上却不见了胡老头;
反倒是墙壁上的那幅画中,多了一个人。
那人,赫然正是胡老头。
“胡老头……胡老头……你没事吧?”
片刻后,一个声音在密室外响起。
听到声音,那幅画中的胡老头,慢慢转身,从面向画外变成了背朝画外,似不愿有人看到他的面容。
“胡老头,你没事吧?”
又叫了几声,没听到回应,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正是侯二。
“咦……胡老头人呢?”
侯二环顾了一圈,没见到胡老头,挠了挠头:“奇怪!”
“算了不管了,这事儿又不赖我。”
正在侯二打算离开时,忽然看到了墙壁上那幅画。
“那幅画上怎么又出现了一个人?莫非是五鬼没事,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侯二忽然变得兴奋无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上前两步,将墙上的画摘了下来。
“嘿嘿,胡老头,反正你这些年已经赚的够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这幅画还是给我算了。”
“嘿嘿……”
第三百四十六章 阴令
“无欢,起这么早啊?”
天刚亮,叶青便起床,在院子中练起拳来。
走了三趟桩、练了三遍拳后,才见到楚念酒懒洋洋地走出房门。
“还行。”叶青收拳道。
“对了,我昨晚听到一点儿动静,没出什么事儿吧?”楚念酒问道。
“没什么事儿,就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鬼而已。”叶青淡淡道。
他昨晚修炼时,忽然有五个小鬼穿过墙壁,出现在他屋内,然后他想也没想,一袖就将五个小鬼拍成了飞灰。
“小鬼,哪儿来的,这里人气旺盛,阳气充盈,怎么会有小鬼?”楚念酒疑惑道。
“鬼知道。”叶青耸耸肩道:“对了,彭兄呢,还没回来?”
“还没,喏,说曹操,曹操到。”楚念酒刚准备摇头,却见彭虎推门走了进来。
“彭兄,有发现吗?”
“没有,我监视了一晚上,那个施咒之人并未出现。”彭虎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昨天安顿好后,他就和彭林商量好了,两个人轮流监视悬棺崖,彭林白天监视,他则晚上监视,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彭兄,你和彭林真的不打算进阴集了吗?”楚念酒问道。
彭虎摇了摇头:“不了,我和彭林既要照顾彭川,又要监视悬棺崖,所以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去阴集的话,小心一些。”
“多谢彭兄关心,我们知道。”楚念酒和叶青拱了拱手,道:“彭兄熬了一夜,想必也困了,赶紧去睡一会儿吧。”
“嗯,那我先回房了。”彭虎向两人还了一礼,转身回了房间。
“无欢,你说那个施咒之人真的会出现吗?”等彭虎回房后,楚念酒凑近叶青道。
“不好说。”叶青摇了摇头,继而认真道:“不过,我希望他不要来。”
“我也希望。”楚念酒耸了耸肩。
因为,他们很可能,打不过对方。
“话说,侯二那小子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今天带我们去走赶阴集的流程吗?”楚念酒疑惑道。
“不急,反正时间还早。”叶青笑道。
想进阴集,并不说只要当天晚上,穿着寿衣,就能进入阴集,还要提前做一系列准备。
不一会儿,林聿淮和小道士也先后起床,等他们吃完早点,侯二才姗姗来迟。
只是侯二的脸色并不好,眼圈泛黑,精神恍惚。
“怎么,昨晚没睡好,干什么坏事去了?”叶青打趣道。
“没,我没干什么坏事儿,我昨晚一整晚都在家里。”听到叶青话,侯二脸色一变,下意识道。
“嗯?”叶青奇怪,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侯二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以为叶青知道了昨晚的事儿,下意识否认,但看样子,对方并不知道。
“咳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的我昨天做了一整晚噩梦,确实没睡好。”侯二急忙转移话题道。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他昨晚从胡老头家回来后,就睡了,可每当他刚睡着,就觉得有人站在他床边看着他,惊地他出了一身冷汗,但当他睁开眼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每次都是如此。
有一次,在半梦半醒间,他甚至看到一个人影就站在他的床旁边,弯着腰,低着头,脸对脸,紧紧贴着他,盯着他,差点儿没把他吓死。
偏偏当他彻底清醒时,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他整晚都没睡上一个安稳觉。
“噩梦,什么噩梦,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楚念酒笑呵呵道。
“呵呵,没什么,大爷都准备好了吗,我这就带你们去准备一下赶阴集的流程。”侯二道。
“那走吧。”叶青瞥了侯二一眼,总觉得对方有些怪怪的,但对方不愿说,他也没多问。
侯二带着四人出门,径直来到一座庙宇前,庙宇名为判官庙。
但诡异的是,这座判官庙并非建在地面上,而是建在地底下,此即为阴庙。
自古有言,男上女下,阳上阴下,所以一般建在地面上的庙宇,都是供活人祭祀的,而建于地下的庙宇,则是供死人祭祀的,故而地面之庙为阳庙,地下之庙为阴庙。
俗语有云,活人拜阳庙,死人祭阴庙,阴阳互不扰,也就是说活人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祭拜阴庙,否则不详,很容易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而死人,也就是游魂野鬼则不能随意祭拜阳庙,否则阳气一冲,极有可能魂飞魄散。
事实上,一般朝廷是不允许各地私自修建阴庙的,可没想到凤祥集就有一座阴庙,而且规模不小。
更关键的是,看侯二的样子,貌似要带他们来祭拜阴庙。
侯二带着叶青四人顺着阶梯,走入地底的阴庙,来到大殿内,大殿中供奉的是一文一武两个判官,只是相比于阳庙中供奉的文武判官,少了一丝威压庄重,而是多了一丝阴沉。
“这个判官像,不简单!”
叶青瞳孔一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个判官像上有浓郁的阴气,好像有鬼魂时常附着于上,只不过这种阴气阴而不邪,不像是某种邪恶的诡怪所带的气息。
侯二带着四人走到文武判官像前,对四人道:“我们等会儿呢,第一步要先磕三个响头,这叫请阴神。”
“记得,磕头时,一定要头触地,心虔诚,头磕的要响,越响越好,俗话说叩头越响,阴神越赏。”
赏识的赏。
“有意思。”叶青挑眉笑了笑。
侯二先做了一下示范,可谓是卯足了劲儿,头磕的那叫一个砰砰响,得亏地面是青石,要是木板,估计都得给磕裂了。
等侯二磕完头后,叶青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附着到了两尊判官像上,似乎在打量着庙内的人。
“第二步呢,是将写好的生辰八字与姓名,投入这个铜鼎中,这叫登阴册。”侯二起身,来到一旁一座三足铜鼎前,将写有生辰八字和名字的木牌投入铜鼎内。
说来也怪,铜鼎内原本没有火,但当侯二将木牌投入鼎内后,木牌上竟然燃起一阵翠绿色的火焰。
在叶青四人的感觉中,翠绿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反而比三九天的湖水还要寒冷,而在翠绿火焰的灼烧下,木牌被烧成一团灰烬。
侯二伸手在铜鼎内的灰烬中刨了刨,居然取出一块精美、神秘,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新令牌。
侯二拿着令牌道:“这叫阴令,出现阴令,就证明阴神老爷已将我们的姓名登记在册,也准许我们进入阴集。只有持有阴令,阴差才准许我们人类进入阴集,但凡没有阴令者,皆不得进入阴集。”
“切记,在赶阴集期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阴令,一旦阴令丢失,就会被阴差当成私闯阴集之人,阴差会当场勾走其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
“让我看看。”叶青取过侯二的阴令,阴令入手阴寒,一面刻着侯二的姓名,一面则刻着一个酆字,以他的见识,竟然认不出是何种材质制成。
他明明记得,侯二给他们准备的木牌,只是普通的柳木。
“这阴令的材质不俗,应该能保存很长时间,你不是进过好几次阴集吗,应该有很多阴令吧?”
“大爷说笑了,这阴令只有在赶阴集期间有用,一旦赶阴集结束,就会变成一团灰烬。”侯二解释道。
“原来如此。”叶青笑了笑,将令牌还给侯二,看向楚念酒、林聿淮、小道士三人:“我们谁先?”
“还蛮有意思的,我来吧。”楚念酒饶有兴味道,走到判官像前,学着侯二的样子,磕了三个响头。
可刚磕完头,两座判官像忽然颤抖起来,砰砰砰响了三下,好似还礼一样。
“呵……”叶青唇角轻挑,在魔念感知中,他看得分明,在楚念酒叩头时,身上忽然涌出一股明黄色的气息,明黄气息化为一条虚幻至极的蛟龙,张牙舞爪,仰天咆哮。
而文武判官雕像内,则出现了两个虚幻的影子,似对空中的蛟龙虚影有所忌惮,故而弯腰还了三礼。
楚念酒身上的明黄气息,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天子龙气,靖安卫乃是天子近卫,而楚念酒在洛水靖安司又身居要职,乃是实打实的大楚官员,自然有国运加身,龙气庇佑。
至于文武判官上那两个虚幻的影子,很可能是酆都阴差。
楚念酒是阳间的官员,而阴差则相当于是阴间的官员,自然受不得他一跪三叩。
“怎么了。”楚念酒不解。
叶青笑道:“没事,继续吧。”
楚念酒依言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牌投入铜鼎内,不一会儿,木牌被烧成灰烬,楚念酒伸手从铜鼎内摸出一块阴令。
楚念酒拿到阴令后,林聿淮也上前,但仅仅是象征性的磕了三个头,头压根就没碰到地,而文武判官雕像同样响了三下。
“大爷,你这样不行,得头挨地才行。”侯二急忙道。
“无妨。”林聿淮好像猜到了什么,胸有成竹地将木牌投入铜鼎内,片刻后而从铜鼎内取到了自己的阴令。
“这……”侯二张了张嘴,啥时候阴神老爷变得这么宽宏大量了。
他可是记得以前也有人这样做过,心不诚,后来不但没有得到阴令,回去后反而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一命呜呼。
怎么到了这位面前,就变了呢?
“无量天尊,小道自幼皈依,只跪道祖,不敬鬼神,还望两位阴差大人恕罪。”
随后,小道士走到文武判官像前,并未跪下,而是打了个稽首,而后走到铜鼎前,将木牌投了进去。
“小道长,你这样是拿不到阴令的?你得磕头。”见状,侯二又道,那位大爷好歹磕了三个头,你这连头都不磕,也太敷衍了吧。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道士伸手从铜鼎内拿出一面阴令,侯二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裂开了。
阴神老爷,你是瞎了,还是病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碰瓷儿
“这也行?”
叶青也很惊讶,我以为我们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你更牛啊,站着就把逼给装了,佩服,佩服!
不知我现在改信道祖还来的及吗?
“无欢,愣着干什么,到你了。”楚念酒见叶青在发呆,催了一句。
“哦,来了。”
算了,跪就跪吧,反正他也没那么多讲究。
走到判官像,叶青跪下,想学着林聿淮的样子,随便敷衍一下,可刚一磕头,只听得“咔嚓”一声,抬头间,只见两尊文武判官像,直接炸了。
“这……”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瞅了瞅炸开的神像,又看向叶青。
“看我干什么,应该不关我的事儿吧?”叶青摸了摸鼻子,弱弱道:“可能是这个神像年久失修吧?”
“这话你信吗?”楚念酒翻了个白眼。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叶青认真道,在他的感觉中,判官像上那两个可能是阴差的鬼魂也貌似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神像没了,我还用拜吗?”
叶青看向楚念酒,楚念酒镇静地喝了口酒,看向林聿淮,林聿淮温和地看向小道士,小道士满脸通红,求助似地看向侯二,侯二一脸茫然,看我干啥,我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啊?
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咳咳……既然神像没了,应该就不用拜了吧!”
楚念酒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炸裂的神像道:“无欢,你直接将木牌扔进铜鼎里试试,不行的话我们赶紧溜,别被人给堵住了。”
“说的对。”叶青急忙起身,将袖中的木牌扔进铜鼎内,“轰”的一声,铜鼎内忽然腾起数丈高的火焰,且火焰不是翠绿色,而是琉璃色,在琉璃色火焰的灼烧下,木牌化为灰烬。
还不等叶青反应,一枚青翠令牌自动飞到了他手中。
“咔咔……”
令牌刚落入叶青手中,铜鼎上忽然传来一阵咔嚓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铜鼎仿佛脆弱的瓷器般,上面竟然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下一刻,铜鼎直接碎裂开来,但碎片还没落下,就如似烧化的纸张般,化为一团飞灰。
“这……真不是我干的?”叶青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
神像碰瓷就算了,你一个铜鼎也想碰瓷,干啥玩意儿呢?
“愣着干什么,赶紧溜啊!”楚念酒拉着小道士,转身就走。
“说得对,三十六计,溜为上计!”叶青抓住一旁目瞪口呆的侯二,飞身掠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呜呜……”
叶青五人离开数息后,阴庙内凭空刮起一阵阴风,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庙宇内响起:“好大的胆子,不但毁我神像,还敢损我酆都的生死鼎,不知死活!”
“你们可知毁我神像之人是谁?”
“吾等不知。”一个阴仄的声音响起。
“废物。”威严声音道:“刚才请阴神,求阴令的人是谁?他们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呢?”
“那些姓名和生辰八字只有崔判官知道,吾等不知!”阴仄的声音再次响起。
“哼,没用的废物。”威严声音不满道:“本官这就去找崔判,定要找到凶手,削其寿元,以泄本官心头之恨。”
“呜呜……”
阴风呼啸,片刻后,庙宇内又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一般。
……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回到家后,侯二像拉磨的老牛一样,不断在院子里兜着圈,嘴里嘟嘟囔囔:“得罪了阴神老爷,我们死定了,死定了!”
“行了,要死也是我们死,与你无关,你怕什么?”叶青被侯二转悠的眼晕,无奈道。
“无欢,请把‘们’去了!”楚念酒提醒道:“神像是你跪炸的,铜鼎是你弄碎的,所以要死也是你死,和我们无关。”
真兄弟了啊!
“呵呵……都是兄弟,分什么你我。”叶青无辜道:“而且,你们明明都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是神像和铜鼎他们碰瓷而已。”
“我也很无辜的好吧!”
说实话,他也很纳闷,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啊,他都已经准备老老实实磕头了,咋还就摊上这种事儿了呢?
臣妾冤枉啊!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酆都的阴差、阴神说吧。”楚念酒喝了口酒,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说就说,反正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叶青道。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这好像确实不关叶大哥的事儿啊!”小道士弱弱地说了句实话。
“看,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叶青搂着小道士的肩膀,挑了挑眉。
“那无欢你今晚还进阴集吗?”林聿淮问道。
“进啊,我还要进阴集找青萍花呢?”叶青道,青萍花的事儿,他也给林聿淮他们提过。
“大爷,亲大爷,你们还要进阴集啊?!”侯二快哭了,不知道你们干了啥事儿吗,心里有点儿逼数行吗?
“没事。”叶青语气轻松道。
你们没事,我有事儿啊,我怕啊!
侯二战战兢兢道:“可……可……”
“行了,你既然害怕,就不用跟着我们去了,把进阴集的方法和注意事项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自己去。”
“放心,钱照付。”
“真的,多谢几位大爷,大爷真是好人。”喜从天降,侯二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阴令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睡棺材。”
“睡棺材?”叶青等人一愣,还没死呢,睡什么棺材?
侯二解释道:“人住瓦房,鬼睡棺材,想要进阴集,必须得睡在棺材里。今天太阳落山后,你们就躺到棺材里,盖上盖子,等听到外面响起鸡叫时,才可以出来,到时候你们就可看到阴集了。”
“到了阴集后,动嘴可以,切记不可动手,不能招惹阴差,不能冲撞贵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出阴集时更简单,只要时间一到,天一亮,你们自然就会出来。”
……
太阳刚一落山,整个凤祥集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就好像神灵巨人,用帷幕,遮掩住了天地一样。
一阵阵阴风呼啸着,从街头吹到了巷尾,原本还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凤祥集,慢慢变得虚幻、飘渺,如镜花水月。
四方天地,变得一片黑暗,死寂无声。
“喔喔喔……”
忽然,一阵鸡鸣声在黑暗中响起,声音昂扬、雄壮,好似天鼓擂动九霄,又似利剑劈碎黑暗,笼罩在天地间的黑暗一点点散去,一轮明月高挂天际,但诡异的是,圆月却呈幽绿色。
随着黑暗消散,渐渐有人影浮现,有声音响起,死寂的凤祥集,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处院落中,四口棺材整齐地摆放在一起,在幽绿色的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嘎吱……”
当鸡鸣声响起后,一口棺材上忽然响起嘎吱的声音,紧接着棺材盖被挪开,一个人影猛然坐了起来。
“啊呜……”
坐起来的人影张开双臂,伸了懒腰:“别说,这棺材睡着还挺舒服的。”
正是叶青。
“喂,都起来了。”
叶青低喊了一声,其他三口棺材的棺材盖也被挪开,林聿淮、楚念酒和小道士相继坐了起来。
“我刚刚睡着了,你们呢?”楚念酒疑惑道。
“我们也是。”
叶青三人也点点头。
“怪了。”楚念酒皱了皱眉。
他躺进棺材后,明明保持着意识清明,想看看阴阳两界是如何交融的,阴集是如何出现的,可没想到躺着躺着,便有一股睡意袭来,然后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就听到了一声鸡鸣,然后就醒了。
“叶大哥,我们进阴集了没有?”小道士则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应该已经进了。”叶青指着周围道:“你们看……”
几人看去,只见周围一片破败,墙皮剥落,墙壁黑暗,身后的屋子变得破败不堪,院内那颗大柳树也变成了一棵枯树,柳叶、柳条全掉了,整个院子透着一股死寂。
这是侯二大嫂的家,原本的院子整洁干净,但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且院子内外,除了他们四人外,彭林、彭川等都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进入了阴集。
“阳宅鬼不住,阴宅人不居,阳宅映射到阴间,估计就成了这幅鬼样子。”叶青猜测道。
“我们出去吧。”
叶青跳出棺材,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带上。
面具是提前准备的纸面具,但到了阴间后,却变成了一张真面具,戴面具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
林聿淮三人紧随其后。
走到街道上后,叶青发现除了他们外,也有其他人不断从两侧的院子、房间内走了出来,显然和他们一样,都是赶阴集的人。
不过,和他们三人的低调不一样,有些人锦衣华服、奴仆成群,有些人锦帽貂裘、美人陪伴,有些人则乘车驾马、仪态风流……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有范儿。
相比之下,他们就显得寒酸多了。
“啧啧,早知道我也整这么一套了。”楚念酒啧啧叹道。
“我们是来逛阴集的,不是来当猴子的。”叶青笑道。
三人顺着人流,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前面的人流慢了下来,叶青看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座巍峨大城,城门高不可视,而城门下方则有一道关卡,两名身着皂吏长袍、形如差役的阴差正在检查众人的阴令。
“大胆……尔等竟敢伪造阴令,找死!”
众人正等着检查完阴令(后)进城,却听得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厉呵。
abc
第三百四十八章 食气鬼
“轰”
轰鸣声中,两个戴着面具、身穿寿衣的人跃起,向后逃去,人群一片混乱。
两人的实力都不弱,有炼罡中期的修为,可两人刚跃起,却见下面的阴差一扬手,两条锁链从袖中飞出,速度奇快,缠在跃起的两人身上。
随后,阴差向后一拉,两个虚幻的影子,被锁链捆着,拉了出来。
而两人的身体,在惯性之下,向前冲出一段距离,然后直直从空中掉在地上。
在碰到地面时,两人好像烧化的纸灰一样,四分五裂,阴风一卷,消失不见。
两人的魂魄看到自己的身体消失不见,顿时挣扎、求饶起来,但却无济于事。
阴差将两人的魂魄拉到身前,道:“伪造阴令,私闯酆都鬼城,按酆都律令,打入刀山地狱,身受百年之苦,以赎其罪。”
两名阴差幽黑的瞳眸扫视了一眼众人,慢慢张开嘴巴,嘴巴愈张愈大,脸庞顺着唇角裂为两半。
透过巨大的嘴巴,众人看到的并不是舌头、喉结,而是阴森可怖的地狱,油锅地狱、转轮地狱、刀山地狱,石磨地狱……地狱中,到处都是恶鬼凄厉的咆哮、惨叫声,到处都是狰狞可怖的画面。
旋即,两名阴差抓起不断挣扎的魂魄,将其投入嘴巴内。
投进去之后,两名阴差慢慢闭上嘴巴,但嘴巴内,依稀还可以听见两个魂魄凄厉的哀嚎、惨叫。
做完这一切后,两名阴差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冷冷道:“酆都鬼城,不容撒野!”
“一上来就是下马威啊,好老的套路!”楚念酒呵呵一笑道。
“不管是老套路,还是新套路,只要有用,都是好套路。”叶青看着刚才还喧嚣、随意,但现在却噤若寒蝉的人群,耸了耸肩。
刚才的小插曲,叶青等人并未放在心上,那两个阴差的实力是很强,当然这也与在人家的主场有关,可这与他们没多大的关系,他们可是有阴令的男人。
当然,两人的遭遇,也给众人敲响了警钟,老老实实的逛逛阴集,见见世面就行了,别干一些有的没的,活着,他还是很香的。
很快,就轮到了叶青四人,小道士、林聿淮、楚念酒三人倒是很顺利地就进了城,可轮到叶青时,两名阴差看到他的阴令后,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惊诧,下意识向他拱了拱手,双手恭谨地将令牌还给了他。
两名阴差的态度,让叶青有些莫名其妙,但人家没说,他也不敢多问。
“无欢,刚才那两个阴差什么意思?”进城后,楚念酒凑到叶青身旁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阴令有些特殊吧!”叶青摸着手中的阴令,要说他的阴令,和楚念酒他们三人的阴令,却是有些不太一样。
三人的阴令呈明显的乌黑色,略显粗糙,而他的阴令则如似琉璃玉石一样,且更加精美。
“啧啧,无欢,老实说你究竟是谁,把人家的神像跪炸了不说,人家还对你另眼相看,不得了啊!”楚念酒玩笑道。
“保不齐,是因为我长得帅呢?”叶青耸耸肩,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原因啊。
不过,据他猜测,很可能是因为诡经。
但诡经这事儿,他没法对人明言,任何人都不行!
“这就是阴集啊,好热闹,感觉跟我们的集会差不多。”前面忽然传来小道士兴奋的声音。
叶青和楚念酒停止了交谈,看向四周,只见街道上人潮汹涌,摊位密布,各种商品、货物琳琅满目,两侧更是店铺林立,处处张灯结彩,比之人间的十五灯会、庙会等,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就是气氛怪了一些,东西吓人了一点儿,卖东西的人磕碜了许多。
譬如,街头竖立的旗杆、店铺檐角挂的灯笼,都是惨白的纸灯,烛火呈惨绿色。
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不是森森白骨,就是扭曲的阴魂,不是血淋淋的内脏,就是惨绿的眼珠。
卖东西的人,好吧,准确点儿来说是鬼,不是青面獠牙,就是兽首人身,不是肠穿肚烂,就是一团虚无。
除此之外,逛街买东西的人,一个个身穿花花绿绿的寿衣,看上去也有那么一点儿……怪异。
总之,就是很符合人们想象中的阴间特色。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些恶鬼,被一口吃掉,但慢慢的大家发现那些恶鬼和人间那些商人差不多,各种叫卖吹捧,各种王婆卖瓜,甚至还有不少鬼缺斤短两,弄虚作假,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节奏,也就让大家放松了下来。
“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怎么卖?”
“叶大哥,快来看,快来看……”
小道士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双眼放光,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高兴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叶青、楚念酒和林聿淮也感觉眼界大开。
眼中所见,有两个一半头颅合成的名为合半颅的诡怪,在卖自己的换剩下的脑袋。
有向木盆中不断吐着黑水,等木盆满时又端起来喝两口的口水鬼,在卖自己的口水。
有长发飘飘、身姿曼妙,却没有五官的无面鬼,在卖用自己头发编成的各种衣服、首饰。
有没有脑袋,却不断从脖子里喷出诗词歌赋的书生鬼,在卖自己写的鬼气森森的书画。
有身穿嫁衣、头戴凤冠霞帔的新娘鬼,在卖自己丈夫的魂魄。
还有其他卖诸如燃烧着鬼火的骨头、风一吹就会有美人唱歌的石头、可驱赶孤魂野鬼的鬼柳枝、能使人忘记记忆的忘川水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可惜的是,没有见到青萍花,让叶青有些失望。
“诸位公子、少侠,大哥,俊男、美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呐,神奇的吐气化金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呦……”
忽然,一个叫卖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叶青也循声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的小鬼,正捧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瓶子,大声喊道。
“你这吐气化金瓶,有什么神奇的?”一人问道。
小鬼嘿嘿笑道:“我这吐气化金瓶呢,乃是天地奇物,无论是谁,只要向里面吹上一口气,就会吐出一块金子。”
“真的假的?”有人质疑道。
“当然是真的了,公子你要不要试试,反正一口气,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小鬼口若悬河道。
“好,我来试试。”一名年轻男子上前,对着瓶子吹了一口气,果然两息后,一块黄澄澄金子从瓶口被吐了出来,掉在地上。
“啊……还真有金子啊!”年轻男子拾起地上的金子,掂了掂,又用牙齿咬了咬,震惊道:“真金子啊,这是!”
“当然是真金子了。”小鬼摇头晃脑道:“公子,金子就送给你了。”
“还有没有人想试一试,小鬼我今天来就是图一个乐呵,凡是吐气化金瓶吐出的金子,分文不取。”
“还有没有人要试试?”
“我来……”
“我来……”
“别推我,我先来的……”
“滚,明明是我先来的……”
见一口气就能换一块金子,所有人都疯了,这么好的事儿,谁错过谁傻啊!
“无欢,我们也去试试?!”楚念酒跃跃欲试道。
“呵呵,试试也无妨,一金换一命,你也不算太亏。”叶青笑道。
“什么意思?”楚念酒眉头一蹙。
叶青抱着手臂,笑道:“你没注意到吗,那些人吐的都是阳气,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纯阳之气。”
“一口纯阳气,一年精气神,回去后,这些人绝对少不了要大病一场。”
“嗯,是这样吗?”楚念酒摸了摸鼻子:“不过,无欢你说的一命又是怎么回事?”
“意思就是那是买命钱而已。”叶青冷笑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食气鬼。”林聿淮开口道:“《酆都百鬼录》中有言:有鬼瘦小如儿,喜抱银瓶,每逢月圆夜半,会穿墙入室,趁人熟睡之时,食人阳气,故名食气鬼。”
“食气鬼每食一人阳气,银瓶中辄会吐出一块金子,置于其人床头。人若取其金,意若卖命于食气鬼,食气鬼便会夜夜食其阳气,其人渐愈虚弱,最后虚脱而亡。故而其钱,亦为买命钱。”
“这些人也不想想,这世上哪儿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收了买命钱,一钱换一命。”
“食气鬼,买命钱?”楚念酒吓了一大跳,继而冷笑一声:“小小一个诡怪,竟然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人了?”
“呵呵,你以为这阴集是什么好地方吗?”叶青唇角上挑,似笑非笑道:“看到那个卖镜子的鬼了吗?”
“那是镜灵,亦称镜鬼,你要是敢贪便宜,买他的镜子,那你晚上照镜子的时候,就要小心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给爬出来了。”
“还有那个给人免费画画的鬼书生,你若敢让他给你画像,可就不确定从这儿出去的究竟是活人,还是画中之人了。”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所以在这阴集内,最好不要贪小便宜,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那这事儿,管,还是不管?”楚念酒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你说呢?”
叶青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靖安司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丢了性命。
第三百四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这是食气鬼,你们都不要命了?”
叶青话刚说完,早就急不可耐的小道士便冲了上去,拦住众人。
“什么食气鬼,小道士,别挡着老子发财!”
“就是,快滚。”
“滚蛋,滚蛋,小心我揍你啊!”
“你们……”看着气势汹汹的众多,小道士一下子愣在原地,有着不知所措。
“小道士,你怎么能冤枉好鬼呢?”食气鬼也急忙煽风点火道:“大家别听他胡说,这个小道士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大家发财。”
“大家伙赶走他……”
小道士从没见过这种事儿,好心救人,却被人这样对待。
慢慢的,小道士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紫意,身上杀气沸腾。
“唉,还是太年轻了啊!”
见状,叶青摇了摇头:“我来吧!”
看小道士的样子,估计很想一道掌心雷将眼前这些人给劈死,劈死了不要紧,可是如果惹来阴差,可就麻烦了。
所以,还得他出面。
叶青上前一步,大声道:“就是,兀那小道士,胡说什么呢,别挡着我们发财啊!”
“滚滚滚……”
听到叶青的声音,小道士双目圆睁,心中的怒气泄了一大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无欢……这是打算干什么?”
楚念酒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叛变了?”
叶青这一嗓子,不但将小道士等自己人给嚎蒙了,就连气势汹汹的众人和一脸得意的食气鬼也给喊蒙了。
叶青则丝毫不理会他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到小道士跟前,一把将其推开:“瞅啥瞅,再瞅揍你。”
旋即,低头看向食气鬼道:“我来。”
“你……”叶青身旁一人见叶青插队,不满道。
“咋滴,你有意见?”可刚一开口,就见叶青歪着头,斜睨着他,一股豪横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有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揍你一样,男子到嘴边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惹不起,行了吧!
“瓶来……”见无人说话,叶青看向眼前的食气鬼,大手一挥。
“嘿嘿,大爷,瓶来了,瓶来了。”食气鬼满脸笑容,急忙将吐气化金瓶推到叶青跟前。
“大爷,请!”
虽然眼前之人穿着丧服,遮掩住了其本身的阳气,但作为食气鬼,他自然能感觉出来眼前之人体内精粹至极的阳气,且还是精阳未泄的纯阳之气,这种阳气,对他而言亦是大补。
大鱼上钩了,他焉能不兴奋?
“好,看我的。”
叶青看着眼前的吐气化金瓶,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可看到叶青的笑容,食气鬼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还没等他弄明白预感是哪儿来的,就见叶青张口一吹,食气鬼顿时感觉到极度的危险,在他的感觉中,对方那口气要是吹在他身上,绝对会让他魂飞魄散。
不等食气鬼从震惊中回神,就听到一阵咔咔声,只见他怀中的吐气化金瓶上裂开一条条缝隙,下一刻“砰”的一声,碎成无数碎片。
“啊……我的瓶子?!”
看着吐气化金瓶破碎,食气鬼惨叫一声,周身鬼气逸散,一下子变得虚幻、透明起来。
周围的人也一脸懵逼,一口气把瓶子给吐炸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啊……我的金子。”而在食气鬼一嗓子之后,叶青也紧跟着来了一嗓子。
不等食气鬼开口
,叶青怒气冲冲地看向食气鬼道:“小鬼,你不是说向瓶子里吹一口气,就有一块金子吗?我的金子呢,我辣么大一块金子呢?”
“你个骗子,你赔我金子,赔我金子!”
众人:“……”
食气鬼:“……”
恶人先告状可还行!
“你……明明是你,你赔我的吐气化金瓶,你赔我的宝贝!”食气鬼差点儿没气得原地飞升,面孔变得狰狞、凄厉,大有你不赔我瓶子,我就自己弄死自己的架势。
“放你娘的屁,我赔你个头。”叶青则双手叉腰,豪横万分道:“谁知道你的破瓶子那么不结实呢,我吐口气就碎了,你是不是碰瓷儿,是不是想讹我?”
“还有,你先前说过的,只要向你的瓶子里吐气,就有一块辣么大的金子,现在我气吐了,金子在哪儿?我辣么大的金子在哪儿?
“今天你要是不把金子给我,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我……我……”
食气鬼一咽,全身阴气翻腾,半晌说不出话来,说实话无论是做人还是当鬼,他还从没碰到过这种事儿啊!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无语,弄碎了人家的瓶子,还反过来让人家给你赔钱,坑人都坑到鬼身上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阴集不得闹事吗?”
正在此时,一名身穿皂吏服饰、一手拿着哭丧棒,腰缠锁链的阴差走了过来,冷哼一声。
森寒的阴气横扫而出,所有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路。
听到阴差的声音,食气鬼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地扑到阴差面前,痛哭流涕道:“阴差老爷,求你为小鬼做主,你一定要为小鬼做主啊!”
“滚开。”阴差一脚踢开爬到他腿上的食气鬼,冷冷道:“怎么回事儿,说!”
食气鬼急忙道:“是这样的,这个人他故意使坏,弄坏了我的吐气化金瓶,这可是小鬼我吃饭的家伙啊,被他给毁了,小鬼我以后可怎么活啊,阴差老爷,你一定要为小鬼我做主啊?”
“哼,你是不是又用你的破瓶子来坑人了?”阴差看了一眼食气鬼道。
“坑人?难道刚才那个小道士说的是真的?”阴差说话时并未避着众人,所以众人听的一清二楚,顿时想到了小道士刚才的话。
“我想起来了,食气鬼,买命钱,他是食气鬼,我们手中的黄金就是买命钱,我们收了黄金,就等于将命卖给了食气鬼,他会慢慢吸干我们的阳气的。”一人忽然大声道。
“真的假的?”
“我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原来是馋我们身子啊!”
“你竟敢骗我们?”
明白真相的众人,怒气冲冲地看向食气鬼。
食气鬼则阴阳怪气道:“怎么能说是骗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鬼我可没强迫你们收金子哦,是你们太贪心了而已。嘿嘿嘿……”
“找死。”
听到食气鬼阴阳怪气的语气,顿时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剑刺向眼前的是食气鬼。
“大胆……”
人快,剑快,可阴差更快,在男子出剑的一瞬,阴差陡然出现在其身前,右手的哭丧棒抽在男子的身上。
男子霎时愣在原地,双目无神,只见一个虚幻的影子从其体内飞了出来。
原来阴差那一记哭丧棒,生生将男子的魂魄震了出去。
阴差扫视一圈,语气阴寒如霜:“这是阴集,是酆都,任何人都不得放肆。”
“况且,阴集讲究公平交易,话出口,
钱离手,好坏无怨,至于你们被骗,只怪你们太蠢而已。”
众人脸色难看,但却敢怒不敢言,一来阴差很强,二来这是人家的地盘,三来人家说的貌似也没错,确实是他们太蠢了。
阴差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众人,看向食气鬼,目光冰冷,他当然明白,食气鬼刚才的话有煽风点火的意思。
“呃……”食气鬼打了个哆嗦,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笑容化为悲愤和伤心,哭天抢地道:“阴差老爷,小鬼向来以诚为本,奉公守法,阴差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小鬼做主啊!”
“哼……”阴差虽然不耻食气鬼的做法,但食气鬼的做法并不算违规,阴集就是这样,被骗了,只能怪你自己眼拙而已,就像在阳间也有奸商不是?
区别是,阳间你可能只是损失一些钱财,而在阴间,你丢的可能是小命!
当然了,人死为鬼,鬼入酆都,也算是为他们酆都增加鬼民做贡献了。
所以,他们并不禁止这种做法,当然也不鼓励。
不禁止,不鼓励,就是如此。
“看你的样子就不是好人,阴令拿出来?”当然,不禁止,不鼓励,并不代表他没有好恶,他是鬼,对方是人,偏心谁自然不用说了。
我带着面具你都能看出我不是好人?你咋不上天呢?
当然,叶青也能感觉到阴差有些针对于他,老老实实地拿出阴令:“大人,这是我的阴令。”
刚开始,阴差还不以为意,可看到叶青阴令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讶异和郑重,同时还带着一缕艳羡,收起了心中的偏颇和轻慢,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大人明鉴,这可与我无关。”叶青清晰地感受到了阴差情绪的转变,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他的阴令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叶青回答道:“他先前可是亲口说过,无论是谁向他的瓶子里吹气都可以,我就是按他说的向瓶子里吹了口气,其他的什么都没做,结果他的瓶子就碎了,你说这能怨我吗?”
“这事儿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证!”
阴差皱了皱眉,看向食气鬼:“他说的可是事实?”
“不是,阴差老爷,你是知道的,我的吐气化金瓶乃小鬼的本命神通,怎么可能被别人一口气就给弄碎,摆明了是他在捣鬼,阴差老爷你明察秋毫,可不能上他的当啊!”食气鬼叫屈道。
“你怎么说?”阴差又看向叶青。
“呵,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我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大人你说我该怎么说?”
叶青冷笑一声:“况且,现在不是他要不要我赔偿的问题,而是我要不要他赔偿的问题。”
“嗯?”阴差眉峰一挑。
叶青道:“首先,我只是轻轻吹了口气,他的瓶子就碎了,所以我怀疑他是碰瓷儿,想讹我;其次,他先前承诺说任何人只要往瓶子里吹口气,就会给一块金子,可现在我气吹了,但他却没给我金子,大人你说他是不是得赔我一块金子?”
“你还想要金子?”阴差眸光微眯,你怎么不上天呢。
“为什么不要,公平交易,你说的嘛大人。”叶青耸耸肩:“而且,这块金子对我可是很重要的,它可是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安危呢?”
“关系天下苍生安危?”蒙谁呢,别以为我是鬼,就以为我们没脑子啊!
“是啊,大人,我要用它来娶媳妇儿呢?”叶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娶媳妇儿和天下苍生有个毛的关系啊?”
不止阴差,连围观的群众都懵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一块阴令引发的血案
“呵呵,来,我给你们捋捋啊!”
叶青笑了一声:“你们看啊,要是没有金子,我就娶不到媳妇儿,要是娶不到媳妇儿,我就没有儿子,要是没有儿子,就没有人给我养老送终,要是没有人给养老送终,我就会饥寒交迫,要是饥寒交迫,我就会偷蒙拐骗,杀人放火,我要是杀人放火,就会影响社会治安,我要是影响社会治安,就会导致民不聊生,要是民不聊生,百姓就会奋起反抗,百姓奋起反抗,就会天下大乱……”
“你们说,这块金子是不是对我很重要,是不是关系着天下苍生?”
“是……个屁啊!”所有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谁啊,要真照你这么说,世上那么多单生狗,这天下是不是该灭亡了。
阴差愣了半晌,神情阴冷:“说完了?”
“说完了就都听我说!”
“你弄碎了食气鬼的吐气化金瓶,而食气鬼你呢,则坑害他人在先,所以这件事儿你们一人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儿,这件事,说到底错在食气鬼,他虽说和食气鬼同为鬼,站在他那一边,但也不好偏帮的太明显,最关键的是食气鬼也没有明显的证据,所以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算了?”
“算了?”
前一句,是食气鬼说的,后一句则是叶青说的。
“怎么,不愿意?要不要我把你们都关起来,慢慢查?”阴差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好吧,既然大人你都发话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了。”叶青大度道。
事情能这样了结,他已经很满意了,事实上,他在动手前已经做好了被驱逐出阴集的准备。
这样一来,既戳穿了食气鬼的阴谋,弄碎了他的吐气化金瓶,一旦吐气化金瓶破碎,卖命钱也就失去了作用,那些人不会再有危险,而他也不会有事,一举两得。
“嗯。”阴差点点头,看向食气鬼,道:“你呢?”
“我……”食气鬼纵然很不愿意,但当看到阴差的神色时,又软了一下来,他相信,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对方绝对会把他扔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我愿意。”
最终,食气鬼只能不甘地点了点头,只是狠狠地瞪着叶青。
这种判罚,看似公允,但最后受伤的实际是他啊,对方屁事儿没有,他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前碰到鬼与人类发生争执时,就算占理的是人类,但阴差一般还是会偏帮他们,毕竟大家都是鬼,大鬼何苦为难小鬼。
可偏偏今天阴差老爷转性了,居然帮了人类,难道阴差老爷不爱他们了吗?
“呵呵,你应该庆幸这不是阳间,否则我让你分分钟变成我的符文!”叶青还了食气鬼一个冰冷的眼神。
再瞪我,再瞪我就把你吃掉!
“还不快滚,再敢骗人,将你打入拔舌地狱。”阴差也冷斥道。
食气鬼幽怨地看了阴差一眼,大人,你变了,你果然不爱我们了。
旋即,食气鬼化为一道阴风,消失不见。
“多谢大人
秉公直言。”等食气鬼离开后,叶青向阴差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做的。”阴差回礼,犹豫了一下道:“你的阴令……”
“我的阴令怎么了?”来了来了,叶青静心凝神,准备洗耳恭听。
“你的阴令卖不卖?”阴差道。
“阴令还能卖?”叶青震惊。
“别人不可以,本官可以。”阴差道。
叶青不解:“可是大人买我的阴令有什么用?”
阴差眸光一闪,解释道:“本官有阴令的习惯,你的阴令很少见,所以本官见猎心喜,想买下。”
“放心,本官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一百阴金!”
“我出五百阴金,人类,把你的阴令卖给我?”不等叶青答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仿佛晴空霹雳、旱天打雷一般,震耳欲聋。
就算是叶青,听到声音之时,也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更别提其他一些较弱的人了,听到声音的一瞬,就抱着脑袋,惨叫不已。
“响音,你什么意思?”阴差正欲动怒,可看到出现的诡怪后,语气变得有些忌惮。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响音斜睨了阴差一眼,而后看向叶青:“人类,你卖不卖?”
响音的声音洪亮至极,每说一句话,就像打雷一样,震得旁人头晕脑胀,七荤八素,一些摆摊的小鬼更是被震的阴气四散,慌忙逃窜,阴集一片混乱。
但引起混乱的,实则只是一个小孩模样的诡怪而已。
不过其虽形如孩童,但却不可小觑,乃是酆都实打实的恶鬼之一。
响音者,音响而亮也,乃天雷劈死之(幼)童所化,辄开口,如晴天霹雳,旱天打雷,可声裂百鬼,震慑地狱。
叶青自然听说过响音的之名,但说实话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不得说响音的嗓门,对得起他的名字。
“老身出一轮阴寿,公子,你卖吗?”叶青还没从响音的大嗓门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青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手持一盏油灯的老妪站在黑暗中,背对着他。
但在幽绿色的灯光映照下,叶青却看得分明,老妪的后脑上,长着一张苍老的脸庞,而开口说话的,也正是那张脸庞。
“灯花婆婆……”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书中关于眼前诡怪的描述。
灯花婆婆,乃灯火诞生的恶灵,形如老妪,脑前无面,脑后生脸,持油灯,油灯永不熄灭,喜于夜半万家灯火熄灭后现身,持一盏油灯行走于大街小巷,每遇人,会以灯火为其照路,等送对方到家时,便会取其一家心肝食之。
所以,眼前的灯花婆婆,是实打实的恶鬼。
怎么一块阴令,会引来这么多可怕的存在?
“一轮阴寿,换不换?”灯花婆婆脑后的脸庞再度开口道。
叶青没有言语,灯花婆婆所谓的阴寿,是人死之后的寿命,人有阳寿,鬼有阴寿,但不同于阳寿,指的是人存活时间的长短,阴寿则代表着福泽、功德,即阴寿越长,那么死后在阴间享受的福泽越多,地位越高,愈受人尊
敬,有些阴寿悠长之辈,死后往往会被敕封为正神。
一般来说,阴寿是活人生前所积累的功德、善行,生前所行善举愈多,积累的功德愈多,阴寿也就越多;而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往往阴寿都较短,甫一死,便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身受刀劈火烧之苦,以赎其罪。
因而,灯花婆婆所说的阴寿,对于一些将死之人或者酆都之鬼,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但叶青距离死还早着,说实话,他还真不是很心动。
“哈哈……灯花,你是不是傻,人家可是大活人,要你的阴寿有个屁用!”响音嘲讽道。
“人类,一千阴金,给我。”响音看向叶青,威胁道:“我这是为你好,那东西很多鬼都盯上了,你保不住的,可千万别为了一块破牌子,丢了性命!”
叶青也皱了皱眉,他能清晰得感受到周围、暗中觊觎的眼神,可你们特么的倒是给我说一下我手中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然后我再确定卖不卖啊?
“响音,灯花,这次给本官一个面子,将阴令让予本官如何?”阴差皱了皱眉道。
“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响音不屑道:“说得好听点儿你是阴差,说得难听点儿,你就是一条狗,给你面子,你配吗?”
“大胆……”被响音当着这么多人如此羞辱,阴差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吼一声,身上的衣服砰的一声破碎,身躯化作一丈高低,青面獠牙,嘴里阴火喷溅。
继而,阴差抬起磨盘大小的脚掌,踩向响音。
渺小的响音在阴差的脚下,仿佛蝼蚁一般渺小。
叶青向一旁掠出数步,生怕被殃及无辜,但响音却丝毫不惧,小脸上满是狂傲,张口吐出一个字:“滚……”
“轰隆……”
如春雷乍响,声音高亢响亮,阴差落下的脚掌生生被声音震碎,周围大量看好戏的小鬼直接被一嗓子吼得魂飞魄散。
响音之声,有声裂百鬼,震慑地狱之势,其威能,由此可见一般。
阴差一脚无功,怒吼一声,手中婴儿手臂粗细的勾魂锁链抽下,轰鸣声中,长街生生被抽出一道长达数丈、深达数寸的狰狞裂痕,响音也被砸得阴气逸散。
“吼……”响音怒不可遏,张口大吼一声,吼声又高亢了几分,刚冲上来的阴差生生被震飞出去,撞在一根石柱上。
阴差闷哼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身躯慢慢缩小,数息后已经恢复先前的模样:“住手,我们上当了。”
“嗯?”响音也意识到了不对,停了手,看着阴差。
阴差脸色难看,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一点就着的炮仗,更不会在阴集与响音大打出手。
可刚才他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恨不能立即就杀了响音。
“是怒鬼。”
怒鬼者,乃心存怒气而死之人所化,因怒气不消,化而为鬼,喜人争吵。若见人争吵,便会暗中以怒气影响双方,使双方大打出手。
所以,他们刚才很可能是受了怒鬼的影响,才会如此。
“糟糕,那个人类和灯花不见了!”
响音忽然惊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忘川阴令
一条昏暗的小巷子内,叶青双目无神,跟在一个老妪身后,亦步亦趋。
老妪手提一盏油灯,一灯如豆,火光摇曳,依稀能看到老妪的后脑上长着一张苍老的脸庞,一双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叶青。
“噼啪……”
忽然,老妪手中的油灯噼啪响了一下,灯花飘落,灿烂如漫天辰星,只是每一朵飘落的灯花中,皆有一个虚幻的影子。
影子张牙舞爪,仿佛活的一样,从中传出叶青的声音。
“灯花婆婆,我答应你了,将阴令卖给你!”
“你想卖,可老身现在却不想买了!”灯花婆婆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油灯。
“不,不,我说错了,我不要钱,直接送给婆婆你,只要婆婆你能放了我?!”飘落的灯花中,叶青惶恐道。
“不用你送,老身喜欢自己取。”灯花婆婆仍旧不紧不慢道。
“我……我……只要婆婆你能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灯花中,叶青的声音愈发恐惧。
灯花婆婆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弯下腰,浑浊的眼眸中倒映着飘落的灯花,倒映着叶青的模样,慢慢裂开嘴,笑得慈祥而和蔼。
“不用你做,老身喜欢亲力亲为!”
灯花中的叶青沉默了片刻,颓然道:“既然婆婆不肯放我,那能不能让我死的明白些,我那块阴令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你们为何都想要?”
“不能。”灯花婆婆慢慢吐出两个字:“老身最不喜欢夜长梦多。”
灯火婆婆伸出枯瘦的手掌,慢慢伸向叶青的心脏,在触碰到叶青胸膛时,那只手好似化作虚幻,直直探进了叶青体内,抓住了他的心脏。
灯火婆婆喜取人心肝而食之,却可以不伤人身体,能直接从人身体内将对方的心肺掏出来,所以被灯花婆婆杀死之人,外表无任何伤痕,但体内心肝全空。
“那就是没得谈了?!”
灯花中,叶青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白瞎我这个好的演技了。
灯花婆婆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攥着叶青心脏的左手扯动,似要将他的心脏拉出来。
下一刻,叶青的心脏“咚”地剧烈跳动了一下,灯花婆婆攥着心脏的手仿佛摸到了烧红的烙铁般,嗤嗤作响,手指都似被融化了。
她是鬼,本来没有任何感觉,但她现在却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与苦楚。
凄厉的惨叫声从灯花婆婆的嘴里渗了出来,慈祥可亲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急忙抽手,可刚抽到一半,便发觉对方的体内变成了烈火熔炉,手臂一瞬被烧成飞灰。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油灯啪的一声碎裂开来,灯花四溅,飘摇的灯花中,无数阴魂哀嚎哭泣,就好像那盏油灯中,圈禁着无数阴魂一样。
“啊……”
灯花婆婆惨叫一声,也不知身痛,还是心痛,亦或兼而有之吧,佝偻的身体以不符合其年龄的速度向后掠去。
“啪”
忽然,灯花婆婆耳中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有人轻轻打了个响指,继而,她便觉得意识一片混沌,愣在原地。
等恢复意识,便看到一个拳头,在她眼中不断放大,一股刚猛、酷烈的劲力在她体内扩散开来。她的阴身,如烈火中的纸张一样,寸寸崩裂、湮灭。
一拳轰杀灯花婆婆后,叶青脚步一错,右臂如刀向身后劈出,将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诡怪劈飞。
那是一张人脸,人脸狰狞扭曲,满含愤怒。
只是看着那张脸,叶青心中便生出一股怒意,似要杀他个天翻地覆,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但旋即,魔莲摇曳,便将心中的愤怒压了下来。
“怒鬼?我说呢!”叶青恍然。
怒鬼有脸无身,可影响他人的情绪,激发他人心中的愤怒,估计刚才阴差忽然对响音出手,就是怒鬼搞的鬼。
刚才阴差突然对响音动手,紧接着灯花婆婆晃了晃手中的油灯,他的神魂便好似被拉扯、拘禁在了油灯内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跟着对方离去,他本来可以立即挣脱,但又想弄清楚这些人,哦不,是鬼,为什么争着买他手中的阴令,便假装受制于灯花婆婆,被她带到小巷子内。
然后,就有了上面那一幕,他本来以为凭借他精湛的演技,能从灯花婆婆口中骗出阴令的消息,可没想到灯虎婆婆居然是个人很话不多的角儿,没办法,他只能杀了对方。
至于为何没留对方一命来拷问,恕他不想,一来灯花婆婆不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对方溜走,二来他也是个人很话不多的人。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动作未停,在一臂迫开怒鬼后,叶青身如鬼魅,欺近怒鬼,左掌按下,虚空如锁,封镇四方,怒鬼嘶吼连连,却无法逃离。
叶青按在怒鬼的脸上,幽冥鬼火漫涌,瞬间将怒鬼烧成飞灰。
杀了怒鬼后,叶青打算离开此地,要是被其他鬼盯上了,或者被阴差和响音追上来了,也很麻烦。
他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愿意惹麻烦。
所以,为今之计,还是先离开为妙,躲得远远的,至于阴令的事情,能打听则打听,打听不到就算了。
“嗯?”
可刚走了几步,叶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向身后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墙头上,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袭红衣,带着一张精美的黑色面具,手里举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轻轻转动着,纤细如玉的双腿悬在空中,随意晃动着,赤裸的玉足上,绑着两串铃铛,随着双腿晃动,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黑夜,红伞,美女……女子仿佛开在忘川地狱中的彼岸花般,妖冶、神秘、危险而美丽。
虽然女子带着面具,但叶青绝对肯定对方是一个极为美丽的人,但美丽,却也危险。
因为女子就在他眼前,他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感觉不到对方境界高低、实力深浅。
在他的感觉中,女子好似清浅的小溪,一眼可以看到溪底,但溪底之下,却是浑浊一片,深不可视。
他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人,还是鬼!
“你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叶青眯着双眼,慢慢问道,身体看似放松,但只要对方露出一丝破绽和敌意,他会第一时间对女子出手。
“什么时候来的啊……”女子晃着双腿,声音轻柔如飞烟:“好像不早也不迟,就在你大发神威,击杀灯花婆婆的时候来的。”“啧啧,公子胆子还真不小呢,敢在阴集杀酆都鬼众,要是被那些阴差发现,可是会被丢进十八层地狱的哦。”
“你究竟是谁?”叶青眸光一闪,沉声道,无形魔念蔓延,寻觅着对方的破绽。
“小女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小女子胆小,万一被你一吓,出声来引来那些阴差恶鬼什么的,可就不好了呢。”女子把玩着手中的竹伞,声音清幽如梦。
见叶青神情戒备,脸色凝重,女子忽然咯咯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没有恶意的。”
叶青眯着眼,没有说话。
看到叶青仍旧戒备的模样,女子幽怨道:“公子竟然不相信我,太伤小女子的心了,我一个弱女子,公子还怕小女子把你吃了不成?”
“怕!”
叶青老实道,女子是女子,弱,可免了吧!
“咯咯,真有趣儿,好吧,公子既然想知道,那小女子只有实话实说了。”
女子笑了两声:“实际上呢,是小女子刚才看到一个小傻瓜,傻乎乎地拿着忘川阴令在人前乱显摆,可爱的紧,一时好奇,就跟了上来,看能不能救那个可爱的小傻子一命。”
“小傻瓜?小傻子?应该不是在说我吧,嗯,绝对不是,只要我不承认,傻子就是别人。”叶青心中嘀咕了一声,至于女子的这个解释,前半句还可以相信,至于后半句,呵呵,究竟是想来救他一命,还是想趁火打劫,那可就两说了。
“姑娘说的忘川阴令,究竟是什么东西?”
“唉,还真是傻得可爱呢,连忘川阴令是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呢,还是坏呢?”女子摇了摇头,语气揶揄,等看到叶青阴冷的目光时,女子笑了笑道:“你这样盯着小女子,小女子怕会爱上你哦。”
“还能这样,啥都不说了,我决定再多看你一会儿,让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叶青心中一动,眼睛暗中睁大了几分。
几息后,见叶青还是那一副模样,女子道:“真是块木头,不解风情,好吧,小女子就告诉你吧。”
“忘川阴令,乃是进入内集之令。”
“内急?什么意思?”叶青不解,内急上厕所还用排队吗?话说在阴间能上厕所吗?
“这酆都的阴集,实有内集、外集之分。”女子轻轻道:“外集是为阴间的小鬼、阳间的小人物准备的,集市上卖的也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内集恰恰相反,是为阴间、阳世的大人物所准备的,能进内集的不是酆都的正神、就是阳间的大人物,亦或福泽深厚之辈,里面卖的东西亦皆是珍宝奇物,世所罕见。”
“事实上,内集才是阴集真正的机缘、核心之所在,外集只是用来唬弄普通人的噱头而已。”
“原来是这个内集,不是上厕所啊!”叶青摸了摸鼻子。
女子则继续道:“而想要进内集,必须要有忘川阴令,而能进入内集,无论对于人,还是鬼,都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机缘造化。”
“你手持忘川阴令而不自知,当众示人,实力还一般,才会被阴差、灯花婆婆他们盯上。”
“事实上,就算灯花婆婆他们不动手,你以后也不会安生。”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忘川
“原来是在这样!”
叶青恍然,他着实没想到手中的令牌有如此来头,沉默了一下,叶青问道:“什么人才能获得忘川阴令?”
既然忘川阴令如此珍贵,他为何会莫名获得一块,着实有些奇怪。
女子道:“忘川阴令乃由酆都生死鼎自主生成,而生死鼎乃是酆都神器,有戡乱众生福泽,逆转生死阴阳之威能,能得到忘川阴令之人,当然了,不止是人,还有诡怪,大致有三类:一是强大无比,二是天纵之才,三是福泽深厚。”
“你嘛,应该属于第三类。”
“为什么这么说?”叶青反问。
女子晃着手中的竹伞,笑道:“强者,你肯定不是,你太弱了;天纵之才嘛,大多出自名门大派,世家子弟,既然要进阴集,多半也知道忘川阴令之事,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到处显摆。”
“所以,你自然属于福泽深厚之辈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走了狗屎运。”
“不提狗屎,咱们还能做朋友。”叶青脸一黑,娘的,就不该多嘴问那么一句。
“那内集在哪儿?如何才能进内集呢?”叶青问道。
“想进阴集啊?刚才公子不是还不相信小女子吗?怎么,不怕小女子胡诌个地方,骗你送死吗?”女子揶揄道。
“不怕。”叶青义正言辞道:“刚才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姑娘,像姑娘这种人美心善的好人,怎么会骗我呢?”
“咯咯咯……公子真会说话。”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想进内集,很简单,不过呢,公子要帮小女子一个忙?”
“果然,来了。”叶青心中冷笑一声,他就不相信对方真的会好心好意地免费给他科普一波忘川阴令的知识,而无所求。
“公子这是什么眼神?”
女子看到叶青的表情,幽幽道:“小女子冒着风险,既帮公子隐瞒杀害酆都鬼众的事儿,又帮公子答疑解惑,还帮公子避免了惹祸上身,现在只是求公子帮一点儿小忙,公子就不愿意了吗?”
“念完经打和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以怨报德,唉,太让小女伤心了。”
“咳咳……姑娘你先说说看。”叶青微眯着眼,不为所动。
虽然女子说的像那么回事,但话语背后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放心,小女子不要你的忘川阴令,小女子自己也有。”说着,女子手中也出现一块忘川阴令,晃了晃。
“小女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和公子一起进内集。”
“为什么?”叶青疑惑道。
“小女子孤身一人,实力微弱,阴集则虎狼环伺,危险无比,而内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贸然进入内集,很可能被吃得尸骨无存。所以呢,就想和公子做个伴,壮壮胆子。”
“只是这样?”叶青挑眉,不是说女子的要求有多难,反倒是很简单,简单地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不然呢?”女子反问道:“公子不会不答应吧。”
“好,我答应了。”叶青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是不想答应,但眼下这种局势,不答应也不行啊。
“公子果然胸怀宽广,慈悲为怀,我就知道公子会答应的。”女子笑道:“那等会就有劳公子保护小女子了。”
“客气,相互帮忙而已。”叶青拱了拱手道:“不过容姑娘先等一会儿,我得先向几个朋友说一声。”
“咯咯,小女子随公子一起吧。”女子咯咯一笑,轻轻跳下墙头,双脚落在地面上,铃声清脆,赤裸如玉的双足落在地面上,却纤尘不染,娉婷如莲,向叶青走来。
女子好像一点儿戒备都没有,走到叶青身旁,自然而然地搂住叶青的一条胳膊,声音缱绻温柔:“夫君,我们走吧。”
叶青身体一僵,刚想挣脱,却听到女子小声道:“有阴差来了,夫君不想被阴差发现吧?”
叶青下意识停下动作,只见几名阴差从巷子口走了进来,其中一名阴差正是先前在集市上向他购买忘川阴令之人。
此时,除了那名阴差外,其身边还跟着三名阴差,其中一名阴差的打扮和其他三人截然不同,其身穿黑衣,身材矮胖,满脸凶狠,却带着一顶高高的帽子,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不过诡异的是,明明叶青和女子就站在巷子内,但对面的几个阴差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夫君别说话,小心被那个无常发现?”女子在叶青耳边轻轻道,温热的气息,让叶青觉得有些不舒服,脑袋向一旁偏了几分,身体也下意识拉开距离。
但刚一动,就被女子拉住:“别离开红尘的范围,否则会被他们察觉。”
叶青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头顶的竹伞,应该就是红尘。
他着实没想到,女子手中的竹伞,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成易,你确定那个人类手中的是忘川阴令?”矮胖的无常忽然开口道。
“绝对没错,大人。”那名向叶青购买忘川阴令的阴差道。
“是就好,要是能得到那块忘川阴令,本官可以不追究你在阴集出手、扰乱阴集之罪。”无常道。
“多谢大人。”成易急忙道。
“奇怪,这里明明有那个人类和灯花婆婆的气息,怎么不见人啊?”那名无常与叶青两人擦肩而过,但即便是近在咫尺,对方也好像他们毫无所觉,继而,无常走到先前叶青与灯花婆婆交手的地方,一条长长的舌头从嘴里伸出,在空中晃动了几下道。
“不止一个,还有怒鬼的气息。”
“可是,奇怪,他们的气息怎么凭空消失了?”
无常甩着长长的舌头,喃喃自语着。
“大人,找到了吗?”成易问道。
“他们的气息凭空消失了。”无常收回舌头,本就黝黑的脸庞更显阴沉。
“是不是灯花婆婆杀了那个人类?”成易小心翼翼道。
“有可能。”无常冷哼一声:“找,给我找到灯花婆婆,一定要拿到忘川阴令,本官已经等了几十年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识忘川阴令的蠢货,今天一定得到忘川阴令。”
“是,大人。”几名阴差化作一道阴风,消失不见。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目视几名阴差离去,叶青脸一黑,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
一旁的女子则捂着嘴,咯咯笑着:“好了,夫君别生气了,我们先走吧。”
走了两步,叶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姑娘,你的称呼有些不妥吧?”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夫君,我有些心慌慌啊!
“可公子一直不肯告诉小女子你的姓名,小女子也只能称呼你夫君了。”女子慢慢道:“这样不也显得我们亲密吗?”
“你也没问不是。”叶青吐槽了一句,只能随意起了个名字道:“我叫叶青山,敢问姑娘你尊姓大名?”
“叶青山,咯咯……”女子娇笑道:“不得不说,我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小女子名白绿水,是不是很有缘呢?”
叶青:“……”我信了你的邪?我叫青山,你就叫绿水,我要是叫黑土,你是不是就得叫白云了?
“好了,夫君,快走吧。”女子挽着叶青向外走去。
“怎么还叫这个,我不是告诉你的名字了吗?”叶青牙疼道。
“青山多不好听,还是夫君好听。”白绿水笑道:“而且我一个黄花闺女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介意什么?”
哼,说的谁还不是个黄花闺男似的?
……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叶青看着眼前的大河,咽了口唾沫。
在集市上找到林聿淮、楚念酒和小道士三人后,叶青怕暗中有阴差或者诡怪盯着三人,生怕泄露行踪,故而并未现身,只是以魔念向三人打了声招呼,就和白绿水离开。
随后,白绿水就带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了眼前的大河前。
大河宽阔无垠,浩瀚不可见,河水污浊混沌,呈现诡异的血黄色,河面上笼罩着厚厚的白雾,波涛汹涌,腥风扑面,更可怕的是河中有无数孤魂野鬼嘶吼咆哮,无数尸首白骨沉浮不定,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忘川?”叶青结结巴巴道。
“是的呢,夫君真聪明。”白绿水笑意盈盈道。
“你不会告诉我内集就在忘川里吧?”叶青已经懒得计较白绿水的称呼,而是紧张道。
“你说呢?”白绿水笑道。
“我说不是。”叶青摇摇头,双腿战战。
相传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酆都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忘川河数不尽,流而西南,其水皆血,腥秽不可近,内尽不得投胎之孤鬼,若落其间,孤魂野鬼争相食,永堕忘川无出路。
“嘻嘻,夫君说错了。”白绿水笑道:“忘川阴令,顾名思义就是要进忘川,夫君莫不是怕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些腿软。
“夫君不怕就好,夫君也用不着害怕,有忘川阴令在,大概率不会有事的。”白绿水安慰道。
“小概率呢?”叶青道。
“小概率死无全尸。”白绿水道。
“你这么一说我更慌了。”叶青苦着脸道:“那什么,我记得还有件事没给朋友说呢,我去去就来。”
“晚了……”
白绿水轻轻一笑:“因为,摆渡人已经来了。”
abc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绿水的话音刚落,叶青也看到了一条小船,从迷雾中驶了出来。
忘川河波涛汹涌,腥风扑面,恶鬼无算,但那条小船行驶其间,却如履平地,所过之处,浪涛消弭,腥风散去,恶鬼避开,任他风高浪急、恶鬼咆哮,我自悠然天外天。
等近了一些,叶青才看清,所谓的小船,只是一艘纸扎的纸船,纸船前端的桅杆上,挂着一盏灯笼,橘黄色的光芒散落在小船上。
操船之人,则是一名身材佝偻、全身裹挟在黑袍中,不见面容之人,应该就是白绿水所说的摆渡人。摆渡人手持一根白骨拼接而成的篙杆,撑着小船,向岸边驶来。
小船的速度看似不快,可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跟前。
停靠到两人跟前后,摆渡人看着叶青,黑袍之下漆黑一片,只有一双幽绿色的眸子,若隐若现。
“走吧,夫君,上船。”
叶青咽了口唾沫,事到临头,想反悔已然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向摆渡人走去。
当走到摆渡人跟前时,摆渡人抬起胳膊,一只有白骨而无血肉的手掌从袖中伸了出来。
叶青取出忘川阴令,放到摆渡人手中,摆渡人接过后摸了摸,收了起来,让开身子。
“夫君,你有阴金吗,给摆渡人一些阴金。”叶青收好忘川阴令,正准登船,白绿水忽然在叶青耳边道。
“为什么?”叶青不解。
白绿水神秘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夫君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叶青想了想,从山河贝中取出一锭阴金,但犹豫片刻,咬了咬牙,又取出两锭,递给摆渡人。
所谓阴金,可不是什么纸扎的金银珠宝,而是真金白银,只不过事先需要在棺材中放上一晚,才能称之为阴金,可在阴间流通。
摆渡人伸出手,接过阴金,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在接过阴金后,摆渡人对他的态度好像变得热情了一丢丢。
“登渡船,坐中间……”
“过忘川,心必坚……”
“下渡船,不回看……”
刚登上小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叶青一愣,却见摆渡人看都没看他,好似从没说过话一样。
“多谢。”叶青拱了拱手,登上船,小声问道:“摆渡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绿水道:“字面的意思啊,就是说让我上船后,坐在中间的位置;过忘川的时候,一定要心性坚韧;下渡船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看。”
“嗯?为什么,有什么讲究吗?”叶青疑惑。
“不可说,夫君只要记住这三句话就行了,切记不要忘记哦。”白绿水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行吧,你知道的多,你说了算。
不过话说,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花这种冤枉钱?当然,这话也就想想,没多问。
反正钱已经给出去了,还能再要回来不成?
“奇怪,我们已经上船了,怎么还不走?”
叶青上船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中间,白绿水挨着他坐下,可等了片刻,摆渡人却未开船。
“可能是还有其他人吧!”白绿水道。
果然,随着白绿水的话,有几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来人的速度极快,几乎同时就到了小船跟前。
“好臭,娘的,是你这个臭东西?”忽然,一个头戴小孩面具的人大声道。
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却光着头,身穿僧衣,一看就是个和尚。
“臭东西,小僧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大罗法咒,般若诸佛……”
和尚怒吼一声,身上金光流溢,佛光普照,仿佛怒目金刚,一掌拍向身边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
“轰……”
黑袍人不防,被一掌拍飞,人在空中黑袍炸裂,一个全身腐烂、面目狰狞,全身散发着浓郁尸臭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静心,你脑子有病是不是?”黑袍人愤怒地瞪着和尚。
“你脑子才有病,不,你脑子确实有病,不但杀妻杀子杀父杀母,还到处滥杀无辜,不是有病是什么?”
“和尚这就送你去见佛祖!”
名为静安的和尚大声咆哮道,仿若金刚,向黑袍人冲去。
“静心,你三番两次找我麻烦,莫以为我怕你不成?”黑袍人色厉内荏道。
“不怕你三番五次地跑什么?有种跟和尚我光明正大地干一场,谁跑谁是孙子?来啊,来啊……”
静心三两步欺近黑袍人,蒲扇般的手掌拍下。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黑袍人双臂横亘,周身尸气漫涌,双臂化作青黑,挡住和尚落下的手掌。
“砰……”
黑袍人闷哼一声,再度被一掌拍飞出去数丈,撞向另外几人。
“疯和尚,够了!”
一个头戴寿星面具之人接住黑袍人,看向冲过来的静心,骈指如剑,一指划出,空中顿时剑气纵横。
可下一刻,纵横剑气生生被全身佛光笼罩的静心撞碎。
“你也想拦和尚,我一眼就看出你们蛇鼠一窝,不是好人。也好,和尚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送你们一起去见佛祖!”
“疯和尚,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要是耽搁了我们登船的时间,你担待得起吗?”长寿翁男子将手缩回袖子里,手指微微颤抖着。
“要打滚一边去打,别打扰本公子上船。”几人中,唯一一名没有佩戴面具的青年男子,神情倨傲道。
旋即,青年男子看向旁边一名身段玲珑、窈窕的女子,道:“如烟,我们快上船吧。”
“好的,多谢傅公子。”女子温声软语道。
“如烟不用客气。”青年男子满脸笑容。
“哼,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是非不分,冷漠自私,无慈悲之心,皆不是什么好人。”静心看着眼前众人,气冲冲道:“日后和尚我定要度化你们。”
几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我说疯和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除恶务尽吗?区区几个人拦着,你就怕了?小心你们佛祖会生气哦?”一个衣着锦绣,戴着银面之人,软软靠在两名美女怀中,吊儿郎当道。
“阿弥陀佛,你是不是傻,佛祖曰:度化众人,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静心暼了锦衣男子一眼,满脸不屑,和尚我是疯,又不是傻,这么多人,和尚我一个怎么打得过?
“哼,左拥右抱的,你也一看就不是好人,以后一定要度化你。”
“啧啧……没好戏看了,可惜,可惜!”锦衣男子耸了耸肩,向船上走去。
走到摆渡人身前,锦衣男子将忘川阴令扔给摆渡人,摆渡人收起忘川阴令,但却仍伸手拦着锦衣男子。
“什么意思?”锦衣男子懒洋洋道。
摆渡人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男子身边的两名女子。
“哦,你说她们啊!”锦衣男子摸着两名美人的脸,怜惜道:“美人啊,不是我不带你们,是有人不让我带,唉,你们要怨就怨别人吧!”
“啪啪……”下一刻,锦衣男子手上用力,两个女子的头颅如西瓜般碎裂开来,鲜血飞溅。
但锦衣男子却不管不顾,任凭鲜血溅的满脸都是,而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手上的鲜血,神情陶醉。
“唉,可惜了本公子精挑细选的两个花魁啊,啧啧……”
“真人?”船上,叶青眉头一皱,他本以为那两个女子只是纸人,却没想到竟然是真人。
“好狠!”而其他人也皱了皱眉,但却没说话,只是下意识远离了对方几步。
“阿弥陀佛,佛祖曰,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坏人太强先不急,来年揍得你叫爹爹……”静心低着头,念念叨叨。
“那个锦衣男子叫宋青玉,魔门花间派的弟子,修炼的是花间一脉的落花无情经,以红尘多情练心境而臻至无情无性之境,看似风流多情,实则无情无性,江湖人称落花无情,夫君你可得小心他一些。”
白绿水凑到叶青耳边,道:“那个疯和尚,法号静心,乃是金山寺玉海禅师的弟子,据说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脑子有些问题,脾气暴躁,嫉恶如仇,行事疯疯癫癫,故而江湖人称疯和尚。”
“静心?这法号起的还真是……挺有预见性。”叶青心里吐槽道:“那个与静心交手之人是谁?”
“那个全身尸臭之人,名尸鹫,据说修炼的是上古尸王宗的太冥尸阴真解,但悟性不行,把自己修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看似挺吓人的,但实则实力一般。”
“剩下的三个人,我不认识,但那个戴寿星面具的使用的好像是一字剑气诀,在天雍地界,以一字剑气诀著称只有一字剑气鲁晦。鲁晦这人嘛,强倒是挺强,但为人阴险,心机深沉。”
“至于那最后的两人嘛,我的确不认识,不过夫君要多注意一下那个女子。”
“她吗?她好像是一个普通人。”叶青传音道。
“一个普通人会拥有忘川阴令,敢进内集,不是更应该注意吗?”白绿水道。
叶青点点头,两人说话间,船下的几人已经陆续登上了船,不过他们并未给摆渡人塞钱,所以摆渡人一句话也没说,酷的像一个只知伸手收手都招财猫。
“夫君小心哦,有人来找麻烦了。”
叶青正走神间,白绿水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头上,似有人正站在他眼前。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也怕啊
“傅大哥,如烟胆小,不想坐在那里。”
叶青还没抬头,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好好,我们不坐那里。”与此同时,倨傲男子的声音响起:“喂,起来,把你的位置让给我们。”
叶青抬头,正好看见那个未戴面具、神情倨傲的男子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叶青看了男子一眼,没有说话。
船上的空间不大,叶青他们的位置正好位于船中央,而其余的位置皆位于船缘两侧,可以说是船上最好的位置,被人惦记上倒也不算奇怪。
“喂,给你说话呢?耳朵聋了!”见叶青没理他,倨傲男子皱了皱眉,语气不善。
“你是在对我说话?”叶青这才开口道。
“废话,不是给你说,难道是给鬼说吗?”男子冷哼一声。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还以为是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出来了呢?”叶青不咸不淡道。
“这里有狗吗?在哪儿,和尚我怎么没看见?”听到叶青的话,静心四处张望,好像真的在找狗一样。
而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骂我?”
“哦,原来你是狗啊,可你不是人吗?”叶青还没说话,静心貌似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疯和尚,给本公子闭嘴!”男子脸色涨红,向静心咆哮道。
“嘴长在和尚自己脸上,你凭什么让和尚闭嘴?”静心挠着后脑勺道:“而且和尚我哪里说错了,你确实不是狗嘛。难不成你是什么披着人皮的诡怪?”
“大胆诡怪,和尚我一看你就妖孽,妖孽,吃和尚一记大威天龙……”
静心怒目圆睁,一掌拍向男子。
“你特么有病啊!”男子硬接了静心一掌,踉跄倒退了几步,脸色青红不定:“疯和尚,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居然敢在船上动手?”
“还有,本公子是人,不是诡怪。”
“疯和尚,别在船上动手。”其他人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静心说动手就动手,怒目而视。
在船上是不禁动手,但特么谁有病会在船上动手,一旦船翻了,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不是诡怪你嚷嚷个什么劲儿,傻子吗你,浪费和尚力气。”静心虽然傻,但也知道船上不宜动手,骂了男子一声,不忿坐下。
男子:“……”还特么是我的错了?
“傅大哥别生气了,是如烟不好,给你惹麻烦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时,如烟拉了拉男子的衣袖,楚楚可怜道。
“没事,如烟,这事儿不怪你。”男子安慰了两声如烟,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道:“在下天雍傅家傅恒聪,兄台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傅家,不知道;傅恒聪,不认识。”叶青淡淡道,他说的是实话。
“兄弟,你竟然连清河傅家都不知道,啧啧……傅家可是和百年清贵的崔家并称为清河双玉的两大家族之一,而傅公子更是傅家的嫡系子弟,素有风流侠名,据说曾冲冠一怒为红颜,豪掷万金为一青楼女子赎身,真是我辈楷模啊!”
宋青玉看向傅恒聪身边的女子,语气轻佻:“应该就是这位姑娘吧,身如青柳婀娜姿,音似春水蚀人骨,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傅公子可要保护好呦。”
女子羞涩地向傅恒聪身后躲了躲。
“哼……用你说。”傅恒聪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宋青玉,盯着叶青道:“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把位子让给我们?”
叶青淡淡道:“对不起,我不缺钱。”
“你……好……说吧,你怎样才肯把位子让给我?”傅恒聪故意泄露出一抹气息,威胁道。
叶青道:“等到了地方,我就让给你,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你竟敢耍我?”傅恒聪眸中闪过一缕银芒。
“耍你又怎么样?”叶青冷笑一声,面具之后的双眸变得漆黑如墨,一朵黑莲摇曳。
空中似有无形力量荡开,傅恒聪闷哼一声,喉头一甜,脸色惨白,但强行被他压了下去,心中骇然。
他刚才利用家传的精神秘法太阴戮魄箭,暗中与对方交了一回手,太阴戮魄箭是傅家的绝学之一,可于无形之间灭杀对方的六魄,阴损毒辣、威力无穷。
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实力并不是很强,所以在他看来,突然出手,足以灭杀对方的六魄,纵然不行,也可以使其重伤,让他知道得罪他傅恒聪的下场,可甫一交锋之下,竟然是他吃了亏,而且是大亏,或者准确点儿说是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事实上,在他的太阴戮魄箭侵入对方的识海后,就仿若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汗毛倒竖,而他的父亲留在他识海中的一缕精神烙印也忽然被激发,才使那股致命的危机消失,但即便如此,他的精神识海也受到了冲击,气机紊乱,受了伤。
“傅大哥,算了,别生气,这位大哥,是如烟不对,还望你不要生傅大哥的气。”如烟泫然欲泣道:“如烟在这里给你赔罪。”
“啧啧……傅公子,作为傅家人,作为男人,怎么可以让美人流泪呢?”不等傅恒聪开口,宋青玉插嘴道:“傅公子要是不行,可以让我来嘛!”
“你闭嘴。”傅恒聪怒视宋青玉,他本来就已经萌生退意,正打算借坡下驴,但让宋青玉这么一说,他要是退了,脸可就丢尽了。
当然了,要是别人不知道他是谁还好,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偏偏他不屑于戴面具,弄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脸都丢到阴间来了,这就不好办了啊!
傅恒聪一时间进退维谷。
叶青眼中露出一抹厉色,这宋青玉看似只是随口一说,但实则从头到尾都在拱火,老阴逼了。
另外,那个名为如烟的女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句软绵绵的话,就将傅恒聪耍得团团转,而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一上船就盯上他们的位子,来了这么一出。
至于傅恒聪嘛,名字里有个聪字,但实则蠢的像猪一样。
“你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和尚不喜欢。”忽然,坐在一旁的静心开口道。
“和尚,你可别乱说话,我只是见不得美人流泪而已。”宋青玉摊了摊手。
“那是人家的女人,又不是你的女人,轮得到你管吗?和尚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是不是想上人家女人啊?”静心冷哼道。
“和尚,闭上你的狗嘴。”傅恒聪怒目而视。
“不识好歹,和尚我是为了你好,那小子一看就喜欢勾搭女施主,而那位女施主也不是良善之辈,一上船就要别人的位子,施主你可得小心了,要不然你那天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静心宣了声佛号道:“佛说,日行一善,施主你就不用谢和尚我了。”
“我谢你个头,你才戴绿帽子,你全家都戴绿帽子。”傅恒聪气得睚眦欲裂,但和一个疯子理论,又特么犯不着,况且也打不过。
如烟也在一旁抽抽搭搭,泫然欲泣。
“这和尚真特么是个人才,一张口就转移了所有火力,我喜欢。”叶青挑眉一笑,静心这一打岔,倒是让他与傅恒聪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几分,傅恒聪也有了下坡的台阶。
说实话,他也不想与傅恒聪起冲突,要是其他地方,这位子让也就让了,可先前摆渡人说的那几句话,让他不得不重视,而傅恒聪的态度也让他很不喜欢,所以他不能让,也不想让。
至于被对方记恨,他戴着面具,鬼知道他是谁啊,怕个屁!
“好了,都安静些,船马上就开了。”这时,鲁晦冷冷说了一句。
只见原本站在岸边的摆渡人,慢慢登上小船。
登上小船后,摆渡人也不理会众人,走到桅杆前,又点燃了一盏灯笼。
两盏灯笼,将小船映照地通明,只是灯笼上散发的光芒,却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这是人皮灯,尸油烛。”见叶青好奇地盯着桅杆上的灯笼,白绿水低声道:“而来时点一盏,回时点两盏,则是一来二回之意。”
点燃灯笼后,摆渡人手持白骨篙杆,轻轻在水面上一划,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如忘川河中。
小船驶入忘川的一瞬,忘川中所有未投胎的孤魂野鬼,如闻见血腥味的鲨鱼般,向小船涌来。
无数孤魂野鬼簇拥在一起,浩浩汤汤,如狂风卷浪涛,愈靠近小船,风浪愈急,浪涛愈高,接天而起。
浪涛之下的小船,渺小的如似蝼蚁一样。
“啊啊啊……”
看着接天而起的滔天巨浪,船上所有人皆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更可怕的是,滔天巨浪中,无数孤魂野鬼咆哮着,嘶吼着,露出狰狞的脸庞,伸出密密麻麻的手掌,遥遥抓向他们。
“傅……傅大哥……我……我怕……”如烟紧紧抓着傅恒聪的胳膊,脸扎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也怕啊!”傅恒聪身体颤抖,心中战战,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惊骇,安慰道:“别……别怕,有我在呢?”
要是死了,有我陪你一起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十世孽鬼
船上众人尽皆惶恐不安,唯独撑船的摆渡人不慌不乱,在巨浪即将覆涌而下时,手中的白骨篙杆横扫而出,如丹青大家手中的妙笔,画了一个圆圈,天地如两分。
“叮”的一声脆响,如似玉石钟磬撞击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滔天巨浪忽然静止在空中,一同静止的,还有无数孤魂野鬼的哀嚎。
下一刻,耸立于天际的巨浪,好像玉石瓷器般,以篙杆触碰的地方为圆心,向外慢慢皲裂、破碎开来。
当裂痕延伸、密布至整个巨浪时,巨浪轰然坍塌,直直坠下。
“轰”
落下的河水撞在河面上,本就汹涌的河流更愈狂暴,小船忽然被高高抛了出去,正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茬,坐在右边船舷的静心、鲁晦和尸鹫不防之下,直接被扔出了船外。
叶青手疾眼快,抓住了静心,静心则一把抓住鲁晦,鲁晦顺手抓住尸鹫,如一串糖葫芦。
叶青用力,准备将三人拽回来,可一拽之下,好似有人与他角力般,硬是没有拽动。
“有什么抓着我的脚,救我……”
尸鹫大叫了一声。
叶青看去,只见尸鹫的双腿已经没入河中,而一双双污浊、腐烂的手正抓着尸鹫的双腿。
更有孤魂野鬼、蛇虫鼠蚁顺着尸鹫的身体正往上爬。
“快点儿拉我们上去。”
鲁晦和静心同时色变,焦急道。
“救我,救我……”鲁晦则惊骇地喊着。
“帮忙……”
叶青向刚才坐在船舷另一边,受到风浪波及只是跌倒在船上的宋青玉、傅恒聪和如烟喊道。
宋青玉的反应极快,在叶青出声之时,一掌拍向河中那些抓着尸鹫的手掌,而傅恒聪和如烟则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好似压根就没听到叶青的声音。
叶青轻呼一口气,气机转圜,龙象之力爆发,小船都甚至下沉了一寸,生生将静心三人拽了回来。
“呼……还好,还好,和尚洪福齐天,否则差一点儿就要去见佛祖了!”得救后,静心拍着心口,一脸后怕。
鲁晦也到了声谢。
“救我……救我……”
可这时,几人又听到了尸鹫的呼救声,急忙望去,只见忘川中,赫然有一个尸鹫正不断扑腾着,无数双手正抓着他,向河底拖去。
“那是尸鹫,这是谁?”
鲁晦看了一眼河中的尸鹫,又看向被叶青拽回来躺在船上的尸鹫,双目圆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救我……救救我……呜呜……”
众人愣神间,河中的尸鹫已经被拖入了河底,消失不见。
所有人皆忍不住心中泛寒,死死抓着小船,生怕再步尸鹫的后尘,片刻后,小船驶离了那片区域,也重新变得平稳起来,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但船上尸鹫的尸体,却提醒着众人,那不是梦,而是事实。
“哦,哦,和尚想起来了,刚才那个是尸鹫的魂魄,船上的是尸鹫的身体。”
忽然,静心拍了一下脑门,“啪”的一声轻响:“忘川乃酆都阴河,阳间之人若是掉入其中,魂魄就会离体,坠入忘川,肉身则会被蛇虫鼠蚁啃食。”
“刚才我们拽回来的只是尸鹫的身体,而他的魂魄,早就留在了忘川中。”
“和尚你不早说,马后炮啊这是!”宋青玉也恢复了镇静,懒洋洋道。
“阿弥陀佛,这可不算是马后炮,和尚我是刚想起来而已。”
静心道:“而且就算和尚我刚才想起来了也没用,活人一旦掉进忘川,魂魄会立马离体,永堕忘川,非大能圣人不可救也。”
“另外,就算能救,和尚我也不打算救他。”
“啧啧,这可不像是你们佛家弟子能说出来的话哟,你们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宋青玉讥讽道。
“那是佛祖说的,与和尚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佛祖。”
静心一脸白痴地看着宋青玉:“再者说,师父告诉我,佛祖说的那句话,是专门用来骗像你这种傻子的,只有傻子才信。”
“和尚我只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抓住打死,永绝后患。尸鹫滥杀无辜,罪大恶极,刚才要不是你们拦着,和尚我早就为民除害了。所以,死的好,哈哈……”
“啧啧,和尚你的性格很符合魔门的作风嘛,要不要考虑考虑来我们魔门玩玩?”
宋青玉懒懒道,若是有人揭开他的面具,就会发现宋青玉的双眸此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沉沦、堕落:“只要你转投我魔门,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多好,多妙!”
“哼,和尚我才不要当邪魔外道呢,整天被喊打喊杀,名声不好,没意思。”
静心好似丝毫不受宋青玉的影响,不屑道:“而且我当和尚,也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师父说,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只要喊上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就可以想超度谁就超度谁,还能不被人骂?”
“你们魔门行吗?”
宋青玉无语,特娘的怎么感觉金山寺的玉海禅师比他们更像魔门中人,给徒弟教的都特么是什么玩意儿啊!
宋青玉叹了口气,他刚才暗中使用了一门花间派的秘法《种心诀》,可于无形间寻觅他人心灵破绽,诱惑对方坠入魔道,种魔于心,从而成为他炉鼎。
可惜,这个和尚的心灵和思维,有些……与众不同,没能成功。
不过他也没在意,反正就是试试,试试又不要钱。
既然弄清了尸鹫的死因,众人也不再言语,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一个个死死抓着船舷,生怕一个大浪打来,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倒是叶青和白绿水比较放松,怎么说呢,他们坐在船中间,貌似只要船不翻,无论小船怎么摇摆,他们都没事。
“啧啧,你们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啊!”看到叶青优哉游哉的模样,宋青玉颇为嫉妒道。
“运气好而已。”叶青笑笑,这就是花钱的待遇,不懂了吧。
“夫君,怎么样,你的钱没白花吧?”白绿水凑到叶青耳边,小声道。
“厉害。”叶青竖了个大拇指,而他也终于明白了摆渡人那句“上渡船、坐中间”是什么意思。
刚开始,众人还紧张不已,但慢慢的,大家发现除了刚开始那个意外外,小船变得平稳起来,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河岸在众人的视线内,愈来愈小,小船如渺小的蝼蚁般,一头扎进了巨兽的口中。
当小船驶入大雾中时,众人的视野也似受到了限制,只能看清数丈外的东西,再远些,则是茫茫一片,天地皆不见。
“啊,傅大哥,那是什么?”忽然,如烟惊呼了一声,指着远处。
众人望去,只见迷雾中,出现了一座巨山,巨山下窄上阔,如倒悬在河面上一样,最上端的山顶几乎已经遮住的苍穹。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整个巨山并非土木堆砌而出,而是一个个孤魂野鬼,所有孤魂野鬼挤压、堆叠在一起,形成了大山。
巨山此时正在慢慢移动,而等小船稍微靠近了几分,众人才看得分明,巨山的下方,则有一个人。
或者说,是那个人正背着巨山,慢慢前进。
那人佝偻着背,上半身几乎已经与河面平齐,背上则矗立着巍峨巨山,与此同时,还不断有孤魂野鬼顺着那人的身子爬到山上,而他周围则游弋着各种蛇虫鼠蚁,不断从那身上撕扯下一块块血肉,血腥残忍至极。
“咕噜……那是活人?”
傅恒聪咽了口唾沫,紧张道。
“狗屁,忘川内能有活人吗,也不动脑子想想?”静心怼了一句:“那是十世孽鬼。”
“什么是十世孽鬼?”傅恒聪也忘了与静心计较,问道。
“《法华经》有云,世有恶人,佛陀难度,负十世之罪恶,背十世孽业,死后不得转世,沉沦忘川,万劫难脱,是为十世孽鬼。”
静心道:“简而言之,十世孽鬼乃是十世皆是罪大恶极之辈死后所化恶鬼,由于罪孽深重,死后无法投胎转世,被酆都大帝打入忘川,身背万恶鬼之重,身受万虫之苦,以示惩戒。”
“相传,只要万鬼能吞噬掉十世孽鬼身上的罪恶,万虫能啃食清十世孽鬼身上的孽业,十世孽鬼就能重新轮回,转世投胎。”
“没想到这个疯和尚脑子里不全是肌肉嘛!”叶青心中暗道。
当小船从十世孽鬼身边驶过时,十世孽鬼忽然扭头看向小船的方向,猩红的双眸如似两盏火炬,映入所有人的眼帘,所有人心中忽然生出各种各样的恶念,双眸也不知不觉变得通红,不怀好意地盯着彼此。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就在所有人心生恶念、双目通红之际,一阵宏大庄严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随着声音,傅恒聪、宋青玉等众人眼中的猩红慢慢消失不见,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大家这才发现,静心正双手合十,诵念着经文,身上朵朵金莲飘落。
“原来是静心咒……这疯和尚念经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看着念经的静心,几人心中不由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第三百五十六章 忘川奇景
“几位施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心境太差,只是被十世孽鬼看了一眼,就差点儿引动了心中的恶念,阿弥陀佛……”
片刻后,静心睁开眼睛,看着几人,目露不屑。
“娘的,果然还是不说话的好,一说话就想打死你。”众人翻了翻白眼,不过看在静心刚才救了他们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咦,这位施主怎么还没醒,难道是和尚我的静心咒没用?”嘲讽完傅恒聪等人,静心注意到叶青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诧异道。
可他话刚说完,只见叶青忽然睁开眼睛,一股精神波动一闪而逝,双眼灿若晨星。
“你突破了?”静心一愣,诧异道。
“嗯,小有突破。”叶青笑道:“多谢大师刚才的静心咒,才使我有所突破。”
“哈哈,明心见性,得见如来,施主慧根极佳,与我佛有缘。”静心大笑道:“不像他们几个,心性太差,胸藏恶念,不是好人。”
“众人:“……”夸就夸吧,拉上我们干什么?
还有,同样都是被看了一眼,凭啥你就突破了,我们就差点儿着了道?你就这么秀吗?
看着攀谈的两人,众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另一边,叶青一边与静心攀谈,一边瞅着十世孽鬼的背影,期望着十世孽鬼再回头瞅他一眼。
他刚才突破,事实上与静心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十世孽鬼那一眼。
十世孽鬼不愧身负无边罪孽,仅仅是一眼,就引动了他们心底恶念、欲望,而贪嗔、五毒、欲念等,皆是魔莲的养分。
他在进入阴集前,使用了一枚金色龙蛇符文,只差一步就能使魔莲的第二片花瓣绽放,这次的欲念,正好临门一脚,使第二片莲瓣彻底绽放,踏足了洗神中期。
所以,如果十世孽鬼能多瞅他几眼的话,对于他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绝对大有裨益。
可惜,人家孽鬼压根就懒得理会他,渐行渐远。
“夫君,你的突破,应该与疯和尚没有关系吧!”叶青失望之时,耳边响起白绿水的声音。
叶青挑唇一笑,你又知道了!
十世孽鬼的出现,让众人原本放松的心神再度紧张起来,也让他们意识到,即便身处摆渡人的小船上,也不是没有任何危险。
随着小船深入忘川与大雾,所闻所见也愈发奇异和瑰丽,亦愈发危险。
有半身白骨半身琉璃的佛陀,一半佛一半魔,心善之人见魔,心恶之人见佛,见魔入魔,见佛皈依,差点使众人武道之心崩溃。
有如梦似幻的巨大婴儿,于河面酣睡,睡梦中衍人间繁华,人生百态,当睡醒时则天地毁灭,沧海桑田,他们在看到婴儿时,差一点儿被拉入对方构筑的梦境之中。
有身长百丈、身上长满眼睛的巨蛇于河底游弋,无数眼睛开闔间,血河忽清忽浊。
有身如小山,肚大如十月怀胎孕妇,牛身人首的巨牛,鲸吞虎噬般吞噬着忘川河水,于河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有艳丽无比的巨大蝴蝶,双翅煽动间天地响起无数哭泣哀嚎,万鬼齐鸣。
……
各种离奇、瑰丽,却又充满了危险的东西,让众人大开眼界,而且随着深入忘川,血腥味也愈来愈浓,或是受到血腥味的影响,众人眼前也时不时会出现各种幻象,脾气暴躁。
种种诡异,也让叶青彻底明白了摆渡人先前说的那句过忘川,心必坚是什么意思。
忘川之中充满各种诡异与诱惑,若是心志不坚,十分容易就会发疯或者死亡。
“呜呜……傅大哥,如烟好怕,如烟好怕,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呜呜……”如烟趴在傅恒聪怀里,呜呜哭着,梨花带雨。
众人早就从一开始的轻松自若,变得惶恐不安,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个……去内集这么危险吗?”叶青也看向身边的白绿水,心有余悸,要是早知道这么刺激,打死我特么都不来。
“都说了,阴集乃是为强者和天才准备的,若是连这一点儿困难都过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进内集。”白绿水轻轻道:“事实上,我们在船上还是很安全的。”
叶青眨了眨眼,你莫不是在逗我?
“夫君你好可爱哦,绿水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绿水轻声笑道:“夫君你有没有注意到,除了刚开始那些孤魂野鬼外,忘川中那些强大的诡怪并不会主动攻击我们,我们只是受到了那些诡怪散发出的少许力量的影响而已,所以只要意志坚定,心志坚韧,就能安全度过忘川。”
“貌似,还真是的。”叶青想了想道。
“傅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哭了几声,见傅恒聪这个舔狗没有搭理她,如烟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却见傅恒聪双目无神,怔怔地看着河面,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傅大哥,傅大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见傅恒聪有些不对劲儿,如烟焦急道。
“嘻嘻……”忽然,傅恒聪手捏兰花指,笑了一声,声音尖细柔媚。
“他不对劲儿!”宋青玉一把将如烟拉开。
叶青和静心自然也觉察到了异常,却发现傅恒聪除了一动不动盯着河面外,并未有其他异样,两人顺着傅恒聪的目光看向河面,但除了血黄、浑浊的河水外,什么也看不到。
“奇怪,什么都没有啊,这个傻子看什么呢?”静心挠了挠光头,满脸不解,右手按在傅恒聪的肩膀上,道:“喂,你看什么呢?”
“嘻嘻……你看奴家美吗?”被静心按住后,傅恒聪慢慢转头,右手捏了兰花指,声音娇滴柔美的好似撒娇的妙龄女子一样。
“哎呀……你怎么变成人妖了?”静心被吓了一大跳。
叶青则眉头紧锁,他在傅恒聪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诡异的气息,实在搞不清他怎么了?
“傅大哥,你怎么了,别吓如烟啊!”如烟带着哭腔,道:“求求几位公子救救傅大哥,如烟求求你们了。”
“尊姨娘莫上气细听端详,
都只为苏宝童越律反上,
秦驸马领人马去到沙场,
皆因为小奴才性情莽撞,
因此上带石锁关在书房,
小奴才砸石锁性烈狂妄,
不料想金水桥妄自逞强……”
傅恒聪手捏兰花指,扭着妖娆的步伐,竟然唱起戏来。
而且还是著名的《斩秦英》。
傅恒聪明明是七尺男儿,但此时的神态比勾栏青楼里的美人还要勾魂,身姿步伐比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还要夺魄,声线音准比著名的名伶旦角还要诱人。
“这唱的比戏班里那些名角好听多了,一定能名动天下。”众人紧张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毫无疑问就是脑子少了一根筋的静心。
“和尚我来看看,这小子莫不是女扮男装吧!”
说着,静心竟然真的伸手抓向傅恒聪的胸部。
众人:“……”
娘的,这种情况下,你居然真敢上手,不怕死吗?
还有,检查就检查吧,你抓人家胸干什么,而且看你熟练的样子,这事儿没少干吧?
这莫不是个假和尚!
叶青倒是点了点头,静心看似大大咧咧,不着调,但实则并非全无防备,左手捏着佛家的狮子印,狮子印在佛家中有戒定本心,降服妖魔之意,所以静心估计是想看用佛家的狮子印能不能唤醒傅恒聪,如果遇到危险,也能第一时间招呼上去。
在静心碰到傅恒聪身体时,傅恒聪身子一颤,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旋即又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而且伸手摸着静心的脸庞。
“咦……”静心嫌弃地缩了缩脖子,汗毛倒竖,急忙退了回来:“和尚我没辙了,你们想办法吧!”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语。
“我试试吧。”宋青玉开口,但话音还没落,只见静心的双眼忽然变得浑浊起来,如先前的傅恒聪般,嘿嘿傻笑了一声。
下一刻,静心也张嘴唱了起来,声音粗犷豪迈,颇具韵味。
静心也中招了?
叶青等人一惊,下意识远离了静心几步,静心刚碰了傅恒聪,就忽然不对劲儿了,难保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还是小心为妙?
只是小船就这么大,他们想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好在静心和傅恒聪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唱着。
别说唱的挺好,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叶青还真不介意坐下来听上一听。
唱着唱着,两人可能是觉得还不够嗨,竟然换了一出戏,男女对唱,你一句,我一句,唱的陶醉无比,不亦乐乎。
“怎……怎么办?”如烟哆哆嗦嗦道。
“你不是说试试吗?上吧!”叶青看向宋青玉。
“呃……要不直接扔进河里算了?”宋青玉原本想利用精神秘法试一下看能不能救傅恒聪,但看到静心的下场,他还是决定换一个方法。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叶青点了点头。
“你们不能这样,求求你们救救傅大哥他们。”闻言,如烟大声祈求了起来。
“开个玩笑。”叶青也只是顺嘴一说,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不会这么做。
可他也没办法啊!
“要不……再观察一下。”鲁晦建议道。
“那就再听听!”宋青玉不羁道。
“嗯,别说,他们唱的还挺好的,倒是可以解解闷。”叶青耸了耸肩。
叶青也没其他办法,要是没有其他人,他倒是可以问一下诡经,可惜现在不止有人,还有鬼,所以现在只能等了。
刚开始,还算正常,只是渐渐的,叶青几人发现,静心和傅恒聪唱的戏,变了味。
不再是最初的美妙动听,而是变得阴森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三百五十七章 鬼戏
“这唱的是什么啊,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青玉搓着手臂道。
“这是鬼戏,对,没错,这一定是鬼戏。”忽然,鲁晦惶恐道。
“鬼戏?”叶青的眉头一挑,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前……前辈,什么是鬼戏?”如烟战战兢兢地问道。
鲁晦凝重道:“鬼戏,顾名思义就是鬼唱的戏,人唱戏人听,鬼唱戏鬼听,简单来说,鬼戏是给鬼听的,而不是给人听的,所以他们两个唱的戏,在我们听来阴森诡异,全身不舒服,就是这个道理。”
“那……那有什么危险没有?”如烟问道。
“鬼戏鬼听人不闻,人闻心神恍惚见鬼神……”叶青接话道:“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长时间听鬼戏,就会变得心神恍惚、魂魄不稳,很容易见到阴邪鬼魅之物,甚至稍一惊吓,就会魂魄离体,俗称丢了魂儿。”
“当然,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这些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鬼戏会将周围的孤魂野鬼吸引过来。”
“你们看。”
说着,叶青指了指河面。
如烟顺着叶青的目光看向河面,只见不知何时,小船周围已经挤满了孤魂野鬼,还有更多的孤魂野鬼向小船的方向涌来。
“啊……”如烟吓得秀目圆睁,娇躯颤抖,脚下一滑,向后跌去,眼看就要掉进河里,只见宋青玉上前一步,接住如烟,趁机将其搂在怀里,柔声安稳道:“美人别怕,有我呢?”
旋即,宋青玉看向叶青与鲁晦,道:“两位,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说有你吗?”叶青斜睨了宋青玉一眼,娘的,我们在这儿想办法,你在哪儿英雄救美,像话吗?
“哦,我想想啊,他们两人不知道着了什么道,而且碰不得,挨不得,我们没法救,也救不了。”
宋青玉邪邪一笑:“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将他们扔到河里去算了,一了百了。”
“不……不能这样,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傅大哥啊。”如烟则从宋青玉怀里挣脱,梨花带雨地恳求道:“只要你们能救傅大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们?”
“什么都行吗?”宋青玉邪笑道:“也包括美人你吗?”
“你……”如烟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只要你能救了傅大哥,我……我什么都依你。”
“好好,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没想到美人你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让人刮目相看啊!”
宋青玉赞叹了一声,继而摇了摇头:“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如烟急忙问道。
“可惜我没办法啊!”宋青玉摊了摊手。
众人:“……”
没办法你搁这儿撩(骚)什么呢?
浪费时间。
“前辈,少侠,你们可有办法?求求你们了?”如烟看向鲁晦和叶青,恳求道。
鲁晦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叶青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啧啧,美人,别白费力气了,他们两个没救了。”
宋青玉笑道:“不过美人你不用怕,没了你的傅哥哥,还有宋哥哥我啊,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保护你
的。”
如烟眼神一黯,好似失去了魂魄一样,摇摇晃晃。
“你们动手,还是我动手?”宋青玉看向叶青与鲁晦,见两人沉默不言,宋青玉轻笑一声:“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就我来吧。”
说着,宋青玉抬手凌空向两人拍去。
“慢着。”忽然,叶青出声制止了宋青玉。
“怎么?你想阻我?”宋青玉语气微冷。
“别急,我倒是有办法可以一试?”叶青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道。
“你有办法救他们?”宋青玉和鲁晦齐齐看向叶青,只不过鲁晦的眼中是怀疑,宋青玉的眼中则是嘲弄。
“只能说试一试。”叶青笑笑,然后在两人惊疑的目光中,叶青直接走向船首的摆渡人。
“他想干什么?”鲁晦、宋玉书等人心中皆生出同样的念头。
只见叶青走到摆渡人身前,先是躬身行了一礼,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儿什么,随后从怀中取出五两阴金,递给摆渡人。
然后,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个除了撑船、查阴令外就像傀儡一样的摆渡人,竟然伸手接过了阴金,而且还貌似很客气地向叶青点了点头。
下一刻,只见摆渡人手中的白骨篙杆轻拍在河面上,所有孤魂野鬼一哄而散,浑浊的河中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就在小船的正下方。
众人望去,只见那竟然是一个身穿戏服、画着脸谱之人,或者说鬼,其横着漂浮在河中,脸庞朝上,就贴在小船底部,嘴唇似动非动,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鬼戏子?居然是鬼戏子?!”鲁晦惊呼一声,咽了口唾沫。
不等鲁晦说完,只见摆渡人高举白骨篙杆,点在鬼戏子的眉心上,鬼戏子的身影如镜花水月般,慢慢消散开来。
随着鬼戏子消散,一阵苍凉阴森的戏曲声,在忘川河面上飘荡开来。
与此同时,静心和傅恒聪也停止了唱戏,身子一软,倒在船内,不过几人都能感觉两人只是虚脱了而已,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搞定了。”叶青向摆渡人道了声谢,转身走了回来,看向几人道。
“你刚刚干了什么?摆渡人为什么会出手?”鲁晦问道。
“没什么,就是给了摆渡人一些阴金,让他出手帮帮忙而已。”叶青笑道。
“这也行?”宋青玉惊道。
“为什么不行,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叶青耸耸肩。
“还能这么做?”鲁晦和宋青玉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当然能了。”叶青肯定道,事实上,他刚才也是灵机一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行。
“所以说,我们待会儿再碰到什么危险,交点儿钱就行了?!”鲁晦瞪着眼道。
“好像,是的。”叶青摸着鼻子,虽然他很不喜欢对方的乌鸦嘴,但貌似事实就是如此。
“合着我们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居然比不上几块金子?这也太现实了吧!”
宋青玉颇为无语,旋即宋青玉看向叶青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可以用阴金收买摆渡人的?”
“我不知道,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行。
”叶青隐瞒道,我能告诉你我在登船前就已经交过钱了吗?
“是吗?”宋青玉神秘一笑,也未纠缠。
“傅大哥,你醒了。”这时,如烟忽然惊喜道:“你没事吧?”
只见昏倒的傅恒聪和静心相继醒了过来。
“嗯,我没事?怎么了吗?”傅恒聪晃着脑袋,脑子里一片空白,还隐隐作痛。
“我的嗓子怎么了?”
继而,他觉察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哑了呗。”宋青玉懒懒道,嚎了那么久,嗓子不哑才怪。
“咦,你没事了?不对,不对,和尚我刚才好像着了道,怎么想不起来了,脑子有些乱?”静心拍着脑袋,砰砰作响。
“别拍了。”叶青制止了静心,这和尚本来就不聪明的样子,再这么拍下去,岂不是更傻了?
“是这样的……”
叶青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施主你又救了和尚我一次。”静心听完,看着叶青感激道:“和尚我欠你两条命了,这样,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和尚我,杀人放火,在所不惜。”
“呵呵……好。”叶青嘴角微挑,还杀人放火、在所不惜呢,果然是个假和尚吧!
这时,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傅恒聪,也向叶青道了声谢,不过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呵呵,谢就不用了,把钱还我就行。”叶青笑了笑道,他对静心感官还不错,傻事傻了点儿,但很可爱,傅恒聪就不一样了,我救了你,你还给我摆出一副救了我是你的荣幸的模样,挺讨厌的。
既然讨厌,讲不了感情,那就谈钱吧。
“多少?”傅恒聪趾高气昂道。
“五百阴金。”叶青淡淡道。
“咳咳……”旁边,听到叶青的话,鲁晦猛然咳嗽起来。
宋青玉也将刚喝到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
别以为我们刚才没看到你只给了摆渡人五两阴金啊?结果眨眼的功夫你就翻了一百倍,好意思吗?
船首位置,撑船的摆渡人也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船尾的叶青,忽然就觉得自己怀里的五两阴金他不香了?
“这么多?”傅恒聪也一愣。
“你觉得,你的命,他不值五百阴金吗?”叶青心安理得地反问道。
“哼,区区五百阴金而已,给你。”傅恒聪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挥手就掏出一堆阴金,扔给叶青。
当然了,傅恒聪虽然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但心里却在滴血,五百阴金啊,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但逼已经装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鲁晦、宋青玉两人也摇了摇头,他们本来也没想多管闲事,等看到傅恒聪这样子后,就更没兴趣了,人家有钱,不在乎,他们还多什么嘴啊。
如烟则张了张嘴,但待看到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也自觉闭上了嘴巴。
“回本了。”叶青满脸笑容地收起五百阴金,开心不已,不但花出去的钱收回来了,还盈余了不少,这波生意不亏。
好吧,大赚!
第三百五十八章 莫回头
收好阴金后,叶青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向摆渡人。
到了摆渡人跟前后,叶青先拱了拱手,然后将所得的一半阴金分了出来,递给摆渡人。
五百阴金,他不是不想独吞,但这件事说到底,动手的是摆渡人,出力的也是摆渡人,况且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要是独吞了,不知道摆渡人会不会公报私仇、一竿子将他扫到河里去?
所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分一半吧!
不过,就算只有一半,他也是大赚啊!
见到叶青递过来的阴金,摆渡人想了想,还是打消了浮现在脑中那三十六种不动声色坑死对方的想法。
没有独吞,嗯,是个好人,且这钱是他应得的。
所以,摆渡人心安理得地接了过去。
不过,这个法子貌似挺不错的,是个来钱的路子,以后要不要和其他乘船的人商量一下呢?
嗯,挺有搞头的。
叶青自然不知道摆渡人心中的小九九,给了钱之后,心里莫名平静下来,就回到了船尾。
迎接他的,自然是宋青玉、鲁晦佩服的眼神,以及傅恒聪和静心不解的眼神。
“你这是干什么?”傅恒聪皱眉问道。
“给钱啊。”叶青理所当然道:“我求人家办事,人家帮了我的忙,我不该感谢感谢人家吗?”
傅恒聪再傻,也知道自己被坑了,但现在已成事实,他还能再要回来不成,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啊?
当然,人家救了他也是事实不是?
所以,傅恒聪只能狠狠瞪了叶青一眼,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呵呵……”叶青自然感觉到了傅恒聪的不满与恶意,眼珠子一转,笑道:“傅公子,你看摆渡人出了大力,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啊?”
说着,叶青向船首的摆渡人眨了眨眼,大哥,我又来给你创收了。
摆渡人握着白骨篙杆的手一滞,心中震惊不已,羊毛还能这么薅,这特么是个人才啊。
然后,摆渡人心有灵犀地领会了叶青的意思,抬头看向傅恒聪。
“你……”
傅恒聪大怒,张嘴就想开骂,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但待感受到来自摆渡人的死亡凝视后,只能将到嘴边的话乖乖咽了回去,摆渡人的恐怖,他可是深有体会,他再怎么嚣张,也不敢给对方摆脸色啊。
“应该的,应该的。”傅恒聪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当然更多的则是心痛,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两阴金,走向摆渡人。
“傅公子,摆渡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不像我,就跑了一下腿,所以傅公子,你可不能小气啊!”身后,再次传来叶青的声音。
“你娘……”傅恒聪一个踉跄,差点儿没忍住口吐芬芳,他本来打算掏个三、五两阴金意思意思一下,但经叶青这么一说,他要是不掏个百八十两,这面子可就丢尽了,而且更有可能得罪摆渡人。
“多谢提醒。”傅恒聪咬牙切齿地看向叶青。
“不客气,没听说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吗?都是缘分。”叶青笑嘻嘻道,坑了你,你还得给我道谢,这滋味,爽!
“缘分?猿粪才对吧,傅恒聪遇到你真特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宋青玉等人嘴角抽搐。
傅恒聪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吐血的冲动,走到摆渡人身前,一脸不舍地取出一百阴金,递给对方。
摆渡人看着他,既不伸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傅恒聪。
“人家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你就给了五百阴金,我动手救了你,你给这么一点儿好意思吗?当我是要饭的吗?”
摆渡人悟了,想赚钱,就得不要脸。
傅恒聪被摆渡人盯得直发毛,大致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颤颤抖抖又取出四百阴金,带着哭腔和恳求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吧,只有这么多了。
摆渡人这次没有再为难傅恒聪,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阴金,然后向船尾的叶青点了点头,理也没理傅恒聪。
傅恒聪裂开了,钱是我特么给你的,你却感谢别人,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好吧,你也不是人。
看着怒气冲冲走回来的傅恒聪,静心摸着光头道:“你们也救了和尚我,和尚是不是也应该给你们一点儿表示?可是和尚我没有钱怎么办?”
“哦,对了,傅施主,看你挺有钱的样子,能不能施舍和尚我几百上千的阴金,和尚我也表示表示?”
“滚。”闻言,傅恒聪大骂,都来欺负我是不是,张口就要几百上千阴金,你脸大啊还是咋滴?
还有,老子现在哪儿还有钱?
“阿弥陀佛,不给就不给,哪儿来那么大火气。”
静心摸着光头,不解道:“还有,和尚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虽然没能救成,但佛祖说,有心即可,你不表示表示就算了,还骂和尚我?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以怨报德……和尚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人。”
傅恒聪眼睛微眯,斜睨了叶青、静心一眼,很好,很好,都当他好欺负是吧,我记住你们了。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见傅恒聪没有说话,静心向叶青抱怨了一声。
“你都知道他有病,你还和他计较什么。”叶青笑道。
“也是,是和尚我着相了,阿弥陀佛……”静心宣了声佛号。
傅恒聪:“……”想杀人,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因为收了钱,心情大好的缘故,摆渡人将船撑的又快又稳,一路上再也没有古怪的事情发生,很快众人就穿过大雾,一座漂浮在忘川上的小城出现在他们眼前。
毫无疑问,那就是内集。
“到了。”
“终于到了。”
看到远处的小城,众人皆忍不住欣喜不已,这也意味着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能不高兴吗?
摆渡人撑着小船,向小城的渡头驶去。
停靠在岸边后,摆渡人一挥手,一个木板搭在船舷与渡头上,旋即,摆渡人伸了伸手,示意众人到了,该下船了。
“诸位,下船时,记得千万别回头。”
临下船时,叶青忽然开口道。
“为什么?”众人不解。
“不为什么,听我的就对了。”叶青没有多做解释。
“呵,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傅恒聪斜睨了叶青一眼。
“听不听在你,言尽于此,诸位保重。”叶青挑唇一笑,和白绿水向船下走去。
“哼,装神弄鬼。”鲁晦、宋青玉等人看着叶青的背影,心中暗道一声。
“叮叮……咚咚……锵锵……”
就在众人刚踏上木板,准备下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声音响起之时,叶青等人忽然发现,眼前变得一片昏暗,脚下的木板也似变得很长很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又特么出幺蛾子了,果然,我就不该来。”
叶青心里暗骂了一声,而且自他帮摆渡人赚了不少钱后,他总能似有若无地感觉到对方在窥伺他,不怀好意的样子。
总感觉对方想将他留下来,为他赚钱,当个工具人。
所以,他本来想急匆匆地下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麻烦。
“叮叮隆咚呛……”
忽然,众人身后,再度传来一阵锣鼓声,锣鼓喧天,仿似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使人忍不住想要扭头、转身,一探究竟。
“别回头……”
叶青忍住心中的悸动,低吼了一声,也不知其他人听见了没有,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越往前走,身后的锣鼓声反而越清晰,越诡异,越诱人。
“叶青……”
“无欢……”
“叶青……”
“无欢……”
与此同时,一阵呢喃私语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充满了诱惑,直达他的心底,撩拨他的心弦,让他忍不住想要应声,回答,转头。
“欲念……啧啧,好东西啊!”
叶青眼睛一亮,随着呢喃私语声,他识海中的魔莲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仿佛是闻到了蜜糖的蝴蝶,说不出的兴奋,将萦绕于他心头的冲动、欲念吸收。
“多来点儿,多来点儿。”这会儿,他倒是不着急走了,刚才在忘川中错过了十世孽鬼,现在可不能再错过了。
“你……你杵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儿走啊,别挡路!”
可刚停下,身后便传来傅恒聪焦急颤抖的声音。
“施主,你怎么停下了?”静心的声音也跟着传来。
叶青:“……”这个世界能不能好了,我就是修炼一下都不行吗?
“啊……我为什么要第一个下船,为什么?”叶青心中忍不住哀嚎,都怪摆渡人,要不是他馋本大爷的身子,本大爷会第一个下船吗?
还有,你将木板弄宽一点儿不行吗,非要弄这么窄干啥?
“快点儿走啊!”傅恒聪又催促了一声,他怕啊,他的耳边不断有呢喃私语声传来,那些声音让他沉沦,让他迷乱,若不是叶青提前叮嘱,再加上识海内他父亲所留的那缕精神意志护持,他可能早就忍不住回头了。
“大哥……你……你别来找我……我……我当年不是故意杀你的……”
忽然,走在最后的鲁晦捂着耳朵,像是疯了一样大叫起来:“哈哈哈……都怪你,都怪你,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凭什么你比我聪明,做什么都比我好,凭什么爹娘都喜欢你,连我最喜欢的柔儿都喜欢你,我不服……我不服……”
“爹……娘……我不是故意害死你们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不……我没有错……都怪你们,都怪你们,都是你们儿子,为什么你们什么好东西都给大哥,衣服大哥穿最好的,我只能穿他穿剩下的,吃饭大哥吃肉,我只能啃馒头,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拼命讨好你们,换来的永远只是你们的冷言冷语……你们别怪我,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第三百五十九章 百鬼送棺
“不对,不对,你们已经死了!”
捂着耳朵的鲁晦忽然怒吼一声,身上荡开一阵恐怖的罡气,清醒过来,但双眸间却满是戾气:“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鲁晦猛然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身后,并没有呼唤他的爹娘与大哥,而是一阵大雾。
“叮叮隆咚呛……”
陡然间,大雾中传来一阵锣鼓声,一个个小鬼出现在大雾中,有的小鬼敲着锣,有的小鬼打着鼓,有的小鬼则跳着怪异的舞蹈。
敲锣打鼓的小鬼之后,则是一群抬着巨大棺材的小鬼,不同于那些敲锣打鼓的小鬼,这些抬棺的小鬼个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身材壮硕。
那口棺材,亦比寻常的棺材要大上许多,棺材如烟雾化成,变幻无定。
在他看向棺材时,棺材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那些脸庞,赫然正是他的爹娘、大哥、大嫂、侄子、侄女,都是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亲朋好友。
“晦儿,来啊,到爹这里来。”
“晦儿,娘好久没看到过你了,快到娘这里来,让娘看看。”
“叔叔……叔叔……英儿好想你啊!”
“鲁兄,我们不是约好了去如意楼喝酒吗?快来啊!”
……
棺材上那些人脸,看着鲁晦,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殷切地呼唤着。
“不……不……你们都死了,都死了,我不怕你们,不怕你们。”
鲁晦神色狰狞,但眸中却全是恐惧。
“嘎吱……”
忽然,棺材上发出“嘎吱”的声响,一个长满白毛的手臂从棺材内伸了出来。
白毛手臂伸出来的一瞬,鲁晦只觉得全身冰寒,汗毛倒竖,心中霎时被恐惧所充斥,但仿佛被禁锢在原地一样,根本无法移动。
白毛手臂慢慢抬了起来,指向鲁晦。
鲁晦眼前一黑,等睁开眼时,发觉他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四周密不透风。
“这是……棺材?”鲁晦四周摸了摸,骇然道:“我在棺材内。”
“莫非是那口棺材?!”
鲁晦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棺材,但无论他如何用力,棺材却纹丝不动。
“呼……”
鲁晦深吸一口气,骈指成剑,剑气如虹,劈向棺材。
剑气劈在棺材上,一阵雾气飘散,棺材仍旧安然无恙。
“啊……好疼啊。”
“好疼……好疼……”
“晦儿,你为什么要砍我们……”
下一刻,棺材上浮现出一张张脸庞,正是他刚才在外面所见的爹娘、大哥、大嫂等亲朋好友的脸庞。
“你们……你们……不……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鲁晦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手指乱挥,剑气纵横,那些脸庞生生被绞碎,但下一刻那些脸庞又重新浮现。
“晦儿,为什么要杀我们?”
“为什么要离开,留下来陪我们不好吗?”
“是啊,留下来陪我们啊!”
“留下来啊……”
“留下来……”
棺材上那些脸庞,带着诡异的笑容,向鲁晦扑去。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饶了了我,饶了我……不……不……”
“啊……”
……
“怎么……怎么没声了?”
走在前面的傅恒聪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问道。
“不知道,你要不回头看看?”宋青玉笑道。
“哼,你自己怎么不回头看。”傅恒聪冷哼一声,如果说刚才他还对叶青的话有所疑虑的话,那现在则是深信不疑,
“傅……傅大哥,别……别说了,赶紧走吧。”如烟则紧紧抱着傅恒聪,秀目紧闭。
“好……好……别怕……”傅恒聪安慰了一声,看着前面的叶青,道:“喂,你既然知道下船时不能回头,那肯定知道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吧?”
“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确实不知道。”叶青耸了耸肩,他还真不希望早点儿下船,走他个十个八个小时才好。
“你……你是不是骗我们?存心不良,想害我们?”傅恒聪质疑道。
“害你们?”叶青冷笑一声:“我要是真想害你们,就不会告诉你们下船时别回头了,也不动脑子想想?”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傅恒聪嘴唇苍白,哆哆嗦嗦道。
“阿弥陀佛,你是不是傻,人家已经说不知道了,你还问什么问?”
静心先宣了声佛号,然后口吐芬芳:“别抖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抖什么抖,再抖和尚我的尿都要抖出来了!”
“我怕啊!”傅恒聪道。
“怂货!”静心骂了一声,正气凛然道:“别停啊,快走,和尚我也害怕啊!”
众人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诱惑,闷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又不知走了多远,就在众人以为要永远这样下去时,眼前忽然一亮,迷雾散去,出现了渡头与小城,耳边的呢喃私语和锣鼓声也消失不见。
“下……下来了?”傅恒聪欣喜道。
“呼……佛祖保佑,和尚我果然洪福齐天。”静心也哈哈大笑道。
“唉,怎么这么快啊!”叶青则颇有些失望。
“鲁晦不见了!”白绿水在叶青耳边轻轻道。
“消失了吗?”叶青回头看去,他也是在确定已经没危险了,才敢回头的。
只见小船和摆渡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忘川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波涛汹涌,腥风扑面,大雾弥漫,但只要不自己作死踏入忘川,就不会有危险。
一切,都如他们刚看到忘川的时候一样。
唯独,少了两人。
尸鹫魂归忘川,鲁晦则无端消失不见。
如果说尸鹫的死,是他亲眼所见,那么鲁晦的消失,则就有些诡异、可怕了。
而且尸鹫好歹还留了一具尸体,鲁晦则连尸体都没留下,鬼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貌似尸鹫的尸体还在摆渡人的船上吧!”叶青摸了摸鼻子,总感觉摆渡人会用那具尸体干些事儿似的。
……
忘川中,摆渡人没有像先前一样站在船头撑船,而是盘膝坐在船头,白骨篙杆横放在双腿上。
此时,摆渡人歪着头,正静静地看着船上尸鹫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可惜啊,没将那个狡猾的小子留下来,不然的话,我就能赚很多很多金子了,可惜!”
摆渡人喃喃自语,他着实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嘴贱,要告诉那个小子过忘川的规矩呢,要是不多嘴的话,说不定那小子已经死在忘川了,他就可以趁机将其魂魄留下来,为他所用了。
“嘴贱,嘴贱,嘴贱……”
摆渡人抽了自己两下,后悔不已。
“咦,对了,既然没将那小子留下来,我为什么不自己找个托呢?”
忽然,摆渡人仿佛想到了什么,斗篷下腾起一阵明亮的火焰:“对啊,自己弄上一个托,在别人遇到危险时故意求我出手,然后让那人还钱,还完钱后,再让那人像我表示表示。”
“这样一来,既能不破坏规矩,又能快速赚钱,一举两得啊!”
“对,就这么干,我特娘真是个天才。哈哈哈……”
摆渡人伸出白骨手掌,随手一抓,从忘川中扯出一个魂魄,打入尸鹫的尸体内,几息后,尸鹫忽然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欣喜道:“多谢摆渡人大人,多谢摆渡人大人让我解脱。”
“先别急着谢,我有事让你帮忙,只要你做的好,我可以让你早一点儿投胎转世。要是做不好,别怪我再将你扔到忘川中,永世不得超生。”
“是,是,大人请吩咐。”尸鹫忙不迭道。
“好,听我说,你以后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听明白了吗?”
“笨蛋,我再重复一遍……是这样,不是那样……”
“听懂了是吗?好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干他一票……”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
“我们现在该干嘛?”
看着与外集截然不同,死气沉沉的内集,叶青看向白绿水。
进城后,傅恒聪、宋青玉、静心就与他们分开,先行离开,只剩下他和白绿水。
“别急,跟我来。”白绿水神秘一笑,向路边的一尊石狮子走去。
“夫君,给我一两阴金。”走到石狮子跟前后,白绿水伸出手,看向叶青。
“干什么?”叶青皱了皱眉,还有,你没有钱啊,为什么问我要?
想是这么想,但叶青还是老老实实地取出一块阴金,递给白绿水。
“夫君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白绿水妖娆一笑,将阴金放入石狮张开的口中。
“咔嚓”
在叶青震惊的眼神中,只见石狮子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嘴巴蠕动,将口中的阴金嚼碎,咽了下去。
“问!”
紧接着,一个冰冷艰涩,宛如闷雷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我……你娘……还会说话?!”叶青眨了眨眼睛,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石狮子分明就是一个死物,但特娘不但吞了老子的金子,还开口说话了,要不要这么离奇?
“今晚内集,都有那些商铺开门了?”白绿水问道。
“十阴金。”闷雷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绿水看向叶青,叶青看向自己的钱袋,为什么又是我?
心里不愿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取出十阴金,放入石狮子的口中。
“咔嚓……咔嚓……”
石狮子嘴巴蠕动,坚硬的阴金,在石狮子的嘴巴里,就像是酥脆的鸡肉一样,嘎嘣脆,有嚼劲。
嚼完后,闷雷般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今晚内集,共有三十六家店铺开门,包括阴寿赌坊、如意居、鬼楼、第八号当铺、天地钱庄、酆园……”
第三百六十章 鬼楼
“第八号当铺?”
听到石狮子提到了第八号当铺,叶青双目圆睁,第八号当铺的主人不是被方小慢一箭射爆了吗,咋滴,还搁这儿蹦跶呢?
“夫君你也知道第八号当铺吗?”白绿水有些意外道。
“瞧不起谁呢,我不但知道,还进去过,不但进去过,还一手导致了鬼市第八号当铺的覆灭,厉害吧!”
当然,这些话叶青也就想想,自然不会说出去,而是问道:“第八号当铺有很多个吗?我在鬼市也听说过第八号当铺?”
白绿水不疑有他,道:“第八号当铺的本体只有一个,但投影却有很多个,至于第八号当铺的本体在哪儿,谁也不知道,永劫不灭。”
“相传,第八号当铺乃是秉持天地欲念而生,除非天下大同,人皆无欲,第八号当铺才会湮灭,否则只要人欲不灭,便永存天地,只要世人有所求,第八号就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所以,方小慢射灭的只是一个第八号当铺的投影了?!”叶青撇撇嘴。
“看夫君你对第八号当铺挺有兴趣的,要不要去逛逛,第八号当铺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我还没去过呢?”白绿水笑嘻嘻地看向叶青。
“呵呵,还是算了,那地方没什么可逛的,都是骗人的。”可拉倒吧,我现在估计已经上了第八号当铺的黑名单了,要是去第八号当铺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就依夫君所言!”白绿水仿佛看穿了叶青的小心思,笑了笑道:“夫君,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呃……那几个店铺,都是干什么的?”叶青揉了揉鼻子问道。
白绿水道:“阴寿赌坊,顾名思义,就是一家赌坊,不过不是以金钱财物为赌注,而是以阴寿为赌注。”
“如意居,就是阴间寻欢作乐的地方,相当于我们人间的勾栏瓦肆。”
“阴间也有这玩意儿?”叶青意外道。
“自然有了,阳世能有青楼妓院,阴间为什么不能有?”
白绿水笑道:“活人有活人的好,女鬼有女鬼的妙,而且相比于阳世女子,女鬼可以变幻无穷,能玩出各种花样,很多人就好这一口,夫君想不想去试一试?”
“咳咳……”叶青摸着鼻子,我可是正人君子,别诱惑我啊!
“那什么,进一次如意居,要多少阴金?当然,我就问问啊,不是真的想去,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去如意居不要钱。”白绿水唇角慢慢上挑。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叶青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走着啊!
“就是损失几年寿命而已。”叶青话刚落,只听白绿水似笑非笑道:“几年寿命而已,对于武者而言,并不算什么。”
“夫君,要去吗?我不介意哦?”
“我是那样的人吗?这种地方,我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娘的,果然鬼骑士不是那么好当的,惹不起,惹不起。
“嘻嘻,我就知道夫君你洁身自好,不会去那种芜杂之地的。”白绿水嘻嘻一笑,继续道:“鬼楼,听说是酆都的某位大人物开的,主要以买卖各种酆都、阴间的奇珍异宝以及各种神奇的鬼物为主,故名鬼楼。”
“天地钱庄嘛,夫君你应该听说过,上通天,下通地,故名天地钱庄,主要用来储存兑换阴金财物,譬如你钱财不够,可以以物换金,从天地钱庄兑换相应的阴金,甚至可以将自己作为物品,卖身给天地钱庄,换取一定的阴金;如果你在内集中购买了某种物品,觉得放在身上不安全,也可以存放于天地钱庄内,等安全后,再从其他天地钱庄的分号取货;等等。”
叶青点点头,天地钱庄他倒是知道,遍布春秋四国,神通广大,但来历却极为神秘。
“至于酆园,是酆都大人物游乐、赏玩的地方,据说酆园之内奇珍遍地,异兽无数,一步一景,步移景异,时常有一些大人物坐而论道,谈玄说法,有缘者皆可去旁听。”白绿水道。
“真的?”难怪说内集是阴集真正的机缘之所在,若能聆听那些大人物坐而论道,谈玄说法,对于任何武者来说,都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机缘与造化。
“不过,酆园不会这么好进吧?”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可不相信会有免费这种好事儿?
“夫君这可说错了,进酆园的条件并不苛刻,任何人只要缴纳一百阴金,就可以进入酆园。”白绿水道:“只是能不能碰到某些前辈高人坐而论道,就有些难说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高人,都有那种闲情雅致的。”
“果然,我就知道没这种好事儿。”叶青嘀咕了一句,心中的火热消散了大半,简单来说,能不能有所得,只能看命。
接下来,白绿水又将其他几个地方简单介绍了一下,道:“夫君想好去哪儿了吗?”
“先去鬼楼转转吧。”叶青沉思了一下道,他进阴集的主要目的是找青萍花,第八号当铺不能去,如意居不对口,天地钱庄只有钱,酆园不卖东西,说来说去,只剩下鬼楼了。
如果买完东西之后,还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去酆园转转,碰碰运气。
“听夫君的。”白绿水嫣然一笑,没有反对。
叶青眼睛微眯,总觉得白绿水和他一起进内集,不是相互扶持这么简答,但到目前为止,白绿水并未对他表露出什么恶意,反而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也弄不清对方的目的。
“对了,刚才那个石狮子,是什么,诡怪吗?”路上,叶青想起了刚才那个石狮子,。
“是诡怪,准确来说,是诡怪的一部分。”白绿水道。
“怎么说?”叶青来了兴趣。
白绿水解释道:“据说,天地钱庄有一尊诡怪客卿,名地听,地听双耳大如扇,上可听碧落,下可听黄泉,能知天下事,而刚才那个石狮子,就是地听身上的毛发所化,任何有天地钱庄的地方,基本上都会看到地听化身,地听化身虽然不如真正的地听那般可洞悉万物九幽,但一些简单的消息,还是可以听到的。”
“所以,只要花费一些钱财,就能从地听化身那儿买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闷头乱转强多了。”
“地听,居然是这种诡怪。”叶青恍然,他自然听说过地听的大名,相传地听有上古诡怪谛听的血脉,继承了谛听可听天地人三界六道轮回众生的部分能力,十分强大。
只是听说地听性高傲,不常现身于俗世红尘,没想到天地钱庄居然有一尊地听,而且还兼职干包打听的活儿,地听,你堕落了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鬼楼。
鬼楼,顾名思义,就是一座楼。
只是并不如先前叶青想象的那般高大巍峨、华贵精美,而是显得有些残破,门窗斑驳,油漆剥落,到处都布满灰尘、挂着蛛网,正门上方的匾额,斜斜挂在那里,将落未落,歪歪斜斜地写着“鬼楼”两个字。
“呜呜……”
不仅如此,时不时有一阵阴风吹过,破败的匾额和门窗咯吱作响,凄冷阴森,甚至有鬼影在屋内一闪而逝,传出桀桀的怪笑的声,使人毛骨悚然。
事实上,若不是那块匾额上写着“鬼楼”两个字,叶青更宁愿相信这是一处荒废已久房子、院落,还是闹鬼的房子,也不相信这就是买卖各种奇珍异宝的鬼楼。
“这就是鬼楼?”娘的,也太特么吓人了吧。
“这才更符合鬼楼的名字,不是吗?”白绿水笑道。
“要进去吗?”叶青舔了舔嘴唇,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啊?
“既来之,则安之。”白绿水浅浅一笑,拉着叶青,就向鬼楼走去。
刚一踏过摇摇欲坠的破门,一阵阴风吹过,一个阴阴仄仄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叶青转身,只见一个身穿麻衣、脸庞腐烂的男子正站在他们背后,微笑着看着他们。
叶青也不知道怎么能从对方腐烂的脸上辨别出微笑,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名鬼六,客人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让客人满意的。”
男子躬了躬身,语气谦恭。
“喂喂,你说满意的时候,能不能将从眼眶里滚出来的眼珠子捡回去啊,还有你能不能别笑了,一笑满脸的肉就往下掉,反胃知道不?”
叶青双目圆睁,心中忍不住吐槽道,鬼楼的主人是不是有病,外面弄成那副样子也就罢了,就连里面的小二也是磕碜的要命,就不能弄几个肤白貌美的女鬼小姐姐吗?
我的要求也不高,像小倩、小卓那样的就行,过分吗?
“先介绍一下吧,鬼楼都有什么?”白绿水则仿若不觉,问道。
“好的,我们鬼楼,一楼主营各种鬼物,客人请看。”
鬼六带叶青与白绿水走到一旁类似于博古架的架子前,道:“这是百鬼架,上面就是物品,客人们可以看看。”
“百鬼架,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谁家扔掉的垃圾呢?”叶青看着几个缠满蛛网、积满灰尘的架子,心中疯狂吐槽。
可当看到架子上的东西时,叶青却瞬间睁大了眼睛。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面桃花鬼
架子由无数方格组成,方格只有数寸大小,但透过方格,却能看到里面巨大的空间,或是巨大的高山,或是冰天雪地,或是火海滔天,或是山川河流……
每一个空间内,皆有一个极其罕见、稀有的阴魂类诡怪。
“客人请看,这是雪魂,乃雪女死后所化之鬼魂,无形无影,有操控风雪之能。”鬼六指着一个方格道。
方格内是一片冰天雪地,一阵阴风遨游于风雪之中,依稀看见阴风中有一个虚幻的女子,所有风雪皆拱卫、环绕着女子,变幻着各种形状。
“这是白骨罗刹,乃秉持杀戮而生的恶鬼,以白骨为生,不死不灭。”等叶青移开眼睛,看向另一个方格时,鬼六适时开口道。
“白骨罗刹,哪儿呢?”
那是一片皆是白骨的空间,一眼望去,尽是白骨海洋,洁白阴寒,无一丝杂色,而在白骨空间的正中央,则是一座由白骨堆砌起来的小山,但除此之外,叶青并未看到鬼六所说的白骨罗刹。
鬼六笑了笑,伸手敲了敲那个方格,那个方格如水波一样晃动起来,而那方白骨空间,则如似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大地皲裂,白骨哗哗作响。
与此同时,那座白骨小山竟然慢慢站了起来,无数白骨从山上滑落,一个身高百丈的白骨巨人出现在那方空间中,看着不断颤抖崩裂的世界,白骨巨人好像被激怒了般,仰天大吼了一声。
以白骨巨人为中心,形成了一股恐怖的风暴,无数白骨被吹飞,整个空间山崩地裂,如若末日。
即便隔着一方空间,叶青也觉得心惊胆战。
“客人现在看见了吗,那就是白骨罗刹。”鬼六则微笑地看着叶青。
“……”
叶青还能说什么,只能给了鬼六一个心悦诚服的眼神。
“客人,这是百目鬼……”
“这是虚牢……”
“这是百口女……”
“这是负山鬼……”
叶青每看向一个架子,鬼六便向他详细介绍道,不厌其烦。
“唉……”
当路过一个架子时,一个方格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片桃林,十里桃花纷纷,一个女子站在十里桃林中,手持一截桃枝,背对着他。
正当他疑惑时,一声悠悠叹息在他耳边响起,而十里桃林中的女子也开始慢慢转动身子。
在叹息声响起的一瞬,叶青的双眼刹那失去了焦距,而随着女子慢慢转身,他的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脸上则挂着期盼、好奇的神色。
一旁的鬼六,看到叶青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诡异。
另一边的白绿水,则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叶青的异状。
十里桃林中,女子已经转了一半,叶青的脸已经距离架子只有一寸之遥,就在他的脸快要贴在架子上时,心口上忽然传来一阵清凉,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
在他清醒过来的一瞬,桃林中那个温婉静好的女子,忽然尖叫一声,整张脸彻底转了过来。
而那张脸,一半丰满白皙如玉石,另一半则干瘪如枯树,一生一死,一老一丑,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更可怕的是,随着女子的尖叫声,十里桃林枯萎,十里桃花凋谢,一张张女子的脸庞浮现在树干上,尖叫咆哮着。
“呼……”
回过神来的叶青,看到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踉跄退了两步。
“客人,你没事吧?”见状,鬼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便消失不见,关切道。
“客人不用怕,这是桃花鬼,只会用幻术迷惑于人,并不会对客人造成任何伤害。”
“事实上,在鬼楼内,客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不用担心受到任何伤害。”
“是吗?”叶青深吸了口气,看着鬼六,轻轻一笑,若他是个愣头青,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可惜,他不是。
那个方格内的鬼物,看似很像桃花鬼,但实则却是人面桃花鬼。
虽然仅仅只是多了人面两个字,但两者却有天壤之别。
桃花鬼只是普通的诡怪,而人面桃花鬼则是一种十分强大、诡异的诡怪。
所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回首魂归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的就是人面桃花鬼。
人面桃花鬼,乃是秉持桃煞、阴魂而生的一种诡怪,半面桃花半面鬼,喜背对于人,一旦有人见到其背影,就会被其吸引、诱惑,人面桃花鬼也会慢慢转身,等人面桃花鬼彻底转过脸时,那人的魂魄就会被勾去,人面回首魂归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便是如此。
所以,叶青很肯定,鬼六想害他。
或者说,鬼六先前的殷勤和耐心,很可能是为了使他放松警惕,从而算计于他。
果然,阴集到处都有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财命两空。
“不是吗?”鬼六笑着,反问道。
叶青眼睛微眯,他很肯定,鬼六想害他,可惜他没证据。
当然了,就算有证据,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所以,他只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你好我好大家好,说破了,反而可能大家都下不来台,更可能弄的不可收拾,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故而,叶青看着鬼六,咧嘴一笑:“是,确实是。”
“对了,听说你们鬼楼除了卖鬼物之外,好像还卖其他阴间的各种奇珍异宝,是吗?”
本来,他还有兴趣多看一看,逛一逛,但现在嘛,还是办完事赶紧溜吧!
“不错,我们鬼楼广纳酆都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客人有什么需要吗?”鬼六道。
“那你们这里有青萍花吗?”叶青开门见山道。
“青萍花?”鬼六皱了皱眉,脸上一块腐肉落下,道:“客人说的可是生于忘川、无根而生花、随波逐流的青萍花?”
“正是。”叶青点头:“可是没有?”
鬼六皱眉道:“有倒是有,只是现在不能卖予客人。”
“为什么,怕我没钱吗?”叶青笑了一声。
“并非如此。”鬼六解释道:“青萍花生于忘川,而忘川生人难进,阴魂难入,且甲子一生叶,甲子一开花,花存仅一日,若采摘下来之后,却永不凋谢,故而只有摆渡人能采摘,珍贵异常。”
“鬼楼倒是有一株青萍花,但却是用来拍卖之物,所以抱歉了客人,不能卖给你。”
“拍卖?”叶青好奇道:“你们这里还有拍卖会吗?”
“是的,今日正是我鬼楼一年一度的拍卖日,届时我们将会拍卖鬼楼收集以及一些客人委托的东西,皆是珍贵、罕见之物。”鬼六微笑道。
“那拍卖会开始了吗?”叶青急切道。
“还未,但也快了。”鬼六道。
“那……我们可以参加拍卖会吗?”叶青道。
“可以倒是可以,任何人都可以参加鬼楼的拍卖会,只是……”鬼六犹豫了一下道:“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
“小条件,什么小条件,说来听听?”叶青问道。
鬼六道:“凡是想要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必须事先在鬼楼消费满六百六十六两阴金,才有资格参加拍卖会。”
“嘶呼……”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你娘,这就是口中的小条件,张口就要六百六十六两阴金,你咋不上天呢?
他全身上下,加上从傅恒聪坑来的阴金,一共才一千两出头,这张口就要他一半的身家,那剩下的阴金还够买青萍花吗?
好吧,估计连一片花瓣也买不到吧!
当然了,这主要与他事先没有准备有关,他最开始来阴集的打算,只是逛一逛,而他也没觉得青萍花有多稀有珍贵,所以也没准备多少阴金,失策了啊!
“客人,怎么了吗?”鬼六看着叶青的模样,依旧笑着。
只是叶青总觉得鬼六的笑容中,有那么一丝不屑和嘲弄。
娘的,信不信我把阴金兑换成通宝,用钱砸死你个龟孙儿?
“咳咳……那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要消费六百六十六两阴金,而不取个整数?”叶青转移话题道。
“哦,这是我们楼主的意思,六百六十六,自然是取人间六六大顺之意,讨个好彩头。”鬼六笑道。
“你们楼主,还挺接地气的嘛!”叶青干笑了两声,犹豫着要不要消费一下,进去捡个漏。
“如果客人手头不便的话,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参加鬼楼的拍卖会?”鬼六忽然道。
“嗯?”还有,你怎么不一块说了,吊人胃口。
鬼六道:“另一个方法就是客人与我们鬼楼签订一份契约,若客人阳寿尽时,入得酆都,需要在我鬼楼为奴为婢一甲子。”
“当然,客人放心,只要客人阳寿未尽,我等自不会打扰客人,且有我鬼楼的印记,客人还会拥有诸多便利,例如随时可进出鬼楼,随意从鬼楼购买任何东西,逢年过节还有折扣和优惠哦,等等。”
“呵呵……还能有这种好事?”叶青挑了挑唇,似笑非笑:“那好吧!”
“那客人是答应了!”鬼六一喜,刚才虽然没能坑死对方,得到对方的魂魄,但若能让对方签订契约,结果也是一样的。
毕竟,拥有忘川阴令之辈,都是天之骄子、福泽深厚之辈,这样的人才,鬼楼也很需要。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有钱,任性
“答应了,我回去考虑考虑,下次再说吧。”
叶青道。
“啊?”鬼六瞪着双眼,眼珠子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感情你既不打算花钱,也不打算签卖身契,逗我玩儿呢?
“怎么,鬼楼,还打算强买强卖吗?”叶青道。
“怎么会,我鬼楼做生意,最讲究你情我愿、童叟无欺了。”鬼六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什么都不买了,我还给笑脸干啥,平白掉了好多肉不是?
“慢走,不送。”
“夫君这是被瞧不起了哟!”白绿水不知何时出现在叶青身边,低声笑了笑。
叶青耸了耸肩,拳头没人家大,钱没人家多,可不就是被瞧不起了吗,没办法啊!
“没关系,绿水替夫君你出出气!”白绿水嫣然一笑。
“你替我出气,怎么出?用大诅咒术吗?”叶青疑惑,心里也有些感动,但还是低声劝道:“别冲动?”
惹了事儿,我们俩的小命估计都得交代在这儿。
“别担心,我有分寸。”白绿水神秘一笑,拉叶青走了回来。
“客人不打算走了吗?”鬼六看到叶青两人,戏谑道。
“谁说我们要走了。”白绿水笑道:“刚刚夫君只是与我商量买什么好呢?毕竟这些东西,都还算不错。”
“那当然,鬼楼出品,必属精品,”鬼六得意洋洋道,继而瞥了叶青一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夫君,你说我们买什么好呢?”白绿水犹豫道:“是全部买呢,还是买一半呢?”
“咳咳……那什么,悠着点儿。”叶青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还全部买,这逼装的有些大啊!
“哦,既然夫君看不上这些东西,那我们就少买一些吧。”白绿水温柔地看着叶青:“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阴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就买上个十样八样吧!”
“我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叶青眨了眨眼,怎么还装上瘾了,这一会儿该怎么收场?
鬼六则抱着手臂,不屑地看着叶青两人,我不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装逼。
“这里的鬼物嘛,就要虚耗、阴火鬼牛、虚牢、白骨罗刹、人面桃花鬼、三生童子、影婆娑、烟罗、黄泉夜叉这几样吧。”白绿水随手指了几样。
“呵……眼光倒是挺好的。”鬼六心中冷笑一声,女子随口说的几个鬼物,是这里价值最高的几样鬼物之一,当然也是最贵的,只是你买得起吗?
忽然,鬼六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脸上重新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不知从哪里取来几个精致的木匣,伸手在架子的方格上一按,那方空间就被扯了下来,装入木匣内。
连续数次后,鬼六已经将白绿水所说的几个鬼物装入木匣内,捧到白绿水跟前,道:“客人,这是你要的东西,承惠五千阴金。”
“嘶……那啥我们……”叶青又倒吸了口凉气,五千两阴金,太吓人了吧,叶青刚准备说开个玩笑,不买了。
但鬼六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等他说完,便开口道:“客人,提醒一句,我们鬼楼概不赊账,钱货两讫,一旦物品出架,客人必须购买,不得反悔。”
鬼六眼中闪烁着得意而又残忍的微笑,就像渔翁,看着已经进入网中的鱼儿,那般志得意满,那般胸有成竹。
他就不相信对方能拿出五千阴金,到时候一旦对方拿不出阴金,他就可以以戏耍鬼楼为名义,名正言顺地将两人弄死,成为鬼楼的奴隶。
买一送二,多划算的买卖啊!
叶青瞥了白绿水一眼,这下玩大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暗中,叶青则已经做好了一旦不对、立即拼命,拼命不成、马上投降的心里准备。
“五千阴金,也没多少啊。”谁知,下一刻,白绿水笑了笑道:“喏,你点点。”
说着,白绿水信手一挥,一堆阴金出现在地上。
鬼六:“……”
叶青:“……”
你还真有?!莫不是假的吧。
“怎么不点点,看够不够?”白绿水看了鬼六一眼,漫不经心道。
“哦……”鬼六傻乎乎地蹲在地上,数了起来,半晌才站了起来,目光呆滞道:“贵客,一共是八千阴金,多……多了!”
“多了啊,没事,你留着吧。”白绿水无所谓道。
鬼六双目圆睁,这是什么神仙客人,开口就给三千阴金的小费,三千阴金啊,他几百年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鬼六强忍住心中的喜悦,客套道:“贵客不必如此,能为贵客服务,是鬼六的荣幸。”
当然,你硬要给,我也没办法不是?
“哦,这样啊,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吧。”白绿水淡淡应了一声。
“我在那儿,我怎么了,我干了什么?”
闻言,鬼六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炸开了,思绪混乱不堪:“哦,对了,好像有三千阴金,从我的眼前飞走了!”
我特娘就是客套一下,事情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鬼六眼睁睁看着白绿水收回多余的三千阴金,心痛的无法呼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要是知道姑娘你这么实诚,绝对不会假客套一下,我错了,真的,我错了,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会大声地说一句:“谢谢大爷”!
可惜,没有如果,等白绿水将阴金收了回去,鬼六的两颗眼珠子已经掉在了地上,沾满了尘土,一脸失魂落魄。
曾经有三千阴金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鬼六一脸如丧考妣,叶青则是一脸懵逼。
我一直以为你在装逼,结果你却将逼装成了现实,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一楼没什么可看的了,夫君,我们去二楼看看吧,鬼楼的二楼是卖各种奇珍异宝的东西,兴许还有不少好玩意儿。”白绿水挽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叶青,向二楼走去。
“这是千年鬼觉蕨,挺漂亮的,买了……”
“这是鬼脸葵花,很可爱呢,要了……”
“咦,长青茯苓草,长青茯苓草四季常绿,优雅清香,刚好可以养在屋子里……”
“黄泉石乳,可以用来泡茶,要了……”
“怨女泪,恨心石,正好是一对儿,可以用来打造耳环,买了……”
“还有万载晴空木,嗯,可以用来制作杯盏、家具……”
二楼,听着白绿水柔媚的声音,鬼六的脸直抽抽。
鬼脸葵花形如狰狞的鬼脸,你管这叫可爱?
长青茯苓草一叶可省去十年苦修,你却想将他当花草养?
黄泉石乳一滴可修复灵魂损伤,延年益寿,你却想用它来泡茶?
万载晴空木可是锻造诡器的绝佳材料,就算不锻造,也足以堪比怨级诡器,你却打算用来制杯具?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有本事你将钱砸我脸上啊?
呸,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鬼六心疼地心里直骂娘,但却还得陪着笑脸,乖乖地将白绿水指出的东西,一一装了起来,狗腿一样。
好吧,有钱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夫君,别愣着啊,你也挑挑,我的口水都快干了?”白绿水幽怨地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好像木桩子一样的叶青,娇嗔道。
“你……你很有钱吗?”叶青看着败家娘们一样的白绿水,咽了口唾沫,传音道。
“还行吧。”白绿水回应道:“家里也就有三五座金矿,数百家店铺,上千个仆人吧,不算是很有钱。”
叶青张了张嘴,家里都有金矿了还不叫有钱,逗呢?
“贵客,还要什么东西吗?”鬼六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呢,他刚才因为嘴贱而损失了三千阴金,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损失更多,眼前之人一次性消费了这么多钱,他也能获得不少提成。
另外嘛,这么粗的大腿,要是能抱上的话,以后鬼生无忧矣。
至于最开始弄死两人的想法,放屁,他压根就没有这想法好吧!
“哦,我夫君说,他懒得挑,这一柜子,都给我们装起来吧!”白绿水微微一笑。
“好嘞,贵客稍等。”鬼六惊得眼珠子又掉了下来,满脸兴奋。
“是我说的吗?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啊!”叶青看着忙前忙后的鬼六,又转头看向白绿水,目光呆滞。
“夫君可是解气了?”白绿水笑意盈盈,声音温柔如春水。
“你这是在替我出气?”叶青无辜地眨了眨眼,你确定你不是在给人家送钱?
“当然了,夫君因为没钱而被人瞧不起,绿水自然要替夫君你找回面子了。”白绿水柔声道:“夫君可是觉得不够,那绿水再买一柜子?”
“别了,太浪费了。”叶青急忙阻止,虽然说你是在替我出气,钱也不是我的,但这气出的也太奢侈了,我感觉我呼出的每一口气都金灿灿的,心痛啊,直接给我多好。
“夫君不用担心,这点儿钱不算什么,只要能让夫君开心,花再多的钱都值得。”白绿水柔情似水地看着叶青。
“呵呵……不用了,多大的事儿啊,我也没生气。”叶青避开白绿水的眼神,摸着鼻子,干咳了两声。
至于白绿水的话,要不是他们两个才认识没到半个时辰,他就信了。
“夫君开心就好。”
白绿水盈盈一笑,继而道:“鬼六,拍卖会应该快开始了吧,能带我们去吗?”
“当然可以。”何止是可以,简直太可以了。
鬼六伸手,道:“两位贵客,楼上请。”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七公子
鬼楼的拍卖会,位于三楼。
和一楼、二楼一样,三楼同样显得十分寒酸。
三楼的正中央,随意搭着一个破旧的戏台子,下面则摆放着一些陈旧的方桌圆椅,和一些戏园子的摆设相差无几,只是四周墙壁皲裂、挂着各种染血的布帆等物,多了几分破败、寥落与阴森。
当鬼六带着叶青和白绿水来到三楼时,三楼已经有了不少人,但叶青却惊讶地发现,即便是近在咫尺,他也无法看清楚那些人的身形相貌,甚至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强弱,就好像那些椅子上的人,身处于另外一方时空一样。
“贵客放心,我们鬼楼十分重视保护客人的隐私,贵客无论在这里购买了任何东西,别人都无法探知你们的身份;离开时亦可直接从三楼挪移离开,绝不会使贵客身处险境。”鬼六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
“倒是有心。”叶青点点头。
“贵客可以随便坐,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了。”旋即,鬼六便拱手告辞离开。
下了三楼后,一个小鬼凑到鬼六身旁,羡慕道:“鬼六,你这次可是碰上贵人了?”
“运气而已。”鬼六谦虚道,但语气中怎么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次赚了不少吧?”又有一个小鬼凑上来,道。
“也没多少,就三四百两阴金而已。”鬼六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
“嘶……”
“呼……”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片刻后,才有一个小鬼不无嫉妒道:“三四百两还没什么,这都快抵上我们数十年的薪资了?!”
“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啧啧,要是那两人再在三楼买上几样东西的话,鬼六你拿到的提成将会更多,真是让人嫉妒啊……”
“哈哈,也没多少,一点儿小钱而已,我还没放在心上。”鬼六很享受这种被众鬼羡慕嫉妒的感觉,不无得意道。
“嘿嘿,要我说啊,鬼六就走狗屎运了,碰上俩傻子。”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差点儿没被鬼六给整死,还给鬼六送钱,傻子他妈给傻子开门,傻到家了?”
“不是我说你啊,就这种初出茅庐的傻子,鬼六你都没坑死,也不怎么聪明嘛?”
傻子给傻子弟弟开门,一对儿大傻子。
“你就嫉妒吧,要是没有这种傻子,我们怎么才能发财呢?怎么才能赚够钱替自己赎身,投胎转世啊?”
一个老鬼唏嘘道:“话说,这两人这么有钱,出手还挺大方,给没给你赏钱啊?”
鬼六:“……”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朋友。
“给了,不过我没要,我鬼六可是严格遵守鬼楼规矩的鬼,怎么会接受客人的赏钱呢?”
“嘁……”众鬼嘁了一声。
“唉,楼主也是的,既然允许我们利用各种交易物品来坑害那些客人,却又不允许我们明目张胆地出手,这不是既当婊子又当牌坊吗?”一鬼忽然出言讥讽道。
“是啊,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有鬼附和道。
“闭嘴,你们不要命了,连楼主都敢编排,别乱说话。”一个老鬼满脸惶恐道。
“怕什么,楼主又不在这里。”有人嗤笑了一声。
“哟,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柔媚婉转,带着一丝春雨的缱绻动听,但众鬼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般,顿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怎么都不说话了,本公子有这么可怕吗?”
只见一个身着女装、窈窕动人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中。
女子带着白玉面具,但诡异的却是,女子的喉咙处,有一个明显的喉结。
“七公子……”众人惶惶道。
“回答我,本公子很可怕吗?”七公子柔声道。
“不……不可怕?”一个小鬼颤颤抖抖道。
“哦,你们的意思是我不值得让你们害怕吗?”七公子轻笑一声,慢慢伸出手掌,只见那只洁白如玉的掌心上,忽然裂开一条口子,或者说是张开了一个嘴。
“七公子,小鬼说错了,饶命,饶命……”那个小鬼满脸惊恐,拼命的求饶,但七公子却好像不为所动,右手静静地按在小鬼的头上。
“啊……”
下一刻,那个小鬼突然惨叫起来,脸庞扭曲,但身子却仿佛被固定在了那里一样,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伴随着“咔擦”声,小鬼的脑袋一点点儿被七公子掌心上的嘴巴啃食掉。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等惨叫声停止,那个小鬼已经被啃食一空。
啃食完那个小鬼后,七公子取出一方手帕,耐心地擦拭着掌心的嘴巴,漫不经心道:“再说说看,本公子很可怕吗?”
“怕……可怕……”见了先前的七公子的手段,众鬼那还敢反驳。
“那你的意思是,本公子不懂得体恤下属、不平易近人了?”七公子温柔地笑着,将手伸向那名说话的小鬼。
“不……不……七公子……啊……”看到是七公子的举动,那名小鬼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化作一道阴风,向外逃去。
“呵呵……跑得了吗?”
七公子手中的嘴巴忽然张开,一条长满倒刺的舌头掠出,快如闪电,缠住那个小鬼。
下一刻,舌头倒卷而回,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缕惨叫在空中回荡不休。
“嗝……”
又吞了一个小鬼后,七公子的嘴巴打了声饱嗝,七公子则笑道:“唉……我鬼楼养的狗,居然不听主人的话了,这可不好。”
“你们可不能学他呦……”
“是……是……”所有鬼低着头,瑟瑟发抖。
“好了,继续刚才的问题,本公子很可怕吗?”七公子温柔道。
闻言,众鬼如筛子般,不断颤抖起来,回答不是的死了,回答是的也死了,我们是该回答是呢,还是不是呢?
所以,他们只能沉默,只能瑟瑟发抖。
凝重的气氛,如山一样,压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虽然,他们也不用呼吸。
“砰……”
忽然,一个小鬼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直接自碎阴魂,阴身崩灭。
自碎阴魂,等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但相比于被眼前的七公子吞噬,却要好上太多。
眼前的七公子,是鬼楼楼主的义子,第七个义子,本体为噬魂鬼,以吞噬恶鬼、人类灵魂为食,凡被其吞噬的恶鬼、人类,皆会成为其傀儡,生生世世受其所控,无自由,没希望,生不得,死不能,所以还不如干脆自碎阴魂,永远解脱。
那个小鬼的举动,如似一个开端,又有几个小鬼有样学样,自碎阴魂,阴身崩灭。
但不是所有鬼都有这种魄力与决心,大部分小鬼宁愿苟活着,也不愿消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几息,又像是数个时辰,就在所有小鬼都以为在劫难逃时,七公子忽然笑道:“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他们说错了话,鬼八说了假话,所以他要死;鬼十呢,则说了真话,惹我不高兴,所以他也要死。”
众鬼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吗,闭着嘴巴,安安静静,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了嘛。”
七公子仿佛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道:“我鬼楼的狗,主人让叫时再叫,不让叫时,千万别乱叫,更不要冲着主人乱叫,背后偷偷的叫,也不行哦。”
“否则,他们就会死的很惨,很惨,记住了吗?”
众鬼都狠狠地点着头,他们都明白了,七公子这番话,是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在背后乱嚼主人的舌根,否则说错了话,就是死路一条。
“好了,都去做事吧,千万别误了鬼楼的生意。”
七公子挥了挥手,众人如蒙大赦,急忙散去。
“鬼六,你留下。”
鬼六正准备溜走,身后忽然传来七公子的声音。
鬼六一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身体颤抖,而其他小鬼则报以同情的目光,而后溜得更快了。
“七……七公子?”
鬼六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心中惶恐不已,不知七公子单独留下他想干什么,莫不是对方刚才没吃饱,想要留下他加餐吧?!
“别怕,本公子刚才已经吃饱了,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而且你太臭了,全身烂肉,没嚼头。”七公子笑道:“本公子是有别的事儿想要问你。”
“所以,我要是嘎嘣脆有嚼头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吃我了。”鬼六打了个哆嗦,感谢我是个腐鬼:“七公子,你有什么事儿尽管问,小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公子道:“听说刚才来了两个很有钱的客人,是吗?”
“是的。”鬼六虽然不明白七公子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道。
“多有钱?”七公子问道。
“很有钱,他们一次性就消费了万两阴金,买了很多东西,这会儿还去了三楼拍卖会。”鬼六道。
“万两阴金,还去了拍卖会,那确实挺有钱的。”
七公子轻轻问道:“那两人实力如何?强吗?”
鬼六道:“嗯,那个男的不算是很强,差点儿就被人面桃花鬼勾了魂;那个女的,小鬼不太确定,看不太清,但两人是夫妻,所以应该相差不大。”
“而且,他们的气息都很年轻,不像是某些扮猪吃老虎的老怪物,应该是某些世家大族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败家子儿。”
“哦,这样的吗?那就好了。”七公子的声音愈发温柔甜美:“你现在帮我做件事儿,务必盯着他们,等他们离开鬼楼后,弄清楚他们的位置,通知我。”
“七公子……你想干什么?”鬼六咽了口唾沫,仿佛猜到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七公子微微一笑:“小儿持金过闹市,你说本公子想干什么?”
“可……”鬼六犹豫了一下。
“鬼六,你可知,这酆都和人间一样,都是个吃人的地方,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呢,只能逆来顺受。”
七公子慢慢道:“所以,小鱼小虾,乖乖呆在洞里多好,露头了,就要有被吃的觉悟。”
“本公子,也好久没尝过活人的滋味了,尤其是那种人间的天之骄子,他们呢,一个个就像是在蜜罐里养出来的一样,皮薄馅嫩,一口下去,全是汁儿,那滋味……”
“想得紧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拍卖会
“欢迎诸位贵客莅临鬼楼,桀桀……小鬼是今天负责拍卖会的火髅……”
三楼,一个燃烧着幽黑火焰的骷髅头,正漂浮在台子上,一边怪笑着,一边说着话。
“在座的诸位,既有多次光顾鬼楼的老客户,也有第一莅临鬼楼的新客户,所以,在拍卖会开始前,先容小鬼啰嗦几句,讲述一下拍卖会的规矩,事前说好,事后不恼嘛。桀桀……”
“不过诸位贵客尽可放心,不会耽搁诸位多长时间,也就三两句话的事儿。”
火骷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清晰,带着一股清风春雨的清爽温润,让人心情舒畅。
“第一,拍卖会期间,不允许随意走动,打扰其他人。”
“第二,拍卖期间,诸位只许动口,不许动手。”
“第三,鬼楼拍卖,阴金交易,钱货两讫,概不退货,若阴金不够,亦可以相应珍宝抵价。”
“第四,拍卖会结束后,有一炷香的时间,诸位贵客可自由交易。”
“第五,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扰乱拍卖。”
“好了,废话不多说,拍卖会正式开始。”
“今天,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火髅拉长着声音,与此同时,一个长着透明双翅的玉盘从后面飞了出来,停在火髅前面。
“阴神换骨果……”
火髅的火焰化作一双手,揭开盘子上的红布,大声道。
“嘘……一上来就是好东西啊!”火髅的话音刚落,一个口哨声响了起来。
火髅并未理会,继续道:“阴神换骨果,乃是生于埋骨山的阴神树所结之果,阴神树秉酆都阴气而生,百年而生,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一树只生一果,果落而树枯。”
“阴神换骨果有脱胎换骨、造化重生之能,鬼若食之,可生骨化肉,脱去阴身,化而为人;人若食之,可蜕去浊身,灵魂不灭,化而为鬼。”
火髅刚说完,便引起了一阵骚乱和窃窃私语,显然有很多人对阴神换骨果感兴趣。
“啧啧……这鬼楼还真是鬼话连篇啊!”下方,叶青则撇了撇嘴。
“哦,火髅说的是假的吗?”白绿水笑问道。
“假倒是不假。”叶青道:“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阴神换骨果虽然可以阴阳逆转,生死互换,但只能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或者弱小鬼物使用,但凡强一点儿的人或者鬼使用阴神换骨果,体内的力量就会与阴神换骨果的力量相冲,轻则走火入魔,沦为废人,重则神魂崩灭,身死道消。”
“所以,这东西,对我们习武之人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否则,如果阴神换骨果真有钟天地造化之能的话,哪个傻子会舍得卖?”
“夫君见识多广,真是厉害。”白绿水温柔地看着叶青,目露钦佩。
叶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阴神换骨果,起拍价,一百阴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火髅并未着急,等楼内的客人急不可耐道时,才慢悠悠道:“现在……开始竞价……”
“两百阴金……”
“三百阴金……”
“三百阴金也想买此等奇珍,笑话,五百阴金……”
“五百阴金,哼,穷鬼,八百阴金……”
火髅话音方落,早就急不可耐的众人纷纷出口竞拍。
“哼,一群傻子。”叶青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一个粉雕玉砌、年约十三四岁,书童打扮的少年看着楼内争相竞价的众人,满脸不屑。
“为了一个用不到破果子,争得面红耳赤,可笑,可笑……”
“思学,知而不广如不知,达而不济若不达,你知道的虽多,却不想着广而教之,以明世人,反而想着嘲笑他们,着实不该。”桌子的另一侧,一个身穿书生服饰,相貌清绝俊朗,满身书卷气的青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本书,认真地翻阅着。
“是,思学知错。”书童急忙起身,向青年拱手行了一礼,犹豫道:“那先生,要不要告诉他们?”
青年仍旧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头也不抬,神情平静道:“不用,规者,矩也,我们既位于此,当守鬼楼规矩。”
“再者,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只是浪费了一点儿阿堵之物,却能学到一点儿知识,多一点儿阅历,知人心险恶,鬼心阴毒,于日后行走江湖,也大有裨益。”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谨记。”书童道。
“好了,不必拘礼,坐吧。”青年温和道。
“是。”书童依言坐下,吐了吐舌头。
而阴神换骨果,经过一番竞价,最终也于两千阴金,被一人竞拍而得。
“恭喜这位贵客拍得阴神换骨果,好了,我们的第二件拍卖品是……”
伴随着火髅的声音,一个身着薄纱、相貌精致的女鬼,捧着一个石碗走上台子。
“孟婆汤……”
“没错,就是诸位所知的孟婆汤,一口孟婆汤,忘却前尘事,顾名思义,就是只要喝上一口孟婆汤,就会忘记一切前尘往事,从头开始。”
“孟婆汤的起拍价同样为一百阴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阴金。”
“现在开始竞拍……”
“孟婆汤,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叶青摸了摸鼻子,这东西估计没几个人会自己用,给别人用还行,所以应该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果然,接下来竞价的人寥寥无几,最后被白绿水以五百阴金买了下来。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叶青好奇道。
白绿水笑道:“自己喝,万一夫君那天抛弃绿水的话,绿水怕伤心欲绝,只能以孟婆解忧了。”
“呵呵……你高兴就好。”叶青打了个哈哈。
“恭喜这位贵客,我们的第三件拍卖品是三生草。”
火髅指着盘中一根颜色鲜红的三花三叶草道:“大家应该知道三生石吧,三生石乃我酆都神器,一见三生石,可见前生、今世、来生。”
“而三生草,则是生于三生石下的花草,故而沾染了三生石的威能,亦能见三生来世。”
“当然,三生草毕竟不是三生石,只能得见片刻三生来世。”
“呵……刚才是孟婆汤,现在是三生石,这鬼楼还真是什么都卖啊!”叶青笑了笑,不过相比于孟婆汤,三生草就珍贵许多了,对某些人而言更有大用,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果不其然,当火髅说出价格后,众人立即争相竞拍起来,最后三生草被人以五千阴金的高价拍下。
接下来,鬼楼又拍卖了数件难得一见的珍品,其中不乏令叶青也十分感兴趣的东西,如用于磨练神魂精神的阴火恒沙,一件可以用于隐形匿迹的斗篷,一门名为号令万鬼经的鬼修功法,一瓶可以提高诡器灵性、大概率使诡器诞生器灵的白骨玉髓;等等。
只可惜,囊中羞涩啊!
倒是白绿水,陆陆续续地买了不少东西,有钱,就是任性。
“接下来这件物品,是号称无根亦生花,花生忘川美如画的青萍花。”火髅的话音方落,一个小鬼顶着一个花瓶,蹦蹦跳跳地跳上台子。
花瓶中,插着一朵娇艳欲滴、馨香四溢、如梦似幻的花朵。
“青萍花……”听到青萍花的名字,叶青来了兴趣。
“青萍花只生于忘川,甲子生叶,甲子生花,花开仅一日,可万载不凋不谢,馨香永驻。”火髅在台上大声道,但下面的大部分人却不甚在意。
青萍花美则美矣,极为罕见,但貌似既不能入药,亦无妙用,除了装饰欣赏外,基本无用,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姑娘小媳妇,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故而没多少兴趣。
“沙砾当珍宝,珍宝却作芥草,这些人还真是可笑。”
书童看着楼内的众人,嗤笑道:“忘川乃是死河,至污至秽,但岂知这世间有阴亦有阳,阴极生阳,秽极生净,这青萍花便是世间至阳至净之花,蕴天地浩然刚阳之气,有了这朵青萍花,先生你的千秋快哉诀便可修炼至大成了。”
“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何等壮哉!”
“思学,我刚才说了什么,忘了吗?”青年头也不抬道。
“学生知错,先生莫怪。”书童吐了吐舌头。
“错而不知改,罚你回去后,抄写三遍《论语.治心篇》。”青年不紧不慢道。
“是,先生。”书童应了一声,又道:“不过,抄书的事情,等回去后再说,拍卖已经开始了,先生还不快出价,被别人买走可就麻烦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莫心急,心急失分寸,回去后,你再抄写三遍《心经》。”
“知道了,知道了,等回去再说,学生先替先生您出价。”
书童喊道:“三千阴金。”
“这位贵客出价三千阴金,还有没有人出价,没有的话,青萍花就是这位贵客的了。”火髅看向众人道。
“三千阴金,有钱人真多。”叶青暗骂了一声,他看青萍花没多少人感兴趣,以为自己能捡一波漏,可没想到纵然没几个人有兴趣,青萍花的价格仍被轻轻松松地炒到了三千阴金的价格。
叶青十分怀疑,这些人中,有鬼楼的托。
“夫君,你想要这朵青萍花?”白绿水听到叶青的嘀咕,笑问道。
“想要,没钱。”叶青老实道,倒不是他拿不出更多的阴金,他身上的好东西多得是,但要是用来换一朵青萍花,颇有些不划算。
“既然夫君想要,那绿水替夫君买吧!”白绿水笑道:“六千阴金。”
“不用……”叶青话还没说完,就听白绿水出价六千,吓了一大跳。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冲突
“什么,六千?”
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书童,也霎时愣在原地。
“哈哈……有人出价六千阴金,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有没有,没有的话青萍花就归这位贵客了!”火髅都以为青萍花要贱卖了,没想到形势一下子出现了大逆转。
“七千阴金。”书童皱了皱眉,开口道。
“一万四千阴金。”可他话音刚落,白绿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一万四?你……你有病是不是?”书童气得破口大骂,别人都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加,你却是成倍成倍的往上翻,你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但我有钱。”白绿水回答道。
“你……好,好,我看你多有钱?”书童粉雕玉砌的小脸涨得通红:“我出一万五千两阴金……”
“两万阴金……”白绿水淡淡道。
“两万一千阴金……”书童咬牙切齿道。
“三万阴金……”白绿水仍旧不咸不淡道。
“你……你有意与我作对是不是?”书童勃然大怒,有这样玩儿的吗?犯规啊这是!
“愿买愿卖而已,何来针对一说?”白绿水道:“你要是没钱,这青萍花可就是我夫君的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家先生是谁?识相的就把青萍花让予我家先生,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书童怒道。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家先生。”白绿水淡淡道。
“就是,你家先生谁啊,哪根葱那颗蒜,脸很大吗?”
“对啊,小娃娃,把你家先生拉出溜溜,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三头六臂,还是人模狗样?”
“小娃娃,还没断奶吧,这里是鬼楼,可不是你家,要撒泼,回家找你娘去。”
“哼,有钱就买,没钱就滚,别耽搁老子时间。”
鬼楼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奚落嘲笑声。
书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一掌拍在桌子上,愤而起身:“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侮辱我家先生。”
“都是你,都是你,抢我家先生的东西不说,还害得我家先生丢了颜面,我要你们以死谢罪!”旋即,书童扭头看向白绿水与叶青,小脸变得狰狞恐怖,一指点向白绿水。
一指落下,剑光交织,如狂风暴雨般席卷长空。
“大胆,竟敢在鬼楼动手。”叶青和白绿水不为所动,反倒是台上的火髅厉喝一声,幽黑火焰化为一个巨大手掌,将席卷向叶青和白绿水的剑光捏碎。
旋即,火焰如流水般,顺着地面,流淌向书童。
火焰中,无数恶鬼哀嚎咆哮。
“噬魂阴火……”感受着恐怖的火焰,书童一瞬脸色惨白。
噬火阴火专烧魂魄,一旦魂魄被噬魂阴火吞噬,就会永远成为噬魂阴火的一部分,日夜受火焰灼烧、折磨,永世不得解脱。
“先生,救我……”
“圣人曰,持心守正,邪魔不侵。”危急时刻,一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流淌向书童的噬魂阴火仿佛暖阳下的冰雪般,不着痕迹地消融不见。
“家童无礼,坏了鬼楼规矩,还望管事见其年幼,多多包容海涵?”青年终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籍,慢慢道。
“年纪小,就是借口了吗?”火髅阴仄仄道:“拍卖会开始前,我就说过,鬼楼不许动手,违者必惩,莫非你们以为我鬼楼的规矩是摆设不成?”
“无规矩,不成方圆,管事所言有理。”青年语气平缓道:“那管事打算如何处理我这小童?”
火髅冷冷道:“毁灭肉身,放逐阴窟火山,身受百年阴火焚身之苦。”
“不……先生……我不要身受阴火焚身之苦,救我……”闻言,书童面色惨白。
“我早就告诉过你,遇事应心静,切不可急躁,否则容易滋生祸端,害人害己,你就是不听。”青年看着书童,失望道:“不过,我也不会让你身受阴火焚身之苦的,以你的心性,也不见得能坚持下来。”
闻言,书童大喜:“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不可破。”青年看着书童,脸上无悲无喜:“逾礼越矩,就要受到惩罚。”
随着青年的声音,书童的身体,如风中尘沙般,无声分解、崩灭,眨眼只剩下一个虚幻的神魂。
“管事,不知这样的惩罚,你可满意?”青年看向台上的火髅。
火髅冷冷道:“哼,我说过,要将他的魂魄放逐阴窟火山,就一定要做到,鬼楼规矩不可破。”
“你灭了他的肉身,但魂魄尚存,并未达到鬼楼的要求,将他的魂魄给我。”
火髅身上的火焰化为一个巨手,抓向青年身旁的书童魂魄。
青年挥了挥衣袖,如掸尘埃,空中的火焰巨手还没靠近他,就自动碎散开来。
“你敢阻我,莫非想与我鬼楼为敌?”火髅心中颇惊,他刚才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但他并没有退让。
一则鬼楼规矩不可辱;
二则,那个书童的魂魄,晶莹剔透,犹若璞玉,乃是上好的浩然读书种子,若能得到,献给主人,亦是大功一件。
伴随着火髅的怒意,整个鬼楼上腾起熊熊阴冷的火焰,墙壁上渗出缕缕殷红的鲜血,鲜血中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脸庞,一股恐怖、扭曲、邪恶的威势横亘天地。
但面对这股恐怖的威势,青年恍若不觉,神色平静,伸手轻抹,书童的魂魄如灰尘一样,被生生抹去,消失不见。
“这样,你可满意了?”
“好狠的人。”楼内,所有人皆眉头轻蹙,青年那一抹,直接抹杀了书童的魂魄,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
另外,青年的举动,也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火髅的目的明显是想要那个书童的魂魄,青年既然已经亲手杀了自己的书童,貌似服软,那直接将魂魄让与鬼楼,便能平息鬼楼的怒火,何必多此一举,抹杀掉书童的魂魄,交恶鬼楼?
不明白!
“你抹杀了他的魂魄?”火髅不敢置信道。
“不错。”青年淡淡道:“管事可还满意?”
“他既已触犯鬼楼的规矩,那就应交给我鬼楼处置,你这是什么意思?”火髅大怒,他本来的目的就是那个书童的魂魄,所谓的身受阴火焚身之苦,只是一个借口,但青年此举,则让他的谋划功亏一篑,且有挑衅鬼楼之嫌,他岂能不怒?
鬼楼仿佛感受到了火髅的怒意,一尊气息恐怖的身影浮现于火髅身后,带着毁天灭地之威。
“这应该就是鬼楼背后的主人吧!”叶青脸色微变,那个身影应该是鬼楼主人的一缕精神意志,但纵然如此,也让他有一种不可力敌之感。
“他是我的书童,就是我的人,纵然犯了错,也不是你鬼楼的人,他之错,首先应由我来处理,若我不愿,方才轮到你们,此之因果顺序,不可混淆。”
青年无悲无喜,声音平静,仿佛对空中的身影视而不见:“他犯了错,坏了你鬼楼的规矩,我亲自动手,以鬼楼的规矩处置了他,甚至犹有过之,向你们赔罪,循理遵规,你们还有何不满?”
“君子曰:理者,不可逆也。”
伴随着青年的声音,一尊高冠博带、手捧书卷的虚影出现在青年身后。
虚影甫一出现,鬼楼内便响起一阵读书声,读书声声,家事国事天下事,无数诗词文章化为春风细雨,风雨声声中,充斥于鬼楼内的邪异、扭曲气息一扫而空。
“圣贤法相,圣人之姿……”
风声雨声读书声中,鬼楼内忽有数人身上冒出缕缕污浊黑气,显得难受异常。
“哼,这人是谁,竟然已经明悟了儒家理义,孕化圣贤之相,身蕴圣人之姿,未来极有可能成就儒家圣人,前途无量。”
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搓了搓手背,手背上的血肉仿佛干枯的老树皮般,掉下去一大片:“此子,绝不可留,否则将来必成我魔道大患。”
火髅看着青年身后的虚影,也有些震惊,他竟然在鬼楼主人的精神意志中感受到了一丝忌惮和害怕。
“管事,还满意吗?”青年对于自己引起的波澜丝毫不在意,仍旧不悲不喜道。
“好,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过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我鬼楼绝不轻饶。”火髅也有些摸不清青年的底细,更不想将事情闹大,搅扰了拍卖会,只能作罢。
“好。”
青年应了一声,身后的虚影慢慢缩回体内,坐了下来,翻开手中的书卷,继续翻阅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耽搁了诸位贵客的时间,我在这里向诸位陪个不是。”
青年坐下后,火髅也散去了空中的身影,鬼楼内也恢复了平静:“话不多说,拍卖会继续。”
“前面呢,只是小打小闹,接下来呢,才是重头戏,是我鬼楼这次拍卖的重点,皆乃天地奇珍、神功绝学,诸位有没有很期待呢?”
“少废话,别耽搁时间了。”一人不耐道。
“哈哈,贵客不用着急,马上开始。”
火髅没有生气,拍了拍手,一个女鬼漂上台子,手里捧着一个木匣,火髅打开木匣,木匣内装着几页手稿。
“这件物品,乃是一门功法,地火鉴。”火髅指着木匣内的手稿道。
“地火鉴?可是灵台方寸山的地火鉴?”有人惊道。
“贵客好见识,正是灵台方寸山的地火鉴。”火髅道。
“这不可能,灵台方寸山的地火鉴已经遗失有百年之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地火鉴?是灵台方寸山那个与天火鉴并称为两大神功的地火鉴吗?”叶青也颇为震惊。
“有可能吧!”白绿水笑道。
“天火焚天,地火煮地,天火鉴、地火鉴合一,焚天煮地,才是真正的神功绝学,自从灵台方寸山百年前遗失了地火鉴后,实力便大减,从一流宗门沦落为二流宗门。”
叶青回忆着靖安司中关于各宗门描述,嘴角上挑:“如果这地火鉴是真的的话,那灵台方寸山不是要疯了。”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灵台方寸山的人?”
要是有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地火鉴
“诸位可知,灵台方寸山的地火鉴是如何遗失的吗?”
火髅笑道:“百年前,灵台方寸山出了一名叛徒,名天意子,天意子本是当年灵台方寸山山主的弟子,天资无双,本来最有可能继承山主之位,但上任山主去世之前,却选了另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
“天意子不忿,一怒之下叛离了灵台方寸山,叛逃前,天意子带走了记载地火鉴功法的那面铜鉴,从此灵台方寸山便失了地火鉴。”
“而我们手上的东西,正是天意子关于地火鉴的手稿和一些感悟,虽然不是真正的原版,无法与记录地火鉴功法的铜鉴相比,但亦相差不大。”
“你们怎么会有天意子的手稿?是他主动给你们的,还是你们杀了他?”火髅的刚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似是带着几分愠怒。
“对不起,无可奉告。”火髅则不慌不忙道:“鬼楼规矩,诸位贵客不得询问拍卖品的来历与出处,愿买则买,不买则罢。”
“现在开始拍卖,地火鉴起拍价三千阴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
“诸位,这地火鉴是我灵台方寸山之物,我灵台方寸山志在必得,还望诸位能给敝山一个面子,敝山感激不尽。”
不等他人开始竞价,方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灵台方寸山的人果然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叶青微微一笑。
“说话的应该是灵台方寸山的大长老苍均。”白绿水低声道。
“这也能听出来,厉害了。”叶青心中暗道。
“三千五百阴金。”苍均开口道。
“五千阴金。”苍均话音方落,一个稚嫩如孩(童)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是你,六阴,你什么意思?”苍均貌似对对方很熟悉,一下子就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按理说,在场的人,最弱的估计都和叶青差不多,改变个声音什么的轻而易举,再加上鬼楼的特殊,隐藏身份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对方却没有,显然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苍均,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三千五百两阴金就想买地火鉴?先不提地火鉴是你灵台方寸山的根基,单就地火鉴本身而言,就是一门宗师功法,三千五百两阴金,真亏你能张嘴喊出来?”六阴满是戏谑道。
“六阴上人说得有道理,那老身也掺和掺合吧,六千阴金。”
“嘿嘿,有意思,那本公子也不能闲着嘛,就出个八千阴金,意思意思。”
“一群抠搜鬼,六千八千的也能张得开嘴,丢人,老子出八千零一两阴金。”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怪笑不已。
“一万阴金。”苍均深吸了口气,那些说话的人中,不乏一些魔道巨擘,他也得罪不起,不敢多说什么。
“一万一千……”六阴(道)。
“一万二千……”苍均道。
“一万三千……”六阴继续加价。
随后,苍均连续报了几次价,六阴都在其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千,只要不傻,谁都知道六阴这是故意的。
六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莫不是真要与我灵台方寸为难不成?”苍均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威胁。
“为难?我呸,当年你灵台方寸山把老子追的像条狗时,怎么不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哦,现在轮到你们自己了,就想到了,想得美?”六阴破口大骂,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哼,当年是你有错在先,坏了规矩,怨不得我们。”苍均道。
“嘿,好,怨不得你们。”六阴冷冷一笑:“那好,这次老子可没坏规矩,你们也别怨我。”
“五万阴金。”
“你……”苍均差点儿没一口老血给喷出去。
“嘿嘿,苍均老儿,怎么了,还没气死吧,没死的话就快点儿出价,否则的话这地火鉴可就是老子的了,老子拿回去擦屁股去。”六阴小小的身子站在椅子上,大笑道。
他今天就要有怨报怨,有气出气,地火鉴是灵台方寸山志在必得之物,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不可能放弃,所以这次他一定要这群伪君子狠狠出一次血。
“五万一千两阴金……”苍均脸色铁青,眼眶泛红。
“六万……”六阴则笑嘻嘻道。
台上,火髅则乐呵呵地看着六阴与苍均竞价,兴奋异常,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将鬼楼拍卖地火鉴的消息分别透露给灵台方寸山和其敌人,这样一来,一方一定要买,一方则肯定不会让对方如意,他们则能赚个盆满钵满。
完美!
最后,在苍均几乎吐血的情况下,以十万阴金的高价,买下了地火鉴的手稿。
买下地火鉴手稿后,苍均一刻也未停留,转身就走,他怕他忍不住出手弄死六阴和火髅。
“老阴逼了。”叶青等在场的人,只要不傻,基本都看出了鬼楼的套路,心里暗骂了一句。
“好了,接下来这件物品,更不得了,乃是号称一角可当万军的好东西……他就是……起兵角。”
火髅指着一个小鬼手中的东西,大声道。
那是一个如同犀牛角一样的东西,上面布满神秘繁复的花纹,神秘异常。
“可是三百前起兵门的起兵角?”一人道。
“不错,这正是当年起兵门的起兵角,无常诡器。”
火髅道:“起兵角由黑玉灵犀的犀角制成,黑玉灵犀有沟通阴阳之能,起兵角则亦具备此种神威,只要吹响起兵角,便可于阴司借兵数万,为其作战,故而有一角可当万军之谓。”
“当年,起兵门也正是凭借起兵角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宗,只是后来随着起兵角遗失,起兵门也日渐衰落,最后消失。”
“好了,话不多言,起兵角起拍价一万阴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阴金,拍卖开始……”
“一万五千……”
“一万六千……”
“两万……”
无常诡器,对于任何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很快价格就飙升到七八万,最后以九万的价格成交,被白绿水收入囊中。
对此,叶青只能说,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让
我们恭喜这位贵客,那么,下一件物品是什么呢,他就是……一滴精血。”
待一个女鬼捧着一个瓷瓶走上台时,火髅将瓷瓶打开,一股白气从瓶内涌出,霎时一股极度阴寒、刺骨的气息在鬼楼内弥漫开来,台上霎时布满冰霜,甚至于那个女鬼已经彻底被寒气冰封。
“诡怪的气息?”
叶青感受着空中的气息,皱了皱眉,那股气息强大而邪异,若不是鬼楼以某种力量压制着,单就瓷瓶内涌出来的寒气,就足以彻底将方圆数十丈大地冰封。
“不错,看来有人已经猜到了,没错,这就是一滴诡怪精血,天灾级诡怪雪弥勒的精血。”火髅身上的火焰也将熄未熄,声音颤抖,急忙将瓶子盖了起来。
直至此时,那股阴寒才消失不见。
“雪弥勒的精血?”而众人则惊呼不已,雪弥勒是一种极其强大的诡怪,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巨大的雪灾、寒灾。
那滴精血,显然不是雪弥勒普通的鲜血,而是心头精血,蕴含有雪弥勒强大的力量。
这样一来,这滴精血的价值也无疑直线上升,无论是对诡怪提升血脉、品阶,还是对武者修炼阴寒属性的功法或者炼制丹药、锻造诡器等,都有重大意义。
所以,当火髅说完其拍卖价后,就有人争先恐后地竞起价来,价格也一路飙升,慢慢的,竞价的人也不限于人类,连诡怪也轮番上阵,在叶青的感觉中,前前后后共有五六个诡怪参与了竞拍,最后被一名诡怪以十五万阴金的价格拍得,结束了此次争夺。
雪弥勒的精血之后,火髅又抛出了一件物品,《九死神功》残卷。
《九死神功》乃是三百年前九死老人根据《天蚕九变》所创的一门神功,每死亡一次,功力便会成倍提升,九次之后,便可成就圣人,不死不灭,固有九死成圣之谓。
当然,所谓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必须要是将死而未死,未亡而将亡,且不能刻意,方能契合《九死神功》九死之意境,将《九死神功》练至大成。
故而,《九死神功》的修炼条件极其苛刻,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相传当年九死老人也未将《九死神功》练至大成。
况且,这还是不是全篇的《九死神功》,只是残篇,故而价值大打折扣。
但不管怎么说,《九死神功》也是圣人功法,最后,《九死神功》被人以九万阴金的价格拍走,不算高,当然也不算低。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最后一件物品了,想必很多贵客,就是冲着这件东西来的。”
火髅先卖了个关子,等到时机差不多了,火髅才慢慢道:“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就是……魔君离恨天的武学传承。”
“什么,魔君的武学传承?”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要真是魔君的武学传承,鬼楼会舍得拿出来拍卖?”
“火髅,你在耍我们吧?”
火髅刚说完,楼内便是一片议论纷纷,震惊者有之,怀疑者有之,急切者有之……不一而足。
第三百六十七章 魔君传承
叶青也吓了一大跳,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不是他定力太差,实在是魔君这两个字,太吓人了。
魔君离恨天,八百年前天下春秋第一人,风姿无双,绝世之姿,凭借一人之力,盖压四国春秋,天下江湖。
曾一人一剑,斩十里桃花,迫使龙虎山闭山百年不管人间事;
曾一花一棋,于莲花峰会真武掌教,坐而论道,花落棋罢真武掌教兵解羽化;
曾一言一拳,独上烂柯寺,喝退菩萨佛陀,轰塌千里佛国,天上佛国坠人间;
曾一酒一刀,孤身入凌霄,一人下酆都,酒酣长刀斩千秋,仙人鬼神尽低头。
……
总之,当年魔君离恨天凌空出世,一人独压春秋江湖百于载,天上人间皆无敌,正道、魔道,佛门、儒家,豪族、世家,皆不敢掠起锋芒;佛陀、圣人,仙人、,与其相比,皆若萤火之于皓月。
白玉京曾评魔君离恨天,称曰:春秋江湖万万载,人间难得离恨天。
不过魔君离恨天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忽然有一天,魔君离恨天神秘消失不见,江湖再无其踪迹。
有人传言魔君离恨天被正邪两道高手围攻而身陨;
有人传言魔君离恨天追逐武道极致,破碎虚空而去;
有人传言魔君离恨天有感人间尽无敌,孤寂无聊,兵解坐化;
有人传言魔君离恨天带着他的几个红颜知己,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等等。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魔君离恨天究竟为什么神秘消失,没有任何人知道,亦成为江湖、武林中最大的谜团之一。
不过,魔君离恨天虽然神秘消失,但他的传说,仍旧是当今天下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他的名字,依然是当今江湖上不可触碰的武林神话之一。
所以,乍一听到火髅提及魔君离恨天的名字,他才会如此震惊,更别说对方还提到了魔君的传承。
他相信,不止是他,就是其他人,估计也被吓了个够呛。
火髅仿佛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慢慢道:“哈哈哈……有贵客猜对了,我们得到的的确不是魔君的传承,魔君的传承,又岂是那般容易让人得到的。”
“这么说,你是在耍我们了?”一个孤绝、冰冷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声音响起的一瞬,整个鬼楼都微微颤抖起来,火髅身上的火焰陡然熄灭,一缕缕裂痕出现在骷髅上。
“贵客……别着急,我……我还没说完呢?”火髅大骇,他只感觉自己仿若脚下的一只蝼蚁般,渺小而无助。
“好,你说,本座听,你要是不能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座要了你的命。”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就是你们楼主来了,也保不住你的命,本座说的。”
“是,是。”火髅有预感,对方说的是真的,没见到对方一句话,就生生压制住了鬼楼的禁制和鬼楼楼主留下的那缕精神意志吗?
太强了,惹不起,惹不起。
火髅不敢再卖关子,急忙道:“是这样的,我鬼楼无意中得到了当年魔君留下的一幅
画作,上面写了一首诗,我家主人的猜测,那首诗,很可能关系着魔君的传承。”
“画,什么画?先拿出来看看,否则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鬼楼自导自演的?”有人道。
“呵呵,那是当然,我鬼楼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火髅道。
“嘁……”众人心中齐齐鄙夷了一声,但没有说话,而是紧张地等待着火髅所说的画。
几息后,一个相貌丑陋的恶鬼,捧着一幅画走了出来。
在叶青的感觉中,那个恶鬼的实力并不弱,最少都是无常诡怪。
恶鬼上台后,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画卷打开,随着画卷打开,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画卷上飘荡开来,那幅本是水墨泼就的山水花鸟画,慢慢活了过来的,山泉流动,叮咚作响,清风徐徐,花木摇曳,黄鸟清鸣,蝴蝶纷纷,花香飘溢……
那种活,不是技近乎于道,栩栩如生;亦非某种力量扭曲、影响了他们的感官,使他们觉得那幅画活了过来,而是那些山水花草本来就是活的,仿若有人将一方山水,封禁了画卷的方寸之地般。
“这的确是魔君所作之画,上面残留有魔君的武道真意。”那名强者开口道。
“没错,这绝对是魔君大人所作之画。在我离恨天宫的记录中,也有关于魔君大人这幅花鸟清溪图的记载,这幅图也是魔君大人最后所作的一幅画,只是作完画后,魔君大人就和这幅画一起消失不见了。”一名女子颇为急切道。
“没想到离恨天宫的人也来了?!”叶青摸了摸鼻子,魔君名离恨天,顾名思义,离恨天宫与魔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离恨天宫现在是邪魔九道之一,相传离恨天宫是当年魔君离恨天十三魔妃之一的颜轻烟所创。
当年,魔君离恨天虽然威压诸天,但并未开宗立派,反倒是他神秘失踪后,颜轻烟利用当初魔君遗留下来的人手、资源等,打着魔君的名头,开创了离恨天宫。
离恨天宫凭借魔君的名头和遗泽,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现已成为江湖赫赫有名的宗门之一。
“清溪水清澄,时鸟鸣山川;”
“死海见仙君,如梦游北漠。”
在画卷的上方,则题写着一首韵仄不平的打油诗。
好吧,或许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几个文字堆砌起来的像诗一样的东西。
“魔君的画作究为天人,但这诗嘛,很有烟火气,和我们的水平差不多。”所有人心中不由生出相同的念头,同样有一股神话破灭的感觉。
“咳咳……魔君这段话,哦不,这首诗和魔君传承有什么关系?”那名强者开口问道。
“前辈,你也看不下去了吧,说实话了吧,这特么压根就不是诗。”众人的嘴角抽了抽。
“诸位贵客再仔细看看,玄机就在这首诗中哟。”火髅则继续卖着关子。
“你们的根据是诗中魔君传承那四个字儿吗?”叶青开口道。
“哈哈,看来有客人看出来了。”火髅承认道。
“什么魔君传承四个字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是啊,别卖关子了,朋友,给解释一下。”
听到火髅与叶青的话,仍旧有人一头雾水。
“那首诗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儿,倒过来念,其谐音就是魔君传承。”叶青也没隐瞒,开口解释道。
“漠、君、川、澄……魔君传承,嘿,果然是魔君传承啊!”
众人恍然。
“夫君真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白绿水看向叶青道。
“开玩笑,猜谜语这事儿,我可是专业的。”叶青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火髅,这就是你们的根据吗?”那名强者开口问道:“不觉得有些儿戏吗?”
“不是儿戏,相传魔君大人诗画双绝,这么会做出如此蹩脚的诗词,诸位贵客不觉得奇怪吗?”
火髅笑着解释道:“另外,这首诗中,提到了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在现实中可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死海和北漠。”那名强者道。
“正是。”火髅道:“且死海正好位于北漠,再加上魔君传承四字,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魔君传承就在北漠死海?”所有人心中,霎时生出相同的念头。
“死海虽然是北漠险地,每甲子才出现一次,但也不是没有强者进去过,若是死海中真的有魔君传承,不可能没有人发现?”有人质疑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火髅立即接话道:“那就要说到本次拍卖会的重点了。”
“我们在发现魔君这幅花鸟清溪图的时候,还发现了一枚令牌,上篆花鸟纹饰与魔君两字,乃为天外陨铁打造,上有魔君气息,所以,我家主人猜测,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发现魔君传承,自是因为没有魔君令。”
“哦,对了,魔君令,是我家主人给这面令牌取的名字。”
说着,火髅取出一块令牌,令牌婴儿手掌大小,四方,通体漆黑,上面篆刻着“魔君”二字。
仅是看到“魔君”两个字,众人便觉得一股滔天威压扑面而至,威压中充斥着霸道与尊贵,宛如天地王者。
“是魔君大人的气息,没错。”先前那名离恨天宫的女子开口道:“这些东西,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这是本楼的秘密,恕我不便相告。”
火髅笑道:“当然,我提前声明一下,这些都是我家主人的猜测,至于是否属实,还望诸位自行决断。”
“你娘的,你都说的这么有理有据了,我们还能怎么决断,当然是果断相信啊。”闻言,所有人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甚至别说是这番有理有据的猜测,那怕火髅是凭空推测,空口无凭地喊上一句死海有魔君的传承,估计都能引起江湖的腥风血雨。
“这块魔君令,你们要多少钱,我离恨天宫要了。”离恨天宫的女子开口道。
“你要了?曲苑主,你不会以为这块魔君令,是你们家的了吧?”女子话音刚落,一人便嘲讽道。
离恨天宫以宫主为首,宫主之下,共有六大苑主,想来说话之人就是离恨天宫六大苑主之一。
“魔君大人是我离恨天宫之人,他的东西,自是我离恨天宫的东西,有问题吗?”
曲苑主理直气壮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鬼楼之谋
“哈哈,笑话,我怎么听说魔君大人当年神秘消失时,离恨天宫还没出现吧?什么时候魔君成了你离恨天宫的人了?你怎么不说道祖吕纯阳、真仙齐玄真也是你离恨天宫的人呢?”
闻言,一个宛如(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正是六阴。
“对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离恨天宫的祖师,是个女子吧,啥时候魔君也变成女子了?”
“是啊,离恨天宫是你们的,但魔君可是大家的,你们可莫要弄错了。”
顿时,一阵奚落和嘲讽声响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敢侮辱魔君大人与离恨天宫,找死不成?”曲苑主豁然起身,厉声道。
“我们可没侮辱魔君,我们只是看不起你离恨天宫而已。”
一个狂傲不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不过是一群卖弄(风)骚的娘们罢了,要不是看在魔君和你们只是一群娘们的份上,你以为你离恨天宫能成为邪魔九道之一,早就被人给踏平了。”
“好大的胆子,你找死不成?”被人如此侮辱,曲苑主满脸通红,但还保留着一丝神智,没有在鬼楼动手。
“那你来啊,来弄死我啊,我今儿个就坐在这儿不动,你要是弄不死我,你就是我孙子?哦,不对,孙女,嗯,也不对,让一个老女人当我孙女,那我也太亏了?”
那人嘀嘀咕咕道:“随便了,来啊,弄死我啊!”
“你……你……”曲苑主气的满脸通红,要不是碍于鬼楼的规矩,她早就将那人碎尸万段了。
“嘿嘿,我就说你们不敢吧。”那人见曲苑主不敢动手,愈发不屑:“你们离恨天宫的娘们,除了(床)上功夫还行外,其他一无是处。”
“好,很好,你是谁,可敢留下姓名?”曲苑主神情阴狠道。
“哈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狂人是也,有本事你就来?哦,你不行,也不敢,让你们宫主来。”
楚狂人语气张狂道:“算了,算了,把你们离恨天宫的娘们、你们的姘头啊,都叫上,我楚狂人要是退一步,就是你养的。”
“哈哈,楚兄好样的。”
“早就看这群娘们不顺眼了。”
“邪魔外道而已,也敢张狂?”
……
“鬼楼这是想搞事情啊!”
见局面愈法混乱,叶青偏头向白绿水道。
魔君离恨天的传承,那是何等机缘,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圣人、佛陀,听了估计都要动凡心。
偏偏鬼楼魔君令只有一块,若是偷偷卖给一个人倒也罢了,偏偏鬼楼楼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此事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出来。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为了一块魔君令争的你死我活,就算最后有人买下了魔君令,其他人肯定也不会甘心,而得到之人也会担心其他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这就是一个死节,除非得到魔君令之人,能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杀光,否则他们永远都不得安宁,而一旦有人将此事泄露到江湖上,那么事情会更加麻烦,任何手持魔君令之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身为邪魔九道之一的离恨天宫都扛不住?
甚至有可能引发江湖大乱,风雨飘摇?
先不说有没有人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杀光,就算杀光了,那不还有鬼楼吗?
天知道鬼楼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人心隔肚皮嘛,况且还是鬼?
难道还能将鬼楼也灭了?
不现实!
关键是,鬼楼这么做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好处,除了多挣一些钱外,万一玩过火了,弄得不可收场,有可能得罪在场的所有人,能进内集之人,都不是简单之辈,不是大佬就是身后有大佬,为了一点儿钱而得罪了他们,也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也不排除鬼楼就是想弄得江湖动荡,天下大乱?
但在场的人不见得都是傻子,这点儿小伎俩他都能看出来,他不相信别人看不出来。
反正,叶青不知道鬼楼是怎么想的?
“鬼楼应该不会这么蠢,肯定会有后招。”白绿水轻声道。
叶青不置可否,他倒想看看鬼楼究竟如何收场?
“好了,楚狂人,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见事情越闹越大,先前那名强者终于忍不住出言制止道:“曲丫头,你也住嘴。”
“嘿嘿……”楚狂人嘿嘿笑了一声,耸了耸肩。
曲苑主虽然依旧怒不可遏,但也没有再继续发作,显然对那名强者很是忌惮。
另外,楚狂人之名,她也有所耳闻,乃是实打实的武道宗师,但偏偏行事张狂无忌,我行我素,任谁惹到了楚狂人,都是一头包。
“日尊,那魔君令呢?”曲苑主问道。
那名强者,也就是日尊道:“那块魔君令,你吃不下,离恨天宫也吃不下。”
“如果日尊想要魔君令的话,晚辈自然不敢与日尊争抢,晚辈愿拱手相让?”曲苑主以为日尊想要魔君令,沉默了一下,阴阳怪气道。
“你这丫头不用挤兑本座,这块魔君令,你离恨天宫吞不下,本座也吞不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吞不下。”
日尊淡淡道:“火髅,说吧,你鬼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说,你们想用一块魔君令,搅得天下大乱,风雨飘摇?”
“如果真是这样,别说你小小一个鬼楼,就算是酆都大帝,也不敢吧?”
“数百年前,酆都的前车之鉴,你们不会忘了吧!”
日尊所说的前车之鉴,自然指的是当年大幽破灭,天下群雄逐鹿,酆都也大开鬼门,祸乱天下,招致燕、楚、齐、魏四国皇帝联合天下高手,共伐酆都,酆都大帝身陨,六天鬼神皆灭,酆都封闭。
“哈哈……贵客严重了,我们怎么敢呢?”
火髅苦笑一声:“好吧,实不相瞒,魔君令,并不只有一块。”
“我们得到魔君令后,就暗中四处搜寻,果然找到了不少魔君令。”
“现在,我们手里一共有三十块魔君令。”
“所以,你们鬼楼拍卖的不是一块魔君令,而是一堆了?”
楚狂人不满道:“有这么多你特娘倒是早说啊,害得我们在这儿抢来抢去的,把我们当猴耍啊?”
“岂敢,刚才我不是没来得及说嘛!”火髅委屈道。
“去李奶奶的没来及说,刚刚看热闹看得挺爽的吧!”众人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有这么多魔君令,倒是暂时缓解了场上的气氛。
火髅也继续道:“事实上,我家主人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如果场上人太多的话,便不会大张旗鼓地拍卖魔君令,如果人数较少的话,才能拍卖魔君令,而为了避免有人泄露消息,引起江湖大乱,至少会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得到一块魔君令。”
“哼,算你们还有自知之明。”日尊冷哼一声:“说吧,你们想怎么拍卖魔君令?”
火髅道:“首先,为了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得到一块魔君令,魔君令先不进行拍卖,诸位贵客每人只需五万阴金,就能得到一块魔君令,但每人只限购买一次。”
“等所有人手中都有一块魔君令后,余下的魔君令,才会进行拍卖,起拍价五万阴金,价高者得。”
“其次,所有购得魔君令之人,都需现场立下负碑之誓,包括我鬼楼,不得将魔君传承之事泄露给其他人,亦不可通过任何方法、以任何方式抢夺他人的魔君令。”
“诸位以为如何?”
“你们鬼楼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就这样吧!”日尊道。
现在鬼楼内只剩下一半人不到,每人五万阴金,看似很多,但也不算十分离谱,留下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就算没有钱,估计砸锅卖铁都会凑齐五万阴金,没有人会拒绝魔君的传承,也没有人能拒绝。
这样一来,鬼楼能在先割一波韭菜的同时,确保不会有人将魔君传承的消息泄露出去。
毕竟,一旦魔君令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任何持有魔君令之人,都会陷入危险,所有人都不能幸免,没有人会傻到将自己置于险地,给自己找麻烦。
再加上负碑之誓的两条要求,也堵死了有人贪心不足,觊觎他人魔君令的可能,可以确保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就更没有人会冒险了。
多余的魔君令,进行拍卖,魔君令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多,无论是留给自家人还是用来送人,亦或是请帮手,都绝对是不二之选,就算手里已经有了一块,众人还是会争得头破血流。
鬼楼又能狠狠割一大波韭菜,赚个盆满钵满。
总之,鬼楼就是一举数得,将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鬼楼的主人,是个聪明人。”叶青笑了笑道。
“不聪明,就不敢拍卖魔君令了。”白绿水温柔一笑。
“那你说,鬼楼真的只有三十块魔君令吗?”叶青忽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你不刚说了鬼楼主人是个聪明人吗?”白绿水反问道。
“也是。”叶青耸了耸肩。
紧接着,叶青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他特娘没钱啊,他就是来凑热闹的啊!
而这魔君令,就算他不想要,也不行,况且他还想要。
怎么办,在线等,急!
“那个白姑娘……”想了想,叶青只能看向白绿水这个有钱人,看能不能先借一点儿,如果不行的话,他再想其他办法,譬如抵押东西。
他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无论是诡器还是功法,抵押个五万阴金,还是绰绰有余的。
“夫君放心,绿水明白。”
白绿水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不等他说完,就笑了笑道:“十万阴金而已,绿水还拿得出来。”
“那就多谢白姑娘了,等出去后,我立马将青萍花和魔君令之钱,还给姑娘。”叶青低声承诺道。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夫妻一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白绿水盈盈一笑。
“姑娘,玩儿真的啊?!”叶青眨了眨眼,告诉你,吃亏的可是你哟。
第三百六十九章 对与错
魔君令的事情,在鬼楼的安排下,完美落幕。
楼内的所有人,皆有所得,心满意足。
虽然像叶青这样的穷人,第二波魔君令的争夺没他们什么事儿,但光这热闹,就足够精彩了。
为了一块魔君令,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豁出了脸皮,讲人情、搬背景、装可怜、抖威风,等等,仿佛市井大妈一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颜面,争的面红耳赤,头破血流。
一块块魔君令,也被炒到了天价,最高的一块魔君令,价格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阴金,让叶青等一群围观吃瓜群众直呼过瘾。
这其中,作为有钱人的白绿水也横插了一缸子,以十五万阴金的价格,拍得了一块魔君令。
“走吧。”
拍卖会结束后,叶青和白绿水刚准备离开,却被一人拦住。
拦住他们的人,正是先前那名亲手杀了自家书童的青年。
“两位这就想走了吗?”青年看着白绿水与叶青,语气平淡道。
“怎么,这位兄台还有何指教?”叶青道。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事,需要说清楚。”青年看着两人,道:“你们害我的书童,应该我一个交代。”
“我们害死了你的书童?”叶青嘴角上挑,道:“你这话说错了吧,逼迫你家书童的是鬼楼,杀死你家书童的是你自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鬼楼维护自己的规矩,没有错;我遵守规矩,亦未错。但你们却有错,若非你们与他争抢青萍花,也不会出这种事儿。”青年仍旧一幅淡淡的模样。
但这种淡然,在叶青看来,却是冷漠与无情。
“呵,你的意思是,青萍花只有你能买,我们不能买了?”叶青冷笑道,合着都是我们的错了。
“你们可以买,但却不该咄咄逼人,致使我家书童怒火攻心,乱了方寸,坏了鬼楼的规矩,所以此事你们也有一定的责任。”青年仍旧不悲不喜道:“错非你们,但你们亦有错。”
“合着,你们都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了?”叶青被气笑了,对方看似说的挺有道理,但实则却是避重就轻,将自己的责任与过错推卸的一干二净,自家的狗扑过去咬人,没咬成,被你自己打死了,你不怪你自己,不去怪自己的狗,却反过来去怪被咬的人?
有这种道理吗?
怪得着吗?
“我也有错,第一,我没带够足够的银钱,此其一也;第二,我的书童,我自己没有教好,心性不佳,脾气暴躁,此其二也;第三,他发怒冲动时,我没有及时制止,此其三也。”青年淡淡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我承认。”
“但你们,也有错,有错就要罚,有过就要惩。”
“哦,你想怎么罚,杀了我们吗?”叶青挑了挑眉,合着不是个傻子啊,那就是说故意来找麻烦了?
“你们有错,但主要的错不在于你们,所以我不会杀你们。”青年则认真道:“不过,命可以饶,但却不可以不惩。”
“你们两人,你留下来当我的书童。”青年先看向白绿水,随后又看向叶青:“你留下来当我的役童。”
“以三年为期,以赎其罪。”
“哦,那你呢,要说责任,你的责任可比我们大多了,你该怎么惩罚自己呢?”叶青饶有兴味道。
“我会亲自去他家,向他父母家人请罪,纵然他们想杀我,我亦无话可说。若他们不杀我,我当替他尽人子之责,为其双亲尽孝养老,以赎我罪。”
青年淡淡道:“现在,明白了吗?”
“呵呵,你有病吧?”叶青脸皮抖了抖,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好似眼里揉不得一点儿沙子与过失,无论因由如何,有错就惩,有过就罚,不但对别人如此,对自己更如此?
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好吧,你确实有病,还病的不轻,赶紧回去看大夫吧,别搁这儿瞎溜达了,乖了。”
“这么说,你不答应了。”青年终于皱了皱眉,仿佛十分不高兴有人忤逆他。
“你也不愿意吗?”青年又看向白绿水。
“我听夫君的。”白绿水温柔道。
“错而不知改,即大错也,既然你们不愿,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青年眼睛微眯,一指点向叶青与白绿水。
一指落下,叶青只觉得全身气机不畅,神魂战栗,恍惚间,只见苍穹崩裂,一根手指从天而降,浩浩荡荡,刚猛霸道,似要一指,灭了这人间。
“说动手就动手啊,去你娘的。”
在对方的手指落下一寸时,叶青终于摆脱了对方气机的影响,一拳后发而先至,拳快却不轻,沛然有力,撞在对方的手指上。
“破阵”
拳指相撞,一声闷雷炸响,叶青身子一颤,若风中劲草,摇晃不止,眼耳口鼻中渗出缕缕鲜血。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替你的书童讨公道,而是想抢我们身上的魔君令吧?!”
叶青摇晃了两下,卸去体内的劲力,变拳为掌,掌如刀,斜斜斩下。
“业火红莲刀”
朵朵红莲飘落,青年的身上忽然冒出一阵妖艳的火焰,但青年只是皱了皱眉,伸手一拂,身上的业火,便如沾在衣服上的沙砾尘埃般,缕缕掉在地上。
叶青瞳孔一缩,无往不利的业火,对于青年而言好似没有任何作用。
“有错不改,冥顽不灵,与邪魔何异?”叶青的举动,仿佛彻底激怒了青年,青年身上涌出浓郁的白光,好似初升的骄阳,璀璨无暇,天地一瞬尽光明。
叶青眼前茫茫一片,魔念也受到了压制,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芒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嘻嘻,我夫君说得对,九先生的确病的不轻,该去看看大夫了。”叶青眼睛酸涩间,忽然听到白绿水的声音,下一刻,鬼楼轻微颤抖了一下,他只感觉到白绿水挽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便失去了对四周的感觉。
“太元隐星执魔经?果然是邪魔中人。”等白光消散,鬼楼内已经不见了叶青与白绿水,只剩青年站在原地,眉心带煞。
“客人,这有些不妥吧?”火髅看着青年道。
“拍卖会期间不得动手,这是规矩,但现在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并未违反你们的规矩。”青年看了火髅一眼,又恢复了先前无悲无喜的神情。
“我指的不是这个?”火髅身上火光摇曳。
“你是指我想抢他们身上的魔君令吗?”青年瞬间就明白了火髅的意思,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想替我的书童讨一个公道而已,绝无私心。”
“若然我心怀不轨,负碑之誓怎么会不起作用?”
“这……”火髅语塞。
“我做事,从来问心无愧。”青年拱了拱手:“告辞。”
说罢,青年向前跨出一步,陡然消失在鬼楼内。
“嘿嘿,闻名天下的九先生,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啧啧,这种处事方式,还真是匪夷所思啊!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更异类,更像魔道!”
“谁说不是呢?”
“但这样的人不才更可怕,不是吗?天生圣心,至圣至公,心无私念,不成圣,便是魔啊!”
……
“七公子,七公子……那两人离开了。”
一间屋子内,鬼六看着七公子,恭谨道。
“离开了,位置呢?”七公子问道。
“在东北方向,距离我们大约有一公里。”鬼六答道,鬼楼三楼有挪移法阵,一旦拍卖结束,任何人若是想离开,可以直接挪移离开,且每个人挪移的位置也会不尽相同,以最大的可能保证客人的隐私和安全。
但挪移法阵既然是鬼楼设制的,他们自然有办法得知那些人的挪移的方位和大概位置。
“一公里吗,也不远。”七公子妩媚一笑,满室生花。
“你做的很好,放心,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七公子,能为七公子效劳,是小鬼的荣幸。”鬼六急忙道。
“不过,本公子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七公子道。
“七公子尽管吩咐,小鬼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鬼六躬着身子,尽可能表现的很恭顺、谦卑。
“听到你这句话,本公子就放心了。”七公子停下擦拭右手的动作,手心上的嘴巴慢慢张开,一条舌头伸了出来,上下舔了舔。
“七公子,你……你想干什么?”鬼六忽然意识到了不妙。
“你刚才不是说万死不辞吗?本公子现在就成全你。”七公子歪着头,脸上的笑容愈发艳丽、邪魅:“怎么,不愿意了?”
“饶命……七公子,你说过不吃我的……”鬼六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大惊之下,转身向外逃去。
“嗖”
可他刚一动,一条舌头快如闪电,缠在他的身上,将其拖入手中的嘴巴中。
七公子拿手帕轻轻擦着手心,轻叹道:“本公子也不想杀你,但谁让你知道的太多了呢?”
“呕……腐鬼的肉,还真是难吃,不行,太臭了,太恶心了,这腐鬼为什么不能像人间的臭豆腐那样,闻着臭,吃着香呢?唉……愁人……”
“不行了,得赶紧换换口味去,不然的话,本公子怕是要三天吃不下饭了……”
余音还未消散,屋内,已经不见了七公子的身影。
第三百七十章 又见面了
“呼……那个人,还真是可怕。”
一条街道上,叶青抹去脸上的鲜血,心有余悸道。
他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比顾隋唐还要强大的气息,霸道恐怖,不可战胜。
“他是九先生,当然强大了。”白绿水取出一块手帕,温柔地帮叶青擦去脸上的鲜血。
“九先生,谁啊?听着挺耳熟的。”叶青随口应了一声,但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你说的九先生,不会是那个九先生吧?”
“这世上的九先生或许有很多,但有这种伸手的,只有一个。”白绿水浅浅一笑:“那就是大楚文武双状元、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九先生楚王孙。”
“不可能,跟我开玩笑的吧!”
叶青摆了摆手,我大楚的文武双状元、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能是这种脑子有些不正常的人吗?
见白绿水没有言语,而是温柔地看着他,叶青渐渐收敛了笑容:“他真是楚王孙?”
白绿水点点头:“货真价实。”
“他是楚王孙,九先生?可这也太……”叶青脑子一片混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太不可思议了,是吗?”白绿水笑道。
“确实。”
叶青点了点头,疑惑道:“大楚究竟是怎么会让这种人当上文武双状元?大祭酒又怎么会收这种人当弟子?”
莫不是大楚皇帝和稷下学宫大祭酒,脑子也有些不正常?还是说这其中,另有猫腻?
白绿水笑道:“别看楚王孙这样,但事实上,他却是个天才,真正的天纵之才。”
“据说楚王孙生而天有异相,文鸟来贺,三岁能识文断字,五岁可吟诗作对,十岁通读诸子百家,十五岁便孕育了文心;不仅是读书一道,练武一途,楚王孙也不遑多让,生而百窍俱通,任何武学功法,一点就通,一看就明,年不足二十,就踏入了通玄境,现在距离宗师,也只差半步。”
“在鬼楼时,你也看到了,楚王孙已经孕育了圣贤法相,儒武双修,只要他愿意,应该随时可以成为宗师。”
叶青:“……”这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但凡天才,都是疯子。
貌似,也没毛病。
白绿水继续道:“听闻楚王孙天生圣心,行为举止处世皆若古之圣贤,不偏不倚,有错而纠,有过而惩,有失而罚,至公至正,无邪无私。”
“天生圣心,就他?”叶青冷笑一声。
“夫君觉得不像吗?”白绿水微微一笑:“那夫君,你真的觉得他刚才的做法和说法有错吗?”
叶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没说错,若仅以我们与书童争夺青萍花之事来说,那个书童的死,我们确实有一点儿责任,正如楚王孙所言,错不在我们,但我们亦有错。”
白绿水笑道:“有错而纠,有过而惩,有失而罚,就连他自己也一样,至公至正,无邪无私,不正好体现了这一点儿吗?”
“呵呵,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个世上,哪有绝对的对与错呢?”
叶青冷笑一声:“站在他的角度,书童的死,与我们有关;但站在我们的角度而言,我们也是按鬼楼的规矩办事,我们错了吗?而所谓的咄咄逼人,更是无稽之谈,拍卖会,不就这样吗?甚至可以说,站在鬼楼的立场,站在其他任何人的角度而言,我们都没错。”
“杀一人是错;那杀一人而救万民是错吗?”
“夫君说的有理。”白绿水轻轻一笑:“事实上,错的不是我们,错的是死的那个人,恰巧是他的书童而已。”
“呵呵……这就很真实了。”叶青耸了耸肩。
“咯咯,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些傻?”忽然,白绿水笑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叶青不解。
“楚王孙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多少人求着、盼着想当他的书童、役从,都求不到呢?可刚刚机会送上门了,我们却拒绝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白绿水浅浅笑道。
“貌似,还真是,不过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叶青耸了耸肩,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凑上去,不是找死吗?
只是慢慢的,叶青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貌似楚王孙,也要去潜龙大会吧!
这不完犊了吗?
话说,我现在追上去,道个歉,赔个礼,还有救吗?
“对了夫君,这些东西给你。”叶青傻眼时,忽然听到白绿水的声音。
“嗯,什么?”叶青接过白绿水递过来的山河贝,魔念探入其中,发现里面青萍花和魔君令外,还有一些白绿水从鬼楼一二楼买的那些奇珍异宝。
“这些,都是给我的?”叶青问道。
“嗯。”白绿水点点头。
“多了吧?”青萍花和魔君令倒也罢了,但多出的那些是什么意思,真当我是你夫君了?
想包养我?
“不多,这些是夫君你应得的。”白绿水笑意盈盈道。
“什么是我应得的?”叶青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道:“说清楚点儿,什么意思?”
“要不是为了替夫君出气,我才不会这些东西呢,夫君你说这些是不是你应得的?”白绿水笑意盈盈。
“呵呵,我说不是。”叶青挑眉一笑。
“他不要,本公子要了。”白绿水还没说话,一个柔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继而,一个妩媚多姿的女子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哦,东西本公子要了,人,本公子也要了。”
“你是什么人?”叶青看着靠近的七公子,神情戒备。
“人?本公子八百年前是人……”七公子娇笑道:“现在呢,只是一个鬼。”
“你是鬼楼的?”叶青道。
“哦,何以见得?”七公子饶有兴味道。
“猜的。”叶青道,当然,也不全都是猜,但他们才刚从鬼楼出来,就被人盯上了,且鬼楼的挪移法阵是随机的,能准确找到他们位置的,只有鬼楼自己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是意外情况。
“猜的啊,那你再猜猜本公子想干什么?”七公子笑道。
“你猜我猜不猜?”叶青挑眉一笑,手指轻叩虚空,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发动,七公子的脚步忽然顿在地上。
“啪”
一声轻响间,叶青的身影已经出现七公子身后,一拳递出。
七公子的身影如泡沫一样,化成一阵阴气。
但叶青并未放松,而是一脸凝重。
“啪啪……”
果然,下一刻,一阵清脆的掌声齐齐响了起来,伴随着掌声,一个七公子又慢慢走了出来。
“不错,不错……肉身匀称结实,一定很有嚼劲儿,气血如洪,味道肯定很鲜美……”
七公子仿佛一个老饕食客,正在对自己的美食品头论足:“现在,就差一个绝望的灵魂了。”
“灵魂就像美酒,绝望就像岁月,美酒历经岁月蹉跎才能醇香甘冽,而灵魂历经绝望无助,才会更馨香美味。”
“哈哈哈……两位,现在,请尽情地挣扎吧!”
七公子慢慢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却并非是一张妩媚、精致的面容,而是一个嘴巴。
一个竖着的、占满整个脸庞的巨大嘴巴。
“噬……魂……鬼?”叶青语气凝重道。
下一刻,一双手,从那个嘴巴里伸了出来,似要将嘴巴掰开,而慢慢的,伸出的手臂愈来愈多,当嘴巴彻底张开时,一个个面目可憎的厉鬼、冤魂,争先恐后地从嘴巴里冲了出来,扑向叶青与白绿水。
天地间,阴风大作,鬼影幢幢。
“我挡住这些厉鬼,你找出他的本体。”
叶青向白绿水喊道,这些鬼,都是噬魂鬼吞噬的恶鬼、人类所化,受噬魂鬼所控,而非本体,所以只要噬魂鬼不灭,这些冤魂厉鬼就永远杀不尽。
因而,想要对付噬魂鬼,唯有杀掉他的本体。
面对宛如洪水一般的孤魂厉鬼,叶青向前踏出一步,一拳递出。
焚风烈烈,天地蒸腾化熔炉。
“云蒸大泽式”
一拳间,滔滔洪流前,如起大山,无数厉鬼人仰马翻,化作飞灰。
一拳之后,一尊金光璀璨的佛陀浮现在他身后,佛光普照,邪佞不藏。
“无量魔佛……”
佛光照耀之下,叶青深吸一口气,胸腹藏春雷,春雷炸响,人随拳走。
混乱的鬼潮,生生被凿开一道口子,溃不成军。
鬼潮之后,叶青与七公子,面面相觑。
叶青没想到七公子的鬼潮如此不经打,而七公子也没想到自己的鬼潮如此不抗揍。
“嗨,又见面了!”
叶青咧嘴一笑,念动,拳出。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业火红莲刀法”
七公子感受到了致命危机,刚想催动秘法逃离,可下一刻,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莫名消失了。
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高高的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
一把红色的竹伞。
“原来如此。”七公子呢喃了一声,所有一切,他都明白了。
只是已经晚了。
下一刻,他便被妖异的红莲业火所吞噬。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叫叶青,我快死了
然而,就在七公子身死之际,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口袋,将七公子吞了进去。
旋即,袋子口的红绳自动收紧,口袋不断变小,等落在白绿水手中时,已经变成了荷包大小。
“为什么不杀了他?”
叶青看向白绿水,问道。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
白绿水微笑道:“他是鬼楼的人,自称本公子,且能弄清我们的位置,实力也不差,在鬼楼的地位肯定不低,现在我们身处阴间,若是杀了他,难免不会被鬼楼楼主察觉,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所以先留他一命,这样比较好。”
“有理。”叶青点了点头,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刚才,是你帮的忙吧?”
七公子实际上并不弱,乃是实打实的无常诡怪,就算他不是普通的洗神境,手段也正好克制阴邪鬼物,但想要摆平七公子,也得花费不少力气,根本不可能想像前那般简单。
事实上,在他的感觉中,七公子控制的那冤魂厉鬼,好像被压制了力量一般,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其应有的实力,七公子更是如此,他最后动手时,对方就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哪儿像个无常诡怪,连木头桩子都不如。
所以,肯定是白绿水暗中动了手脚。
“主要还是夫君你厉害。”白绿水并未否认。
“不说这些,先离开阴集再说。”他们抓了七公子,鬼楼难保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且已经有了一个七公子,难说不会有什么八公子、九公子也可能藏在暗中,对他们虎视眈眈,所以还是离开阴集为妙。
“听夫君的。”白绿水温柔一笑。
“可是,我们该怎么离开呢?”但下一刻,叶青又懵了。
他单知道等天一亮,所有人就可以自动离开阴集,但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了。
难不成真得等到天亮,虽然现在距离天亮也不远了,但时间就是生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要不,脱衣吧?!”
他记得侯二说过,入阴集必须身穿寿衣,否则阴阳相冲,会将活人排斥出阴集,不知道这个方法可行不?
“脱衣服?”白绿水愣了一下,旋即娇躯微颤,忍俊不禁道:“夫君莫不是想阴阳相冲,然后被阴集排斥出去吧?”
“呃……不行吗?”叶青摸了摸鼻子。
“进阴集时,必须身穿寿衣,隔绝身上的阳气,否则阴阳相冲,无法进入阴集。但等进入阴集后,阴阳两界稳固,就不会有这种限制了。”
白绿水揶揄道:“所以,哪怕夫君你脱得一丝不剩,也不行哦。”
“原来是这样啊,多谢白姑娘解惑。”叶青强压下心中的尴尬,神情平静,只要我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白姑娘可有离开阴集的办法,不然的话,要是被鬼楼的人找来,或者引来阴差,就麻烦了。”
“夫君还真是可爱呢。”白绿水轻轻一笑,取出一张黄符递给叶青道:“这是虚元裂空符,可以破开阴阳两界的壁垒,直接回到阳间。”
“多谢白姑娘。”叶青也没推辞,接过虚元裂空符,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对了,白姑娘,无功不受禄,这些
东西我不能要,钱的事情,我出去后也会一并还你的。”叶青取出先前白绿水给他的那个山河贝,递给白绿水。
“绿水的东西,不就是夫君的东西吗?”白绿水幽怨道:“莫非夫君你背着绿水另有新欢了,想抛弃绿水?”
“唉……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一代新颜换旧颜,夫君,你好狠的心呢?”
叶青摸着鼻子,神情错愕,大姐,咱这又是闹哪样啊?
我不就还个东西,至于吗?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夫君你这么残忍,这么冷酷,这么无情,既然夫君你残忍、无情、冷酷,那就莫怪我无义了。”
白绿水神情委屈,眼神幽怨:“我走,我这就走,给夫君你和你的狐狸精腾地方!”
说着,白绿水撕开手中的黄符,整个人忽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要脱离这方世界。
“虽然夫君你不仁,但绿水却不能不义,好歹夫妻一场,绿水临走前,也给夫君你一个忠告,凤祥集不宜久留,夫君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虚幻的身影中,传来白绿水幽幽的声音。
“喂,别走啊,把话说清楚?还有,你究竟是谁?”叶青急忙喊道。
“我叫白绿水啊,夫君,保重。”
下一刻,白绿水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缕温柔的声音,在空中慢慢飘散。
“古怪。”
叶青眉头紧蹙,白绿水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
“算了,先离开阴集再说。”
叶青撕开手中的虚元裂空符,黄符上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力量,裹挟住他,紧接着,叶青只觉的眼前一暗,便觉得一阵失重传来,但这种感觉只有短短一瞬,等眼前重新有光芒亮起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阴集,正位于一个山顶上。
东方,鱼肚泛白,天地一线,阴阳割昏晓。
天,快亮了。
“对了,白绿水?”
看了一眼远处的天际,叶青想起了白绿水,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她。
他总感觉白绿水想谋害他?
可是找了一圈,他并未找到白绿水。
“咦,这玩意儿,怎么也在我身上?”忽然,叶青发现自己的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荷包。
毫无疑问,这个荷包正是白绿水用来装七公子的那个荷包。
“不对劲儿?”
叶青捏着荷包,舔了舔嘴唇,眸光中闪过一丝清芒,心中隐有不安,而且这种不安感愈来愈强烈。
想了想,叶青从怀中取出诡经,问道:“是不是有人想害我?”
问完之后,叶青向诡经上吐了一口血,但鲜血直接顺着诡经光滑的表面滚了下去。
“不回答?!”
叶青皱了皱眉,应该是自己问的问题太宽泛了,毕竟他得罪的人不少,想害他的人更不少,所以诡经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白绿水是不是想害我?”叶青这次具体到了人名。
叶青向诡经上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慢慢渗入诡经中,消失不见,但并没有字迹显现。
“有戏。”
这代表这个问题诡经可以回答,但鲜血不够。
叶青又
连续向诡经上喷了十数口精血,诡经上才慢慢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我叫叶青,我马上就要死了。”
“因为我被人栽赃陷害了,马上鬼楼就会派人来杀我,我马上就要死了,陷害我的人,是一个叫白绿水的女子,但他真的叫白绿水吗?”
“娘的,果然有阴谋。”叶青眉峰一挑,眼中迸射出仿若利剑一样的光芒,不过所谓的栽赃陷害,又是什么意思?
“白绿水的阴谋是什么?”
叶青又吐出一口鲜血,问道。
但鲜血落在诡经上,又一次滚落下去。
“嗯?又怎么?莫非是因为白绿水不是她的真名?”叶青眉头深锁。
说实话,他至今也弄不清楚诡经回答问题的标准是什么,所谓的诡经不会回答某些内容过度宽泛,涉及某些隐秘、大人物,或者虚无缥缈等问题,只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
反正就是有时候诡经回答的很爽快,有时候磕磕巴巴,有时候则是不予理会。
总之,一句话,就是看诡经的心情。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就是诡经说的,都是真的,而不会无的放矢。
“白绿水的真名是什么?现在在哪儿?”
叶青又试着问了一句,这次鲜血落在诡经上并没有滑落,而是被吸收了。
叶青心中一喜,连忙又喷出十数口精血,诡经上慢慢浮现出一行血字。
“我在阴集认识了一个女子,我说我叫叶青山,她说她叫白绿水,但白绿水真是她的名字吗?”
“显然,并不是。我报的是假名,她说的也肯定是假的。”
“实际上,她的真名,叫白小……”
但诡经上的血字刚到这里,忽然像是卡壳了一般,那个“小”字一会儿浮现,一会儿又消失,反反复复。
“这又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诡经这样。
“难道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了?”叶青猜测道。
下一刻,整个诡经上忽然渗出浓郁的鲜血,将整个诡经包裹住。
某个地方,一棵桃树下,白绿水手持一面镜子,镜子里一个黑色的人影,弯着腰,正使劲儿向外呕吐着黑水。
呕吐的黑水,在镜子内流淌、蔓延着,镜面也慢慢变得污浊、黑暗起来。
“谁在窥算我的消息、行踪?”
白绿水看着手中的镜子,秀眉微蹙:“难道是鬼楼发现了?应该不会,还没到时间呢?”
“难道是我那个便宜夫君?还是说我那些亲爱的师叔、师兄、师姐们?”
“呕……呕……”
镜子里,黑影还在不断呕吐,整个镜子里像是起了一阵黑雾,镜子也开始逐渐变得斑驳、陈旧。
“好厉害的人,居然能将我的藏魂镜逼到这种程度。”看着镜子的变化,白绿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
另一边,放在地上的诡经,还在不断向外渗着鲜血,方圆数丈范围已经被鲜血所占据,叶青则站在数丈外,不知所措。
下一刻,诡经上面凸显出一个“滚”字,围绕在诡经周围的鲜血猛烈颤抖起来。
仿佛,十分愤怒。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失窃
“砰……”
白绿水手中的藏魂镜,猛然颤抖了一下,镜子中的黑影砰然炸裂,化作漫天黑水。
藏魂镜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般,变得陈旧、斑驳不堪。
“究竟是谁?”
白绿水看着手中黑漆漆的镜子,皱了皱眉,继而嫣然一笑:“看来,有人对我念念不忘呢?”
“嘻嘻……这可不是件好事呢?”
收起藏魂镜,白绿水微微一笑,撑开手中的竹伞,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完事儿了?”
山顶上,叶青看着诡经上那些渗出来的鲜血,又慢慢地渗了回去,诡经也恢复了平静。
而上面的字迹,自然已经全部不见了。
“也不知道输了,还是赢了。”
叶青喃喃自语道。
“赢……”
叶青只是自言自语,也没指望诡经回答,可下一刻诡经上便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血字,血字周围还有金光闪烁,怎么看都有一种骚包炫耀的感觉。
“这是在给我炫耀吗?”叶青忽然来了兴趣,没想到诡经居然会有这种反应,仿佛拥有灵性一般。
事实上,他发现,随着他不断地击杀诡怪,给诡经喂食鲜血,诡经的灵性也愈来愈足。
或者说,诡经本身的灵性,正在慢慢复苏。
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目前来看,还没什么坏处!
“呦吼,那你倒是告诉我,白绿水的真名是什么?现在在哪儿啊?”看着诡经上那个还没消失的“赢”字,叶青忍不住揶揄道。
我问你关于我的问题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还得给你放血?
结果到了你这儿,不用我放血,你就嘚瑟起来了?
“滚……”
结果,他刚问完,上面那个“赢”字儿便化作一个“滚”字儿,显然是在骂他。
叶青:“……”还挺有脾气!
不过,诡经此举,也表明这个问题不宜再问。
想了一下,叶青又问道:“我该如何躲过这一劫?”
既然弄不清白绿水的身份和阴谋,那就先解决自身的困境再说。
问完后,叶青向诡经上吐出一口精血,但精血并未被诡经吸收,而是汇聚在“滚”字儿周围,形成了几个新字儿。
“有多远,滚多远……”
叶青看着诡经上的字,脸一黑,不说就不说,怎么还带骂人的啊?
叶青黑着脸,将诡经收了起来,准备返回凤祥集,但刚走了几步,他忽然意识到,诡经上那几个字儿,未必仅仅是骂他的,也许还有其他意思。
譬如说,诡经给他的建议就是,让他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貌似也没毛病。
毕竟,鬼楼要来杀他,他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也是一个好办法吗?
只要他跑得够快,逃的够远,死亡就追不上他。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弄清白绿水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栽赃嫁祸他什么了?为什么鬼楼的人要来杀他?
要是能知道这些,说不定他就不用跑了。
“唉,我就不该进阴集。”
叶青暗骂了一声,向凤祥集走去,打算等楚念酒、林聿淮他们一出来,就离开这里,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
鬼楼,火髅在一个房间内飘来荡去,嘴里唱着阴森的鬼戏,显得十分兴奋。
这次的拍卖会圆满结束,而且赚了个盆满钵满,比预期的结果还要好上不少,他能不兴奋吗?
“砰”
可下一刻,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小鬼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管、管事……”
“不会敲门啊?懂不懂规矩?”火髅看着进来的小鬼,身上的火焰腾起数寸高。
“对……对不起。”小鬼神情惶恐,道:“管事……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火髅玩笑道:“是你新娶的二房小妾偷人了,还是被人偷了?”
他一般不喜欢开玩笑,但谁让他今天心情好呢?
“不是,是鬼库失窃了。”
小鬼急忙道。
“什么,鬼库失窃?”火髅吓了一大跳,猛然欺近小鬼,焦急道:“真的假的,什么宝贝丢了?”
“不是宝贝。”小鬼道:“是阴金,我们今天刚入库的阴金丢了。”
“今天刚入库的阴金?”火髅身上的火焰轰的一声炸开,差点儿失控:“丢了多少?”
“二十五万两阴金。”小鬼战战兢兢道。
“二十五万……”火髅身上火焰陡然静止,仿佛傻了一样。
“管事?管事?”小鬼见火髅没反应,小心翼翼地叫了两声。
“呼呼……”
下一刻,火髅身上的火焰又重新动了起来,继而化作一道火光,消失不见。
“管事,你可算来了?!”
鬼库内,一个拄着拐杖,但身材矮胖,身上、脸上长满铜钱的诡怪正在仓库里走来走去,显得心神不安,等看到火髅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阴蜍,发生了什么事儿,阴金怎么会不见了?”
火髅看着眼前的诡怪道。
“管事,小鬼也不知道啊!”阴蜍急忙道:“小鬼将今日收入的阴金归库之后,就离开了,可刚才小鬼检查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二十五万两阴金。”
“除了阴金,还有什么东西丢了?”火髅问道。
“没、没有,就只有阴金不见了。”阴蜍神情惨淡,继而大声恳求道:“管事,小鬼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可一定要救小鬼啊,你一定要救救小鬼啊!”
他是看管鬼库的,鬼库出了事儿,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鬼楼的主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闭嘴。”火髅被吵得头疼,怒吼了一声:“给我详细说一说你归库入库的情形?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是,是!”阴蜍磕磕绊绊地将今天拍卖会结束后,归库入库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小鬼以往也是按这个流程归库入库的,也没见出事儿,今儿个怎么就出事儿了?”
“哎呀,小鬼怎么这么倒霉啊?”
“别嚎了,烦死了。”火髅不耐烦道:“那你刚才检查时,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阴蜍摇了摇头,神色惨淡:“什么都没发现,鬼库的门完好无损,禁制阵法也完全没有被触发的痕迹,就好像……就好像这二十五万两阴金凭空消失了一样。”
“屁话,东西怎么会凭空消失,一定是谁偷走了这些阴金。”火髅愤怒道:“你究竟检查仔细了没有?没遗漏什么吧?”
“小鬼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遗漏。”
阴蜍确定道:“事实上,小鬼在阴金不见了的第一时间,就封锁了鬼库,没让任何鬼进来过,这里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信的话管事你也可以再检察一下?”
火髅也不信邪地检查了一遍,但和阴蜍的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管事,你有什么发现没有?”阴蜍看着沉默不语的火髅,小心翼翼道:“管事,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某个前辈高人做的?”
火髅看了一眼阴蜍,没有说话。
阴蜍则继续道:“鬼库乃鬼楼重地,禁制重重,能无声无息地进入鬼库,且不破坏鬼库的门锁,不触发鬼库的禁制,轻而易举地取走阴金,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只有那些恐怖的前辈高人,才有如此手段。”
“对,肯定是某个前辈高人,而且是不弱于主人的高人,毕竟那些禁制是主人亲手布置的,能不触发主人布置的禁制,随意进出鬼库,绝对不简单。”
“可能性不大。”火髅想了一下,道。
“为什么?”阴蜍焦急道,他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最契合目前的可能,但却被火髅给否决了,怎么能不急?
“哼,你也不动动脑子,哪个前辈高人会为了区区一点儿阴金,自降身价,行如此苟且之事?他们缺那点儿钱吗?”
火髅冷冷道:“再者,鬼库内的奇珍异宝多的是,比区区阴金可贵重多了,他们为什么放着那些奇珍异宝不拿,而是拿了一些最没用的东西,而且就连阴金也没全拿,你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那……那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谁还能无声无息地从鬼库内拿走那些阴金?”阴蜍皱眉道。
“不,除了那些前辈高人,还有一些人能无声无息地从会鬼库内拿走那些阴金?”火髅道。
“谁?”阴蜍问道。
“自己人。”火髅慢慢道:“例如,你、我。”
“你、我?你是怀疑我们鬼楼内有人监守自盗?!”阴蜍皱眉道:“可这鬼库,除了管事你以外,便只有小鬼我能进了。”
“管事,你不会是怀疑小鬼吧?不是小鬼做的,小鬼冤枉啊!”
阴蜍脸色一变,吓得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没说是你,你也没那个胆子!”火髅冷冷道。
“对,对,还是管事了解小鬼,就算借十个胆子给小鬼,小鬼也不敢啊!”
阴蜍谄笑了一声,继而道:“可既不是管事,也不是小鬼的话,那还有谁?鬼楼内应该再没其他人了吧?!”
“不,有。”火髅慢慢道:“除了你和我,还有主人和几位公子。”
“主人?公子?”阴蜍惊愕道:“管事你是说是主人或者几位公子拿走了那些阴金?应该不会吧?”
主人和公子拿得,那就不能叫偷了。
“不会?那你给我说说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鬼库,拿走这些阴金?”
火髅语气冰冷:“还是说是你,是你监守自盗,偷了那些阴金?”
“不,不,绝对不是,小鬼哪儿有这个胆子啊!”
阴蜍惶恐地摇着头:“哦,对了,对了,我听说,今天七公子来鬼楼了,还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小鬼。”
阴蜍连忙道:“管事,你说会不会真是七公子拿走了那些阴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啊?而且,你还有别的更好的解释吗?”火髅冷冷道:“另外,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有人进了鬼库,只拿了一点儿阴金,且没有拿那些比阴金更珍贵的奇珍异宝,不是吗?”
“呼……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阴蜍松了口气。
“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哼,愚蠢。”火髅冷笑一声:“几位公子虽然有权进出鬼库,但鬼楼是主人的,却不是他们的,没有主人的命令,谁也不能从鬼库取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石头,一颗沙子,都不行。”
“所以,就算是七公子拿走了那些阴金,被主人发现,七公子或许不会有事儿,但你我一定会倒霉,甚至会死!”
“啊……那……那怎么办?我们不是死定了?”阴蜍又慌了:“我们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主人。”
“蠢货,你想死,别拉上我。”火髅道:“不告诉主人,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主人知道了这件事,你我立马就得死。”
“什么生机?管事,你有办法?”阴蜍听出了火髅的言外之意,急忙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七公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先找到七公子再说。”火髅道。
“对,对,先找到七公子,弄清楚他为什么会拿走那些阴金,或者将阴金找回来,我们就有救了。”阴蜍兴奋道:“小鬼这就安排所有人都去找七公子,务必要找到七公子。”
“蠢货,你想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吗?”见状,火髅又骂道:“此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没有,除了你和我外,只有小鬼的伙计知道。”阴蜍道。
“那还好,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找七公子,一定要保密,否则此事要是传到主人耳中,你我皆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还是管事你想的周到。”阴蜍后怕道。
“别拍马屁了,还不快去。”火髅道:“记得,要快,此事我也隐瞒不了多久。”
“是,是,小鬼明白。”阴蜍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急忙离开。
“希望是七公子拿的吧!”
火髅仰天长叹了口气,语气萧瑟:“否则,唉……”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失踪的侯二
“走?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么着急离开?”
林聿淮看着叶青,不解道。
“嗯,出事儿。”叶青道:“我在进入内集后,遇到了一些麻烦,得罪了……呃……得罪了一个大人物,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来,所以得先离开这里。”叶青慢慢道。
关于鬼楼的事情,他还真不好细说,只能来个是似而非。
“大人物?有多大?”楚念酒道。
“人之大,一锅装不下。”叶青顺口道,我能告诉你我不但得罪了酆都的大人物,还得罪了阳间的大人物吗?
“无欢,你还真是到哪儿都会惹祸啊!”楚念酒调侃道。
“我也不想的好吧。”叶青摸了摸鼻子,这次纯粹是栽到一个女人手里了,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林聿淮沉思了一下,道。
“不,我的意思是,我一人离开,你们不用。”叶青笑道。
“你一个人,什么意思?”楚念酒道。
叶青笑道:“我们要是都有了,彭虎这边怎么办?万一那个施展五刑祭之人出现了,彭虎他们可就危险了。所以,你们得留在这里帮彭虎。”
至于鬼楼的人会不会对楚念酒、林聿淮、小道士他们不利,他倒不是很担心。
一来鬼楼的人未必知道楚念酒等人与他有关,会为难他们。
二来这里是阳间,料来鬼楼的人也不敢在阳间胡作非为。
“那你怎么办?”林聿淮皱眉道。
“没事,我一个人更安全些!”叶青老实道:“我现在已经洗神中期了。”
楚念酒:“……”
楚念酒:“……”
被瞧不起了,感觉有被得罪到。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没有叶青离开,所以到时候遇到麻烦,他们不仅帮不上忙,很可能会拖叶青的后腿。
“那行吧!”林聿淮和楚念酒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叶青的建议。
“那好,我现在就走,彭兄还没回来,到时候你们给彭兄知会一声。”叶青笑了笑。
“对了,玄云呢?”叶青忽然问道。他自回到凤祥集后,就未见到小道士。
“他去侯二家了!”楚念酒道。
“怎么了吗?”叶青好奇道。
林聿淮道:“我们刚一回来,侯二的嫂子就来找我们,说是侯二不见了,小道士便先过去看看,我们也正要过去呢。”
“正好顺路,那一起去看看吧,正好我也向玄云辞个行。”叶青道。
“究竟怎么了,侯二为什么会不见了?”路上,叶青问道。
林聿淮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听侯大嫂的意思,她今天早上给侯二送饭的时候,叫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开,她疑惑之下,就推门走了进去,但找遍了所有屋子,都没找到侯二。”
“这有什么奇怪的,侯二这种人,早出晚归或者夜不归宿不是很正常吗?”叶青耸了耸肩。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但侯大嫂却坚称不是,不过她当时磕磕绊绊的,也没将话说清楚,所以玄云就过去看了。”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侯二家。
进门后,就看到哭
哭啼啼的侯大嫂和小道士。
“玄云,怎么样了?”
叶青随口问道,他甫一进门,就用魔念感应了一下,除了一些淡淡的阴气外,什么都没发现,而这些阴气,应该是昨晚阴阳两界融合留下的,只要阳光一照就会散去,对人并不会有影响。
“叶大哥,你们来了!”小道士看到叶青三人,打了声招呼,继而小脸严肃道:“侯大嫂说的对,侯二确实是失踪了。”
“嗯?不是没回来,或者早早出去了吗?”楚念酒愕然道。
“不是,侯二昨晚确实在家里,早上也没出去。”小道士指着侯二的床铺,笃定道:“你们看……”
“侯二的床被褥凌乱,衣服胡乱扔在床上,地上还有鞋,侯大嫂说昨晚侯二回家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显然侯二昨晚回来过。”
“那也有可能侯二回家后,换了身衣服又离开了。”林聿淮道。
“不可能。”小道士笃定道:“侯二光棍一个,他的衣服都是侯大嫂给置办的,侯大嫂刚刚检查过,侯二的衣服一件没少。”
“一件没少,侯大嫂,你确定?”叶青也意识到了不对。
“嗯,我很确定。”侯大嫂哭泣道。
“侯二的衣服和鞋都在,哪有人会不穿衣服出门?不是很奇怪吗?”小道士神情凝重道:“还有,我检查过门窗,门窗都是从屋子里面反锁的,屋内也没有任何密道,所以我很肯定侯二没有回家后,就没有再离开过。”
“所以说,他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凭空失踪的。”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切确如玄云所言。”
林聿淮这时也走了回来,道。
“可我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任何诡怪的气息,侯二又怎么会消失,奇怪?!”楚念酒咪了一口酒,道。
“你们再仔细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去找侯大嫂问点儿事?”叶青想了一下道。
“好。”林聿淮三人应了一声,分头在屋内屋外找了起来,叶青则来到侯大嫂跟前。
“公子,有没有找到我家侯二?”一见到叶青,侯大嫂急忙问道。
“暂时还没找到。”叶青摇摇头,道:“侯大嫂,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据实回答,这事关侯二的生死?”
“是……是……”侯大嫂忍住心中的焦急和担忧,回答道:“公子请问?”
叶青问道:“是这样的,你先前为什么那么笃定侯二是失踪了,而不是自己出门去了?”
小道士他们是武者,观察力惊人,能发现这些细节不奇怪,但侯大嫂只是普通人,那么她事先那么笃定,就有些奇怪了。
侯大嫂道:“是……是这样的,侯二昨天一天都有些不对劲儿,精神恍惚,昨晚回来时,更是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嘴里更喊着一些有鬼有鬼等话,睡的极不安稳,所以我才会觉得侯二他……他出事儿了。”
“是这样啊!”叶青点头表示了解:“昨天我们见到侯二时,他确实有些不对劲儿,他说是没睡好。”
“就是没睡好。”侯大嫂道:“侯二他昨天帮几位公子办完事后,就让我帮他煮了一碗安神汤,就回家睡觉了。”
“我当时就在侯二家,帮他洗衣服,侯二睡的很不安稳,经
常睡着睡着就惊醒了,我当时只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他就惊醒了好几次,每次都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是这样啊!”叶青皱了皱眉。
“公子,你一定要救救侯二,我……我家男人死的早,一家老小,都要靠侯二一人,侯二如果出事儿,我……我们家可怎么办呢?”侯大嫂抹着眼泪,恳求道:“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别,侯大嫂你不用这样。”叶青扶住侯大嫂,安慰道:“侯大嫂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好,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侯大嫂感谢道。
“不用客气。”叶青点点头,这时林聿淮、楚念酒和小道士三人已经搜查完毕,看到叶青后,皆摇了摇头,表示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没有诡怪的气息,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就好像侯二躺在床上,忽然消失了一样。”林聿淮看向叶青道。
“会不会是侯二得罪了什么人,被抓走了。”小道士道。
“应该不是,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侯二的门窗完好无损,如果真有人抓了侯二,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楚念酒道。
“那就只剩下……诡怪了?!”小道士低声道。
“有可能。”叶青摸着鼻子,将刚才侯大嫂所说的那些疑点,给三人说了一遍。
“几位公子,侯二怎么样了?”见四人沉默下来,侯大嫂急忙道。
“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侯大嫂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侯二的。”叶青安慰了一声:“侯大嫂,你先去忙,侯二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好,好,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我先去忙了。”侯大嫂道了两声谢,转身离去。
“唉……”
等侯大嫂离去,四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他们说的尽力去找侯二,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如果真是诡怪做的,估计侯二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能尽可能找到那个诡怪,替侯二报仇,避免更多的人遇到危险。
“无欢,你先走吧,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林聿淮拍了拍叶青的肩膀,道。
“走?叶大哥,你要去哪里?离开凤祥集吗?”小道士奇怪道。
“嗯,我有点儿事,得先离开。”叶青笑道:“我是特意来向玄云你辞行的。”
“啊……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天雍了吗?”小道士道。
“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得先行离开,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天雍了。”叶青拍着小道士的肩膀道:
“我们天雍见。”
“什么事儿,要不要我帮忙啊?”小道士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应付得了。”叶青笑道:“好了,我先走了。”
“那叶大哥你要小心啊!”小道士关心道。
“放心,我会小心的。”叶青道:“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凤祥集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也要尽快抽身。”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向外走去,当他们离开房间后,挂在屋子正中央的那幅画,忽然晃了两下。
画中背对着外面的两人,慢慢转过身子,看着离开的叶青等人,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一人,是胡老头;
一人,则是侯二。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尸童
“一天了,已经一天了,还没找到七公子吗?”
鬼楼内,火髅盯着阴蜍,身上的火焰忽高忽低。
“没……还没。”阴蜍颤抖道。
“废物。”火髅骂道。
阴蜍辩解道“这……这不怪小鬼啊,小鬼真的已经尽力了。”
“小鬼已经派了数百徒子徒孙和小鬼,去找七公子,几乎已经找遍了酆都,可就是找不到七公子,甚至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小鬼……小鬼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没办法就给我想办法,找不到七公子,你我就等着魂飞魄散!”
火髅怒道“还不快去找。”
“是……是……小鬼这就去。”阴蜍化作一阵阴风,向外飘去。
可刚飘到一半,空中的阴蜍忽然惨叫起来,只见那阵阴风和阴蜍仿佛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变得衰败、腐烂起来,空中荡开一阵尸臭。
阴风、阴蜍本来就是死物,但偏偏此刻的阴风和阴蜍却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般,正在不断腐朽、腐烂,甚至于阴风和阴蜍上,出现了一块块尸斑。
随着尸斑不断弥漫,阴蜍的惨叫声也愈来愈弱,最后当尸斑布满整个阴蜍的身体时,阴蜍停止了惨叫,消失不见,空中只剩下一缕缕浓郁的尸臭味。
“不用忙活了……”
继而,屋内响起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火髅颤抖了一下,而他的火焰上,也出现一块块尸斑,火焰正在急剧衰落、腐烂。
“大……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你们还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声音响起的一瞬,屋内的地板上渗出一股腥臭腐烂的尸水,尸水中漂浮着一具具尸体。
紧接着,一个矮小如小孩般的尸体,从尸水中爬了起来。
小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戴着一顶圆形的瓜皮帽,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然而,对方虽然形如小孩,皮肤白嫩,但脸上却布满尸斑,身上萦绕着一股尸臭味。
“大……大公子……”火髅看着出现的小孩,声音不断颤抖着“老奴……老奴不明白公子你……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大公子慢慢道“阴蜍看管鬼库不利,失了阴金,且隐瞒不报,妄图欺瞒楼主,该当死罪。”
“火髅,你不想也这样吧?!”
“老奴错了,老奴错了,大公子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火髅从空中落在地上,以头触地,砰砰作响,仿佛在磕头。
大公子的本体乃是尸童,尸童以死尸为食,身上的死气恐怖无比,能侵蚀、腐烂任何东西,且凡死气侵蚀、腐烂之物,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无论有形还是无质,都能感受到无尽的疼痛。
“丢失阴金,隐瞒不报,愚蠢无知,每一件事都是死罪,你倒是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尸童不紧不慢道。
听到尸童的话,火髅不断颤抖着,急忙道“大……大公子,老奴已经知道是谁拿了那些阴金,马上就能找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小七拿的?”尸童低头看着脚下的火髅,似讥若讽道。
火髅却没听出尸童话中的讥讽,忙将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所以,一定是七公子悄悄拿走了那些阴金,不过大公子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去
找七公子了,很快就能找到。”
“所以才说你愚蠢无知,你果然蠢的无可救药了。”尸童仍旧是那副缓慢、低沉的语气。
火髅再蠢,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讥讽,愕然道“大……大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岂止不对,而是大错特错。”尸童道“小七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经义父的允许,擅自从鬼库内拿任何东西。”
“那……那什么人才能无声无息地从鬼库内拿走那些阴金?”火髅懵了,难道他那一阵精彩的推理,都成了瞎扯淡“难道真是哪个高人拿的那些阴金?”
“蠢就罢了,还故作聪明,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鬼楼管事的?”
尸童道“你单是说有人进入鬼库,拿走了那些阴金,为什么不想想,可能那些阴金不是在鬼库内丢的,而是在没入库前就丢了。”
“这不可能!”火髅斩钉截铁道“今天的阴金入库前老奴一直盯着,也检查了好几遍,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有什么不能的,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尸童缓缓道“事实上,今天的事儿,责任不在阴蜍,而在于你。”
“老奴……大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火髅语气委屈。
“你以为我在冤枉你吗?”尸童面露不屑,脚下的尸水裹住火髅,紧接着尸水重新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下一刻,鬼库内地面上渗出一片尸水,露出尸童和火髅。
“你检查过鬼库吗?”尸童问道。
“检查过,鬼库没有任何异常,门锁完好无损,禁制也没有被触发。”火髅道。
尸童反问道“你难道就没发现鬼库内,多了一些东西吗?”
“多了一些东西?什么东西?”火髅不解。
尸童走到几个虫豸的尸体前,道“多了一些虫子的尸体,你看,是不是?”
“虫子的尸体?”火髅飘到那些虫子的尸体前,惊愕道“确实如此,不对,鬼库内有禁制,不可能有虫子。”
鬼库内存放着各种奇珍异宝,故而布置有特殊的禁制,虫豸蚊蝇等生物根本无法进入,否则咬坏了某个奇珍异宝,岂不损失惨重。
只是这些虫子的尸体太小,又不是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和阴蜍先前才没注意到。
“这些虫子出现在鬼库内,是有些奇怪。”火髅疑惑道“只是这和阴金丢失有什么关系?”
尸童道“不但有关系,而且这些虫子,就是阴金凭空消失的罪魁祸首。”
“你可知这些虫子是什么吗?”
火髅还沉浸上一句话的震惊中不可自拔,听到尸童的提问,下意识道“什……什么?”
“这些虫子,名虫金,是阳间一种十分罕见的诡怪。”尸童回答道“虫金,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可以变成金子的虫子。”
“虫金弱小无比,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却可以变成金子,所变的金子,任何人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虫金也有弱点,所变的金子只能持续一段期间,而且一生只能变一次金子,一旦变成金子再恢复虫子后,就会死去。”
“诸如这样的诡怪,还有很多,例如虫银等。”
“现在,你知道了吗?”
“公子饶命,老奴……错了,求公子饶命啊……”
火髅思索着,身上的火焰剧烈颤抖起来。
“说说看,错在哪儿了?”尸童问道。
火髅结结巴巴道“是……是有人用虫金假冒阴金,在我鬼楼买东西,而老奴则没有发现,等阴金入库后,虫金恢复原样,从而造成了鬼库失窃的假象。”
“老奴身为鬼楼管事,没有及时察觉,有失察之责;阴金失窃之后,老奴没有仔细检查鬼库,而是胡乱臆测,有大意之失;事发之后,老奴没有及时告知主人,而是妄图隐瞒,有欺瞒之罪。”
“很好,还不算蠢的不可救药。”尸童看着火髅,道“既然知道自己罪不可赦,那你可知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而阴蜍却死了?”
“老奴……老奴不知?”火髅惶恐道,按理说阴金失窃,他是主责,因为阴金本来就是假的,相当于入库前就丢了,所以看管鬼库的阴蜍其实没有多大责任,但没有罪责的阴蜍却死了,而他却还活着,他着实不知道原因。
“那我告诉你,你没死,是因为你没有投靠我们任何一人,而是一只忠于义父,忠于鬼楼。而阴蜍呢,却并非如此,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尸童淡淡道。
“老奴……明白了,老奴……懂了。”火髅头垂的更低,是害怕,更是庆幸。
鬼楼主人有七个义子,各个义子间自然也有势力划分,所以鬼楼不少人都会暗中投靠某一位公子,找一个靠山。只有他没有,不是没有人拉拢过他,他也不是没动心过,只是他觉得鬼楼是楼主的,下面那些人的腿再粗,能粗得过楼主,所以也就没答应。
没想到他的小心思,今天居然救了他一命。
“记住,鬼楼是义父,你们都是义父养的狗,义父可以容忍一条好吃懒做、愚钝蠢笨的狗,却不能容忍一条吃里扒外的狗。”尸童布满尸斑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所以,你还活着。”
“是,是,多谢大公子开恩,多谢楼主开恩,老奴对楼主、对鬼楼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火髅使劲儿磕着头。
“不用磕了,起来吧。”尸童道“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儿吧。”
“是。”火髅停止磕头,漂浮起来。
尸童说道“二十五万两阴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以虫金欺我鬼楼,明显是对我鬼楼的挑衅,鬼楼的声誉绝不容有失。”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我鬼楼,都绝不会轻饶。”
“可……可今天鬼楼来了那么多人,且大都隐藏着身份,我们如何才能找对方?”火髅犹豫道。
尸童平静道“虫金极为稀有罕见,不可能很多人都持有,所以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去查查今日鬼楼的收入,看看哪个人的消费是二十五万两阴金,如果有,那人便很有可能是凶手。”
“大公子英明,老奴这就去。”火髅眼睛一亮,化作阴风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又返回,略显失望道“禀大公子,老奴查了一下,今天没有消费正好是二十五万两阴金的人。”
“没有吗?”尸童想了想道“倒是谨慎,可能对方在消费中,掺杂了一些真的阴金,半真半假,以做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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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来,对方是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肯定不会使用太多真的金子,大部分应该都是虫金。”
“火髅,你看看今天有哪些人的消费接近二十五万两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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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脑袋
“是。”
火髅恍然,拿出一个账簿道:“消费接近二十五两阴金的共有三人。”
“可是公子,鬼楼交易,不问姓名,账簿上只有交易金额,我们该怎么查?”
尸童没有言语,而是取过火髅手中的账簿,手指轻轻拂过账簿上那三笔交易。
下一刻,账簿上出现三个身影,三个人,都穿着寿衣、带着面具,画面中有他们交易、买卖的画面,如果叶青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那三人中,赫然就有他自己。
可是独独少了白绿水。
叶青的身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是他们。”火髅点点头,看着叶青的身影,眉头紧蹙:“只是我记得……我记得……”
他总觉得那个人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对劲儿,但究竟不对在哪里,他却说不出来,就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你先去吧,好好做事,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尸童吩咐了一声,脚下涌现出一滩尸水,慢慢沉入尸水中消失不见。
“奇怪,我总感觉忘了什么似的。”尸童离开后,火髅皱着眉,摇了摇头。
鬼楼七楼,一滩尸水渗出地面,浮现出尸童的身影。
鬼楼大部分人,只以为鬼楼只有三层,但实则,鬼楼却有九层。
鬼楼三层往上,既不买卖东西,亦禁止他人进入。
因为从第三层往上,鬼楼内封印着各种各样恐怖邪异的诡怪、诡器,越往上,封印的诡怪、诡器就越可怕。
出现在第七层后,尸童径直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瓶子。
瓶子里装着一颗脑袋,脑袋像是人类的脑袋,但只有一半,布满各种裸露的脑组织和脑浆器官,此时那颗脑袋正浸泡在一片腥黄色的液体里。
尸童看着瓶中的脑袋,伸手一挥,一个青年出现在地上。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青年甫一出现,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色厉内荏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聚龙庄的人,识相的就快放了我,不然你就死定了,聚龙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青年的咆哮、威胁,尸童充耳不闻的,而是伸手将瓶子拿了下来,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脑袋,走向青年。
“你想干什么?不,你别过来,别过来……”青年看到尸童向他走来,顿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但脚下的一滩尸水,却紧紧禁锢着他,始终让他无法动弹。
走到青年身前,尸童不顾对方的咆哮,将那半颗脑袋放到青年的头顶上。
甫一接触到青年的头顶,那颗脑袋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上面的器官忽然跳动了一下。
“你干了什么?放开我……”
随着青年的咆哮,那颗脑袋跳动的频率愈来愈快,而青年的脑袋则像是被刀劈开的西瓜一样,慢慢向两旁裂开。
但青年却并没有死亡,仍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怒吼着,他能清晰地听到头皮撕裂的声音,能清晰地感觉到脑袋开裂的酥麻感,但他却无能为力。
那种恐惧、无力和绝望,让他崩溃。
当青年的脑袋裂开后,那颗脑袋便慢慢钻了进去,仿佛十分嫌弃地将青年的脑组织扔了出去,鸠占鹊巢。
等彻底钻入青年的脑袋里后,开裂的脑袋慢慢弥合,连一丝伤痕也没留下,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
但此时的青年,却慢慢停止了惨叫,脸上的惶恐和绝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诡异的微笑。
“哦,原来是可爱的尸童啊,你还没死吗?”
紧接着,青年开口,语气揶揄而诡异。
“你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尸童面无表情道:“少废话,再啰嗦,我将你重新扔到瓶子里去。”
“我好怕哦,哈哈哈……”青年故意拍了拍胸口,嘲讽似地大笑起来:“我还帮你们做事,你舍得浪费这一次机会吗?”
“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尸童懒得和对方浪费口舌,拿出账簿,开门见山道:“鬼楼这次丢了一些东西,我要你看看这三人中哪个是小偷,是何来历,并找到他的位置。”
“哇哦,哇哦,你们鬼楼居然丢东西了,不可思议……”青年状若癫狂,神情语气透着嘲讽与幸灾乐祸:“让我瞧瞧,哦哦,不是丢了东西,而是被人骗了啊,哈哈哈哈……常年打燕,今天却被麻雀啄了眼睛,哦吼吼……鬼楼这次丢人丢大了……呸,忒丢人了……”
“给我说说,那个老娘们有没有气得从他的棺材里跳出来?吱哇乱叫?”
“你再侮辱义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尸童的眼睛眯了眯,一股死气在屋内飘荡开来,青年的身上浮现出一块块尸斑。
“哈哈……吓唬谁呢?来啊,弄死我,弄不死我,你就是我和那个老娘们生的。”
青年咧嘴哈哈大笑道,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有,一个老娘们,偏偏生的不阴不阳,啧啧……”
“还有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啦,肯定气得跳起来了。想当年我和那娘们再床上时,那娘们……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
看着自己身上的尸斑愈来愈多,整人个开始变得暮气沉沉,青年耸了耸肩,住了嘴。
“我再问一遍,这三个人中谁是小偷,什么来历,找到他的位置。”尸童再度开口道。
“哈哈,想让我回答很简单,但规矩你已经知道吧。”青年道。
“知道。”尸童道:“一万阴魂,都准备好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青年大笑着,张口一吸,账簿上叶青三人的虚影,被吸入口中。
……
“呼……”
一座破庙内,叶青忽然睁开眼睛,双目一片血红,周身的煞气如实质般席卷而出。
继而,一缕红芒乍闪而逝,宛如细雨无痕,整个破庙的墙壁、房梁、地面上,出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刀痕。
庙外的鸟鸣、虫叫声霎时停息,四周山林寂静如死。
“这下子做了什么梦,身上自然有这么浓的煞气,奇怪!”一阵雾气出现在破庙内,雾气中,依稀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下一刻,叶青眼中的血红退去,身上的煞气也敛入体内,张口吐出一口浊气,
脸上重新浮现出清爽干净的笑容。
“小子,你做了什么梦,怎么感觉像是从尸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虽然叶青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但雾魔却觉得叶青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不一样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
“你猜对了,我就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叶青长舒了口气,起身走出破庙,看着门外的青阳,感受中阳光落在脸上的和煦和温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还能见到阳光,真好。”
“小子,咋了,做梦做傻了!”雾魔飘到叶青身前,戏谑道。
“不是傻,而是差点儿就疯了。”叶青摇了摇头,响起昨晚梦中的事儿,便觉得一阵心悸。
昨晚他来到这座破庙后,就让雾魔为他护法,而他则直接使用了南柯。
虽然从楚王孙那天在鬼楼争夺青萍花的举动来看,青萍花绝对不止观赏那么简单,但那些对于他来说,都没太大的关系,他现在马上就要遇到危险了,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来的实在。
这一次,他没有想上一次那般贪心,没有想着修炼所有的武功,而是以春风细雨刀、幻魔身法和《太极九势》三类功法为主,构筑了一个梦境。
刀法杀敌,轻功逃命,《太极九势》保命,三者缺一不可,都能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提升他的实力。
他当时也考虑过拳法,但相比于刀法,他的拳法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想要提升的难度较大,而春风细雨刀刚到手,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所以经过考虑后,他选择了刀法。
而这次的梦境,则是沙场,他变成了新入伍的士兵,境界只有拓脉初期,掌握的武功则是春风细雨刀、幻魔身法和《太极九势》三门武功。
别看他掌握有三门颇为不俗的功法,但刚入战场时,却甚至不如一名普通的老兵,或是因为心慈,或是因为大意,或是因为不适,数次险死还生,差点儿死在战场上。
侥幸活下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遇到战斗,与敌军厮杀,丛林、山地、沙漠、河流等各种地形地势,暗杀、奔袭、攻城、拔寨等各种作战方法,战场能遇到的事情,他几乎都遇到过了。
而无尽的杀戮,无边的鲜血,无穷的战斗,看着活生生的同袍一个个从他身边消失,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永远杀不完的敌人,看着无穷的死亡和永远没有尽头的前路,他更是差点儿精神崩溃。
他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只知道他从一个毛头小子一步步变成满脸风霜的老兵,只知道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生命里消失,只知道滚烫的热血和初心慢慢变得麻木不仁、冰冷如铁……
最后,在一场攻城战中,他杀了数百人后,因精疲力竭,被一支弩箭射穿了眉心,结束了一生。
而他刚才就是因为刚结束梦境,一下子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境,导致煞气外泄。
幸好,他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对于七情六欲等欲念有很好的克制作用,否则他很怀疑在结束梦境的一瞬,他会被杀意侵蚀,亦或心神崩溃,变成疯子。
估计,这也是南柯一个隐藏的危害。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心脑鬼
梦境很真实,也很可怕,但效果卓著。
春风细雨刀法已经臻至大成,领悟了刀意,明悟了刀势,更将所有招式融会贯通,删繁就简,将刀法中一些花里胡哨、多余无效的招式删去,融合追魂刀法,在春风细雨刀原有的杀招基础上,衍化成了三刀。
一刀春风,二刀细雨,三刀追魂。
幻魔身法由于只是炼罡功法,他修炼的较早,在进入梦境前,就已经悟透了其中三味,在进入南柯后,经过他不断磨练,更是将其修炼至圆满如意之境,身动影随,步移影行,如梦似幻,如魔似仙,最多时可幻化九个影子,真假难辨。
至于《太极九势》,毕竟是真人功法,他在梦中仅仅悟透了九势变化,算是小成,距离融会贯通、臻至大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除了武学修为的提升外,经过沙场的磨砺、锻炼,他与人交手以及在各种环境下的作战的经验、直觉、意识,同样有大幅提升。
更重要的是,经过鲜血与杀戮的洗礼,他的意志、心性也变得更加坚韧和不俗
总而言之,这次南柯一梦,使他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他的实力相比于进南柯之前,提升了两三成。
别看只有两三成,但他可是洗神武者,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进步,对于他而言都是质的提升。
以他现在的功法手段,算上无量魔佛、青魔手等诡器,就算是半步通玄,甚至于一些较弱的通玄,他也有信心碰一碰。
好吧,就算碰不过,逃还是没有问题的。
“轰隆……”
叶青刚走出破庙,一阵清风吹过,整座破庙轰然倒塌,而在倒塌的一瞬,化作一堆细碎的沙砾,好像被岁月时光侵蚀了一般。
事实上,破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先前那一刀之故,刀气直接震碎了整座破庙。
“不好意思,弄坏了一个行人落脚歇息的地方。”
叶青看着倒塌的破庙,耸了耸肩,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小子,别搁这儿臭显摆了,这儿有没人。”看到叶青的得瑟劲儿,雾魔忍不住酸溜溜的损了一句。
这小子实力提升的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他的逃跑大计还怎么实施?
“也对,你一个器灵,给你显摆也没意思。”叶青耸了耸肩。
雾魔:“……”感觉有被冒犯到。
“继续赶路吧!”
可刚走了两步,叶青脸色忽然一遍,心念一动,将雾魔收入魔佛中,从怀中取出诡经。
只见此时的诡经上正在渗出一缕缕鲜血,和上次的情况一模一样。
叶青急忙将诡经打开,放在地上,只见诡经上渗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但这次鲜血却并未围绕诡经旋转、飞舞,而是不断在诡经上蠕动,形成一行行血字。
“我叫叶青,字无欢,当我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代表我有麻烦了。”
“因为无心脑鬼正在推算我的姓名、来历与位置,如果我被算到姓名与来历的话,不但我自己会有危险,就连我的亲朋好友也将有危险。”
“鬼楼不但会杀了我,更杀了我的亲朋好友,以儆效尤!”
“无心脑鬼?是鬼楼在推算我的来历、位置?”叶青虽然不知道无心脑鬼是什么玩意儿,但毫无疑问是鬼楼做的。
“娘的,该来的迟早要来。”
这时,诡经上的血字还在继续。
“不过,在无心脑鬼推算我的来历、位置时,不小心被脚下的尸水滑倒,摔破了脑袋,脑子掉了出来,落在尸水中,没了性命。”
只是当“没了性名”四个出现后,诡经又颤抖了一下,四个血字又慢慢隐去,重新浮现了一行字。
“只推算出了我的行踪与位置。”
当这一行血字浮现后,诡经又开始颤抖起来,血字若隐若现。
不过,就在此时,诡经上方一枚金光璀璨的龙蛇符文忽然崩溃,一阵诡异的力量在诡经上流荡开来,那行血字也稳固下来。
“我……我的金色龙蛇符文啊……天杀的鬼楼,该死的女人……”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在树林中响了起来。
……
鬼楼七楼,吸了叶青三人虚影的青年,仿佛算命先生一样,神神叨叨,在鬼楼内四处走动着。
只是随着青年走动,鬼楼内墙壁慢慢扭曲蠕动起来,仿佛是一幅画,画中似乎有各种各样的人。
慢慢的,那些人影变得清晰起来,人影旁边依稀还有一些字迹。
只是走着走着,青年在路过尸童时,不小心踩到了尸童脚下的尸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去,重重砸在地上,尤其是后脑勺,重重磕在地面上,一颗脑袋摔的四分五裂,半颗脑组织、器官直接给摔了出来,掉在尸水中。
而墙上那些原本已经渐渐清晰的画面仿佛失去了某种力量维继般,变得紊乱而扭曲,只剩下一个人影比较清晰。
尸童顾不得墙上的东西,急忙将青年摔出去的半块脑子捡了起来。
刚开始,那块脑袋还在慢慢跳动,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那块脑袋就像是没了生机,渐渐停止了跳动。
尸童皱了皱眉,挥手间,又一个活人出现在屋内,尸童和先前一样,将手中的脑子放在男子的脑袋上,那块脑子自动钻入了脑子的脑子里。
“刚才怎么回事儿?”尸童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脚下那滩臭水,老子能滑倒?”男子开口骂咧道:“你说你整天在脚下弄一滩臭水干啥,很酷吗?”
“知道的是尸水,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尿的尿呢?”
“不嫌丢人吗?”
“找到那人了吗?”
对于男子的喋喋不休,尸童并未在意,直截了当道。
“找是找到了,只不过呢,有一些小瑕疵。”男子看向那面墙壁上的人影道:“我只算出了他的位置,其余的便没有了。”
“为什么?”尸童有些不满。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老子本来能全部算出来的,可刚推算到紧要关头,就被你的尸水滑倒了。”男子忿忿不平道。
“不能重新再算一次吗?”尸童问道。
“你以为这是上上茅房吗,说来就来。”男子不屑道:“不过,有这个位置,足够你们找到他了,等找到他,什么不都知道了吗?一样的。”
“不一样,只是找到他的位置,并不值一万阴魂。”尸童面无表情道。
“喂喂……你们这就不厚道了,老子替你们找人,你们却出尔反尔,不道德啊这是?”男子大声反驳道:“还有,老子本来能算出来的,可都是你的错,你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要不要脸啊你?我本以为那个娘们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你比他更不要脸?简直是老太婆靠墙喝稀粥,卑鄙、无耻、下流……”
“骂完了吗?骂完了听我说。”尸童等男子骂够了,才慢慢道:“你说你找到了他的位置,可他是活人,不是死人,他不会留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抓的,万一他跑了,那我们岂不是一无所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男子道。
“有关。”尸童道:“若你能算到他的姓名与来历,就算我们找不到他,也能找到的亲朋好友,找到他的家人,可以用这些东西来威胁他,让他现身。”
“可这些你统统都没做到,而你提供的唯一一条线索,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价值。”
“所以,不值一万阴魂,甚至于一个阴魂也不值。”
“哇哇……尸童,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欺负老人家,没你这样的啊……”男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坐在地上甩手蹬腿,活像一个被抢了零嘴的小孩。
等男子哭了半晌,见尸童不为所动,委屈道:“你怎么不哄哄我?”
尸童不为所动。
“好吧,好吧,真没意思。”男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尸童:“说吧,要怎么样你才满意?”
尸童道:“帮我们找到小偷。”
“让我想想,我的能力你们也知道,一月只能动用一次,所以想要让我帮你们算到他的来历什么的,你们得再等一个月。”男子慢慢道。
尸童:“……”再等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我们还要你干嘛!
男子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眼尸童的表情,就在尸童即将开口时,抢先一步道:“当然,一个月以后,黄花菜都凉了,你们鬼楼的颜面,估计都丢的差不多了。”
“所以嘛,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尸童问道。
男子道:“我虽然在一个月之内无法再推算关于那个小偷的任何消息,但是我算到了他的位置,我们之间便有了一丝因果关联,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我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所以只要有我在,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你们也能抓到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带着你了。”尸童看着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然,你们自己去找啊,大不了那一万阴魂老子不要了。”男子抱着手臂,有恃无恐道。
尸童眼睛微眯:“这一切莫不是你的阴谋吧,想趁机逃跑吧?”
男子顿时怒道:“老子是这样的人吗?你以为谁都像你和那个臭娘们一样啊。”
“爱信信,不信滚,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尸童沉默了一会儿:“好,我们可以带着你,但你若敢趁机逃跑,便别怪我让你永远待在瓶子里,一辈子都不见天日。”
“哼……”男子傲娇地冷哼一声,起身道:“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卑躬屈膝地求我了,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走吧。”
可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地上的尸水化作一个手掌,从后面刺入男子的脑袋中,将那块脑子取了出来,塞进那个瓶子里。
“我还是觉得你待在瓶子里安全点儿,等到了地方,再放你出来也不迟。”
尸童提着瓶子,向前走了几步,沉没入地上的尸水中消失不见。
第三百七十七章 阴兵日行
“呃……天怎么突然就阴了,奇怪?”
凤祥集,楚念酒和林聿淮刚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便看到本来阳光灿烂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沉黑暗,狂风呼啸,仿佛要下暴雨了一样。
“有些不对劲儿。”林聿淮皱眉道。
“呜呜呜……”
慢慢的,天地愈来愈暗,周围亦愈发阴冷冰寒,不多时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吹得人遍体生寒,睁不开眼睛。
而阴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着甲胄的阴兵。
一群阴兵,整齐肃杀,身上的阴气冲霄而起,遮掩大日阳气,但如此多的阴兵,行走在路上却无半点儿声息,而周围的普通百姓也对其视而不见,但楚念酒、林聿淮不是一般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阴兵日行,酆都这是要入侵阳间?”
楚念酒和林聿淮相视一眼,脸色皆有些凝重,阴兵日行,可要比阴兵夜行恐怖地多,只有阴兵足够强,才能抵挡阳气的侵蚀。
所以,即便以他们两人的境界修为,也在那些阴兵身上也感到一阵心悸与危险。
更关键的是,眼前的阴兵还不少,阴兵结队过境,生生以阴气遮掩了天空大日,改变了天象,着实可怕。
好在这群阴兵来得快,去的也快,眨眼的功夫,那群阴兵就消失不见。
等阴兵消失不见后,空中的阴风、阴云也慢慢散去,露出澄净的天空与金阳大日,阳光普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要不要通知凤阳靖安司?”楚念酒喝了口酒,压压惊。
“那些阴兵这么大的阵仗,凤阳靖安司只要没瞎,就能看见,用不着我们通知。”林聿淮眉头紧锁:“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儿。”
“我也在担心一件儿事。”楚念酒摸着下巴,传音道:“你说这些阴兵,不会是冲着无欢去的吧?”
“难说。”林聿淮神情凝重,同样没有说话,而是暗中传音:“无欢虽然没告诉我们他闯了什么祸,但从他以往惹祸的能力来看,很大的可能是。”
“要通知无欢吗?”楚念酒心念微动。
“还是算了。”林聿淮摇摇头:“无欢肯定早有准备,我们用不着多此一举。”
“更重要的是,我怕有人再盯着整个凤祥集,一旦我们传信给无欢,极有可能暴露无欢的位置,害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念酒道:“算了,我们还是忙我们自己的事儿吧,侯二还没找到,又有人丢了,头疼啊。”
仅仅过了一天一夜,整个凤祥集又有两人莫名失踪,失踪的方式和侯二一模一样,十分奇怪。
“嗯。”林聿淮和楚念酒相视一眼,转身离去。
至于小道士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叶青为什么离开,去了那里,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
……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尸童站在一个独角巨鬼的肩膀上,眺望着远处的凤祥集。
忽然,一个高大魁梧、身披破烂甲胄,身上冒着黑死,双眼中燃烧着幽绿色鬼火的鬼将出现尸童身边,拱手道:“公子,末将共抓到三个离开凤祥集的人,拦住九封发往外面的密函和信笺。”
“说吧,有什么有用
的信息没有?”尸童开口问道。
“没有。”鬼将闷声道:“那三个人,经末将审讯,有两人是凤阳靖安司的巡游,一人是怕凤祥集有事发生,所以才离开。”
“而那九封密函和信笺,多是留在凤祥集的江湖中人向各自的宗门汇报我们出现之事。”
“好,派一队阴兵,继续守着凤祥集,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信息,立即向我汇报。”尸童吩咐道:“去吧!”
“末将领命。”鬼将拱手,脚下的泥土向两侧分开,鬼将沉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鬼将离开后,尸童身下的独角巨鬼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说话间,无数火星从嘴里喷出,落下地上,地面直接烧蚀了一大片。
尸童慢慢道:“那个小偷虽然已经离开了凤祥集,但凤祥集未必没有他的同伙,我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让隐藏在暗中的蛇钻出来,给那个小偷通风报信,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不费吹之力,找到那个小偷。”
“那刚才没有人传信,是不是说那个小偷没有同伙?”独角巨鬼闷声道。
“可能没有,但也有可能,那条蛇隐藏的很深,所以我才让人留下来守着,以防万一。”尸童慢慢坐下,道。
“大哥,哪儿有那么麻烦,干脆让俺一口吞了他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独角巨鬼不耐烦道。
“这可不行。”尸童摇了摇头:“这里是人间,不是酆都,我们不可滥杀无辜,否则将会有大麻烦。”
“哼,不高兴。”独角巨鬼垂下头,闷闷道:“人肉可香可香了。”
“你啊……先忍忍。”尸童拍了拍独角巨鬼的脑袋,语气颇为宠溺道:“等找到了那个小偷,我就让你吃个够。”
“那才一个人,都不够俺塞牙缝的。”独角巨鬼闷闷不乐道。
“谁说只有一人,他的亲人,他的好友,都会你的食物,到时候保管让你吃个够。”尸童道。
“哦,那太好了,俺好高兴。”独角巨鬼顿时高兴不已,嘴里喷出猩红的火焰,周围数丈范围化作一片火海。
“你啊……真是个孩子。”尸童轻笑一声,地面上涌出一片尸水,将火焰浇灭,道:“走吧。”
“哦,走喽,去喽,吃肉去喽……”
独角巨鬼奔跑着,但落地却悄无声息,眨眼就消失不见。
“公子,无头脑鬼先前推算的位置,就是这儿了。”
鬼将出现在尸童身边,躬身禀告道。
“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估计已经走,但不可大意,你先派阴兵搜索一下。”尸童坐在度角巨鬼的肩膀上,吩咐道。
“末将领命。”鬼将伸手一挥,身后的阴兵分作数队,飞入树林中。
“公子,前面有发现。”过了片刻,鬼将重新出现在尸童面前,禀告道。
“什么发现?”尸童问道。
鬼将眼中的幽火闪烁,道:“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嗯?”尸童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在卖什么关子,道:“带路。”
“是。”鬼将带着尸童,来到一堆沙砾前。
而那堆沙砾上,插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大字。
“鬼楼小儿,想抓老子,吃屎去吧!”
独角巨鬼弯腰,大声念着上面的字。
尸童、鬼将脸色一黑,声音还能再大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吗?
“他居然提前知道了我们会来这里找他?”尸童缓缓道:“奇怪?”
“吃屎,大哥,他让我们吃屎,是在骂我们吗?”独角巨鬼后知后觉道.
“你说呢?”尸童眼睑微垂,淡淡道。
“啊?他真的在骂我们?!啊啊……俺要杀了你!”独角巨鬼拳头大的双目化作赤红,怒吼一声,一脚踩向那块木板。
“轰……”
就在木板被踩碎的刹那,巨大的轰鸣声,在独角巨鬼、鬼将的脚下响起,霎时天崩地裂,雷火交织,方圆数十丈内顿时被雷火、狂风和烟尘所湮没,所有山石草木化作齑粉,大量阴兵直接被劈得灰飞烟灭。
“吼”
下一刻,雷火中响起一声震天怒吼,刚猛狂暴的雷火直接被一道斧芒撕裂开来,斧芒撕开雷火后,威能不减,劈在大地上,地面生生被劈开一条长达十数丈、深达数寸的沟壑。
沟壑内,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
紧接着,提着一柄燃烧着猩红火焰巨斧的独角巨鬼、尸童和鬼将先后从雷火中走了出来。
只是此时他们三个,身上一片焦黑,独角巨鬼的脚掌被炸掉了一半,鬼将身上的甲胄破碎,阴气四溢,倒是尸童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听到爆炸声后,无数阴兵也赶了过来。
“竟敢算计我等?!好,好得很。”喜怒向来不行于色的尸童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怒意,周遭的草木霎时枯萎凋零。
“吼……俺要杀了他,杀了他!”独角巨鬼则仰天嘶吼一声,阴风卷着火焰,冲上虚空,无数厉鬼咆哮。
“土鬼,点一下,我们损失了多少阴兵。”尸童等独角巨鬼发泄完,吩咐鬼将道。
土鬼领命,刚将剩余的阴兵召集到一块,但下一刻,那些阴兵仿佛烧化的纸灰般,一点点溃散开来。
“不好。”土鬼脸色猛然一变,这时,他也发现他的阴身、阴魂,也正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侵蚀着。
“毒?!”
尸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脸上原本铜钱大小的尸斑慢慢变大,最后覆盖了整个面孔,一股腐烂、枯朽、死寂的气息从尸童的身上传出。
片刻后,尸童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的气息,那缕气息甫一接触地面,地面上的草木便迅速枯萎起来。
土鬼则趴在地上,不断往嘴里塞着泥土,一会儿功夫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大坑,随着泥土入口,土鬼的身体由虚化实,变成了一个土人。
下一刻,泥土身体慢慢皲裂开来,随着泥土掉落,土鬼亦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是掉落的土块,皆呈乌黑色。
“大哥,你们在干什么?他们怎么了?”独角巨鬼看着尸童和土鬼的举动,以及那些化为飞灰的阴兵,不明所以。
“公子,那些阴兵?”土鬼恢复后,顾不得其他,看着还在不断化为飞灰的阴兵,焦急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紧追不舍
“没救了。”
尸童声音低沉道,听不出喜怒:“这是死果之毒,死果剧毒无比,有腐肉身,污神魂之威,尤其是对我等有神无形的阴魂鬼物,有着巨大杀伤,普通鬼物触之皆神魂俱灭。”
“那些阴兵虽然是百战之士,但亦无法抵挡死果之毒的侵蚀,神魂已灭,救不了。”
闻言,土鬼沉默不言,但身躯微微颤抖着,眼中鬼火摇曳,忽然仰天怒吼了一声,阴风呼啸,悲恸哀戚。
他生前,是一个小国的将领,那些士兵,则是他麾下士卒,随他南征北战多年,感情深厚。但由于功高震主,他以及他麾下的将士被自家的君主算计中伏而亡,死后冤魂不散,化为阴兵鬼将,在酆都游荡百年,最后被鬼楼收入麾下。
虽说那些阴兵大都没有灵智,只是心有不甘,化作冤魂厉鬼,但毕竟陪伴他多年,现在就这样在他眼前神魂俱灭,死了一大半,他怎么不悲痛?
“公子,末将一定要杀了那人,替我麾下儿郎报仇。”土鬼看向尸童,咆哮道。
“他跑不了的,他,也惹怒我了。”尸童淡淡道,丝毫听不出怒意,只是脸上的尸斑正在不断扩大。
但熟知尸童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身下,独角巨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好像丝毫没有受到死果之毒的影响。
“你不需要懂,你只需知道,我现在很生气。”尸童慢慢道:“生气到,想杀人。”
旋即,尸童取出那个装着无心脑鬼的瓶子,又扔出一个活人,将无心脑鬼放在对方的脑袋上,不一会儿功夫无心脑鬼便钻进了对方的脑袋中。
“哈哈……尸童,你终于舍得放我出来了?”紧接着,无心脑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哇……还是人间的空气好啊,闻着都香。”
“怎么样,找到那个小偷了吗?”
“你说呢?”尸童道。
“看你的样子就是没有,让我看看啊……”无心脑鬼摇头晃脑道:“你们居然被人给阴了,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就折损了这么多阴兵?哈哈哈……”
“尸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不行了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无心脑鬼抱着肚子,笑得地上打起滚来。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你如果笑够了,就起来干正事儿吧!”尸童看这满地打滚的无心脑鬼道。
“我这就是正事儿啊,都别打扰我笑啊!”无心脑鬼继续哈哈大笑着。
“啊……”
下一刻,无心脑鬼忽然惨叫起来,只见其一条胳膊,生生被独角巨鬼给撕了下来,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吃了起来。
无心脑鬼则痛得满地打滚。
无心脑鬼虽然一接触人类的脑袋,就会活过来,占据对方的脑子,控制对方的身体,但亦会继承那具身体的所有感官,譬如疼痛、疲惫、饥渴等等。
“笑够了吗?”尸童问道。
“够了,够了,年轻人真没礼貌。”无心脑鬼捂着胳膊站了起来:“说罢,让我干什么?”
“找到那个人。”尸童道。
“早说嘛!”
无心闹鬼冷哼一声,旋即闭上眼睛,几息后又睁开。
“怎么样,找到了吗?”土鬼急忙问道。
“当然找到了,我是谁啊!”无心脑鬼得意道。
“别废话。”尸童不悦道。
“他往这边走了。”无心脑鬼怪笑一声道:“事实上呢,他刚离开没多久,你们要是早点儿将我放出来,说不定早就抓住那人了。”
“啧啧……年轻人啊,就是心眼多,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啊。”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尸童眼睛一眯,他着实没想到,那个人先前竟然就藏在周围,胆子真是不小。
“无心脑鬼,我可以让你保留这具身体,但你需帮我们尽快抓住那人。”
“哈哈……你脑子终于开窍了,没问题。”
无心脑鬼高兴道:“不过,你们得先给我找点儿吃的来,不用太丰盛,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各来一份就行了。”
尸童冷冷道:“独角,看着他,如果他再多说一句废话,就吃掉他一条胳膊;他要是敢逃跑,你直接吃掉他。”
“好嘞。”独角巨鬼舔着嘴唇,兴奋异常,但旋即又苦恼道:“可他现在只有一条胳膊了,胳膊吃完了可怎么办啊?”
尸童道:“胳膊吃完了就吃腿,腿吃完了就吃耳朵,吃眼睛,吃鼻子……”
“好嘞,好嘞。”独角巨鬼应声连连。
反观无心脑鬼则一脸黑线,看着盯着他不断流口水的独角巨鬼,暗骂呸了一声:“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活该被坑。”
“就是不知道那坑了尸童的人,究竟是谁啊,太不靠谱了,做事就不能靠谱一些吗,直接斩草除根、弄死尸童多好,杀一些阿猫阿狗有什么意思?”
“不靠谱,年轻人就是不靠谱。”
……
“离谱,真特娘的离谱,老子动用了五颗雷火霹雳弹,一包死果研制的毒粉,竟然还没弄死那帮孙子,只杀了几个小鱼小虾,忒离谱了吧!”
叶青骑着奔马符化作的纸马,想着刚才的事情,暗骂不已。
雷火霹雳弹,是他先前在洛水时,从那些江湖人身上搜刮的,是霹雳堂以秘法、禁制辅以火药等物炼制而成的一种大杀器,一颗雷火霹雳弹足以炸塌一座小山。
雷火霹雳弹属于大杀伤性武器,故而也属于朝廷官制性武器,普通百姓、江湖人不得持有,霹雳堂也只能与朝廷合作,但不管朝廷如何禁止,总有一些雷火霹雳弹流传到江湖上,但这种东西,一般都被江湖人当做杀手锏用。
叶青有幸得到了五颗,一共也五颗,在对付那些江湖人时他没舍得用,在魔坟时也没舍得用,今天倒是用了,还一次性都用光了。
不仅如此,他还加上了风倾幽用死果炼制而成的毒药,想着将所有追杀他的鬼,一起炸死。
他的计划很简单,将雷火霹雳弹与死果炼制的毒药放在那块木板下,雷火霹雳弹只要受到丁点儿外力挤压,就会爆炸,而木板上那句话,则是为了激鬼楼的
人动手。
他相信,只要不是菩萨、圣人,任何人看到那句话,都会怒不可遏,毁掉那块木板,那么就会导致雷火霹雳弹爆炸,天雷勾地火,再加上死果炼制的毒药,任何通玄以下的武者,估计都难逃一劫。
当然,就算炸不死,估计也得重伤,然后他再出去补个刀,美滋滋。
想法很很美好,计划也很完美,但他千算万算,算错了鬼楼来的人会那么强。
那个独角巨鬼和坐在他肩膀上的童子以及那名鬼将,绝对是无常诡怪无疑,也就是相当于人类通玄境。
五颗雷火霹雳弹加上死果毒药,对于三个鬼怪而言,就像挠痒痒一样,屁事儿没有。
他能怎么办,只能逃啊!
所以,在确定那三个诡怪不是他能对付得了后,他立马就溜了,走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否则,他怕就走不了了。
当然,他也不算全无收获,一来摸清了对方的实力,二来嘛那些死掉的阴兵、鬼卒也给提供了不菲的龙蛇符文。
那些阴兵、鬼卒,实力都不算弱,最起码都是厉级、怨级诡怪,刚才的爆炸以及死果之毒,最起码炸死、毒死了上百阴兵、鬼卒,给他足足贡献了数十枚银色龙蛇符文。
但叶青还是觉得亏本,更令他头疼的事儿,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投降,那肯定是没门,他肯,人家还不愿意呢?
找个地方躲起来,躲他个五六年,等练成了绝世武功再出来?想想,也不怎么靠谱。
一则对方能找到他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无论他躲到哪里,都不现实。除非他躲在靖安司永远不出来。
二则,鬼楼的人如果找不到他,肯定会去找与他有关之人的麻烦,到时候所有与他有关之人都会有麻烦或者危险,这些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想来想去,他目前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追杀他之人,统统弄死。
可如何才能将其弄死呢,这是一个问题!
那些阴兵鬼卒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三个无常诡怪,他一个人可搞不定啊!
愁啊愁。
叶青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人生多艰,且行且看吧!
叶青骑着奔马符所化的纸马,一口气跑出了十数里,还没来得及停下喝口酒,喘口气,四周的天空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暗下来,阴风大作。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他们之中一定有人能追踪我的行踪。”叶青眉头一蹙,这样想要摆脱对方的话,就很难了。
虽然他早就料到了,但还是觉得头疼。
叶青揉了揉眉心,伸手取出一个纸片人,向其吹了口气。
下一刻,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出现在叶青身前,纸人先是向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朝一个方向跑去
等之人消失后,叶青深吸一口气,全身气机敛于体内,如若顽石,继而叶青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步踏出,数个虚影出现在空中,等虚影消散,叶青已经不见踪迹。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奇怪的村子
数十息后,独角巨鬼、尸童、土鬼等出现在叶青刚刚立足的地方,独角巨鬼的手中,则提着无心脑鬼。
无心脑鬼甫一落地,就吐了起来,因为对方没给他吃烧花鸭、烧子鹅、烧雏鸡等,所以吐的全是苦水。
“人呢?”尸童看着无心脑鬼,道。
“还让不让人喘气了?”无心脑鬼边倒苦水边吐槽道:“颠的我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肠子,肠子在哪儿?俺最喜欢吃肠子了。”独角巨鬼迫不及待道。
“别让我再说一遍。”尸童没有理会独角巨鬼,冷冷道。
“年轻人真是没有一点儿公德心。”无心脑鬼吐槽了一句,指着纸人消失的方向:“刚刚他还在这儿,现在朝那个方向去了,如果他以先前那种速度,我们很快就能追上。”
“走。”尸童没有任何迟疑,向纸人的方向追去。
而继续被独角巨鬼提在手中的无心脑鬼,则望着叶青真正离去的方向,怪异地笑了笑。
“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吧。”
一片荒山中,叶青身影如梦似幻,快如闪电,但偏偏却悄无声新。
他没有再使用奔马符,而是以《幻魔身法》代步,《幻魔身法》虽然偏向于小范围内的腾挪躲闪,但练至圆满后,其速度也不慢,至少比奔马符所化的纸马的速度要快得多。
至于刚才那个纸人,名曰一气幻形符,是一种很特殊的符篆,只要向其吐上一口纯阳气,纸人就会幻化成吐气之人的模样,拥有与之相同的气息、气机。
他使用一气幻形符,主要是为了引开鬼楼的人。
不过,一气幻形符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所以他得趁着这一炷香的时间,尽量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
“呼……应该已经甩开了吧。”
叶青一口气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最少跑出了一百多里,而且一路上他使用了多种方法,故布疑阵,这要是都甩不开对方,那就不用玩了。
也幸好他体魄强大,再加上有龙蛇符文补充体力、罡气,他才能坚持下来,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会儿估计已经虚脱了。
“可是拖延这几个时辰,又有什么用呢?得想办法弄死他们才行。”
叶青蹲在地上,挠了挠头,一脸愁容。
他不是没想过请靖安司帮忙,但他捅的篓子挺大的,一般普通郡县的靖安司根本就帮不上忙,来了就是送菜,而顾隋棠他们又鞭长莫及,总之一个字,愁。
“咦,前面有个村子,进去买点儿食物,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叶青身形一纵,向山下掠去。
说实话,以他的体魄,三五天不吃饭不算什么,但能吃好点儿,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几息间,叶青就到了村子口,只是还没进村子,他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怎么说呢,就是整个村子都给他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而村子周围也没有护卫巡逻,当他走进村子后,发现村里空荡荡,几乎没几个人,而所见之人,皆瘦骨嶙峋,对他爱答不理。
更诡异的是,所有村民皆挺着一个大肚子,仿佛十月怀胎的孕妇一般,无论男女,还是老幼,皆是如此。
“奇怪?”
叶青皱了皱眉,走到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身上,道:“大哥,请问……”
可他还没问完,男子就走了,压根就没理他。
“这位老丈……”
“这位大娘……”
无一例外,他问了好几个人,所有人对他皆爱答不理,仿佛一群行尸走肉。
“年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叶青转身,看到一个白发长须、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老者的身边,还站着六名手持刀剑、脸色不善的男子。
事实上,叶青早就发现了这些人,而这些人貌似也是村里唯一正常的人,不是大肚子。
“哦,老丈你好,晚辈要去清河省亲,路过贵地,想讨口水喝。”
叶青拱手道:“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不打扰,不打扰。”老者慈祥道:“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你跟我来吧。”
“谢谢老丈。”叶青走到老者身前,看着那些村民,脸上带着一些惶恐和疑惑:“老丈,那些……那些村民,怎么了?生病了吗?”
村长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道:“确实是生病了。”
“不瞒小兄弟,也不知道我们村子做了什么孽,我们村子有些人,每到五六岁时,就会患上一种大肚病,而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变大。唉……”
“那没看大夫吗?”叶青问道。
村长唉声叹气道:“怎么没看,我们请了不少名医、神医,他们都诊治不好,甚至连靖安司的人都没办法。”
“唉……真是作孽啊,可怜了那些娃娃!”
“算了,不说了,到我家了。”
说着,村长带着叶青来到一家比村里所有房子都要华美、高大的房子前,道:“小兄弟,请进。”
“谢谢村长。”叶青进去后,发现不仅外面十分精美,房间内的布置也十分雅致、宽敞。
“小兄弟,还没吃饭吧,要不吃了饭再赶路吧!”
“不用了,太麻烦了!”叶青连忙拒绝道。
“不用客气,我这红沙村好久都没来客人了,正好你我喝上一杯,热闹,热闹。”
“这……那……”叶青犹豫道。
村长笑道:“别这个那个的了,一看你的样子就赶了很久的路,肯定又渴又饿,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嘛!”
“那就打扰村长了。”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哈哈……爽快!”村长大笑道。
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送上了美酒与美食,整整摆满了一桌。
“来,小兄弟,请坐。”村长伸手请叶青坐下。
“多谢,好丰盛啊!”叶青高兴道。
“哈哈……小兄弟满意就好,来,我们先喝一杯。”村长给叶青倒了一碗酒,道。
“好,多谢村长。”叶青也没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好,好,小兄弟好酒量。”村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旋即便消失不见:“来,吃菜,吃菜。”
可是刚吃了没两口,叶青眼睛一翻,忽然倒了下去。
“小兄弟……小兄弟……”村长上前叫了两声,见叶青没醒,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阴冷。
“哼……”
“三爷,搞定了吗?”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搞定了,进来吧。”村长道。
先前那几名男子走了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叶青,一人狠狠踢了叶青一脚,道:“三爷,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直接让绑了就好,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吗?”
“小心无大错,这样保险点儿。”村长道。
“三爷,你就是太谨慎了。”一人笑道:“对了,这人还是用来炼人丹吗?”
“废话,不炼人丹干什么?”一人反问道。
那人道:“那什么,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还挺好看的,用来炼人丹多可惜,留着玩儿多好啊!”
“忘了你小子好这一口了,娘的,难怪昨晚跟你睡一个被窝,你在老子背后捅来捅去的,老子不干净了啊!”一人大骂道。
村长也笑道:“行了,知道你们在这儿憋的太久了,那这个人就赏给你了,让你先玩玩儿,等玩够了再用来炼人丹。”
“这一批人丹马上就要到成丹的时候了,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是!”
“谢谢三爷!”
众人急忙感谢道。
而那个人则忙不迭地向叶青跑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啪……”
忽然,空中响起一声响指,屋内的所有人瞬间愣在原地,目光失去焦距。
“呵……呸……想占我便宜,没都没有,臭流氓!”地上,叶青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看着那名靠近他的男子,揉了揉手臂。
旋即,叶青看向村长,眼中翻起一抹凉意:“炼人丹,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你……你没事?”在叶青看向村长时,村长好像用了什么秘法,忽然挣脱了叶青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钳制,恢复灵智,满脸惊疑。
“我能有什么事儿,就你酒里那点儿一口倒,还真对我不起作用。”叶青轻松道。
一口倒,是一种十分强劲的迷药,顾名思义,只要掺杂在酒水里,炼罡武者以下,任何人只要喝上一口,就会晕倒,就算是洗神武者,喝上一口也会迷糊糊半晌。
但可惜,他百毒不侵。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村长脸色难看:“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一点点。”叶青淡淡笑道:“只是发现全村人都大着肚子,唯独你们几人没有;全村人都面黄肌瘦,你们几个却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另外,这几位仁兄的虎口都有老茧,气息也不弱,全身萦绕着浓重的煞气,一看就杀了不少人。”
“还有,村长你说村里好久没来外人来了,可我明明看到村里有几个衣着明显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村民,村口还有一些镖车、商车等,嗯,就这么一点点吧。”
村长:“……”就这还一点点呢,感情你一进村就发现不对劲儿啊!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啊!”村长沉默了一下道:“既然酒也喝过了,饭也吃了,小兄弟救请离开吧。”
“离开?我还不想走啊!”叶青摇了摇头:“你们不是在炼人丹吗?我很想见识一下,人丹是怎么炼的?”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村长的神情渐渐变得阴冷起来:“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下,只要你装糊涂,乖乖离开这里,我们大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只是,你的路走窄了。”
第三百八十章 混天寇
“路窄了吗?”
叶青淡淡一笑:“路窄,我把它踏开,不就行了吗?”
“就怕你的脚,没那么硬。”村长讥笑一声,随着笑声,村长的眼耳口鼻中喷出黑色呛人的烟雾,烟雾扩散的一瞬,村长的袖中滑出一柄软剑,软剑宛如毒蛇般,一顿一起,荡开层层光影,偏生却无声无息,刺向叶青的喉咙与心脏。
软剑径直刺入叶青的喉咙,但村长脸色却陡然一变,因为眼前的叶青,如气泡一样碎散开来。
“假的,不好。”
村长收剑而退,他出剑时很快,但他退的更快,一息间就出现在屋外。
而在后退的过程中,他一连刺出了三十六剑。
三十六剑化狂风,整个房屋一瞬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就是他的狂风三十六剑。
“好好的房子,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可村长刚站稳身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便传来一个略显惋惜的声音。
村长亡魂大冒,但不等他动,一个冰冷的手掌便按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子立即僵在原地。
他有预感,只要他敢再动一下,就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少……少侠……都……都是误会。”村长脸色惨白,本是打理地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误会?你管在酒里下药,想用我来炼人丹,叫做误会?”叶青玩味道:“好吧,我的事儿就当是误会了。”
“可是,你用一村的男女老幼来炼人丹怎么说?你用那些过往歇脚的商旅、镖师来炼人丹,又怎么说?”
“你说,我要是将这件事告诉这里的官府、靖安司,他们会不会当这是误会?”
村长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少侠,饶命,是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该死,求少侠饶命?”
“你也知道你自己该死啊,那你还敢炼人丹,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不怕天打雷劈吗?”叶青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眸光却愈发冰冷。
所谓的炼人丹,就是以活人炼丹。
简而言之,就是用一种歹毒阴狠异常的秘法,将丹种种于活人体内,然后用活人一身的精气神来蕴养丹药,而所有用来蕴养丹药的活人,肚子都会慢慢变大,且其全身的精气神都会被丹药所吸收,故而会变得瘦骨嶙峋,营养不良。
而等待丹成之时,便如十月怀胎的孕妇般,会从那些活人的体内破肚而出,瓜熟蒂落。
至于那些人,自然会死。
所谓活人孕丹,丹成人死,就是这个意思。
由于人丹炼制之法,太过残忍、邪异,违背伦理与人性,故被朝廷、江湖斥为邪魔外道,一旦发现,必是株连九族,满门绝灭。
但由于炼制人丹所需的时间比正常的炉火、水炼之法更短,更易成丹,且人丹集活人一身精气神而成,蕴含庞大、精粹的力量,不但可以快速提升武道境界,更能延年益寿,所以时常有一些灭绝人性的江湖中人,偷偷炼制人丹。
叶青以前只是听过,但却从未见过,他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这种灭绝人性的炼丹之法,但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
“是我该死,是我糊涂,我因为寿元将近,贪生怕死,一时糊涂,才犯了如此大错,我该死啊!”村长痛哭流涕道:“少侠,你送我去见官吧,我愿认罪。”
“去官府?”叶青挑眉一笑:“呵呵,我看你不是想去官府,而是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吧。”
“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村长道。
“不,你懂。”叶青走到村长面前,微笑道。
“你口口声声强调你是这个村的村长,炼制人丹只是因为贪生怕死,用来延寿续命,但其实嘛,全都是鬼话连篇。”
“第一,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满头白发,但实则气血充沛,至少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还没到寿元将近的地步;第二,你不是这里的村长,因为没有一个半步洗神武者,会甘愿窝在这个小山村当个一个村长;一个小小的村长,就算贪生怕死,想用人丹来延寿续命,也绝没胆子光明正大的来炼制人丹,还是用全村的人;第三,你不是一个人,因为你一个人,绝没办法用一个村子的人来炼制人丹,更没办法瞒过靖安司的耳目。所以,你应该还有其他同伙吧。”
“因此嘛,你的忏悔,你的后悔,都是屁话,无非就是想趁着我送你去官府的路上,等你的同伙来救,对不对?”
“那个……少侠慧眼如炬。”
村长的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满腔愤怒道“既然少侠猜到了,那我也不想隐瞒了。”
“实不相瞒,我是混天寇的人,刚才那几个也是覆山寇的人。”
“混天寇?!”
叶青微微一惊,坏人者,小者为贼,中者为盗,大者寇。
大楚境内,有十三个臭名昭著的贼寇、盗匪,每一个麾下都聚集有众多穷凶恶极之辈,聚啸山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楚曾多次派兵围剿,皆无功而返,被称为十三寇。
混天寇,就是其中之一。
混天寇的寇主名孙阿生,半步宗师,自号混天王,麾下有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十三路混天军。
其中,四大护法皆是洗神境强者,八大金刚为炼罡武者,十三路混天军共有五千八百人。
凭借这些人,混天寇足以与一郡县城相抗衡。
而如此强大的实力,混天寇在十三大寇中也只排名倒数,位居第十二,故而又被称为第十二寇。
“正是。”村长点点头,继而面露悲痛:“实不相瞒,我的家人,也是被混天寇所杀。”
“我家以前是镖局,一次押镖的时候被陈阿生盯上了,陈阿生那个畜生,不但抢了我们的货物,还杀了我的弟弟,更……更活生生将我的妻儿烹煮而食之,那个畜生。”
村长咬牙切齿道:“我由于装死,才躲过一劫。后来我混入混天寇,就是想找机会杀了陈阿生那个畜生,为我妻儿报仇,可是陈阿生十分狡猾,且实力强大,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是吗?”叶青挑了挑唇,陈阿生有烹煮人肉而食的嗜好,这倒是真的,至于那个故事,听起来倒是挺惨、挺励志的。
“所以,你报不了仇,就反过来助纣为虐了?”
“不,我也是被逼的。”村长苦涩道:“我是人,也是爹生娘养,也不想用活人炼丹,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都是被陈阿生逼的。”
“我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杀了我,也会派别的人来做,还不如我来做,这样的话我还能暗中救上一些无辜之人。”
“这么说,你还是好人了?”叶青似笑非笑道。
“好人,我这样的人,双手沾满鲜血,怎么能叫好人?”村长苦笑道:“我只是……只是于心不忍而已。”
“少侠,你如果想杀我,我绝无怨言,我只是想告诉少侠,还有一些村民被陈阿生带上山了,得尽快救他们,否则他们今晚就会死。”
“如果少侠想救他们,我可以帮忙带路,现在还有时间。”
“哦……带路就不必了,我怕你把我带沟里。”叶青轻轻一笑:“对了,故事变得不错,挺精彩的,我差点儿就信了。”
“可惜,我不是小孩子。”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你就搁这儿给我编故事,打感情牌,真当我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啊!
“少侠……我说的都是真的。”村长脸色巨变。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我马上都会知道。”叶青唇角微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下一刻,村长的眼神顿时混沌起来,过了数息,复又亮了起来:“桀桀……有意思,有意思,小子,你猜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叶青疑惑道。
他刚才之所以和对方废话,实际上则是在等雾魔侵占对方的心神。
雾魔如果想不损伤对方的记忆而侵占对方的神魂,的确需要一点儿时间。
不过,如果他能将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炼至大成的话,便能于一瞬拘禁对方的神魂,观照对方的记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小子说的居然不算都是假的。”雾魔桀桀怪笑道:“这家伙以前的确是走镖的,他妻儿、弟弟的死也与陈阿生有关。这家伙走镖时,被陈阿生抓住,他为了活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烹煮了自己的妻子、儿子给陈阿生吃,以表忠心,啧啧,真够狠的,比你小子强多了。”
“呵呵,这就是人性,生死面前,人鬼可见,有贫弱之辈愿舍生忘死而救陌路之人,身如鬼却心是人,亦有强横之人愿苟且偷生而害至亲好友,身似人却心若鬼,可悲,亦可叹。”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杀意:“对了,他的记忆里,有关于陈阿生的位置与消息吗?”
“当然有了,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而是陈阿生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名胡封三,号呼风金刚,来这里炼制人丹,就是奉了陈阿生之命,陈阿生想通过人丹,一举突破到宗师之境。”
“所以,陈阿生的位置,距离这里也不远。你自己看吧。”
雾魔与叶青心灵相通,将从胡封三神魂中的记忆,共享给了叶青。
不一会儿功夫,叶青睁开眼睛,摸着鼻子,沉默不言。
“小子,发什么呆啊,该救的人你救了,该死的人也死了,剩下的事儿传个信给靖安司就行了,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等死吗?”雾魔见叶青还在发呆,不解道。
“你说我们去找陈阿生怎么样?”叶青忽然道。
“找陈阿生?找死吗?”雾魔一愣,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
“不是找死,而是求活。”叶青神秘一笑:“我们走。”
“走?去哪儿?”
“去为无辜之人求一个公道,去为我自己,求一条活路。”
第三百八十一章 陈阿生
雾隐山,混天峰。
雾隐山地势险要,终年大雾缭绕,不见天日,素有云雾茫茫不见客,似有仙人隐其间,雾隐山之名,亦由此而来。
雾隐山有没有仙人,没有人知道,就像没有人知道,雾隐山中,藏着十三寇之一的混天寇。
混天寇的驻地,就在雾隐山深处的最高峰混天峰。
混天峰本无名,只是因为混天寇驻扎在此地,所以才多了一个混天峰的名字。
当然,雾隐山,混天峰,只是混天寇的驻地之一,狡兔三窟,像混天寇这样的臭名昭著、恶名昭彰的盗匪贼寇,又怎么会只有一个藏身之地?像雾隐山这样的地方,混天寇足足有六个。
不过,雾隐山,混天峰,却是陈阿生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因为,这里云雾弥漫,仿若仙境,又有仙人传说,住在这里,就好似那些长生不老的仙人一样。
所以,每年陈阿生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体会一下当仙人的感觉。
但假仙人,毕竟不是真仙人,会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
陈阿生今年五十多岁,但已是半步宗师,享有两甲子的寿元,距离老死,还有很长的时间。
不过,老死是很远,但横死,却可能近在眼前。
因为,他曾经刀下的一个漏网之鱼,不知怎的走了狗屎运,得到了某个高人的传承,突破到了真人境,成为宗师。
然后,对方自然对他这个杀父杀母杀妻杀儿杀友的仇人,紧追不舍。
他通过故布疑阵、调虎离山等多种方式,费尽心思,才躲开了对方,逃到了雾隐山。
他知道,逃,只能解燃眉之急,却无法永绝后患。
而想要永绝后患,唯一的办法,就是弄死对方。
那么,如何才能弄死一个宗师境呢?
拼着混天寇的家底,以人数优势,堆死对方?
行倒是行,就是不太保险。
倒不是他舍不得混天寇那点儿家底,只要他活着,混天寇就会永远存在,只是对方又不是不知变通的木头桩子,凭他这些人,未必能堆死对方,万一被对方逃了,那以后就更麻烦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也成为宗师,然后再以人数优势,弄死对方,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所以,他躲在这里还有一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炼人丹,通过人丹,一举突破到真人境,成为宗师。
现在,人丹已经快成了,只要再等两天,他马上就能成为宗师了。
只是今天,陈阿生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这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一样。
但究竟是什么事儿?他也说不上来。
“难道是因为人丹之事?”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武者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冥冥中觉察天机,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心有所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血来潮。
如果修炼到圣人之境,架通天地之桥,神融天地,那怕有人于千里之外言其姓,道其名,圣人都会心有所感。
“方威……”陈阿生看向门外,喊道。
“寇主?”一个相貌方正、身材魁梧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
立马带人去一趟红沙村,看有没有出事?”陈阿生道。
人丹事关他的生死,所以他不允许一点儿差错发生。
“去红沙村?老三不是在哪儿吗,有他坐镇,能出什么事儿?”方威不甚在意道。
“我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陈阿生虽然名字起的柔柔弱弱,一点儿也不威风霸气,但长得却极其凶悍霸道。
陈阿生身高七尺,面容紫黑,狮口阔鼻,皮肤上布满浓密的黑色绒毛,即便是身形好大魁梧的方威在陈阿生面前,也好像小孩一样。
所以,当陈阿生一生气、一发怒时,整个屋子都似颤抖了起来,方威则踉跄退了两步,一脸惶恐。
“是,寇主,我这就去。”方威缩了缩脑袋,他看似是混天寇的八大金刚之一,可他知道,在陈阿生眼里,他和那些小喽啰没什么差别,陈阿生想杀他们就杀他们,根本不会眨一下眼。
“对了,寇主,你的童子羹煮好了,要不要现在就端上来?”
临退出去时,方威忽然道。
所谓的童子羹,就是用童子煮的羹,但却不是将童子剁碎熬煮的肉羹,而是将童子剖开,取出里面的肠胃,在其肚子里填上水米、佐料,放到蒸笼里去正蒸,文武火反复蒸煮十二个时辰才能做好。
做好后,要趁热吃,一旦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这种做法与吃法,自然是陈阿生发明的。
童子羹也是陈阿生最喜欢的一道菜。
“还等什么,端上来。”听到童子羹,陈阿生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敌袭……敌袭……”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来。
“来人,有敌人袭山,给我杀……”
“弟兄们,给我上……”
“杀……”
“杀……”
顿时,门外喊杀声震天。
“怎么回事?”陈阿生心头一跳,冲出屋子,只见不远处一片混乱,阴风呼啸,火光冲天,喊杀声、刀剑声不绝于耳。
“好重的阴气?”陈阿生眉头一蹙,双腿微屈,脚下地面寸寸皲裂,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整个人如流星般落在战场中央。
“轰隆……”
当他落在地面上时,地面生生被砸出一个大坑,恐怖的力量与罡气以陈阿生为圆心席卷而出,周遭数十名盗匪以及阴兵直接被震成肉糜、阴风。
“怎么回事?”陈阿生环顾一周,目如铜铃,周身杀气形成一股猩红色的狂风。
“寇主,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找上门来了。”一人满脸鲜血,惊怒道。
陈阿生看向说话之人,认出了对方正是自己麾下的八大金刚之一,巡山金刚江重山。
“是他吗?”阴风中,尸童坐在独角巨鬼的肩膀上,问向身旁的无心脑鬼。
“是他没错。”无心脑鬼看着江重山道。
“难怪他敢偷我鬼楼的东西,原来是有人指使啊!”尸童冷冷一笑,看着顾盼怒目的陈阿生,开口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你们的胆子也不小,竟敢坏老子好事。”陈阿生双眸通红,人丹关系着他的生死,绝不容有失,现
在竟然被人发现了,那大概率已经毁了,他怎能不怒?
若不是他能感受到阴风中两个鬼物实力不弱,以他的脾气,早就冲上去了。
没办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很好,看来你就是背后的主谋了。”尸童淡淡道。
“是老子又怎样?”陈阿生大声道。
“很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受死吧。”尸童道。
“受死,就凭你们一群阴魂鬼物,也想杀我陈阿生?”陈阿生不屑道。
“寇主,和他们废什么话,他们竟敢自投罗网,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江重山大吼道。
“轰……轰……”
江重山话音方落,混天峰上忽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几个方向霎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寇主,那……那是粮房、宝库的方向。”江重山睚眦欲裂。
“寇主,小心?”
陈阿生正心神巨震,忽然听到陈阿生的声音,继而看到江重山挡在他的身前。
“小心什么?”陈阿生心生疑惑。
下一刻,江重山的胸膛塌陷,手脚四肢以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七窍中喷出殷红的鲜血。
紧接着,咔咔声中,江重山的脑袋好似被无形力量扭曲,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对上身后的陈阿生。
“寇主……小心……”
说完,江重山好似烂泥一样,跌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啊……我要你们魂飞魄散……”
看到江重山为救他而死,看到宝库、粮房被毁,多年积蓄毁于一旦,想到人丹被毁,数载筹谋毁于一夕,陈阿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恨意,大吼一声,向尸童冲去。
陈阿生仿佛一头怪兽,所过之处,那些阴兵好似纸糊的一样,生生被撞成阴气。
“本将军来会会你!”
见状,土鬼厉喝一声,伸手上提,一柄萦绕着阴气的鬼头大刀被从大地中抽了出来。
“杀……”
土鬼双手握刀,向前跨出一步,提刀上撩。
刀走刚猛,一般刀客练刀出刀,都会重劈,重砍,势若天崩,开天裂地。
很少会有刀客上撩,因为提刀向上,力犹不及也。
但土鬼这一刀,未开天,却起了地。
土鬼脚下的大地,如柔软的江水,随着鬼头大刀上撩,慢慢向上升起。
一瞬,地高十丈,似欲遮天。
但面对遮天的土浪,陈阿生却不闪不避,一身气机凝如山,聚似岳,侧肩如撞天。
撞天,天崩。
“轰隆……”
高达十数丈的土浪,生生被撞碎。
一肩撞碎土浪后,陈阿生继续侧步向前,肩膀前倾,步履踉跄,似倒非倒。
土鬼似没想到陈阿生如此强大,只得横刀于胸前,阴气聚如大潮,潮中有百鬼咆哮。
与此同时,陈阿生的肩膀,亦撞在阴气江潮上。
相比于巍巍阴气江潮,陈阿生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湖水中般,荡开了一层涟漪。
但下一刻,涟漪微晃,江潮坍塌,土鬼以及他的鬼头刀,一起被撞成了阴气碎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混世魔猿
“哈哈……不堪一击,儿郎们,给我杀……”
撞碎土鬼后,陈阿生大笑一声,抬头看向空中的尸童与独角,神情狰狞。
“独角,你去吧,土鬼不是那人的对手。”
阴风中,尸童从独角的身上飘了起来。
“吼吼……终于在到俺了,俺能吃了他吗?”
独角巨鬼兴奋道。
“可以,这里的人,你都可以吃,想吃谁,就吃谁。”尸童淡淡道。
“哦哦……太好了,俺终于可以吃东西喽。”独角巨鬼拍着胸脯,从阴风中跃下,两只磨盘大的手掌横拍而出,陈阿生麾下的三大金刚一个照面就被拍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后,独角巨鬼伸手一捞,攥住几名盗匪,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咔嚓……咔嚓……”
伴随着咔嚓声,独角巨鬼的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
“好吃……好吃……”
吃了几人后,独角巨鬼猛然看向陈阿生:“俺要吃你,他们的肉不好吃,没有你的劲道。”
“吃我,不怕蹦了你的牙?”陈阿生狞笑一声,向独角巨鬼冲去。
独角巨鬼则扬起磨盘大小的手掌,拍向陈阿生。
“轰轰轰……”
独角巨鬼的手脚势大力沉,每一次砸下,地面上都被砸出一个大坑,大坑中一片焦灼。
但皆未拍中陈阿生。
陈阿生看似粗犷蛮横,但实则身法极其高明,宛如猿猴,手脚并用,闪躲腾挪,皆能于咫尺方寸间躲开落下的手掌。
眨眼间,陈阿生就欺近了独角巨鬼,一拳轰在独角巨鬼的膝盖上。
一来,是因为他的个子,只够得着对方的膝盖;
二来,则是因为独角巨鬼身形高大,一般身形高大的人或物,下盘则不稳。
但陈阿生没想到他卯足全力的一拳,轰在独角巨鬼的膝盖上,独角巨鬼只是晃了两下,并未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跌倒。
“没力气,一点儿也不痛。”
独角巨鬼憨笑一声,趁着陈阿生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一把抓住陈阿生,手掌用力,似要将他捏成肉糜。
可慢慢的,独角巨鬼的手指向外移动,如似被什么撑开般,手指间的缝隙愈来愈大。
而露出的指缝中,依稀能看到一个全身长满黑毛的身躯,正在不断膨胀、变大。
几息的功夫,一个高达九丈,全身黑毛披覆,形如猿猴的怪物出现在独角巨鬼身前。
“你的力气,也不怎么大嘛!”猿猴的脸庞,依稀能看出陈阿生的模样。
或者说,就是陈阿生。
陈阿生修炼的是左道三十六宗之一混世炼魔宗的绝学《混世魔猿炼身经》,不修神魂,专炼体魄,炼至大成,可修成混世魔猿真身,化身混世魔猿,搬山移海,截江断流,威能无穷。
“砰……”
化身混世魔猿后,陈阿生的身高已不输于独角巨鬼,双臂如挂画,将独角巨鬼打飞出去,撞塌了数幢房子。
“吼……你也这么大,够俺饱餐一顿了,俺要把你剁成肉块。”
下一刻,倒塌的房屋周遭瞬间化为火海,火海中独
角巨鬼手持一柄巨斧,一斧劈下。
“轰隆……”
斧未落,地面已经皲裂开来,烈焰席卷。
“就凭你?”
陈阿生举手一拳,轰碎火焰,一脚抹地,地面塌陷,再度攻向独角巨鬼,右臂架住对方落下的巨斧,左拳轰在独角巨鬼的腹部。
独角巨鬼闷哼一声,嘴里喷溅出火星,一脚踢向陈阿生。
陈阿生身化混世魔猿,双拳、双臂、双脚、身体皆成了武器,拳如奔雷,肘似撞天,腿若披挂,步犹猿跃,体像崩山,奔走疾行猿声阵阵,狂风呼啸。
独角巨鬼乃罗刹恶鬼,生于鬼火地狱,天生皮糙肉厚,不畏刀兵雷火,仗着肉身强横,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
一人一鬼如似两个巨人,交手间,毫无花哨,纯粹就是力与力的对决与碰撞,打的是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你不去帮那个傻大个吗?”尸童旁边,无心脑鬼问道。
“我走了,谁来看着你?”尸童暼了一眼无心脑鬼,而那些但凡靠近尸童的人,身上都会浮现出一块块尸斑,随着尸斑不断扩散,其便会化为一滩尸水。
尸水流淌在地面上,任何人只有沾到尸水,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同样会融为一滩尸水。
“这是什么话,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跑?”无心脑鬼无奈道:“你故意给了我一具如此孱弱的身体,跑几步就气喘,能逃到哪里去?”
“另外嘛,单凭傻大个,是打不过那人的。”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就别做无谓之举,乖乖待在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尸童冷哼一声,无心脑鬼狡猾多端,他自然不相信对方的话,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动手也不行。
独角巨鬼现在看似与陈阿生打的有来有回,但他知道独角巨鬼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那个人类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
而且不仅是陈阿生,他手下有几人,实力也都不弱,再加上数千喽啰,实力绝对不弱。
所以,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鸡犬不留,不屑一顾,但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
尸童眸光一眯,脚底下渗出一滩尸水,慢慢沉入尸水中,等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一个瘦小如猴的男子身后。
那个瘦小男子看着貌不惊人,但手持一根齐眉棍,挥舞间风雷大作,雷蛇狂舞,大量结成战阵的阴兵被打的魂飞魄散。
那人正是混天寇四大护法之一的雷龙大圣侯镇。
尸童出现的一瞬,侯镇就察觉到了异常,怪叫了一声,身子半扭,手中的齐眉棍划过一道弧线,横扫向身后的尸童。
侯镇身上,气机重重,手中的齐眉棍每划出一寸,棍上的雷霆便厚重一分,当齐眉棍从身前到身后时,一条头角狰狞的丈尺雷龙,攀附着长棍,咆哮冲出。
尸童前跨一步,在雷龙冲到他身前时,伸手按下,破开重重雷霆,正好按在雷龙的逆鳞七寸上。
重重气机消宁,咆哮雷龙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侯镇惊骇的目光中,他的雷龙上生出一块块尸斑,随着尸斑蔓延,雷龙仿佛衰老了般,气机断绝,雷霆溃散。
就连他手中
那根怨级诡器的齐眉棍,也变得斑驳不堪。
与此同时,尸童脚下的尸水慢慢向侯镇流去。
“老鹿,救命……”
侯镇当机立断,弃棍而逃,嘴里还大叫了一声。
侯镇所叫的人,是一个身材颀长、银面白须的老者,老者周身布满三尺长的银色罡气,罡气厚重如山,聚散形成龙虎狮豹各种猛禽野兽,所过之处阴兵纷纷被银芒淹没吞噬。
混天寇,四大护法之一银面客庄迟。
听到侯镇求救,庄迟隔着数丈远的距离,一步踏出,挡在侯镇与尸童之间。
流淌的尸水,遇到庄迟的银色罡气,寸尺难进。
“老夫的三尺罡气,万法难侵,你的尸水,对老夫不起作用。”
庄迟大笑一声:“侯镇,你我联手,除掉这个矮鬼。”
“哈哈……正合我意。”侯镇大笑一声。
两人同时扑向尸童。
“矮鬼?”听到庄迟的话,尸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脸上的尸斑急剧扩散,身上散发出一股腐朽、死寂的气息。
正冲向尸童的侯镇和庄迟忽然脸色一变,因为他们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块尸斑,且尸斑还在不断扩散。
在尸斑扩散之时,两人觉得体内的生命灵机正在一点点儿消失,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儿衰老,甚至就连他们的心灵神魂,也在一点点儿老去。
如天近冬,美人迟暮。
“退……”
两人脸色一变,心有灵犀的同时后退。
但两人刚一动,却发现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地面,不知何时被尸水所覆盖。
下一刻,所有位于尸水内的人或鬼,齐齐沉入尸水中,亦包括侯镇和庄迟。
刚开始,尸水还在不断翻腾,好似有人要从尸水中钻出来。
只是随着尸童脸上的尸斑蔓延,尸水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吼……小鬼,你找死。”
刚一臂如摔碑,将独角巨鬼砸入地中的陈阿生,看到自己的两个护法身死,怒吼一声。
轰鸣声中,十几丈的距离一跃而至,人在半空,双拳高举砸下,如神人擂鼓。
“轰隆……”
陈阿生的速度太快,双拳笼罩的范围又大,尸童躲闪不及,亦或者说尸童压根就没有躲闪的意思,被一拳砸入地底,地面如酥脆的面饼般,四分五裂。
而一拳之后,陈阿生好像还犹不解气,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先前砸出的大坑中,霎时地动山摇。
“吼吼……”
大坑中,化身混世魔猿的陈阿生双拳擂着胸膛,仰天长啸。
只是他没发现,地面上的尸水正从四面八方流入大坑中,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淹没至陈阿生的腰畔。
陈阿生这时也发现了异常,想要脱离尸水的范围,但他刚一动,尸水中忽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掌,死死抓住陈阿生,挣脱不开。
而这是一会儿的功夫,大坑已经被尸水注满,陈阿生也被尸水淹没。
等陈阿阿生被尸水淹没后,尸童从尸水中浮现出来,脸上的尸斑急剧扩散。
第三百八十三章 死而复活
“吼……”
尸水底部传来一声怒吼,铺陈于地面上的尸水像是幕布般生生被顶了起来,凸起一大块,就像陈阿生用双手将尸水撑了起来。
原本站在一旁的尸童出现在陈阿生的头顶,右脚抬起,轻轻跺下。
这一跺,自没有刚才陈阿生那一脚的惊天动地,山崩地裂,但这一跺间,就像是有重重山峦横压而下,陈阿生好似木桩般,生生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尸童的脸上已经布满尸斑,天地间充斥着腐朽和死寂。
尸水也慢慢恢复平静,但尸童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几息后,尸水底部响起一阵细碎的响声,慢慢的响声连成一片,天地起风雷。
下一刻,尸水再度被撑了起来,旋即四分五裂,露出陈阿生。
只是此时的陈阿生身上布满尸斑,充满死气,但随着他挣脱尸水,其身上的尸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混世魔猿身力大无穷,体魄无漏无缺,生机旺盛,尸水的侵蚀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挣脱尸水后,陈阿生一拳轰出,撕裂罡风,将尸童打碎。
但瞬间,尸童又从尸水中浮现出来,安然无恙。
“我看你能活多少次……”
陈阿生猿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冲向尸童。
可刚冲到一半,独角巨鬼从旁冲出,狠狠撞在陈阿生身上,陈阿生和独角巨鬼像两块陨石般,撞在远处的崖壁上,崖壁开裂,巨石滚落。
“啊……死……”
山石废墟中,传出一声怒吼,陈阿生一手握着独角巨鬼额头的独角,一手攥住独角巨鬼的手臂,双手用力向外撕扯。
“咔嚓”声中,独角巨鬼的左臂生生被扯了下来,鲜血飞洒,落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
独角巨鬼痛呼不已,脑袋后扬,挣脱陈阿生的钳制,脑袋前顶,独角生生刺进陈阿生的胸膛中。
受到疼痛的刺激,陈阿生也被激起了凶性,伸手抓住独角巨鬼的脑袋,用力掰扯,身体则向相反的方向扭动,欲要掰断独角巨鬼的独角。
独角巨鬼自也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努力挣扎,但由于独角卡在对方的体内,始终无法挣脱。
“吼……”
陈阿生怒吼一声,抓着独角巨鬼的手臂猛然下压,右膝狠狠顶在独角巨鬼的脸上。
独角巨鬼的身子向上猛然抬起,刺在陈阿生体内的独角向上豁出一条巨大的伤口,最后卡在肋骨间无法移动。
力量掰扯之下,坚硬的独角上传出清脆的响声,最后断为两截,独角巨鬼则被一膝顶的倒飞出去。
“一群杂碎,不堪一击。”
陈阿生一把拔出体内断裂的独角,大笑一声,大步跨出,就向独角巨鬼追去。
但旋即,陈阿生便被尸水拦住去路,尸水中钻出一具具腐烂的尸体,那些尸体,既有死去的侯镇与庄迟,亦有其他人,每具尸体最少皆有炼罡武者的实力。
尸童一人,即是万军。
陈阿生根本无惧,整个人犹如魔猿,拳意纵横,疯狂霸道,蛮横粗暴,好似要砸了这天地,碎了这人间。
“混世魔猿拳”
每一拳每一脚,皆有无数腐尸被轰碎,被踏烂。
不过,他没发现,他每杀一具腐尸,身上便多出一块尸斑,而这次那些尸斑并没有消散。
当陈阿生杀掉那些腐尸后,又有无数腐尸从尸水中走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一样。
与此同时,断了一角一臂的独角巨鬼也冲了上去,与陈阿生大战在一起。
虽然断了一角一臂,但此时的独角巨鬼却愈显凶悍,全身燃烧着火焰,烈火冲天,所过之处山石消熔,一柄巨斧挥舞的虎虎生风,烈焰席卷。
一人两鬼,都是通玄境,举手投足间皆可引动天象,伟力无穷,三人交手之下,风雨飘摇,山崩地裂,所经之处皆成一片废墟,狼籍不堪。
刚开始,陈阿生凭借着混世魔猿真身强大的体魄与生机,还能压着尸童与独角巨鬼打,但随着尸童诡异力量的侵蚀,陈阿生渐渐落于下风,尸童和独角巨鬼占了上风。
但所谓的下风、上风,也只是一线之隔,任何一方只有稍有大意,都有可能攻守易势。
好在尸童比较谨慎,一直牢牢把控着局势,不敢有稍微的疏忽大意,最后随着陈阿生一拳轰碎独角巨鬼的脑袋,而独角巨鬼也于临死之际劈烂了陈阿生的心脏,尸童趁机以尸水和尸斑彻底泯灭了陈阿生的神魂意识,整个大战才告一段落。
陈阿生,死!
他们,惨胜!
这一战,陈阿生死,混天寇几近全灭。
四大护法四去其二,八大金刚八去其五,剩下的两个护法和三大金刚,并不是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因为他们正好不在混天峰上,才躲过一劫。
尸童带来的人,同样损失惨重,独角巨鬼和土鬼身死,两千阴兵鬼卒全灭,尸童亦消耗巨大。
此时的尸童,不复先前的小童模样,头发枯黄,脸庞、手臂等全身皮肤松弛,满是褶皱与尸斑,脚下的尸水更是只剩小小一滩,如似一个小水洼般,随时可能干涸。
“啧啧……没想到小尸童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看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无心脑鬼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看着一脸衰老之相的尸童,满脸戏谑。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趁机逃跑。”尸童看向无心脑鬼道。
“嘿嘿……我这人啊,不,鬼啊,最讲信誉了,哪像你们那个老娘们啊!”
无心脑鬼怪笑道:“你说你们这次把事儿办成这样,连傻大个也死了,回去后,那个老娘们会不会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啊!”
“啧啧……想想那个画面,可真是让人有些激动呢?”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次行事,无任何不妥。”
尸童慢慢道:“不仅找到了阴金失窃的元凶与幕后黑手,并将其全部诛灭,已圆满完成了义父交代的任务。”
“独角嘛,他乃天生罗刹恶鬼,不死不灭,只要假以时日,便可于黄泉鬼池中重生。”
“至于土鬼及那些阴兵鬼卒,酆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鬼,像这种东西,我鬼楼要多少有多少。”
“事实上,我们这次不仅无罪,还是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你莫不是被打傻了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无心脑鬼拍了拍脑袋道。
尸童道:“这伙人乃是十三寇之一的混天寇,混天寇横行天雍、北疆等府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积累了大量财富与珍宝,你说我将这些东西献给义父,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哦哦,我倒是忘了,那个娘们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也不知道一个鬼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无心脑鬼嘟囔道。
“问完了吗?如果问完了的话,我就送你回去了。”尸童看着无心脑鬼道。
“尸童,你什么意思?”看到尸童向他走来,无心脑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我这么费尽心力、不辞劳苦地帮你们,你就这么对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你们也太不要脸可吧!”
“我让你活这么长时间,说这么多话,已经够仁慈了。”尸童继续向无心脑鬼走去:“况且,你是收了钱的,这是你应该做的,谈不上忘恩负义。”
“唉……唉……别啊,让我再待一会儿嘛,实在不行,让我喝两口酒成不成?两口不行,那一口?不让喝,闻闻总行吧。”无心脑鬼哀求道。
见尸童无动于衷,无心脑鬼摊着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那没办法,只能让你去死了。”
“嗯?”尸童脚步一顿,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尸童脸色大变,脚下的尸水如被煮沸的开水般,剧烈翻滚起来,雾气蒸腾。
眨眼的功夫,尸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消失不见。
尸水干涸的一瞬,尸童瞳孔收缩,感受到了剧烈的危险,瘦小干瘪的身子突然向一旁掠去。
可他快,有一道身影更快,陡然出现在他身后,抓住他的脑袋,狠狠贯在地上。
“轰……”
坚硬的地面生生炸裂开来,随后,那人又抓起尸童的脑袋,连续撞在地面上,顿时碎石飞溅,轰鸣声不绝。
忽然,尸童全身融化,化为一缕尸水,渗入地面。
“想走?”
只见那人冷笑一声,右脚抬起半寸,狠狠跺下,地面如镜静止不动,地下却骤起风雷。
尸童所化的尸水生生被震出地面,尸水重新化为尸童,脸色一片凝重。
“竟然是你?!”
眼前之人,赫然就是已经死掉的江重山。
“可不就是我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江重山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咧嘴笑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真是好算计。”尸童瞳孔微缩,看到死去的江重山死而复活,他顿时意识到上当了。
难怪他觉得先前有些事情怪怪的,例如他明明没有派人,混天寇的粮房、宝库却起火了;他明明没动手,江重山却莫名暴毙,还死的凄惨无比。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激怒陈阿生,让他们不死不休,从而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承蒙夸奖,一般一般。”江重山笑道。
“你……应该不是混天寇的人吧?!”尸童忽然道。
“你也不笨嘛!”江重山挑唇一笑,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人算鬼谋
江重山,自然就是叶青。
他从胡封三的记忆中得知了混天寇的消息后,就想到了这个办法,驱虎吞狼之计。
简而言之,就是让混天寇和尸童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最好是同归于尽,而他坐山观虎斗,从而脱身,化险为夷。
当然,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如何让陈阿生和尸童狗咬狗,而且是不死不休,这是一个问题。
于是,叶青利用胡封三记忆中关于混天寇的有关信息,暗中潜上混天峰,趁着江重山解手落单之际,杀了他,然后变化成对方的模样。
为什么选择江重山,自然是因为江重山乃陈阿生座下八大金刚之一的巡山金刚,身份不低,一来可以在混天峰上自由活动,且方便他接下来的计划,二来也不容易引起尸童的怀疑。
等察觉到尸童他们上山之后,叶青立即命令混天寇的人与尸童他们厮杀,先添上一把火,这也是江重山这个身份的好处之一,有足够的地位命令混天寇行事。
而他的话,陈阿生也不会怀疑。
至于陈阿生与尸童之间明明说的不是一件事儿,却能十分意外地接在一起这种事儿,则是他没想到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两人说话时,立即引爆事先埋在粮房、宝库等地的符篆,打断两人的对话,然后活生生“死”在陈阿生的面前。
这样一来,既能彻底激怒陈阿生,又能将一切都推到陈阿生头上,双方不死不休,他则能假死脱身,无论最后陈阿生和尸童他们谁死谁活,都会以为他死了,不会再把账算到他头上,他的危机和麻烦也就解决了。
同时,还能为民除害,一举数得,简直完美。
“你究竟是谁?”尸童冷冷问道。
“你都要死了,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吧!”叶青笑道。
“杀我,就凭你?”尸童不屑。
“凭我还不够吗?你和陈阿生大战,受了重伤,且没了尸水,无法再复活,现在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那边弱鸡,都能杀了你。”叶青指了指无心脑鬼。
无心脑鬼:“……”感觉有被冒犯到。
“你告诉他的?”尸童瞳孔收缩,看向无心脑鬼。
无心脑鬼晃着脑袋,笑嘻嘻道:“当然是我了。”
“别人不知道你的弱点,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那些尸水是你的本命神通,既能用来杀人,又能用来复活,只要尸水不干,你就永远不死。”
“所以嘛,要杀你,首先就要解决那些尸水,只要解决了你的尸水,你就成了没牙的老虎,看着唬人,可一推就倒。”
“对不对啊,小尸童?”
“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尸童沉默了一下,道。
“勾结,这个词儿用的好,听起来像反派一样,我很喜欢。”叶青抚掌一笑:“作为反派嘛,那我就不跟你啰嗦了,省得死于话多。”
最后一个“多”字儿刚出口,站在原地数丈开外的叶青如泡影般,慢慢消散开来。
尸童瞳孔一缩,顿时感觉到莫大的危机,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偏了一下头。
便在此时,点点红光一闪而过,好似潇湘春雨,缱绻温柔,又如技艺精湛的大厨烹调细嫩的豆腐般,尸童的身子顿时四分五裂,每一块与每一块之间,大小一致,重量相等。
一刀之后,叶青拳锋下压,罡气凝如石磨,石磨旋转,尸童四分五裂的身子被碾磨成肉糜,再被蕴含于其间的炽热灼烧成灰烬。
地上的肉糜融为一滩尸水,尸童故技重施,想要渗入地下,借机逃跑,但计老则亏,对此叶青早有准备,在尸水渗入地面之时,叶青左手成爪,直插地底,齐肘而入,气机笼罩丈尺方圆。
下一刻,叶青深吸一口气,手臂青筋毕现,伸手上提,如提大山。
“嗡……”
地面沙石跳动,等叶青将手提离地面时,手心中,赫然握着一团尸水。
尸水左突右撞,始终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你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见逃跑无果,尸水中浮现出尸童的面孔,死死盯着叶青,声音仍旧不紧不慢。
“鬼楼楼主,我的义父,乃酆都洞天六宫六天鬼神之一,掌泰煞谅事宗天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了我,你必死。”
“六天鬼神?”叶青眉头微蹙,所谓六天鬼神,亦称罗酆六天,主断人间的生死祸福,分别为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执掌六天宫之鬼神便是六天鬼神,在酆都地位尊崇,与五方鬼王、十殿阎罗等不相上下,绝对算是酆都的大人物。
叶青着实没想到,鬼楼主人的来头会如此大?
“你想活,我也不想死。”
见叶青犹豫,尸童继续道:“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你之罪责,将此事推到混天寇的头上,你与我鬼楼相安无事,如何?”
叶青眉头上挑,沉默不语。
“别听那小子瞎扯蛋了,鬼楼的主人哪是什么六天鬼神之一,而是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的侍妾之一,就是一个老娘们,屁本事没有,就会狐假虎威,有我在,不用怕那个老娘们。”
“还有,尸童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奸诈狡猾,都说鬼话连篇,小兄弟你千万不能相信他的活,你今天要是敢放了他,明天他就敢杀你全家,快点儿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聒噪,一个我鬼楼豢养的小鬼而已,竟敢大纲厥词,背信忘义,噬主不忠,究竟谁鬼话连篇,显而易见。”
尸童冷哼一声,平静道:“真假轻重,好坏生死,究竟是与我家娘娘为敌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朋友不妨好好掂量掂量?”
“啪……”
可尸童话刚说完,就见叶青左手紧握,幽冥鬼火从掌心冒出,尸水嗤嗤作响,不断蒸发。
“为什么?”幽冥鬼火中,尸童的面庞终于变得狰狞而惊恐,满脸不敢置信,他想不明白,明明他给了对方一条阳关道,可对方为何选了独木桥?
“因为,我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叶青淡淡道。
正如无心脑鬼所言,他若相信尸童的话,放了他,尸童脱离了他的掌控,就等于他将选择权、将性名交在了对方手上,若尸童守信,他则万事大吉,若尸童反悔,那么便是追悔莫及,他不想赌那个一万与万一。
但反观无心脑鬼,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对方也有可能是在骗他,但相比于尸童,他还是更宁愿相信无心脑鬼的话,就算对方是在骗他,但选择权至少还在他自己手中,大不了一巴掌拍死,再想其他办法。
再者说,他杀了尸童,尸童口中的那位娘娘究竟会不会知道,还两说呢?
“你会后悔的。”见叶青杀意已决,尸童大吼一声,满脸不甘。
叶青充耳不闻,左手紧握,幽冥鬼火霎时从指缝间溢出,火蛇翻滚,彻底将尸童烧成飞灰。
旋即,趁着无心脑鬼不注意,叶青背过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翻开诡经,看到诡经上多了一枚金色龙蛇符文,方才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尸童真的死了。
“嘿嘿,小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无心脑鬼则未注意到叶青的举动,看到尸童死掉,兴奋地手舞足蹈。
但下一刻,无心脑鬼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撞在一旁的崖壁上,无心脑鬼痛呼一声,不等他开口,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向后一按,“轰”的一声闷响,悬崖峭壁震动,山石滚落。
“啊……小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我才刚帮了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无心脑鬼痛呼一声,满脸不解。
事实上,刚才那一下,看似雷声大,实则雨点儿,并未真正伤到他,否则以他的身体,那一下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不过,没事归没事,但疼是真的疼。
“帮我?若不是你逼我现身,我的麻烦早就解决了,何至于旧事未决,又生新患?”叶青语气冷冽。
事实上,他的先前的计划,只是到假死脱身那块,至于最后的赶尽杀绝,真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他本来也没打算现身,却没想到无心脑鬼看穿了他的阴谋,提出合作,帮他摆脱尸童他们的控制,否则的话就揭穿他的阴谋。
他也不想答应,也不是没想过趁着尸童他们与陈阿生交战时,杀了无心脑鬼,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尸童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无心脑鬼的身上,只要他一动,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估计都会前功尽弃。
没奈何,他只能答应了无心脑鬼。
至于尸童的弱点,自然也是无心脑鬼告诉他的。
所以,无心脑鬼所谓的帮他,纯粹就是无稽之谈,他帮对方还差不多。
他没捏死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小兄弟不要这么大火气嘛。”
无心脑鬼晃了晃脑袋,龇牙咧嘴道:“嘿嘿,你以为尸童是蠢货吗,你以为你假死就能躲过一劫吗?别忘了,人死,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死了,人死为鬼,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尸童一定不会放过这些鬼魂,尸童只要稍稍从他们嘴里听到一点儿什么,以他的奸猾,一定能察觉到什么,到时候你的计划还是会功亏一篑。”
“所以,我这是在帮你,可不是在害你哟。”
叶青眯着眼,冷笑一笑,不置可否。
不可否认,无心脑鬼说的的确很有可能发生,也的确是他百密一疏,但这也不是无心脑鬼胁迫他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好兄弟
“再者说,我帮了小兄弟你可不止这一次哟。”
无心脑鬼笑嘻嘻道。
“什么意思?”叶青皱眉。
无心脑鬼道:“先前小兄弟你用一张纸人,调虎离山,哥哥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要不是哥哥我故作不知,带着尸童他们兜圈子,为你争取时间,你怎么能有时间弄这么一出驱虎吞狼之策。”
“你说,我是不是帮了你?”
叶青眉头上挑,如果无心脑鬼所言为真,那对方还真帮了他大忙。
但帮忙有之,利用他也有之。
而且认真说起来,还是无心脑鬼找到了他的位置,才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
“哼,你这么做,无非也是想利用我来摆脱鬼楼的控制而已,谈不上帮忙,只能说是互相合作。”叶青道。
“哈哈……帮忙也好,合作也罢,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无心脑鬼嘻嘻笑道。
“确实。”叶青眼眸低垂,闪过一丝杀意,慢慢道:“不过嘛,这个结果,还是不太尽如人意。”
“嘿嘿,确实不太尽如人意,毕竟,尸童一死,那个老娘们就会知道,她可不是个善茬。”无心脑鬼嘿嘿一笑,他自然察觉到了叶青眼中的杀意,那个杀意,不是针对别人,正是针对他。
简而言之,对方想杀了他。
是威胁,亦是斩草除根。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利用的价值,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会杀了他。
但他不怕,因为他还有价值,而且价值很大。
“不过嘛,小兄弟你根本不用担心,这点儿小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哦,如何解决?”叶青低声问道。
“嘿嘿,那娘们身处酆都,不能随意离开,想要知道谁杀了尸童,除了大衍术数、紫薇星算、因果追觅等天机推演、勘验外,别无他法,正好那个老娘们也擅长此道。”
无心脑鬼得意洋洋道:“而我嘛,别的不行,但在蒙蔽天机这一块,酆都无鬼能出其右。当然了,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我敢说,十个老娘们,都比不上我。”
“所以嘛,只要有我在,那娘们就别想找到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转头把我卖了怎么办?”无心脑鬼所说的他有蒙蔽天机的能力,这点叶青倒是不太怀疑,能让诡经浪费一枚金色龙蛇符文的存在,本事肯定是有的。
他怕的是,无心脑鬼会故意出卖他。
人心尚不可信,更况乎鬼?
“这话说的,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一点儿信任吗?”无心脑鬼无奈道。
“你是鬼,不是人。”叶青冷冷道。
“唉,小兄弟你也不想想,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们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出卖了你,我不也不得再次落在那个娘们手中吗?我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可不想再回去了。”
无心脑鬼叹道:“再者说,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骗你不等于自己找死吗?”
叶青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看着无心脑鬼,理是这个理,但空口白牙的话谁都会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好吧,好吧,我发个道誓或者立一个负碑之誓总行了吧。我要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如何?”无心脑鬼摊了摊手,满脸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可那小子的疑心病太重,仅仅凭几句话是无法打消对方疑虑的。
而若无法打消对方的疑虑,他很可能就要遭殃。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好,就立负碑之誓,不过除了不能骗我外,得再加上一句,不能有任何加害我之心,且在我需要时,你得帮我,不得敷衍推脱。”叶青挑眉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当然,他也没有逼对方太狠,例如和无面一样签订主仆契约什么的,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无心脑鬼不是无面,万一逼得太紧了,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他有这种感觉。
不过,加上一两个条件什么的,却无关紧要。
“小兄弟你这么说,可太伤我的心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无心脑鬼痛心疾首,不过等看到叶青冷漠的眼神时,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
叶青没有理会无心脑鬼,秉持君子之礼,念动召唤负碑之誓词,冥冥之中,两人神魂扶摇直上九霄,一个遮天蔽日的巨龟出现在两人眼前。
“小友,又见面了?!”这时,一个老者从虚空中走了出来,和善道。
“见过前辈!”叶青拱了拱手,老者正是他第一次签订负碑之誓时所见的负天。
负碑乃天地誓言之主,但并不只有一头,不过貌似但凡只要他召唤负碑,来的都是负天,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外?
但显然这是一件好事,负天明显对他抱有善意,这样一来订立负碑之誓时就不怕被人坑了。
“一些时日不见,小友便成长至此,真是可喜可贺啊。”负天微笑道。
“略有所得,前辈见笑了。”叶青拱手笑道。
无心脑鬼目瞪口呆地看着叶青与负碑寒暄,心中满是震惊,负碑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而且听负碑与叶青的对话,他们好像还认识?
娘的,究竟是他被关在瓶子里的时间太久,世道变了,还是他瞎了?
好吧,世道没变,他也没瞎,而是眼前之人,不简单。
见状,无心脑鬼也将他心底的最后一点儿小心思收了起来。
与负天寒暄片刻后,叶青便与无心脑鬼订立了负碑之誓,无心脑鬼也没耍任何花招。
“叶兄弟……”神魂回归之后,无心脑鬼伸手握住叶青,深情道。
“好哥哥……”叶青反手握住无心脑鬼的手,两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好像刚才的针锋相对、相互猜忌怀疑,都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刚才在签订负碑之誓时,互报了真实姓名,所以无心脑鬼知道了他的姓名。
“对了,叶兄弟,为兄现在还有一事相求?”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了一会儿,无心脑鬼忽然道。
“什么忙?”叶青趁机抽离了手,语气变得有些平淡。
无心脑鬼:“……”这个语气和动作,也太真实了吧!
“那什么,我想让叶兄弟帮我换个身体?”无心脑鬼道。
“换身体?”叶青一愣,我听说过换粮、换米、换面,甚至是换媳妇,换身体又是怎么一个操作?
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当好兄弟了,而是打算当好姐弟了?
“我名无心脑鬼,顾名思义本体就是一个脑子,脑子必须依赖于人体才能存活,否则就只能处于休眠状态。”
无心脑鬼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尸童那奸诈的小子怕我路上耍花招,故意给我弄这幅孱弱的身子,极大地限制了我的能力。”
“如果不为我换一具强大一点儿的身体,要不了多久我这具身体就会崩溃、腐烂,到时候有可能被那个老娘们抓到机会。”
“再者说嘛,我这具身体如此孱弱,连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遇到危险,还得烦叶兄弟你保护,多不方便。”
无心脑鬼自然知道,短时间内叶青肯定不会放他离开,至少得等两人彻底安全了,对方才会放他离开。
这是人之常情,换他也一样。
另外,他也不怕对方不答应,两人已经立了负碑之誓,他不能有任何害叶青的心思,纵然叶青怀疑他有一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不会拒绝他,况且他说的也不全都是假话。
他所占据的身体实力越强,所能发挥的能力自然也就越强。
譬如先前在鬼楼时,尸童为了让他推算叶青的位置、身份,就给他换了一具比较强的身体,那名男子是洗神初期的境界,实力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算低了。
“嗯,好。”叶青稍一思忖,就作出了决定。
“那就多谢叶兄弟了。”无心脑鬼故作夸张地感谢道。
“不过,我记得我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说你们无心脑鬼想要寄居别人的身体,必须得要是活人?是不是?”叶青问道。
“叶兄弟真是博学多才,见识多广啊,确实是这样。”无心脑鬼夸赞了一声,但旋即有些担忧:“叶兄弟对此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毕竟,叶青身为人类,物伤其类,恐会反感他的做法。
“放心,我不是那些自诩清高的卫道士,没那么多规矩与心思,事实上,有些人只是长得像人,但内里却牲畜不如,譬如眼前这些混天寇,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吗?”
仿佛看出了无心脑鬼心中所想,叶青冷冷一笑:“这里的人,所有混天寇,我是不会让他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的,因为,他们不配。”
“好大的杀性。”
感受到叶青身上的杀意,无心脑鬼心中生出一阵寒意。
“我去帮你找一个混天寇来吧!”叶青道。
“哦哦,不用麻烦了,这儿有一具现成的。”无心脑鬼回过神来,急忙道。
“现成的?”叶青顺着无心脑鬼的目光,看到了死去了的陈阿生。
“你想要陈阿生的身体?”叶青奇怪道。
无心脑鬼笑道:“世人皆言我无心脑鬼只能占据活人的身体,事实上这只是误解,我们需要活人,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机能是完好的,所以只要身体机能完好,纵然是死人,也无关紧要。”
“这个陈阿生是半步宗师,且是炼体武者,体魄强大,纵然脑袋已经死亡,意识全无,但身体机能却完好无损,可数年不腐。”
“最关键的是,陈阿生意识已经泯灭,不会反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据他的身体。”
第三百八十六章 换脑
“你的胃口倒是挺大的嘛!”
叶青似笑非笑道。
“哈哈……这不有现成的嘛,再者说,陈阿生实力不弱,我占据了他的身体,也能帮上叶兄弟你的忙不是?”
无心脑鬼打了个哈哈“譬如,混天寇的宝库、宝贝在哪儿什么的;譬如,叶兄弟你在鬼楼貌似得罪了一个了不得大人物,有我在,也能帮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叶青眼睛一眯,心中微惊。
无心脑鬼笑道“这是我的天赋,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因果,你之因,他之果,因果之发,必存于天地。”
“而我嘛,则能看到这些因果之线,只要循着因果之线,一些短时间内发生过的事情,我都能看到。”
“都能看到?”叶青骇然,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也不能说全都。”无心脑鬼摸着头道“事情越简单,牵扯之人实力越低,我能看的越清楚,若是事情越复杂,牵扯到一些大气运、大人物或者特殊的人、物、事,因果之线可能十分繁复,天机混沌,我就无能为力了。”
“而且使用这种天赋,对我的消耗也很大,不能随便使用,要不然的话,我岂不天下无敌了?”
“所以,你能找到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了?!”叶青摸着鼻子,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就像叶兄弟在鬼楼发生的事情,我就看不清与兄弟发生冲突那人的面目,更无法追寻对方的信息,盖因那人的因果之线太过复杂与混沌,对方绝对是身蕴大机缘、大气运之人,有天地庇佑,我是不能随意窥伺的,否则必受反噬。”
无心脑鬼说着,眼睛中竟然流出猩红的血泪“你瞧,我只是看了一眼那人的因果之线,就成这幅样子了。”
“那除了我与那人外,你还有没有看到一名女子?”叶青忽然灵机一动,问道。
“女子,什么女子?”无心脑鬼疑惑道。
叶青犹豫了一下,将白绿水的事情以及自己被栽赃嫁祸的事情给无心脑鬼说了一遍,他先前已经从无心脑鬼的口中套出了尸童他们追杀他的原因。
这件事虽然有些丢人,但从结果上说他不也没吃亏吗?而且若是能找到白绿水的话,那就更好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居然是这样,原来如此。”听到叶青的话,无心脑鬼仿佛魔怔了一样“难怪先前我觉得有些奇怪,你的因果线莫名断了一条,原来是因为与之相连的因果被人抹去了。”
“那你能找到她吗?”叶青问道。
“我试试。”无心脑鬼踏着奇异的步伐,在地上走了起来,其双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条条似有若无的线条,神秘莫测,叶青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睛酸涩,头脑晕眩。
但下一刻,无心脑鬼惨叫一声,眼眶炸裂,七窍中喷出殷红的鲜血,整个身体如似玉石瓷器般龟裂开蛛网似的纹路,一缕缕鲜血淌下。
“你没事吧!”叶青上前一步,扶住无心脑鬼。
“快……快把我的脑子取出来,放……在陈阿生的头上……快……”无心脑鬼抓着叶青的手,奄奄一息道。
“把脑子……取出来?”叶青眨了眨眼,兄弟,你认真的?
“快……”无心脑鬼催促了一声。
叶青也没犹豫,伸手按在无心脑鬼的头上,劲力微吐,无心脑鬼的脑袋仿佛熟透的荔枝一样,头皮、头盖骨慢慢开裂,却不伤及里面的脑器官分毫。
若放在几天前,他或许还做不到这点,但历经了上次沙场的梦境后,他对劲力的掌控有了大幅提升,毕竟在战场上,处处皆是危险,多一分力,便多一分活命的希望,所以需要处处斤斤计较,能一分力做完之事,就不能用两分力,甚至于需要以小见大,螺丝壳里做道场,将罡气、劲力的盘算、运用做到极致,入微、入妙、入法、入极,一分力两分用,三分用,十分用……唯有如此,才能活下来。
震开脑袋后,一块脑子直接从对方的脑袋里滑了出来,脑子离开脑袋后,还不断跳动着,只是跳动的幅度愈来愈小,好像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停止跳动。
这应该就是真正的无心脑鬼。
现在的无心脑鬼无疑十分脆弱,那怕一个小孩儿都能一脚踩死。
叶青没有急着按无心脑鬼的说法做,而是摸着鼻子,左右走了两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想了一会儿,叶青取出诡经,捣鼓了一会儿,眼睛微亮,蹲下身子,用诡经包裹住无心脑鬼,将其放在陈阿生的脑袋上。
然后,在叶青惊奇的目光中,陈阿生的脑袋无端裂了开来,而那块脑子则顺着裂开的缝隙钻了进去,陈阿生原本的脑子则生生被挤了出来。
随即,裂开的脑袋又慢慢合了起来,严丝合缝,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叶青看的啧啧称奇,陈阿生的体魄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识过,那脑袋就算让一个普通人拿着刀劈都劈不开来,但无心脑鬼却能让其自动裂开,又能自己愈合,有些厉害。
不仅如此,无心脑鬼占据了陈阿生的身体后,相应也能拥有对方的实力,这也是无心脑鬼的天赋。
这意味着只要无心脑鬼占据陈阿生的身体,立即就会成为半步宗师,而且还是以武力称雄的炼体武者,两三个他都不见得是对方的对手,四五个貌似就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明知道无心脑鬼这个天赋,还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无心脑鬼刚才的建议让他很心动,且无心脑鬼天赋特殊,在某些时候确实能派上大用,如果这次去天雍有无心脑鬼在身边的话,就算碰到了楚王孙,他也不惧。
最关键的是,他不担心无心脑鬼占据了陈阿生的身体后不受他节制,一走了之,撂挑子不干。
一来在订立负碑之誓时,他要求无心脑鬼必须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助于他,不得敷衍推脱,通过诡经,他早就知道了无心脑鬼的神奇、厉害之处,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二来他也不是没有后手,如果无心脑鬼不乖乖听话,那他也不介意让对方吃点儿苦头,甚至是……自食恶果。
片刻后,本已气绝身亡的陈阿生忽然睁开眼睛,猛烈喘息起来。
下一刻,陈阿生双手一拍地面,仿佛有巨石从天而降砸入平静的湖面上般,骤起波澜,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大地轰然震颤、破碎,地上的尸体生生被震成碎肉,血雨倾盆。
“哈哈哈……这具身体,我喜欢……”陈阿生长身而立,仰天大啸一声,张口一吸,狂风倒卷,那些刚死掉的混天寇所滋生出来的阴魂、怨魂,尽皆被裹挟在其中,被陈阿生一口吞入腹中。
继而,地面轰鸣,陈阿生一掠而起,蹿入几处建筑,建筑倒塌,轰鸣声不绝间,陈阿生已经消失不见。
叶青并未阻止,也未因陈阿生的离开而生气,只是抱着手臂,整暇以待。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山林中传来一声长啸,如雷动天下,啸声响起时貌似还在很远的地方,但当啸声平息时一个人影已经从天而降,落在叶青面前。
“轰隆……”
人影落地,双脚微屈,地面再如水波般荡开,寸寸龟裂。
“哈哈……给……”人影,或者说占据了陈阿生身体的无心脑鬼将一串脑袋扔到叶青面前“这是那些逃跑的混天寇,我都帮兄弟你给杀了。”
“多谢,倒是省得我动手了。”叶青看着地上的脑袋,皆是被活生生扭断了脖子而死,脸上还兀自残留着震惊与痛苦。
在这些脑袋中,赫然有几个是混天寇中的大人物,如八大金刚之一的大威金刚呼延灼,如几名十三路混天军的领军将领;等等。
“嘿嘿,兄弟,你刚才难道就不怕我跑了吗?”无心脑鬼晃了晃脑袋,筋骨噼啪作响。
“都是好兄弟,我相信你不会的。”叶青胸有成竹一笑“你会吗?”
“哈哈……我当然不会了,正如叶兄弟你说的,我们都是兄弟,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儿呢。”无心脑鬼哈哈大笑,但心中却暗骂不已。
事实上,他刚才确实想溜的,反正他们订立负碑之誓时,又没规定他一定要跟在叶青身边,虽说他不能有加害叶青之心,必须要在叶青需要时帮助于他。
但何谓需要,这是一个值得琢磨的问题,生死攸关是需要,聊天喝酒也是需要,但所有的需要,必须等叶青告诉他,他知道了,才不能推脱拒绝。
因此嘛,他大可以躲得远远的,让叶青找不到他,到时候对方需不需要他又不知道,就不算违背负碑之誓,这也算是负碑之誓中的一个小漏洞。
当然了,鉴于叶青与那头负碑的交情,他也不确定负碑会不会公平对待于他,但他却可以赌一赌。
但真正让他不想赌,也不敢赌的是,他刚才离开后,特意用自己的天赋看了一下叶青在给他换脑子时有没有暗中动什么手脚。
但诡异的是,他什么都没看到,不是说叶青什么都没做,而是他看到的是一片混沌,天机混淆。
这就很麻烦了,那怕是看到叶青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他都不至于如此惶恐,只要看到了,他自信有方法解决。
但偏偏他什么都没看到,究竟叶青动了手脚,还是没动手脚,他一无所知。
这世上,最令人恐怖和害怕的,不是已知,而是未知。
已知,还能想办法解决;
未知,连解决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不敢赌,也不想赌,故而只能乖乖地回来了。
同时,他对叶青的忌惮,又上了一个层次,对方的手段、心机,无一不是上乘,有些可怕。
abc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斩因果
“呦,那个娘们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开始推算尸童的死因了。”
忽然,无心脑鬼怪笑了一声,显得兴奋异常:“嘿嘿……来的好,老子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无心脑鬼的眼中,慢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有无形线条,线条不断交织变化。
数息后,无心脑鬼抬起手掌,撮掌成刀,斜斜切下,轻飘无力,波澜不兴。
但天地却似无端晃动了一下,若有人触动天地万物之弦,叶青只觉得有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消失了一样。
与此同时,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一名身披墨玉长袍,长发披散,相貌俊朗的青年,懒洋洋地躺在两名身披薄纱、妩媚妖娆的女子怀中。
青年一手伸入女子的薄纱之中,轻轻抚摸着,一手则飞快掐动,玄之又玄,好似在推算什么。
那名女子满脸通红,眼神柔媚温婉如一池春水,朱唇微张,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忽然,青年的手指一滞,脸色忽青忽白,猛然吐出一口黑红血液,喷在一名女子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好似雪白的宣纸上晕染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秋海棠。
“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你没事吧?”
两名女子顾不得自己,关切地看向青年。
“竟然有人一瞬斩断了与尸童有关的因果缘法,蒙蔽了天机?”
吐出一口鲜血后,青年的脸庞变得酡红微醺,仿若涂了一层胭脂,倒是掩去了青年的英挺,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能有这种本事的,绝对不简单。尸童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若对方不简单,尸童绝不会招惹。”
青年冷冷一笑:“这么说的话,就只剩下无心脑鬼了,是他害死了尸童和独角?这就有意思了……不过,你觉得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
混天峰上,无心脑鬼一掌挥下后,就睁开眼睛,兴奋道:“哈哈……那个老娘们这会儿一定吐血了……天机反噬,可够那老娘们喝一壶的了。”
“一壶怎么够,你想不想再让她喝一壶?”叶青看着陷入莫名癫狂状态的无心脑鬼,邪邪一笑。
“嗯,什么意思?”无心脑鬼看向叶青。
叶青取出白绿水塞在他身上的荷包,笑道:“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吧?!”
“七公子噬魂?!”无心脑鬼道:“你想怎么做?”
叶青道:“这个噬魂鬼,也是你口中那位老娘们的儿子,她可不知道噬魂鬼也在我们手中,你说我如果杀了他,那位娘娘会怎么做?”
“又一个儿子死了,她肯定会再推算一次。”无心脑鬼脱口而出。
“对啊,到时候你再出手,是不是又能让她吐一口血,喝一壶?”叶青似笑非笑道。
“对啊,好主意,来,快来。”无心脑鬼催促道。
“如你所愿。”
叶青打开荷包,噬魂立即从荷包中飞了出来,想要逃跑,但叶青怎么会给他机会,撮掌成刀,斜斜斩下,朵朵红莲飘落,噬魂的身上立即燃起妖异的红莲业火。
“啊……”
惨嚎声中,噬魂连几句狠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烧成飞灰。
杀掉噬魂后,叶青微微一笑,他本来还犹豫怎么处置噬魂这个烫手山芋呢,没想到瞌睡送枕头,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来了,来了,那个老娘们果然又开始了……”
约莫十数息后,无心脑鬼脸上涌出一抹潮红,喃喃自语道:“不急……先不急……等那个老娘们快要推算到时,我再一举斩断与我们相关的因果之线,让那个老娘们功亏一篑,临门一脚而不得而入,气不死她?”
“嘿嘿嘿……”
混天峰上,再度响起无心脑鬼猥琐的笑声。
大殿内,青年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又恢复了先前慵懒、恣意的神态,不断掐算道:“老七怎么也死了,奇怪?”
“不过,不管是谁,杀了我的孩儿,都要付出代价。”
青年手指飞快掐动,似有若无、玄之又玄的气机在大殿内荡开,慢慢的,青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可下一刻,青年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脸色陡然变得一片惨白,仿佛未做任何涂抹的宣纸。
“噗……”
紧接着,青年的眼耳口鼻等七窍中渗出缕缕漆黑如墨汁的血液,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眨眼间好像秋冬日失去了水分的花草树木,变得腐朽、枯败起来,头发花白,满脸褶皱,手如枯枝……
大殿内的温度也于一瞬间降了下去,地面上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娘娘……”
“娘娘……”
两名女子满脸惊骇,不知所措。
“老七的因果之线也被抹去了?难道又是无心脑鬼?可是老七又怎么会和无心脑鬼搅和到一块去?”
枯瘦衰老如老人一样的青年满脸阴狠,再不复先前的慵懒与恣意,一把抓住身边惊慌失措的女子,怪笑道:“美人,别怕……”
青年不顾女子的挣扎,亲在其嘴上,慢慢的,女子白皙、丰腴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下去,反观青年则慢慢变得年轻起来,头发由白转黑,肌肤由旧变新。
片刻的功夫,那名女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名头发花白、牙齿掉落的老妪,但她还未死去。
青年则好似恢复到了四五十岁的模样,皮肤虽然依旧松弛,但却不似先前那般可怖。
青年随手将变成老妪的女子扔在地上,又看向另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看到同伴的惨状,尖叫一声,忙不迭地跳下床榻,向外逃去。
“这就不乖了,不乖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青年轻笑一声,声音柔媚如乐,满室若春,笑声响起时,逃跑的女子仿佛失了神智,双目无神,竟慢慢地向青年走去。
待走到床榻前后,青年如法炮制,亲在女子的嘴上,几息的功夫,女子就成了一具骷髅,没了气息。
此时,青年已经变成了三十多岁的模样,与先前别无二致,但若细看的话,仍能看到其黑发中夹杂着的根根银白,脸色潮红如涂了胭脂,不似先前那般健康。
“老二……”
青年将手中的骷颅扔在地上,轻唤了一声。
大殿内的墙壁上,画着一幅壁画,壁画中有一男一女两人,男子俊美无双,女子倾国倾城,但诡异的是,两人背对背而立,或者说不是背对背,而是两人的背部紧紧挨在一起,如似共用一个身体的连体婴儿一样。
听到青年的声音,壁画中的一男一女诡异地转动了一下头颅,然后从壁画中走了出来。
男在前,女在后。
当两人走出壁画的一瞬,壁画内原本花草如茵、鸟兽成群,美轮美奂好似仙境一样的场景,霎时变得荒凉起来,草木枯萎,山崩河枯,年兽死亡,鬼影幢幢。
恍若,人间,作鬼蜮。
“义父!”
一男一女走出壁画后,来到青年面前,躬身道。
“老二你去人间找一些女子来,记住,必须是纯阴之身,且最好是年轻貌美的,这样我才能恢复的快一些。”
青年吩咐道。
“是。”一男一女应道。
“另外,封锁玉华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算是宫主来了,也不允许,对外就说我在修炼,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我可不能让那些妖艳贱货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
“记得,要快呦。”
“义父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男一女同时回答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好似一首美妙的乐曲。
“老二你办事,为父最放心了。”青年笑道:“另外,老大尸童已经死了,以后你就不是老二了,你就是老大了。”
“谢谢义父。”一男一女回答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悲喜。
“乖,去吧,别让为父等太久了。”青年挥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一男一女拱手,向墙上的壁画走去。
这一次是女在前,男在后。
一男一女跨入壁画中后,不断壁画深处走去,两人的身影愈来愈小,最后消失不见,就好似那幅壁画,勾连了另外一方空间与世界一般。
“哼,不管是谁杀了我的孩儿,都要付出代价。”
青年抚摸着略微有些黯淡的脸颊,语气中则说不出的诡谲阴翳。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
“啊哈哈哈……一连死了三个儿子,又没找到我们,你说那个老娘们会不会气死?”
无心脑鬼嘿嘿傻笑道:“死,应该是不会死的,那老娘们那么惜命,肯定是不会被气死的,但一定能气得吐几口血,脸上长满皱纹,哇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否则的话就更完美了。”
叶青则没理会无心脑鬼在哪儿傻乐,待确定混天峰上再没有一个活人或者鬼物后,左手挥下,缕缕幽冥鬼火飘落。
幽冥鬼火无物不燃,风吹不灭,水浇不熄,不断蔓延,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所有的尸体烧成飞灰。
随后,叶青四处走了走,魔念如蛛网般铺陈开来,笼罩方圆数十丈范围,等再次确定没有任何人或者鬼物存活后,方才对无心脑鬼道:“行了,我们走吧。”
“对,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庆祝一下。”无心脑鬼欣喜道。
“不对啊,走什么走,我们还没去混天寇的宝库呢,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走了几步,无心脑鬼仿佛想起了什么,拍着脑袋道。
“不可惜。”叶青神秘一笑。
第三百八十八章 混世魔猿炼身经
“你不会已经去过了吧?”
无心脑鬼惊诧道。
“你说呢?”叶青反问道。
他自然已经去过了,就在无心脑鬼追杀那些混天寇的漏网之鱼时,他闲着没事,就去混天寇的宝库转了一圈,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他有胡封三的记忆,胡封三在混天寇中的地位不低,自然知道混天峰的宝库在那里,所以他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混天寇的宝库。
混天峰虽然只是混天寇的藏身地点之一,并非真正的大本营,但里面的好东西却不少,各种诡器装备、银钱粮草、丹药秘籍,应有尽有,叶青对粮草、兵器什么的没兴趣,只是将那些诡器、秘笈、丹药、珍宝、银钱等收了起来。
以叶青原本手中的山河贝,别说是那些东西了,就算光银钱,都装不下,好在陈阿生的山河贝很大。
陈阿生的山河贝,自然是他在为无心脑鬼换脑袋时扒下来的,当然了,不止是山河贝,还有陈阿生的一双拳套诡器等珍贵的东西,都被他搜罗了下来,怎么说呢,他对这种活计,驾轻就熟。
陈阿生的山河贝,可不只是一件简单的山河贝,已经称得上一件极品诡器了。
其是一条手链,手链是用九个山河贝制成,每一个山河贝都是上品的山河贝,都有独立的空间,里面的空间是叶青手中山河贝的数十倍以上,而这串手链足足有九个这样大小的空间,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这串手链的名字名为九重天,有天高九重,广阔无垠之意。
有了九重天,叶青只用了三个山河贝,就将宝库内的所有东西装完了。
事实上,宝库中的东西大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实际上都在陈阿生的九重天中,例如陈阿生所修炼的真人境功法《混世魔猿炼身经》,《大圣通天拳》、《翻江倒海棍法》、《大天星掌》等几门从洗神到通玄不等的拳法、掌法,天人破障丹、明心见性液等几样可以帮助突破真人境的丹药,几件至少都是怨级的诡器,以及大量的雪花银、房产、地契等。
其中有不少东西都是陈阿生为自己准备的破境用的东西,可惜还没来得及用,就便宜了他。
“叶兄弟,你的动作,还……真快……”愣了半晌,无心脑鬼只能无奈道。
“放心,见者有份,等我清点完手中的东西,不会忘了你那份的。”叶青笑道。
“那你倒是把陈阿生身上的东西给我啊,混蛋……”无心脑鬼吐槽道,他占据了陈阿生的脑子,自然也继承了陈阿生的记忆,当然知道陈阿生身上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
若那些东西还在他手中,他倒是还有机会捞到一两样,甚至是大头,但现在,估计是没戏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讨要,他占据了陈阿生的身体,可以说已经分到了大头,若是再贪心不足,就着实有些过分了。
他现在和叶青的关系,虽然属于合作,但实际上他低了对方一头,甚至于有可能对方控制了他的生死,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至少,在一些身外之物上,不能撕破脸皮。
“我占据了陈阿生的身体,虽然能使用他的力量,但此身已非彼身,此神已非彼神,已经从根本上断绝了修炼的可能性,所以武功秘籍啊什么的对我没用,叶兄弟你真要给的话,给我几样防身、对敌用的诡器,再多给我一些银钱就行了,我可是好久没吃过人间的饭菜,喝过人间的美酒了,玩过人间的……咳咳……”
无心脑鬼笑嘻嘻道。
“哈哈,放心,陈阿生别的没有,银钱却不少,保证你天天都能吃好、喝好……”叶青笑了笑。
“那感情好。”无心脑鬼大笑道:“对了,叶兄弟,我现在也算是人了,总得有个人的名字,你觉得我叫什么好?”
“最好是威风一点儿的,霸气一点儿的,当然,也要有内涵,别霸天、无敌什么的,太没内涵了。”
“这具身体本姓陈,而你的名称中又有无心两个字,不如就叫陈无心吧。”叶青斟酌片刻道。
“陈无心?!天地本无心,好名字。”无心脑鬼低声念叨了两句,忽然放声大笑:“从今日起,我就叫陈无心了。”
“哈哈哈……”
……
“《混世魔猿炼身经》,重在一个练字,何为练?走桩练拳,以拳活血,以拳养身,以拳练筋,以拳锻骨,由外而内,身成无漏,以致大成。”
一个房间内,叶青心中回想着关于《混世魔猿练身经》的要义、精髓,一边在屋内走动着,忽而如猿静卧,忽而如猿急奔,忽而如猿攀山,忽而如猿悬空,一静一动之间,一动一静之际,静如高山流水不知深,动如滚滚奔雷下天庭,圆转如意,妙不可言。
此为《混世魔猿练身经》的桩法,混世魔猿炼身桩,是一门动桩,在走不在练,在动不在静。
桩走三遍之后,叶青已全身雾气蒸腾,血液奔流有声。
下一刻,叶青猛然出拳,好似一头灵猿,发现了天敌猛兽,或劈、或斩、或挂、或砸、或爪、或顶,手、脚、肘、肩、膝、腿、腰、身、头等并用,皆成了武器,无所不用其极。
慢慢的,叶青出拳的速度愈来愈快,气势愈来愈足,灵猿做魔猿,有序化混世,似要将这天地、红尘搅个天翻地覆,似要让这人间、万世日月换新颜。
但偏偏如此恐怖的威势,却未伤及屋内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
这便是《混世魔猿练身经》中的练法,一门配套的拳法,名混世魔猿拳。
混世魔猿拳共有九式三十六个变化,每一式都涉及对身体皮膜、血肉、筋骨、脏腑的淬炼,每一式皆能由外而内对身体进行锻炼。
而且,混世魔猿拳不仅仅可以淬炼身体,更可用于对敌,先前陈阿生便以混世魔猿拳,配合混世魔猿身,以一敌二,生撕了独角巨鬼,打得尸童身受重创,要不是运道差点儿,说不定都能完成反杀。
当然了,混世魔猿拳的根本还是在于淬炼体魄,只要夜以继日地走桩练拳,就能以肉身成就真人,铸成混世魔猿真身,生机勃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穷,也唯有配合混世魔猿身,才能发挥出混世魔猿拳的威力。
所以,混世魔猿拳是法,混世魔猿真身才是根。
叶青修炼《混世魔猿练身经》的目的,也是为了铸成混世魔猿真身。
他虽然自踏足江湖以来,奇遇不断,铸就了比大部分炼体武者还要强横的体魄,但说句实话,他还没正儿八经地修炼过一门纯粹的炼体功法。
事实上,他早就想弄一门炼体功法了,虽然他经过磨练,对肉身、力量的控制已经不逊于纯粹的炼体武者,但终究不如纯粹的炼体武者厉害,无法发挥出体魄全部的威力,空有宝山而不得其门,着实有些浪费。
另外,他现在的体魄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想要更进一步,已然难上加难,就像一块钢铁,已经经过了百淬千锻,想要再进一步,就需要更好的铁匠,更大的铁锤,更烈的炉火,而炼体功法就是铁匠、大锤与炉火。
其中,炼体功法的品阶越高,对他的助益越大。
《混世魔猿炼身经》乃左道三十六宗之一混世炼魔宗的镇宗绝学,且直指真人之境,可以肉身直指宗师,铸就混世魔猿真身,搬山拿岳,截江断流,威力无穷,玄妙莫测。
陈阿生就是凭借《混世魔猿炼身经》,才从一介流民,成了混天寇的寇主,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在陈阿生的所有东西中,叶青最看重的就是《混世魔猿炼身经》,所以得到《混世魔猿炼身经》后,他没有任何犹豫,便修炼了起来。
《混世魔猿炼身经》入门简单,但越往后,越玄妙,消耗也越大,需要消耗大量的天材地宝。
陈阿生身为混天寇的寇主,这些年来到处烧杀抢掠,所得天材地宝不可胜数,但直至死前,也未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大成,铸就的混世魔猿真身并不完美,也未能以肉身踏足真人境,成为宗师,否则的话对上尸童等人,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但这些对于叶青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他有龙蛇符文,灰色龙蛇符文补充气血,银色龙蛇符文补充真气,比之那些天材地宝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修炼《混世魔猿炼身经》的绝佳之物。
所以凭借龙蛇符文,他只用了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小成,体魄更进一步,达到了七龙象之力。
当然,这与他本身的体魄就很强横有关,修炼起《混世魔猿炼身经》来自然事半功倍。
要是让陈阿生知道他当年花费了五年才炼至小成的《混世魔猿炼身经》,叶青只用了十天就练成了,估计不用别人动手,就能直接给吓死。
“啪啪啪……”
筋骨如春雷,齐齐鸣响,原本充斥于房间内的身影、拳意、劲力突然消失,只剩叶青于屋子中央长身而立,深吸一口气,屋内的空气霎时被席卷一空,绵延如龙蛇,尽入一人腹。
第三百八十九章 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
“这《混世魔猿炼身经》果然不同凡响。”
叶青睁开眼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他现在的实力,比之十天前,最少提升了一倍有余。
打开窗户,发现天已大亮,叶青眯着眼睛,看着临街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楚大哥和林大哥这两天应该就快到了吧!”
他自从那日离开混天峰后,先是匿名休书一封,将红沙村人丹之事告诉了当地的靖安司,便一路南下,绕道清河、河间两郡,直至天雍。
有陈无心在,两人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危险或者不开眼的人,顺顺利利地到了天雍。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天雍府城,也就是天雍城外的一座城市,因位居天雍城西北,故名西雍,同样十分繁荣。
两天前,他们就到了西雍,之所以并未直接进天雍城,只是因为陈无心听说西雍有三绝,非要闹着来看看,叶青也就打算在这里等一等楚念酒、林聿淮和小道士三人。
而所谓的西雍三绝,一绝乃是雍和楼的烤乳鸽,二绝乃是清心茶坊的茶酒,三绝乃是争艳宫的霓裳羽衣舞。
烤乳鸽和茶酒他倒是陪着陈无心去品尝过,的确称得上是一绝,滋味美妙无穷。
但霓裳羽衣舞他就没去了。
好吧,不是他不想去,属实是人太多了,随着潜龙大会慢慢临近,大量外地人涌入天雍以及天雍附近的几个城池。
这些人,有江湖散人,有各门各派的精英,有世家大族的弟子,有身怀一技之长的奇人异士,有游学踏青的士子读书人等等,这么多闲人聚集在一起,除了吃喝玩乐,打打闹闹,还能干什么?
所以,争艳宫的长队,早就排到城门口去了,而且各个都是有钱有势之人,想插队都没门,等轮到他,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他就没去凑这个热闹。
倒是陈无心兴致勃勃,非要去看霓裳羽衣舞,好吧,看舞是其次,主要是去看美人。
也不知道陈无心在酆都时过的是什么日子,等来到人间后,疯了一样,到处吃喝玩乐,好像要将在酆都所受的苦都偿还回来一样,仅仅是这十数日的功夫,陈无心就花了上千两雪花银,说上一句败家子也不为过。
幸好,他从混天寇那里搜刮到了不少银钱,否则还真不够陈无心一路上吃喝玩乐的。
“下去吃点儿东西吧!”
练了一晚上拳,叶青肚子也有些饿了,准备下楼去吃点儿东西。
来到大堂时,堂内已经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叶青扫了一眼,发现只有少数几个桌子还有空位,其余都坐满了,但有空位的那个几个桌子上,坐着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东南角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看上去倒是挺和善,但横陈在木桌上的戒刀上却沾满血渍,泛着一股血腥味,而桌上的食物,也不是什么素斋素菜,全都是大鱼大肉,一点儿绿色都没有。
与和尚相邻的位置,则坐着一对母子,女子带着面纱,看不出年龄,但身材玲珑有致,仿佛熟透的桃子一样,而名小孩则约莫七八岁,长得粉雕玉砌,十分可爱。
北边墙角的地方,坐着一名书生,只是那名书生好像身染恶疾一样,脸色蜡黄,不断地咳嗽着,口水、喷嚏溅得满桌子饭菜都是,但书生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
西边墙角位置的空桌上,则坐着一个算命的老道士,身边的墙壁上靠着一杆旗幡,上书“铁口直断”。不过,诡异的是,算命道士坐的那张桌上,其他三个没人坐的位置上,赫然也摆了三副碗筷,碗中有饭有菜,筷子倒插而下。
俗话说,行走江湖,有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遇到即避,最好不要招惹。
因为这四种人一般不会行走江湖,但既然走了,那就有常人所不及的本事,能别惹,就别惹,否则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现在,大堂内空余的四个桌子中,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占了三桌,剩下的一桌倒是个书生,但偏偏那个书生重病缠身,咳嗽不断,唾沫星子溅的满桌子都是,别说是吃饭了,看着就够了。
沉思了一下,叶青还是走到那名和尚面前,拱手道:“大师,现在客满了,是否方便在下拼个桌?”
没办法,书生那边实在下不去屁股,道士那边貌似没位置,女人和小孩那边他不好去凑热闹,所以想来想去,只剩下和尚这边了。
“这地方又不是洒家的,你随便坐。”
和尚头也不抬道。
“那就多谢大师了。”
叶青依言坐下,笑道:“在下姓叶,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吃饭就吃饭,问那么多干什么,没听过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这句话吗?”和尚不耐烦道。
“呵呵,是在下唐突了。”叶青笑了笑,也未在意,反正他也就是客套一下,他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认兄弟的。
片刻后,小二就将叶青的饭菜端了上来,顺带的叶青还要了一壶美酒,一边吃着,一边酌着,好不惬意。
“你那什么酒,闻着挺香的,给洒家也来一杯?”刚喝了几口,坐在对面的和尚忽然道。
“大师也喝酒吗?”叶青问道。
“肉都吃的,酒有什么喝不得的。”和尚豪迈道:“快点儿,让洒家也尝尝。”
“好。”叶青举起酒壶,给和尚倒了一杯,和尚端起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道:“酒烈而不燥,入口醇绵,好酒。”
“再给洒家来一杯,不,杯子太小了,喝起来没劲儿,给洒家倒一碗吧。”
叶青瞅了瞅自己手中的酒壶,再看了看对方那个比头还大的海碗,觉得这一壶酒倒进去,可能连半碗都装不满吧,于是笑道:“既然大师喜欢这个酒,那就送你了,以谢大师让座之恩。”
“哈哈……你这娃娃倒也上道。”和尚大小一声,毫不客气地接过叶青手中的美酒,往嘴里倒去。
几口下去,一壶酒皆进了和尚的肚子,喝完后,和尚喷出一口酒气,脸不红气不喘道:“好酒,就是量少了点儿。”
“好了,洒家我也不欺负你个小娃娃,这个给你了,就当是洒家买你的酒了。”
和尚信手扔给叶青一扬东西。
叶青随手接着,却是一枚玉扳指,而且是极为罕见的青玉,细腻光滑,入手温润,显然是有人经常盘玩。
“这个太贵重,在下不能要。”叶青推辞道。
“让你拿着就拿着,洒家最不喜欢有人拒绝洒家了。”和尚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眸中泛着血丝,大有你不拿,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架势。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叶青苦笑一声,收了下来,抢东西的他倒是见过不少,逼人收东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道士,你是算卦的吗?”
叶青将玉扳指收进怀中,并未当着和尚的面将其收入九重天,行走江湖,财不露白嘛。
刚收好玉扳指,一个突兀的声音传入叶青的耳中。
叶青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两名略显微醺的江湖人走到了那名算命的老道士身前。
“两位是想找老夫算命吗?”算命道士抬起头,问道。
“废话,不是找你算命,难道找你喝酒啊?嗝……”一名满脸虬髯的男子打了个酒嗝道:“来,给我们算算,我两兄弟这次能不能在潜龙大会上一鸣惊人,扬名立万?”
“请老夫算命可以,只是你们可知老夫算命有一条规矩?”算命道士道。
“规矩,什么狗屁规矩?”虬髯大汉一把将桌上的三副碗筷扫到地上,怒气冲冲道:“快给老子算,要不然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
“快点儿。”
虬髯汉子旁边的瘦小男子亦催促道。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既然客人执意如此,那老夫就为你算一卦。”算命道士并未因为对方的无礼举动而生气,看着虬髯男子的面相道:“额角宽大,乃是福相,但中庭散而聚,乃是有福而无聚福之相,说明你前半生家道殷实、富贵,后半生却家道中落,颠沛流离。”
“闭嘴,老子是让你算我这次在潜龙大会上能不能扬名立万,别给我整有的没的?”被戳穿了心中的秘密,虬髯大汉怒道。
“实话说,不能。”算命道士道:“且客人你眉心有煞,横于中庭,代表你出门既有横祸。”
“臭道士,你说什么?”瘦小男子一把揪住老道士的衣领,凶神恶煞道:“我看你才有横祸呢,再乱说话信不信弄死你?”
“老夫只是看相批命,至于信不信,就是你们的问题了。”算命道士轻轻一拂,瘦小男子不自觉地松开揪着老道士衣领的右手。
“既然老夫替你算了命,那现在,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承诺,老子应承你什么了?”虬髯大汉不解道。
算命道士拿起靠在墙上的旗幡,将背面亮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以命换命”四个字儿,跟正面的四字合在一起就是:“铁口直断,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什么意思?”虬髯大汉道。
“意思就是,老夫替你算一命,那么你就得帮老夫杀一人,这就叫以命换命。”算命道士慢慢道:“既然老夫已帮你看过相,批过命,那么你现在就得帮老夫杀一人。”
“杀人?直娘贼的,感情你不是算命的,你就是一疯子啊。”虬髯大汉大笑一声:“真晦气,碰着一个疯子,要不是老子今天心情好,非得揍你个半死不可?”
“四儿,我们走。”
虬髯大汉冷笑一声,带着瘦小男子向酒楼外走去。
“人不自救,何怨他人。”算命道士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两人刚走到门外的街道上,那名瘦小男子仿佛着魔了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狠狠捅进虬髯大汉身体里。
然后,抽出来,再捅进去,一连数次。
殷红的鲜血,溅得瘦小男子满脸都是。
第三百九十章 陈情院
“郭四,你疯了?”
虬髯大汉扭头,惊恐地看着瘦小男子道。
“我没疯,疯的是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贼,当年为了区区百两黄金,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义兄,你可还记得?”郭四脸庞狰狞道。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虬髯大汉双目圆睁。
“我是谁,下地狱去问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吧。”郭四又一刀捅进虬髯大汉心口,虬髯大汉自然不甘引颈受戮,一掌拍向郭四的脑袋。
郭四侧身躲过,手中的匕首顺着虬髯大汉的胸膛滑下,仿佛开肠破肚一样,下一刻虬髯大汉的肠子流了一地。
“嗬嗬……救……救我……”
虬髯大汉面向酒楼方向,恳求、悔恨、怨毒等各种神情交织,伸着手臂,向前走了两步,瞳孔中光芒无声消散,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哈哈哈……阿爹,阿娘,孩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郭四看着死去的虬髯大汉,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大笑了一声。
旋即,纵身跃起,准备离去。
但刚跃上半空,一道嗡鸣声响起,两根弩箭直接洞穿了郭四的小腿,郭四惨叫一声,从空中跌了下来。
下一刻,数十名身穿暗红劲装、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出现在屋顶、街道各处,将酒楼团团围住。
那些人实力都不弱,最少都有拓脉境的实力,身上气息暗沉,手中拿着破罡弩,弩箭上弦,齐齐对着酒楼内的人。
变生肘腋,酒楼内的所有人都显得惊慌不已,不知所措。
江湖人用弓之人不胜枚举,但用弩之人却少之又少,仅仅因为劲弩乃是朝廷管制武器,不允许民间、江湖大规模制造,凡大规模手持劲弩者,无一不是朝廷中人。
而酒楼外那些人,手中拿的正是破罡弩,专破江湖武夫罡气,绝对是朝廷中人无疑。
这才是真正让酒楼内众人惊慌失措的根本原因。
“啪……啪……”忽然,酒楼二楼响起鼓掌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铁口直断,以命换命,命道人看相、算命的本事,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只是不知,道长有没有算到自己今天也会有横祸呢?”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多岁、面若冠玉,相貌有些阴柔的青年站在楼梯口,略带笑意地打量着算命道士。
青年的身后,还站着三人,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一胖一瘦,胖者相貌敦实憨厚,满脸笑容,双手拢在袖中,富态十足;瘦者则如若竹竿,瘦骨嶙峋,手臂齐膝而长,指骨宽大,满手老茧。
女子年约三十多岁,相貌清丽,却作道士打扮,穿道袍,束道髻,身背一柄长剑,满脸寒霜,气质清冷。
“医不自医,人不度己,老夫从来不为自己看相算命。”算命道士看着青年,慢慢道:“另外,老夫一向与人为善,所谓善有善报,怎么会有横祸呢?”
“与人为善?”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玩味道;“救一人而杀一人,是与人为善?”
“擅杀官吏,劫掠官银,是与人为善?”“灭人满门,鸡犬不留,是与人为善?”
“你还想要善有善报,真当老天爷瞎了眼吗?”
“杀官吏,自是因为他贪赃枉法,该杀;劫掠官银,自是因为银钱没有用在他该用的地方;灭人满门,自是因为他们全家为富不仁,该死而已。”
“杀该杀之人,行该行之事,灭该灭之辈,难道不是积德行善吗?”算命道士道。
“哼,强词夺理,一派胡言。”青年冷嗤一声:“就算你所说属实,这事儿也自有朝廷决断,何时轮到你们来多管闲事了?”
“嘿,朝廷?朝廷有个鸟用?”
算命道士还没说话,坐在叶青对面的和尚将一个鸡腿囫囵塞进嘴里,连肉带骨头一起嚼得粉碎,咔嚓咔嚓作响:“真要等朝廷来管,这天下的百姓早就被饿死了。”
“所以,朝廷不管,我们来管!”
“贪赃枉法,杀!”
“为富不仁,杀!”
“魑魅魍魉,杀!”
“妖魔邪祟,杀!”
一连四个“杀”字,掷地有声,煞气腾腾。
“杀僧不戒,果然好大的杀性啊!”
青年不屑道:“只不过区区草莽,也敢妄言朝廷不是,不自量力!”
“非也,非也……咳咳……这天下,既非皇帝的天下,亦非你们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身为百姓,身为这个国家的主人,朝廷有错,我们为何不能言语一二?”
“你们能做,就不允许我们说吗?”
“你们不管,就不允许我们管吗?”
“咳咳……”
旁边桌那名书生,慢慢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一派胡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事事都由你们胡乱插手,那法何存,律何在?”青年眸光一眯,道:“这国家天下,岂不乱套?”
“你们虽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为了行善,若真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天下,就就应该将你们所谓的贪赃枉法、为善不仁等人、等事告知朝廷,由朝廷公断,而非私自妄为,扰乱国法。”
“依我看,你们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与地位而已。”
“商人逐利,武夫逐名,与蛆蝇逐屎无异,皆是一丘之貉。”青年把玩着手中丝帕,冷笑不已:“一僧一道一书生,管尽天下不平事,听听,多好听的名头,只可惜,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欺世盗名之辈罢了。”
“嘿嘿,当婊子还立牌坊。”青年身后的胖子笑眯眯道。
“一僧一道一书生,管尽天下不平事,竟然是他们?”听到几人的对话,酒楼内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一僧,是指杀僧不戒,就是那个和尚,为人嫉恶如仇,性情刚烈;一道,是命道人,应该就是那名算命道士,相术高绝,最善替人看相批命,但却有一规矩,就是替人看一次相,那人就必须替他杀一人,以一命换一命;一书生,则是指病书生,病书生饱读诗书,自诩圣贤子弟,最痛恨贪官污吏,见一人则杀一人。”
“哦,原来是他们啊,听说他们前几天在清河灭了冯家满门,杀了刚上任没多久的市丞,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还敢出现在这里?”
“冯家,冯家可是书香门第,他们为什么要灭冯家满门?连女人小孩都没放过!”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是冯家与当地市丞勾结,哄抬物价,欺行霸市什么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那确实该杀。”
“杀倒是该杀,但是灭人满门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稚子何辜?”
……
“放你娘的屁,你们做官的都是一丘之貉,洒家杀了你,为民除害!”不戒听到青年男子和胖子的话,顿时怒不可遏,双腿一屈一直,地面如蛛网般龟裂开一圈,不戒则如离弦之箭,直扑青年男子。
不戒的速度奇快,眨眼就到了青年身前,一刀劈下。
雪亮的刀光,映得人睁不开眼睛。
“叮”
一声轻响,刀光散去,不戒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掠而回,落地后踉跄倒退了几步,每退一步,地面上都留下一个数寸深的脚印,脚印上寒气弥漫。
而不戒的手臂,戒刀上,则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青霜,脸色铁青。
“大太阴手?!你是谁?”
见状,命道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不戒的实力不弱,乃是实打实的洗神境,可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眼前那个年轻人一定不简单。
青年男子用丝帕擦着手,动作优雅矜贵,笑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本官天雍巡按校尉……楚人和。”
“巡按校尉?你是陈情院的人?!”命道人大惊失色。
“你说呢?”楚人和轻轻笑道。
“哗……”
听到命道人的话,酒楼内一片哗然。
“陈情院!”
叶青也微微一惊,和靖安司一样,陈情院是大楚设立的另一直属于皇帝的神秘机构,但不同于靖安司,靖安司掌管、处理天下诡怪事宜,陈情院则是大楚朝廷专门设立的用于监察九府四海、掌管全国谍报、处理江湖事物的神秘组织,其内之人尽为精锐,实力之强绝不下于靖安司。
且相比于靖安司机构遍布天下九府,为百姓所熟知,陈情院就显得十分神秘,只有府郡一级才设有机构衙门,并且也不是所有郡城都公开设置有陈情院分院,只有一些宗门林立、门阀横陈、局势复杂之地才有陈情院的机构与人员驻守。
就譬如洛水郡,就有没有陈情院开设的机构与衙门,但与之毗邻的凤阳郡却有。
不过,没有衙门机构,并不代表没有陈情院的人,陈情院言称监天下之事,察四海之人,明九州之事,陈民情于君,人员自然遍布天下,眼线遍布各地,可能是一个贩夫,可能是一个走卒,可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能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可能是日日相伴的枕边之人,可能谈笑风生的知己好友,甚至有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吏生,名动江湖的豪侠方士。
毫不夸张地说,靖安卫内也有大量陈情院安排的眼线与细作,那怕有一天有人对叶青说顾隋唐、方小慢也是陈情院的人,他恐怕都不会惊讶。
第三百九十一章 激斗
据说,陈情院最初只是太祖皇帝设立的用于监察天下吏治,以防官员贪赃枉法、盘剥百姓的监察机构,只是武帝、高宗、英宗等皇帝为了集权于中央,打击地方门阀、豪强与宗门,赋予陈情院的权力愈来愈大,陈情院的任务亦从监察百官扩展到监察天下、江湖,四国春秋。
当年,武帝马踏门阀,高宗剑指江湖,英宗御敌于外,立国之根本,这其中都有陈情院的影子。
可以说,陈情院,就相当于大楚皇帝的耳目,替皇帝监天下之事,察四海之人,明九州之事,陈民情于君,涉及官员、江湖、民生等方方面面的事情,可以说只要是人,陈情院都可管得,且与靖安司一样,陈情院乃是皇帝亲卫,奉旨行事,可直达天听,有先斩后奏之权。
所以,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乃至是百姓,皆对陈情院又恨又怕。
陈情院从太祖时期的监察机构发展而来,所以其官职也继承了监察机构的称谓,从上到下分别为:正一品陈情院主、正二品都察司空、正三品提刑御史、从四品巡按校尉、从五品检校巡查以及各种暗卫、细作、谍子等。
当然,以上都是明面上的官职,陈情院内还有其他一些十分职权很大,却十分隐秘的职位,这些就算是叶青都不太清楚。
而青年自称是巡按校尉,那便是堂堂从四品大员,按照陈情院乃皇帝亲卫,见官大一级的说法,那就是从三品大员,说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居然是陈情院的人,难怪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命道人脸色凝重,如果是一般的捕快、衙役,倒也罢了,他们有信心能离开,但若是陈情院的话,说实话他就没什么信心了。
人的名,树的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就算他们能躲过眼前这一劫,那以后呢,被陈情院盯上,就等于被阎王爷给盯上了,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
“嘿嘿,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楚人和身后的胖子笑道。
“大人,我如果说,我们只是杀了冯家家主和与之勾结的清河市丞两人,灭门之祸与我们无关,不知大人信不信?”命道人服软道。
“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杀了人,杀了官,这便是死罪。”楚人和冷冷一笑:“而且,不止冯家的事情,三年前,你们在河西劫掠官银三十万两,杀害一百二十五名参与押运的甲士;两年前,你们在常山胡作非为,杀害郡守衙役共三十二人,;一年前,你们截杀了中原镖局的镖车,劫走其中九颗为雍王贺寿的北海珍珠……”
“这些事儿,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胡说八道,官银是我们劫的,但我们没有杀人;河西那个贪官也是我们的杀的,那些狗腿子则是活该;至于北海珍珠什么的,老子听都没听过,不是我们做的。”杀僧气呼呼道。
“你说不是你们就不是你们了吗?”楚人和不屑道:“铁证如山,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们狡辩!”
“杀僧,命道,病书生,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认罪伏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命道人脸色渐冷:“既如此,我们就领教楚大人的高招了。”
“分头走。”
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合作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命道人的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分头向酒楼外逃去。
逃跑间,命道人挥动衣袖,宽阔的衣袖内冒出一股烟雾,烟雾迅速扩散至整个酒楼,一片茫茫皆不见。
“冥顽不灵。”见状,楚人和冷哼一声,身后的三人也分别冲向烟雾中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
然而,烟雾中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在掠至一半时忽然折回,并未夺路而逃,反而同时向楚人和冲去。
擒贼先擒王,酒楼外已被人团团围住,想要突围十分不易,所以唯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方能有一线生机。
楚人和年纪轻轻就能官至巡按校尉,身份定然不凡,只要抓住了他,其余人定然不敢对他们动手,以其为人质,必然能脱身。
但楚人和境界不凡,且其身边那三个人也不是弱者,想要擒住对方殊为不易。
所以,命道人耍了一个小聪明,先以言语和烟雾暗示、诱导众人他们要逃,那么楚人和身后的三人必然会离开楚人和身边,去追他们,而他的烟雾,也不是普通的烟雾,乃是香火烟。
所谓香火烟,即是庙宇等地用于敬奉、祭祀仙神的香火所产的烟雾,由于这种烟雾中夹杂着众多百姓的愿力和诉求,驳杂不堪,故而不但可掩人耳目,更加可以扰乱他人的气机、精神感应等。
所以,在引开三人后,他们借着香火烟的遮掩,返回来向楚人和出手,擒住对方。
楚人和虽然境界不俗,但一来不会想到他们会返回来突袭于他,心存大意;二来年纪轻,也就意味着江湖经验不足,他们三个可是积年老江湖,三人联手,擒住一个小娃娃,还不是小菜一碟。
有时候,武者争锋,靠的不仅仅是拳头,还有脑子。
甚至有时候,脑子比拳头,更重要。
“聪明,只是,可惜了。”
烟雾弥漫中,叶青老神在在地倒了一杯酒,仿佛能看透烟雾般,看向同时扑向楚人和的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
就在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掠至楚人和身前,伸手抓向他时,原本好像毫无所觉的楚人和眉峰轻挑,露出一抹冷笑,双手不知何时变得洁白如玉,连环拍出。
霎时,掌影重重,犹如一朵白莲,在空中绽放。
“砰砰砰……”
紧接着,一连串的碰撞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几声闷哼,只见杀僧、命道、病书生三人同时倒飞出去,胸口处皆有一个乌黑的掌印,顺着掌印,一层层冰霜蔓延而出。
但事情,还没结束。
在三人倒飞出去之时,原先跟在楚人和身边的两男一女从旁掠出,分别拦住三人。
那名胖子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双手挥舞,一枚枚暗器,好似绵绵春雨,飞射向命道人。
清瘦男子迎上的则是杀僧,男子的速度奇快,仿若鬼魅一样出现在杀僧的身后,枯瘦的手掌上泛着金属寒光,斜切向杀僧的脖颈。
剩下的道姑女子则对上了病书生,伸手一指,身后的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直袭病书生的心脏。
关键时刻,命道人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烈烈作响,无形劲力旋转,所有飞射向他的暗器皆被弹开。
但胖子却视而不见,双臂化千臂,双手化千手,无数银针、毒砂、铁蒺藜、飞蝗石、柳叶镖等暗器连绵不绝的飞射向命道人。
命道人仿佛被狂风雨幕所包围,等狂风雨幕消失,命道人身上的道袍已然褴褛如棉絮,到处都是伤痕,凄惨至极。
杀僧的身上则浮现出一层金光,形如大钟,清瘦男子的手掌切在金钟上,竟是响起一声巨大的钟鸣。
清瘦男子面色不变,切在杀僧金钟上的手掌斜斜划下,霎时火星四溅,刺耳的声音响彻酒楼,杀僧身上的金钟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杀僧的后背被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飞溅。
病书生则在长剑临身时,猛然咳嗽了一声,虚空如似炸开,长剑被震飞。
但见道姑冷斥一声,骈指如剑,斜斩而下,空中的长剑亦随之斜斩而下,剑气纵横,病书生躲闪不及,一条手臂生生被剑气斩落。
仅仅一个照面,命道人等的算计不但全部落空,反而吃了大亏。
事实上,命道人在算计楚人和,楚人和何尝不是在算计命道人他们。
命道人想利用香火烟声东击西,楚人和便将计就计,故意让身旁的三人离开,藏在暗中,突袭命道人三人。
香火烟既能遮掩他人气机、精神感应的作用,也有遮蔽自己感应的能力,所以命道人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藏在暗中的三人。
只能说成也香火烟,败也香火烟。
“如何,还要负隅顽抗吗?”楚人和挥了挥手,制止自己这边的三人动手,看向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道。
命道人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楚人和,苦涩道:“楚大人真是好心计啊!”
他知道,他的算计全被对方看穿了,结果就是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凶多吉少。
“不是本官心计有多好,只是你太蠢了而已。”楚人和用丝帕擦着手指道:“本官既然敢来抓你们,自然对你们的手段一清二楚,所以你的小聪明,对本官没有任何用处。”
“陈情院之人,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今日领教了。”
命道人叹了口气,继而依次扫过胖子、清瘦男子和道姑,慢慢道:“这三人,应该是笑面修罗唐川,铁叟于石,冷面罗刹骆长冰吧?!”
“道长看相、批命乃是一绝,没想到眼力也不差嘛!”胖子笑眯眯道。
“咳咳……当年你们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何故为虎作怅,甘做朝廷的鹰犬走狗呢?”
病书生猛烈地咳嗽着,或是由于断了一条手臂,失血过多,病书生的脸色极其苍白,犹若鬼魅。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本官,成全你们
笑面修罗唐川,洗神初期,据说乃是蜀中唐门弟子,擅使暗器,一手暗器手法出神入化,一息可扔出数百枚暗器,杀人如屠狗,且杀人时常面带笑容,故有笑面修罗之谓,为人亦正亦邪。
铁叟于石,洗神初期,无门无派,本是一樵夫,后偶得一本名为《嚼铁大法》的武功秘笈,以钢铁为食,以铜汁为饮,可将身体练的如钢似铁,坚不可摧。
先前于石仅用一双血肉手掌,就生生破开了杀僧大成的金钟罩,威能可见一斑。
冷面罗刹骆长冰同样是洗神初期,本来出身名门望族,性情孤傲,只是家族为了联姻,将其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弟,骆长冰便于大婚当夜,阉了那名纨绔子弟,出家当了道姑,并习得一手太微御剑术,可凌空御剑,威力无穷。
这三人当年在江湖上都不算是无名之辈,但后来却忽然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没想到三人竟然加入了陈情院。
“良禽择木而栖而已。”唐川笑道:“至于所谓的鹰犬走狗,只是愚昧之辈的偏见罢了。”
“难道像你们这样滥杀无辜,才算是英雄、大侠吗?那你们这样的英雄大侠,貌似还不如我们这些鹰犬走狗呢?”
“咳咳……鹰和狗,只知道到为主人摇尾乞怜,果然,你们当狗当的时间长了,便连是分黑白也不分了,可悲,可笑!”病书生摇头惋惜道。
“都说读书人巧舌如簧,伶牙俐齿,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不过,等进了陈情院,不知道你的嘴皮子,还能不能这么溜?!”唐川仍旧微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威胁的意味。
“你们以为,你们赢定了吗?咳咳……”病书生看着楚人和和唐川,淡淡道。
“哦,怎么,你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不成?”唐川讥讽道。
杀僧、命道、病书生三人的实力都不比他们弱,要是单打独斗,他们三个真不见得能胜过对方,但可惜,他们不是一人,更何况现在杀僧等三人身受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
“咳咳……不试试,怎么知道。”病书生的双眸逐渐变得浑浊、暗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既然你们早有准备,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病书生吧?”
唐川等人眉头轻蹙,不明所以。
“我之所以叫病书生,是因为身染重疾,但我身染重疾的原因,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咳咳……我身染重疾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东西,你们瞧……”
病书生猛然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晕红,而由于香火烟已慢慢散去,众人的视线已经恢复正常。
顺着病书生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那滩鲜血正在不断蠕动,或者说,不是鲜血在蠕动,而是鲜血中的东西。
那口鲜血中,赫然是密密麻麻的虫豸,看上去恶心、诡异而渗人。
“蛊虫?”
楚人和脸色微变:“你修炼的是《万虫噬身功》?!”
“楚大人真是好见识。”病书生捂着嘴巴,又咳了两声。
“哼,邪魔外道而已,你不会以为小小的蛊虫,就能奈何得了我们吧?”楚人和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先前之所以色变,不是因为他惧怕《万虫噬身功》,仅仅是因为《万虫噬身功》的修炼方法与过程,太过残忍和变态。
《万虫噬身功》是一门驭使蛊虫的功法,但与其他养虫驭蛊的方法不尽相同,《万虫噬身功》更加残忍、阴毒与变态,是以自己的身体养蛊,简而言之,就是将蛊虫饲养于自己的体内,以肉为食,以血为养,使蛊虫不断壮大、产卵、孵化,新的蛊虫继续以身体血肉为食,继续壮大、产卵、孵化,如此往复不绝。
若能将《万虫噬身功》修炼至大成,便可以虫为躯,聚散自若,杀人无形,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体内的蛊虫、伤人杀人,且由于身体已全部为蛊虫,没有任何要害与弱点,只要蛊虫不死不绝,就算受再重的伤也无关紧要,更可以分化虫躯,用来逃命,厉害非凡。
不过,《万虫噬身功》强则强矣,但修炼《万虫噬身功》的方法和过程却太过残忍,修炼《万虫噬身功》的关键就在于万虫与噬身二字,修炼之人体内的蛊虫愈多,实力就愈强,但相应的,万虫啃食肉身之苦,也就愈厉害,几乎相当于每时每刻都要承受万虫噬咬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坚持,一旦无法忍受其间苦楚,放弃或者停止修炼《万虫噬身功》,体内的蛊虫就会反噬,将饲主啃食一空。
所以,一旦开始修炼《万虫噬身功》,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疯,要么死。
是的,不是活,而是疯,就算练成了《万虫噬身功》,遭受了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非人苦楚与折磨,是个人,都得疯。
说实话,他真没想到,病书生修炼的竟然是《万虫噬身功》这种惨无人道的功法。
另外,《万虫噬身功》厉害是厉害,但那些蛊虫对于他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他并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你的三个狗,也不怕,但有人怕。”
病书生嘴角微微上挑,脸上露出病态的微笑:“大人既然知道《万虫噬身功》,就应该知道《万虫噬身功》的特性,我的体内,都是我饲养的蛊虫,包括我的血液中。”
“刚才骆女侠一剑斩断了我的手臂,我便趁着香火烟还没散去,将蛊虫扩散至了整个酒楼。”
“换句话说,现在酒楼内绝大多数人,都中了我的蛊虫。”
“什么?”
“病书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闻言,酒楼内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顿时炸了锅。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自然是真的,咳咳……我从不骗人。”病书生咳嗽着,伸手指向一名距离酒楼门口较近的情卫。
情卫,即是隶属于陈情院的私卫、士兵。
那名情卫脸色微变,下一刻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抱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看到了吗?”
病书生收回手指,笑道。
“病书生,你想干什么?”见状,酒楼内的所有人脸色大变,质问道。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活命而已。”病书生看向楚人和,道:“我的蛊,只有我自己能解。”
“你威胁我?”楚人和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无非就是想用酒楼内这些人的性命,威胁于他。
“算是吧,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病书生道。
“嘿,枉你们自称侠义中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没想到竟然用诸位江湖同道、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威胁我等,真是可笑。”唐川讥讽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病书生不慌不忙道:“再者说,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朝廷鹰犬逼的,若非你们步步紧逼,也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楚大人,你觉得如何?”
“本官觉得……”楚人和脸色沉重,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渗出,可刚说至一半,楚人和忽然如鬼魅般掠出,一掌按下。
虚空扭曲、塌陷,病书生的身体生生被掌劲震碎。
但震碎后病书生的身体,忽然分化成无数虫豸,向四面八方爬去。
却见楚人和冷笑一声,手掌继续下落,无尽阴寒充斥,那些四散奔爬的虫豸直接僵硬在原地,无声化作细碎的粉末。
落地后,楚人和大袖一挥,地上的粉末纷飞而散。
“本官觉得不怎么样,因为,本官从来不接受威胁。”
楚人和扫了一眼众人,鹰视狼顾,气势骇人。
“看来楚大人是不打算救他们了,果然,当官的从来就不在乎我们这些江湖人和百姓的死活。”
楚人和的话音未落,命道人的身边浮现出病书生的身影,只是此时的病书生缩小了数倍,好像一个小孩,脸上挂着病态般的笑容,好似早就预料到了楚人和的举动一般。
“诸位兄弟,看到了吧,这些当官的,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功绩。咳咳咳……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诸位能助我们脱困,我以圣贤的名义起誓,定会帮诸位解除体内的蛊虫。”
“可我若是死了,那诸位也要给我陪葬。咳咳……”
“妖言惑众,给我杀了他们……”楚人和脸色一变,唐川、于石和骆长冰同时攻向命道人三人。
可三人刚一动,便有一柄大刀从天而降,钉入在几人中间,长刀晃动,嗡鸣作响。
“三位大人且慢……”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事好商量。”
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则不予理会,继续向命道人、病书生和杀僧扑去。
可就在此时,数人直接掠出人群,挡在三人面前,道:“大人且慢。”
“大胆,你们竟敢阻拦陈情院办案,想死不成?”见被拦住,唐川厉呵一声。
“我们并非是想阻挠大人办案,只是有事好商量。”一人硬着头皮道。
但话还没说完,便见于石陡然欺近,右臂横扫,三人只是炼罡境,直接被于石一臂扫飞,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第三百九十三章 牵肠蛊
“陈情院的人果然不拿我们当人,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和他们拼了?!”见状,酒楼内的诸多江湖人顿时义愤填膺。
事关他们的生死,他们怎么可能坐视病书生被杀。
可陈情院的人却丝毫不顾忌他们的生死,他们怎么能不怒?
“对,这些当官的,那会在乎我们的死活,而且大家应该也清楚陈情院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就算杀了病书生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肯定会把我们抓起来关进陈情院严加审问,进了陈情院,无事亦有灾,我们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成问题呢?”
“是啊,既然这样,还不如和这帮狗官拼了。”
“拼了……”
“拼了……”
由于潜龙之会的缘故,酒楼内的大部分人都是江湖人,行走江湖,谁的手上会没几条人命,若是进了陈情院,裤裆里头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况且,在这些人中,不乏一些改头换面、隐藏身份的江洋大盗或者邪魔外道,真要是被抓住,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们刚开始还抱着侥幸的心里,认为陈情院的人抓了命道人三人后就完事了,但现在病书生整了这么一出,将他们所有人都拖下了水,他们不想动手,也不行了。
所以,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整个酒楼瞬间变得混乱、紧张起来,所有江湖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楚人和他们。
“大胆,阻拦陈情院办案,与谋反无异,你们想谋反吗?”见此,楚人和的脸色已经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恐怖的气息充斥酒楼。
病书生先前应该是故意引他出手,从而激化他与酒楼内这些江湖人的矛盾,江湖人贪生畏死,受此挑拨,一定不会坐视他们杀病书生,再加上有些人的挑唆,现在别说是杀掉病书生他们,就是想生擒,也已经十分困难。
现在想要对付病书生他们,就得与这座酒楼内所有人江湖人都对上,到时候势必血流成河。
“谋反?”一名江湖人嗤笑道:“有本事,你就将我们全部杀光。”
“是啊,有本事来啊,把我们都杀了!”
“嘿嘿,这些当官的人,就喜欢扣大帽子,实际上屁本事没有!”
“哈哈哈……”
酒楼内的江湖人哄堂大笑,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相信对方敢动手。
“既然如此……”楚人和阴沉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那本官就成全你们。”
“本官说过,本官从不受威胁,陈情院,亦从不受威胁。”
“所有情卫听令,给我杀!”
“一个不留!”
“嗡嗡……”
随着楚人和低沉冰冷的声音,机括声中,弩箭如雨,倾泻而下。
唐川、于石、骆长冰也同时出手,毫无顾忌地杀向挡在他们身前之人。
那些江湖人,仿佛没想到楚人和真的敢对他们所有人出手,傻傻愣在原地,竟然忘了躲闪。
“唉,年轻啊!”
坐在墙角的叶青摇了摇头,这些江湖人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不知道在与谁打交道,陈情院作为大楚皇帝亲卫,高居九天,监管天下,行事狠辣,作风强硬,比之靖安卫更加嚣张跋扈,何曾与他人妥协过,岂会受这些江湖人威胁?
再加上那个年轻的巡按校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些江湖人还敢死命撩拨,大言不惭,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吗?
叹气声中,坐在椅子上的叶青忽然如泡影般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刻,叶青出现在大堂中央,袖袍横拍,如风起江潮,倾泻而下的漫天箭雨被一袖抽飞。
不等所有人反应,叶青屈指轻叩虚空,自在天魔拘魂妙法随心而动,无形魔念横扫虚空。
楚人和、唐川、于石、骆长冰、命道人等几名洗神境武者的反应不可以不快,气机牵扯、感应之下,就发现了叶青这个不速之客,刚准备出手,可忽然间意识晦暗,六识不明,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叶青一步跨出,三个身影同时出现在杀僧、命道人、病书生身后,右手成刀,斜切在三人的脖颈上。
命道人和病书生双眼一翻,毫无反抗之力,栽倒在地上。
杀僧身上的金钟罩则寸寸碎裂,“砰”的一声轻响,杀僧如木桩般,齐膝没入地面,闷哼一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到一阵危险,腰椎如龙,扭身出拳。
“轰……”
轰鸣声中,叶青岿然不动,拳头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但旋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见。
反观突袭的楚人和,脸色青红不定,身上冒着缕缕雾气,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
九步九个脚印后,方才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也想与我陈情院作对不成?”
楚人和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垂落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五指扭曲,肘部似有淤血。
更可怕的是,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烘烤一样,全身血液、真气都沸腾起来,神魂如蒸似煮,全身气机溃散,难受异常。
对方那一拳,不仅震断了他的手臂,震散了他全身气机,磅礴的罡气更是侵入了他的身体,伤到了五脏六腑与识海神魂。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叶青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这时,唐川、于石、骆长冰等人先后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中清醒过来,看到对峙的叶青与楚人和,迅速上前围住叶青。
而那些江湖人,虽然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杀僧、命道人和病书生都躺在了地上,和楚人和对峙的那个家伙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有样学样,齐齐上前一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青和楚人和。
同时紧张地防备着酒楼外步步逼近的情卫,色厉内荏道:“楚大人,你想干什么?真的打算和我们鱼死网破吗?”
“阁下究竟是谁?以阁下的境界与身手,应该没有中蛊,又何必趟这滩浑水呢?”
楚人和一挥手,制止酒楼外逼近的情卫,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江湖中人,而是紧紧盯着叶青:“这是我陈情院与这些贼人的事儿,和他人无关。奉劝阁下一句,还是莫要插手为妙,省得牵连己身,祸及家人。”
闻言,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莫名有些意外与震惊,楚人和的话看似强硬,但却颇有几分色厉内荏和退让的意味。
“别误会,我没有阻拦陈情院办案的意思,更没想与陈情院作对,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叶青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帮忙?”楚人和眼睛微眯,狭长的凤目中射出阴冷的目光:“既然是帮忙,那就将地上的贼人交给本官?!”
“不能给他,给了他我们就死定了。”
“对,这些当官的没安好心,别听他的话。”
“就是,兄台,他们根本就是想杀了我们,不如我们带着病书生,一起冲出去。”
“兄弟们,跟这伙狗官拼了。”
“对,杀了这帮作威作福的狗官……”
楚人和话音刚落,那些江湖人再度鼓噪起来,都是刀头舔血的江湖汉子,谁还没点儿脾气,刚才楚人和摆明了就是想杀他们,都快死了,还怕个屁。
十数个江湖人更是人很话不多,直接向逼近的情卫冲去。
情卫亦拉开弩箭,准备出手。
“唉,一点儿都不消停。”
叶青右脚抬起半寸,跺在地面上,平地起惊雷,那些刚准备交手的江湖人和情卫顿时立足不稳,人仰马翻。
“都住手,听我说。”
有些人还没从刚才的晃动回过神来,下一刻便似有炸雷在耳边响起,震得他们神魂失守,气机溃散。
酒楼内,唯有寥寥数人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尽皆一脸骇然地看着叶青。
他们自问用尽全身劲力,也能一脚踏的酒楼地动山摇,但要是想像眼前的青年那样,在不伤地面分毫的同时,又能将那些不弱的好手震倒在地,一声轻喝就能喝散他们全身的气机,举轻若重,他们便做不到了。
“都冷静下来吗?”叶青扫视了一眼众人,原本还鼓噪、咋呼不已的江湖中人,也都一脸惊骇地看着叶青,噤若寒蝉。
“很好,那就听我说。”
“这次之事,诸位江湖同道没有错,楚大人也没有错,双方无冤无仇,何必兵戎相见呢?”叶青不紧不慢道。
“不兵戎相见,事情又如何解决呢?”楚人和冷冷道。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病书生,所有症结也都在于他。你们想要病书生。”叶青先看向那些江湖人,继而又看向楚人和:“你们也想要病书生。”
“其实,这两件事,在本质上并不冲突。”
“不冲突?病书生只有一个,我们双方都想要,怎会不冲突?”楚人和又恢复了先前的乖戾冷酷,语带讥讽。
“你们要病书生的原因,是因为中了他的蛊,想要解药;楚大人你们呢,则是因为病书生他们触犯了朝廷律法,想要人。”
叶青笑道:“一方要解药,一方要人,又怎么会冲突?”
“哦,何解?”楚人和眯着眼睛道。
叶青笑道:“病书生现在已在我手中,那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将解药找出来,给这些江湖同道,人嘛,则给你们,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闻言,所有人一片哗然,若真能如此轻易的解决,谁又愿意与陈情院作对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挂肚虫
“如果他身上没有解药呢?”
一名江湖人质疑道:“病书生不是蠢货,既然敢这么做,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解药的。”
“今天之事,想来病书生他们提前并不知晓,事先应该没有准备,所以病书生身上很大的可能带着蛊虫的解药。”
叶青身手一摄,病书生身上的山河贝,落入叶青的手中,魔念侵入其间,生生将山河贝上病书生的精神烙印抹去,魔念探入其中。
数息后,叶青抬头看着那些目光殷切的江湖人,干笑一声道:“咳咳……不好意,是我猜错了,还真没有。”
众人一脸鄙夷,但更多的则是失望。
“没有也没关系。”叶青好似一点儿也不尴尬,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据我观察,病书生体内的蛊虫,应该是牵肠蛊,所以诸位江湖同道中的也应都是牵肠蛊。”
“牵肠蛊?什么是牵肠蛊?”有人问道。
叶青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所谓牵肠蛊,是一种厉级诡怪,进入人体后,会寄生于人体肠胃之中,若不及时取出,就会将人的肠胃啃食一空,肠穿肚烂而亡。”
叶青忽然看向脚下的病书生:“不知我说的可对,病书生?”
“这位少侠见识渊博,小生佩服。”病书生睁开眼睛,轻咳了两声,慢慢坐了起来,道:“既然少侠知道牵肠蛊,那就应该知道,牵肠蛊虽然只是厉级诡怪,可一旦进入人体,想要取出,便是千难万难,如果不得其法,强行为之,则会将牵肠蛊和肠胃一起扯出,故有牵肠之名。”
“咳咳……所以诸位不要想着将牵肠蛊取出来,很危险的。”
闻言,酒楼内诸多江湖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病书生,你真是该死。”有人咬牙切齿道。
“我是该死,但如果我死了,诸位也得陪葬,这么多人陪我一起死,我也不冤了。”病书生脸上的笑容愈发病态。
“呵呵,他们不会死,但你一定会死。”叶青微微一笑,身手拍了拍病书生的脑袋。
病书生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逝去,眸中透着冷意:“哦,少侠有办法救他们?那可得尽快,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肠子、肚皮,就会被牵肠蛊啃得一干二净呦。”
“多谢提醒。”叶青脸上的笑容则愈发灿烂:“事实上嘛,解决牵肠蛊的方法,并不难。”
“哦,愿闻其详。”病书生道。
“想解牵肠蛊,唯需挂肚虫而已,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叶青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病书生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同时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叶青反问道:“《拾遗记》中有言:牵肠思挂肚,犹如痴男怨女,思之如狂,见之而往。”
见酒楼内的江湖人一脸不解,叶青叹了口气,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所谓牵肠挂肚,分别指的就是牵肠蛊和挂肚虫,牵肠蛊和挂肚虫,一公一母,牵肠为公,挂肚为母,两者就像热恋中的痴男怨女一样,只要一见面,就会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叶青解释道。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挂肚虫,就能将牵肠蛊引出来?!”楚人和道。
“没错,就是这样。”叶青笑道:“病书生,不知我说的可对?”
“的确如此。”病书生脸上的惊慌已经敛去,平静道。
见病书生承认,所有人顿时一喜,但旋即,笑容便僵硬在脸上,只听病书生略带讥讽道:“可是知道了又怎样,挂肚虫可比牵肠蛊更为罕见,等你们找到挂肚虫,想来诸位江湖同道,早就死无全尸了。”
“当然了,陈情院势力遍布天下,要是他们肯帮忙的话,说不定能在诸位临死前找到也说不定。”
“只是诸位刚刚得罪了陈情院的大人们,他们会不会帮你们,可就说不准了。咳咳……”
“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不去说书呢?”叶青笑道。
“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未有挑拨离间之意。”
病书生嘲笑道:“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德行,想来诸位江湖同道比我更清楚,你问问他们,会帮忙吗?”
“当官的不都是坏人,就像你们,也并不见的都是好人。”
叶青唇角微微上挑,慢慢道:“另外,他们帮不帮忙也无关紧要,因为,挂肚虫罕见归罕见,可并不难找。”
“不难找?那我倒是想听听,少侠怎么个不难找法了?”病书生看着叶青,面带讥讽。
叶青低头看着病书生,微笑道:“我说不难找,是因为你身上就有一条,不是吗?”
闻言,病书生脸色陡变,猛的低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在掩饰什么?
“别咳了,你那些牵肠蛊,对我没用。”魔念感知中,病书生每咳嗽一声,就有无数细小的牵肠蛊从嘴里喷出,飘向叶青。
可还没靠近他,就被他周身的焚风烧成灰烬。
病书生也似感觉到了,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提掌如刀,插向自己的心脏。
可手刀刚触及皮肤,便停了下来,病书生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如鬼,身躯微微颤抖。
只见他的胸膛上,不知何时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胸膛内的心脏,已不翼而飞。
“原来就藏在你的心脏里啊。”与此同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病书生抬头,只见叶青的手中,赫然抓着一颗心脏。
只是那颗心脏,仿若蜂巢蚁穴一样,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内皆是一条条黏糊糊的幼小牵肠蛊,同时还有无数成年牵肠蛊在那颗心脏中钻出钻进,爬来爬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病书生死死盯着叶青。
叶青笑道:“刚才你吐的鲜血中,有一些牵肠蛊的幼虫和虫卵,我先前说过,牵肠蛊为公,公虫不会产卵,你的体内既然有幼虫与虫卵,那就说明你体内有一条虫母,即挂肚虫。”
“牵肠蛊与挂肚虫(交)配,挂肚虫所产之卵,即是牵肠蛊。”
“如果我的猜的没错的话,你修炼《万虫噬身功》的方法,是以挂肚虫为根,先寻一条挂肚虫豢养于体内,然后寻找牵肠蛊与之(交)配来不断诞生牵肠蛊虫,这样一来,可以大大节省你修炼《万虫噬身经》的时间,且只要有挂肚虫在,你就不怕这些牵肠蛊反噬、背叛于你。”
叶青握着心脏的左手微微用力,上面的牵肠蛊幼虫和虫卵,一层层剥离开来,露出里面一条肥肥胖胖的虫子。
虫子婴儿手臂粗细,三尺长短,呈淡红色,上面长满肉钩似的倒刺,每个倒刺上都趴着一条牵肠蛊,看上去颇为怪异与惊悚。
“这应该就是挂肚虫吧!”叶青打量着手中的虫子,他虽然知道挂肚虫,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病书生没有答话,只是死死盯着叶青,眼中满是怨毒。
“你刚才应该是想捏死挂肚虫吧,可惜,晚了一步。”叶青也没指望病书生回答,笑道:“不过,我能找到挂肚虫,还要多谢你了。”
病书生无疑是个果决狠辣之人,在他说出对方身上就有挂肚虫时,病书生果断下手,打算弄死体内的挂肚虫,这样一来,虽然会导致《万虫噬身功》修炼速度大幅减缓,但却可以以此来继续要挟那些江湖人。
但可惜,叶青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
事实上,他也是故意激病书生出手的,他虽然能猜到挂肚虫在病书生的身上,但具体在身体哪个部位,他却不太清楚,所以才出言相激,果然十分顺利地找到了挂肚虫。
“原来是这样……你……”病书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好似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般,瘫软了下去,满脸颓丧与绝望。
“少侠,既然已经找到挂肚虫了,快救救我们。”
“是啊,少侠。”
“若少侠真能解我们身上的蛊虫,我等感激不尽!”
听到叶青与病书生的对话,再看着叶青手中的挂肚虫,所有人一下子变得激动异常。
“诸位别急。”
叶青笑了笑,将挂肚虫肉钩上的牵肠蛊取下来,用两根手指捏了捏挂肚虫,挂肚虫两侧的身体陡然变得鼓胀、浑圆,一股淡红色的气息,从肉钩上冒了出来,飘散在空中。
数息后,离得比较近的几名江湖人,忽然弯腰干呕起来,嘴里吐出一股酸水,而那些酸水中,赫然有几条细如牛毛的蛊虫,正是牵肠蛊。
那些牵肠蛊被吐出来后,仍旧蠕动着,向叶青爬去。
一缕清风拂过,那些牵肠蛊虫无声化为灰烬。
“呕……哇……”
与此同时,愈来愈多人的开始干呕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和酸爽的味道,顿时萦绕着整个酒楼。
对此,叶青早有预料,早在众人干呕之前,就封闭了嗅觉,而楚人和几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闻到那股酸酸爽爽的味道,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些吐出来的牵肠蛊,有的被那些江湖人愤而碾死,有的则向叶青爬来,被叶青用焚风烧成飞灰。
第三百九十五章 好吧,我摊牌了
“啊……”
忽然,瘫软在地上的病书生惨叫了一声,只见密密麻麻的牵肠蛊,从病书生胸口破开的大洞,手臂断裂的伤口处,钻了出来,蜂拥向叶青涌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病书生就像是流干了水的水囊一样,整个人干瘪了下去。
叶青眉头轻蹙,一脚跺下,那些向他涌来的蛊虫好似火中的纸张一样,尽皆燃烧起来,化为一团飞灰。
等所有牵肠蛊都被灭杀后,病书生已经成了一张人皮,没了气息。
“原来如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看着地上的人皮,叶青叹了口气,顿时明白了缘由。
病书生虽然凭着挂肚虫,可以快速饲养牵肠蛊,可一旦体内的挂肚虫被夺去,那么他体内的牵肠蛊便会不受控制,反噬己身。
只能说病书生是成也挂肚虫,败也挂肚虫。
“呸,真是死有余辜。”
“娘的,就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就是,这次要不是多亏了这位少侠,我们都要栽到这恶徒手里。”
“对了,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
“多谢少侠。”
“少侠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感激不尽。”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也容我等日后相报?”
看到病书生的下场,酒楼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心情舒畅,出了一口恶气,对着病书生的尸体破口大骂,骂完后,又对叶青表示感谢。
“诸位不用客气,我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对于众人的感激,叶青并没放在心上,这些人大都是嘴上客套客套,真指望着这些人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报,可以说是麻绳提豆腐——别提了。
事实上,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在解决了体内的牵肠蛊后,早就有几人偷偷的溜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几人应该就是先前起哄架秧子的幕后之人。
叶青发现了,楚人和自然也发现了,在那几人离开后,便悄悄命令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跟了上去。
那几人连病书生的牵肠蛊都抵挡不了,境界应该还没达到洗神境,被唐川、于石、骆长冰三人盯上,必然是凶多吉少。
叶青倒也不觉得那些人可怜,病书生固然该死,那些人也不是好人,要不是他出来阻止,说不得便会有一场无谓的冲突与腥风血雨。
事实上,他之所以出面,一方面是恰巧认出了牵肠蛊,有能力解决此事;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麻烦,一旦这些江湖人和陈情院发生冲突,他肯定会卷入其中,要是被陈情院扣上一个什么大逆不道的帽子,即便他是靖安司的巡查使,也有不小的麻烦。
没错,陈情院就是这么霸道。
“这位兄台好见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出身何门何派?”等酒楼内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楚人和走到叶青面前,问道。
“我叫叶青,无名小辈而已。”叶青拱了拱手道。
“叶青,很好,跟我们走一趟吧。”楚人和说道,随着楚人和的声音,那些埋伏在酒楼外的情卫冲了进来,手持楚刀,里三层外三层,将叶青紧紧围住。
“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眉头微蹙,有些不高兴:“我才刚帮大人你解决了一桩麻烦,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灾,并抓住了这三名贼人,大人这么快就打算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人和冷笑道:“莫要自作多情,首先,本官并未让你帮我们;其次,就算没有你,他们这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好,就算我多管闲事,那你们凭什么抓我?”
叶青心中有些怒意,以前听说陈情院的人霸道骄纵,他还以为是有心之人的攻诘、偏激之言,没想到还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都特娘开始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
“凭什么,自是我怀疑你与这伙贼人有关。”
楚人和冷笑一声:“别说本官不讲道理,本官先前亲眼所见,你与杀僧坐在一起,且相谈甚欢,这个你如何解释?”
“这只是意外而已,大人先前也在酒楼内,应该已经看到了吧!”叶青道。
“看到归看到,但有时候,眼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做戏?”
楚人和用手帕擦着手指,若有所指道:“另外,杀僧不是还给了你一枚玉扳指吗?”
“玉扳指,你是说这个?”叶青从怀中取出那枚玉扳指道:“这是杀僧给我的谢礼,我请他喝酒,他便给了我这枚玉扳指。”
“谢礼?”
楚人和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渗人的笑容,如讥若讽:“你可知你手中的扳指,值多少钱吗?”
“那枚玉扳指,是天下有名的能工巧匠,用苍山青玉打制而成,苍山青玉寸分寸金,再算上手工打制费用,这一枚玉扳指,就价值万金。”
“你觉得,你的一壶酒,值万金吗?”
“不值。”叶青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杀僧给的玉扳指,竟然如此值钱。
“那你可知,这枚玉扳指,是谁的吗?”楚人和继续问道。
“不知。”叶青老实道。
“这枚玉扳指,是冯亦星的,冯亦星,就是清河冯家的家主。”楚人和又问道:“那你知道,冯亦星是什么人吗?”
叶青仍旧老实的摇了摇头,总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了。
楚人和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低沉温柔如三月春水:“冯亦星,既是清河冯家的家主,也是我陈情院的检校巡查,朝廷命官,而那枚玉扳指,则是我陈情院的信物。”
“这下,你可知它的珍贵了吧!”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事情大条了,杀僧、命道人、病书生他们竟然杀了一个陈情院的检校巡查,那人应该还是陈情院的秘卫,难怪楚人和他们会大动干戈。
但这样一来,牵扯到检校巡查,他就有些麻烦了。
以陈情院的秉性,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与这件事有关之人,而他则好死不死地凑了上来,怨谁?
“既然这枚扳指如此珍贵,杀僧为什么要将价值万金的玉扳指给你?”楚人和冷冷一笑。
“我怎么知道,这你应该问他。”
叶青叹了口气,一脸苦笑:“总之,这一切都是意外,我根本就不
认识杀僧,甚至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字,我前两天刚到天雍,若大人不相信,可以去查一下。”
“是不是意外,你说了不算。你所说之事,我们也会一一查证。”楚人和从容不迫道:“但首先,你得跟我们回陈情院。”
“不止是你,先前呆在这座酒楼内的所有人,我陈情院都不会放过。”
“如果我不跟你走,你又当如何?”
叶青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这么说,你是打算与我陈情院为敌了?你可知道,与我陈情院为敌,有何下场?”楚人和目光冰冷。
“有何下场?”叶青问道。
“与我陈情院为敌,便是与谋反无异,夷三代,灭九族,到时候不止是你,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邻居,所有一切与你有关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楚人和冰冷的眼眸中泛起残忍、嗜血的光芒,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你想不想试试?”
“谋反,好大的帽子啊,不过是不是谋反,你陈情院说了恐怕不算吧!”叶青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所及,尽我陈情,在大楚这一亩三分地儿,我陈情院,便是王,便是法。”
楚人和慢慢道:“我说你是好人,你便安然无恙,我说你谋反,你便是大逆不道。”
“都说陈情院行事公道,一心为公,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叶青耸了耸肩,这陈情院行事作风简直比靖安司还蛮横霸道,惹不起,打扰了。
“哼,算你识相,跟我走一趟吧。”楚人和自然听得出叶青语气中的讥讽,但他也不在意,等进了陈情院,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好好教他做人,让他明白,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有些风头,也不是随意能出的。
“实在抱歉,本官还有事,陈情院,本官恐是去不了了。”叶青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嗯?本官?”楚人和愕然:“你究竟是何人?”
“忘了自我介绍,本官洛水靖安司巡查使,叶青。”叶青自我介绍道:“见过楚大人。”
“你是靖安司的人?”楚人和的眉头不可察觉地挑了挑。
陈情院和靖安司都直属于皇帝,分工不同,平时也没有太的交集,但一家子都有兄弟阋于墙的事情,更何况是两头猛虎,一山不容二虎,所以陈情院和靖安司一直不太对付,虽然明面上和和气气,但暗地里却是谁也看谁不顺眼,没少有龌龊龃龉。
虽说还没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亦相距不远。
“是的,这是我的令牌。”叶青取出自己的靖安令,递给楚人和。
楚人和接过,看了一眼道:“你既是洛水巡查使,不好好呆在洛水,来这里干什么?”
“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参加潜龙大会。”叶青道。
“靖安司,叶青……”楚人和瞳孔收缩,沉默一下,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小青帝叶青了?”
“小青帝,什么鬼?”叶青愣了一下,这说的是我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女子武夫
“安阳县,揭露幽主之诡计,挽安阳于危亡;天门渊,巧破太平道阴谋,救百姓于水火;洛水擂,一人独战江湖群豪,豪气干云;落日山,识破魔佛之诡计,挫敌于咫尺之间……”
楚人和似笑非笑道:“小青帝的名头,本官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笑了,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这都是我应尽之责。”叶青拱了拱手,没跑了,显然小青帝说的就是他。
只是不知道,他啥时候有这个称号了?
“叶大人不用谦虚,叶大人出身于君山村那等微末之地,却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从拓脉境升至洗神境,从一介平民官至洛水巡查使,我等可是佩服的紧呢。”楚人和道。
“运气而已,大人客气了。”叶青客气道,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殊为震惊,没想到陈情院竟然知道他这么多事儿,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陈情院可能已经将他的祖宗十八辈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也不知道陈情院是闲得无聊,还是图谋不轨,调查他一个小卒子干什么?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楚人和慢慢道:“不过,叶大人既然身为朝廷官员,就更应知法守法,这件事涉及我陈情院的机密,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叶大人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么说,楚大人还是不相信我了?”叶青皱眉。
“不是不信,只是职责所在而已,放心,我陈情院自会秉公执法,若此事与叶大人无关,等调查清楚后,我们自然会送大人安然离开。”楚人和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楚大人调查清楚后,再来抓我吧。”
叶青心中生出一阵怒意,老子都亮出身份了,你还不依不饶,真当老子没脾气吗?
他是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着他怕麻烦。
“这么说,叶大人是想知法犯法了?”楚人和的语气陡然冷了下去。
“知法犯法?你们那双眼睛看到本官犯法了,就凭本官和杀僧坐在一张桌子上,就凭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凭他给了我一枚玉扳指?”叶青语气冰冷道:“你们什么真凭实据都没有,就敢断定本官与他们有关,要将本官下狱,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不是下狱,而是回去协助调查。大楚律令,任何人都有协助陈情院办案的义务与责任,若是不予配合,自当严惩。”楚人和道。
“跟本官讲律法是吧,那本官便和你说道说道,大楚律令是明言任何人都有协助陈情院办案的义务与责任,但哪一条律令中规定了我必须要跟你们回陈情院?”
叶青笑道:“另外,我是靖安司的人,大楚律令有规定,凡事涉靖安司,皆须由三司会审,圣上亲裁,你是陈情院的人,还管不到我靖安司头上?”
“靖安司,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楚人和嘴角的冷笑更甚。
“不敢当,比不上你陈情院目无王法。”叶青以牙还牙。
“叶大人真是好口才。”楚人和的语气已是冰冷如霜。
“一般一般,比不上楚大人你牙尖嘴利,颠倒黑白。”叶青耸耸肩:“楚大人若是有真凭实据,就上呈有司,让他们来抓我。”
“若无真凭实据,就请圆润的离开,我还要吃饭呢?”
“好,很好……好久都没有人敢跟本官这么说话了,上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已经被我喂鱼虾了。”
楚人和嘴角上挑,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但眸光却冷的如似三九天的寒冰,忽的压低声音道:“别人怕你靖安司,我陈情院却不怕,你真以为你是靖安司的人,真得了小青帝的名头,我,便动不得你吗?”
下一刻,楚人和手掌用力,那面握在他手中的靖安令好似面粉般,生生被捏成粉末。
靖安令乃是由钨钢制成,坚韧无比,寻常刀剑水火皆奈何其不得,但楚人和仅凭一双肉掌,便将其捏成粉末,足见其实力不俗。
见状,叶青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见楚人和捏碎靖安令后,双眸化作赤红,怒喝道:“竟敢有人假冒朝廷命官,其罪当诛,给我杀。”
“杀”字出口,带着无尽的煞气与杀意,煞气做洪流,杀意作长剑,席卷而出,所有人只觉得神魂战栗,气机萎顿。
与此同时,楚人和身上的暗红长袍荡开一阵血红光晕,无数细如牛毛的血红丝线,从四面八方,刺向叶青的身体。
一如,流淌的鲜血。
鲜血流淌,裹住了叶青。
但楚人和的脸色却变了变,因为下一刻,真正的叶青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一拳轰在他背上。
楚人和的背部血红荡漾,继而如同巨石砸入湖泊中般,鲜艳的血红猛地向四周荡开,中央凹陷下去。
巨大的罡风气流,向四周溢散,那些情卫直接被掀飞出去,与后面的人撞作一团,惨叫声不绝。
当血红凹陷,楚人和身上的筋骨噼啪作响,眼耳口鼻中渗出殷红的鲜血。
“砰”
一声轻响,楚人和如箭矢一样,倒飞而出,撞在廊柱上,廊柱上龟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痕,整座酒楼摇摇欲坠,灰尘溅落。
“咦……”
叶青并未乘胜追击,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拳头,此时他的拳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似针孔一样的孔洞,孔洞还有血丝流转,那些血丝好像活物一样,向他的体内钻去。
“相传小青帝拳法入神,果然名不虚传。”楚人和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略显黯淡的血红长袍,心中骇然。
先前他与叶青交手,也吃了亏,但他并未在意,毕竟他刚才并未动用全力,都是洗神中期,他并不认为自己比不过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
但现在却是满心骇然与妒忌,他刚才已是尽了全力,更是使用了自己压箱底的诡器化血金蚕袍。
化血金蚕袍也就是自己身上的长袍,无常诡器,乃是一件攻守具备的诡器,其由化血金蚕的蚕丝编织而成,化血金蚕丝坚韧、锐利无比,刀枪不避,水火不侵,更兼具破罡断气之效果,既能用于抵挡他人的攻击,又能操控万千化血金蚕丝攻击他人。
由于化血金蚕丝锐利无比,更有破罡断气之威,故而可轻易刺破他人的罡气、肉身,一旦化血金蚕丝进入他人的身体,就会变作活物,顺着血液进入身体内部,刺穿其心肺等脏腑,威力不俗。
可没想到,即便他使用了化血金蚕袍,仍未完全挡住对方一拳,那一拳所蕴含的劲力,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期,就连化血金蚕丝也不能完全卸去其劲力,强横的劲力不但生生破开了化血金蚕丝形成的防御,更是侵入了他的身体,震得他脏腑移位,气息紊乱。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化血金蚕袍,那一拳足以将他打个半死。
“不过,中了我的化血金蚕丝,你也不好受吧。”
楚人和看着叶青拳头上密密麻麻的血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
“你是说这个吗,也还行。”叶青抬起拳头,猛然攥紧,啪的一声轻响,如闷雷在酒楼炸开,震得人耳朵嗡鸣作响。
继而,在楚人和惊骇的目光中,那些钻入叶青体内的化血金蚕丝生生被震了出来,甫一落地就被烧成飞灰。
然后,叶青受伤的血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陈情院的人,貌似也不怎么样嘛!”
叶青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已无再战之力的楚人和,轻笑一声。
“小子好大的口气,竟敢藐视我陈情院,老夫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
忽然,一个苍老阴冷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声音响起的一瞬,叶青抬手横架,只听一声轰鸣,叶青向后滑出一段距离,在地面上留下两条深达数寸的划痕。
叶青一脸凝重,只觉得手臂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抬头看向攻击他的人。
那个人,赫然就是先前独自占了一桌的那名女子。
“你也是陈情院的人?”叶青眉峰一挑,他没有在那名女子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生气,反而满身阴冷,如同死人一样。
诡异的是,他先前却丝毫没有在女子身上感受到这些。
女子却没有答话,身影一晃,快如闪电,陡然出现在叶青身前,一拳递出,好似一朵繁花在空中绽放,花团锦簇。
美则美矣,但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女子的拳法,也一样,叶青在那一拳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没有硬接,脚步一错,身影翩跹,三个幻影向不同的方向掠出,难辨真假。
女子拳锋下压,两个幻影破碎,只剩叶青真人出现在女子右侧,一拳擂向女子的脑袋。
女子身形极快,在一拳落空之时,以脚为轴,身子半旋,臂如长棍亦横扫向叶青的脑袋,似要以伤换伤。
女子的力量绝不在他之下,叶青可不想试试他的脑袋和女子的拳头谁更硬,只得放弃先前的打算,拳偏几分,轰在女子的手腕上。
手腕本是手臂的薄弱之地,蛇打七寸,人打心肺,女子横扫而至的手臂被撞开,叶青趁势前踏一步,地动山摇,侧肘如锤,如猿猴撞山,撞在女子的身上。
“混世魔猿拳,魔猿撞山”
撞山如天倾,全身劲力爆发之下,女子被一肘撞飞了出去,酒楼的墙壁生生被撞出一个大洞。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听取蛙声一片
下一刻,女子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掠回,一拳轰向叶青。
一拳之下,如若满园花开,锦绣如春,春来花满园,便是拳意满天下。
叶青不敢怠慢,双拳横甩如搬山,周身出现一头魔猿虚影,仰天咆哮,轰向女子的满园春色。
拳罡碰撞,拳意交织,酒楼内的桌椅瞬间化作齑粉。
叶青与女子乍触即飞,随后复又厮杀在一起,整座酒楼摇摇欲坠。
女子的拳法绚烂璀璨,如繁花盛放,处处锦绣处处春,虽然看似绚烂夺目,但威力却一点儿也不小,招式精妙,拳劲充盈,拳意充沛,浩浩如春回大地,恐怖至极。
叶青则仿佛一头魔猿,于人间纵横来去,肆意无忌,拳法大开大阖,霸道蛮横,却又不失灵动、精妙。
两人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相持不下。
不过两人看似势均力敌,但叶青心里却明白,他不是女子的对手。
女子同样是一名炼体武这边,境界乃是通玄境,且拳法精妙无双,拳意强绝,比他强得多。
他之所以能与对方势均力敌,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纯粹的炼体武夫,不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在罡气、精神力方面也极为不俗,比对方更加灵活;另一方面则是为在他的感知中,女子的拳法、拳意强则强矣,但却有些呆板滞涩,好似本能一般。
但长此已久,他恐怕还是得落败,更关键是就此拖下去对他颇为不利。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施展幻魔身法,分化出九个栩栩如生的幻影,同时扑向女子。
女子素手握拳,一瞬递出九拳,如一朵冉冉盛放的并蒂莲花,九拳分袭九人。
九个人影,直接碎了八个,只剩真的叶青,以身体硬扛了对方一拳。
闷鸣声中,叶青周身的太极虚影砰然破碎,整个人微微一晃,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果然如此。”
叶青不惊反喜,女子看似一连出了九拳,九拳力量都不俗,但一连九拳,拳力必然分散,以《太极九势》和他的体魄,足以挡下这一拳。
挡下之后,趁着女子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叶青横跨一步,欺近女子,轰在女子的腹部。
“破阵”
孤骑破阵,阵破人亡。
女子躬身如大虾,体内噼啪作响,筋骨震荡有音。
趁你病,要你命,不等女子反应,叶青一拳擂在其躬起的背部,巨大的轰鸣声中,地面开裂,女子生生被砸入地底三尺有余。
但整个过程,女子一声未吭,古怪至极。
就在叶青心神疑惑时,一声蛙鸣在他识海中响起,下一刻蛙鸣声一片,震得他识海颤抖,精神恍惚。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但这蛙声一片,却是催命夺魂的魔音。
随着蛙声不断响起、高亢,叶青的神魂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不已,身体的气机变得紊乱不堪,罡气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蹿,难受至极。
“哇……”
叶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以手抚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运转,魔莲摇曳,慢慢将脑海中的蛙鸣镇压了下去。
“嘿嘿,小子,你倒是个天才,不但体魄强横,精神力也不差,能抗住老夫的索命蛙音,但你得罪了楚大人,又伤了老夫的小宝贝,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便在此时,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无尽的阴冷。
下一刻,本已被镇压下去的蛙声,复又慢慢高亢了起来。
叶青眉峰一挑,抬手轻叩虚空,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发动,无形魔念横扫而出。
既然镇压不了,那就以攻对攻。
“嗡”
继而,似有无形力量在酒楼内碰撞、荡开,酒楼内的十数名情卫身体一颤,七窍中渗出殷红的鲜血,瞬间没了气息。
“老夫要你死。”
一声怒喝在酒楼内响起,酒楼嗡鸣震颤,一只巨大的青蛙出现在空中,但诡异的是,青蛙没有眼珠,只有一双空洞、幽深的眼眶,眼眶内流出一行行鲜血。
青蛙背部的花纹,交织勾勒形成一张鬼脸,鬼脸蠕动,桀桀怪笑着。
而在其腹部,则还长了一张嘴,嘴里长满了利齿。
继而,青蛙肚皮鼓起,一鼓一缩间,便是一声巨大的蛙鸣,响彻天地。
“呱……”
一声蛙鸣,酒楼内霎时阴气森森,百鬼横行,叶青只觉得脑袋如绞,神魂欲裂,体内气血翻涌,如浪奔腾,再是一口逆血脱口而出。
“又一个通玄境……”
叶青眼眶充血,内心沉重,如果说刚才的女子只能算是半吊子通玄境的话,那么现在出手之人,则是实打实的通玄境,凝聚了阴神。
那只鬼蛙,就是对方阴神显化。
他的精神力虽然不俗,但与凝聚了阴神的通玄武者相比,还是略有不及,一个照面,他的魔念就被压了下去。
“呱……”
鬼蛙的肚皮一鼓一缩,再度发出一声蛙鸣,虚空荡开层层涟漪,叶青的眼耳口鼻之间渗出缕缕鲜血,脸色惨白,神情萎顿。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一声蛙鸣,空中出现四个头生双角、全身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狰狞恶鬼,恶鬼手持大剑,齐齐斩向叶青。
“哼”
叶青低吼一声,眸光充血,撮掌成刀,凌空斩下。
“业火红莲刀”
刀光妖冶、瑰丽,朵朵红莲飘落,四头恶鬼齐齐拦腰断为两截,顺着断开的伤口,妖冶的红莲业火渗出,眨眼间就将其烧成飞灰。
那只鬼蛙的肚皮上,亦斜斜出现一道伤痕,伤痕内阴气翻涌,同时还夹杂着缕缕红莲业火。
鬼蛙身上阴气翻腾,似乎想扑灭伤口上的红莲业火,却始终无法彻底湮灭。
鬼蛙的脸上则露出狰狞、痛苦的神色。
鬼蛙不好受,叶青亦不好受,头疼欲裂,这一刀,直接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力。
相比于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业火红莲刀的杀伤力无疑更加可怕,且红莲业火对于阴邪、鬼物等杀伤力尤大,所以他才会选择使用业火红莲刀。
效果自然也显而易见,一刀便伤了对方的阴魂。
“走……”
趁此机会,叶青毫不犹豫地向酒楼外掠去。
打不过,那就跑。
刚一掠出酒楼,便见弩箭如雨,从天而降。
叶青不闪不躲,身上浮现出两道黑白交织的罡气,宛如太极,黑白交替,阴阳逆转,所有射向他的弩箭皆被黑白两道罡气裹挟着偏移了原来的方向,与后面射来的弩箭碰撞在一起,一瞬间叮叮当当声不绝。
看上去就像那些弩箭故意射偏了一样,所有的弩箭皆擦着叶青的身子而过。
所以,让所有江湖人畏之如虎的破罡弩箭,却未拦住叶青丝毫。
但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陡然拔地而起,一把抱住叶青的双腿,向下拽去。
赫然是先前那名女子武夫。
此时,女子脸上的面纱早已被震碎,露出女子诡异的面容。
女子双目无神,瞳孔扩散,亦没有半分呼吸,更诡异的是其脸上长满了白色的绒毛,唇角处有一对凸出的牙齿。
“僵尸……”
看到女子脸上的白色绒毛,叶青瞬间明白了心中的疑惑。
这名女子生前应该是一名通玄境炼体武者,只是死后被人炼制成了僵尸,所以有通玄境的体魄与实力,但由于没有灵智,所以拳法才略显僵硬与滞涩。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
叶青体内罡气爆发,生生震开抱着他双腿的女子,然后一脚踩在其头顶上,女子仿佛一块陨石般,砸在长街上。
叶青则借力而起,继续向远处掠去。
但刚掠出数丈,便见一名五六岁的童子站在他前面的屋顶上,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你走得了吗?”
童子开口,但声音却苍老阴沉,半点儿不像天真烂漫的小孩。
童子,是先前和那名女子坐在一起的小孩,亦是在酒楼内出手的通玄境强者。
显然,童子不是真的小孩,而是一个老怪物。
便是这稍一停顿,那名女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安然无恙。
显然,那名女子武夫,应该也是眼前童子的傀儡。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叶青叹了口气,前有老怪物,后有女子,旁边更有楚人和及一众情卫虎视眈眈,想走,已经难上加难了。
“嘿嘿,等你死后,老夫会烧纸告诉你的。”童子怪笑一声,笑声凄厉阴邪,笑声未落,小孩和女子,一前一后,同时扑向叶青。
童子实为陈情院的供奉,名童真,他本来以为凭借自己通玄境的傀儡,就能杀了叶青,却没想到叶青竟然强大如斯,不但击退了他的傀儡,更伤到了他的阴魂。
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亲自现身,不过既然现身了,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务必要将叶青灭杀。
他虽然叫童真,可并不代表着他真的就很天真,不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他可不会犯那种死于话多的错误。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童真一出手,就是杀招。
“陈老哥,戏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叶青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摇人了。
“故弄玄虚……”
见叶青如此,童真冷笑一声,五指点出,五道指芒带着慑人心魄的劲力,射向叶青。
而童真的速度比指芒更快,在指芒被叶青身上的太极劲气卸开之后,童真已经出现在叶青头顶,五指聚拢,掌心鬼哭狼嚎,拍下。
“哇呀呀呀,好大的胆子,谁让敢伤我叶老弟,不想活了。”
便在此时,一个夸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下一瞬,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童真的身后,蒲扇似的手掌一把抓住对方。
与此同时,人影左手横挥,从背后掠至的女子生生被一臂砸飞,斜斜撞在长街上,划出一道长达数丈的划痕。
“老弟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人影看向叶青,一脸真诚的笑容。
第三百九十八章 雷小胆
“呵呵,陈老哥这戏看得过瘾吧。”
叶青斜睨了陈无心一眼,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叶青所在的酒楼与陈无心凑热闹的争艳楼并不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就不相信陈无心没有察觉。
事实上,他早就察觉到陈无心回来了,只是躲在人群中吃瓜而已。
“什么看戏,我可没看戏,老哥我这不是才刚回来嘛!”陈无心装傻充愣道。
“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老夫!”
陈无心蒲扇大的手掌中,童真挣扎不已,罡气、精神秘法一股脑儿地对陈无心用去,但陈无心却恍若不绝。
陈无心的身体乃是半步宗师的陈阿生,体魄强大无比,而脑子里则是无心脑鬼,无心脑鬼连因果、缘法都能斩断,更何况是区区的精神秘法,根本就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这时,那名被陈无心一臂砸飞的女子仿佛感应到了童真有危险,亦疾驰而至。
奔跑的过程中,女子的气势节节攀升,待奔至陈无心身前时,气势已昂扬浑厚如高山。
拳落,便是山崩地裂。
但见陈无心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左手上抬,如截江流,女子奔涌而落的拳劲再无法落下。
旋即,陈无心手掌前伸,女子不受控制得撞入陈无心的手中,陈无心捏住女子的脑袋,猛然一扯,女子便生生被贯在地上,陈无心一脚踩在女子的背部,咔嚓声中,女子身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女子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整个过程,陈无心看都没没看女子,而是与叶青攀谈。
“老夫童真,乃陈情院的供奉,识相的就快放开老夫,老夫可以既往不咎。”看到陈无心如此强大,童真心中大骇,色厉内荏道。
“管你是谁,敢伤老子的兄弟,老子捏死你。”陈无心回头看向童真,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五指用力,便要将童真捏死。
“住手!”
便在此时,一声厉喝遥遥传来,声音起初极低,待由远而近之时,便犹如平地起雷,大如洪钟。
伴随着声音,虚空噼啪作响,白、青、蓝、赤、黄五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向叶青与陈无心。
雷霆未落,叶青便汗毛倒竖,心神震颤,更可怕的是,四周虚空充满了游离不定的雷电,使得他与陈无心全身酥麻,劲力溃散,无法凝聚,想走都没法走。
叶青与陈无心相视一眼,皆面露不苦笑,确认过眼神,是搞不过的人。
“雷小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靖安司的人出手,不想活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跃出人群,五指成爪,抓向空中落下的雷霆。
笔直劈落的五道雷霆,不受控制的落入来人的手中,慢慢融汇成一个雷球。
“无欢,又见面了。”来人握着雷球,看向叶青道。
“见过洪大人,多谢洪大人的救命之恩。”叶青大喜,急忙躬身行礼。
来人赫然正是洪降龙。
“小事,我靖安司的人,岂能被陈情院的人给欺负了?”洪降龙豪爽道,继而扭头看向某处,大声道:“雷小胆,给我滚出来?”
洪降龙的嗓门甚大,震的叶青耳朵嗡鸣作响,但嗓门大是大,和顾隋唐有得一拼,但并没有人出现。
“不出来是吧,很好,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当你的缩头乌龟。”洪降龙冷笑一声,将握在手中的雷球径直扔向楚人和所在的方向。
在洪降龙手中温柔无害的雷球,在脱手而出的一瞬,瞬时变得狂乱暴虐,五色雷霆轰鸣,骇人至极。
楚人和脸色陡变。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洪兄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呢?”就在雷霆即将劈在楚人和身上时,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响了起来。
继而,五色雷霆静止在空中,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身披一件浆洗的发白的麻衣,头发枯黄稀疏,相貌平凡不同,微微佝偻着身子,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和所有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压弯了腰的普通百姓一模一样。
唯一称得上与众不同的就是,男子有六根手指,不是一只手有六根手指,而是左右两只手都有六根手指,颇显怪异。
男子双手垂在腰畔,笑眯眯的从街角走了过来。
男子的速度看似很慢,但几步的功夫就到了楚人和身前,而在男子靠近后,空中的五色雷霆如有灵性般飞到男子身前,围着男子上下飞舞。
叶青竟然在那些雷霆上,感觉到一丝欢呼雀跃的意味。
男子挥了挥手,空中那些雷霆聚而钻入其衣袖中,消失不见。
“雷小胆,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连自己弟子的死活都不顾了呢?”洪降龙嘲笑道。
“洪兄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大火气,向晚辈动手?就算晚辈不懂事,洪兄教育一下就行了,也犯不着这样下狠手吧?!”男子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洪降龙的态度,脸上仍旧挂着憨和的笑容。
洪降龙冷笑一声:“洪小胆你还是这么无耻,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对我靖安司的人下狠手的,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靖安司的人,说的是这两位吗?”男子神情愕然,看向叶青与陈无心道:“那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还以为有恶贼胆大包天,想要杀我陈情院的人呢,情急之下才动了手。”
“误会,都是误会。”
“两位兄弟,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老眼昏花,得罪了两位,抱歉,实在抱歉。”
男子的姿态放的极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仿佛一点儿也不似宗师高人。
“我叫雷小胆,是天雍陈情院的提刑。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见过雷大人。”叶青微微一惊,陈情院提刑,也就是提刑御史,正三品官员,和天雍靖安司司首平级,比洪降龙还要高上一级。
当然,对于雷小胆的说辞,他是半点儿不信,但却不好揭穿,也不敢啊。
别看洪降龙敢和对方吆五喝六的,那是因为洪降龙和对方都是宗师,且品阶也也相当,他可没这个底气,于是乖乖道:“在下叶青,这是我朋友陈无心。”
“哦哦,原来是小青帝啊,小青帝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雷小胆听到叶青的话,双眼一亮,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靖安司能有此等英才,真是朝廷之幸,大楚之幸,百姓之幸啊!”
“大人严重了。”叶青拱了拱手,却并未因为对方的恭维而放松警惕,堂堂陈情院提刑、正三品陈情院命官,宗师高手如此恭维于他,着实令他有些心惊胆战。
“我陈情院今日在这里抓一伙逆贼,不知怎么与小青帝你起了冲突?”雷小胆亲切问道。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听到雷小胆问话,楚人和急忙上前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雷小胆打断:“我在问小青帝,你插什么嘴,没礼貌。”
楚人和仿佛对雷小胆很畏惧,不敢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叶青。
“小青帝,你说!”
“不敢当大人小青帝之称,大人直呼我的名字就行。”叶青道,小青帝究竟是什么鬼,虽然听着还怪好听的,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谦虚是好事,那我就叫你小叶吧。”雷小胆笑眯眯道:“小叶,你说。”
“好,事情是这样的。”叶青准备将事情说一遍,反正这事儿错不在他,说到那儿都是他有理,怕什么。
可刚开口,却见雷小胆看向陈无心道:“陈兄弟,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把童兄弟放下来,他都快没气儿了。”
陈无心依言将手中的童真放了下来,大佬都出来了,人肯定是杀不了了,还不如放下来。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雷小胆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
“多谢陈兄弟了。”雷小胆道了声谢,继而道:“陈兄弟你实力高绝,拳法无双,还是难得一见的炼体武者,若是能成就宗师,亦也前途无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陈兄弟修炼的应该是混世炼魔宗的《混世魔猿炼身经》吧,我和混世炼魔宗的宗主有点儿交情,倒是知道一点儿,除了了寥寥数人外,很少有人能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都这种程度。”
“哦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人,十三寇之一的陈阿生,听说陈阿生修炼的也是《混世魔猿炼身经》,且境界极为不俗。陈兄弟你也姓陈,相貌和陈阿生也有几分相似,而且听说陈阿生最近也流窜到了天雍一带,你说巧不巧?”
“呵呵,是挺巧的。”闻言,陈无心眼皮一跳。
“雷小胆,现在是说你徒弟和无欢的事情,少扯有的没的。”洪降龙眉峰一挑,意识到了什么,喝止道。
“哈哈,洪兄你还是这么性急,我这不正说着嘛!”雷小胆也不生气,看向叶青道:“不过,我想陈阿生那个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逆贼,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对吧,小叶?”
叶青深深看了一眼雷小胆,看着对方脸上憨和的笑容,也笑了起来:“雷大人,所言甚是。”
“呵呵,对了,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小叶,你怎么会与人和起冲突,如果是人和不对的话,我定会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雷小胆笑眯眯道:“别怕,小叶,你放心大胆的说。”
第三百九十九章 蛇打七寸
“没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楚大人将我误会成了那些贼人的同伙,也怪我没有及时澄清,表明身份,才造成了误会。”
叶青笑容和煦,心中却暗道了一声老狐狸。
雷小胆嘴上说让他放心大胆的讲,但却用陈无心的身份来威胁于他,也就是陈阿生,陈阿生是十三寇之一的混天寇,混天寇不同于那些毛头小贼,可是真真正正的大逆不道之辈,在朝廷上也是挂了名的,任何人敢与陈阿生勾结交好,若是为人所知,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雷小胆故意点出了陈阿生,却又没有彻底撕破脸,就是告诉叶青,不要瞎说什么大实话,否则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了,雷小胆如果以此来威胁于他,他也不介意实话实说,将混天峰、无心脑鬼之事和盘托出。
但这也是最后的无奈之举,虽说杀了陈阿生也算是大功一件,但这其中却也牵扯到鬼楼,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他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另外,十三寇同气连枝,要是被其他十二寇或者与陈阿生有关之人知道了,他恐怕也难逃一死,除非他一辈子躲在靖安司中不出来。
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那么名声与名气,有时候不仅不是青云梯,反而是催命符。
可能是雷小胆忌惮靖安司与洪降龙,也可能是不清楚陈阿生为何会和他在一起,总而言之他没有和叶青撕破脸,只是暗示了一波。
叶青自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就借坡下驴,没有将楚人和在酒楼内的所作所为讲出来,而是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是误会就好,说开了也就没事了。”雷小胆笑呵呵道,如同一个老好人:“来,人和,给小叶道个歉。”
楚人和眸中闪过一丝冷芒,冷冷道:“先前是本官莽撞了,得罪了叶兄,还望叶兄见谅?”
“我先前也有不是,楚大人也不要介意才是。”叶青微笑道。
“这不就好了嘛,都是自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雷小胆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也该多亲近亲近。”
“哼。”楚人和低哼一声,没有说话。
“洪兄,这事儿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你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雷小胆看向洪降龙。
洪降龙冷笑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
“只是我告诉你雷小胆,你陈情院管天管地都随你们,但千万别惹我靖安司,也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瞧洪兄你这话说的,我陈情院和你靖安司同属天子亲卫,为皇帝做事,为百姓做事,同气连枝,我们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呢?”
雷小胆诚惶诚恐道:“就算别人有,我老雷是肯定不会有的,我老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最好是这样,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也最好说到做到。”洪降龙霸气道:“今天的事儿,到这儿就为止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波澜,也不想听到任何不利于无欢、不利于靖安司的消息。”
“那是当然。”雷小胆恭维了一声:“要不趁着今天有空,我在争艳楼摆一桌酒席,既为小叶接风洗尘,也为今日之事向小叶、向洪兄你赔罪,如何?”
“免了吧,我可不像你那么闲,我靖安司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呢。”洪降龙扫了一眼叶青,道:“无欢,跟我回靖安司吧。”
“是。”叶青应了一声,继而向雷小胆拱拱手:“雷大人,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虽然心里恨不能对雷小胆敬而远之,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去吧,有空的话可以来我陈情院坐坐,你我好好亲近亲近。”雷小胆亲切道。
“亲近,亲近?你个老玻璃!”叶青嘴角一抽,道:“多谢大人,有空的话我一定去。”
“哈哈……那我就恭候小叶大驾了。”雷小胆大笑一声。
“下官告辞。”叶青再一拱手,转身随着洪降龙离去。
“洪兄,有空喝酒啊!”身后,传来雷小胆和善的声音。
目送洪降龙和叶青离开后,楚人和脸上露出怨毒狰狞的神色,好似一条毒蛇。
“人和啊,你可是怨为师不帮你出头?”雷小胆看向满脸怨凝的楚人和,道。
“徒儿不敢!”楚人和道。
“不敢,那就是说有了。”楚人和也不生气。
楚人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徒儿不是替自己不忿,而是替师父不忿。”
“师父你身为陈情院提刑,论品阶、论实力都要高于他洪降龙,我陈情院的实力也不弱于他靖安司,你老何必……何必……”
“何必唯唯诺诺、曲意逢迎对吧!”雷小胆笑道。
“徒儿不敢。”楚人和口是心非道。
“你不会以为为师名叫雷小胆,就真的胆小如鼠吧!”
雷小胆笑呵呵道:“为师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与人做表面上的无谓之争,面子上的争斗,争来争去,争到最后谁也伤不了谁,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而已。”
“蛇打七寸,人打心肺,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致命一击,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否则的话,打草惊蛇,不但抓不到蛇,反而有时候容易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雷小胆看向楚人和:“就像你今天这样,冒冒失失,没有调查清对方是否是一人,有没有何倚仗,就贸然得罪对方,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吃了大亏,你说是不是?”
楚人和张了张嘴,但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
“你啊你,还是太急躁了。”雷小胆拍了拍楚人和的肩膀。
楚人和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徒儿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雷小胆笑了笑:“年轻人嘛,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而不知改。”
“知耻而后勇,方能有有所为矣。”
“是,徒儿谨记。”楚人和低头。
“好了,把兄弟们都带回去吧,死伤的兄弟,多给他们家人一些抚恤,别让兄弟们寒了心。”雷小胆拍了拍楚人和的肩膀,身影慢慢变得虚幻,一个纸人从空中飘落,但还没落下,就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灰烬。
楚人和一脸惊容,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们说话的雷小胆,从头至尾只是一张纸人,而非真人。
“这是……提刑大人的剪纸成人神通?!”童真也目瞪口呆道:“提刑大人的剪纸成人都可以以假乱真了,竟然连洪降龙也没发现破绽,看来大人的实力又有提升了。”
“是啊!”楚人和也一脸艳羡,过了一会儿:“行了,将现场都处理一下,回去吧!”
童真扭头看着狼藉的酒楼和陷入地面受创不轻的女子武夫,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人和,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楚人和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我楚人和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怎么能算了?”
“那你想怎么做?”对于楚人和的回答,童真一点儿也不意外,楚人和是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
“再说吧!”楚人和冷冷道。
童真忽然道:“根据提刑先前所言,叶青身边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陈阿生,我们可以用陈阿生来做文章啊,陈阿生可是十三寇,明目张胆地勾结十三寇,可是死罪,就算叶青他身为靖安司的人,也没用。”
楚人和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道:“不行,师父明知陈阿生的身份,却未当场揭穿,肯定是有所考量,且先前师父已答应洪降龙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也就意味着我们不可再拿陈阿生的事情大做文章,否则就是落了师父的面子。”
“惹恼了师父,你应该知道后果。”
童真咽了口唾沫,想起雷小胆的手段,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这位提刑大人看着十分和善,不容易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那可是十分可怕,手段残忍异常。
这位提刑大人,喜好研究古代刑罚,一旦生起气来,最喜欢用刑罚折磨他人,且都是最惨无人道的刑罚,例如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斫人手脚而装于瓮牖的人彘之罚,将人蜡封而不死的蜡人之法等等,至今陈情院内还有很多雷小胆制作的人彘、蜡人等。
“那该怎么办?”童子问道。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一定要想一个完全之策。”楚人和脸上的阴冷晕染开来,化作阴柔的笑容:“师父说的对,蛇打七寸,人打心肺,不做既已,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一击,就要让叶青,死无葬身之地!”
……
“无欢,你一来天雍,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回靖安司的路上,洪降龙看着叶青,戏谑道,同时也有些惊讶与感慨。
他第一次见叶青时,是在魔坟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炼罡后期,后来在魔坟中突破至洗神境,但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又成了洗神中期,而且还不是那种一味求快而不顾根基的花架子,在他的感觉中,对方精神饱满,精光四溢,体内血气充盈如大日,简直可怕。
现在的叶青,别说罗斩了,恐怕就连楚清歌也不是对手,简直变态的可怕。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就只是想吃个饭而已。”叶青苦笑道,他先前已经将酒楼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给洪降龙讲了一遍,知道对方只是调侃而已,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过也没什么,陈情院那帮人,就是欠收拾,若是遇到他们挑事儿,别留手,给我狠狠打,出了事儿,有我给你兜着。”洪降龙一挥手道。
“大人威武。”叶青拍了句马屁:“对了,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洪降龙道:“呵,他陈情院有他的眼线,我靖安司也不弱,你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岂能不知道?”
“对了,他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陈阿生吗?”
洪降龙看向陈无心,脸色凝重。
第四百章 潜龙之会
“是,也不是。”
叶青道。
“别给我整这些机锋,有话直说。”
洪降龙厉声道:“你可知,勾结十三寇,乃是死罪,我靖安司虽不拘一格,但也绝容不下此等恶徒,更容不下心术不端之人,你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别怪我不客气!”
“大人放心,属下绝非不知轻重之人,亦绝不会和十恶不赦之辈同流合污。”叶青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叶青将赶阴集、鬼楼以及陈阿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甚至包括得罪楚王孙的事情,洪降龙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不怕对方泄露出去。
当然,除了魔君令的事儿。
“你还真是……能惹事儿啊!”听完叶青的讲述,洪降龙神情复杂地看着叶青,只是短短这半个月的时间,既是得罪八部天龙,得罪鬼楼,又是得罪九先生,得罪十三寇,哦,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陈情院。
如果再算上幽主、太平道的话,都快赶得上楚国的半个江湖了。
而且得罪之人背后的势力,一个比一个可怕。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得罪上一个,叶青倒好,短短一年的时间,全都给得罪了,这惹祸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
偏偏得罪了这么多人,人家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了。
“都只是意外而已。”叶青摸着鼻子,也有些无奈,他也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杀杀诡怪,练练武功,偶尔找个小姐姐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可偏偏有麻烦不断来找他,他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坐等被杀吧!
“哼,你的意外,还真是多啊!”洪降龙冷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杀了陈阿生,便等于消灭了混天寇,这绝对算是大功一件,要是为你请功,足够你官升两三级了。”
“还是算了吧,希望洪大人能替我保密。”叶青摇了摇头。
“呵呵,倒还没有被功名利禄冲昏脑子。”见状,洪降龙满意地点了点头:“功名利禄犹如空中楼阁,实力则如根基柱石,有牢固坚韧的根基柱石,才能支撑起繁花锦簇的空中楼阁,若无牢固坚韧的根基柱石,空中楼阁便可能随时坍塌,亦有可能随时压死你自己。”
“庙堂、江湖,为盛名所累,丢了前程,丢了性命之人,不知凡几。”
“若然是我,别说是消灭一个陈阿生了,就算是灭了太平道,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你却不行。以你现在的实力,若得此功绩,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很可能为你引来杀身之祸,不仅仅是外人,还有可能是自己人。”
“所以,实力才是一切。”
“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教诲。”叶青拱手致谢,但神情却有些古怪,虽说洪降龙说的都是实话,但总感觉对方有自卖自夸的嫌疑,还灭太平道,你咋不上天呢?
“你明白就好。”洪降龙笑道:“不过我靖安司也不是有功不赏之人,虽然不能为你加官进爵,但却可以赏你一些其他东西,诡器、丹药、功法、神通等,可任你选择。”
“多谢大人。”这下,叶青是真的大喜,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个,下官可以什么都不要,能不能允许下官进武楼修炼一段时间。”叶青想了想,功法秘籍什么得见,他好像都不缺,他就缺时间。
虽然他有南柯,但相比于南柯,武楼无疑更安全、方便。
“你想进武楼?”洪降龙饶有深意地看了叶青一眼,笑道:“看来你小子手中的好东西不少啊,不过这样也好,诡器等物终究只是外物,不如自己的实力、境界可靠。”
“不过若是进武楼的话,你最多只有几天的修炼时间,毕竟潜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下官愿进武楼。”叶青没有任何犹豫道。
“那行,等回靖安司后,我就安排。”洪降龙笑道。
“对了,大人,刚才雷大人明明认出了陈阿生,为何没有当面拆穿?”
叶青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好奇道。
“雷小胆这人,人如其名,做事谨小慎微,若无十全把握,绝不会出手,他虽然认出了陈阿生,但应该没弄清陈阿生为何会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贸然出手。”
洪降龙道:“不过,你一定要小心雷小胆,这人看着无害,唯唯诺诺,实则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万无一失。”
“那他会不会拿陈阿生的事情做文章?”叶青担忧道。
洪降龙笑道:“这你不用担心,雷小胆这个人虽然阴险狡诈,但却十分信守承诺,先前他已承诺酒楼的事就此了解,便不会再拿陈阿生的事情说事。”
“不过,也不可不防,我回去后,就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多谢大人,大人大恩大德,小鬼没齿难忘。”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无心急忙点头哈腰道。
洪降龙看着陈无心,道:“你是鬼,我们是人,本来留你不得,但既然你帮了无欢,我也可以饶你一命。”
“不过,既然当了人,就好好做人,要是敢作奸犯科,为非作歹,或者图谋不轨,那便别怪我不客气,让你永不超生。”
“小鬼省的,小鬼从今以后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助人为乐的好人。”陈无心拍着胸脯道。
对于陈无心的保证,洪降龙不置可否:“以后好好跟着无欢。”
“小鬼和叶老弟一见如故,亲如兄弟,自然会好好帮他的。”陈无心保证道。
“神特么亲如兄弟,表面兄弟吧!”叶青撇了撇嘴。
“对了,无欢,你要小心楚人和和那个童真,也就是那个侏儒。”
洪降龙又看向叶青,叮嘱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以雷小胆的身份,不会对付你,但你今天得罪了楚人和和童真,这两人可都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你最好小心一些。”
“我会的。”
叶青点点头,这个他心里有准备,倒也没有多少害怕,反正楚人和和童真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另外,楚人和和童真都只是小意思,关键还是楚王孙的事儿!
感觉姓楚的,果然都好麻烦。
希望,一切都平安无事吧!
……
六月六,庆天贶。
每年的六月六日,是每年一度的天贶节,所谓天贶,是真宗年间,真宗夜梦有仙人赠天书九卷于他,遂将六月六定位天贶节,并建天贶殿,以行纪念。
慢慢的,天贶节这个传统就流传了下来,现已成为民间一大佳节,每年六月六,家家户户都会吃麦粉和糖油做成的面食,以求身体安康。当然,一些地方还会举行各种庆祝活动,热闹非凡。
但今年的六月六,最引人瞩目的却并非是什么天贶节,而是潜龙之会。
天雍三年一度的潜龙之会。
一大早,举办潜龙之会所在的飞龙山下,就挤满了人。
潜龙之会举办的地点,自然不在天雍城内,毕竟潜龙之会乃是三年一度的盛会,比之三年一度的府试等还要有名,有无数人慕名而至,人之多,天雍装不下,所以潜龙之会的地点就只能放在城外的飞龙山。
飞龙山是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峰,悬崖峭壁,云遮雾绕,十分险峻。
飞龙山之所以名为飞龙山,一是因为整座山峰笔直陡峭向上,如似一条即将翱翔于天际的飞龙;另一方面,则有潜龙在渊,即将一飞冲天之寓意。
潜龙之会举行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登山。
所有参加潜龙之会之人,齐登飞龙山,以六个时辰时间为限,凡能登顶飞龙山者,便是一等潜龙英才,可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的方法更简单,登潜龙擂,试应手。
简单来说,就是比武,通过比武,决出魁首之位,最终晋级前三甲之人,皆能获得丰厚的奖励,一举成名天下知。
飞龙山的山顶,如被一剑削去了般,是一片巨大平台,平台中间有一个四方坑洞,周围布满了繁复的花纹,神秘莫测。
平台的四周,则是一座座小亭,此时每个小亭中,都坐着一人或者两人。
若有人在此,一定会吓得两腿战战,亭内所坐之人,皆是天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天雍靖安司四方镇抚使之一的洪降龙,如天雍陈情院的提刑御史雷小胆,如稷下学宫大祭酒的第九弟子九先生,如雍王及其世子,如朝廷特派的钦差大臣,如浣花剑派的宋西来等等。
“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一位身穿长袍,相貌清雅俊逸、气度不凡的男子开口道。
男子看似雍容不凡,但一身气质却犹如芝兰桂树,语气轻柔,温文尔雅,不仅不让人心生敬畏,反而心生好感。
说话之人,是朝廷所派的钦差,毕竟潜龙之会名义上是为朝廷举贤纳才,朝廷自然要派人意思一下。
而这次朝廷所派之人,乃是帝京三公之一、当朝太傅的嫡长子,名方暮云。当朝太傅方致庸,素有贤名,当今皇帝为太子时,方致庸为太子太傅,肃奸党,诛外戚,一手扶持太子成为皇帝,也就现在的景润帝。
景润帝即位时年幼,内外皆乱不堪,方致庸兢兢业业,合纵连横,内安社稷,外御强敌,终保江山稳固。
等景润帝成年之后,方致庸亦毫不留恋,归权于帝,而他则怕功高震主,便欲致仕归乡。
景润帝念其功劳,故不准,方致庸无奈,但以年纪为由,不再管理朝廷诸事,转而开办书院,教授学生,为朝廷培养英才,门生故吏遍地。
方暮云也少有声名,但却不喜欢入仕为官,而是帮着方致庸打理书院,教授学生,所以被人称为清远先生,清远也就是方暮云的字。
所以说,方暮云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身份地位却比一般的官员还要尊崇。
“洪大人,你觉得呢?”方暮云看向洪降龙。
“是到时间了,九先生以为呢?”洪降龙看向和方暮云坐在一起的楚王孙。方暮云也曾在稷下学宫和大祭酒门下学习,虽说没有拜大祭酒为师,但两人亦算是师兄弟。
“开始吧。”
楚王孙淡漠道,目光始终不离手中的书籍。
第四百零一章 登山
“既然清远先生和九先生都发话了,那就开始吧。”
洪降龙道:“雷大人,宋兄,还望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
“应有之事。”
洪降龙起身,手中出现一方小鼎,信手扔出。
小鼎离手之后,不断变大,最后落入平台中央那方坑洞之内,严丝合缝。
鼎名潜龙鼎,是开启飞龙山大阵的钥匙。
随后,雷小胆、宋西来、洪降龙隔空将罡气注入大鼎之内,平台上的神秘符纹慢慢亮了起来,当所有符纹都亮起后,一条金光巨龙从大鼎中飞出,冲开云雾,直上九天。
“嗷”
金龙在空中盘旋着,将漫天云雾搅碎,龙吟声垂四野。
围在飞龙山周围、等着参加潜龙之会的江湖人,自然都看到了那条盘旋于九天之上的金龙,心情激荡。
这意味着,潜龙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怎么无欢还没来?这潜龙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人激动,有人兴奋,有人却十分焦急。
焦急的人,自然是楚念酒、林聿淮、小道士三人。
他们是两天前到达天雍的,到达天雍后,就被告知叶青进了武楼,所以并未见到对方,现在潜龙之会都快开始了,叶青还没影儿,不会误了潜龙之会吧。
“要是我能进武楼修炼,还参加劳什子潜龙之会啊!无欢这小子不知道又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楚念酒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手里的酒他不香了。
“放心,肯定能赶得上。”高宁安安慰道。
高宁安身边,还有罗斩、隋烟、楚清歌等天雍靖安司的年轻一辈以及天雍各郡、各县靖安司所派之人。
当然,也都是年轻人。
“明知道今天是潜龙之会开启之日,也不现身,这位小青帝架子倒是很大嘛!”有人阴阳怪气道。
“你要是有人家的那本事,你也可以架子很大。”
“嘿,就是不知究竟是徒有虚名,还是有真材实料?”
“这可就难说了,这个世上,别的不多,欺世盗名之辈却是不少。”
一群人顿时阴阳怪气,议论纷纷。
“算了,不用理会他们,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小道士面露不忿,正想争辩几句,却被林聿淮拦住。
阴阳怪气的那些人,大都是天雍各郡县靖安司之人,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本就对叶青的名头羡慕嫉妒,现在叶青又进了武楼,更是让他们颇为忿忿不平。
人见不到,只能过两三句嘴瘾了。
事实上,要不是和叶青是朋友,他也很想阴阳怪气两句。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就这么秀呢?
“吼……”
这时,空中的金龙再度咆哮一声,恐怖的威压横扫天地,实质性的光芒垂落天地,金龙则笔直向天穹冲去。
当破开空中的云雾与黑暗时,一**日横空,遍扫阴霾,天穹如洗。
“潜龙之会,现在开始!”
山顶,传来洪降龙中气十足的声音。
“进山……”
洪降龙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皆争先恐后地向飞龙山冲去。
人潮如涌,没入云雾之中,只是片刻的功夫,飞龙山脚的人流便少了一大
半。
剩下之人,要么是胸有成竹,不屑于争那一时一分之人,要么是看热闹的。
“楚兄,林兄,我们也走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宁安道。
登山的时限只有六个时辰,也就是半日,半日之内若无法登上山顶,自然意味着失败,说实话,就算以他实力,想要在这半日内登上飞龙山山顶,也多少有些勉强。
“算了,聿怀,我们先登山吧。”楚念酒淡淡道:“以无欢那小子的实力,要是能赶上的话,登山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我们没必要在这里等他,山顶也一样嘛。”
“也好。”林聿淮点点头,温和一笑,随着高宁安几人向飞龙山走去。
甫一进入飞龙山,林聿淮便发现楚念酒、高宁安等人不见了踪影,同时身体也变得有些沉重,周围弥漫着诡异、阴沉的气息。
登飞龙山,自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单纯的登山。
否则的话,以他们的实力,别说是百丈高的飞龙山了,就算千丈高的山峰,也是轻而易举。
飞龙山上布设有一座大阵,一旦进入飞龙山,都会分开,独自一人登山,不允许相互帮助、合作,且在登山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断崖、峭壁等只是等闲,更可怕的是各种人为布置的陷阱、禁制,各样的诡怪、诡异,稍不注意,就会被淘汰,更甚者身死道消。
所以,潜龙之会从来都不是一场小打小闹的作秀,而是一场生死历练,每次死伤在潜龙之会中的人都不在少数。
潜龙在渊,不经磨难,如何一飞冲天?
对于潜龙之会这些规则,林聿淮自然烂熟于心,紧守心神,开始慢慢登山。
……
“哟,那个人的速度真快,已经登了百米了。”
“咦,那个娃娃也不错,一刀就砍死了一头厉级诡怪。”
“唉,那个人是来搞笑的吗?让你登山,你坐在那儿吃东西,饿死鬼吗?”
“嗯,那个女娃娃不错,身手矫健,实力非凡,最关键的是端庄大方、雍容娴淑……”
飞龙山顶,此时已经变得透明如镜,所有登山之人的画面,都清晰地呈现其上。
旁边的亭子中,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手提着酒壶,双眼则紧紧盯着画面中登山的众人,大呼小叫,时不时还抿上一口酒,仿佛小孩一样。
“父王,那是妹妹。”
一名满身酒气、脸色虚白,懒洋洋躺在一名侍女怀中的青年男子瞥了一眼画面,道。
“废话,不是你妹妹我夸什么夸?”老人瞥了一眼青年,理直气壮道。
“有什么好夸的。”青年张开嘴,身后的侍女将一颗葡萄放入青年口中,青年咀嚼着,一脸享受。
“他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不夸他,难道夸你吗?就你这幅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本王夸得着吗?”老人恨铁不成钢道。
“您老先别高兴,妹妹能不能登上山顶,还两说呢?”青年懒洋洋道。
“呸,乌鸦嘴,你以为你妹妹是你啊,以清歌的实力,登上山顶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道:“降龙,你说呢?”
“禀王爷,以清歌的实力,登上山顶不是难事儿。”洪降龙回答道。
别看老人
疯疯癫癫,但却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当今景润帝的叔叔,先皇亲封的雍王,名楚玉枫,封地就在天雍。
雍王年轻时风流多情,喜欢游戏风尘,等到年纪大了,性格反而大变,仿佛老小孩一样。
雍王虽然生性风流,有诸多妃子,但却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且是老来得子。
男的就是雍王身旁的青年,名楚清离,女的就是楚清歌。
由于老来得子,所以雍王对于两个子女宠溺异常,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养成了楚清离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格,其是天雍地界有名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年纪轻轻就亏空了身子,体弱多病。
反倒是雍王的女儿楚清歌,既不似其父,又不若其兄长,天赋极佳,谦逊好学,习文练武皆有所成,并加入了靖安司,多有作为,深得靖安司上下的喜爱和敬重。
“逆子,听到了吗?”听到洪降龙的话,雍王顿时喜笑颜开,洋洋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老继续看你的,别烦我。”楚清离喝了口酒,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逆子,逆子……”雍王气呼呼地骂了两句,打又舍不得打,只能骂两句过过瘾。
“降龙,除了我家清歌外,这次潜龙之会中,还有哪些好苗子?”气了一会儿,雍王又看向洪降龙,好奇道。
“倒是有一些,譬如飞龙寨的少寨主玉面飞龙陈少羽,褴褛山庄的赵褴、赵褛两兄弟,财气楼的酒色财气四兄弟,在广平、中山一带活动的吃喝嫖赌四奇人,还有雷大人的高足楚人和,等等。”洪降龙道。
雍王看向雷小胆道:“小胆,你徒弟也参加了,他都已经是巡按校尉了,未来前途无量,还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年轻人嘛,就喜欢出风头。”雷小胆笑呵呵道:“不过这样也好,让他见识见识其他少年英才,也省得他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不过,说到少年英才,洪兄应该还忘了一个人吧!”
“哦,是谁,是谁?”雍王好奇道。
雷小胆笑道:“当然是洛水靖安司的小青帝叶青了。”
“小青帝叶青?哦哦,本王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也来了吗,在哪儿,是哪个?”雍王兴致勃勃道。
洪降龙尴尬道:“那个来倒是来了,只是有事儿耽搁了,现在还没开始登山呢?”
“还没开始登山,那还来不来的及啊!”雍王失望道:“可惜,不能一睹小青帝的英姿了。”
“洪兄,小叶被什么事儿耽搁了?”雷小胆好奇道。
洪降龙暼了雷小胆一眼,没有说话。
雷小胆也不以为意,只是和善地笑了笑。
“章兄,小青帝是谁?难道是青帝的徒弟?”一座小亭内,一人侧首看向旁边一人问道。
两人都不是泛泛,乃是天雍两大名门章家和杨家的家主,章怀恩和杨石秀。
可以说,能坐在这里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杨兄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连小青帝之名都没听过?”章怀恩笑道。
“章兄你知道的,我这些天不在天雍,前几天才刚回来,所知有限,你给我说道说道。”杨石秀道。
第四百零二章 拼一拼,黄土变白金
“好,我给你说说。”
章怀恩道:“这小青帝,并非青帝大人的徒弟,而是洛水靖安司的巡查使,名叫叶青。”
“不是青帝的徒弟,敢叫小青帝,他配吗?”杨石秀怀疑道。
“配不配,你听我慢慢道来。”章怀恩将叶青的事迹给杨石秀讲述了一遍:“当年青帝崛起于微末,而后加入靖安司,屡立奇功,以绝世之姿横扫天下,这叶青和青帝的崛起之路颇为相似,故而得了一个小青帝的名头。”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倒是个人才。”杨石秀恍然,继而道:“只是青帝毕竟是青帝,百年来也只有一个青帝,将其称作青帝,难免有捧杀之嫌,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呵呵,这就不得而知了,叶青得罪的人太多了。”
章怀恩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人无名不争,人不争不进,若是他连小青帝这个名头都承受不住,那么也只能算是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也是。”杨石秀笑道:“这个江湖,永远不缺天才,但活着的天才,才算是天才。”
“小胆,小胆,那个人是谁?”这时,雍王指着画面中,一名相貌冷酷、手臂上缠着层层布带的青年道。
此时青年身陷十数头泥牛的围攻当中。
泥牛是一种怨级诡怪,形如牛,但却由淤泥形成,喜群居,见人辄喜以泥糊其面,令其窒息而亡。
泥牛个体实力虽然不强,但却是群居性诡怪,少则十数,多则上百,一旦招惹到泥牛,就算洗神境武者都要退避三舍。
其实,对付泥牛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毕竟泥牛速度较慢,只要不是双腿残废,都能逃得了。
但那名青年却反其道而行之,面对冲上来的泥牛,不闪不避,等泥牛快冲到他身前时,猛然出拳。
泥牛的脑袋如纸糊般破碎,但一拳轰碎泥牛的脑袋后,青年拳力不竭,继续向前,破开了泥牛的身体,打穿了第二头泥牛的脑袋、身体,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
青年的拳,就如箭矢一样,开弓不回头,一拳就洞穿了整个泥牛群,潇洒而去。
“禀王爷,那人应该是小拳门的伏朝罡,洗神中期,修炼的是小拳门的一以贯之拳法,以一贯之拳法讲究一个胸中一口气,拳去无悔意,简而言之就是凭借一口气机贯一拳,有去无回。”
雷小胆回答道:“这伏朝罡年纪轻轻就将一以贯之拳法练至大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有趣,有趣。”
雍王点点头,瞥了一眼平台中央的那口大鼎,大鼎中喷出一个个名字,其中剑无生的名字位于最高处,即也代表着目前剑无生处于第一的位置:“现在排在第一的那个剑无生,又是谁?”
雷小胆如数家珍道:“剑无生,本名剑无声,洗神后期,本是洗剑门弟子,只是后因触犯门规,被逐出洗剑门,但被逐出洗剑门后,却际遇不凡,偶得当年无生公子的传承,习的无生无我剑诀,亦改名字中的“声”为“生”,意寓新生之意,威震广平、清河两地,亦颇有侠名。”
“不仅如此,剑无生亦是人榜有名,排名第九十八,江湖人称无生剑客剑无生。”
“人榜有名啊,难怪如此厉害。”看着画面那名剑法凌厉、杀气凛然的年轻男子,雍王(震)惊道。
“第二名,罗斩。”观察了剑无生一会儿,雍王便没了兴趣,看向第二名,罗斩。
“降龙,那个罗斩是你靖安司的吧,还有诨号叫霸刀,嗯嗯,刀法霸气侧漏,少年英雄啊。”雍王看向洪降龙道。
“还差得远呢,光有霸气,而无有我无敌的气势,未得霸刀精髓,不行。”洪降龙瞥了一眼画面中一刀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树木、山石夷为平地的罗斩,摇了摇头。
雷小胆笑道:“洪兄的要求也太高了,罗斩年纪轻轻就能将霸刀修炼到这种程度,已经极为不凡了。”
“就是,就是,年轻人嘛,不要对他们要求太高了。”雍王附和道,看到排名第三的正是自己的女儿楚清歌,顿时眉飞色舞向自家儿子炫耀道:“臭小子,看到了没,你妹妹已经是第三了。”
“算了,问你也是多余的,你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点儿本事,本王也就安心了。”
楚清离:“……”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楚清歌再往下,便是楚人和,楚人和之后,则是几个比较陌生的名字,雍王都比较感兴趣,仔细询问了一番。
而雷小胆则无愧是陈情院的提刑,对所有人的信息、资料都如数家珍,一一给雍王做了解答。
时间慢慢流逝,日过中天,登山的时限业已过半,而留在飞龙山上,继续登山之人,也愈来愈少。
有人是主动放弃了登山;
有人是受伤无法前行,无奈放弃;
有人则是死在了登山的过程中。
剩下之人,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但余下者,无一不是强者精锐。
而登山之人的排名,业已发生了变化,第一名已不是剑无生,而是一名名为钭蛟的怪人。
之所以怪,不是因为其姓氏罕见,名字古怪,而是因为其长相和手段。
钭蛟约莫三十多岁,洗神后期,额头上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看上去格外凶神恶煞,手中的武器则是一柄三股钢叉,武功路数凶狠霸道,实力强绝。
第二名则是一名看着年轻、但却少年早衰之人,名魏不老,同样是洗神后期,使用一门掌法,掌法算不上多精妙,但却颇为诡异,凡被击中之物,都会慢慢老去。
第三名是楚清歌,剑无生位居第四,第五又是一名女子,名花蝶,人如其名,周身彩蝶飞舞,所过之处,各种诡怪纷纷暴毙;第六名则是小道士齐玄云。
而罗斩、楚人和以及洪降龙先前提及的陈少羽,赵褴、赵褛两兄弟,酒色财气四兄弟,吃喝嫖赌四奇人等,都榜上有名。
当然了,林聿淮、楚念酒、高宁安等人也还留在山上,只是位置嘛,基本处于吊车尾的位置。
其中第一名的钭蛟,已经登上了飞龙山约莫三分之二的高度,从第二到第五的位置都相差不大,可以说距离山顶,已经近在咫尺。
但便是这咫尺之距,却犹如天涯之隔。
所有人几乎都遇到了大麻烦。
钭蛟遇到了一个坟茔,坟茔中不断有阴魂、鬼物钻出,拦阻着钭蛟,每每当钭蛟将挡在身前的阴魂、鬼物杀掉,便会有新的鬼物出现,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钭蛟当然不傻,擒贼擒王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也想过先不顾这些鬼物,打碎那个坟茔再说。
可当他向坟茔冲去的时候,坟茔的下面忽然长出两条腿,跑了,速度奇快无比。
然后,钭蛟就傻了。
而当他不
欲纠缠,打算换一个方向时,坟茔又凑了上来,不断骚扰。
所以,现在钭蛟就陷入了打不完,追不上,躲不开的痛苦与纠结之中。
魏不老碰上的则是一条瀑布,是的,一条瀑布。
瀑布,本来是从高处向下流的,偏偏魏不老遇到的瀑布,是向上流的。
魏不老察觉到不对,便欲离开。
可他刚转身,瀑布便张开一张大嘴,并向他吐了一口水。
然后,魏不老就被巨大的水流冲出老远,还不等他趁机离开,河水倒流,又把他冲了回来,瀑布则继续向他吐口水。
偏偏魏不老引以为傲的掌法,轰在巨大的瀑布上,屁用没有。
所以一时间,魏不老陷入了被吐口水的苦战之中。
楚清歌遇到的诡怪更加诡异,那是一个没有皮的人,就像是被刚被剥了人皮一样,只剩全身鲜血淋漓,露出红色的肌肉纤维,看上去惊悚而恶心。
而其能力更加诡异,当楚清歌一进入无皮人的范围,就必须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能眨眼,不能躲避对方的视线,更不能闭眼不看,一旦不看对方的眼睛或者远离对方的视线,楚清歌身上的皮肤就会开裂,似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要将她的人皮剥下来一样。
而一旦向对方靠近,同样如此。
所以就形成了进退维谷、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罗斩、楚人和等人,也都遇到了不同的麻烦,速度大幅减缓。
“都来啦,来啦,押注了押注了,押钭蛟第一的,一赔一;押魏不老第一的,一赔一点二;押楚清歌第一的,一赔二;押剑无生第一的,一赔三……”
飞龙山的山脚下,也有一份榜单,虽然山脚下的人无法看清登山之人的情况,但却能看到登山之人的排名。
所以,仍旧有大量的人围观、看热闹。
有看热闹的,自然也就有凑热闹的,这不就有人拿登山之人排名来坐庄赌博。
事实上,这种事儿往年也经常有,也没人管。
而开赌之人,乃是天雍的黑太岁,也是著名赌坊太岁赌坊的主人,信誉良好,不会赖账,所以吸引了许多人参赌。
“我押钭蛟,你们可能不知道,钭蛟曾是十八连环坞的二当家,被称为三首蛟,一手乱蛟十八式威力无穷,更兼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是那些毛头小子能比的。”
一人道:“所以,我押钭蛟一百两雪花银。”
“江湖经验有什么用,只是多吃了几碗米饭而已,我看好魏不老,我押他能第一个登上山顶,三百两雪花银。”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这飞龙山上最多的就是诡怪,对付诡怪,当然要数靖安司最拿手了,所以我押靖安司的楚清歌赢,二百两雪花银。”
“你们所押之人的赔率都太低了,就算赢了也赚不了几个钱,有什么意思,没听说过搏一搏,板车变马车,拼一拼,黄土变白金吗?”有人哂笑道:“我押罗斩,一百两雪花银。”
“嘁……”
闻言,所有人皆“嘘”了一声,罗斩也是这次第一个登顶飞龙山的热门人物之一,谈得上什么搏吗?
“这位兄弟说的好,搏一搏,板车变马车,拼一拼,黄土变白金,我押叶青赢,一万两雪花银。”
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继而一大袋雪花银落在黑太岁的手中。
第四百零三章 赌
“一万两?”
“叶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仿若铁塔的男子,站在那里,压迫感十足。
“好一条壮汉。”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叶青是谁?”
有人将空中的榜单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其中压根就没有叶青的名字,满心疑惑。
“没有叶青这个人啊?”
“现在没有,马上就有了。”陈无心镇静自若道,是的,来人正是陈无心。
“马上就有了,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意思是,他马上就来了。”陈无心笑道。
话音方落,众人眼前一花,仿佛有一个人影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
“刚才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好像是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我还以为我刚才看错了呢,原来真有人啊!”
“快看,叶青的名字出现了。”
“哪儿呢?”
“那不,最后一个,刚出现的。”
“刚出现的,不会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吧?!”
“有可能。”
“什么有可能,就是,我亲眼看到那人进去后,叶青的名字才出现的。”
霎时,人群汹涌、喧嚣了起来。
“这人是来搞笑的吗?潜龙之会都开始将近一半时间了,这人才来。”有人嗤笑一声。
“这不算是什么,更搞笑的是竟然有人押他赢,还是一万两雪花银的。”
“谁啊,脑子秀逗了。”
“嘘,小声点儿,就那边,那个大个儿!”有人指着陈无心道。
“唉,这年头,脑子有病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那人压低了声音,感慨了一句:“偏偏,人家还有钱。”
“比你傻的人还偏偏比你有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位兄弟,你确定押叶青吗?”那些人的对话,自然瞒不过黑太岁,黑太岁看向陈无心,确认道。
“确定,你不会不敢接吧?”陈无心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
“嘿,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黑太岁不敢的,你敢押,我就敢接,押叶青赢的,一赔一百。”
黑太岁大笑道:“还有没有人押?”
“押他,当我和那个傻大个一样傻啊!”
“就是,黑太岁这次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碰到这么一个憨憨,这种好事儿,怎么不让我碰到呢?”
“就你,得了吧,连喝口凉水都塞牙,还想要撞大运,除非重新投一次胎。”
“别吵了,快看,那个叶青的排名上升了。”
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众人望去,只见原本垫底的叶青,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人,位居倒数第二的位置。
“嘁,我还当什么呢,只是超过了原来那个倒数第一啊,也没……”有人不屑道,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又有人惊呼道:“快看,叶青的排名又提升了。”
那人定眼望去,只见原来排名倒数第二的叶青又上升了一名,来到了倒数第三的位置。
数息后,叶青的排名又上升了一个位置。
慢慢的,原本充满讥讽、喧嚣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份榜单。
只见叶青的排名,仿佛磕了药一样,疯一般的往上蹿,约莫两个时辰的
功夫,生生从倒数的,变成了正数的,位居第十三位。
好在到了十三位后,叶青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一往无前的架势。
这也让黑太岁吊在半空中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要是真让叶青第一个登顶飞龙山,他估计连(底)裤都得给赔出去。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叶青也足够可怕了,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硬生生超过了那些用了四五个时辰之人,不可谓不变态。
“这人究竟是谁?”黑太岁心中不由生起这样一样念头。
“你说,这个叶青,会不会是那个叶青?”忽然,有人道。
“哪个叶青,别打哑谜了,快说?”
“就是那个洛水来的叶青,小青帝!”
“小青帝?没错了,肯定就是他。”
“如果是小青帝的话,那还真有可能!”
“他是小青帝?”黑太岁也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陈无心道。
“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哭?”陈无心玩笑道。
“哭倒是不会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黑太岁想了想道:“我就是想问,你这一万两,我能不能还给你。”
人的名,树的影,小青帝叶青之名,他也是听过的,所以有些担心。
“那不能,男子汉大丈夫,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钱。”陈无心道。
黑太岁的脸,顿时夸了下去。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不太相信叶青能第一个登上山顶,毕竟他来的太晚了。
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黑太岁的心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只希望前面那些人,争口气吧。
山脚下的人在议论叶青,山顶上的人,也在议论叶青。
“降龙,那个就是洛水靖安司来的小青帝吧?!”雍王看着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青年,目露讶然。
不仅是雍王,方暮云、宋西来、章怀恩、杨石秀等人看着画面中的叶青,也颇觉意外,甚至于连楚王孙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画面中的叶青。
只是楚王孙的神情,不像是震惊,反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王孙,怎么了?”方暮云察觉到了楚王孙的异状,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叶青有些熟悉而已,但还不太确定。”楚王孙神情不变道:“等一会儿再说吧。”
方暮云点点头,也没追究,他深知楚王孙的脾气,若他不肯说,就算你再追问,也无用。
洪降龙自然不知方暮云和楚王孙的对话,听到雍王的提问后,回答道:“回王爷,正是他,他名叫叶青。”
“叶青,不错,好名字,小青帝这个名号也是名符其实。”雍王目光一刻也未离开画面,状似随口道:“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青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变。
“哈哈,王爷说笑了,那小子哪儿能跟青帝大人比呢,他将来要是能有青帝大人一半厉害,就烧高香了。”洪降龙打了个哈哈。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叶还年轻,谁也不知道他未来会怎样,我倒是挺看好他的。”雷小胆有意无意说道。
洪降龙瞥了雷小胆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候,盛名累人,亦杀人。
不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也是叶青应该经历的事情。
“你们觉得这个小青帝,能第一个登上山顶吗?”忽然,有人道。
“登上山顶有可能,但第一个登上山顶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难,毕竟他来的太晚了,排名第一的杨照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杨兄,第一个登上飞龙山顶的,非杨贤侄莫属了,恭喜啊。”章怀恩向一旁的杨石秀道喜道。
杨照,正是杨石秀的长子,天资不俗,年纪轻轻便已是洗神后期,并且人榜有名,排名九十二,人称横笛秀士。
“哈哈,同喜,同喜,章贤侄也不错,也很有机会。”杨石秀说的自然是章怀恩的儿子,名章天成,排名也不错,暂时位居第九。
两人正商业互吹时,却听到雷小胆慢悠悠道:“那也不一定,以小叶的速度,第一个登上飞龙山,也未必没有可能。”
“肯定不行,越往上,所遇诡怪也就越强,纵然小青帝实力不错,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所以他肯定无法第一个登顶飞龙山。”雍王摇头否定道。
“万事皆有可能,王爷可不要小瞧这些年轻人哦。”雷小胆笑眯眯道。
“嘿嘿,小胆你这是不相信本王的判断啊,那好,要不要赌一把?”雍王看向雷小胆道。
“赌一把,我也来。”听到“赌”这个字眼,本来昏昏欲睡的楚清离顿时来了精神。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儿?”雍王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挑衅地看着雷小胆道:“敢不敢啊,小胆?”
“既然王爷有雅兴,我就陪王爷玩一把。”雷小胆道。
“好,好,还是小胆你识趣。”雍王兴奋道:“不过这赌嘛,得要赌注才有趣,你说是不是啊?”
“那不知王爷想赌什么?”雷小胆问道。
雍王眼睛一亮,仿佛早有准备一样,道:“本王听说你有一件仙人拜寿镶金炉,我们就赌这个如何?”
雷小胆哑然失笑道:“原来王爷是瞧上下官的心肝宝贝了啊!”
仙人拜寿镶金炉是一件香炉,若将香料点燃置于其中,升起的烟雾就会形成一幅仙人拜寿的画面,栩栩如生。
而香炉所产生的香气,也有助于睡眠,延年益寿。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雍王道。
“好,那下官就用仙人拜寿镶金炉作赌注,只是不知王爷你的赌注又是什么?”雷小胆道。
“你想要什么?”看到雷小胆答应了,雍王顿时欣喜不已。
雷小胆想了想道:“下官知道王爷有一本奇书,上面记载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夜可入梦进入其间,历经玄奇……”
“你想要本王的《天缘奇书》?那不行,本王不赌了。”雍王当即拒绝道,警惕地看着雷小胆。
“王爷别急,下官还没说完呢。”雷小胆苦笑道:“下官不是想要,只是想借几天看看。”
“借几天看看,这倒是可以。”雍王这才放下戒备,想了想道:“那好,赌了,本王要是赢了,你就把仙人拜寿镶金炉送给本王;你要是赢了,本王就将《天缘奇书》借你七天。”
“王爷慷慨。”雷小胆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吃亏一样。
“嘿嘿,还有没有人要赌?时间有限,赶快上车啊!”旋即,雍王看向其他人道。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唯有洪降龙道:“那我也押叶青赢吧!”
第四百零四章 倒流瀑,墓中鬼
“你脑子也坏了?”
雍王诧异道。
“咳咳……”洪降龙咳嗽了两声,道:“我就陪王爷玩玩而已,况且叶青也算是我靖安司的人,我于情于理都该支持一下。”
“那你的赌注是什么?”闻言,雍王喜笑颜开道:“本王可不接受空手套白狼啊。”
洪降龙道:“我有一幅画仙张百端亲笔所作的鸾凤和鸣图,就拿这个做赌注吧,而我的要求也和雷大人一样,借王爷你的《天缘奇书》看几天。”
闻言,雍王眼睛灿如星辰,生怕洪降龙反悔一样,急忙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封盘,封盘。”
“哈哈,你们两个输定了,看看叶青遇到什么了?”
旋即,雍王指着画面中的叶青,得意地大笑起来。
众人望去,只见叶青遇到了刚才魏不老遇到的那条瀑布。
先前,魏不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某种秘法,才摆脱了瀑布的纠缠,摆脱那条瀑布后,魏不老脸上又多添了数条皱纹,足足老了好几岁。
现在轮到叶青了,他可不相信叶青能轻而易举的过去,肯定得浪费不少时间。
其他人也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齐齐傻了眼。
只见面对那条恐怖的瀑布,叶青忽然转过身子,背对瀑布,倒退着向那条瀑布走去。
而那条瀑布,则仿佛没看到叶青一样,任由其接近。
等退到瀑布跟前时,倒流的瀑布便将叶青冲到了悬崖上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青就那样舒舒服服、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儿了?”
所有人皆疑惑不解,一脸懵逼。
“降龙,你小子是不是作弊了?”雍王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洪降龙,大有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过去掐死你的架势。
“呵呵,王爷稍安勿躁。”雷小胆解释道:“小叶没有受到那条瀑布的攻击,并不是因为洪兄作弊,而是因为那是倒流瀑布。”
“什么是倒流瀑布?”雍王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雷小胆回答道:“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倒流瀑布却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诡怪,水往高处走。倒流瀑布十分强大,最常见的都是勾魂诡怪,一旦遇到人正面向他走去,便会引起它的敌意,对其纠缠不休。”
“不过,倒流瀑布有一个弱点,当然,也不能说是弱点,只能说是习性,那就是只要背对瀑布,倒退行走,就不会引起倒流瀑布的敌意。”
“小叶刚才就是利用了倒流瀑布这个习性,故没引起倒流瀑布的敌意,安然度过了倒流瀑布。”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雍王点点头,恍然大悟。
过了片刻,雍王忽然又大笑起来:“你们快看,叶青遇到那个坟茔了,钭蛟刚才就是被这座坟茔纠缠了好久,才被别人超越的,叶青这下子完了。”
雍王所说的坟茔,就是先前那个不断钻出阴魂鬼物纠缠钭蛟,你追我逃、你逃我追、你疲我打,非常有脑子的坟茔。
当初钭蛟硬是被坟茔纠缠的没脾气,最后拼着消耗和反噬,利用秘法,激发自身的潜能,生生追上了逃跑的坟茔,将其打碎,才击杀了坟茔。
当然,赢是赢了,但钭蛟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由于动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术,等秘术结束后,整个人变得虚弱无比,实力大幅降低,这也导致他登山的速度大幅减缓,连续被数人超越,现在已经跌落至第十的位置。
所有人也都好奇地看向画面中的叶青,看他怎么应对那个古怪的坟茔。
画面中,叶青确实遇到了和钭蛟一样的情况,碰到坟茔后,一群阴魂鬼物从坟茔中钻了出来,向他扑去。
但面对扑来的阴魂鬼物,叶青却不急不慌,手中出现一炷香,将其点燃,遥遥向坟茔的方向拜了拜。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那些阴魂竟然停下下来。
随后,叶青拿着手中的香,径直向坟茔的方向走去,那些阴魂鬼物既未拦路,坟茔也没跑,任由叶青接近。
等到了坟茔前后,叶青又拜了三拜,将手中的香插在坟茔前。
下一刻,那根香快速燃烧起来,而冒起的轻烟则斜着向坟茔飘去,等飘到一半时,突兀的消失不见,怪异莫名。
就好像有人,站在坟茔上,张嘴将那股轻烟吸进了鼻腔中一样。
事实上也是如此,山顶的画面中,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在叶青将手中的香插在坟茔前时,坟茔上空出现了一张苍老惨白的脸庞,张着嘴,将飘起来的轻烟吸入口中,神情陶醉。
与此同时,叶青趁着苍老面孔吸食轻烟、无暇理他之际,从容离开。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与所有人想象中那种大战三百回合的情况,大相径庭。
“这……又是怎么回事?”雍王瞪着双眼,看向雷小胆。
雷小胆摊手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怕得问洪兄吧。”
雍王又看向洪降龙。
洪降龙摸着鼻子道:“画面中的坟茔,名墓中鬼,勾魂级诡怪,算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诡怪。人有家,鬼有冢,坟冢就相当于鬼的家,但由于一些无端枉死的游魂野鬼没有坟冢,往往就会寻觅一些荒坟枯冢寄居,躲避罡风烈阳的伤害,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墓中鬼,多出现在荒郊野外。
“由于墓中鬼都是游魂野鬼,而荒坟也是无主之坟,无人祭祀,所以墓中鬼无法享受阳间的祭祀、供奉。因而,当有人路过墓中鬼时,墓中的鬼物就会出现,向行人讨要香火祭祀。”
“若行人不答应,或者贸然动手,墓中鬼就会进行反击,将其活生生拉入墓中,成为他们的食物。”
雍王想了想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给墓中鬼香火祭祀,对方就会放你离开了。”
洪降龙道:“鬼者本贪,所以一般的香火祭祀很难满足他们的要求,一旦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墓中鬼还是会将行人拖入墓中。”
“所以,我猜,无欢给墓中鬼敬奉的香,不是普通的香,所以墓中鬼才会放任其离开。”
“原来如此。”雷小胆接话道:“难怪我观小叶手中的香,神光内蕴,不似凡香。”
“香是其次,人才是关键。”很少开口的宋西来忽然道:“年纪轻轻,就学识渊博,熟知如此多诡怪的秉性,且临危不乱,很是难得。”
“哼,什么学识渊博,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了,本王就不相信这小子接下来运气还会这么好?”雍王耷拉着脸,干脆连叶青的名字都不叫了,直接以“小
子”称呼起来。
接下来,叶青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向山顶冲去,但凡遇到弱小的诡怪,皆以蛮力轰杀;若是遇到强大的诡怪,叶青便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解决;就算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危险或者问题,都临危不乱,以各种匪夷所思导弹手段解决。
所以,很快叶青就超过了钭蛟、楚人和、酒色财气、吃喝嫖赌等人,排名第七,仅次于杨照、楚清歌、魏不老、罗斩、齐玄云等人。
所有人均对叶青的表现大加赞赏,唯有雍王的脸越来越黑,愤愤不平道:“降龙,你小子还说没有作弊?”
“肯定是你提前将飞龙山中各种诡怪的秉性告知那小子了?!”
“我就算是有这心,也没这能力啊。”洪降龙摊手苦笑道,他也知道雍王只是在发牢骚,并不是真的说他作弊。
飞龙山本身就是一件奇异的诡器,里面自成空间,生态环境自成体系,因此每一次潜龙之会出现的诡怪都不一样,而飞龙山唯有在潜龙之会开启时才能进入,平时无法进入其中,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飞龙山中有哪些诡怪,有哪些危险,就算是想作弊,也做不到啊。
当然了,也难怪雍王郁闷,实在是叶青的表现简直和作弊没两样,就连先前让楚清歌身受重伤的无皮人,也都被叶青轻易解决。
嗯,解决的方法也简单地出乎了他人的意料,就是用一个替身纸人,替换真人,让纸人盯着无皮人,自己则悄悄溜走。
说实话,这种办法他也属实没想到,换他,他也郁闷啊。
“王爷,别生气了,叶青现在碰到胡说树了,这玩意儿可不好解决呢?”有人见雍王黑着脸,笑着宽慰道。
“胡说树?”闻言,雍王看去,只见叶青被两个高大的树人围住,那些树人正对着叶青喋喋不休。
雍王顿时来了兴致:“快,快,降龙,给我把声音弄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这次怎么解决?”
洪降龙无奈,看向雷小胆和宋西来道:“劳烦了。”
雷小胆和宋西来相视一眼,也颇为无奈。
飞龙山上所布置的阵法、禁制,理论上可以让山顶的人听到声音,但却需要额外耗费一定的力量。
但既然雍王想听,他们也不好拒绝。
随后,洪降龙、雷小胆、宋西来三人将罡气、精神力注入那尊大鼎,顿时胡说树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
画面中,只见一棵胡说树看着叶青,得意道:“我很有钱,我每天从黄金制成的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东海夜明珠镶嵌的屋顶,有成千上百的女仆用杨枝甘露帮我漱口,用长生泉水帮我洁面,我穿上用千年蚕丝编织的衣服,骑着百年难得一见的龙马,去前厅吃饭。”
“我吃的是龙肝凤髓,喝的是琼浆玉液,我一样菜只吃一筷子,等我吃饱了,抬头一看才吃了不到一个桌角。”
“吃完饭,我来时在院子里消食,走了两个时辰,却连自家的小院也没走出去。”
“消完食,我准备出去赚钱,可刚转身,我才想起来,这天下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我有些无聊,想找几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聊聊天,车夫带着我去找他们,可当我走出家门,见到他们时,却得知他们早已老死了,而我自己也已经垂垂老矣。”
“你能比我有钱吗?”
第四百零五章 胡说树
山顶上,听到胡说树的话,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这牛给你吹的,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是的,胡说树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吹牛树。
胡说树是一种十分神奇的诡怪,人形树身,本体十分强大,最普通的胡说树都有无常诡怪的实力。
虽然强大异常,但胡说树却不喜欢伤人,也是一种无害的诡怪,但喜欢与人胡说八道,吹牛打屁,故名胡说树,吹牛树。
一旦遇到人,胡说树就会和其吹牛,如果你吹牛吹不过胡说树,胡说树便不会放你离开,继续和你吹牛打屁,直到你吹赢了对方后,胡说树才会放你离开。
曾经就有人被胡说树缠住,最后,疯了。
但偏偏胡说树吹牛的本事极佳,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这种本事,很少有人能吹牛吹过胡说树。
所以,如果被胡说树缠住,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哈哈,你说,这小子会怎么回答?”雍王笑道:“反正本王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方贤侄,你呢?”
方暮云温和道:“学生是读书人,从来不说大话。”
闻言,雍王脸色古怪,总感觉这就是大话啊。
“九先生,你呢?”
雍王看向低头看书的楚王孙道。
楚王孙头也不抬道:“我会说,你其实没钱。”
雍王:“……”
方暮云:“……”
雷小胆:“……”
让你吹呢,谁让你搁这儿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那什么,降龙,你呢?”雍王又看向洪降龙道。
“咳咳,那什么,我从来都没钱,我不知道有钱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洪降龙光棍道。
“王爷别问我,下官也是穷鬼一个。”看到雍王看向自己,雷小胆急忙道。
“没意思。”雍王一脸无趣的表情,复又兴致勃勃地看向画面中的叶青。
这时,只见叶青低头思考了一下,慢慢道:“我也不是很有钱,只是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胡说树愣了。
雍王愣了。
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这回答没毛病,你再有钱,还能有债主有钱吗?
这时,另一个胡说树道:“我很厉害,我打了个哈欠,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混沌初开;我睁开眼睛,日升月沉,天放光明;我翻了翻身子,山崩地裂,苍天哭泣;我掉了几根头发,草木生发,山峦起伏;我尿了一泡尿,汪洋横流,大海肆虐;我叹了口气,狂风呼啸,席卷天地;我瞌睡了,闭上眼睛,月升日沉,换了人间。”
“怎么样,你能有我厉害吗?”
“这吹的,都赶上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了。”听完胡说树的话,雍王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回答不了,太难了。
“这下这小子没辙了吧?!”继而,雍王又得意起来。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叶青,看他怎么回答。
画面中,叶青却挑唇一笑,不慌不忙道:“先有胡说再有天,我叶青更在胡说前,徒儿,你还不给为师奉茶?”
胡说树:“……”
怎么就凭空矮了一辈了。
雍王则一拍大腿,大笑道:“师父的确比弟子厉害,还有那句叶青更在胡说前,更是点睛之笔,这小子的回答,有意思,哈哈……”
雷小胆也笑道:“小叶这回答,确实有些意思。”
叶青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山顶的大佬看在眼里,得意洋洋地看着锤头丧气的两个胡说树,道:“小样,跟我比吹牛,真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再练一百年吧。”
随后,叶青在两个胡说树敬佩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离去。
离开
胡说树的视线范围后,叶青才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说实话,他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胡说树给他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关键是胡说树吹牛的范围并不固定,万一吹到他的知识盲区,那他可就拉胯了。
要是耽搁了时间,没能在时限内登上飞龙山,被淘汰出局,回去后还不得被顾隋唐给煮了啊!
摆脱胡说树后,叶青连气儿都来不及喘,施展全力,向山顶奔去,现在只剩一个多时辰了,不拼命不行啊。
想起这个叶青就来气,进入武楼前,叶青给看守武楼的老人送了五大坛美酒,请老人在潜龙之会开启前一个时辰提醒他一下,结果好嘛,老人直接喝酒给喝醉了,潜龙之会都过去一半儿了,才想起这事儿,叫叶青出关。
结果,这个不靠谱的老人还振振有词地说,都怪他送的酒太好喝,让他误了时辰,这把叶青给气的,幸好他的理智拦住了他,否则他估计就要被揍了。
所以,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还迟到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他只能拼了命地向山顶冲去,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在,路上所遇的诡怪,他大都在书上看到过,知晓其弱点、缺陷,才能轻易通过。
“要是飞龙山上的诡怪都这么简单的话,那估计很多人都登上山顶了吧。”叶青以己度人道:“不行,我还得加快速度。”
叶青心中发狠,气血鼓荡,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向着山顶冲去。
“这小子是嗑药了吗,速度怎么还能提升?”山顶的雍王等人看到叶青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顿时大惊。
他们自然不知道叶青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大骂一句谁会像你那么变态啊!
“叶青已经赶上杨照、罗斩、剑无生、楚清歌、齐玄云他们了。”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叶青就已经赶上了第一梯队。
这时,这些人都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山顶。
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遇到了麻烦与危险。
杨照遇到了一个岩石巨人,岩石巨人名岩巨人,无常级诡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穷,就算身体被打碎了,只要往地上一滚,岩石就会附着其上,修复伤势,十分难对付。
罗斩碰到的是一片诡异的泥潭,泥潭上漂浮着一具具惨白、浮肿的尸体,当罗斩靠近时,所有尸体齐齐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罗斩。
罗斩的身体,便如同被溺在水中一样,开始鼓胀,皮肤渗水,出现浮肿的痕迹,越靠近泥潭,这种现象便越严重。
好在只要离开泥潭的范围,这种现象就会消失。
但偏偏泥潭占据的范围极广,想要绕过泥潭,就要额外浪费很长的时间,想要在时限范围内登上山顶,便有些说不准了。
唯一的方法,就是强渡泥潭。
但强渡,便意味着危险。
剑无生遇到了一个剑傀,剑傀乃是一种较为罕见的诡怪,乃是剑道强者死后,剑灵不灭,控制人体,成为剑灵操纵下的傀儡,故称剑傀。
剑傀一般保留有生前的武道境界和对剑法、剑意的感悟、理解,十分强大,痴于与人生死相搏,磨砺剑意。
剑无生碰到的剑傀,生前是通玄武者,所以剑傀亦为无常诡怪,剑意凌厉肃杀,与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剑意相差仿佛,所以两人一碰到就是针尖儿对麦芒。
剑傀胜在剑意充沛凌厉,境界较高,但失之灵活;
剑无生胜在剑法灵活、高妙,但境界较低。
两者各有优劣,所以一时间,剑无生和剑傀打得难舍难分,相持不下。
楚清歌这次倒没遇到诡怪,而是陷入了一座大阵之中,大阵之内风雷交织,水火交济,到处都是危险。
好在这些危险都是明面上的,不似诡怪那般诡谲、多变,所以楚清歌的
速度是几人中最快的,有望第一个登上山顶。
齐玄云则碰到了一条河,一条怎么也过不去的河。
河流看似只有一丈之宽,一跃就能过去,可无论你怎么跳,那怕用尽全力,落下的位置,永远都是河中心。
一旦落入河中心,就会往下沉,除非是往回游,否则会越沉越快。
使用舟船以及各种诡器来渡河,同样不行,其甫一接触水面,就会沉没,根本浮不起来,颇有几分鹅毛不浮的弱水的意味。
跳不过去,渡不过去,那就绕吧。
那条河流看似不长,可偏偏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怎么绕也绕不过去。
跳不过,渡不过,绕不过,所以这会儿小道士正蹲在河边,挠着头,哭丧着脸呢。
叶青则碰到了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女子正在唱歌,所唱的歌曲旖旎温柔,摄人心魄。
女子很美,美的惊心动魄,毫无瑕疵,就像将人世间所有最完美、最无暇的东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样。
女子的歌声也很美,美的让人痴迷,让人陶醉,让人不可自拔。
但偏偏,看到美女之时,叶青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山顶的洪降龙、雷小胆等人看到女子时,脸色也变了,急忙将女子那美妙如梦的歌声屏蔽。
“降龙,你干什么,这么美妙的歌声,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呢?”雍王愤怒道。
“就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等歌声,天上方有,人间难闻,洪大人,你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吧。”一些人也附和道。
洪降龙冷笑一声:“说得对,多听一会儿这歌声,确实可以让诸位大人早日升仙。”
“呃……有什么不对吗?”有人听出了洪降龙话中的讥讽,问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催人老吧!”方暮云忽然道。
“清远先生好见识,确实是催人老。”洪降龙看了方暮云一眼,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也知道催人老。
“催人老,什么东西?”雍王问道:“是指那名女子吗?”
“不错,正是那名女子。”方暮云道:“我也只是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如果说的不对,还请洪大人指正。”
“清远先生谦虚了。”洪降龙道。
方暮云这才解释道:“催人老是一种十分强大、奇异的诡怪,拥有花月之容,沉鱼之姿,绕梁之音,常会于山巅歌唱,一旦有人听到其歌声,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于不知不觉间衰老、死亡。”
“故而,有诗曰:莫道不消魂,风卷歌声,声声催人老,催人老之名,亦由此而来。”
“所以,洪大人刚才隔绝声音,其实是为了诸位的安危着想。”
“嘶……方贤侄说的可是真的?”雍王吓了一大跳,看向洪降龙。
“清远先生所言无误。”洪降龙补充道:“事实上,催人老的歌声是一种诅咒,极为强大的诅咒,会使听到歌声之人的生命气机、寿元寿数不断减少,直至衰老而亡。”
“嘶……这么可怕?!”
雍王悚然大惊,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庞,生怕自己会满脸褶子。
雍王虽然已年近五十,但由于保养的好,且身为皇亲贵胄,有各种延年益寿的宝贝,所以虽然年龄很大,但皮肤却白嫩如婴儿。
等摸到自己脸庞,发现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王爷不用担心,刚才我们只是通过阵法将催人老的歌声传了过来,本身经过了一定的削弱,再加上洪兄及时隔绝了声音,所以催人老的声音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顶多就是身体有些疲惫罢了。”雷小胆安慰道。
“难怪本王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
雍王恍然。
第四百零六章 声声催人老
“你那是坐久了坐的。”
楚清离吐槽了一句,继而望着画面中的催人老,满脸痴愚:“此等美人,要是能一亲芳泽、共度良宵就好了。”
“你个混小子,嫌命长了,那可是诡怪。”雍王气得踹了楚清离一脚,还一亲芳泽,共度良宵,你怎么不上天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楚清离眼神迷离,神情陶醉:“若是能与此等没人共度良宵,那怕是少活个几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你个逆子,真真是气死本王了,看本王不抽死你。”雍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扬手打向楚清离,但楚清离却一点儿也不在意,雍王无奈,只能装作视而不见,眼不见为净。
不过,很快,雍王就又被催人老吸引了注意力。
“降龙,那这催人老怎么对付,堵住耳朵行吗?”雍王问道。
洪降龙看着画面,神情凝重道:“不行,催人老的歌声,是一种精神诅咒,就算你封闭了听觉,还是能听到。”
“至于对付催人老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逃。催人老虽然可怕,但只会在固定的区域内活动,只要脱离了相应的区域,就能逃出生天。”
“哈哈……那本王就放心了,这下这小子肯定得不了第一名了。”闻言,雍王瞬间大喜,放声大笑,在他想来,这下子叶青一定要绕路了,一旦绕路,耽搁了时间,那肯定就不是第一名了啊。
但下一刻,清脆的掌声,又一次脆生生打在他的脸上,啪啪作响。
只见叶青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避其锋芒,而是顶着歌声,直接向催人老冲去。
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叶青每向催人老的方向前进一步,脸上都会添上一丝皱纹,等到距离催人老五丈左右的时,叶青的脸上已经平添了许多皱纹,头发变得有些灰白,而行进的速度也大幅减缓。
“真是胡闹。”洪降龙盯着画面中的叶青,脸色发黑。
“小叶这……也太冒失了吧。”雷小胆也皱起了眉,状似担忧道。
催人老很可怕,可怕就可怕在她的咒诅几乎无解,听到后若能不被迷惑心神,最好的办法就是逃,有多远逃多远。
至于杀,不是说不能,但代价委实有些大。
因为越是靠近催人老,诅咒的力量也就越强,人衰老的也就越快,就算能强行杀了催人老,失去的生机、寿数也无法弥补,就算日后能用各种天材地宝弥补回来,耽搁时间不说,还会动摇武道根基,于修行不利。
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杀催人老,除非是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譬如像他们这种宗师强者,就可以无视这种诅咒。
可叶青,并不是宗师强者,甚至比催人老还弱了许多。
“这小子,一定是仗着自己体魄强大,就得意忘形了,胡闹。”洪降龙豁然起身,面色难看。
“洪大人,这是做什么?”见状,有人制止道:“这可不符合规矩啊!”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说我不守规矩?”洪降龙虎目圆睁。
“看洪大人的样子,明显是想去救那位叶青,按规矩,潜龙之会期间,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出现,否则所有与会人员皆不得干预参赛者的做法,生死有命,刚才那么多人死伤于诡怪之手,洪大人都未出手,这时出手,恐会有损规矩吧!”一名官员看似在劝说洪降龙,但字里行间却都是讥讽。
他也只是心里不平而已,潜龙之会说是为朝廷选拔英才,可说到底还是为靖安司和陈情院等选拔人才,真正分到他们手上之人的少之又少,而且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另外,他也看不惯洪降龙等人行事霸道、双标的作风,所以出言讥讽。
“九先生和清远先生今天也在这里,我们不妨请他们也评评理。”
那人向楚王孙和方暮云拱了拱手。
“规矩,不可破。”楚王孙看向洪降龙,目光平静,但却有不容置疑的霸道。
方暮云却打圆场道:“景大人稍安勿躁,也许洪大人并非是此等意思?”
“再说,洪大人身为本次潜龙之会的主持者,自然知晓规矩,肯定不会知法犯法。你说呢,洪大人?”
洪降龙眼睛微眯,冷冷看了一眼那位景大人,忽然放声大笑:“我只是坐久了,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景大人你家住海边啊,管的还真宽。”
“你……”听到洪降龙狡辩,那位景大人顿时大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洪降龙就是想救人。
“好了,好了,降龙都说他只是起来伸伸懒腰嘛,本王坐久了也这样,景煌你就不要多想了,都坐下,看戏,看戏。”雍王也出来打圆场道。
“景大人,你先坐下。”方暮云也道。
“是,王爷,清远先生。”景煌仍旧心有不甘,但雍王有心为洪降龙开脱,他也不好再争辩,早知道的话,就让洪降龙先动手,然后他再出口也不迟,那像现在打蛇不成还被洪降龙反咬了一口,郁闷。
山顶的事情告一段落,叶青的事情,方才刚开始。
画面中,叶青仍旧向催人老走去,三丈之后,每走一步,叶青的头发就会花白一分,脸上也会苍老一分,显然诅咒愈来愈厉害。
当靠近两丈之后,叶青已经满头白发,血肉枯萎,肉身衰败,每走一步,身体都会颤抖一下,步履蹒跚,好似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
山顶上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叶青已经到了极限,但偏偏叶青仍未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这小子怎么这么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退?!”雍王看着比他还苍老的叶青,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异常。
他既是气对方不知死活,也是觉得惋惜。
如果像叶青这样的人才死在这里,也是一大损失。
“不是都说小青帝智计无双吗,怎么像个铁憨憨一样?”有人低声道。
“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这样就算能第一个登上山顶,得了虚名,又有何意义?”
“唉,要是能登上山顶也行,可看叶青现在的样子,
已经离死不远了,哪儿还有机会登上山顶。”
“刚愎自用,有勇无谋,殊为不智矣,可惜,可惜。”
“西来,你怎么看?”宋西来旁边,一名身材魁梧,腰里别着一把钢尺之人问道。
说话之人乃是天雍太守府的两大神捕之一,铁尺直断铁武鹰。
宋西来清冷道:“我虽未见过叶青,但却有所耳闻,能识破幽主之谋,破坏太平之计,觉察魔佛之算,此等之人,又岂会是鲁莽之辈?”
铁武鹰道:“你是说这小子还有后招?”
宋西来淡淡道:“应该是。”
铁武鹰却摇了摇头:“老夫却不这么觉得,你没看他连诡器都用了吗?明显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什么小青帝,也不过如此嘛!”
不仅是宋西来和铁武鹰,几乎所有人都在对叶青的做法议论纷纷。
“洪兄,别听他们乱说,我看小叶也不是莽撞之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雷小胆看向洪降龙道,生怕这位一生气,闹出点儿幺蛾子。
“管他呢,爱死不死。”洪降龙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洪降龙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担忧和恼怒,而是多了一丝疑惑。
“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呢?”
洪降龙摩挲着酒杯,心里思忖道。
他刚才担心则乱,但冷静下来后,却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一来叶青不是无脑莽撞之辈,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二来别人不清楚叶青的实力,他却多少有些了解,在进武楼前就已经是洗神中期,且修炼了陈阿生的《混世魔猿炼身经》,达到了七龙象之力,气血生机之旺盛,绝非常人所及,就算在武楼内毫无寸进,也不至于如此没用。
而且,他也知道叶青手中一样强大的诡器,但直至现在都没用,显然还有所保留。
“莫不是……嘿,这小子……”
忽然,洪降龙仿佛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
“降龙,你莫不是傻了吧?!”看到洪降龙的笑容,雍王诧异道:“叶青都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其他人也一脸古怪地看着洪降龙。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洪降龙咧嘴一笑。
“唉,这娃果然傻了。”所有人心中生出相同的念头。
“降龙,你要是真有病,就去找大夫看看,别强撑着。”雍王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做白日梦呢?
画面中,叶青已经靠近催人老两米范围,但现在的叶青早已衰老的不成样子,头发、牙齿掉落,血肉、肌肤枯萎,整个人如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又向前迈出一步后,叶青好似终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脚下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趴了下去。
奄奄一息。
但叶青好似仍未放弃挣扎,一下一下,向催人老爬去。
悲壮,而又可笑。
仿佛蝼蚁语天般可笑,又似蚍蜉撼树般悲壮。
第四百零七章 怎么是你
叶青,一下,一下,向催人老爬去。
缓慢,而又无力。
就好像所有濒临死亡,却又不愿意引颈受戮的人,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那近在咫尺的距离,此时也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天堑。
当叶青距离催人老只有三尺远时,瞳孔扩散,微微抬起的头颅和伸出的右手,无力垂落,彻底没了气息。
“唉,何必呢?”
山顶,看着画面中没了气息的叶青,所有人心中皆生出一种惋惜之情,当然,也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样的人死了也好,至少这样一来,他们的晚辈、子侄等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岂不更好?
此外,山顶上的人,大都是见惯了生死的大人物,像叶青这种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的少年天才,他们见得太多了。
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死去的天才,又算得了什么天才呢?
所以,惋惜、感慨之情,也仅仅在大部分人心中停留了数息不到,便烟消云散,所有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楚清歌已经闯到了大阵的最后面,面对瓢泼如大雨的风雷、水火,丝毫不惧,全身紫气氤氲,拳、掌、剑、指等招式,一一施展,击风雷,截水火,强势至极。
罗斩现已走到了泥潭中央,整个身体浮肿苍白,渗着血水,正与一个无数苍白浮尸堆叠在一起的巨大尸体战斗,乌黑霸道的刀芒撕天裂地,地面、空中到处都是恐怖的刀意。
剑无生与剑傀的厮杀也到了最后关头,剑无生全身浴血,一条贯穿胸腹的剑痕尤为可怖,伤痕中剑意弥漫;而剑傀也十分惨烈,左臂断裂,脑袋被削掉了一半,伤口中冒着乌黑的死气。
脑袋上那一剑,是剑无生动用了无生无我剑中的绝招杀生无我一式,才削掉了剑傀的半个脑袋,这要是放在人身上,早就死了,但剑傀本就是死物,虽然遭受重创,但却不致命。
所以,剑无生与剑傀,仍在忘情厮杀。
杨照同样如此,作为比剑无生排名更高的人榜高手,又是大家族出身,伸手自然不凡,与岩巨人的厮杀已经基本到了尾声,岩巨人已经比先前缩小了一半左右,周围到处都是碎裂的岩石及其粉末。
至于小道士齐玄云,已经窥破的河流的秘密,主动沉入了河底,与藏在河底的诡怪大战在一起,周身雷霆环绕,劈得一条鱼首人身的诡怪吱哇乱叫。
不过了除了楚清歌、罗斩、剑无生等人外,有两个人亦格外显眼,速度比他们更要快。
一人身着黑甲,相貌清冷,眼眸却呈现血红色,手持一杆长枪,枪法暴虐恐怖,杀气尤甚,从登山伊始,所遇诡怪,皆不留活口,就算面对比他更强的诡怪,亦丝毫不惧,从不退缩。
男子名徐如林,出身军伍,枪法亦是在沙场生死中磨炼出来的。
此时,徐如林正在与一个全身长满触须的诡怪厮杀,触须诡怪名茫茫,因叫声“茫茫”而得名,触须内可释放出一种含有剧毒的气体,十分危险。
但在徐如林暴虐的枪法压制下,却节节败退,事实上若不是徐如林想要彻底斩杀茫茫,不让茫茫逃跑的话,早就结束战斗了。
第二名则是一名女子,一名相貌奇丑无比的女子,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犹如蟾蜍的背部,身材也臃肿不堪,高度和宽度几乎一致,移动
时就像一座小山。
丑归丑,胖归胖,但别拿女子的实力开玩笑。
女子有一个很温柔、好听的名字,叫温小暖,但全身上下却弥漫着颓丧、失落、悲伤、绝望的气息,武功招式也极为奇特,看起来就像是寻死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冲着对方最凶狠、最致命的攻击撞去,但偏偏现在温小暖还活的好好的。
而那些拦路的诡怪,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现在拦着温小暖的是一座悬崖,悬崖上长着一条条手臂,手臂挥舞,宛如荆棘藤条一样。
崖壁诡怪名崖臂,即长满手臂的崖壁的意思,崖臂为无常诡怪,但却没有智慧,所以不受温小暖颓丧气息的影响,才能挡住她。
即便如此,悬崖上的手臂已经断了一多半,陡峭的崖臂躯体已满布裂痕。
很明显,崖臂已是强弩之末。
温小暖看着再一次向她攻来的手臂,脸上露出失落、悲伤的神色,一跃而起,整个人直直向拍向她的数条手臂冲去。
手臂交织如网,温小暖渺小的就好像网中的小鱼一样。
但偏偏在网即将网住温小暖时,网无端破了,断裂的手臂如雨,纷纷而落。
然后,温小暖一头撞在崖臂上,崖臂如豆腐般,霎时四分五裂,寸寸坍塌。
坍塌的崖臂,落在地上,变成一块块碎石。
击杀了崖臂后,温小暖没有一点儿高兴,叹了口气,仍旧满脸颓丧、悲苦,不紧不慢地向山顶走去。
与此同时,徐如林也击杀了茫茫,几乎和温小暖同时向山顶走去。
“如此看来,第一名不是温小暖,就是徐如林了。”看到温小暖和徐如林击杀了拦路的诡怪,所有人心中皆生出相同的念头。
“哈哈哈……本王赢了,本王赢了。”雍王则一下子蹦了起来,兴奋的像个小孩。
虽然楚清歌不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多少让他有些郁闷,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仙人拜寿镶金炉和张百端的鸾凤和鸣图,雍王又高兴起来。
“小胆,降龙,把东西都准备好啊,等下山后,就送到本王的府里来。”
“不许赖账啊!”
雷小胆苦笑道:“愿赌服输,王爷放心,我们定会信守承诺的。”
“哈哈哈……”雍王放声大笑,畅快至极。
可刚笑到一半,就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鸭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眼中出现的人,既不是所有人都以为的温小暖,也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徐如林,而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之人——叶青。
“怎么是你?”雍王双目圆睁,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刚登上山顶的叶青,气儿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忽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叶青一脸懵逼,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雍容的老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余光扫过,貌似除了老人外,其他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或震惊、或意外的神色。
“你怎么没死?”
不等叶青反应,老人又来了一句。
叶青更懵了,一见面就诅咒我死,大爷,咱不带这样的?
“咳咳……我还没活够呢,为什么要死?”叶青下意识怼了一句。
“无欢,这是雍王,不得无礼!”生怕叶青得罪雍王,洪降龙出
言道。
“雍王?”叶青一惊,急忙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免了。”雍王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我们刚才亲眼所见,你被催人老杀死了,怎么现在又活了?”
不仅活了,连身体也恢复了年轻,真是活见鬼了!
“你不会不是人吧?!”
叶青脸又一黑,咋又开始骂人了,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好吧,还真不敢。
不过,听到雍王提到催人老,再看到山顶关于登山之人的画面,叶青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解释道:“禀王爷,下官先前是装的,并非真的被催人老所杀。”
“装的?”雍王不解。
“王爷请看!”叶青正待解释,却听到洪降龙说道。
叶青望去,只见洪降龙一挥手,山顶中央的大鼎中出现一副画面,正是先前叶青遇到催人老的画面。
叶青惊了,这里不仅有直播,还有回放?
不得了,不得了!
画面中,叶青趴在地上,好似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
看到叶青已死,催人老也停止了歌唱,转身,准备离去。
但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叶青忽然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近催人老,绯红刀光闪过,催人老的脑袋,便掉在了地上。
砍掉催人老的脑袋后,叶青犹未停手,左手握拳下压,拳势滚滚,幽冥鬼火熊熊,将催人老的头颅和身体烧成飞灰,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等彻底杀了催人老后,叶青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干瘪的肉身、枯黄的头发开始慢慢恢复,只是瞬息的功夫,叶青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随后,叶青就以极快的速度,向山顶掠去。
这就是叶青击杀催人老的整个过程,只是当时大部分人都以为叶青死了,所以就再未注意叶青,从而错过了这段精彩的反杀。
“催人老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你击杀了?”雍王疑惑道。
“无欢,你来解释一下!”洪降龙看向叶青。
“是。”叶青拱手道:“禀王爷,是这样的,催人老厉害就厉害在其歌声与诅咒,本身十分脆弱,比之怨级诡怪也有所不如,所以想要杀掉催人老,只要近身即可。”
“当然,催人老乃是智慧性诡怪,想要接近对方并非易事,所以下官便装作不敌,借机一点点接近催人老,最后以死骗过催人老,等催人老停止歌唱后,一举将其击杀。”
叶青说的简单,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险,演戏,也要有演戏的本钱,若是没有真材实料,无法抵挡催人老诅咒的影响,连演戏的资格都没有,假戏便有可能真做。
“哼,这催人老也不怎么聪明嘛,连这么简单的把戏都没识破,真没用!”雍王则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你还不是一样被骗了,你也不怎么聪明嘛!”叶青饶有深意地看了雍王一眼。
“哼,看什么看,没想到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居然连诡怪也骗,没人性。”雍王狠狠瞪了叶青一眼。
叶青:“……”我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愿赌服输啊,王爷。”洪降龙笑了一声。
“哼,都怪你!”
雍王又瞪了叶青一眼,怒气冲冲地坐下,扭开头,故意不看叶青,如同赌气的小孩一样。
第四百零八章 误会了吗,这不是?
“你叫叶青是吗,少年英才,果然不俗。”
方暮云笑着赞道,语气温润如春。
“多谢大人夸奖。”
叶青拱手,虽然不认识对方,且其年纪看着也不大,但能坐在这里之人,应该都不是简单之辈,称一声大人总没错:“下官也只是侥幸而已,比不得其他江湖同道,下官惭愧。”
“惭愧?”方暮云看了叶青一眼。
“是的,惭愧,若非下官有事耽搁了时间,一定会做的更好的。”叶青一脸愧疚,虽然没被淘汰,但据他猜测,他的成绩肯定惨不忍睹,他给靖安司丢人了。
话一出口,广场一寂,所有人都略显怪异地盯着叶青。
叶青一头雾水,咋滴,没见过这么谦虚的人吗?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谦虚!”闻言,景煌冷哼一声,比他人少用了一半时间,还能第一个登上山顶,你还想怎么好?
上天吗?
叶青:“……”我怎么不谦虚了,我都最后一名了,还让我怎么谦虚?
“哈哈……哪个绝世英才没有傲气,如小青帝这般英才,有傲气也是正常的,难道要像我们这些老头一样,暮气沉沉的吗?”有人笑着打了个圆场。
“傲气?你管谦虚叫傲气,你的语文是算术老师教的吗?”叶青摸着鼻子,这都是一群有语言障碍的傻子吗?
“哈哈,说的不错,这几十年来,能用如此短的时间登顶飞龙,并夺得魁首之人,哪一个不是骄傲绝世之辈,例如六十年前,以八个时辰登顶飞龙山的剑气盛孙子复,曾扬言他之下,皆废物;四十五年前,以六个时辰登顶飞龙山的苍天茫茫任天崖,曾笑嘲百年春秋尽英才,无一敢我试应手;三十年前以三个时辰登顶飞龙山的青帝大人,曾放言天下,人间匆匆百年客,唯有青帝留青名……”
雷小胆笑呵呵道:“有傲气没什么,只要有相应的实力,便无甚不可。”
“正好叶青也名小青帝,曾有大青帝三步登天梯,今有小青帝六时上飞龙,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方暮云笑着,看向楚王孙:“王孙,你说呢?”
“不差。”楚王孙淡淡道,只是垂落的眸光有些异样。
虽然只是简单的不差两个字,但能从闻名天下的九先生口中说出来,足以证明叶青之不凡。
“清远先生和九先生过誉了,这小子何德何能,能与青帝大人相提并论,他还差得远呢?”
洪降龙满脸笑容道:“另外,这小子只是第一个登上了飞龙山,又没有夺魁,不算什么,诸位就别吹捧了,省得这小子骄傲。”
“无欢,愣着干什么,还不向清远先生、九先生行以及诸位大人行礼。”
“啊……那什么,我不是最后一名吗?”叶青被众人一顿吹捧,吹的云里雾里,感觉他们说的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谁告诉你你是最后一名了,你是第一个登上山顶之人。”洪降龙看了眼神迷茫的叶青,怎么感觉叶青一下子变得傻乎乎的了,不会是被催人老把脑子催成老年痴呆了吧。
“第一个?”叶青双目圆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小声嘀咕道:“我晚了
这么长时间,还能第一个登上山顶,这一次参加潜龙之会的人,都这么废吗?”
话音方落,温小暖和徐如林从两个方向,同时登上山顶,也恰巧听到了叶青最后那句话。
然后,徐如林眼中刚退下去的血红又漫涌而上,死死盯着叶青,战意凛然;温小暖则长叹了口气,脸上的失落和悲苦之色更甚。
“小子果然张狂,不过,这话等你夺魁之后,再说吧。”闻言,雍王冷哼了一声,他刚输了赌注,正好一肚子火气,现在叶青又把他最疼爱的女儿给骂进去了,岂能不生气?
其他人脸上也颇显怒容,对叶青的观感下降了几分,如果先前的傲气,他们还觉得无伤大雅的话,那现在的话,就有些过了。毕竟登山的那些人中,也有他们的晚辈子侄等,这不连他们也一起骂进去了吗?
“无欢,怎么说话呢?”洪降龙呵斥了一声。
“抱歉,是下官失言,还望诸位大人、诸位前辈见谅?”叶青苦笑一声,急忙躬身行礼,他刚才只是无心之言,谁知道这么巧就被人给听见了,都是意外惹的祸啊:“下官从……”
叶青正想解释一波,却听方暮云道:“毋庸多言,先和其他人站到一旁去,勿要耽搁了潜龙之会。”
“大人……”叶青张嘴,还待解释,却听到洪降龙不满道:“少废话,站到一边去。”
洪降龙也心有不满,刚刚不是看着挺聪明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蠢了。
叶青:“……”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让不让人好好的解释一下了。
“是。”叶青无奈,再坚持下去,估计给众人的印象就更差了,只能乖乖退下,和徐如林、温小暖站在一起。
“在下叶青,见过两位。”叶青向两人拱手行礼:“刚才的话只是在下无心之言,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所谓的无心之言,都是内心的有心之言。”温小暖颓丧、悲伤道:“而且你说的也是实话,我没能第一个登上飞龙山顶,确实废物。”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们。”叶青解释道。
“那就是说其他人了,唉,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温小暖叹了口气,低着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青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连废物都不如了吗?唉……”温小暖脸上的悲苦之色更盛。
“妹子,你是杠精吗?”叶青心中无语,眼见妹子沟通不了,叶青只能看向徐如林:“这位兄台……”
“不用多说,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徐如林冷酷道。
叶青:“……”这特娘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叫什么事儿嘛,我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当这个第一名啊!
见无法沟通,叶青只能熄了这个心思,心累。
这时,第四个人也登上了山顶,正是楚清歌。
楚清歌身上带伤,气息虚浮,但精神状态却很好,登上山顶后,向诸人行了一礼后,主动走到叶青身旁,问候了一声。
第五个则是杨照,不同于楚清歌的颇显狼狈,杨照衣着光鲜,风度翩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当看到叶青等四人时,杨照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但旋即便消失不见,仍旧一副和煦的笑容,赢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
第六名是剑无生,同是人榜有名,相比之下,剑无生就凄惨了很多,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满身血污,上面依稀残留着凛冽的剑气。
第七名是罗斩,相比于剑无生,罗斩更为凄惨,全身浮肿苍白,满布水渍,鼻腔、耳朵、嘴巴内似乎还有淤泥流出,要多惨,有多惨。
第八名是小道士齐玄云,小道士倒没多少狼狈,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已,看到叶青后,兴奋地打了个招呼。
第九名是魏不老,魏不老身上同样没多少伤痕,只是全身暮气沉沉,感觉快死了一样。
第十名是楚人和,楚人和全身冷肃如冬,嘴唇苍白如雪,头发、眉梢挂着寒冰,等看到叶青等人后,楚人和身上的寒意更甚,毫不掩饰。
随着时限越来越近,登上山顶之人人也越来越多,如钭蛟、章天成、陈少羽、赵褴、赵褛、酒色财气、吃喝嫖赌等人。
就在登山的时间即将结束时,林聿淮、楚念酒、高宁安等几人,也堪堪登上了山顶,虽然人人皆狼狈不堪,但至少没有第一轮就被淘汰。
随着时间结束,盘旋于九天之上的金龙咆哮一声,朝着山顶,俯冲而下。
恐怖的威压,席卷天地,叶青等人只觉得心中骇然,难以呼吸。
好在金龙来得快,去得也快,俯冲而下的金龙撞击在山顶的大阵上,金光如水,霎时流淌至整座飞龙山,那些还在登山之人,顿时被一股金光包裹着,扔了出去。
从山脚看去,就好似一颗颗金色的流星,从飞龙山上飞了出来,壮观至极。
但好在有金光包裹,纵然从高空掉落,也无人受伤。
“潜龙之会,第一轮结束。”
金龙落下之后,洪降龙起身,看向叶青等人道:“很好,一共有六十五人在规定的时间内登上了飞龙山。”
“但我不会说恭喜,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登上飞龙山,并非结束,也并不意味着你们就是真龙,而是开始,而是意味着你们有了一飞冲天的资格,究竟是不是真龙,究竟能不能一飞冲天,还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切记,勿骄勿躁。”
“谨遵大人教诲。”所有人躬身行礼。
只有叶青觉得,洪降龙最后那句话,好像是对他说的。
“清远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叮嘱他们的吗?”说完,洪降龙看向方暮云。
方暮云起身,温文尔雅道:“洪大人该说的都说了,我便不多言了,诸位能于茫茫之人中脱颖而出,都是少年英才,前途可期,我便预祝诸位明日旗开得胜,更进一步了。”
“多谢清远先生。”众人拱手。
“王孙,这里面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要不要也说两句?”方暮云见有不少人都看着他旁边的楚王孙,笑道。
当然,他也只是说一下,他深知这位老友的性格,对此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没指望楚王孙应声。
却没想到,听到方暮云的话后,楚王孙竟然站了起来,向人群走去。
第四百零九章 俗人
看到楚王孙的举动,所有人都震惊异常。
这位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自上山来,除了主动和方暮云说过几句话外,从未主动和他人说过话,更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很少关注那些登山的江湖人。
但现在却主动起身,向人群走去,莫非是看上哪个人了?
山顶的江湖人,看着走来的楚王孙,都显得十分激动,就连剑无生、楚人和、楚清歌等人也目露期待。
如果能被楚王孙看中,进入稷下学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儿。
事实上,有很多人来参加潜龙之会,就是奔着楚王孙来的。
只有叶青心有惴惴,生怕楚王孙是冲他来的。
他本不欲在潜龙之会上出风头,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搞得人尽皆知了。
好在,当时楚王孙没有表示,他以为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此时看到楚王孙的举动,叶青的心又提了起来。
楚王孙则无视所有人热络的目光,径直走到叶青身前,静静注视着叶青。
叶青背后的冷汗一下子渗了出来,他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与身体、脸上的肌肉变化,脸上表情不变:“见过九先生。”
楚王孙没有说话,伸手按向叶青的肩膀。
叶青的心脏一下子从嗓子眼跳了出来,楚王孙的举动,很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试探于他。
毕竟,在鬼楼时,他与楚王孙交过手。
怎么办,是跪下来求饶?
还是逃跑?
在线等,急!
“哈哈……九先生这是觉得无欢不错,想邀请他加入稷下学宫吗?”危急时刻,洪降龙忽然出现在楚王孙身边,搂住楚王孙的肩膀,自然也打断了楚王孙的动作。
“无欢,还不快谢谢九先生。”
叶青明白洪降龙这是来替他解围了,立即后退了几步,躬身行礼道:“多谢九先生。”
楚王孙对于洪降龙的举动,显得十分不满与抵触,也可能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眉头微蹙,身上劲力涌动,将洪降龙震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洪降龙不动声色地插在叶青与楚王孙之间,连忙道歉:“我当年没能进入稷下学宫,引以为平生憾事,现在看到我靖安司有人能进稷下学宫,就太激动了,唐突了九先生,还望先生勿怪?”
“无事。”楚王孙漠然道:“能不能进稷下学宫,我说了不算。”
“我……”
“啊,不是吗?太遗憾了。”楚王孙明显还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嘴,就被洪降龙打断。
叶青也配合着一脸失望。
不等楚王孙说话,洪降龙继续道:“那九先生看看我靖安司其他人,也都是绝世天才,来,罗斩,清歌,念酒,聿怀,宁安,都来见见九先生。”
“是,见过九先生。”罗斩、楚清歌、楚念酒、林聿怀、高宁安几人急忙向楚王孙行礼。
“九先生觉得他们怎么样?”洪降龙问道。
“还不错。”楚王孙道。
“那他们能进稷下学宫吗?”洪降龙又飞快追问道。
“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楚王孙耐着性子道,其言外之意也很简单,未来不好说,但现在不行。
“唉……”洪降龙一脸失落,继续推销道:“他们不行的话,那这里还有雷大人的弟子,天雍四大神捕之一白头神捕的弟子,都是很有潜力之辈,九先生觉得如何?”
楚王孙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转身向回走去。
“唉,可惜啊,看来你们还得继续努力才行。”见状,洪降龙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等楚王孙回到位置上后,洪降龙看向方暮云道:“清远先生,时间不早了,是否先让他们回去休息,若是误了明天的比赛就不好了?”
“好,就依洪大人所言。”方暮云平淡道。
洪降龙看向众人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今天先回去休息吧,该养伤的养伤,该休息的休息,明天早上卯正时分,在飞龙山顶集合,准时参加第二轮比赛。”
“是。”
所有人应声,潜龙之会虽然声势浩大,但举办时间却不太长,顶多只有数天的时间。
第一天登飞龙山;
第二天抽签,开始试应手;
随后几天,通过比赛,决出八强、四强、三甲、魁首等。
所以,总得来说时间很紧迫。
洪降龙说完后,一挥手,飞龙山顶金光大作,一条金光凝聚的道路,从山顶直通山脚。
下山时,自然不用再和山中的诡怪纠缠,直接通过这条金光(道)路,就能下到山脚,以后几天登山时,也只需通过这条路上下即可。
所以,这条金光(道)路也被称为登龙路,登飞龙山之路,只有第一轮没有被淘汰之人,才有资格走登龙路。
叶青等人向洪降龙、方暮云等人行礼后,依次踏上登龙路,金光凝聚的道路触之如棉纱,轻柔无语,每向前走一步,就有一个台阶出现在脚下,神异异常。
“楚兄,你对那个叶青很感兴趣吗?”方暮云目视众人离去,看向楚王孙,玩笑道:“难不成真想推荐他加入稷下学宫?”
楚王孙刚才的举动,着实有些古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楚王孙沉思了一下,道:“他是害死思学之人。”
旋即,楚王孙又皱了皱眉,他的记忆中,叶青身边好像还有一人,但他却不太确定。
“你确定。”闻言,方暮云脸上的笑容慢慢逝去,如凋零的黄花。
“先前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楚王孙回答道:“我先前只是觉得他的气息有些熟悉,但并不确定,不过刚才我准备出手试探他时,他太镇静了。”
方暮云眸光一闪:“也是,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九先生,一般人见到你,难免心情激荡,若是太过平静,不是无所求,便是心有鬼。”
楚王孙继续道:“刚才洪降龙的举动,也有些奇怪,缕缕打断于我,恐也是为了阻拦我试探于叶青。”
“原来如此。”方暮云微笑道:“我说洪降龙的举动有些奇怪,当年洪降龙没能进入稷下学宫,一直对稷下学宫抱有敌意,今天却一反常态,对你热情异常,应是如你所言。”
“清远,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楚王孙看向方暮云,认真道。
方暮云微笑道:“不用你出手,思学是我弟弟,如果查明他之死确与叶青有关,我自己会讨回公道的。”
“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思学之死,我应负全责。”楚王孙也未坚持道。
方暮云道:“圣人有言,谨言慎行省身,方能安身立命,思学心性不定,喧嚣浮躁,谨言、慎行、省身,无一做到,迟早会有祸患,危及己身。家父将思学交予你,本是想定定他的性子,却没想出了此事,故也不怨你。”
“再者,你已向家父负荆请罪,家父业已原谅你了,所以王孙你不必再为此内疚,亦不用为此耿耿于怀。”
说到这里,方暮云自嘲一笑:“枉我饱读圣贤书,自称圣人子弟,但说到底,还是俗人一个。思学所为乃是咎由自取,我本不应再有私怨,但人伦亲情,本就难明,在人伦亲情面前,圣人尚且做不到公平公正,需易子而教,更况乎我等俗人。”
“思学毕竟是我亲弟弟,家父老来丧子,白发送黑发,悲痛欲绝,身为人子,于公于私,我都不应坐视不理。”
“所以,该做的事儿,我还是会做的,该讨的公道,还是会讨的,也算是给思学、给家父一个交代。”
楚王孙问道:“你要怎么做?”
“既然我是俗人,那就按俗人的方法做。”方暮云微微一笑,温柔如春风细雨:“他之失,本罪不致死,但你给过他生路,他却不愿,生路不愿行,那便只能死路一条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也是……天经地义。”
……
“这就是那个叶青吗?”
“是他,就是那个被称作小青帝之人。”
“小青帝,可笑,青帝之名,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叫的?”
“能以六个时辰登顶飞龙山,难道还不配小青帝之名吗?”
“哼,青帝大人虽冠绝天下,但却虚怀若谷,岂会如他这般恃才傲物,有武无德,以小青帝称呼他,简直是侮辱了青帝大人的名讳。”
……
第二天一大早,当叶青登上飞龙山顶时,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然,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则是恨。
起因,自然是他那句无心之言,得罪了所有人。
“无欢,你又出名了!”
楚念酒拍着叶青的肩膀,一脸戏谑。
“习惯了,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们这是羡慕。”叶青挑唇一笑,无所谓道。
说实话,他早有预料,虽然说那句话时,山顶都是一些大人物,按理说他们不会与他一个小辈置气,但大人物也是人,保不齐就有喜欢嚼舌根之人,或者看他不顺眼之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所以只能装作无所谓了。
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得忍着,不是吗?
当然了,被人在背后骂骂,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痛不痒,至于名声什么的,他倒是不在乎,反正他又不靠名声吃饭?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楚王孙。
昨天楚王孙摆明了就是对他有所怀疑,若不是有洪降龙解围,他有可能就暴露了,所以他很怕楚王孙今天仍会对他不依不饶。
说实话,相比于楚王孙,其他人都是渣渣!
第四百一十章 午夜追魂
“别说,你不要脸的样子,还挺有我的风范的。”高宁安笑道。
“呵呵……”叶青耸了耸肩,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我不如你。
“背后说人闲话,懦夫所为,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败叶青,否则别怪人家说你们废物。”
忽然,一个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谁啊,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一人暴怒道,可话刚说到一半,一双猩红的眼眸映入其眼帘,男子只觉得陷入了尸山血海中,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尸骨,等清醒过来,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脸色苍白,全身冰冷。
“徐……徐如林……”
一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
徐如林毫无感情地看了几人一眼,就好像在看死人一样,面无表情。
“都是江湖同道,徐兄何必如此?”就在几人冷汗涔涔,如临深渊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春风沐雨,吹散了几人身上的寒意。
抬首见,只见杨照和章天成走了过来,其身边还跟着十数人,都是这次参加潜龙之会之人。
“在下杨照,见过徐兄!”
徐如林却理也未理杨照等人,直接离去,在路过叶青时,徐如林冷冷道:“我会打败你的。”
说完,徐如林不给叶青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
“呼……好重的煞气,简直比我们这些常年与诡怪打交道的人煞气还重。”楚念酒看着徐如林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道:“宁安,你知不知道徐如林的身份?”
高宁安道:“我只知道徐如林出自边军,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边军,难怪这么大的煞气,无欢,你现在也是洗神后期,有把握对付他吗?”楚念酒点头,看向叶青。
“没打过,不好说。”叶青摇了摇头,是的,他现在已经是洗神后期了。
他刚踏足洗神中期没多久,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踏足洗神后期,只是他低估了天雍靖安司武楼的威能,相比于洛水靖安司的武楼,天雍靖安司武楼所蕴含的力量更强、更大,修炼速度也更快,一不小心,他就又突破了。
没办法,就是这么优秀。
“杨照来了!”林聿淮忽然道。
“在下杨照,见过叶兄。”杨照走过来,微笑道。
杨照穿的是书生服饰,头戴方巾,气质温润,看上去温文尔雅,腰间挂着一根银笛,让人心生好感。
“叶兄之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兄客气了,都是大家抬爱而已,银笛秀士之名,才是真正的大名鼎鼎。”叶青亦拱手道。
“呵呵,叶兄不用谦虚,能以六个时辰登顶飞龙,百年少有,在下自问做不到,佩服至极。”杨照感慨一声,目露钦佩,由内而外让人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而非客套恭维。
叶青笑道:“只是运气而已,我是靖安司的人,最擅与诡怪打交道,再加上碰到的诡怪都是我所熟知的,故而才能如此。”
“说实话,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我估计就不行了,能按时登上飞龙山,我就烧高香了。”
“哈哈……叶兄真会开玩笑。”杨照笑了笑,继而看向叶青身边的几人:“这几位应该是齐道长、楚兄和林兄了吧?!”
“正是。”三人道。
“能见到几位,在下三生有幸,待潜龙之会结束后,我在争艳楼请诸位喝酒,万望诸位赏光?”杨照道。
“一定赏光。”叶青等人拱手道。
“那好,我就恭候诸位大驾了!”杨照拱了拱手,微笑道:“那就不打扰诸位了,在下告辞。”
说完,杨照就带着人离去,好像对方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这位杨照,也不容小觑啊!”等杨照离开,楚念酒叹了口气。
“人榜有名,又怎会是泛泛?”林聿淮回应道。
几人说话间,陆续有人登上飞龙山,包括陈少羽、赵褴、赵褛、剑无生、魏不老等人,无一例外,每个人登山飞龙山后,都会看一眼叶青,或是不屑,或是凝重,或是厌恶,或是愤怒,或是敌意满满,或是微笑和善……不一而足。
同时,也有不少人前来结交或者招揽,叶青也都一一应付了过去。
当然,没有人过来找麻烦,能登上飞龙山的,都不会是傻子,就算对叶青再不满,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麻烦,要是闹大了,就不是给别人找麻烦,而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又过了片刻,洪降龙、雷小胆、方暮云、楚王孙、宋西来等人也相继登上飞龙山,原本还算热闹的飞龙山顶,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身向几人行礼。
等方暮云、楚王孙等人落座后,洪降龙扫了一眼人群,道:“六十五人都到齐了,没有人迟到,很好。”
叶青挑了挑眉,总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既然人都到齐了,潜龙之会之拭应手,现在开始。”洪降龙伸手上抬,山峦震颤,轰鸣作响,弥漫于整个山顶的大阵明灭不定,金光大作,八座擂台慢慢升起,出现在山顶上。
等擂台升起后,洪降龙道:“试应手的规矩很简单,两人于擂台对决,手段不限,死伤无论,获胜者,便可进入下一轮比斗。”
洪降龙说完,人群中一片哗然,手段不限,死伤不论,这比斗未免有些太残酷了吧。
“大人,若是有人作弊呢?”有人忍不住道。
“作弊也是一种本事,若你有能耐,也可作弊。”洪降龙淡淡道。
“那要是有人故意伤人或者杀人,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这是潜龙之会,不是小孩子打架过家家,既然上台,就要有做好死亡的准备,若是怕死,就别来参加潜龙之会,我大楚,也不需要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闻言,所有人皆脸色凝重,沉默不言、
“还有没有问题?”
洪降龙虎目圆睁,看向众人,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应声,洪降龙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很识趣,若是有人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将你们丢出去。”
“现在开始抽签。”
洪降龙一掌拍在旁边的大鼎上,清脆悠远的声音响彻天地,大鼎中喷出一缕缕流光,飞落入所有人的手中。
叶青摊开手掌,只见手中有一块仿佛金光凝聚而成的龙形令牌,令牌上面有一个“三”字。
如无意外,他应该是三号。
“现在你们手中都有一面令牌,其中号码相同之人,即是对手。”洪降龙道。
“大人,为何我的令牌上空无一字?”楚清歌忽然开口道。
洪降龙微笑道:“此次参加试应手之人,共有六十五人,所以抽签的过程中,有一人轮空,恭喜你,你直接进入了第二轮比斗。”
“多谢大人。”楚清歌拱了拱手,神情平淡,面无悲喜,倒是有不少人脸上露出艳羡之色,躺着就能进入第二轮,这运气,简直让人嫉妒。
一边的雍王,更是满脸兴奋与高兴。
“试应手,现在开始,请一至八号,登台。”洪降龙大声道。
话音方落,叶青手中的令牌金光大作,耀眼夺目,等金光消失,叶青赫然发现他身处一座屋顶上,天色暗沉。
而在屋顶的另一侧,则站着另外一人。
“屋顶,决战紫禁之巅吗?”叶青心中一笑,事实上,所谓的擂台,并不真的只是一座擂台,而是一个小型独立的空间,空间每次呈现的比武场地都不一样,有的是江河,有的是长街,有的是大漠,有的则是丛林,不一而足。
有些环境,可能对某些人十分有利,也有可能对某些人十分不利,总之全凭运气。
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这些他倒是早就知道,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凡是参加潜龙之会的人,几乎都知道。
对面那人自然也看到了叶青,脸色一沉,暗骂了声“倒霉”,叶青之名,他还是听过的。
“在下韩昼,见过叶兄。”韩昼抬手,打了声招呼。
在韩昼抬手的一瞬,一缕暗沉光芒,无声从袖中飞出,射向叶青。
乌黑光芒速度极快,无声无息,且有夜色的遮掩,一点儿也不显眼。
这便是韩昼的杀招,午夜追魂。
午夜破魂是一种形似飞锥的暗器,也是一种诡器,在夜色下使用时,可悄无声息,隐形匿迹,杀人于无影无形,固有午夜追魂之谓。
他深知正面对决,肯定不是叶青的对手,便故意以打招呼的方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借助夜色的掩护,施展午夜追魂锥,暗算对方。
不过,就在午夜追魂飞至叶青眉心时,叶青伸手,抓住了飞锥,好似早有预料。
见状,韩昼不但不惊,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只见那个飞锥,如莲花一样绽放开来,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疾风骤雨般覆笼而下。
飞锥,只是掩饰;
里面的飞针,才是杀招。
飞锥,名午夜;
里面的飞针,才名追魂。
午夜追魂,避无可避,防无可防。
一想到叶青马上就要败在,甚至是死在他的午夜追魂之下,韩昼的脸上,便禁不住露出兴奋的神色。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试应手
“幻影?”
可下一刻,韩昼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被追魂飞针刺穿的叶青,如泡影般,消失不见。
“午夜追魂韩昼,果然名不虚传!”韩昼心感不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韩昼心下大惊,反应不可以不快,身子下蹲,凭空矮了一截,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掠出,同时数枚午夜追魂旋转、环绕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爆”
旋即,韩昼低喝一声,午夜追魂爆开,飞针密集如暴雨,倾盆而落。
同时,还有一部分追魂飞针无差别射向韩昼的方向。
韩昼矮小的身子如陀螺般旋转不休,气劲如龙,射向他的飞针皆被弹飞,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叶青。
不止是追魂飞针,屋顶的瓦片、碎石也被劲气裹挟着,以堪比暗器的速度和力道向叶青砸去。
一时间,只见飞针、瓦石如黑色的暴雨,在天地间飞舞、旋转不休,大片的屋顶碎裂、坍塌。
等黑色暴雨停歇,屋顶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裂的裂痕和细如牛毛的孔洞。
但纵然如此,韩昼的脸色,却一片惨白。
因为一只青黑的手掌,正按在他的肩膀上。
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不敢有任何异动。
“还打吗?”韩昼身后,传来叶青略带笑意的声音。
“我……认输!”
韩昼苦笑一声,他只有洗神中期,虽然早就预料到不会是叶青的对手,但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整个过程,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小青帝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韩兄客气了,承让!”叶青放开搭在韩昼肩膀上的手掌,抱拳一笑。
韩昼认输后,金光包裹着他们,将他们送出了擂台范围。
擂台下,看到出来的叶青,那些还未登台比试之人,皆一脸凝重与忌惮。
“没想到这叶青的轻功身法也不弱?!”
一旁,章天成神情略显凝重:“根据搜集到的消息,这叶青所修罡气为焚风,擅长拳法,肉身也极强,同时还有一门与佛门业火相关的洗神境功法,现在连轻功身法也不弱,可以说全身上下无一弱点,是个劲敌。”
“杨兄,你可有把握对付他?”
杨照沉默了一下,道:“不确定,但不容小觑。”
“大哥,那个叶青,很强啊!”另一边,两名不修边幅、衣着褴褛之人,远远盯着叶青,神情忌惮。
两人,正是褴褛山庄的赵褴、赵褛两兄弟,两人皆有洗神后期的实力。
“是很强,不好对付。”赵褴点点头。
“那大哥你可有把握对付他?”赵褛道。
赵褴道:“那要打过才知道,不过我们兄弟俩也不弱,不是吗?”
赵褛点点头,自信一笑:“那倒是,我两兄弟,这次一定能在潜龙之会扬名立万。”
“不过可惜,那个韩昼也太没用了,没能逼出叶青更多的手段,否则的话,我们就更有把握了。”
赵褴微微一笑:“是挺没用的,我们去看剑无生那边的比试吧,剑无生也是一个劲敌。”
不仅是杨照、章天成、赵褴、赵褛等人,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
实在是叶青的表现,有些惊艳,韩昼的实力并不弱,在天雍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不少强敌饮恨于他的午夜追魂之下,但刚才韩昼从始至终,却连叶青的衣角也没碰到,着实有些意外。
叶青的比试没化多长时间,所以出来后,其他擂台的比试还没结束,扫了一眼,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
或者不能说是熟悉,只能说是这次潜龙之会值得注意的几人。
事实上,关于潜龙之会大部分人的信息、资料,他都有所了解,这是高宁安告诉他的。
高宁安身为天雍的地头蛇,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事实上,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就连天雍一些大的赌档、赌坊都有关于他们的资料。
当然了,这些消息、资料,大都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如姓名、出身、来历等。
高宁安搜集到的消息、资料则就更为详实一些,其中还有一些相关的武功路数、擅长手段等等。
他先前能轻易击败韩昼,就是因为事先知道韩昼的手段,从而料敌于先,败敌于须臾。
几个擂台上,叶青比较感兴趣的共有三个,一个是剑无生,一个是温小暖,一个则是酒色财气中的酒。
与剑无生比试之人,名许嵩高,洗神后期,是铁剑门的弟子,也擅长剑法。
但相比于剑无生的杀伐凛冽、剑气纵横,许嵩高的剑法则显得有些古朴拙重,手中的铁剑也朴实无华。
不过,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面对剑无生杀伐狠辣的剑招,许嵩高都能以古朴拙重的剑法化解。
两人看似不相上下,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许嵩高处于劣势,因为剑无生在攻,许嵩高则在守。
久守必失,此为恒古不变的真理。
果然,片刻功夫后,剑无生厉喝一声,倒提长剑,如开江流。
凛冽的剑气与剑意生生劈开许嵩高的守势,一剑将其劈飞,便是两人比试所在的长街,也被一剑劈为两半。
一剑开江流之后,剑无生身合一剑,充满决然与杀意,人随剑走,一剑刺向许嵩高。
所过之处,长街两侧的房屋,被剑意侵蚀,被剑气割裂,无声化为齑粉,长街处处龟裂。
无我无敌无生无死的剑意,生生破开许嵩高被劈飞时布置的层层剑气蛛网。
“叮”
一声脆响,剑无生的剑尖,正好刺在许嵩高的剑脊上。
无形剑气风暴席卷,长街、房屋、墙壁,顿时四分五裂。
剑气风暴中心的两人,衣衫猎猎作响,数息后,剑无生收剑,道:“承让。”
“咳咳……”许嵩高一张嘴,嘴角便有鲜血流出,口鼻中尽有剑气喷薄而出。
“多些剑兄手下留情。”片刻后,许嵩高才缓过神来,拱手道,脸上兀自保留着无奈与苦涩。
擂台外面的人,也一脸惋惜,许嵩高的实力不弱,若不是第一轮就碰到了剑无生,他完全有可能取得更好的名次,只是可惜了。
当然了,许嵩高的表现,也赢得了一些人赞赏与青睐。
剑无生与许嵩高的比斗,虽然结束的也很快,但相比于叶青和韩昼的比斗却要精彩许多,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与剑无生相邻的擂台上,则是温小暖和一名名为史磊的男子。
两人的比斗远远说不上精彩,只能说诡异,温小暖低着头,一脸颓丧与悲伤,在颓丧气息的影响下,史磊还没动手,就变得失魂落魄,没了战意,任由温小暖靠近,一掌将史磊拍出擂台范围。
真正要说是势均力敌、精彩无比的,则要说是第八号擂台,酒和吃的比试。
酒,就是财气楼酒色财气之一的酒。
吃,则是吃喝嫖赌四奇人之一的吃。
两人的具体名字,都无人知晓,只是以酒、吃称呼他们。
说起来,酒色财气和吃喝嫖赌也有一定的关系,酒色财气的师父和吃喝嫖赌的师父是两个师兄弟,却因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誓死不相往来,所以导致酒色财气和吃喝嫖赌的关系也不太好。
因而擂台上火药味十足,两人也都动用了全力。
酒是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邋遢汉子,眼眸惺忪,酒糟鼻子,周身酒水形成的罡气飞舞环绕,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若是不胜酒力之人,光闻上一口,就会醉的不醒人世。
吃则是一个瘦高个,和想象中的与吃有关的那种身材臃肿的胖子大相径庭,看上去弱不禁风。
但吃却扛着一口比自己还大的黑锅,挥舞的虎虎生风,锅中香气四溢,时不时地飞出烧鸡、烧鸭、烧鹅等各种食物。
那些食物撞在酒周身飞舞的酒水上,顿时发生了爆炸,炸的酒香、饭香四溢,看上去不像是生死相搏,倒像是厨艺交流,看的周围的人口水直流。
打到后来,酒使用了自己的成名武学醉酒拳,拳法怪诞,东倒西歪,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吃也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吃货掌,掌法漫无章法,如抓似挠,若拍实抢,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对着眼前的食物胡吃海塞。
拳法怪异,掌法莫名,但却威力十足,打得两人交手所在的森林草木摧折,山石崩裂。
最终,两人以两败俱伤结束,好在酒技高一筹,在最后关头以一记口中酒箭将吃重创而获胜。
珠玉在前,剩下的几场比斗便没了多大的看头,很快便全部结束。
随后,第二轮比斗开始,相比于第一轮,第二轮的比斗就精彩了许多,徐如林、罗斩、楚人和、钭蛟、陈少羽、杨照等人皆上了场。
其中尤以徐如林和钭蛟的比斗最为精彩,两人使用的都是长兵器,招式大开大合,钭蛟无愧三首蛟之名,乱蛟十八式使用下,罡气凝化无数蛟龙,龙吟声声,霸道威猛。
徐如林的枪法,没有霸道,没有威势,有的只是血腥与杀戮。
徐如林的枪法一如沙场将士所使用的武功一样,简洁、明了,毫无花哨,却招招致命。
且徐如林乃是边军出身,有着江湖武者所不具备的坚毅、悍勇和无畏无惧,所以刚开始钭蛟和徐如林还能相持不下,但随着两人不断消耗,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徐如林渐渐被激起了凶性,双目赤红,开始以伤换伤,以命搏命,钭蛟开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最后,钭蛟被徐如林一枪刺穿了胸口,认输而结束。
事实上,若非钭蛟认输快,徐如林很可能直接杀了他。
剩下的罗斩、楚人和、陈少羽、杨照等人,基本属于单方面虐杀,毫无悬念地获胜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湖中惊魂
第三轮林聿淮、楚念酒、高宁安等都上了场,除了楚念酒不幸遇到了赵褛失败了外,林聿淮和高宁安都遇到了和他们同等境界之人,险险晋级。
第四轮,小道士遇到了酒色财气中的财,财是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人如其名,很有钱,穿的是诡器,戴的是诡器,手上拿的是诡器,可以说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诡器,都是钱。
但唯一可惜的就是境界底了一些,只有洗神初期,但就算如此,在洗神后期的小道士的手中,也坚持了数十回合才落败。
落败后,财也未气急败坏,而是笑呵呵地与小道士致意,方才离去。
伏朝罡遇到了一名叫恨水的人。
卓恨水的名字听起来像个男人,但却是实打实的女子,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
伏朝罡的一以贯之拳法,走的是寄全身之力于一拳的路子,一拳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伏朝罡的第一拳,往往也就是最厉害的一拳。
因而,遇到伏朝罡,最好的方式就是第一拳时避其锋芒,然后再徐徐图之。
但面对伏朝罡倾尽全力的一拳,卓恨水却选择了硬碰硬。
同样是拳头,同样是一拳,伏朝罡却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只一拳,卓恨水就震断了伏朝罡的手臂;
第二拳,卓恨水打塌了伏朝罡的半边胸膛;
第三拳,卓恨水轰碎了伏朝罡的脑袋。
这也是比斗以来,第一次有人死亡,且死的还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降龙,这卓恨水是什么来历,出手怎么如此狠辣?”亭子中,雍王看着擂台上面无表情的卓恨水,皱眉道。
洪降龙回答道:“据登记的资料显示,卓恨水来自帝都卓家。”
“卓家?”雍王皱眉:“帝都有卓家这个家族吗?本王怎么没听说过?”
洪降龙道:“是一个小家族,祖上出过一个侍郎。”
“哦,小家族啊!”雍王不再过多关注,继续问道:“那这卓恨水是怎么回事?”
洪降龙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只是说卓恨水年幼时拜了一个师父,至于其师父是谁,我也不清楚。”
“但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拳法、拳意,其师父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还用你说?”雍王翻了个白眼,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言语。
第四轮比斗中,还有魏不老、花蝶等人,也都顺利晋级。
等六十五进三十二的比试全部结束后,洪降龙便下令让所有人休息两个时辰,随后继续抽签,进行三十三进十六强的比试。
抽签的过程中,照例有一人轮空,这次林聿淮走了狗屎运,直接轮空,躺着进了十六强。
叶青嘛,则只能苦了吧唧地继续奋斗。
这次,叶青就没一场比斗时那么幸运了,碰到了赵褛。
赵褛出身褴褛山庄,褴褛山庄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只有衣衫褴褛之人才准许进入,若是衣冠整洁,则不允许进入。
居住于褴褛山庄内的人,也都是衣着褴褛、破旧之辈。
据说,褴褛山庄的第一任庄主乃是乞丐出身,所以十分敌视那些衣着光鲜、瞧不起贫苦、衣衫褴褛之人,所以建立褴褛山庄后,有了这条规矩。
赵褴和赵褛两兄弟,都是现在褴褛山庄庄主的弟子。
因褴褛山庄的第一任庄主乃是乞丐出身,加入过丐帮,所以武功路数与丐帮颇为相似,有两门著名的功法:一门名八方行乞功,一门名打狗棍法。
八方行乞功是一门精气神三修之法,乞丐行乞,要时常栉风沐雨,忍受冰天雪地,还要时不时地被人欺凌,所以要有一副不怕风霜雨雪、不怕别人欺凌殴打的身子骨;
此外,乞丐行乞,还要吃别人所不能吃之苦,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故而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与信念。
因而,八方行乞功既炼身与气,又练神与力,身体坚韧不怕殴打,修成的八方行乞罡气又有极强的恢复能力,精神力也十分强大,可配合莲花落,扰人心神。
打狗棍法名字不怎么样,但招式却精妙无比,以打、牵、绊、缠等为主,所攻、所打之处皆人身要害,且能震散人身气机,威力极强。
所以与赵褛一战,可谓是一场持久与消耗之战,叶青无论是震碎赵褛的手臂,还是打断其肋骨,赵褛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且赵褛一边唱着莲花落,扰乱他的心神,一边使用打狗棍法,与他纠缠。
当然,叶青并未尽全力,至少没有使用无量魔佛、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业火红莲刀法、春风细雨刀等杀手锏,只是纯粹以肉身和拳法与赵褛交手。
这也是外面流传的他所擅长的手段。
毕竟,这不是决战,藏拙是十分必要的,且叶青也不欲再出风头。
最后,估摸着其他人都快打完了,叶青直接使用七龙象之力,一拳打塌了赵褛半边身子,使其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但没成想,赵褛在最后关头,动用秘术,自爆了手中怨级诡器的打狗棍。
怨级诡器自爆,相当于洗神巅峰武者全力一击,炸得叶青全身鲜血淋漓。
叶青含怒之下,再度一拳轰在赵褛的身上,将其震晕在擂台上。
事实上,若非他最后留手,足以一拳将赵褛击杀。
出得擂台后,只见赵褴抱着赵褛,冷冷看了叶青一眼,转身离去。
除了叶青之外,徐如林对上了吃喝嫖赌中的嫖,毫无意外地获胜。
罗斩遇到了陈少羽,两人拼了了个两败俱伤,最终罗斩技高一筹,赢了比斗。
楚清歌遇到了酒色财气中气,也毫无悬念地获胜。
杨照遇到了赌,也胜的毫无悬念。
高宁安不慎遇到了温小暖,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一脸懵逼地输了比赛。
上一轮比赛中的吃和酒,由于拼得太凶,还未恢复,双双被淘汰。
剩下的章天成、楚人和、剑无生等人,也都顺利晋级。
至此,十六强全部诞生,分别是叶青、罗斩、楚清歌、杨照、徐如林、温小暖、剑无生、楚人和、陈少羽、赵褴、杨照、章天成、卓恨水、魏不老、花蝶、小道士以及躺着晋级的林聿淮,共十七人。
十六强之战结束后,潜龙之会的节奏也就相应慢了下来,毕竟要给众人一些休息恢复的时间,
所以,十六进八的比赛,将会隔一天举行,众人都有一天休息的时间。
当然,楚念酒和高宁安两人,由于输了比赛,没了压力,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门放飞自我去了。
约莫傍晚的时候,忽然有人传话给叶青,自称是对酒当歌舫的伙计,说是高宁安和楚念酒在雍和湖的对酒当歌舫定了一桌鱼头宴,请叶青过去尝尝鲜。
鱼头宴是天雍的一道名菜,也只有对酒当歌舫能做的出来,深受众人的推崇。
只不过,对酒当歌舫每月也只会做一次鱼头宴,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
物以稀为贵,这样一来,更让鱼头宴声名大噪,再加上对酒当歌舫乃是一座歌舞花舫,可一边喝酒赏乐,一边享受美食,故而备受天雍文人雅士的青睐与推崇。
叶青也早就听闻过鱼头宴的大名,但却没吃过,所以顿时来了兴致。反正昨天的比试也没耗费他多少精力,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了下来。
都是休息嘛,在哪儿不是休息。
对酒当歌舫不愧是天雍有名的花舫,服务条件不可谓不好,还准备了马车,马车上铺着锦毯,点着熏香,备有热茶和糕点,不可谓不周到。
“你们对酒当歌舫的服务还挺周到的嘛!”叶青感慨道。
“叶大人满意就好。”伙计阿福笑道。
“对了,你可知道高宁安和楚念酒他们是怎么定到鱼头宴的,我可听说这鱼头宴是出了名的难定,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呢?”叶青好奇道。
阿福笑道:“高大人和我们花舫的管事有交情,早在半月前,就预定了鱼头宴,说是要为朋友接风洗尘。”
“原来如此,我说呢。”叶青恍然,难怪高宁安早上离开时,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要给他一个惊喜,原来就是指鱼头宴啊。
“听说你们对酒当歌舫的鱼头宴,一次有上百种鱼,皆不重样,不知是真是假?”叶青闲聊道,这也是为何对酒当歌舫一月才做一次鱼头宴的缘故,实在是做一次鱼头宴太费时费力了。
“叶大人真是博学多才,的确如此。”阿福笑着解释道:“这也是因为我们花舫占据了雍和湖这个地利的缘故。”
“雍和湖是天雍第一大湖,水质上佳,湖内滋生有各种不同的鱼类,达数百种之多,且多肉质鲜美,所以我对酒当歌舫才能作出鱼头宴,否则,若是没有雍和湖,我们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两人聊着,很快就到了雍和湖。
雍和湖烟波浩渺,景色秀美,故也是天雍府一大盛景。
“怎么不见你们的花舫?”
下车后,叶青奇怪道。
“我们花舫在湖中央,叶大人跟我来。”
阿福解释道,带着叶青来到一条乌篷小舟前,请叶青上去后,阿福划着小舟,向湖中心驶去。
雍和湖是天雍一大盛景,平时就有很多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有不少游人、旅客划着小船或是坐在花舫上,欣赏着湖中的美景。
叶青坐在小船内,同样喝着酒,欣赏着湖中的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咦,怎么起雾了?”
忽然,叶青发现湖面上起了一层薄雾。
“这是正常现象,雍和湖潮热湿润,时不时就会起雾,这也是雍和湖的一大特色,大诗人王增色就曾题诗曰湖面薄雾起愁绪,如若美人拢白纱,透着雾气观人赏景,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阿福站在船头,笑呵呵道。
“倒是有理。”叶青也笑了笑,欣赏着雾气中那些朦朦胧胧、如披薄纱的舫船和游人,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小船越往湖中心走,雾气越大,一片茫茫皆不见。
“这雾怎么越来越大了?”叶青疑惑,看向船头的阿福。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叶青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船头,空无一人。
刚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阿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而以他的精神感知,竟然什么都没察觉。
不止是阿福,就连周围那些舫船,也没了踪迹。
湖中,寂然无声,一片死寂。
第四百一十三章 琵琶女
“怎么回事?”
叶青放开精神力,感应周围,但诡异的是,什么都未感应到,无论是活人,亦或死物。
就好似,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一样。
叶青走到船头,向四周望去,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两丈外的景象。
叶青眉峰一挑,一拳轰出,烈烈焚风呼啸而出,十数丈范围内的雾气被焚风吹散。
“尸体?!”
可下一刻,叶青惊骇地发现,十数丈外的湖面上,竟然漂浮着一具具尸体。
乍一眼望去,不下数百具,所有尸体皆面孔朝下,沉在水里,更古怪渗人的是,所有尸的头皆朝着一个方向,也就是他所在的方向。
旋即,被焚风吹散的雾气又卷拂回来,铺陈在湖面上,掩盖了那些尸体。
“这地方有些邪门,先走为妙。”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叶青当即准备回去,可他这才发现,不止阿福消失不见,就连船桨也不翼而飞。
“你娘的……”叶青暗骂了一声,催动内力,罡气裹着小船,向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幸好那些尸体所在的位置,不在来时的方向,否则他还真得考虑考虑是不是过去。
可小船向前行驶了一段时间,叶青并未看到湖岸,别说是湖岸了,甚至于连先前熙熙攘攘的船影、人影也没见到。
按照来时所用的时间算,他现在应该早就回到岸边了,但事实却没有,叶青知道,他遇到麻烦了。
沉思片刻,叶青又向其他几个方向试了一下,雍和湖是一座湖,理论上朝任何一个方向行驶,都能驶到岸边,但结果仍旧是没有。
所以,他不仅遇到了麻烦,而且是遇到了大麻烦。
“怎么办?”
叫“救命”他估计够呛,人都见不到一个,叫给谁听啊。
想了想,叶青再度一拳递出,焚风烈烈,将大片的雾气吹散。
雾气被吹散的一瞬,叶青又一次看到了那些浮在湖面上的尸体。
“难道我在原地没动?不可能啊!”叶青皱眉,忽然想了一种可能:“还是说,那些尸体一直跟着我?”
想到这里,叶青心中一惊,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紧紧盯着那些尸体。
但那些尸体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于连湖面都是静止的,十数息后,雾气回卷,重新覆笼了湖面。
小心起见,叶青再递出一拳,将雾气吹散。
可这一次,叶青悚然一惊,全身汗毛倒竖,因为就在被雾气覆笼的短短一瞬,那些尸体竟然向他的方向欺近了一大截。
但在他眼中,那些尸体却仍旧静止不动。
“难道说,那些尸体是靠雾气移动的?”叶青心中猜测。
故意等雾气笼罩那些尸体后,叶青再伸手将雾气拂散,果然那些尸体又向他靠近了一大截。
破解了那些尸体移动的规律,叶青反而没了刚才的紧张,而是有些犹豫。
既然向哪个方向走,都看不到湖岸,那么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尸体了。
但他也怕那些尸体有危险。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不冒险估计已经是不可能了。
念头刚落,一具尸体,已经从他的船舷边飘过,但诡异的是湖面没有任何涟漪、波澜荡开。
紧接着,叶青眼帘中的尸体越来越多,一具具尸体如似排着队般从他的船边飘过,游鱼一样。
叶青气机汇聚,全神戒备,万一有什么危险,可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但那些尸体除了从他的船边漂过,除了越来越多外,并无任何异状。
忽然,远处的雾气中,出现了一座庞然大物。
一艘巨大的舫船。
舫船上灯火通明,但舫船的周围,却漂浮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就好像那些尸体,拱卫这艘舫船一样。
随着舫船靠近,湖面上的雾气愈来愈浓,雾气中混杂着一缕缕古怪的香味。
当舫船行驶到叶青五丈外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些尸体头顶叶青的小船,好似铺成一条尸体道路,直通舫船。
叶青看了看周围浓郁的雾气,犹豫了一下,双脚点在小船上,小船微晃,如雨燕般纵身向舫船跃去。
五丈的距离,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也没打算碰那些漂浮在湖面上的尸体。
落在舫船上之后,叶青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感应着周围,仍旧没有感应到任何诡异的气息。
叶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眉心陡然一跳,只是那些原本面孔朝下的尸体,不知何时翻转了过来,面孔朝上。
所有尸体皆是如此,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阴森渗人。
而他那艘小船,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意思就是,他现在想回去,都已经晚了。
稳了一下心神,叶青向舫船内走去。
舫船内很大,装饰的优雅精致,空无一人。
叶青感知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
叶青又打量起舫船内的布置来,舫船的中央有一座台子,四周都是座位,楼上还有包厢、雅间,很像是歌舞乐舫的布置。
但所有东西位置的摆放,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叮叮咚咚……”
忽然,台上传来叮叮咚咚的琵琶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叶青悚然一惊,只见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子,女子头戴面纱,怀抱琵琶,轻轻拨弄着。
“妾身画眉,多谢诸位恩客捧场,且听妾身弹奏一曲。”
旋即,叶青的背后浸出一层冷汗,寒毛倒竖,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那些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已坐满了人。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更诡异的是那些人中,有许多他都见过。
就在刚刚不久前;
就在湖面上;
就在那些尸体中。
他在登上舫船后,湖面上那些尸体都翻转过了身子,他记住了其中几人的面孔。
而他现在,在座位上的那些人中,见到了相同的面容,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座位上那些人,却好像是活的。
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些人有血有肉,但他在湖面上,却见过他们的尸体。
“这位恩客,请坐!”
忽然,台上的女子看向叶青,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
但叶青却感觉到一股彻骨寒意,因为他有很强烈的感觉,如果他不坐,将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所以,叶青找了一个无人的座位,乖乖坐了下来。
见叶青坐下,琵琶女便收回了目光,开始拨弄起琴弦来,悠扬顿挫的琵琶声顿时在舫船内飘荡开来。
琵琶声声如春风,温柔旖旎,无限美好。
即便是叶青这种不懂音律之人,也觉得美妙绝伦,如痴如醉。
当然,现在自然不是听曲赏乐的时候,叶青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片刻后,叶青注意到,所有人的眼耳口鼻七窍中,开始流出殷红的鲜血,但所有人却恍若不觉,脸上尽是满足与陶醉。
“听曲听的七孔流血,你们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但紧接着,叶青也感觉有粘稠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中渗了出来。
叶青伸手摸了一把,果不其然,是血。
“怎么回事?”叶青心中震惊,他丝毫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又是为何中的招?
“难道是因为琵琶声?”叶青抬头看向琵琶女,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
但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琵琶女忽然扭头看向他,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
刚挪开椅子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
当他坐回去后,琵琶女又移开的目光。
直至此时,叶青才松了口气,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就在刚才琵琶女看向他的一瞬,叶青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只要他敢起身离开座位,那么他就会死。
十死无生的死。
这甚至不是一种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所以,叶青只能坐下,继续听琵琶女的弹奏,静观其变。
好在只是七孔流血,他血多,还顶得住。
但慢慢的,温柔旖旎的琵琶声,开始变得柔肠寸断,悲伤不已。
琵琶声柔肠寸断,叶青肚子里的肠子,则真的开始寸寸断裂。
不止是叶青,其他人也是如此,他能清晰地听到肠子在他们肚子里寸寸断裂的清脆响声,脆的就像是被掰断的水嫩黄瓜一样。
叶青也是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肠子在自己体内断裂是个什么声音?
第一次感受到肠子在体内寸寸断裂又是一个什么滋味?
幸好他体魄强大,生机旺盛,在肠子断裂的一瞬,强大的生机便将其恢复,可下一刻,琵琶声声中,他的肠子又重新断裂。
然后,就开始了乐此不疲的循环往复,他的肠子在断裂、恢复、断裂、恢复中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折腾折腾再折腾,痛的他欲仙欲死。
但偏偏他还不能起身、离开,更不敢反抗,不能不听,就算他封闭了五官七窍,还是能清晰地听到悠扬的琵琶声。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在琵琶声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柔肠寸断的琵琶声停了下来,不等叶青松口气,琵琶声又开始变得急促、暴烈起来,如沙场点兵,鼓点如雨声声急。
而叶青的心脏,也开始跟着急促的琵琶声,剧烈、快速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
琵琶声声急如雨,心脏声声,亦急如雨。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雾
“砰砰砰”的心脏跳动声中,叶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上的负荷和压力愈来愈强烈,隐隐作痛。
叶青还好,依靠强大的体魄和细致入微的控制能力,还能抵挡和忍受这种负荷和压力。
但有些人就不行了,叶青亲眼见到有人的胸口一鼓一缩,最后胸膛炸裂,心脏生生从胸口跳了出来。
叶有人的心脏,直接在体内炸裂,七窍流血。
但即便如此,那些人仍旧无动于衷,脸上挂着陶醉痴迷的笑容。
急促的琵琶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就在叶青隐隐坚持不住时,方才慢慢低沉下来。
此时,叶青的心脏上已经布满裂痕,或许只要再有片刻的时间,他的心脏也会炸裂。
心脏可不是肠子,肠子断了还能恢复,心脏要是炸了,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不敢怠慢,叶青深吸一口气,旺盛的生机涌入心脏,修复着破损的心脏,精神力则注意着台上琵琶女的一举一动。
天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幺蛾子?
台上,琵琶女的琵琶声已不复先前的激烈,陡然低沉了下去,就像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有声化无声。
所有人,沉沉入梦。
“铮……”
下一刻,琵琶女素手捻琴弦,拉扯至极致,而后松开。
尖锐、刺耳、高亢的声音,瞬间响彻天地,如若惊梦,惊醒梦中之人。
叶青一瞬七孔流血,头痛如裂。
有些人的头,甚至就在这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中,如熟透的西瓜一样,砰砰炸裂,血红飞溅。
过了好一会儿,叶青方才回过神来,后怕不已,若不是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刚才那一记尖锐的琵琶声,可能会直接震碎他的脑袋、灵识。
一曲惊梦之后,琵琶女的演奏还未结束,琵琶声再度变幻不同的风格,时而如炽烈如火焰,时而阴冷如寒冰,时而壮怀激烈,时而风雨如晦,时而小弦切切如私语,时而大弦嘈嘈如急雨……
琵琶声的变化,自然也影响着所有的人,有人无火自燃,有人无冰冻结,有人身体炸裂,有人千刀万剐,有人万箭穿心……
各种死法,不一而足。
到了最后,唯一还像个人样、能坐着的,只剩叶青。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又像是一辈子,就在叶青精神恍惚间,琵琶声忽的消失不见。
只余一声幽幽叹息,在他耳边响起,就像有人面对面,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说话一样,距离极近。
“小心大雾,去二楼,躲起来……”
叶青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却发现他面前并没有什么人,不仅如此,台上的琵琶女已消失不见,四周的座位上,也空无一人,舫船再度变得寂然无声,就好像先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就连叶青都不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但毫无疑问,留在他身上的伤与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叶青甚至很确定,如果他刚才没有坚持下来,在琵琶声中死去的话,他就真的死了。
深吸了一口气,罡气于体内流转,《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不断运行,修复着肉身和精神的上损耗和伤势。
但仅仅是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叶青还没彻底恢复,就感觉到一股彻骨寒意袭来,只见大堂内四周,不知何时弥漫起浓浓的雾气,雾气中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人正在走来走去,雾气也在向他涌来。
雾气给叶青的感觉十分危险,甚至和刚才琵琶女给他的感觉也不遑多让,若是被卷入其中,绝对凶多吉少。
旋即,叶青想起了那句叹息声:“小心大雾,去二楼,躲起来……”
“刚才真的有谁对我说话,难道是那个琵琶女吗?”叶青眸光微眯:“小心大雾,难道是让我小心雾气中的人影?”
“她让我去二楼,难道是去二楼躲避雾气吗?有可能。”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叶青思索间,雾气已经以极快速度向他涌来,即便已经十分接近,他仍旧无法看清雾气中的人影,甚至于无法感应到。
但那种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
“拼一下吧。”
最后,叶青选择了相信琵琶女,进大雾,很大的可能是死,若按照琵琶女所言去做,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权衡利弊后,叶青身影晃动,跃上台子,发现台子上放着一把琵琶,正是琵琶女刚才弹奏用的琵琶。
容不得叶青多想,一把抓住琵琶,纵身跃上二楼。
在他跃上二楼的一瞬,整个一楼大堂已经被雾气湮没,并且雾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二楼涌来。
叶青不敢怠慢,看到一个房间,就准备躲进去。
但却发现房间被锁着,上面挂着一把锁。
锁是普通的铜锁,锈迹斑斑。
这种锁别说是叶青这种武者了,就是力气稍微大一点儿的成年人,都能拽开。
叶青想也没想,伸手抓住铜锁,一把拽开。
可下一刻,叶青陡然寒毛倒竖,头皮发麻,只见一双手以极快的速度从门内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双手,纤细修长,是女子的手掌无疑,但那双手却苍白的如玉似冰,阴冷森寒。
紧接着,那双手上生出一股巨力,将叶青向屋内拖去。
以叶青的体魄,竟然也被拽了一个踉跄,半只脚踏入了门内。
在他的脚踏入门内后,一股黑色从地面上涌气,缠住了他的腿,将他向屋内拉去。
“轰”
龙象之力爆发,叶青手臂肌肉鼓起,猛然后拉。
那双手臂也跟着被拉出来一大截,屋内的东西,也似被拉了出来。
那是一名女子,面容精致而美艳,不可方物,但也只有面庞。
女子自肩部以下,没有身体,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头发,密密麻麻的头发如水草般摇曳着,充斥着整个房间。
先前叶青在屋内看到的黑暗和缠住他腿的东西,也是那些头发。
在叶青将女子拖出房间后,女子美艳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无比,一缕缕头发从房间内蔓延而出,如绳索般,缠住他的双手、双腿和身体,使劲向房间内拖去。
叶青全身劲力爆发,焚风罡气汹涌,竟然无法震断和烧毁那些头发,而他的七龙象之力,也堪堪与女子相差仿佛,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麻烦!”
叶青眉峰一挑,余光中,那些雾气已经向二楼涌来。
略一思忖,叶青以精神为刀,业火为锋,一刀斩出。
“业火红莲刀法”
红莲朵朵飘落,焚风都无法烧毁的头发,触碰到那些红莲,寸寸湮灭,红莲业火更顺着黑发燃烧开去。
头发断裂,也似伤到了女子,女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松开抓着叶青的手,向屋内缩去。
随着女子缩回屋内,业火开始一点点儿湮灭,密密麻麻的头发裹挟着女子的脑袋,死死盯着叶青,充满了怨毒与愤怒。
下一刻,无数头发如潮水般涌出屋子,缠向叶青。
叶青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可没功夫和屋内的女子耗,斩断身上的头发后,便向其他房间掠去。
只是那些房间,无一例外都上着锁。
这次,叶青可没敢再贸然动手,鬼知道那些房间内,是不是也有一个如先前女子那般恐怖的东西。
一个女子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还有其他诡怪,不用雾气,他估计就已经玩完儿了。
“可是,房间不能进,他如何躲避雾气?”叶青眉头紧锁:“还是说,琵琶女在骗他,故意骗他打开那些房间,放出那些诡怪?!”
“貌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
忽然,一声诡异的惨叫传来,叶青看去,发现惨叫的赫然是那名女子。
只见原本紧追在他身后的女子,已被涌上二楼的雾气所淹没。
雾气中,女子疯狂挣扎着,犹如潮水般的黑发摇曳、挥舞,啪啪作响,左突右撞,似乎想要逃离雾气,但却始终无能为力。
叶青看得分明,阻拦女子的,正是雾气中那些人影。
无数人影,在女子周围走来走去,人影无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到处都充斥着女子惊惶、诡异、痛苦的叫声,慢慢的,女子的声音愈来愈弱,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好像被某种力量拖进了雾气深处,最后消失不见。
“找房间。”
见到女子的惨状,叶青立即下定了决心。
先不管琵琶女是不是另有所图,至少房间内的东西他还能应对,但那些雾气,实在太古怪了。
相比于未知的危险,已知的恐怖,更容易应对。
叶青魔念铺开,身影飞快掠动,检查着二楼的房间。
趁着雾气涌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他并未急着随便找个房间闯进去,而是准备先观察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者其他可能性。
“只有一个房间没有锁,其他的房间都上了锁。”叶青飞快转了一圈后,意外地发现在二楼所有的房间中,竟然有一个房间没有上锁。
“难道琵琶女的意思,就是让我躲进这间屋子?”叶青稍作沉思,便推开房门。
推开房门的一瞬,叶青全身紧绷,防备着房间内可能存在的危险,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东西突袭于他,魔念感知中,屋内也一切正常。
“猜对了。”
叶青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事实上,现在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此时雾气距他已仅有寸尺之距,他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雾气中传来的阴冷和古怪,再耽搁下去必死无疑。
“嘎吱……”
在他进入房间的一瞬,身后的屋门忽然自动关闭。
第四百一十五章 镜中女
随着屋门关闭,那股萦绕于他身上的诡异和阴寒也消散不见,叶青只觉得身体一阵轻松。
但他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一边警惕着外面的雾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
房间装饰素淡雅致,萦绕着一股幽香,看装饰像是女子居住的闺房。
在稍微靠里的地方还有一间被珠帘隔起来的房间,依稀能看到里面的床榻、梳妆台等物,应该是女子的卧房。
但就在他的目光扫过梳妆台时,猛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不是在梳妆台前,而是在梳妆台上。
准确点儿说,是在梳妆台上的铜镜里面。
铜镜中,一名女子端坐着,面孔朝外,正在梳头。
就好像有人,坐在镜子前,对镜梳头贴花黄一样。
但诡异的是,梳妆台前,空无一人。
叶青的后背,禁不住浸出一层冷汗,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冲动。
开门,他必死无疑;
不开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叶青警惕地看着铜镜内梳妆的女子,并隐藏气息,极力隐蔽自己,试图不引起铜镜内女子的注意时,只见铜镜内的女子慢慢抬起手臂,向前伸去。
然后,就在叶青震惊的目光中,那条手臂穿过了铜镜,伸到了铜镜外,向他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他过去。
“打死都不过去,有种你就从镜子里爬出来!”
叶青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镜中女子又招了招手。
叶青仍旧不为所动。
叶青的举动,好似触怒了镜中女子,铜镜上忽然渗出一缕缕殷红的鲜血,屋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变得阴寒无比。
铜镜上的鲜血流淌,慢慢汇聚成一行字:想死吗?
想死吗?答案肯定是不想,所以叶青很从心的向梳妆台走去。
走到梳妆台前后,镜子上的血字化为一个“坐”字。
叶青乖乖坐下。
“梳头!”
镜子上的血字再度变化。
“梳头?”叶青一愣,给你梳还是给我梳?
要是给你梳的话,怎么梳?难不成让我进镜子里去?
不等叶青多想,就见镜中的女子将自己的头颅摘下,从铜镜中递了出来。
感情是这么个梳法啊?!
看着女子递出来的脑袋,叶青犹豫了,是接呢,还是一脚踢飞呢?
鉴于这里是女子的主场,他要是敢一脚将女子的脑袋踢飞,那么接下来他的脑袋也很有可能被别人一脚踢飞。
因为镜中女子给他的感觉,和先前的琵琶女不相上下,反正都不是他能用蛮力解决的。
所以,最后叶青还是乖乖接了过来。
接过脑袋后,叶青将女子的脑袋放在梳妆台上,任由长发垂落,随后接过女子递出来的木梳,开始给女子梳头。
只是在木梳触碰到女子头发的一瞬,叶青全身一颤,一股邪异的力量侵入他的身体。
随着木梳顺着乌黑柔顺的发丝慢慢滑落,无尽恐怖的幻象浮现在他脑海中,叶青的双目瞬
间变得无神。
纵然双目无神,叶青梳头的动作,却并未停止,而是僵硬、机械地重复着梳头的动作,一下,一下,又一下。
如似,一个傀儡。
慢慢的,叶青握着木梳的手臂上开始长出一根根头发,皮肤也变得苍白僵硬,仿佛失去了生机。
更可怕的是,头发还在不断生长,而苍白,也在不断蔓延。
每梳一次头,那些头发、苍白就蔓延一分。
好像要不了多久,叶青全身就会长满头发,苍白就会覆盖全身,失去生机,彻底变成一具傀儡。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原本迷茫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灿如辰星,猛地咳嗽起来。
每咳嗽一次,就会有一团头发从喉咙中被咳出来。
但那些头发好似无穷无尽一样,怎么咳都咳不完。
梳妆台上,女子则桀桀怪笑着,铜镜上不停留着鲜血,各种怪诞、诡异的幻象浮现。
叶青身上的头发和苍白,不但没有停止,还在继续不断的生长和蔓延。
“给我破……”
叶青吐出一团头发,眼神坚毅,低喝一声,屈指叩于虚空。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无形魔念如涟漪般横扫而出,叶青身上的头发、苍白,桀桀怪笑的头颅,流血的铜镜,弥漫于空中的幻象,如梦幻泡影般,皆消失不见。
叶青仍旧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木梳,正在给梳妆台上的脑袋梳头,只是木梳恰好从头顶到了发梢。
叶青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妙用无穷,魔莲、魔念对此等幻觉、幻境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他可能早就在幻境中死了。
一旦在幻境中死去,精神湮灭,现实中他也不可能幸免。
“继续……”
这时,镜子上又浮现出两个血字。
“刚才是听曲儿要命,现在是梳头要命,娘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铜镜上的血字,煞气凛冽,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先前琵琶女的眼神一样,如果他不答应,就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叶青咬着牙,以魔念护持神魂,拿起木梳,再一次给梳妆台上的脑袋梳起头来。
木梳滑落,熟悉的幻觉和诡异再次袭来。
……
“呼呼……”
梳妆台前,叶青大汗淋淋,脸色苍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已经为梳妆台上的女子梳了五次头,每一次梳头,他都会陷入一种幻觉,有无穷的黑暗与绝望,有无尽的恐怖和畏怖,有无边的痛楚与无望……
所有幻觉都栩栩如生,让他难辨真假,若非《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及先前在南柯中磨砺出来的坚毅、坚韧的精神意志,他很可能已经死在那些幻觉中了。
虽然活着,但心神损耗,却让他疲累不堪。
“继续……”
但铜镜,仍旧不依不饶。
不过这一次,叶青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微垂着眼眸,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继续……”
见叶青迟迟不动手,铜镜的“继续”两个字开始向下流淌出一缕缕鲜血,铜镜中的女子,亦慢慢抬起手臂,伸出铜镜,阴诡、恐怖的气息从铜镜
内溢出,满室皆寒。
叶青全身血液好似被冻结了一样,一层冰霜浮现在身上,铜镜中伸出来的手臂,径直掐向他的脖子。
即便命悬一线,叶青仍不为所动,就在镜中的手臂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之距时,叶青忽然咧嘴一笑:“都是假的。”
“破……”
舌绽春雷,蕴含着魔念的声音,如春雷般在屋内炸响。
随着声音,那双近在咫尺的手臂如风中沙砾一样慢慢消散,在落下的过程中消失不见。
虚空亦犹如春风吹皱的湖面一般,涟漪荡漾,一切有声化无声,流血的铜镜、镜中的女子、梳妆台上的脑袋、坐在凳子上的叶青,通通如泡沫般,碎散开来。
而叶青,还站在屋门前,保持着进门后的姿势;
内室中,梳妆台上空无一物,铜镜内也没有梳头的女人。
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先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醒,则曲终人散,一切无恙。
“咕噜……果然是这样。”叶青咽了口唾沫,暗道一声。
所以说,从他进门后,就受到了屋内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陷入了幻觉,随后所经历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衍生出来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
如果他只是识破了梳头时所历经的幻觉,仍不算完,他要么继续按照铜镜说的给女子梳头,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先前的幻觉、噩梦,要么触怒镜中的女子,被掐死。
无论如何,都还是一个死字。
唯有识破完整的幻觉,认识自我,才能彻底醒来。
叶青之所以能察觉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诡经,那些幻觉确实栩栩如生,且幻化出了他身上大部分的东西,但唯独少了一样诡经。
他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铜镜不断要求他梳头时,他认为这样下去迟早是个死,所以便想到了诡经。
想到诡经,叶青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诡经是叶青最珍视的东西,所以并未放在九重天中,而是一直贴身,所以立即察觉到诡经不见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诡经丢了,吓了一大跳,但仔细思索了一遍,他才意识到这可能还是幻觉。
只是因为诡经太过特殊,并未被幻觉所幻化出来。
故而才有接下来的一幕。
但叶青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是如何中的招,什么东西使他中的招,他统统不得而知,屋外有雾气,屋里有未知的可怕,所以容不得他半分松懈。
事实上,叶青也有点儿猜测,使他中招的,很可能是那个梳妆台,或者说是梳妆台上的……铜镜。
接下来,叶青集中精神,一边警惕地注意着那个梳妆台,一边注意着门外。
屋内一片死寂,屋外,同样没有半点儿声音。
叶青试着用魔念去感知屋外的情况,可魔念刚一透出屋外,他便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汗毛倒竖,吓得他立即散去了魔念,不敢再行窥伺。
权衡利弊后,叶青只能提醒吊胆地呆在屋子里,死寂的氛围,让他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好在,屋内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尸船
“铛啷啷……”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声音忽然在寂静的房间内响了起来。
本就精神紧张的叶青吓了一跳,握拳于腰侧,全身气机汇聚,一旦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只见原先那面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不知为何从梳妆台上滚了下来,并顺着地面,“铛啷啷”的向他的方向滚来。
叶青神情凝重,紧紧盯着滚向他的铜镜,拳劲蓄势待发。
大有你敢滚过来,我就给你一拳的架势。
不是他小题大做,太过敏感,实在是先前的幻觉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而且铜镜镶嵌在梳妆台上,无缘无故滚了下来,他不紧张才怪。
铜镜一路滚过,所过之处,桌椅变得陈旧,地面变得破烂,珠帘变得晦暗,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显然,整个屋子,也不是叶青看到的那样素雅、精致,而是破破烂烂,所以他看到的关于屋内的一切,仍旧只是幻觉?!
叶青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的惊骇更甚,更加不敢放松警惕。
只见那面铜镜在滚到叶青身前三尺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镜面朝上而倒下。
倒下后,镜面上显现出一行血字:“拿铜镜,去三楼。”
“又来?不会还是幻觉吧?”叶青眉头紧锁,伸手摸了摸胸口,发现诡经还在,不由松了口气。
“去三楼,这么说外面的雾气散了?”
叶青犹豫了一下,魔念外放,小心翼翼地感知起屋外的情况,果然发现弥漫于外面的雾气都散了。
叶青微微松口气,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念头,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再说。
但地上的铜镜,好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样,在他还没行动前,又浮现出一行血字:“想活命,拿铜镜,去三楼。”
叶青垂首,思索了一下,还是伸出左手,将地上的铜镜捡了起来。
铜镜入手微凉,崭新明亮,就好像经常有人擦拭一样。
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是铜镜上的那句“想活命”,确实让他十分心动;二是先前琵琶女的话,算是让他躲过了一劫,现在铜镜上的字迹,也有类似的意思,使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三则是他忌惮屋内的那个诡怪,万一他不答应,惹恼了对方,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先前的小念头,真的也就是想想而已。
收好铜镜后,叶青谨慎的打开房门,果然发现屋外的雾气已经散去,不由松了口气。
二楼的房间,和他上来时没有多大的变化,大部分房门都上着锁,一片死寂。
叶青没有急着上三楼,而是好奇的来到先前他打开的那个房间前,向里面望去。
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椅、茶盏等全部碎裂,墙壁上到处都是深深的划痕,地上还残留着一缕缕头发,好似经历了什么激烈的挣扎、打斗一样。
“啧啧……”
叶青耸了耸肩,同时也看到了一条楼梯,直通三楼。
他很确定,他先前上二楼时,并未看到这条楼梯。
魔念如水,向三楼涌去,但什么都没感应到。
对此叶青倒没多少意外,他的魔念在这个地方,就好像失效了一样,在所有事情发生前,他都感应不到。
叶青并未上楼,而是直接跳到一楼大堂,掠出船舱,来到甲板上,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船舱外,仍旧是一片大雾和黑暗,但这种雾气和刚才船舱内涌上来的雾气却不甚相同,虽然仍旧阴森、冰冷,但却没有那种诡异、腐朽、邪恶的感觉。
叶青眉峰一挑,一拳递出,焚风呼啸,将大雾吹散。
雾气消散,漂浮在湖面上的尸体,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那些尸体仍旧面容朝上,脸上挂着诡异的怪笑,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要不问问诡经?”
叶青伸手摸向诡经,但手指刚一触及诡经,一种心悸涌上心头,当他的手离开诡经后,那股心悸方才消失不见。
叶青明了,这意味着这艘船上存在一个或者数个恐怖的诡怪,一旦他使用诡经,极有可能被察觉,到时候诡经不保,他也可能有危险。
“唉……”
叶青耸了耸肩,也谈不上多失望,早在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怎么办,难道真要去三楼?”叶青看着湖水,眉头紧锁,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能走。
叶青犹不死心,正准备再围绕着舫船转一转,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可就在此时,叶青看到一阵浓郁死寂的雾气,从船底漫涌上来,雾气中,人影绰约,走来走去。
“又来!”
叶青暗骂了一声,来不及多想,掠回船舱,毫不迟疑地直奔二楼而去,准备到先前那个房间里躲一躲。
然后,他就傻眼了。
因为,那个房间,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凭空消失了,原先房间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堵墙。
“娘的,这是逼着我去三楼啊!”
叶青爆了句粗口,他很确定,一定是先前房间内的诡怪将房间隐藏起来了,不让他躲了。
“算你狠。”
叶青咬了咬牙,掠到楼梯口,一楼大堂已经被雾气所笼罩,雾气正向二楼漫涌而来。
看了一眼,叶青毫不犹豫地向三楼冲去。
与二楼不同,三楼只有一个房间。
房间上面的牌匾还清晰可见,房间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名长相思。
长相思叶青知道,是一个词牌名,以词牌名为房间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当走到房间前后,叶青却陡然停了下来。
因为,当他靠近房间时,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人点燃了灯烛一样。
“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正在叶青犹豫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声音温柔,婉约如春风绿水,清脆若山溪清泉,只听声音,任谁都会想到说话的是一名温柔婉约、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在这艘舫船上,在这个时候,叶青宁愿相信屋内是一具红粉骷髅,也不相信会有一个美人。
纵然是美人,估计也是吃人的蛇蝎美人。
叶青犹豫不决,屋内的女子也未催促,静静地等候着叶青的决定和答复。
可屋内的女子能等,他却等不了,因为那些雾气,已经涌上了三楼,正慢慢向他的方向涌来。
“算了,大不了一死。”
最后,叶青墨眉一挑,推门走了进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叶青既未看到什么红粉骷髅,也未见到青面獠牙,他看到的是一幅画。
一幅飘在空中的画。
画中,画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穿一袭白衣,手持一株桃花,侧身立于一片桃花林中,桃瓣纷纷。
白衣如雪,桃花如火,雪火交映,如梦似幻。
纵然只是露出一半脸庞,亦能感觉到女子极美。
“公子请坐!”
画中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敢问姑娘是谁?”叶青则拱手问道,心中戒备。
虽然画中的女子并未表现出敌意,但他却不敢稍有疏忽大意。
“妾身相思,见过叶公子。”画中的相思微微行了一礼,温柔道:“公子请坐,妾身会将一切都告诉公子的。”
“相思姑娘,知道我是谁?”叶青想了想,依言坐下。
相思道:“从公子踏入相思舫时,妾身便知道了公子的姓名。”
“相思舫,长相思,好名字。”叶青赞道。
“多谢公子夸奖。”相思温柔一笑:“不过,相思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公子或许会更为熟悉。”
“哦,不知是何名字?”叶青好奇。
“尸船……”相思慢慢道。
“尸船?”叶青先是皱了一下眉,继而双目慢慢睁大,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色,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里是尸船?”
“不错。”相思道。
“这里竟然是尸船?!”叶青还没从尸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尸船,既是一条船,也是一件诡异,且在靖安司关于诡异的综合排名中,位居前列,被称为“尸船事件”。
所谓“尸船事件”,是指经常有人看到一艘由尸体拱卫、拖曳的船只,在江河、湖泊中行驶,每次出现都会大雾弥漫,凡陷入雾气中的人,都会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就会变成尸体中的一员,故被称为“尸船”。
尸船的危险、诡异程度极高,曾酿成数座小镇、村落百姓集体失踪事件。靖安司也曾不遗余力,派出大量精锐寻访尸船,解决尸船事件,但却收效甚微。
一来尸船的出现毫无规律可言,且不限于特定的地点,凡有湖泊、河流的地方,尸船就有可能出现,要说规律和特点也有,就是尸船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浓浓的大雾以及数之不尽的尸体,但这并不能帮助靖安司的人寻找尸船,只能辨别。
二来尸船危险重重,有大量靖安司的精锐在进入尸船后消失不见,无一生还,致使靖安司损失惨重。
靖安司也不是没有派宗师强者来解决尸船事件,但那些强者进入大雾中后,却始终无法找寻到尸船,就好像那艘尸船故意躲着他们一样。
强者找不到,弱者解决不了,久而久之,尸船事件就被束之高阁,成了一件悬而难决的诡异。
叶青恰好看过尸船事件的案卷、档案,所以在听到尸船后,才会如此震惊。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进入尸船之人,无一生还,这才是最紧要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有所求
“公子不用害怕。”
相思看到叶青忽青忽白的脸色,手捻桃花,温柔一笑,人比花娇:“妾身可以帮公子离开这里。”
听到相思的话,叶青并未十分激动,而是慢慢平静了下来:“相思姑娘应是有所求吧?”
“公子聪颖,妾身佩服。”相思嫣然一笑:“不错,妾身请公子来此,确实有事相求。”
“请公子救妾身姐妹一命?”
相思福身半蹲,恳求道。
“相思姑娘请起。”叶青伸手虚扶:“姑娘不妨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如果能帮的话,我一定不会推辞。”
关键是,也不能推辞啊。
“公子仁义,妾身替姐妹们多谢你了。”相思行了一礼,道:“公子可知这尸船的来历?”
叶青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可能靖安司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相思侧着身子,望着远方,脸上露出追忆、伤感的神色:“这艘尸船,本名相思舫,相思之名,取长相思,最相思之意,妾身乃是相思舫的舫主。”
“相思舫本是一艘歌舞乐舫,以乐、舞、歌三绝而闻名天下,游历天下各地。四十年前,我们在一次表演中,遇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我们在前往锦绣府时,途径锦川,在江面遇到了一具尸体,妾身本是漂泊无根之人,行走四方,自不愿见到有人曝尸荒野,为鱼虾所食,死无全尸,便命人将那具尸体捞了上来,准备上岸后,择地而葬,也算是善事一桩。”
“可没想到,妾身的这个举动,却为全船的姐妹,带来了灾难。”
说到这里,相思的脸上露出惶恐、悔恨的神色:“自将尸体捞上船后,便从那具尸体上飘出一股雾气,笼罩了整个舫船。”
“无论我们向哪个方向行驶,使用任何方法,都无法离开雾气的范围,亦无法找到码头,而每天晚上,当雾气笼罩、漫涌整艘舫船时,都会有姐妹失踪不见。”
“妾身行走四方,自然有一技傍身,便于每个房间布置了禁制,有禁制的保护,雾气无法进入,我们才能躲过一劫。”
“刚开始,半个多月或者十数天雾气才会弥漫、笼罩舫船一次,但慢慢的,雾气漫涌的间隔越来越多,从半月到数天,从数天再到一天,从一天再到数个时辰,时间越来越短。”
“再加上舫船无法离开雾气,无食物补给,船上储备的食物也越来越少,饥饿、恐惧、绝望等在舫船上蔓延。有人禁受不住绝望而自杀;有人变得残忍绝情,抢掠她人,等抢无可抢时,便以人肉为食;有人则直接冲入雾气中……就算活下来的人,受到雾气的影响,也渐渐失去了神智、人性,畸变成了诡怪一样的东西。”
相思停了一下,手中的桃花慢慢枯萎凋零,黯然神伤:“无奈之下,妾身只能将他们封禁、锁于房间内。公子你在二楼第一个房间碰到的那个诡怪,就是妾身曾经的婢女。”
叶青急忙拱手致歉道:“我不知那是你的婢女,先前莽撞,导致她陷入了雾气中,还望姑娘恕罪?”
“公子不用道歉。”相思伤感道:“妾身也不知道让她们像这样活着,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死亡,也是一件好事吧。”
“多谢相思姑娘谅解。”叶青急忙转移话题道:“那不知姑娘,为何还保留
着意识?”
相思惨淡一笑:“妾身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那些雾气只对有生命气机的活物有所反应。妾身曾经行走江湖时,为求自保,学过一门名分魂寄神术的秘法,可舍弃肉身,将神魂寄存于一件物品上,当然,所寄存的物品,必须与自身有密切的牵绊,否则极可能魂飞魄散。”
“故而,为求自保,妾身和几个姐妹,只能舍弃肉身,冒险将神魂意识寄托于一件物品上,这幅画,就是小女子所寄托的物品。”
叶青稍一沉思,便将九重天中的琵琶和铜镜取了出来:“这两件,应该也是两位姑娘所寄托的物品吧。”
叶青话音方落,两个人影,分别出现在琵琶和铜镜上。
出现在琵琶上的女子,正是先前大堂中的琵琶女;铜镜上的女子则相貌清绝,冷艳清高。
“妾身画眉,见过公子。”琵琶女福身道。
“妾身绝艳。”铜镜上的女子道。
相思柔声道:‘先前画眉和绝艳所为,只是想试试公子的实力,看能不能帮到我们,这也是妾身的主意,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画眉和绝艳也微微福身,以示歉意。
“三位姑娘客气了,不敢当。”叶青拱手还礼:“若能帮上三位姑娘,也是我的荣幸。”
“不知三位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相思没有隐瞒,直截了当道:“妾身想让公子,帮我们解决那些雾气。”
叶青摸着鼻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哪儿是让他帮忙,是让他送死才对吧。
虽然早知道相思等人让他所帮之事绝非易事,但这也太难了吧,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叶青苦笑道:“三位姑娘相求,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以三位姑娘的实力,尚且无法对付那些雾气,我何德何能,能解决那些雾气?”
无论是画眉还是绝艳,两人任何一个,估计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性命,她们都不行,让他去,玩呢这是?
“公子莫急,且听妾身慢慢道来。”
相思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姐妹三人生前也只是稍懂一点儿秘术的普通人,连拓脉境都不是,更万万难及公子,之所以有现在的实力,皆因那些雾气的缘故。”
“我们姐妹三人由于放弃了肉身,才得以存活,但这分魂寄神之术也大有弊端,舍弃肉身后,我们便永远无法离开这座舫船,尤其是这三件寄魂之物,离寄魂之物的范围越远,实力也就越弱。”
“刚开始时,我们甚至无法离开自己的房间,只是慢慢的,在那些雾气的操控下,相思舫开始游走、穿梭各地,吞噬他人,我们姐妹也跟着沾了光,实力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开始能影响舫船,这也是公子能登上相思舫的原因。”
停了一下,相思继续道:“不过,虽然能影响舫船,但我们始终无法解决那些雾气。若无法解决雾气,我们便永远无法真正解脱和自由。”
“那些雾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叶青问道,忽然想到了相思先前所讲的故事,道:“可是那具你们捞上来的尸体?”
“公子聪慧,正是如此。”相思点点头:“那具尸体,就是雾气的源头。”
“这么说,只要解决掉那具尸体,一切就能结束?”叶青道。
“话虽如此……”相思道:“但这也是麻
烦之所在,或是与雾气同本同源,一旦我们强行进入那些雾气,就会瞬间迷失方向,若是待的时间久了,甚至会失去意识,彻底与雾气同化,所以纵然我们知道那具尸体就放在船舱底部,但就是无法找到,自然也就无法解决。”
“另外,妾身怀疑那具尸体还残存有一定的本能意识,故意躲着我们姐妹。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那具尸体对我们姐妹有所畏惧。所以,如果能找到那具尸体,我们姐妹便可永得解脱。”
叶青摸着鼻子,若有所思,靖安司关于尸船的档案记录中,有一条信息,就是但凡靖安司派出强者进入雾气后,便始终无法找到尸船所在,从这点倒是可以佐证相思的话。
“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们找到那具尸体?”叶青问道。
“正是如此。”画眉接话道:“根据我们观察,像公子这等武者,对雾气有一定的抵抗力,短时间内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于雾气中迷失,可以找到那具尸体。”
“公子可以将我姐妹三人的寄魂物装于山河贝等诡器内,便能隔绝我们的气息,等找到那具尸体后,公子便可以将我们放出来,届时尸体由我们解决,公子无需动手。”
“等解决了那具尸体,我们姐妹三人定有重谢,公子亦可安然离开。”
叶青沉默了一下,笑道:“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以相思三人的手段,哪儿还找不到几个长着两条腿的武者,估计问题早就解决了。
“自然不简单。”相思也未隐瞒道:“妾身先前说过,船底的尸体还残留着一定的本能与意识,趋利避害,一旦有较强的人进入其中,尸体便会有所感应,立即逃跑。所以,只有不太强大之人进入雾气,才不会引起尸体的感应。”
“可这些人一旦进入雾气,又会立即被雾气吞噬、同化,成为雾气的傀儡,唯有像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既不会引起尸体的感应,又能抵挡雾气的侵蚀,因而我们姐妹才会邀请公子过来。”
“你们这是邀请吗?是强迫还差不多。”叶青心中嘟囔了一声。
相思自然不知道叶青心中所想,继续道:“不过,纵然不会引起那具尸体的感应,但想要靠近那具尸体,也是千难万难。”
“首先,那具尸体周围弥漫着浓郁的雾气,雾气中到处都是被尸体所控制的傀儡和诡怪,危险重重;不仅如此,那些雾气本身就充满污秽、腐蚀、死亡等诡异的能力,若是精神不定,心志不坚,体魄不强之人,十分容易受到雾气的污染,轻则神智受损,疯疯癫癫,重则意识湮灭,沦为傀儡。而越是靠近尸体,这种雾气也就越浓郁,污染越严重。”
“其次,雾气拥有很强的致幻、迷惑能力,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事情,譬如,你以为你找到了那具尸体,但事实上那可能只是幻觉,所以不禁需要强大的精神、意志力,敏锐的判断力,还需要具有破除幻觉的能力。”
“最后,在找到那具尸体之前,我们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一旦我们泄露任何气息,都将惊动那具尸体,届时我们都会陷入危险。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这一切,都非常人所能做到,公子实力不俗,惊才绝艳,能轻易通过画眉与绝艳的考验,定能助我等姐妹脱离苦海。”
第四百一十八章 飞仙帛
“相思姑娘过奖了。”
叶青笑了笑,先前画眉的琵琶声,估计是在测试他的体魄强度;绝艳制造的幻觉,估计是在测试他的精神强度和破除幻觉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为了看他具不具备进入雾气的条件,有没有资格帮她们。
如果他没通过画眉、绝艳的考验,不具备进入雾气的资格,那么他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且看相思、画眉、绝艳她们的手段如此纯熟,毫无疑问,她们这些年来肯定利用这种手段,测试过不少人。
当然了,那些人现在嘛,估计坟头的草已有三尺高了。
“另外,随着这些年那具尸体利用相思舫和雾气,不断吞噬活人,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对我姐妹的限制也越来越大,可能要不了多长时间,那具尸体可能就会复活。届时我们姐妹将在劫难逃,人间也必有一场大祸,所以我们姐妹恳请公子,帮我们脱离苦海,也帮世间的无辜百姓,避此劫难。”
说着,相思、画眉、绝艳三人同时福身行礼,目露恳求。
“能帮助三位姑娘,亦能帮人间免于一场灾祸,我义不容辞。”叶青神情肃重道。
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叶青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别看相思她们说得冠冕堂皇,又是邀请于他,又是为了无辜百姓,但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她们自己,他从充其量就是一工具人而已?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别看相思、画眉、绝艳现在对他这么客气,那是有求于他,一旦他拒绝,那对不起了,你去死吧!
就是这么现实!
而他又不是她们的对手,说白了就是他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既然不答应也得答应,何不把话说得漂亮些呢?
现在这种情况,撕破了脸,对谁都没好处。
“公子仁义,若公子能救我们姐妹脱离苦海,我们定结草衔环,以报公子大恩大德。”相思、画眉、绝艳面露感激。
“三位姑娘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做的。”叶青道:“我们是等一会儿雾气散了,就行动吗?”
相思摇摇头,道:“不等会儿,而是现在。”
“现在?可现在外面都是那种雾气?”叶青皱眉,虽说早晚都要碰到那些雾气,但等雾气散了再去找那具尸体,不是更容易一些吗?
绝艳解释道:“若没有雾气,是找不到那具尸体的。”
“什么意思?”叶青不解:“那具尸体你们不是安置在船舱底吗?”有什么找不到的。
“是,也不是。”相思道:“那具尸体很特殊,当时我们虽然将其安置在船舱底部,可当事情发生后,我们也曾趁着雾气消散,去找过那具尸体,可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后来,经过我们姐妹观察发现,唯有当起雾的时候,顺着雾气,才能找到那具尸体,一旦雾气消散,那具尸体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叶青眉头紧锁,也就是说那具尸体和雾气自成空间,这就更加麻烦了。
不过再麻烦,也得做啊。
“那容三位姑娘稍等片刻,我稍微恢复一下,然后再行动,如何?”叶青道。
“自当如是。”相思一笑,衣袖轻挥,几样东西从画中飘了出来,落在叶青面前:“这些东西,或许对公子有所帮助,还请公子收下。”
一共是五样东西,两件诡器、两颗丹药和一张绢帛。
“这是?”叶青只是稍微感知了一下,便能感觉到几样东西的不俗。
相思介绍道:“这两件诡器,都是怨级诡器,冠为卯日冠,佩为心月佩,都有清心明神、护持神魂之效。”
“这两颗丹药,一名还魂,一名回神,还魂可恢复肉身伤势、生机;回神则可助公子你恢复精神力。”
“还魂和回神?!”叶青微微有些错愕,还魂和回神,都是上好的疗伤圣药,乃药神谷的独门秘方与丹药,千金一颗,且往往是有价无市。
还魂,顾名思义就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再重的肉体伤势,也能于顷刻恢复,故名还魂;回神则可于短时间内恢复精神力,且有治愈神魂伤势之效能,论及珍贵程度,还要远胜于还魂。
“这块绢帛,名飞仙帛,想来公子应该听说过飞仙帛的大名吧。”相思看向叶青。
叶青也配合似地双目圆睁,显得十分震惊。
当然,他也是真的震惊。
飞仙帛,据闻是三百年前大名鼎鼎的女子剑仙飞雪剑仙亲手所绣的绢帛,一共有十二块,据说每一块绢帛上都蕴含飞雪剑仙的一缕剑意和《飞仙剑经》的一式剑招。
飞雪剑仙当年正是凭着十二式《飞仙剑经》和恐怖的剑意,以女子之身,登临天下江湖之巅,姿容绝世。
天上白玉京所著的武评上曾曰:剑出飞仙尽俯首,巾帼何曾让须眉?
飞雪剑仙不但武道境界不输男儿,胸襟气魄亦不输英豪,临终前将一身所学、所悟,尽绣于十二块绢帛之上,以飨后世人。
十二块绢帛,每一块都对应《飞仙剑经》的一式剑招和一缕剑意,若能明悟剑招,得悉剑意,便可习得《飞仙剑经》的一式。若是有缘得到十二块绢帛,便有可能习得完整的《飞仙剑经》。
飞雪剑仙的本意是愿武道兴旺昌隆,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飞雪剑仙那般气魄和胸襟,最终十二块飞仙帛引来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也导致十二块飞仙帛分散开来,流落江湖。
不过纵然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飞仙帛出世,每一次飞仙帛出世,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叶青没想到,相思手中居然有一块飞仙帛。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某个被相思三人抓来的倒霉蛋,贡献出来的。
“公子果然知道飞仙帛,那相思就不多赘言了。”相思微微一笑:“这块相思帛上所蕴含的剑意,对雾气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此外,若是公子能助我姐妹脱离苦海,这块飞仙帛就当是我们给公子你的谢礼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叶青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要想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怎么行?
收好几样东西后,叶青也没什么顾忌,当着相思、画眉和绝艳的面,打坐调息起来。
相思、画眉和绝艳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说话。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叶青睁开眼睛,脸上的疲累一扫而空。
“公子可是恢复了?”见叶青醒转,相思飘到叶青面前,问道。
“嗯,都已经恢复了。”叶青答道:“能否麻烦几位姑娘将相思舫的结构和那具尸体所在的位置,以及一些注意事项,给我仔细说一遍,我好做好万全之策。”
“理应如此。”相思福身,随后相思、画眉、绝艳三人仔细将相思舫的结构布局、应注意的事项等给叶青讲述了一遍。
“不过,那些雾气诡异多变,我们说的也可能不一定准确,一切都需公子随机应变。”
“嗯。”叶青点点头,将三人所说的信息消化了一下,道:“若无其他事,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那一切就都拜托公子了。”相思、画眉和绝艳行了一礼。
“应有之义。”叶青道:“委屈三位姑娘了。”
相思、画眉和绝艳点点头,飞回画卷、铜镜和琵琶中,叶青则将其收起,放置于九重天中。
收好画卷、铜镜和琵琶后,叶青深吸一口气,眼神微凝,开门,走了出去。
甫一走出屋门,重重雾气便漫涌而至,将他包裹起来。
被雾气包裹的一瞬,叶青只觉得无边阴冷、潮湿、邪秽的气息笼罩全身,皮肤触痛;鼻腔中充斥着腐烂、腥臭的气味,闻之欲呕;连思维、意识都有些恍惚和迟钝,受到了一定的污染。
若是实力稍弱一点儿的人,甫一进入雾气,便有可能腐化、堕落,失去意识和神魂。
好在这一切都还在叶青的忍受范围之内。
此外,叶青还意外发现雾气中所蕴含的邪秽之力,对他的魔念有一定的蕴养作用。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本就是地地道道的魔功,辅以人之五毒、六欲、七情、八惧、九恐等负面情绪来修炼,可大大提升修炼的速度,同时可大幅提升魔念的威能。
只是叶青有金色龙蛇符文,所以自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来,除了在魔坟中那回外,倒是很少用这种方法修炼,也没有机会。
不过,雾气中所蕴含的力量太过冗杂、混乱、疯狂,只有少部分对他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有作用,其他大部分不但无用,反而对他有极大的污染、威胁。
故而叶青也不敢随意吸收炼化。
当然,虽然无法吸收炼化,但相应的,雾气对他的污染、影响相比于他人也要小得多,算是一件好事。
叶青以魔念护持神魂,向雾气中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无数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向他走来。
眨眼的功夫,人影就到了他跟前。
即便近在咫尺,叶青仍旧看不清那些人影的面容,或者说,其本来就没有面容,只是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下一刻,人影向他扑来。
叶青不敢怠慢,一抹绯红出现在空中,分化万千,缱绻温柔,一如春风拂面。
春风了无痕,乱了春秋。
所有人影的喉头、颈部皆出现一抹绯红刀光,悄悄拂过。
这是他以春风细雨刀为根基,融合追魂刀法以及自己的感悟,形成的三大杀招之一——春风。
然而,刀光拂过人影的脖子,人影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般,继续向他扑来。
叶青不防,被一个人影一把抓在他的肩膀上。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危机重重
“啊……”
被人影所抓的肩膀上没有任何伤痕,但叶青却痛的脸庞扭曲,额头青筋毕现。
“拘魂……”
叶青紧咬牙关,手指轻叩虚空,施展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无形魔念荡开,所有扑向他的人影无声溃散,化为雾气。
“这些人影,还真可怕。”
叶青深吸了几口气,扭曲痛苦的神色方才恢复正常,但脸色仍旧一片苍白,心有余悸。
那些人影,不是攻击肉身的,而是直接攻击人的神魂,刚才那个人影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无事,反倒是他的神魂如被撕裂了一般,神魂也受到了一定的污染。
相比于肉身的伤痛,神魂的伤痛更加可怕。
此外,这些人影不怕寻常的刀剑,罡气也对其无效,唯有精神力才能灭杀对方。
他刚才就因为不知道这点,吃了一个大亏。
“这么重要的信息,相思她们也不告诉我,真想把她们扔进雾气里。”叶青暗骂了一声。
相思先前说她们一进入雾气,就会迷失,所以将其丢入雾气中,然后趁机逃跑,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事实上,在答应帮忙时,叶青就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也就想想,真这么做,倒霉的肯定还是他。
先不说相思她们对他有没有什么隐瞒,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单就他若真这么做了,万一无法离开相思舫,那怎么办?
所以,叶青只能将这个诱人的想法压了下去,继续向前走去。
得知了人影的特点,有了准备,那些人影也就没了威胁,每有人影靠近,叶青便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将其灭杀。
下到二楼,雾气又浓郁了几分,雾气中的人影也越来越多,叶青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知道了这些人影的弱点和缺陷,不难对付,但这么多的人影,要杀到何年何月去?
此外,据相思所言,人影有强有弱,万一他杀得太多,引来了更可怕的存在,那就麻烦了。
“对了,是不是可以这样?”忽然,叶青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方法,此前相思她们说过,雾气只对有生命气机的活物有兴趣,所以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没有生命气机,就不会引起那些人影的注意了?!
说做就做,叶青从九重天中取出一双布鞋,布鞋灰旧,破破烂烂,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
但就是那些泥土上,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拿出那双布鞋后,叶青的手上也开始出现一些泥土,古怪异常。
随后,叶青穿上布鞋,穿上布鞋之后,一片片泥土顺着布鞋,沿着叶青的双腿,开始蔓延,不一会儿功夫,叶青的身上就布满了斑驳的泥土,全身死气沉沉,仿佛活死人一样。
这双布鞋,名坟土鞋,名字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一件实打实的怨级诡器,是叶青在洛水时从那些江湖人的身上得到的。
坟土鞋,顾名思义就是沾着坟土的鞋子,其主要能力在于坟土,只要穿上坟土鞋,那些坟土就会慢慢布满全身,遮掩生机,借用死气,和亡者寿衣差不多,只不过威能更强。
但相应的,坟土鞋的危害也更大,死气侵蚀也更严重,若是使用者无法抵抗坟土和死气的侵蚀,就会彻底被坟土掩埋,化为一座土坟
正因为坟土鞋有遮掩生机的作用,叶青才留了下来,没想到果然派上用场了。
至于亡者寿衣,有了坟土鞋,还要啥亡者寿衣,早让他给卖了。
果然,掩盖生机之后,那些人影对他的兴趣大减,只要他不在那些人影眼前乱晃,那些人影就不会理会于他。
叶青大喜,躲避着那些人影,顺着二楼,悄悄向一楼摸去。
正当他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准备下到一楼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将刚迈出的右脚,收了回来。
因为,他记得上二楼时,楼梯明明在右手侧,但现在却到了左手侧,明显不对。
“拘魂……”
叶青墨眉上挑,一指叩落,眼前的楼梯忽如泡影般慢慢消散开来。
等楼梯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浓雾,透过浓雾,叶青看到就在楼底,蹲在着一个诡怪。
诡怪长着人的身子,但原先双臂的地方却长着两条人腿,所以算上原来的两条,共有四条。
四条腿着地,撑着身子,肚皮朝上,就像一条四脚方凳。
只是那张肚皮,从肚脐到脖子方向,裂了开来,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利齿,仿佛一张嘴,大大的张着,守株待兔。
叶青若是踏上那条楼梯,一定会掉下去,正好掉进那张嘴里。
“呼……幸好,幸好。”
叶青惊出一身冷汗,那张嘴给他的感觉极为危险,一旦掉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相思说雾气中最危险的不是那些诡怪,而是各种幻觉。”
叶青摸着鼻子,立即收起了先前那点儿轻视之心,纵然他一直用魔念感知着周围,却还是不知不觉着了道。
他本以为他的魔念能有效克制雾气所产生的各种幻觉和诡异,但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那些雾气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危险。
貌似在雾气中,魔念、眼睛,所见所闻,既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这种真真假假,比单纯的虚假、幻觉,更容易误导人,一不小心就会上当,万劫不复。
“果然不能大意啊,差点儿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了。”叶青嘀咕了一声,眼看楼底那个张着大嘴的人凳没有发现他,叶青松了口气,准备下楼。
只是左右看了一圈,他竟然没有发现那条他记忆中的楼梯。
“要不……直接跳下去?!”他先前上二楼时,就是利用轻功跳上来的,所以直接跳下去,貌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外,透过雾气,他依稀能看到一楼的地板,也没什么危险,跳下去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那就跳吧!”
叶青瞅准了一块人影较少的地方,以手撑着栏杆,轻轻跳了下去。
但就在跃下的一瞬,叶青眼前的景象陡变,脚下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他,正在不断地往下掉。
周遭山风呼啸,通体森寒,脚下虚无失重,无助、彷徨、恐慌一齐袭来。
纵然明知是幻觉,是假的,但这种真实的感觉,还是让叶青不自觉地涌起巨大的恐惧。
一息,两息,三息……
按照叶青的想法,二楼到一楼就那么高,只要等上一两息,就能到达一楼,脚踏实地,幻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过了数十息的时间,他仍旧在继续往下掉,且速度越来越快,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
“拘魂……”
除了恐惧,叶青心中也生出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再度使出了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魔念荡开,深渊如镜面般寸寸碎裂。
等深渊消散,叶青惊骇地发现,他的腰上缠着一根手臂,手臂柔软无骨,在他腰上缠了好几圈,手臂的尽头则是一个白皙如女子的手掌。
在手掌手心的位置,则有一只眼睛,紧贴着他的双眼。
眼睛不断眨动,一缕缕诡异污秽的光芒,落在他的双眼上。
而与手臂相连的,则是另外一条手臂,就好像两条手臂长在一起一样。
另一条手臂缠在二楼的一根柱子上,如似荡秋千般,将他不断甩来甩去,荡来荡去。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难怪他一直落不到地面,原来是这玩意儿在捣鬼啊。
不过,在他的感觉中,这条手臂诡异是诡异了点儿,但并不算强大。
叶青气机震荡,缠在他腰上的手臂断裂成数截,手掌心那只眼睛惊恐万分,正欲飞走。
叶青双目中出现一朵魔莲,魔莲摇曳,那只眼睛砰然破碎。
另一截缠绕在柱子上的手臂见势不妙,如蛇一样,缠绕着柱子迅速向上爬去,眨眼就消失在雾气中。
震碎那截手臂后,叶青也顺利落在地面上。
回头看了一眼那半截逃走的手臂,叶青吐出一口浊气,就是跳个楼而已,都能跳出麻烦,这雾气中的诡怪与诡异也未免太多了吧。
还是得再小心点儿。
收敛情绪,叶青开始按照相思所说的舫船舱底的方位,向前走去。
船底舱室的入口,在船尾甲板的位置,有了前车之鉴,叶青这次谨慎了许多,每走几步,就使用一次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即便如此,短短十数步的距离,他也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房门。
因为他看似在直线前进,但就是这短短十数步的距离,就让他数度偏移了原来的方向,使他不得不一直调整方向,所以才浪费了大量时间,而且精神损耗巨大。
走出大堂后,船外的雾气更大,先前他还能透过雾气看到一两丈外湖面的景象,但现在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蒙蒙的雾气,以及雾气中走来走去的人影。
顺着船舷,叶青小心翼翼地向船尾甲板的入口走去,当走到入口处时,已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麻烦。”
只是当走到入口前时,叶青又皱了皱眉,只见甲板入口的位置处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穿着坟土鞋,能遮掩生机,但人影实在太多了,想要不惊动人影而进入船底舱室,也有些麻烦。
稍一思考,叶青扔出一张一气幻形符,一气幻形符可以模拟他的气机,用来调虎离山。
一气幻形符落地后化为叶青,向船头的甲板跑去,那些人影没有智慧,只能循本能做事,蜂蛹向一气幻形符所化的叶青追去。
眨眼间,那些簇拥在入口附近的人影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叶青从暗中掠出,以极快的速度拉开进入舱底的舱门。
第四百二十章 蛛人
一打开舱门,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从舱底涌了上来,闻到那股气味的一瞬,叶青裸露的皮肤开始红肿、开裂,长出一颗颗眼珠,眼珠转动,向外流淌着腥臭的黄水。
“好可怕的污秽力量。”
叶青眉头一蹙,身体气血涌动,生机勃发,将体内的污秽气息祛除,身上的眼睛如脓疮般破裂,而后结疤、恢复。
封闭嗅觉,叶青顺着湿腻腐烂的楼梯,向下走去。
“好多蛛网啊,这里还有蜘蛛?”
叶青发现,第一层船舱内,布满了蛛网,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蛛丝。
和舫船上层建筑一样,船底的舱室也分三层,而那具尸体就安置于最底层的舱室内,所以他还得继续往下走。
叶青双眼微眯,屈指弹出一缕劲气,三根蛛丝无声断裂。
“不是普通的蛛丝,十分坚韧,上面沾满污秽气息,最好别碰。”叶青心中判断。
叶青慢慢后退,隐匿于暗中,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不过叶青仍未急着行动,抬手间,红袖落入手中,斜向上斩出。
绯红刀光如梦,大量蛛丝被斩断,露出一条可容他通过的道路。
但叶青仍未动,而是继续隐藏在暗处。
“沙沙……”
数息后,一阵沙沙声响了起来,只见十几只蛛腿、蛛身、人首的诡怪,从墙角、房梁等各处爬了出来。
那些蛛人诡怪爬到叶青以刀光砍断的蛛丝前,桀桀怪叫了几声,没有发现藏在暗中的叶青,张嘴吐出一条条蛛丝,重新将那条通道封锁起来,旋即又退回暗中。
“果然,我就知道。”
等那些蛛人离开后,叶青显露身形,挑了挑唇。
既然有蛛丝,那肯定就有布置蛛丝的东西,果不其然。
“那些蛛人和蜘蛛一样,好像也是通过蛛丝来感应猎物敌人的,只要我不大范围弄断那些蛛丝,就不会引起那些蛛人的注意。”
先前他弄断了三根蛛丝,那些蛛人并未现身,直到他斩断了十数条,那些蛛人方才现身,由此可证明他的推断。
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一次只弄断两三根蛛丝,在不惊动蛛人的情况下慢慢前进。
虽说速度是慢了一些,但胜在安全。
虽然那些蛛人给他的感觉并不算多强,只有怨级诡怪的实力,但谁也不知道这里藏着多少蛛人,还有没有比蛛人更可怕的东西,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妙。
叶青走下楼梯,手中红袖刀上扬,轻柔的刀光斩断三根蛛丝,数息后,再斩断三根,如此循环往复。
频率不能太高,若是太高,仍旧有可能引起蛛人的感应。
半盏茶的功夫,叶青已经找到了那扇通往第二层舱室的木门。
叶青心中一喜,这次行动,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是当他伸手准备拉开第二层的木门时,全身陡然僵硬,神情痛苦,目光迷离。
识海中,无数条似有若无的蛛丝纵横交错,紧紧缠着他的神魂,似要将他的神魂拖出识海。
蛛丝每一次用力,叶青的识海都会如山崩海啸般发出巨大的震荡,神魂震颤,意识混沌。
“该死,这些蛛丝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中?!”
叶青脸色难看,他一直小心
小心再小心,可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拘魂……”
叶青以魔莲镇守神魂,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试图斩断识海中那些蛛丝。
魔念荡开,识海中的蛛丝震颤,发出怪异的嗡鸣震颤声,震得他识海翻腾,神魂如裂。
“哼……”
叶青闷哼一声,七窍流血,那些蛛丝的坚韧程度,竟然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该死……”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精神为刀,意识为锋,斜斩而下。
“业火红莲刀”
一把红莲铸就长刀,于识海中浮现,长刀斜斩,如若开天,红莲飘落,弥漫于识海内纵横交错的蛛丝,无声断裂。
红莲铺陈,更将识海的污秽灼烧殆尽。
蛛丝断裂的一瞬,叶青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一张狰狞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张脸庞,是一张人脸,但整张脸庞上却长着如蜘蛛一样的复眼,眼睛开开合合,一条条无形蛛丝飘散在虚空中。
同时,人脸大张着嘴巴,一根好像蚊子口器般的器官从喉咙中伸出,插进叶青的颈部,一缕缕污秽的液体注入他的体内。
叶青的身上长出一颗颗脓包,脓包开裂,长出一颗颗蜘蛛复眼。
整个过程,叶青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生死关头,叶青哪儿还顾得上闹不闹出什么大动静,力、气、神聚于一点,一拳递出。
“破阵……”
孤骑破阵,万夫难当,汇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生生将眼前的脸庞震裂。
而脸庞后巨大的身体,也踉跄而退,将浓郁的雾气挤散。
叶青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巨大的蜘蛛,庞大的身体几乎挤满了整个舱室。
当叶青一拳将蜘蛛的脸庞打碎后,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舱室内无形蛛丝飘荡,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难怪!”
叶青恍然,他先前只看到了那些有形的蛛丝,而忽略了那些无形蛛丝,方才着了道,而且那些无形蛛丝,更能直接伤到神魂,诡异至极。
“呜哇……”
叶青一拳,好似惹恼了那个巨大的蛛人,蛛人怪叫一声,又有三个头从蛛人身上的另一侧转了过来,对着叶青怪叫着,十数头体积稍小的蛛人从暗中爬出,向他扑来。
叶青手腕一番,红袖出现在手中,横掠而出,绯红飘摇,如似春风吹动万千红叶,旖旎美好。
春风旖旎之后,叶青手腕翻动,横掠的红袖直直下坠,如打翻装满雨水的天地玉盆,细雨纷纷,缱绻温柔。
春风拂细雨,摇曳如梦,如一红衣美人于风雨中翩翩起舞,交织出一幅旖旎、唯美的画面,动人心魄。
亦慑人心魂。
春风是刀,细雨亦是刀,一时间,处处皆是刀。
那些蛛人还没靠近叶青,忽然四分五裂,腥臭、腐烂的尸体、血水飞溅。
但下一刻,弥漫于舱室的春风细雨陡然被粗暴蛮横的撞碎,一条粗如石柱的蛛腿劈头砸下。
叶青双腿扎根于地,倒提红袖,上撩而出。
被蛛腿撞碎的春风细雨倒卷而回,汇聚于红袖四周,化为一柄风雨长刀,迎上砸下的蛛腿。
“轰……”
一声轰鸣,风雨长
刀溃散,蛛腿亦从关节处断为两截,但蕴含于蛛腿上的巨力,亦震得叶青全身酸麻,筋骨噼啪作响,双目亦有一瞬的失神。
就是这失神的一瞬,又一条蛛腿破开雾气,横抽在他身上,叶青如箭矢般倒飞而出,撞在舱室的墙壁上。
“咳咳……”
叶青咳嗽了两声,嘴角有殷红流出,只觉得脏腑隐隐作痛,但他却顾不得作痛的脏腑,双目中隐隐有妖冶的红光闪过,无数无形蛛丝于空中荡开。
蛛人的双腿不但力大无穷,而且上面飘荡着那些诡异的蛛丝,刚才那一击,不但震的他气机紊乱,那些诡异的蛛丝更趁机进入了他的识海,缠住了他的神魂。
叶青只能再度以业火红莲刀斩断识海内的蛛丝。
以业火红莲刀斩断识海中的蛛丝后,叶青就地一滚,一根蛛腿落下,砸在他原先靠着的墙壁上。
“砰砰砰……”
旋即,又有数条蛛腿落下砸向叶青,叶青不断于咫尺间腾挪、闪躲,游刃有余。
幻魔身法本就重腾挪、闪躲,最善于咫尺之间避敌于方寸,叶青早将幻魔身法炼至大成,所以舱室内的空间虽然狭小,但想要躲避蛛腿的袭击,于他而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甚至于叶青还有余力,打开九重天,吞食了一滴造化水,恢复损耗的精神力和受伤的神魂。
至于相思给他的回神,他怕有什么猫腻,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吃自己的东西安心一些。
况且,相比于回神丹,造化水的效用也更强一些。
七条蛛腿密如急雨,不断落下,大量的小型蛛人躲闪不及,被蛛腿刺穿砸成肉糜,但唯独没有伤到叶青,蛛人的几颗脑袋怪叫连连。
叶青看似在漫无目的地躲闪,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正在一点点的靠近蛛人。
就在靠近蛛人身体数寸之距时,叶青的身影陡然分化出九个,九个叶青交错变幻,绯红刀光于空中绽放,同时向向蛛人身上几颗头颅掠去。
蛛人也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张口吐出一条条蛛丝,交错缠向空中的叶青。
一个个叶青被蛛网缠住、绞碎,但却无一是真。
下一刻,蛛人的怪叫声戛然而止,四颗狰狞的头颅,从蛛人的身上掉了下去。
而在蛛人的身后,则浮现出真正的叶青,背对蛛人,慢慢收起红袖。
“噗通……”
蛛人的身体颤抖了两下,噗通一声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叶青慢慢转身,看着倒下的蛛人,挑唇一笑。
这头巨型蛛人的实力,约莫有不下于无常诡怪的实力,力量巨大,尤其是诡异的蛛丝,令人防不胜防。
但在对付那些小型蛛人时叶青发现,蛛身上的人形头颅是它的弱点,所以他才会利用幻魔身法,不断逼近蛛人,最后毕其功于一刀。
当然,说来简单,但实则危险重重。
蛛人的四颗脑袋四周,布满了无形诡异的蛛丝,若是不注意,一不小心就会着道,叶青也先是以业火红莲刀斩断重重无形蛛丝,而后才以红袖同时斩断了蛛人的四颗脑袋,击杀了蛛人。
击杀巨型蛛人后,叶青将体内的污秽祛除,慢慢恢复至全盛时期后,才打开通往舱底第二层的木门,向下走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光囊鱼
有了第一层舱室的经历后,叶青愈发小心,进入第二层舱室后,先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试探了一下,方才进入其间。
相比于业火红莲刀,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杀伤力虽有不及,但胜在隐秘、无形,不易引起舱室内诡怪的注意。
第二层舱室的气味,相比于第一层舱室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如此,到处都是滑腻、潮湿的感觉,楼梯的台阶、扶手、墙壁上到处都是滑腻的粘液,恶心异常。
等顺着楼梯走下去后,叶青更是傻了眼。
只见第二层的舱室中充满了积水,不是幻觉,而是真真正正的积水。
积水腥臭、浑浊,同时还带着一股刺鼻、酸涩的气味,咕噜噜冒着气泡,叶青还没触碰到那些积水,身体裸露的肌肤就有刺痛、溃烂的感觉,化为一缕缕脓水。
叶青眉头紧蹙,如果说第一层舱室的气味以污染为主的话,第二层舱室的积水就是腐蚀,带有极强的腐蚀性。
“真是够麻烦的。”
叶青习惯性地摸着鼻子,根据舫船的结构布局,第三层舱室的入口,位于第二层舱室的右下角方位,也就是楼梯的正对面,这意味着他想要进入第三层舱室,必须要经过这些积水。
说实话,他实在想一拳将地板轰出一个大洞,走捷径。
但可惜的是,不行。
相思舫现在已经成为诡异的一部分,船体结构坚固异常,在一层时蛛人那么大的力气,在地面上连一条划痕都未留下,所以这种方法根本就不可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找到入口,下到第三层。
沉思了一下,叶青手中出现一张黄符,扔向积水。
黄符在落下的过程中变成一艘小船,可还不等叶青高兴,小船的底部便被积水腐蚀出几个大洞,小船也重新变成一张黄符纸,沉没入积水中。
“看来普通的符篆扛不住这些积水的腐蚀。”
叶青微垂着眼眸,事实上他手中符船的品阶并不算太低,只能怪那些积水的腐蚀性太强了。
既然符篆不行,那就试试诡器。
叶青从九重天中取出一艘翠绿色的竹筏,竹筏通体青翠,好似鲜嫩的翠竹扎成的一样,竹节处还长着一根根枝条,竹叶苍青。
这艘竹筏,名碧波青竹筏,乃是用碧波青竹炼制而成的一件厉级诡器。碧波青竹生于水中,遇水不沉,是炼制渡船、舫船等一类诡器的上佳材料。
另外,碧波青竹还拥有很强的生命力,就算被砍断,制成竹筏等,只要有水,就能永久保持生机。
叶青将手中的碧波青竹筏放到积水上,竹筏开始变大,只是在接触积水后,原本青翠的船体开始慢慢变得灰沉、斑驳不堪,竹枝枯萎,竹叶飘落。
好在碧波青竹筏并未像先前的黄符一般沉没,让叶青稍微松了口气。
登上碧波青竹筏,叶青以罡气操纵着竹筏,向第三层入口方向驶去。
刚开始,一切都还正常,只是当竹筏行驶一段距离后,四周逐渐变得黑暗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吞噬掉了所有的光源、光线一样。
虽然现在本就是夜晚,再加上船舱密不透风,雾气弥漫,暗是正常的。
但以叶青的目力,仍旧能看清两三丈内的东西。
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手掌,都看不见,说一声伸手不见五指都不为过。
更诡异的是,不但眼睛看不见,就连他的魔念,所感知到的,也是一片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啪”
叶青打了个响指,一缕火苗出现在指尖。
但火苗明明亮着,可光芒却无法传播开来,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无法看见亮着的火苗,魔念亦感知不到。
只是指尖的温度,让他确信火苗亮着。
“古怪,拘魂……”
叶青一指敲下,魔念如潮水般荡开,但所过之处仍旧一片黑暗。
“咦……”
叶青轻咦了一声,又撮掌成刀,斜斜斩下。
朵朵妖异的红莲飘落,可仍旧破不开重重黑暗。
“不是幻觉吗?”
叶青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和业火红莲刀都不起作用的情况。
“回去。”
稍一沉思,叶青立即决定先返回楼梯那边,再做决定。
叶青以罡气催动竹筏,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回驶去。
可再一次,他遇到了在雍和湖时同样的事情,无论如何行驶,都回不到楼梯那边,亦触碰到舱室的墙壁。
就好像他现在位于茫茫汪洋大海中一样。
且现在的情况比先前那种情况更令叶青心惊,至少先前他还能看到东西,纵然只是雾气,但也不致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带来的不仅是孤独与未知。
还有恐惧。
叶青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不但使用了精神力,还使用了纯粹罡气和肉身之力,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但仍旧没有效果。
“难不成我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叶青站在竹筏上,喃喃自语道。
“我不信……雾魔……”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直接取出无量魔佛,摩柯锁链解封,一尊魔佛出现在空中,擎天而立。
“桀桀……小子,你终于舍得放本尊出来了?!”
随着无量魔佛解封,雾魔独有的怪笑声响了起来:“咦,这是哪里,本尊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就给我使用全力,狠狠地打。”叶青语气冰冷道。
“打,打什么?”雾魔不解。
“随便什么,总之,给我打。”叶青冷喝一声。
“桀桀……”雾魔怪笑一声,魔佛四周魔气翻涌,诡异、邪恶的魔音响彻天地,一掌拍下,显化尸山血海、无量魔国,魔渡众生。
“轰”
魔佛一掌拍在积水上,巨浪滔天而起,汹涌的浪涛生生将竹筏抛上半空,久久方才落下。
无数水花落在竹筏、叶青身上,嗤嗤作响,叶青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罡气被积水腐蚀,皮肤溃烂。
但叶青却仿若未觉,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惊喜。
“轰……”
这时,无量魔佛再度一掌拍下,滔天巨浪再起,如瀑布般倒卷而下,砸向竹筏与叶青。
就在巨浪即将湮没叶青与竹筏时,叶青忽然抬手,一拳将落下的巨浪击溃,大声道:“雾魔,住手。”
无量魔佛刚落至一半的手掌停下,不满道:“小子,一会儿打一会儿停的,你搞什么鬼?”
“我可能猜到这里是哪里了?!”叶青略显欣喜道。
“什么这里那里的?小子,你在嘀咕什么玩意儿?”雾魔嘟囔道。
叶青没理会雾魔,慢慢道:“我猜,我们可能在无光囊鱼的肚子里。”
“无光囊鱼,什么东西?”雾魔不解。
叶青回答道:“《山海志》有云,东海有鱼,身有黑鳞,状如水囊,嘴大如山,身暗无光,目不可视,神不可觉,故名无光囊鱼。”
“无光囊鱼喜张嘴于海口之地,静待猎物。凡有鱼虾生灵活物进入其腹,无论大小,身形皆会于无知无觉间缩小如沙砾,永堕无尽黑暗,受尽无助、绝望、恐惧之苦楚,慢慢于胃液中腐烂、消融。”
“无光囊鱼?你凭什么断定我们在无光囊鱼的肚子里?”雾魔问道。
叶青解释道:“首先,囊鱼腹内暗黑无光,目不可视,神不可觉,与我们现在的情况相似。”
“其次,凡进入无光囊鱼的腹部,任何生灵活物都会于不知不觉间变小,在目不可视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所察觉。”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明明不是幻觉,我却无法离开这片积水,也能解释明明只是一滩积水,为何雾魔你拍下时,却仿若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一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缩小了,变得渺小如沙砾。”
“如此,占据于舱室的积水,于我而言就变成了汪洋大海,就是这么简单。”
他也是在雾魔拍动水面,溅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虽然不知道舱室的积水有多深,但也不至于能溅起数十丈高的水浪吧。
整个舫船估计都没数十丈高。
不是幻觉,又暗黑无光,叶青忽然想到了曾在《山海志》上看到的一则关于无光囊鱼的小故事。
那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武者在坐船出海时不慎进入了无光囊鱼的腹部,在不知身体缩小的情况下,武者以为进入了另一片诡异海域,在那片海域中苦苦挣扎,却永远走不出去。
幸而一名路过的强者发现了端倪,击杀了无光囊鱼,方才救出了那个武者。
等他出来时,全身皮肤已经溃烂,白骨森森。
事后,那个武者方才得知他苦苦挣扎的海域,竟然只是无光囊鱼腹部的胃液。
根据这个故事以及《山海志》中关于囊鱼的描述,他才想到了自身的处境。
当然,究竟是不是无光囊鱼,还有待他进一步检验。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对,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雾魔道。
叶青挑唇一笑:“这还要靠雾魔你?”
“靠我?”雾魔不解。
叶青道:“无光囊鱼的名字中之所以有无光二字,除了身暗无光外,还厌恶光芒。”
“所以,雾魔你尽量操纵未解封的无量魔佛,释放佛光,使无光囊鱼感到厌恶,从而将我们吐出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尸体
“真的假的?”
雾魔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叶青道,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信他的判断,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医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摩柯锁链哗哗作响,重新缠绕在身上,无量魔佛周身浓郁的魔气慢慢缩回体内,本是狰狞邪恶的魔佛慢慢变得悲悯、慈悲,缕缕佛光洒落,佛音阵阵。
叶青眼前,甚至于都出现了淡淡的光芒。
“还不够,继续……”
叶青吩咐道。
无量魔佛身上的佛光再度强盛了几分,且身躯还在不断变大,犹如冉冉升起的大日。
不仅如此,叶青蹲下身子,左手触碰水面,以手掌为中心的水面上,忽然燃起幽黑色的火焰,火焰熊熊,不断蔓延,眨眼的功夫就蔓延至方圆十数丈的水面,且还在不断向外扩散蔓延。
青魔手,幽冥鬼火。
青魔手现在已经是勾魂诡器,幽冥鬼火的威力比先前有了十倍百倍的提升,幽冥鬼火虽然属于阴火一类,但并非无光之火,同样会让无光囊鱼感到厌恶。
两大勾魂诡器同时发威,空中佛陀如大日,洒落万顷佛光,水面青魔如残阳,铺满千里鬼火。
佛光浩然阳刚,破邪祛秽;
幽冥鬼火无物不然,跗骨断魂。
在佛光的照耀下,水面如蒸似煮,雾气蒸腾。
在幽冥鬼火的灼烧下,积水嗤嗤作响,不断翻滚。
佛光、鬼火,一正一邪,一阳一阴,正邪相融,阴阳交济,威能恐怖。
只是短短十数息的功夫,水面就被蒸发、溶蚀出一个真空地带,所有靠近佛光、鬼火范围内的水流,皆会被蒸发和烧蚀。
“小子,到底行不行啊?”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雾魔不耐道。
“别急,让火再烧一会儿。”叶青不急不忙道。
事实上,无光囊鱼是厌恶光芒,如果在外面,只要点上一根蜡烛,可能就会让无光囊鱼离开,但他们现在在无光囊鱼的肚子里,缩小了无数倍,看似浩浩汤汤的佛光、鬼火,可能就像萤火之于皓月般,短时间内难以引起无光囊鱼的感觉。
不过,若是持之以恒,便可能让无光囊鱼感到不适,如鲠在喉,将他们吐出去。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空中的佛光已不如先前炽烈,铺陈在水面上的幽冥鬼火也不似先前汹涌。
“小子,你是不是猜错了?”雾魔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叶青看上去更为凄惨,全身冒着青黑气息,缕缕幽冥鬼火从毛孔中渗出,气息虚浮,神情惨淡。
这是青魔手的反噬。
青魔手从血级诡器变成勾魂诡器后,威能百倍增强,但相应的使用条件和反噬程度亦大幅提升。
若长时间使用,万毒之气和幽冥鬼火就会反噬己身。
若然不是他百毒不侵,体魄强大,再加造化水、龙神符文等物不断补充罡气、精神,他根本无法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但即便如此,他也感到疲惫异常。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万一他猜错了,他不在无光囊鱼的的腹部,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虽然事前他已想到过这
种可能,但真当可能变为现实时,他还是感觉到颓丧与绝望。
“继续……”叶青咬了咬牙,语气不容置疑。
可事到如今,已无反悔的余地,就算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一条道走到黑了。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就在叶青心生绝望之际,竹筏下的水面剧烈颤抖起来,黑暗蠕动,无数黑寂无光的触手在空中摇曳。
旋即,一声闷响在无边的黑暗中响起,震得叶青头晕目眩,紧接着一股夹杂着腥臭、腐烂气味的狂风从黑暗中吹出,水面倒倾逆流,裹挟着竹筏与叶青,飞快向某个方向掠去。
竹筏在巨浪、狂风的碰撞侵蚀下,慢慢散架破碎,叶青也掉落入水中。
带有极强腐蚀性的水流,不断腐蚀着叶青的护体罡气和肉身,嗤嗤作响,但叶青不但没有惊惶,脸上反而露出欣喜的神色。
“小子,你是不是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叶青右手握着的无量魔佛中,传来雾魔的声音。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猜对了。”
叶青以魔念道:“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若是没有动静,他或许会无奈,会绝望,但现在有动静了,便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本尊读书少,你可别骗本尊啊。”雾魔道:“本尊可不想陪你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放心,我也没活够呢。”叶青轻轻一笑,动念间,将无量魔佛收入九重天,竭力以罡气护持己身,维持平衡。
水流的速度极快,纵然以叶青的体魄,也在水流中被颠地头晕脑胀,意识模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有哇的一声响起,叶青随着一股水流飞了起来,似被什么东西吐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缕缕光芒重新映入他的眼帘。
“噗通……”
叶青与水流一起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一瞬,叶青一跃而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这是第一层的舱室?!”
叶青眼睛一亮,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出来了,哈哈哈……”
果然是无光囊鱼,叶青打量着二楼的入口处,估计第二层舱室的入口就位于无光囊鱼的嘴巴内,他顺着入口进入第二层舱室,就等于进入了无光囊鱼的腹部,所见的积水,根本就是无光囊鱼的胃液。
所以,无光囊鱼将他吐出来后,他就顺着入口被扔到了一层舱室,身体自然也恢复了正常。
等弄清楚前因后果后,叶青方才打量起自身来,此时的他满身腥臭的粘液,身上的青墨衫已被腐蚀的坑坑洼洼,显然已经损坏。
“一下子损失了两件诡器,亏大了。”
叶青气机涌动,将身上的粘液连同青墨衫烧成灰烬,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叹了口气。
除了青墨衫外,碧波青竹筏也没了,现在估计还在无光囊鱼的肚子里。
休息片刻,恢复了一下罡气和精神,叶青向二层入口处走去。
走到入口处后,叶青伸出左手,凑近入口,熊熊幽冥鬼火燃烧起来,光明大作,仿佛一个火炬。
下一刻,入口晃动起来,似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后退去,连带的进入二层的楼梯的也被扯断。
无光囊鱼厌光,只要有光的地方,无光囊鱼都会退避三舍。
但厌光,并
不代表着怕光,无光囊鱼强大无比,一旦要是威胁到了它的生命安全或者惹恼了它,无光囊鱼会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
所以,叶青并没有杀掉无光囊鱼的打算,而是让其退开。
叶青顺着入口跳到第二层舱室,这次果然没有看到所谓的积水,只是在不远处的地方,一条轮廓巨大、形如口袋的东西趴伏在地板上,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模样。
“那就是无光囊鱼?看着好像不大嘛!”雾魔化为一缕雾气,出现在叶青身边。
“是不大,但很可怕,不是吗?”叶青有些忌惮地看着远处的无光囊鱼,就是那条看似不怎么大的无光囊鱼,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
叶青举起左手,退到远离无光囊鱼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向第三层舱室的入口处走去。
无光囊鱼所在的地方,一般都很少有其他诡怪,所以叶青很顺利就找到了第三层舱室的入口。
只是等准备打开入口处的木板时,叶青反而有些犹豫。
第一层、第二层舱室就如此危险,那么安置尸体位置的第三层舱室,岂不更危险?
片刻后,叶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义无反顾地拉开了木板。
现在的他,已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只能拼一拼了。
拉开木板的一瞬,一具具被挤压的形变的尸体从入口处涌了出来。
叶青急忙后退,只见片刻的功夫,就有五六具尸体涌了出来,所有尸体像是被堆叠、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一样,都变了形,不成人样。
盯着那些尸体看了一会儿,发现其不是诡怪后,叶青靠近入口,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尸体,没有什么线索后,开始清理挤压在入口处的尸体。
不处理,进不去啊。
一具、三具、五具、十具……
仅仅是一会儿功夫,叶青就从入口处清理出十五六具尸体,露出一条通往第三层舱室的楼梯。
叶青顺着楼梯,慢慢进入第三层舱室。
甫一进入第三层舱室,叶青便瞪大了双眼。
只见第三层舱室内弥漫着浓郁至极的雾气,而在雾气中,如似杂乱无章的货物一样堆叠、簇拥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男女老幼皆有,骇人至极。
叶青确信,这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他以为先前在尸船外的湖面上所见的尸体已经够多了,但到了这里,他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所有尸体挤压、堆砌在一起,几乎塞满了舱室。
好在尸堆与尸堆之间,还留有一些狭小的缝隙,可容一人通过,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虽然尸体很多,但这些都不是那具他要找的尸体,按照相思所言,那具尸体被他们装殓在一具棺材内,置于第三层舱室的正中央。
叶青小心翼翼地从那些尸堆间穿过,时不时还要侧着身子,距离近到他甚至能看清楚有些尸体脸上的毛孔、绒毛。
说实话,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么多尸体,第一次是在千佛窟,第二次就是这里。
所以,除了刚开始的惊骇外,现在他倒是没了多少害怕,但多少有些紧张。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尸体应该就是尸船这些年来穿梭各地,卷走的无辜百姓。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绝境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雾气越来越浓,一具具被挤压的狰狞的尸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愈显可怖。
“这些尸体,不会有危险吧?!”
叶青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咦……好像有尸体动了?”
忽然,叶青向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一具尸体。
因为,就在刚才他扫过一具尸体时,那具尸体的胳膊动了动。
只是当他定眼望去时,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
“难道是我眼花了?”
叶青舔了舔嘴唇,慢慢靠近那具尸体,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可就在他凑到那具尸体跟前时,那具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
不止是那一具,所有尸体,皆睁开了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你娘……”
叶青顿时汗毛倒竖,迅速后退。
可刚退了两步,背部忽然感到一阵柔软。
叶青回头,只见原先还远在数尺之内的一个尸堆,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背后。
尸堆中,被挤压的形变、留着血水的尸体皆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种感觉,别提有多渗人了。
不仅如此,余光中,叶青看到四面八方都有尸堆皆向他簇拥挤压而来。
叶青脚步一点,扶摇跃起,准备跃过这些挤压而来的尸堆,但刚跃起,舱室的顶部忽然有一具具尸体掉落下来,如雨一样。
距离他较近的几个尸堆也突然倒塌。
变生肘腋,还不等叶青反应,就被无数尸体所掩埋。
随后,仿佛有无形之力操控,那些散乱的尸体开始向一起簇拥、挤压,一具具尸体开始形变,殷红的鲜血、腥臭的尸水从尸体之间流出。
好像这些尸体,要活生生将叶青挤死、闷死在无数尸体中。
“轰……”
下一刻,一声轰鸣传来,无数尸体天女散花般向四周飞去,露出叶青的身影。
叶青身上染血,脸色难看。
看着还在不断向他簇拥、挤压而来的尸堆,叶青墨眉跳动,向前奔跑而去,一股恐怖暴虐、无法无天的气息弥漫而出。
似有一头混世魔猿,横空现世。
“混世魔猿炼身经”
“轰轰轰……”
所有挡在叶青身前的尸堆,皆被蛮力撞碎,尸体、血肉飞溅。
数息的功夫,叶青已经掠出数丈。
既然已经动了手,叶青也就没了顾忌,倾尽全力,向舱室中心掠去,先找到那具尸体再说。
“那应该就是相思她们所说的那口棺材和尸体吧?”
又撞碎几个尸堆后,叶青便看到一口摆放在地面上的木棺,棺材没有盖子,浓浓雾气从棺材中溢散、飘出。
叶青慢慢向那口棺材走去,越靠近棺材,叶青的心情越是惴惴不安,精神愈发紧张。
临行前,相思、画眉和绝艳三人的话,也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果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明明那口棺材距离他很近,只有五六尺远的距离,但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到跟前。
咫尺之距,宛如天涯之隔。
“拘魂……破……”
叶青没有丝毫犹豫,伸手轻叩虚空,魔念荡开,虚空如水波涟漪般颤抖、破碎开来。
叶青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棺材前,向里面望去。
“嗡……”
在他看向棺材的一瞬,浓浓的雾气中,忽然睁开一双苍白、浑浊的眼眸。
霎时,一股巨大的恐惧、危机席卷全身,就像蝼蚁面对苍茫天地、日月星辰一样,不可匹敌,无法战胜,强大、恐怖、伟岸的威压、气势,横压天地,叶青只觉得神魂颤栗,意识、思维滞涩,全身血液都似凝固,僵硬在原地。
在苍白、浑浊眼眸地注视下,叶青的身体开始慢慢衰败、腐烂,血肉掉落,不止肉身在死去,就连他的意识、思维,也在慢慢死去。
他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偏偏他生不出丝毫反抗、逃离的勇气。
或许,只有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不,不,我不想这样死……我不想……”
叶青心中咆哮一声,《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无声运转,识海中本来几欲枯萎的魔莲重新焕发生机,三瓣莲叶舒展、摇曳,心神之间滋生的恐惧、绝望等念头,慢慢被魔莲吸收。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本就是魔道功法,以人之五毒、六欲、七情、八惧、九恐等负面情绪来修炼,所以他心中滋生的恐惧、绝望等情绪,正好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养料。
随着识海中的魔莲慢慢将他心中滋生的惊惶、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吸收,叶青也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指叩下。
如叩天门。
“啪……”
虚空震颤,如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泊中,骤起波澜,大量雾气逸散。
当雾气逸散,叶青方才发现,他眼前并没有所谓的棺材,亦没有睁开的眼睛。
那口棺材,仍在他身前数尺之外。
只是弥漫于他四周的雾气,更浓郁了几分。
“所以,是幻觉?!”
叶青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眉心紧蹙。
“好可怕的幻觉,要是还有其他诡怪,就更麻烦了。”
念头方落,叶青四周的雾气中,忽然出现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
有他见到过的那些看不清容貌的影子,有人首蛛身的蛛人;有他没见过的大量尸体拼接成的巨大尸人,有无数人头汇聚在一起的巨大骷髅头;还有一些隐藏在雾气中,看不见身影,但却泄露出缕缕危险气息的存在……
每一种诡怪,都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我这乌鸦嘴!”
叶青暗骂了一声,不容他多想,那些诡怪已经冲了上来。
叶青垂手,红袖落入手中,一刀斜斜斩落,红莲飘落,当先冲上来的数个人影身上燃起熊熊红莲业火,无声消散。
红莲业火还未燃尽,九个人影同时出现在几个蛛人身上,春风细雨飘摇,绯红如梦,形似人首的蛛人头颅纷纷掉落,旋即叶青低吼一声,脚下用力,蛛人庞大的身体仿佛熟透的西瓜一样轰然炸开,狂猛的劲气、罡风裹挟着血肉四散飞舞,撞得数头蛛人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无数人头汇聚而成的骷髅头俯冲而下,人头滚滚,宛如洪流。
叶青深吸一口气,身形拔高数尺,脸庞、胳膊等裸露的皮肤上长出一缕缕黑色绒毛,一股凶戾、暴虐的气息漫卷长空。
叶青已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小成,混世魔猿真身也算略有小成,虽不能像陈阿生那样化身真正的混世魔猿,但亦具备几分魔猿之姿。
化身混世魔猿之后,叶青仰天咆哮一声,滚滚声浪生生将四周浓郁的雾气震散,面对俯冲而下的头颅洪流,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轰……”
轰鸣声中,巨大的骷颅头被一拳洞穿,紧随而至的人头洪流被一拳打的四分五裂,倒卷而回。
如若,一拳截江。
一拳之后,叶青忽的双臂交叉于头顶,如镇天门。
这时,一条巨大的手臂砸落在叶青交叉于头顶的手臂上,叶青闷哼一声,双腿微屈,如不堪重负。
紧接着,那个尸体拼接而成的巨人又一拳砸在他被架起的手臂上。
“砰……”
叶青单膝着地,如起炸雷。
尸体巨人不依不饶,双臂同时用力下压,似要将叶青压死。
叶青形如魔猿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张口咆哮一声,筋骨如鸣,身上凶戾、暴虐的气息更甚,双腿一点点儿绷直,双臂一点点儿抬起,巨尸的手臂生生被撑了起来。
“吼……”
叶青咆哮一声,双臂猛然用力向上撑起,将巨尸的两条手臂弹开,在巨尸空门大开、立足未稳之际,叶青一步跨出,侧肘撞在巨尸的身上。
撞山如天倾,跺地震九州,恐怖的力量,直接将巨尸撞飞出去。
只是当叶青以为危险已经解决,准备松口气时,骇然发现,四周雾气中又有无数诡怪冲了出来。
叶青脸色难看,还能不能玩了。
“不对,一个船舱内,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诡怪,而且有些还巨大无比,莫非还是幻觉?”
叶青忽然皱眉,但旋即又喃喃自语道:“也不像,按照相思她们所言,尸体看似在船舱底部,但实际上却自成空间,那么有这么多诡怪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这么多诡怪,我得杀到猴年马月去?”
“要不,擒贼先擒王,不理这些诡怪,先找尸体!”
叶青打定了注意,周身阴阳流转,向前掠出。
身影变幻如梦,于众多诡怪之间穿梭自如,闲庭信步,偶尔有诡怪攻到叶青身上,也会被阴阳两气带偏,与其他诡怪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
幻魔身法和太极九势,腾挪、躲闪和借力、卸力,让他在数量众多的诡怪之间游刃有余,很快就到了那口棺材前。
只是看似与那口棺材只有一步之遥,但无论他怎么走,都无法靠近那口棺材,甚至于他连续动用了数次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和业火红莲刀,都没有用处。
偏偏,不断有诡怪从棺材周旁的雾气中不断滋生,向他扑来。
叶青只能一边应对向他冲来的诡怪,一边想办法靠近棺材。
时间流逝,诡怪越来越多,叶青的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但他和那口棺材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叶青眼眶充血,面对再一次围上来的诡怪,叶青左手成拳,一拳砸在地上,幽冥鬼火以拳锋为中心,如江潮般蔓延而出,汹涌澎湃,大量诡怪被幽冥鬼火吞噬,周围数丈范围内刹时变得空空荡荡。
第四百二十四章 雾魔的心思
“呼……”
叶青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中带着一股腐朽、诡异的力量,使劲儿摇了摇头,保持意识清明。
长时间的搏杀以及受雾气的影响,身体、精神已然疲累不堪,让他分不清眼前出现的东西是不是幻觉,纵然有造化水、金色龙蛇符文等东西傍身,可以随时让他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但说实话,叶青已经有点儿没信心找到那具尸体了。
他的心,已经有些乱了。
再这样下去,造化水、龙蛇符文早晚有用光的一天,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可如何找到那具尸体,他却全无头绪。
相思、画眉、绝艳给他的建议和忠告,半点儿用都没有。
“要不要将相思她们放出来?”叶青思虑道。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他是没辙了,看看相思她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若是没有,大家一起死呗。
可一旦放出相思她们,可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到时候很可能惹怒相思、画眉和绝艳,想想那被三人围殴的画面,叶青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娘的,我就不该来天雍,老老实实待在洛水他不好吗?老老实实的打怪升级他不香吗?为什么要来天雍遭这份罪,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唉,何苦呢,何必呢?”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和后悔。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万不得已的方法,那就是可以利用诡经,试着看能不能将那具尸体引出来,或者利用诡经让相思她们与那具尸体狗咬狗,他好趁机脱身。
诡经最开始的反应,证明其很可能引起尸船上某些可怕强大的觊觎,那么这艘尸船上,能称得上可怕、强大的,除了相思、画眉、绝艳外,就剩那具神秘莫测的尸体了。
当然了,这事儿靠不靠谱还不好说,一来他舍不得,二来万一诡经装死,不愿显露能力,他也没辙不是?
所以,这只能算是最后生死关头的一个方案,犹排在放出相思她们三个之后。
“算了,还不到最后关头,再拼一拼。”叶青深吸一口气,重新平复有些混乱的思绪,眼中露出一抹坚毅。
想是那么想,但历经这么多事儿,又有南柯一梦的生死磨炼,早已让他今非昔比,心志坚韧,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桀桀……小子,你这样是永远找不到那口棺材的。”忽然,雾魔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嗯?为什么这么说?”叶青一拳将几头冲上来的诡怪轰飞,觉得雾魔话中有话,急忙问道:“你知道什么?”
“小子,不得不说,你确实很聪明。”雾魔慢慢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马屁等会儿再拍,咱先说正事儿行吗?”叶青不耐道,现在是拍马屁的时候吗?
“呸,本尊用得着拍你马屁?本尊当年叱咤九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雾魔气哼哼道:“本尊是想说,你小子就是因为太过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什么意思?”叶青不解。
雾魔道:“本尊的意思是说,你小子心眼太多、心思太杂。”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心使得万年船,想
得多有什么不对吗?
“在外面,这是好事。”雾魔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但在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坏事,你仔细想想。”
“怎么说?”想什么,倒是给个提示啊。
“你怎么这么笨呢!”雾魔趾高气昂地白了叶青一眼。
“咳咳,前辈,还请解惑,小子洗耳恭听?”我先忍一波,看你怎么说。
雾魔仿佛很满意叶青的态度,煞有其事道:“这个地方很古怪。”
叶青:“……”这特娘还用你说,瞎子都知道。
雾魔则继续道:“你没发现吗,自从你进到第三层舱室后,碰到的危险、诡怪啊什么的,都与你的心思、想法有一定的关联吗?”
“你觉得那些尸体有问题,那些尸体就活了;你想要找到那具尸体,那具尸体就出现了;你觉得棺材里有危险,那具尸体就睁开了眼睛;你觉得雾气中可能有其他诡怪,那些诡怪就出现了……”
“貌似……还真是这样?!”叶青仔细想了想,感觉和雾魔说的差不离:“那这些都是幻觉吗?”
雾魔道:“不是幻觉,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只是你的想法,让这些东西变成了现实。”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会将我的想法,变成现实?”
雾魔摇了摇头:“不是所有想法,而是你内心所担忧、惧怕的东西,类似于你们人类所谓的心魔。你想得越多,担心的越多,害怕的越多,这里也就越危险,你就会死的越快。”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胡思乱想,这里就不会有危险。”叶青若有所思道。
“不错。”雾魔笃定道:“越是聪明、越是心思复杂的人,在这里越危险;反之,若是心思纯净、赤子之心,或者是傻瓜、笨蛋,在这里反而越安全。”
“那如何才能找到那具尸体呢?”叶青一脚跺下,将数头逼近他的诡怪击杀,同时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那具尸体很古怪,再加上这些诡异的雾气,你越是想找到他,反而可能越找不到他。”雾魔慢慢道:“所以,你若想找到那具尸体,唯有秉持心思澄明,以一种无所欲、无所求、无所念的赤子之心,方能找到那具尸体。”
雾魔道:“不过,这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尤其是你这种聪明人来说,有些困难。”
“是人,就有欲,就有求,就有念,就算是你们人类那些吃斋念佛的和尚道士,菩萨佛陀,也不外如是,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做到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就更别提你小子了,一肚子花花肠子,且修炼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那种邪门的武功,心魔、欲念更尤胜他人,想要做到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啧啧,做梦!”
叶青皱了皱眉,这话雾魔倒没说错,《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五毒、六欲、七情、八恐、九惧等种种负面情绪来孕养魔念,相应的他也会受到这些情绪的影响,心魔、欲念比常人要炽烈,一不小心甚至会走火入魔。
这也是魔道功法一贯的特点,修炼速度快,威力强大,但后遗症也明显。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叶青没有理会雾魔的调侃,而是疑惑地看向雾魔。
“本尊是谁,本尊可是尊贵的九幽雾魔,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雾魔得
意洋洋道:“这种事情,本尊见得多了。”
我能告诉你,我是有一次不小心遇到类似的事情,差点儿死在里面吗?
“前辈见识多广,自然不凡。”叶青若有所思道:“既然前辈见识过类似的事情,那肯定有解决办法吧?”
“办法是有,不过想让本尊帮你,除非你求本尊?”雾魔傲娇道。
“好,我求你。”叶青毫无负担道。
雾魔:“……”节操呢,尊严呢?
雾魔没有看到叶青低声下气、屈辱悲愤的神色,有些悻悻道:“本尊乃是九幽魔怪,最善玩弄人心,亦能操控人心,只要你开放心神,放开戒备,将一切都交付本尊,本尊便能最大限度地隐藏你的欲念、心魔,帮你顺利找到那具尸体。”
“是吗?你不会骗我吧?”叶青道。
“哼,本尊现在和你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了,本尊也活不了,本尊骗你干什么?”雾魔冷哼一声,有些不高兴。
“也是。”叶青点点头,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笑。
“哼,算你小子识相,要不是本尊和你休戚相关,且看你小子顺眼,本尊才懒得帮你呢?”雾魔状似不屑。
“既然前辈心有不愿,那就先不麻烦前辈了。”叶青唇角微挑,似讥若讽。
“啊?小子,你真想死不成?”雾魔惊讶道。
“怎么会,我还没活够呢,我自有办法。”叶青一边和雾魔说话,一边动手击杀那些诡怪。
果然,他发现当他收敛心神,击杀那些诡怪后,没有再出现更多的诡怪,这说明雾魔没有骗他。
当然,通过和雾魔交谈,他也确信雾魔在这点儿上没有骗他,至于后面雾魔所说的方法,那就难说了。
或者说,他有九分把握,雾魔别有用心。
估计雾魔早就看出了端倪,但却没有早早提醒他,一来是想看他笑话,二来是想等他陷入绝望之时,再现身,说出解决的方法。那时他已然心神大乱,肯定会不会对雾魔的话有所怀疑,甚至于会对雾魔感恩戴德,放开心神,任由雾魔施为。
正如雾魔所言,雾魔善于玩弄操控人心,而且雾魔一直以来对他心怀不轨,万一对方趁着控制他心神之际,做些什么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他是真有办法。
“小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想死,本尊还没活够呢?”雾魔着实没想到叶青会拒绝他,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岂不就落空了?
虽说他成了无量魔佛的器灵,生死皆在叶青一念之间,甚至于叶青不能死,叶青死了他也活不了,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他污染、控制薛北昆那样,他可以在保留叶青意识、生命的情况下,控制于他。
所以,他本来想趁着控制叶青心神之际,看有没有机会污染、控制他的心神。
纵然不行,他也可以在对方心神中留下一些手段,引诱对方入魔、堕落,这样一来对方也会慢慢成为他傀儡,
再不行的话,他也可以借机窥伺叶青心底的秘密,看看对方有何秘密、弱点等等。
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不上当,这小子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雾魔心中嘀咕不已。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太清灵气
“放心,只要我不死,你就一定死不了。”
叶青自信一笑,言外之意就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哼哼,本尊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待会儿你可别哭着喊着求本尊啊?”雾魔哼哼了两声,现在你对本尊爱答不理,待会本尊让你高攀不起。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叶青陡然向前掠出,周身阴阳两气环绕,冲入诡怪之中。
伴随着阵阵轰鸣,片刻后,雾气中已无一个活着的诡怪。
叶青舒了口气,服下一滴造化水,先让自己恢复到巅峰时期,然后手中出现一个酒杯。
但杯中装的却不是美酒,而是一缕缕清气。
清气呈青色,纯净无暇,轻灵飘渺,带着缕缕神意、道韵。
“这是……太清灵气?!”我魔惊讶道,他倒是忘了叶青手中还有这玩意儿。
当初叶青从一贫那里敲诈太清灵气的时候,让他吓唬过一贫,所以他倒是知道太清灵气,只是一时间给忘了。
“太清灵气应该可以让我心思澄澈无暇,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吧。”叶青笑道。
太清灵气,乃先前灵气之一,有静心凝神、消除业障、持神明念之功,换句话说就是可以消除人身的心魔业障,使人神清气宁,心如止水,诸邪不侵,倒是正好可以用来应对眼前的情况。
“太清灵气自然可以,只是如此珍贵之物,你真打算用到这里?”雾魔还是心有不甘。
叶青耸耸肩:“再珍贵的东西,得有命享受才行,先活下来再说吧。”
说着,叶青吸了口气,一缕太清灵气如烟雾般轻轻飘起,青光荡漾,灵韵飘渺,被叶青吸入鼻腔中。
太清灵气进入体内后,叶青只觉得一股温和清凉的力量在体内扩散开来,如山泉清风流淌吹拂而过,心中的一切杂念、烦恼、忧愁尽皆消失不见。
如止水,无欲无求;
如明镜,纤尘不染。
但偏偏,叶青清醒无比,神魂意识高居昆仑九天,如太上忘情的仙人,世间万物于我如无物。
收起剩余的太清灵气,叶青先前走去。
没有目标,没有想法,没有执念,就是那样向前走着。
慢慢的走着。
四周的天地,也开始不断变幻,光怪陆离,斑斓梦幻,只是所有的光怪陆离,所有的斑斓梦幻,于叶青而言如若无物,视而不见。
我不见,即不存。
我不想,即不在。
慢慢的,光怪陆离、斑斓梦幻的天地开始破碎,一座灰暗、狭小的舱室出现在叶青眼前。
在舱室的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和他先前所见的幻觉相差不大,没有棺盖,只是棺材中没有浓浓的雾气,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浮肿、腐烂的尸体。
就像所有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的尸体一样。
诡异的是,那具尸体的口鼻中,时不时向外飘出一缕雾气,好像呼吸一样。
叶青在棺材三尺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他有预感,若是他再前进一步,就会有危险。
停下脚步后,叶青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相思、画眉和绝艳的寄魂之
物拿了出来。
相思、画眉和绝艳也相继显现出身影。
等她们看见棺材中的尸体时,脸上露出惊喜、愤怒、厌恶、恐惧等复杂的神色,理也未理叶青,向棺材中的尸体冲去。
相思所在的画卷不断变大,一株株桃树从画卷中蔓延而出,十里桃花纷飞如梦。
绝艳所在的铜镜中,则涌出无尽的黑发,黑发飘摇,宛如海潮。
画眉所在的琵琶,则铮铮而鸣,犹若金戈铁马,充满愤怒、仇恨与杀意。
棺材中的尸体也仿佛感受到了危机,口鼻中喷出的雾气陡然浓郁、诡异、危险起来。
在雾气弥漫的一瞬,叶青就飞速倒退而出。
雾气弥漫、扩散,十里桃林枯萎,如潮黑发被雾气冲散开来,铮铮琵琶声也变得散乱不堪。
不等相思、画眉、绝艳反应,雾气陡然扩散,将三人吞噬。
与此同时,浓浓雾气也从四面八方倒卷而回,就好像那具尸体将所有的雾气都收了回来。
浓浓的雾气缩成一团,宛如实质,将相思、画眉和绝艳笼罩起来,近在咫尺的叶青,竟也看不透那些雾气。
虽然看不透,但忽聚忽散的雾气以及偶尔逸散而出的恐怖气息,显然意味着相思、画眉与绝艳正在与尸体交战。
叶青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很清楚,相思她们与尸体的交手,他根本就插不上手,上去就是一个字——死。
“轰……”
十数息后,汇聚成一团的雾气“轰”的一声炸开,四散纷纷,露出相思、画眉、绝艳和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此时颇为凄惨,所在的棺材碎裂,尸体四分五裂,脑袋、双腿和双手皆被相思、画眉和绝艳撕扯了下来,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躯干留在原地。
尸体凄惨,相思、画眉和绝艳也颇为狼狈。
相思所在的画卷破破烂烂,画卷中原本娇艳美丽的十里桃林,尽皆枯萎,飘荡着缕缕诡异的雾气,充满了阴森与死寂。
而在枯萎桃林的深处,相思赤足而立,脚下踩着一颗头颅。
绝艳所在的铜镜上布满裂痕,裂痕中不断有雾气溢散。
而在铜镜中,绝艳的黑发已一片灰白,翻涌交织如白色的海洋,灰白中依稀还能看到两条腿,被重重发丝缠绕着,若隐若现。
画眉所在的琵琶,琴弦全部断裂,断裂的琴弦上还挂着几根断裂的手指,不断有血水渗出。
画卷、铜镜和琵琶都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显然,尸体的头颅、双手、双脚分别被相思、画眉和绝艳镇压在了画卷、琵琶和铜镜中。
忽然,地上那具没了头颅、手脚的躯干,却正不断从头颅、手脚断裂的伤口处涌出浓郁的雾气,但雾气并未扩散,只是紧紧笼罩在躯干周围。
“公子,快去毁了那具躯干,不能让他逃走,否则后患无穷。”
这时,相思的声音从画卷中传了出来,充满了急切。
叶青双眼微眯,没有急着动手。
“公子,我们姐妹现在正在竭力镇压他的头颅、四肢,腾不出手,且没了头颅、四肢,他已经没了危险。”
相思焦急道:“公子,快点儿,他马上
就要逃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了。”
稍一思忖,叶青就应允下来,一步跨出,出现在笼罩在尸体的雾气前方,左手成拳,一拳递出。
幽冥鬼火漫涌,焚风呼啸,风助火势,幽冥鬼火旋转咆哮,化为火龙卷,与浓郁的雾气撞在一起。
浓郁的雾气霎时被龙卷裹挟着,旋转起来,雾气也似被幽冥鬼火点燃,形成恐怖的龙卷风暴。
但叶青发现位于龙卷风暴中心的尸体却安然无恙,所有靠近尸体的幽冥鬼火都会慢慢熄灭,无法伤到尸体。
叶青眉头一蹙,抬手一刀劈下,龙卷风暴一分为二,绯红刀光蔓延,劈向地上的尸体。
但刀光还未落下,便被尸体上冒出的一股雾气包裹住,慢慢消失不见。
同时,尸体周围的雾气又渐渐浓郁起来,而且在一点点的变小。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在变小,而是那具尸体在随着雾气慢慢移动,向另一方世界、空间移动,离他越来越远。
所以,在他的视觉中才会愈来愈小。
神秘而又诡异。
“公子,快点儿,那具尸体就要逃了,没时间了。”相思脸脸色难看,急忙催促道。
“公子,绝对不能让它逃了,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快点毁了他……”
画眉、绝艳焦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叶青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眉峰一挑,一步跨出,向尸体掠去。
经过先前的试探,他发现那具尸体确实没有多大的危险,或者说由于失去了头颅、四肢,实力大减。
尸体看似距他不远,但数息的功夫,叶青还没走到尸体跟前,同时一阵雾气向他涌来。
叶青不闪不避,红袖斩下,业火化为一道刀光,将雾气劈为两半,速度不减。
再过数息后,叶青终于到了尸体旁边,左手按下。
幽冥鬼火倾覆而下,与尸体周身的雾气触碰,发出烈火烹油似的声响,那具尸体仿佛脱水一般,不断干瘪、枯萎起来。
只是下一刻,尸体又缩小了几分,且脱离了幽冥鬼火的范围。
显然,尸体仍旧在向某个未知的空间移动。
叶青紧追不舍,掠抵尸体身边时,左手五指陡然合拢,“啪”的一声轻鸣。
空气炸裂,干瘪、枯萎的身体好像干涸的泥土一样寸寸碎裂开来,在尸体碎裂之际,幽冥鬼火再度席卷而下,将其烧成粉末。
“小子,小心……”
可不等叶青松口气,雾魔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叶青也顿觉不妙,立即向后退去。
但他刚一动,一缕颜色深沉、诡异阴邪的雾气从幽冥鬼火中飞出,以比叶青更快的速度向他飞来。
叶青低吼一声,一拳轰出,拳劲汇聚如万仞高山,横亘身前,周身则阴阳两气环绕,气机密布。
不仅如此,叶青身后还出现一尊魔佛,魔佛怒吼,伸手抓向那缕雾气。
但那缕雾气却好似不受影响般,轻易穿过罡气大山、阴阳二气以及魔佛落下的手掌,径直没入叶青的体内。
第四百二十六章 血魔经
雾气进入叶青体内的一瞬,便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
眨眼间,就顺着经络、血肉扩散至叶青的四肢百骸,叶青的毛孔间也渗出缕缕雾气。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
可怕的是那些雾气正在一点点儿的腐蚀、同化他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肉,就连他的罡气也无法驱散体内的雾气,反而正在被一点点的蚕食、同化。
数息后,就连他的精神识海中,也有浓郁的雾气弥漫开来,雾气中,依稀漂浮着一具没有头颅、手脚的尸体。
“这具尸体想占据我的身体?!”
叶青皱眉,如果他再不想办法,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那具尸体的宿主,为其所控。
“小子,快放开心神,让本尊入驻你的神魂,本尊或许可以抵抗这些雾气。”雾魔焦急的声音在叶青耳边响起。
“小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真想死不成?”
雾魔也急了,他这次还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想帮忙。毕竟,若是叶青死了,他也活不了。
况且,他早就将叶青视为他的猎物,怎么能容他人觊觎?
“你有把握?”叶青以心神沟通雾魔,或是由于太清灵气的缘故,越是这种生死关头,他反而越冷静。
“没把握,本尊只能说试一试。”雾魔道。
叶青皱眉,没有立即答应,识海内,叶青以精神为刀,不断施展业火红莲刀和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但收效并不大,只是稍微延缓了一下雾气侵蚀、弥漫的速度,无法彻底解决雾气。
“小子,快点儿,别磨蹭。”雾魔还在急切地催促着。
但叶青心如止水,临危不乱,仍旧尝试着各种方法。
不是他害怕雾魔耍一些小心眼,都这个时候了,雾魔也不会不分轻重,仅仅是因为雾魔说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不想冒险。
“咦……”
忽然,叶青察觉到一丝不对,那些雾气进入他的血液后,不但没有侵蚀同化他的血液,反而被血液给吞噬了。
在吞噬掉那些雾气后,血液中竟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渴望感和饥饿感。
这种感觉,自从修炼《血魔经》后,他已经很久都没体会到了。
他倒是忘了,他由于吞食过玉龙湖那口棺椁内强大存在的一滴鲜血,致使他的血液发生了异变,也具备吞噬他人鲜血为己用的能力,算是一种诡怪血脉。
刚开始时,由于体内血液的力量太过强大,他无法完全掌控,所以时常有吞食鲜血的渴望。
只是后来随着他慢慢变强,再加上修炼了血魔上官无我的《血魔经》,倒是克服了这种嗜血感觉。
《血魔经》是一门专门以控制鲜血为主的功法,既能吸收、炼化他人的鲜血为己用,亦能对自己的体内的鲜血控制入微,所以自他修炼《血魔经》后,有效解决了体内血液的后患。
他着实没想到,体内的血液竟然能吞噬这些雾气。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叶青心中一喜,虽然他不确定吞噬这些雾气后,会有什么危险,但再危险,还能有现在危险?
“雾魔,替我护法,不许任何人靠近。”
叶青以心念沟通雾魔,吩咐道。
“小子,你有办法了?”雾魔一喜。
“嗯。”叶青应了一声,不再理会雾魔,立即运转《血魔经》,调动体内的血液,吞噬起体内弥漫的雾气来。
血液翻腾、流动,仿若猛兽,所过之处雾气皆被血液吞噬,一丝不剩。
弥漫于叶青精神识海内的雾气,仿佛感觉到了危机,迅速聚拢,向外掠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啊!”
叶青冷笑一声,体内的血液化作一张大手,一把攥住那缕逃跑的雾气。
下一刻,大量的雾气从血手指缝间溢出,但只是离开寸尺,就被弥漫于血手周围的无形血影缠住、吞噬。
慢慢的,血手指缝间溢出的雾气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空中的血手也随之溃散开来。
不过,吞噬了那些雾气后,叶青却脸色凝重,体内血液如失控的大海般翻涌涌、冲撞,血管、经络、脏腑皆隐隐作痛。
如果从外表看,就更加可怕,只见叶青全身血管青筋毕现,高高鼓起,几乎都已经变成了透明色,随时有可能破裂的趋势。
口鼻七窍、皮肤毛孔间,更有猩红的血珠渗出,血珠中混杂着浓浓的雾气,面庞狰狞扭曲。
这时,一幅画卷、一面铜镜和一把琵琶向叶青飞来。
当飞到叶青身前三丈前时,一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佛出现在空中:“三位,请止步。”
画卷、铜镜和琵琶停下,相思、绝艳和画眉相继显现身影。
“我们姐妹并无恶意,只是想帮帮叶公子而已。”
相思感受着无量魔佛身上的气息,解释道:“叶公子被尸体身上的本源雾气侵入,若是不想办法解决,叶公子会有生命之危。”
“那你们可有办法帮叶小子?”雾魔问道,警惕地盯三人。
相思道:“我们姐妹与雾气同出一源,对雾气有一定抵抗克制作用,应该能帮上叶公子。”
“桀桀……”雾魔忽然怪笑一声:“不用了,这小子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所以就先不劳烦诸位了。”
他是九幽魔怪,最善玩弄人心,自然能看得出来,相思所言半真半假。
真,自然是对方能解决叶青体内的雾气;
假,则是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叶青体内的雾气。
至于能不能救人,恐怕并不重要。
“前辈应该是诡器的器灵吧,妾身见过前辈。”相思先向雾魔行了一礼,诚恳道:“叶公子是我们姐妹的救命恩人,我们绝不会恩将仇报,加害叶公子,我们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
“叶公子已危在旦夕,若再耽搁下去,必死无疑,还请前辈思量?”
“姐姐,我倒是觉得叶公子有办法解决体内的雾气,我们不妨先等一下?”忽然,画眉开口道。
“画眉,你……”相思有些意外地看向画眉。
“我也同意画眉所言,先等等再说。”绝艳沉思了一下,也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两位妹妹所言。”相思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前辈,若有所需,我们姐妹义不容辞,毕竟,叶公子的性命要紧。”
“再说吧。”雾魔桀桀一笑,有意思,看来相思三人的意见也不统一嘛。
旋即,他又担心起叶青来,如果叶青真的解决不了体内的雾气,他只能冒险让相思她们一试了。
片刻后,叶青愈发触目惊心,皮肤如破碎的镜面般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更有血管炸裂,触目惊心。
就在雾魔、相思等都以为叶青坚持不住时,叶青嘴角上挑,露出一抹笑容,怪异莫名。
紧接着,在雾魔、相思等诧异的目光中,只见那些顺着伤口流淌而出的鲜血,又莫名其妙顺着伤口流了回去,龟裂的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
与此同时,叶青周身罡气翻涌,血气与雾气交织,围绕着叶青旋转不休。
盏茶功夫后,叶青慢慢站了起来,可旋即雾魔等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叶青,只是一个影子,真正的叶青仍旧盘膝坐在原地。
只是那个影子,与盘膝而坐的叶青重叠,或者准确点儿说,那个人影就是从叶青的身体中钻出来的。
纵然近在咫尺,偏偏雾魔看不清那个人影的面目,云遮雾绕,朦胧诡异。
下一刻,围绕在叶青周身的雾气和血气倒卷而回,没入那个人影体内。
这时,雾魔、相思、画眉和绝艳方才看清那个人影的真面目。
那个人,完全是由一团雾气凝聚而成,聚散不定,变幻无常,其中还夹杂着缕缕血红。
看到雾人的霎那,相思、画眉和绝艳顿时大惊,同时向雾人冲去,因为她们在那个雾人身上感觉到了本源雾气的气息,就像那具尸体复活了一样。
“三位姑娘,别紧张。”
这时,坐在地上的叶青睁开眼睛,笑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叶青与雾人重叠,看上去就像叶青身上笼罩着浓浓的雾气,淡红色的雾气朦胧变幻,映衬着叶青似笑非笑的神情,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叶公子,是你吗?”相思、画眉和绝艳停下,惊疑不定地看着叶青:“你没事吧?”
叶青笑着向前走了两步,那个雾人仍旧站在原地,道:“多谢三位姑娘关心,我没事。”
“那……那公子身后的雾人,是怎么回事?”相思凝重道。
叶青让开两步,看着身侧的雾人,笑道:“你们说这个啊,这是那具尸体侵入我体内的雾气,不过相思姑娘不用担心,它们现在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没有危险了。”
说话间,那个雾人散开,化为缕缕雾气,没入叶青体内。
“公子天纵之姿,竟能控制那具尸体内的本源雾气,妾身佩服。”相思仔细感应了一下,确定叶青真的没有被那缕本源雾气控制后,有些复杂道。
本源雾气的可怕,她们可是深有体会,就算她们三人,也只能将那具尸体分成三份,将尸体最重要的部分以及蕴于其中的本源雾气分别镇压于寄魂之物内。
纵然如此,她们也几乎用尽了全力,先前她让叶青去对付那具尸体,根本没指望叶青真能解决那具尸体及其体内的残存的本源雾气,只是存着让叶青拖延片刻,等她们镇压了寄魂之物内的尸体和本源雾气后,再行出手。
可没想到,叶青竟然自己解决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方暮云的算计
“多谢相思姑娘夸赞,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正好有一门功法,能克制这些雾气而已。”
叶青笑了笑,半真半假道。
真正克制雾气的是他体内的血液,不过最后彻底平复那些雾气躁动的却是《血魔经》。
《血魔经》的核心有两门功法,一门是吸收、炼化他人鲜血为己用的控血**,一门则是炼制血魔子的血魔**。
其中,血魔**乃是重中之重,也是《血魔经》最为人忌惮之所在。
他当初在魔坟时其实获得了上官无我《血魔经》中关于血魔子的炼制之法,也就是血魔**,只是当时看楚清歌的意思,明显对血魔子厌恶异常,且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便隐瞒了习得血魔**的事实。
先前,体内雾气暴动时,他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血魔**和血魔子,既然血魔**能将体内的血液炼成血魔子,那雾气为什么不可以呢?
况且,这些雾气和他的血液杂糅在了一起,也就相当于他的血液,所以他便利用血魔**,以体内的雾气为根源,炼制了一具血魔子,平复了体内雾气的躁动。
只是由于那些雾气杂糅在血液中,所以这具血魔子不是用纯粹的雾气炼制而成,还有他的血液,呈现淡红色。
“既然公子无恙,我们姐妹也就放心了。”画眉抱着琵琶,目露歉意:“先前我姐妹大意,差点儿置公子于险地,幸而公子洪福齐天,安然无恙,否则我们姐妹万死难辞其咎,还望公子恕罪?”
“画眉姑娘严重了,我这不也没事吗?”叶青笑了笑,继而面露疑惑:“对了,三位姑娘,我还有一事相询?”
“公子请讲。”画眉道。
叶青斟酌了一下,道:“是这样,我控制了这些雾气后,隐隐对相思舫也有了一定的感应,这是为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闻言,画眉温婉一笑:“公子不用担心,相思舫变成诡异,皆因那具尸体和其体内的雾气,公子你炼化了尸体体内的一缕本源雾气,也就相当于成了相思舫的小半个主人,自然会与相思舫产生感应,并无什么危险。”
“不瞒公子,我们姐妹将尸体的头颅、手脚镇压于寄魂之物内,也是为了那些本源雾气,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掌控相思舫。”
“原来如此。”叶青点点头,事实上他之前就猜到了大概,继而满含歉意道:“实在抱歉,我着实不知这些雾气对三位姑娘如此重要,我这就将雾气还给三位姑娘。”
“公子不用如此,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画眉阻止道:“公子助我们姐妹脱离苦海,已是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怎会贪得无厌呢?”
“况且,这些雾气本就是无主之物,公子能得到,也是公子的机缘。”
“妾身想说的是,公子掌控了这些雾气,就等于成了相思舫的一个主人,公子若是有需要,只要有湖泊河流的地方,公子都可以召唤相思舫和我等姐妹,我们姐妹义不容辞。”
“能帮助三位姑娘,是叶某的荣幸,也是为了我自己,三位姑娘不用客气。”叶青拱手,他刚才也只是客套一下,真要让他将用雾气炼制的血魔子给相思、画眉她们,他也有些舍不得。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相思她们的态度。
“救命之恩,我们姐妹永世难忘。画眉说得对,公子若有所需,我们姐妹义不容辞。”相思也开口道。
“公子不用客气。”绝艳冷冷道。
叶青笑着谢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如果三位姑娘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叶某也绝不推辞。”
“多谢公子。”相思、画眉和绝艳三人也面露笑意。
叶青和相思她们交谈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一来他在
相思舫耽搁了大半夜,身心俱疲,得赶紧回去休息一下,毕竟明天还得参加潜龙之会呢。
二来相思舫虽然神秘,但雍和湖毕竟位于天雍城内,难保不会被靖安司或者其他人察觉,到时候也有些麻烦。
再者嘛,相思她们看似无恙,但状态并不算很好,需要时间彻底解决寄魂之物内的尸体。
所以,叶青很识趣得告辞离开。
“对了,相思姑娘,我还有一事相询,雍和湖中这么多人,你们为何会选中我?”叶青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好奇道。
“每年潜龙之会,我们姐妹都会来寻觅一些如公子这般的英才,来帮助我们。”画眉如实道:“公子今晚进入雍和湖后,我们便察觉到了公子的不凡,所以才会邀请公子上船。”
“所以说,你们是在我进入雍和湖后,才察觉到我不凡的吗?你们事先并不认识我?”叶青问道。
“是的。”画眉道。
叶青眼睛微眯:“那你们认识阿福吗?”
“阿福是谁?”相思摇了摇头。
叶青回答道:“就是先前帮我撑船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画眉奇怪道:“我们姐妹不认识他,他不是公子你的人吗?”
“怎么了吗,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告辞。”叶青双眼微眯,笑了笑,转身离开。
因为获得了尸体内本源雾气的缘故,他也算是相思舫的半个主人,所以那些弥漫于湖面上的雾气对他再无影响,漂浮在湖面上的尸体也自动形成一条道路。
叶青顺着道路,轻易就回到了岸边。
“公子,保重。”
相思舫上,相思、画眉、绝艳看着叶青,面露微笑。
“你们也保重。”
叶青也向三人招呼了一声。
下一刻,湖面上涌起浓浓的雾气,遮掩了相思舫,雾气簇拥着相思舫,慢慢消失不见。
不过,相思舫虽然消失不见,但叶青却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召唤来相思舫。
“小子,这可是诡异,你真打算放她们离开?”
目视相思舫离开,雾魔的声音在叶青耳畔响起:“她们当时可是有拿你当棋子的打算,而且她们对付那具尸体消耗巨大,若是刚才动手,说不定真能杀了她们。”
“到时候不但能报仇,还是大功一件,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呵呵,你说的倒是好听,但相思她们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不好玩了。”叶青淡淡道:“像这样多好,既能活着,又结了一份善缘,同样是一举两得,何必节外生枝呢?”
“善缘?桀桀……要是让人知道靖安司的巡查使、大名鼎鼎的小青帝竟然与诡异有关系,那可不得啊!”雾魔怪笑道。
“不能让人知道,那就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吗?”叶青淡淡一笑:“另外,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而是那个阿福,究竟是谁?”
“我怀疑,有人想害我。”
他很确定,先前那个去靖安司找他的阿福,是活生生的人,并非诡怪,因为没有哪个诡怪,能堂而皇之的进靖安司。所以,他起先便有所怀疑,后来得到相思她们肯定的答案后,他更确信有人想要算计他。
那人应该事先知道尸船在雍和湖的事情,然后骗他来此,想借尸船的手,杀了他。
“你有头绪了?”雾魔问道。
“没有。”叶青摇了摇头:“不过,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们回靖安司。”
……
“妹妹,你方才为什么要帮叶青,还将本源雾气送给了他?”
相思舫内,相思看着怀抱琵琶
的画眉,不解道。
“姐姐,我不是在帮叶公子,而是在帮我们自己。”画眉平静道。
“帮我们?怎么说?”相思面露疑惑。
画眉解释道:“其一,我们因与尸体相斗,消耗巨大,而叶公子并非泛泛之辈,再加上有勾魂诡器傍身,若我们强行与他起冲突,胜负成败犹未可知。”
“其二,叶公子乃人中龙凤,未来前途无量,与他交好,结一个善缘,对我们姐妹而言,未必是坏事。”
“其三,我们姐妹占据了大部分本源雾气,是相思舫的主人,就算叶公子得了一缕本源雾气,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影响,所以给不给他,也无伤大雅。”
“总而言之,与叶公子交好,利大于弊,姐姐以为如何?”
相思思索了一会儿道:“妹妹所言有理,确是姐姐思虑不周,这次多亏了妹妹。”
画眉笑道:“你我姐妹何须客气,我们还是先彻底掌控寄魂物内的本源雾气,解救船上的其他姐妹再说吧。”
“不错。”绝艳道。
“好……”
……
一间装饰素雅精美的书房内,方暮云手捧《论语注疏》,正在认真地看着。
忽然,书房内的烛火晃动了一下。
“福公,事情如何了?”
“先生,叶青活着从尸船回来了。”黑暗中,一个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男子头戴方冠,圆圆胖胖,慈眉善目,颌下留着一缕长髯,身穿大红袍,上面绣着祥云,胸口有一个大红福字,充满喜庆的气息。
“活着回来了啊,倒是有些本事。”方暮云放下书籍,有些意外道。
“先生,为何不让我动手直接杀了他,替小公子报仇?”福公笑嘻嘻道。
方暮云又拿起桌上的书,淡淡道:“这里是天雍,叶青是靖安司的巡查使,所以,他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中,但唯独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手上有了血,就不好洗了。”
“我明白了。”福公点头道。
方暮云问道:“对了,你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福公笑道:“先生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叶青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对酒当歌舫头上,怀疑对酒当歌舫那个真阿福。”
“只是那个阿福,他永远都找不到了。”
“那就好。”方暮云道。
福公担忧道:“只是我们这次打草惊蛇,叶青有了准备,再想杀他,就有些难了。”
“难吗?”方暮云微微一笑,眸光中晕染了一层烛火的温润:“预则立,不预则废,凡事只要做好准备,便不会失败。”
“公子是否已有良策?”福公眼睛一亮。
方暮云反问道:“你可知,对酒当歌舫的背后是谁?”
“请先生明示?”福公摇了摇头。
“对酒当歌舫的背后,是雍王世子。”方暮云道。
福公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先生可是想让靖安司与雍王狗咬狗?”
不过说完,福公又摇了摇头:“不对,洪降龙与雍王交好,雍王那人又是出了名怠惰惫懒,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对酒当歌舫和靖安司交恶。”
“你的眼界,还是太窄了。”方暮云摇头笑道:“我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挑起靖安司与雍王的矛盾,没有意义。”
“我的目标,是叶青和楚清离。”
福公越听越糊涂:“恕我愚钝,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方暮云抬头看向福公,温润的眼眸中,似倒映着无边的夜色,黑暗深邃:“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我想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失败。”
“叶青,绝不会活着走出天雍。”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敲山震虎
“洪大人,事情怎么样了?”
第二天,去往飞龙山的路上,叶青凑到洪降龙身旁,低声问道。
昨晚他回靖安司后,第一时间就将尸船以及怀疑有人算计、陷害他的事情告诉了洪降龙。
当然,他隐瞒了他帮主相思三人的事,只是说自己历经九死一生,才逃离了尸船。反正,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确实是历经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嘛。
他并不怕告诉洪降龙后,会打草惊蛇,他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敌在明,我在暗,且对方很强,隐藏的很深,就算他用诡经,也没问出那个阿福的身真正份。
所以,如果只靠他一个人,想查出幕后主使,难于登天;且他的沉默,很可能换来对方的肆无忌惮,他能躲过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因而沉默不言,还不如打草惊蛇,敲山震虎。
告诉洪降龙,让洪降龙把事情闹大,一来看能不能凭借靖安司的力量,查出那个阿福的身份;二来打草惊蛇,敲山震虎,让对方知道靖安司已经介入,威慑对方,让对方不敢再随意对他动手。
虽说打草惊蛇会让蛇藏的更深,但总比被蛇咬了强吧。
“没有,我们到达雍和湖时,尸船已经不见了。”洪降龙身上煞气涌动,眸光有些冰冷。
这些年来,每一次潜龙之会,都莫名有一些参加潜龙之会的少年英才莫名失踪,他本以为是仇杀,或者是一些他们的对手动的手,像这种事情在江湖上很常见,也不归靖安司管,且每次失踪的人也不多,所以靖安司也没在意。
但现在看来,很可能与尸船有一定的关联。
若非叶青这次侥幸从尸船中生还,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个诡异在他们靖安司眼皮子底下晃悠了这么久,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这也算是他靖安司的重大失职。
要是传出去,他靖安司的脸可就丢大了。
“那大人,阿福的事呢,查的怎么样了?”叶青不关心尸船的事情,他在意的是阿福及其背后的主谋。
洪降龙道:“我派人调查过,对酒当歌舫的确有一个叫阿福的伙计,但自今天中午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叶青垂眸,眉心紧蹙,他自然知道真阿福已经死了,诡经给他的答案,他要找的是那个假冒阿福之人,但现在看来洪降龙也没查出什么。
“阿福是对酒当歌舫的人,这件事,和对酒放歌舫有没有关系?”叶青思索了一下,问道。
“应该没有。”洪降龙摇了摇头,笃定道:“对酒当歌舫背后之人是楚清离,他和你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杀你干什么。”
“雍王世子?!”叶青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如此一来,岂不更没头绪了。
“不过和对酒当歌舫无关,但不见得与对酒当歌舫的某些人无关,对酒当歌舫的所有人我们都带回靖安司了,定会详加盘查。”洪降龙冷冷道。
“按理说,我来天雍并没有多长时间,没与什么人结怨,硬要说仇怨的话,只有一人。”叶青慢慢道,似有所指。
“你是想说楚人和吧!”洪降龙瞥了叶青一眼:“有可能,而且这种手段,很像雷小胆的风格,”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譬如你得罪过的太平道,幽主等,皆有可能。”
洪降龙看着叶青,眼神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你得罪的人,太多了。”
“咳咳……大人,我们还是说说阿福的事儿吧!”
叶青摸了摸鼻子,就很无辜,我也不想这样啊!
“这事儿你先不要管了,安心参加潜龙之会就是,有我在,谅那些跳梁小丑也不敢再对你动手。”
洪降龙声音冷冽:“等潜龙之会结束,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靖安司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任何人敢与我靖安司为敌,无端害我靖安司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叶青拱手:“多谢大人。”
“洪兄,听说你把对酒当歌舫给封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叶青一行人刚登上飞龙山顶,就见雷小胆慢悠悠走了过来,笑眯眯道。
洪降龙讥讽道:“你的耳朵倒是挺的灵的嘛,比狗都厉害。”
“不敢当,比不上洪兄你。”雷小胆仿佛听不出洪降龙的讥讽,笑呵呵道:“洪兄不愿说,那就算了,不过雍王那里,你可得小心点儿。”
“不劳你费心,我自会处理。”洪降龙道。
“小叶,休息的好吗?”雷小胆不再理会洪降龙,而是看向叶青。
“多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好。”叶青拱手行礼,虽然雷小胆看起来一幅和和气气的样子,但总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让他不太自在,不愿与对方有过多的交集。
“那有信心夺得潜龙之会的魁首吗?”雷小胆继续问道。
叶青摸了摸鼻子,笑道:“大人说笑了,这次潜龙之会英才济济,属下实力低微,自不敢奢望魁首之位,若能能晋级前十,属下已经很满意了。”
“没出息,参加潜龙之会,不争魁首,你来这里干什么?”听到叶青的话,洪降龙狠狠拍了拍叶青的肩膀,语气不善:“你要是敢丢我靖安司的脸,我打断你的狗腿。”
叶青:“……”就很无语,我谦虚谦虚,你还当真了。
雷小胆看着叶青无语的模样,笑呵呵道:“洪兄,小叶就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以小叶的实力,肯定能拿个好名次的。”
“是吧,小叶?”
叶青看着眼神凶狠的洪降龙,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哼……”洪降龙暼了叶青一眼,冷哼一声。
“洪降龙,你哼什么哼,是不是不想见到本王?”洪降龙的冷哼声刚落,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继而,雍王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
“王爷,这是那里的话……”洪降龙脸上的凶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尬笑。
“那里话,楚国话!”雍王比洪降龙低了一头,但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气势汹涌道:“洪降龙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封了清离的对酒当歌舫,还把所有人都抓回去了。”
“王爷听我解释!”洪降龙道。
“好,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你要是不给本王一个解释,本王……本王……”雍王想了一下,道:“本王就赖在你靖安司,不走了。”
洪降龙有些头疼道:“是这样的,对酒当歌舫有人牵扯到一件诡异当中,我们正在对对酒当歌舫的所有人进行调查,若确定他们无罪的话,我自会放了他们。”
他隐瞒了有人算计叶青之事,这件事儿,没有必要和雍王讲。
“诡异,什么诡异?”雍王眨了眨眼,顿时将对酒当歌舫的事扔到了脑后,好奇地问起诡异的事情来。
“尸船事件。”洪降龙道。
“尸船事件?是那个……那个你们靖安司排名很靠前的诡异事件吗?”雍王道。
“是。”洪降龙道。
“啊……居然是尸船。”雍王惊讶道:“那尸船现在呢?你们解决了吗?”
洪降龙摇了摇头道:“没有,等我察觉,赶过去的时候,尸船已经消失了,好在并未酿成什么大祸。”
“只是对酒当歌舫的一个伙计牵扯到了尸船事件中,所以我们才会将对酒当歌舫的所有人都带回去,调查一下。”
“没事就好,昨儿个那个混小子也在对酒当歌舫,幸好没事,不然的话……”想到这里,雍王就一阵后怕,旋即又恶狠狠道:“那混小子竟然没告诉我这事儿。”
雍王所说的混小子,自然是指楚清离,洪降龙道:“也怪我,没给世子解释清楚。”
他昨晚带人去封锁对酒当歌舫时,楚清离正在对酒当歌舫喝酒,还起了一点儿小冲突。
雍王摆摆手:“既然牵扯到诡异,对酒当歌舫的事情就算了。”
“不过,降龙啊,不是本王说你,你身为靖安司的北镇抚使,尸船出现在天雍,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幸而没酿成什么大祸,否则你难辞其咎。”
洪降龙拱手,保证道:“是我的失职,王爷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加谨慎,谨防类似的事情发生。”
“嗯,好。”雍王点点头,继而看了看时间,道:“行了,时间快到了,你去忙吧。”
“多谢王爷体谅。”洪降龙抱了抱拳,回头向叶青等人交代了一下,就转身离去,安排潜龙之会的事宜。
雍王和洪降龙的对话,并未瞒着众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等洪降龙离开后,顿时议论纷纷。
毕竟,尸船事件,可不是一般普通的诡异的事件。
旁边的亭子中,楚王孙看了一眼方暮云,方暮云轻轻一笑,一如流云,风轻云淡。
约莫半个时辰后,洪降龙的声音响了起来:“潜龙之会,十七进八比斗,现在开始。”
飞龙山顶,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开始抽签,照例有一人轮空。”
洪降龙一掌拍在身边的大鼎上,流光飞舞,一面面令牌落在叶青等人手中。
叶青翻开令牌,只是上面有一个八字,叹了口气,看来他是没躺着晋级的命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惊龙震天,虎啸慑魂
“杨兄,恭喜啊。”
拿到令牌的众人,皆暗自寻觅着自己的对手,忽然,章天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呵,运气而已。”杨照的声音也旋即响了起来,仍旧温和清润,显然这一轮是杨照轮空了。
“杨兄,恭喜。”
“恭喜……”
赵褴、陈少羽、楚人和、剑无生等人也向杨照道了声喜,多少有些艳羡。
“诸位加油,我在下一轮等你们。”杨照抱拳一笑。
“唉,为什么别人都能轮空,我就不行呢?我运气怎么这么差,唉,我命好苦啊!”温小暖看着轮空的杨照,满脸悲伤和颓丧。
一股悲伤、颓废、绝望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叶青、徐如林、魏不老、小道士等人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免受波及,这妹子的杀伤力太大了。
“唉,就连你们也不待见我了吗?我不但运气差,就连做人都这么失败吗……”温小暖看着空荡荡的周围,哀叹了一声,周围的悲伤、颓丧气息更盛。
“咳咳,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况且以温姑娘你的实力,就算不轮空,也定可以晋级下一轮,甚至夺得魁首。”杨照咳嗽了两声,安慰道。
温小暖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强,若是能将其招揽进杨家,对于他们杨家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
“你不用安慰我,我连登飞龙山都没能拿到第一,就更别提比试夺魁了。”温小暖叹了口气:“小青帝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叶青身上,或带着不屑,或带着厌恶,或带着杀意,不一而足。
叶青:“……”妹子,我招你惹你了,就给我拉了一波仇恨。
林聿淮则同情地拍了拍叶青的肩膀,瓜在旁边吃,锅从天上来啊!
“请号码相同的人,登台……”
好在洪降龙的声音响了起来,替他解了围。
叶青是八号,也就是八号擂台,等登上擂台后,赫然发现他的对手竟然是楚清歌。
“清歌姑娘……”叶青没想到这么快就和自己人碰上了,心情有些复杂。
一来两人认识,在魔坟中也算一起出生入死;
二来他也有些忌惮楚清歌的实力。
“叶兄……”楚清歌倒是十分洒脱磊落地抱了抱拳,风轻云淡道:“早就想领教小青帝的手段了,请指教。”
“请……”
叶青挑挑眉,也坦然一笑,楚清歌的身上,总有一股坦然、洒脱的气质,令人十分欣赏。
两人所在的环境,是一片大漠。
大漠、黄沙,夕阳、落日,一男一女……颇有几分诗情与画意。
但下一刻,这份诗情画意便被打破,只见叶青话音未落,所在原地只剩一道幻影,真正的叶青已经出现在楚清歌身后,一拳递出。
擂台外,一直关注着自家女儿的雍王见到叶青忽然出现在楚清歌身后,腾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骂道:“这小子身为男人,竟然突袭,太不要脸了。”
周围人则是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擂台上的两人。
面对叶青的突袭,楚清歌却仿佛早有预料,周身劲气变得虚实难测,似有一头玄武虚影出现在空中,水波荡漾,镇守四方。
叶青一拳轰在楚清歌的身上,劲力如似泥牛入海,虚不受力。
更麻烦的是,盘旋于楚清歌周身的劲气,仿佛泥潭一样,当他的拳头闯入其间后,全身都有一股滞涩、凝滞感,反应都似慢了几拍。
一步慢,步步慢。
不等叶青挣脱,楚清歌向后退出一步,小鸟依人般靠进叶青的怀抱,但叶青却丝毫没有美人投怀送抱的欣喜,只有凝重。
楚清歌甫一靠进他的怀里,双肘便如巨锤,撞向叶青的胸膛。
叶青左臂横胸,挡住楚清歌的双肘。
两人乍触即分,楚清歌一脚踢向叶青的小腿,左肩一沉一挑,如挑大山,继续撞向叶青的胸膛。
叶青双腿微弓,硬挨了楚清歌一脚,微丝不动,横在胸前的左臂猛然下压,一身劲力如洪流,飞流直下三千尺。
下压的手臂,恰恰撞上楚清歌上挑的肩膀。
“轰”的一声闷响,两人脚下的沙丘轰然坍塌,齐齐下坠。
下坠的过程中,楚清歌仍旧侧对着叶青,以肩膀、肘部和双脚为武器,继续向叶青攻去。
叶青则沉着以对。
黄沙之中,砰砰声连绵不绝,犹如惊雷。
当两人落地的一瞬,楚清歌忽然后掠而出,叶青则微丝不动,面带笑意。
“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雍王看着黄沙中的楚清歌和叶青,焦急道。
“谁输谁赢现在还不好说。”一旁的雷小胆慢慢道:“但在刚才的交锋中,郡主吃了一点儿小亏。”
刚才两人的交手,看似只有短短数息,在外人看来就是乍触即分,但其中却异常凶险。
武者争锋,咫尺方寸之间,方见生死。
“吃亏?清歌吃了什么亏?”雍王脸上露出一抹焦急和担忧。
雷小胆道:“叶青与郡主的境界相当,反应、搏杀经验也相差无几,论招式之精妙郡主更胜一筹,但论体魄、力量的话,叶青则稍占优势,而这种贴身搏杀,拼的就是体魄、反应与经验,所以郡主稍微吃了一点儿亏,但也无碍。”
“至于分胜负的话,尚需一段时间。”
闻言,雍王稍稍安了心,旋即冷哼一声道:“那小子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赢清歌,还差得远呢。”
关注叶青与楚清歌比斗的人,皆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兄天纵之姿,实力高绝,清歌佩服。”楚清歌看着叶青,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和敬佩。
在魔坟中时,叶青只是炼罡后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仅仅过了一个月,对方就追了上来,不但境界和她相差仿佛,实力更是与她不相上下。
如果仅仅只是境界的话,倒也罢了,有很多天材地宝,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武者境界,算不了什么。
真正让她敬佩的是叶青的战斗、搏杀经验。
她出身雍王府,从小有名师教导,在加入靖安司前曾在军伍中历练过一段时间,加入靖安司后更蒙洪降龙等人指点,战斗、搏杀经验之丰富,绝非他人所及。
可叶青不但不弱于她,甚至犹有过之。
不得不说,盛名之下,其无虚士。
“过奖了,清歌姑娘也很厉害。”叶青说的也是实话,楚清歌确实很厉害,当初在魔坟时,他就见识过楚清歌的实力,当时对方还只是洗神中期,现在已经是洗神后期了,实力比之先前有了成倍提升,若非有过南柯一梦的沙场历练,或许一个照面,他就有可能落于下风。
“多谢叶兄夸奖。”楚清歌大方一笑,明艳如日:“叶兄小心了。”
话落,楚清歌率先出手,一指点出,摇落漫天星辰。
“坠星指”
指芒乱舞,天穹晃荡,满天星坠,恐怖威压席卷天地。
“来得好。”
面对漫天指芒,叶青轻轻一笑,伴随着“轰”的一声,脚下黄沙炸开,叶青向前冲出。
每掠出一丈,叶青身上的气势就强横一分,待及指芒落下时,叶青已意高如山,一拳递出。
焚风呼啸,席卷漫天黄沙,天地蒸煮,宛如熔炉。
“云蒸大泽式”
星辰入熔炉,轰鸣作响,黄沙飞溅,但最终被熔炉中的高温融化。
焚风裹挟着黄沙,铺天盖地,将楚清歌淹没。
“唳……”
下一刻,呼啸的焚风中传出一声高亢清越的凤鸣声,一只五彩火凤出现在空中,遨游于焚风、黄沙与火焰之间。
继而,清越的凤鸣声中,彩凤一闪而逝。
叶青忽然寒毛倒竖,周身阴阳两气流转,护持全身,巍峨不动如大山。
右脚斜向前踏出,向前奔掠的身子以违反常理般扭转一圈,一拳斜轰在地面上。
罡气倒卷,裹挟着黄沙,于身前汇聚,奔腾如江流。
“截江”
截江落下的一瞬,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奔腾的江流被一拳洞穿。
一个洁白如玉的拳头,携天地之威,在叶青眼帘中不断放大,轰在他的脸庞上。
叶青被一拳打得头晕目眩,步履踉跄,连退九步。
脚下黄沙翻滚,犹如地龙翻身。
楚清歌自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伴随着一声凤鸣,身上闪过一道五彩火凤虚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叶青,身体前倾,双手如掌似爪,好像觅食的猛兽一样,扑向叶青。
“吼……”
一头煞气滔天、神骏威猛的白虎出现在空中,随着楚清歌猛扑而下,威势滔天,无可匹敌。
同时,白虎的咆哮声,亦带着慑人心魄的威势,就连擂台外的众人听到虎啸声,都觉得神魂摇曳,头疼如裂。
猛虎下山,傲啸幽冥。
叶青则如似柔弱无助的羔羊,被双掌印在胸前,倒飞而出,撞上一座沙丘。
沙丘崩碎,叶青深陷其间。
“哈哈哈……本王就说那小子只是徒有蛮力的莽夫而已,怎么可能清歌的对手。”
看到叶青被楚清歌拍飞,本来紧张不已的雍王顿时高兴不已,手舞足蹈。
“郡主的确是天纵之才。”方暮云也开口夸赞道:“郡主年纪轻轻,就已将《四圣皇极功》融会贯通,明其要义,前途不可限量。”
《四圣皇极功》乃皇家绝学,通玄武学,只有楚姓皇家之人方可修习,也唯有身负龙气之人方能发挥出其全部威力。
《四圣皇极功》顾名思义,就是由四门绝学组成,分别为惊龙拳、彩凤步、白虎掌和玄武劲。
惊龙拳意指东方青龙,主威势,首重气势,拳出惊九霄,龙腾千万里。
白虎掌意指西方白虎,主攻伐,尤重神魂,虎啸断人魂,掌出戮人身。
彩凤步意指南方朱雀,主闪躲,最重速度,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身如风。
玄武劲意指北方玄武,主防御,重持己身,守如深渊纳百川,虚实无定人自安。
四种功法,包罗万象,从攻伐到防御,从轻功到神魂杀伐,无所不有,若练至大成,四圣归一,威能更加可怖。
第四百三十章 剑起青龙
“哈哈……清远,还是你有眼光。”
听到方暮云的夸赞,雍王更加高兴,就像夸他自己一样,或者说比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继而,雍王又向洪降龙看去,得意道:“什么小青帝,也不怎么样嘛,你说是不是啊,降龙?”
“王爷说的是。”洪降龙笑了笑,也不争辩。
“未必。”闻言,雍王正待放声大笑,却见楚王孙放下手中的书籍,冷冷道:“叶青虽然落于下风,但实际上并未受伤,胜负成败,尤未可知。”
“呃……”雍王一咽,就很讨厌。
洪降龙、雷小胆、宋西来等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楚王孙,以他们的眼界自然看得出来楚清歌的攻势虽然凶猛,但大部分劲力都被叶青身上的阴阳两气给卸开了,所以叶青确实没受什么重伤。
但雍王毕竟是皇亲贵胄,地位尊崇,再加上武学境界稀松,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争论的,吃力不讨好,所以大部分人都顺着雍王说话。
却没想到楚王孙会实话实说,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别人只是有些意外,但洪降龙却要想的更多一些,他毕竟知道叶青与楚王孙之间有过节,也不知楚王孙说这些话,是什意思,有无目的?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楚王孙便不再理会众人,重新低头看起书来,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黄沙幻境中,楚清歌也皱了皱眉,别人能看清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她刚才的攻势看似凶猛,但无论是拳劲还是掌力,都被叶青身上环绕的阴阳两气卸去了大半,所以对方看似狼狈,实则受伤并不重。
既然受伤不重,那便再接再厉。
念头方起,楚清歌果决出手,踏步向前,右手拖曳于身后。
每向前踏出一步,拖曳于身后的手便抬高一分,身后的黄沙亦跟着抬高一尺。
三步之后,楚清歌的手高举于天,身后,则是黄沙百丈,齐天而平。
待奔及叶青身前数丈时,楚清歌覆掌而下。
身后百丈黄沙,倾泻如洪流,滚滚而落,声势骇人。
“好,漫卷黄沙如天河,倒倾天地覆人间,这式漫卷黄沙手,有几分罗兄的风采。”雷小胆看着擂台中声势骇人的景象,点了点头,看向洪降龙:“没想到罗兄竟然会将这招教给郡主,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个老鬼怎么会将他的压箱底绝招教给清歌?”洪降龙也瞥了瞥嘴。
两人口中的罗兄,是靖安司与洪降龙齐名南镇抚使,名罗沙,所修功法名《黄沙真典》。
《黄沙真典》可攫取天地间的水分,化千里大地于赤地黄沙,威力无穷。而漫卷黄沙手便是《黄沙真典》中的一式绝学,漫卷黄沙如天河,倒倾天地覆人间,在风沙遍布之地,威能尤盛。
只不过罗沙为人高傲,性格孤僻,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弟子传人,不为人所喜。
没想到罗沙竟然会将《黄沙真典》中的一式绝学教给楚清歌,并且从楚清歌掌握的熟练度来看,所学时间定然不短。
“小叶这回有苦头吃了。”雷小胆笑了笑,漫卷黄沙手在风沙遍布之地尤为厉害,而楚清歌和叶青比试的地方,正好是沙漠,这对于楚清歌而言,大为有利。
“有利是有利,但要是想赢,还不够。”洪降龙淡淡道:“倒是你徒弟那儿,快要顶不住了。”
五号擂台上,楚人和现在已经完全落于下风。
楚人和的对手,是赵不二。
赵不二和楚人都是洗神中期,且都有比肩洗神后期的实力,但相比之下,赵不二的实力更强一些。
赵不二的功法诡异至极,身法诡谲多变,如若魅影,武器为一把剃刀,剃刀就是普普通通的剃头刀,刀身锈迹斑斑,斑驳不堪。
凭借鬼魅一般的身法,赵不二于楚人和身边穿梭游移,飘忽不定,楚人和根本就捕捉不到赵不二的气机,把握不到其移动规律,跟不上其移动速度,自然也攻击不到赵不二。
而赵不二每次从楚人和身边掠过,都会剃去楚人和一缕头发,每剃去一缕头发,楚人和身上就会多一丝怨气,实力就会下降一分。
“赵不二,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一战,躲躲闪闪,算什么本事!”越打楚人和越郁闷,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反而自己的头发被剃掉了大半,光秃秃的,难看异常。
“赵某只是一个剃头匠,只会剃头,当然没有楚大人本事大了。”赵不二老实巴交地笑了笑,凭借轻功继续和楚人和纠缠,就是不正面交手,气得楚人和牙痒痒,但却无可奈何。
“输了也是好事,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雷小胆笑眯眯道:“洪兄,你可看出那赵不二的来历?”
洪降龙看向雷小胆,戏谑道:“你们陈情院不是专司江湖之事吗,还问我干什么?”
闻言,雷小胆仍旧笑眯眯道:“雷某才识学浅,怎么比得上洪兄你?”
“装模作样。”洪降龙不咸不淡道:“那个赵不二的轻功身法我看不出来历,但他手中那个剃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诡器谱排名第九十三的鬼剃头,勾魂诡器。”
“鬼剃头,食人力,相传鬼剃头是用一个极恶之人的头骨炼制而成。那人表面上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剃头匠,但实则是一个杀人狂魔,假借剃头之名,杀害了数百人,所以身上怨气极重,故而用其头骨炼成的鬼剃头,诡异无比。”
“每剃敌人一缕头发,就会使对方怨气缠身,实力就会弱上一分,若剃光了对方的头发,那对方要么就会人头落地,要么就会被鬼剃头所控制,成为一个傀儡。”
“所以,如果再打下去,你徒弟必输无疑。”
“鬼剃头啊!”雷小胆状似恍然地点了点头:“鬼剃头可是黑榜十八的剃头匠的诡器,莫非这个赵不二是剃头匠的弟子?”
“不确定。”洪降龙摇摇头:“剃头匠虽然位列黑榜,但并非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之辈,所以赵不二是不是剃头匠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也是。”雷小胆笑了笑。
两人交谈间,楚人和又被剃了几缕头发,实力大减,正节节败退,看起来输是迟早的事儿。
“人和心已经乱了,确实没什么机会了。”雷小胆又看了几眼,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倒是罗贤侄沉稳有度,纵然面对人榜有名的剑无生,亦不落下风,可比人和强多了。”
罗斩的对手是剑无生,两人的比试,可比单方面虐杀的赵不二和楚人和精彩多了。
两人交手的地方是一座悬崖。
悬崖云雾缭绕,陡峭如刀,孤高似剑。
一如罗斩与剑无生。
罗斩使刀,刀走刚猛,霸刀更是天下数一数二之刚猛刀法,刀法霸道猛烈,开天裂地,勇往直前,无可匹敌。
剑无生用剑,剑走偏锋,无生无我剑乃江湖上最极端的剑法,讲究剑出无我,意当先,人当后,无生、无死、无畏、无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罗斩和剑无生的比试,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罗斩双手握刀,就是简单的横劈竖斩,招式朴实无华,毫无花哨,但却威势恐怖,横劈如开天,竖斩若裂地,刀芒铺天盖地。
面对铺天盖地的刀芒,剑无生无畏无惧,持剑向前,身剑合一,凛冽剑意聚于三尺青锋之上,凝而不散,盘旋如游龙。
所过之处,漫天刀芒生生被撕成两半。
剑无生向前,罗斩同样向前,每踏出一步,便是一刀斩下,但落下的刀芒,却悬于半空,凝而不坠,聚如长河。
当剑无生和罗斩相距一丈时,罗斩率先止步,双臂肌肉虬结,高举于头顶的长刀,猛然斩落。
悬于空中刀芒长河,倾泻而落,随着落下的长刀,化为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刀。
刀未落,即是风云色变。
剑无生继续持剑向前,手肘平伸,微递一寸。
一寸间,平地起青龙。
你有长刀开天地;
我有青龙佑人间。
“轰……”
剑气青龙与天地巨刀相撞,刀芒剑气四溢,仿若风暴,两人所在的悬崖生生被削去了一层,留下无数狰狞可怖的裂痕。
“叮”
忽然,一声清越的刀剑撞击声突兀响起,甚至盖过了巨大的轰鸣声。
刀剑撞击声响起的霎那,紊乱狂暴的刀芒剑气,如被施了咒术般静止不动。
刀芒剑气中心,剑无生与罗斩已只有六尺之距。
剑无生的剑尖,正抵在罗斩的刀尖之上。
那一声清越的声音,正是刀剑相触的声音。
刀对剑,人与人,皆微丝不动。
“罗斩输了。”擂台外,洪降龙却叹了口气。
“非战之罪,剑无生的境界和对剑意的领悟,高了罗贤侄一筹。”雷小胆笑道:“罗贤侄能和剑无生能战到这份上,且重创剑无生,已极为不凡了。”
“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辩解的。”洪降龙无所谓道:“输赢乃常事,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不过这剑无生的确是个人才,我靖安司要了。”
“呵呵,这么优秀的人才,理应加入我陈情院才对。”雷小胆也笑呵呵道。
“狗屁,这种人才,就应该加入我靖安司,诛除诡怪,护佑百姓,加入你陈情院干什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洪降龙不屑道:“太浪费了。”
“靖安司司诡怪,陈情院掌江湖,尽是为天下、为朝廷、为百姓,何来浪费不浪费的。”对于洪降龙的讥讽,雷小胆并未生气,笑道:“况且,剑无生加不加入靖安司,是他的自由,强求不得,没准儿他就觉得陈情院更适合他呢?”
“哼,那就走着瞧。”洪降龙冷哼一声。
两人为剑无生争执时,悬崖幻境中的剑无生和罗斩,仍旧一动不动。
只是两人的脚下,无声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当裂痕蔓延的一瞬,罗斩踉跄而退,每退一步,七窍毛孔间便渗出缕缕鲜血,鲜血还未落下,就无声炸开,于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细碎的剑痕。
显然,每一鲜血中,都蕴含着恐怖的剑意。
九步之后,罗斩已全身浴血。
“你赢了。”罗斩拱了拱手。
“承让。”剑无生收剑,也抱了抱拳,只抱拳的过程中,剑无生的手臂不断颤抖,脸色也有些苍白。
等罗斩认输后,两人都被传出了擂台。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天子望气诀
“清歌小心……”
这时,雍王忽然惊呼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望去,只见八号擂台的黄沙幻境中,倒倾而落的黄沙长河,被叶青一拳凿穿。
叶青就像孤骑破阵的将士,纵使千军万马于身前,无畏无惧此身间,千军于我,一拳破之,况乎黄沙?
“破阵”
层层沙幕,生生被叶青一拳凿穿,速度迅捷似风,冲向楚清歌。
楚清歌看着向他冲来的叶青,微微皱了皱眉,在他的感觉中,叶青身上的气机并不强横,神韵不显,就好似一个普通人,偏偏漫天黄沙于他而言,脆如纸张。
“起……”
楚清歌低呼一声,伸手轻抬,地面颤抖,黄沙翻滚,如地龙翻身。
但颤抖的地面,于叶青而言,没有任何滞碍,叶青疾驰飞奔,如履平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青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颤抖翻滚的地面就会恢复平静,有一种莫名的神韵。
就在距离楚清歌六丈之距时,叶青身子前倾,以双脚为中心数丈方圆内的黄沙一沉一起,叶青一跃而起。
当叶青跃起的霎那,楚清歌神色大变,因为她的视野中,失去了叶青的踪影。
楚清歌本能向后退去,但刚退一步,楚清歌身体一滞,双眸恍惚无神,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叶青凭空出现在楚清歌身前,一拳轰在她的身上,楚清歌周身的玄武劲气,如纸糊般,寸寸碎裂。
孤骑破阵,最善攻坚。
叶青先前吃过玄武劲的亏,若无把握,自然不会莽撞行事。
这一拳,叶青聚精、气、神于一拳,凝力、劲、意于一点,以点破面,势如开天,玄武劲的虚实转化、卸力之法,无法承受这一拳所蕴含的力量,自是被一拳凿穿。
不过,在一拳破开楚清歌的玄武劲后,叶青忽然收敛了大部分力道。
他倾尽全力的一拳,别说洗神后期了,就算是普通的通玄境武者都不见得能扛得住,楚清歌的实力虽强,但并非炼体武者,体魄只能算一般,要是挨上他一拳,最少都得筋断骨折。
他与楚清歌都是靖安司的人,两人在魔坟时也算同生共死,他自然不想伤到对方或者使对方难堪,故而收敛了几分力道,只图震散楚清歌体内的气机,让其无力再战。
但就在他一拳落在楚清歌身上时,脸色却猛然一变。
只见楚清歌身上荡开一层水波涟漪,而他落在对方身上的劲力,悉数被反弹而回。
叶青闷哼一声,再度踉跄而退。
每退一步,脚下黄沙便颤抖一下。
“多谢叶兄手下留情。”与此同时,楚清歌眼中的恍惚消失,但她并未趁势追击,而是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似笑非笑。
“呵呵,彼此,彼此。”叶青双手垂于身侧,也意有所指。
楚清歌所谓的“手下留情”,自然是指他最后关头收敛了几分力道;
他的“彼此彼此”,则是指楚清歌没有趁势追击。
当然,无论是楚清歌的“手下留情”,还是他的“彼此彼此”,都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楚清歌应该早就挣脱了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影响,但却故作没有,就是诱他上当,一旦他全力攻击对方,必然会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到时候倒霉的绝对是他。
只可惜,最后关头他因为“怜香惜玉”而收敛了拳力,才免遭一劫。
而他在被自己的劲力震退后,便借着后退之机,以太极九势的移劲、卸力之法,将劲力转移到地下,一旦楚清歌趁势追击,必然会吃一个闷亏。为此,他还故意装的狼狈了几分,引诱对方追击。
但可惜,他的小心思,被楚清歌给看穿了。
“唉,清歌姑娘手段非凡,更兼有先前那般诡器傍身,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叶青叹道:“看来,我就要止步于此了。”
“叶兄不必试探于我。”楚清歌双眸清亮,如似一汪清澈的泉水,照见万物:“先前那件反弹叶兄你拳劲的诡器名还施彼身,勾魂诡器,可反弹任何通玄境以下的力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还施彼身半盏茶的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叶兄不用担心,至少现在不用担心。”
“咳咳……是吗?”叶青咳嗽两声,他先前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楚清歌会据实已告,还施彼身这件诡器,说实话他还真听说过,他先前就有所猜测,所以楚清歌并未骗他。
“看来,我还能挣扎一会儿了。”
听到叶青的话,楚清歌嫣然一笑,璀璨夺目:“那叶兄小心,我要认真了,叶兄也无需再手下留情。”
话落,楚清歌一脚跺下,叶青移转入地底的劲力炸开,黄沙漫天飞舞。
与此同时,楚清歌和叶青同时冲入黄沙之中,一阵轰鸣声传来,本已落下的黄沙再度扬起,遮天蔽日。
下一刻,遮天蔽日的黄沙之中,出现一尊头戴冠冕、身穿龙袍的天子虚影。
天子虚影出现的刹那,一股雍容尊贵、霸道伟岸的威势垂笼天地。
君临天下,威垂四海。
“砰”
继而,天子虚影握手成拳,一拳递出,漫天黄沙如诚惶诚恐的百姓,纷纷退避,露出黄沙中的叶青。
叶青一身气机,也被恐怖的天子虚影所压制,神魂战栗,面对落下的拳头,只得强行提起一口气,递出一式“破阵”。
劲力相触,叶青的拳劲瞬时溃不成军,被一拳轰飞。
“竟然是《天子望气诀》?!”
“一介女子之身,竟然将《天子望气诀》修炼了到了如斯程度,简直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天纵之才啊!”
擂台外,看到黄沙中凝实如实质的天子虚影,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甚至有人震惊地站起了身子。
也不怪他们震惊,如果说《四圣皇极功》是皇家秘法,只有皇室中人方可修习的话,那么《天子望气诀》便是皇家禁法,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修炼的,唯有大楚皇帝的直系亲属,方有资格修炼。
因为唯有皇帝的直系亲属,受国运庇佑,身上天子龙气浓郁,方能承受《天子望气诀》的反噬,亦能最大程度发挥《天子望气诀》的威能。
此外,一般来说,修炼《天子望气诀》之人,多以男子为主,很少有女子修炼成《天子望气诀》,没想到楚清歌不断练成了,更将《天子望气诀》修炼到了天子虚影显化的地步,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就连方暮云、楚王孙的神情也有些错愕,楚王孙虽说也是楚性皇室子弟,但却是旁支,就算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也没资格修炼。
“天子望气,如朕亲临,海晏河清,四海承平,果然名不虚传。”方暮云看向雍王,感慨道:“郡主天纵之资,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
其他人也都向雍王道喜,神情颇为复杂。
雍王虽说有王爷头衔,且是当朝皇帝的亲叔叔,但雍王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仅有的一个儿子,还不学无术,纨绔怠惰,所以很多人心里都瞧不起雍王。
但现在看到楚清歌的表现,一些人的心思又都活泛了起来。
楚清歌以女子之身练成了《天子望气诀》,如不出意外,定会为景润帝所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可以说,只要有楚清歌在,定可保雍王府百载不衰。
“多谢,多谢。”
雍王满脸笑容,他自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小心思,他只是听到有人夸自家女子,高兴不已。
“咦,小青帝这时候冲上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
只见被一拳轰飞的叶青,在落地的一瞬,脚下地面无声塌陷,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天子虚影冲去。
《天子望气诀》乃堂皇正大的皇道功法,走的是以势压人的路子,在《天子望气诀》前,所有人都会受到压制,实力大幅下降,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面对《天子望气诀》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
但叶青却冲了上去,让人颇为不解。
人至半途,叶青的身躯不断拔高,脸庞、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长出乌黑的绒毛,一股狂乱暴虐、无法无天的气息冲天而起,与天子虚影身上的雍容尊贵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说天子虚影身上的气息,是垂拱而治、英明睿智的千古一帝,那么叶青身上的气息,就是一头不受拘束、无法无法的乱臣贼子。
楚清歌自是感受到了叶青身上的气势,握手成拳,平平一拳递出。
空中的天子虚影,同样一拳递出,周身游龙盘旋,龙吟阵阵,恐怖的威势席卷天地,万物臣服。
同样是惊龙拳,但通过《天子望气诀》施展而出的惊龙拳,比之先前有天壤之别。
拳出镇四海,龙腾惊九霄。
但面对这一拳,叶青却丝毫不惧,同样一拳递出。
一头魔猿出现在叶青身后,猿吼惊雷震,拳出动天地。
“轰”
双拳相撞,平地起风雷,两人所在的地面塌陷,肆虐的罡气卷拂着黄沙,形成十数丈高的沙尘暴,地动山摇。
双拳乍触即分,楚清歌巍峨不动,叶青则倒退数步。
但旋即,叶青仰天咆哮一声,双腿微屈,一跃而起,双拳高举头顶,狠狠砸下。
天子虚影抬手虚抓,四方气机收拢,狂风倒卷,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叶青的手腕。
叶青的拳劲,生生被卸去大半。
继而,天子虚影横抡而下,将叶青狠狠砸在地上。
瞬时地动山摇。
可不等天子虚影收回手臂,叶青猛然从地上的深坑中蹿出,抓住其手臂,一扯一拉间,天子虚影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叶青则侧身,肩膀晃动,撞在天子虚影身上。
第四百三十二章 魔猿战天子
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天子虚影被一肩撞得踉跄而退,紫气溃散,变得虚幻了一些。
楚清歌的嘴角也淌出一缕鲜血,脸色发白,但眼中却战意盎然,双手结印,覆压而下。
一方印玺,悬于九天。
印玺四方,九龙为钮,天地为面,上书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天下承平印”
印玺落下,九龙拱卫,天地间出现一幅百姓安居、天下太平的画面。
天地间,本是紊乱的气机、肆虐的狂风、飞舞的黄沙,一瞬皆静止不动。
风停,云止,气息。
只剩缓缓而落的印玺,携天地四方之威。
印玺之下,叶青全身气机溃散,神魂战栗。
轰鸣声中,叶青被一印砸翻,但旋即,叶青仿佛毫无所觉般,复又冲了上去。
楚清歌亦双手握拳,同样冲了上去,和叶青大战在一起。
楚清歌的《天子望气诀》,堂皇正大,伟力无双,宛如千古一帝,平乱世,治天下,安万民。
叶青则犹如混世魔猿,傲岸不羁,暴虐狂乱,似要将这朗朗乾坤,搅个天翻地覆,要将这人间万世,日月换新颜。
两人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
“这……”
擂台外,雍王瞠目结舌,他着实没想到楚清歌已经施展了《天子望气诀》,仍旧没能击败叶青。
“这应该《混世魔猿炼身经》吧?!”
有人看着擂台上恍若混世魔猿一样的叶青,诧异道。
“没错,是《混世魔猿炼身经》。”有人附和道。
“洪大人,《混世魔猿炼身经》不是十三寇之一陈阿生的武功吗,为什么小青帝也会?”有人疑惑道。
对此,洪降龙早有准备,解释道:“无欢修炼的的确是《混世魔猿炼身经》,但却与陈阿生无关。”
“陈阿生出身左道三十六宗之一的混世炼魔宗,《混世魔猿炼身经》是混世炼魔宗的镇宗绝学,并非陈阿生独有。”
“我靖安司的一位前辈与混世炼魔宗交好,帮过其一个大忙,混世炼魔宗为了表示感谢,便将《混世魔猿炼身经》赠予了他,那位前辈就将其交给了靖安司的秘阁。只是由于《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起来太过艰辛困难,所以很少有人修炼,故而不为人所知而已。”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唯有雷小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洪降龙。
洪降龙不为所动,脸不红心不跳,反正也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是前几天叶青告诉他修炼了《混世魔猿炼身经》后,两人经过商量,准备好的说辞。
毕竟,如果不提前通气,叶青当众使用《混世魔猿炼身经》,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现在经他这么一解释,就免了叶青的后患之忧,叶青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混世魔猿炼身经》了。
只是他虽然早就知道叶青修炼了《混世魔王炼身经》,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初步铸就了混世
魔猿真身。
洪降龙有些怀疑人生,要知道叶青得到《混世魔猿炼身经》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月啊,纵然叶青在武楼中修炼过一段时间,但武楼又不是仙府神庭,也不至于让一个人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小成吧?
武楼要真有这种能力的话,靖安司早就圣人满地走,宗师多如狗了。
“那小子身上一定还有其他好东西。哼哼……”洪降龙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
擂台上,叶青与楚清歌的交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楚清歌仗着《天子望气诀》的强大威势,一次次将冲上来的叶青轰飞。
叶青则全身浴血,双目赤红,一身凶戾气息几乎化作实质,煞气冲霄,一次次被轰飞、重创,一次次则又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与楚清歌纠缠在一起。
“郡主要输了……”看着交手的两人,雷小胆轻叹一声。
“胡说,怎么可能?”雍王反驳道:“清歌一直在压着那小子打,怎么可能会输?”
“小胆,你眼睛有毛病吧!”
雷小胆笑道:“王爷若是不信,那要不要赌一把?”
“赌就……哼,又想骗本王,你这个人坏的很,本王才不上你的当呢。”雍王冷哼一声,看向擂台。
只见叶青又一拳被天子虚影轰在胸膛上,一身气机溃散如山倒,踉跄而退。
但叶青不怒反喜,眼睛一亮:“好机会。”
楚清歌的《天子望气诀》是很强,强的可怕,形成的天子虚影,不仅拥有惶惶天地之威,如君临天下,一招一式伟力无穷,带有恐怖的威压,镇压气机,慑人心神,更有勘破虚妄、气机之能,可以看穿他招式气机的薄弱之处。
所以,纵然他的《混世魔猿炼身经》已修炼至小成,但在楚清歌面前,仍占不到任何便宜,由于天子虚影的恐怖威压和勘破虚妄的能力,他本就受到压制,气机运转不畅,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一半左右,而他的杀招,无论是截江、破阵等拳法,还是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等精神秘法,亦无法对楚清歌造成影响,每每都能被对方提前勘破,料敌于先,轻松破去。
因而,他打的很被动,亦很憋屈,但却无可奈何。
不过,他也发现《天子望气诀》强则强矣,但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消耗巨大。
所以,想要战胜楚清歌,唯有消耗与拖延。
而混世魔猿真身力大无穷,恢复能力强大,最不惧的就是消耗。
因而,他就以混世魔猿真身与楚清歌硬碰硬,尽可能消耗对方的罡气、精神。
果然,刚开始他被楚清歌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但慢慢的,天子虚影的力量愈来愈弱。
刚才楚清歌那一拳,比之先前弱了数倍不止,而魔念感知中,楚清歌的神情亦有些恍惚,这便意味着对方已然消耗不小。
这就是他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叶青深吸一口气,身躯再度拔高三尺,血气冲霄,一身魔气生生将周围飞舞的黄沙、狂风震散。
下一刻,双
拳高举,擂动地面,如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落入平静的湖中,骤起波澜,地面晃荡,楚清歌立足不稳。
与此同时,叶青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出现在天子虚影身前,一手按住天子虚影的脑袋,一手抓住轰向他脑袋的拳头,双手同时用力。
“吼……”
随着一声怒吼,叶青双臂上青筋毕现,毛孔间喷出缕缕鲜血,而天子虚影的右臂生生被扯了下来,脑袋生生被捏碎。
“噗……”
天子虚影脑袋被捏碎的霎那,楚清歌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嘴角有鲜血溢出,身躯摇晃,立足不稳。
叶青全身筋骨噼啪作响,身子也慢慢缩小,恢复原状,眼耳口鼻七窍间有鲜血流出。
身体恢复正常的第一时间,叶青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扶住楚清歌,手中出现一颗丹药,送入对方口中。
丹药入口,楚清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晕红,失神的双目亦慢慢恢复焦距:“这是,回神?”
“清歌姑娘好见识,现在感觉如何?”叶青松开扶着楚清歌的手,笑了笑,松了口气。
刚才打碎天子虚影后,叶青的魔念感应到楚清歌精神紊乱,有反噬的迹象,一旦反噬,定会对神魂造成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将从相思那里得到的丹药回神喂给了楚清歌,回神可以快速恢复精神力,修复受损的神魂,能有效帮助楚清歌稳固识海神魂。
当然,论及效用,造化水无疑更胜一筹,倒不是他舍不得造化水,只是因为造化水太过珍贵,当众显露人前,难保不会惹人觊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没事,多谢叶兄。”楚清歌感谢道,磊落大方:“若非叶兄的回神丹,我这次定会神魂受创,后果堪忧。稍后,我会赔偿一颗回神丹给叶兄你的。”
“清歌姑娘不用客气,一颗回神丹而已,主要是清歌姑娘你没事就好。”叶青笑着打趣道:“否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看着满脸血污,笑容却清澈明朗的叶青,楚清歌也受到了感染,心中那点儿落败后的不甘也烟消云散,笑道:“比武交手,生死无忧,哪有不受伤的,叶兄技高一筹,清歌佩服。”
叶青谦虚道:“运气而已,若是清歌姑娘再坚持片刻,输的有可能就是我了。”
“叶兄不用谦虚,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就算我能坚持下去,叶兄你也不是没到极限吗?”楚清歌洒脱道,另外她在交战的过程中,还动用还施彼身这件勾魂诡器,相反,叶青一件诡器都没用,所以整个交手过程,叶青可以说并未尽全力,她输得不冤。
“不过,下次比试,我一定会赢。”
“那我等着。”叶青爽朗一笑。
两人相视一笑,夕阳西下,黄沙飞舞,潋滟如梦。
“怎么会这样,清歌为什么会输?”
擂台外,刚开始看到楚清歌受伤,雍王还惊慌不已,随即看到楚清歌无恙,才松了口气,只是仍旧有些迷茫:“清歌不是一直占据着上风吗,怎么突然就输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梦蝶
“王爷有所不知,《天子望气诀》乃绝世功法,郡主虽然天纵之资,但毕竟年幼,修习时日尚短,盈不可久,无法长时间使用《天子望气诀》。”
雷小胆解释道:“反观小叶,已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小成,初步铸就了混世魔猿真身,一身气血强横,恢复能力强,故而凭着体魄一直和郡主纠缠,慢慢消耗郡主的实力,最终反败为胜。”
“哦,也就是说这小子使诈,才赢了清歌?!”雍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得出了一个结论。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以彼之长攻彼之短,乃武者交手决胜之根本,不能算……”雷小胆苦笑着解释道,但还没说完就被雍王打断:“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身为男人,与一个小姑娘交手,还畏畏缩缩、尽耍些小手段,不大气,一点儿都不大气。”
雍王满脸鄙夷道。
雷小胆:“……”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这都赢了,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臭显摆,和清歌套近乎,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擂台上言笑晏晏的两人,雍王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家清歌性子淡漠,很少与男子往来,更别说是谈笑风生了,就算是他这个当爹的都很少看到自家女儿的笑脸,所以这时看到谈笑风生的两人,雍王心里酸酸的,看叶青就愈发的不顺眼。
“降龙……回去管管那小子,让他离我家清歌远点儿。”雍王恶狠狠地叮嘱了洪降龙一声。
“咳咳……是,王爷。”洪降龙干咳了一声,感情不是因为自家女儿输了,是怕自家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啊!
不过别说,这两人还挺般配的,都是少年英才、天子骄子,若能在一起,倒也不错。
这时,叶青和楚清歌同时从擂台上传了出来。
“清歌,你没事吧?”看到自家女儿,雍王立即迎了上去,关切道。
“父王,我没事,不用担心。”楚清歌微微一笑。
“好,没事就好。”雍王满脸笑容,安慰道:“女儿啊,比武输了就输了,反正咱就是玩玩儿,只要人没事就好,千万别生气,也别伤心。”
“父王放心,我没有伤心,这次比试,我输的心服口服。”楚清歌看了一眼叶青。
看到楚清歌看了叶青一眼,雍王顿时警惕道:“女儿啊,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尤其是那些长得人模狗样、大言不惭、只会耍一些小聪明的人来往。”
叶青:“……”你老说就说吧,老往我这儿看什么看?
“清歌明白。”楚清歌唇角微挑,自是明白了雍王话中的意思,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小子,看什么看,本王和自己女儿说悄悄话,你偷听个什么劲儿?滚滚滚……”雍王看到叶青还站在一旁,就气不打一处来。
叶青:“……”你们说的那么大声,十几米外都能听见,还叫悄悄话?
“是,属下告退。”叶青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雍王对他有一股敌意。
“清歌姑娘,我先过去了。”
“好。”楚清歌点点头。
“滚滚滚,啰嗦个什么劲儿啊!”雍王上前一步,挡在楚清歌身前,恶狠狠地瞪着叶青。
叶青就很无语,看了一眼,向罗斩所在的位置走去,罗斩身边,还站着高宁远和楚念酒。
虽然他们已经被淘汰,但却可以作为旁观者,观看其他人的比试。
“无欢,恭喜啊!”
“厉害啊,无欢,居然能打赢清歌,佩服,佩服。”看到叶青,楚念酒和高宁安连连恭喜道。
“恭喜……”闭目调息的罗斩也睁开眼睛,道了声喜。
“多谢。”叶青道了声谢,看到罗斩脸色苍白,气息虚浮,道:“不知罗兄……”
“我输了,输在剑无生手中。”罗斩直截了当道:“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很可怕,叶兄你若遇到他,一定要小心,尤其小心他那一式杀生无我。”
“多谢罗兄告知,我会的。”叶青在高宁安、楚念酒身边坐下,问道:“比试怎么样了,谁胜谁负?”
除了他、楚清歌、罗斩、剑无生外,赵不二、楚人和、徐如林、章天成的比试也已经结束,只剩二号擂台的温小暖和花蝶、三号擂台的小道士齐玄云和魏不老、六号擂台的卓恨水和陈少羽、七号擂台的赵褴和林聿淮的比试还没结束。
“赵不二赢了楚人和,徐如林赢了章天成。”楚念酒简单道。
“赵不二赢了?”叶青挑了挑眉,徐如林能赢章天成,他并不意外,徐如林无论是境界实力还是搏杀经验,都要强于章天成,赢是理所当然,倒是赵不二赢了楚人和,让他有些意外。
他和楚人和交过手,楚人和的实力并不弱,还有一件诡器长袍,可攻可守,竟然输给了境界相当的赵不二。
“是啊,输了,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很惨,头发都被剃光了。”高宁安幸灾乐祸道。
“头发都被剃光了,说说,怎么回事?”叶青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高宁安绘声绘色地将赵不二和楚人和交手的过程给叶青讲了一遍,临了,高宁安还瞄了远处的楚人和一眼:“你是没看见,那个楚人和出来时,脑袋上的头发像是被狗啃了一样,脸沉的像死了亲爹似的,别提有多好玩了。”
“现在楚人和的脸也阴沉的像死了亲爹一样。”叶青心里嘀咕了一声,不过赵不二的手段和那把剃头刀,也让他有些好奇。
叶青暼了远处的赵不二一眼,赵不二仿佛感觉到了叶青的目光一样,也抬头看向他,憨厚地笑了笑。
叶青也点头示意,心中对赵不二的重视却上了一层楼,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居然能感应到他的注视,精神力绝对不弱。
“无欢,那个赵褴是怎么回事?”楚念酒看着七号擂台上和林聿淮比试的赵褴,皱了皱眉。
叶青眉峰低垂,目光凝重道:“那个赵褴,在耍林大哥。”
“耍聿淮?”楚念酒喝了口酒,他虽然没看出赵褴是如何耍林聿淮的,但赵褴是洗神后期,林聿淮是洗神初期,境界相差悬殊,按理说赵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败林聿淮,但偏偏直至现在两人还打得有来有回,古怪至极。
要不是他确信林聿淮不认识赵褴的话,他甚至都要以为赵褴是林聿淮请来的托呢?
楚念酒看不出来,叶青却看得分明,赵褴明明随时都能击败林聿淮,但偏偏总会不着痕迹的放水,或者故意露出一些破绽,让林聿淮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就这样猫戏老鼠一样,让林聿淮永远保持希望,却又永远只是奢望。
“这赵褴究竟想干什么?”楚念酒凝眉道。
叶青摇了摇头:“还不太清楚。”
高宁安不屑道:“不用担心,林兄是我靖安司的人,谅那赵褴也不敢把林兄怎么样。”
叶青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叶兄,你觉得剩下的几人,谁会赢?”这时,罗斩忽然开口道。
叶青将注意力放到其他擂台上,看了一会儿道:“温小暖、魏不老、卓恨水吧!”
温小暖和花蝶的比试,就是一场悲伤与欢乐的对决,温小暖全身上下弥漫着颓丧、悲伤、绝望的气息,唉声叹气。
花蝶人如其名,长得像一只美艳的蝴蝶,周围更飞舞着无数五彩斑斓的蝴蝶,蝴蝶翩跹飞舞,花蝶亦于蝶群中欢快地起舞,清脆的银铃声,悦耳动听。
随着花蝶起舞,无数蝴蝶飞向温小暖,只是不等靠近温小暖,所有蝴蝶就纷纷掉落在地上。
但甫一落地,那些蝴蝶便无火自燃,化作一团白雾,飘散开来。
花蝶所御使的蝴蝶,并非普通的蝴蝶,而是梦蝶。
梦蝶,厉级诡怪,喜群居,相传乃一人最美好的思念、执念所化,逐花草山水而居,生而煽翅,可诱人入梦,梦中所见皆为喜乐之事,蝶散而梦醒:死而化雾,惑人心神,所见之事尽为畏怖之景,梦终而人亡,故有一梦生死两茫茫,喜怒哀乐蝶中藏之谓。
简而言之,活的梦蝶,会让人美梦联翩,安然无恙;死的梦蝶,会让人噩梦缠身,不死不休。
所以,若遇梦蝶,万不可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偏偏无论是活的梦蝶,还是死的梦蝶,皆无法对温小暖造成任何影响,诱其入梦,惑其心神。
而翩跹起舞的花蝶,则脸色越来越白,清脆悦耳的铃声,也开始变得有些混乱,没了节奏。
显然,花蝶已经逐渐落于下风,若没有其他手段,必败无疑。
“花蝶应是蝶翁的弟子,据悉蝶翁出身南疆蛊王洞的蝶仙子一脉,蛊王洞蝶仙子一脉以豢养蝴蝶蛊虫为主,功法以《蝶仙经》为主,《蝶仙经》中有两门功法,一为蝶仙舞,一为迷神铃,蝶仙舞操控蝶蛊,迷神音惑人心神。”
罗斩开口道:“现在花蝶的蝶仙舞无功,迷神音已乱,的确必输无疑。”
“不过,齐玄云和魏不老两人,一人雷法刚猛,一人掌法玄异,两人皆未露颓势,叶兄何以断定魏不老会赢?”
第四百三十四章 袖里青龙
“是啊,无欢,照我看,玄云还占据上风呢,怎么会输?”
楚念酒也疑惑道。
“雷法刚猛,但盈不可久。”
叶青慢慢道:“你们仔细看,玄云虽然一直在攻,魏不老在守,但玄云的攻击并未对魏不老造成什么损伤,魏不老的气机仍比较充盈,反观玄云则有些强弩之末的味道。”
“玄云已然落入了魏不老的节奏,等玄云气力衰竭之时,就是魏不老反攻之际。”
“就像刚才你和清歌交手时那样?”高宁安问道。
“咳咳……差不多吧。”叶青摸了摸鼻子。
小道士和魏不老的比试,比之温小暖、花蝶,徐如林、章天成的比试,看上去更加紧张刺激。
小道士精擅雷法、符法,翻手、覆掌间召来雷霆,仿佛司掌天地雷电的雷神,威势煊赫。
魏不老的掌法玄妙诡异,一招一式看似朴实无华,但面对劈落的雷霆却丝毫不惧,所有被他掌劲扫到的雷霆,皆会威力全消。
同时,魏不老的轻功身法,也颇为奇异,时而蹒跚,时而踉跄,时而颤颤巍巍,时而晃晃悠悠,好似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
但偏偏如此怪异的身法,却每每都能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劈落的雷霆和小道士的杀招,于漫天雷霆之中,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更诡异的是,随着与魏不老交手,小道士的脸上慢慢多了一丝皱纹与沧桑,好像正在衰老一样。
“风火雷电……”
久攻不下,小道士忽然低吼一声,双手飞快结印,四张符篆呈出现在其面前。
一张青符,上书风字,四周狂风燎绕;
一张红符,上书火字,四周火焰熊熊;
一张紫符,上书雷字,四周雷霆交织;
一张蓝符,上书电字,四周电光闪烁。
四张符篆出现的一瞬,小道士神色凝重,伸手前指,口斥一声“疾”字。
四张符篆同时飞出,天地间霎时狂风肆虐,大火弥漫,雷电咆哮,风助火势,火助雷威,席卷天地,宛如毁天灭地。
面对席卷方圆数十丈的风火雷电,魏不老自然避无可避,眨眼就被风火雷电湮没。
“好……”
“漂亮……”
见状,楚念酒和高宁安捧哏似地赞了一声,周围其他人也惊叹不已。
“齐玄云急了。”但罗斩却摇了摇头。
“不是急了,而是想做最后一搏。”叶青轻轻道。
肆虐的风火雷电之中,魏不老深吸一口气,肩膀上出现两盏油灯,油灯中垂落缕缕暗黄清风,清风化作一袭长袍,暗黄清风环绕,一股岁月变迁、白云苍狗般的沧桑气息弥漫开来。
恐怖的风火雷电,甫一接触到暗黄清风,便威能大减,无法伤到魏不老分毫。
“岁风神罡袍……魏不老不会是那个老怪物的弟子吧?”看到魏不老身上的长袍,洪降龙拍了一下大腿,惊愕道。
“岁风神罡袍是那位前辈的绝学,外人不会,且魏不老的武功招式,也很像那位前辈的风格,应该是他的弟子没错。”雷小胆附和道。
“老怪物,前辈,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啊?”洪降龙和雷小胆说话并未避着外人,自然被雍王听到了,雍王好奇道。
“你说吧。”洪降龙瞥了一眼雷小胆。
雷小胆笑呵呵道:“禀王爷,我们所说之人是一位前辈,一位活了很久的老前辈,名不死仙。”
“不死仙……”听到不死仙的名字,有人恍然,有人震惊,雍王则是一脸懵逼:“不死仙是谁?很厉害吗?”
雷小胆解释道:“倒不算是很厉害,只有真人境,但不死仙活的时间很长、很久,据说至今已有四百多岁的寿数了,仿佛长生不死的仙人一样,故名不死仙。”
“四百……多岁?”雍王双目圆睁,他虽然习武资质稀松,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武者练武,宗师增寿甲子,圣人增寿百载,至于传说中的不朽,那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所以,就算按照一人百岁而终来算,宗师可活一百六,圣人可活二百六,就算一些长于休养生息、延年益寿的方外高人,最多也就再延个三五十年的寿数,因而宗师最多可活二百来岁,圣人可活三百来岁,这便是天地至极。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一个宗师,竟然活了四百多岁,比圣人还长寿,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他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雷小胆摇了摇头:“这就没人知道了,有人猜是魔门夺舍,有人猜是道门寄魂,也有人猜是佛门转世,儒家的宿慧,甚至有人猜测不死仙吃过某种天材地宝、会某种延寿夺寿秘法等等,但都只是猜测而已。”
“事实上,很多人都想知道不死仙不死的秘密,但至今仍没有答案,因为不死仙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没有人可以找到不死仙。可每隔一段时间,不死仙就会现世,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可惜,本王原本还想和不死仙聊聊养生的秘诀呢,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雍王叹了口气,却也十分豁达,并没有那种对生死的过度执着,继续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确定魏不老是不死仙的弟子?”
雷小胆继续道:“不死仙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有三样本事,一是其长生不死,二是助人为乐,三是功法诡异。”
“其中,功法诡异是指不死仙与人交手,对方总会莫名其妙的衰老,而岁风神罡袍则是不死仙最常使用的一门功法,以岁风神罡铸就护体法袍,攻防兼备,十分玄妙。”
“所以,我和降龙猜测,魏不老可能是不死仙的弟子。”
“哦,是这样啊。”雍王恍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兴致勃勃地看起擂台上两人的比试来。
“不死仙啊,没想到魏不老竟然是不死仙的弟子。啧啧……”高宁安啧啧叹道:“不过,不死仙长生不死,魏不老却少年白头,短寿之相,这对师徒组合倒有意思的。”
“对了,无欢,什么是岁风神罡?”
叶青解释道:“岁风神罡,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罡风,也是一种罡煞,带有岁月之力,吹花花落,吹草草枯,吹水水干,吹石石裂,吹人人老……很可怕的一种罡风。”
“难怪小道士的雷火伤不到魏不老。”高宁安皱眉道:“这么说,魏不老不是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叶青没有言语,而是看着擂台。
擂台上,魏不老身披岁风神罡袍,于风火雷电之中闲庭信步,所有劈落的雷火狂风甫一靠近他丈尺范围内,就会被岁风神罡吹散。
魏不老看似优哉游哉,漫无目的,但实则在不断积蓄力道,慢慢向小道士的位置靠近。
数息后,小道士一身气机如决堤洪流,一泻千里,风火雷电无以为继,慢慢势弱。
便在此时,魏不老陡然加速,欺近小道士,双掌交织变幻,形成一片掌影,掌影重重如天幕,封镇天地,封锁了小道士所有可能后退逃跑的路线,脸上露出一抹欣喜。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但下一刻,他看见脸色苍白的小道士也笑了,同样笑的开心无比。
魏不老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袖里……青龙……”
小道士咧嘴,路出一口白牙,一双宽大的袖袍中,陡然雷电闪烁,两条青龙从袖中蹿出。
两袖藏青龙,龙出震苍穹。
青龙出袖,雷光大作,瞬成十余丈,威震苍穹。
根本没想到小道士还有后手的魏不老,瞬间被青龙、雷霆湮没,方圆数丈范围内,雷电翻涌如海。
雷海之中,小道士擎身而立,雷霆拱卫,一如司掌天雷的神人。
“小道士……还有这手?”楚念酒咽了口唾沫,神情震惊,这一手两袖青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谁都能看出来,小道士那一手风火雷电后,已是强弩之末,但没想到最后关头却给了魏不老一个大惊喜。
“无欢,猜错了吧,小道士这不赢了吗?”高宁安舔了舔嘴唇,向叶青挤眉弄眼道。
“示敌以弱,攻其不备,玄云这一手袖里青龙,的确漂亮。”叶青仍旧笑道:“不过,想翻盘,还差点意思。”
“什么意思,小道士不是已经赢了吗?”高宁安不解,不过话音刚落,就见翻涌的雷池被一掌劈开,露出魏不老的身影。
此时的魏不老,身上的岁风神罡袍已经破破烂烂,全身焦黑,更诡异的是魏不老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满脸沧桑皱纹,暮气沉沉。
“我倒是小看道长你了。”
魏不老看着小道士,慢条斯理道,既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哀乐,就像历经世事沧桑、岁月变迁的老人一样,惯见风高浪急,只余平平淡淡。
“承让。”小道士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晕红,抱拳道:“魏施主能硬扛小道一记袖里青龙,小道方更钦佩万分。”
“那道长小心了。”
魏不老抖动肩膀,两盏枯竭的油灯又亮了起来,垂落缕缕岁风,重新化作一袭岁风神罡袍。
“魏施主技高一筹,小道认输。”
见状,小道士抱拳一笑,主动认输。
“承让。”魏不老愣了一下,没想到小道士会如此干脆利落的认输,只得抱了抱拳。
认输后,小道士和魏不老都被传送出擂台。
出了擂台后,小道士走到叶青身旁,低着头,沮丧道:“叶大哥,我输了。”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叶青起身,拍着小道士的肩膀,笑着安慰道:“虽然没能赢下比赛,但亦重伤了魏不老,尤其是最后那一式袖里青龙,很漂亮,虽败犹荣。”
“就是,别想太多,谁能想到魏不老硬挨了你一记袖里青龙,还活蹦乱跳的,换做高兄,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了。”
高宁安:“……”感觉有被冒犯到。
“嗯,谢谢叶大哥、楚大哥。”小道士笑了笑。
“好了,赶紧坐下调息一下吧,别留下后患。”叶青拍着小道士的肩膀,叮嘱道。
“好的,叶大哥。”小道士依言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先杀你,再杀你全家
“陈少羽要败了。”
一旁,罗斩忽然道。
叶青看去,只见擂台上,陈少羽被卓恨水一拳轰飞。
下一刻,卓恨水一步跨出,追上陈少羽,仍旧一拳递出。
陈少羽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冲忙招架,双臂横胸。
“咔擦”声中,陈少羽的双臂被震断,口吐鲜血,以更快的速度撞在一座小山上。
小山塌陷,陈少羽陷入其中。
“你输了。”卓恨水看着呈大字形陷入山体的陈少羽,漠然道。
“呸……”陈少羽吐出一口鲜血,稍微一动,只觉得全身疼痛,仿佛散架了一样,脸庞抽搐。
“输?小娘皮,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是飞龙寨的少寨主,江湖人称玉面飞龙,你算哪根葱,敢让老子认输?”
陈少羽阴郁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阴寒冰冷,仿佛择人欲噬的毒蛇。
飞龙寨乃绿林出身,最初是打着替天行道口号,实际上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盗匪,只是后来被镇守天雍的横山将军策反诏安,摇身一变成了名门正派。但实则骨子里仍旧未该那股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强盗做派,动不动就屠人满门,灭人九族,声名狼藉。
只是由于飞龙寨背靠横山将军,而且所作所为都没摆在明面上,所以官府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理会。
陈少羽作为飞龙寨的少寨主,自然没少做这种事儿,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况且他也调查过卓恨水的背景,虽然来自帝京,但就是出身一个小家族,没什么背景靠山,没法和飞龙寨相比,故而他根本就没把卓恨水放在眼里。
“不认输,就死。”
卓恨水神情不变,仍旧漠然道。
“死?哈哈哈……小娘皮,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啊。”陈少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只是你敢吗?杀了本公子,你,你的爹娘兄妹,你的亲戚朋友,都要给本公子陪葬。”
“所以,你敢杀老子吗?”
卓恨水没有言语,神情平静,只是垂下的眼眸中,暗潮汹涌。
陈少羽自然没有注意到卓恨水眼底的波澜,但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看到卓恨水没有说话,陈少羽愈发得意张狂:“嘿,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本公子记住你了,你放心,等出去后,本公子一定会好好招呼你的家人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竟敢以无辜人命威胁他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陈少羽的所作所为,自然被擂台外的人看在眼里,一名官员怒而起身,斥责道。
“早就听闻飞龙寨目无王法,肆意妄为,本以为是虚言,没想到果真如此。”有人附和道。
“这种草菅人命、大胆妄为之辈,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景煌亦忿忿不平:“飞龙寨藏污纳垢,肆意妄为,也早该除去,免得祸乱百姓。”
其他大部分人也都皱着眉头,十分不喜。
“哼,试应手,生死擂,手段不限,这可是潜龙之会的规矩,陈少羽也只是说了两句,又未付诸行动,你们管得着吗?”
一名身材魁梧、相貌凶悍的男子不屑道:“再者,说飞龙寨藏污纳垢,肆意妄为,你们有证据吗?少特娘在这里叽叽歪歪,娘们一样。”
“俞元山,飞龙寨目无王法,胡作非为,乃人尽皆知之事,你问问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景煌义正言辞道:“另外,谁不知道你俞元山是飞龙寨大寨主的妹夫,你们本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姓景的,放你娘的狗臭屁。”俞元山双目喷火,大怒道:“别以为你是刺史府长史,老子就不敢动你?惹怒了老子,老子带兵踏平你长史府?”
“俞都尉,慎言。”
“踏平长史府,俞都尉未免也太跋扈了吧?”
“竖子安敢妄言,杀害朝廷命官,等同谋逆,就算横山将军在次,也不敢胡言乱语,你算什么?”
景煌身边,几名同属刺史一系的文官官员怒目而视。
“怎么,怕你们不成?”
“就是,你们这群读书人,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给我们扣屎盆子,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呸,早看你们这些人不顺眼了,老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们,好让你们也知道什么叫慎言,什么叫祸从口出!”
俞元山旁边,同样有几人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甚至有人(撸)着袖子,就向景煌走去。
“啧啧,不会打起来吧,有好戏看了。”
高宁安眼睛一亮,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叶青则很清楚,这架肯定是打不起来。
景煌是刺史府长史,属于天雍刺史一系,即文官一系;
俞元山是横山军都尉,隶属横山将军,属于军队一系;
由于天雍位于大楚腹地,位置优越,资源丰富,所以宗派林立,派别众多,形势复杂,尤其是玄门五派之一的浣花剑派就位于天雍。
所以,为了震慑管理诸多势力,朝廷便专门于天雍府置将军一职,名义上是协助刺史府掌管匪患事宜,但实际上则是协助陈情院管理江湖诸事,不受刺史府节制。
因而,天雍基本就是刺史、靖安卫、陈情院及横山军三足鼎立。
陈情院行事霸道,独断专行,有监察百官、江湖之权,所以时常会调动横山军,以莫须有罪名诛杀、镇压一些乱党或者不臣之辈,其中不乏一些官员,损及文官一系利益,故而双方积怨颇深。
当然了,说是刺史一系与横山军的积怨,倒不如说是与陈情院的积怨,但陈情院毕竟代表天子颜面,他们不好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一腔怨恨发泄到横山军头上。
所以,双方一见面,往往就是天雷勾地火,针尖对麦芒,一点儿小事都会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于大打出手。
若是平时,靖安司巴不得双方狗咬狗,一嘴毛。
但潜龙之会的主办者却是靖安司,事情若是闹大了,丢脸的还是靖安司,所以洪降龙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够了。”
果然,下一刻,一声怒喝响起,洪降龙起身,全身气息凛冽,看着双方道:“这里是飞龙山,不是街头闹市,要吵给我滚下山去吵,若是搅扰了潜龙之会,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争吵的双方一寂,但仍旧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
“洪大人说的对,潜龙之会,不容有误,诸位大人还请克制一下。”方暮云也开口道。
“行了,行了,都坐下吧,都是朝廷命官,当着小辈的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都坐下吧。”雷小胆也出言打圆场道。
方暮云虽然不是官员,但却是读书人,素有清誉,景煌等也是读书人,见方暮云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
俞元山等人看到雷小胆发话,也不敢再多嘴,乖乖坐下。
“哼,不管是谁,若是再敢搅扰潜龙之会,莫怪我洪降龙不客气。”见状,洪降龙扫视一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与冰冷。“可惜,没好戏看了。”见洪降龙出面平息了双方的争吵,高宁安耸了耸肩,一脸惋惜。
“好好看比赛。”罗斩看了高宁安一眼,冷冷道。
高宁安仿佛很怕罗斩,缩了缩脑袋。
擂台上,陈少羽看着沉默不言的卓恨水,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淫邪:“本公子看你长得还不错,正好本公子缺一个暖床的,不如就跟着本公子吧,要是你把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就饶你家人一命,如何?”
卓恨水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身材高挑,英姿飒爽,配合上漠然的神情,别有一番风味。
想到这种实力高绝、冷漠的美人在他身下承欢,陈少羽就一阵激动。
陈少羽相貌俊逸,唇红齿白,长着一双桃花眼,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且风流成性,故而在江湖上得了一个玉面飞龙的名号。
“呸,果然是人渣。”闻言,高宁安呸了一声:“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叶青也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你是盘龙县飞龙寨的少当家?”擂台上,卓恨水抬头问道。
“是啊,怎么了小美人,想通了?”陈少羽笑道。
卓恨水仍旧面无表情:“你爹是飞天神龙陈无仇?”
“不错,怕了吗?”陈少羽一脸邪笑:“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公子会好好疼你的。”
“那就没错了。”卓恨水点点头,看着陈少羽,认真道:“等我杀了你,再去杀了你爹,灭了飞龙寨。”
“呃?你说什么?”陈少羽双目圆睁:“你说你要杀我,杀我爹,灭飞龙寨?”
“嗯。”卓恨水平静道:“你要杀了我全家,我就杀了你全家。”
“杀我全家?就凭你……哈哈……哈哈哈……”陈少羽仿佛听到了这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但下一刻,陈少羽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地面一颤,卓恨水忽然出现在他身前,伸手按住陈少羽的脸庞。
“你……你……你想干什么?”感受着卓恨水手上不断加重的力道,陈少羽忽然有些不安和慌乱,他突然意识到,卓恨水说的,可能不是笑话,而是事实。
她真的,要杀了他。
“杀你。”卓恨水五指用力,咔咔声中,陈少羽的脑袋如熟透的苹果,砰然破碎。
捏碎陈少羽的脑袋后,卓恨水一脚跺下,陈少羽的身体被震碎,神魂俱灭。
“我卓恨水,从来不说假话。”
“这……她还真敢动手?”高宁安看到卓恨水杀了陈少羽,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
其他人也一脸震惊,虽然他们也都恨不得杀了陈少羽,但却不敢,至少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毕竟飞龙寨可不好惹。
尤其是飞龙寨的大当家飞天神龙陈无仇,乃半步宗师,实力不俗不说,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曾经仅仅是因为有人暗中说了他几句残忍狠毒,不得好死,他就派人将对方的亲戚朋友等诛绝殆尽,狠辣至极。
陈无仇只有陈少羽一个儿子,对其寄予厚望,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被杀了,还不得发疯?
第四百三十六章 鬼拍手
“你竟敢杀害少羽,我杀了你。”
忽然,俞元山怒吼一声,一刀劈向刚传送出擂台的卓恨水。
一刀劈落,煞气冲霄,宛如金戈铁马阵阵,狼烟滚滚。
俞元山是半步宗师,一出手就是全力,可见其愤怒程度。
他娶了陈无仇的妹妹,所以陈无仇和他不仅是亲戚,更休戚相关,荣辱与共,陈无仇和飞龙寨敢如此肆意妄为,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这次陈无仇将陈少羽送到他这儿,本是想借着潜龙之会一举扬名,加入横山军后,谋个好前程,将来无论是对飞龙寨还是对他,都大有裨益。
陈无仇也想凭借陈少羽,彻底将飞龙寨洗白,所以对陈少羽此行寄予厚望。
可现在,陈少羽竟然死了?!
这让他怎么向陈无仇交代?
为今之计,只有杀了卓恨水,看能不能平息陈无仇的怒火。
“大胆……”
忽然,一声怒吼声传来,怒吼如龙吟,凛冽的刀光、煞气被一声吼碎,俞元山更被震的耳晕目眩。
“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放屁啊!”
俞元山刚一清醒,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惊失色之下,刚欲动手,就被一巴掌拍翻在地,旋即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身上,如大山般,压得他无法动弹。
“洪大人,你想干什么,快放开俞都尉?”
见状,俞元山旁边的几人,立即冲了上来。
“轰……”
一条金龙从洪降龙体内冲出,盘旋咆哮,方冲上来的几人,直接被金龙撞飞。
“噗噗……”
几人甫一落地,就吐出一口鲜血,目露骇然。
“我有没有说过,再敢有人搅扰潜龙之会,我绝不轻饶?”
洪降龙目光冰冷,脚下用力,俞元山吐出一口鲜血。
“说……说过。”俞元山强忍着体内的疼痛,道。
洪降龙俯视着俞元山,冷冷道:“既然知道我说过,那你是把我的话当放屁吗?”
“不……不敢。”俞元山挣扎着,却挣脱不开,辩解道:“她……她杀了少羽!”
“试应手,生死擂,生死与人无尤,死就死了,那是他人穷命短。”洪降龙冷冷道:“要是怕死,就别来。”
“可……可少羽明明已无再战之力,卓恨水却仍旧下狠手,她是故意的。”俞元山咬牙切齿道。
洪降龙讥讽道:“那是他嘴贱,活该找死,放我,我也杀。”
“你……”俞元山一噎:“洪大人,陈少羽是我们将军亲自钦定的人,现在他死了,我们没法向将军交代?”
“怎么,拿周横山压我?”洪降龙眉峰一拧,身上的气势如山,压得周围的人喘不过气来:“他也配。”
周横山,即是横山军的将军,人称横山将军。
“都给我滚。”
洪降龙一脚踢在俞元山身上,俞元山向后滑出一大截,撞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眼睛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洪大人,俞都尉是朝廷命官,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怕朝廷怪罪吗?”
旁边几人睁大眼睛,没想到洪降龙真敢下重手,怒目而视。
“打就打了,你们能奈我何?”洪降龙不屑道:“搅扰潜龙之会,罪不可赦,我没杀了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真要我杀了他,你们才甘心?还是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他,杀你们?”
几人睚眦欲裂,却不敢反驳,感受着洪降龙身上的威势,他们相信,洪降龙真的敢杀人。
“都给我滚,回去告诉周横山,卓恨水是我靖安司的人,要是她日后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拿他周横山是问。”洪降龙瞳孔中泛着金光,如两条金龙盘旋:“还不快滚。”
“好,洪大人的话,我们会原原本本转告将军的。”
几人咬着牙,忿忿不平,却不敢多言,扶起晕倒的俞元山,直接转身下山。
洪降龙看向卓恨水道:“放心,有我洪降龙在,任何人都不敢找你麻烦,你安心参加潜龙之会即可。”
“多谢洪大人。”卓恨水道了声谢,不见悲喜惊恐,仍旧一幅漠然的表情。
洪降龙点点头,再度厉声道:“我再说一遍,任何人不得搅扰潜龙之会,否则,便是与朝廷作对,与我靖安司作对,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旋即,洪降龙向方暮云和楚王孙拱了拱手:“让清远先生和九先生见笑了。”
方暮云笑道:“无妨,洪大人秉公而行,清远钦佩。”
楚王孙则没有言语,甚至连头也没抬。
洪降龙拱拱手,返回亭子,路过雷小胆时,还看了看对方,有些意外,雷小胆竟然没替俞元山他们说话。
要知道,陈情院和横山军,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看我干什么,他们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雷小胆自然察觉到了洪降龙的目光,笑了笑。
“呵呵……”洪降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洪大人还真是霸气。”叶青叹了口气,洪降龙和顾隋唐不愧是朋友,两人的行事作风,都是一贯的霸道。
“呵呵,都是被逼的,你不霸道一点儿,就会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办法。”高宁安唏嘘道。
几人低声交谈间,温小暖和花蝶的比试也已结束,毫无悬念,最终以温小暖取胜而告终。
等温小暖和花蝶的比试结束后,擂台上就只剩下最后一组,赵褴和林聿淮。
“无欢,你说那个赵褴,究竟在搞什么鬼?真是为了戏耍聿怀吗?”楚念酒眉头紧锁。
叶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他总觉得对方不仅仅是为了戏耍林聿淮那么简单。
“呵呵,你们那位朋友要有麻烦了。”就在他们不明所以时,赵不二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赵不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见过赵兄。”叶青向赵不二打了声招呼,道:“不知赵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不二也未隐瞒,道:“你们没注意到吗,赵褴经常会时不时地拍一下林聿淮。”
“看到了,那又怎样?”高宁安插话道:“轻飘飘的,连蚊子都拍不死。”
“别打岔,听赵兄说。”叶青皱了皱眉。
赵不二解释道:“别看那手掌轻飘飘的,但实际阴损的很,名叫鬼拍手。”
“赵兄说的可是黑榜第五十杀人不见血师灵灵的鬼拍手。”罗斩开口道。
“罗兄也知道啊,那倒是我多嘴了。”赵不二和善地笑了笑。
“什么是鬼拍手?”叶青问道。
黑榜他倒是知道,和天地人三榜一样,也是白玉京排的一个榜单,但不同于天地人三榜,天地人三榜只以实力论高低,不论出身,黑榜则只排江湖上一些邪魔外道或者恶名昭著之辈,可以说黑榜上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和黑榜相对的,就是白榜,顾名思义白榜上的都是一些侠名远播、伏魔除妖的正道侠义之士。
黑榜、白榜统称为黑白榜。
黑白榜的影响力虽不及天地人三榜,亦不像天地人三榜那样有明确的实力划分,也不如其公正,但能登上黑白榜之人皆不可小觑。
据悉,黑白榜排名前五十之人,最少都是宗师往上,地榜有名。
譬如,黑榜排名第五十的杀人不见血师灵灵,在地榜上就排名九十八,虽然属于末尾,但宗师高手,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杀人不见血师灵灵,他也听过,但鬼拍手他还真不知道。
“鬼拍手是师灵灵的成名武学,出掌无声息,落掌轻如鸿,犹如鬼魂拍手,悄无声息,不为人所觉,故得其名。”
赵不二道:“鬼拍手看似轻飘无力,却阴损狠毒至极,可悄无声息地将劲力注入他人体内,不为人所觉,等劲力积蓄到一定程度,便会集中瞬间爆发,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等对方察觉已然来不及,只能暴毙而亡。”
“而由于劲力入体,其人死时外表没有任何伤痕,死而不见血,师灵灵杀人不见血的名号,亦由此而来。”
“你确定赵褴使用的是鬼拍手?”叶青拧眉道。
“不会有错,我当初随师父见过师灵灵,也见识过他的鬼拍手。”赵不二道。
是的,师灵灵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女子,但却是实打实的男子。
“赵褴难道真想杀了聿怀?”
楚念酒脸色大变:“他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赵褴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青垂着眸,脸色难看:“可能是因为我。”
“因为你?”楚念酒一愣,继而恍然道:“莫非是因为你先前伤了赵褛?”
“应该是。”叶青道,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通赵褴有什么理由对林聿淮出手。
“卑鄙。”楚念酒焦急道:“现在怎么办?”
“等等再说,不过赵褴绝不敢杀林大哥。”叶青沉声道,他就不相信赵褴真的敢杀林聿淮,估计是想让林聿淮吃一点儿苦头,同时给他一个下马威。
况且,他们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其他办法。
擂台上,林聿淮虽然没有察觉到赵褴的打算,但他也意识到了不对,林聿淮是个聪明人,在察觉到不对后,立即收起了侥幸心理,反正能进入十六强,他已经很满足了,立即选择了认输。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要打死你
选择认输后,林聿淮即刻被传送出了擂台。
在传出擂台的一瞬,叶青脚步一点,《幻魔身法》施展到极致,空中幻影重重,掠到林聿淮身前。
“无欢,怎么……”看到忽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叶青,林聿淮一脸不解,正待询问,可话刚说到一半,脸色陡然惨白,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体内爆开,瞬间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
“噗”
林聿淮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还是晚了一步。”
叶青本想在鬼拍手的劲力集中爆发前,化解林聿淮体内的劲力,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在他的魔念感知中,鬼拍手的劲力只是震裂了林聿淮的脏腑,使经络、窍穴受损,不算致命。
显然,如他所料,赵褴还没胆子杀了林聿淮。
不过,纵然如此,林聿淮也伤的不轻,筋断骨折,脏腑开裂,经脉、窍穴受损,一般情况下,没有数月的时间,根本无法恢复。
而且如果不及时治疗,极有可能会影响武道根基。
“放心,他还死不了。”
赵褴传送出擂台后,径直走到叶青身前,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似讥讽,又似残忍:“怎么样,亲眼看到朋友受伤的感觉,不错吧?”
“为什么?”叶青冷冷道。
“哈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赵褴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你重伤了我弟弟,你说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叶青目光也渐渐冰冷起来。
“这个还不够吗?”赵褴目光凶狠:“你知不知道,赵褛不仅是我弟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一起挨冻受饿,一起受人欺凌,一起同生共死,我弟弟更曾为了保护我,差点死掉,所以我习武有成后,曾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弟弟……”
“可你不但打伤了我弟弟,更伤了他的武道根基。”
“你知道看着我弟弟受伤,看到他流血,我的心有多痛吗?”
“打伤你弟弟的是我,你要报仇,冲我来,何必伤及无辜?”叶青冷冷道。
“不……不……”
赵褴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你重伤了我弟弟,我也要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如何,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确实不好受。”叶青点点头。
赵褴忽然凑近叶青,以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你应该庆幸,你们是靖安司的人,否则我会将你的亲戚朋友,一个一个杀掉。”
“这样,你才能真正体会我到的痛苦。”
“很好。”叶青忽然展眉一笑:“真希望下一场能遇到你。”
“嗯?”赵褴不解。
叶青咧嘴一笑:“因为,我要亲手打死你。”
“打死我?”赵褴一愣,继而嘴角上扬,放声大笑起来:“好巧,我也想打死你。”
“哈哈哈……”
赵褴大笑着,转身离去。
目视赵褴离去,叶青目光平静,但平静之下,却是漠然与冷酷。
如果说赵褴因为赵褛的事情,找他报仇的话,他无话可说。
但赵褴千不该万不该,迁怒林聿淮,而且若不是忌惮靖安司,林聿淮可能早就死在赵褴手中了。
所以,他生气了。
而且,他不觉得赵褴打伤林聿淮后,这件事就会结束。
所以,还不如干脆点,一了百了。
等赵褴离开后,叶青取出还魂丹,给林聿淮服下,林聿淮原本萎靡的气息,渐渐趋于平稳。
“无欢,聿淮怎么样了?”这时,楚念酒和高宁安也赶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聿淮,担忧道。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叶青道。
只要一息尚存,再重的肉身伤势,还魂都能恢复,所以只要休息一段时间,林聿淮所受的伤就会痊愈,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甚至会因祸得福,肉身体魄得到进一步还神药力的滋养和增强。
“呼……没事就好。”楚念酒和高宁安试了试林聿淮的脉搏,感觉其脉搏、气息平稳后,方才松了口气。
“对了,刚才你和那个赵褴说什么了?”高宁安好奇道。
“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叶青淡淡一笑。
“随便聊聊,蒙谁呢?”高宁安撇撇嘴。
“比试也快结束了,楚大哥,你先送林大哥回去休息吧。”叶青没有理会高宁安,而是看向楚念酒道。
“好。”
楚念酒深深看了叶青一眼,以他对叶青的了解,叶青绝不会就此罢休,不过他也没多问,点点头,抱起地上的林聿淮离去。
“下一轮比赛,可有好戏看了。”亭子里,雷小胆收回目光,看向洪降龙笑道。
“哼……自讨苦吃而已。”洪降龙先前也认出了鬼拍手,明了赵褴的打算,不过他身为潜龙之会的主办者,自不能带头违规,当然他也不认为赵褴真的敢杀林聿淮,所以并未有过多的表示。
事实也是如此。
见所有比试都已结束,洪降龙起身,朗声道:“试应手十六进八比赛,正式结束,晋级八强之人分别是徐如林、赵褴、温小暖、魏不老、剑无生、赵不二、卓恨水、叶青以及轮空的杨照。”
“我在这里,先恭贺诸位进入八强,凡入八强之人,皆会被朝廷授予潜龙之号,并获得一份奖励。”
“多谢大人。”叶青、杨照、徐如林、剑无生等人齐声应道,除了叶青、卓恨水等寥寥数人外,其他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奖励什么的倒在其次,关键是潜龙之名,听起来只是一个虚名,但却代表着大楚朝廷的认可,可以让他们名声大噪,日后无论是加入朝廷,谋求一个锦绣前程,还是行走江湖,搏一个名动江湖,于他们而言都大有裨益。
他们参加潜龙之会,求的不就是名与利吗?
洪降龙继续道:“八强比赛,将在三天后举行,届时仍采取随机抽签比试方式,望诸位准时参加。切记,任何迟到亦或缺席比赛之人,都将被取消比赛资格,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应道。
“好,希望你们在下一轮比赛中,会有更好的表现,不负潜龙之名。”洪降龙大声道。
“是,我等定不负朝廷所望,不负潜龙之名。”所有人齐声道。
“嗷……”
随着众人的声音,一条金龙从飞龙山顶,腾空而起,冲破云霄。
霎时,金光如瀑,光耀万里。
……
三日时间,一晃而逝。
这一次,叶青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乖乖呆在天雍靖安司,除了吃饭睡觉修炼外,哪儿都没去,免得再碰上麻烦或被人算计。
所以,他这三天过得十分安逸。
靖安司风平浪静,但天雍城,却是风起云涌,大事不断。
第一件事是赵不二无端遭遇了数次刺杀,刺杀他之人言称都是为了找赵不二的师父剃头匠报仇,但孰真孰假,就说不清了。
第二件事是由于卓恨水杀了伏朝罡,伏朝罡是小拳门掌门的嫡传弟子,亦是小拳门未来的希望,但却被卓恨水所杀。
小拳门的掌门鲁有望一怒之下率门中精锐,围杀卓恨水于雍江江畔,卓恨水以洗神后期实力,力敌通玄后期的鲁有望,将其重创,杀人数十,血染江面,十里飘红。
虽说小拳门掌门为弟子报仇,无可厚非,可小拳门远在河东府,消息闭塞,如何这么快得知伏朝罡被杀的消息,且能在短短三日内赶到天雍,这就不为人所知了。
总之,在卓恨水被围杀的当天,洪降龙就去了横山将军府,据说那一天将军府内龙吟不绝,虎啸连连,天显异象。
但这两件事,都没有第三件事闹出的动静大。
不知是谁,将魏不老是不死仙弟子的事情传了出去,此消息一出,江湖哗然,那些寿元将近之人皆闻风而动,潜入天雍,意图抓住魏不老,逼问出不死仙的下落,谋求其延年益寿之法,其中不乏一些隐世的老怪物,譬如黑榜第七十三的雨中人乌行云,白帮第八十五的无中生有吴不说。
这两人不仅黑白榜有名,在天地人三榜中,亦人榜有名。
所有人为了争夺魏不老,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魏不老亦被重伤。
趁着诸多江湖人两败俱伤之际,雷小胆忽然带领陈情卫现身,以扰乱治安、伤及百姓为由,将所有江湖人一举成擒,雷小胆更以雷霆万钧之势重伤乌行云、吴不说等人。
可以说,这一场风波闹剧,几乎所有人都一无所得,唯有陈情院不费吹灰之力,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仍旧挡不住其他人吃瓜的热情,一大早,飞龙山顶之人,便热络地谈论着赵不二、卓恨水、魏不老的事情,热闹的仿佛菜市场一样。
直到洪降龙、方暮云、楚王孙等人登上山顶,众人方才停止了谈论。
卯正时分,洪降龙正式宣布比试开始。
八强比赛,有一个说法,名八方潜龙擂。
比试规则为先同台竞技,决出胜败两组,胜者组和败者组同时进行比斗,胜者组比试的失败者进入败者组,与败者组的胜者继续进行抽签比斗,最后决出胜者组魁首与败者组魁首,然后由两个魁首进行最终比斗,决出本届潜龙之会的魁首三甲四强八强排名。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剑气落九天
“咦,怎么不见魏不老?”
洪降龙宣布八强比赛开始后,叶青、徐如林、温小暖等人便上前,准备开始抽签,但却只有八人,不见魏不老。
顿时,所有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魏不老呢?”洪降龙扫了一眼,看似询问众人,但实则却是在问雷小胆。
魏不老和不死仙的事情,最后是由陈情院收尾的,魏不老最后也被雷小胆带回了陈情院,所以雷小胆肯定知道魏不老的消息。
“小魏昨日被伤了神魂,至今仍未痊愈,无法参加今日的比试。”雷小胆笑呵呵道。
“小魏?”叶青嘴角抽了抽,貌似雷小胆总喜欢叫人小什么什么的,莫不是因为他的名字中也有个“小”字吧。
嗯,**不离十。
“好,那按潜龙之会的规矩,视魏不老弃权。”
洪降龙点点头,看向众人:“魏不老弃权,那正好剩余八人,现在开始抽签。”
洪降龙一掌拍在身旁的大鼎上,一缕缕流光飞出,落入八人手中。
“请数字相同之人,登台……”
叶青先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又看向不远处的赵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赵褴咧嘴,病态地笑了笑,在脖子下面比划了一下。
叶青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向二号擂台走去。
登上擂台后,周围环境变幻,叶青出现在一条竹筏上,竹筏顺流而下。
而在对面,亦有一条竹筏从淡淡的雾气中驶出,竹筏前端站着一个人影,人影笔直如剑,人未现,已是剑气漫空。
“可惜……”
叶青有些失望,来人不是赵褴,而是剑无生。
“见过叶兄。”竹筏于九丈外停下,剑无生倒提长剑,拱手行礼。
“见过无生兄。”叶青同样拱手,没有称呼对方剑兄,剑兄,贱兄,不太好听。
“久闻无生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望无生兄手下留情。”
剑无生平静道:“叶兄客气,叶兄之名,剑某亦如雷贯耳,能与叶兄交手,是剑某的荣幸。”
“请赐教。”
“请赐教。”
拱手行礼后,两人脚下的竹筏,同时向对方疾驰而去。
竹筏每行一尺,叶青身上的气机就雄浑一分,剑无生身上的剑气,亦凛冽一分。
待竹筏相距三丈时,剑无生一剑刺出,亦有七十二剑起江面。
七十二剑,剑剑杀意凛冽。
叶青则一脚跺在竹筏上,竹筏下沉,江水凌空而起,撞上剑无生的七十二剑。
凌空而起的江水瞬时被七十二剑撕裂,但七十二剑亦被撞碎大半,水花飞溅。
水花未落,剑无生微微躬身,身体前倾,一股无生、无死、无畏、无惧、无我、无敌的剑意漫涌长空。
下一刻,剑无生单手握剑,一闪而逝。
“杀生无我”
一剑间,江面被一分为二,空中的水幕被一分为二,叶青所在的竹筏,亦被一分为二。
杀生我无敌,一剑分江流。
但一剑分江的剑无生,却皱了皱眉。
因为他这一剑,落空了。
杀生无我,无我杀生,一剑落,一剑终,乃无生无我剑中的杀招之一,讲求心中无惧,身剑合一,亦快,亦准,亦狠,很少有人能躲过他这一剑。
他一出手,就动用杀生无我,为的就是速战速决。
说实话,叶青虽然境界没他高,没他有名,但他却对叶青很忌惮。
先前叶青和楚清歌那一战,他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就算是他,碰上楚清歌的《天子望气诀》,都不见得能战而胜之。
但叶青却赢了,尤其叶青的混世魔猿真身,让他印象深刻。
混世魔猿真身以力道和恢复力著称,虽说他的无生无我剑以攻伐见长,但要真被叶青缠住,想要短时间内获胜,也极为困难。
甚至于输,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一动手,就动用了杀生无我这一招,想攻其不备,击败叶青。
但可惜,这一剑,却落空了。
不但落空,他的精神感知中,亦失去了叶青的踪迹。
虽然剑落空了,人不见了,但剑无生心中仍无悲无喜,波澜不惊,握剑横扫。
磅礴剑气,犹如一轮圆月,冉冉于江面升起,剑气如月华,满布江面,半江瑟瑟半江明。
“剑月满西江”
剑月满西江虽不是无生无我剑中的招式,但威力却不输于无生无我剑中的任何一招,以范围见长,如月遍照西江。
既然不见叶青,那他必然藏在暗中,伺机而动,他便用剑月满西江,以攻待守。
剑气寸寸过江面,雾气尽散,却不见叶青踪影。
“糟了,水下。”
忽然,剑无生眉峰一挑。
他的注意力都在江面之上,却忽略了江面之下。
就在他意识到危险之时,一个拳头悄无声息地从水中递出,波澜不兴。
可在拳头触碰到剑无生的脚底时,数丈方圆内的江面轰然炸开,剑无生周身的护体剑气全部碎裂,体内筋骨噼啪作响,整个人扶摇直起。
叶青亦破水而出,向剑无生追去。
剑无生忌惮他,他同样也忌惮剑无生,剑无生毕竟是人榜有名,以罗斩的实力,都败在剑无生的手中,他岂敢小觑?
所以,他早就想象过与剑无生交手的情景,也研究过剑无生显露的一些招式。
想来,剑无生也研究过他。
以己度人,他如果是剑无生,就一定会速战速决,谨防与他陷入拉锯战。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剑无生的杀生无我一式。
不过,纵然早有准备,亦躲过了,可杀生无我一式仍让他心有余悸。
蕴含于杀生无我内的剑气与剑意,仍伤到了他的神魂。
好在他精神强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躲过剑无生的杀生无我后,将计就计,藏于水中,趁机突袭对方。
他那一拳,蕴力于内,不显于外,静则波澜不兴,动即雷霆万钧,劲力入体,即便是剑无生,也要受伤。
得手后,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乘胜追击。
可刚掠至数丈高空,却见剑无生高举左手的剑鞘,横转一圈,向上拍出。
气劲涌动,空气震颤如雷震,剑无生借力
倒翻一圈,双手握剑,迎着叶青,寸寸向下递出。
剑气纵横,封镇八方,每落一寸,封镇八方的剑气就凝实一分,剑落三尺,便是银河落九天。
恐怖的剑气之下,叶青一身气机被压制,直直垂落。
随着叶青坠落,方圆数丈内的江面,仿佛受到无形巨力按压般,亦开始寸寸陷落,周围水面开始抬升。
“好一招剑气落九天,虽不是无生无我剑中的杀招,却是无生无我剑的势与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不弱于无生无我剑中的任何一式。”
雷小胆看着剑无生那一剑倒悬,磅礴剑气倾泻如银河,忍不住夸赞道:“剑无生的剑道天赋,的确不凡。”
“如无意外,剑无生未来的成就,绝不输于无生公子。”洪降龙也点了点头。
“宋兄,有兴趣吗?”洪降龙看向宋西来,宋西来出身玄门五派之一的浣花剑派,浣花剑派以剑法称雄,收取弟子十分严苛,对资质要求极高,非剑道天赋不俗者不收,非资质根骨绝佳者不取,想来对剑无生的表现,一定很有兴趣。
宋西来平静道:“剑无生已是我浣花剑派洗剑长老的入室弟子了。”
“呵,你浣花剑派的动作,还是快啊!”洪降龙笑了笑,有些可惜。
洗剑、磨剑、执剑三长老,乃浣花剑派除掌门外地位最高的三人,宋西来就是浣花剑派的执剑长老,剑无生能被洗剑长老收为入室真传,足见对其重视。
“手快有,手慢无。”
宋西来看了一眼洪降龙和雷小胆,继而看向其他人道:“有洪兄和雷兄在,你们最好也快点儿,否则就只有喝汤的份了。”
“哈哈……”闻言,众人都哄笑起来。
“宋兄,你浣花剑派如此看重剑无生,那你觉得他能夺得此次潜龙之会的魁首吗?”有人问道。
宋西来思索了一下,认真道:“他若能过小青帝这一关的话,便有可能。”
“哈哈……那看来此次魁首之位,非剑无生莫属了。”有人笑道:“现在剑无生已然占据上风,马上就要赢了。”
“那倒未必,小青帝虽落于下风,但未露颓势,胜负输赢犹未可知?”一人反驳道。
“此言差矣,小青帝虽然不凡,但剑无生毕竟人榜有名,且境界实力均高于小青帝,小青帝一旦落于下风,想要反败为胜,可就难了。”
“不错,且两人交手之地为江流,不利于小青帝混世魔猿真身的发挥,自折双翼,必输无疑。”
“不不……武者比试,瞬息万变,上下一息间,胜负一念间,别看现在剑无生占据上风,但下一刻,谁又能说得准,故而胜负成败,难测矣!”
亭子内的大人物众说纷纭,下方观战之人,亦议论纷纷。
四个擂台上,一号擂台是徐如林和杨照,二号擂台是叶青和剑无生,三号擂台是卓恨水和温小暖,四号擂台是赵褴和赵不二。
虽然擂台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天纵之姿,实力相当,比试自然皆十分精彩,但由于比试刚开始,大部分人还处于相互试探阶段,并未尽全力,不像叶青与剑无生的比试,一开始就雷声大,雨声大,惊心动魄。
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第四百三十九章 美人一舞断人魂
“小胆,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赢?”
以雍王的眼界,自然看不出两人最终谁会赢,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不耻下问的人。
雷小胆笑道:“现在还很难说,不过胜亦惨胜,败亦惨败。”
雍王皱了皱眉:“说人话。”
雍王旁边的楚清歌解释道:“雷大人的意思是说,无欢和剑无生两人实力相差无几,无论谁胜谁负,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雷小胆笑道:“郡主聪慧。”
“无欢?”雍王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楚清歌对叶青的称呼上:“你什么时候跟那小子这么熟了?”
楚清歌平静道:“我们都是靖安司之人,自然相熟。”
“哼。”雍王自是不相信,冷哼一声道:“那小子输定了。”
楚清歌轻轻一笑,风轻云淡。
幻境中,江水已凹陷下去十数丈,形成一幅壮观的画面,而凹陷的中心,则是叶青。
当叶青双脚触及江水的一瞬,整条江河无声巨颤,十数丈高的浪涛,倒灌而下,将叶青淹没。
当江水倒灌填满凹陷时,剑无生站在剑面上,手持长剑,不断挥洒,剑气纵横,光耀九州,仿佛于云端天地练剑的剑仙一般。
剑气入江河,江河即剑,剑即江河。
整条江河,风雷阵阵,翻涌如油锅。
“叶兄危险了。”
擂台外,罗斩眉头一蹙,神情凝重。
“怎么说?”高宁安问道,楚念酒和林聿淮也看向罗斩。
罗斩道:“剑无生那一剑,不仅将叶兄逼入河中,随后更将无生无我剑的剑气与剑意注入江河之中,现在那条江河,即是剑无生的剑。”
“叶兄现在陷入无生无我剑的剑气与剑意长河中,自然危险无比。”
“啊……那无欢不是输定了?!”高宁安双眼一瞪:“我刚才还在山下压了一千两雪花银赌无欢赢呢?”
“这可是我所有的身家,要是无欢输了,我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了。”
“我也压了五百两,早知道就压无欢输了。”楚念酒也叹了口气。
“是啊,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高宁安唉声叹气道。
罗斩:“……”
林聿淮:“……”
果然是表面兄弟。
“哈哈……我就说那小子赢不了吧!”雍王看向楚清歌,得意洋洋道。
“我相信无欢。”楚清歌淡淡一笑,目光明润清澈。
楚清歌话音方落,江河之上,陡起波澜。
只见方圆十数丈范围的江面,慢慢隆了起来。
如有巨人,撑江而起。
江面之上,剑无生脸色微变,横剑于胸,一手握剑柄,一手按剑尖,慢慢下压。
隆起的江面,慢慢下沉。
可数息后,江面再度慢慢隆起,剑无生身躯颤抖,手中的长剑,亦缓缓弯曲如新月。
“轰……”
最后,隆起的江水炸开,剑无生踏浪而退,反手一指弹在弯曲如新月的长剑上。
溅起的水浪如受无形巨力撞击,哗啦碎散开来,纷纷如细雨。
细雨如梦,美轮美奂,但剑无生却脸色大变,周身剑气如水波,不断荡漾。
那如雨纷纷而落的水珠中,尽是锋锐的刀芒。
与此同时,一抹绯红刀光,出现在他眼帘中,刀光如梦似幻,动人心魄,却也勾魂夺魄。
只是一眼,剑无生就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巨大的恐惧于心中滋生,心神俱颤。
“无我无极”
剑无生倒垂长剑,剑光交织,如若羽衣,覆笼全身,同时破去心中的惧意。
无生无我剑乃杀伐极端之剑,只有攻,而无守,无我无极这一式,是无生无我剑中罕有的一招守式,既护身,亦守神,却仍不离无生无我剑的攻伐本质,寓攻于守,任何招式只要攻在他的身上,交织于他身上的剑光就会攒射而出,攻伐他人。
可当剑光形成的一瞬,剑无生忽然觉得胸口一痛。
低头间,只见一道伤痕,出现在他的胸口上,鲜血汩汩,露出森森白骨。
“好快的刀!”
剑无生皱眉,那一刀,竟然在他无我无极形成前,就伤到了他。
“没想到叶兄的刀法,竟也不弱于拳法?!”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无生兄见笑了。”叶青于剑无生身后显现,垂在腰畔的手中,握着一柄纤细妖艳如美人一样的长刀。
刀如美人,但持刀之人,却颇为狼狈。
此时的叶青,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浸满鲜血,身上则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如若凌迟。
伤痕中淌出的鲜血,兀自夹杂着缕缕剑气。
先前他一时不慎,被剑无生一剑逼入江中,随后剑无生剑气入江湖,如牢笼,将他困于河底,江河即剑,剑即江河,江河之中到处都是无生无我剑的剑气和剑意,让他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仗蛮力,强行冲破剑无生的剑气牢笼,但纵然如此,无生无我剑的剑气,亦侵入了他的体内,即便以他的体魄,短时间内竟也无法驱除体内的剑气,剑气浸染伤口,无法愈合。
不仅如此,他的精神识海,亦被无生无我剑剑意浸染,充满绝灭、杀伐之意的剑意于识海内纵横捭阖,让他颇为难受。
冲破剑气牢笼后,他深知,若不动用一些压箱底的本事,仅凭混世魔猿真身和拳法,想要战胜剑无生,着实有些困难。
毕竟,此次两人交手位于江河之中,于他施展混世魔猿真身颇为不利。
混世魔猿真身以力为主,力从地起,江水柔软,无处借力使力,使混世魔猿真身的威力大打折扣,所以他便动用了红袖和《春风细雨刀》。
刀对剑,方才相得益彰,不是吗?
既然决定用刀,那怎么着也得给剑无生送上一份见面礼才行。
毕竟,剑无生一式剑气满江河,送了他一身伤,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若不送对方一点儿见面礼,岂不显得他小气?
所以,在冲破剑气牢笼的一瞬,他就使用了《春风细雨刀》中的杀招之一——追魂。
追魂夺命,一念之间。
追魂同样以快为主,甚至单纯论快,还要超过剑无生的杀生无我,再加上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故而一刀方伤到了剑无生。
只是可惜,剑无生反应也不慢,追魂一式,并未真正做到夺命追魂。
不过,追魂,只是见面礼,接下来,才是大礼。
“无生兄,小心了。”
话音未来,叶青踏步转身,幻影重重,直奔剑无生而去。
人未至,空中已是春风缱绻,刀光如梦。
剑无生亦持剑疾刺,剑气纷纷,凛如寒风。
剑无生的剑,很快;
叶青的刀,亦不慢。
剑无生的剑招,不限泥窠臼,变幻不定;
叶青的刀式,不拘窠臼,挥洒肆意。
两人交手,就仿佛变幻不定的风和云,风无常相,云无定势,招式变化诡谲多端,不拘形式,由心随意,仿佛两个丹青圣手,以天地为纸,心意为笔,挥毫泼墨间,尽是妙笔生花,惊风雨,泣鬼神。
一时间,天地间只见刀光与剑影,而不见日月与星辰。
当然,两人也有一定的区别。
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走的是杀伐的路子,纵快,却杀意凛然,锋芒毕露,一如铮铮铁骨的豪杰,宁折不弯。
叶青的春风细雨刀,却杀意不显,刀光极尽缱绻与温柔,绯红如梦,瑰丽绚烂,仿佛春风细雨中,有一红衣美人,翩跹而舞,勾魂夺魄。
处处不见杀机,但处处皆杀机。
春风十里雨纷纷,美人一舞断人魂。
“好美的刀,好美的人。”
擂台外,大部分观看叶青与剑无生比试之人,皆目光目光迷离,神情痴妄。
“嘶,好邪门的刀法!”
亭子中,杨石秀眼中似有剑光闪烁,本来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旁边的章怀恩亦于同一时间醒转。
两人相视一眼,皆有些心悸。
他们两人都是天雍名门的家主,虽然不是那种以武立世的门阀世族,但实力也不弱,都有半步宗师的境界。
但刚才他们竟然都受到了叶青刀法的影响,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虽然只有短短一息的时间,但武者交锋,拼的就是瞬息与咫尺,一息时间,可能生,亦可能死。
叶青的刀法能影响到他们,足见其可怕。
“的确邪门。”章怀恩附和道:“叶青的刀法看似温柔缱绻,宛如美人一舞,却处处杀机,精妙异常不说,更诡谲邪异,可诱人心神,迷人神智,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杨兄可看出那是什么刀法没有?”
杨石秀摇了摇头,道:“刀法是洗神刀法,却未曾见过。”
章怀恩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啊。”
“谁说不是呢?”杨石秀也笑了笑。
“醒来。”
忽然,空中响起一声怒吼,宛如龙吟。
所有眼神迷乱之人,被震得耳膜生疼,但脑中却一片清明,清醒过来。
“都谨守心神,莫要被乱了心神。”亭子中,洪降龙扫了一眼山顶众人,沉声道。
“好可怕,那究竟是什么刀法?”
“是啊,竟然能迷人心智!”
“你们说,那会不是弥天盟的迷神刀法?”
“想什么呢,迷神刀法以诡谲邪异著称,受到迷惑之人皆会神智全无,成为行尸走肉,小青帝的刀法虽有迷神之效,但温润平和,无丝毫邪异,怎么可能是迷神刀法?”
“我觉得是小青帝手中那把刀的缘故。”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清醒过来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第四百四十章 春风细雨
“没想到小叶竟然还擅长刀法,藏得可真深。”
雷小胆看向洪降龙,道:“那应该是红袖和《春风细雨刀》吧。”
“呃……应该吧。”洪降龙摸了摸鼻子道。
“洪兄不会也不知道小叶会刀法吧?”雷小胆有些诧异道。
“咳咳……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洪降龙咳嗽了两声,尴尬道。
事实上,他也没撒谎,他确实知道叶青会刀法,这点叶青和他闲聊时提到过。
只是记得当初他和叶青闲聊时,问叶青除了拳法,还会什么,叶青就说他还懂略懂一点儿刀法。
他当时还真以为对方就懂一点儿,就没多问。
敢情人家当时说的不是略懂一点儿,而是略懂亿点儿啊。
呵呵,他还是太天真了。
“怎么,《春风细雨刀》很有名吗?”雍王饶有兴致道。
雷小胆自然看得出来洪降龙在说谎,却也没揭穿,回答雍王的话道:“《春风细雨刀》乃洗神刀法,相传为一名女子所创,刀法极尽温柔缱绻,招式精妙,算是一门上乘刀法。”
“当然,《春风细雨刀》虽不差,却也无法和无生无我剑相提并论。”
“嗯?”雍王一愣:“那叶青怎么还和剑无生打得有来有回的?”
“因为此《春风细雨刀》,非彼《春风细雨刀》也。”
雷小胆道:“小叶所使用的《春风细雨刀》,融入了自己的感悟,在保留原本《春风细雨刀》风格和意境的基础上,删繁就简,不拘窠臼,招式更快、更准、更妙,威力更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小叶所修的洗神功法亦很不一般,精神力似能致人以幻觉,乱人心神,故而将精神力融入《春风细雨刀》后,使《春风细雨刀》更多了几分变化与神妙,配个上那柄红袖刀,两者相得益彰,一招一式皆内蕴神意,扰人心智。”
“可以说,小叶的《春风细雨刀》与原本的《春风细雨刀》,已是两门不同的功法,已不逊于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
“小叶所修的洗神功法,既像六欲魔宫的六欲魔经,又比六欲魔经玄奇,似西昆仑的心魔无量法,又比心魔无量法神妙,若红尘劫的红尘万象典,又比红尘万象典诡谲,神起而无影,念动而无形,乱人心,惑人魂,集玄、妙、神、奇、诡、谲于一体,绝对非同一般。”
雷小胆又看向洪降龙道:“洪兄可知,小叶所修的洗神功法是什么?”
洪降龙瞪了雷小胆一眼:“无可奉告。”
“洪兄莫不是也不知道吧?”洪降龙似笑非笑道。
洪降龙冷冷道:“武学功法乃一人之绝密,不可轻易问询,此乃江湖规矩,雷小胆你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了,怎么连这个规矩也不懂?”
“哦哦,一时好奇,忘了规矩,洪兄莫怪,洪兄莫怪。”雷小胆急忙道歉道:“不过,先恭喜洪兄,小叶要赢了。”
洪降龙暼了雷小胆一眼,不置可否。
“什么,那小子要赢了,怎么可能?”听到雷小胆的话,雍王一惊一乍道:“那小子有这么厉害?”
“西来,你说!”
宋西来面无表情道:“无生的确要输了。”
“怎么可能,剑无生可是人榜有名,刚才还压这那小子打呢,怎么可能会输?本王不信。”雍王气急败坏道。
“无生无我剑讲求无生、无我、无畏、无惧,剑心纯粹,方能剑意无双,无生的心已有些犹豫,剑法颇显畏怯,长此以往,必败无疑。”宋西来道:“不出一盏茶,无生必败。”
“真的假的?”闻言,雍王一脸怀疑。
“不,半盏茶!”忽然,楚王孙开口道。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向楚王孙,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又开口说话了,当然了,还是一句话后,楚王孙又闭口不言。
不过,楚王孙那句话众人倒是听懂了,意思就是说半盏茶的功夫,剑无生就会败。
“九先生似乎很看重无欢啊,不过剑无生也不弱,九先生就这么确定无欢能在半盏茶的功夫内胜过剑无生?”洪降龙脸上满是笑容,朗声道。
“拭目以待。”楚王孙头也不抬道。
洪降龙双眼微眯,着实想不通楚王孙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真心夸奖,还是识破了叶青,想捧杀于他?
可若是捧杀,仅仅是这有一搭没一搭的一句话,貌似不够。
他想试探,对方又不配合,他实在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心累,还是让那小子赶紧比完,滚回洛水去算了。
太能惹事了,心累。
江河幻境中,剑无生的心,也累。
自无生无我剑修习有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同境中比他的剑法更快的人。
叶青的刀法看似缱绻温柔、缠绵悱恻,但亦极快,甚至比他的无生无我剑还要快上几分,且叶青对刀道的感悟也极深,刀法不拘窠臼,招式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无迹可寻,自也无法可破。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叶青的一招一式,刀意玄妙诡谲,可迷人心神,乱人心魄,即便以他的心志,一不小心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说,他的无生无我剑,是铮铮铁骨英雄的话;
那么叶青的刀法,就是祸乱天下的妖女。
英雄亦难过美人关,在叶青的刀法面前,他的无生无我剑很难占到任何便宜。
随着时间推移,剑无生只剩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招式之间的破绽越来越多,身上的伤痕,亦愈来愈多。
“不,我乃人榜强者,对方只是无名小辈,难道我真会输给对方?”
慢慢的,剑无生的心中,生出一种焦躁、急迫、烦乱之感,可越是焦躁、烦乱,他招式中的破绽就越多,导致自己越来越处于下风。
“不,我不会输。”
忽然,剑无生低吼一声,周身剑气纵横,逼退绯红缠绵的刀光,趁着一瞬间隙,剑无生身剑合一,杀向叶青。
剑气漫卷,一剑开江河。
“杀生无我”
“慢了。”
擂台外,看着剑无生那一剑,罗斩皱眉道。
“什么慢了?”高宁安等人不解。
“剑无生那一式杀生无我,慢了。”罗斩道:“别看现在他这一招气势很盛,但实则心意斑驳,剑意不纯,相比于最开始那一式杀生无我,慢了不止一筹。”
罗斩说话间,剑无生与叶青已撞在一起,巨大的轰鸣声中,以两人为中心,江水向外倒卷,形成十数丈高的巨浪。
十数息后,水浪方才落下,江水倒流,露出江面上的两人。
两人相对而立,剑无生的剑,距叶青的眉心,只有一寸之距。
叶青眉心,皮肉裂开,露出一点血红。
可就是咫尺之距,却是天涯之遥。
因为,剑无生的剑,被叶青紧紧抓在手里,寸尺难进。
叶青的刀,亦架在剑无生的脖子上。
剑无生脸色惨白,神情错愕,他不能、亦不敢相信,自己最强、最快的一剑,居然被人以这样的方式给破了。
他自行走江湖以来,不是没遇到过有人能破他的杀生无我,有以轻功躲闪,有以力硬碰,有以巧破解,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会用手,抓住他的杀生无我?!
“我,输了。”剑无生失魂落魄道。
“承让。”叶青松开握剑的左手和架在对方脖子上的红袖,道:“无生兄不必介怀,我也是占了诡器之利而已,我手中的手套,名青魔手,乃勾魂诡器,若无青魔手,我决计不敢徒手接你这一剑。”
“叶兄不必宽慰,输就输,与诡器无关。”剑无生拱手,眼神沮丧,传送出擂台。
叶青摸了摸鼻子,这娃不会被他打击地一蹶不振吧?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人心之五毒、六欲、七情等负面情绪为根修炼,所形成的魔念亦可乱人心扉,扰人神魂,于无形无念间引动他人的心绪变化,使对方心境不再圆满,露出种种破绽。
若是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修炼至大成,更只需一念就能化红尘万劫,诱心魔万象,乱人心扉,摄人神魂。
当然,他现在还差的远。
剑无生最后那一式杀生无我之所以威力大减,便是因为他利用蕴含于春风细雨刀上的魔念和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扰乱了对方的心境,使其心境有瑕,心灵有缺,剑心、剑意不再纯粹。
当然这也是他敢徒手接对方一剑的缘故,若是换作最开始那一剑,他躲都还来不及呢。
估计,也是因为剑无生现在心境有瑕,心灵有缺,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传送出擂台后,剑无生走到宋西来面前,失魂落魄道:“师叔,我输了。”
“别低着头,抬起来。”宋西来声音清冷孤傲道。
剑无生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宋西来,心神一颤,只觉得眼前的宋西来,纵然坐着,亦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剑意冲霄,刺破天穹。
剑无生双目刺痛,心神摇曳,又慢慢低下头,不敢直视宋西来。
“你低的是你的头,还是你的心?”宋西来问道。
“啊?”剑无生不解。
“如果你只是低了头,而未低心,那你还是我浣花剑派的弟子。”
宋西来冷冷道:“如果你低了头,亦低了心,那你就下山吧。”
剑无生身体一颤,神情惶恐。
第四百四十一章 疯魔枪法
“输不可怕,怕的是连心也输了。”
宋西来看着剑无生,道:“剑者,当身如剑,宁折不弯;当心如剑,勇往直前。”
“有剑无心,亦如无剑。”
“若然心志不折,纵然手中无剑,剑气亦高九重天。”
“所以,我辈练剑之人,头可低,但心,却不可低,亦不可折。”
宋西来厉声道:“告诉我,你的心,可还在?”
“在。”剑无生朗声道。
“可低否?”
“未低!”
“可折否?”
“未折。”
一问一答,剑无生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本是迷茫、沮丧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脸上亦露出坚毅之色,仿佛蒙尘长剑,一朝拭尘埃,锋芒耀万里。
“谢师叔教诲,无生明白了。”
“既未低,亦未折,那你的剑,仍当一往无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是,无生明白。”
叶青刚从擂台上传送出来,就听到了宋西来那一席话,剑无生也恢复了先前的自信,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听两人的对话,宋西来加入了浣花剑派,师父貌似还是宋西来的师兄一辈,这要是被他打击坏了,浣花剑派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无欢,恭喜了。”
“厉害啊,无欢,连剑无生都能打败,有你的。”
“幸亏你赢了,不然的话我的老婆本就没了。”
刚走到楚念酒、林聿淮等人身前,便听见几人一阵恭喜。
“叶大哥,恭喜啊,你打败了剑无生,以后就是人榜第九十八了。”小道士也颇为兴奋地恭喜了一声。
“对啊,人榜有名,恭喜,恭喜,无欢,别忘了请客啊。”
“十年寒暑无人知,一朝登榜江湖识,一定要请客。”
高宁安等人又是一阵打趣,周围之人更是一脸艳羡。
天地人三榜,一旦榜上之人被他人击败,就会自动向后顺延一名,而获胜者则会占据对方原先的排名。
而榜上之人一旦被击杀,亦会自动从天地人三榜中消失。
叶青光明正大地击败了剑无生,意味着他从现在开始就成了人榜第九十八,而剑无生则成了九十九,原先的九十九成了一百,至于原先的一百,则只能算倒霉,掉出榜单了。
不过,对于登上人榜,叶青兴趣缺缺,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庙堂求权,江湖为名,江湖人出人头地最快的方法就是天地人三榜,所谓十年寒暑无人知,一朝登榜江湖识,不外如是,因而天地人三榜的争夺十分激烈,其中尤以人榜为准。
相比于天榜的圣人,地榜宗师比较固定,人榜的争抢尤为激烈。
一些人为了出名,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挑战、刺杀等等,故而人榜榜单的更替十分频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颜换旧颜,新人换旧人。
其中,人榜排名最后的几位,可以说就是整个江湖人的眼中“宝”,心头“好”,念念不忘的存在,有空没空就来撩拨一下。
所以,人榜第九十八,对于叶青而言,意味着出名,亦意味着数之不尽的麻烦。
“叶兄,恭喜了。”
这时,剑无生也走了过来,
恭喜了一声、
此时的剑无生神情诚挚,目光清澈。
“多谢无生兄。”叶青笑了笑,他虽然嫌麻烦,但并未表现出来,否则难免有些不识好歹。
“不过,下一场,我一定会赢回来。”剑无生认真道。
“好,我等着。”叶青笑了笑。
两人闲谈了几句后,剑无生也未离去,而相继和罗斩、小道士等人打了一声招呼,攀谈起来。
闲谈间,擂台上几人的比试,或是过了试探阶段,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一号擂台上,徐如林和杨照渐渐打出了火气。
徐如林乃边军出身,枪法杀意凛冽,招招杀机,只分生死,不求胜负。
杨照出身天雍杨家,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刚开始还处处谦让,招式温和,意图只分胜负,不分生死,但数次差点儿因为自己的谦让而被徐如林重伤后,也生出了戾气。
手中的银笛一改先前的拦、截、断、绊等守势,反守为攻,银笛如短剑,幻影重重,一寸短一寸险,招招不离徐如林要害。
不仅如此,杨照手中的银笛挥舞间,更有阵阵笛音飘散,扰人神魂。
没过多久,杨照的银笛就在徐如林的身上留下几个鲜血淋漓的孔洞,血流不止。
身上的鲜血不仅没有使徐如林退去,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扭动手中的长枪,长枪从中间分为两截,单枪变双枪。
单枪变双枪,长枪变短枪,徐如林的枪法也变得与先前大相径庭。
如果说,先前的长枪,是两将对垒,一枪如龙,一招一式大开大阖,堂皇正大;
那么现在的双枪,就仿佛万军乱战,双枪如蛇,阴狠毒辣,各种招式迥异于江湖上的捉对厮杀,毫无章法、规律。
“杀杀杀……”
而手持双枪的徐如林,仿若从酆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状若癫狂,双目赤红,杀意盈天,不要命地向杨照杀去。
仿佛纵然是死,亦要拉着对方下地狱。
“好……好可怕。”
即便是身处擂台之外的叶青等人,亦感到一阵心悸和窒息,甚至一些心志不坚之人已是脸色惨白,身体颤抖。
“这……这是什么枪法?”
雍王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脸色微微苍白道。
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毕竟出身皇室,见过不少大世面,但徐如林的枪法仍旧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是疯魔枪法。”洪降龙坐直身体,双眼微眯。
“可是北地枪王徐秀的疯魔枪法?”有人开口道:“是了,北地枪王徐秀乃北疆银枪卫旅帅,徐如林亦出身北疆边军,莫非徐如林是银枪卫?!”
“徐秀?是那个徐疯子嘛?”雍王道。
“咳咳……正是徐旅帅。”雷小胆道。
北地枪王徐秀,出身帝京诗书世家,但有感文人可治世而难救国,便弃文从武,隐姓埋名加入北疆边军,从小卒做起,只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便成为北疆执掌一卫的旅帅,功勋卓著。
徐秀虽出身诗书世家,但为人悍勇,嗜杀成痴,每逢交战,皆悍不畏死,冲阵于前,以杀敌为乐,曾无数次陷入敌军重重包围之中,但每次都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故而被称为徐疯子。
徐秀乃不世奇才,虽然自加入边军后才开始习武,但只用了短短十数年就成就宗师,所修枪法自成一派,故被称为北地枪王。
而疯魔枪法,就是徐秀于万军乱战之中所创的枪法,枪法如疯似癫,杀意盈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意取不疯魔不成活之意。
徐秀乃银枪卫旅帅,但凡加入银枪卫之人,皆需修炼疯魔枪法,虽不能说会疯魔枪法之人都是银枪卫,但银枪卫之人皆会疯魔枪法。
正是凭借疯魔枪法,北疆银枪卫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被称为百胜军,亦被敌军冠以疯军的称号。
疯魔枪法虽然流传甚广,但却很少有人敢修炼疯魔枪法。
因为疯魔枪法杀意太重,修炼疯魔枪法之人,皆需意志坚韧、百死不惧,唯有如此才能抵挡疯魔枪法的疯癫、杀意侵蚀,若是心志不坚,长时间修炼使用疯魔枪法,便会被杀意侵蚀,沦为只知杀戮的疯癫之辈。
“要是徐疯子的人,那会这种疯狂的枪法,本王倒不意外了。”雍王曾在帝京朝会上见过徐秀本人,即便他曾经只是远远看过徐秀一眼,但那人身上的煞气和杀意,差点儿没将他吓晕过去,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
擂台上,杨照一时不防,竟被徐如林杀了个措手不及,在疯魔枪法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最终被徐如林一枪刺穿心口,伤及心肺而无奈认输。
当然,徐如林也不好受,左臂生生被杨照的银笛敲断,额头开裂,依稀能看到深白的头盖骨。
看起来,徐如林伤的比杨照还要重一些,但实际上输的却是杨照。
仅仅因为,杨照怕死,徐如林不怕死。
若继续打下去,杨照可能会赢,但却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甚至于付出自己的未来。
胜亦惨胜,何苦来哉。
徐如林战胜杨照,所引起的轰动比叶青战胜剑无生,还要更胜一筹。
毕竟,杨照可是人榜第九十二,徐如林呢,默默无名之辈,连叶青都比不过,至少叶青还干过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有一个小青帝的名头,徐如林有啥,除了一个可能是银枪卫的身份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引起的惊叹和轰动自然不小。
“没想到杨照居然也输了。”有人唏嘘道。
“这次参加潜龙之会,唯有的两个人榜中人,都翻车了,啧啧……”有人调侃了一声。
时不时的,还有人向剑无生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过剑无生神情冰冷漠然,丝毫不为之所动。
“杨照只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他的真实实力不止如此,下次若再遇上徐如林,徐如林必败无疑。”剑无生道。
“嗯。”叶青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就算是他们,陡然遇上徐如林的疯魔枪法,也得吃大亏。
“事实上,若是继续打下去,赢得也一定会是杨照。”
“没必要。”罗斩道。
“是啊,没必要。”叶青也笑了笑。
继续打下去,亦会是惨胜,惨胜如败,可能这次潜龙之会便止步于此,但若认输,还有机会,以杨照的实力,从败者组脱颖而出,无任何难度,甚至可以重新夺得魁首之位。
所以,杨照的选择很正确,换做是他,也会如此。
第四百四十二章 赵褴的烦恼
这时,杨照和徐如林也从擂台上传送了出来。
传送出擂台后,杨照捂着胸口,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向徐如林以及众人拱了拱手,回到杨石秀身边。
反倒是徐如林,刚走了两步,忽然栽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
众人惊慌失措间,三个人影同时出现在徐如林身前,一个是洪降龙,一个是雷小胆,另一个则是一名身材臃肿肥胖,宽和高几乎一样、面容丑陋的男子。
男子落地后,整个飞龙山都似颤抖了一下。
但却无人敢嘲笑肥胖男子。
因为他就是周横山,天雍横山军的统帅。
洪降龙看了两人一眼,旋即蹲下,伸手搭在徐如林的脉搏上。
“如何了?”雷小胆问道。
“伤的很重,尤其是神魂,几欲被震散。”洪降龙脸色凝重道:“需尽快治疗。”
“徐如林是我军方的人,交给我吧。”周横山开口道,语气不容置疑。
“好。”洪降龙也未拦阻,救人要紧。
旋即,周横山就吩咐人,将徐如林抬了下去。
等徐如林被抬下去后,飞龙山顶又恢复了寂静。
“果然得不偿失,徐如林伤的如此之重,也不知还能不能参加后续比试?”罗斩道。
“再说吧。”叶青耸耸肩,要是徐如林真受伤无法参加后续比试,倒是少了一个对手,他还是挺高兴的。
“先看比试吧。”
徐如林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擂台上。
剩下的两组比试中,赵褴和赵不二的比试,已经接近尾声,赵褴凭借八方行乞功的恢复能力和抗击打能力,从始至终死死压制着赵不二,赵不二凭借手中的诡器鬼剃头,数次进行反扑,甚至最后关头以鬼剃头剃光自己的头发,引来数百冤魂恶鬼附身,亦没能翻盘,输已成定局,
卓恨水和温小暖的比试,亦是呈一边倒的局势。
但却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温小暖压着卓恨水打,而是卓恨水压着温小暖打。
所有人都以为,卓恨水被小拳门的掌门鲁有望围攻,卓恨水能以洗神后期重伤击退鲁有望,的确惊为天人,但自身也绝对受了重伤,因而与温小暖的比试,卓恨水必输无疑。
但事实却正好反了过来,从始至终,卓恨水都在压着温小暖打。
温小暖身上那种颓丧、悲伤、绝望的气息,根本就无法影响卓恨水分毫,而她那种仿佛自寻死路一样的诡异武功,亦无法对卓恨水造成任何伤害。
任凭温小暖使用何种手段,卓恨水仍旧只是简单的出拳,收拳。
卓很水的拳法谈不上精妙、玄奇,但每一拳,皆势大力沉,仿有摧山断岳、截江断流之威。
所以,每一次温小暖的攻击,都会被卓恨水一拳破掉;
每一次温小暖冲上来,皆会被卓恨水一拳轰飞;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一拳,杀千秋。
输亦是迟早的事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组比试皆落下了帷幕,不出意料,胜利的是赵褴和卓恨水。
八强比试结束后,众人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接下来先进行败者组四人比试,决出胜者和败者各两名,两名败者之间决出第八名和第七名,两名胜者将和胜者组败下来的两人继续比试,最终决出第六、第五等。
洪降龙宣布八强比试结束后,众人相继下山离开。
……
“赵兄,今天你打败了赵不二,旗开得胜,要不要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必须的啊,今天就由我做东,争艳楼怎么样?”
“那赶紧走吧,还等什么!”
飞龙山脚,赵褴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说说笑笑。
“多谢诸位的好意,我还要回去照顾我弟弟呢,就不去了。”
赵褴摇摇头,道:“你们去吧。”
“赵兄,别这么扫兴嘛,你弟弟只是受了点儿伤,又不是快死了,有什么好照顾的。”一人嗤笑道。
闻言,赵褴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冷意,一把扼住那人的脖子,冷冷道:“你说什么?”
“呜……呜……”那人的脸庞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使劲挣扎着,却无法挣脱赵褴的钳制。
“我弟弟,也是你能说的?”
赵褴五指不断用力,眼中满是杀意:“你算什么东西。”
“赵兄,别冲动!”
“邓真只是一时口快,开个玩笑,并无恶意,赵兄千万别当真?”
“是啊,赵兄,都是兄弟,千万别伤了和气!”
见状,周围的人急忙劝道。
赵褴死死盯着邓真,不为所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邓真要被赵褴掐死时,赵褴慢慢松开了手指,缓缓扫视着众人,眼中充满了暴虐戾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记住,任何人,都不能拿我弟弟开玩笑。”
“任何人,都不行。”
说完,赵褴不理众人,转身独自一人离去。
赵褴独自离开后,没有进城,而是左拐右拐,来到一座破庙内。
“大……大爷……您回来了?”
破庙内,一群乞丐畏惧地看着赵褴,自动给赵褴让开一条路。
“我弟弟怎么样了?”赵褴问道。
“那……那位大爷很好,我们都按照大爷您的吩咐做了。”一名乞丐战战兢兢道。
“嗯。”赵褴点点头,看也没看那群乞丐,径直向破庙内的唯一一间偏房走去。
进入房间后,一股浓郁的药味飘散开来,而房间的床上,则躺着脸色苍白、虚弱不已的赵褛。
“哥哥……咳咳……”
看到赵褴,赵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赵褴急忙上前,将赵褛扶起来,靠在床头,关切道:“弟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咳咳,今天已经好多了。”赵褛笑了笑,虚弱道:“哥哥,你今天比试怎么样了?”
赵褴道:“赢了。”
赵褛高兴道:“我就知道,以哥哥你的实力一定能赢的。咳咳……”
赵褴身手轻拍着赵褛的背部,注入一缕缕内气,责备道:“你的伤势不宜大喜大怒,你不知道吗?”
赵褛笑道:“我这不是为哥哥你高兴嘛!”
看着赵褛虚弱的模样,赵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都是那个叶青,要不是他,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本来你我兄弟可以一起扬名潜龙,名动天下,这是多么好的一桩事儿,但这一切都被那个叶青给破坏了。”
“都是他!”
赵褛急忙道:“哥哥,你别生气,那个叶青是靖安司的人,实力也不弱,不好对付,你千万别莽撞。”
赵褴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赵褛松了口气,继而颓丧道:“唉,都怪我没用,让哥哥你替我操心了。”
赵褴拍了拍赵褛的头,温柔道:“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弟弟,我不操心你操心谁。”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要紧,其他的事儿你就别多想了!”
“嗯。”赵褛点点头:“哥哥你刚回来,也去休息一下吧。”
“好。”赵褴扶着赵褛躺下休息,盖好被子,轻轻地退了出去。
回到破庙中后,赵褴看了一眼庙中的乞丐,冷冷道:“我出去一下,你们好好照顾我弟弟,若他少了一根汗毛,你们就都不用活了。”
“是,是,大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位爷的。”所有乞丐诚惶诚恐道。
走出破庙后,赵褴忽然轻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有些难看。
先前与赵不二的比试,虽然他从头到尾一直压着赵不二打,但最后赵不二的反扑,还是让他受了一定的伤。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付一个洗神中期的赵不二,竟然受了伤;而叶青面对人榜有名的剑无生,却战而胜之,貌似也没怎么受伤。
他虽然没看到叶青是如何战胜剑无生的,但从旁人的嘴里,他也大概知道了那一战的经过,叶青没有使用任何阴谋手段,就是堂堂正正打败了剑无生。
他虽然很有自信,但还没自信到能赢了剑无生,但叶青却赢了,这让他很意外,很嫉妒,也很愤怒。
叶青打伤了他弟弟,更伤到了他的武道根基,若无大机缘大造化,未来武道之路基本尽毁,他焉能不恨,不怨?
他弟弟的仇,他一定要报。
而他故意伤了叶青的朋友,叶青对他已起杀心,绝不会放过他。
所以,两人已经势成水火,无转圜余地。
放在先前,他并未将叶青放在眼里,他可以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地废了叶青,替他弟弟报仇,就算叶青有靖安司做靠山,也不敢说什么,可今天叶青竟然打败了剑无生,让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威胁。
叶青已对他起了杀心,一旦他死了,对方未必不会斩草除根,到时候赵褛也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赵褴就一阵心烦意乱。
“赵兄,赵兄……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得小弟好找。”这是,一名青年从远处走了过来。
“丁宣,你找我有事儿?”赵褴目光不善地盯着丁宣,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他想杀人。
丁宣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赵褴不善的目光,兴奋道:“赵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弟弟的伤有救了。”
“嗯?你说什么?”
赵褴身影一闪,出现在丁宣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急切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旱魃精血
“我得到消息称,这次潜龙之会魁首的奖励中,有一颗玄玄造化果。”
丁宣道:“玄玄造化果赵兄应该知道吧,可洗精伐髓、修复暗伤、提升武者的根骨资质。”
“你弟弟不是被叶青伤了根基吗,只要有萱萱造化果在,不但可以修复受损的根基,还能洗精伐髓,改善根骨,更进一步。”
“你没骗我?”赵褴双目圆睁,激动地抓着丁宣的肩膀,手上青筋毕现。
“疼疼……要断了,要断了。”丁宣疼得龇牙咧嘴。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赵褴松开抓着丁宣肩膀的右手,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丁宣笑道:“怎么会呢,我有一个亲戚在靖安司当差,就是他透露给我的。”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弟弟就有救了。”赵褴欣喜道。
丁家虽非天雍名门,但却是常山的名门望族,势力不弱,在天雍靖安司内有人,也不算什么意外,故而赵褴不疑有他。
激动了一会儿,赵褴慢慢平静了下来,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丁宣微微一笑道:“赵兄可是担心无法夺得魁首之位,得到玄玄造化果?”
赵褴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赵兄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丁宣胸有成竹道。
“你什么意思?”赵褴看着丁宣,目光怀疑。
“赵兄请看。”
丁宣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慢慢打开,随着瓷瓶打开,一股恐怖、暴虐、灼热的气息弥漫而出,虚空震颤扭曲,周遭草木枯萎,大地干裂。
即便以赵褴的实力,也感到一阵窒息。
丁宣也脸色苍白,急忙将瓶盖盖起,弥漫于空中的恐怖气息方才慢慢消散。
“这是何物?”赵褴凝重道。
“此乃旱魃精血,魃者,旱鬼也,相传乃死尸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所在之地连年大旱,百年而成旱魃。旱魃形如人,长二三丈,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所见之国大旱,所行之处赤地千里,成年旱魃皆为天灾级诡怪。”
丁宣慢慢道:“我手中这三滴旱魃精血,虽然不是成年的旱魃精血,但亦不可小觑,每一滴所蕴之力,绝不弱于半步宗师武者。”
“所以,赵兄若遇强者,只需吞服一滴旱魃精血,便可于短时间内拥有旱魃之力,任何人都不足为惧。”
“丁兄的意识,要将这三滴旱魃精血给我?!”赵褴眸光一闪,警惕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知道为什么?”
“赵兄天纵之姿,赵兄的弟弟也是人中龙飞,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丁宣也未隐瞒,直截了当道:“故而,我想邀请赵兄和赵兄的弟弟,加入我丁家,这两滴旱魃精血,只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赵褴垂着头,沉默不语。
“当然,如果赵兄不愿,我们也不勉强,就当结个善缘。”丁宣见赵褴沉默不言,笑了笑道。
“不用了,我答应。”赵褴开口道:“只要我能拿到玄玄造化果,治好我弟弟的伤势,我就加入你丁家。”
“那太好了。”丁宣兴奋道:“以赵兄的实力,再加上旱魃精血,潜龙之会魁首之位,绝对是手到擒来。”
“借丁兄吉言。”赵褴接过丁宣手中的旱魃精血,道。“对了,赵兄,旱魃精血虽然强大,但只能维持片刻,且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赵兄一定要小心。”丁宣叮嘱道。
“我明白。”赵褴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打扰赵兄休息了。”丁宣向赵褴拱了拱手:“告辞。”
“告辞。”赵褴也拱拱手。
等丁宣离开后,赵褴看着手中的瓷瓶,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远处,听着赵褴的大笑声,丁宣嘴角上挑,露出一抹诡异怪诞的笑容,亦无声笑了起来。
“赵褴啊赵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家先生失望啊。”
……
三天后,潜龙大会败者组比赛正式举行。
经过抽签,杨照抽到了温小暖,剑无生抽到了赵不二。
杨照乃人榜强者,上一轮比试徐如林能战胜杨照,运气占了很大成分,这一次温小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从甫一交手开始,杨照就动用了全力,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笛声悠扬悦耳,却恐怖无比。笛声中蕴含着的磅礴罡气和精神力,构筑出了一幅春江、花月美景,牢牢压制着温小暖,使其举步维艰。
直到认输,温小暖都未靠近杨照一丈之内,杨照第一次向众人展现出了身为人榜武者应有的实力和银笛秀士的威名。
剑无生和赵不二的比试,就更没有什么波澜和意外。
在与赵褴的比试中,赵不二以鬼剃头引恶鬼冤魂附身,严重透支,还未痊愈,故而与剑无生的交手,就像是走个过程,没过几招,赵不二便主动认输。
败者组比试结束后,第二天举行胜者组的比试。
原本胜者组之间的比试,由叶青、徐如林、卓恨水、赵褴四人抽签进行,可惜徐如林因受伤过重,放弃比赛,所以只能在三人之间进行。
经过抽签,卓恨水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叶青则抽到了赵褴。
“呵呵,有好戏看了。”
看到叶青抽到了赵褴,坐在亭子中的雷小胆眼睛一亮,笑呵呵道。
杨石秀、章怀恩等人也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叶青和赵褴之间的恩怨,他们也都知道,那日叶青对赵褴说那句“我要打死你”时,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他们这些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们不清楚叶青那句话是不是一时气愤之言,但两人之间有矛盾是实打实的,所以一旦遇上,纵然不敢说会生死相搏,但绝对会分外眼红。
“洪兄,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雷小胆看到洪降龙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笑道。
洪降龙道:“担心也没办法,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洪大人,潜龙之会乃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无论谁胜谁死,都是朝廷的损失,还是应以和为贵。”方暮云劝道。
“清远先生说的是。”洪降龙先附和了一句,继而道:“不过,上了擂台,生死自负,我也没有办法。”
“唉……”方暮云叹了口气。
几人交谈间,叶青与赵褴已经登上了擂台。
周围环境不断变化,叶青与赵褴,出现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小镇中。
华灯初上,小镇一片宁谧祥和。
小镇中的两人,亦都笑着。
只是笑容的背后,都是无尽的冰冷和漠然。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赵褴看着叶青,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自从你伤害我弟弟的那一天起,我就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才能让你体会这种痛苦。”
“所以,我打残了你的朋友,可我还是觉得不够,而且你转眼就治好了他,我弟弟呢,却还躺在床上,凭什么?凭什么?”
赵褴神情扭曲:“你知道吗,当时我恨不得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只是呢,我想了想,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你想知道吗?”
叶青一脸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毫不在意,又似充满了不屑的嘲讽。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看着叶青不屑的眼神,赵褴怒火中烧,眼中的恨意更盛:“我打算将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将你的手脚筋,一条条挑断;将你的丹田穴窍,一个个废掉……”
“我要让你永远成为一个废人,我要让你的后半生都躺在床上度过。”
“这样,才能以泄我心头之恨,你说好不好?”
“废话说完了吗?”叶青不紧不慢道:“如果说完了,我就送你上路吧!”
“就凭你……”赵褴冷笑一声,但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叶青忽然分化成九个,九个身影同时向他掠来。
赵褴手中的竹棍点出,棍影重重,笼罩八方。
“打狗棍法,棍打八方”
九个人影,分别被竹棍击碎,但人影破碎的霎那,赵褴却愣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刺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赵褴低头望去,只见他的胸口、胳膊、腿上等各处,皆出现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一共九道。
与此同时,叶青出现在赵褴身后,一柄纤薄如美人细腰的长刀,垂在身侧。
很显然,两人交错而过的一瞬,叶青出了九刀,刀刀皆伤到了赵褴。
赵褴冷笑一声,直直向后倒去,在倒下的过程中竹棍打向地面,一阵急促的“啪啪”声响起,如雨打芭蕉。
啪啪声中,地面开裂,蔓延向叶青。
叶青以地面为鼓,以脚为槌,一脚跺下,咚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沙尘飞溅。
沙尘飞溅的一瞬,赵褴眼中,叶青再度失去了踪影。
等叶青再次出现,已在赵褴的身前。
而赵褴的身上,再度多添了几道伤痕。
“你的刀,的确很快。”
赵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冷笑道:“可是,没用。”
说话间,赵褴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他所修炼的八方行乞功,最擅长的就是恢复。
“没用是吗?”叶青淡淡道:“一刀没用,那就两刀,两刀没用,那就十刀,十刀没用,那就一百刀。”
“让我看看,你有多少的血,可以流。”
话未落,叶青已掠向赵褴,霎时间,空中幻影重重,仿佛秋风扫落叶,无边落木萧萧下,到处都是叶青的身影。
叶青的身影看似漫无章法,但实则契合大道自然,既有道之玄韵,亦有魔之诡秘,玄妙莫测。
而赵褴则仿佛风中劲草,于风中左摇右摆,苦苦挣扎。
第四百四十四章 旱魃
一道道伤口,浮现在赵褴的身上;
一朵朵血花,悄无声息地于空中绽落。
只是片刻的功夫,赵褴已全身浴血,方圆数丈内的地面,已被鲜血浸染,一片殷红。
赵褴的气机,也不似先前强横,萎靡不堪。
“叶青,有本事别躲来躲去,和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赵褴双目赤红:“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来啊!”
“我觉得你先前说的那个方法挺好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我打算把你的血一点点儿放光。”
叶青的声音从无数幻影中传出,不辨方向:“你说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话间,又有数道伤口出现在赵褴身上,鲜血流淌。
“赵褴怎么连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没有,也太没用了吧。”
“是啊!就这样,还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呢,也不怕笑掉了大牙。”
看着擂台上仿佛任人欺凌的小孩一样的赵褴,台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不是赵褴太弱,而是小青帝的武功,恰好完全克制赵褴。”
听到众人越说越不像话,杨照开口解释道:“赵褴不善轻功身法,以守见长,以守为凭,慢慢消耗拖垮对方。”
“小青帝的身法玄妙无比,刀法迅捷诡谲,全面克制赵褴的武功,所以才显得赵褴毫无还手之力。”
“不对呀,那个赵不二的轻功身法也不弱,为什么他没在赵褴身上占到便宜?”有人想起了先前赵褴和赵不二比试的场景,疑惑道。
“其一,赵不二境界略低;其二,赵不二的身法是不弱,但他的出手速度却太慢,鬼剃头伤不到赵褴,所以最终才会败下阵来。”杨照道。
众人恍然。
“如此下去,赵褴岂不必输无疑?”有人道。
“如果赵褴技仅于此,那必输无疑。”杨照回答道。
果如杨照所言,只是短短十数息的时间,赵褴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深可见骨。
赵褴的八方行乞功,已经跟不上恢复的速度。
赵褴只感觉,身体愈来愈虚弱。
那是失血过多的后果。
但愈是如此,赵褴反而愈兴奋,赤红的双目中,泛着癫狂、扭曲的光芒。
越是厉害的人,待会儿虐起来,才过瘾,不是吗?
“哈哈哈……好,很好,叶青,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赵褴癫狂笑道:“我还担心你太弱,待会虐起来没意思呢,像现在这样,我虐起来,才会有意思。”
“哈哈哈……”
“这赵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都这般田地了,还敢大言不惭?”楚念酒看着叫嚣的赵褴,不屑道。
事实上,不止是楚念酒,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大同小异。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叶青,却忽的心头一跳,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叶青人在空中,脚步虚踏,如雨燕般折返而回,手中红袖划出一道弧线,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如一刀,开天地。
心中生出不祥预感的一瞬,叶青立即消了戏耍之心,当机立断,想要一刀结束战斗。
“哈哈哈……你准备好,迎接我的大礼了吗?”
但就在叶青迫近赵褴时,却见赵褴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潮红,青黑的筋络纵横交错,狰狞如恶鬼。
下一刻,赵褴张口咆哮一声,一股恐怖灼热的气浪冲天而起,草木焦枯,大地干裂,古香古色的小镇,瞬间化为一片火海汪洋。
火海汪洋中,更充斥着死寂、瘟疫、污秽、肮脏的气息。
叶青也于一瞬,被火海汪洋吞没。
“咕噜,这是……”
“好可怕的气势!”
变生肘腋,感受着擂台上传出的恐怖威势,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就连洪降龙,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天灾级诡怪的气息?!”洪降龙面色凝重:“赵褴莫非使用了天灾级诡器,或者吞食了天灾级诡怪的精血?”
“不,不对,以赵褴的境界,绝对无法承受天灾级诡器或者天灾级诡怪精血的反噬,他怎么敢?”
洪降龙心思转换,脸色变幻不定,不过无论是什么情况,叶青都危险了,擂台上的气息,给他的感觉都十分危险。
“吼……”
这时,一声怒吼从擂台上传出,随着怒吼,火海汪洋更加汹涌澎湃,干裂的大地竟然生生被烧蚀成通红的岩浆,一个人影从火海中慢慢走了出来。
人影高约三丈,依稀能辨认出赵褴的模样,但全身赤裸,干瘪如尸,泛着幽幽光泽,头顶正中央长着一颗猩红的眼珠,眼珠转动,仿佛活物一样。
赵褴所过之处,脚下大地皲裂、溶蚀,一股充满焦灼、灼热、死寂、瘟疫、污秽、不祥的气息,弥漫而出,天地色变。
就算是置身擂台外的众人,也感到一股灼热和难受,体内水分蒸发,秽浊的气息污染、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君子曰,持身以正,酌污不侵!”
见状,坐在亭子中的方暮云一挥衣袖,一股清风拂过,仿佛炎炎夏日有凉风习习,吹散了酷热,带走了烦闷,所有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境祥和。
“多谢清远先生。”
众人向方暮云道了声谢。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旱魃?”雷小胆开口道。
“旱魃?”杨石秀一惊:“可是传说中所见之国大旱,所行之处赤地千里的旱魃?!”
旱魃是旱鬼,乃尸体所变,所现之处都伴随着死亡与灾祸,所以身上带有死寂、瘟疫、疾病等污浊的气息。
“这么说赵褴吞食了旱魃精血?”章天成震惊道:“旱魃乃天灾级诡怪,纵然只是一滴精血,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也绝非泛泛,赵褴怎么敢直接吞食旱魃的精血?”
“不要命了吗?”
洪降龙眉峰一拧,便准备上台,但刚一动,就被周横山拦住去路。
“洪大人这是做什么,打算带头违背潜龙之会的规矩吗?”周横山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和戏谑。
“是啊,洪大人,你莫非想知法犯法?”
“洪大人,莫要冲动啊!”
听到周横山的话,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哼,旱魃乃天灾级诡怪,以赵褴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旱魃精血内所蕴含的力量,绝对会被旱魃精血内的力量侵蚀神智,沦为真正的诡怪。”
洪降龙冷冷道:“一旦赵褴化为诡怪,身蕴旱魃之力,绝对会引来大祸。”
“你们难道想看到天雍生灵涂炭吗?”
“生灵涂炭?哈哈……洪大人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有人讥讽道:“我们这儿有这么多宗师强者坐镇,还怕一个小小的诡怪?”
“小小的诡怪?你懂个屁。”洪降龙毫不客气道:“何为天灾诡怪,就是说一旦天灾诡怪现世,气机与天地交融,就会立即引发天象变化,就算你能瞬间诛杀天灾诡怪,亦可能会有不大不小的灾祸发生,十分麻烦。”
“更何况赵褴体内的精血是旱魃精血,乃最可怕的天灾级诡怪之一,就算赵褴变为诡怪后,不可能有旱魃的实力,但难保不会引起什么灾祸。万一出现什么灾祸,危及百姓,到时候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这……”所有人一愣,事实上,洪降龙说的也不无道理。
“滚开。”洪降龙向前踏出一步,撞在周横山身上,无声轰鸣响彻,整座飞龙山都似颤抖了一下。
“洪大人切勿冲动。”
楚王孙忽然开口道:“洪大人心系百姓,楚某佩服。”
“不过,洪大人不妨先仔细看看,赵褴身上虽有天灾级诡怪的气息,却无相应实力,如果楚某所料不差,赵褴吞食的应该不是成熟体旱魃的精血,那精血中所蕴之力最多只有无常诡怪,还在赵褴可控的范围之内。所以,楚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是啊,洪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雷小胆也劝道。
洪降龙双眼一眯,仔细感受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想借着天灾级诡怪的事情,插手比试,一来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救下叶青,可若赵褴能够控制他所吞食的旱魃精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若插手,就是干扰比试,后果可就严重多了。
“洪大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周横山笑了笑,狰狞的脸庞愈显丑陋。
“哼。”洪降龙虽然心焦,但却无可奈何,转身返回亭子。
“哈哈哈……”周横山则大笑了一声,落井下石道:“洪大人不用担心,小青帝是你靖安司的人,谅那赵褴也不敢杀他,顶多就是不小心打个半死罢了,你就放心吧!”
“哈哈哈……”
周横山大笑不已,洪降龙脸色阴沉,剩下的人大都噤若寒蝉,仙人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可不敢凑热闹,只能将目光放在擂台上。
擂台上,化身旱魃的赵褴左右环顾了一圈,忽然冲入一片火海,轰鸣声中,火焰炸裂,一个人影从火焰中飞出。
正是叶青。
不过此时的叶青,全身焦黑,狼狈不堪。
倒飞的过程中,叶青衣袖拍出,借力而起,刚稳住身子,忽然觉得头顶一暗,一个磨盘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叶青落地的一瞬,右脚斜蹬在地面上,整个人贴着地面横飞而出,躲过赵褴落下的手掌。
第四百四十五章 生死相搏
“轰”
地面被手掌砸出一个深坑,深坑之中岩石、泥土溶蚀,酷烈、灼热的气浪吹得近在咫尺的叶青皮肤通红。
叶青脚步一点,将幻魔身法施展到极致,掠开十数丈,但就在他一口气竭之际,赵褴咆哮着从火海中冲出,奔走如风,眨眼就到了他跟前,一拳轰在他身上。
叶青仿佛石子一样,直直倒飞而出,数十座燃烧着大火的房屋,生生被撞穿,最后嵌入一座崖壁内,裂痕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龟裂开来。
“噗……”
叶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但鲜血还未落下就蒸发殆尽,全身灼热刺痛,血液翻腾蒸发,识海内充斥着污浊的气息,脑袋沉重如铅,头痛欲裂。
“旱魃……”
叶青瞳孔收缩,赵褴现在的形象和周身夹杂着死寂、瘟疫、灾荒、污秽的酷热气息,与传说中的旱魃无异。
旱魃,乃旱灾、饥馑、瘟疫与死亡的代名词,所行之地赤地千里,乃实打实的天灾级诡怪。
“天灾级诡怪啊……”
感受着弥漫于天地间的恐怖威势,叶青就一阵无力。
旋即,叶青就将心中的无力压了下去,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如何才能活下去。
认输,是不可能的。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比试过程中,不是你认输就会被立即传送出去,而是需要一段时间,且一旦期间再与人交手,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试应手,从来都是生死自负。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利用试应手来进行生死决斗,解决私怨。
这也是潜龙之会默许的。
因而,想活命,只能拼。
赵褴变成这样,肯定是吞食了旱魃精血,吞食强大诡怪的精血,虽然可以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但对身体的负荷损害极大,故而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且诡怪精血所蕴含的力量愈大,对武者的体魄境界要求就就愈高,同等境界下持续的时间就越短。
赵褴吞食的是旱魃的精血,旱魃纵然在天灾级诡怪中,也是顶级的存在,虽然他不知道以赵褴的境界如何敢吞食旱魃精血而没有瞬间被撑爆或者磨灭精神意志,但想来绝对无法维持太久。
所以,他只要坚持到赵褴体内的旱魃精血力量消失,或者赵褴的体魄无法承受旱魃精血力量的冲击,他就赢了。
心念转动间,叶青就想好了对策,身子前倾,背部拱动,如鱼拱背,崖壁震颤间,叶青仿佛离弦之箭般飞掠而出。
就在他飞掠而出的一瞬,赵褴破空而至,一拳轰在叶青原先所在的位置,崖壁开裂,乱石飞溅。
一拳落空的同时,赵褴扭身,双脚蹬在崖壁上,音爆声中,漫天火海被生生分开。
叶青魔念刚捕捉到赵褴,赵褴就已出现在他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
叶青周身阴阳两气寸寸碎裂,整个人如滚地葫芦般在地上翻滚、跳动,每一下地上都会被砸出一个深坑,滚出十数丈后叶青鱼跃而起,但刚一跃起,赵褴再度出现在身侧,磨盘大的拳头直直砸在他的身上,被一拳一拳砸入地面。
不容叶青反抗,赵褴一脚踩在叶青身上,方圆数丈内的地面轰然塌陷,泥石化作火红岩浆。
“你轻功不是很好吗?不是很能跑吗?你倒是跑啊!”
赵褴右脚有力,左右旋转、碾动,咔咔声中,地面再度龟裂沉陷下去数尺。
“你跑啊!”
“你跑啊!”
碾动几下后,赵褴又抬脚狠狠踩下,每踩一脚,赵褴就大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戾气和畅意。
轰鸣声中,地动山摇,岩浆倒灌,涌入地面的深坑之内。
“你跑……”
不过,就在赵褴又一脚踩下时,一个拳头从岩浆中伸出,砸在赵褴的腿弯上,赵褴踉跄而退。
与此同时,叶青从岩浆中冲出,抱住赵褴,如猿撞树般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巨石碎裂,两人跌倒在地,叶青化身混世魔猿,面目狰狞,骑在赵褴的身上,如小儿打架般,不讲武德,一拳一拳砸在赵褴的脑袋上。
不死……不休……
砰砰声中,赵褴的脑袋生生被砸入地里。
旱魃行走如风,赵褴吞食了旱魃精血,在速度上有了大幅提升,而他的幻魔身法擅长小范围内的腾挪转移,而不擅长奔掠,仅凭身法,根本无法摆脱赵褴,更别提拖延时间了。
既然跑不过,那就只能硬碰硬!
你会变,我也会变,谁怕谁!
短短数息时间,叶青已落下数十拳,急促如擂鼓。
可当叶青再一拳擂下时,赵褴忽然伸手,抓住叶青的拳头,慢慢向外掰开。
叶青低吼着,睚眦欲裂,双拳下压,纯粹力量的角逐下,两人所在的地面,寸寸龟裂。
但下一刻,赵褴的脑袋猛然从泥土中抬起,狠狠撞在叶青的脸庞上。
叶青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砸中脑袋一样,一瞬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不等叶青意识恢复,赵褴咆哮一声,继续以脑袋狠狠撞着叶青的面庞,粗暴蛮横,数次之后,叶青整张脸庞已经血肉模糊。
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叶青被赵褴一脑袋撞飞,顺着地面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赵褴一跃而起,一脚重重踩在叶青的胸膛上,狂笑道:“哈哈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你越挣扎,越反抗,我就越高兴。”
“哈哈哈……”
大笑声中,赵褴抓住叶青的左臂,右脚踩着叶青的胸膛,用力向上扯动。
“啊……”
伴随着赵褴的狂笑和叶青的惨叫,其整条胳膊,生生被赵褴扯了下来,血洒长空。
“啊……”
“无欢……”
“叶大哥……”
看到这一幕,擂台外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林聿淮、楚念酒、小道士等人更是忍不住向擂台冲去。
“啧啧……真残忍。”周横山毫不掩饰自己的脸上的笑意,啧啧叹道:“不过,我喜欢。”
“对了,洪大人,搅扰潜龙之会,可是重罪哦,你不管管你靖安司的人吗?”
“滚回去,谁敢搅扰潜龙之会,依法处置。”洪降龙阴沉着脸,低吼一声。
“可是大人,无欢……”林聿淮焦急道。
“滚回去……”洪降龙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气机搅扰天地,飞龙山顶一阵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试应手,生死自负。”
林聿淮、楚念酒、小道士只能咬着牙,不甘地退了回去。
“说得好,洪大人还真是公正严明,周某佩服,佩服,哈哈哈……”周横山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洪降龙则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其他人,有人面露忧色,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无动于衷,有人惋惜哀叹,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我说过,要废了你,这只是开始!哈哈哈……”
擂台上,赵褴提着叶青的断臂,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雾魔……”
躺在地上的叶青,脸色惨淡,但眸光却平静如湖,波澜不起。
与此同时,一尊巨大的魔佛出现于虚空之中,魔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魔独尊。
等赵褴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反应,被魔佛一拳砸飞。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继续垂死挣扎,这样才好玩!”
但下一刻,倒飞而出的赵褴以更快的速度掠回,一拳轰在魔佛的身上,魔佛被一拳打爆。
魔气溢散,空中魔佛禅唱之音更盛,滚滚魔气将赵褴包裹起来,锁链哗哗作响,从四面八方紧紧缠绕住赵褴。
“哈哈……雕虫小技。”
赵褴大笑一声,周身爆发出滔天气浪,恍若九日横空,炙烤大地,地面干裂,岩浆滚滚。
身上的锁链被一瞬挣断,弥漫天地的魔气也被冲的七零八落,露出魔佛本体。
“砰”
继而,赵褴一步踏出,陡然出现在魔佛身前,一拳砸出。
魔佛被一拳打的魔气溢散,身上锁链哗哗颤抖,一掌按下,佛国、地狱显化,魔渡苍生。
魔佛的本体乃是由静慧的遗蜕所化,静慧生前乃是宗师强者,遗蜕坚韧无比,并未被赵褴打碎。
但魔佛毕竟只是勾魂诡器,无法与服用旱魃精血的赵褴抗衡,只是短短数息,就被赵褴击溃。
不过,转眼间,雾魔又操控着无量魔佛冲了上去,与赵褴纠缠在一起。
或是被无量魔佛纠缠的有些不耐烦,赵褴怒吼一声,趁着一拳将无量魔佛轰飞之际,转身向叶青扑去。
“就是此时。”
看着向他冲来赵褴,叶青眸中陡然迸射出一缕璀璨的光芒,体内涌出一股浓郁的雾气。
眨眼间,雾气就弥漫开来。
“咦,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诡异的雾气,连精神感知也无法感应到?”
雾气弥漫,擂台外的人瞬间失去了叶青与赵褴的踪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紧接着,擂台上传来巨大的气息波动,滚滚火光从雾气中涌出,同时伴随着阵阵怒吼和凄厉的惨叫声。
“唉,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假以时日,小青帝必成大器,唉,只可惜,时也命也。”
“小青帝碰上谁不好,偏偏碰上了赵褴,也不知道那个赵褴,哪儿来的旱魃精血?”
“那个赵褴也是,为了一点儿小小的仇怨,何至于斯啊?”
感受着雾气中的气息波动愈来愈弱,所有人都觉得结局已定。
擂台上,雾气慢慢散去,一个人影缓缓显露在众人眼前。
只是慢慢的,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双眼缓缓睁大,瞳孔收缩,最后化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啊……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眼瞎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青,为什么没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幸不辱命
是的,擂台上,站着的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脸庞血肉模糊,断了一臂,鲜血如泉般涌下,全身浴血,惨烈至极。
但他却,活着。
赵褴,则不见了踪影。
但毫无疑问,既然叶青活着,那赵褴,就一定死了。
问题是,赵褴为什么会死?
叶青,为什么会赢?
他们事先预想过很多可能,叶青可能被赵褴扯断手脚,叶青可能被赵褴废掉丹田经脉,甚至叶青可能被赵褴活生生打死,唯独没想过,赵褴会死,叶青会赢?
可事实却是,叶青活着,赵褴,却死了。
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与静寂之中,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就连方暮云和楚王孙,也怔怔地看着擂台上的叶青,神情莫名。
“赵褴不是吞食了旱魃精血吗,怎么会输?”雍王使劲揉了揉眼睛,一脸见鬼的神情,不但输了,而且貌似还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
“不得了啊,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雷小胆长舒了口气,不吝赞叹道。
“什么年轻有为,什么后生可畏?你说清楚点儿?”雍王迫不及待道,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
雷小胆解释道:“赵褴吞食旱魃精血后,实力堪比半步宗师,但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持续时间有限,一旦其体内旱魃精血的力量消耗殆尽,赵褴就会陷入巨大的虚弱。”
“小叶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事实上在赵褴和与小叶那个勾魂诡器交手时,力量就有回落的趋势,赵褴也正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儿,才舍弃了与那件诡器纠缠,打算擒贼先擒王。”
“可惜,小叶技高一筹,利用诡异的雾气和某种手段,反败为胜。”
众人沉默不言,雷小胆说的简单,但要知道吞食了旱魃精血后的赵褴可是拥有半步宗师的实力,别说是洗神后期的叶青了,就算是他们中有些人也不敢言之凿凿地说能拖住赵褴。
可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叶青不但能保持冷静,分析利弊得失,以己之长拖住了赵褴,更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击杀了赵褴,简直像妖怪一样。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还只当小青帝这个名号,只是一时玩笑的话,那么现在的叶青,倒是真有当年几分青帝的风姿了。
“敢问雷大人,不知刚才在雾气中,小青帝用了何种手段,反败为胜?”有人好奇道。
当然,这也是所有人好奇的重点。
雷小胆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洪大人知道一二?”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洪降龙。
洪降龙则一言未发,脸色阴沉,仿佛一尊雕塑,显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这时,金光闪烁,叶青被从擂台中传送了出来。
“无欢……”
“无欢……你没事吧?”
“要不要紧?”
传送出来的一瞬,早就守候在一旁的林聿淮、楚念酒、高宁安迎了上去,扶住叶青。
“没事。”叶青慢慢抬头,血肉模糊的脸上,似露出一抹笑容,看着林聿淮道:“幸不辱命。”
“无欢……”林聿淮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这件事虽说不是因他而起,他也算是受害者,可若非为他,叶青也不会生出杀赵褴的心思,两人可能就不会势成水火,生死相搏。
“嘿嘿,我在赌坊压了一万两雪花银赌我赢,要是输了,我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呃……”林聿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得,白感动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叶青眨了眨眼,一脸得意的表情:“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反败为胜,杀了赵褴的?”
“想。”小道士这个实诚孩子老实道。
听到叶青与楚念酒、林聿淮等人的对话,周围的人也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嘿嘿,答案就是……以后再告诉你。”叶嘿嘿一笑,
“呵,还会开玩笑,说明你没事嘛。”楚念酒看着叶青有说有笑的样子,松了口气。
“当然没事,如果你要是让我喝口酒的话,我会更好的。”叶青咧嘴笑道。
“喝酒,你都这幅样子了还喝酒,想什么呢?”楚念酒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唉,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喝。”叶青叹了口气,伤心道:“小心我死给你看啊。”
话刚说完,叶青忽然瘫软了下去,栽倒在地上。
“无欢……”
“叶大哥……”
林聿淮、小道士等人大惊失色。
楚念酒手中的酒壶,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双目圆睁:“不就是不给喝酒吗,气性至于这么大嘛,说死就死?!”
忽然,洪降龙出现在叶青身边,试探了一下叶青的脉搏,脸色慢慢变得十分难看:“哼,都成这样了,还逞强,真不让人省心。”
“大人,无欢没事吧?”林聿淮担忧道。
“精神透支,神魂受损,五脏六腑开裂,经脉窍穴破损,还断了一条手臂,哼,死不了,不过再不治疗的话,就离死差不多了。”洪降龙冷冷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他回靖安司。”
“啊,哦,是,是。”众人齐声应道。
“算了,我亲自送他回去。”
忽然,洪降龙改口道:“清远先生,劳烦你主持一下潜龙之会,我先送叶青回去治疗,若是耽搁了时间,就麻烦了。”
“救人要紧,洪大人请便。”方暮云淡淡道。
“多谢清远先生体谅。”洪降龙点点头,抱着叶青,身影一闪,向飞龙山下掠去。
“这里没人了,别装了。”
掠下飞龙山后,洪降龙忽然道。
“大人……”叶青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
“说吧,有什么事儿?”洪降龙问道,先前在山顶时,叶青昏迷后,趁着他把脉时捏了捏他的手指,他就知道,对方是装昏,有事要单独给他说。
“麻烦大人去查一下赵褴身上的旱魃精血,是从哪儿来的?”叶青虚弱道。
洪降龙瞬间明白了叶青的意思:“你是怀疑,赵褴的旱魃精血,是那个想杀你的幕后黑手给他的?”
“嗯。”叶青点点头,虚弱道。
“你有什么依据?”洪降龙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一种感觉。”
“旱魃精血珍贵异常,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赵褴出身褴褛山庄,以褴褛山庄的底蕴,不大可能拥有旱魃精血,就算有,也不会大方到给一个弟子这么糟蹋。”
诡怪精血有很多用途,譬如炼制诡器、炼制丹药、修炼功法,甚至于培育、觉醒诡怪血脉等等,其价值甚至不下于一件勾魂诡器,有时候甚至犹有过之,仅仅是为了潜龙之会,褴褛山庄就给了赵褴一滴旱魃精血,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也有可能这滴旱魃精血是赵褴自己的机缘造化。
不过,无论如何这条线索都值得查一查。
“你说的有理。”洪降龙同意叶青的分析,道:“我马上派人去查赵褴的住处和接触过他的人。”
“不过,你既然怀疑赵褴手中的旱魃精血有问题,先前在擂台上为何不留他一命?”
“我倒是想,只可惜,当时我若留手,死的就是我了。咳咳……”叶青咳嗽了两声。
先前,赵褴感觉到体内旱魃精血力量开始消散,向他扑来的时候,他先使用以尸船上那具尸体的本源雾气炼制而成的血魔子,蒙蔽、扰乱赵褴的视觉、感觉,继续消耗赵褴体内旱魃精血的力量。
以本源雾气炼制而成的血魔子,自然承继了本源雾气种种诡异的能力,例如扰乱他人的五感六识、使人出现幻觉等。
等赵褴的力量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叶青直接消耗全部的精神力,使用了业火红莲刀。
赵褴化身旱魃之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他的拳法、刀法等皆无法对其造成伤害,所以只有从精神、神魂上想办法。
相比于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业火红莲刀的威力更大,且业火红莲刀法以罪孽、业障为根,身上的罪孽、业障越重,业火红莲刀的威力也就越大。
旱魃本就是天灾人祸的代名词,罪孽、业障之重,罄竹难书,最契合使用业火红莲刀。
故而,第一刀,他就伤到了赵褴。
但只伤,而未死。
所以,一刀之后,叶青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一枚金色龙蛇符文,恢复全部的精神力,再度一记业火红莲刀斩下。
连续两刀,熊熊业火之下,赵褴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整个过程,他不敢稍有疏忽和手下留情,否则一不小心,他所有的算计都会付之东流,功亏一篑。
当然,他使用血魔子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蒙蔽擂台外众人的五感六识,防止楚王孙发现他使用业火红莲刀。
毕竟,他在鬼楼时对楚王孙使用过业火红莲刀,楚王孙本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一旦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业火红莲刀,楚王孙绝对会确定他的身份。
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他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想想都觉得惨。
第四百四十七章 食为天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洪降龙叹了口气。
“多谢大人理解。”叶青恭维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留着力气养伤吧!”
洪降龙道:“你的伤,没个十天半月,绝对好不了,而且不及时治疗的话,恐后患无穷,接下来的潜龙之会,你怕是不能参加了。”
“没事,能晋级八强,我已经很知足了。”叶青笑道,反正他也没打算继续在潜龙之会上出风头,事实上他本就打算杀了赵褴之后故意输给其他人的,出风头这种事儿还是留给别人吧,他喜欢低调。
“哼,年纪轻轻就不思进取,没出息。”洪降龙恨铁不成钢道。
“嘿嘿……咳咳……”叶青咳了两声,继而道:“话说,洪大人,咱能不能边走边说,再不赶紧回去的话,大人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你小子话这么多,肯定死不了的。”洪降龙冷笑一声道。
叶青无语,咋还开始骂人了呢。
……
叶青和赵褴的比试,在短短数天之内,就传遍了天雍的大街小巷,也让小青帝的名声,再一次名扬天雍,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好事之人将卓恨水和叶青,并称为潜龙之会百年难得一见的潜龙之才,未来成就还犹在杨照、剑无生等人之上。
毕竟,卓恨水以洗神后期,独斗通玄后期的鲁有望,战而胜之;
叶青以洗神后期,力敌吞食了旱魃精血、拥有半步宗师实力的赵褴,胜而杀之。
以弱胜强,越境而战,从来都是江湖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叶青自那日与赵褴一战后,就因受伤太重,退出了后续潜龙之会的比试,让叶青的拥趸者颇为失望。
而卓恨水则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直接躺进胜者组魁首之位。
败者组经过数天的比试,也确定下了排名与顺序。
其中,赵不二与温小暖的七八之决,以温小暖获胜而告终,故而赵不二获得第八名,温小暖获得第七名。
第六与第五的比试,本来是在胜者组的败者与败者组的胜者之间产生,只是由于徐如林和叶青重伤退赛,赵褴身死,杨照和剑无生躺着晋级,而徐如林、叶青、赵褴三人之间的排名,则根据比武的场次和退赛的时间先后,判定徐如林第六,赵褴第五,叶青第四。
虽然赵褴身死,但排名并不会随着死亡而取消,这是潜龙之会历届的规矩。
第三与第二的比试,是在剑无生和杨照之间进行。
剑无生和杨照,一个是人榜第九十八,哦,现在是第九十九了,一个是人榜第九十二,两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年轻一辈,两人的比试不可谓不精彩。
剑无生的无生无我剑,或是经过与叶青的比试后有所领悟,或是经过宋西来的指点调教,比之先前更进一步,剑心通明,气如龙,意似虹,可怕至极。
杨照自从与徐如林一战后,就将稳发挥到了极致,面对剑无生杀伐凛冽的剑气,杨照稳如泰山,徐徐图之,最终凭借雄浑的罡气和精神力,战胜了剑无生,成为败者组的魁首。
胜者组魁首和败者组魁首之战,便成了天雍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对于两人谁最终能获胜,成为本届潜龙之会的魁首,大家众所纷纭,各有各的理由。
刚开始,卓恨水的拥趸和杨照的支持者还只是礼貌性地争论几句,但慢慢地演变成了全武行,且愈演愈烈。
天雍城的各大赌坊也开出了盘口和赌注,盘口之大,赌注之巨,耸人听闻。
“无欢,你觉得卓恨水和杨照,谁能赢?”
食为天内,楚念酒、林聿淮、高宁安、小道士齐聚一堂,听着楼内众多食客关于卓恨水和杨照谁能夺魁的争论声,楚念酒忍不住看向叶青。
此时的叶青,已经没了那日刚从擂台上下来时的壮烈和凄惨,脸庞完好如初,手臂也长了出来,和没受伤前一般无二。
那日他的伤势看似很重,好吧,也确实很重,肉身上的伤势倒也罢了,虽说断了一臂,脏腑、经脉、窍穴等皆受到了重创,但他初步铸成了混世魔猿真身,体魄生机旺盛,可滴血重生,再加上有造化水,所以很快就恢复如初。
麻烦的是旱魃身上所携带的瘟疫、灾祸、污秽等力量,如附骨之蛆一样,牢牢盘踞于他身体各处,尤其是对于精神神魂的污染,让他心力交瘁。
即便有造化水和金色龙蛇符文,也无法完全祛除、治愈,他只能依靠水磨的功夫,一点点去解决体内的麻烦和隐患,就算到现在,也只是恢复了七七八八,并未完全复原。
今天几人来食为天,就是听说食为天最近推出的一道诡食,对他的伤势恢复有帮助。
食为天,既是一座酒楼,也是江湖上一个十分神秘、庞大的势力组织。
食为天在江湖各地都有分店,以经营诡食为主。
所谓的诡食,顾名思义就是用诡怪做成的食物。
诡怪千奇百怪,能力各异,因而以诡怪烹饪而成的食物,拥有各种效能,恢复伤势,改善根骨,提升境界等等,不一而足,和一些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相差不大,深受江湖人的喜爱。
当然了,诡怪大都秉持邪秽、诡谲而生,体内所蕴之力大都对人体有害,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可以通过食材间的相互调配、组合、处理等,化坏为好,化恶为益。
而这需要丰富的知识储备以及专业的手段,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专以烹饪诡食为职之人,被称为诡厨,和药师、丹师、符师等一般无二,只是相对而言诡厨更加稀有。
每一位诡厨,在江湖上都颇受人尊敬和追捧,是达官显贵、世家门阀的座上宾。
食为天作为江湖上专门以经营诡食为主的食肆,拥有大量的诡厨,其中不乏厨神、厨魔等在整个江湖上都大名鼎鼎的存在,势力不可谓不大,无人敢惹。
之所以说食为天神秘,是因为没有人知道食为天背后的主人是谁。
当然,也有人认为,食为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其只是一些诡厨组建的一个互帮互助的松散联盟。
不过,事实究竟如何,无人得知。
自然,这些与叶青他们无关,他们来这里只是吃东西的。
“不清楚,也不关心。”叶青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谁赢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又没压钱。”
“我压了啊,说说呗。”高宁安道。
叶青没有直接回答,看向高宁安道:“你压了谁赢?”
“卓恨水啊!”高宁安回答道。
叶青挑眉笑道:“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
高宁安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不放心嘛,让你给参考参考。”
“说说,谁会赢?”
叶青认真想了一下,道:“卓恨水吧。”
“理由呢?”楚念酒问道。
“感觉吧!”叶青回答道:“杨照已入人榜数载有余,有什么本事,大概已被摸的七七八八,反倒是卓恨水,不显山露水,无人知道她的本事实力,宛如深渊,不知深浅。”
“所以,我觉得卓恨水会赢。”
“嗯,我也这么觉得。”林聿淮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杨照虽成名已久,却没听说过他有击败通玄后期武者之事,反观卓恨水,则堂堂正正击败了通玄后期的鲁有望。”
“因而,两相相比之下,我觉得卓恨水赢的概率更大一点儿。”
“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高宁安拍了拍胸口:“我决定待会回去,把我的所有私房钱都拿出来压卓恨水赢,如果这次赢了,以后就能三妻四妾了。”
叶青斜睨了高宁安一眼,懒懒道:“等你先找个女朋友再说三妻四妾吧。”
高宁安:“……”扎心了,老铁。
“劳烦几位客官久等,你们的菜来喽。”
几人说说笑笑间,一个身穿火红长袍,胸口有一个圆形图案,图案上绣着一个“食”字的人走了过来。
这是食为天的伙计,也是食为天伙计独有的装束。
食为天的伙计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四方且巨大,里面放着数样菜肴和汤羹。
伙计步履轻快,但手中的托盘却微丝不动,里面的菜肴、汤羹连一滴油水也未洒出。
显然,食为天的伙计,都有一定的修为、武功傍身。
“这是几位客官点的诡食,美人出浴,红烧锦鲤,花开富贵,笑口常开以及魂归何处。”
食为天伙计将托盘内的诡食一一端了出来,每端出一样诡食,就唱出一个极富诗意的菜名。
只是菜名颇为喜庆富贵,富有诗意,但卖相,就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诡食
“说好的美人出浴?”
楚念酒看着桌上那盘名为美人出浴的诡食,目瞪口呆道:“美人呢?”
那盘美人出浴,是一道汤羹,汤羹呈粘稠的乳白色,好像鼻涕一样,汤羹里则是一缕缕乌黑的头发,看上去恶心至极,哪一点儿能跟美人出浴沾得上边,叫鼻涕头发还差不多。
“这汤羹乃是由芙蓉花的花蜜和美人草的根茎烹制而成,有提神醒脑、固本培元之效。”
食为天的伙计仿佛对于处理这种事情十分有经验,笑道:“花蜜为水,草为美人,美人出芙蓉,岂不正是美人出浴?”
芙蓉花是血级诡怪,花蜜粘稠如鼻涕,却清香可口,但食之有毒;美人草是厉级诡怪,草如婀娜美人,根系纤细如青丝,故名美人草,其根系同样含有剧毒。
没想到芙蓉花花蜜和美人草根系还能烹制成诡食。
“好吧,那这红烧锦鲤又是什么鬼?”楚念酒又看向那盘红烧锦鲤。
鲤鱼倒是鲤鱼,红烧也是红烧,整盘菜肴散发着浓郁的红烧香味,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盘子中那条鱼,还在活蹦乱跳?
食为天伙计耐心道:“这红烧锦鲤乃是用翻江锦鲤烹制而成,翻江锦鲤生命力旺盛,火烧不死,油炸不亡,所以我们特意利用了这点,使用特殊的烹饪方法,在保持翻江锦鲤生命不灭的基础上,将其鱼肉烹熟,这样可以保持鱼肉的鲜美可口。”
“不错,红烧锦鲤可是这里的一绝,你们不妨尝尝?”高宁安笑道。
他是天雍本地人,常来食为天打牙祭,自然吃过红烧锦鲤。
“太残忍了。”楚念酒不由心里嘀咕了一声。
“那这个花开富贵,又有什么说法?”林聿淮指着那盘花开富贵道。
花开富贵,寓意倒是很好,但卖相却令众人不寒而栗。
只见盘中放着一颗人头,当然,不是真的人头,而是一颗形如人头的诡怪头颅,毕竟,吃人可是犯法的。
人头被从天灵盖掀开,露出白花花的脑浆,脑浆中漂浮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别说,看着惊悚,但却有一种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诱人至极。
不等伙计回答,高宁安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可是食为天的招牌菜之一,这形如人头之物乃是富贵猴的猴脑,猴脑中的花朵名脑中花,故名花开富贵。”
“这道花开富贵的烹饪过程是先取一富贵猴的脑袋,将其头骨掀开,而后将脑中花的花籽放入富贵猴的脑浆中,脑中花花籽遇脑浆而生,在生长的过程中会释放出热量和馨香,将猴脑烹熟。”
“这样烹制而成的猴脑,不添加任何佐料,最大限度的保留了猴脑的原汁原味,同时带有脑中花的花香,味道鲜美,色香味俱全,实乃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你们待会儿一定要多尝尝。”
说着,高宁安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一脸垂涎。
“呃……”叶青、林聿淮、楚念酒嘴角抽了抽,一脸抗拒,听了你的描述就更不想吃了。
还有什么色香味俱全,香和味咬咬牙也就认了,但哪儿来的色,睁着眼说瞎话,你良心不痛吗?
“这应该是笑口常开菇吧!”叶青看着桌上那道大如碗口,色泽鲜艳,形如笑口的蘑菇道:“这道诡食名笑口常开,是否取自笑口常开菇?”
笑口常开菇形如人的笑口,含有剧毒,一旦误食,食用之人就会大笑不止,最后于大笑中死去,故名笑口常开菇。
“客官真是好见识,这道诡食的名字的确来自笑口常开菇。”食为天伙计拍了一句马屁。
“那这些……蛆呢?”要只是笑口常开菇,他姑且忍了,但在笑口常开菇里面爬进爬出的那些白白胖胖的蛆又是什么操作?
食为天的伙计笑道:“客官知道笑口常开菇,那就应知笑口常开菇含有剧毒,不可直接食之。”
“而这些蛆呢,名食毒蛆,顾名思义就是以毒素为食的蛆虫,这些食毒蛆可以将笑口常开菇中的毒素食尽,使笑口常开菇不再有任何毒素,诸位客官尽可放心食用。”
林聿淮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在食毒蛆将笑口常开菇的毒素食尽后,将其处理掉呢?”
这样活生生放在盘子里,是几个意思?
故意臭显摆,还是倒人胃口?
食为天伙计笑呵呵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些食毒蛆也是顶级的美味,食毒蛆虽以毒为食,但却会将毒素消化,不含任何毒素,且食毒蛆所食毒素越厉害,味道就越鲜美。”
“事实上,有人就好这一口。”
“有人就好这一口,你倒是拉出来让我们瞧一瞧,究竟是哪个缺心眼儿?”林聿淮心中忍不住腹诽道。
高宁安忽然道:“伙计说的没错,这食毒蛆的确十分美味,值得一品。”
“合着你就是那个缺心眼儿啊,对不起,打扰了。”林聿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食为天的伙计继续道:“当然,诸位客官若是担心食毒蛆的来源的话,大可不必,我食为天绝对保证食材来源的干净、安全与可靠。”
“这食毒蛆是我食为天专门饲养培育的,绝对干净,不含任何污染,诸位可放心食用。”
“再干净,它也是蛆啊!”叶青等人嘴角抽了抽,他们还真没吃蛆的兴趣。
“这个魂归何处,你确定人喝了不会魂归西天?”
不忍吐槽的叶青,将目光放在了最后那道诡食上。
如果其他几道诡食是看着恶心,闻着香的话,那么最后一道诡食完完全全就是一道黑暗料理。
魂归何处是一道汤羹,但汤羹呈乌黑,上面漂浮着腥黄的油渍和蟾蜍、蜈蚣、蜘蛛等物,咕噜噜冒气泡,气泡开裂,似有无尽怨魂从中飞出,发出凄厉的哀嚎,同时散发出腥臭、腐烂等种种恶心的气味,闻之欲呕。
别说是喝了,就是看一眼,估计都得少半条命,喝了岂不原地飞升?
叫啥魂归何处,干脆叫魂归西天算了。
最可怕的是,这道魂归何处,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有助于他伤势恢复的一道诡食。
他们也是听说这几日食为天推出了一道诡食,有固本培元、祛除体内污浊、恢复神魂损伤的功效,每日供不应求,所以慕名而来。
只是现在看到后,对不起,他后悔了。
“客官说笑了。”食为天伙计不急不躁道:“这道魂归何处可是我食为天新来的一位大厨的拿手好菜,以鎏金福蟾、青木蜈蚣、碧水玉蝎、赤练火蛇、戊土石蛛为主,辅以怨女花的花露,熬制而成。”
“五种诡怪,既合五毒,又含五行,以五行相生相克之法熬制,文武火烹煮,祛其毒性,留其精华,可净化体内污浊,恢复神魂损伤,固本培元,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佳诡食。”
“不瞒客官,这道魂归何处这几日一直都是供不应求,喝过的客人都幸福地流下了眼泪。”
“呵呵……”叶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确定那是幸福的泪水,而不是痛苦的泪水。
“无欢,这道魂归何处可是专门为你点的,一道菜一千两雪花银,你待会儿可得都喝光啊,千万不能浪费。”楚念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
“是啊,无欢,这道菜可能对你恢复伤势有益,不可浪费。”林聿淮也道。
“是啊,无欢,别怕,没准这道菜闻着臭,吃着香呢,就和臭豆腐一样。”高宁安也似笑非笑道。
“你确定?”叶青看着咕噜噜冒着气泡的魂归何处,怀疑道。
“客官,不用担心,我们食为天的诡食,都是一等一的美味。就算偶有一两道味道怪异,也都吃不死人的,客官尽可放心。”食为天伙计笑呵呵道。
“吃不死人可还行?”叶青摸着鼻子,颇为无语。
“诸位客官慢用,我先去忙了。”
食为天伙计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魂归何处
“行了,无欢,别磨蹭了,快趁热喝吧,要是凉了,说不定就更难喝了。”高宁安催促道。
“我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叶青叹了口气,最后认命地舀了一汤匙,闭着眼,倒入嘴中。
汤羹入口,一股怪异的味道、感觉在味蕾、口腔中炸开,似是于臭水沟里浸泡了一夜的残羹冷炙在味蕾上绽放,又似有无数发臭的蛇虫鼠蚁在口腔里乱跑乱蹿,一部分顺着喉咙蹿入肠胃,啃咬着他的肠胃,一部分向上蹿入他的脑中,撕扯着他的脑浆。
一瞬间,叶青泪流满面,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忽然间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通透和舒爽在体内流淌开来,仿佛一汪清泉,温柔蜷缩,拂去他体内的尘埃污垢,抚去他身上的伤病痛楚,神魂徜徉于涓涓细流中,清凉、温柔而又舒适。
一时间,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怎么样,无欢?”看到叶青睁开眼睛,一直盯着叶青的高宁安、楚念酒和林聿淮急忙问道。
“一瞬地狱,一瞬佛国。”叶青由衷道。
刚开始那种感觉,便如置身地狱;但等挺过去之后,又似身处佛国仙庭,确是一瞬地狱,一瞬佛国,魂归何处之名,亦起的恰到好处。
“什么意思?我是问你味道怎么样?”高宁安道。
叶青看着高宁安,挑唇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泪,道:“看见了,幸福的眼泪,你说味道怎么样?”
“如何,你们要不要尝尝?”
“呵呵,尝个鬼,你这人坏得很。”高宁安冷笑一声:“既然好喝,你自己一个人喝吧,我们有这些就够了。”
“那对你的伤势有没有帮助?”林聿淮关心的则是叶青的伤势。
叶青点点头:“有一点作用。”_
“有作用就好,那你多喝点。”林聿淮高兴道。
“好了,好了,先别聊了,聿淮,念酒,尝尝这些食毒蛆,很好吃的,还有富贵猴脑,趁热,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高宁安没看到叶青出丑,瞬间没了兴趣,而是招呼起林聿淮和楚念酒来。
刚开始,楚念酒和林聿淮还畏畏缩缩,不敢下筷子,但见高宁安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两人也忍不住尝了尝,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与桌上的食物大战起来。
叶青见三人吃得不亦乐乎,也忍不住尝了尝,瞬间觉得他以前吃的东西都是垃圾,这些诡食卖相不咋样,但绝对是人间美味。
芙蓉花花蜜香甜,美人草根酥脆,翻江锦鲤肉质鲜嫩,笑口常开菇美味,食毒蛆那种在口中爆浆的感觉,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总而言之,每一道诡食,都是人间美味,世间少有。
且每一道诡食内,都蕴含有磅礴的天地元气和力量,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对于武者而言可以固本培元,提升实力。
就算是对于叶青他们这等境界、实力的武者而言,都大有裨益。
难怪诡厨在江湖上如此受欢迎,先不提诡食内所蕴含的力量,单就味道而言,就值得人人趋之若鹜。
当然了,诡食不凡,价格也不低,单就他们桌上这五道诡食,就花费了近四千多两雪花银,其中仅就他的魂归何处就价值一千两雪花银,和吃钱没什么两样,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就算是叶青他们,也只能偶尔来打一下牙祭,要是天天来,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集体上街要饭去了。
但不得不说,诡食贵则贵矣,但确实值这个价。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桌上的几道诡食很快就进了他们的肚子,至于魂归何处,则全部进了叶青肚子。
倒不是他舍不得给高宁安他们,说实话他还挺希望能与他们分享一下一瞬地狱、一瞬佛国的感觉,奈何三人尝了一小口后,就说什么也不喝了,而他也差点儿没被三人给联合圈踢。
吓得他再也没敢提这茬。
吃饱喝足后,四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脸满足的表情,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叶青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全身上下、从神魂到(肉)体那种舒爽、通透、美妙的感觉,一身疲惫、烦恼尽皆消失不见,惬意而满足,悠闲而放松。
自他来天雍以来,一系列事情弄得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尤其是那个想要他性命的幕后黑手,更让他宛如芒刺在背,身心俱疲。
关键是,他至今仍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他,没有一点儿线索和头绪,对酒当歌舫虽然带回去了一堆人,但都与他的事情无关;赵褴那边同样一无所获,不过洪降龙倒是从赵褛那里得知赵褴此前身上的确并无旱魃精血,至于旱魃精血的来源与事情,赵褛并不知情。
并且,由于赵褴和赵褛居住在城外的破庙中,除了一些乞丐外,周围再无他人,所以赵褴去过哪儿,与谁有过来往,做过什么事儿,皆无法查证。
所以,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除了证明叶青的猜测是正确的,徒增烦恼外,没有任何用处。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三番五次的想置他于死地,计策一次比一次毒辣、可怕,要不是他命大,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可能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所以,这些天以来,他很烦,很焦虑,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今天倒是难得的放松,让他暂时忘记了所有的忧愁、烦恼,他也不欲去想这些东西,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哼,你们倒是挺悠闲啊,还能吃得下饭!”这时,叶青眼皮动了动,魔念感知中有人走了过来,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刻,一个略带怨气、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见过世子。”叶青、高宁安、楚念酒、林聿淮起身,拱了拱手。
来人,正是雍王世子楚清离,楚清离身边还跟着几个脚步虚浮、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和楚清离一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
“世子?呵呵……我可不敢当。”楚清离满脸讥讽道:“恐怕在你们眼里,我这个雍王世子连条狗都不如吧?”
“恐怕连我爹,你们不放在眼里吧?!”
“世子说笑了。”叶青笑了笑,楚清离看似在数落靖安司,但实则是在针对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对酒当歌舫的事儿。
“说笑?你靖安司无缘无故封了我的对酒当歌舫,把我的人带回了靖安司,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说,你靖安司是不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楚清离一脸讥讽和冷笑。
叶青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对酒当歌舫有人与尸船事件有关,我靖安司的人正在调查,等调查结束,确定他们与尸船事件无关的话,我们定会将他们安全释放。”
“安全释放?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调查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的人?”楚清离咄咄逼人道:“这都多长时间了,就算地,都能掘个三五尺了,该查的总该查清了吧?”
“等该放时,我们自然会放。”叶青淡淡道。
“该放时,自然会放?”楚清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讥讽道:“小青帝年纪不大,这官腔倒是十足啊。”
“也对,你这上下嘴皮子一挨,就是诡异,就是尸船,封这封那,抓这抓那,熟练的很呐,看来平时没少干这种事儿吧?”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世子慎言。”
叶青眉头一蹙,严肃道。
第四百五十章 天塌
“慎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像你这种人,本世子见多了,无非就是想要钱嘛!”
楚清离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叶青,伸手取出一把银票:“一百两雪花银够不够?两百两雪花银够不够?”
每报一次价,楚清离便扬手向叶青脸上扔出一张银票,态度嚣张跋扈。
“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三百两,四百两,五百两……告诉你,别的没有,本世子有的是钱?”
“我靖安司从来都是秉公办事,绝不会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世子莫要太过分了?”高宁安上前一步,冷冷道。
“我和他说话,哪儿轮到你插嘴了,滚……”
楚清离怒喝了一声,丝毫不给高宁安面子,神情倨傲地看着叶青,道:“回去后,立马把我的人给放了,再给我磕头赔罪,否则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对不起,办不到。”叶青低垂的目光中,似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办不到?”楚清离陡然扬高了声调,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嗤笑一声:“呵,别叫你两声小青帝,就真以为自己是青帝了?哈哈哈……告诉你,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屁还能听个响,你连屁都不如。”
“哈哈哈……”
闻言,跟在楚清离身边的几名纨绔亦放声大笑起来。
食为天内的其他食客,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虽然食为天内的食客多以江湖人为主,却没人想要多管闲事。
因为一方是雍王世子,一方是靖安司的人,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可惹不起,老老实实地吃吃瓜就行了。
“世子,莫要欺人太甚?”林聿淮不忿道。
“欺人太甚?本世子就喜欢欺人太甚,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清离狂傲道:“再者说,本世子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泥腿子,不知从哪儿学个三脚猫的功夫,就敢自称小青帝,真是不自量力。”
“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
“世子说的是。”
一群纨绔子弟纷纷附和道。
“对了,再奉劝你一句,别缠着我妹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妹妹?”
楚清离忽然凑近叶青,压低声音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再缠着我妹妹,那怕跟她说一句话,我就弄死你。”
“知道了吗?”
说着,楚清离伸手拍了拍叶青的脸蛋。
清脆的声音,在食为天内回荡开来。
所有人脸色微变,这举动,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下一刻,楚清离的动作忽然停在半空,得意倨傲的神情僵在脸上,双目慢慢睁大,瞳孔一点点收缩。
与此同时,一滴一滴殷红慢慢掉落在地上,晕染开来,仿佛朵朵盛放的梅花。
“你……你……”
楚清离伸手指着叶青,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就有肠胃流淌下来,数步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啊……”
楚清离身边的几名纨绔陡然尖叫起来,吓得瘫软在地上,甚至有腥黄从双腿间流出。
只见倒在地上的楚清离,从胸膛到腹部,被活生生剖了开来,肠胃、脏器流了一地。
而叶青的手中,则提着一柄妖艳纤细如美人的薄刀。
“无欢……”
“无欢,你……怎么……”
高宁安、楚念酒、林聿淮亦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脑袋嗡嗡作响,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几句口角,叶青就杀了楚清离?!
他怎么能?
又怎么敢?
是,楚清离的话的确过分,换作他们,也忍不了。
但顶了天,就是揍一顿,怎么就杀了呢?
若是普通人,倒也罢了。
可楚清离是普通人吗?不,他不是,他可是堂堂雍王世子,皇亲国戚,天生高他们一等,别说是几句口角之争,就算真犯了国法死罪,他们也没资格处置。
大楚律规定:皇亲国戚犯法,需由三法司会审,天子裁决,擅杀皇亲国戚者,诛九族,杀无赦。
所以,纵然叶青是靖安司的人,也必死无疑。
顾隋棠保不了他,洪降龙保不了他,帝京靖安司总司首司风无敌,也保不了他,谁都保不了他。
更何况,楚清离是雍王唯一的儿子,雍王素来对其溺爱有加,若得知儿子身死,如不将叶青碎尸万段,倘不将天雍闹一个天翻地覆,又岂会善罢甘休?
天雍,要变天了!
“我……怎么了?”
听到高宁安几人的声音,叶青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茫然道:“我……做了什么?”
待看到地上楚清离的尸体以及自己手中的红袖时,叶青瞳孔收缩如针眼,失神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我没有,不是我……”“世子……”
“殿下……”
这时,三名身穿锦袍的人忽然掠入食为天,看着地上楚清离的尸体,脸色大变。
他们三人是楚清离的暗卫,负责暗中保护楚清离的安全,因为楚清离的身份在靖安司人尽皆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有人敢杀楚清离,还是靖安司的人,所以等反应过来,楚清离已经死了。
“你杀了世子殿下,我要你偿命。”
一名锦袍人神情怨毒,一掌拍向叶青的脑袋。
他们是楚清离的暗卫,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楚清离的安危,现在楚清离出了事,便意味着他们失职,主辱臣死,他们皆要为楚清离陪葬,岂能不怨?
叶青垂着头,双目无神,恍若不觉。
两人近在咫尺,锦袍男子境界不低,又事出突然,等高宁安、楚念酒和林聿淮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锦袍人的手掌落在叶青的额头上。
“砰……”
锦袍人有洗神初期的境界,含怒一掌,自然用尽了全力,开碑裂石,如摧腐朽。
可这一掌落在叶青的额头上,锦袍人却脸色陡变,只觉得劲力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不对,不对,是那个魂归何处?!”
这时,叶青忽然抬起头,身手一拂,如拂尘埃,锦袍男子踉跄而退,全身气机溃散,目光骇然。
但从始至终,叶青的目光焦距根本就未在对方身上,而是在思考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先前楚清离羞辱他时,他心中逐渐生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怒气与杀意,当怒气和杀意达到顶峰时,意识一瞬恍惚,当时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等清醒过来,楚清离就被他杀了。
楚清离羞辱他,他的确生气,没错;
他心生杀意,也的确没错。
问题是,他当时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以致于让怒气和杀意,击溃了意识,蒙蔽了心神?
他素来谨小慎微,以他的性格,纵然楚清离当众羞辱于他,那怕是比先前严重十倍、百倍,他也可以风轻云淡;那怕再生气、再想杀人,也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他又不傻,岂会不知当众杀了楚清离的后果?
可这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所以,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彼之因,我之果,彼之果,我之因。
那么,导致他出现这种情况的因,是什么呢?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赢了
因之一事,无非人和物。
人,首先可以排除。
高宁安、林聿淮、楚念酒,他知根知底,绝不可能,也不可能使他出现那种变化。
楚清离以及他身边的几名纨绔,本领一般,一眼就能看清虚实,没这个本事。
食为天内的那些江湖人,距离他们都较远,如果他们有什么举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实力境界高绝之辈,但那种人,想弄死他轻而易举,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所以,只有物。
他接触过的物品,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这一桌诡食。
而在这桌诡食内,最大的可能就是那道魂归何处?
因为其他诡食高宁安、楚念酒和林聿淮三人都吃了,他们没事,唯独魂归何处,三人只尝了一小口,可以忽略不计,绝大部分进了他的胃部。
所以,极有可能是魂归何处,诱使他出现了先前那种情况。
“是那个食为天的伙计?”如果魂归何处有问题的话,那么,那个给他们上菜的食为天伙计,最有嫌疑。
他可以接触到魂归何处,能在其中动手脚。
想到这里,叶青脚步一点,向后厨掠去。
“他想逃,拦住他。”
三名锦衣暗卫看到叶青的举动,以为叶青要逃,立即上去拦截。
叶青理也未理,一指叩下,三人人在半空,忽然双目无神,从空中掉落下来。
叶青则掠入后厨,到达后厨后,叶青一眼就看到了那名伙计,上前一把抓住对方。
“客官,是你?”那名食为天伙计看到叶青,疑惑道:“客官有什么事儿吗?”
由于后厨距离前面的大堂还有一段距离,后厨的人显然还不知道大堂内发生的事儿。
“不是。”叶青眉头一蹙,他的魔念感知中,这名食为天伙计的心绪波动并不大,没有任何一点儿惶恐、惊惧、害怕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包藏祸心之人应有的心绪变化。
另外,他如果是真凶,这会儿早就溜之大吉了,那还会乖乖待在这里。
“那道魂归何处,你端出来时,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叶青心念变幻,问道。
“客观……”伙计不明所以。
“说!”叶青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气息威压。
食为天伙计面露惊慌,战战兢兢道:“回……回少侠,没……没有,魂归何处做好后,我就直接端了出来,中间就遇到了几个……几个伙计,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叶青眉头紧锁,道:“你们做这魂归何处的诡厨是谁?在哪儿?”
除了那名伙计外,有机会接触魂归何处,且容易动手脚的,还有做这道诡食的诡厨。
“是……是云勿大师,他在九号厨房。”伙计道。
每一个诡厨都有拿手绝活,自然不可轻易外泄,故而都有单独的厨房。
叶青放开伙计,身影一晃,就出现在九号厨内,不出他所料,里面空无一人。
“果然是他!”
叶青心中生出一种欣喜,但转瞬就被失落和无奈所替代。
虽然确定了他的猜测是对的,有人想害他,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对方肯定早就逃了。
而且,对方既然敢算计他和雍王世子,肯定早就做好了一切后手和准备,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供他去追查。
云勿,肯定是假名;甚至有可能连相貌都是假的;
对方近几日才加入食为天,食为天肯定也不清楚对方底细。
所以,这些东西,有等于无,根本无从查起。
就像先前的尸船事件和赵褴的旱魃精血,都如昙花一现,滑不溜丢,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蛛丝马迹。
是的,这种手段很熟悉,叶青很确定就是那个一直想害他的幕后黑手。
“还真是处心积虑、环环相扣啊。”
叶青眼眸微眯,看似平静,但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他的心中,渐渐生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幕后黑手原本想利用赵褴杀了他,但可惜他技高一筹,赵褴功亏一篑,幕后黑手当即又生一计。
对方深知旱魃精血的威能与效用,深知对叶青所产生的损伤与危害,故而提前布局,暗中加入食为天,散播关于魂归何处的消息,若消息传到他耳中,定会忍不住前来一试。
到时候,他就掉进了对方的陷阱,任人鱼肉。
至于楚清离是意外撞在了他手上,还是幕后黑手有意为之,按照先前幕后黑手的所作所为来说,他相信不是意外。
那个幕后黑手既能先靖安司一步知道尸船出现在雍和湖,又能操纵赵褴,可以说每一次都是必杀之局,实话实说,他能活下来,运气占了大半。
因而,他有理由相信,楚清离也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唯有如此,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楚清离,杀了雍王世子,他才必死无疑。
是的,必死无疑。
纵然他知道了有人害他,但这一切,均源于他的推测,亦算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对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手段老道的诡怪猎人,永远暗无声息的潜伏、躲藏在暗中,布下无数诱饵和陷阱,静静地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踏入他的陷阱,被陷阱里的刀林枪阵插的肠穿肚烂,魂归西天。
他们至死都不知,那个幕后的猎人,是谁?
洪降龙会信他的话,那是因为他是靖安司的人;
但换作其他人,谁又会相信他的话?
雍王会信吗?
雷小胆会信吗?
人们相信的,只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楚清离,上百双眼睛盯着,这次就算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赢了。”
叶青仰头,长叹了口气,神情莫名。
“轰隆……”
下一刻,后厨的大门被撞开,一队披甲卫士冲了进来。
卫士披重甲,持重盾,握重弩,一身肃杀。
为首一人看到叶青,厉声道:“袭杀雍王世子,罪不容诛,杀……”
“嗡嗡嗡……”
随着为首之人一声令下,重弩攒射,烈如大雨,丝毫不顾忌后厨内的其他人。
“啪啪”声不绝,雨打芭蕉,后厨内的桌椅、家具、房间瞬成筛子,而后厨那些伙计虽然都有一定的功夫傍身,但那扛得住这种专破武夫罡气的重型弓弩,瞬间被万箭穿心。
“横山军”
叶青拳锋一震,缓缓递出,虚空震颤,如雨弩箭纷纷坠落。
这些披甲卫士,乃是横山军,在他的魔念感知中,食为天外,已被数队横山军包围。
事情才发生没多久,横山军就来了,显然并不是意外。
这一切,应都是幕后黑手的安排。
横山军本不参与巡防之事,只是近几日举办潜龙之会,大量江湖人涌入天雍,刺史府人手不足,故调用横山军进行巡防,主要用于震慑那些江湖人,防止其作乱生事,搅扰民生。
幕后黑手能将横山军也算计在内,不得不说是处心积虑,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啊!
而这些横山军,一见面,什么都不问,就痛下杀手,显然是不打算活着让他离开食为天。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名幕后黑手本就是横山军中的人,另外一种可能则是靖安司与横山军的恩怨,譬如前些天洪降龙当众折辱了一众横山军中的人,周横山更摆明了与洪降龙、靖安司不对付,所以有这么一个机会,对方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他都极为不利。
他不能束手就擒,一旦束手就擒,必死无疑。
第四百五十二章 血债血偿
“走。”
一拳震落弩箭后,叶青仿若龙象,侧身蛮横撞碎墙壁,冲出食为天。
“放……”
甫一冲出食为天,一声厉喝当即响起,以比先前更多的弩箭,从四面八方攒射而出,倾盆如大雨。
叶青周身阴阳两气环绕,所有射向他的弩箭被劲气卸开带偏,如擦着他的身子般射向四周。
在他的魔念感知中,他早就清楚了横山军的方位,所以他选择的位置正是两队位于一条直线上的横山军,他则位于两队横山军的正中央。
因而,当两队横山军齐射,所有擦着他而过的弩箭自然而然就射向了对方,看上去就像两队横山军在互射。
霎时,惨叫声不绝,当前十数名横山军卫士,被射成筛子,剩余的横山军乱作一团。
叶青则趁势向一队横山军冲去,步落如踏江,地动山摇,还未及列阵的横山军人仰马翻。
而其他几队围上来的横山军,看到有自己人,也不敢擅自放箭。
叶青借着横山军那些甲士的“掩护”,身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眼看就要冲出横山军的包围时,一道璀璨无比的刀光从天而降,劈向叶青的脑袋。
叶青速度不减,在刀光即将落在他头上时,左手上握,落下的刀光生生被一手握碎,而后化掌为拳,向前递出一寸。
“砰”的一声,一名甲士被一拳轰飞,撞进冲上来的一队横山军中,瞬间将其撞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眨眼,叶青就冲出了横山军的包围圈,扬长而去。
“该死。”
那名被一拳轰飞的横山军卫尉看到叶青轻而易举地冲出了自己的包围,捂着塌陷的胸口,吐出一口血道:“放讯令,通知其他巡防卫队,叶青袭杀雍王世子楚清离,拒不伏法,伤我军士,杀无赦。”
“再者,传讯下去,着重防守靖安司方向,谨防其逃回靖安司。”
“是。”
有人应声,继而一道璀璨的烟火讯令在空中响起。
叶青冲出横山军的包围后,自然看到了那道讯令,脸色不变,骨骼噼啪作响,脸庞变动,气息变幻,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人,向一个方向掠去。
他没有选择去靖安司,如果不出所料,靖安司的方向,估计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向靖安司逃,无异于羊入虎口。
另外,就算他能逃回靖安司,靖安司这次也不见得能保住他。
甚至,靖安司迫于压力,未必不会将
他交出去。
他不想,也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逃出天雍。
逃出……天雍!
……
“你说什么,世子死了?”
雍王府内,雍王正坐在池塘边上钓鱼,这是他每天最喜欢的活动,他每天中午吃完饭,都会坐在池塘边上喂喂鱼,钓钓鱼。
听到暗卫统领的禀告,雍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冷笑一声,懒洋洋道:“呵呵,死了?那个孽障要是死了,本王还省心了呢?”
“说吧,那个孽障又在外面闯什祸了,是输钱了,打人了,还是强抢民女,打家劫舍了?”
“属下并未开玩笑,王爷,世子真的死了,被人杀了。”
暗卫统领带着一副金色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亦能从声音中听到几分凝重与肃杀:“刚才暗卫传来消息,世子在食为天与靖安司的叶青发生冲突,叶青一怒之下杀了世子。”
“你说真的?没开玩笑?”雍王见暗卫统领不似玩笑,慢慢站了起来:“我儿真的死了?”
“是,被叶青剖开胸膛,当场死亡。”暗卫统领道。
雍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被身边的婢女扶住,担忧道:“王爷,没事吧?”
“我儿死了,我儿死了……”雍王脸色惨淡,双目无神,摇摇欲坠。
“父王,你怎么了?”这时,楚清歌走了过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清歌,清歌,你哥哥死了,你哥哥被人杀了。”听到楚清歌的声音,雍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跌跌撞撞地跑向楚清歌,抓着楚清歌的手臂,泣不成声。
“我哥哥死了,怎么会?”闻言,楚清歌身子微微一晃,目光怔忪,但旋即恢复晴明,眸中杀机凛冽:“是谁杀了我哥哥?”
“对,对……是谁杀了我儿?是谁杀了清离?”忽然,雍王抬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暗卫统领,如癫似狂:“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啊……”
“是叶青,靖安司的叶青。”暗卫统领答道。
“无欢?”楚清歌一愣,神情错愕:“怎么会是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暗卫统领道:“是叶青无疑,食为天内所有的食客都亲眼所见。”
“至于叶青杀世子的原因,是因为世子去食为天吃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叶青,因对酒当歌舫的事与叶青起了冲突,叶青一怒之下杀了世子。”
“就因为这个,叶
青就杀了清离?”雍王红着双眼,道:“那些暗卫呢,清离身边的暗卫呢?叶青杀我儿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阻止?”
“禀王爷,由于当时事发突然,三名暗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世子就被叶青杀了。”暗卫统领道。
“废物,废物,我要他们为我儿陪葬。”雍王怒吼一声:“那个叶青呢,抓住了没有?”
暗卫统领摇头道:“还没有,世子的三名暗卫,不是叶青的对手。”
“不过,王爷放心,叶青杀了世子后,恰好碰到巡防的横山军,有横山军介入,叶青绝对逃不了。”
“无欢不是如此冲动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一点儿小冲突,就动手杀了哥哥。”
楚清歌摇了摇头,沉思道:“这其中或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本王不管。”雍王咬牙切齿道:“他杀了清离,就一定要死,一定要给我儿陪葬。”
“楚昊,出动王府所有的暗卫和供奉,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给我抓住叶青,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暗卫统领拱手,准备离去。
“慢着。”楚清歌开口道:“父王,我和楚叔一起去。”
“好,清歌,你答应父王,一定要抓住叶青,一定要替你哥哥报仇?”
雍王红着双眼,眸中一片死寂,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死死抓着楚清歌的双手,好似只要楚清歌不答应,他就永远不会放手一样。
“父王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凶,替哥哥报仇。”楚清歌郑重道。
“好,好。”雍王放开楚清歌的手,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生机、支柱般,双目涣散无神,步履踉跄。
看着雍王的模样,楚清歌心里一阵酸楚,雍王或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好父亲,从小对她和哥哥宠爱异常,要风给风,要雨给雨,从来没亏欠过他们分毫。
而他哥哥楚清离,在外人眼中是个不学无术、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但在她眼里,却是一个好哥哥,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照顾她,保护她,无微不至,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可现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深受打击,而杀人者则是她的朋友,楚清歌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愧疚、愤怒等复杂的情绪。
“不管如何,父王,我一定会给你和哥哥,一个交代。”
楚清歌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眸中闪过一丝坚毅。
第四百五十三章 陪你玩玩
将军府,周横山听到底下人的汇报,脸庞上肥硕的赘肉忍不住抖动起来,愈显丑陋,最后忍不住化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这是本将军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怎么样了,人抓住了?”
“还未,那叶青并非易与之辈,伤了我们十数个兄弟,逃了。”一名偏将道。
“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叶青都抓不住,真特娘的废物。”
周横山冷哼一声:“传令下去,就说叶青袭杀雍王世子,杀我军士,意图谋反,杀无赦。”
“将军,这会不会有些过了?”偏将犹豫道。
“过什么过?”周横山俯身,看向那名偏将,道:“叶青擅杀雍王世子,不是死罪吗?杀我横山军,不是谋反吗?我们有理,我们怕什么?”
“另外,告诉兄弟们,凡能取叶青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银一万。”
“是,将军。”偏将点点头,退了下去。
“洪降龙,前几日你落了本将军面子,本将军今天要连本带利给讨回来。”
屋内,传出周横山疯狂的笑声:“哈哈哈……”
……
“你说叶青杀了雍王世子,此消息是否属实?”
陈情院,刑罚堂内,雷小胆正在温柔细心地打理着自己的藏品。
但他的藏品,却不是什么古玩字画,而是一个个活人,一个个被施以酷刑的活人。
有人被蜡油蜡封,有人被做成人彘,有人被手脚互换,有人被嫁接诡怪肢体,有人被剥去人皮,有人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种种刑罚,不一而足,惨绝人寰。
但诡异的,这些人,都还活着,时不时响起怨毒的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确定,食为天内,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叶青与雍王世子起了冲突,叶青一怒之下杀了雍王世子。”楚人和略带一丝兴奋道。
雷小胆小心翼翼地拭去一件“藏品”上的灰尘,慢慢道:“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楚人和先是一愣,继而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否认道:“没有,此事与徒儿毫无关系。”
“师父是觉得,叶青杀雍王世子,不是一时激愤?”
“你若是叶青,你会因为小小冲突,一时激愤,而当众杀了雍王世子吗?”雷小胆反问道。
“不会。”楚人和道。
“你都不会,更何况是叶青?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只是不是你,那又会是谁想置叶青于死地呢?”雷小胆起身,楚人和急忙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静静站在一旁,不置一言。
过了一会儿,见雷小胆还没说话,楚人和小声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雷小胆看向楚人和,面露微笑。
“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罪不容诛,我陈情院自当……”楚人和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了出来,只是刚说到一半,看到雷小胆的笑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了,慢慢停了下来,底下了头:“全凭师父做主。”
“你的心思,为师自然明白,不就是想趁机除掉叶青吗?”雷小胆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们不能太积极了,至少现在不行。”
“为何,师父?”楚人和不解。
“因为,如果我们太积极了,会被靖安司误以为此事是我们在捣鬼,得不偿失。”
“再者说,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以雍王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且横山军也插手了,叶青早已插翅难
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
“无欢,怎么会杀了雍王世子?”
靖安司内,洪降龙听到高宁安传回来的消息后,目瞪口呆。
“难道是……”
忽然,洪降龙想到了那个缕缕想置叶青于死地的幕后黑手,这次叶青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雍王世子,极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搞的鬼。
想到这里,洪降龙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降龙,你要去哪儿?”可刚走出屋门,一个威严肃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首,我现在有要事出去一趟。”洪降龙眼皮一跳,看向一名身穿皂青长袍,头戴高冠,打扮的一丝不苟,相貌严肃刻板之人。
此人正是天雍靖安司司首,荼玉垒。
荼玉垒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但实则年已近百,任天雍靖安司司首已有数十载之久,积威甚重,就算天不怕地不怕的洪降龙,也对司无风敬重有加。
只不过,由于荼玉垒年轻时曾求学岳麓书院,且数度于众多儒家书院求学、任教,故而养成了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性格,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一板一眼,不知变通,做任何事都讲究证据、规矩、律法,不喜不守规矩、张扬气盛之辈,譬如叶青之流。
此外,荼玉垒对靖安司的声名看得尤重,若靖安司之内有人作奸犯科、打着靖安司的旗号为非作歹,亦或危害靖安司的声名,定不轻饶。
因而,若是他将叶青之事告诉荼玉垒,免不了一番解释,甚至于荼玉垒会横加阻拦,到时候耽搁了时间,叶青恐有性命之忧。
周横山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上次折辱了周横山,周横山一定不会放过这机会,对叶青出手,甚至于痛下杀手。
除了周横山外,以雍王对楚清离的溺爱,若得知儿子身死,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叶青,为自己儿子报仇。
所以,用一句九死无生来形容此时叶青的情况,亦不足为过。
虽然他也知道,此行不一定能救下叶青,但他去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若不去,叶青必死无疑。
“你要去救叶青吧?!”荼玉垒静静道。
“司首,你都知道了?”洪降龙心中咯噔一声。
“你说呢?”荼玉垒神情肃然。
洪降龙急忙道:“司首,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洪降龙话还没说完,就被荼玉垒打断:“要去就去吧,记得,把人给我完整的带回来。”
“啊……”洪降龙一愣,满脸错愕,似是没想到荼玉垒会如此回答:“司首,你……你……”
荼玉垒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们会阻止,是吗?”
洪降龙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没错,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荼玉垒并未生气,仍旧神情严肃,道:“我相信降龙你的眼光,我也相信能屡次救百姓于水火、挽狂澜于即倒的叶青,会是坏人,会没有脑子,这背后定有其他因由。”
“所以,你尽管去做,定要将叶青完整地带回来。”
“多谢司首,降龙定不负所望。”洪降龙欣喜道。
“对了,你记住,我靖安司的人,还容不得外人来欺负,若谁敢拦阻,不必顾忌他人颜面,给我狠狠地打,出了事,有我担着。”荼玉垒忽然厉声道,眉宇间正气凛然。
“是,司首。”洪降龙转身,刚走了两步,回头道:“司首,我还第一次发现,你是如
此的英明睿智,雄风不减。”
说完,洪降龙一溜烟消失不见。
“我本来就很英明睿智,雄风犹在,还用你说?”等洪降龙离开,荼玉垒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
“啪……”
一个烟火讯令在空中炸开,璨如流星。
“禀狼帅,城南发现叶青的踪迹。”
天雍城的青龙大街上,一名身披明光貔貅铠、披头散发、眼眸狭长、相貌阴戾仿若孤狼般的将领大马金刀地横坐在大街中央,街上放着一排尸体,不下十数具。
将领右脚踩在一颗脑袋上,脚尖来回碾动,尸体的脑袋噗呲裂开,红白飞溅,染红了虎头金靴。
将领不慌不忙,从一具具尸体前走过,将一颗颗脑袋踩碎,噗呲声声,一如熟透的西瓜。
那名汇报军情的甲士,半跪在地,垂着头,不敢催促。
横山军至将军以下共有参将两名,两名参将之下共设四大旅帅,分掌虎、豹、狼、狗四旅,虎旅乃周横山亲卫,负责保护周横山安全;豹旅乃重甲重骑,以平原游击为主;狼旅为重步兵,擅杀伐,以山地战为主;狗旅乃轻甲轻骑,主要为斥候暗探,负责情报、消息。
眼前的将领,便是横山军四大旅帅中以狠辣、杀伐著称的狼旅旅帅,有狼帅之称的费川。
“城南吗?”等将所有尸体的脑袋都碾碎,费川才慢慢抬起头,阴戾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猩红,慢慢道:“抓住了吗?”
“还没有,只是发现了叶青的踪迹。”甲士汇报道。
“是吗?真没用!”费川轻轻道,费川的声音并不高,反而有些低沉,仿佛藏在暗中吐着蛇信、露着獠牙的毒蛇般,让人毛骨悚然。
“传令下去,继续搜查,务必要抓住叶青。”费川舔了舔嘴唇,阴笑着:“将军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我就要办的漂漂亮亮,若是搞砸了,你们都等着脑袋搬家吧。”
“属下明白,请狼帅放心。”周围的甲士单膝下跪,齐声道。
“去吧,继续搜查。”费川挥了挥手。
等人离开后,费川看着脚下的尸体,道:“将这些不配合我们,擅自行动的江湖人都给我挂起来,以儆效尤,省得他们给我们添乱。”
“是,狼帅。”一名甲士拱手,急忙命人将地上的尸体挂在木杆上,摇摇晃晃,仿佛一连串的腊肉、咸鱼。
这时,空中又有一道烟火讯令亮起。
“禀狼帅,城东发现叶青的踪迹。”有人汇报道:“不过,还没抓住对方,孙校尉正在派人搜查。”
“城东?”费川摸了摸光洁无须的下巴,道:“看来叶青已经猜到了我们在靖安司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是打算逃出城去啊!”
“还不算太笨嘛,知道只有逃出天雍,方才有一线生机!”
“既然如此,本帅就好好陪你玩儿一下,来个瓮中捉鳖。”
“城北乃我横山军驻地大营,叶青想要离开天雍,唯有走东、南、西三门。既如此……”费川冷冷一笑:“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否则杀无赦。”
“令一营、二营、三营,以青龙街为中心,像东、南、西三个方向层层搜索推进,直至城门,一个苍蝇都不要给我漏了,务必将叶青给我找出来。”
“四营守在这里,以队为单位,向北继续进行搜查,以防有诈。”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声曳云霄。
第四百五十四章 黑水骑
城北,一队搜寻叶青踪迹的横山军甲士手持重刀,重刀出鞘,拖曳在地,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忽然,一名甲士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这叶青是不是疯了,连雍王世子都敢杀?!”
“不是疯子,也是傻子,就算想杀人,也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偷着杀,于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不是傻子是什么?”
“没错,什么小青帝,吹的倒是挺厉害,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我呸……”
“都住嘴,提高警惕,不可懈怠,叶青不是易与之辈,省得着了道。”
“队长,怕啥,这天雍已被我横山军围的水泄不通,就算叶青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是啊,队长,怕什么。”
“闭嘴,你们都忘了将军是怎么吩咐的吗,切不可疏忽大意?还有,你们还想不想官升三级,一万两雪花银了?”
“队长,你这不是消遣我们吗,叶青又不傻,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自寻死路吗?唉,便宜一营、二营那群王八蛋了。”
“嘿,你也别羡慕,银子、官职是好东西,但得有命享才行,那小青帝又不是争艳楼里的姐儿,身娇体柔易推倒,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理是这个理儿,但好东西谁不想要,要是我能杀了叶青,官升三级什么的我就不想了,我只想要那一万两雪花银,若是有一万两雪花银,我就能讨他个十个八个小美人当老婆了。”
“你个色胚,小心死在女人肚子上。我还是想当官,当了官,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女人、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嗤……你要是当了官,将来一定是个贪官。”
“行了,别废话连篇了,你们若是想要升官,想要发财,就都打起精神来,万一叶青真出现在这儿,就凭你们这副德行,到嘴边的鸭子都能给飞了。”
小队队长嗤笑了一声,虽然他也不认为叶青会出现在这儿。
但刚说完,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四周突然变得死寂无比。
那名队长脸色陡变,握着长刀的双手青筋毕现,左脚碾着地面,腰椎如龙,一刀横扫而出。
“横扫千军”
横山军的狼旅,披重甲,持重盾,握重刀,有重盾重甲重刀重如山,千军万马莫等闲之谓,手中之刀下窄上宽,直刃直脊,是普通横刀、雁翎刀的数倍宽,数倍重,势大力沉,一刀之下足以开山裂石。
而他这一式横扫千军,千锤百炼,配合手中的重刀,更有千军辟易之威。
可他的刀刚挥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有两根手指,轻柔地夹住了他的刀锋。
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刀,就像轻飘无力的羽毛般,被两根手指夹住,微丝不动。
队长脸色,再变。
顺着手指,他的眼帘中,出现一个似笑非笑的年轻脸庞。
而他的四个兄弟,则如木偶般呆呆站在原地,双目无神。
“叶青?!”
那名队长咽了口唾沫,脸色惨白。
“答对了,来,送你一场红红火火。”
叶青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那名队长瞬间变得双目无神,继而身上腾起一阵火焰。
火焰熊熊,眨眼就化为一团灰烬。
“嘿嘿,小子,你的头挺值钱的嘛。”叶青身边,忽然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声音:“官升三级,赏银一万两,啧啧……”
“不是我的头值钱,而是楚清离的脑袋值钱,是靖安司的名声值钱。”叶青自嘲一声。
“对了,小子,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不是要离开天雍吗,怎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现在又跑这儿来了,怎得,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打算自投罗网?”雾魔问道。
刚才叶青在城东那边露了个面,故意被人发现,旋即又跑到南边,他还以为叶青是想在城东制造混乱,调虎离山,引诱城南的横山军离开,从而逃出天雍。
可怎么也没想到叶青到了城南后,又故意露出破绽,被人发现行迹。
随后趁着横山军还未形成合围之前,跑到了城北,他着实弄不清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给你解释清楚。”叶青淡淡道。
“小子,别以为本尊听不出来你在骂我啊?”雾魔不满道:“小心本尊翻脸啊?”
“等你有脸的时候再说吧。”叶青直截了当道:“别废话了,那四个人控制住了没有?”
“本尊做事,你还不放心,虽说本尊至今还没恢复,但控制几个小小的拓脉境,还是绰绰有余。”雾魔不屑道:“话说,干嘛不杀了这几个废物,留着他们干啥?”
叶青淡淡道:“我留着他们有用。”
说话间,叶青扒下那名队长的重甲穿上,肌肉蠕动,身躯拔高,变成那名对方的模样。
“你莫不是想反其道而行之,伪装成横山军,从城北混出去?!”
雾魔恍然:“哦,我明白了,你先前故意在城东、城南故意露面,就是让那些人误以为你要从城东、城南等城门离开,调虎离山,你则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他们认为你不会从城北离开的的思维误区,趁着城北防守松懈之际,从北门离开。”
“你又明白了!”叶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那是,本尊是谁啊!”雾魔得意道,继而又有些疑惑:“不过,你一个人不是更方便吗?留着他们岂不容易暴露?”
“并非如此,横山军五人一队,若无特殊情况,五人绝不可分开,这是横山军的军律,如我一人行动,才更容易露出破绽。”叶青解释道,这也是他留着其他四人的原因。
刚开始,他凭着轻功身法以及变幻形貌,隐匿气息的本事,十分容易就绕过了几队横山军的搜寻,他也想趁着横山军以及雍王府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天雍。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横山军对天雍的掌控,不足半盏茶,横山军就于各个路口、交通要道设下了关卡,详加盘查任何进出之人,并以五人于一队,于全城开始搜查。
所以,他如果想要以正常方法离开天雍,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想别的办法。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横山军他们自己身上下手。
伪装成横山军,借用横山军的掩护,离开天雍。
“走吧,雾魔,你只需控制他们跟着我就行,别露出马脚。”
旋即,叶青带着五人,光明正大地走上街头,为避免被发现破绽,他先佯装在周围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而后继续向前搜寻,借着搜寻之机,一点点儿向前移动,很快就穿过了数道关卡。
“站住,你们是那一营的人?”叶青刚穿过一道关卡,迎面走来一队骑兵,约莫一卫,即一百二十五人左右。
所有骑兵身披豹头环首重铠,头戴面具,骑在一头头鳞马上,鳞马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色鳞甲,脚掌踏在青石地面上,溅起阵阵火星。
鳞马者,血级诡怪,形如马而(无)毛,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鱼鳞状鳞甲,堪比金铁,坚硬无比,奔走如风,是一种可驯化的诡怪。
当然,鳞马的驯化率极低,就算是偌大的横山军,也只有一个营全部以鳞马为坐骑,即豹旅下属的黑水骑。
黑水骑,披黑甲,带黑面,骑鳞马,冲锋时宛若滚滚黑水洪流,黑水所至,一切皆暗,故名黑水骑。
显然,眼前这一队骑兵来自黑水骑。
第四百五十五章 活着没意思,不如死一死
“禀大人,我们隶属狼帅麾下四营,正奉命向北搜索,寻找叶青的踪迹。”叶青躬身,神情平静。
“这么说,你们还没抓到叶青了?呵呵……真是一群废物。”为首的卫尉嗤笑道。
叶青低着头,没有言语。
“哦,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们狼旅的人,都是废物。”卫尉乌坚见叶青没有说话,又慢慢补充了一句,黑水骑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行了,你们这群废物继续找吧。”似是嘲笑够了,乌坚一挥手,道:“我们走。”
伴随着阵阵嘲笑声,那队黑水骑与叶青擦身而过。
不过,就在那队黑水骑走出一段距离后,乌坚忽然看向叶青道:“对了,回去给你们都尉王秀带句话,就说我明晚在杏花楼请他喝酒,他要是不来的话,我欠他那一百两就不还了。”
“大人是不是记错了,我们都尉不叫王秀!”叶青心中冷笑一声,还想套路我,四营的都尉肯定不是王秀,他一旦回答好,肯定露馅,这种套路,他见多了。
而且,王秀,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哪个大老爷们会叫王秀?
起名字都不走心,还想骗他?
哼哼……
“嗯?”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乌坚突然扭头,疑惑:“你居然不知道你们都尉叫王秀?”
“难道你是新来的?还是说……你不是我横山军的人?”
乌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你是……”
话刚说到一半,乌坚忽然一顿,双目变得无神,直直从马上栽了下来。
“卫尉……”
“卫尉……”
事出突然,那队黑水骑不知发生了何事,顿时有些混乱。
“杀了他,他是叶青。”
然而,下一刻,栽倒在地上的乌坚清醒过来,脸色惨白,大声嘶吼道。
同时,心中一阵后怕,若非他身上有一块佑魂玉,可以护佑神魂免受一次致死攻击,他现在可能已经神魂湮灭了。
不过,除了后怕外,他还隐隐有一丝兴奋,如果他能杀了叶青,就可以官升三级,得银一万两,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给我杀……杀了他……”
闻言,所有黑水骑调转马头,向叶青冲去。
马蹄烈烈如春雷,春雷一声响,洪流决堤
,滚滚而下。
“小子,瞧你做的好事?”
看着冲向他们的黑水骑,雾魔出现在叶青身旁,讥讽道。
“我也不想的,谁能想到他不是在试探我!”叶青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娘的,这年头还有这种老实人,不按剧本来啊。
他在意识到不对时,本想第一时间用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杀掉对方,引起一些混乱,好趁机逃走。
可没想到对方身上竟然有某种护佑神魂的诡器,救了他一命,导致他逃跑的打算都功亏一篑。
只能说,时也,命也。
“现在怎么办?”雾魔道。
“凉拌!”叶青眼眸微眯,面对疾驰而至的黑水骑,不动如钟。
“轰轰轰……”
黑水骑以速度称雄,其疾如风,迅如雷,只是霎那,数百黑水骑便势成洪流,洪流滔滔,席卷天地,整条长街都开始震颤。
待黑水骑冲至他身前三寸之距时,叶青向前踏出一步。
只一步,颤抖的长街瞬间平静如湖面,波澜不兴。
然而,当前十数骑黑水骑,却人仰马翻。
后面的黑水骑不及停下,撞在前面的黑水骑上,瞬间成了滚地葫芦。
如流击山,阵不成阵,势不成势,一片混乱。
黑水骑溃不成军之际,叶青一跃而起,如天坠陨石,落在队伍最后一名骑在鳞马的黑水骑头顶上。
“啪”
一声轻响,那名黑水骑双目忽然失去神采,胯下的鳞马叫了一声,四蹄如木桩,钉入地面,鳞马的躯体轰然炸开,血肉四散如箭矢。
“嗖嗖”声中,后面还矗立在地面上的数名黑水骑直接被血(肉)洞穿,射成筛子。
前面溃不成军,后面阵不成阵,两头受阻,说来可笑,看上去就仿佛这数百黑水骑,被一人包围了一般。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乌坚却心知肚明,他们这一卫黑水骑,的确已无再战之力,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该死……”
乌坚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恨意,当机立断,一脚蹬在地面上,向远处逃去。
只是刚逃出一半,其身后陡然传来一阵低啸,腹部被一柄长刀洞穿,继而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飞了出去,随着“哚”的一声轻响,被钉在一扇木门上。
“嗬嗬……”
感受着体内不断流逝的生命力,乌坚嘴角流出一缕缕鲜血,眼神涣散。
他后悔了,他不该贪功冒进,若是他发现叶青后能第一时间放出烟火讯令,通知横山军,而他再徐徐图之,可能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不,我还有机会,就算是死,我也要你给我陪葬。”
乌坚眼眶泛红,狠狠一咬牙,五指按上袖中的烟火讯令,一道赤红光芒在空中炸开。
“哈哈……叶青,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看到空中炸开的烟火讯令,乌坚顿时大笑起来,癫狂如疯。
但叶青好似毫无所觉,手持红袖,一缕缕绯红在人群中绽开,宛如一夜春风来,千朵万朵桃花开,一名名黑水骑倒在血泊中。
见状,乌坚睚眦欲裂,双目赤红,低声嘶吼着:“叶青,你这个畜生……畜生……”
“骂够了吗?”数息后,叶青身影一晃,出现在乌坚身前,笑眯眯道:“放心,我没把他们都杀了,还留了一些活口。”
“相比于死人,活人还是有用些。”
“你……你什么意思?”乌坚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意思,就是打算废物利用一下。”叶青咧嘴一笑。
“你逃不掉的,叶青,我已经放了烟火讯令,我横山军的人马上就能赶过来,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必死无疑。”
乌坚虽然弄不清叶青想做什么,但无论他想做什么,都难逃一死:“叶青,你逃不掉的。”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叶青一指点在乌坚的喉咙上,咔嚓声中,乌坚喉骨破碎,顿时没了气息。
“反正,你也看不到了。”
敲碎乌坚的喉骨后,叶青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
“小子,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他?”雾魔出现在叶青身旁,问道。
“没来得及。”叶青淡淡道。
“没来得及?”雾魔冷笑道:“当我傻啊,你刚才明明察觉到他的举动了,别以为本尊不知道?”
“小子,你究竟想干什么,真的想死不成?”
“是啊,活着没意思,就是想……”
叶青挑眉,神秘一笑:“死上一死!”
第四百五十六章 豹帅
“嗖嗖……”
破空声中,几道人影先后落在一片狼藉的黑水骑前。
为首一人,正是雍王府的暗卫统领,楚昊。
楚昊身旁,还跟着一名老妪、一名侏儒老者以及楚清歌。
看着死伤无数、一片狼藉的的黑水骑,楚昊眸光明灭不定,晦涩难懂,身影一闪,出现在一名黑水骑身前,伸手在其身上连点数下,那名黑水骑慢慢转醒:“我是雍王府暗卫统领楚昊,发生了何事?”
那名黑水骑仿佛受伤很重,虚弱道:“是……是叶青,他……伪装成横山军,想……”
话还没说完,就再度晕了过去。
虽然话未说尽,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这个叶青,居然想伪装成横山军,从北门逃出天雍,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楚昊身旁,那名矮小如侏儒,却臃肿肥胖,白头白须仿佛仙翁一样的老者,摸着胡须道。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出其不意,这位小青帝,果然名不虚传!”那名老妪道。
老妪头发枯黄,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但气息却阴邪诡异。
“老鬼婆,你究竟是哪头的,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侏儒老者对于老妪的话,颇为不满。
“老婆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鬼婆道:“这叶青能将我们和费川耍的团团转,难道不厉害吗?”
“无……叶青的确不可小觑,蜂老万不可大意。”楚清歌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侏儒老者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统领,我们现在……”
“小心。”
蜂老话还没说完,楚昊忽然出现在其身前,与此同时,一道箭矢破空而至,射向楚昊的胸膛。
楚昊神色不变,伸手抓住那道箭矢。
“砰”
楚昊微丝不动,但脚下的地面却寸寸皲裂。
随后,方才有箭矢划破长空的恐怖啸鸣声响起。
箭,竟比声还要快。
“箭比声快,犹如无声,无声箭,段子豹。”楚昊看着手中的箭矢,喃喃自语。
话音方落,地面忽然颤抖起来,紧接着一阵轰鸣声传来,地动山摇,伴随着轰鸣声,一阵黑潮由远而近,仿若决堤的洪流浪涛,气势骇人。
但等黑潮行至楚昊身前三丈时,陡然停了下来,就像有一道无形崖壁,挡住了黑潮洪流,所有声音亦都于刹那消失不见。
黑潮,亦露出了真面目,乃是一队黑甲黑面,骑着鳞马,气势骇人的黑水骑。
只是相较于地上的黑水骑,这一队黑水骑所穿的黑色甲胄更为精美,上面镌刻着繁复的百锻纹饰,深沉内敛,所有骑兵的气机亦更加强横,气机汇聚,隐隐于空中形成一头仰天咆哮的巨豹。
这便是黑水骑中的精锐,豹帅段子豹的亲卫黑水精骑。
黑水精骑虽只有三百,但每一名都是百战老卒,作战经验丰富,便是普通的半步宗师武者,遇上这三百黑水精骑,亦要避其锋芒。
“豹帅……”
楚昊看着眼前的骑兵,向当前一人拱手道。
那人身上的甲胄和其他黑水精骑一样,但身下的鳞马却更加高大、健壮,隐隐高出其他鳞马一个头,脑袋的正中央依稀还凸起一大块,颇为怪异。
这是鳞马成长到一定程度、要生出独角的表现,如果鳞马能生出独角,显露狰狞,其将会血级诡怪鳞马变成厉级诡怪独角鳞马,实力进一步提升。
鳞马的一侧,挂着一把大弓,弓臂粗如婴儿手臂,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段子豹射的。
“是你,楚昊。”鳞马上的段子豹看了一眼楚昊,继而目光扫向那些死伤惨重的黑水骑,眼中露出一抹杀意:“是你们做的?”
“段帅误会了,是叶青所为,不信的话,段帅可以亲口问问他们。”楚昊回答道。
“叶青?就凭叶青,能杀了我一卫黑水骑?”段子豹有些不相信。
黑水骑在横山军中都是精锐,一百多名黑水骑就算是通玄武者都要小心应对,可从他接到烟火讯令到赶来只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一卫黑水骑就成这样子了?
“询问一下事情的经过。”
段子豹挥了挥手,有数名黑水精骑会意,下马找到了几名还残留有意识的黑水骑询问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大同小异。
“伤亡情况如何?”段子豹的眉梢,已经染上了一层寒霜。
“禀豹帅,共有七十四人死亡,二十五人重伤,二十六人轻伤,卫尉乌坚身死。”一名黑水精骑汇报道。
“好……真是好得很,竟然杀了我这么多儿郎,本帅要让你生不如死!”听到手下的汇报,段子豹的双眸变得血红,低吼一声,似是受到自家统帅身上杀意的刺激,三百黑水精骑的身上亦爆发出恐怖的杀意,齐声高呼。
“杀……”
“杀……”
“杀……”
煞气冲霄,恐怖异常。
这时,费川也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黑水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费川,将军让你抓叶青,你就是这么抓的?”看到费川,段子豹质问道。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费川冷冷道。
他现在心情很差,亦很生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横山军的旅帅,竟然被一个小卒子给耍了。
他这次,算是丢脸丢大了。
“不用我管,叶青杀了我的人,跑道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到现在你毛都没找到,你说不用我管?”段子豹语气冰冷肃杀:“这事,本帅管定了。”
“段子豹,这事儿将军已交给本帅处理,你想违背将军的命令?”费川脸色不善道。
“少拿将军压我。”
段子豹丝毫不惧,讥讽道:“费川,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不但没抓住叶青,还让人家跑道我们的地盘上撒了一通野,折了我横山军的颜面,还是先想想怎么向将军交代吧?”
费川眼中射出冰冷的眸光:“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有,我的事儿,你最好少管。”
段子豹毫不退让:“如果我非要管呢?”
“两位大人先不要吵,当务之急是先抓住叶青要紧,等抓住了叶青,一切都好说。”楚昊上前一步,打圆场道:“若是被他跑了,误了将军交代之事,那可就麻烦了。”
他不在乎谁能抓住叶青,他只在乎叶青的人头。
“这城北是我横山军的地盘,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给我低头,他叶青算个什么东西。”段子豹嗤笑一声:“传令下去,出动所有黑水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叶青找出来,为兄弟们报仇。”
“是。”有人领命而去。
“另外,留下一队人,救治受伤的兄弟,收敛死去兄弟的尸身。剩下的人,跟我来……”
段子豹说完,带着一群人呼啸而去,理也未理费川。
看着离去的段子豹,费川目光阴冷:“通知所有人,定要在段子豹之前,将叶青给我抓住,死活不论。”
“听到了吗?”
“是。”身旁之人感受着费川身上的戾气,急忙领命离去。
随后,费川亦带人离开。
段子豹和费川离开后,楚昊看向身旁的侏儒老者,道:“蜂老,传讯所有暗卫,速来城北,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叶青,小心迟则生变。”
“那个段子豹为人不怎么样,但话却没错,这城北是横山军的地盘,谅那叶青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统领又何必担心?”侏儒老者,也就是锋老懒洋洋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楚昊道。
“蜂老头,让你做你就做,废什么话啊。”鬼婆不耐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蜂老不耐烦道,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伸手在铜镜上写了几行字,字迹凝而不散,最后没入铜镜中消失不见。
“好了,我已用千里镜通知他们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叶青去哪儿了
“鬼婆,麻烦你算一下,叶青现在藏在哪里?”
楚昊点头,继而看向鬼婆道。
鬼婆点点头,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从随身的袋子里抓出两颗眼珠,眼珠还仿佛活物一样滴溜乱转,被鬼婆抓住后,竟然还流露出焦急、惊恐、可怜、祈求等神色。
鬼婆却不为所动,直接抓住两颗眼珠子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猩红的血水乱溅。
嚼了一会儿,鬼婆张嘴将口中的血肉喷在地板上。
那些血肉落在地上,慢慢蠕动起来,钻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小鬼,小鬼抓起地上的血肉,囫囵往嘴里塞去。
眨眼间,地上的血肉就被小鬼吞食一空,小鬼的肚子也大如孕妇。
吃完血肉后,小鬼打了个饱嗝,看向老妪,咦咦呀呀地连说带比划。
只是刚比划了几下,小鬼忽然愣在原地,继而痛苦地哀嚎起来,凶相毕露,扑到鬼婆的身上疯狂啃咬起来。
“鬼婆……”
“老鬼婆……”
见状,蜂老、楚清歌等人脸色微变,准备上前帮忙。
“不用。”
鬼婆却摇了摇头,阻止了众人的一动不动,任由小鬼撕咬,片刻后,鬼婆已被小鬼咬得血肉模糊,而那个小鬼则仿佛吃饱喝足了一样,重新化为一滩血肉。
“鬼婆,您老没事吧?”楚清歌急忙问道。
“老婆子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儿反噬而已。”鬼婆声音沙哑道。
“老鬼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推算出叶青的位置吧?!”蜂老出现讥讽道。
鬼婆没有理会老者,而是看向楚清歌和楚昊道:“惭愧,老婆子并未找到叶青的藏身之所。”
“那个叶青的身上应有遮掩天机之物,规避、干扰了老婆子的鬼卜之术。”
“嘿,老夫早就说你的鬼卜之术,就是唬人的,屁用没有。”蜂老又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闭嘴,老婆子还没说完呢?”鬼婆忍无可忍,怒斥了蜂老一句。
“本事不行,还不准人说了?”蜂老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鬼婆懒得理会蜂老,而是看向楚清歌和楚昊,道:“不过,鬼奴告诉老婆子,叶青就在这附近,不出方圆一里。”
“不出方圆一里,看来叶青并未逃远,这就好办了。”
楚清歌眸光淡淡:“蜂老,方圆一里,范围不大,正好在毒黄蜂的覆盖范围之内,且城北乃横山军驻地,周围无高大建筑,人烟稀少,并无多少藏身地方,劳烦蜂老用毒黄蜂查看一下四周,尤其是注意一些单独行动之人,其极有可能就是叶青。”
“老头子明白,郡主你就瞧好了。”蜂老捋着胡须,晃了晃身子,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黄蜂从衣服下面飞了出来。
眨眼间,嗡鸣声大作,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蜜蜂,而蜂老的身上,也爬满了黄蜂。
“小宝贝,去……”
蜂老一挥手,嗡嗡声中,空中的黄蜂四散而去。
这时的蜂老,已不复先前的臃肿肥胖,宽大的黑袍下,依稀能看到布满孔洞,如似蜂巢一样的身体,孔洞内还有无数幼蜂爬进爬出。
片刻后,数十名身穿锦袍之人,从四面八方掠至。
“见过郡主,见过统领。”
所有人锦袍人拱手道。
“无需多礼,两人为一组,以我们为中心,着重向北搜查一公里范围,如看到可疑之人,立即传讯。”楚昊吩咐道。
“领命。”所有暗卫躬身行礼,旋即如一缕缕青烟,消失不见,无声无息。
“统领,为什么只着重向北搜查,难保那叶青不会故技重施。”蜂老担忧道。
“蜂老多虑了,费川不是蠢货,同样的错误绝不会到第二次。”楚清歌解释道:“且天雍东南西三方已如天罗地网,叶青若故技重施,必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原来如此,还是郡主你脑子转的快。”蜂老恍然,顺便拍了句马屁。
“郡主当然聪慧了,那像你一样,左脑子是水,右脑子是面粉,摇一摇,就是满脑袋浆糊。”鬼婆冷笑了一声。
“是是是,我老头子自然比不上郡主聪慧。”蜂老点点头,也没争辩。
“婆婆和蜂老过誉了,我只是想快点儿找到叶青,给我父王一个交代,给我哥哥一个交代。”
楚清歌望着远方,目光平淡,一如远方的云霞,缥缈不定。
……
“老鬼婆,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的宝贝儿已将这方圆一里都搜查过了,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半盏茶的功夫后,蜂老看着身边飞舞的毒黄蜂,疑惑道。
“不可能,老婆子我的鬼卜之术绝不会出错。”鬼婆坚定道。
“那还就就奇了怪了,这方圆一里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就差没掘地三尺了,别说是叶青了,连一点儿可疑之处都没发现。”蜂老挠着头,眉头紧凑:“这特娘真是见鬼了。”
“不只是我们,横山军也没有任何发现。”楚昊同样眉头紧锁。
“就是说啊,若只我们没发现什么,倒也罢了,毕竟我们人少,情有可原,但横山军不应该啊。”
蜂老嘟囔道:“我的小宝贝儿告诉我,这城北现在到处是横山军的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别说是找个人了,连地上有多少蚂蚁、城里有多少耗子都能数出来,那叶青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躲过这么多人的搜查啊。”
“娘的,这叶青究竟藏哪儿去,钻地底去了,上天了,难不成还真变成了鬼了?”
“蜂老,你刚才说什么?”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楚清歌忽然看向蜂老。
“嗯?我说了什么?”蜂老被吓了一跳:“郡主,我刚才都是胡说的。”
“不……不是胡说,他不是变成鬼了,他是死了。”楚清歌眸光一亮:“我知道叶青在哪儿了。”
“楚叔,立即通知费川和段子豹,让他们拦住那队被运往城外的黑水骑尸体,叶青就藏在里面。”楚清歌道。
“郡主,你的意思是……”楚昊也仿佛想到了什么,瞳孔慢慢收缩。
若真如楚清歌猜想的那样,叶青极有可能伪装成了先前那队黑水骑中的某具尸体,借由横山军之手,将他自己送出城外。
这个方法,看似十分冒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但实则却极为聪明与安全。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叶青击溃了那队黑水骑后,绝对会逃之夭夭,有多远逃多远,怎么也不会乖乖呆在原地,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但偏偏叶青就这么做了。而他们因为思维惯性的缘故,根本未察觉到这点,亦不会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再加上愤怒、急切、烦躁等情绪,更让他们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这样一来,叶青就可以借由横山军自己的手,将他安然运出城去。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何鬼婆推算的结果是叶青在他们方圆一里之内,准确点儿说,不是方圆一里,当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也可以解释为何城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为何什么都没发现?
因为,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不会,横山军,更不会。
所以,叶青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胆,亦不可谓不周密,简直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简直,可怕。
“楚叔,没时间了,快通知费川和段子豹。”看到楚昊还在发呆,楚清歌急忙道了一声。
继而,身上涌起一阵氤氲紫气,脚步一点,人已在数丈开外,眨眼就消失不见。
“鬼婆,蜂老,你们跟上郡主,务必保护好郡主。”
楚昊清醒过来,吩咐了一声,身上涌出一阵恐怖的气息,一跃而起,仿如利箭,破空而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烽火狼烟
城北,玄武街上,甲胄摩擦,脚步碰撞,一队队横山军手持刀枪剑戟,穿梭于各处,清光洒落于甲胄刀剑上,反射出缕缕寒芒,一片肃杀沉重。
于这一片肃杀中,五两马车,由五匹鳞马拉着,一字排开,走在青石长街上,吱呀吱呀的声响,与天地间的肃杀与沉重,格格不入。
每一辆板车上,都装满了尸体,尸体堆积在一起,缕缕鲜血顺着木板的缝隙滴落,碎散开来,如似一朵朵盛放的寒梅。
五名黑水精骑,牵着鳞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都这么久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豹帅难道还没抓到叶青?”前方,一名黑水精骑看着还在不断四处搜寻的横山军甲士,语气低沉道。
“至今没有一点儿动静,那就证明还没找到叶青。”一人道。
“你们说,这个叶青,究竟藏哪儿去了?”
“不管藏哪儿了,他都死定了,将军下了必杀令,豹帅和狼帅一起出手,叶青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难逃。”
“哼,杀了叶青,也太便宜他了,那个畜生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如果抓住他,最好将他剥皮抽骨,魂点天灯,永世受烈火烹灼之苦,为兄弟们赎罪。”
“哼,赎罪又能怎样,兄弟们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铁甲寒衣,死马背,死马旁,早晚都是得死,都当了大半辈子兵了,这点儿还看不透吗?”
“我就是替兄弟们不值,我辈将士,死于国,死于民,死于家,皆无怨无悔,现在却死在一个小喽啰手中,死的冤啊!”
“行了,都别说了,死者已矣,先出城,将兄弟们安顿好再说。”
五人又慢慢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牵着鳞马,继续向城外走去。
横山军大营位于城内,但停放、收敛尸体的地方却位于城外。
因为横山军执行任务,多在城外,且多有伤亡,故而将停放、收敛尸体的地方设置在城外,一来方便收敛尸体,二来方便安葬,三来一旦出现瘟疫等意外情况,也便于处理,不至于对百姓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他们要先将这些尸体送到城外的敛尸房,等通知家属认尸后,再择地安葬。
“吱呀……吱呀……”
车轱辘碾过青石路面,一点点儿驶向北门。
“站住!”
甫一靠近城门,就有守城甲士拦住五人。
“请出示令牌,说明出城目的?”
一名黑水精骑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守城甲士道:“豹帅麾下黑水精骑,奉豹帅之命,出城安置伤亡兄弟的尸身。”
守城甲士检查了一下手中的令牌,确认无误后,将令牌还给那名黑水精骑,挥了挥手:“放行!”
“哗啦……”
站立于城门下的守城甲士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容五人通过的道路。
“多谢。”黑水精骑道了声谢,横山军大营位于城北,故而城门大门由横山军亲自看守,纪律严明,守备森严,所以纵然他们都是横山军,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五人拉着板车,在两侧守城甲士的注视下,慢慢穿过狭长的城门通道,向城外走去。
“呜……”
就在五人走到城门中间时,一声高亢苍凉的号角声忽然响彻天地,空中云气翻滚,似有百万雄兵沙场对垒,烽火连天,狼烟冲霄。
“烽火狼烟角……”
听到号角声的霎那,所有人甲士脸色陡变。
“烽火狼烟起,角响城门闭……”守城的城门校尉立即大声道:“所有人听令,立即关闭城门,若无将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违者格杀勿论。”
烽火狼烟角唯有在发生重大事情时,才会响起,一旦号角声响,便意味着横山军中发生了大事,所有横山军甲士必须第一时间披甲执锐,进入战备;城北大门亦需于第一时间关闭,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天雍毕竟隶属于大楚腹地,横山军历史上启用烽火狼烟角的时候屈指可数,唯有三次。
但每一次,皆有天大之事。
第一次,当朝太傅奉帝命巡游天下,行至天雍,遭遇刺杀,横山军动用烽火狼烟角,尽起甲士,诛杀天诛地灭的刺客共七十八人。
第二次,十年前,天雍府遭受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涝灾害,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涌至天雍。
有太平道、无生教等煽动百姓,趁机作乱,弄得民不聊生,横山军动用烽火狼烟角,镇压叛乱,尽诛太平、无生妖人数百。
第三次,三年前,横山军奉命,配合陈情院,尽起横山军,趁着天雍境内大小三十六方势力会盟之际,一举将其围剿殆尽,当时会盟所在之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震惊朝野。
所以,听到烽火狼烟角响起的霎那,他便毫不犹豫地下令关闭城门,否则出了事儿,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刚走到大门前的五名黑水精骑,也不由停了下来,他们也知烽火狼烟角的意义,不敢怠慢,立即牵着鳞马,准备返回去。
可就在此时,最前面一辆板车上,所有尸体无声飞了起来,天女散花四散开来。
尸体悄然无声,但却蕴有巨力,正准备关闭城门的十数名甲士不及反应,一瞬被撞得东倒西歪,栽倒在地。
而在四散的尸体中,一个人影仿若鬼魅,掠出城门。
“这……”
“是叶青……”
“快传讯给大人,快,快……”
一名黑水精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大叫起来。
守城的城门校尉这时也反应过来,顿时明白了先前烽火狼烟角的意思,估计是猜到了叶青藏在那些尸体中,只是由于距离较远,一时无法及时传达命令,只能起用烽火狼烟角,先关闭城门,拦住叶青。
只可惜,仍慢了一小步。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烽火狼烟角响起之时,那辆藏有叶青的尸车还没有出城,否则等人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上面怪罪下来,他们估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在嘛,亡羊补牢,犹未晚已。
“来人,跟我追。”
城门校尉一挥手,当先向城外追去。
“终于,出来了。”
叶青冲出城门之后,只觉得心神一松。
虽说现实与计划有些出入,不过有惊无险,还是出来了。
他最初的打算,的确是想伪装成横山军,以横山军的身份从北门混出城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半途碰到了一群耿直的黑水骑。
无奈,他只能动手。
他知道,那怕他再厉害,做的再悄无声息,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其他人,他的打算也将功亏一篑。
城北毕竟是横山军大本营,一旦被察觉,他面临的危险,可能是先前的十倍百倍,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这时候,想要再从其他城门离开,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了。
毕竟东、南、西三门已关,费川等人也不是蠢货,绝不会容他再钻空子,三个方向肯定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
至于躲起来,也不现实。
天雍城虽然很大,人口众多,让他躲个一两天,或许不成问题,但这无异饮鸩止渴,天雍一封,无法离开,总有一天会被横山军、雍王府的人找出来,到时候仍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唯一的活路,就是置之死地于后生,而他先前也听高宁安讲过横山军的一些事儿,知道横山军会将死亡的将士遗体暂时安置于城外,于是就打算伪装成尸体,借用横山军之手,送他离开天雍。
为此,他还故意留了几个活口,让他们亲眼看到他离开,误导其他人,然后他再偷偷溜回来,毁掉了一具黑水骑的尸体,伪装对方。
原本他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天雍,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也不慢,识破了他的计划,好在他已在城门口了,可轻而易举地逃出天雍。
当然,这样一来,他也会被发现,但只要逃出天雍城,他就有把握……活下来。
“嗖……”
只是刚逃了两步,叶青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脚步一错,向旁边掠开数步。
与此同时,一道箭矢从天而降,射在地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孔洞。
直至此时,方才有箭矢划破长空的嗡鸣声响起。
叶青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头看去,只见城楼上,站着一名黑甲黑面,手持长弓之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若,看着一只蝼蚁。
“段子豹……”
叶青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好像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紧接着,一阵轰鸣声忽然响了起来,大地震颤,一股黑水洪流,携天地之威,滚滚而至。
等行至他身前九丈时洪流分出两股,一左一右,如若半圆,将他包围起来。
“黑水精骑……”
叶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人战一军
“你不是很能跑吗?你现在倒是跑啊?”
城楼上,段子豹看着被重重包围的叶青,戏谑道。
叶青皱着眉,沉默不言。
“是不是很奇怪,本帅为什么会在这里?”
段子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青,不等叶青回答,自顾自道:“本帅觉得,与其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还不如守株待兔,反正你若想出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果然,你没让本帅失望。”
见叶青仍旧没有言语,段子豹继续道:“如何,这种上一刻还是希望,下一刻却是绝望,一瞬佛国,一瞬地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怎么,不想说话?还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无话可说?”
“啧啧,你现在不说,等会儿可就没机会说了。”
“你的废话,还真多。”叶青挑眉,不屑一笑。
话音未落,叶青已消失在原地,向一队黑水精骑冲去。
骑兵,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其冲锋之时,当骑兵速度达到极致、势成洪流雪崩之际,便是无往而不利。
眼前的黑水精骑,比先前他对付的那些黑水骑,要强横上不少,人数也多了一倍不止,一旦冲锋起来,势成洪流,就算是他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所以,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在其为发动冲锋前,遏其势,制其力,乱其心,一旦打乱其节奏,骑兵不易变阵,有时候比步兵更容易对付。
叶青先前趁着段子豹自言自语之际,就在寻觅眼前黑水精骑的薄弱之处,不过可惜的是,这些黑水精骑都是百战之士,经验丰富,所形成的包围圈,皆十分缜密,毫无破绽。
不过,也无妨。
既无破绽,那他就自己制造出一个破绽来。
叶青向前奔掠的过程中,一身气机,一泻千里。
“举矛……”
面对奔掠而至的叶青,黑水精骑丝毫不慌,领头的将领挥了一下手。
“哗……”
所有黑水精骑抬手,动作整齐,甲胄碰撞,如若空中,出现一片黑云。
黑云压城,城欲催。
“投……”
下一刻,短矛飞出,密如雨,疾如风,似是这天地间有大雨,倾盆而泄。
短矛由沉金锻造,锋锐无匹,势大力沉,有破罡断气之威,甚为江湖人所畏惧,遇之皆会退避三舍。
但叶青却未退避,事实上,他也无路可退。
面对倾泻而下的短矛,叶青速度不减,周身阴阳两气由静而动,黑白交织,刚柔并济,所有短矛落在阴阳两气上,尽如叶落人身,无伤大雅。
“噗噗噗……”
大地柔软如豆腐,被沉金短矛洞穿的千疮百孔,地上短矛林立,漆黑一片。
天上短矛如雨,黯然无光;
地上短矛如林,漆黑一片。
天地一瞬,皆黯淡无光。
但于这黯淡无光中,却有一人,奔走如风,速度不减。
远远看去,就仿若踏春赏景的文人雅士,意态风流,闲庭信步,颇有几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意。
不过,叶青每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便微微震颤一下,短矛摇曳,嗡鸣作响。
待奔跑至黑水骑身前一丈时,叶青深吸一口气,一脚跺下。
如震九州。
霎时,地动山摇。
插在地上的短矛,皆被震上半空。
叶青抬手握拳,指掌相触,沛然如天地相撞,啪的一声巨响,悬于空中的短矛,尽皆横空,指向黑水骑。
继而,叶青一拳递出。
悬浮于空的沉金短矛,亦随着一拳,呼啸而出。
“变阵,横山……”
“擎盾……”
为首的将领脸色微变,低吼一声,原本面对叶青而立的黑水精骑,迅速侧转马身,穿插交织,瞬如一座山峦,拔地而起,横亘天地。
与此同时,鳞马身上的甲胄,化作一面面盾牌,所有黑水精骑持盾,挡于身前。
层层盾牌,亦如层层山峦。
这时,叶青的拳锋亦落下,拳如孤骑,破阵而行。
“砰砰砰……”
当前数面盾牌,被叶青一拳震碎,一同震碎的还有鳞马以及鳞马上的黑水精骑,叶青擎拳而行,势如破竹,生生闯入黑水骑战阵。
拳开路,紧随而至的便是短矛如雨。
“噗噗噗……”
数十名黑水精骑生生被短矛射成筛子。
但横山阵,本就是黑水精骑对付敌方冲阵的守御战阵,鳞马横亘如群山,盾牌擎立如山峦。
群山重重,山峦起伏,便是江流难摧。
故而,叶青的破阵,也终究只是破开了数层山峦,便无以为继。
漫天而落的短矛,亦后继乏力。
待拳散雨歇,叶青一拳轰开的口子,再度重新被黑水精骑所填补,叶青瞬间陷入黑水精骑的战阵之中。
“变阵,刀山”
随着一声令下,距离叶青最近的里层黑水骑长刀出鞘,从四面八方砍向他。
叶青一拳递出,将落下的长刀震开。
但不等他进一步动作,刚出刀的黑水精骑急速后退,由后面一层黑水精骑前出补上,再度一刀刀劈下。
叶青周身阴阳两气一震,将落在的刀光再度转移、带偏。
不过,一刀无功后,那群黑水精骑毫不恋战,再度后退,后层的人再度前出,出刀。
叶青眉头一蹙,这样下去,他非得被耗死不可。
心念转动间,叶青一袖卷出,如一团流云,飘渺无定,卷携住那些落下的长刀,劲力吞吐,那些黑水精骑握持不住,急忙弃刀而退。
但不等对方后退,叶青一袖甩出,长刀携巨力破空而出。
“噗噗噗……”
那些后退不及的黑水精骑直接被长刀洞穿胸腹。
旋即,叶青衣袖再度拂出,落在身旁数匹鳞马上,看似如掸尘埃,轻飘无力,但重达百十斤的鳞马却直直飞了起来,砸向四周的黑水精骑。
“出刀,黑水斩”
黑水精骑将领再度低呼一声,所有黑水骑同时一刀斩落,刀芒于空中交融,形成数道黑水匹练,斩在落下的鳞马上。
鳞马瞬间四分五裂。
但就在鳞马四分五裂的一瞬,蕴含于其内的劲力轰然炸开,血肉如箭矢,四散攒射而出。
猝不及防,当前的数名黑水精骑生生被血肉(洞)穿躯体,惨叫着从鳞马上滚下来。
而叶青则借着黑水精骑一时混乱之际,凌空跃起,准备从空中突围离开。
但就在他跃起的刹那,心神一颤,人在半空,一拳直直向头顶递出。
与此同时,一根箭矢,从天而降。
箭矢无声,但恐怖异常,其上携带着恐怖的力道,叶青向上的拳劲,脆如纸张,被一箭洞穿。
箭矢直直撞在叶青的拳头上。
“轰……”
一声轰鸣,叶青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箭矢中,顺着他的拳头,涌入体内。
叶青全身气机,被一箭震散。
然后,叶青在巨力的冲击下,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在地面上。
轰鸣声中,方圆数丈内的地面,齐齐塌陷下去数寸。
叶青脸色难看,腹部一鼓一缩,气机转圜,血肉律动,吐出一口浊气,将体内的外力化去。
这一箭,显然是段子豹射的,段子豹有通玄后期的实力,这一箭中所蕴含的力量自然不俗,
纵然如此,这一箭还伤不到他,麻烦的是,他再一次陷入了黑水精骑的战阵中。
而一箭之后,段子豹没了再出手的意思,站在城楼上,继续看好戏。
“变阵,蛟龙出海”
这时,围着叶青的黑水精骑忽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两个缝隙,两队黑水精骑,成犄角之势,从远处冲锋而至。
每一小队黑水精骑,虽然只有十人,但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眨眼,黑水精骑就到了眼前。
叶青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有段子豹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想要摆脱黑水精骑,无疑十分困难。
而段子豹,也是存了心,想看他笑话,看他活活被黑水精骑耗死。
既然摆脱不了,那就……杀!
将所有黑水精骑都杀光;
看看究竟是谁,会成为笑话?
第四百六十章 本帅,去杀人
叶青深吸一口气,狂风倒卷,尽入胸腹。
霎时,腹鼓如雷。
旋即,叶青双腿微屈,地面咔咔作响,缓缓下陷。
待两队黑水精骑,携洪流雪崩之威,冲锋而至时,叶青伸出双手,亦成犄角之势,按在当前两匹鳞马的头颅上。
叶青体内,筋骨噼啪作响,脚下地面翻涌如浪潮。
唯独叶青,巍然不动。
两匹鳞马,生生被按在原地。
如一人,只身遏江流。
滚滚洪流,如遇巍峨大山,戛然而止。
两骑之后的其他人,不及停止,顿时人仰马翻,挤作一团。
“吼……”
叶青低吼一声,身躯拔高一截,脸上长出黑色的绒毛,以肘为锤,侧身撞在挤作一团的黑水精骑身上。
晃膀撞天倒。
一撞间,挤作一团的黑水精骑如一块雪球,受到巨力的撞击,碎散开来。
但落下的,不是洁白无瑕的雪花。
而是无数残肢断臂,鲜血如雨。
一肩撞碎那两队黑水骑后,叶青势头不减,冲入周围的黑水精骑战阵中。
化身混世魔猿后,叶青气力大增,不畏刀剑,就如一头猛虎,闯入了羊群中一样,拳、脚、肩、肘并用,或撞、或抓、或甩、或砸,每一拳,都有无数黑水精骑被砸飞出去,每一脚,皆有数名黑水骑被踩得血肉横飞。
原本阵势俨然的黑水精骑,瞬间大乱。
一时间,惨叫不绝,血流成河。
“该死!”
城楼上,原本准备看好戏的段子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有他压阵,三百黑水精骑足以死死压制住叶青,然后一点点儿消磨掉叶青的力量,使叶青在无助、绝望中,受尽折磨而亡。
这样,方能一泄他心头之恨。
一开始,事情确如他所料,虽然黑水精骑有一些损伤,但仍在他的预料和承受范围之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急转直下。
眼前黑水精骑的死伤程度,已超出了他的预计和忍受,黑水精骑可是他的心头肉,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挑选培养的,就算死伤上一个,也够他心疼半天的了,更何况现在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愤怒?
“够了……”
段子豹厉喝一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落地的一瞬,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地面轰然塌陷,四分五裂。
在烟尘溅起的霎那,段子豹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烟尘翻涌,劲气裹挟之下,一头巨豹出现在空中,巨豹奔掠无声,快如疾风,携天地之威,眨眼就到了叶青身后。
等叶青反应过来,已然不及,被巨豹撞翻在地,于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烟尘散落,只见叶青的肩膀上插着一根箭矢,鲜血直流。
叶青伸手握住箭矢,一扯而出,箭锋上的倒刺,生生勾出一块血肉,鲜血飙射,但叶青却仿若不觉,看向远处的段子豹,咧嘴一笑,满脸狰狞。
然后,理也未理段子豹,叶青一步跨出,直接冲入另一群黑水精骑中,厮杀开来。
“尔敢……”
段子豹睚眦欲裂,脚步一点,人如猎豹,直扑叶青。
“来的正好。”
见段子豹向他扑来,叶青唇角上挑,露出一抹邪笑。
“血魔子,出……”
继而,一阵浓郁的雾气,从叶青体内涌了出来,雾气溢散速度极快,眨眼就笼罩了方圆数十丈范围,所有黑水精骑和那名城门校尉所率领的守城甲士,瞬间被雾气湮没。
段子豹冲入雾气,长弓如刀,将眼前的叶青一弓砸碎。
“嗯?不是叶青?!”
可将对方一弓砸碎之后,段子豹忽然发现,他杀之人并非叶青,而是一名黑水精骑。
“叶青在这里,结阵,杀……”
不容段子豹多想,一队黑水精骑叫嚣着从雾气中冲出,径直向他杀来。
“大胆,你们眼瞎了!”
段子豹眉目倒竖,怒呵一声,但眼前的黑水精骑却置若罔闻,仍旧向他冲来。
段子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张口一吼,如虎啸山林,那队黑水精骑瞬间被震得七孔流血,气机溃散,瘫软在地。
终究是自己的人,他没忍心下杀手。
“叶青在这里,杀……”
“为兄弟们报仇,杀啊……”
“杀啊……”
“啊……”
这时,雾气中,到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惨叫。
段子豹眉头一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掠向打斗的方向,定眼望去,只见一群黑水精骑和那些守城甲士仿若发疯一般,正在自相残杀。
“你们疯了?!”
段子豹当即冲入人群,周身劲气鼓荡,将所有人手中的兵器震落在地上,舌绽春雷,怒吼一声。
“发生什么事儿?”
“怎么了?”
“豹帅……”
相互厮杀的黑水精骑清醒过来,
一脸茫然。
“叶青,我刚刚明明看见叶青就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对啊,我也看见了。”
数名黑水精骑七嘴八舌道。
“雾气?”段子豹看着眼前的雾气,凝重道:“这些雾气由古怪,所有人听令,保持神智清灵,立即退出雾气。”
“豹帅,你呢?”有人问道。
“本帅,去杀人!”
段子豹听着雾气中到处传来的厮杀惨叫声,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
这些黑水精骑,可是他的心头肉,现在却因为叶青,死伤了不知多少,他的心甚至在滴血。
这一刻,他对叶青的恨意与杀意,达到了顶峰。
“吼……”
段子豹身上,慢慢涌出一股恐怖、冰冷、阴森的气息,仰天咆哮一声,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雾气,被一声喝散,一头巨豹浮现于他身后。
巨豹皮毛幽黑,眼珠湛蓝,周身乌黑水流涌动,水流中无数恶鬼若隐若现,一股阴森冰寒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
这正是段子豹的阴神,箕水鬼豹。
“找到你了。”
旋即,段子豹瞳孔收缩,脸上露出一抹狞笑,猛然向一个方向扑去。
空中的箕水鬼豹,踏流而行,亦随之扑下。
在箕水鬼豹扑下的过程中,一个个恶鬼从其身旁的乌黑水流中涌出。
恶鬼身穿甲胄,青面獠牙,骑着骨马,汇聚于一起,仿若沙场冲锋陷阵的骑兵将士,无畏无惧,拱卫着段子豹,向前冲去。
一人,即千军。
这就是他的阴神,箕水鬼豹的天赋,箕水鬼豹可以将死去之人的魂魄化为伥鬼,为他所用。
叶青仿佛为段子豹的气势所慑,呆呆站在原地。
不过,就在段子豹冲至叶青身前两丈范围内时,却见原本呆滞的叶青,忽然挑唇一笑,诡异莫名。
“等你好久了。”
段子豹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叶青后退一步,没入身后的浓浓雾气中。
与此同时,雾气翻涌,阵阵轰鸣从中传出。
继而,一股黑水洪流,裹挟着天地之威,从雾气中冲了出来。
段子豹双目圆睁,想要收手,已然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队黑水精骑,与自己的千万恶鬼,撞在一起、
千万恶鬼,一瞬溃不成军。
而那队黑水精骑,也于刹那双目失神,神魂俱灭。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不后悔
神魂俱灭的黑水精骑,由于惯性,狠狠撞在段子豹的身上,段子豹生生被撞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不过,不等他落地,一道人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提掌成刀,斜斜斩落。
段子豹意识一阵恍惚,识海中飘落朵朵红莲,神魂刺痛,身体毛孔间渗出缕缕妖异的业火。
但他毕竟是通玄境后期,铸就阴神,精神力强大,箕水鬼豹咆哮,识海震荡,恐怖的精神力席卷,瞬间将妖异的红莲震散,身上的业火也随之消散,清醒过来。
可意识恢复的刹那,一抹刀光,映入眼帘。
绯红如梦,追魂夺魄。
“噗”
一声轻响,似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但叶青的脸色,却陡然沉了下去。
只见他那本打算将段子豹枭首的一刀,正被一道水流挡住。
段子豹身上的铠甲,正慢慢溶解,化为一道道涓涓细流。
“哈哈哈……就凭你,也想杀本帅。”
段子豹狂笑一声,但眼中却是杀意滔天。
同时,还有丝丝忌惮。
不得不说,叶青的心机、智谋、应变无一不是上乘,先是利用雾气遮掩他的精神与感应,用计使他与黑水精骑自相残杀。
他虽是通玄境,但却非炼体武者,方才那至少一百多名骑黑水精骑冲锋所产生的冲击力,使他受到了重创,气机溃散。
叶青突袭他之时,正是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算计之全,选择之妙,时机之准,不得不令人赞叹、称道。
说实话,要不是他身上这件名为黑水的诡器铠甲,他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愤怒与忌惮,化作滔天杀意,段子豹的手掌,陡然变得漆黑如墨,充满阴狠、霸道与毁灭,拍向叶青。
这一掌,正中叶青的胸膛。
“砰”
一声闷响,叶青身上的阴阳两气生生被一掌震散,手掌继续向前,轻轻印在叶青的胸膛上。
“啪啪啪……”
下一刻,爆竹般的声音从叶青体内响起,连绵不绝。
“哈哈……蠢货,竟然敢硬接我的黑天神掌,不自量力。”
段子豹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他的本意是先以这掌逼退叶青,然后再徐徐图之,却没想到叶青竟然不闪不躲,硬接了他这一掌。
这门黑天神掌乃是黑天神宫的绝学,阴损歹毒无比,掌力绵柔,蕴有寒毒,入体则迅速扩散,断人筋骨,摧人脏腑,损人窍穴,碎人心脉,只于一瞬,便可震碎他人体内的一切骨骼器官,最善对付体魄强横、筋骨坚韧之辈。
更阴损的是,黑天神掌掌力一旦入体,就犹如附骨之蛆,深入五脏六腑,筋骨窍穴,极难祛除,中掌之人,需时时刻刻承受黑天神掌力的折磨。
个中滋味,就算一些铁骨铮铮之辈,也难以忍受。
故而,黑天神掌和三分绝神掌、绝阴手、断子绝孙指、万虫噬身掌等,被称为江湖上最阴损毒辣的掌法之一,为人所忌惮、痛恨。
他着实没想到叶青竟然会硬受他一记黑天神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手掌旋转半圈,一抬一按间,汹涌澎湃的黑天神掌力注入叶青体内。
以段子豹手掌为中心,漆黑的掌力迅速向四周扩散,眨眼的功夫叶青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黑气,七窍流血,而流出的血,亦呈黑色。
但叶青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趁着段子豹将掌力注入他体内之际,一把攥住他的手臂。
段子豹意识到不妙,意欲收回手臂,但扯动之下,却感觉对方如大山般难以撼动,更无法挣脱。
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段子豹不受控制地向叶青怀中倒去。
段子豹脸色陡变,他刚才一掌气力已尽,急忙深吸一口气,凝聚气机。
但旋即,只见叶青一把抓住他另一条手臂,一头撞向他的脑袋。
虽然一缕水流及时挡住了叶青落下的脑袋,但一股诡异的精神力却侵入他的识海,震得他神魂摇曳,意识恍惚。
他方才凝聚至一半的气机,霎时溃不成军。
继而,不等段子豹回神,叶青双臂一搂,死死箍住段子豹,双腿一屈一直,地面震颤,叶青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狠狠撞在远处的城墙上。
“轰……”
以两人为圆心,城墙凹陷下去一大块,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紧接着,叶青握手成拳,狠狠砸在段子豹腹部,水流飞溅,但仍未伤到段子豹。
不过,叶青却毫不在意,继续一拳一拳轰在段子豹腹部。
每当段子豹回神,准备反击时,叶青便一脑袋撞在段子豹的脑门上,施展自在天魔拘魂妙法,魔念侵入段子豹的识海,扰乱他的意识。
段子豹纵然是通玄后期,铸就了阴神,但先是与黑水精骑相撞,精神损耗不小,后又中了一记叶青的业火红莲刀,使他的阴神受损,再加上叶青的精神秘法颇为诡异,他竟一时无法挣脱、反抗。
叶青则如同一个铁匠,以拳为锤,以段子豹为砧板,一拳一拳擂在段子豹的腹部,不厌其烦。
“砰……”
十数拳之后,段子豹身上的黑水铠甲,终于承受不住叶青的拳劲,砰然破碎。
黑水铠甲破碎的一瞬,叶青扬眉,如剑出鞘。
左臂屈肘成十字,狠狠摁在段子豹的颈部,段子豹的脑袋向后,生生陷入城墙数尺。
旋即,叶青右手成拳,先是两拳快如闪电,砸在段子豹的手肘上,伴随着一声惨叫,段子豹的两条手臂,瞬间扭曲如麻花,手肘处骨茬森森。
两拳之后,叶青拳如擂鼓,密集如雨,擂在段子豹的腹部。
段子豹不断陷入城墙,城墙亦寸寸龟裂。
段子豹则双目圆睁,眼耳口鼻七窍中流出殷红鲜血,全身气机愈来愈虚弱。
数十拳后,叶青停手,一身气机瞬如雪崩,跌落谷底。
此时的叶青,脖颈、手臂等裸露的地方,已一片青黑,眉毛、头发上挂着一层层霜晶,周身气息阴寒如三九寒冬,甚至于脚下亦出现了冰霜。
“咳咳……”
叶青捂着嘴角,咳嗽了两声,一缕缕乌黑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全身无一处不痛。
段子豹那一掌,不仅震得他脏腑移位,筋骨断裂,经脉受损,阴毒的掌力更迅速扩散至全身,使他如赤身裸体,置身冰天雪地中一样,全身刺骨、阴冷、痛苦,难受异常。
不过,他并不后悔硬接段子豹那一掌。
因为,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为了先前那一刻,为了杀段子豹。
若是不除掉段子豹,他根本就逃不掉。
所以,从使用血魔子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想法办杀掉段子豹,纵然杀不掉,也要让其无力追他。
他利用那些雾气遮掩气机,影响、迷惑他人的能力,诱使段子豹和黑水精骑两败俱伤。
趁着段子豹气机断绝、虚弱之际,他突然出手,杀了或者重创段子豹。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预料之中,唯独在最后关头漏算了段子豹身上那件铠甲是一件诡器,挡住了他必杀一刀。
自然,也给了段子豹一丝喘息之际。
段子豹先前那一掌,明显是想迫开他,然后再徐徐图之。
他明白段子豹的打算,所以,更不能退。
一旦他退了,给了段子豹换气、喘息之机,凭借通玄境的实力,有了警惕的段子豹足以慢慢耗死他,或者等到其他人来。
段子豹拖的起,他却拖不起。
所以,他只有进,以伤换伤,以命搏命,不能给段子豹丝毫喘息之机,且段子豹不是炼体武者,罡气、精神虽强,但体魄相对一般,最惧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而则刚好相反,体魄强横,罡气和精神力不及段子豹。
武者交锋,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是取胜之道。
因而,他选择了硬扛段子豹一掌,他也有信心抗住这一掌。
结果,他赢了。
段子豹输了。
所以,他不后悔。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言退万甲
“咳咳,你赢了。”
身后,段子豹咳嗽着,黏稠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气息孱弱如萤火。
但段子豹脸上,却无半分惧意,慢慢道:“不过,你不会杀我,因为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叶青同样咳嗽着,试图以强大的气血和生机,恢复体内的伤势,但收效甚微。
“不过,我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得多。”
段子豹继续道:“放了我,我可以帮你离开天雍。”
“说的……很对。”叶青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段子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自得、不屑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永远定格在了脸上,停留在了那一刻。
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红细线。
紧接着,他的头颅,就从脖子上滚了下去。
头颅如浑圆的西瓜一样,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停了下来,圆睁的双目,正对着叶青的方向。
“可是,我不需要。”
叶青看也未看段子豹的头颅,一挥衣袖,弥漫空中的雾气,迅速回拢、汇聚,没入他的体内。
雾气消散,阳光微微洒下,地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些人,大多只是奉命行事,都是无辜的。
只是他们要杀他,那就是他的敌人。
敌人,则从来没有无辜的。
“哗哗哗……”
这时,一队队横山军甲士,从城门冲了出来,黑压压一片,如若潮水。
只是下一刻,他们便齐齐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满地尸体与血流成河;
看到了陷入城墙上、没了头颅的段子豹;
看到了那个站在阳光下,身姿笔挺如剑,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
所有人,瞬间变得脸色惨白,心神震撼。
“叶青……”
一名校尉脸色苍白地看着阳光下的青年,慢慢道。
“是我。”
叶青缓缓低下头,看向那名脸色苍白的校尉。
“是……是你杀了他们?”那名校尉微微颤抖着,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尸体,但他以往所见的,都是敌人的尸体,却从未见过如此多自己人的尸体。
自己同袍的尸体。
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很愤怒,也很害怕。
“是我,不止是他们,还有你们的豹帅。”叶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如黑夜中的烟火,苍白,却绚烂。
“你逃不掉,束手就擒吧。”校尉慢慢将心中的骇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凛然杀意,低吼一声:“拔刀”。
低沉的吼声,惊醒了那些还沉浸在震惊、恐惧中的甲士,所有甲士急忙拔出腰畔的长刀,动作慌乱,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我不这么认为。”
叶青轻轻笑着,双眸逐渐变得血红,晶莹如琥珀,如晶石,伸手虚抓。
霎时,一缕缕鲜血,或从地面,或从尸体,慢慢飘上半空,汇聚在一起,化为一条血河。
血河滚滚,地上的鲜血,一点点儿消失,所有尸体,慢慢干瘪下去。
下一刻,所有人眼前出现壮观一幕,只见叶青张口一吸,悬挂于空中的血河,滚滚而下,尽入其腹。
一人,吞一河。
叶青的气息,扶摇直上,恐怖的威势席卷四方,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天地,瞬间变得一片血红。
所有横山军甲士只觉得神魂战栗,呼吸困难,体内的鲜血更不受控制地胡冲乱撞,气机紊乱。
“噗通……噗通……”
一些境界稍低、意志不坚之人,直接在恐怖气势的压迫下,或瘫软在地,或晕倒过去。
“奉劝你们一句,如果不想像他们一样的话,就别跟过来。”
叶青唇角微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清朗的笑容,虚空血光荡漾,映衬地叶青如魔似邪。
“当然了,如果你们实在不想活了,我也很欢迎你们,跟上来送死。”
清朗的笑声中,血光翻涌如潮,叶青转身,携血海狂潮,负手缓缓离去。
所有横山军甲士看着漫天血光中,如魔似神,渐行渐远的青年,皆待在原地,沉默不言。
没有一人敢上前,没有人敢言语。
向来以军纪、胆魄著称的横山军,此时此刻,显得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鹌鹑。
那名校尉,死死握着手中的长刀,手上青筋毕现,嘴角嗫嚅,但始终没有勇气举起手中刀,没有胆量喊出腹中话。
当叶青消失不见,天地间的血光亦如彩霞,消散无形之时,所有横山军甲士,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脱力般瘫坐在地上。
那名校尉则慢慢闭上眼睛,松开了握刀的手,颓然一叹,仿佛一瞬老了十几岁一样。
说来可笑,他们居然被人给吓住了。他们数百人,居然被一人活生生吓住了。
他们数百名身经百战、铁骨铮铮、见惯了生死,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将士,居然被一人用几句话,给吓破了胆。
多么可笑,
亦多么可悲。
这时,三道人影从城中掠出,出现在城门口,正是楚清歌、鬼婆和蜂老三人。
“这些……是叶青做的?”看着满地的尸首,蜂老震惊不已,待看到段子豹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时,更睁大了双眼:“怎么连豹帅也……”
“是。”那名校尉僵硬地点了点头。
“怎么尸体会变成这幅样子?”鬼婆的声音,亦微微有些颤抖。
地上所有人的尸体都变成了干尸,唯独段子豹的头颅,还维持着原样。
也不知叶青是无心,还是有意。
“《血魔经》?!”楚清歌喃喃自语一声,秀眉轻蹙。
别人不清楚,她却心知肚明。
这些人被吸干了全身鲜血,在她已知的叶青所修炼的武功中,能做到这点的,唯有从魔坟中得到的《血魔经》。
当时,叶青告诉她,他只得到了少部分的传承,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郡主,你说什么?”蜂老回神道。
“没什么。”楚清歌摇了摇头,看向那名校尉:“叶青呢?”
那名校尉木然道:“走了。”
是走,不是逃。
“走了?”蜂老勃然大怒道:“那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追?”
那名校尉低着头,沉默不言。
“叶青何时离开的?”楚清歌问道:“哪个方向?”
那名校尉指着叶青离开的方向道:“那个方向,刚离开不久。”
“雍江方向?难道叶青想从水路离开?!”楚清歌急忙道:“蜂老,婆婆,我们快追。”
那名校尉,犹豫了一下,道:“郡主,那个叶青很可怕,连豹帅也死在了他手中,郡主莫要冒险,还是等将军来了,再做打算。”
“无妨,叶青与豹帅大战一场,肯定身受重伤,有何可怕?”楚清歌看了那名校尉一眼,并未多言,身影一闪,毫不犹豫地向叶青离开的方向追去。
鬼婆和蜂老,也紧随其后。
“身受重伤?”
那名校尉,则双目失神,口中不断念叨着这几个字儿,呆若木鸡。
第四百六十三章 等人来
雍江江畔,水流澹澹,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仿佛一条蔚蓝色玉带般,镶嵌在山川大地间,美轮美奂。
“终于到了,小子,真有你的。”
雾魔飘了起来,看着叶青,慨叹道。
虽然说他的生死与叶青休戚相关,但说实在的,他着实没想到叶青能活着从满布天罗地网的天雍逃出来。
叶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未发。
只是雾魔发现,叶青的身上,慢慢浮现出一条条裂痕,就好像遭受重击的精美瓷器般,一缕缕鲜血从裂痕中渗出。
“小子,你没事吧?”
见状,雾魔焦急道。
“死不了。”
叶青挑唇一笑,或是由于动作幅度有些大,脸上的裂痕陡然变大,一股鲜血从裂痕中喷出,力如箭矢,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孔洞。
“只是一时吞食的鲜血有些多,吃撑了而已。”
他先前为了震慑那些横山军,施展《血魔经》,吞食了地上数百具尸体的鲜血,其中甚至包括通玄境的段子豹,其中所蕴之力量,仿若决堤之洪流,可想而知。
就算是他未受伤之前,都不见得能承受得住,更何况他还被段子豹打了一掌,体魄遭受重创。
他此时的身体,就像一座危如累卵、布满裂缝的堤坝,根本无法承受滚滚洪流的冲击,没有即刻堤毁人亡,已经算是万幸。
现在他,就如身怀利器,一不小心,就会被利器刺地肠穿肚烂、鲜血淋淋。
不过,他却不打算将怀中的利器扔掉,因为他需要这柄利器。
利器虽险,能伤己,但亦能伤人。
“呵,谁让你小子喜欢装来着!”雾魔见叶青还有余力开玩笑,放下心来。
“我不装,怎么吓退那些人?”叶青微微一笑:“我不装,又怎么会安然逃到这里。”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雾魔问道。
“等。”叶青淡淡道:“等船,亦等人。”
等船,自然是等尸船。
他最后底牌和倚仗,就是尸船——相思舫。
他想活命,仅仅逃出天雍城,是不够的。
远远不够。
甚至是逃出天雍府,亦远远不够。
他杀的,是雍王世子,是皇亲贵胄,此事必然会惊动当今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到时候,整个大楚都未必有他的容身之处。
当然,这话是有些夸张,庙堂虽高,但江湖亦远,天子虽然富有四海,坐拥五湖,但也不可能完全控制整个天下、江湖。
但他若待在天雍府等一些大楚京畿腹地,必死无疑。
所以,他唯有远离这些地方,才有可能活下去。
至少,得先逃离天雍府。
如果仅凭他一人,想要离开天雍府,千难万难,不过有相思舫,就不一样了。
相思舫乃是诡异,隐秘异常,常人难以察觉,可以穿梭于任何河流湖泊之地,有相思舫在,他便可以借助相思舫之力,离开天雍府。
他算是相思舫的半个主人,又帮过相思、画眉、绝艳三人,能于任何河流湖泊等有水之地召唤相思舫。
原本他无需出城,在城内的雍和湖即可,只是前一段时间,相思舫出现在雍和湖,导致靖安司大失颜面,靖安司一怒之下,在雍和湖附近布置了一座碧落微尘大阵,可阻隔一切诡怪邪祟进入,他在雍和湖附近,根本无法感应到相思舫的存在。
所以,他只能出城。
恰好,天雍城北,就靠近著名的雍江。
他想尽各种办法,使用各种手段,从北门出城,为的就是如此。
过程很曲折,但结果,却也尽如他意。
他刚刚在靠近雍江时,就召唤了相思舫,所以他现在只需等船来,就行了。
“就这么干等?”雾魔不解,你好歹躲一下啊,就像木桩一样矗在这里,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好歹尊重一下那些追你的人,好吗?
“对了,你刚刚说等人,等谁啊?”
“等我给一个交代之人。”
叶青望着波光粼粼、烟波浩淼的雍江,眼神悠远,平淡中,似又蕴含着汹涌波涛,烈烈惊雷:“亦等给我一个交代之人。”
约莫几十息的功夫后,叶青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转过身子,慢慢道:“来了。”
话音未落,楚清歌、鬼婆、蜂老三人出现在叶青眼帘中。
“好贼子,终于抓到你了。”看到叶青的霎那,蜂老瞪着双眼,臃肿肥胖的身体内,飞出一群毒蜂,毒蜂密密麻麻,仿若乌云,携着嗡鸣声,向叶青冲去。
“贼子,去死。”
他饲育的毒蜂,名毒黄蜂,虽只是血级诡怪,但胜在数量巨多,且毒黄蜂的刺上含有剧毒,只要螫在人身上,就会产生巨大的痛楚,如果毒素足够多,就会溶解血肉脏腑,使之在无尽痛苦中死去。
叶青现在满身裂痕,仿佛拼凑起来的瓷器一样,形容恐怖,显然与段子豹一战,身受重伤,绝对挡不住他的毒黄蜂。
可下一刻,他便睁大了眼睛。
只见毒黄蜂形成的乌云,还未飞到叶青身前,叶青抬手一握,无尽空气被捏爆,如有惊雷阵阵,虚空震颤,所有毒黄蜂一瞬全部死亡,云开雾散。
“啊……我的宝贝儿!”
蜂老惨叫一声,心痛的无法呼吸,更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叶青已经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还有如此伟力?
那一握间所蕴含的力量,即便以他的境界,也感觉到心悸。
要知道,他可是通玄境啊,虽然他这个通玄境不以武力见长,主要以饲育毒黄蜂为主,但毕竟也是通玄境啊!
“咳咳……”
一握之后,叶青忽然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一缕缕乌黑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身上的裂痕亦猛然裂开,流出殷红的鲜血。
“老鬼婆,他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一起动手杀了他,为世子报仇。”见状,蜂老一喜,身上再度飞出一群毒黄蜂,随着毒黄蜂飞出,蜂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鬼婆上前一步,身上涌出一阵森森鬼气,化为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
鬼婆直接咬断自己半块舌头,连舌头带舌尖血,喷向空中的小鬼。
舌尖血于空中变幻,化为一道邪意凛然的符咒,符咒印在小鬼的眉心,迅速扩散之小鬼全身,小鬼的气息瞬间变得诡谲神秘,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小鬼如跨越时间空间,突兀出现在叶青头顶,死死抱住叶青的脑袋,张口一吸。
浓郁的生命精气没入小鬼口中,同时肉眼可见的,一缕缕阴邪、诡谲的黑气从小鬼身上涌入叶青体内。
就在此时,叶青身上涌出一股强横如烈日的血气,周遭天穹都似被晕染成了血色,小鬼如受烈日暴晒的冰雪,惨叫一声,灰分湮灭。
蜂老飞抵叶青上空的毒黄蜂,亦于一瞬被血气冲散,化作飞灰。
“噗……”
小鬼消散,鬼婆受到反噬,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惨淡,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布满鬼婆全身,血符变幻,鬼婆显得痛苦异常,身形愈发佝偻、苍老。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鬼婆心底更多的则惊骇。
她方才施展的秘法是一门诅咒之术,名曰鬼诅咒,中了他的鬼诅咒,就算是通玄武者,也要遭受厉鬼缠身之苦,难以解除,但没想到叶青一个照面,就破解了他的鬼诅咒,更使她遭受反噬。
这哪像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哪像一个洗神武者?
简直是怪物。
蜂老更是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一身本事都在毒黄蜂身上,现在毒黄蜂全部被叶青所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地,一瞬变得寂静如死,落针可闻。
忽然,一直沉默的楚清歌,抬脚向叶青走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回不去了
“郡主不可,那个贼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厉害非常,郡主切勿冲动!”
“是啊,郡主,叶青凶残毒辣,你先走,我和蜂老头拖住他。”
“郡主,别过去,快走啊。”
鬼婆、蜂老见楚清歌竟然向叶青走去,大惊失色。
“无妨。”楚清歌轻轻道,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走到叶青面前、
叶青则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楚清歌,没有出手,面露微笑。
“没想到,居然是你先追来?!”
叶青看着靠近的女子,率先开口道:“想来,我的计划,也是你看穿的吧。”
“是我。”楚清歌在叶青三步外停了下来,神色平静,眸光一如碧水洗过般,澄澈明净。
只是于那份澄澈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碧海晴空下,飘散不定的流云与清风。
流云不识愁滋味,清风吹拂变无常。
“为什么?”
楚清歌这样问道。
“我如果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叶青这样回答道。
“我信。”楚清歌沉默了一下,道:“那么,是你吗?”
我信不是你做的,那么究竟是不是你?
你又是否,会辜负我的信任?
“不是我。”叶青笃定道:“准确来说,你哥哥,的确是死在我手下,但我是被陷害的。”
“你或许不知,十几天前,我差点儿死在尸船上,起因,便是有人故意带我去的,想置我于死地。而当时,那人伪装之人,便是对酒当歌舫的一个伙计,这也是洪大人封锁对酒当歌舫的因由。”
“数天前,我又差点儿死在擂台上,起因便是赵褴手中的旱魃精血,可经过洪大人调查,赵褴手中起先并无旱魃精血,但在比武的前一天,却有人忽然给了他几滴旱魃精血,显然,同样有人想借赵褴之手,杀了我。”
“这两次,我都幸运地躲过去了,幕后之人并未得手,所以,便有了第三次,栽赃嫁祸。”
楚清歌的脸上,罕见浮现出一抹震惊:“那你可知,谁想杀你?”
叶青苦笑一身,摇了摇头:“还不清楚。”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
楚清歌沉默了一下,道:“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么,你跟我回去,我必会还你一个公道,亦会给我父王、给我哥哥,一个交代。”
“对不起,清歌,我回不去了。”叶青苦涩道。
楚清歌道:“你,可是不信我?”
“不,我信你。”叶青慢慢道:“只是,周横山会信你吗?雍王,会信你吗?庙堂上那些人,又会信你吗?”
“而且,我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杀了数百人,杀了段子豹,周横山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亦不见得会善罢甘休,幕后之人,更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跟你回去,只有麻烦,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回不去了。“
楚清歌沉默了,她知道,叶青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往往都和残酷。
“所以,你才要逃。”楚清歌道。
“是的,我只能逃。”叶青承认:“只有活下来,我才能自证清白;唯有活下来,我才能给你,一个交代。”
“清歌,你相信我,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清歌看着叶青,复杂道:“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叶青点点头,道:“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给雍王一个交代。”
“好,我信你。”楚清歌沉静道:“我信你,会给我一个交代。”
“多谢你,相信我。”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如释重负,爽朗明净。
“轰隆”
便在此时,空中响起一声惊雷,本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被一片乌云所覆盖,狂风呼号。
继而,乌云中,探出一个巨掌。
覆压而下。
如似,天穹倾覆。
巨掌之下,叶青神魂战栗,渺小如蝼蚁。
“周将军,不可!”
巨掌落下之时,空中响起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一道剑光,刺破天穹。
剑光明黄尊荣,仿若天子御驾亲征,霸道恐怖,斩在落下的手掌上。
可纵然如此,明黄剑光仍无法阻挡巨掌分毫,被落下的巨掌碾死。
巨掌以天地倾覆之威,落向叶青。
但巨掌之下,恍若蝼蚁一样的叶青,却似不觉,神情依然平静。
生死关头,一声龙吟响彻苍穹。
天地俱颤间,一条金龙破空而出,绞碎漫天乌云,撞在落下的巨掌上。
剑光不可撼的巨掌,生生被金龙撞碎,劲力逸散,如起狂风,波涛云涌,玉宇澄清,天地一瞬清明,阳光明媚。
三个人,同时破空而至。
一个臃肿肥胖,满身戾气,是周横山;
一个身穿金袍,头戴金面,是楚昊。
一个身材高大,气息霸道,是洪降龙。
甫一现身,周横山脚步一踏,扑向叶青,天地元气震荡,如一座山峦。
但洪降龙却快周横山一步,挡在周横山身前,与周横山错开半步,双肩相撞。
轰鸣声中,洪降龙周身金龙溃散,身后大地如水流,起伏波动。
周横山则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周身肥肉律动,脚下大地寸寸塌陷,三步之后,方才停住身躯。
“洪降龙,你什么意思?想包庇凶手吗?”甫一停下,周横山虎目圆睁,瞪着洪降龙,脸色不善。
“是否是凶手,现在还言之过早。”洪降龙深吸一口气,气流倒卷,尽入胸腹,气势一瞬雄浑如山,丝毫不惧:“况且,郡主还在旁边,你莫非想连郡主一块杀了?”
“周将军,你什么意思,想杀了我们郡主?”楚昊亦语气不善,直指周横山。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一阵后怕,若非洪降龙,周横山那一掌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楚统领误会了。”
周横山眯着双眼,眸中凶光毕露:“先前本将军见杀我旅帅,杀我将士的仇人就在眼前,一时激愤,没有注意到郡主,是本将军的错,届时,本将军自会向雍王请罪。”
“当务之急,是先杀了这个杀害世子的真凶,为世子报仇。”
“是不是叶青杀了世子,你说了不算。”洪降龙嘲讽道:“你这么着急杀了叶青,是不是心里有鬼?”
“叶青杀了世子,乃是众人亲眼所见,况且,叶青杀我横山甲士,杀我麾下将帅,所作所为,目无王法,皆罪无可恕。”周横山满脸戾气,全身的肉因为激动和愤怒而不停颤抖着,仿佛起伏汹涌的浪涛。
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恨及了叶青。
他原本只是想借叶青之事,杀一杀靖安司的威风,找回被洪降龙落了的面子。
只是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让他惹了一身骚,不但折损了数百名横山甲士,连一军的旅帅都死了,损失惨重不说,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可就丢尽了,还是说是那种丢在地上,被踩来踩去,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他在庙堂上,在江湖上,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不是一个在乎面子的人,但被人在背后里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终归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他恨不能将叶青剥皮抽骨,碎尸万段。
要是能以叶青之事,攀扯到洪降龙身上,让他身败名裂,就更能解他心头之恨了。
“洪降龙,你如此为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辩解,莫非是想包庇叶青,知法犯法?”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的事,我来做
“张口罪大恶极,闭口知法犯法,就你懂法啊。”
洪降龙不屑道:“你以为法是你家的啊!”
“首先,叶青杀世子之事,还未经三法司、宗人府定罪,既未定罪,那就只是疑犯,而非真凶。”
“其次,叶青杀你横山甲士,杀段子豹,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叶青还未被定罪,并非罪犯,你就擅自说叶青欺君罔上,派人杀他,那他还手,也是理所当然,你怨谁?”
“你……”周横山语塞,气得双目通红:“本将军不想跟你在这儿废话,本将军就问一句,你让,还是不让?”
“吓唬我?”洪降龙冷笑:“我不让,你又能拿我如何?”
“好,很好。”周横山体内涌出一阵恐怖的气息,气冲霄汉,天地瞬间一阵肃杀,似是金戈鸣烈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宗师一怒,天地色变。
“哼,怕你不成。”洪降龙身上的气势亦节节攀升,大笑道:“老子早就想试试你的《铁马金戈诀》了。”
“我缠住洪降龙,楚统领,你去杀了叶青。”周横山趁机道。
楚昊虽然对周横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他也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抓住叶青。
毕竟,这是他的任务。
“楚昊,你动一下试试。”但不等楚昊有所动作,陡然感到一阵心悸,如剑悬于喉,继而一阵气机锁定了他。
“洪降龙,你难不成还想一人对付我们两人?”周横山不屑,他是宗师,洪降龙也是宗师,两人半斤八两,楚昊虽然不是宗师,但距离宗师境也只差半步之距,所以两人联手,洪降龙必输无疑。
“更何况,我麾下儿郎也快到了,洪降龙,你保不住叶青的。”
“今天,我非杀他不可。”
“那你们试试?”洪降龙丝毫不惧,气息搅动天地,元气翻滚,如有一条金龙在天际游动。
“洪大人,你真要与我雍王府为难,与皇室为难?”楚昊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在叶青还没定罪之前,他还是我靖安司的人,你们当着老子的面,张口杀,闭口杀的,真当老子没脾气是吧。”
洪降龙道:“要杀他,很简单,先让三法司、宗人府定了罪再说,在此之前,他仍是我靖安司的人,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洪降龙,别给脸,不要脸。”周横山双目泛红,金戈铁马声,顿时大作。“原话奉还。”洪降龙亦冷笑一声:“周横山,别给脸不要脸。”
天地,风云色变。
大战,一触即发。
“大人,不用如此。”气氛凝重之际,叶青上前一步,开口道。
“楚叔,先别急着动手。”楚清歌也看向楚昊道。
洪降龙看着叶青,道:“无欢,你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还你一个清白。”
“在此之前,谁都动不了你。”
“大人为无欢所做之事,无欢铭感五内。”叶青感激道,他着实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洪降龙还在维护于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不过,愈是如此,他就愈不可以拖累洪降龙。
他深知自己闹出的事情有多大,杀了楚清离不说,还杀了数百名横山军和一名旅帅,纵然他是被陷害的,先不说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有,这件事儿也不可能善了。
有时候,证据,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件事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天下江湖尽知,已经不仅仅是雍王、周横山的事儿了,还关系到皇室、军方的颜面。
天家,无小事。
天颜,不可触。
所以如果洪降龙强行要保他,那么靖安司、洪降龙要面临的危险,要承受的压力,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人以善对他,他怎可以恶报之?
这不是他叶青的性格,亦不是他的作风。
他不想,亦不能连累洪降龙。
所以,他看着洪降龙,认真道:“不过,不必了。”
“无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洪降龙眉峰一蹙:“若是你担心我洪降龙保不了你,大可不必。”
“这世上,我洪降龙还没怕过任何人。”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周横山和楚昊一眼。
“我自然知道洪大人你什么都不怕。”叶青温和地笑了笑:“只是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我不想假手他人,也不想将自己的命,交给其他人。”
“无欢,你想说什么?”洪降龙皱眉,心中不解。
“我想说,我的清白,我自己去还;我的仇,我自己去报;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叶青看着洪降龙,坚定道:“我决定退出靖安司,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靖安司的人,我之所作所为,皆与靖安司无关,亦望大人和靖安司,莫要再管我的事情。”
洪降龙身体一颤,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无欢,你……”
“哈哈……”听到叶青的话,周横山疯狂大笑,满脸讥讽:“洪降龙,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自作多情了吧!”
“老子愿意,用你管!”洪降龙横眉以对。
“哼,本将军才懒得管你。”周横山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劝你也莫要管本将军。”
话音方落,平地起惊雷,周横山陡然掠向叶青,肥胖的身躯,快如闪电,势如奔雷。
洪降龙刚反应过来,准备拦住周横山,但楚昊却快洪降龙一步,骈指如剑,隔空点出。
咫尺之间,剑气骤然急如狂风暴雨。
楚昊虽只是半步宗师,但这一指如剑起暴雨,仓促之下,洪降龙也不敢怠慢,抚掌按下。
掌虽只有方寸,但掌中却如蕴乾坤。
乾坤之内,金龙盘旋,如龙吸水。
疾如暴雨的剑气,尽数被吸入掌心,泥牛入海,未起波澜。
洪降龙一步踏出,楚昊如风中飘絮,随风而退。
楚昊心中惊骇,他虽知道自己不是洪降龙的对手,但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只一掌,就尽破他的剑气。
只一步,便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只不过,楚昊这一挡,终究使洪降龙慢了一步,周横山已携势抵近叶青。
“周横山,你敢?”
洪降龙脸色尽变,怒吼一声。
“哈哈,本将军有什么不敢!”
周横山狞笑着,周身兵煞之气翻涌:“本将军这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洪降龙又能拿我如何?”
“将军,先请住手,听我一言。”在周横山抵近叶青时,与叶青并排站在一起的楚清歌上前一步,全身紫气氤氲,天子虚影横空,挡在叶青身前。
周横山没想到楚清歌会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敢杀楚清歌,一身气机陡然收敛大半。
他毕竟是宗师,一身气机圆转如意,收放自如,否则若是换做任何一人,猝不及防之下,气机陡放陡收,绝对会使自身受伤。
“大胆,竟敢拿郡主做挡箭牌,郡主小心。”周横山大吼一声,音如洪钟,生生压下楚清歌后面的话,身手一抓,封锁住楚清歌的气机,使她挣脱不得,随手一抖,楚清歌不受控制向后飞去。
楚清歌飞出,周横山直面叶青。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叫叶青,我说话算数
“大胆狂徒,杀了世子,又想谋害郡主,罔顾律法,罪大恶极,当诛。”
周横山一开口,就是一口大帽子扣下。
旋即,周横山迫不及待,一拳递出。
霎时,狼烟冲霄,金戈铁马纵横,气吞万里如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青不躲不闪,满布裂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讥讽的笑容,所有裂痕中,喷出浓郁的血气,血气霸道猛烈,丝毫不逊于周横山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血气冲霄,叶青身躯节节拔高,身上长出如铁绒毛,而那些裂痕亦随着变大,仿如裂隙。
透过裂隙,能清晰看到叶青体内流淌的血液,火红如岩浆,流淌有声,如若奔流,轰鸣作响。
此时的叶青,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汹涌澎湃的火山。
叶青同样一拳递出,火山喷发,天崩地裂。
霎时,天地色变,一片血红。
血红与黑暗碰撞,狂风呼啸,大地龟裂。
一黑一红,各占天半。
半天暗,半天明,阴阳割昏晓。
不过,纵然因为楚清歌的突兀出现,使得周横山一身气机收敛大半,宗师实力,亦终非叶青所能及,只是相持数息,红色便开始瓦解消退。
“轰……”
一声轰鸣,红色崩碎,叶青如若棉絮,无力倒飞而出。
“邪魔外道,不自量力。”一拳轰飞叶青后,周横山狞笑一声。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叶青使用某种邪道功法,暂时提升了实力。
不过,他并不在乎,萤火之于皓月,天壤之别也。
叶青倒飞而出之时,周横山亦急追而出。
只是刚迈出一步,周横山心中一动,冥冥中感应到一丝不安。
“轰……轰轰……”
先是一声爆炸,在周横山脚下炸开,继而连续两声更大的轰鸣响彻天地。
方圆数十丈范围的大地,仿佛纸张,瞬时倾覆破裂。
旋即,更恐怖的力量从大地中宣泄而出,大地沦为一片岩浆火海,火海之中,充斥着死亡、瘟疫、寂灭等力量。
力量宣泄而出时,距离较远的洪降龙和楚昊,急忙护持着楚清歌、鬼婆、蜂老向后退去。
但周横山首当其冲,来不及躲闪,生生被岩浆火海淹没。
“旱魃精血?”
感受着火海中恐怖的力量,楚昊脸色微变,即便是他也感到一阵心悸。
若换作是他,置身其间,不死恐怕都得重伤。
“叶青手中怎么会有旱魃精血?”
无人回答,所有人只是看着那片岩浆火海,神情各异。
“可惜了,还不够。”
忽然,洪降龙摇了摇头,有些惋惜。
“什么不够?”楚昊不解。
洪降龙毫不避讳道:“这两滴旱魃精血所产生的爆炸,杀你可能够了,但想杀周胖子,还差点儿。”
楚昊:“……”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过,果如洪降龙所言,下一刻,火海中传出一声怒吼,随着怒吼,火海、岩浆生生被一阵恐怖的力量所震散,七零八落,露出周横山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周横山,全身焦黑,气息忽高忽低,显然受了伤,且伤势不轻。
不过,他却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他的内心,已全部被怒火所充斥。
“叶青,我要将你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水面上,叶青踏波而立,全身浴血,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看着无能狂怒的周横山,笑着摇了摇头,惋惜道:“没炸死你个死胖子,真是太可惜了。”
他身上的旱魃精血,自然是从赵褴那里得到的。
他在擂台上杀了赵褴后,便取了其山河贝,一来想看看赵褴的山河贝中有没有什么线索,二来嘛这也是他的战利品。
没想到线索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两滴旱魃精血,想来当时的幕后之人给了赵褴三滴旱魃精血,只是没想到赵褴还没来得及使用剩余的两滴,就死了,最后便宜了他。
旱魃精血极不稳定,必须用特殊的容器盛放才可保持,否则极易发生爆炸,和天雷子、霹雳弹之类的东西相差不大。
他在楚清歌来之前,就将两滴旱魃精血和一张雷火符放在一起,为的就是算计周横山等人。
当然,不仅仅是周横山,譬如他手下的费川等人,他也十分欢迎。
他知道周横山一见他,必会杀他而后快,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他就准备了这些,给对方一个见面礼。
他先是借楚清歌之手,使周横山投鼠忌器,无法全力出手,乱其气机,然后再出手消耗其实力。
待周横山气机薄弱之时,他趁机引爆雷火符,雷火符炸开装有旱魃精血的瓷瓶,从而激发出两滴旱魃精血的威力,炸他个天翻地覆。
至于楚清歌的安危,他倒是不担心,他相信周横山为了不使她碍手碍脚,一定会将她扔得远远的。
若他想错了,大不了不引爆雷火符便是。
好在,一切尽如他所事先所料。
当然了,他也知道,仅凭两滴旱魃精血,杀不了身为宗师的周横山,而旱魃精血的价值不可限量,留下来或许对他更有益处。
但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对方能肆无忌惮地杀他,追得他惶惶如丧家之犬?
弱者,就真的只能任人欺凌,不能反抗吗?
他叶青,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所以,他也要让周横山看看,让藏在幕后的黑手看看,他叶青不是一只病猫,而是一头老虎。
一头吃人的老虎。
“叶青……”
周横山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叶青,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当他一脚踏在水面上之时,万顷波涛,缓缓抬升。
但叶青却似视而不见,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周横山,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落水有音:“我说过,我会让所有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周横山,这只是见面礼,等以后,我会一一奉还的。”
“记住,我叫叶青,我说话算数。”
“以后,你以为,你还有以后吗?”
周横山双手一抬,万顷碧波,齐天而平。
“本将军让你,不但没以后,连下辈子,也没有!”
话落,周横山双手下压,齐天而平的万顷碧波,从天而降。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万顷碧波落下之际,叶青笑了笑,向后退出一步,没入一团雾气中,陡然消失不见。
只见不知何时,雍江江面上,起了一阵浓郁的雾气。
万顷碧波落下,雍江震颤,水浪滔天,却难以冲散江面上的雾气。
“嗯?”
周横山眉头一蹙,他竟然看不穿那些雾气,更感觉不到叶青身在何处?
忽然,他的眼帘中,出现一具具尸体,那些尸体漂浮在水面上,诡异而阴森。
“雾气?尸体……尸船?!”
周横山想起了什么,失声道。
紧接着,感应中,那些雾气正顺着江面,慢慢消散、远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开江河
“不好,他要逃!”
周横山顾不得尸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与叶青扯上关系,他只知道,事情麻烦了。
若叶青真与尸船有关系,以尸船的诡异,对方极有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亦绝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不许,也不能。
周横山双目一瞪,当先冲入雾气中。
冲入雾气之后,除了水面上密密麻麻、不可胜数的浮尸外,眼前茫茫一片,万物皆不见。
“叶青,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周横山踏水奔掠,如履平地。
每踏出一步,水面就如柔软的锦绣,齐齐陷下去一块,闷雷般的声音于河底响起,连绵不绝。
只是短短数息,他就几乎在雾气中转了一圈,但除了雾气与浮尸,并未看到尸船,亦未看到叶青。
“叶青,你给我出来!”
周横山双目赤红,伸手于天,大吼道:“刀来……”
“嗡……”
一声嗡鸣,于天地间响起,虚空如布帛,生生被撕裂。
一柄巨刀,撕裂天穹,由远而近。
巨刀长柄宽刃,通体森白,刃体两侧倒刺林立,形如脊椎,或者说整柄刀,就是由某种诡怪的脊椎炼制而成。
白骨巨刀出现的霎那,风云色变,凶煞汇聚,戾气弥漫,万籁俱寂。
白骨巨刀在飞向周横山的过程中,不断缩小,当落入周横山手中之时,已如普通长刀大小,但凶煞戾气更盛,滴滴鲜血从森白的刀身上渗出,愈显狰狞。
刀名万人屠,是周横山的佩刀,无常诡器。
杀一人者寇,屠万人者雄,万人屠,就是一柄屠杀了万人的凶刀。
万人屠由燹罗刹的脊椎炼制而成,燹罗刹者,无常诡怪,生于兵燹灾祸之中,以尸为食,以血为饮,以魄为物,所现之地,百鬼夜行,疫病肆虐,所处之国,兵燹不断,灾祸横行。
万人屠抽燹罗刹之脊椎炼制成形,屠杀万人,吸其血,噬其魂而成,成刀之日,天哭血雨,万鬼横行,乃不折不扣的凶刀。
周横山曾仗万人屠,镇压南海诸国叛乱,血洗数国,立下赫赫功勋,留下无尽凶名,可以说周横山能有如今之地位,万人屠功不可没。
手握万人屠,周横山周身的凶煞戾气,直冲霄汉,搅动天地。
“杀……”
周横山高举万人屠,一刀斩下。
手提万人屠,敢屠人世间。
一刀间,如人世两分,生死茫茫,天地被一分为二。
刀落雍江,河水倒卷,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裂隙两侧,江水滔滔,泾渭分明。
百里雍江,亦似被一分为二。
江中鱼虾,诡怪生灵,尽皆被万人屠的凶戾之气,抹去灵机,失去生机,灵识湮灭。
一刀之威,开江河;
一刀之力,泯万灵。
十数息后,江水才慢慢倒灌而回,填补了那道裂隙,水流依旧,滔滔不绝,但江河之中,一片死寂,无一生机。
不仅如此,恐怕三五年之内,这段雍江水域,也将成为一片生灵绝灭之地。
一刀之威,可堪如斯。
但周横山却脸色难看,握着万人屠的手不断颤抖,手上青筋毕现,双目赤红。
他一刀,斩开了江河,湮灭了生灵,但他却不确定,有没有杀死叶青?
因为,那阵雾气,仍铺陈在江面上,不断远去。
他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自己追不上。
否则,尸船诡异就不会这么久也没解决了。
只是数息,雾气就消失不见。
下一刻,周横山转身,走到洪降龙身前,赤红的双目瞪着洪降龙,一片狰狞:“洪降龙,你今天必须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交代,你已经杀了叶青,从头到尾老子都没阻拦,我给你什么交代,是不是万人屠的戾气,把你的脑子弄坏了。”洪降龙不屑道。
“死?死没死,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周横山冷冷道:“叶青明显是与尸船勾结,借助尸船之力,意图逃离天雍。”
“叶青身为靖安司的人,却与诡异勾结,你身为他的上司,难道不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吗?”
“首先,你这话我不明白,你是不相信你万人屠的威力吗,一刀下去,万灵绝灭,雍江之生灵皆被你一刀抹杀,更遑论叶青了?”
“其次,你说叶青勾结诡异,你有何证据,就因为尸船出现在这里,你就说叶青与尸船勾结,那你也在这里,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与尸船勾结?没准儿尸船本来就在这里,只是因为你与叶青交手,惊动了它而已。”
洪降龙满脸不屑:“别给我扯什么尸船刚一出现,叶青就不见了,尸船本就有携卷百姓之事,抓了叶青,也未必没有可能?”
“再者,叶青已不是我靖安司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与我靖安司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否勾结诡异,也与我无关,你要找麻烦,去找叶青啊。”
“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要找他,只能自个儿抹脖子了,如快点儿,说不定还能追的上。”
“哼,强词夺理,这件事本将军一定会上奏朝廷,恭请圣裁!”周横山戾气横生。
洪降龙抱着手臂,无所谓道:“随你的便,反正与我靖安司无关。”
“清歌,既然叶青已死,真凶伏法,事情已了,也算是给你哥哥,给雍王一个交代了,我们先回去向雍王汇报吧。”
洪降龙看向楚昊和楚清歌,道:“至于世子的真正死因,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给你,给雍王一个交代。”
“清歌替父王,替哥哥,多谢大人。”楚清歌拱手道。
“洪大人,叶青,真的死了吗?”楚昊问道。
洪降龙和楚清歌话中之意,他多少能猜到一点儿,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叶青的死活,因为他的任务,就是抓到叶青,或者,杀了他。
“这你应该问周胖子,他最清楚。”洪降龙不咸不淡道。
周横山仍旧红着双目,只是比先前更鲜艳,更深沉,身上的戾气浓郁得吓人:“这得问你靖安司,叶青是靖安司的人,应留有一缕神魂印记于你靖安司的命魂灯中,是否死亡,一查便知。”
凡入靖安司之人,皆会于靖安司的命魂灯中留下一缕神魂印记,灯亮人生,灯灭人亡,可以让靖安司第一时间得知自己人的生死状况。
“这你就应该去洛水靖安司看了,我们这里可没叶青的命魂灯。”洪降龙摊手道。
“郡主,我先行一步,派人去洛水靖安司,查看叶青的命魂灯,是否仍亮?”闻言,楚昊道:“洪大人,周将军,告辞。”
说罢,楚昊拔地而起,破空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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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人死灯熄
“行了,清歌,我们也走吧。”
见楚昊离去,洪降龙也道。
但刚一动,周横山就先一步挡在洪降龙身前,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周横山,没完没了是吧?”
洪降龙脸色忽然阴沉下去,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你莫非以为,老子真不敢动你?”
“你当然敢。”周横山提着万人屠,说出这句话,但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但还是麻烦你在这里等一等。”
“周胖子……”洪降龙的声音拖得很长,长的就像是一把利剑,让人遍体生寒。
“踏踏踏……”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蹄声中,一群身披甲胄、手持刀剑的横山军由远而至,气势雄浑慨壮。
当先两人,一人着白虎铠,威严霸道,乃虎旅旅帅张裴虎。
一人着青狼甲,阴毒狠厉,乃狼旅旅帅费川。
他们身后,自然是横山军的虎旅和狼旅。
当张裴虎和费川行至周横山、洪降龙等人身前时,倏忽停了下来,声歇音熄。
“拜见将军。”
张裴虎和费川,同时下马,躬身行礼。
“拜见将军。”
下一刻,所有横山军单膝跪地,半屈身子,甲胄碰撞,声垂四野。
周横山却不为所动,而是看着洪降龙,道:“洪降龙,麻烦你在这里,等一等。”
“哼,吓唬老子?”洪降龙眼神微眯,冷笑道:“不就是怕老子回去动手脚吗?”
“告诉你,老子行的端做得直,等就等,怕你不成。”
说实话,他也弄不清叶青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先前确实想赶回靖安司,通知方小慢或者顾隋唐,查看一下叶青的命魂灯是否还亮着?
如果熄灭,就证明叶青已死,一死万事休,此事也就了了。
如果亮着,就将叶青的命魂灯熄灭。
毕竟,相比于活着,死亡,无疑是天底下最好的脱身之法。
这也是他从开始,就一直强调叶青已死的缘由。
只可惜,靖安司的命魂灯,是最大的一点破绽,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脱身,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他的打算,就被周横山识破了。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以楚昊的手段,不出半盏茶,就能弄到洛水靖安司的消息,而他这时若强行动手,先不说能不能摆脱周横山与这么多横山军的纠缠,一旦动手,死伤了横山军,靖安司便真的会被拖下水,他洪降龙一人是不怕,但他身为靖安司的镇抚使,一举一动皆代表着靖安司,他不能不为靖安司考虑。
而且,他若执意如此,叶青撇清自己与靖安司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好处没捞着,反惹一身骚,又是何苦呢?
所以,他只能等。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一名雍王府的暗卫出现在众人眼前,先向洪降龙、周横山、楚清歌行礼后,那人方才道:“统领让我告知郡主和两位大人,叶青的命魂灯,已熄。”
“时间就在半盏茶之前。”
周横山双眼微眯,半盏茶前,不就是他一刀开江河,泯万灵的时候吗?
难道说叶青,真的死了?!
“哼,周胖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听到暗卫的话,洪降龙的手也忍不住微微一颤,继而看向周横山。
“自便。”周横山让开身子。
只是当洪降龙走到一半时,周横山忽然道:“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伤心。”
明明先前那么强横霸道,十分关心叶青,但现在却不闻不问,是不是因为洪降龙知道,叶青并没有死?
不过,下一刻,周横山忽然抬刀,只是刀刚抬至一半,一只手便按在了他抬起的万人屠上,狠狠按下。
周横山踉跄而退。
每退一步,便是地动山摇。
周横山身前,则是面无表情的洪降龙。
九步后,周横山再度退至雍江河畔,身后雍江,骤起波澜。
“将军……”
“将军……”
见状,张裴虎和费川急忙向洪降龙掠去,只是还未等靠近洪降龙,就仿佛受到无形之力撞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
这时,方见空中有一条金龙,盘旋横亘。
洪降龙右掌按在万人屠上,双眼则盯着周横山,冷冷道:“周横山,别拿我的忍耐当害怕,我说过,叶青已不是我靖安司的人,你若再找我麻烦,再找靖安司的麻烦。”
“老子,弄死你!”
说罢,洪降龙收回手掌,转身就走。
当走到堵着大道、刀剑出鞘的横山军面前时,洪降龙眸中透出一抹不屑:“你们也想挡我?”
当“我”字出口,所有横山军甲士如见魔神,神魂战栗。
“够了。”见状,周横山一声冷哼,低沉冷酷的声音如刺破天穹,打碎了某种枷锁,四野狂风怒嚎:“都让开。”
所有横山军甲士如梦初醒,襦衣被冷汗浸湿,铁甲触湿衣,更显冰寒,但所有人皆不敢言语,乖乖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洪降龙目不斜视,带着楚清歌,从容离去,如视万军,若蝼蚁。
“噗……”
洪降龙离开后,周横山忽然吐出一口血。
手中的万人屠,从惨白变得血红,一缕缕鲜血从刀锋上垂落,长刀嗡鸣,如鬼哭狼嚎。
“将军……你没事吧?”
张裴虎和费川急忙上前,但刚一靠近周横山,脸色尽变,身体颤抖。
他们两人,如置身森罗地狱,凶戾之气,摄人心神。
“带上来。”周横山身躯颤抖着,双目赤红,手中的万人屠嗡嗡颤抖,每说一个字,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将死囚带上来。”
张裴虎看向一名横山军偏将,那人会意,挥手间,一队横山军押着一群囚犯走了上来,密密麻麻,不下数百。
看到死囚,周横山如久渴之人,看到了清冽甘泉般,急忙走了上去,手持万人屠,一刀将一名囚犯劈成两半。
猩红的鲜血,溅得周横山满脸都是,但周横山不觉恶心,反而舔着唇角的鲜血,脸上露出一抹陶醉、满足之意。
旋即,周横山走到另一名囚犯身前,一刀将其枭首。
杀掉那人后,周横山走到第三名囚犯前,斫断其四肢。
杀掉第三人后,周横山依次向前,杀掉第四人,第五人……
不一会儿功夫,数百名囚犯,就被斩杀殆尽,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直至此时,周横山眼中的赤红方才慢慢消退,手中的万人屠也停止了嗡鸣颤抖,血色消散,又恢复了森白。
“将军,没事吧?”
张裴虎问道。
“无事。”周横山收起万人屠,摇了摇头。
方才,只是万人屠的反噬而已。
万人屠,屠万人,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凶刀,虽威力可怕,但使用者无时无刻不在受刀上凶戾之气的影响,且每次使用后,皆需以活人祭刀,方能平息万人屠的凶戾与灵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以他的实力,足以压制万人屠的凶性,只是先前叶青那两滴旱魃精血,终是让他受了伤,之后使用万人屠,又消耗了他部分力量,最后又被洪降龙所伤,伤上加伤,方才无法压制万人屠的凶性,只能以杀,方能泄去心中的戾气,平复万人屠的凶性。
“裴虎,立即传讯给无狗,让他回来,然后出动黑狗营,沿着雍江,寻找叶青与尸船,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横山看向张裴虎,疾言厉色。
第四百六十九章 黑胖子,你好啊
“将军,王府暗卫不是说叶青已经死了吗?”
费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黑狗营,可是狗旅精锐,比之他的苍狼卫、段子豹的黑水精骑、张裴虎的虎傀,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狗营的每一个人,都身怀追踪、寻查、潜藏之经验、秘术,乃横山军中最精锐之斥候。
非重大事件,不可出动黑狗营,周横山此举,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周横山豁然看向费川,声音渐冷:“暗卫只是说叶青的命魂灯灭了,命魂灯灭,并不意味着人死,这世上有很多方法,可以瞒天过海,假死脱身。”
“本将军,要的是真死,而非假亡,你可知道?”
“末将明白。”费川额头上渗出一滴冷汗。
“明白?要是明白,你就不会让叶青逃出天雍城。”周横山忽然上前一步,一巴掌抽在费川脸上,猝不及防的费川,被一巴掌抽飞,在地上滚了两圈,半边脸颊血肉模糊。
但费川却顾不得其他,快速爬了起来,爬到周横山身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将军恕罪。”
“恕罪?若非你办事不力,本将军也不至如斯丢脸。”周横山一脚将费川踹倒在地,继而一脚踩在其胸膛上,咔嚓声中,费川胸膛塌陷,肋骨断裂,吐出一口鲜血。
“本将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段子豹死了,他不在意,黑水骑死伤惨重,他也不在意,人死了,说明他们废物。
这个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他在意的,是他的颜面,他的名声。
“将军……恕罪,是……是末将失职,末将……末将甘愿领责。”费川断断续续道。
“将军,费帅一时大意,误了将军大事,自是罪不可赦。”张裴虎单膝下跪,替费川求情道:“不过,叶青奸滑,费帅一时大意,亦情有可原。”
“且费帅这么多年以来,勤勤恳恳,劳苦功高,望将军念在费帅勤恳功高的份上,手下留情,暂饶他一命?”
良久,周横山收回踩在费川胸膛上的右脚,冷哼一声:“若非念在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将军非杀你不可。”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张裴虎和费川感激道。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去自领军棍八百,官降三级。”周横山道。
“是。”费川点头,不由舒了口气,背后已被涔涔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刻,他还以为周横山,真会杀了他。
“费川,派人将这里处理一下,裴虎,你带人回营。”
周横山吩咐了一声,踏空凌风而去。
但回到天雍城后,周横山却并未回将军府,而是径直来到雍王府。
雍王府内,天雍城内所有有头有脸之人,齐聚一堂。
天雍靖安司司首荼玉垒、北镇抚使洪降龙;
天雍府刺史安一方、刺史府两大神捕之一、四品青衣捕头铁武鹰;
天雍陈情院提刑御史雷小胆。
“周将军来了。”看到周横山,雷小胆打了声招呼,荼玉垒、洪降龙、安一方等人则视而不见。
周横山向雷小胆点头示意,随即向坐在上首精气神衰败的雍王拱手道:“末将特来向王爷请罪。”
“周将军杀了叶青,替我儿报了仇,何罪之有?”雍王看着周横山,眼中仿似才多了一分神采。
周横山道:“末将请罪,有二:一则抓捕叶青时,差点儿误伤郡主;二则末将实不确定,叶青是否已亡。”
“故而特来向王爷请罪?”
“你说叶青没死?”雍王坐起身子,盯着周横山道:“楚昊已然从洛水靖安司获知,叶青的命魂灯已灭,身死道消,你为何又说他没死?”
周横山道:“命魂灯是命魂灯,叶青是叶青,命魂灯灭,并不代表叶青一定身死。”
“这世上多得是秘法手段,可令灯灭而人存,假死而人遁,甚至不排除有人故意熄了叶青的命魂灯。”
“所以,末将并不能十分确定,叶青是否真的已死!”
“周胖子,你的意思是说我靖安司故意熄了叶青的命魂灯,包庇于他了?”洪降龙怒目而视。
“本将军只是实话是说而已。”周横山道。
“实话实说,老子看你就是想找我靖安司的麻烦,几次三番诬陷栽赃我靖安司,真当我们怕你不成?”洪降龙豁然起身,向周横山走去。
“降龙,稍安勿躁。”荼玉垒拦住洪降龙,道:“叶青是我靖安司的人,犯下此罪,被人怀疑,在所难免,又何须生气?”
“不过,周将军,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本官无话可说,甘愿受罚,如果你没有证据,信口雌黄,那别怪本官直接上达天听,告你诬陷毁谤之罪!”
“须知,我靖安司的声名,不可辱!”
周横山脸色一变。
荼玉垒乃读书人出身,重承诺,守规矩,向来一言九鼎,他这么说,便真有可能这么做,靖安司乃天子近卫,深受皇帝器重,若天子真怪罪下来,定他一个诬陷、毁谤靖安司名誉之罪,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雷小胆急忙打圆场道:“周将军脾气耿直,只是急于确定杀害世子的真凶是否伏法,并不是有心污损靖安司的声名,还望荼司首看在雍王和雷某的份上,宽宏大量,多多海涵。”
“周将军,还不向荼司首赔罪?”
“不必。”周横山还未开口,荼玉垒便冷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小胆,叶青是不是真的没死?咳咳……”雍王则急切地看向雷小胆。
“是否未死,暂时还无法确定。”雷小胆慢慢道:“不过,这次我带来了一件诡器,或可有所帮助。”
“什么诡器?”雍王问道。
“人和……”雷小胆招呼了一声,只见楚人和抱着一个青铜匣走了进来:“见过王爷,见过诸位大人。”
楚人和先先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将青铜匣递给雷小胆。
雷小胆接过青铜匣,摒退几名随侍在侧的婢女,道:“这件诡器有些特殊,待会儿若是有所得罪,还望诸位莫怪?”
“神神秘秘的。”洪降龙嘀咕了一声。
“无妨,开始吧。”荼玉垒、安一方等人则面色如常。
“好。”雷小胆点头,掐了一个印诀,打在青铜匣上,青铜匣上的符纹慢慢亮了起来,青铜匣亦从中间裂开。
“哇哈哈,笑面虎,又见面了,你爹好吗,你娘好吗,你二舅的小姨子的妹夫的姐姐的远方亲戚好吗?怎么,又有什么事儿要问大爷我吗?”青铜匣打开的一瞬,一阵连珠带炮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青铜匣彻底打开,匣内之物才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竟是一个只有三寸多高的小人,小人生有两面,一面血肉丰满,一面干瘪阴森,如似一阳一阴,手脚伸开,被钉在一根十字木桩上,诡异莫名。
“呦吼,不止你啊,还有这么多人。”
小人仿佛没有颈骨般,脑袋不断转动,待看到屋内的人时,顿时兴奋不已:“黑胖子,你好啊,没人说过你像猪一样吗?哦哦,对不起,大爷心直口快,说你像猪,简直是侮辱了猪,猪都没你胖,你怎么能这么胖呢?”
周横山脸一黑,这黑胖子,说的可不就是他吗?
第四百七十章 窥秘童
“唉唉,可怜的娃,一看你就是个孤儿,你小时候一定是吃得太多,你爹娘养不起你,所以就把你给扔了。啧啧,作孽啊,扔了你,这不是祸祸别人吗?”
“大爷我要是你爹,就找个茅坑,将你扔里面算了,反正长大了也是浪费粮食。”
周横山气得脸庞发紫,手上青筋毕现。
荼玉垒、安一方等人则神情古怪,想笑不能笑,毕竟他们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能随意笑话他人,除非忍不住。
洪降龙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嘴裂的像瓜瓢一样。”
听到笑声,小人转头看向洪降龙:“你以为你比那个黑胖子强吗,哼,王八和乌龟,半斤八两而已。”
洪降龙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小人。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傻不拉几的,人长得倒是五大三粗的,但一看你就是光长个儿不长脑子。依本大爷看,你还不如那个黑胖子,那个黑胖子虽然长得浪费粮食,占据空间,但好歹还有一点儿脑子,你呢,顶着个大脑袋,实际上就是多占了个地方,屁用没有。”
小人连珠带炮道。
洪降龙脸色阴沉,双拳紧握,手指噼啪作响。
周横山同样如此,你骂洪降龙就骂洪降龙,扯上我干什么?
“咋滴,还想打我啊,小样,来啊,来打我,你要是不敢来,你就是我养的!”小人看到洪降龙的表情,愈发得意,叫嚣道。
“我能打他吗?!”洪降龙咬牙切齿道,实在忍不了了。
“洪兄稍安勿躁。”雷小胆苦笑着拦住洪降龙。
“是啊,降龙,大度点儿,何必和一个诡器一般见识呢?”
“无实之言而已,何必在意。”
荼玉垒、安一方也劝慰道。
“嘿,你们三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装模作样,本大爷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好人,谁让你们帮忙了?”
小人根本不领情,全图嘲讽道:“他一个只长个不长脑子的三级残废,本大爷就算让他双手双脚,光一个头就能顶死他。”
荼玉垒:“……”
安一方:“……”
我这暴脾气,不拦了,降龙,上,揍他丫的。
“咳咳……小胆,这什么玩意儿?”雍王这时也忘了悲痛,忍不住捅了捅雷小胆,压低声音道。
“玩意儿,你才是玩意儿,你全家都是玩意儿。”雍王虽然说的小声,但仍被小人给听到了:“还有,你要说就大声点儿,说的那么小声,你是没吃饭啊,还是身子骨虚。”
“哦,看你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肯定是身子骨被掏空了。”
“啧啧,瞧瞧你这把年纪,七老八十了吧;看看你这幅样子,连走个路都要被人扶着,还寻花问柳,能行吗你?估计就算把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放到你面前,你都有心无力了吧?”
“所以说,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是赶紧买口棺材,躺在床上等死吧,像寻花问柳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好了。”
“嘶呼……”
所有人几乎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小人的嘴,不是一般的毒,杀人,还要诛心呐!
“啊……小胆,你别拦着我,本王今天非得把这破玩意儿砸了不可。”雍王气的满脸通红,张牙舞爪,被雷小胆死死拦着。
“咳咳……王爷,别生气,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雷小胆苦笑着,好不容易将雍王安抚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是你陈情院的窥秘童吧?!”荼玉垒看着匣中的小人,忽然道。
“嘿,你这老头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顶着一张年轻人的脸到处晃荡,装什么嫩啊,为老不尊,但眼睛倒是没瞎,不错,大爷我正是窥秘童。”匣中的小人趾高气昂道。
“什么是窥秘童?”洪降龙问道。
荼玉垒还未回答,窥秘童便道:“你竟然没听过本大爷的名号,真真是气煞本大爷了。”
“呼……算了算,鉴于你智商有限,本大爷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你个残废一般见识了。”
“那个老不休,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老不休,自然是指荼玉垒。
荼玉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双手移到背后,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双手:“窥秘童,乃是陈情院十二天灾诡器之一,排名第九,号称窥天探秘,洞悉阴阳,无所不知。”
“天灾诡器?”洪降龙等人一惊,旋即眼神古怪,就这玩意儿,哪有一点儿天灾诡器的样子。
哦,对了,那张嘴除外。
如果气人也算一种本事的话,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天灾诡器的样子的。
“呀呀,你们这什么眼神,瞧不起谁呢?”仿佛察觉到了洪降龙等人不屑的眼神,窥秘童大怒。
“那个黑胖子,你九岁时偷看邻居寡妇洗澡,十三岁时上山采药遇到猛虎,你抛弃了自己的同伴独自逃跑,致使他葬身虎口;十八岁参军,参军的第一年就设计害死自己的同伴,冒领其军功……”
“够了!”周横山仿佛被揭穿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勃然大怒。
“啧啧,你个黑胖子真是坏的很啊,大爷喜欢。”
窥秘童适可而止,又看向洪降龙道:“你这个傻大个嘛,倒是一身正气,基本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
“那是,我洪降龙行的端做的正,肯定不像某些人一样坏的流脓。”洪降龙自得道。
“不过嘛,你一年前去小凤仙喝花酒,却没钱付账,被人给轰出去了,你仗着皮糙肉厚,第二天又去白吃白喝白嫖了,你还说你叫雷小胆,啧啧……拿着着别人的名字白吃白喝白嫖,真是我辈楷模啊!还有前……”
窥秘童啧啧坏笑着,但还没说完,就被洪降龙打断:“大爷,别说了,别说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
荼玉垒、安一方一脸鄙夷地看着洪降龙,但心中却佩服不已,娘的,还有这种操作,他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雷小胆则是一脑门黑线,他说怎么一年前城里传言有一个叫雷小胆的人在小凤仙白吃白嫖不给钱,被所有人口诛笔伐,他还当有人想陷害他,感情起因在这儿呢?
这特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咳咳……雷大人,误会,都是误会。”看到雷小胆的眼神,洪降龙赔笑道。
“哼……”雷小胆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窥秘童又看向荼玉垒和安一方,两人很有默契地拱手道:“窥秘童果然名不虚传,无所不知,我等佩服。”
读书人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哼,算你们两个识相。”窥秘童傲娇道。
“好了,雷大人,赶紧办正事吧。”安一方咳嗽了一声,向雷小胆道。
再这么搞下去,他们的黑历史可就都要被抖搂出来了。
“好,不过我得事先告诉大家一件事儿。”雷小胆环顾了众人一圈,道:“窥秘童虽可窥天探秘,洞悉阴阳,但使用的代价,也不小。”
“什么代价?”洪降龙等人一凛,脸色也渐显凝重。
雷小胆斟酌了一下道:“所谓天机不可泄,泄者遭天谴,使用窥秘童亦相当于窥探天机,故而会天降横祸。”
“简单来说,我们询问窥秘童一个问题,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在三天之内,都会遇到一点儿灾祸,或是天灾,或是人祸,作为泄露天机的惩罚。”
第四百七十一章 窥天探秘
“嗯?”
众人眉峰一拧。
“敢问雷大人,具体来说,都有可能是什么灾祸?”
安一方问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代价太大,便不妨另想他法。
毕竟,他们的命,可比一个可能死去之人的命,重要多了。
“可大,可小。”雷小胆回答道:“大者可身死道消,小者或伤风感冒,这要根据所问问题的轻重程度来判断,所问问题愈轻,愈小,愈不重要,那么惩罚相应就愈小;所问问题愈重,愈大,愈重要,那么惩罚相应就会愈大。”
“当然,如果仅仅是询问叶青生死的话,我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惩罚,以诸位大人的实力,可轻易应对,诸位尽可放心。”
“呼……”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一个人问就行了,待会把结果告诉我们即可,应该用不到我们这么多人吧。”洪降龙眼珠一转,道:“我们就先出去了啊!”
雷小胆笑道:“洪兄且慢,此事事涉靖安司,洪兄理应在场;再者,使用窥秘童时,若在场的人越多,泄露天机的惩罚也会相应平摊到每个人头上,惩罚也会相应减轻。”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人都行,必须是与此事有所关联之人。”
“所以,就劳烦诸位一下了。”
用我的名字逛窑子,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有劳诸位大人,诸位之恩,清歌铭感五内,清歌替父王、替哥哥,多谢诸位大人援手之恩。”楚清歌代替雍王,向众人行了一礼。
雍王也道:“有劳诸位了。”
“王爷、郡主客气了,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安一方、荼玉垒等人道。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洪降龙道。
“好。”雷小胆看向窥秘童,问道:“我想知道,洛水郡靖安司巡查使叶青,是否已经死亡?”
“哼,看你们犹犹豫豫了半天,本大爷还以为有天大的事儿呢,感情到头来就是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浪费大爷我的感情。”
窥秘童冷哼一声,开口道:“他……”
“咦,奇怪。”忽然,窥秘童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脑袋转动,两张面孔交替变化,忽善忽恶,忽阴忽阳。
如此持续了数息时间,窥秘童的脸色愈发凝重,咬牙切齿道:“大爷我还就不信了。”
“窥天探秘,洞悉阴阳……”
随着窥秘童低沉的声音,一道道诡秘玄妙的古篆浮现在窥秘童的两张脸庞上。
阳面所浮现的古篆,乃是凸起的阳文,堂皇正大。
阴面所浮现的古篆,乃是凹陷的阴文,阴邪诡异。
下一刻,阳面上的阳文交织化为一颗眼珠,眼珠位于眉心,清亮如日月,清光便洒,上窥天穹。
阴面上的阴文蠕动变作一颗眼珠,眼珠位于颌下,阴浊似深渊,幽深无定,下窥九幽。
洪降龙、荼玉垒、周横山、安一方、铁武鹰等人被两颗眼眸扫过,皆生出一种赤裸之感,仿佛全身上下、心里心外,所有的隐秘皆被洞悉、看穿了一样。
“窥秘童有阴阳两面,阳面窥阳世,阴面探阴间,故能洞悉阴阳,无所不知。”雷小胆笑着解释道。
只是慢慢的,雷小胆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只剩凝重。
窥秘童乃天灾诡器,叶青只是洗神后期,以其威能,应该只需数息就能窥悉叶青的生死。
但偏偏过了这么长时间,窥秘童还未得出结果,这种情况,并不是好事,反而意味着危险。
他在陈情院见过不少类似之事。
譬如,一次陈情院询问窥秘童一名宗师武者的行踪,窥秘童用了半盏茶的时间,结果那一次,所有在场之人,在追查那位宗师武者的过程中,全部神秘失踪,尸骨无存。
一次陈情院的一位副院主,半步圣人,利用窥秘童询问一件上古隐秘,窥秘童用了三天时间,才窥算出结果,但只说了三个字,便召来雷劫,生生将那名半步圣人的副院主,劈成了飞灰。
所以,窥秘童窥算某件事情,所用的时间越长,意味着他们到时所要承受的惩罚,也就越大。
这令他,莫名有些心慌。
而他现在也不能打断,无法停止,因为一旦窥秘童开始运作,便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就算打断,他们同样要遭受天机反噬、惩罚。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窥秘童忽然惨叫一声,一阴一阳两颗眼珠,同时破碎,诡异的力量溢散,整座房间瞬成齑粉。
幸而屋内的人都不是弱者,安然无恙,雍王、楚清歌也在众人的保护下,没有受到波及。
“小胆,这是怎么回事?”雍王心有余悸道,这难道就是泄露天机的惩罚,来的这么突然吗?
“王爷切勿着急。”雷小胆随口安抚了一下雍王,目光则一直盯着匣内的窥秘童:“怎么回事?”
窥秘童的两颗眼珠中,鲜血淋淋,好不凄惨,听到雷小胆话后,窥秘童勃然大怒:“笑面虎,你个坑货,你让我找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差点儿害死本大爷了?!”
“就是一普通人而已。”雷小胆道。
“普通人?”窥秘童怒道:“笑面虎,你蒙谁呢,普通人本大爷怎么没找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确定叶青是生是死,对吗?”雷小胆惊讶道。
“是不确定,但这也不能怪本大爷啊。”
窥秘童理直气壮道:“你说的那个叶青,要么身上背负重大因果,要么有高人为其遮掩天机,要么身上有某种强大的诡器,至少和本大爷是同一品阶,怎么可能是你所说的普通人?”
“不可能,叶青只是靖安司小小一巡查使而已,虽说天资不凡,但出身来历皆平凡无奇,怎么可能找不到?”雷小胆皱着眉,下意识看了一眼荼玉垒。
荼玉垒道:“雷大人可是怀疑我靖安司做的手脚?”
雷小胆急忙否认道:“荼司首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他不行,能帮叶青遮掩天机的,最少都得是圣人,他还差得远呢。”窥秘童直截了当道:“你们这里的人,都还差得远呢!”
“不过嘛,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件幸事,虽然你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用担心泄露天机之惩罚,是不是啊?”
众人:“……”那我们还得谢谢你了。
“王爷,对不起,没帮上什么忙!”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雷小胆向雍王道了声歉,上前收起窥秘童。
雍王摆摆手,颓然道:“无妨,天意如此罢了。”
“既无法确定叶青是否已死,现在当如何是好?”安一方皱眉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无法确定叶青生死,那便以活人待之,下达海捕文书,令全国通缉叶青,杀无赦。”周横山道。
“老奴以为不妥。”
这时,一名仆役忽然走了过来,开口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司礼监,周东朝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偷听我们说话?滚……”
周横山脸色难看,一介奴仆,也敢偷听、质疑他所说的话,若非这是雍王府,他早就动手将其打杀了,太没规矩了。
“周将军莫要生气,老奴只是给你们带个口谕而已。”那名奴仆和和气气道。
“老奴?口谕?”安一方、荼玉垒等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神情凝重:“敢问尊驾是谁?”
“尊驾不敢当,老奴周东朝,见过雍王,见过郡主,见过诸位大人。”奴仆依次向几人见礼道。
“周东朝?”荼玉垒、安一方相视一眼,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惊愕:“敢问可是司礼监周掌印?”
“掌印不敢当,老奴只是替主子跑腿传话的奴才而已。”奴仆微笑道,却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
“见过周掌印。”荼玉垒、安一方、洪降龙、雷小胆等人大骇,急忙躬身行礼,至于周横山差点儿没吓得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周东朝,大楚司礼监掌印太监。
司礼监者,大楚内廷管理宦官与宫内事务的“十二监”之一,总管所有宦官事务,批答奏章,传宣谕旨,素有“第一署”之称。
司礼监内,设掌印、提督、秉笔、随堂等职,以掌印为首。
司礼监虽隶属内廷,不得干政,但陪侍天子之侧,乃天子内侍,权力之大,地位之崇,无人敢疑。当今大楚太傅就曾公开言曰:凡内官司礼监掌印,权如外廷元辅,不可等闲视之。
所以,别说是荼玉垒、安一方、周横山等人了,就算是帝京的内阁三公九卿见了,也得以礼相待,不敢得罪。
再者,周东朝更非一般的掌印太监,其在景润帝还是太子时,就随侍在侧,曾替景润帝牵马执衣,挡祸消灾,于社稷、天下有功,乃景润帝最信赖的人之一。
因而,周东朝虽自称是替皇帝跑腿传话的奴才,但那是人家自谦的话,他们哪敢当真?
“诸位大人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儿当得起诸位大人行礼。”周东朝伸手虚抬,众人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子。
荼玉垒、安一方、洪降龙、雷小胆等人心中骇然,他们都是宗师境,但周东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不着痕迹,他们便直起身子,无力反抗。
于清风拂面处,方见惊雷阵阵。
众人之中,只有安一方和荼玉垒真正见过周东朝,但也只有一两面之缘,这位掌印太监深居宫内,常年陪伴天子左右,深居简出,大多数人只知其位高权重、深受天子宠信器重,却不知其还是一位武道高手。
至于其有多高,没人知道。
或是大宗师,或是半步圣人,亦或是真正的圣人、陆地神仙。
因为,周东朝很少出手,而但凡见过其出手之人,都已经死了。
“周某方才鲁莽,冲撞了掌印大人,还望大人恕罪?”周横山站起身子后,又重新下跪,向周东朝赔罪。
他虽然是一方统帅,手握实权,官居三品,与周东朝同级,但也不敢得罪周东朝,对方或许不用做什么,那怕只是一句话,他这个横山将军,恐怕就做到头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当年锦绣洛氏,一门两侯,权势无双,当时朝中官员无不巴结攀附,锦绣洛氏门前日日车马不息,人流不绝,夜夜笙歌,热闹非凡。
见状,周东朝只是说了一句不思为民尽寸心,夜夜笙歌到天明,感慨锦绣洛氏不思为国尽忠,耽于享乐,也没指名道姓。
不过,仅仅就是这一句话,一夜之间,奏折如雪花,飘入朝阳宫,所有官吏尽斥锦绣王氏无状,罗列罪状一八零八,大到结党营私,小到欺压良善,景润帝当堂摘去锦绣王氏的侯爵,贬为庶民。
一夜之间,锦绣王氏高楼坍塌,从高高在上的一门两侯,变作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从以前的夜夜笙歌到天明,到现在的门前冷落鞍马稀,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连一门两侯的锦绣王氏尚且如此,他又算得了什么?
“周将军严重了,些许小事,周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周东朝和气道:“况且,老奴确实有错在先,不该偷听诸位大人谈话。”
“掌印严重了。”众人道。
“周公公,不知到此,有何要事?”雍王看着周东朝道。
“哦,对,差点儿忘了正事,人老了,脑子就不行了,王爷恕罪?”周东朝向雍王道了声歉,道:“主子有话让我带给王爷和诸位大人。”
“拜见陛下,吾皇千秋。”
周东朝口中的主子,自然就是景润帝。荼玉垒、安一方、雍王、雷小胆等人齐齐跪下,以额触地。
“王爷和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周东朝将雍王扶起来,示意其他人也起身,方才慢慢道:“主子让我给王爷和诸位大人带了四句话:第一句,天颜不可辱,叶青必须死;第二句,事涉靖安司、横山军和雍王,不宜闹大,低调处理;第三句,皇叔节哀,朕心同哀;第四句,后续之事,交由陈情院处理,其他人不得插手,否则决不轻饶。”
“诸位大人,明白了吗?”
荼玉垒、安一方、雷小胆等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周东朝话中的意思。
第一句,天颜不可辱,叶青必须死,没什么好解释的。
第二句事涉靖安司、横山军和雍王,不宜闹大,低调处理,简而言之就是这件事到叶青这里就完了,不要节外生枝,牵连其他。
想想也是,叶青是靖安司的人,杀了雍王世子不说,更生生杀了数百横山军、段子豹等人,从布下天罗地网的天雍逃了出去,至今生死不知。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周横山再因叶青杀了他之人,怀疑靖安司帮叶青逃离天雍等事,找靖安司的麻烦,靖安司也不是善茬,肯定会针锋相对。
到时候官官相斗,把事情闹大,靖安司、横山军和朝廷的颜面,估计都要丢尽了,有损朝廷威仪。
所以,这件事情不宜牵扯太大,需低调处理。
第三句话看似是在安慰雍王,但实则也在警告雍王,不要因为儿子之事,找靖安司的麻烦。
第四句话则是警告靖安司和横山军,不要再插手叶青的事儿,尤其是靖安司,不得暗中帮助叶青。
因此,这四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杀楚清离之事,杀段子豹和横山军之事,皆是叶青一人所为,杀他一人即可,所有人皆不能节外生枝。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意思,譬如是不是为了掩盖某些真正的秘密,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按理说,这件事说大也不大,哪用得着周东朝亲自出马,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周东朝出马,且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带了天子的口谕,其中的深意,细思极恐。
不过,周东朝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有些事情,不能说,也不能问。
有些事情,则连想,也不要想。
所以,最终,还是叶青一人抗下了所有。
第四百七十三章 流云如火
“周公公,叶青之事……”
楚清歌上前一步,眼神坚毅,正待说些什么,却听雍王抢先道:“清歌,我们大人说话,那轮到你一个小孩插嘴,退回去。”
此时的雍王,眼中那还有以往的散漫愚浊,而是满是清明,一脸威严。
荼玉垒和洪降龙也向楚清歌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周东朝既然现身,且带来了景润帝的口谕,那便不容任何人反驳,叶青被陷害之事,也不宜再提,否则惹怒了周东朝,就更得不偿失了。
周东朝对于他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笑呵呵道:“原来是清歌郡主啊,老奴第一次见郡主时,郡主还只是个小不点儿,在主子身边跑来跑去,像一只小猫,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对了,此来主子还让老奴给王爷和郡主带句话,说是王爷和郡主有空的话,不妨多去帝京看看他。”
“多谢陛下惦念,臣不胜荣幸。”雍王和楚清歌道了声谢。
众人心里明白,这是那位给雍王丧子的补偿罢了。
“敢问掌印,不知叶青是死是活?”忽然,周横山问道。
“呵呵,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周朝东笑着看向雷小胆:“不过,相信雷大人一定会查清楚的。”
“雷某定不辱圣命。”雷小胆拱了拱手。
“好了,老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要回去伺候主子用膳呢,就先不叨扰诸位大人了。”
随后,周朝东向众人拱了拱手:“老奴就先告辞了。”
“恭送掌印。”
荼玉垒、安一方等人亦拱手行礼。
只见那名奴仆的体内,缓缓走出一名相貌平凡、面容慈祥的老人,老人凌空而起。
每向上踏出一步,脚下就生出一朵青云,平步上青云,数息后,老人就消失在天际。
“意临诸天,一念万里,周掌印,恐已是圣人了吧?!”安一方慨叹道。
“是啊。”荼玉垒也应了一句。
“诸位大人,先别说这个了,叶青之事,当如何是好?”雷小胆看向安一方、雍王、荼玉垒等人道。
“此事周掌印已全权交予雷大人你了,我们无权插手,雷大人看着办就是。”安一方道。
“雷大人做主就好,我靖安司不再掺合此事。”荼玉垒背负双手,目光平淡。
“王爷怎么说?”雷小胆看向雍王。
雍王叹了口气,道:“一切就按周公公的意思办吧。”
周横山也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甘,但也不敢忤逆帝令,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雷小胆点点头:“既如此,那雷某就先行告辞了。”
“告辞。”
“雷大人慢走。”
……
潜龙之会,魁首之争,本是天雍近几日最引人瞩目之事,但一夜之间,便被人抛之脑后。
有一件事,成了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就是叶青与楚清离之事。
一个是靖安司的天之骄子,小青帝;
一个是皇亲贵胄、纨绔子弟,雍王世子。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生生搅和在了一起,酿成了一起席卷天的大风暴。
叶青杀了楚清离。
小青帝杀了用王世子。
对于叶青为何要杀雍王世子,已不是什么秘密,陈情院也给出了答案,不偏不倚,两人之间因为对酒当歌舫之事,有所误会,两人争执时,叶青失手杀了楚清离。
对于这个答案,雍王府、靖安司皆没有反驳,也意味着同意了陈情院的说法。
事情的起因、经过有了,那么判罚也水到渠成。
按大楚律,叶青因误杀雍王世子,且拒捕不降,论罪当诛九族,不过念及雍王世子错在其先,且叶青在于靖安司任职期间,劳苦功高,于民功莫大焉,功过相论,九族可免,死罪难逃,故夺其洛水靖安司巡查使之职,斩立决。
大部分吃瓜百姓和江湖人对于这个判决都比较满意,虽说许多人对楚清离的感官都不太好,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已,且是他挑衅在先,有错在先,叶青只是无妄之灾而已。
但叶青杀了楚清离也是事实,楚清离毕竟是雍王世子、皇亲贵胄,所以被判死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高高在上;总有些事情,不能等同论之。
且这次判决只诛叶青,而未因为楚清离雍王世子的身份,牵连无辜,诛杀九族,更让百姓对皇帝有了一份好感。
当然了,也有一些百姓觉得可惜,一个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就这样被一个纨绔子弟给害死了,难免有些伤感与可惜。
人心总是善良的,亦也是怯懦的。
这种想法,他们也就私下里谈谈、想想而已。
当然,在这其间,也有一些传言偶尔流出,例如什么叶青被人陷害,叶青杀了诸多横山军等,但这种传闻刚一兴起,就迅速石沉大海,没掀起什么波澜。
酒照喝,饭照吃,日子照过,这件事所掀起的波澜,起于叶青与楚清离,亦止于小青帝与雍王世子,简简单单。
“真是一群蠢的可爱的人啊,这种话,听听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们还真信啊。”西风楼内,福公侧耳听着楼下食客的谈论,笑呵呵道。
“世人,多是愚昧的。”方暮云仪态优雅地喝了口茶,语气清润:“不过,愚昧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以活的轻松,也活的快乐。”
“另外,这应该是那个人的意思,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丢的可是他的脸,所以还不如起于叶青,止于叶青,大事化小,方才符合他的利益。”
“那个人,最珍惜自己的声名,最在乎自己的颜面了。”
福公笑了笑,不置可否,那个人,可不是他敢置评的,转移话题道:“啧啧,难道就没人关心叶青究竟死没死吗?”
方暮云慢慢道:“在他们眼里,叶青已经死了。”
“是啊。”昨天横山军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出动了那么多人,叶青只是一个洗神境的小人物,在任何人想来,叶青都不可能还活着。
但事实就是,叶青的确还活着。
因为他怀中那株血肉相连草,还活着。
血肉相连,同生共死,说的就是血肉相连草。
血肉相连草,怨级诡怪,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是一种十分神奇的诡怪,若给其喂食某人的鲜血,血肉相连草就会与其建立联系,同生共死,人活草绿,人死草枯。
同时,血肉相连草还可以感应出其人所在的方位,如血肉相连,不可分割。
方暮云身为潜龙之会的钦差,想弄到一滴叶青的鲜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实上,若非有血肉相连草,他也不敢相信叶青能从满布天罗地网的天雍城逃了出去,从周横山的手上活了下来。并且,还几乎骗过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死了。
叶青手段、心计,无一不让他钦佩与震惊,这样的人,如果成长起来,一定前途无量。
可惜,他遇到了方暮云。
白云皎娇在天边,萤火微光怎比肩?
所以,叶青,注定只能是地上的污泥与尘埃,被踩在脚下,辗转零落在风中。
“先生,你说这些人要是知道叶青还没死的话,会是什么表情,陈情院的脸岂不是丢大了?”
“不会。”
方暮云透过窗户,眺望着天边的白云,悠悠道:“雷小胆行事向来谨慎、缜密,做任何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仔细看陈情院颁布的谕令,只说了斩立决,但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叶青已死,这便是他们给自己留的后路。”
“若叶青真的已死,那便无事;若叶青未死,等他们找到叶青,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其杀死,同样无事;倘没抓住,且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也可以当初从未说过叶青已死为借口,搪塞推脱,虽然有损陈情院威名,但也不致于伤筋动骨。”
“雷小胆此人,果然不可小觑。”福公赞叹一声,继而道:“那先生,我们要不要将叶青未死的消息以及行踪告诉雷小胆,借雷小胆之手,杀了叶青,为小公子报仇?”
“借刀杀人,可一不可再二。”
方暮云道:“你都说了,雷小胆是聪明人,他应该早就怀疑叶青杀楚清离之事,有什么蹊跷,而我们先前两次动手暗算叶青,虽然没留下什么破绽与把柄,但洪降龙他们早就开始暗中调查了。所以我们这时再将叶青的消息和行踪告知雷小胆,不是更坐实了叶青被陷害之事吗?”
“雷小胆不是好相与的,陈情院更不好相与,惹了他们,恐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事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了。”
“是老奴考虑不周。”福公向方暮云拱了拱手,继而道:“那叶青,我们就放任自流吗?”
“自然不是。”方暮云摇了摇头:“先前我不愿亲自动手杀叶青,是因为他是靖安司的人,是因为他是少年英才。”
“但现在,他已不是靖安司的人,已是过街老鼠,自然可以随手碾死。”
“所以,便劳烦福公你了,亲自出手,除掉叶青。”
“是,先生。”福公拱手。
“对了,不要惊扰陈情院的人。”方暮云眺望着天边的流云:“既然所有人都以为叶青死了,那就让他,真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吧。”
天边,夕阳西下,流云如火,亦如血。
第四百七十四章 相思叶
“砰砰砰……叶公子……”
床上,叶青睁开眼睛,眼眸深邃如夜。
夜空中,两朵黑莲若隐若现,莲瓣舒展,荡开层层涟漪,屋内呈现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玄妙、神秘、诡异。
数息后,叶青双眸中的黑莲月隐星沉,慢慢消失不见。
只是叶青的双眸,仍旧漆黑深邃一片,如夜,如渊。
“咳咳……相思姑娘,进来吧!”
叶青咳嗽了两声,苍白如白瓷的脸上忽然绽开一缕缕裂痕,渗出缕缕鲜血。
但鲜血,阴冷刺骨,刀意森森,充斥着杀戮和凶戾。
“叶公子,你没事吧?”
相思刚一推门进来,就感到一阵阴寒与心悸,叶青鲜血中所溢散的力量,即便她身为诡异,也感到心惊胆寒。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五天前那开江断流的一刀。
那一刀,不但斩开了雍江,更差一点儿斩碎了相思舫。
若非最后关头叶青倾尽全力,护持相思舫,可能相思舫已经毁了。
自然,以身挡刀的叶青,刀劲入体,刀意侵身,也深受重伤。
当时叶青的惨状,就好像一尊被摔碎后又拼凑起来的瓷器,又再度被摔了好几次,更加破碎不堪,气机微如萤火,意识弱如残烛。
她甚至都要以为叶青再也可能醒不过来了。
不过没想到两天后,叶青还是醒了。
醒了之后,叶青就一直在房间内养伤,从未出过房门半步。
“没事,相思姑娘不用担心。咳咳……”叶青笑了笑。
“还说没事。”相思听到叶青的话,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公子的伤势,实是太严重了。”
她第一次见叶青时,叶青体魄强大如龙象,血气充盈似日月,一身筋骨龙虎踞,一肩可挑万仞山。
但现在却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体魄摇摇欲坠,危如累卵,生机薄弱,恍若残烛,连说个话、笑一笑都成为一种折磨与奢望。
凄惨而可怜。
“呵呵,已经好多了,至少比前两日好多了,不是吗?”
叶青笑着安慰道:“而且,能活着,已是万幸,我已经很知足了。”
是啊,能活着,他的确已经很知足了。
周横山那一刀,太可怕了。
或者说,宗师武者,太可怕了。
那一刀,差一点儿斩灭了他的生机。
如果不是他先前吞噬的那些精血和魔佛拼死相护,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人虽未死,却生不如死。
周横山那一刀,刀意入体,使他本就伤痕累累的体魄,更加雪上加霜,差一点体魄崩碎。
更可怕的是刀意中所蕴含的凶戾和杀意,差一点儿湮灭了他的意识和神魂。幸而雾魔操控无量魔佛,拼死护持他的神魂,才躲过一劫。
纵然他身怀造化水、龙蛇符文等物,蕴含生命造化之力,仍旧无法治愈身上的伤势,段子豹的大黑天掌力,周横山的刀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摧残着他的身体,造化水、龙蛇符文中所蕴含的生命造化之力,只能勉强跟上被其侵蚀、摧残的速度,维持体内生机平衡。
他想要恢复,就必须祛除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但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太过阴毒、霸道,尤其是后者,乃宗师境刀意,岂是他说祛除就能能祛除的?
而他现在的体魄,如拼凑起来的瓷器,脆弱不堪,也不容许他大动干戈,使用霸道蛮横的方法祛除体内的掌力与刀意。
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故而,想要彻底祛除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修复体魄,只能靠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慢慢来。
在叶青的感觉中,若没有其他机缘造化,仅凭造化水、龙蛇符文和《混世魔猿炼身经》,想要恢复至以前的体魄与实力,没个三五年的功夫,想也别想。
三五年,于一个武者而言,看似很短,弹指一瞬,但于他而言,却又十分漫长。
因为,他是个杀人凶手。
是一个逃犯。
他不确定,自己假死的计谋,能不能骗过周横山等人。
假死之计,是他逃到雍江江畔后,临时起意。
当然,也只是试一试。
毕竟,如果成功了,他就不用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和追杀,如果失败了,也无伤大雅,值得冒险一试。
所以,他先前刻意激怒周横山,一是为了出口气,二就是为了激对方全力出手对付他,这样他才好假死而遁,逼真一些。
不过,他低估了周横山实力,亦低估了周横山杀他的决心,差点儿弄假成真。
至于命魂灯,则是他事先联系无面所为,无面身上有一片相思叶。
相思叶是用相思树之叶炼制而成的诡器,相思树者,怨级诡怪,一树生两叶,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孤阳不生,故阴不长,相思树的两片树叶,共生共死,无论那一片叶子先被摘下,另一片叶子都会凋零、枯萎。
只有两者同时被摘下,才不会凋零、枯萎。
而这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两片相思叶,也各有奇效。
所谓千里相思一念间,相思树的树叶,黑色相思叶属阴,夜晚时分,对其言语,可于千里之外闻听于白色相思叶之间,如夜诉衷肠。
白色相思叶属阳,白天时分,于其上写字,可于千里之外显现于黑色相思叶之上,如白昼传书。
所以,相思叶是天然的传讯诡器。
这两片相思叶,是他于那些江湖人身上所得,黑色相思叶他给了无面,白色相思叶他则自己留着,主要是他先前在洛水时曾让无面替他打探消息,有相思叶在身,方便传递消息。
没想到,这一次他也用上了相思叶。
为了使得他的假死更逼真一些,他还特意估算了一下时间。
当然,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成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实力。
他的体魄,现在已如一片废墟,想要重新起楼阁,还遥遥无期。
倒是他的神魂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因祸得福,有了长足提升。
周横山刀意中所蕴含的凶戾和杀戮之意,也属于负面情绪,他为了磨灭残留于识海内的刀意,这几日来一直用《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炼化识海内的刀意,每当精神力耗尽,就使用金色龙蛇符文和造化水补充精神力,经过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炼化了周横山的刀意,《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进一步提升精进,神魂亦愈发凝实壮大。
他现在的精神力,可能已不逊于那些凝聚阴神的通玄武者。
现在继续修炼精神力,已然收效甚微,想要更进一步,便需凝聚阴神,成就通玄。
凝练阴神,需要相应的凝神之法,功法不同,阴神亦各异,神威亦不同。
但无论如何,凝神之法愈强,所凝聚的阴神就愈强,愈神异,未来潜力也就愈大。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望君无忧,愿君平安
他现在有两门功法,可以凝聚阴神。
一门是《血魔经》,修炼《血魔经》所凝聚的阴神,名血魔。
血魔一出,万血沸腾,可于瞬间引发他人体内鲜血沸腾变化,控制鲜血灭杀他人,威力无穷。
所谓血魔经天万骨枯,惊天动地神鬼无,即是如此。
另一门功法就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所凝聚的阴神,名自在天魔。
自在天魔起一念,一念生灭自在间。
自在天魔可于一念之间引起世人心魔,贪嗔痴妄,喜怒哀乐,六欲七情,深陷无边心魔业障欲海,杀人于无影无形。
《血魔经》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都是宗师功法,都可直至宗师,品阶相当。
相比之下,《血魔经》只需有新鲜血液,就可速成,可快速凝聚血魔阴神。
不过,《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来历更为神秘,威能更为莫测,凝聚自在天魔阴神,潜力也愈大。
所以,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凝聚自在天魔阴神。
况且,他一直主修的功法就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对《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更为熟稔,至于《血魔经》只是偶尔闲暇之余作为辅助功法修炼,虽然因为他体内血液的特殊性,修炼速度并不输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但他还是更钟意《他化大自在天魔经》。
这几天以来,他已经开始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中的凝神之法,且得益于强大的精神力和魔念,他的阴神已初见雏形。
当然,距离彻底凝聚自在天魔,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精神力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更进一步,让他多少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公子心胸宽广,相思佩服。”相思看着满身伤痕,却仍旧笑容满面的叶青,赞叹道。
“苦中作乐罢了,相思姑娘就别取笑我了。”叶青微微一笑,语气轻松。
虽然前途坎坷,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总要活下去,不是吗?
所以,与其愁眉苦脸,不如开怀大笑。
那怕,这个笑容,是苦涩的。
“相思姑娘,可是到地方了?”
“嗯,已经出了天雍府地界,翻过无常山,就进入北疆了。”
相思略带歉意道:“叶公子,实在抱歉,只能送公子到这里了。”
“相思姑娘何处此言,姑娘能不辞危难,冒险救我一命,且送我到这里,叶某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会怪罪姑娘?”
叶青拱手道:“况且,若非因为我,相思舫也不会受损,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原本以相思舫的能力,可出现在任何有河流湖泊的地方,只是先前周横山那一刀,重创了相思舫,致使相思舫威能受损,能送他出天雍府,已是极限。
当然了,相思舫是诡异,严格说来不死不灭,只需一定的时间就能恢复,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连累了相思舫。
“叶公子严重了,公子先前救了我们姐妹一命,大恩难报,我们帮助公子,是应该的。”相思温柔道。
“哈哈,上次我帮了你们,这次你们帮了我,两清了,我们就不用谢来谢去了,累的慌。”叶青哈哈笑道,只是这一笑,脸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涔涔,恍若鬼魅。
“公子说的对。”相思温柔一笑:“不过,公子你还是别笑了。”
这一笑,比不笑可怕多了。
“习惯了。”叶青耸了耸肩,脸上的裂痕又慢慢恢复。
“好了,既然已经到了,那相思姑娘,我就先告辞了。”
叶青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公子身体尚未痊愈,不如在相思舫上多休息一段时间。”相思道。
“不用了,我这身体,想要恢复,光待在这里是没用的。”叶青摇了摇头:“况且,时间紧迫,多待在这里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公子先不用着急,画眉和绝艳已经出去打听消息了,公子不妨再等等。”相思道。
“那叨扰了。”叶青点头应了下来,虽然时间就是生命,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从天雍城到北疆府边界,按照正常脚力,最起码得三五个月,就算是武者,使用诡器,至少也得一月多。
但乘坐相思舫,仅仅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横穿广平、常山、中山等郡,到达了北疆与天雍的边界,不得不说相思舫的强大,且无人知道相思舫是朝那些方向走的,去了哪儿,所以就算大楚已于全境发布了对他的通缉令,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没什么危险。
况且,他需要知道他的后续事情如何,朝廷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他方好做决定。
这些事情,就算画眉、绝艳不去帮他打听,他也得想办法弄清楚,画眉和绝艳帮他,倒是能省去他不少时间。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画眉和绝艳相继返回,自然也带回了一些消息。
听到画眉将陈情院颁布的对于他惩处结果叙说了一遍,叶青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陈情院所颁布的谕令中,没有提及他杀害横山军之事,没有提及他被陷害之事,仅仅是单纯地说了他与楚清离的恩怨,显然,朝廷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头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终,还是他背了这口黑锅。
当然,对于此,他心里早有准备,没有多少意外,也没多少伤感。
“看来,叶公子你假死脱逃的计划,成功了。”相思没有叶青想的那么多,向叶青道了声喜:“恭喜叶公子了。”
“只能说,成功了一半吧。”叶青想到最后那句“斩立决”,瞥了瞥嘴,颇为不屑。
相思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叶青道:“陈情院颁布的谕令中,从头到尾都未明确说我已经死了,当然也没说我还活着,显然,他们也对我是否已死,有所怀疑。”
“所以只能说,计划成功了一半。”
“那就是说,公子你仍未脱离危险?!”相思、画眉和绝艳相视一眼道。
“都是人精,哪有这么容易骗过他们,能如此,我已经很满意了。”叶青倒是看得很开。
从陈情院颁布的谕令来看,因无法确定他是死是活,故并未大张旗鼓地通缉于他,且这件事并未交由三法司和宗人府,而是由陈情院颁布文书、谕令,显然这件事由陈情院接手负责,来确定他的生死,地方官府衙役、驻军均不会参与其中。
陈情院势力虽大,但相比于全国通缉,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另外,从陈情院颁布的模棱两可的谕令来看,陈情院应该也只会在暗地里寻访、确定他的生死,不会大动干戈,陈情院势力虽大,但想要在偌大的楚国,寻找一个人,更何况还不确定这人是生是死,属实不易,所以他只要安安静静的苟一段时间,让陈情院认为他已死,他大概率就安全了。
“多谢画眉姑娘和绝艳姑娘的消息,叶某感激不尽。”叶青向画眉和绝艳道了声谢。
“公子客气了。”画眉和绝艳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三位姑娘了,告辞。”叶青起身向三人道了声谢,向相思舫外走去。
相思舫外,仍旧云遮雾绕,只是相比于以前,稀薄了一些,相思舫外围的河面上,尸体也少了一大半,稀稀落落。
叶青跳下舫船,自有浮尸形成一条道路,直通岸边。
叶青走上河岸后,看向相思、画眉和绝艳,抱拳道:“三位姑娘,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前路迢迢,公子保重。”相思、画眉和绝艳,也向叶青福身,行了一礼。
山高水远,前路迢迢,星月为伴日为友,风雨云月无险阻。
望君无忧;
愿君平安。
让我们,江湖再见。
第四百七十六章 无忧山下无忧关
无忧山,是一座东西绵延千里的大山,位于天雍和北疆交界处,像一座屏障,隔开了天雍和北疆。
无忧山上无忧仙,无忧山下盼平安。
相传,千年前,幽朝势弱,天下诸侯并起,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北地各路诸侯觊觎南方富饶,携威南下。
有仙人见之不忍,落指起大山,尽阻滚滚铁骑洪流,挽千万百姓于无忧。
为了纪念这位一指起大山,挽百姓于无忧的仙人,人们将这座大山命名为无忧山,并起庙宇为其立祠,名曰无忧祠,祠中供奉无忧仙。
无忧山上无忧仙,无忧山下盼平安,亦由此而来。
当然,这只是传说,无从考证,但也代表了百姓对和平喜乐无忧的向往。
无忧山下,有一座雄关,名无忧关,只要通过无忧关,就算进入北疆的地界。
无忧关上扼北地十六郡,下临天府之国,只要出了无忧关,向南就是一片坦途,可直入京师腹地,可以说无忧关就是大楚北地的最后一道屏障。
太祖元佑十六年,太祖元佑帝殡天,大楚九子夺嫡,内乱不休,大燕趁大楚内乱之际,起百万之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克北疆青武、宣化、怀朔、北幽等地,兵锋直指大楚腹地。
危机关头,无忧关守将李离人,以三万甲士,十万老弱妇孺,凭借无忧关地势天险之力,守关十日有余,大燕百万雄师不得进,终于等到军队驰援,击退燕军,使大楚天府之地免遭兵燹战祸。
否则的话,一旦大燕百万雄师冲破无忧关,再向南就是一片沃野坦途,可直逼大楚腹地,危及帝京,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后来大楚历代帝王痛定思痛,以免前车之鉴,便于无忧关屯驻了大量的军士,将其打造成了一座军镇重地。
尤其是自大燕天武帝继位以来,野心勃勃,对大楚虎视眈眈,时常于北疆边境制造摩擦、混乱,想重启战端,景润帝便将大量军队派驻北疆各郡、各关,其中无忧关虽不属于摩擦的前沿之地,但因为地理位置重要,仍然驻守有大量的军队。
据悉,小小的一个无忧关,就至少驻守了十万正规军,五万预备役,数量不可谓不多。
当然,作为军镇重地,无忧关的防守十分严密,进出之人皆需路引凭证。
此时,无忧关守备府内,一名男子坐在上首,听着手下副将的汇报,听完后,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等副将退下之后,男子揉了揉眉心,暗骂了一声:“娘的,好好的,找什么人啊,真特娘麻烦。”
男子年约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皮肤幽黑,带着北地男儿特有的粗犷。
男子,正是无忧关守备邓权,负责平时无忧关的治安巡逻,进出无忧关人员的盘查、管理等。
官职不高,但权力却很大,油水亦很丰厚,日子也很悠闲。
但最近,他却很烦。
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好,就连风月轩的酒和女人,他也不香了。
因为,他最近,接到了一个命令,奉命仔细检查每一名从外地进入无忧关之人,看其中是否有可疑之人。
而这个可疑之人,正是叶青。
麻烦的,不是找人,而是不确定这个人,是生是死?
不确定的是,要找多长时间?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入陈情院,莫问生与死,你应该知道陈情院的规矩?”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内堂响了起来。
邓权先是一惊,气机凝聚,握着桌上的长刀:“谁?”
“昼有魑魅监天下……”
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邓权下意识回应道:“夜有魍魉察九州。”
“魍三十六,见过大人!”
这两句话,乃陈情院谍子的暗语,只有陈情院的谍子和负责联络、管理他们的上线方才知道。
而魍三十六,则是他的代号,陈情院有魑魅魍魉四个等级的谍子,他属于魍级谍子。
三十六,则是一个区别于其他谍子的编号,并不代表他就是第三十六个魍级谍子。
魍级谍子之间都是平等的,除非必要,相互之间一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会相互联络,魍级谍子统一由魍一统领,也只有魍一知道他们所有人的身份。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说话之人应该就是魍一,他的顶头上司。
而先前向他下达的命令,也是对方。
“免礼。”冷冷的声音从内堂传出:“身为陈情院之人,切记自己的身份,勿要玩忽职守,否则院规处置。”
“属下知罪,大人见谅。”邓权低头,诚惶诚恐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魍一继续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邓权回答道:“禀大人,这几天虽然有一些可疑之人,但经属下查证后,皆非叶青。”
“嗯,此事不可大意,继续盯着。”魍一道。
“是。”邓权应道,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只是……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魍一道:“讲。”
邓权斟酌了一下道:“先不提叶青死没死,就算他没死,大人何以断定他会前往北疆,通过无忧关?”
魍一道:“首先,与天雍接壤之府,共有北疆、陇西、河东、天都等,除北疆之外,其余尽为靠近帝京的内府之地,朝廷掌控力较强,叶青若想活命,唯有去譬如北疆、天凉、剑南等府,这些地方皆远离朝廷中心,门派众多、形势复杂,是藏身的好地方。北疆与天雍接壤,我若是叶青,肯定首选北疆。”
“其次,叶青可能与尸船有关,尸船可出现于任何江河湖泊之地,雍江正好发源于无忧山,故而叶青极有可能已至无忧关。”
“所以,我们近几日需加强戒备。”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邓权拱了拱手,沉默了一下,继续道:“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若长久如此,属下怕被发现端倪,暴露身份。”
他是陈情院谍子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一旦暴露,他无忧关守备的位子就算做到头了,甚至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陈情院的身份,在大楚任何地方,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是最不受人待见的。
“放心,时间不会太久。”魍一回答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若叶青真与尸船有关,未必不会反其道而行之,甚至于可能早在北疆境内,亦或者,他可能早就死了。”
“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大人尽职尽责,属下佩服。”邓权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就小多了。
“好,有消息,老规矩,去风月轩,到时候我自会现身。”魍一叮嘱完,道:“监天下之安平,察九州之兴落……”
“诛四海之奸邪,护百姓之喜乐……”
邓权拱手,神情凝重。
“告辞……”
“保重……”
声歇,内堂已空无一人。
显然,魍一已经走了。
“来人。”魍一离开后,邓权揉了揉眉心,叫了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少顷,一人走了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崔参将,传令下去,加强守备,严密检查进出无忧关人员,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马向本官汇报。”
“是。”参将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并未多问,备转身离去。
“叶青……这特娘的烦……老子当谍子,是为国为民为家,不是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等参将离开后,邓权念叨了两声叶青的名字,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你若死了便好,若是没死,被老子逮住,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只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叶青,并未去无忧关。
而是登上了无忧山;
到了无忧祠。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夜行郎
无忧祠,是当年无忧关的百姓,为了纪念无忧仙人,而立的生祠。
据悉,当年无忧祠初立之时,香火鼎盛,万民来朝,甚至有无数文人墨客不远万里前来无忧关,瞻仰无忧祠,留下了无数墨宝诗词。
譬如,仙人弹指起重山,无忧无虑人世间。
一仙一山挽人间,万年无忧俱欢颜。
都是流传千古的佳句。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朝代更替,无忧祠历经各种天灾人祸、兵燹战火,早已今非昔比,成了一座荒祠。
无忧祠前,叶青拄着一根木棍,带着一张面具,不断咳嗽着。
眼前的无忧祠,墙倾屋摧,门窗残破,落叶满布,荒草凄凄,阵阵山风吹拂而过,呜呜作响,如泣如诉,颇有一种荒凉阴森之感。
昔日香火袅袅上霄汉,如今荒草凄凄无人烟,不得不说是一种凄凉和无奈。
当然,叶青一介武夫,这种伤春悲秋、风花雪月之事,与他无关。
他他来此,也不是为了瞻仰先贤,怀古伤今,而是有正事要做。
休息片刻,叶青扔掉手中的木棍,径直走入无忧祠内。
无忧祠内,只剩一座孤零零的泥塑,泥塑完好无损,是一个道人形象,怀抱拂尘,右手骈指前伸,颇具仙风道骨。
只是道人面容,模糊不辨。
道人的两侧,有两杆旗幡,旗幡破破烂烂,依稀可见“仙人抚顶,无量无忧”等字。
叶青看着那个道人,唇角上挑,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三炷香。
香火自燃,旋即叶青倒转手中之香,香火向下,躬身三拜。
“一拜香火请夜郎”
“二拜列两旁”
“三拜双脚走阴阳”
三拜之间,叶青手中的三炷香,依次燃尽,袅袅青烟,铺陈在地面上,不散不消。
继而,叶青一脚跺下,大声道:“风雨无阻走阴阳,难挡夜行郎……香火齐备,请夜行郎身……”
话落,铺陈于地面上的青烟,齐齐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九息过后,一缕青烟从地下钻出,于地面形成一个字:“等”。
下一刻,“等”字就消失不见。
“呼……”
见状,叶青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名请夜郎。
夜郎,全名为夜行郎,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等一起,被称为江湖上最神秘的运输组织之一。
简而言之,就是乘客载人,运输货物,和俗世的马车、轿子、渡船等相差仿佛。
只不过,夜行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服务的,并非普通百姓,而是武林中人,达官显贵,诡怪邪祟等。
是的,夜行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等的服务对象,不止是人,还有诡怪邪祟。
他们没有立场,不分善恶,不辩是非,不理人物,只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或银钱,或宝物,或生命,他们都会为你服务,送你去任何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因只顾利益,罔顾人命,行事无底线,其皆酿成过重大祸患,故被四国朝廷、武林正道斥为邪魔外道,予以剿灭。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再者夜行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等神秘莫测,屡禁不绝。
当然,由于受到朝廷打压和禁止,夜行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大张旗鼓、肆无忌惮,行事变得更加低调、隐秘,愈发神秘莫测,为常人所不知也。
虽然夜行郎、行脚仙、阴车夫、鬼渡船等都是为他人服务,但服务对象和侧重各有不同。
夜行郎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人,无论是男人女人,好人坏人,正道邪道,只要给钱,夜行郎就会为其服务。
行脚仙主要面向诡怪邪祟,无论是智慧型诡怪还是无智慧型诡怪,无论是中立诡怪还是十恶不赦的诡怪,行脚仙赚取之物也非金银,而是各种天材地宝、诡怪材料等。
阴车夫主要面向阴魂鬼物,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阴差判官,所取之物多为冥器,即陪葬之物。
鬼渡船,顾名思义就是以水运为主,面向各种需走水路之人、诡怪、货物等,赚取之物不限,黄白能行,宝物亦可。
叶青召唤的,就是夜行郎。
而无忧祠,便是夜行郎的一个据点。
若是有需求,可于无忧祠内点三炷香,香不敬天而敬地,念咒语请夜郎,若夜行郎答应,就会予以回应,若不答应,便烟散香消。
这些隐秘,自然是陈无心告诉他的,也就是无心脑鬼,无心脑鬼占据了陈阿生的脑袋,继承了其记忆,自然而言知晓了这些隐秘。
陈阿生的老巢,位于北疆北幽郡境内,他为了躲避仇人,一路南下,而未被人发现踪迹,靠的正是夜行郎。
他来此,也是为了请夜行郎,送他悄无声息地通过无忧关。
虽说有尸船作为掩护,陈情院的人无法确定他的生死与位置,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陈情院耳目遍天下,保不准无忧关就有陈情院的人,极有可能已开始对无忧关进行全面监测,若他心存侥幸,贸然进入无忧关,很可能会被发现,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而夜行郎,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夜行郎号称行阴走阳,风雨无阻,难挡,说的就是其神通广大,可行走阴阳两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任何人送他想去的地方。
当然,这里所说的任何地方,一般只限于一郡或者数郡之地,每个夜行郎都有自己负责的范围和区域,其他夜行郎不得越界,这是规矩。
譬如,他所唤的夜行郎,就仅仅负责无忧关这一块区域,出了无忧关,就得另觅他法或者寻找其他夜行郎。
叶青心绪飘飞,约莫过了三炷香的功夫,山中忽然起了一阵狂风,松涛如浪,落叶纷纷,而在狂风中,有四人抬着一顶轿子,于山野林间如履平地,踏风奔掠。
四人的速度似慢实快,初始还在数十丈之外,但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叶青跟前。
四人身穿黑衣劲装,头戴方帽,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面具古朴,上书夜行郎三字。
不过,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四人中,唯有最前方那人有心跳呼吸,剩余的三人则犹如死物,没有任何脉搏、呼吸和心跳。
而他们所抬的娇子,四方有顶,和喜轿相似,只是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光泽,如梦似幻,一看就非凡物。
“夜行郎,见过贵客。”
行至叶青跟前后,四人放下轿子,当前那名有心跳呼吸的夜行郎向叶青拱了拱手,声音不卑不亢。
叶青拱手还礼:“见过夜行郎。”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阴阳轿
“贵客气息陌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此吧?”
夜行郎打量着叶青道。
“你们夜行郎的规矩,不问缘由,拿钱办事,不该问的,少问。”叶青冷冷道。
“呵呵,贵客说的是,是小人逾越了。”闻言,夜行郎并未生气,和气道:“那敢问贵客想去哪儿?”
“望乡亭!”叶青淡淡道。
“望乡亭?”夜行郎笑道:“那可是个好地方,位于北幽、宣化、怀朔、无忧四郡的交界处,四通八达,商贾云集,可是我们北疆最繁盛的地方之一了。”
“贵客是去走亲,还是访友?”
叶青瞥了夜行郎一眼,没有说话。
“哦哦,忘了,忘了,是小人多嘴,对不住了贵客。”夜行郎赔笑道。
“贵客若想去望乡亭的话,需一万两雪花银。”夜行郎狮子大开口道。
“一万两?”叶青眼睛微眯,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碰到肥羊了?!”
夜行郎脸上忽然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只是由于被面具挡着,外人看不见而已,但从他颤抖的双手以及紧握的拳头,也可以看出,他高兴坏了。
生意难做,肥羊难见,好不容遇见一个,他怎能不高兴?
“小人刚才可能没说明白,小人的意思是,通过无忧关,需要一万两雪花银,从无忧关再到望乡亭,需要额外再付一万两雪花银。”
听到夜行郎的话,叶青面具下的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夜行郎的心绪起伏变化,怎么能瞒得过他?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贪心不足啊。
“两万两雪花银啊,可以是可以……”叶青慢慢道:“只是我敢给,你敢要吗?”
说着,叶青一指叩下。
夜行郎陡然感到一丝不安,心念转动间,身后的三人身上燃起碧绿色的火焰,火焰阴冷刺骨,齐齐向叶青扑去。
在扑向叶青的过程中,三人分据三方,成三才之阵。
只是三人刚扑至一半,叶青的手指,亦叩于虚空。
魔念如涟漪,无形荡开。
三人戛然而止,停在原地。
夜行郎脸色大变。
因为,他失去了对三人的控制。
那三人,并非真人,而是傀儡,名悬丝阴阳傀。
悬丝阴阳傀,以阳年阳月阴日阴时所生之人的尸体炼制而成,这种人,秉持阴阳而生,故而以其炼制而成的尸傀,不惧阳,不畏阴,邪祟不侵,诡怪避让,可穿梭行走于阴阳。
悬丝者,则是他控制三具火傀的手段,以精神力为悬丝,操控阴阳傀。
他这三具悬丝阴阳傀,皆由夜行郎中的炼尸高人所炼制,经过他多年蕴养、祭炼,已由不逊于洗神初期的实力,若辅以天地人三才阵,更可力敌洗神后期。
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当然了,他之所以敢狮子大开口的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在他的感知中,对方身体气血两亏,孱弱如残烛。
在他看来,对方可能就是某个大家族出来的纨绔子弟,人傻钱多,无意中得知了无忧祠的秘密,来此一试。
所以,只要随便唬弄、吓唬两遍,就能大捞一笔。
当然,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夜行郎有规矩,可以以各种方式为自己谋夺利益,但不能杀人,否则将会被废去神通秘法,逐出夜行郎。
只是,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更没想到,对方只是抬手落指,就斩断了他操控阴阳傀的悬丝,令他最大的依仗没了用武之地。
惊骇欲绝的夜行郎身子向后一缩,直接钻入身后的轿中,在钻入轿子的一瞬,轿子上幽光大作,而轿子也逐渐变得虚幻,仿佛进入了另一方世界。
“有趣。”
感受着黑色轿子上诡异的变化,叶青的双眸逐渐变得漆黑如夜,两朵黑莲若隐若现,落下的手指再度屈起,叩下。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天地诡异一颤,
风停,
云止,
声息。
黑色轿子所在的那方空间扭曲、褶皱,那顶黑色轿子亦由虚化实,再度出现在叶青面前。
叶青作势,再度屈指叩下。
“大爷,大爷,切莫动手,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叶青手指还未落下,夜行郎连滚带爬地从轿子中钻了出来,扑倒在叶青脚下。
“怎么,钱不要了?”叶青揶揄道。
“不敢,不敢,是小人贪心不足,还望大爷恕罪,饶小人一条狗命。”夜行郎抖若筛糠,脸色苍白。
他着实没想到,对方的精神力竟然强大到如斯程度,那顶轿子,名阴阳轿,乃一件神奇的诡器,可行走于阴阳间隙,似阴非阴,似阳非阳之地,说白了就是另一方空间。
这也是夜行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客人送到另一个地方的缘故。
阴阳轿,也是夜行郎活命的根本,一旦遇到危险,可凭阴阳轿遁入阴阳间隙,予以活命。
他曾凭此躲过不少心怀不轨之辈的追杀,其中不乏半步宗师。
却没想到,眼前之人利用某种精神秘法,生生将其从阴阳间隙拘了出来,对方精神力之强,秘法之妙,令他心惊胆寒。
这哪是什么纨绔子弟,肯定老怪物无疑,甚至极有可能是魔道上某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你说你一个高手,装成小人物,有意思吗?
此时,夜行郎哭的心思都有了。
好吧,事实上,他已经哭了。
“大爷,只要大爷能饶我一条狗命,小人保证将您安全送到望乡亭,分文不取。”
沉默仿佛钝刀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夜行郎的身上,夜行郎愈发惶恐不安,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时间流逝,仿佛过去了数息,又像过去了数年,就在夜行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忽然听到叶青的声音:“起来吧。”
“谢大爷不杀之恩。”夜行郎舒了一口气,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哼,本座的秋风,你也敢打,若非本座有急事要去望乡亭,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叶青故作深沉道:“还有,若一路上再敢耍什么花招,本座决不轻饶。”
“不敢,不敢。”夜行郎点头哈腰道。
“不过,只要你做的好,本座是不会占你便宜的,一万两雪花银,本座照付。”叶青打一棒子,给了一甜枣。
事实上,他并没有杀对方的意思,他还得靠对方通过无忧关呢,而且杀了夜行郎,麻烦也不小。
他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震慑对方。
诸如夜行郎这种人,行事毫无底线原则,若你不展露自己的实力,他们怎么可能真会乖乖服务与你,路上肯定会整一些幺蛾子,所以若不想自找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震慑住对方,让对方知道你比他强大,不好惹,他才会乖乖听话。
当然,徒威则生怨,最好的做法是恩威并施,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多谢大爷,大爷心胸宽广,小人佩服。”夜行郎拍了句马屁,高兴不已,心中仅存的一些怨毒和不甘,也烟消云散。
“好了,别拍马屁了,本座还有要事,还不启程。”叶青道。
“是。”夜行郎拉起轿帘,谄笑道:“大爷,请上轿。”
叶青登上轿子,轿子里面装饰华丽精美,铺着兽皮等物,意外的舒适。
轿外,夜行郎挥了挥手,无形悬丝没入三具阴阳傀的体内,三具阴阳傀走到各自的位置,将轿子抬了起来。
“大爷坐好了吗,坐好了就出发喽。”夜行郎朝着轿内喊了一声,继而大声道:“风雨无阻走阴阳,难挡夜行郎……”
“夜行郎,起轿……”
随着声音,山间起了一阵狂风,夜行郎抬着轿子,乘风而行,向无忧山深处奔去。
慢慢的,夜行郎与阴阳轿,变得虚幻模糊,消失不见。
风熄,叶落,无忧祠前,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四百七十九章 阴阳间隙
非阴非阳、非生非死之地,谓之阴阳间隙。
简而言之,就是阴阳交泰之地。
阴阳间隙不是阳世,亦非阴间,阴阳杂糅,两气交泰,形成了各种光怪陆离、诡异玄幻的景象。
倒流而上的江河,漂浮在空中的山峦,铺陈于地上的云彩,倒长于天穹间的森林,点缀悬浮于半空的星辰日月……
阴阳间隙,阴阳杂糅,两气交泰,阴不生,阳不长,若无特殊秘法,活人、死人皆无法于其间生存。
但这并不意味着阴阳间隙没有诡怪,阴阳杂糅,两气交泰,形成了各种诡异强大的诡怪,危险无比。
只是行了一段距离,叶青就看到了不少奇形怪状说不出名字的诡怪。
如身似牛羊,却长着虎、豹、狼三个头的诡怪,三个头中,可分别喷出风、雪、水,风吹树倒,雪落山崩,水流石腐。
如长有双翅的湖泊,湖泊飞翔于天空之中,遮天蔽日,不断有巨大的鱼虾等从湖泊中跳出,形成一条横亘天地的虹桥。
如横亘天地、俯瞰人间的云彩神灵,呼则狂风肆虐,雷霆咆哮,吸则风沙弥天,山河倒卷。
……
看的叶青目眩神迷,心惊胆战。
不过,夜行郎倒是很轻松,抬着阴阳轿,穿梭于各种光怪陆离、奇异诡怪之间,悠然自若。
“你们不怕这些诡怪吗?”叶青好奇道。
夜行郎奔走如风,笑道“这些诡怪看着很可怕,但其实皆无智慧,只会循本能行事,只要我们不泄露气息,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我们夜行郎皆有隐气匿机之法,阴阳轿亦可遮掩大爷你的气机,大爷放心就好。”
叶青点点头,这些夜行郎的确有些本事。
夜行郎则自顾自道“其实,在阴阳间隙,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诡怪,大爷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青冷冷道“别卖关子,说!”
夜行郎嘿嘿笑了两声“在这个地方,最危险的是山崩,是地裂,是洪流,是无处不在、毫无征兆的天地变动。”
“天地变动?”叶青眉峰一蹙。
正疑惑间,便看到漂浮在空中的两座山峦,撞在一起,天地巨颤,崩裂的山体、石块从天而降,砸在一条河流中。
原本缓缓流淌、波澜不惊的河流轰然断为两截,如天河倒倾,滚滚洪流裹挟着漫天巨石从天而降,无数诡怪被巨石砸死,被洪流淹没。
不仅如此,倒倾的滚滚洪流,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这边涌来。
但夜行郎却波澜不惊,似毫不在意,仍旧直直向涌来的河流奔掠而去。
“大爷你不怕吗?”夜行郎笑着问道。
“你都不怕,本座何惧之有?”叶青淡淡道。
我很怕,但我不说。
“大爷真乃英雄豪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小人佩服。”夜行郎继续拍着马屁。
“都啥时候了还有空拍马屁,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叶青心里慌得一批,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眼看他们就要被洪流淹没之时,夜行郎高声道“人间险恶何惧之,踏步阴阳上青天,起轿,回阳间……”
随着韵律十足的声音,夜行郎脚下生出缕缕幽光,平步青云,步步登高。
然后,在即将撞上落下的山石、洪流时,夜行郎和阴阳轿,凭空消失不见。
“阳间,难怪!”
等夜行郎再次出现,他们已经又回到了阳间,在一片巨大的树林中继续奔行。
叶青恍然,他倒是忘了夜行郎吃饭的本事,可自由穿梭两界,难怪刚才那么镇静。
“阴阳间隙乃阴阳两界之间的间隙,阴阳杂糅,两气交泰,结构极不稳定,一天之内会随着阴气、阳气多寡的变化,而产生各种恐怖的自然天象,如白昼时分,阳间阳盛阴衰,阴阳间隙的阳气也会相对旺盛,会产生大火、狂风、暴雨等天象变化;夜晚时分,阳间阴盛阳衰,阴阳间隙阴气相对旺盛,会出现暴雪、冰雨等自然天象;同时,阴阳相对,水火不容,阴阳两气碰撞,如水入油锅,也随时会产生各种天象变化,山崩、地裂、决堤等,这些都比诡怪危险可怕的多。”
夜行郎笑道“当然了,阴阳间隙所产生的自然天象变化,无法影响阳间,那些诡怪,更无法出现在现世,所以无论遇到任何危险,我们只要回到阳间,便会安然无恙。”
“因而,小人觉得,相比于阳间,阴阳间隙更加安全。”
叶青不置可否,对于夜行郎来说,的确是这样,
谁让人家能自由穿梭两界呢,换做其他人就不行了,找死还差不多。
见叶青没说话,夜行郎也不在意,抬着轿子在山野间奔掠如风,约莫一盏茶后,夜行郎再度回归阴阳间隙,而方才两山碰撞所引发的灾难,早已消失不见。
正如夜行郎所言,阴阳间隙的天象变化无常,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可怕的灾难,危险重重,仅仅两三个多时辰,他就见到了天上河流决堤、山峦倒塌,席卷天地的大火、狂风、冰雪,如地龙翻身的山崩地裂等等。
若仅仅是阴阳间隙倒也罢了,随着夜晚的到来,阳间的无忧山,也出现了各种各样恐怖的诡怪与诡异,山神娶亲,阴兵过境,邪异的怨雾,诡谲的报丧鸟,凶恶的猴儿魈,可怕的山中老人;等等。
不过,全都有惊无险。
夜行郎凭借穿梭两界的暗器本事秘法,在阴阳间隙遇到危险时,就回到阳间,一旦在阳间遇到诡怪,就又返回阴阳间隙,而若阳间、阴阳间隙都有危险,夜行郎甚至会遁入阴间,不断来往穿梭三界之间,躲避危险。
看得叶青心动不已,恨不能立即杀了夜行郎,将其秘法、神通、诡器等全部抢过来。
不过,他也就想想,夜行郎所修炼的神通秘法,不仅需要特殊的血脉、体质,而且其神魂内皆设有禁制,所修行的秘法、神通,无法宣之于口,告诉他人,否则便会神魂俱灭;同样也无法被搜魂、夺魄,若强行搜魂,其神魂便会自爆,结果一样。
此外,夜行郎神秘莫测,势力庞大,与一些宗门、世家,尤其是邪魔外道,有不清不楚的联系,若是因私怨杀了某个夜行郎,夜行郎顶多只是将你列入黑名单,不再为你提供服务,可一旦要是觊觎其传承秘法,就会成为所有夜行郎的追杀对象,不死不休。
事实上,曾经不是没有人觊觎夜行郎的传承,其中不乏一些显赫的宗门世家,譬如当年左道三十六宗之一的悬月山,就曾大肆捕杀夜行郎,意图获得其功法传承,结果惹恼了夜行郎,仅仅一夜之间,悬月山就被夷为平地,其门人鸡犬不留,一夜灭门。
自此以后,便没有人再敢打夜行郎传承的主意。
就凭他这点儿微末的本事,就更不用说了,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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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九龙拉棺
“现在到哪儿了?”
叶青问道。
阴阳间隙,没有白天和黑夜,有的只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所以行走于阴阳间隙,十分容易迷失时间和方向,但夜行郎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和手段,辨别方向和时间。
“现在已经进入无忧山深处,再过约一两个时辰,我们就能翻过无忧山了。”夜行郎回答道。
“怎么会这么快?”叶青惊愕道。
无忧山绵延百里,即便不提山中各种各样的危险,就算没有危险,想要横穿无忧山,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就不可能,若是再算上各种危险,最起码得三五个月才有可能。
但现在才过去了多长时间,最多三四个时辰八,就已经快要翻过无忧山了,简直神奇。
“不知大爷可否听过阳长阴短、阴长阳短这个词儿?”夜行郎卖了个关子。
“没听过。”叶青摇了摇头。
“《拾遗记》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相传有书生王生,夜晚走夜路时被惊了魂,魂魄离体,懵懵懂懂之间,便出现在千里之外,幸遇一道士阴神出游,道士便连夜护送王生,将其魂魄送回千里之外的躯壳之内。”
“王生清醒后,十分惊奇自己竟能一夜之间往返于千里之外,便问道士缘由?道士答曰:阳长阴短,阴长阳短,妙不可言。”
夜行郎先是给叶青讲了一下阳长阴短、阴长阳短的出处与典故,继而解释道:“简单来说,阴阳之间的时空跨度不一,在有些地方,在阳间看似很远的距离,在阴间却很短,在阴间看似很长的距离,在阳间却很短。”
“阴阳间隙也基本类似,我们夜行郎有一种秘法,可以判断出阴阳间隙与阳间的时空跨度变化,利用这种变化,便可大幅缩短两地间距离,所以我们只需很短的时间,就能翻越无忧山。”
“阳长阴短,阳短阴长,阴阳之间,的确妙不可言。”叶青恍然。
“轰轰……”
两人谈话间,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
“不会又碰到什么天象变化了吧?”
叶青顺着轿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是,下一刻,叶青彻底傻了。
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九个恐怖的诡怪。
九个诡怪,各不相同,有龙首蛇身,有龙首豺身,有形如狮子,有形如巨龟、背负石碑,有龙首虎身……
每一个诡怪,都给他极其可怕的威压。
“龙子?”
叶青双目圆睁,眼前的九个诡怪,与他记忆中龙生九子的九子颇为相似,龙生九子,分别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
囚牛龙首蛇身,喜音乐;
睚眦豺身龙首,好勇斗狠;
嘲风如走兽,喜探险远望;
蒲牢形如盘龙,喜大吼大叫;
狻猊形如狮子,喜烟火;
霸下形似龟,喜负重;
狴犴虎身龙首,秉公好义,明辨是非;
负屃形如长龙,喜文字;
螭吻形如无尾四脚蛇,喜吞火。
更令叶青震惊的是,九个龙子的身上都绑负着粗重的铁链,拉着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更给他一种灵魂悸动、畏怯的感觉。
仅仅只是望了一眼,叶青便神魂战栗,眼角流出殷红的鲜血。
“九龙拉棺?!”
叶青急忙闭上眼睛,身体颤抖,心中满是恐惧。
“快走……”
只是他话音未落,轿外便传来夜行郎一声惨叫。
魔念感知中,夜行郎满脸鲜血,痛苦地捂住眼睛。
“回阳间,快……”
叶青魔念荡开,平抚夜行郎惊恐、混乱的心绪,大声道。
夜行郎惊恐万分的心绪一瞬清宁如镜,也知道到了紧要关头,不敢犹豫,大喊一声:“风雨无阻走阴阳,难挡夜行郎,起轿……”
阴阳轿凌空而起,由实变虚,向阳间掠去。
当熟悉的黑暗袭来时,叶青紧绷的精神陡然松懈下来,显然他们回到阳间了。
“活下来了。”
方才的龙拉棺给他的印象和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只一眼,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要死了。
可就在此时,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哗啦声,如似铁链碰撞的声音。
叶青脸色大变。
他眼前,再度出现了九龙,再度出现了那口棺材。
而他在那口棺材上,看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尸体。
一具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的尸体。
尸体低着头,闭着眼睛,盘膝坐在棺材上。
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叶青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伟岸与恐怖。
忽然,那具尸体缓缓抬起头,虚空开始无形震颤,如有巨人,擎天而起。
当我低头时,这天地,高我一筹。
当我抬头时,这天地,再难容我。
叶青双目圆睁,心神俱颤。
想说,无法开口;
想动,身体僵硬;
就连念头,也变得迟钝无比。
当尸体抬头,看向他时,叶青霎时头皮发麻。
尸体双目空洞无神,似很遥远,又似很近,但叶青却清晰地知道,对方在看他。
确认过眼神,是遇上对的人。
尸体的唇角慢慢上扬,似是一笑。
人笑神仙妙,鬼笑叫。
尸体一笑间,叶青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大爷,刚才真是太险了。”
夜行郎站在原地,擦去脸上的鲜血,心有余悸道:“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见叶青没有说话,夜行郎有些奇怪。
“大爷,大爷……”
夜行郎又叫了两声,见仍没有人回答,心中愈发疑惑,难道被吓傻了?
“大爷,你没事吧?”
夜行郎慢慢掀起轿帘:“大爷,你……”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夜行郎忽然张大了嘴巴,双目圆睁。
因为,阴阳轿中,空无一人。
人呢?
辣么大的一个人呢?
咋就不见了呢?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
叶青揉着有些沉重的脑袋,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叶青猛然起身,或是由于动作太过激烈,身上裂开道道裂痕,流出缕缕鲜血。
但他却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而是打量起所处的环境来。
他好像身处一个狭窄低矮的房间里,伸手就能触碰到两边和头顶,触手阴凉渗人,似是某种青石,身前有一扇门。
不过,叶青并未急着开门,而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发现诡经、无量魔佛等都在,并未缺失,身上也没异样,而后思量起前因后果来。
“我记得……九龙拉棺……”
脑海中,叶青缓缓回忆起了他昏迷之前的事情,他看到了九龙拉棺,看到了一具尸体,然后那具尸体看着他笑了一下……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索命梵音
“那具尸体,究竟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叶青眉头紧锁,好在魔念感知中,房间内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令他松了口气。
另外,这青石有些古怪,仿佛能阻拦他的魔念,无法探知房间外的情形。
除此之外,叶青还在房间内,感到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却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这种力量,可修持静心,于修行大有裨益。
不过,这个时候,自身安危还没弄清楚,叶青哪儿有什么心思修炼,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开屋门。
拉开屋门的一瞬,叶青忽然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好像只要他踏出房间,就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稍一犹豫,叶青抬脚走出房间,踏出房间的一瞬,叶青只觉全身阴冷,而远处则出现了一尊佛陀。
佛陀三头六臂,六臂分持戒刀、佛珠、金钵、锡杖、木鱼、宝印,全身佛光流溢,宛如大日,行走间脚下甘泉喷涌,步步生莲。
但诡异的是,那个佛陀,没有面孔。
三个头,皆无面容。
虽无面容,但叶青却能从其脸上,看到一种悲天悯人之相。
佛陀行走间,梵音阵阵,叶青依稀能辨别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八个字。
这八个字,本是佛教劝人向善的话语,但现在却忽大忽小,忽高忽低,诡谲邪异。
听到梵音的霎那,叶青忽然心生愧疚,忍不住忏悔自责,心生死念。
叶青急忙以魔念护持神魂,魔莲摇曳,祛散心中的诡异情绪,恢复正常。
这时,叶青发现,有五六人从旁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境界高低不一,高者有洗神境,低者只有拓脉。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皆神情迷惘,当走到无面佛身前时,忽然跪地自责,痛哭流涕,哭着哭着。
有人自断经脉……
有人以头抢地……
有人引刀自戕……
眨眼的功夫,那几人就已全部身死。
而无面佛则无动于衷,继续向叶青这边行来,梵音亦愈来愈大。
叶青的心神开始摇曳,滋生愧疚、自责等情绪。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叶青心生骇然,萌生退意。
“咦,小兄弟,竟然是你?!太好了。”
忽然,旁边的房间中探出一个头,看到叶青,惊愕道。
“嗯?一贫?”叶青看到那人,也是一愣,那人赫然正是一贫,他着实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碰到熟人?
“愣着干什么,无面佛快要过来了,小兄弟,快进来!”一贫急忙道。
叶青没有犹豫,闪身进入一贫所在的房间内。
他刚一进入房间,一贫第一时间就将房门关上,关上房门后,面色惶惶。
一贫所在的房屋,和他先前所在的房屋大小相差无几,两人待在一起,颇显拥挤。
“老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也在这里?”叶青开口问道。
“嘘……”一贫嘘了一声,示意叶青安静,脸色凝重。
与此同时,阵阵梵音从门外传来,且声音越来越高,显然那个无面佛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诡谲邪异的梵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忽轻忽重,在房间内回荡开来,叶青识海摇曳,好似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因自己无能,导致君山村覆灭;
因自己之故,导致安阳县生灵涂炭;
因自己之由,导致洛水郡民不聊生;
因自己之失,导致天雍城混乱不堪。
错……
错……
错……
他的手上,更沾满了鲜血。
杀诡怪,罔顾生灵;
诛人类,罔顾人命;
累无辜,罔顾伦常;
修邪法,罔顾正邪;
悔……
悔……
悔……
愧疚、惭愧、自责等种种情绪,慢慢于心田滋生,一尊佛光普照的无面佛陀,依稀出现在他眼前。
我佛慈悲,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叶青忍不住想要跪下来,于佛前,痛苦、忏悔、自责;
于佛前,引颈受戮,以赎其罪。
“不,我没错。”
“我不后悔。”
“既无错,不后悔,我亦何须赎罪。”
忽然,叶青屈指叩下,魔念荡开,眼前无面佛陀摇晃,却未破碎,反倒是梵音更盛。
“我不信佛,佛何以扰我?”
叶青的双眸逐渐变得深邃如黑夜,识海之内,那朵只开了三瓣的魔莲缓缓摇曳,魔念如水荡漾开来,那些滋生于心神之内的种种负面情绪,被魔莲所吸收,转化为缕缕精粹的魔气,汇聚于莲花之上一个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影子中。
影子,是他的阴神。
只是他才刚开始凝练阴神,所以阴神还未成型,只是一片混沌模糊,不辨形貌。
“我心中无佛,佛何以束我?”
“给我滚……”
魔莲上的阴神,屈指叩下,魔念化一刀,斩佛陀。
无面佛陀,一分为二。
索命梵音,瞬去无踪。
“呜呜……贫道无能……”
“呜呜……贫道有愧,不能光耀门庭,贫道该死……”
这时,叶青听到一阵哭声,只见一贫也似受到了梵音的影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惭愧不已。
起初,叶青还有些担心一贫和先前那些人一样,打开门冲出去,然后惭愧而死。
不过慢慢的,叶青发现,一贫就光是哭,光是喊着无能,惭愧,但却没有自杀的打算,也就放下心来。
显然,一贫有保命的手段。
这时,门外的梵音复又响了起来。
见一贫无事,叶青便集中心神,抵抗着诡异的梵音和那个无面佛,生怕那个可怕的无面佛会冲进来。
时间慢慢流逝,回荡在屋内的梵音愈来愈可怕,幸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神妙无比,可炼化因梵音而滋生的种种负面情绪,抵挡梵音的侵蚀,但即便如此,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有抵挡不住的迹象,意识恍惚。
地上,一贫也不再痛哭流涕,只剩下干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无面佛陀并没有冲入房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兮惚兮之时,门外的梵音慢慢变小,似是无面佛陀,正在慢慢离去。
约莫十数息后,梵音彻底消失不见,房间外复又恢复了先前的静寂。
只剩房间内,一贫还在干嚎。
“老哥,别嚎了。”
嚎丧呢?
叶青拍了拍一贫的脸,实在很想一巴掌呼上去,他至今还记得在魔坟时救一贫时煽的那一巴掌,那种感觉,至今仍回味无穷。
可惜,现在这里没背锅的,不能随意出手。
“无面佛走了?!”
一贫清醒过来,问道。
“走了。”叶青道:“你知道外面的东西?”
一贫摸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舒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那是无面佛和索命梵音。”
“无面佛?索命梵音?”叶青皱眉。
一贫道:“无面佛者,佛相邪心,无常诡怪,乃高僧大德死后邪心魔念所化,一身佛法化索命梵音,凡意志不坚者,听到索命梵音,便会心生愧疚、自责,痛哭流涕,最后自杀以皈依赎罪。”
叶青点头,表示明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地皇棺
“对了,这是哪里?”
叶青问道。
一贫奇怪道:“你不知道?”
叶青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一贫好似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道:“是老道糊涂了,瞅你刚才那傻样,小兄弟你肯定和老道我一样,是无意中进来的。”
“老哥,别卖关子了,这究竟是哪儿?”虽然你有骂我的嫌疑,但我大人有大量,就先不计较了。
一贫回答道:“这里是天赐之地,亦乃诅咒之地。”
“天赐?诅咒?”叶青皱了皱眉,都啥时候了,还搁这儿卖关子呢?
一贫仍未直接回答,反问道:“小兄弟,你应该也是看到了九龙拉棺,才出现在这里的吧?!”
“不错。”叶青点点头。
一贫道:“这里,就是那口棺材里。”
“棺材里吗?”对此,叶青倒也没多少意外,他此前早有猜测。
“那这口棺材,又是什么来历?”
一贫沉默了一下,道:“小兄弟,你可曾听说过地皇?”
“地皇?”叶青眨了眨眼,对不起,恕他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地皇,相传乃秉持玄黄母气而生的大能,生而不朽,与天皇、人皇并称三皇。上古时期,诡怪横生,邪祟无尽,妖魔遍布,人族微弱,有天、地、人三皇应运而生,天皇掌诸天,地皇管大地,人皇理人族,诛诡怪,驱邪祟,杀妖魔,于上古蛮荒之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创人类万载辉煌。”
一贫娓娓道:“天皇、地皇、人皇皆乃于天地、于人族有大功德者,天地庇佑,万民敬仰,世皆尊之。”
“相传,地皇死后,天地同悲,万族同哀,上古神龙之子自愿为其守灵拉棺,遨游诸天,万古不灭。”
“所以,这口棺材,故名地皇棺。”
“地皇棺?”
叶青心中骇然,没想到这口棺材的来历如此之大,可追溯至上古时期:“那我们又为何会被地皇棺弄进来?”
“别着急啊,有没有酒,来点儿,润润嗓子。”一贫勾了勾手指。
“你还是出家人吗?”叶青挑了挑眉,还是取出一壶酒,扔给一贫。
一贫接住,喝了两口,振振有词道:“我卜命观讲究修心不修口,心无尘则百无禁忌,娶妻生子都可以,喝个酒算什么。”
“别贫了,酒也喝了,继续说。”叶青懒得理会对方,问道。
一贫又喝了两口,继续道:“地皇棺乃地皇棺椁,自蕴伟力,遨游诸天,凡天地所钟,福德所佑,气运所护之人,遇见地皇棺,皆有机会进入地皇棺,得机缘造化。”
“此乃地皇留予后世之人的恩泽。”
“机缘造化?你确定?”叶青有些怀疑,你管刚才的无面佛叫机缘造化,那叫要命好吧。
“怎么几天不见,小兄弟你变得这么没耐心了,老道我这不还没说完嘛!”一贫道。
“得,我多嘴。”叶青伸手,示意一贫继续。
一贫继续说道:“俗话说,一饮一啄,必有定数,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想要得到机缘造化,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于地皇棺内,则需经受一定的考验,只有经受住考验,方能得到一定的机缘造化。”
“所以说,刚才那个无面佛,就是考验了?”叶青道。
“不错,无面佛只是今天的考验。”一贫道:“地皇棺内,每隔十二时辰,就会随机出现一次考验,或是诡怪,或是幻境,或是其他,若能经受住考验,也就是活下来,就会获得一定的机缘,若无法经受考验,便是身死道消。”
“所以老道才会说,这里既是天赐之地,亦乃诅咒之地。”
叶青若有所思,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乃是天赐之地;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便是诅咒之地。
“对了,老哥,你所说的机缘,是什么机缘?”叶青好奇道。
“机缘,就是玄黄之气!”一贫道。
“何谓玄黄之气?”对不起,没听过,只能不耻下问。
一贫解释道:“相传,地皇秉持玄黄母气而生。玄者,天也,黄者,地也,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而玄黄母气,则是天地诞生以来的一缕功德之气,万气之源,万物之母,厚德载物,玄之又玄。”
“一缕玄黄气,铸就圣人身,说的便是玄黄母气,简而言之,就是说只需一缕玄黄母气,便可让没有任何根基和修行的凡胎俗体成就圣人之躯,无暇无垢,肉身不灭,风雷不侵,灾劫不加,大道可期。”
“当然,玄黄母气秉天地而生,非大福德、大气运之人不可得。”
“嘶……呼……”
听到一贫的解释,叶青倒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儿,霸道啊,请问哪里能找到啊?
“那玄黄之气和玄黄母气,又有什么关系?”
“地皇秉玄黄母气而生,身蕴玄黄母气,死而肉身万古不灭,而从其体内溢出之气,即为玄黄之气。”
一贫继续道:“因而,玄黄之气并没有玄黄母气那般威能,只需一缕便可铸就圣人之躯,肉身不死不灭,但玄黄之气也不可小觑,因秉玄黄母气而生,厚德载物,妙用无穷,既可用于炼器,亦可用于修炼。”
“以玄黄之气所炼之器,镇压气运,护持己身,灾劫不侵;若以玄黄之气修炼,可事半功倍,尤其是于滋养肉身大有裨益。”
“玄黄之气可用于滋养肉身?”叶青心中一动。
“自然。”一贫道:“玄黄母气虽秉天地而生,但尤重厚土功德,一缕玄黄母气便可使人成就圣人之躯,不死不灭,玄黄之气自也如此。”
“玄黄之气可用于洗精伐髓、改善根骨、滋养气血、锻炼体魄等,乃是不可多得的造化之物。”
“相传,地皇一脉的传人,就有一种专门以玄黄之气为根基的炼体神功,名《天地玄黄诀》,《天地玄黄诀》以玄黄之气滋养、锻炼体魄,若练至大成,可铸就天地玄黄体,天地所钟,厚德载物,诸邪不侵,灾劫不避,肉身如圣,只要脚踏大地,便力大无穷,不死不灭。如果能将体内的玄黄之气,褪去后天而返先天,成就一缕玄黄母气,便可立地成圣,大道可期。”
叶青心中大喜,若玄黄之气真如一贫所言的话,那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或能一解他体内的隐患。
“这么说,老哥你也是为了玄黄之气来的了?”叶青按捺住心中的雀跃,道。
“玄黄之气,这玩意儿对于老道我来说,屁用没有。”
一贫脸一黑:“这地方,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机缘造化之地,但对于老道我来说,就是鬼门关。”
第四百八十三章 玄黄之气
“呃?”
叶青眨了眨眼。
“老道能说,老道是被逼的吗?”一贫委屈道:“老道那天上山采药,登上山顶后,闲来无事,就躺在山顶观日赏云,优哉游哉。”
“谁成想,云中忽然就出现了地皇棺,然后老道我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到这里了。”
要是有选择,他才不想来这种鬼地方呢,躺在院子里喝茶他不舒服吗?给大姑娘小媳妇看看手相、看看面相他不香吗?谁他娘愿意来这种鬼地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得担惊受怕。
老道我委屈啊!
看着一贫委屈巴巴的眼神,叶青颇为无语,一贫对地皇棺如此熟悉,他还以为对方是自愿进来的,没想到和他一样,都是被自愿的。
不过,一贫是吃不着葡萄,还惹了一身骚。
他却是歪打正着。
“老弟,你也是意外进来的吧。”一贫看向叶青,想寻求安慰,同病相怜嘛。
“嗯,是意外。”叶青点头:“不过嘛,我现在觉得这里还不错。”
一贫:“……”小兄弟,你变了。
“老道倒是忘了,小兄弟你好像走的就是炼体的路子,这玄黄之气对于小兄弟你,的确大有裨益。”
一贫打量了叶青一眼,忽然惊愕道:“小兄弟,你受伤了?”
他刚才还没注意,现在才察觉到,叶青气息低迷,气血衰败,身上依稀还有缕缕裂痕和鲜血,鲜血中依稀还残留着凶戾、霸道的气息。
“小兄弟,你是不想活了吗,居然敢惹宗师?!”
从叶青身上残留的气息判断,显然是宗师武者的气息无疑。
叶青:“……”会不会说话,你才不想活了,你全家都不想活了。
“咳咳……是老道失言了。”一贫看到叶青脸黑了下来,急忙道:“话说,小兄弟,究竟是谁伤的你?”
是哪个宗师武者,说出来让老道我乐呵乐呵?
叶青瞥了一贫一眼,若有深意道:“你不用管是谁伤了我,老哥你只需知道,我还活着。”
“呵呵,小兄弟你能从宗师手中活下来,确实不得了,老道佩服。”
一贫也没追问,转移话题道:“老道观你伤势,已然十分严重,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损武道根基。”
“不得不说,小兄弟你真是机缘无双啊,这里的玄黄之气对于你治疗伤势,恢复体魄,大有裨益。”
“老哥,这玄黄之气,究竟在哪里?”叶青问道。
一贫神秘一笑:“小兄弟你很快就知道了。”
“老哥,几天不见,你变皮了哦!”
叶青无语,不过也未强迫,看一贫的意思,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
约莫过了十数息,叶青忽然觉得房间内多了一缕玄妙厚重的气机与韵律,魔念感知中,似有两缕玄黄色龙蛇,如有灵性般在房间内游来游去,随着玄黄龙蛇游动,漆黑的房间亦变得玄混、暗黄、厚重,如置身黄天大漠。
“这就是玄黄之气。”一贫开口道:“小兄弟,你赶紧将这两缕玄黄之气炼化了,老道我替你护法。”
“两缕?老哥,你不要吗?”叶青看向一贫,似笑非笑道。
这完全不像一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嘛。
“老道我先前说过,这玩意儿对我什么用也没有,还不如一口酒来的实在。”一贫摆了摆手,混不在意:“小兄弟,你不用管我,赶紧炼化吧,小心迟则生变。”
“嗯?老哥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危险,还是什么?”叶青皱了皱眉,先前一贫说这里每隔十二时辰,会出现一次考验,他还以外除了考验之外,便没有其他危险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一贫冷笑一声:“在这里,危险的可不仅仅是地皇棺的考验,还有人。”
“人?你是说其他进入地皇棺的人?!”叶青道。
“自然。”一贫解释道:“每历经一次考验,每个活着的人都能获得一缕玄黄之气。”
“一缕玄黄之气,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于是有些人为了获得更多的玄黄之气,便会抢夺他人的玄黄之气,无所不用其极。”
说到这里,一贫面露恨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所以,老哥你莫不是也被人抢过吧?!”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没有!”
“怎么可能?”
“老道我是什么人,谁敢抢我的东西?”
一贫立即来了个否决三连,但怎么看都底气不足。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叶青一本正经道:“老哥你所说的无所不用其极,都有那些极法?说来听听,我好有个准备。”
一贫:“……”老道我信了你个邪?你信个屁,准备个鸟,老道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一贫没好气道:“无非就是威逼利诱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那都有那些人值得注意,他们实力如何?”叶青不再逗一贫,问道。
一贫想了想道:“老道我只来了两天,这两天之内,我总共见过三个人抢夺过他人的玄黄之气。”
“这三个人,一个出自北地剑王城,通玄境,乃剑王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名孙玄真,江湖人称小剑王;一个出自地火魔宫,乃地火魔宫当代火姬,通玄境,名火玲珑。”
“还有最后一个,虽只有半步通玄,却尤为值得注意,比那北地剑王宫和地火魔宫那两个加起来还要难缠。”
“哦,是谁,什么来历?”叶青好奇道。
“第三人,出自地皇殿,名岳绝江。”一贫道:“地皇殿,乃地皇一脉的传人,身蕴上古地皇血脉,以岳姓为尊,而地皇殿据说从上古一直传承至今。”
“地皇殿?”叶青沉吟道。
“是的,地皇殿。”一贫道:“当然,地皇殿自称地皇传人,拥有地皇血脉,但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不过传承久远确是事实。”
“地皇殿一直将地皇棺视作圣物,不容亵渎,当然了,说白了,就是将地皇棺视作禁(脔),不容任何人染指里面的玄黄之气,地皇殿从上古至今,就一直试图控制地皇棺,将地皇棺中的地皇尸身、玄黄母气、玄黄之气等收为己用,只可惜地皇棺自蕴伟力,地皇殿一直没能成功。”
“不过,纵然如此,地皇殿的人也将地皇棺视作禁(脔),不允许任何人染指里面的玄黄之气。”
“先前,那位半步通玄的地皇殿传人,就因为玄黄之气之故,曾以一敌二,与孙玄真和火玲珑大战了一场,不落下风,当然也未占到便宜,所以便默许了两人抢夺其他人玄黄之气之事。”
叶青点点头,神情颇为凝重。
“当然了,小兄弟你也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将玄黄之气让予他们就行,反正他们也不会要我们的命。”
一贫看到叶青凝重的神情,宽慰道:“地皇棺因特殊性,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获得玄黄之气,所以,那些想抢夺玄黄之气之人,可不希望我们死,只有我们活着,他们才有源源不断的韭菜可割。”
“甚至于他们会在不危及自己生命的前提下,主动保护一些较弱之人,以获得更多的玄黄之气。”
第四百八十四章 厚德载物
“嗯,说白了,就是工具人嘛,再直白点儿,就是养的小猪仔。”
叶青点点头,继而问道:“那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不是更简单吗?”
更容易保护,也更容易割韭菜。
“他们倒是想?”一贫冷笑一声:“地皇棺的考验,危险无比,这些房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我们,所以出现考验时,千万不要出去,待在房间里比待在外面安全。”
“但小兄弟你也看到了,这房间就这么大,最多待个两三个人就已经到头了,且房间内每多一个人,危险程度也会成倍增加,所以人越多,反而越危险,还不如一人一间,这样活下来的概率反而更大。”
叶青点点头,表示明了,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道:“刚才你说,房间内每多一个人,危险程度会成倍增加,是不是意味着我一个人的话,危险程度也会大幅降低?”
“娘的,咋一不小将这么重要的信息给泄露出了,失策,失策,忘了眼前这位可是个小狐狸了。”
一贫急忙否认道:“我说过吗?我没说过吧,小兄弟你一定听错了。”
“呵呵……”叶青笑了一声,我不说话,就看着你演。
“好吧,老道我承认,的确是这样。”看到叶青的神情,一贫摊了摊手:“不过,多一人,不就多一缕玄黄之气吗?小兄弟你体魄受创,正好需要玄黄之气,老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是?”
一贫一副我是为你着想,你不感谢我还怪我的幽怨小表情。
“呵呵,多谢老哥好意了,不过,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的。”叶青心中冷笑一声。
他就说嘛,一贫怎么那么大方就将自己的玄黄之气送给他了,完全不符合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嘛,感情是想找一个免费保镖啊!
也是,从地皇棺刚才的考验来看,的确十分危险,一贫只有拓脉境的实力,虽然对方肯定还有其他秘密,但明面实力就那样,若不找一个免费的劳力,鬼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显然,他就是那个免费的劳力。
“别啊,小兄弟,看在曾经我们在魔坟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情比金坚、相濡以沫的份上,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多消息的份上,你可不能抛下老道我不管啊?”
“神特么情比金坚,相濡以沫,谁愿意跟你一个老头子情比金坚,相濡以沫?”叶青嘴角抽了抽,道:“行了,我会尽量帮你的。”
他不再逗一贫,正如一贫所言,他的确需要玄黄之气,多多益善,再者他与一贫相识一场,也算患难与共,且一贫身上有诸多秘密,见识广博,留着他在关键时候肯定有用,所以他也没打算置对方于不顾。
“哈哈,老道我就知道小兄弟你是好人。”一贫兴奋道。
“对了,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出去?”叶青问道。
“九天。”一贫道。
叶青低头,也就是说还要再经历八次生死考验了。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一贫见叶青沉默不言,疑惑道。
“在想,如何在多个累赘的情况下,才能活下去。”叶青淡淡道。
一贫:“……”感觉有被冒犯到,工具人也是有尊严的好吧。
“那小兄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贫问道。
“炼化玄黄之气。”叶青毫不迟疑道。
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只能依靠自己,能多恢复一分实力,就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将玄黄之气给其他人,寻求一时安稳,呵呵,这无疑是饮鸩止渴,在这种地方,如若不争,便会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死的,永远只会是弱者。
他可不想死,所以,他不愿当弱者。
至于事后那些人会不会来找他麻烦,他并没有多少畏惧,他不想惹麻烦,但并不意味着他怕麻烦。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谁怕谁?
心念转动间,叶青对一贫道:“麻烦老哥你先替我护法。”
同时,还暗中召唤出了雾魔,虽然雾魔那一日为了保护他的神魂,被周横山重创,但他毕竟只是诡器的器灵,只要诡器不损,他便不灭,这几天以来,也恢复了一些。
“呵呵,义不容辞。”一贫眼皮一抖,娘的,勾魂诡器,又是勾魂诡器,这小老弟身上的好东西,真他娘的不少啊。
叶青让雾魔泄露一丝气息,自然是故意的,不是为了震慑其他人,而是为了吓唬一贫,虽说一贫现在要靠他来保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一贫有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万一一贫在他修炼的时候搞点儿什么幺蛾子,他找谁哭去。
所以,让雾魔泄露一丝气息,就是想告诉一贫,老哥,千万别耍什么花样,我盯着你呢。
旋即,叶青盘膝于地,以魔念、气机牵引空中的一缕玄黄之气,纳入体内。
玄黄之气入体,瞬如一条承载着生命万物、造化万象的河流,从九天坠入人间,一股浑然、厚重、宽博、浩瀚,仿佛天地一样的伟力,在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中流淌开来。
这股伟力,厚而不刚,大而不烈,博而不霸,如天地,宽厚、仁慈地哺育着万物生灵。
天行健,万物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生灵以厚德载物。
叶青的身体,如久旱逢甘霖,尽情地吸纳着这股宽厚、仁慈的力量,残存于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刀意,开始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慢慢消散,本是千疮百孔的身体,亦开始慢慢恢复。
叶青自受伤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安逸,如置身母亲的怀抱中一样,温暖、无忧、安然。
“这玄黄之气,果然玄妙。”
叶青心中一喜,急忙收摄心神,运转《混世魔猿炼身经》,开始慢慢炼化体内的玄黄之气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叶青陡然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缕浊气,浊气蜿蜒如龙蛇,甫一出口,屋内瞬间变得阴森、凄寒无比,凶戾、恐怖的气息弥漫肆虐,气息卷拂落在地面、墙壁上,锵然有声,碎石飞溅。
“搞什么鬼?”
一贫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数步,一个形如铃铛的巨铃虚影笼罩在身上,气息拂落在铃铛上,如金铁交击,轻鸣不止。
“还好有驱山铎,不然这一口气就要了贫道的老命了。”
一贫缩在墙角,拍着胸脯,喃喃自语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此物与我有缘
“好可怕的刀意,大凶、大戾、大煞,唯有屠戮千人、万人,方才有这样的凶厉煞气……嗯,莫非是万人屠?万人屠是横山将军周横山的诡器,周横山恰巧是宗师境,莫非这小子得罪了周横山,被劈了一刀?”
“除了凶戾煞气外,这股阴柔森寒的气息,很像是大黑天掌,大黑天掌是黑天神宫的绝学,非传承弟子不可得,老道我记得周横山手底下有一人,好像就是黑天神宫的。”
“这小子原先是洛水靖安司的巡查使,而天雍这几天正在举办潜龙之会,他很有可能会去参加……身中疑似周横山的刀意和大黑天掌力,人又恰巧在天雍,地点、时间、人物都对上了,莫非这小子真的招惹了周横山?!”
“嗯,以这小子惹祸的能力,不是没有可能?啧啧,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肯定比老道我人在山中坐,棺从天上来倒霉多了,这么一想,老道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一贫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继而又慨叹道:“不过,以洗神后期之境,能从周横山的手中活下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
叶青可不知道,他只是逼出了体内一缕周横山的刀意和大黑天掌力,就被某个老道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利用玄黄之气逼出一缕体内的刀意和黑天掌力后,叶青复又张口一吸,剩下的那缕玄黄之气,被吸纳入腹。
一口玄黄入我腹,造化处处生乾坤。
浩瀚、浑厚的力量再度于体内流淌开来,叶青全身喷涌出玄黄光芒,看上去宛如一轮金黄大日,驱散了屋内的凶厉和阴寒。
……
“砰……”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叶青所在的房门,忽然被蛮横粗暴的撞开,一名身材魁梧剽悍,戾气横生的大汉走了进来。
“老道士,你的玄黄之气呢?”
大汉先是吼了一声,但下一刻就看到了盘膝坐于地上、仿如大日的叶青,虎目圆睁:“老道士,这是怎么回事,玄黄之气呢?”
老道士缩在墙角,毫不犹豫地就将叶青给卖了:“还能怎么回事,老道我给兄弟你们准备的玄黄之气,被那人给抢了呗。”
“你要是想要玄黄之气,找他要去,老道我什么都没有。”
要玄黄之气没有,要老命不给,要找麻烦,找地上的人去,什么都与我无关。
“哪里来的腌臜货,连我家主人的东西都敢抢,不知死活。”大汉勃然大怒,须发皆张,一拳砸向叶青的脑袋。
大汉乃是洗神中期,含怒出手之下,拳如滚石,从陡峭的山崖上滚下,速度愈来愈快,拳势愈来愈盛,势如山崩。
“滚石拳”
大汉名韩猛,虽然块头大,但并不意味着没脑子,他自然知道能进入地皇棺之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不可小觑,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
“死……”
看着自己的拳头即将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韩猛心中生起一种快意和兴奋,在这种鬼地方,他既要面对生死攸关的考验,还要被人奴役剥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火大了,自然要发泄。
而杀人,无疑是最好的发泄途径。
想到对方脑袋爆开、鲜血飞溅的场景,韩猛心里就一阵兴奋,兴奋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但就在他的拳头距离叶青的身体只有一寸之距时,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他想停下,而是因为他的拳头,被人抓住了。
轻松的就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抓住了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妙龄女子的拳头。
不幸的是,对方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他则是那个妙龄女子。
所以,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妙,想要挣脱后退。
但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甚至于对方的胳膊,连动也没动,仿佛一座巍峨大山。
“我的主人是地皇……”
韩猛慌了,知道遇到了硬茬,所以立即搬出身后的靠山,想震慑住对方,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睁开了眼睛。
深邃如夜;
神秘若神;
诡谲似魔。
韩猛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渐渐变得空洞无神,下一刻便没了气息。
“老哥,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叶青扭头看向一贫。
一贫看到叶青双眸的一瞬,只觉心神战栗,仿佛整个灵魂都要坠入其间,永不超生,急忙转过头,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门关了起来,略显焦急道:“小兄弟,你闯大祸了。”
“嗯,大祸?”叶青看了一眼已没气息的韩猛,道:“就凭他?”
“他自然没什么可怕的,老道我说的是他背后之人?”
一贫急忙道:“他是老道我先前所说的那个地皇殿传人岳绝江的人,他是替那位来收取玄黄之气的。”
按他原本的想法,对方来收取玄黄之气,叶青露出半步通玄的境界,再显露一点儿实力,吓唬对方一番,对方肯定会乖乖退走。
而地皇殿的岳通江、剑王城的孙玄真、地火魔宫的火玲珑等,想来也不会为了一两缕玄黄之气,与叶青打个你死我活,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这也是叶青炼化玄黄之气时,他没有阻拦的缘故,且叶青实力增强一分,他也就安全一分,不是吗?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青一言不合,就杀了韩猛。
这不等于彻底得罪岳绝江了吗?
感觉事情有点儿脱离他的掌控。
“嗯,你是说他是替人收取玄黄之气的?”
如月破云天,叶青的眼中陡然爆发出一抹明光:“这么说,他身上有很多玄黄之气了?”
一贫心中咯噔一声,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只见叶青扫视了韩猛几眼,目光落在其腰畔一个明黄色的葫芦上,伸手取下:“是这个吗?”
明黄葫芦看似只有巴掌大小,但入手却十分沉重,不等一贫回答,叶青便信手打开,霎时浓郁的玄黄之气从葫芦中喷出,整个房间直接被晕染成了玄黄之色。
“哦豁,五缕玄黄之气?!”
叶青伸手一抖,眼睛发亮。
“小兄弟,你想干什么?”一贫咽了口唾沫道。
“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这些玄黄之气,与我有缘。”叶青道。
“你不会是想抢这五缕玄黄之气吧?”一贫面露惊容,大兄弟,三思啊,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什么叫抢,这叫与我有缘,不然这些玄黄之气怎么会自动送上门?”叶青瞥了一眼一贫,义正言辞道。
一贫:“……”好家伙,杀了人家的人不说,还抢了人家的东西,抢了人家东西就算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论无耻,我愿称你为最强。
第四百八十六章 贼船
“那什么,小兄弟,你是不是没听清老道刚才的话,这个大汉,是那个地皇殿传人岳绝江的人?”
“嗯,那又怎样?”叶青反问。
“怎样,你杀了他的人,现在又打算抢他的玄黄之气,真想与岳绝江不死不休吗?”
一贫焦急道:“若是小兄弟你没受伤,这倒也罢了,可是你现在这样,抢对方的东西,不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吗?”
“作为过来人,老道我得劝你一句,放下葫芦,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想死,老道我可还没活够呢?
“呵呵,老哥我问你,那个岳通江的性格怎样?”叶青问道。
“性格倨傲,行事霸道。”一贫道:“怎么了?”
“这不就得了,像这种性格的人,容不得任何人忤逆于他,我杀了他的人,纵然在对方眼里那只是一条狗,但打狗还得看主人,以对方的性格,也绝不会放过我们。”叶青解释道。
“是你,不是老道我。”一贫纠正道,都是你做的,与老道我无关。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叶青说的是事实。
“呵呵,不要在乎这些细节,既然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还不如做的更绝些。”
叶青淡淡一笑:“另外嘛,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危险就追不上我们。”
一贫一脸茫然,你搁这儿说书呢?
叶青没有理会一贫,左手一扬,幽冥鬼火涌出,笼罩在大汉身上,眨眼大汉就被烧成一团飞灰。
“你这是……”一贫问道。
“毁尸灭迹。”叶青回了一声,继而衣袖轻挥,飞灰四散,消失不见。
“毁尸灭迹?”一贫目瞪口呆,瞧这熟练的动作,看这写意的态度,这事儿应该没少做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嘛?
“小兄弟,关键不是人,就算你将他毁尸灭迹也没有,你手中的葫芦,是地皇殿独有的玄黄一气葫,是专门炼制的用于收集、存储玄黄之气的诡器,上面肯定有对方的精神烙印和感应,就算你将其藏起来也没用,除非将其毁了。”
“但玄黄一气葫是地皇殿一株先天灵根玄黄藤上所结的葫芦,不畏风雷水火,坚硬无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毁都毁不掉,所以怎么做都没用。”
一贫垂头丧气道。
旋即,一贫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对了,老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将其扔到其他地方,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安全了?”
大汉反正已经毁尸灭迹了,谅岳绝江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当然,前提不是不能动里面的玄黄之气,岳绝江要的是玄黄之气,只要里面的玄黄之气还在,想来岳绝江应该不会为了一条狗而大动干戈,得不偿失,也浪费时间。
此外,玄黄之气乃造化之物,唯有玄黄一气葫等少数天地灵物才能存储,其他东西无法存储,所以你就算想将其藏起来,也做不到。
至于说炼化,也不是不可以,但炼化玄黄之气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说吞到肚子里就万事大吉了,就算是一缕玄黄之气,想要做到不显于外,旁人难察,最少都需要一两炷香的时间,更遑论是五缕?
而岳绝江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端倪,叶青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彻底吸收炼化。
所以,这等做法无疑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岳绝江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杀人可以,玄黄之气,是万万动不得的。
“扔,是不可能扔的。”
叶青摇了摇头,这辈子都不可能扔的。
玄黄之气对他恢复伤势大有裨益,先前两缕玄黄之气,已帮他祛除了不少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刀意,体魄有所恢复。
但仅仅两缕玄黄之气,还远远不够。
所以,这五缕玄黄之气既然送货上门了,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弃。
而他所面临的困境,无论是地皇棺无处不在的危险,还是地皇棺外陈情院的压力,甚至于陷害他的幕后黑手,都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他现在,已无路可退。
唯有增强实力,才是唯一出路。
“小兄弟,你怎么不听劝呢?”一贫急地团团乱转。
“放心,我有办法遮掩岳绝江对玄黄一气葫的感应。”叶青镇静自若道。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一贫愕然道。
“天机不可泄露。”叶青神秘一笑:“刚才我杀那名大汉时,外面没有一人,所以待会岳绝江出现时,我们只要一口咬定对方从我们这儿拿走了玄黄之气,其他的一律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对方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着,叶青身形蠕动,筋骨噼啪作响,换了一幅相貌,同时收敛体内刚炼化的玄黄之气,以魔念和体内周横山的刀意,遮掩玄黄之气的存在,压低境界。
那两缕玄黄之气已被他彻底炼化,融入血肉、筋骨,只要稍加遮掩,便不虞被外人察觉。
这么做,一方面是怕外人看见的他容貌,认出他是叶青,到时候就麻烦了;另一方面则是佐证他的说辞,避免露出破绽。
至于压低境界,则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低调为主。
这时候,要的就是小心,要的就是低调。
他也不虞被人发现端倪,弄巧成拙,《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玄妙无比,可轻易敛息匿机,隐藏他的境界修为,就算是通玄后期、半步宗师,都未必能发现端倪,听一贫刚才所言,孙玄真、火玲珑是通玄境,若无意外应是通玄初期,岳通江则是半步通玄,所以他就更没好怕的了。
因此,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怕啥?
一贫看着模样大变,周身气息阴戾,同时将境界压制到洗神初期的叶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以他眼力,竟然丝毫无法察觉叶青的真实境界与体内刚炼化的玄黄之气,不由心生愕然。
至于对于叶青的计划和说辞,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答应啊!
关键是不答应不行啊!
要是他不答应,看叶青的意思,肯定第一个就要弄死他;况且,他想活着回去,也得靠叶青。
至于说弃暗投明,偷偷告密什么的,想想就行了,他武功可能不行,但看人的本事却极佳,像岳绝江那种人,根本就没拿他们当人看,唯有像孙玄真、火玲珑那种人,才会让他高看一眼,在他眼中诸如他们这种人,只是工具,只是蝼蚁,随手可杀。
所以,就算他卖了叶青,对方事后也肯定不会管他的死活,还不如叶青呢。
因而,这贼船,他不上也得上。
当然了,虽然在地皇棺内,天机混淆,他无法使用卜算之术进行推演,但他身为卜命观传人,纵然天机不显,但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他有预感,叶青不会出事。
就像先前,他有预感,他不会死在这里一样,这不没多久,叶青不就来了吗?
所以,他也只能半推半就的认命了。
……
“嗯……出事了?!”
一个房间内,一名年约二十余岁、身穿暗黄长袍、相貌俊朗,气度雍容华贵的年青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如虚空生雷,整个房间都似颤抖了一下。
“居然有蝼蚁敢动我的玄黄一气葫,找死。”
就在刚才,他忽然失去了对玄黄一气葫的感应。
年青男子,正是岳绝江。
继而,岳绝江起身,空气如似不堪重负,嗡鸣作响,如一座巍峨山岳,拔地而起。
岳绝江走出房间后,一脚跺在地面上,周围的空气如潮,轰然炸开,怒吼一声:“所有人都给我滚出来。”
吼声如雷,混乱的空气生生被吼碎。
“是谁,不要命了,在外面乱吼乱叫?”
一人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间,但下一刻,他脸色大变。
只见岳绝江一拳递出,那人仿佛一幅画,倒飞而出,手脚四肢张开,挂在墙壁上,眼耳口鼻七窍间流出殷红的鲜血。
其他人刚走出房门,就看到这一幕,瞬间噤若寒蝉。
第四百八十七章 剑气开山
“呦,小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忽然,一个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继而一个身穿火红长裙、身段窈窕、相貌魅惑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
长裙如火,肌肤似雪,女子行走间,冰火交映,所有人的心里,都似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口干舌燥。
即便是岳绝江,看到红裙女子的一瞬,眼中也闪过赤裸裸的火热与觊觎,毫不掩饰。
“咯咯……小哥哥这么盯着妾身,妾身可是会害羞的。”
红裙女子咯咯娇笑着,笑声听似柔媚如水,但落在众人的心中,却如火上浇油,心中的(欲)火更盛。
一些意志不坚之人,已然眼神炽热,全身冒着热气,如被架在火炉上蒸煮一样。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烧成焦炭与灰烬。
“噌……”
就在此时,一阵清越的剑鸣声响了起来,振聋发聩。
霎时,那些眼神炽热、全身燥热之辈,皆冷静下来,看着妖媚的红裙女子,心中一阵后怕。
若非那阵剑鸣,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一堆焦炭或者一团飞灰。
红裙女子,自然就是火姬火玲珑。
火玲珑是地火魔宫的火姬,所修功法为地火魔宫唯有历代火姬方有资格修炼的《(欲)火焚身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人心底的欲望,欲望化(欲)火,(欲)火焚心神,不觉而亡。
“火玲珑,别玩了。”
一名一袭白衣、相貌俊朗、气质孤傲清冷的青年,从房间走了出来。
青年手中无剑,但全身却剑气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孙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红裙女子,也就是火玲珑娇笑了两声,向孙玄真身边凑了凑。
“他们还有用。”孙玄真冷冷道。
原本还心存感激之人,听到孙玄真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人间不值得啊。
他们倒是忘了,北地剑王成的人,亦正亦邪,虽然比身为邪道之一的地火魔宫稍好,但也不是什么好鸟。
孙玄真并未理会其他人,而是直直看向岳绝江:“岳兄让我们出来,有事吗?”
岳绝江扫了一眼人群,没有看到大汉,也没感应到玄黄一气葫所在,眉头紧锁:“孙玄真,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玄黄一气葫?”
“岳兄,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孙玄真眸光一变。
岳绝江目光不善:“不是你还有谁,在这里,敢抢我东西的,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
“有病。”孙玄真冷哼一声,目光不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岳绝江眉头一横,恐怖气势弥漫而出,重如山岳,迫向孙玄真。
“我说,你有病。”
孙玄真丝毫不惧,岳绝江是很强,但他也不弱,且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今天他已经很克制了,若是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人,他早就动手了。
“找死。”岳绝江大怒,想他出身地皇殿,地皇传人,高高在上,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不由心生怒意,一拳轰向孙玄真。
平平无奇的一拳,却厚重如山岳。
一拳出,就是山岳重重。
面对重重山岳,孙玄真眉目清冷,横踏半步,骈指如剑,斜斩而下。
山岳重重我何惧,自是一剑斩山峦。
指落,霎时剑气纵横如龙,重重山峦,一分为二。
剑气开山之后,孙玄真的手指,恰恰落在岳绝江的拳头上。
指拳相触,低沉如闷雷的声音陡然响彻,除了火玲珑外,周围大部分人皆受到波及,踉跄而退,面色惨白。
在声音响彻之时,孙玄真后退一步,脸色不变,但藏于背后的手指,微微颤抖。
岳绝江的拳头上,则出现一道血痕。
但下一刻,血痕便消失不见。
“有话好说,这是做什么?万一交手引来危险,可就不好了。”这时,火玲珑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两位哥哥给妾身一个面子,别打了。”
“小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清楚啊?”
岳绝江冷冷看着孙玄真,杀意凛然,但数息后,还是忍住没动手,一来孙玄真不弱,就算他能杀了孙玄真,自己也得身受重伤,得不偿失,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火玲珑虎视眈眈,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就不妙了;
二来正如火玲珑所说,地皇棺内的危险,不止是考验,一旦在房间外停留过久,或者大肆交手,也可能会引来其他危险。
况且,玄黄一气葫和里面的玄黄之气还没找到,就打生打死,殊为不智。
“哼。”岳绝江冷哼一声,放下拳头,道:“我刚刚吩咐韩猛用玄黄一气葫去收取其他人的玄黄之气,可就在刚才,我忽然失去了对玄黄一气葫的感应,且韩猛也不见了。”
“所以,一定是有人杀了韩猛,拿了我的玄黄一气葫。”
“韩猛是洗神中期,在场能杀他,敢杀他的,除了寥寥数人外,其他人都没这么大的胆子。”
岳绝江虽然没指名道姓,但目光,主要集中在孙玄真和火玲珑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哥哥怎么可以冤枉我们,妾身会伤心的。”
火玲珑幽怨地看了一眼岳绝江:“小哥哥不妨想想,这里有这么多人,妾身和孙哥哥自己的玄黄之气都用不完,又何苦抢你的呢?”
“小哥哥你说是不是啊?要是不信的话,小哥哥你可以搜搜妾身嘛,妾身保证,一动不动。”
“我来,我来。”所有人双眼放光,心中呐喊道。
岳绝江冷哼一声,直接绕过火玲珑和孙玄真,将两人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
“哼,现在满意了吧。”孙玄真冷哼一声。
“将你们的山河贝打开。”岳绝江霸道道。
“岳绝江,你莫要太过分了?”孙玄真扬眉,如剑出窍。
“打开!”岳绝江的语气不容置疑。
“岳绝江,你真以为我怕你不成?”孙玄真脸色逐渐阴沉下去,周身剑气凛冽。
“打开。”岳绝江仍是这一句话,但周身已泛起一阵玄黄色,重如山岳。
“孙哥哥,既然小哥哥想看,那就让他看嘛。”火玲珑上前打圆场道:“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嘛。”
“妾身先来。”
说着,火玲珑自动打开自己的山河贝,让岳绝江检查了一下。
检查完之后,岳绝江看向孙玄真,孙玄真冷哼一声,最后仍打开自己的山河贝。
待岳绝江检查完后,孙玄真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岳绝江则沉默不语,他自然没在两人的山河贝中找到玄黄一气葫。
玄黄一气葫是地皇殿的秘宝,上面留有他的精神烙印和地皇殿的秘法,按理说只要近在咫尺,他就能感应到玄黄一气葫的存在,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感应到,在场能知道玄黄一气葫秘密,且能遮掩他感应的,按理说只有孙玄真和火玲珑,也唯有他们敢抢他们的东西。
但现在他却迷茫了,难道他猜错了?
“怎么样,小哥哥,我就说我们是冤枉的吧。”火玲珑柔声道。
“不是你们,那还能有谁?”
岳绝江气息阴沉。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的头呢
“这可就难说了,没准儿这些人中,就藏着一只老虎呢?”
火玲珑慢慢扫过人群,媚眼如丝:“老虎吃了人,嘴角肯定会有血迹,小哥哥不妨也检查检查他们,可能会有所发现也说不定。”
岳绝江扭头看向众人,冷冷道:“把你们的山河贝都打开。”
连孙玄真和火玲珑都没反对,众人自然不敢反抗,乖乖打开山河贝,任由岳绝江检查。
岳绝江的精神力一一扫过众人的山河贝,气息愈发阴沉,因为他没有丝毫感应到玄黄一气葫的气息。
同时,由于所有人的房门都开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他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止是玄黄一气葫,还有诸如韩猛的尸体、打斗的痕迹等等,什么都没有,令他无从判断。
“你们谁都见过韩猛?”岳绝江问道。
“我……他收了我的玄黄之气后,就离开了。”
“还有我……”
“还有我……”
“我们两个也一样,韩猛他拿了我们两人的玄黄之气之后就离开了。”
……
包括一贫叶青在内的几人回答道。
“你撒谎,你身上有玄黄之气的气息。”忽然,岳绝江出现在一人身前,一把扼住对方的喉咙。
“是不是你做的?”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那人脸庞涨红,想要挣扎,却仿佛被山岳压着一样,气机滞涩,无法动弹。
“你身上有玄黄之气的气息,说明你刚炼化了一缕玄黄之气,还敢说韩猛取了你的玄黄之气。”
岳绝江手指用力,那人的喉骨咔咔作响,脸庞紫红,艰难道:“我……我……没有杀……韩猛!”
岳绝江微微松了松手指,那人咳嗽了两声,急忙解释道:“咳咳……我今天被无面佛所伤,要是没有玄黄之气,就死定了,我不想死,就炼化了一缕玄黄之气。”
“我没有杀韩猛,我没有抢你的玄黄一气葫,我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说慌?”岳绝江冷冷看着男子。
“我……我只是……”男子还没说完,就被岳绝江打断:“我最讨厌有人骗我。”
“咔嚓……”
话落,只听咔嚓一声,男子的脑袋,生生被扭了下来,脸上兀自残留着震惊的神情,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看着岳绝江。
岳绝江提着头颅,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我不管你们谁拿了我的东西,乖乖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下场和他一样。”
“没人承认,是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岳绝江身上的气息愈发阴沉:“很好,既然没人承认,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话音未落,岳绝江一掌按下,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玄黄色手掌,掌心凹凸不平,起如山峦,伏似江河,起伏不定,便是掌中山河。
“山河神掌”
掌落之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山河倾覆,脸色苍白。
随着巨掌寸寸下落,封禁天地,劲力席卷之下,众人不堪重负,纷纷口吐鲜血。
生死危机关头,火玲珑忽然出现在岳绝江身前,手指轻拂,如拂琴瑟,五指依次掠过岳绝江的手腕,岳绝江手腕一颤,气机一瞬断绝,空中的山河巨掌,亦溃散消失。
“你搜也搜了,查也查了,就没必要再杀人了吧!”火玲珑温柔如水道:“可能他们真没拿小哥哥你的东西,地皇棺内危险重重,诡异无比,没准儿是韩猛遭遇了什么意外呢?”
“所以,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们,也没有用。”
岳绝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火玲珑。
火玲珑怡然不惧:“事情已然如此,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留着他们,多得一些玄黄之气,杀了多浪费啊,你也不想白来一趟吧。”
“你说是不是啊,小哥哥?”
岳绝江仍旧没有言语,似是在考虑,又似对于火玲珑的说法不屑一顾。
“啊……”
气氛凝重之际,忽然有人惨叫一声,众人望去,只见先前那个被岳绝江扭掉脑袋之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名女子的身后,死死抱住了她。
无头男子抱着女子,没有头的脖颈上,流出汩汩鲜血,鲜血流的女子满身都是。
女子惊慌过后,周身涌出一股罡气,将无头男子震开。
而无头男子仿佛灌满水的水囊,不堪受力,嘭的一声炸开,鲜血飞溅。
有人不防,被鲜血溅了一身,其中尤以那名女子为最。
“呼……没事了。”
女子松了口气,但抬头间,却见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向后退去。
“怎……怎么了?”
女子意识到不妙,低头间,只见她身上所溅射的鲜血,如活物一样蠕动起来,化为一张张脸庞。
脸庞,正是先前那名死去男子的脸庞。
“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
一张张脸庞,左顾右盼,看着其他人,认真问道。
女子尖叫一声,劲力涌动,想要震开自己身上的鲜血。
“啊……好疼……”
“好疼……”
“啊……”
鲜血脸庞被震的四分五裂,但复又恢复原状,张嘴嚷嚷着。
与此同时,鲜血慢慢上涌,覆笼女子的脸庞,女子的尖叫声,慢慢变成了男子的声音,挣扎也渐渐虚弱无力。
“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
“我的头呢?”
不仅如此,原先被鲜血溅到两名男子,身上的鲜血同样蠕动起来,形成一张脸庞,怪叫着。
“我的头……”
下一刻,鲜血中的脸庞,齐齐看向岳绝江和他手中的脑袋,怪叫一声,向岳绝江扑去。
“哼,不自量力。”
看着向他扑来的三人,岳绝江面色不变,信手一握,三人如受到巨力挤压,脆如水囊,嘭的一声炸裂开来,霎时血肉横飞。
这次,所有人都学聪明了,齐齐向后退去,且周身罡气密布,躲开飞溅的血肉。
对于众人的反应,岳绝江有些不屑一顾。
但旋即,他的脸色就变了,只见地上的血肉慢慢蠕动、挤压在一起,堆砌成一个肉球,肉球表面浮现出一张张脸庞。
有先前那名被扭掉脑袋的男子,有被岳绝江捏爆的女子和另外两名男子的脸庞。
所有脸庞扭曲狰狞,齐齐怪叫着。
“我的头呢?”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要杀我?”
所有声音汇聚杂糅在一起,嘈杂、混乱、诡异,于地皇棺内形成重重回音,一些人抱着脑袋,痛苦地哀嚎起来。
“滚……”
岳绝江眼神一凛,不再大意,一掌按下,肉球生生被按成肉饼。
但岳绝江却皱了皱眉,因为那团肉球,并没有如他想象般那样被山河神掌被碾成肉糜,反而在他的掌下,蠕动着,尖叫着。
“好疼啊……”
“疼死我了……”
“我好疼……”
尖锐、刺耳、诡异、恐怖的尖叫声中,所有人只觉得神魂刺痛,七窍间流出殷红的鲜血。
“邦……邦……邦邦……”
但就在此时,地皇棺内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
第四百八十九章 收魂人
声音如夜晚打更人所敲的竹梆,清脆悦耳,两短一长,富有韵律。
地皇棺内,原本充斥着混乱、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但偏偏看似不重不高的梆子声,却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阵梆子声,不是响起在他们耳边,而是在他们脑海里。
一股无形恐怖,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甚至于就连那些脸庞,都停止了尖叫。
“他来了……”
“他来了……”
下一刻,那些脸庞齐齐叫了起来,声音中好似带着无尽的惶恐与害怕。
“邦……邦……邦邦……”
这时,梆子声又响了起来,相比于先前的声音,这阵梆子声高了几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们几分一样。
“这是收魂人,不想死的都回房间,不准动,也不准说话,快!”
火玲珑仿佛想起了什么,焦急地大吼一声,不复先前的娇柔妩媚。
说话间,火玲珑已就近躲入一个房间内。
而在火玲珑声音响起时,叶青已经抓住一贫的肩膀,滚入一个房间内,将门关了起来。
他的精神力可能比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要强横,所以在梆子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惊惧,神魂战栗。
所以,早就扯着一贫,悄悄站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因而,他们的速度并不比火玲珑慢。
其他人这时也如梦初醒,就近向房间内冲去。
“滚开”
岳绝江也不敢怠慢,双腿一屈一直,砰的一声轻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左侧一个房间冲去,生生将沿途几人撞翻在地。
“邦……邦……邦邦……”
这时,第三阵梆子声响了起来,梆子声响起的一瞬,两名没来得及躲入房间之人,如被施了定身法,忽然静止在原地。
地上那团尖叫着、疯狂向远处逃窜的肉球,也陡然静止不动,停止了尖叫。
地皇棺内,霎时静寂如死。
一个身材佝偻、衣着破烂的老人,手里拿着竹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老人很老,头发灰白,满脸老人斑;
老人很瘦,颧骨凸出,瘦骨嶙峋;
老人很寒酸,粗布麻衣,衣衫褴褛。
就像所有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人一样,老人弯着腰,低着头,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背后是深渊,眼前是绝望。
所以,老人的眼中,是无尽的麻布与不仁。
当老人慢慢走来时,一阵黑暗在老人的身后铺陈开来。
无穷无尽;
深邃无垠。
黑暗中,有无数灵魂挣扎、哀嚎,却寂然无声。
当老人路过那两名还没来得及躲入房间的男子时,一抹虚幻的灵魂,从两人的身上飘了出来,没入黑暗中。
老人路过男子,走到肉球旁时,肉球中,飘出先前那名被岳绝江扭断脖子之人的灵魂,飘出那名女子的灵魂,飘出另外两人的灵魂。
四缕灵魂,依次被黑暗吞没。
老人则仿佛没有感觉般,裹挟着无穷无尽的黑暗,继续慢慢向前走去。
黑暗中,唯有梆子声,两长一短,不疾不徐地响着;
唯有缕缕灵魂,从房间内飘出;
唯有无数灵魂,哀嚎、挣扎着,却寂然无声。
……
屋内,叶青和一贫靠着墙角,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点儿。
仿佛,一个木头人。
即便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叶青依然能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心悸。
那种恐怖,让他全身僵硬;
那种心悸,让他神魂战栗;
这种感觉,他只在两个诡怪身上感受过,一个是毁灭了君山村的恐怖存在;
一个是绿萝召唤出来的、差点儿毁了洛水县的幽主。
那时候,他还很弱小,那两个存在给他的感觉,如天,如地,浩瀚无垠。
现在,他已比以前强了十倍百倍不止,可在这些存在面前,他仍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无奈,宛如蝼蚁。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那种令人窒息、战栗的气息,方才慢慢消失不见,叶青和一贫,如两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笑了笑,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叶青看向一贫道:“老哥,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
一贫摸着额头上的虚汗,缓缓道:“那是收魂人。”
“收魂人?”叶青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小兄弟,你可听说过打更人?”一贫问道。
叶青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嘛,谁不知道打更人啊。
“此打更人,非彼打更人也。”一贫猜到了叶青的想法,笑道:“老道我说的不是那些夜晚巡街蹿巷、提醒人们小心火烛的更夫,而是大燕的打更人组织。”
“哦,你说的是大燕的打更人啊。”叶青恍然,大燕的打更人,大魏的巡夜人,大齐的镇魔司,和大楚的靖安卫一样,都是司掌本国诡怪事宜的朝廷机构与神秘组织。
“大燕的打更人之名,据悉就传至上古时期的打更人一脉。”
一贫慢慢道:“上古时期,诡怪横行,妖魔肆虐,就诞生了打更人组织,打更人行走于黑夜之中,巡夜守岁,诛诡除怪,护百姓安宁。”
“而上古时期,打更人的首领,便是地皇,而收魂人,相传乃是打更人的副首领,对地皇忠心耿耿,地皇死后,其自愿随葬于地皇棺,替地皇守灵。”
“收魂人是地皇棺内除地皇外最恐怖的存在,但凡有生灵诡怪胆扰乱地皇安寝之地,收魂人就会出现,收走他们的灵魂。”
“应该是先前岳绝江闹出的动静太大,且我们在外面待的时间较长,才引来了收魂人。”
“那他为什么会放过我们?”叶青不解,他可不相信这样一间破屋子,能挡住那个恐怖的存在。
“收魂人牧守地皇安寝之地,不容任何人亵渎,若其现身之时,有生灵喧嚣、有生灵躁动,收魂人便会视其为亵渎地皇之举,收其魂魄。”一贫解释道。
“所以说,但凡收魂人出现时,只要我们不说话,不乱动,就不会有事了?”叶青恍然,难怪在他们进入房间后,一贫便第一时间叮嘱他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火玲珑貌似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以这么说。”一贫道。
“那为什么要躲进房间里?”叶青不解。
“小兄弟你是不是傻?”一贫斜睨了叶青一眼:“当然是因为安全啊。”
“收魂人可是上古时期的强者,其仅一缕气息,轻则会让人心神受损,神魂受创,重则可能会让人神智崩溃,精神湮灭,而这些房间乃是由特殊石材制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隔绝收魂人的气息和威压,更为安全。”
好吧,是这个理儿。
叶青点点头,没有说话,屋内一时又寂静下去。
第四百九十章 花开于龟
“那个收魂人,现在是生是死?”
沉默了一会儿,叶青忽然问道。
“当然是……”一贫本来是想说“死”的,毕竟从上古至今,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收魂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但像上古时期那样的大能、强者,谁又说得准呢?
所以,最后一贫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收魂人的出现,对于叶青等人来说是虚惊一场,但也为他们敲响了警钟,在地皇棺内,他们只是客人,亦只是蝼蚁而已,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当然,收魂人的出现,对于叶青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收魂人的出现,打断了岳绝江寻找玄黄一气葫执念,也让他有所收敛,不敢再肆意妄为、大动干戈。
所以,收魂人离开后,岳绝江只是象征性地威胁了众人一番,随后从其他几人那里收取了几缕玄黄之气后,便离开了。
“呼,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等岳绝江离开后,叶青和一贫回到房间内,终于舒了口气。
“啧啧,要是没有收魂人,刚才我们可就危险了。”一贫看着老神在在的叶青,好奇道:“对了,小兄弟,你就不怕岳绝江刚才真一巴掌将我们都拍死了?”
“不怕。”叶青平静道:“他不会,火玲珑和孙玄真也不许。”
岳绝江他们来此,为的就是玄黄之气,而他们这些工具人,则能为其带来更多的收益,先不提杀了他们,能不能找到玄黄一气葫,就算能找到,也得不偿失。
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这种事儿,属实得不偿失。
火玲珑、孙玄真自然也不会坐视岳绝江乱来。
另外,岳绝江先前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找到玄黄一气葫,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估计杀了所有人也没结果,自然不会真的动手杀他们。
岳绝江的举动,与其说是想杀人,不如说是试探,试探他们当中有没有人故意隐藏实力。
毕竟,生死关头,人最容易暴露实力。
正因为看透了岳绝江的心思,他才笃定对方不敢杀他们。
“这些,老哥你不也早就猜到了吗?”叶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贫,以一贫的精明,他能想到的事情,对方没理由想不到。
“呵呵,看出来归看出来,但年纪越大,胆子就越小嘛,老道我还真怕那位是个愣头青,不管不顾一巴掌将我们都给怕死呢。”
一贫笑呵呵道:“现在,岳绝江估计已经相信火玲珑的说辞了,小兄弟你是彻底安全了。”
“不过,老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遮掩岳绝江对玄黄一气葫的感应,又将它藏哪儿去了?”
这其实才是他好奇的关键。
“天机不可泄露。”叶青神秘一笑。
当然,他能遮掩岳绝江对玄黄一气葫的感应,凭的自然是诡经,诡经神秘无比,只要不主动使用,就算是一些强大诡秘至极的存在,都无法察觉其存在。
而他以前也试验过,用诡经将某种东西遮掩起来,也能屏蔽他人的感应。
恰好玄黄一气葫也不大,正好能被诡经裹住。
随后,他就将其随意置于九重天内。
在他想来,岳绝江要找玄黄一气葫,主要目标肯定会放在火玲珑、孙玄真等境界较高、实力较强的人身上,诸如他这种洗神初期的小人物,对方估计都懒得看一眼。
事实也是如此。
岳绝江后来检查他们的山河贝,只是粗略感应了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有认真检查。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骗过了对方。
当然,也要感谢收魂人,否则他估计事情不会就这么快结束。
“老哥,替我护法。”
骗过之后,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玄黄之气,变成自己的实力。
为了避免被一贫察觉到什么,或者有人忽然闯入发现端倪,叶青直接使用了血魔子,一阵浓郁的雾气从体内涌出,于房间内弥漫开来。
当然,避开了一贫所在的方向。
旋即,叶青心念一动,一缕玄黄之气从九重天内飞出,被他张口吞入腹中,闭眼修炼起来。
“嘿,还真是谨慎的……不像个年轻人啊!不过,谨慎的人,才能活的更久。”
一贫看着弥漫于房间内的雾气,呵呵笑了两声,随后便不再理会,靠在墙角,懒洋洋地喝起酒来。
……
黑暗和静寂,神秘与恐惧,仿佛是地皇棺内永恒的主题。
黑暗带来了神秘;
静寂伴随着恐惧。
光明,仿佛是地皇棺内永远不可能触碰的禁忌一样。
然而,就在此时,漆黑的地皇棺内,突兀地多了一缕缕光芒,打破了亘古的黑暗与寂静。
光芒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五彩光芒的中间,是一朵朵花。
花朵如兰,花瓣洁白,花蕊五彩,无风而摇曳,光芒轻洒,斑斓而梦幻。
朵朵五彩幽兰,仿佛漂浮在空中一样,慢慢由远而近。
等慢慢近了,才发现,那朵朵幽兰,并非生长在空中,而是生长在一只乌龟的背上。
乌龟磨盘大小,通体幽黒,龟壳仿佛花田一样,上面开满了斑斓梦幻的花朵。
乌龟每爬行一步,龟壳上的花朵就会晃动一下,霎时光芒飘洒,馨香四溢,如梦似幻。
爬行的乌龟,斑斓的花朵,馨香的气味,梦幻的光芒,都似为黑暗死寂的地皇棺,带来了一分生机与美好,带了一分宁谧与祥和。
“哈欠……”
“啊呜……”
“好困啊……”
仿佛这份宁谧与祥和,也影响到了屋内之人,一阵睡意袭来,所有人都似忍不住陷入了梦中。
而乌龟身上的花朵,慢慢变得愈发鲜艳欲滴,愈发馥郁芬芳。
这时,乌龟便会回头,将盛放的最鲜艳欲滴、最馥郁芬芳的花朵嚼碎,吞入腹中。
屋内的人,也似睡的愈发香甜。
“哈欠……”
房间内,盘膝坐于地上、正在修炼的叶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差点儿没维持住体内气机的运行。
“哈欠……好困啊……”
叶青双眼迷蒙,只觉得一股沉沉的睡意袭来,脑袋如小鸡啄米,一顿一顿,眼皮重如大山,怎么也睁不开。
“呼……呼……”
一旁,一贫早就睡得不省人事,呼噜声此起彼伏,嘴角还流着口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听到一贫的呼噜声,叶青的眼皮愈发沉重,睡意更加深沉,就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不……不太对……”
叶青死命摇了摇脑袋,意识到有些不对,以他的神魂强度,就算十几天不眠不休,也不致于困成这样,肯定有问题。
但脑袋清醒了一息,旋即又被沉沉的睡意所取代。
“不能睡……”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狠狠咬在舌尖上,剧烈的疼痛,瞬间使萦绕于心头的睡意退去,清醒过来。
“老哥……老哥……”
叶青急忙走到一贫身旁,使劲儿摇着其身子,但一贫仍旧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第四百九十一章 睡龟
想了想,叶青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反手一巴掌拍在一贫的脸上,一贫的脸上顿时留下五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见一贫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叶青又反手一巴掌,抽在另一边脸蛋上,顿时两边的脸蛋对称起来,看起来顺眼多了。
“老哥……醒醒……”
“啪……”
“醒醒……老哥……”
“啪……”
旋即,叶青每叫一声一贫,就抽对方一巴掌,噼里啪啦,好不过瘾。
“呜……小用地……滴么啦……”
数息后,一贫悠然转醒,看着叶青扬起的手掌,吓了一跳。
叶青愣了一下,方才辨别出一贫说的是“小兄弟,怎么了”,只是由于脸蛋被他打肿的缘故,说话口齿不清。
只是说话间,一贫又睡眼朦胧,昏昏欲睡。
“啪”
叶青毫不犹豫,动作熟练地一巴掌抽了下去,将一贫抽醒。
没办法,唯手熟尔。
“你打我干什么?”一贫怒气冲冲地瞪着叶青。
“老哥,你先起来。”叶青一把将一贫薅起来,道:“你没觉得不对劲儿吗?”
说话间,叶青又咬了咬舌尖,将心中的睡意驱散。
一贫也是老江湖,顿时察觉到了不对,手掌一翻,一个巨铃出现在身前,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叶青心神一清,睡意随之减少了几分。
“老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叶青问道。
一贫脸色凝重,沉思了一下,又四处闻了闻,脸色陡变:“睡意、花香……睡龟?”
“对,是睡龟没错。”
“睡龟?你是说传说中的睡龟?!”闻言,叶青一惊:“这玩意儿不是生活在深海之中吗?”
睡龟之名,他当然听说过、
睡龟者,无常诡怪,生于东海万丈碧波之中,形如巨龟,背生奇花,五彩斑斓,有异香。
睡龟喜漂浮于海面之上,露出背后奇花,凡有商船、渔民见之,闻到异香,就会陷入沉睡。
睡的愈沉,睡龟背后的奇花也就愈鲜艳,愈馨香,届时睡龟就会将其背上最鲜艳的花朵啃食。
一旦睡龟将背上的花朵啃食,那么睡意最沉之人,就会陷入永眠之中,永远无法醒转。
而陷入永眠之中的人,即便不吃不喝,亦不会死亡,也不会老去,但却永远不会醒来。
事实上,一些不甘死去却又无法延寿之人,便会利用睡龟,使自己陷入永眠,以期后人能想到办法,唤醒自己,为自己延寿。
只是至今,仍未有办法可以唤醒永眠之人。
所以,遇到睡龟,一定不能睡着,就算睡着,也要第一时间被唤醒,否则一旦陷入永眠,便与死无异。
“那谁知道?这里可是地皇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贫说道:“小兄弟,待会儿无论我们俩谁先睡着了,都要第一时间将其叫醒,千万不能睡过去,否则就死定了。”
对付睡龟,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直接杀掉睡龟;第二就是不要睡着。
杀睡龟,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但睡龟本身就是无常诡怪,且就算是在无常诡怪里面,也是拔尖的存在,想要杀对方,实属不易。况且,他们还身处地皇棺内,万一动静闹的太大,引起其他诡怪或危险,例如先前的收魂人,可就不妙了。
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千万千万别睡着。
“好,我知道了。”叶青点头应道。
“对了,小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这时,一贫方才感受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伸手摸了摸,肿的像馒头一样。
“打?那能叫打吗,我那叫打救你。”叶青义正言辞道:“要不是我叫醒你,老哥现在可能已经睡死过去了。”
一贫:“……”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只是说话间,又是一阵睡意袭来,一贫眼皮打架,意识模糊,恍惚间,他似看到一个巴掌,从天而降。
“我没睡……”
一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巴掌,一脑门子冷汗。
“唉……”叶青略显失望地收回手掌。
一贫无语:“你这略显失望的样子是闹哪样啊,就那么想抽老道我吗?”
“老哥,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那是在救你。”叶青正色道:“老哥你刚刚不是还说一旦你睡着,就让我叫醒你吗?”
“……”
我特娘还真是无言以对,不过你就不能换一种比较文明的方式吗?
一贫吐槽了两句,看着叶青认真道:“小兄弟,你待会儿要是睡着了,可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呵呵,不会的。”叶青点点头,我肯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刚开始,两人凭借驱山铎,还能驱散睡意,慢慢的,驱山铎的效用愈来愈弱,最后也没了效果。
旋即,两人开始了自残。
叶青咬着舌尖,以痛楚刺激精神,保持清醒。
一贫刚开始学着叶青,咬自己舌尖,来保持清醒。
不过,他没叶青那么强的恢复能力,没一会儿功夫,整个舌头就被咬的鲜血淋漓,再咬下去,估计舌头就没了。
同时,随着睡意的增强,也或是身体适应了这种程度的疼痛,以疼痛来保持清醒的效果也越来越差。
“小兄弟,老道我觉得你这个方法,不怎么聪明啊。”一贫使劲儿拍打着脑袋,开口道。
“哦,老哥你有更聪明的办法吗?”叶青问道。
“有,聪明的方法,就是使用某种特殊的诡器或者灵物,保持意识清明。”一贫若有所指道。
“哦,那老哥你就用你所谓的聪明的方法吧,我这人忠厚老实,还是喜欢这个不太聪明的方法。”叶青淡淡道。
一贫一开口,他就知道了对方的打算,无非就是打起了他手中太清灵气的主意。
太清灵气有持神明念之效,的确可以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意识清明,而太清灵气则是一贫给他的,一贫自然知道太清灵气的效用。
“忠厚老实?啊呸,这个词儿用在你身上,简直是侮辱了这个词儿。”
一贫心里暗骂了一声,原本按照他的剧本是他抛出问题,对方问是什么,然后他再给出答案,对方恍然大明白,不得已,只能拿出太清灵气。
可惜话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小子果然奸猾的像狐狸一样,不好算计啊。
不过,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小事儿,还难不倒他。
于是,一贫咳嗽了两声,唉声叹气道:“唉,老道我悔啊,要是早知道会碰到地皇棺,会遇到睡龟,我就把珍藏的那几十缕太清灵气都带着了。”
“可惜啊,要是我死在这里,那几十缕太清灵气,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唉,悔啊,后悔啊。”
“小兄弟,我本来还想着,若这次能活着出去,就把那些太清灵气作为谢礼,送给你,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闻言,叶青眼睛一亮,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和睡意斗智斗勇
“太清灵气?老哥你不提,我还差点儿忘了,我这儿有几缕太清灵气呢,还是老哥你在魔坟时给我的,你忘了?”
说着,叶青将装有太清灵气的酒杯拿了出来。
原先里面有六缕太清灵气,只是在相思舫时用了两缕,现在也只剩四缕了。
“哦,对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老道我差点儿忘了。”一贫故作恍然,仿佛才想起来一样。
“可是太清灵气很珍贵,小兄弟你真舍得?”
“什么珍贵不珍贵的,再珍贵,能有老哥你的命珍贵?”叶青道:“再者说,老哥你是什么人,能让老弟我吃亏吗?那肯定不能够啊!”
“呵呵……那就先多谢老弟了,等老道我从这里出去,必有重谢。”一贫呵呵笑了两声。
“呵呵,老哥太客气了,咱俩这过命的交情,谁跟谁啊。”
叶青笑道:“不过,老哥你真要谢我的话,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别多给,给个十缕八缕的太清灵气就行了,多了我跟你急啊!”
“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一贫就呵呵了一声,要不是老子说还藏有很多太清灵气,你会这么爽快的帮我?
可真是好兄弟啊?
当然了,他倒是相信在性命攸关时,对方肯定会用太清灵气救他,这点他倒是相信叶青,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估计对方是不会将太清灵气拿出来的,叶青年轻力壮的倒是能撑得住,他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受这个罪,只能许诺对方一点儿好处了。
“那必须的,好兄弟,讲义气,”叶青将太清灵气递给一贫,道:“来,吸吧。”
一贫低头,吸入一缕太清灵气,太清灵气入腹,一股清气直冲头顶,盘旋于心神间的睡意顿时消散于无踪,心如明净,神似空无,整个人变得清醒无比,外邪不侵。
待一贫吸入太清灵气后,叶青却并未使用,而是收了起来。
见状,一贫奇怪道:“小兄弟,你怎么不用?”
叶青老实道:“舍不得。”
一贫:“……”你还真诚实。
叶青没有使用太清灵气,一方面是他所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玄妙无比,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睡意的侵袭,他还远未到极限,用不着太清灵气,而他也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磨练魔念,凝聚阴神;
另一方面,他的确有些舍不得,太清灵气珍贵无比,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起到重要作用,有些时候甚至可以救他一命,所以留上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有了太清灵气,没了顾虑,一贫悠然自得哼起歌来。
叶青则一边抵抗睡意,一边借住睡意侵蚀,磨练起魔念、阴神来。
……
一个房间内,孙玄真盘膝于地,骈指如剑,每当抵挡不住睡意时,便以指为剑,分别点在眉心、心口和肚脐处。
霎时,孙玄真全身颤抖,如若痉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
不过,孙玄真的双眼,却锐如剑,亮似星。
孙玄真使用的方法,是剑王城的一种秘法,名三分绝剑,三分绝剑截血断脉,一剑截血,二剑封脉,三剑乱气,是剑王城一门极其可怕的秘法,常用来惩罚弟子和用于刑讯。
若只使用第一剑和第二剑,可封禁人身气血、经脉,使之虚弱无力,无法使用罡气;若三剑齐施,则可使人气血逆流,经脉倒转,劲气紊乱,痛苦难当,生不如死。
他现在便是以三分绝剑,三剑齐施,以无尽的痛苦,来抵挡睡意,维持意识清明。
……
“啊呜,好不想吃啊,怎么办?”
火玲珑懒洋洋地躺在一个床榻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妩媚而诱人。
只是此时的她,皱着眉头,看着地上一个花盆。
花盆,只是普通的花盆。
但花盆里,装的却不是泥土,而是一块块腐烂的血肉,血肉中生长着一株青翠欲滴、如似翡翠的青藤。
但青藤上却结着一颗颗腐烂干瘪、长满白毛,如似发霉的果子,诡异至极。
“啊呜……”
片刻后,火玲珑打了个哈欠,抵挡不住沉沉的睡意,只能十分不情愿地伸手从青藤上摘下一颗发霉的果子。
随着果子被摘下,那株青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变得有些枯黄。
犹豫一下,火玲珑张口将果子吞下,妩媚的小脸皱成一团。
“真是好难吃啊!”
她所吃的果子,名腐果。
腐果,顾名思义,就是以诡怪腐烂的血肉为养分,生长而成的果子。
腐果味如腐烂发霉的果实,难吃至极,但却内蕴神奇能量,可以凝神明意,维持意识清宁。
所以,腐果难吃归难吃,却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灵果。
火玲珑手中的腐果,更是以无常诡怪的血肉为养分培育而成的果实,所蕴力量更胜,抵挡区区睡意,根本不成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难吃,太难吃了。
……
相较于孙玄真和火玲珑,岳绝江则显得从容了许多。
只见岳绝江盘膝坐于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气息一样。
而在他的头顶,漂浮着一面石镜。
石镜中,同样盘膝坐着一个岳绝江。
只是不同于地面上那个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岳绝江,镜中那个岳绝江显得灵动了许多,睁着眼睛,左顾右盼。
就仿佛,地上那个岳绝江是假的,镜中那个岳绝江才是真的一样。
镜名照魂镜,勾魂诡器,乃由映魂石和勾魂诡怪招魂妖的骨骼炼制而成,只要将石镜对准他人,镜中映照出地方的身影,便可将其三魂七魄摄入镜中,照人可摄魂,故曰照魂。
不过,岳绝江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照魂镜,将自己的三魂六魄收摄入镜中,外界的的睡意便影响不到他,只需等睡龟离开,他再魂归身体,便可安然无恙。
当然,这么做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的肉身和神魂分离,皆十分羸弱,这时候一旦有人冲进来,毁了他的肉身或者照魂镜,他便必死无疑。
幸运的是,没人知道照魂镜的秘密,也没人敢进入他的房间。
……
这一刻,地皇棺内,所有人都各施手段,与睡意斗智斗勇。
当然,也有人于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或许这一睡,便永远不会醒来。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弥漫于地皇棺内的睡意,方才慢慢散去。
“这就结束了吗?”
待睡意散去,叶青睁开眼,意犹未尽道。
一贫:“……”你这略显失望的语气是几个意思,舍不得啊?
不过,他对叶青倒是钦佩异常。
睡龟有都恐怖,他可是深有体会,就算是宗师,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他原本以为叶青顶多只能坚持一两炷香的时间,就会使用太清灵气,却没想到,叶青竟然生生坚持了三个多时辰。
而在这三个多时辰内,叶青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任何诡器或者辅助手段,仅仅是凭借意志力,坚持了下来。
刚开始时,叶青还有些勉强,时不时需要以疼痛来刺激一下,最初是咬舌尖,当咬舌尖不起作用时,叶青开始一根一根将手指掰断,然后再接起来,再掰断,如此反复;当掰手指不起作用时,叶青更开始变本加厉,将指骨一点点捏碎,那种骨骼碎裂的痛楚,即便是他这个旁观的外人,也觉得痛入骨髓,脸色发白,但叶青却仿若不觉。
到最后,叶青好似适应了睡龟的力量,不再需要用自残来刺激自己,仅凭意志力就能抵抗睡龟的睡意。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想活着啊
“小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清醒后的叶青,使用了一滴造化水,将捏碎的手指复原,一贫叹了口气。
放着太清灵气不用,何苦要遭这份罪呢?
“因为,我想活着啊。”叶青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似无奈,又似再向命运,无声的抗争。
“小兄弟,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贫虽然不解,但他知道,叶青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且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你真想知道?”叶青淡淡一笑。
“咦……老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忘了?”一贫挠了挠头,事涉周横山,背后可能还牵扯其他更大的事情,他这小身板,肯定惹不起,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就当他没问。
“放心,等活着出去后,老哥你想知道什么,老弟我一定如实相告。”叶青笑呵呵道。
“不,我不想。”一贫摇着头,认真道。
“不,你想的。”叶青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就算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一贫脸色一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刚才多什么嘴啊,惹祸了不是?
“先不说这个,老哥你见识多广,先前地皇棺内的人,你都认识多少?”叶青看着一脸后悔不迭的一贫,转移话题道。
听到叶青的话,一贫顿时一个激灵,这小子不会又要搞事情了吧,警惕道:“小兄弟,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老哥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的出身来历就行了?”叶青神秘一笑。
“老道我不知道。”一贫摇了摇头,狐疑地看着叶青,信你才有鬼了,你个小伙子坏的很。
“不,你知道。”叶青笑眯眯地看着一贫。
“老弟,咱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吗?”一贫叹了口气,活着他不香吗,为什么还要去作死呢?
生命不止,作死不休吗?
“我很安分啊,我只是问你他们的身份来历而已。”叶青眨了眨眼,无辜道。
“你……算了。”一贫看着叶青,忽然叹了口气,无奈道:“随你吧,只要你别连累老道我就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放心,只要我活着,老哥你就一定不会死。”叶青笑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慌了。”一贫腹诽了一声,道:“这些人中,除了岳绝江、孙玄真和火玲珑外,我大概只能判断出八人的来历。”
“才八个人?”叶青蹙眉。
“你当老道我是神啊,什么都知道,能从他们的穿着和显露的武功路数判断出八人的来历,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一贫不满道,你行你上,不行别比比。
“好好,是我错了,老哥你继续。”叶青耸耸肩,急忙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暴躁老哥,惹不起,惹不起。
一贫这才慢慢道:“八人中,那名身材矮壮、脸上有一条疤痕的男子,出身地魁山,地魁山乃左道三十六门之一,据说乃千年前天魁星门的一个分支传承,擅长地魁之术,即一种锻体之法……”
“那名相貌憨厚、仿佛庄稼汉一样的中年男子,若老道我没看错,应是十三寇之一搬山寇八大鬼之一的食心鬼,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最是心狠手辣,喜食人心,尤其是婴童的心脏……”
……
不一会儿功夫,一贫就大致将八人的出身来历给他讲了一遍,当讲完后,两缕玄黄之气,也恰好出现在房间内。
叶青瞥了一眼空中的玄黄之气,没有动,而是走到门前,推开一条小缝,缝隙很小,不近前的话,根本注意不到,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叶青的魔念,却可以透过缝隙观察到外面的情形。
“小兄弟,你在做什么?”一贫好奇道。
“偷窥……”叶青神秘一笑。
一贫:“……”小伙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有前途。
约莫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只见岳绝江、孙玄真和火玲珑相继走出房间,其中火玲珑娇笑着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孙玄真和岳绝江点点头。
继而,孙玄真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岳兄今天也亲自出来收取玄黄之气了,真是难得一见啊。”
“孙玄真,你什么意思?”岳绝江脚步一顿,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而已。”孙玄真挑了挑眉,不理会岳绝江,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岳绝江冷着脸道。
“我高兴,不行吗?”孙玄真满脸笑容。
他昨天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现在看到岳绝江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境地,顿时如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透心凉,心飞扬,通体舒畅。
以前岳绝江仗着玄黄一气葫,直接让人出来收取玄黄之气,连面都不露。
且凭借玄黄一气葫,岳绝江可一下子收取十数缕玄黄之气,虽然给他和火玲珑留了足够的数量,但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嘴上不说,实则心里颇为嫉妒。
都是人,凭什么你就这么秀?
但现在嘛,岳绝江没了玄黄一气葫,无法储存玄黄之气,就得和他们一样,将别人房间的玄黄之气先吞入腹中,然后再回去慢慢炼化。
让你秀,现在傻了吧?
“哈哈……我高兴,你管得着吗?”孙玄真看着岳绝江阴沉如黑炭一样的脸庞,心情又舒畅了几分,大笑着离去。
“咔嚓嚓……”
看着孙玄真的背影,岳绝江目光阴沉,手上青筋毕现,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孙玄真。
“嘻嘻……小哥哥,别生气嘛,正事要紧,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火玲珑上前一步,挽住岳绝江的胳膊,凑到岳绝江的耳边,温柔妩媚道:“小哥哥你要是真的气不过,等出去后,妾身让小哥哥你出出气嘛。”
耳垂旁温热的气息,妩媚的声音,鼻尖惑人的清香,眼前妖娆的身姿,如一缕缕火苗,汇聚到了岳绝江的心里,燃起滔天火焰。
岳绝江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鼻息粗重,死死盯着火玲珑,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火玲珑则仿佛一点儿也不害怕,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诱人,仿佛黑暗中的一团熊熊烈火,使人忍不住想要投入其间,纵如飞蛾扑火,亦万死无悔。
忽然,岳绝江的怀中钻出一个皮人,皮人刚一钻出岳绝江的衣服,就飘了起来,在空中扎了个马步,右臂转了两圈,半扭身子,狠狠一巴掌抽在岳绝江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霎时响彻地皇棺。
与此同时,岳绝江偌大一个人,竟生生被小小的皮人抽飞了出去,撞在一间屋子上。
“嘶……呼……”
一直用魔念关注着屋外情况的叶青,眼睛一亮,这皮人,抽起人来的样子,倒是有他几分风范。
不过,那个皮人,应该是一件特殊诡器,刚刚帮了岳绝江一次。
那个火玲珑,不愧是魔道中人,功法邪异诡谲,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便能于无声无息间激起他人心中的欲念、魔火,乱人心智。
先前岳绝江一不小心就着了道,明显(欲)火中烧,神智已乱。
好在危急时刻,那个皮人给了岳绝江一巴掌,把他给打醒了。
下一刻,岳绝江站了起来,神色阴戾地盯着火玲珑,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妾身一介弱女子,能做什么?”火玲珑咯咯娇笑一声,娇躯乱颤。
岳绝江心中又是一阵火热,而空中那个皮人,则又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岳绝江心中一寒,急忙将皮人收了起来,深深看了火玲珑一眼,转身离去。
“咯咯……真有意思呢?”
火玲珑看着岳绝江离去的背影,咯咯笑了一声,也向一个房间走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 没错,就是你了
“哼,真是个妖精,早晚收了你。”
叶青心中暗道一声,这个火玲珑果然不可小觑。
数息后,孙玄真、岳绝江、火玲珑相继从不同的房间内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缕玄黄之气的气息。
接下来,三人又分别去了其他几个房间两次,方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嗯,果然三缕玄黄之气,就是他们的极限了,昨天也一样。”叶青双眼微眯:“按照昨天他们炼化三缕玄黄之气的速度,大概需要两三个时辰。”
“嗯,很好,该我了。”
“老哥,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叶青扭头,向一贫说了一声。
“去吧,去吧。”一贫生无可恋道,一看叶青这样子,就知道要去搞事情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青走出房间的一瞬,身上便腾起一阵浓雾,遮掩形貌,左右看了看,来到一间屋子前,挑眉一笑:“就先从你开始吧。”
下一刻,叶青推门,走了进去,并顺手将。
“你是什么人?”屋子里,是一名看似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看到叶青的一瞬,庄稼汉子茫然惊惶,仿佛毫无威胁。
但实则,其全身的肌肉,早已紧绷如弓弦,有任何危险,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搬山寇八大鬼之一的食心鬼?”叶青仿佛毫无所觉,微笑道。
“什么搬山寇,什么食心鬼,老汉我不明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庄稼汉子老实巴交道。
“没错了,就是你。”
叶青唇角微挑,对方确实掩饰的很好,但刚才他揭露其食心鬼身份时,对方的情绪起伏极大,对他充满了恶念与杀意。
果然,下一刻,庄稼汉子突然暴起,五指成爪,爪上泛着寒芒,宛如金铁,快似闪电,抓向叶青的心口。
叶毫不怀疑,这一爪若落在普通人身上,绝对会被开肠破肚,挖出心脏。
但可惜,他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是来找死的。
所以,咫尺之间,叶青屈指轻叩,一念拘魂。
手刚伸到叶青心口的食心鬼,陡然停了下来,双目混沌无神。
旋即,叶青伸手在食心鬼眼皮上一抹,轻轻一脚踢在食心鬼的腿弯上,食心鬼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仿佛睡着了一样。
“搞定。”
叶青轻轻一笑,挥手间,空中那缕玄黄之气被他收入玄黄一气葫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打开门,转身离去。
随后,叶青又来到另一个房间前,推门走了进去。
“什么人?”
屋子内,是一男一女,男子样貌俊秀,唇红齿白,甚至比女子还要俊俏漂亮几分。
女子的容貌则和男子相反,相貌丑陋,身材走样,但声音却比黄莺还要清脆动人几分。
先前说话之人,便是女子。
“玉面郎君丁聪,恶妇人黄莺莺?”叶青问道。
玉面郎君丁聪和恶妇人黄莺莺,是一对夫妻,听外号,就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玉面郎君丁聪是一个采花大盗,仗着相貌英俊、出彩,常常勾引良家妇女,骗财骗色,且时常会窃玉偷香,坏人名节。
恶妇人黄莺莺,容貌丑陋,心思更为歹毒,擅妒善忌,管不住自己的丈夫,便将一腔妒火发泄到其他女子身上,但凡她认为比她漂亮且觊觎丁聪的女子,都会遭到她的报复,毁其容,坏其貌,污其身,心思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两人在江湖上可谓声名狼藉,但由于擅长易容潜藏,隐形匿迹,所以至今两人仍逍遥法外。
“嗯,没错,就是你们了。”
叶青不等两人回答,手指便当空叩下。
丁聪和黄莺莺虽有洗神初期的境界,但一身功夫大都在易容和逃跑上,所以根本来不及反抗,便没了意识。
叶青如法炮制,在两人脸上抹了一下,使其闭上眼睛,将两人伪装成沉睡的模样,收取空中的两缕玄黄之气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叶青依样画葫芦,又接连去了两个房间,方才返回自己和一贫的房间。
“回来了。”
一贫看到叶青回来,打了声招呼,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小兄弟,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
叶青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替天行了个道,顺手发了个财而已。”
“嗯?”一贫先是不解,但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叶青的意思,震惊道:“你杀了他们?”
“怎么能说是杀呢,我那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叶青道。
“你不会把他们都杀了吧?”一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当然,这个他们,不包括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
“怎么会,我是滥杀无辜的人吗?”叶青看着一贫,咧嘴一笑:“都说了是替天行道,我杀的,自是该死之人。”
“呃……所以你刚才问我这些人的出身来历,就是为了这个?”一贫道。
“不然呢?”叶青笑了笑。
“呼,那还好。”一贫松了口气,他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叶青的谋算。
无非是利用地皇棺生者得玄黄之气,死者无玄黄之气的规矩,趁着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炼化玄黄之气之际,偷偷杀人夺玄黄之气,使孙真、岳绝江等人以为那些人是由于没有经受住地皇棺的考验而亡,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
先前,不是没有人用过这种方法,只是一来他们无法遮掩体内玄黄之气的气息,二来岳绝江有玄黄一气葫,也让他们无法钻这个空子。
所以,在岳绝江杀了几人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自作聪明了。
不过,现在玄黄一气葫落在了叶青手里,且他又有遮掩玄黄之气的能力,便给了叶青机会。
刚开始,他还以为叶青为了玄黄之气,丧心病狂,杀了所有人,但好在叶青还能坚守本心,只杀了一些罪大恶极的该死之辈,既不会因为死人太多而引起岳绝江、孙玄真和火玲珑的怀疑,也不会误入歧途,有违本心。
若叶青真的为了力量,而变得不择手段,滥杀无辜,一贫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既然叶青会为了玄黄之气,而滥杀无辜,那么难保不会为了其他,而杀了他。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对了,睡龟的力量是使他们永眠不醒,你可别露馅了啊!”忽然,一贫想到了什么,提醒叶青道。
叶青淡淡一笑:“我做事,你放心。”
随着境界的提升和魔念的增强,再加上南柯一梦,他对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理解和掌控更为炉火纯青,已然登堂入室,入微入化,既能于强横处一念灭杀对方神魂,拘禁对方的三魂七魄,亦可入于微处搜索对方记忆,禁锢其人。
他先前,便是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拘禁了那些人主管意识的奭灵和幽精,而留下了胎光。
人之三魂者,胎光、奭灵、幽精。
胎光主生息,奭灵主意识,幽精主灵性,他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拘禁了那些人的奭灵和幽精,等于泯灭了其意识、灵性,唯余胎光,可维持身体生机不灭,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活死人。
若非精通神魂秘法,精神强大之人,根本察觉不到端倪。
因而,他将那些人伪装成沉睡的模样,想来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等人只会以为对方陷入了永眠,绝不会联想到其他。
至于他为何会知道那些人所在的房间,自是因为昨天岳绝江第二次让他们出去和返回时,他记住了所有人所在的房间。
第四百九十五章 屋如熔炉,人将要熟
他的计划,不敢说完美无瑕,但绝对很安全。
唯一可惜的是,一贫见识有限,只认识八人。
认识的八人中,有四人不是好人,而且还有一人真的陷入了永眠,所以他一共才得到了三缕玄黄之气,属实有些浪费他的智慧。
而且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毕竟坏人就只有那么多。
杀那些罪大恶极之辈,他毫无心理负担,但若是为了力量,而让他去滥杀无辜,他确实做不到。
人,之所以为人,总是因为,有一些底线和原则需要去坚守,否则,与诡怪、牲畜何异?
“那我们这两缕玄黄之气,你打算怎么办?”一贫问道。
叶青挥了挥手,将一缕玄黄之气收入玄黄一气葫,将另一缕吞入腹中,道:“当然是自己留着了。”
“那岳绝江、孙玄真、火玲珑他们怎么办?”一贫担忧道。
“没事。”叶青轻松道:“岳绝江来,我们就说孙玄真拿走了,孙玄真来,我们就说岳绝江拿走了,火玲珑来,我们就说岳绝江或者孙玄真拿走了,不就行了?”
“呵,想法倒是挺好,万一他们三个一起出现呢?”一贫翻了个白眼。
叶青道:“我昨天观察过,他们三人炼化玄黄之气所需的时间不一,有快有慢,三人绝对不会同时出现,所以老哥你就放心吧!”
“呵……你有把握就行。”一贫摇了摇头,他不是担心叶青会露馅,而是替岳绝江、孙玄真、火玲珑可惜,他们的玄黄之气都被偷了,可怜他们还不知道。
叶青自然不知道一贫的想法,而是专心炼化起体内的玄黄之气来。
他昨天一共炼化了四缕玄黄之气,两缕是他和一贫的,另外两缕是玄黄一气葫中的,四缕玄黄之气,竟然生生将他体内的伤势治好了小半,受损的脏腑、经脉、窍穴已差不多完全恢复,唯余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如附骨之蛆,难以清除。
不过,他有预感,只要再需六七缕玄黄之气,他就可以完全将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磨灭、祛除,恢复原有的体魄强度,甚至更进一步。
他刚才从外面收取了三缕玄黄之气,再加上玄黄一气葫内原有的三缕和房间内的两缕,他现在共有八缕玄黄之气,应足以彻底治愈他的伤势。
所以,他现在没有必要再冒险,当务之急就是先将玄黄之气变成自己的实力再说。
接下来,一切尽如叶青所料,岳绝江、孙玄真和火玲珑,皆没对那三人的死有所怀疑。
同时,由于三人出现的时间不一,相互间也不知道对方出现的时间,所以叶青他们自己那两缕玄黄之气,也被顺利糊弄了过去。
而在三人炼化玄黄之气的时候,叶青也趁着这个空挡,炼化自己的玄黄之气。
他是一缕一缕的炼化,而岳绝江三人为了提高效率,都是三缕三缕的炼化,所以他每次都能比三人提前炼化完成,也不虞被对方察觉端倪。
时间就这样在捉迷藏中,慢慢流逝。
“小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
忽然,坐在一旁的一贫开口道。
“嗯,变热了。”叶青睁开眼睛道。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今天叶青不敢再大意,即便是在修炼,也放出一缕魔念,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对,房间内的温度一直在上升。”一贫伸手在地面上摸了摸,凝重道:“地面刚才还是凉的,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热了。”
“小心些。”叶青和一贫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
慢慢的,房间内的温度愈来愈高,叶青还好,他体魄强大,且修炼《焚风灭度经》时,所承受的温度比这高的多,他早就习惯了。
一贫就不行了,早已汗流浃背,头冒热气。
不仅如此,屋内的温度还在继续上升,只是十数息,地面、墙壁开始慢慢变得通红,仿若烙铁。
而整个房间,则如熔炉。
纵然有驱山铎护体,一贫的鞋子、衣服也开始冒起烟来,头发卷曲,弥漫着一股焦味,皮肤龟裂、通红。
“小兄弟,老道我不行了,再这么下去,老道我就要熟了。”
一贫张了张嘴,只觉得嘴巴一阵刺痛,他的两片嘴唇已经黏在了一起:“不行了,老道我要出去。”
说着,一贫就准备向屋外冲去。
“别急,屋外可能会更危险。”叶青拉住一贫,左手下按,熊熊幽冥鬼火于屋内蔓延开来。
幽冥鬼火属于阴火,虽无物不燃,但却阴森寒冷。
所以,屋内的温度霎时降了下去,虽然仍然很热,却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无物不燃的幽冥鬼火,竟然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缕缕紫色的火焰。
叶青咬了咬牙,拿出一小瓶造化水,递给一贫:“这是造化水,老哥你先拿着,实在承受不住,就喝上一滴,恢复身体。”
“多谢小兄弟了。”一贫也没客气,接过造化水,就喝了一滴,身上的灼伤顿时恢复起来。
而这一刻,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有人都在苦苦抵挡着屋内的灼热。
“啊……我受不了了。”
一个房间,一名女子终于承受不住屋内的高温,冲了出去。
只是在冲出房间的一瞬,女子忽然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只雄鹰大小的飞蛾在空中翩翩起舞。
飞蛾通体燃烧着奇异的火焰,火焰内暗外明,绽放着璀璨的紫光,一双翅膀上闪耀着神秘的花纹,头顶上方如有一轮大日虚影,垂下万缕流光。
飞蛾于紫色火焰、流光中,舒展着翅膀,翩翩起舞,说不出的高贵、优雅而神秘,宛如火中君王。
看到飞蛾的霎那,女子神情震撼,而随着震撼,整个身体,乃至灵魂,宛如一张柔软的宣纸,在火焰中,化为一团飞灰。
“啾……”
“啾……”
“啾……”
飞蛾舒展着双翅,于火焰中鸣叫着,犹如鸟鸣,声音清越优美,却不似某一种鸟鸣声,而是百鸟声音的综合,宛转、悠扬、动听、美妙,仿佛一首人间难得一闻的仙音妙曲。
屋内,孙玄真听到了那声鸣叫,火玲珑听到了那声鸣叫,岳绝江听到了那声鸣叫,叶青和一贫也听到了那声鸣叫,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那声鸣叫。
听到鸣叫声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陶醉的神情。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他们面露陶醉之时,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神魂,就如一把薪柴,慢慢燃烧起来。
有人,就于这陶醉之中,化为一团飞灰。
叶青的识海,也沦为一片紫色的火海。
就在紫色火海蔓延之际,魔莲中,似有一团虚影,陡然睁开双眼,霎时魔念如潮,漫涌开来,识海轰鸣作响,紫色火焰寸寸熄灭。
与此同时,叶青也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一瞬,他就看到,一贫已经着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紫阳真火
此时的一贫,仿佛火把一样,全身上下都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好消息是,还没成焦炭。
叶青上前一步,伸手一拂,一贫身上的火焰就被熄灭,同时,叶青屈指叩在其眉心,意图以魔念熄灭对方识海内的火焰。
“别……”
这时一贫忽然睁开眼睛,急忙阻止道。
但是晚了一步,叶青魔念如春雨,润物无声,已侵入一贫的识海。
只是魔念刚侵入一贫的识海,叶青瞬间震惊不已。
一般而言,武者若未开始打磨精神力,凝练神魂,识海大都是混沌一片,如天地未开,清浊未分。
但一贫的识海,却犹星空,宽广无垠,深邃无边,识海内漂浮着无尽的星辰与数不清的虚无之线。
只是此时,所有星辰黯淡无光,破碎不堪,虚无之线断裂,混乱交织在一起。
整个识海之内,毫无生气,一片死寂。
当然,他同样未在一贫的识海内看到紫色的火焰。
“轰隆”
疑惑间,一道雷霆刺破一贫死寂荒芜的识海,充斥着无尽毁灭与无穷伟力,群星毁灭,天穹颤抖。
只是雷霆响起的霎那,叶青侵入一贫识海的魔念,就被毁灭,而叶青的识海也轰鸣作响,口鼻七窍间喷出猩红的鲜血,头痛欲裂。
“这……”
叶青以手抚眉,平复受创的神魂,但心中的震惊,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贫的识海,会是那种情形,还有那道雷霆,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虽然早猜到一贫不简单,但现在看来,他是还是小觑了这个不要脸的老道士。
“小兄弟,我劝过你了?”这时,一贫咳嗽了两声,无辜道。
“老哥,你的识海……”叶青试探道。
“不可言,不可说。”一贫摇了摇头,神情落寞而无奈。
“小兄弟,你只需知道,老道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之巅,但当我抬起头时,才发觉,我原来只是一个井底之蛙。”
一贫拍了拍叶青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兄弟,你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很强,因为你的头顶上,始终有一片天。”
叶青沉默不语,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资格自得与自满,他充其量,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儿的蝼蚁而已。
纵然再大,蝼蚁终究只是蝼蚁,撼不了树,亦翻不了天。
“小兄弟,愣着干什么,再给我一瓶造化水啊,没看老道我又快熟了吗?”
叶青沉思间,忽然听到一贫的催促声,回过神来,只见一贫满脸通红,身上冒着热气,同时还伴随着一股香味。
好吧,确实快熟了。
“不是刚给了你一瓶吗?”叶青疑惑道。
“早就用完了啊,老道我可不像小兄弟你那样皮糙肉厚,能抗住火神蛾的紫阳真火。”一贫理所当然道。
叶青总感觉一贫在骂他,不过仍取出一瓶造化水,递给对方。
“小兄弟你这不会做人啊,你现在好歹知道了老道我的一点儿底细,那可是实打实的前辈高人,不给个十瓶八瓶,表示一下对前辈高人的尊敬吗?”一贫一边嫌弃,一边快速接过造化水,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了一滴。
叶青撇撇嘴,你厚颜无耻的样子,的确有前辈高人风范。
叶青没有理会一贫,问道:“老哥,你刚才说的火神蛾,是什么?”
“刚才那阵鸣叫声,就是火神蛾。”
性感老道,在线讲课:“火神蛾,天灾诡怪,相传有上古时期太阳神鸟的血脉,天生而身蕴紫阳真火,鸣如百鸟争鸣,宛转悠扬,动人心魄。”
“火神蛾平时栖息于高山之巅,追逐太阳,一旦现于人世,皆会引起大火大旱,饿殍遍野,生灵涂炭。”
“火神蛾,紫阳真火……”叶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情震撼。
火神蛾,他没听说过,但紫阳真火,他却有所耳闻,旭日东升生紫气,化紫阳真火;日悬九天生金炎,化紫太阳真火;日落西山生霞光,化赤阳真火。
紫阳真火、太阳真火、赤阳真火,皆乃天地间至阳至刚之火焰,其中太阳真火,更被称为本源之火,至阳之火,若真能将太阳真火修炼至极致,成太阳本源真火,仅一缕,便可毁天灭地。
紫阳真火虽不及太阳真火,但能与其并称,威力亦不可小觑。
幸而他的体魄经过玄黄之气的蕴养,已恢复了一部分,才能勉强抵抗紫阳真火的灼烧,否则估计这会儿他已和一贫一样,快熟了。
“对了,小兄弟,给你一个建议。”忽然,一贫眼珠转了转,道:“紫阳真火至刚至阳,诸邪避易,而你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万人屠刀意,则属于阴邪戾气,两者正好相克。”
“小兄弟你体魄强横,且有造化水和玄黄之气傍身,无生命之虞,正好趁机纳紫阳真火于体,以紫阳真火之威来磨灭大黑天掌力和万人屠刀意,效果绝对比玄黄之气更好。”
“嗯?你知道?”一贫眸光一眯,没想到一贫竟然知道他所受之伤的来历?
“怎么说老道我也是个前辈,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一贫本来想捋捋胡须,装装前辈高人的风范,一摸间才发现他的胡须早就被烧没了。
“靠谱吗?”叶青没有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问道。
一贫自信道:“将那个吗去了,就两个字,绝对靠谱。”
看着一贫信誓旦旦的模样,叶青总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一贫说的貌似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那就试一试。”反正试试也无妨,有造化水和玄黄之气在,就算出了什么事儿,应该也要不了他的命。
有了决断,叶青不顾地面的灼热,盘膝于地,张口慢慢将一缕紫阳真火,吞入腹中。
他自知紫阳真火威力不俗,所以只吞了一小缕。
但纵然如此,他也感觉像吞了一块火红木炭,喉咙如被撕裂般的疼痛,一股焦灼味从嘴巴里冒出。
此刻,他毫不怀疑,他的喉咙,焦了。
叶青强忍着痛楚,将紫阳真火吞入腹中,紫阳真火入腹,如一轮大日坠入人间,恐怖、霸道的火焰、高温,于体内肆虐开来,血肉中所蕴含的水分,霎时被蒸干,脏腑经脉瞬间变作焦炭,缕缕火苗从毛孔间渗出,毛发烧焦,血肉焦枯,皮肤干瘪。
眨眼的功夫,叶青就仿佛变成了一具被烧焦的干尸。
“嘶,这么霸道,不会死了吧?”
看到叶青一瞬的变化和惨状,一贫被吓了一大跳。
“小兄弟,你要是死了,可千万别怨我啊,老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他的建议,理论上可行,但也是理论上,紫阳真火这玩意儿,他也没吃过啊!
虽然他也有一点儿小私心,一来是希望叶青快点儿恢复实力,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跟着提心吊胆了,就算叶青搞事情被发下了,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是?二来嘛,叶青利用紫阳真火来祛除体内的暗伤,吸入紫阳真火,那屋内的温度肯定会降低,他也能少受点儿罪了。
但私心只是小问题,无伤大雅不是?
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嘛,如果叶青真的出了事儿,也怨不了他……吧?!
第四百九十七章 老头,你瞅啥?
一贫碎碎念念之际,如若焦炭的叶青,口中喷出一缕青烟,一股似有若无的生机,从其体内传出。
“没死啊,吓老道我一大跳。”
见状,一贫松了口气,赶紧喝了一滴造化水,压压惊。
不过,虽然能确定叶青未死,但他的生机十分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似有若无。
一贫也不好判断叶青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不过,慢慢的,一贫发现屋内所有的紫阳真火,逐渐向叶青的方向聚拢而去,叶青周围变得灼热、光明,缕缕紫色火焰环绕,仿佛一轮大日。
而除了叶青所在的位置外,房间其他地方的温度反倒降了下去,不如先前那般难以承受。
“咦,看来是没事了。”
一贫眼睛一亮,彻底松了口气,他这要是把叶青给搞死了,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伴随着一阵如百鸟争鸣的叫声,屋外的高温一下子降了下去,同时屋内的温度也一点点儿回落,一股久违的凉爽和喜悦席卷了所有人的心头。
但一贫,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所在的房间内,温服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愈来愈恐怖。
他的眼前,已经不见了叶青,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球,光芒耀眼刺目,温度恐怖,仿佛一轮紫日。
紫日横空,万灵湮灭。
在紫日的照耀下,一贫觉得自己又快要熟了。
“自己挖坑自己跳,老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一贫叫苦不迭,他刚才还为自己的智商沾沾自喜,结果下一刻他就自食恶果了。
但他能怎么办,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受着啊。
“不行了,老道我得去外面避一避。”
片刻后,忍无可忍的一贫,还是决定去屋外避一避,虽然在房间外待的时间长了,会有危险,但待在屋子里,更危险。
没准儿一会儿,就熟了呢?
一贫走出房间,为了防止被人察觉,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只是隔着房门,他依旧能感受到屋内恐怖的高温。
相比之下,屋外虽然仍旧残留着紫阳真火的余温,但相比于屋内,却要凉快许多。
“呼……舒服啊!”
一贫长长舒了口气,从山河贝中取出一瓶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轰隆……”
刚喝了两口酒,一个人忽然从对面的房间踉跄冲了出来。
只见那人衣服、头发全无,全身焦黑,冒着热气,依稀还能闻见一缕缕香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叫张均,洗神后期,出身万里沙,万里沙乃北地第一大帮会,汇聚天下群英,高手多如万里黄沙,而他就算在万里沙年轻一辈中,除了寥寥数人外,也是少年天骄。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一件勾魂诡器,他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一团飞灰了。
但纵然活了下来,他也身受重伤,狼狈不堪。
他好不容易捱到火神蛾离开,觉得屋子里太闷、太热,所以打算出来透透气。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活下来的人,肯定都在房间内恢复伤势,屋外没有人,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衣着光鲜、仙风道骨的老道,在那儿悠哉悠哉地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张钧瞬间就酸了,恨了,同样是人,你为什么就那么秀呢?
刚开始,张钧还以为老道是什么前辈高人,惹不起的那种,但感应中,对方却只是拓脉境。
偏偏这个拓脉境,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面带微笑,滋溜滋溜地喝着酒。
霎那间,张钧又觉得不好了,一个拓脉境,竟然敢在他面前秀?看他的笑话?
忍得了吗?那肯定忍不了啊,搁谁也不能忍啊!
于是一瞬间,张钧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怒道:“老头,你瞅啥?”
一贫一愣,他不就是瞅了对方两眼吗,咋滴啦,生这么大气?
作为一个阅历丰富、心胸宽广的老前辈,一贫觉得还是不应该与晚辈一般见识,所以自觉地转过头,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
不看就不看,还能少块肉咋滴?
“稳了!”张钧心中一喜,他刚才虽然生气,但却没失去神智,对方看似只有拓脉境,但万一是扮猪吃老虎呢,他贸然冲上去,岂不就送了?
所以,得先确定一下。
他先前那句话只是试探,伤害性不算强,侮辱性也有,若对方隐藏了实力,应该忍不了,肯定会怼回来。
而他实力也不弱,可以说是除了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外最强的一波人,所以就算对方隐藏了实力,估计顶多就和他相差无几,到时候陪上几句话,服个软,也就大事化小了。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拓脉境,那肯定不敢还嘴,到时候他就可以出口恶气了。
同时,对方能在那么恐怖的火焰高温下完好无损,还有空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喝酒,手中绝对有好东西。
如果他能得到对方身上的东西,那他这次地皇棺之行,也不算亏本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一阵火热。
于是,他看着老道,露出一抹狞笑:“老东西,你不看我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一贫:“……”看你是看你笑话,不看你是瞧不起你,那到底是看你还是不看你啊?
你这不是为难老道我吗?
算了,老道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所以,一贫一声不吭,准备回去。
“走,走得了吗?”
见状,张钧觉得更稳了:“老东西,竟敢嘲笑我,你死定了。”
嘴里放着狠话,张钧直接追了上去。
不过,他故意放慢了几步,等一贫进入房间后,他再打算动手。
屋里,才是杀人夺宝的好地方。
外面,毕竟人多眼杂。
所以,在一贫开门进入房间的一瞬,张钧一个箭步,紧随其后,冲入屋内,并大声叫嚣道:“老东西,我看你往哪儿逃?”
只是下一刻,张钧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热,就像一下子跳入了火红的岩浆中一般。
继而,他的眼帘中出现一团火球。
一团紫色的大火球。
仿佛,一轮大日。
“火球?房间里怎么会有一个大火球?而且为什么也是紫色的?”张钧心里不由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咦,我为什么要说“也”?
“小兄弟,救命啊!”
然后,他就听见那个老道士,对着那团火球,嚎叫了一声。
“你管火球叫兄弟,你是傻了,还是疯了?”听到老道士的叫声,张钧心中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这种荒唐的感觉,让他想笑。
可这种荒唐可笑的感觉中,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明的感觉,似不安,似害怕,似恐惧。
“老东西,装神弄鬼。”
这种不安,让张钧忍不住想要快点儿离开这里,也让他恼羞成怒。
于是,张钧怒骂了一声,伸手抓向一贫。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一个黑漆如焦炭的东西,从那团火球中伸了出来,抓出住了他的手臂。
那个东西,黑漆如烧焦的树枝,上面燃烧着缕缕紫色火焰,末端还有五根指头,好像一个烧焦的……人手。
人手?
烧焦的人手?
一个烧焦的人手,抓住了我?
张钧心中,生出疑惑三连。
一个烧焦的人手,抓住了我,我该怎么办?
正在等,我很急!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注定是得不到的男人
张钧犹豫不决间,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只见他的手腕,被烧焦人手所抓的地方,已经变成一截焦炭,而紫色的火焰,正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而上。
紫色火焰蔓延之处,水分蒸发,血肉焦枯。
同时,他的身体也如被置于熔炉中一样,嗤嗤作响,皮肤通红,冒着热气。
“啊……”
张钧大叫一声,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惊惧。
不过,张钧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亦不可谓不决绝,撮掌成刀,砍在肩膀上,整条手臂,齐肩而断。
下一刻,张钧顾不得断臂之痛,急速向后退去,准备逃出房间。
只要他逃出这个房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他的左手,刚触碰到房门,就见那个烧焦的人手,轻轻一握。
如虚室生雷,屋内“啪”的响起一声巨响,虚空颤抖,张钧也于一瞬被震的头晕眼花,耳膜生疼。
也不只是眼花,还是错觉,他好像看到,或是由于那个人手握紧时,用力有些大,手上的焦黑生生被震裂,里面竟然露出一根根纤白如琉璃的手指。
旋即,张钧眼前一黑,全身如被无形手掌挤压,咔咔作响,但眼耳口鼻间,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缕缕紫色的火焰。
“啊……”
张钧再一次惨叫起来,这一次不是害怕,而是真的疼痛,身体如被石碾寸寸碾碎般,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让他生不如死。
“饶命……我是……”
张钧试图开口求饶,但话还没说完,一阵紫色的火焰便从那团火球中飘出,将他未完的话语湮没,亦将他的生命湮灭。
眨眼间,张钧就在紫色火焰中,化为一团飞灰。
等张钧被烧成飞灰后,那团火球上的紫色火焰,慢慢消失不见,不是消失,反倒是像被什么给吸收了。
随着紫色火焰消失,露出一个全身焦黑的人影。
然后,在一贫震惊的眼神中,人影身上的焦黑,仿佛煮熟的鸡蛋壳一样,寸寸龟裂,慢慢脱落,露出一具宛如雕塑的身体。
身体宛如琉璃,晶莹剔透,筋骨、血管、肌肉纤毫可见,既不显臃肿,亦不显纤瘦,增之一分,减之一分,皆显多余,而是恰到好处,完美无瑕,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与力量感。
不过,慢慢的,晶莹剔透的身体上,多了一分血色与生机,与此同时,叶青也睁开了眼睛。
叶青睁开眼睛的一瞬,就看到一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光溜溜的身体看,同时还带一分赞叹、一分痴迷、一分艳羡、七分嫉妒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老小子莫不是个玻璃吧?”
叶青一个激灵,以迅雷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九重天中取出一件衣服穿上,警惕地看着一贫。
“你的(肉)身,真是不错啊。”见叶青穿上衣服,一贫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感慨道。
“我知道,但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所以老哥你就别惦记了。”叶青心中腹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目光愈发警惕。、
这时,一贫自也发现了叶青警惕的眼神,莫名其妙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眼神?”
旋即,一贫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瞎想什么呢,老道我只是感慨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将体魄打熬至如斯程度,未来一定前途无量,可没有其他意思。”
“另外,老道我喜欢的可是女人,漂亮的女人,漂亮美丽的女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咳咳……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啊,是老哥你自己多想了吧?”见一贫脸黑了下去,叶青故作无辜道。
一贫:“……”还是我的不对了?
“咳咳……对了,老哥,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见一贫仍黑着脸,叶青转移话题道。
“不知道,老道我刚才就只是在外面瞅了他一眼,他就抽疯一样地想杀老道我,老道我哪儿知道为什么?”一贫郁闷地摇了摇头。
“就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就惹来了杀身之祸,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叶青也不知该如何吐槽。
“对了,小兄弟,老道我刚才见你体魄无暇,宛如琉璃,可是体内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一贫问道。
叶青轻轻一笑:“托老哥你的福,的确已痊愈。”
紫阳真火不愧是天地至刚至阳的火焰之一,确实对他体内的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有极大的克制作用,仅仅只是一缕紫阳真火,就磨灭了大半的大黑天掌力。
当然,也幸亏他体内有大黑天掌力和周横山的刀意,尤其是后者。
周恒山毕竟是宗师武者,且万人屠是无常诡器,所形成的刀意可怕至极,凶戾霸道,至阴至寒。
再加上玄黄之气和造化水的造化恢复之力,他才不至于在吞入紫阳真火的一瞬,被烧成焦炭。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于一瞬被蒸干、烧焦,他只能以玄黄之气护持脏腑、经脉等重要之地,维持生机不灭,而后慢慢引导紫阳真火来磨灭体内的掌力与刀意。
当身体开始适应紫阳真火的力量后,叶青开始慢慢吸纳更多的紫阳真火,来磨灭体内的刀意。
周横山的刀意强则强矣,但终究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在源源不绝的紫阳真火的焚烧下,一点点被磨灭,最终被彻底祛除。
另外,叶青也因祸得福,体魄先后经过玄黄之气的蕴养,紫阳真火的焚烧,由死而生,一生一死间大有造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八龙象之力。
他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一拳打死十个一贫,绝对没问题。
“原来还真有用啊。”一贫呢喃了一声。
叶青脸一黑,合着你也不确定啊。
“咳咳……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一贫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老道我刚见小兄弟你能控制那些紫阳真火,是怎么回事?”
叶青笑了笑,他现在心情大好,也懒得与一贫计较,道:“没什么,我将那些紫阳真火炼化了而已。”
在祛除周横山的刀意后,他觉得任由那些紫阳真火消散太可惜了,便试图将其吸收炼化,收为己用。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异于自寻死路,毕竟紫阳真火霸道无比,一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化为一团飞灰。
但对于他来说,却比较容易,他的身体早就适应了紫阳真火可怕,纵然没了至阴致寒的大黑天掌力与周横山的刀意,也不致于被紫阳真火烧成灰烬。
当然,那种烈焰焚身的痛楚,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嫉妒,不需要理由
叶青强忍着痛楚,维持意识清明,先炼化体内那些因磨灭掌力、刀意而变得弱小的紫阳真火,等将那些紫阳真火炼化、掌控后,他便开始慢慢炼化外界其他紫阳真火。
当然,整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凶险只有他知道,任何一步行将踏错,都将万劫不复。
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不会如此冒险,但现在的他,没有选择。
只有不断变强,他才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好在,成功了。
现在他的丹田内,一团神秘、高贵、深邃的紫色火焰漂浮于烈烈焚风之中,狂风拱卫,火焰环绕,宛如君王,将整个丹田气海映照的紫意盎然,氤氲如梦。
“嗯?你炼化了紫阳真火?”
一贫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你说呢?”叶青笑道,伸出手掌,一缕紫色的火焰出现在掌心。
紫阳真火出现的一瞬,屋内一瞬热浪滔天,空气扭曲,一贫顿时如回到了先前火神蛾出现之时,感觉自己又快熟了。
“快……快收起来。”
一贫急忙道,等叶青收起紫阳真火,一贫才心有余悸道:“小兄弟你想要老道我的命吗?”
“老哥你不是不相信吗?我让你眼见为实嘛。”叶青笑道。
一贫叹了口气,看着叶青,酸溜溜道:“小兄弟,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啊。”
能不好吗?
紫阳真火乃天地至阳之火,邪祟畏惧,诡怪避易,威力无穷,妙用无尽,虽然叶青现在吸收炼化的紫阳真火数量有限,威能不如火神蛾那般焚山煮海,毁天灭地,但亦不可小觑。
估计现在就算是通玄武者挨上一下叶青的紫阳真火,猝不及防之下,都得丢掉半条命。
紫阳真火强大无比,自然有无数人觊觎。
但可惜,紫阳真火虽然乃旭日初升之火,但太阳高悬九天之上,等紫阳真火落于人间,已变得斑驳、孱弱不堪,想要采朝阳紫气来凝练紫阳真火,没个三五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凝练一缕真正的紫阳真火,除非能飞上天空,破开罡风,靠近太阳,但那至少也得宗师强者才能做到。
并且,能采朝阳紫气来凝练紫阳真火的法门,皆高深莫测,乃一些豪门大宗的不传之秘,常人难得。
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寻找一些身蕴紫阳真火的诡怪或者神秘之地,但先不提那些身蕴紫阳真火的诡怪都是一些强大可怕的存在,蕴有紫阳真火之地,也多危险异常,就算没有这些,吸收炼化紫阳真火也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化成飞灰。
可以说,想要炼化紫阳真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的本意只是让叶青借助紫阳真火来祛除体内的掌力与刀意,两者至阴致寒,再加上叶青有玄黄之气等造化之物,应该不会出事。
但没想到对方胆子那么大,竟然在掌力和刀意被祛除后,还敢继续炼化紫阳真火,而且还成功了。
不得不说,运气真的好。
羡慕嫉妒恨啊。
当然,他也知道,叶青能炼化紫阳真火,实力、运气、机遇缺一不可,如他本身体魄不俗,如他意志坚强,如他被大黑天掌与万人屠所伤、伤势至阴至寒,如他有足够多的玄黄之气与造化水等等,换作一人,今日都难以炼化紫阳真火。
即便如此,叶青能炼化紫阳真火,也冒了足够大的风险,也吃了足够多的苦头。
只能说,时也命也。
但他就是嫉妒嘛!
嫉妒,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反正他一贫不需要。
不过,酸了一会儿,一贫就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结交叶青,再也不坑对方了,以叶青如今展现出来的潜力和那如老天爷亲儿子一样的狗屎运,未来定然前途无量。
于是,一贫咳嗽了两声,近似谄笑道:“小兄弟,恭喜你得了紫阳真火,日后若勤加蕴养,定然前途无量,可喜可贺啊。”
他这是结交,不是巴结。
他可是前辈高人,高人做事,能叫巴结吗?
叶青揶揄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老哥你呢,都是老哥你的‘主意’,我才有如此造化。”
叶青在“主意”两字上,稍稍加重了一下语气。
一贫丝毫不在乎叶青的揶揄,脸不红气不喘道:“小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都是老道我应该做的,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呵呵……老哥你说是,就是吧!”叶青摸了摸鼻子,本来还想让调侃一下一贫,却没想到老道的脸皮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论脸皮,叶青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两人交谈间,两缕玄黄之气浮现在房间内,一贫看着玄黄之气,道:“小兄弟,你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接下来有何打算?”
叶青挑唇,邪邪一笑:“当然是……继续玩了。”
“玩?昨天坏人都被你杀光了,你今天还打算怎么玩?”
玩的意思,自然是夺取玄黄之气了。
“要老道我说,以小兄弟你现在的实力,已然无惧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他们,所以你只需显露实力,足以与他们分一杯羹了。”
“狼多肉少,可不怎么好分。”
叶青摇了摇头:“现在地皇棺内一共只有不到二十来人,且每天几乎都有人死亡,三个人分已经捉襟见肘,若再加上一人,就不怎么够了。”
“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呢?”
一贫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保不齐,三人会联手对付叶青,以叶青现在的实力,或许不惧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若三人联手,就说不准了。
叶青则继续道:“而且,我一旦显露实力,岳绝江一定会猜到玄黄一气葫的丢失与我有关,到时候事情会更麻烦。”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我也觉得四个人分,太少了,不划算。”
一贫翻了个白眼,所以这才是你不愿意的真正原因吧!
“那你想怎么玩儿?生抢?”一贫问道。
打算一人抢了所有人的玄黄之气?
那样玄黄之气倒是多了,只是你扛得住吗?
叶青淡淡一笑:“抢,多没技术含量,我可是有脑子的人。”
当然,主要是他还没做好与所有人为敌的准备,虽然最后可能免不了要与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打上一场,但不是现在,至少得等他将身上的所有玄黄之气都转化成实力,更有把握一些再说。
他可不想再受伤了。
一贫:“……”你是想说我老道我没脑子吗?
“嗯,英雄所见略同,老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一贫附和道,表示自己也是个有脑子的人,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暴露了智商上的缺陷:“那小兄弟,你有主意了?”
“有了。”
叶青神秘一笑:“等会老哥你就知道了。”
第五百章 霉运香,送温暖
叶青和先前一样,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数息后,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照例走出房间,去其他人的房间收取玄黄之气。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均显得气息萎靡,显然三人被火神蛾和紫阳真火折腾的够呛,其中尤以火玲珑为最。
火玲珑出身地火魔宫,地火魔宫有个火字,所修功法皆与火脱不了干系,按理说最不惧火焰。
但可惜,火玲珑修炼的却是地地道道的魔道功法,阴诡邪异,而紫阳真火却至阳至刚,诸邪避易,对阴诡邪异的魔道功法,最具克制效用。
所以,仅仅一个照面,火玲珑的《(欲)火焚身典》就被破去了大半,若非她身上有一件保命的东西,可能现在已与空气融为一体了。
相比之下,孙玄真和岳绝江就要好上许多,当然,损耗也不小。
因而,三人见面后,都少了几分火药味,懒得理会对方,直奔其他房间而去。
而这一次,又死了不少人,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他们三个一人足足转了好几个房间,才凑足三缕玄黄之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叶青和一贫所在的房间,这次没能幸免,屋内的玄黄之气被火玲珑所得,由于这次是三人一起行动,所以叶青先前准备的那套说辞便没了用武之地,而他也不想暴露身份,只能任由火玲珑将那两缕玄黄之气吞入腹中。
不过,火玲珑在离开时,却饶有深意地看了一贫和叶青一眼,笑嘻嘻地道了声“有意思”,才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子,迤迤离去。
“火玲珑那句有意思,是什么意思?”等火玲珑离开后,一贫看向叶青道:“她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自信点儿,把‘是不是’去了,她确实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叶青肯定道。
“为什么?”一贫道。
“原因就是……我们太弱了。”
叶青淡淡道:“你是拓脉境,我是洗神初期,许多比我强的人都死了,偏偏我们还活着,尤其是老哥你,还活的那么滋润,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换做是我,我也怀疑。”
“怪我咯?”
一贫摸着鼻子,理的确是这个理儿,但这锅不能由我一人来背吧,你不也白白净净、一点伤没有吗?
“不过,老道我看小兄弟你的意思,好像并不担心?”
叶青淡淡道:“火玲珑现在最多只是怀疑我们隐藏了实力或者有什么好东西,但还威胁不到她,所以她暂时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不过长此以往,可就说不定了,不过也没关系了,等过了今日,谁是渔翁,谁是鹤蚌,可就说不定了。
三人回房后,叶青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悄悄钻出房间,先来到孙玄真的房间前,从九重天内取出一根香,点燃后躬身拜了拜,继而将手中的香插在地面的缝隙中。
“一香敬仙神,遂我心中愿,香兄,拜托了。”
叶青念叨了一声,紧盯着地上的那根香。
只见插在地上的香慢慢燃烧起来,袅袅青烟,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竟然顺着孙玄真的门缝,钻了进去。
“成了,多谢香兄。”
叶青脸色一喜,他手中的香,自然不是让人好运连连的运势香,而是令人霉运不断的霉运香。
随后,他又分别来到岳绝江和火玲珑的房门后,如法炮制,点燃一根香,插在地上,拜了拜。
做完后,他便返回自己的房间。
“小兄弟,你说有主意了,就是出去在三人门口转了一圈?”见叶青回来,一贫奇怪道。
由于叶青出去时,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使他看不清叶青都做了什么,自然有些好奇。
“嘿嘿,那可不是转,我给他们,送了一些温暖。”
叶青邪邪一笑。
……
房间内,孙玄真正在炼化玄黄之气,刚到紧要关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十分难受,于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可这一声喷嚏,忽然让他岔了气,体内气机紊乱,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
而炼化至紧要关头的玄黄之气也前功尽弃,只能重新开始。
孙玄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郁闷地摇了摇头,只能重新梳理体内的气机,平复翻涌的气血。
只是气机梳理到一半之时,孙玄真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感觉像吃坏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他明明没吃东西啊。
像他这种通玄武者,虽然还无法辟谷,不食不喝,餐风饮露即可,但十天半月不吃不喝,还是可以的。
他自进地皇棺以来,除了喝过一点儿酒水外,压根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么会吃坏肚子呢?
“呼噜噜……”
疑惑间,他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肠胃如雷般响动,轰鸣作响不止,孙玄真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忽然想要拉肚子。
肚子痛,他可以忍。
他可是通玄境,且走的是剑道一途,意志最为坚韧,就连三分绝剑的痛楚他都能忍受,更何况这点儿小痛?
但拉肚子,他忍不了啊。
那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按理说,身为通玄武者,已可以自主调控体内的精气神,控制肠胃,连生病都不可能,怎么可能忽然会想拉肚子?
孙玄真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并不妨碍他的肚子越来越难受,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孙玄真急忙从山河贝中取出几颗疗伤丹药,塞入嘴里,试试有没有用。
可不吃还好,当几颗丹药入肚后,孙玄真的肚子响的愈发厉害,脸色青紫,愈发难看。
“不行了,忍不了。”
最终,忍无可忍的孙玄真,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件瓷瓶状的诡器,瓷瓶落地而变大,孙玄真则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瓷瓶诡器,第一次承受了他作为诡器而不该承受之痛。
约莫盏茶的功夫后,孙玄真摸着肚子,舒服吐了口气,虽然屋内弥漫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味道,但这都不是事儿。
舒服,就行了。
只是当孙玄真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开始修炼时,他的肚子,再一次呼噜噜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孙玄真,脸色再变。
……
另一个房间,火玲珑一边炼化玄黄之气,一边以玄黄之气的力量,恢复她被紫阳真火重创的身体。
只不过,刚修炼了一会儿,火玲珑觉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地打开山河贝,取出一壶水,喝了起来。
但刚喝了几口,火玲珑忽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才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而是她珍藏的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
毒药名桃花笑,名字文雅诗意,但却歹毒至极,毒性猛烈,就算是通玄武者也扛不住其毒性。
凡中毒之人,全身上下会长满红色的水痘,若不及时服用解药,身上的水痘就会破开,毒汁渗入体内,一时三刻就会取人性命,而那些鲜红的毒汁则会于身体表面留下一朵朵形如桃花的红色印痕,宛如一朵朵盛放的桃花,故名桃花笑。
只是眨眼间,火玲珑全身上下就长出一颗颗红色的水痘,密密麻麻,可怕至极。
“啊……”
火玲珑吓了一大跳,着急忙慌地取出桃花笑的解药,吃了下去。
只是吃下去后,火玲珑却并未松口气,而是立即取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挤起脸上的水痘来。
桃花笑除了毒性猛烈外,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就算吃了解药,只能解除体内的毒性,却无法消除脸上的水痘。
如果不及时挤破、处理脸上的水痘,水痘就会化脓,轻则导致皮肤坑坑洼洼,重则毁容。
男人可能无所谓,可火玲珑是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美丽的脸蛋受一点点伤?
至于炼化玄黄之气什么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天大地大,现在都比不上她处理脸上的痘痘大。
漂亮,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第五百零一章 黑暗中的笑声
“小兄弟,你的好主意,就是每隔一会儿出去溜达两圈,然后一直坐在这儿,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吗?”
一贫看着盘膝而坐的叶青,疑惑道。
自从那次在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的门口转了一圈回来后,叶青每隔两三个时辰,就出去在三人的门口溜达一圈,和先前一样,其余的时间就老神在在地坐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古怪得很。
不是说要动脑子抢玄黄之气吗,就这么转两圈,干坐着,等玄黄之气自己送上门吗?
要是这是你用脑子想的主意,我上我也行。
啊呸,只要是个人,他都行!
叶青睁开眼睛,神秘一笑:“时间到了。”
说着,便站起身子。
“什么时间到了?”一贫也顺势站了起来,不解道。
“我取玄黄之气的时间到了。”叶青笑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唉,小兄弟……”一贫见叶青出门,正待追出去,但差点儿被房门给撞到鼻子,耳边则响起叶青的声音:“老哥,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唉,小兄弟,别这么小气嘛,就算你没想到什么好主意,老道我也不会笑话你的。”一贫揶揄了一声,以为叶青只是出去装模作样地转一圈,怕他嘲笑,故意不让他跟着。
叶青没有在意一贫的揶揄,走出房间后,先来到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的房间前,分别点燃一根霉运香,插在地上。
旋即,叶青体内骨骼咔咔作响,眨眼就变成了岳绝江的模样,向一个房间走去。
数息后,即走了出来。
出来后,他即向下一个房间走去,轻松收取了屋内的玄黄之气。
连续数次后,他又变成孙玄真的模样,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如此往复数次后,他就将除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房间外,其他所有人的房间都逛了个遍,足足收取了十缕玄黄之气。
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霉运香,让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三人在炼化玄黄之气时霉运不断,自顾不暇,出不了门,这样一来对方就无暇顾及其他的玄黄之气了,那么剩下的玄黄之气,就都是他的了。
为此,他每隔一段时间,待三人房间前那根霉运香燃烧完后,都会去重新点上一根,以确保三人霉运不断,待在房间里。
当然了,他也不确定霉运香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所以故意等了差不多九个多时辰,九个多时辰内孙玄真、火玲珑、岳绝江三人皆未出过房门,这便证明霉运香能够影响到三人。
而他刚才点的那三根霉运香,足以持续到下一次考验来临,在这期间,想来三人都出不了房间了。
剩余的那些玄黄之气,自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而事后,三人只会以为自己没出门,那些玄黄之气是被另外两人收取了,根本不会怀疑其他。
当然了,万一第二天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聊上两句,说自己倒霉了一天,没出过门,他可能就露馅了。
不过以他对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的了解,三人都是高傲之人,这种倒霉糗事,应该不会告诉他人。
所以,他应该不会露馅,至少短期内,不会露馅。
不过嘛,万一到时候真的露馅了,也无所谓,反正那些玄黄之气已经到他嘴里了,这十缕玄黄之气,足以让他的实力提升一大截。
到时候就算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群起而围之,他也不惧。
至于他为何变成岳绝江、孙玄真的模样,主要是为了方便收取玄黄之气,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对了,不如这样……”
就在叶青收取完玄黄之气,准备回房时,忽然瞥见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门口那根袅袅燃烧的霉运香,眼睛一亮。
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要是考验来临时,在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的门外点上一根霉运香,那滋味,应该会很酸爽吧?!
反正他与三人迟早要对上,要是能借助地皇棺的考验,削弱三人的实力,那就很舒服了。
当然,如果能除掉三人,那就更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凭借霉运香,估计很难除掉三人,不过削弱一下三人的实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如此一来,或许不用等对方摊牌,他就可以向对方摊牌了。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叶青打了个响指,如果成了,他明天或许就不用再浪费霉运香了,如果不成,他可以继续接着玩嘛。
两手准备,有备无患嘛!
叶青回到房间后,和一贫闲聊了两句,然后就开始炼化玄黄之气,修炼《混世魔猿炼身经》。
他现在没了伤势的困扰,而玄黄之气又是炼体、锻体的造化之物,正好可以用来修炼《混世魔猿炼身经》,凝铸混世魔猿真身。
一缕玄黄之气炼化完成,叶青估算了一下时间,就走出房门,分别在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的房门前,重新点燃了一根霉运香。
这三根霉运香,应足以持续到考验结束。
“香兄,拜托了。”
叶青躬身拜了拜,正准备返回房间,但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清脆悦耳,只是在空荡荡的地皇观内,显得格外空寂、诡异。
同时,声音响起的一瞬,叶青只觉得一股彻骨寒意,弥漫整个地皇棺。
以他的体魄,就算赤身裸体置身冰天雪地,也不痛不痒,可此刻他却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比他身中大黑天掌和周横山刀意时的那种阴寒,还要寒冷几分。
当然,也略有不同,大黑天掌和周横山的刀意夹杂着阴柔、冰冷、森寒等种种诡谲狠辣的力量,而现在这股寒意,则是纯粹的寒冷,不夹杂其他任何力量,就是纯粹的寒冷,寒彻骨髓,冷彻灵魂。
“嘻嘻……”
又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仿佛近在咫尺之间,与此同时,叶青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低头间,只见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他的后面,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衣角。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赤着双脚,娇俏可爱,全身洁白无瑕,粉雕玉砌,如瓷娃娃一般可爱。
小女孩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嘻嘻笑着,仰头看着叶青。
只是一眼,叶青就觉得一股彻骨寒意于他体内弥漫而来,血肉、灵魂、生命都似要被冻结。
层层冰霜,于地面、墙壁蔓延开来。
于他的身体,蔓延开来。
似是下一刻,他就会成为一座冰雕。
不过,就在冰霜即将蔓延至全身时,叶青身上涌出一股紫色火焰,火焰席卷,如一袭长袍,垂拢全身。
“紫阳真火”
紫阳真火出现的一瞬,瞬如大日坠落人间,地皇棺内的温度霎时上升,冰霜融化,雾气蒸腾。
“哇哇……”
而他身后的小女孩,哇哇大叫一声,也如冰雪般,霎时融化开来,眨眼间就融为一团雪水,雪水又被蒸发,化为一阵雾气。
然而,叶青的神情却愈发凝重,因为一股更为可怕的寒意,从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一层厚厚的蓝色冰霜,于地面、墙壁等地蔓延开来,整个地皇棺顿时变为一个森寒刺骨的冰霜世界。
随着蓝色冰霜蔓延,一只形如老虎的诡怪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第五百零二章 寒童子
怪虎大如牛犊,鹿角虎头羊身牛尾,全身晶莹剔透,又带着缕缕靛蓝,美轮美奂。
而在其背部,一个个晶莹剔透、粉雕玉砌的小孩,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好不欢乐。
“寒……寒童子?!”
叶青眼睛一眯,毫不犹豫,转身就向自己的房间掠去。
寒童子,天灾诡怪,与雪弥勒并称为寒雪双灾,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雪弥勒现世,会漫天飘雪,数月不绝,引起可怕的雪灾。
寒童子现世,则会千里冰封,万里寒潮,引起可怕的寒灾。
这种东西,都不是他现在所能招惹的。
事实上,若不是他昨天刚炼化了至刚至阳的紫阳真火,可能一个照面,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死是不可能死的,但苦是少不了的。
不过,他要是不逃,那就难说了。
他的紫阳真火虽然至刚至阳,不惧寒意,但数量有限,还不足以与天灾诡怪雪童子相抗衡,要是换作火神蛾那般的数量、质量的紫阳真火,那还差不多。
看到他逃跑,又似是对他身上的紫阳真火十分厌恶,怪虎身上的几个童子咯咯娇笑一声,齐齐向叶青扑去。
随着童子向叶青扑去,一股恐怖的寒意弥漫开来,冰雪蔓延。
叶青屈指弹出,一缕紫阳真火撞上空中的童子,几个童子哇哇怪叫一声,烟消云散。
恐怖的寒意也于霎那退去。
只不过下一刻,那头怪虎的身上,又浮现出几个嬉闹欢笑的童子,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寒童子,虽然名字中有童子二字,但实则本体是那头怪虎,那些童子只是怪虎所衍化的寒灵,所以只要怪虎不灭,那些童子便永远不会死。
叶青以紫阳真火阻挡了那些童子一息后,顺利回到了房间。
一回房间,就看到一贫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而屋内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不过,在他进入房间后,那些冰霜立即融化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恐怖的高温。
一贫顿时欲哭无泪,刚从冰天雪地中出来,转眼就又到了熔岩地狱,咋滴,玩冰火九重天吗?
叶青也意识到不妥,急忙收敛身上的紫阳真火,只剩下手中一缕,屋内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一贫松了口气,道:“外面的诡怪,可是寒童子?”
“嗯。”叶青点点头,一贫见识多广,能认出寒童子并不意外。
“寒童子啊,昨天是火神蛾,今天是寒童子,冰火九重啊,这地皇棺可真会玩儿!”
一贫冷笑了一声,继而又庆幸道:“幸好小兄弟你昨天炼化了紫阳真火,否则我们今儿个可有罪受了。”
“还好。”叶青随意应了一声,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情形,生怕寒童子会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那就麻烦了。
好在这房间还是挺靠谱的,寒童子只是在他的房间外盘桓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并未破门而入。
等寒童子离开后,叶青才松了口气,继而叹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一贫疑惑道。
“没什么。”叶青道,他可惜的,自然是他刚点的三根霉运香了。
要是其他诡怪倒也罢了,但偏偏来的是寒童子,寒童子所过,千里冰封,那三根霉运香估计早就灭了。
“既然事之不成,还是赶紧炼化玄黄之气吧。”叶青心中想道。
反正他有紫阳真火傍身,屋外的寒童子奈何不了他,所以还不如借此机会将先前收取的玄黄之气好好炼化一下,增强实力。
旋即,叶青屈指一弹,那缕紫阳真火落于地上,不熄不灭,而他则盘膝于地,修炼起来。
时间流逝,当叶青将第三缕玄黄之气吸收炼化后,屋外的寒意慢慢退去,意味着寒童子已经离去。
等寒童子离开后,叶青张口一吸,地上那缕紫阳真火飞入他的口中,消失不见。
“寒童子离开了?”刚收起紫阳真火,一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你说呢?”叶青笑道:“老哥睡的可还好?”
“老道我可没睡。”一贫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我只是打了个盹而已。”
“睡觉和打盹有区别吗?”别以为我读书少你就可以糊弄我。
“老哥,你这样不行,上一次火玲珑已对我们有所怀疑,若这次我们还安然无恙,一点儿伤没有,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个简单。”一贫手指一晃,指间出现三根银针,分别刺入神府、黄庭、云海三个大穴,而一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脸色惨白,双目无光,仿佛奄奄一息的重伤之人般。“老哥,很厉害嘛。”叶青眼睛一亮,以他的精神力,竟也无法分辨出对方是在伪装,就像真的身受重伤一样。
“嘿,小意思,这是三针封魂术,你要不要也来几针?”一贫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叶青拒绝,身上气息变幻,虚浮低迷,亦如重伤未愈。
伪装完成后,叶青故技重施,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等着孙玄真、火玲珑和岳绝江出现。
这一次,三人耽搁的时间都略长,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才相继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的三人,气息都略显虚浮,孙玄真和岳绝江脸色苍白,而火玲珑则带着一张暗红色的面具。
“咯咯,孙哥哥和岳哥哥怎么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昨晚都瞒着妾身,偷偷干什么了?”
火玲珑看着两人略显苍白的脸色,打趣道:“要是两位哥哥实在寂寞难耐,可以找妾身嘛?”
“火姬说笑了。”孙玄真不苟言笑道。
我能告诉你,我脸色之所以这么苍白,是因为昨天拉了一天的肚子吗?
岳绝江则冷哼一声,脸色不善,想起昨天不知为何,喝水塞牙,打坐瞌睡,吃东西噎住,修炼岔气等倒霉的事情,就一阵气闷。
最倒霉的是,他在修炼时,心中忽然想起了火玲珑,一时想入非非,心魔滋生,(欲)火焚身,无奈之下他只能跳入一口大缸中。
那口大缸是一件诡器,里面装满了极北寒泉,极北寒泉仅存于极北之地,阴寒无比。
他跳入里面,自然是为了降降火。
结果嘛,这不跳还好,没想到跳入里面后没多久,寒童子就出现了,寒童子恐怖的寒意,直接让极北寒泉结了冰。
再然后,他就倒霉的被冻在了缸里,冻的那叫一个瓷实,动不了,出不来,那滋味,简直酸爽。
说实话,要不是他体魄强大,血气旺盛,可能早就给冻死了。
现在听到火玲珑的话,岳绝江总觉得火玲珑是在内涵他。
“火姬今日为何带着面具?”孙玄真看着火玲珑脸上的面具,好奇道。
火玲珑娇笑道:“妾身想要更有神秘感嘛。”
“如果孙哥哥好奇,我们今晚可以深入……交流一下嘛。”
火玲珑凑近孙玄真,在孙玄真胸膛上轻轻划着圈。
第五百零三章 千手菩萨
忽然,火玲珑鼻子动了动,奇怪道:“咦,孙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股怪味,臭臭的?”
孙玄真脸一黑,不提这个,咱们还是朋友。
“我先去收取玄黄之气了,告辞。”
说完,孙玄真即转身离去。
岳绝江也一言未发,直接离去。
“咯咯……有意思!”火玲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也向其他房间走去。
转了两个房间,收取了两缕玄黄之气,火玲珑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直接向叶青与一贫的房间走去:“妾身记得,好像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看到火玲珑向自己的房间走来,叶青嘴角上挑,无声轻笑,他们果然被火玲珑给惦记上了,不过还好他们早有准备。
叶青不动声色地关紧房门,静等火玲珑驾临。
数息后,火玲珑如期而至,不过进门后,看到叶青与一贫萎靡的模样,美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叹了口气:“唉,一点儿都没意思。”
旋即,火玲珑将空中的玄黄之气吞入腹中,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火玲珑走到门口时,缩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弹出。
一缕隐秘无形的精神力,射向墙角的一贫。
“唉……”
叶青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屈指叩下,无形魔念荡开。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魔念直接将那缕射向一贫的精神力湮灭,同时侵入火玲珑的识海,拘其神魂。
火玲珑的眸光一瞬呆滞无神。
与此同时,盘膝于地的叶青一跃而起,袖中飞出一抹绯红,如梦似幻,掠向火玲珑的脖颈。
“追魂”
既然被发现了,那索性就斩草除根,所以他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
眼看火玲珑就要身首异处时,两根纤柔如玉的手指,忽然出现在那抹绯红前,轻轻按下。
“叮……”
清脆的响声中,绯红消失,只见火玲珑的手指,正好按在叶青的红袖上。
“咯咯……居然想杀妾身,真不懂的怜香惜玉。”
火玲珑按着红袖的手指上,沁出一滴殷红的鲜血,鲜血沁出后,竟然顺着刀锋流淌开来,燃起一股粉红色的火焰。
粉红火焰燃烧起来之时,一股诡异的力量于房间内弥漫开来,叶青只觉得全身燥热难耐,(欲)火蒸腾,似有无形火焰从心底、从体内蒸腾而起。
一旁,一贫已经满脸通红,缕缕粉红火焰从体内渗出。
“咯咯……小哥哥长的蛮俊俏的,妾身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了。”
火玲珑娇笑着,伸手摸向叶青的脸蛋。
不过,就在她的手即将摸在叶青的脸庞上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大的危机,汗毛倒竖。
火玲珑全身涌出一股粉红火焰,火焰中出现一个菩萨虚影,只是菩萨充满魅惑妖娆,长着一双双手臂,手臂上燃烧着粉红火焰。
下一刻,菩萨的千手,一一按下,霎时空中魔音纷扰,乱人心神,屋内火焰滔天。
“神通,千手菩萨”
神通,乃是武者凝聚阴神后,神感天地,意应自然,武法通玄,所形成的武道神通,武道神通可感天地,应自然,引发天象变化,如呼风唤雨,叱电引雷。
简而言之,武道神通唯有凝聚阴神的通玄武者才能修炼,比之普通的绝招、杀招、精神秘法等,威力更强,通玄以下的武者遇之,若无特殊手段,基本十死无生。
而千手菩萨,则是《(欲)火焚身典》中的一式神通,配合她的阴神火菩萨,化千手菩萨降临人世,(欲)火焚世,祸乱人间。
她本来还想和对方玩玩,在她看来,对方纵然隐藏了实力,也对她没什么威胁,地皇棺内如此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胆敢向她动手之人,所以难免心痒难耐,准备好好和对方玩玩。
可是没想到,小绵羊忽然变成了大灰狼,让她感受到了危险。
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杀了了事,她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了。
“咯咯……真是太不乖了。”
只是当千手即将按落时,却见对方嘴里吐出一缕紫色的火焰。
紫色火焰出现的霎那,千手消融,粉红火焰寸寸熄灭,紫色火焰周围出现一片真空。
继而,一股恐怖的高温席卷房间。
“啊……紫阳真火……”
看到紫色火焰,火玲珑花容失色,阴神颤栗,气机低迷。
她所修炼的《(欲)火焚身典》,最惧诸如紫阳真火这等至阳至刚之火,在紫阳真火面前,她一身实力顶多只能发挥出一半。
“咯咯……没想到小哥哥隐藏的这么深,是妾身失算了。”
火玲珑看着堵在门口的叶青以及那缕紫阳真火,双眸只是失神片刻,就恢复了平静,脸上重新生起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们谈谈!”
“好,那就谈谈。”叶青同样挑眉一笑。
现在他看似占据上风,堵着门,有紫阳真火,可以任意拿捏对方,但实则两人势均力敌,严格说起来,他甚至还稍稍落于下风。
事实上从他偷袭失败、没杀了火玲珑那时起,他就处在了下风。
他的紫阳真火的确对火玲珑有较大的克制作用,想要杀掉火玲珑,或许并不难,但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掉她,却有较大的难度。
这里的房间虽然能屏蔽他人的精神感应,却无法彻底隔绝声音、能量的溢散等,所以若他们交手动静过大,肯定会引起孙玄真和岳绝江的注意,到时候就麻烦了。
此外,房间的空间就这么大,他和火玲珑交手,很可能会波及一贫,一贫虽然曾经是个前辈高人,但从这两天的情形来看,一贫除了经验丰富、见识广博、脸厚无耻外,就是一个弱鸡。
所以,他和火玲珑神仙打架,很可能会殃及池鱼,导致一贫丢了老命。
因此,除了和火玲珑谈一谈外,他别无选择。
而火玲珑也一样,他有紫阳真火在手,火玲珑如果不想鱼死网破的话,也只有谈谈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对于两人来说,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
“咯咯……妾身最喜欢聪明人了。”
火玲珑咯咯娇笑一声,挥挥手,弥漫于屋内的熊熊粉红火海消失不见,一双美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叶青:“小哥哥隐藏的好深啊,差点儿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小哥哥这么厉害,却甘愿隐藏实力,交出手中的玄黄之气,如果不是玄黄之气对你没用,就是另有所图。”
“嗯,玄黄之气这种东西,对任何人都有用,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那么小哥哥就是另有所图了。”
“有什么所图呢?容妾身想想……”
火玲珑摸着洁白如玉的下巴,笑容满面:“你出现的第一天,岳绝江的玄黄一气葫就丢了,没理由这么巧,如果妾身没猜错的话,岳绝江的玄黄一气葫,应该是被你拿走了吧?!”
“咯咯……没想到小哥哥你胆子这么大,连岳绝江的东西都敢抢,他可是地皇殿的人呢?”
叶青沉默不言,沉默,即意味着承认。
第五百零四章 姹女种魔大法
“还有什么呢,哦,对了,前天,应该就是你来的第二天吧,地皇棺内死的人,忽然比平时多了许多,其中一些人,应该是你杀的吧?”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一旦细想的话,好像到处都透着诡异。
想着,想着,火玲珑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僵硬起来:“昨天的事情,不会也是小哥哥你做的吧?!”
她忽然想到了昨天的事儿,她先前还不觉有什么不对,但若仔细想想的话,同样到处都透着诡异。
没理由她会错将桃花笑当水喝,没理由她在处理脸上的水痘时,不是一会儿腰酸背痛,眼睛昏花,就是失误不断,错误连连,一件简单的事情,让她忙活了一整天……
再联想到孙玄真和岳绝江刚才的反常,如果说她昨天一天都没出房间的话,孙玄真和岳绝江也极有可能因为种种倒霉的事情,没有出过房门,没来得及炼化体内的玄黄之气。
这也能解释两人的气息为何显得有些虚弱,身上的玄黄之气气息也不似先前那般浓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昨天剩下的那些玄黄之气,十有八九已经落入了眼前之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火玲珑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震惊,有怀疑,有后怕……不一而足。
感情这几天以来,一直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他们的玄黄之气,而他们竟然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她今天意外发现的话,他们不知道还要被骗多久,甚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恐怕都不知道。
“对,都是我做的。”叶青没有否认,承认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火玲珑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承认,一时间她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火玲珑笑了起来,仿佛一个妖精:“咯咯……妾身嘛,就想知道小哥哥你的名字,小哥哥一个人就把我们都耍的团团转,真是太聪明了,妾身好喜欢。”
“喜欢我的人多了,所以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叶青心中冷笑一声,上一个夸我聪明,说喜欢我的人,转头就把我给坑了,女人的嘴啊?!
“妾身就喜欢小哥哥这样有自信的人,太有男子气概了。”火玲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咯咯笑着:“那小哥哥想怎么谈啊?”
叶青直接道:“合作,除掉孙玄真和岳绝江,剩下的玄黄之气,你我两人平分。”
“小哥哥的胆子可真大,孙玄真可是剑王城城主的亲传弟子,岳绝江是地皇殿的传人,杀他们,小哥哥就不怕得罪剑王城和地皇殿吗?”火玲珑笑着问道。
“怕,但前提是,他们能知道。”叶青道,这里是地皇棺,隔绝一切天机推演,死可不就白死了吗?
“小哥哥说的是,但就算你不怕地皇殿和剑王城,孙玄真和岳绝江也不是易与之辈,就凭我们两人,能杀了他们吗?”
火玲珑担忧道:“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可是会很麻烦的。”
“放心,敌在明,我在暗,以我们的实力,只要计划得当,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叶青笃定道。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与小哥哥你合作,妾身又有什么好处呢?”火玲珑问道。
叶青回答道:“两个人分玄黄之气,总比三人分好吧。”
“且现在这种情况,火姑娘要么和我合作,要么我们两败俱伤,让孙玄真和岳绝江捡便宜,姑娘不妨想想?”
“嗯,小哥哥你说的的确都很有道理。”火玲珑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只是语气忽然一变:“但是妾身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杀了孙玄真和岳绝江,终归是件麻烦的事儿。”
“你看,谁也不知道小哥哥你的身份,若是出了事,小哥哥你可以一走了之,但妾身就不一样了,妾身的身份,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如果出了事儿,妾身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呐。”
“你想怎么做?”
叶青并不觉得意外,要是火玲珑真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他才觉得不正常。
谈判,有来有回,才正常嘛。
火玲珑状似思索了一下,道:“其实,小哥哥你想得到更多的玄黄之气,根本用不着杀人,妾身倒有一个好主意,不用取孙玄真和岳绝江的性命,就可以得到玄黄之气。”
“什么主意?”叶青问道,其实杀不杀人无所谓,他要的,只是玄黄之气。
火玲珑道:“妾身有一门秘法,可以让孙玄真和岳绝江乖乖听话,到时候小哥哥只要帮我抓住他们两人就行了。”
“这样一来,我们既能不杀人,得罪剑王城和地皇殿,也可以得到更多的玄黄之气,一举两得,多好啊。”
“抓人,可比杀人,难多了。”叶青皱眉,总觉得火玲珑的目的,并不单纯。
火玲珑咯咯笑道:“但抓人,亦比杀人安全多了,不是吗?”
“你所谓的秘法,靠谱吗?”叶青沉默了一下,问道。
火玲珑笑道:“小哥哥尽可放心,妾身的秘法,绝对万无一失。”
“咳咳,地火魔宫的确有一门秘法,名姹女种魔大法,可以他人为炉鼎,种入魔种,魔种滋生,会使炉鼎死心塌地地爱上种入魔种之人,对其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此外,魔种还会激发对方的潜力,使其修为进境一日千里。不知老道我说的可对?”
这时,躺在一旁装死的一贫,忽然开口道。
“敢问道长是谁,竟然知道我地火魔宫的隐秘?”事实上,火玲珑早就发现地上的老道士醒了,只是并未放在心上,对方一个照面,就被她的(欲)火所影响,很明显就是一个废物。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姹女种魔大法,且对其知之甚详。
事实上,姹女种魔大法就算在地火魔宫也是绝对的隐秘,亦乃禁忌,除了宫主、历代火姬等少数位高权重之人,其他人可能连姹女种魔大法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遑论外人了。
可眼前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老道士,不但知晓地火魔宫的隐秘,更对其了如指掌,她怎能不震惊?
“山野云外一道士,籍籍无名不足齿,火姬不用紧张。”一贫摸着胡须,一派高人风范:“至于这姹女种魔大法,老道也只是听一个朋友闲谈过而已。”
火玲珑皱了皱眉,愈发觉得对方神秘莫测,同时也犹豫着要不要下手,除掉对方。
毕竟,姹女种魔大法事关地火魔宫的隐秘,若是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从老道士的话来看,姹女种魔大法算不上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功法,江湖上诸如此类功法,比比皆是,算不了什么,且能激发炉鼎的潜力,使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听上去还蛮不错的。
但实际上,姹女种魔大法还有一个能力,就是一旦炉鼎体内的魔种成熟,种魔之人只需与炉鼎欢好一次,就能将其全部的武学修为收为己用,而炉鼎则会变成一个废人。
这才是姹女种魔大法真正的可怕之处,亦乃禁忌之所在。
地火魔宫的历代宫主、火姬等一些大人物,之所以修为进境迅猛可怕,凭的正是姹女种魔大法,其不但以江湖人上的一些天之骄子作为炉鼎,更以门内的一些弟子作为炉鼎,进行修炼。
因此,如果姹女种魔大法的事情泄露出去,地火魔宫虽不至于被整个江湖群起而攻之,但恐怕也会有不少麻烦。
第五百零五章 一贫当时就惊了
“火姬姑娘不用担心,若是老道我想将此事传出去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了,况且地火魔宫可不是我一个山野小道所能招惹的,老道我可不想被你们地火魔宫的老怪物追杀。”
一贫好似猜到了火玲珑心中所想,却依然笑呵呵道“老道我只是给我这位小兄弟透个底,好让他放心与你合作而已。”
叶青双眼微眯,显然一贫和火玲珑的对话中,隐瞒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才是整个姹女种魔的关键和隐秘所在,而这也是引起火玲珑紧张与杀意的根本原因所在。
但他并未多问,只是以气机锁定火玲珑,意思不言而喻。
“咯咯……道长是前辈高人,晚辈自然相信前辈所言。”火玲珑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杀一贫的打算,一来对方所言属实,他未将姹女种魔的隐秘全部抖搂出来,便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二来嘛旁边还有一个人虎视眈眈,她也不见得能杀了一贫。
“小哥哥,这道长辈所言属实,妾身所使用的秘法,正是姹女种魔,绝对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好,我答应你。”叶青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先前的条件得变一变。”
火玲珑眨着双眼,漆黑的瞳眸中倒映着叶青的身影“哦,那小哥哥你想怎么变?”
叶青狮子大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抓住孙玄真和岳绝江,但等事情结束后,所有的玄黄之气,都要归我。”
火玲珑错愕,似是没想到叶青的胃口会大到这种程度,似笑非笑道“小哥哥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大啊?”
叶青平静自若道“他们两人可比几缕玄黄之气贵重多了。”
从一贫的话中可知,若姹女种魔能使孙玄真和岳绝江死心塌地地爱上火玲珑,对其唯命是从,即意味着火玲珑从今以后就多了两个不输于她的帮手,更遑论姹女种魔貌似还有其他妙用。
因此,孙玄真和岳绝江的价值,难道不比玄黄之气大吗?
既想要孙玄真和岳绝江,又想要玄黄之气,一举两得,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小哥哥你好狠的心呐,你吃肉,连一口汤都不打算给妾身喝吗?”
火玲珑幽怨道“就不怕妾身出了这个门,转身就把小哥哥你给卖了,和他们合作吗?”
“首先,这个条件很公平,我吃肉,也未让火姑娘你啃骨头,有了孙玄真和岳绝江做炉鼎,区区几缕玄黄
之气,又算得了什么。”
叶青淡淡道“其次,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火姑娘若想要孙玄真和岳绝江这两个炉鼎,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合作。我相信火姑娘,不会让我失望的。”
地皇棺内隔绝一切天机,诸如一些心魔道誓、负碑之誓等,在地皇棺内也不起作用,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动之以利,晓之以情,赌人,赌心。
所以,火玲珑的确可以转身就将他给卖了,和孙玄真与岳绝江联手对付他,但一来他有准备,三人想要对付他可不像他们对付不知情的孙玄真和岳绝江那么简单;二来火玲珑摸不清他的底,刚才一贫又露了一手,更令火玲珑心存疑虑,不敢轻易对他们出手。
“当然了,火姑娘若真想和我为敌,我也不惧,只是鹿死谁手,亦犹未可知,火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小哥哥这是在威胁妾身吗?”火玲珑笑意盈盈道。
“不是威胁,而是陈述利弊罢了。”叶青平静道“合作,自是需要坦诚。”
“坦诚?小哥哥既然说到坦诚,那对妾身有些不公平吧,小哥哥对妾身知根知底,妾身对你却一无所知。”
火玲珑道“万一小哥哥出去后,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那妾身可就麻烦了,想找小哥哥你讨个说法都不行,小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不如这样,小哥哥你将你的身份也告诉妾身,这样一来,你知妾身的深浅,妾身知你的长短,这样才算是坦诚相见嘛!”
“我总觉得你在飙车。”叶青默默吐槽了一声,沉声道“实不相瞒,我的身份,不宜透露,现在的容貌,也不是我真实的容貌,而且就算我说了,火姑娘也不见得会信。”
“这样吧,他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叫一贫,乃卜命观观主,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火姑娘尽可让他偿命。”
火玲珑“……”
一贫“……”
一贫当时就惊了,亏我还在这儿尽心尽力地帮你,结果你转眼就把我给卖了,这算什么,卖队友,坑兄弟,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兄弟你这……”
一贫实则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老哥,你的真容已经被火姑娘看到了,以火姑娘的手段,早晚都能查得到你的身份,想掩饰也掩饰不了,所以还不若如实告诉火姑娘,想来火
姑娘肯定会替你保密的。”叶青拍了拍一贫的肩膀,安抚道。
“你特娘说的好有道理,我真是无言以对。”
一贫看着叶青,实在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和他有的一拼了。
啊呸,什么和他有的一拼,简直比他还要厚颜无耻。
虽说他在说出姹女种魔时,就没想过隐瞒身份,但他还是被叶青的无耻给惊呆了。
“老哥,你欠我的那些太清灵气,我就不要了。”眼见一贫有暴走的趋势,叶青急忙凑到一贫耳边,小声道。
“啊呸,拿老道我的太清灵气来贿赂我,咱要点儿脸行吗?”一贫更加无语,而且那些太清灵气,老道我压根就没想给好吧。
“啊,原来道长就是当年号称一眼辨生死,一卦遗千古的一贫道长啊,久仰道长大名,今日一见,妾身不胜荣幸。”一旁的火玲珑忽然开口道。
“火姬知道老道我?”一贫颇觉意外,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道“应该是玉容告诉你的吧?”
火玲珑拱手道“正是家师。”
一贫口中的玉容,她口中的家师,正是地火魔宫上一代火姬上官玉容,现在已经是地火魔宫的大长老,宗师强者。
“多年未见,玉容她还好吧?”一贫怀念道。
火玲珑道“家师很好,她老人家现在已是地火魔宫的大长老。家师经常在晚辈面前念叨道长您,说要不是道长您当年为她批命,她可能早就死了。”
“卦只言生死,命仅由己定,贫道只是一算命先生,真正能救自己性命的,唯有自己。”
一贫慨叹道“玉容能于最风光的时候急流勇退,放弃唾手可得的宗主之位,也是她自己的魄力和决断,救了自己之命。”
“换作是贫道,可做不到啊!”
“道长谦虚了,若无道长指点,家师又怎会逢凶化吉?家师常说,道长您就是她的大恩人。”
火玲珑真心诚意道。
她说的是实话,当年她的师父上官玉容和如今的地火魔宫宫主骆南烽争夺宫主之位,而她的师父一直占据着上风,支持者甚众,距离宫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上官玉容与一贫交好,有一天去看望一贫,一贫看到上官玉容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无限风光一朝亡,后退一步富绵长”。
“玉容,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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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嗨,今天你被掏空了吗?
上官玉容返回地火魔宫后,立即辞去火姬之位,急流勇退,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不再参与宫主之位的争夺。
所有人都觉得上官玉容是得了失心疯,对其冷嘲热讽。
但谁也没想到,在宫主继位大典当天,一直落于下风的骆南烽绝地反盘,将所有对手诛绝殆尽。
唯有上官玉容急流勇退,保住一命,且受到骆南烽的重用,一直延续至今。
上官玉容的遭遇,正应了一贫那句批语“无限风光一朝亡,后退一步富绵长”,如果她当初没有听从一贫的话,那么她现在可能已经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一堆白骨了。
所以,上官玉容一直对一贫敬重有加,视其为恩人,至今仍念念不忘。
地火魔宫是实打实的邪魔外道,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到处都是冷漠无情,真心、诚意、恩情什么的,永远都是最廉价的东西,但每当提到一贫时,上官玉容脸上的笑容却永远是那般阳光与温暖,就算是对她,上官玉容也从未露出过那种笑容。
旋即,火玲珑回过神来,疑惑道:“不过,道长你的修为……”
据上官玉容所言,一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且修为深不可测,眼前的老道嘛,样貌倒还算不错,捯饬捯饬,年轻时的确可以说上一声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但这修为境界可就一言难尽了,怎么也与深不可测扯不上关系吧。
“不可言,不可说。”一贫打了个机锋,转移话题道:“你若是回去,替老道我向玉容问声好。”
“师父一定会很开心的。”火玲珑笑道。
“对了,玲珑,老道很好奇,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们的破绽的?我们明明伪装的很好啊?”一贫问道。
火玲珑笑嘻嘻道:“道长和这位小哥哥的确伪装的很好,只是你们没死,就是最大的破绽,你们的境界不足以让你们在这里活下去。另外,昨晚出现的诡怪是寒童子,两位如果身受重伤,也应是被冻伤,但你们的身上却无半分寒意,妾身才有所怀疑。”
“当然了,妾身也不确定,刚才就是顺手试一试,冒犯了道长,还望道长见谅?”
“没事,玲珑你果然如玉容一般聪颖,年少有为啊。”
一贫和叶青恍然,确实是他们大意了。
“道长谬赞了,妾身怎敢与师父相提并论。”火玲珑谦虚道。
“咳咳,既然火姑娘认识一贫老哥,那应该不用担心了吧!”叶青没想到一贫竟然与火玲珑的师父有交情,两人之间貌似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难怪这老小子知道地火魔宫的隐秘,且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说着,叶青还给一贫使了个眼色:帮我说句话啊!
一贫还了一个眼色:刚才卖了我,现在还想让老道我帮你说话,做梦?
叶青眨了眨眼:都是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不是?大不了我再给你一瓶造化水作为补偿?
一贫目露不屑:一贫造化水就想弥补老道我受伤的心灵?做梦!
叶青眨眨眼:两瓶!
一贫不为所动。
叶青继续眨着眼:三瓶!
一贫继续沉默。
叶青使劲皱了皱眉,目光坚毅:四瓶,最多了啊!
一贫似笑非笑。
叶青咬了咬牙:五瓶,老哥你可别太过分了啊!
一贫眉开眼笑:成交。
叶青松了口气,果然一贫还是那个一贫,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
“咳咳……玲珑啊,这小子虽然阴险毒辣、厚颜无耻、贪得无厌,但说话还算算数,老道保证他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若是出了事,你尽可来找老道我。”一贫咳嗽了两声道。
叶青:“……”这说的是我吗?怎么感觉是在说你自己呢!
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火玲珑无视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娇笑一声:“道长是家师的恩人,妾身自然相信你们。”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叶青挑唇一笑。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吗?”火玲珑问道。
叶青摇了摇头:“不是现在,等明天。”
“为什么?”火玲珑不解。
叶青笑道:“因为明天,我们的把握会更大。”
……
孙玄真觉得自己很倒霉,倒霉的……有些不正常。
前天他拉了一天的肚子,昨天头又莫名其妙地痛了一天,更倒霉的是昨天那场考验,居然碰到了臭风。
臭风是一种自然天象,不是诡怪,但臭风却比一些天灾诡怪还要难缠和可怕。
臭风,顾名思义就是很臭的风,臭风的味道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臭,无与伦比的臭,就算你封闭嗅觉,还是会感觉到臭,无法阻止。
曾因臭风而致人畜绝灭、十室九空的事件,比比皆是,所以臭风虽不是诡怪,但有时候比天灾诡怪还要可怕。
另外,他总觉得昨天的臭风好像在针对他,风一个劲儿地往他屋子里吹,臭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他在抵抗仇风时,丹药丹药忽然找不到了,诡器诡器忽然失灵了,可等臭风过去后,丹药又出现了,诡器又好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一场臭风,弄得他心力交瘁,精神恍惚,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恍恍惚惚地走出房间,孙玄真正好看见同样有些恍恍惚惚的岳绝江和火玲珑。
两人均神情惨淡,疲惫不堪。
“嗨,你也被掏空了吗?”顿时,孙玄真心里感到平衡了一些。
“最近不知为什么,感觉好倒霉哦。”这时,孙玄真忽然听到火玲珑嘀嘀咕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早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岳绝江,愈发觉得不对劲儿:“火姬,你刚刚说最近很倒霉?”
“有什么问题吗?”火玲珑有些不高兴道:“妾身倒霉,孙哥哥就这么高兴吗?”
“当然不是,因为我最近也很倒霉。”孙玄真凝重道。
“我也是。”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岳绝江听到孙玄真和火玲珑的对话,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退了回来。
“你也是。”孙玄真眉头紧锁,直接了当道:“我前天莫名其妙地肚子痛,昨天又是头痛,一整天都没出门。”
“你前天和昨天也没出门?”岳绝江一愣,巧了吗这不是,我也是。
“妾身也是这样。”火玲珑也点点了头,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不对,不对。”
“你想到了什么?”孙玄真问道。
火玲珑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去收取玄黄之气时,那些人身上并没有玄黄之气的气息。”
“如果说前天我们只出去了一次,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的话,那剩余的玄黄之气,应该就便宜那些人了,可他们身上偏偏没有玄黄之气的气息,即意味着他们没有炼化那些玄黄之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第四个人,取走了那些玄黄之气。”孙玄真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了火玲珑的意思。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三人这两天以来会变得十分倒霉,肯定是有人利用这种方法,来偷取他们的玄黄之气。
“没准儿是那些蝼蚁因为惧怕我们,不敢动玄黄之气,任由它们消散了呢?”岳绝江道。
孙玄真:“……”
火玲珑:“……”
但凡你有一点儿脑子,就不会说出这种话,真以为那些人是白痴吗?
“是与不是,找一个我们前天都未收取玄黄之气的人一问便知。”
火玲珑没有理会岳绝江:“如果是他炼化了玄黄之气或者任由玄黄之气消散,便证明我们猜错了,如果有人取走了玄黄之气,那便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说着,火玲珑便向一个房间走去。
孙玄真和岳绝江自然紧随其后。
第五百零七章 放心,他跑不了的
走到一个前天三人都未去过的房间前,火玲珑毫不犹豫,打开门,站在一旁,示意孙玄真和岳绝江先进去。
孙玄真和岳绝江不疑有他,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狭小,两人进去后,整个房间几乎就被塞满了,火玲珑只能站在门外,站在他们身后。
房间内,有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男子见到孙玄真和岳绝江一齐闯了进来,略显错愕,急忙站了起来,紧张道“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孙玄真直接道“我问你,前天你那缕玄黄之气呢?”
男子不解道“前天的玄黄之气?不是孙兄你拿走了吗?”
“我?你确定是我?”孙玄真气势逼人道。
“什么意思?”男子不解。
“让你回答就回答,废什么话。”岳绝江不耐烦道。
男子好像被岳绝江给吓住了,略显惶恐道“自……自然是孙兄,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孙玄真扭头,和岳绝江相视一眼“果然如此。”
孙玄真和岳绝江没发现,就在他们说话时,那名男子忽然屈起手指,叩在虚空中。
咫尺之间,两人的意识顿时恍惚,双目失焦。
就在这失神的一瞬,男子的双拳,已瞬如疾风,落在孙玄真和岳绝江的胸膛上。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雾气从男子身上弥漫而出,笼罩方圆十数丈的范围。
双拳触及孙玄真和岳绝江胸膛的一瞬,孙玄真的体内涌出一股恐怖的剑气,剑气环绕,宛如屏障。
岳绝江的皮肤则变得犹如古铜,拳落其胸,竟悠然有音。
但男子仿佛视而不见,双拳继续下压。
右拳,打碎了孙玄真的剑气屏障;
左拳,打裂了岳绝江的古铜金身;
旋即,男子收拳半寸。
男子收拳时,孙玄真和岳绝江已恢复意识,惊骇欲绝。
孙玄真身上的剑气屏障,乃《剑王经》中的绝学,名剑气绕金阙,是将《剑王经》修炼到剑心有灵后方能使用的一式攻守兼备的绝招,剑于意先动,剑气能于危险之时自行激发,环绕其身,既作守势,强横的剑气亦能击杀对方,攻守兼备。
剑气绕金阙的强大之处,就在于纵然使用者无心无意,只要感应到危险,剑气就会自行护主,且足以抵挡半步宗师的全力一击,为自己争取时间。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足以抵挡半步宗师全力一击的
剑气绕金阙,一拳就被对方打碎了。
孙玄真惊骇,岳绝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虽然不是纯粹的炼体武者,但地皇殿向来以体魄强大而著称,他自幼就修行地皇殿的绝学《天地玄黄诀》,锤炼体魄,早已将《天地玄黄诀》练至小成,铸就玄黄铜躯。
《天地玄黄诀》共分铁体、铜躯、金身三个境界,铁体身如钢铁,不畏刀剑;铜躯身如古铜,不避风雷;金身体如神金,万劫不侵,肉身成圣。
以玄黄铜躯的威能,足以硬扛诸如孙玄真、火玲珑这等通玄武者全力一攻而毫发无损。
就算是通玄后期武者乃至半步宗师武者的攻击,玄黄铜躯也足以抵挡片刻。
但眼前之人,一拳,仅仅一拳,就打裂了他的玄黄铜躯,恐怖的力量,震得他气血翻涌。
“竟敢对我出手,找死!”
震惊归震惊,惊骇归惊骇,但两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看到男子收拳,一口气机似绝,立即意识到了机会。
所以,两人毫不犹豫,同时出手攻向男子。
孙玄真骈指成剑,一指劈下,剑气咆哮,如开天门。
“剑气开天”
岳绝江一掌拍出,峰峦如聚,山河似怒。
“山河神掌”
但面对两人的攻击,男子不慌不忙,抬起半寸的拳头,重新落下。
咫尺有风雷,半寸如天倾。
孙玄真的“剑气开天”和岳绝江的“山河神掌”还来不及落下,男子的拳头已重新落在两人的胸膛上。
“砰”
孙玄真和岳绝江的身体先是一颤,下一刻,平地起风雷,孙玄真的半边身躯生生爆了开来,岳绝江的胸膛塌陷,眼耳口鼻间齐齐喷出殷红的鲜血。
“啊……”
两人同时惨叫一声,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所以,孙玄真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与绝决,趁着岳绝江还未回神之际,一脚踢在其身上,岳绝江不受控制地向男子冲去,孙玄真则趁机向门外退去。
“孙玄真,你敢……”
岳绝江双目圆睁,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孙玄真竟然会拿他来作挡箭牌,好让他自己有时间逃跑。
但再不敢置信,这已是事实。
自幼在地皇殿长大,顺风顺水,从未遭过江湖毒打的他,第一体会到了江湖的残酷,人性的阴暗。
只是第一次,可能也是
最后一次。
岳绝江悲愤间,就见那名男子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脖子,纯粹恐怖的力量,死死压制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铸成玄黄铜躯后,肉身已极为强横,气力达到了五龙象之力,但他的力量,此刻在男子面前,就好像婴儿之如大人般,孱弱地不堪一击。
这让他害怕,
让他愤怒,
让他无措,
亦让他愤恨。
他恨眼前的男子,亦更恨孙玄真。
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只见那名男子挑了挑唇,邪邪一笑,一缕轻柔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放心,他跑不了的。”
他是谁,岳绝江一瞬想到了孙玄真。
于是,岳绝江扭头看向孙玄真。
此时,孙玄真看到男子抓住了岳绝江,不但没有兔死狐悲的伤感与愧疚,脸上反而露出一抹自得与笑意。
因为,岳绝江已为他争取了一丝喘息与活命之机。
至于岳绝江的生与死,他并不在意,地皇殿,那又是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火姬,快杀了他,否则我们谁都活不了。”
孙玄真感受着身后火玲珑的气息,大吼着,同时手中出现一颗丹药,就往嘴里塞去。
那是剑王丹,剑王丹主要用于治疗体魄伤势,补充罡气真元,一颗剑王丹,足以在逆境时保命翻盘。
只要他吞下这颗剑王丹,再稍微给他一段时间,他炸掉的半边身躯,就能恢复如初。
那样,他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好,妾身帮你。”
孙玄真身后,火玲珑轻轻应了一句,只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一抹似讥若讽的笑容。
“他们是一伙的。”
孙玄真没看到火玲珑的笑容,岳绝江却看得分明,心里顿时好像明悟了什么。
下一刻,只见火玲珑上前一步,贴在孙玄真的背后。
“火玲珑,你干什么?”
孙玄真瞬间意识到不妙,嘶吼一声。
“妾身在帮你啊!”
但此时为时已晚,只见火玲珑轻笑一声,双指间出现一根黑色的长钉,刺入他的脖颈中。
帮你少受点儿苦而已。
“你……”
孙玄真扭头,死死盯着火玲珑,择人欲噬“你们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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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这就是江湖
“咯咯……孙哥哥可真聪明。”
火玲珑亲昵地搂着孙玄真的脖子,好像一对儿难舍难分的恋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陷阱。”纵然身后是温香软玉,但孙玄真却觉得全身冰冷。
全身冰冷,既是因为恐惧,亦是以为那根黑色的长钉。
随着那根长钉刺入他的脖子,孙玄真只觉得全身罡气、精神被封禁,气力消散,愈来愈虚弱,甚至连动一动,都显得艰难异常。
现在他,唯一能动的,便只剩嘴和心了。
不过,身冷,心更寒。
他现在已然明白,从头到尾,这都是对方精心密谋的一场陷阱。
从他们倒霉开始,对方就开始给他们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罗网张口以待,然后由火玲珑这个帮凶,引着他们,一步一步踏入对方的罗网与陷阱之中,万劫不复。
可笑他自诩聪慧,却从头到尾只是对方的网中鱼、雀口蝉而已。
“为什么?”
只是他不解,火玲珑为什么要与对方合作,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为仇,他与火玲珑只见过几次面而已,没有利益纠葛,自然无仇;
为怨,地火魔宫与剑王城虽都是北地大宗,但井水不犯河水,亦是无怨;
为名?
为利?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自然是为了孙哥哥你了。”火玲珑娇笑着,轻抚着孙玄真的脸庞,同时又看向岳绝江:“当然,还有岳哥哥你了。”
孙玄真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剑王城城主的亲传弟子,身上有我师父的精神烙印,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你们都逃不掉。”
“对,对,我是地皇殿传人,地皇殿执法长老是我爷爷,我身上有地皇殿的血脉秘法,杀了我,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地皇殿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岳绝江也想起了自己的靠山,威胁道:“你们最好放了我,莫要自误。”
“咯咯……两位哥哥别那么凶嘛,妾身好怕呦。”火玲珑柔情缱绻道:“只是,谁说妾身要杀你们了,你们这么可爱,妾身怎么舍得呢?”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孙玄真心中愈发不安。
“他想要玄黄之气,而妾身嘛,早就说过了啊,要你们喽。”火玲珑继续道。
“别废话了,省得夜长梦多。”抓着岳绝江的粗犷男子,自然也就是叶青,见火玲珑还准备在哪儿喋喋不休,颇为不耐烦。
反派怎么都喜欢来这一套,都赢了还搁这儿罗里吧嗦地臭显摆,不怕死于话多吗?
说着,叶青一记手刀切在岳绝江的脖子上,同时随手一抖,噼啪声中,岳绝江全身的筋骨被抖散,如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小哥哥你急什么啊?”见状,火玲珑不满道。
“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叶青道。
火玲珑:“……”对不起,还真没听说过。
“你们……”孙玄真看到岳绝江的惨状,双目圆睁,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叶青冷哼一声:“啰嗦。”
话落,岳绝江陡然意识恍惚,堕入无尽幽暗,口鼻间流出殷红的鲜血。
看到岳绝江没了意识,火玲珑大惊。
“放心,我没杀他。”
看到火玲珑的模样,叶青解释了一句。
火玲珑检查之后,发现岳绝江的确只是晕了过去,方才松了口气。
不过人是没死,但孙玄真和岳绝江身上的伤势,却着实不轻,孙玄真被打碎了半边身躯,岳绝江身体强横,但也胸膛塌陷,体内筋骨断裂、错乱,同时神魂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肉身的伤势倒也罢了,看着惨重,但只要有灵丹妙药,就不算什么大事儿,但神魂上的伤势就麻烦了,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就好不了。
“小哥哥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火玲珑幽怨道。
“没办法,生死攸关,不容留情,火姑娘见谅。”叶青笑道。
“咯咯……倒也是呢。”火玲珑笑了笑,对于叶青的说辞,却不置可否。
如果说先前那两拳,是因为生死攸关无法留手的话,倒还说得过去,但后面抖散岳绝江全身筋骨,弄得孙玄真口鼻流血,就有些过了。
而岳绝江与孙玄真神魂上的伤势,估计也是后来对方做的手脚,只是她没证据而已。
当然,对方这么做,她倒也能理解,无非就是怕她控制岳绝江和孙玄真后,对他不利,翻脸不认人而已。
事实上,事先她不是没有动过这种想法,等他控制岳绝江和孙玄真后,便集三人之力,杀掉叶青,或者将其变为她的炉鼎。
至于一贫,一块弄死就行了,纵然对方是她师父的救命恩人,但那又如何,又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当然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不介意先弄死再说。
别说她卑鄙,别说她冷酷,别说她无情。
谁让,这就是江湖呢?
不过嘛,这都是先前的想法,在叶青第一拳打碎孙玄真的剑气屏障,打裂岳绝江的玄黄铜躯,第二拳打炸孙玄真的半边身子,震塌岳绝江的胸膛时,她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孙玄真的剑气绕金阙有多厉害,岳绝江的玄黄铜躯有多硬,她心知肚明,却被叶青一拳破掉,一拳重伤,而且以她所见,对方用的是纯粹的肉身之力,还未动用其他手段,例如诡器,紫阳真火等等,足见其可怕。
别说对方占了偷袭之嫌,换做是她,就算让她偷袭,她也不见得能成功,就算能成功,估计也得手段尽出。
此外,叶青不但实力强大,论心计、论谋略、论手段,都极为可怕。
先不提对方在他们三人的眼皮底下,偷了他们那么多玄黄之气而他们却毫无所觉,单就今天对付孙玄真、岳绝江的计划,她就不得不佩服。
她已知道,她们先前倒霉,的确是对方使用了一种名为霉运香的东西,本意只是为了偷玄黄之气,但当对方提出与她合作后,便顺势将其变为一张罗网与陷阱。
整个计划,从如何引出话题,如何让孙玄真和岳绝江他们自己察觉到不对,如何由她不知不觉得主导话题,在哪儿动手,何时动手等,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几乎都出自对方的手,整个过程,她就一个工具人,按部就班地按照对方的安排来就行。
说句难听的,就是谁上谁都行。
这种人,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就最好不要得罪,否则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别说现在孙玄真和岳绝江身受重伤,就算没受伤,她控制两人后,也不见得真能对对方构成威胁。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为自己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呢?
做朋友他不香吗?
因此,她早就熄了心思。
事实上,火玲珑觉得,现在该担心翻脸不认人的应该是她才对,以对方的实力,如果想杀她灭口,她又是否能挡得住呢?
事实就是,很难说。
“小哥哥,你不会也对妾身出手吧?”火玲珑小心试探道。
第五百零九章 却道人间总值得
“你会吗?”
叶青反问一声,面带微笑。
他自然明白对方的担忧,而他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他昨天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一方面是为了利用霉运香削弱孙玄真和岳绝江的实力,同时引起他们心中的疑虑,好为今天的计划做准备;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炼化玄黄之气,尽可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他昨日一天,共炼化了九缕玄黄之气,距离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大成,只有一步之遥,体魄达到了九龙象之力。
别看只是从八龙象之力到九龙象之力,但实力却有巨大的提升,要知道当初的陈阿生,体魄也才九龙象之力而已。
当然,同样是九龙象之力,但他肯定不是陈阿生的对手,因为陈阿生的体魄经过多年打熬,已经达到了九龙象之力的圆满,只差一步,就能打破肉身桎梏,达到十龙象之力,即一天龙之力,成就真人宗师。
此外,陈阿生已将肉身、血气、力量掌控至圆满如意,入微入化,铸成混世魔猿真身,那像他囫囵吞枣,空有一身力量而不知其味,就像同样一块玉石,一个精雕细琢,一个粗坯毛糙,价值自然不可等同而言。
当然,无法与陈阿生相比,但要对付孙玄真、岳绝江,却已足够。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仅用两拳,就重伤孙玄真和岳绝江。
此外,除了对付孙玄真和岳绝江外,他还有一个顺带的目的,即震慑火玲珑,让她最好不要起什么坏心思。
他不是不能杀了火玲珑,以绝后患,但没有必要。
一来谁也不知道孙玄真、岳绝江、火玲珑这等人物身上,有没有其师门前辈留下的某种手段,万一杀了之后,被其师门所知,无疑后患无穷。
二来火玲珑不知道他的身份,万一出了事儿该头疼的也是她火玲珑,与他叶青有什么关系,杀与不杀意义不大。
所以,只需震慑一下就行了。
“妾身自然不会了。”火玲珑笑意盈盈道。
叶青也轻轻一笑:“火姑娘不会,我自然也不会,我要的,只是玄黄之气而已。”
“咯咯……那妾身就放心了。”火玲珑拍了拍胸口,顿时峰峦如怒,波涛汹涌。
“对了,我们所为,不会被人看见吧?”
“我的雾气可遮掩外人的感应,而这间屋子的人昨晚就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发现的,火姑娘尽可放心。”
叶青偏过视线,慢慢道。“对了,叮嘱姑娘一句,看好孙玄真和岳绝江,不要再让他们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此后我会以孙玄真和岳绝江的相貌来收取玄黄之气,只要他们不出来乱晃,其他人绝不会发现端倪。”
“知道了,妾身一定会看好我的小宝贝的。”火玲珑笑道。
“好了,火姑娘,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叶青道。
火玲珑略显幽怨道:“小哥哥就这么不想和妾身待在一起吗?”
“说实话,不想。”叶青淡淡道,呵,女人,哪有玄黄之气香?
“小哥哥可真狠心。”火玲珑也并未生气,就只是撩一下而已,而她也需抓紧时间给孙玄真和岳绝江种入魔种,否则等时间一到,两人被传送出地皇棺,她找谁哭去。
“既然小哥哥如此无情,那妾身就先走了,如果小哥哥想妾身了,妾身随时欢迎哦!”
火玲珑又撩了叶青一声,提着孙玄真和岳绝江离去。
等火玲珑回到自己房间后,叶青骨骼噼啪作响,变化成孙玄真的模样,向一个房间走去。
玄黄之气,我来了。
……
“呼……终于结束了,老道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房间内,感受着远去的疫云,一贫松了口气,喜不可遏。
今天是他待在地皇棺的第九天,也就是最后一天。
他马上就能离开地皇棺,回去过小酒一盏,淡看云霞风月的小日子去了。
这几天以来,地皇棺的考验一次比一次诡谲与可怕,如让人噩梦不断,却无法醒转的噩梦颅;可吞食空气,使天地短暂出现真空的吞空;细如微尘,能通过呼吸寄生于人体,使人或狂笑不止,或痛哭流涕的哭笑孢子;能散播瘟疫,使人患上各种疾病的疫云。
虽说有叶青在,大都有惊无险,但罪却是少不了的,他老胳膊老腿的,可扛不住啊!
好在,他今天就能离开了。
幸福的生活,即将来临了。
“恭喜啊,老哥!”叶青站起身子,仅仅只是站起身子,一贫就感到一阵恐怖的压迫感,就如一座山峦拔地而起,那般巍峨,那般雄伟,那般恢弘。
此时的叶青,皮肤似玄非玄,似黄非黄,肌肤间布满纵横交错的纹理,仿佛枯黄的树皮,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力量,而纵横交错的纹理,看似杂乱无序,但若仔细观察,却有一种玄妙神秘的感觉,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同时,随着叶青走动,四周的空气都似臣服畏惧,低沉嗡鸣,有某种玄妙神秘的力量随着气血、肌肉律动,有无穷力量从毛孔间喷薄而出。
“同喜,同喜。”
一贫感慨了一声,现在叶青给他的感觉,就不像个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诡怪。
自那日与火玲珑合作除掉孙玄真和岳绝江,没了后顾之忧后,叶青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但他并未急着炼化更多的玄黄之气,而是一直在熟悉暴涨的力量,掌控肉身之力,效果也十分显著。
现在的叶青,力量上或许较前几日并未有多少增长,但实力却有大幅提升,仅凭肉身之力,他现在就足以硬怼通玄后期武者,和那些专门炼体的通玄后期武者无异。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许多炼体武者半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就不像个人。”
一贫心里嘀咕了一声,拱了拱手道:“多谢老弟你这几日的保护,老道我今天就要走了,说实话,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老弟你呢。”
“没事,反正过两天,我就会去北幽找老道你,到时候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叶青笑道。
一贫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我特娘那是客套,听不出来吗?
“咳咳……不用了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叶青身上的事,本来他不想听来着,是叶青非要告诉他的,听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叶青现在就像一坨狗屎,谁沾上谁倒霉。
所以,他恨不能对叶青敬而远之,谁他娘稀罕你来看我啊!
“用的,一定用的。”叶青淡淡一笑。
对于如何处置一贫,他其实犹豫了很久,杀了他,其实最简单最安全。
事实上,在这几天中,无论是自己动手,还是借刀杀人,他都有无数次机会除掉一贫,但最终他还是没那么做。
一贫虽然厚颜无耻、贪得无厌、好吃懒做了些,但一直以来对他并无恶意,两人在魔坟时曾出生入死,又在地皇棺内对他帮助良多,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一贫出手,亦不忍。
他是人,不是牲畜。
做不到恩将仇报,做不到灭情绝性,亦做不到无情无义。
而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和他对一贫的了解,他也相信一贫不会出卖他。
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放过一贫。
当然,放归放,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做,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他决定,去找一贫,在他那儿住上一段时间。
一贫的卜命观,位于北幽,北幽郡正好是大楚与大雁交界处的一座边城,名义上虽然属于大楚,但实则属于三不管地带,三教九流,门派众多,形势复杂,朝廷对其掌控有限,是他落脚的最佳选择。
既有地方住,又能顺便看住一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一贫比他早来两天,出去的时间自然也比他早两天,两天的时间,足以做很多事,如告密,如躲起来等等。
不过,他相信一贫不会这么做的。
人心,有时候是最复杂的。
但有时候,也是最单纯的。
不值一信,却又永远值得相信。
“行吧,你想来就来吧,不过别指望老道我会给你接风洗尘啊!”
一贫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道,自从叶青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会被叶青给缠上,不过嘴上嫌弃,但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怨恨和恼怒。
他自然知道,这些天以来,叶青有无数机会可以杀他,一了百了,但最终叶青没有那么做,反而屡次救他于险地,于他有救命之恩,扪心自问换做是他自己,他能做到吗?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叶青的做法,等于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了别人。
这样的人,是很蠢。
但这样的人,何尝又不值得敬佩呢?
所以,纵然知道将叶青未死之事告诉陈情院,会有莫大的好处;叶青去找他,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与危险,但他仍然愿意帮叶青,愿意冒一冒这其间的风险。
他一贫活了大半辈子,风见过,雨见过,红尘万象皆看遍,却道人间总值得。
这人间,有些事,总值得;
这人间,有些人,亦值得。
“老哥,多谢。”
叶青拱了拱手,郑重行了一礼。
“小兄弟,保重。”
一贫笑着,也拱了拱手。
一声“多谢”,一句“保重”,人间山水万重,心如草木,向阳而开。
第五百一十章 终于找到你了
夜如梦,月似勾,繁星点点缀长空;
霜若剑,风是刀,山河万阙入画中。
无忧山深处,便如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夜为纸,星月为景,霜风为色,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万阙山河,人间美景。
于这幅画卷中,有七彩透明、忽明忽暗的蘑菇,有闪闪发光、宛如水晶的灌木,有翩翩飞舞的红色蝴蝶,有嬉笑玩闹的草精树怪……
这是属于夜的盛景,亦是属于诡怪的世界。
只是,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夜的宁静,亦扰乱了画卷的美好。
来人是一名男子,四十多岁,头戴方冠,身穿红袍,上绣祥云,胸口有一个大红喜字,长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庞,看上去格外喜庆可亲。
不速之客出现后,地上七彩透明、忽明忽灭的蘑菇,如花瓣一样慢慢绽放,飞出一粒粒孢子;
闪闪发光、宛如水晶的灌木从中,钻出一条条长满尖刺的荆棘藤条;
翩翩飞舞的红色蝴蝶,闪动翅膀,洒下缕缕红色磷粉;
嬉笑玩闹的草精诡怪,则龇牙咧嘴,树枝乱舞。
见状,男子并无丝毫慌乱,从袖中取出一根竹笛,放到唇边,慢慢吹奏起来。
一缕轻柔、悠扬的笛音,在黑暗中飘荡开来。
听到轻柔、悠扬的笛音,原本躁动的诡怪,慢慢平静了下来,孢子飘回了蘑菇,荆棘藤条缩回了灌木丛,飞舞的蝴蝶重新落在花草上,草精树怪亦放下了警惕,自顾嬉闹起来。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最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男子收回竹笛,圆圆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旋即,男子收起竹笛,又从怀中取出一株小草,小草青翠欲滴,几条根须如腿一般,立在男子的掌心。
男子摸了摸青翠的小草,小草的几片叶子摇了摇,垂了下来。
“叶垂则人在侧,叶青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男子看着手中的小草,又左右环顾了一圈,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只是怎么不见人呢?”
男子,正是从天雍一路追着叶青过来的福公。
他手中的小草,正是骨肉相连草,骨肉相连草能感应叶青所在的方位,只要不到叶青近前,骨肉相连草的叶子会一直指向其所在的方位,唯有到了叶青跟前,骨肉相连草的叶子才会垂下来,故有叶垂人在侧的说法。
只是,人呢?
福公满脸疑惑,慢慢的,疑惑化为满腔的愤怒和杀意,身上的红袍猎猎作响,飘飞如红色的鲜血。
自那日叶青逃离天雍后,他便奉方暮云的命令追杀叶青。
在他想来,有骨肉相连草在,而叶青又身受重伤,他要找到叶青肯定轻而易举,左右不过是三五天的事儿。
可没想到,这一追,就是十几天。
十几天以来,他不眠不休,吃的是干粮,喝的是露水,宿的是荒郊,住的是野外,好不容易才赶到无忧关。
赶到无忧关后,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叶青竟然进了无忧山。
进就进了,要是死在无忧山,他倒是省事儿了。
可人家不但啥事儿没有,而且貌似还停留在了无忧山深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进山啊。
得亏他实力不弱、运气不差,又有一件名为安神的诡器傍身,才能活着来到无忧山深处。
安神,就是刚刚那根竹笛,竹笛是用勾魂诡怪安神竹炼制而成,以其吹奏而出的笛音,具有安抚神魂,放松情绪,减轻敌意之效。
但即便如此,他在进入无忧山后,也遇到了不少危险。
好嘛,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时,人却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人,他去哪儿了?
所以,福公现在很愤怒,也很惆怅。
如果杀不了叶青,他该怎么向方暮云交代呢?
不死心的福公,拿着骨肉相连草,在周围找了起来,找来找去,转来转去,最终他又回到了最开始骨肉相连草所指的地方。
仍旧一无所获。
福公颓丧地叹了口气,准备再努力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打道回府了。
不过,就在此时,他手中的骨肉相连草,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叶子齐齐指向他的身后,福公心有灵犀地向身后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叶青。
虽然眼前之人,并非叶青的容貌,但他敢肯定,对方就是叶青,就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叶青。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还好我没放弃。
福公眼中的欣喜,不可遏制,溢于言表。
“你是谁?你想干嘛?”
叶青刚被地皇棺传送出来,就看到一个穿得像伴郎一样的家伙深情款款地看着,脸上笑容古怪,顿时就惊了。
在地皇棺待满九日后,地皇棺就会将棺内存活之人传送回原来的地方,叶青只庆幸他最后消失时,是在阳间,而非阴阳间隙,否则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然而,没想到他刚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人,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叶青,我终于找到你了。”
福公对于叶青的提问充耳不闻,只是兴奋地盯着叶青,就像一头狼盯着一只肥嫩可口的小绵羊。
“你究竟是谁?”
闻言,叶青双眸中陡然迸射出骇人的光芒,他早就看出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三更半夜,出现在无忧山深处,一见他就露出一副如狼似虎的神情,肯定不怀好意。
现在对方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显然是有备而来。
稍一思忖,他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就是背后陷害我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错,就是我们。”
福公承认道,他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在他看来,对方已经是一个死人,而且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找到对方,要是不向对方倾诉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总感觉不是很圆满,憋得慌。
“为什么要陷害我?”
叶青双眼微眯,我们两字,证明对方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而这也基本在他的意料之内,就凭对方一个通玄后期、穿的像伴郎一样的人,胆子还没大到敢拿靖安司、雍王、横山军等作为棋子,也没有那么大的手笔,对方肯定只是一个马前卒,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人。
“为什么陷害你,这要问你都做过什么事,得罪过什么人了?”福公笑眯眯道。
叶青耸耸肩:“我做过的事多了,得罪的人也多了,要不你给个提示?”
福公笑呵呵道:“我一直以为,死不瞑目,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之一,而我这人,又最喜欢做好事了,所以我决定让你死的瞑目一些。”
“那我还真要多谢你了。”叶青笑道。
“不客气。”福公客气地笑了笑:“我们之所以对付你,是因为你杀……”
“杀”字刚出口,福公圆圆胖胖的身子,仿佛一片树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陡然欺近叶青,一拳轰向他的脑袋。
叶青好像毫无防备,亦仿佛根本想到福公会突然出手,任由对方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
“啪”的一声轻响,叶青的脖子如折断一样,脑袋猛地后仰,后脑勺几乎贴在背部。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来打我啊
“呵呵……”
福公仿佛很满意自己这一拳,他的确打算让叶青死的瞑目一些,但他还觉得应该稳一些,所以他决定先将叶青打个半死,然后再和对方慢慢唠,唠个天长地久也行,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稳妥的人。
“朋友,你不讲武德啊!”
只是下一刻,福公脸上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只见叶青慢慢仰起脑袋,左右晃了晃,颈骨咔咔响了两声,脑门上除了有些淤红外,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
“怎么可能?”
福公心中一惊,生出不好的预感,脚步一点,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他的视线中,叶青抬起拳头,一拳递出。
然后,福公就瞪大了眼睛,只见得虚空如镜子一样,寸寸碎裂开来。
初始无声,转而轰鸣大作,于无声处,天地皆惊。
而他,就位于这方碎裂的虚空之内。
福公脸色大变,只觉身体如被撕裂一样,痛苦不堪。
福公一拍眉心,一尊和福公有几分相似,圆圆胖胖,身穿火红长袍,周身祥云环绕的阴神出现在福公头顶。
与福公不同的是,阴神手中拿着一张福字,福字上闪烁着玄妙的灵光。
这就是福公的阴神,福神。
“天官赐福”
旋即,福公轻道一声,阴神将手中的福字抛了起来,福字上光芒大作,妙韵如幻。
而后福字慢慢落下,贴在福公的身上。
福公身上也萦绕起一层玄妙的灵光。
灵光萦绕,福公继续后退,这次却如有神助,每每都能于危急时刻,躲开碎裂的虚空,每每都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只是数息,福公就退出了拳力笼罩的范围。
直至此时,福公方才松了口气,庆幸不已。
他修炼的武功,乃上古天庭流传下来的一门功法,名福星高照。
相传,福星高照乃福、禄、寿三星之一的福神修炼的功法,福神乃掌管天地福运的神仙之一,可赐万灵以吉祥如意、福运高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他的名号福公,亦由此而来。
当然,由于福星高照功法残缺不全,晦涩难明,自然无法修炼至如福神那种境地,但亦威能无穷。
他刚才所使用的“天官赐福”,就是福星高照中的一式武道神通,可赐福于自己,使自己短时间内福运无双,逢凶化吉。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躲过叶青刚才那一拳。
只是他不明白,叶青怎么会那么厉害?
刚才叶青那一拳,没有动用任何罡气、精神力,就是纯粹的肉身之力,可那一拳所蕴含的力量,却比通玄后期武者全力出手都要可怕。
而且,叶青不是受伤了吗?
但现在对方那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实力强的不像样子,比牲畜还畜生,不像个人!
还是说,叶青已经死了,现在的叶青只是披着人皮的诡怪?
于是,福公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不是叶青?”
“你说呢?”叶青收回拳头,戏谑地看着福公。
“你没受伤?”福公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傻,要是某个诡怪占据了叶青的皮囊,骨肉相连草早就枯了。
“如你所见,没伤啊。”叶青淡淡道。
“骗鬼呢?”福公心中吐槽,他虽然没亲眼见到叶青与周横山等人的战斗,但也知道经过,叶青与周横山硬拼了一拳,且后来周横山还动用了万人屠,他不相信只有洗神后期的叶青,会毫发无伤。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我的确受了伤,但是早就好了,而且实力有了大幅提升。”
叶青摊了摊手:“所以,奉劝你乖乖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打死你。”
“我等着你来,打死我。”
福公双眼微眯,对于叶青所言半信半疑,最关键的是,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境界仍只是洗神后期。
他就不相信一个洗神后期,真有本事打死他。
至于刚才那一拳,肯定是对方使用了某种禁忌或秘法,不能长久。
说不定叶青现在就是在虚张声势呢?
当然,他也没有再贸然冲上去,小心谨慎,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行事原则。
“来啊,来打死我啊,来啊!”
然后,他就站在远处,试探、挑衅着叶青。
如果叶青真的敢过来,那就说明他真的有所依仗;如果叶青不敢过来,那就说明他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这么贱的要求,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看着福公的挑衅,叶青挑唇一笑,抬脚跺在地面上。
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一脚之间,群山律动,地动山摇,随着地面震颤,十数丈外的福公顿时气机涣散,立足不稳。
与此同时,叶青一跃而起,人在半空,手臂后伸,五指张开。
落下之时,五指慢慢收拢,狂风席卷,气流呼啸,皆聚于五指之间。
当五指并拢成拳时,就是天地尽存一手间。
拳落,即是天倾覆。
福公脸色狂变,急忙掐了一个印诀,口中念道:“福星高照,佑我无忧……”
福公头顶的阴神寸寸拔高,朵朵祥云汇聚,化为一个巨大的福字。
福字旋转,灵光飘荡,挡住叶青落下的一拳。
下一刻,福字破碎,祥云溢散,不过祥云之下的福公,却早已消失不见。
叶青一拳,砸在地上。
“轰隆……”
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大地,犹如一块柔软的豆腐,四分五裂。
出现在十数丈外的福公,看着四分五裂的大地,脸色惨白,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
叶青刚才那一拳,比先前那一拳,威力还要更盛,更可怕,只一拳就伤到了他的阴神。
旋即,福公心生不安,福至心灵般向右踏出一步。
便是这一步间,一道人影从烟尘中掠出,一拳轰在他身后的参天大树上。
“噗”
数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如一张白纸,被一拳洞穿。
一拳洞穿大树后,叶青反手横抡,大树被拦腰砸断,扫向福公。
福公周身祥云灵光闪烁,脚下仿佛滑了一下般,身体微偏了一分,便是这一分,福公以毫厘之势躲过了叶青那一拳。
躲过一拳后,福公轻哼一声,鼻腔间喷出一团灵光,灵光汇聚成一团五彩祥云。
霎时,祥云中飘落一个个福字,但每一个福字都是正面朝上,漆黑如墨,弥漫着着霉运、衰败等种种不祥的气息。
俗语有云:年岁贴福,当以倒字,福倒了,即为福到了。而贴福以正,寓意相反。
故而,福字落如雨,非是天官赐福,而是福神夺运。
福神既然是掌管福运的神仙,故能赐人以福运,吉祥如意,亦能夺人运势,赐人于霉运不祥。
这即是福星高照中的另一式神通,福神夺运。
只要被落下的黑色福字砸中,就会剥夺其身上的福运,当福运远离,就会霉运缠身,衰神附体,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
但黑色的福字落在叶青身上,叶青的身上荡开一层玄黄色的光芒,福字触碰到玄黄光芒,如冰雪遇暖阳,无声消散。
第五百一十二章 纸上一剑起,天地尽汪洋
“这……这……怎么可能?”
福公再一次傻了眼,你说伤好了,我认了,实力提升了,我咬咬牙也不说了,但你凭什么能无视我的神通?
咋滴,真就不当人了?
他这一式神通,从未失过手,就算是宗师也不敢掠其锋芒。
但这次却偏偏失了手,究竟是闹哪样啊?
叶青挑唇一笑,傻了吧,不知道爷有玄黄之气镇压运势吗?!
在福字落下时,他就在上面感受到了和霉运香类似的气息,但相比于霉运香要更加诡谲可怕。
若放在以前,他肯定避之不及,但现在嘛,却可以视而不见。
玄黄之气诞生于玄黄母气,乃功德之气,厚德载物,有镇压气运之能。
当然,玄黄之气毕竟不是玄黄母气,如果数量有限的话,效果并不明显,这也是霉运香能影响到孙玄真、岳绝江和火玲珑的原因,如果再过数日的话,霉运香对他们可能就不起作用了。
他就不一样了,等和火玲珑合作算计孙玄真和岳绝江后,所有的玄黄之气皆归他一人所有,他自然能可劲儿的造。
九天之内,他总共炼化了二十多缕玄黄之气,当然他所收取的玄黄之气远远不止二十多缕,只是他暂时炼化不了那么多,大部分暂时储存在玄黄一气葫内,等日后有闲再慢慢炼化。
但二十多缕玄黄之气,不仅使《混世魔猿炼身经》几近大成,体魄达到了九龙象之力,堪可匹敌通玄后期武者,而且数量众多的玄黄之气,也使他的体魄具备了镇压自身气运之能,外邪不侵,诸恶不染,福运绵长。
所以,他才能无视对方破坏他福运的神通。
“砰”
一声轻响,群山仿佛颤抖了一下,叶青一掠而出,趁着福公分神之际,一把抓向对方的脑袋。
“我不信,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看着叶青落下的手掌,福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冷笑。
旋即,福公袖中滑出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一个手持长剑之人。
画上之人,歪歪斜斜,画工粗糙、简略,如小儿涂鸦一样。
但白纸出现后,纸上的持剑之人却仿佛活了过来,于白纸上立了起来,挽了个剑花。
下一刻,持剑之人抬头看向空中的叶青,墨剑垂身,渊渟岳峙,一剑上撩,如破青天。
霎时,一道黑色的剑光,划破天空,席卷天地,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天空,尽化剑气汪洋。
纸上一剑起,天地尽汪洋,此即为诡器纸上人。
纸上人,无常诡器,乃当世剑道强者墨剑僧随手涂鸦所做,因其中蕴含有墨剑僧一缕剑意,剑意通玄而有灵,化为无常诡器。
墨剑僧的名字中虽然有一个僧字,却非仁慈之辈,亦正亦邪,剑法尤重杀伐,剑意凛冽。
所以,纸上人是一件极为恐怖的杀伐类诡器,论及攻伐之威,即便在无常诡器中,亦属佼佼者。
一剑即起,甚至不输于半步宗师武者全力一击,威力可怕。
当然,纸上人也有一定的缺陷,即一月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出一剑。
一剑分胜负,一剑决生死。
能让他使用纸上人的事情很少,不过,但凡他动用纸上人时,便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因为,没有人可以挡住纸上人一剑。
亦没有什么是纸上人一剑解决不了的。
他相信,叶青也不可以。
只是下一刻,他再一次傻了眼。
只见两个长满黑色绒毛的拳头,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从空中擂下,如有仙人,以大地为鼓,以双拳为槌,擂天地大鼓。
第一拳,打碎了那道划破天地的黑色剑光。
第二拳,打裂了无尽剑气汪洋。
“啪……”
然后,傻了眼的福公,眼睁睁看着一头魔猿从天而降,蒲扇大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上,一声轻响。
福公身体一颤,齐腰没入地面。
福公自然不甘束手就擒,没入地面的一瞬,便准备拼死一搏,可刚一动,就觉得全身疼痛,喷出一口鲜血。
“你废了我?!”
福公双目失神,内视之下,只见识海破裂,阴神受创,体内筋骨、经脉断裂,罡气溃散,已然是一个废人。
“显而易见。”
叶青按着福公的脑袋,笑了笑,但落在猿猴脸上,却狰狞可怖。
更为可怖的是,叶青的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剑痕。
但在福公的眼中,那些足以致人于死命的伤口,慢慢蠕动着,无数肉芽生长、连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随后,叶青身躯慢慢变小,恢复人身,而身上的伤势已然尽复。
“你说,我打不得打死你?”
福公沉默不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情,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自己轻敌吗?
是自己大意吗?
好像都不是,总之就一句话,不是自己太弱,而是敌人太变态。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杀我的了吗?”叶青蹲下身子,目视福公。
福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叶青,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你死定了。”
“先生,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福公身上溢散出来。
“自爆阴神,倒是挺衷心的。”
叶青嗤笑一声,按在福公头顶的五指,依次屈起,一一落下。
“自在天魔拘魂妙法”
随着五根手指依次落下,福公的双眸逐渐迷茫无神,意识堕入混沌,弥漫全身的恐怖气息亦慢慢消弭。
福公是通玄后期,凝聚了阴神,原本以他的精神力,想要拘禁对方的阴神,实属有些困难。
但先前他那一掌,直接重创了福公的阴神,故而他才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对方。
当然,这也是他有意为之。
“雾魔,控制住他,让他认我为主。”
叶青唤出雾魔,雾魔原本因为替他档了周横山一刀而遭受重创,好在玄黄之气对于雾魔恢复也有一定的帮助,而他又不缺玄黄之气,在充足的玄黄之气的蕴养下,雾魔已然恢复,且因祸得福,实力有了一定的提升。
“为什么不杀了他?”雾魔出现后,问道。
“不能杀。”叶青摇了摇头:“首先,我需要从他嘴里问出陷害我之人,究竟是谁?”
“其次,如果我杀了他,他背后之人肯定会知道我未死,到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
“而目前,我恐怕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留着他,为我所用,让他回去告诉幕后之人我已死,既能免去我的后顾之忧,还能留一颗棋子在对方身边,监视对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福公,杀人只能图一时之快,但他要的不是一时之快。
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他说过,他要报仇。
他叫叶青,他说话,算话。
第五百一十三章 明与暗
“桀桀……好阴险的主意,不过我喜欢。”
闻言,雾魔桀桀怪笑了一声,雾气漫涌,将福公包裹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包裹着福公的雾气忽然散开,雾魔略显疲惫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成了,他现在已将你视作他的主人,你现在想问什么都可以了。”
数息后,福公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叶青,神情恭谨、虔诚:“主人!”
叶青点点头,道:“不用叫我主人,称呼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福公恭谨道。
叶青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福公不疑有他,回答道:“我叫福公。”
“福公,倒是人如其名。”叶青点点头,继续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福公毫不迟疑道:“是方暮云。”
“方暮云,清远先生?”叶青微微一惊:“是他陷害的我?”
“是,公子杀了方暮云的弟弟,他要为弟弟报仇,却又不想交恶靖安司,故而设计了一系列阴谋,陷害公子你,借刀杀人。”福公道。
“我杀了方暮云的弟弟?我什么时候见过他弟弟?”叶青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方暮云的弟弟是谁?”
福公道:“方暮云的弟弟名方思学,即楚王孙的书童。方暮云与楚王孙交好,因其弟弟生性顽劣,故交予楚王孙调教一二。”
“方思学之死,虽是他咎由自取,但方暮云觉得公子你也难辞其咎,应为其弟弟陪葬,故屡次陷害于公子。”
“是他!”叶青顿时恍然,显然那日楚王孙在潜龙之会上认出了他,将此事告诉了方暮云,然后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他起初就觉得,能提前知道尸船出现在雍和湖,能拿出旱魃精血,陷害他之人一定不是泛泛,来头甚大。
最开始,他怀疑的对象是楚王孙,因为他与楚王孙有直接的仇怨,且那日楚王孙明显对他有所怀疑,但此后却再没有其他后续试探,以他对楚王孙的了解,对方绝不是轻易放弃之人,所以他才怀疑是楚王孙所为。
后来,他怀疑过雷小胆,怀疑过楚人和,甚至怀疑过太平道、绿萝等等一切与他有过仇怨、过节之辈,但从未怀疑过方暮云。
因为,他与方暮云素无过节,无仇无怨。
可他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之人,偏偏就是陷害他的真凶。
他更没想到,楚王孙的书童,竟然是方暮云的弟弟。
只能说,一切都是孽缘啊。
不过,如果是方暮云的话,这报仇之事,他就须得从长计议了。
毕竟,方暮云是当朝三公之一太傅方致庸的嫡长子,且方暮云素有贤名,光风霁月,被誉为清远先生,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实力所能撼动的。
硬碰硬的话,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所以,需要从长计议。
“方暮云既然派你来杀我,那你一定是他的心腹吧。”叶青问道。
福公道:“是,我乃方暮云手下福禄寿三公之一,福禄寿三公都是方暮云的心腹,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替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之事。”
“见不得光之事?看来这位清远先生,并不怎么清高、明远啊!”叶青讥讽道,清高、明远,正是清远两字的释义。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对方真那么清高、明远,就不会五次三番地陷害于他,更不会视楚清离等无辜之人的性命如芥草。
福公也冷冷一笑:“生在帝京那种地方,生在权力中心,又有哪几个人能干干净净,请高明远,都是面子上干净明亮,里子上肮脏不堪。”
“方暮云虽然自诩圣贤子弟,自号清远先生,但做过的事情,手上的鲜血,身上的孽障,不逊于江湖上任何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哦,看来你对方暮云很了解啊,那你给我仔细讲一下方暮云的为人,他的实力境界如何,有何兴趣爱好,都做过什么事情,人际关系如何……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叶青吩咐道,想要对付一个人,最首要的前提就是知己知彼,唯有如此,方能百战不殆。
“是。”福公应了一声,接下来福公将方暮云的信息,事无巨细地给叶青讲述了一遍。
听完福公的讲述,叶青心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方暮云,是一个狠人,亦是一个枭雄。
其曾于年幼时,就跟着其父方致庸学习处理政务,学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学习如何在吃人的庙堂立足,等其稍大一点儿,便成了其父的左膀右臂,曾利用各种手段,如拉拢、收买、构陷等,明里暗里帮助方致庸除掉了不少政敌,而这也是方致庸能权倾朝野却依然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虽然方暮云手上血债累累,但在外人眼中,其却是一个淡泊名利、清远高雅的圣贤子弟,为儒生士子所推崇,声名远播。
此外,方暮云的修为境界也极其不俗,其走的是儒家一脉,养浩然之气于胸怀,现已有通玄后期的实力。
当然,根据福公的话可知,方暮云是一个极善谋略与隐忍之辈,这种人,又怎会轻易将安身立命之本暴露给他人,所以这一点还有待确定。
总而言之,方暮云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再怎么警惕小心都不为过。
所以,他更觉得从长计议,是一个好主意了。
不是怂,绝不是怂,是谨慎。
“福公,我现在交给你一件事。”消化了一下方暮云的相关信息,叶青看向福公。
“请公子吩咐,福公万死不辞。”福公拱了拱手,只是一动,就猛烈咳嗽起来,嘴角流出殷红鲜血。
“这是造化水,你先恢复一下伤势。”叶青取出一瓶造化水,扔给福公,福公刚才被他一掌震断了全身的筋骨、经脉,废了丹田,伤势极为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便会成为一个废人。
当然,他有造化水,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造化水给对方,则是不确定雾魔是否控制了福公,留了一手。
“多谢公子赏赐。”福公接住那瓶造化水,目露感激,也没犹豫与迟疑,张口吞了下去。
只是十数息后,福公的伤势就已痊愈。
“多谢公子。”福公又道了声谢,感激涕零。
叶青点点头,吩咐道:“我让你回去,继续待在方暮云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有重要之事,立即汇报于我。当然,若无什么紧要之事,便不用联系我,以免暴露身份。”
“谨遵公子之命。”福公道。
“我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叶青道。
福公想了想,道:“就说公子已被我亲手斩杀,福公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公子还活着的消息。”
“很好。”叶青满意地点点头,抬头望向无尽的夜空。
从前,我在明你在暗;
但从今天起,便是你在明,我在暗。
方暮云,你可要小心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北幽
“公子,福公告辞了,公子您保重。”
无忧山中,福公向叶青躬身行了一礼。
“好,你也保重。”叶青看着福公,叮嘱道“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以自身安全为要,没有我的命令,切忌不可妄动。”
“谨遵公子之命。”福公应了一声,再向叶青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
目视福公离开,叶青轻轻一笑“辛苦你了。”
雾魔浮现在叶青身旁,嘲笑道“小子,你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是胆小,而是谨慎,福公是我计划的重要一环,绝不容有失。”叶青淡淡道。
这已是距离那晚之后的第六天,那晚控制福公之后,他并未急着让福公离开,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让雾魔对福公进行一次潜意识的暗示与改造,巩固福公对他的忠诚度,直至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让福公离开。
毕竟,福公是他报仇计划的重要一环,甚至关系着他的生与死,由不得他不谨慎。
“桀桀……有本尊在,绝对万无一失,你怕个屁啊。”雾魔不屑道。
“正因为有你在,我才需要谨慎一些。”叶青道。
“小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雾魔不高兴道。
“没什么意思,夸你呢。”叶青不咸不淡道。
“夸本尊,你当本尊听不出来你小子在拐着弯儿地骂我呢?”雾魔愤怒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真没有,真夸你呢,看我真诚的眼神。”叶青笑道。
“哼。”雾魔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雾魔又俏咪咪地问道“小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去哪儿?”
“横穿无忧山。”叶青眯着眼睛,感受着从树冠缝隙打落而下的斑驳阳光,轻轻道“然后,我们就去北幽,找一贫老哥。”
无忧山中,阳光正艳。
清风正暖。
……
北幽,位于大楚和大燕交界处,名义上隶属大燕领土,但由于北临戈壁荒漠,后枕荒山万重,常年风沙侵袭,苦寒相伴,气候条件恶劣,资源匮乏,民生凋敝,既非战略要冲,亦非富饶之地,故而不受朝廷重视。
但也正因为如此,无数走投无路或者穷凶极恶之辈,便聚集于此,久而久之,北幽的形势变得极其复杂,各方势力盘踞,
三教九流杂处,牛鬼蛇神横行,十分混乱。
当朝廷意识到不对,想要整治时,已然尾大不掉,难以下手,慢慢的北幽就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礼乐崩坏,律法无用,朝廷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踏入北幽郡,叶青就感觉到了与天雍、洛水等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荒凉、黄沙与狂风,仿佛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和枯黄,没有耕田,没有水流,更无一丝青翠,一片死寂荒凉。
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黄沙,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宛如刀割般疼痛;
青石、黄土、枯草堆砌而成的房屋,低矮简陋,没有一点儿大楚百姓所钟爱的精致、细腻,有的只是简陋和粗犷。
所遇之行人、百姓,皆身材高大、魁梧,皮肤粗糙黝黑,提刀佩剑,带着北地男儿特有的粗犷与不羁。
如果说,天雍、洛水,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那么北幽就仿佛是粗犷蛮横、豪迈不羁的游侠盗匪。
北幽,既有游侠的潇洒不羁,粗犷豪迈,亦有盗匪的残酷无情,混乱无序。
当然,如果说先前他对北幽的混乱无序、潇洒不羁,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有亲身的体会。
他走了没多久,就亲眼看到有几人只是因为小小的口角,就动刀动枪,最后演变成了生死相搏,血流成河,冰冷的尸体横陈在荒野之中,无人替他们收尸,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秃鹫、野狗以及诡怪。
也看到了一个游侠,提着染血的长剑,将三个拦路抢劫的强盗割去首级,一手提着脑袋,一手提着酒坛,喝着酒,唱着歌,潇洒不羁。
更随着凑热闹的人群,看到两个名号响当当的剑客,因为名花流的美人,于城楼上决战,胜利的一方,削掉了对方的首级,拿走了对方的佩剑,搂着美人,扬长而去。
相比于天雍、洛水,北幽,或许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江湖。
在这个江湖里,有刀光剑影,有恩怨情仇,有美人如玉剑如虹,有游侠浪子仗剑行……
“这个地方,有点儿意思。”
叶青随着一哄而散的人群,进入了北幽城。
北幽城,是北幽郡的郡城,而卜命观,就位于北幽城内。
原本按照他的计
划,他应该早就到北幽了,他自那日打发福公离开后,便开始横穿无忧山,打算穿过无忧山后,直接北上,到达北幽。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他横穿无忧山时,遭遇了不少诡怪,然后他发现这些诡怪不仅能锻炼、磨砺他的实力,进一步加快他对肉身体魄的掌控,同时还能为他提供龙蛇符文。
尤其是金色龙蛇符文,他被周横山重创后,一直用造化水、金色龙蛇符文来吊命,维持体内生机平衡,几乎将所有积攒的金色龙蛇符文都消耗完了,金色龙蛇符文不仅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更可以帮助他修炼,提升精神力,凝聚阴神,自然多多益善。
所以,他便开启了在无忧山的刷怪大业,这一刷,就是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他几乎转遍了除无忧山深处外的大部分地方,杀了不下七八十个诡怪,其中不乏勾魂、无常诡怪,可能是由于他杀的诡怪太多,闹出的动静太大,最后竟然惹出了一个天灾级诡怪山中老人,幸好他福大命大,才躲过一劫。
然后,吓得他再也不敢在无忧山逗留,飞一般的离开了无忧山。
不过,收获也颇丰,经过这一月多的辛勤努力,他共获得了十枚金色龙蛇符文,三十多枚银色龙蛇符文,灰色龙蛇符文若干,手头总算是富裕了下来。
除此之外,通过与诡怪交手,他对体魄的掌控、力量的控制,更进一步。随后他又在北上的过程中,一边炼化玄黄之气,锻炼体魄,一边利用南柯,于梦中锻炼对体魄、对力量的控制,可以说,他现在的实力,比之在地皇棺时又有了全面提升。
他现在单论体魄与力量,几乎与通玄后期的炼体武者相差无异,但炼体武者不炼神魂,不凝阴神,只锻体魄,讲究精气神三法聚于一体,肉身无暇,而他则走的又不是纯粹的炼体一途,魔念强横,马上便可凝聚阴神,所以境界看似只有洗神后期,但综合实力绝对要比单纯的通玄后期炼体武者更强一些。
现在的他,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披着洗神后期外衣的通玄后期大佬。
嗯,就是这么厉害。
所以,在无忧山耽搁了一个月,又在北上的路上陆陆续续地耽搁了一个多月,等他到达北幽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
按照一贫给他的地址,叶青很快就找到了卜命观所在。
abc
第五百一十五章 长寿村
卜命观,是一座很小的道观。
不但小,而且陈旧。
不仅陈旧,而且地理位置偏僻。
原本按照叶青的猜想,一贫怎么说曾经也是一个前辈高人,所以卜命观怎么着也应该是金碧辉煌、香火鼎盛。
最不济也应该庭院广阔,地处繁华。
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要不是道观门口的牌子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卜命观三个字,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座陈旧、低矮的道观,就是卜命观。
“原来老道士没骗我啊。”
叶青看着眼前的小道观,喃喃自语道。
在地皇棺时,当他提出要去卜命观做客时,一贫拼命拒绝,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卜命观条件简陋,风水不佳,他原以为是对方的搪塞推脱之语,现在看来,一贫说的是大实话啊,确实很简陋。
至于说风水不佳,显然就是指卜命观对面的棺材铺了。
想想也是,谁家的道观对面会有一家棺材铺,怎么,打算让求完神、拜完佛、算完卦的客人出门就准备后事吗?
风水能好才怪了。
不过,条件简陋、风水不好什么的,与他没多大的关系,反正他是来避难的,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所以,打量了一眼,见门关着,叶青便上前拍了拍门。
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无人应声。
叶青皱了皱眉,魔念蔓延开来,发现道观内空无一人。
“一贫和龙象不在!这老小子莫不是真的跑了吧?”
叶青心中暗道一声,当然,他只是开个玩笑,道观内的日常生活用品都还在,厨房的食物也算新鲜,应该才买回来不久,庭院整洁,落叶、积尘不多,应该方才被打扫过,这一切都证明最近三四天还有人住在卜命观内,不用说,肯定就是一贫和徐龙象。
所以,如果他们要是想逃,早就逃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估计是有事出去了。
想也没想,叶青便打算直接进去,忽然,他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对面的棺材铺。
与此同时,棺材铺的门口,一名老者,也正打量着他。
老者极为苍老,亦极为瘦削,脸上布满皱纹与老年斑,穿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双手拢在袖中,显得弱不禁风。
不过,老者虽然苍老,虽然瘦削,但脊背却挺的笔直,仿佛一柄利剑,劈开了风霜岁月,宁折不弯。
叶青还未开口,老者打量了叶青几眼,率先开口道:“你找老道士?!”
“嗯,我找一贫道长。”叶青点了点头,问道:“老丈可知一贫道长去哪儿了?”
老者答非所问:“你姓叶,是吧!”
老者说话的速度、语气极为怪异,每一个字与每一个字之间的变化、停顿等,皆如尺量寸度一样,一模一样。
叶青眸光微眯,道:“是一贫道长告诉你的?!”
“看来就是你了。”老者的语气仍旧生硬、古板,不紧不慢:“老道士让我带句话给你。”
“他知道我今天要来?”叶青皱眉道。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叶青。
“不说算了。”叶青心里嘀咕了一声,道:“一贫道长让老丈你带什么话给我?”
老者这才回答道:“老道士让我转告你,如果他三天之内没有回来,就让你去长寿村救他。”
“长寿村?”叶青疑惑道:“长寿村是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者沉默了一下,道;“我还有事,具体的事情,让温舒告诉你吧。”
说完,老者就转身向棺材铺走去。
“老丈……老丈……”
叶青见老者离开,急忙叫道,你不想说,那你好歹告诉我温舒是谁吧?
不过,话音未落,就听得棺材铺内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头,又有什么事儿,没看到本少侠在练剑吗?”
“哎呦……老头……别打……别打……再打本少侠翻脸了啊?”
“哎呦……老头你来劲了是吧,别以为本少侠怕你,要不是本少侠看你一把年纪,弱不禁风,早就揍你了。”
一阵大呼小叫声中,一个少年抱着头从棺材铺冲了出来。
少年年约十五六岁岁,身穿粗布麻衣,腰畔挂着一柄木剑,仿佛营养不良般,身材瘦削低矮,脸庞粗糙黝黑。
“咳咳……”少年又在棺材铺外,色厉内荏地叫嚣了两声,冷不丁地瞥见站在一旁的叶青,咳嗽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道:“要不是本少侠尊老爱幼,菩萨心肠,一根指头就能收拾那老头,你信吗?”
“信,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叶青微笑道。
眼前的少年,只有拓脉境的修为,而那个老者,在他的感觉中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拓脉境打一个普通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当然,前提是那个老者真的只是普通人。
那个老者血气衰败,脚步虚浮,看上去的确像是行将就木的普通人,但对方的言行举止,却又隐隐让他觉得对方不简单。
“哈哈……朋友,有眼光。”听到叶青的话,少年十分高兴,上前两步,双手抱拳,一幅小大人模样道:“兄弟,你好,我叫温舒,今年十五,未婚,是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男人。”
叶青拱手回礼:“见过温兄,我叫叶无欢,没有大梦想,只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先成为天下第一。”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大笑起来,确认过眼神,是个有意思的人。
“温兄,不知一贫道长发生了什么事儿,长寿村又是什么地方?”笑了一会儿,叶青问道。
“我先给你说说长寿村吧!”
温舒道:“长寿村,是我们北幽的一个传说,据说北幽西面百里的长寿山中,有一个神秘的村子,名长寿村。”
“长寿村极为神秘,平时不可见,亦不可寻,唯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方能看见长寿村,进入长寿村。”
“凡进入长寿村之人,皆会寿数绵长,是寻常人的数倍之久,故名长寿村。”
“有这么好的事儿?”叶青疑惑道。
“好事儿?”温舒冷冷笑了两声:“这个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想得到,就得有付出。”
“进入长寿村之人,故能长寿,但长寿的代价就是凡与其有血缘关系和亲密往来之辈,皆会以比常人快十数倍的速度开始衰老。”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稚嫩小童,只是短短数年,就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吗?你能想象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未享受大好年华,就满脸皱纹,容颜不在吗?”
“就像自己的寿命,全部都是从自己的血亲朋友身上借的一样。”
叶青点了点头,这才正常嘛,他就说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叶青继续问道:“就没办法解决吗?”
“没有办法,至少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据说凡进入长寿村之人,不清楚是如何进去的,不记得在长寿村内发生了何事,亦不知道是如何出来的,一无所知,故也无从解决。”
温舒摇了摇头:“就算其自杀,或者待全部血亲死绝后再行嫁娶,诞下血脉,其血亲仍旧会如此,快速衰老、死亡。”
“所以,这与其说是长寿,不如说是一种诅咒,纵有漫长的寿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亲朋好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地过一辈子。”
第五百一十六章 白沙堡
“那如果是一个鳏寡孤独之人进入长寿村,会有什么效果?”
叶青沉默了一下,忽然道。
温舒愣了一下,继而双眼放光:“这个想法,很大胆啊,没有血亲,就不怕这个诡异的诅咒了,这样一来,既能长寿,又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亲朋友衰老、死亡,一举两得啊!”
“总感觉,这个长寿村就是为我准备的。”
反正他孤儿一个。
叶青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可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毕竟,他能想到的事情,别人又何尝想不到?
叶青回到正题,道:“那一贫道长怎么会和长寿村扯上关系?”
温舒听到叶青的话,也回过神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三天前有人来找老道士,说要去长寿村什么的,北幽当地的人都知道长寿村的诡异,自然不肯,但不知为何,后来一贫又答应了。”
“临走前,只是偷偷告诉老头,说如果他三日还没回来,就让他一个姓叶的朋友去救让,估计就是说你了。”
叶青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一贫的弟子李龙象呢?”
“龙象?”温舒摸摸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久没见过那个傻大个了!”
“对了,应该是那些人抓了傻大个,逼迫老道士带他们去找长寿村?难怪老道士一开始不答应,后来又莫名其妙答应了。”
温舒年纪虽然不大,但无疑是个小机灵鬼,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叶青沉思道。
“哼,真真是无耻之尤,我温舒,早晚要将这些家伙斩于剑下,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温舒拔出腰畔的木剑,气愤地挥舞了几下,嗖嗖作响。
“走,我们现在就去长寿山,救出老道士和傻大个!”
“不急,你先等我一会儿。”叶青拉住火急火燎的温舒,转身向卜命观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啊?”见叶青离去,温舒急忙跟了上去,只是刚走到一半,就见叶青进了卜命观,然后关上了门。
“哼,神神秘秘的。”温舒一屁股坐在卜命观门前的台阶上,用木剑戳着地上的蚂蚁,嘟嘟囔囔道:“你就是让我看,我还不看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约莫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卜命观的门被打开,叶青走了出来。
温舒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黄沙,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急,我们先做另一件事。”叶青神秘道。
“你又想做什么?”温舒不满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叶青拍着温舒的脑袋,问道:“你知道白沙堡在哪儿吗?”
“白沙堡?”
温舒原本还使劲扒拉着叶青的手,阻止它摧残自己的脑袋,但当听到“白沙堡”三个字时,忽然愣住,也忘了继续与对方的手掌作斗争,疑惑道:“你问白沙堡做什么?”
“自然有事要做。”叶青道:“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知道的话就告诉我的。”
“我当然知道白沙堡在哪儿了。”温舒震惊道:“你不会是想去白沙堡吧?”
看到叶青点了点头,温舒顿时大呼小叫道:“你疯了不成,白沙堡可是一个沙匪窝啊,里面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沙匪。”
“废什么话,快点说。”叶青屈指敲了一下温舒的脑袋,不耐烦道。
温舒痛得叫唤了一声,正准备斥责两声,待看到叶青再次屈起的手指时,立即抱住了脑袋,乖巧道:“沙河堡位于北幽城北十里外的白沙漠中,只要你出城后向北走,大约十里就能看到一片洁白如雪的沙漠,那就白沙漠,白沙堡就位于白沙漠内。白沙堡是白沙漠的主人,堡主名沙通天,人称白沙之主,通玄初期……”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听着温舒的讲述,叶青颇觉意外,他本来只是想问一下白沙堡的位置,没想到温舒竟然连白沙堡的堡主、名字、实力、擅长什么武功、手下有多少人、做过那些事儿等,通通给他讲了一遍,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询问白沙堡的消息,自然是因为他刚利用诡经,询问了一下李龙象和一贫的位置,得到的答案是李龙象在白沙堡,一贫在长寿村。
所以,他打算先走一趟白沙堡,将李龙象救出来。
如果是白沙堡的人抓了李龙象,强迫一贫去长寿村的话,他也不介意让白沙堡,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当然了,这北幽地界,就没有我天下第一剑客温舒不知道的事儿!”听到叶青的夸奖,温舒得意道。
“行了,那多谢你了。”叶青拍了拍温舒的脑袋,就准备离开。
“你不带我一起去啊?”见叶青要走,没有带他的意思,温舒顿时急道。
“带你做什么?”叶青笑着看了温舒一眼。
“怎么,瞧不起我吗?”温舒瞪着双眼。
“你说呢?”叶青笑道,就你拓脉境的实力,心里没点逼数吗?
“哼,你竟敢瞧不起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来来,本少侠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温舒拿着手中的木剑,指着叶青,气势汹汹道。
“等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时再说吧。”叶青拍了拍温舒的脑袋,转身离去。
温舒急忙向前追去,只是越追距离叶青越远,数步间就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只能闷闷不乐地大喊了一声:“哼,你等着,将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回来啊,本少侠等着你呢,别死了!”
……
“这就是白沙漠了,倒是挺壮观的。”
叶青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微微有些震撼。
沙漠纯白无暇,仿佛白纸一样,没有一丝杂色,一眼望去,天地都似被晕染成了纯白,茫茫一片,不分彼此,蔚为壮观。
叶青伸手抓了一把沙砾,细碎的沙砾从指缝间滑落,柔软细腻,沙砾与普通的黄沙无异,只是颜色纯白。
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叶青信步踏入白沙漠中,甫一进入白沙中,就如一滴墨汁,滴在了宣纸上般,分外引人瞩目。
刚走没几步,两个白影忽然从沙子中钻出,两缕雪白刀光,分袭叶青的双腿。
叶青看也没看,抬脚轻轻跺下。
地面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脚印,无声亦无响,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
但下一刻,两缕刀光同时破碎,两个白影,气机溃散,瘫软在地,目露骇然。
两个白影,是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名沙匪。
只是因为其身穿白衣,面色苍白,连头发、眉毛、瞳孔等,都是白色的,隐藏在沙子里,就如两个白色幽灵一样。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一脚碎沙城
两人,是白沙堡埋伏在外围的探子,负责监视白沙漠的外围。
因为白沙漠的特殊性,一旦有任何人闯入白沙漠,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并汇报给白沙堡。
而白衣、白肤、白发、白眉、白瞳等,则几乎是所有白沙堡沙匪的基本装束与特征。
白衣是为了方便隐藏,白肤、白发、白眉、白瞳等,则是由于久居白沙漠的原因。
白沙漠之所以名白沙漠,就是因为白沙漠中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沙砾、石头、植物、诡怪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没有其他一丝杂色。
外人如果在白沙漠中待的时间过长,也逐渐会变得愈来愈趋近于白沙漠的颜色,先是头发、眉毛开始变白,再是肌肤、瞳孔变白,最后,甚至连鲜血也会变成白色。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不过,待在白沙漠的人除了会变白以外,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而这也无疑成了白沙堡沙匪的天然优势,可以轻易于白沙漠中隐形匿迹,聚散如风。
这也是白沙堡能于北幽地界横行无忌的重要原因和依仗。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白沙漠?”
这时,一名沙匪回过神来,色厉内荏道。
“带我去带我去白沙堡!”
叶青淡淡道。
“你究竟是谁?可知我白沙堡……”那名沙匪听到叶青要去白沙堡,正准备威胁两句,但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在旁边沙匪惊恐的眼神中,只见叶青屈指敲在那名沙匪的头顶上,然后对方的脑袋,就如熟透的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破裂开来。
“看来他不愿意,你呢?”
叶青收回手指,看向剩下的那名沙匪。
“小人愿意,小人愿意。”那名沙匪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头点的慢了,会步小伙伴的后尘。
“嗯,你比他聪明。”叶青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韦三石,见过少侠。”名为韦三石的沙匪回答道。
“走吧。”叶青点了点头,示意韦三石在前面带路。
韦三石也不敢多嘴,乖乖在前面带路,没见自己的小伙伴就因为多了一句嘴,就脑袋搬家了吗?
刚开始,韦三石还小心翼翼,不敢耍小花招,只是见叶青神情轻松,意态悠闲,仿佛踏春赏景一样,便慢慢起了心思。
于是,他带着叶青,专门挑他们防守严密、布满陷阱的路线前进,好让其他小伙伴救他。
一开始,他还为自己的小智商沾沾自喜,只是慢慢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因为,他的小伙伴并没有出来救他,陷阱也貌似没作用,甚至有好几次他都看到了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探子,但无论他如何示意,挤眉弄眼,对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视而不见。
这时候,他若还不明白是眼前之人动的手脚的话,那他就不配长这颗脑袋了。
他也明白,眼前之人,深不可测,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所以,他熄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乖乖带着叶青来到了白沙堡前。
白沙堡,是一座小型的坞堡,也就是一座带有防御性质的小型集镇。
白沙堡以前只是一座小村庄,后来一群沙匪占据了村庄,盘踞其间,修筑瓮城、箭楼,将其改造成了一座攻守兼备的坞堡,并改名白沙堡,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当来到白沙堡前时,白沙堡的城楼上,已站满了人,严阵以待。
人群的正中央,是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子。
女子白衣白袍,身材玲珑有致,风韵犹存。
不过,诡异的是,女子的脸庞、手臂上长满了细碎的蛇鳞,瞳孔竖立,脖子上盘着一条手臂粗细的白蛇。
女子一手托着蛇头,一手慢慢抚摸着,看着城下的叶青,开口道:“嘶嘶……不知贵客尊姓大名,来我白沙堡有何贵干?”
女子的声音十分冷,也十分生硬,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是说话时,女子的嘴里会时不时吐出一条猩红色的舌头,舌头细长分叉,仿佛蛇信,嘶嘶作响。
“我找沙通天。”叶青淡淡道。
“找我们堡主?小子,先报上你的名字,我们堡主,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女子旁边,一名没有头发、眉毛,相貌凶戾的光头大汉大笑道。
只是下一刻,大汉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原先还站在城楼下的叶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他旁边,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城楼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继而齐齐攻向叶青,其中尤以女子和大汉的反应最快。
女子脖子上的白蛇,如似迅雷,咬向叶青的脖颈。
大汉则一拳轰向叶青的脑袋,拳头在递出的过程中,长出一根根白毛,白毛耸立,如根根钢针。
但叶青却仿佛视而不见,只是抬脚,跺下。
咫尺有风雷,轰鸣声中,地动山摇,所有人只觉气机溃散,立足不稳,东倒西歪。
大汉那一拳,自然无疾而终。
女子那条白蛇,还未靠近叶青,就仿佛遇到天敌一样,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缩回女子的脖子上。
但还不等众人回神,便听得连绵不绝的咔咔声在耳边响起。
低头间,只见他们脚下,一条条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功夫,整座城楼,就如一件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精美瓷器,布满了细碎的裂痕,摇摇欲坠。
所有人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惨淡的无一丝人色。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要知道,他们白沙堡的城墙是用北幽戈壁上最为坚硬的鹅卵石垒砌,然后用怨级诡怪的鲜血混以泥土浇灌而成。
这样建成的城墙,不但坚固异常,不惧风沙,不畏寒暑,且能遮掩堡内生灵的生气,免受诡怪的袭击。
除此之外,为了进一步增强白沙堡的防御力,沙通天还请了不少能人异士,于城墙上、坞堡的各处,绘制了大量的符文、禁制。
当激活符文、禁制后,白沙堡的防御,说上一句铜墙铁壁都不为过。
他们能横行北地多年,声名远播,白沙堡功不可没。
可现在呢,在他们眼中坚不可摧的白沙堡,却被人一脚给踩裂了,裂的整整齐齐,明明白白,甚至是在他们开启禁制的情况下。
那可是白沙堡啊,不是豆腐,你说踩裂就踩裂了,就很离谱。
“不好意思,劲儿用大了,大家别介意。”
叶青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不过,他不笑还好,一笑所有人愈发紧张。
“大家别紧张,我今天来不是找麻烦的,而是找人的。”叶青微微一笑,看向城下空无一人的街道:“所以,沙堡主,能出来一见了吗?”
过了几息,一个人从街角走了出来。
正是沙通天。
沙通天虽然在北幽恶名昭彰,但实际年龄却不大,四十多岁,正值中年,相貌堂堂,一头白衣银发,不仅不显苍老,反而有几分难言的魅力。
“沙某来了,请阁下下来一叙!”沙通天站在街角,看着城楼上叶青,声音平淡。
“恭敬不如从命。”
叶青跳下城楼,落在街道上。
落在地面上的一瞬,整条长街上的白沙,忽如烧开的热油,翻涌滚动起来,凝聚为数百沙人。
数百沙人,列阵于前,整齐如一,气势骇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杯酒,一个朋友
“这就是沙堡主的待客之道吗?”
叶青平静道。
“不请自来,擅闯白沙堡,岂又是为客之道?”沙通天一挥手,数百沙人,扑向叶青。
“哈哈……彼此彼此。”
叶青轻轻一笑,但眸中却闪过一丝寒芒,脚底一声轻响,人如箭矢,笔直向前。
如一人,独战千军。
“砰砰砰……”
叶青只身向前,数百沙人,一触即溃。
眨眼,叶青就从街头到了街尾,一手扼住沙通天的脖子,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一声轰鸣,墙壁凹陷,龟裂如蛛网。
但叶青身后,漫天白沙飞舞,旋转咆哮,如若末日。
地面白沙流动,仿佛潮汐,似要将叶青吞没。
叶青则视而不见,扼着沙通天,向前一步踏出,无声中,墙壁破裂。
身后沙尘狂啸,叶青则扼着沙通天,步步向前,不似闲情信步,胜似闲庭信步,一路所过,墙壁纷纷碎裂,横穿大半白沙堡。
待行至一座高大的府邸前时,叶青一脚跺下,身后紧随而至,滚滚如潮汐的沙暴,忽如没了力量维系,悉数落下。
叶青则信手将手中的沙通天扔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看着眼前的府邸,朗声道;“既然沙堡主不愿想见,那叶某便不请自来了。”
“现在沙堡主可以现身一见了吧。”
下一刻,只见地上那个沙通天,化为一粒粒沙尘。
“嘎吱……”
数息后,府邸大门打开,数十名身着统一服饰的沙匪从府内冲了出来,左右两侧的屋顶、房间内也出现一个个沙匪,手持长刀弓箭,紧张得注视着叶青。
叶青长身而立,笑容和煦,从容自在。
而其他人则一脸凝重与紧张。
看上去,不是他们包围了对方,而是对方一人,包围了他们所有人。
“你们都让开,请叶兄进来。”气氛凝重之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所有人让开一条路,示意叶青进去。
叶青也未犹豫,信步进入府邸。
进入院子后,一棵大树映入眼帘,大树通体雪白,无叶有枝,树枝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子,空中飘着一股清香。
树下,坐着一名中年人,和先前沙子形成的沙通天,一模一样。
显然,这个才是真正的沙通天。
事实上,从第一眼开始,叶青就看出了那个沙通天,不是真的。
而沙通天,也不是外人所知道的只是通玄初期,而是通玄后期,且功法、精神力皆玄妙无比,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便可聚沙成人,操控沙尘,着实不容小觑。
不得不说,能在北幽这个地方占据一席之地的人,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这也是他没有大开杀戒的缘故,他来这里,是来要人的,而不是寻仇的,亮亮手腕,是必要的,但一旦杀人,很可能就会弄得不死不休,到时候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叶兄,请坐。”
沙通天倒了一杯茶,看向叶青。
叶青从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笑道:“我远来是客,沙堡主连杯酒都舍不得给客人喝吗?”
沙通天则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道:“酒待亲朋,茶待贵客,叶兄以为呢?”
叶青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继而从九重天中取出一壶酒,放在桌上:“沙堡主请叶某喝茶,礼尚往来,叶某便请沙堡主喝酒,交个朋友,还望沙堡主赏光?”
茶待贵客,酒待亲朋,喝了我这杯酒,就是交了我这个朋友。
“酒不急喝,先说正事吧!”沙通天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知叶兄尊姓大名,来我白沙堡,有何贵干?”
先说事,事大事小,是敌是友,再看这朋友,能不能交。
“沙堡主快人快语,那叶某就不藏着掖着了。”
叶青笑道:“我叫叶无欢,是一贫的朋友。”
沙通天慢慢道:“然后呢?”
一贫他当然知道,卜命观的观主,一介小人物而已。
“一贫有个弟子,名李龙象,算是我的师侄。”叶青继续道:“沙堡主你的人,抓了李龙象。”
“所以,叶某想向沙堡主讨个人情,放了李龙象。”
“嗯?有此事吗?”沙通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招了招手,叫来一人:“去叫白蛇进来。”
叶青能感觉到沙通天并未作伪,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此事。
不一会儿,先前那名脖子上盘着白色的女子走了进来,向沙通天行了一礼:“见过堡主!”
沙通天直接道:“你们是不是抓过一名叫李龙象的人,他是卜命观一贫的弟子。”
白蛇思索了一下,道:“确有此事。”
沙通天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白蛇回答道:“嘶嘶……几天前,有人出一千两雪花银,委托我们抓李龙象,具体原因,我们不得而知。”
“知不知道是何人委托?”沙通天问道。
白蛇摇了摇头:“不知道,对方从头到尾都未透露身份。”
沙通天沉默了一会儿,道:“将李龙象带过来。”
“是!”白蛇领命,直接转身离去。
待白蛇离开后,沙通天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上好的雪中烧,果然是好酒。”
“沙堡主喜欢就好。”叶青微微一笑。
片刻后,白蛇带着李龙象走了进来,周围还有四名壮汉押着。
李龙象身上绑着铁链,琵琶骨被洞穿,全身都是伤痕,看上去凄惨无比。
不过,李龙象一边走,一边挣扎着,每一次挣扎,四名大汉皆被扯的步履踉跄,东倒西歪,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在叶青看来,李龙象看似凄惨,但实则体内气血如洪,好像熔炉一样,行走间龙骧虎步,筋骨如龙虎咆哮,隐有一龙象之力,体魄之盛,比之先前第一次见李龙象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且境界已达到了炼罡境。
而这还仅仅只是纯粹的肉身之力,如果激发身上的赤龙魔牛血脉,恐怕力量还会成倍提升。
“你们为什么绑着他?”见状,沙通天故意皱了皱眉。
白蛇回答道:“堡主有所不知,此人力大无穷,如不绑住,我们很难制得住他。”
这时,李龙象也看到了叶青,眼中露出一抹狂喜,向叶青扑来:“师叔,师叔……”
一时间,身后的四人,竟然拉不住,生生被拖着向叶青走来。
“看来你在这儿过的不错嘛!”叶青看着扑过来的李龙象,身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四人都拉不住的李龙象,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叶兄,是我们怠慢了贵贤侄,还望见谅?”
沙通天看到李龙象的肉身,也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有叶青珠玉在前,李龙象又算什么。
不过,这倒让他对叶青与李龙象的关系,有了一定的确定。
“沙堡主严重了,这小子皮糙肉厚,受点儿伤不算什么。”叶青伸手在李龙象的铁链上抹了一下,铁链寸寸断裂。
“多谢叶兄体谅。”
沙通天眼皮又一跳,这铁链可是用九炼精金炼制而成,坚韧无比,可被对方轻轻一触就弄断了,简直不当人。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天上水,地上月
“师叔,他们都是坏人。”
李龙象看到了叶青,仿佛有了靠山,向叶青告状道。
在他心里,这位便宜师叔和师傅一样,都是强大而不可战胜的。
“龙象,不可胡说。”叶青斥责了李龙象一声,向沙通天拱了拱手:“他还是个孩子,并无恶意,沙堡主不要见怪。”
既然白沙堡不是抓李龙象的主谋,且沙通天实力也不弱,他也没有必要得罪对方。
沙通天淡淡道;“我们本就不是好人,贵贤侄也没说错。”
“只是,这个北幽,又有几个好人?”
“沙堡主大人大量,叶某佩服。”叶青笑了笑,不置可否,起身向沙通天告辞:“好了,沙堡主,叶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沙通天笑道:“叶兄何必着急,沙某已令人备下了酒菜,我们不妨畅饮一杯?”
叶青推辞道:“叶某另有要事,恐只能辜负堡主的美意了。”
沙通天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叶青笑道:“有朋即有酒,朋友既已交,酒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喝。”
“此言有理,既如此,沙某就不强求了。”沙通天点了点头。
“哈哈……多谢堡主体谅,叶某告辞。”叶青大笑一声:“龙象,我们走。”
“是,师叔。”李龙象乖乖应了一声,跟在叶青背后,向外走去。
走了两步,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白姑娘,有一件事忘了问,不知是谁委托你们抓龙象的?”
白蛇也没犹豫,摇了摇头:“不知,他们从头到尾都未透过自己的身份来历。”
“而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明白了,多谢白姑娘。”叶青笑了笑:“沙堡主不用送了,留步。”
等叶青带着徐龙象离开后,白蛇开口道:“堡主……”
但白蛇刚开口,沙通天就制止了白蛇,而后挥了挥手。
周围那些沙匪会意,躬身离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沙通天身体微微一晃,扶住旁边的大树,苍白的脸上,逐渐变得枯败粗糙,如似沙尘,一缕缕沙砾从其脸上落下。
数息的功夫,沙通天的眼耳口鼻就随着沙砾落下,消失不见,整个脸庞变得坑坑洼洼。
“堡主……你没事吧?”白蛇脸色一变,担忧道。
“不用担心,我没事。”沙通天摆摆手,十数息后,沙通天张口一吸,地上的沙尘蜂蛹没入腹中,坑坑洼洼的脸庞重新被沙砾填平,化为眼耳口鼻五官。
“你刚才是想问我为何要让他们走,是吧?这就是原因。”
白蛇沉默了一下,道:“他真有那么厉害?”
“如果生死相搏,我可能会赢,也可能会死。”沙通天淡淡道:“这样的人,若能交好,又何苦为敌?”
“所以,用一个无用之人,卖对方一个人情与面子,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白蛇沉默了一下,道:“这么做,会坏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向委托人交代?”
“规矩?”沙通天冷冷笑道:“弱者,遵守规矩,强者,制定规矩,规矩是我定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如果他们事后想要交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谁让他们,是弱者呢?”
“白蛇,你说是不是?”
白蛇舔了舔嘴唇,蛇信嘶嘶作响:“堡主说的对。”
“他呢?”
沙通天道:“调查一下对方的身份来历,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
“师叔,你怎么会来北幽?”
白沙漠外,李龙象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兴奋得看着叶青。
“当然是来看你们的了。”叶青一笑:“对了,龙象,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李龙象挠了挠头,憨憨道:“我就是出门买菜的时候,忽然涌出来几个人突袭我,然后我就被他们抓住了,带到了白沙堡。”
“他们没说过为什么抓你吗?”叶青道。
“没有。”李龙象摇了摇头。
叶青也未失望,早有预料:“龙象,你一个人先回去。”
“师叔,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李龙象道:“师父要是见到师叔,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还有事,过几天我会去找你们的。”显然,李龙象还不知道一贫为了他去长寿村的事情。
“对了,龙象,你师父他也有事出门了,不在道观。”
为了避免李龙象得知一贫出事后,会节外生枝,所以叶青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哦。”
李龙象好像对于一贫经常出门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怀疑。
至于温舒会不会说漏嘴,他倒不怎么担心,温舒可是个小机灵鬼,应该不会露馅儿。
“那我先走了,师叔你多加小心。”李龙象道。
“嗯。”叶青点点头,继而叮嘱道:“记住,回去后就待在卜命观,别乱跑。”
“哦,好的。”李龙象老实地点点头,也没多问,再度向叶青躬了躬身,方才转身离去。
等李龙象离开后,叶青也未停留,直接向长寿山赶去,他怕晚一分去,一贫就多一分危险。
……
长寿山,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土丘,土丘上荒草萋萋,肃杀荒凉。
长寿山的名字来历,不可考,也不知是先有长寿村,后有长寿山,还是先有长寿山,后有长寿村,但有史料记载以来,这里就叫长寿山,长寿山中,有一个神秘的村子,名长寿村。
想要找到长寿村,必须得到长寿山。
但到了长寿山,却不一定能找到长寿村。
长寿村神秘莫测,至今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方法,能找到长寿村。
而进过长寿村之人,也是稀里糊涂,只是说夜晚时分,会于群山之中,见到一个灯火阑珊的小村庄,那就长寿村。
但不是说在夜晚时分,就能在长寿山找到长寿村。
只能说长寿山、晚上,是两个找到长寿村的先决条件。
除了这两点外,还有没有其他条件,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嘛,叶青自然有他的方法。
万事不决问诡经嘛。
叶青拿出诡经,开口问道:“如何找到长寿村?”
问完后,叶青以内劲催动气血,喷在诡经上,鲜血没入诡经。
重复数次后,诡经之上鲜血蠕动,化为一行字:“天上水,地上月。”
叶青皱了皱眉,这六个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水怎么会在天上?
月怎么会在地上?
如果是地上水,天上月的话,那他倒是明白,但天上水,地上月,算是怎么回事?
“直接给个答案不就行了,搞这种花里胡哨东西的干嘛呢?”
叶青嘀咕了一声,将诡经收了起来,苦苦思索起来。
第五百二十章 水中长寿
“天上水,天上水……”
叶青坐在地上,眺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指尖敲着地面,苦苦思索着。
“轰隆隆……”
这时,一阵雷声从远处传来,空中乌云密布,狂风怒号。
“要下雨了!”
叶青感受着云层中的水气,眼睛忽然一亮:“下雨?不就是水从天上来吗?”
“没错了,天上水应该就是指天上的雨水。”
“那地上月,莫非是指水中倒映的月亮了?!月映水中,即为水中月。”
一通百通,叶青立即想明白了地上月的意思。
“那这两句话组合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天上水是指下雨,地上月是指水中倒映的月亮,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下雨的时候,天上能有月亮吗?”
“阴云密布还差不多吧!”
叶青摸着鼻子,思索片刻后,打了个响指:“应该是指先下雨,雨歇天晴后,天上的月亮倒映在地上的积水中,唯有如此才能同时满足天上水和地上月。”
等了一会儿,空中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不同于洛水的天街小雨润如酥,北疆的雨,被狂风裹挟着,粗犷不羁,带有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雨太小了,而且山顶这种地方,很难有积水。”
长寿山是一片土丘,土壤干燥,很难有积水,尤其是雨势较小、地势较高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他得尽量去往雨势的中心和低洼之地,方有可能。
叶青脚步一点,施展轻功,向乌云汇聚之地赶去。
盏茶的功夫,叶青就找到了一个雨势较大且地势低洼,有可能形成积水的地方。
大雨中,叶青长身而立,雨水被罡气阻隔在外,从高处流淌而下的雨水,也在经过他的双脚时绕了过去,脚下一片干爽。
北疆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功夫,滂沱大雨就已停歇,只是空中仍旧阴云密布。
“希望今晚会有月亮吧!”
叶青看着空中厚厚的阴云,耸了耸肩,他也想早点找到长寿村,救出一贫,但如果天公不作美,他就没办法了。
好在天公还不算太绝情,约莫两个时辰后,空中的乌云散开,一轮明月,破云而出。
明月出现后,地上的水潭中,也倒映出一轮明月。
水波粼粼,明月摇曳,如梦似幻。
慢慢的,摇曳的水波明月中,好似出现了一座小村庄。
村庄灯火阑珊,宁谧祥和。
“长寿村?!”
叶青眸光一眯,长寿村不会是在水中吧?!
不是说在群山之中吗?
叶青以魔念小心翼翼地探入水潭,只见水潭忽然摇曳晃动起来,水中的长寿村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如由虚幻化作现实。
叶青脚步一点,身如鬼魅,出现在一座山头上,警惕地注视着下面的水潭和化虚为实的长寿村。
只见水潭中的长寿村,一点点由虚化实,一点点由小变大,怪诞、诡异而又玄幻。
数息后,一座灯火阑珊的小村庄,便出现在群山之中。
“长寿村!”
叶青看着山下的长寿村,长寿村灯火通明,宁谧祥和,于黑夜之中,充满了生机与温馨,无一丝诡谲和邪异,如一座普通的小村庄。
观察片刻后,叶青向长寿村走去,光在山顶看,貌似看不出什么东西,要想救一贫,看来只能进长寿村了。
甫一进入长寿村,就像进入了另一方空间,身后起伏连绵的长寿山顿时消失不见。
叶青的魔念感知中,也失去了出村的道路。
既来之,则安之,叶青也没多少紧张,而是朝村内走去。
“咦,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来我们长寿村干啥?”
忽然,一个声音稚嫩,但说话语气却老气横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嘴里叼着一个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
“小朋友,你家大人没教你和大人说话要有礼貌吗?”
叶青看着小孩,笑眯眯道。
娘的,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这么丁点儿就学会抽烟了。
“你才没礼貌,你全家都没礼貌,你管谁叫小朋友呢,老夫儿子的年纪都能当你爹了,你怎么说话呢?”听到叶青的话,小孩顿时大怒,举着手中的烟杆,指着叶青,好似一言不合,就要跳起来打他膝盖一样。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一样!”叶青嘀咕了一声,和蔼道:“小朋友是不可以吹牛的哦。”小心挨揍啊!
“吹牛?老夫会和你一个娃娃吹牛吗?”小孩气的面红耳赤,怒道:“你等着,你个小娃娃给老夫等着。”
然后朝身后的房子大叫道:“老婆子,老婆子,把儿子儿媳都叫出来。”
“我忙着呢,老头子你叫唤啥呢?”
屋内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叫你出来就出来,废什么话!”小孩气急败坏道。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屋内的声音愈发不耐,紧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
“老头子,叫我出来啥事,不知道我正在做饭吗?”小女孩出来后,眼神不耐地盯着小孩。
后面的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小孩,也开口道:“爹,叫我们出来啥事?”
小孩抽了一口烟,眼神撇向叶青,慢悠悠道:“没啥事,就是让你们出来见一见客人。”
“他们真是你媳妇儿子?”叶青眨了眨眼睛,不是过家家吧?
“废话,这还能有假,老夫今年六十有九,结个婚不是很正常吗?有儿子,有儿媳,不是很合理吗?”小孩平静地看着叶青。
叶青:“……”
正常?
合理?
我一个成年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结果你一个小孩不但有了媳妇,连儿子都有了,这像话吗?
不对,六十九岁?
叶青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你今年六十九岁?”
“当然了。”小孩又抽了一口烟:“再过几天就是老夫的七十大寿了,也是我和老婆子的金婚纪念日。”
“你个老头子,给外人说这个干嘛?”旁边的小女孩含羞带怯地锤了小孩一下。
“嘿嘿,这有什么不能给外人说的。”小孩嘿嘿一笑,伸手握住女孩的手,看着叶青道:“小娃娃,过几天记得来参加我们老两口的金婚纪念日啊!”
叶青:“……”
感觉被两个小孩给喂了一嘴狗粮。
“小娃娃,你是觉得老夫我的样子,不像六十九,对吧?”小孩看着沉默不言的叶青,笑道:“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寿村。”叶青忽然意识到,这里是长寿村,凡进入长寿村之人,寿数将会是常人的数倍,那么长寿村内的人,没理由不会长寿啊?
就是可能、也许、大概……长寿的有点儿夸张吧。
“咳咳……是晚辈见识浅薄,唐突了大爷、大娘,叔叔、阿姨,还望见谅?”叶青向几个小孩,道了声歉。
他现在摸不清长寿村的底细,自然不会贸然动手,而且眼前的小孩,好吧,老小孩,貌似对他也没恶意,所以不妨先套套消息再说。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亮,别出门
“呵呵,看小娃娃你蛮有礼貌的,老夫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
小孩大笑一声,挥了挥手,道:“老夫叫木青,你叫我木大爷就行,这是我的妻子秦芳,我儿子木林,我儿媳丁蕊。”
还挺有缘,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青”字,叶青轻笑一声,道:“晚辈叶无欢,见过木大爷、大娘、叔叔、阿姨。”
娘的,总感觉怪羞耻的。
“嗯。”几人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木青继而问道:“小娃娃,你来我们长寿村干什么?也是想要长寿吗?”
叶青摇了摇头:“晚辈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木青疑惑道。
叶青道:“约莫两三天前,应该有一伙人,也进了长寿村,我是来找他们的。”
一贫他们是三天前出发来找长寿村,但具体是什么时候进的长寿村,他却不知道,只能给一个模棱两可的时间。
“两三天前?”木青满脸疑惑,看向旁边的妻子、儿子和儿媳:“这几天有外人进村吗?”
木青的妻子、儿女皆摇了摇头:“哪儿有什么人,我们村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小娃娃,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叶青皱了皱眉,错,是不可能错的,诡经给出的答案,是绝不可能出错的,一贫绝对就在长寿村。
如此一来,要么是木青等人说谎了,要么是有其他原因。
但对方说谎的可能性,不太大。
因为在他的感觉中,木青等人除了寿命有些悠久外,就是普通人,在他们回答的过程中,他一直用魔念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心绪变化,几人貌似都没有撒谎。
一个人说谎时,纵然表情可以隐藏,但心绪却难免会有起伏波动,当然,或许有人定力强大,在撒谎时不仅可以隐藏表情,还可以完美地掩饰自己的心绪变化,但没理由五个人都可以做到吧。
所以,木青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
当然,可能性不大,并不代表没有,所以叶青看着木青道:“我很确定他们来长寿村了,会不会大爷你没看到,或者记错了?”
“屁,老夫我年纪轻轻,还没老眼昏花、记忆力衰退,有没有人外人来,我还不知道吗?”木青气呼呼道。
“咳咳……大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娘的,都快七十了,好意思说自己年纪轻轻吗?
不过,看着对方稚嫩的脸庞,叶青沉默了,算了,你赢了。
“哼,你小子要是不信,我带你去问问别人。”看到叶青的表情,木青说道。
“那就多些大爷了。”叶青拱手,事实上,他本来就打算先探索一下村子,有木青带路的话,无疑会更方便。
“老婆子,你先回去做饭,给这小娃娃也做一份,我带着他到村子里转一转!”木青吩咐道。
“不用,我不饿,就不麻烦大娘了。”叶青道。
“客气啥,来者是客,大娘还能让你饿着不成?”木青的妻子秦芳挥了挥手,热情道:“你和小叶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啰嗦。”木青嘟囔了一句,看向叶青道:“走吧。”
随后,木青带着叶青,向村内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长寿村的村民,令叶青大开眼界的是,木青不但不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反而感觉辈分有点儿低,一路上大哥大姐、叔叔、伯伯地叫个不停,弄得叶青都不知道该叫什么了,他管木青叫大爷,木青的叔叔伯伯他该管人家叫什么?
太爷,还是祖宗?
当然,无论是木青的叔叔,还是伯伯,看着都很年轻,样貌看着比木青大不了几岁。
所有人都很热情,看到叶青,嘘寒问暖,热情地打着招呼,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村子不大,但也不小,两人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村子转了个遍,拜访完了所有的人。
逛完之后,整个长寿村给叶青的感觉就是美好。
长寿村,就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楚,安逸、善良、快乐、美好、幸福。
或许,长寿村,就是所有人梦中的世外桃源,仙乡福地。
只是,于这份美好之中,叶青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譬如,村子里,没有相貌很老的人;
譬如,大半夜的,没有人睡觉,都在村子里闲逛;
譬如,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一贫,没有见过任何外人。
当然,除他之外。
一个人可以撒谎,两个人可以撒谎,五个人、十个人也可以撒谎,没理由全村的人都在撒谎。
事实上,先前他借着和木青拜访各家各户之际,也以魔念感应过全村各处,同样没有一贫等任何外人的痕迹。
就如,一贫真的不在长寿村内一样。
可诡经明明告诉他,一贫就在长寿村内。
那么,一贫究竟在不在长寿村?
答案是肯定。
问题是,他死活找不到!
叶青摸着鼻子,头有些痛,晕乎乎地被木青带回家,然后在木青一家人热情的款待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本来,一贫生死未卜,再加上他心有警惕,没心情吃饭,但实在抵挡不住木青一家人的热情以及饭菜的诱惑,所以最后差点儿没吃撑了。
他是个专业、克制、谨慎的人,一般不会遭受诱惑,除非……忍不住。
实在是那些饭菜太香了,那些饭菜,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精雕细琢,就是一些纯天然的花蜜、菌菇、野菜等等,却可口美味至极,比之此前在食为天吃过的诡食还要美味几分。
所以,他就没忍住。
当然了,吃之前,他也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些食物的确没问题,才动口的。
吃饱喝足之后,又和木青一家人聊了会儿天,窗外的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啊……天快亮了啊。”
看到天色将明,木青忽然打了个哈欠,疲惫道:“好久没有人到我们长寿村做客了,老夫一时兴起,说的有些多,小娃娃莫要见怪啊。”
“木大爷严重了,能和大爷聊天,我也很开心。”叶青回答道。
“哈哈,小娃娃你不嫌老夫啰嗦就好。”木青开心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小兄弟快休息吧。”
“天色不早了?你莫不是在逗我?天明明才亮好吧!”叶青眨了眨眼,看着窗外有了一丝光亮的天空,很是不解。
“木大爷……你们这里都是白天睡觉吗?”叶青心有疑惑,直接开口问道。
“不然呢?”闻言,刚走到一半的木青,回答了一声,随后叮嘱道:“小娃娃,天亮了,快睡觉吧。”
“记得,天亮,千万别出门。”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你肩膀上,有人
“嗯?”
叶青眉头一蹙,天亮睡觉,这是什么风俗习惯?
难怪大半夜的,长寿村的人个个精神抖擞,没有一人睡觉,敢情这里都是白天睡觉啊!
还有天亮别出门,又是什么意思?
一般都是劝别人天黑别出门,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成了天亮别出门了?
古怪!
忒古怪了!
“木大爷,为什么天亮不能出门啊?”叶青疑惑道。
“因为……这是长寿村的规矩啊!”木青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与阴森:“白天,千万别出门!”
说完,木青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房间走去,任由叶青呼唤,对方皆充耳不闻。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手拦木青。
因为,他不确定拦住木青后,能问出些什么,又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再者,木青一家人从头至尾都没有恶意,他也不想强迫对方。
反正天快亮了,到时候有什么古怪,他都会知道,没必要节外生枝。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盘膝坐在床上,闭目打坐,同时魔念如蛛网铺陈开来,关注着屋外的情况。
他现在的精神力十分强大,魔念铺陈开来,已可以笼罩五分之一的长寿村。
魔念感知之下,长寿村内无一丝喧嚣、声音,和先前的热闹判若天别,仿佛一座死村。
同时,那些村民在他的感知中,呼吸极轻极淡,似有若无,若不注意,与死人无异。
但除此之外,倒无其他异状。
只是随着黑暗退去,长寿村慢慢发生了变化。
村子如被风霜岁月侵蚀,逐渐变得斑驳陈旧,墙皮剥落,屋瓦破碎,荒草萋萋,萧瑟荒凉。
他所在的房间,积尘满布,蛛网处处,桌椅、床榻之上霉迹斑斑,空中飘散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缕缕光芒从窗棂打落,更添了几分破败与荒凉。
如果说先前的长寿村,是祥和安宁,生机勃勃,那么现在的长寿村就是悲凉萧瑟,死寂荒芜。
“奇怪!”
叶青正疑惑着,眉峰忽然一挑,身子一掠而起,出现在木青的房间内。
但诡异的是,房间内,并无木青夫妻的身影,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或者说,整个长寿村的村民,都消失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的魔念中忽然失去了对长寿村所有人的感应。
但他们是如何消失的,去了哪儿,他却丝毫没有感应到。
“怎么会这样?”
长寿村的变化,出乎了他的意料,而所有村民的凭空消失,更让他疑惑顿生,摸不着头脑。
“出去看看。”
想了一下,叶青便决定出去看看。
虽然长寿村的变化,颇为古怪,且木青先前的“天亮别出门”,也意味着出门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但他有预感,想要找到一贫,可能非出去不可。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走出屋子,一股诡异的气息迎面而至,空中明亮的光芒,不似阳光,反而带着缕缕阴冷,让人十分不舒服。
“嗯?有人!”
忽然,一名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出现在他的魔念感知范围内。
叶青一步踏出,人如鬼魅,数息就出现在男子身前。
男子被忽然出现的叶青吓了一跳,旋即恼羞成怒道:“你是何人?”
叶青却恍若未闻,而是站在两丈开外,神情凝重地看着男子。
准确点儿说,是看对方的头顶。
见叶青没有答话,而是莫名地盯着他看,男子莫名有些心慌,怒道:“你瞅啥?”
叶青当然没闲工夫来上一句“瞅你咋滴”,而是奇怪道:“你看不到吗?”
“看不到什么?”男子被叶青的神情和语气弄得有些心慌。
“看来你果然看不到。”叶青淡淡道。
“小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别故弄玄虚,老子不怕!”男子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
“不怕你抖什么?”叶青挑了挑唇,认真道:“我说你肩膀上趴着一个人,你信吗?”
是的,他盯着对方,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强,更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帅,而是因为他的肩膀上,趴着一个人。
或者说不是人,而是一个诡怪,一个形如人的诡怪。
那个诡怪,孩童大小,只是毫无孩童的纯真可爱,肤色青黑,面容苍老,头发花白,有着长长的胡须,一双眼睛猩红,充斥着贪婪、疯狂与诡异。
此时,那个孩童诡怪趴在男子的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长长的胡须,如根须一样,钻入对方的脑袋中,但男子却仿若不觉。
同时,在叶青看向那个孩童诡怪时,那个孩童诡怪,也死死盯着叶青,猩红的眼眸中,尽是渴望和贪婪,一滴滴口水从其嘴角流下,顺着胡须,流入男子的脑子里。
看上去,有些恶心。
听到叶青的话,男子脸色一变,下意识身手在肩膀上摸了摸,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而在叶青的眼中,男子的手,直接从孩童诡怪的身上穿了过去,如若虚幻一样。
随后,男子犹觉不安,取出一名石镜,照了起来。
石镜是一件诡器,名石头镜。
诡器名字虽然普通,但却是实打实的怨级诡器,能照出一些无形无质、善于隐匿、人眼看不到的诡怪及行迹。
不过,石头镜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直至此时,男子方才松了口气,看向叶青,怒不可遏道:“小子,你耍我?”
“我没耍你,我说的是实话。”叶青看着男子肩膀上的孩童诡怪,眼中露出饶有兴趣地光芒,他觉得那个孩童诡怪,好像有智慧,因为刚才男子取出石镜照自己时,其肩膀上的孩童诡怪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
“当然,你看不见,是你眼睛有问题”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男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跃而起,人在半空,双腿连环踢出,潇潇如风雨,招招皆指叶青的心脏。
“连环穿心腿”
叶青看着连绵不绝的腿影,目光平淡,待腿影如雨落下时,伸手一拂,如拂流云。
霎时,云收雨霁,腿影消散,男子毫无形象地从空中跌落在地上,目露骇然。
“你……你……”
在他的感觉中,对方血气微弱,气机不显,顶多就是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可能是无意间进入了长寿村,所以根本就未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他眼中的毛头小子,只是轻轻一拂,就拂散了他的罡气、劲力。
这哪是什么毛头小子,绝对是老怪物无疑。
男子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
“我就说你眼睛有问题了,现在信了吧!”叶青看着地上的男子,向前迈出一步,一步间,滚滚气机如洪,决堤而出。
男子瞬觉自己被滚滚洪流淹没,全身气机溃散,呼吸困难,脸色惨白:“是……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气机洪流之下,男子抖如筛糠,脸色愈发苍白。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气机洪流忽然消失不见,只听对方淡淡道:“罢了,你一个小小的炼罡境,老夫还不屑动手,起来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生死与人性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劫后余生的男子急忙向叶青拱手致谢。
“我什么时候说不杀你了?”叶青语气忽然一变,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子。
闻言,原本以为逃过一劫、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的男子再度变得惨白如纸,无一丝人色。
“别害怕,开个玩笑。”叶青淡淡道。
“呼……”心如死灰的男子,舒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血色,本待张口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对方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再杀你也不迟。”
男子还没落到肚子里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心脏砰砰作响,目瞪口呆。
娘的,这种行事作风,如果对方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就倒立洗头。
“不……不敢,前辈但有吩咐,晚辈万死不辞。”
男子急忙躬身行礼,生怕回答的慢了,对方会一巴掌拍死他。
“嗯,很好。”叶青点点头,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小心翼翼道:“晚辈左明,见过前辈。”
“左明,你叫这个名字,真是侮辱明这个字儿了。”叶青暼了左明一眼。
“呵呵,前辈说笑了。”左明干笑了两声。
“我问你,这里是长寿村吗?”叶青不再吓唬对方,问道。
左明回答道:“回禀前辈,晚辈也不确定。”
“不确定?”叶青眸光微眯,令人不寒而栗:“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人,最不喜欢有人骗我。”
“晚辈不敢,晚辈不敢。”左明额头沁出一层冷汗,急忙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来寻找长寿村的,但眼前的长寿村,与我们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所以晚辈也不敢确定这里是不是长寿村。”
“你们?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了?”叶青问道。
左明老实道:“前辈英明,我们一行,共有七人。”
“七人,人倒是不少啊!”叶青淡淡笑了一声,令左明一阵毛骨悚然:“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左明也不敢隐瞒:“是……是一个老道士带我们找到这里的。”
“老道士?一贫!”叶青心中一喜,终于找到一贫了,不过叶青脸上却未显露分毫,淡淡道:“呵呵,你们确定那个老道士没有骗你们吗?”
左明不屑道:“他敢,那个老道士除了一手卦术外,什么本事也无,谅他也不敢耍花招。”
菜鸡,会算卦,是一贫无疑了。
“会不会耍花招,你们说了不算,带我去找他。”叶青不容置疑道。
“是!”左明不敢拒绝,也没资格拒绝:“前辈,这边请。”
走了两步,叶青继续问道:“对了,你们进来后,这里一直是这样吗?”叶青问道。
“是的。”左明点点头:“我们进来后,这里一直是这样,荒凉萧瑟,没有一个人,连诡怪也没有,古怪的很。”
“没有危险?”叶青斜睨了左明肩膀上趴着的孩童诡怪,不置可否。
左明被叶青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战战兢兢道:“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问题,那便没问题吧。”叶青模棱两可道,说实话,他也摸不准左明肩膀上的孩童诡怪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没有贸然动手。
当然,他不是怕那个诡怪,是怕万一弄死左明,就不好了。
听到叶青的话,左明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叶青懒得理会对方的想法,随口问道:“你们找长寿村做什么?”
左明回过神来,答道:“我家老爷大限将至,可他不想死,故而想进长寿村,谋求延寿之法。”
“你家老爷?”叶青微微拉长了语调。
左明急忙解释道:“我家老爷,就是沐阳薛家薛老太爷,薛撼山。”
“沐阳薛家……”沐阳是北幽下面的一个县,至于薛家,他就没听过了。
沉默了一下,叶青似讥若讽道:“薛撼山难道不知道进过长寿村的人,虽然可寿数绵长,却是以所有血亲、朋友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吗?”
左明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薛老太爷当然知道,只是……”
左明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这世上有些人,愿以一己之命而救万人,而有些人,却可以万人之生死换己一命。
这就是人性。
“啧啧……那他的儿女,就不反对吗?”叶青好奇道。
左明嘿嘿一笑:“这个,薛老太爷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呵呵……有意思。”叶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应该是薛撼山的心腹吧,你给我说这些,就不怕他怪罪吗?”
左明急忙表态道:“前辈既然问了,晚辈自然不敢隐瞒,想必薛老太爷会谅解的。”
“呵呵……你倒是聪明。”叶青笑道,仿佛很满意左明的表现。
左明也松了口气。
两人边走边聊,当然主要是叶青在问,左明在答,他问这些,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弄清楚薛撼山等人的实力,这样才好为他救出一贫制定计划。
很快,左明就带着叶青来到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薛撼山等人所在的地方,叶青昨晚也去过,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宅子,他昨晚和木青拜访这里时,院子布置的优雅精致,花草相映,清香怡人,但现在屋瓦破损,荒草萋萋,破败不堪,实在无法与昨晚的优雅精致联系起来。
“一贫道长,你确定这里是长寿村吗?”距离小院还有十数丈的距离时,叶青魔念感知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形容枯槁、满脸黄斑、苍老不堪的老人。
应是薛撼山无疑。
除了薛撼山外,院子里还有三人,一人身材魁梧,面容狰狞丑陋,肩膀上扛着一根狼牙棒;
一人一袭黑衣,脸上带着一张鬼面,怀中抱着一柄剑,垂着头,气息微弱,如影子一样站在薛撼山的身后,毫不引人瞩目。
这两人,应该就是左明口中薛撼山的左膀右臂,也是薛撼山最信任的两个人,从不离其左右的恶虎凶鹰,恶虎即那个魁梧男子,凶鹰便是那个如影子一般的人。
剩下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一贫。
老道士虽然是人质,但貌似并未受到虐待,气色红润有光泽。
听到薛撼山的话,一贫急忙保证道:“老道肯定,这里是长寿村无疑。”
闻言,恶虎一把抓住一贫的衣襟,满脸狰狞:“长寿村?这里屁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长寿村,老东西,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一贫急忙道:“老道怎么敢骗薛老太爷和诸位呢,这里真是长寿村,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子,老道我也不清楚,我以前也没进过长寿村啊。”
“恶虎,放开一贫道长,一贫道长是聪明人,聪明人,便不会做傻事。”薛撼山慢慢道。
“不敢。”一贫赔笑道。
“哼,谅你也不敢。”恶虎冷哼一声,威胁道:“老东西,别忘了你徒弟还在我们手上呢,你要敢骗我们,别怪老子把你和你徒弟,碎尸万段。”
“是,是。”一贫点头哈腰道。
忽然,薛撼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院外:“左明,你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拳开山
“暂时还没有。”
左明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没有线索你回来干什么?”听到左明的回答,薛撼山眉头一拧,显得有些不喜:“老夫不是说过……”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左明身后,跟着一名少年。
但在看见那名少年之前,他竟然丝毫未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他既未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也未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从头至尾,他感觉到的只有左明的气息,听到的只有左明的脚步声。
这一瞬,薛撼山立即警惕起来:“阁下是谁?”
叶青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四人。
四个人,薛撼山、恶虎、凶鹰以及一贫,所有人的肩膀上,都趴着一个孩童诡怪,和左明肩膀上的诡怪相差无几。
显然,四人都没有察觉,也和左明一样。
“难道那东西,只有我能看到吗?”
叶青皱着眉,如果说别人倒也罢了,一贫怎么说曾经也算是登上过武道山顶的人,见识非凡,难道他也没发现吗?
还是说,一贫有什么图谋。
叶青不太确定。
叶青在思索孩童诡怪的事情,但落在薛撼山、恶虎、凶鹰眼中,便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目中无人。
“小子,我家老爷问你话呢,聋了。”恶虎骂了一句,见对方仍未回答,顿时怒从心中起:“小子,你找死不成!”
话落,恶虎一步跨出,宛如一头择人欲噬的下山猛虎,扑向叶青。
“恶虎……不可无礼……”
见状,左明一惊,就欲拦住恶虎。
他当然不是为了救恶虎,虽然他们都是薛撼山的人,但恶虎脾气暴躁,嗜杀成性,与他的关系并不算多好,他之所以拦恶虎,只是怕万一恶虎惹恼了这位魔头,连累到他,就不妙了。
但他刚一动,一个手掌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便如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肩头,他全身气机,一瞬崩溃,无法动弹。
然后,他的余光中,一个拳头,他旁边向前递出。
无气机波动,无纷繁复杂,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下一刻,双拳相触,恶虎突然惨叫一声,手臂上的衣服寸寸炸裂,整条手臂扭曲如麻花,骨茬森森,人如浮萍,踉跄而退。
见状,凶鹰身影一闪,出现在恶虎身后,试图稳住恶虎。
只是双手刚接触恶虎背部,一股恐怖的力道传来,凶鹰只觉得自己的手骨也隐隐有被撞裂的趋势,喉头微甜,连续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看向叶青的目光中,满是震惊和畏惧。
他自能看得出来,对方刚才那一拳,并未用全力。
但纵是如此,却伤了他们。
他和恶虎都是洗身后期,尤其是恶虎,虽然不是炼体武者,但体魄也算强大,但现在却被对方一拳打断了手臂,而他连化解对方的余力,也得拼劲全力。
如果对方全力出手,结果又会怎样?
想想,都觉得可怕。
“下属无状,得罪了阁下,还望阁下见谅?”薛撼山的脸色先是一变,继而堆起笑容,抱拳道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是谁,你不用管。”叶青语气平淡:“我只是有事要问那个老道士而已。”
薛撼山也不见生气,笑呵呵道:“是老夫多嘴了,阁下也是专程来找长寿村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叶青道。
“实不相瞒,老夫也是来找长寿村的,如果阁下也是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合作,找到长寿村真正的秘密。”薛撼山建议道。
“不必了,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合作。”叶青拒绝道:“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那个老道士,问完就走。”
“既然阁下不愿意,那老夫也不强人所难了。”薛撼山仿佛邻家老翁一样,和善客气:“阁下请。”
说着,薛撼山让开道路。
叶青没有言语,从容向一贫走去。
两人交错而过时,薛撼山暮气沉沉的身体内,忽如火山,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双手虚抓。
这一抓间,狂风倒卷,元气汇聚,一座大山出现于空中。
薛撼山深吸一口气,躯体膨胀,犹如巨人,抓住了空中的大山,砸向叶青。
伸手搬山,即是搬山手。
即便他摸不透眼前之人的深浅,但并不妨碍他决定杀了对方。
因为,他已经快死了,为了延寿,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现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同时,他也有信心,能杀了对方。
因为他叫薛撼山,不仅可以撼山,更可搬山,杀人!
薛撼山出手的霎那,叶青也如心有灵犀,全身气血涌动,筋骨舒张,反手一拳劈出。
早在与左明的聊天中,他就知道了薛撼山的真实身份与性格。
薛撼山是沐阳薛家的老太爷,但他年轻的时候,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臭名昭著的搬山大盗。
搬山大盗,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曾是整个北疆最为人憎恶的邪魔外道之一,位列黑榜第七十四,后来薛撼山无意中杀了一名剑王宫的弟子,怕被剑王宫的人报复,便诈死脱身,于沐阳隐姓埋名,做了一名富家翁。
纵然换了身份,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薛撼山这种连血亲都可置之于不顾的狠辣与无情,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防备着对方。
当然,他也有心杀了对方。
薛撼山这种人,留着,必是祸患,所以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故而,他一出手,亦是全力。
“轰隆……”
九龙象之力下,叶青拳锋如利斧,空中的大山,被一拳劈裂。
而后,拳锋继续向下,劈向薛撼山。
“通玄后期!”
大山破碎,薛撼山脸色大变,对方的力量,绝对是通玄后期炼体武者无疑。
他虽然也是通玄后期,武功走的也是刚猛霸道一途,但由于年老气衰,实力早就不复先前。
他有预感,他不能硬接这一拳,否则,纵然不死,也得重伤。
薛撼山一脚跺下,地面忽如柔软的湖面一样,荡开层层涟漪。
旋即,薛撼山无声没入地里,消失不见。
叶青反手劈落的拳头,砸在地面上。
“轰……”
方圆数丈内的地面,先如湖面般凹陷下去一大块,继而四分五裂,整个院子,瞬间沦为一片废墟。
一拳之后,叶青魔念铺开,锁定地底的薛撼山,一步步向前踏出,地面无形震颤,周围的房屋,无声化为齑粉。
九步之后,叶青全身肌肉律动,双手鼓胀,肌肉喷张,一根根如钢针的绒毛从毛孔钻出,双拳高扬,同时砸在地面上。
“混世魔猿真身”
他将《混世魔王炼身经》修炼至几近大成之后,混世魔猿真身也有了长足进步,可以随意控制肉身变化,既能全部化作混世魔猿,亦可将肢体部分化作混世魔猿。
第五百二十五章 紫阳镇邪
“轰轰轰……”
双拳擂下,地面涌动如浪潮,寸寸碎裂,向前蔓延而出。
藏于地底的薛撼山,生生被翻涌的泥土抛上天空。
在薛撼山被抛上天空的一瞬,叶青双腿微屈,地面塌陷,叶青陡然出现在薛撼山身前,一掌按向薛撼山的脑袋。
眼见薛撼山的脑袋就要被他一掌拍碎时,叶青心神一悸,忽然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与此同时,只见薛撼山头顶那个孩童诡怪,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叶青,那些刺入薛撼山脑袋里的胡须飘飞出来,向他飞去。
看似只是普通的胡须,但叶青却在胡须上感受到一阵心悸与危险。
叶青凌空虚踏,身体急速倒退。
倒退之际,叶青拳锋斜斜向下递出,如截大江,身前顿时布满层层劲力气机。
但落地之后,叶青脸色却微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只见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着两根胡须。
胡须缠在他的手腕上,叶青只觉得一股玄妙、神秘的力量从自己体内慢慢消失不见,被胡须吸收、吞噬。
“这是……寿命?!”
叶青眉头一蹙,体内被胡须吞噬的力量,貌似正是寿命,或者说寿数。
不敢怠慢,叶青右手陡然紧握,啪的一声闷响,试图震断手腕上的胡须,但胡须只是晃了晃,安然无恙。
叶青拧眉,左手抹向胡须,幽冥鬼火升腾,但那几根胡须仿佛虚幻一样,燃烧着幽冥鬼火的青魔手,直接从胡须上穿了过去,未伤及其分毫。
“没用!”
叶青神情愈发凝重,在这短短几息间,他的寿命,又被胡须吞噬了一些,但那些胡须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一样,根本无法触及。
一旁被叶青与薛撼山交手的劲力余波震得七荤八素的恶虎和凶鹰,回过神来,看到叶青神经病一样在哪儿比划来比划去,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但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同时向叶青扑去。
恶虎身体低伏,周身罡气汇聚,化为一头斑斓猛虎。
凶鹰纵身跃起,当跃至最高处时,人落,剑出,宛如从天而坠的流星。
但叶青看也未看两人,左手屈指,遥遥叩下。
“拘魂”
恶虎和凶鹰,一个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一个直直从空中掉了下来。
不过叶青并没有下杀手,他怕引起两人身上的孩童诡怪的敌意。
一个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两个,还让他活不活啊?
与此同时,更多的胡须,向他飘来。
叶青眉头一挑,张口吐出一缕紫色的火焰。
紫色火焰出现的刹那,虚空扭曲,周围一下子变得酷热、焦灼,宛如熔炉地狱。
“紫阳真火”
下一刻,紫阳真火迎上空中的胡须,虚幻无实的胡须,突然嗤嗤燃烧起来,扭曲、乱舞。
“啊……”
孩童诡怪张口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面容扭曲。
诡怪身下的薛撼山,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衰败,脸上的老年斑愈发浓密,身形消瘦,死气沉沉。
先前,薛撼山是很老,但给人的感觉,好歹还像个活人,但现在看起来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紫阳真火好像惹恼薛撼山身上的孩童诡怪,那个诡怪身上的气息愈发深沉、恐怖,无数花白的胡须从孩童身上各处钻出,摇曳弥漫于空中,仿佛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气息可怕至极。
“天灾级诡怪?”
叶青心中惊诧,他在孩童诡怪的身上,感受到了令他心悸胆寒的气息,与他在无忧山中碰到的那个天灾诡怪山中老人的气息相差无几。
但好在只是薛撼山身上那个孩童诡怪暴怒,其他诸如恶虎、凶鹰身上的孩童诡怪,并未攻击于他。
仿佛他只要不对其依附的人下死手,或者攻击对方,孩童诡怪就不会主动攻击于他。
只不过,或是忌惮紫阳真火的威力,孩童诡怪并未立即向叶青发动攻击。
稍一思忖,叶青张口一吸,收回那缕紫阳真火,身影一闪,出现在一贫身边,抓住其的肩膀,向远处掠去。
而薛撼山头顶的孩童诡怪,看到叶青逃跑,也未追赶,只是目露怨毒,过了数息后,浓密如乌云般的胡须慢慢缩回体内,孩童诡怪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懒洋洋地趴在薛撼山的肩膀上,根根胡须蠕动着,钻入薛撼山的脑袋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薛撼山疑惑地看向恶虎和凶鹰,他只记得刚才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抛出了地面,那个可怕的年轻人向他扑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先前那个年轻人明明有机会杀他,最后为何放过了他?
他的身体明显比先前更苍老了几分,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都不得而知。
“老爷,我们也不知道。”恶虎和凶鹰也清醒过来,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废物。”薛撼山骂了一句,这种未知的变化,比那个神秘的年轻人,更加令人恐惧和不安。
“一贫呢?”
旋即,薛撼山发现一贫不见了。
“可能是被那个人抓走了。”凶鹰沉声道。
“老爷,我们要不要追上去?”见薛撼山没有回答,恶虎试探道。
“追上去,找死吗?”薛撼山冷冷看了恶虎一眼。
恶虎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那老爷,我们现在该这么办?”凶鹰问道。
薛撼山沉思了一下,道:“先不管他们,找长寿村的秘密要紧,都到这里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是!”
闻言,恶虎和凶鹰皆不由松了口气,要是薛撼山真让他们去追对方,他们究竟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
“老弟,你终于来了,老道我可想死你了。”
木青家门外,叶青刚把一贫放在地上,一贫就跳了起来,打算给叶青一个爱的拥抱。
叶青后退一步,看着一贫虚假的笑容,嫌弃道:“老哥,麻烦你说感激前,能不能先挤出几滴眼泪,这样显得更真诚一些。”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嘛。”一贫也不觉尴尬,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才明明有机会杀了薛撼山,为何忽然又收手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他可不觉得叶青是心慈手软之辈,而且叶青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甚至最后在动用紫阳真火的情况下,还转身逃了,明显很不对劲儿。
叶青抬头看着一贫头顶的孩童诡怪,道:“老哥,如果我告诉你,你肩膀上趴着一个诡怪,你信吗?”
“什么,老弟,我胆儿小,你可别吓我啊?!”一贫吓了一跳,伸手在肩膀上摸了摸,半信半疑道。
叶青神情严肃道:“老哥,你认识我这么久,我骗过你吗?”
一贫也点了点头:“骗过,还不止一次。”
叶青:“……”这就没法谈了啊。
第五百二十六章 寿诡
“咳咳……这不是重点。”
叶青咳嗽了两声,道:“这次我真没骗你,老哥你肩膀上的诡怪,体型如孩童,但肤色青黑,面容苍老,头发花白,有着长长的胡须,而那些胡须,如触须一样,正在你的脑子里。”
“事实上,不仅是你,薛撼山、恶虎、凶鹰、左明他们身上,也都趴着一个孩童诡怪。”
“嗯?你说那个诡怪,形如小孩,面容苍老,头发、胡须花白?!”闻言,一贫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老哥,你知道这种诡怪?”叶青好奇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贫没有理会叶青,喃喃自语道。
“什么你就明白了?”叶青继续问道:“老哥,你明白什么了?”
一贫的眼中多了几分焦距,道:“我知道长寿村让人长寿的秘密是什么了。”
“是因为这些诡怪吗?”叶青道。
“不错。”一贫凝重道:“这些孩童诡怪,名寿诡,无常诡怪,寿诡以寿命为食,可寄生于人身上,却不会伤害宿主,反而会以寿数反哺宿主,使其寿命绵长,但寿诡会以与宿主相关之人的寿数为食,吞噬他们的寿数,凡被吞噬寿数之人,会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衰老。”
“相关之人?不是说快速衰老的只是进过长寿村之人的亲朋好友吗?”叶青疑惑道。
“屁的亲朋好友,都是以讹传讹,所有与宿主关联之人,都是寿诡吞噬的对象。”
一贫不屑道:“你知道寿诡为何会反哺宿主,延长其寿命吗?寿诡真有那么好心?别做梦了。”
“寿诡之所以延长宿主的寿命,只是为了吞噬更多人的寿命。毕竟,只要人活着,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人打交道,而那些人无形中都会成为寿诡的食物。”
“只不过,愈是与宿主亲近,与宿主牵扯关系愈深之辈,寿诡吞噬其寿命的速度就会愈快,与其关联愈浅之辈,寿诡吞噬其寿命的速度,相应会慢上不少,可能不为人所觉,才会产生寿诡只会吞噬亲朋好友的寿命的错觉。”
“原来是这样。”
叶青恍然,所以长寿村使人长寿的秘密,根本不是什么诅咒,亦非天材地宝,而是诡怪。
“老哥,我观这寿诡好像有一定的智慧,我们这样,没事吧?”叶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放心。”一贫坦然道:“寿诡虽然有一定的智慧,但智慧并不高,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且寿诡存于虚幻,能看到我们的动作,却无法听到我们说话,所以没事。”
“不对。”忽然,一贫盯着叶青,道:“寿诡有形无质,存于虚幻,眼不见,神不可察,寻常手段难伤,比天灾诡怪还要难缠,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说我用眼睛看见的,你信吗?”叶青道。
“看见的,这怎么可能?”一贫怀疑道:“莫非老弟你有破妄神目、洞虚神眼、巡天瞳等天赋血脉?”
否则的话,他实在不相信有人能直接看到寿诡。
寿诡是天地间极为诡异神秘的诡怪之一,有形无质,存在于虚幻之间,不可见,不可伤,若不然的话,长寿村的秘密早就被人解开了。
“老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叶青摇了摇头,猜测道:“我能看到寿诡,可能与我进过另一个长寿村有关?”
“另一个长寿村?”一贫愈发糊涂,长寿村难道还有两个不成?
“是的。”叶青便将他进入长寿村、遇到木青等人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诡经的存在。
“夜晚的长寿村?难道真有两个长寿村?”听到叶青的描述,一贫震惊不已。
他们和叶青进入长寿村的方法都大同小异,但两人进入的长寿村,却截然不同。
叶青进的夜晚的长寿村,夜晚的长寿村祥和安宁,村民善良美好;
他和薛撼山等人进的则是白天的长寿村,白天的长寿村诡异死寂,没有村民,有的只是寿诡。
此外,据叶青所言,他是通过夜晚的长寿村来到白天的长寿村的,但他进入长寿村已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内,这里似乎从没有黑夜,只有白天,是不是意味着,一旦进入白天的长寿村,便永远不会再返回夜晚的长寿村?
“夜晚的长寿村,白天的长寿村,为什么会有两个长寿村?”一贫皱着眉,手指飞快掐动着,似推算着什么。
片刻后,一贫双手一顿,脸色变得透明如纸,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老哥,你没事吧?”这一瞬间,叶青竟然觉得一贫比刚才苍老了几分。
“无事,天机反噬,损失了几年寿数而已。”一贫疲惫道,但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老道我已知道长寿村为何有两个了?”
“所以,你刚才就算了这个?”叶青无语,想要知道答案,问他啊,他可以问诡经啊,就几口血的事儿,用得着浪费寿命吗?
嫌命长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到叶青无语的神情,一贫不满道。
“敬佩的眼神,老哥你继续说。”这话当然不能给一贫说,要是把一贫再气的少活几年,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信你个鬼,你小子坏得很。”
一贫自然不信,但也懒得追究,说道:“其实,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长寿村。所谓的白天的长寿村和夜晚的长寿村,只是长寿村的善恶两面。”
“善恶两面?”叶青好奇道:“怎么说?”
一贫解释道:“所谓善恶两面,简单来说,就是夜晚的长寿村代表着善,白天的长寿村,代表着恶。”
“如果有人心怀恶意,心有贪念,专为寻求长寿而来,便会进入白天的长寿村,为寿诡所寄生。虽能获得悠长的寿命,却要以血亲朋友为代价。”
“如果有人心无恶意,不为追求长寿而来,便会进入夜晚的长寿村,遇到善良的村民,虽无法获得悠长的寿命,却会获得其他馈赠。”
“还能这样?”叶青眨了眨眼,这算什么,有心中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当然,严格来说也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按照一贫所言,就算进入夜晚的长寿村,也无法长寿。
“对了,老哥,你说的馈赠,又是什么?”
“不好说。”一贫摇了摇头:“或是天材,或是地宝。或是诡器,或是秘笈,很难说。”
“不过,老弟你没有听长寿村村民的话,白天没有睡觉,直接从夜晚的长寿村来到了白天的长寿村,可能……”
闻言,叶青脸一黑,可能什么,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呗,所以,我还能不能重新回去?
“那我还能回去吗?”
一贫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老弟你就别想了,这个过程应该是不可逆的,因为白天的长寿村,永远不会天黑。”
“唉,没办法,谁让老哥你的性命更重要呢?”
叶青挑眉一笑:“老哥,你说是不是啊?”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放心去吧
“呵呵……我就知道没交错老弟你这个朋友。”
一贫尴尬一笑,叶青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救他,叶青也不会失去那个机会。
“而且,老弟你没准儿已经得到馈赠了呢,你看你既能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寿诡,也不怕寿诡寄生,是不是啊?”
“老哥你说是就是吧。”叶青也懒得与一贫计较,当务之急是一贫头顶的寿诡和如何离开这里。
“不说这些了,老哥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解决身上的寿诡吧!”
寿诡强大诡异,以常规手段,肯定无法解决,如果一个不好,就会危及一贫的性命,先前李撼山身上那个寿诡,就是明显的例子,暴怒之下,差点儿没吸干李撼山。
“放心,想解决寿诡,其实很简单。”一贫轻松道,不知道是寿诡倒还罢了,既然知道是寿诡,事情反而简单了。
“很简单?”叶青怀疑地看着一贫,他可是与寿诡交过手,貌似与简单扯不上关系吧。
一贫道:“我刚才说过,寿诡寄生于人,是为了吞噬与宿主相关之人的寿命,而他以寿命反哺宿主,延长其寿命,也是为了吞噬更多的寿命,如果寿诡无寿命可吞噬,就会离开宿主。”
“所以,想要解决寿诡,只要让其无寿命可吞噬,它就会离开。”
“具体该怎么做?”叶青问道。
“第一个方法,隐居深山,自我隔绝,不与任何人接触,等寿诡吞噬完与宿主有关之人的寿命后,再无其他寿命可吞噬,就会自动离开。”
“当然,等寿诡离开后,宿主会比以常人数倍的速度衰老、死亡。”
一贫顿了一下,道:“第二个方法,就是死亡,一旦宿主死亡,寿诡也会离去。”
“所以,你说的这两种方法,哪个能用?”叶青无语,一个马后炮,一个不现实,屁用没有。
“老哥,你不会是想留着寿诡,延长寿命吧?”
叶青打量着一贫,一贫要是真有这个打算,他一定第一个为民除害。
毕竟,他也算是与一贫有关之人。
当然,他有紫阳真火傍身,寿诡还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他。
“哼,老弟你未免也太小瞧老道我了吧,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以这种方法来延寿,老道我还不屑为之。”
一贫暼了暼嘴:“另外,以这种方式来延寿,不仅会使自己孤独终老,还会使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呵呵……开个玩笑,老哥别当真。”叶青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一贫不会如此,道:“老哥你说的两种方法,貌似没一个能用吧!还不如直接杀了寿诡来的简单。”
“杀?有这么好杀,寿诡就不是寿诡了。”一贫不屑道:“先不说寿诡存于虚幻,眼不可见,神不可察,寻常手段难伤,强大无比,就算能杀了寿诡,寿诡临死前,也会先杀掉宿主。”
“所以,说来说去,没一个方法可行了。”叶青道。
“年轻人,就是见识浅薄。”一贫摇了摇头。
叶青笑道:“那老哥你有什么高见?”
一贫神秘一笑:“老弟,你可知道,死这种事儿,有很多可以操作的余地,真死是死,假死、装死、诈死,也都算是死。”
“聪明啊,老哥。”叶青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一贫的打算,按一贫所言,只要宿主死亡,寿诡就会离开,所以只需装死,让寿诡以为宿主已死,届时寿诡就会自动离开。
且寿诡只有五六岁的智商,相当于一个小孩,大人骗小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是,老道我是谁啊。”一贫摸着胡须,得意一笑。
“什么时候动手?”叶青问道。
一贫道:“不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出村的方法再说,不然的话,现在解决了寿诡,时间一久,我怕会有其他寿诡找上我,到时候会更麻烦。”
叶青点点头:“那老哥你有出村的线索没有?”
“暂时还没有。”一贫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老哥你们已经进来两天多了,就一点儿出村的线索都没找到吗?”叶青问道。
一贫还是摇了摇头:“这两天内,我也跟着李撼山他们将整个长寿村转了个遍,但什么都未发现。”
“整个长寿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围着,一旦我们强行向村外走去,下一刻就会从村子的另一头出来,无论哪个方向都一样,根本无法出去。”
“这样啊。”叶青皱着眉,也觉得有些棘手。
沉思了一会儿,叶青忽然道:“其实我们根本用不着找出村的方法。”
“以前那些进入长寿村的人,也会于某一段时间内回到现实,所以根据我的猜测,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我们可能只能在长寿村内待一定的时间,只要时间一到,我们就会自动回到现实。”
“另一种则是那些寿诡,那些寿诡可能知道出村的方法,它们可能在等待某个时机,等时机一到,它们就会控制宿主离开长寿村。”
“无论那种可能,都不需要我们亲自去找,我们只需暗中监视李撼山他们,静待结果即可。”
一贫摸了摸胡须,赞同道:“有理。”
叶青看向一贫,道:“不过,在此之前,老哥你先得解决寿诡的问题。”
“因为离开长寿村的时机可能只有短短一瞬,不容耽搁,到时候再解决寿诡的话,时间恐来不及;而一旦我们离开长寿村的话,有可能会失去所有关于长寿村的记忆,这个极有可能不是寿诡所为,而是长寿村的某种规则,万一离开长寿村后,我们失去了记忆,且我再无法看到寿诡,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老哥你还是现在就解决身上的寿诡,如果后面再遇到其他寿诡,我来想办法。”
他有紫阳真火,应该可以保证一贫不会再被寿诡寄生。
“好,就按你说的办。”一贫身手取出一颗瓷瓶,道:“我手里有一种假死药,名生死相依,服用一颗,会气息脉搏全无,与死无异。”
“但服用生死相依后,必须要在一炷香内服用另一颗生死相依,这样我才能苏醒,如果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会真的死去。”
“生死相依,倒是名副其实。”叶青点点头,老道士手中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等会儿老哥我可把命交到你手里了,老弟你一定要把握好时间啊!”一贫看着叶青,叮嘱道。
“有我在,你放心去吧。”
叶青拍了拍一贫的肩膀。
一贫:“……”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接下来,一贫与叶青商量了一下细节,纵然寿诡只有小孩的智商,但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搞这种把戏吧。
小孩的智商,也不容侮辱,不是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井中月
当然,对付一个小孩儿,也用不着太复杂的计划。
叶青先拿着一颗生死相依,佯装有事离去,藏在暗处。
等叶青藏起来后,一贫暗中服下生死相依,过了数息,一贫双目逐渐失去神采,忽然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趴在一贫身上的寿诡愣了一下,围着一贫转了一圈,好像不明白怎么眨眼的功夫,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气就没气了。
寿诡以寿命为食,人死寿消,死人对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以它的智商,也不足以判断一贫是真死还是假死,围着一贫转了几圈,一根根胡须从一贫的脑袋里收缩回来,怪叫了一声,向外飞去。
寿诡离开后,叶青并未急着出来,而是继续藏在暗中,等了约莫盏茶的功夫,那个寿诡复又飞了回来,在一贫的头顶盘桓了一会儿,再度离开。
不过,叶青仍未现身,又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寿诡又一次出现在一贫的头顶,如先前一样盘桓了几圈,怪叫了几声,消失不见。
“娘的,终于走了,谁说小孩子好骗了,还知道杀个回马枪,而且一杀两次。”
藏在暗中的叶青看得分明,先前两次,那个寿诡看似离开了,实则一直藏在暗处。
如果不是他能看到寿诡,恐怕也会被寿诡给骗了。
到时候惹恼了寿诡,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斗。
眼见时间即将耗尽,确定寿诡不会再第三次杀个回马枪的叶青,急忙走了出来,将准备好的生死相依给一贫服下。
数息后,原本生机、脉搏全无的一贫,心脏慢慢跳动起来,血液流动,清醒过来。
甫一清醒过来,一贫急忙道:“老弟,怎么样了?”
叶青将一贫拉起来,笑道:“寿诡已经离开了。”
“太好了。”一贫欣然,向叶青显摆道:“怎么样,老道我厉害吧!”
“厉害,佩服!”叶青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两声,看了一下时间,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找薛撼山他们吧!”
“嗯,走吧。”一贫点点头,随着叶青向外走去。
要监视薛撼山他们很简单,薛撼山先前被他重伤,精神有损,而他魔念强大,只需远远盯着薛撼山即可,无虞被发现。
虽然差点儿被杀,但并未影响薛撼山寻找延寿之法的决心,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寻找长寿村的秘密。
当然,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其实,他不知道,所谓的延寿之物,就在他自己身上。
“咦,这是……下雨了。”
约莫第三天的时候,空中忽然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
诡异的是,长寿村的天空,依然明亮如昼,没有丝毫变化,但就是下起了小雨。
叶青将手伸出窗外,小雨落在掌心,清凉湿润,与寻常小雨无异。
“老弟,你看。”
这时,一贫忽然道。
叶青自也察觉到了异样,只见原本还因为没找到长寿村的秘密,焦躁不安的薛撼山,忽如中邪了一样,双目无神,向院子外走去。
恶虎、凶鹰也是同样的表情和举动,跟着薛撼山,向外走去。
叶青眼中,薛撼山三人身上的寿诡,齐齐看向某个方向,眼神急迫。
三人走出院子后,继续向村子内走去。
“跟上。”
叶青给了一贫一个眼神,走出房间,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三人走到村子正中央后,径直围在一口井前,探着头,向那口井里望去。
“老哥,那口井,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薛撼山等人怪异的举动,叶青压低声音道。
“那口井,好像只是一口枯井,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一贫回答道,先前他和薛撼山他们检查过那口井,真的就只是一口普通的枯井而已。
过了片刻,又有三人从不同的方向走了过来,其中就包括左明。
三人同样面无表情,双目无神,走到井前,探着头,看向井中。
远远望去,就见六个人,围城一圈,双目无神地看着一口枯井,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空中的雨,愈下愈大,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薛撼山等人早已全身湿透,犹如落汤鸡,但所有人恍若不觉,仿佛木偶一样,静静地站在井边。
雨下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那口枯井,慢慢被雨水灌满,当枯井满溢后,瓢泼大雨陡然停歇,没有一丝征兆。
大雨停后,原本低头看着井里的薛撼山等人,齐齐抬头看向空中。
“看什么呢?”
叶青和一贫也向空中看去,只见朦朦胧胧的空中,慢慢多了一轮圆月。
圆月当空,垂映入井中。
当圆月入井,薛撼山等人迫不及待地向井里跳去,如自寻死路。
枯井不大,也不深,按理说连两个人都容不下,但偏偏六个活生生的人跳入井中,就如六粒沙尘掉入井中一样,不起波澜。
魔念感知中,当薛撼山等人跳入井中之后,就如遁入了另一方世界,消失在井中。
“走。”
叶青招呼了一贫一声,掠出屋子,出现在井旁。
井中,圆月粼粼,如梦似幻。
“这口井,就是出口?!”
一贫也赶到井边,目露好奇。
“应该是了。”
叶青道,没想到进长寿村和出长寿村的方法,竟然大同小异。
“我们也走吧。”
一贫担忧道:“现在我们出去,肯定会碰到薛撼山他们,纵然忘了长寿村内之事,以薛撼山的为人,也绝对不会放过我,到时候肯定会很麻烦。”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出去。”叶青淡淡一笑:“薛撼山那种人,你以为想躲,就能躲掉吗?”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在外面等着老哥你。”
“而且就算老哥你能躲过这次,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就算老哥你能躲过,龙象呢?除非你们能离开北幽,否则薛撼山可能永远都不会放过你们。”
一贫眉头紧锁,不是因为叶青说的不对,正是因为叶青说的对,他才觉得麻烦。
叶青淡淡道:“所以,躲不如杀,想要一了百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
“不过,他们身上有寿诡,杀是肯定不能杀的,所以第二个方法,就是让他们怕,怕到不敢惹我们。”
“好,靠你了,老弟。”一贫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不然还能指望你吗?”叶青笑了笑:“走吧。”
一贫点了点头,率先跳入井中,叶青紧随其后。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跳入井中之后,叶青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分不清虚幻现实,分不清身处何方,同时他脑海中那些在长寿村内的见闻和经历,进出长寿村的方法等,尽如梦幻泡影一样,破碎、湮灭,从记忆中消失。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让人很害怕,记忆从脑海中,一点点儿的湮灭、消失,无声无息,玄妙神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惶恐和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一息,又或是无数息,恍恍惚惚间,周围的环境慢慢变化、凝实,温柔的风从耳边吹过,湿润的空气落在脸上,眼中也浮现出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星空明月。
当意识清醒时,叶青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长寿山中,不是他先前进入长寿村所在的山洼,而是另一个地方。
此时,正是黑夜,连绵起伏的群山隐藏在黑夜中,明月与星辰点缀长空,微风吹拂,岁月静好。
只不过,叶青却皱了皱眉,因为他的脑中,像是被什么抹去了一部分,有部分记忆一片空白。
他知道那是关于长寿村内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忆,虽然他在进入长寿村前,就有预料,但事情发生了,貌似也无伤大雅,但终归让他有几分不舒服。
“老弟……是你救我出来的?!”这时,一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一贫的神情,显然他也忘了在长寿村内的经历。
“可能吧!”叶青耸耸肩:“长寿村内发生的事情,我都忘了。”
“一贫道长,你终于出来了,老夫等了很久了。”一贫正想说话,薛撼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只见薛撼山带着恶虎、凶鹰等人走了过来。
看到薛撼山,一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一贫道长好像很不喜欢看见老夫?”
看到一贫的神情,薛撼山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敢?”虽然有了叶青,一贫有了几分底气,但李龙象还在对方手中,他只能放低身段。
“薛老太爷,长寿村老道我已经带你们进去过了,我那徒儿,不知在哪里?”
薛撼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所有皱纹挤在一起,愈显苍老:“怎么,一贫道长还怕我们虐待贵徒儿吗?”
“不敢,老道我自然相信薛老太爷的为人。”一贫笑道:“只是我那傻徒弟胆小,所以还望薛老太爷高抬贵手。”“既然道长担心徒儿,就跟老夫走吧,自然能见到想见之人。”薛撼山道。
一贫皱了皱眉:“薛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薛撼山慢慢道:“没什么意思,老夫只是想请道长到薛家小住几日,道长这次帮了老夫大忙,老夫自应好好谢谢道长,还望道长赏光?”
“不用如此麻烦,能帮上薛老太爷,也是老道的荣幸,只要老太爷能放了小徒即可。”
一贫自然知道薛撼山的打算,无非就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已可长寿,想先软禁于他,如果自己可以长寿,那就杀了他,以绝后患;如果没有,那也可以让一贫带着他们,再进一次长寿村,一举两得。
“道长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了?”薛撼山笑容不变,但语气却略显低沉。
“你的面子,值多少钱?”一贫脸色难看,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一直未说话的叶青上前一步,拦住一贫,淡淡地看向薛撼山。
“小兄弟,你又是谁?”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一贫身旁的少年,这个少年是和一贫一起从长寿村出来的,应该是一贫请来的帮手。
虽然眼前的少年给他感觉并不算很强,气机似有若无,但却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这也是他愿意浪费时间,和一贫废话的原因,他就是想多观察一下对方,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二话不说,将一贫带回去了。
只不过,观察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面子,并不值钱。”
“老夫的面子值不值钱,小兄弟说了不算,该问一贫道长?”
薛撼山微笑道:“道长,你说老夫的面子,值不值钱?”
如果换做以前的他,不管对方是谁,敢和他这么说话,他早就动手了,不过现在嘛,安逸日子过惯了,年纪也大了,早就没了当初那种心气儿,况且他现在也受了伤。
只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
一贫倒不是有多怕薛撼山,他有很多方法,可以摆脱薛撼山的纠缠,但麻烦的是,李龙象在薛撼山手中。
“老弟,先别冲动!”
“老哥是担心龙象吧,放心,龙象我已经救出来了。”叶青安慰一贫道。
“真的?”一贫惊喜道。“自然是真的。”叶青道。
听到叶青与一贫的对话,薛撼山身边的恶虎讥讽道:“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那小子在哪儿吗?”
“不就是在白沙堡吗?”叶青饶有兴味地看着恶虎,他依稀在对方断裂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伤在他的手中。
不止是恶虎,他在薛撼山等人的身上,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好吧,可能对方都是伤在他的手中。
不过,他很奇怪,既然他能重创对方,且自身又未受伤,他为何没斩草除根?
娘的,这该死的失忆。
“你……”恶虎到嘴边的话,立即变作无语与震惊。
薛撼山等人也同样如此。
“龙象真的在白沙堡?你真的把他救出来了?”听到白沙堡,再注意到恶虎等人的眼神,一贫震惊不已。
“自然是真的。”叶青淡淡道。
“哼,少唬人了,白沙堡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也能将人救出来。”震惊过后,恶虎立即觉得不可能,对方肯定是在吓唬他们。
叶青唇角微微上挑,一步跨出,数丈的距离,恍若咫尺。
薛撼山自然注意着叶青的一举一动,在叶青动手的霎那,便作出反应,周身气机凝聚,神与天地相合,双掌向前推出。
霎时,空中浮现重重山峦,起伏连绵,势镇天地。
“推山手”
但叶青却似视而不见,于群山临身之际,双脚,方才迟迟落下。
双脚落地,如重锤擂天鼓,先是一声轰鸣响彻天地,继而,以叶青双脚为圆心,地面寸寸开裂。
与此同时,叶青一拳递出,拳意高昂,如孤骑破阵,一往无前。
“破阵”
九龙象之力下,群山如腐朽,被一拳洞穿。
洞穿群山之后,叶青的拳,撞在薛撼山的双掌上。
拳掌相接,两人脚下还未平复的地面,如被巨力碾压,无声化为齑粉。
恶虎、凶鹰、左明等人刚反应过来,便被两人交手恐怖的劲力掀飞,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下一刻,薛撼山脸色陡变,双臂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薛撼山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退去。
第五百三十章 要不,你自杀吧
叶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刚迈出一步,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就仿佛如果他要赶尽杀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叶青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薛撼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然他不知道危险来自什么东西,但这这种危险很强烈,也很熟悉,熟悉到就好像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一样。
莫非这就是他在长寿村放过薛撼山等人的缘故,以薛撼山刚才的表现来看,其虽然有通玄后期的境界,但由于年老气衰,已无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他若想杀了对方,应无难事。
但偏偏他却没有,他可不认为是自己圣母心泛滥了,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未知的危险。
叶青思索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寿诡趴下薛撼山的头顶,全身胡须聚在空中,犹如一团乌云,恶狠狠地盯着叶青。
只不过,寿诡并未动手,它自然记得叶青,就是这个家伙在长寿村内差点儿杀了它的宿主,现在又来,咋滴,上瘾了?
要不是忌惮对方那缕紫色的火焰,它早就将对方吸干了。
当然,叶青忘记了寿诡的存在,但并不妨碍他怂了。
不过,他从薛撼山的神情以及心绪波动来看,他貌似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某种极度危险的东西,否则的话也不会玩命地逃跑。
于是,叶青冷笑一声,威胁道:“薛老太爷,你已经没了双手,不想连双腿也没了吧!”
闻言,正逃跑的薛撼山猛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回头道:“老夫认栽了,小兄弟究竟想怎么样?”
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然知道自己逃不了,但既然对方没有立即动手杀他,那便证明他还有活命的希望。
既然能活,谁又愿意死呢!
“薛老太爷这话就说差了,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薛老太爷,自己把路走窄了,不是吗?”叶青负手,反问道。
薛撼山强忍着断臂之痛,苦涩道:“这事,的确是老夫做的不地道。”
“老夫愿向少侠和道长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叶青看着薛撼山,轻笑道:“这个世上,如果赔礼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流血与杀戮了。”
“薛老太爷,你说是不是啊?”
“是!”薛撼山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不过呢,我这人又很不喜欢杀人,但也不喜欢麻烦,薛老太爷觉得,我还怎么做呢?”叶青笑眯眯地看着薛撼山。
“我特娘怎么知道?”薛撼山腹诽了一句,但脸上却恭谨异常:“全凭少侠做主。”
“我做主啊!”叶青状似认真地思考了数息,笑道:“要不这样,薛老太爷自杀吧。”
“这样一来,我既用不着杀人,又能免去麻烦,你说是不是啊?”
“不喜欢杀人就让人自杀吗?什么狗屁逻辑!”薛撼山身体一颤,脸色愈发苍白:“少侠说笑了。”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叶青笑的愈发灿烂,但这灿烂的笑容,落在薛撼山眼中,却是那般可怕、邪异。
薛撼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垂下的眼眸中,不断变化,忽而凶狠,忽而愤怒,忽而无奈,最后统统化作恳求。
“只要少侠能饶我一命,我愿做任何事。”
他想过反抗,想过拼命,但“活着”这两个字,最后磨灭了他所有的心气儿。
他刚进了长寿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未来还将有很长的日子,很美好的生活,所以他不想死。
不想死,就只能只能求饶,只能低声下气。
“薛老太爷,真的什么事都愿意做?”叶青道。
薛撼山点点头,心中苦涩,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这样啊……让我想想,该让你做什么呢?”叶青摸着鼻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撼山。
薛撼山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就连断臂的疼痛,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有了。”叶青打了个响指,道:“薛老太爷从今以后,不得再找卜命观的麻烦,如何?”
“啊?”薛撼山抬起头,满脸愕然。
我都准备卖身了,结果你就给我说了这个?
“怎么,不愿意吗?”叶青挑了挑眉。
“愿意,愿意!”薛撼山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道,这要是不愿意,那他脑子不是有病吗?
“呵呵……”叶青畅快地笑了两声,但下一刻,叶青语气一转:“薛老太爷,你觉得我这个要求,困难,还是容易?”
“这……”薛撼山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对方想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道:“简单。”
“既然你觉得简单,那我再提一个要求,薛老太爷应该不会介意吗?”叶青道。
“不……不介意!”薛撼山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眼前的少年,看似年轻,但言行心性却难以捉摸,变化无定,和他以前打交道的那些出身魔门邪道的弟子一般无二,甚至犹有过之。
“薛老太爷不用担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叶青故意停顿了一下,方才慢慢道:“我希望今日之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这人,不喜欢麻烦。”
“薛某以心魔起誓,今日之事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若违此誓,定让薛某不得好死。”薛撼山保证道。
“薛老太爷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老太爷知道为什么吗?”听到薛撼山的保证,叶青忽然问道。
“嗯?还请少侠解惑!”薛撼山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聪明人,不会耍小聪明。”叶青邪邪一笑:“希望薛老太爷,是真正的聪明人,不要把路给走窄了。”
“不会,薛某答应少侠的事,一定会做到,绝不食言。”薛撼山再度保证道,要不是他的两条胳膊都断了,他恨不得将两个手都给举起来。
至于说耍小聪明,阴奉阳违,先想办法活命,然后再想办法报仇什么的,刚开始他还有些想法,但现在他已经彻底熄了那点儿心思。
先不说对方可能是某个邪道魔门大宗出来之人,或是某个魔头的传人,单就对方的实力、手段,就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他已经决定,等活着回去后,能离卜命观多远,就滚多远,绝不靠近卜命观半分,不,绝不靠近北幽城半分。
“好,我相信薛老太爷,至于你那些手下,你就自己搞定吧,要留要杀,你自己决定,总之,我不希望有意外。”叶青叮嘱道。
薛撼山道:“少侠放心,薛某一定不会让他们乱说话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薛老太爷无事,就先回去养伤吧,已经丢了两条胳膊,可别再把命给丢了。”叶青挥了挥手,道:“我就不送你了。”
“不敢,薛某告辞。”薛撼山如释重负,弯腰向叶青行了一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欢喜禅院
“老弟,为什么不杀了薛撼山,以绝后患?”
等薛撼山离开后,一贫走了上来,疑惑道。
刚才他一直没插话,就是因为先前叶青暗中传音给他,让他不要多言,一切由他处理,不过叶青明明已经占尽上风,最后却放了薛撼山,且雷声大雨点小,高举轻放,这波操作,恕他有些看不懂。
“这件事有些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们边走边说吧。”叶青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道。
“嗯,好。”一贫应了一声,跟着叶青,向山下走去。
……
“这么说,长寿村使人长寿的秘密,就是寿诡了。”
叶青和一贫坐在北幽城外的一个茶摊上,喝着茶,晒着太阳。
两人离开长寿山时,约莫是夜半,等赶回北幽时,已是晌午,阳光微醺,照的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由于赶了一夜的路,一贫早已疲惫不堪,所以才在这里喝杯茶,歇歇脚。
“嗯。”叶青颔首,他在返回北幽时,早已利用诡经弄清了薛撼山身上令他感到危险的东西是什么了。
虽然诡经没有回答他在长寿村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大致也猜到了经过,他在长寿村没有杀对方的缘由,估计也是因为寿诡。
他也庆幸没有做其他事儿,譬如让薛撼山效忠于他等等,要是跟他扯上关系,不是自找麻烦吗?
“寿诡啊,原来还真有这种诡怪啊!”
一贫喝了口茶,压了压惊,他虽然有些好奇叶青是如何知道寿诡的存在的,但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每自己的秘密,问多了,无怨亦成仇。
他是老江湖,这点儿规矩还是知道的。
“如果是寿诡的话,老弟你的做法倒也妥帖,反正薛撼山这次已被你吓破了胆,谅他以后也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只可惜,薛撼山那些亲戚朋友,要倒霉了,摊上这么个长辈,真是作孽啊!”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一贫却是一脸幸灾乐祸。
“呵呵……老哥你如果想替天行道的话,倒是可以将寿诡以及薛撼山为了延寿不惜牺牲自己亲朋好友的事情暗中传出去,到时候,说不定薛撼山就会被自己的亲朋好友联手给收拾了,或者被某些抱打不平、嫉恶如仇的大侠高人给斩了。”叶青靠着柱子,懒洋洋地打量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啧啧……想法倒是不错,不过还是免了吧,事情刚结束,老道我可不想再起波澜,给自已找麻烦。”
一贫摇了摇头:“再者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薛撼山是搬山大盗,无恶不作,他的那些子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因果缘法,自有定数,只能说苍天饶过谁啊!”
叶青笑了笑,他早猜到一贫会这么说,又怂又菜,指望一贫去替天行道,做梦呢?
况且,正如一贫所言,薛家那群人,也不值得救。
“菩萨度世,往生极乐……”
这时,一阵靡靡之音从远处传来,听到声音,所有在茶馆喝茶歇脚的人都从心底生起一阵邪火,全身燥热。
但偏偏靡靡之音中,貌似又有一种堂皇正大、庄严肃穆之感,古怪至极。
数息后,一群人出现在官道上,这些人有男有女,男的丰神俊朗,吹奏着乐曲,女子妖娆美丽,撒着花瓣。
只不过,男子着僧衣,女子穿冠袍,皆是出家人的打扮。
人群中央,则有十八名大汉抬着一顶硕大的撵轿。
十八名大汉,皆光头赤身,身材魁梧壮硕,肌肤如古铜,身上纹着天龙神虎,呼吸平稳,血气方刚,仿若佛门护法。
而十八人所抬的撵轿,宽大精美,周垂白纱,车辕顶盖上雕镂着菩萨、天女等物。
乐曲袅袅,花瓣飘飞,颇有一种祥瑞肃穆之感。
当前,前提是忽略了乐曲的靡靡和撵轿中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以及不可言说的娇(喘)(呻)吟。
而茶摊上的客人,看到那顶轿撵,皆不约而同地露出贪婪迷恋之色,欲念炽盛,跃跃欲试。
“老哥,那些是什么人?”
叶青皱了皱眉,撵轿中的事情,他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是一名妙龄女子,正在与五名男子缠绵悱恻。
娘的,白日宣(淫),成何体统,放开那些男人,冲我来。
“啧啧……老弟,你运气真不错,一来北幽,碰上欢喜禅院一年一度的布施日了。”一贫啧啧道。
“欢喜禅院?”叶青表示没听过。
一贫道:“不知老弟可曾听说过黄龙聚义万里沙,欢喜娘娘大怪侠这句话?”
“什么意思?”叶青摇了摇头。
“黄龙聚宝万里沙,欢喜娘娘大怪侠是北幽人皆尽知的一句话,说的即是北幽郡几大势力和成名高手。”
一贫解释道:“所谓黄龙聚宝万里沙,黄龙指的是大楚十三寇之一的黄龙寇,聚宝指的是号称汇聚北地宝物的聚宝楼,万里沙则是有北地第一大帮、聚尽北地英豪的万里沙。”
“顺便说一句,你在地皇棺内杀的那个张钧,好像就是万里沙的人。”
“那还真是有缘。”叶青淡淡道:“那欢喜娘娘大怪侠呢?”
“欢喜,指的是欢喜菩萨,也就是欢喜禅院的院主;娘娘指的是三分香气阁的白娘娘:大怪侠,指的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但行事怪诞的怪侠欧阳德。”
一贫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些势力中,万里沙和怪侠欧阳德,行事还算讲规矩,勉强算得上正道;聚宝楼、三分香气楼亦正亦邪,明面上是做生意的,但背后的水,深不可测;黄龙寇、欢喜禅院嘛,则是地地道道的邪魔外道,行事无忌,能别打交道,最好就别打交道。”
“当然,这个江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无绝对的恶,只看利益多寡罢了,老弟你日后若与他们打交道,都要小心一些。”
“哦,老道我说错了,以老弟你的本事,该小心的应该是他们。”
叶青:“……”什么叫该小心的是他们,搁这儿内涵谁呢?
“那布施日,又是什么意思?”叶青问道。
“欢喜禅院,顾名思义,修的是欢喜佛法。”
一贫道:“欢喜佛法,乃佛教密宗一脉,尊欢喜佛,欢喜佛为一男一女作相拥状,男为法,女为慧,男女紧拥,代表法与慧双成,意喻法界智慧无穷无量。”
“教义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利用空乐双运,产生了悟空性,以欲制欲,有欲而无欲,入佛智,开佛慧,以成我佛。”
“欢喜佛法本意是以欲制欲,以欲勾之入佛智,不过欲易生,却难平,最后密宗欢喜佛法一脉演变成两个流派,一派遵从以欲制欲,以有欲而成无欲的正统密宗欢喜佛法教义,以成佛陀;另一派则讲究享(肉)欲而纵(欲)念,往生极乐,以欲而成佛,尊欢喜欲佛,后又衍化为诸多双修流派,被密宗正宗斥为邪魔外道。”
“欢喜禅院嘛,走的就是欢喜欲佛一脉的路子,纵情享乐,往生极乐,以欲成佛。”
第五百三十二章 阅尽人间好绝色
“至于所谓的布施日,则是欢乐禅院弄得一个东西,佛门布施,意指将物、佛法免费送予平民众生,而欢乐禅院的布施嘛,以(肉)欲为物,布施众生,让众生也体会到极乐佛法的妙谛。”
一贫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欢喜禅院的布施日,也被称为欢喜日,极乐日,在这一日,无论是谁,男女老幼,贫穷富有,善恶美丑,都可以与欢喜禅院的人春风一度,享人间极乐。”
“嗯?女人也行?”叶青震惊。
“废话,欢乐禅院的弟子又不仅仅是女人,还有男人啊!”
一贫给了叶青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再者说,欢乐禅院讲究一个众生平等,男女均可享受极乐。事实上,不仅男女可以,男男、女女,同性之间也可以。”
“还可以这么玩儿?”叶青真的惊了,欢喜禅院还真特娘开放啊!
“怎么不可以,毕竟,有些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嘛!”一贫给了叶青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长见识了。”叶青舔了舔嘴唇,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布施日,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嘛。”叶青看向一贫,笑道:“老哥,你试过没有?”
“咳咳……”一贫刚喝了口茶,立即被呛的满脸通红,反驳道:“瞎说什么,老道我可是出家人,会干这种事儿吗?”
“而且,老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是话里有话啊!”叶青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一贫看着那些已经略显癫狂的客人,道:“你不会以为欢喜禅院的布施,真的是普度众生,不求回报吧!”
“欢喜禅院的欢喜禅法,好听点说是极乐妙谛,以欲成佛,但实质上就是一门采补双修法,损人利己,凡与欢喜禅院的人纵欲享乐,便会被吸取元阳血气,寿数资质,更麻烦的是,纵欲之后,其人可能会迷失心智,皈依欢喜,成为欢喜禅院的信众。”
“一旦成为欢喜禅院的信众,若是根骨尚可,或许成为欢喜禅院的弟子;若是根骨欠缺,便会成为欢喜禅院的奴隶和炉鼎,供欢喜禅院驱使。”
“那就没人管吗?”叶青问道。
“管?这里是北幽,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天高皇帝远的,谁来管,怎么管?况且,欢喜禅院的实力不弱,谁又能管?”
一贫嗤笑一声:“再者说,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欢喜禅院也不强迫他人,一切全凭自愿,失了心智,也是你自己心志不坚,怨得了谁?”
“你情我愿的事儿,谁又愿意多管闲事?”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与欢喜禅院的人纵欲享乐呢?”叶青好奇道。
“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没听说过色是刮骨刀,愈刮愈想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就连圣人他老人家都说过,食色性也,有些人,就好这口,有什么办法?”
一贫嘿嘿笑了两声:“再者说,欢喜禅院的人,男俊女美,尽为人间绝色,且欢喜禅法确实可以让人体味到世间极乐,所以少个几年的元阳寿数,又算得了什么?”
“老哥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你没试过!”叶青挤了挤眼。
“咳咳……我那是听人说的,老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一贫辩解了一句,继而猥琐地笑了笑:“不过,倒是老弟你嘛,体魄强大,气血充足,关键还是个雏儿,不妨趁机尝试一下这极乐的滋味,也不枉来北幽一趟了。”
“呵呵,还是免了吧,我可无福消受。”叶青耸了耸肩。
两人说话间,欢喜禅院的人已经走到了茶摊前,撵轿中纠缠着的曼妙身姿和喘息声愈发清晰可闻,茶摊上的客人,尽皆红着双眼,吞咽着唾沫,痴痴地望着人群中央的撵轿,恨不能取而代之。
“菩萨度世,往生极乐,众生有情,共享欢喜。今日乃我佛一年一度的布施日,诸位施主若有意,稍后可与菩萨,共享极乐。”
一名欢喜禅院的女弟子,看着茶摊前的众人,开口道。
“菩萨度世,往生极乐……”
“菩萨度世,往生极乐……”
所有欢喜禅院的弟子,尽皆诵念着佛号,靡靡乐曲,动人心魄。
随着诵念声和靡靡之音,撵轿晃动的幅度愈来愈大,撵轿中的喘息声也愈来愈粗重。
约莫九息之后,诵念声和靡靡之音戛然而止,而撵轿中的喘息声也于一瞬达到了极致,最后没了声音,撵轿也停止了晃动。
“走吧,老哥!”
从始至终,叶青眼神平淡,目光澄澈,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倒是一贫看得津津有味,喝着小茶,赏着美景,好不惬意。
听到叶青的话,一贫疑惑道:“你不看了?”
“没什么好看的。”叶青摇了摇头。
“不懂欣赏,这种好事,一年才有一次,不看白不看。”一贫道,尝不到,过过眼瘾总行吧。
“老哥你还有这癖好?”叶青戏谑道:“小心长真眼啊!”
“偷窥才长针眼,老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好吧!”一贫义正言辞道。
“有道理,我简直无言以对。”叶青颇为无语地看着一贫:“老哥,你一定是个假道士。”
“你不懂,老道我这是在用批判的眼神看待眼前的事情。”
一贫理所当然道:“另外,观看眼前之事,有助于老道禅定道心,我这是在修行。”
“修行?我读书少,你就觉得我好骗吗?”叶青翻了个白眼。
“小兄弟,你还年轻,不懂!”这时,旁边一个老头附和道:“我辈武者,修行先修心,心定方有得。”
“而美色,最能锻炼人的定力和心性,所谓阅尽人间好绝色,心中自然无波澜,就是如此。”
说话的老头,年约六十多岁,面色红润,身穿羊皮破袄,戴着一定草帽,手里拿着一个烟锅,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色看着那顶撵轿。
“你如果说话时,把你色眯眯的眼神收起来的话,也许我就信了。”叶青无力吐槽道。
“妙哉,妙哉,老哥是个明白人,一语道破了此中玄机,老道佩服。”一贫眼睛一亮,看向老头,兴奋道。
“客气,客气,道长眼中有色心中无欲,一看就是得道高人,老头子也佩服得紧呐。”老头笑眯眯道。
“不敢当,不敢当。”一贫嘴上说着不敢当,但脸上却乐开了花,往旁边让了让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修行不如众修行,来,老哥坐着里,我们正好一起探讨探讨,砥砺修行。”
“却之不恭,正好我这儿有一壶酒,我们兄弟俩可以喝上一杯,劳逸结合嘛!”
老头笑了一声,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一贫旁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
第五百三十三章 欢喜菩萨
叶青眼睛微眯,先前他就觉得这个猥琐老头不简单。
因为当茶摊上的大部分人都被那顶撵轿吸引注意力、目光贪婪时,老头却神情平静,心绪如渊,古井不波。
现在更确定了他的想法,老头刚才所坐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和他,但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一贫旁边,这种轻功身法,不可小觑。
都说北幽卧虎藏龙,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就藏着一个隐姓埋名的高手,他本以为有些夸大,没想到他只是歇个脚,喝个茶,就遇到了一个貌似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
这边叶青心思变幻不定,那边老头和一贫已经喝上了,边喝边聊,正襟危坐,如果不听两人说什么的话,貌似还挺像高人谈玄说法什么的。
但两人嘴里,谈的却是什么那个女的身段不错,那个女的娇俏玲珑,那个女的胸脯挺大……
“啊呸……两个老不正经的!”
叶青心中暗骂了一声,目光却被撵轿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一个纤纤玉手,从撵轿中伸了出来,玉手白皙、柔嫩,如蒙着一层光芒,比白纱还有白皙几分。
那只玉手,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当其伸出撵轿时,喧哗顿消,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手上。
就连一直喝酒聊天、品评美人的一贫和老头,也一时鸦雀无声。
玉手纤纤,慢慢拨开白纱,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坐了起来,所有人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紧接着,曼妙的身影,掀开白纱,走了下来。
当女子现身的那一刻,山河失其色,日月失其光,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几乎所有人都双目圆睁,目光呆滞,痴痴地望着那名女子,似是忘记了呼吸。
就连叶青,呼吸也有短暂的紊乱,心神恍惚。
那名女子,三千青丝如瀑,相貌庄严圣洁,身穿一袭纤薄白衣,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脖颈、肌肤上还依稀残留着(欢)愉过后的潮红和汗珠,但却丝毫不显(淫)邪,反而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拜见菩萨……”
女子出现后,所有欢喜禅院的弟子,皆伏首顿地,虔诚恭谨。
“起来吧。”
女子轻轻道,声音空灵澄静,不染世间尘埃。
女子赤着双脚,轻轻走下撵轿,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出现一朵莲花,莲花洁白无瑕,映衬得女子圣洁无垢,不似凡人。
欢喜禅院的弟子,神情愈发虔诚狂人;
周遭原本色欲熏心的众人,在看到女子后,心中的(欲)念也不觉平复下来,低垂着头,神情惭愧,不敢直视女子,仿佛那怕是看一眼女子,都是对对方的亵渎。
当然,不包括老头、一贫和叶青。
女子神情平淡,走下撵轿后,径直向茶棚方向走来。
准确点儿说,是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
叶青皱了皱眉,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走到三人面前时,女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贫和老头一眼,而后直直看着叶青:“你可愿当本座驾前童子,与本座共参极乐大道?”
听到女子的话,所有人,包括欢喜禅院的弟子,均皆露出艳羡的神色,恨不能取而代之。
叶青却一脸懵逼,上来就这么劲爆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你可愿当本座驾前童子,与本座共参极乐大道?”
见叶青没说话,女子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气仍波澜不惊。
“咳咳……”叶青咳嗽了两声,拒绝道:“多谢居士好意,我这人随性惯了,不喜欢被约束。”
女子还没说什么,其他人则一脸怒容地盯着叶青。
女子也仿佛没想到叶青会拒绝,沉思了一下:“那你可愿与本座共参极乐大道?”
不想被约束,那就不当驾前童子了。
叶青摸了摸鼻子:“还是不用了,那什么,我是个读书人,未结连理,不可行逾矩之事也,实在抱歉。”
女子想了一下,道:“既如此,本座可与你结为夫妻,如此一来,便不算逾矩了。”
“你认真的?”闻言,叶青吓了一大跳,欢喜禅院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就连一直看好戏的一贫和老头,也半张着嘴巴,满脸惊愕。
要知道,眼前的女子,可不是普通人,正是欢喜禅院的院主——欢喜菩萨。
而现在,名震北幽,或者说名震整个北疆的欢喜菩萨,竟然提出要跟别人结为夫妻?
简直瞎了他们的狗眼。
“自然是真的,本座从不说谎。”女子,也就是欢喜菩萨道。
“咳咳……那什么,我的意识是,你不是出家人吗,出家人也能结婚?”叶青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措。
欢喜菩萨道:“我欢喜禅院,不禁婚嫁,你若不喜本座出家人的身份,本座亦可随你还俗,侍奉于侧。”
“菩萨,不可啊!”
欢喜菩萨话刚说完,所以欢喜禅院的弟子均跪伏于地,满脸惶恐,齐声劝阻道。
欢喜菩萨看向欢喜禅院的人,道:“佛在我心,心中有佛,何处无佛,何处不可修佛?”
“你们着相了。”
“菩萨所言甚是。”欢喜禅院的弟子齐声道。
“如此,你可愿意?”说完,欢喜菩萨又看向叶青。
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语。
咋就听不懂人话呢,听不出来这是拒绝你的借口吗?
心好累!
“咳咳……实在抱歉,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叶青认真道。
听到叶青的话,欢喜禅院的人尽皆怒目而视,在他们看来,他们院主愿意与对方结为夫妻,已是对方祖坟诈尸了,可说到这种份上了,对方还拒绝,太不识好歹了吧?
一贫和老头相视一眼,直呼好家伙。
一个是真敢说;
一个也真敢拒绝。
他们除了直呼好家伙外,还能说什么呢?
对于众人的目光,叶青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辜的好吧。
他就一个路人,看个热闹,咋就惹上这种事儿了呢?
要是不知道对方身份还好,大不了直接拒绝就行,可他刚从一贫那里知道了欢喜禅院的事情,又听欢喜禅院的人称其为菩萨,再加上对方气机渊沉似海,深不可测,他要是还猜不到对方的身份,那他也未免太蠢了。
正因为忌惮对方身份,怕当众伤了对方的颜面,对谁都没好处,所以才找了诸多借口,好让双方都有台阶下。
可好家伙,也不知道对方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还不依不饶,他能怎么办?
他心里也苦啊!
第五百三十四章 锁神咒
“本座可以等。”
欢喜菩萨道。
叶青:“……”姑娘,你咋就这么执着呢?
你究竟喜欢我那一点儿,我改还不行吗?
“你是不是不愿与本座在一起,共参极乐大道?”见叶青不说话,欢喜菩萨开口道。
“居士误会了,我只是……”
叶青挣扎犹豫了片刻,方才无奈道:“既然居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吧,我也不隐瞒了,我摊牌了,我确实不想与居士在一起。”
不等众人愤怒如火的目光将叶青烧成灰烬,叶青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刹那,万籁俱寂,本来怒火中烧的众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一贫和老头,“噗”的一声,将刚喝进嘴里的水给喷了出来,喷的双方满脸都是,但两人却恍若未觉。
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叶青顿时舒坦了,都逼着我放大招,是吧?吓不死你们!
欢喜菩萨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叶青,一双空灵无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叶青。
本来,被美人看着,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但叶青却觉得全身发毛,好似所有的借口与伪装,都在那双空灵无垢的眼睛中,无所遁形。
“噗呲……”
就在叶青全身不安时,欢喜菩萨忽然展颜一笑,顿如百花盛放,天地无颜色。
叶青心神也随着这一笑,骤起波澜,但旋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果真是个妙人,施主若是改变主意,或者有一天喜欢女人了,可以来找本座,本座随时欢迎。”欢喜菩萨微笑道。
说完,欢喜菩萨又向一旁的老头和一贫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叶青摸了摸鼻子,很显然,他的把戏,被对方看穿了,或者说,对方从头至尾都在装傻,都在耍他。
想想也是,堂堂欢喜禅院的院主,雄踞北幽的一方巨擘,真会是个连借口都听不出来的傻白甜。
虽然被对方耍,叶青有些郁闷,但看到对方离开,叶青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用被众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实在太好了。
只是就在欢喜菩萨转身离开时,叶青眉心一跳,神色微变:“小心……”
话音未落,忽有数道人影从人群中掠出,扑向欢喜菩萨。变生肘腋,欢喜菩萨却仿佛早有所感,伸手一拂,顿时仙乐袅袅,白莲飘落。
白莲朵朵,每朵莲花中,皆有一名菩萨。
无数菩萨,或站或坐或卧,或穿常服,或披白纱,或着华装,或作拈花,或作千手,或作慈悲,或作欢喜……姿态各异,但无一例外,皆是欢喜菩萨的容貌。
佛语有云:菩萨化身如恒河沙数,不可胜数。
白莲朵朵,菩萨度世。
朵朵白莲飘落,尊尊菩萨降世,九名扑向欢喜菩萨之人甫一触碰到莲花菩萨,无声炸开,血肉横飞。
一时间,白莲与血肉,洁白与猩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人已死,但欢喜菩萨却皱起了眉;
叶青,也皱起了眉。
因为,人虽死,但危机却未解除。
就在此时,漂浮在空中的血肉,忽然化为九条血色锁链,锁链之上闪烁着神秘、邪恶的咒文,滴滴鲜血从锁链上滴落,但甫一落下,便消失不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下一刻,九条血色锁链,从不同方向,缠绕向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也似察觉到了危险,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双手合十,白莲之上,尊尊菩萨飞身而起,方圆天地瞬化佛国。
但九条血色锁链,却如视佛国如无物,交织穿梭,破开佛国,穿过菩萨,缠绕在欢喜菩萨的身上。
九条锁链甫一落在欢喜菩萨的身上,一头紧紧束缚住欢喜菩萨,另一头则分踞九方,钻入地底,如若一个大阵。
大阵中央的欢喜菩萨,双目无神,无法动弹。
佛国、菩萨、白莲,齐齐烟消云散。
“嗯?锁神咒,小心……”
看到缠绕在欢喜菩萨身上的血色锁链,一贫脸色微变,一把抓住旁边老头的胳膊。
叶青正不明所以,忽然心有所感,向旁边侧开一步。
与此同时,一根锁链从他旁边的地面中钻出,如灵蛇一样向他缠来。
叶青眉头一蹙,屈指弹在缠向他的锁链上,啪的一声轻响,整条锁链碎裂开来,化作漫天血气。
而一贫和老头所在的地方,同样有一根锁链从地底钻出,缠绕向两人。
只见那个老头不慌不忙,随手一烟锅敲在锁链锁上,锁链无声碎裂。
不止是他所在的地方,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
无数血红锁链从地面钻出,如藤蔓一样,在人群中肆意穿梭不休。
有人被锁链穿肠破肚,有人被锁链捆绑,有人被锁链绞杀……凡被血色锁链触碰到的人,一身血肉精气瞬间被吞噬、吸收一空,变成一具干尸。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有数十人被锁链吸成了干尸,只剩下聊聊数人还在苦苦支撑。
剩下的人,大都实力不弱。
但即便如此,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步其他人的后尘。
吞噬那些人的血肉后,锁链变得愈发鲜艳欲滴,咒文愈发神秘莫测,而九条锁链笼罩的范围内,地面上浮现出一条条神秘、诡异的血色阵纹,阵纹的中心,就是欢喜菩萨。
“老哥,这是什么东西?”
叶青随手打碎数条血色锁链,看向一贫,随着人愈来愈少,袭击向他们的血色锁链也越来越多。
“是锁神咒,有人要杀欢喜菩萨。”
一贫躲在老头的身后,回答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不然的话,这些锁神咒链是不会停的。”
“迟了,有人来了。”老头吧嗒抽了一口烟,张口一吹,烟雾化为一只只飞鸟,飞鸟撞上空中的锁神咒链,锁链尽皆断裂。
但断裂的锁链,化为血气,复又变作一条锁魂咒链。
老头话刚说完,三个人从暗中走了出来,而锁神咒链,如有灵性般,并未攻击三人,而是避开了他们。
三个人,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一人年约四十多岁,身背五柄长剑,周身剑气凛冽,气息骇人。
另一名男子则是一个和尚,容貌狰狞,身材魁梧,赤裸上身,身上纹着一名名赤裸女子。
剩下的那名女子,年约三十多岁,和欢喜菩萨一样的装束,青丝如瀑,却容貌娇媚,婀娜多姿,顾盼之间风情万种,摄魂夺魄。
“是罗汉和护法?!”
“罗汉、护法,快救救我们!”
看到和尚和女子,欢喜禅院那些还在苦苦支撑之人如见到救星一般,向两人冲了过来。
但就在他们快要靠近两人时,只见那名和尚狞笑一声,一掌按下,所有欢喜禅院的弟子皆身形一滞,颗颗脑袋,齐齐炸开。
第五百三十五章 如果,我非要管呢?
“罗汉……你……”
一名离的较远的欢喜禅院弟子,看着和尚和女子,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那名和尚和女子,是他们欢喜禅院的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可他们竟然对欢喜禅院的人动手,难道他们不是来救菩萨的?
那名弟子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
“本座这是在度他们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欢喜罗汉微微一笑,狰狞如恶鬼:“皈依极乐,即得永生。”
话音未落,掌灯护法身影变幻,忽然出现在那名欢喜禅院弟子的身后,手中出现一颗猩红的心脏。
“噗通”
那名欢喜禅院的弟子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胸前,只见其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洞,自己的心脏,不翼而飞。
旋即,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咯咯……诸位施主不必羡慕,我们会一视同仁,也送你们去往极乐世界的。”
掌灯护法看了一眼剩余之人,拿着手中的心脏,举到唇边,舔了舔,满脸陶醉。
“你们不是欢喜禅院的罗汉和护法吗?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背叛欢喜菩萨吗?”那些人战战兢兢道。
“背叛?要说背叛,是欢喜菩萨背叛了我佛才对,我们只是替我佛清理门户而已。”掌灯护法媚笑道。
“这是你们欢喜禅院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有人色厉内荏道。
“是我们欢喜禅院的事,也的确与你们无关。”掌灯护法微笑道:“怪只怪,你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别废话了,杀了他们,小心迟则生变。”那名背剑男子冷冷道。
“咯咯……剑师所言有理,师兄,我们还是先解决叛徒吧。”掌灯护法娇笑道。
“嘿嘿,好,本座今天就要替我佛清理门户。”欢喜罗汉看向锁神咒链中心的欢喜菩萨,狞笑一声。
“既然如此,劳烦剑师去处理掉那些漏网之鱼,本座和师兄要亲手杀了那个背叛我佛的孽障。”掌灯护法看向旁边的背剑男子。
“交给我吧。”剑师应了一声。
“分开走。”
见状,有人大吼了一声,四散而逃。
剑师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骈指横划,如开天地。
下一刻,那些四散奔逃的人,齐齐愣在原地,继而,一颗颗头颅,冲天而起。
“咦……原来还有高人在场!”
一剑之后,剑师扭头看向叶青、一贫和老头所在的方向,或者说,主要是看向老头。
刚才他那一道剑气,虽未尽全力,但也非寻常,但眼前这个老头,只是随手一挥,就震碎了他的剑气,实力颇为不俗。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老头,有些熟悉。
“高人不敢当,比不得大名鼎鼎的剑师大人。”
老头抽了两口烟锅,笑呵呵道。
“你认识我?”剑师皱了皱眉。
“万里沙鼎鼎大名的副盟主、左右二师之一的剑师大人,老头我当然认得。”
老头笑道:“老头我不仅认识剑师大人,还认识施展锁神咒的咒师大人,哦,我与你们的盟主也有过几面之缘。”
“你究竟是谁?”剑师的神情逐渐凝重,正向欢喜菩萨走去的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也停了下来,看向老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诩名门正派、堂堂万里沙的剑师和咒师,竟然和臭名昭著的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联手了,啧啧……真是千古奇闻、百年难得一见呐!”
老头拿着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掸了掸烟灰:“三位说,是不是啊?”
“你是……欧阳德?!”剑师仿佛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
“欧阳德?”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相视一眼,神情逐渐凝重:“你是……怪侠欧阳德?!”
“嘿嘿,没想到诸位还认识老头我啊,倍感荣幸,倍感荣幸呐!”欧阳德笑呵呵道。
“原来是欧阳前辈,不知前辈当面,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侧莫怪!”剑师抱了抱拳,只是说是这么说,但剑师脸上却无半分歉意。
北幽有三大宗师高手,一是黄龙寇的寇主黄天霸,二是万里沙的盟主雄阔海,三就是怪侠欧阳德。
其中,尤以欧阳德的实力最强,
不过,欧阳德强是强,但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背后有万里沙,故并不是十分惧怕欧阳德。
但不怕,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与对方结仇,没有任何人愿意与一个宗师高手为敌,纵然是万里沙。
“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你了。”欧阳德摆了摆手。
“多谢前辈海涵。”剑师拱了拱手:“前辈若无事,就请先离开吧,我等还有要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此间之事,晚辈再向前辈陪酒谢罪。”
“离开,那可不行。”欧阳德摇了摇头。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欢喜罗汉皱了皱眉,语气不善。
“意思就是,今天的事,能不能看在我老头子的面上,就这么算了。”欧阳德道。
剑师眉峰一拧:“欢喜菩萨蛊惑众生,作恶多端,我们今天是替天行道,前辈也乃侠义之士,自应与我等一起,斩妖除邪,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又何故帮那妖女?”
“哈哈……斩妖除魔、替天行道这种话,骗骗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就行了,老头子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要长,所以就别拿出来糊弄我了。你们万里沙要真想替天行道,就不会与欢喜禅院臭名昭著的欢喜罗汉与掌灯护法合作了,更不会对无辜之人赶尽杀绝。”
欧阳德嬉笑道:“再者说嘛,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侠义之士,自古义士多没好下场,所以剑师的这顶帽子,就别给我戴了,我可受不起。”
“欢喜罗汉与掌灯护法已经弃暗投明,至于这些人,他们已被妖女所迷惑,自然应除恶务尽。”
剑师义正言辞道:“此外,既然前辈不愿与我等一起替天行道,那就请前辈不要管我万里沙之事。”
“我佛慈悲,此亦乃我欢喜禅院之事,前辈既乃闲云野鹤、方外高人,还请勿要插手此事,以免惹祸上身。”掌灯护法也宣了佛号。
“如果我非要管呢?”欧阳德笑了笑。
剑师冷冷道:“前辈这是非要助纣为虐,与我万里沙为敌吗?”
“拿万里沙吓我啊?”
欧阳德慢悠悠地给烟锅里面填满烟丝,而后点燃,吸了两口,满脸陶醉:“你不知道吗?我欧阳德活了一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
“这滩浑水,前辈当真要趟?”剑师慢慢身手,握住身后的长剑,一身气势扶摇直上,节节攀升。
“没办法,人在江湖飘,浑水总要趟,没辙啊!”对于剑师的威胁,欧阳德视而不见,悠哉悠哉地抽着烟。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本座怕你不成。”
欢喜罗汉怒吼一声,身躯瞬时拔高三尺有余,全身肌肉律动,血气如虹,一掌拍向欧阳德。
第五百三十六章 五德星君剑
“轰”
方圆数丈内的空气,如被一掌碾碎。
欧阳德不慌不忙,在欢喜罗汉手掌落下之时,伸出烟袋锅,穿过层层劲气,别在欢喜罗汉的手腕上。
继而一挑一拨,四两拨千斤,以巧破拙力,欢喜罗汉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手掌擦着欧阳德的身子落下。
在欢喜罗汉与欧阳德擦肩而过时,欧阳德反手一个烟锅,敲在欢喜罗汉的后脑勺上。
“砰”
欢喜罗汉如倒落的巨石,狠狠砸地面上,轰鸣声中,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趁着欧阳德未收招之际,一根纤纤玉指,遥遥点向欧阳德的眉心。
手指看似远在天边,却似近在眼前,看似存于现实,又似存于虚幻,变幻无定,如意随心。
“千幻如意指”
与此同时,一身气势攀至巅峰的剑师,擎剑而出。
霎时,烈焰滔滔,如焚天灭地,一尊三头六臂、手持弓、箭、双剑、火葫芦,浑身金盔金甲,凶神恶煞神君出现在空中。
神君周身烈焰熊熊,神威如狱,神威如海。
下一刻,神君双手持剑,一剑劈落,火龙咆哮,席卷天地。
“南方火德荧惑真君剑”
一剑之下,欧阳德渺小如蝼蚁,但欧阳德却分毫无惧,拿着烟袋锅递到嘴边,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
顿时,火龙倒卷,竟是纷纷没入烟锅内,而空中的火德星君,亦于这一吸间,不断缩小,没入一小小的烟锅内。
烟锅藏乾坤,天地瞬寂灵。
旋即,欧阳德转吸为吐,烟锅之内霎时喷出熊熊烈焰,烈焰化作无数飞鸟,撞上空中的纤纤玉指。
玉指寸寸消融,掌灯护法露出身形,面露恐惧,急忙后退,狼狈不堪。
一旁的剑师,亦被殃及池鱼,被漫天飞舞的火鸟逼的节节败退,神情凝重。
他是半步宗师,距离宗师之境也只有半步之遥,而他所修炼的功法,乃上古时期赫赫有名的《五德星君剑》,威力无穷。
五德星君者,亦名五炁真君,道教五方星神,分别为东方木德重华星君,南方火德荧惑星君,西方金德太白星君,北方水德伺辰星君,中央土德地侯星君。
五德星君,五方帝剑,每一剑皆威力无穷,可衍化五方星君,各有妙用。
东方木德重华星君剑,主生机,复苏万物;南方火德荧惑星君剑,主毁灭,焚灭万物;西方金德太白星君剑,主杀伐,肃杀春秋;北方水德伺辰星君剑,主冬寒,冻结生灵;中央土德星君剑,主厚德,护持八方。
他曾凭借《五德星君剑》,击败过初入过宗师之辈,虽未击杀,但亦堂皇败之,凭此战绩,他也获得剑师之名,位列人榜第十一。
所以,纵然欧阳德也是宗师,但只位列地榜九十八,所以他认为双方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多大,纵使不能战而胜之,但凭借他们三人之力,足以与对方相抗衡。
可他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他们三人就吃了大亏。
且从始至终,欧阳德都表现的游刃有余,未尽全力。
欧阳德的实力,真的强横如斯?
但今天之事,绝不容有失,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欢喜菩萨有了防备,再想除掉欢喜菩萨,就难了,他们万里沙吞并欢喜禅院,雄霸北幽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更麻烦的是,放虎归山后,欢喜菩萨一定会与万里沙不死不休。
虽说万里沙和欢喜菩萨一直不太对付,但往日里最多就是暗地里龃龉争斗,从未放到台面上,这次事件后,欢喜菩萨若未死,双方定然会撕破脸皮,不死不休,到时候纵然万里沙能赢,但胜亦惨胜,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无论如何,欢喜菩萨必须死。
稍一思忖,剑师就有了决断。
“你们两个拖住欧阳德,我去杀了欢喜菩萨。”
只要能杀了欢喜菩萨,事成定局,欧阳德纵然有通天本事,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力回天。
掌灯护法和欢喜罗汉也明白事情的紧要性,他们这次与万里沙勾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杀了欢喜菩萨,到时候死的就会是他们,所以二人毫不犹豫,再度向欧阳德扑去。
剑师则转身,步如疾剑,向欢喜菩萨掠去。
看着扑向自己的掌灯护法和欢喜罗汉,欧阳德腹部鼓胀,猛然一吹,烟锅内顿时飞出无数火星。
火星飞舞如漫天繁星,欢喜罗汉怒吼一声,拳如石磨,漫天火星生生被一拳打散。
但欢喜罗汉的拳头、身上,亦被灼烧出片片焦黑。
掌灯护法一指点出,指影重重,每一道指影,皆将一点火星点飞。
只不过,当漫天火星湮灭后,欧阳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两人身前。
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吓了一跳,下意识攻向欧阳德。
却见欧阳德怪笑一声,双手同时拦住两人的攻击,但就在此时,欧阳德的衣袖中,再度伸出两只手,两只手同时拍在两人的胸膛上。
“还没完呢!”
欧阳德咧嘴嘿嘿一笑,领口、胸口再度伸出四只手,照着两人的脸,就是一阵乱抡,啪啪作响。
两人的脸颊顿时一片红肿,眼冒金星,与此同时,欧阳德抓着两人的手掌,以违反常人的角度,向前伸出一大截,扣住两人的肩膀,猛地将两人向身后扔去。
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浑不受劲,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人在空中,体内忽然响起一连串的轻鸣,如爆竹声声。
“噗”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这是欧阳德的成名绝学,笑拳怪招,所谓笑拳怪招,以笑驭力,招无定式,法无常形,诡谲怪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故曰笑拳怪招。
欧阳德怪侠之名,除了其行事古怪荒诞之外,亦有很大一部分因此而来。
然后,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好巧不巧地落在正在悄悄后退的叶青和一贫面前。
与此同时,欧阳德的声音也遥遥传来:“小兄弟,他们就交给你了,我去对付剑师。”
“好你个欧阳德,这是人做的事儿吗?”
叶青和一贫相顾无言,顿时有一句话憋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从剑师、欢喜罗汉、掌灯护法出现之时,他们就知道这是万里沙针对欢喜禅院的一次行动,北幽两大势力之间的博弈,他们无心掺和,也不想掺和,所以一直装聋作哑,低调做人,打算趁着剑师等人与欧阳德动手之际,悄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事情原本进行的很顺利,交手的几人,貌似都没注意到他们,眼瞅着他们就要脱离麻烦,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
好嘛,结果你就给我整了这么一出儿,忒不要脸了吧!
“咳咳,那啥,如果我说,我们只是路过的,不知道两位信不信?”叶青看着地上的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摊了摊手。
“师兄,你先杀了他们,我去助剑师一臂之力。”
掌灯护法一跃而起,向已与剑师战在一起的欧阳德冲去。
欢喜罗汉则应了一声,一掌拍在地上,地面塌陷,欢喜罗汉借力而起,右臂横抡向站站在一起的叶青和一贫。
第五百三十七章 极乐红尘
“轰”
一声轰鸣响了起来,恐怖的气浪,生生将一层地皮掀了起来,声势骇人。
“杀两个废物,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正向欧阳德和剑师掠去的掌灯护法,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两人交手的方向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一人从烟尘中飞了出来,于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师兄?!”掌灯护法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因为地上之人,不是那两个她眼中的废物,而是欢喜罗汉。
欢喜罗汉的胸口,还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拳印。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烟尘中慢慢走了出来,满脸无奈。
正是叶青。
看到叶青,欢喜罗汉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吼一声,再度向叶青冲了上去。
“唉,何苦呢,何必呢!”
叶青叹了口气,总感觉他一个打酱油的,承受了打酱油不该承受之重。
在欢喜罗汉冲上来之际,叶青脚步一错,躲过欢喜罗汉砸向他脑袋的一拳,向前踏出一步,侧肩如锤,撞在对方的胸膛上。
晃膀撞山倒,碰的一声闷响,欢喜罗汉被撞飞出去,人如滚地葫芦,在地上翻滚不休。
掌灯护法身影变换,出现在欢喜罗汉身后,双掌交叠,卸去其身上的力道,助其停了下来。
而后拦住暴怒的欢喜罗汉,目光则凝重地看着叶青:“阁下,究竟是谁?”
“又是这句话,你们不烦,我还嫌烦呢?”
叶青叹了口气,自打来到北幽后,这句话,他听了不下三遍,每次都有人当他是软柿子,对他动手,一旦当他不软时,就问上这么一句话,真当问了这句话后,就不用挨揍了吗?
当然,也怪他太低调了。
“我说过,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叶青摊摊手,无奈道:“可你们不信啊。”
掌灯护法一噎,拱手致歉道:“既然阁下与此事无关,还请先行离去,等此间事了,我等再向阁下赔礼谢罪。”
虽然眼前的少年,看似只有洗身后期的境界,但能一肩撞飞欢喜罗汉,其体魄之力,绝不下于通玄后期的炼体武者,甚至犹有过之。
她和欢喜罗汉,也只是通玄后期,两人联手,或许能杀了对方,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杀掉一个体魄强横、生命力强大的通玄境炼体武者,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他们两人此刻还受了伤。
先前欧阳德的笑拳怪招,看似轻飘无力,实则却伤了他们。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解决了欢喜菩萨,其他的事,有的是时间慢慢做。
“唉,刚才我想走,你们不让……”叶青慢慢道:“可我现在不想走了,怎么办啊?”
“阁下,真的要与我们为敌吗?”掌灯护法面沉如水,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想杀就杀,杀不了就让滚,真当我没没脾气吗?
“我也不想,是你们逼我的。”
叶青眸光微寒,但凡有选择,他也不想趟这滩浑水,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太过高调,可先是欧阳德将他拖进了这滩浑水,而后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两人的做法,也让他很不喜。
不是说两人对他动手,而是掌灯护法与他谈判时的眼神,两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先放过你,等事情结束后,再慢慢找你算账。
这让他很不喜欢。
他不想惹事,但也并不怕事,所以与其被事后寻仇,还不如干脆搞个大事情。
你们不是要杀欢喜菩萨吗?那我偏不让你们杀,到时候欢喜菩萨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哪儿还有空来找我啊?
当然了,欧阳德也坑过他,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帮剑师、欢喜罗汉他们一起杀了欢喜菩萨。
只不过嘛,一来会得罪欧阳德,欧阳德是宗师高手,剑师他们有万里沙撑腰,可以不惧,他孤家寡人一个,可就不一样了;二来嘛,现在明显是欧阳德占据上风,他脑子有坑才去帮剑师他们啊!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欧阳德给他的感官还不错,不像是会坑他们的样子;就算他猜错了,对方的做法也还算厚道,至少先打伤了两人,而后方才交给他。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他选择了欧阳德。
“师妹,你去杀欢喜菩萨,我拖住这个小子。”
“不用了,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
“啪”地面溅起一缕烟尘,叶青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叶青出现在掌灯护法的身后,一拳递出。
拳出无声无息,不起波澜。
但拳甫一触碰到掌灯护法的背部,却荡开层层涟漪,每层涟漪中,皆有一个掌灯护法的身影,如梦幻泡影,
叶青的拳劲,始终无法触及掌灯护法的真身,双方的距离反而有愈来愈远的趋势。
掌灯护法与叶青之间,看似近在咫尺,却遥隔万水千山。
“你拦不住我的。”
掌灯护法得意一笑,她的如意千幻身法,取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之佛意,最善于虚幻真实之间转化,御劲卸力,避实就虚,避重就轻,所以叶青的拳力虽重,却无法伤到她。
“是吗?”
叶青挑唇一笑,既然打不到,那就不打了,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杀了对方,而是拦住他们,拖延时间。
话落,一股浓郁的雾气,从叶青体内涌出,瞬间笼罩方圆十数丈的范围。
掌灯护法脸色大变,竟一时失去了对周围的感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算她向欢喜菩萨的方向掠去,也始终找不到欢喜菩萨,就好像欢喜菩萨凭空消失了一样。
掌灯护法眉头一蹙,衣袖横拍,顿起狂风。
狂风卷拂,但只吹散了周遭数尺之内的雾气,眨眼间,雾气又重新漫涌而至。
“不行,不能等了。”
掌灯护法眉头紧锁,再这样耽搁下去,一旦欧阳德击败了剑师,救出欢喜菩萨,或者欢喜菩萨自行脱困,那她们就完了。
有了决断,掌灯护法的头顶,慢慢升起一盏油灯,油灯精美,上镂九名赤身(裸)体的女子,女子向上伸着双手,形成一个灯台。
灯台中,一灯如豆。
虽只是一灯如豆,却如蕴一世界,世界之中,无数男女痴缠纠葛,如极乐佛国。
当油灯升至半空时,一个妖娆的女子出现于半空,双手轻轻捧住油灯,轻轻一吹。
霎时,一缕灯火,从油灯上蔓延而出,浓郁的雾气,如烈火烹油,熊熊燃烧起来。
烈火中,一尊尊天女菩萨,赤身(裸)体,于烈火中飞舞,靡靡之音萦绕天地,旖旎梦幻。
凡尘化浊世,极乐衍佛国。
掌灯护法修炼的功法,名《往生极乐经》,所凝练的阴神,就是那盏油灯,故名极乐灯,她的掌灯护法之名,亦由此而来。
她方才所施展功法,乃《往生极乐经》中的一式武道神通——极乐红尘。
极乐灯出,衍红尘浊世,化极乐佛国,惑众生无度,皈依我佛。
第五百三十八章 紫阳镇极乐
眨眼间,浓郁的雾气,瞬间被烈火焚尽,方圆天地化作极乐佛国。
纵然以叶青的精神力,也心中(欲)念炽盛,神魂摇曳,如被空中的天女摄魂夺魄。
但只是一瞬,心中的欲念就被识海中的魔莲所吸收,恢复意识。
“你有火,我也有火,看看是你的灯火厉害,还是我的紫阳真火厉害。”
叶青张口一吐,一缕紫色火焰出现在空中。
如果说,掌灯护法的灯火,充满了旖旎梦幻,红尘靡靡,那么紫阳真火,就是炽烈刚猛、霸道雄浑。
紫阳真火甫一出现,如旭日东升,紫阳镇天。
极乐佛国,天女菩萨,一瞬化为乌有。
而那盏油灯上,九名女子顿时凄厉地尖叫起来,灯火中的世界,众生湮灭,天地崩塌。
随着众生湮灭,天地崩塌,油灯上裂开一条条缝隙。
掌灯护法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七窍间淌出猩红的鲜血。
旋即,那盏油灯化为一道流光,钻入掌灯护法的脑袋中。
掌灯护法先是双目圆睁,继而双手抱头,凄厉惨叫起来,眼耳口鼻间,渗出缕缕紫色火焰。
数息后,掌灯护法已奄奄一息,虽未死,但貌似已与死无异。
“紫阳真火?”
“紫阳真火!”
另一边,正在交手的剑师和欧阳德,也感受到了恐怖的高温,看到了空中那缕紫色的火焰。
“这倒霉孩子。”
欧阳德嘀咕了一声,替掌灯护法感到心疼。
掌灯护法修炼的《往生极乐经》,偏向于精神幻术,以阴神极乐灯为根,惑乱人心,再加上千幻如意身法,能打能跑,足以使其在宗师武者以下立于不败之地。
可偏偏她好死不死地遇到了紫阳真火,紫阳真火乃天地至阳至刚之火,镇压邪祟,诸邪不侵,乃一切阴邪的克星,而掌灯护法所修的《往生极乐经》,看似属于佛门一脉,但却是实打实的邪道功法,正好为紫阳真火所克。
再加上掌灯护法大意,没有防备,故而一个照面,连诡器都没来得及用,就阴沟里翻了船,被紫阳真火伤了阴神。
就算这次掌灯护法能侥幸不死,但其阴神被紫阳真火重创,《往生极乐经》被废了大半,除非有奇遇,否则定难恢复至全盛时期。
当然,前提是她,能活下来。
“欧阳德,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帮手。”
剑师目光阴冷,周身一柄土黄色长剑旋转不休,剑气隐隐勾勒出一尊麒麟轮廓,护持己身,而方圆十数丈范围内,已成一片冰天雪地,这是北方水德伺辰星君剑所造成的异状。
他与欧阳德交手以来,已连续动用了三剑,即南方火德荧惑星君剑、中央土德星君剑和北方水德伺辰星君剑。
这三剑,中央土德星君剑主守,南方火德荧惑星君剑和北方水德伺辰星君剑主杀伐,但这两剑,皆未对欧阳德造成什么伤害。
反倒是他,损耗不小。
“意外之喜而已。”
欧阳德实话实说,当初他将叶青拖下水,只是因为他猜测叶青可能也是欢喜菩萨的人,毕竟先前欢喜菩萨和叶青的对话,实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之人所能干出来的事儿,所以他猜测叶青也是欢喜菩萨暗中请的帮手。
事实上,他之所以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真当是意外吗?
他强行插手万里沙和欢喜禅院的事儿,真当他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都不是,只是因为他欠了欢喜菩萨一个人情,而欢喜菩萨也早就意识到可能会有人对她不利,故而暗中请他来保护对方。
因而,他才将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让给了叶青,毕竟都是“自己人”,站在一旁看热闹总归不好吧。
另外,在他的感觉中,叶青实力不弱,纵然不是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的对手,但拖住两个受伤之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最起码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
等他这边解决了剑师,腾出手来,再去帮叶青,没啥危险。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边的战斗还没结束,反倒是叶青那边先搞定了一人,这不是意外之喜,是什么?
“哼,不过,你以为你赢定了吗?”剑师冷冷道。
“难道不是吗?”
欧阳德也未急着动手,反正他占据上风,拖延时间什么的,对他有利,该急的是剑师才对,人家都不急,他急什么?
“掌灯护法已败,欢喜罗汉也不是我那位小兄弟的对手;咒师呢,需要施展锁神咒困住欢喜菩萨,无法动手;你呢,也只剩下两剑了,两剑之后,你便无再战之力。”
欧阳德抽了口烟,得意道:“你说说,我们不是赢定了吗?”
“都是实话。”剑师点点头,他的《五德星君剑》威力虽大,但损耗也大,以他的实力,只是出五剑,五剑之后,他的气力差不多就耗尽了。
所以,对方说的没任何毛病。
只不过,向来不苟言笑的剑师,却慢慢笑了:“你说的都对,唯独,你猜错了一件事。”
欧阳德忽然感觉嘴里的烟不香了,皱眉道:“我猜错了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剑师轻笑一声,忽然手掐剑诀,身后一柄长剑冲天而起,长剑通体青翠,剑柄上长着片片青叶,一尊头戴星冠,脚踢朱履,衣青霞寿鹤之衣,手执玉简,腰垂七宝剑白玉环佩的神君出现于空中。
正是东方木德重华星君。
下一刻,一股浓郁的生机于天地间弥漫开来,枯木逢春,草木发芽,花草绽放,一如春来到。
东方木德重华星君,乃司掌人间山林、草木之星君,蕴含有浓郁的生命气机。
旋即,空中的木德重华星君握住那柄长剑,凌空斩下。
但斩的却非敌人,而是自己。
青翠如碧的剑芒,蜂拥没入剑师体内。
原本因为出了三剑,略显萎靡的剑师,气势再度扶摇直上,攀升至巅峰,威势可怖。
气势一瞬凌天地,剑师反手握住最后一柄剑,也就是最重杀伐的西方金德太白星君剑。
长剑寸寸出鞘,看似波澜不惊,但天地一瞬冷冽如寒秋,叶落草枯,万物凋零。
欧阳德也似感受到了危险,不再嘻嘻哈哈,目光凝重,一身气机渐渐变得厚重无穷,巍不可撼,如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便在双方对峙之际,一道人影,踏空而至,
来人是一名年轻僧人,身着月白长袍,头顶后方悬着一轮皓月,气息高邈温润,仿似大德高僧。
僧人步履舒缓,每行一步,便有一缕月光垂落,照见红尘万象,极乐万世。
僧人的速度看似极慢,但实则极快,刚开始还在数十丈之外,但眨眼就到了跟前。
然后,僧人直奔欢喜菩萨而去。
“欢喜明王?!”
见状,欧阳德顿时明白了剑师先前所言的他猜错了一件事,指的是什么?
对方,并不只有剑师、咒师、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四人,而是有五人。
欢喜禅院与万里沙勾结的幕后真凶,也不是欢喜罗汉与掌灯护法,他们只是被推出来的马前卒。
眼前的僧人,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第五百三十九章 魔猿降罗汉
眼前的僧人,号欢喜明王,乃是欢喜禅院的副院主,半步宗师,既是欢喜禅院内除欢喜菩萨以外地位最高之人,亦是最强之人。
见欢喜明王向欢喜菩萨走去,欧阳德急欲上前阻止。
只是他刚一动,剑师即一剑斩落,道道纯白剑气,化而为阵,从天而降。
剑,乃是西方金德太白星君剑,剑气乃是太白庚金剑气,太白庚金剑气者,乃天地至锐至利之剑气,最善杀伐。
剑气未落,天地森森,凛冽如霜,肃杀春秋。
欧阳德只觉得遍体生寒,皮肤刺痛,即便以他的境界实力,也察觉到了危险,只能先分神应付从天而降的剑气。
叶青自然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欢喜明王,毫不犹豫,就向对方掠去,打算先拦住对方。
既然他选择了欢喜菩萨一方,做事就要做到底,欢喜菩萨绝不能出事。
“你杀了师妹,本座要你死!”
但他刚一动,欢喜罗汉忽然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向他扑来。
起先,叶青并未放在眼里,欢喜罗汉是纯粹的炼体武者,走的是以力压人的路子,炼体武者一般来说比较笨拙,不善轻功身法,而他的幻魔身法已臻至大成,谅对方也追不上他。
可欢喜罗汉在向叶青奔掠的过程中,身躯节节拔高,身上的女子如活过来一样,扭动着诱人的身姿,口中(呻)吟不断。
慢慢的,欢喜罗汉身上的女子飞了起来,环绕着欢喜罗汉飞舞不休,层层金光绽放,化为一道道咒文,覆笼其身。
数息之间,欢喜罗汉化为一尊高约三丈,三头六臂的金身罗汉。
罗汉全身金光流溢,天女飞舞,其三头,中间为男,两侧为女,六臂左为男臂,右为女臂,契合左男右女之说。
此时,欢喜罗汉的气息,已不下于半步宗师的剑师。
“那是降三世欢喜罗汉金身,有罗汉之威,小心。”
看到欢喜罗汉的变化,躲在暗中的一贫,提醒了一声。
化身降三世欢喜罗汉后,欢喜罗汉双腿微屈,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地面轰然塌陷,一跃而起,速度骇人,当跃至最高处,欢喜罗汉六臂六手,六臂围成一圈,六手交叠于一体,掌心朝下,状如莲花。
“降三世神掌”
“轰……”
掌未落,以叶青为圆心,方圆十数丈内的地面,寸寸皲裂、塌陷,一朵莲花状的大坑,浮现于地面上。
但大坑中央的叶青,却屹立不倒,巍如山峦。
“吼”
旋即,叶青仰天怒吼一声,身躯亦节节拔高,根根如钢针的黑毛覆笼全身,化为一尊魔猿。
魔猿甫一出现,黑沉魔气席卷天地,一股无法无天的气息冲霄而起,风云色变。
“混世魔猿真身”
这是他自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几近大成后,第一次全力施展混世魔猿真身,与以前小成的混世魔猿真身相比,几近大成的混世魔猿真身,体形愈发高大威猛,气息愈发浩瀚弘大,每一块肌肉都精雕细琢,每一根毛发都蕴含伟力,无双伟岸,傲世不羁。
你有金身;
我有魔猿;
谁怕谁?
面对欢喜罗汉落下的降三世神掌,叶青抬手,握拳,一拳递出。
我为混世魔猿,我有一拳,无畏无惧意高天,敢叫日月换新颜。
拳出,如天地翻覆,星坠月隐,虚空被一拳洞穿,撞上欢喜罗汉的手掌。
“轰”
拳掌相接,如山峦撞击,轰鸣如擂鼓,声浪化江流滚滚,漫涌而出,无数锁神咒链被震碎。
继而,声稍歇,无声处有惊雷。
叶青脚下的大地,如柔软的锦缎,齐齐凹陷,继而不堪重负,寸寸炸裂。
欢喜罗汉,则犹如一根箭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直冲霄汉,破开狂风云层,消失不见。
“噗”
当一拳打飞欢喜罗汉后,叶青恢复原貌,身体摇摇晃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略显苍白。
化为降三世罗汉后,欢喜罗汉的力量有了大幅提升,堪比半步宗师,与当初的陈阿生相差无几。
所以,他虽然一拳震飞了对方,但自己也受了伤。
不过伤的并不重,只是一呼一吸间,他的伤势就恢复了大半。
这就是炼体武者的好处,只要不是神魂受创,身体遭受致命伤,都不算什么,能于短时间恢复。
不过,他虽然没事,但想要拦住欢喜明王的打算,已然落空。
便是这数息的耽搁,欢喜明王已经到了欢喜菩萨面前,一指点向其眉心。
“完了。”
欧阳德脸色变了。
叶青脸色也变了。
不同的是,欧阳德更多的则是懊恼,怪自己太过大意;叶青则更多的是盘算如何带一贫安然离开这里。
剑师拄着长剑,喘着粗气,得意地大笑起来。
但就在欢喜明王的手指即将落在欢喜菩萨的眉心上时,一直双目紧闭,仿佛毫无意识的欢喜菩萨,忽然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刹那,如时空凝滞,欢喜明王的手指静滞在空中,寸尺难尽。
欢喜菩萨空灵无垢的双目,看着欢喜明王,淡漠道:“原来你才是背叛本座之人。”
欢喜菩萨声音平淡,神情漠然,好像被算计、被背叛,身陷险境的并不是她一样。
“是我。”
欢喜明王虽然有些讶异欢喜菩萨能清醒过来,但并没有太大的担心,因为欢喜菩萨中的是锁神咒。
施展锁神咒之人,乃是万里沙的咒师。
咒师,与剑师齐名,同为万里沙的副盟主,半步宗师强者。
但不同于剑师强大的武力,咒师赖以成名的手段,是其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咒术。
咒术者,以言咒人,以术杀人,可于无形处,施展可怕、诡异的诅咒,伤人于无影,杀人于无形。
咒术的可怕之处,在于施咒之人杀人时,无需与对方接触,更无需面对面,只需于暗中,就能施展咒术,且在咒术生效前,很少会有人能察觉,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咒术种类繁多,五花八门,小到风寒伤病、福运高低,大到疫病灾祸、生死存亡,都囊括于咒术的范围内,更添了咒术的神秘与可怕。
咒师出身咒门,在加入万里沙之前,活跃于大燕境内,乃是一名杀手,不管正邪,拿钱办事,曾凭借出神入化的咒术,咒杀过诸多武道强者,更曾因一己好恶,使用瘟咒,致一镇百姓,数万无辜之人身染疫疾而亡,百里成枯骨。
咒师因其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的咒术,人榜黑榜皆有名,位列人榜十七,黑榜七十九。
由于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为朝廷和正邪两道所恶,咒师被大燕朝廷和正邪两道联手追杀,不得已逃入大楚,后被万里沙盟主雄阔海招揽,加入万里沙。
加入万里沙后,咒师倒是低调了很多,没有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不过这些年来,凡与万里沙为敌的一些人,皆无缘无故暴毙死亡,或是意外身亡,这其中未必没有咒师的功劳。
咒师擅长诸多诡谲邪异的诅咒,其中尤以锁神咒为最。
第五百四十章 欢喜菩萨的盘算
锁神咒,乃血咒的一种,以血为咒,锁三魂,禁七魄,威力无穷。
简单来说,锁神咒以血为媒介施展,先前那九名刺客,就是咒师安排的血咒媒介,九人早已被咒师下了诅咒,目的不是刺杀欢喜菩萨,而是借以施展血神咒。
当锁神咒激发后,锁神咒链就会攻击范围内的血肉生灵,吞噬其鲜血,锁神咒链吞噬的鲜血越多,威力也就越强。
事实上,为了确保锁神咒链的威力,足以封禁欢喜菩萨,他们故意泄露欢喜菩萨的行迹,并暗中诱使诸多人来此,使锁神咒链能够吞噬足够多的血液,大幅提升其威力。
这也是为何先前茶摊内,会有这么多人的缘故。
他们,只不过都是锁神咒的养料而已。
原本以锁神咒的威力,即便不需要其他人,单就那九个人,就可以封禁住欢喜菩萨一段时间。
不过,欢喜菩萨毕竟是半步宗师,比他还要强上一些,不可小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便安排了这么一出。
他不相信,欢喜菩萨能挣脱锁神咒,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至于他先前为何没有现身,一方面是觉得有剑师、咒师、欢喜罗汉、掌灯护法出手,已然足够;另一方面,杀掉欢喜菩萨后,他便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欢喜禅院的下一任院主,所以,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靠与万里沙勾结,才当上的欢喜禅院院主,有损他的声名。
不过,他没想到,欢喜菩萨也早有准备,还请来了欧阳德,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出手。
毕竟,相比于院主之位,些许声名,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欢喜菩萨问道。
“你背叛了我佛。”欢喜明王也不急,反正欢喜菩萨的性命已在他一念之间,就算欧阳德想救,也没他快。
所以,他并不介意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对方解释、炫耀一下。
“你虽为欢喜禅院院主,尊欢喜欲佛,却不思以极乐侍奉我佛,反而以欲遏欲,以有欲而成无欲,行外邪之路,有违我佛教义,背叛我佛,自当该死。”
“佛无双法,道无二途,万物始归于一,以欲纵欲,以欲制欲,皆乃佛性,归于一途,无所谓背叛不背叛。”欢喜菩萨平静道。叶青一愣,先前一贫给他科普过欢喜佛和欢喜欲佛的差异,没想到欢喜菩萨身为欢喜禅院的院主,竟然走的是欢喜佛法、密宗一脉的修炼方法,以欲制欲,以有欲而成无欲,了悟空性,开智慧,成佛陀。
“人间处处见佛性,但佛性怎能如一,人欲又怎可扼制与湮灭?放纵天性,以欲成佛,方是正途。”
欢喜明王状似惋惜道:“本王没想到,你已堕落如斯。”
“不过,我佛有好生之德,如果你肯重新皈依我佛,本王可酌情饶你一命。”
看着欢喜菩萨空灵明净,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欢喜明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贪欲与灼热。
他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相比于杀了欢喜菩萨,留着她,或许更有用处。
此番他与万里沙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万里沙帮他成为欢喜禅院的院主,而欢喜禅院以后则要以万里沙唯马首是瞻。
但他,并不甘屈居于人下,否则这又与屈居欢喜菩萨之下,有何不同?
所以,若能收服欢喜菩萨,既可以成为他摆脱万里沙的一大助力,亦可与其双修,快速提升他的实力,若能以此登临宗师,那区区万里沙和雄阔海,又算得了什么。
“饶本座一命,你无非是想借本座之手,对付万里沙,助你成为宗师罢了。”
欢喜菩萨一眼就看穿了欢喜明王心中所想,漠然道。
“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看来,本王只能送你去见我佛了。”
被揭穿了心思,欢喜明王脸沉如水,若只有他一人在,这话倒无所谓,但现在还有万里沙的剑师在场,此话若传到雄阔海耳中,为其所疑,对他以后的计划十分不利。
所以,现在唯有赶紧杀了欢喜菩萨,以证清白。
不过,刺已埋下,就算他现在杀了欢喜菩萨,恐怕也难以打消雄阔海的疑虑了。
欢喜明王有些后悔,直接杀了欢喜菩萨他不香吗?现在倒好了,没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欢喜明王眼中杀意炽盛,不再留手,再度一指点向欢喜菩萨的眉心。
可当他的手指距离欢喜菩萨眉心只有一寸之距时,再度寸尺难进,如深陷泥潭。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欢喜菩萨仅存的一点反抗之力,那第二次,又是什么?
欢喜明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欢喜菩萨身上的锁神咒链,无端脱落,欢喜菩萨慢慢走了出来。
欢喜明王双目圆睁,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高邈温润的形象,身后的月轮洒下无尽霜华月光,天地皆白。
月光之中,欢喜菩萨高居云端,衍化诸天明王诸相。
但下一刻,月光凝滞,欢喜菩萨出现在欢喜明王身前,纤细如玉的手掌,拂在其眉心上。
无形涟漪荡开,欢喜明王如遭重击,脑后的月轮破碎,明王诸相湮灭,眼耳口鼻间喷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僧衣白袍。
“你……你突破了?!”
欢喜明王已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感受着四方天地无穷无尽的压迫和威势,双目圆睁。
“宗师?!”
“宗师?!”
远处,剑师和欧阳德也同时失声,不同的是,剑师脸色大变,欧阳德则纯粹就是意外。
叶青则被这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剧情,弄得一脑门的雾水,连欢喜罗汉从空中掉下来都懒得理会。
你说你是宗师,直接以宗师实力推平所有敌人不就行了吗,搁这儿搞什么惊心动魄呢?
“嗯,本座已于月余前,突破了。”
欢喜菩萨忽然扭头看向叶青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指点下,虽只是一指,但叶青却在上面感受到了无尽玄妙和恐怖威势,周遭气机凝滞,天地震颤。
如天地万物,尽在这一指之间。
不过,叶青并未反抗,因为那一指,并非针对于他。
果然,下一刻,那根手指如穿梭时空,落在正向他扑来的欢喜罗汉的眉心上。
欢喜罗汉的身影戛然而止,癫狂的神情僵硬在脸上,瞳孔收缩,最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显然,欢喜菩萨那一指,直接泯灭了欢喜罗汉的意识。
欢喜菩萨一指灭杀欢喜罗汉后,向叶青遥遥点了点头,重新看向欢喜明王。
第五百四十一章 诸事万般,又如何?
“本王事先竟未得到丝毫你突破的消息,看来你已知道本王是叛徒,既然如此,你直接杀了本王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欢喜明王面如死灰,张了张嘴,满脸苦涩。
欢喜菩萨摇了摇:“你错了,本座事先并不知道背叛本座之人是你,本座先前只是察觉到欢喜禅院内有人勾结外敌,想置本座于死地,但并不知是你们。”
“所以,本座便将计就计,以己为饵,引出欢喜禅院内的叛徒,也顺便引出与你们合作之人,一举两得。”
“咳咳……既然菩萨你早有定计,且已突破宗师,成就佛门菩萨,对付他们几个,并不算是难事,请老头我来做什么,多此一举嘛!”欧阳德咳嗽两声,感觉自己也被摆了一道,有些不高兴。
“请前辈来,自然是为了将所有人都引出来,本座做事,喜欢毕其功于一役,不喜欢拖拖拉拉。”
欢喜菩萨遥遥向欧阳德福了福身,道:“如果不将他们逼到绝处,他们绝不会全部现身,就如若非前辈帮忙,明王又怎会现身?”
“所以,前辈此来,并非多此一举,实则功莫大焉。”
“呵呵……那倒也是。”听到欢喜菩萨的解释和恭维,欧阳德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将被摆了一道的事抛到了脑后。
“原来如此,菩萨智慧无量,小僧佩服。”
欢喜明王点点头,而后竟是直接跪下,伏首于欢喜菩萨身前:“菩萨慈悲,小僧一时为贼人蒙蔽,背叛菩萨,还望菩萨恕罪?”
“若菩萨能宽恕于小僧,小僧愿尊菩萨为主,侍奉菩萨左右,任凭菩萨驱使,永不背叛,否则小僧愿堕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欢喜明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到欢喜明王直接投诚,剑师怒不可遏。
欢喜明王没有答话,而是恭谨地伏在地上,双手前伸,头顶挨着地面,如叩拜佛陀一样,五体投地。
欢喜菩萨已是宗师,旁边还有一个欧阳德虎视眈眈,而他们这边呢,他受了伤,剑师已无再战之力,咒师锁神咒被破,肯定会遭受反噬,所以反抗、逃跑,基本都是十死无生,唯有求饶,方有一线生机。
“你应该知道,本座最讨厌背叛?”欢喜菩萨慢慢道。
“小僧罪该万死,还祈菩萨原谅。”欢喜明王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反驳,亦不敢狡辩,只能求饶。
欢喜菩萨没有说话,欢喜明王也不敢说话,一时气氛凝重如山,落针可闻,就在欢喜明王惴惴不安时,欢喜菩萨看向叶青:“你觉得,本座是该杀他,还是该饶他?”
“问我?”叶青一愣,指了指自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嗯。”欢喜菩萨点了点头。
“咳咳……这是菩萨自家之事,菩萨自己做主就行。”叶青摸着鼻子,小心回答道:“想来,菩萨也早有定计。”
“本座明白了。”欢喜菩萨道。
叶青:“……”你明白什么,我特娘什么都没说啊?!
欢喜菩萨忽然垂手,按在欢喜明王的头顶,欢喜明王身体一颤,却不敢反抗。
“你背叛本座,本罪不可恕!”欢喜菩萨慢慢道:“但我佛慈悲,只要你将功补过,本座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但凭菩萨吩咐。”
从大起大落,从死到生,欢喜明王暗中松了口气,知道他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杀了他们。”
欢喜菩萨看向怒目而视的剑师,神情平淡。
“他们?”欢喜明王也下意识看向剑师,只不过剑师只有一人,哪儿来的他们?
但下一刻,远处出现了另一个欢喜菩萨,由远而至。
眨眼之间,那个欢喜菩萨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时众人才发现,其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那人容貌苍老,全身阴气沉沉,脸上、脖子、双手等裸露的皮肤上,纹着各种图案的咒文,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是此时,那人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咒师!”
欧阳德瞅了瞅那名长得和欢喜菩萨一模一样之人,而后又看向其手中所提之人,脱口而出道。
那名欢喜菩萨将咒师扔到剑师旁边,走到欢喜明王身边的欢喜菩萨前,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两个欢喜菩萨,合二为一。
叶青看得啧啧称奇,两个欢喜菩萨,他先前竟是无法分辨出孰真孰假,更不知道另一个欢喜菩萨,是何时离开,去抓咒师的?
“杀了他们,本座就饶你一命。”欢喜菩萨再次道。
“欢喜菩萨,你敢?”剑师大惊:“我们可是万里沙的人。”
“那又如何?”欢喜菩萨平静道。
“如何?我们两个,可是万里沙的副盟主,杀了我们,我们盟主定不会放过你的!”剑师道。
“又如何?”
欢喜菩萨面色不变。
“杀了我们是简单,但到时候万里沙与欢喜禅院定会不死不休,到时候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要是我们螳螂捕蝉,有人黄雀在后,倒霉的是菩萨你自己。”
咒师桀桀怪笑了一声,整个人虽然狼狈不堪,但却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怕,他就不相信,欢喜菩萨真的敢杀他们。
“菩萨不妨想想清楚?
“又如何呢?”
欢喜菩萨仍旧不为所动:“明王,杀了他们。”
“欢喜菩萨,你真要与我万里沙不死不休?”剑师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色厉内荏道。
“菩萨?”
欢喜明王也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替欢喜菩萨与欢喜禅院担忧,而是替自己感到担忧,剑师和咒师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万里沙的两位副盟主,杀了他们,就意味着他与万里沙再无缓和的余地,对方一定会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他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看来,你是不愿为自己所做之事忏悔,既如此,本座便成全于你。”欢喜菩萨古井无波,慢慢抬起手掌。
“菩萨恕罪,小僧愿意。”
欢喜明王急忙表态,相比于麻烦,他更愿意活着。
“啧啧,好手段。”
叶青心中暗叹一声,这样一来,欢喜明王以后只有跟着欢喜菩萨一条路可走了。
至于杀了剑师和咒师,会不会导致万里沙与欢喜禅院不死不休,叶青大概率认为不会。
首先,这件事本身就是万里沙有错在先,准你杀我,就不准我杀你吗?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其次,欢喜菩萨已是宗师,对于宗师而言,剑师和咒师,或许只是稍微强大一点儿的卒子而已,卒子再大,也终归只是卒子,随手可弃,想来雄阔海也不愿意为了两个卒子,与欢喜菩萨不死不休,毕竟两败俱伤的结果,就是黄雀在后。
最后嘛,活着的剑师和咒师,才有价值,死了的剑师和咒师,一文不值,雄阔海怎么也不会为了两个没有价值的人,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至于颜面什么的,在利益面前,所谓的尊严与颜面,从来都不值一提。
如果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欢喜菩萨可以直接将欢喜明王扔出去做替罪羊,反正杀剑师和咒师的是他,到时候雄阔海正好可以借坡下驴,谁的面子都没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岂不美哉?
看着向剑师和咒师走去的欢喜明王,叶青脸上忽然带上了一丝怜悯。
江湖事,本就如此而已。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欢喜明王,你敢?”
剑师和咒师见欢喜明王向他们走来,终于慌了神:“菩萨,你不能杀我们,我们盟主不会放过你的。”
“两位,得罪了。”
欢喜明王不为所动,一掌按下。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杀我万里沙之人?”
但就在此时,一道雄浑霸道的声音响彻天地。
声音响起的一瞬,天地色变,一阵可怕的风沙席卷天地,遮天蔽日,天地一瞬黯然无光。
风沙中,探出一个巨手,按向地面上的所有人。
巨手大如天穹,落如天倾,可怕的威势席卷天地。
叶青只觉得气机不畅,神魂战栗,仿佛蝼蚁面对天地灾劫般,生不出无丝毫反抗之心,亦无分毫反抗之力。
不止是他,欢喜明王、剑师和咒师,亦是如此。
唯独欢喜菩萨和欧阳德长身而立,仿若未觉。
“雄阔海……”
待巨手落下之时,欢喜菩萨向前跨出一步,一道虚影,无限拔高,似与天平齐。
虚影,是欢喜菩萨的容貌,左手掌心向上,托着一个羊脂玉净瓶,瓶中插着一截柳枝,柳枝青翠欲滴;左手捏着一方平等印。
面对落下的巨手,菩萨虚影手持柳枝,轻轻一拂。
一拂间,如开天地。
落下的巨手,一分为二。
旋即,欢喜菩萨手中的羊脂玉净瓶慢慢漂浮起来,不断变大,遮天蔽日的风沙,化作一道龙卷,生生被吸入瓶中。
天地一瞬尽放光明。
光明中,无数天女飞舞,白莲朵朵飘落,祥和安宁,仿若佛国。
佛国中,欢喜菩萨赤足而立,手托玉净瓶,神圣庄严。
显然,正如欢喜明王所言,欢喜菩萨确是已经彻底脱离了欢喜欲佛纵欲享欲、往生极乐的路子,而是皈依欢喜佛法的以欲遏欲,以有欲而成无欲,成就真正的佛门菩萨。
所以,演化的佛国万象,无一丝邪异,圣洁庄严。
当空中的巨手风沙消失之时,所有人只觉得一阵轻松,剑师和咒师则是面露喜色,因为雄阔海来了。
既然雄阔海来了,便代表着他们死不了了。
不过就在此时,欢喜明王却如失去神志一样,按在剑师和咒师头上的双手忽然用力,“啪”的一声,两人头颅,碎裂开来。
或是没想到欢喜明王会突然出手,剑师和咒师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两人直接失去了生机,就连阴神也未来得及逃脱,就被湮灭。
“啊……”
直至此时,欢喜明王方才如回过神来一样,看着死在自己眼前的剑师和咒师,一脸茫然和无措。
“菩萨,果真如此不讲情面吗?”
这时,空中浮现出一张人脸,或是由于愤怒,整个天空都似微微颤抖,风云碎散。
显然,那张人脸,就是雄阔海。
当然,不是雄阔海的真身,而是一道精神意志。
或许,雄阔海的本尊,正在百里之外。
不过,纵然只是一道精神意志,叶青也感到一阵心悸。
“真人不可辱,他们敢刺杀本座,就当以死谢罪。”欢喜菩萨面无表情道:“再者说,你我二人,并无情面可讲。”
“菩萨真以为成了真人,我就会怕你吗?”雄阔海道。
欢喜菩萨寸步不让:“雄盟主尽可一试!”
雄阔海没有说话,只是虚空颤抖的幅度愈来愈大,狂风呼啸,阴云密布。
不过,雄阔海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先前他甫一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欢喜菩萨动手,自是存了试探之意。
若欢喜菩萨实力不济,他会毫不犹豫地找机会杀了欢喜菩萨,让他知道得罪万里沙的下场,他也不想北幽再出现一个能与他分庭抗礼之人。
毕竟,地方就那么大,多出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了一个人和他们抢东西吃。
可没想到,欢喜菩萨虽然初成宗师,但一身实力却深不可测,比一些积年宗师还要强大,这样一来,想要杀对方,他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况且,欢喜菩萨身边,还有一个态度莫名的欧阳德,就更需要谨慎了。
“这次是我的人有错在先,他们竟然敢瞒着我,刺杀菩萨,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雄阔海沉默片刻,道:“不过,我万里沙的颜面,亦不可辱!”
雄阔海开始让步了,虽然剑师和咒师的死,让他有些心痛,毕竟两人是除他之外,万里沙内有数的强者,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但现在事已成定局,再为了他们与欢喜菩萨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实没必要。
但若就这样退去,传扬出去,他雄阔海和万里沙,亦会沦为整个江湖的笑柄,所以,他需要一个台阶。
他相信,欢喜菩萨能够听懂。
“雄盟主想如何?”欢喜菩萨问道。
“杀人偿命。”雄阔海道。
欢喜菩萨平静道:“所以呢?”
“我要他。”雄阔海看向欢喜明王道:“他杀了我万里沙的两位副盟主,要为他们偿命。”
“菩萨救命,菩萨救命。”欢喜明王大惊失色,急忙向欢喜菩萨求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欢喜菩萨淡淡道。
“菩萨你……”欢喜明王双目圆睁,似不敢相信欢喜菩萨竟然直接卖了他:“明明是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一颤,瞳孔扩散,倒在地上,脸上兀自残留着震惊、惶恐、不甘等神色。
叶青魔念感知中,欢喜明王在那一瞬间,忽然魂分魄散,意识湮灭,彻底身死道消。
显然,是欢喜菩萨动的手。
没想到,欢喜明王真如他所料,成了替死鬼。
可悲,可叹。
但换句话说,也是他活该。
或许从他背叛欢喜菩萨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现在,雄盟主可满意了?”欢喜菩萨看也未看死去的欢喜明王,而是看着雄阔海,淡淡道。
“很好,菩萨果然智慧无量。”雄阔海道:“既然此间事了,本座还有事,便不久留了,菩萨若有暇,欢迎来我万里沙做客。”
“当然,还有欧阳前辈。”
欢喜菩萨和欧阳德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阵风沙凭空而生,卷起地上剑师和咒师的尸体,消失在空中。
从始至终,雄阔海看也未看叶青和一贫。
“啧啧,真是一出好戏啊。”
等雄阔海离开后,欧阳德抽了口烟,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唏嘘道。
一会儿你杀我的人,一会儿我杀你的人;一会语气强硬,宛如仇寇,一会儿又心平气和,仿若至交好友,看起来一团乱麻,但实际上各有各的盘算。
欢喜菩萨坚持要杀剑师和咒师,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告诫雄阔海,她欢喜菩萨也不好惹,不要再惹她。
雄阔海嘛,亏吃了,人死了,再强行纠缠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退上一步,但退归退,如何才能退的有风度,有面子,这是一个技术活。
所以,就有了讨要“杀人凶手”欢喜明王那一幕。
不管你是不是真凶,反正就是你了。
欢喜菩萨呢,虽然有意立威,但有时候,一味强势,只会适得其反,软硬兼施,才是王道,故而杀了欢喜明王,给了雄阔海一个台阶下。
至于说欢喜明王,从头到尾只是一颗可悲可叹的棋子而已。
总而言之,这一场交锋,双方谁都没占上便宜,两败俱伤。
雄阔海吃了闷亏,不仅没能吞并欢喜禅院,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死了剑师和咒师,可谓元气大伤;欢喜禅院呢,看似占了上风,但一下子死了欢喜明王、欢喜罗汉、掌灯护法等人,损失也不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欢喜菩萨轻轻道。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欧阳德抽了口烟,幽幽一叹,就算自诩游戏风尘、逍遥自在的他,不也因为人情,不得已牵扯进了这滩浑水吗?
叹只叹,江湖事,诸多不由己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工具人
“这次多谢欧阳前辈和两位相助,本座在这里感激不尽,还请几位移步欢喜禅院,本座也好略尽地主之谊,以谢诸位援手之恩。”
欢喜菩萨向欧阳德、叶青和一贫拱了拱手。
“免了吧,老头我就是来还个人情而已,从此以后,你我可算是两清了啊!”欧阳德摆了摆手,这次貌似已经被摆了一道,他可不想再掺和到这种麻烦事儿里去了。
既揪心,也闹心。
“我们也是适逢其会而已,也没帮上什么忙,就不劳烦菩萨了。”
叶青不敢托大,也向欢喜菩萨还了一礼,这次总算没赌错,有惊无险。
不过,他暂时也不想与欢喜菩萨有过多交集,他现在还没资格掺和到万里沙和欢喜禅院的争斗中去。
“嗯?你不是菩萨请来的人吗?”欧阳德听到叶青拒绝,后知后觉道。
叶青拱了拱手:“晚辈方来北幽没几天,怎会认识菩萨,前辈说笑了。”
“真的?”欧阳德怀疑地在叶青和欢喜菩萨两人脸上瞅了瞅。
“自是真的,不信的话,前辈可以问问菩萨。”叶青笑道:“我们真的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叶青在“适逢其会”微微加重了几分语气,从先前欧阳德话,他也大致猜出了他被拖下水的原因。
真是无妄之灾啊!
“咳咳……”
欧阳德自然听出了叶青的弦外之音,咳嗽了两声,这特娘不就尴尬了吗?
他还以为叶青是欢喜菩萨请的人呢,所以才让对方对付欢喜罗汉和掌灯护法,但闹了半天人家不是,这样一来,他不就是拖无辜之人下水吗?
貌似,有些不地道啊。
他欧阳德虽然行事不拘小节,有时候还颇为荒诞怪异,但这种不地道的事情,他还是不屑为之的。
他欧阳德的一世英名啊!
娘的,这都要怪欢喜菩萨和叶青,你说你们不认识,第一次见面就搞得那么暧昧,搞啥子嘛!
这不是误导人嘛!
“那什么,老头我还有事,就先撤了,诸位不用送了,有缘再会。”下一刻,欧阳德身影一闪,已在数十丈开外。
等声音随风而逝,欧阳德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跑的还真快。”
叶青耸了耸肩,说实话,他也没想将对方怎么样,当然也不敢,就是随口说说,逗逗欧阳德。
没想到欧阳德脸皮这么薄,当场就溜了,一点儿前辈高人的风范也没有。
就连欢喜菩萨漠然无情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到欢喜菩萨的笑容,叶青也不由自主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看到欢喜菩萨正看着自己,叶青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欧阳前辈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欧阳前辈一贯如此。”欢喜菩萨笑道:“欧阳前辈离开了,那说一说我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叶青微微一愣,我们有什么事儿?
欢喜菩萨道:“就是先前本座提出的欲与你结为夫妻之事,对了,本座还不知道公子的姓名呢,不知公子可否告知?”
“不敢,晚辈姓叶,名无欢。”叶青拱了拱手,回答道。
“叶无欢,无欢,果然与我欢喜禅院有缘。”欢喜菩萨道。
“菩萨说笑了。”
叶青摸了摸鼻子,心中颇为无语,你们是欢喜,我是无欢,哪里有缘了,南辕北辙好吧。
“本座并非说笑,本座想再问一遍,本座欲与公子结为夫妻,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欢喜菩萨郑重道。
看到欢喜菩萨不似作伪,叶青沉默了一下,道:“不知菩萨可否告知,为何一定要与晚辈结为夫妻?”
欢喜菩萨也未隐瞒:“实不相瞒,本座所修功法,乃由有欲而化无欲,以有情而化无情,本座现已臻至无情无欲之境,但我佛慈悲,怜悯众生,无情无欲,非是终极。”
“本座若想于修行上更进一步,需体会人世万欲万情,以无情无欲而臻至万物平等,众生皆有情之境。”
“而情欲,乃是万欲万情之根本,所以,本座欲与你结为夫妻,体会情欲之味,以化对万物皆有情。”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叶青摸了摸鼻子,颇为无语,他还以为是他惊为天人、卓尔不群、无法隐藏的容颜和气质,让欢喜菩萨一见倾心呢?
敢情其他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不是馋我的身子,那就更不能答应了。
“公子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本座的条件。”欢喜菩萨见叶青沉默不言,继续道:“本座是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的。”
“首先,与本座结为夫妻,本座双修之法,可以大幅提升公子的修为进境,且无后顾之忧。”“其次,与本座结为夫妻后,公子即是除本座之外,欢喜禅院内地位最高之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以使用、调动欢喜禅院的一切资源。”
“最后,公子若在修行上遇到什么问题,但有所需,皆可以询问本座,本座绝不藏私。”
“总之,本座绝不会让公子吃亏的,公子不妨仔细想想?”
“嘶呼……”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这条件,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简直就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先不说欢喜菩萨所承诺的诸多好处,单就有了欢喜菩萨和欢喜禅院做后盾,他无论是报仇,还是对付方暮云,都更容易一些,对他而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旁边的一贫,疯狂地向叶青挤眉弄眼,恨不能取而代之。
虽然呢,这是软饭,但架不住它香啊!
“咳咳……敢问菩萨,为什么要选我?”叶青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疑惑道。
既然是找工具人,找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他?
欢喜菩萨直言不讳道:“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未来定然前途无量,且相貌堂堂,能配得上本座。”
“呵呵……好眼光。”叶青听得是舒坦不已。
果然,优秀的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到哪儿都掩盖不了自己卓尔不群的光芒。
烦恼啊!
当然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表面上叶青却谦虚不已:“菩萨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
不过,叶青还没说完,就听欢喜菩萨继续道:“当然,最主要的是,公子与我佛有缘。”
“公子于此时此刻,出现于此地,与本座相遇,即是缘法,与我佛有缘。”
叶青不置可否,佛门讲求因果缘法,欢喜菩萨的说辞,并无什么问题。
“公子先想想,本座先处理一下他们几个。”随后,欢喜菩萨看向地上的欢喜明王、掌灯护法等人。
“菩萨自便。”叶青拱了拱手,欢喜菩萨点点头,自顾走到欢喜罗汉面前,一指点落,欢喜罗汉身上腾起一阵火焰,慢慢化为一团灰烬,随风而散。
而后,欢喜菩萨如法炮制,将欢喜明王和掌灯护法烧成灰烬。
虽说掌灯护法还没死,但欢喜菩萨貌似也没有救对方的意思,直接送对方往生极乐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影子中的人
“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处理完三人后,欢喜菩萨回到叶青身边,问道。
叶青拱了拱手:“菩萨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恕晚辈不能答应。”
欢喜菩萨给的条件,不是他不心动,也不是软饭他不香,关键是,他有不能答应的理由。
先不说欢喜菩萨所言,几分真,几分假,有没有什么猫腻,就算欢喜菩萨所言无虚,他还是不能答应。
他此番来北幽,一是避祸,当低调行事。虽说嘛,今天之事,他也算高调了一把,但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毕竟,没人会相信,仅仅过了一个多月,被周横山重创、只有洗神后期的叶青,会摇身一变,具备通玄后期的实力,大概率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但如果他与欢喜菩萨结为夫妻的话,就不一样了。
欢喜菩萨毕竟欢喜禅院的院主,成名已久,再加上此番晋级宗师,更会为江湖人所知。
所以,他若与欢喜菩萨结为夫妻,这么大的事,整个江湖都会知道,那么他也顺便会出名,人红是非多,到时候有些人肯定会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毕竟,什么时候都不缺无聊之人,届时他大概率会暴露。
别说什么低调的最高境界就是高调,那是自寻死路。
一旦暴露,先不说欢喜菩萨会不会捅他一刀,就算不会,欢喜菩萨也保不住他。
因为他的敌人,不止是方暮云,还有周横山和陈情院,别说是一个欢喜菩萨了,就是三五个,也没用。
二则嘛,除避祸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答应欢喜菩萨,势必会与欢喜菩萨朝夕相对,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不方便。
所以,想来想去,他只能心痛的拒绝了。
“既然公子不愿,本座也不勉强。”也不知欢喜菩萨早就预料到了叶青会拒绝,还是真的达到了无情无欲的境界,既无悲喜,亦无恼怒,总之对于他的拒绝,欢喜菩萨的神情始终如一,也没问他缘由。
“多谢菩萨体谅。”叶青道,他还真怕对方恼怒之下,直接强他所难呢?
“既然你不愿与本座结为夫妻,想来也不愿加入我欢喜禅院了。”
欢喜菩萨淡漠道:“那就当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不敢,晚辈其实什么也没做,况且就算没有晚辈,一切也都在菩萨的掌握之中。”叶青实话实说道。
欢喜菩萨道:“本座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喜欢被人拒绝,叶公子今天,已经拒绝本座很多次了。”
“菩萨恕罪。”
叶青心中咯噔一声,欢喜菩萨的态度一直很和善,差点儿让他忘了对方是一位宗师,还是一位无情无欲、杀人不眨眼的邪道宗师,大意了,大意了。
“既然菩萨都这么说了,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欢喜菩萨仿佛很满意叶青的回答,道:“如果你改变注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本座,不过,本座不会等你太久的。”
“多谢菩萨美意,晚辈会好好考虑的。”叶青小心翼翼道。
“好,本座先走了。”
欢喜菩萨看了叶青一眼,身影渐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恭送菩萨。”
叶青拱了拱手,待欢喜菩萨离开后,方才松了口气,宗师武者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大了。
别看他现在相当于通玄后期炼体武者,但在宗师眼中,实与蝼蚁无异,没看强大如剑师、咒师、欢喜明王,说死就死了吗?
所以,他得尽快提升实力,最起码得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大成,肉身成就宗师,或许到那时,他才有和这些人有面对面的底气与资格。
“老弟,你傻啊,你怎么不答应她,答应她以后,你可就一步登天了。”这时,一直装死的一贫,凑了上来,恨铁不成钢道。
“呵呵,一步登天是不假,不过离一步升天也不远了。”叶青笑道。
“唉……可惜,可惜啊。”
一贫摇了摇头,惋惜不已,他自然知道叶青的担忧与顾虑,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可惜。
“这种好事情,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因为你太丑了。”叶青看了一眼满脸皱纹一贫,嫌弃道。
看你满脸的褶子,谁瞎了眼了,会看上你?
“滚蛋,老道我年轻时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靡万千少女的翩翩美少年,多少仙子魔女对我投怀送抱,我还不屑一顾呢?”
一贫不屑道:“也就老道我不想伤了她们的心,更不想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正片森林,否则的话,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告诉你,老道我要是年轻个十几岁,今儿个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呵呵……十几岁不行,瞅你的样子,再年轻个七八十岁还差不多。”叶青挑了挑眉,果然是个老渣男。
“会不会说话,老道我今年才天命之龄,再年轻个七八十岁像话吗?”一贫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说完,一贫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好了,是我错了,老哥你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一树梨花压海棠好吧。”
叶青轻轻笑着,跟了上去。
……
“事情如何了?”
一座大殿内,雄阔海睁开眼睛,虚室生电。
但就在此时,他的影子,忽然蠕动起来,继而一个声音,从他的影子中传出。
“法王恕罪,事情出了一点儿小意外。”
雄阔海急忙起身,看向身后的影子,恭谨道。
影子蠕动着,浓郁的像化不开的黑暗:“小意外?那就是说欢喜菩萨没死了?”
雄阔海急忙解释道:“法王恕罪,欢喜菩萨早有准备,不仅请来了欧阳德,还于月余前突破至宗师,所以我们最终功亏一篑。”
“突破宗师?这的确是意外。”影子道,就在雄阔海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影子继续道:“不过,突破至宗师,天地交感,当有异相,而你却一无所知,此乃你之失职。”
“因你之失,致使圣教计划搁浅,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雄阔海诚惶诚恐道。
“既有罪,当惩之。”影子中,飞出一根银针。
看到银针,雄阔海脸色大变,却不敢闪躲,只能任由银针落在他的眉心上。
银针甫一落在雄阔海的眉心,就如活过来了一样,蠕动着,慢慢钻了进去。
“嘎吱……”
雄阔海的后槽牙,直接咬裂,全身颤抖,脸色惨白,额头上沁出层层冷汗,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一样。
银针每向雄阔海的眉心钻入一寸,雄阔海就颤抖一下,脸色也愈来愈苍白,牙齿嘎吱作响。
短短三寸的银针,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齐根没入雄阔海的眉心,而此时的雄阔海,已然抖如筛子,全身衣服已被汗水浸湿,双目充血,脸上青筋毕现。
然而,这只是开始,银针没入雄阔海的眉心后,如蚯蚓般,开始在雄阔海的头皮、脸庞上移动起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再见陈无心
“啊……”
雄阔海再也忍耐不住,抱着脑袋,重重撞在地面上。
“咔嚓……”
青石地面,寸寸龟裂,雄阔海的脑门上也淌落滴滴鲜血,可见力气之大,但雄阔海却仿若不觉,抱着头,一下一下撞在地面上,砰砰声不绝,乱石飞溅。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根银针方重新从雄阔海的眉心钻了出来,消失在影子中。
雄阔海则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容苍白,双目无神,如果不是胸膛偶有起伏的话,简直与尸体无异。
“惩罚结束,你此次过失,圣教便不予追究。”影子道。
“多谢法王仁厚。”雄阔海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影子前。
“不过,北幽之事,事关重大,绝不容有失,本座不希望再有意外,你可明白?”影子道。
“属下明白,请法王放心,绝不会再有意外。”雄阔海保证道。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道主怪罪下来,本座也保不住你。”影子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不过,如果你做的好,本座亦会有重赏。”
“谨遵法王教诲。”雄阔海拱了拱手,影子慢慢蠕动,由浓郁变得清淡,复又恢复平静。
“呼……”雄阔海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暴戾。
“爹,你没事吧?!”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雄阔海狼狈的模样,震惊道。
“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说过我修炼的时候,不准有人进来吗?滚出去……”雄阔海双目赤红,如发怒的雄狮,震的整个大殿颤抖不止。
“孩儿知错,孩儿只是担心爹爹你!”年轻男子,也就是雄阔海的儿子雄天烈急忙道。
“滚,滚出去……”
雄阔海咆哮一声,恐怖的气势如洪流般涌向雄天烈,雄天烈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而出,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欢喜菩萨……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大殿内,雄阔海大吼一声,狰狞如鬼。
……
“力从地起,劲从体出,意从神发……”
卜命观内,叶青坐在椅子上,看着院中正在练拳的李龙象,指点道:“力要聚,劲要凝,意要盛,龙象,你的拳力已经不弱,但力却太散,劲太乱,看上去威风凛凛,但却雷声大雨点小,纯粹就是花架子,吓吓人还行,打人差的太远。”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龙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憨笑道。
“明白了就继续练,把我教你的破阵,重复一千遍。”叶青道。
“是,师叔。”李龙象应了一声,在院内认真练了起来。
破阵,自然是他教给李龙象的,李龙象虽然看着憨傻,但却赤子之心,武学天资不俗,几乎一点就通,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将破阵修炼至小成。
这种武学天资,如果有名师教导的话,未来成就绝对不凡,只可惜碰到了放养的一贫,着实颇为浪费。
所以,他才忍不住教了对方几招。
事实上,不止李龙象,他发现温舒的天资也颇为不俗,甚至比李龙象更有过之,如果说李龙象是一点就通,那么温舒就是举一反三,聪颖异常。
但也正因为太聪颖,太活泛,反而不如李龙象有定性,耐不下心,吃不得苦,往往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境界稀松。
他挺喜欢温舒的,本来想顺便指点一下温舒这小子,好歹让他在北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可这小子一听他不会剑法,立马嫌弃的不行,说什么也不肯学,气得他当即就给了对方两脚。
相比之下,李龙象就省心多了。
“龙象,你先练着,我出去转转,给你师傅说一声,不用等我吃饭了。”
又教导了一会儿李龙象,叶青起身,向外走去。
“好的,师叔。”李龙象应了一声,继续练着拳。
叶青出门后,先在城里随意逛了逛,而后径直来到了北幽城最大的酒楼,要了一壶酒,慢慢喝了起来。
北幽最大的酒楼,也是最著名的酒楼,名第一楼。
第一楼者,号称酒第一,食第一,美第一,北幽无出其右者。
简单来说,就是第一楼内,有北幽最好的酒,有北幽最好的食物,有北幽最好的美人。
当然,所谓酒第一,食第一,美第一,多少有夸大之嫌,至少在美人这一项上,三分香气楼就比第一楼要有名的多。
不过,夸大归夸大,第一楼的酒、食和美人,的确也是一绝,所以生意向来不错。
因此,还没到饭点儿,酒楼内就坐满了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热闹非凡。
而众人讨论最多的,则是欢喜菩萨。
不是欢喜菩萨与雄阔海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而是欢喜菩萨成为继欧阳德、雄阔海、黄天霸后,北幽第四名宗师真人,并将于十一月一日,大致也就是月余后,举办真人宴,广邀天下群雄,前往欢喜禅院,以贺其成就真人。
真人宴上,欢喜菩萨还将公开讲道,谈玄论法,以飨天下群英。
至于万里沙与欢喜禅院之间的龃龉,欢喜菩萨与雄阔海之间的矛盾,剑师、咒师和欢喜明王等人的死,虽偶有提及,但大都是不知所谓的人云亦云,这其中的真相,雄阔海和欢喜菩萨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久,也就慢慢淡忘了。
反正,自那日从城外回来至今,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内,一切都显得颇为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然,这也是叶青所期盼的,岁月静好,人间如故。
当酒过三巡时,一个人忽然在叶青面前坐下,试探道:“叶兄弟?”
“陈老哥。”叶青抬起头,看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
来人,正是占据了陈阿生身体的无心脑鬼,也就是陈无心。
“哈,果然是老弟你,老弟你的日子过的蛮滋润的嘛!”听到叶青的回答,陈无心大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比不上老哥你,短短一个多月没见,老哥你都快要浪到齐国去了。”叶青似笑非笑道。
从无忧山出来后,他就利用诡经,找到了陈无心,让其来北幽找他。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那天他利用诡经寻找陈无心所在位置时,陈无心竟然已跑到了楚国与齐国交界的一个边境郡城。
他是一路向北,陈无心是一路向东,看那架势,要不是他拦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跑到齐国去了。
“咳咳……我这不是为了躲陈情院的人嘛!”
陈无心笑道:“对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叶青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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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很疑惑,他的本体是无心脑鬼,可屏蔽、斩断一切与他有关的因果缘法,一切推演、卜算对他都没用。
他离开天雍后,第一时间就动用了自己的天赋,斩断了与自己相关的因果缘法,一方面是为了防备陈情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躲叶青。
好嘛,结果他都快跑到大齐了,两人隔了差不多十万八千里,结果对方还是找到了他。
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最多就是在一个地方停留两三天,即便这样,对方还是十分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他正在一个名为小红妆的青楼里喝酒听曲儿,兴致正好时,一只传音用的青雀,忽然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张口就来了一句:“无心老哥,还记得混天之约吗?我在北幽的卜命观等你。”
那一刻,差点儿没把他给吓萎了。
当然,不是因为那只青雀会说话,而是因为那个声音和内容。
那只青雀,名传音雀,是天工开物门研制的一种专门用于传讯的机关器物,也可以说是诡器,内有藏音晶,可以录存声音,只需将声音录于藏音晶内,将藏音晶置于传音雀体内,再将所要传讯之人的具体地址告诉天工开物门,天工开物门就能利用传音雀,准确将消息传递给对方。
所以,当听到那个声音时,他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那是叶青的声音,而后面的无心老哥和混天之约,更让他确定了叶青的身份。
陈无心,是叶青给他起的名字;
混天之约,是他和叶青在混天峰上的约定。
因此,听到叶青给他的传讯时,陈无心当时就惊了,差点儿以为叶青跟在他屁股后面呢?
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根据后面的内容来看,叶青摆明是往北跑了。
他就纳了闷了,一个东,一个北,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都这样了,叶青还能找到他,还有天理吗?
他不是没想过装作没看见,继续跑,但叶青摆明了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他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最关键的是,他再跑的话,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来北幽啊。
然后,就在三天前他刚踏入北疆地界时,又收到了叶青的青雀传音,约他今天于第一楼内见面。
他就更惊了,除了惊,更多的则是怕,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监视中一样,所以他最后一缕逃跑的心思,也淡了。
“秘密!”叶青喝了口酒,神秘一笑。
他自然知道陈无心的小心思,但也没有揭穿的意思,至于他为何能找到陈无心的踪迹,自然是因为他在给陈无心换脑时,动了一些手脚,所以无心脑鬼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当然,这就更不能告诉陈无心了,有时候,未知,才更为可怕。
“不说算了,唉,亏我一接到你的信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北幽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陈无心痛心疾首道。
“呵呵……你不是人。”叶青笑道。
陈无心:“……”这就没法聊了啊!
“好了,老哥,别生气了,来,喝杯酒。”
叶青倒了一杯酒,递给陈无心。
陈无心伸手去接,两手相触的一瞬,陈无心和叶青的手背上,尽皆青筋毕现,手中的酒杯无声化为齑粉,酒水还未落下,就化为蒸汽。
“老哥,你不喝,也别浪费啊,这可是上好的雪中烧。”叶青收回手,惋惜道。
陈无心则依旧伸着手,双目圆睁:“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陈无心才缓过神来,震惊道:“老弟,你的体魄,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大?”
在天雍时,叶青还只是七龙象之力,相当于通玄初期的炼体武者,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就达到了九龙象之力,虽然还不及他,但貌似也差不了多少?
这是过了一个月,还是过了一年?
好吧,恐怕就算是一年,貌似也不太现实,先不说叶青在逃离天雍时,身受重伤,就算没受伤,换个正常的炼体武者,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从通玄初期达到通玄后期。
毕竟,炼体武者越往后,修炼难度就越大,所要消耗的资源也就越多。
可叶青偏偏就只用了一个多月,中间貌似还要刨除逃命的时间,就做到了有些人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做成的事儿。
咋滴,是受伤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还是逃命遇到老爷爷了?
“来北幽的路上,偶有所得而已。”叶青平淡道。
“偶有所得?”陈无心一脸鄙夷,你这哪儿偶有所得,简直是不当人啊!
紧接着,叶青就给陈无心简单讲述了一下地皇棺和玄黄之气的事儿,当然省略了他与火玲珑合作等事。
听完之后,陈无心沉默半晌,幽幽道:“老弟,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不仅能从布满天罗地网的天雍逃出生天,还能因祸得福,一步登天,可不就是福大命大吗?
“运气而已。”叶青笑了笑。
陈无心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震惊了。
叶青很满意陈无心的表现,他先前自然是故意向对方显露实力的。
当然不是为了臭显摆,而是为了给陈无心一个下马威,好让陈无心以后不会、也不敢再有二心。
“老哥,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威也立了,吓也吓了,是时候该说正事了。
“老弟你吩咐就是!”陈无心恹恹道。
叶青道:“我想老哥你帮我收拢混天寇的势力,重新掌控混天寇,为我所用。”
“嗯?什么意思?”陈无心一愣,回过神来。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叶青慢慢道:“你占了陈阿生的身体,应该知道混天寇的根基不在南边,而在北疆的祁山,陈阿生去混天峰,只是为了躲避仇家。”
“所以,虽然因为鬼楼之故,混天寇死伤惨重,但于北疆的根基犹在,而我需要你帮我掌控混天寇在北疆的势力,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话虽如此,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陈无心疑惑道,他占据了陈阿生的脑子,对于陈阿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以说他现在就是陈阿生,混天寇的寇主,掌控北疆混天寇的势力,确实轻而易举,只是他不明白叶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在这个世上,实力,才是一切。”叶青轻轻摩挲着茶杯,意味深长道。
他以前总觉得有靖安司做靠山,有朝廷做靠山,便可以高枕无忧,只是天雍之事,让他发现,所谓的靠山,在某些上位者的眼中,在某些利益交换面前,一文不值,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他现在基本已经走到了大楚朝廷的对立面,不仅要面对陈情院、周横山等的追捕,还要找位高权重的大楚三公之一的方家和名扬天下的楚王孙等报仇,仅凭自己,说好听点儿叫心比天高,说难听点儿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孤身一人,是很难成事的。
所以,一方面他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的实力,另一方面,他需要自己的势力。
没有靠山,他就自己建一个靠山出来。
而混天寇,就是他组建自己势力的第一步。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两步棋,逆天行
“嘿嘿,有意思,我喜欢。”
听到叶青话,陈无心顿时明白了叶青的打算,略显兴奋。
搞事情嘛,谁不喜欢?
“掌控混天寇,只是第一步,老哥你掌控混天寇后,还需尽快发展混天寇,壮大混天寇的势力。”叶青看着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陈无心,轻轻敲着桌子。
陈无心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的大半:“掌控混天寇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快速发展,则有些难办。”
祁山是一座西南走向、横亘千里的巨大山脉,山脉覆笼宣化、安定、青武三郡,由于与大燕相邻,且地理位置重要,三郡皆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不断,屯驻有重兵。
因祁山山脉山高林深,地势险要,故而有诸多势力盘踞于祁山周遭,尤以匪患为最。
这些匪患依托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天险,劫掠百姓,抢夺商旅,甚至有时候还会劫掠楚军的粮草辎重,可谓无恶不作,胆大包天。
但偏偏呢,大楚朝廷拿这些匪患没有什么办法。
别看青武、宣化、安定三郡有重兵屯驻,但由于三郡地理位置独特,燕军虎视眈眈,驻军的主要作用是对抗燕军,不敢倾全力来对付山中匪患。
且由于祁山山脉山高林深,地势险要,每每当他们决心剿除匪患时,那些盗匪就化整为零,藏入祁山深处,使他们无功而返。
就算他们能彻底将祁山匪患剿除,但时间一久,又会滋生新的匪患,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可以说,祁山匪患已成为北疆边军的癣疥之疾,虽无关大局,却也除之不掉,恶心异常。
混天寇的大本营,就位于祁山山脉中。
事实上,除了混天寇外,十三寇中排名第九的搬山寇、排名第十一的黑鹰寇、第十三的青狼寇,都位于祁山山脉中。
除了他们之外,祁山山脉中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势力,祁山号称匪患十万,绝非一句空话。
这些盗匪势力,基本已有固定的范围和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简而言之,外有边军虎视眈眈,内有各方势力相互警惕,混天寇想要在祁山快速扩充势力,无异于痴人说梦。
“是很难,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想做,就会有办法。”
叶青淡淡道,继而取出无量魔佛,递给陈无心:“这个给你,有雾魔帮你,想必会更容易一些。”
“无量魔佛?你真的舍得给我?”陈无心接过无量魔佛,略显错愕。
虽说以他现在的实力,一件勾魂诡器并不看在眼里,但有灵性的勾魂诡器就不一样了。
而且,他在混天峰时也见识过无量魔佛的威力,攻守兼备,妙用无穷,尤其是其器灵雾魔,可于无声无息之间惑乱、控制他人,获取对方的记忆等,单凭这一点,无量魔佛的价值就不可估量。
“不是给,而是借。”叶青挑了挑眉,没睡醒吗,想啥好事呢?
“小气。”陈无心撇了撇嘴,不过不可否认,有了无量魔佛,尤其是雾魔的存在,对于他在祁山行事,大有裨益。
“咦,你不和我一起去祁山吗?”忽然,陈无心意识到了什么。
“我就先不去了,这里更安全一些。”叶青摇了摇头:“有你在,我放心。”
“当然,你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通知我,我去帮你。”
“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陈无心翻了个白眼,道:“具体该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吗?”
叶青笑道:“这还用我教你吗,无非就是合纵连横,诱之以利,威之以力等等,这些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实在不行,你在路上买本三十六计看看。”
无心脑鬼可是诡怪,且是智慧及其高绝的诡怪,在惑乱人心这块儿,比他专业的多。
陈无心:“……”这么草率的吗?
“另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帮手。”叶青看向郁闷的陈无心道。
“帮手,是谁?”陈无心收起无量魔佛,问道。
“他叫薛北昆,大概一个月后,他就会成为青武郡驻军的一名都尉。”叶青慢慢道:“到时候你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可以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这是他安排的另一步棋,一月前,他就给薛北昆去信,让薛北昆想办法调去青武、宣化或安定任意一郡任职,届时好帮助陈无心。
他本以为薛北昆想调任北疆任职,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薛北昆只用了十几天就搞定了所有事宜,当然代价也不是没有,就是官阶几乎掉了一级,如此才换了一个青武驻军都尉的官职。
要知道,薛北昆本乃洛水墨羽军统帅,在官职上,相当于边军的旅帅,边军军阶,从小到大分为队长、伍长、卫尉、校尉、都尉、旅帅、将军、都督等职,五人一队,五队为一伍,五伍为一卫,五卫为一校,五校为一营,五营为一旅,五旅为一将。
都尉在边军中的官阶,虽然不低,但绝对算不上高,属于中游,且相比于洛水腹地一郡统帅的悠然安逸,边军就不一样了,风吹日晒、吃苦受罪不说,一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危险重重。
当然,边军也有边军的好处,就是军功积累快,升迁也快,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就可以出人头地,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一切皆有可能。
事实上,北疆的大都督,掌管北疆二十万大军的北疆王,就是名副其实的草根出身。
所以,薛北昆自降一阶成为青武驻军的一名都尉,叶青并不觉得是什么坏事,事实上反而会因祸得福。
到时候,薛北昆和陈无心相互合作、里应外合,薛北昆可以帮陈无心扩张势力,而陈无心则可以帮薛北昆积累军功,一举两得。
估计,要不了多久,薛北昆可能就会更进一步。
届时,陈无心和薛北昆一暗一明,对他未来行事大有助益。
玩嘛,那就玩一把大的。
“薛北昆?都尉?你在边军也有人?”陈无心心中震惊,他貌似还是小看了叶青:“靠谱吗?”
“自然,他永远不会背叛于我。”叶青淡淡道。
“那就好,有他帮忙,再好不过了。”陈无心没有多问,估计问了叶青也不会回答:“我到时候怎么和他联系?”
叶青道:“到时候他自会联系你的,届时你只需带着雾魔,他就会相信你。”
“好。”陈无心点点头。
“记得,小心行事,尽量低调一些。”叶青又叮嘱了一句。
“还用你说。”陈无心耸了耸肩。
“还有问题吗?”叶青喝了一杯酒,抬头发现陈无心还坐在那里,道。
“没有啊!”陈无心莫名其妙。
“没有你还不快启程去祁山?!”叶青淡淡道。
陈无心:“……”我马不停蹄地从东边跑到这里,连杯酒都没喝,你就赶我走,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先行一步,去祁山收拢混山寇的势力,安排好相关事宜,等薛北昆到了青武,就可以直接行事了。”
叶青仿佛猜出了陈无心心中所想,倒了一杯酒,递给陈无心:“所以得辛苦一下你了。”
陈无心接过,一饮而尽,而后起身道:“行,那我走了。”
“嗯。”叶青也起身,待陈无心走到门口时,忽有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陈无心回头,疑惑道。
“无事。”叶青举着酒杯,遥遥道:“保重!”
“等你下次回来,我请你喝酒。”
“哈哈……”陈无心忽然放声大笑。
“好,我等着。”
第五百四十八章 欢喜菩萨的邀请
陈无心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无心走后,叶又恢复了这几天以来的作息,修炼、修炼再修炼。
叶青给自己制定的修炼计划很简单,就是白天炼化玄黄之气,修炼《混世魔猿炼身经》,打磨体魄,以期能尽快跨出《混世魔猿炼身经》的最后一步,肉身成就宗师。
晚上呢,则利用南柯,于梦中适应、打磨、掌控暴增的力量与体魄,同时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魔念凝聚阴神,尽可能快的踏足通玄。
除了修炼外,叶青偶尔也会在城里、城外转转,当然不是为了休息、放松。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至少在他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大成前,是不可能休息的。
他出门,仅仅是为了寻找使用南柯所需之物,有诡经在,黑君白君提出的要求,都不算难,有些东西,直接通过北幽的聚宝楼等商行就能买到,虽然大部分都很贵,但叶青可是抢了混天寇宝库的男人,有的是钱,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儿。
不过有些东西,就需要叶青去城外自己找了,如猎杀一些诡怪,寻找一些特殊之物等等。
除了东西外,黑君白君有时还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条件,譬如什么在闹鬼的房间住一晚、打雷天在树底下站一天、裸身在闹市奔跑一圈、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告诉老陈他的儿子是隔壁老王的、用蜂蜜蘸屎尝尝是什么味道,等等。
他也不知道黑君和白君这是什么癖好,但作为一个有羞耻心的男人,有些要求,他是坚决拒绝的,像裸奔啊,蜂蜜蘸屎啊;有些要求嘛,他内心是拒绝的,譬如偷看寡妇洗澡什么的,但为了修炼,他也没办法不是,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南柯所需,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窝在卜命观不出门。
好在,黑君和白君还算够意思,没提一些他办不到的事情,所以总的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山中无甲子,时间如流水,深秋未过,北幽就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在寒风的裹挟下,从阴沉的天空悠然飘落,为北疆的土黄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少了几分粗犷,多了几分娇俏。
而街上的行人,也都于一夜间,穿上了厚重的羊皮袄,弯着腰,缩着手,与风雪融为一体。
颇有几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开之感。
雪,对于北疆来说,就如天雍的雨一样,司空见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事实上,按照一贫所说,今年的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往年九、十月份,就会大雪连天,今年到了十一月份才下,已是极为罕见了。
作为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叶青来到北幽后的第一场雪,一贫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应该庆祝一下。
于是一大早,几人就在院中支起了火炉,温着小酒,涮着羊肉,欣赏着洋洋洒洒的飞雪,颇具诗情画意。
叶青也放下了修炼,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只是酒刚喝到一半,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院中的热闹与欢笑。
“嗯?”叶青放下手中的酒杯,眉头微蹙:“龙象,去开门,有贵客来了。”
“哦。”李龙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院门前,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僧衣,容貌妍丽的女子,古怪的是女子光着头,虽然没有头发,但女子不仅不显难看,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女子站在门外,纵然风骤雪急,却似无法影响到女子分毫,漫天风雪,在拂过女子周遭三尺时,便会缓缓落下,停留于三尺之外。
仿佛天地风雪,见之也须尽低头。
“小师傅,请问一贫道长和叶少侠在吗?”
女子看着开门的李龙象,双手合十,微笑道。
“在的。”李龙象看到女子的笑容,一时竟然看痴了,他感觉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
“小道长,请问一贫道长和叶少侠在吗?”女子并未因为李龙象的失神而恼怒,再度问了一句。
“在的,在的。”李龙象回过神来,面红耳赤,急忙低下头道。
“龙象,请贵客进来。”叶青看着门外的女子,基本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师叔请你进去。”李龙象让开身子,示意女子进去。
“多谢小道长。”女子点点头,走入院内,看着一贫和叶青,拱手道:“在下欢喜禅院无烦,见过一贫道长和叶少侠。”
“原来是欢喜禅院的无烦护法,护法驾临鄙观,真是令鄙观蓬荜生辉啊。”叶青还未说话,一贫急忙起身,惊喜道:“快请上座。”
“见过护法。”叶青也拱了拱手。
“道长和少侠不用客气。”无烦亦拱手还礼:“我今日冒昧打扰,是奉菩萨之命,邀请一贫道长和叶少侠参加五日后我欢喜禅院举办的真人宴,还望两位不吝赏光!”“这是两位的请帖。”
无烦手中出现两张烫金请帖,请帖无风自动,慢慢飘向叶青和一贫的方向。
两人伸手接住请帖,客气道:“菩萨太客气了,随便派人给我们传句话就行,怎敢劳烦护发大驾?”
无烦微笑道:“两位是菩萨的贵客,能亲自邀请两位参加菩萨的真人宴,我亦三生有幸。”
“护法严重了。”一贫笑嘻嘻道:“护法远道而来,快请上座,喝杯茶,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向菩萨复命,就不久留了。”无烦拒绝道:“五日后,还望道长和少侠赏光。”
“一定,一定。”叶青和一贫应了一声。
“告辞。”无烦双掌合十,点了点头,旋即告辞离开。
“啧啧,欢喜菩萨竟然派了一个护法来邀请你参加她的真人宴,老弟你的面子可真大啊!”等无烦离开后,一贫看着手中的请帖,啧啧叹道。
“不也邀请你了吗?”叶青道。
“人家摆明是来邀请你的,老道我不过是顺带的。”一贫酸酸道。
叶青讶异地看着一贫:“我发现老哥你有时候还真的……挺有自知之明的。”
一贫:“……”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
“怎么样,去不去?”
“欢喜菩萨专门派了一个护法来邀请我,你说我不去行吗?”叶青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还真不想去,在家里修炼他不香吗?而且,他总感觉自己一凑热闹,准会凑出一些麻烦来,所以,他是真不想去。
可欢喜菩萨居然派了一个护法来专程请他,如果他不去的话,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也可能会得罪欢喜菩萨,所以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么得办法。
“你呢,老哥?”
“不去。”一贫直接摇头道。
“你不去?为什么?”叶青疑惑,不去你刚才还答应的那么爽快?
“其一,这次参加欢喜菩萨的真人宴,北幽但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会去,老道我可不想凑这个热闹,没意思。”
“其二,老道我和人约好了,五天后要去给人看风水,没空。”
一贫看着叶青,慢慢道:“其三嘛,老道我总觉得跟你一起凑热闹,准没好事。”
“所以,还是你一个人去吧,祝你好运。”
叶青:“……”
扎心了,老哥!
第五百四十九章 鼠老六
北幽城向南三十多里,有一座著名的小城,名欢喜镇。
欢喜镇的旁边,有一座山,名极乐山。
北幽大名鼎鼎的欢喜禅院,就位于极乐山上。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极乐山原本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无名小山,欢喜镇早先也不叫欢喜镇,只不过当欢喜菩萨建立欢喜禅院后,便有了极乐山之名,亦有了欢喜镇之说。
当叶青到达欢喜镇时,欢喜镇已人满为患,用一句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大部分人,都是来凑热闹的,而不是来参加欢喜菩萨的真人宴的。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有资格。
但凡有资格的人,都已经登上极乐山了。
何谓有资格的人,一是收到欢喜菩萨邀请之人,二是声名煊赫之辈,除此之外,其余人皆无资格登上极乐山。
纵然如此,并不妨碍无数江湖人蜂拥而至,毕竟真人宴,宗师讲道,乃难得一见的盛事,即便不能登上极乐山,一睹真人风采,但能见见世面,也总归是好的。
最主要的是,宗师讲道,真人论法,天有异象,可不仅限于极乐山,更可能会惠及欢喜镇,若有所得,他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抱着侥幸的心理,看能不能偷偷登上极乐山,混入欢喜禅院;亦或者为某些高人、势力所看中,一步登天;甚至还有人想借此盛会,寻人比斗,妄想一步成名;等等。
反正他就看到了不少倒霉蛋想偷偷登上极乐山,然后被欢喜禅院的弟子揍得鼻青脸肿,毫不客气地给丢了出来。
虽说是丢了面子,但好在因为是好日子,欢喜禅院的人没有大开杀戒,所以很多人都乐此不疲。
叶青没过多驻足,毕竟他出发的时间有些晚,距离真人宴也仅有一日的时间,不敢耽搁,急忙向山门口走去。
走到山门口,叶青被两名守山的欢喜禅院弟子拦下,就在他刚取出请帖,准备交给两名欢喜禅院弟子时,他手中的请帖,忽然卷曲在一起,如蛇一样,从手上滑落,蹿入人群,眨眼就消失不见。
“嗯?”
叶青眨了眨眼,下意识看向两名欢喜禅院的弟子。
一名女弟子看着一脸茫然的叶青,提醒道:“施主,没有请帖,是不能登山的。”
叶青如梦初醒道:“有人当着你们的面抢我的请帖,你们不管吗?”
旁边那名欢喜禅院的男弟子道:“我等只负责检收请帖,其他的事,不归我们管。”
“此外,若施主连自己的请帖都保不住,便证明没有资格参加我欢喜禅院的真人宴。”
叶青:“……”这做法,就很江湖。
旁边的人,看到叶青的请帖被抢走了,皆一脸幸灾乐祸,但毫无惊色,显然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那我叫叶无欢,可以让我进去吗?”叶青道,没有请帖,那靠面子吧。
“对不起,我们并未听过叶少侠的大名,不知少侠出身何门何派?又有何凭证?”男弟子道。
“哈哈……”闻言,周围的人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刷脸,凭你长得好看吗?
“呃……好吧,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好吧,看来这脸是刷不了了,欢喜菩萨等显然也未给对方打过招呼,这样一来,他只能去找请帖了。
当然,他也可以说他认识欢喜菩萨和无烦护法等,但先不说两人会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他也丢不起那人。
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将请帖找回来了。
“唉,想低调都难,麻烦。”叶青揉了揉眉心,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看到叶青的举动,围观之人皆轰然大笑,不屑一顾,丢都丢了,还想找回来,做梦呢?
若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时候,还好说,关键是现在欢喜镇的人实在太多了,抢请帖的人只要猫着腰,往人群里一钻,如泥牛入海,能找到才怪呢?
好吧,就算能找到,也要能追得上啊。
这么多的人,密密麻麻,连走几步路都够呛,更别说是追人了,且一旦不管不顾,闹出的动静过大,冲撞了其他人,麻烦就更大了。
要知道如今聚集在欢喜镇的人,都是江湖人,三教九流杂处,不见得都是什么好脾气,范了众怒,别说是找请帖了,能先活下来再说吧。
先前就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丢了请帖,其中不乏一些厉害的人物,也闹出了不少大乱子,可别说是找回请帖了,反而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甚至还有人因此丢了性命,最后只能灰溜溜认栽。
一些个实力不俗的人都吃了瘪,你一个气息孱弱的小人物,又能怎样?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或者心怀妒忌之人,故意向前挤了挤,堵在叶青的必经之路上,拖延叶青的时间。
毕竟,江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像我们这么优秀的人都没请帖,你凭什么有?凭什么你就这么秀?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没有,你也不能有。
抱着这样心思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所以当叶青再度向前迈出一步时,眼前的人群,又不自觉地密集厚实了几分。
但叶青却仿佛视而不见,径直向前走去。
然后,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笑容,皆僵硬在脸上。
只见当叶青走到人群前时,拥挤如墙的人群,忽如被一双无形大手拨开,露出一条通道。
更诡异的是,所有人都恍若不觉,也未感受到异样,就那样懵懵懂懂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自然,也未造成任何混乱。
叶青便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去,所过之处,人潮人海,皆不由自主向两侧分开。
数息之后,叶青就看到那名抢他请帖之人。
那是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老头身材瘦削,有着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两颗门牙龇出嘴外,仿佛一只老鼠。
此时,老头正不断向人群中钻去,人群虽然密集,但老头的身法却极为诡异,左摇右晃,总能于密集的人流中寻找到空隙,然后以毫厘之差钻过去,活像一只滑不溜丢的老鼠。
老头名叫舒渐云,名字倒是高雅诗意,但由于人长得不怎么样,猥琐如鼠,也总是干一些鼠窃狗偷、偷鸡摸狗的事情,又因为排行老六,所以江湖人给他起了一个十分贴切的绰号——鼠老六。
当然,由于他偷盗技术非凡,轻功不俗,在北疆也颇有声名,故而大部分人见到他,都会恭敬地称他一声鼠爷。
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在欢喜禅院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他鼠老六屁都不是,没见他连一张请帖都没有吗?
他来这里,自然也是奔着真人宴来的,准确来说是奔着真人讲道来的,他只差一小步,就能凝聚阴神,突破通玄。
所以,他必须进欢喜禅院。
可他没有请帖,名声也够响,怎么办?
第五百五十章 食指婆婆的胃袋
简单,偷啊。
这可是他鼠老六的看家绝活,反正欢喜禅院也只认请帖不认人。
没费多大功夫,他就弄到了一张请帖。
轻轻松松弄到第一张请帖后,鼠老六忽然有了一个发财的好主意,那就是卖请帖。
很多人来此,就是为了参加欢喜菩萨的真人宴,听欢喜菩萨讲道,尤其是一些卡在关键瓶颈、渴求突破的武者,更将此次欢喜菩萨讲道视为一个重要契机,只要能进入欢喜禅院,他们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如果这时候有人愿意卖他们一张请帖的话,他们会怎样?
当然是抢破头了。
这样一来,他既能进入欢喜禅院,又能赚个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这种人流密集、人员复杂的情况,实在太适合他发挥了,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抓住。
因此,鼠老六就开始了他的发财大业,事实也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基本没费多大功夫,他就偷到了数张请帖,然后转手卖给他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那些被偷了请帖之人,别说是抓他了,连人不知道是谁,只能乖乖认栽。
只是慢慢的,鼠老六觉得这样小心翼翼地偷实在太慢了,既要判断哪些人持有请帖,又要判断对方强不强,自己惹不惹得起,太费脑子了。
于是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守株待兔,即趁着有人向欢喜禅院的弟子出示请帖时,他直接来个截胡,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截胡,他挑的都是一些实力不强之人,这些人大都是某个大势力、大家族出来的,其家族内可能有人收到了欢喜禅院的请帖,便转增给晚辈,让其代自己出席欢喜禅院的真人宴,见见世面;亦或有人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张请帖;等等。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得罪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他倒是不怕。
对方要找他报仇,首先得知道他是谁吧?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他鼠六爷,最拿手的本事,除了偷鸡摸狗外,还有逃命和藏身,到时候随便往哪个地方一猫,谁都找到他?
当然,鼠老六贪归贪,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而且真人宴明天就要开始了,要不赶紧将手中的请帖处理一下,可就来不及了,所以这一票,是他干的最后一票。
本来呢,他都不想下手了,可看那小子傻乎乎的样子,他不下手,估计也会便宜了别人,所以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这趟真没白来,等真人宴结束后,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鼠老六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只是慢慢的,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他发现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身后。
于是鼠老六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傻了。
因为,他身后空荡荡一片,所有人都好似被无形之力挤到了两边,而一个少年如踏花赏月般,闲庭信步,悠闲地跟在他身后。
当他看见少年时,少年自也看见了他,还向他眨了眨眼,挑唇一笑。
鼠老六忽然汗毛倒竖,双目圆睁。
他自然认出了少年是谁,顿时撒丫子向前逃去,此时不逃,那就是傻。
只是他刚一动,余光中看到身后的少年屈指叩向虚空,然后,他便觉得意识恍惚,愣在原地。
叶青看着愣在原地的鼠老六,信步走到对方旁边,抓住他的肩膀。
他早在对方抢他请帖后,就以魔念锁定了对方,所以不管对方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因此,他也不着急,陪对方玩玩。
不过,就在此时,他手中忽觉一空,而后鼠老六就不见了踪影,他手中只剩一件衣服。
“咦,有点儿意思。”
叶青挑了挑眉,竟然能挣脱自在天魔拘魂妙法的控制,不得不说对方的精神力不弱。
但能挣脱,并不代表能逃,下一刻叶青又重新锁定了对方的身影。
而此时的鼠老六,竟然换了一身衣服,相貌也和先前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他的魔念一直锁定着对方,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随后,叶青眸光一凝,抬脚轻轻跺在地面上,长街无声颤抖,所有人顿时立足不稳,摇摇晃晃,向长街两侧跌去。
便是这一瞬,叶青身影变幻,再次出现在鼠老六身后,伸手抓向对方的肩膀。
“啊……”
鼠老六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如泥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咬了咬牙,低吼一声。
下一刻,他左手五指齐齐炸开,犹如壁虎断尾,五指炸裂的一瞬,猩红血气形成一张巨口,将鼠老六吞没。
众目睽睽之下,鼠老就再次消失不见,空中的巨口亦于一瞬溃散开来,什么也未留下。
“逃跑的手段还真不少?难怪敢做这种事!”
叶青挑眉,落下的手掌陡然紧握,“啪”的一声脆响,平地起惊雷,所有人只觉得耳膜生疼,头晕眼花。
而于他们看不到的虚空中,荡开层层涟漪,如水波荡漾,紧接着一个古怪的袋子出现在空中。
袋子由血肉组成,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管,一滴滴猩红的鲜血从袋子上滴落。
袋子如似活物,出现后一鼓一缩,血管跳动。
下一刻,“噗”的一声轻响,一阵粘稠的液体从袋口喷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人,“噗通”掉在地上。
周围一些人不防,被粘液溅了一身。
“哇哇……”
当闻到粘液的味道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呕吐起来,吐的撕心裂肺。
叶青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些粘液的味道,就像呕吐物的味道再放大十数倍一样,着实难闻。
至于地上那个人,无疑正是鼠老六。
此时的鼠老六,全身都是粘液,左手五指全部断裂,光秃秃的,渗着鲜血,凄惨无比。
但他却顾不得这些,立即爬了起来,继续向人群中冲去。
他现在后悔无比,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恐,那个少年,实在太可怕了。
他连续使用了数种逃命手段,都被对方轻易破解,尤其是刚才那个口袋,更是他压箱底的逃命手段。
那个口袋,名食指婆婆的胃袋,勾魂诡器。
食指婆婆的胃袋,顾名思义就是用食指婆婆的胃袋炼制而成的诡器。
食指婆婆乃是货真价实的无常诡怪,头小如拳,肚大如孕妇,喜食手指,每逢月半,食指婆婆就会悄悄潜入人的屋中,食人手指,其人却一无所觉,而后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食指婆婆之所以能成为无常诡怪,强大就强大在其穿梭空间的能力,可隐匿、藏身于另一方空间,常人无法察觉。
而是指婆婆的胃袋,就是以食指婆婆完整的胃袋炼制而成,其内自成空间,可吞食比胃袋大数倍的东西,且胃袋也继承了食指婆婆隐匿、穿梭空间的能力,所以只需动用食指婆婆的胃袋,就能藏身其中,隐形匿迹。
当然,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的代价也很大。
第五百五十一章 贾队长,是你吗?
首先,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必须献祭自己的手指,献祭的手指越多,食指婆婆的胃袋的威力也就越大。
其次,食指婆婆的胃袋属于活物,里面满布胃液与呕吐物,躲入其中,需要忍受里面极度难闻的气味,而且胃液充满腐蚀性,如果藏在其中时间过久,可能会有被腐蚀的生命危险。
自然,秉承等价原则,付出的代价越大,诡器的威力也就越强,食指婆婆的胃袋就是如此,藏身胃袋之中,不仅能隐形匿迹,更可穿梭空间离开,无人可察。
他曾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躲避过不少仇敌的追杀,无一失手。
但偏偏他这次失手了,那个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生生将他从虚空中震了出来,且使他身受重伤。
所以,他现在后悔无比,他为什么要那么贱,收手就收手吧,为啥最后要手贱这么一下,贪心一下,这下倒好了,快要把命给搭进了。
感受着身后愈逼愈近的危险气息,鼠老六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眼中渐渐泛起一阵绝望。
不过,就在此时,一群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壮硕,宛如巨熊,身背血色巨斧的大汉,大汉周围的人,也个个身材壮硕,几乎比街面上的所有人高出了半个身子,肩头扛着一柄巨斧,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气息剽悍。
显然,这些都是一群杀过人、见过血的主儿。
那些人毫不顾忌周围的人,蛮横粗暴地将挡在身前的人推开,嘴里还骂骂咧咧,嚣张至极。
而被推开之人,在看到对方魁梧壮硕的身形后,尽皆悻悻闭上了嘴,敢怒不敢言,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路。
反倒是鼠老六看到那群人的一瞬,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直接向对方扑去。
“熊帮主,救命啊,有人抢我东西。”
“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
为首的大汉正趾高气昂地在前面走着,忽然看到一坨湿乎乎、闻起来恶心至极的东西向他飞来,想也没想,一把握住背后的大斧,一斧劈下。
“轰”
一道血红色的气芒,破空而出,如分天地。
鼠老六仿佛压根就没想到他求救之人会忽然出手,毫无防备,再加上那道斧芒威势可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斧芒劈成两半。
将鼠老六劈成两半后,斧芒威势不减,继续向前,数名路人不防,也直接被斧芒劈开。见状,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斧芒前,伸手握住血红色斧芒,而后用力,斧芒“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至于大汉,则紧张地握着大斧,左顾右盼,目露凶相:“是谁,竟敢用屎来袭击俺,不要命了?”
“咳咳……大哥,那好像是个人?”大汉身边,一人道。
“人?人有长得这么恶心的吗?”大汉质疑道。
“是人,大哥你瞧,有头,有身子,还有手脚、肠子呢!”又有一人道。
“哦,好像是的。”大汉捂着鼻子,低头仔细瞅了瞅,继而疑惑道:“这玩意,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鼠爷,好像是鼠爷?!”一人惊呼道。
“没错,就是鼠爷,你看他身后别的那个袋子,那可是鼠爷的宝贝呢!”又有人附和道。
“鼠老六?”大汉又仔细看了看,道:“咦,还真他娘是鼠老六那只耗子。”
“好大的胆子,是谁杀了俺兄弟,不要命了?”
“咳咳……大哥,好像是杀的。”一人咳嗽了两声道。
“哦,对,好像是我动的手,那没事了。”大汉挠了挠头,而后不解道:“你们说这鼠老六无缘无故的往俺的斧头上撞,算是怎么回事?”
“碰瓷,还是不想活了吗?”
“大哥,我刚才好像听见他喊救命什么,鼠爷是不是来向大哥你求救的?”有人道。
“求救?有这回事儿吗?”大汉挠着头,满脸疑惑。
“好像是的,大哥。”旁边的小弟点头道。
“既然是求救,那就说明有人在追杀他。”
大汉铜铃似的双目圆睁,斧柄杵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鹰视狼顾:“是谁追杀俺兄弟,出来,老子要活劈了你?”
恐怖的煞气犹宛如实质向四周扩散开来,使人头皮发麻,周围的人哗啦一声退了开去,以大汉等人为中心,顿时出现一片空白。
同时,也露出了叶青的身影。
“是你小子追杀我兄弟?”这时,大汉也看到了叶青,恶狠狠道。
大汉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就像一头巨熊,而叶青在其面前,柔弱的就像一只误入熊群的小羊。
但面对大汉咄咄逼人的气势,叶青却仿若不觉,慢慢道:“追他的是我,但我并没有想要杀他,他抢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
“抢了你的东西,什么东西?”大汉道。
“一张请帖,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他的山河贝。”叶青道。
“去,打开看看。”大汉向身边一人吩咐,那人也不嫌恶心和血腥,伸手在鼠老六的尸体中扒拉了几下,找出了对方的山河贝,轻易打开来道:“大哥,里面确是有几张请帖。”
“大哥,这是欢喜禅院的请帖啊!”
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嘿,好东西啊,有了这些请帖,我们又能多几个兄弟进欢喜禅院,聆听菩萨讲道了。”大汉眼睛一亮。
“咳咳……”叶青也没想到鼠老六手中会有那么多请帖,乍一眼看上去,不下七八张,不过听对面那群人的意思,摆明了是想占为己有了,急忙咳嗽了两声,提醒道:“诸位,那里面还有我一张请帖呢?”
“你的?”
听到叶青的话,大汉目似铜铃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请帖是你的?”
“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
叶青:“……”我又不是孙悟空?
“其中一张上有我的名字,叶无欢。”叶青耐心道,他着实不想多生事端,他只要自己的请帖,其他的就算了。
“大哥,这张请帖上的确有他的名字。”一人抽出一张请帖道。
“嗯?”大汉眉头拧动,语气不善:“你凭什么把你的名字,写在俺的请帖上?”
叶青:“……”贾队长,是你吗?
“我还有证据证明,这张请帖是我的?”叶青叹了口气,道。
“怎么证明?”大汉道。
“你先把请帖给我,我证明给你看。”叶青道。
“哦……你当俺傻啊,俺给你了,你不还给俺了怎么办?”大汉冷笑一声:“还有俺的东西,为啥子要给你,让你证明啊!”
“那就没办法了!”叶青叹了口气,本来看对方傻乎乎的,想将请帖骗到手后就跑,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话音方落,叶青身影一晃,出现在大汉身前。
大汉的反应也极快,反手就一斧劈下。
恐怖的力量,生生将空气碾碎,发出低沉的嗡鸣。
毫无疑问,这一斧,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了,就算是一块巨石,也能给劈成两半。
想着下一刻,那名少年就会被劈成两半,有些人甚至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转过了头。
太残忍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叫熊大,我不尴尬
可下一刻,所有人再次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们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发生;
他们所预料的残忍景象,也未出现。
有的,只是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落下的斧刃。
那画面,就像一个小孩,用两只手,举起了一座巍峨大山一样。
震撼,且离谱。
要知道,那名大汉,并不是一般人的,而是血斧帮的帮主熊大,真正的通玄初期武者。
当然,他没有一个叫熊二的弟弟。
熊大真正的强悍之处,不仅仅在于他是通玄初期,还在于他的诡怪血脉。
是的,熊大拥有诡怪翻山熊的血脉。
翻山熊,无常诡怪,以皮糙肉厚、力大无凶著称,号称力可翻山,翻山熊之名,亦由此而来。
因此,拥有翻山熊血脉的熊大,自也承继了翻山熊的天赋,魁梧高大,皮糙肉厚,力大无穷。
尤其是力大无穷。
凭借强悍的诡怪血脉,熊大曾双手生撕过通玄中期武者,可怕至极。
可素来以力大无穷著称的熊大,现在竟然被人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全力劈下的巨斧?
难道还不震撼吗?
难道还不离谱吗?
然后,更震撼和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熊大怒吼一声,手臂上开始生出黑色的茸毛,两根牙齿从嘴角龇出,双目赤红,肌肉贲张,身躯再度庞大一圈,身上的衣服被撑破,一股可怕、凶戾的气息席卷而出,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如一头择人欲噬的魔熊。
显然,熊大已经彻底激发了翻山熊的血脉。
“吼……”
熊大再次大吼一声,脸庞狰狞,双臂下压。
“咔咔……”
以两人为中心的地面,寸寸开裂、塌陷。
但偏偏捏着巨斧的两根手指,微丝不动;
熊大的巨斧,无法落下分毫。
“俺不信……”
熊大双目赤红,右手松开斧柄,高高举起,握而成拳,狠狠砸在斧背上。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溢散而出,烟尘飞溅,周围之人被狂风气浪吹得东倒西歪,整个长街一片混乱。
等混乱稍歇,烟尘散尽,长街中央已经出现一个深坑。
但深坑中,却只有熊大一人,不见了叶青。此时的熊大,气喘吁吁,面若死灰,手中的巨斧只剩斧柄。
“死了?”
“被震成肉泥了?”
所有人心中,不由生出这样的念头,但为什么不见少年的尸体,连一滴血都没有,且看熊大的模样,也不像赢了的样子。
“咦,那张请帖呢,怎么不见了?”
忽然,熊大手下一人惊呼道,他手中拿的,自然是叶青的请帖。
可现在,却不见了。
那么大一张请帖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大哥,那小子呢?被你砸成空气了?”有人问了一句。
“闭嘴!”
熊大扭头,赤红的双目睁着对方,如受伤的野兽。
他赢了吗?
不,他不仅没赢,而且输得很惨。
先前他那一拳,自是用尽了全力,力量甚至不下于通玄中期炼体武者全力一攻。
但那一拳砸在斧背上,就如砸在一座大山上,蚍蜉撼山,自不量力,对方的手指,仍旧稳如泰山,微丝不动。
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那个少年五指抓住斧刃,轻轻一捏。
他那柄用血铜铸成的诡器巨斧,就如一块脆弱的土疙瘩,被捏成了碎片。
再然后,那个少年,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所以,从头到尾,他一点上风都没占到,或者不能说什么上风下风,就如一个垂髫小童和一个成年人打架,那能叫打架吗?
那叫单方面殴打。
而他,就是那个被单方面殴打的垂髫小童。
所以,他输得很惨,他自觉醒翻山熊血脉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亦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但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如一座山,高不可攀,大不可撼,没有任何战胜的希望。
他能怎么办,只能认栽啊。
况且,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再纠缠不休,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他是憨,但不傻!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了半天也没见熊大说话,旁边一人小心翼翼道。
“什么怎么办?找地方喝酒啊,我们弄到了这么多请帖,当然要喝酒庆祝一下了。”熊大拍着胸膛,起身就走。
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不,什么都没发生。
尴尬,不存在的,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什么看,滚滚滚……”
熊大挥了挥手,示意周围人的滚开,带着几名彪形大汉,转身离去。
至于地上鼠老六的尸体,那是谁,不认识,谁爱管谁管,反正我不管。
等熊大等人离开后,人群忽如烧开的沸水,鼎沸喧嚣起来,所有人都在谈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猜测叶青的出身来历;等等。
不过,事情的主角,对于众人的谈论,自是一无所知,此时他已经拿着自己的请帖,登上了极乐山。
他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刚才小小教训了一下熊大后,就拿了请帖,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顺走了鼠老六那个名为食指婆婆的胃袋的勾魂诡器,打一场架,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吧。
而且,他对那件诡器也颇为好奇,虽说使用起来貌似有些恶心,但能隐形匿迹,穿梭空间,绝对是逃命、保命的好东西。
先前,鼠老六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后,他竟是直接失去了对对方的感应,无奈之下只能使用全力,生生将对方从虚空中逼了出来。
事实上,要是鼠老六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也许可能就逃了。
可惜,没有可惜。
所以,这件好东西,他就笑纳了。
叶青一边琢磨着食指婆婆的胃袋的用处,一边欣赏着极乐山的风景。
极乐山很大,亦很美,丛林掩映中,流水潺潺下,到处都是佛寺塔林、亭台楼阁,既有佛门的肃穆庄严,又有天地的自然美妙,可谓风景宜人,如诗如画。
等行至半山腰时,便有一尊尊佛陀、菩萨、天女的雕塑矗立在道路两侧,一座山门横亘眼前,上书“欢喜禅院”四字,四字如蕴佛韵,玄妙莫测,仅一眼望去,就如有无数天女飞舞,红尘万欲,皈依欢喜,往生极乐。
若是意志不坚之人,或仅这一眼,就会堕入红尘万欲,皈依欢喜,成为欢喜禅院的信众。
山门之后,就算真正进入了欢喜禅院的范围,一座座亭台楼阁、殿堂庙宇矗立于各处,于袅袅青烟、雾气的衬托下,缥缈如佛国仙境。
而踏入山门后,人也多了起来,到处都是迎宾送客的欢喜禅院弟子和前来参加真人宴的江湖人,喧嚣热闹,一下子就将佛国仙境打落了红尘。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少侠,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叶青踏入山门之后,立即有一名欢喜禅院的女弟子迎了上来。
叶青道:“请问极乐院怎么走?”
“极乐院?”听到叶青的话,女弟子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神情变得有些恭敬:“少侠,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请帖吗?”
“嗯,给。”叶青将请帖递给女弟子,女弟子双手接过,打开后看了一眼,神态愈发恭谨,半弯着腰将请帖还给叶青,道:“不知少侠驾到,妙音多有怠慢,还望少侠恕罪?”
“嗯?”叶青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道:“没事,起来吧,带我去极乐院!”
“是。”妙音起身,示意道:“少侠这边请。”
“极乐院不在这里吗?”叶青疑惑道,妙音示意他继续登山,可他注意到大部分人被欢喜禅院的弟子带着向广场两侧的楼阁走去,那里应该是参加真人宴的江湖人住宿的地方,疑惑道。
妙音恭谨道:“这里是普通客人居住的地方,少侠乃是贵客,所住之地乃我欢喜禅院款待贵客的极乐院,位于山顶。”
“哦,原来如此。”叶青恍然,难怪妙音的前后态度变化会如此之大:“走吧。”
“是。”妙音应了一声,带着叶青继续向山顶行去。
越往山顶行去,两侧的建造也越高大华贵,景色也愈发美妙,相反的人却越来越少,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静谧。
“少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欢喜禅院吧?”妙音看着左顾右盼的叶青,道。
“嗯,第一次来。”叶青道。
妙音道:“那我给少侠介绍一下欢喜禅院和极乐山吧,我们欢喜禅院和极乐山上有不少美景妙韵,都是别处难得一见之盛景。”
“好,说来听听。”叶青来了兴趣。
妙音道:“极乐山有五景三妙之说,五景指的是欢喜林、佛音洞、坠月潭、莲花湖和云雾崖。”
“欢喜林,内有佛陀菩萨雕塑三千,形态各异,可悟我佛莲花妙谛;佛音洞,当有清风吹拂入洞时,便如佛陀菩萨诵经念佛,禅音阵阵;坠月潭,当夜半来临之时,空中的明月就会隐匿,相反潭中则会出现一轮明月,如月坠潭中,故名坠月潭;莲花湖,则一年四季开有五彩莲花,四季不败;云雾崖,则常年四季云雾缭绕,宛如云海雾洋。”
“那三妙呢?”叶青好奇道。
“三妙者,一妙乃云顶佛国,每逢特殊时日,极乐山云顶之巅,会显化极乐妙韵,佛陀显化,菩萨现身,罗汉列阵,金刚下凡,重显佛国盛景;二妙乃我极乐山的极乐泉,一滴极乐泉水,可让人飘飘欲仙,享受到极乐极法之妙;三妙乃我欢喜禅院的红尘万欲之妙,我欢喜禅院修欢喜之法,设欢喜阁,阁内尽乃我欢喜禅院天之骄子,精善欢喜妙法,公子若有所需,可前往一试,尽享红尘万欲之妙。”
“咳咳……不着急,先参加菩萨的真人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叶青咳嗽了两声,急忙拒绝,没想到欢喜禅院还有这种福利,好家伙,叶青直呼好家伙。
“少侠所言甚是。”妙音捂着嘴巴,轻轻笑了一声。
随后,叶青岔开这个话题,询问起其他事情来。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极乐院。
极乐院不愧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建筑华贵精美,环境清雅安静,且极乐院的房间都是独门独院,不虞打扰他人。
此外,每个院子都配备有专门的侍女仆人,一应杂事,皆可吩咐他们去做。
“少侠,这里是飞雪苑,委屈少侠先暂居于此。”妙音带着叶青来到一座院子前,道。
“已经很好了。”叶青道。
飞雪苑整体以素白为主,院内栽种着一棵棵名为雪绒花的树木,雪绒花到秋寒料峭时才会开花,花如雪花,随风而落,洋洋洒洒,宛如飞雪,同时带有一股幽雅的清香,飞雪藏清幽,的确是个好地方。
“少侠满意就好。”妙音微笑着,指着院门口的两名侍女道:“少侠但有所需,尽可吩咐她们。”
“好,多谢妙音姑娘。”叶青道了声谢。
“不敢,少侠远道而来,先行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扰了。”妙音躬身行了一礼,向两名侍女道:“你们一定要服侍好少侠,绝不可怠慢。”
“是。”两名侍女应道。
“少侠,妙音先告辞了。”接着,妙音再次向叶青福了福身。
“好,姑娘先去忙吧。”叶青客气道。
妙音离开后,两名侍女引着叶青进了院子:“少侠是先休息,还是需要先吃点东西?”
“先休息一下吧,我有些累了。”叶青道,赶了一天的路,确实有些疲惫。
“那少侠不如先行沐浴一下,飞雪苑的浴池引山中温泉而成池,有舒筋活血之效,最善祛疲解累。”一名侍女道。
“有温泉啊,那泡一泡吧。”叶青眼睛一亮。
“少侠请跟我们来。”两名侍女带着叶青来到一座偏屋,然后两人就开始脱衣服。
“你们干什么?”叶青吓了一跳。
两人回答道:“奴婢为少侠宽衣沐浴。”
“宽衣沐浴,不是应该脱我的衣服吗,你们脱自己的干什么?啊呸,好像谁的都不该脱!”
叶青心中吐槽,而后急忙制止两人道:“不用了,你们出去吧。”
“少侠可是不满意我们姐妹?”两名侍女急忙跪下,楚楚可怜道。
两名侍女虽然算不上绝色,却清秀可爱,尤其是此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魅惑众生之感。
要是换做意志不坚之人,肯定早就沦陷了。
好在叶青意志坚韧,不为所动:“不是,我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而已,你们不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那好,我们就守在屋外,少侠如果有需要,就吩咐奴婢。”两名侍女也不敢坚持,起身走了出去,只是临出去时,叶青分明看到两人幽怨的眼神,搞的他像忘恩负义的渣男一样。
打发两人出去后,叶青不由松了口气,好家伙,这欢喜禅院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难怪他来之前,听有人说,欢喜禅院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腿软脚软衣带宽。
他先前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处处都是惊喜,难怪上山容易下山难?处处都是艳遇,不腿软脚软、衣带渐宽才怪呢?
估计这一次真人宴后,肯定会有不少人从少年变成男人,说不定也会有很多姑娘变成女人。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一次真人宴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成为欢喜禅院的座上宾。
毫无疑问,这也是欢喜禅院笼络人心、招揽门客的一个重要方式。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美人虽好,可他无福消受啊。
感慨了一会儿,叶青就泡起澡来,等泡完澡后,叶青再次狠心拒绝两名侍女侍寝的要求,打发两人出去后,就在屋内打坐调息起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贺真人
一夜时间,一晃而逝,第二天当天际泛起第一缕微光时,一声钟鸣,响彻极乐山。
钟鸣虽响,却不显刺耳聒噪,反而给人一种祥和安宁之感,本因刚睡醒而略显模糊的意识,瞬时明澈清醒。
这是欢喜禅院的醒神钟,醒神钟响,意味着新的一天到来,同时也意味着真人宴将要开始。
果然,片刻后,两名侍女就敲响了他的门,伺候他洗漱后,就带他前往举办真人宴的地点——极乐云顶。
云顶位于极乐山的最高处,常年云雾缭绕,人置其间,如行走于云海仙境,故名云顶。
云顶也是欢喜禅院历来举行重大庆典活动的地点,如云朵堆砌而成的佛塔,从高到底,共分六层,中间有一条宽阔的道路。
等叶青到达云顶之时,已有无数人赶至,不过大多数人只能待在最下面几层,上面几层则只有寥寥数人。
云顶以高为尊,也就是说越往上,意味着地位越尊崇。
以往欢喜禅院召开庆典,第一层往往都是欢喜禅院的奴隶、侍婢;第二层乃是普通弟子;第三层乃是内院弟子;第四层是亲传弟子和欢喜禅院的中层管理人员;第五层是各院院主、客卿、罗汉、护法等;第六层则是欢喜菩萨、明王、明妃等。
两名侍女带着叶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直接向云顶上层走去。
好在欢喜菩萨还算地道,没把他安排在第六层,成为众矢之的,而是安排在了第五层。
当然,第五层的人也都是北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但相比于第六层就差了许多,不算太引人瞩目。
叶青刚坐好,就有欢喜禅院的女弟子奉上美酒、瓜果、点心等物。
旁边,则有人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着或是打着招呼,通过他们的交谈,叶青大致能听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各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仅有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掌门宗主,还有独来独往的浪子游侠;不仅有名门正道的侠义之士,还有臭名昭著的邪魔外道;不仅有儒道高雅之辈,亦有鼠窃狗偷之人;等等。
江湖庙堂、三教九流、正道邪魔的人应有尽有、齐聚一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平时这些人哪儿会聚在一起,要是碰见了,保不齐就是天雷勾地火,你死我活。
偏偏今天这些人就齐聚一堂,虽然算不上其乐融融,但至少没有大打出手,顶多就是不予理会,也算是一大盛景。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人他都不认识,所以想结交都没门路。
时间慢慢流逝,云顶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第一缕阳光从云层中洒落时,云顶之上,忽然荡开缕缕五彩斑斓、如梦似幻的光晕。
天穹之下,光晕之中,慢慢浮现出种种异象,有佛陀拈花而笑,有菩萨踏莲而至,有罗汉跌珈而坐,有瑞兽珍禽飞舞,有宝幢金光流溢……
种种幻象,如天上佛国。
所有人皆目不转盯,如痴如醉。
显然,这即是妙音所言的极乐三妙之一的云顶佛国。
听妙音的意思,云顶佛国只有在特殊的时月才会出现,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
云顶佛国化万象,欢喜菩萨天上降。
十数息后,天上金光大作,一朵巨大的金莲从天而降,金莲之上,欢喜菩萨盘膝而坐,头顶佛光斑斓,左手持羊脂玉净瓶,右手捏众生平等印,双目微阖,肃穆庄严。
当金莲落至云顶之上时,欢喜菩萨慢慢睁开眼睛,万象生灭幻化,佛国中的诸佛诸菩萨诸罗汉金刚,竟如由虚化实,一个个从天上佛国走了下来,行至欢喜菩萨身前,匍匐于地,伏首跪拜,行五体投地之礼。
天上诸佛下凡尘,地上菩萨万世尊。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欢喜菩萨的手笔也未免太大了,不仅手笔大,胆子更大,衍化佛国万象不说,竟然敢化诸佛为真,匍匐跪地,参拜于她。
万佛朝宗,唯有佛主有资格。
欢喜菩萨此举,摆明了是自比为佛主,且万佛朝宗,只参而不跪,欢喜菩萨竟让万佛跪拜于他,明显有亵渎万佛之意。
这要是被那些将佛陀菩萨奉若神明的正统佛门知道,还不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啊。
当然,欢喜菩萨显然不在意这些,等万佛参拜完之后,欢喜菩萨伸出手掌,跪拜于地上的万佛鱼贯而起,慢慢缩小,落在欢喜菩萨的手心上。
欢喜菩萨五指蜷缩,如万佛尽于我手间。
“当当当……”
与此同时,三声钟鸣依次响起,所有异象齐齐消失,有一男一女出现在欢喜菩萨身旁。
男的叶青不认识,女的则是无烦。
“欢迎诸位贵客莅临欢喜禅院,庆我院菩萨成就真人,真人宴,现在开始。”
无烦开口,声音虽不高,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贺真人……”
当“贺真人”三个字响起时,极乐山上下,顿时仙乐飘飘,如梦似幻。
贺真人,乃是真人宴的第一项流程,简而言之就是参加真人宴的人自报家门,以庆贺欢喜菩萨。
说白了,就是一个彰显双方身份地位的机会。
毕竟,来的人越多,越厉害,欢喜菩萨自然越有面子。
相应的,人家千里迢迢来了,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露脸的机会吧,显得尊重一些嘛。
所以,贺真人虽然没什么意思,却很有必要。
“剑王城执剑长老,奉上无常诡器飘雪剑一柄,万化灵玉一方,佛骨舍利一颗,代剑王城贺菩萨万吉。”
旋即,一个人年约五十多岁、相貌清矍之人起身,拱手道。
“谢剑王城。”欢喜菩萨回道:“请坐。”
剑王城算是北地第一大宗,欢喜禅院呢就只能算二流,所以剑王城虽然只派了一个执剑长老来,也算是给欢喜禅院的面子了。
而剑王城所带来的礼物,也算是丰厚了,无常诡器就算了,万化灵玉是一种罕见的天材地宝,可用于布设阵法、修炼、炼器等,有种种妙用,佛骨舍利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佛门高僧大德坐化后,才能形成佛骨舍利,亦多有妙用。
剑王城之后,一名年约三十多岁、身穿火红长裙、妩媚多姿的女子站了起来。
“地火魔宫朱雀使,奉上无常诡器地火扇一把、赤火灵晶一块、太华无量液一瓶,代地火魔宫贺菩萨万吉。”
地火魔宫乃北地第一魔宗,不逊于剑王城,所以同样派了一个使者前来,当然朱雀使在地火魔宫的地位也不低,仅次于地火魔宫的宫主、副宫主等。
朱雀使带来的礼物,价值和剑王城的礼物相差不大。
“谢地火魔宫。”欢喜菩萨道:“请坐。”
朱雀使坐下后,一个高大魁梧、气势雄浑的男子站了起来。
正是雄阔海。
第五百五十五章 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
“万里沙雄阔海,奉上《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一部,药师王佛丹一颗,代万里沙贺菩萨万吉。”雄阔海道。
“什么,《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和药师王佛丹?”
“雄盟主未免也太阔气了吧?”
“不是听说万里沙和欢喜禅院不对付吗,雄阔海怎么会送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欢喜菩萨?”
“狗屁不对付,不对付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是谣言。”
雄阔海的话音方落,顿时人声喧哗如潮,议论纷纷。
不是因为雄阔海的礼物少,而是因为其礼物,太过贵重了,贵重到剑王城和地火魔宫的礼物加在一起,皆不如雄阔海带来的礼物珍贵。
《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乃上古时期药师佛得道成佛之根本经。
药师佛,又作药师如来,药师琉璃光王如来,药师琉璃光王佛等,乃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于因地时曾发十二大愿,令诸众生所愿皆遂,尤愿众生诸根完具,疾病消除,解脱厄难,信众遍布,佛法无量。
《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则为药师佛成佛之根本经,内有药师佛成佛时所发之十二大宏愿,无量之法,得之可直至大道,乃至圣佛法。
简而言之,《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就是一本直至圣人的功法,尤其对于佛门弟子而言,意义重大。
药师王佛丹,亦极为不俗,乃药师王佛亲手炼制的丹药,一颗药师王佛丹,可洗经伐髓,铸药师琉璃如来骨,得无量法。
换句话说,药师王佛丹是一种洗经伐髓、改善资质的丹药,那怕是天资愚钝之辈,一颗药师王佛丹,亦可使其脱胎换骨,更能铸药师琉璃如来骨,得药师佛部分传承,假以时日,未来未必没有成佛之资。
据悉,百年前,有佛土出世,《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和八颗药师王佛丹破佛土而出,琉璃佛光照耀千里,佛光之下,人无疾苦,物无病痛,宛如佛国,引来无数江湖人争抢,皆无所得。
没想到《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和药师王佛丹,竟然全落在了雄阔海手中,而现在雄阔海又将其献给了欢喜菩萨,不得不说是大手笔。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雄阔海的手笔而议论纷纷,雄阔海的风光竟一时压过了剑王城和地火魔宫。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欢喜菩萨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不明白雄阔海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两人还你死我活,势不两立,可现在雄阔海却送了她一份如此大礼?
大到她都觉得有些烫手!
“菩萨……菩萨……”无烦见欢喜菩萨没有说话,叫了两声。
欢喜菩萨醒转,道:“多谢雄盟主,雄盟主请坐。”
雄阔海之后,北疆的一些大势力大高手,如聚宝楼的楼主金元宝、三分香气楼的楼主如意娘娘、五毒童子、落日剑侠、一目尊者、梅花盗等也先后现身,送上的礼物也都颇为不俗。
只可惜,有雄阔海的《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珠玉在前,其他人看似不俗的东西,在《药师琉璃如来本愿功德经》的衬托下,尽似瓦砾之如珠玉,黯然无光。
真人宴的第一天,基本就贺真人这一项流程,叶青也凑热闹地奉上了一缕太清灵气,意思意思,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贺真人结束后,已是傍晚,叶青回飞雪苑吃完饭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不过,叶青并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奕奕,于是就打算在极乐山上逛逛,看一看妙音先前所说的五景三妙。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次欢喜禅院,怎么着也不能白来一趟吧。
再一次狠心拒绝了飞花和飘雪,也就是飞雪苑两名侍女作陪的请求,叶青一个人悠然在极乐山上逛了起来。
事实上,和他一样打算的人还真不少,三三两两一起,踏着夜色,揽月赏景,颇为惬意。
虽说数天前方才下过一场大雪,天气寒冷,尤其是到了晚上,寒风彻骨,但极乐山上却温暖如春,繁花锦簇,风和夜明。
极乐山的许多美景,需要白天时分,方能得其妙韵,如欢喜林,每当日升中天时,金阳遍洒,如佛光普照,欢喜林内的三千佛陀菩萨雕塑,如沐佛光,别有一番滋味,晚上则就少了几分恢弘大气;云雾崖的云雾,唯有当清晨日出之际,方才最是唯美,一轮青阳慢慢跃出云雾,染红天地,如梦似幻。
但有些景致,却适宜夜晚观赏,如坠月潭,莲花湖等。
叶青先去了莲花湖,莲花湖的五彩莲花,白天观赏有白天的妙处,夜晚观赏有夜晚的神韵,白天时五彩熠熠,高贵耀眼,夜晚时却光华内敛,温婉娴静。
等将莲花湖逛完,明月刚上中天,而这个时辰,正是欣赏坠月之景的好时机,等叶青赶到坠月湖时,已有不少人驻足,而明月,正高悬于天际。
不过,慢慢的,空中的明月如被抹去了一样,缓缓消失不见;当空中的明月消失之时,湖中却有一轮明月,慢慢升起,最后停留于湖心中央。
微风拂过,湖水泛起粼粼波光,湖中的明月,忽如晕散开来,整个形如圆月的湖泊,皆充斥着月华清光,远远望去,就仿佛一轮明月,镶嵌在大地上一样,壮观而美丽。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结束,当湖中的明月消散之时,空中的明月,复又慢慢出现,颇为奇妙。
当坠月湖的奇观妙景结束后,众人皆意犹未尽,只可惜坠月之景,一晚只有一次,众人只能悻悻离去。
叶青则又在湖畔的小亭里坐了一会儿,对月畅饮了一番,方才乘幸而返,慢慢悠悠的向飞雪苑走去。
此刻已是丑时左右,大部分人已经回放休息,所以极乐山上显得空荡荡的,唯余清风徐徐,夜色如梦。
不过,就在叶青穿过一片小树林时,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远处飞掠而过。
叶青起初并未在意,现在极乐山上住的都是一些江湖人,夜晚出来溜达溜达,很合理吧。
只是叶青发现,黑影的轻功身法极其高明,几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他此时正位于一处地势较高、眼界开阔之地,他甚至都不会察觉。
奇怪的是,黑影穿着一袭黑衣长袍,脸庞掩映在兜帽之下,所行之处,都是一些偏僻、隐秘之地。
且黑影所去的方向,既非住宿区域,亦非极乐山著名景观所在,就更奇怪了。
夜晚出来溜达,很正常;
不走寻常路,也可以理解。
可是一个轻功高绝、实力不俗,身穿夜行衣之人,大半夜的既不回房间睡觉,也不去赏景揽月,就有些值得怀疑了吧。
鬼使神差之下,叶青悄摸的跟了上去。
第五百五十六章 脚下阳关道,偏行独木桥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但已将《幻魔身法》炼至大成的叶青,速度也不慢。
不过,为了防备被对方发现,叶青并未跟的太近,也未敢全力施展,而是尽量收敛气息,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就算对方察觉了什么端倪,也有时间逃跑嘛。
跟着对方走了一段时间,叶青察觉前面的黑衣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偏了偏头,但旋即又若无其事的向前掠去。
叶青向前走了两步,心中无端生出一种莫大危机感,芒刺在背,就如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了上了一样。
“圣心而明,危机自感。”
叶青眸光微眯,脑海中忽然闪过先前黑衣人停顿、扭头的细微举动,虽然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但现在细细想来,却未必没有深意。
“他发现我了?!”
旋即,叶青心中下意识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念头生出的一瞬,叶青左手三根手指无声炸裂,血气化为一张巨口,将他吞没,消失不见。
在叶青消失后三息,一阵阴影,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一时天地如堕九幽,没入无尽黑暗,无一丝光明。
阴影如是活物,于地面、虚空蠕动数息后,忽然消散开来,缕缕月光从天际垂落,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食指婆婆的胃袋中,叶青不顾置身腥臭、恶心的胃液中,重重舒了口气,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
先前那阵阴影给他的感觉,如临深渊,深不可测。
他有预感,只要他泄露一丝气息,就会被那阵阴影毫不留情地吞噬,置自己于险地。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使用了食指婆婆的胃袋,隐匿于虚空之中。
若是犹豫片刻或直接逃跑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阵阴影覆盖范围之广,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估计他无论向哪个方向逃跑,都会被撞个正着。
而不逃的话,那就是坐以待毙。
幸好他昨天得到了食指婆婆的胃袋,且当机立断,才逃过一劫,只能说时也命也。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根据他的猜测,黑衣人应是感觉到了不对,但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跟踪,所以才会大范围搜寻,这从阴影只持续数息就离开,可以佐证一二。
所以,对方只是草草搜寻了一番,否则以那阵阴影给他的感觉,只要细细检查一下,未必没有发现他的可能。
只能说,运气和机会,都站在了他这一边,他才能躲过一劫。
“还要不要跟上去呢?”
平缓了一下心绪,叶青犹豫着要不要再跟上去。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对方肯定意有所图,否则不会因为只察觉到一点不对,就如此大动干戈。
按理说,对方给他的感觉如此可怕,大概率是宗师武者无疑,而他刚逃过一劫,最好的做法是乖乖回家,蒙头就睡,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反正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等真人宴一结束,他就走了,到时候无论欢喜禅院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但说是这么说,但人呐,有时候就是贱,明明有阳关道可走,却非要过一过那独木桥。
另外,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与他无关,他就能置身事外的。
因为,对方去的方向,正是极乐泉的方向。
极乐泉,正是先前妙音所言的极乐山三妙之一。据说,一滴极乐泉水,可让人飘飘欲仙,享受到极乐极法之妙。
虽说极乐泉于武者修行无益,但其极乐极法之妙,亦为世间难得之触感,乃世之奇物,寻常难得一见,珍贵异常。
但极乐山却有一口极乐泉的泉眼,泉水终日不绝,欢喜禅院常以之来接待贵客。
黑衣人去极乐泉,显然不是为了偷喝,因为明日的真人宴上,欢喜禅院会为每一位参加真人宴的客人,准备一壶极乐泉。
第一日,是贺真人,算是来访客人送礼拜访欢喜菩萨这个主人的环节;那么第二日,自然换作欢喜菩萨这个主人来招待来访之客了,毕竟得礼尚往来嘛。
所以真人宴第二日,欢喜禅院会为所有人准备各种娱乐节目和丰盛的食物美酒,其中,极乐泉就是重中之重。
届时,所有参加真人宴的宾客,皆可一品极乐泉,体悟极乐之妙。
所以,对方压根没必要多此一举,定然另有所图。
而这极乐泉嘛,明日是供应给所有人宾客的,他也在其中,若是极乐泉出了问题,他是不是也得跟着倒霉?
所以,事关他的安危,他怎么着都要上去瞅一眼。
当然,他还有一丢丢的小心思,就是如果真的发现什么重大阴谋的话,可以告知欢喜菩萨,这样一来,既能交好欢喜菩萨,又能让对方欠他一个大人情。
这种人情,可不是先前那种没什么分量的人情可比,而是真正的人情。
人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用得到。
而他想要在北疆建立自己的势力,势必会遇到各种麻烦,要与各方势力打交道,多一份人情,多一个善缘,总归是一件好事。
至于跟上去会不会有危险,他也仔细考虑过,觉得问题不大。
一来他有食指婆婆的胃袋在,可以隐形匿迹,穿梭空间,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身安全。
二来黑衣人已经试探过一次,心里下意识会觉得不会有人跟着他,大概率会放松警惕。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所以,略一思忖,叶青就又献祭了两根手指,操控着食指婆婆的胃袋,跟了上去。
出去,那是肯定不能出去的,一旦出去那味道绝对会十里飘香,想不被发现都难。
所以,他现在只能待在食指婆婆的胃袋里。
好在只要有充足的手指,理论上可以无限使用食指婆婆的胃袋,而他体魄强横,气血充足,别说是几根手指了,就算是断臂、断腿,也能于一瞬重新长出来,几根手指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耽搁了一会儿,但他既然已经猜到了黑衣人的目标,所以很快就赶到了极乐泉所在之地。
极乐泉位于一处山谷中,由于极乐泉算是奇物,较为珍贵,所以谷口向来有欢喜禅院的弟子把守。
不过,对于外人而言求之不得的极乐泉,对于欢喜禅院的弟子而言并不算什么,再加上近来为了准备真人宴,欢喜禅院的所有弟子皆忙碌不休,几乎没怎么休息,所以那些弟子皆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叶青基本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山谷。
顺着山谷,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山洞,洞内洞外皆无人把守,极乐泉就位于山洞内。
山洞不深,洞顶、墙壁两侧镶嵌着一些明珠、萤石,纵然是夜晚,山洞亦明亮如昼。
甫一进入山洞,叶青便再次看到了那个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正站在一汪青碧如洗的泉水前,看着汩汩涌动的泉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百五十七章 诡异的心脏
“法王,可以开始了。”
数息后,黑衣人忽然开口,也不知是和谁说话。
下一刻,黑衣人身后的影子,逐渐变得晦暗深沉,慢慢蠕动起来。
然后,在叶青略显惊诧的目光中,那个影子,缓缓站了起来。
就如一个活人。
“法王……”
黑衣人向影子恭谨地行了一礼。
“免了,你为我护法。”影子道。
“是。”黑衣人拱手,退到洞口。
等黑衣人退到洞口后,影子伸出双手,插入自己的胸膛内,使劲儿向外掰去。
然后,影子的胸膛,便被撕扯开来,如被剖腹一样。
映入叶青眼帘的,是一颗鲜红的心脏。
心脏上长满触须,触须蔓延至影子全身各处,如同经络器官一样,而心脏亦如活物一样,“砰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令人觉得心惊胆寒。
旋即,影子伸手,握住心脏,向外扯动。
随着扯动,影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而心脏上那些触须也胡乱挥舞着,似是极不情愿。
足足过了十数息,影子才将体内的心脏扯了出来。
而当心脏脱离影子后,反倒如失去生机般,所有触须皆缩回了心脏里面,心脏也不再跳动。
影子拿着心脏,扔进极乐泉中。
看似血肉组成的心脏,在落入极乐泉水后,竟如雪花落入温水中一样,慢慢晕散开来,最后彻底与极乐泉融为一体,再无异状。
“好了。”
做完这一切后,影子略显疲惫道。
“法王辛苦了。”黑衣人上前,谄媚道:“有了焚心,这次我们的计划已然万无一失。”
“话虽如此,但亦不可大意,切勿功亏一篑,如上次一般。”影子道。
“法王放心,属下愿以性命担保,这次绝对不会再有意外。”黑衣人保证道。
“好,若这次计划成功,本王定有重赏。”影子道。
“多谢法王,属下定不负法王所望。”黑衣人兴奋道。
“很好,走吧。”影子道了一声,而后重新化为一阵阴影,没入黑衣人的影子中,黑影人则纵身而起,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竟然是他?!”食指婆婆的胃袋中,目视黑衣人离去,叶青心中充满了震惊。
他着实没想到,那个黑衣人,竟然是雄阔海。
先前,由于天色太暗的缘故,再加上他怕被发现,距离较远,所以并未看清黑衣人的相貌。
可是山洞内明亮如昼,再加上雄阔海要为他口中的法王护法,自己走到了叶青脸上,可不就被叶青看了个正着吗?
他着实没想到,第一天在真人宴上大出风头,让所有人都以为万里沙和欢喜禅院关系匪浅的雄阔海,暗地里就来了这么一手。
显然,先前那颗心脏,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而那个神秘的法王,也绝不简单,雄阔海和那个法王,绝对所图甚大。
当然,绝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就用不着半夜偷偷摸摸的来此了。
果然,长得浓眉大眼的,都有一颗蔫坏蔫坏的心。
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月余前,雄阔海就算计了欢喜菩萨一次,虽说欢喜菩萨技高一筹,事后两人也都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件事,但并不意味雄阔海会放过欢喜菩萨。
有一,就有二嘛。
一次没弄死你,再来一次,又何妨?
不过,纵然雄阔海已经离去,但叶青并未放松警惕,亦未妄动,而是继续待在原地,神情凝重。
约莫一个多辰后,山谷外逐渐传来一阵喧哗,这应该是准备宴席的欢喜禅院弟子过来取极乐泉了。
极乐泉不可久置,放置时间越久,极乐泉的效用也就越小,超过三四个时辰,极乐泉便与普通山泉无异。
欢喜菩萨的真人宴乃是大事,自然不可能给宾客准备不新鲜的极乐泉,有失颜面,所以事先无法准备,只能在宴会开始前一两个时辰前准备,以确保宾客能喝到新鲜的极乐泉。
现在已经是卯时左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等准备好极乐泉,正好是宴会开始的时候。
但藏在暗中的叶青,仍旧未动。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极乐泉一侧的黑暗中慢慢延伸出来,喃喃道:“看来确是是本王多心了。”
话音低沉,眨眼就消散在山洞内,一同消散的,还有地上那缕黑影。
待黑影消失后,藏在食指婆婆胃袋中的叶青,方才舒了口气,脸色苍白如纸。
“呼……果然,我就知道。”
虽然脸色苍白的可怕,但叶青的心情却很好,笑容明朗。
显然,那道黑影,正是雄阔海口中的神秘法王,他并没有随雄阔海一起离开,而是藏在了暗中。
或者说,雄阔海也未离开,肯定藏在山谷外某个地方。
不得不说,雄阔海和那个法王真的很小心,也很狡猾。
要是真有人跟踪他们,看到他们离开,肯定会放松警惕,现身调查他们在极乐泉中放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成了对方的瓮中之鳖。
内有那个法王,外有雄阔海,绝对插翅难逃。
他倒不是事先察觉到了那个法王藏在了暗中,他只是以己度人,如果他是雄阔海和那个法王,谋划这么大事情,会不小心吗?
如果要小心的话,该怎么做?
他忽然想起了长寿村那只被一贫用假死药所骗的寿诡,连一个诡怪都知道来个暗中观察,杀个回马枪,难道雄阔海他们连一个诡怪都不如吗?
还有,先前两人的对话,总感觉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做完就走他不更安全吗,回家后关起门来嘚瑟不是更好嘛,为什么偏偏要在哪儿费话?
不是很奇怪吗?
很大的可能是为了进行试探,如果暗中有人跟着,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心神悸动,等他们离开后迫不及待地出来查看一番?
如果没有人,那不更好?
当然,这个推测有些站不住脚,没准儿人家就有哪个癖好呢?
不过既然心中有了疑惑,那小心一些总没错吧,毕竟事关他的性命,由不得他不小心。
所以,他便多了一个心眼,继续藏在暗中,一动不动。
事实上,在等待的过程中,有好几次他都觉得是他太过多疑了,不过最后还是谨慎战胜了急躁。
反正如果他猜错了,大不了就是浪费一点儿时间,他耽搁得起;
可如果他猜多了,那就事关他的性命。
孰轻孰重,他自然能掂量的清。
所以,他便坚持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也赌赢了。
不过,纵然如此,等那道黑影离开后,他又等了一段时间,再确保对方不会杀个回马枪后,才操控着食指婆婆的胃袋,离开了山谷。
离开山谷后,他并未回飞雪苑,而是寻了一条小溪,将自己身上的胃液好好清洗了一番,而后坐在小溪旁,望着空中的明月,思考起雄阔海和那个神秘法王的计划来。
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意欲何为?
只有弄明白了对方的计划,他才能决定自己的计划。
究竟是去,是留?
是坐山观虎斗,还是雪中送炭?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古毒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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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阔海?
神秘的法王?
诡异而可怕的心脏?
无疑都说明雄阔海他们有重大阴谋,只是阴谋具体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有头绪,主要是缺少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譬如,神秘法王是谁?
那颗心脏究竟是做什么的?
等等。
这些都弄不清楚,再聪明的脑瓜也没用。
不过,这些在叶青面前,都是小事,甚至于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也可以弄明白雄阔海他们的阴谋。
谁让他有诡经呢?
叶青取出诡经,直接开门见山道:“雄阔海口中的法王,是谁?什么来历?”
随后,叶青一口老血喷在诡经上。
只是,鲜血直接顺着诡经的表面流到了地上,并未吸收,也就是说,诡经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叶青皱了皱眉,诡经的行为,很可能意味着那个神秘的法王极不简单,也极其可怕。
沉思了一下,叶青换了个问题:“雄阔海的计划,是什么?”
然后,叶青将一口鲜血喷在诡经上,这次诡经倒很给面子,将鲜血吸收。
“有戏!”
叶青眼睛一亮,连续数口鲜血喷在诡经上,十数次后,诡经上方才浮现一行行血字:
我发现了一个阴谋,一个惊天大阴谋。
雄阔海和一个神秘人,竟然在极乐泉中,下了焚心之毒,意图陷害欢喜菩萨。
我很惆怅,我该怎么做呢?
我是揭穿他们的阴谋,充当正义的使者呢?
还是悄悄溜走,隔岸观火,明哲保身?
或者,我也可以这样做,在离开前,给欢喜菩萨打个小报告?
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江湖人了,我应该自己学会处理事情,不要总想着投机取巧!
叶青:“……”
合着你说了半天,啥用没有啊!
还有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成熟的江湖人了,什么应该自己学会处理事情,不要想着投机取巧,不想说就不想说呗,搁这儿内涵谁呢?
不过,诡经所言,倒也不全是废话,也有几点比较有价值的信息。
第一,焚心之毒;
第二,陷害欢喜菩萨;
首先,焚心之毒,应该就是那颗诡异的心脏。
其次,雄阔海想用焚心之毒,来陷害欢喜菩萨。
逻辑,大致上就是这样,很通顺,没毛病。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焚心之毒,有什么效果,这样一来才能弄清楚雄阔海他们究竟想如何算计欢喜菩萨。
关键,就是这个焚心之毒。
想通其中的关节后,叶青又瞄上了手中的诡经,吐槽归吐槽,关键时候,还得靠诡经啊。
“焚心之毒,有什么作用?”
相比于前面两个问题,一个不肯回答,一个模棱两可,诡经这次倒回答的很干脆,也很详细。
“焚心者,上古九毒之一也,以猜疑、恐惧、愤怒三情为引,集人心万恶而成毒。焚心无色无味,触之无妨,入体无伤,神鬼之不觉,唯有心生猜疑、恐惧、愤怒时,焚心方会发作,继而无限放大人心之猜疑、恐惧、愤怒,引发人心之种种阴毒晦暗,使之如疯似癫,无药可医。”
“而人心之猜疑、恐惧、愤怒等负面情绪越盛,焚心也就越可怕,最终化为熊熊烈焰,焚灭湮意,化为灰烬。”
“嘶呼……”
叶青倒吸了口凉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这焚心听起来就很霸道啊。
随后,叶青接着往下看。
“身中焚心之毒,无药可解,亦无药可医,唯有心静如止水,无欲亦无求,方能不受焚心影响,免受其苦。”
“霸道啊。”看完之后,叶青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焚心,不亏为上古九毒之一,着实有些可怕,关键是中了焚心之毒后,无药可解,亦无药可医,貌似一辈子只能吃斋念佛、不动嗔怒、不生疑虑,无欲无求,方可避免焚心发作。
可怕,简直可怕,也不知道雄阔海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
感慨了一个会儿,叶青收起诡经,揣摩起雄阔海等人的具体计划来。
“焚心……”
“猜疑、恐惧、愤怒……”
“极乐泉……”
“陷害……陷害……”
凉风习习,月色为伴,叶青靠在一块石头上,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地面,嘴里轻声呢喃着,双眼似是望着空中的明月,却又漫无焦距,空明、深邃而悠远。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敲着地面的手指忽然一顿,眸中倒影着圆月,如水波般破碎开来,熠熠生辉。
“我知道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原来雄阔海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经过思考,叶青终于将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了一起。
雄阔海他们的计划,说穿了,很简单,不值一提,就是想让参加真人宴的宾客,误以为是欢喜菩萨下毒,想害他们,然后欢喜菩萨和所有宾客鹤蚌相争,雄阔海坐收渔利。
很简单的小把戏,但无疑歹毒至极,如果真的成功,欢喜菩萨必死,欢喜禅院亦必灭。
当然,计划虽简,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只要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首先,前来参加欢喜菩萨真人宴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其中不乏宗师高人,医毒圣手,所以首先不能让他们提前发现极乐泉中有毒,否则就算有人怀疑欢喜菩萨居心不良,想害他们,估计也会先问个明白,而不会先拼个你死我活;再者能参加真人宴的人,哪一个又会是蠢货,肯定也会想到栽赃嫁祸这一层,所以最终的结果,除了让欢喜菩萨丢了面子之外,估计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所以,毒,一定不能是普通的毒药,更不能被提前发现。
而古毒焚心,无色无味,触之无妨,入体无伤,神鬼之不觉,在没有心生猜疑、恐惧、愤怒之时,根本无人察觉,可以满足这一要求。
毒药有了,如何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欢喜菩萨下的毒呢,如何挑起双方的火气呢?
那就是极乐泉。
叶青起初就在想,雄阔海为何要选择在极乐泉里下毒,而不在井水中下毒呢?
毕竟,做饭做菜,皆离不开水,只要在井水下毒,就可以确保参加真人宴的每一位宾客中毒。
相比于极乐泉,井水没有人看守,离得也近,下毒也更为容易。
那雄阔海为何要舍易求难、舍近求远呢?
很简单,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毒,就是欢喜菩萨下的。
欢喜禅院虽然有一口极乐泉的泉眼,但据叶青观察,泉眼只有数丈方圆大小,泉水有限,为了款待这次参加真人宴的宾客,欢喜菩萨会为每一位宾客准备一壶极乐泉,那口泉眼基本也就消耗殆尽了。
如此一来,欢喜禅院的人,自然就没资格饮用极乐泉了,毕竟得紧着贵客嘛。
这有两个好处,一来不用担心欢喜禅院的弟子会事先暴露焚心的存在,如果是下在井水中的话,欢喜禅院的弟子早上肯定要洗漱、吃早饭等等,纵然焚心发作的条件较为苛刻,也极有可能会暴露焚心的存在。
打草惊蛇。
abc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夜闯菩萨阁
二来如果宾客中了毒,欢喜禅院的人也都中了毒,那么这脏水肯定就不好泼了,没有理由我自己给我自己下毒吧。
所以,极乐泉就是最好的选择,将焚心下在极乐泉中,宾客会中毒,而欢喜禅院的弟子以及欢喜菩萨,却不会中毒,如此一来,不就坐实了欢喜菩萨是下毒之人吗?
再加上焚心的特性,会无限放大人心中的猜疑、恐惧和愤怒,只要坐实了欢喜菩萨是真凶,宾客必然会愤怒,必然会恐惧,从而诱发人心中的阴毒晦暗,失了神志,届时定然会与欢喜菩萨和欢喜禅院不死不休。
到时候,雄阔海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当然,上述是最理想的状态,就算在宴会上,欢喜菩萨等欢喜禅院的人也喝了极乐泉,中了焚心,雄阔海他们也可以祸水东引,诱导人们怀疑欢喜菩萨,说他们是演戏等等。
毕竟,极乐泉是欢喜禅院珍贵之物,有欢喜禅院弟子看守,外人难进,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仍旧是欢喜菩萨,届时只要稍加引导,因焚心放大心绪、猜疑之故,仍旧可坐实欢喜菩萨下毒之名。
没差嘛。
两手准备,万无一失嘛。
如此一来,雄阔海既能杀了欢喜菩萨,灭了欢喜禅院,还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高,实在是太高了。
只不过嘛,一山还有一山高,不巧,他就是那另一座山。
如此缜密的计划,还不是被他一眼给看穿了。
“嘿,论聪明,我叶青何曾落于人后,优秀!”
先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叶青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雄阔海的计划,他是知道了,那现在他该怎么做呢?
是一走了之呢?
还是告诉欢喜菩萨呢?
亦或是告诉欢喜菩萨后一走了之?
若是放在先前,他不知道黑衣人是谁,没猜到雄阔海的计划,他肯定会选择一走了之,顶了天就是再给欢喜菩萨报个信,至于欢喜菩萨信不信,结果又如何,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毕竟安全嘛。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知道了凶手是雄阔海,清楚了他的计划,那自然是亲自找欢喜菩萨聊一聊了。
这种送人情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既然有了决定,叶青也没犹豫,起身向山顶掠去。
欢喜菩萨所住的地方,名菩萨阁。
菩萨阁虽然是欢喜菩萨居住的地方,但并没有多少人,守卫亦不严密。
一来是因为欢喜菩萨喜欢清静,不喜欢有太多的人在身边伺候;二来则是因为欢喜菩萨乃宗师高手,也不需要人保护。
所以,叶青轻易便潜入了菩萨阁。
他并未选择让人通报,一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找欢喜菩萨,万一此事传到雄阔海耳中,或者雄阔海暗中派人监视菩萨阁的话,十分容易打草惊蛇;二则是省时间。毕竟距离真人宴开始也就只剩两三个时辰了,耽搁不得。
潜入菩萨阁后,叶青稍微感应了一下,就向一座小院走去,甫一踏入小院,叶青便故意泄露一缕气机,旋即一道宏大的气机便锁定了他。
显然,欢喜菩萨已经发现了他。
事实上,整座菩萨阁,都在欢喜菩萨的气机笼罩之下,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刚一潜入菩萨阁,便会被欢喜菩萨发现,而他所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极善隐匿气机,方才可以瞒天过海。
实际上,若非他故意泄露气机,他甚至可以抵近欢喜菩萨的房间外而不被发现。
但这无疑不合适,不礼貌,且如此近的距离,对于宗师高手而言,已属于较为危险的距离,极有可能会引起误会,导致欢喜菩萨出手,到时候倒霉的或许就是他自己了。
所以,他在进入院子后,就故意释放了一缕气机,算是给欢喜菩萨打个招呼。
“咯吱……”
继而,欢喜菩萨所在房间的房门,自动打开。
叶青脚步一点,掠入房间内。
欢喜菩萨贵为一院之主,但房间却布置的极为简陋,除了竹床、几张桌椅、杯盏外,别无他物,空空荡荡。
此时,欢喜菩萨穿着一件薄纱,头发披散,盘膝坐于竹床上,黑白之间,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与玄妙。
“冒昧打扰,还望菩萨见谅!”
叶青稍一分神,即收敛心境,拱手道。
“无妨,本座说过,随时欢迎你来。”
欢喜菩萨看着叶青,眼眸如蕴星空,深邃无垠:“你来找本座,可是想通了,愿与本座结为夫妻?”
“咳咳……”叶青咳嗽了两声,道:“菩萨误会了,我此来是有要事相告!”
“于本座而言,体悟红尘之情,众生之爱,方乃重事。”欢喜菩萨慢慢道。
“事关菩萨生死,攸关欢喜禅院存亡,难道还不算是大事吗?”叶青道。
“嗯?你说什么?”欢喜菩萨向来无悲无喜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叶青也未隐瞒,直接道:“万里沙的雄阔海,不怀好意,想害菩萨你。”
欢喜菩萨沉默了一下,道:“雄阔海一直想置本座于死地,吞并欢喜禅院,本座知道。”
欢喜菩萨的言外之意,就是这并不算什么要事。
“那菩萨可知,他想要在菩萨的真人宴上,置菩萨于死地?”叶青看着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的瞳孔,微微一缩:“你可知道,胡乱说话,戏耍本座,会是什么下场?”
欢喜菩萨虽未发怒,但屋内却无端震颤,沉闷如山。
但叶青却恍若不觉,镇静自若:“自不敢戏耍菩萨,我之所言,句句属实。”
欢喜菩萨看着叶青,数息后,收敛气息:“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这样的……”叶青也未故弄玄虚,将意外发现雄阔海、跟踪他们到极乐泉以及在极乐泉之所作所为,详细给欢喜菩萨讲述了一遍。
接着,叶青又将诡经对焚心的描述,给欢喜菩萨照搬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诡经的存在:“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那颗心脏,乃是焚心,焚心者,上古九毒之一也,以猜疑、恐惧、愤怒三毒为引,集人心万恶而成毒。焚心无色无味,触之无妨,入体无伤,神鬼之不觉,唯有心生猜疑、恐惧、愤怒时,焚心方会发作,继而无限放大人心之猜疑、恐惧、愤怒,引发人心之种种阴毒晦暗,使之如疯似癫,无药可医。而人心之猜疑、恐惧、愤怒等负面情绪越盛,焚心也就越可怕,最终化为熊熊烈焰,焚灭湮意,自焚而亡。”
“古毒焚心?”欢喜菩萨看着叶青,眉头轻蹙,沉吟不语,因为以她的阅历和见识,竟从未听说过古毒焚心之名。
不过,没听过,并不代表她无法证明叶青所言是真是假?
且叶青神情平静,目光清澈,不似作伪,所以叶青的话,她基本已经相信了一半。
欢喜菩萨起身,走到墙角一个小瓮前,小瓮里面是清可见底的清水,水面上浮着一朵睡莲,小瓮上方的墙壁上,则生长着一棵竹子,竹子细似小指,长约三寸,青翠欲滴,枝叶繁茂。
滴滴水珠从竹叶上滴下,落入小瓮中,打在莲叶上,碎散开来,溅开层层涟漪。
第五百六十章 谁人手中刀
“采乐,进来。”
来到小瓮前后,欢喜菩萨轻轻道了一声。
说话间,欢喜菩萨伸手一招,桌上有茶杯飞落入手中,从小瓮中舀了一杯水。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菩萨!”
“进来。”欢喜菩萨道。
随后,一个欢喜禅院的女弟子走了进来。
正是欢喜菩萨口中的采乐。
采乐进入房间后,看到叶青,颇觉意外,不过也未说什么,只是恭敬地看着欢喜菩萨,静候吩咐。
“喝了它。”
欢喜菩萨将手中的杯子递给采乐。
采乐愣了一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水杯,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叶青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
喝完杯中之水后,采乐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无神,脸上露出陶醉、迷离的神情,如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十数息后,采乐方才清醒过来,急忙躬身道:“采乐多谢菩萨赏赐。”
“采乐,你可知本座为何会赐你一杯极乐泉?”欢喜菩萨看着采乐道。
“果然是极乐泉。”听到欢喜菩萨的话,叶青心中暗道一声,显然那个小翁中的水,乃是极乐泉,应该是欢喜菩萨使用某种手段从极乐泉泉眼引来的泉水。
至于采乐,自然是用来试毒的。
“采乐不知,还请菩萨赐教?”采乐道。
“因为极乐泉中,本座下了毒!”欢喜菩萨道。
“毒?”采乐双眼微睁,脸上露出一抹错愕,似是怀疑,又似害怕。
“采乐,你可知罪?”欢喜菩萨看着采乐,声音忽然变得严厉。
“不……不知采乐犯了何罪?”采乐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来,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不止。
叶青可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采乐心中滋生恐惧、疑虑,一股诡异的力量于采乐体内迅速滋生、弥漫开来。
那股力量诡异而阴邪,仿佛人心最深处的晦暗污浊,使人不寒而栗。
“何罪?你莫以为本座不知,你是雄阔海安插在本座身边的细作。”欢喜菩萨自也察觉到了采乐体内的异样,却不为所动,声音清冽。
“不,奴婢冤枉,菩萨奴婢冤枉啊,奴婢对菩萨忠心耿耿,怎敢背叛菩萨?”
采乐满脸惶恐,不断磕着头,拼命解释求饶:“菩萨饶命,菩萨饶命啊。”
叶青也不知欢喜菩萨究竟是在吓唬采乐,还是采乐真是雄阔海安插在欢喜菩萨身边的细作,不过随着心中恐惧愈来愈盛,采乐体内那种诡异的力量亦犹如决堤之流,瞬间壮大,充斥于身体各处。
而采乐亦逐渐变得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数息后,采乐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欢喜菩萨。
此时的采乐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充满了阴毒凶戾,癫狂如疯。
“你冤枉我,你冤枉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下一刻,采乐怒吼着,扑向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伸手轻轻按下,气机如山,重重落下,采乐立即被禁锢在原地,纵然被禁锢住,采乐仍旧龇牙咧嘴,神情扭曲,如似是恶鬼。
欢喜菩萨玉手按在采乐的头顶,雄浑的真元、精神如潮,涌入采乐的体内,意图将那股诡异的力量祛除体外。
只是片刻后,欢喜菩萨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因为她发现,纵然她真元浩瀚如渊,却奈何不得那股诡异力量分毫,根本无法祛除,反倒是那股诡异的力量,正以极其可怕的速度膨胀、壮大着。
“啊……杀了你……”
又过了数息,采乐忽然凄厉地怒吼了一声,张牙舞爪,竟然挣脱了欢喜菩萨的禁锢,与此同时,采乐的毛孔间渗出缕缕阴沉的火焰。
欢喜菩萨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便在此时,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采乐身前,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中则出现一个酒杯,一缕清气从杯中飘出,被采乐吸入鼻中。
说来也怪,当清气被采乐吸入体内后,采乐眼中的赤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体内的诡异力量,亦如鼠遇猫一样,迅速龟缩聚拢于采乐的心脏处。
采乐的呼吸,也慢慢平息下来。
“太清灵气?!”欢喜菩萨看着叶青手中的酒杯,轻轻道。
“正是。”叶青道:“忘了告诉菩萨,焚心一旦发作,无物可解,无药可医,唯有心静如止水,无欲亦无求,方能不受焚心影响,免受其苦。”
“我这太清灵气,也只能压制焚心,治标不治本,一旦太清灵气的效用消失,焚心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原来如此,这焚心之毒,果然厉害。”欢喜菩萨眸光微眯,以她之心境,也对焚心产生了一丝忌惮。
“呜……我刚才怎么了?”这时,采乐也清醒过来。
然则,下一刻,欢喜菩萨一指点在采乐的眉心,刚清醒过来的采乐,双目陡然失去神采,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菩萨……”
叶青眉头一蹙,不知欢喜菩萨是什么意思。
“兹事体大,不容外传,且她已中了焚心之毒,留着亦无用。”欢喜菩萨淡淡解释了一句,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古井无波。
叶青沉默不语,他倒是忘了,眼前之人,乃是真真正正的邪道魔头,行事心狠手辣。
欢喜菩萨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在意,或许在她眼中,采乐只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何须在意!
“多谢公子将此事告知本座,若非公子,本座和欢喜禅院,皆有灭顶之祸。”
欢喜菩萨皱着眉,在屋内走了两圈,忽然郑重向叶青躬身行了一礼:“公子此举,于本座,于欢喜禅院,皆有救命之大恩,本座感激不尽。”
“菩萨严重了,此乃叶某应有之义。”叶青急忙伸手,虚扶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道了声谢之后,道:“不知公子对于雄阔海将毒下于极乐泉中,有何看法?”
“就等着你问这个呢!”叶青心中暗道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佯装思考片刻后方道:“我觉得,雄阔海是想陷害菩萨,借刀杀人。”
随即,叶青将他之前的猜测,给欢喜菩萨讲了一遍。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若有谬误,还望菩萨见谅。”
“公子明(慧),所言之事,已无谬误。”欢喜菩萨看着叶青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那般略显高高在上,而是带着一种平辈论交的意味。
“不过,有一点,公子所言有些不准确。”
“嗯?”叶青挑了挑眉,他觉得他的推测,已近乎完美无缺,不可能有误:“请菩萨指教。”
欢喜菩萨道:“雄阔海想借刀杀人,没有错,想灭我欢喜禅院,亦没错,不过,雄阔海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那些参加真人宴的宾客是刀,本座,亦是刀。”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三策定生死
“菩萨此言何意?”
叶青疑惑。
“公子不会以为,雄阔海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冒着开罪剑王城和地火魔宫的风险,就是为了本座和区区一个欢喜禅院吧。”
欢喜菩萨慢慢道:“雄阔海一直以来,都有雄霸北幽的野心,而在北幽各大势力中,聚宝楼、三分香气楼、欢喜禅院是其中的佼佼者,一直被雄阔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本座未成宗师之前,雄阔海就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吞并三分香气楼、聚宝楼和欢喜禅院等,甚至于暗中勾结黄天霸,三番五次使用阴谋诡计,算计我等,独霸北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竞功。”
“这次真人宴,北幽各方势力之首脑,皆齐聚极乐山,包括聚宝楼的金元宝和三分香气楼的如意娘娘都来了,无疑是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如此良机,雄阔海又岂会错过?”
叶青恍然,已然明白了欢喜菩萨的意思。
只听欢喜菩萨继续道:“因而,雄阔海之计,既是想借众人之刀,除掉本座,亦想借本座之手,除掉北幽的各方势力,尤其是金元宝和如意娘娘,一石二鸟,到时候雄阔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吞并欢喜禅院、聚宝楼和三分香气楼,独霸北幽。”
“公子以为呢?”
叶青佩服道:“菩萨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不过说实在的,这也不怪他,他来北幽的时间太短,不清楚北幽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所以推测有所疏漏,也情有可原。
“公子谦虚了,公子身在局外,不知其间龃龉,情有可原。”欢喜菩萨安慰了叶青一句,继而道:“既然已知雄阔海之计,不知公子可有破解之策?”
“我倒是有上中下三策。”
叶青沉思了一下:“下策,不以极乐泉款待来客,亦故作不知此事,稳妥度过真人宴。”
“中策,菩萨可先下手为强,趁雄阔海未察觉之际,集欢喜禅院全力,以雷霆之势,抓住或杀掉雄阔海。”
“上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雄阔海想借刀杀人,菩萨亦未必不可借来客之手,对付雄阔海。”
上中下三策,各有优略,下策稳妥,可于微小处化危机于无形,既无风险,亦无波折,对来客、对欢喜禅院,皆无害处,但缺陷是拿雄阔海亦无办法,只能纵虎归山。
中策,杀虎亦治本,但却有较大的风险。别看现在雄阔海位于欢喜禅院的地盘上,欢喜菩萨占尽地利之优,可轻易集全力,将雄阔海围杀于极乐山上,以绝后患;但麻烦就麻烦在,极乐山上不止雄阔海一人,还有剑王城、地火魔宫及北幽各方势力,他们会坐视欢喜禅院围杀雄阔海吗?
显然不会,无论是各方利益纠葛,一些势力绝不愿看到欢喜菩萨杀掉雄阔海,一家独大,还是欢喜菩萨在自己的地盘上擅杀来客,兔死狐悲,肯定会引起众怒,出手阻拦。
就算欢喜菩萨将雄阔海之计告诉众人,他们会信吗?
难!
很难!
昨日,雄阔海在真人宴上送了欢喜菩萨一份大礼,让大部分人误以为雄阔海与欢喜菩萨交情匪浅,现在欢喜菩萨突然说雄阔海想陷害他,这不扯淡吗?
甚至可能会被认为是欢喜菩萨自导自演,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想借机除掉雄阔海,图谋万里沙,届时同样会引发众怒。
所以,中策虽好,但变数亦极大。
上策嘛,风险大,收益亦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计就计,既能借众人之手,除掉雄阔海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亦可使欢喜菩萨和欢喜禅院,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然上策虽佳,可高收益,亦意味着高风险,十分困难。
主要难在如何将计就计,如何借众人之手,动众人手中之刀?
若无法让众人相信雄阔海想利用他们,想置他们于死地,那此计便无用。
且稍有疏忽,就有可能为雄阔海所利用,反将一军,置欢喜菩萨于不利之地。
所以,难,很难。
上中下三策,各有利弊,他能想到,欢喜菩萨自然也不例外,该如何决策,还得由欢喜菩萨决定。
闻言,欢喜菩萨沉思片刻,道:“上策该如何,公子可有详细的计划?”
“果然还是上策。”叶青暗中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欢喜菩萨大概率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选择上策。
上策风险虽大,但好处亦诱人至极。
一旦计划成功,于欢喜菩萨,于欢喜禅院,皆有莫大的好处,不仅可以除掉雄阔海,以绝后患,甚至可以如雄阔海计划的那样,吞并万里沙,收服聚宝楼、三分香气楼以及其他各方势力,一跃成为北幽第一势力,称雄北幽。
如此好的机会,任谁估计都不会错过。
“暂时还没有详细的计划,只有一些想法,菩萨若是不嫌,我就献丑了。”叶青道。
欢喜菩萨既然选择了上策,那他自然要不遗余力相助,毕竟,两人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要将计就计,最主要的是让大家相信雄阔海要利用他们,甚至想置他们于死地。”
“而如何让大家相信,最好的方法,不是我们自己说出来,嘴说千遍,不如亲眼所见,所以最好做法,是让雄阔海自己跳出来……”
“看来公子已有想法了?!”欢喜菩萨看着叶青,眸光清澈,如倒映着天地日月。
“不错!”叶青脸上露出一抹自信:“演戏!”
“演戏?”欢喜菩萨立即明白了叶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想让本座联合众人,演一场戏,故作中了焚心,自相残杀,而后让雄阔海自己跳出来?”
“菩萨明鉴,正是如此。”叶青道。
欢喜菩萨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菩萨觉得我的方法有什么不妥吗?”叶青有些意外,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还是菩萨不愿。”
“公子可是以为,本座想独占所有好处,方才不愿与众人联手吗?”欢喜菩萨道。
“菩萨恕罪。”叶青拱了拱手,虽是道歉,但无疑承认了欢喜菩萨所言。
想要演戏,自然得将剧本与真想告诉所有人,如此一来,就算杀了雄阔海,那么万里沙这块蛋糕,就不能一人独得了,必须雨露均沾,至于想吞并聚宝楼、三分香气楼等北幽其他势力,一步登天,称雄北幽,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叶青猜测欢喜菩萨是不愿意放弃这个一家独大的好机会,才拒绝了他的提议。
“本座不否认,不想浪费如此良机,亦不否认想独占所有好处,但于生死面前,本座亦知轻重之分,不会因噎废食,因利而害命。”
对于叶青的质疑,欢喜菩萨并未生气:“本座只是单纯就事论事而已。”
“公子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死生绝路,方见生死
“天真,菩萨何出此言?”
叶青眸光闪烁,心生不喜。
“人心欲念,纷繁复杂。”
欢喜菩萨解释道:“先不说来客之中,是否有雄阔海的同伙,若将此事告诉他们,会不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就算没有,那些江湖人,已无性命之危,又怎会同心协力,帮本座杀掉雄阔海?别说什么本座揭穿了雄阔海的阴谋,救了他们,这个江湖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绝非少数。”
“因而,别看我们人多势众,雄阔海毕竟是宗师,届时一旦雄阔海拼命,生死关头,又有几人会全力助我?况且据公子所言,雄阔海不止一人,还有一个神秘法王相助,就更平添了诸多变数。”
“若是不能杀了雄阔海,纵虎归山,定然遗患无穷。”
欢喜菩萨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狠辣与冷漠:“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公子以为呢?”
“菩萨考虑周到,是我……疏忽了。”叶青张了张嘴,最终不得不承认,欢喜菩萨说的跟有道理,的确是他有些天真了。
生死面前,一切恩情皆如空。
“那菩萨觉得,我们该如何?”
“不及生死,又何来死生?不将他们逼至绝路,他们又如何会全力以赴?”
欢喜菩萨走到门前,望着空中的明月:“所以,既然要借刀杀人,就得先让别人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将他们逼至绝路。”
“死生绝路,方见生死。”
……
“欢迎诸位贵客不远万里,莅临我欢喜禅院,参加本座的真人宴,本座不胜感激。”
云顶之上,欢喜菩萨起身,看着云顶之上的来客,拱手示意。
“菩萨客气!”
“能参加菩萨的真人宴,亦乃我们的荣幸。”
云顶之上,众人起身,回礼道。
“多谢诸位。”
欢喜菩萨伸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酒菜:“本座略备酒菜,以飨诸位,还望诸位赏光。”
“多谢菩萨,菩萨万吉。”
所有人起身,齐声道,声音响彻云顶。
“诸位客气,请坐……”
欢喜菩萨伸手示意众人坐下,继而有丝竹管弦之声响起,云雾之间,无数衣着流云长袖、薄纱白裙、身姿婀娜的女子从天而降,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而舞。
有酒有菜,歌舞翩翩,美人相伴,顿时,云顶之上,觥筹交错,喧嚣四起,热闹非凡。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顶之上,丝竹之声稍歇,金光大作,无数白莲从天飘落。
金光化道,白莲为阶,化作一条通天之路,登天之阶。
众人不解之际,一名名欢喜禅院的妙龄女子,白纱赤脚,手捧白玉壶,从天上,踏着通天之路,翩翩而落。
如九天玄女下凡尘。
不过,此时所有的宾客,都忘了关注这些,而是殷切地看着女子手中的白玉壶。
因为,白玉壶中,极有可能是今天真人宴的重头戏——极乐泉。
女子鱼贯而下,将一尊尊白玉壶,置于桌上,当为所有宾客奉上极乐泉后,女子方才缓缓退下。
“我佛欢喜,往生极乐。”
这时,欢喜菩萨开口,声传云顶:“为感谢诸位贵客参加本座的真人宴,本座特为诸位准备了一壶极乐泉,愿诸位欢喜如梦,以享极乐。”
“多谢菩萨,菩萨万吉。”
“多谢菩萨,菩萨万吉。”
“多谢菩萨,菩萨万吉。”
所有人皆兴奋不已,如果说先前是出于礼貌,那现在则是真心感激,当然更多的则是迫不及待。
极乐泉虽无助修炼,但放在外面,亦千金难求,有价无市,很多人都只闻其名,而未尝其味,今日难得有机会一品极乐泉,享极乐之欲,他们怎能不兴奋?
就连剑王城的执剑长老季冬雷和地火魔宫的朱雀使火如玉,也不由多了几分殷切。
事实上,有不少人参加欢喜菩萨的真人宴,就是为了极乐泉。
“希望你们一会儿还能笑的出来!”
看着面露笑容、兴奋不已的众人,叶青摇了摇头。
无知是福;
但无知,亦是悲。
旋即,叶青又忍不住看了看第六层的雄阔海,只见浓眉大眼的雄阔海,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极乐泉,亦露出如所有人一般的殷切之情,不见丝毫破绽。
一看,就知道是擅长演戏的老阴逼了。
“唉……”叶青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一杯极乐泉,饮的是极乐;
喝的,却是腥风血雨。
“本座敬诸位一杯。”
欢喜菩萨端起酒杯,遥祝众人。
“敬菩萨……”
“敬菩萨……”
“敬菩萨……”
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极乐泉,双手捧杯,看着欢喜菩萨。
“请……”
欢喜菩萨道了一声,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请……”
所有宾客,亦迫不及待地将杯中的极乐泉,一饮而尽。
极乐泉入口,所有人脸上均露出陶醉之色,飘飘欲仙。
“极乐之妙,飘然若仙,妙哉,妙哉!”
数息后,剑王城执剑长老季冬雷睁开眼睛,意犹未尽道。
“咯咯……极乐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地火魔宫的朱雀使火如玉也娇笑了一声,赞叹道。
“极乐如梦不忍醒,极乐泉,果不亏极乐三妙之一。”
雄阔海也满脸陶醉:“如此妙物,怎可辜负?”
“诸位,我们再一起敬菩萨一杯,祝菩萨真人无量,吉祥如意。”
“祝菩萨真人无量,吉祥如意。”
“祝菩萨真人无量,吉祥如意。”
“祝菩萨真人无量,吉祥如意。”
所有人附和,又倒了一杯极乐泉,齐声高呼。
“多谢雄盟主,亦多谢诸位。”
欢喜菩萨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道:“诸位自便。”
云顶之上,所有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丝竹歌舞再起,觥筹交错,云顶之上再度热闹起来。
只是十数息后,第三层忽然有一人脸色狂变,大声疾呼道:“我中毒了,有毒,极乐泉中有毒。”
“你胡说什么?”
“别乱说!”
“就是,这里可是欢喜禅院,谁能给我们下毒,难道还能是欢喜禅院自己不成?”
“来了,来了,托儿来了。”
听到下面的喧哗,叶青挑了挑眉,这几人一看就是托儿,接下来肯定还有后续。
“唔……不对,好像……确是有毒,我中毒了。”
只是说话间,又有一人道。
众人望去,只见那人脸色惨白,似有一股诡异的力量于体内生出。
纵然不在他们体内,众人也感觉到了那股力量阴诡、晦暗而邪恶,使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我也中毒了。”
众人皱眉间,又有一人脸色大变,大声高呼着,体内同样生出一种诡异晦暗的力量。
“极乐泉里确实有毒。”
“我……也中毒了,救命……”
越来越多的人,脸色大变,高声疾呼。
第五百六十三章 流血的云顶
三人成虎,如果说一个人是恶作剧,两个人是玩闹,那么三个人、四个人都这么说,就有问题了。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众人,慢慢心生怀疑,半信半疑间,忽有一股阴邪、晦暗的力量,莫名从心底生出,霎如奔流,弥漫至全身。
“有毒。”
“真的有毒。”
“这是什么毒,为什么我的碧龙丹无用?”
“我……我的祛毒金蝉也无用。”
“该死,这毒扩散的速度好快!”
霎时,如瘟疫蔓延,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体内的异状,而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也无法祛除那股诡异力量。
而随着恐惧、猜疑、愤怒等情绪,于心底滋生,那股诡异的力量增长、扩散的速度,亦愈来愈快。
云顶之上,一片混乱。
看着惊慌混乱的人群,叶青叹了口气。
雄阔海的这个方法,算不上多高明,无非就是先找几个托,说自己中了毒,让所有人心生猜疑,当猜疑滋生,焚心就会发作,然后就是滚雪球,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那几个托还算敬业,中的倒都是焚心,而非假装。
事实上真要论起来,雄阔海的方法不仅算不上高明,而且认真计较起来,漏洞百出,譬如你凭什么说极乐泉中有毒,而非酒菜中有毒;凭什么第六层那些宗师高手都没发现中毒,你却第一个发现了;等等。
真要较起真来,这些都是破绽。
只是,大部分人发现自己中毒,早已惊慌失措,现场一片混乱,哪儿还顾得上那些破绽?
所以总的来说,雄阔海的小花招,虽然简单老套,破绽百出,但却很有效。
旋即,叶青学着旁边之人,盘膝而坐,似是在驱毒,实则观察起第六层的情况来。
相比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下面几层,第五层、第六层还算平静,只不过亦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菩萨,你这是何意?”
剑王城执剑长老季冬雷一边试图压制体内的焚心,一边看着欢喜菩萨,眸中剑光凛冽,一如冬雷震震,天地肃杀。
“本座不明白季长老的意思?”欢喜菩萨道。
“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菩萨还在装傻吗?”地火魔宫朱雀使火如玉周身烈火环绕,如浴火而起的朱雀:“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毒?”
“本座并未下毒。”欢喜菩萨解释道:“诸位不妨想想,本座为何要对你们下毒?”“不是你,那为何只有我们中毒,而你和你欢喜禅院的人都未中毒?”火如意看着体内并未有异样的欢喜菩萨及一旁的无烦等欢喜禅院弟子,质问道。
“定是有人将毒下于极乐泉中,而因极乐泉有限,本座皆用于款待诸位贵客,我欢喜禅院弟子皆以普通泉水替代,故而并未中毒。”
欢喜菩萨笃定道:“定是有人利用此事,故意陷害本座!”
“陷害?极乐泉所在之地乃你欢喜禅院重地,有人把守,外人怎么进得去?”第五层,落日剑侠韦长河质疑道。
“极乐泉虽然有人看守,但如今极乐山鱼龙混杂,高手众多,极有可能是有人潜入极乐泉,行下毒之事。”
欢喜菩萨说完,忽然扭头看向雄阔海:“是雄阔海,他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肯定是他做的。”
“欢喜菩萨,莫要含血喷人。”雄阔海急忙否认道。
“放屁,欢喜菩萨,你还要不要脸了,昨日雄盟主刚送了你一份大礼,你现在却攀诬对方,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一名身材魁梧,右边脸上带着半张青铜面具之人怒吼一声,气息凶悍:“废话少说,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之人名唐嫉恶,人如其名,嫉恶如仇,是北疆大名鼎鼎的游侠,半步宗师,实力强大。
“对,快把解药交出来。”
“交出解药!”
“交出解药!”
听到唐嫉恶的话,顿时群雄激愤,大声叫喊着,向山顶涌去。
而云顶之上的欢喜禅院弟子,亦急忙出手阻挡。
“稍安勿躁,诸位不妨想想,我们欢喜禅院与诸位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你们下毒呢?”无烦挡在欢喜菩萨身前,辩解道。
“目的?你们欢喜禅院本就是邪魔外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分明就是想趁机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唐嫉恶旁边,一个左边脸庞上带着青铜面具的女子疾言厉色道。
她是唐嫉恶的妹妹,唐如仇,通玄后期,两兄妹在北幽人称嫉恶如仇。
此言一出,人群再度汹涌激愤。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们就是想杀了我们,称霸北幽!”
“该死,果然是邪魔外道,不讲道义。”
“我……我不想死啊……”
“啊……”
在猜疑、愤怒、恐惧情绪的影响下,一些人体内的焚心之毒彻底发作,心神为负面情绪所充斥,失去理智,一刀将挡在前面的欢喜禅院弟子劈成两半,鲜血飞溅,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欢喜禅院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让她们好过,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杀……杀了这些妖人,跟他拼了。”
“不想死的都跟我上,杀光这些妖人,解药一定在他们身上!”
“杀了她们……”
欢喜禅院的人自然不甘束手就擒,与疯狂的人群厮杀在一起。
霎时,如星火燎原,冲突,终于演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流血与厮杀。
极乐山虽然是欢喜禅院的地盘,但能参加真人宴之人,都非泛泛之辈,且人数众多,只是十数息,就有数十名欢喜禅院的弟子被杀,但也有更多的人,由于意志薄弱,各种负面情绪交织,焚心之毒爆发,化为熊熊烈焰,将之烧成灰烬。
而这也彻底激发了众人怒火与惧意,再加上焚心之毒的影响,所有人皆不要命似地向欢喜禅院的弟子扑去。
“欢喜菩萨,不管你想做什么,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季冬雷伸手握住腰畔的长剑,死死盯着欢喜菩萨。
眼眸深处,有一缕不可觉察的殷红。
他发现,以他宗师境的实力,竟然无法驱除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更无法辨别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但毫无疑问,这种诡异的力量,很邪恶,很可怕,若不及时解决,可能他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先前那些被烧成灰烬之人,就是前车之鉴。
“季长老……本座……”
欢喜菩萨正待解释几句,但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还说个屁,先抓住这个魔头再说。”
只见唐嫉恶怒吼一声,已向欢喜菩萨扑去。
人未至,一道流星,已从天而降,砸向欢喜菩萨。
流星,自然不是真的流星,而是一柄流星锤,也是唐嫉恶的兵器。
虽然不是真的流星,但落下之时,却似真的流星一样,携天地煌煌之威,如欲毁天灭地。
面对从天而坠的流星,但见欢喜菩萨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从天而降的流星,被一指点碎;
疾驰而至的唐嫉恶,倒飞而出。
人在空中,半边身子,就炸裂开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杀菩萨
“大哥……我杀了你!”
见唐嫉恶受伤,唐如仇双目喷火,也向欢喜菩萨扑去。
“季老鬼,别犹豫了,一起上。”
火如玉看了季冬雷一眼,两人亦向欢喜菩萨掠去。
火如玉凌空而起,暗红烈焰于体内涌出,在空中铺陈开来,一道朱雀虚影,于漫天烈焰中若隐若现,天地如熔炉。
季冬雷则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腰畔的长剑就出鞘一尺,地面之上就生出一层冰霜,冰霜凛冽阴寒。
三步之后,长剑出鞘,地面冰封三尺,犹如寒冬。
一时间,天上朱雀焚天,地上冰霜彻骨。
旋即,空中,火如玉一掌按下,翩翩而舞的朱雀,携熊熊烈焰,俯冲而下。
地上,季冬雷一剑上挑,冰霜化怒龙,蕴秋冬之威,冲天而起。
“轰……”
下一刻,一股可怕的威势于云顶之上爆发开来,火云倒卷,冰霜炸裂,只见身处火云、冰霜中央的欢喜菩萨,周身天女飞舞,金莲朵朵,安然无恙。
只不过欢喜菩萨脚下的云顶,已如齑粉。
“刚成为宗师,你就有如斯实力,难怪敢对我们出手。”火如玉和季冬雷相视一眼,颇觉意外,没想到欢喜菩萨刚成为宗师没多长时间,就不比他们这些成就宗师数年之久的人差了。
只不过,这更激起了他们的杀意。
“所有人都别留手,一起上。”
季冬雷双眼一眯,长剑平直刺出,虚空瞬如被切开了一道口子,欢喜菩萨周围的佛国幻景之内,顿时降下无数雷霆。
“剑法,冬雷”
冬雷阵阵,肃杀春秋。
雷霆之下,天女湮灭,金莲破碎,佛国亦于这万千雷霆之下,摇摇欲坠。
季冬雷一剑冬雷开佛国之后,火如玉背后生出一对火翼,身化流光,忽然出现在欢喜菩萨身前,一掌按向其眉心。
三寸之间,火如玉手掌变得通红,纤毫之末,如蕴万千世界,毛孔为火山,烈焰喷涌,掌纹作深渊,岩浆流淌,肌肉化山峦,镇压天地。
咫尺方寸,一掌如世。
当火如玉的手掌,按在欢喜菩萨的额头之时,欢喜菩萨身躯微颤,脚下的云顶,如不堪重负,齐齐塌陷。
下一刻,欢喜菩萨的口鼻之间,喷出一缕金光,金光蔓延,化为一尊三头六臂、男女相拥的欢喜佛陀,佛陀三头作愤怒相,六臂化拳,齐齐擂在火如玉身上,火如玉如遭雷击,气机震荡,全身火焰一瞬散开,背后火翼湮灭,踉跄而退。
每退一步,云顶便颤抖一下,六步后,火如玉方才止住身躯,面如金纸。
而欢喜菩萨亦不好受,喷出那缕金光之后,人似失去了大量生机,如玉(肌)肤慢慢失去光泽,变得按暗淡无光,气息萎靡。
看到欢喜菩萨受伤,聚宝楼的金元宝、三分香气楼的如意娘娘、五毒童子、落日剑侠等人,亦毫不犹豫地向欢喜菩萨冲去。
事关生死,他们也不敢怠慢。
如意娘娘手中出现三根线香,一根青碧如木,生机勃勃,一根暗黑如墨,透着不祥,一根火红如血,凶戾危险。
旋即,三根香无火自燃,缕缕烟雾氤氲而起。
青碧香上的烟雾,飞向火如玉,涌入火如玉的体内,面如金纸的火如玉,瞬间恢复正常,气息如旧。
黑色香上的烟雾,化作无数狰狞扭曲的鬼脸,凄厉哀嚎,诡谲不祥,缠绕在欢喜菩萨的身上,死气沉沉。
火红线香则如血肉之躯,袅袅红色烟雾升起的同时,缕缕殷红的鲜血从香上流淌而下。
随之,欢喜菩萨的身上,亦无端裂开大量伤口,七窍流出殷红鲜血。
三分香气楼以炼香而闻名,如意娘娘,就是著名的香道大家。
那三根香,就是她最厉害的三种香,青香主生,黑香主死,血香主凶。
故而,三根香,即是生香,死香,与凶香。
五毒童子矮小如童子,却背着一个硕大的火红葫芦,看到其他人冲上去后,五毒童子一拍背后的火红葫芦,葫芦中顿时喷出花花绿绿的毒物,分别是有五毒之谓的蜈蚣、毒蛇、蝎子、蜘蛛、蟾蜍和壁虎。
五毒童子之名,亦由此而来。
当然,五毒童子的五毒,自不是普通之物,都是蕴含剧毒的勾魂级诡怪,蜈蚣为青翅蜈蚣,毒蛇乃黑冠蛇,蜘蛛为七星海棠蛛,蟾蜍是化血魔蟾,壁虎则是无尾鬼虎。
且每种毒物,并非一两只,而是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这些毒物,有的向欢喜菩萨爬去,有的则向那些前来救援的欢喜禅院弟子爬去,而那些欢喜禅院的弟子,甫一触碰到毒物,或全身青黑,或眼鼻充血,或化为腐水,或肢体腐烂,但无一例外皆很快没了气息,死法各异、
落日剑侠韦长河则手持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高举头顶,而后劈下。
剑落,剑气磅礴如江河,继而一轮落日徐徐从天而降,夕阳晚照,红霞漫天,映的人间,如梦如画。
一剑长河落日圆,最美不过夕阳天。
韦长河的剑名长河落日,而他的剑法,即名长河落日剑法。
围攻欢喜菩萨的人中,以聚宝楼的楼主金元宝境界最低,只有通玄后期的境界,但金元宝身为聚宝楼的楼主,被戏称为北幽的财神爷,别的没有,唯有一样东西很多,那就是钱,很多很多的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能使仙俯首。
有钱,就能买来别人买不到的东西与诡器。
所以,金元宝的身边,有两尊半步宗师的尸傀。
尸傀,乃是用武者的尸体、辅以各种天材、秘法炼制而成的傀儡,可以保留一部分生前的武道记忆和战斗本能,而江湖上炼制尸傀最有名的宗门,乃邪魔九道之一的尸王宗。
金元宝这两具尸傀,便是委托尸王宗以宗师武者的尸体炼制而成,成本不可谓不大,但炼制而成的尸傀,亦十分强力,虽然无法达到宗师武者生前的境界与实力,只有半步宗师,不过却要比寻常半步宗师武者强的多。
此外,尸傀无知无觉,不畏生死,若是两具尸傀联手,就算真正的宗师武者也得退避三舍。
除了两具强大的尸傀外,金元宝全身上下,都是诡器,而且还都不是普通的诡器。
衣服乃是无常诡器太乙镇魔袍,若遇危险,可召唤一缕太乙镇魔天尊虚影,护持己身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宗师武者也奈何他不得;鞋子是平步青云履,勾魂诡器,若遇危险,可脚下生青云,步步登高;头顶的簪子,同样是一件无常诡器,名天罡十二变,顾名思义就是使用诡器后,可以拥有十二种变化,或草木竹石,或飞禽走兽,或男女老幼。
另外,他的袖中,还藏有十几张替命符、护身篆等等保命用的东西。
所以,金元宝的境界虽然不高,但实力,却强的离谱。
因为,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何所图?
季冬雷、火如玉等大部分高手都围攻欢喜菩萨时,雄阔海自然也没闲着。
不过,他却没有参与围攻欢喜菩萨,而是一个人,独自缠住了前来驰援欢喜菩萨的四名欢喜禅院高手,无烦、明妃、白面神和黑面佛。
四人中,只有无烦和明妃是半步宗师,白面神和黑面佛只有通玄后期。
四个人若是放在外面,也算是高手,但在雄阔海面前,却无能为力,根本无法摆脱雄阔海的纠缠,驰援欢喜菩萨。
人群中的叶青看得分明,无烦、明妃四人虽然不弱,但以雄阔海的实力,足以以雷霆手段镇压对方,但雄阔海却只是佯装与四人势均力敌,与四人纠缠不休,目的很明显,就是故意保留实力,为不久之后的渔翁,做准备。
事实上,欢喜禅院的高手原本不少,只是由于先前明王叛乱,欢喜菩萨先亲手杀了明王、掌灯护法和欢喜金刚三人,后回到欢喜禅院后,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不少与明王勾结之人,虽解决了内忧,却也导致高手实力锐减。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欢喜菩萨已然成就宗师,足以确保欢喜禅院安然无恙,无人敢打主意。
可如今这种情况下,弊端尽显,当无烦、明妃等人被缠住后,根本无人帮助欢喜菩萨,至于那些普通的弟子,就更不用说了,欢喜菩萨已然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岌岌可危。
所以,欢喜菩萨纵然是宗师高手,也双拳难敌四手,片刻后,就被季冬雷抓住机会,一剑斩了空中的菩萨法相。
趁着欢喜菩萨气机溃散之际,火如玉一掌印在其背后,无尽火毒侵入欢喜菩萨的身体,生生震碎了欢喜菩萨的菩萨玉身。
金元宝的尸傀,则以伤换伤,硬挨欢喜菩萨一指,同时一拳砸在欢喜菩萨的腹部。
欢喜菩萨踉跄而退,旋即如意娘娘、韦长河、五毒童子的攻击,也紧随而至。
霎时,欢喜菩萨身受重伤,跌落地上,七窍流血,面如金纸。
“哈哈……她受伤了……”
“桀桀……我要杀了她……”
“杀了她……”
“杀啊……”
看到欢喜菩萨身受重伤,无数人红着双眼,如疯似癫,向欢喜菩萨冲去。
“滚……”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破空而出,那些冲向欢喜菩萨之人,身形一顿,继而颗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飞洒。
“季长老,你这是作什么?”韦长河皱眉看向季冬雷,滴滴鲜血,顺着额头留下。
其他人也目光不善地盯着季冬雷。
“欢喜菩萨不能死,她死了,我们也都会死,你看看他们。”季冬雷看向云顶之上厮杀的众人。
韦长河等人望去,只见云顶之上,早已血流成河,混乱不堪,所有人红着眼睛,如巅似狂,厮杀不休,且早已不局限于欢喜禅院的弟子,而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不止如此,有些人的毛孔间,已渗出缕缕火焰,偏生他们一无所觉,而是疯狂地杀戮着,在杀戮中,化为一团灰烬。
“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中的毒会影响神智,可怕无比,如果不能及时解决,他们的下场,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季冬雷强行压住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解释道:“所以,在欢喜菩萨交出解药之前,还不能杀她。”
“季长老所言有理……”火如玉面容扭曲,眸光忽明忽暗:“欢喜菩萨,快……快将解药交出来。”
“咳咳……本座说过,毒不是本座下的,本座没有解药。”欢喜菩萨咳嗽着,每咳一声,脸上就裂开无数细碎的裂痕,宛如瓷器。
“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五毒童子冲到欢喜菩萨面前,扼住欢喜菩萨的喉咙,面容扭曲。
此时的五毒童子,凄惨无比,右臂齐肩而断,胸膛塌陷,七窍间流出淡绿色的鲜血。
显然是先前战斗时,为欢喜菩萨所伤。
事实上不止是五毒童子,包括季冬雷、火如玉在内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虽然欢喜菩萨孤立无援,而他们一方有季冬雷、火如玉两个宗师高手压阵,但因为焚心的影响,一来他们需要分神来压制体内的焚心,以防彻底失去神智,二来欢喜菩萨毕竟也是宗师高手,非易与之辈,所以生死相搏之下,他们重创了欢喜菩萨不假,欢喜菩萨也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季冬雷左臂被折断,腹部有一个血洞;
火如玉的朱雀法相,被欢喜菩萨震碎,神魂受创;韦长河的半块头盖骨,被欢喜菩萨一指生生点碎,手中的长河落日剑,断裂成碎片;
如意娘娘脸色灰白,如烧化的香灰一样,无数细碎的烟灰碎屑从身上脱落,古怪无比;
金元宝本身倒无大碍,只不过有一具尸傀被欢喜菩萨震成了肉糜;
而除了他们外,还有十几具尸体,横陈于云顶之上。
这些都是后续加入围攻欢喜菩萨之人,可惜他们实力不济,被欢喜菩萨所杀。
“五毒,别冲动。”
韦长河急忙上前拉住五毒童子,生怕五毒童子一怒之下,杀了欢喜菩萨。
“滚开……我今天非杀了这贱人不可!”
五毒童子一把甩开韦长河,五指用力,就欲捏断欢喜菩萨的脖子。
然则下一刻,五毒童子忽然惨叫一声,只见其左手齐腕而断。
继而,欢喜菩萨一袖拂在五毒童子身上,五毒童子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一掌拍飞五毒童子后,欢喜菩萨的脸色愈发苍白,皮肤上布满细碎的裂痕。
“欢喜菩萨,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负隅顽抗了,快将解药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季冬雷并未理会五毒童子,而是看着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我们与你无冤无仇,聪明点儿的就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金元宝也道。
“本座没有下毒,亦无解药。”欢喜菩萨虽然脸色苍白,但仍面无惧色。
“冥顽不灵!”火如玉眉峰倒竖,已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杀意。
她出身魔门,魔门功法重威力速度而轻心境修持,所以心魔较重,负面情绪充斥之下,几欲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若是不尽快解毒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支撑不住。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就算你杀了本座也无用,本座确实没有解药。”
看到众人虎视眈眈、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欢喜菩萨脸上渐渐露出一抹讥讽:“诸位都不是蠢货,不妨动脑子想想,也不妨睁大眼睛看看,若真是本座下的毒,本座图什么,图你们将我欢喜禅院的弟子屠戮殆尽?
“还是图你们将本座杀掉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谁说只有我一人?
“这……”
季冬雷等人看着云顶之上的惨状,看着无数欢喜禅院的弟子被疯癫的宾客杀死,看着无数宾客自相残杀,看着无数尸体堆叠在一起,血流成河,忽然有些沉默。
先前动了杀机,怒火攻心,急欲抓住欢喜菩萨,再加上各种负面情绪影响,意识不太清楚,但现在稍稍平静下来,他们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正如欢喜菩萨所言,若欢喜菩萨下毒,是想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独霸北幽的话,那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毁了欢喜禅院不说,就连她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
世间所有的利益,唯有活着,方才有意义。
若是死了,所图再大,所谋再甚,又有何意义?
如果这真是欢喜菩萨的计划,那未免也太蠢了吧,摆明了是损人不利己。
欢喜菩萨蠢吗?
显然不蠢。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难道真的不是欢喜菩萨下的毒?”
所有人心头,忽的生出类似的念头。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忽然,如意娘娘说道。
听到如意娘娘的话,季冬雷、火如玉等人脸色一沉。
有些事情,就如一层窗户纸,其实很简单,一捅就破。
只是由于身在局中,管中窥豹,不见其貌。
现在有人点出,所有人几乎都想到了窗户纸背后那个真相。
“原来如意娘娘是欢喜菩萨的人,难怪!”
云顶第五层,躺在地上装死的叶青,挑了挑唇。
他就说为何刚才空中隐隐多了一股略显独特的气味,莫名令人有些心神宁静?
为何季冬雷、火如玉等人能这么快冷静了下来?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季冬雷等人境界不俗,意志坚定,能强行压制住焚心之毒和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
另一方面,估计也与如意娘娘有关。
如意娘娘是香道大家,最善炼制各种各样神奇的香,既能以香杀人,亦可以香救人。
应是先前如意娘娘暗中使用了某种可以使人凝神静气的香,所以季冬雷等人方能如此快的冷静下来。
事实上,如意娘娘使用的香很特殊,虽可使人凝神静气,心平气和,但却十分隐秘,不为人所察觉,润物无声,若非他时常炼制鬼神十二香,与香料打交道之故,他可能也不会察觉。
如意娘娘如此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是欢喜菩萨的人,目的是为了让季冬雷、火如玉冷静清醒下来,勿要真的杀了欢喜菩萨,假戏真做。
而后,如意娘娘又故意点出“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则是为了让大家相信欢喜菩萨并非下毒陷害他人的真凶,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事实上,真正让他相信如意娘娘是欢喜菩萨的人的,也正是因为这句话。
先前那种特殊的香气,只是让他怀疑这些人中有欢喜菩萨的人,至于是谁,他并不太确定。
甚至他一度认为,金元宝是欢喜菩萨的人,毕竟在围攻欢喜菩萨的人中,以金元宝的伤势最轻。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猜错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能拥有这么神奇的香料,所有人中估计唯有如意娘娘了,而后如意娘娘那句话,也让他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当然,对此他并不觉得意外,雄阔海能找托,欢喜菩萨就不能吗?
现在欢喜菩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差不多雄阔海就该自动跳出来了!
果然,意识到不对的季冬雷等人相视一眼,季冬雷当机立断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若真有人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利,那么他们现在已然两败俱伤,暗中之人估计很快就会对他们动手,留在这里必然危险无比,所以不妨先离开这里再说。
至于身上的毒,等先活下来再说吧!
“带上欢喜菩萨。”
带上欢喜菩萨,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们猜测有误,若是欢喜菩萨故意误导他们,他们也好有应对之策。
虽然说以眼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已然很低,但仍不得不防。
“诸位,不用走了。”
可还不等他们动手,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与无烦、明妃等人缠斗的雄阔海,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无烦、明妃等人直接被震飞,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雄盟主,你什么意思?”火如玉皱眉道。
“意思就是……”雄阔海落在地上,一脚踩在五毒童子的胸膛上,没有防备的五毒童子,就如水囊,“啪”的一声炸裂开来,鲜血飞溅。踩死五毒童子后,雄阔海嫌恶地将脚底的血肉抹在地上,方才慢慢道:“既然诸位来了,就不用走了。”
“竟然是你?!”这时,众人方才发现,雄阔海身上那股与他们类似的诡异力量,正缓缓退去。
这时,若他们还猜不到一切都是雄阔海所为的话,那他们就太蠢了。
“为什么?”季冬雷阴沉道。
“为什么啊?”雄阔海摸着颌下的胡须,声音戏谑而讥讽:“原因你们不都猜到了吗?自然是为了将你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称霸北幽了啊!”
“雄阔海,你如此做,就不怕我地火魔宫和剑王城吗?”火如玉威胁道:“杀了我们,你、万里沙都要给我们陪葬!”
“怕啊,怎么能不怕?地火魔宫和剑王城,我一个小小的万里沙盟主可惹不起。”
雄阔海耸了耸肩,状似认真道:“只是……这一切都是欢喜菩萨做的,与我雄阔海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受害者而已,只不过我命好,活下来了,你们命不好,死了而已。”
“诸位说是不是啊?”
“你以为你之所作所为能瞒得过地火魔宫和剑王城吗?”季冬雷冷冷道。
“能啊!怎么不能?”雄阔海微笑道:“只要你们都死了,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就凭你,也想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做梦!”火如玉不屑,就算他们中了毒,又受了伤,但也不是软柿子,雄阔海一人想将他们所有人都屠戮殆尽,也非易事。
“呵呵……我一人自然不行。”雄阔海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响彻天地:“可谁又说,我是一人呢?”
伴随着雄阔海的笑声,一道道人影,从各处掠了出来。
虽然人数不算多,只有三十多人,但每一人皆气息雄浑,最弱的都有通玄中期的势力,其中更有四名半步通玄。
“这些都是我万里沙的精锐,还入得诸位的眼吗?”
季冬雷脸色难看,沉默不言,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顶多就是一剑的事,若一剑不行,那就两剑。
两剑,最多了。
但他现在不但中了毒,而且与欢喜菩萨交手时,身受重伤,所以,那些人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的,让他无法承受。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太平锁天幡
“够吗?”
雄阔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冬雷、火如玉等人:“不够的话,还有哦!”
雄阔海话音方落,季冬雷和火如玉忽然心生不安。
旋即,站在他背后韦长河一指点向季冬雷,手指在落下的过程中,看似是一条直线,实则却于虚空划出一道道弧线,勾勒出一轮落日,落日坠落,周围一片通红,云霞漫天。
一指衍落日,落日是剑,云霞亦是剑。
火如玉身旁的金元宝,则于袖中飞出一块金灿灿的元宝,元宝之上,盘膝坐着一名光着脚丫的女童。
可诡异的是,女童的脸上长满了眼睛,眼睛开阖间,释放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污秽光芒,周围所有人的意识,都似慢了几分。
变生肘腋,再加上女童释放的污秽光芒,使季冬雷和火如玉的意识慢了一拍。
一步慢,步步慢!
等两人反应过来,韦长河已然一指点在季冬雷的背部,那个元宝,则砸在火如玉的脑袋上。
季冬雷的背部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从背部直穿前胸,诡异的是伤口处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而是呈现一种晶体状,晶莹如玉。
但实际上,那不是晶体,而是剑气,由于剑气太多密集、凝聚,方才形成如似晶体一样的状态。
显然,韦长河那一指,生生将磅礴的剑气压缩于方寸咫尺,一指洞穿了季冬雷的身体。
不过,韦长河也不好受,在一指洞穿季冬雷后,季冬雷亦反手一剑上撩,冬雷寂灭。
韦长河正欲收回的手掌,生生被切掉一半,而后剑气不竭,斜斩在韦长河的胸口。
韦长河闷哼一声,全身雷电缭绕,倒飞而出。
另一边,金元宝的元宝,也砸在了火如玉的脑袋上,如刀剑相撞,金铁交鸣,响起一声悦耳清脆的声音。
下一刻,火如玉的脑袋四分五裂,但炸裂的脑袋中,却飞出无数火鸟,火鸟轻鸣,宛如百鸟朝凤,空中的元宝瞬间为火鸟所包围,烈火熊熊,将其烧成灰烬。
旋即,一个人影出现在金元宝身后,一掌按下。
金元宝脸色不变,身上的太乙镇魔袍上荡开一层青光,一尊太乙镇魔天尊虚影出现在金元宝头顶,手中拂尘轻扫,拂向落下的手掌。
“嗡”
无形气机逸散,太乙镇魔天尊的虚影生生被震碎,金元宝身上那件太乙镇魔袍也如腐朽的棉布,瞬间失去光泽,化为飞灰。
眼见手掌继续落下,金元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怪叫一声,袖中飞出无数黄符、诡器,而后趁着手掌速度稍缓之际,金元宝化作一只蚊子,脱离气机笼罩,飞到雄阔海身旁,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正是火如玉。
只是此时的火如玉,皮肤瑰丽而殷红,全身冒着热气,气息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显然,金元宝的元宝,也对火如玉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事实上,不止是韦长河和金元宝,第五层中也数人忽然向身旁还算清醒的同伴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至少有十数人被杀。
显然,他们都是雄阔海的人。
“金元宝,韦长河,你们竟然投靠了雄阔海?”季冬雷握着手中的长剑,手上青筋毕现。
“嘿嘿,鄙人是个生意人,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好处多,我就和谁合作而已,季长老和朱雀使勿怪。”金元宝恢复人身,躲在雄阔海身后,笑嘻嘻道。
“良禽择木而栖而已。”韦长河就简单了。
“怎么样,现在人够了吗?”雄阔海上前一步,看着季冬雷和火如玉笑道。
“走,分头走。”
“所有人一起,冲出云顶,只要冲出云顶,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云顶之上还保留有神智之人,发疯一样向云顶之下冲去。
现在这种情况,留在云顶之上,迟早都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拼,若能逃离云顶,逃出极乐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剑王城弟子听令,勿要与他人纠缠,立刻逃离云顶,将此事告知宗门。”这时,季冬雷忽然道。
“地火魔宫的弟子听令,逃出云顶,将此事禀告魔宫。”火如玉亦大声道。
只要有人能逃出去,雄阔海就算今天杀了所有人的人,其所作所为也会为剑王城和地火魔宫所知,到时候雄阔海亦要为他们陪葬。
“雄阔海,只要我们今天有一人逃出极乐山,届时就是你的死期!”
火如玉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哟,我好怕啊!”
面对火如玉的威胁,雄阔海面带微笑,戏谑道:“不过,那也得等你们先逃出去才行啊!”
“太平……”。
随着“太平”两字出口,只见空中出现一面旗幡。
旗幡青黑两色,一面绣太平两字,五方分踞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麒麟五圣兽,一面上绣锁天二字,周有三百六十星斗,成周天之数。
旗幡一出,一股玄妙神异的气息于空中弥漫开来。
“锁天……”
旋即,雄阔海掐了个印诀,空中的旗幡随风招展,猎猎作响,不断变大,掩天蔽日。
一瞬天地无光,一片黑暗。
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三百六十颗星斗,缀于天穹各处。
星斗之后,有青龙扶摇乘风,行东方,有朱雀浴火焚天,守南方,有白虎乘风踏云,踞西方,有玄武踏浪而行,坐北方,有麒麟奔行如风,镇中央。
“太平锁天幡?!”
看着空中的异样,季冬雷双目圆睁,脱口而出。
“季长老好眼光,不错,正是太平锁天幡。”雄阔海笑着夸赞了一句,继而慢慢道:“我都说了,诸位既然来了,就一个也走不了。”
“现在,诸位信了吧!”
“太平锁天幡是太平道三大圣物之一,你是太平道的人?!”季冬雷惊呼。
太平道三大圣物,黄天当立冠,太平无事篆和太平锁天幡,皆为天灾级诡器。
其中,太平锁天幡虽无攻伐之能,却有锁天禁地之威,五方圣兽,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和中央麒麟,分别对应天地间的木、火、金、水、土五行,三百六十星斗对应周天之禁,故而太平锁天幡一出,镇五行,禁周天,旗幡之内,凡五行不得出,凡周天不得入,禁天锁地,威能无穷。
简而言之,太平锁天幡可以封禁一片区域,形成独立天地,凡五行之属,周天之物,皆不可进与出,亦无法与外界交流联系;除非是跳出天地外的天地圣人、陆地神仙之流,亦或一些不在五行中天地奇物,方可不受影响,否则皆无法突破太平锁天幡的封锁。
太平道就曾用太平锁天幡,做过无数惊天动地的大事,诸如围杀地榜第九的宗师高手齐天道君,屠灭左道三十六门之一的十方俱灭阁,封禁过大楚一郡之地、布施传道,使一郡十数万人成为太平道的信徒;等等。
故而,太平锁天幡之名,在整个江湖上亦赫赫有名,位列诡器谱第二十二。
第五百六十八章 死生绝路,何畏生死
太平锁天幡是天平道的圣物,但现在却出现在了雄阔海手中,无疑证明雄阔海是太平道的人。
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何雄阔海如此胆大包天,敢算计他们,剑王城和地火魔宫虽强,却比不过邪魔九道之一的太平道。
只不过太平道一直在大楚南方一带活动,很少涉足北疆,所以双方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可没想到太平道不声不响,竟然在北幽扶植起了万里沙这样一个势力,且对他们下手,看来太平道对北幽或者说北疆,图谋不小。
“嘘……这可是秘密啊,不能外传。”雄阔海嘘了一声,不过旋即拍了拍脑袋,恍然道:“哦,我忘了,你们今天都要死,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季冬雷沉默不言,火如玉沉默不语,云顶之上,一片死寂。
太平锁天幡一出,整个极乐山就等于成了一片独立、封闭的绝地,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更不会知道极乐山上发生的事。
最关键的是,太平锁天幡乃是天灾级诡器,拥有灵性,若是季冬雷、火如玉、欢喜菩萨全盛时期,拼尽全力,或许还能破开太平锁天幡的封禁,但现在所有人不仅中了毒,且身受重伤,想要破开太平锁天幡的封禁,无异于痴人说梦。
沉默,便意味着恐惧。
恐惧,带来的是绝望。
不在绝望中爆发,便在绝望中死亡。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忽然,有人崩溃大哭,随着心神崩溃,那人身上渗出缕缕火焰,眨眼就化为一团灰烬。
“我……雄盟主,我愿归顺于你,归顺万里沙,求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我也愿意归顺。”
“我也愿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终于有人忍不住跪了下来,向雄阔海求饶。
求饶声,就仿佛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积压于众人心中的大恐怖,如割麦子般,无数人齐齐跪了下来。
“哈哈哈……”
见状,雄阔海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志得意满,却又充满讽刺:“季长老、朱雀使,哦对了,还有欢喜菩萨,你们怎么说?”
“我们敢归顺,你敢相信吗?”一直未开口的欢喜菩萨,忽然道。“呵呵……说的有道理。”雄阔海哈哈一笑,宗师武者可不是那些普通武者,手段诡秘莫测,谁知道有没有后手,所以就算他们肯归顺,他也不敢相信。
今日之事,绝不容有失,一旦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别人可以不死,但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非死不可。
于是,雄阔海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看着那些跪地求饶之人,道:“都想活命,是吗?”
“很简单,杀了季冬雷、朱雀使和欢喜菩萨,你们都能活。”
“你们谁敢?”
闻言,火如玉怒喝一声,强大的气息,席卷天地,慑人心神。
“哈哈……不是都愿归顺我吗?不是都想活吗?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肯做吗?”雄阔海并不着急,而是如猫戏老鼠般,俯视着众人。
“季冬雷他们受了伤,一起上,杀了他们。”
“对,大家一起上。”
数息后,有数人嘶吼一声,红着眼睛,向季冬雷等人冲去。
其余之人也蠢蠢欲动。
“蠢货。”
季冬雷眸如寒霜,长剑斜斩,剑气凛冽,那些人还在半空中,就被一剑拦腰斩断,而尸体还未落下,就被从体内逸散的雷霆劈为灰烬。
原本蠢蠢欲动之人,瞬如被泼了一盆凉水,脸色惨白。
他们这才想起来,季冬雷可是剑王城的执剑长老,货真价实的宗师强者,纵然身受重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他们这些阿猫阿狗能对付的。
更何况,季冬雷身边还有火如玉和欢喜菩萨,他们就这样冲上去,和自杀,有何区别?
“一群蠢货,你们以为杀了我们,雄阔海就会放过你们吗?错,大错特错,就算杀了我们,雄阔海也不会放过你们,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
季冬雷扫过所有人,目光冰冷:“所以……”
话未尽,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如心有灵犀,同时向雄阔海扑去。
“哈哈……来得好。”
雄阔海也似早有预料,大笑一声,双腿微屈,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地面,无声炸裂,土石化长龙,向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冲去。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则丝毫不惧,视漫天土龙于无物,各施手段,向雄阔海杀去。
“诸位也看到了,雄阔海根本就没想放过我们所有人,求饶是没用的。”
见韦长河、金元宝等雄阔海的人,皆向季冬雷、火如玉等人冲去,如意娘娘看向那些还跪在地上,茫然无措的众人,冷冷道:“为今之计,只有齐心协力,杀了雄阔海,我们方有一线生机。”
如意娘娘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那些面露绝望之人,慢慢抬起了头,眼中似多了一份光芒。
“又是一种神奇的香!”
躺在地上装死的叶青轻轻动了动鼻子,空中又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那种香味似乎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功效。
现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意识到雄阔海不会放过他们,所谓的归顺也只是让他们去送死,陷入了绝望之中,因而只要再稍一引导,轻易就能化绝望为仇恨与愤怒。
与雄阔海不死不休的仇恨;
与雄阔海不死不休的愤怒。
当然,香只是引子,积压在心中的绝望与生死,才是根本。
果然,下一刻,只听有人道:“对,与其坐而等死,还不如和雄阔海拼了。”
“对,将我们所有人都当猴耍,跟他拼了。”
“呸,人死卵朝天,老子就算死,也要咬他雄阔海一块肉,喝他一口血。”
“娘的,所有人一起上,和老匹夫拼了,不就是个死吗,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得好,老子早看雄阔海和万里沙的人不顺眼了,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都是江湖人,谁还没点儿血性,一时间,群雄激愤,所有还残留有意识之人,皆红着眼睛,悍不畏死地向雄阔海和韦长河、金元宝以及万里沙的人冲去,比之先前和欢喜禅院的人拼命,多了几分决绝与愤怒。
纵然一些人甫一靠近雄阔海,就被雄阔海随手镇杀、拍飞,但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纵飞蛾扑火,亦万死不辞。
死生绝路,何畏生死?
第五百六十九章 五气祥云龛
“死生绝路,方见生死?好一个死生绝路,方见生死啊!”
看着悍不畏死冲向雄阔海的众人,看着与雄阔海生死相搏的季冬雷和火如玉,叶青终于明白了欢喜菩萨所谓的“死生绝路,方见生死”,究竟是何意思?
只有将所有人都逼至绝路,他们才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只有将所有人都逼至死路,他们才会成为最锋利、最可怕的刀。
只是为了将所有人都逼至生死绝路,以自身为饵不说,更以无数欢喜禅院弟子的生命为饵,真的值得吗?
叶青看了一眼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云顶,看着那些仍旧拼死与敌厮杀的欢喜禅院弟子,微微一叹。
可怜那些欢喜禅院的弟子,至死都不知他们只是欢喜菩萨手中的鱼饵,可悲,亦可叹。
旋即,叶青又不由想起了采乐,或许在欢喜菩萨眼中,欢喜禅院的弟子,终究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与蝼蚁罢了。
随手可用,亦信手可弃!
继而,叶青的目光,又落在那些悍不畏死的宾客身上,事实上,在雄阔海、欢喜菩萨等人的眼中,这些人又何尝不是棋子与蝼蚁呢?
他是有些同情这些人,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若非他事先知道了雄阔海的阴谋,他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亦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眼中的蝼蚁而已!
说到底,还是“实力”二字而已。
弱者,如棋亦如蚁,由人不由己;
强者,似神亦似仙,由我不由天。
所以,如果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他人眼中的蝼蚁,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强者。
到时候,有谁敢利用你,陷害你,欺辱你……
掀翻这桌子又如何?
打烂这天地又何妨?
或许,届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杀戮与死亡了吧!
叶青心生感慨间,云顶之上的局势,愈发焦灼与惨烈。
虽说有了无数人的不畏生死,但季冬雷、火如玉、欢喜菩萨一方,并未占据什么优势,或者说,仍旧处于劣势。
毕竟,他们都中了毒,且先前又与欢喜禅院的人厮杀良久,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而雄阔海的人基本都是以逸待劳,自无法占据上风。
不过,局势也并没有如雄阔海等人预想的那般一边倒,那些宾客伤害不到雄阔海,便将一腔仇怨和怒火发泄到了万里沙那群人的身上,再加上所有人都带着宁愿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决绝心态,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所以也给万里沙的人造成了不少损失。
但对此,雄阔海并未放在心上,死几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要有焚心在,所有人皆翻不起什么浪花。
现在这些人,只不过是垂死前的最后挣扎与疯狂而已。
那些江湖人,雄阔海没放在眼里;眼前的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他同样没放在眼里。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而已。
雄阔海双手虚抱于胸前,狂风席卷,虚空出现一尊威严可怖的巨人虚影。
下一刻,虚影俯首,横眉怒目。
“天意四象决,风神怒”
“轰……”
风神俯首,天崩地裂,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三人,生生被震飞,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更有十数人,被震成肉糜,
“哈哈哈……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不堪一击。”
雄阔海双手抱于胸前,放声大笑。
“雄阔海,就算我们死,你也别想好过。”
火如玉面容扭曲,双手按着地面,地面已被熔蚀成一片岩浆。
“哈哈……就凭你们吗?”雄阔海满脸不屑:“你们,太弱了。”
火如玉并未答话,双手上抬,一如掀翻了火盆,滚烫的岩浆泼洒而出。
火如玉亦紧随其后,扑向雄阔海。
季冬雷和欢喜菩萨,亦合身而上,再度与雄阔海厮杀在一起。
纵只是一人,但面对三人的围攻,雄阔海仍游刃有余,闲庭信步。
刚开始,雄阔海还抱有一种戏耍的心态,毕竟同时戏耍三名宗师武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事儿。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等毒发。
时间越久,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多,焚心的威力也就越大,愈不可抑制,到时候无需他动手,季冬雷和火如玉就会化为一团灰烬,到时候只剩欢喜菩萨一人,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这也是他先前愿意浪费那么多唾沫的原因。
只是慢慢的,雄阔海发现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
因为,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季冬雷和火如玉,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被焚心所噬,心神失控,烈火焚身,反而有愈打愈清醒的架势。
而且不止是季冬雷和火如玉,就连其他人,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
按理说以焚心的威力,再加上他先前的诸多铺垫,除了季冬雷、火如玉等少数实力高绝、意志坚定之辈外,大部分人应该早已为焚心所噬,化为一团灰烬了。
可事实是,并没有。
“不对?!”
雄阔海一掌逼退季冬雷、火如玉和欢喜菩萨三人,眉峰紧锁,仔细感应了一下,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赫然发现,所有人体内的负面情绪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压制住了一样,没有发作。
继而,雄阔海感受到空中似有一股令人心神宁静、无欲无求的轻灵之气,正无声飘荡着。
循着这股气息,雄阔海看到了一个神龛。
神龛中,供奉着一尊手持拂尘、容貌祥和、仙风道骨的神像。
神像的前方,有一个香炉,香炉中插着密密麻麻的香,香烟袅袅,衬托的佛龛中的神像愈发(缥)缈神秘。
诡异的是,那些烟雾,并未扩散,而是在升起后没入神像之中,如被神像吸收了一样。
吸收那些香火烟雾后,神像的头顶喷出缕缕五彩之气,凝聚成三朵娇艳欲滴的五彩之花,三花之间,拱卫着一朵五彩祥云。
而那股轻灵之气,正是从三花、祥云上散发出来。
“三花聚顶,五气祥云,三分香气楼的五气祥云龛?!”
随即,雄阔海看到了佛龛旁边的如意娘娘,脸色一沉。
五气祥云龛,是三分香气楼如意娘娘的一件无常级诡器,算是一件辅助诡器,以香火敬奉,五气祥云龛中的神像就会凝三花,聚祥云,而所形成三花、祥云,有平心静气,镇压心魔之效。
毫无疑问,正是五气祥云龛,镇压了那些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难道如意娘娘认出了焚心?不,不可能!”
雄阔海心中生出一抹不安,但旋即否认,焚心乃上古九毒之一,神秘莫测,唯有一些有上古传承的宗门世家或者知晓上古秘密的武道强者,方才听说过焚心之名,但顶多就是只闻其名,其作用都很少有人知道,更别提解毒压制之法了。
以他为例,此前就从未听说过焚心之名。
“难道是误打误撞?对,一定是误打误撞!”
雄阔海眸光一凝,毫不犹豫地向如意娘娘掠去,不管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是先毁掉五气祥云龛,否则就麻烦了。
一步踏出,如缩地成寸,雄阔海陡然出现在如意娘娘身前,一拳轰向如意娘娘。
第五百七十章 开青天
如意娘娘冷笑一声,如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仿佛早有预料。
雄阔海也未追赶,他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如意娘娘,而是五气祥云龛,如意娘娘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旋即,雄阔海一拳砸在五气祥云龛上。
可就在此时,雄阔海忽然心生不安。
下一刻,只见破碎的五气祥云龛中,飞出一个身穿红兜肚的小娃娃。
只是小娃娃肤色铁青,身上还连着皱巴巴的脐带,脸庞狰狞,双目无神,没有任何生机。
继而,小娃娃鼓着腮帮,吐出一缕似黑非黑、似绿非绿、似红非红、似灰非灰、似青非青的雾气。
吐出那口雾气后,小娃娃脸上的狰狞之色,慢慢褪去,变得平静祥和。
然而看到雾气,雄阔海却脸色大变,只是为时已晚,那缕雾气已经落在他的拳头上,顺着拳头钻入他的身体。
雾气入身,雄阔海只觉如掉入了万载寒潭,身体冰凉,血液冻结,一股充满怨毒污秽的气息于体内弥漫开来,意识也有些模糊,眼前出现无数诡谲、可怕的幻象。
有十月怀胎女子临盆时被人掐死;
有孕妇路遇劫匪被剖肚挖心而亡;
有怀胎女子被妒妇下毒而至流产;
有孕妇被人殴打流产而一尸两命;
有婴儿刚出生就被溺死于木盆中。
“五世殃气?”
雄阔海脸色大变,人死之后,会有一口气堵在喉咙中,乃是人一生中所积攒的怨毒之气,谓之殃气。
殃气至毒,沾草草枯,沾花花凋,沾石石腐,沾人小则疾病缠身,重则横祸而亡。
那个小娃娃吐出的雾气,便是殃气,而且是积攒了五世怨毒的殃气,他眼前出现的幻象,就是小娃娃的前几世,前四世小娃娃所在的母体因种种原因而亡,未能出世,心中积累了极大的怨气,而第五世刚出生,就被人溺死于盆中,怨气更达到了顶点,聚于喉头,凝而不散,死而不化。
可想而知那口殃气有多可怕?
纵然以他宗师境的实,一时也承受不住,意识被污染、影响,心神恍惚。
更可怕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意外,而是一次早有预谋、精心设计的陷阱。
估计如意娘娘早就猜到了他会出手对付五气祥云龛,所以事先在五气祥云龛内藏了一个口含五世殃气的殃童!等他打烂五气祥云龛后,自会碰到口含五世殃气的殃童,沾染到五世殃气。
不然的话,为何好好的五气祥云龛内,会藏有一个口含五世殃气的殃童?
为何如意娘娘被他突袭,没有一丝慌张,会逃的那么干脆,仿佛早有预料一样?
唯有精心设计,方才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与古怪!
只是为何如意娘娘会料到他会攻击五气祥云龛?
除非……如意娘娘早就知道他所使用的毒是焚心,而焚心可以被一些平心静气之物压制!
如此一来,便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
如意娘娘早就知道了焚心的特性,将口含五世殃气的殃童藏于五气祥云龛内,故意使用五气祥云龛,而他发现五气祥云龛后,也绝对会不顾一切攻击五气祥云龛,这样一来他必然会沾染到五世殃气。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不外如是!
只是这个早知道,是有多早?
是他跳出来后?
是焚心发作时?
是众人饮用极乐泉之后?
亦或是,更前一点,更早一些?
雄阔海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颇显荒唐的念头,是不是如意娘娘早就洞悉了他的计划?
如果如意娘娘早就洞悉了他的计划,那欢喜菩萨呢?那季冬雷呢?那火如玉呢?
会不会也知道?!
荒唐的念头,顿时化作无尽的恐惧,充斥于雄阔海的胸膛。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现在不是……危险了?!
想到这里,雄阔海再也不敢耽搁,心念一动,识海中出现四尊巨人,一尊周身狂风怒号,一尊周身烈火熊熊,一尊周身雷霆缭绕,一尊周身电光闪烁。
“天意四象诀”
“风神怒”
“火神怒”
“雷神怒”
“电神怒”
风火雷电四尊巨人甫一出现,充斥于识海内的种种幻象和无尽怨毒之气,尽皆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眼前幻象消失之时,雄阔海也清醒过来。
但清醒的一瞬,雄阔海就感到寒毛倒竖,神魂战栗。
紧接着,他就看到季冬雷反手握剑,斜斜向上,倒斩而出。
随着长剑倒斩,季冬雷竟似随不由自主地随着长剑上的力道,踉跄向前奔跑而出。
奔跑间,地面上出现一条笔直的剑痕,剑痕由浅而深,由地面蔓延向天空。
风碎,云裂,青天开。
“剑王经,开青天”
《剑王经》是剑王城的镇宗绝学,共十三式,攻守兼备,乃宗师武学,不过传说若能将《剑王经》的十三式融会贯通,打破十三式的桎梏,悟出第十四剑,就能剑开天门,成就圣人。
因而,说《剑王经》是圣人武学,亦不为过。
而开青天,即是《剑王经》十三剑中威力最大、最快的一招。
唯一的缺陷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蓄力,将精气神、身心意提升至巅峰,方能发挥出开青天最大的威力。
先前,雄阔海被一口五世殃气喷个正着,心神恍惚,方才给了他出剑的机会。
而他,自也不会放过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这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剑,他不相信,雄阔海能躲得过。
事实也是如此,当剑气临身之际,雄阔海已然来不及躲闪。
雄阔海瞳孔收缩,双手结印,风火雷电四尊巨人同时出现于虚空,旋即,四尊巨人融合为一尊头戴雷霆冠冕、身披火红长袍、手持雷电长枪、脚踩狂风,威势可怖的巨人。
巨人手持雷电长枪,一枪刺出,天穹破裂,迎上开天一剑。
“四象合一,天意怒”
“轰隆”
轰鸣声中,雷电湮灭,空中的巨人诡异地静止在原地,继而一缕剑痕,出现在巨人的眉心。
慢慢的,剑痕顺着眉心,蔓延而下。
空中的巨人,一分为二。
雄阔海由眉心至腹部,亦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雄阔海踉跄后退两步,看着腹部的剑痕和心口那面破碎的八卦镜,心中后怕不已,季冬雷那一剑,着实恐怖,若非他见机快,且身上有一面八卦守身镜,可能他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不过纵然如此,他也受了重伤,剑气入体,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但不及雄阔海松口气,再度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低头间,只见脚下的大地,不知何时变得通红,明暗交织,隐隐勾勒出一个朱雀的虚影。
“朱雀焚天法……”
雄阔海双目圆睁,几欲失声。
第五百七十一章 剪纸人
朱雀焚天法,乃地火魔宫秘法,以神魂为引,以大地为阵,化南方朱雀,焚天灭地,威能无量。
雄阔海哪敢犹豫,一脚跺下,人如清风,扶摇而起。
在雄阔海跃起的一瞬,一声清越的鸟鸣响彻天地,地面破裂,仿佛火山爆发,无尽烈焰冲天而起。
无尽烈焰中,一头长翎火羽,凤首鸟冠、姿态优雅的朱雀展翅而起,无尽烈焰翻涌,天地尽作赤红。
雄阔海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朱雀的速度更快,眨眼就到了雄阔海身后。
下一刻,只见朱雀张口,吐出一缕火焰。
火焰纯白无瑕,无一丝杂质,就如这天地间最纯粹、洁净、无暇之物一般。
可纯白火焰甫一出口,天空顿时扭曲、虚无,铺陈于天地的无尽烈焰,瞬时黯淡无光,如天上地下,唯有这一缕纯白之火。
纯白火焰还未靠近,雄阔海就皮肤干裂,全身血液沸腾、燃烧,就连神魂意识亦战栗、扭曲而焦灼。
雄阔海脸色惨白如纸,他虽然不知道那缕纯白火焰的来历,但他毫不怀疑,若是触碰到纯白火焰,自己绝对会……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他刚被季冬雷一剑所重创,剑气贯布全身,还未驱除,一身实力十不存一,而这缕纯白火焰,危险程度绝不亚于季冬雷那“开青天”一式,所以若被击中,雪上加霜,必死无疑。
他不想死,所以他绝不能被那缕火焰击中,于是,雄阔海作了一个在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举动:喊救命。
“法王,救我……”
随着雄阔海的声音,雄阔海的身后竟然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阴影,如浓郁而化不开的墨汁。
“废物……”
下一刻,阴影中传来一声冷哼,仿佛对雄阔海的表现极为不满。
继而,阴影中伸出一个手掌,抓住那缕纯白火焰。
“嗤嗤……”
抓住那缕火焰后,阴影如被煮沸的开水,剧烈翻腾起来,嗤嗤作响。
“居然是南明离火?!”
阴影中,传来一声略显讶异凝重地声音。
雄阔海同样一惊,没想到那缕纯白火焰,竟然是传说中的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乃南方四灵之一朱雀的本命神火,为朱雀身上的火焰燃烧到极致而形成的火焰,故呈纯白,至烈至阳,无物不焚,无物不灭,乃天地间最恐怖的火焰之一。
他以前倒是听说过,地火魔宫的《朱雀焚天法》修炼到极致,便可以蕴生朱雀的本命真火——南明离火,但从未见过,亦从未听说地火魔宫有人能将《朱雀焚天法》修炼至大成,蕴生南明离火。
但没想到,他今天不但见到了,还差点儿被烧成灰烬,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倒霉催呢?
空中,阴影和南明离火还在不断对峙、僵持,阴影因为南明离火的极致高温而嗤嗤作响,扭曲翻滚,而南明离火也在阴影的裹挟下,不断熄灭、缩小。
雄阔海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远离了几步,藏在他影子中的人有多强,他是知道的,可纵然如此,也未能以雷霆之势压下南明离火,亦足以证明南明离火有多恐怖。
雄阔海心中,不由生出一抹庆幸,幸好他没选择和南明离火硬碰硬,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摇人,否则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随风而逝了吧。
庆幸之后,雄阔海看向因为使用《朱雀焚天法》后而陷入昏迷的火如玉,以及扶着剑,摇摇欲坠的季冬雷,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愤怒与杀意。
此外,还有如意娘娘。
若非他们,他也不可能差点儿阴沟里翻船,身死道消。
显然,从五气祥云龛到口含五世殃气的殃童,从季冬雷的开青天到火如玉的南明离火,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
五气祥云龛是饵,诱他上当;口含殃气的殃童,是为了让他意识恍惚;季冬雷的开青天和火如玉的朱雀焚天法,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真的很完美,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小命,阴沟里翻船。
不过可惜,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只能说,实力、运气,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现在他没死,就轮到对方死了。
血债,自然要血偿。
而且,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早结束,他也好早安心。
因为,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咦,我好想忘了一个人?”
正在他准备动手杀季冬雷和火如玉时,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云顶上,好像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谁呢?”
“对了,是欢喜菩萨?!”
雄阔海一个激灵,他知道哪儿不对劲儿,因为他没看到欢喜菩萨,按理说季冬雷和火如玉都动手了,没理由欢喜菩萨会放过这次置他于死地的绝佳机会。
欢喜菩萨是身受重伤没错,但绝对不是没有拼死一搏之力。
所以,她为什么没动手?
她人呢?
趁机逃了?
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不好!”
雄阔海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庞,再度面无人色。
整个极乐山已为太平锁天幡封锁,逃是肯定逃不出去的,因而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更大的阴谋。
就在此时,雄阔海听到了“喀嚓”的声音。
声音清脆悦耳,就如有一把剪刀,正在剪什么东西一样。
声音响亮,雄阔海听得清清楚楚,但偏偏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与出处,就像“喀嚓”声,在他脑海中一样。
“喀嚓……”
与此同时,清脆的“喀嚓”声,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冥冥之中,他看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欢喜菩萨手中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刀上布满锈迹,剪刃满是豁口,上面布满红褐色的印痕,如干涸凝固的鲜血,透着不祥与诡异。
另一手则拿着一个纸人,纸人只是普通的纸人,只是纸人上写着他的姓名、生辰八字等。
此时,欢喜菩萨手中的剪刀,正慢慢剪过纸人的嘴巴。
诡异的是,当剪刀剪掉纸人的嘴巴时,竟有缕缕鲜血顺着纸人的嘴角流淌而下。
就仿佛,那不是纸人,而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雄阔海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惊惧与不安。
因为,他感觉那个纸人,就是他自己。
雄阔海刚欲张口,却发觉,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画面中,欢喜菩萨又依次剪过纸人的眼耳口鼻舌身。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因果之线被剪断了一样,雄阔海忽然双目失明,双耳失聪,鼻失其嗅,舌失其味,身失其触,意无感于外。
这一刻,他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应,亦无法控制身体,就如他的五感六识,一瞬被剪断了。
虽然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应,偏偏他脑海中欢喜菩萨的画面,愈发清晰可见,就如欢喜菩萨,存于他的脑海中一样。
这时,只见脑海中的欢喜菩萨,拿起剪刀,慢慢剪过纸人的脖子。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一剪断头魂归天
“会死,我会死的?!”
雄阔海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莫大的恐惧。
他有预感,只要欢喜菩萨剪掉纸人的脑袋,他就会死。
一定会死。
但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五感缺失,六识隔断,他无法求救,亦无法自救,就如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喀嚓……”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欢喜菩萨手中的剪刀,慢慢剪下,或是由于剪刀太钝,每一次剪下,欢喜菩萨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用尽全力。
而随着剪刀落下,纸人的脖颈上流下缕缕殷红的血液。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看到纸人脖颈上淌落的鲜血,雄阔海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与求生欲望。
他不想死,他的计划,眼看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马上就要成为称雄一方的霸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马上就会被太平道的道主所赏识、器重,前途无量。
可能未来,他的成就还不止于此,他可能会成就圣人,成就陆地神仙,走上人生巅峰。
所以,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更关键的是,欢喜菩萨等人只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他怎么能被到嘴边的肉给噎死?
“不,我不甘心!”
随着心中涌出强烈的不甘,欢喜菩萨手中的纸人,竟然剧烈挣扎起来,欢喜菩萨的握着剪刀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迟迟无法剪下。
看到脑海中的画面,雄阔海心中生出一抹希望。
只是下一刻,只见那把剪刀上,忽然长出无数条猩红的肉芽,肉芽如活物,挤破欢喜菩萨的手掌,钻入肉中,欢喜菩萨的脸上,则露出痛苦的神色。
旋即,欢喜菩萨用力,剪刀再度缓缓落下。
随着剪刀落下,欢喜菩萨如玉的肌肤,慢慢失去光泽,乌黑如墨的青丝,也慢慢变得苍白,如苍老了数十岁一样。
“不……不要……”
见状,雄阔海心中怒吼不止,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欢喜菩萨手中的剪刀,喀嚓剪落。
纸人的脑袋,也随着剪刀剪落,掉了下来。
当纸人脑袋掉落时,纸人一瞬停止了挣扎,雄阔海的思维意识,也于一瞬静止、湮灭。
“我……不……甘……心……”
外界,雄阔海身体忽然一颤,瞳孔收缩,张嘴吐出几个字。
下一刻,一道细如红线出现在他的脖子上,雄阔海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厮杀的众人,忽如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雄阔海,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怎么好好的,脑袋就忽然掉了?
什么都没做,怎么人忽然就没了?
“废物,没用的废物。”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只见空中的黑影,猛然包裹住南明离火,将其吞没,化为一个没有面孔的人影,看向虚空某处。
而随着黑影的目光,无穷阴暗弥漫,一个人影从空中掉了下来。
赫然正是欢喜菩萨。
只是此时的欢喜菩萨,皮肤粗糙褶皱,头发灰白,暮气沉沉,如老了数十岁一样。
黑影的目光只是看了欢喜菩萨一样,旋即就注意到了欢喜菩萨手中的那把剪刀。
“断头剪?!”
黑影的声音略显讶异:“没想到断头剪竟然在你手中,难怪能瞒过本王,于一瞬灭杀雄阔海的生机与神魂。”
听到断头剪之名,有人茫然不知,有人面露惊色。
“断头剪,竟然是断头剪,难怪!”
叶青咽了口唾沫,难怪雄阔海会死的这么莫名其妙。
断头剪,天灾级诡器,位列诡器谱第六十九。
断头剪是一件以攻伐为主的诡器,可杀人于无形,断头灭魄于须臾,只需一个纸人,纸人上写上敌人的姓名、生辰八字,就能剪纸杀人。
当然,断头剪的强则强矣,但使用条件与代价亦十分之大。
首先,得知道敌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用自己的心头精血,书于纸人之上,这是首要条件;
其次,得对书有敌人姓名、生辰八字的纸人进行诅咒,对断货剪进行祭拜,使其产生因果联系。
诅咒纸人时,需以鞋底拍打纸人,口诵断头;祭拜断头剪则需跪拜与口诵敌人姓名。
诅咒与祭拜的时间越长,心越虔诚,断魂的威力也就越大。
再次,使用断头剪纸杀人时,需要一定的顺序,先剪眼耳口鼻舌身意,断其五感六识,再断其头颅。
在这个过程中,敌人虽然会陷入五感缺失、六识禁绝的状态,可一旦外人察觉异常,惊醒对方,那么就会功亏一篑。
届时,敌人无恙,反倒是使用断头剪之人,会遭受严重反噬。
所以,使用断头剪时,敌人最好是独自一人,方能发挥断头剪的优势。
最后,使用断头剪,需要以寿元为代价,敌人的实力越强,需要耗费的寿元越多。
这也是为何欢喜菩萨会容颜衰老的因由。
总而言之,断头剪是一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诡器。
诡器谱上的评语为一剪断头魂归天,白发苍苍韶华年。
可以说一语道尽了断头剪的本质。
叶青惊诧于断头剪的同时,亦钦佩于欢喜菩萨的算计。
断头剪纵然厉害,但想要杀掉雄阔海,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雄阔海,却非易事。
更何况雄阔海身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法王,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欢喜菩萨却做到了。
五气祥云龛是诱饵,季冬雷与火如玉是诱饵,那个神秘的法王,亦是诱饵,欢喜菩萨与断头剪,才是真正的鱼钩。
五气祥云龛是为引诱雄阔海上当,季冬雷和火如玉是为了引诱隐藏在暗中的神秘法王出来,调虎离山。
等神秘法王离开雄阔海的身边,届时欢喜菩萨使用断头剪时,方不虞被神秘法王发现端倪,从而使欢喜菩萨功亏一篑。
此外,神秘法王出现后,也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使所有人都无暇顾及雄阔海,从而为欢喜菩萨使用断头剪,创造更好的条件。
三重诱饵,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最终使得雄阔海这条大鱼,上了钩,也被砍了头。
总之,雄阔海死的不冤。
不过雄阔海死了,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而是才开始。
那个法王,非乃易与之辈,或许比雄阔海更为难缠。
哦,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但想来欢喜菩萨应该有应对之策,别看欢喜菩萨已身受重伤,貌似穷途末路,但实际上欢喜菩萨的底牌,并未用尽。
第五百七十三章 乱影法王
“竟然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杀了雄阔海,菩萨真是好手段。”
神秘法王似笑非笑道,他自然已经知道了欢喜菩萨杀雄阔海的整个过程。
“乱影法王过奖了。”欢喜菩萨淡淡道,虽看似狼狈不堪,但欢喜菩萨仍神情平静,语气淡漠。
“乱影法王?!”
听到欢喜菩萨的话,所有人尽皆惊骇不已。
太平道道主座下有四大法王,断魂、灭魄、乱影和千面,四大法王皆强大无比,深不可测,地榜有名。
四大法王中,断魂最强大,灭魄最诡异,乱影最神秘,千面最莫测。
简而言之,断魂的实力最强,据说只差半步就能踏足圣人,成为陆地神仙之流;灭魄修炼的太平道的神打之术,可请诸天神佛上身,实力诡异恐怖;乱影无影无形,只存于暗,而不见于明,神秘莫测;千面一人千面,可变幻各种形貌,无论男女,不限老少,无人知其真容貌,无人知其大小,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
总而言之,太平道四大法王,在整个江湖上亦是声名煊赫,魔道巨擘,非是季冬雷、火如玉、欢喜菩萨之流所能比之。
虽然先前季冬雷点破雄阔海背后有太平道撑腰,他们有一定的心里准备,可没想到,堂堂太平道四大法王之一的乱影,竟会亲自现身。
原本因为雄阔海之死而人心惶惶的韦长河、金元宝等人,顿时面露喜色。
而因雄阔海之死而兴奋不已的幸存之人,则如忽被浇了一盆凉水,身心冰凉。
“你果然认识本王,看来本王的感觉没错,那晚的确有人跟着本王。”
乱影法王看着欢喜菩萨,道:“本王很好奇,既然你已知晓了雄阔海的计划,亦知晓了本王的存在,为何不逃,亦不当众揭穿本王,反而配合本王演完这出戏,怎么,是想凭这些中了焚心的残兵败将,杀了本王吗?”
“不敢。”欢喜菩萨拱手道。
“嗯?欢喜菩萨竟然承认了,她究竟想干什么?”叶青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欢喜菩萨会装傻不承认此事,毕竟一旦当众承认就意味着她利用了在场所有的人,季冬雷、火如玉等人肯定会翻脸,绝不会再帮她,那她拿什么来对付乱影法王?
“咦,你竟然敢承认?”乱影法王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欢喜菩萨竟然会承认?
“是我做的,我为何不敢承认?”欢喜菩萨淡淡道。
“你……你利用我们?”季冬雷双目赤红,全身颤抖。
“我杀了你!”
火如玉则如野兽般嘶吼一声,向欢喜菩萨杀去。
由于没了五气祥云龛镇压心中的负面情绪,火如玉早已压制不住体内的焚心,此时更是怒火攻心,鼻腔、眼眶中渗出阴沉的火焰,血肉竟然在火焰中萎缩,化为飞灰。
但火如玉却不管不顾,那点儿仅存的理智,早已为仇恨和愤怒所替代,她现在只想杀了欢喜菩萨。
欢喜菩萨却看也未看,就在火如玉临近欢喜菩萨时,欢喜菩萨一指点在火如玉的眉心上。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火如玉,眉心出现一个血洞,双目无神,没了气息,神魂俱灭。
“你……你……”
季冬雷等人皆双目圆睁,似不敢置信欢喜菩萨竟然敢杀火如玉?
更有十数人心神激荡之下,焚心爆发,直接化为灰烬。
“欢喜菩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火如玉的死,欢喜菩萨的背叛,终于让季冬雷心神失守,忽然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身上也渗出缕缕火焰。
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别人的棋子。
是雄阔海的,竟也是欢喜菩萨的。
可悲!
可叹!
这一刻,他对欢喜菩萨的恨意,生生超过了对雄阔海的恨意。
或者说,不是他一人,而是所有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
乱影法王饶有兴致地看着欢喜菩萨,笑道:“本王也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少了他们,你想杀本座,可就没希望了哦?”
“虽然说,你们本来就没机会!”
欢喜菩萨看也未看季冬雷,漠然道:“我从未想过杀法王你,我从始至终,只想杀雄阔海一人而已。”
“嗯?杀雄阔海一人?”乱影法王不解:“何意?”
欢喜菩萨道:“我想与法王你合作。”
“合作?”乱影法王迟疑了一下,恍然道:“哦,你想取雄阔海而代之?!”
“不错。”欢喜菩萨承认道。
“有意思。”乱影法王微微一笑,只是忽然间语气一变,充满讽刺与不屑:“只是本王为什么要和你合作,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合作?”
“本王要捏死你,就像捏死蝼蚁一样简单,蝼蚁,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法王错了,法王你虽然厉害,但想杀我,并不容易,且法王你也不会想杀我的。”
欢喜菩萨并未因为乱影法王讽刺而生气,神情古井不波。
话音方落,欢喜菩萨忽然体内涌出一股浓郁的生机,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眨眼的功夫,欢喜菩萨的气息就恢复至巅峰,就如未受伤一般。
“造化水?!”乱影略显惊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不过,你以为恢复了实力,就是本王的对手吗?”
“不敢。”欢喜菩萨淡淡道:“只是法王不要忘了,这里极乐山,是欢喜禅院,是我的地盘。”
“所以呢?”乱影法王道。
“法王请看!”欢喜菩萨手捏印诀,顿时分布于极乐山各处的佛陀、菩萨、天女雕塑微微颤抖,金光大作,无数阵纹、禁制以佛陀、菩萨、天女等雕塑、建筑蔓延而出,汇聚于一起,隐隐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大阵,覆盖整个极乐山。
当大阵形成之时,金光大作,冲天而起,于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天地八方,分别出现八尊男女各异、形态不一的菩萨。
有菩萨手持玉净瓶,拈花而笑;有菩萨手握智慧法剑,金刚怒目;有菩萨手捏无量印,慈眉善目;有菩萨肩扛金刚杵,冷漠无情……
八尊菩萨甫一出现,俯视着云顶上的众人,恐怖的威压席卷天地,宛如神灵俯视芸芸众生,漠然无情。
“此乃我欢喜禅院的护山大阵,八界菩萨镇邪大阵,全力催发之下,足相当于半步圣人一击。”
“所以,法王想像捏死蝼蚁一样捏死我,并不容易。”
乱影法王没有说话,而是略显不屑地看了一眼空中的八尊菩萨。
“当然,以法王的实力,若真想杀我,这八界菩萨镇邪大阵,自无法阻挡法王。”
欢喜菩萨继续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欢喜菩萨的阳谋
“算你有自知之明。”
乱影法王冷哼一声,不过话虽如此,但空中那八尊菩萨,亦不可小觑,一不小心,就连他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不过,我想法王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欢喜菩萨慢慢道:“因为,我昨晚已派人离开了极乐山,只要我一死,他立即就会将法王与雄阔海今日之所作所为,传遍北疆与整个江湖。”
乱影法王没有说话,只是脚下的阴影,微微颤抖着。
“法王扶植雄阔海称霸北幽,是想将北幽纳入太平道,为太平道所用,只不过北地乃剑王宫、地火魔宫以及北疆军的地盘,太平道想涉足北幽,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法王你才会暗中扶持北幽当地的实力,无声无息来控制北幽。”
欢喜菩萨仿佛没有看到乱影法王的举动,继续道:“所以,只要我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法王想暗中控制北幽,太平道想暗中涉足北疆之事,定会功亏一篑。”
“且剑王城、地火魔宫与朝廷有了警惕与防备,太平道再想控制北幽,涉足北疆,就更难了。”
“不知我说得可对?”
“你威胁本王?”
闻言,乱影法王冷哼一声,无尽阴影与黑暗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甚至于连众人身后的影子,都如活物一样,蠕动起来,诡谲而邪异。
随着阴影与黑暗汇聚,天地再无其他颜色,再无任何声音,在诡异、可怕的力量裹挟之下,所有人就像陷入浓稠的墨汁中一样,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只余黑暗、死寂、痛苦与绝望。
“我并无威胁法王之意,我只是为法王陈述利弊而已,望法王明鉴?”不知过了多久,欢喜菩萨的声音忽然在静寂的黑暗中响了起来。
“你难道不怕本王杀了你吗?”数息后,乱影法王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无尽黑暗退出,重新露出乱影法王、欢喜菩萨等人的身影。
“呼呼……”
黑暗退去,云顶之上的人皆如劫后余生,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不得不说,乱影法王真的很可怕,比雄阔海、欢喜菩萨等人强大太多,深不可测。
“法王是聪明人,杀了我,有百害而无一利,留着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孰轻孰重,孰好孰坏,法王定自有思量。”但面对如此可怕之人,欢喜菩萨却面色如常,毫无惧意,自顾自道:“法王您的目的是控制北幽,为太平道所用,无论是雄阔海还是我,抑或是其他人,都没有差别,只要听法王的话即可,为太平道所用即行。”
“我欢喜菩萨愿归顺法王,加入太平道,为法王与太平道马首是瞻。”
“请法王相信,雄阔海能做到的,我能做到,雄阔海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定不会让法王失望。”
欢喜菩萨说完,云顶之上一片死寂,皆明白了欢喜菩萨的打算。
叶青也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他本以为欢喜菩萨的计划,是借季冬雷、火如玉等众人之手,杀掉雄阔海与乱影法王,从而解欢喜禅院之危。
为此,他还为欢喜菩萨贡献了一些造化水和太清灵气,目的就是关键时候可以让欢喜菩萨、季冬雷、火如玉等人恢复实力。
可没想到,欢喜菩萨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乱影法王,她的目的,从来都只是雄阔海。
杀雄阔海,而后取雄阔海而代之,成为太平道在北幽的傀儡。
想来,欢喜菩萨应该早就知晓了乱影法王的身份,唯有如此才能做出如此详细而缜密的计划。
虽说欢喜菩萨如此做法,会使自己成为他人的傀儡,但不得不说,欢喜菩萨的做法,比原本彻底斩草除根的计划,更加靠谱,更加安全,亦更加合理。
首先,乱影法王很强,强到超出了叶青的预计,估计就算欢喜菩萨与季冬雷、火如玉联手,底牌尽出,也可能不是乱影法王的对手。
其次,乱影法王是太平道四大法王之一,可不是无根漂萍,就算欢喜菩萨能杀了乱影法王,以太平道睚眦必报的秉性,会轻易放过破坏他们大计、杀害乱影法王的欢喜菩萨吗?
显然不会,就算太平道的大本营不在北疆,但随便派几名强者来,都足以覆灭欢喜禅院。
到时候就算欢喜菩萨投靠剑王城和地火魔宫,剑王城和地火魔宫的人都不见得能保住她。
所以,权衡之下,显然投靠乱影法王与太平道,更为实际与安全。
且一旦投靠太平道,有了太平道作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欢喜菩萨更容易控制北幽。至于剑王城与地火魔宫,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完全可以将季冬雷与火如玉之死,栽到雄阔海身上,让雄阔海背黑锅。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所以,欢喜菩萨此计,可以说高明至极,不费吹灰之力,既解了欢喜禅院之危,更摘了雄阔海的果子,成为北幽的实际掌控者,一箭双雕,一举数得。
至于说投靠太平道,虽然会被束缚,要听太平道之命行事,有诸多不自由,但大树底下亦好乘凉,孰好孰坏,谁又说得准呢?
且身在这个江湖,到处都是不由己,投靠与不投靠,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此计最关键的还在于乱影法王的态度,看乱影法王答不答应,不过在叶青看来,只要乱影法王脑子不被门挤了,就一定会答应。
一来正如欢喜菩萨所言,乱影法王的目的是暗中控制北幽,他要的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傀儡,至于说这个傀儡是雄阔海还是欢喜菩萨,是张三、李四还是王麻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听话就成。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傀儡,至少得有一定的实力和威望,能压得住北幽各方势力,雄阔海已死,显然欢喜菩萨就是最好的选择。
二来欢喜菩萨也给乱影法王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她并非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若乱影法王真的不答应,欢喜菩萨也不介意与乱影法王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到时候,欢喜菩萨固然会死,但乱影法王与太平道也得不偿失,根本没有必要如此。
所以,只要乱影法王不傻,就绝对会答应欢喜菩萨的条件。
“欢喜菩萨,你这是与虎谋皮,太平妖人无信无义,祸乱天下,到时候太平道涉足北幽,整个北幽、整个北疆定会民不聊生、永无宁日,你就是北疆武林的罪人!”
乱影法王还未开口,季冬雷忽然睚眦欲裂道。
“与虎谋皮,总好过为虎所噬。”欢喜菩萨淡淡道:“况且,我欢喜禅院本就是邪魔外道,北疆永无宁日也好,民不聊生也罢,与我何干?”
“你……你……”
季冬雷步履踉跄,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闻言,乱影法王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元神飞剑
“与虎谋皮,欢喜菩萨,你不得好死。太平妖人,惑乱江湖,你们也不得善终。”
季冬雷狂怒一声:“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话间,季冬雷拔足向欢喜菩萨扑去,在扑向欢喜菩萨的过程中,季冬雷全身青筋毕现,一股充满恐怖、毁灭的气息,从体内逸散出来。
“自爆元神?!”
叶青一惊,宗师架通内外天地之桥,阴神经天地元气洗练化为元神,元神自爆,便等于以一身修为、武道意志、天地感悟一次性不计后果地爆发出来,与敌同归于尽,威力可怕至极。
“轰隆……”
下一刻,轰鸣声冲霄而起,本就摇摇欲坠的云顶,霎时垮塌,一些躲闪不及之人,生生被季冬雷元神自爆所产生的恐怖风暴与力量,撕成碎片,更有大量的人被垮塌的云顶所掩埋。
谁也没有发现,在纷飞的烟尘中,有一柄形若虚幻的短剑,破空而出,向远处飞去,无声无息。
“元神飞剑”
此乃《剑王经》中的一门秘法,以元神蕴养一柄飞剑,飞剑进可攻,退可守,更可在关键时候用于逃跑、保命。
元神飞剑乃精神、武道意志所化,无形无质,静如处子、动如雷霆,快如电光雷火,瞬息之间可鸿飞冥冥,出入天地。
现在这种情况下,季冬雷自知想要在欢喜菩萨与乱影法王的眼皮子底下以正常手段脱身,已然不现实。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自爆大部分元神,假装与敌同归于尽,趁机制造混乱,而后以一缕残缺的元神意志依附于元神飞剑之上,逃离极乐山。
虽说自爆大部分元神,与自杀无异,残留的一缕元神,也不足以支撑他转化为鬼修、魂修之流,可季冬雷怕偏偏这么做了。
当然,不是他不想活,而是活不了。
一方面是因为自爆的元神太少,威力则太小,无法瞒过欢喜菩萨与乱影法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焚心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元神,就算能逃回去,也不见得能活。
所以,他只能如此。
不过这样,也够了,只要能将今日发生在云顶上的事情与消息传回剑王城,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到时候,剑王城绝不会放过欢喜菩萨与乱影法王,两人必死无疑,且还能使太平道的阴谋胎死腹中。
既能报仇,又能破坏太平道的阴谋,一举两得,也算值了。
“欢喜菩萨,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元神飞剑中,季冬雷的残缺元神无声嘶吼着,充满怨毒与愤恨。
只是忽然间,空中出现一个大手,抓住季东雷的元神飞剑。
继而,大手缩小,出现欢喜菩萨的身影。
“欢喜菩萨……啊……”
欢喜菩萨手中,蕴含有季冬雷一缕残魂的元神飞剑不断颤抖、挣扎,飞剑内浮现出一张季冬雷的面容,充满怨毒与不甘。
他知道,他完了。
他所有的期盼与希冀,都没有了。
而一切,都是因为欢喜菩萨。
“元神飞剑?!”乱影法王信手一握,漫天尘灰聚拢,汇于一掌之间,天空一瞬清明。
看着欢喜菩萨的手中的透明飞剑,乱影法王语气有些讶异与低沉。
他先前竟然没有发现季冬雷的元神飞剑,若是真让季冬雷的元神逃回去,将此间的消息告知剑王城,那他所谋划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幸好有欢喜菩萨,不过他有些好奇,连他都未发现元神飞剑,欢喜菩萨又是如何发现的?
“欢喜菩萨,你是如何发现季冬雷的元神飞剑的?”
欢喜菩萨道:“法王可能一直在南方活动,对剑王城的人不太了解。”
“季冬雷此人看似秉直,实则精明,所以我早就对其有所防备,故而才有所察觉。”
“好,做得好。”乱影法王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有如此手段,又有如此心计,你的确比雄阔海更优秀,我圣教复兴,造福于世,正好需要你这样人才。”
“多谢法王夸奖,愿为法王效死,愿为圣教效死。”欢喜菩萨拱拱手,手中用力,将季冬雷的元神飞剑湮灭,眸光微闪。
乱影法王的话,无疑等于答应了她的条件。
“嗯,鉴于你对圣教忠心耿耿,圣心可鉴,本王敕封你为我圣教欢喜尊者。”
乱影法王看着欢喜菩萨,忽然道:“赏白莲法冠……”
乱影法王话音方落,天地间如有钟磬之音响起,欢喜菩萨的头顶,出现一顶九瓣白莲法冠。
“赐太平法袍……”
钟磬之音再响,欢喜菩萨的身上,无端出现一件阴阳法袍。
“予黄天拂尘……”
旋即,欢喜菩萨的手中,多了一件黄色的拂尘。
“享太平无事牌……”
最后,一枚四方巴掌大小的令牌,飞向欢喜菩萨,悬于腰间。
“多谢法王赏赐。”
欢喜菩萨手捧拂尘,单膝跪下。
“哈哈,尊者请起。”乱影法王伸手虚抬,笑道:“你我同为圣教之人,理应相互扶持,共同为复兴圣教而努力,造福于世,不必多礼。”
“谨遵法王教诲。”欢喜菩萨起身,道了声谢。
“好了,先不说这个。”乱影法王扫了一眼云顶之上还幸存的众人,道:“尊者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欢喜菩萨道:“该杀的杀,该留的留。”
“哦,那什么人该杀,什么人该留呢?”乱影法王饶有兴致道。
“忤逆圣教之人该杀,忠于圣教的人该留。”
话音方落,空中八尊菩萨,抚掌而下,同时攻向金元宝、韦长河以及其他万里沙的人。
金元宝、韦长河以及万里沙的人,经过长时间的厮杀,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精疲力竭,也没想到欢喜菩萨会敢对他们出手,大部分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八尊菩萨拍成肉泥。
唯有金元宝、韦长河等寥寥数人凭借秘法等,方才躲过一劫。
“欢喜菩萨,我们也是圣教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元宝脸色苍白道。
“不,你们不是。”欢喜菩萨漠然道:“你们只是雄阔海的人而已。”
“我们……我们愿归顺圣教,我们愿意归顺法王,法王救命,法王救命啊!”金元宝后悔不迭,明知道欢喜菩萨这是公报私仇,却无能为力。
“聒噪。”乱影法王冷哼一声,金元宝身后的影子,诡异地站了起来,掐住金元宝的脖子,金元宝脸庞涨红、扭曲,不断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们,也想和他们一样吗?”欢喜菩萨淡淡看了其他人一眼。
“一起上,杀掉这些忤逆圣教、心怀不轨之辈。”
如意娘娘忽然大喊了一声,率先向韦长河杀去。
无烦、明妃等欢喜禅院的人也都会意,紧随其后。
那些幸存之人相互看了一眼,也都向韦长河等人杀去,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动手,等会儿死的,毫无疑问就是他们。
其中自然也包括叶青。
当然,叶青只是装了装样子,表现得十分平庸,不敢太出风头,他可没忘记,他在洛水时曾破坏过太平道的阴谋,太平道貌似到现在还挂着他的追杀令呢。
所以,苟就完事儿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这么巧吗?
有了众人的加入,再加上全盛时期的欢喜菩萨,没过多长时间,欢喜菩萨就将包括韦长河在内的所有万里沙的人,全部诛杀殆尽。
“既然要杀,为何不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今天之事,绝不可有半分疏漏,尊者可知道?”
乱影法王无动于衷地看着韦长河等人被杀,淡淡道。
闻言,所有人心神一凛,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法王放心,属下相信他们会忠于圣教,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属下也有办法,让他们守口如瓶。”
欢喜菩萨看向那些人道:“你们说呢?”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继而齐齐单膝下跪:“我等对圣教、对法王、对尊者忠心耿耿,定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欢喜菩萨继续道:“而且,留着他们,还有大用。”
“何用?”乱影法王道。
欢喜菩萨回答道:“其一,作证。有他们作证,方能让剑王城与地火魔宫相信,今日之事是雄阔海所为,季冬雷、火如玉亦是雄阔海所杀,与我们无关。若只余属下一人,难免为剑王城与地火魔宫所疑。”
“其二,法王若想控制北幽,还需他们帮忙才行。虽说现在雄阔海已死,万里沙已不足为惧,但北幽甚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仅凭属下一人,难免力有不逮。估计剑王城、地火魔宫等北疆各方势力也不愿看到我欢喜禅院一家独大,定会出手干涉,届时难免于圣教之计不利。”
“所以,留着他们,可以作为障眼法,迷惑他人。他们都是北幽著名的游侠、豪强以及一些势力、帮派的首领,届时我们可以一起出手参与到争夺、瓜分万里沙以及北幽各方利益之中,必要时可以大打出手,给剑王城、万里沙等一种北幽仍旧是那个各方势力盘踞、一盘散沙的感觉,他们自然不会出手干涉北幽之事。”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将北幽纳于股掌之间,为我圣教所用,为法王所用。”
“法王以为如何?”
“哈哈哈……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按你说的做。”乱影法王沉吟了一下,放声大笑道。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还有用,否则今日你们都得死。”
旋即,乱影法王看向惶惶不安的众人,随手一挥,一粒粒丹药落在众人面前:“这是你们所中之毒的解药。”
“多谢法王。”
众人大喜,一个个伸手接过丹药。
不过下一刻,乱影法王的一句话又让众人全身冰冷,如坠冰窟:“别高兴得太早,本王不怕告诉你们,你们所中之毒乃上古九毒之一的焚心,神秘莫测,此毒唯有我太平道能解,而你们眼前的解药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无解药,你们一样要死。”
话落,云顶之上一片死寂。
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乱影法王打一棒子,又给了一个甜枣:“不过你们放心,本王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你们对圣教忠心耿耿,好好为圣教做事,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你们身上之毒,本王亦会帮你们解掉。”
“多谢法王,我等定对圣教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众人感恩戴德道,将丹药塞入口中,丹药入口,所有人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在体内游荡开来,体内的诡异力量和负面情绪,宛如潮水一般退去。
感觉体内的诡异力量被迅速压制,众人不由对乱影法王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唉……”
看着那些人感恩戴德的模样,叶青心中暗叹了一声,可能他们还不知道,焚心之毒根本无药可解,只能压制,估计他们一辈子都得为乱影法王卖命了。
显然,乱影法王也是算准了焚心神秘无比,知道的人很少,才敢诓骗他们。
不过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了真相,估计也于事无补,他们能怎么样,除了在心里骂娘外,还不得乖乖为乱影法王卖命。
上贼船易,下贼船,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太平道能炼制出长时间压制焚心之毒的东西,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心中暗叹的同时,叶青有样学样,将丹药塞入口中,不过并未吞下,而是以真气裹挟藏入腹中。
他为了避免暴露,所以从始至终都佯装自己也中了焚心,他知晓焚心的特性,且《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以各种负面情绪为养分,魔念中本身就蕴含有各种负面情绪,伪装起来十分简单,也不虞被人发现。
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演戏演到底了。
虽说乱影法王没有必要在所谓的解药中动什么手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未真的“服用”那颗丹药。
“哦,对了,本王忘了问了,昨晚跟踪本王之人是谁,本王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瞒过本王的感知?”忽然,乱影法王看向欢喜菩萨。
闻言,叶青心中“咯噔”一声,他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欢喜菩萨已经投靠了乱影法王,算是太平道的人了,一旦将他供出去,可就麻烦了。
首先,谁也不知道乱影法王秉性如何,是不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人,会不会公报私仇,虽说就现在看来,结果还算不错,但他毕竟差一点儿导致乱影法王的计划功亏一篑,且还被欢喜菩萨算计了一把。
乱影法王不能动欢喜菩萨,但杀了他,泄泄火,还是可以的。
其次,就算乱影法王不会杀他,可他绝对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难免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先不说大楚朝廷,估计太平道第一个就会弄死他。
毕竟,他可坏过太平道的好事呢!
所以,乍一听到乱影法王的话,叶青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要是他早知道雄阔海背后的人是太平道和乱影法王,打死他都不会掺和这档子事儿。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欢喜菩萨讲义气,不要把他给卖了。
“回禀法王,是属下的一名婢女,名采乐。”欢喜菩萨道:“昨晚属下正好命她去查看极乐泉准备之事,碰巧看到了雄阔海。”
“采乐出身隐宗,师承隐宗夜王一脉,且体内有无常诡怪夜枭的血脉,最善于夜晚隐形匿迹,神鬼之不觉,所以才可能瞒过了法王。”
“哦,夜王一脉吗?你欢喜禅院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乱影法王不置可否道:“那她人呢?本王想见见!”
欢喜菩萨单膝跪地道:“法王恕罪,因采乐乃地火魔宫安插在属下身边的卧底,属下怕她泄露属下的秘密与谋划,故将其诛杀。”
“哦,这么巧吗?”
乱影法王若有所思道。
第五百七十七章 风雪北幽
“属下不敢欺瞒法王。”
欢喜菩萨行了一礼,神情平静道:“望法王明鉴!”
“这么说,是你猜到了本王的计划?”乱影法王不置可否。
“是,属下根据采乐的描述,而后经过试验,大致猜出了法王所下之毒乃是焚心,从而推测除了法王的计划。”欢喜菩萨回答道。
“焚心乃上古之毒之一,神秘异常,你是如何知道的?”乱影法王继续追问道。
欢喜菩萨半真半假道:“属下曾家师说过,不过他也只是告诉了属下焚心的压制之法,至于如何彻底解去,他也不知其法。”
她自然知道焚心无药可解,她是故意这么说,自是让乱影法王认为她不知道焚心的底细,不会拆穿他的话。
此外,半真半假,方才更容易让乱影法王相信。
“嗯,你师父是谁?”乱影点点头。
“家师妙相禅师。”欢喜菩萨道。
“妙相?无我无佛妙相禅师?!”乱影法王讶异道。
“正是。”欢喜菩萨道。
“没想到你竟然是妙相禅师的弟子,妙相当年与本王也有一面之缘,只是后来听说妙相禅师与小西天的住持道佛论道而身受重伤,现在可好了?”乱影法王问道。
“家师与道佛论道之后,心境受损,神志不清,没多久就坐化了。”欢喜菩萨道。
“那真是可惜了,本王本来还想和故人叙叙旧呢!”乱影法王叹了口气:“尊者节哀。”
“多谢法王。”欢喜菩萨拱手,继而转移话题道:“先前算计法王,多有得罪,还望法王大人有大量,宽宥属下?”
“尊者说得哪里的话,尊者现已是我圣教的人,何来宽宥一说?尊者以后勿要再提此事。”
乱影法王笑道:“好了,正事要紧,你先处理眼前之事吧,勿要确保今日之事万无一失。”
“谨遵法王之命。”欢喜菩萨拱手道:“还请麻烦法王继续封锁极乐山,属下需再仔细检查一下极乐山,确保万无一失。”
“嗯。”乱影法王点了点头。
旋即,欢喜菩萨又看向其他人,道:“还需麻烦诸位与我一起,务必要将剑王城、地火魔宫、万里沙等一切与我圣教为敌之辈全部肃清,记住,若是有人不愿归顺我圣教,格杀勿论。”
“此外,稍后我们还需商讨一个对策,统一口径,以应对剑王城与地火魔宫的问询。”
……
欢喜菩萨平静地吩咐着,整个过程看也未看叶青。
“呼……”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彻底松了口气,还好欢喜菩萨够义气,将一切都推到了两个死人身上,否则他就麻烦了。
至于乱影法王信没信,也无关紧要了,反正死无对证,就算他心有疑虑,估计也不会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接下来,众人遵从欢喜菩萨的吩咐,先将整个极乐山搜寻了一遍,将所有漏网之鱼都找了出来,凡归顺太平道的人都留了下来,拒绝太平道的人自然皆以雷霆手段诛杀。
随后众人又具体商讨了一下应对剑王城与地火魔宫的对策、细节等,方才让乱影法王撤去太平锁天幡。
不久之后,无数消息,如雪花般,从极乐山飘纷纷扬扬,飘洒而下,而后以雷霆滚滚之势,传遍整个北幽,传遍整个北疆。
雄阔海狼子野心,为了称霸北幽,勾结金元宝、韦长河等人,对所有宾客下毒,挑拨众人自相残杀:
剑王城执剑长老季冬雷和地火魔宫朱雀使火如玉不甘受辱,与雄阔海同归于尽;
云顶之上宾客死伤惨重,血流成河等等;
欢喜禅院损失惨重,欢喜菩萨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弟子死伤无数;
等等。
消息一出,整个北疆江湖哗然,震惊者有之,疑惑着有之,愤怒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蠢蠢欲动者,亦有之。
一时间,整个北幽风声鹤唳,山雨欲来。
仅仅过了一夜,极乐山周围,就聚集了比先前多达十数倍的江湖中人,有些是闻讯而来凑热闹的,有些是来浑水摸鱼的,有些则是来打探消息的,不一而足。
而于一大早,听到了消息的剑王城和地火魔宫,就星夜派人赶到了极乐山,查询事实真相。
剑王城派出的是其副城主,地榜排名五十九的高手丁重,江湖人人称拙剑;地火魔宫派出的则是其青龙使阳天明,位列地榜七十三,江湖人人称掌出青龙。
两位地榜高手的驾临,足见剑王城和地火魔宫对此事的重视,两人到达欢喜禅院后,就对众人进行了询问,只不过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火如玉和雄阔海厮杀,毒发而亡,化为灰烬;季冬雷自爆元神,与雄阔海同归于尽。
而现场的所有证据,无论是众人所中之毒焚心,还是季冬雷元神自爆所残留的痕迹,也基本与众人所言吻合。
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丁重和阳天明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所以很快就相信了众人的话。
盛怒之下,丁重与阳天明当即奔赴万里沙,丁重一剑劈开了万里沙所在的万里城,阳天明掌出青龙,生生将万里城夷为平地,城中数万名万里沙弟子与大量无辜之人,无一幸免。
随后,剑王城与地火魔宫同时传令江湖,通缉、追杀所有万里沙以及与万里沙勾结之人,而胆敢窝藏万里沙之人,亦杀无赦。
短短数日,北幽乃至北疆,就有大大小小十数个门派、世家被夷为平地,包括聚宝楼、幽冥山庄、风雪剑门、恶龙帮等等。
当然,这些宗门、世家、帮派中,究竟是真的窝藏了万里沙的人,还是剑王城与万里沙趁机剪除异己,就不得而知了。
没人敢说,也无人敢议论。
除了剑王城与地火魔宫外,欢喜禅院等一些为雄阔海所陷害之人,也打着诛除万里沙弟子、报仇雪恨的旗号,于北幽境内大行其事。
一时间,北幽乃至北疆各方势力皆噤若寒蝉,既惊怒于丁重与阳天明之强,剑王城与地火魔宫之狠,亦忧惧于剑王城和地火魔宫迁怒他们。
只是当事件渐渐平息,北幽一些势力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瓜分万里沙、聚宝楼等地盘、利益时,却惊讶地发现,万里沙、聚宝楼等,早就被人瓜分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也没留给他们。
他们只能悻悻作罢。
成王败寇,终抵不过风霜与岁月。
雄阔海与万里沙所惹出的风波与云顶之上的鲜血,随着腊月与寒冬的到来,慢慢被人们所遗忘,而几个新兴的势力,逐渐成为人们讨论与关注的焦点。
毕竟,老旧势力的消失,往往意味着新势力的崛起。
万里沙、聚宝楼等势力破灭后不久,就有几个势力,如新星一般,冉冉升起,甚至一跃成为不下于当初聚宝楼、三分香气楼等的存在,风头一时无二。
而作为这次事件主角之一的欢喜禅院,或是由于欢喜菩萨重伤,或是由于门下弟子死伤惨重,则十分低调,封山闭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外人眼中,北幽,好像仍旧那个北幽。
自由、混乱、繁华与热闹。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北幽已不再是往昔的北幽。
因为,北幽已经有了一个主人。
她,就是欢喜菩萨。
第五百七十八章 画皮、虎君、跛脚仙
“桃花山上桃花庵,桃花庵中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香飘十里好人间。咳咳……真是可惜,好好的桃花山,怎么一夜之间桃花全谢了?!”
桃花山下,一名白衣白袍、相貌俊朗的年轻公子,看着眼前桃花凋零、花草枯萎的桃花山,略显惋惜。
年轻公子许是身体不好,脸色苍白,如涂(白)粉,坐在一顶软轿上,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捂着嘴角,轻轻地咳嗽着。
软轿四周,则是四名有着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姿的侍女。
“画皮公子都咳成这样了,还有在这儿空伤春悲秋,不如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吧!”
年轻公子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人未落,便听得一声轰鸣,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脚印。
继而,一个头发花白、披散在脑后的老人出现在画皮公子面前。
老人或是腿脚不太好,拄着一个拐杖,右腿半悬在空中。
“咳咳……本公子还年轻,哪像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肯定比你活得久。”画皮公子轻咳了两声,微笑道:“话说,跛脚仙,你腿都瘸成这样了,不在自家的狗窝里猫着,来这儿干什么?”
不等跛脚仙说话,一声虎啸响彻山林,一头斑斓猛虎踏着风雪,从远处疾驰而至,虎啸声响起时,斑斓猛虎好似还在很远的地方,但当虎啸消散之际,斑斓猛虎已近在咫尺。
当掠至画皮公子和跛脚仙跟前时,那头斑斓猛虎仰天咆哮一声,化为身穿虎皮的大汉。
大汉身材魁梧,手臂、腿脚、脸上长满细细的黄色茸毛,如猛虎的皮毛一样,而于额头处的毛发则呈白色,微微勾勒出一个“王”字。
“病秧子,老瘸子,你们来得挺早啊!”
汉子看着画皮公子与跛脚仙,晃了晃脖子,筋骨噼啪作响。
“虎君你来的也不晚啊!”画皮公子笑道。
“那是,人家长了四条腿,跑得当然快了。”跛脚仙阴阳怪气道。
“嘿嘿,总比你老瘸子只有一条腿强吧。”虎君上下打量了跛脚仙几眼:“老瘸子,不是俺说你,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还只有一条腿,现在风大雪急的,你说你一不小心,掉哪个山沟沟里被雪给埋了,那死得多冤啊!”
“还有你病秧子,这天寒地冻的,你这小身板子,连娘儿们都不如,能扛得住吗?”
“这就不牢虎君担心了。”画皮公子微笑道:“都说慧极伤身,还是虎君你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狗屁的慧及伤身,俺看你就是损人造孽的事做多了,活该短命。”虎君冷哼一声。
三人正说话间,桃花山上忽然荡开一阵诡异的波动,一朵黑莲虚影出现在空中。
黑莲似有若无,充斥无尽的虚空,三片莲瓣轻轻舒展摇曳,荡开层层瑰丽、梦幻的光芒。
“来了。”
顿时,三人顾不得吵嚷,目光同时落在空中的黑莲虚影上。
“你们可看出那是什么东西了?”虎君神色凝重地看着空中的黑莲虚影,即便隔着十数里的距离,他仍在那朵黑莲上感到一阵心悸与恐惧,但同时,还有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
“不知道,但绝对不凡。”画皮公子目光迷离,脸上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肯定是某种天材地宝无疑了。”跛脚仙信誓旦旦道:“那东西是老夫的,你们都不要跟老夫抢啊。”
“老瘸子,你都快进棺材了,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还是留给我们年轻人吧。”虎君道。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画皮公子淡淡道。
“哼,那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跛脚仙冷哼一声。
“怕你不成?”虎君不屑道。
这时,空中的黑莲虚影,慢慢消失不见,一朵朵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漂浮于桃花山山顶,黑云压城城欲摧,给人一种压抑、恐惧的感觉。
“怎么样,现在进山吗?”画皮公子道。
“来都来了,自然要进了,病秧子,你莫不是怕了吧?”虎君讥讽道。
“本公子没说不进,只是要小心一些,这几天已有不少人进了桃花山,但却无一人出来。”画皮公子略显凝重道。
他们来此,自是因为桃花山的宝物。
这事儿,还要从五六天前说起,桃花山是北幽境界的一座名山,因为桃花山常年温暖如春,气候宜人,山上栽满了桃花树,一年四季桃花长盛不败,香飘十里,故而山名桃花。
桃花山景色虽美,但却是北幽的一大禁地,寻常人不敢涉足。
因为桃花山的桃花,并非普通的桃花,而是怨级诡怪人面桃花,人面桃花因花似人面而闻名,花香而蕴奇毒,可魅惑人心。
若是意志不坚、心性不固之人,闻到花香,皆会意识模糊,为花香所诱,误入人面桃花林,为桃林所噬,成为人面桃花的养料。
所以,桃花山美则美矣,但周遭十里几无人烟,算是一方绝地。
只不过五六天前,桃花山上忽然出现了一些天地异象。
先是桃花山周围风云色变,狂风怒号;
再是长盛不败的十里桃花,一夜之间全部凋零、枯萎;
最近几日,桃花山上更是时不时浮现出一朵黑莲,引发种种天地异象。
很多人都认为是桃花山上有天材地宝或者天地奇珍出世,故而吸引了众多江湖人前来一探究竟。
这数天的时间,已有不下数十人禁不住诱惑,进了桃花山,但却无一人出来。
端得十分古怪。
“嘿,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人怎么能跟我们比?”虎君大大咧咧道。
他们三人,可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在整个北幽乃至北疆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当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坏名声,也是名声,不是吗?
画皮公子,通玄中期,修炼的功法名《画皮术》,《画皮术》是一门不折不扣的魔功,可剥人皮而为己用,祭人皮而为傀儡,化身千万。
所以,别看画皮公子现在正在跟他们有说有笑,但实际上对方可能只是画皮公子的一个画皮傀儡而已。
画皮公子的真身,谁也不知道在哪儿,危险至极。
跛脚仙乃通玄后期,曾是天残地缺门的弟子,天残地缺门非天残不收,非地缺不取,门内弟子皆身有残疾。
跛脚仙右腿先天肌肉萎缩,身有残疾,拜入天残地缺门后,得授功法天残脚,生生将患有肌肉萎缩的右脚练得刀枪不入,力逾千钧,在北疆闯出了一个跛脚仙的诨号。
虎君,通玄中期,自幼由猛虎抚养长大,身蕴无常诡怪吊顶白额虎血脉,所修功法为《虎王功》,凶狠残暴,力大无穷,喜食生肉,尤以人肉为最。
虎君常年居于虎王山,庇佑周遭数个村镇免遭盗匪、诡怪袭扰,但作为交换,每个村镇每年必须为虎君进献两名童男童女,以满其口腹之欲。
因此,这桃花山在别人眼中是龙潭虎穴,但在他看来,却不过尔尔罢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画皮术
“老夫倒是觉得画皮公子说得对,小心无大错。”
跛脚仙沉吟了一下道:“听说两天前夜猫子也进了桃花山,到现在也没出来,生死不知。”
“夜猫子?老瘸子,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虎君讶异道。
夜猫子可不是一般人,是北疆著名的飞贼,最善溜门撬锁、偷盗行窃,轻功身法极为了得,保命手段也极为丰富,曾在北疆犯过不少案子,被正邪两道所追杀,但至今仍活得好好的,足见其本领。
“老夫我也是听人说的,是真是假就说不准了。”跛脚仙道。
“应该不可能吧,夜猫子这老小子逃命的本事可是一绝,号称有九条命,怎么可能死在这里?”虎君怀疑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妙!”画皮公子道。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虎君不耐烦道。
画皮公子沉思了一下道:“不如这样,我们三人一起上山,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合我们三人之力也足以应付。”
“那宝物呢,算谁的?”虎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若真要宝物,届时我们三人可以平分;若无宝物,我们现在说得再多,都是白搭。”
画皮公子:“所以,一切还是等先见到宝物再说吧。”
“嗯,就如画皮公子所言吧。”跛脚仙思索了一下道。
“俺也没意见。”虎君也道。
“好,那我们就进山吧。”
画皮公子笑笑,身旁的四名侍女抬起软轿,当先向桃花山走去。
跛脚仙和虎君相视一眼,亦紧随其后。
进入桃花山后,三人眼前所见,皆是枯枝与落花,整个桃林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人面桃花盛开时,桃花明艳,馨香诱人,可一旦凋零死去,便会迅速腐烂。
当然,由于人面桃花全部凋零、枯萎,人面桃花已基本没了威胁。
不过,三人并未放松警惕,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那儿有人!”
忽然,走在前面的画皮公子指着前方道。
跛脚仙和虎君顺着画皮公子手指看去,只见前面的桃林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江湖中人。
只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跛脚仙身影一闪,出现在几名死去的江湖人面前,观察片刻道:“他们几人……好像是自相残杀而死。”
“嗯,从打斗的痕迹和他们身上的伤势来看,确实是自相残杀而死。”画皮公子肯定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宝物动人心嘛!”虎君耸了耸肩,走到一名死去的女子身旁,五指成爪,忽得破开其胸膛,从女子的体内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跛脚仙皱了皱眉:“虎君,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吃了啊!”虎君舔了舔心脏上滴落的鲜血,满脸陶醉:“还是新鲜的,味道应该不错。”
“他们都死了,何必再糟践他们的尸体呢?”跛脚仙道。
“反正都死了,让我享受一下又怎么了?正好废物利用嘛!”虎君张口将手中的心脏吞下,慢慢咀嚼着,殷红的鲜血从嘴角、牙缝间渗出,凶残而渗人。
“这话倒是没错,人都死了,又何必在乎一具皮囊。”画皮公子附和道。
跛脚仙眉心一跳:“你又想干什么?”
“当然是……废物利用啊!”
画皮公子轻轻一笑,从袖中探出纤细如玉的手指,无数看不到的透明丝线从画皮公子的指尖飞出,没入地上几具尸体的体内。
旋即,画皮公子勾了勾手,一张张完整的人皮便从几具尸体上剥离了下来,慢慢站了起来。
然后,画皮公子挥了挥手,无数透明丝线穿梭飞舞,几张人皮上的伤口和裂痕,如被针线缝合过般,开始慢慢愈合,最后竟然变得和活人一模一样。
唯有其空洞无神的双目,僵硬的表情、动作,身上若隐若现的裂痕,方才可以证明其是一个死人。
当然,这也与时间仓促、画皮公子并未完全施展《画皮术》有关。
完整的《画皮术》,有一套完整、复杂而精密的流程,首先是人皮,人皮最好以活人为主,因为活人人皮蕴含有生机活力,柔韧而富有弹性,且武学修为越高,人皮的质量越好。
其次是剥皮,剥皮需要剥得完完整整,稍有一点儿瑕疵,也会对最终画皮傀儡的质量造成影响。
其三是缝制,同样不能有任何瑕疵和失误。
其四是画皮,活人有活相,死人有死相,画皮就是以精神、意志为笔,术法为墨,为人皮描眉画相,将画皮之死相转化为活人之相。
其五是画魂点睛,即将自身的神魂分离一部分,注入人皮之中,使之成为真正的画皮傀儡,与活人无异。
可以说,制作画皮傀儡的过程繁琐、复杂无比,并非易于之事。
只不过,画皮公子现在要的只是几个探路的炮灰,并非是为了制作画皮傀儡,所以万事从简。
“啧啧,病秧子,你这《画皮术》就是方便,随手就能弄出几个傀儡。”虎君艳羡道。
“左道之术而已,不值一提。”画皮公子笑了笑,挥了挥手,六个画皮傀儡僵硬地向山上走去。
“继续走吧。”
三人跟在画皮傀儡的身后,继续向山上走去。
“前面又有死人!”
走了没多久,三人又碰到两具尸体。
“咦,竟然是男盗和女(娼)夫妇?”跛脚仙看着两人的面容,惊讶道。
男盗女(娼)夫妇,算是北疆一对著名的恶人,修为不算弱,皆有半步通玄的境界,男子是一名赤脚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女子则是一名(娼)妓,尤喜在与人欢好时将其杀害,劫掠钱财。
所以,两人被合称为闹到女(娼)。
“看看他们实在怎么死的?”虎君问道。
“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目露惊恐,肝胆俱裂……”跛脚仙检查着男盗女(娼)的尸体,慢慢道:“很像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画皮公子轻咳了两声,疑惑道:“男盗女(娼)的实力不弱,什么东西竟然会将他们吓死?”
“不好说。”跛脚仙摇了摇头。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只能继续向山上走去。
只是越往山上走,死人越多,且死状亦各异。
有自相残杀而死,惊吓过度而亡,有疯癫自戕而死,有欢喜大笑而亡,悲痛欲绝而死……
总之,死因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且死亡的人中,不乏一些厉害的人物。
三人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便在此时,桃花山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朵若隐若现的黑莲,浮现于虚空之中,垂下缕缕瑰丽梦幻的光芒。
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下意识抬头看向空中的黑莲,目光迷离。
一动不动。
abc
第五百八十章 诡异的举动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俺,为什么?”
片刻后,虎君双目忽然变得赤红,神情扭曲,对着眼前的空气咆哮不止:“俺要生撕了你们,啊啊……”
下一刻,虎君怒吼一声,双手五指变作虎爪,向一棵枯树扑去,双手生生将枯树洞穿。
仿佛,那不是一棵树,而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继而,虎君仿佛犹不解恨,双手向外用力,生生将枯树撕成两半,双爪不断挥舞,将枯树撕裂成无数碎片。
一边撕扯,虎君还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杀了你们,撕了你们,让你们抛弃俺,让你们不要俺,哈哈哈……”
当将枯树彻底撕扯成碎片后,虎君忍不住仰天咆哮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虎君又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悲怆而哀戚。
如一只被父母抛弃的野兽,孤独、无助而绝望。
而一旁的画皮公子和跛脚仙却好似对虎君的动作充耳不闻,仍旧痴痴地望着空中的黑莲。
只是慢慢的,画皮公子的身子缓缓颤抖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如无暇的白纸。
“不……你们不要过来,本公子不怕你们……”
忽然,画皮公子尖叫一声,围绕在他四周的几名画皮傀儡向四面八方冲去,将周遭的树木、花草、山石砸得粉碎。
但数息后,那几名画皮傀儡无端碎裂开来。
“不……你们不要过来,我也不想杀你们的……大不了我将你们的皮还给你们……”
与此同时,画皮公子惊恐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远处逃去,那还有方才的风度翩翩。
画皮公子一边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脸庞。
每扯一下,就有一张人皮如衣服,顺着眉心,被生生扯了下来。
而被撕扯下来的人皮,诡异地蠕动着,如活物一般,随后竟反过来向画皮公子自己扑去。
诡异至极。
至于剩下的跛脚仙,则盘膝坐于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双目放光,满脸笑容。
下一刻,跛脚仙搓了搓手,从地面上抓起一把腐烂的人面桃花,向嘴里塞去。
塞进嘴里后,跛脚仙慢慢地咀嚼着,一脸满足之色。
嚼完人面桃花后,跛脚仙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放到嘴边狠狠一咬,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就好像那不是枯枝,而是什么大鱼大肉一般。
而后,跛脚仙就如着魔了一样,不断将地上的枯枝烂叶、泥土石块往嘴里塞去,纵然肚子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但跛脚仙却仿若未觉,就仿佛那些枯枝烂叶、泥土石块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一样。
约莫过了十数息的功夫,桃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笃笃笃声,声音急促而富有节奏,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当声音响起后,正呜呜哭泣的虎君、狼狈逃窜的画皮公子和不断吃着枯枝烂叶的跛脚仙,同时停下了动作。
继而,三人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好像想起了自己方才所做之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画皮公子一挥手,那些正向他扑来的画皮停了下来,紧接着犹如衣服般,又一张张穿回了自己身上。
跛脚仙则拼命用手指抠着嘴里的枯枝烂叶和泥土石块,眼泪鼻涕横流,脸色铁青。
虎君则不动声色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厉声道:“是谁?出来!”
“哎呀……本公子可是救了三位一命,三位连声谢谢都没有吗?”一个懒散不羁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
“少装神弄鬼,出来,否则别怪俺不客气?”虎君冷哼一声,不耐道。
画皮公子和跛脚仙也冷冷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吧,好吧,这年头好人真不好当。”
伴随着懒洋洋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慢慢从一棵桃树后面走了出来。
男子身穿一袭粉红色的长袍,相貌妖艳妩媚,头上插着一朵桃花,桃花开得正艳,映衬的男子愈发娇媚动人,慑人心魄。
若非对方的声音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任谁都会以为对方是一位妙龄女子,而非男子。
此时,男子的身边漂浮着一个木鱼,木鱼上面盘膝坐着一名粉嘟嘟的小女孩,小女孩双手捧着一个相比于自己略显较大的鼓槌,嘟着小嘴,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显然,刚才的笃笃声,就是从这个木鱼上发出来的。
“敢问阁下是谁?”
画皮公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一直以为对方藏在远处某个地方,没想到对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关键是,他看不出男子的深浅,也不认识对方。
“我啊,我叫谢桃花,路过此地,看到山顶有异象,就顺便上来看看。”
谢桃花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水润诱人:“然后,就看到你们一个又笑又哭,一个狼狈逃窜,一个吃枯枝烂叶,也顺便过来看看喽。”
“再然后,见你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再顺便救你们一命了喽。”
“不用谢啊,我这人最喜欢帮助别人了。”
画皮公子、跛脚仙、虎君三人相视一眼,心中对谢桃花的忌惮更甚。
谢桃花仿佛看出了三人心中所想,懒洋洋道:“别担心,我要是想对你们不利的话,早就趁你们陷入幻境时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呵呵……那就多谢谢兄的救命之恩了。”画皮公子拱了拱手。
“不用,不用。”谢桃花摇了摇头,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唇,好奇道:“不过嘛,如果你们真想谢我的话,就把你们刚才在幻境中都看到的东西告诉我呗。”
“我很好奇,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哭得像小孩儿一样;你呢,像是见鬼了一样,满山乱跑;你呢,就更有意思了,为什么要吃那些枯枝烂叶和泥土石块,还吃得挺香,它们真有那么好吃吗?”
“小子,你什么意思?想看我们笑话吗?”虎君目光不善,画皮公子和跛脚仙的脸上,也快速闪过一丝不快,只是十分隐晦。
想起刚才的情形,三人脸色都有些阴沉。
他们刚才所看到的幻象,不仅仅是一些镜花水月的幻象,更是他们心中的隐秘。
虎君是个孤儿,从小被父母所抛弃,被猛虎养大,所以心中对抛弃自己的父母充满了怨毒。
刚才他就在幻象中看到了抛弃自己的父母,故而才会怒火中烧,将他们杀之而后快。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心魔生百幻
画皮公子呢,本是一名书生,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之下,跳崖自尽,然后就狗血地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也就是《画皮术》。
刚开始修炼《画皮术》时,他用一些流浪汉、乞丐练手,看着那些人挣扎着、惨叫着,一点点被他剥去皮膜,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
那时,他只是一个小书生,说句胆小如鼠都不为过,想到那些,就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梦到那些被他剥了皮的人来找他偿命,要剥他的人皮。
即便他现在已经修为大成,但有时候仍会做噩梦,那几乎已成为了他的心魔执念。
而他刚才就看到了那些他杀掉的人,向他来剥皮索命,故而他才会那么惊慌害怕。
至于跛脚仙,小时候曾遭遇过天灾,数万百姓因饥荒而饿死,他也差一点儿饿死,所以自幼对食物十分执着,喜欢吃东西,尤喜美味佳肴。
他刚才在幻境中就看到了无数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十分诱人,所以便忍不住吃了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这些都算是他们心中的隐秘,所思、所惧、所想,岂会让旁人知道?
“别误会,我就是好奇,几位不愿说就算了。”
谢桃花略显失望道:“既然几位不欢迎我,那我就先告辞了。”
“哦,对了,提醒诸位一句,小心那些异象。”
“谢兄误会了,我等并无此意。”画皮公子急忙解释了一句,继而道:“谢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谢桃花摇头道:“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异象貌似会根据不同人的感知、感受以及心灵弱点,生出种种幻象,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三位心境有暇,最好还是早下山为妙。”
说完,谢桃花就准备离去。
“多谢谢兄提点,只是我们都已到这里了,怎么也要上去看一下。”画皮公子道。
空中的异象愈危险,就证明山顶的宝物愈厉害,愈强大,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不仅可多得的机缘与造化,可能他们这一辈子都碰不到第二次,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
“我就这么一说,听不听随便你们。”谢桃花无所谓道。
“谢兄且慢。”跛脚仙与画皮公子、虎君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急忙拦住谢桃花:“看谢兄的意思,还要继续上山,如今这桃花山诡异危险无比,谢兄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上山,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谢兄,多个人,也多一分力嘛。”画皮公子也道。
“也好,正好我一个人也觉得有些无聊。”谢桃花歪着头想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笑着向三人走来,没有一丝戒心。
画皮公子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看不透眼前的男子,也不知对方是真的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还是自恃实力、另有仰仗?
大概率,是后面一种可能性居多。
对此,他早有预料。
事实上,他之所以邀请谢桃花,就是看上了对方的实力,尤其是谢桃花能抵抗山顶异象所产生的诡异幻象,可助他们上山。
至于登山山顶后,谢桃花会不会和他们抢宝物,他并不怎么担心,他们三个,难道还打不过谢桃花一个吗?
他可不信。
若是谢桃花真的强大到他们三人联手都无可匹敌,又何须与他们联手呢,直接一个人上山不是更好?
“别愣着了,走吧。”
谢桃花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三人,招呼了一声,率先向山顶走去。
越往山顶走,空中的异象也就愈频繁,时而清风徐徐,时而天花乱坠,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大雨倾盆,时而仙乐飘飘,时而美女如云;等等。
而随着空中的异象,四人也会于不知不觉间,陷入各种诡异离奇的幻境,且每个人看到的幻象都不尽相同。
如画皮公子好权力,便会看到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如跛脚仙喜金银,便会看到自己坐拥无尽财富,享不尽人间荣华与富贵;
如虎君尚力量,便会看到自己天下无敌,寿与苍天齐,万载留青名;
如谢桃花畏衰老,便会看到自己容颜衰老、韶华不再,发白齿落,丑陋不堪。
事实上,不只是各种幻象,空中的异象,还会无端放大他们心灵的弱点,如贪欲炽盛,自相残杀;悲愤交加,怒不可遏;喜不自禁,难以抑制;痴疑难消,相互猜忌;惊惧藏心,惶惶不安;等等。
有时候,他们甚至分不清眼前之物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分不清眼前的同伴究竟是好心是坏意,分不清自己心中所想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
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儿陷入幻象中不可自拔,无法醒转;
有好几次,他们都为了莫须有事情、东西,相互猜疑、自相残杀;
若非有谢桃花和那件名为木鱼童子的诡器在,他们可能早就死在各种幻象中了。
不过纵然如此,越是靠近山顶,那种无形诡异的力量越是强大,就算没有各种异象时,他们也会于不知不觉间陷入各种幻境,为其所影响。
而越是靠近山顶,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北幽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夜猫子、胖瘦双煞、漠北头陀、六指邪僧等等。
他们的死状也各异,若是放在以前,他们或许还有所疑虑,但现在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无疑都是被山顶的诡异力量所影响,要么自相残杀而死,要么陷入幻境而亡,要么心神大乱,精神错乱而灭;等等。
“呼……终于上来了。”
好在四人都算不弱,经过四人的努力,总算有惊无险地登山了山顶。
“咦……那是什么东西?”
登上山顶后,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出现在他们眼前。
黑莲有九瓣,上蕴神秘的道韵,莲瓣舒展,荡开缕缕玄妙气机,于空中形成种种瑰丽梦幻的异象,动人心魄。
画皮公子、跛脚仙、虎君、谢桃花眼中,尽皆露出迷离梦幻的光泽,神情痴愚,慢慢向黑莲走去。
漂浮在谢桃花身旁的女童看到谢桃花的异状,急忙抱起巨大的木槌,用力敲在木鱼上。
“笃”的一声轻响,谢桃花的身子一颤,脸上骗过一丝挣扎,但停下一下后,又不受控制地向黑莲走去。
“笃笃笃……”
见状,女童嘟着小嘴,抱着木槌,不断敲在木鱼上,随着敲击声,木鱼上竟是以肉眼可见地绽裂开无数细碎的裂痕。
仿佛感受到了木鱼上的裂痕,女童撇着嘴,几乎泫然欲泣。
但谢桃花等人却恍若不觉,仍如中邪一样。
第五百八十二章 五行雷劫
“呜哇……”
最后,女童竟是大叫一声,奶凶奶凶,从木鱼上一跃而起,一木槌敲在谢桃花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轻响,谢桃花竟是硬生生被一木槌给砸进了地里。
然后,木童犹不停歇,继续抱着木槌,砸在谢桃花的脑袋上。
“砰砰”声中,谢桃花仿佛木桩一样,整个人已没入地里,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哎呦,别敲了,别敲了,醒了,醒了。”
数息后,谢桃花痛呼一声,双手探出地面,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抓住女童。
旋即,谢桃花一跃而起,周身桃花飞舞,人在空中,屈指一弹,三朵桃花分别落在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的眉心上。
“嘻嘻……”
下一刻,那三朵桃花中竟然发出诡异的笑声,三人的身后同时出现一个身穿粉红长袍、身姿绰约的女子。
诡异的是,女子的脸庞,却是森森白骨。
宛如红粉骷颅。
随后,三名女子同时抱住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三人的身上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
但与此同时,三人也清醒过来。
只是清醒的一瞬,三人脸色大变。
既是因为刚才被黑莲所迷惑,也是因为黑莲中的东西。
这时,他们距离黑莲只有数丈之距,所以也终于看清了黑莲的真容。
黑莲中心,根本没有什么天地奇珍,而是一个人。
此时,那人盘膝坐于地上,双目紧闭,头顶有五彩灵光喷薄而出。
所谓的黑莲,只是那人周身气机、精神幻化而形成的异相。
只是先前由于距离太远,气机太过强横、精神力太过磅礴,所形成的黑莲太过逼真,才未注意到黑莲中的人。
“这是……在聚阴神,化通玄?!”
画皮公子神情一怔,脱口而出。
“所以,桃花山上的异象,不是因为有什么天地奇珍现世,而是有人在聚神破境?!”
跛脚仙也神情恍惚,不敢置信。
“没有宝物……没有宝物……哈哈……哈哈哈……”虎君自言自语了两声,神情逐渐变得狰狞扭曲,癫狂大笑起来。
画皮公子和跛脚仙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儿,双目泛红,周身戾气横生。
见状,谢桃花拿下插在头上的桃枝,轻轻一转,朵朵桃花飘飞而出,簇拥住三人,迅速后退。
等退离十数丈后,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挣脱来簇拥他们的桃花,红着眼睛,杀向谢桃花。
谢桃花勾人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锋芒,随手一挥,手中的桃枝抽在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身上,三人倒飞而出,身上有朵朵桃花盛开,眨眼又开始凋谢。
当桃花凋谢后,三人也相继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地盯着远处的黑莲和莲花中的人。
“谨守心神,小心被那人所影响!”谢桃花手拿桃花,提醒道。
“那究竟是什么?”跛脚仙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道。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人在凝聚阴神。”谢桃花道。
“可是……可是凝聚阴神,怎么可能会产生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跛脚仙结巴道:“还……还会产生这么可怕、诡异的力量?”
“而且……那人的精神力,未免也太磅礴了吧,感觉比我们的精神力还要强大。”画皮公子补充道。
他可是通玄中期,且他修炼的《画皮术》,尤重精神力修行,所以他纵然只是通玄中期,但精神力比一些通玄后期的武者都要强横,可与眼前之人修炼所产生的精神波动相比,却有些小巫见大巫。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谢桃花挑了挑唇,一双桃花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一些神奇、玄妙、强大的功法秘笈,于修炼、突破时,皆会产生种种天地异象。”
“相传,某些上古神秘功法,为天地所不容,每逢突破之际,皆会引来天地劫数,灾劫加身,败则身死道消,成则平步青云。”
“这么说,那人修炼有某种强大的功法了?!”虎君的呼吸,微微有些粗重。
他本以为这次桃花山之行会空手而归,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若是能得到对方的功法,也算不虚此行。
而且相比于某些天地奇珍,武功秘笈的价值无疑更大。
“咦……那是什么?”忽然,画皮公子看向山顶上空,疑惑道。
“呃……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谢桃花也仰头看去,只见空中的阴云,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红、黄、白、黑五彩,五彩云朵簇拥在一起,隐隐有电光闪烁,透着威压与心悸。
便在此时,伴随着一声轰鸣,一道水桶粗细的青色雷霆从青色云朵中劈下,雷霆看似不烈,隐隐带有草木清香,却端的威势可怖。
而雷霆的目标,毫无疑问,正是黑莲中的人。
“乙木神雷?!还真被我给说中了,瞧我这乌鸦嘴!”
谢桃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急忙道:“快点儿后退。”
说话间,谢桃花脚步一点,已退出数丈之距。
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也感受到了空中雷霆可怕的威能,不敢怠慢,亦同时向后退去。
“轰……”
与此同时,青色雷霆也劈在黑莲上,巨大的轰鸣声中,黑莲震颤,青色雷光夹杂着无形诡异的力量逸散而出,青蛇乱舞。
但诡异的是,周围本是枯萎的桃树、花草,接触到青色雷霆,不仅没有化为齑粉,反而抽出嫩叶绿枝,宛如枯木逢春。
待青色雷霆散去,周遭已经草木葱茏,郁郁葱葱,唯有黑莲所在的地方,一片焦黑,黑莲也不似先前那般真实,略显虚幻。
“谢兄,那……那是什么?”
画皮公子声音微微颤抖道,心有余悸,别看那道雷霆的威力貌似不大,却蕴有浩然破邪之力,他修炼《画皮术》乃是地地道道的魔功,所以对这种力量尤为忌惮与敏感。
他毫不怀疑,如果换作是他,现在可能早就被那道雷霆劈成飞灰了。
“那是五行雷劫中的乙木神雷,有破邪化生之力,对邪魔的杀伤力尤大。”
谢桃花也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五行雷劫,乃七十二地煞劫数中的一种,分别为乙木神雷、丁火神雷、庚金神雷、戊土神雷、癸水神雷,对应木、火、金、土、水五行。”
“五行雷劫虽然在七十二地煞小劫中排名靠后,但毕竟是天劫,威力可不小觑,那人修炼得究竟是什么功法,怎么凝聚个阴神,也能引来雷劫?”
“五行雷劫?!”虎君等人眸光一闪,似是震惊,又似是其他,复杂难明。
这时,乙木神雷过后,空中的劫雷并未接着落下,火红色的云朵翻滚,雷霆烈烈,仿佛在积蓄着力量一般。
同时,地上的黑莲,也慢慢发生着变化,愈发深沉、神秘,莲瓣舒展,似有无穷诡异力量弥漫而出。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口吞劫雷
数息后,空中的火红云朵,仿佛积蓄完了力量,一道火红色雷霆,带着炽烈灼热、毁灭万物的力量,从天而降。
“丁火神雷”
随着一声轰鸣,黑莲直接被丁火神雷所淹没,方圆数十丈内郁郁葱葱的草木,直接被雷火烧成灰烬,地面一片焦灼。
即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谢桃花等人也觉得一阵灼热与心悸。
待丁火神雷散去,以黑莲为中心方圆十数丈内,已是一片焦黑,而黑莲也似千疮百孔,若隐若现。
“第二道丙火神雷就如此可怕,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抗住剩余三道劫雷?”跛脚仙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
跛脚仙话音未落,第三道雷霆已经落下,根本不给地上那人恢复、反应时间。
这次落下的是戊土神雷,戊土神雷既无乙木神雷的破邪化生之力,亦无丁火神雷的毁灭炽烈,但却厚重巍峨,就如有重重山峦,从天而降。
当戊土劈在那人身上时,整个桃花山都剧烈颤抖了一下,继而山顶开始皲裂、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咕噜……不会死了吧?”
虎君脸色微沉,他可不希望对方死,要是死了,他的功法岂不是就没了?
“没死,五行雷劫还没散去。”谢桃花道,目光则紧紧盯着那个大坑,依稀能看到深坑中央盘膝坐着一个人影,人影衣衫破碎,已然狼狈不堪。
待他还想进一步确认对方是否受伤时,第四道劫雷——庚金神雷从天而落。
“哼……”
谢桃花闷哼一声,脸色顿时煞白无比,只觉神魂如被无数锋锐的剑气割裂了一般,痛不欲生。
因为,他那缕精神力直接被落下的庚金神雷湮灭,且庚金神雷更以精神力为引,伤到了他的神魂。
庚金神雷与乙木神雷、丁火神雷、戊土神雷相比,又有不同,庚金神雷以西方庚金为基,充满了锋锐、凛冽、杀伐之机,雷落如无数剑气横空,铿锵如金戈齐鸣。
即便他们不是庚金神雷的目标,也觉得遍体生寒。
“锵……”
待庚金神雷落下那人身上时,竟不是轰鸣声,而是刀剑齐鸣的杀伐之音,霎时白色光芒充实四人的视野,双眸酸涩刺痛,齐齐流出猩红的血泪。
旋即,便是恐怖的呼啸和铿锵之音,响彻天地。
等谢桃花恢复视力后,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咽了口唾沫。
只见原先的深坑已被填平,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深达数尺的裂痕,裂痕纵横交错,里面依稀残留着凛冽锋锐的雷霆之力。
山顶之上,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不会被劈成飞毁了吧?!可惜啊!”
谢桃花心中生出一缕莫名的情绪,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其他。
“不对,劫云还未散去。”
忽然,谢桃花发现空中的劫云还未散去,按理说,一旦渡劫之人身死,劫云自消,但现在劫云未消,就说明人还未死。
转念间,地面微微一颤,继而四分五裂,一个人影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癸水神雷,亦从天而降。
霎时,一股阴冷森寒的气息,充斥天地,层层冰霜于地面凝聚蔓延,秋寒寂灭,万物凋零。
然而,面对恐怖的癸水神雷,那人竟然不闪不避,而是停留在了空中。
“他不要命了吗?”
谢桃花双目圆睁,癸水神雷性属阴寒,可冰封天地,冻结万物,乃五行雷劫中最强大的一劫,威力相比于前四道劫雷,要强大数倍。
更何况那人先前已经抵挡了四道劫雷,就算没有受伤,也绝对消耗巨大,就这样硬抗最后一道癸水神雷,不是找死是什么?
只是下一刻,只见那人慢慢挺直身躯,天地无形震颤,似有一个无形伟岸的虚影,擎天而起。
虚影眼不可见,但神却可察,只见那个虚影无形无相,身形伟岸,充斥天地,周身魔韵流转,妙韵生发,神秘、玄妙,同时而又邪诡、恐怖。
看着看着,谢桃花眼前生出种种幻象,心神恍惚,滋生种种负面情绪,心魔乱生。
谢桃花骇然,急忙稳定心神,驱除杂念,眼前重新浮现出那尊神秘虚影。
这时,空中落下的癸水神雷,已然落下。
只见虚影嘴角微挑,似是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张口一吞。
下一刻,漫天黑色雷霆,尽入其腹。
继而,虚影仰头,轻吹了口气,汇聚于空中的五彩劫云,无声消散。
一瞬,天清地宁,风和日丽。
“咕噜……”
谢桃花咽了口唾沫,心神震撼,他不是没见过有人渡劫,但这种凭借阴神一口将劫雷吞掉、一口将劫云吹散的渡劫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最震撼的是,对方也只是洗神圆满,阴神也才刚刚凝聚成型,就能吞劫雷而若无伤,吹劫云似拂微尘,就很离谱。
此外,他能感觉到对方所凝聚的阴神,明显属于阴邪之属,而五行雷劫至阳至刚,堂皇正大,对阴邪之属最具克制作用,偏偏到了对方这儿,就反过来了,就很夸张。
反正,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与此同时,空中再度发生了变化,只见风和日丽的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
小雨缱绻温润,蕴含着磅礴的生机灵气,当落在地上时,原本焦黑、破碎、死寂的地面上,草木生发,枯木逢春,如是一夜春来到。
“这是……灵芝甘霖?!天降祥瑞,以贺新生。”
谢桃花轻道一声,天道无情亦有情,天降劫数,以阻有违于天地规则者,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天地劫数既是灾劫,亦是考验,当度过劫数之后,便等于天道承认了其之存在,降下祥瑞,以贺其新生。
空中的灵雨,便是对方度过五行雷劫之后天道所赐予的奖励,是天地间一种极为罕见的疗伤圣物,名灵芝甘霖。
灵芝甘霖蕴含磅礴的生命之力,不仅可肉白骨,活死人,更可修复神魂损伤,尤其是神魂损伤,极难治疗,除了少数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天地奇珍外,便只能靠水磨的法子,自己一点点儿的治疗、恢复。
灵芝甘霖的珍贵,由此可见一斑。
谢桃花看了远处沐浴在灵芝甘霖中的身影,眸光一闪,手中出现一个瓷碗,收集起空中的灵芝甘霖来。
倒是身旁的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向灵芝甘霖中的人影扑去。
第五百八十四章 自相残杀
灵芝甘霖什么的虽然是好东西,但哪儿有武功秘笈来的实在。
只是凝聚阴神就能引来雷劫,说明对方所修炼的武功极其不凡,最次都是真人武学无疑。
别看他们混得还算风光,什么画皮公子、跛脚仙、虎君,提起来别人都得忌惮三分,道一声久仰久仰,但也仅限于北幽这一亩三分地儿。就算是在北幽,他们也只能算是比上不足、仰人鼻息的小喽啰。
别说是与欢喜菩萨、如意娘娘等人相比了,就算是与之落日剑侠、五毒童子等人相比,也颇有不足,没见他们这次连一张欢喜禅院真人宴的请帖都没混到吗?
当然,也幸亏他们没有请帖,否则这会儿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若无什么机缘奇遇,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跟脚,没有手段,没有相应的武功秘笈与修炼资源。
他们三人所修炼的武功,都是通玄境武学,顶了天就是修炼到通玄后期或者半步宗师,也就到头了。
到头来,也只是别人脚下的石子与蝼蚁而已,连别人的脚,可能都硌不疼。
说起来,也是可悲。
不过,若是能得到宗师功法秘笈的话,他们未必不可能登上宗师那座山顶,赏一赏山顶的大好风光,瞧一瞧山底的芸芸众生。
而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摆在眼前。
一来,对方虽然看似很强,但毕竟只是初成通玄,而他们三人都是通玄中期,合他们三人之力,就是半步宗师,也未必不敢碰一碰;
二来,对方刚刚度过了五行雷劫,五行雷劫之可怕,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故而对方肯定身受重伤,消耗甚巨。
所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到即将到手的宗师功法,三人脸上,就闪过一丝殷红与狰狞。
“来了……有好戏看了。”
谢桃花轻轻一笑,看着三人向男子掠去。
然则下一刻,谢桃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只见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在距离男子还有丈尺之遥时,同时对着空气一阵攻击,脸上还兀自带着兴奋的神色,怪诞莫名。
继而,三人对着空气一阵摸索,好像在搜查什么东西一样。
数息后,跛脚仙仿佛捧着某样东西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找到了,哈哈哈……找到了。”
便在此时,画皮公子和虎君红着眼睛,同时向跛脚仙攻去。
跛脚仙一时不防,被虎君一爪抓在胳膊上,整条胳膊,被生生撕了下来,旋即被画皮公子拍飞。
重伤跛脚仙后,画皮公子身上蜕下一张张人皮,缠住虎君,自己则向某处扑去。
“画皮……你找死。”
虎君怒吼一声,一头猛虎出现在身后,一扑一剪,将数个画皮傀儡撕碎,向画皮公子所在的方向扑去。
“那是我的,敢抢我的东西,老夫老夫杀了你们。”这时,被两人联手重创的跛脚仙怒吼一声,一跃而起。
人在空中,血肉萎缩的右脚开始不断变大,一脚踩下。
轰的一声,画皮公子和虎君被震飞出去,两人在落地的一瞬,不顾身上的伤势,红着眼睛,再度向跛脚仙杀去。
“老东西,你找死。”
轰鸣声中,三人如有血海深仇一样,凶戾狠辣,罔顾生死,皆恨不能&其血,食其肉。
纵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这……”
狗咬狗、自相残杀这种戏码,谢桃花本来最喜欢看了,只是看着眼前三人如小丑一样,为了一团空气你抢我夺,相互厮杀,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寒意。
显然,三人还未靠近那名男子,就陷入了某种幻觉。
“算了,溜了溜了。”
下一刻,谢桃花毫不犹豫地收起瓷碗,就向山下掠去。
开始,他不是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而他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则是为了让画皮公子、跛脚仙、虎君三人先去试探试探对方,到时候他再出手也不迟。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什么屡次救三人的原因。
他这人做事,向来喜欢安稳,谋定而后动。
只是看现在这种情况,那人很危险,所以他决定先溜为定,反正他这一趟桃花山之行,也不算午安无所获,至少得到了不少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灵芝甘霖,已经很赚了。
赚了,就走,见好,就收,一向是他做人的宗旨。
做人呐,最忌太贪,贪则无厌,到最后很有可能将自己都给搭进去,很不划算。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所以,他就更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了。
说溜就溜,谢桃花溜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眨眼就消失在桃林中。当谢桃花离开后,沐浴于灵芝甘霖中心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目视谢桃花离去的方向,轻轻一笑:“有意思。”
这人,赫然正是叶青。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桃花山呢?
这事儿还得从欢喜禅院说起,自那日欢喜禅院的事情结束后,乱影法王为了避免被剑王城副城主丁重和地火魔宫的青龙使阳天明察觉,和欢喜菩萨密谈之后,就连夜离开了。
等乱影法王离开后,叶青也打算紧随其后,悄悄离开极乐山。
反正后续的事情轮不到他参与,他也不想在那些高手面前露脸。
他在向欢喜菩萨辞行时,许是看出了他决心,欢喜菩萨也未挽留,只是送了他两颗九百年的月莲子。
月莲子乃月莲所结的莲子,月莲是一种天地灵物,生于人迹罕至的高山绝巅,浴月光而生长,生长周期极为缓慢,甲子而发芽,甲子而开花,甲子而花落,甲子而结莲子,而再过一甲子,莲子才会成熟。
所以,一颗月莲子成熟,足足需要三百年的时间,时间虽久,但月莲子的效果也极其强大,可以大幅提升武者的精神力。
简单来说,一颗三百年的月莲子,足以让一个普通的洗身初期武者,直接踏足洗身后期,就是这么霸道。
而月莲结莲子之后,只要莲蓬中的莲子不被摘尽,就永远不会枯萎、凋零,而会继续生长,且每过甲子,莲子的效用就会提升一点,再过三百年,月莲子的效用会整整提升一倍,甚至可以如此往复不绝。
换句话来说,就是时间越久,月莲子的效用越强。
但一般来说,三百年的月莲子已极为罕见,六百年的月莲子用一句稀世珍宝来形容都不为过。
首先,月莲极为罕见,月莲子更是极其稀有。
其次,月莲子一旦成熟,会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吸引各种诡怪前来,根本难以存留。
所以,月莲子想要达到六百年,可谓千难万难。
而九百年的月莲子,就更是千年难得一见了,基本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了。
据说,九百年的月莲子已足以让一个人的灵魂脱胎换骨。
当然,欢喜菩萨给他的这两颗九百年的月莲子,与真正意义上的九百年月莲子相比,稍微有些不同。
第五百八十五章 自在天魔
据欢喜菩萨所言,这颗九百年的月莲子,是他岁王诡境中所得,岁王诡境中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数倍,即岁王诡境中一天,只相当于外界几炷香的时间,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颗九百年的月莲子,实际上并没有外界九百年那种月莲子真正的神韵。
虽说如此,但这两颗九百年月莲子的效用,亦不可小觑。
听欢喜菩萨说,他在岁王诡境中,一共得到了六颗九百年月莲子,一颗助他直接凝聚了阴神,三颗在他冲击真人境时,助他凝聚元神,打通内外天地之桥,现在仅余两颗。
或是看出了他正处于凝聚阴神的关键时刻,欢喜菩萨便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两颗九百年月莲子,送给了他。
说实话,叶青当时十分感动,差点儿没以身相许。
幸好他的理智与节操阻止了他,才没失身。
有了两颗九百年的月莲子,叶青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将其转化成实力。
所以离开极乐山后,他便想找一个人迹罕至且较为安全的地方,炼化月莲子,凝聚阴神。
最后,就找到了桃花山。
当然,不是说桃花山比卜命观安全,也不是他等不及回卜命观,仅仅是因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非同寻常,每次修炼时都会产生种种异象,然后莫名引发不少惨案。
而凝聚阴神、突破境界,更是不同一般,到时候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他可不想在凝聚阴神时弄得满城风雨,血流成河。
所以,他得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桃花山无疑就是一个很好地选择。
桃花山因人面桃花之故,十里方圆无人烟,平时也很少有人踏足,人迹罕至,且人面桃花为怨级诡怪,虽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对于普通人和一般的江湖人而言,却十分危险,故而就算闹出一些什么动静,也无人敢上山打扰于他,可确保他修炼的安全。
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他凝聚阴神所耗费的时间和闹出的动静。
他所凝聚的阴神,名他化大自在天魔,亦称作自在天魔,凝聚自在天魔,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筑天。遂古之初,有无上天魔者,他化自在天之主,名他化大自在天魔,不喜众生,出离三界,居于他化自在天。
所以,凝聚自在天魔阴神的第一步,就是于识海内构筑他化自在天。
这与一般凝聚阴神的步骤不太一样,一般来说,凝聚阴神的第一步乃是塑聚阴神之形,而非如此。
当然,所谓的构筑他化自在天,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他化自在天,相传真正的他化自在天方圆之阔广不可知,天地之高深不可见,内蕴无量众生心魔、欲念,见之而堕落,他自然没本事构筑真正的他化自在天,也不现实。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中所谓的构筑他化自在天,只是以识海中的魔莲为根基,构筑出一个类似他化自在天的小天地。
这个阶段,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念与精神力,他在数月之前就开始准备凝聚阴神,耗费了大量的金色龙蛇符文以及增加精神力的天材地宝等,也只是杯水车薪,并未完全构筑成他化自在天小天地。
因此,登上桃花山后,第一步就是服食月莲子,以九百年月莲子磅礴的力量,助他于识海内构筑他化自在天。
然而,这颗足以直接让洗身初期直接凝聚阴神、踏足通玄境的九百年月莲子,也只是堪堪让他构筑成了他化自在天。
而这个过程,就足足耗费了他十数天的时间。
第二阶段,蕴魔。即以他化自在天中所蕴之五毒六欲七情八恐九惧等人心欲念、执念、心魔,蕴生自在天魔阴神。
这个阶段,耗时耗力,需要足够磅礴、强大的魔念,方能蕴生自在天魔阴神。
好在他还有第二颗月莲子,服食第二颗月莲子后,他以魔莲将纯粹的精神力转化为魔念,从而顺利蕴生了阴神。
这个过程,也耗费了十数天的时间。
蕴生阴神后,还有第三阶段,就是生自在。简而言之,就是掌控他化自在天,成为他化自在天之主。
这个过程就比较简单了,毕竟自在天魔阴神秉持他化自在天而生,自可轻而易举掌控他化自在天。
但简单归简单,风险却极大。
因为掌控他化自在天后,还需经历一次天道考验,方能真正成为他化自在天之主,为天道所承认。
所谓的考验,自然就是雷劫。
败,则死。
成,则生。
事实上,他事先并不知道还需历经雷劫,只是在自在天魔掌控他化自在天后,方才冥冥之中,心有所觉。
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强大的功法或者天资卓绝之辈,在凝聚阴神时,会天降祥瑞,万灵相贺,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雷劫了?
归根究底,可能是因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过于强大、恐怖、邪异,不为天地所容之故。
毕竟,《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本质上就是一门地地道道的魔道功法。
起初,对于雷劫,他还是比较慌的,毕竟雷劫往往代表着强大、可怕、毁灭等,君不见有很多鼎鼎大名的高手,在突破圣人境,蜕凡胎肉体而成陆地神仙时,都因各种天道劫数而身死道消,饮恨而灭,故而就算是宗师高手,也对天道劫数畏之如虎。
虽说他的阴神劫,无法与圣人劫相提并论,但提心吊胆肯定是难免的。
毕竟是小媳妇上花轿——头一回嘛。
最关键的是,雷劫来得十分突兀,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应和准备时间,就在阴神掌控他化自在天的一瞬,雷劫就来了。
好在他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费尽心机所凝聚的自在天魔阴神,十分不凡。
首先,凝聚自在天魔阴神后,他的魔念,也就是精神力,相比之前有了数倍的提升,他现在的精神强度,可能与普通通玄后期武者的精神力相差无异,甚至犹有过之。
其次,他可于一心体芸芸喜怒,可于一念乱众生心神,于一意化红尘万劫。
他化大自在天魔者,无上天魔也,不喜众生出离三界,喜对修者作种种扰乱,有天道无量之眷属,善利用生灵的感知、感受及心灵弱点,扰其心,乱其法,无影无形,无法无量,变化万千,来去无踪,玩弄众生。
而他所凝聚的自在天魔阴神,自也秉承了其威能,可于无形无相之间,变化万千,能利用生灵之心灵弱点,喜怒哀乐,贪嗔痴慢,惊惧恐疑,扰其心,乱其神,摄其魂,灭其意。
一念而芸芸皆悲,一念而众生皆苦,是谓他化大自在天魔也。
最后,凝聚阴神后,他还多了一式武道神通,名自在无量心魔劫。
第五百八十六章 福兮祸兮
自在无量心魔劫者,聚全部魔念,衍红尘为他化自在天,凡处他化自在天者,皆会为自在天魔所扰,意识蒙昧,生心魔之劫,不得解脱。
简而言之,就是以全部魔念,将识海中的他化自在天具现于现实,使红尘现实变为他化自在天。
而身处他化自在天中,他就是主人,不死不灭,变化万千,既能与对方正面厮杀,亦可使他意识蒙昧,诱发心魔,万劫不复。
要知道,心魔者,乃人之执念,为武者最忌惮之物,一旦诱发心魔,心境有缺,极易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听起来,就很可怕。
之所以是听起来,因为他还没有彻底掌握自在无量心魔劫,也没使用过,具体效果如何,还犹未可知。
总而言之,他有预感,他虽然刚凝聚阴神,但足以与在阴神上浸淫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武者抗衡。
因此,纵是五行雷劫一道比一道强大,也奈何不得他。
此外,他还发现被雷劈也不全都是坏处。
何谓阴神,阴神者,神魂之初成者也,惧阳畏刚,只可于夜间阴时现身,故谓阴神。
而通玄境,即是壮大阴神,以天地元气淬炼阴神,从而使阴神脱去阴形,不畏天雷、烈火,化阴神为阳神,架通内外天地之桥,天人合一,成就真人宗师。
而五行劫雷性属阳刚,虽每一次都会对他的阴神造成巨大伤害,但相应的也会对阴神进行一定的淬炼,使之更加凝实与强大,祸兮福之所倚。
《武经》有云:天道劫数福祸倚,道是无情却有情,一语道破了天道劫数的本质。
当然,五行雷劫的威力也不可小觑,纵是以自在天魔的强大,也受伤不轻。
这也是他为何目视谢桃花离去,而未赶尽杀绝的原因。
谢桃花对他不怀好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介意杀了对方。
只可惜,谢桃花可不是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三人可比,这三人虽然是通玄中期,但精神孱弱,且一看就是邪魔外道之辈,不重心境修持,所以他只需略施手段,以对方贪图他功法的欲念为突破口,制造幻觉,让他们以为抢到了他身上的功法,而后于无形无相之间,以魔念影响、诱发他们心中的贪欲、杀戮等负面情绪,为了独占功法,自相残杀。
谢桃花呢,就不一样了,首先谢桃花的境界高出画皮公子三人一大截,乃是不折不扣的半步宗师。
其次,在谢桃花的身上,他感受到了缕缕阴邪煞气,气息诡谲,修炼的应该魔道功法无异,不是善茬。
再者,谢桃花心性果决坚毅,说走就走,毫不迟疑,他就是想追也追不及。
况且,他的阴神也受了伤,所以只能坐视对方离开。
确定谢桃花离开后,叶青看了一眼已三败俱伤、奄奄一息的画皮公子、跛脚仙和虎君一眼,打了个响指,抹去对方的意识,随后收敛心神,不再理会外界的事情,专心致志地修复起受损的阴神来。
灵芝甘霖大约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灵芝甘霖结束后,整座桃花山已恢复了往昔的生机勃勃,叶青阴神上的损伤,也几已痊愈。
不过,他并未急着下山,又在桃花山待了数天,趁热打铁,彻底熟悉了一下自在天魔阴神的运用,方才下山离开。
……
“原来我闭关期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啊!”
第一楼内,叶青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听着一楼大堂内三教九流的闲言碎语,大致弄明白了他闭关这数月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显然,欢喜菩萨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仅骗过了剑王城和地火魔宫,更是趁着剑王城和地火魔宫报仇泄恨之际,合众人之势,瓜分了万里沙、聚宝楼等的利益与地盘,牢牢将北幽各方势力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而那几个新兴的势力、帮派等,其背后之人,应是欢喜菩萨无疑。
现在的北幽,看似和以前一样,但实则,已成为欢喜菩萨的囊中之物。
当然,欢喜菩萨能这么快将北幽纳入手中,应该也有乱影法王和太平道在背后帮忙。
只是不知道,太平道处心积虑控制北幽,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以太平道的尿性,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怀好意。
“感觉,山雨欲来啊。”
叶青叹了口气,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在,他与欢喜菩萨搭上了关系,不管北幽发生何事,有欢喜菩萨在上面罩着,应该波及不到他。
上面有人的感觉,就是舒坦。
不过,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且太平道、乱影法王的出现,也让他有一股紧迫感,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实力的问题。
他现在已经凝聚了阴神,突破至通玄境,想要在短时间内有大幅提升,不太现实,所以接下来的重点,就是体魄的锻炼,争取利用手中的玄黄之气,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大成,凝聚混世魔猿真身,以肉身,突破至宗师。
到那时,他才真正算是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唉,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啊!”
叶青一口将杯中物饮尽,刚准备结账离开,就看到两人慢慢走入酒楼。
为首之人身着紫衣,矜贵孤傲,神情漠然,甫一进入酒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酒楼出现内出现了短暂的静寂。
“楚王孙?!”
叶青瞳孔微微一缩,手中的酒杯,无声化为齑粉。
进来之人,赫然正是楚王孙。
“楚王孙?是楚王孙啊!”
“是那个九先生吗?”
“对,就是九先生,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我曾在潜龙之会上见过他一面,绝对没错。”
“啊……居然是九先生,我竟然见到活的了?!”
“不过,他怎么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
……
静寂之后,喧哗四起,所有人顿时议论纷纷。
楚王孙则神色如常,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对于周围灼灼目光和喧嚣之声视而不见,好像众人讨论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楚王孙,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杀我的?”
不过,稍一思忖,叶青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对了,魔君传承!”
忽然,叶青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魔君令和魔君传承的事儿。
死海位于北漠,甲子一现,按照时间推算,明年三月份,就是死海甲子之期了,届时死海就会现世。且死海存在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一月,一月之后,死海又会重新隐匿于混沌,若错过了这个时间,又得重新再等一甲子的时间。
算算时间,现在已是年关,距离死海现世也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而北幽是距离北漠最近的一个城市,所以楚王孙出现在这里,也就理所当然了。
照这么来看的话,要不了多久,估计持有魔君令的人,会陆陆续续现身北幽等地。
毕竟,死海甲子一现,要是错过了这个时间,就得再等一甲子了,一甲子六十年,就算是武者,也没多少个六十年可活,而且魔君传承可能只有一份,若是被他人捷足先登,哭都没地哭去。
所以,持有魔君令的人,肯定都不会错过这个时间与机会。
第五百八十七章 炼魔手
“魔君传承啊!”
叶青摸着下巴,沉思着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虽然说他现在貌似什么都不缺,要功法有功法,要诡器有诡器,要资源也有不少,慢慢苟着发育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必要去冒险。
毕竟,持有魔君令的人中,不乏像日尊、楚狂人那等恐怖的高手,且死海乃北漠著名的险地,以他的实力,去了可能就是小卒子般的存在,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然而,那毕竟是魔君的传承,是当年天下春秋第一人、当世有我称无敌的离恨天的传承,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虽然有那么多高手在,像他这种小卒子,得到魔君传承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万一呢?
万一他和魔君看对眼了呢?
毕竟,谁还没个走狗屎运的时候?
当然,就算得不到魔君离恨天的传承,喝一些那些强者指缝里流下的汤汤水水,也足以让他受益无穷了。
所以,他有些犹豫。
思索间,楼下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九先生,我乃八尺门弟子江百川,想向先生讨教几招,望先生不吝赐教?”
第一楼内先是一阵死寂,继而嘲笑、起哄声四起。
叶青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青年,挡在楚王孙身前,拱手道。
青年腰间挂着一把铁尺,铁尺虽然不长,但黝黑厚重,一看就分量不轻。
青年显然初出茅庐不久,还没学到那些江湖老油子的厚脸皮,只是被挤兑、调侃了几句,就面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纵然如此,但青年仍执着地挡在楚王孙身前,没有退缩。
楚王孙被人挡住去路,显得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
这时,跟在楚王孙身后的那人,上前一步,笑道:“这位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先生舟车劳顿,疲乏不堪,想早点儿休息,实不适宜比试,还望少侠见谅?”
说话的人,年月四十多岁,魁梧壮实,皮肤黝黑,满脸憨厚,仿佛饱经风霜日晒的庄稼汉一样。
“呦,小娃娃,人家已经给你台阶下了,见好就收,就别自取其辱了。”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九先生讨教,赶紧回家喝奶去吧!”“别耽搁人家九先生休息了,快点儿滚吧。”
闻言,众人起哄、嘲弄道。
其实,众人都能看得出来,青年所谓的讨教是假,你才炼罡初期,人家九先生早已成名许久,实力深不可测,有什么可讨教的,摆明了就是想出风头嘛!
江百川脸色赤红,亦好像是被众人的嘲弄和讥讽激起了脾气,仍执拗地挡在楚王孙身前,道:“还请先生赐教!”
“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
楚王孙抬头看了一眼江百川,漠然道。
“哈哈……”
此言一出,酒楼内的客人,顿时大笑起来,脸上全都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我知道我不是先生的对手,我只是想向先生讨教几招而已。”江百川咬了咬牙,眸含怨气,道:“得罪了。”
说罢,竟然直接向楚王孙攻去。
既然你不愿,我就逼你愿意。
眨眼,江百川就到了楚王孙身前,铁尺敲下。
只是下一刻,原本站在楚王孙身后的大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百川身前,伸手抓向空中落下的铁尺。
见状,江百川眼中单国营一丝不屑,八尺门虽然在北疆名不见经传,但门内的武功却也不弱,名《铁尺打八方》,武器为奇门兵器铁尺,擅长寸劲与爆发,最善于方寸之间与人周旋、厮杀。
所以,别看他手中的铁尺既无刀剑之利,亦无棍棒之长,但一瞬间所爆发的力量,却可怕无比,就算比他高一境界的人与他厮杀,挨上他一铁尺,也绝对会筋断骨折。
眼前的大汉竟然敢徒手接他的铁尺,那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嘛!
而且,他也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让楚王孙瞧不起他,落他颜面,今天他就要让楚王孙看看,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然而下一刻,江百川目瞪口呆,他预想中的筋断骨折和血肉模糊并未出现,出现的反倒是自己的铁尺,砸在对方的虎口上,弯折成了九十度。
“不好意思,劲儿用大了。”
大汉憨厚一笑,伸手一带,江百川的铁尺就落在了他手中,然后大汉一手握着铁尺,一手将弯折的铁尺捋直,递给江百川道:“好了,还能用。”江百川下意识接过铁尺,目光呆滞。
就连旁边围观看热闹的食客,一时间也忘了对江百川进行嘲笑,虽然他们嘲笑江百川不自量力,但对江百川的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就算是他们,也自忖不敢硬接对方的铁尺,可那个形如庄稼汉,气息不显的大汉,不仅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江百川的铁尺,更使坚硬无比的铁尺出现了弯折,随后还给大家表演了一手徒手捋铁尺,这就很离谱了。
连身边的一个仆从都这么厉害,那么楚王孙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就不言而喻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收起了心中的小盘算。
“啧啧,大名鼎鼎的炼魔手,竟然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孩,要是传出去了,岂不被江湖嗤笑?”
忽然,一声懒洋洋的戏谑声,打破了酒楼内的寂静。
闻言,大汉敦厚的眸中,闪过一丝隐晦地杀意,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粉衣、头插桃花、相貌妖异俊美的男子,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
“谢桃花?!”坐在二楼的叶青,挑唇一笑,倒是挺有缘的。
“炼魔手?”
“难不成是人榜排名十八的炼魔手裴千岁?”
“可裴千岁不是邪魔九道之一魔山的弟子吗,怎么会和九先生在一起?”
霎时,第一楼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对啊,我也很好奇,号称魔山九子之一的裴千岁,大名鼎鼎的炼魔手,怎么会成为楚王孙的跟班?”谢桃花双指夹着一朵桃花,凑到鼻子下方,轻轻嗅着,姿态诱人。
“谢桃花,你师父没教过你吗,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好奇心太重。”裴千岁脸上憨厚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冰冷:“我劝你少管闲事!”
“哎呀,怎么能是管闲事呢,你我源出一道,关心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吗?”谢桃花微笑道。
“你就是桃花仙唯一的弟子,谢桃花?!”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楚王孙听到两人的对话,抬头看向谢桃花。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原本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谢桃花,忽觉芒刺在背,汗毛倒竖,不由站直了身子。
第五百八十八章 桃花山上桃花仙
“不错,家师正是桃花仙。”
谢桃花回答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看向谢桃花的目光带上了诸多敬畏。
桃花仙谢清溪,无门无派,乃江湖一介散人,却实力高绝,地榜有名,位列地磅十五,江湖人称桃花仙。
要知道,地榜有名者,无一不是宗师高手,且是宗师中的佼佼者,谢清溪能位列地榜十四,足见其实力之强。
更可怕的是,谢清溪从出道至今,无一败绩,年岁方不过甲子,就已臻至如斯境,未来圣人可期,前途无量,被誉为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唯一让人诟病的是,谢清溪的武道进取之心貌似不足,整日里寄情山水,尤喜桃花,自喻桃花仙,居于桃源山的桃源庵中,以桃树为友,与桃花为伴,对花饮酒,恣意洒脱,悠然自得。
所谓桃源山上桃花庵,桃花庵中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便如是也。
据说,谢清溪每日花在打理桃花、喝酒作诗上的时间,比修炼上的时间要多出一倍。
就连《武评》亦有言曰:谢清溪武道天资百年难得一见,但喜玩乐亦百年难得一闻,若可将玩乐之心放于武道之上三四分,圣人可期矣。
由此可见,谢清溪武道天资之不俗也。
作为谢清溪的弟子,谢桃花亦非泛泛,年纪轻轻,就位列人榜第九,亦天资绝世,假以时日,必成宗师。
届时,师徒皆宗师,未必不是江湖一桩佳话。
而谢桃花之所以说他和裴千岁源出一道,则源自江湖上的一桩佳话。
当年,谢清溪还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寄情山水的富家公子时,差点儿葬身虎口,幸而遇到了时年下山游历的魔山圣子,也就是如今的魔山圣君徐云霄,徐云霄于虎口之下救下了谢清溪。
徐云霄见谢清溪手无缚鸡之力,就敢一人游历天下,好奇道:“手无缚鸡之力,亦妄想游历天下,不怕死吗?”
谢清溪先是道了声谢,而后洒脱道:“得见山水与日月,纵死亦无憾矣。”
徐云霄道:“山水日月身外物,何与生命论高低?”
谢清溪反驳道:“山水长流,日月亘古,人之一命须臾间,可比乎?”
徐云霄放声大笑:“山水日月存万古,我亦万古存天地,怎不可比?”
“反倒是你,眼中山水长,日月重,心中却无山水,亦无日月,终其一生,也只见方寸天地与日月,只得一风景与辰星,难见万里河山之广,难知宇宙浩瀚之大,难晓沧海桑田之变,与蝼蚁何异?”
“可悲可叹!”
说罢,徐云霄摇头惋惜,踏空破云去,徒留谢清溪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此后,谢清溪开始习武,一年而淬体,两年而凝气,三年而拓脉,四年而炼罡,五年而洗神,六年而通玄,七年而宗师,所谓的瓶颈与桎梏,在谢清溪面前,就如纸张般,一捅就破。
只用了短短十数年,谢清溪就从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变成了赫赫有名的地榜高手。
而被问及习武的初衷时,谢清溪答曰:“欲见山河之美,欲得日月之丽,欲知天地之广,欲晓沧海桑田之变,我亦当与河山日月万古长存矣。”
仅仅因为一句话,江湖就多了一份千古风流,武林就多了一个传说,世间也因此多了一个佳话。
江湖上将徐云霄点拨谢清溪这一问一答之事,称之为一语之师。
因有救命点悟之恩,故谢清溪一向将徐云霄当作恩师,而徐云霄也从未否认。
谢桃花是谢清溪的弟子,而谢清溪又自认徐云霄为师,裴千岁则是魔山的弟子,算是笼统来讲算是圣君的徒子徒孙,所以谢桃花说两人源出一道,倒也没什么错。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王孙听到谢桃花承认后,眼中闪过一丝明光,道了声:“很好。”
然后,楚王孙凌空一指点向门口的谢桃花。
在外人看来,只是平淡无奇、普普通通的一指,但在谢桃花看来,却是霸道无敌,千里浩然气,沛然指中藏。
谢桃花只觉四方天地坍塌,周身元气禁锢,自己便是笼中雀,网中鱼,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谢桃花心中骇然,脸色微变。
既然无处可逃,无处可躲,那就不逃,亦不躲。
谢桃花拔出插在头顶的桃枝,轻轻一转,春风缱绻,第一楼内的地面、墙上、屋顶等各处,长出一根根桃枝,眨眼间,桃枝抽出绿叶,长出嫩芽,继而嫩芽开出一朵朵娇艳馨香的桃花。
霎时,第一楼内化为桃源胜景,人间仙境。
“春风十里,十里桃花,十里春风谢桃花,果然名不虚传!”
二楼,叶青折了一枝眼前的桃花,轻轻赞了一声,这些桃花,并非幻象虚无,而是真真正正的桃花,蕴含有浓郁的生命气机。
据说,谢桃花每次与人比武、打架时,一念而春风四起,桃花盛开,美轮美奂,如人间仙境,故而得了一个十里春风的称号。
当然,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当桃花盛开后,谢桃花轻旋桃枝,所有桃花纷纷而落,汇聚为桃花洪流,与楚王孙落下的无形手指撞在一起。
空中的桃花洪流,先是诡异地静止于空中,天地一瞬无声,但无声胜有声,第一楼内的所有人如遭雷击,神情恍惚,面色苍白。
谢桃花红润的面色,亦于刹那变得惨白,脚下的地面无声裂开。
下一刻,声骤起,桃花洪流轰然炸裂,恐怖的气浪向四周蔓延而出,势如滚滚洪流。
如无意外,整座第一楼,马上就会于这股恐怖的气浪中,灰飞烟灭;而酒楼内的大部分人,都将无法幸免。
不过眼看整座酒楼无法幸免于难时,楚王孙纵袖一揽,衣袖烈烈,如揽九天日月。
紊乱、狂暴的气浪,尽皆没入袖中,消失不见。
第一楼内,风平浪静。
与此同时,第一楼内的客人也都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目露骇然。
果然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但现在嘛,早就熄了,这要是再看下去,指不定稀里糊涂就没命了呢?
这就是人榜高手的实力吗,可怕,太可怕了。
“咳咳……”
这时,谢桃花咳嗽了两声,生长于第一楼内各处的桃枝,纷纷枯萎,而随着桃枝枯萎,谢桃花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恢复正常。
无视酒楼内异样的眼神和裴千岁幸灾乐祸的眼神,谢桃花抱了抱拳,道:“楚兄实力高绝,谢某佩服!”
他说的是实话,亦是真心实意,他位列人榜第九,楚王孙位列人榜第三,在他看来,他和楚王孙都是半步宗师,排名亦相差不大,两人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所以起先他并不觉得楚王孙有多厉害。
但真打起来,他才发现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第五百八十九章 打手板
楚王孙的实力,比他高出一截,对方已然摸到了宗师的门槛,甚至可以说,以对方的实力,随时可以一步登天阙,打破那层桎梏,突破宗师,而他距离这一步,还有一段路要走。
楚王孙只是人榜第四,便有如斯实力,那人榜排名第三的烂柯寺小圣僧,排名第二的魔山圣子和排名第一天师府小天师,又有何等实力?
他自学艺有成、登上人榜以来,一直顺风顺水、高歌猛进,无一败绩,他本想逐一挑战人榜前十的高手,从而一鼓作气,携人榜第一之势,打破桎梏,成就宗师。
然而,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你的《桃仙经》,修炼的不到家。”
听到谢桃花的恭维,楚王孙却无动于衷,直截了当道:“你不是我对手。”
谢桃花修炼的功法乃谢清溪自创的《桃仙经》,《桃仙经》乃谢清溪悟桃花花开花落、生死枯荣而创,蕴有生死、枯荣之力,一念而百花盛放,一念而枯荣无常,十分强大。
但谢桃花显然修炼不到家,生死枯荣之力领悟不够,威力有限。
“多谢楚兄指点。”谢桃花倒也没有因为楚王孙的话而生气,洒脱一笑:“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让楚兄失望的。”
“好,我等着。”楚王孙说完,即准备上楼。
“公子,这就饶了他吗?”见楚王孙没有对谢桃花赶尽杀绝,裴千岁有些焦急。
楚王孙停下脚步,看向裴千岁,目光清澈如水,不见丝毫杂质。
看着楚王孙的目光,裴千岁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把手伸出来!”忽然,楚王孙道。
闻言,裴千岁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公子,这……”
“我不想说第二遍。”楚王孙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伸出来。”
裴千岁脸色阴沉,咬了咬牙,伸出右手,手心向上。
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楚王孙手中出现一把戒尺,抽在裴千岁的手心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然无声的酒楼内,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古怪无比,怔怔地看着楚王孙与裴千岁。
就连二楼的叶青,也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戒尺,就真的只是戒尺,普普通通的桃木戒尺;
打,也是真打,除了声音高点儿外,与普通的打手板,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程度的疼痛,别说是对裴千岁这种人榜高手了,就算是对一个刚淬体的武者而言,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过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裴千岁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扭曲阴沉,眼底的杀意和愤怒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整座酒楼瞬间变得森寒如冰窟。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楚王孙问道。
裴千岁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身躯颤抖,双目赤红。
“看来,你还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到现在还不思悔改,意欲挑拨离间。”
楚王孙看着裴千岁,淡淡道:“桃花仙谢清溪虽以圣君为师,但从不滥杀无辜,亦未作恶多端;而谢桃花自行走江湖以来,虽未行善事,但亦未为恶,无善无恶,我为何要杀他?”
“你则不一样,你之师百善老人,恶名于世,无恶不作;你亦如是,杀人无算,恶名昭彰,本应一死,以赎己罪。”
“但这世上,最容易之事,是死;最难之事,却是活。我之所以留着你,是想教化于你,使你改邪归正,持公奉仁,做于民有利之事,行于国有益之举,为你以往所做之事,所为之恶赎罪。”
“你可知道?”
楚王孙口中的百善老人,是魔山的一名长老,其名百善老人,则是因为他每月都要做一百件善事。
但百善老人所谓的做善事,却颇为奇葩,比如路遇贫苦穷人,百善老人会杀了他,美其名曰下辈子投个好胎,这样就不用挨饿受冻了;比如有人吃饭不给钱,百善老人会将酒楼给烧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把酒楼给烧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吃霸王餐?比如有人摔倒了,百善老人会将其双腿打折,腿折了,不用走路了,不就再也不怕摔倒了吗?再比如,有人钱被偷了,百善老人会将他家的所有钱财都拿走,如此一来,不就不会被小偷偷了嘛……
总之,百善老人所谓的善,在正常人看来,却是不折不扣的恶。
所以,百善老人被所有武林名门斥为邪魔外道,欲杀之而后快。
作为百善老人的弟子,裴千岁虽然没有继承百善老人那种奇葩的善恶观,但比百善老人更为凶残,为了练功,四处滥杀无辜,无恶不作,在整个江湖上都凶名在外,恶名昭彰。
众人恍然,原来裴千岁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成了楚王孙的跟班。
“是,我知错了,以后定谨记公子教诲,改邪归正,为民除害。”裴千岁神色变幻,忽然收敛身上的煞气,恢复了先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态度。
当然,表面上服气,憨厚老实,裴千岁的心中,却早已被无尽的屈辱、愤怒和杀意所充斥。
要是有选择的话,他恨不能将楚王孙以及酒楼内所有的人,都碎尸万段,抽魂炼魄,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他办不到。
因为,他不是楚王孙的对手。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他修炼的功法名《炼魂手》,以手为炉,炼魂化魄,若臻至大成,双手可魂化虚无,触敌之一瞬,便可将对方的魂魄、性灵抽离、炼化、湮灭,端得十分可怕。
当然,《炼魂手》修炼方法,亦十分邪恶,需以活人之性灵、魂魄为根源,滋养、锻炼双手,以达魂化虚无之境。
若是换作他人,可能还心存恻隐,于心不忍,但对于从小在百善老人身边长大,还没学会走路就见过各种死人的裴千岁来说,杀人,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和日常娱乐。
开心时杀杀人,不开心杀杀人,练功时杀杀人,不练功时也可以杀杀人。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吃饭睡觉杀杀人。
这不那天,他碰到几个游学的书生,看到性灵、魂魄还算纯粹,就动了练功的念头。
可是,很不巧的就被楚王孙给碰见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成了楚王孙的跟班。
用楚王孙的话来说,就是圣人有教无类,他亦欲效而仿之,以教化他改邪归正,以赎己罪。
他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啊。
第五百九十章 欺我辱我,当以命偿
当然,他心里对此却嗤之以鼻,无时无刻不想着脱身,甚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弄死楚王孙。
先前,他就意欲挑起楚王孙和谢桃花之间的争斗,最好生死相搏,一个人榜第九,一个人榜第四,纵然一个是虎,一个是龙,龙虎相争,必有伤亡。
如此一来嘛,他就有机会逃跑了。
如果两败俱伤的话,那就更好了,他也不介意当一回那黄雀在后的渔翁。
按照他的想法,楚王孙嫉恶如仇,自诩圣人子弟,一定会对谢桃花这种魔门弟子赶尽杀绝,可万万没想到,楚王孙竟然拒绝了,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时,楚王孙竟然当着一众蝼蚁的面,打他手板,羞辱于他。
这要是传出去了,好吧,肯定会传出去的,那他的脸还往哪儿放?
他能忍吗?
好吧,不忍也不行。
如果他不忍,楚王孙一定会让他更加难堪,甚至于……杀了他。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他也知道,唯有活着,才能洗刷今天的屈辱。
唯有活着,才有机会。
所以,他只能先认错,只能先忍辱。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楚王孙点点头:“不过,有功当奖,有错当罚,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你先前犯了错,我要罚你,你可服气?”
“服气!”裴千岁道。
“好。”楚王孙道:“心思不纯,意图害人,但念你初犯,便打手心九下,以示惩戒。”
“你可服气?”
“服气。”裴千岁点点头。
楚王孙神情严肃,如先生训诫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戒尺高举三寸,而后落下,打在裴千岁的授信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酒楼内响起。
裴千岁则面露惭愧,目光诚恳,如真认识到错误了一样。
而响声,也仿佛打醒了那些还处于震惊中的客人,继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兴奋的神色。
没想到凶名在外、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今天居然;沦落到被人当众打手心的地步。
这种事儿,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或许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可不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吗?
楚王孙对于外界的目光,仿佛毫不在意,神情严肃认真,不疾不徐,举着戒尺,打在裴千岁的手心上。
“啪”
“啪”
清脆美妙而富有节奏韵律的“啪啪”声,在酒楼内不疾不徐地回响着,如一曲悠扬动听的乐曲。
“啧啧……看得这么开心,岂不知就快要死到临头了?!”二楼,叶青轻挑唇角,摇了摇头。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裴千岁心底的愤怒、怨恨与杀意,如火山一般,汹涌澎湃,不仅仅是针对楚王孙,还有谢桃花等人,或者说酒楼内所有人的人。
事实上,他不仅能感受到裴千岁心中炽盛纷乱的情绪,还能清晰分辨出那些情绪是什么,孰多孰少,孰重孰轻,在他的感应中,愤怒、怨恨、杀意等种种情绪,都有着各自的颜色。
怒属红,赤红如火;
恨似灰,污浊不堪;
杀若黑,黑沉绝望;
……
各种鲜艳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不仅仅如此,他还能轻易地感应、分辨出那些情绪分别针对的是谁,对谁的恨意最盛,对谁的杀意最强,等。
以前他虽然也能感知到他人的心绪、情绪,但只能模糊地感应其起伏与变化,不像现在这样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同情绪的种类、多寡、针对对象等等。
此时此刻,裴千岁就像是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一样,从内而外,什么都瞒不过他。
这就是他凝聚自在天魔阴神后,魔念的一个变化。
“看到”之后,他更可于无声无息间引动、影响对方心绪、情绪的变化,使对方为某种情绪所左右,意识蒙昧。
所谓万千人心入我眼,一念变化由心田,正是如此。
叶青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感受着楼下随着每一次戒尺落下,裴千岁心中不断滋生、高涨,几欲如火山洪流一般的愤怒、怨毒、杀意等种种心绪,嘴角微微上挑,晕染开一个清朗温和的笑容。
“有道是气大伤身,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
叶青将手中的酒杯,轻放在桌子上,清脆的声音,于屋内荡漾开来。
只是酒杯碰到桌子的一瞬,亦正是楚王孙的戒尺,打在裴千岁手心上时,茶杯与桌子相撞的声音,恰被戒尺之音所掩盖,谁也没有察觉。
就如同,谁也没有察觉,原本眼神平静的裴千岁,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红色。
殷红如血,深沉似渊。
“好了,希望你引以为戒,铭记于心,勿要再犯。”九下之后,楚王孙收回戒尺,看着裴千岁。
“谨记公子教诲。”裴千岁拱了拱手,憨厚一笑。
“嗯。”楚王孙不疑有他,理也未理会他人,转身上楼。
但就在他转身背对裴千岁的刹那,裴千岁眼中的血色,忽如火山迸裂,弥漫双眸。
一双手,变作虚无,手心之上,浮现道道神秘邪异的魔纹,无声无息,按在楚王孙的背部。
变生肘腋,仿佛谁也没想到裴千岁会突然出手突袭楚王孙。
就连楚王孙自己,好似都未想到。
楚王孙身体一顿,继而周身忽然爆发出浓郁璀璨的光芒,明如大日,浩似汪洋。
天地有正气,浩然冲九霄。
第一楼内,瞬间被璀璨的白色光芒所充斥,所有人眼前一片苍白,不可见视。
但偏偏于这浩浩光芒中,所有人都未受到伤害,就连酒楼内的桌椅板凳,杯盏花草,亦未受到丝毫损伤。
唯独裴千岁,如被烈阳炙烤般,嗤嗤作响,全身肌肤开裂。
又如承受着万均重压,双腿没入地面,身躯颤抖。
“为什么?”
楚王孙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问道。
“你当着这么多蝼蚁的面羞辱于我,还问我为什么?”
裴千岁红着眼睛,睚眦欲裂:“楚王孙,你是天之骄子,我也人榜有名,你厉害,我技不如人,我认了;当你的跟班,我也认了。”
“但你当着这些蝼蚁都不如的东西的面,羞辱于我,当我是什么?你让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混?”
“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楚王孙淡淡道。
“改你娘的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千岁面容扭曲:“我今天就算一死,也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欺我辱我,当以命偿。”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我有一书如万古
裴千岁怒吼一声,按在楚王孙身上的双手,竟是直接没入对方的身体,而后向外拉扯而出。
炼魂手,以魂炼手,以手炼魂,可魂化虚无,伸入对方身体识海,抽其魂,炼其魄。
而被炼魂手触碰之人,神魂则被禁锢,无法动弹。
纵使在浩然正气的灼烧下,裴千岁魂化的双手不断被熔蚀,但他却仿若不觉,神情狰狞,慢慢将一个虚幻的人影,从楚王孙体内拉扯了出来。
那是楚王孙的阴神。
“圣贤仁心,宽以待人,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楚王孙道,声音仍旧淡然,好似那被抽离体外的阴神,不是他的一样。
“哈哈哈……狗屁的圣贤,给我去死。”见楚王孙的阴神即将被抽离出来,裴千岁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楚王孙乃半步宗师,阴神凝实,自非常人可比,他自然无法直接将其阴神炼化、湮灭。
但只要将楚王孙的阴神抽离体外,他便可以他师傅授予的无常诡器炼魂炉,将其阴神炼化。
只是拉到一半之时,无论他如何用力,楚王孙的阴神如磐石般,巍然不动。
“啊……”
裴千岁低吼一声,虚空之中,探出一双手臂。
手臂沉黑如墨,似虚若实,上绘道道诡异邪恶的魔纹,魔纹于手背上勾勒出一张人脸,人脸痛苦、扭曲而怨毒,如有无数声音交织于一体,哭泣哀嚎,乱人心神。
而于看不见之处,一道道透明无形触手,从手背上的口中伸出,于空中晃动、摇曳。
“阴神,抽魔手”
下一刻,抽魔手上的无形触手,穿透楚王孙的身体,缠在楚王孙的阴神上。
随着阴神的加入,楚王孙的阴神,渐渐被抽离了体魄。
与此同时,一尊造型古怪的熔炉出现在裴千岁头顶。
熔炉形如人头,眼耳口鼻间有猩红的鲜血喷出,喷出的鲜血交汇于熔炉底部,形成熊熊血色火焰。
这便是裴千岁的无常诡器炼魂炉,可炼化世间一切阴魂鬼物,任何阴魂鬼物,只要不强于宗师,被收入炼魂炉,就无法挣脱,只有死亡一途。
所谓熔魂炼魄一炉间,孤魂野鬼难见天,即如是也。
“哈哈哈……楚王孙,你还不死……”
在楚王孙的阴神被抽离体外时,炼魂炉上的人口大张,欲要将楚王孙的阴神,一口吞没。楚王孙太自负了,所以打败他后,既未在他身上下任何禁制,也未收走他的诡器。
善泳者溺于水,自信者亦往往死于自负。
所以,今天就是楚王孙的死期。
“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看来你是无药可救了。”
空中,楚王孙的阴神开口,视裴千岁的所有手段于无物:“圣贤曰:不教而诛,是谓不善;教而不改,后诛之,谓之善也!”
随着声音,楚王孙的阴神不断变化凝实,化为宽袍大袖、头戴方冠、手捧《论贤》的圣贤法相。
“圣贤持身,邪祟不侵,定……”
圣贤现世,言出法随。
“定”字出口,宏达肃穆,响彻天地,酒楼内的客人,空中落下的炼魂炉,狞笑的裴千岁,尽皆静止不动。
“圣贤嫉恶,斩妖除魔,诛……”
“诛”字出口,如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酒楼内一瞬杀伐弥漫。
先是缠于楚王孙圣贤法相上的无形触手,崩解碎裂。
继而,裴千岁的双手,齐肩而断。
脖颈上,亦有一道血痕,缓缓蔓延。
如是下一刻,裴千岁的脑袋,就会掉落下来。
裴千岁的瞳孔中,不可抑制地显露出一抹震惊与惶恐,但更多的则是悔恨。
他先前明明已经想好了,隐忍,蛰伏,然后徐徐图之,找机会杀了楚王孙,杀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以报今日之屈辱。
明明最开始都忍下来了,怎么都结束了,他忽然就忍不了。
那一刻,他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教唆他无需忍耐,杀了楚王孙,杀了所有人,以还今日之屈辱,以泄心头之恨,他的愤怒,他的怨恨,他的杀意,一瞬如火山爆发,如洪流决堤,再也不可抑制,湮灭了他忍辱负重的念头。
只剩杀戮这一个念头。
不过,悔恨情绪在心中一闪而逝,事到如今,所有一切都不可挽回。
既然无法挽回,那索性,就不挽回了。
不就是死嘛,江湖儿郎江湖死,自古皆然,怕什么?
不过,就算要死,他也不能让楚王孙好过,不能让那些看他热闹与笑话的人好过,纵然杀不了楚王孙,他也要让其他人,给他陪葬。
“哈哈哈……楚王孙,你不是爱当圣人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当个够。”当裴千岁的脑袋,从脖子上落下来时,空中裴千岁的阴神抽魔手忽然挣脱了圣人之相的禁锢,裴千岁的面容,浮现在抽魔手的手背上,放声大笑。
“老子今天就这里所有的人为我陪葬,记住,他们都是因你而死,因你而亡。”
“救不了他们,我看你以后还有何颜面,自称圣贤子弟?哈哈哈……”
随着裴千岁癫狂的笑声,抽魔手上的魔纹扭曲膨胀,魔气四溢,一股恐怖毁灭的气息,于抽魔手上溢散开来。
“阴神自爆,所有人快离开这里。”
谢桃花脸色剧变,脚步一点,已向酒楼外掠去。
而其他人还傻愣愣地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楚王孙也于第一时间发现了裴千岁的打算,但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裴千岁位列人榜十八,亦乃货真价实的通玄后期强者,阴神自爆,可非同小可,足以将包括第一楼在内、方圆十数丈内所有房屋建筑,夷为平地。
第一楼乃北幽最著名的酒楼,每天都会有不少客人,且第一楼地处闹市繁华,周围也都是酒楼食肆,往来行人众多,一旦裴千岁阴神自爆,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绝不容这种事情发生。
转念间,楚王孙圣人之相手中的《论贤》书籍,慢慢翻开,无数古篆从书中飞出,朗朗读书声,此起彼伏,如有无数读书人正在诵读圣贤典籍。
风声雨声读书声,家事国事天下事。
旋即,古篆形成一个玄妙的图案,如无垠的天地星空,将裴千岁的阴神包裹起来。
“嗡”
当古篆将裴千岁阴神包裹起来的刹那,裴千岁的阴神也膨胀至极限,猛然破裂开来。
天地无形震颤了一下,却无任何声音响起,但所有人心底皆生出一股心悸与惶恐。
只见空中,以裴千岁阴神自爆为圆心,荡开一阵可怕的力量,无数古篆破灭、碎裂。
然则,古篆无穷无尽,构筑出一幅深邃无垠、亘古无尽的天穹景象,阴神自爆,便如那无尽天穹中坠灭的辰星,辰星纵耀目,于天穹而言,亦仅沧海一粟。
沧海一粟,无起浪花。
因而,纵然阴神自爆所产生的力量再可怕,也无法溢散出那方世界。
我有一书如万古,日坠月落无穷处。
第五百九十二章 浩然正气似青阳
辰星湮灭,复又再生,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时间看似悠长,但实则只有短短一瞬。
当裴千岁阴神自爆所产生的力量全部消失时,楚王孙的身体,也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其手中的圣贤书籍,亦变得有些破烂陈旧,黯淡无光。
可就在此时,楚王孙的脸色再度一变,只见空中那尊炼魂炉,亦猛烈颤抖起来,炉体七窍间喷出猩红血焰,血焰蒸腾,鬼哭狼嚎,炼魂炉亦不断变大,炉体上的面孔渐渐变得鲜活如生,嘴巴大张,怪笑连连。
透过嘴巴,依稀能看到无尽的黑暗与邪恶。
继而,一双双阴森惨白的手臂,从那张怪笑大张的嘴巴中,争先恐后地伸出,如欲有万千恶鬼,从九幽,降临人间。
第一楼内,霎时变得阴风阵阵,狼哭鬼嚎,所有人身体阴凉,魂不守舍,如堕鬼域。
“诡器复苏?!”
远处,谢桃花本来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没想到,裴千岁竟然如此决绝狠辣,自爆阴神不说,更直接催使诡器复苏。
诡器,本来就是一种特殊的诡怪,诡器复苏,就是使诡器化为诡怪,不再受人控制。
当然,诡器复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说复苏就复苏的。
首先,诡器要长时间处于无主状态,或者长时间处于极限、几将失控的状态;
其次,诡器要极度阴邪、可怕,越是阴邪诡异、威力越大的诡器,复苏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炼魂炉相传乃是用天灾级诡怪吞魂的头颅为主材料炼制而成。
吞魂人头猴身,笑声如哭,以吞食生灵魂魄为生,每现身一地,就会化方圆十数里为九幽鬼蜮,百鬼夜行,凡处于其间之生灵,会被百鬼吞其魂,食其魄。
当所有人生灵的魂魄全部为百鬼吞食之后,吞魂便会消失不见,徒留生灵绝灭之鬼蜮。
所以,凡吞魂所现,必有一地生灵涂炭,故邪恶可怕。
以吞魂头颅炼制而成的炼魂炉,自也邪恶可怕,十分容易复苏。
再者,裴千岁常用炼魂炉滥杀无辜,做一些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之事,且丧心病狂,有意使炼魂炉处于即将复苏的极限状态。
如此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给自己准备一个杀手锏,一旦遇到不可抗力的危险,就使炼魂炉复苏,吞魂现世,化一地为九幽鬼蜮,用以伤敌,就算不能伤敌,也能以之威胁对方,为自己争取活命谈判的筹码。
毕竟,若是于人流密集的城镇集市,一旦炼魂炉复苏,定会生灵涂炭。
一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和君子大侠,绝不忍见此事发生,这自然就给了裴千岁谈判、活命的筹码。
别说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威胁他人,太过卑鄙,太过无耻,太过残忍,要是他们在乎这些的话,就不是人人喊打喊杀、神憎鬼厌的邪魔外道了。
唯己唯私,漠视生命,方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事实上,不止裴千岁,其他一些邪魔外道之辈,都或多或少有类似的“底牌”或“杀手锏”。
只是,奇怪的是,裴千岁并未以此来威胁楚王孙,与楚王孙谈判,反倒是以此来与楚王孙“鱼死网破”,污其声名,乱其圣心。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是该考虑炼魂炉复苏之事。
炼魂炉可是无常诡器,一旦复苏,虽无法与真正的吞魂现世相比,但亦足以使方圆十数里化为鬼蜮,这里可是北幽最繁华的地段,人流密集,如果化为鬼蜮,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遭殃,后果不堪设想。
“楚兄,快阻止它,绝不能让它复苏。”
谢桃花虽然不是圣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实不想见到生灵涂炭的场面,急忙向炼魂炉扑去。
谢桃花能想到的事情,楚王孙自也不例外,在谢桃花声音响起的一瞬,楚王孙忽然抓住空中即将复苏的炼魂炉,面前门口,一步跨出。
随着楚王孙一步跨出,一道虚幻的门户出现在空中,楚王孙举步跨入门扉之中,门扉微颤,楚王孙的身影霎时消失不见。
当楚王孙消失后,弥漫于第一楼内的阴森邪异,亦一齐消失。
第一楼内的众人,也清醒了过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前转了一圈。
谢桃花看了一眼酒楼内的人,身影一闪,向城外掠去,浑然不觉,酒楼的二楼内,也不见了一人。
……
北幽城十里外,有一片荒无人烟的枯木林。
枯木林中的树,尽皆枯萎凋零,无半分生机。
不是因为北幽环境恶劣,干旱少雨,不适宜这些树木生长,而是因为这些树木,天生就是如此,所以,它们也叫枯木。
枯木,是一种诡怪,厉级诡怪,生而枯萎,聚木而成林,凡生于林间之物,皆会不由自主枯萎凋零,而人若靠近,虽不致命,亦会觉得口干舌燥。
所以,枯木林方圆数里,人畜绝迹,杳无人烟。
只是,今天枯木林的寂静,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但见枯木林的上空,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门户,继而一个人,从门户中走了出来。
只是当他走出门户的一瞬,天空旋即暗了下来,阴风惨淡,鬼哭狼嚎,百鬼夜行。
而所有一切的源头,正是那人手中的一尊炉子。
正是楚王孙与炼魂炉。
此时的炼魂炉,已然复苏。
但面对周围阴风惨淡、百鬼夜行的景象,楚王孙却视而不见,握着手中的炼魂炉,逐渐用力。
“呜哇……”
随着楚王孙用力,炼魂炉内响起一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无数惨白冰冷的手臂,从炼魂炉内伸出,抓住楚王孙的手,似欲将他向炼魂炉内拖去。
枯木林内游荡的百鬼,也如收到了命令,张牙舞爪,如潮水般向楚王孙涌去。
“浩然正气似青阳……”
楚王孙看也未看,轻道一声,阴暗无光的空中,忽如有一轮青阳冉冉升起,天地一瞬放光明。
“魑魅魍魉无处藏……”
光明之下,魑魅魍魉,自无处躲藏,无处可逃,如潮水一样的阴魂鬼物,连挣扎也来不及挣扎,化为缕缕青烟。
抓着楚王孙的惨白手臂,亦如碰到了烙铁,嗤嗤作响,冒着青烟,消融融化,迫不及待地缩回炼魂炉内。
第五百九十三章 拳起风雷
“咔咔……”
楚王孙握着炼魂炉的五指继续用力,炼魂炉开始形变,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无数如蛛网般的裂痕浮现在炼魂炉上。
裂痕中,流出缕缕黑色的液体。
液体阴邪污浊,在流下的过程中,幻化出不同的人影面容,有稚嫩小童,有耄耋老者,有倾城佳人,有狰狞可怖,有哭声,有笑声,有求饶,有威胁……
但楚王孙皆如视而不见,心中无私,不见红尘多纷扰。
最终,随着炼魂炉内传出一声充满怨毒、不甘的声音,整座炼魂炉砰然破碎。
“嗡……”
霎时,风云色变,一股恐怖的气浪,以楚王孙为中心,携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奔涌蔓延而去。
声起,浪涌。
厚实的地面,被掀了起来;
坚硬的枯木,被连根拔起;
高悬的青阳,被风雨吹落;
这一刻,天地翻覆,风雨如晦,宛如末日。
唯独气浪中心,一袭白衣儒衫长身而立,风不侵,雨不及,渺小,却坚韧有力,宛如滚滚洪流中的那一方磐石,任凭雨打风吹去,我自岿然不动。
轰鸣声,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当声歇风止之际,方圆数里之内,已然一片狼藉,地翻覆,木摧折。
唯有楚王孙,白衣儒衫如故,神情淡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抚了抚衣袖上的灰尘,整了整衣冠,便准备离去。
事了拂衣去,白衣如故人依旧,何等潇洒与风流。
只是楚王孙的脚刚抬起半步,忽然眉峰一皱,伸手前按。
看似无端之举的一按,却于刹那声如惊雷,楚王孙脚下的地面摇曳如水波,波澜不惊,却暗潮汹涌。
下一刻,一个人,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楚王孙的身前,而楚王孙前按的手,握着的正是那人的拳头。
“你是何人?”
楚王孙问道,声音仍旧平淡,平淡的就像是眼前之人不是突袭他的人一样,而是一个陌生无害的路人,没有任何起伏与波澜。
那人没有说话,双肩一挑一落,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有群山被一肩挑起,而后又一肩落下,巍峨、厚重而不可撼动。
那条抵着楚王孙手掌的手臂,肌肉亦是一松一紧,松时是海晏河清,四海靖平,紧时则是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啪”
只听拳锋与手掌相触之处,再是响起一声惊雷。
与先前的声音相比,这道声音更加短促,却亦更加响亮。
声音响起的一瞬,两人周围的虚空嗡鸣震颤,如镜面,寸寸碎裂,狂风骤起。
咫尺有风雷,方寸藏天地。
慢慢的,楚王孙脸上浮现出一抹讶色,手臂慢慢向后缩去,每向后缩去一寸,手臂上纤尘不染的白衣,便碎裂一分。
三寸之后,楚王孙手臂上的衣服全部破碎,而其手肘,亦正好顶在自己的胸膛上。
“砰……”
手肘碰胸膛,竟如仙人擂天鼓,沛然有声,楚王孙身后的地面,如撞到礁石的海浪,掀起十数丈高的土浪。
“是谁让你来的?”
看似吃了亏的楚王孙,仍旧面色不变。
不是他托大,而是他有这个底气。
因为,他的对面之人,只有通玄初期。
在他眼里,通玄初期,与地上的蚂蚁,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样的弱小不堪。
所以,他很想知道,一个通玄初期的人,是谁他的勇气,来突袭于他?
是活够了?
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第二个可能,显然更大一些,通玄初期,就能使出如此精妙拳法之人,显然不可能师出无名。
所以,他想知道,对方背后的人是谁?
他这次来北幽,是为了魔君传承而来,一路上说不上低调,但也绝对谈不上高调,何以他刚一来北幽,就有人想杀他?
所以,他没有继续问对方的性命,也没有问对方的来意,而问的是对方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但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拳头。
楚王孙皱了皱眉,中指与食指并拢,笔直如尺,敲向对方的拳头。
看似只是简单的一敲,却无处不是规矩,无处不是圣韵,仿佛是圣人贤人,正在传道授业、教育自己的学生弟子。
手指是尺,亦是规矩,更是圣人之言。
身为弟子,自然只能俯首恭听。
所以,此招名蹈矩,循规蹈矩,弟子之礼也。
蹈矩之下,势敛,意收,气无,如弟子之面师也,当俯首而不敢有异也。
只见那个拳头,初始气势磅礴,速度极快,但渐渐的,愈来愈温和,也愈来愈慢。
没了锋芒,没了速度,就像没了牙的老虎,能杀人否?
答案,自然是不能。
所以,楚王孙的手指,轻易敲在了对方的拳头上。
那人闷哼一声,手臂咔咔作响,如似筋骨碎裂,脸色忽清忽白,七窍间有鲜血喷出,双腿齐膝没入地面,地底如有雷声阵阵。
楚王孙有些意外,他清楚他自己那一指的威力,蹈矩之下,对方所积蓄的拳势、拳意、气力,尽皆会被压制、削弱到极致,威力大减,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所以,他这一指之下,就算是同境之人,都鲜少有人能挡得住,就更遑一个通玄初期的人了。
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挡住了。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他那一指,也敲断了对方的手骨,震伤了对方内府脏器,对方当无再战之力。
只是下一刻,楚王孙察觉有异,只见那人在双腿没入地面的一瞬,握拳的五指忽然松开,手腕翻转一圈,翻转的过程中,手臂内响起一连串密集而又清脆的噼啪声,仿佛一串点燃的鞭炮。
然后,对方的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旋即,一股沛然巨力,从手臂上传来,以他的实力,竟也被扯了一个踉跄,向对方跌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身体也前倾,向他扑来。
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对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机缘巧合之下再度相见,以拥抱,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一样。
然则,看似美好的画面,却是暗潮涌动。
楚王孙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怒意,他知道,他上当了,或者说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对方表现出来的境界,是通玄初期,虽说方才那咫尺风雷的一拳,力量、劲气、拳意完美融合,颇为惊艳,但也只不过相当于通玄中期武者全力一击,于他而言,就如三岁稚童可言诗一样,惊艳有之,但也仅限于此。
但现在这一拉间所蕴含的力量,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方隐藏了实力,对方根本不是通玄初期,而是通玄后期。
且对方不是一般的通玄后期武者,而是通玄后期的炼体武者。
被一个炼体武者近身,于谁而言,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纵然对方是通玄后期,而他是半步宗师,儒武双修,但他先前毕竟硬扛了裴千岁一记阴神自爆,后来又以一己之力平复了无常诡器复苏,消耗甚大,所以,他亦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因而,他生气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楚王孙,也不过如此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圣贤一怒,风云色变,群魔辟易。
楚王孙自然不是天子,也不是圣贤,但他却天生圣心,循圣人之行,尊圣人之事,景行景止,养浩然之气于胸怀。
所以,他一怒,风碎,云散,一尊圣贤虚影出现在空中,手捧书卷,肃穆威严,凛然难侵。
楚王孙的周身,浩然正气浩浩荡荡,汹涌而出,势如洪流,奔涌不息,威如青阳,坠落人间。
远远望去,就如一轮青阳,陨落大地,天地一瞬为光明所充斥,耀眼刺目,万般茫茫皆不见。
而于这茫茫之中,地面颤抖、皲裂、塌陷,除泥土以外的其他一切,尽皆化为灰烬、虚无。
邪祟辟易;
魍魉退散。
而所有光明的中心,就是楚王孙,他坠落人间的青阳。
他对面那人,自是不自量力的邪祟与魍魉。
在恐怖的浩然正气的冲击下,那人身上的血肉,如枝丫上的冰霜雪花,一瞬消融,露出森白的骨头。
旋即,森白的骨头,亦如被置于烘炉烈火上炙烤一样,变得焦灼枯黑。
可纵然那人的手掌、五指已经变成了焦炭,但仍旧没有松开握着楚王孙的手腕,那股力量,仍在持续。
所以,楚王孙仍不由自主地向对方跌去。
就在楚王孙倾身距离对方只有三寸时,那人的忽然拔出没于地面的右脚,屈膝,上顶。
抬脚、屈膝、上顶,三个简单的动作,一气呵成。
然而就是这一抬、一屈、一顶间,却让楚王孙感到一丝心悸。
一抬,是平地骤起风雷急;
一屈,是潜龙在渊意冲天;
一顶,是飞龙在天上九霄。
咫尺一寸,有飞龙上九霄。
楚王孙不敢托大,松开抓着那人拳头的右手,五指伸直、大张,横按向那人上顶的膝盖。
抚掌一按,便有天倾覆。
飞龙欲上九霄,我这九霄即落,看你何处可上?
掌膝乍触即分,声未起,便见楚王孙的左手向上扬起,碎风裂云;那人的右腿则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下落,右脚重新落于地面上。
“轰”
那人右脚触地的一瞬,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陷落碎裂。
雷声大,势亦盛,但谁也没奈何得了谁,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但楚王孙却眉峰紧锁,那人,却是咧嘴一笑。
因为,这看似势均力敌的一次较量,实则却是楚王孙吃了亏。
楚王孙虽然挡住了那人顶向他腹部的膝盖,但那一膝间所蕴含的巨力,也让的右手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无法控制。
而此时,他的右臂,被对方抓着,左臂上扬,无法防守,所以他现在,等于空门大开。
那人,显然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果然,在他空门大开之时,那人的右拳,如掠食的毒蛇,回缩一寸,一寸之间,便完成了气机转换与蓄力蕴意。
继而,拳出,如惊龙。
纵是浩然正气磅礴如洪流,奔涌不息,阻挡着那条惊龙,但那条惊龙,却逆流而上,遇风碎风,遇浪碎浪。
他的浩然正气洪流,生生被一拳,劈开两半。
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直奔他面孔而来惊龙,楚王孙张口一吹,一缕明灿的气息,脱口而出。
那缕气息,可能不如周围的浩然正气磅礴,亦不如其凛冽,却姣姣如明月,璀璨似星辰,中正温舒,无骄无躁。
然后,那缕气息笔直迎上迎面而来的惊龙。
气息微弱,惊龙势盛,两者相撞,仿佛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可偏偏,两者相触,溃败的却是惊龙。
只见惊龙,被气息一分为二。
我有一口气,可以斩惊龙,故谓之“斩龙”。
惊龙,自然不是真的龙,斩龙,自然斩的也不是真的龙,而是那人的手臂。
只见那人的手臂,如被某种利器,竖着切开一样,从手掌到肩部,只剩一半。
看上去,极为可怖。
看上去,亦像是大局已定。
可就在此时,那人做了一个楚王孙出乎意料的举动,身体前倾,一头撞在他的鼻子上。
毫无防备的楚王孙,被对方一头,撞了个正着。
他不是炼体武者,体魄虽然比一般的半步通玄武者要强,但肯定无法与真正的炼体武者相提并论,所以对方这一撞,就如一座山,撞在了他的脸上,而且正中鼻梁、眼睛等薄弱的地方,顿时鼻梁碎裂,头晕目眩,涕泪横流。
然而,不等他反应,一股更大的危机,涌上心头。
只见那人口中,有一缕紫色火焰飞出。
紫色火焰甫一出口,霎时虚空扭曲、焦灼,天地间的璀璨明光,一瞬被晕染成紫色。紫意盎然,烈阳焚天。
火焰虽只有小小一缕,但威势,却比楚王孙周身的浩然正气,还有强盛几分。
“紫阳真火?!”
楚王孙心中之念一闪而逝,张口间,一缕明灿的气息,再欲飞出。
方才斩惊龙,今再破紫阳。
只是为时已晚,毕竟,两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他的“斩龙”刚至唇边,紫阳真火已至,而他的右手,还被握在对方手中,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下一刻,楚王孙的脑袋,被紫阳真火所包裹。
楚王孙脸上的血肉在紫阳真火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焦黑,人若不人,鬼不像鬼。
可于紫阳真火中,楚王孙一双眼眸,却璀璨如明月,漠然、冷酷、无情。
继而,楚王孙的双眸中,似有一日一月浮现,左眼为日,右眼含月,左眼日升,右眼月落。
日升月落见,交相辉映,悠悠万古,天地同哀。
然后,那一对日月,仿佛跨越了时空长河,岁月万古,出现在那人的识海内。
这是一式武道神通,乃一式精神杀伐神通,名万古哀,取日月经行万古哀之意。
日月经行,悠悠万古,日月亘古不变,唯有万物沧海化桑田,天地同哀戚,故名万古哀。
万古哀之下,日月经行,悠悠万古,可于时光岁月中,使对方神魂枯朽混沌,抹杀对方的阴神意识,神魂俱灭。
他原本还想知道对方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但现在,他只想杀了对方。
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亦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所以不再留手,意欲直接抹杀对方的神魂与意识。
然而,下一刻,楚王孙闷哼一声,眼中的日月忽然破碎,眼角有血泪流落,踉跄而退。
楚王孙对面那人,亦是同样的惨状。
准确来说,甚至比楚王孙更惨,七窍间有殷红的鲜血喷出,如喝醉酒般,步履踉跄,目光呆滞,似乎随时可能摔倒、死去。
但最后,对方还是没有倒下,而是在后退十数步,站直身子,看着楚王孙。
就在楚王孙以为对方会继续与他厮杀时,却见那人慢慢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哈哈哈……楚王孙,也不过如此嘛。”
花落,在楚王孙诧异的眼神中,那人脚步一点,身如鬼魅,向远处掠去。
第五百九十五章 胜亦如败
“逃了?”
楚王孙下意识愣了愣,对方的举动,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是吃了亏,受了伤不假,但对方无疑伤的更重,再打下去,死的,一定是对方。
那人应该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主动退去。
不过,他也未追,追上去,万一对方有埋伏,那么,他将可能有性命之忧。
最主要的是,他也伤的很重。
一是消耗巨大。他先是以一己之力解决了裴千岁阴神自爆和炼魂炉复苏,本就消耗严重,后又与那人交手,时间虽然很短,但却险象环生,危险重重,消耗亦不小。
二是脸上的伤势,虽然随着那人的离去,紫阳真火成了无根之源,轻易被他湮灭,但整张脸庞已为紫阳真火所毁,就算以他的实力,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祛除脸上的火毒,恢复面容。
三是阴神的伤势,是的,最后那一式万古哀是伤了那人不假,但他亦受到了反噬。
这也是最让他意外的。
万古哀是一式很强的精神杀伐神通,乃是他当年以弱冠之姿,夺取文武双状元后,楚帝赏赐于他的,出自皇家武库,唯有皇家子弟方能修习,被誉为武库通玄第一精神攻伐秘法。
虽说这个“第一”,因人而异,有人天资愚笨,神功秘法在手,亦如庄稼把式,有人庄稼把式在手,亦可化腐朽为神奇。
但他无疑是那个可化腐朽为神奇的天之骄子,自修炼万古哀有成以来,无数英雄天骄,或陨或败于他这一式之下。
而他能少时无敌,能位列人榜第四,未尝没有万古哀的功劳?
日月经行,万古同哀,又何尝不是无数同辈天骄之悲哀?
可以说,这一式万古,是他压箱底的一式绝招。
在他想来,对方是炼体武者,炼体武者重体魄而轻神魂,神魂孱弱,这也是炼体武者最大的弱点,所以,万古哀一出,足以轻而易举抹杀对方的神魂意识。
然则,当他的意识进入对方的识海,方知大错特错。
他看到的不是对方的阴神,而是浩渺无边,上不见苍穹,下不见大地的广妙天地。
天地间,茫茫一片,如万物皆可见,却又似一切皆虚幻。
而于天地的正中央,有一朵黑莲化成的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伟岸、浩渺的人影。
人影无形无相,无法无量,伸手一挥,就欲打碎他的日月与万古。
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日月交替变化,万物化沧海与桑田,试图以时光之力,抹杀对方的阴神。
两缕意识交锋之下,他的日月,虽然重创了对方,但那里毕竟是对方的主场,那个伟岸的人影,亦打碎了他的日月与万古,湮灭了他那缕意识,使他遭受反噬。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而于这两败俱伤间,他略胜一筹。
可略胜,亦如败。
因为他叫楚王孙。
因为他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
对于他来说,年轻一辈之间,就算是与人打成平手,也算他败了。
更何况,对方的境界还不如他,纵然他先前消耗巨大,纵然他轻敌大意,纵然对方是极为罕见的体法双修,也不是他失败的借口,
如果对方与他境界相仿,那今天逃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所以,他败的很彻底,输的亦很彻底。
楚王孙低着头,眸光忽明忽灭,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嗯?”
忽然,楚王孙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目光漠然。
只见一个人影,从远处掠来,速度极快,正是谢桃花。
谢桃花一边飞掠,一边看着方圆数十丈内如似地龙翻身一般狼藉不堪的大地与空中弥漫交织的恐怖气息,面露惊容。
然而,待看到楚王孙焦黑如枯、形容可怖的楚王孙时,谢桃花身影一滞,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什么?
风度翩翩,仿若天人一样的九先生,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强大恐怖、不可战胜的楚王孙,竟然狼狈如斯?
是他瞎了?
还是说无常诡器复苏,真的有那么可怕?
“楚兄,你……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谢桃花才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
“无事。”
楚王孙说话间,脸上焦黑的皮肉脱落,露出白嫩的皮肤,只是新生的皮肤中,似是蕴含着缕缕紫意,纵然隔着数丈远,谢桃花也感觉到一阵灼热。
但楚王孙却仿如不觉,伸手一拂,身上破烂、脏污的衣服,顿时恢复往昔的白衣飘飘,风度翩翩。
随后,楚王孙看向谢桃花,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桃花没有多问,回答道:“我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用了,我都已经解决了。”楚王孙道。
“所以,你就把你解决成刚才那幅鬼样子了?!”谢桃花想到,当然,他也就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楚兄果然厉害,谢某佩服。”
谢桃花不尴不尬地恭维了一句,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兄有话,不妨直言!”楚王孙道。
谢桃花皱了皱眉,道:“我觉得裴千岁先前在酒楼的举动,有些奇怪?”
“何意?”楚王孙问道。
谢桃花思索了一下,道:“以我对裴千岁此人的了解,裴千岁不仅残忍狠辣,且奸诈狡猾,极擅隐忍,其曾为了杀一人,足足在其身边潜伏了一年之久,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不曾露出马脚分毫,故而以他的心性,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绝绝不会与楚兄拼命。”
“所以,我怀疑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可能有人从中作祟。”
说着,谢桃花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他在桃花山上看到的那个身影。
“会是他吗?”
“不错,确实有人从中作祟。”楚王孙点了点头。
“嗯?楚兄知道了?”谢桃花讶异。
楚王孙没有隐瞒道:“我刚与他交过手。”
他先前在与那人精神交锋的过程中,对方的阴神诡谲邪异无比,他天生圣心,至公至极,但即便以他的心性,在与对方的交锋的过程中,也会生出种种幻觉异象,影响他的心绪。
刚才他还未想到,现在经谢桃花一提,他方才明白到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人的阴谋,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对方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楚王孙眸中的寒意与漠然,更盛。
“交过手?”谢桃花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楚兄先前,就是为那人所伤吗?”
楚王孙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气息愈发压抑。
第五百九十六章 拳试英豪亦有憾
“咳咳……”
话一出口,谢桃花就意识到了不对:“楚兄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那人现在在哪儿?”
“逃了!”楚王孙简单道。
谢桃花顺势夸赞道:“那人处心积虑,还是为败于楚兄之手,楚兄果然厉害。”
“我输了。”楚王孙淡淡道。
谢桃花:“……”大兄弟,要不要这么实诚,没听出来这是在夸你吗?
“咳咳……楚兄能残弱之躯,硬退强敌,的确不凡。”谢桃花道,就硬吹。
“那人此我弱。”楚王孙又道。
“比你弱你还输了,你还有脸说?”
谢桃花心中吐槽,而且楚王孙这招自爆,属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那楚兄可知对方是谁?为何要对付楚兄你?”
“不知道。”楚王孙摇了摇头,他虽然看到了对方的面容,那是一张很普通的面容,丢在人群里估计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他确定他不认识对方,但很大的可能,那也不是对方的真容。
而从对方的气息与招式,亦判断不出什么。
因为,从头至尾,对方都未用什么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拳脚与力量,比之庄稼把式也不如。
那人唯一露出的破绽,就是那个神秘的阴神和那缕紫阳真火。
只不过,仅凭这些,他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与来历。
“不过,也无所谓,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认出他,也一定会杀了他。”
他说的是实话,亦有这个自信,同样的错误,他也绝不会犯两次。
“哈哈……”
谢桃花本来还想安慰楚王孙两句,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不愧是楚王孙吗?
当然了,夸他是不会再夸了,他谢桃花好歹也是人榜第九,也是要面子的好吧,夸你两次已经够意思了。
另外,他也不想再被打脸了。
夸人反被打脸,心累!
“对了,谢兄,裴千岁是百善老人的最器重的弟子,而百善老人为人亦极其护短,虽然此时有人从中作祟,但裴千岁于众目睽睽之下死于楚兄之手的,楚兄当小心百善老人的报复。”
然后,谢桃花想起了什么,提醒楚王孙道。
“邪魔外道而已,不足为惧。”楚王孙漠然道:“谢兄还有什么事吗,若无他事,我就先走了。”
“没事了,谢兄若有事,还请自便。”谢桃花急忙道,他来这里,主要是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另外觉得事有蹊跷,提醒楚王孙两句,卖对方一个人情。
不过看样子,这个人情是卖不出去了。
“好,后会有期。”
楚王孙道了一声,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
目视楚王孙离去,谢桃花感受着一下空中还未散去的驳杂气机,喃喃自语道:“会是那个人吗?”
从实际情况来看,应该不会,桃花山那人确有无声无息影响、挑拨他人心绪的本事,但那人只是刚凝聚阴神,成就通玄,怎么可能在楚王孙手底下讨到便宜?
两人的实力与境界,相差太悬殊了。
但潜意识中,他又觉得,很可能,就是那个人。
“算了,不想了,这事儿和我有没有什么关系,我操个什么心啊。”
忽然,谢桃花自嘲一笑:“人间美色尚未尽,何须闲心他人事,去休,去休!”
……
“呼呼……还好被追来。”
一座土丘上,叶青喘着粗气,强横的气血涌动,身上溃烂的皮肤和伤势,一点点复原。
发觉楚王孙没追上来,叶青一屁股坐下,揉了揉浑浑噩噩的脑袋,仍是心有余悸。
是的,刚才突袭楚王孙之人,正是叶青。
当然,这并非是他事先准备好的计划,而是临时起意。
他最开始,只是想给楚王孙找点儿不痛快,顺便试试楚王孙的实力与深浅。毕竟,楚王孙也算是他的仇人,若非楚王孙,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所以,他迟早也找楚王孙算账。
今天刚好碰到了这个机会,便想先探探楚王孙的底,看看这位名震天下的九先生,究竟有多厉害?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裴千岁也是个狠人,给了他了一个大惊喜,先是于第一楼内自爆阴神,再是催使无常诡器复苏,逼得楚王孙不得不拼尽全力去阻止这一切,损耗巨大。
他看到楚王孙损耗巨大后,便萌生了杀对方的心思。
毕竟,像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所以,他脑子一热,一咬牙,一跺脚,就上了。
可是交手之后,他才发觉,纵然损耗巨大,甚至于在阻止裴千岁阴神自爆和炼魂炉复苏的过程中,还受了一定的伤,但实力仍旧强得可怕,深不可测。
纵然她机关算计,有心算无心,仍旧只能伤到楚王孙,却无法杀掉对方。
别看他先前既是以紫阳真火毁了楚王孙的容,又是以自在天魔阴神与他化自在天伤了楚王孙的神魂,风生水起,占尽上风,但实则都是小打小闹,再打下去,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毕竟,楚王孙从始至终,一件诡器都未使用过,他可不相信像楚王孙这样的人,身上会没有一两件保命或者翻盘用的诡器、手段。
况且,楚王孙那一式日月经行万古哀,着实可怕,生生打碎了他的自在天魔阴神,打破了他化自在天,使他神魂受创,若再打下去,他刚凝聚的阴神极有可能溃散,重新跌落回洗神境,得不偿失。
因此,看到事不可为,占了便宜之后,他果断就溜了。
这也是他事先的打算,能杀就杀,杀不了就溜。
他从未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与信念,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只是用一些简单的招式和体魄来与楚王孙交手,例如红莲业火刀、混世魔猿炼体、混世魔猿拳、截江、破阵等手段,毕竟这些手段他在潜龙之会上多多少少都用过,一旦无法杀了楚王孙,这不就等于告诉楚王孙、告诉天下人,他叶青还活着吗?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用的,都是最简单、普通的招式,或者说算不上什么招式,只要是个人就会用。
至于说紫阳真火和自在天魔阴神,则是他在逃离天雍后新形成的底牌,几乎从未在人前暴露,谅楚王孙也查不出什么来。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却没能杀了楚王孙,说实话,实话实说,他的确有些遗憾。
若是他心存死志,若是他手段尽出,若是他修炼成了自在无量心魔劫,是不是今天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很有可能。
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他未尽全力,楚王孙难道就手段尽出了吗?
未必!
所以遗憾虽有,却亦不多。
第五百九十七章 来日横剑斩王孙
当然,这次与楚王孙交手,他也不算一无所得,至少知道了楚王孙有多强,至少知道了他与楚王孙之间,还有多大的距离?
此外嘛,在鬼楼时一指就逼得他仓皇逃窜、狼狈如丧家之犬,在潜龙之会上让他高山仰止、高高在上的楚王孙,现在却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也算是出一口恶气了。
想到这里,叶青唇角轻挑,仰天躺倒,望着空旷的蓝天白云,继而放声大笑起来,畅快惬意。
年少快意当快意,以笑为剑开青天。
“今天以拳辱仇寇,来日横剑斩王孙。”
叶青跷着腿,手指敲着地面,望着蓝蓝的天空,快意当歌,以抒胸臆。
自得了一会儿,叶青敛去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自娱归自娱,但他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楚王孙是真的很强,若是其处于全盛时期,他这会儿就算不死,估计也快了,哪儿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快意当歌?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气馁,鬼楼时,他连对方一指都接不住,潜龙之会时,楚王孙高高在上如仙人。但现在嘛,他已经能和对方走上几招了,再给他一段时间,谁胜谁负,谁又能说得准呢?
莫欺少年穷弱时,来日横剑斩王孙,又岂会是一句空话?
因而,当务之急,还是修炼。
至于魔君传承之事,到时候再说吧。
毕竟,距离死海现世,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有的是时间让他好好考虑。
在山丘上躺了一个多时辰,等身上的外伤好得差不多后,叶青起身,优哉游哉,向北幽城走去。
青阳当空,落下缕缕光芒,洒落在少年身上,荡开层层金光,如一轮旭日,冉冉升起。
旭阳东升少年时,来日定当意凌空。
……
“爆竹一声除旧岁,春风入暖送屠苏,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又是新的一年啊!”
卜命观内,叶青品着手中的屠苏酒,听着北幽城中的爆竹声声,感慨道。
“新岁换旧岁,人间又一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贫也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喝着温好的屠苏酒,看着在一旁帮他温酒的李龙象,慨叹道:“这傻小子,又大了一岁。”“师父,你也老了一岁呢。”李龙象笑道。
“滚蛋,什么叫又老了一岁,会不会说话?”一贫横眉怒目,踢了李龙象一脚。
“嘿嘿……”
李龙象也没躲,憨厚地笑了笑。
“龙象又没说错,老哥你的确又老了一岁嘛,脸上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了。”叶青也笑着附和道,见老道士目光不善,急忙补充道:“不过老哥你仍然老当益壮。”
今天是除夕,一大早,一贫就把正在闭关修炼的他提溜了出来,忙里忙外,既是打扫庭院,采购年货,又是贴对联换桃符,几乎忙了一整天,直至这会儿才闲了下来,坐在院里,围着火炉,品酒夜话。
“哼……”一贫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师叔,你的酒喝完了,我给你倒满。”
见叶青的酒杯已空,李龙象端起刚温好的屠苏酒,给叶青斟满:“这屠苏酒,可是我师父用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具有滋补保健,防病疗疾,驱邪避瘴的功效,可好喝了,平时师父都舍不得拿出来呢!”
“嗯,药香扑鼻,入口醇厚,比我以往喝过的酒都要好喝,好酒,好酒。”叶青故意大声恭维道,不过说实话,老道士所酿的屠苏酒,的确是一绝。
屠苏酒者,亦称岁酒,乃楚地百姓除夕春节时分所喝之酒,有除旧岁,迎新年之意。
“哼,算你有眼光。”一贫虽然仍紧绷着神情,但微微上挑的唇角,也显露了他略显得意的心情。
旋即,一贫踢了踢自家的徒弟:“只想着你师叔,没看你师父的酒也喝完了吗,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
“是,师父。”李龙象也未生气,笑呵呵地走到一贫身边,给一贫倒了一杯酒。
一贫轻抿了一口,道:“龙象,去为师房间,把放在桌上的木匣取来。”
“是,师父。”李龙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李龙象离开后,一贫犹豫了一下,道:“你明天,就打算离开北幽吗?”
“嗯!”叶青也点了点头。
他闭关这几日以来,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魔君传承的诱惑,决定去死海看看。一来嘛,去凑凑热闹,碰碰运气,虽说这次去死海的人中,不乏像日尊、楚狂人这样的大佬,也不乏像楚王孙这样的天骄,他能得到魔君传承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万一呢,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谁这一辈子还不会走几次狗屎运呢?
当然,如果没有什么狗屎运,见见世面,也总是不错的。
二来嘛,去找人报仇,楚王孙算一个,白绿水算一个,鬼楼的人也勉强算一个,楚王孙与他有生死之仇,白绿水有陷害他之怨,鬼楼嘛也与他有追杀之事,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虽然说楚王孙实力强大,白绿水深浅不知,鬼楼更是庞然大物,但死海危险重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魔君传承呢,又只有一份,到时候免不了要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他未必没有机会当一回那个在后的黄雀。
三来嘛,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若想将《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至圆满大成,以肉身突破至宗师,机缘或可能就在死海。
他在参加欢喜菩萨的真人宴之前,体魄就已达到了通玄后期极限,他这些天以来,又炼化了不少玄黄之气,《混世魔猿炼身经》再进一步,终于将体魄推到了半步宗师的地步。
当然,也只是刚达到半步宗师的地步,与陈阿生这种在半步宗师磋磨了数年之久的人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就更别提和楚王孙这种随时能迈入宗师的人相比了。
不过,现在距离死海现世,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之所以明天就启程前往漠北死海,目的就是想在路上磨砺己身,争取在抵达死海之前,彻底将肉身境界巩固在半步宗师,为突破宗师做准备。
所以,综上所述,他非去死海不可。
故而今天出关后,他就将要离开北幽之事,告诉了一贫老道,只是碍于负碑之誓,他无法以实情相告,亦不想让老道士担心,所以谎称要外出游历一番,磨砺修为。
“一定要去吗?”一贫皱眉道。
“嗯?老哥,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叶青疑惑道,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老道士的风格!
一贫沉默了一下,看向叶青:“你这次外出,应该不只是游历这么简单吧?”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天灵灵地灵灵
“老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青眸光一闪。
一贫道:“老道我先前替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此去,会有大机缘。”
“这不是好事吗,老哥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叶青没想到一贫竟然会替他卜卦,而且还算出来了,要知道他身上可是有诡经的,诡经几乎能隔绝一切关于他的天机,没想到一贫竟然能推算出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只能说不愧是曾经的高人,就算落魄了,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贫神情严肃:“然则,大机缘亦意味着大风险,我算到,你此去……亦有生命之危。”
“什么生命之危?”叶青明知故问,他自然知道此去死海,危险重重,有生命之危是正常的,没有生命之危才不正常呢?
只是他很想知道,老道士究竟算出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危险,老道我也没算出来,你身上天机蒙蔽,而你所去之地,亦有天机遮掩,因果纠缠,老道我完全看不透,也算不到。”一贫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这才正常嘛!”叶青心中暗道,他身手有诡经,而死海事关魔君传承,那可是一代魔君,生前强大无比,死后所葬之地,亦绝非泛泛,定有天机遮掩,否则哪儿还能轮到他们,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嘴上却调侃了一句:“没算出来,老哥你的水平不行啊!”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对于老道的举动,他还是挺感动的,知道他要出门游历,还专门为他卜了一卦,以卜吉凶。
“哼,你知道什么,所谓话不可说尽,卦不可算尽,天机卦象所显,只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意,得窥天意,与天交锋,非天人不可为也。”
一贫气愤道:“更何况你小子缘法纠缠,因果极重,而你所去之地又神秘莫测,天机不显,老道我们算出你此行福祸相倚,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你换个人来试试,肯定还没开算,就天机反噬,吐血而亡了。”
“而且,老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此行游历,确有大凶险,你最好当回事儿!”
“好好好,是我错了。”叶青笑着道歉道:“那老哥你有何教我?”
“天意难违,所能做的,就是趋利避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北幽,待在卜命观,哪儿都别去。”一贫摸着胡须道:“如果你非要外出游历,那就避开你此行的目的地,换一个地方。”
叶青沉默了一会儿,微叹了口气:“老哥你都说了,天意难违嘛。”
一贫也罕见地沉默片刻,道:“非去不可吗?”
叶青点点头:“非去不可。”
一贫没有言语,一时间小院内的气氛沉寂了下去,唯余下红泥小火炉上的屠苏酒,咕噜咕噜冒着气泡,飘散着浓郁的酒香。
屠苏不知离别事,唯余清气袅袅香。
“好了,老哥你就别担心了,凡事都应该往好处想,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此行有大凶险,亦有大机缘。”
叶青拿起火炉上的屠苏酒,亲手给一贫斟满,洒脱道:“没准儿我这次游历回来,就成为宗师了,有我罩着,老哥你以后就可以在北幽横着走喽!”
“不用你罩,老道我也能在北幽横着走。”一贫傲娇道,继而又叹了口气,满脸唏嘘:“老道我只是觉得,世人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活着,为何非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机缘,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呢?”
“安稳是好,人活一辈子,也就求个安稳。可所求易,想要实现,却很难,有时候甚至难如登天。毕竟,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由人不由己;有太多的东西,由事不由人。”
“所以,我若想活得安稳,活得好,就只能去争,去抢,去拼一拼那所谓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贫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叶青说的是实话,他也清楚叶青所经历的事情以及未来将要面对的事情,就算他想安稳,亦难求一地而立锥,世间万般事,诸多不由己啊。
而且,他老了,又经历过大变,所以一直觉得安安稳稳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愿意窝在北幽这个偏僻之地,愿意居于卜命观这个小地方,只求顿顿饱饭,只求片瓦遮身,便足矣;
但叶青呢,方值盛年,年轻气盛仰天啸,人间风流走一遭,又怎会如他一样,甘于平庸?
这北幽的天地太小,终究是容不下腾飞的蛟龙。
“唉,龙象说得对,我果然是老了啊!”良久,一贫叹了口气,唏嘘道。
“呵呵,老是老了,但老哥你仍然老当益壮、老而弥坚,老不正经。”叶青拍了句马屁。
“你才老不正经呢!”一贫气得笑骂了一声,院内消沉的气息亦一扫而空。
这时,李龙象也恰好捧着一个木匣走了出来。
“师父,木匣。”
一贫伸手接过,打了开来,从木匣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龟甲。
龟甲上面布满裂痕,陈旧古朴,有一种岁月积淀的沧桑与神秘。
一贫摸着手中的龟甲,道:“这是老道我年轻时游历江湖所得的一件诡器,名天灵灵。”
“天灵灵?好奇怪的名字!”叶青好奇道。
“天灵灵是一件十分独特的诡器,虽无攻伐守护之能,可一旦你陷入某种绝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可以使用龟灵灵,到时候龟灵灵就会给你指示一条生路。”
一贫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救我命,即是如是。”
?“这么厉害?”叶青眼睛一亮。
一贫笑道:“说厉害也厉害,说无用也无用,天灵灵的使用条件很苛刻,首先是你必须陷入真正的绝境时才能用,非绝境之时,天灵灵不会起作用;其次,天灵灵只能给你指示一条生路,但所谓的生路,也只是一种可能,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你自己的实力;最后,使用天灵灵时,需得耗费一定的时间,所以注定了无法在与敌战斗时用,亦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其用途。”
叶青道:“那也很厉害了。”
于生死绝境给你指示一条生路,关键时刻可能会救你一命,已然是无价之宝了。
“拿着!”一贫将天灵灵扔给叶青。
“给我了?”叶青接住天灵灵,笑道。
“想什么好事儿呢,是借给你的,等你回来再还给老道我。”一贫翻了个白眼:“你此次外出福祸难料,天灵灵于我而言无用,于你而言却有大用途,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使用天灵灵的方法很简单,你只需跪在地上,将天灵灵置于身前,双手高举,大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救我命,天灵灵就会给你指示出一条生路。”
“多谢你了,老哥。”叶青道了声谢,心中生出一阵暖意。
不得不说,这个老哥认得真值,又是给他算命,又是给他诡器,简直像老父亲一样,替他操碎了心。
世态炎凉无常事,却道人间有真情。
第五百九十九章 除旧岁
“嘴上的感谢就免了,你真要谢,就给老道我带点儿好东西回来,这天灵灵,我总不能白借你不成?”
一贫抿了口酒。
叶青:“……”得,白感动了。
“咳咳……那什么,像这种东西,老哥你还有没有,多给一些呗!”
“滚,你当天灵灵这种东西是白菜萝卜吗,说有就有?”一贫翻了个白眼。
“唉……我还以为老哥你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呢,没想到你也是个穷鬼,啧啧啧……”叶青摇着头,啧啧叹道。
“老道我的好东西确实还有不少,不过那都是留给我徒弟的,你又不是我徒弟,凭什么给你啊?”一贫冷哼一声。
“徒弟是弟,老弟也是弟,都一样嘛!”叶青嬉皮笑脸道。
“当然不一样了,需要时,徒弟能给我端茶递水、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无聊时,徒弟可以任我打骂,陪我聊天,给我解闷;等我老了,徒弟还可以给我养老送终,你行吗?”一贫振振有词道。
叶青:“……”怎么感觉你说的不是徒弟,而是个工具人啊!
“好吧,你赢了!”叶青摊了摊手。
“嘿,想占老道我的便宜,你还嫩点儿!”一贫心中得意一笑。
“当……”
“当……”
“当……”
忽然,北幽城中,响起三声巨大的钟鸣,空幽悦耳,古朴沧桑。
随着钟声,北幽城中,忽有无数烟火划破长空,于夜空中绽开五彩斑斓的绝妙美景,照亮黑夜。
“师父,师父,子时了。”李龙象站起身子,兴奋道。
“行了,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去吧。”一贫挥了挥手。
“好了。”李龙象兴奋得像个小孩,跑进屋里,将一堆烟花爆竹搬到门外的街上,而对门的温舒,也是同样的举动,抱着一堆烟花爆竹跑出棺材铺。
然后,李龙象和温舒仿佛小孩一样,将烟花爆竹一字排开,数了三个数后,两人同时将烟花爆竹点燃,随后捂着耳朵,一溜烟跑到一边,兴奋而期待地盯着嗤嗤燃烧的引线。
以两人的实力,小小的烟花爆竹,根本伤不了两人,但两人仍如幼小的孩童一样,躲得远远的。
“砰砰……”
下一刻,璀璨的烟花,冲天而起,于空中绽开,映照地黑夜宛如白昼。
璀璨美丽的烟花,亦引得邻家的小孩过来围观,和李龙象、温舒一起,看着冲天而起的烟花,欢呼雀跃。
“唉,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儿一样!”一贫看着门外的李龙象和温舒,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慈祥。
“赤子之心,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不好。”
叶青也笑了笑,目光温柔,忽然唇角上挑,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串鞭炮,悄悄点燃,扔到李龙象、温舒和一群小孩脚下。
下一刻噼啪声四起,吓得那群小孩儿四散奔逃,一阵鸡飞狗跳。
温舒一脸怒容,气愤地盯着叶青;
李龙象则摸着后脑勺,憨厚地笑着。
恶作剧成功的叶青,无视温舒的怒容,向两人挤了挤眼,嘿嘿笑着,退回了院子。
“你啊,怎么也像小孩儿一样,跟着他们胡闹?”一贫看着一脸洋洋自得的叶青,颇为无语。
“我本来年纪也不大啊!”叶青笑道。
一贫一愣,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年好像也才不过二十来岁啊,比李龙象和温舒,大不了几岁。
只不过叶青平时表现得过于沉稳,心思深沉,才让他忘了,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少年。
“是啊,我都忘了,你也是个年轻人!”一贫喃喃道。
“那是,那像老哥你,死气沉沉的,没有活力。”叶青笑道。
“所以,像你那样恶作剧,就叫有活力吗?”
一贫不屑:“那不叫活力,那叫幼稚。”
“啧啧,老哥,你就别嫉妒了,年轻,是嫉妒不来的。”叶青挑了挑眉。
“有什么好嫉妒的,老道我也年轻过。”一贫不屑。
叶青耸耸肩,没有再刺激老年人。
“来了。”忽然,一贫抬头看向夜空。
叶青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深邃无垠的夜空。
只见深邃无垠的夜空中,似有无形力量弥漫而出,黑夜变得愈发深邃、黑暗。
于这无穷黑暗中,依稀勾勒出一个伟岸、宏大、浩渺的影子,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难辨形态。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叶青就心如擂鼓,识海内有无数秽暗滋生,眼眶中似有无数虫豸爬来爬去,奇痒无比。
叶青心中骇然,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等低下头后,识海中的秽暗和眼中的奇痒方才退去。
等恢正常,叶青看向一贫,才发觉老道士正捧着酒杯,优哉游哉,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显然,一贫早知道空中那物的诡异与强大,早有准备,但却没有提醒他,摆明了想看他的笑话。
但叶青也没空计较,急忙问道:“老哥,那是什么?”
一贫将杯中的屠苏酒慢慢喝完,仿佛欣赏够了叶青的窘态,方才道:“那是除岁。”
“除岁?”叶青沉思了一下,双目逐渐圆睁,失声道:“就是传说中那个除岁?”
“嗯,就是那个除岁!”一贫点点头。
叶青舔了舔嘴唇,数息后,才慢慢平复心中的震惊。
除岁者,亘古级诡怪,也就相当于武者圣人之境,圣人境啊,已然至圣至神,乃陆地神仙之流也,一圣可镇一国,可想其强大。
亘古级诡怪,比之人类圣人,更为神秘与可怕,几近不死不灭,身携伟力。
有些邪恶的亘古级诡怪,一旦现世,足以给人类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甚至有亡国灭人之祸。
五百年前,东海云来国就遭遇了一场亘古级诡怪之祸,据史料记载,东海云来之滨,有亘古级诡怪巡江锦鲤现世,掀起万顷碧波,生生将东海第一大国淹没,云来国百万百姓一夕之间全部死绝,云来国也成为了历史。
诸如此类的事情,历史上还有不少。
当然,亘古级诡怪都有智慧,所以除非一些极度邪恶之诡怪,很少有亘古级诡怪主动招惹人类,毕竟人类中最不缺的就是强者,一旦亘古级诡怪闹出的动静太大,极易被诸多圣人、陆地神仙之流联手围剿,届时就算以亘古级诡怪的强大,也有陨落的风险。
空中的除岁,就是一种对人类没有恶意的亘古级诡怪,人类对其也比较熟悉。
叶青就曾在靖安司的案牍库中看到过关于除岁的介绍。
第六百章 迎新春
除岁者,喜于旧岁与新岁交替之际出现,除人世旧秽,迎人间新岁,沐浴旧岁、新岁交替之际那一缕红尘生机,万象命理。
所以,只要不主动招惹除岁,除岁并不会伤害人类,事实上,除了一些精神强大的强者,普通人也根本看不到除岁,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
严格来说,除岁不仅不会对百姓造成什么危害,还会给人带来一定的好处。
除岁能除人间旧秽,即意能帮助人类祛除一些污浊、晦暗、不吉、不祥之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迎接新的一年,所谓除旧迎新,气象万千,即如是也。
因而,但凡有除旧出现的地方,往往在新的一年,会风调雨顺,百姓身体康健,安居乐业。
所以,除岁在很多人眼中,算是一种瑞兽。
当然了,本质上,除岁是一种较为污秽可怕的诡怪,不可被直视,他刚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除岁怎么会出现在北幽?”叶青好奇道。
一贫道:“那谁知道?况且,北幽有什么不好,瞧你这一脸嫌弃的样子。”
“我没有,别胡说。”叶青道,这老道士今儿个吃药了,怎么老怼他。
不过,一贫也没说错,像除岁这种强大、神秘的诡怪,为何会出现在北幽,除了除岁自己,估计没人知道。
“除岁是三年前出现在北幽的,每年岁末新旧交替之际,都会出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
叶青没说话,一贫倒是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马上就是辞旧迎新了,等会儿可别眨眼啊!”
过了一会儿,空中的除岁,忽然身手一挥,云层无声消散,露出深邃无垠的夜空,冥冥之中,亦似有温柔的清风吹过人间,魔念感知中,北幽城中似是有阴霾无形消散,莫名轻松舒适了许多。
与此同时,空中慢慢出现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倒映的芸芸红尘。
只是芸芸红尘,朦胧如幻,淹没于黑暗之中,似有一种陈旧拙朴之感。
忽然,静谧的夜空中,有鼓声响起。
鼓声清朗响亮,如在人耳,如在人心,但偏偏人间不可闻。
鼓声彻云霄,惊醒好人间。
当鼓声响起的一瞬,空中那些朦胧梦幻、陈旧拙朴的芸芸红尘画面,陡然破碎。
黑沉如墨的天际,有一线光明乍现。
光明一线开青天,震撼人心,充满了美好、生机与希望。
然后,光明徐徐拉开,黑暗与光明交织,阴阳交替,生死轮回。
空中的除岁,面向充满美好、生机与希望的光明,双手张开,如在拥抱漫涌而来的光明与希望。
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当光明取代黑暗,笼罩除岁时,除岁周身,荡开无尽光芒,光芒五彩,比烟花更璀璨,比辰星更耀眼。
五彩光芒铺满天穹,垂落人间红尘,映照得人间如梦似幻。
“真壮观啊!”
叶青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如美景,普通人不可见也。
“新旧交替,万象更新,这是除岁在沐浴人间新岁、旧岁交替之际的红尘生机,万象命理。”一贫出神道。
天空的异象,约莫持续了十数息,方才慢慢散去。
当光芒散去,除岁站立于天空,俯瞰人间。
旋即,有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
雪不大,不寒,却喜庆。
“下雪喽。”
“下雪喽。”
院外,传来一阵阵雀跃惊喜的欢呼声。
“瑞雪兆丰年……新的一年了。”
一贫看向叶青,遥举屠苏酒:“老弟,新年快乐,一路平安。”
叶青举杯回礼:“老哥,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辞旧迎新万象始,春风入暖满人间。
愿亲朋安康:
愿好友美满;
愿人间年年岁岁皆平安。
……
“到仙人泉了,大家好生休息一下,等过了仙子泉,我们就到家了。”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男子看着前面一片绿洲,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纵是隆冬,男子仍只穿着一件薄衣,赤裸着胳膊,露出虬结健壮的肌肉。
“到家了啊……这一出来就是大半年,好久都没喝到家里的烈酒了,还真想得紧呢!”
“我看你不是想酒了,是想楼里的女人了吧!”
“嘿嘿……难道你们不想吗?”
“想是想,不过我是想我家里那口子,也不知道她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嘿嘿……姚冲,这半年你都在外面,小心你媳妇跟别人跑了?”
“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媳妇可不是那种人,再者说,就她那副人老珠黄的样子,谁能看得上她啊!”
“你不就考上了吗?”
“那是我瞎了眼呗。”
“瞎了眼?你这趟回去,可就是有钱人了,怎么,没想着回去换一个?”
“孙博,你不学好,可别教坏姚冲,姚冲,月桂是个好女人,虽然长得普通了点儿,但温柔贤惠,勤劳孝顺,你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又是照顾你母亲,又是操持家务,可不容易,你可不能辜负月桂,否则我饶不了你。”
走在最前方的魁梧大汉回头,神情严肃。
“怎么会呢,头儿,我姚冲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回赚够了钱,回去后,我肯定要好好休息一阵儿,陪陪月桂。”姚冲挠了挠头,道。
魁梧大汉点点头,又看向与姚冲开玩笑的孙博,孙博是一名瘦小的青年,样貌本也清秀,只是或许由于常年在外奔波,皮肤显得有些粗粝,但也多了一份男子气概。
“孙博,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流连烟花之所,没个正形,这次有钱了,回去娶一个媳妇儿,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我倒是想,可我要是成家了,小红、小绿、春香、飘雪她们可怎么办啊?她们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孙博摊着手,一脸我也很想,但我没办法的模样。
“你啊……”魁梧大汉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了,头儿,马上就要回家了,你在想什么?”孙博赶马靠近魁梧大汉,问道。
“在想我家妞妞,半年多没见了,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长高,也不知道,回去后,她还认不认识我?”
说到自家女儿,魁梧男子坚毅、刚硬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温柔,同时还有近乡情怯的担忧与害怕:“我离开家时,她才这么一丁点儿,连路都走不稳当。”
“头儿,这次我们赚了不少,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出去了,你这次回去后,可以好好陪陪妞妞了。”姚冲安慰道。
“就是。”孙博也附和了一句。
“唉,只是我们回来了,老周、老王、小安他们,却没回来,再也回不来了。”人群中,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一抹伤感。
闻言,原本还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与伤感。
第六百零一章 仙人泉
“做我们这行的,有今日没明日,说是一句用命换钱也不差,老周、老王和小李他们,早就有准备了,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沉默了一下,魁梧大汉慢慢道,声音沉重无奈。
他叫王胜奎,是一个马帮的头领,马帮原指聚集在一起的赶马人及其骡马队的称呼,后来逐渐演变成以马匹为主要运输、贩运手段的商人一种代称,他们就属于后一种。
并且,他们还不是一般走长途、贩运货物的马帮,而是专门进行跨国之间贩运、交易的商人。
具体来说,他们主要来往于楚、燕两国,他们楚人,世代居于北疆,北疆再向北,隔着戈壁、荒漠、苦寒雪原,就是燕国了。
燕、楚、齐、魏四国齐分幽朝之初,因有举国伐幽之情,同甘共苦之谊,再加上长期战乱,民不聊生,各国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两国交好,互开关市,商旅往来频繁,燕国盛产马匹、铜铁等金属矿物,楚地则盛产丝绸、茶叶等物,双方互通有无,形成了史上著名的茶马古道。
史书有云:燕、楚之初,有古道通于南北,昼夜驼铃声声,商旅往来如流水,日夜不息,谓之盛世矣。
可见当时繁华的景象。
马帮、驼帮等组织,也是那时兴起的。
只是成也邻国,败也邻国,随着岁月流逝,时光蹉跎,两国也各自从战乱中恢复过来,且皇帝几经更迭后,也没了往昔的情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故而两国边境开始有了摩擦与争端,两国的关系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鉴于此,两国都开始限制各自商旅贸易,致使茶马古道衰落,再不复往昔的繁盛。
尤其是燕国天武帝即位以来,燕楚两国的关系愈发紧张。
燕国天武帝,其人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即位以来,对内厉兵秣马,剪除国内世家门阀、封疆大吏,集权于中央,对外南征北战,先后驱犬戎于雪原,逐白方于东麓,灭丘山于荒漠,平定了后患之忧。
相反,楚国地处中原腹地,环境优越,良田沃野,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安康,富则靡靡,所以楚地文风鼎盛,崇礼尚乐,从朝野到江湖,靡靡之风盛行,重文而轻武。
而楚国景润帝即位以来,亦沉湎于琴棋书画、声色犬马,大肆修建园林、亭台,怠惰朝政、不修兵事,所以兵事羸弱。
故而,楚国在燕国等周边国家眼中,就如猛虎之侧的绵羊,细皮嫩肉,谁都想咬一口,其中尤以燕国天武帝为最,频频在楚国边境挑起事端。
景润帝亦察觉到了天武帝的狼子野心,近些年大肆于北疆增设军队,修筑工事,以备燕国。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两国交锋,倒霉的还是像王胜奎他们这样的百姓,随着两国摩擦不断,边关禁严,他们这些来往两地的马帮、商旅,自也不能随意出境,诸如盐铁粮食等一类物资,更被视为违禁品,不得随意贩运,茶马古道也逐渐没落下去,为盗匪诡怪所占据,他们自然也就没了好日子。
很多人都被迫改了行,易了业。
只剩他们没有别的手艺,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日子,总得过下去。
所以,半年前他们一行一百多人,满载丝绸、绢帛、茶叶等货物,出北疆而前往北燕,沿着荒废的茶马古道,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燕国。
由于两国封关禁市,所以诸如丝绸、绢帛、茶叶等物,在燕国倒是成了紧俏品,所以他们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然,付出的代价,亦不可谓不大,一路上所遇山匪诡怪,危地险境,数不胜数,有不少人为此丢了性命,其中就包括老周、老王、小安等人,一百人的马帮,到现在也只剩五十多人,几乎死了一半人,不可谓不惨烈。
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亲朋好友,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一起去,却未能一起回,甚至连将他们的遗体带回来,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可那又能怎么办,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
日子,也总得过下去。
这就是他们的命,也是他们的哀。
“齐叔,把那些兄弟的安家费都准备好,对了,从我那份里多分一份出去,给兄弟们的家人,安顿好他们,不能让他们受一点儿委屈。”
王胜奎看向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叮嘱道:“兄弟们虽死了,但还有我们,他们的父母,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父母,他们的兄弟姐妹,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妻儿,就是我们的弟妹嫂子与儿女,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们,不让地下的兄弟们寒心。”
“头儿说得对,也算我一份。”
“算我一份。”
“齐叔,也算我一个。”
……
坚定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期盼与守护,亦是人情与温暖。
“头儿,快看,有人。”
忽然,孙博指着远处的仙子泉道。
王胜奎望去,只见仙人泉旁边,围坐着一群人,煮着东西,谈笑风生,其中还有一个小孩,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咯咯”的笑声不断响起,给荒凉的戈壁,平添了几分欢乐和生机。
“许是过路的商旅,在仙人泉歇脚。不过大家都小心一些。”
王胜奎叮嘱了一声,看那些人的装束打扮,而且还带着小孩子,应该不是什么盗匪贼寇之流,毕竟谁家盗匪贼寇出来打劫,还带着小孩儿啊。
而仙人泉,是这片戈壁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绿洲和水源,仙人泉的名字和来历,亦极富传奇色彩。
相传,这片戈壁原本荒凉无比,没有任何植被、水源,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胡杨、荆棘,在这片戈壁也生存不下去,所以这片戈壁没有任何生机与生命,死寂荒凉,故名荒滩。
因而,纵然当年茶马古道繁盛时,荒滩亦属于燕楚两国商旅往来之禁地,有无数商旅因横穿荒滩而命丧戈壁,五里一尸,十里一骸,可谓白骨累累。
有仙人骑牛路过此地,见荒滩五里一尸,十里一骸,惨绝人寰,不忍于此,故解囊于手,倾水成泉。
仙人泉之名,亦由此而来。
当然,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孰真孰假,不得而知,估计只是当时茶马古道兴盛时期流传下来的故事之一。
但不可否认,仙人泉有很多奇异之处,如泉水甘甜可口,如无论如何阴寒,泉水永不结冰,如无论如何炎热,泉水永不枯竭,喝了仙人泉的泉水后一段时间内会好运连连,等等。
所以,仙人泉成了方圆百里来往马帮、商旅停留、歇脚、休整的好地方。
第六百零二章 养龙巢
茶马古道兴盛时期,以仙人泉为中心,甚至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小镇,小镇开设有客栈、酒肆、勾栏等,专门服务于过往商旅,可谓繁盛一时。
只不过随着茶马古道衰落,仙人泉亦随之败落,人走茶凉,如今只剩残垣断壁,荒凉凄冷。
纵然如此,仙人泉仍是茶马古道上最主要的中枢,是往来商旅、马帮、盗匪,甚至于燕、楚斥候军队歇脚、休整的好地方。
仙人泉处诸多神异,不是没有盗匪贼寇想盘踞于此,占山为王。
只不过燕楚两国的斥候、军队时不时会路过仙人泉,以做休整,然后顺带地将盘踞于仙人泉的盗匪贼寇清剿一空,久而久之,就没有哪个盗匪贼寇敢不开眼了。
所以,仙人泉附近,基本上是比较安全的。
王胜奎等一行人抵达仙人泉后,那伙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
都是萍水相逢,人家不理会他们,他们也没自讨没趣,安置好马匹牲口,就开始埋锅造饭。
倒是与人群隔着十数丈的一个年轻男子,和善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那名年轻男子相貌普通,穿着一件青衣,独自一人靠在树下,喝着泉水,吃着干粮。
年轻男子相貌平凡,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都没人会注意第二眼的人,但偏偏当他笑起来时,却有一种异样的魔力,让人心生好感。
所以,王生奎不由多看了那个年轻男子几眼。
当然,他也只是好奇,萍水相逢,他也没有打探对方底细的心思,打量了几眼后,就忙碌起自己的事来。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人群中那个小姑娘,玩着玩着,竟是一不小心跑到了仙人泉旁,趴在泉水旁,玩着泉里的清水。
“啊……燕儿,小心……”
忽然,有人发现了小姑娘的举动,惊呼一声。
或是惊呼声吓到了小姑娘,也或是小姑娘玩儿得太过忘情,竟是一头栽进了仙人泉里。
“燕儿……”
“小燕儿……”
“我的女儿啊……”
顿时,那些正谈笑风生的商旅,大惊失色,目露惊恐,所有人齐齐向仙人泉冲去。
仙人
泉说是一个泉,但占地足有方圆十数丈,说是一座湖也差不多。
而且仙人泉极其幽深,水深不知底,别说是淹死一个小姑娘了,就是一头牛,也能淹死。
当前,前提是牛不会游泳。
然而,王胜奎等人见状,却波澜不惊,甚至有人面露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冷血无情。
“我不会水,谁来救救我家燕儿啊?!”
“求求你们,救救燕儿啊!”
一名中年人哭喊着,向四周等人求救,也包括王生奎等人。
“兄台不用紧张,令爱没事的。”王胜奎笑道。
“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你还是不是人?”那名中年男子双目赤红,怒吼道。
“兄台,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会有人救令爱的,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有事的。”
王胜奎解释道:“你看!”
中年男子下意识望去,只见平静的仙人泉中,忽然咕噜噜冒起了气泡,然后那个名为燕儿的小姑娘被一个透明的气泡包裹着,从泉底浮了上来。
气泡内,小姑娘兀自咯咯娇笑着,挥舞着手臂,戳着气泡,自顾自玩儿得不亦乐乎。
一些人看着此等神异的景象,惊奇不已。
唯独王胜奎、孙博等人,平静自若,似见怪不怪。
“看吧,我就说令爱没事吧!”王胜奎微笑道。
这也算是仙人泉的一大神奇之处,仙人泉中似真有仙人,但凡有人不小心跌落泉水,便会为奇异的力量所救,浮出水面,所以仙人泉中,从不曾有生灵死亡。
此外,每次路过仙人泉,他们所携带的吃食,都会莫名消失一些,十分古怪。
原因嘛,至今无人所知,也不是没有人想探个究竟,甚至深入泉底一探虚实,但却一无所得。
他们这些走四方、行八面之人,在某种程度上十分笃信鬼神,又鉴于仙人泉的种种神异,久而久之,都相信仙人泉中有仙人,会救他们这些陷入危险的行人旅客,并赐福于他们。
事实也是如此,每当他们路过仙人泉,喝过仙人泉的泉水后,两三天内的运气会变得非常好,一路平安,不会遇到任何诡怪、
危险。
但一段时间后,这种运气就会消失,所以每次他们走商时,都会特意路过仙人泉,沾一沾仙人泉的福运,求一求仙人保佑。
因而,见到小姑娘失足落水,他们才没有任何惊慌,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可是话刚说完,只见人群中忽有人抛出一个鱼篓。
鱼篓仿佛只是以竹篾编成的普通鱼篓,但悬空而不坠,荡开一阵五彩祥光,祥光化为一头真龙虚影,首尾盘旋于鱼篓而上,空中似有龙吟阵阵,声震四野。
王胜奎等人敢做马帮这行买卖,尤其敢穿越两国边境,重走茶马古道,胆魄、实力、眼界自然都不缺。
他们一行人中,足有十数个洗神境,最弱的都是炼罡境,而他更是达到了半步通玄的境界,只差半步就能登堂入室,踏足通玄,并且人人都不是初出茅庐、没见过生死与鲜血的雏儿,皆身经百战,所以就连那些专门以劫掠为生的盗匪贼寇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避而他们而远之。
可在刚才那一声虚幻的龙吟声中,他们所有人只觉得神魂战栗,心生惊恐,双股战战。
“养龙巢困住他了,所有人一起动手。”
人群中,一名女子大喊一声,顿时又有数人跃出,各据一方,隐约形成一个阵势,数道印诀落在鱼篓上。
霎时,鱼篓龙吟大作,响彻天地。
湖中,连同那个小姑娘在内,似有什么被摄了出来,左突右撞,鱼篓垂下的缕缕光芒不断被撕扯、撞开一道口子,复又弥合。
空中的鱼篓,则在左突右撞之下,华光逸散,摇摇欲坠。
而那些人的脸色,亦慢慢变得惨白,气息紊乱。
眼看那些人就是支撑不住时,那个一同被摄于半空的小姑娘,忽然抚手一按,虚空中突兀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丝线,每一条丝线上都似有一条蛟龙游走,无数蛟龙游走穿梭,隐隐勾勒出一张大网。
下一刻,小姑娘五指虚抓,弥漫于虚空的大网开始收缩,龙吟阵阵,当无形大网收缩至最小时,龙吟声也复于平静。
小姑娘提着网兜,凌空立于湖面上,脸上仍旧挂着天真、可爱与无邪的笑容。
第六百零三章 小诡怪
“这……”
王胜奎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茫然。
他以为的普通商旅,忽然摇身一变,全部成了高手;
他以为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忽然间,变得深不可测;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咿咿……”
这时,小姑娘所提的金色网兜内,响起一阵呜呜声,王胜奎这才注意到,网兜里多了一个小人。
或者说不是人,而是一个形如人类的小诡怪。
那个小诡怪只有三四寸高低,状如人形,手脚眼耳齐备,仿佛缩小数倍的小孩儿,头上顶着一片倒扣的莲叶,腰间则是一圈垂落的青色莲花花瓣,头发青绿,小脸清秀,一双浑圆幽黑的眼睛,清澈无暇,天真无邪,仿佛世间最纯净最美好的东西。
只是此时的小诡怪,全身到处都是伤口,从伤口中流出淡青色的血液,竟有一种草木清香,生机勃勃,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眸中,倒映着不解无辜落寞与伤心。
看着小诡怪的模样,王胜奎等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怜惜和疼爱。
反倒是对面那群人不为所动,脸上充斥着兴奋与欣喜。
“哈哈……终于让我们逮住这小东西。”
“就是,这小东西也忒能躲了,我们先先前设了那么多套,都没让他上钩,真够警惕的。”
“警惕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了!”
“说到底,还是妙长老的主意好。”
“你逃啊,你不是很能逃吗?怎么不逃了?”
待小姑娘踏水如履平地,落在岸上后,一群人顿时围了上去,看着网兜内不断挣扎却徒劳无功的小诡怪,议论纷纷。
“长老,他看着好可怜,要不要先把他放出来。”
忽然,有一名女弟子看着小诡怪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惜,轻声道。
“师妹,这小东西可滑溜了,若非长老的养龙巢和伏龙兜,这次我们根本不可能抓住他,要是放出来让他溜了,再想抓住可就难了。”一名男子道。
“就是师妹。”另一人附和道。
“那……那给他止止血吧。”女弟子咬了咬嘴
唇,犹豫了一下道。
“师妹,你可别被这些诡怪给骗了,这小东西惯会骗人了。”有人冷笑一声,看着不断挣扎的小诡怪:“你看都这时候了,这小东西还不老实。”
“咯咯……小寒雪,你还真是天真,和这个小东西一样。”
小姑娘,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妙长老笑了一声,虽然对方仍是小姑娘模样,但这一笑间,却颇有几分风情万种:“只是这个世界不需要天真的人,这个江湖也不需要心慈手软的人。”
名为寒雪的女子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长老,怎么不封住他?要是让这小东西跑了,可就麻烦了。”有人见伏龙兜内的小诡怪还在不断挣扎,疑惑道。
“放心,他被我的伏龙兜困住,他是逃不掉的。”妙长老笑道:“另外嘛,他越是挣扎,这伏龙兜就会越紧,他身上的伤口也会越多,留的血也就越多。”
“这小东西应该是青莲成精,属于草木精魅之属,且由于仙人泉诸多神异,所以身上亦蕴含有神奇的力量,他的血液中,不仅蕴含有磅礴的生命精华,可肉白骨益年寿,还能给人带来一定的好运,因而他的血,可是无价之宝呦。”
“啊……”
闻言,众人一愣,目光灼热。
“童川,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些血都收集起来,可别浪费了。”妙长老吩咐道。
“哦哦,是,是。”一名男子兴奋地拿出瓷瓶,放到伏龙兜的下方,收集起小诡怪的鲜血来。
慢慢的,小诡怪也仿佛察觉到了挣脱无望,身上的累累伤痕也使其疲惫虚弱不堪,停止了挣扎,抱着身子,一双清澈无暇的瞳眸,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却亦远在天边的仙人泉,满是落寞悲伤与绝望。
“怎么不动了,装什么死。”
小诡怪不挣扎后,伤口就开始慢慢愈合,自然也就没了鲜血,正收集着鲜血的童川自是不慢,狠狠摇了摇伏龙兜,网兜上锋锐的丝线,再度在小诡怪身上留下数道深深的伤痕,血流不止。
童川则继续开心地接着鲜血。
但那个小诡怪,却没有痛呼,亦未挣扎,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望着近在咫尺
的仙人泉。
数息后,见童川还欲故技重施,妙长老伸手拦住:“好了,别把这小东西弄死了,这小东西貌似来历不凡,身携福运,带回去正好可以镇压我骑龙山的气运。”
“是。”童川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收起瓶子。
妙长老看了一眼伏龙兜内伤痕累累悲伤绝望的小诡怪,咯咯笑道:“小东西,别这副表情,你留在这里,早晚会被人发现,被人杀死,跟我回骑龙山,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你应该开心才是!”
“好了,此行目的已成,我们回去吧。”
妙长老吩咐了一声,提着伏龙兜和小诡怪,就准备离开。
但这时,却见王胜奎犹豫了一下,最后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诸位且慢!”
“嗯?你有什么事吗?”
妙长老回头,看向王胜奎,目光打趣。
被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王胜奎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背后不由浸出层层冷汗,但王胜奎还是忍住心中的惊恐,硬着头皮道:“前辈,能不能请你网开一面……放了那个诡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同的是,孙博等马帮一行人是不明所以,妙长老身后的人则面露不善。
“头儿……”
马帮中最年长的齐叔两三步走到王胜奎身边,脸色难看。
他们这些走货的马帮,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所谓闲事莫少管,一路好平安,毕竟这个世上,很多事不关己的麻烦,就是因为多管闲事而引起的,最后弄得祸及己身,甚至一命呜呼。
所以,谨言慎行明辨多思,闲事他事莫管少管,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王胜奎是他们这一行的老人,为人公正无私,重情重义,行事小心谨慎,经验丰富,深受他们信服,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
“齐叔,你先别说话。”
王胜奎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而是看着对面的妙长老。
“怎么,你也想要这个小东西吗?”
妙长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胜奎,晃着伏龙兜,笑道:“还是说,你们也想要分一杯羹?”
第六百零四章 人不如诡
“前辈误会了。”
王胜奎抱着拳头,语气诚恳道:“这个诡怪,并非邪祟,性情温和,不仅没有害过人,还做过不少好事,时常帮助我们这些过路的商旅,所以还望前辈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他。”
是的,从先前妙长老等人的对话中,他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小诡怪的身份,就是他们所认为的仙人泉的仙人。
虽说仙人变成了一个诡怪,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但是意料之外,也算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个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仙人。
所以,当他猜到小诡怪的身份后,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上天阻止,虽说马帮有规矩,不要多管闲事,但他亦有不得不多管闲事的理由。
先不提小诡怪的存在,让无数路过仙人泉的商旅路人受益,单就于他而言,小诡怪就有救命之恩。
三年前,他女儿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需要一味药材做主药,而这味药材十分罕见,唯有荒漠深处才有。
他为了救自家女儿,毅然决然,一人深入荒漠戈壁,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那味主药,但在回程的途中,不小心遭到了一个强大诡怪的突袭,他拼尽全力才杀了那个诡怪,但他同时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但他不甘心,因为他若死了,他的女儿,也活不了。
他靠着坚韧的意志,走了上百里路,但在到达仙人泉附近时,终于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他本以为这一倒下,就永远站不起来,也再也见不到自家的女儿,可没想到第二天,他不仅醒了过来,还伤势尽愈。
而那味主药,也顺利治愈了自家女儿的疾病。
他当时还以为是仙人泉的仙人感念他救人心切,才救了他一命,后来他女儿痊愈后,他还专程带着她来仙人泉祭拜了一番。
祭拜时,女儿偷偷告诉他,有一个小朋友,正在水里看着他们,咯咯大笑,当然,他什么都未看到。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家女儿眼花了,可是后来女儿又告诉他,昨晚她和那个小朋友玩了一整天,可开心了。
他才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只是并未在意。
但现在看到那个小诡怪,听到妙长老等人的对话,他才彻底明白,当初自家女儿看到的小朋友应该就是眼前的小诡怪,
而当初救他的,自然也只可能是眼前的小诡怪。
所以,这个小诡怪,不仅于他有救命之恩,于他的宝贝女儿,也有着救命之恩。
因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所以,他开口了,纵然知道这一开口,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但他还是开口了。
人,不能活得连一个诡怪都不如。
“哦,你身为人类,竟然为一个诡怪求情,可真是稀奇。”妙长老笑道。
“诡怪,并不一定都是坏的,就如人,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王胜奎姿态放得极低,毕竟是有求于人:“而且,这个诡怪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恳请前辈能放了他。”
“有意思,只是我凭什么答应你?我们可是废了不少劲儿,才抓住这个小东西的。”妙长老微微一笑,只是这一笑间,恐怖的威压席卷天地,王胜奎仿佛看到了一条龙,盘踞于小姑娘身后,漠然无情地看着他。
王胜奎只觉得呼吸困难,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倒是王胜奎身后的孙博等人,仿佛并未感觉到什么,看到王胜奎吃亏,立即叫嚣了起来,脸色不善。
“哦,所以你凭的是你们人多吗?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想强抢啊!”对于孙博等人的叫嚣,妙长老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都住口。”
王胜奎强忍着心悸,制止了叫嚣的孙博等人,解释道:“前辈别误会,晚辈绝无此意。”
“且此事与他们无关,皆是我一人所为,亦是我一人所愿。”
妙长老很强,这个他早有预料,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若是惹恼了对方,今天他们所有人估计都得死在这里。
他死了不要紧,但连累兄弟们,却非他所愿。
“哦,那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答应你?”妙长老笑道。
“晚辈自无资格要求前辈,晚辈只是恳求。”王胜奎抱拳,言辞恳切:“前辈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只要晚辈能做到,在所不惜。”
“哦,任何要求吗?”妙长老摸着下巴,饶有兴味道:“那我要是让你跪下来呢?”
王胜奎想也没想,直接跪了下来。
“那要是再磕几个头呢?”
妙长老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头儿……”
“头儿……”
闻言,孙博等人睚眦欲裂,王胜奎是什么人,铮铮铁骨,七尺大汉,从来都是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现在不但给人跪下了,还要给对方磕头,这未免也太侮辱人了吧。
“哈哈……你不是想救这个小东西吗?怎么,让你磕个头就不愿意了?”
妙长老身后的童川等人起哄大笑道。
“好,我磕……”王胜奎一咬牙,以头抢地,直磕了起来,每一下,都砰然有声,每一下,都撞在地面上。
响头有声,人心亦有言。
“哈哈哈……”
见状,童川等人大笑起来,唯有那个名为寒雪的弟子,面露不忍。
“还真听话呢,我们长老要死你,你也愿意死吗?”有人戏谑道。
“只要前辈能放了他,我一死,又何妨?”王胜奎抬起头,额头兀自还残留着石子和泥沙,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目光,却坚毅清澈。
如水,如冰,亦如玉。
他日你救我与女儿一命,今日愿以我之命换你之命,有何不敢?
亦有何不愿?
说话的童川等人一愣,有些笑不出来,最后脸色难看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有病,竟然为了一个诡怪甘愿去死,有病。”
“前辈,不知你可愿意?”王胜奎看着妙长老,纵然跪着,但他仍旧比对方高出一个头。
“咿咦……”
这时,妙长老的伏龙兜内传出小诡怪咿咦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伏龙兜内的小诡怪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在看到众人看向他后,小诡怪指了指王胜奎,又指了指自己,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目光恳切地望着妙长老。
“哦,你是说,只要我放了他,不杀他,你就愿意跟我回去吗?”等小诡怪比划完,妙长老微笑道。
伏龙兜没,小诡怪点了点头,目光恳切。
“前辈,不用听他的,他什么都不懂。”王胜奎心中不由一暖,小诡怪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亦都是值得的。
“咿咿呀呀……”
听到王胜奎的话,伏龙兜内的小诡怪则咿咿呀呀的比划着,显然不同意王胜奎的说辞。
第六百零五章 以己之恶,妒人之善
“有意思,真有意思,人替诡怪求情,诡怪替人求情,我今儿个还真是长见识了。”
妙长老笑着,只是笑容愈发讥讽与嘲弄:“只是……你们似乎都忘了,饶与不饶,放与不放,你们似乎说了不算!”
妙长老先看向王胜奎:“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的承诺,在我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接着,妙长老又看向小诡怪:“至于你嘛小东西,你现在就在我手里,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去骑龙山,所以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这……”王胜奎目光一黯。
“算了,懒得和你们玩了。”妙长老忽然兴致缺缺,道:“杀了他们吧!”
不等王胜奎等人反应,先前那个鱼篓不知何时出现空中,鱼篓之上金龙盘旋,垂落缕缕金光。
而那些金光仿如锁链一样,将王胜奎等所有人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好喽,早看他们不顺眼了。”童川等人则狞笑着,向孙博、齐叔等人走去。
“你……为什么?”王胜奎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没想到上一刻还和他言笑晏晏的妙长老,这一刻竟然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显然,对方从头至尾,都在耍他,根本没想过放了那个小诡怪。
只是他不明白,不放就不放,对方为何还要杀了他们,且还不仅是他一人,而是所有人?
“为什么啊?”妙长老眨着眼睛,大大的双眼,纯真而又无辜:“自然是因为我讨厌像你这样的人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让我觉得很自己很丑陋,你越是善良,越是美好,会越让我觉得自己丑陋、邪恶。”
“我越是丑陋、邪恶,越让我想杀了你,毁灭你。”
“就算如此,杀我一人就好了,为什么要杀我兄弟?”
此时,妙长老天真无邪的笑容,在王胜奎眼中,竟是那般的狰狞,那般邪恶:“他们又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是没有招惹我,但你却招惹了我。”
妙长老笑道:“多管闲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你饶了他们,我求求你饶了他们!”王胜奎先是一愣,继而哀求道。
“后悔了吗?”妙长老微笑道。
王胜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哀求着。
后悔吗?
说实话,他不后悔,却又很后悔。
他不后悔,是因为他不后悔多管闲事,不后悔替小诡怪求情,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从不为这件事后悔。
说后悔,只是因为他连累了自家兄弟,他应该先安排兄弟们离开,然后再独自一人追上去,替小诡怪求情,成则皆大欢喜,不成,就算死,也只是死他一个,他求仁得仁,也不会累及兄弟、朋友。
所以,他磕头,他求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兄弟,为朋友。
“后悔了啊,可惜,太晚了!”
妙长老慢慢凑近王胜奎,轻轻笑着:“对了,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会留着你的命,让你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兄弟,是因为你的善良而死,让你日日夜夜都因为你的善良,而内疚,而愧疚;让你一生一世都活在痛苦中,黑暗中;让你永生永世都觉得你的善良,是恶心的,丑陋的……”
妙长老每说一个字,王胜奎就颤抖一下;每说一个字,王胜奎的眼神就黯淡一分。
“你……好残忍!”
王胜奎身体颤抖,眼眶赤红,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
而伏龙兜内的小诡怪,亦咿咿呀呀地挣扎着,纵然被锋锐的丝线割得满身伤口,纵然全身鲜血淋漓,小诡怪却仿若不觉。
“残忍吗?我觉得我还可以更残忍一些。”
妙长老伸手,凌空轻轻一拨,王胜奎转了一圈,面向孙博、齐叔等人。
“我觉得,让你亲眼看到你的兄弟们因为你的善良,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会更有意思一些。”
“你觉得呢?”
“你……啊……”
王胜奎眼眶充血,睚眦欲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童川等人,狞笑着,走近孙博、齐叔等人,举起了手中刀,掌中剑,然后落下。
王胜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缕缕鲜血,从眼角滑落。
然则,等了数息,他却意外地没有听到惨叫声,睁开眼睛,也未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
他看到的,只是童川等人,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兀自挂着狞笑与残忍。
“是哪位朋友,还请现身一见!”
妙长老本是轻松的神情,亦变得颇为凝重,以她的境界与实力,竟未察觉到丝毫气机波动和他人出手的迹象。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实力强出他太多,一种则是对方修炼的功法十分特殊。
但无论哪一种,对她而言貌似都不是好消息。
“自己丑恶就罢了,还想将别人变得和自己一样丑陋不堪,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妙长老的话音方落,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你?!”
妙长老豁然转身,看向不远处。
王胜奎也下意识看去,再次看到了那个身着青衣,相貌平凡普通的年轻男子。
他这时也方才想起来,貌似除了他们与妙长老两伙人,仙人泉旁,还有另外一个人。
只是先前,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外,他好像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存在,也从未想起过对方。
“在下骑龙山长老,妙天真,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妙长老,即妙天真拱了拱手,问道。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妙天真的心中,却不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他自然认识这个年轻男子,这个年轻男子貌似比他们来的还要早,他们前天抵达仙人泉时,对方就已经在这里了。
按理说他们是为了抓小诡怪而来,任何一个多出来的人,都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不确定的因素,需要时刻警惕。
可奇怪的是,她的心理从未生出过类似的想法与念头,而对方明明就在那里,还经常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可偏偏她就是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就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若非对方开口说话,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名字不重要,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语调轻松。
“那么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妙天真皱着眉头。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们的做法而已。”年轻男子淡淡道。
“这么说,阁下也想管我骑龙山的闲事了?”妙天真仿若稚童的脸上,多了一丝冷酷与煞气。
“别用骑龙山的名头压我,因为我,没听说过。”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所以,这闲事我管定了。”
第六百零六章 拳镇蛟龙
“大言不惭。”
妙天真冷哼一声,声落的刹那,那个鱼篓已经出现在年轻男子头顶,鱼篓之上,金龙缠绕,声震天地,恐怖的威压覆笼而下,如天地坠落。
“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叫大言不惭了。”
然而下一刻,妙天真便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个年轻男子在金光威压的覆笼镇压之下,轻松站了起来。
随着对方慢慢起身,垂下的金光如镜面一样,寸寸碎裂;
鱼篓摇摇晃晃,金龙震颤哀鸣,如似惶恐,又若害怕。
当年轻男子身子挺直如剑,鱼篓上的金龙轰然炸裂,鱼篓亦生生被震飞出去。
“噗……”
妙天真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下一刻,妙天真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逃。
因为,对方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
那个鱼篓,并非普通之物,名养龙巢,乃是无常诡器,是他们骑龙山祖师骑龙真人所留秘宝之一。
相传,骑龙山祖师也是一位奇人,专修练气屠龙之术,一生屠杀了不少真龙蛟龙之属,创立了骑龙山,而养龙巢便是他用龙筋龙血炼制而成的诡器。
养龙巢并非攻伐类诡器,算是一件辅助性诡器,养龙巢以龙筋龙血炼制而成,蕴含有真龙之力,将任何诡怪置于其间,久而久之,都会使诡怪脱胎换骨,诞生一缕真龙血脉,故名养龙。
除此之外,养龙巢还有禁锢与威慑能,可以真龙威压,禁锢一方天地,镇压一方空间,也正是凭借养龙巢,他们才抓住了那个小诡怪。
可以说,养龙巢十分强大。
可如此强大的养龙巢,却连对方一息都未镇压禁锢住,那么对方的实力该有多强?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逃了。
只是她刚一动,忽然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想也未想,娇小的躯体内涌出一道金光,金光化金龙,盘旋于己身。
“驱龙术,龙盘身”
龙盘身是一式防御招式,以罡气化龙,盘旋于身侧,守护己身。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形成的金龙,被一个拳头,轻易洞穿。
轻松的就像
是,打穿了一张纸。
见状,妙天真身子一缩,如青龙入水,一瞬摆脱了对方拳意气机笼罩,出现在数丈外。
青龙入水,遨游太虚,谓之青龙行。
“你真要与我骑龙山不死不休吗?”
躲过对方一拳后,妙天真目视数丈外收回拳头的年轻男子,脸色难看。
骑龙山主修精神秘法,讲究以神驭龙,以意屠龙,故而体魄孱弱,若被对方那一拳打到,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身受重创。
“怎么,后悔了?”
年轻男子微笑着,笑容灿烂,却漠然无情,就如先前的他一样:“可惜,晚了。”
妙天真脸色难看,这是她先前对王胜奎所说的话,现在被原话奉还。
“别以为我怕你。”
妙天真眉目含煞,一脚跺在地上,泥土翻滚,两条土龙破土而出,一左一右,扑向年轻男子,如双龙抢珠。
年轻男子视而不见,双臂张开,双手一左一右,按在土龙的头顶,两条土龙,寸尺难进。
然后,男子五指用力,两条土龙,寸寸碎裂。
土龙破碎的一瞬,妙天真的指尖,出现一滴水珠,屈指而弹。
水珠离指,所过之处,水光粼粼,波涛汹涌。
一滴水,便是一条河。
长河悬空,镇真龙。
“屠龙术,镇蛟龙”
下一刻,长河奔涌,冲向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不闪不避,继续向前走着,只是当长河奔涌而至时,年轻男子握拳,向前递出。
然后,波涛汹涌的长河,被一拳,撕裂两半。
你有滴水化长河,可镇龙;
我有一拳出方寸,开江河。
长河开,妙天真张口轻叱,如龙吟万里,号令万水,长河之中,再起波澜,八条水龙,跃水而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随着八条水龙出现,原本溃散的河水,再度趋于平稳,簇拥于八条水龙身后,掀起百丈浪涛。
下一刻,八条水龙,于空中盘旋交错,水流化天幕,仙人屠真龙。
然后,一根手指
,破开水幕,从天而降。
一指落,便是八龙拱卫,水浪天倾。
此一式,便是驱龙山《屠龙术》中最强大的杀招,屠真龙。
指未落,已是万里龙吟,天地慑服。
仙人一指,可屠真龙,龙皆可屠,况乎人哉?
只是妙天真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看到那名年轻男子,仍旧抬手,向天递出一拳。
然后,她就看到,那落下的一指,被一拳打碎;
滚滚而落的浪涛,被一拳轰开;
弥漫天际的水幕,被一拳洞穿。
拳高于天,仙人亦可杀!
“花里胡哨的。”
一拳碎指开天的年轻男子,风轻云淡地收回拳头,继续向妙天真走去。
妙天真怪叫一声,再无战意和底气,一纵而起,身影如龙,云雾缥缈,腾空而去。
云雾缥缈中,难觉其影,难察其行。
风从虎,云从龙,龙隐于云雾,可大可小,可隐可现,即谓之龙腾术。
龙腾术取龙之腾跃纵横之术,乃《屠龙术》中的腾挪飞跃之法,既能借云雾遮掩身影,隐形匿迹,又能飞天纵地,如影如电,是骑龙山第一逃命之法。
所以,只是一息,妙天真就在数十丈之外。
她不相信,对方能追得上她。
对方明显是炼体武者,炼体武者体魄强大是不假,但神魂孱弱,不善身法,肯定察觉不到她的行迹,自然也追不到她。
“跑得倒挺快,只是,你跑得了吗!”
然而下一刻,妙天真的耳边,响起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
声音清晰可闻,如人近在咫尺。
妙天真亡魂大冒,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然后就看到一根手指,缓缓落下。
当手指落下之时,妙天真只觉防不可防,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敲在她的额头上。
“砰……”
清晰的声音,在她心神识海内响起,犹如钟声,回荡不休。
声音每回响一次,她的识海中就有无数记忆浮现出现,就如有人以她的记忆为书,以精神为手,翻看她的记忆一样。
第六百零七章 剐龙台
“啊……你竟敢窥伺我的记忆,找死……”
妙天真心中咆哮着,识海中浮现出一头人首龙身的怪物。
龙身长约百丈,鳞片熠熠生辉,荡开无数炫目的光晕,而龙首处,则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庞,赫然正是妙天真的脸庞。
这就是妙天真的阴神,无邪真龙。
骑龙山虽然名不见经传,已然没落,但数百年前,亦是名震天下的名门大派,以屠龙秘术闻名于世。
屠龙秘术以练气为主,主修神魂与罡气,她身为骑龙山的长老,实力自然不弱,乃半步通玄,神魂尤为强横。
她虽然不知道年轻男子是用什么方法锁定了使用龙腾术的她,但现在他竟然敢自投罗网,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窥伺她的神魂记忆,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究竟是对方太膨胀了?
还是以为她没有翻盘的手段了吗?
不过,你既然自己找死,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妙天真心中冷笑着,无邪真龙身上炫目的光晕中,浮现出一尊巨大的刑台,刑台四方矗立着高大的石柱,石柱之上雷电缭绕,四条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锁链,从虚空垂落,刑台表面,则矗立着一把把刀尖向上的刑刀,刑刀上布满斑驳血迹,浓郁的煞气犹如实质一样蒸腾,有阵阵凄厉的龙吟从煞气中传出。
刑台甫一出现,妙天真的识海内,便是龙吟哀嚎,煞气弥漫,杀意纵横。
“屠龙术。剐龙台”
相传,上古天庭有剐龙台,专惩天地恶龙真龙,素有剐龙台上剐龙王,一剐鳞片落,二剐皮皆脱,三剐龙筋断,四剐成烂肉,五剐神魂弱之说,任何真龙只要上了剐龙台,便会遭受最残酷的刑罚,轻则鳞落披脱,重则筋断骨折,神魂湮灭。
而剐龙台一式,便来自上古天庭的剐龙台,是《屠龙术》中一式专攻神魂杀伐的神通秘法,修炼至大成,可拘真龙神魂于剐龙台,剐其鳞,剥其皮,断其筋,烂其肉,灭其魂。
当然,她至修炼成剐龙台以来,并未剐过所谓的真龙,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没见过。
龙没剐过,但人却剐过不少。
任何人的神魂,只要被拘禁束缚于剐龙台上,便会遭受最残酷的刑罚,神魂本无形,可一旦入得剐龙台,就会化作实质,剐龙台会剐其膜,剥其皮,断其筋,烂其肉,湮其魂,如剐真龙一样,使其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慢慢走向死亡。
所以,剐龙台不仅是骑龙山最强大的一种神魂攻伐神通,更是一种惨绝人寰的刑罚,骑龙山人人闻之而色变。
她现在就打算让对方,尝尝她剐龙台滋味,尝尝神魂被折磨的无尽痛楚,以解她心头之恨。
“哗啦啦……”
动念间,虚空中垂落的四条锁链,绵延破空而出,缠绕向虚空中的冥冥未知之物。
可当锁链缠绕住对方之后,却未能拘禁锁拿回剐龙台,反倒如锁住了某种可怕之物,锁链哗哗作响,如若颤抖。
“吼……”
识海内,无邪真龙仰天咆哮一声,背上的剐龙台愈发凝实,四根石柱之上雷霆乱舞,刑刀之上煞气冲霄,虚空中的锁链陡然绷直,荡开恐怖的龙吟声。
“聒噪……”
忽然,一个略显不耐的声音,在妙天真心神内响起,声音不高、不大,却似充斥着无形伟力,言出法随,高亢的龙吟声瞬间消失,绷直的锁链,亦无声断裂。
不等妙天真反应,一阵难以言喻的莫大恐惧袭上心头,意识恍惚,旋即,一个巨大的脚掌,踏破天穹,踩碎日月,从天而降。
“轰”
随着轰鸣,妙天真引以为傲的剐龙台,被一脚踩碎,绵延百丈的无邪真龙,被一脚踏散。
“不可能……”
意识模糊前,妙天真依稀看到一尊伟岸、高大、神秘的人影,端坐于王座之上,轻蔑不屑地俯视着她,就高高在上的神灵,俯瞰芸芸蝼蚁一般。
然后,那尊人影,屈指轻叩于王座之上,她的识海,陡然震颤、崩溃,而她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一片浑噩之中。
妙天真与年轻男子的交手,看似漫长,但在王胜奎等人眼中,却只有短短十数息的功夫,他们就只是看到妙天真跺脚弹指,又是双龙戏珠,又是滴水化长河,长河生蛟龙,端的气象万千。
反观那个年轻男子,就显得有些普通,出拳,挥拳,连街头打架的混混都不如。
偏偏妙天真气象万千的招式,在年轻男子面前,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打着打着,就跑了。
再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年轻男子,提着昏迷不醒的妙天真,从天而降,飘飘如仙人。
落地后,年轻男子随手将妙天真扔到骑龙山那个名叫寒雪的女子脚下。
“你……你杀了妙长老?”
寒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看着脚下昏迷不醒的妙天真,仍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放心,她没死。”
年轻男子淡淡说道,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能不能醒来,就不好说了。”
正待松口气的寒雪,顿时一愣,什么叫“没死,但能不能醒来就不好说了”,你究竟干了什么啊?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搜了她的魂,没掌握好分寸,伤了她的神魂而已。”年轻男子淡淡道。
“搜魂,你……怎么敢……”寒雪娇躯一颤,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王胜奎等人则心中咯噔一声,搜魂这种手段,有伤天和,名门正派的人很少用,唯有邪魔外道才会使用,难不成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是某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他们岂不是刚出狼穴,又入虎窝?
“看在你刚才没动手的份上,你走吧。”
年轻男子理也未理寒雪的惊愕,道:“把她也带上,能不能醒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寒雪还待说些什么,可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害怕,最终还是未敢将心中的质疑与愤怒表现出来。
沉默了一下,寒雪才强忍着心头的惊惧,看向童川等人:“那……我师兄他们呢?”
“他们啊,他们也可以走,只要你不嫌他们重的话。”年轻男子笑了笑。
“什么……什么意思?”寒雪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他们……都死了。”年轻男子道,挥手间,童川等还矗立在原地的人,齐齐倒在地上。
他刚才,抹掉了童川等所有骑龙山弟子的意识。
第六百零八章 他是这个人间值得的温暖与美
“你……”
寒雪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惨白如纸。
“怎么,不想走吗?如果你不想走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也留在这里。”年轻男子打量着寒雪,挑唇一笑:“我很乐意效劳的。”
“啊……”
看到男子的笑容,寒雪就如似看到最可怕的东西一样,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尖叫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然后顾不得狼狈与仪容,抱起地上的妙天真,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
“对了,替我给你们山主带句话,过几天,我说不定会亲自登门拜访骑龙山的。”年轻男子看着逃跑的寒雪,忽的轻笑一声。
正逃跑的寒雪身子一颤,什么话也未说,只是逃跑速度更快了几分。
等寒雪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年轻男子方才慢慢回头,看向王胜奎等人:“现在,轮到你们了。”
“多……多谢前辈的……救……救命之恩,晚辈等感激不尽。前辈有何吩咐,我等定万死不辞。””
王胜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眼前的年轻男子,然后被对方一巴掌给拍死。
虽说对方救了他们,但谁知道对方打得是什么算盘,且像这种魔头,大都喜怒无常,心思最难琢磨,上一刻还和你谈笑风生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妙天真就是前车之鉴。
“万死不辞啊!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王胜奎等人一眼,所有人顿时一个激灵,噤若寒蝉,背后浸出涔涔冷汗。
“好了,开个玩笑,你们也走吧。”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时,年轻男子淡淡一笑,挥了挥手。
“啊?”
王胜奎等人一愣,面面相觑,他们先前都已经做好了跪地求饶、为对方卖命,甚至是等死的打算,结果对方却只是让他们滚蛋?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对方在耍他们?
所以,一时谁都没敢动弹。
“怎么,舍不得走,想留下来陪他们?”年轻男子戏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童川等人。
“不是……”
“多谢前辈,我们这就走。”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孙博、齐叔等人回过神来,连忙向年轻男子道谢,然后拉着马匹等,就准备
离开。
“头儿,我们走吧,就别在这里搅扰前辈的清静了。”
齐叔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王胜奎,焦急地叫了一声。
王胜奎看了一眼年轻男子手中的小诡怪,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拱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了。”
说罢,王胜奎转身即走,也未再看一眼那个小诡怪,他生怕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替小诡怪求情,再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他不怕;
死亡,他也不惧;
只是,他不能再连累自己的兄弟与朋友。
所以,他走得很快,走得很决绝,生怕慢一步,自己就会改变主意。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等将兄弟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回来,替小诡怪求情,纵然万死,亦在所不惜。
只是希望,那时候,还来得及吧。
不,一定来得及的。
……
伏龙兜内,小诡怪既不挣扎,也不闹腾,只是看着远去的王胜奎等人,清澈的目光中,有开心,有眷恋,有不舍,亦有平静、安然与不舍……
就仿佛见见惯了世间的喧嚣与红尘,待回首,仍只是自己一人而已。
“怎么,舍不得那个人,还是觉得那个人没有再替你求情,有些失望?”
年轻男子将伏龙兜的小诡怪提了起来,微笑道。
小诡怪自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仍旧望着那个王胜奎等人离去的方向,一如过往的无数日子里,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之人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睛仍然纯净,如涤静了整个世界的污浊,使整个喧嚣、浮躁的世界都平静了下来,只是那缕纯净,却让人心疼。
“小东西,我叫叶青,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自然就是叶青。
他是五天前抵达仙人泉的,他自大年初一离开北幽后,便一路向北,一边修炼,一边赶路,没有固定的路线,没有既定的计划,随性而来,随心而行。
然后,他就意外遇到了仙人泉,也意外遇到了这个小诡怪。
他第一次看到小诡怪时,是他在仙人泉洗脸的时候,当时他在岸上,小诡怪在泉里,探出脑袋,用清澈明亮的目光打量着他,脸上满是欣喜与高兴。
当然,小诡怪当时处于一种隐身
和不可见状态,别人很难发现他,只是他精神力异于常人,所以才看到了小诡怪。
当时,他觉得那个小诡怪没有恶意,就故意当作没看到。
然后,当他洗脸时,小诡怪浮在水面上,静静地看着他;
当他喝水时,小诡怪轻轻晃着脚丫,于泉水中荡开层层涟漪,咯咯笑着;
当他坐在树下吃干粮时,小诡怪跟着他来到了岸上,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咯咯咯地笑着;
当他修炼时,小诡怪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有样学样,陪他打坐;
当他晚上睡觉时,小诡怪就会爬到他头顶的树上,晃荡着小脚丫,帮他驱赶蚊虫;
当他第二天准备离开时,小诡怪则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目光失落而悲伤;
而当他又意外返回时,小诡怪则兴奋地在泉水中打着滚,故意将泉水拨开一圈圈涟漪。
就仿佛,他是他朋友一样,为他的出现而惊喜,为他的离开而伤心,为他的回归而开心。
纵然,这个朋友,看不到他,甚至,也感觉不到他。
只要他能看到对方,就很满足,就很开心。
后来,又有一伙商旅经过,露宿仙人泉。
他发现小诡怪,喜欢热闹,喜欢有人吹嘘仙人泉的故事,喜欢听江湖的逸闻趣事。
每当那些人喝酒玩闹时,小诡怪就会趴在泉边,看着他们,咯咯大笑;
每当那些人讲江湖的逸闻趣事时,小诡怪就会趴在泉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而当那些人离开时,小诡怪就会显得很落寞,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自己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一圈又一圈。
或许,在没有人经过时,他就会像这样躺在仙人泉中,独自看着空中的悠悠白云,等人来,送他们离开。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人类的悲欢离合中没有他,但他却会因为人类的悲欢离合而伤心快乐。
他在仙人泉的几天里,见证了小诡怪的欢乐,见证了小诡怪的悲伤,也见证了他的孤独。
他是快乐的,但也是孤独的;
他是自由的,但也是无奈的;
他是美好的,但也是悲伤的。
但无疑,他是这个人间,永远值得的温暖与美好。
第六百零九章 不愿再等
因而,他才会在仙人泉,逗留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陪一陪小诡怪;所以,当妙天真他们出现,不怀好意时,他就动了杀心。
妙天真等人是一天前抵达仙人泉的,他们是为了小诡怪而来,自然早就摸清了他的性格,所以准备了诸多手段来引诱小诡怪上当,譬如故意讲一些江湖逸闻趣事,引诱小诡怪离开仙人泉;譬如故意准备了一些美酒美食,诱惑小诡怪;等等。
但可惜,小诡怪仿佛也察觉了妙天真等人的恶意,所以很是警惕,一直待在仙人泉中,就算上岸,也会绕开他们。
所以,妙天真等人一直没找到机会。
最后,妙天真只能利用小诡怪的善良,以自己为饵,方才抓住了小诡怪。
叶青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止妙天真,一方面是想看看她们抓小诡怪,究竟想做什么;二来则是给小诡怪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不要再被骗了。
毕竟,他能救得了他一次、两次,却不能救他一辈子。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带走小诡怪,只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先不说小诡怪愿不愿意跟他离开仙人泉,单就小诡怪跟着他,也很不安全,毕竟这次要去的地方,可谓是九死一生。
此外,将小诡怪带到外面的红尘浊世,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虽然说小诡怪待在仙人泉,或许会孤独,或许会寂寞,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与幸福呢?
大不了等他这次平安回来,多来陪陪小诡怪。
所以,他才会这么做,毕竟,受点儿伤,吃点儿苦,总比日后丢了命强。
至于说妙天真等人,他本来并未起杀心,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只是等他看到妙天真等人那般对待小诡怪和王胜奎时,才起了杀机。
杀童川等人,是为了替小诡怪报仇;
重创妙天真,却留她一命,则是给骑龙山一个警告;
搜魂妙天真,自然是想了解一下骑龙山的底细,如果不是很强的话,他还真不介意走一趟骑龙山,既是当作锻炼自己,又可以给小诡怪出一口恶气。
至于说寒雪嘛,他没有杀对方,一来是想让她给骑龙山带个口讯,二来则是因为她是骑龙山所有人中,唯一对小诡怪抱有善意之人。
所以,他才会放对方离开。
如果说妙天真代表着人性的恶,那个王胜奎就代表着人性的善。
王胜奎能为了一个诡怪,甘愿不顾一切,放弃尊严,舍弃生命,他是万分佩服的。
换作是他,扪心自问,他可能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敬服对方,也佩服对方。
当然,他并不嫉妒对方。
这个世上,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以自己之恶,去嫉妒他人的善。
赤诚与善良,本就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他做不到,但却可以心向而往之。
望世间人心如草木,永远向阳而开。
叶青回过神来,看着伏龙兜内一动不动的小诡怪,微笑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难道就不表示一下吗?”
看到小诡怪仍旧没有反应,叶青不再打趣小诡怪,解开伏龙兜,轻柔地将里面的小诡怪放在地上,揉了揉其小脑袋。
“小东西,快回去吧,以后可别再傻乎乎地被人给骗了。”
这时,小诡怪仿佛才回过神来,陡然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已在仙人泉内。
仙人泉中,小诡怪整个身子藏在水下,只剩一片荷叶露出水面,若是不注意话,谁也不会察觉到,那片荷叶之下,正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充满疑惑地打量着他。
叶青释放着善意,慢慢走到仙人泉边,看着水中的小诡怪:“放心,我不会抓你的,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小诡怪的眼睛亮了一下,沉入水中的脑袋,慢慢浮了上来,大大的眼睛中,如似写着高兴与欢乐。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作为朋友,送你一样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说着,叶青从山河贝中取出一小瓶造化水,也是他仅剩不多的造化水。
造化水对人、对诡怪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造化之物,对于提升小诡怪的实力和自保能力,应有裨益,算是他作为朋友,对他的一点儿帮助吧。
“我放这儿了,等会儿你自己过来取。”
叶青将造化水放在仙人泉旁,站起身子,看着水中的小诡怪,目光温柔:“那行,我也要走了,你多保重。”
闻言,仙人泉中,小诡怪的目光闪烁,多了一丝悲伤与落寞。
“不过,我会回来看你的,小东西。”
“记住,我叫叶青,树叶的叶,青草的青,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叶青摆着手,转身,迎着漫天霞光,潇洒离去。
仙人泉中,小诡怪目视叶青离开后,慢慢游到泉水边,捧起那个和他脑袋大小差不多的瓶子,抱在怀里,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温暖了天地。
小诡怪很开心,第一次有人能看到他,愿意和他聊天;
第一次,有人送他礼物;
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所以,他很高兴,也很开心。
但慢慢的,他又有些伤心,因为那个人,要离开了。
他说他会回来,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就像好多好多年以前,那个倾水为泉的人,那个把他放在仙人泉中人,也告诉他,他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带他离开这里,带他游历江湖,踏遍千山万水,陪他赏落日余晖,揽九天明月。
他每天待在仙人泉中,希望有人经过,是想看看那些人中,会不会有他的身影;
他喜欢听路过的人讲故事,是想从那些故事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可他等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久,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也不知是他忘了他,还是他有了新的朋友,亦或者是有事耽搁了?
他不知道,但他很伤心,也很孤独。
不过,今天他又遇到了一个愿意和他聊天、愿意送他礼物,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但那个人,也要走了。
虽然,他说过他会回来看他,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和那个人一样,会忘了他,也忘了他们的承诺?
小诡怪想了想,最后抱起那个瓶子,跳出水面,向那个离开的背影追去。
好多好多年前,他看着那人离开,却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这一次,他要和这人一起离开,那样,就再也不用等了。
他要和这个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一起,去寻找当初那个好朋友。
这一次,他不愿意再等待。
abc
第六百一十章 人心诡心,向阳而行
“咦,小东西,你怎么来了,送我吗?”
叶青离开仙人泉后,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叶青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向后看去,正好看到那个小诡怪站在一棵树下,抱着他给的瓷瓶,也看着他。
看到小诡怪,叶青的心情,也于瞬间好了起来。
听到叶青的话,小诡怪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送也送了,快回去吧。”
叶青也笑了笑。
“咯咯咯……”小诡怪开心地笑着摇了摇头并未依言离去。
“怎么,舍不得我啊,放心,等我办完了事,就回来看你,很快的。”
叶青挥了挥手“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只是走了几步后,叶青发现那个小诡怪并未离去,仍旧跟着他。
叶青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小诡怪,语气有些严厉“听话,快回去。”
“咯咯咯……”只是回应他的,是小诡怪欢快的笑声。
“别跟着我了啊,再跟着我我生气了啊?”叶青无奈,只能故作生气。
话落,叶青脚步一点,身影如幻,已在数丈之外,继而数次之后,已消失不见。
只是掠出数十丈之后,叶青无奈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只见小诡怪正从石头里钻了出来,头顶的莲叶上,顶着他送的那个瓷瓶,当看到他看向自己时,小诡怪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听到小诡怪的笑声,叶青一肚子的火气,忽觉得无处发泄。
“小东西,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叶青无奈,别看小诡怪长得可爱,却极为不凡,可以隐身,让常人无法察觉,亦精通水遁、土遁等,刚才他全力施展《幻魔身法》,且以魔念遮掩了气机,但仍被小诡怪轻松追了上来,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他想要以轻功摆脱小诡怪,有些不现实。
叶青向前走了几步,想靠近小诡怪,但小诡怪又忽然钻到了石头里。
片刻后,仿佛察觉到叶青没有靠近,复又钻了出来,坐在石头上,头顶瓷瓶,左摇右晃,咯咯笑着。
“你是想跟着我吗?”
叶青停下脚步,看着石头上的小诡
怪“可是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跟着我的话,也会有危险。”
小诡怪仿佛听懂了,顶着瓷瓶,摇了摇头,头顶的瓷瓶,摇摇晃晃,似落未落,仿佛在说他不怕。
“我要去的地方,的确很危险。”叶青看着小诡怪,心中一软“这样,你先待在仙人泉,我回来后,你如果还想跟着我的话,到时候我再带你走,如何?”
小诡怪没有表示,仍旧坐在石头上,左摇右晃。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叶青道,只是他刚走几步,小诡怪又倔犟地跟了上来。
他慢,小诡怪也慢,他快,小诡怪也快,他停下,小诡怪也停下,始终与他保持着数丈的距离。
“你能听懂我的话,我再说一遍,别跟着我,不然的话,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叶青回头,看着小诡怪,声色俱厉。
闻言,坐在树枝上,咯咯笑着的小诡怪,忽然停止了大笑,动作也一滞,弯成月牙的双眼,如被乌云遮掩,没有了先前的明亮与清澈,只剩下孤独与悲伤。
人间清风云悠悠,天大地大,红尘万景,却仿佛唯独与小诡怪无关。
他有的,只是孤独;
他有的,只是落寞;
他有的,只是悲伤。
叶青转身走了几步,这次小诡怪没有再跟上来,只是落寞地坐在树枝上,孤独而萧瑟。
叶青向前走了几步,深深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小诡怪“你要跟,就跟着吧,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树枝上,小诡怪眼睛一亮,慢慢弯了起来,咯咯的笑声,一瞬响彻天地。
听着小诡怪的笑声,叶青也同样笑容满面。
“嗯,总叫你小东西也不是个事儿,既然你喜欢咯咯地笑,那就叫你小家伙吧。”
叶青看着坐在树枝上,咯咯乱笑,左摇右晃的小诡怪,笑道“走了,小家伙,跟我一起去浪迹天涯。”
小诡怪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头顶瓷瓶,欢快地跟了上去。
天空下,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路欢笑一路前行。
……
“小家伙,累吗,要不要来点儿?”
一座沙丘上,叶青盘膝而坐,取出一
壶酒,润了润喉咙。
数息后,头顶瓷瓶的小家伙从叶青旁边的沙子里钻了出来,学着叶青,盘膝而坐,只不过由于腿太短,一盘膝,就会跌倒,但小家伙却乐此不疲,咯咯笑着。
听到叶青的话,小家伙皱了皱鼻子,点了点头。
叶青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递给小家伙。
这是果酒,酒精不重,味道香甜,小孩儿都可以喝,更何况是身为诡怪的小家伙了。
小小的酒杯,在小家伙手中,如脸盆一样,小家伙双手抱着酒杯,低头轻轻舔了舔。
然后,小家伙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抱着酒杯,豪饮起来。
喝完后,小家伙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儿,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叶青起身,步入眼前一望无垠的沙漠。
小家伙则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
本来呢,他想让小家伙坐在他的肩膀上,或者待在他腰畔的养龙巢里。
养龙巢自然就是妙天真的养龙巢,毕竟是无常诡器,他离开时,自然顺手带上了。
养龙巢是骑龙山用来蕴养、培育、改善诡怪的诡器,故而其内自蕴空间,可养活物,正好可以给小家伙栖身。
不过小家伙并不喜欢待在养龙巢内,而是喜欢跟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走路。
刚开始,他还觉得小家伙一会儿就走累了,可万万没想到小家伙的精神比他还有要,他走累了,小家伙还精神抖擞,最后只能由着小家伙了。
而眼前的沙漠,名黑风沙漠,黑风沙漠已不属于楚国的疆域范围,当然也不属于燕国,而是两国之间的公共区域。
黑风沙漠十分有名,早在茶马古道兴盛时,黑风沙漠就为燕楚两国所知。
当然,黑风沙漠的出名,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好名声,而是因其危险与诡异。
黑风沙漠顾名思义,就是沙漠内时常会有阵阵黑风暴,黑风暴所过之处,天地黯淡无光,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黑风暴过境时,风暴中有时会出现黑风军团,黑风军团所过,会湮灭所有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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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逆风而行,拳出如山
所谓黑风军团,相传是当年幽朝四大军团之一,幽朝四大军团,黑风、暴雨、狂雷、疾电,黑风位居其首,实力也是四大军团中最强大的,常年驻守边境,守卫国门。
后来,黑风军团奉命驰援他地,横穿黑风沙漠,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黑风,黑风遮天蔽日,毁天灭地,黑风军团全部命丧黑风沙漠,无一生还。
或心有怨气,或是因为黑风以及黑风沙漠的特殊,那些命丧黑风沙漠的黑风军团心有不甘,化为诡异,每当黑风沙漠上刮起黑风时,黑风军团就会苏醒,伴黑风而起,随黑风而行,所过之处,会湮灭一切生灵。
更可怕的是,黑风军团不死不灭,就算以伟力将其灭杀,不久后,黑风军团也会再度苏醒。
所谓黑风不灭,天下皆暗,便是形容黑风沙漠和黑风军团的可怕。
故而,黑风沙漠历来是燕、楚两国之间的禁地,往来经商之人皆敬而远之,畏之如蛇蝎。
叶青这次所做之事,就是打算横穿黑风沙漠,见识一下所谓的黑风暴,究竟有多可怕,顺便磨砺己身。
至于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军团,能见则见,见不到就算了,毕竟不是每一次刮黑风暴时,都会出现黑风军团。
他这次出来游历,本就是打算在赶到死海之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果只挑安全的路线行走,没有多大的意思,起不到磨砺的作用。
生死关头,方见真我。
唯有在生死危急时刻,方能释放自身的潜力,磨砺己身。
当然,磨砺归磨砺,并不是找死,黑风暴和黑风军团虽然可怕,但以他现在的实力与手段,只要不自己作死,应该要不了他的命。
黑风沙漠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震撼与漂亮。
黑风沙漠很大,一眼望去,皆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和黄沙,看不到尽头。
空中万里无云,天地如是一色,青阳高悬天空,仿佛比别的地方更大、更圆、更亮一些,洒下无尽光芒,倒映出五彩光泽,天地交融于一体,壮阔、浩瀚而震撼。
行走其间,就如置身于浩渺天穹星河,孤独、寂寞与渺小。
但当看得久了,就只剩下单调与乏味,眼中所见,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没有他色,一种孤独、寂寥油然而生。
除了心灵上的孤寂,身体上的折磨,也让人痛不欲生。
脚下的沙子,柔软松垮,无法借力,行走起来费时耗力,且空中由于没有云层,地面又无树木荫凉,阳光直射于人的身上,不仅使体内水分蒸发速度较平时快,对皮肤也有一定的伤害。
所以,肉体和精神上的双层折磨,对于任何陷入沙漠的人类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但在他人眼中如龙潭虎穴的沙漠,在叶青眼中,却不过尔尔。
叶青一边行走,一边练拳,脚似山,身如猿,拳若流。
每一步落下,沙漠微颤,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每一步跨出,身如魔猿,矫似游龙,气势如虹;
每一拳递出,顺畅如奔流,咫尺有风雷,方寸见天地。
以往叶青大都是于室内、方寸之地修行练拳,虽有一分清静与安稳,但终究少了几分潇洒与无羁,博大与壮阔。
此次走出北幽,走出安乐,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看到了天地自然的壮阔,才觉得以往的眼界格局,拳法心胸,都太小了。
于沙漠中走桩练拳,于风霜间问拳于天地,眼中所见,乃是苍茫天地,耳中所闻,乃是风云涌动,心中所想,乃是拳出无悔,意高于天。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慢慢的,叶青仿佛融入了天地与自然,走出了往昔的樊笼与窠臼,招无定式,意无常形,忽如高山,巍峨厚重,忽似流水,浩浩汤汤,忽如清风,缥缈无痕,忽若朗月,皎洁无暇,忽像大日,耀眼夺目……
心有无私天地宽,拳出由心得自然。
叶青越走越快,拳意愈来愈盛,拳势愈发圆融如意,招式却愈无定式,愈无常形,但却完美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这一刻,天地之间有少年;
少年拳中有天地;
“呜呜……”
这时,远处忽有鬼哭狼嚎声响起,远远望去,只见天地尽头变得一片黑暗,黑色的狂风,携卷着黄沙,遮天蔽日,以排山倒海之势,由远而至。这就是黑风沙漠中最著名的黑风暴。
起初,黑风暴看似还在数十里之外,但转眼间,已恍若近在咫尺,可闻黑风之咆哮,黄沙之哀鸣,可见天地之黑暗,生灵之湮灭。
这就是黑风暴的另一大可怕之处,移动速度非常快,在黑沙漠中,一旦听到黑风暴的声音,看到黑风暴的影子,再想要逃跑,就已经来不及了。
除非是擅长轻功身法或者身怀强大诡器的武者,否则在黑沙漠中,没有人可以跑得过黑风暴。
以叶青的身法和体魄,想要避开黑风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并没有避,也没有逃,仍旧自顾自走桩练拳,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唯独在黑风暴即将席卷而至时,叶青招了招手,将跟在他身后、头顶瓷瓶的小家伙叫到跟前,让其钻入养龙巢中。
在小家伙钻入养龙巢的一瞬,席卷天地的黑风暴,即将叶青淹没,就如一颗石子,掉入了汪洋大海,没有溅起半分涟漪。
在诸如黑风暴这样的天地灾劫面前,人类,渺小的就如同蝼蚁,不堪一击。
然而,蝼蚁尚可语天,人,又何尝不可翻天?
黑风暴中,叶青长身而立,狂暴猛烈几欲能将大地掀起、将苍天掩埋的黑风沙,却无法动摇少年分毫。
静立片刻后,叶青摆开拳架,逆风而行,开始出拳,练拳。
天地为敌手,吾辈何惧之?
刚开始,叶青出拳很慢,走的亦很慢,每一次出拳,都如有千百人阻挠,每一步踏出,都如背负千钧大山。
但每一拳,都很沉,沛然有声;
每一步,都很稳,稳如泰山。
逆风而行,步步为营。
慢慢的,叶青仿佛熟悉了黑风的威力,适应了沙暴的节奏,出拳的速度和行走的节奏渐渐顺畅起来。
拳顺则势盛,势盛则意高,意高则天地万物,皆可一拳破之。
渐渐的,叶青周围丈尺,仿佛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烈烈黑风难入,涛涛黄沙难侵。
不仅如此,随着拳势渐盛,拳意渐高,叶青周围的真空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一人敌千骑
《武经》有云:拳法见方寸,方寸有天地。
简而言之,就是拳法之精髓,见于方寸,胜负见于方寸,生死亦见方寸,方寸虽小,却有天地。
叶青的拳法,没有经过名师教导,都是自行摸索而来,虽然少了几分玄妙,但也正因为如此,恶少了几分匠气,更契合天地自然,拳法本质,渐有见方寸、天地之感,返璞归真之意。
此外,整个过程中,叶青并未动用罡气真元,凭借的是纯粹的体魄与力量,拳势与拳意。
“踏踏踏……”
这时,黑风暴深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马蹄踩踏黄沙的声音,又像是无数人奔驰的声音。
叶青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黑风暴深处,出现了一群黑甲披身,头戴鬼面,骑着黑马的军队。
虽然只有千骑,但那种气势,比黑风暴还要来得可怕,那种黑暗,比无垠夜色还要深沉。
“黑风军团?!”
叶青呢喃一声,眼前的千骑,毫无疑问正是传说中已化为诡异的黑风军团。
他发现了黑风军团,黑风军团自也发现了他。
下一刻,黑风军团开始冲锋。
千骑冲锋,阵势俨然,分毫不乱,宛如一体;
千骑奔掠,人无声,马无鸣,唯有铁蹄滚滚如洪流;
千骑踏阵,狼烟冲霄,势冲霄汉,无人可挡。
虽然只有千骑,但给叶青的感觉,却比万人、数万人冲锋来的还要恐怖与震撼,滚滚如雪崩洪流,势不可挡,浩浩似黑风席卷,毁天灭地,
黑风一出,天地皆暗,这是当年各国对黑风军团的形容,它不是空穴来风,亦非自吹自擂,而是黑风军团用手中的刀剑、脚下的尸骸堆砌而成的。
当年,各诸侯国、门阀世家,皆谈黑风而色变,绝非一句空话。
现在,黑风军团已全军覆没,化作没有意识的诡异,但那种烙印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杀戮与毁灭,却没消失,甚至于更加疯狂与可怕。
当千骑奔掠至叶青身前数十丈时,一杆旗帜,在黑风军团上空徐徐展开。
旗帜四方,通体漆黑,四方绣有黑龙,黑龙环绕之处,则是缕缕黑色的狂风,隐隐形成一个“风”字。
这即是黑风军团的旌旗,黑风旗。
黑风旗出现的一瞬,呼啸的黑风与黄沙,皆聚于千骑身后,化作数十丈高的风暴沙浪。
而黑风军团每向前奔出一丈,身后的风暴沙浪,就会汹涌一分,声势亦愈发骇人。
“黑风伴吾身,神鬼皆难挡,好一个黑风军团,我今天就要试一试,神鬼难挡的黑风军团,挡不挡得住我这一拳。”
面对冲锋而至的黑风军团,叶青却并未避其锋芒,反而战意高涨,身体前倾,右臂垂直于地,迎着黑风军团,向前奔去。
在奔掠的过程中,叶青垂于身侧的右臂,慢慢抬起,每抬一寸,身上的气势便雄浑一分,拳意就高昂一分。
当拳与地齐时,拳意扶摇直上九万里。
下一刻,叶青张口吐气如擂鼓,沛然有声,一拳递出,拳意一泻千里,撞上迎面而至的黑风军团。
“轰……”
如天雷勾地火,叶青身后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炸裂,黄沙骤起,黑风军团身后的风暴黄沙则一瞬溃散,从天而落。
地面上,黑风军团千余骑,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叶青长身而立,拳锋之上,鲜血淋漓,气息急促。
“哈哈……畅快!”
叶青大笑一声,一人敌千骑,长笑亦当歌。
随着笑声,叶青急促的气息趋于平稳,反手一擂,砸在身旁一名黑风骑的身上,其连人带马,横飞而出,将数名黑风骑砸成粉末,化为一滩黄沙。
随后,叶青仗着强横的体魄,横冲直撞,双拳或砸、或锤、或拦、或开,或快、或慢、或急、或缓,看似漫无章法,却别有妙韵,看似古朴粗糙,却浑然天成,所过之处,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骑,如稚嫩童子一样,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只是寥寥数息,黑风军团千余骑,尽皆化为缕缕黄沙。
当黑风军团全军覆没后,叶青并未停止动作,而是继续奔行出拳。
奔行出拳间,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
动念行意时,气与力合、意与气合、心与意合;
既有外三合之浑然天成,亦有内三合而圆润无暇。
《武经》有云:内外相合,法我如一,拳法可通神矣。
拳法通神,技进乎道,乃是拳法大成的标志,凡拳法大成者,皆可称一声大家与宗师,开宗立派之存在也。
当然,一般的拳法大家、武道宗师,皆乃于某一途勤勤恳恳、磋磨钻研了数十载之人,融万法于一炉,集千秋之大成,返璞归真,技进乎道,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叶青纵然天纵之姿,也不可能于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拳法通神,技近乎道,毕竟,想要做到拳法通神、技近乎道,天资、阅历、经验、见识等缺一不可,他还差得很远。
他只是一时心有所悟,将以前所学的拳法,譬如顾隋棠授予他的破阵、截江,《混世魔猿炼身经》中的混世魔猿拳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拳法,融会贯通,不再拘泥于招式窠臼,返璞归真,拳出由心意,妙手皆天成。
不过,远归远,此番顿悟,却为他的拳法打开了一扇大门,只要他坚持不懈,步步为营,终有一天可以登堂入室。
“砰砰砰……”
慢慢的,叶青出拳愈来愈快,拳法愈来愈简练,没有繁复的招式,没有玄妙的意蕴,有的只是古朴,自然,随心,所欲。
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圆润如意,无垢无瑕,没有任何破绽。
“呼……”
忽地,叶青收拳而立,云歇雨霁,风停沙落,缕缕阳光从天垂落,洒在少年身上,荡开层层金光,如一轮大日。
天上有青阳高悬九天,地上有少年璀璨如大日。
双日同天,今之始然。
“行百里之路,见万里红尘,胸中有山河丘壑,武方有所成,古人诚不欺我也。”
叶青双臂张开,双目直视空中青阳,脸上笑容清朗,如拥抱无限天地。
小家伙也钻出养龙巢,落在一旁的沙地上,头顶瓷瓶,学着叶青,张开双臂,拥抱天地。
不得不说,这次外出游历,算是做对了,只是短短十数天,既碰到赤子之心的小家伙,拳法上亦略有所得,他现在对拳法的理解与领悟,比之先前有了长足提升,更为他的未来打开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仅就这一点,就不虚此行了。
“小家伙,你说是不是啊!”叶青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
闻言,小家伙咯咯大笑,笑得头顶的瓷瓶,左摇右晃。
听着小家伙的笑声,叶青的心情更好,平躺在黄沙上,闭眼调息起来。
第六百一十三章 沙火
先前他迎风暴而练拳,一人独撼千骑,看似威风凛凛,但消耗也着实不小,以他半步宗师的体魄,也有些扛不住,精神疲惫,所以自然得好好休息一下。
看到叶青在休息,小家伙也不再吵闹,走到叶青身边,轻轻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乖巧而安静。
数个时辰后,叶青已恢复大半,然后与小家伙继续启程,横穿黑风沙漠。
北方的冬季,昼长夜短,尤其是到了深冬,白昼就显得更短,刚刚还高悬天际的青阳,没过一会儿,就摇摇晃晃地开始西坠,火红色的云霞,铺满天地,映照得整个人间如梦似幻。
景是美景,大漠落日圆,自别有一番风味,但随着夜晚的临近,黑风沙漠的气温,也陡然降了下来。
黑风沙漠的白天与夜晚,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纵是深冬,白天的黑风沙漠也颇为炎热,焦灼的阳光晒得黄沙滚烫,刺地人皮肤生疼,可一旦太阳落下,就如带走了人间所有的温暖与希望,整个黑风沙漠变得寒冷刺骨,比之北幽的夜晚,还要冷上数倍。
说上一句吐气化雾,滴水成冰也不为过。
一个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或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全身血液凝固,变成一具尸体。
当然,叶青并不是普通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威胁的寒意,对于血气旺盛的叶青和神异的小家伙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一人一诡继续赶路。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黑风沙漠转瞬变得漆黑无比,没有一丝光明,亦没有一丝生机,充满了压抑与死寂。
在这种情况下赶路,无疑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与考验,但对于叶青而言,无疑也是一场修行与磨砺。
凡见世间种种,无不是修行与磨砺。
叶青抱着平和的心态,于黑夜中,踽踽独行。
“火光……”
走着走着,远处忽然传来缕缕火光。
火,意味着温暖;
光,象征着希望。
在寒冷黑暗的沙漠中,看到火光,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欣喜若狂的事情。
但叶青的心态却很平和,并未欣喜,
亦未急冲冲向火光的方向跑去,反倒是提高了戒备。
在黑风沙漠中出现火光,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当叶青靠近火源数丈时,脚下黄沙一软,整个人向黄沙下方陷去。
“流沙!”
叶青眸光一闪,正欲跃出流沙,但就在此时,流沙里面似有无数手臂,抱住他的双腿,将他向流沙深处拖去。
眨眼,叶青已齐胸没入流沙。
“嗯?诡怪?!”
叶青眉峰一挑,右手握拳,擂在流沙表面。
整片流沙如布帛一样凹陷下去数寸,流沙底部似有闷雷声响起,叶青借力而起,落在流沙边缘。
与此同时,流沙中忽然伸出一双双腐烂的手臂,不断挥舞着,似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片刻后,那些手臂方才不甘地重新没入流沙中。
整片流沙,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唯有流沙中央,那团火焰,跳动地越发明亮与欢快,释放着诱人的温暖与光明。
“原来是沙火,难怪。”
叶青眺望着流沙中央温暖、明亮的火焰,眸光渐冷。
沙火者,勾魂级诡怪,常出现于沙漠、荒芜之地,以火源为引,以希望为饵,以流沙为网,诱惑黑夜中寒冷、孤独、彷徨之人,那些人于黑暗中看到火光,就如看到了温暖与希望,定会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向火光奔去,不慎落入流沙,成为沙火的食物。
所谓火诱生灵,沙噬人命。
故而,沙火的沙,亦有杀之意,所以沙火亦被称为杀火,杀人之火。
而沙火吞噬的人类、生灵越多,其火光就会越温暖,越明亮,流沙的范围也会越大。
根据靖安司的档案记载,曾有沙火纵横百里,其内人畜绝灭,吞噬生灵无算,与天灾无异。
当然,那种等级的沙火,自然也不是什么勾魂级诡怪,而与天灾级诡怪无异,每天都在不停扩展,吞噬生灵,据说当年靖安司出动了十数名宗师高手,才将其彻底灭杀。
不过叶青眼前的沙火,只是最初级的沙火,估计这也与黑风沙漠的环境有关,黑风沙漠乃是燕楚两国人尽皆知的绝地,除了一些走途无路或者艺高人胆大
之辈,很少有人敢横穿黑风沙漠,这自然也就导致了沙火没有什么生灵可吞噬,自然无法进化了。
下一刻,叶青一掠而起,宛如雄鹰,在掠至那团火焰上方时忽得倒转身躯,伸手探入那团火焰中。
仿佛感受到了危机,那团火焰猛地蹿高数寸,原先橘黄、温暖、明亮的火光,也变得阴森、寒冷、污秽,整片流沙也如烧开的沸水,沸腾不休,无数腐烂的手臂从流沙中伸出,抓向叶青。
叶青视而不见,伸入火焰中的五指紧握,反手倒提。
凌空倒立无凭依,反手三尺提江山。
“轰”
叶青手臂上提,整片流沙轰然炸开,那团火焰生生被拽了出来,一同被拽出来的,还有无数腐烂的手臂。
那些手臂,就如同火焰的根系一样,簇拥在火焰底部,密密麻麻,绵延数丈,看上去极为恶心渗人。
那些腐烂的手臂,自然是妄死于沙火中之人的手臂,当那些人死后,其身躯为沙火所吞噬,手臂则化为沙火的根系。
被拽出流沙后,那团火焰如无源之水,缓缓消散,那些腐烂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停止了挣扎。
而在火焰消散后,那片流沙也不再沸腾,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腐臭腥味。
沙火即流沙、火焰一体,火焰熄则流沙灭,所以当叶青将火焰从流沙中拽出,两者分离,就如脑袋搬家,人首分离,自然失去了生机。
叶青将手中腐烂的手臂扔在地上,左手一挥,幽冥鬼火落下,将其焚为灰烬。
看到叶青的举动,小家伙也凑到流沙旁边,鼓着腮帮子,向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说来也怪,当小家伙的口水落入流沙中后,原本充满腐臭、腥味的流沙,逐渐恢复了原样,水质也变得清澈,同时还伴随着缕缕清香。
显然,小家伙那一口口水,直接净化了流沙中的污浊。
“有你的,真厉害。”
叶青不由向小家伙比了比拇指,夸赞了一句。
“咯咯……”
听到叶青的夸奖,小家伙抱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头顶的瓷瓶也一起跟着左摇右晃。
第六百一十四章 背山公
“好了,继续赶路。”
沙火只是一个小插曲,于叶青而言也没有任何威胁,只能算是给他提供了一枚龙蛇符文,解决之后,一人一诡继续赶路。
黑风沙漠最危险的东西就是黑风暴和黑风军团,当这两样都没什么威胁后,黑风沙漠便等于没了危险。
接下来两天,叶青一路北行,日夜兼行,终于离开了黑风沙漠。
“呼……终于出来了。”
看着远处小山上的荫绿,叶青深深吸了口气,只觉身心轻松。
黑风沙漠于他而言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那千篇一律的黄沙蓝天,看多了也颇为单调乏味,现在看到一抹绿色,纵然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草,也颇觉可爱与美好。
然后,叶青就慢慢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那座小山竟然朝着他的方向,移动了过来。
小家伙也站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盯着那座移动的小山。
等靠得近了,叶青才看清,那座小山的下面,竟然有一个人。
或者准确来说,是那个人正背着小山向他们跑来。
那个人白白胖胖,留着一个八字胡,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胸口印着一件“山”字,看上去颇为滑稽和喜庆。
山自然也不是真的山,或者说山是真山,只不过山腹被凿空,于中央建了一座座亭台楼阁,依稀还有饭菜香味和丝竹之声从亭台楼阁内传出。
山虽然不是真山,但却绝对不轻,可背着一座小山,那人的速度却奇快,奔走无声,跨石越涧如履平地,眨眼就到了叶青跟前。
到了叶青数丈外后,那人停了下来,看着叶青,微笑道:“这位少侠,旅途劳顿,要不要在小店喝点儿酒,吃点儿饭,赏赏歌舞什么都,好好休息休息?”
“你这是酒馆?”叶青看着男子好奇道。
“是酒馆,也是食肆,还有客栈、乐坊、赌档等,凡是吃喝玩乐,小店应有尽有。”男子笑眯眯道。
“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叶青挑了挑眉,忽似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是背山公?!”
“少侠好见识,小的正是背山公。”男子微笑道。
“见过山公。”叶青急忙拱手,神情恭谨。
“少侠客气了,小的只是个生意人,当不得少侠如此称呼。”男子笑道。
“山公说笑了。”
叶青笑了笑,不置可否,别看眼前的人和和善善,姿态放的很低,却无人敢小觑。
背山公,在整个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无人敢惹的存在。
背山公,亦称山公,不是单指眼前的一人,而是指一类特殊的职业。
背山公以山为楼,负楼而行,故名背山公,所背之山,名楼山。
楼内建有亭台楼阁,阁内开设有各种店铺,饭舍、酒肆、客栈、乐坊、青楼、商铺、赌档等等,可为任何人提供服务,譬如住宿、吃饭、休闲、娱乐、物资、救助、信息等等。
不过,背山公服务的对象不是那些城中有吃有喝的百姓,而是行走于荒郊野岭、风餐露宿的游侠、商旅、猎人等等。
所以,背山公常年行走于荒郊野外,也永远不会停留于同一地方,而是负山而行,任何有人出现的地方,都会有背山公的身影,甚至包括一些诡秘、危险之地。
故而,严格意义上来说,背山公算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得有好处赚才行,背山公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背山公楼山上的物价、房价可算得上是天价,光是一杯茶水,就要三五两雪花银,三五两雪花银,别说是茶水了,就连一个普通的茶馆都能买下来。
至于其他的东西,就更不用提了,一盘菜,一壶酒,放到外面都可以算得上是天价。
或许有人以为,这么贵的价格,没有哪个冤大头会光顾。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那些行走于荒郊野岭的游侠、猎人、商旅等,时常风餐露宿不说,还会面临种种困境,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
譬如精神紧绷、物资匮乏、身受重伤,甚至于生死危机等。
所以这些人大都身心俱疲,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补充物资、治疗伤势、休闲娱乐、不用担心安危的好地方,谁还会吝啬身上那一点儿银钱呢?
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吗?
再者说,在生死危机面前,一点儿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没有钱,也可以以物抵账,要知道这些与荒野打交道的人,身上肯定有一些好东西,像什么天材地宝、神兵诡器、武功秘笈等等,都可以用来抵账。
虽说背山公此举,多少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当然,敢在荒野上拼搏之人,皆非泛泛之辈,其中不乏一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辈,敢与这些人打交道、做生意,背山公自然也非泛泛。
每一个背山公,都有很强的实力,手段莫测,且背山公是一个神秘组织,凡有人敢违背背山公的规矩或者无端杀害背山公,便会遭到所有背山公的敌视和报复。
轻则进入背山公的黑名单,所有背山公将拒绝为其服务;重则将会遭到全江湖的追杀。
别以为这是一句空话,背山公别的或许没有,但就是钱多。
若遇强大敌人,背山公会向整个江湖提出巨额悬赏,别说你有多厉害,别说你有多少人,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总有些人会为了钱铤而走险,总有些人会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届时牛鬼蛇神蜂拥而至,再厉害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当年威震黑白两道的不死顽童武神通就是前车之鉴。
武神通当年以一手金刚不坏神功名震江湖,刀剑不畏,水火不侵,百毒无惧,力大无穷,曾仗之横行江湖,有圣人不出,神通不死之谓。
但就这样一个人,仅仅因为一时冲动,杀了一个背山公,背山公一怒之下,传令整个江湖,只要有人可以杀了武神通,就可以得到一千万两雪花银。
纵然武神通神功无敌,也双拳难敌四手,最后生生被那些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追杀至死,死法亦极其惨烈滑稽,是活生生被累死的。
诸如武神通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渐渐的,就没有人再敢招惹背山公了。
所以,叶青也不敢小觑眼前之人。
“怎么样,少侠要不要到小店儿坐坐,喝杯酒水?”背山公再一次问道。
“那就叨扰山公了。”叶青拱了拱手。
一来他对背山公以及楼山颇为好奇,以前是只闻其名,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怎能错过。
二来他这些天来风餐露宿,的确想吃顿热乎饭,好好休息一下。
第六百一十五章 赏宝会
“客气了,少侠稍待。”
闻言,背山公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伸手敲了敲山底,数息后,一条楼梯从楼山上延伸下来,楼梯上还站着一名姿容妍丽的侍女。
待楼梯到达地面后,侍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先向背山公行了一礼,而后看向叶青:“客官,请。”
“有劳了。”
叶青向背山公点点头,然后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客官,可需妾身为您介绍一下楼山?”那名侍女稍微落后叶青半步,语气恭谨、礼貌,却也不显谄媚。
“好。”叶青点点头。
侍女道:“我们楼山,共有四楼八阁,四楼分别为酒色财气四楼,八阁分别为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八阁。”
“其中,酒色财气四楼,酒指酒肆饭馆,色指……”
随着侍女介绍,叶青也渐渐明白了这些楼阁的功能和作用,简而言之,酒色财气四楼,主要是供客人休闲娱乐的地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八阁,主要是为客人提供各种物资补给、信息交换、治疗伤势等的地方。
可以说,一座楼山,就是一个集吃喝玩乐、物品买卖、医护救助等于一体的小型城市。
一般来说,背山公的实力越强,所背的楼山就越高、越大,楼内的设施也越完备,眼前这个背山公所背的楼山高约十数丈,山内亭台楼阁众多,设施完善,那么相应的背山公的实力也绝对不弱。
“对了,客官,我们楼山有几条规矩,还望客官遵守。”随后,侍女道。
“什么规矩?”叶青问道。
侍女回答道:“第一,入得楼山,不涉私怨,不及恩仇,任何人不得于楼内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第二,楼山内,银货两讫,不得赊欠,若无银钱,可以相信物品抵押;第三,出得楼山,一切恩怨情仇,与楼山无关,因果自负。”
“好,我记住了。”叶青点点头,这几点规矩,他也有所耳闻。
因这几点规矩,楼山内可谓安全无比,不用担忧自身安危,可以放心休息,因而江湖上有一些被人追杀或者走投无路之人,会常年居住于楼山内,以躲避仇家。
当然,前提是得有钱,如果钱不够的话,不管你是谁,都会被背山公赶出去。
登上楼山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上铺着木质地板,三侧有无数楼梯纵横交错,通往不同的楼阁、房间。
“客官想先去哪儿?”侍女问道。
“先吃饭,去酒楼吧。”叶青打量了一眼道。
酒楼,即酒色财气四楼之一,是楼山内专门吃饭喝酒的地方,位居楼山的正中央。
甫一进入酒楼,叶青就被其奢华、精美的装饰给震惊了。
楠木铺地,穹顶镶花,雕栏玉砌,书画缀饰,梨木为桌椅,白玉作杯盏,象牙当筷箸,百花成妙趣,既有金碧辉煌的高贵奢华,亦有书香古韵的雅致精美,既有下里巴人之温馨,又有阳春白雪之高雅,比之北幽的第一楼、天雍的争艳楼等,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大楼内几乎人满为患,主要以江湖人为主,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喝酒玩闹,好不热闹。
见状,叶青不由挑了挑眉。
“客官,这里是一楼大堂,二楼、三楼还有雅间,如果客人喜欢清静的话,可以去雅间。”看到叶青的表情,侍女道。
“好,那就去二楼雅间吧!”叶青道,他倒不是觉得大堂有什么,只是还有小家伙,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些不方便。
另外,他也不差钱。
“姑娘,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不知方不方便?”走入二楼雅间后,叶青看向侍女。
“客观但讲无妨。”侍女道。
叶青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大堂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奇道:“楼山最近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虽说背山公深受商旅、游侠等人的青睐喜欢,但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岭,远离城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客人,说上一句人满为患都不为过,着实有些奇怪。
“客官不知道吗?”侍女奇怪道。
“我应该知道吗?”叶青耸了耸肩。
“是妾身疏忽了,忘了将此事告知客官。”侍女道了声歉,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明日是我们楼山三年一次的赏宝会,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所以近几日楼山内基本人满为患。”
“赏宝会?”叶青挑了挑眉。
见状,侍女继续介绍道:“是这样的,背山公常年游走四方,经常会遇到一些珍奇稀有之物,此外一些客人也常会因种种因由,抵押一些天材地宝、武功秘笈于楼山,若其人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将其赎回的话,此物便会归楼山所有,由我们全权处置。”
“所以每隔三年,我们都会举办一次赏宝大会,处理这些珍奇异物,名曰赏宝会。”
“明白了,多谢解惑。”叶青道了声谢,说白了就是拍卖会嘛!
不过,正如侍女所言,背山公走南闯北,且常与一些游侠、诡怪猎人做交易,手中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倒是值得去瞧瞧。
“客官客气。”侍女道:“拍卖会于明日巳时在气楼举行,客官若有需要,明日妾身可带客官前往。”
“那就有劳姑娘了。”叶青微微一笑。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叶青的容貌明明很普通,但笑起来时,却格外具有感染力,侍女不由对叶青多了几分好感:“对了,客官,可需要吃些什么?”
叶青道:“姑娘有什么好推荐的?”
侍女笑道:“我们这里的九阳焚天和风花雪月是一绝,客官要不要尝尝?”
“九阳焚天和风花雪月?”叶青眨了眨眼,颇为好奇。
见状,侍女解释道:“九阳焚天是一种酒,乃我楼山的酿酒师以火枣、阳梨、日果等九种火属性灵物,辅以百年寒泉水历经九九八十一天酿制而成的灵酒,入口清凉甘洌,但酒入愁肠,却宛如九阳横天,焚天灭地,炽热刚猛,既有无穷妙韵,强身健体,亦有助于阳火属性武者感悟修行。”
“风花雪月乃是以无常诡怪烹制而成的四道诡食,风以呼风鸟烧烤而成,花以羞花鱼秘制而成,雪以雪绒兔煎炸而成,月以月莲子熬制而成。”
“每一道诡食不但色香味俱全,美味绝伦,更有种种妙处,有助于修行。”
“灵酒和诡食啊,听起来很不错。”
叶青摸着鼻子道:“不过这些应该都不便宜吧?”
侍女微笑道:“九阳焚天和风花雪月如果分开单独点的话,每一样都需要五百两雪花银。”
第六百一十六章 即将到来的危险
“五百两?”
叶青微微吸了口凉气,一样五百两,全部加在一起就是两千两雪花银,就很离谱。
两千两雪花银啊,就算鲍参翅肚、大鱼大肉,天天吃,吃个三五年也绰绰有余。
“不过,客官要是九阳焚天和风花雪月一起点的话,只需一千五百两雪花银即可,很划算的。”侍女继续道。
“呵呵……”我就呵呵了,就算一下子少了五百两,可还需要一千五百两雪花银啊,这哪儿是吃饭,简直就是吃钱啊。
他原本的预算是三五百两雪花银,现在一顿饭就要一千五百两雪花银,这还不包括住宿、明日赏宝会的花销等等。
都说背山公赚钱比抢钱给容易,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客官觉得怎么样?”侍女问道。
“呵呵,不怎么样!”叶青撇撇嘴,我就算不差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咳咳……那什么,给随便来几盘肉菜和一壶好酒,剩下的钱,我还要留着参加明天的赏宝会呢?”叶青看着侍女,颇有些此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好的,客官稍等。”侍女福身一笑,不卑不亢,亦无讥讽之意。
“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味甜甘洌,度数较低的酒,有的话也来上一壶。”在侍女离开前,叶青又补充了一句,差点儿忘了还有小家伙呢!
“有,请客官稍等。”
侍女应声退下,叶青将小家伙从养龙巢中放了出来。
一放出来,小家伙就顶着瓷瓶,张开双臂,好奇地围着房间飞奔了一圈,笑声不绝。
然后,小家伙坐在窗台上,安静地打量起大堂内的人来,似是在听那些人讲述江湖的故事,亦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不一会儿功夫,酒菜就端了上来,三菜一汤两壶酒,虽然只是普通的菜肴和酒水,但这几样加起来,也足足花了叶青八十多两雪花银,不可谓不贵。
不过贵归贵,但说实话饭菜的味道却着实不错,酒醇菜香,对于风餐露宿、旅途劳顿的人而言,的确算得上是无上美味了。
“小家伙,来喝酒了。”等侍女离开后,叶青给小家伙倒了一杯蜜花酿。
蜜花酿是以蜜花酿制而成的酒,蜜花是一种很特殊的灵物,花粉甘甜如蜂蜜,所以用其酿成的酒,既有蜂蜜的甘甜,亦有花草的清香,很适合小孩、老人饮用。
闻言,小家伙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伤心,待看到桌上的蜜花酿时,又高兴起来。
跳到桌子上,小家伙抱着蜜花酿闻了闻,然后轻轻舔了舔,双眼顿时眯了起来,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继而,小家伙抱着酒杯,开心地舔了起来。
看到小家伙的模样,叶青也觉心情舒畅,胃口大开,畅饮起来。
……
“梦师,你确定人在里面吗?”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瘦小、干瘪,头尖如削、面容青黑的男子。
男子虽然看着瘦弱,但其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如金铁浇铸成一样,极富威慑力和爆炸力,闪烁着幽光。
“放心,人绝对在那里,我感应到了南柯的气息。”瘦小男子旁边,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看着不远处的背山公和楼山,道。
男子的声音婉转动人,仿若歌声,虽只是短短数字,却让人如痴如醉。
不过说是男子,其实也不太准确,其人相貌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既有男儿之俊朗,亦有女子之柔媚,相貌俊美非凡,仿若天人,几乎超越男女性别之美。
“太好了,这次一定要将他的人头和东西拿回来。”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几乎高出常人半个身子之人,狰狞笑道:“敢杀我神道众生,抢我们的东西,本将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说话间,魁梧男子的眼中涌出一股血色,犹如实质的煞气弥漫而出,就欲向楼山冲去。
“屠生,先别冲动。”
一名妙龄女子拦住魁梧男子,女子体态丰满,周身飘带飞扬,凌空飘荡,极为优美。
“婆娑,你拦着我干什么?”名为屠生的魁梧男子扭头看向妙龄女子,猩红的双眸中,如似血海翻涌。
“你先看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再说?”婆娑语气轻柔道。
“管他是什么地方,区区凡俗蝼蚁,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屠生红着眼睛,目露不屑。
“蠢货。”瘦弱男子冷哼一声。
“地行,你说什么,想死不成?”闻言,屠生一步欺近瘦弱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瘦弱男子,眼中渗出缕缕鲜血,狰狞如恶鬼。
但瘦弱男子却仿若不觉:“你试试看?”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正事要紧。”梦师声音如歌,宛转悠扬,如有神奇魔力,屠生眼中的狰狞与暴躁慢慢消失,恢复神智。
“那是背山公,背山公实力不弱,不容小觑,我们虽不惧于他,但没有得罪对方。”
梦师分析道:“另外,明日好像是背山公三年一度的赏宝会,应有很多江湖人慕名而来,其中肯定不乏一些厉害之辈,我们若闹出的动静太大,难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屠生仿佛对梦师有些畏惧,不敢对梦师发脾气,暴躁地在周围转来转去。
“为今之计,宜静不宜动。”梦师不紧不慢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那人出来,然后再动手。”屠生迟疑道。
“不,我们也进楼山。”
梦师语气轻柔:“其一,先确定那人的身份,摸清楚对方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其二,赏宝会三年一次,每次赏宝会上都会有不少好东西,既然遇上了,便不容错过。”
“可是我们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婆娑皱眉道。
“钱?我们需要那玩意儿吗?”地行冷冷一笑,声音低沉嘶哑,令人毛骨悚然。
“地行说的不错,会有人替我们给钱的。”梦师微微一笑,如春风缱绻,花开满地。
“哈哈哈……好,这个我喜欢!”屠生握着拳头,指骨咔咔作响,狞笑不已。
地行、婆娑、梦师等人相视一眼,也笑了起来,笑声如歌,响彻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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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砰砰砰……”
静寂的屋内,忽有一阵敲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叶青,猛然睁开眼睛。
“客官,你醒了吗?赏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醒了,多谢姑娘提醒。”叶青躺在床上,回答道。
门外,自然是昨日那个侍女。
“好的,客官先行洗漱一下,妾身去为客官准备早餐。”侍女道。
“有劳姑娘了。”叶青回了一声,待侍女离开后,叶青并未着急起床,而是双臂枕于脑后,盯着屋顶,喃喃自语道:“奇怪,我怎么会睡得这么熟?难道真的累了?”
按理说,以他的实力,纵然睡着了,那个侍女甫一出现在门外,他第一时间就能察觉、醒转。
可事实并没有,先前他竟然什么都没察觉,直至那个侍女敲门后,他才醒了过来。
属实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他昨晚还做了两个很奇怪的梦。
第一个是他做梦梦到了杀火昊、蛊娘、火奴、刀十五等人的事儿,整个过程异常详细,就像他又经历了一次那件事情一样。
第二个梦就更诡异荒诞了,他梦到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出现在他的屋外。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诡异的是在女子出现时,还伴随着阵阵锣鼓唢呐声,但并非是那种欢快热闹的婚嫁之声,而是低沉阴邪,如丧葬之音一般,颇为阴间。
他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阴间的梦,他又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问题,也没感觉到危险和不妥,着实有些奇怪。
“算了,不想了。”
想了一会儿,叶青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起床洗漱起来。
刚洗漱完,那名侍女就已端着早餐,等候在外。
早餐只是简单的稀饭、咸菜和馒头,称不上可口与美味,唯一的优点就是量大管饱。
等叶青吃完早餐后,侍女递给叶青一件黑色披风和一张鬼面。
“这是我们为诸位准备的披风和面具,衣服可遮掩自身气息,面具可遮掩面容,客官若有需要,可以换上。”
“考虑得倒是挺周到的。”叶青笑了笑,披风和面具,主要是为了保护参加赏宝会之人的身份和安全,以免赏宝会结束后,被人惦记、寻仇等等。
当然,这种做法只是求个心安理得,若真有人想做点儿什么,一件披风和面具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规矩,没有法律,没有束缚,一旦赏宝会结束,离开楼山,肯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既然敢来这里,敢参加赏宝会,众人肯定早有预料和准备。
毕竟,没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虽说披风和面具没什么用,但叶青还是老实换上披风,戴上面具,跟着侍女向举办赏宝会的气楼走去。
楼山布局,由低到高,分别为酒色财气四楼,乃是主体建筑,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八阁分别点缀于酒色财气四楼旁边,所以举办赏宝会的气楼,位于楼山的最顶层。
气者,人之秉性习性也,所以气楼的装饰契合了大部分一贯的喜好,金碧辉煌,雍容华贵。
抵达气楼后,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气楼。
大部分和叶青一样,穿着黑色披风,带着鬼面,当然也有不少人没有穿披风和面具,显然这些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进入气楼后,叶青在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座位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玉盆,盆中放着一颗颗指尖大小的珍珠。
在他坐下后,眼前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一汪水塘,水塘里面莲叶田田,荷花掩映,有一尾金色的鲤鱼游来游去。
“嗯?这是什么?”
叶青疑惑道,让我们搁这儿看鱼来了?
侍女笑着回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背山公豢养的通灵金鲤,通灵金鲤以珍珠为食,有灵性,待会儿客官看中了那样物品,需要竞价时,无需开口竞价,只需将桌上的玉珠投入通灵金鲤的口中,届时我们台上主持赏宝大会的管事就会知晓。”
“若最后客官竞得某物,亦无须当场结算,赏宝会结束后,再由我们的人客官单独交易,钱货两讫。”
“哦,这样啊,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你们的赏宝会。”
叶青恍然,通过通灵金鲤来竞价,无须自己开口,事后单独交易,如此一来,现场的人就不知道究竟是出的价,是谁得到的某物,就算离开楼山后,有人心怀不轨,或者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也找不到螳螂和蝉,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参加赏宝会之人的安全。
这可比刚才的披风、面具什么的,强多了。
估计这也是楼山赏宝会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客官谬赞了。”侍女甜甜一笑。
“对了,既然以珍珠竞价,那这一颗珍珠,代表多少钱。”叶青伸手从旁边的玉盆中取出一颗珍珠,仔细打量着。
珍珠珠圆玉润,无一丝瑕疵,显然是品质绝佳的珍珠,这样一颗珍珠,若放在外面,最起码也值个一二百两雪花银,现在竟然放在这里用于竞价,不得不说背山公是真的有钱。
有钱,任性啊。
“一颗珍珠,代表五百两雪花银。”侍女回答道。
“五百两啊,也就意味着此次赏宝会拍卖物品的底价就是五百两雪花银,且每次加价都不得少于五百两雪花银,简直是大手笔啊。”
叶青心中微惊,但神情平静,不动声色:“好,多谢姑娘。”
“客官严重了。”侍女行了一礼:“如果无其他事,妾身先行下去了,若客官有什么需要,只需摇动左手边的铃铛,妾身就会知晓。”
“好,有劳了。”叶青点点头,楼山的物价是贵,但这服务是真没的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好香。”
待侍女离开后,叶青低下头去逗弄水塘中的通灵金鲤,正在此时,一阵香气从门口飘来。
香气馥郁芬芳,诱人至极,气楼内的一些人,竟然忍不住诱惑,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不过叶青的眉头却皱了皱,因为他在那股香气中,感受到了浓郁的死气和腐烂气味。
这时,气楼内的香味愈来愈浓郁,伴随着环佩叮当声,一个长相美艳、衣着暴露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五个小孩,小孩有男有女,围着女子蹦蹦跳跳。
“【艳】母?!”
“她怎么也来了。”
看到女子,楼内先是一寂,旋即哗然,有惊讶,有憎恶,有畏惧,不一而足。
叶青虽然不知道【艳】母的来历,但他一眼就看出所谓的【艳】母,根本就不是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 青木老祖
是的,眼前的女子,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因为女子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生机与活力,而其身上那股香味,在别人闻来馥郁芬芳,馨香诱人,但在叶青闻来,却腐烂腥臭,且阴邪死寂。
如果闻得过多,极有可能死气入体,变成半人半尸。
【艳】母旁边的五个小孩,和【艳】母一样,同样不是活人。
“吸溜……”
被所有人盯着,五个小孩仿佛有些害怕,停止了嬉闹,躲在【艳】母后面,偷偷打量着众人。
不过,叶青却分明听到了吸溜口水的声音,那五个小孩儿哪儿是害怕,分明就是垂涎欲滴。
因为他在五个小孩的眼中,看到了嗜血和疯狂,就如一头饿了数天的猛虎,看到了肥嫩可口的羔羊,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不仅是五个小孩儿,那个【艳】母脸也不断舔着嘴唇,脸上看似笑意盈盈,但心中更为疯狂,充满了嗜血与渴望。
“别这么盯着妾身看,都吓坏我的孩子了,快,都到娘的怀里来。”
【艳】母嗔怒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其肚子竟然向两侧缓缓裂开,露出腹内的子宫。
然后,五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向【艳】母肚子里钻去,或者说,向【艳】母腹部的子宫里钻去。
再然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数息后,偌大的五个小孩就悉数钻进了【艳】母的肚子里。
【艳】母肚子,也慢慢弥合,恢复了原状。
只不过此时,【艳】母的肚子比以前大了一圈,仿若十月怀胎的孕妇。
【艳】母摸着肚子,妩媚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看妾身,等赏宝会结束后,你们不如来我家,妾身让你们看个够。”
“咳咳……”
闻言,清楚【艳】母底细的人皆咳嗽了两声,齐齐扭过头去。
去你家?去你家上坟吗?
是的,【艳】母所住的地方,就是一座坟墓。
相传,【艳】母原是一具女尸,因女尸生前美貌无双,死后葬于极阴之地,尸体不腐,且在阴气的滋养下愈发美艳动人,栩栩如生。
后有一魔道妖人意外发现了女尸,见女尸美艳,(色)心大动,与之(媾)和。
所谓阴极生阳,阴阳相济而万物生,女尸本源极阴,后因阳气入体,阴阳相济而生性灵,不仅诞生了灵智,更怀了身孕。
女尸虽然诞生了灵智,可因其身体乃死物,所以腹内的婴儿,亦为死胎,母子一体。
女尸初生灵智时,因之弱小,只能以其美貌,诱惑路过旅人、书生等,待将其引至坟冢后,吞其精血,以强己身。
慢慢的,女尸越来越强,更是亲手杀了那名当初侮辱他的魔道妖人,挖其心而食之,自号【艳】母,横行北漠等地,凶名赫赫。
所以,他们可不想被【艳】母给盯上,血尽人亡。
“咳咳……【艳】母妹子,他们不愿意,哥哥我愿意,去你家行,去我家也可以,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
就在楼内寂静无声时,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从一个角落传来。
叶青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无精打采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慢慢说道。
老人仿佛十分虚弱,行将就木,没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老哥,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女人呢,还你家的床又大又舒服,顶得住吗你?”叶青心中吐槽了一番。
不过,他也知道老人极为不凡,因为老人五六丈内,空无一人,且看到老人,所有人皆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移了移,神情紧张,好似比对【艳】母还要紧张、畏惧。
“虚老人,你都虚弱成这样子了,还能行吗?”【艳】母还未说话,一个略显轻浮、揶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说话的是一名年月而立的男子,男子相貌俊朗,手持一把白纸扇,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与潇洒。
当然,前提是忽略男子手脚、脖颈等裸露的皮肤。
那些裸露的皮肤,色泽青翠,上有裂纹,斑驳参差,宛如老旧的树皮,看上去颇为古怪。
“竟然是青木老祖,没想到他也来了。”
“这次赏宝会上究竟有什么好东西,竟然把【艳】母、虚老人、青木老祖这样的人物都引来了?”
“不止他们,我刚才还看到了红葫仙人,败公子,戏子他们。”
“啧啧,连他们也来了,这次赏宝会有好戏看了。”
看到青年男子,众人顿时小声议论着,由于叶青魔念强大,倒是听了个清楚。
众人议论的人物中,叶青只听说过青木老祖和败公子。
青木老祖,黑榜八十三半步宗师,别看对方看着年轻,但已有百岁之龄,只不过由于其修炼的功法有些特异,可化草木精气为己用,可永葆青春,故而有老祖之谓。
青木老祖之所以位列黑榜,盖因其喜好美色,尤好人妇,曾采花撷香,无所不为,故为正道人士所不容。
至于败公子,江湖人称难求一胜败公子,亦也黑榜有名,只不过排名不如青木老祖,位列黑榜九十五。
但并不是说败公子不如青木老祖厉害,仅仅是因为败公子不像青木老祖那样臭名昭著、恶名昭彰。
败公子为人亦正亦邪,行事随心所欲,醉心武学,尤喜挑战他人,但却输多胜少。
不是因为其不强,而是因为他挑战之人,皆是江湖成名已经、实力比他高强之辈,从不挑战比他弱小之辈,因此输多胜少,被江湖人戏称为难求一胜。
虽说是难求一胜,但却没有人愿意与败公子为敌,因为敢挑战实力比自己高强之辈,且能从那些人手里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败公子位列人榜第七,就是铁证。
败公子的境界,距离宗师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叶青自然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厉害,所以能清晰地感觉到,楼内还有不少人的实力,都不在青木老祖、【艳】母等人之下,所以他也很好奇,这次赏宝会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引得这些黑白两道的高手齐聚一堂。
“咳咳,我虽然虚弱,可没老祖你年纪大,肯定比你强。”听到青木老祖的话,虚老人慢悠悠回答道。
“年纪大怎么了,岂不闻老当益壮吗?”
青木老祖轻笑一声:“不信的话,改日老祖我让你亲眼见识一下。”
闻言,虚老人没有再说话,重新扭过头,轻轻咳嗽着。
“哈哈哈……【艳】母妹子,走,我们坐在一起,好好亲近亲近。”看到虚老人没有应声,青木老祖大笑一声,上前拉住【艳】母的手,就向一旁走去。
“好,妾身早就想见识见识老祖你的厉害了呢?”
【艳】母也未反抗,欲拒还迎,在青木老祖的身边坐了下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公鸡碗
【艳】母、虚老人、青木老祖的出现,让气楼内的氛围多了几分凝重,再不复先前的热闹与喧嚣。
随着时间临近,气楼内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不输于青木老祖、虚老人的厉害人物。
当然,叶青也见到了先前众人口中的葫芦仙人和败公子。
葫芦仙人是一名年约五六十岁、不修边幅的男子,有着一个红色的酒糟鼻,满身酒气,睡眼惺忪,邋里邋遢,没有一点儿仙人应有的样子。
难求一胜败公子,则是一名看着有些木讷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进入气楼之后,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当……”
待气楼满座之后,一声清脆的钟磬音,在气楼内响起,气楼的大门,轰然关闭。
与此同时,一个白白胖胖、颇为喜庆的男子出现在中央的赏宝台上,正是先前叶青所见的那名背山而行的背山公。
“呵呵……我叫喜多多,乃本次赏宝会的主持者。首先,欢迎诸位贵客参加本次楼山举办的赏宝会,诸位贵客百忙之中,能光临小店,本人不胜荣幸。”
喜多多满脸笑容,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关于赏宝会的规矩和竞价方法,想来诸位贵客都已经知道了吧,我就不多言了,在此我简单强调三点:第一,赏宝期间,不可动手,不得扰乱赏宝会,和气生财;第二,赏宝之时,诸位贵客量力而行,宝物一旦拍卖成功,不可反悔;第三,钱货两讫,小店小本买卖,利薄益弱,盖不支持赊欠,还请诸位贵客多多谅解。”
“好了,诸位贵客还有什么疑问吗?”
“别废话了,快开始吧!”有人不耐烦道。
“呵呵……看来诸位贵客都等不及了啊,那好,我宣布,本次赏宝会,正式开始。”
喜多多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随着多宝的声音,赏宝台上慢慢长出一朵莲花,莲花摇曳,迎风绽放。
绽放的莲花中,出现一个白色陶碗,碗上画着一个红色大公鸡,活灵活现,如似活物。
“这是我们今天赏宝会的第一件物品,怨级诡器,公鸡碗。”
喜多多指着莲花上的陶碗,介绍道:“别看这件诡器的名字不怎么样,却有很强的实用性,只需将任何物品置于碗中,就会变成鸡肉味,嘎嘣脆。”
“诸位不妨想想,当大家有事,长久身处荒野,整日里只能啃干粮,喝凉水,嘴里肯定都淡出鸟来了,这时候要是能吃上一口香喷喷的鸡肉,嘎嘣脆,那该有多幸福啊。”
“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个屁!”众人不由翻了个白眼。
所谓公鸡碗,只能将碗中的东西变成鸡肉味,又不是变成鸡肉,除了对一些对鸡肉有特殊喜好或者贪享口腹之欲的人有用外,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基本无用。
“怨级诡器,公鸡碗,绝对是诸位居家旅行之必备良之物,你值得拥有。”无视大家鄙夷的眼神,喜多多大声道:“起拍价,一珍珠。”
一珍珠,也就是五百两雪花银,对于一件怨级诡器而言,绝对算是很便宜了,关键是这个公鸡碗的作用,属实有些拉胯。
所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一珍珠,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诸位不妨考虑考虑?”喜多多也不见尴尬,继续道。
最后,还是有人以两珍珠的价格,买下了公鸡碗。
“好了,接下这件物品,乃是一件奇物,遇火则寒,遇冰则热,冬天暖,夏日凉,世所罕见。”喜多多卖关子道:“诸位贵客不妨猜猜,是什么东西呢?猜对了,有神秘奖励哦!”
“什么神秘奖励?”闻言,有人来了兴趣。
“神秘奖励嘛,自然是不能说的。”喜多多笑道:“不过嘛,我可以告诉大家,神秘奖励的价值,绝对不低于一千两雪花银。”
“啊……”
霎时,原本兴致缺缺的众人,来了兴趣。
一千两雪花银,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至少对于在场的大部分而言,都不是小数目。
所以,大部分争先恐后地回答了起来。
“是冰魄花……”
“火岩鱼……”
“冬蝉……”
“夕光鸟……”
“燃冰……”
“无温水……”
……
“哈哈……都不对哦,大家再猜猜?”喜多多笑眯眯道。
“遇火则寒,遇冰则热,冬天暖,夏日凉……”叶青也摸着下巴,思索着:“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逆猫?”
逆猫乃天灾级诡怪,是一种很特殊的诡怪,逆猫在任何环境中,都会呈现出与所处环境相反、相逆的特性。
譬如,逆猫处于冰雪中,全身会燃起熊熊烈焰;位于烈阳之下,全身会结起厚厚的冰霜;置身光明的地方,全身会变得黯淡无光;身在黑暗中,则全身会光明如烛火……
喜多多的描述,和逆猫有诸多相似,但也有所不同。
众人之中,不乏见识多广之辈,叶青能想到的东西,自然也有人能想到,叶青还没开口,就听得青木老祖开口道:“你说的可是逆猫?”
“呵呵,不是逆猫。”喜多多道:“逆猫虽然与我所述之物略有相似,但我所说的是一件奇物,而非诡怪。”
“老祖不妨再猜猜看?”
“那我就猜不到了。”青木老祖摇了摇头。
“呵呵,再给大家一个提示,这件奇物呢,不仅世所罕见,且曾在整个江湖上都赫赫有名。”喜多多继续道。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喜多多,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就是,什么玩意儿又是遇水则寒,又是冬暖夏凉的,还世所罕见,赫赫有名,有这种东西吗?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温凉珠不成?”
……
接下来,众人又猜测了一会儿,但全都不对,终于有人忍不住,不耐烦道。
“哈哈……恭喜这位贵客,答对了,就是温凉珠。”
那人话音方落,就听得喜多多大笑一声,指着他道。
“嗯?”
那人愣了一下,满脸茫然,我就随口一说,怎么还答对了。
“温凉珠?你说的可是真的?”其他人则震惊地看着台上的喜多多,甚至有人下意识站起了身子。
就连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青木老祖、虚老人等人也下意识挑了挑眉,脸上多了几分错愕。
第六百二十章 温凉珠
“自然是真的,我背山公从不弄虚作假。”
喜多多仿佛很满意众人的表现,伸手一挥,一颗猫眼大小的珠子,凭空浮现在赏宝台上。
珠子猫眼大小,色泽天青,圆润无暇,内似蕴含无垠星空,浩瀚深邃,神秘莫测。
仅仅一眼,所有人心中皆生出一种这玩意儿很不简单的感觉。
“可能有人还不清楚温凉珠的来历,我先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温凉珠。”
喜多多道:“据悉,三千年前,西南有国名西凉,西凉开国之王乃一奇女子,名温凉。”
“温凉本一书香门第、闺阁女子,后家族遭逢巨变,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温凉侥幸逃脱。但温凉本闺阁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族破亡后,流落江湖,受尽百般屈辱。”
“后机缘巧合之下,温凉偶得一神秘珠子,如有神助,短短数年间,从一介柔弱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富甲一方之辈,更习得一身武功。”
“当时时局混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温凉虽为女子,但胸襟气魄却不输男儿,利用身份和钱财,救济穷困危难,结交豪杰英雄,积蓄实力,后有感朝廷腐败,奸臣当道,温凉揭竿而起,聚民之力,以迅雷破竹之势,三日之内,推翻当时腐败的朝廷,立国西凉,自号西凉王。”
“立国称王后,前十数年,温凉励精图治,内强民生,外开四海,使得国家富足,百姓安乐。”
“然而,待温凉年长衰老之际,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猜疑擅妒,常怀疑有人图谋她的宝珠和王位,意图不轨,故而四处滥杀无辜。有百姓聚会,她疑其聚众谋反,杀:有朝臣宴饮,她觉其图谋不轨,杀;就连她的子女,稍微忤逆其意愿,也被其废黜、软禁。”
“一时间,西凉国上下,君臣相忌,民不聊生,百姓道路以目。”
说到这里,喜多多停了一下,道:“诸位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见没人理睬,喜多多也不尴尬,继续道:“在温凉的高压政治之下,朝臣百姓不堪忍受,举国叛乱,攻入王宫,杀了温凉。”
“可温凉死后,三日内,西凉国接连发生了三件离奇之事。第一日,那些叛乱之人,倾全国之力,掘地三尺,也未找到神秘珠子;第二日,温凉的尸体无端消失无踪;第三日,天降血雨,血雨之下,西凉国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尽皆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西凉,三日立国,三日灭国,一世而亡,因温凉而兴,因温凉而亡,温凉则因珠而起,因珠而落,故而后世之人将那颗神秘珠子,称为温凉珠。”
“此后数千年间,据悉又有数人持有过温凉珠,譬如两千年前被誉为人间风流的温千秋,一千年前毁誉参半的唐惊才,八百年前春秋第一人的魔君的离恨天,三百年前富甲天下的沈万金……”
“魔君离恨天?”原本只是当作故事听得叶青,眉峰忽然一挑,心中颇为意外,温凉珠竟然与魔君有关系?
除了魔君离恨天外,喜多多所说的另外几人,也具都是赫赫有名、名垂江湖的大人物。
譬如人间风流的温千秋,亦被称为三绝公子,所谓三绝,指的是人绝色,才绝艳,武绝巅。
人绝色,是说温千秋容貌绝世,虽是男子,亦有沉鱼之容,落雁之貌,美人所不及也,所过之处,无人不为之倾倒。
才绝艳,是指温千秋惊才绝艳,才气无双,出口成章,有经邦之能,济世之才。
武绝巅,是言温千秋武功高绝,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在整个江湖上少有人能敌。
一人三绝,占尽人间风流,故而亦被人们誉为人间风流。
毁誉参半唐惊才,是指当年幽朝明世年间的宰相唐惊才,唐惊才出身贫弱,但少有大才,可屡第不中,后委身于当年最不受宠的明世皇子,甘为幕僚,为明世皇子出谋划策,以各种阴暗、残酷的手段,辅佐其登上帝位,明世皇子有感于唐惊才之恩,敕封其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成为宰相后,唐惊才一方面革新吏治,推行富民强兵之法,一改百姓穷苦之状,短短数年就使积贫积弱的幽朝焕然一新;但另一方面,他又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把持朝政,最后唐惊才竟然毒杀明世皇帝,立三岁小儿为帝,自封帝师,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天下。
所以,唐惊才一生,功亦大,过亦大,好亦多,坏亦甚,故而被后世之人称为毁誉参半。
富甲天下沈万金,当然就更不用说了,乃是楚国的一个传奇,通过经商,从一介草民,摇身一变成为楚国第一皇商,富甲天下,号称四国之富,富在楚,楚之富,富在沈,由此可见一斑。
从温凉到温千秋,从唐惊才到离恨天,再到沈万金,无一不是当世惊才绝艳之辈,如果喜多多没有说谎,他们都持有过温凉珠的话,那么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些人之所以惊才绝艳,是否与温凉珠有关?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下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看着台上的珠子,目光火热。
“不敢欺瞒诸位贵客,这个我们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这些人现在都不在人世了,我们也无法佐证,我们只是从现有的文献、史料以及一些江湖逸闻中,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证明他们可能都持有过温凉珠。”
喜多多笑道:“至于是真是假,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嘛,《鉴天斋实录》里面,倒是有这么一段关于温凉珠的描述,言说温凉珠有神力,持之可登临九天,成为人中之人,但不得善终。”
《鉴天斋实录》是数百年前江湖奇人天星子所著,天星子此人,学识渊博,尤善鉴物,所著《鉴天斋实录》中,描述了种种鉴宝、鉴物方法,被后世鉴宝师、鉴物师奉为圭臬。
此书存世极多,所以喜多多绝不可能在此上面弄虚作假,对方也不可能拿背山公的名誉开玩笑,那便证明天星子真的见过温凉珠,说过这种话。
如果按照天星子所说的关于温凉珠的特性,貌似都能与温凉、温千秋、唐惊才、离恨天、沈万金等人的生平对得上。
早年寂寂无名,后入如彗星般崛起,名震天下,成为人上之人,但最后的结局,也都不太美好。
第六百二十一章 遇火则寒,遇冰则热
温凉因倒行逆施,被乱刀分尸;
温千秋因风流成性,死于妻子之手;
唐惊才因乱权专政,被五马分尸,满门抄斩;
离恨天因行事无忌,无端消失不见;
沈万金因行事无底线,被下狱凌迟,家产充公。
所以,这五人的结局,与天星子关于温凉珠的描述,一般无二。
楼内的人,呼吸尽皆不由粗重了几分。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对喜多多所说的话嗤之以鼻的话,那现在基本已经相信了七八成。
“呵呵……当然,我事先声明一下,以上我之所言,都是一家之言,《鉴天斋实录》中所言,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喜多多看着众人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叶青挑了挑唇,不得不说喜多多的确很会做生意,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以上都是猜测,都是一家之言,但实则句句都在将所有人往预先挖好的沟里带。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人觉得,温凉、温千秋、唐惊才、离恨天、沈万金等人之所以会名扬天下,与温凉珠有关。
叶青魔念感知中,楼内所有人的心绪,宛如火山一样,澎湃汹涌,充满了渴望与贪婪。
纵然所有人都清楚,温凉、温千秋、唐惊才、离恨天他们的功成名就,可能真与温凉珠无关;
所有人都明白,就算温凉珠的传说是真的,也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厄运,不得善终;
但人心就是如此,名利面前,人人如飞蛾,纵是扑火,亦在所不惜。
“喜多多,别的先不论,我只想知道,你手中的温凉珠,可是真的?”青木老祖开口道。
“自然是真的,就算我敢欺骗诸位,也不敢拿背山公的声名开玩笑啊!”
喜多多笑道:“温凉珠经过我们背山公内部一十三位鉴宝师品鉴,一致认为其与传说中的温凉珠相差无异。”
“诸位请看……”
说着,喜多多手中出现一块透明无暇、仿若玉石的圆形石头。
诡异的是,透明无暇的玉石中,有一缕青色的火苗,火苗摇曳,宛如一豆。
偏偏当火苗出现时,整座气楼内,顿时变得灼
热无比,汗流浃背。
但旋即,一股凉意从温凉珠上散发出来,冲散了楼内的热浪。
“石中火?!”
叶青挑眉,认出了喜多多手中火苗的来历。
那缕火苗,名石中火,石中火秉持地气而生,五百年而成一缕,存于石中,厚重而阳刚,乃天地五行灵火之一,论珍贵程度,虽不及他的紫阳真火,也相差不大。
“据说,温凉珠遇火而寒,遇冰而热,冬日暖,夏日凉,而我手中之物,乃石中火,石中火至阳至刚,我们就来看一下,温凉珠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那样神奇。”
说着,喜多多开始慢慢催发石中火,随着石中火的温度越来越高,温凉珠上的寒意亦愈来愈盛。
冰火交织之下,楼内的温度始终保持一个均衡,不冷不热,就仿佛石中火有多热,温凉珠就会有多寒。
当喜多多收起石中火后,温凉珠上的寒意也消失不见。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温凉珠是否遇冰而热?”收起石中火后,喜多多复又取出一个冰块。
冰块色泽蔚蓝,甫一出现,屋内的温度就下降了一大截,宛如置身三九寒冬。
“这是万载寒冰,最是极阴极寒……”
喜多多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凉珠内的星空天地旋转,阵阵火热逸散而出,冲淡了万载寒冰的寒意。
喜多多也不再多言,故技重施,不断激发万载寒冰的寒意,但结果却和先前的石中火一般无二,寒意越甚,火热愈盛,使得楼内的温度温凉如春,不冷不热。
在喜多多收起万载寒冰后,温凉珠复又恢复了原状。
叶青看得啧啧称奇,不得不说,温凉珠的确奇异,就算没有天星子所言的可以使持有者成为人上之人的神秘力量,温凉珠也是一件难得的异宝,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如至阴至寒或者至热至阳之地,就可以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譬如,如果有温凉珠在的话,他当初在火风谷,面对焚风时,就不会那么狼狈、差点儿丢了性命了。
“如何,诸位亲眼所见,当不会怀疑温凉珠的真假了吧!”这时,喜多多道。
“咳咳……如果这真是温凉珠,你们
怎么会舍得拿出来拍吗?自己留着,不是更好吗?还有,相传温凉珠已经失踪了数百年,你们又是如何得到的?”虚老人说道,或是因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缘故,虚老人已经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抱歉,虚老,我们背山公有自己的规矩,不得透露物品的来历,所以恕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是如何得到温凉珠的。”
喜多多客气道:“但我可以向诸位贵客保证,温凉珠的来历绝对清白,事后绝不会有人找诸位麻烦。”
“至于我们为什么不留着温凉珠,而是拿出来拍卖,主要有三方面原因:其一,我们只能确定此物确为温凉珠,但其究竟有无传说中的神秘力量,无法确定;其二,就算温凉珠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但于我们而言,温凉珠只是一件商品,我们背山公本就是商人,只要价格合适,任何物品,都可以售卖。”
“好了好了,啰里吧嗦的,这温凉珠你们还卖不卖了?”红葫仙人打了个酒嗝,睡眼惺忪道。
“卖,当然卖了。”喜多多也未生气,笑呵呵道:“现在开始拍卖第二件物品,温凉珠,起拍价,一珍珠。”
喜多说完,楼内先是沉默了一下,继而喧哗四起。
下一刻,喜多多开始报价:“哈哈,有人出价两珍珠了……”
“哦哦,有人出价十珍珠……”
“又有人出价一百珍珠……”
“哈哈哈……又有贵客出价五百珍珠了……”
“一千珍珠……”
赏宝台上,喜多多眉开眼笑道。
叶青轻轻一笑,喜多多显然知道温凉珠不愁卖,所以才敢将起拍价定为一珍珠,事实也是如此,只是短短十数息,温凉珠的价格就已经涨到一千珍珠,而且还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
不过,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诸如青木老祖、虚老人、红葫仙人等有钱人,还没出手呢?
根据叶青的猜测,温凉珠的价值,绝对不低于魔君令的价值,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魔君令只是意味着魔君传承;
而温凉珠,则可能意味着另一个不输于魔君的辉煌人生。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我真的不是托儿啊
于叶青自己而言,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当然,心动归心动,叶青心里也明白,纵然温凉珠真的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但温凉珠终归只是外物,关键还得看人。
他可不相信温凉、温千秋、唐惊才、魔君等人的功成名就,全是依仗温凉珠而来,其人本身,亦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否则的话,这上下数千年以来,为何也只有一个温凉,一个温千秋,一个魔君离恨天?要是温凉珠真有如斯伟力的话,估计这个世上早就魔君多如狗,圣人多如狗了吧。
此外,这一切都建立在温凉珠真的蕴有神秘力量的基础上,如果没有,那说再多,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叶青也只是抱着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的心态,能得到自然好,得不到也无所谓。
赏宝会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众人的竞价中,温凉珠的价格很快就攀升至三千珍珠,也就相当于一百五十万两雪花银。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竞价的人也相应少了起来。
毕竟,一百五十万两雪花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三千五百珍珠……”
这时,【艳】母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诸位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想来不会和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争这温凉珠吧。”
“咳咳……老夫身患重疾,已时日无多,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有可能挽救老夫性命的东西,老夫怎可轻言放弃?所以,对不住了妹子……”
虚老人咳嗽了两声:“我出四千珍珠……”
“你要是有病,就应该吃药,要温凉珠有什么用?听说这次赏宝会上,有一根可包治百病的无恙根,你还是留着银子买这玩意儿吧,瞎掺和什么?”青木老祖轻摇着折扇。
“咳咳……老祖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谁人不知老祖你寿元将尽,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就算温凉珠到了你手里,也是暴天谴物。”
虚老人不紧不慢道:“哦,对了,听说这次赏宝会上有一块可以延年益寿的太岁肉,想来老祖你是为了此物来的吧,老祖你要是买了温凉珠,还有钱买太岁肉吗?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哼,老祖我有钱,你管得着吗?四千五百珍珠……”仿佛被揭穿了心底的秘密,青木老祖恼羞成怒道。
“咳咳……不巧,老夫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闲钱。”虚老人也报价道:“五千珍珠……”
“五千八百珍珠……”
“六千珍珠……”
两人也未使用通灵金鲤,直接报起价来。
喜多多也未阻止,他们只是给客人提供了一条更为安全可靠的竞价方式,但愿不愿用,就是人家的事儿了,并且对于此事,他反倒喜闻乐见。
两人竞价期间,【艳】母、红葫仙人等人也都试着竞争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两人的报价,直接被青木老祖和虚老人超过,慢慢的,众人都不再竞价,只剩青木老祖和虚老人还在不断竞争。
“九千珍珠……”
当青木老祖咬着牙报出九千珍珠的价格后,虚老人身体微微一颤,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九千珍珠……还有没有人出价?”
喜多多见无人再竞价,不嫌事儿大道:“这可是温凉珠哦,错过了温凉珠,就可能意味着错过了成为像温凉、温千秋、魔君那样人上之人的机会?”
“你们舍得吗?”
“你们甘心吗?”
“或许再加一点儿钱,一点点钱,这颗温凉珠,就是你的了,还等什么呢?”
“哦,有人出价了,有人出价了,让我看看是多少?”
看到有人出价,喜多多再次喜不自禁,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呃……这是九千零一,咳咳……这位客官还真的只是加了一点点钱哦。”
“那好,九千零一颗珍珠,还有没有更多的?”
“九千一。”青木老祖眸光一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青木老祖出价九千一百颗珍珠,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刚才出价的那位贵客,也许你再出多出价一颗珍珠,温凉珠就是你的喽?”喜多多无视青木老祖冰冷的眼神,笑嘻嘻道。
“来了,来了,让我看看,九千一百零一,果然是他,他又来了。”喜多多笑道。
“有人出价九千一百零一了,还有没有出价?”
当然,说是有没有人,喜多多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青木老祖这个冤大头身上,不止是喜多多,就连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青木老祖。
“九千五。”青木老祖早已不复先前的风流倜傥,满脸阴沉:“老祖我明说了,这温凉珠我要定了,劝你们适可而止!”
这话看似是对其他人说的,实则却是对喜多多而言。
因为他怀疑,这一颗一颗珍珠加价的,就是喜多多他们找的托儿。
毕竟,真想要温凉珠的人,谁会一颗珍珠一颗珍珠的加价,玩儿呢这是?
“咳咳……事先声明一下,这不是我找的托儿,绝对不是,我们的竞宝会一贯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绝不弄虚作假。”
喜多多自然听出了青木老祖的言外之意,收敛笑容,严重声明道。
“啛……”
对此,所有人皆嗤之以鼻。
当然了,不包括叶青。
因为他就是那个一颗珍珠一颗珍珠加价的人,当然,他绝不是托儿。
他的全部身家,真的就只有四百多万两雪花银出头,所以他只能一颗珍珠一颗珍珠加价,毕竟一颗珍珠就相当于五百两雪花银,也不少了。
他就是想试一试,看能不能竞价成功。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几率很小,但万一成功了呢?
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可惜,青木老祖此言一出,彻底断绝了他的希望,倒不是他怕得罪青木老祖,他只是真的没钱了。
“九千五百颗珍珠,还有没有人?”
喜多多说道,等了一会儿,没有再看到那个搅屎棍出来搅局,只能道:“九千五百颗珍珠一次,九千五百颗珍珠二次,九千五百颗珍珠三次,成交,恭喜青木老祖竞得温凉珠一颗,恭喜……”
对此,喜多多颇为遗憾,要是那个搅屎棍能在出来搅搅,说不定他还能多赚个成千上万两雪花银呢?
感受着喜多多遗憾的情绪,叶·搅屎棍·青颇为无语,我真的不是托儿啊!
第六百二十三章 无恙根、太岁肉
温凉珠将赏宝会推向了一个高潮。
虽然说这个高潮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但却让人们对接下来的宝物,更为期待。
不过接下来几样东西,都显得平平无奇,也不能说平平无奇,东西都是好东西。
譬如一本通玄神通九霄惊雷,是龙虎山天师观一脉的伏魔雷法,浩然正大,尤善杀伐;
譬如一张五灵法篆,贴于眼,可视千里之物,贴于耳,可闻百里之声,贴于口,可食金木五行,贴于舌,可尝细微之味,贴于眉,可意感八方,是一种用途很广泛的符篆。
唯一可惜的是,五灵法篆只能使用一次。
当然,这张五灵法篆,落入了叶青之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一张大红喜字,据说是一男一女两人私奔殉情后,执念不灭,所形成的奇异诡器,内含美好的祝福,任何人只要在结婚时贴上这张大红喜字,就会恩爱美满、白头偕老。
当然,任何诡器都有使用代价,大红喜字也不例外,男女婚后如果有任何一方心生不忠,背叛另一方,或者做了对不起另一方的事情,那么其就会于夜里身穿婚服,殉情而死。
一把桃木梳子,名鬼梳头,只需于半夜子时对着镜子梳头,就能见到鬼,问鬼几个问题。
问题越难,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小则阴气入体,病个三五天,重则被鬼上身。
一杆会自己写诗词歌赋的毛笔,据说是前朝一名大学士生前随身之物,由于常年被大学士文气、才气蕴养,渐生灵性。
使用时,只需将毛笔置于宣纸上,毛笔就会自动书写一首诗、一首词或者一首赋,且绝对品质上佳,文采斐然。
但后果就是使用之人的才气、文气会慢慢被毛笔所吸收,最后变得平平无奇。
一根妙音鸟的羽毛,只要有风吹过时,就会有美妙的声音从羽毛中传出;
美人蛆,蛆头美人身,食之可使身材玲珑有致,但相貌却会变得十分丑陋;
一张美人画像,只需早晚一炷香,晚上梦中就能与画中女子幽会,但后果吗嘛,就是身体越来
越弱。
等等。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谓让叶青大开眼界。
只是有温凉珠珠玉在前,这些东西多少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但接下来,又有两件东西,重新将赏宝会推向了高潮。
两件东西,一样是青木老祖口中的无恙根;一样是虚老人口中的太岁肉。
无恙根生于地底,一生不见阳光,见则枯萎。
生于黑暗死寂,却心向光明生机,无恙根内所蕴的生机,可治愈各种疑难杂症、顽疾重病,十分罕见。
无恙根显然是虚老人此行的目的和必得之物,所以就有人利用这一点,故意抬价,将无恙根的竞拍价抬到了五千珍珠的价格,按理说无恙根虽然罕见、珍贵,但受用范围却不大,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顶了天就值个一千多颗珍珠,可由于虚老人之故,硬生生被人抬到了五倍的价格,差点儿没当场把虚老人给气的背过气儿去。
至于是谁暗中抬的价,不用猜叶青也知道,在场敢和虚老人作对的,就青木老祖、【艳】母、红葫仙人、败公子等人,而与虚老人有矛盾的,貌似也就只有青木老祖一个。
所以,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他能猜到,虚老人自然也能猜到,喜多多更能猜到。
然后,喜多多就趁热打铁,直接在无恙根后,拍卖起了太岁肉,颇有些为了钱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太岁,又名肉灵芝,其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
肉灵芝百年成物,千年成形,数千年而成精魅,谓之太岁。
也就是说,只有数千年以上药龄、化为精魅诡怪者,方能称之为太岁。
《本草经》有言,太岁者,食之,轻身不老,延年神仙。
简而言之,太岁是一种使人年轻、延年益寿的极品宝物,单论延年益寿之效用,比叶青手中的造化水要强上十数倍,绝对是一些寿数将尽之人而言,绝对是神物。
不过,太岁肉也
不是全无缺陷,太岁虽然可以使人机体年轻、延年益寿,但若长久食之,一则药效会大减,二则意识会慢慢趋于混沌,身体会渐渐会向灵芝状态转化,久而久之,就会使人变成一个人形灵芝。
其被称为人太岁,人太岁同样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且比之太岁要更为强大,效用更好。
所以,时长有一些心狠手辣、泯灭人性之辈,专门培育人太岁,以求延年益寿。
喜多多所拍卖的太岁肉,自不是什么人太岁的肉,也不是一整株太岁,而是太岁上的一小块,故被称为太岁肉。
虽然只有一小块,但据喜多多所言亦足以延寿十五载。
这块太岁肉,自然也是青木老祖的必得之物,青木老祖虽然看着年轻,但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体内弥漫的死气,显然大限将至,所以这块太岁肉对青木老祖来说,乃是性命攸关之物,势在必得。
然后,报应就来了。
青木老祖刚才坑了虚老人一把,虚老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直暗中抬价。
太岁肉这种延年益寿的东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东西,本就价值不菲,再加上虚老人暗中抬价,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太岁肉的价格抬到了六千珍珠的价格。
青木老祖也没想到报应说来就来,就像龙卷风,气得脸都绿了。
最后,青木老祖暗中和虚老人交易了一波,虚老人才见好就收,青木老祖以七千珍珠的价格,将太岁肉收入囊中。
“哈哈……今日的竞拍,到此就结束了。”
接下来,赏宝会又进入了波澜不惊的状态,期间叶青又出手竞拍了几样东西,然后喜多多就笑呵呵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这就结束了,怎么感觉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叶青挑了挑眉,楼内也一片哗然。
不过,叶青却发现,诸如青木老祖、虚老人、红葫仙人等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还有后续。
果然,片刻后,只听喜多多道:“当然,竞拍结束了,但我们的赏宝会,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六百二十四章 诡异墓碑
“什么叫才正式开始,刚才是闹着玩儿吗?”
叶青挑了挑眉,其他一些人也不明所以。
见状,喜多多笑道:“有些贵客第一次参加赏宝会,可能不知道我们赏宝会的环节,我简单介绍一下。”
“我们赏宝会,一般分为两个环节,第一环节是竞宝,也就是拍卖环节,第二环节则是赏宝。”
“何谓赏宝呢,赏宝赏宝,顾名思义就是鉴赏宝物,我们背山公易三界,行四路,走八方,经常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神秘莫测之物,这些东西,有的效用难以辨别,有的价值难以估量,有的好坏难以鉴定……”
“所以,我们背山公不再为宝物估价,只会作简单介绍,众人可以自行判别宝物的价值与好坏,决定是否购买?”
“这不就是捡漏吗?有意思!”
叶青挑唇一笑,来了兴致,这背山公还挺会玩儿的嘛!
只听喜多多继续道:“当然,赏宝也有赏宝的规矩。”
“首先,不得接触物品,不得以精神感知,只能以眼力观察;其次,一旦购得物品,不可反悔,好坏自负,盈亏自理;最后,若有人能辨别出某物的来历用途等,告知于我,我们可将此物免费赠送。”
闻言,所有人顿时眼睛一亮,尤其是最后一条规矩,免费赠送,着实让人心动不已。
对于众人的反应,青木老祖、【艳】母、虚老人等人嗤之以鼻,真当背山公的便宜有这么好占吗?
先不说第一条规矩,不得以精神力观察,不得上手,就增加了判断物品好坏、价值与来历的难度。
单就背山公没能人异士众多,连他们都鉴别不出的东西,在座的人难道还能比背山公的人厉害不成?
所以,想捡背山公的漏,简直比走狗屎运还难。
背山公此举,就是骗骗那些第一次参加赏宝会的傻子而已。
叶青也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好了,大家请看第一件物品。”
赏宝台上,喜多多拍了拍手,一块三寸多高的墓碑出现在空中。
墓碑斑驳不堪,坑坑洼洼,布满裂痕,墓碑上篆刻着某某之墓几个字,右下则是一行古篆。
当然,某某不是说墓碑的主人叫某某,只是墓碑主人名字那块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而墓碑右下方的古篆,亦仅仅只有年月日三个字,具体生卒日期同样模糊不清。
墓碑出现后,一股灰蒙蒙的雾气从墓碑上飘散开来。
不过,整个赏宝台被一股神秘力量包围着,那股雾气无法离开赏宝台的范围。
当然了,台下的众人自也无法以精神力感应那块墓碑。
纵然如此,仅仅只是盯着那块墓碑,就让人不寒而栗。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块墓碑。”
喜多多背对着墓碑,介绍道:“这块墓碑是一群诡怪猎人,从一个诡异的村子里拿出来。”
“那个村子,被一股神秘的雾气包围着,村子只能进不能出,一旦进入村子,就会迷失方向,永远无法走出村子。”
“更可怕的是,身处村子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离奇暴毙,死于非命,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那群诡怪猎人共有八十多人进入神秘村子,最后只有三个人活着从村子里走了出来,带着这块墓碑。”
“据三人所言,神秘村子的诡异,皆因这块墓碑而起,如果有人目视这块墓碑超过三十息,墓碑上就会渗出鲜血,鲜血化作对方的名字,而右下角亦会出现其生卒年月。”
“生,代表着那人来到这个世界;卒,意味着那人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一旦现实时间与墓碑右下角的死亡时间重叠、相同,即意味着生命终结,那人就会离奇而死,没有方法阻止,亦无任何解救之法,必死无疑。”
喜多多说话间,那块墓碑上,慢慢渗出殷红的鲜血,鲜血蠕动,隐隐似要勾勒出某个人的名字。
而楼内的所有人,皆于冥冥中感到一阵心悸。
再加上喜多多刚刚的话,顿时有人脸色大变,就连青木老祖、虚老人、红葫仙人也目光不善,气机汇聚,似有任何不对,就会对喜多多出手。
“喜多多,你想做什么?”
按照喜多多所言,只要目视墓碑超过九息,名字出现在墓碑之上,必死无疑,喜多多明知道这点,却不事先提醒,莫非是想借墓碑之力,杀了他们?
“哈
哈……诸位贵客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喜多多却不紧不慢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背山公可不会做这种谋财害命之事,诸位尽可安心。”
果不其然,喜多多的话音方落,墓碑上蠕动的鲜血,终究没有形成任何人的名字,最终鲜血顺着墓碑滑落,好似墓碑在哭泣一样。
而随着鲜血滑落,墓碑上响起咔咔的声音,碎屑掉落,裂开数条蛛网般的裂痕。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疑惑道:“喜多多,你不是说只要目视墓碑超过三十息,墓碑上就会浮现我们某个人的名字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闹呢?”
“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块墓碑呢,相当于一件特殊的诡器,任何人的名字和生卒只要出现在墓碑上,不管对方有多强,名气有多大,手段有多厉害,都必死无疑,算是一件无解诡器。”
喜多多解释道:“倒是呢,这块墓碑的使用条件亦极为苛刻,首先得让某人盯着墓碑的时间长达三十息,名字才会浮现在墓碑之上,期间只要对方稍微偏移视线,或者眨眼什么的,都会功亏一篑;其次,墓碑每启用一次,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破损一点,还能用多少次,就不得而知了;最后,据我们分析,一旦墓碑彻底损毁,极有可能发生不祥的事情。”
众人恍然,叶青也明白了为何喜多多他们会将这块墓碑置于赏宝环节。
因为这块墓碑的价值,实在不好估量,说他强,那自然很强,可以说强到离谱,无论是谁,无论是圣人还是陆地神仙,只要你的名字和生卒出现在墓碑上,必死无疑。
能置圣人、陆地神仙之流于死地的东西,强吗?
毫无疑问,很强,说句强到离谱也不为过。
但说鸡肋,也属实有些鸡肋,必须目视墓碑超过三十息以上,三十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是个正常人,基本上都会眨个眼什么的,一旦眨眼,墓碑的作用就会功亏一篑。
况且,一般情况下,见到这么一块诡异的墓碑,正常人都会避而远之,或者试探着攻击,谁没事会盯着一块墓碑看那么久,还不眨眼?
所以,想用墓碑来杀人,属实有些艰难。
第六百二十五章 簪中画
至于说为何那八十多名诡怪猎人,是如何死的,这其中可能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既然这块墓碑的触发条件极为苛刻,那些诡怪猎人又怎么会死的只剩三个?”
喜多多解释道:“那是因为这块墓碑的周围,生长着一种名为白日梦的花草,所谓白日做梦,犹未自知,是谓白日梦。”
“白日梦是一种很特殊的花草,白天开放,夜晚成朵,白天时分,若有人遇到白日梦,会于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梦游状态,于此状态下,双目不闭,宛如梦游,对外界时间流逝无知无觉,等清醒后,也只会以为时间只过了短短数息,不会对人体有任何伤害。”
“而那些诡怪猎人,就是因为受了白日梦的影响,于不知不觉间目视墓碑超过了三十息,触发了墓碑的必死条件,才会损失惨重。”
“原来如此。”
叶青恍然,不过经喜多多这么一说,倒是为他打开了新思路,若仅凭墓碑,想要触发墓碑的必死条件,无疑十分困难,但如果配合上其他手段,譬如像白日梦之类的诡器、秘术神通等,通过影响他人的五感六识来触发墓碑的条件,达到必死的目的。
不过纵然如此,墓碑的实用性也只能说一般,能被诡器、秘术神通等影响的人,肯定不会有多强,貌似用不用墓碑,都无伤大雅;而一些强者,又很难被这种低劣的手段所影响,就算影响,估计也十分有限,很难触发墓碑的必死条件。
总的来说,这块墓碑,用来欺负欺负弱者还行,想用他来对付强者,估计比一块砖头上不了多少。
反正就一句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能想到,所以喜多多说完之后,众人只是兴奋了一会儿,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变得兴致缺缺。
最后,这块墓碑被人以一千珍珠的价格,收入囊中。
对此,喜多多也早有预料,并无多少失望,很快拿出了第二件物品。
那是一根头发,是的,就是一根头发。
那根头发,和普通人的头发相差无异,漆黑如墨,上面还兀自散发着缕缕幽香。
唯一与常人头发不同的是,那根头发很长,约莫有五六丈长,置于台上,就如一团黑色的水藻。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根头发。”喜多多指着赏宝台上的头发,道:“至于是谁的头发嘛,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能告诉大家,这根头发很长,且好像是活物一样,每天都在不停生长,我们得到这根头发时,其只有三丈多长,只过了一年多时间,它就长到了六丈多长,是不是很神奇?大家谁对这根头发有兴趣?”
“神奇是神奇,但我们要一根头发有个屁用?!”
众人撇了撇嘴,用五万两雪花银买一根头发,有病不是!
“当然,如果有谁知道这根头发的来历,我们亦可免费赠送?”
见众人不感兴趣,喜多多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还是无人感兴趣,最后这根头发只能以流拍告终。
头发流拍后,喜多多继续拿出了第三件东西。
第三件东西,是一根桃木簪子,簪子雕工拙劣、粗糙,看上去平平无奇。
“这根簪子,是用普通的桃木雕刻而成,雕工也极为拙劣,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神奇之处。”
喜多多介绍道:“不过大家可能不知,这根桃木簪,是在一座千年古墓中发现的。”
“一根普通的桃木簪,却存在了千年之久而无一丝枯朽之态,就仿佛刚刚雕刻而成一样,这岂不是最大的神奇之处吗?所以,这件桃木簪绝非普通之物。”
“诸位客官,可有兴趣?”
闻言,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颇感兴趣,不过有兴趣归有兴趣,但真正付诸实践,打算买这根桃木簪之人,却寥寥无几。
自然,也包括叶青。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根桃木簪肯定有某些特殊之处,可用五万两雪花银买一根可能永远都解不开的秘密,有什么用?
见无人问津,喜多多有些失望,正准备宣布桃木簪流拍时,忽然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识货,这么好的东西都没人要,真是暴殄天物。”
“嗯?仙翁可是有意购买此物?”见状,喜多多眼睛一亮。
“没有。嗝……我可没钱,不买。”红葫仙人喝了两口酒,道:“不过,我知道那个桃木簪的来历。”
“嗯?仙翁知道此物的来历?”喜多多道:“仙翁若是愿为我们解惑,我定当遵守承诺,将此物赠予仙翁。”
红葫仙人半眯睡眼惺忪的眼睛,慢悠悠道:“你手中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桃木簪,而是一张画。”
“一张画?”喜多多惊讶道。
气楼内的其他人也先是一惊,然后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管一根簪子叫画,你瞎还是我们瞎啊!
“红葫,你是喝酒时把脑子当下酒菜给吃了吗?那明明就是一根簪子,怎么可能是画?”青木老祖出言讥讽道。
“所以说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红葫仙人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
“这真是一幅画?”喜多多问道。
“你取一盆热油,把桃木簪放进去,就知道了。”红葫仙人道:“对了,一定要滚烫的热油。”
“好。”喜多多也没犹豫,依言让人端了一盆热油上来,将木簪置于热油中。
可好一会儿,木簪都没有什么变化。
“红葫,这就是你所说的画?”虚老人咳嗽了两声。
“别急,让木簪再煮一会儿!”红葫仙人老神在在道。
众人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只见油锅中的木簪,先是慢慢蓬松鼓胀,然后随着热油翻滚,徐徐展开。
片刻后,一幅精巧的画卷,出现在油锅里。
“画,真的是画?”
“这怎么可能?”
“不过,画上怎么没东西?”
见状,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
只见油锅中画卷约手掌宽窄,却有三尺多长,边镶金花,看上去十分高雅。
只不过画卷上一片空白,看不到任何内容。
“仙翁,这……”喜多多下意识看向红葫仙人。
红葫仙人道:“你不把它捞出来,怎么能看到它的内容。”
闻言,喜多多也顾不得滚烫的热油,直接徒手将油锅中的画卷捞了出来。
说也奇怪,在喜多多将画卷捞出来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卷上,竟是慢慢浮现出一幅图画。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仙人骑牛过青山
画中,一个道人骑着青年,迎着落日余晖,白云悠悠,向远处行去。
画卷之上的笔锋颇为简略,谈不上多么复杂,却极为精妙,只是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幅高远悠然,自在逍遥的意境。
白云片朵,却见悠然;
落日西斜,不闻萧瑟;
青山绿水,和谐自然;
仙人骑行,逍遥自在;
整幅画,白云落日,青山绿水,道人青牛,多之一分则繁乱,少之一分则萧瑟,完美融合在一起。
一幅画,就是一方天地。
“白云悠悠落日斜,仙人骑牛过青山,这莫非是仙人骑牛过青山图?”
正在众人沉浸于那幅画卷的意境时,只听赏宝台上的喜多多忽然惊呼一声:“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的确很像传说中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从赏宝会开始,就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败公子,不知何时抬头看着那幅画卷,开口道。
“什么仙人骑牛,什么过青山图,喜多多,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青木老祖疑惑道。
听到青木老祖的问话,喜多多方才回过神来,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老祖可曾听过李青牛?”
“李青牛,谁啊?”青木老祖皱了皱眉。
“那么李望仙呢?”喜多多又道。
“李望仙?千年前那个大名鼎鼎的道无敌李望仙?”青木老祖道:“这谁不知道?”
“李青牛,即是李望仙,而仙人骑牛过青山图,正是李望仙之作。”喜多多道。
“什么?你说这幅画是李望仙画的?!”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比之先前温凉珠给他们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望仙是谁?
那可是比魔君离恨天更传奇的人物。
李望仙出身道门三宗之一的真武宗,乃当时真武宗莲花峰掌教最小的弟子。
不同于魔君离恨天的横空出世,李望仙自幼天资卓绝,生而百窍通,心慧明,三岁读道经,五岁晓经义,十岁道法称无敌,无人能出其左右,就连被誉为道庭祖地、号称当世道尊的东昆仑三清殿掌教玄清道妙上人,亦言李望仙曰:“仅于道法一途,前后五百载,无人能出其左右,吾之所不及也。”
这仅是李望仙十岁之时,独上东昆仑,与玄清道妙上人讲道辩经后,玄清道妙上人有感而言。
因玄清道妙上人之言,李望仙被世人称之为道无敌,意指李望仙在对道法的理解之上,举世无敌。
于道法一途之上,李望仙举世无敌,然而于武道一途,李望仙却殊无半点天赋,只是最简单的淬体凝气,李望仙足足用了十数年的功夫,方才略有小成。
为了提升李望仙的武道境界,真武宗上下可谓煞费苦心,既是洗经伐髓,又是真意灌顶,既是天材地宝,又是神丹妙药,但纵然如此,李望仙的武道进境亦极为缓慢。
换作任何一人,有如此多的名师指点,有如此多的修炼资源,不敢说同辈无敌,至少也不差,可到了李望仙这里,就像滴水如汪洋,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气得当时真武宗的掌教、当代伏魔帝君,指着李望仙破口大骂:“这么多的修炼资源,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堆成绝世高手,可你李望仙,就是顽石不开窍,连猪都不如。”
倒是李望仙对此不以为意,看得很开,认为能习武有能习武的好,不能修行有不能修行的妙,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来研读道经了。
自此以后,李望仙对于练武修行,更不甚上心。
对此,真武掌教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后十数年,与李望仙同辈之人,尽皆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威名,唯独李望仙仍旧窝在莲花峰研读道经,渐渐泯于众矣,江湖只闻天师府五雷真君,三清殿昊元道子,而不闻当年风姿无双的李望仙。
当时,魔道势盛,正道衰微,魔山魔主以无上伟力,联合邪魔九道,左道三十六门,祸乱江湖。
佛门两寺、道家三宗、玄门五派不忍江湖混乱无序、群魔乱舞,与魔主约战于补天峰。
然而,魔主魔威滔天,以一敌众,打碎佛门两大佛陀金身,重创三宗掌教,逼得玄门五派封闭山门。
一时间,魔道威势无双,江湖风雨飘摇。
魔主趁势进逼真武宗,意图覆灭真武宗。
时真武掌教身受重伤,护教长老背叛,一时群龙无首,灭宗在即。
身处莲花峰的李望仙得知消息,出峰下山。
真武宗之人,皆觉李望仙这是在送死,意图劝阻。
李望仙却笑曰:“昔有道祖,骑牛过函谷,只身阻天魔,今亦有李望仙出峰,只身会群魔。”
所有人都觉李望仙疯了,唯独真武掌教见之,放声大笑。
李望仙手执道经,骑牛下山,出峰而凝阴神,过山门而成宗师,至山脚而成圣人。
一掌破魔阵,一言退群魔,与魔主大战与九重天外天。
这一战,九天裂,混沌开,天地黯淡无光。
最后,无人知其胜负,只知那一战后,魔主返回魔山,闭死关不出,魔道群龙无首,自然树倒猢狲散,正道趁势一鼓作气,肃清群魔,还江湖于朗朗乾坤。
事后,李望仙骑牛下山,一步一境,一步一景,入江湖而成圣人之事,成为春秋江湖千古之绝唱。
春秋万载风流事,自望仙开,自青牛始。
李望仙也是那个时代,最年轻的圣人,远远将同辈之人甩在了身后。
李望仙功成之后,却仍如先前,喜读道经,不修边幅,我行我素。
真武掌教羽化之后,传位于李望仙,李望仙接印后三年,挂印而去,效仿昔日道祖,骑牛西上,过函谷,开天途。
昔年道祖骑青牛,出函谷,紫气东来八万里,天魔陨落如大雨;
今有李望仙骑青牛,过函谷,万古云霄经纶音,九重云上天门开,李望仙骑牛登天,再不入人间。
所以,单以声名而言,李望仙无疑比离恨天更具传奇色彩,亦更广为人知。
因而,得知此画乃李望仙所作之时,无不震惊异常。
“我只是说有可能。”
喜多多道:“相传,李望仙在西出函谷,登天之时,曾以手为笔,作画一幅,以留后世,此即为仙人骑牛过青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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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争抢
“李望仙在真武宗内地位尊崇,若仙人骑牛过青山图真是李望仙所作,那么此画当应在真武宗内,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质疑道。
“这位客官说得不错,李望仙开天途登仙阙后,仙人骑牛过青山图确被真武宗收入莲花峰,置于真武祠内,受香火敬奉。”
喜多多解释道:“只是随后不久,真武宗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李望仙接任掌教后三年挂印而去,离开前并未指定谁来接任掌教之位,因此为了争夺真武掌教之位,真武宗各峰弟子闹得不可开交,其中尤以前任掌教伏魔帝君的两名弟子李纯峰和任画雨为最。”
“两人各自拉帮结派,针锋相对,差点儿闹得真武宗分裂,最后是三清殿的掌教和龙虎山老天师亲自出面,以立长不立幼的说辞,敕封伏魔帝君的大弟子李纯峰为真武掌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任画雨自认武学、天资、才情皆不输于李纯峰,却无缘掌教之位,自是极不甘心,一怒之下,直接叛宗而出,并从真武祠内带走了那幅李望仙留下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
“李纯峰自不会放任不管,派人捉拿任画雨,而随后不久,江湖上出现了一种说辞,说是任画雨之所以带走那幅李望仙留下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李纯峰之所以紧追不舍,盖因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中,藏有李望仙登仙成仙的契机。”
“此言一出,江湖邪魔两道自然闻风而动,四处追寻任画雨和那幅画的踪迹,最后任画雨被邪魔两道于朝仙山围攻而死,而李望仙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亦随之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虽说此后数百年间,真武宗和邪魔两道等,一直搜寻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不止,却始终一无所得,这幅画也最终成了一个传说。”
“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中,真的藏有李望仙登仙成仙的契机?”
青木老祖呼吸急促道,其他人也基本如此。
成仙啊,对任何一人来说,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只是传说,真假我就不知道了。”
喜多多摇了摇头,老实道:“而这幅画究竟是否是传说中李望仙所留的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现在也不好判断。
”
“对了,仙翁你既然知道仙人骑牛过青山图藏于木簪之中,那应该知道这幅画是真是假吧?”
喜多多说完,所有人下意识看向红葫仙人。
“看我干什么,我哪儿知道这玩意儿是真是假啊?”
红葫仙人也一脸懵逼:“不是,我特娘压根就不知道这张画是劳什子仙人骑牛过青山图啊!”
“那你怎么知道那根木簪,是一幅画?”有人问道。
红葫仙人解释道:“这玩意儿叫藏画,我在天工开物门一位老友那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他告诉我,这是数千年前一位名为公输羊的巧匠发明的一种独特的收藏、保存书画的方法。”
“众所周知,书画多为绢帛、纸张之类,脆弱而难以保存,而一些名贵的字画,亦容易遭人惦记,而公输羊既是一名巧匠,又是狂热的书画收藏者和爱好者,收藏了不少名家大作,为了保护这些书画,公输羊煞费苦心,利用一种独特的手法,将柔软、脆弱、易被损坏的书画等物,制成坚固、小巧的器物,诸如木簪、手镯、玉坠等物,既能保护这些东西免受损坏,亦可免遭他人惦记。他将这种东西,称之为藏画。如果需要时,只需将藏画置于热油之中,煮上片刻,就能恢复书画的原貌。”
“只不过公输羊死后,这种制作藏画的方法就失传了,我那个老友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件藏画,那也是一根木簪,反复钻研后才解开了其中的秘密,所以我才知道那个木簪是一幅藏画,至于藏画的内容我事先并不知道,更不知道那是什么传说中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
说到这里,红葫仙人有些郁闷道:“要是我知道这是李望仙所留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还会傻乎乎地说出来吗?”
闷声发大财他不香吗?
若这幅画真的是李望仙所留的仙人骑牛过青山图,里面真的藏有成仙登仙的契机,他自己留着不好吗?
就算自己留着参悟不透其中成仙登仙的契机,卖出去,送给真武宗,那也不是有莫大的好处吗?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将此物于众目睽睽之下给暴露出来?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啊!
众人
都不是傻子,稍一思忖,就知道红葫仙人没有说话,于是目光又回到了喜多多的身上。
“原来如此,多谢仙翁解惑。”喜多多点点头。
“这幅画多少钱,我要了。”
这时,青木老祖迫不及待道。
“呵呵……抱歉老祖,这幅画卖不卖,我可做不了主。”喜多多微笑道。
“你什么意思?”青木老祖道。
“因为这幅画,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喜多多笑道:“我们事先说过,赏宝会上,但凡有人能说出某样东西的来历,那我们便将此物免费赠送,分文不取。”
“此物是仙翁所识,自当归仙翁所有,买与不买,乃是仙翁的事情,我们自然做不了主。”
“嗯?”
喜多多此言一出,倒是令众人颇为讶惊异,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如果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真是李望仙的真迹,那价值当无可估量,甚至比先前的温凉珠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喜多多说送就送,没有一点儿犹豫,不得不说背山公的确很有魄力。
“真的免费给我?”红葫仙人一愣。
“自然,我背山公做生意,从来都是言而有信,既然有言在先,我们自当按规矩办事。”喜多多道:“恭喜仙翁。”
“关键是你给我,我也不敢要啊!”红葫仙人先是一喜,然后就感到了周围众人恨不能吃了他的眼神,心里一哆嗦。
这玩意儿好是好,可也是一块烫手山芋啊。
“红葫,开个价,这幅画我要了!”青木老祖起身,直视红葫仙人。
“咳咳……红葫,你我两人平素交情不错,此物卖予我如何?”虚老人道。
“咯咯……虚老你可真是人越老,脸皮越厚呦,谁不知道你和红葫哥哥素来不对付,何来交情一说?”
【艳】母舔着嘴唇,娇笑道:“红葫哥哥,我可没有他们那么大的胃口,也不愿夺人之机缘,妾身只愿终身侍奉哥哥左右,与哥哥一起共参大道。”
“到时候我们做一对儿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第六百二十八章 红葫仙人的阳谋
“啊呸,谁是你哥哥,你的年纪都能当我祖奶奶了。”
红葫仙人吓得心肝一颤:“还有,人家好歹是想用钱买,结果到了你却想白嫖,不仅想白嫖仙人骑牛过青山图,还想白嫖他的身子,做什么美梦呢?”
“哼,做人当有自知之明,贪心不足,小心先来杀身之祸。”
听到虚老人和【艳】母的话,青木老祖不屑道。
“咳咳……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虚老人针锋相对道。
“好歹相交一场,到时候我可不愿替你们收尸。”青木老祖冷笑一声:“奉劝诸位,最好不要不自量力。”
虚老人和【艳】母皆未出声,只是对于青木老祖的威胁,颇为不屑一顾。
“如果仙翁愿意割爱的话,我也愿意购买。”
这时,败公子也看向红葫仙人。
闻言,青木老祖眼睛微眯,如果是虚老人等人,他还敢出言威胁,但对于败公子,他却完全没这个底气。
“红葫,你怎么说?”败公子他不敢惹,所以青木老祖只能看向红葫仙人。
虚老人、【艳】母、败公子等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红葫仙人身上。
“嗝……连这幅画是真是假你们都没搞清楚,有必要争得面红耳赤的吗?你们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被众人盯着,红葫仙人悠悠喝了口酒。
“这个你不用管,就算最后竹篮打水我也认了,你就说你要多少钱,才肯卖这幅画?”青木老祖啪的一声,合起扇子,不耐烦道。
“对不起了诸位,这幅画,我不卖。”红葫仙人道。
“红葫,你应知此画意味着什么,他不属于你,你是聪明人,千万别做蠢事。”青木老祖捏着扇骨,半眯着眼睛道。
“我知道这幅画不属于我,当然它也不属于你。”
红葫仙人慢悠悠道:“不属于这里每一个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木老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
红葫仙人道:“这幅画属于真武宗,我觉得它应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去。”
“嗯?你要将它交给真武宗?”【艳】母下意识道。
“不是交,而是还,这本就是真武宗的东西,物归原主,既是应有之理,亦是应有之义。”
红葫仙人不紧不慢道:“所以,劳烦喜先生向真武宗传个信儿,将此画之事告知真武宗,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哪儿也不去。”
“呃……”喜多多原本还笑嘻嘻地看着好戏,没想到红葫仙人忽然一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不得不说,红葫仙人这一手玩儿的的确漂亮。
这幅画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拿到谁就是众矢之的,若不想惹祸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给他人。
但这幅画无疑也是一桩天大的机缘,就这样平白让予他人,换谁都不会甘心。
毕竟到嘴的鸭子,不吃白不吃。
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无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乎,红葫仙人退而求其次,放弃仙人骑牛过青山图,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转而寻求利益的最大化。
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与真武宗交易,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真武宗毕竟道门三宗之一,天下有数的名门正派,若将此画归还真武宗,一来可以与真武宗交好,结一份善缘;二来以真武宗的秉性,也绝对不会亏待红葫仙人。
真武宗贵为道门三宗,哪怕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丁点儿东西,也非青木老祖、虚老人等可比,足以让红葫仙人受用无穷了。
比之一些赏赐,与真武宗结下善缘,无疑更加珍贵。
善缘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说无用也无用,说有用亦有用,价值无可估量。
譬如,以后红葫仙人但凡遇到什么难事,或遇到什么生死危机,皆可凭此恩情与善缘,向真武宗求援或者寻求庇护。
这些无疑都是青木老祖等人所不具备的。
当然,就算这幅画是假的,不是李望仙所留真迹,想来真武宗的人也会感念红葫仙人的恩情。
所以,无论这幅画是真是假,对于红葫仙人来说,都绝对是好事一桩。
更何况这幅画,本来就是天上掉的馅儿饼。
不过,在真武宗的人赶来之前,红葫仙人肯定会被人惦记上,有一定的危险,所以红葫仙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摆明了在真武宗之人到来之前他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依靠他们背山公来保全自己。
他能怎么办?
只能答应啊!
谁让这就是他们背山公的规矩呢!
生意人最讲究信誉,若是这次因怕危险而赶走了红葫仙人,以后谁还会光顾他们,他们背山公的名声可就臭了。
况且,他若敢将红葫仙人赶出去,一旦红葫仙人被杀,画被抢,一定会惹怒真武宗。
纵然他们背山公势大,也承受不住真武宗的怒火。
所以纵然知道这是块烫手山芋,他们背山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啃下去。
“仙翁高风亮节,喜某佩服,此事交给我们。”
喜多多颇为郁闷,想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坑别人,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坑,果然,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那就有劳喜先生了。”红葫仙人拱了拱手,无视青木老祖、虚老人、【艳】母等人不善的眼神,慢慢坐下,悠然喝了口酒。
有本事,你们来咬我啊!
“啧啧……可惜了。”
叶青也有些惋惜,如果红葫仙人打算出售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的话,他也不介意横插一脚,可惜没机会了。
仙人骑牛过青山图之事结束后,赏宝会又回到了正轨。
或是有红葫仙人走狗屎运在前,其他人也都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和红葫仙人一样走走狗屎运,接下来的赏宝会,倒是有不少人慷慨解囊,购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流血不止的树皮、形如笑脸却使人见之忍不住想流泪的果实、重逾百斤却永不沉没的铁块、握住便会被割得满手伤痕的断剑;等等。
这可乐坏了喜多多。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不算太亏。
至于那些人能不能走狗屎运,就只能看命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赏宝会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是本次赏宝会的压轴之物,大家是不是很期待呢?”
数个时辰后,赏宝会也终于迎来了尾声,喜多多照例在台上天花乱坠地吹嘘了一番。
紧接着,一个手,出现在赏宝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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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诡异人手
那是一个人手,人手齐腕而断,断面处光滑如镜,无丝毫狰狞之意。
按理说手掌只要脱离人体,必然干瘪、腐烂,但那个手掌却鲜活如生,肤如凝脂,光洁如玉,五指纤细如青葱,指甲上涂着红色的蔻丹,看上去赏心悦目而又动人心魄。
显然,那是一个女人的手。
而那个手的主人,生前亦极为美丽。
不过此时,那只手正泡在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瓶内,纵是如此,亦无法掩饰那双手掌的美丽与惊艳。
仅仅只是看到那个手,众人心中便不由生出爱慕、眷恋、痴迷等情绪,就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世美人。
“好可怕的手。”
叶青眸光微眯,他化自在天内的自在天魔伸手一拂,心中的爱慕、眷恋等情绪尽皆消失不见,神魂一片清明。
不过再次看向那个手掌时,叶青眼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忌惮和警惕。
以他的精神力,先前在看到那个手掌时,竟也陷入了短暂的恍惚,心中滋生痴迷、爱慕等情绪,仿佛在那一刻,他爱上了那个手掌,愿意为它做一切事情。
他况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痴痴地看着那个手掌,目光呆滞,不可自拔。
倒是败公子,在他清醒后不久,也清醒了过来,无愧人榜第七之名。
台上的喜多多,看到时机差不多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铃铛,轻轻摇了摇。
铃声清脆悦耳,却莫名让人觉得伤心欲绝,所有沉湎于那个手掌不可自拔的人皆慢慢清醒过来。
“喜多多,那是什么东西?”
红葫仙人舔了舔嘴唇,看着瓶子里那个手掌,心有余悸道。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个断手。”
喜多多解释道:“但它是谁的手,因何而断,我并不清楚,是一名摸金尉五年前抵押在我们这里的,原本那名摸金尉承诺一年后回来赎取,但却一直没有回来,按照背山公的规矩,逾期未赎,此物便由我们全权处理。”
“据那名摸金尉所言,这个手掌,是他们在死海淘沙时遇到的,当时他们
一行一百多人,见到这个手掌后,全都疯狂爱上了这个手掌,不可自拔,随后,他们就像着了魔一样,砍断了自己的双手,献祭给这个手掌,最后所有人皆因失血过多而死。”
“唯有那个摸金尉,因身上有一件特殊的诡器,才躲过一劫。纵然如此,那名摸金尉来到我们楼山时,精神已有些不正常,前言不搭后语,疯疯癫癫,也不知是因为受惊过度,还是因为那个手掌。”
“死海?难道又与魔君传承有关?”
叶青不由挑了挑眉,先前的温凉珠,可能与魔君有关,现在又来一个神秘的手掌,出自死海,不得不说实在太巧合了。
至于喜多多所说的摸金尉,名字听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盗墓贼,吃死人饭的。
只不过不同于普通的盗墓贼,摸金尉手段非凡,精通风水堪舆五行八卦等各种奇门手法,颇为神秘。
而所谓的淘沙,则是绿林道上的黑话,意思就是寻墓探穴的意思。
叶青思索间,只听喜多多继续道:“经我们试验、检查之后,发现这个手掌很特殊,首先,它是一名女子的手掌;其次,这个手掌虽无生机,却不腐不朽;最后,这个手掌上蕴含有强大的力量与污染特性,只要位于一定的范围内,所有人就会疯狂爱上这个手掌,无论男女,不论老幼,且时间越久,越是痴迷,越是不可自拔,最后甚至会砍断自己的双手,献祭这个手掌。”
“刚才大家已经亲身试验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我要告诉诸位贵客的是,诸位先前所感受到的力量和污染,仅仅只是这个手臂的百分之一。”
“什么,这还只是百分之一?”有人惊呼道。
“不错。”喜多多道:“这个瓶子和里面的液体,是我们专门研制的特殊诡器,可以隔绝这个手掌的大部分力量和污染。”
“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如果没有这个瓶子和里面的液体的话,以楼山为中心,方圆十数里范围内的人都会受到污染和影响;而在座的诸位,可能除了寥寥数人外,皆无幸免。”
听到喜多多的话,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就算叶青也是如此。
这个手掌,简直与天灾级诡怪无异,若是置于城镇等人员密集处,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可有谁对这个手掌感兴趣?”
看到众人震惊的神情,喜多多开口问道。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言。
兴趣,他们自然是有的。
说实话,这个手掌的价值,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说大,是因为这个手掌的力量和污染很强,强得可怕,在某些时候,这个手掌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于能用来救命。
说小,则是因为这个手掌的力量和污染不可控,危险无比,一旦使用,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是小,若无万全准备,极有可能与敌同归于尽。
所以,这玩意儿只能当作杀手锏来用,不到生死危急关头,无法使用。
当然了,若是找到方法控制或者克制手掌的污染,使自己不受影响,那么其价值当无可估量。
不过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很残酷,要是真这么容易找到控制或者克制手掌污染的手段和方法,哪儿还能轮得到他们,估计喜多多他们早就做了,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出售了。
以背山公的手段和能力,都未能找到解决之法,只能将其置于特制的瓶子内,限制其力量,他们想找到控制、克制手掌污染的方法或手段,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想要,那是肯定的;
但花多少钱来买,这是一个问题。
“呵呵……除了手掌本身的力量外,这个手掌可能还蕴含有其他秘密。”对于众人的顾虑,喜多多心知肚明,继续道:“诸位不妨想想,仅就这个手掌就有如此力量,那么手掌的主人会有多强?”
“如果有人能通过这个断手,找到手掌主人的埋骨之所,说不得另有机缘造化,一步登天。”
喜多多此言一出,众人心里又是一阵火热。
“你胡说,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就在众人准备出价时,一个略显癫狂、愤怒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章 她还活着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头戴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喜多多,或者准确点儿说,是看着喜多多身旁瓶子里的手掌。
虽然有面具遮掩,叶青看不清其表情,但从其露出的双目中,依稀能看到期眼球满布血丝,充斥着狂乱、疯癫与痴迷之色。
“嗯?这位贵客,可是知晓这个手掌的来历?”喜多多看向男子道。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男子好似对喜多多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痴痴地看着瓶子里的手掌,重复着先前那两句话。
“客官,如果你知道这个手掌的来历的话,我们愿意将此物免费送予客官!”喜多多道。
“送给我?”男子身子一颤,布满血丝的双眼愈发疯狂:“她本来就是我的,她是我的。”
说着,男子竟然离家座位,摇摇晃晃地向赏宝台走去。
“这位贵客,还请冷静一下。”
见状,喜多多眉峰一蹙,疾言厉色道:“若贵客知道这个手掌来历,我们愿意将其赠予贵客;若是不知,还请回到座位上去,不要扰乱赏宝会。”
“对,哦对,我知道她的来历,我知道她是谁,她还活着。”男子仍继续向前走去,前言不搭后语。
“还请止步,贵客站那儿说就行了。”喜多多戒备道。
“不,不行,她的秘密,我只能给你一个人听,她活着,我知道她在哪儿?”男子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许多,仿佛带着某种兴奋、契机与殷切。
而就在喜多多稍一犹豫间,男子已经走到了赏宝台前。
“拦住他,他被那个手掌污染了。”
忽然,台下的叶青脸色大变,他先前虽然觉得那个男子有些不对劲儿,但因为有斗篷和面具的遮掩,他无法查探那名男子的心绪与精神,所以并未出声阻止,可就在对方靠近赏宝台时,其身上忽然涌出一股和那个手掌同出一源的气息波动,就连其身上的斗篷和面具也未能遮掩住。
更令叶青感到惊悚的是,在男子靠近赏宝台后,他分明看到瓶子里那个手掌的食指,轻轻勾了勾。
顿时,叶青汗毛倒竖。
在叶青出言提醒的一瞬,喜多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立即出手拦向那名男子。
就在此时,那名男子陡然加速,丝毫不在意喜多多的拦截,直扑那个透明瓶子。
喜多多笑眯眯的眼中多了几分凌厉,由掌变爪,手臂之上青龙盘旋,龙吟大作,可怕的威势席卷气楼,抓住了那名男子的手臂。
可下一刻,喜多多脸色大变,只见那名男子猛一用力,竟是生生扯断了那条被喜多多抓在手里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冲到那个瓶子前,用仅余的一条手臂抱住瓶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快放下那个瓶子?!”
喜多多眉目含霜,怒气如奔流,浩浩汤汤,压得气楼内的绝大多数人喘不过气来。
而整个楼山,也仿佛感受到了喜多多的怒火,无数云禁、阵势流淌,一股可怕恐怖的威压、禁制之力,席卷而出,死死压向那名男子。
喜多多本身就有半步宗师的是实力,而在楼山内,他甚至可以发挥出不下于宗师的实力。
如此可怕的威压、力量之下,男子体内不断响起炒豆般的声音,汩汩鲜血从眼角、鼻腔流下,顺着面具淌落到衣衫上。
所谓宗师一怒,其势如山压于身,其力若奔流冲于体,凡人之不可承受也。
简单来说,宗师已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精气神、力气意与天地相合,可借天地之势,一缕气机、威势,几有如山岳之重,奔流之力,以势压人,以势杀人。
显然,在喜多多的气势威压下,男子体内的骨骼已生生压断,经脉破碎,气血逆涌。
但男子却仿若不觉,而是紧紧抱着手中的瓶子,轻轻摩挲着,脸上挂着痴迷、温柔、爱慕的笑容,仿佛他抱着的不是一个瓶子,而是自己此生最心爱的女人。
“我来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男子轻轻呢喃着,抱着瓶子的手臂忽然用力,伴随着咔咔声,瓶子上慢慢裂开无数裂痕,里面的液体也随之渗了出来。
“你疯了?!”
喜多多双目圆睁,脸色一瞬变得惨白,再顾不得其他,舍身向男子扑去。
他可是知道瓶子里的手掌有多了怕的力量,一旦瓶子损毁,没了制约,手掌的力量全部爆发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哈哈……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男子忽然抬起头,看着扑向他的喜多多,一把摘掉脸上的面具,癫狂大笑着。
然后,男子再一用力,手中的瓶子碎裂,液体飞溅,那个手掌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下一刻,一股诡异的力量,从那个手掌上逸散开来,首当其冲的喜多多身形一滞,神色变幻不定,最后流露出痴迷、爱恋的神情,痴痴地看着那个手掌。
不只是喜多多,除了寥寥数人外,于那一瞬,整座楼山内的所有人,皆露出痴恋、爱慕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向气楼走去。
只有叶青等几人,还勉力维持着清醒。
叶青是早有预料,且他的自在天魔阴神,对这种污染有一定的抵抗之力,所以还能勉强维持神志清醒。
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人保持着清醒。
其中一人,自然是败公子,败公子周身萦绕着一股神秘气机,隐晦而深不可测。
败公子能保持神志清醒,在叶青的意料之中,但除了败公子外,还有两人也维持着清醒。
两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不过其中一人头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火焰阴冷而充满灾殃气息;另一人周身朦朦胧胧,似有无数虚幻、美丽的蝴蝶飞舞,却又看不真切,怪异莫名。
“梦师,好机会,要不要上?”
头冒绿火的黑袍人扫视了一眼陷入痴迷状态的众人,凑到另一人身旁,低声道。
“先别急着动手,看看情况再说,毕竟背山公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周身蝴蝶飞舞之人,轻轻道,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一首动人的乐曲:“先唤醒婆娑和屠生,如果事有可为,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嘿嘿……好嘞,要是能将这楼山内的东西都弄到手,我们就发了。”头冒绿火的地行怪笑了一声,舔了舔嘴唇。
两人自顾自地小声说着话,赫然没发现,他们的对话,已被一个路人听得清清楚楚。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丑人多作怪
“好家伙……”
叶青舔了舔嘴唇,心中直呼好家伙,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发财?而且还是发背山公的财?
但不得不承认,两人的提议,叶青其实还挺心动的,一会儿若真有机会,要不要也搞他一票呢?
“啊呜……”
正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时,整个楼山微微震颤了一下,一声巨大的哈欠声,如闷雷般响彻整个楼山。
下一刻,一声怒吼,响彻天地。
“喜多多,你又在老娘身上干了什么?”
声音明明稚嫩悦耳,但内容却豪迈无比,且洪亮异常,震得叶青双耳嗡嗡作响。
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下,整个楼山,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继而屋顶、墙壁慢慢蠕动、凸起,化作一张张愤怒的人脸。
乍一看上去,属实有些惊悚。
然后,屋顶慢慢裂开,一个小姑娘从裂缝中,跳了下来,落在喜多多身前。
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身穿红裙,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小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珠漆黑如墨,仿若夜色,看上去纯真而又可爱。
只是此时,小姑娘满脸怒气,双颊圆鼓鼓的,活像一个小包子,落在喜多多面前后,二话不说,扬起小手,就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气楼。
叶青嘴角一抽,倒吸了口凉气,只见喜多多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生生被小姑娘一巴掌给抡了三百六十度凌空翻。
狠,就一个字儿。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把原本陷入痴迷、爱慕状态的喜多多给抽醒了。
喜多多清醒后的一瞬,先是一愣,待看到小姑娘时,欣喜不已:“小包子……”
“包你个大头鬼……”
可喜多多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女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喜多多,连珠带炮道:“老娘把身子借给你,又是让你开店,又是让你做生意,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娘的?”
“三天两头地乱折腾不说,还时不时地给老娘整一些幺蛾子,能不能让老娘睡个美容觉了,能不能让老娘安安心心地长个儿了,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我……”喜多多面露尴尬,可刚一开口,就再次被小姑娘打断。
小姑娘活像个街头舌战群雄、以一敌百的河东狮,继续火力全开:“你什么你?老娘哪点儿说得不对,老娘真是瞎了眼,竟然跟了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老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咳咳……你说得都对,你都对。”
喜多多耷拉着脸,被小姑娘训斥的如同孙子一样,讪讪道:“小包子,咱先不说这事儿,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那个手掌,若是任由其污染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你这会儿知道不堪设想了,当初老娘就给你说过,别什么妖艳贱货都往老娘身上放,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了事儿,又让老娘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娘上辈子欠你的啊?!”
小姑娘仍旧不依不饶道。
“咳咳……小包子,正事要紧,等处理完正事,我再让你骂,保证让你骂个够。”喜多多哀求道。
“哼,没出息。”小姑娘瞪了喜多多一眼,转身看向赏宝台上那个抱着手掌的男子。
此时,那个男子死死抱着手掌,以手掌的掌心,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庞,神情温柔:“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但落在叶青等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呸,抱着一个烂手,搁这儿给谁秀恩爱呢?恶不恶心?”小姑娘叉着腰,骂了一声。
那名男子仿佛听到了小姑娘的话,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小姑娘,眼中流露出一股癫狂与杀意。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抱着一破手掌给谁显摆呢?”
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还看,信不信老娘揍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不许你侮辱她,我要杀了你。”听到小姑娘的话,男子的眼中流出一行血泪,血泪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条条血蛇,向小姑娘扑去。
“想杀我?”小姑娘看也未看咬向他的血蛇,向前迈出一步,一步落下,空中的血蛇尽数炸裂。
“啊……”
看到血蛇炸裂,男子低吼一声,亲自向小姑娘扑去。
却见小姑娘冷哼一声,随手一挥,然后那名男子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狠狠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慢慢滑下,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地。
显然,那一撞,生生震碎了男子全身骨骼、经络。
“哼哼,就凭你,也想杀老娘,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姑娘看着口吐血沫、奄奄一息的男子,哼哼了两声,不屑道。
男子的死亡,好似惹恼了那个手掌,那个手掌竟然慢慢漂浮了起来,一股可怕的力量从手掌中溢散而出。
而于叶青的魔念感知中,一名身穿宫装长裙的女子,出现在空中。
虽然那名女子朦朦胧胧,看不清容貌,可是看到女子的一瞬,以《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威能,竟也压不下心中的旖念,叶青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痴迷、爱慕、眷恋等情绪,就仿佛那名女子是他前世今生最爱的人一样。
下一刻,楼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意图冲向小姑娘,杀了她。
“你们凑什么热闹,坐下……”
见状,小姑娘冷哼一声,伸手一按,如群山倾覆,所有人闷哼一声,齐齐跌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就在叶青跌坐在椅子上的一瞬,一直待在养龙巢内的小家伙,忽然伸出小手,在叶青的眉心轻轻拍了一下。
如有清凉之意于心神之内荡开,那股弥漫于识海的诡异力量如被拂去,叶青瞬间恢复清明。
此外,叶青发现,他竟然不再受那名女子诡异力量的影响。
“多谢你了,小家伙……”
叶青心中一喜,小家伙不愧是天地灵物,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咯咯咯……”
听到叶青的夸奖,小家伙高兴地笑了起来。
赏宝台上,那名小姑娘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看了叶青和小家伙一眼,旋即便不再理会,对着那名女子破口大骂道:“是你这个丑八怪打扰老娘睡觉的?看你连脸都没有,一看就是奇丑无比,没脸见人?”
“你说你都没脸见人了,还不老老实实地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反而出来四处作妖,真是恬不知耻,死不要脸。”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丑人多作怪!”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作妖的下场
“嘶呼……”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这输出,叶青只能用一个强字来形容。
不仅是叶青,就连空中的女子也不由晃了晃,胸膛起伏不定,仿佛被气得不轻。
“难道手掌的主人,真的还活着?”看到那名女子的举动,叶青皱了皱眉。
这时,只听小姑娘继续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活该!”
“像你这种丑八怪,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就不配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你活着简直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污染,我要是你啊,早就上吊自尽,重新投胎做人了。”
叶青听得嘴角直抽抽,而那名女子的胸膛也不断起伏,身体若隐若现,好像要崩溃一样。
好家伙,叶青直呼好家伙,他愿意封小姑娘为嘴强王者。
那名女子好像再也忍受不了小姑娘的嘴功输出,抬起手掌,轻轻按下。
女子的动作优雅而美丽,那一抬一按间,仿佛徐徐拉开的画卷,美不胜收。
但随着女子一掌按落,整个楼山开始震颤、晃荡,空中充斥着呢喃呓语,原本被禁锢于座位上的众人,低声嘶吼着,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自然,叶青除外。
“呦吼,这么急着投胎啊,好,老娘成全你。”
但小姑娘却丝毫不惧,犹有闲暇地嘲讽了一句,待到女子的手掌即将落在她的额头上时,一拳砸出。
“嗡……”
楼山猛然一颤,雄浑可怕的力量随着小姑娘一拳砸在女子的身上,女子仿佛镜中花水中月,顿时消散开来,露出漂浮在空中的手掌。
只是此时的手掌,不复先前的光洁美丽,而是变得有些灰败,布满了皱纹。
而那些皱纹,则仿佛活物一样,蠕动着,扭曲着,挣扎着,叶青心底竟隐隐生出一种要砍断自己手臂、献祭给那个手掌的强烈冲动。
“还在作妖,生命不息,作妖不止吗?”
小姑娘冷哼一声,声如雷鸣,在所有人心神中炸开,然后一巴掌拍在空中的手掌上。
“让你作妖。”
手掌倒飞而出,就在即将撞到墙上时,墙壁上长出一个手臂,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那个手掌上。
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稚嫩却剽悍的骂声。
在手掌即将落地时,地上同样长出一个手臂,反手抡在手掌上,手掌再次飞出。
“让你作妖。”
然后,在叶青震惊的目光中,气楼的墙壁、地板、屋顶等各处,长出一个个手臂,每当那个手掌即将撞上地面、屋顶时,就会有一个手臂,轻松愉快地将其抽飞。
当然,那句霸气十足的“让你作妖”,也是少不了的。
一时间,气楼内“啪啪”声不绝,霸气十足的骂声此起彼伏。
那些手臂,自然是小姑娘的,或者说是小姑娘操控楼山长出来的。
而那个小姑娘,自然也不是人。
是的,她不是人,而是器灵。
准确来说,是楼山的器灵。
整座楼山,显然不仅仅只是一座普通的房屋建筑,而是一件诡器,且是一件很强大的诡器,是一件蕴生性灵的强大诡器。
在叶青的感知中,小姑娘很强,深不可测,这证明楼山的品阶绝对不低,极有可能是天灾级诡器。
小姑娘身为楼山的器灵,只要身处楼山之内,力量便源源不断,就算是一些宗师武者,置身于楼山内,恐怕也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
所以,在别人眼中畏之如虎的手掌,在小姑娘眼中,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难怪喜多多等背山公,敢背着楼山深入各种险地,无人敢惹,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外,估计身为诡器的楼山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看着仿佛乒乓球一样,被无数手掌抽来抽去的手掌,叶青咽了口唾沫,心中有些小庆幸。
幸亏他刚才没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趁火打劫等出格的事情,否则的话,他的下场可能比那个手掌好不了多少。
想想都觉得有些渗人。
当然,玩归玩,闹归闹,叶青也发现那个手掌,在小姑娘的玩弄下变得愈发衰败和苍老,上面的皱纹也越来越多。
相应的,手掌之上所散发的诡异与污染,也越来越弱,楼内的人也相继清醒过来。
等他们清醒过来,就看到那个让他们陷入痴迷、可怕无比的手掌,正被无数手臂抽来抽去,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
所有人相视一眼,皆默契地没有说话。
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谁救了他们,咱不敢说,也不敢问。
“咳咳……小包子,够了吧。”
见那个手掌已无威胁,喜多多咳嗽了两声,硬着头皮道。
“够什么够,这个妖艳贱货竟然敢打扰老娘睡觉,影响老娘发育,老娘今儿个非得抽死她不可。”小姑娘横眉倒竖道。
“你一个器灵,就算睡个几百年,都发育不了,别拉不出屎赖茅坑。”喜多多嘴角抽了抽,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不敢说啊。
“咳咳……那什么,这么多客人看着呢,淑女一点儿。”喜多多委婉道。
“看着就看着,老娘还怕他们看不成?”
小姑娘挥了挥手,地面、墙壁、屋顶等各处的手臂齐齐消失不见,那个手掌则径直落到小姑娘面前,被小姑娘一脚踩住,碾来碾去:“哦,喜多多,你是嫌老娘丢你的脸是吧?”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让你吃,让你玩,还辛辛苦苦地赚钱养活你,结果你现在嫌弃老娘不淑女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喜多多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急忙辩解道。
“当初,是谁说会好好对老娘的?当初,是谁说会照顾老娘一辈子的?当初,是谁说不会让老年受一点儿委屈的?”
小姑娘指着喜多多道:“现在倒好,你有钱了,你翅膀硬了,就嫌弃老娘不淑女了?”
“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会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叶青等人神情古怪地看着小姑娘,你说你一个器灵,这些虎狼之词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某个负心汉玩弄感情、背信弃义的弱女子呢?
还有,你顶着一张小孩儿脸,说这些话不觉得违和吗?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老娘说得不对吗?”
仿佛察觉到了众人的眼神,小姑娘转身,叉着腰,奶凶奶凶地看着众人,尤其是叶青。
第六百三十三章 呸,渣男
“看我干啥?你敢做,还不准我们我们想了?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啊,怎么就看我一个人?”
叶青腹诽不已,想是这么想,但他肯定是不会这么说的,打死他都不会这么说。
于是,叶青咳嗽了一声,屏气凝神,义正词严道:“对,你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厉害,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旋即,叶青又看向喜多多,面露不屑:“呸,你这个渣男。”
喜多多:“……”
众人:“……”
咱要点脸行吗?
“哈哈哈……你小伙子,你很有眼光,老娘欣赏你。”小姑娘倒是听得眉开眼笑,看向其他人:“怎么,你们有意见?”
“没有。”
“绝对没有。”
“你说的都是对的。”
下一刻,所有人尽皆从心道,继而齐齐看向喜多多,面露不屑:“呸,渣男。”
“渣男!”
“渣男!”
喜多多:“……”
都是江湖人有头有脸的人,咱能要点儿节操,有点儿骨气,行吗?
还有,就算我是渣男,渣男吃你家大米了,用得着这么咬牙切齿吗?
喂喂,骂就骂了,怎么还吐口水呢,戏过了啊!
“哼哼……”
小姑娘十分满意地哼哼了两声,看向喜多多:“看到了吧,还说你不渣?”
“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小姑娘的话,喜多多立即从心道:“拜托了,这么多人,给我留点儿面子。”
“哼,早认错不就行了吗?害老娘浪费这么多口水。”见喜多多认错,小姑娘仿佛得胜的将军一样,洋洋得意道。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喜多多腹诽了一句,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近乎谄媚道:“我的错,我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老娘累了,回去休息了。”
“对了,你以后再敢在老娘的身上乱折腾,打扰老娘睡觉,老娘绝饶不了你。”
“记得了。”喜多多低声下气道,求求你快走吧,小姑奶奶。
“哼哼……这个还给你……”
小姑娘将踩在脚底下的手掌踢给喜多多,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消失不见。
等小姑娘离开后,喜多多方才松了口气,这小姑奶奶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他当初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觉得对方长得可爱,选她当了自己的伙伴呢?
唉,果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觉得,最后都会成为自己的苦果。
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姑奶奶,含着泪也要哄着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地上那个手掌,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原本辣么漂亮、辣么值钱的手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充满了腐烂腥臭的气味,这还能卖得出去吗?
喜多多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下不仅赔了夫人,还折了兵,不仅损失了一个极有可能卖得高价的手掌,还得安抚一下众人。
虽说只是有惊无险,但这毕竟是他的过错,怎么着都得表示一下吧,如何表示,说罢了,不还就是钱吗?
所以,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想到这里,喜多多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但能怎么办呢,自己搞出来的乱子,含着泪也得收拾啊!
喜多多长吸了口气,忍住心中的悲痛,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道:“不好意思,让诸位贵客受惊了,这是我的疏忽,稍后我们会准备一份大礼,作为对诸位的补偿,还望诸位见谅?”
“喜先生客气了。”
众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当然,也不是不想,只是刚才见识到了小姑娘的威武霸气,谁还敢挑事儿?
嫌命长了!
再者说,他们顶多就是受了点儿惊吓,没什么损失,且喜多多也已经承诺给他们一定的补偿,若他们还贪心不足的话,就有些过分了。
“喜先生,刚才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叶青出声问道,先前那名男子摘掉面具,喜多多看到对方相貌时,心绪明显有极大的起伏波动与意外,很显然,喜多多可能认识那个人。
“是的,我认识那个人。”
喜多多看着远处已经化为一滩烂泥的男子,神情复杂道:“诸位应该还记得,我先前说过,那个手掌是一名摸金尉抵押在我们这里的,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刚才那个人就是先前将手掌抵押在我们这里的那名摸金尉。”
“什么?喜先生,你没认错?”有人惊呼道。
“没有认错,那人额头有道疤,我记得很清楚。”
喜多多肯定道:“当时他来抵押手掌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儿,说话颠三倒四,思绪不清,可能早在那时候,他就被那个手掌给污染了。”
“依你所言,他若是被污染了,当初为何还会将手掌抵押给你?而且这都已经过了五年多了?!”青木老祖疑惑道。
喜多多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得问他。”
“不过,看样子,他是回答不了了。”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喜多多摇了摇头,那位小姑奶奶出手着实太狠了,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是做生意的,对这种寻根究底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所以死就死了,无所谓。
随即,喜多多打了个响指,两名男子从后台走了出来。
“把他带下去,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喜多多吩咐了一声。
“是!”两人应了一声,弯腰将地上的男子抬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伸手抱住抬着他头部的那名伙计,一口咬在对方的鼻子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楼山,变生肘腋,谁也没想到看似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会忽然暴起,还有余力袭击他人。
等反应过来,那名伙计的鼻子已经被男子生生咬掉。
咬掉伙计的鼻子后,男子满脸血污,扑向喜多多,准确来说,是扑向喜多多身前的那个手掌。
“找死!”
喜多多勃然大怒,先前那块蕴生有石中火的石头出现在手中,继而一缕火焰从石中喷出。
火焰触碰到男子,瞬如烈火烹油,熊熊燃烧起来。
但男子却仿若不觉,扑到那个手掌前,死死将其抱住。
“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纵已被熊熊烈焰包裹,纵全身血肉已经焦灼,但男子脸上却殊无惧意和痛楚,有的只是痴迷、疯狂、爱慕与眷恋。
第六百三十四章 艳阳天,杀人天
“哈哈哈……她还活着,你们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忽然,烈焰中的男子,抬头看向所有人,大笑起来。
随着笑声,男子的神情开始慢慢出现了变化,变得温柔,变得妩媚,变得动人,就好像那不是男子,而是一名倾国倾城、妩媚动人的女子。
下一刻,男子嘴里,竟然响起女子柔媚的声音:“嘻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在死海等你们呦……”
眨眼间,男子就被烈焰烧成灰烬,只余那缕动人心魄的声音,兀自还在楼内回荡不休。
那缕声音,温柔而动听,妩媚而动人,偏偏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男子最后的举动和表现,以及那缕怪异的女声,着实令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喜先生……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片刻后,有人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咳咳……没什么,这应该只是对方临死前的疯癫之言罢了,诸位不必放在心上。”喜多多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男子和手掌,挥了挥衣袖,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消失不见。
“疯癫之言吗?”青木老祖等人相视一眼,半信半疑。
“死海,又是死海?”唯独叶青挑了挑眉,神情略显凝重。
最后那个女子的声音,明显不像是装出来的,且对方又提到了死海,再加上男子先前的言语,这一切都说明那个手掌的主人极有可能还没死,而是被困在了死海!
那个手掌的威力,他先前可是亲眼所见,很可怕,一个手掌已有如此威力,那手掌的主人有多厉害,自不言而喻,绝不在宗师之下。
死海虽然危险,但想要困住一名宗师,却颇为不现实。
那么,困住手掌主人的,有没有可能是位于死海的魔君传承之地?
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极大。
此外,那名男子早不来此,晚不来此,却在死海即将现世时出现,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先前那名男子虽然已被手掌污染,只是由于死海已经消失,手掌主人的力量被隔绝,手掌的力量大大减弱,所以男子才能摆脱手掌的污染,只是现在随着死海即将现实,手掌主人的力量又开始增强,能够利用手掌,干涉现世,男子才会重新被污染控制。
而手掌主人的目的,极有可能是通过手掌来污染、控制他人,从而达到脱困的目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但如果猜测属实的话,那人极有可能利用手掌,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等死海现世,他们可能会受到某种影响,前往死海。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被某个强大的存在给惦记上了,叶青就觉得芒刺在背,虽说他现在没有在自己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妥,却不得不防,等离开楼山后,一定要问问诡经。
楼内,由于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慢慢的大家也都接受了喜多多的说辞,放松下来。
随后,喜多多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宣告赏宝会结束。
赏宝会结束后,叶青在一个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了先前赏宝会的交易。
交易结束后,叶青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打算在楼山内停留一段时间,先让其他人趟趟雷,引走那些心怀叵测之辈,他再离开。
事实上,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诸如青木老祖、【艳】母、虚老人、败公子等人,自恃实力,赏宝会一结束,就径直离开了。
……
“梦师,那些人都走了,我们不动手吗?”
房间内,屠生站在窗口,目视青木老祖等人离去,焦急道。
“不急,让他们再走一会儿!”梦师轻轻道。
“还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你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啊?”屠生红着眼,不满道。
“耐心一些,菜凉了,才好入口。”梦师笑道:“他们身上有我的梦蝶,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他们。”
“之所以不现在动手,是因为这里距离楼山太近,万一出现意外,他们再躲回楼山,我们再想动手就难了。”
“怕什么……”
屠生冷哼一声,但忽然想到了先前的小姑娘,想起了那个手掌的下场,语气又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哼,那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
“好了,坐下喝茶,这里的茶还挺不错的。”
梦师动作优雅地给几人倒了一杯茶:“都尝一尝。”
等茶过三旬之后,梦师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道:“时间差多了,可以动手了。”
“地行,你去对付青木;屠生,你去对付【艳】母;婆娑,你去对付虚老人;我去对付其他的人。”
“太好了,我的拳头早已饥渴难耐了。”屠生狞笑着,紧握着拳头,咔咔作响。
“只可惜了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如果那个红葫仙人贪心一点儿,带着画离开楼山的话,那幅画,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婆娑惋惜道:“要是能得到那幅仙人骑牛过青山图,我王一定会高兴的。”
“贪生祸,祸主生死,错过了仙人骑牛过青山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梦师微笑道。
“的确,这幅画的存在,已不是秘密,真武宗的人迟早会知道的,就算我们能得到这幅画,恐怕也保不住。”
地行低沉道:“真武宗那群牛鼻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哼,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屠生不屑道。
“怕是不怕,但没有必要自找麻烦。”梦师道。
“对了,我们都离开了,那南柯怎么办?”婆娑忽然道:“那个人还待在楼山没有离开,我们不用留下一人监视他吗?”
梦师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中了我的鬼嫁,逃不了的。”
“好了,走吧……”
梦师挥了挥手,一群如梦似幻、斑斓多姿的蝴蝶出现在房间里:“跟着我的梦蝶,他们会带你们,找到目标的。”
蝴蝶扇动着翅膀,飞出窗外,消失在空中。
梦师、地行、婆娑和屠生,相视一眼,也相继离开了楼山。
艳阳天,亦是杀人天。
第六百三十五章 草木一秋,生死之间
“唉……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楼山顶层的一个房间内,喜多多站在窗口,看着几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摇了摇头。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真不想看到有人死,别举办劳什子赏宝会啊!”
小姑娘坐在一个很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腿,不屑道。
“我举办赏宝会,可是一片好心,互通有无,贪心的是他们,与我何关?”喜多多摊着手,一脸无辜。
“赚钱就赚钱,狗屁的互通有无,虚伪。”
小姑娘不屑道:“而且,我看你巴不得看他们自相残杀呢?他们自相残杀,你就可以跟着捡便宜了。”
“小包子,你这可就误会我了。”喜多多故作无辜:“我只是一个生意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给受伤的人提供救治,给被追杀的人提供庇护,给死去的人修坟立墓,看,我做的可都是好事。”
“哼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想趁火打劫,捡尸发财吗?”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呸,虚伪,渣男!”
喜多多:“……”说虚伪,我认了,这渣男,又算是怎么回事?我招你惹你了?
喜多多还想反驳,不过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后,立即蔫了。
好吧,你强你厉害,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哼,人类真是太虚伪了,还是做器灵好,单纯、可爱。”小姑娘感慨道。
“单纯?可爱?你可别侮辱这两个词了,你瞅瞅你的样子,哪一点儿能跟这两个词能挨上边?”
喜多多腹诽着,脸上却尽是谄媚的笑容:“你说得都对。”
“好了,我去睡美容觉了,你发财归发财,可别在给老娘惹麻烦啊,再打扰老娘睡觉,否则老娘饶不了你。”
“嗯。”喜多多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说人话?”小姑娘横眉倒竖。
“听到了,听到了。”喜多多揉了揉眉心,姑奶奶你可别说了,赶紧走吧。
等小姑娘消失后,背山公望着窗外的湛蓝的天空,背负双手,目光悠远而深邃。
“艳阳天,亦是杀人日,日亮,血亦红也。”
……
“艳阳天,那个风光好,红的花是绿的草,我抬着轿子向前跑,踏遍青山人不老……”
一片树林中,四个人正抬着一顶软轿,欢快地唱着歌,在丛林中飞速奔跑。
说是人,其实有些不准确,其全身长满碧绿如茵的青草,头顶开满姹紫嫣红的花朵。
四人虽然抬着一顶软轿,但奔走如风,翻山越涧如履平地,无丝毫颠簸之感。
软轿上,则坐着青木老祖。
此时的青木老祖,正半躺在软轿上,一手摇着折扇,一手则拿温凉珠,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这温凉珠,看上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啊?”
端详片刻后,青木老祖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了一声。
忽然,青木老祖神色一变,坐直身子,厉喝一声:“停下!”
四人依言停下,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青木老祖则环伺四周,眉头紧锁。
他修炼的功法名《草木一秋》,所谓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人如草木,生命都十分短暂,故而《草木一秋》可化草木精气为己用,以延长寿数,达到寿数无穷,春秋万载之效。
当然,说是这么说,想要达到寿数无穷、春秋万载,根本就不现实,但延长寿数,保持年轻倒是真的。
除此之外,《草木一秋》修炼到一定程度,还可以与草木建立联系、沟通。
刚才就是周围的草木感觉到了危机和不对劲儿,反馈给了他。
然而,经过观察后,他并未发现什么危险。
“奇怪?”
青木老祖神情凝重,略一思忖,吩咐道:“加快速度,回青木洞。”
可是说完,四人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无任何反应。
“你们聋了……”
青木老祖大怒,正欲发火,却看到四人身上的青草,慢慢变得枯黄,头顶的花朵,亦慢慢凋零。
四个人,亦早已没了气息。
一股寒意,瞬间涌上青木老祖的心头。
那四个人,其实是他的四名弟子,他自四人幼时起,就以《草木一秋》中一门名为草木傀的方法祭炼四人,在四人体内种满花草种子,以血肉为养分,培育
这些花草种子,使其生根发芽,以种子替代脏腑,以根须取代经络,使肉身与草木融为一体,成为草木傀。
这种方法,无疑很残忍,过程亦十分痛苦,但培养出来的草木傀,却十分强大,身体韧如草木,不畏刀剑,力大无穷,且生命力十分顽强,如草木一样,就算被砍下脑袋,都死不了。
如果这四人联手,就算是他,也奈何不得。
他敢在赏宝会一结束,就孤身一人离开楼山,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另一方面就是有这四名草木傀作为底牌。
以他的实力再加上四名草木傀,就算遇上任何人,他自忖都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四名草木傀,却死了。
且死得莫名其妙、悄无声息。
他没有丝毫察觉。
这怎能不令他心惊胆寒、头皮发麻?
所以,下一刻,青木老祖身上腾起一阵绿光,绿光包裹之下,青木老祖忽然消失不见。
只余一定软轿和四名枯萎的草木傀,停留在原地。
“想跑?跑得了吗?”
待青木老祖消失后,树林中,响起一缕不屑的声音,但转瞬就消失在风中。
……
“沙沙……”
寂静的丛林中,忽有清风拂过,林海如涛,沙沙作响。
忽然,一棵碗口粗细的青竹上,慢慢裂开一道口子,继而有一个人,从那道口子中,钻了出来。
青竹,只有碗口粗细;
口子,也只有筷子长短;
但钻出来的人,却足有七尺多高。
那么大一个人,就那么突然地从一棵细细青竹、小小的口子中,钻了出来,就很离谱。
但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那人钻出青竹后,脸色呈现诡异的枯黄色,弯腰猛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就有一口枯黄色的液体,从口中吐出。
随着黄色液体不断被吐出,那人的脸色亦由枯黄转苍白,赫然正是青木老祖。
只是此时的青木老祖,头发略显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比之先前苍老了不下四五十岁。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人者,八部天龙
“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等脸上的枯黄完全褪去后,青木老祖擦了擦嘴角的黄色液体,心有余悸道。
心有余悸,既是因为那个神秘之人,亦是因为自己的生死一秋。
生死一秋,乃是草木一秋中的一门遁法,亦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招,所谓生死一秋,属于五行遁法中木遁的一种,可利用草木之属进行隐遁穿行,实乃逃跑保命的不二法门。
当然,他的生死一秋,自然比不上道家正宗的木遁之术,有诸多弊端,需要耗费自己的生命本源,同时也会沾染草木中的枯朽衰亡之力。
所谓生死一秋,一秋之间,既是生,亦是死,既是如此。
他刚才利用生死一秋,直遁行了数十里之地,不但耗费了大量的生命,更沾染上了不少枯朽衰亡之力,故而他才会于一瞬间苍老四五十岁,这些生命本源,至少需要他五六年的功夫,才能弥补回来。
这就是他使用草木一秋的代价。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咳咳……不管你是谁,等我参透了温凉珠,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青木老祖咳嗽了两声,看着苍老的手掌,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看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忽然,一缕略显戏谑的声音,在树林中响起。
“怎么可能?!”
青木老祖本就苍白的脸色,陡然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收缩。
他已经遁出了数十里之距,对方怎么可能还能追上他?
容不得他多想,下一刻,青木老祖打算再度使用生死一秋,遁逃离开。
虽说刚才使用生死一秋,已经使他伤到了根本,若是再次使用草木一秋的话,伤上加伤,极有可能使他不堪重负,衰老而亡。
但早晚都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强吧。
而且,多一点时间,就意味着多一分可能,不是吗?
可不等他施展生死一秋,只见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地面,忽然冒出缕缕火苗,火苗呈绿色,但却透着灾殃、死亡与不祥。
旋即,所有的花草树木,开始枯萎、凋零。
“……”
青木老祖突然就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玩了。
他的生死一秋遁法,依靠草木方能使用,可现在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草木全部枯萎凋零了,这让他怎么逃?
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你究竟是谁?”
青木老祖崩溃地大吼了一声。
“轰……”
青木老祖这一嗓子嚎下去,原本微弱的火苗齐齐窜起数丈高,化为熊熊烈焰。
继而,火焰中,忽有一人缓缓走出。
那人全身燃烧着绿焰,双目阴冷,所过之处,熊熊烈焰皆分开一条道路。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木老祖战战兢兢道,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为了温凉珠而来,但他却不愿意就这么交出去,所以他打算稍微挣扎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没有误会。”
男子低沉道:“记住,杀你者,八部天龙,夜叉众,地行!”
“等等,我把温凉珠给你,饶……”
青木老祖脸色大变,再无侥幸心理,可他话还说完,地行身后的火焰忽如奔流,先是腾起十数丈高,下一刻倾覆而下,将青木老祖湮没。
等火焰散去,方圆数十丈内已经化为一片焦土,而青木老祖业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一颗珠子,静静地躺在地上,散发着清凉的寒意。
正是温凉珠。
温凉珠虽然遇火而寒,可地行方才的火焰太过迅猛,还不等温凉珠彻底激发力量,青木老祖就被烈焰烧成了灰烬。
地行走到温凉珠前,将其捡了起来,看着已化为一片灰烬的青木老祖,淡淡道:“不用你给,我喜欢,自己拿。”
……
艳母宫,原先是一处大墓,自艳母诞生灵智后,她就将这里改成了艳母宫,并将其建造的金碧辉煌,不输人间富贵。
可现在的艳母宫,却是一片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此时,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正在地宫内,与五个小孩搏杀。
说是五个小孩,但其实已不能称之为人。
五个小孩,皆青面獠牙,长满黑毛,双手乌青,奔跑跳跃灵活如猴,形容可怖,赫然与传说中的飞僵无异。
僵者,诡怪之一种,所谓人死而不化,谓之僵,僵有白僵、黑僵、跳僵、飞僵、魃、犼之分。
尸体入养尸地后,一月后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既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谓之白僵。
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谓之黑僵。
黑僵纳阴吸血再几十年,黑毛脱去,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谓之跳僵、跳尸。
跳僵纳幽阴月华而演变,化为飞僵,飞僵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精魄而不留外伤。
飞僵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谓之魃。
魃之后,乃为犼,犼有神通,口吐烟火,能与龙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简单来说,普通的白僵,就是凡级诡怪,黑僵相当于厉级诡怪,跳僵相当于怨级诡怪,飞僵相当于无常诡怪,魃即相当于天灾级诡怪,至于传说中的犼,则相当于亘古级诡怪。
所以,那五个小孩,都是相当于无常诡怪的飞僵,飞僵行动敏捷,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且牙齿、指甲等中蕴含有尸毒,尤为可怕。
此时,五个小孩,正围着大汉上下飞跃,攻击不休。
可令人谈之色变的飞僵,在大汉面前,却宛如蝼蚁一样,孱弱不堪。
其令人畏惧的指甲、牙齿,掠过大汉的身子,却连其皮肤都未划破,刺穿,仿若挠痒痒一样,仅仅在其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
相反,大汉拳脚如风,力沉似山,五个小孩挨着就飞,碰着就伤,牢牢占据着上风。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五灵尸
数息后,大汉怒吼一声,眼眶变得赤红,速度陡然加快几分,蒲扇似的手掌宛如闪电,忽然抓住一名小孩的脚踝。
不等小孩反应,大汉便狞笑一声,抓着小孩横抡而出,将两名准备突袭他的小孩砸入废墟,旋即一跃而起,人在空中生生将另一个小孩撞飞,落下时则将第四名小孩生生踩入地底。
随着一声轰鸣,青石地面生生被踩裂,而那名刀枪不入的小孩,早已成了一滩烂泥。
“哈哈哈……什么五灵尸,也不过如此。”
大汉环顾左右,放声大笑:“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我保证留你一个全尸。”
一间暗室内,【艳】母脸色难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说她本就是一具尸体,不用喘气。
【艳】母也很郁闷,实在不知道那个大汉是从哪儿冒出来。
她的【艳】母宫,距离此次背山公举办赏宝会的地方很近,所以赏宝会一结束,她第一时间就赶回了【艳】母宫,顺便还抓了几个血食,打算打打牙祭。
可是不等她屁股坐热,就听得轰的一声,然后她的屋顶就塌了。
要知道,她的【艳】母宫位于地底十数丈处,不仅隐蔽异常,且坚固无比,纵使过了数百年,仍旧坚固如昔。
可就是这么坚固的屋顶,就很突然的塌了。
然后,就有一个人从天而降。
俗话有云,从天而降的,不一定是仙人,还有可能杀神。
显然,那名大汉就属于后者,进入【艳】母宫后,大汉二话不说,见人就杀。
【艳】母宫是她的大本营,自然有不少人,有的是投靠于她的武林中人,有的则是僵尸、诡怪之流,总之有光通玄境就有三人,还有十八名勾魂级的僵尸,这十八名僵尸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不畏生死,号称十八尸将,再加上其他一些小喽啰、杂役、血食什么的,林林总总不下数百人。
然而,这数百人,在大汉面前,就如羊羔一样。
虎入羊群,下场可想而知,数百人顿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至于她引以为傲的十八尸将和三名通玄,很抱歉,在大汉面前,也不过多了几回合,就被大汉活生生给撕了。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她觉得最后赢得一定是她。大汉是半步宗师,她也是半步宗师,她觉得对方经过这么多人的消耗,大汉一定损耗甚巨,而她以逸待劳,肯定可以弄死大汉。
只要能杀了大汉,将其祭炼成僵尸,她这波不仅不亏,还大赚特赚。
然后,她就信心满满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不是她无能,着实是对手太强大了。
那名大汉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且愈战愈勇,只是十几招,就一拳打爆了她一条手臂,要不是她见机快,直接召唤出了五灵尸,缠住大汉,她趁机逃走,可能她现在已经和地上那些人一样了。
所谓的五灵尸,就是她那五个孩子,那五个孩子虽是死胎,却继承了她的本源尸气,被她轻易祭炼成了僵尸,成了她的一项本命神通,被她称为五灵尸。
经过她这数百年的蕴养,五灵尸已化为飞僵,相当于人类通玄境武者,虽不具通玄武者那样的神通与灵智,但身为僵尸,铜头铁臂,力大无穷,五个联手,就算是半步通玄,也能周旋一二。
但就算是五灵尸,在大汉的手中,也没撑过几回合。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五灵尸已五死其四,仅剩的一个也已经奄奄一息。
五灵尸可以说与她一体,每一个死亡,都会殃及己身,使她身受重创,实力大减,更何况死了四个。
所以说她现在身受重伤,实力大减,出去就是一个字:死。
所以,打死她都不出去,她就打算苟在这里。
反正她是死人,不用吃也不用喝,躺个几十上百年再出去,打不过你,还熬不死你吗?
“哼……”
但就在此时,【艳】母忽地感觉到一阵钻心之痛,不由闷哼一声。
她知道,那是最后一个五灵尸,被大汉弄死了。
“哈哈……找到你了。”
下一刻,一声狞笑在宫殿内响起,【艳】母心头一颤,难道是因为她那一声闷哼,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被大汉察觉到了。
容不得【艳】母多想,一跃而起,打开密室大门,就向外逃去。
可刚走了两步,【艳】母忽然一愣,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被骗了。
那个密室是她特意建造的,不仅地处隐蔽,常人难以发现,更可以隔绝声音和气机波动,所以别说她闷哼一声了,就算她在密室里唱歌跳舞,外面都听不到,所以大汉根本就察觉不到。
且之前那四个灵尸死亡时,她也哼过,对方不也没察觉到吗?
所以,对方是在诈她。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点,准备重新返回密室时,为时已晚。
因为一个大汉,已经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
“哈哈哈……你可真笨,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的,她真傻。”
【艳】母也觉得自己很傻,但最关键的不在于她,而在于谁能想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竟然还会骗人?还会套路人?
所以说,这个世上,长得好看的人不可靠;长得难看的人,同样不可靠。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着气势汹汹、仿若猛虎,意欲将她撕碎的大汉,【艳】母直接跪了下来,看着大汉,娇滴滴道:“大哥,饶命,妾身愿意归顺,大哥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呦。”
你长得这么丑,都会骗人;
我长得漂亮,就更会骗人了。
她就不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她的魅力。
等她搞定了对方,然后就趁机吸食他的精血,弄死他,以报今日之仇。
这年头,长得漂亮的女人,谁还不会骗人呢?
然后,她信心满满地等着大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再然后,她就看到,她的脑袋和她的身体,分了家。
哦,准确来说,是她的脑袋,一下子被大汉给薅了下来。
“为什么?”
她不解,为何对方不按套路来呢?
“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做了啊!”大汉狞笑着,一脚将【艳】母的身体踩得稀烂。
“去你娘的……”
【艳】母头一歪,直接失去了意识,人间太险恶啊!
“哈哈哈……”
大汉五指用力,手中【艳】母的头颅,轰然炸裂,鲜血溅得大汉满脸都是,但大汉却毫不在意,癫狂大笑起来。
“还想骗我,真当我屠生没有脑子吗?”
“愚蠢的女人。”
第六百三十八章 瘟羊
“咳咳……咳咳咳……”
一座沙丘上,虚老人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着。
随着咳嗽,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浑浊;
地面的黄沙,渐渐变得污秽。
方圆十数丈的内的动物、生灵,如染上了疫疾一样,变得孱弱不堪,继而如虚老人一样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渐渐心肺衰竭、咳血而亡。
这是虚老人诡怪血脉的能力。
虚老人的诡怪血脉,乃是瘟羊血脉。
瘟羊,天灾级诡怪,羊手人身,头生双角,双角蜷曲如月,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瘟火,左手持白骨杖,右手提人头,所过之处,会带来疫病与灾祸,所有身染瘟疫之人,皆四肢无力,虚弱不堪,不断咳嗽,最后心肺衰竭、咳血而亡。
当年,虚老人年幼时,自己所在的小镇出现了一头瘟羊,导致整个小镇一千多户人全部染上了瘟疫,药石罔效,等朝廷所派之人赶到时,整个小镇已经尸横遍野,几无活口。
虚老人的父母亲人,亦全部丧生于那场瘟疫,唯有虚老人躲过一劫。
当然,他也染上了瘟疫。
按照朝廷的旨意,是打算将所有人身染瘟疫之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打算焚毁,以免瘟疫扩散。
虚老人自不甘于此,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但很快就被官兵发现,追杀于他。
虚老人逃命期间,误入一片沼泽,沼泽之中疫毒炽盛,虫豸肆虐,危险重重,在重重压力与生死危机面前,虚老人竟然融合了体内的瘟疫,觉醒了瘟羊血脉,自此一飞冲天。
万事万物,有利益有弊,瘟羊血脉虽然强大,但正是由于太过强大,虚老人无法完全控制瘟羊力量,导致身体被瘟疫污染,故而身体常年羸弱不堪,这也是他虚老人这个名号的来历。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没办法,谁让是真的虚呢?
当然了,虚归虚,但他可一点儿都不弱。
随口一个喷嚏,随意一个呼吸,都可以释放瘟羊的瘟疫之力,使他人身染瘟疫、疾病。
他刚才就是发现一个女人,对他有敌意,故而直接释放了瘟疫。
对于敌人,他从来不手软
。
他也不相信,对方能在他的瘟疫中,活下来。
只是下一刻,虚老人慢慢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看到那名女子,平安无事地从他的瘟疫中,走了出来。
那名女子,少女形象,但体态却极为丰满,身穿长裙,周身彩带飞扬,凌空飘荡,雅致而优美。
此时,行走于瘟疫之中,女子手捏吉祥印,面带笑容,周身彩带飞舞,荡开层层明光,所过之处,空中的浑浊消散,地上的污秽退却,如似天女下凡尘,红尘浊世不能染。
“咳咳……你是何人,为何拦老夫去路?”虚老人脸色凝重,虽然眼前的女子身上没有任何杀意,但他却在其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生死危机。
“我名婆娑,八部天龙乾达婆众吉祥天女座下四灵官。”
婆娑声音舒缓轻柔道。
“八部天龙?乾达婆众?”虚老人皱眉思索片刻,忽然脸色大变:“传说中的八部天龙?!”
“正是。”婆娑道。
“见过灵官大人,不知大人找老朽有何差遣,老朽定当万死不辞。”虚老人咽了口唾沫,毕恭毕敬道。
不是他太怂,实在是他八部天龙的名头,太大了。
大到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惊胆寒。
“很好。”
婆娑笑着点了点头,婆娑的笑容很美,充满了欢乐与美好,吉祥与如意,但说出来的话,却令虚老人不寒而栗。
“我想借你的头颅一用。”
“灵官大人说笑了。”
虚老人皮笑肉不笑道。
“我这人,从不喜欢说笑。”婆娑道。
“灵官大人苦苦相逼,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虚老人眸光一冷,看样子,对方今天是很难善了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介意拼上一拼。
他虽然畏惧八部天龙,在保全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他可以舍弃一切,可当舍弃一切都无法保全性命时,他也不介意手底下见真章。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他贪生,但贪生,却并不意味着怕死。
当心生杀意时,虚老人的脑袋,逐渐向羊首转变,两根弯曲蜷缩
、燃烧着瘟火的羊角,刺破头皮,慢慢长了出来。
诡怪血脉的极限,就是变成真正的诡怪,掌控诡怪的力量。
所以,当他心生杀意时,就没有任何犹豫,全力催发了体内的瘟羊血脉。
瘟羊是天灾级诡怪,相当于人类宗师武者,虽说他全力催发瘟羊血脉,也未必能达到宗师的强度,但却要比现在厉害、强大太多。
当然,这个举动也危险无比,毕竟他还未全部掌握体内的瘟羊血脉,全力催发后,一旦力量失控,他极有可能失去意识,化身真正的瘟羊。
但他也没有办法,眼前这种情况,想要活命,就只有一种方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轰”
当虚老人彻底化身瘟羊后,张口怒吼一声,声音穿金裂石,下一刻,虚老人手持白骨权杖,重重杵在地上。
随着一声轰鸣,黄沙翻滚,而翻滚的黄沙在空中被瘟疫污染,化作灰黑,咆哮如怒龙,冲向婆娑。
面对如欲毁天灭地的瘟疫怒龙,婆娑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吐出一口香气。
吐气如兰,如化春风。
下一刻,一阵清风,席卷而出。
清风温柔旖旎,缱绻美妙,拂去了冬日的寒冷,亦吹散了漫天浑浊。
那条瘟疫怒龙,亦如风中尘埃,触之即散。
只是眨眼间,天地一片光明,风光无限好。
唯独虚老人,愣在原地,目光呆滞。
待春风散去,虚老人的脑袋,忽然从脖子上滚了下去,就仿佛一颗熟透的苹果。
春风来,人头落。
……
“呼呼……已经这么远了,应该安全了。”
一名男子斜靠着石头,从腰间摘下水囊,猛灌了几口,略显苍白的脸上,方才多了一丝红润。
男子名范一明,通玄中期武者,江湖人称小旋风,擅轻功奔掠,在北漠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赏宝会,不得不说收获颇丰,不但买到了一本名为《激浪七绝》的通玄功法,更以低价捡漏了一颗百年朱枣、一件勾魂诡器,不得不说这一趟来得真值。
第六百三十九 蝴蝶翩翩杀人时
有了这些东西,他有把握更进一步,突破至通玄后期,再打磨积淀数年,便可水到渠成地达到半步宗师。
至于宗师,他就不想了。
诸如他这种无根无萍的江湖散人,没有资源背景,天赋也差强人意,如无机缘造化,半步宗师也就到头了,想突破宗师,无疑是痴人说梦。
所以,能突破至半步宗师,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知足常乐,知足亦常安。
而那本《激浪七绝》和那颗百年朱枣,则为他铺平了通往半步宗师的道路。
他打算回去后,就闭关修炼,不到通玄后期,绝不出关。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活着回去。
他竞拍所得的东西,说多不多,说贵重也不贵重,但也足以让很多人眼红,而每次背山公举行赏宝会时,都会有很多喜欢做无本买卖的邪魔外道蜂拥而至,埋伏在楼山周围,专门劫掠从楼山出来之人。
他离开楼山后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好在他小旋风不是浪得虚名,直接施展轻功,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狗都撵不上他。
当然,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他小旋风自己,也累得够呛。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他也安全了,不是吗?
“咦……什么东西?”
歇息了一会儿,范一鸣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此时,他从地上自己的倒影中,依稀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飞了起来。
范一明吓了一跳,一步退出数丈,方才看到那是一只美丽无比的蝴蝶。
蝴蝶婴儿手掌大小,色彩斑斓,在阳光照射下,荡开层层光晕,如梦似幻。
“好漂亮的蝴蝶。”
范一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然后余光中,他依稀看到又有两只蝴蝶,从他的头顶飞了起来。
范一明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伸手向头顶拂去。
这不拂不要紧,一拂间,就感觉到他的意识,仿佛蒲公英一样,四散开来。
不过飘散的并不是蒲公英,而是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好美……”
范一明的念头,最终停留在了这一刻,当意识溃散时,一具尸体,倒了下来。
待范一明死后,一只蝴蝶落下,抓起范一明怀中的山河贝,腾空而起,扇动着翅膀,消失在空中。
……
“你……你是八臂罗刹?
”
五名男子手持刀剑,战战兢兢地看着远处那个全身浴血、矗立在残肢断臂中的娇俏女子,脸色惨白。
“不知道我是谁,就来抢我,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
娇俏女子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嘴角泛起一阵邪魅的笑意。
“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罗刹恕罪?”
男子结结巴巴道,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心中后悔不迭。
他们不就是打个劫吗,且只劫财不劫色,怎么就碰到这个女魔头了呢?
八臂罗刹陆如眉,可是北漠一代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尤善快刀,刀法一出,犹如八臂齐舞,疾如狂风,密似骤雨,故有八臂之谓。
而罗刹的由来,则是因为陆如眉喜欢杀人,杀人就杀人吧,陆如眉尤为喜欢将人分尸,凶狠残暴,因此得了个罗刹之名。
八臂罗刹,见之死无全尸,就是其真正的写照,地上那些残肢断臂、碎肉头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一行本来有三十多人,做的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无本买卖,他们这次来此,自然是为了捞一票大的,以前他们也这么干过。
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而敢来参加赏宝会的人,基本都不弱,他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可没办法,谁让现如今生意难做呢?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当然铤而走险并不是自寻死路,因此他们在抢劫之前,都会评估一下对方的实力,挑一些软柿子捏。
前几次,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效果嘛,也显而易见,赚了个盆满钵满,尝到甜头的他们,自是欲罢不能。
这次他们也故技重施,找了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女子,抢上一波。
当然,作为劫匪,他们也是有操守的,只劫财,不劫色,他们又不是采花大盗。
然后,他们就被大雁啄了眼,三十多个兄弟,一个照面下来,就死的只剩十来个了,而一眨眼的工夫,十来个,最后只剩下他们五个。
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轻功略差、没有其他人跑得快的缘故。
不过,虽然侥幸没死,但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们的造化。
“恕罪,好啊,你们站着不动,让我砍一刀,如果你们有人不死的话,我就饶了你们。”陆如眉微笑道。
“这个……罗刹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五名男子相视一眼,开
玩笑,你当我们会空手接白刃吗?
被你砍一刀,我们还能活吗?估计连全尸都没有了。
“你们以为,你们有和我讨价换件的资格吗?”
陆如眉笑着,笑得美艳不可方物,亦笑得残忍不近人情。
看着向他们在走来的陆如眉,五名男子已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你……你……”
忽然,一名男子指着陆如眉,双目圆睁,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不用在浪费口舌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接我一刀而不死吧。”陆如眉舔着嘴唇道。
“有……有一只蝴蝶,从你的脑袋里……钻出来了!”
那名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完整将话说了出来。
“什么蝴蝶?什么从我脑袋里钻出来了?”
陆如眉先是一愣,不解其意,以为对方在故弄玄虚,待看到五人一般无二的神情时,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于是她借着雪亮的刀身,看到了自己头顶惊悚的一幕。
只见自己的脑袋,仿佛卵巢一样,一只只蝴蝶正从她的脑袋里钻出,然后飞上天空。
每当一只蝴蝶飞走,她的脑袋里,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部分。
然后,她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一只只蝴蝶从自己的脑袋里飞出,而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没了气息。
“那……那是什么?”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五人相视一眼,有人问道。
“蝴……蝴蝶吧!”
“我又没瞎,当然知道那是蝴蝶,我是想问,蝴蝶为什么会从她的脑子里飞出来?”
“你问我,我问谁啊?”
“娘的,你们还有空讨论这个,还不快跑,都不想活了吗?”
下一刻,五人如梦初醒,转身就逃,太吓人了,以后再也不当强盗了。
待五人离开后,一只蝴蝶落下,抓起陆如眉的山河贝,飞向远方。
……
诸如这样的事情,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着。
有人在赶路时,一群蝴蝶从脑袋里飞了出来;
有人在杀人时,一群蝴蝶从脑袋里飞了出来;
有人在休息时,一群蝴蝶从脑袋里飞了出来;
有人在逃命时,一群蝴蝶从脑袋里飞了出来;
蝴蝶纷纷如梦幻,梦终灯灭人消散。
第六百四十章 方圆锁,自思量
梦师站在一座小山上,伸手从旁边的枯枝上,摘下一朵枯萎的黄花,动作舒缓轻柔,神情认真。
下一刻,那朵枯萎的黄花,竟慢慢变得青翠、娇嫩,馨香阵阵。
梦师手持黄花,凑到鼻下,微闭双目,轻轻嗅了嗅,神情陶醉。
这时,一只五彩斑斓、如梦似幻的蝴蝶,从远处飞来,落在梦师手中的黄花上。
“都回来了吗?”
梦师睁开眼睛,摸着花朵上的蝴蝶,温柔道:“很好。”
约莫十数息后,一只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笼而至,围着梦师翩翩而舞。
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朵斑斓梦幻的云朵。
“好了。”
梦师看着翩翩飞舞的蝴蝶,伸出手掌,一个个山河贝落入手中,梦师收起山河贝后,微笑道:“先别闹了,有客人来了。”
听到梦师的话,那些蝴蝶如有灵性,全部聚拢于梦师身后,汹涌澎湃,仿佛一片五彩潮汐。
与此同时,一名男子由远而至。
男子的速度看似不快,但眨眼间,就到了山脚下。
行至山脚之后,男子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山顶。
赫然正是败公子。
山顶山脚,四目相对,一个温柔如梦,一个木讷坚韧。
“那些人,是你杀的!”
败公子开口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我!”
梦师坦然承认:“你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败公子反问道:“我不认识他,为何要替他们报仇?”
“那你是为了替天行道?”梦师又问道。
“天道于我有何干?”败公子道。
“那你为何来此?”梦师问道。
“我是为你而来。”败公子回答道。
“为我?我记得,我并未对你触手!”梦师道,他知道败公子很厉害,如果他不亲自动手,仅凭梦蝶,根本无法杀掉对方,既然杀不掉对方,他也不愿平白招惹一个强敌,所以他并未对败公子出手。
可没想到,对方还是找来了。
“是没有!”败公子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想替天行道,而我们又无冤无仇,你为何找我?”败公子疑惑道。
败公子看着山顶的梦师,认真道:“我找你,是为了比武!”
“比武?”梦师意外道,但想想,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他也听说过败公子此人,知道其痴迷武道,尤喜与强者比武。
“我能感觉到,你比我强,不输人榜前五的高手,但我并未见过你,所以,我想与你比试一番。”
败公子拱手道:“还请赐教!”
“承蒙夸奖。”梦师微笑道:“只不过要让兄台失望了,我现在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请赐教!”败公子不依不饶道。
梦师并未生气,仍旧心平气和道:“实在抱歉,我今天真的还有要师,下次若有机会,我再陪兄台过上几招。”
“得罪了。”败公子沉默了一下,一抱双拳,人如离弦之箭,直奔山顶。
人虽登山而行,却似水往地处走,速度越来越快,待行至半途之时,已不见人影,仅余呼啸风声。
狂风卷平岗,拳出自思量。
“砰”
一声轻响,狂风散去,露出败公子和梦师的身影,只见败公子的拳头,被梦师抓在手里,寸尺难进。
“无量山的思量拳,不错。”
梦师看着败公子,风轻云淡道。
败公子皱了皱眉,手臂一缩,右臂还未缩回,左拳已经递出,隐有风雷,但却比风更疾,比雷更快。
“砰砰砰……”
一时间天地只闻拳声,而不见拳影。
只是短短一息,败公子就出了不下百拳,这便是无量山思量拳的厉害之处。
无量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思量拳却闻名遐迩,大多数拳法以力、以势、以意取胜,但思量拳却以快为尊,所谓不思量,拳已至。
这是他当年还是炼罡境时,挑战时任无量山的山主季无量时偷学而来,他犹记得当时挑战季无量时,整个过程毫无还手之力,被季无量压着打,除了季无量比他的境界高深以外,便是由于思量拳的速度太快,快到超出了他的视觉与反应。
这些年以来,他更将自己的感悟与理解融入思量拳中,使思量拳的速度与威力更上一层楼,青出于蓝。
他敢说仅论速度与威力,他的思量拳比之当初季无量,已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同境之中,很少有人能挡住他的思量拳,但眼前的梦师不仅挡住了,而且仅仅用了一只手。
这让他很震惊,但震惊的同时,心里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与兴奋。
这样的对手,方才值得他全力以赴。
念头既落,败公子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一步间,败公子的右腿高高扬起,笔直劈下。
“嗡”
虚空震颤,一尊巨人浮现于空中,手持巨斧,开万丈山峦。
“开山腿”
如果说思量拳是以快取胜,那么开山腿,则以力为王,走的是一力破十法的路子。
既然速度不行,那就以力破之。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整座小山,从中间被一分为二,露出一条十数丈深的沟壑,沟壑两侧光滑如镜。
然而,一腿开山的败公子,脸上却殊无喜意,反而眉头紧锁,因为他那一脚,踢空了。
并且,他失去了对梦师的气机感应。
不过,败公子并未忧虑,双手虚抱于胸前,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拳画方,掌画圆。
拳掌成方圆,方圆即天地。
方圆十数丈内,瞬成一片混沌,气机凝滞,封禁天地。
“真武山,方圆锁”
方圆锁,乃是真武山锁天峰一脉的武学,以拳为地,以掌代天,取方圆天地,尽于拳掌间之意,拳掌即出,封天禁地,是一门专攻封禁防守的功法。
这是他当年挑战真武山锁天峰一脉的传人时,对方有感于他武道天资不俗,传授与他的。
他当然做不到像锁天峰一脉的传人那样,一拳一掌之间,可封禁方圆数里天地,万物难逃,但封禁方圆十数丈之地,还是可以做到的。
封天锁地,自是为了找到梦师。
“找到你了。”
下一刻,败公子看向虚空某处,张嘴一吐,一颗紫色弹丸破空而出。
剑丸破空,霎时剑意弥漫,雷霆纵横,一道道剑光泼洒而出,剑气成丝,丝化龙蛇。
龙蛇起陆,天翻地覆。
这颗弹丸,并非普通之物,乃是剑丸。
第六百四十一章 秽语魔目
世间剑客,以剑为友,性灵相交,谓之剑修。
剑修有持剑和御剑之分,持剑剑不离手,以剑气为尊,擅长近距离攻伐;御剑以剑意为主,可御剑腾空,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而御剑一脉中,武器多以长剑为主,但有部分人,以丸为形,以意为剑,是谓剑丸。
剑丸利可削铁如泥,柔可绕指环柔,变化随心,远近由意,威力无穷。
他使用的,正是剑修御剑一脉的剑丸之术,名雷煌,是他机缘巧合之下,偶得一本上古剑修秘笈,其中记录了一门炼制剑丸雷煌之法和一门御剑之术。
刚才那一剑,便是秘笈中所记载的御剑之术:龙蛇起陆。
所谓龙蛇起陆,天翻地覆,即如是也。
剑气雷龙之下,方圆数丈之内化为一片雷池,风云被雷电搅碎,大地被剑气割裂,威势可怖。
“上古剑丸之术,旧闻败公子精通百家之法,博古通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可就在此时,雷光剑气之中,忽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梦师从雷光中慢慢走了出来,而漫天雷光剑气,温顺如羊,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道路。
败公子向来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震惊与不可思议。
梦师能躲过他的思量拳,避开他的开山腿,他认了。
可是对方不受方圆锁的封禁,视他的雷煌如无物,就有些离谱了。
“不对……”
败公子眉峰一挑,意识到了不对,能视他的方圆锁和雷煌如无物,要么对方很强,强到他不可力敌;要么这一切……都是假的。
对方很强是不假,但强到让绝望,不可力敌,绝不可能。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这一切都是假的。
“秽语魔目,开……”
败公子骈指如剑,于眉心竖划而下,随着手指划落,眉心裂开,一颗狰狞的眼珠从伤口中钻了出来。
眼珠布满血色的肉芽,肉芽上长着一张张嘴巴,嘴巴里吐着污言秽语。
声音时低时高,忽缓忽急,又哭又笑,各种污
言秽语交织在一起,天地嗡鸣作响,灰沉暗浊,污秽不堪。
污言秽语之下,暗浊污秽之中,天地渐如镜面一样,龟裂开无数裂痕,虚空扭曲,万物崩碎。
“破……”
败公子舌绽春雷,空中污言秽语大作,如癫似狂,天地一瞬破裂,所有的一切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等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败公子猛然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他竟然还位于山脚之下,先前的登山出拳,脚开山峦,龙蛇起陆,什么都未发生,就好像刚才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而于他的周围,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如梦似幻。
诡异的是,随着他的清醒,那些蝴蝶逐渐变得虚幻,慢慢消失不见。
“黄泉的秽语魔目,难怪能破开我的梦境。”山顶,梦师手捻黄花,微笑道:“人榜第七,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很厉害。”
败公子木讷的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战意。
他已然明白,从他到达山脚那一刻,就中了招,陷入了梦师的梦境之中,梦境由梦师主导,所以梦境之中的梦师,方才能视他的方圆锁和雷煌如无物,方才会如此强大,不可战胜。
若非他察觉到了不对,直接施展了专破精神幻觉、污人神魂的秽语魔目,他绝对会败,甚至可能会死。
他有强烈的预感,一旦他在梦境中死去,自己的神魂、意识也会跟着死亡万劫不复。
不得不说,梦师的能力很诡异,也很可怕,但越是这样,他越是兴奋,比武挑战,为的不就是直面生死,不断突破自己吗?
败公子提掌如刀,上前一步。
但就在此时,一声张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同时还伴随着急促的咚咚声,如人擂鼓。
紧接着,一名大汉从远处狂奔而至,手中还提着一个人头。
所谓的咚咚声,仅仅只是大汉双脚踩在地上时发出的响声。
人未至,狂笑已起:“哈哈,梦师,你怎么知道我们打过瘾,还专程给我留了一个,太好了。”
正是屠生。
奔行至十数
丈外后,屠生双腿一屈,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塌陷数寸,而屠生则一跃而起,人如陨石,直扑败公子。
“哈哈哈……我来了。”
败公子双目微寒,他不认识屠生,但他却认识屠生手中的人头,正是【艳】母。
显然,对方和梦师是一伙的,且对方能杀了【艳】母,实力不弱。
面对落下的屠生,败公子双腿微弯半寸,右手手指触地,当屠生降至他身前数丈时,败公子提掌上扬。
“嗡”
一道璀璨明亮、霸道绝伦的紫色刀光,冲天而起。
巨大的轰鸣声中,落下的屠生吭都没吭一声,直接被紫色的刀光给劈飞了,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一刀劈飞屠生后,败公子低头,只见他的脚下,不知何时燃起了缕缕绿色火焰,火焰中充满了灾厄与不祥。
与此同时,一名妙龄女子,从空中飘落,周身彩带飞舞,宛如天女。
落下之时,女子一挥手,金光垂落,如是天地间下起了一场金色大雨,滂沱壮观。
败公子神色不变,右脚抬起三寸,脚尖绷直,斜指地面。
下一刻,败公子深吸一口气,以腿为枪,以足为尖,斜刺而下。
不是踩,亦非砸,就是刺,就如一杆大枪,斜刺大地。
坚硬的大地,仿佛柔软的豆腐,被败公子一脚洞穿,整条右腿,齐膝没入地面。
大地震颤了一下,地面上的绿色火焰,忽明忽暗。
旋即,面对漫天飘落的金光大雨,败公子低叱一声,左腿屈蹲,以身为杠杆,没入地面的右腿平抬而起。
一同抬起的,还有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
你有金光如大雨;
我有一脚挑大地;
大地升空,撞上落下的金雨,霎时轰鸣大作,泥土飞溅,天地一片狼藉。
而于空中飘落的婆娑,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这次不分胜负,我还会来找你的。”
天昏地暗间,败公子的声音,在梦师耳边响起。
第六百四十二章 鬼嫁与鬼新娘
“咳咳……”
当烟尘散去,整座小山丘已沦为一片狼藉,婆娑、地行、屠生等人也狼狈不堪。
婆娑满身尘土,脸色略显苍白,不复先前的缥缈如仙。
地行从地底钻了出来,阴沉着脸,气息紊乱,头顶的火焰忽明忽灭。
屠生尤为凄惨,胸口有一道数寸长短的伤口,深可见骨,其中紫意弥漫。
只不过随着屠生呼吸,那道伤口两侧的肉芽正缓缓蠕动、生长,慢慢愈合。
“梦师,那人究竟是谁?竟敢伤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屠生咬着牙,眼中闪着凶光。
地行亦看向梦师,眸光中绿焰蒸腾。
“他是败公子!”梦师道。
“人榜第七,难求一胜败公子?!”婆娑意外道:“难怪如此厉害。”
“什么狗屁人榜第七,若非我大意,早就将他撕了。”屠生不屑道:“梦师,你刚才为何不出手,要是我们联手,绝对可以将他留在这里。”
“留是可以留,但没有必要。”梦师风轻云淡道:“代价太大了。”
“咳咳……”
说着,梦师忽然咳嗽了两声,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晕红。
“你受伤了?”
婆娑扶住梦师,关切道。
“无妨,只是小伤而已。”梦师温和一笑,屈指在眉心敲了敲,一股污浊从鼻孔中流淌而出。
流出后,那股污浊兀自喋喋不休,污言秽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头疼欲裂。
梦师伸手捏住那股污浊,其竟如是活物,在梦师手指间挣扎、蠕动。
“这是什么?”婆娑问道。
“这是秽语魔目所形成的污染。”梦师解释道:“秽语魔目乃邪魔九道之一黄泉的一门秘法,可引动之呓语,污人神魂,乱人心魄,十分可怕。”
“我方才与败公子交手时,败公子便是以秽语魔目,破了我的梦境。”
“败公子,真的如此厉害?”地行皱了皱眉。
先前败公子以一敌三,以雷霆之势击退他们三人,他多少有些不以为意,毕竟他们并未尽全力。
但现在听梦师的意思,他先前已与败公子大战一场,更伤到了梦师。
梦师有多厉害,他自然一清二楚,就算是他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伤了梦师,但那个败公子不但伤了梦师,更在与梦师大战一场后,从他、屠生与婆娑的联手之中,轻松突围而出,这就很可怕了。
“很厉害,不在我之下。”
梦师并未掩饰道:“人榜中人,大都华而不实,徒有虚名,但人榜前十,却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天纵之辈,不可小觑。”
“而败公子嘛,虽然号称难求一胜,但却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所有武学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一见即明,他自出江湖以来,挑战过无数高手,每挑战一个高手,就会将对方的武功绝学化为己有,融于己身。”
“所以,败公子所学甚博,精通百家之法,可以说,谁都不知道败公子有什么底牌,有多少杀手锏?”
“故而,败公子虽不是人榜前十中最厉害的存在,但却是最难缠、最难死亡的人之一。”
“他再厉害,能有我们四人联手厉害?”屠生道。
“那自然没有。”梦师道:“但若无完全准备,想要留下对方,却十分困难,想要杀了他,更是千难万难。”
“就算强行杀了对方,我们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南柯,若因一时意气之争,因噎废食,让那人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说,我此行已然收获甚丰,又何必再自找麻烦呢?”
闻言,屠生眸光闪烁,血光涌动:“哼,这次就便宜他了,若是再让我遇到,我非生撕了他不可。”
“可别是你被他给生撕了。”地行冷冷道。
“不过区区一凡人,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屠生不屑:“真丢我们八部天龙的人。”
“屠生,我看你不但脑子不行,连话也不会说。”地行目光不善:“既然不会说,我看还不如不要了。”
“好了,你们两人别拌嘴了。”
梦师道:“先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取南柯。”
“是时候,该血债血偿了。”
……
“呼……”
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又梦到那个新娘了,奇怪?”
叶青慢慢躺下,双手枕于脑后,望着满天星辰,眉头微蹙。
他离开楼山后,就一路北行,天黑后,随意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开始打坐休息,可是他刚睡着,就又梦到了他在楼山时梦到的那个身穿嫁衣的新娘。
更诡异的是,上次他梦到对方时,对方还只是在他的房门外,但这次那名新娘已经进了他的房间,颇为古怪。
“连续做同样一个梦,是我想结婚了,还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旋即,叶青就否定了第一个答案,就算他想女人了,想结婚了,也不能梦到这种貌似有些阴间的玩意儿吧!
但要说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他却又什么都没察觉。
古怪,太古怪了。
想了想,叶青坐了起来,从怀中取出诡经,慢慢打开。
万事不决,问诡经嘛!
“我做梦梦到的新娘,是怎么回事?”
问完,叶青张口,连续喷出数口精血,诡经上慢慢浮现出一行行字迹来:
“最近,我连续两次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有一个新娘正在慢慢向我走来。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因为我火气大,想女人了?”
“可就算我想女人了,怡红院的小红、小翠她们不香吗,怎么会梦到一个鬼新娘?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鬼骑士?”
叶青嘴角一抽,神特么鬼骑士,你才是鬼骑士,你全家都是鬼骑士?
“不,不对,这好像是传说中的鬼嫁,一定是有人想害我,对就是这样,等鬼新娘走到我面前,等我看见她的面容时,我就会成为她的鬼夫,届时就是我的死期。”
当诡经上的浮现出“死期”两个字时,缕缕鲜血顺着两个字流淌而下,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叶青:“……”怎么感觉这诡经,越来越不正经了。
不过,好在这次诡经没有整什么幺蛾子,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他所做的梦,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想害他。
而这个梦的名字,名鬼嫁,梦中的新娘,即是鬼新娘。
一旦鬼新娘走到他的面前,届时,就是他的死期。
第六百四十三章 叶青的决断
“鬼嫁?究竟是谁想害我?”
叶青眸光微眯,眸中寒光闪烁。
陈情院?
楚王孙?
不过,很快叶青就排除了陈情院和楚王孙等人,按照时间来推断,他应该是在楼山中的招,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陈情院和楚王孙等人,是楼山内有人想对他不利。
况且他们并不知道他还活着,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是青木老祖?
他在楼山时,不小心坑了青木老祖一把,会不会是青木老祖秋后算账来了?
旋即,叶青又摇了摇头,予以否认。
他是在赏宝会之前中的招,而非赏宝会之后,青木老祖不可能未卜先知,对他施展鬼嫁之术。
如此一来,也可以排除那个神秘手掌的主人。
那究竟是谁呢?
他进入楼山后他一直小心翼翼,既没有惹是生非,与人结怨,又没有大手大脚,钱财外露,所以不可能是有人想报仇或者谋财害命。
不是为了仇,也不是为了财,那究竟是谁想对他不利,为什么对他不利呢?
叶青摸了摸鼻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他记得,他在梦见那个鬼新娘之前,还做过一个梦,就是他杀火昊等人、抢夺南柯的事儿。
按理说,以他的境界和精神力,晚上休息时,会陷入最深层次的睡眠,一般不会做梦。
可昨晚他一连做了两个梦,第二个梦鬼嫁是有人刻意为之,那第一个梦没理由是意外?
所以,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与南柯与八部天龙有关?
毕竟,他什么梦都不做,偏偏会做杀火昊、抢南柯那件事,意味着这可能不是一个梦,而是有人借梦来窥伺他的记忆。
既然能施展鬼嫁这等诡异之术,区区借梦来窥伺他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对他施展鬼嫁之术的人,很可能是八部天龙的人,而对方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是为了替火昊等人复仇,二肯定是为了南柯。
至于八部天龙的人是如何找到他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南柯,南柯与梦境有关,而那个窥伺他的梦境、对他施展鬼嫁之人,显然也精通与梦有关的秘术,对方可能是通过南柯找到的他。
当然也不排除火昊等人死前,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八部天龙那些人。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八部天龙的人应该马上就来了,所以他该考虑的是如何在对方的手中活下来。
毕竟,以他的精神力,竟然没有察觉对方是如何施展鬼嫁之术的,其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对方极有可能不是一人。
那么,该如何在他们手中活下来呢?
一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二就是杀,和对方硬碰硬。
“跑?还是杀?”
叶青轻敲着眉心,墨眉低垂。
跑,无疑最安全,况且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完全可以利用诡经来规避对方的追踪,用来逃命。
当然,逃跑的缺陷也很明显,就是治标不治本,且他未必能于短时间内解决身上的鬼嫁和南柯,摆脱对方的追踪。
一旦无法摆脱对方的追踪,届时有麻烦的就是他了。
就算他能顺利逃跑,但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杀,硬碰硬,看起来是下下策,风险也最大,一个不慎,就是飞蛾扑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方法看似危险,但于叶青而言,实则不然。
首先,八部天龙的人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对方或许知道他是通玄初期,精神力不弱,但应该并不知道他精神特性以及自在无量心魔劫等杀手锏,更不知道他的体魄已达到了半步宗师。
其次,八部天龙的人并不知晓他已经知悉了他们的身份与目的,敌在明,他在暗,身处暗中,自然可以以小博大。
因此,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两点优势,做到以多胜少、以小博大,甚至于彻底杀掉八部天龙的人,一了百了,那么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算无法弄死对方所有人,能断其臂膀,削弱其力量,终归也是好的。
日日防贼,终不如一朝除贼来得简单与彻底。
当然,硬碰硬的前提是,对方的实力和他相差不是十分悬殊,石头碰石头,就算遇到三五块,他都有信心可以碰上一碰,但如果是鸡蛋碰石头的话,就算他的计划再完美,再缜密,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所以,他首先得弄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如果有宗师高手坐镇的话,那么对不起,他恐怕得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了。
不是他怂,而是实力不允许啊。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挑了挑眉,再度展开手中的诡经。
……
“梦师,还没找到那个人吗?”
屠生看着梦师,不耐烦道。
“他一直在移动。”梦师道:“不过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移动?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正在逃跑?”婆娑问道。
梦师道:“不会,那人只有通玄初期,精神力虽然不弱,但绝对发现不了我们。”
“此外,那人移动的方向并不固定,时而东,时而西,时而前,时而后,所以应该不是在逃跑,反倒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管他在躲避什么,赶紧找到他,我要亲手撕了他。”屠生紧紧握着拳头,恶狠狠道。
“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梦师不疾不徐道。
屠生、婆娑、地行三人在梦师的带领下,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工夫,四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古城。
古城早已为黄沙所掩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黄沙枯草,破败不堪。
诸如这样的古城,在北漠并不鲜见,数千年以前,北漠也曾著名的牧原沃野,曾有许多人于北漠建城筑筑镇,只是随着天灾人祸,风沙侵袭,这些城镇逐渐衰落败亡,为风沙所掩埋。
不过,北漠的古城虽多,无疑是行人遮风避雨的好地方,但常年行走于北漠的猎人、游侠、商旅却有一条规矩:逢城莫入,见村莫进。
简单来说,就是遇到古城、荒村时,尽量不要入内,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因为诸如这种古城、荒村等地,最易滋生诡怪等物,诡异强大无比,有时比待在荒郊野外更为危险,所以行走于北漠之地的人有时候宁愿待在荒郊野外,也不愿意入城避难。
不过梦师、地行、婆娑、屠生四人显然并不在此列,或许是他们不知道,也或许是他们并不在意。
“他就在里面!”
梦师看着眼前的古城道。
“哈哈哈……终于找到了,太好了。”屠生狞笑一声,大步向古城内冲去。
梦师、地行、婆娑相视一眼,淡淡一笑,紧随其后,向古城内走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春风细雨落人间
“这些雾有古怪……”
古城内,阴沉死寂,黑暗无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衬托得整个古城愈发荒凉萧瑟。
只是越往古城中走,古城内的雾越大,几乎到了寸尺难见的地步。
婆娑稍稍感应了一下,道:“这些雾气可以隔绝精神感应。”
“梦师,你确定那人在里面吗?”屠生扭头看向梦师。
“他在古城深处,我确定。”梦师抚了抚眉心。
“在就好,看我的。”屠生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向前跨出一步,一拳轰出。
“嗡……”
虚空震荡,拳起罡风,猛烈的拳劲生生将方圆十数丈内的建筑震塌,剧烈的罡风呼啸如奔流,将烟尘与雾气吹散。
霎时,方圆数十丈范围内,一片清明。
“走吧。”
屠生收起拳头,得意一笑,只是几人刚走没几步,浓浓雾气复又漫涌而至。
“还是我来吧。”
婆娑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一滴水珠从指尖掠出,指尖掠上半空后,破碎开来,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小雨润如酥,仿佛带着神奇的力量,随着小雨落下,弥漫于古城中的阴冷与雾气,如受到净化,慢慢消散,而地面上那些枯萎的荆棘、草木,竟然开始生根发芽,原本阴沉死寂的古城,霎时温暖如春,生机勃勃。
只是等小雨停歇之后,那些雾气再度漫涌而至,覆笼了古城。
“咦,我的祈雨之术,竟然无法净化这些雾气。”婆娑疑惑道。
她的祈雨之术,可以净化邪祟阴诡,驱风散雾,对付这种诡异的雾气,最为有效。
可没想到她的祈雨之术竟然失效了。
“既然无法驱散这些雾气,那么大家小心一些。”梦师叮嘱了一声,不过自忖实力,屠生等人并未将梦师的叮嘱当成一回事儿。
“喂,梦师,人究竟在哪儿?”
屠生性情急躁,在得知抢夺南柯之人就在前方时,就迫不及待地向前冲去,只是走了许久也未见到人影,顿时不满道,可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梦师、等人不见了踪影。
“咦,人呢?梦师……梦师……婆娑……婆娑……”
屠生大叫了几声,但并未听到有人回应。
“算了,不管他们了,先找到那个人要紧。”
旋即,屠生狞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古城内冲去。
另一边,梦师、地行和婆娑也发现,屠生丢了,那么大一个人,只是拐个弯的功夫,忽然就不见了。
“屠生不见了。”
婆娑呼喊了几声,没听到屠生回应,看向梦师道。
“我去找他。”地行道。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梦师轻轻一笑,轻抚眉心,一只只蝴蝶眉心飞出,由虚化实,围绕着梦师翩翩起舞。
“去吧。”
梦师挥了挥手,所有蝴蝶一哄而散,向四周飞去。
只是片刻后,梦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婆娑看向梦师。
“我和梦蝶失去联系了。”梦师慢慢道:“是我疏忽了,不止这些雾气有古怪,这个古城好像也有问题。”
“那屠生会不会有危险?”婆娑担忧道。
“不用担心,这个古城虽然有些古怪,但我先前并未察觉到危险。”梦师沉吟道:“况且,以屠生的实力,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自保也绰绰有余。”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南柯,小心迟则生变,等找到南柯后,我们再找屠生也不迟。”
“也好。”婆娑点了点头,地行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走吧,注意别离地太远,小心走散了。”梦师叮嘱了一声,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
“娘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屠生站在一座残破不堪的古城墙上,脸色狰狞。
他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抢夺南柯之人,然后他就可以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了。
可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他足足找了一炷香的时间,可他别说是找抢南柯的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也未遇到梦师等人。
好吧,你说人没找到,遇到几个诡怪,让他出出气也好,可别说是诡怪了,这座古城里貌似除了他们,连一个能喘气儿的都没有。
更离谱的是,他好像迷路了。
准确点儿说不是迷路了,而是他无论怎么走,向那个方向走,好像都无法离开这座古城。
“啊……”
屠生仰天怒吼一声,一拳轰在旁边的城墙上,霎时砖石飞溅,整个城墙摇摇欲坠,而屠生犹觉不解气,状如疯癫,一拳拳砸在残破的城墙上。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古城墙,轰然坍塌。
“呼哧……呼哧……”
看着倒塌的城墙,屠生眼中的血色方才慢慢消退了一些。
“气撒完了没有,撒完了就走吧!”
忽然,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屠生转身,赫然看到地行正站在不远处,漠然地看着他。
“地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终于看到了活人,虽然是他讨厌的人,但屠生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缕欣喜。
地行冷冷道:“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听见都很难,走吧。”
说着,地行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儿?”屠生急忙追了上去。
“出城。”地行道。
“不找南柯了?”屠生疑惑道。
“找到了。”地行道。
“找到了?”屠生一愣,继而焦急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南柯了?抢南柯的那个人呢,你们杀了他没有?”
“没呢,给你留着。”地行回答道。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闻言,屠生大笑一声:“我定要将他剥皮拆骨,抽筋去髓,魂点天灯,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八部天龙的五大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磨蹭什么,快走啊……”
屠生催促了一声,越过地行,向前冲去。
“好啊,我送你一程!”
屠生背后的地行,唇角轻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你说什么?”
屠生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和惶恐,下意识向后看去。
扭头的一瞬,只见一抹绯红如梦的刀光,在眼帘中绽放,惊艳绝伦,亦惊心动魄。
春风细雨何时到,吹落人间几人魂。
第六百四十五章 杀屠
“噗……”
一声轻响中,春风停,细雨歇,屠生与地行四目相对。
屠生捂着喉咙,满脸疑惑与震惊。
地行手持弯刀,笑得开怀与漠然。
“你……不是地行?!”屠生慢慢开口,声音虚弱沉重。
“不错,我不是地行。”地行,或者说叶青摇了摇头。
“你是谁?”屠生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剥皮抽骨、魂点天灯吗,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叶青轻抚着红袖,微笑道。
“竟然是你?”屠生瞳孔微缩,脸庞扭曲,与此同时,一缕缕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居然是你。”
“是我。”叶青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青,火昊他们是我杀的,南柯也是我拿的。”
“哦,再告诉你一件事,火昊,也是死在我的红袖之下,一刀枭首,你说巧不巧?”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为了南柯而来?”屠生不解,叶青明显知道他们的来意,且这次袭杀于他,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猜!”叶青挑了挑眉。
屠生脸庞扭曲了一下,恶狠狠道:“你可知我是八部天龙的人,你可知杀我神道众生,有什么后果吗?”
“杀了就杀了,你们能奈我何?”叶青不屑道:“你瞧,我的杀了火昊他们,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你逃不掉的,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有人会替我报仇的。”
屠生忽然癫狂道:“到时候不只是你,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朋友,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哦,你说梦师、地行和婆娑吗?”叶青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依旧:“放心,我很快就会送他们下去和你团聚的。”
“我说到,做到。”
“你……”
屠生还待说些什么,可一张口,指缝间的鲜血奔涌如泉,流淌而出,整颗头颅,掉了下去。
显然,刚才叶青那一刀,直接斩断了屠生的脑袋。
“同样是一刀枭首,怎么你就那么多话呢?”
叶青看着地上屠生的脑袋,一脚踏下,罡劲涌落,将屠生的脑袋震碎
,旋即化作灰烬。
踩碎屠生的脑袋后,叶青走到屠生的尸体旁,扫视了一眼,继而手指一挑,从其腰畔解下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袋。
“山河袋,倒是少见。”山河袋乃是以山河贝为材料炼制而成的一种储物诡器,性质和山河贝差不多,只是更为稀有、珍贵。
叶青魔念一扫,就冲开了山河袋的禁制,里面的东西也呈现在叶青眼前。
“冥河水、尸王胆、母子连心石……这些不是【艳】母在赏宝会上买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他身上?”
不过稍一思忖,叶青就大致明白了因由,明摆着是屠生抢了【艳】母的东西,这也解释了为何他离开楼山后,屠生等人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想来是觉得他已是囊中之物,不足为虑,就先去做那顺手发财的无本买卖了。
既然【艳】母都死了,想来青木老祖、虚老人等人,也可能在劫难逃了。
“那么那颗温凉珠,是不是也在梦师他们手里?”想到这里,叶青眼睛顿时一亮,看着屠生的尸体都觉得美好起来了,这哪是他的仇人,简直就是送宝童子嘛,送命不说,还给他送钱、送宝贝,哪儿有这么好的人你说?
“好人呐……”
叶青笑了笑,收起山河袋,转身离开:“下一个该轮到谁了呢?”
“不过那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得想办法将他们分开才行。”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谈不上多么精妙,简单来说就是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他先前已用诡经确认过,梦师、地行、屠生与婆娑四人,四人中并无宗师高手,最强的是梦师与地行,皆为半步宗师,屠生和婆娑稍逊一筹,但也不弱,乃是通玄后期。
且梦师、地行四人皆出自神秘莫测的八部天龙,武功手段绝非常人能及。
所以,纵然叶青自恃实力,也没狂妄到可以在四人的联手下占到便宜,更遑论杀了对方。
但如果将他们分开来,一个一个对付,逐个击破,就容易多了。
但如何将他们分开来,这是一个问题。
好在经过勘察后,叶青发现了这座古城。
这座古城中,有一种诡怪,名鬼打墙。
鬼打墙自然不是一种强,而是一种形如雾气
的诡怪,凡有人陷入鬼打墙之内,就会迷路,不断于一个范围内兜圈子,怎么也走不出去,其人却不知,且鬼打墙本体属于雾气,极难灭杀与驱散。
除此之外,鬼打墙并无其他能力,危害性也不大,且破除鬼打墙的方法十分简单,只需将童子尿抹于眼睑之上,就能看破鬼打墙,找到出路。
当然,你要不是童子之身,没有童子尿,也没关系,只要等到鸡鸣天亮之时,鬼打墙也会自动散去。
所以,别说是武者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遇到鬼打墙,也很容易对付。
但对于叶青来说,鬼打墙却无疑是一个好帮手。
他完全可以将梦师等人引入古城,然后通过鬼打墙,将四人分开,逐个击破。
不过,鬼打墙是野外一种十分常见的诡怪,梦师等人就算见识再浅薄,也应该知道,所以单凭鬼打墙想要分开梦师等人,有些不现实。
但他有雾魔子啊,得自尸船的特殊雾气,不仅可以遮掩他人的声音、视力,还能阻隔气机、精神感应,和鬼打墙配合,既能遮掩鬼打墙避免被梦师等人发现端倪,又能将四人分开,为他创造机会。
故而,从梦师、地行、婆娑和屠生进入古城那一刻起,他就藏在暗中监视四人,想办法将其分开。
果然,很快机会就来了,他利用魔念,稍微影响了一下屠生的情绪,就使他迫不及待地脱离队伍,与其他人三人走散。
至于为何先选屠生,一来他性情急躁,最易突破;二来嘛,屠生最弱,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等屠生远离队伍后,叶青便易筋换骨,伪装成地行,他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可以轻易模仿地行的气息,再加上魔念可以于无声无息、无知无觉间影响屠生的心绪,让他下意识放松警惕,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被屠生发现端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屠生。
事实,也是如此。
接下来,他打算故技重施,先分开梦师、地行和婆娑,再伪装成其中某个人,逐个击破。
别说他卑鄙,生死之间,只有胜负,而无正邪与好坏。
只是叶青没有发现,在他转身之后,屠生死而未倒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
第六百四十六章 刑天绝
只见那些从脖颈处喷涌流出的鲜血,并未流落到地上,而是于屠生的身体上勾勒出一道道诡异、神秘、狰狞的图案与咒文。
咒文若隐若现,扭曲浮动,最后隐隐形成一张人脸,只是无眼无口。
但下一刻,屠生的双(乳)忽然裂开,化为双目,肚脐张开,化为嘴巴。
当眼口成形之时,那张脸庞逐渐变得生动起来,赫然正是屠生的面容。
下一刻,那张脸庞看向叶青,双目中迸射出无穷的怨毒与杀意,无头身体中涌出一股磅礴、狂烈的煞气,席卷而出,冲天而起,
浓郁的雾气,瞬间被冲散,天地刹那变得血红阴冷,尸山血海若隐若现,仿佛人间地狱。
此时,屠生的气息,仿佛修罗魔王,可怕至极,比之先前,不知要强横多少倍。
“吼……”
下一刻,屠生怒吼一声,风云色变,一柄通体血红的大斧和一面妖异狰狞的盾牌从天而降,落于屠生手中。
当屠生左手持盾,右手执斧之时,尸山血海翻涌,战意滔天,周围的城墙、黄沙、草木齐齐崩碎、湮灭,战意席卷天地。
然后,屠生一斧斩下。
“轰……”
斧落,尸山血海亦随之倾覆,将叶青湮没。
“哈哈哈……”
见状,以脐为口的屠生大笑起来,胸前的脸庞狰狞而癫狂。
他乃是八部天龙阿修罗众,阿修罗者,意为“非天”,男丑女美,身大好斗,原为恶神,与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却不是人。
相传,上古时期,阿修罗与天人众乃是冤家对头,互相争斗不休,故被逐出天界,居于弥卢山洞窟中,曾多次与天人恶战,但皆处于劣势。
当然,八部天龙虽然号称神道众生,高高在上,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说白了他们并非上古时期真正的天神,只是拥有其微薄血脉的人类罢了。
屠生所在的阿修罗众,就是继承了阿修罗血脉的人类。
继承阿修罗血脉后,他们也相应承继了一些阿修罗的能力与特性,如男丑女美,身形高大,力大无穷,善于争斗,若是体内血脉足够浓郁,甚至可以如上古阿修罗那样,不死不灭。
当然,有利就有弊,有所得即有所失
,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他们相应也会变得性格暴躁、好勇斗狠,残忍嗜杀。
在阿修罗众内部,血脉越浓郁,地位也就越尊崇。
屠生阿修罗王嫡系血亲,体内血脉之力浓厚,再加上他修炼的乃是阿修罗众的至高功法《修罗不灭身》,肉体已极为强大,可以断肢重生,头灭不死。
所以,先前叶青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甚至将其毁灭,磨灭了其间阴神,也未真正杀死他。
而他现在施展的,乃是《修罗不灭身》中的秘法——刑天绝。
上古有战神刑天,与黄帝争夺帝位,帝枭其首,葬于常羊山。刑天不甘,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战意不绝。
刑天绝就是取战神刑天之意,头断而神不灭,借用战神刑天之力,战意无穷,力战不竭。
简而言之,使用刑天绝后,可以断头而不死,并短暂借用战神之力,自身力量可于短时间内达到半步宗师之境,甚至可以与宗师抗衡。
当然,刑天绝强归强,施展的条件亦极为苛刻,首先就是陷入绝境,头断而意不灭时,方可施展;其次,使用刑天绝后,虽然可获得强大的力量,亦可保命,但会永远固化体态,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每个人一生只能施展一次刑天绝,使用之后,会陷入长时间虚弱状态。
所以,刑天绝既是一门绝强的杀伐之法,亦是一门保命秘法。
就算在阿修罗众之中,也只有天资绝艳、血脉浓郁之辈,方能修成刑天绝,屠生也是于不久前才掌握了刑天绝。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动用了刑天绝;不过,他也庆幸修成了刑天绝,否则这一次他必死无疑,虽说从此以后失去了一门保命秘法,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能活着,且能报仇雪恨,也不算亏了。
可旋即,奔涌而落的血海,忽如海浪撞到了千仞崖壁,先是卷起千堆雪,继而倒卷而回。
屠生一愣,擎盾向前,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倒卷而回的血浪被生生撞碎。
可在血浪破碎的刹那,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盾牌之前,一拳递出。
“轰……”
声如擂鼓,单手持盾的屠生身体一颤,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透过盾牌涌
入体内,臂骨炸裂,身上的咒文扭曲、消失,脚下大地摇曳如波涛。
下一刻,屠生倒飞而出,所过之处,墙倾物摧,最后陷入一座小山中。
“咳咳……这不可能!”
屠生肚脐处的口中流出缕缕鲜血,目光呆滞,化身战神刑天之后,他的实力已达半步宗师,甚至不输普通的宗师,可竟然被对方一拳轰飞?
“我不信……”
屠生咆哮一声,战意滔天,双臂一振,小山轰然垮塌。
但就在此时,一头魔猿从天而降,双臂如锤,高举头顶,轰然擂下。
魔猿擂地,天翻地覆。
屠生只来得及举起盾牌,魔猿的双拳便豁然擂下。
“轰……”
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仿佛脆弱的纸张,四分五裂,一同碎裂的,还有屠生手中的盾牌与大斧头。
屠生虽未死,但身体亦如瓷器般,龟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痕,气息虚弱萎靡,唯独战意不减。
“你……不是通玄初期?!”
屠生开口道,每说一个字,身上的裂痕就多一分。
“我的确是通玄初期。”
叶青散去混世魔猿真身,恢复原貌,低头看着陷入地里的屠生:“不过呢,我这个通玄初期,可能有些不同,有着半步炼体宗师的体魄,意不意外?”
“半步炼体宗师?!”
屠生双目圆睁:“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
叶青微微一笑:“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当然了,还要多谢你们的南柯,要不是南柯,我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实力,更不可能杀了你。”
叶青目光诚恳:“真的,十分感谢。”
“啊……”
闻言,屠生猛地激动起来,怒不可遏,似想要站起来,但甫一动,忽如瓷器,寸寸破碎开来,碎片还未落地,就化作飞灰。
第六百四十七章 杀人诛心
“呵……就这?实力还行,就是这承受能力太差了!”叶青调侃了一声,什么叫杀人诛心,什么特么的叫杀人诛心,什么特么的叫特么的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不仅诛心,都诛成灰灰了。
待确定屠生彻底化为飞灰、再也无法活过来后,叶青方才松了口气。
他着实没想到已经砍了屠生的脑袋,对方还能活过来,还变得比先前厉害的数倍不止,都弄得他不得不变身了,不得不说,八部天龙的人的确有些诡异与厉害,容不得半分小心。
看来以后,杀人以后,一定要挫骨扬灰,才会更保险。
“虽然有雾气遮掩,但刚才弄出的动静太大,以梦师等人的实力,肯定能感受到,估计他们正往这边赶来。”
旋即,叶青站起身子,摸着下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这倒是个好机会。”
……
“屠生的气息没有了,是不是屠生出事了?”
另一边,梦师、地行和婆娑正在快速向叶青与屠生交手的方向飞掠,由于雾气的遮掩,三人怕走散了,所以飞掠的速度并不快。
只是刚过了没多久,屠生那股庞大的气息忽然消失不见,婆娑不由担心道。
“应该不会,屠生本身的实力不弱,且修成了刑天绝,就算碰到普通的宗师武者,都能活命,应该不会有事。”梦师回答道。
“我们一路上一个诡怪和危险都没遇到,屠生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动用了全力!”
地行开口道:“会不会是那个人?”
“你想多了,那人只是通玄初期,怎么会是屠生的对手,况且,那人与屠生不在一个方向。”梦师否定道:“屠生应该是遇到了古城内的诡怪。”
“也是。”地行道。
“等一下。”忽然,梦师停了下来。
“怎么了?”婆娑皱了皱眉。
“南柯的气息又出现了。”梦师指着一个与屠生相左的方向。
先前他在追逐南柯气息时,追了一会儿后,南柯的气息忽然消失不见,他竟是无法感应到。
南柯乃是八部天龙的传承诡器,历代由天人众掌握,上面有他们天人众所遗留的古老印记。
是的,他就是八部天龙中地位最尊崇的天人众,他这次出来的目的,也是奉天人众帝释天之命,出来寻找南柯。
六十年前,他们天人众执掌南柯的一名护法天王,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下落不明,导致南柯亦从此失去了踪迹,就连他们天人众的天帝亦感应不到其存在。
不过,不久前,帝释天忽然感受到了南柯的气息,便命紧那罗众派人外出寻找南柯,为了不引起各方关注,所派出之人皆非强者,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却未曾想紧那罗众的一行人在找到南柯返回八部天龙时,遭遇意外,全军覆没,南柯被抢。
原本在南柯被抢的第一时间,帝释天便欲遣人外出寻找南柯,诛灭挑衅八部天龙之人,只是当时帝释天与一强者论道,无暇分神,耽搁了数月,直至前不久,方才传下命令,并赐予了他一道神念法旨,即使远隔千里,也能感应到南柯的气息与方向。
也正是凭借这道神念法旨,他才能于茫茫江湖之中,寻找到南柯。
可诡异的是,先前识海中那道神念法旨,忽然失去了对南柯的感应,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他以往从未遇到这种事儿。
帝释天乃他们天人众最强者,甚至可以说是八部天龙的最强之人,能使他的神念法旨失效,要么是与帝释天境界相当之人,要么是这个古城诡异至极。
想来,第二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让他一度有些忧心,万一这次无法将南柯带回去,如何向帝释天交代?
好在,现在南柯的气息又出现了。
地行、婆娑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皱眉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梦师也有些纠结,屠生不能不管,南柯也不容有失,若这次再不抓住机会,找到南柯,万一再失去南柯的气息,万一无法完成帝释天交代的任务,他们将万死难赎其罪。
“我去找屠生,梦师你和婆婆去找南柯。”
梦师纠结之时,地行忽然道。
“如此也好
。”
梦师想了一下,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那你小心,等找到屠生,尽量制造出一些大动静,届时我们自会去找你的。”
“好。”地行应了一声,忽的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我们也走吧。”
看到地行消失,梦师看向婆娑,两人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
“就是这里了!”
地行看着眼前破碎不堪、狼藉如毁的景象,感受着空中残留的恐怖气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好可怕的战意,屠生究竟遇到了什么,竟然使用了刑天绝。”
地行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鼻子动了动:“有血腥味,这里……”
地行蹲下身子,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行血迹,不远处又有几滴鲜血,同时还有一行凌乱的脚印。
“是屠生的脚印。”
地行立即认出了是屠生的脚印,毫不犹豫,循着屠生的脚印,向前追去。
向前追了没多久,地行隐隐看到眼前的迷雾中有一个人影。
地行尚未开口,那个人影率先开口,满是警惕:“谁?”
“是我,地行。”地行听出了那是地行的声音。
“怎么只有你一个,梦师他们呢?”听到地行的声音,屠生的声音中放松了警惕。
“他们去寻找南柯了,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地行回答着,向屠生走去,待看到屠生时,只见屠生满身鲜血,脸色惨白,气机萎靡。
地行眸光一闪,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子?”
“咳咳……没什么,遇到了一头诡怪而已。”屠生咳嗽了两声,慢慢站了起来,但刚一站起来,脚一软,便向地上倒去。
地行急忙上前两步,扶住屠生:“你伤得很重,先别乱动。”
就在地行扶住屠生之时,却见屠生垂于身后的右手握拳,反擂向地行的后脑勺,无声无息,却拳意盎然,气机森森。
第六百四十八章 地行夜叉
可不等屠生的拳头落下,地行的身上忽然涌出熊熊绿色火焰,火焰翻涌,眨眼便将屠生湮没。
烈烈火焰中,地行已不复先前的容貌,或者说已不复人状。
此时的地行,身高丈尺有余,全身长满耸立如针的尖刺,双手大如蒲扇,五指如利剑,其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有的是三角形,有的是半月形。他的鼻子,一孔朝天,一孔向地,好像蜗牛的触角,有时伸出,有时缩回。他的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形容可怖。
更令人恐怖的是,地行周身充斥着绿色的火焰,火焰充满了不详与灾殃。
屠生的身形本就魁梧,可此时在地行的面前,便如婴童之于大汉一样,柔弱不堪。
这时,地行的双手紧箍着屠生,桀桀怪笑不已。
“地行,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屠生大吼道。
“你不是屠生。”地行开口道,声音艰涩、刺耳,说话间有火星从口齿间喷出。
“地行,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屠生是谁,快放开我!”屠生怒吼道。
“你不是屠生,你不是他。”
地行笃定道:“虽然你的模样、气息与屠生一般无二,但你绝不是他。”
“说吧,你究竟是谁?屠生呢?”
“哦,被发现了啊!”
听到地行的话,屠生忽然放弃了挣扎,脸上的狰狞之色也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一抹好奇:“我自认为装得很像,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屠生的,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的确装得很像,模样、身形、气机等,都与地行一模一样,但可惜的是,你不是我八部天龙的人,并不知晓阿修罗一族秘法的特点。”地行道。
“哦,还请解惑。”屠生,或者说是叶青问道。
是的,他自然就是叶青。
先前,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避免梦师等人在感受到交手的气机波动后,赶来驰援屠生,所以在对付屠生前,故意利用南柯,将梦师等人引往相反的
方向,等确保距离足够远后,他立即用诡经包裹住南柯,隔绝南柯的气息,悄悄折返回来,击杀屠生。
当然了,一开始,他也不确定诡经能否隔绝梦师等人对南柯的感应,毕竟诡经虽然神秘,但也不是万能的。
好在诡经仍旧是诡经,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没有拉胯,经过他的观察后,诡经的确能隔绝梦师对南柯的感应。
所以,刚才他又故技重施,利用诡经与南柯,将三人分开。
当然,事先他也有一定的把握,三人会分开来。
毕竟,梦师、地行、屠生与婆娑一行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南柯,先前南柯的气息消失,梦师三人心中焦躁异常,非常担忧,现在南柯的气息重新出现,他们绝不会不管不顾,而屠生是他们的同伴,他们也不能不管,所以大概率会分头行事。
因此,三人中,必然会有一人落单。
届时,就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待确定地行落单后,他先行一步返回,故意伪装成屠生,想故技重施,和先前对付屠生一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可没想到,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地行,竟然识破了他的伪装,这让他着实有些意外。
这时,地行冷笑道:“你先前与屠生交手,逼得屠生使用了刑天绝,刑天绝乃阿修罗众的秘术,头断而意不死,战意滔天,无畏无惧,但施展之后,除了身体虚弱至极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头不可再复,只能如战神刑天一般,以(乳)为目,以脐为口。”
“你虽然伪装的天衣无缝,伪装出了屠生的相貌、体形、气机以及战后的虚弱,但偏偏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便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破绽。”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大意了啊,他着实没想到屠生施展的那个秘术的弊端,会如此严重,早知道就该先问一下诡经的。
不过想了想,好像就算知道了,貌似也没用,难不成他还能将自己的脑袋摘下来不成?
不过,也无所谓了,暗中出其不意不行,那就光明正大地
出其不意。
“既然你早已知道我是假的,还敢冲上来,不怕死吗?”
“哼,故弄玄虚,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地行不屑,对方在算计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将计就计?
他识破对方的伪装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戳破,为的就是将计就计,等接近对方后,突施全力,擒住对方。
对方能逼得屠生使出刑天绝,甚至可能已经杀了屠生,实力绝对不弱,若是他直接戳穿对方,那么免不了一场正面厮杀,他纵然不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为何要冒险呢?
所以,在接近对方的第一时间,他就施展了全力,直接激发了体内的地行夜叉血脉,制住对方。
他是八部天龙夜叉众,传至上古夜叉一族,迅捷、有力,心思诡谲多变。夜叉有空行夜叉和地行夜叉之分,空行夜叉长有双翅,能于空中飞行,变化多端;地行夜叉善地遁之术,头燃绿焰,丑露无比,喜散播灾殃。
而他体内的血脉,便属于地行夜叉一脉,他本就是半步宗师,全力激发体内的地行夜叉血脉之后,实力直逼宗师。
现在对方已被他擒住,体内业已被他的绿焰所封禁、污染,他就不相信对方能翻出什么浪花。
除非对方是宗师强者。
但对方是宗师吗?
绝无可能,若对方是宗师,就没有必要耍这种小把戏了,直接碾压过来就行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对方,一了百了,则是因为他想弄清楚屠生的死活。
虽然很大的概率,屠生已经死了,但万一他还活着呢?
况且,对方已是他的砧板之鱼,他也不怕对方弄出什么幺蛾子,故而并未直接下死手。
“说,屠生呢?老老实实说出来,我等会儿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地行双手用力,威胁道:“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六百四十九章 是谁给你的勇气,站到我面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见屠生,我只好成全你了。”
叶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地行看到叶青淡然的模样,心中生出一种烦躁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你不是要见屠生吗?我送你去见他啊。”
叶青微笑道:“很快的,一下子就好了。”
“你杀了屠生?!你该死!”听到叶青的话,地行心中的不安更盛,不再犹豫,双手猛然用力,想要将叶青捏成肉泥。
可旋即,地行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双手中的叶青仿若顽石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伤及其分毫。
“我还行,不用怜惜我,用点力。”
叶青看着脸色难看的地行,建议道。
“你……找死!”
地行勃然大怒,头上的绿色火焰陡然升起数寸。
继而,地行张口一吸,漫天火焰咆哮,尽入其腹。
下一刻,地行的双眸中,喷出两条绿色的火蛇,火蛇头生双角,腹生三足,全身绿焰蒸腾,鬼哭狼嚎,慑人神魂。
“夜叉神通,荧蛇”
上古有诡怪,名荧蛇,头有角,腹生足,身燃火,火蕴灾殃,所过之处,疾疫肆虐,灾祸横行,人畜绝灭,而死于荧蛇灾殃中的人畜万物,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此外,荧蛇相传乃是夜叉一族的护法神兽,与地行夜叉一族一脉相承。
而荧蛇神通,便是依仿荧蛇之力而来,既能攻伐肉身,亦能伤及神魂,伤及肉身,则血枯肉萎,难以痊愈,伤及神魂,则神销意灭,难入轮回。
所以,荧蛇神通阴毒可怕异常,乃夜叉众最强大的神通之一。
他要不仅要让对方形销骨陨,还要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可旋即,地行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只见荧蛇飞向叶青的脸庞时,叶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张口轻轻一吸,霎时狂风呼啸,两条荧蛇不受控制般,被狂风裹挟着,没入叶青的口中。
“嗝……”
在地行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叶青打个了嗝,眨巴了两下嘴巴,仿似意犹未尽道:“味道挺好,还有吗,再来两条?”
“你当这是蛇肉吗,还再来两条,要不要再给你来点儿孜然?”
地行心中先是生出一种莫大的荒谬感,但继而便被无穷的恐惧所替代。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一缕炽热,我也送你一丝温暖,这样人间才更美好。”
就在地行施展地行之术,准备逃跑时,耳边忽然响起对方戏谑的声音,然后就见一缕紫色的火焰,随着对方说话,从口中飞出。
那缕紫色火焰,只有小小一缕,如豆如苗,微小幼弱,可偏偏那般明亮,那般炽热,仿佛9天之旭阳,浩瀚、宏大而伟力无穷。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燃烧起来,如一根柴新,在熊熊烈焰的灼烧下,变为焦炭,化为飞灰。
就连自己的阴神,也来不及逃脱,就湮灭于无形。
意识最后,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叶青对他说的那句话:“是谁给你的勇气,站到我面前的?”
原来,不是对方故弄玄虚,也不是对方狂妄自大……
而是他,自不量力啊!
……
地行死了,死的干脆利落、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了。
“可惜……”
叶青摇了摇头,地行很强,也很聪明,但错就错在他不该近自己的身,低估了他的实力与底牌。
准确点儿说,就是没想到他会有紫阳真火。
地行的体魄并不强,强大的是其身为地行夜叉所拥有的神通和绿色火焰,但那种火焰本质上属于阴冷邪祟之属,恰好为至阳至烈的紫阳真火所克制,在他的紫阳真火面前,地行的神通、火焰就如鼠遇猫、蛇见鹰,威力十不存一,故而才能被他一口紫阳真火,烧成灰烬。
说实话,若非他有紫阳真火,仅凭其他手段,或也能杀掉地行,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甚至于地行一心想逃的话,他也未必能拦得住,毕竟他不会土遁啊。
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地行的命不好。
“该去找小家伙了。”
他先前将南柯和诡经交给了小家伙,让他先利用南柯,将梦师和婆娑引远一些,然后再用诡经遮掩住南柯的气息,悄悄返回来,与他会合。
小家伙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藏匿、逃跑的本事可是一流,只要他不想被人看到抓住,就算是叶青也不行,料来梦师也奈何不了小家伙,这也是他放心将南柯和诡经交给小家伙的原因。
不过,他没想到与地行的战斗会结束的如此之快,比对付屠生还要简单省事,所以稍一思忖,他就决定先去与小家伙会合,然后想办法对付梦师和婆娑,彻底了结此事。
循着先前在小家伙身上留下的气机,叶青仿若魅影,向前掠去,悄无声息。
这些浓郁的雾气和鬼打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场噩梦,但对叶青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很快叶青就来到一片残破的建筑群前。
那些建筑虽然已残破不堪,被风沙侵蚀、掩埋,但仍旧高大巍峨,连绵不绝,很明显,这里属于古城的中心,行走其间,仿佛仍能看到曾经古城的辉煌与壮阔。
只可惜,再是辉煌与壮阔,终究抵挡不了岁月的变迁与时间的流逝,在风霜之中,沦为岁月与时光的尘埃。
“咯咯……”
这时,一阵笑声声,在叶青身后响起。
叶青转身,正看到小家伙站在房间上,头顶瓷瓶,怀中抱着裹着南柯与诡经,盯着叶青,咯咯笑着。
显然,小家伙是感觉到他过来了,自己现身了。
然后,小家伙从屋顶跃下,落在叶青身前,将手中的诡经和南柯递给叶青。
“谢谢你。”
叶青接过诡经与南柯,用诡经将南柯包裹起来,道了声谢。
“咯咯……”
听到叶青的夸奖,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开心。
“现在,该轮到梦师和婆娑了。”
叶青揉了揉小家伙脑袋,思虑起如何对付梦师和婆娑来。
婆娑他倒不在意,梦师就比较棘手了,梦师手段诡异莫测,且境界与他相当,想要对付梦师,就不像对付屠生、地行那么简单了。
而且,一旦打蛇不死,到时候麻烦的就是他了。
所以,若要对付梦师,需得有个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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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我当你是夫君,你却当我是女
“万全之策?”
叶青坐在屋顶上,眉目低垂,五指有韵律地敲着瓦砾,苦苦思索着。
小家伙则坐在他旁边,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
他已经将南柯的气息遮掩了起来,所以短时间内梦师是找不到他的,所以他才有时间坐在这里思考问题,但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不可控因素就越多。
思来想去,叶青还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付梦师的最好方法还是和对付屠生、地行的方法一样,伪装成两人其中的一个,出其不意,除掉梦师。
但怕就怕梦师也会识破他,到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
毕竟,他可没有专门克制梦师的手段与方法,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可思来想去,目前也唯有这个方法最具可行性。
“算了,试一试吧。”
最终,叶青还是决定试一试,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十全十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机应变,多做几手准备了。
叶青跳下屋顶,准备按先前梦师和地行的约定,制造一些动静,引诱梦师前来。
只是还未等叶青动手,眉头忽然一挑,意外道:“有其他人进入古城了。”
这些雾气受他控制,所以一旦有人进入雾气所在的范围,他就会有所察觉。
“两个人,一个在逃,一个在追?”
叶青感受了一下,略一思忖,向两人的方向掠去。
……
“小师妹,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迷雾中,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相互追逐着。
在前的是一名女子,在后的,也是一名女子。
前面的那名女子,身着一袭红衣,带着一张精美的面具,赤着玉足,纤尘不染,虽然在逃跑,但却有一种从容、悠然之态。
后面那名女子,白衣如雪,纤尘不染,仿佛这世间最纯净的东西,但女子的一张面容,却乌黑如炭,比夜更沉,比墨更暗,如人间最深沉的浊暗。
不仅如此,女子的身后,还背着一名男子。
男子似双腿有疾,坐在一张轮椅之上,椅
子则由女子背负。
男子与女子,恰恰相反,男子身着黑衣,黑衣如夜,但其一张面容,却洁白如玉,白皙无暇,一双眼眸,如湖如溪,清澈无痕。
纵然背着一个人,步伐也不甚优雅,但女子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每一步踏出,地面都会微微凹陷数寸,继而轻轻隆起,一伏一起,如人呼吸,女子已在数丈之外,古朴拙重而富有韵律。
所以,虽然前面的女子速度很快,但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两人。
“小师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何必为了区区一件外物,伤了你我兄妹之情呢!”轮椅上,男子再度开口,声音儒雅温柔,如清风拂面。
“说的是呢,谁都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小时候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什么都不会跟我抢。”
前面,红衣女子笑道,声音空灵清脆,悦耳动听:“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那是自然。”男子声音轻柔:“不过那个看东西老奸巨猾,所留的东西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危险异常,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祸及己身,所以为了小师妹你的安危着想,还是把那件东西交给为兄算了,为兄替你保管。”
“大师兄对我真好。”
红衣女子笑道:“不过,师兄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连累师兄呢,既然老东西所留的东西那么危险,我还是自己保管吧,免得祸及师兄,那就不好了。”
“没关系,谁让我是你们大师兄呢,所谓长兄为父,父亲照顾女儿,天经地义。”男子淡淡说道。
“哎呀,大师兄真是太伟大了。”红衣女子看了一眼背着男子的女子,神情古怪道:“不过嘛,你这样说,三师姐可是会不高兴的呦。”
“三师姐一直喜欢大师兄你,当你是夫君,结果师兄你却把她当女儿,真为三师姐感到伤心。”
闻言,背着男子的女子忽然停下,脚下的大地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嗡鸣作响。
“阿素,别听小师妹乱说,你也知道小师妹这人最喜欢乱说话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我这辈子,也只爱你一人。”
男子拍着女子的脑袋,深情缱绻地看着女子:“我苏秀,这辈子最爱
阿素了。”
“阿素……也爱阿秀。”名为阿素的女子,一字一顿道,女子的声音呆滞而木讷,但却认真而严肃。
“累吗?”
苏秀从怀里取出一块锦帕,擦了擦阿素额头上的汗珠,温柔道。
“阿素……不累……”阿素摇了摇头。
“那好,我们继续追吧。”
苏秀看向已经趁机逃走的女子,道:“小师妹真是太淘气了,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淘气……不乖……教训……”
阿素说了一声,微微屈膝,随着一声轰鸣,地面炸裂,女子一跃而起,如冲天之箭,直冲红衣女子。
而于半空中,苏秀轻轻伸出手,于空中一摘,一颗璀璨的星辰出现在手指尖。
天地有神人,手可摘星辰。
下一刻,苏秀屈指弹落,指尖星辰,从天而降。
随着星辰落下,如石,如屋,如山。
星辰未落,天地已是颤如湖,方圆数十丈内气机重重,危如累卵。
红衣女子,正位于星辰之下,气机之中。
旋即,红衣女子停下,不再逃跑,手中出现一把红伞,慢慢撑开。
在红纸伞撑开之时,垂落的威压与气机,如落下的水珠,被一瞬弹开。
从天而坠的星辰,亦于一瞬停滞于半空,一动不动。
撑伞如撑天,天地星辰又奈何?
然则,紧随其后的阿素,踏落在星辰之上。当阿素落在星辰上时,红衣女子举着伞的双手,向下垂落一寸,脸色微白。
见状,立于星辰之上的阿素,再度一脚跺下。
轰鸣声中,星辰哀鸣,被踩出道道裂痕,红衣女子手中的红伞再度垂落一寸,脸色已惨无人色。
“我错了,大师兄,三师姐,妹妹知错了。”
就在阿素再次抬脚,准备跺下时,红衣女子急忙道。
但阿素却不为所动,仿若魔神,仍旧一脚跺下,星辰炸裂,卷起漫天气流,撕裂天地。
身处恐怖的气流之中,阿素仿若不觉,继续落下,踩在红伞之上。
第六百五十一章 秘娘娘
“噗……”
红衣女子全身一颤,吐出一口鲜血,气机萎靡。
“三师姐饶命……”
“不听话……该打……”阿素落于地上,看着红衣女子。
“妹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三师姐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妹妹这一次吧。”女子讨饶道。
“阿秀……说了算……”阿素看向身后的苏秀。
“大师兄,小妹知错了。”红衣女子看向苏秀:“大师兄最疼我了,一定会原谅我的哦!”
“让你不要不自量力,你就是不听,自讨苦吃了吧。”苏秀温柔道。
“唉,小妹知错了,都是二师兄蛊惑的小妹,要不然,小妹也不敢不听大师兄和三师姐的话啊。”红衣女子楚楚可怜道。
“你说是老二,可老二说是你蛊惑的他啊!”苏秀微笑道。
“二师兄最喜欢挑拨离间、血口喷人了,大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红衣女子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小妹愿与二师兄当面对质?”
见苏秀没有说话,红衣女子道:“大师兄不会是不相信小妹吧?!”
“我当然相信小师妹了。”苏秀道:“所以,我已帮小师妹你教训过他了。”
“大师兄真好。”红衣女子开心道:“不知,大师兄是怎么教训二师兄的?”
“哦,我帮你砍了她的双手,阿素嫌他太烦,缝了他的嘴巴。”苏秀淡淡道:“然后,我觉得他不听话,总想着跑,我又打断了他的腿。”
“小师妹,你不会也不听话吧?”
“怎么会呢,小妹向来最听大师兄和三师姐的话了。”红衣女子笑道。
“那就好。”苏秀点了点头,继而惋惜道:“只是可惜了我为你做的那把轮椅,那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
“那真是谢谢大师兄了。”红衣女子道:“不过小妹腿脚利索,不像大师兄你腿脚不便,那个轮椅,还是留给师兄你自己吧。”
“那就希望小师妹你,要一直听话了。”苏秀道。
“如果大师兄和三师姐一直对我这么好的话,我自然会一直听话的。”红衣女子回答道。
“那就好,我和阿素,最喜欢听话的孩子了。”苏秀摸了摸阿素的头发:“既然如此,小师妹,那件东西呢?”
“东西不在我这里啊?”红衣女子无奈道。
“小师妹,你又不乖了啊!”苏秀敲着轮椅的扶手,温柔道。
只是这种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乖……该打……”阿素看向红衣女子,伸手按在其肩膀上,红衣女子的肩膀上顿时传来咔咔的声音。
“疼疼疼……”红衣女子缩写肩膀,痛呼道:“别急嘛,我的意思是说,那卷执魔玉书,我没带在身上,而是藏起来了,所以暂时无法交给大师兄。”
“藏起来了啊?”苏秀仿佛并不意外:“藏哪儿了?”
红衣女子道:“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安全到,我甚至都忘了那个地方在哪里。”
“小师妹,你不会是在耍我吧?”苏秀皱了皱眉,神色不喜。
“小妹怎么敢呢?”
红衣女子解释道:“师兄可曾听过,这世上有一种诡怪,名秘娘娘,秘娘娘形如妙龄女子,喜穿绿衣,执红烛,于夜间出没。”
“凡遇秘娘娘,可向其诉说一个秘密,一旦将秘密告知秘娘娘,诉说之人就会忘记这个秘密,唯独记得秘娘娘。”
“唯有找到秘娘娘,用另一个秘密作为交换,才能重新记起那个秘密,但代价就是会永远忘记作为交换的那个秘密。”
“所以,你藏了执魔玉书后,将这个秘密,告知了秘娘娘?!”苏秀说道。
“的确这样。”红衣女子道:“唉,最麻烦的是,秘娘也唯有我能找到。”
“小师妹,你不会骗我吧?”苏秀轻叩着轮椅,慢慢道。
“大师兄,你这是不相信小妹了?”红衣女子委屈道:“若不然的话,大师兄你可以搜搜看嘛!”
闻言,阿素也看向苏秀,目光冰冷。
“咳咳……小师妹说笑了,为兄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苏秀咳嗽了两声:“既如此,就请小师妹前面带路吧,先找到你那卷执魔玉书。”
“对了,小师妹最好乖上一些,不然惹恼了阿素,一不小心
挖了你的眼睛,缝了你的嘴巴,砍了你的手,打断你的腿,为兄也救不了你。”
“怎么会呢,小妹最听三师姐的话了。”红衣女子微笑道:“小妹这就带你们去找执魔玉书。”
“嗯,阿素,放开小师妹吧,我想她不会再跑了。”苏秀看向阿素,温柔道。
阿素依言放开红衣女子。
“小师妹,走吧。”
……
“白绿水?!”
暗中,目视三人离去,叶青现出身形,神情略显古怪。
先前那名身穿红衣、赤足女子,赫然就是在酆都时坑了他一把的白绿水。
他着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到白绿水。
“啧啧,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让你坑我,现在自己也倒霉了吧。”旋即,叶青几欲放声大笑,心情舒畅。
别看三人又是什么大师兄、小师妹,又是什么同门之情,手足之谊,嘴上说的好听,但尽皆心怀鬼胎。
听苏秀与白绿水的意思,苏秀追白绿水,是为了一个劳什子叫执魔玉书的东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始至终,那个苏秀都心藏杀意,只要白绿水交出那劳什子执魔玉书,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杀了白绿水。
但白绿水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那可是坑过他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苏秀的心思,早就做了准备,将执魔玉书藏了起来。
所以,就算苏秀抓了她,只要想得到执魔玉书,就绝不会轻易杀她。
故而,白绿水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得到执魔玉书后,苏秀一样会杀了白绿水。
但前提是苏秀能得到执魔玉书,以白绿水的秉性,半路上绝对会整一些幺蛾子,不会让苏秀轻易得到执魔玉书。
甚至于叶青怀疑,白绿水在路上,会坑死苏秀也说不准。
不过现在看到白绿水吃瘪,叶青心里还是蛮舒畅的。
“对了,苏秀、白绿水个那个阿素,都不弱,我是不是……可以这样?”
看着三人的背影,叶青眼睛忽然一亮,想到了一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第六百五十二章 那不是你们的东西
“啪……”
苏秀、白绿水、阿素三人顺着来时的道路,准备返回,只是他们自己没发现,自己已于不知不觉间走错了路,距离古城的出口越来越远。
走着走着,远处的雾气中,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苏秀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向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扇青铜门扉。
青铜门扉上缠绕着两条蛇,一黑一白,两条蛇交颈缠绕于门扉之上,透着神秘玄妙之感,一看就极为不凡。
苏秀伸手一招,地上的青铜门扉落入苏秀手中。
“大师兄,这是什么?”红衣女子好奇道。
“不清楚。”苏秀观察着手中的青铜门扉,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青铜门扉上的两条蛇,忽然睁开眼睛,动了起来。
“愚蠢的凡人,有眼不识泰山,连我们都不知道,还不如挖了算了。”白蛇嘲讽道。
“愚蠢。”黑蛇补充。
“器灵?!”苏秀先是一愣,继而欣喜若狂,这竟然是一件拥有灵性的诡器。
“当然是器灵了,不是器灵,只能是什么?”白蛇道。
“废话。”黑蛇补刀。
“敢问两位是……”拥有如此灵性,与人无异,那么这件诡器绝对不凡。
“听好了……”白蛇清了清嗓子。
“站稳了……”黑蛇也起了个范。
“南柯一梦世沧桑……”白君报了句诗号。
“人间弹指时无量……”黑蛇同样如此。
接着白蛇、黑蛇异口同声道:“我们乃是南柯的器灵,白君、黑君。”
“南柯?”苏秀还未说话,白绿水惊呼一声:“可是传说中可助于梦中修炼的南柯?”
“小姑娘,你还算有点儿眼力。”白君傲然道。
“南柯,竟然是南柯?!”以苏秀的心境,也觉得有些恍惚,南柯诡器谱有名,他自然有所耳闻。
“啧啧,你小子怎么傻了吧唧的。”见状,白君嘟囔道:“我开始有点儿后悔认你为主了。”
“你们要认我为主?”苏秀问道。
“你捡到了我们,自然就是我们的
主人。”白君理所当然道。
“恭喜大师兄,南柯一梦,人世百年,天下风流,有南柯相助,大师兄定会春秋无敌,青史留名。”红衣女子拱手道。
“春秋无敌,青史留名?”苏秀神情恍惚,难道他真是所谓的天命之子,走个路,都能捡到传说中的诡器?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但偏偏,今天就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在他身上。
“这位朋友,那件东西不属于你。”忽然,迷雾深处响起一个声音。
“谁?”
苏秀反手将南柯收入袖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旋即,苏秀眼中,一男一女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男子白衣如雪,俊美如玉,仿若仙人。
女子娇小丰腴,身着长裙,彩带飘飘,如似仙女。
“朋友,还请将那件东西交出来。”白衣男子看向苏秀,微笑道。
男子的声音悦耳动听,宛如天籁,但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为什么要将东西给你?”苏秀反问道。
“因为那件东西是我们的。”白衣男子回答道。
“哦,那你又凭什么说那件东西是你的?”苏秀不紧不慢道。
“因为那件东西,本来就是我八部天龙的东西。”白衣男子,或者说梦师道。
是的,两个人正是梦师与婆娑。
他们原本正在凭借识海中神念法旨的指引,寻找南柯,但南柯的踪迹飘忽不定,不等他们找到,就又失去了对南柯的感应,正在他们惶惶不安时,南柯的气息又出现了。
等他们迫不及待地跟着神念法旨的指引,找到南柯时,就看到苏秀等人。
虽然他不知道南柯为何会落在对方身上,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将南柯拿回来。
“八部天龙?你们是八部天龙的人?”苏秀眉头微微一蹙,八部天龙他自然知道,甚至因为出身的缘故,相比于普通江湖人,他更为了解八部天龙。
“正是。”梦师拱手:“在下八部天龙天人众梦师,你手中之物,乃我天人众历代传承之物,此次我奉帝释天之命,前来取回此物,还望成全。”
“天人众?帝释天?”苏秀敲着轮椅的手指一顿,如果说先前听到八部天龙时,他只是略显意外,那么现在听到天人众和帝释天,那他则有些震惊了。
八部天龙八大众,以天人众和龙神众最为尊贵,其中帝释天乃天人众之帝,亦乃八部天龙之主,统领八部天龙,实力深不可测,天榜有名。
若南柯真是天人众之物,梦师真是奉帝释天之命,来寻找南柯,那就有些麻烦了。
但要他就这样把南柯交出去,他又不太甘心。
毕竟,那可是南柯,诡器谱排名七十八的南柯啊。
犹豫之时,袖中忽然钻出两个蛇头,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什么狗屁天人众,什么狗屁帝释天,谁是你们天人众的传承之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压根就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不熟悉,不清楚。”黑君来了个否认三连。
梦师脸色一变,没想到黑君、白君竟然会否认:“黑君、白君,你们……”
“看来,这件东西,并不是你们的。”苏秀忽然笑了笑。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梦师问道。
“意思就是这东西既然不是你们八部天龙的东西,那就恕我不能将他交给你了。”苏秀笑道,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定。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机缘送上门了,轻言放弃可是大患。
武者不争,何以上进?
况且,这可是南柯啊,诡器谱排名前一百的诡器啊。
世上诡器千千万万,而能排进诡器谱前一百的诡器,皆乃世间独一无二之物,拥有神秘的力量,可以说,诡器谱前一百的诡器,每一样都具有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力量,得之不敢说一定成为人上之人,但却无疑具备了这样一个机缘。
这个世上,有时候,缺的就是一个机缘,一个造化。
所以,若是能得到南柯,他自认为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之人。
若是能成为人上之人,攀上那座山,或许他就能治好阿素,弥补他心中那个永远的缺憾和伤痛。
苏秀看向身前的阿素,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和伤痛。
第六百五十三章 通幽大法
他和阿素,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阿素大他一岁,自幼像姐姐一样照顾他、保护他,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会义无反顾地挡在他的身上。
后来,他们一起拜入邪魔九道之一的西昆仑。
道教三宗之一的东昆仑,号称道教祖庭,而西昆仑便乃魔道祖元庭,尊魔祖罗睺为祖,所以西昆仑乃地地道道的魔宗,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他因天资之故,被西昆仑十二洞之一的通幽【洞】洞主收为入室弟子,然而看似一步登天的好事,对于他来说,乃是噩梦的开始。
通幽【洞】主性格残忍、暴虐,尤喜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施虐于人,他的双腿,就是被通幽【洞】主用九重天上的太清风与九幽地的浑灭水,折磨了三天三夜而残废的。
阿素为了保护于他,甘愿进入通幽【洞】当杂役,每每通幽【洞】主施虐于他时,每每有人欺辱于他,阿素就会挡在他的身前,阿素之所以变成这样,皆是为了保护于他。
纵然神智有缺,但她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档在他的身前,护着他,佑着他,如一棵参天树,一把遮天伞,替他遮风挡雨。
如果说在他的人生中,是痛苦、黑暗与仇恨的话,那么阿素,就是他唯一的善良、纯真与月光。
所以,他生平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杀了通幽【洞】主,也就是他的师父;第二个是成为人上人,再也不受人欺辱;第三个就是治好阿素,让阿素永远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现在,他的师父,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对了,是他伙同白绿水等人,暗中泄露老东西的行踪给其生死仇人,被人围攻身受重伤,回西昆仑之后重伤不愈而亡。
虽最后不是他亲手所杀,但也算了他一桩心愿。
所以,他现在只剩两个心愿,一是成为人上人,二就是治好阿素。
而以他目前的实力,想做到这两点很难,现在有一个机缘与造化摆在他面前,他若错过了,无疑将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他不想阿素,永远活在黑暗与浑噩之中。
他希望,阿素,永远活在阳光下,永远快乐。
以前,阿素为了他,愿做那参天树,为他遮风挡雨;
现在,他是时候自己站出来,为阿素去寻找那一丝期冀与希望。
所以,他绝不会放弃南柯,他要牢牢抓住这次改变命运契机的机会,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阿素。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得罪八部天龙,得罪帝释天,他并不是很担忧。
先不说梦师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只要他们都死了,谁又能知道,谁又会知道,南柯在他手里呢?
“朋友这是要与我八部天龙为敌吗?”梦师不急不慢道,听不出生气,亦听不出愤怒。
“难道这天底下所有的无主之物,都是你们天龙八部的吗?”
苏秀还未开口,红衣女子讥讽道:“难道不将机缘与造化拱手让予你们,就是与八部天龙做对吗?”
“哎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八部天龙是这天下共主呢?”
对于红衣女子的讽刺,梦师并未在意:“无主之物,人人可得之,可有主之物,便不是什么人都能拿了。”
“朋友手中那件东西,是我八部天龙的,并非无主之物,自然亦非机缘与造化。”
“非是机缘造化,若是强取,则是祸,而非福。福祸无门,唯人自招而已,希望朋友想清楚,再做决定。”
“有主无主,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苏秀微微一笑:“就像这是福是祸,只有做了,才知是福,还是祸。”
“凡人多愚笨,通天之途不走,偏偏择小径而行之,可惜了。”梦师摇了摇头,对方实力并不弱,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想取回南柯,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只能人命与南柯,一起要了。
“你眼中之独木桥,又怎知不是我心中之阳关道。”苏秀轻笑一声,屈起的手指,猛然叩在轮椅上。
“砰……”
一声轻响,瞬间天昏地暗,幽风阵阵,天地人间,如作幽冥鬼蜮。
幽风之下,山石消,黄沙解,草木融。
“《通幽大法》,原来是西昆仑高足,难怪有如此底气。”
梦师风轻云淡一笑,幢幢幽风难侵其三尺之内。
苏秀再起手指,幽风大作,怒号于天地。
“通幽大法,怒风”
狂风怒号之下,天昏地暗,如这天地都被狂风席卷了起来。
见天地如翻覆,梦师伸手一按,如壁起千仞,狂风撞之而倒卷,以排山倒海之势,漫涌而回。
见状,背着苏秀的阿素,就欲上前,却被苏秀按住:“阿素,你看着小师妹,别让她跑了。”
“这些人,交给我便是。”
“大师兄这是什么话,小妹既已决定跟着你们,怎么会逃呢?”红衣女子委屈道。
苏秀视而不见,看着比先前气势更恢弘、可怕的狂风,骈指于空中勾划起来。
“乘天地之幽幽,驭六气之冥冥,通之灵宿,祭人间以惶惶……”
苏秀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于空中勾勒出玄奥的痕迹,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如勾连某个神秘存在。
“以吾之命,以血为祭,降生于世……”
最后,苏秀屈指弹出,一根手指,于手掌脱落,手指没入法阵之中,消失不见,殷红的鲜血悬而不落,渗入法阵之中。
空中的法阵,顿时变得玄妙、诡异,不断颤抖。
待狂风卷拂而至,法阵中忽然伸出一个拳头,砸在狂风之上。
呼啸狂风,被一拳砸碎。
继而,一个大如小山、牛首人身、双角燃烧着幽冥鬼火、身上缠绕着两条碧绿大蛇、脚踩滔滔黑水的魔神,出现于天地间。
牛魔甫一降世,便仰天怒吼一声,喝碎风云与幽冥。
“大力牛魔……通幽大法中的唤魔神通。”
梦师惊疑道:“你是人榜第八的唤魔苏秀?!”
唤魔苏秀,西昆仑十二洞之一通幽【洞】洞主的入室弟子,身虽残疾,但天资横溢,年不足三十,便将通幽【洞】的绝学《通幽大法》修炼至大成,精善八大神通,尤善沟通幽冥魔神,驱使作战,堪称西昆仑圣子之下第一人,江湖人称唤魔。
而其现在所在召唤的牛首人身的魔神,便是传说中的大力牛魔。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两虎相争,叶青得利
大力牛魔,幽冥十三魔神之一,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以力为尊,移山挪岳,易如反掌。
当然了,幽冥十三魔神,伟力无穷,等闲之人岂有资格与能力驭使幽冥十三魔神,所以苏秀所召唤的只是大力牛魔的一丝力量投影,并非大力牛魔本尊,但即便如此,亦不可小觑。
“不错,正是在下。”
苏秀脸色有些苍白,任由断指处的伤口血流不止,仿若不觉,但诡异的是,流下的鲜血,在落下之时就莫名消失不见。
“只是,你知道的太晚了。”
苏秀稍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杀了他们。”
随着苏秀的命令,大力牛怒吼一声,肩头双蛇耸立而起,一个喷出熊熊鬼火,一个吐出滚滚黑水。
大力牛魔则抬脚,踩向梦师与婆娑。
梦师和婆娑,在仿如山峦的大力牛魔面前,渺小如蝼蚁,顿时被踩落的脚掌湮没。
轰鸣声中,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被踩裂。
一脚之后,只见大力牛魔高举双拳,如倾盆大雨,不断落下。
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沙石飞溅,遮天蔽日。
“八部天龙的人,也不过如此。”
眼见梦师被大力牛魔的拳脚湮没,苏秀目露不屑。
“是吗?”
只是苏秀话音方落,一个温柔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下一刻,只见烟尘中,大力牛魔落下的关头,忽如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戛然而止。
纵使大力牛魔怒吼连连,如何用力,都无法落下分毫。
待烟尘稍歇,苏秀等人方才看到,挡住大力牛魔拳头的,竟然同样是一个拳头。
而那拳头的主人,则是一个人,梦师。
在大力牛魔面前,梦师渺微如蝼蚁;在大力牛魔的拳头前,梦师的拳头,更小如芥子微尘。
但偏偏就是微如蝼蚁的人,挡住了大力牛魔;小如微尘的拳头,挡住了大力牛魔。
然后,在苏秀等人惊骇的目光中,梦师慢慢抬起拳头,就见大力牛魔的拳头,跟着一点点抬起,大力牛魔弯折的腰,亦跟着一点点绷直。
任由大力牛魔怒吼连连,任凭大力牛魔气势骇人,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
拳头抬起。
三寸之后,梦师忽一扬手,如掸尘埃。
大力牛魔的手臂亦跟着猛然扬起,手臂带动之下,立足不稳,仰天而倒。
一时间,寂静无声,人皆震惊。
眼前的景象,无异于一只蚍蜉,撼倒了大树,一只蝼蚁,搅起了风云。
“大力牛魔,不过如此而已。”
只手撼魔神的梦师,看着苏秀等人,淡淡道。
声音虽轻,亦无伤害,但侮辱性极强。
“大师兄,他竟敢瞧不起你,瞧不起我通幽【洞】,太可恨了。”
闻言,白绿水佯怒道。
“狂妄……”
苏秀眉目一凛,右手一屈一伸,四指断裂,接连飞出,没入虚空。
下一刻,天地震颤,四个魔神,跃出虚空。
一个魔神,全身白骨,宛如骷髅,白骨燃火,却阴冷如霜,甫一现身,阴火肆虐,冰霜蔓延,是谓白骨魔神;
一个魔神,全身焦黑,火光肆虐,所现之处,土石消融,黄沙融化,尽化岩浆火海,一如熔岩地狱,是谓焦炎魔神;
一个魔神,周身水流涛涛,不见容貌,水流浑浊,腥臭难闻,漂浮着无数腐尸白骨,是谓黑水魔神。
一个魔神,无形无质,变化多端,或男或女,或笑或哭,惑人心神,乱人魂魄,是谓乱心天魔。
四方魔神一出,九幽魔气冲霄而起,山河色变,日月无光,宛如人间末日。
下一刻,四方魔神,齐齐冲向梦师、
四方魔神,尽皆伟力无穷,但联手之下,竟也一时奈何不得梦师。
梦师仿若天人,挥手间,或天雷滚滚,或地火熊熊,或龙虎咆哮,或仙神列阵,或一剑光寒十九州,或一刀劈开九重天……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竟是稳稳占据上风。
“大师兄,我来助你。”
见久攻不下,白绿水娇嗔一声,亦加入战场。
而阿素,轻轻将苏秀的轮椅放下后,亦向梦师扑去。
梦师身后的婆娑,自也加入了战场。
白绿水身影飘忽不定,似实若虚,真假难辨,到处都是其身影,各种秘法神通亦层出不穷,格外卖力。
与白绿水相比,阿素的招式就简单粗暴了许多
,或拳,或掌,或脚,没有固定的章法与招式,和庄稼把式无异,但偏生势大力沉,气势无双。
且阿素体魄强横,刀枪不入,万法不侵一般,梦师的所有攻击,落于其身上,隐有金玉交鸣之音,无法伤及阿素分毫。
有了白绿水和阿素加入,梦师方才渐渐落于下风,但纵然如此,一时也无落败的迹象。
几人愈战愈烈,一时却也难分胜负。
……
“古怪……”
一截断裂的城墙上,叶青盘膝而坐,看着远处的苏秀、梦师等人,眼神古怪。
小家伙也学着叶青的模样,歪着头,看着远处几人。
叶青眼中,苏秀、梦师等人,先是相互心平气和地放着狠话,只是说着说着,两人就没了动静,仿如泥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才不是剑拔弩张吗?
不是应该打起来吗?
不是应该不死不休吗?
怎么忽然就不动了,搁那儿睡觉呢?
太不讲武德了吧!
叶青摸着鼻子,颇为无语,这不打起来,这不不两败俱伤,他怎么渔翁得利啊!
是的,这就是他的计划,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秀能捡到南柯,自然不是因为走了狗屎运,而是他故意为之。
他先是利用南柯,将梦师与婆娑吸引过来,等梦师与婆娑快到时,他故意将南柯扔在苏秀的面前。
然后,苏秀就顺理成章地走了狗屎运,捡到了南柯。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苏秀得知南柯之名与价值?
这就要靠黑君和白君了,而让黑君白君答应他演戏的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答应了他们提出的一个要求。
然后,就有了白君、黑君一唱一和,自报家门那一幕。
得知南柯之名与价值后,只要是个人,都会心生贪欲,占为己有。
紧接着,就是梦师与婆娑粉墨登场了。
河蚌相见,就是一番唇枪舌战,威胁与反威胁。
为了确保苏秀不受梦师威胁,不会主动交出南柯。他利用魔念,故意放大了苏秀心中的欲念,再加之其心有执念,两人很快就谈崩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梦蝶真经
谈崩之后,自然就是拳头底下见真章了。
苏秀很强,梦师也不是弱者,两虎相争,必会两败俱伤,甚至于同归于尽。
到时候,就是他渔翁得利了,既能轻易除掉梦师,解决后顾之忧,又能亲手报白绿水坑他之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事情呢,原本也如他计划的那样,一步一步进行着,眼看就要打起来时,却好像出了问题。
苏秀和梦师忽如着了魔,矗那儿装起树桩来了,装着装着还闭上了眼睛,咋了,累了,跑这儿来睡觉来了?
“睡觉?梦师?”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梦师身旁的婆娑忽然睁开眼睛,轻轻一笑,径直向苏秀等人走去。
待行至苏秀身前时,一柄造型古怪的武器落入婆娑手中。
那柄武器,三尺长短,似匕而呈四方形,两头尖锐,中有握柄,形如佛门的降魔杵,但上面布满黑色血迹与斑驳锈迹,感受不到丝毫特殊与异样。
然后,婆娑举起手中的降魔杵,刺向苏秀的眉心。
“看来是这样了。”
城墙上,看到婆娑的举动,叶青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若无意外,应是梦师利用某种手段,于不知不觉间,使苏秀等人陷入了梦境之中,然后,与梦师一方的婆娑,再于现实之中,击杀苏秀等人。
他毫不怀疑,那柄看似普通的降魔杵若是落在苏秀眉心上,苏秀就算不死,也绝对会身受重伤。
想到这里,叶青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救一救苏秀。
转念间,叶青就有了决定,那就是救。
他要的是两败俱伤,而非一方大胜,一方大败,若是梦师一方大胜,他最后免不了得再与梦师大战一场,以绝后患;而若苏秀一方大胜,他为了拿回南柯,同样得与其大战一场。
无论与谁打,对他都殊为不利。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两败俱伤。
论人数,当然是苏秀一方占据优势,无论是苏秀、阿素还是白绿水,实力也都不弱
,貌似占据上风。
但三人却非一条心,苏秀与白绿水各怀鬼胎。
所以,一旦苏秀身死,无人制约白绿水,指望她与梦师两败俱伤,比指望癞蛤蟆吃上天鹅肉还不现实,到时候很大的概率白绿水会趁乱逃走。
届时,只剩阿素一人,想要对付梦师与婆娑联手,肯定不现实。
到那时,他别说是既杀梦师以绝后患,又找白绿水报仇,一举两得了,极有可能是既丢了南柯,又跑了白绿水,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故而为今之计,是出手救下苏秀,让梦师的计划落空,使双方实力继续保持均衡。
毕竟,两虎相争,唯有实力相当,才能两败俱伤。
转念间,叶青手指遥对苏秀,轻轻叩下。
与此同时,梦境之中,苏秀脸色苍白,左手五指断裂之处,流出的已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精气与生机。
《通幽大法》中的通幽唤魔之术,虽可沟通九幽,驭使,威力强大,却要以损耗神魂与生机为代价。
但能杀了梦师,得到南柯,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五方魔神、阿素与白绿水的围攻之下,梦师渐渐不支,处于下风。
只是忽然间,苏秀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机,心神生寒。
那股杀机,来得莫名,现得无端,仿佛来自于另一方世界,荒谬而诡异。
“不对,如果杀机来自于外界,那这里又是哪里?!”
下一刻,苏秀心生疑虑,疑虑乍起,眼前的世界骤起波澜,如风起湖面,吹皱一池春水。
“假的!”
苏秀双目圆睁,眼中似有波涛起伏,继而两条蛟龙于波涛之中冲出,霎时天地扭曲、破碎。
当天地破碎之时,苏秀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一个尖锐的东西,于他的眼帘中不断放大。
“好胆……”
苏秀只觉一股致命危机浮上心头,恐怖的罡气与精神力横扫而出,而婆娑仿佛根本没想到苏秀会醒来,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狂暴的气浪掀飞,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不过相比于受伤,婆娑更震惊的是苏秀为何会突然醒转。
梦师修炼的功法,名《梦蝶真经》,乃根据上古时期道门圣人庄周所创的一门神功《庄子梦蝶经》。
相传,有一天,庄子在草地上睡觉,做了一个梦。他在睡梦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蝴蝶在空中翩然飞舞着,四处游荡,快乐地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忘了自己是由庄子变化而成的。过了一会儿,庄子忽然醒了过来,但是梦境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他起身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梦中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迷惘。他竟然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庄子还是蝴蝶了。究竟是他在自己的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中变成了庄子?现在究竟是一只蝴蝶在做梦,还是自己在现实中回忆梦境?
后庄子据此,创《庄子梦蝶经》,可化蝶而入梦,入梦之人难知现实与虚幻,不辨真真与假假。
当然,最初《梦蝶真经》乃是正宗的道门大法,以梦境砥砺心神,勘破现实与虚幻,超脱于物,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后来《庄子梦蝶经》落入八部天龙天人众之手,后历经历代帝释天演绎、改进,遂成现在的《梦蝶真经》,保留了《庄子梦蝶经》化蝶而入梦之法,且更加诡异与莫测,可于无声无息、无知无觉间使人沉沦梦境而不自知,更可于梦中斩人魂魄,杀人于无形。
若是将《梦蝶真经》练至大成,睡时天地皆如梦,梦醒人间齐幻灭,万千生灵之生死,尽在其一梦一醒之间。
据悉,曾有天人众高人,《梦蝶真经》修炼有成,于一地酣然入睡,方圆千里之地的生灵,皆入其梦,于梦中娶妻生子,于梦中生老病死,于梦中一生一世,难分真实与虚幻,当高人悠然醒转之时,梦境破灭,万千生灵,神魂俱灭。
当然,梦师虽然是八部天龙年轻一辈众的佼佼者,但距离将《梦蝶真经》修炼至大成,还有很大的距离,若是碰到比他弱小的人,可于瞬间入其梦而灭其魂,但若碰到与境界仿佛、神魂强大之辈,就不那么容易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吞魔
梦师虽能于无声无息间诱其入梦,且梦境因梦师所化,其为梦境之主宰,力量比之真正实力有成倍的提升,但仍无法做到一念而灭杀其神魂。
此外,一旦对方心生疑虑,或者在外界受到强烈的刺激干扰,对梦境产生怀疑,梦境就会破碎,对方也会醒转。
不过,若是对方在梦境中待的时间越久,那么越是难以分清真真与假假,现实与虚幻,等其对梦境深信不疑之时,就会永堕梦境,再无醒转。
苏秀等人强吗?
自然不弱。
所以,梦师虽能使对方入梦,且于梦中以一敌三而不落下风,但想要杀了对方,实非易事。
当然,这就轮到她出场了。
当梦师使对方沉沦梦境之时,她便可以于现实之中,击杀对方。
当然了,这也是个技术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手的。
苏秀等人并非弱者,外界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或者气机、杀意等刺激,对方便极有可能醒转,所以在对付对方的过程中,不能泄露丝毫气机,暴露分毫杀意。
这种事,她和梦师合作过很多次,自然极为熟稔。
而她手中的东西,名凿魂杵,无常诡器,只需将其对人之眉心而刺下,破肤见血,便会凿穿对方的魂魄,伤及对方的阴神,可怕至极。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万无一失之事,在最后关头却出了差错,苏秀忽然醒转,功亏一篑。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随着苏秀醒转,一声怒吼,气机激荡之下,也惊醒了阿素与白绿水。
随着两人醒转,一朵五彩斑斓的蝴蝶从两人头顶飞出,只是甫一飞出,蝴蝶就慢慢碎散开来,随风而逝。
“《梦蝶真经》?!”
苏秀看着飘散的蝴蝶,脸上再不复先前的温柔,眼神冰冷,或许早在他们见面之时,就已陷入了对方的梦境,亦或许更早一些,而从始至终,他竟没有丝毫察觉,而能无声无息做到这点的,应该就是八部天龙的《梦蝶真经》。
想到这里,苏秀仍心有余悸,若非那股突如其来的杀意刺激,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至于那股杀意,想来自然是婆娑的。
苏秀下意识看着婆说,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温柔而又冷漠的笑容,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待会儿……就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婆娑看着苏秀的笑容,则一脸茫然。
听到苏秀的话,梦师也睁开眼睛,微笑道:“苏兄好见识。”
“哦,没想到,你竟然会承认?”苏秀道。
“为什么不承认,《梦蝶真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梦师笑容依旧。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领死了。”苏秀道。
“苏兄何出此言?”梦师不紧不慢道。
“我既已知道你所修功法为《梦蝶真经》,便不会再受其影响,没了《梦蝶真经》,你凭什么和我斗?”
苏秀不屑道:“所以,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梦蝶真经》虽然厉害,但胜在诡谲隐秘与无声无息,一旦有所准备,《梦蝶真经》的威力便会大减,所以在他看来,梦师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原来如此。”梦师点点头:“只是,天地如幻,人世如梦,苏兄自以为勘破了梦境,找到了我的破绽,但又岂知此事真与假,此世虚与实?”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皆如梦幻,苏兄分得清,勘得破吗?”
“死到临头了,还装神弄鬼。”
苏秀脸色一沉,动念之须臾,大力牛魔、白骨魔神、焦炎魔神、黑水魔神、乱心天魔再度出现于天地间,向梦师冲去。
“天地如幻,人世如梦……”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恐怖魔神,梦师神情不变,慢慢张开手心,一只只斑斓梦幻的蝴蝶从手心飞出。
随着蝴蝶飞出,天地如水波般晃动起来,而那五个魔神,无论如何努力,都扑不到梦师身前。
咫尺之距,天涯之隔。
就仿佛,魔神与梦师,不在同一方空间与世界。
见状,苏秀眸光漠然,一团黑影于身后,不断拔高,屹立苍穹。
黑影如云如雾,如水如波,不辨其形,难识其貌。
下一刻,黑影中飞出五条锁链,缠绕在大力牛魔、白骨魔神、焦炎魔神、黑水魔神、乱心天魔身上,继而锁链收缩,五方魔神好似不受控制,倒飞而回,被黑影湮没。
旋即,黑影中竟然传出凄厉的惨嚎声和咀嚼之音,待惨嚎和咀嚼声消失,黑影散去,一个气息恐怖的魔神出现于空中。
魔神头生双角,容如苏秀,肩扛龙蛇,全身有骨无肉,骨头黑沉如焦,周身水流涛涛,漂浮着无数腐尸,腐尸变化无定,无数诡谲的哭笑与呓语于天地间响起,惑人心神,乱人魂魄,仿佛五方魔神的融合。
这便是苏秀的阴神通幽与吞魔。
通幽者,可沟通幽冥两地,借幽冥之力为己用,唤魔神通即是其中之一;吞魔则是《通幽大法》中最强大的一式神通。
《通幽大法》乃是西昆仑通幽(洞)的绝学,直指宗师之境,号称有五法八神通,其中唤魔与吞魔两式神通,乃是八大神通中最强的两式神通,威力绝伦,潜力无穷。
唤魔,即召唤幽冥魔神,驭使魔神为己用;且实力越强,所召唤的魔神实力也就越强;
吞魔,则建立在唤魔的基础之上,可以阴神吞噬所唤之魔神,化魔神一身之力为己能,所吞噬的魔神越多,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五方魔神的确不弱,对付一般人足矣,但想要对付梦师,显然力有未逮。
他先前于梦境之中与梦师大战一场,虽然那只是梦境,于肉身无恙,但对精神、心神的损耗却是实打实的,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对他颇为不利,且迟恐生变,所以不如速战速决。
所以,他直接使用了吞魔神通,以阴神吞噬五方魔神后,他阴神所化之魔神,实力直接暴涨了五倍之多,生生达到了宗师之境。
当然,吞噬的魔神越多,实力越强,持续时间也就越短,否则便会撑爆阴神,神魂俱灭。
以他目前的境界与实力,这种宗师之境,最多只能持续三息的时间。
但宗师与半步宗师,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天上人间风景大不同。
故而三息,杀一个人,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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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苦难针
苏秀看向梦师,双目如日月垂映,虚空碎裂,无数蝴蝶无声消失。
原本一脸轻松的梦师,身体一颤,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只巨大的蝴蝶,出现于天地间。
蝴蝶硕大无比,背若苍山,翼似垂天,七彩斑斓,如梦似幻,甫一出现,映照得整个天地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蝴蝶煽动者翅膀,轻柔而无风,洒落斑斓光芒,如无数蝴蝶翩跹起舞,荡开层层涟漪光晕,仿若无穷梦境绵延、弥漫。
苏秀冷笑一声,通幽阴神咆哮一声,风云色变,脚下黑水奔涌,阴神御水,冲向梦师。
两人之间,看似只有十数丈之距,但当光芒绵延之时,却如有万里之遥,虚实之隔。
然而,通幽阴神所过之处,光芒湮灭,涟漪碎散,蝴蝶消逝,不能阻其分毫。
第一息,通幽如跨越万里之遥,打碎梦幻,出现于梦师身前。
第二息,通幽双手分别抓住巨大蝴蝶的双翅,怒吼一声,生生将蝴蝶撕裂成两半。
第三息,通幽伸手一扯,天穹如被扯裂,漫天星辰如陨,砸向梦师。
“轰轰轰……”
轰鸣声中,大地开裂,万物陨灭,而置身其间的梦师,忽然化为一只只蝴蝶,四散而飞,但却被落下的星辰和掀起的气浪撕碎。
等烟尘散去,大地龟裂,一片废墟,而梦师已然不见了踪迹。
“哈哈哈……八部天龙的人,也不过如此。”
没有感觉到梦师存活的气机后,苏秀忍不住大笑一声。
“大师兄威武。”
白绿水拍了声马屁,忽然看向远处的婆娑,焦急道:“不好,那个人要跑,三师姐,千万不能让那个人逃了,否则大师兄就麻烦了。”
听到白绿水的话,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阿素已如离弦之矢,掠向婆娑。
见状,苏秀脸色大变,喊道:“阿素,回来。”
只是话刚出口,声音就如被某种力量阻隔了一样,并未传出去,阿素自然也未听到。
“嘻嘻……大师兄,别白费力气了,三师姐是听不到的。”
就在此时,一阵轻柔的声音,在苏秀耳边响起,继而一阵香风,萦绕于苏秀的鼻尖
。
不知何时,白绿水已经出现在苏秀的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微弯着腰,脸庞紧贴着苏秀,状若亲昵。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照顾大师兄啊。”白绿水笑意盈盈道:“大师兄你使用了吞魔,这会儿神魂受损,虚弱至极,肯定连动一下都困难,而三师姐要对付那个逃跑之人,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照顾大师兄你了。”
“那真是辛苦小师妹了。”苏秀温柔一笑。
“大师兄照顾我良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白绿水把玩着苏秀鬓边的头发,笑容可掬:“不过呢,大师兄对我恩重如山,小妹自觉难以为报,唯有……”
“唯有什么,以身相许吗?”苏秀道。
“咯咯……师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只不过我小妹我已经有相公了,所谓一女不能嫁二夫,况且我也怕伤了三师姐的心,因此呢,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白绿水咯咯娇笑一声。
“什么更好的办法?”苏秀同样微笑道。
“就是杀了大师兄啊。”白绿水微笑道:“杀了大师兄,所有的恩与情,不就不用报了吗?”
“原来小师妹是想这么报恩的啊。”闻言,苏秀并未动怒,反倒是不慌不忙道:“只是小师妹,你觉得我蠢吗?”
“大师兄英明睿智,自然不蠢。”
“那你觉得我笨吗?”
“大师兄聪明绝顶,自然也不笨。”
“既然我既不蠢,也不笨,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让你杀我吗?”苏秀看着白绿水,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讥讽与嘲弄。
“哎呦,小妹好怕哦!”白绿水拍了拍胸口,却笑得花枝招展:“三师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师兄你又虚弱至极,不知大师兄打算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我?”
“小师妹向来机警过人,难道就没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有什么不对吗?”苏秀镇静自若道。
白绿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后面,感觉稍微有些凸起,如被什么咬了一样,有刺痛,有酸麻,有酥痒,有寒冷,有灼热……
“苦难针……”
“难为小师妹还记得苦难针?!”苏秀道,白绿水诡计多端,所以他早在擒住对
方的第一时间,就给白绿水施了苦难针,中了苦难针,量白绿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没想到大师兄竟然学会了师父的苦难针,真是令人意外啊!”白绿水讥讽道。
苦难针,乃是他们的师父通幽(洞)洞主生前所创的一门针法,说是针法,其实用刑法来说更为准确。
通幽(洞)主生前最喜施虐于人,以折磨人为乐,为了施虐、折磨于人,通幽(洞)主曾发明了各种施虐、折磨于人的方法、刑法,有一针三刑五绝八灭之谓。
所谓一针生不如死,三刑痛不欲生,五绝灭绝人性,八灭神鬼皆惊。
其中一针生不如死,指的就是苦难针,乃是十七刑中最残酷的一种。
所谓苦难针,苦难身,一针入体便苦难,一生一世不如死,意指中了苦难针,会尝尽人世间所有人的苦难与痛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最可怕的是,这种苦难与痛楚,会随着时间推移,无限制地放大。
当年,通幽(洞)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以苦难针来折磨苏秀和阿素,并且折磨两人时,并非同时折磨,而是一个一个折磨,折磨一人时,另一人必须在旁边看着。
更为残忍的是,有时候通幽(洞)主会让两人互相为对方施针,相互折磨对方,这对于两人来说,无疑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来得残忍。
所以,苏秀对苦难针恨之入骨,亦畏之如虎,但苏秀却偏偏在通幽(洞)主的众多刑罚之中,选择了苦难针,显然对苦难针心存执念。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怕无比,且其为通幽(洞)主独创,可以说除了施针之人外,无法可解,若是强行施为,会进一步加剧苦难针的威力。
“我为什么不能学,这可是我和阿素记忆最深刻的东西,我怎么不学?”
苏秀温柔地笑着,但声音却有些癫狂与扭曲:“我不但要学,还要学得好,学得通,这样我才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样我才能让所有人,都尝尝我和阿素当年所承受的痛苦,这样才能让所有对我阿素心怀不轨之人,生不如死……”
“小师妹,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咦……小师妹,你怎么不怕啊?”
第六百五十八章 执魔玉书
“哎呀……师父他老人家的刑罚,我确实很怕,怕得要死……”
白绿水故作震惊了一下:“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刑罚中,我唯独不怕苦难针。”
“大师兄,你说巧不巧啊?”
“嗯?”苏秀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心念一动,激发了苦难针,苦难针入体之后,心随意动,他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让对方生不如死,听命于他。
可是当他激发后,却发现白绿水不仅没事,反而伸手一抹,一根根细若牛毛的银针,出现在指尖。
苦难针看似只有一根,但入体之后,就会分化为无数细如牛毛银针,分散于人身各处,神魂之间,这也是苦难针难以解除的根本原因。
但偏偏白绿水,却轻而易举地将苦难针从体内取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苏秀惊了,也慌了。
“我难道没告诉过师兄,其实,我也会苦难针吗?而且呢,我可能要比师兄,更了解苦难针。”白绿水笑意盈盈道。
“这不可能,那个老东西明明说,只将苦难针传给了我一人,你怎么可能也会?”苏秀不敢置信道。
“师父的话,你也信?”白绿水凑到苏秀耳边,轻柔道:“不过嘛,师父这次倒是没有骗你,他确实只将苦难针传给了你一人。”
“但是呢,我还有一个秘密没告诉师兄,那就是苦难针,其实是小妹我首创的,然后献给师父的,所以严格来说,我才是第一个会苦难针的人。”
“你……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苏秀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这种,简直比先前走路捡到南柯,还要让人匪夷所思。
但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白绿水能轻易驱除体内的苦难针?
如果苦难针为白绿水首创的话,那这一切,是不是白绿水为了获得执魔玉书,而故意设的圈套。
白绿水虽然天资不俗,但毕竟年幼,在通幽(洞)主的几名传承弟子中,实力虽不算垫底儿,但也绝算不上最强。硬碰硬的话,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阿素。
所以,白绿水示敌以弱,故意
被他们所擒,而她事先绝对知道他会苦难针,也一定猜到了他对苦难针有执念,会用于她自己身上。
白绿水懂得驱除苦难针之法,有恃无恐,而他自以为控制了白绿水,麻痹大意,届时白绿水就可以趁机反客为主,就如现在这般。
甚至于现在这种情况,也极有可能是白绿水计划好的。
想到这里,苏秀瞳孔收缩,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早有准备,不愧是小师妹啊,这次是我棋差一着了,是我输了。”
“小师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输了,这次的确是他输了。
输的结果,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将为他人做了嫁衣,无论是执魔玉书,还是南柯,都即将成为白绿水的东西。
甘心吗?
当然不甘!
怨恨吗?
自然也怨,也恨。
但怨与恨,现在却无济于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唯有活下去,他才有机会,只要他活着,他就有机会。
“我要什么,大师兄不是知道吗?”白绿水把玩着苏秀的头发,笑得很开心。
“我知道,小师妹想杀了我,但杀了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苏秀分析道:“杀了我,阿素绝对会发疯,与你拼命,不死不休,阿素一旦发疯,有多可怕,我想小师妹应该比我更清楚;而若留着我,既能免于激怒阿素,又可以得到我和阿素两个免费的帮手。”
“我不仅可以助你得到所有的执魔玉书,还可以帮你稳坐通幽(洞)主之位。”
“有时候,活人,要比死人有用太多,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西昆仑有十三洞,虽有上下之分,强弱之别,但每一洞皆有自己的传承与神通,传承不灭,神通不绝,则十三永存。
简而言之,就是西昆仑十三洞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要传承不灭,神通不绝,就永远不会消失。
以通幽(洞)为例,通幽(洞)有一卷玉书,名执魔玉书,执魔玉书唯有历代通幽(洞)主方能执掌,
乃是通幽(洞)主的象征。
执魔玉书内蕴有神力,任何人只要拿到完整的执魔玉书,不仅可以得到通幽(洞)的完整传承,更可于短时间内成为宗师高手,明悟圣人之路,这也是无论通幽(洞)发生何事,都不会彻底灭亡的原因之一。
他们的师父死亡前,将五卷执魔玉书分别赐予了他的五名弟子,也就是他、阿素、白绿水几人,承诺只要有人能集齐五卷执魔玉书,就可成为通幽(洞)洞主,执掌通幽(洞)。
虽说通幽(洞)主如此做法,是想临死前坑他们一把,让他们自相残杀,但说实话就算通幽(洞)主不这么做,他们恐怕也会为了争夺执魔玉书,而自相残杀。
毕竟,执魔玉书不仅关乎通幽(洞)主之位,更可让他们短时间内成就宗师,明悟圣人之路,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所以,他相信,白绿水若想得到执魔玉书,执掌通幽(洞),就绝不会杀他,因为白绿水从来都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咯咯……大师兄别这么紧张嘛,小妹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我怎么舍得杀大师兄,怎么舍得让三师姐伤心呢?”
白绿水沉吟数息后,咯咯笑了一声:“三师姐就快回来了,我先替大师兄你治下伤,免得三师姐心疼。”
“那就有劳小师妹了。”苏秀温和一笑,没有反抗,他知道,白绿水所谓的疗伤,无非是想下一些禁制,控制于他。
显然,白绿水已经同意了他的说法,或者说从一开始,白绿水就没打算杀他。
事实上,他本没有必要如此轻易将筹码与底牌和盘托出,但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女人心,海底针,他不能拿自己的命,来赌女人心之万一。
毕竟,命只有一条。
“不……救我……”
白绿水摸着苏秀的头顶,正打算种入绝魂咒,控制苏秀的阴神时,苏秀忽然双目圆睁,脸上露出惊恐之意。
“嗯?”
白绿水一惊,正不明所以,就见苏秀颤抖的身体一滞,瞳孔扩散,最后其脑袋,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通幽元魔劫身录
“这……”
血肉并未沾染到白绿水,而被罡气隔绝于外,但白绿水的脸色却一瞬变得极为惊诧与难看。
下一刻,则被苍白所替代。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麻烦了。
因为,苏秀死在他面前,而周围除他之外,再无第三人。
虽然她知道,她没杀苏秀,但有人却不会这么认为。
所有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凄厉悲怆的声音:“阿秀……”
远处,阿素捏着婆娑的脖子,婆娑则如一滩烂泥一样,满身鲜血,气息虚弱。
而阿素则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看着忽然没了脑袋的苏秀,双目圆睁,神情茫然。
显然,阿素正好目睹了苏秀脑袋炸裂的那一幕。
旋即,阿素的双目中,流下两行血泪,周身裸露的皮肤,逐渐变得乌黑、光滑、坚硬,一道道诡异的魔纹浮现于身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画中,一魔高居九天,俯视人世间,人世之间,万魔臣服,顿首于前。
“轰”
当万魔图录出现之际,图中群魔嘶吼,阿素脚下如水波般晃动起来,以其双脚为圆心,周围的地面寸寸陷落,如不堪承受其人之重。
其手中的婆娑,更于一瞬血肉横飞。
“你杀了阿秀,我杀了你。”
阿素抬头看向白绿水,眼神漠然无情,了无生机,如果说先前阿素的眼中,除了呆滞、冷漠外,还有一丝温暖与眷恋的话,现在随着苏秀死去,阿素的眼中,再也没了温暖与感情。
只剩冰冷;
只剩漠然;
只剩杀戮与仇恨。
“三师姐,我没杀大师兄,你相信我……”
感受着阿素身上的恐怖杀意与漠然无情,白绿水急忙解释道。
虽然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的解释是如此苍白与无力,但她却不得不解释,因为她深知,发疯的阿素,有多可怕。
阿素修炼的功法名《通幽元魔劫身录》
,其是通幽(洞),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西昆仑、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功法之一,同样也是世间最难修炼的功法之一,《武评》曾评《通幽元魔劫身录》曰:仙魔之法,伟力无穷,人世难修也。
《通幽元魔劫身录》是一门纯粹的炼体功法,修炼《通幽元魔劫身录》的第一步即需要在身上纹上一幅万魔图录,纹此图时,图在身,而意入骨,需要遭万魔噬身之痛,需要承受万魔侵扰之苦,心神稍有懈怠,便会前功尽弃,意识为所噬,所以非大恒心、大毅力者不可为之。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纹图于身后,每日需引魔气灌体,洗精伐髓,蕴养万魔图录,时时刻刻要承受蚁噬针刺之痛,且每成功蕴养一头魔神,便会天降劫数,且蕴养魔神越多,劫数的威力也就越大,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故而,要将《通幽元魔劫身录》修炼至大成,需要蕴养万魔之灵,历经万次劫数,需要承受无尽痛楚。
更可怕的是,修炼《通幽元魔劫身录》之后,不可再修其他功法,再练其他神通,亦不可停止修炼,否则立即经脉俱裂,魂飞魄散。
所以,从上古至今,从未有人将《通幽元魔劫身录》修炼至大成,而但凡修炼《通幽元魔劫身录》之人,要么神智全无,疯癫如狂,要么神魂湮灭,沦为傀儡,要么遭受天劫,化为飞灰,皆死于非命,没有好下场。
不过,《通幽元魔劫身录》固难修炼,但有得有失,其自然强大无比,相传若修炼至大成,万魔加身,便可凭万魔之力成就元始天魔,万魔之尊,永世不灭,万劫不朽。
当然,传说归传说,也从未有人将其修炼至大成,真假不得而知。
但西昆仑却曾有人,名陈战仙,将《通幽元魔劫身录》修炼至千魔之境,蕴千魔之灵于万魔图录,体如大山,万法不沾,力似,撼动钧天,当时横扫天下无敌手,曾以一人之力,威压天下群雄,被誉为于我如蝼蚁,人间无敌陈战仙。
西昆仑之风头,也一时无二。
只是成也陈战仙,败也陈战仙
。
后来,陈战仙一次修炼《通幽元魔劫身录》,蕴养万魔图录时,引来了戮魂灭魄幽风劫,伤了三魂,变得疯疯癫癫,大闹西昆仑。
西昆仑三圣六尊十三洞主尽皆出手镇压,却一时奈何不得陈战仙,几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生生打裂了昆仑圣巅,镇碎了魔墟,虽然最后西昆仑合众人之力,镇压了陈战仙,但自己也损失惨重,三圣重伤一人,六尊坐化其二,十三洞主兵解其五,门下弟子更是死伤无数。
至此一战,西昆仑高手、弟子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实力、声名亦一落千丈,再无先前如日中天之势。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被镇压,但陈战仙却并未死去,且实力一年比一年可怕。
据白绿水所知,西昆仑的第九层,也就是最底层的天绝狱中,关押的就是陈战仙。
阿素的《通幽元魔劫身录》,乃是通幽(洞)主所授,通幽(洞)主原本的意思,是想以此来折磨阿素,却没想到阿素由于常年受通幽(洞)主折磨,心性坚韧,且赤子之心,修行《通幽元魔劫身录》后,进境迅速,比之当年的陈战仙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为何阿素从一介杂役成为通幽(洞)主三弟子的原因。
目前,阿素已蕴养了百魔之灵,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力撼群山,势截江河,若是不管不顾,全力施为之下,就算是寻常宗师武者,也得避其锋芒。
如果单论实力的话,阿素在通幽(洞),甚至可以说整个西昆仑都名列前茅。
白绿水自认为,绝不会是阿素的对手。
她原本是想通过苏秀来钳制阿素,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杀了阿秀……你杀了阿秀……”
对于白绿水的解释,阿素充耳不闻,身上群魔咆哮、肆虐,随着一声轰鸣,阿素一跃而起,扑向白绿水。
白绿水不敢怠慢,一步踏出,身影分化为三,三化为六,六化为十二,十二道身影,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掠去。
第六百六十章 化茧成蝶
“云雾千幻身法”
但就在此时,阿素仿佛陨石,从天而降。
轰鸣声中,大地如柔软的豆腐,被人于用力按下,顿时凹陷碎裂,掀起恐怖的狂风与气浪。
白绿水四散奔掠的身影,瞬间被狂风与气浪撕碎,唯余白绿水的真身。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如神人擂鼓,阿素忽从狂风中掠出,快如闪电,出现在白绿水身后,一掌抡出,
或是速度太快,或是力道太猛,阿素的手臂抡出之时,竟生出阵阵雷爆之声,虚空颤抖。
危急关头,白绿水手中出现一柄红伞,伸手撑开。
红伞撑开之际,不断旋转,无数血影从红伞上飞出,相互交错,形成一个个【法】轮,法【轮】之上,血光飞舞,削金断玉,乱石穿空。
“通幽(法)轮”
但偏偏这些可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的血光,落在阿素身上,就如细雨打青石,水花四溅,却无伤其分毫,更无法阻挡其片刻。
“砰”
阿素一掌拍在红伞上,轻响声中,荡开重重涟漪,涟漪所过之处,虚空如镜面,寸寸碎裂。
红伞之下,白绿水握伞的双手脱臼,鲜血淋淋,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不过,白绿水也借着阿素一掌之力,轻飘飘飞起,仿若无物,继续向远处逃去。
阿素则在落地的一刹那,大地起伏如波涛,在地面起伏之际,阿素再度借力而起,宛如利箭,刺破长空,向白绿水追去。
随着轰鸣声渐去渐远,整个古城又似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只余满地狼藉与萧瑟。
约莫过了十数息的时间,苏秀的尸体上忽然亮起缕缕光芒,那些光芒,不是在苏秀尸体表面,而是从其体内生出,初时光芒微弱,若隐若现,明灭不定,仿佛萤火虫一样,但渐渐的光芒愈来愈炽盛,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透过斑斓梦幻的光芒,似能看到苏秀的体内,有一只蚕蛹般的东西,慢慢蠕动着。
当光芒炽盛到极致时,苏秀的胸口,由上到下,缓缓裂开。
紧接着,一只蝴蝶慢慢钻了出来、
刚开始,蝴蝶的速度极慢,仿佛有些力不从心,蝴蝶的翅膀、触手、腿脚等,也有些透明,显得柔弱不堪。
但当蝴蝶钻出苏秀的身体后,其身上的粘液开始干燥,翅膀、触手、腿脚也变得坚韧起来。
反观苏秀的尸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血肉、内脏等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张空荡荡的人皮。
下一刻,蝴蝶展翅,围绕着尸体飞舞起来。
蝴蝶舞翩跹,如梦亦如幻。
蝴蝶,美丽动人,如梦似幻;
尸体,却阴邪惨淡,空余人皮;
两者交相而舞,说不出的诡异与怪诞。
飞舞数圈后,蝴蝶慢慢落下,而在落下的过程中,蝴蝶化作一人。
正是梦师。
只是此时的梦师,相比于先前,脸色苍白,气息孱弱。
“人皆贪痴执,贪则危,痴则险,执则亡,又是何苦呢?”
梦师负手,看着苏秀的尸体,摇了摇头。
然后,梦师伸手一招,将苏秀的山河贝摄至手中,看到里面的南柯,方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说实话,这一次,真的很凶险。
他出身八部天龙的天人众,天人众地位尊崇,而他就算在天人众之中,也是天之骄子,乃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由于八部天龙有一样强大的诡器,名八部浮屠,可遮掩天机,故宗师之下,不入人榜。
虽不入人榜,但他自觉不输人榜上任何一人,就算人榜前十那些妖孽,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毕竟,谁还不是妖孽呢?
但这次出山,方才让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先是与人榜第七的败公子一战,让他见识到了人榜前十不一样的风姿与强大,事实上,若无地行、屠生等人及时返回,谁胜谁负,结果犹未可知。
如果说他与败公子交手,只是浅尝辄止,难见彼山之高的话,那么他与苏秀一战,则让他彻底明白了人榜前十之人的恐怖之处。
若非他已将《梦蝶真经》修炼至小成,悟得化茧成蝶神通的话,现在他可能已经死了。
所谓化茧成蝶,浴灵重生,乃是《梦蝶真经》中的一门神通,可于濒死之际,将自己之一点神魂、性灵,种入他人体内,以己为蛹,以人为茧,化茧成蝶,浴灵重生。
化茧成蝶神通,有两大境界,浴血重生和浴梦重生。
浴血重生,顾名思义就是以血肉为茧,浴血肉而重生;
浴梦重生,则是依托世人之梦境,以梦为茧,浴梦而生;
相比于浴血重生,浴梦重生之法无疑更可怕与强大,无需实物,只要有人做梦,便可借助梦境重生,堪称不死不灭。
当然,以梦师现在的实力,只能做到浴血肉而重生。
先前,他就是以化茧成蝶神通,在即将身陨之际,将一缕神魂、性灵藏到了苏秀体内,苏秀之死,也是他一手造成。
原本只凭一缕神魂、性灵,想杀掉半步宗师之境的苏秀,根本不可能,但苏秀使用吞魔之后,虚弱无比,比之普通孩童都有所不及,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之所以杀苏秀,有两点考虑:
其一,自然是为了让白绿水和阿素自相残杀。苏秀与他两败俱伤,但苏秀身边,还有白绿水和阿素,先前他与两人交过手,两人实力都不弱,尤其是那个名为阿素的女子,给他的感觉,比苏秀都要可怕。
就算苏秀身受重伤,无力再战,他想要在白绿水和阿素两人手中夺回南柯,也不现实。
好在,白绿水与苏秀各怀鬼胎,那个最厉害的阿素脑子又不灵光,方才给了他栽赃嫁祸、让对方自相残杀,他好渔翁得利的机会。
其二,他若想从苏秀体内破茧重生,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以苏秀的身体为温床,慢慢温养他的神魂与灵性,使之慢慢壮大,慢慢鸠占鹊巢,取苏秀而代之;一种则是使之立即死亡,他可夺取对方一身血肉,迅速重生。
两种方法,有利有弊,第一种方法耗时较长,却比较稳妥,更可夺对方一切武道根基为己用,甫一重生,便可恢复自身全盛时期的实力,且能更进一步。
第二种方法嘛,虽然不能夺取对方之武道根基为己用,且重生之后实力大落,需很长的时间恢复,但却耗时较短。
第六百六十一章 神念法旨
苏秀乃是人榜第八,真正的天之骄子,若他按照第一种方法,徐徐图之,夺其造化而重生,绝对可一跃成为宗师,登堂入室,只可惜,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浪费。
且他此次是奉帝释天之命来取回南柯,一旦有失,他无法向帝释天交代。
所以,最终他只能选择第二种办法。
“唉……”
看着手中的山河贝,梦师忽又叹了口气,虽然拿到了南柯,杀了苏秀,但可惜的是婆娑也死了。
倒不是他对婆娑有深厚的感情,但婆娑毕竟是八部天龙的人,在他的带领下外出执行任务时为外人所杀,他怎么都难逃干系,于他声名有损。
想到这里,梦师就又想起了地行和屠生来,他最初的计划,是希望通过大战的响动,让地行和屠生迅速赶回来,合他们四人之力,足以顺利夺回南柯。
既不用他施展化茧成蝶神通,婆娑也不用死。
但偏偏地行与屠生,到现在都未现身,着实有些奇怪。
正想着,只见一道人影,从雾气中掠出。
“地行!”
看到来人,梦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未等他开口,地行忽然连珠带炮道:“梦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婆娑呢?”
说着,地行就掠至他身前。
梦师正欲回答,忽然察觉到不对,抬首间,就看到一根弯曲的手指,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梦师只觉汗毛倒竖,一双蝴蝶羽翼出现在其身后,羽翼向前覆笼,包裹住梦师。
下一刻,梦师向后退出一步,一步间,梦师周遭荡开层层涟漪,人影由实作虚,看似近在咫尺,却如置身另一方世界,有万里之遥。
那根落下的手指,并未触碰到梦师,而是叩在了虚空某处。
虚空动荡,却寂然无声。
但无声胜有声,梦师眼神出现一瞬恍惚,嘴角有鲜血溢出,身影亦由虚作实。
仿佛九天仙神,被打落凡尘。
“你不是地行!”
梦师清醒后,看向收回手指的地行,惊怒俱加。
“答对了。”
地行,或者说叶青微笑道。
说归说,叶青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脚步一错,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残影未消,一抹绯红刀光,于空中浮现。
趁你病,要你命。
他可不想像那些话本中的反派一样,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啰哩吧嗦一大顿,然后被对方来个绝地翻盘,阴沟里翻船,亏不亏啊!
所以,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王道。
况且,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创造与等来的机会,错过了,可未必就有下一次了。
“是你,你是那个杀害火昊,抢夺南柯之人。”
这时,梦师也在叶青身上感到一缕熟悉的气息,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何南柯的气息会若有若无?
为何南柯会无端出现在苏秀手中?
为何地行与屠生,没有及时现身?
他先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看到叶青现身,再联想到先前之事,方才觉察到有些不对,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大手,故意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
而那双手,无疑就是眼前之人。
虽然他还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早有准备?
对方是如何遮掩神念法旨对南柯的感应?
对方的实力也不像只有通玄初期的样子?
等等。
但这并不妨碍,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方设计好的,甚至这座古城,也是对方故意引他们进来的。
想到这里,梦师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羞恼,是屈辱,是愤怒,还是怨恨,抑或兼而有之吧。
想他自修习有成以来,高高在上,从来都是他戏耍、主导别人的生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又答对了。”
绯红刀光中,传来叶青的声音。
声起,刀光已至梦师的眉心。
“好,你是第一个敢戏耍我的人。”
梦师仿佛对已至眉心的绯红刀光视而不见,慢慢说道,话音未落,一道璀璨明亮、浩瀚宏大的金光,从梦师头顶喷薄而出。
绯红刀光触碰到金光,霎时灰飞烟灭。
而叶青则于一瞬倒飞而出,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直至数丈外,才稳住身形。
只是此时的叶青,身上出现无数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但伤口中流出的不是鲜血,反而喷出道道金光,映照地叶青仿若金身罗汉。
但下一刻,只见叶青深吸一口气,血气翻涌如洪流,体如熔炉炼天地,于体内喷涌的金光瞬间被血气冲散、炼化,伤口亦缓缓恢复。
不过叶青却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而是看向空中。
虚空中,只见璀璨的金光,凝聚为“法旨”两字,虽只是简单的两字,却宛如大日与皓月。
日之威,月之明。
雾气弥漫的漆黑夜空,一瞬明澈如昼,恐怖的威压,垂照天下,万籁俱寂。
“所以,我以帝释天之名,赐你死罪,永世不得超脱。”
这即是帝释天赐予他的神念法旨,也是他最终的底牌。
说实话,如非现在已是山穷水尽,他着实舍不得使用这道神念法旨,虽然这只是帝释天的一道神念,但帝释天贵为天人众之帝,八部天龙之尊,实打实的天榜高人,实力深不可测,一道神念于帝释天而言只道是寻常,但于他们来说,却是不可或缺之机缘与造化。
他若能从这道神念中得悟一二,于他修行一途,大有裨益。
所以,但凡有其他选择,他绝不会使用这道神念法旨。
可惜的是,他没有。
所以,他只能动用帝释天这道神念法旨。
既然用了,那眼前之人必死。
不仅得死,还要神魂俱灭,不得超生。
下一刻,空中的法旨而字,金光大作,幻化龙虎、佛陀、等诸般异相,一尊头戴冠冕、威严高大、气息恐怖的虚影出现于金光之中。
“准……”
金光之中,虚影似抬头看了叶青一眼,叶青双目刺痛,流出两行血泪,旋即,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随之,虚影抬起手指,轻点而下。
手指落下,龙虎相随,佛陀唱喝,怒吼,天地异相丛生。
唯有叶青,只觉三维四宇,八方九极,皆被封禁,尽被镇压。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第六百六十二章 赐我死罪,你也配
“赐我死罪,你算什么东西!”
恐怖的威压之下,叶青缓缓抬起头,双目之中,鲜血横流。
那般狼狈;
却又那般坚毅。
下一刻,叶青屈指,叩在自己眉心。
叩眉,开天门。
但天门中,降下的非是仙气祥瑞,而是魔气灾厄。
魔气蒸腾,魔念卷拂,天地一瞬变得浩渺高远,高之不可知,远之不可见,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似如遂古之初,天地未开,万物未生。
就连璀璨的金光,亦照不开天地的混沌。
“嘻嘻……”
“哈哈……”
“呜呜……”
“嘿嘿……”
忽然,混沌之中,似有笑声、哭声、叹息、哀嚎等种种魔音响起,若有无数魔影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梦师的心中,滋生出恐惧、害怕、畏怯、贪婪、嗔怒等无尽负面情绪,眼前幻象丛生,心神摇曳、心境蒙尘。
“他化自在,天魔无量……”
这时,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声音不高、不响、不重、不轻,偏偏却如蕴含无上伟力,将金色虚影禁锢在原地,手指寸尺难落,“法旨”二字,亦显得有些黯淡。
“邪魔外道,敢犯帝威……”
金色虚影怒吼一声,“法旨”二字再度炽盛,风云色变,天地俱颤。
璀璨的金光,化作一柄通天大剑,刺破天穹。
混沌初开,在无尽高、无尽远的天上,有人坐于一张椅子上,以手撑头,斜睨着金色虚影。
那人面容模糊,变化无定,但任谁都能看出,其脸上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仿佛金色虚影,在他眼中,只是蝼蚁而已。
面对通天大剑,那人亦一指点落。
初时手指极小,但每降一寸,手指便变大一分,当至大剑前时,已是遮天蔽日。
两者相触,大剑寸寸碎裂。
而手指兀自不停,继续落下,亦继续变大。
“大胆……”
金色人影勃然大怒,“法旨”交旋如日月,冲天而起。
但甫一触及如天手指,日月俱黯,二字齐碎。
碎日破月之后,手指毫不留情地继续落下,金色人影在那根手指之下,渺小如蝼蚁。
任其如何,亦难以翻天!
下一刻,金色虚影,被手指碾为碎屑。
当金色虚影消失后,端坐于九天之上的人影亦显得有些模糊,只是其脸上,仍是无尽的讥讽与不屑。
“
赐我死罪,你也配!”
当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人影与混沌,尽于一瞬消失不见,隐于天地。
天地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叶青与梦师重新浮现。
只是此时的梦师,双目无声,死水一潭,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仿若木偶;
叶青则脸色苍白,气机不稳,瞳孔中的鲜血,仍血流不止。
“呵……还真是不能大意啊!”
叶青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轻笑一声。
不得不说,梦师的确很难缠,也很可怕,都到这种地步,没想到对方还有底牌。
而那个金色人影,明明只是一道精神意志,却恐怖如斯,若非他修炼成了自在无量心魔劫,衍红尘于他化自在天,以自在天魔阴神主宰天地,灭其于一念,这次死的就有可能是他了。
不过,只是一道精神意志,就有如斯力量,那精神的主人有多强,想想都让人绝望。
极有可能就是梦师口中所谓的帝释天。
这次杀了梦师、地行等人,还打灭了对方的精神意志,这仇可结大了。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叶青耸了耸肩,倒也没多少担忧,债多了不愁,实在多了不痒,而且要说得罪,恐怕在他杀火昊、夺南柯时,就已经得罪了,再得罪一次,也无所谓了。
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叶青走到其身前,将对方身上的山河贝、诡器等物搜刮一空,而后转身离去。
在叶青转身之际,梦师的身体,忽碎裂开来,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叶青看也未看化作齑粉的梦师,向城外行去,随着叶青离去,弥漫于古城内的雾气,亦随之慢慢消散,缕缕月华星光从天际垂落,映照古城。
月光如水,星光如幻,人间如旧。
……
“刚才的精神波动……好强,难道还有人藏在暗处?”
一座破败的屋子里,白绿水靠在墙上,脸色苍白,气息虚弱。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原来我们都是输家啊,我就说这世上哪有天上有掉馅儿饼的好事,果然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是有意为之。”
白绿水病态般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最后那个渔翁,究竟是谁?有些好奇呢?”
“算了,不想了,唉,这个世上的坏人真是太多了,还是我那个相公单纯,好玩,还有些想的紧呢!”
白绿水笑了一会儿,气息也逐渐趋于平稳。
“咦,雾气散了,麻烦了!”忽然,白绿水脸色一变。
阿素修炼的《通幽元魔劫身经》,
修身不修神,有雾气的遮掩,她很容易摆脱对方,可现在雾气散了,估计阿素很快就找到她了。
“这雾气散的也太蹊跷了,不会这也是那个渔翁搞的鬼吧?!”
旋即,白绿水心中一动,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我要你好看。”
话音方落,白绿水神色一变,破窗而出。
在她破窗而出的一瞬,房屋轰然破碎。
“你杀了阿秀,我杀了你……”
下一刻,阿素从废墟中掠出,向白绿水追去,所过之处,无数房屋被撞碎。
“三师姐,我真的没有杀大师兄,你应该感受刚才的气息了吧,明显是有人陷害于我。”
白绿水身影变幻,一边向前逃,一边说道:“杀了我,大师兄永远会死不瞑目的。”
“三师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杀害大师兄的真凶的。”
“你杀了阿秀……”
但阿素却充耳不闻,仍旧向白绿水追去。
“三师姐……你倒是听我说啊……”
“你杀了阿秀,我杀了你……”
“三师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我杀了你……”
……
“呵呵……好好玩吧,白绿水,希望你能活下来。”
一座沙丘上,叶青听着古城内传来的震荡与轰鸣,微微一笑。
雾气,自然是他故意收回来的。
为的嘛,自然是阿素与白绿水,好好玩玩。
原本呢,他是打算亲自动手,对付白绿水的,只是没想到梦师那一道神念法旨,使他精神损耗巨大。
若是体魄,他眨眼就可恢复,但是精神的话,则就没办法了。
当然,硬要说办法的话,也不是没有,主要是他舍不得金色龙蛇符文。
毕竟,那是留着救命用的,为了对付白绿水,有些大材小用了。
此外,就算他不出手,想来那个阿素也不会放过白绿水的。
他现在出手的话,反而有可能被白绿水利用,白绿水的手段,他可是深有体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人自己去玩。
谁生谁死,全凭造化吧!
“呜呜……”
这时,小家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满脸担忧。
“放心吧,我没事。”
叶青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笑道:“忙了一天了,找个地方好好一下吧。”
“我们走……”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吉凶如意
“呼……”
迎着朝阳紫气,叶青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欣喜:“因祸得福啊。”
这是他离开古城后的第三天,那天离开古城后,他就近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便开始恢复起受损的神魂和精神力来。
他原本以为,像这种精神上的损耗,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就没法痊愈,却没想到只用了三天时间,他就恢复了,不仅如此,精神力还略有进境。
原因嘛,就在于那道神念法旨。
那道神念法旨,说白了就是一道精神意志、武道意志,他将那道精神意志打散后,等于磨灭了帝释天的意志,只剩纯粹的精神力。
千万别小看这一缕精神力,帝释天是何等人物,这一缕精神力对于他来说只是寻常,但对于叶青这等小人物来说,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其中所蕴含的精神力,虽不足以与欢喜菩萨赠给他的九百年月莲子相提并论,但论及精粹程度,亦犹有过之。
所以,那些精神力,不仅助他恢复了精神消耗和神魂损伤,还使他的精神力更进一步,阴神愈发凝实。
他有预感,等他将识海内的精神力全部炼化吸收,转化为魔念后,他的实力还将更进一步,突破至通玄中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了,将一名强者的精神意志当作纯粹的增长精神力的物品来使用,实有些舍本逐末,毕竟一名强者精神意志中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其对武道、天地的感悟与理解,这些东西对于任何一名武者而言,都是莫大的机缘与造化。
可惜的是,他磨灭了帝释天的意志,那道精神意志中关于帝释天对武道、天地等的感悟、理解也随之消散,他也没办法啊,只能舍本而逐末了。
可惜归可惜,但说心里话,他还是很满意的,都因祸得福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而且,除了那道精神力后,叶青还有其他收获。
南柯嘛,就不说了。
除了南柯外,屠生、地行、苏秀和梦师,也给他贡献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不乏天材地宝和功法秘笈。
在所有东西中,最让叶青心动的有六样东西。
其一,温凉
珠。这是从地行的山河贝中找到的,显然是地行杀了青木老祖,从其手中抢到了温凉珠,只可惜还没焐热,就归他了。
其二,三卷玉书,是苏秀的东西,应该就是苏秀与白绿水口中的执魔玉书。
三卷执魔玉书,说是玉书,但其实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坚硬无比,无法损坏。
更诡异的是,执魔玉书上,没有任何文字,光秃秃的,看上去平平无奇。
反正叶青感觉不出这三卷执魔玉书有什么神异特殊之处。
不过苏秀和白绿水为了执魔玉书争得头破血流,打生打死,说明这三卷执魔玉书绝对不凡。
其三,谷神不死丹,这是从婆娑的山河贝中发现的。所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简而言之,这是一颗突破宗师时,可明心见性、得悟真我的灵丹,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武者增加突破宗师的几率。
唯一可惜的是,谷神不死丹只对寻常武者突破至宗师有帮助,对于炼体武者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炼体武者修体魄、重气血,修身不修心,讲究体魄无漏无缺,心性上的明悟修持,对于炼体武者来说意义不大。
所以,这颗丹药他暂时还用不到,只能留作以后再说了。
其四,是一件无常诡器,名吉凶如意。吉凶如意,是一柄巴掌大小的玉如意,只是一半黑,一半白,黑的一半,上刻凶字,白的一半,上刻吉字,有化吉为凶、化凶为吉之威。
简单来说,吉凶如意能调换两人的吉凶与福祸,其可在短时间内偷窃、剥夺某一人的运势、福气为己用,从而增强自己的福运,使自己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万事顺遂。
相反,被偷窃、剥夺运势、福气之人,则会变得霉运连连,诸事不顺。
再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运势香和霉运香两者的结合。
窃人之福运为己用,可于
所谓如意如意,顺我心意,即是如此。
窃人之福运为己用,不可谓不可怕,亦不可谓不强大。
毕竟,福运对于任何一人来说,都是重中之重,正所谓福运绵绵,一生安然,福运缺缺,一世多舛。
福运之事,可大可小,人无福运,命途多舛;家无福运,家破人亡;国无福运,衰亡败落。
不过,福运虽然重要,却难以捉摸,变化无常,玄之又玄。
所谓命由天定,运势无常,人力难为也。
后天想改变命理,增加福运,十分困难,唯有一些拥有特殊本领之人或者福运功德之物,方能改变命理和福运。
譬如他在地皇棺里所得的玄黄之气,在一定程度就可以镇压气运,增加运势,护持己身。
但这种东西,皆少之又少,珍贵无比。
而像吉凶如意这种窃他人福运为己用的诡器,更是罕见至极。
其虽然只是无常诡器,但论价值,却无可估量。
当然了,吉凶如意强大归强大,但使用条件亦极为苛刻。
首先,使用吉凶如意,得先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
太弱,无多少福运可窃,无多大用处;太强,或者福运深厚,不仅不能窃取目标福运,且有遭受反噬的可能。
窃同一目标,不能选择两次。
其次,要窃取目标福运,需要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姓名身世,然后要将其姓名身世、生辰八字以朱砂笔,写于黄符之间,每日需以吉凶如意之凶字一面,敲打黄符一个时辰,需要整整敲足七七四十九日之数,不可中断,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最后,完成第二步后,就可以持续窃取目标的福运,可持续七七四十九日。
但四十九日之后,自己所窃取的福运,就会自动返还对方。
而之后,使用者会陷入七天左右的倒霉时间,在此期间,会变得倒霉无比,诸事不顺。
并且,在此期间,不可再次使用吉凶如意。
总而言之,吉凶如意的使用条件相比于其他无常诡器,要繁复、麻烦得多,且若事先没有准备,吉凶如意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不过瑕不掩瑜,吉凶如意的作用,不可小觑,在某些时候,绝对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吉凶如意,是梦师的东西,想来在八部天龙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是拜师,而是拜会
最后两样东西,则是两本功法秘笈。
一本名《通幽大法》,是苏秀所修的功法;
一本是《梦蝶真经》,是梦师所修的功法。
《通幽大法》是一门直指宗师大道的功法,其威力叶青可是亲眼所见,着实不俗。
当然,《通幽大法》厉害归厉害,但他所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论及威力和潜力一点儿也不比《通幽大法》弱,所以他并没有改换门庭,修炼《通幽大法》的兴趣。
不过《通幽大法》中的一些神通秘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二,增强他的手段。
此外,他看不上《通幽大法》,并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机缘与造化。
诸如这种直指宗师大道的功法秘笈,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无价之宝,流落江湖,都是能掀起腥风血的存在,更何况其还是西昆仑十三洞之一通幽(洞)的绝学,威力潜力皆属上乘,说一声价值无量也不过分。
所以,日后无论是用来交易买卖交换其他东西收拢人心等,都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被西昆仑的人知道,所谓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通幽大法》可是西昆仑的绝学,西昆仑可是地地道道的魔道,这要是被西昆仑的人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他。
因此,在处理《通幽大法》时,他必须得小心一些。
相比于《通幽大法》,叶青倒是对梦师的《梦蝶真经》,更感兴趣一点。
和《通幽大法》一样,《梦蝶真经》也是宗师功法,而其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甚至于亲身体验过,可以说神秘诡谲邪异而强大,既能杀人于无声无息,又有诸多秘法神通,论及诡谲变化,与他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相比,亦不遑多让。
最关键的是,《梦蝶真经》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在于惑心乱心,而《梦蝶真经》在于入梦欺神,若是能将两者结合起来,《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威力,将进一步提升。
此外,《梦蝶真经》中的一些秘法神通,也挺有意思的,值得借鉴与学习。
这六样东西,是所有东西
中叶青认为最有价值的,事实上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也都还不错,只是有《通幽大法》《梦蝶真经》吉凶如意等珠玉在前,其他东西也就显得黯然无光了。
不得不说,梦师他们这一次,一夜让他致富奔小康,走上了人生巅峰。
“好人呐,我喜欢!”叶青收回思绪,不由一笑。
高兴了一会儿,叶青复又冷静下来,盘算起未来的修炼侧重与规划来。
这些东西,现在还只是外物,唯有将其转化成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思索了一会儿,叶青便有了决断,起身松了松筋骨,招呼道:“小家伙,走喽。”
朝阳下,少年笑容璀璨,一如往昔。
一朝得道乘风起,我心如旧守真一。
不见如来不见仙,脚踏实地得宇天。
……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骑龙山,就是如此。
骑龙山既不巍峨高大,也不壮丽秀美,但却是北漠这一亩三分地上,人人艳羡敬仰赫赫有名的存在。
因为骑龙山上,既有仙,也有龙。
仙,自然指的是武道宗门骑龙山;
龙,则是相传骑龙山有真龙庇佑。
骑龙山上是否有真龙,外人不得而知;但骑龙山上有武道宗门,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骑龙山虽不是佛门两寺道家三宗之流,亦非玄门五派邪魔九道之辈,就连左道三十六门,骑龙山也难列其间,但在北漠一代,骑龙山却名声显赫,屠龙术之名,更是闻名遐迩。
所以,有很多江湖游侠求仙问道之人,慕名而至,希望能拜入骑龙山,习得屠龙术。
但山易寻,却难登。
毕竟,仙缘难觅,真法难求。
外人想要拜入骑龙山,需要上登龙道,过养龙涧,闯伏龙台,方有资格拜入骑龙山。
只可惜,道难上,涧难过,台难闯,百人之中,唯有三五人方能成功,剩余之人,不是死,就是疯,能全身而退之人,寥寥无几。
但纵然如此,每年仍有不少人不畏险,不惧死,蜂拥而至,想要拼
一拼,搏一搏。
二月二,龙抬头,宜祭祀,忌安葬。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不少人蜂拥聚集至骑龙山下
因为二月二,龙抬头,骑龙山,仙门开。
这一日,是骑龙山开山祭祖的日子,也是骑龙山招收弟子的日子。
任何人,只要能登上登龙道,走过养龙涧,闯过伏龙台,就能成为骑龙山的弟子。
“兄弟,今天是什么日子,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山脚下,一名风尘仆仆的少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拦住旁边一人,好奇道。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乃是骑龙山开山祭祖,招收弟子的日子,人当然多了。此外,据说今年获得第一名的弟子,会直接成为骑龙山山主的入室弟子,人就更多。”
“不过,有我周显扬在,他们怕是没机会了。”
说话的是一名腰悬长剑神情倨傲的青年男子。
听到周显扬的名字,很多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议论纷纷,脸上露出或震惊或艳羡或嫉妒的神色。
显然,青年男子周显杨的名气,这些人中并不小。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周显扬愈发得意倨傲,不屑地看着周围的人:“这次骑龙山山主入室弟子的名额,我周显扬,要定了。”
说完,周显扬才想起了眼前风尘仆仆的少年,居高临下道:“你不是来拜师的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风尘仆仆的少年向周显扬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拜师的。”
“你不是来拜师的,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周显扬疑惑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拜山。”
少年回答道。
“拜山?”周显扬愈发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嘛,就是这样!”
少年绕过周显扬,目视云雾缭绕的骑龙山,双手抱拳。
抬手,抱拳,如有惊雷骤起,骑龙山上,轰鸣阵阵,云雾翻涌。
继而,清朗的声音,响彻骑龙山。
“叶无欢,依约前来,拜会骑龙山。”
第六百六十五章 殿上说
骑龙山山顶,有一座大殿,名屠龙殿。
屠龙殿内,坐着五人。
五个人,四男一女。
其中一人,坐于上首主座,其余四人分别坐于两侧。
上首之人,是一名身穿长袍、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之人,正是骑龙山的山主,道号玉龙子。
“化龙,祭祖之物,都准备好了吗?”
上首的玉龙子开口道。
“已经准备妥当。”
说话之人,是一名身高九尺的大汉,大汉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鱼鳞状的金色鳞甲,额头左右两侧高高凸起,气息宏大霸道,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其人,即是骑龙山化龙殿殿主,岳化龙。
玉龙子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人道:“朝雨,迎心之事呢?”
一名宽袍大袖、丰神俊朗的青衣男子起身,回答道:“回山主,皆已备妥,万无一失。”
说话之人,名云朝雨,乃飞龙殿殿主。
“元老,凝心,你们二人从旁协助,今日是我骑龙山祭祖迎新大典,事关重大,万不可大意。”玉龙子看向剩余两人。
“山主放心,有化龙和朝雨在,这次祭祖迎新,绝不会出任何差池。”一名形容苍老、双目紧闭之人,慢悠悠回答道。
老人名赵元戎,乃是骑龙山隐龙殿殿主。
“嗯,好。”玉龙子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五人几句。
随后,玉龙子仿佛想起了什么,看向那名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白衣女子,道:“凝心,天真如何了?”
“天真神魂受损严重,难以治愈。”闻言,白衣女子回答道,声音清冷如霜,周身寒意炽盛。
女子名玉凝心,乃伏龙殿殿主。
“能醒过来吗?”玉龙子问道。
“很难。”玉凝心道:“听寒霜说,天真的神魂,是被那人搜魂时所伤,所以就算天真能醒,估计也与痴傻无异。”
“好歹毒手段,阻我骑龙山机缘不说,还杀我骑龙山弟子,伤我骑龙山殿主,着实可恨。”
闻言,岳化龙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桌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
“凝心,可有那人的线索?”
玉凝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你那个弟子不是和那人打过照面吗?有那人的样子,怎么到现在还没线索?”
岳化龙质
疑道:“还是说,你那个弟子有所隐瞒?”
“岳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的弟子与外人勾结吗?”玉凝心眉峰一挑,周身寒气森森,大殿内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一大截。
“我不是怀疑她,她一个小小的弟子,哪有胆子做这种事儿!”岳化龙阴阳怪气道。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了?”玉凝心双眸微眯,寒芒四射。
“你说呢?”
岳化龙冷笑一声:“这次仙人泉之行,所有弟子都死了,天真身受重伤,唯有你的弟子安然无恙,不奇怪吗?”
“你一向不理闲事,先前却一反常态,硬将这个任务抢了过来,为什么?”
“你的弟子明明见过那人的容貌,要换作是我,那人的头颅早就摆在这里了,可十几天过去了,你却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你如何解释?”
“说完了吗?”玉凝心冷冷道。
岳化龙厉声道:“谁都知道你和天真素来不和,所以分明就是你勾结外人,借机谋害天真。”
“这也就解释了那人为何没有杀你的徒弟,也能解释为何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抓到那人,你们原本就是一伙的。”
“化龙,慎言!”云朝雨眉头一蹙。
“哼,我又没说错,不然你说那些问题,如何解释?”岳化龙怒视玉凝心:“玉凝心,你还有何话说?”
“说完了吗?”玉凝心慢慢起身,看着岳化龙:“说完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话音方落,弥漫于大殿内的寒气,化为一条冰龙,冰龙盘旋,俯冲向岳化龙。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想杀我,你也配。”
岳化龙大笑一声,右手上的金色鳞片光华大作,隐隐形成龙爪,徒手抓向空中的冰龙。
“够了!”
但就在此时,坐在上首的玉龙子轻叱一声,声如龙吟,高亢响亮,悠远绵长。
玉凝心和岳化龙同时闷哼一声,空中的冰龙和手中的龙爪,齐齐碎散。
“闹够了吗?”
玉龙子看着玉凝心和岳化龙,声音威严:“闹够就坐下。”
玉凝心和岳化龙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依言坐了下来。
“杀我骑龙山弟子,伤我骑龙山长老的人还未找到,你们就先在这里内讧,成何体统?”
玉龙子斥责道:“化龙,我知你与天真感情深厚,天真之事,我们亦
很伤心,但勿要胡乱猜测。”
“天真实力不弱,而那个凶手能轻松击败天真,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常人,凝心一时找不到对方,亦属正常。”
“要是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山规处置!都听到了吗?”
“是!”
云朝雨、赵元戎等人应了一声。
“那该怎么办?”岳化龙闷声道。
“自然是继续找。”玉龙子斩钉截铁道:“阻我骑龙山机缘,杀我骑龙山弟子,伤我骑龙山长老,夺我骑龙山宝物,辱我骑龙山颜面,罪不容赦。”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将其镇于屠龙塔底,受万虫噬心之苦,毒火灼心之痛。”
“谨遵山主谕令。”四人起身,拱手道。
“好了,时辰已到,准备开山门,迎新人吧!”
玉龙子挥了挥手,严肃道。
但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宛如惊雷,震碎云雾,撼动群山。
当惊雷稍歇,一个清朗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清晰地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叶无欢,依约前来,拜会骑龙山。”
“什么人,安敢如此?”
岳化龙等人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
拜山,在江湖上并不罕见,亦属常事。
但拜山的规矩,一般都是先递拜帖,等主人同意后,方可入山。
这是规矩,也是礼仪。
但如现在这样,未递拜帖而行拜山,不是挑衅,便是寻仇,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叶无欢?你们可曾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玉龙子眉头紧锁,从先前那一声惊雷可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弱,但他却从未听过叶无欢之名。
“未曾听过,更未曾结怨。”云朝雨想了想道。
“那对方来我骑龙山,还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究竟想干什么?”玉龙子沉思道。
“管他想干什么,未递拜帖,而直接拜山,分明是没有将我骑龙山放在眼里,我这就下山去拿了他!”
岳化龙愤怒道,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正好有人送上门了,可不得好好出出气吗?
“不急,对方实力不弱,还是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来历再说。”赵元戎建议道。
“好,就如此。”玉龙子点了点头,伸手一按,山顶云气翻涌,有龙吟之声,响彻天地。
第六百六十六章 年少与轻狂
“你……你在做什么?”
骑龙山山脚下,周显扬看着抱拳如惊雷,声出震天穹的叶青,傻了。
或者说不仅是周显扬,山脚下的所有人,都傻了。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拜山。”
叶青微笑道。
“你管这叫拜山,你确定不是上门找事儿吗?”
周显扬张了张嘴,半晌无言。
“还有,你这么嚣张,不怕被打吗?”
周显扬念头未落,骑龙山顶的云雾,忽然翻涌起来,一声龙吟从云雾中传出,响彻天地。
龙吟未散,云雾中探出一个硕大的龙头,如俯视天地芸芸众生,恐怖的威压席卷而出。
周显扬等人只觉心神战栗,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见状,叶青向前迈出一步,虽只是一小步,但整个骑龙山却地动山摇,云雾中的龙头,也似微微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只觉得身上的威压,消失无踪。
“你是何人,来我骑龙山,所谓何事?”
数息后,龙头中,响起一声威严宏大的声音。
“我名叶无欢,依约前来,拜会骑龙山诸位!”
叶青仍旧抱着拳,声音温和道。
“依约?我骑龙山,何时与你有约?”龙头中,响起疑惑的声音。
“嗯?难道那位寒霜的姑娘,没将我的话带给诸位吗?我记得我对她说过,过几天,我会亲自拜访骑龙山的,难道她没告诉你们吗?”
叶青问道。
“寒霜?你究竟是何人?”龙头中的声音,不可觉察地带上了一丝紧张与肃杀。
“看来,她确实没将话带给诸位。不过也没关系,你们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
叶青笑着,拍了拍腰畔的养龙巢,养龙巢中钻出一个小脑袋,望着空中的龙头,眼中似闪过一丝畏惧与害怕。
“别怕,有我在呢?”叶青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道:“我你们不认识,那他们,你们总该认识吧。”
“仙人泉莲花小人,养龙巢?!”龙头中响起一阵愤怒的声音:“是你!”
“是我。”叶青承认道。
“你竟然敢来我骑龙山?”龙头怒吼有一声,云雾聚散,天昏地暗
。
“为什么不敢?”叶青反问道。
恐怖的威压,如滚滚洪流,倾斜而下,但置身其间的叶青,却如若不觉,悠然自得。
“我骑龙山与阁下无冤无仇,你何以阻我骑龙山机缘杀我骑龙山弟子伤我骑龙山长老夺我骑龙山宝物?”许是叶青风轻云淡的表现,让骑龙山之人有所顾虑,愤怒之后,龙头也冷静了下来,质问道。
“路见不平而已。”叶青淡淡道。
“路见不平?”龙头仿佛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只是为此?”
“仅此而已。”叶青回答道。
龙头沉默了,或者说骑龙山上的玉龙子岳化龙云朝雨沉默了。
他们事先预想过很多原因,为名利,为权等等,但独独没想过这个理由。
为名冲突,很常见;
为利杀人,不稀奇;
为权害人,平常事;
这些理由,他们都能接受,唯独路见不平,让他们觉得很陌生,很遥远,也……很幼稚与可笑。
少年英豪侠气重,仗剑江湖自逍遥。
路见不平,仗剑而行,几乎是每个初出茅庐之人的梦想。
那时,他们年少,心如赤子;
那时,他们轻狂,侠气如山;
只是慢慢的,江湖洗去了他们的青涩,刀剑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名利污浊了他们的赤子之心。
不知何时,他们每作一个决定,都要瞻前顾后;他们每做一件事,都要如履薄冰;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得与失。
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侠气如山,早已离他们远去,剩下的只是蝇营狗苟,余下的只是名利与算计。
所以,当他们听到路见不平这句话后,觉得陌生,觉得幼稚,觉得可笑。
“仅仅如此,你就杀我骑龙山弟子,伤我骑龙山长老?”数息后,龙头开口道。
“如此,还不够吗?”叶青回答道。
“很好,那阁下今日来我骑龙山,又意欲何为?”龙头问道。
“登门见客,入山拜神,自然是拜会骑龙山诸位了。”叶青回答道。
“杀我弟子,伤我长老,今又上门挑衅,阁下不觉过分吗?”龙头又问道。
“不觉得
。”叶青淡淡道:“辱人者,人恒辱之;欺人者,人恒欺之。”
“嘶呼……”
山脚的人听到叶青与龙头的对话,尽皆倒吸了口凉气,心中直呼好家伙。
杀了人家的人,抢了人家的东西,现在还上门啪啪人家的打脸,这是要将骑龙山得罪死的节奏啊!
“好,很好,看来阁下并未将我骑龙山放在眼里,我骑龙山虽小,却也不可辱。”
龙头平静道:“不管你是谁,出身何门何派,今日,你都需要给我骑龙山一个交代!”
语气波澜不惊,但平静的背后,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有此意,我也想为我的朋友,讨一个公道。”
叶青笑着,重新抱拳:“请赐教。”
“拜山有拜山的规矩,既然是你拜山,有胆,便请上山。”龙头说道。
“也好,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叶青微微一笑,放下拳头,抬步向山上走去。
“你……”
看着准备孤身登山的叶青,周显扬不知为何,或是想到了那声前来拜山的豪气,或是想到了那句路见不平的侠气,亦或是想到了那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胆气,于心不忍,不想看到叶青白白去送死。
毕竟,在他看来,叶青纵然强大,但也绝无法与骑龙山相抗衡。
一人灭一宗,从来都只是传说与话本中的故事。
“有事吗?”
叶青转头,看向周显扬。
“你……”
看着叶青清澈的目光,周显扬到嘴边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只能说道:“小心……”
“放心。”
叶青微微一笑:“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何惧之有?”
说罢,叶青回身,继续向前走去,登上山道。
登上山道的一瞬,只见山道之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龙吟不绝,神威如狱,神恩似海。
叶青的脚步,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山道之上恐怖的景象。
“山主,那贼子欺人太甚,为何不让我去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屠龙殿内,岳化龙看着登龙道上的叶青,戾气横生。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一脚碎登龙
“对方既然敢挑衅我骑龙山,定有所依仗,我们暂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与手段,贸然出手,若是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有损我骑龙山的声名。”
玉龙子慢慢道:“所以主动出击,不如以逸待劳,先以登龙、养龙、伏龙三阵,探其虚实,如能直接杀死对方,固然好,如若不能,也能试探出其虚实,消耗其力量,我只需以逸待劳,就能胜之,何须冒险呢?”
“山主所言甚是,等抓住了他,化龙你想如何炮制他,皆由你心意!”赵元戎也开口道。
“好,我就等上一等,看那贼子究竟有何手段,竟敢闯我骑龙山,真是不知死活。”
岳化龙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且看他,如何过这登龙道吧。”
玉龙子将目光,重新放于山道之上的叶青身上。
“这就是登龙道吗,有意思!”
叶青任由雷电、狂风倾泻于身上,却如春风拂面,神色不变。
他从妙天真的记忆中得知,骑龙山有三阵三关之说,三阵三关乃是指登龙道、养龙涧和伏龙台。
相传,骑龙山祖师骑龙真人曾屠过无数真龙,建立骑龙山后,以真龙之骨,筑登龙道,以真龙之血,建养龙涧,以真龙之魂,造伏龙台,既作为护山大阵,又作为考验弟子之关卡。
登龙筑以真龙之骨,有真龙威压与狂风雷电,愈向上行,真龙威压越大,狂风雷电越强,考验人之毅力。
养龙涧以真龙之血,涧深不可知,内生蛟龙异种,不可飞度,唯有一条铁锁可行,考验人之胆气。
伏龙造以真龙之魂,拥有真龙之力,需登台战而胜之,降而伏之,考验人之魄力。
当然,作为考验弟子之关卡时,登龙、养龙、伏龙三阵,只会部分开启,威力百不存一。
但作为护山大阵时,登龙、养龙、伏龙三阵,将全力开启,其威能足以毁天灭地,圣人难挡。
以登龙道为例,若只作为考验弟子毅力之关时,就不会有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之天地异相,只有真龙威压。
但当全力开启之时,就会显化雷电与狂风,摧人灭魂。
当然了,
所谓的毁天灭地,圣人难挡,只是骑龙真人在世之时,骑龙真人羽化之后,骑龙山日渐衰落,后继无人,而登龙、养龙、伏龙三阵由于无人维护,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力量衰减,早已不复往昔之威。
不然的话,就算借叶青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来骑龙山,更别说孤身闯阵了。
“只是,可惜了。”
感受着登龙道上的可怕威压和风雨雷电,叶青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既是惋惜骑龙山后人不争气,使得如此大阵威力衰减至此,也是惋惜如此大阵,将要再遭受一次重创。
所以,叶青负手,张口一吞,弥漫于山道之上的风雨雷电,汇聚而至,尽入其胸腹。
登龙道上,一瞬风平浪静,云开日明。
“这……”
山顶之上,玉龙子等人哑口无言;
山顶之下,周显扬等人目瞪口呆。
紧接着,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登龙道上,吞雷电与狂风之后,叶青筋骨如鸣,血气冲霄,化为一头魔猿。
魔猿仰天怒吼,滚滚血气,染红天地。
叶青抬脚,跺下。
魔猿亦抬脚,跺下。
晃荡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轰……”
当叶青右脚落地,轰鸣如天雷,地动山摇。
骑龙山上下,无数弟子立足不稳,东倒西歪,人仰马翻。
“咔咔……”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顺着叶青的双脚,一条裂痕,蜿蜒如龙蛇,蔓延而上。
裂痕蔓延之时,依稀能听到登龙道上,传来一阵龙吟悲鸣,弥漫于登龙道之上的威压,也随之消失不见。
一口吞风雷,一脚碎登龙后,叶青负手,从容登山。
“这……这……”
屠龙殿内,玉龙子脸色阴沉,不置一言。
岳化龙、云朝雨、玉凝心、赵元戎四人,则脸色凝重,面面相觑。
如果说,先前他们还对叶青不屑一顾的话,那么现在则不得不慎重起来,登龙道的威能,虽说不能与初建时相比,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抗衡的。
偏偏那个在他们看来装神弄鬼的少年,却只是一吸,就吞没漫天风雷,只是一脚,就踏碎了登龙之路。
他们自认为换作他们自己,或许也能做到,却绝不会如此轻松。
所以,就连先前叫嚣的最欢的人,也没有再开口叫嚣。
“山主……”
云朝雨打破沉默,准备说些什么,但刚一开口,就见玉龙子挥了挥手。
“不急,还有养龙与伏龙二阵,继续看。”
没了威压与风雷,登龙道就是一条普通的山路,叶青轻松来到了骑龙山山门之前。
骑龙山山门之前,站着一群骑龙山弟子,看着从容自在、悠然自若,仿佛赏景踏春的叶青,目光复杂。
既有愤怒、怨恨,亦有震惊、畏怯。
待叶青走到人群前时,人群自主分开一条道路。
无视众人复杂的目光,叶青越过山门,继续向前。
骑龙山,有前后两峰,前峰乃外门弟子杂役居所,后峰乃内门弟子、殿主、山主居所,所以骑龙山前峰只是辅助,后峰才是重中之重。
相传,骑龙山本无前后二峰之分,骑龙真人创立骑龙山之初,竖掌为刀,开山为峰,始有前后二峰之分。
而前后二峰之间的深涧,即是养龙涧。
此时,叶青就站在养龙涧前。
养龙涧深不见底,两侧崖壁光滑如镜,涧内一片暗红,如雾如水,终年不散。
这些血红色的雾气,就是真龙之血。
当年骑龙真人以真龙之血建养龙涧,龙血落于涧底,化为一片血湖,血湖之雾气蒸腾,弥漫山涧,终年不散。
骑龙真人掌开养龙涧后,以莫大伟力封禁虚空,故而养龙涧无法凌空飞渡。
养龙涧上,无桥无道,只有一道铁锁连接前后二峰,要过养龙涧,只能踏着手指粗细的铁锁,一步一步过去。
而那条锁链,也非凡物,乃是以太阴寒铁铸造而成,太阴者,天之阴寒者也,冰冷无比,故而行于太阴锁链之上,会受寒气侵袭,所待时间越久,寒气就越重。
第六百六十八章 覆手镇蛟龙
想过养龙涧,仅仅只是铁锁一关,就令很多人望而生畏,非勇武之辈而不能为之。
除此之外,养龙涧下的血湖中豢养有各种诡怪异兽,由于血湖乃是由真龙之血形成,真龙之血蕴有神力,所以养龙涧内的诡怪尽皆强大无比,也危险无比。
当然,若是作为考验弟子的手段时,养龙涧内的各种诡怪,并不会对他们出手,那些弟子只需应对太阴锁链即可。
但叶青毫不怀疑,他若是踏上太阴锁链,养龙涧内的诡怪,绝对疯狂针对于他,一旦坠入养龙涧,就算以他的实力,也颇为危险。
更何况,在妙天真的记忆中,养龙涧内,似乎还藏着极为可怕的东西。
原先,叶青还有些头疼,怎么才能快速而又震撼地渡过养龙涧,毕竟既然是拜山,就得有拜山的样子,若是弄得太过小家子气,怎么才能震慑骑龙山的人?
先前的一口吞风雷,一脚碎登龙,起了个好头,如果接下来太拉胯的话,难免有些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儿的意思,有违他最初的打算。
不过当他站在这里时,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于是叶青低头看着养龙涧,伸出手掌,手心向下,继而手掌慢慢向上翻转。
“他在干什么?”
屠龙殿内,众人看着叶青举动,不明所以。
“莫不是怕了吧?!”云朝雨道。
“不像。”玉凝心摇了摇头。
“装神弄鬼,养龙涧可不是登龙道那般好过,等那小子上了太阴锁,就是他的死期。”岳化龙恶狠狠道。
玉龙子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叶青的举动,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具体不祥在何处,他又无法言明。
“翻手捣江海……”
这时,只见站于养龙涧旁的叶青,开口轻道一声,向下的手掌开始慢慢向上翻转。
起初,风轻云淡;
但数息后,有水浪拍击声响起,养龙涧内岳雾翻涌如沸。
然后,就见养龙涧底的血湖,如被无形力量扯了起来,湖水如海浪,向上攀升。
而于湖水中,有无数奇形异状的诡怪,嘶吼咆哮,却无法挣脱湖水的束缚。
“怎么可能?他不是炼体武者吗?”
屠龙殿内,玉龙子等人全部离座
而起,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个年轻人,竟仅隔着百丈之遥,将养龙涧底的湖水摄了起来。
可对方不是炼体武者吗?
什么时候,炼体武者竟可以凭空御气,统摄山水了?
还有,养龙涧是骑龙真人以莫大伟力建成,涧底的血湖更是真龙之血,就算是精通御水之法的宗师武者来了,都不见得能御使涧底的血水,但今天偏偏一个炼体武者做到了?
“山主,怎么办?”
“不急,有血蛟在,他想过养龙涧,没那么容易。”
闭着眼的赵元戎开口道。
“不错,血蛟常年沉眠于血湖之中,很少出现,他闹出这么大动静,绝对会惊醒血蛟,到时候看他怎么办!”岳化龙附和道。
几人说话间,血湖湖水,已齐锁而平,如同一块被直直扯起的红色锦缎,蔚为壮观。
“吼……”
忽的,一声怒吼从养龙涧底部响起,吼声似龙如虎,威严凶戾,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直冲霄汉。
听到吼声,血湖内的其他诡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仿若锦缎的血湖水,也摇摇晃晃。
下一刻,一条红色巨蟒,冲天而起,搅动血雾。
巨蟒粗如合抱之木,长约十数丈,身上鳞甲殷红,血光涌动。
但说是巨蟒,其首却如虎,腹生四足,颈部细长,鱼身蛇尾,与寻常巨蟒大相径庭。
据《说龙经》有言:鳞甲之属,蛇当其一,蛇百载而成蟒,蟒身负鳞甲,粗如合木,奔走有风;蟒千载而化蛟,蛟龙之属,似龙而无角,其首如虎,细颈四足,鱼身蛇尾,其鸣似虎,可控风弄水,腾云驾雾;蛟三千六百年走水,方可化龙。
眼前的巨蟒,显然就是化蟒为蛟的蛟龙。
“吼……”
待行至半途时,血蛟怒吼一声,血光震荡,骑龙山上下,所有人只觉血气沸腾,心神悸动。
“等的就是你。”
养龙涧上,叶青却不为所动,挑唇一笑。
他早从妙天真的记忆中得知,养龙涧下的血湖中,有一条极为罕见、强大的血蛟。
血蛟者,蛟龙之属,无常诡怪,且在所有蛟龙之属中极为罕见的一种,浴血而生,以血为实,善操控血气,可凌空吸食、控制人畜之精血。
相传,这条血蛟,乃是骑龙真人所擒,镇于养龙涧底,作为护山灵兽。
一般来说,血蛟只是无常诡怪,想要成长,需要屠戮无数生灵,吞噬大量鲜血,方能成长,至于想要化蛟为龙,更需以数十万计生灵为引,鲜血为凭,以血作流,走水而化龙。
据悉,唯有在兵燹乱世,方才有血龙诞生。
所谓天下乱,血龙出,即是如此。
血蛟化龙虽难,可一旦化蛟为龙,就算在天灾级诡怪中,也是极其厉害的存在,声引万血,不死不灭。
然而,当今非乱世,虽算不上国泰民安,但百姓也衣食无忧,更无大规模的兵燹战祸,生离死别,可眼前这条血龙,头顶峥嵘,有角生出,隐隐已有化龙的迹象,且实力、气势更是与普通的血蛟天差地别,与寻常天灾诡怪无异。
显然,这条血蛟,是沾了养龙涧的光。
养龙涧乃骑龙真人以真龙之血建成,且骑龙真人以莫大伟力,于骑龙山布下藏风养龙之风水大阵,在真龙之血和藏风养龙大阵的蕴养下,血蛟方有如此造化。
如果不出意料,再有数百年,血蛟或就可以直接走水化龙,成为血龙。
且以这种方式成为血龙,不沾因果杀孽,堂皇正大,为天道所承认,天地所钟,只要有血龙在,便可镇压气运,可保骑龙山百年无忧,更可重塑辉煌。
不得不说,骑龙真人确乃一代奇人。
当然,钦佩归钦佩,该打的脸,还是要打的。
看着扶摇而上的血蛟,叶青的手掌,猛然翻转过来。
如锦缎一般的血色湖水,忽静滞于空中。
然后,叶青覆手而落,如镇蛟龙。
“覆手镇蛟龙……”
空中的湖水,倒倾而下。
“轰……”
倒倾而落的湖水,撞上血蛟,轰鸣声大作,血水飞溅。
血蛟哀鸣一声,鳞甲破碎,继而如失去意识般,直坠而下,重新落入血湖之中。
叶青收回手掌,重新负于身后,隔着云雾,看向远方,似与屠龙殿内的玉龙子等人遥遥相望。
屠龙殿内,所有人目瞪口呆,寂然无声。
然后,就见叶青踏上锁链,闲庭信步,如履平地,渡过养龙涧。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人言如狗吠
“吼”
在叶青渡过养龙涧后,一声怒吼,复又从涧底传出,血蛟携漫天血浪,再度向叶青冲去。
叶青看也未看,仍背负双手,信步向前走去,仿若不觉。
就在血蛟脱离养龙涧范围时,忽如受到了巨力拖曳,猛然倒飞而回,砸在两侧的崖壁上。
而这反倒激起了血蛟的凶性,怒吼一声,裹挟着滔滔血浪,一次又一次向叶青冲去,但却一次又一次倒飞而回。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血蛟的四肢上,皆有一条透明无形的锁链,正是这四条锁链,束缚住了血蛟,使其无法离开养龙涧太远的地方。
以真龙之血和养龙大阵来蕴养血蛟,固然可以使血蛟快速成长,为骑龙山护持山门,镇压气运,但福祸相依,有得有失。
血蛟生性残暴,难以驯服,若是其强大后,无人可约束的话,极有可能给骑龙山带来灾祸,甚至有可能是灭顶之灾,故而早在镇压之初,骑龙真人就布设禁制,使血蛟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养龙涧内,无法离开养龙涧太远的距离。
叶青早就知晓这些,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久久无法吞噬叶青,血蛟变得愈发暴躁,开始左冲右突,撕咬四肢上的锁链,在血蛟的挣扎下,整座骑龙山都似嗡鸣作响,颤抖不已。
只可惜,血蛟身上的禁制,乃是骑龙真人以骑龙山为根基布设而成,血蛟若想挣脱禁制与束缚,就相当于和整座骑龙山抗衡,实难为之。
挣扎半晌后,血蛟不甘地怒吼数声,沉入涧底的血湖之中。
感受到身后血蛟消失,叶青挑唇一笑。
说实话,他这次能顺利渡过养龙涧,一是运气,二是取巧。
运气,自是因为他来到养龙涧后,发现他体内血液对养龙涧内的血湖有感应,可以控制血湖之水。
显然,这是因为养龙涧底的血湖,是由真龙之血形成,而他的体内的血液对其他鲜血有强大的渴望与吞噬作用。
再加上他修炼过《血魔经》,《血魔经》恰恰是一门以操控鲜血血液为主的功法。
两者结合之下,使得他可以随意控制养龙涧底的血湖之水。
取巧,则是利用血蛟无法离开养龙涧太远的缺陷,以血湖制血蛟,短暂击退血蛟,从而使他从容渡过养龙涧。
所以,才有他先前翻手捣江海,覆手镇蛟龙的威风与壮举。
说白了,不值一哂。
当然,要让他实打实地与血蛟打一场,他也不是打不过,但也不容易,更没有太大的必要。
毕竟,要震慑骑龙山,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怎么威风怎么做了。
肉搏打架什么的,太跌份了。
事实上,他原本还有更简单粗暴的手段,那就是利用自身血液的特殊性,一口将血湖中的真龙之血吞噬,这样无疑更吓人。
不过,他如果这么做了,就等于真与骑龙山不死不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毕竟,养龙涧的根本,就是涧底的真龙之血,如果他真将真龙之血吞噬了,养龙涧也就毁了一大半,那条血蛟也再无化龙的可能,这等于坏了骑龙山未来崛起的契机与运道,骑龙山的人不跟他拼命才怪。
他这次真的只是来拜山切磋的,灭门什么的,不存在,他也做不到。
此外,最主要的是他担心骑龙真人在养龙涧留有什么后手,一旦他吞了那些真龙之血,极有可能触发某些禁制或者其他什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于危及自身生命,得不偿失。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极有可能。
骑龙真人是什么人,当年那也是名震江湖学究天人的江湖一代奇人,武学术法,风水命理,阵势禁制,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对方既然敢将真龙之血如此珍贵的东西摆在明面上,且还安然无恙了数百年,没有什么保护手段和后手,他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他最后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渡过养龙涧后,便是骑龙山后峰,后峰亭台楼阁林立,屋舍俨然,气象巍峨,可见其宗门底蕴。
唯独可惜的是,迎接叶青的,是一群怒气冲冲的骑龙山弟子。
不
过想想也是,你都来上门打脸了,还指望人家有好脸色给你看。
对此,叶青视而不见,继续登山。
“骑龙山化龙殿弟子姜幼虎,向阁下讨教,请赐教!”
忽然,一名身穿金袍,剑眉星目,神情倨傲的男子越众而出,看向叶青,眼中满是战意与倨傲。
“竟然是姜师兄!”
“姜师兄可是岳殿主的大弟子,人榜二十七的高手,定能击败那个狂傲之辈。”
“对,让他看看,我骑龙山也不是好惹的。”
“对,我骑龙山不可欺,岳师兄,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时间,群雄激愤。
姜幼虎伸手示意了一下,吼声稍歇,倨傲道:“听到了吧,我骑龙山不可辱,识相的,就三拜九叩,向我骑龙山上下谢罪,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抱歉,我这人耳朵不好,我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一群狗在狂吠。”叶青微笑道:“你们听到了吗?”
“大胆……”
“胆敢侮辱我等,你找死不成?”
“士可杀,不可辱,你找死!”
顿时,群雄激愤,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叶青撕成碎片。
姜幼虎脸色难看:“叶无欢,你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狂妄,我就不来拜会你们骑龙山了。”
叶青承认道:“你不是要挑战我吗?打败了我,你也一样可以嚣张狂傲!”
“所以,动手吧。”
“好,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姜幼虎眼底戾气盈溢:“记住,杀你者,化龙殿姜幼虎。”
话音未落,姜幼虎已纵身跃出,人在空中,身姿矫若游龙,翩似惊鸿,临近叶青头顶三丈时,右手探出。
霎时,有一条天龙于空中舒展身躯,驱风散云,缓缓探出龙爪。
“天龙探爪式”
龙爪未落,龙吟四野,虚空撕裂,气势凌人。
第六百七十章 你们一起上吧
“好……”
“不愧是姜师兄,杀了他……”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姜幼虎甫一出手,就气象万千,引得骑龙山众人兴奋不已。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被扼住脖子的鸭子,目瞪口呆。
只见在姜幼虎一爪落下时,叶青只是屈了屈手指,弹在龙爪之上。
清脆的声响中,仿能撕裂天地的龙爪,如若纸糊,寸寸碎裂。
然后,那根手指,弹在姜幼虎的五指上,姜幼虎的五指扭曲断裂,手臂上的衣服炸开。
继而,姜幼虎闷哼一声,如遭雷击,倒飞而出,撞在一块石碑上,石碑碎裂,姜幼虎也随之落下,气息微弱。
现场一瞬寂静如死,所有人都似没想到,强大如姜幼虎,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没接下来。
最关键的是,对方还连闯了登龙、养龙两关,肯定消耗甚巨,怎么还会如此强大?
事实上,很多人都明白,姜幼虎打得就是这个注意,想趁着对方连闯登龙、养龙两关,消耗巨大,拣个便宜。
可没想到,便宜没捡到,反而被打了脸。
“还有没有人要赐教的,刚才那个太弱了?”
叶青一指弹飞姜幼虎后,晃了晃手指,神态不屑。
“你……”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狂妄……太狂妄了……”
闻言,所有人怒目而视,眼眸赤红。
“飞龙殿赤烈,前来讨教……”
一名头发火红的男子一跃而起,盘旋于高空,盘旋于高空。
赤烈见识了姜幼虎的惨状,自然知晓叶青体魄强大,所以没有傻乎乎地莽上去,而是打算以远击近。
赤雨于空中,宛如神龙,拨云弄雨,似有无数雨滴从天而降。
但雨滴却呈赤红,灼热滚烫,雾气氤氲,还未落下,天空就已被赤红色的雾气笼罩,闷热难耐。
不仅如此,当蒸汽吸入口鼻之后,体内更如烟熏火灼,使人窒息。
“兴云布雨”
叶青抬头,以手遮额,似是被蒸汽熏得睁不开眼睛,又似在寻找隐匿于云雾之中的赤烈。
久寻无果,眼见赤红雨滴和蒸汽即将笼罩叶青,叶青放在额头的手掌,向前伸出半寸,轻轻一握。
五指之间,如有惊雷。
“轰……”
一握之间,平地起惊雷,方圆十数丈内的空气,如被捏爆,轰鸣大作,围观的骑龙山众人只觉耳膜生疼,头晕目眩。
一些境界稍低之人,七孔流血,生生晕了过去。
盘旋于空中的赤烈,亦口鼻七窍淌血,气机紊乱,如无意识,直挺挺从空中掉落。
幸而,有人将其接住,否则赤烈极有可能就是骑龙山历代弟子中摔死第一人了。
“还有人吗?”
叶青放下手臂,环伺一圈:“都太弱了,能不能来点儿经打的,我的要求也不高,能接我两招就行。”
骑龙山众人愤怒不已,眼眸赤红,但愤怒归愤怒,有姜幼虎和赤烈在前,他们也不敢善动,两人皆是骑龙山众弟子中的佼佼者,连他们都败了,败的如此干净利落,他们上了,能有什么用?
“没人啊!骑龙山的人,胆子都这么小吗?”
叶青笑容温和:“一个一个不敢来,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我一人,单挑你们所有人,敢不敢?”
叶青的笑容,温暖明媚;
叶青的话语,平淡无害。
但伤害不大,侮辱却极强,仿佛一巴掌,响亮地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
“狂妄……”
“大言不惭……”
“欺我骑龙山无人吗……”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向叶青冲去。
有一人,就有第二人,有第二人,就有第三人……就有无数人。
“骑龙山王祥瑞前来讨教……”
“骑龙山赵书香前来讨教……”
“骑龙山雷叔同前来讨教……”
“骑龙山孙子枫前来讨教……”
顿时,人如倾盆之暴雨,劲如摧山之奔流,向叶青漫涌而去。
只是,他们去时有多自信,有多意气风发,倒飞而回时就有多狼狈,多恐惧。
面对人如暴雨,劲似奔流,叶青不紧不慢,不闪不避,抬脚三尺有余,而后一脚跺下。
抬脚三尺有风雷,脚触地面,先是寂静无声,继而以脚底为中心,骤有狂风而起。
风起于青萍之末,所有扑向叶青之人,瞬如无根浮萍,随风而起,向四面八方倒飞而出。
而后面的骑龙山弟子躲闪不及,被倒飞而出之人撞倒。
一时,骑龙山弟子宛如麦浪,风过而伏,人仰马翻,齐齐倒下。
无一人站着,亦无一人能起。
“看来,骑龙山之人,也不过如此。”
人群中央,叶青长身而立,看着倒地的众人,微微一笑。
“你……”
有人不忿,想要站起来,想要与叶青拼命,但却全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甚至连动一动嘴唇,说句话,都难以做到。
叶青那一脚,不但震飞了他们,更震散了他们体内的劲力与气机,全身酸软而无力。
“啧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说你们不行,简直是抬举你们了。”
叶青摇着头,一脸惋惜:“骑龙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真替骑龙真人感到悲哀。”
“年轻人,适可而止,我骑龙山之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声音无悲无喜,漠然无情。
“呦,终于吱声了,我还当你们要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叶青微笑道:“怎么,试探出我的底细了没有?”
“算了,你也不用试探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江湖一游侠,无门无派,无师无长,知己三两个,浊酒有一壶,如此而已。”
“年轻人,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吧?”声音略显愠怒,也不知是被戳穿了心思,还是叶青的讥讽之意。
“不狂妄,还叫年轻人吗?”叶青笑道:“怎么,我都自报家门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还不打算亲自动手?”
见对方没有言语,叶青继续自顾自道:“前辈可真有耐性,和乌龟有得一拼,我看你们干脆也别叫骑龙山了,叫神龟山算了。”
“小辈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座见你年幼,原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迷途知返,改过自新,你却冥顽不灵,既如此,本座成全你又何妨?”
那个声音冷漠道:“不过,本座也不是你想见就见的,想见本座,先过伏龙台再说吧。”
“你可敢?”
“登龙于我,一脚而已,养龙于我,覆手之间,故而区区伏龙,又有何惧?”
叶青风轻云淡的声音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自信与霸气。
“有胆识,希望伏龙台上,你的嘴能和你的话,一样硬。”
那个声音道:“请吧!”
叶青挑唇一笑,负手前行。
第六百七十一章 伏龙台,剐真龙
伏龙台,是一座古旧残破的高台,状如祭台,四方,长、宽、高各为九丈,契合天地之极,九九之数。
高台似是用某种神秘的石块垒砌而成,呈黑色,粗犷而肃杀,古朴而陈旧。
于高台之上,于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根高大的石柱,四根石柱,分呈青、白、红、黑四色,青色石柱之上青龙盘绕,白色石柱之上白虎盘踞,红色石柱之上朱雀飞翔,黑色石柱之上玄武伏踞。
高台的地面上,矗立着一把把尖刀,尖刀上布满斑驳的锈迹,地面上则仿是鲜血凝结的暗红。
最奇怪的是,高台的正中央有一条笔直的裂痕,贯穿高台,似将其一分为二。
整个高台看上去残破陈旧,到处都是岁月与风霜侵蚀的痕迹与沧桑,却给人一种古老、神秘、可怕、心悸的感觉。
“伏龙台?还是叫剐龙台更为合适。”
叶青端详这眼前的高台,心中震撼。
所谓的伏龙台,其实最初并不叫伏龙台,而是剐龙台。
妙天真先前在仙人泉施展的剐龙台神通,事实上就是根据剐龙台而来。
相传,上古天庭有剐龙台,专惩天地恶龙真龙,素有剐龙台上剐龙王,一剐鳞片落,二剐皮皆脱,三剐龙筋断,四剐成烂肉,五剐神魂弱之说,任何真龙只要上了剐龙台,便会遭受最残酷的刑罚,轻则鳞落披脱,重则筋断骨折,神魂湮灭。
眼前的剐龙台,就是骑龙真人根据上古天庭的剐龙台修建而成,并在上面真真正正剐杀过真龙,且不止一条。
剐龙台之名,名震天下。
只是后来,有一女子独上骑龙山,当时骑龙真人尚在,骑龙山正值鼎盛时期,但偌大的骑龙山,竟无一人可阻对方。
便是最强大的骑龙真人,亦难阻其寸步。
骑龙真人自是不甘,以身化龙,激活剐龙台,化骑龙山为上古剐龙台,意欲杀掉女子。
但刑罚加身,风火焚神,雷电毁魂,竟不能伤及女子分毫。
随后,女子骈指如剑,一指落下,如开天门。
勾连天地的剐龙台,生生被一分为二。
骑龙山上下,尽皆寂然无声。
女子一指开剐龙后,看向骑龙真人
,只说了一句:“如此陋物,也配与上古天庭剐龙台相提,贻笑大方。”
言罢,女子转身下山,白衣飘飘,纤尘不染。
女子离开后,骑龙真人叹了口气,眼神晦暗,几次欲想将剐龙台毁掉,但终是不舍,最后易剐龙为伏龙,作为骑龙三阵之一。
后世之人,亦只知伏龙,而不晓剐龙。
至于那名一指开剐龙的神秘女子,离开骑龙山后便仙踪杳杳,再未出现于江湖之上。
叶青看着眼前斑驳沧桑的伏龙台以及那道贯穿于整个伏龙台的裂痕,仿佛透过岁月痕迹,看到了数百年前剐龙台的剐灭真龙的风光与可怕,亦看到了一指开剐龙、潇洒而去的女子。
“年轻人,你可是怕了!”
见叶青迟迟未上伏龙台,那个声音出言讥讽道:“若是怕了,乖乖束手就擒,于我骑龙山祖师殿前三跪九叩,赔礼道歉,我们或可饶你一命。”
“哈哈……小小伏龙台而已,叶某何惧之有?”
叶青大笑一声:“古有仙人一指开剐龙,今我叶无欢,亦效仿之。”
“狂妄……”
“大言不惭……”
叶青话音方落,数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于空中响起,恍若雷霆。
于骑龙山而言,神秘女子孤身闯山,一指开剐龙之事,无疑是骑龙山不愿提及的屈辱与逆鳞。
都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叶青此言,无疑是在揭骑龙山的短,打骑龙山的脸,对方不生气才怪呢?
“废话少说,有胆,便请上伏龙台!”
“如你所愿。”
叶青朗然一笑,登上伏龙台。
登上伏龙台的一瞬,仿佛一滴水掉入了油锅,伏龙台猛烈颤抖起来,血红煞气从地面蒸腾而起,化作滚滚血浪,血浪之中,利刃森森,所过之处,无数真龙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哀嚎咆哮,凄厉渗人。
青、白、红、黑四根石柱上的四灵也仿佛活了过来。
青龙怒吼,雷霆翻滚,毁天灭地;
朱雀飞翔,烈焰熊熊,焚山煮海;
白虎咆哮,锐气锋寒,撕日裂月;
玄武嘶鸣,黑水涌动,冰封万物;
下一刻,雷霆、烈焰、锐
气和黑水,化为四条锁链,穿梭虚空,缠绕在叶青的手脚四肢之上。
然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向四方掠动,空中的四条锁链陡然绷直,似要将叶青扯至半空。
只是叶青岿然不动,稳如山峦,脚下甚至连半寸都未移动。
“吼……”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齐齐咆哮一声,锁链与虚空触碰,发出恐怖的声音,哗哗作响。
肉眼可见,虚空震颤,便是整个骑龙山亦微微颤动,元气涌动,隐隐有龙吟四野。
但置身于伏龙台上的叶青,却寸步未移,咫尺未动,面带笑意。
“这……山主……”
屠龙殿内,岳化龙、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不知何时离了座椅,望着伏龙台方向,双目圆睁,神情惊恐。
伏龙台上的四根石柱,名缚龙桩,仿先天四灵而建,合骑龙山四方之势,为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所化之四灵锁链,既能封绝四方元气,又能封镇神魂血气,便是真龙亦能束缚,故又名缚龙索。
缚龙索真龙可缚,况乎人哉?
可现实却是真龙可缚的缚龙索,竟然奈何不得眼前的少年?
纵然伏龙太历经百载岁月,早已不复最初的威能,但也不可小觑。
事实上,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擅闯骑龙山,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天之骄子和名震江湖之辈,但很多人都饮恨于伏龙台上。
从未有人像眼前的少年一样,视缚龙索于无物,岿然不动如大山。
或许有,便是那名数百年前的神秘女子。
难道他们骑龙山,又要重蹈数百年前为一人折辱的覆辙?
想到这里,四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荒唐感和惶恐感。
荒唐,是他们觉得不可能;
惶恐,是他们觉得有可能。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四人越发惴惴不安,不由看向玉龙子。
“化龙、朝雨、元戎、凝心听令,持打龙锏、封龙剑、缚龙灯、镇龙瓶,倾全力,起伏龙大阵……”
玉龙子忽然起身,神情肃然:“无人,可在我骑龙山撒野!”
第六百七十二章 来,再加把劲儿
“缚龙桩,缚龙锁,果然有些门道。”
他人眼中,叶青仿若风轻云淡,但只有叶青自己清楚,他并不轻松。
缚龙桩和缚龙锁上所蕴含的力量,异常庞大,封禁了天地四方,让他无法借用天地元气之力,神魂、体魄亦受到了严重的压制,若非他的体魄已臻至半步宗师之境,气力几如一天龙之力,他现在已被缚龙锁束缚住了。
当然,这也与伏龙台力量大幅衰弱有关,换作数百年前,或只一个照面,他就有可能被缚龙锁束缚,锁上半空。
“金锏打八方……”
忽然,空中响起一声长吟,伴随着一声轰鸣,一道金光划破长空,从东方而至,落于青色石柱之上,化为一柄四方九节金锏。
“长剑封天地……”
继而,又有一道光芒,从西方而至,刺破天穹,落于白色石柱之上,显露一柄龙首蛇尾古剑。
“青灯焚山河……”
古剑之后,天地一瞬变得火红,云霞环绕之下,一盏螭龙青灯从南方而至,落于红色石柱之上。
“古瓶镇四海……”
待及青灯落下,又有一声清丽的长吟从北方传来,滚滚黑水从天空倾泻而下,落于黑色石柱之上,出现一个黑色盘龙古瓶。
“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终于动真格了。”
见状,叶青眉峰一挑,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和镇龙瓶四物,与养龙巢一样,乃骑龙山百年传承之物,皆为无常诡器。
打龙锏擅攻伐,专打肉身,一锏打八方,碎骨断筋;
封龙剑擅封禁,专封元气,一剑封天地,封天禁地;
灭龙灯重杀伐,专灭神魂,一灯焚神魂,不入轮回。
镇龙瓶重镇压,专镇三元,一瓶镇精气,压制实力。
除此之外,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还是镇压骑龙山气运之物。
骑龙真人以屠龙术名动天下,屠龙术既是一门杀伐之术,亦是一门养气蕴气之术,夺天地之造化,掠天地之运势,聚于一地,养气蕴势,气运愈盛,骑龙山就会愈兴。
妙天真等人四处抓捕天地灵物
,如小家伙等诡怪,就是为了夺其之运,掠其之势,以强骑龙山。
而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再加上养龙巢,就是骑龙山养气蕴势之关键。
现如今骑龙山直接动用了镇压气运之物,明摆着是想尽起骑龙山之力,毕其功于一役,灭他于须臾。
“嗡嗡……”
果然,下一刻,骑龙山无形震颤,风云汇聚,气机涌动,有日月倒悬,有星辰陨落,有龙腾虎跃,有风花雪月……异相纷呈,如梦似幻。
“吼……”
旋即,一声惊天龙吟,响彻天地,所有异相如镜花水月,无声破碎,一条双角、鳞爪兼具的真龙,出现于骑龙山上空。
真龙庞大无比,隐于云雾,见首不见尾。
这便是骑龙山蕴养的气运真龙。
气运真龙虽无形,却神威如狱,所有人瑟瑟如抖,心神战栗。
随着真龙怒吼,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华光大作,华光融入缚龙桩,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愈发凝实,力量愈盛。
雷霆锁链之上,雷霆乱舞;
森白锁链之上,锋锐森寒;
烈焰锁链之上,火焰焦灼;
黑水锁链之上,寒流滔滔。
继而雷霆、锐气、烈焰、黑水铺天盖地,将叶青湮没。
待雷霆、锐气、烈焰、黑水消失,原本巍峨不动的叶青,已被锁于虚空之中。
见状,隐于虚空中的岳化龙、云朝雨、赵元戎和玉凝心大喜。
与此同时,端坐于屠龙殿内的玉龙子,豁然起身,手中出现一方印玺,凌空盖落。
一个“剐”字凌空浮现,“剐”字鲜血淋漓,甫一出现,顿时风云色变,杀机森森,仿佛有大恐怖,有大畏惧。
剐龙印,令起而剐真龙。
如受号令,伏龙台上血气翻涌,鬼哭狼嚎,倒立于地的刑刀,齐齐飞出,刀尖直指空中的叶青。
“嗖嗖嗖……”
刑刀在血煞之气的裹挟之下,围绕叶青,上下飞舞。
剐龙台,剐真龙,一剐龙鳞落。
只是可剐落龙鳞的刑刀,落
于叶青身上,只是划破了叶青的衣衫,在叶青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划痕,除此之外,竟未留下丝毫痕迹,伤到叶青分毫。
“还行,继续……”
空中,叶青挑唇一笑。
屠龙殿内,玉龙子眼眸低垂,神色不善,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空中那个“剐”字上,“剐”字愈显血腥恐怖。
伏龙台上,飞舞的刑刀,化作一柄造型怪异的短刀,形如屠户剥皮用的剥皮短刀,落于叶青的喉咙、关节等处。
剐龙台,剐真龙,二剐皮皆脱。
显然,空中的短刀,欲以叶青为龙,剥其皮肉。
刀如倾盆雨,人似芭蕉叶,雨打芭蕉飘零,声声急。
声音持续了九息,当声歇刀散,空中的叶青,身如故,笑依旧。
不等叶青开口,玉龙子再度催发剐龙印,飞舞的剥皮短刀,汇聚变幻,化为四柄剔骨刀。
四柄剔骨刀,寒光熠熠,从四个方向,旋转着,砍向叶青的手腕、脚踝,手筋脚筋。
剐龙台,剐真龙,三剐筋骨断。
四柄剔骨刀,相比于先前的刀如倾盆雨,既不磅礴,亦不壮阔,仿若萤火之与皓月。
偏偏当四柄刀,落在叶青手腕脚踝上之时,轰鸣大作,地动山摇。
骑龙山上的弟子,尽皆头晕目眩,七窍流血,一些境界较低之人,直直晕死过去。
伏龙台上,亦是血浪滔天,四根缚龙锁摇晃不定,哗哗作响。
只是等到血浪平息,岳化龙、云朝雨等人并未看到叶青手脚俱断的惨状,手与脚,仍在对方身上。
不过此时的叶青,也非完好无损,只见其手腕、脚腕处,各有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滴滴鲜血,从空中滴落。
“啧啧……受伤了啊。”
空中,叶青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痕,慨叹道:“你们可真不容易啊,来,再加把劲儿。”
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此言一出,屠龙殿内的玉龙子,向前跨出一步。
森冷杀意,盈溢骑龙山。
第六百七十三章 斩龙刀,灭神魂
伏龙台上,血浪翻涌,化作两把血红色屠刀,屠刀狰狞而恐怖,煞气弥漫。
下一刻,血浪仿佛两个巨手,卷拂着两把狰狞恐怖的屠刀,砍在叶青身上。
“砰……”
屠刀炸裂,化为无数细小的利刃,顺着叶青手腕脚踝处的伤口,悉数钻入其体内,而巨大的力道,也使得叶青向后倒飞而出。
以肉眼可见,叶青的皮肤底下,凸显出无数血红纹路,似有无数蚯蚓于血肉中蠕动。
不等叶青反应,血浪翻涌,重新出现两把屠刀,砍在叶青身上。
慢慢的,血浪中的屠刀越来越多,周而复始,一把接着一把,砍在叶青身上。
一刀比一刀快;
一刀比一刀狠;
一刀比一刀重;
疾如风,骤如雨,烈如雷,重如流。
一时间,轰鸣声不绝,屠刀翻飞如影,仿佛一个技艺娴熟的屠夫,以天地为砧板,以叶青为鱼肉,要将叶青剁成肉泥。
剐龙台,剐真龙,四剐成烂肉。
待屠刀如雨停歇,只见空中的叶青,再不复先前的从容,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涔涔,如被凌迟。
唯一如旧的,则是叶青脸上的笑容。
一如既往,和煦如春风。
“就这……啧啧,太让人失望了。”
笑容依旧,说出来的话,同样十分欠揍:“骑龙山伏龙台,也不过如此嘛。”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屠龙殿内,玉龙子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听到叶青的话后,仙风道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
“伏龙台上剐真龙,腥风血雨染苍穹……”
玉龙子低吟一声,手中的剐龙印破空而出,出现在伏龙台上空正中央。
下一刻,剐龙印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遥相呼应,五件诡器华光大作,隐匿于风云中的气运真龙,仰天长吟。
一个铡刀,从天而降。
铡刀以龙鳞为刀,以龙骨为台,以龙血为刃,以龙魂为牲,铡天地性灵。
铡刀甫一现世,风云汇聚,天泣血雨,凄厉的龙吟响彻天地。
旋即,似有惊雷骤起,如神人餐风饮露,垂手握住铡刀,慢慢提起。
“嗡嗡嗡……”
铡刀每起一寸,天地就震颤一下,风雷大作,如惊似恐。
当铡刀起三寸,天地风雨如晦,惊雷如怒。
然后
,四条缚龙锁,拉着叶青,平置于空,将叶青的头颅脖颈,置于铡刀之下。
剐龙台,剐真龙,五剐神魂灭。
空中的铡刀,名斩龙刀,乃以伏龙台为基,以骑龙山气运真龙为核,以剐龙打龙封龙灭龙镇龙五诡器为引,汇骑龙山之力,聚骑龙山之威,化斩龙刀。
斩龙刀不伤肉身,只斩神魂。
刀落,而神魂灭。
“辱我骑龙山,罪无可恕,斩……”
“斩”字落,铡刀落,风雷怒号,血雨飘摇。
当铡刀落于叶青脖颈上之时,风歇,雨停,雷止,天地一瞬寂然无声。
天地无声,但叶青体内,却惊雷阵阵。
充满毁灭杀戮寂灭的气息,以叶青为中心,如无形风暴,扩散而出。
伏龙台附近,首当其冲的岳化龙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四人,闷哼一声,身体微颤,脸色惨白,眼耳口鼻七窍流出殷红的鲜血。
四人尚且如此,那些骑龙山弟子更为不堪,齐齐倒下,晕死过去。
屠龙殿内,玉龙子的身体也微微一颤,嘴角淌出一缕鲜血。
但玉龙子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而是看向伏龙台上的叶青。
空中,只见叶青双目紧闭,脸上笑容依旧,生机葳蕤,只是气息全无,仿佛一个活死人。
“终于死了!”
见状,玉龙子不由松了口气。
斩龙刀不伤肉身,只斩神魂,眼前之人,看似肉身完好,但实则阴神意识早已被一刀斩灭。
这时,伏龙台上,空中的斩龙刀渐渐变得虚幻,消失不见。
斩龙刀消失后,盘旋于虚空的气运真龙,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虚幻不定,最后哀鸣一声,破碎消失。
而伏龙台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萎靡不振,缚龙锁上的雷霆锐气烈焰黑水也已然消失,恢复了先前黑黢黢的模样。
看到伏龙台上的景象,玉龙子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只觉心痛得难以呼吸。
这一记斩龙刀,不仅耗尽了伏龙台这些年积蓄的力量,更使得骑龙山气运大损,这些年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玉龙子不由心生怨恨,看着伏龙台上的尸体,不由生出一种恶毒的心思。
眼前之人虽然死了,但却不是不可以废物利用。
骑龙山有一门秘法,名真龙养尸法,可以将一具完好无缺的尸首,镇于埋龙穴,日
夜以月华尸气洗练,久而久之,尸体就会趋于龙蛇化,长龙鳞,化龙尸,变为真龙尸傀。
真龙尸傀力大无穷,刀剑无伤,更可号令幽冥,端的强大无比。
且养真龙尸傀,不像聚养气运真龙那般费时费力,只需数年就可功成。
当然,真龙养尸法也不是全无弱点。
首先,豢养真龙尸傀,使用真龙养尸法,必须要有真龙死后所形成的尸气,也就是所谓的埋龙地。
若真龙尸气,何谈以龙气养尸?
第一个条件,就能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但于骑龙山而言,却轻而易举。
毕竟,骑龙山可是真斩杀过真龙,有一处埋龙地,其内尸气浓郁,正好可以用来养尸。
其次,需要一具尸首。当然,豢养真龙尸傀所需尸首,非是一般的尸首,需要体魄强大无漏,人死而血气不衰,且尸首生前最好福运深厚。
这样的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因果牵扯极重,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死了,尸首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不过,眼前之人,恰好符合真龙养尸法的所有要求。
体魄强大,血气充盈,人死而不衰,最关键的是,对方生前福运深厚,气运绵长。
骑龙山《屠龙术》中有一门秘法,就可以观人福运气运,眼前之人华光盖顶紫气萦身玄黄伏体,一看就是福运深厚之人。
且就算是死了,对方的福运也未立即消散,仍玄光内敛,可见其深厚。
这也是他先前多有忌惮之因,毕竟这样的人一般来头都不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给骑龙山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已无后悔的余地。
除上述两点以外,真龙养尸法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有伤天和。
以真龙养尸法豢养真龙尸傀,那么所有与尸傀有牵扯之人,譬如父母兄弟,亲朋好友等,都会受到影响,霉运连连,横祸不断,最终全部惨死,血缘绝灭。
所以,真龙养尸法乃是一门地道的邪道秘法,有伤天和。
故而,骑龙真人曾留下令谕:骑龙山弟子不可擅用此法,须得谨之慎之。
这些年来,他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不过现在看着空中的尸体,于龙子忽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当念头生出时,就如燎原的星星之火,再也不可磨灭。
所以,看着空中的尸体,玉龙子心中一阵火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死了,又活了
“呜呜……”
这时,一个小小的脑袋钻出地面,看到空中的叶青一动不动,神情焦急,继而忽然出现在叶青的肩膀上,伸手拉了拉叶青的衣服。
往日,只要他一拉叶青的衣角,叶青就会看向他,和他嬉笑、玩闹。
只是这一次,叶青都没有醒来,没有看向他,更没有和他嬉闹。
一次,两次,三次……叶青都没醒过来,小家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悲伤,眼底则是浓郁地化不开的落寞。
他在仙人泉时,见过很多很多人,像这样睡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人们,管这叫死亡。
世人,管这叫离别。
生离与死别。
他知道,他又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了;
他知道,他有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倒是忘了这个小东西了,可不能让他跑了,都是这个小东西,不然的话,天真也不会出事,我骑龙山也不会遭此横祸。”
岳化龙、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显露身形,出现在玉龙子身旁。
“放心,伏龙阵未停,那个小东西逃不了的。”
“我去抓住那小东西。”岳化龙狞笑一声。
“化龙,勿要杀了他。”
玉龙子叮嘱道:“那青莲小人是天地灵根,正好可以用来镇压我骑龙山的气运。”
“放心,我会好好招呼那个小东西的。”
岳化龙狞笑一声,纵身向伏龙台上的小家伙跃去。
“一个畜牲,也通人性,真是可笑……”
见到小家伙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岳化龙冷笑一声,目露不屑:“既如此,我会当着你的面,好好炮制你这位朋友的。”
“哈哈哈……”
岳化龙疯狂大笑着,一把抓向叶青肩膀上的小家伙。
只是当岳化龙的手距离小家伙只有三寸之距时,却忽然寸尺难进。
岳化龙低头间,正好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然后,就看到那个他本以为神魂俱灭的少年,微笑道:“你说要炮制谁来着?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
岳化龙如人见鬼,顿时手脚冰凉。
不过,身为武者,反应自也不慢,下意识一拳轰向微笑的叶青。
一出手,即是全力。
只见岳化龙的拳头在轰向叶青的过程中,一片片金色的龙鳞,从手臂的皮肤下生长出来,待至叶青面庞前时,手臂已满是龙鳞,拳上金光大作,龙吟大作。
“化龙拳”
骑龙山《屠龙术》主真气、精神修行,而不重体魄锤炼,但化龙拳却是其中罕见的锤炼体魄的功法,吞服龙血精华,锤炼体魄,以成真龙之躯。
而岳化龙主修的便是化龙拳,已可肉身生龙鳞,虽然不是纯粹的炼体武者,但一身气血、力量足以与炼体后期武者相提并论,这也是他在骑龙山立足的底气和根本。
然而,下一刻,岳化龙睁大了眼睛。
既是惊诧,
亦是痛苦。
惊诧,则是因为在他的拳头即将轰到对方的脸庞上时,叶青不但未躲,而是主动前伸,迎上了他的拳头。
就像是对方主动凑上来,让他打一样。
这样的事情,他岳化龙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他很惊诧。
但惊诧,并不意味着他会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你都自己凑上来了,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因此,他更是铆足了力气。
不打他个桃花朵朵开,他就不叫岳化龙。
然而,想象中的桃花朵朵开并未出现,他等来的,却是刺骨疼痛、
因为,他的手指断了,龙鳞裂了,手臂折了。
就在他的拳头砸迎上对方的脸庞时,一股难以抗衡的可怕力量,顺着对方的脸,涌入他拳头。
然后就是金光碎裂,龙鳞裂开,手指断裂,手臂骨折,一股剧烈的疼痛,湮没了他的意识。
紧接着,他只觉得一股洪流,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人如卵石,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个缚龙桩上,缓缓滑落。
玉龙子、云朝雨等人没有关注岳化龙,而是看着伏龙台上的少年,目瞪口呆。
尤其是玉龙子,已陷入了深深地怀疑当中。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作为骑龙山的山主和此次伏龙台的掌控者,深知最后这一式斩龙刀的威力。
这一式斩龙刀,汇五件诡器之力,聚伏龙台之威,集骑龙山之气运,其威力比之前四次的攻击加起来,还要强横数倍,就算是宗师武者来了,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宗师以下,他不觉得有人能挡得住。
至少他,挡不住。
他早在十年前,就已臻至半步宗师,这十年以来,他不断磋磨实力,早已进无可进,虽仍未踏足宗师,但实际上距离宗师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一个契机就能成就宗师。
而单以实力而言,他已然不弱于一些初入宗师之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把握挡住那一式斩龙刀。
可眼前之人,竟然挡住了。
若对方是宗师,他认了;
可事实,对方并不是宗师,仅仅只是通玄中期;
好,通玄中期他也认了,毕竟对方的体魄堪比半步宗师炼体武者,实力自也堪比半步宗师。
但你一个炼体武者,精神力竟然还如此之强,或者说比他还强,就……很离谱。
还让不让人活了?
玉龙子很想骂娘,真的,很想。
伏龙台上,小家伙看到叶青醒来,兴奋地又蹦又跳,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叶青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笑道:“别担心,我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而已。”
“咯咯咯……”
听到叶青的话,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又有些焦急,指了指山下。
“你想让我下山啊?!”
叶青摸着小家伙,小家伙的意思很明显,是担心于他,想让他赶紧下山离开。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再者说,说了要给你出气,气还没出,我怎么能离开呢?我可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安慰了一下小家伙,叶青看向有些怀疑人生的玉龙子等人:“诸位,这时候就别藏着噎着了,还有什么手段,就都用出来吧。”
“不然的话,你们可就没机会了!”
叶青的话,终于使玉龙子、云朝雨等人清醒过来,看向笑容悠然的少年。
第六百七十五章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怎么,你们不动手的话,可就轮到我了啊!”
叶青微笑道。
“故弄玄虚……”云朝雨道了一声,虽然心中的震惊犹存,但输人不输阵,怎么也不能长他人志气。
此外,他是真的觉得对方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
纵然叶青确然很强,但毕竟不是宗师,既是闯登龙路,过养龙涧,又是在伏龙台上硬抗剐龙之威,最后更是生受了斩龙刀,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完好无损,消耗甚大。
更何况,对方还被缚龙锁锁着,纵然伏龙台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所以,对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妄图拖延时间,恢复实力。
“大言不惭,有本事你来啊,你来啊!”
云朝雨的话音方落,刚清醒过来的岳化龙大声叫嚣道。
娘的,想他岳化龙英明一世,今天居然被人用脸给摆了一道,此仇不报,他颜面何在?
当然,上之前自然得先好好嘲讽对方一波,过过嘴瘾。
“好,如你们所愿。”
叶青一笑,于空中伸直张开的双臂,慢慢向胸前合拢。
“哗啦啦……”
随着手臂合拢,空中的铁链哗啦作响,缚龙桩上的符文禁制忽然明灭不定,无形可怕的气机震荡而开。
紧接着,整个伏龙台开始微微震颤,于震颤之处,渐有声而起。
初如蚊虫嗡鸣,渐似春雷乍响,后若风雷阵阵,四野可闻。
“快,起伏龙之力,勿要让他挣脱缚龙锁。”
玉龙子脸色大变,轻吼一声,急忙催动手中的剐龙印。
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急忙回到各自的位置,催动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岳化龙也顾不得满脸鲜血,催动打龙锏。
“嗡嗡嗡……”
顿时,剐龙印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光华大作,本是黯淡无光的缚龙桩缚龙锁和伏龙台,开始有灵韵威能浮现。
但就在此时,只见空中的叶青,深吸一口气,体内血液奔涌如流,筋骨震响如雷音。
然后,就见叶青的身躯不断拔高,根根毛发从脸上长出,嘴角有利齿生出。
眨眼的功夫,一头高约丈尺的魔猿出现在空中,桀骜不羁可怕的气息,四散而出,慑人心神。
玉龙子等人,瞬时面无人色。
也不知是因为消耗,还是因为震惊。
唯一的好消息是缚龙锁仍旧锁着化为魔猿的叶青。
真龙者,驱风驭雷,飞天遁地,大小如意,缚龙锁既然能锁真龙,自然也有大小如意之威能,并不会因为锁住之人的大小变化而挣脱。
然而下一刻,玉龙子等人的庆幸,被撕得粉碎。
化身魔猿的叶青,仰天咆哮一声,双手挽住缚龙锁,五指紧握。
五指相触,肌肉偾张,啪的一声,骤如惊雷。
然后,叶青双手一扯,再不是先前的慢慢悠悠,而是骤如疾风,双拳碰于一起。
空中的缚龙锁,一瞬绷直,与空气摩擦,骤然有音,四根缚龙桩上的符文禁制,齐齐崩碎。
继而,缚龙锁如不堪承受,从中断裂。
缚龙锁断裂之时,剐龙印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五件诡器上,浮现无数裂痕。
与剐龙印打龙锏封龙剑灭龙灯镇龙瓶心血相连的玉龙子岳化龙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五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步履踉跄。
可不等他们缓口气,砰砰两声急促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一股可怕的气息,如洪流滚滚,倾泻而下。
五人脸色狂变,面无人色。
因为,扯断缚龙锁的叶青,向他们冲开。
先前两声闷响,一声是叶青落地的声音,另一声,则是对方破空而至大声音。
面对如魔如神的叶青,岳化龙全身龙鳞批覆,金光璀璨,金龙盘身,一拳轰出。
云朝雨掌心朝天,有青龙扶摇而上,风云汇聚,风云之中,氤氲生雷霆。
赵元戎的身后,则浮现出一阵浓雾,赵元戎缓缓后退,没入黑雾之中,待黑雾散去,赵元戎已然消失不见,就连气息也未留丝毫。
玉凝心骈指如剑,向前刺出,无声,无息,亦无势。
但天地,却一瞬宛如三九寒冬。
这时,岳化龙已迎上叶青,岳化龙毫无花哨,一拳轰出。
与此同时,风云倒转,如雷池倾翻,滚滚雷霆下天庭。
地有拳出如龙,天有雷霆如怒。
叶青无动于衷,在岳化龙一拳向他轰来之时,叶青伸手,直接握住对方的拳头。
滚滚拳劲,侵入叶青的身体,却如泥牛入海,未起波澜。
而岳化龙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
手上传来,然后,就飞了起来。
是的,他飞了起来。
当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人扔了起来。
然后,岳化龙脸色大变,因为他撞上了倾泻而下的雷霆。
“轰……”
岳化龙一瞬变得焦黑如炭,但他所裹挟着的巨力,逆雷霆洪流而上,生生撞碎了空中的风云。
风云破碎,漫天雷霆,亦于一瞬消失,漫天皆寂。
静寂之中,却有冰霜,于地面层层而起,寸寸蔓延。
一条洁白无瑕的无角螭龙,于冰霜中跃出。
螭龙起陆,天翻地覆。
可怕的寒意,弥漫天地,万物冰封。
叶青也于刹那,成了一座冰雕。
“屠龙术,螭龙经”
然后,那条螭龙,向叶青冲去。
就在螭龙距离叶青只有两寸时,冰雕炸裂,叶青蒲扇大的手掌,按在龙首之上。
“砰……”
一声轰鸣,冰屑四溅,叶青寸步未动,螭龙寸寸龟裂,却裂而未碎。
在叶青与螭龙角力之时,一团雾气,无声无息出现在叶青身后。
雾气中,两柄漆黑如墨的匕首,交叉抹向叶青的喉咙。
出现在叶青身后之人,自然是赵元戎。
骑龙山四殿,化龙飞龙隐龙和伏龙,分别继承的是屠龙术中的四种绝学。
化龙殿,主《化龙经》,主血脉力量,走肉身化龙的路子;
飞龙殿,主《雷龙经》,主龙之雷霆之力,走以气驭雷以神御霆的路子;
伏龙殿,主《螭龙经》,主龙之冰霜之力,走以气驭冰,以神御霜的路子;
隐龙殿,主《隐龙经》,主龙之隐匿之力,可隐形匿迹,神鬼之不绝。
所以,岳化龙正面作战能力最强;云朝雨和玉凝心擅于操控雷霆冰霜;而赵元戎则最长于隐匿暗杀。
四人知根知底,配合默契,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岳化龙正面缠住叶青,云朝雨和玉凝心从旁协助,赵元戎则隐匿于暗中,伺机而动。
只是他们没想到,叶青实在太可怕,一个照面,岳化龙就被扔了起来,轻易破了云朝雨精心酝酿的滚滚雷霆,而后挡住了玉凝心的冰霜螭龙。
不过,这一切,却为赵元戎创造了机会,而他也在等这个机会。
一击必杀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第六百七十六章 拾龙记
他的《隐龙经》,足以于一瞬破开对方的护体罡气,破开对方的血肉,不仅会割裂对方的喉咙,更会直接泯灭对方的神魂与意识。
这就是《隐龙经》的强大与可怕之处。
两柄匕首,交叉着,抹过叶青的喉咙。
只是当这一式足以斩断、刺破他人喉咙的隐龙刺,抹过叶青的喉咙时,就像划过牛皮一样,仅仅只留下两道白痕。
而蕴藏于隐龙刺中的精神攻伐,侵入对方神魂后,却如泥牛入海,未起波澜。
惊惧之际,赵元戎向后退出一步,便欲重新隐匿于雾气之中,遁入天地。
就在此时,只见叶青咆哮一声,反手劈下,如刀开天地。
“轰……”
虚空生生被震裂,刚隐匿于雾气中的赵元戎如遭雷击,全身俱颤,然后如大山压身,不堪重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膝着地,沛然有声,地面寸寸龟裂。
“吼……”
这时,一直隐而未发的玉龙子,也忽然出手。
玉龙子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正是叶青一口气机用尽、空门大开之时。
玉龙子向前跨出一步,一声龙吟响起,一条五爪天龙,腾空而起,冲向叶青。
玉龙子化龙之时,叶青豁然扭头看向那条五爪天龙,双目圆睁,左手按着龙首,向下一按,螭龙低头有三尺。
然后,叶青右手回移,反抱住螭龙脖子。
继而,叶青双腿微屈,脚下地面寸寸龟裂,抱着螭龙的双臂,肌肉虬结鼓胀,宛如山峦起伏。
“啪……”
当叶青双脚再度没入地面寸尺有余,大地如波涛起伏不定时,绵延十数丈的螭龙,生生抱了起来,任凭其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下一刻,叶青抱龙而为柱,横砸向空中的五爪天龙。
“轰……”
螭龙砸天龙,两龙相撞,天龙倒飞而出,而螭龙亦轰然炸裂。
倒飞而出的天龙,在半空中就重新化为玉龙子。
只是此时的玉龙子再不复先前的仙风道骨,而是衣衫褴褛,面如金纸。
落地之后,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就吐出一口鲜血,三步之后,玉龙子背抵屠龙殿前的墙壁。
“咔咔”声中,墙壁凹陷、碎裂,大殿震颤。
螭龙炸裂之时,玉凝心也闷哼一声,娇躯巨
颤,气息低迷。
唯有叶青,立于原地,巍峨不动。
叶青仰天咆哮一声,声遏云霄,一瞬万里无云,青阳高悬,人间朗朗有乾坤。
但朗朗乾坤,只是别人的朗朗乾坤,却不是玉龙子他们的。
骑龙山众人,看着沐浴于青阳下的魔猿,寂然无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青慢慢化作人形,看向玉龙子等人,笑容依旧,温和清朗,一如天上的青阳。
“我早说了,你们不动手,就没机会了,看吧!”
“你……赢了!”
玉龙子抚着胸膛,走下屠龙殿,走到叶青面前,颓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山主……”
气息虚弱的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等人,面色惨白道。
玉龙子一挥手,制止了他们,看着叶青,认真道:“只是此事与其他人无关,他们只是奉命行事,阁下如要寻仇,要杀要剐,我一力承担即是。”
“山主,何必向他讨扰?”岳化龙躺在地上,挣扎着起身,看向叶青,怒目而视:“江湖儿郎死江湖,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何惧之有?”
“跟他拼了!”
“闭嘴。”玉龙子一挥手,只听砰的一声,岳化龙飞出,砸在伏龙台上,脑袋一歪,直接晕死过去。
“望阁下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
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等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所有人如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颓然低头,满心屈辱,却也无奈。
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也不是他们久居高位,被权力声名磨平了胸中的意气与棱角,只是身在其位,肩负重任,容不得他们意气用事。
一旦他们意气用事,彻底惹恼了对方,对方一怒之下,极有可能杀了他们,甚至于所有骑龙山弟子。
他们身死是小,但要是累及骑龙山其他无辜的弟子,累及成千上百条人命,累及骑龙山绝了传承,他们有何颜面,去面对骑龙山的列祖列宗?
而玉龙子此举,明显是为了以自己一命,去换他们所有人的命,去换骑龙山的传承不绝。
所以,纵然满心屈辱,纵然心有不甘,纵然有心一搏,却也不能冲动,也不能意气用事。
他们,只能沉默,也,唯有沉默。
有时候,惜命,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不能
死。
“你就这么想死吗?”
叶青笑道:“还是说,我很像滥杀无辜的魔头吗?”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心存死志的玉龙子,忽然一愣。
叶青挑唇笑道:“我说过,我来此,一是为了拜山,二是为了替小家伙出口气。”
“现在嘛,山拜了,人打了,气也出了,还杀人干嘛!”
“啊……”
玉龙子有些愣住了,合着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真就只是为了拜山,出口气?
“当然了,顺带的,还有一件小事。”叶青又道。
“何事?”玉龙子问道。
“我想借骑龙真人的《拾龙记》一观,可否?”叶青道。
“《拾龙记》?!”玉龙子有些犹豫。
《拾龙记》,听名字像是一本游记野史,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拾龙记》乃是骑龙真人游历江湖时,所书之风土人情与世间见闻。
若仅如此,《拾龙记》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骑龙真人著述《拾龙记》时,正是他为求突破宗师而游历江湖之时,所以《拾龙记》中除了记述有各地见闻和趣事,更有他对于突破宗师的感悟和理解。
虽然说武道一途,千人千途,各不相一,骑龙真人对突破宗师的感悟和理解,未必对他人有用,但武道武道,在道而不在武,三千大道,殊途同归,对于旁人也自有借鉴、参考之意。
如此一来,《拾龙记》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怎么,不愿意?”叶青看到玉龙子的表情,问道。
玉龙子沉思了一下,道:“自无不可。”
《拾龙记》虽然珍贵,但比起骑龙山上下千百人命,比起骑龙山的传承,却不值一提。
况且,《拾龙记》中关于宗师的理解和感悟,只能为旁人提供一种参考与借鉴,不是说有了《拾龙记》,就一定能晋级宗师,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与骑龙真人一脉相承,且天天守着《拾龙记》,尚且不能晋级宗师,更何况他人?
说到底,想要晋级宗师,只能靠自己,其余之物,锦上添花尚可,但想要一劳永逸,却是痴心妄想。
再者说,对方也只是借来一观,并非想要强夺,占为己有,故而于他骑龙山也无损失。
所以,稍一思忖,他就答应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藏龙殿中观拾龙
“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阁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斯实力,出身定然不凡,又何须借《拾龙记》一观?”
这确实是他不解之事,从对方展现的实力而言,出身肯定不俗,或是某些大门大派、世家门阀的弟子也说不准,肯定不乏宗师长辈,有活生生的真人指点,又怎会瞧上《拾龙记》这种死物?
“呵呵……我没告诉过诸位吗?我只是江湖一游侠而已,并无什么背景来历。”
叶青摊了摊手:“无门无路,故只能借骑龙山的《拾龙记》一观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是从妙天真的记忆中的得知,骑龙真人当年留下了一本手札,即《拾龙记》,其中有骑龙真人关于突破宗师的感悟与理解,便动了心思。
他肉身现在已经臻至半步宗师,想更进一步,只能突破宗师。
但想要突破宗师,谈何容易,除了一味苦修外,还需要一些机缘,譬如高人指点等等。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什么宗师长辈,自然也没有人来指点于他,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原本呢,他想要体魄突破宗师,最好是寻找关于炼体武者突破宗师的境界与感悟。
不过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他就算想要,也没地儿找去。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骑龙山这样有辉煌历史,但却没落的宗门,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况且,骑龙真人境界高深,博古通今,精擅百家,眼界不俗,其对于突破宗师的理解与感悟,虽可能与炼体武者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对于任何武者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机缘与造化。
所以,《拾龙记》于他而言,无论是对武道的感悟,还是对宗师的理解,无论是对他日后武道修行,还是境界突破,都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若是触类旁通之下,于他突破炼体宗师有益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也是他执意拜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他此次骑龙山之行原因有三:一是拜山,磨砺己身;二是为了替小家伙出口恶气,也肃一肃骑龙山的不正之风;三是为了骑龙真人的《拾龙记》。
而眼下,三个目的,都达成了。
“阁下说笑了,既如此,请往藏龙殿一行。”对于叶青的话,玉龙子半信半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未生出其他心思。
无论是真是假,眼前之人都不是他们骑龙山所能招惹的,事已至此,还是少动些歪脑筋为好,还是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为好。
“多谢山主。”叶青拱了拱手。
“朝雨、元戎你继续主持祭祖大典;凝心你去安抚一下弟子,勿要生乱。”临走前,玉龙子叮嘱了一声。
“是!”云朝雨、赵元戎和玉凝心应了一声,深深看了叶青一眼,向玉龙子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阁下,这边请吧!”
等云朝玉、赵元戎等人离开后,玉龙子向叶青示意。
“山主请!”
叶青道了一声,跟着玉龙子,向藏龙殿走去。
藏龙殿,是骑龙山的收藏功法典籍的地方,也是骑龙山的重中之重,有大阵守护,平时根本不容外人进入,但今天不但有外人进了,而且上了平时就连四大殿主也不能随意出去的顶层。
那个人,自然就是叶青。
藏龙殿虽然是骑龙山的传承与根本所在,但从外面看上去,却颇为普通,只是甫一进入其间,却另有乾坤,古朴而不失华贵,沧桑而又不失厚重,内里空间极大,藏书丰富,不负曾经的大宗底蕴。
藏龙殿共有三层:第一层收录的主要是经史子集、医卜星相等百家杂书;
第二层收录的则是修行用的功法秘笈,当然主要以普通功法为主;
第三层收录的则是骑龙山的主要传承与重要之物,如骑龙山的《屠龙术》,四大殿的化龙、雷龙、隐龙、螭龙四经等,当然,也包括骑龙真人所书的《拾龙记》。
来到藏龙殿第三层后,玉龙子来到大殿墙上的一幅画像前,恭敬地向其敬了一炷香。
画像中的人,是一名身着金色长袍之人,那人背身而立,不见面容,但身材高大魁梧,巍峨如山,仅仅只是一张画像,就有一种厚重、巍峨、高大,俯视天地的威势,令人心折。
毫无疑问,画像中之人,应就是骑龙真人。
“不肖弟子玉龙,欲借祖师手札一观,望祈祖师见谅!”
敬完香之后,玉龙子上前一步,伸手摸向画像中骑龙真人那只垂着的右手,其右手中拿着一本书。
当玉龙子的手触碰到那本书时,那本书忽化作实质,落入玉龙子手中。
“没想到《拾龙记》竟然藏在画里,果真神奇。”
叶青夸赞道,且在他的感觉中,那幅画也不是凡物。
“微末小道,让阁下见笑了。”
玉龙子谦虚了一声:“这便是《拾龙记》。”
“多谢。”
叶青接过《拾龙记》,道了声谢。
“这边有间密室,阁下是否要在里面观看?”玉龙子道。
“也好,有劳山主了。”叶青拱了拱手,随着玉龙子,向一旁的密室走去。
“我就在外面,阁下若有所需,尽管吩咐就是。”将叶青带到密室后,玉龙子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玉龙子看了一眼密室,眼神复杂,轻叹了口气。
随后,玉龙子便盘膝坐于骑龙真人画像前,闭目打坐起来。
……
“嗡……”
藏龙殿内,一阵无形气机于殿内荡开,正于骑龙真人画像前打坐的玉龙子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密室的方向。
气机波动,自然是从密室内散发出来。
那股气机波动,初始驳杂不堪,慢慢变得深邃悠远,继而神秘玄妙,最后玄之又玄,不可名状。
“这……他难道真的有所顿悟?”玉龙子豁然起身,神情惊疑。
现在距离叶青进入密室,已过了三天的时间,这期间,密室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本以为,对方应不会有所得,或者就算有所得,应该也只是寥寥。
毕竟,宗师一途,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道路,玄之又玄,不尽相同,不是凭几张纸、几句话,就能鱼跃龙门,一步登天的。
以他为例,他守着《拾龙记》数十载,翻了不下数百遍,所获也寥寥,他就不相信对方一个非他骑龙山的人,能从《拾龙记》中获益良多。
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且倍儿响。
第六百七十八章 祸兮福所倚
“山主……发生了何事?”
玉龙子震惊之余,云朝雨、赵元戎和玉凝心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机,进入藏龙殿。
玉龙子没有回答,看着密室,神情复杂。
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三人也下意识循着气机,看向密室,先是迷茫,慢慢化为震惊,面面相觑。
“莫不是……那人从《拾龙记》中,有所领悟?!”
“怎么可能?他非我骑龙山之人,如何能于祖师的《拾龙记》中有所得?”
他们几人都是通玄后期,自也观看过《拾龙记》,虽有所得,但说实话,所得寥寥。
所以,他们从未想到有外人,能从《拾龙记》中参悟到什么,但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除了震惊之外,他们亦觉得有些可笑,有些可悲!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玉龙子沉默片刻后,感慨道:“江湖风雨千百载,岁有春秋谪仙人,这个江湖,从来都不缺天才。”
“他们高高在上,如九天皓月,与他们相比,我们只不过是萤火罢了。”
“萤火之于皓月,天地之别也!”
云朝雨、赵元戎、玉凝心三人,默然无语。
他们不想承认,最后,却又不得不承认。
“是我们……久在樊笼,坐井观天了!”云朝雨苦涩一笑。
赵元戎和玉凝心,则有些颓然。
“当然,你们也不爱妄自菲薄,皓月当空,见之仰之,却也不必自惭形秽,守心而行,持心以恒,脚踏实地,眼前未必没有青云之路。”
看着有些颓然的云朝雨、玉凝心等人,玉龙子等了片刻后,语重心长道。
“谨遵山主教诲。”闻言,云朝雨三人如醍醐灌顶,郑重向玉龙子行了一礼。
“铭之于心,践之以行,方为武道之路。”玉龙子叮嘱了一声:“下去吧,命人暂时封锁藏龙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山主!”云朝雨三人拱手,依言退去。
等三人离开后,玉龙子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羡慕,有嫉妒,亦有感慨与颓丧。
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嘴上说来容易,但要躬行践之,
却是难上加难。
人心一事,最是难言。
不过,玉龙子毕竟是半步宗师,心志坚韧,心神稍有动摇,便恢复了平静,盘膝而坐,闭目修行起来。
至于说故意制造一些事端或者动静,打断叶青的修行与领悟,说实话,最开始他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己之所不得,亦不愿他人有所得,这是人的劣根性,不是所有人都有乐他人之乐、喜他人之喜的胸怀与气度。
更何况,《拾龙记》还是他骑龙山的东西。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且不论事情能否成功,单就后果,他们就有可能承担不起。
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既然不能做,那还不如索性大度一些,结个善缘,也算有所得了。
藏龙殿内,又恢复了静寂,唯有那股气机,久久不散。
古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而如今,藏龙殿内,那股气机,亦也如余音,余韵悠长,玄之又玄。
那股气机波动,足足持续了九日有余。
这九日间,前三日,那股气机如山涧云雾,缥缈无痕,难以捉摸;
中三日,风过云散,旭日东升,春光明媚,气象万千;
后三日,日升中天,阳光普照,波澜壮阔,玄之又玄。
在气机余韵的影响之下,玉龙子竟隐隐有所得,就连宗师瓶颈,也隐约有松动的迹象。
玉龙子顿时大喜不已,急忙于气机余韵中,修行起来。
又是九日之后,那股气机,忽如月落星隐,消失不见。
正修行至关键时刻的玉龙子,忽然失去了气机余韵的影响,也于瞬间从修行感悟中回神。
“唉……”
玉龙子望了一眼密室的方向,叹了口气,颇有些意犹未尽。
虽只有短短九日,但他却感觉比以往十数年的苦修还要有用,他有感觉,若能像这样再修炼个十数日,他或能直接突破境界,历劫而成宗师。
宗师啊,那可是他一辈子的梦想!
说实话,他第一次希望叶青感悟的时间能再长一些。
只是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有了这次感悟,他感觉自己原本毫无头绪的境界
,有了一线希望与方向,看到了那座山巅的些许风景,虽然这线希望,不能让他一步登天,但循着这一线希望与方向,脚踏实地,或许终有一天,能登上那座山巅,领略人间的光风霁月。
因此,玉龙子也没有多少失望。
同时,不知不觉间,玉龙子对于叶青,不再有怨恨与厌恶,反而多了几分感激与钦佩。
毕竟,叶青虽然登山拜门,辱了他们的颜面,但若无叶青,他也不可能窥探到那座山的风景,或许终其一生,他都只能在山脚盘桓,无法登堂入室。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所以说,有的时候,看似难以承受的屈辱与横祸,却未必不是求而不得的机缘与造化。
思绪纷纷间,密室的门忽然打开,叶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玉龙子的精神感知中,叶青看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在天边,看似平凡普通,却又浩渺伟岸,气息缥缈,玄之又玄,可待他准备进一步感知、探究时,对方忽如星月藏于青云,变得深邃无垠,亦若芸芸众生,红尘俗人,平凡而又普通。
“恭喜山主拨开云雾,得见日月,假以时日,定成真人。”叶青看向玉龙子,微笑道。
玉龙子一愣,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出了他与往日有所不同,心中微惊,但惊讶过后,却是心绪复杂:“多亏了少侠而已。”
“对了,还未恭喜少侠有所顿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谈不上更进一步,只是略有所得而已。”
叶青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骑龙真人的《拾龙记》,骑龙真人无愧得到真人,武究天人,道见天地,晚辈佩服。”
“亦是少侠天资绝世而已。”玉龙子真心实意道。
“山主过誉了,天资不俗说说也就是了,绝世之言,就有些夸大了,我可当不得。”叶青洒脱一笑。
“少侠先前说飘萍无尘本无根,江湖孤身一游侠,可是当真?”沉吟片刻后,玉龙子忽然问道。
“自是真的。”叶青点头道,对于玉龙子转变话题,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洞悉了其内心所有想法一样。
“既如此,少侠若是不嫌弃,可留于骑龙山!”
玉龙子开口道,目光真诚。
第六百七十九章 何处不逍遥
“山主……这是在招揽我?”
叶青并无惊讶,平静问道。
“是!”
玉龙子毫不避讳,承认道:“少侠前途无量,若能加入我骑龙山,自是我骑龙山之幸。”
这是他认真考虑之后,作出的决定,而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哦,不知山主能给我什么?”叶青似笑非笑道。
“给少侠一座骑龙山,不知够否?”玉龙子毫不犹豫道。
“一座骑龙山?”叶青有些讶异:“是山,还是名?”
“有山,亦有名!”玉龙子回答道:“只要少侠答应留在骑龙山,我愿直接放弃骑龙山山主之位,骑龙山上下,奉你为尊,尊你为主,皆唯你之命是从,我亦如是。”
“届时,你就是骑龙之主,既有名,亦有实,一言可决骑龙山之生死。”
“山主可真是大方!”叶青感慨道:“只是不知,这是山主个人的意思,还是所有人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玉龙子道:“不过我的意思,就是骑龙山所有人的意思。”
“为何如此?”叶青问道。
“为骑龙山之兴。”玉龙子回道。
“只为如此?”叶青再问。
“只为如此!”玉龙子肯定道。
“山主还真看得起叶某,难道就不怕看走眼了吗?”叶青轻笑一声:“就不怕骑龙山毁在我手里吗?”
玉龙子答道:“不怕,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少侠,在少侠的带领下,骑龙山定能重现昔日辉煌。”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感慨于叶青天资不凡的话,在对方于《拾龙记》中有所得之后,他真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骑龙山兴盛的希望。
他是一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是骑龙山前任山主将他带上山,抚养他长大。
骑龙山前任山主,名乔实,人如其名,是一名老实憨厚的老好人,修行天资普通,经营手段更是泛泛,一辈子修行修行不成,钻营钻营不行,但心肠极好,为了骑龙山之兴,不遗余力,对于他以及其他骑龙山的弟子,更是无微不至。
夏日嘘寒,冬日温暖,教授武学时更
是从无藏私,竭心尽力,与其说是师,更不如说是父。
可惜的是,老人勤勤恳恳忙碌了一辈子,骑龙山在他手上,不仅没有中兴的意思,反而愈发衰败。
老人在他心里,是高大的,是伟岸的,但再高大、再伟岸的人,都无法抵挡岁月的无情与变迁,无法抗衡生老与病死。
犹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冬日,老人病倒了,一病不起,仅仅小半个月,就已病的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弥留之际,老人将骑龙山的山主之位传给了他,拉着他手,絮絮叨叨了很多,也叮嘱了很多,让他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师弟师妹,不要太累,不要招惹强敌等等,就如他们小时候,天冷了,老人叮嘱他们要多穿衣服,小心着凉,玩耍时,叮嘱他们要小心,注意安全一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人说了很多,那只骨瘦如柴的手,甚至咯得他有些手疼,但唯独没说过让他振兴骑龙山,一句话都没有提。
不是他不想提,也不是他不希望,只是他深知,这个担子太重,这条路太难走,他累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这个累,这个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他不希望他的徒弟,他的后辈,他的孩子,来继续承受这份劳累与痛苦。
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孩子,能活得轻松,过得快乐。
所以,他没有提过一句振兴骑龙山的话,但老人不说,玉龙子却明白,老人最大的愿望,还是振兴骑龙山。
因此,当老人在那个寒冬风雪天过世之后,他接过了老人未说却最期盼的遗愿——振兴骑龙山。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一辈子,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正义的事做过,邪恶的事也做过,光明正大的事做过,卑鄙无耻的事也做过,但纵然如此,骑龙山还仅仅只是偏安于一隅,在北漠这个地儿,算是几分小有名气,但出了北漠,石子落江河,溅不起一点儿水花。
一个宗门的崛起,关键是人,而高手,方是重中之重。
他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就算有了此次机缘,能更进一步,能跨过那道坎,登山那座山,但也就到头了,骑龙山估计也就如此了。
但叶青不一样,年纪轻轻,就已是半步宗师,宗师近在咫尺,这在整个江湖上都是凤毛麟角,甚至不输玄门五派邪魔九道的那些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宗师或只是起点,未来成就无疑更高。
有这样的人在,骑龙山才能走得更远,才能站得更高。
更关键的是,从叶青的行为举止来看,狠辣而不失侠义,冲动而不乏谋略,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这样的人,方才真正能振兴骑龙山。
所以,他才会许之以重利,不遗余力地留下叶青。
“好,就算如山主所言,但就如此让出骑龙山,听命于我,山主,你真的甘心吗?”叶青看着玉龙子,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仿能看透人心。
“心有不甘。”玉龙子坦诚道:“但心之所愿。”
不甘,自是不甘让出骑龙山之位;
所愿,这又是他心中的愿望。
“好一句心有不甘,心之所愿,山主之心胸,叶某佩服。”
叶青感慨了一声:“承蒙前辈垂青,不过恕叶某不能答应。”
“为何?”玉龙子错愕:“少侠是嫌一个骑龙山不够?亦或是,看不上我小小一个骑龙山?”
“山主误会了,并非如此。”叶青解释道:“身在尘世酒一杯,犹羡仗剑青衫薄,我这人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
“少侠洒脱。”玉龙子拱手道:“不过少侠加入骑龙山,一样可以随心所欲,行走江湖,至于骑龙山的杂事,少侠亦无需忧虑,自有我等操持。”
“且少侠既无师承,亦无宗门,飘萍浮沉,终须有一瓦遮身,一地立身,我骑龙山自问还不错,少侠不妨考虑一下?”
“还是免了吧,白白享受,而毫无作为,这种事儿我做不来,而且这世上,也绝无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叶青微笑道:“至于山主所说的另一个问题嘛,这天大地大,何处无三尺立锥之地,何地无片瓦遮身之处?”
“再者说,就算没有片瓦遮身,无三尺立锥之地,山河为我家,浮云为我瓦,日月为我烛,书酒为我友,何处不逍遥?”
第六百八十章 名利二字
“我没有开玩笑,少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吗?”
玉龙子劝道,他是真的想将叶青留下来。
“我也没开玩笑。”
叶青笑着拒绝道:“前辈抬爱,叶某不胜感激,只是一山太重,我心太小,担不起。”
“一前虽重,却亦高,少侠若愿,可助骑龙山中兴,而骑龙山,亦能助少侠扬名立万,站于山巅。”
对方愈是这么说,玉龙子便愈发欣赏,世人多贪慕名利,为名为利,可手足相亲,背信弃义,不择手段,但视名利如浮云之人,却少之又少,亦又珍之又珍。
“少侠不忙拒绝,不如暂且留于山上,认真考虑几天再说?”
“哈哈……不用了。”叶青大笑一声:“山巅高处不胜寒,不若逍遥人世间,彼山之高,此心不愿。”
“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山主,告辞!”
“少侠……”
玉龙子还欲再说些什么,只是眼前的少年,忽如水中花,镜中月,慢慢化为虚幻,消失不见。
“这……”
玉龙子双目圆睁,不知发生了何事。
然后,玉龙子一阵恍惚,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盘膝坐于地上,而密室的大门还关着,好像先前与少年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难道真的是梦?”
玉龙子皱眉,难道真的是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只是那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不对!”
不过,玉龙子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以他的境界,已可以打坐替代睡觉,就算十天半月不睡觉,也无事。
他先前正在打坐,怎么会无缘无故睡着?
意识到不对后,玉龙子起身,向密室走去。
走到密室门口后,玉龙子犹豫了一下,旋即敲了敲门。
只是,无人应答。
玉龙子挑眉,直接打开密室大门,而密室内,空无一人,唯有《拾龙记》,放在蒲团上。
玉龙子拿起蒲团上的《拾龙记》,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拾龙记》在,人却不见,显然对方已经离开了。
只是他就守在门口,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对方是何时离开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还有先前那个梦,很可能也是对方的手笔。
想到这里,玉龙子急忙下楼,走出藏龙殿。
“山主!”
藏龙殿门口,赵元戎看到玉龙子,行了一礼。
“元戎,你可有看到那位少侠?”玉龙子问道。
“他不是在密室吗?”赵元戎疑惑道。
“原来你也没发现。”玉龙子叹了口气。
“山主,出了何事?”赵元戎问道。
“那位少侠,走了!”玉龙子道。
“走了?”赵元戎先是一愣,继而惊讶道:“山主的意思是说,他离开了。”
不等玉龙子回答,赵元戎大声道:“不可能,我一直守在这里,他要是离开,我怎么会没发现?这不可能!”
只是越说,声音越低,底气越不足。
他想到了少年先前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所以,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拾龙记》呢?”
继而,赵元戎想到了《拾龙记》,要是《拾龙记》被对方顺走了,那就麻烦了。
“《拾龙记》没事。”玉龙子回答道。
“没事就好。”旋即,赵元戎注意到了玉龙子的表情:“既然《拾龙记》未丢,对方业已离去,山主为何有些闷闷不乐?”
“非是不乐,而是有些惋惜。”玉龙子道。
“惋惜?”
“我先前邀请于他,留在骑龙山上。”玉龙子望着空中的闲云,语气平淡:“且许之以山主之位,骑龙之名……”
听到玉龙子说邀请叶青时,赵元戎就有些惊讶,待听到许之以山主之位,骑龙之名时,他已慢慢张大了嘴巴,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过,震惊之后,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不一样,他不仅是隐龙殿的殿主,更是玉龙子的师弟,所以,玉龙子的执念与愿望,他一清二楚。
可以说,为了振兴骑龙山,玉龙子肯做任何事,诸如此般,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可惜,他拒绝了!”玉龙子没有注意赵元戎的神情,自顾道。
“嗯?他拒绝了?”赵元戎不可思议道:“怎么会?”
骑龙山虽不盛,声名亦不显,但底蕴毕竟摆在那里,能为一山之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好事,这种好事,这种诱惑,谁能拒绝?
至少,他不行。
但那个少年,却拒绝了。
他无法想象,更是不可思议。
“是啊,我也以为他不会,但偏偏他就这么做了,且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玉龙子感慨道:“名利二字,从古至今,都是世人的掌中宝,心中好,世人慕名利,长生犹不及,能视名利如云烟者,寥寥无几人矣。”
“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性,未来的路,肯定会走得很远,人间不及也。”
停顿了片刻,玉龙子继续道:“这样的人,若能留在骑龙山,骑龙山,何愁不兴啊?”
“可惜,可惜啊……”
“他刚走,我们要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赵元戎脱口而出道:“不若我们……”
“算了……”
赵元戎还未说完,玉龙子就打断了赵元戎:“强扭的瓜不甜,强扭强扭,到头来只会让人心生厌恶;况且,上赶子的买卖,就不值钱了!”
“再者说,我骑龙山虽然没落,但也没没落到如此低贱的地步,人可以不要,但我骑龙山的骨气,却不能失,脊梁不能断。”
“骨气要是失了,脊梁要是断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
“怎么就拒绝了呢?唉,冲动了,冲动了啊!”
距离骑龙山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叶青席地而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
想着梦中与玉龙子那番对话,潇洒倒是蛮潇洒的,可这会儿想来,却是有些后悔。
果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人前潇洒,人后流泪。
骑龙山虽已没落,但底蕴毕竟摆在那里,更有玉龙子等一众高手坐镇,若是他成了骑龙山山主,这些人为他所用,骑龙山必然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于他而言无论是复仇,还是其他,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惜的是,他当时头脑一热,就给拒绝了。
然后,就没回旋的余地了。
毕竟,说去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得装完啊。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天地如一梦,苦乐只须臾
“年轻气盛啊!”
叶青歪头,看向小家伙:“小家伙,你说是不是啊?”
“咯咯咯……”
小家伙学着叶青的模样,席地而坐,咯咯笑着。
叶青也没指望小家伙回答,他只是随口一说。
另外,嘴上说着后悔,但实际上叶青的脸上,并无多少悔意。
事实上,他拒绝玉龙子的挽留,脑子热是有,但也不是全无考量。
首先,天上不会掉馅儿饼,玉龙子真会为了振兴骑龙山,心甘情愿地将骑龙山给他?真会心甘情愿地辅佐他?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他不信!
好,就算玉龙子真的别无他心,但旁人呢?
骑龙山的底蕴摆在那里,谁知道有没有其他诡异的手段,他先前拜山,是占了出其不意,但往后他在明,别人在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就不是山主不山主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了。
往好了想,就算骑龙山上下,所有人都别无异心,但越是这样,他也越担心,毕竟,人家只是为了振兴骑龙山,而他却志不在此,且他有自知之明,不是经营山门那块料,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起那个责任,能不能承起那些人的希望?
他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想将那些纯粹的希望与梦想,当成一个玩笑。
其次,别看玉龙子现在信誓旦旦,可对方一旦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是大楚通缉要犯,知道他要找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学生和大楚太傅的儿子报仇,还会如此吗?
相比于支持他,貌似卖了他,会让骑龙山更快崛起吧!
以玉龙子的执念,现在为了振兴骑龙山,会不惜一切,让位于他,难保下一次,不会为了振兴骑龙山,而将他给卖了。
这不是小人之心,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次,就是他不想将骑龙山拖下水,他已得了骑龙真人的好处,若再为了一己之利,将对方置于险地,就有些不道德了。
最后,就是不想被束缚,天下如此之大,江湖如此精彩,他既未走完,亦未看倦,何必困于一隅,陷于囹圄呢?
所以,可惜有之,却不后悔。
何况,此次骑龙山之行,已赚了个盆满钵满,远超预期。
首先,给小家伙出了气;
其次,磨炼了自己,巩固了自己的实力境界;
最后嘛,则是骑龙真人那本《拾龙记》,让他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或者说,此次骑龙山之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拾龙记》。
虽然骑龙真人《拾龙记》中对宗师的理解和感悟,对于突破半步宗师没有直接助益,却让他眼界大开,拨开云雾,如见青天,为他原本毫无头绪的宗师之路,指明了一条道路,可以让他少走些弯路,让他日后的武道之路,走得更顺畅无碍。
尤为值得欣喜的是,骑龙真人的一些感悟和理解,虽于炼体无直接助益,但对于《梦蝶真经》、《通幽大法》,却大有裨益。
毕竟,骑龙真人属于上古练气士一脉,主气与神,蕴神采气,而《梦蝶真经》与《通幽大法》也多偏向于气与神的修行,功虽不同,法却相似,有很多相通之处。
所以,骑龙真人一些关于武道的感悟,让他在《梦蝶真经》与《通幽大法》的修行上大有精进。
他在得到《梦蝶真经》和《通幽大法》后,就开始着手修炼。
只是一来修行时日尚短,二来《梦蝶真经》和《通幽大法》都是直指宗师大道的功法,非是凡俗,晦涩难懂,纵然他天资不凡,且有南柯相助,他也只是堪堪将其修炼入门,一些地方更是似是而非,云遮雾绕,难明其意。
而骑龙真人对武道的感悟,恰如阳光烛火,照其暗,明其晦,瞬时让他醍醐灌顶,原先在修炼《梦蝶真经》《通幽大法》过程中一些晦涩、不通之处,豁然而明。
越是观览《拾龙记》,他对《梦蝶真经》《通幽大法》的理解与感悟就越深,修行就越发精进。
就如有名师耳提面命,传道授业解惑,每一句,每一言,皆直至要害,直言要意,发人深省,让他茅塞顿开;而他则如久旱之地,逢遇甘霖,饥渴地吸收着甘霖,拼命汲取着知识。
寒门遇贵人,久旱逢甘霖,叶青自是一朝乘风起,扶摇直
上青云巅,《梦蝶真经》和《通幽大法》皆有了长足的进步。
其中尤以《梦蝶真经》为最,毕竟《梦蝶真经》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也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且相比于《通幽大法》,他对《梦蝶真经》也更为上心,故而修行理解更为透彻,有了《拾龙记》后,更如雪中送炭,进境飞速。
一言万世师,可抵寒暑苦。
他有感觉,仅仅这四五天以来的进境与感悟,就足以抵去他数年的苦修,说一句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先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骑龙山而无人察觉,与玉龙子梦中交谈,都是《梦蝶真经》精深后,他所掌握的新手段。
以法入梦,神鬼不觉。
仅凭他之前的手段,别说是与玉龙子梦中交谈了,就是想要避开玉龙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骑龙山,都难以办到。
毕竟,玉龙子也是只差半步就能成就宗师的厉害人物,更精通《屠龙术》,精神强大,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警觉,想要避开对方的感应,已是极难,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使对方入睡,入其梦中,更是千难万难。
放在之前,他是说什么都做不到的。
只是这数日以来,《梦蝶真经》有了长足进步,以前许多不曾掌握的秘法、神通等,现在已然了如指掌,烂熟于胸,如入梦之法、观梦之术、化蝶神通等等,故而方能轻易离开骑龙山,入梦玉龙子。
他有信心,仅凭《梦蝶真经》,他现在就能轻易将骑龙山除玉龙子之外的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屠山灭门,或只在须臾之间。
“算了,天地如一梦,苦乐只须臾,何必在意,又何须忧心?”
叶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向小家伙,大笑一声:“走了,走喽!”
随着叶青起身离去,那座小山丘,忽如镜花水月,破碎开来,一只只蝴蝶,翩翩而舞。
只是那些蝴蝶,不同于梦师的鲜艳夺目,状似五彩,却又无影无形,状似蝴蝶,却又幻灭不定。
下一刻,所有蝴蝶,面向初升的旭日,冲天而起。
第六百八十二章 死海之水天上来
北漠深处,十分危险。
这里,不仅有最可怕的黑风暴,最极端的昼夜温差,最恶劣的生存环境,还有最危险的诡怪妖邪,最莫测的诡异幻象……
所以,这里人迹罕至,是燕、楚两国人人闻之色变的禁地。
但现在,人人闻之色变的禁地中,却多了一个人。
一个少年。
少年徐徐而行,步履平缓,不疾不徐,却又稳如泰山,渊渟岳峙。
黑风触之而碎,诡怪见之而避,妖邪闻之而藏,仿佛人人畏之惧之的黑风暴、诡怪等物,皆只是云烟。
来到一块凸起的山脊上,少年直视天上的烈阳,喃喃自语道:“现在已是三月,死海……应该快现世了吧!”
少年自然是叶青。
他自离开骑龙山后,一路未有停留,便直奔北漠深处而来。
死海位于北漠,甲子一现,但死海出现的时间和位置,都没有一个定数。
不过,按照以往的规律,死海出现于北漠深处的概率最大,这也是他出现在此地的缘由。
虽说是碰运气,但叶青并不担心找不到死海。
因为死海出现的时间、位置虽没有定数,但出现之时,天地有异,百里可见,因此倒不至于错过。
“咯咯咯……”
忽然,叶青身后的沙丘一阵涌动,小家伙从沙地里钻了出来,顶着瓷瓶,咯咯笑着。
看着小家伙开心的笑容,叶青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也不由平复下来。
“算了,先休息一下吧。”
叶青耸了耸肩,席地而坐,从山河贝中取出一壶酒,给小家伙倒了一些,悠哉喝了起来。
说实在,以天地为伴,以黄沙为景,以烈日佐酒,确实别有一番景致。
一壶酒入喉,叶青微醺,而小家伙的脸蛋也红扑扑的,抱着瓷瓶,左摇右晃。
忽地,左摇右晃的小家伙停了下来,仰头看向远处。
叶青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起身。
“哗哗哗……”
与此同时,一阵哗哗声从远处传来,如若万马奔腾,又似海浪奔涌。
慢慢的,声音愈来愈响,大地颤抖,天穹震动。
而于天地相接的尽头,有一片蔚蓝,席卷而至。
蔚蓝如烟霞,深邃无垠,一望无际,美丽而壮阔。
当蔚蓝稍近,叶青方才看清,那一望无际的蔚蓝,不是烟霞,而是海。
一片大海。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片海,不在地上,而在天上。
无边大海,天上而来,何其壮观,又何其壮阔?
古有诗仙曾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本以为,那已是波澜与壮阔。
但天上之水,与眼前的天上之海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
滔滔海水天上行,滚滚红尘尽其间。
心神震撼间,天上的海水,已越过他的头顶,向远处奔流而去。
海在天上行,人在地下走,一股渺小之感,油然而生。
“我于人间,见海于天,天上海之名,果名不虚传。”叶青仰着头,神情恍惚。
天上海,即是死海,为死海的别名,只是天上海只见于一些古籍之中,死海常闻于人之口,而世人亦多知死海之名,而不闻天上海。
他第一次于古籍上看到天上海之名时,也有些诧异,想着海怎么会在天上,亦想过其壮阔之象。
可当亲眼见到时,他才知道,他当时穷尽之想象,犹不能与眼前之景相提并论。
有些东西,不亲眼所见,永远难明其壮与阔。
可以说,眼前之景,绝对是万古难见之盛景也!
当然,死海名天上海,是因为它从天上来,而死海之所以叫死海,亦绝不是无稽之谈。
因为,他在天上的死海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死气,而死海之中,亦无任何生机气息。
甚至于置身死海之下,他能感受自己的生机,正在不断被剥蚀。
这种剥蚀、侵蚀之力,并不弱,反而很强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漠北中生机,正在不断流逝,
漠北中的生机,正在不断死去。
漠北深处,原本就是一片绝灭之地,但也不算全无生机,至少还有一些生灵存在。
但现在,那些生灵在死去,漠北的生机在流逝。
就仿佛,这片大地,正在走向死亡。
以他的体魄,这点儿生机流逝,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但于其他人而言,就不一样了,
事实上,稍微弱一点儿的人,估计这会儿早就枯朽、衰老,化为一堆白骨了。
另外,随着死海蔓延,这股死气,还在不断增强。
死海之名,正是因此而来。
“不过,死海在天上,要找魔君传承,难道得上天?”
当震惊过后,叶青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看着空中的死海,皱起了眉。
“哈哈哈……死海终于现世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不过这玩意儿,还真他娘的壮观。”
叶青思索间,一声狂傲不羁的笑声,在天地间响了起来。
“出狂人,是他!”叶青挑了挑眉,望向远处。
声音的主人,正是鬼楼内与离恨天宫的曲苑主等人有过争执的楚狂人。
不过,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因为出狂人本人,其实还在数里之外。
“楚兄,你倒是来得早!”楚狂人的话音方落,一个稚嫩童真却阴冷邪恶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是鬼楼内与楚狂人一起挤兑曲苑主的六阴童子。
“没办法,不来早一些,估计连吃屎都撵不上热乎的!”
楚狂人放声大笑道:“离恨天宫那个老女人呢,来了没?”
“早来了,我前些天还碰见了呢!”六阴童子说道。
话音方落,一朵朵花瓣从天而降,花香袭人,花香之中,一名名白衣薄纱的女子,从远处行来,仿若仙女。
“瞧,那些娘儿们来了。”六阴童子讥笑道:“呦,这是逛庙会呢,带了这么多人来,还有两个和尚。”
相比于他们两个孤家寡人,离恨天宫的队伍就显得庞大了很多,洋洋洒洒近数数十人,而领头之人,正是曲苑主。
不过除了曲苑主外,还有两人,最为醒目。
因为这两人,是两个和尚。
一个和尚肥头大耳,身穿红色僧衣,衣襟敞开,满脸笑容。
另一个和尚则相貌普通,神情木讷,看似不善言辞。
“没想到,又是两个熟人!”叶青看着两名僧人,有些意外。
“老娘们,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带了两个和尚啊,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看了看两名僧人,楚狂人调侃道。
第六百八十三章 各方齐聚
“楚狂人,嘴是用来说话的,不会说,就别说,省得害人害己。”
曲苑主面似寒霜。
“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这和尚难道不是你的姘头吗?”楚狂人摊了摊手。
“哈哈……施主说笑了,贫僧倒是想,可没这个福分!”曲苑主还没答话,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笑道。
“咦,你这和尚倒是挺有意思的,叫什么?”听到和尚的回答,楚狂人来了兴趣。
“贫僧笑弥勒,见过楚施主。”和尚笑呵呵道。
不错,那两个和尚,也正是归葬之地与叶青有过一面之缘的笑弥勒和弥勒圣子。
“笑弥勒,弥勒教的六尊者之一?!”楚狂人意外道。
“正是贫僧。”笑弥勒回答道。
“奇怪,没听说你弥勒教与离恨天宫有交情啊,你一个和尚怎么和离恨天宫的老女人搅和到一块儿的?”
楚狂人奇怪道。
弥勒教六尊者,分别为笑弥勒、哭弥勒、血弥勒、杀弥勒、疯弥勒、狂弥勒,六人都是宗师高手,在弥勒教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江湖中凶名赫赫,恶名昭彰。
毕竟,弥勒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弥勒教的人在江湖上自然没什么好名声。
当然,虽说都没什么好名声,但六尊者中,也不都是嗜杀如命之辈。
弥勒教六尊者中,血弥勒和杀弥勒最为嗜杀,血弥勒喜喝人血,杀弥勒以杀戮为乐,两人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曾屡屡于江湖中犯下滔天血案,杀人无算,恶名在外。
疯弥勒和狂弥勒,一人疯疯癫癫,一人狂傲不羁,两人都有些疯疯癫癫,虽不嗜杀,但行事随心所欲,好恶由心,好事做过很多,坏事也不少,亦正亦邪,名气虽不如血弥勒和杀弥勒大,但亦不小。
相比之下,苦笑二弥勒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小了不少,且二人虽身处邪魔九道之一的弥勒教,但却少有恶名,也很少听闻其做什么恶事,行事低调。
故而,江湖中的大部分人都只闻血杀、疯狂二弥勒,而不知苦笑二弥勒。
这也是楚狂人第一时间没有认出笑弥勒的缘故。
但实际上,在六尊者中,最
不显山露水的哭笑二弥勒,实力方才最强。
不过,笑弥勒强归强,但他楚狂人却不在乎,况且他也的确没听说过离恨天宫与弥勒教有什么交情,故有此一问。
“贫僧曾欠曲苑主一个人情,所以曲苑主邀请贫僧到死海一行,贫僧自当随行。”笑弥回答道。
“哈哈哈……和尚,你知道那老女人让你来死海来干什么吗?”楚狂人问道。
“未曾!”笑弥勒道。
“那你也没问?”楚狂人好奇道。
“问了,曲苑主并未告诉贫僧。”笑弥勒老实道。
“哈哈哈……这老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她来这里,不怕那老女人把你给卖了吗?”楚狂人不怀好意道。
“大胆,楚狂人,你再敢口出狂言,别怪我们不客气!”曲苑主面如寒霜。
“怎么,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了?”
楚狂人毫不在意,笑道:“和尚,你看她这样子,明摆着是做贼心虚,你可要小心了?”
“楚施主说笑了,曲苑主不是这样的人,贫僧呢,也不傻。”
笑弥勒微笑道:“还有,原先不知道来这里是好是坏,但现在看到楚施主、六阴施主也在此,贫僧就知道绝不会是坏事。”
“哈哈,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事与坏事,希望和尚你不要后悔便是。”楚狂人不置可否道。
魔君传承固然是好东西,但好东西,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好事。
“对了,这个小和尚看起来还不错,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宗师可期,是你的弟子?”旋即,楚狂人看向笑弥勒身旁的弥勒圣子。
“楚施主说笑了,贫僧哪有这种福分,这是我教的圣子!”笑弥勒道。
而弥勒圣子也向楚狂人点了点头。
“弥勒教的圣子?我听说你们弥勒教有一名修炼闭口天禅的圣子,莫不是就是他?”楚狂人挑了挑眉。
“不错。”笑弥勒回答道。
“难怪有如此气魄与风度,将来定然比你这和尚强!”楚狂人不吝夸赞道。
“那是自然了,我教的圣子,肯定比贫僧强得多。”笑弥勒笑道。
而两人夸赞的弥勒圣子,则仿佛两人夸赞的是旁人一样,不动声色,宠辱不惊。
“不过,和尚你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你家圣子带来了,要是出了事,和尚你的罪过可就大了。”楚狂人又道。
“玉不琢,不成器,不经风霜,难成大器,圣子经历些风雨也是好的。”
笑弥勒不紧不慢道:“再者说,圣子洪福齐天,自由我佛庇佑,定能逢凶化吉。”
“哈哈……好一个玉不琢不成器,江湖人,养在屋子里是成不了大器的,多见见鲜血风霜,终归是好的。”
楚狂人放声大笑:“你这和尚,我倒是有些喜欢了。”
“呵呵……贫僧也觉和楚施主一见如故。”笑弥勒笑容满面:“盼有一日与施主把酒言欢。”
“原来你是个酒肉和尚,哈哈……好,我喜欢……”楚狂人再度放声大笑。
“瞧,又有人来了。”一直看好戏的六阴童子,忽然开口道。
说话间,有两人从远处行来,一人手捧书卷,气质儒雅,另一人则身穿道袍,相貌如仙,气质出尘。
“楚王孙,云青霄!”
六阴童子意外道:“啧啧……没想到这位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竟然和三清殿的道子有交情,请动了他下山。”
云青霄,东昆仑三清殿的道子,人榜第五,三清殿乃天下道门三宗之一,与真武宗和龙虎山并称,甚至于更早之前,东西昆仑未分裂之前,三清殿更被誉为道教祖庭。
三清殿尊道门三清,分玉清、上清、太清三脉,三脉都秉持修心持性,隐于深山,修身养性,除非世间大乱,否则三清殿的人很少现世,说一句与世隔绝都不为过。
当然,作为道门三宗之一,三清殿虽少现身于江湖,但谁都不敢否认其强大与可怕。
云青霄作为三清殿这一代的道子,实力自不可小觑。
虽然其仅仅位于人榜第五,但并不是因为他只能排名第五,而是因为他低调,鲜少出现于江湖,更鲜少与人交手。
云青霄出手,为人所熟知的,仅有三次。
但这三次,每一次都可谓惊天动地。
第六百八十四章 尸落如大雨
第一次,云青霄孤身一人,荡平八江十二寨,连斩十二名半步宗师,血染江面;
第二次,云青霄与采花大盗一枝花大战大战七天七夜,追逐上千里,终以半步宗师斩杀宗师境的一枝花;
第三次,云青霄与左道三十六宗之一的三生教结怨,三生教起全教之力,三名宗师数十半步宗师围杀云青霄,云青霄以一己之力,破围而出,更斩杀一名宗师五名半步宗师,使得三生教损失惨重,颜面尽失。
仅这三次,就让江湖人,对这位三清殿的道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不是每个人,在通玄境都有以上克下,逆伐宗师的本事。
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排名第五的三清殿道子云青霄,实力绝不下于排名第四的楚王孙排名第三的烂柯寺佛子排名第二的魔山魔子,甚至可与排名第一的龙虎山小天师一争魁首。
当然,无论是楚王孙烂柯寺佛子,还是魔山魔子龙虎山小天师,也都有过逆伐宗师的辉煌战绩,所以究竟孰高孰低,不得而知。
但亦从侧面证明了云青霄的可怕,绝对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楚王孙竟然直接请来了向来神秘低调的云青霄,着实令六阴童子等人有些意外。
而一直垂眸未语的弥勒圣子,在看到楚王孙和云青霄后,也第一次抬起头,正视两人。
弥勒圣子未成宗师,自也是人榜中人,但弥勒圣子此前几乎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比之云青霄更为低调神秘。
叶青第一次在归葬之地见到弥勒圣子时,对方仅仅只有洗神中期左右,甚至不入人榜,而数月不见,现在的弥勒圣子已是半步宗师,神韵内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而最新一期的人榜之上,弥勒圣子赫然已位列人榜十六,但这也只是因为弥勒圣子从未与他人交过手之故,故暂列第十六,其真实实力有多强,无人得知。
或是同为天之骄子之故,当弥勒圣子看向楚王孙和云青霄时,两人也下意识看向弥勒圣子。
但三人皆非好战之人,目光交错而过,便恢复平静。
楚王孙和云青霄站定后,向楚狂人笑弥勒等人点了点
头,就站在一旁,一言未发,既未见局促,亦未见不安,自成天地。
“桀桀……现在的年轻人,果然都不得了。”六阴童子看着楚王孙和云青霄,桀桀怪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讥讽。
“年轻人有傲气,那是正常的,没有傲气,那还叫年轻人吗?”
楚狂人笑了一声,两人交谈间,又有数人现身,但对方显得十分警惕,并未靠近楚狂人等的方向,且戒备异常。
楚狂人也懒得理会那些人,又过了盏茶之后,道:“话说,日尊和酆都那些鬼家伙,是不是也该来了?”
楚狂人话音方落,天地骤然变得炽热难耐,一团炽烈的火球从天而降,如日陨于天,恐怖的威压,就连楚狂人六阴童子笑弥勒曲苑主等人,都脸色微变,气机蒸腾。
火球看似炽烈,但落于地上之时,却悄然无声。
待火光散去,两人出现于众人面前。
一人年约花甲,身穿红袍,赤发赤眉,虽然身材瘦削,却恍若烈日,耀眼夺目。
一人则全身裹在黑袍中,形貌不辨,气息空洞虚无,仿佛一个黑洞,无时无刻不再吞噬周围的光明,就连楚狂人等人的精神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也于一瞬被吞噬,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你们都到了!”
赤发老人开口道,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向叶青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纵是隔着数十丈远,叶青也觉得双目刺痛,全身燥热。
叶青心中骇然,他自修炼《梦蝶真经》后,隐形匿迹的功夫又上了一层楼,他在这里躲了这么久,楚狂人笑弥勒六阴童子曲苑主等人皆未发现他,没想到那个日尊甫一出现,就发现了他,不得不说,那个日尊的确强的可怕,难怪狂傲如楚狂人,亦对其毕恭毕敬。
好在日尊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收目光,也并未点破。
“日尊……”
另一边,楚狂人六阴童子笑弥勒等人回过神来,向日尊行了一礼,骄傲如楚王孙云青霄,也不敢怠慢。
“那些鬼东西呢?”日尊问道。
鬼东西,自然指的是鬼楼那些鬼。
“并未见到。”曲苑主回答道。
“哼,那些鬼东西定然藏在暗中,不怀好意。”楚狂人不屑道。
“阴谋诡计只是小道,不必在意。”
日尊淡淡说了一声,语气虽淡,但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既然死海已现,那就走吧。”
不等楚狂人等人答话,日尊抓住身旁的黑袍人,冲天而起。
但就在日尊临近死海时,一道巨大的海浪毫无征兆地向日尊拍去。
而从地面望去,就好似天上之水,直直倒倾而下,飞流直下三千尺。
日尊仿若视而不见,周身光明大作,如旭日东升。
落下的海水,还未靠近日尊,就被炽烈的光芒蒸发殆尽。
继而,日尊就像一轮大日,从天而降,砸入了大海。
瞬间,轰鸣大作,死海先是溅起数十丈高的浪花,后似被煮沸了一样,不断翻滚,白色的雾气从天而降,覆笼人间。
就好像,天上的死海,要掉下来一样。
“哈哈……日尊果然霸气。”
见状,楚狂人大笑一声,侧首看向曲苑主:“老女人,日尊走了,你走不走?”
曲苑主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楚狂人,伸手一挥:“走。”
曲苑主等人飞身而起,不似日尊的霸道迅猛,离恨天宫的女子身姿优美,薄纱飘飞,仿若飞天仙女。
“不得不说,离恨天宫这群女人,确实长得还不赖,只是可惜……”
楚狂人看着飘飞如仙的离恨天宫等人,感慨道。
“可惜什么,楚兄若是喜欢,可以加入离恨天宫嘛,想来只要楚兄应一声,要多少女人,离恨天宫都会乖乖奉上,就是想要离恨天宫的宫主,也不是没有可能哟。”六阴童子调侃道。
“可别,我对老女人没兴趣。”楚狂人摇了摇头:“况且,女人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我只是有些可惜,这些如花美玉,马上就要变成枯骨一堆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然后,就见一名名离恨天宫的女子,纷纷从天落下,一如大雨。
第六百八十五章 登天入海
当那些女子掉到地上时,已摔得四分五裂。
楚狂人、笑弥勒等人并未出手相救,倒不是他们冷血无情,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因为,那些人在落下来的时候,就没了生机,成了一具干尸。
她们的生机,在靠近死海之时,被死海强烈的死气所侵蚀,瞬间化为一具干尸,药石罔效。
这也是死海乃是禁地、非宗师和绝顶天才不可入的原因之一。
空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落下,纵是曲苑主嗔怒连连,也仅仅只能护住寥寥数人,而非全部。
与此同时,死海海水,化作浪涛,向曲苑主等人拍去。
“楚施主,贫僧先行一步,有缘再见。”
笑弥勒向楚狂人点了点头,脚踩莲花,步步登天,一尊长耳大肚、慈眉善目、满脸笑容的弥勒佛陀出现于空中,有阵阵笑声响彻天地。
佛光映照,所过之处,死气退散。
然后,弥勒佛陀手捏宝瓶印,迎上落下的海浪。
无穷佛光映照,落下的海浪,被生生镇压回去,复归死海。
“南无未来尊佛……”
继而,空中传来一声佛号,弥勒佛陀裹挟着众人,消失于死海之中。
弥勒教尊弥勒佛为尊,而弥勒佛在大乘佛教之中,乃婆娑世界的下一尊佛,亦称未来佛,故而弥勒教的佛号为南无未来尊佛。
按理说弥勒教信奉弥勒佛,也属于大乘佛教一脉,怎么也不至于沦为邪魔九道之一,但问题就出现在未来这两个字上。
弥勒佛为大乘佛教未来佛,与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并列为佛教三佛,三佛合一,过去现在未来,方为生灵之根。
但弥勒教的信众,却只尊弥勒佛,而不信过去、现在二佛,偏激地认为过去已是前尘,现在污浊不堪,唯有信奉未来,方能解脱,永得极乐。
所以,弥勒教的信众尊奉结束现世,迎接未来。
如何结束现世,无外乎毁灭,唯有毁灭,当能浴火重生,归于未来。
所以,弥勒教的人,也算得上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经常与太平道一起兴风作浪,被江湖正道斥为邪魔外道。
当然,弥勒教中也都不尊奉毁灭世界,也有人认为当以现世之身,修持弥勒圣法,以迎未来降临。
弥勒六尊者中,苦笑二弥勒就属于此列,所以笑弥勒虽然属于邪魔九道之一的弥勒教,但也不至于人人喊打喊杀。
“这和尚确实有两把刷子。”
地上,见笑弥勒等人入死海,楚狂人赞了一声:“六阴,你先还我先?”
“我先吧,劳楚兄替我压阵。”
六阴童子笑了一声,笑声未落,六阴童子已经出现在半空,面对落下的海浪,六阴童子桀桀怪笑一声,一掌按下。
空中出现一个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巨手,虽是烈火熊熊,偏生却阴寒刺骨,落下的海水瞬间被冻结。
然后,绿焰巨手继续向下,按在海面之上,绿焰铺陈,绿焰之下,海面寸寸冻结。
“死海也不过如此嘛!”
六阴童子怪笑一声,身化绿光,没入死海。
当六阴童子进入死海后数息,海面上的冰霜方才散去,死海复又波涛汹涌。
“哈哈,小家伙们,量力而行,可别死在里面了。”
楚狂人看了一眼楚王孙、云青霄等人,大笑一声:“我去也。”
说话间,大地颤如翻覆,声未散,楚狂人已出现于半空。
未等海浪袭来,人在半空的楚狂人已一拳递出。
“嗡”
天地律动,未及起波澜的死海,仿佛一块锦缎,如被无形巨力按压,凹陷下去一大块。
“哈哈……拳出春雷喜相庆,去也……”
伴随着一声大笑,楚狂人已消失在死海中。
当楚狂人消失后,虚空之中,方才传来阵阵轰鸣之声,宛如春雷。
“出拳无声息,声息拳中藏,楚前辈的拳法,已臻至化境。”
云青霄听着空中连绵不绝的声响,感受着空中还未散去的拳意,感慨道。
“拳有余韵,久有回响,确是不凡。”
楚王孙放下手中的书籍,道:“我们也走吧,几位前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会引来不少人窥伺。”
“人多,反而麻烦。”
“的确如此。”
云青霄点点头,冯虚御风,上青霄。
待到海浪拍落之时,云青霄头顶有三朵庆云生出。
三朵庆云,分呈三方,如头顶三花。
庆云清澈无瑕,护持己身,滚滚海水落下,竟无法触及云青霄分毫。
云青霄宛如游鱼,于海水中闲庭信步,跨入死海。
相比于云青霄的风轻云淡,楚王孙就霸道简单了许多,手持书卷,浩然之气冲云霄,生生将拍落的海浪震散,进入死海。
原先,有些人看到离恨天宫那些弟子的惨状,还心有余悸,迟疑不已,然而在看到云青霄和楚王孙如此轻易便进入死海后,顿时有十数人争先恐后地向死海冲去。
但下一刻,便听到数人惨叫一声,化作干尸,从空中落下,另有数人则被海浪裹挟,拖入死海,生死不知。
一时间,地面静寂如死。
这些人的惨状,顿时让其余蠢蠢欲动的人心头一凉。
他们这才想起,他们,不是楚王孙和云青霄,更不是天之骄子。
他么只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块魔君令而已。
但让他们就此退去,他们又不甘心、
魔君传承在前,他们又如何甘心放弃?
那些人的心思,叶青自是一清二楚,不过他并未在意,也左右不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至理也。
叹了口气,叶青也不打算再等,长身而起,跃上半空。
死海虽位于北漠深处,人迹罕至,但先前日尊、楚狂人、笑弥勒等宗师高手,进入死海时,并未掩饰自己的气机,宗师武者天地交感,相互之间自有感应,所以有可能已经引起了某些强者的注意。
事实上,在六阴童子、楚狂人离去后,他就觉察到了数道精神、气机,显然是有高人在探查这边的情况。
另外,魔君传承之事虽然在鬼楼的控制下,所有人都立下了负碑之誓,不得将魔君传承之事告知他人,但这个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人妙法,未必不会有人通过其他渠道和方法,得知魔君传承之事,或知悉死海之秘,所以等会儿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一探究竟。
人一多,必生事端,魔君传承之事,也极有可能泄露,所以还是早些进入死海为妙。
第六百八十六章 笑语盈盈杀人时
死海位于天穹之上,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所以,没有好的轻身功法或御空诡器,是无法进入死海的。
叶青虽然不擅轻功,但也不差,再加上真气雄浑,所以登天入死海,并不存在什么难事。
不过,越是靠近死海,弥漫于空中的死气就愈浓郁。
浓郁的死气,源源不绝,仿若噬骨吸髓的诡怪一样,不断侵蚀着他的气血、生机。
越是向上,越是靠近死海,死气也就越浓郁。
如果说,位于地面上时,众人所感受到的死气只是绵绵春雨,那么待上至半空时,则是倾盆暴雨,而在距离死海十数丈远时,则是暴雨化洪流,滚滚死气洪流冲刷之下,就算以叶青的体魄,也感觉十分难受。
他已是如此,那些修为境界、真气体魄不如他的武者,就更不用多想了,估计甫一靠近,就会化为一具干尸。
而这,还仅仅只是进入死海的第二步。
想要进入死海,还要迎接死海从天而降的大浪。
当叶青距离死海九丈左右时,死海剧烈翻涌起来,一道浪涛,直直从天上倾泻而下。
滚滚洪流,下天穹。
叶青仰头,抬手,握拳,迎着落下的洪流海浪,斜斜递出。
气机滚动,瞬于头顶凝如堤岸。
截江断流,势必难破,是谓截江。
截江之下,落下的海浪撞上堤岸,瞬有轰鸣声响起,浪花飞溅,水汽弥漫。
凭空而无所依的叶青,下降半尺,脚下涟漪丛生。
叶青脸色不变,拳锋再度向前递出一寸。
一寸生风雷。
滚滚海浪,倒退而回,复归死海。
从地面望去,就如有天人,一拳退江流,气势壮阔。
地面上的人,皆震惊不已。
然而,就在叶青一拳退洪流,准备进入死海时,一个血红色的大手,凭空出现,抓向空中的叶青。
血手出现的时机,不可谓不恰到好处。
正是叶青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
“留下吧。”
手掌握下,恐怖的气息弥漫天地,同时伴随着一声柔媚的声音。
变生肘
腋,空中的叶青却没有一点儿慌乱。
面对血手,叶青轻哼一声,体内血气鼓荡,只见下一刻,空中的血手无端颤抖了一下,停滞于半空。
虽只有短短一瞬,但已足够叶青脱身,趁着血手停滞之际,叶青身形变幻,节节攀高,没入死海。
待叶青消失,空中的血手方才五指相触,传出一声可怕的闷响,狂风大作。
“咦……有意思……”
柔媚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几分意外和好奇,仿佛没想到叶青能逃脱。
与此同时,一名女子从远处行来。
女子极美,红发红裙,肤如白雪,仿佛烈火中的精灵,又似鲜血中的妖魔,妖冶、摄魂、夺魄。
“诸位少侠,能告诉奴死海中有什么吗?为何你们都聚集在这里?”
女子的速度看似不快,但眨眼就到了众人跟前。
有人还沉浸于女子的美貌之中,有人却意识到不妙,或是认出了女子,脸色大变,向远处逃去。
只是有人刚一动,就如漏气的水囊,跑着跑着,就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
可纵然已成了一张人皮,那人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仍费力向远处逃去。
足足逃出数十丈后,那张人皮方瘫于地上。
那个人的惨状,让其他正在逃跑或正打算逃跑之人,下意识停下脚步,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那些后知后觉之人,也张了张嘴,心生恐惧。
“看来,你们的确知道,谁能告诉我死海中有什么?”
女子微笑着,仿佛一朵绽放的妖冶花朵。
话音未落,红影一闪,女子跨越十数丈的距离,出现在先前一名逃跑的男子身后。
“你能告诉我吗?”
女子凑到男子耳边,笑颜如花。
男子身子一僵,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男子可以感觉到女子说话时吹在他耳旁的热气,闻到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偏偏男子却未觉得丝毫旖旎暧昧,而是全身冰冷,额头沁出涔涔冷汗。
“没……没有什么。”男子僵硬道。
“没有,你跑什么?”女子温柔道:“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没……我
……”男子还欲狡辩几句,但刚说到一半,忽然一顿。
因为他的头顶,多了一只手。
“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了。”女子微笑道。
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饶……”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就如熟透的西瓜,砰然炸开。
红白之物,溅了一地,唯独没沾染到女子分毫。
“他不说,你们谁愿意说?”
女子看向其他人,笑靥如花,仿佛杀人的,不是她一样。
没有人言语,噤若寒蝉。
忽然,有五人如心有灵犀,同时向女子攻去。
“她只有一人,我们一起上,杀了她,否则我们都得死!”
五人分踞五方,恰好将女子包围起来,甫一出手,便是全力。
五人虽然不比楚王孙、云青霄等人,但敢出现在这里之人,也没有弱者,最弱的都是通玄中期,故而出手间,气机震荡,精神蔓延,可怕至极。
其他之人,也蠢蠢欲动。
可下一刻,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如三九天喝凉水,顿时从心凉到了脚。
因为,那五人如鼓胀的水囊,受到巨力挤压,眼耳口鼻七窍、肌肤毛孔间,喷射出殷红的鲜血。
而那些鲜血在喷射而出后,却没落地,都是漂浮在空中。
女子笑意盈盈,打了个响指,空中的鲜血,忽的攒射而出,宛如劲矢。
“噗噗噗……”
本已伤痕累累的五人,瞬间被血滴贯穿身体,变得千疮百孔,绝了气息。
“唉,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女子捋着鬓角的青丝,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笑得越发灿烂。
“你们谁愿意说,不说的话,奴可要亲自动手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脸色惨白。
“白云悠哉酒一杯,天地逍遥我自在……”
气氛凝重之际,一个懒散不羁的声音,悠悠响起。
声音方起之时,好似还在数里之外,但当声音飘散,人已到了跟前。
“好山好水好酒好风光,何必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事好商量嘛!”
第六百八十七章 龙虎小天师
来人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挽着道髻,相貌普通,腰畔左侧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右侧则悬着一个酒葫芦,看上去平凡而普通,就好似万千世界芸芸众生一般。
唯一引人瞩目的,或要属他骑着的黑驴了。
那头黑驴,高大如马,健硕壮美,通体漆黑,皮毛光亮如水,眼眸大如铜铃,透着高傲狡黠,如人般有灵性。
诡异的是,黑驴的头顶,长着一双角,双角形如弯月,相对而立,形成一个满月的形状,双角间隐隐有黑色光芒闪烁,一看就极为不凡。
与黑驴相比,驴背上的青年,愈发显得平凡普通。
此时,青年看到女子身前的数具尸体后,摘下腰畔的葫芦,喝了口酒,对着黑驴絮絮叨叨道:“唉,要是早来一步,还能救几个无辜之人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都怪你,让你走快点儿你不听,非要使性子,尥蹶子,磨磨蹭蹭的,看,现在黄花菜都凉了吧,这几个人的死,都算在你头上了啊!”
“噗”
黑驴打了个响鼻,眼中露出人性化的不屑,尥着蹶子,似想将背上的青年扔下去。
但青年却端坐不动,拍着黑驴的脑袋道:“哎呀,说你几句还发脾气了,我说小白啊,你以后能不能长点儿心,都多大的驴了,还耍驴脾气,你以后再这样,小心我把你炖了做火锅啊?!”
“我可是好久都没吃驴肉火锅了啊!”
黑驴见甩不掉背上的青年,干脆四肢一屈,趴在了地上,两个驴耳耷拉下去,盖住耳朵,舌头一卷,将嘴边的沙子卷入口中,慢慢咀嚼了起来,好似对背上青年的喋喋不休,置若罔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絮絮叨叨了半晌,见黑驴没反应,青年长叹了口气:“唉,得亏你遇见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体健貌端心地善良的好主人,要不然这会儿早就把你给炖了!”
“都怪我心太软,心太软……”
听着青年的絮絮叨叨,众人面面相觑,原本肃杀凝重的气氛,也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陵阳,你不在龙虎山好好待着,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这时,女子开口,打断
了青年的絮絮叨叨。
“我也不想来啊,这地方不是沙子就是石头,风吹日晒不说,风景还不好,哪有龙虎山山明水秀,待着舒服?”
青年,也就是张陵阳回神,慢慢从驴背上滑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可没办法啊,我那师父说死海之中有什么大机缘,非要我来走一趟,要是我不来的话,就威胁要将我逐出师门。”
“所以,我只好来喽。”
听着两个的对话,周围的皆慢慢张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如果说他们先前听到张陵阳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的话,那现在他们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名叫张陵阳,且出身龙虎山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那就是人榜排名第一龙虎山天师府的小天师了。
龙虎山小天师张陵阳,是不折不扣的天才,相传出生之时,紫气东来,大日横空,天生异相。
当代天师府的老天师亲自下山,看到张陵阳后,第一句话便是此子不凡,当兴龙虎山,赐其名曰张陵阳,有如日凌九霄之意,并收其作入室弟子,亲自教导。
张陵阳也不负众望,一日淬体,九日凝气,三十六日圆满拓脉,七十二日炼罡,展现了远超同辈的修行资质。
老天师怕张陵阳进境太快,根基不稳,心境有瑕,故封镇其境界,磋磨其心境。
修行进度虽然慢了下来,但张陵阳的实力,却仍如日凌九霄,同辈之中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且自出道以来,张陵阳凡与人交手,无一败绩,所交手的人中,不乏各大宗门圣地的圣女圣子道子魔子,更有宗师高手。
所以,自六年前登顶人榜第一之后,便无人可撼其位置,取其而代之。
众人对小天师张陵阳的大名,自是如雷贯耳,但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相貌平凡普通的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龙虎山小天师。
“罗刹前辈来得早,可知道这死海中有什么?”张陵阳无视众人的目光,看向女子道。
“罗刹?血罗刹?!”听到张陵阳对女子的称呼,再看到女子赤发红衣,一些人方才后知后觉,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地榜八十四的血罗刹。
血罗刹出身不详,
武功路数与邪魔九道之一的血神教相似,以操控鲜血为主,故有人猜测其出身血神教。
血罗刹为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不算恶人,但也绝算不上好人,先前肆无忌惮地动手杀人,就是明显的例子。
“奴这不刚要问,就被你打断了嘛!”血罗刹斜睨了张陵阳一眼,风情万种。
她虽然是宗师高手,地榜有名,但亦不敢小觑眼前人榜第一的张陵阳,所以方才没有立即动手。
“咳咳……那什么,打打杀杀总是不好的。”张陵阳咳嗽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血罗刹的媚眼,还是因为其他。
听到张陵阳的话,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张陵阳的话,再一次让他们如坠冰窟。
只听张陵阳补充道:“要不先礼后兵,看他们愿不愿意告诉我们,如果愿意的话,那最好了。”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再杀也不迟。”
众人:“……”
如果不愿意的话,再杀也不迟,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亏你还是堂堂龙虎山小天师,这是正道人士能做出来的事吗?
“小天师,你乃龙虎山高徒,正道人士,怎可如此?”
见状,立即有人道。
“是啊,我是正道人士,可你们不是啊,我见死不救,有什么不对?”
张陵阳理所当然道:“再者说,我不是已经说了先礼后兵,给了你们一次机会吗?莫不是你们想先兵后礼?”
众人:“……”有理有据,没法反驳啊。
“怎么,还没人愿意说吗?”血罗刹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张陵阳,继续问道。
众人仍沉默不语,一部分人是想说,但碍于负碑之誓,不能说;另一部分人则是不甘手中的魔君令和魔君传承。
当然,大部分人是这两者兼而有之了。
众人沉默间,忽有一人双目变得迷茫,脸庞变得狰狞可怕,眼角流出两行鲜血。
张陵阳眉头微微一挑,就向那人掠去,只是刚掠至一半,红光一闪,面前就多了一道人影,正是血罗刹。
而正是这一耽误,只听那人惨叫一声,脑袋如熟透的西瓜,砰然炸开。
第六百八十八章 北地枪王
“唉……”
见那人已死,张陵阳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血罗刹向张陵阳笑了笑,看向虚空某处:“觅魂,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随着血罗刹的声音,虚空中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身影极淡,似有若无,仿佛魂魄阴神一般,有微光从其体内透过,古怪至极。
“没有,他立过负碑之誓,我搜魂时,什么都没看到。”
男子身影淡如魂魄,声音亦轻淡若无:“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他们知道死海内的秘密。”
“负碑之誓,这就有意思了。”血罗刹看向其他人道:“如此说来,你们都立过负碑之誓,不能将死海内的秘密透露给他人了?”
众人相视一眼,只能点了点头。
“哦,难怪你们不肯说。”血罗刹恍然:“只是你们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说,不就不用死了。”
众人:“……”大姐,谁知道你手这么快啊,他们还要来得及说啊!
“立了负碑之誓,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血罗刹秀眉微蹙。
“确实是这样。”觅魂道。
“那可怎么办?”血罗刹看向众人。
“当然是放了我们啊!”众人心里齐声呐喊。
“如此说来……”犹豫了一会儿,血罗刹开口道:“你们就没用了,既然没用,那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闻言,众人脸色一白,大姐,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还有,我们不能说,你就不能换个思路,在我们身上搜一下吗?
搜出魔君令,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宗师都这么没有脑子吗?
只可惜,他们不能告诉血罗刹,甚至连这个念头,都不能生出,否则负碑之誓会立即应验,魂囚负碑,到时候日夜受罡风吹拂,更生不如死。
所有人,心如死灰。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也不是不敢,只是没有意义。
如果只有血罗刹一人,他们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先是多了一个深浅不知的龙虎山小天师,现在又多了一个觅魂,觅魂同样是一名宗师,善于搜魂夺魄,虽不入地榜,但亦非他们能敌。
所以,纵然他
们反抗,又有什么意义?
充其量,是死得更痛苦一些。
“咳咳……”忽然,张陵阳咳嗽了两声:“那什么,两位前辈,事已至此,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哦,小天师是想替他们求情?”血罗刹戏谑道。
“求情是有,毕竟我这人心软嘛!”张陵阳道:“另外嘛,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哦,洗耳恭听。”对于张陵阳的前半句话,血罗刹嗤之以鼻,她倒是对张陵阳所说的主意颇感兴趣,难道对方有破除负碑之誓的方法?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龙虎山传承久远,贵为道教三宗之一,肯定有不少底牌手段。
只见张陵阳懒洋洋地喝了口酒:“搜搜他们不就行了,他们身上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如此一来,他们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张陵阳的话,所有人顿时热泪盈眶,终于有个聪明人了,不容易啊!
血罗刹:“……”
觅魂:“……”
两人默然无语,如此简单的办法,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待看到那些人的神情时,他们更确认了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死海的秘密。
丢人呐,丢人!
不过,血罗刹和觅魂毕竟是宗师,境界高,脸皮自然也厚,装作无事,伸手一摄,将死去几人身上的山河贝摄入手中,翻看起来。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咦……这块令牌……”
忽然,张陵阳、血罗刹等就在几人的山河贝中,皆发现了一块令牌,而那块令牌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坚固无比,无法损毁,一看就极为不凡。
“魔君……魔君……”
血罗刹摩挲着手中的令牌,沉吟数息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莫非是魔君离恨天?”
而张陵阳和觅魂也仿佛想到了这点,神情震惊。
“死海中的秘密,莫不是有与魔君离恨天有关?”
张陵阳、血罗刹、觅魂相视一眼,皆露出震惊、激动、兴奋等神情。
魔君离恨天,那是谁?
那可是八百年前盖压群雄无敌手、甲子春秋独风流的魔君离恨天啊!
如果死海内的秘
密真的与魔君离恨天有关,那便是天大的机缘与造化啊!
别说是血罗刹和觅魂了,就连出身龙虎山天师府、传承久远的张陵阳,亦目露激动。
不过旋即,张陵阳便压下了心中的激动,看着欣喜若狂的血罗刹和觅魂,面露悲色:“唉,若真与魔君有关,那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哈哈哈……死海之秘,竟与魔君有关?”
忽地,空中响起一声狞笑,狞笑声中,一个裹挟着滚滚烟霞的手掌,从天而降,抓向地上那些身怀魔君令之人。
“这些魔君令牌,我烟霞散人要了!”
“你算什么东西!”
就在烟霞手掌落下之际,一声怒吼响起,疯癫如魔,狼烟冲霄,一道银色白色光芒划破天穹,撞上那个手掌。
一声轰鸣,烟霞手掌炸开,而那道银芒气势不绝,斜钉于地面上,溅起百丈黄沙。
待黄沙散尽,众人方才看清,斜钉于地面上的银芒,只是一杆银枪。
“咳咳……”
这时,银枪周围的虚空扭曲,一个高冠博带,仙风道骨的老者凭空浮现、
只是此时的老者,脸色苍白,气机紊乱,警惕地看着远方。
然后,有两人骑着白马,由远而至。
两人皆身披银甲,骑着白马,马旁悬刀。
一人年约二十来岁,相貌俊朗,神情坚毅,不苟言笑。
另一人年约四十来岁,身材颀长,相貌清绝,若非身披银甲,倒是有一股读书人的温文尔雅。
只是男子一开口,就彻底打破了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就你这种货色,也配拿魔君令牌?!”
“徐秀……原来是你,你想阻我机缘?”烟霞散人眼中充斥着恨意,但同时还有一丝忌惮。
“阻你又怎么了?”马背上的男子冷笑一声:“就你这种货色,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你能拿老子如何?”
“你……”烟霞散人一噎,想反驳又无话可说,只能恨恨地看着徐秀。
“北地枪王徐秀,好大的威风,可惜,这里不是北疆,也不是你抖搂威风的地方。”
这时,一抹冷笑响起,冷笑声中,地面阴影摇曳。
第六百八十九章 血染黄沙
“什么人,装神弄鬼!”
徐秀伸手一摄,斜钉于地上的银枪一声长鸣,飞落入徐秀手中,下一刻,徐秀反手持枪,双目赤红,刺于身后的影子中。
“轰……”
一枪之下,方圆数十丈内的地面,齐齐塌陷一寸,化为齑粉。
在地面塌陷之际,一抹黑影似从徐秀的影子中脱离而出,浮现于空中。
“是你,乱影法王!”看到空中的黑影,徐秀眼中的赤红光芒更盛,杀意如有实质,冲天而起:“你还敢现身?”
空中的黑影,即乱影法王不屑道:“有什么不敢,你们北疆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本座,你区区一人,又能拿本座怎样?”
这话徐秀对烟霞散人说过,现在乱影法王原话奉还。
不过,徐秀可不是烟霞散人,烟霞散人虽也是宗师,但不入人榜,孤家寡人,寂寂无名,没胆子和徐秀掰腕子。
但徐秀就不一样了,论背景,乱影法王是太平道四大法王之一,他是北疆银枪卫旅帅,乱影法王有太平道做靠山,他有大楚边军做后盾;论实力,乱影法王乃是宗师强者,位列人榜三十,但徐秀也不差,宗师强者,位列人榜五十一。
单论境界修为,人榜三十的乱影法王,自然要比人榜五十一的徐秀强,但徐秀乃边军出身,尤善厮杀,再者徐秀除了北地枪王这个名头外,还有一个徐疯子的绰号,说的就是徐秀,徐秀一旦与人厮杀起来,便如疯似癫,不死不休,其自创的《疯魔枪法》,更是连一些前辈高人,都避之不及。
所以,纵然比徐秀强大、厉害很多之人,亦不愿与徐秀交手。
毕竟,谁没事,会愿意招惹一个疯子。
偏偏,乱影法王就招惹了。
招惹了疯子的后果,就是徐秀二话不说,便提枪而起,与乱影法王厮杀在一起。
什么魔君令牌,什么死海之秘,徐秀皆抛之脑后,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杀了乱影法王。
“轰……”
冲天而起的枪芒与漫天黑影撞在一起,天地色变。
两人都是宗师,且地榜有名,交手的气机波动,自然极为可怕,别说是那些境界稍低的人了,就算是血罗刹、觅魂等人,亦脸色巨变。
而两人的交手,亦如一个讯号,彻底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只见一人脚下的沙地忽然变得松软如泥潭,将其吞没,随着一声闷哼,黄沙中渗出殷红的鲜血。
烟霞散人身上也涌出一股烟霞,就近笼罩住一人,烟霞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待到烟霞散去,地面只剩一堆白骨。
“跑啊……”
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之人,四散奔逃。
白马上的徐如林长枪一扫,将两个逃跑之人挑了起来,枪花一抖,两人的尸体便四分五裂。
但就在两个山河贝,即将落入徐如林手中时,一个齐腕而断的枯瘦手掌后发而先至,抓住两个山河贝。
“小娃娃,这魔君令牌,归我了!”
枯瘦手掌中,张开一个嘴巴,桀桀怪笑了一声,向远处飞去。
“找死!”
徐如林眉头一挑,眸中杀气翻腾,提枪向枯瘦手掌杀去。
而那个手掌,竟然施展出一套玄妙精绝的掌法,掌法忽而大开大合,浩荡如江流,忽而阴柔诡谲,绵绵如细雨。
一时间,竟与徐如林不相上下。
而那些藏在暗中之人,亦纷纷现身,不再隐藏行迹,开始争抢魔君令牌。
有满身尸斑的老人,吐出一口浊气,将一人溶为一滩尸水;
有满脸笑容的妇人,伸出纤纤玉指,将一人开膛破肚;
有男生女相的少年,媚笑一声,忽有人七孔流血而亡;
有背着棺材的女子,单手托棺,将一人砸成肉泥;
有肥胖臃肿的和尚,敞开衣襟,将一人撕成两半;
有虎首人身的怪人,双目赤红,将一人的脖子咬断;
……
不一会儿工夫,原先那些身怀魔君令之人,就被屠杀得一干二净。
而后,那些未抢到魔君令之人,自是不甘错过魔君离恨天的机缘与造化,开始自相残杀,抢夺令牌,同时还有其他更多的人闻风而来,加入争抢。
纵然强如张陵阳、血罗刹、觅魂、烟霞散人等都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杀伐与争抢之中。
慢慢的,所有人几乎都杀红了眼,逢人就砍,见人就杀。
原本与世隔绝的北漠深处,顿时成了贪欲与人性的修罗场。
风卷黑云水滔滔,血染黄沙尸。
死海之下,人头滚滚血成河,尸满地,魂满天。
……
外界的腥风血雨,叶青自然不清楚,就算清楚,也没空理会。
因为,他现在还在水里泡着呢!
是的,泡着。
他一头扎入死海后,死海仿若没有浮力一样,就向下沉去。
死海湛蓝如洗,无一丝杂色,但海水之内,却充斥着恐怖的死气,与它的蔚蓝和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越向下沉去,海水中的死气越重,比之外界几要浓郁数倍乃至数十倍。
诡异的是,在死气的侵蚀下,他的肌肤、血肉,竟也染上了一层湛蓝,如死海海水一样。
更可怕的是,越是向下,水中的压力就越大,若是体魄稍弱一点儿的人,有可能会直接内腑碎裂而亡。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死海中没有氧气,以叶青现在的体魄,就算不呼吸,也能坚持一个多时辰,但自他进入死海,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但看着无边无际的死海,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还要在死海中呆多久。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原路返回,现在返回去肯定还来得及,但问题是就这样回去,就意味着他可能与魔君传承无缘了;
二是继续向下,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如此一来有好坏两种可能,要么找到魔君传承之地,要么淹死在这里。
第一种选择,最稳妥,但也意味着放弃了此次机缘;
第二种选择,很冒险,生死机缘各半,要么身死道消,要么机缘有望。
稍一思忖,叶青就有了决断,继续向前。
毕竟,已到了此处,他不想功亏一篑。
至于说危险,做什么没有危险呢?想不冒险,又何必来此呢?
再者说,机缘造化若真如此轻易为人所得,也就不是机缘与造化了。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继续随波逐流,向下沉去。
时间缓缓流逝,叶青只觉心肺剧痛,胸膛如似炸裂,这是缺氧的表现。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要是还找不到魔君传承所在之地的话,他将必死无疑。
但他现在已没有退路,除了继续向前以外,别无选择。
第六百九十章 巨龟伏山
压下心中的恐惧,叶青振作精神,继续向前。
又下沉了一段距离,叶青忽然看到远处,似有一个人影。
叶青心中一喜,他在死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个鬼影都没看到,现在乍然看到一个人影,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
有人,就意味着可能有生路。
只是当他靠近那个人影时,却才发现,那不是人,而是一具石佣。
那具石俑栩栩如生,和真人一模一样,只是或许常年为海水所侵蚀,石俑通体蔚蓝,晶莹如玉。
诡异的是,石俑并未下沉,而是向某个方向飘去。
按理说,死海中的海水几乎没有任何浮力,石俑看起来也不轻,应该向下沉去,但现在却横着向某个方向飘去,颇为古怪。
沉思了一下,叶青跟着石俑,向前游去。
那些石俑的漂浮速度并不慢,跟着石俑向前游了一段距离,叶青眼帘中,又出现了数具石俑,而越往前行,石俑就越多。
初始只有三五具,但慢慢的,石俑越来越多,十具,百具,千具,密密麻麻,满布死海。
那些石俑,有的完好无损,有的缺了手臂,有的没有头颅,有的拦腰而断……
但诡异的是,所有石俑,都向同一方向飘去。
叶青混在石俑之中,颇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随着石俑又向前游了盏茶的功夫,叶青的胸膛几已剧痛如裂,脑袋亦痛苦不堪,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他已有些怀疑,跟着这些石俑,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
但说实话,他并不后悔,毕竟当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而现在,亦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叶青以手抚眉,维持清醒的同时,魔念如水波,向四周蔓延而去。
“咦……”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魔念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那仿佛是一座山,一座高大巍峨的大山。
叶青精神一振,奋力向大山的方向游去。
慢慢的,叶青的眼帘中,出现了大山的影子。
距离远时,还觉得大山既不高,亦不大,但待越是靠近,越是觉
得山峦巍峨高大。
那座山存于死海,又不像是在死海,山上云遮雾绕,看不真切。
但最令叶青震惊的是,那座山的下面,是一头巨龟。
或者准确点儿说,是那个巨龟,驮着那座大山。
那座山很大,但与眼前的巨龟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那个巨龟,肢如撑天之柱,壳似覆天之地,头若冲霄之山,身体无边无际,似乎整个死海,在巨龟面前都黯然失色。
“很像是……负碑?!”
看着眼前的巨龟,叶青仿佛看到了负碑的影子,一样的庞大浩瀚,一样的无边无际,不同的是负碑身上背负的是无穷的石碑,而眼前巨龟的身上背负的则是大山。
他似乎能想象,这头巨龟背负着这座巨山,遨游于天地宇宙的画面。
可惜的是,眼前的巨龟,早已死去。
浓郁得无法想象的死气,从巨龟身上蔓延而出,好似眼前的巨龟,就是死海中所有死气的源头。
不过,除了死气,他还在巨龟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
是对死亡的悲伤,是对逝去的哀忧,是对天地与人间的不舍与眷恋。
那种愤悲伤让叶青感同身受,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除了巨龟和大山之外,还有更为震惊的景象,就是那些石俑。
只见巨龟与大山周围的海水中,聚满了石俑,所有石俑皆头对着巨龟与大山,横着漂浮在海水中,就如虔诚的信徒,在敬奉、跪拜那座大山一样。
“这座山,会不会与魔君传承有关?!”
眼前的巨龟、大山和无穷石俑,给叶青很大的震撼,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魔君传承之事。
所以,稍一思忖,叶青就向大山游去。
当然,他现在也没得选择,他已经憋不了多久,就算眼前的大山与魔君传承无关,就算是龙潭虎穴,他现在也得闯一闯。
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也无路可退。
然而,当他向大山游去时,却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巨龟散溢出来的可怕死气,只是其一,虽说巨龟溢出的死气,比之初入死海的死气,要浓郁数
十倍,乃至百倍,常人只要沾上一点,或就会生机全无,但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最诡异的是,明明那座大山近在咫尺,偏偏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靠近那座大山。
既无法靠近,就更别说进山了。
可若无法进山,他就非死不可。
可该怎么办呢?
明明生死危急关头,但叶青的头脑却冷静至极,并未因为身体的痛楚和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慌乱不已。
“对了,魔君令!”
忽然,叶青想到了山河贝中的魔君令,没有任何犹豫,将之拿了出来。
说来也怪,在魔君令落入手中的一瞬,原先那座若隐若现、朦胧似幻的大山,在他眼中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也不再遥不可及。
那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当他手持魔君令,再向大山游去时,没有任何阻碍,轻易就到了大山跟前。
当他再一步踏出时,仿佛时空置换,天地倒悬,叶青只觉眼前景色变幻,茫茫皆一片。
好在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等眼前白芒散去,叶青赫然发现他已经不在死海之内,而是身处一片麦田里。
“这就进来了?!”
叶青观察了一下,只见高空万里无云,蔚蓝如洗,空气清新,眼前则是一片欲望无际的麦田。
麦田里都是金黄色的麦穗,麦穗颗粒饱满,灵气内蕴,微风吹拂,馨香四溢,麦浪滚滚,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
叶青只是稍微感觉了一下,就察觉到这些麦穗极为不凡,充满了灵光,每一株,都不输于外界的百年灵药,而眼前的麦田,一望无际,到处都是这样的麦穗。
不可否认,仅是眼前的麦田麦穗,价值就无可估量。
当然,最让叶青感到诡异的不是这些灵气饱满的麦穗,而是麦田本身,毕竟这片麦田方正平整,不像是自然而生的野生麦田,倒像是有人专门种植和打理的。
那也就意味着,这里可能有人!
想到这里,叶青眼睛微眯,心中不由警惕起来,魔念如潮,向四周蔓延而开。
当然,并未发现活人的气息与踪迹。
第六百九十一章 诡异的麦田
叶青沉思了一会儿,慢慢拨开麦穗,轻盈小心,踩着空地,向前走去。
他虽然没有在麦田中感觉到危险和诡异,但他还是不敢大意,肆意妄为,采摘这些麦穗或者踩踏麦田。
毕竟,在这种地方,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稻草人……”
走着走着,叶青发现,这片稻田中,还有很多稻草人,每隔一段就矗立着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只是普通的稻草人,但这些稻草人给他的感觉又很奇怪。
但究竟是怎么个奇怪法,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
“哈哈……这……这是灵田?好多灵麦啊!”
这时,叶青魔念感知中,麦田中突兀出现了三道气息。
显然,三人和他一样,也刚从外面进入这里,出现在了麦田里。
三人两男一女,两男一老一中,老的年约花甲,身穿粗布麻衣,相貌苍老,腰悬罗盘戒尺,身上暮气沉沉。
中年年约三十来岁,身材消瘦,贼眉鼠眼,最特别的是他的一双手臂,手臂颀长过膝,双手各有六指,六指洁白似玉,纤细如葱,比之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的手指,还要纤细,还要美丽。
先前说话之人,就是他。
而那名女子,头绑红巾,身穿红色劲装,皮肤略显黝黑粗粝,有一种北地女子独有的英姿飒爽。
“这里灵气冲天,却凶机内蕴,似有不祥,六指,先别动那些灵麦,小心一些。”老人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中年男子,叮嘱道。
“放心了,这道理我还能不明白。”
中年男子,也就是六指回了一句,然后看向那名女子,但仍贪婪地看着那些灵麦。
老人则向不远处的女子拱了拱手:“在下土夫子,这位是六指,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土夫子和六指公。”
女子还了一礼,抱拳道:“在下上官红巾,见过两位。”
土夫子和六指公,是漠北地区一对著名的摸金人。
所谓摸金人,名字听着高大上,但其实和搬山人土夫子一样,做的都是挖坟掘墓的营生。
土夫子擅长勘风探水,望气观星,六指公
天生有十二指,手指灵活,最擅开锁破关,入墓探穴。
漠北地区曾经古国林立,所以有很多古城大墓,两人经常逡巡往来其间,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这些古城大墓,往往十分危险,两人能于其中来去自如,且收获颇丰,其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挖坟掘墓本来是一种缺德的营生,但两人所盗墓葬多以漠北的无主古城墓葬为主,所以两人的名声并不算差。
当然,也绝对好不了。
“原来是飞红巾的首领,失敬失敬!”土夫子诧异道,就连六指公也忍不住看向女子。
飞红巾是燕国边境的一支有名的绿林势力。
说有名,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飞红巾是一支义盗,劫富济贫,行善除恶,声名极佳;二是飞红巾的首领,是一名女子,一名豪爽大方讲义气讲原则实力高强的女子。
飞红巾的首领上官红巾虽然大名鼎鼎,但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相见即是有缘,此地危险重重,上官姑娘若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土夫子建议道,他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找一个帮手,上官红巾虽然和他们两人一样都是半步宗师,但不一样的是,他们两人的手段多在一些奇(淫)技巧方面,论正面实力,他们两人合起来都不见得是上官红巾的对手,所以若能拉拢上官红巾,对他们的生命安全大有保障。
“如此也好。”
上官红巾稍一思忖,就爽快应了下来:“望两位多多照顾。”
上官红巾会答应土夫子,一是因为土夫子和六指公虽然干的挖坟掘墓的营生,但名声还算不差;二则是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
“上官姑娘客气了,相互帮忙而已。”土夫子笑呵呵道。
“土夫子,现在该怎么办?”六指公开口道:“走吗?”
“不急,容我先观察一下四周。”土夫子说着,从腰畔的布袋中,抓住一把略显黑沉蕴含有浓郁阴气的泥土。
然后,土夫子将手中的泥土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津津有味。
咀嚼片刻后,土夫子忽然将嘴里的泥土喷了出来,而那些泥土在脱口而出的一瞬
,化作一只只婴儿手掌大小的泥鸟,向四面八方飞去。
约莫十数息后,土夫子慢慢睁开眼睛。
“如何,可有发现什么?”六指公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土夫子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过,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儿。”
“什么都没发现不好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六指公问道。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现,我才觉得奇怪。”土夫子皱眉道:“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官姑娘意下如何?”
“我也觉得这里不安全,就按你说的做。”上官红巾道:“我走前面!”
“好,上官姑娘小心。”土夫子叮嘱了一声。
然后,上官红巾在前,土夫子和六指公在后,三人隐约形成一个三角阵型,向前走去。
刚开始,三人还小心翼翼,避免踩踏或者损坏灵麦,只是走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危险,三人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六指,你怎么了?”走了一会儿,土夫子看向六指,疑惑道。
“没事啊!”六指在胳膊上挠了挠,摇了摇头。
“没事你一直在身上抓什么?”土夫子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些痒,小事!”六指公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继续走。”
见六指公坚持,土夫子也没多问,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渐渐的,土夫子发现六指公越来越不对劲儿,一直在身上抓来抓去,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六指,你究竟怎么了?”土夫子走到六指公旁边,皱眉道。
“就……就是身上痒,好痒!”六指公说着,继续再身上抓了起来,且越来越用力,在皮肤上挠出道道血痕。
“别动!”
忽然,土夫子抓住六指公的手臂,神情严肃道。
“怎……怎么了?”六指公扭着身子,只觉全身都痒,难受至极。
“你的伤口……”看着六指公在脖子手臂上挠出的血痕,土夫子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一旁的上官红巾,同样神情严肃。
第六百九十二章 稻草人
“你们……怎么了?”
六指公咬着牙齿,脸庞狰狞,现在他不仅身上痒,就连喉咙嘴巴里也觉得痒:“倒是说话啊……”
“你的伤口中……好像有稻草!”土夫子凝重道。
“稻草?什么稻草?”六指公强忍着身上的酥痒,看向胳膊上的抓痕,只见抓痕中,不是血肉,而好像是一根根稻草。
六指公脸色大变,他刚才只是忙着抓痒,没有注意,现在看到伤痕中的稻草,顿时大惊失色。
继而,六指公一咬牙,生生将手臂上的大块血肉撕扯了下来。
然而,撕开的手臂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淋漓。
因为,那些血肉,早已被稻草所取代。
“怎……怎么会这样?”
六指公双目圆睁,又在左手臂上撕开一道口子,但里面仍然是稻草。
“怎么会这样?”
继而,六指公一把扯开身上的衣服,只见他身上被抓来的伤痕中,同样充斥着根根稻草。
更可怕的是,那些稻草好似活物,正一点点地生长着,慢慢侵蚀他的血肉,刺破他的皮肤。
他所感觉到的酥痒,正是那些稻草侵蚀、刺破他的血肉所带来的感觉。
“难道……我正在变成一个稻草人?”
六指公内视之下,发现不仅是自己的血肉,他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稻草。
“怎么会这样?”
惊惧之下,六指公急忙运转真气,意图驱除体内的诡异,但已被稻草填满的体内,自无真气诞生。
然后,六指公又开始从山河贝取出各种符咒、诡器,施展在自己身上,仍旧没有任何效果。
而一旁的土夫子,自然也没有闲着,各种疗伤、祈福、祛邪、避祸等丹药、符篆、诡器,也一股脑地用在六指公身上,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六指公和土夫子虽然与人交手的实力不足,但由于常年混迹各种古城、大墓,见过的诡异与怪事数不胜数,最擅应对此类邪异之事,亦极擅保命逃命,可他们引以为傲的手段与东西,全没了作用。
“救我……土夫子……救我……”
眼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稻草,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六指公逐渐崩溃,想要抓向土夫子的手臂。
只是,当他抬起手时,才发现他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稻草,而且僵硬无比。
他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我……我……”
土夫子下意识避开六指公抓向他的手,脸色惨白。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
未见诡怪,周围也没有任何邪异气息,饶他平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姑娘……”
土夫子看向一旁的上官红巾,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红巾打断:“我也没办法,我想,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他,让他少受点苦。”
“呃……”土夫子无语,让你救人,不是让你杀人。
“好吧,貌似不用了。”这时,上官红巾又说了一句。
闻言,土夫子看向六指公,只见一根根稻草,从六指公的脖子、脸庞、头顶长了出来。
“呜呜……救……我……”
随着稻草长出,六指公的眼神开始涣散,声音也变得虚弱呜咽,而说话间,六指公的嘴巴、鼻腔、眼珠中有根根稻草长出,显得异常可怖。
土夫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狠辣,手中出现一张符纸,扔在六指公的身上。
当符纸接触到六指公身体的一瞬,陡然燃烧起来。
火焰赤红如血,阳刚猛烈,诸邪退避,瞬间将六指公吞没。
他和六指公合作多年,虽然谈不上什么生死与共,但也有着过命的交情,多少有点儿情谊,所以亲手杀死对方,他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但眼睁睁看着六指公一点点变成稻草人,在痛苦绝望中挣扎,他又于心不忍,所以只能当机立断,结束掉对方的痛苦了。
另外,他也怀疑六指公的遭遇,是有某种诡怪作祟,既然找不到对方的痕迹,不如干脆逼那个诡怪出来,或者要是能烧死对方,就更好了。
所以,他用的符篆,并非普通之物,乃是以九阳朱砂、九年公鸡血、九年童子尿、九火砂纸等至阳之物炼制而成,名九阳
符,最具辟邪除魔功效。
可下一刻,六指公身上的火焰,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干涉,寸寸熄灭。
最令土夫子与上官红巾震惊的是,六指公身上没有任何被烧焦的痕迹,按理说那些稻草乃是干燥易燃之物,稍微有一些火星,就会着火,更遑论九阳符了。
九阳符至阳至刚,融金消石,如化冰雪,别说稻草了,就算是金铁都能于一瞬化为汁水,偏偏却奈何不得六指公身上的稻草,着实古怪。
待火焰熄灭之后,六指公身上的异变还在继续,只是数息六指公就彻底变成了一具稻草人。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生命气机,就仿佛一具真真正正的稻草人。
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眼前的稻草人,片刻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不觉得六指公所化的稻草人,有些眼熟吗?”
忽然,上官红巾开口道。
“什么眼熟?”土夫子从伤感和震惊中回过神来,疑惑道。
“稻草人?对,就是稻草人。”上官红巾没有回答土夫子的话,而是自顾自道。
土夫子皱了皱眉。
好在,上官红巾立即给出了解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稻草人,你不觉得现在的六指公,和先前我们见到的那些稻草人很像吗?”
“稻草人?”
土夫子一愣,想到一路上见到的那些稻草人,脸色慢慢变得十分难看:“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土夫子没有说,但上官红巾却猜得到。
事实上,她的心理也是如此想的。
那就是,会不会先前他们见到的那些稻草人,都如六指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所变。
甚至于,这个麦田中的所有稻草人,都是活人所变。
想到这里,土夫子和上官红巾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第六百九十三章 叶青的打算
若真如他们所想,所有的稻草人都是活人所变,那么这片麦田中,一定藏着极为可怕的东西。
“走,离开这里。”
上官红巾当机立断道。
“好!”
土夫子看了一眼化为稻草的六指公,叹了口气,就准备离去。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早早离开这片麦田。
“我劝你们最好小心一点,别踩坏了这些麦子。”两人刚准备动身,一个声音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是谁?”
土夫子本已是惊弓之鸟,乍一听到声音,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向后退去。
下一刻,一个手掌忽然出现在他的肩膀上,稳住了他的身形。
“你是何人?”
上官红巾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神情凝重,两只手下垂,搭在腰畔的双刀上,气机蛰伏,蓄势待发。
“阁……阁下,究竟想意欲何为?”
而土夫子则身体僵硬,额头冷汗涔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只觉得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如大山一样,死死压着他,使他无法动弹,就连精神、气机,亦难以为继。
说实话,他的实力并不弱,虽然正面对敌能力稍有欠缺,但因精修各种望气观风秘术,精神力不俗,对气机感应尤为敏锐,所以在危险感知方面,就连一些宗师都不如他。
可刚才,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气机波动,甚至连对方是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如何出现在他身后的,他都没有觉察。
那对方究竟有多可怕,不用想都知道了。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异动,更不敢耍什么小心思。
“两位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土夫子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无欢。”
是的,来人正是叶青。
但叶青的话,并未让土夫子和上官红巾放松,反而愈发警惕与紧张。
“放心,我要是有想杀你们,早就动手了,也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是不是?”
叶青移开放在土夫子肩膀上的手,土夫子在身体恢复的一瞬,就下意识向一旁闪去。
但气机刚起,就觉得肩膀一沉,那只手,复又出现在他的肩膀上,而他体内那
缕刚生出的气机,顿时溃不成军。
见状,上官红巾按在腰畔的长刀出鞘半寸,半寸之间,刀意凛然,杀机四溢。
“别紧张,我这是在救他。”
叶青向上官红巾解释了一声,而后看向土夫子:“我这就放开你,不过我放开你后,你千万别乱动,要是不小心踩坏了麦子,神仙都救不了你。”
在得到土夫子回应后,叶青移开了搭在土夫子肩膀上的手。
这次,土夫子恢复自由后,没有乱动,而是踩着空地,走到一旁。
见叶青没有再动手,土夫子方才相信了对方之言,对方是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不由松了口气。
“少侠方才说不要踩踏这些麦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上官红巾推刀入鞘,脸上虽然没了杀意,但眼中的警惕仍未消退。
叶青解释道:“因为据我推测,踩踏、损坏这些麦子,就会变成稻草人,和你那位朋友一样。”
“什么?”土夫子震惊道:“你是说六指变成稻草人,是因为踩踏了这些麦子?!”
“应该是!”叶青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说?”上官红巾问道。
“因为你们两人没事,但你们那位朋友却变成了稻草人,这就是证据!”
叶青回答道:“我刚才亲眼所见,你们那位朋友走路时踩坏了不少麦子,更趁你们不注意,偷偷采摘了许多麦穗。”
“你的意思是,六指因为踩坏麦子,偷摘麦穗,所以变成了稻草人,而我们没有踩踏麦子,偷摘麦穗,所以没事?!”
土夫子想也没想,就信了叶青所言:“该死,我不是叮嘱过他要小心,不要乱碰东西呢,他怎么就不听啊!”
“蠢货,蠢货!”
他和六指公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六指公的秉性,为人自私自利,贪婪成性,以往下墓时,就时常因为贪婪而触动一些机巧危险,但凭借两人的实力,倒也能安稳度过,化险为夷。
他本以为发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方,六指公会收敛一些,可没想到六指公还不改这个臭毛病,最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只能说一声活该。
怒其不争的同时,他倒是有些庆幸,幸好他没有如六指公一般心生贪婪,踩踏或者采摘这些麦穗,
否则他的下场可能就和六指公一样了。
“看来,你一早就跟着我们了。”上官红巾看着叶青,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讽刺:“你这是想让我们替你探路吧!”
“姑娘此言何意,我不明白。”叶青脸不红心不跳道。
叶青自然不会承认,他偷偷跟着三人,确实是存了让三人探路的心思,毕竟这个地方危险重重,有人探路,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当发现三人后,他就偷偷地跟着他们,然后就亲眼目睹了六指公踩踏麦子、偷摘麦穗,变作稻草人那一幕。
他之所以现身,提醒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一方面是觉着利用了对方,既然力所能及,该救还是得救一下,以后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处;另一方面则是他怕两人踩踏这些麦子后,自己变成稻草人也就罢了,若是引起更大的危险,殃及到他,可就麻烦了。
正是考虑到这些,他方才现身。
当然,做是这么做的,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不管是与不是,你救了我们一命,这是事实。”
上官红巾看向叶青,爽朗道:“我上官红巾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命,我会还你的。”
叶青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上官红巾说的是实话,既非有口无心,也非敷衍了事。
“对,对,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土夫子也道了声谢。
不过相比于上官红巾的真心实意,土夫子心中就多了几分敷衍。
“上官姑娘和前辈客气了,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两位不必放在心上。”叶青拱了拱手。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折煞我了,我叫土夫子,少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听到叶青对他的称呼,土夫子急忙道。
“别磨叽了,这里不安全,先离开这里。”上官红巾见两人还准备互相恭维两句,不耐烦道。
“上官姑娘说得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离开这里要紧。”
叶青点头道:“这次我走前面吧!”
“不用,还是我打头,你们两人殿后。”上官红巾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叶青挑了挑眉,眼前的女子倒是有一种不输男儿的胆色与豪爽。
第六百九十四章 荒村枯骨
有六指公的前车之鉴,虽然弄清了麦田危险的来源,但三人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向麦田外走去,且尽量避开那些稻草人,以免发生意外。
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约莫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走出了麦田,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小路两侧就是广阔无际的麦田,纵目望去,麦穗金黄,璀璨如星,摇曳似浪,更有无数稻草人点缀其间,宛若漫天繁星,好一幅田园盛景。
事实上,若非叶青他们三人亲眼所见六指公化作稻草人的过程,定会为眼前的美景所慑。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麦浪如海洋,看着麦田中的稻草人多似繁星,三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前面有个村子,要不要去看看?”上官红巾看着远处,开口道。
“走,去看看。”
叶青自也看到了远处的村子,村子上空似有薄雾笼罩,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小路直通村子,以三人的脚程,没一会儿就到村子前。
村子掩映于青山绿水间,平静和谐,只是眼前的村子残破荒凉,荒草萋萋。
“这个村子水流环绕,如青龙献瑞,后有群山相依,似枕金山翠玉,气流畅通,虎虎生风,这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啊!”
土夫子看着眼前的村子,赞叹道:“住在这里的人,不仅身康体健,家庭和睦,更福运绵延,长寿永久。”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啊!”
“再好的地方,现在不也荒废了。”
上官红巾道了一声,举步向村子内走去。
土夫子对于上官红巾的话置若罔闻,而是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的村子。
进入村子后,只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瓦砾碎石,愈显荒凉残破。
村子看上去很大,且规划有度,想来很久以前,定是人丁兴旺,热闹繁盛。
而村外那些灵麦,也极有可能是这个村子的人所种。
住的是风水宝地,吃的是灵麦佳品,这个村子的人以前定然活得十分安逸幸福。
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个村子的人,全部不见了。
“这个村子的风水绝佳,可惜了,可惜了!”
土夫子叹道:“你们说这个村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村子里的人又去哪儿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了。”
叶青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死了?少侠怎么知道?”土夫子疑惑道。
叶青走到一片废墟,右脚轻轻一跺,废墟坍塌,随着废墟滑落,一节节白骨显露出来。
“这些白骨就是证据。”
“这些白骨就是村子里的人?”上官红巾问道。
“是,可能也不全是。”叶青看着废墟中的白骨,慢慢道:“这些白骨中,可能既有村子里的人,也可能有外人。”
“你们看这些房屋,不像是自然倒塌,而像是与人打斗而坍塌的,瞧,这里还有刀剑痕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村子里的自相残杀而死,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这些人生前都不弱,纵然已化为白骨,但骨头中还灵气残留不散。”上官红巾说道。
“这……这是佛门的琉璃金骨……”
忽然,土夫子看着废墟中一块金黄色的头骨,惊呼道。
那块头骨璀璨如黄金,澄澈如琉璃,纵然掩埋于泥土中,亦难掩其光华。
而土夫子口中所谓的琉璃金骨,则是佛门高手将肉身修炼到一定境界,铸佛门金身,成琉璃金骨。
凡能铸佛门金身,成琉璃之骨之人,无一不是佛门中的高人。
所以,眼前这块琉璃金骨的主人,生前绝对不弱。
“这是……无尘玉骨?!”
忽然,土夫子又在废墟中发现一块如玉的骨头。
那是一块手骨,手骨洁白无瑕,纤尘不染,仿佛明净无暇的玉石一般。
所谓无尘玉骨,是道家武者修行到一定境界,体魄无垢无秽,骨骼如玉如石,纤尘不染,诸邪不侵。
“佛门琉璃骨,道家无尘身……”叶青摸着鼻子,若有所思。
“轰……”
思索间,只听得一声轰鸣,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上官红巾一掌将一堆瓦砾震开。
震开的瓦砾中,白骨纷纷,于纷纷的白骨中,有一样东西极为醒目。
那是一柄断剑,断剑染血,散发着可怕的杀意,甫一现身,杀意席卷,将空中的白骨绞碎。
上官红巾伸手一抓,将那柄断剑摄入手中,断剑入手,如有灵性,锵然有声,震颤不已,凛冽的剑气于地面上划出道道剑痕,似要挣脱而开。
不过却始终无法挣脱上官红巾的束缚,片刻后方才安静下来。
“剑气沛然,灵性不灭,好东西啊。”
土夫子凑到上官红巾身前,双眼放光:“这柄剑好像是用太白庚金锻铸而成,未断之前,绝对是通玄诡器无疑,且就算在通玄诡器中,都属于佼佼者。”
“只可惜,现在断了,若是不断的话,这柄剑不是没有晋升天灾诡器的可能。”
“可惜……可惜……”
土夫子不愧是下墓倒斗的专家,只一眼就大致判断出了那柄断剑的锻铸材料和品阶。
“这是我的。”
上官红巾无视土夫子渴望的眼神,直接将断剑收入山河贝。
“上官姑娘别误会,我……”闻言,土夫子正想解释两句,忽然感到一股气机波动。
两人望去,只见叶青从一座半坍塌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灯。
油灯似是石头铸成,乌黑粗犷,上面布满油污,就和普通百姓家用的油灯相差不大。
只是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却在油灯上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机波动,很明显那个油灯不是普通之物。
“看来,这个村子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叶青看着手中的油灯,说道。
听到叶青的话,土夫子眼睛一亮,急忙向一个屋子冲去。
上官红巾也向叶青点了点头,默契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叶青没有阻止,他们进入此地,本就是为了寻求机缘,他自没有理由阻止,且三人萍水相逢,他也没有资格阻止。
数息后,土夫子从那个屋子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残破的蒲扇,面露喜色,显然是略有所得。
那把蒲扇虽破,但其上阴刻着神秘符咒,阵阵阴风缠绕,气息诡谲。
土夫子看着手中的蒲扇,满脸喜色,复又急匆匆向另一个屋子跑去。
上官红巾也从另一个屋中寻到了一个石碾,看起来颇为不俗。
叶青则没有如土夫子和上官红巾一样,四处寻找东西,而是慢慢向村内走去,同时思索着另一件事。
从他从屋子内找到的油灯、土夫子手中的蒲扇、上官红巾手中石碾来看,这些东西都好像是寻常家用器物,应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平时用的东西。
这个村子里的人能居于如此风水宝地,以诡器当作家用器物,这些人绝对不凡。
而根据那些白骨和打斗痕迹来推断,村子里的人,可能是为人所杀,能杀掉他们之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之人。
准确来说,杀他们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些拥有琉璃骨、无尘身之人。
只是,那些人为何要杀这个村子里的人?
生死仇怨?
争抢宝物?
亦或是其他?
第六百九十五章 白发三千丈
“这是一座……祠堂?!”
当来到村子正中心时,叶青忽然看到一座保存得较为完好的建筑。
建筑通体由暗红色的石块砌成,粗犷高大,破旧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匾额已从中折断,上面布满蛛网灰尘,依稀能辨别出那是一个“祠”字。
所以,叶青方才判断这是一座祠堂。
祠堂的门半开半掩,透过大门,依稀能看到里面倒塌的贡桌,乱七八糟的灵位以及厚厚的灰尘。
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祠堂中没有任何异样,但他总感觉有一些诡异和不安。
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儿?
“叮叮……”
叶青皱眉间,忽有微风拂过,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铃声悦耳而又不失庄重。
叶青抬头望去,只见发出声响的是挂在祠堂檐角的一对青铜铃铛。
铜铃晃动,荡开层层涟漪,涟漪中,似有一只只鸟雀飞舞轻鸣,鸟雀欢鸣,铃声相和,宛如一首优美动人的曲目,不觉使人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咦……差点儿就看走眼了。”
见状,叶青轻咦了一声,略显惊讶,那对青铜铃铛他先前不是没注意到,只是那对铃铛上布满铜臭,黯淡无光,因而他只当那是一对普通的青铜铃铛,并未放在心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对青铜铃铛,竟然不是凡物,且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器物。
叶青没有犹豫,轻轻一跃,将那对青铜铃铛摄入手中。
但就在即将他落地之时,一缕黑芒破空而至,直袭他的后脑。
黑芒细若发丝,悄无声息,若隐若现,却疾如闪电,眨眼就刺入叶青的脑袋。
“嘿嘿……一点儿警觉都没有,还真是一个蠢货……”
距离祠堂不远的屋顶上,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趴在屋顶上,手中把玩着一撮头发,看着给乌芒刺穿脑袋的叶青,冷嗤一声。
男子有着一头乌黑茂密、令所有女人艳羡的长发,长发乌黑如瀑,柔顺似锦,倾泻而下,密密麻麻于身旁堆叠在一起,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只是下一刻,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那个被乌芒刺穿脑袋之人,如泡影一样,破碎开来,消失不见。
显然,那只是一个幻影,而非真人。
旋即,瘦小男子身体微微一颤,脸色陡变,满头黑发如受到强风吹拂,齐齐向后扬起。
而在扬起之时,原本柔顺的头发,忽然变得比钢还要硬,比针还要尖锐。
只一瞬,满头长发,化漫天钢针,倾泻如暴雨。
可下一刻,男子脸色再变,因为他感觉中,他的刺向身后的长发,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一股可怕的气息,倾泻而下。
男子心念一动,飞扬如钢针的长发,倒卷而回,重新变得柔顺,密密麻麻的长发纵横交错,将男子自己包裹起来,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蚕茧。
这时,一个拳头,落在长发编织的蚕茧上。
拳落无声,却有惊雷起。
只见拳头与黑发接触的地方,陡然凹陷下去一大块,所有黑发如绷紧的琴弦,嗡鸣震颤,无形气劲蔓延,瓦砾纷纷碎裂。
“砰砰……”
而后黑发似不堪承受拳力之重,一根根断裂,断裂的发丝割裂空气、撕碎屋顶。
黑发编织的蚕茧中,传出一声闷哼,顺着坍塌的屋顶落下。
落下之时,根根发丝飞扬,纵横交错,于空中织成一张张、一层层蛛网。
那些落下的碎石瓦砾,甫一触碰发丝,尽皆脆似纸张,四分五裂。
显然,那些发丝锋利至极,切石碎瓦,如断腐土,更遑论是血肉之躯了。
所以,只要身后之人,跟着从破碎的屋顶跳下去,定然会被那些发丝切得四分五裂。
“有点儿意思……”
屋顶上,叶青收回拳头,看着那些密如蛛网的发丝,挑唇一笑。
眼前男子有通玄后期的境界,且其一头头发,比一般的无常诡器还要强大,坚时无坚不摧,切金断玉,如摧腐朽,更能破罡断气,威力无比;柔时韧如蒲丝,刀剑难断,水火不侵。
当然,那些头发厉害归厉害,以他的体魄,倒也伤不了他。
只不过,不怕归不怕,叶青也不想硬碰硬,没打算跳下去。
所以,叶青抬脚半寸有余,一脚跺下。
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轰……”
一声轰鸣,房屋塌陷,覆压而下。
屋内的瘦小男子怪叫一声,堪堪在屋顶压住他之前,逃出屋子。
“朋友,误会,都是误会……”
瘦小男子逃出屋子后,黑发漫舞,化为无数手脚,手脚并用,仿若蜘蛛一样,向村外逃去,速度极快,眨眼就已在十数丈之外。
“误会?等我杀了你,我也说声误会,可好?”
叶青轻笑一声,脚步一点,向瘦小男子追去。
他之所以如此不死不休,一方面自是因为对方想杀了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除了瘦小男子外,他还感觉到了数股恶意,所以他如此做,也是存了杀鸡儆猴之心。
毕竟,在这种地方,能让人敬畏与害怕的,唯有拳头和鲜血。
只是刚冲出数步,叶青只觉得阴神一阵阵刺痛,如被刀割。
叶青挑眉,魔念蔓延,只见瘦小男子所过之处,无数透明无影的发丝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如蛛网,铺陈于天地间。
先前割伤他的,就是这些发丝。
这些无形无质、透明无影的发丝,赫然有割裂、损伤他人神魂、精神的能力。
“蠢货,真当我千丈散人怕了你不成?哈哈……”
而正逃跑的瘦小男子,见叶青停了下来,同样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叶青,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与杀意。
说话间,那些纵横交错的无形发丝,如一张大网,向叶青笼罩过去。
那些无形无影的发丝,是他的阴神所化,也是他的神通,以精神为丝,阴神为锋,织天地大网。
入网之人,若蚊落蛛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乖乖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这个神通,同样有一个十分有诗意的名字:白发三千丈。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天地里,何处悲凄凉。
第六百九十六章 泣血的灵位
“那你以为就这些小把戏,能杀了我不成?”
看着仿若层层大网,覆笼而至的发丝,叶青挑唇一笑,是讥讽,亦是不屑。
然后,叶青的双眸逐渐变得漆黑深邃,屈指叩下。
如叩天门。
“嗡……”
一阵奇异的韵律荡开,纵横交错的无形发丝先是微微震颤,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下一刻,所有发丝如不堪重负,从中断裂。
天地虽无声,但千丈散人的识海中,却惊雷阵阵。
每有一根发丝断裂,便有一声惊雷起。
当所有发丝齐齐断裂之时,便是惊雷声声,连绵不绝。
惊雷起而骤歇,当惊雷声平复之时,千丈三人的识海,已是天翻地覆,他的阴神,已是千疮百孔。
外界,千丈散人双目圆睁,看着远处挑唇而笑的少年,张了张嘴巴,无声倒下。
“嘶……”
暗中,那些蠢蠢欲动或者居心叵测之辈,看到千丈散人倒下,皆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心生寒意,熄了渔翁得利或者黄雀在后的心思。
叶青则无视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径自走到千丈散人的尸体前,招了招手,将其怀中的山河贝摄入手中,继续向村外走去。
待到叶青离开后,有数人方才现身,看了一眼地上千丈散人的尸体,而后不约而同地向那座祠堂冲去。
仅仅是外面的檐角,就有如青铜铃铛那般的宝物,那祠堂里面,难保不会有更好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何没有进祠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宝物与机缘的渴望!
所以,在那个少年走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冲入祠堂里面。
“哈哈……果然有宝贝……”
“好多宝物……”
“发了,发财了……”
当冲入祠堂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因为从外面看着破破烂烂的祠堂,内里却别有乾坤,到处都是宝物。
墙上,有画像灵光内蕴;
墙角,有礼器光芒四射;
屋顶,有符咒若隐若现;
供桌旁,有香炉气机深沉;
地面上,有瓜果馥郁芬芳;
就连地上那些铺陈的砖石、墙上那些壁画都隐隐有灵光浮现,彰
显着他的不凡。
“哈哈……都是我的……”
看着眼前的宝物,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不知何时,他的胸口,破开了一个血洞,血洞中,隐隐可见一个手掌,握着他的心脏。
然后,那个手掌五指紧握,他的心脏,如熟透的瓜果,破碎开来。
“哼,就凭你,也想拿这里的东西,你配吗?”
阴森的声音,从那人背后响起。
鲜血和声音,仿佛导火索,点燃了祠堂内所有人内心的贪婪和杀意,下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其他人杀去。
霎时,原本庄严、肃穆的祠堂,便被刀剑和杀戮所充斥,便被鲜血和尸体所覆盖。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随着杀戮与死亡,祠堂正中那些灵位上,同样慢慢渗出猩红的鲜血,微微颤抖。
如哭泣的冤魂鬼魅。
“不对劲儿,别打了……”
终于,有人发现了祠堂内的诡异,停止了打斗。
看着那些渗血、颤抖的灵位,祠堂内的所有人皆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哼,一些灵位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看俺劈了它们!”
压抑的气氛中,一名满脸虬髯的魁梧大汉冷哼一声,将脚下的一具尸体踢到一旁,提起手中的巨斧,劈向那些灵位。
“轰……”
轰鸣声中,置放灵位的灵架,被大汉一斧劈碎,而那些灵位也被震得四分五裂。
“看,有什么好怕的,一群胆小鬼。”
见状,大汉提着巨斧,一脸不屑。
只是话音未落,大汉身体忽然一颤,双目圆睁,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凄厉的惨叫声中,只见大汉的额头、脸上、脖颈、手脚等所有裸露的皮肤上,或者说全身上下,凸起一块块疙瘩。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血肉中钻出来一样。
“啊……”
大汉惨叫着,但却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无法动弹,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凸起越来越大。
而其他人也好似被这一幕吓到了般,无一人上前帮忙。
“噗呲……”
随着一声轻响,血花飞溅,一个尖尖的
东西从大汉的眉心钻了出来,且还在慢慢向上延伸。
数息后,从大汉眉心钻出来的东西,赫然是一块灵位。
一块与先前祠堂内那些灵位一模一样的牌位。
唯一不同的是,祠堂内那些灵位上,都书写着名号和生卒年月,而从大汉体内钻出的灵位,则空白无字。
与此同时,伴随着血肉撕裂与鲜血飞溅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灵位破开大汉的血肉,从他的体内钻了出来。
只是眨眼间,大汉全身上下,便钻出密密麻麻的灵位。
此时的大汉,仿佛成了方才置放那些灵位的灵架。
以人为架,置放灵位。
或是因为大汉凄厉的惨叫,或是因为灵位撕裂血肉的声音,或是因为那些密密麻麻的灵位,总之,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当那些灵位延伸至底座位置时,方才停止了延伸,而此时,大汉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可纵然如此,大汉仍未死,依旧歇斯底里地惨叫着。
那种惨叫声,凄厉、痛楚、悲凉,深入骨髓,纵然祠堂内的所有人没有亲身尝试,但却感同身受。
“快看……那些灵位……”
忽然,众人发现,大汉身上那些空白的灵位上慢慢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钟震,生于灵丰三年五月十二日丑时三刻,卒于淳化五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
“龚祥照,生于武隆六年十二月五日巳时一刻,卒于景瑞六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
“余独在,生于庆元九年四月九日子时二刻,卒于景瑞六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
“索一刀,生于……”
……
“钟震?那不是我吗?那个出生日期也是我的!”
看着灵位上浮现的血字,一名男子惊疑不定道。
“龚祥照……是我!”
“我是余独在……”
“我……我叫索一刀……”
“那些灵位上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的名字,还有出生年月?”
“你们看我们名字后面的名字后面,还有死亡时间!淳化五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景瑞六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那不就是今天吗?”
第六百九十七章 诡异的死亡方式
“那不就是今天吗?”
此话一出,祠堂一瞬变得静寂如死,所有人只觉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心底生起。
灵位上的年号不同,是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与地方,换算过来,就是今天。
“还……还有,未时一刻……不就是现在吗?”
死寂中,有人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
闻言,所有人的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脸色惨白。
“走,离开这里……”
压抑恐慌的气氛之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放弃了祠堂的宝物,转身向外逃去。
相比于宝物,还命更重要一些。
只是那人刚掠至门口,脑袋忽如西瓜,无声炸开。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诡异,祠堂内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距离门口稍近的几人,被鲜血溅了一脸,吓得尖叫了一声。
也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惊悚与骇然。
那人的脑袋,从咽喉往上,全部消失,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其断裂的脖颈上,直直矗立着一个灵位,就如那个灵位,取代了对方的脑袋一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灵位上,赫然写着对方的名字与生卒年月。
“钟震,生于灵丰三年五月十二日丑时三刻,卒于淳化五年三月三日未时一刻”
“怎么可能?那块灵位不是在方斧身上吗,怎么会出现在钟震的脑袋里?”
脑袋炸开之人,正是钟震;而方斧,则是那名全身长满灵位的大汉;
“不见了,钟震那块灵位,不见了!”
众人迫不及待地看向大汉,可更诡异的是,大汉身上那块钟震的灵位,早已不见了踪影。
或者换句话说,钟震脖颈上的灵位,正是先前大汉身上的灵位,只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钟震的脑袋里。
如果大汉身上的灵位,真的出现在钟震的脑子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那些对应着自己的灵位,最终也会出现在他们脑子里?
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会如钟震一样,脑袋炸裂。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中皆生出莫大的恐慌。
“又有灵位消失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骤然而起的惊呼声,再度将众人拉扯回了现实,急忙看向大汉。
只见大汉身上,那块写着龚祥照的灵位,逐渐变得虚幻,然后消失不见。
“我的……”
看到那块写着自己名字的灵位消失不见,龚祥照先是脸色微变,但旋即便恢复震惊,面对众人的目光,停了停胸膛:“我告诉你们,我龚祥照从来就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我就不信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就炸裂开来,鲜血飞溅。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块灵位。
他的灵位。
见状,祠堂内的所有人,脸色惨白。
钟震的死亡,即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当大汉身上对应着他们的灵位消失时,就是那块灵位出现在他们脑子里的时候。
同时,也是他们的死期。
“娘的,所有人一起上,毁了这些灵位,否则我们都得死!”有人大喊了一声。
既然无法逃,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擒贼先擒王,毁了这些灵位再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生死关头,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全力向大汉以及大汉身上的灵位攻去。
“噗……”
“噗……”
刀芒剑气落下,鲜血飞溅,大汉身上顿时多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偏偏未伤到那些灵位分毫。
那些灵位仿佛虚幻一样,刀芒剑气落下之时,径直穿过了那些灵位,落在了大汉身上。
“啊……”
就在此时,早已没了生命气机的大汉,忽然睁开眼睛,如似被伤到的活人一样,痛呼一声。
“啊……”
“啊……”
“啊……”
声音入耳,祠堂内的所有人,竟于一瞬感受到了刀剑加身的痛楚,就仿佛砍在大汉身上的刀芒剑气,砍在了他们身上一样,皆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身虽无伤,却感同身受。
这时,大汉身上又有数块灵位缓缓消失。
随着灵位消失,灵位所对应的两人,如先前的钟震、龚祥照一样,脑袋炸开,灵位矗立。
“完了,怎么办,我们死定了……”
逃又逃不了,灵位又无法毁灭,所有人都有些绝望。
“啪啪……”
绝望之际,又有两人的脑袋破裂,露出其间的灵位。
“啊……”
“我不想死……”
两人的死,终于让剩下的寥寥数人崩溃,争先恐后地向祠堂外冲去。
只是他们刚冲出祠堂,脑袋便如水囊,破碎开来,只余一块块灵位,矗立在他们脖子上,缕缕鲜血,顺着灵位淌落。
人虽死,脑虽开,人却未倒,就如他们以灵位为脑袋,说不出的诡谲与邪异。
叶青、土夫子、上官红巾等人赶来时,就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背后一凉。
“那……是什么东西?”
旋即,他们就注意到了祠堂内那些脑袋破碎、脖子上矗立着灵位的尸体以及那个全身插满灵位的大汉。
当他们看到那个全身插满灵位的大汉时,那个大汉竟也慢慢抬起来了头,似是望向祠堂外,望向叶青他们等人。
不仅如此,祠堂内那些没了脑袋、只有一块灵位之人,也慢慢转身,以灵位正面,对着门外。
明明那个大汉已经死去,两个眼眸也被两块灵位刺穿、占据,鲜血淋漓;明明那些人已经没了脑袋,只有一块灵位,但偏偏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在看他们;
他们,都在看他们!
“叶少……少侠,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土夫子咽了口唾沫,惶惶不安道。
叶青没有言语,双眸漆黑如墨,深邃无垠,紧紧盯着祠堂内全身插满灵位的大汉和那些没了头的死人,嘴唇微微有些发干。
不仅是因为那个全身插满灵位的大汉,也不仅是因为那些死去之人,而是因为他看到,那个祠堂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所有人仿若阴魂,缥缈虚幻,双目泣血,死死盯着他们,脸上满是怨毒和仇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阴魂,伸出淌血的手指,在大汉身上一个空白的灵位上,写下一个人名,写下生卒年月。
写好之后,阴魂从大汉身上拔出那块灵位,在拔出时,叶青甚至能听到大汉痛苦哀嚎的声音。
下一刻,阴魂抱着灵位,诡异出现在祠堂外一人身前,伸手捏住他的脑袋。
而整个过程,被捏住脑袋之人,毫无所觉。
然后,他的脑袋,就如西瓜一样,炸裂开来。
待捏碎对方的脑袋后,阴魂将手中的灵位,放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望着那块灵位,阴魂咧开嘴,笑了起来。
祠堂内所有的阴魂,尽皆笑了起来。
眼中,流下猩红的血泪。
第六百九十八章 看不见的诡怪
“怎么回事?”
“我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些灵位上?”
“我的也是!”
忽然有人无端死去,而他们的名字也无故出现在大汉身上的灵位上,纵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众人,亦觉得脊背生寒,毛骨悚然。
毕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娘的,什么鬼玩意儿,老子不玩了,告辞。”
“对,先离开这里再说!”
一些人感觉到不妙,立即抽身离去,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他们离开时,他们的身后,无端多了一个虚影。
而那些虚影手中,抱着一块灵位。
他们自己的灵位。
“叶……叶少侠,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土夫子看向叶青道。
“走不了的。”叶青缓缓道。
“叶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红巾秀眉紧蹙。
只是还不等叶青开口,便见那些离开之人,还未走多远,就如先前那些人一样,脑袋无声炸开,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这……”
见状,土夫子双目圆睁,面无人色。
上官红巾同样挑了挑眉,腰畔握着双刀的手指颤了颤,昭显了内心的不平静。
继而上官红巾看向叶青,怀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不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我可没这种本事。”
对于上官红巾的怀疑,叶青并未生气,解释道:“不是我不让你们走,而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走。”
“有人?什么人?”闻言,土夫子打了个寒颤。
“你们难道看不见吗?祠堂里面,到处都是人,很多很多的人!”叶青的目光,从祠堂的方向,慢慢朝上官红巾的方向移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祠堂内走了出来,正朝上官红巾走去。
事实也是如此,一个虚影,抱着上官红巾的灵位,向她走去。
但在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眼中,则只见叶青看着空气,一点一点地移向上官红巾的方向,说不出的怪诞与荒谬。
但除了怪诞与荒谬,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
上官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人朝你过去了。”
叶青眼眸微眯,提醒道。
“装神弄鬼。”
上官红巾先是冷哼一声,而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按在刀鄂上的拇指微动,长刀向前推出一寸。
只一寸,方圆数丈之内,霎时被磅礴的刀意所覆盖。
而那个抱着灵位的虚影,恰位于刀意覆盖范围之内。
磅礴凛冽的刀意,纵然是叶青也觉得遍体生寒,但那个虚影却仿若不觉,仍旧不紧不慢地向上官红巾走去。
“杀不死吗?”
见状,叶青眉头一挑,提掌为刀,遥遥斩下。
朵朵红莲从天而降,刀意所覆盖的方圆,瞬间被一分为二。
一同被一分为二的,还有那个虚影。
“啊……”
虚影惨叫一声,被红莲业火所覆盖,瞬间化为虚无。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虽然没有看到什么被斩杀,却明明白白听到了那声凄厉而充满怨毒的惨叫声。
“真的有东西?!”
上官红巾疑惑道:“为什么你能看见,而我们却看不见?”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叶青耸了耸肩,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但偏偏他就是能看到,而且他也没觉得那些虚影,有多么难杀。
忽然,叶青双眸微眯,看向祠堂。
或是因为他杀了那个虚影的缘故,只见祠堂内那些虚影齐齐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仇怨。
然后,那些虚影尽数围拢到大汉身边,伸出淌血的手指,在灵位上书写起叶青的姓名与生卒年月来。
整个书写过程中,那些虚影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的头扭转一百八十度,有的脖子伸得极长,几乎挨着了屋顶,有的头挤压在一起,几乎都变了形……看起来,极为渗人。
“叶……叶青?少……少侠,那是你的名字吗?”
而土夫子和上官红巾眼中,祠堂内那个大汉的灵位上,全部出现渗出殷红的鲜血,鲜血化为两个字:叶青。
那种景象,着实有些诡异渗人。
继而,两人眼中那些灵位缓缓消失不见,只余那个死去的大汉抽搐哀嚎着。
土夫子和上官红巾看不见,但也是却看得分明,那些虚影在写完叶青的生卒年月
后,从大汉身上拔出灵位,涌出祠堂,向他走来。
那些虚影排着队,抱着灵位,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叶青走来。
纵然是看不见虚影的土夫子和上官红巾两人,亦觉得全身冰冷,毛骨悚然。
“是那些东西来了吗?!”
上官红巾双腿微屈,握着刀的双手青筋毕现,刀未出鞘,周身已是刀意弥漫。
“不错。”
声音未落,叶青已经悍然出手,无数红莲飘落。
业火化红莲,洗孽得往生。
业火红莲刀之下,那些虚影,仿若毫无反抗之力,尽皆化为飞灰。
只是下一刻,又有无数虚影,抱着灵位,从祠堂内涌出,一如既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他走来。
叶青毫不犹豫,仍旧一式业火红莲刀斩落,那些虚影即刻化为飞灰。
然而,叶青却不由皱了皱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波虚影比先前那波虚影难杀了一些。
思索之间,又有无数虚影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叶青来不及多想,提掌为刀,与那些虚影厮杀在一起。
不过,那些虚影愈杀愈多,源源不断,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最麻烦的是他先前的感觉没错,那些虚影越来越强。
最开始,他杀那些虚影,几如砍瓜切菜,但现在已然觉得有些麻烦。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难缠?”
叶青眉头紧锁,已经有了逃跑的打算。
这些玩意儿越杀越多,越杀越强,再杀下去,鬼知道会发生何事,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而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由于看不到什,自然也帮不上忙,所以退到了一旁,看着叶青和空气斗智斗勇。
“上官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帮忙?”土夫子道。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怎么帮?”上官红巾不耐烦道。
叶青先前在麦田帮了她一次,她说过欠对方一命,自然是真心实意,所以从未想过独自离开,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忙,还对方一个人情。
可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她却偏偏看不见,也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着实让他憋屈不已。
第六百九十九章 幽祠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凭什么他能看见,我们却看不见?会不会与祠堂内那个鬼玩意儿有关?我去宰了他!”
说做就做,身影一闪,上官红巾就向祠堂掠去,人在半途,拇指轻挑,腰畔的双刀出鞘,磅礴的刀意化为两条雪白蛟龙,斩向祠堂内全身插满灵位的大汉。
恐怖的刀意,直接将那个大汉绞碎。
但下一刻,上官红巾却闷哼一声,脸庞一瞬变得狰狞扭曲,全身气机紊乱,栽倒在地上,身体抽搐。
“上官姑娘……”土夫子惊呼了一声,急忙上前,将上官红巾拖了回来。
叶青自然也注意到了上官红巾的举动,事实上他原本也有这种计划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施行,就被上官红巾抢先了。
不过现在看来,貌似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他看到,祠堂内那些被上官红巾搅碎的血肉,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之下,复又慢慢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肉球。
肉球之上,仍旧插着一块块灵位。
而那些虚影,同样未受到任何影响。
反倒是上官红巾遭受了重创。
在他的感觉中,上官红巾在搅碎那个大汉后,仿佛于刹那遭受了难以言喻的疼痛与苦楚,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好在,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啊……哈……痛死老娘了!”
一旁,上官红巾忽然重重喘了口气,醒了过来,爆了句粗口。
“上官姑娘,你没事吧!”土夫子急忙问道。
“你看老娘这样子,像是没事吗?”上官红巾道:“可痛死老娘了。”
她在以剑意将那个大汉搅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痛楚袭来,就如全身的骨骼、血肉,被寸寸碾成肉泥一样,差点儿没把她活活疼死。
“对了,那玩意儿死了没有?”上官红巾问道。
“没有,那东西好像杀不死。”土夫子慢慢回答道,似若有所思。
“呃……那老娘这苦不是白受了?!”
上官红巾气得骂道:“看不见,又弄不死,这究竟是一群什么玩意儿?难不成要老娘拆了那座祠堂不成?”
“拆祠堂?对了,拆祠堂!”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土夫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向叶青喊道:“叶少侠,别和那些东西纠缠了,那些东西杀不死的,赶紧拆了那座祠堂。”
“祠堂?”
已经萌生退意的叶青听到土夫子的话,也没犹豫,大袖横拍,如击中流,密密麻麻的虚影,被震飞出去一大片。
继而,叶青趁机跃起,掠向祠堂,人在半空,一掌按下。
“嗡……”
虚空颤鸣,魔气滚滚,一个布满魔纹、硕大无朋的魔手,携可怕的威势从天而降。
“通幽魔手”
这是《通幽大法》中的招式,名通幽魔手,以魔气聚魔手,罡气越雄浑,精神越强大,所凝聚的魔手威力也就越大,若是修炼至极致,甚至摘星拿月,打碎九幽。
叶青此举,仿佛触碰到了那些虚影的逆鳞一样,所有虚影张嘴,无声咆哮,向叶青扑去。
而那座祠堂,也如似活物一样,微微扭曲晃动起来,一条条透明巨大的触手,从祠堂中伸出,迎向空中的魔手。
“轰……”
两者相触,魔手被摇曳的触手抽得四分五裂,但整个祠堂亦震颤不已,触手乱舞。
而那些虚影,在祠堂震颤时,亦仿佛受到重创,齐齐愣在原地,更有不少虚影无声消散。
“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座祠堂本身,有意思。”
叶青一拳递出,将那些涌向他的虚影打碎,看着眼前的祠堂,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若非土夫子的提醒,他一直以为那座祠堂,和村子里所有的房屋一样,只是普通的建筑物。
毕竟,他先前没有在这座祠堂上感受到任何诡异的气息。
“哈哈哈……我猜对了,幽祠,这是幽祠。”
土夫子虽然看不见那些无形触手和虚影的变化,却能看到破碎的魔手,感觉到祠堂上空扭曲、可怕的气息波动。
“幽祠?什么是幽祠?”上官红巾好奇道。
“所谓人祭鬼,是谓灵祠;人祭人,是谓生祠;鬼祭人,是谓冥祠;鬼祭鬼,是谓幽祠。”
土夫子向上官红巾介绍道:“鬼祭鬼化幽祠,乃为无常诡怪,虽为无常,但却诡异无比。幽祠平时看上去与祠堂一样,人之所不觉,幽祠有灵,名幽灵,常人不可见。”
“幽灵不可见,即不可杀,能杀人于无影无形;唯有气血旺盛、阳刚浩大、心思澄澈、无畏无惧之辈,方能看到幽灵。”
“而唯有看到幽灵,方能对幽灵造成伤害,但只要幽祠不毁,幽灵便无穷无尽,且与幽灵厮杀,耽搁的时间越久,幽灵的实力就会越强。”
“幽祠?幽灵?不可见,即不可杀,好诡异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上官红巾道。
“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从未亲眼见过,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土夫子回答道:“正是因为幽祠如此诡异,若不知晓幽祠的底细,根本无法消灭幽祠,所以虽为无常诡怪,但幽祠比一些天灾诡怪还要难缠。”
“当然,若是知道了幽祠的底细,那幽祠就不算难对付,这也是幽祠为无常诡怪的缘由。”
当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幽祠极为罕见,知道幽祠底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若非他常年与各种古城大墓打交道,见过不少遗失的古籍文献、逸闻奇事,他也不会知道幽祠之事。
所以,常人遇到幽祠,只有死路一条。
“按你的意思,想要解决这些看不见的幽灵,只有毁掉那座幽祠就行了?!”上官红巾站了起来,看着那座祠堂,有些兴奋道。
“按书中所言,的确是这样。”土夫子回了一声,奇怪道:“上官姑娘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上官红巾咬牙切齿道。
先前幽祠摆了她一道,差点儿没让她活活痛死,现在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要是不砍上它一刀,如何泄她心头之恨?
她上官红巾,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无论是人,还是诡怪,皆是如此!
abc
第七百章 斩幽祠
上官红巾向前跨出一步,两只手,分别搭在腰畔的两柄刀上。
右手正握,左手反握。
然后,上官红巾再向前迈出一步,双刀同时出鞘。
右手握刀,由上而下斩落;
左手提刀,自下而上撩起。
两道雪白色的刀芒,怒吼咆哮,化作龙蛇,一上一下,斩向幽祠。
上官红巾虽是女子,但这两刀,气势雄浑,壮阔波澜,颇有不输世间男儿的胸怀和气魄。
一上一下两刀芒,上有九天蛟龙落人间,下有龙蛇起大陆。
刀芒之下,幽祠也似感受到了危机,无形透明触手乱舞,抽向天上那一刀。
而那些虚影,亦不再纠缠叶青,而是围绕于祠堂四周,密密麻麻,恍若人山人海,似要挡住地上那一刀。
“轰……”
无形轰鸣声中,天上那一刀,斩开无数触手,但在触手的拦阻之下,刀芒也渐渐势弱,在临近幽祠顶端时,堪堪消失不见。
地上那一刀,起于陆,行于地,无数虚影被刀芒撕裂,可刀芒虽利,却于人山人海的虚影前,待及幽祠前时,已是强弩之末,是不能穿鲁缟。
上官红巾波澜壮阔的两刀,似都无功而返。
但上官红巾却并不觉失望,反而收刀而立,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上当了。”
是的,幽祠上当了。
因为此时,已有一道人影,顺着上官红巾于人山人海间撕裂的口子,到了幽祠门前。
人影,自然是叶青。
上官红巾那两刀,只是一个诱饵,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幽祠的注意力,为叶青创造机会。
叶青方才是那个杀手锏。
虽然事先上官红巾并未与叶青商量沟通,可当上官红巾出手之时,叶青就已明白了她的打算与计划,所以在上官红巾的刀芒消散后,他就出现在了幽祠之前。
叶青的出现,让幽祠愤怒不已,亦让幽祠感受到了危机。
无数幽灵争先恐后地从门口挤出,或是因为数量太多,幽灵之间相互挤压、融化,仿佛一团肉球,狰狞而可怖,堵在门口。
但叶青却似视而不见,抬手,握拳,递出。
千军万马于身前,孤身一骑当破之。
“破阵……”
一声轻响,那些堵在门口的幽灵,脆如纸糊,被一拳洞穿。
而后,拳势不竭,轰在幽祠的门框上。
天地先是一寂,继而骤起波澜,幽祠扭曲震颤,荡开层层涟漪,透明触手齐齐崩碎,无数幽灵哀鸣消失。
幽祠之上,肉眼可见,绽开无数裂痕,裂痕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哈哈,好,干得漂亮。”
见状,上官红巾喜笑颜开:“继续。”
“好,那就继续。”
叶青自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收拳半尺有余,在幽祠复苏之际,再是一拳递出。
半尺藏风雷,拳出撼昆仑。
这一拳之下,门框与半堵墙,径直被一拳击塌。
然后,叶青收拳,以臂为轴,反手擂在祠堂内的一根石柱上,石柱直接断为两截。
墙壁倒塌,石柱断裂,幽祠摇摇欲坠,碎裂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庞,哀嚎惨叫。
“哈哈……好,换老娘来。”
上官红巾也来了兴致,或者说她早就在等这一刻,陡然飞掠至幽上空,双刀交叉,十字斩下。
这一次,幽祠没有任何抵抗,其屋顶,仿若豆腐,直接被十字刀芒斩开两条交叉的口子。
“畅快。”
上官红巾刀势不停,落下之际,双刀旋转,刀光如雪花,纷纷扬扬,本就残破不堪的幽祠,宛如纸张,四分五裂。
“哈哈……舒服,总算出了口气。”
待到幽祠彻底倒塌后,上官红巾方才落地,收起双刀,得意大笑了几声。
刚笑了几声,就见位于废墟中央的叶青,抬脚跺下。
“轰……”
一股劲力以叶青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出,所过之处,青石、瓦砾尽皆化为齑粉。
“你这是……”上官红巾的笑声戛然而止,古怪地看着叶青。
“以绝后患而已。”叶青笑着解释道,幽祠虽然已被上官红巾砍得四分五裂,但其实并未死。
所以,他就补了一脚,顺便再收个金色龙蛇符文,一举两得。
“这玩意这么难杀?现在死了吗?”上官红巾挠了挠头。
“已经死了。”叶青答了一声,继而向上官红巾和土夫子道了声谢:“这次多亏了上官姑娘和前辈,不然就麻烦了。”
“我可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土夫子的功劳,要不是他知道这玩意儿的底细,说不得我们都得栽在这里。”上官红巾收刀入鞘,爽朗道。
“咳咳……叶少侠和上官姑娘严重了,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两位的功劳。”土夫子急忙道。
他倒不是谦虚,而是实话,如果不是有叶青在,能看到幽灵,估计他早就死了,更别说认出什么幽祠了。
“前辈谦虚了。”叶青笑了一声:“好了,先不说这些,幽祠已灭,想来这个村子已无危险,大家不如先四处看看,还有什么机缘可寻。”
“也对。”
“有理,有理!”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眼睛一亮,他们先前还没来得及搜完整个村子,就有不少人涌入了村子,分了他们一杯羹,后来又被祠堂这边的动静所吸引,基本上没寻到多少好东西。
现在好了,幽祠一下子就将那些涌入村子的人杀了个七七八八,不仅没人跟他们抢东西了,更给他们送了一份横财。
毕竟,能进入这里的人都不弱,他们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这对于他们提升实力、在这个地方安身立命,意义重大。
然后,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极有默契地将幽祠附近的几具尸体留给叶青,两人则在稍远处的几具尸体上搜刮起来。
其中,上官红巾的动作尤为娴熟,一摸一挑,尸体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就全到了她手中,显然诸如此类的事情她以前没少做过。
当然,土夫子也不比上官红巾慢多少。
搜完尸后,两人还颇有经验地将尸体烧成灰烬,挫骨扬灰。
片刻后,两人就消失在村子中。
两人离开后,叶青先将地上的那些尸体搜刮一空,以幽冥鬼火将尸体焚为飞灰,然后继续在附近搜寻起来。
他倒不是想找什么诡器、宝物,而是想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否与魔君传承有关,若是有关的话,魔君传承又在哪里?
毕竟,他来此地,是一方面是为了突破境界,成为宗师;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魔君传承。
此两事,才是重中之重。
只可惜,他将整个村子转了一圈,并未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
第七百零一章 死去的圣人
“两位在村子里可有什么发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村口,叶青看着和上官红巾、土夫子两人,开门见山道。
“什么都没有发现。”土夫子摇了摇头。
“我也没发现。”上官红巾道:“不过这个地方肯定与魔君离恨天有关。”
“上官姑娘为什么这么说?”叶青眸光微眯。
“嘁……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装了,外面为了抢夺魔君离恨天的令牌,都杀得血流成河了,老娘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一块魔君令,进入了这里,所以这里肯定与魔君有关,或许有魔君的传承也说不定。”
上官红巾抱着手臂,冷笑了两声:“别告诉我们你们不知道?”
“呵呵……确实如此。”土夫子咳嗽了两声,他和六指公也是适逢其会,趁乱抢了一块魔君令,进入了此地。
“血流成河?”叶青挑了挑眉,也没多少意外,他进入死海前,外面就已乱象初显,不出意外的话,魔君令与魔君传承的事情,肯定会泄露出去。
事关魔君令,血流成河,也就不奇怪了。
“这么说,上官姑娘和前辈,都是为了魔君传承而来了?”
“是也不是。”上官红巾坦然道:“魔君离恨天何等风流人物,他的传承,我自然想要。”
“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魔君传承那种东西,可不是我能肖想的,也轮不到我去肖想,我来这里,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碰碰运气,喝一些那些大人物手指缝里流出来的汤汤水水,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姑娘好气魄。”叶青赞了一声,这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什么气魄不气魄的,你还不如说我有自知之明呢?”上官红巾嗤笑了一声:“倒是少侠你,怕不仅是为了一些汤汤水水而来吧?”
“正如上官姑娘所言,魔君传承,人人向之,能得最好,得不到,我也不强求。”叶青笑道。
“哈哈,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行合作,毕竟这里危险重重,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相互合作的话,于你我而言都大有裨益。”
上官红巾笑道:“至于魔君传承,见与不见,得与不得,你我各凭造化吧!”
她选择与叶青合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叶青很强,强到他甚至都有些看不透对方,但从对方先前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像是邪魔恶人或居心叵测之辈,所以可以合作一下。
“也好,合作愉快。”叶青点了点头,多个人多份力量,他倒是不介意,然后他又看向土夫子,道:“前辈呢,有何打算?”
“我自知实力有限,但见识还算广博,叶少侠和上官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自然愿意跟随。”土夫子急忙道。
“前辈谦虚了,有前辈帮忙,自是我们的荣幸。”叶青笑道。
“多谢少侠,多谢上官姑娘。”
土夫子感激道:“另外少侠不必称我前辈,折煞小老儿了,以后少侠直呼小老儿的名字即可,或者若是不弃,称呼我一声土翁也行,道上的朋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那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土翁了。”叶青从善如流道。
“呵呵,少侠怎么称呼都行。”土夫子笑道。
“先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该去哪儿?”上官红巾插话道。
“我也不知。”叶青摇了摇头,看向土夫子道:“土翁你不是擅长风水堪舆、望气探位吗,不如为我们指条明路?”
“明路不敢当,小老儿只能尽力一试。”土夫子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唯独一些见识和风水堪舆之术还拿得出手,现在是他展现自我价值的时候,自然不敢怠慢。
土夫子先是寻了一处较高的地形,取出一个圆形罗盘,一指点在罗盘中央,罗盘青光大作,于空中形成一幅五行八卦、风水堪舆图。
然后,空中有风生云起,五行八卦、风水堪舆图不断变幻,出现无数玄妙的景象。
此即为风水堪舆中的定势测位。
当测好方位后,土夫子收起罗盘,以灵符洗目,左眼变得漆黑如墨,不见眼白,右眼则恰恰相反,只见眼白,不见瞳孔,看向远处。
这是土夫子修炼的一门瞳术,名辨气术,可见山河之相,明风水之势,观六气之辨。
“啊……”
只是熟悉后,土夫子忽然惨叫一声,眼中流淌出猩红的鲜血。
“没事吧?!”
叶青和上官红巾上前,扶住土夫子道。
“我没事。”
片刻后,土夫子才慢慢睁开眼睛,只是此时土夫子的双眼红肿不堪,瞳孔中的血管破损,流淌出殷红的血泪。
土夫子摸索着,从袋子中取出一个木盆,说来也怪,木盆原本空无一物,可当置于地上时,里面便多了一盆清水,清水中灵气内蕴。
土夫子急忙以清水濯洗双目,数息后,土夫子方才抬起头,舒了口气。
此时他的双眼虽然仍旧红肿不堪,眼中布满血丝,却不如先前那般可怖。
“没事吧。”叶青问道。
“没事,多谢少侠关心。”土夫子拱了拱手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上官红巾开口道。
土夫子沉默了一下道:“我在东北方向,看到了一片紫气。”
“紫气?紫气不是祥瑞之兆吗?你为何会双目流血?”上官红巾疑惑道。
“不错,紫气乃是祥瑞华贵之兆,但那片紫气,祥中藏凶,且我在其中,依稀看到了一个伟岸无穷的圣人。”
“圣人?”叶青和上官红巾双目圆睁。
“是,绝对是圣人。”
土夫子似实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只是……只是那个圣人没有头颅。”
“所以我猜测,那个地方,有一个死去的圣人。”
“死去的圣人?”
叶青和上官红巾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圣人者,超凡入圣,陆地神仙者也,可以说是真正站在天下最顶端的那一群人,摘星拿月,移山填海,覆手为之,几与神仙无异。
当然,几与神仙无异,但终究不是神仙,所以圣人也有生老与寂灭,也有横祸与劫数,但一般来说,若非天人五衰,自然终老,圣人很难死亡,尤其是为他人所杀。
可现在土夫子却说,这里有一尊陨落的圣人,他们怎能不震惊?
最可怕的是,那尊圣人,不是自然终老,而是被人所杀。
因为,那尊圣人,没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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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血月下的死亡之舞
“你们说,那尊圣人,会不会就是魔君离恨天?”
数息后,上官红巾舔了舔嘴唇,慢慢开口道。
“不可能!”叶青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魔君何等人物,怎么会被人砍了脑袋?”
土夫子也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是魔君。”
“那如果不是魔君的话,又会是谁?”上官红巾疑惑道:“他的头,又是被谁砍掉的,会不会是魔君做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叶青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怎么样,去不去?”
“圣人啊,还是陨落的圣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怎么样我都要看看!”上官红巾兴奋道。
土夫子想了想道:“圣人陨落之地,天地造化之处,那里肯定有难以想象的机缘与造化,既然遇到了,当不应错过。”
“虽然大家都同意,但我还得提前说一句,圣人陨落之地,自然有大机缘与大造化,不过大机缘与大造化,也可能意味大凶险,此一去,福祸难料。”
叶青看向两人,郑重道:“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吗?”
“这我当然知道,没什么好考虑的。”上官红巾摆了摆手。
“多谢少侠提醒,小老儿会小心的。”土夫子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叶青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离开村子后,三人按照土夫子的指点,向那处圣人陨落之地赶去。
“天这么快就黑了吗?”
三人离开村子后没多久,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自他们进入此地以来,才过了两三个时辰,按理说现在应该还是白天,但这里的天却暗了下来,只能说明此地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步。
天暗的很快,片刻前,还是艳阳高照,但盏茶后,就已是红霞漫天,且天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随着天色黯淡,这方天地慢慢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天空中,云霞变幻,似有仙女翩跹如舞;
地面上,阴影蠕动,如有猛兽隐藏蛰伏;
从林中,树影摇曳,仿有妖魔嬉笑打闹;
雾气里,清风呜咽,若有诡怪哭泣呓语;
……
一股诡异、怪诞、压抑、混乱的气息,于天地间荡漾开来。
如果说,这里的白天,是寂静如死的话,那么这里的夜晚,便是群魔乱舞。
“都小心一些。”
叶青看着天地变化,沉声叮嘱了一句,他竟然于这方天地间,感到了一丝恶意和恨意。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应了一声,事实上就算叶青不说,他们也不敢大意。
“看,月亮出来了。”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云霞未落,但天地已经彻底暗了一下,一轮红色的弯月,跃出云霞。
“红色的月亮?月红如血,弯如镰刃,这是九煞九凶中的一种,乃大煞大凶之兆。”
土夫子看着空中的弯月,凝重道。
空中的弯月,红艳似血染,殷红粘稠的月光洒落而下,映照得整个天地一片血红,透着一种不祥和诡异。
尤其是弯月周围的朵朵云霞,那些云霞本来红艳喜人,颇为吉祥喜庆,云霞变幻间,有仙女若隐若现,美不胜收,可随着弯月升起,那些云霞仿佛被鲜血浸染,变得殷红而深沉。
那些仙女,亦不如先前那般温柔动人,而是面露狞笑,双目泣血,于血月之下翩翩而舞。
那种舞蹈,充满魅力与诱惑,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可纵然知道诡异与危险,但叶青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些于血月下起舞的仙女,挪不开眼睛。
不知不觉之间,叶青竟深深沉浸其间,对月而舞。
不仅如此,一旁的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也是如此。
或者说,不仅是他们三人,这片天地间,所有看见血月、看到月下起舞的仙女之人,都开始对月而舞。
只见叶青的身体,时而弯折如大弓,时而扭曲如麻花,时而拉伸似长枪……那种动作,惊悚而夸张,扭曲而邪恶,但偏偏却又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叶青虽然没学过舞蹈,但却是习武之人,更是炼体武者,体魄的柔韧性、强度比之普通的习舞之人强了何止百倍千倍,可随着舞蹈,叶青的身体、脸庞逐渐呈现一种不同寻常的血红,这是因为肌肉挫伤、血液逆流、筋骨断裂而出现的症状。
叶青已是如此,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舞蹈,土夫子的肢体已经呈现不同程度的扭曲,肌肤、毛孔间,渗出殷红的鲜血,鲜血渗透了衣服,整个人仿佛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
相比之下,上官红巾的情况要稍好一些,毕竟上官红巾实力更强,且身为女子,身体的柔韧性更好一些。
不过纵然是好,也极为有限,上官红巾的身体,已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体内不少筋骨随着舞蹈而扭曲、碎裂。
可纵然如此,叶青、上官红巾、土夫子三人却仿毫无所觉,亦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仍旧对月而舞。
不仅是叶青三人,血月之下,无数人对月而舞。
有人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有人折断了自己的脑袋;
有人弄碎了全身的筋骨;
有人还活着;
有人已经死了。
但所有人,无论是活着之人,还是死去之人,此时此刻,都在血月之下,跳着舞蹈。
无声,而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于血月下独舞的叶青,双眼忽然变得漆黑如墨,跳舞的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刻,叶青眼中爆射出璀璨的光芒,周身荡开一阵恐怖的气浪,嗡鸣作响,与此同时,叶青也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等清醒过来,叶青方才觉得全身无处不痛,就如一块抹布,被人拧来折去一般,全身有好多骨头、经络都断了,肌肉、血管破裂。
但偏偏,他对先前的事情,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不过,没有记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因为他眼前,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
看着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跳着怪异而扭曲的舞蹈,看着两人身上渗出的鲜血和凄惨的情况,叶青便大致明白了自己身上的伤势,是从哪儿来的了。
跳舞能把自己跳得七孔流血,也没谁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就真要把自己给跳死了。
第七百零三章 推测
叶青屈指叩下,如叩天门。
魔念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侵入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的识海,魔念入识海,忽化作一尊无穷伟岸的虚影。
虚影伸手一拂,天地起狂风,无形诡秘之力,瞬被吹散。
偏偏待狂风至上官红巾与土夫子的阴神上时,狂风作细雨,温柔拂过两人的阴神,未伤及两人阴神分毫。
当叶青收回手指时,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亦于一瞬清醒过来。
“嘶……好疼……”
清醒的一瞬,上官红巾痛呼一声,步履踉跄。
土夫子则一声未吭,如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全身都是伤?”上官红巾疑惑间,叶青已经出现在土夫子身边,在土夫子倒下去之前,伸手扶住他,将一颗疗伤丹药,喂入他的口中。
“他没事吧?”上官红巾也注意到了土夫子凄惨的模样,担忧道。
“伤得很重,但死不了,只是晕过去了。”叶青扶着土夫子靠在一旁的树上,叹了口气。
听到叶青的话,上官红巾松了口气,也从山河贝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
服下丹药后,上官红巾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身上的伤势也开始逐渐恢复。
“叶少侠,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我和土夫子会变成这样?”
“如果我说,是跳舞跳的,你们信不信?”叶青道。
“跳舞?”
上官红巾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谁家跳舞会跳得禁断骨折、七窍流血?
再者说,她上官红巾是会跳舞的人吗?你让她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打架杀人还行,跳舞?别逗了!
好吧,先不说她,再看看土夫子,都七老八十了,是像能跳舞的样子吗?
那跳起舞来,得多辣眼睛啊!
但待看到叶青郑重的神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我没开玩笑。”叶青认真道:“我们之所以会受伤,的确是因为跳舞,那种舞蹈扭曲邪异,动作夸张恐怖,违背人体极限,会挫伤折断我们的肌肉、筋骨,我们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那不是和天上那些仙女跳的舞蹈,一模一样?!”
上官红巾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些于血月下起舞的仙女:“难道说我们会跳舞,是因为天上那些仙女?”
“不要看!”
叶青制止了上官红巾:“我怀疑,我们之所以会跳那种诡异的舞蹈,是因为看天上那些仙女在跳舞的缘故,一旦目视那些仙女跳舞,就会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对月而舞!”
“不过,只要不看那些仙女跳舞,应该就不会有事!”
因为他清醒之后,没有再看空中的血月和那些跳舞的仙女,一直无事发生。
“真的假的?”上官红巾吓了一跳。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因为那轮血月的缘故。”叶青推测道:“先前我们陷入那种状态,对月而舞之前,是看着空中的血月和那些跳舞的仙女,所以我们之所以会对月而舞,肯定与这两者有关。”
“而考虑到我们所跳之舞和那些仙女所跳之舞一样,所以我更倾向于后者。当然,也有可能兼而有之。”
“上官姑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放心,有我在,可以确保上官姑娘无事。”
“让一个女人干这种事,你好意思啊,你怎么不试?”上官红巾翻了个白眼。
“我让你试,事是因为如果出了事,我能救你;可如果我出了事,你却不一定能救我!”叶青诚恳道。
他说的是实话,让他们陷入无知无觉、对月而舞的那种力量,无声无息,诡秘无形,不知不觉就能影响他人,且一旦陷入那种状态,就很难自主醒转。
幸亏他所凝聚的自在天魔阴神非同一般,再加上他这数日以来修炼《梦蝶真经》,魔念有了大幅提升,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自行醒转。
上官红巾跟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叶青说的的确没毛病,人家自己能醒来,而且还能让他们清醒,她却只能靠人家来救,她就是想反驳,也没底气啊!
“算了,我就不试了。”
上官红巾摆了摆手,眼睛一亮:“要不,等土夫子醒了,让他试试,我倒是蛮想看看他这老胳膊老腿是怎么跳舞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上官红巾!”
叶青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上官红巾,还有你想验证我说的话是假,想看土夫子跳舞是真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就不想看他跳舞吗?”上官红巾挑眉道。
“不想!”叶青笃定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已经看过了。”
“嘁……”上官红巾撇了撇嘴,继而又双眼放光:“其实,我更想看你跳舞,那肯定更有意思。”
“我想,是没机会了。”叶青耸了耸肩。
“嗯?”
忽然,叶青眉心一跳,一把抓起靠在树上的土夫子,就在他将土夫子提起来时,土夫子所靠的那棵树,从中裂开,就像一个怪兽张开了嘴巴,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
若非叶青眼疾手快,可能现在土夫子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上官红巾后知后觉,刀光一闪,将那棵树劈成两半,而随着那棵树倒下,其复又恢复了先前的形态。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看得分明,眼前的树明明就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树木,既非诡怪,亦非其他诡怪伪装而成的树木,可偏偏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着实令人不解。
“不太清楚,可能与空中的血月有关吧。”
叶青也摇了摇头,总感觉血月之下,这方世界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小心一些。”
“我这是怎么了?”
这时,被叶青提着的土夫子,也悠悠醒转。
土夫子本来受伤极重,但叶青给他服的也不是一般的丹药,乃是他在背山公那里购买的上好疗伤药物,尤善治疗身体外伤,可补气血,肉白骨、复筋骨。
那些舞蹈虽然怪异,跳下去会致人于死命,但所造成的伤害都是一些体魄上的伤害,于神魂无损,所以有了叶青的丹药,土夫子身上的伤势,几乎已经好了大半。
第七百零四章 身后的脚步声
“你啊,刚才跳舞了。”
上官红巾抱着手臂,调侃了一句。
“跳舞?这不可能!”土夫子一脸懵逼,我啥时候会跳舞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还有你身上的伤,也是跳舞所致。”
上官红巾将先前叶青告诉她的事情,向土夫子转述了一遍:“所以啊,要不是有叶少侠,你现在可能已经把自己给跳死了。”
“啊……”
土夫子根本没想到刚才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脸色惨白,心中后怕不已,急忙向叶青道:“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少侠以后若有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小老儿定当万死不辞。”
“客气了,既然答应了合作,我们自应互帮互助。”叶青风轻云淡道:“你先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伤势,等会儿我们继续赶路。”
“是,谨遵少侠所言。”
土夫子依言盘膝而坐,恢复起自身的伤势来,有叶青的丹药在,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土夫子身上的伤势就恢复了七七八八。
然后,三人启程,继续向那处圣人陨落之地赶去。
刚走了没多久,叶青三人就看到一人,正在跳舞。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相貌狰狞的大汉,只是此刻,这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对月而舞。
一个五大三粗、相貌狰狞的大汉,于月下起舞,本身就已经很诡异了,更诡异的是,那名大汉,已经死了。
是的,那人已经死了。
手脚、脊椎、脖子等全部已拧断,生机全无,可纵然如此,他却仍旧在跳舞。
那种感觉,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我们刚才,不会也这样吧?!”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相视一眼,皆觉头皮发麻,虽然先前叶青给他们两人描述过那种景象,两人也有些心理准备,可真当亲眼所见时,才知道他们先前脑海中所想之画面,不及眼前百分之一惊悚。
同时,两人对心中对叶青的感激更甚,若非叶青相救,他们可能已经步了眼前大汉的后尘了。
叶青审视了那个大汉一会儿,然后向对方走去。
“叶少侠……”
见到叶青的举动,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吓了一跳,不知叶青想干什么。
叶青没有理会两人,在那名大汉两步外停了一下,伸手一挑,对方的山河贝就落入了叶青手中。
取到山河贝后,叶青满意地点点头,退了回来。
“叶少侠,你这是做什么?”土夫子问道。
“摸尸啊,看不出来吗?”叶青收起山河贝,理所当然道:“反正他人都已经死了,这些身外之物留着也没用,我便替他笑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侠难道就不怕引起什么麻烦吗?”土夫子说道,他倒不是对叶青拿取大汉的山河贝有意见,而是怕叶青的举动,会引起某种可怕的变故。
毕竟,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放心,我救了你们都没事,从对方身上摸个东西而已,就更不会有事了。”叶青轻松道。
土夫子一愣:“……”好像说得还蛮有道理的。
“走吧。”
叶青绕过大汉,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红巾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此后一路上,三人又陆续见到了不少于月下起舞之人,但无一例外,对方都已经死了。
刚开始,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还觉得有些惊悚,但慢慢地,也就麻木了。
当然,那些人身上的山河贝等好东西,也都便宜了叶青。
到最后,就连一直心里打鼓的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也忍不住这种诱惑,加入了打劫摸尸的行列中来。
……
“踏踏……”
“踏踏……”
一片树林中,叶青、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三人正在快速前行,叶青实力最强,在前面开路,土夫子实力最弱,位于中间,上官红巾自然殿后。
血月之下的世界,静谧无声,只余三人踩踏在枯枝落叶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只是走着走着,上官红巾忽然停下,疑惑地看向身后,只是身后空无一物。
上官红巾皱了皱眉,回头继续赶路。
只是没走几步,上官红巾又一次停了下来,看向身后。
不过,身后仍旧空无一物。
“上官姑娘,怎么了?”
前面的土夫子察觉到上官红巾停了下来,疑惑道。
“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上官红巾开口道,这也是她不时停下,看向身后的原因。
她从先前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们走,对方走,他们停,对方停。
并且,最开始时,跟着他们的东西,好像并不多,但慢慢的,越来越多。
可偏偏当她回头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古怪得很。
“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没有啊,你身后除了一地的乱石头外,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眼花了?!”
土夫子看了看道:“这种鬼地方,的确很容易花眼,我刚才就看到一棵树上长出了人脸呢!”
“那可不是你眼花。”叶青也回首,道了一声。
“啊……叶少侠,你说什么?”土夫子脸色一变。
“石头?”
上官红巾则充耳不闻,仿佛想到了什么:“对,就是石头。”
刚才他们走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乱石,现在却满地乱石,明显不正常,只是由于山林中,石头太过稀松平常,所以她一时没往哪方面想,经土夫子提醒,才注意到了不对。
思绪转动间,上官红巾腰畔的长刀已然出鞘,砍向地上那些石头。
可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地出现在上官红巾身旁,屈指弹出。
“当……”
一声轻响,刀芒消逝,上官红巾落下的刀也戛然而止。
“为什么拦我?”
看着眼前的叶青,上官红巾不解道。
“看……”
叶青示意上官红巾看向地上,与此同时,地上那些石头如小人一样,长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仿佛受惊的小孩儿,四散奔逃。
眨眼间,那些石头就钻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这……这是什么东西?”土夫子吓了一跳。
“如你所见,是一些石头而已。”
叶青慢慢道:“只是这些石头长了腿,活过来而已。”
“一堆石头,长了腿,活过来了,还而已?这像话吗?”土夫子无语。
上官红巾则听出了叶青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只是普通的石头?”
“嗯,是普通的石头。”
叶青说道:“只是那些石头,可能在血月或者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变成了活物。”
“事实上,不仅是那些石头,你们仔细看一看,那些花草树木,都活过来了。”
“什么?”闻言,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同时一惊,仔细看向四周。
慢慢的,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儿。
第七百零五章 活过来的森林
只见一棵棵大树上,有一张张苍老的脸庞,若隐若现,慈祥地笑着;
只见一片片树叶,迎风而舞,或聚或散,沙沙作响,于枝头窃窃私语;
只见一颗颗碧绿青翠的果子,躲藏在绿叶间,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偷窥着他们;
只见一株株五颜六色的花草,在远处的树林中,嬉戏玩闹;
只见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花蕊绿叶上,翩翩起舞;
只见一个个泥土小人,在地上打着滚,撒着欢儿;
只见微风雾气中,有人影飘来荡去,呓语呢喃;
……
恍若,整个天地,整片树林,都似活过来了一样。
只是因为这些东西,身上没有任何诡怪阴邪气息,且十分隐蔽,故而先前他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经过叶青的提醒,他们才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叶少侠,这……这些都是诡怪吗?”
土夫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小心翼翼道,生怕声音太大,惊扰了眼前的小东西。
“不是诡怪。”
叶青肯定道:“你们所看到的这些东西,都只是普通的花草树木,山石露珠。”
“只是原先在我们眼中的死物,暂时活过来了而已,变成有生命、有灵性的活物,本质与诡怪还有所不同。”
“活过来了?”上官红巾看着眼前诡异、离奇的景象,道:“是因为空中那轮血月的缘故?”
叶青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你早发现了?”上官红巾看着叶青道。
“比你们稍早一些。”叶青道:“只是我看这些东西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提醒你们。”
“没有恶意?!”上官红巾皱眉道:“那刚才那些石头为何跟着我们?”
“他们可能只是想跟我们玩儿而已。”叶青想了想道:“那些石头,从我们走入这片树林开始,就跟着我们,他们如果有恶意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
上官红巾沉默了一下,她一直知道叶青很强,但没想到强大到这种程度,不仅体魄异于常人,就连精神力也比她们强,树林中的异
状,她和土夫子方才察觉了一点儿端倪,没想到对方竟已了如指掌了,就很离谱。
可她之前,从未在江湖上听到过这么一号人,她对于叶青的身份,愈发地好奇了。
“这也是你刚才阻止我的原因?”
“不错。”
叶青点了点头:“这些小东西,并未对我们产生恶意,若我们贸然动手,对他们产生敌意,极有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这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测,先前上官红巾对那些石头出手时,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敌意,是整座森林,对于上官红巾的恶意。
所以,一旦上官红巾杀了那些石头,便会引发整座森林的恶意与愤怒,到时候就麻烦了。
“当然,话虽如此,但大家都警惕些,万不可掉以轻心。”
“少侠说的是。”土夫子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好吧。”上官红巾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走吧,都警惕些,小心脚下。”叶青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深入树林,三人所见的一切也越来越光怪陆离。
有大如房屋的蘑菇,散发着幽幽蓝光,一只只小蘑菇在蘑菇伞盖上嬉戏玩闹,蹦来跳去;
有由水流凝聚而成的女子,于涓涓溪流上,翩翩起舞;
有绚烂多姿的花朵然然盛放,花瓣中,有小人儿奔走玩闹;
有凸起的山丘,大张着嘴巴,呼呼大睡,掀起阵阵气流风声;
或是发现叶青三人没有恶意、敌意,有些小东西,胆子竟然大了起来,向三人跟前凑来。
有阵阵微风,吹拂而过,微风中一些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围着叶青三人打转,咯咯笑个不停;
有朵朵蒲公英,从天而降,落在三人肩膀上,在他们肩膀上跳来跳去;
有株株结满火红果实、仿若小灯笼一般的小草,排成一排,走在他们前面,为他们照明;
有片片柳絮,在叶青三人的头顶飘来荡去,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有条条藤蔓,轻轻卷着三人的胳膊,摇来摇去,如撒娇的小孩;
刚开始,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还有些紧张,在那些小东西靠近时不由警惕异常,但慢慢发现那些小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过,走着走着,围绕着在他们三人身侧的那些小东西,忽如受到了某种影响或者惊吓,向一个方向飘去。
空中,清风呼啸,卷拂而去;
树上,枝叶作响,哗哗如浪;
地面,藤蔓蔓延,奔走如蛇;
“怎么回事?”上官红巾见状,疑惑道。
“不知道,可能是有人在树林中动手了吧。”叶青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却切实地感觉到了这座森林的怒意。
“走,跟上去。”
叶青脚步一点,就向前掠去,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十数息后,三人就弄清了引发森林变故的原因。
只见眼前,有六人正在抵挡周围那些花草树木的袭击。
六个人,三男两女,六人的实力都不弱,四人为通玄后期,两人为半步宗师,其中尤以一名须发皆白的中年男子为最。
中年男子年约而立,脸上长满麻子,留着一撮山羊胡须,气息阴沉,男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却须发皆白,头上长满了癞子,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看上去颇为丑陋。
虽然其貌不扬,但男子的实力却不弱,武器为一条染血的麻绳。
麻绳看上去与普通的麻绳一般无二,只是上面浸染着鲜血,荡漾着阴暗血腥的气息。
那条麻绳缠绕在中年男子的脖子上,两头如蛇一样,高高耸起,或扫或点或砸或摔,凡被麻绳触碰到的花草树木,都会枯萎凋零。
虽然六人的实力都不弱,但在那些花草树木的攻击却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花草树木,而是整座森林。
是整座愤怒的森林。
第七百零六章 倒霉的白麻子
只见那些原本温和、调皮、平和的花草树木,此时都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那些绿叶,化作可怕的绿色海洋,漫天飞舞;
那些枝丫,狰狞乱舞,仿若利剑,刺破长空;
那些藤蔓,从地面蹿出,如似阴狠的毒蛇;
那些石头,聚集在一起,化作高大狰狞的石巨人,力大无穷;
那些青草,好像灵蛇,随风舞动,或缠或绕,或割或刺;
那些花朵,花瓣摇曳,飘出一阵阵五颜六色的花粉,花粉剧毒无比,触碰到六人的皮肤,便红肿一片;
那些蘑菇,向四周裂开,喷出一粒粒的苞子,那些苞子落入地面,便长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小蘑菇,轰然炸开;
那些蒲公英,漂浮在六人身边,钻入六人的身体,迅速从皮肤毛孔间钻出根根绒毛;
……
这一刻,整座森林,都成了致命的武器;
这一刻,所有东西,都成了可怕的杀手。
纵然六人实力不弱,手段不俗,但在整座森林无穷无尽的攻击下,亦疲于应对。
“原来是白麻子啊,啧啧……真可怜!”
看着陷入苦战的六人,上官红巾啧啧讥讽了一声。
“你认识他们?”叶青问道。
“认识,不仅认识,还是老熟人呢!”
上官红巾冷笑一声:“白麻子,喏,就是那个满脸麻子、长得很丑的家伙。”
“那家伙是流窜于北漠一带的赤脚大盗,仗着半步宗师实力,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没有一点儿道义和人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牲。”
“那个女子,是白麻子的姘头,叫什么姚媚儿,江湖人称妖媚儿,水性杨花,滥杀无辜,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主儿。”
“至于剩下那四个小喽啰,我就不认识了。”
“原来是他啊,难怪实力不弱。”土夫子恍然,白麻子可是人榜有名之辈,位列人榜三十七,能有如此实力,倒也不算意外。
三人说话间,六人已渐渐支撑不住。
有人一不小心,被无数绿叶千刀万剐,变成一堆碎肉。
有人不防之下,被数条藤蔓洞穿,其血肉瞬间被吸取一空,变成一具干尸。
有人不断惨叫着,皮肤开裂,长出一株株青草,慢慢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当鲜花完全盛放时,那人方才停止了惨叫,没了气息。
有人在花粉的折磨下,全身肿胀如水囊,且不断鼓胀,最后砰然炸裂,血肉飞溅。
片刻工夫,六人已去其四,只剩上官红巾口中的白麻子和姚媚儿。
“媚儿,快走,一起冲出去。”
眼见四人的惨状,白麻子焦急地喊了一声。
白麻子现在后悔不已,他只是走路时不小心踩死了一个小花朵,结果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子。
这倒霉催的。
姚媚儿应了一声,手中的两条彩带忽然化作两条怪异的蟒蛇,蟒蛇牛首蛇身,粗如水桶,身长十丈,狰狞可怕。
然后,蟒蛇咆哮一声,吼声如牛,阴雷大作,无数草木山石被阴雷炸得粉碎。
旋即,妖媚儿和白麻子跟在两条巨蛇之后,向外冲去。
那两条彩带,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诡器,可化夔蛇。
夔蛇者,勾魂诡怪,牛首蛇身,喜吼叫,声如牛吼,可化阴雷,擅伤神魂。
只是白麻子和妖媚儿没逃多远,地面忽然皲裂开来,就如大地张开了大口;裂缝的两侧,根须密密麻麻,蠕动着,仿佛利齿。
白麻子、妖媚儿和两条夔蛇猝不及防,掉入其中。
然后,根须交错,裂缝迅速合拢。
白麻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掉入裂缝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一手按在身旁妖媚儿的肩膀上,借力而起。
“白麻子,你……”
妖媚儿则惨叫一声,向下落去。
只见落下的妖媚儿,被裂缝两侧的根须洞穿、绞碎,然后被合拢的裂缝挤压成肉糜。
白麻子则在裂缝合拢的一瞬,跃上地面。
看着被挤压成肉糜、死不瞑目的妖媚儿,白麻子后怕不已:“媚儿,对不起了。”
只是还不等他继续逃跑,周围的草木、山石、狂风、水流再度将白麻衣死死缠住。
白麻子心中,逐渐升起一阵绝望。
“啧啧……白麻子,够惨的啊!”
绝望之际,白麻子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是你,上官红巾?!”抬头间,白麻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上官红巾三人。
看到上官红巾,白麻子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吼道:“上官姑娘,救救我。”
“救你?哦,别误会,我不是来救你的。”
上官红巾抱着手臂,整暇以待:“我是来看你怎么死的。”
“上官姑娘,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好不容易看到了救星,白麻子怎么可能错过:“我有很多银钱,有很多宝物,只要你肯救我,你们谁能就我,我可以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
“啧啧……好大方哦。”上官红巾轻笑了两声,悠闲道:“可是你骗我怎么办?”
“我发誓,我要是骗你们,就让我不得好死。”白麻子急忙保证道,分神说话间,两条藤蔓,如毒蛇般从地面蹿起,擦过他的腹部,带起一片血肉。
“发誓啊……誓言倒是个好东西。”上官红巾讥讽道:“不过嘛,你说你一个连十几年的相好都能说抛弃就抛弃之人,你发的誓,能让人相信吗?”
“上官姑娘,划出个道,怎么样你才肯救我?”白麻子焦急道。
“怎么样才肯救你?”上官红巾慢悠悠道:“我想想啊……”
说是想想,但上官红巾却没有丝毫思考的样子,而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白麻子狼狈不堪的模样。
“上官姑娘和那个白麻子,有仇吗?”叶青摸着鼻子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官红巾根本就没有救人的意思,显露行迹,只是为了奚落、讥讽、戏耍对方。
“有吧,我好像听说白麻子以前黑吃黑,劫过红巾盗的东西,杀过红巾盗的人。”
土夫子不太确定道;“不过,这种人死有余辜,咱们看戏就行。”
叶青挑了挑唇,不置可否,安静地当一个吃瓜群众。
与此同时,白麻子的身上,又多添了几道伤口,伤口中,依稀有种子生根发芽。
第七百零七章 森林的善意
“上官姑娘,你只要救我一命,我白某人愿意尊你为主,当牛做马,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白麻子也依稀猜到了上官红巾的心思,但他能怎么办,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任何可能,他都要尝试一下:“上官姑娘,你想好了没有?”
“哦,我想好了。”上官红巾笑眯眯道;“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貌似没有什么值得我救的。所以,你还是自生自灭吧!”
“放心,你一会儿可能会死的连渣都不剩,也不用担心暴尸荒野了,所以你安心的去吧!”
“上官红巾,你耍我!”绝望之下,白麻子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目露怨憎。
“哈哈哈……现在才看出来啊,老娘就是在耍你,你能拿老娘怎么样?”
上官红巾双手叉腰,大笑一声,然后破口大骂:“三年前,你他娘的黑吃黑,劫了老娘的货,还杀了老娘不少兄弟,这笔账老娘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想老娘救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知道老娘为什么出来吗?老娘就是为了看你怎么死的?就是给你一点儿希望,然后再慢慢掐灭这丁点儿希望,看你慢慢在绝望中死去!”
“是不是很好玩儿啊!”
“上官红巾,老子要杀了你,啊……”白麻子怒吼一声,竟是不管不顾,红着眼睛,向上官红巾扑去。
“来啊,有本事你就来啊,老娘就站在这里,动一下,就是你孙子!”上官红巾继续嘲讽道。
“啊……”
白麻子咆哮着,或是因为眼里只有上官红巾,疏于防备,在扑向上官红巾的过程中,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有藤蔓,洞穿了他的胸膛;
有树叶,割裂了他的皮肤;
有清风,斩断了他的手臂;
有蘑菇,炸碎了他的腿脚;
更可怕的是,白麻子的毛孔、伤口、七窍间,有无数孢子、种子、花粉寄生、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他的鼻孔间,有青翠的藤蔓蔓延;
他的耳朵里,有五彩斑斓的蘑菇长出;
他的眼眶中,有娇艳馨香的花朵盛放;
他的头顶上,有碧绿的青草发芽;
恍惚间,白麻子仿佛成了植物种子生长的温床。
而随之,白麻子的气息愈来愈弱,当距离上官红巾只有三寸左右时,终是力竭,停了下来。
此时的白麻子,已没有一点儿人形,全身绿草茵茵,鲜花盛放,藤蔓飘荡,无一丝血腥和可怖,却有一种莫名的残酷与惊悚。
“上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纵然如此,白麻子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已无眼珠的双眼,死死盯着上官红巾。
但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根藤蔓从白麻子的嘴巴中伸了出来,一朵碗口大小的洁白花朵,于藤蔓顶端冉冉盛放,一阵馥郁的芬芳,于丛林中飘荡开来。
“可惜,你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红巾看着那朵洁白如雪的花朵,摇了摇头。
白麻子不仅死了,而且死得很彻底,连阴神都未来得及逃脱,所以别说是变鬼了,就连重新投胎做人,都没机会了。
当白麻子等人死后,树叶落于地面,树枝丫复归原位,花草迎风摇曳,清风低吟浅唱,水流缱绻温柔……原本愤怒的森林,眨眼间就恢复了先前的静谧祥和,仿佛先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多亏少侠提醒,否则我们的下场可能就和白麻子他们一样了。”
看着眼前静谧祥和景象,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不由有些后怕,谁能想到这看似美好的一切之下,竟然蕴藏着如斯恐怖与危险。
若非有叶青先前提醒,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如白麻子等人一样了。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对叶青的感激更盛,向叶青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叶青笑了笑,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那条麻绳,那条麻绳显然是一件不错的诡器,但可以现在那些花草藤蔓包裹着,他可不敢妄动,要是惹恼了这片森林,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外,还有妖媚儿那条可以化作夔蛇的彩带,也是个好东西,可惜被埋到地底去了。
“走吧。”
叶青道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去。
但谁知他刚一动,那些缠绕在麻绳上的藤蔓,忽然松了开来,继而一条藤蔓缠着麻绳,将其递到叶青面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地面微微震颤,泥土翻滚,两条彩带随着泥土翻涌,出现在地面上。
“这是……给我的?”
叶青愣了一下,他竟然在整座森林中,感受到了一种喜悦、友善的情绪。
那条缠着麻绳的藤蔓晃了晃,如人点头一样。
“那就多谢了。”
叶青抱了抱拳,伸手接过那条麻绳,取过麻绳后,那条藤蔓还亲昵地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叶青稍一思忖,就大致明白了这座森林忽然对他如此友善的原因,大概于他之前的举动有关。
先前,在白麻子和妖媚儿掉入裂缝中时,他暗中用魔念影响了两人一下,否则以白麻子和妖媚儿半步宗师的实力,想要跃出那道裂缝,轻而易举。
正是因为他的影响,两人方才慢了一拍,错过了跃出裂缝的最佳时机,不得已白麻子才牺牲了妖媚儿,换了自己一命。
他只是无心之举,且他的动作十分隐蔽,就连近在咫尺的上官红巾和土夫子都没察觉,却未想被这片森林给察觉了。
或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森林看来,他动手帮了他们,所以才忽然对他十分亲昵和友善。
叶青捡起那条彩带后,道了一声:“走吧。”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跟着叶青向前走去。
只是慢慢的,两人心中的疑惑愈来愈盛。
当他们横穿树林时,那些横亘在路上的树枝、藤蔓会主动分开;
当他们遇到山涧时,那些藤蔓花草会自动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座桥梁,容他们通过;
当他们碰到溪流时,那些溪流会慢慢拱起,露出河床,让他们过去;当他们碰到山丘时,那些山丘会从中裂开,露出一条通道,让他们穿过;
甚至时不时的,有清甜可口的水果,主动掉在他们前面;
有馨香甘洌的露珠,由绿叶盛着,主动凑到他们面前;
等等。
第七百零八章 你见过我的头吗?
先前,这座森林对于他们虽然没有恶意,但也算不得友善。
可现在,他们仿佛就是这座森林的最尊贵的贵客和朋友一样,处处给予他们照顾和方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上官红巾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问的自然是叶青,她可不觉得是她和土夫子有这种能耐,让这座森林对他们另眼相待。
“我如果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信吗?”叶青道:“可能是因为我们心地善良吧!”
“少来,你肯定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上官红巾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事实上我的确什么都没做。”叶青摊了摊手,看两人仍不罢休的神情,无奈之下,只能将先前暗中所作所为和猜测讲述了一下。
“竟然是这样?!”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皆有些意外,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这座森林对他们的态度转变就如此之大。
睚眦之仇,不死不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得不说,这座森林比他们这些活人,还要有人性。
有了森林给予的便利,三人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横穿了整座森林。
当离开森林时,那些花草树木,清风流水,还兀自向他们道别,依依不舍。
“呼……真不敢想象,我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走出森林后,土夫子不由感慨了一声,说实话,要是森林帮忙的话,他们至少要花费三四个时辰方能穿越眼前这座丛林。
“是啊,简直像做梦一样。”上官红巾也附和了一声。
“土翁,你看那里,是不是就是你先前看到的地方?”
叶青没有说话,而是眺望向远处的一个盆地,沉声道。
那座盆地,位于群山掩映之中,看上去就仿佛大地直凹陷下去了一大片,十分显眼。
更诡异的是,那片盆地之中,光秃秃一片,无任何草木绿荫,与周围的碧草如茵、草木葱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格不入。
此外,他还在那片盆地中,感受到了各种混乱扭曲的气机。
“对,就是那里。”
闻言,土夫子看了一眼,欣然点了点头。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盆地,很像是一只人手?”上官红巾看着眼前的盆地道。
“确实有些像。”叶青道,这片盆地的模样很像是有人五指张开、按于地面,所产生的印痕。
事实上,从盆地中溢散而出的混乱扭曲气机来推测,眼前的盆地,极有可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所致。
换句话说,就是眼前的盆地,极有可能是某个强者手掌按于地面所留。
“你们说,这个盆地是不是就是那尊圣人生前与人交手的地方了?就是这个手印的主人,杀了那尊圣人?”上官红巾开口道。
一尊陨落的无头圣人,一个形如手印的盆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尊无头圣人与他人大战、陨落的情景。
“不好说,但也不无可能。”
叶青回答道,事实上他的想法和上官红巾相差无几:“走,去看看。”
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三人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向那片盆地赶去。
“好大啊!”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就赶到了那片盆地边缘,先前远远看着,还不觉得这片盆地有多大,但等到了近前,三人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眼前的盆地,广袤无边,深不见底,宛如深渊天堑一样,三人置于盆地边缘,颇有一种蝼蚁望天的渺小之感。
此外,眼前的盆地,确如他们先前所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植被与绿荫,或者说没有任何生机,岩石暗红,光秃秃一片,盆地上空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为这片大地平添了几分荒凉与神秘。
“还下去吗?”
看着眼前广袤无垠、深不见底的盆地,土夫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慌乱与畏怯。
“来都来了,不下去干嘛?”
上官红巾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眨眼就消失在雾气当中。
“走吧。”
叶青也道了一声,紧随其后。
土夫子犹豫了一下,也咬了咬牙,取出一张黄符,贴在身上,纵身跳下。
盆地的边缘,如刀削斧凿,光滑如镜,且不是如其他盆地那般倾斜延伸,而是直上直下,陡峭险峻,所以,在坠落的过程中,想要依靠盆地两侧的凸起来借力、卸力,颇不现实。
不过,这对于叶青、上官红巾、土夫子三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上官红巾双手持刀,每落下一段距离,便将刀刺入盆地边缘的崖壁上,以此来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
土夫子则就更轻松了,身上的黄符散发着缕缕青光,青光裹挟着土夫子,以一种恒定而缓慢的速度,向下坠落着。
至于叶青,则就显得粗暴了许多,便那样直直向下坠去,速度极快,落在地面上。
但落地之时,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轰鸣大作,而是寂然无声,只见当叶青双脚触地之时,双腿蜷曲,以其双脚为中心,荡开一层涟漪,地面微颤,便卸去了全身力道。
盆地底部,平坦光滑,地面呈一种琉璃状的晶体,仿佛经过高温烧烤过一样,坚固结实。
只是盆地的底部,充斥着冗杂、混乱、扭曲的气机,即便以叶青的实力,也感觉到一种压抑和心悸。
叶青深吸了一口气,刚适应盆地底部混乱、扭曲的气机,准备仔细观察一下盆地底部的情况时,背后汗毛忽然倒竖,瞳孔收缩,一股难以言说的危险和恐怖,于心底滋生、浮现。
但叶青没有动,更没有逃跑,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乱动的话,很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后,他慢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了他,贴在了他的背上,那个东西距离他很近,近到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贴在他身上后所传来的冰冷触感。
那一刻,叶青有一种出手的冲动,但仅存的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与克制,没有出手,更未动弹。
“你见过我的头吗?”
然后,叶青就听到一个低沉、悲伤、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七百零九章 殊死一搏
“你见过我的头吗?”
听到这句话,叶青顿时头皮发麻,背后沁出层层冷汗,如坠冰窟,全身冰冷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心有所觉,一旦他异动的话,极有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当他听到那个声音时,便彻底证实了心中的感觉。
因为仅仅只是一句话,一个声音,叶青就如身负千钧之山,如坠无尽冰窟,阴念被压制,真元劲力被禁锢,全身冰冷,心神颤栗。
此时的他,就好像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也从来不是一个胆小怯懦之辈,但现在他却全身颤栗,属实生不出任何反抗与动手的勇气。
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滚落到地上,但这却丝毫不能缓解他心中的惊惧和惶恐,更没有任何办法。
当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下落到盆地底部时,就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一人,身体微微前倾,紧紧贴着叶青的背部,双手搭在叶青的肩膀上,颇显亲昵。
而叶青,则一动不动,仿佛在倾听着什么一样。
两人,就如老朋友般。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
只是令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头皮发麻的是,站在叶青身后那人,没有头颅。
是的,那是一个没有头颅之人,换句话说,那是一具无头尸体。
可偏偏,那具无头尸正站在叶青身后,紧紧贴着他。
更可怕的是,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望着那具尸体,仿佛看到了高山天穹,高山仰止,一种渺小之感涌上心头。
“圣人,是那尊陨落的圣人。”两人心中,生出相同的念头。
毫无疑问,眼前这具无头尸体,很可能就是那尊陨落的圣人。
“你见过我的头吗?”
然后,更令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惊惧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得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明明那尊陨落的圣人没了头颅,偏偏有声音,从其体内传出。
不仅如此,听到那个声音,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压迫和恐惧,瑟瑟发抖。
“你见过我的头吗?”
见叶青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声音响起,一股极度可怕恐怖的气息,从无头圣人身上散发出来,天地嗡鸣,如颤似抖。
“哼……”
近在咫尺的叶青闷哼一声,七窍中有温热的鲜血流淌而下。
此时的叶青,如遭群山临身,万雷加体,识海震颤,阴神溃散,体内生出连绵不绝的轻响,如似炒豆,那是筋骨、血肉不堪重负的声音。
叶青心中骇然,只是气息便如此恐怖,如仙似魔,若无意外的话,他背后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那尊陨落的圣人。
并且,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身后无尽的恐怖和危险,倘若他再不想办法的话,可能等待他的就是圣人之怒和雷霆之威。
可饶他智计百出,此刻也有些束手无策和无奈绝望,想不到任何自救的方法,因为身后那尊圣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他生不出任何抗衡的心思。
不过,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又不甘心。
“拼了!”
感受着身后越来越恐怖的气机,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死亡气息,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了。
纵然他知道,殊死一搏,或只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九死一生,但不搏的话,那就是十死无生。
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如何选择?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但就在他准备出手时,腰畔的养龙巢内,忽然钻出一个小脑袋。
赫然正是小家伙。
叶青脸色陡变,因为在小家伙出来的一瞬,他感到身后的气息忽然剧烈波动起来,如果说先前是山雨欲来前的死寂和压抑,那么现在就是疾风骤雨,狂乱而无序。
他原先的打算是在与身后的圣人搏杀时,趁机放出小家伙,让他自己逃命,却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且引起了身后圣人的反应,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叶青再无犹豫迟疑,左肘如锤,撞在身后圣人的胸膛上。
下一刻,叶青挑了挑眉,因为这蕴含他全力的一肘,撞在身后圣人的胸膛上,就如撞在大山上一般,身后之人未动分毫,反倒是他手臂发麻。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那是圣人,纵然已死,但也是圣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死去的圣人,也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既是情理之中,所以叶青并未慌乱,右手扯下腰畔的养龙巢,将其扔了出去:“走……”
话未落,叶青扬起的右手反手劈向身后的圣人,如开山峦。
他先前作了两手打算,若是那一肘能撞开身后的圣人,为他和小家伙争取一线生机固然好,但若不行,也无所谓,他只需将那尊圣人的怒火吸引到他身上,为小家伙争取逃跑的时间即可。
显然,他的计划成功了,他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已全部锁定了他,恐怖的气息如潮如浪,向他覆下。
“啊……”
叶青低声咆哮一声,劈落的右臂膨胀一拳,长出根根如针的毛发,破开恐怖的气机,砸在圣人的肩膀上。
“咚……”
如有仙人擂鼓,鼓音直上云霄,上官红巾和土夫子闷哼一声,七窍间渗出缕缕鲜血。
而叶青和圣人所在的地面寸寸皲裂、塌陷。
然而,强大如斯的一拳,却未伤及圣人分毫,更未迫开对方,圣人仍旧紧紧贴着叶青,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唯独有变化的是,圣人身上的气息,愈发恐怖。
那双按着叶青的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叶青的肩膀就如柔软的豆腐,凹陷、碎裂。
叶青闷哼一声,双眼不知何时变得黑沉如夜,深邃无垠。
不知何时,周遭天地变得虚虚实实,无量大,无量宽,无数天魔若隐若现,呢喃呓语连绵不绝,若哭若笑若悲若喜若怒若哀,似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贪嗔痴妄、七情六欲,扰人神魂,乱人心扉,而于九天之上,一尊伟岸、高大、神秘虚影坐于王座之上,俯瞰世间芸芸众生。
然后,虚影覆掌落下。
天塌,地陷。
第七百一十章 世人多愚蠢
“自在无量心魔劫”
衍红尘万象,化无量魔劫,是谓自在无量心魔劫。
这是他自修成自在无量心魔劫后,第一次全力施展。
“你见过我的头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不高不低,低沉悲凉,但如蕴恐怖的力量,声音响起的刹那,他化自在天崩碎,自在天魔湮灭,叶青闷哼一声,口鼻喷血。
然后,叶青感觉到一股可怕、恐怖的死亡气息,将他湮没。
“把你的头给我,好吗?”
紧接着,叶青感觉到一双冰寒刺骨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叶青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阴司地狱,身躯僵硬,神思不属。
他这是……要死了吗?
叶青脑中闪过诸般念头,有些后悔,有些不甘,有些悲伤,但同时,又有一些欣然和解脱。
后悔,自是后悔进入此地;
不甘,自是不甘死在这里;
悲伤,自是对死亡的伤感;
欣然,自是因为至少小家伙没事;
解脱,自是因为一死万事休,自此无烦忧。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但死到临头,叶青偏偏没有任何害怕、畏惧等情绪,心情愈发平静、脑袋愈发清明。
就如此坦然接受死亡,貌似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一个影子忽然从远处急掠而至,落在他肩膀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去而复返的小家伙,焦急道。
“呜呜……”
小家伙呜呜叫了两声,委屈地比划了两下,似乎对于叶青抛弃他,十分伤心。
“你……唉……算了!”
他原本想让小家伙独自离开,却没想到小家伙又去而复返,现在事已成定局,再去责备小家伙已无济于事。
相比于责备和生气,对于小家伙去而复返,愿意陪他同生共死,说实话叶青心中更多的还是感动和温暖。
这个世上,共富贵易,同生死,却永远是最难的事。
“生不同生,死却同死,能于此时,能于此地,有你陪我一起死,也是一桩幸事,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
叶青慢慢挑起嘴唇,放声大笑。
生死与共,吾之幸也!
与此同时,叶青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双冰冷的手,愈来愈紧,一股剧痛慢慢传遍全身,好似那双手,要扭断他的脖子,摘下他的脑袋一样。
“呜呜……”
意识模糊间,叶青好似又听到了小家伙的叫声,叫声中,似乎带着一丝急促、惊喜与开心。
“惊喜?开心?”
叶青心中生出一抹疑惑,有些不明白小家伙为何会惊喜与开心?
但慢慢的,小家伙的惊喜声中,似乎又带上了一些委屈与悲伤。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小家伙的叫声,他感觉扼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的力度,在慢慢减小,痛苦也在慢慢减弱。
“不……这不是错觉。”
然后,他就知道了这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因为他的意识,正在慢慢回归。
不仅如此,随着小家伙的叫声,身后那股锁定于他的恐怖气息,也好似有些混乱。
余光中,叶青看到小家伙小小的手掌,紧紧攥着他脖子上那双苍白手掌的一根手指,面对着那尊陨落的圣人,清澈空灵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与哀恸,但同时,又有几分惊喜希冀与渴望。
“难道,小家伙与这尊圣人生前认识?”
叶青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刻,令叶青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在小家伙的叫声中,扼住他脖子的那双苍白手掌,慢慢松了开来,轻轻落在小家伙的头顶,摩挲了几下。
虽然动作有些僵硬,有些迟疑,却轻缓、温柔。
而小家伙也微微眯着眼,一脸享受,咯咯笑着,十分开心。
不过,下一刻,那只抚摸着小家伙的苍白手掌忽然缩回,与此同时,叶青只觉得身后恐怖的气息,陡然消失不见。
叶青心有所感,立即转身,但身后,却空无一物。
显然,那尊圣人,已经离去。
“走了?我活下来了?”
叶青先是一阵恍惚,感觉有些不真实,但旋即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是的,他没死,他活下来了。
这种由死到生,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真的很刺激,亦很玄妙。
叶青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有了巨大精进与升华。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死生之际,有大机缘。
“呜呜……”
这时,肩膀上的小家伙也发现了那尊圣人离去,呜呜叫了几声,眼中充满了不解与悲伤。
然后,小家伙跳下叶青的肩膀,向一个方向跑去。
“小家伙……”
叶青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追了上去。
他清楚,小家伙是追那尊圣人去了。
他也知道,他这次能活下来,既是因为小家伙,也是因为运气。
这次追上去,再见到那尊圣人,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但先前生死危急关头,小家伙能义无反顾地返回来,和他同生共死,他又何尝不能?
作为人,如果连一个诡怪都不如,那也不配为人了。
所以,他追了上去,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这……我们怎么办?”
待叶青离开后,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才从先前的恐怖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欠他一条命。”
上官红巾咬了咬银牙,也追了上去。
纵然她清楚,这一去可能会再次遇到那个可怕的无头圣人,可能会死,但她还是得去。
因为她欠他一命,所以不得不去,不能不去,大不了,就是一命还一命。
“愚蠢,愚蠢啊!”
见状,土夫子骂咧了一声,明明能活下去,偏偏要上赶子急着去送死,能不蠢吗?
活着他不好吗?
骂完之后,土夫子也追了上去。
所以,那句话,他既是在骂上官红巾,也是在自己骂自己。
因为,他自己也很愚蠢。
……
“桀桀……一尊圣人尸首,一尊完美无瑕的圣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个僵硬阴森的笑声,突兀地在盆地中响了起来。
伴随着怪笑声,四名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四名女子,皆赤身裸体,身材窈窕,相貌精致,血色月光洒落在女子晶莹如玉的肌肤上,荡开层层涟漪,如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四名女子轻盈地走着,脚步落在地上,寂然无声,就如从黑暗中走来的精灵,那般的美丽,那般的无暇,那般动人心魄。
然而,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四名女子行走间,不仅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心跳声也听不到分毫。
就仿佛四人,是活死人一样。
最诡异的是,四名女子,抬着一口棺材,棺材幽黑,透着阴森与不祥。
第七百一十一章 缝尸官
“瞧瞧……真是太美丽了,太漂亮了,太完美了……”
声音继续响起,狂热而扭曲,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具尸首,而是一件精美无暇的艺术品。
“可惜,没有脑袋,真是太可惜了,这是唯一的瑕疵!”
“你见过我的头吗?”
忽然,一个声音,在四名女子身边响起。
不知何时,那尊无头圣人,出现在四名女子面前。
当声音响起时,一股阴沉恐怖的怨气,弥漫开来。
“为人所斩,执念不灭,难怪有如此大的怨气……”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见过我的头吗?”
无头圣人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响起,恐怖的怨气化作实质,笼罩天地,万物俱寂。
“怨气挺大的嘛,捆尸绳,去……”
随着声音,四名女子的头发蔓延而出,于半空化为四道绳索,缠绕向无头圣人。
那四道绳索,呈暗黄色,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以人皮制成一样。
然后,四道绳索,于无头圣人纵横交错,隐隐形成一个符篆的形状,捆缚住无头圣人。
若有人在此,就会发现,这道符篆是道家鼎鼎大名的镇尸符。
当绳索捆缚住无头圣人时,绳索上灵光闪烁,无头圣人身上恐怖的怨气,竟生生被压制了下去。
只是下一刻,无头圣人身上被压制的怨气,复又浓郁起来。
“执念如天,怨气似山……本官倒要看看你的怨气有多重!”
暗中之人冷哼一声:“人踞四灵借地势,绳捆八方镇邪尸……起……”
令起,四名女子迅速分开,分踞四方,全身上下浮现出无数诡异、扭曲的符文、咒文,原本美丽动人、仿若精灵的女子,倏忽变得狰狞可怖。
四根绳索大放光芒,交错于无头圣人胸前的镇尸符燃烧了起来,无头圣人身上的怨气亦嗤嗤作响,如负千钧之山,脚下地面寸寸龟裂,双腿齐膝没入地面。
然而下一刻,无头圣人双手抓住缠绕在身上的绳索猛然一扯,四根绳索寸寸碎裂。无头圣人身上的怨气,复又大盛。
“竟然能弄断本官的百年捆尸绳?桀桀……不愧是圣人,死了都如此厉害,妙哉,妙哉……”
暗中之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愈发开心。
“天清地明,封神镇仙,封神白骨桩……”
四名女子伸手,从各自的头顶拔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白骨簪,信手扔出。
白骨簪离手,迅速变大,眨眼间就变为四根合抱之粗、丈尺长断的白骨桩,白骨桩上布满倒钩,死气森森,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轰隆……”
下一刻,白骨桩落地,四方俱颤,天地如倾,无穷流光荡开,符咒浮现,无头圣人如泥足深陷,无法动弹。
“镇仙钉,出……”
纵是如此,暗中之人仍未停手,声起之时,四名女子张开口,吐出四根锈迹斑斑的方钉。
方钉出口,天地间顿时鬼哭狼嚎,阴风呼啸。
然后,四根方钉,分别钉于无头圣人的双手、双脚之上。
方钉入体,原先还微微挣扎的无头圣人,顿无声息,不再挣扎。
“桀桀……任你生前如何厉害,死后都乖乖臣服于我缝尸官。”
怪笑声中,棺盖滑开,一个人被无数纤细洁白的手掌搀扶、簇拥着,慢慢坐了起来。
那是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青年,身材颀长、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无暇,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柔媚,仿佛落于人间的谪仙人,完美而无暇。
“缝尸官?竟然是他!”
暗中,叶青抱着小家伙,看着那个出现的青年,心中赞叹不已,同样身为男子,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青年真的很完美。
然后,在听到男子的自称时,叶青心中微微一惊,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地榜排名四十四,缝尸官崔秋元。
是的,眼前这个看似羸弱、完美的青年,便是货真价实的宗师高手,地榜有名。
不仅如此,他还是地榜排名前五十的宗师,要知道地榜排名前五十的宗师真人,无一不是江湖上的天之骄子、风流人物,无一不是叱咤风云、开宗立派的强者。
崔秋元,亦如是。
不仅如此,崔秋元的身世经历,更为传奇。
崔秋元出身大燕八大世家之一的清泉崔氏嫡系,崔氏是著名的书香门第、百年清贵。
崔秋元身为清泉崔氏嫡系,自幼天资聪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琴诗书画、诗书礼仪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被清泉崔氏寄予厚望。
然而,崔秋元虽腹有才气,却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好尸首,缝制尸体,故而为世人所不容。
成年之后,崔秋元甚至为了能接触更多的尸首,不惜放弃当年科举状元的头名,自降身价,加入大燕刑部缝尸房,成了一个缝尸官。
缝尸官,不是一个称号,而是一个官职,隶属大燕刑部十三房之一的缝尸房。
缝尸官听起来颇为高大上,但实际就是刑部下属一个专门收敛死者,替死者整理、修补遗容的官员,属于下九流职业之一,别说是世家门阀、清流门第了,就算是一些平民百姓,都不愿意干这一行。
偏偏崔秋元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加入了这一行。
清泉崔氏一怒之下,将崔秋元逐出了崔家,其父亦与之断绝了关系。
崔秋元不以为意,加入缝尸房后,兢兢业业,甘之如饴,久而久之,世人渐不闻崔氏潇洒公子秋元之名,而大燕缝尸房多了一个泯于众矣的缝尸官。
可就是这个泯于众矣的缝尸官,却在大燕掀起了一场人人闻之色变的大风暴。
当是时,燕京城中,出现了一起连环凶杀案。
先是有人被发现死于非命,其手脚四肢皆被肢解;
不久后,在燕京城著名的酒楼,出现了一具完美、精致的尸体。
刚开始,负责这次案件的刑部官员还以为,这是两起独立的案件,后来经侦办后才发现,这两起案件实则是一起案件。
因为那具完美无瑕的尸体,正是用那些被肢解之人的部分肢体拼凑、缝制而成。
第七百一十二章 尸灵
这起凶杀案,也被称为缝尸案。
起先,缝尸案发生的频率并不高,三五个月只有一起,死亡之人也多是一些寂寂无名之辈,还未引起大燕高层的注意。
但慢慢地,这起连环凶杀案发生的频率愈来愈高,从最开始的三五月一起,慢慢变成一两月一起,最后演变成一月数起。
死亡之人,也不拘泥于一些寂寂无名之辈,而是扩展到所有人,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男女老少,妇孺老幼,皆在凶手的猎杀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凶手更将那些死亡之人的肢体,拼凑、缝制成各种完美无瑕尸首,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有的被光明正大置于闹市之中;
有的被光天化日挂于城头之上;
有的被堂而皇之放于繁华之处;
更有甚者,凶手竟胆大包天地将尸体置于大燕皇宫金銮殿之上,震惊朝野天下。
仿佛那名凶手,想要让全国所有人,都欣赏到他的杰作。
如果说杀人,是对国法、皇权的挑衅;
那么缝制尸体,就是对人性的亵渎;
当是时,缝尸案在大燕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弄得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燕帝大怒,下令全国彻查。
可缝尸案的凶手狡猾异常,作案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杀人更无规律可言,三法司官员查了许久,皆无任何线索可言。
眼见事态不可控,燕帝一怒之下,以通天彻的修为,勘验天地,卜算吉凶,最终确定凶手乃是刑部缝尸房一个寂寂无名的缝尸官——崔秋元。
但当确定凶手后,崔秋元早已离开燕京。
燕帝震怒之下,不仅下令全国缉拿崔秋元,更迁怒崔氏,申饬崔氏门风不正,一连贬谪数名崔氏在朝的高官,崔氏亦从此一蹶不振。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更震惊的是,那些被派去缉拿崔秋元的高手,全部铩羽而归,其中不乏宗师境的高手。
原因就在于,崔秋元本人竟也是宗师高手,且经他手缝制而出的尸体,不仅完美无瑕,毫无瑕疵,更强大无比。
凭借自身实力和所缝制的尸体,崔秋元击败所有缉拿他的高手,轻松逃离了大燕,一时名噪天下。
从此,庙堂上少了一个缝尸官,而江湖上多了一名缝尸人。
崔秋元进入江湖后,更加肆无忌惮,杀人缝尸,臭名昭著,江湖人称缝尸官,位列地榜。
眼前这四名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若无意外就是崔秋元缝制的尸体,也被称为尸灵。
尸者,死人也,灵者,秀美也。
崔秋元是一个病态的人,他认为世上的人,都有缺陷与瑕疵,他的愿望就是创造出世界上完美无瑕、毫无瑕疵之人。
为了追求完美与无暇,所以他不断杀人,肢解人,将所有人身上最美好的部分集中起来,缝制拼凑、缝制成最完美的尸体。
虽然崔秋元罪大恶极,没有人性,但任谁都不能不承认,他缝制的尸体,的确完美无瑕,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也是崔秋元缝制的尸体,被称为尸灵的缘由。
当然,除了完美无瑕以外,崔秋元所缝制的尸灵,还拥有强大的实力,这也是崔秋元横行江湖的手段。
眼前这四名女子尸灵,无疑便拥有不俗的实力,仅仅凭借四名尸灵,崔秋元就压制住了一名圣人。
虽说眼前的圣人已经死亡,只余执念不灭,但也不是谁都敢触碰的,至少他没这个本事。
走出棺材后,崔秋元径直走到无头圣人身前,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太美了,真是太完美了,灵气不散,死而不腐,栩栩如生,这简直就是绝佳的材料。”
“有了这具圣人尸体,本官一定能创作出更好的尸灵,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尸灵。”
“桀桀……”
崔秋元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放声大笑。
“你见过我的头吗?”
然而,崔秋元笑声未落,幽幽声音忽然在崔秋元耳边响起,如催命之音,崔秋元顿觉毛骨悚然,身影一闪,就出现在数丈之外。
就在他退开的那一瞬,封镇无头圣人的白骨桩和镇仙钉,齐齐炸开,继而四名尸灵的脑袋,逆时针旋转了两圈,飞了起来,落入无头圣人手中。
“我的尸灵,该死……”
见状,崔秋元心痛不已,这四具尸灵,是他耗费了数年功夫,利用了十数名宗师高手的肢体缝制而成,为此他杀了少于十数名宗师高手,得罪了不少名门大派。
此外,为了进一步增强其实力,崔秋元更将四名尸灵的部分躯体炼制成了诡器,头发可化捆尸绳,体内藏封神桩,口中藏镇仙钉,每一具都有宗师的实力,尤善对付、镇压死灵一类诡怪,四个尸灵联手,足以对付一些真人境圆满的大宗师。
现在直接被扭断了脖子,摘掉了脑袋,他岂能不心疼。
“这不是我的头……”
可还来不及心疼,只听空中响起一声幽幽叹息:“把你的头借我可好?”
第一声响起时,恐怖的怨气如海啸般咆哮荡开;
第二声响起时,无头圣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崔秋元的身后,伸手按住了他的头。
下一刻,崔秋元的头便被无头圣人摘了下来。
崔秋元的尸体,轰然倒下。
“死了吗?”
远处,叶青一愣,皱了皱眉:“地榜排名四十四的缝尸官,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死吧?”
果然,他的念头未落,那口黑棺中,响起一个略显愠怒的声音:“好,很好,你惹怒我了……”
随着崔秋元愠怒的声音,黑棺的棺盖轰然打开,浓郁、阴沉的死气弥漫而出,一个个尸灵从中走出。
那些尸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但无一例外皆完美无瑕,强大无比,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神一样。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些人,全部是由尸体拼凑、缝制而成的尸灵。
然后,有的尸灵手持长剑,剑气纵横,光寒九州;
有的尸灵手提长刀,刀芒咆哮,撕天裂地;
有的尸灵握手成拳,拳出如龙,战于四野;
有尸灵提手成掌,覆手而落,地动山摇;
有尸灵念念有词,阴风呼啸,雷霆阵阵;
有尸灵画咒为符,百鬼咆哮,万魔横行;
……
第七百一十三章 镇圣人
“好强……”
感受着那些尸灵所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叶青心中惊叹。
那些尸灵给他的感觉,皆在宗师左右,虽说不如先前那四名女子尸灵强大,但也不弱,且胜在数量众多。
不仅如此,那些尸灵看似没有神智,数量众多,却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相互间互有配合,可怕至极。
这便是缝尸官崔秋元的可怕之处,一人即一军。
但在如此多宗师尸灵的围攻下,无头圣人却显得游刃有余,那些剑气刀芒、阴风雷霆落在其身上,无声消散,难伤其分毫。
反倒是无头圣人,每行一步,就有一个尸灵的脑袋,不翼而飞,诡秘至极。
只是片刻功夫,就有十数名尸灵倒下。
然无头圣人毕竟已死,没有了灵智,仅凭本能行事,实力大不如生前,在众多尸灵的围攻下,怨气慢慢愈来愈微薄,行动也愈来愈缓慢。
这时,趁着无头圣人与一个尸灵纠缠之际,崔秋元忽然出现在无头圣人身后,手中出现一根青翠的柳枝,抽在无头圣人都背部。
看似脆弱无害的柳枝,抽在无头圣人的背部,却仿佛一柄利刃砍在柔软的豆腐上,无头圣人的背部,瞬间被划开一道数寸深的伤口。
而崔秋元手中青翠的柳枝,也如烧焦一般,变得焦黑枯黄。
无头圣人如遭重创,伤口中迸溅出漆黑的鲜血,周围的尸灵触碰到鲜血,如掉入了墨池,全身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然后,那些尸体如烧化的纸张,片片消散开来。
崔秋元不防之下,手背上也沾了一滴,他的整条手臂也于刹那变得漆黑如墨,同时还在迅速蔓延。
待看到那些尸灵的惨状后,崔秋元后掠的同时,骈指划过自己的右肩膀,右臂掉落的一瞬,就飘散开来。
不仅如此,那些黑血滴落在地面上,如金石咂地,砰然有音,继而似墨汁入水,迅速晕染开来,坚硬的地方无声消融塌陷,天上阴云密布,竟然掩住了红月。
只是片刻功夫,方圆数十丈内就出现了一个深坑,深不见底。
“好可怕……”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大坑,感
受着其中逸散的可怕力量,叶青吞咽了口唾沫,心中惊骇。
那从无头圣人体内流出的漆黑鲜血,充斥着可怕的阴沉死气和寂灭之意,那些阴沉死气和寂灭之意,就连有宗师实力的尸灵和崔秋元也抵挡不住,湮灭了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足见其恐怖。
虽然无头圣人的黑血一瞬湮灭了所有的尸灵,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无头圣人的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这时,崔秋元重新出现在深坑上方,看着深坑底部的无头圣人,再不复先前的从容镇静,脸色难看。
他着实没想到,一个陨落不知多少年的圣人,竟还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不仅折损了他所有的尸灵,还使他受了重伤。
他的大部分实力,都集中在尸灵上,现在尸灵全部折损,他的实力大减,这对他夺取魔君传承的计划,大为不利。
不过,看着深坑底部的无头圣人,崔秋元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
眼前的圣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还有如斯实力,那生前一定强大无比,绝不是普通圣人,故而若以其为核心,缝制成尸灵,那该有多强大?
大宗师?半圣?还是圣人?
若是能缝制出一尊圣人尸灵,将能大幅提升他的实力,也是他毕生的梦想。
相比之下,刚才折损的尸灵,就显得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崔秋元压抑不住心中的急迫,伸手一召,那口黑棺出现在深坑上空。
然后,黑棺倒转,棺口向下,无数手臂争先恐后从黑棺内伸出,在伸向深坑的过程中,那些手臂缠绕、交结在一起,顶端一个个手掌开合晃动,仿佛一棵开满花朵的巨树。
当伸入深坑底部后,那些手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无头圣人。
无头圣人虽然不停挣扎,有大量手枯萎、湮灭,但那些手臂数量实在太多,枯萎湮灭的只是九牛一毛,再者先前无头圣人遭受重创,实力大损,无法挣脱那些手臂,被那些手臂包裹着,拖入黑棺中。
待将无头圣人拖入黑棺之后,黑棺落在一旁的地上,崔秋元出现在黑棺旁,覆手按下。
“轰”
随着轰的一声,一口棺
盖出现在黑棺上,死死将黑棺封住。
“砰砰砰……”
黑棺猛烈颤抖,砰砰作响,随着黑棺颤抖,无数咒文浮现在黑棺上,明灭不定,一张张脸庞凸显,哀嚎哭泣。
崔秋元的脸庞,也似不断变幻,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气息极度不稳定。
显然,将无头圣人封印于黑棺内,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呜呜……”
远处,看着无头圣人被封镇于黑棺内,小家伙剧烈挣扎着,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
“别急,再等等……”
叶青低声安慰了小家伙一句,现在他大概猜到了这尊无头圣人的身份,若无意外的话,这尊无头圣人应该是小家伙的第一任主人。
这也能解释为何小家伙会对无头圣人如此在意,也能解释为何无头圣人明明可以杀了他,却因为小家伙而放过他。
估计当初无头圣人因为要进死海,故而将小家伙放于仙人泉,可能是打算出来后,再带走小家伙,却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既然是小家伙的主人,他便不能置之不理。
虽说对方已经死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被人所亵渎。
当然,虽说已经有了决断,但他并未急着出手,因为他的对手是崔秋元,地榜排名四十四的缝尸官,而他呢只是一个半步宗师,连宗师都不是,在正常情况下,别说是和崔秋元掰腕子了,连让对方瞧几眼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嘛,现在可不是正常情况。
崔秋元能位列地榜四十四,大多靠的是驭使尸灵的本事,现在他的尸灵已全部被毁,再加上他本人也已受了伤,损耗严重,实力十不存一,这便是他的机会。
当然,机会虽然近在眼前,却也无需着急。
因为机会,也分好与坏。
纵然崔秋元实力已十不存一,但他毕竟是宗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马大,大意不得,一个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
甚至是,船毁,人亡。
所以,他必须等,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第七百一十四章 撼宗师
“好机会……”
约莫十数息后,那口黑棺慢慢停止了震颤,好似无头圣人已被镇压,此时崔秋元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晃晃。
也就在此时,藏在暗中的叶青,一掠而出。
而在他掠出之时,四周天地已变得缥缈虚幻,不似人间,一根巨大的手指,破开云雾,直指下方的崔秋元。
“自在无量心魔劫”
偏偏位于地面的崔秋元,则仿似没有察觉到落下的手指,而是身躯微微一颤,看着远处,神情惘然、震惊。
“娘亲……”
崔秋元眼中,一名女子慢慢向他走来。
女子微笑着,温婉、慈祥、雍容,和崔秋元记忆中那个身影,一模一样,那是他的娘亲。
只是慢慢地,女子发生了变化,女子的脸庞、身体上浮现出狰狞的裂痕,裂痕中,根根细线显得凌乱不堪,如用破布拼凑起来的布娃娃,显得狰狞而可怖。
“不……不……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崔秋元双目圆睁,脸上露出慌乱、惊恐的神色,步履踉跄。
这一刻,崔秋元不像是地榜四十四的缝尸官,反倒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因为眼前的景象,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畏惧的梦魇。
他出生清河崔氏,看似出身高贵,但实则不然,因为他的父亲有八房妻妾,有十数名子女,而他的母亲就是其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后来有一次,他的母亲出门省亲,省亲途中遭遇诡怪,他的母亲为诡怪所杀,尸体亦被弄得残破不堪。
他的父亲觉得此事有辱门楣,便随便找了一名缝尸匠,将其母亲破碎的尸体缝合在一起,草草下葬。
而他恰巧在那一日,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的缝合好的样子,就如一块块破布拼凑、缝合起来的破布娃娃,丑陋、狰狞而恐怖。
自那以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时常梦见满身伤口、狰狞的母亲,看着他哭,看着他笑……
病好之后,他也不知为何,便对缝制完美无瑕的尸体,多了一种病态的念想与执着。
他再也不想看见那般丑陋的尸体,他要缝制出这世上最完美的尸体。
所以,他放弃了功名利禄,放弃了荣华富贵,不顾世俗眼光,当了一名缝尸官。
他也逐渐忘记了记忆中那个满身伤口、狰狞可怖的母亲。
可现在,他又看到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梦到母亲的样子,从噩梦中惊醒,抱着被子,瑟缩在床头,整宿整宿不敢睡觉。
那般孤独;
那般无助;
那般恐惧;
无穷的孤独、无助和恐惧,似乎要将他湮没。
“不对……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崔秋元毕竟是宗师强者,意志坚韧,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立马压下心中的魔障,也察觉到那根落下的巨指。
一股可怕的精神洪流,于崔秋元身上散发开来,崔秋元伸手一撕,如有裂帛之声响起,天地间出现一道显眼的裂痕。
裂痕蔓延,手指断,天地裂。
“撕天手”
只一式,崔秋元不仅打断了落下的巨指,更撕开了他化自在天。
当他化自在天崩溃,崔秋元就看到一个人影已近在咫尺。
人影自然是叶青。
叶青仿佛没想到崔秋元会如此轻易醒转,愣了一下,脸色大变,不进而退。
“想走……”
崔秋元目显杀机,神情扭曲,方圆十数丈内的天地如一张白纸,被无形巨手攥住,褶皱、扭曲、破裂。
而刚逃没几步的叶青,亦惨叫一声,身体直接被扭曲、撕裂成无数截,鲜血飞溅。
“小小蝼蚁,也敢挑衅于本官。”
崔秋元目露不屑,一个连宗师都不是的蝼蚁,也想趁火打劫,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就算他受了重伤,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一个蝼蚁能挑衅的。
更何况,对方竟敢引起他的梦魇与心魔,不可饶恕!
但就在此时,崔秋元忽然汗毛倒竖,但不等他有所反应,一个硕大的手掌,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头顶。
然后,崔秋元便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倾斜倒下,撞在地面上。
方圆数丈内的大地,轰然龟裂,而崔秋元则是头晕眼花,全身剧痛,如似散架。
不过,痛苦远未就此结束,只见那只巨手,死死钳制着他的脑袋,抬起,撞下,抬起,撞下,轰鸣声不绝。
而崔秋元则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无力反抗,任人摆布。
挨揍之人,是崔秋元;
打人之人,自然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已化身丈尺高的魔猿,血气冲天,魔气乱舞,一手死死抓着崔秋元的脑袋,撞着地面,一手则死死钳制着崔秋元的身体,避免其挣脱。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自在无量心魔劫,是为了扰乱崔秋元的心境;
死去的那个叶青,只是诱饵。
崔秋元乃是宗师,且能在大燕朝廷、名门正派的追杀下存活至今,自是心思缜密、小心谨慎之辈。
越是关键时刻,自然越是谨慎。
所以,最开始崔秋元自然有所警惕。
想要对付崔秋元,自然一丝失误都要不得,任何一丝一毫的失误,都可能至他于死地。
命只有一次,他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亦不敢。
因此,他必须打消崔秋元的警惕和疑虑,让崔秋元彻底放松警惕,唯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所谓的扰乱心境和诱饵,皆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先是利用自在无量心魔劫,引发崔秋元的心魔,而后趁着崔秋元心境有瑕之际,利用《梦蝶真经》构筑了一个虚幻的自己,让崔秋元去杀。
崔秋元因为心境有瑕,应无法辨别真伪,会以为真的杀了偷袭他的蝼蚁,这时便会彻底放松警惕。
然后,就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崔秋元虽是宗师,体魄比之一般的通玄武者要强,但却无法与炼体武者相提并论,所以一旦被他近身,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况且,崔秋元先前还断了一条胳膊,受了伤,所以直接被他给打懵了。
叶青按着崔秋元的头,又与地面来了几次亲密接触后,双拳高举,落下,一如疾风骤雨。
一时间,轰鸣不觉,大地如蛛网,不断向外皲裂、蔓延。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灭凤羽
“砰”
随着最后一声轰鸣,崔秋元的脑袋如西瓜爆开,而他的身体,已然如一滩烂泥。
不过,就在他一拳打烂崔秋元的脑袋后,一道流光从其脑袋中飞出,快如闪电。
而叶青也仿佛早有准备,在流光飞出时,叶青屈指叩下,虚空微颤,魔念如丝线浮现,纵横交错,于空中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那道流光,便如网中之鱼。
流光中,裹挟的自然是崔秋元的阳神,通玄凝阴神,阴神畏光惧阳,只可夜行,宗师以天地元气洗练阴神而成就阳神,阳神不畏光惧阳,可日行于天,是故谓之阳神。
阳神不灭,宗师不死。
虽然他以蛮力打碎了崔秋元的身体,但以他的精神力,想要镇灭对方的阳神,却有些力有不逮。
所以,他早就防备着崔秋元逃跑的阳神。
既然要做,那就干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弄死崔秋元。
然而,那道流光竟然视密布于空中的魔念丝线无物,径直穿了过去。
叶青震惊,如果说崔秋元的阳神是以蛮力破开他以魔念丝线织成的大网,那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他于空中织成魔念大网,竟然没有丝毫被损毁的痕迹,亦未有任何感觉,就仿佛那道流光没有触碰到他的魔念丝线,两者不在同一方空间。
“桀桀……一个连宗师都不是的蝼蚁,竟然毁了本官的躯魄,将本官逼至如斯境地,有意思,真有意思。”
然而,穿过魔念大网的崔秋元,却未继续逃走,而是于空中显露阳神真容。
崔秋元的阳神,与崔秋元一般无二,完美无瑕,甚至于比本人更加完美,只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崔秋元的手脚四肢、脖颈关节上,皆有缝合过的线头,看上去仿佛他的手脚等肢体,都是缝合而成,方才有如此完美的躯体。
“堂堂地榜四十四的缝尸官,被你口中的蝼蚁弄成这样,不也很有意思吗?”
叶青慢慢一笑,笑声宏大而无形,天地一瞬变得虚虚实实,有形无形,一尊虚影高居九天,屈指叩落。
天地扭曲,风雷咆哮,轰杀向崔秋元的阳神。
他既然知道崔秋元的阳神很难杀,那便不会只准备一个杀招,
魔念大网只是其一,自在无量心魔劫才是他的底牌。
自在无量心魔劫可化红尘现世为他化自在天,他化自在天中,他就是神,亦是魔。
然而,那些扭曲的空间和咆哮的风雷,径直穿过了崔秋元的阳神,未伤到崔秋元的阳神。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崔秋元没有躲闪,冷笑道。
叶青不信邪,自在天魔阴神探手,巨大的手掌试图握住崔秋元的阳神,但同样径直落空。
落空之后,叶青没有试图再以精神攻击崔秋元,而是以混世魔猿真身欺近崔秋元的阳神,拳头上附着着烈烈真焰,轰在崔秋元的阳神上,但仍旧无功而返。
“别白费功夫了,你杀不了我的。”
崔秋元不闪不躲,任由叶青施为:“看到我眉心这根羽毛了吗?”
“不灭凤羽?!”
叶青这才注意到崔秋元眉心有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
那根羽毛手指长短,呈现五彩,流光如梦,美轮美奂。
“你这个蝼蚁,倒是有点儿见识,还认识不灭凤羽!”崔秋元调笑道。
“没想到不灭凤羽竟然在你身上?呼……有不灭凤羽在,我的确是杀不了你了。”
叶青长吁了一口气,收回了拳头与自在天魔阴神。
不灭凤羽,天灾诡器,诡器谱排名七十三,乃是以亘古级诡怪不灭冥凤的尾羽为主材料炼制而成,有莫大威能。
不灭凤羽没有任何攻击力,亦无护持肉身之能,但却可以护佑神魂不灭。
只要手持不灭凤羽,圣人以下,任何人都无法湮灭不灭凤羽主人的神魂与意识,哪怕受再重的伤,都可以维持神魂不灭,浴火重生,故谓之不灭凤羽。
身怀不灭凤羽,即意味着只要圣人不出手,便可不死不灭,算是一件极为强大的保命诡器。
据说,不灭凤羽曾乃大魏不灭家的传承诡器,只是后来不慎遗失,不知所踪,已有数百年之久,也不知崔秋元是如何得到的。
不过,叶青知道,有不灭凤羽在,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崔秋元,永绝后患了。
当然,他灭不了崔秋元的阳神,崔秋元也无法对他如何。
因为一旦激发不灭
凤羽,不灭凤羽虽能护佑神魂不灭,但相应的受保护之人,却也无法攻击其他任何人。
这也算是不灭凤羽的一大特点。
“桀桀……杀不了我,你是不是很遗憾,也很后悔。”崔秋元冷笑道。
“遗憾有之,后悔谈不上。”叶青淡淡道。
说实话,他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崔秋元是地榜有名的宗师,手中肯定有不少压箱底的保命手段,所以想彻底杀了对方,着实有些不现实。
“哦,是吗?”崔秋元脸上逐渐露出病态的笑容:“不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本座以后会将你缝成尸灵,然后控制你,亲手将你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一个一个杀光,碎尸万段。”
“放心,本座会保留你的意识,唯有这样,你才能体会亲手杀死自己父母亲朋的痛苦,永远活在痛苦与愧疚中,永世不得解脱”
“怎么样,是不是跟好玩啊?”
崔秋元怪笑着,眼中却是漠然与残酷:“蝼蚁只是蝼蚁,蝼蚁就要有身为蝼蚁的自觉,永远不要试图算计老虎,因为他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说的好。”
叶青鼓着掌;“只是可惜,我不是蝼蚁,而你,也不是老虎。毕竟,没有那个老虎,会被蝼蚁咬得遍体鳞伤,除非那个老虎,是纸老虎。一个纸老虎,又何足惧哉?”
“今日我能亲手打碎你的躯体,逼你惶惶如丧家之犬,来日,我就能让你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就凭你?”崔秋元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凭我叫楚王孙,就凭我的先生,是稷下学宫大祭酒!”叶青淡淡道。
“楚王孙?九先生?”崔秋元的笑声戛然而止。
“原来缝尸官也知晓我的名字,真是不胜荣幸!”叶青笑着,散去混世魔猿真,筋骨噼啪作响,变作楚王孙的模样,气息也如楚王孙一样。
反正崔秋元又不认识楚王孙,更不认识他,他怎么说都可以。
纵然不能骗过崔秋元,扰乱对方一下,恶心一下楚王孙,也是蛮好的。
第七百一十六章 惯看秋月春风
“原来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人榜第四,难怪有如此实力。”
崔秋元是地榜宗师,虽不屑于关注人榜之事,但对于排名前十的人榜天之骄子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些人将来都是可踏足宗师之人,地榜有望之辈,且出身、背景皆是不俗。
此外,对于叶青之话,崔秋元并未有过多怀疑,年纪轻轻,就有如斯实力和手段,肯定是人榜前五那些天之骄子。
而那些人都是骄傲之辈,应不屑于弄虚作假。
但旋即,崔秋元又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就算你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又如何?圣人的弟子,本官又不是没杀过?”
“不过说真的,人榜前五的天之骄子,本官确实没杀过,想必将你缝制成尸灵,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说呢?”
“想将我缝制成尸灵,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很期待!”叶青学着楚王孙的语气,傲然道。
“桀桀……放心,本官一定不会让你等的太久的,本官说话算数。”
崔秋元怪笑着,在不灭凤羽的护持下,倏忽消失不见,唯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楚王孙,千万别死了,本官很快会来找你的。”
“我等着!”
叶青负手,应了一声,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有些得意。
松了口气,自然是因为他成功击退了崔秋元;
失望,则是因为他差一点儿就杀死对方,只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得意嘛,当然是因为他一个连宗师都不是的小人物,差点儿弄死了地榜四十四的缝尸官,虽然有趁火打劫之嫌,但纵是如此,也足以自傲了,说出去,更是可震惊江湖。
可惜的是,这事儿恐怖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了,毕竟崔秋元还活着。
至于说怕,害怕崔秋元会不会来找他麻烦,他倒是没有多少担心,杀他崔秋元的是楚王孙,与他叶青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先前对崔秋元说得也是心里话,他现在能逼得崔秋元惶惶如丧家之犬,等他成就宗师,就有信心与对方掰一掰手腕。
“叶少侠……你没事吧?!”
这时,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从远处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叶青疑惑道,转身之时,已经恢复自己的容貌。
“我欠了你一命,命还没还你之前,怎么可能独自离开?”上官红巾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关心。”叶青道了声谢,他着实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竟然没有离开,反而追了上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刚才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息波动,还有这些尸体,是有人在这里交手吗?”土夫子看着周围的情况,舔了舔嘴唇,仅仅是残余的气息,就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嗯,是一名宗师高手想镇压那尊无头圣人,和无头圣人大战了一场,这些就是他们交手造成的。”
叶青隐瞒了缝尸官崔秋元的身份,也隐瞒了自己偷袭崔秋元之事,含混道:“后来两败俱伤,无头圣人被镇压,那名宗师也身受重伤,而他或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不得已离开。”
“是吗?我怎么刚才还好像听到了楚王孙的名字?”上官红巾怀疑道。
“楚王孙?九先生?你可能听错了吧。”叶青否认道,楚王孙什么的,他不认识,不知道。
“砰砰砰……”
忽然,一旁的黑棺颤抖起来。
叶青看去,只见小家伙站在黑棺上,呜呜叫着,而那口黑棺则微微颤抖着。
且慢慢地,那口黑棺颤抖的幅度愈来愈大,愈来愈剧烈。
“你们先离开,快点儿。”
叶青脸色微变,很显然,随着崔秋元离去,无人主持,黑棺对无头圣人的镇压之力减弱,无头圣人又开始复苏。
可为时已晚,话音未落,黑棺如瓷器般,龟裂无数裂痕,继而轰然炸裂。
可怕的气息席卷天地,无头圣人重新出现。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身躯僵硬,只觉难以呼吸。
叶青还好,但仍如临大敌。
此时的无头圣人,虽然气息不如先前那般渊如大海,深不可测,但仍然极其可怕,全身流淌着漆黑的血液,鲜血滴落,阴寒、死寂的气息弥漫,地面
冻结。
“呜呜……”
这时,小家伙直接落在无头圣人的肩膀上,呜呜叫着,声音悲切。
“小家伙……”
叶青向前一步,生怕无头圣人会伤害小家伙。
虽说无头圣人可能是小家伙的主人,可他现在已经死了,难说不会对小家伙不利。
“嗡……”
只是他刚动了一步,无头圣人忽然面向于他,可怕的威压席卷而出,风云色变。
“呜呜……”
肩膀上,小家伙急切地叫了两声,仿佛在呼唤无头圣人,又像是让无头圣人不要伤害于他。
在小家伙的呼唤下,无头圣人身上的气息慢慢收敛,似微微侧头,伸出手掌,犹豫着、慢慢落在小家伙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小家伙也眯着眼睛,坐在无头圣人的肩头,双腿垂下,满脸幸福。
一个小诡怪,一尊无头圣人,原本无比诡异、惊悚的画面,此时却有说不出的温馨与美好。
就仿佛,很久以前,夕阳下,风雨中,小家伙就这样坐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走遍千山万水,惯看秋月春风。
仿是过了三五息,又似过了千载万年,无头圣人温柔地捧起肩膀上的小家伙,将他慢慢递给叶青。
叶青愣了一下,急忙伸手接过,承诺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家伙的。”
“另外,我也一定会帮前辈你,将头找回来。”
既是承诺,亦是决心。
小家伙是他的朋友,所以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而无头圣人是小家伙以前的主人,就算是为了小家伙,他也希望能找到无头圣人的头,替他了这桩心愿。
无头圣人又抚摸了小家伙几下,显得依依不舍,但就在此时,无头圣人忽然抬手,以迅雷之势,拍向叶青。
谁也没想到,无头圣人会忽然出手。
上官红巾没想到,土夫子未想到,就连叶青也没想到。
所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无头圣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叶青的眉心上。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一声惊雷见真人
“少侠……”
“叶少侠……”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惊呼了一声,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向无头圣人冲去。
只是刚冲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不知何时,小家伙挡在了两人面前,张着手臂,咿咿呀呀地比划着。
土夫子不管不顾,就要越过小家伙,却被上官红巾拦住:“先别急!”
“你拦我做什么?”救人如救火,土夫子焦急道。
“别急,叶少侠好像没事。”上官红巾看着远处的无头圣人和叶青,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家伙:“你仔细看。”
“什么?”
闻言,土夫子平静下心神,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叶青呼吸平稳,似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上官红巾同样目露疑惑:“不过看样子那尊圣人,不像是要伤害叶少侠的意思。”
“等等看再说吧。”
不过话虽如此,两人并未放松警惕,仍戒备地看着远处的无头圣人和叶青,一旦发现不对,便打算立即营救。
此时的叶青,双目圆睁,是惊骇,是意外,亦是震惊。
惊骇,是因为没想到无头圣人会忽然对他出手;
意外,是因为无头圣人并未打算伤害他,更未打算扭断他的脖子;
震惊,则是因为随着无头圣人的手掌按在他的眉心,一股精粹磅礴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更有缕缕玄之又玄的武道感悟,涌入他的识海。
力量入体,感悟入心,叶青欣然发现,原先弥漫晨雾、漫无头绪的宗师之路,渐渐云开雨霁,有了清晰的方向;
原先那些阻碍他攀登宗师之路的枷锁,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原先那些阻碍他扶摇上青天的桎梏,渐渐消散于无形;
一声惊雷响,云开雨霁见真我;
那条通往真人宗师的登天之路,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在进入此地之前,距离炼体宗师,便只有半步之遥。
可这半步,却如一道天堑,横亘在通玄与宗师之间,让他难以逾越,更难以攀登。
这其中,既有缺乏对宗师的理解与感悟,亦有力量上的欠缺。
但现在无头圣人的武道感悟,帮他破开了横亘在他眼前的黑暗与阴霾,使他清晰地看到了宗师那道大门,见到了门内的风景与真我。
当然了,仅是看到了宗师那道大门,还不够,唯有扶摇登天梯,推开那道门,迈过那道门槛,才算真正成就真人,踏足宗师。
而无头圣人注入他体内的那道精粹磅礴的力量,便如青云梯,渡天桥,撞天锤,使他轻松来到了那道门前,轻松推
开了那道门。
“啪……”
一声轻响,似是枷锁断,似是门扉启,似是天地鸣,那般清脆,那般清晰,那般悦耳。
土夫子听到了那声轻响;
上官红巾听到了那声轻响;
方圆数十里内的人,亦听到了那声轻响。
下一刻,连绵不绝的声音,响彻天地。
有虎豹雷音,那是筋骨舒展的声音;
有洪流奔涌,那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有天鼓阵阵,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风声雨声天地声,声声迎和;
筋音骨音心跳音,音音相庆。
声虽响,音虽重,却杂而不乱,交织成一曲美妙、玄奥的乐曲与律动,回荡于天地间,美妙如梦。
……
“体魄与天地共鸣,这是有炼体武者突破宗师!”
一座残破的大殿前,云青霄望着远处,感受着天地间的大道共鸣,自言自语道:“好强大的体魄!”
忽然,一道清亮如雪的剑光映照长空,云青霄身后的大殿,如豆腐般被一分为二,一同被一分为二,还有大殿内一尊气息强大的三头六臂石像。
“轰”
下一刻,大殿轰然倒塌,而云青霄却若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收起长剑,目视前方,风轻云淡。
“咦,这是玄黄母气劫的气息,突破宗师,竟然能引来地煞七十二劫之首的玄黄母气劫,究竟是何人?”
沉吟了一下,云青霄踏步而出,脚下浮现朵朵青莲,向远处掠去。
……
“呦吼,有人在突破宗师啊!”
一座湖泊前,张陵阳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抬头看向天空,一惊一乍道:“居然是名炼体武者,不得了,不得了!”
“是谁?铁游春?陆真我?骆山海?不对,不对,他们虽然都是炼体武者,可就凭他们那些半吊子,突破个宗师还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烂柯寺那个小秃驴?不像,不像,空中没有佛门那股子道貌岸然的气息,应该不是他。”
张陵阳自言自语着,仿佛没有发现,身后的湖泊中,逐渐浮现出一张脸庞,那张脸庞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湖泊,或是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脸庞肿胀腐烂,看上去狰狞无比。
然后,那张脸庞上浮,张开嘴巴,似一口将岸边的张陵阳吞下。
可就在此时,张陵阳反手一拳擂下,天空如有大日落下,天崩地裂,万物焚灭。
湖中的脸庞,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瞬化为飞灰。
那座湖泊,也于刹那蒸发殆尽,露出干涸的湖底以及湖底的森森白骨。
而从始至
终,张陵阳也未回头,仿佛仍旧思索着究竟是谁在破境?
“那是什么,玄黄母气劫?无量那个天尊,什么人突破个宗师,竟然会引来玄黄母气劫,吓死个人!”
张陵阳看着远处的天空,怪叫一声:“是谁,是谁?”
“该不会是悲秋吧,悲秋乃是体、法双修,体魄强大,万古难见,的确有这个可能。”
“对,没错,一定是悲秋,唯有悲秋方有如此本事,引来玄黄母气劫。”
张陵阳口中的悲秋,便是人榜第二的魔山魔子莫悲秋。
“哎呀,这可不行!”忽然,张陵阳大叫一声:“悲秋已经宗师了,我可不能拉下,这样一来才叫夫唱妇随嘛!”
是的,莫悲秋是一名女子,人榜前十中,唯二的女子。
“对了,我得去帮帮悲秋,免得一些人趁火打劫。”说着,张陵阳风风火火地向盆地方向赶去。
……
“炼体武者?玄黄母气劫?”
一名全身裹挟在黑袍中的人,一掌将一座铺满白骨的山谷夷为平地,看向远处。
“宗师之下,竟还有如此人物,我竟然不知,有意思。”
黑袍中,传出一声清冷的女声,不紧不慢向前走去,丛然潇洒。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
“有人在突破宗师?”
白绿水红伞赤足,行走于碧山绿水间,只是女子所过之处,无数鲜血迸溅,继而一个个全身透明、人首狐身的诡怪尸体浮现。
忽然,白绿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炼体武者啊,是谁呢?”
“该不会是我那个便宜相公吧,应该不会,按理说他的实力不会增长得这么快!”
“不管了,先去看看,说不定有好处捞也说不定,要不然下次见到相公,妇纲不振,可就不妙了。”
……
楚王孙站在一座坟茔前,坟茔裂开,裂缝中喷出无数诗词歌赋、华章美辞,周围风声徐徐,松涛阵阵,如有无数学子吟诗诵经。
一时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而站于坟茔前的楚王孙,仿若位于天地中心,周身浩气千古,血气冲霄,两种截然不同气息熔于一身,既有读书人的中正平和,亦有武者的气冲牛斗,却不显冲突,反而有一种玄妙、神秘之感。
显然,楚王孙正试图儒道与武道熔于一炉,成就宗师,且他距离这一步,已然近在咫尺。
这时,楚王孙忽然感觉到了天地的异动,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万物不萦于心。
第七百一十八章 玄黄母气劫
这一刻,此方世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天地的共鸣,感受到了天地的律动,皆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贪婪,有人好奇,有人不怀好意……
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盆地方向掠去。
叶青自然不知道自己突破宗师,竟然引来了多方关注与觊觎,而是准备迎接来自天道的最后一道考验。
当他打开身体枷锁、推开那道门后,忽然心血来潮,感受到了来自冥冥之中的注视,亦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危机与考验。
“咚”
这时,天地有声,如黄钟大吕。
声落,空中玄黄大鼎浮现,大鼎三足两耳,上篆天道铭文,万物生息,厚德载物,玄之又玄。
大鼎甫一出现,天地玄黄,一片茫茫。
所有人只觉空气变得沉重无比,如大山压身。
“这难道是……玄黄母气劫?”
望着空中的大鼎,土夫子身躯颤抖,心神震撼。
“恐怕……是的。”上官红巾也嘴唇发干,声音颤抖。
说真的,她也没亲眼见过传说中玄黄母气劫,只是听说过玄黄母气劫的大名而已。
玄黄母气劫,地煞七十二劫中排名第一的天地劫数。
玄者,天也,黄者,地也,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天地初开,而生功德之气,谓之玄黄母气。
玄黄母气者,乃万气之源,万物之母,厚德载物,玄之又玄。
玄黄母气秉天地而生,非大富德、大气运之人而不可得。
故欲得之,需受玄黄之劫,母气之难,大地之数,谓之玄黄母气劫。
玄黄母气劫,既是大机缘,亦是大恐怖。
所谓大机缘,是指只要渡过玄黄母气劫,便会有玄黄母气落下,一缕玄黄气,铸就圣人身,意思是说只要一缕玄黄之气,便可以让没有任何修行根基的凡夫俗子,蜕去后天凡胎,成就先天之躯,无瑕无垢,圆满无漏,圣人可期。
所以,玄黄母气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造化之物,得之者无一成就非凡,名动天下。
当然,欲得王冠,必承其重,欲得玄黄母气,则需要经受住玄黄母气劫的考验。
这也就是所谓的大恐怖。
玄黄母气劫能位列地煞七十二劫之首,威力自然不可小觑,别说是宗师了,就算是圣人,见之亦得战战兢兢。
“叶少侠究竟是什么人,仅仅是突破宗师,就能引来地煞七十二劫之首的玄黄母气劫?”土夫子喃喃自语道,满脸愕然。
地有七十二煞,天有三十六罡,地煞七十二劫,真人为地,圣人为天,故而地煞七十二劫,乃真人宗师之劫数,天罡三十六劫,乃圣人、陆地神仙之流的劫数。
地煞七十二劫,既有强弱之分,亦有高低之别。
高者巍巍乎如天上宫阙,等闲不可见之;
低者皑皑乎如青山绿水,寻常即可视也;
天地生劫数,以砺万物,以恒大道,乃是天地对世间万物的考验与磨砺,平恒自然大道。
而引起劫数的高低与强弱,既与武者自身的天资、积累有关,亦与武者平素所作所为有关。
武者自身天资越是不俗,积累越是雄厚,在突破某些境界时,引起的劫数就会越强大,越可怕;
反之,武者自身天资越是平庸,积累越是浅薄,在突破境界时,引起的劫数就会越弱小,越孱弱;
当然,武者平素的所作所为,亦会有业障功德加身,从而引来天地劫数,所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即是如此。
地煞七十二劫之中,有后三十最常见,中三十不常见,前十二很罕见之谓。
简单来说,地煞七十二劫中,后三十最弱,大部分天资有限、但宗师有望的武者在突破境界时,都会引来这种劫数,故最常见;
中三十不强不弱,少部分中人之姿,宗师铁板钉钉但圣人难期的武者,在突破时会引来这种劫数,百里挑一,虽不常见,但亦不罕见;
前十二最强,极少数武者,在突破境界时,会引来地煞七十二劫中前十二的劫数。
此等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天资纵横、万万里挑一之辈。
此外,江湖上还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地煞十二劫,劫劫大不同,后四列地榜,中四期圣人,前四得逍遥。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江湖人又将地煞七十二劫中前十二劫分了个三六九等:渡过后四劫者,未来绝对地榜有名;渡过中四劫者,有圣人之姿,未来圣人可期;而渡过前四劫者,未来绝对会成圣人,得逍遥。
当然,说是什么说,但世间之事,哪儿有十拿九稳、万无一失这一说。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地煞七十二劫中前十二劫有多罕见。
而叶青突破宗师,不仅引来了地煞七十二劫中的前十二劫,更是前十二劫中排名首位的玄黄母气劫,怎能不让土夫子惊骇万分?
当然,惊骇的同时,土夫子心中更多的则是担忧。
地煞七十二劫排名前十二的劫数,若是渡过了,无一例外会获得莫大的机缘与造化,一飞冲天,皎如日月。
如当今地榜第九的散仙宁流云,在突破宗师时,渡的便是地煞七十二劫中排名第七的玉清元始无量劫,渡过之后天降元始庆云,入其识海。
元始庆云,相传乃三清之一玉清元始天尊证道时头顶所结庆云之一,可护佑神魂不受外魔侵袭,澄净无垢,始终如一。
如当今地榜第六的翻天大圣元战天,在突破宗师时,渡的便是地煞七十二劫中排名第五的十二都天神煞劫,渡过之后天降魔祖罗睺一缕魔意。
正是凭借魔祖罗睺的一缕真意,元战天方才修成了《翻天经》,战力无双,位列人榜第六。
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甚至于地榜上很多人成就宗师时,渡的都是地煞七十二劫中前十二的劫数,亦有所得,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可若渡不过,便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可惜的是,世人往往只看到了空中皎洁的明月与璀璨的星辰,却未看到黑暗中那些累累白骨与凌乱尘泥。
想要一飞冲天,成为日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多的人,则是在登天揽月的过程中,身死道消,化作累累白骨。
地煞七十二劫,尤其是前十二的劫数,从来都不是小孩过家家,输赢无谓,而是真真有大恐怖,大生死。
天道至公,福祸相倚,死生亦只在一念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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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袖里有拳天地宽
“上官姑娘,你说叶少侠究竟是谁?”
土夫子喃喃自语道。
“老娘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上官红巾回了一句,继而道:“行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叶少侠他……”土夫子犹豫道。
“可是个屁,就我们这点儿实力,留在这里就是找死。”上官红巾不由分说,拉着土夫子就走:“再者说,天地劫数,乃一人之造化,我们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毫无益处。”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土夫子道。
“自然不是。”上官红巾道:“玄黄母气劫,只能靠他自己,我们自是什么都帮不上忙,但其他劫难,我们却可略尽绵薄之力。”
“其他劫难?”土夫子一愣,继而道:“你是说,人?!”
是了,这天地间的劫与难,从来都不仅仅是天地与风霜,还有人心与人性。
多道世间艰,人心更险恶,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叶青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肯定会引来各方关注,绝对有人能认出玄黄母气劫,到时候叶青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若是渡过玄黄母气劫,便会天降玄黄母气,一缕玄黄气,铸就圣人身,这是天大的机缘造化,比之魔君传承亦不遑多让,谁会错过?谁愿错过?
就算僧多粥少,抢不到玄黄母气,但能引来玄黄母气劫之人,亦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样的人物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这也算是一桩机缘了。
所以,危险的不仅是天劫,还有人心。
“那我们该怎么做?”
“拦,等!”上官红巾笃定道。
土夫子稍一思忖,便明白了上官红巾的意思。
拦,自然是拦那些图谋不轨之辈。
天劫虽险,但当叶青渡过玄黄母气劫的那一刻,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就算叶青很强,能安然渡过玄黄母气劫,但彼时肯定元气大伤,届时那些图谋不轨之人绝对会出手,那才是最致命无解的杀机。
而他们,便要拦住那些意图抢夺玄黄母气、杀害叶青之人。
等,则是等叶青恢复。
他和上官红巾虽然不弱,但也谈不上强,想要凭他们两人之力,拦住所有居心叵测之辈,很不现实,甚至于那些人中,极有可
能有不少宗师,那就更不现实了。
他们拦不住,也没那个能力。
所以,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叶青争取炼化玄黄母气、恢复身体的时间,等到叶青恢复,便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他们活着,叶青也活着,皆大欢喜。
一拦一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道尽了其中的艰辛与凶险。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土夫子心里明白,这只是最理想的结果,也可能只是奢望。
大概率是他们死,叶青活;
亦或者,他们死,叶青也活不了。
“明知九死一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些蠢?”走了几步,上官红巾忽然道。
“何止是蠢,简直蠢极了。”土夫子理所当然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很蠢,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更是愚不可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希望叶少侠渡不过玄黄母气劫了呢?”上官红巾叹了口气。
“哈哈哈,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土夫子哈哈大笑了一声,开怀至极。
“不过做人嘛,蝇营狗苟、小心算计了一辈子,偶尔蠢一次,也还蛮不错的。”上官红巾忽然伸手,搂住土夫子笑呵呵道。
“上官姑娘这话说得在理,人生嘛,总得蠢几次,方知人间有滋味啊!”土夫子笑着应和道。
“这话说得好,若这次能活下来,老娘便交你这个朋友,请你喝大酒。”上官红巾拍了拍土夫子的肩膀。
“哈哈,就是为了喝上官姑娘这顿酒,老头子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多活一会儿。”
土夫子放声大笑,上官红巾同样放声而笑。
长歌当笑轻生死,豪气干云去无回……
悲哉,
壮哉!
……
“玄黄母气劫?”
看着空中的玄黄大鼎,感受着天地间磅礴、恐怖气息,叶青大感意外,着实没想到自己突破个宗师,竟然会引来地煞七十二劫之首的玄黄母气劫。
但仔细想想,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一则他的武道根基打得十分坚固,尤其是体魄,积累深厚,不是什么空中楼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二则与他炼化了众多玄黄之气有
关,玄黄之气本就和玄黄母气同出一源;
三则与无头圣人的馈赠有关,无头圣人虽然早已死亡,但毕竟是圣人,涉及大道本源,无头圣人馈赠于他的两部分力量,一部分是最纯粹的大道本源之力,一部分则是对武道的理解与感悟。
这两种力量,对于任何一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机缘与造化,两者加于他一身,引来玄黄母气劫,自也不足为怪了。
“呼”
叶青轻舒一口气,面对传说中地煞七十二劫之首的玄黄母气劫,感觉心中竟无半分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
这时,那名无头圣人竟慢慢挺直腰身,无头却似抬头,仿佛竟还要帮叶青挡一挡空中的雷劫,打算送佛送到西了。
“前辈先前所赐,已是莫大的恩情与机缘,如今区区小事,何劳前辈动手?”
叶青伸手,拦住无头圣人,诚恳道:“晚辈自己来就行,前辈您去陪陪小家伙,他很想你的。”
一来他能感觉出来,无头圣人给予他机缘造化后,已是强弩之末,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腐朽消散,无头圣人的恩赐已是莫大的恩情,他若还厚着脸皮让对方来替他挡灾消劫,就有些猪狗不如了。
二来他知道无头圣人给予他的机缘,皆因小家伙之故,而无头圣人于小家伙而言,又有什么样的意义?所以他想让小家伙开开心心地陪无头圣人走完最后一程,既是全小家伙之愿,亦是感无头生人之恩。
三来,他自己的劫数,他自己来度,假手于人,算个什么事儿。
他不答应,天道也未必会答应。
毕竟,天道恒公,无头圣人若是干预他的劫数,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他自己来为妙。
四来嘛,练武数载,寒暑不避,机缘无数,意气冲霄,他若是连眼前区区天劫都渡不过,那也忒丢人了吧!
无头圣人仿佛听到了叶青的话,反手拍了拍叶青的肩膀,似赞许,似欣慰,转身离去。
远处,小家伙亦叫了一声,咯咯笑着,为他鼓劲加油。
“来吧。”
待无头圣人和小家伙离去,叶青抬头,看向空中的劫云,目光平静。
抬首劫云仅咫尺,袖里有拳天地宽。
天劫,来!
第七百二十章 玄黄母气化地皇
许是听到了叶青心中的呐喊,空中的玄黄大鼎微微一颤,大道嗡鸣,天地之音,玄之又玄。
玄音满乾坤,散作万里春。
落在别人耳中,是大道奥妙、心有所悟、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音,但听在叶青耳中,却是黄钟大吕,响于心中,却是惊雷万重,落于识海,却是地动天摇。
识海之内,玄音万重,天地震荡,山崩地裂。
叶青内观于心,他化自在天上,高居九天的自在天魔阴神,慢慢起身,身影拔高,无量高,无量大,脚踏大地,头顶青天。
山崩地裂的识海天地,渐渐趋于稳固。
以人为柱撑天地,万里山河永不移。
识海稳固之际,空中的玄黄大鼎旋转,荡开层层玄黄之气,玄黄沉落,厚重无穷。
如天地倒悬,有万里河山,从天而降。
“哼……”
叶青闷哼一声,脚下大地,寸寸龟裂,只觉天地万里河山,落于他一肩。
玄黄每降一寸,天地暗沉一分,叶青便觉肩膀之河山,又重万钧。
玄黄愈降愈低,天地有音回荡。
既有叶青筋骨齐鸣之音,亦有大地碎裂之声。
唯独天地中心的少年,始终屹立不倒。
头不垂,腰不弯,腿不屈,心不惧,如枪,如剑。
当玄黄降至叶青头顶三尺之时,已绵延无尽,有万里河山凝聚。
玄黄化山河,欲镇一人身。
如果说先前的大道玄音,是针对神魂,那么现在的玄黄山河,就是针对纯粹的体魄。
叶青张嘴,轻吸一口气,筋骨作响,气机攀升。
山风阵阵入我腹,胸中鼓荡如雷鸣;
筋骨嗡鸣虎豹音,血气滚滚似江流。
一身气机三合一,抬手出拳我无敌;
心中无畏亦无惧,试与苍天比高低。
叶青抬头,出拳,拳劲浩浩荡荡,拳意巍峨壮哉,有大江大河起于陆。
轰鸣声中,万里河山风飘絮,天翻地覆裂如席,万里山河宛如风中飘絮,摇摇欲坠,寸寸碎裂。
当山河破碎之后,天地明澈如镜,万里无云。
空中的玄黄大鼎,寂然无声。
“畅快……”
叶青大笑一声,看着空中暂无动静的玄黄大鼎,一抹嘴角的鲜血;“劫不来就我,我去就劫。”
言语未落,叶青已是冲天而起,气势如虹。
但人至半空,大鼎之中,喷出一道玄黄灵光。
这道灵光,不同于先前的玄黄之气,看似只有一缕,却给人一种厚如地,重如峦,玄如道,巍巍乎,浩浩哉,仿佛厚德大地,承载生灵,滋养万物。
“玄黄母气!”
盆地边缘,那些各怀鬼胎之人,皆瞪大了双眼,眸光闪烁,心思不一。
不过,谁都没有动,因为他们知道,玄黄母气劫尚未结束,现在动手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缕玄黄之气化作一人。
那人高冠博带,身穿玄黄锦袍,身材高大伟岸,相貌端方正直,气度雍容华贵,仿佛君临天下的皇者,但却又不显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反倒是给人一种厚重、温和、慈祥之感,如长者,如亲朋,如挚友。
“地皇?”
有人轻声呢喃了一句,似是询问,又似是不敢置信。
“应是地皇无疑。”有人笃定道:“当然,那只是天道所幻化的地皇之影。”
不用对方说,众人都知道那只是天道所显化的地皇虚影,毕竟地皇早已寂灭身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震惊。
地皇是谁?
那是诛诡怪、驱邪祟、杀妖魔的上古大能,那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三皇之一,那是有功于天下生灵、有德于天下苍生的大德之人,纵然只是一缕虚影,亦足以震惊世人了。
“亲娘嘞,这可真是开眼界了,竟然连地皇都出来了,厉害,厉害。”
张陵阳撅着屁股,毫无形象地蹲在一块石头上,大呼小叫道:“小云啊,你说那人究竟是谁啊?”
“张兄,我叫云青霄,你叫我道兄、青霄、云兄,或者直呼全名亦可,可否别叫我小云?”云青霄看着发仿若街头青皮混混、毫无气相风度可言的张陵阳,摇了摇头,要是让山下那些将龙虎山天师府奉为天上神仙的江湖人看到他们所仰慕、崇敬的小天师竟然是这幅惫懒不羁模样,不知该作何感想?
“修道修心,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无甚紧要,太过在意就着相了,看来小云你道行不够啊!”
张陵阳歪着头,叹息道:“不过没关系,所谓近朱者赤,跟着我保管你的道心蹭蹭地往上涨,保管你用不了几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赶超你们三清殿的老殿主。”
“到时候小云你当了三清殿的殿主,可要罩着点儿我这位对你有点拨之恩的老朋友啊!当然了,那时候估计我也已经是天师府的天师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用不着你罩。”
“呵呵,我怕跟着你,节操嗖嗖的往下掉。”云青霄捂着额头,这货能活到今天,没被龙虎山老天师打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小云啊,你说那人究竟是谁?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我原先还以为是悲秋在渡劫,没想到竟然不是,你认识吗?”
“不认识!”云青霄摇了摇头。
“以我的见识多广都不认识,小云你不认识很正常!”
张陵阳挠着头:“那个人明显不在人榜之上,白玉京可真没用,这么厉害的人都没上榜,可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这个人的体魄,感觉都不输烂柯寺小秃驴的大日如来佛体和悲秋的元始天魔劫身差不离了。”
“我不如他。”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女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哎呀,悲秋你来啦,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所以都给你占好地儿了,来,来,坐这里,我刚坐过,都给你暖热乎了。”
听到女子的声音,张陵阳眼睛一亮,兴奋地冲了上去。
“滚……”
莫悲秋语气冰冷。
“没想到悲秋你这么想我啊,一见面就打情骂俏的,旁边还有人呢,矜持点儿。”张陵阳嬉皮笑脸道。
云青霄皱眉,被人骂了还这么高兴,脑子坏了?
仿佛猜到了云青霄心中所想,张陵阳鄙夷道:“所以说你个单身狗什么都不懂,没听说过骂是亲吗?”
云青霄双眼微睁,无量那个天尊,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以拳敬先贤
“再乱说,打死你!”
莫悲秋身上爆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语气冷冽。
“嘿嘿……骂是亲,打是爱,竟然想要打死我,看来悲秋你真是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啊!”
张陵阳开怀,将脸凑了上去道:“来吧,打吧,打死我吧,好好地爱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绝不还手。”
莫悲秋没有说话,黑袍中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拍在张陵阳的脑袋上。
张陵阳如陀螺转了两圈,安然无恙。
然而,这看似玩闹的一拍一转,看在云青霄眼中,却是惊险狠厉万分。
莫悲秋那一掌,看似轻飘无力,但实则掌内藏山河,端的可怕无比,根本就未留手。
张陵阳也是说到做到,真就生生挨了莫悲秋那山河内藏的一巴掌,但掌力落身,却生生被张陵阳以御劲卸力之法卸到了地底,自身安然无恙,但周遭的大地,却毫无疑问是遭了大殃,地底已然是一片齑粉。
当然,说起来简单,但他自认为想要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住莫悲秋这一掌,却是不能。
不得不说,人榜第一的龙虎山小天师,绝非浪得虚名。
一掌之后,莫悲秋漠然看了张陵阳一眼,不再理会对方,向云青霄点了点头,负手走到一旁,观看起盆地内的情况来。
云青霄也颔首示意。
张陵阳转了几圈之后,摇了摇头,又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我就知道悲秋你舍不得打死我,像我这样的人,普天之下就没有第二个了,悲秋你肯定舍不得,嘿嘿……”
“是啊,普天之下就没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人了。”云青霄轻抚着额头,道门不幸啊,竟然出了这么一种货色,丢人呐。
至于张陵阳和莫悲秋的关系,这在江湖中倒不算是什么秘密,简单来说就是一见钟情。
当然了,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张陵阳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莫悲秋压根就未对张陵阳假以辞色过。
虽说张陵阳乃道家三宗之一龙虎山的小天师,莫悲秋乃是邪魔九道之一魔山的圣子,一个邪,一个正,正邪不两立,龙虎山的小天师看上了魔山的魔子,怎么看都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其实没那么负责,也没那么多讲究,所谓的正邪势不两立、有你无我,大都只是山下人的臆测和想象罢了。
所谓名门正派、邪魔外道,除了一些个真正违逆人伦、灭绝人性的宗门之外,大多数的宗门只是武道理念不合罢了,偶有争斗,那也只是利益之争,权势之争,大道之争罢了,谈不上什么非生即死的深仇大恨,就算有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他们这一辈关系不大,所以没到那种一见面就打生打死、不共戴天的地步。
所以,张陵阳纠缠莫悲秋之事,虽说天师府内以及一些名门正派有一些微词,但皆被龙虎山的老天师一句话给压了下去:“这是年轻人自己的事儿,你们一群都快进坟墓的人啰唆个什么劲儿,再者说若是陵阳真能将魔山那个女娃娃拐回咱们天师府来,我们不就多了一名修道的种子,相反魔山就少了一名天之骄子,也算是为我们名门正派做贡献了,不是吗?”
反正这话说得,很天师府,也很像张陵阳。
而邪魔外道那边呢,倒是乐得看笑话,反正是龙虎山的小天师缠着他们邪魔外道的人,丢脸丢面也是丢他龙虎山天师府、丢他名门正派的脸,要是他们的魔子能让小天师改换门庭、加入他们邪魔外道,就更妙了。
反正啊,这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小云啊,你说悲秋是不是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张陵阳在莫悲秋那里热脸贴了冷屁股,又返回来向云青霄臭嘚瑟:“唉,人长得帅,有才华,就是招姑娘喜欢,么得办法啊!”
云青霄不理会张陵阳的自吹自擂,问向莫悲秋:“莫姑娘你说那个渡劫之人的体魄比你还要强,可是认识对方?”
“不认识,不是人榜之上的人物。”莫悲秋漠然道:“但观其行劲运气之法,很像是混世炼魔宗的《混世魔猿炼身经》。”
“左道三十六门里的混世炼魔宗,那种屁大点儿的宗门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弟子?”张陵阳诧异道。
莫悲秋没有理会张陵阳,继续道:“不过,对方虽然修的是《混世魔猿炼身经》,但仅凭《混世魔猿炼身经》,无法锻炼出如此强大的体魄,更遑论是引来玄黄母气劫了。”
“那莫姑娘觉得,对方渡过玄黄母气劫的概率有多大?”云青霄道。
“那还用说,概率自然很大了,但是福是祸,就不好说了。”张陵阳插嘴道。
“不错,概率很大,可福祸难料。”莫悲秋道。
“嘿,悲秋,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张陵阳嘿嘿笑道。
莫悲秋则没有理会张陵阳,漠然以待。
云青霄则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概率很大,福祸难料,看似自相矛盾的两句话,却正好说明了渡劫之人的处境。
概率很大,说明对方渡过玄黄母气劫的概率很大;
福祸难料,则意味着渡过劫之后,则福祸、生死难料。
因为天劫之后,还有人劫。
除了他们三人外,仅在他的感知中,就有不下七八人藏在暗中,他相信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还更多人隐藏着,等待着,如毒蛇。
天劫易渡,人心难过啊!
……
盆地中,叶青看着玄黄母气所化之人,停下脚步,凭空而立,拱手道:“晚辈叶青,见过地皇。”
既是敬天地,亦是敬先贤。
地皇也如有灵智,温和一笑,需手轻抬,示意叶青不用多礼。
“请赐教。”
然后,叶青挺身,抱拳:“请赐教。”
地皇无言,温和谦逊,同样一抱拳。
而就在地皇抱拳之际,叶青踏虚如踩平地,有涟漪荡开,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冲天上的地皇而去。
我以我拳,敬先贤。
第七百二十二章 让三拳
“地皇乃是前辈先贤,小子乃末学后(进),前辈是不是当让小子三拳,以作见面礼?”
既然能与他抬手示意,那便证明玄黄母气所化的地皇,有一定的意识。
所以,叶青就顺势来了这么一句,能成事,自然是好,成不了,也就是一口唾沫的事儿。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
然后,当叶青卯足全力的一拳,轰在地皇身上时,地皇竟然真的动也未动,硬挨了他一拳。
叶青愣了一下,没想到地皇真的应承了,乖乖挨了他一拳。
意外之喜啊!
叶青愣了,旁观之人也都愣了,渡劫还能讨价还价,关键是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答应,他们可真是长见识了。
挨了叶青一拳后,地皇动也未动,只是身上有一层玄黄飘散。
叶青只是分神一瞬,便立即回神,以脚为轴,脊椎为龙,扭身出拳。
拳出于身,龙战于野。
这一拳比先前一拳,气势更盛,拳意更高,亦更加狠厉,砸在地皇的脑袋上。
既然地皇已应承让三拳,那他还客气什么,自然是有多狠,来多狠,哪里是弱点,打哪里喽。
“砰……”
纵是地皇,生挨了叶青这一拳,也不由晃了晃。
叶青心中大喜,传闻地皇敦实厚重,虚怀若谷,重承诺,轻生死,果是如此,说让他三拳,还真就乖乖站在不动,让他打三拳,连躲都不躲,真是老实得过头了。
哦不,说错了,是真有前辈高人风范。
第二拳之后,叶青再接再厉,后退两步,手臂膨胀一圈,粗壮如树桩,拳大似沙包,一身拳意攀升至山巅,仍旧一拳砸在对方的脑袋上。
沙包大的一拳,就问你怕不怕?
可这一拳下去,叶青脸色忽然大变,整个人倒飞而出,仿如陨石,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地上。
“轰……”
轰鸣声中,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碎裂,地面如水浪,溅起百丈高。
“咳咳……”
数息后,叶青方才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手臂耷拉着,手肘处骨茬森森,缕缕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脸色惨白。
“咳咳……谁他娘说地皇敦厚老实的,瞎了他们的狗眼!”
叶青看着空中的地皇,嘴角抽搐,心里暗骂不已。
没错,地皇是生生挨了他三拳,既未躲,也未防,看似老实得过了头,看似有古之圣贤遗风。
可实则呢,天真的是他,愚蠢的也是他,地皇是挨了他三拳没错,但却将他三拳的拳劲、拳意纳藏于身,待他第三拳之后,一股脑地爆发出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从天而降的一幕。
那三拳之力,打在别人身上还不觉什么,可打在他身上方知拳劲之重,拳意之高,更何况还是三拳合一,不仅生生震断了他的右臂,更震得他五脏移位,气血逆流。
也就他体魄强大,换作其他人,就这一下,估计就得见佛祖了。
“咳咳……地皇前辈有些不地道啊!”
叶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体内筋骨噼啪作响,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和一个晚辈耍心眼,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天上的地皇微微一笑,如似在说兵不厌诈。
倏忽,地皇从天而降,双脚踏地,如擂重鼓。
先是一声彻地之响,震耳欲聋,地面如柔软锦缎,下沉数寸,然后复又升起。
一沉一升,一起一伏,叶青刚蓄积至一半的气机,忽然中断。
气机中断,犹如一口气只吸而不呼,只有一半,难受得要命。
继而,叶青心湖起波澜,忽感不妙,双臂交叠于胸前。
与此同时,地皇缩地成寸,出现在叶青身前,屈肘如撞钟,撞在叶青的手臂上。
“噗”
叶青人如山石,屹立未动,但心内小天地却汹涌波涛,五脏六腑疼痛如裂,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好阴损的拳法!”
叶青心中暗道一声,更意识到不妙。
因为地皇这屈肘一撞间,伤了他的脏腑不说,更将他的双臂死死锁于胸前,无法动弹。
然后,就见地皇顶着他双臂的右手,以肘为轴心,上抬而起,反手擂在他的脑门上。
叶青倒飞而出,如破布娃娃,被人用力摔在地上,翻滚跳动,于地面上留下深达数米的深坑与划痕。
如果说先前那屈肘撞钟,是风轻云淡,阴柔狠辣,那么现在这咫尺方寸
的一拳,就是气势如虹,霸道刚猛。
刚柔之间,动静之机,圆融如意,毫无刻意之感。
叶青在地上滚动数丈后,一掌按向地面,止住身形,双脚蹬地,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掠出。
掠出之时,一身拳意倾泻,滚滚如洪流,眨眼而至地皇身前。
地皇未躲未闪,在叶青拳至胸口之时,左手下按,压在叶青的拳锋之上,滚滚洪流,如遇高山堤岸,难以向前。
两人同时一晃,然后地皇提右拳,竖劈向叶青的脑袋。
叶青左臂屈抬,护住脑袋,右膝顶向地皇腹部。
“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是地皇右拳砸在叶青护着脑袋的左臂上的声音,一声则是叶青屈膝顶在地皇腹部的声音。
然后,两人同时分开。
叶青歪着脑袋与身子,横着步履踉跄。
地皇则直直向后,倒退而出,但却不是直线,而若圆弧。
地皇每退一步,地面就留下一个栩栩如生的身影,瞬息间地面就出现数十个地皇人影,且这些人影,恰恰将叶青包围起来。
下一刻,数十名地皇,齐齐扑向叶青,势若奔雷。
叶青深吸一口气,抬手握拳,斜轰地面,如中流击水。
霎时拳罡汇聚于身,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截江”
数十名地皇,掠至叶青周身三尺,如陷泥潭,寸尺难进。
一时间,以叶青为中心,人影晃动不休,宛如一朵盛放的莲花。
僵持之际,叶青斜击地面之拳,再落一寸。
截江之拳,怎能不起风浪?
一寸之间,聚于叶青周身三尺的拳罡,宛如银瓶乍破,风浪骤起。
四周之地皇,如无根飘萍,为风浪所搅碎、湮没,露出真正的地皇。
然后,两人同时向对方冲去,叶青握拳向前,拳意悲壮,孤骑破阵,一往无前。
“破阵”
与叶青的孤绝悲壮相反,地皇的拳意,则厚重如山峦大地,壮阔似锦绣山河。
轰鸣声中,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两人乍合即分,各自倒退十数丈,中间的大地翻滚如沸水。
第七百二十三章 问拳于天
“畅快……再来……”
叶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周身热气蒸腾,虽然全身疼痛,却觉酣畅淋漓。
玄黄母气所化的地皇,和他一样都是纯粹的炼体武者,且境界相当,他自踏足半步宗师以来,还是第一次与境界相当的炼体武者捉对厮杀。
炼体武者之间的捉对厮杀,不比与其他武者比试那般花里胡哨,拳拳到肉,近身搏杀,咫尺之间藏杀机,最是凶险万分,亦最是酣畅淋漓。
话落,叶青身躯拔高,肌肉喷张,化作一尊丈尺高的魔猿。
魔猿甫一出现,魔气冲天而起,风云色变。
“混世魔猿真身”
化作混世魔猿后,叶青仰天咆哮一声,双拳斜插入地面,往上一掀。
大地起浪涛,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生生被掀了起来,遮天蔽日,气势骇人。
但见地皇举步向前,身躯亦变作丈尺高低,气息逐渐变得浩瀚、无垠、威严、高贵,抬手虚握,如掌苍天,起手落拳,似毁天灭地。
气势骇人的大地浪涛,脆如纸张,四分五裂。
烟尘未落,一头魔猿倏忽破开烟尘,出现在地皇身前,侧肩撞出。
“魔猿撞山”
地皇反手横拍,侧砸于叶青肩膀,叶青身体偏转数寸,直接撞空。
地皇脚步一踏,出现在叶青身后,双拳平出,拳罡化双龙,双龙出大海。
叶青则拱背如弯月,筋骨作响,向后撞出。
“猿拱背”
俗语有云,鱼拱背,起大浪;猿拱背,山崩裂。
猿拱背,本就是混世魔猿拳中的一式杀招。
所以,地皇的拳罡双龙,轰在叶青的背部。
叶青岿然不动,反倒是双龙哀鸣碎散。
然后,叶青不退反进,背对地皇,继续向前。
地皇踏地如抖,捏拳如玺,高举头顶,慢慢落下。
霎时,天地无形震颤,巍巍有大气象,犹如上古皇者,以地为纸,以天为玺,执玺而落,便是海晏河清,四海靖平。
行至半途的叶青,生生被压趴在地,然后地皇脚尖如枪头,狠狠踢在叶青的心窝子上。
闷响声中,叶青被一脚踢飞。
地皇则得势不饶人,脚跺地,动如雷霆,急追而上,一拳递出。
一拳之间,隐有锦绣河山显化,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万里天下路,端得雄浑壮阔,气象万象。
叶青于半空中,向下虚擂地面,虚空以肉眼可见向下凹陷数寸,叶青借势而起,周身魔气滔天,双拳疾如暴雨,疯狂递出,暴虐凶狠,无法无天。
锦绣河山,太平盛世?
那我便将你这锦绣河山,太平盛世,搅他个天翻地覆,又何妨?
锦绣河山,瞬间被魔猿打的四分五裂,混乱不堪。
地皇握拳横挥,以拳作剑。
古之地皇,剑分清浊,开天辟地,万世之功;
今之地皇,拳镇混沌,平妖伏魔,继往开来。
磅礴拳意,生生将叶青搅乱的天地气机平复,一拳砸过叶青的腹部。
顿时血洒长空,叶青的腹部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如被刀剑利器划过一般,伤口齐整,几乎将他拦腰截断。
拳意锋锐如剑气,确实可怕。
但他叶青也不是白白吃亏之人,趁着地皇靠近他之际,一拳打塌了对方半边身子。
以伤换伤,谁还不会呢?
两人落地之时,叶青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地皇塌陷的半边身子,也已长好。
落地的一瞬,两人未作停歇,复又扑向对方。
如果说,地皇的拳法,壮阔磅礴,春秋万载,有皇者之风,那么叶青的拳法就是另外一个极端,拳法暴虐凶狠,无法无天,宛如混世魔头。
一个浩然正大,拳镇妖魔,海晏河清,开万载太平盛世;
一个魔气滔天,拳碎山河,无法无天,搅他个天翻地覆;
故而两人交手,颇有一种正邪厮杀、势不两立之感。
但究竟是正压邪,还是邪胜正,一时间竟无人可以明辨。
只见盆地中的两人,倏忽互相换拳,各自倒退,踏碎大地;
忽然撞碎风云,出现于半空,以伤换伤;
蓦然交错而过,云气漫涌,声响如雪崩;
突然身化万千,人影交错,惊雷阵阵;
或是见了血的缘故,亦或是到了最后关头,两人的打法愈发凶狠暴戾,步步藏凶险,拳拳有杀机,让人眼花缭乱,心惊胆寒。
“精彩,太他娘精彩了。”
盆地边缘,张陵阳双眼放光,激动地搓着手,赞叹道:“这种纯粹炼体武者之间的问拳厮杀,就是让人热血沸腾。”
“唉,当年我就不应该跟那老头子上山学道,当个行走江湖的纯粹武夫多好,悔不当初啊!”
对于张陵阳的后半句话,云青霄不置可否,但对于对方前半句话,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炼体武者捉对厮杀,看似不如他们交手那样气象万千、潇洒飘逸,有仙人风度,但的确让人热血沸腾,惊叹不已。
除此之外,设身处地,将他与那个渡劫之人互换身份,他能扛得住地皇的拳头吗?
答案是难!
很难!
不是他妄自菲薄,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他用尽全部手段,顶了天就是与地皇两败俱伤,绝对无法战胜地皇。
纵然,那只是玄黄母气所化的一缕虚影。
所以,那个渡劫之人,真的很强,至少,比他强。
“要分胜负了!”
忽然,莫悲秋道了一声。
张陵阳和云青霄望去,只见叶青与地皇的厮杀,确已到了最后关头,亦到了紧要关头。
地皇双拳虚划,左拳由上而下,右拳下而上。
一般来说,武者练拳,多是拳行直线,因为拳法本就是直抒胸臆、霸道蛮横的招式,直线是出拳最快、最简洁的方式。
但地皇这一拳,却行的是弯曲的弧线。
而且,地皇左右两拳,拳势截然不同,一拳轻柔,缱绻似潺潺流水,一拳沉重,巍峨如重重山峦。
但看似不通常理、截然不同的两拳,却是气象万千,于天地拖曳出两条大道痕迹,一黑一白,一刚一柔,宛如两尾游鱼,玄妙无穷。
当由下而上和由上而下的左右两拳相触时,天地同时一颤,两尾游鱼缓缓游动,动静之机,刚柔并济,阴阳交错,隐隐勾勒出一幅玄之又玄的天地画卷,蕴含天地至理。
黑白游移,天地间狂乱的风云,紊乱的气机,无序的地气,渐归于平静,恢复有序。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大道如磨
阴阳相济,万物有序。
但位于黑白画卷之下的叶青,却全身筋骨作响,肌肉嗡鸣,毛孔间有鲜血渗出,染红了黑色毛发,面容愈发狰狞扭曲。
叶青只觉自己犹如稻谷,置身于石磨之间,石磨转动,似要将他碾成肉泥齑粉。
大道如磨盘,岁月无情催;
百代成过客,万物如逆旅。
大道磨盘,天地岁月皆可灭,况乎人哉?
“啪啪啪……”
黑白继续转动,叶青身躯如破败的抹布,被无形之手握住头脚两头,以相反的力量旋转着,身体渐不成人形,肌肉扭曲开裂,筋骨断开碎裂,鲜血则如抹布中的水分,喷射而出,染红了身体,亦染红了大地。
纵是如此,叶青却一声未吭,强忍着疼痛,缓缓提起双手,如提大山。
待提至胸前,叶青双手横握,仰天咆哮一声,魔气汹涌,双手一扯。
或是太过用力,太过猛烈,双臂直接骨折,鲜血喷溅。
但与此同时,有清脆的声音,于天地间响起,声虽不高,却玄妙神秘。
只见空中的黑白画卷,从中裂为两半。
“吼……”
当黑白画卷被撕裂,魔猿冲天而起,撞碎画卷,左臂禁锢住地皇身躯,右手五指扣住地皇的头颅,五指用力。
地皇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空余的右拳以牙还牙,砸向魔猿的头颅,同时提膝顶向魔猿的腹部。
但魔猿却不为所动,任由地皇一拳将他的半边头颅打裂,一膝将他的体内小天地,震得四分五裂,扣住地皇头颅的五指,再度用力,生生将对方的头颅捏爆。
捏爆地皇的头颅后,魔猿仿佛犹不解恨,双手抓住地皇的肩膀,将其撕成两半。
“吼……”
在将地皇撕裂成两半之后,魔猿仰天怒吼一声,再度冲天而起,一拳轰在玄黄大鼎上。
“当……”
玄黄大鼎震颤,悠然长鸣,仿若洪钟大吕。
鼎声重而不沉,响而不烈,悠悠荡开,徐徐飘散,如春风,似春雨,滋养万物,明心静神。
以拳撞大鼎,声音长悠然;
我心随风起,散作万里春。
而一拳之后,魔猿好似力竭,直直从天而降。
在落下的过程中,魔猿
褪去,化作叶青真身,重重摔在地上,气息似有若无。
然后,就见空中的玄黄大鼎溃散开来,重新化作地皇。
地黄从天而降,落于叶青身旁,俯视躺在地上的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抚在少年的头顶。
旋即,地皇的身影逐渐化作虚幻,消失不见。
而少年身上,则多了一缕玄之又玄、厚德载物的大道气息。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显然,地皇那一抚,直接将一缕玄黄母气,注入了少年的身体。
见状,一些藏在暗中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和欲望,向昏迷不醒的少年掠去。
虽然那缕玄黄母气已经进入少年的身体,但对方还未炼化,合道体魄,所以只需杀掉对方,就能将那缕玄黄母气抽离出来,收归己用。
可若时间一久,玄黄母气与对方合二为一,那么就算能杀掉对方,抽离玄黄母气,玄黄母气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此外,玄黄母气乃天地造化之物,有滋养体魄之能,只是数息少年体魄上的伤势就有所好转,气息趋于平稳,估计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醒转、恢复,到时候别说是占便宜、抢机缘了,连命都有可能丢在这里。
毕竟,少年先前与地皇的捉对厮杀,属实太过惊艳与恐怖。
所以,此时此刻,乃是杀掉对方、抢夺玄黄母气的最好时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暗中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故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宛如鬣狗豺狼一样扑向那名少年的江湖中人,张陵阳叹了口气。
“天劫易渡,人心难过。”
云青霄平淡道。
“怎么样,小云你要不要掺和一把?”张陵阳嬉笑道。
“没兴趣。”云青霄道:“何况,那是别人的东西,不是我的,非我之物,我不屑取之,是我之物,别人亦休想觊觎。”
“啧啧……这话说的,老霸道了。”张陵阳夸赞了一声,看向莫悲秋:“悲秋,你要不要?”
“怎么,你要帮我抢过来?”莫悲秋道。
“只要悲秋你开口,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了。”张陵阳拍着胸膛,砰砰作响。
“嘻嘻…
…堂堂龙虎山的小天师,正道表率,竟要行那抢人机缘的土匪强盗行径,就不怕旁人戳你天师府的脊梁骨吗?”
忽然,一声嬉笑从旁响起。
只见不知何时,旁边的树枝上,多了一名头戴面具、身穿绿衣、红伞赤足的女子,女子坐在树枝上,双脚悬空,微微晃荡着,绑于脚踝的铃铛,荡开清脆的声音。
“我张陵阳是这种人吗?怎么着我也不会趁人之危的!”看到女子,张陵阳眼睛一亮,义正词严道:“我的意思是,等那些坏人抢到玄黄母气后,我再动手从他们手中夺取玄黄母气,从坏人手中抢东西,那能叫抢吗?不能够啊,那叫替天行道。”
“再者说,到时候我会蒙面的,抢完就跑,谁知道我是张陵阳啊!”
云青霄一手扶额,别说我认识你,真他娘给我道门丢脸。
“咯咯……都说龙虎山小天师风趣幽默,潇洒不羁,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白绿水笑嘻嘻道:“那待会儿小天师动手的时候,别忘了叫上小妹啊,小妹给小天师掠阵。”
“哈哈……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没问题,没问题。”
张陵阳拢了拢鬓角,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仙乡何处,芳龄几何,有无婚配?”
“咳咳……”
云青霄咳嗽了两声,感觉实在没眼看下去了。
人莫悲秋还在这儿呢,你就对着另一个女子献殷勤,能追上对方才怪呢?
“咋个了,嗓子里面进虫子了,咳嗽什么?”张陵阳斜睨了云青霄一眼,不满道。
“没什么。”云青霄坎坷一眼莫悲秋,示意张陵阳注意点儿。
“这有啥。”张陵阳道:“至圣有言,食色性也;古人有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心中无尘,自是人间美好。”
“我与这位姑娘聊天,纯粹就是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绝无半分其他意思,悲秋是不会介意的。”
“是吧,悲秋?”
“滚……”莫悲秋回了一句。
“看吧,悲秋还是爱我的,骂是爱嘛!”张陵阳向云青霄摊了摊手。
云青霄:“……”我就是多余操心了。
“嗡……”
忽然,天地震荡,盆地中,再起波澜。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一人横刀
只见盆地中,忽有森森杀机浮现,数名冲向叶青之人不防,直接被绞杀成肉泥。
“不好,快退……”
有人惊慌失措,向后退去,地但刚一动,有地气化无形地龙,冲天而起,将对方吞噬。
与此同时,众人骇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变得阴气森森,狂风呼啸如刀,细雨纷纷似剑,杀机弥漫,仿若森罗地狱,四周更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咦,地发杀机,有风水师在助那个渡劫之人?”
张陵阳轻咦了一声,继而叹道:“不过可惜,那个人的风水造诣一般,且由于时间仓促,风水大阵布置不完美,唬唬人还行,想要拦住那些人,还差了些火候。”
这些精通风水堪舆之人,被称为风水师,普通的风水师只能望气探水,粗通堪舆,择吉避凶,但一些强大的风水师,这类人通常被人称为地师,不仅懂得堪舆风水,趋吉避凶,更可移山倒岳,改天换命,利用地脉、地气杀人于无形。
若是给一些地师充足的时间,布下风水大阵,足以越境绞杀武道强者,端得可怕无比。
但可惜,那个布下风水阵法之人,并非地师一流,只能挡住、震慑那些普通之人,对于强者,没有任何作用。
果然,张陵阳话音未落,只听得有人冷哼一声:“区区风水阵法,也想拦我!”
然后,便见一道火红刀光冲天而起,刀光落下,有清越的凤鸣声响彻天地,一头火凤舒展双翅,熊熊烈焰坠落,风水阵法瞬被火海湮没。
一同被湮没的,还有风水阵法中的众多江湖人。
待风水阵法被破开后,一名肩扛火红大刀之人从火海中走了出来,其人身材魁梧高大,身穿火焰纹饰长袍,长发披肩,看上去颇有一种豪迈不羁的感觉。
“凤三,怎么这么大火气?破阵就破阵,何必殃及无辜?”一名目盲老道士亦从火海中走了出来,目盲老道士手持竹杖,竹杖点地,所过之处火焰纷纷熄灭。
“就这点儿本事,还想抢玄黄母气,他们也配?”
名为凤三的男子不屑道:“还有你,老瞎子,敢阻我,连你一起砍!”
“啧啧……好大的口气,凤老弟这是把玄黄母气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啊!”
戏谑声中,一名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来,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剑,一边走,一边将剑咬下一截,咔嚓咔嚓地嚼着,就仿佛那精钢金铁铸造的长剑只是清脆可口的甘蔗一般,满脸享受。
等中年男子走到几人身旁时,一柄长剑已经被吃得只剩下剑柄。
“问过我们没有?”
“嘿,等我宰掉你们后,再问你们也不迟!”
凤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先容我宰掉暗中那个老鼠再说!”
话音未落,凤三双手握刀,横扫而出,刀芒如满月,照耀人世间。
藏在暗中的土夫子,生生被一刀逼了出来。
现身之后,土夫子洒出张张黄符,便欲重新隐匿身形,便见那名目盲道人手持竹杖,敲击于地上。
地面开裂,两条土蛟破空而出,撞于黄符之上,黄符炸裂,土夫子亦踉跄落地,满脸苍白。
“既然你们都出手了,那我也献丑了。”
吃剑男子道了一声,张嘴一吐,剑气滚滚,漫涌而出。
土夫子脸色苍白,却殊无惧色。
待滚滚剑气至身前时,一道刀光从天而降,将滚滚剑气劈成两半。
“你不会躲吗,真想死啊?”
一袭红衣的上官红巾从天而降,挡在土夫子身前。
“这不有你吗?”土夫子咧嘴笑道。
“原来不止一只老鼠啊!”凤三看着出现的女子,长刀拄地,道。
“你才是老鼠,你们全家都是老鼠!”上官红巾右手提刀,左手按在腰畔的另一把刀上,怒骂道:“哦,说错了,趁人之危,鬼祟行事,你们连老鼠都不如,就是一群臭虫!”
“啧啧……好泼辣的性子,我喜欢。”吃剑男子看着上官红巾道。
“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也配喜欢老娘?”上官红巾不屑道。
“红衣红巾,性情中人,想必姑娘应该就是飞红巾的首领上官红巾吧!”目盲道人开口道。
“原来你不瞎啊,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官红巾是也!”上官红巾道。
“怎么,上官姑娘拦住我们,是想独吞那人身上的玄黄母气?”目盲道人问道。
“别把老娘想的和你们一样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老娘是来拦你们的,可不是为了什么玄黄母气,老娘就是你看不惯你们的所作所为。”
上官红巾眉峰一挑,手中弯刀于空中某处虚斩,只听砰的一声,虚空震荡,一男一女凭空出现,脸色难看。
一男一女,男子油头粉面,女子想要妖人,但俱气息阴沉,不似好人。
“上官红巾,就凭你一人,也想拦住我们所有人?”
妖媚女子脸色难看道:“识相的就快滚开,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凭我,怎么了?”上官红巾手腕压刀,豪迈道:“想要玄黄母气,行,先过了老娘这关再说!”
“废什么话,没看那小娘皮在拖延时间吗?先杀了他再说!”
凤三怒吼一声,双手握刀,劈向上官红巾,刀落,便是火凤长鸣,漫天火海。
上官红巾则反手提刀,上掠而出,如开青天,漫天火海被一分为二。
然后,上官红巾人随刀走,甚至比刀光更快,在火海被分开的一瞬,就出现在凤三身前,以牙还牙,一刀劈下。
凤三没想到上官红巾的速度如此之快,只来得及横刀于胸前,上官红巾的刀便已落下。
“当”
一声金戈交鸣,凤三闷哼一声,虎口淌血,踉跄而退。
上官红巾继续向前,刀光一转,直至目盲道人。
目盲道人竹杖敲地,泥土翻涌,三尊丈尺高低、披甲持剑的神将拦住上官红巾。
上官红巾夷然不惧,于空中连劈九刀,三三合一刀,刀光粗壮如龙卷,各自撞上一尊披甲神将,将其搅碎。
但在上官红巾刀势将竭之际,一根竹杖突兀出现,点在上官红巾的胸口,如摧腐朽,洞穿而过。
“老瞎子,你上当了。”
但上官红巾却不惊反笑,更不退反进,任凭竹杖穿胸而过而无动于衷,右手握刀斩向目盲道人的脑袋。
第七百二十六章 明月当空
目盲道人只觉遍体生寒,急忙撤杖后退,但竹杖却被死死卡于胸骨间,无法拔出。
于是乎,目盲道人只能弃杖而退。
但目盲道人退,早在一旁准备多时的吃剑男子、油头粉面男子和娇媚女子同时出手,攻向上官红巾。
吃剑男子吐气成剑,一口气便是一柄剑,眨眼就是数十柄长剑长空列阵,剑气森森。
油头粉面男子衣袖拂出,劲气沛然,但每一缕劲气中,都裹挟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上面淬有剧毒。
娇媚女子则于空中显化一头如山大小的九尾妖狐,九尾如九山,覆压而下。
“早等着你们呢!”
上官红巾咧嘴一笑,按着腰畔弯刀的左手,推刀出鞘。
一轮明月,当空而起,月光如水,清凉似梦。
月光即刀光,月光所及,便是刀光如瀑。
上官红巾有两把刀,一把名斩贼,名字杀气腾腾,自是杀人无数,最擅单打独斗;另一把嘛,则有一个十分文雅的名字,名明月,名字好听,样制不错,寓意更妙,明月当空,刀光如梦。
所以,她也有一式,曰明月。
从叶青渡劫开始,她就养明月于刀鞘,蕴刀意于方寸,为的自然明月当空,血流成河。
吃剑男子、油头粉面男子、娇媚女子面色俱变,急向后退去,可为时已晚,被月光湮没。
一时间,方圆十数丈内,清光耀眼夺目,两处茫茫皆不见。
当月光散去,地面已是一片狼藉,刀痕密布,尸体横陈,鲜血淋漓。
吃剑男子全身布满狰狞伤口,鲜血淋漓,虽未死,但亦气机萎靡。
油头粉面男子和娇媚女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早已变成了一滩肉泥。
除此之外,三五名实力稍逊、打算浑水摸鱼,但却被土夫子拦住之人,也一同命丧于此。
“哈哈……来啊,你们不是想抢玄黄母气吗?杀了我玄黄母气就是你们的了,来啊!”
上官红巾一把拔出洞穿胸口的那根竹杖,任由鲜血喷洒,染红本就是红色的衣服,脸色都未变一下,大笑一声。
一式明月之后,上官红巾显然消耗不小,再加上目盲道人那洞穿胸膛的一杖,受创不轻,仿若强弩之末,但凤三、目盲道人、吃剑男子却没有动弹,脸色比上官红巾的脸色更白。
上官红巾是半步宗师,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三人也都是半步宗师,油头粉面男子和娇媚女子虽然只是通玄后期,但两人联手却不容小觑。
可他们五人联手,不仅没有拿下上官红巾,反倒是被上官红巾杀掉两人,重创一人,就有些离谱。
倒不是说他们实力不如上官红巾,只是上官红巾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他们各怀鬼胎,所以才吃了闷亏。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只是担心上官红巾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或者与他们同归于尽。
毕竟,一个抱着必死决心之人,就是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他们只是为了机缘,可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为别人做了嫁衣。
“啧啧……废物,一群每种的废物,就凭你们也想抢玄黄母气?”
见状,上官红巾冷笑一声:“还有谁想抢玄黄母气,都出来,有一个算一个,老娘一并接着!”
“都是孬种……有本事都出来啊……”
“哼……”就在此时,一声冷哼响起,宛如惊雷,在空中炸开,上官红巾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嘴角有鲜血溢出。
“小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伴随着声音,一个矮小如童子之人,凭空浮现:“我倒想看看,你一个小娃娃,如何拦我?”
“六阴,别吓坏小姑娘了。”一名红发红裙、肤白如雪的女子,踏着血云,从天而降,笑嘻嘻地看着上官红巾:“小姑娘,我出来了,你打算怎么拦我?”
“六阴童子……血罗刹……”看着出现的两人,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咽了口唾沫,心中微惊。
不待三人平复心情,又有一人,由远而至。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低着头、神情木讷,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慢慢走了过来,虽慢,却稳。
与中年男子同行的,是一名身穿僧袍的年轻和尚。
“人榜第七,败公子……人榜第十六,弥勒圣子”
三人同时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哈哈哈……我们也出来了。”
这时,一阵哈哈大笑,于夜空中响起,笑声未落,便有两人从北方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胖一瘦,肥胖之人满脸笑容,衣着华贵,仿若富家翁,瘦弱之人则满脸悲苦,衣着褴褛。
但古怪的是,那名满脸笑容、仿若富家翁般的肥胖男子,却背着那名满脸悲苦、衣衫褴褛之人。
背着悲苦男子的肥胖男子,向六阴童子、血罗刹、败公子打了声招呼,又跺了跺脚,笑哈哈道:“穿山大王,提篮婆婆,来都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快出来,让这位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小姑娘见见?”
男子说完,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缕老鼠胡、眼中凶光凛冽,但身上却穿着道袍之人,从上官红巾不远处的地底钻了出来,不善地看了两人一眼:“烦人,要不是你们,本大王早就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这小丫头的脑袋,老婆子我要了。”
与此同时,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老妪必玩里挎着个竹篮,竹篮精美雅致,小巧玲珑,花篮并不大,但里面却密密麻麻、放满了人头,乍一眼望去,不下十数个,颇为骇人。
“喜来乐,丧门星,穿山大王、提篮婆婆……”
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看着出现的人,皆神情呆滞,瑟瑟发抖。
眼前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六阴童子、血罗刹不说了,都是宗师,且地榜有名;败公子,人榜第七;弥勒圣子,人榜第十六;一胖一瘦两人,胖的名喜来乐,瘦的名丧门星,是一对不太像的孪生兄弟,二人皆是半步宗师,但善合击之术,两人联手,足以抗衡在场的任何一名宗师武者;穿山大王、提篮婆婆,同样都是宗师,虽不入地榜,但俱是凶名在外、杀人无算的狠人。
所以,真要算起来,人榜第十六的弥勒圣子、第七的败公子,反而是这群人里面,境界垫底的存在。
至于他们,就更不用提了,小虾米一个。
“我们都出来了,小姑娘,你打算怎么拦我们?”
第七百二十七章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怎么,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六阴童子看着沉默不语的上官红巾,抱着双臂,冷笑一声。
看着眼前的阵仗,上官红巾舔了舔嘴唇,手心里全是汗水,虽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还真是有些始料未及。
你说来几个半步宗师、人榜前几的高手,她上官红巾认了,怎么还了这么多宗师高手,而且其中两个还地榜有名?
她上官红巾活了半辈子了,见过的宗师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多,宗师高手都成大白菜了吗?
还有,为了一缕玄黄母气,至于这样吗?
不过,心里虽然嘀咕不已,但上官红巾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反正她就没打算活着,连死他都不怕,还怕劳什子宗师高手,笑话!
不仅如此,上官红巾隐隐还有些兴奋,敢一人叫板这么多宗师,就问这世上能有几人?
打不过你们,老娘还骂不过你们吗?
于是,上官红巾挺了挺身子,反手握刀,大笑道:“哈哈,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娘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们不成?”
“你们就是一群无耻下流、鼠窃狗偷、鸡鸣狗盗之辈,他们这些不入流的货色倒也罢了,自己没本事于武道上更进一步,所以只能行那无耻、下作之事。可你们呢,既是什么人榜前十,天之骄子,又是宗师高手,地榜有名,都是赫赫有名之辈,结果还如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一样,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恬不知耻地来抢玄黄母气,还要不要脸了?”
“老娘要是你们,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真他娘给宗师真人丢脸,我呸……”
上官红巾照着众人,就呸了一口:“怎么,生气了,想杀人了,想杀人就来啊,老娘要是皱一下眉头,你们就是老娘养的!”
“嘶……厉害,厉害啊!”
盆地边缘,张陵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忒厉害了,一张嘴,就堪比宗师高人,杀伤力尤甚,没看六阴童子、血罗刹、穿山大王、提篮婆婆等人的脸都青了吗?
“宗师不可辱,可惜了!”云青霄惋惜道,说实话他也有些不耻那些人的做派。
果然,云青霄话音方落,六阴童子忽然出现在上官红巾身前,一掌按下,上官红巾提刀竖砍,以攻代守。
只可惜两人实力悬殊太大,六阴童子徒手按在上官红巾的长刀上,已是勾魂诡器的长刀斩贼,砰的一声断为数截,恐怖阴寒的掌劲侵入上官红巾体内,上官倒飞而出,人在半空便已眉发染霜,脸色青黑。
“上官姑娘,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见状,一旁的土夫子上前一步,双指交叠,于空中勾勒出玄妙印记,道了声起。
“起”字方落,地涌杀机,狂风如怒,将所有人覆笼在内。
“找死!”
穿山大王目露寒光,随手一挥,虚空生雷音,杀机、狂风霎时破灭,土夫子亦被恐怖的劲气掀飞,口吐鲜血,面似金纸。
“这两个人的脑袋,老婆子我要了,正好来装饰我的竹篮。”
提篮婆婆一抛手中的竹篮,竹篮半悬于空,篮口向下,飞出将缕血光,绞杀向两人。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相视一眼,皆知再无生还的可能,虽有不甘,却并无悔意。
继而,不约而同,两人放声大笑:“哈哈哈……”
“老娘虽死无憾……”
“老夫纵死不悔……”
不过,就在两缕血光掠至两人眼前时,无端消失。
然后,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觉得自己被什么托住,不仅如此,身上的痛苦正在迅速消减,伤势正在快速恢复。
“辛苦两位了……”
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叶少侠……”
“你醒了……”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一喜,回头就看到了青年清朗的笑容。
“是我。”
叶青轻轻一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磅礴的真元注入两人的身体,修复两人受损的脏腑、经脉。
“两位先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叶少侠,你想做什么?”
土夫子一怔,听叶青的意思,貌似并没有打算带着他们逃命,而是打算留在这里。
“自然是为你和上官姑娘,讨一个公道了!”叶青微笑着,但眸中,却寒意彻骨。
“这个时候你可别冲动啊,快走!”上官红巾急忙道,好不容易救了你一条小命,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送回去吗?
虽说你也成为宗师了,可你刚成为宗师,人家大都是积年宗师,你只有一人,人家可是一群,打不打得过,心里没点儿数吗?讨个屁的公道,赶紧带着他们逃跑他不香吗?
虽然说先前他们都准备好慷慨就义了,但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放心,你刚才不是说过,他们是一群鼠窃狗偷、鸡鸣狗盗之辈吗?”
叶青笑道:“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
“这……”上官红巾一噎,老娘就随口一说啊!
“口出狂言,小子受死!”提篮婆婆大怒,悬浮于空中的竹篮中,飞出数十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那些头颅仿若活物,面目狰狞,呜咽咆哮,声音刺耳聒噪。
下一刻,那些头颅乱舞,齐齐向叶青飞去,随着头颅飞下,声音愈发刺耳,愈发聒噪,勾魂夺魄。
“夺命飞颅,催魂魔音……”
这些脑袋,名夺命飞颅,乃是提篮婆婆以本命诡器提头篮祭炼的诡怪,提头篮为无常诡器,可化血光禁锢他人神魂,摘取他人头颅,收归竹篮,故名提头篮。
一旦头颅被纳入提头篮,便会受提篮婆婆所驱使,经祭炼,便可化为夺命飞颅,夺命飞颅可将生前怨毒化为催魂魔音,以音乱神、以声杀人,勾魂夺魄,歹毒异常。
值得一提的是,头颅主人生前是什么境界,所化的夺命飞颅,就是什么品阶。
而这几十颗头颅,皆是这些年提篮婆婆用通玄武者的头颅所祭炼的夺命飞颅,故而每一个夺命飞颅,都是无常诡怪。
数十个无常诡怪,所发出的催婚魔音,形成可怕的音波声浪,就算宗师武者,都得退避三舍。
但叶青只是看了一眼,一拳递出。
“轰”
虚空以肉眼可见,凹陷下去一大片,仿若一道涡流,所有的飞颅皆不由自主地汇聚其间。
然后,所有飞颅,齐齐炸裂。
第七百二十八章 六阴魔刀
“哼……”
夺命飞颅炸裂,气机牵引之下,提篮婆婆闷哼一声,脑袋晕眩。
待她意识恢复的一瞬,忽看到那个原先还十数丈外的青年,不知何时到了她跟前。
提篮婆婆大惊失色,身上的衣服大放光芒,无数符篆、禁制亮起,化作屏障,将自己笼罩在内。
显然,是一件品秩不低的防护性诡器。
可下一刻,提篮婆婆便瞪大了眼睛,只见青年随手一劈,那层可挡宗师一击的光幕,脆如纸张,一捅就破。
然后,青年握掌成拳,砸在她的脑袋上,提篮婆婆如被大锤击中,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刚集聚起来的真气,亦被一拳震散。
旋即,提篮婆婆只觉头重脚轻,一股巨力袭来,身体被横放于半空,青年屈肘,顶在她的心窝上。
“咔嚓”
提篮婆婆的胸口塌陷,双眼凸出,七窍溢血,人如顽石,斜砸于地面之上,不断滑动,于地面上留下一道深达数丈的划痕。
当停止滑动,提篮婆婆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盆地中,一时寂静如死,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长身而立的青年,震惊得难以言语。
事情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不应该是那个青年,被提篮婆婆压着打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成名已久的宗师高手提篮婆婆,就身受重伤、倒地不起了?
是他们瞎了吗?
就算提篮婆婆的实力,在宗师中垫底的存在,但也不是一个刚渡过天劫、境界还没稳固之人所能比的吧?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提篮婆婆不仅败了,而且败的干脆利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啊!
所有人看着叶青,如看一个怪物。
“看够了没有?如果看够了,那就赶紧动手吧,玄黄母气就在我身上,再不抓紧时间的话,可就没机会了。”
叶青挑眉笑道:“我不介意,你们一起上。”
“狂妄……”
“找死……”
闻言,六阴童子、穿山大王等人勃然大怒,身上杀意磅礴。
“啧啧……一人打我们一群,好威风,好霸气。”血罗刹则面带笑意,柔媚如春风:“小弟弟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嘛。”
“口气大,自然是因为我本事大,拳头硬。”
叶青回以微笑:“当然了,打你们,用不着本事有多大,拳头有多硬,毕竟嘛,你们只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大言不惭……”
六阴童子怒极,抬手一扯,如有天幕被扯落,方圆天地,变得漆黑黯淡。
然后,漆黑黯淡垂落,缩小、拉长,如有神人以精神为锤,以方圆天地为物,祭炼神兵。
一把漆黑无暇的无柄魔刀,出现在空中。
魔刀狰狞可怖,阴森邪异,还未落下,便有无穷杀机弥漫。
漆黑魔刀斩落,每落一丈,便变幻一种颜色,初为黑,渐为红,后为绿,再为黄,继而为青,最后变为纯白。
魔刀每变幻一种颜色,天地间的杀机就凛冽一分,阴寒就浓郁一重。
当魔刀从漆黑无暇变作纯白澄净时,天地已如三九寒冬,杀机席卷,冰霜蔓延,万物凋零,生灵寂灭。
“六阴魔刀……”
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三人只是望了空中的魔刀一眼,阴神瞬被撕裂,全身血液冻结,齐齐跌倒在地,目露骇然。
六阴童子所修的功法名《六阴魔极功》,《六阴魔极功》至阴至寒,霸道狠辣,而六阴魔刀,便是《六阴魔极功》最强大的一式,蕴六阴六极于一刀,开天,裂地,灭身,断魂。
所谓六阴六极化一刀,开天裂地灭鬼神,即是如此。
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毫不怀疑,空中的六阴魔刀若针对的是他们,他们三人现在可能已经神魂俱灭了。
可反观那个青年,面对落下的六阴魔刀,神色不变。
然后,就见青年抬头一笑,双膝微屈,一跃而起。
人于半空,一拳递出。
一拳起,就是百拳落。
拳影如雨,拳罡磅礴,拳意厚重,拳出,即是玄黄大地。
“轰……”
轰鸣声中,百拳所化之玄黄大地,被六阴魔刀一刀斩裂,而六阴魔刀,亦由白转青,化黄,变绿,作红,最后复为漆黑无暇。
这意味着,六阴魔刀之六极,已去其五,威力大减。
然后,开玄黄大地之后六阴魔刀,斩在叶青的拳头上。
叶青身躯一颤,周身玄黄之光流淌,人如流星,坠落大地。
“咚”
叶青双脚踩地,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反而重重发出一身闷响,如擂暮鼓,铺陈于地面的碎石、尘土,微微溅起。
地面风轻云淡,地底却惊雷阵阵。
穿行于地底,准备突袭叶青的穿山大王,如置磨盘、石碾之间,全身剧痛,气机混乱,不得已跃出地面。
可在他跃出地面的刹那,一个巴掌,在他眼帘中不断放大,破开他周身的罡气,扣住了他的脸庞。
穿山大王脸庞剧痛,气机翻涌,牵引大地,泥土化为一根根长矛,从背后刺向叶青。
叶青面色不变,扣住穿山大王旋转一圈,直接以穿山大王,迎上疾驰而至的土矛。
砰砰声中,撞击于穿山大王身上的土矛纷纷碎裂,而那些碎裂的泥土,却并未飘散,而是附着于穿山大王身上,形成一具泥土铠甲,铠甲越来越厚,越来越大,亦越来越重。
慢慢地,叶青在披覆泥土铠甲的穿山大王身前,便仿若一个婴儿。
然叶青不为所动,单手上举,然后,大如山、重亦如山的穿山大王,就被举了起来。
如仙人擎山。
单手举起穿山大王后,叶青深吸一口气,再猛然吐出,吐气如雷音,将手中的穿山大王,砸向喜来乐和丧门星兄弟二人。
见识过叶青强悍的喜来乐和丧门星,再不敢将叶青当作一个刚渡劫而过的普通宗师看待,自是全力出手。
喜来乐哈哈大笑一声,笑声欢快愉悦,笑声越来越大。
初如一人在笑,慢慢地便似成千上万人一起大笑,笑声震耳欲聋。
随着笑声,天地间,天女曼舞,仙佛对饮,欢笑靡靡,宛如极乐神国。
第七百二十九章 拳镇宗师
神人托天,掌中天地。
喜来乐修炼的功法名《喜乐天经》,修炼至大成,可意化托天神人,掌生极乐天地,神人力大无穷,可擎天地,极乐天地化极乐,可影响生灵精神,乱人神魂。
面对扔来的穿山大王,神人左手虚探,抓向穿山大王,右手托神国,砸向紧随其后的叶青。
神国坠落,天穹塌陷;欢笑靡靡,乱人神魂。
叶青面色不变,奔行如风,一身拳意倾泻。
当神人左手接住穿山大王的一瞬,穿山大王身上的泥土铠甲炸裂,恐怖的劲力冲击之下,神人的左臂化为虚无,身形摇晃。
因之身形摇晃,砸下的右手、神国,亦有所偏离。
趁此机会,叶青身形再快一倍,身影一闪,已出现在神人头顶,反手擂下。
“嗡……”
一声嗡鸣闷响,神人先是一滞,继而一条条裂痕,以叶青拳头为中心,蔓延开来,最后无声消散。
“噗”
神人消散,喜来乐阴神受创,喷出一口鲜血。
但喜来乐不怒反笑,因为不知何时,他背上的丧门星,已不见了踪影。
当然,不是丧门星跑了,而是他,出现在了叶青背后。
丧门星手中握着一根长棍,长棍仿若纸糊,却阴森惨白,邪气森森,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诡器。
然后,丧门星握棍扫下,四面八方出现十三道棍影,棍影重重,鬼哭狼嚎。
“丧门十三棍……”
“砰砰……”
十三棍影,不分先后,砸在叶青身上,却见叶青周身玄黄光芒闪烁,一一将棍劲化去。
丧门星悲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与愤怒,大吼一声,手中长棍变得粗大如柱,一尊高约数丈的法相出现在虚空中,正好握住长棍,砸向叶青。
长棍砸落,虚空震裂,阴气森森,鬼哭狼嚎,如有万人哭丧。
“丧门十三棍,万人哭……”
丧门十三棍,本就是一门以杀伤力著称的棍法,而万人哭则是丧门十三棍中最强大的一棍,有一棍万人哭,生灵俱涂炭之谓。
可下一刻,丧门星便瞪大了眼睛,只见他那引以为傲的一棍,竟是被叶青,徒手接住了。
但见万人哭落下时,叶青只是双臂交叉横于头顶,在粗大如石柱的长棍面前,叶青渺小的仿佛蝼蚁一般,颇为可笑幼稚,自不量力。
偏偏棍臂相接,叶青岿然不动,只是脚下虚空如湖面,涟漪重生,雷音阵阵,然后他的丧门棍,便寸尺难进。
“棍法不错,力气差了点儿,瞧我的。”
叶青抬头一笑,反手抱住长棍,猛然用力,横扫一圈。
长棍和法相,无法抗拒,生生被抡起,抡在丧门星身上。
下一刻,丧门星便如陨石流星,从天而降,撞上喜来乐。
“轰隆……”
大地龟裂,喜来乐和丧门星同时变成一滩肉泥。
随着丧门星身死,空中的法相如泡沫消失,丧门棍亦变作正常大小,叶青手握丧门棍,从天而降。
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丧门棍,叶青五指用力,丧门棍砰然炸裂成漫天碎片,摇了摇头:“啧啧……果然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三人早已被吓破了胆,见势不妙,就向外逃去。
只是刚一动,就见叶青一脚跺下,地动山摇,三人只觉全身气机溃散,步履踉跄。
下一刻,就见叶青出现在三人身后,一拳擂在目盲道人背部,只听砰的一声,目盲道人瞬间炸成一团肉泥。
旋即,叶青屈肘撞向凤三,凤三大骇,只能提刀横档,刀上烈焰熊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然而,叶青只是轻轻一撞,那口大刀,就断成两截,一截飞出,一截则被肘部顶着插入心脏。
这时,吃剑男子已在数丈之外,全身剑气凛冽,裹挟着他疯狂向远处逃去。
叶青屈指一叩,敲在另外半截断刀之上,断刀如箭矢,疾驰向吃剑男子。
吃剑男子半转身子,速度不减,骈指点出。
剑气如龙卷,咆哮而出,欲挡住那截断刀。
可剑气龙卷甫一触及断刀,断刀砰然炸裂,无数碎片仿若狂风骤雨,散攒射而出,剑气龙卷瞬间千疮百孔。
待剑气龙卷消散,吃剑男子已然如筛子,全身鲜血喷溅,慢慢倒下。
“我说了,让你们走了吗?”
叶青收手,看向萌生退意的败公子和弥勒圣子。
败公子和弥勒圣子脚步一顿,神情忌惮,沉默不语。
“悲……悲秋,你打我一巴掌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盆地边缘,张陵阳等人看着叶青大杀四方,目光呆滞。
“啪……”
莫悲秋毫不犹豫,狠狠一巴掌抽在张陵阳脸上,甩了甩手,道:“不是在做梦,我手疼。”
张陵阳这次没有和莫悲秋贫嘴,呆滞道:“刚渡劫,境界还未稳固,就如此变态,那还是人吗?”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人便接连重创提篮婆婆、穿山大王,击杀喜来乐和丧门星,硬抗六阴童子一式六阴魔刀而无损,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外。
毕竟,那可是宗师,不是猪仔啊!
至于凤三、吃剑男子、目盲道人三人,就不提了,纯属奉送。
设身处地,换作是他们,他们自信能在这么多宗师手中自保,打败一两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想要如此轻而易举地重创他们,更是击杀了两人,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变态,太变态了。
“我不如也!”
云青霄长叹了口气,他是三清殿道子,是天之骄子,有自己的骄傲,他虽位列人榜第五,但他自认为不输于人榜前几名的任何一人。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对眼前之人,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白绿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古怪地看着盆地中的青年,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还没完呢!”
莫悲秋忽然道了一句:“六阴童子和血罗刹,不会放过他的。”
张陵阳等人沉默不语,自是明白莫悲秋弦外之音。
不仅是因为叶青侮辱了他们,宗师不可辱,亦非是因为玄黄母气;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人怕了。
不是怕现在之人,而是怕未来之人。
那个人,仅仅只是刚渡过天劫,就有如斯实力,那么假以时日,必然地榜有名,圣人有望。
到时候,他们还有活路吗?
所以,六阴童子和血罗刹,绝对会趁着对方还未成长起来之际,斩草除根。
因此,提篮婆婆、穿山大王等人只是小打小闹,接下来的六阴童子和血罗刹,才是死生大事。
第七百三十章 血魄神光
“嘻嘻……小弟弟好大的杀性,不如姐姐陪你玩玩。”
随着娇媚的笑声,无数鲜血地上凤三、目盲道人、吃剑男子以及喜来乐、桑门星兄弟的尸体中涌出,化作一团血云,将毫无准备的叶青死死裹挟住。
不仅如此,叶青全身气血不受控制般翻涌、奔腾,轰鸣有音,难以蓄力、聚气。
“小弟弟……有些时候,大言不惭,是要付出代价的。”
血罗刹把玩着秀发,慢慢向叶青走来,笑容满面,摇曳生姿。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空中飘荡着无数血丝,密密麻麻,所有血丝,仿若无形之物,透过叶青的皮肤,没入他的身体。
正是这些血丝,使他气血奔涌、翻滚如烈火烹油,劲力紊乱,难受至极。
这些血丝,便是血罗刹所修炼的《血魄神光》,《血魄神光》能操控天地血气,既能对敌伤人,亦能化为己用,若修炼至大成,更能一念操控他人体内的血气,杀人于无影无形。
眼前之人是炼体武者,炼体武者修的是一口武夫气,炼的是一身金刚骨,求的是血气充盈,狼烟冲霄。
炼体武者体魄强横、气血充盈,力大无穷,是普通武者都十倍、百倍之强,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噩梦,但对于血罗刹来说,却恰恰相反,宛如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因为她的《血魄神光》,正好是血气强横之人的克星,血气越是强横,她操纵起来越是得心应手。
血气者,力之根源也,血气不继,则力难起,气难生,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对于普通武者倒也罢了,无体还有神,但对于炼体武者而言,却是致命威胁。
一旦血气不继,受到影响,炼体武者引以为傲的各种手段,便成了空架子,力之不存,气之不起,恢复力不再,就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中楼阁,一推就倒,一戳就破。
当然了,也不是说炼体武者碰到诸如血罗刹这样善于操控气血之人,都只能任由宰割,无力反抗,炼体最善于以方寸见天地,会对自身气血进行细微打磨,可控于细微,如臂指使,如此一来,他们对于炼体武者的威胁就会大为减弱。
可惜的是,眼前之人刚刚渡过天劫,气血之力虽然暴涨,却犹如孩童舞大剑,看似威风凛凛,但无法控制如意,漏洞百出,故而她可轻易影响、操控对方气血。
所以,眼前之人在她眼中,就像一只猴子,蹦跶得很欢,但也只是逗人一笑而已。
“我记得,上一个这么对我说话的人,好像被我打碎了牙齿,割了舌头,缝了嘴巴,让他永远都无法开口说话。”
“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啧啧……装哑巴啊!”
见叶青没有言语,只是不断挣扎,血罗刹眼中跨出一抹怜悯和嘲弄,看向六阴童子:“六阴老哥,你有什么好注意吗?”
“要我说,直接将他抽魂炼魄,剥皮点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六阴童子狞笑一声,欺近叶青,手燃绿焰,按在叶青的头顶上,似要将叶青的阴神魂魄抽出来。
可他没发现,就在他的手按在叶青头顶的一瞬,叶青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然后,叶青趁着六阴童子不备之际,双拳齐出,落在六阴童子身上。
武夫出拳,一口气机不绝,便是拳起如江潮,拳落似暴雨。
仅一息,便有数十拳,落在六阴童子身上。
每一拳,都力重千钧;
每一拳,皆拳意内敛;
所以,千钧之拳,落在六阴童子身上,却似清风拂面,六阴童子静止不动,身体表面安然无恙,但体内早已烈火烹油,乱成一锅粥。
六阴童子是宗师没错,体魄较之其他武者更强没错,但相较于炼体武者而言,却不值一提,所以当叶青最后一拳递出时,六阴童子的身体,轰然炸裂。
“多谢姐姐相助,要不是姐姐帮忙,要杀六阴童子,还真不容易。”
一拳轰碎六阴童子的身体后,叶青扭头看向血罗刹,咧嘴一笑:“谢谢姐姐。”
“什么?”
血罗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不明白叶青为何忽然就挣脱了血魄神光的束缚,恢复自由,更一通拳势如洪,打爆了六阴童子,乍一听到叶青的话,更是一脸茫然。
旋即,血罗刹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也就在此时,一柄漆黑魔刀,出现在血罗刹身后,一刀斩下。
等血罗刹反应过来,已慢了一拍,血罗刹的右臂,仍旧被一刀斩断。
血罗刹惨叫一声,血光一闪,出现在数丈之外,断臂处,绿焰蔓延,血罗刹脸色惨白,痛苦不堪,但更多的则是惊惧。
因为不远处,一尊六头魔神漂浮在空中。
那尊魔神,如孩童大小,长有六颗头颅,六颗头颅分别呈黑、红、绿、黄、青、白六色,但其面容,皆是六阴童子面容。
这便是六阴童子的阳神,六阴魔神。
此时,那六张面孔上,充满了怒火与唳气,周身六阴魔气卷拂,风云色变。
“啊……臭女人,敢阴老子,老子杀了你!”
六阴魔神咆哮一声,随着怒吼,魔气化作一柄通天魔刀,斩向血罗刹。
“六阴魔刀”
“六阴,别上当,那小子在挑拨离间,我们没有串通……”
血罗刹急忙解释,她虽然不知道叶青为何不受她血魄神光的影响,但已然明白了对方的阴谋。
叶青先前明明有能力挣脱她的控制,但却故作不能,就是为了引诱六阴童子近前,然后趁六阴童子大意之时,挣脱血魄神光的束缚,突袭六阴童子。
六阴童子忽遭突袭,惊疑不定,而对方再来那么一句话,六阴童子便会下意识以为是她勾结叶青,故意演戏诱他近前,待他靠近后,她忽然松开血魄神光的束缚,让叶青突袭于他。
然后,恼羞成怒的六阴童子,定不会放过她,最后他们两败俱伤,叶青渔翁得利。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叶青原本的计划,并不是针对六阴童子,而是她。
第七百三十一章 你不傻,你是蠢
叶青体内特殊的血液,克制一切与血气有关的功法,血罗刹的《血魄神光》于他而言没有一点儿威胁,所以他假装被束缚住,本是想借机对付血罗刹,可惜的是,六阴童子成了替死鬼。
不过,错有错招,歪打正着,叶青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碎六阴童子躯体的同时,还湮灭对方的阳神,所以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能让六阴童子忌恨血罗刹,自相残杀,自然是好,不能嘛,也没关系,只是一句话一口唾沫的事儿嘛。
结果嘛,就是六阴童子信了,有了先前那一幕。
“你把老子当傻子吗?阴老子一次,还想阴第二次?”
六阴童子怒吼着,通天魔刀斩落的速度更快。
血罗刹无奈,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如此苍白无力。
毕竟,她地榜有名,《血魄神光》的威力在江湖上亦众人皆知,没理由她的《血魄神光》连一个刚渡天劫、气血不稳之人都束缚不住,换任何一个脑子正常之人,都会如此认为。
可事实是,真不是她啊?
继而,血罗刹身后涌起滔天血浪,迎上通天魔刀。
“轰……”
滔天血浪被一刀劈开,于地面上留下一道长达百丈的刀痕。
但却未斩中血罗刹,血罗刹已在血浪的裹挟下,出现在远处。
此时的血罗刹,脸色灰败如枯,身上的气息萎靡至极。
她先前虽然躲过了六阴童子的那式通天魔刀,但那式魔刀乃六阴童子以耗费阳神所施展的魔刀,伤人体魄,更断人神魂,所以那一刀,虽未斩到她的人,却重创了她的阳神。
当然,六阴童子也不好受,他先前虽然阳神得逃,但也受了重创,刚才又不惜损耗阳神施展通天魔刀,伤上加伤,早已是强弩之末。
“你不傻,你他娘就是蠢!”
血罗刹看着六阴童子,破口大骂:“活该你被人算计,去你娘的。”
骂完之后,血罗刹化作一道血光,忽然消失不见。
“血罗刹,就算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杀了你!”
闻言,六阴童子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事实上在斩出那一刀后,他也有些后悔,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而血罗刹现在的举动
,无疑证明了她确实是冤枉的,可错已铸成,他也没有办法啊!
不过,错虽在我,但你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更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落他面子,所以这一刻,他对血罗刹的恨意,隐隐超过了叶青。
然后,六阴童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忽分化无数魔气,消失不见。
“唉……可惜……”
叶青放开袖中屈起的手指,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他原本想趁着六阴童子阳神虚弱之际,彻底击杀对方,可没想到六阴童子的感觉十分敏锐,他刚起念,对方就感觉到了,直接溜了。
他之所以没有趁六阴童子和血罗刹两败俱伤之际,直接以雷霆手段打杀两人,一来是因为以他目前的实力,留不下两人,二来则是六阴童子和血罗刹可不是提篮婆婆、穿山大王那种纸糊宗师,可是实打实的地榜有名,底牌手段众多,就算已两败俱伤,他想要打杀两人,也异常困难,甚至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就算勉强做到了,自己估计也得身受重伤,周围虎狼环伺,届时他也难逃一死,何苦来哉?
更何况,杀了两人,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还不如放两人离开,自己保存实力,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至于两人会不会找他寻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两人已身受重伤,估计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短时间内肯定是没胆子来寻他的,至于以后,他现在都不惧两人,就更别说以后了。
他现在只是初步炼化了玄黄母气,还未完全吸收,等他完全炼化玄黄母气、与体魄肉身融为一体、合二为一后,实力还会更进一步。
因此,他不去找六阴童子和血罗刹报仇,已经是两人烧高香了,他们哪儿还敢来找他?
叹了口气之后,叶青抬头,环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某个方向,大笑一声:“多谢诸位朋友来欣赏在下渡劫,现在天劫已过,好戏落幕,诸位朋友是不是该离开了?”
“如果诸位朋友不愿意的话,我不介意送诸位一程!”
说完之后,那些暗中窥伺之人见无利可图,大部分悄悄离去,但仍有一部分藏在暗中,不肯离去,显然还不死心,图谋不轨。
感受着暗中窥伺之人不甘、犹豫、贪
婪等种种心绪,叶青忽地冷笑一声,一脚跺下,跺地震九州,轰的一声闷响,在所有人耳边炸开,震得他们头晕目眩。
下一刻,叶青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山林中有飞鸟惊起,数息后,叶青从远处慢慢走来,而他的右手中,提着两个头颅。
两个头颅仿佛是生生从脖子上扭下来一样,伤口处参差不齐,鲜血淋漓,而两人的脖子被扭断时干净利落,所以两人的脸上,并没有痛苦、扭曲的神情,有的只是震惊与恐惧。
叶青提着两颗头颅,走得很慢,任由鲜血淌落在地上,晕染开来,但每走一步,却像踩在暗中那些人的心脏上一样,所有人呼吸都不由一滞。
但他们却不敢动,生怕步了那两人的后尘。
“我说了,诸位若是不想离开的话,我不介意送诸位一程。”
叶青面带微笑,将两颗头颅扔在地上,脸色忽然一变:“所以,都给我滚……”
“滚”字出口,如有惊雷,响彻天地,可怕的狂风,以叶青为中心,四散而开,尘土飞扬。
暗中那些人,再不敢停留,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
“呦吼,那小子好嚣张啊!”
张陵阳拍了拍手,看着盆地中的叶青道。
“你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重创那么多宗师,逼得六阴童子和血罗刹狼狈逃窜,也可以那么嚣张。”莫悲秋冷冷道。
“那算什么,等我成为真人,肯定比他更厉害。”
张陵阳哼哼两声:“小云,那小子不但嚣张,还骂我们,这你能忍,不下去教训一下他?换我绝对忍不了!”
“我打不过他,所以,我忍了!”云青霄淡淡道。
“唉,不中用啊,给你在两位美女面前表现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张陵阳道:“可惜,可惜!”
“你行你上?”云青霄挑了挑眉,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你以为我不行吗?”张陵阳斜睨了云青霄一眼:“要不是我要在这里照顾两位美女,早就下去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小子了。”
“我不用你照顾。”莫悲秋道,言外之意就是你去吧!
白绿水也笑着附和了一句,看热闹不找事儿大。
第七百三十二章 我让你们走了吗?
“嘿嘿,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往往说不想,那就是想,说不要,那就是要!”
张陵阳笑嘻嘻道:“所以,你们嘴上说着不用我照顾,心里肯定是巴不得我留下来照顾你们。”
“美女为大,所以,我只能留待下次有机会,再去教训那小子了。”
云青霄:“……”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的无耻程度了。
“我脾气不好,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时,叶青的声音再度响起,且一股可怕的气机,遥遥锁定他们。
显然,叶青那句话,就是专门给他们说的。
“嘻嘻……既然对方不欢迎,那我就先走了,诸位,有缘再见喽!”话音飘荡之时,树枝上的白绿水,已不见了踪影。
“唉……别走啊,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张陵阳急忙道,可惜,等他说完,白绿水已经杳然无踪。
“既如此,那我也告辞了!”
这时,云青霄也抱拳道:“莫姑娘、张兄,保重。”
说完,云青霄也径直离去,任凭张陵阳在后面大呼小叫,充耳不闻,眨眼就消失不见。
“没礼貌!”
张陵阳嘟囔了一句,回头看向莫悲秋,笑嘻嘻道:“悲秋,就剩我们两人了,你有什么打算?”
“你是你,我是我,不要说我们!”
莫悲秋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唉,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我何分彼此!”
张陵阳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悲秋,你去哪儿,一起啊!”
“别跟着,否则,我打死你!”
“嘿嘿,打是爱骂是亲,悲秋你要是想打,我绝不还手。”
“滚……”
“好嘞……可是你已经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只能朝你的方向滚啊……”
……
“你们怎么没走?”
魔念感知中,隐藏在盆地四周的人已全部离开,叶青方转身,看向败公子、弥勒圣子、提篮婆婆、穿山大王四人。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闻言,躺在地上装死的穿山大王就欲施展遁术离开,但半截身子刚钻入地下,叶青忽地一脚跺下,轰的一声,穿山大王生生被震了出来。
本就五劳七伤的穿山大王,再度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
但更令他惊惧的,则是叶青接下来的话:“我让你们走了吗?”
败公子、弥勒圣子和提篮婆婆刚迈出去的脚,又生生收了回来,面容或惨白或灰败或凝重。
“前辈,你不是说让我们离开吗?”
败公子抬起头,木讷的脸上,未见丝毫惧色。
“那是刚才。”
叶青挑唇道:“现在,已经晚了!”
“所以,前辈是想赶尽杀绝吗?”败公子眉峰一挑,眼中寒光闪烁。
“嗯?赶尽杀绝?”叶青挑唇一笑,忽然消失不见。
败公子忽觉不妙,双手虚抱于胸前,一手作拳,一手作掌,拳画方,掌画圆。
拳掌成方圆,方圆即天地。
败公子周围瞬成一片混沌,气机凝滞,万物难侵。
“真武山,方圆锁”
方圆锁乃真武山锁天峰一脉的绝学,以拳为地,以掌为天,取方圆天地,尽于拳掌间之意,既能封天禁地,亦可用于防守。
他知晓叶青的可怕,自没想着封禁对方,而是以方圆锁化混沌意,进行防守。
然后,下一刻,败公子只觉混沌震颤,难以想象的可怕劲力,漫涌而入,即便以方圆锁的力量,亦无法化解。
然后,败公子倒飞而出,斜砸在地上,入地数丈有余。
见状,弥勒圣子亦上前一步,手捏狮子印,轻轻道:“镇……”
一声“镇”字出口,空中有金狮显化,如作狮子吼,滚滚声浪化为弥勒佛印,封镇天地。
“闭口天禅……”
叶青抬首一笑,面对落下的佛印,就是一拳递出。
递拳如开天,落下的佛印,被叶青一拳震碎,弥勒圣子张口吐出一口淡金色血液,面如金纸。
一拳之后,叶青并未再动手,心中不由感慨不已,想当初在魔坟时,弥勒圣子一言出而众法随,让他心神激荡,可现在,对方却非他一拳之敌,生死亦仅在他一念之间。
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过,叶青脸上仍旧古井不波,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漠然地看着深坑中捂着胸口,目光阴狠的败公子,淡淡道:“说我赶尽杀绝,说得你们好像是受害者一样,可两位是不是忘了,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若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可能已经是两位的手下冤魂了。”
“所以,我打死你们,乃是天经地义。”
败公子和弥勒圣子沉默不言,但心却不由沉了下去。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却见叶青皱了皱眉:“不过嘛,我这人心肠软,见不得血,也不喜欢杀人,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心肠软,见不得血?你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影响到眼睛了,地上辣么大几滩还冒着热气的血肉,是狗屎吗?”
闻言,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相视一眼,想起被叶青所杀的喜来乐、丧门星、目盲道人、吃剑男子等人,心中皆吐槽了一句。
“前辈究竟想要如何,还望明言?”败公子是武痴不假,但并不代表他傻,立即就听出了叶青的弦外之音。
“上道。”
叶青挑了挑眉,果然像这种天之骄子,没有一个人会是傻子,纵然看着像,那也只是像而已。
“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想杀我,被我杀了,也是你们活该,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你们也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吧!”
“代价?”败公子和弥勒公子都不傻,自然明白对方所谓的代价,无非就是买命钱了。
“前辈所言有理。”
败公子道了一声,毫不犹豫,随手取出两件东西,恭谨递给叶青。
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本书,一柄刀。
书籍非绢非帛,仿若皮质,阴气森森,上书《鲁班书》三字;
弯刀精巧玲珑,仿若一泓秋水,澄如水,净似秋。
两样东西,一看都非是凡物。
第七百三十三章 鲁班书
“这本书籍,乃是《鲁班书》下卷;这柄刀,名斩秋水,无常诡器。”
败公子举着两样东西,道:“还望前辈笑纳,原谅我等晚辈冒犯之罪。”
“《鲁班书》下卷?!”
“斩秋水?!”
闻言,土夫子和上官红巾皆目露震惊,心中火热。
《鲁班书》乃是上古木匠之祖鲁班所著之书,记载了鲁班毕生的手艺绝学。《鲁班书》共有上下两卷,上卷记载的是勘验阳宅、建造屋舍的木工技艺;下卷记载的则是勘验阴宅、建造陵墓、镇宅驱邪等术法咒语。
简而言之,《鲁班书》上卷,乃是技,《鲁班书》下卷,乃是术。
《鲁班书》上卷巧夺天工,利民利国,为后世所发扬光大,被后世木工、匠人奉为圭臬,为人所熟知,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只知《鲁班书》上,而不闻《鲁班书》下。
盖因《鲁班书》下所记载的勘验阴宅、建造陵墓、镇宅驱邪等术法咒语,太过阴邪诡异,为世俗所不容,而且修习《鲁班书》下卷之人,鳏、寡、孤、独、残,必居其一,传承困难,久而久之,便不为人所知。
世人不知,但在江湖、武林,《鲁班书》下卷却鼎鼎有名,左道三十六门之中,便有一个宗派名缺一门,传承便是《鲁班书》下卷。
缺一门专门替人勘验阴宅、建造陵墓、镇宅驱邪,据悉一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世家大族的陵墓、阴宅等,便是由缺一门的人主持建造,手段非凡。
缺一门的人虽然不善于正面打斗、厮杀,却无一人敢得罪,盖因其手段诡秘莫测,只需在其阳宅祖宅、先人陵寝等地稍动手脚,轻则让其家六畜不安、家宅不宁,重则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所以,江湖上的人,对缺一门的人皆敬畏有加,避而远之,但同时又对其所传承的《鲁班书》下卷好奇异常。
可惜的是,缺一门的人多避世而居、很少涉足江湖,所以《鲁班书》下卷也就愈发地神秘莫测。
没想到败公子手中竟然有一本《鲁班书》下卷,且看其颜色、形质,不似誊抄之物,而若传承久远的真迹,也不知败公子是从何处得到的。
但不可否认,《鲁班书》下卷绝对是一件好东西。
而那柄无常诡器斩秋水,亦非凡物,虽然不见得如《鲁班书》那样诡秘莫测,可单论名气,一点儿也不逊于《鲁班书》下卷,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斩秋水,乃是玄门五派之一凌霄城城主、天榜圣人北凌霄少年时的佩刀。
北凌霄未成宗师前,曾化名北秋水,佩刀斩秋水,游历江湖各地,以武会友,挑战各路豪杰天骄,打遍天下无敌手,名震江湖,更以北秋水之名,位列人榜第十,而北凌霄之名,亦位列人榜第一。
一人两名,皆入人榜前十,成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故而虽只是一柄佩刀,但斩秋水亦名动天下,为世人所知。
除此之外,斩秋水因为北凌霄的佩刀,常年刀不离身,受北凌霄刀意滋养,内蕴灵性,得此刀者,未必不可感悟北凌霄的刀意,从而一步登天。
传闻,曾有一人于凌霄城问刀,北凌霄见其天资不俗,故赠其斩秋水,以示激励,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败公子了。
败公子送出的两样东西,价值都不斐,另外对方的小心思,叶青也一清二楚。
败公子应该看出了他和土夫子、上官红巾关系不错,所以这两样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土夫子和上官红巾的。
土夫子所学甚杂,堪舆风水,机关术数,都有涉猎,而《鲁班书》下卷更是包罗万象,玄妙莫测,乃所有风水术士、机关巧匠心中的圣书。
所以,换作他是土夫子,定对其欲得之而后快。
事实也是如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土夫子心中那股滔天炽念。
佩刀斩秋水,无疑是送给上官红巾的,上官红巾是一名刀客,自是喜爱名刀,且上官红巾的刀正好折了一柄,刀于刀客而言,犹如手臂之于武者,失之必实力大损,反之亦然,一柄好刀对于提升刀客的实力,意义重大。
更何况,斩秋水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名刀,其内蕴有北凌霄的刀意,若能得悟,定可一飞冲天,这对于任何一名刀客而言,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机缘。
所以,上官红巾对斩秋水,定是十分在意、喜爱。
“呵?小心思倒是不少!”
叶青并没有接败公子递过来的《鲁班书》和斩秋水,而是微笑着看着对方。
败公子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对方给看穿了。
“你觉得自己的命,只值这两样东西吗?”叶青微笑道:“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不值,我的命,无价!”败公子沉默了一下,直接将自己的山河贝拿了出来,递给叶青。
“无价,说得好!人命,有时候万金不换,无价之宝,有时却候一文不值,宛如草芥。”
叶青淡淡一笑,在败公子心神恐惧之时,接过对方手中的山河贝、《鲁班书》和斩秋水,道:“所以,以后做事,眼光放亮一点。”
“你的赔偿,我接受了,你走吧。”
他虽然知道败公子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一下好东西,例如败公子一身所学,等等,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放了败公子,那他并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
做人留一线,于人于己,都是好事。
“多谢前辈!”
败公子向叶青躬身一礼,退到一边,显然在等弥勒圣子,两人应该交情不浅。
叶青没有理败公子,而是看向弥勒圣子。
弥勒圣子沉默不言,直接将手腕上的佛珠退了下来,递给叶青。
叶青接过佛珠,赫然发现那竟是一件和他的九重天类似的储物诡器,佛珠内的空间也很大,里面放满了东西,不乏诡器、丹药、秘笈、奇珍等珍贵之物,亦不乏金银细软等黄白之物,总之一句话,很有钱。
弥勒教不愧是邪魔九道之一,家大业大,好东西就是多,而且弥勒圣子也很老实,没有动什么手脚,一股脑将所有东西都给了他。
“很好,你也可以走了。”
叶青收起佛珠,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对弥勒圣子并无恶感,弥勒圣子虽为邪魔九道之一弥勒教的圣子,但于江湖上却无恶名,为人亦无太多心思与杂念,是个实诚人。
弥勒圣子双手合实,默念了声佛号,和败公子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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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他们比?
“前辈……我也愿意赔偿!”
见叶青果然信守承诺,放败公子和弥勒圣子离去,穿山大王也急忙道。
至于称一个比他年轻了几十岁的人为前辈,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如果对方肯放了他,别说是一声前辈了,就是叫爹、叫爷爷、叫祖宗,都没什么,他穿山大王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说着,穿山大王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山河贝递给叶青。
“我也愿意。”提篮婆婆有样学样,拿出自己的山河贝。
“那我就笑纳了。”叶青毫不客气地直接接了过来。
“前辈宽宏,前辈大量!”穿山大王忙不迭地感谢道。
提篮婆婆亦是如此。
只是两人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叶青淡淡的声音:“只是,我让你们走了吗?”
“呃……”两人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子,小心翼翼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放我们离开吗?”
“我只是说你们的东西,我笑纳了。”叶青微笑道:“但我并没有说过,让你们走啊!”
“前辈,他们……他们都能离开,为什么我们不行?”穿山大王惶惶不安道。
“他们是天之骄子,你们是吗?”叶青笑问道。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他们有背景靠山,你们有吗?”叶青继续问道。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依稀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言。
“他们是天之骄子,他们有背景靠山,我不敢杀他们!”
叶青看着两人,面带笑意,但却让两人不寒而栗:“而你们呢,是天之骄子吗?有背景靠山吗?”
“如果是,如果有,我二话不说,这就让你们离开!”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张了张嘴,半晌无话可说。
他们天资一般,既无背景,亦无靠山,一辈子跌跌撞撞,才成为宗师,但天资有限,一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别看穿山大王的名号中有大王两字,但实际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提篮婆婆呢,看似凶名在外,但也就只能在她那一亩三分地儿横。
所以呢,别看他们两人是宗师,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屁都不是,根本无法和败公子、弥勒圣子等这些出身名门大派的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既然你们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和他们比?又有什么资格和他们比?”叶青冷笑一声。
是的,他之所以没有杀败公子和弥勒圣子,一方面是从始至终两人都没对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出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弥勒圣子有邪魔九道之一的弥勒教作为靠山,且弥勒教六尊者之一的笑弥勒就在这里,笑弥勒可不是血罗刹、六阴童子那种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败公子呢,江湖传言说是无门无派,没有背景靠山,独来独往,但这样的天之骄子,总会有一两个同样是人中龙凤的朋友,亦可能会有三五个欣赏他的前辈高人,关系并不比弥勒圣子简单。
所以,杀了两人是简单,可杀了他们之后,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除非他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斩草除根,神不知鬼不觉,但这显然不现实。
因此,他只能放了两人。
当然,人是肯定要放的,但怎么着也得出点儿血,毕竟送上门的肉包子,不要白不要。
至于说会不会因为这点儿事而得罪两人以及身后的势力,应该不会,两人都是天之骄子,这点儿自尊和脸面,两人还是要的。
况且,也是两人有错在先,付出一些代价,乃天经地义之事。
而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嘛,就像他说的,没背景,没靠山,这种人他没什么好怕的,要杀要剐,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沉默片刻后,穿山大王忽然跪了下来,满脸惶恐。
不是他没骨气,没有宗师尊严,只是在死亡面前,任何骨气、尊严、脸面,都只是虚妄而已。
“放心,他不会杀我们的。”提篮婆婆虽然脸色惨白,倒不像穿山大王那样惊慌失措。
“哦?”
叶青挑唇,笑道。
“前辈如果想杀我们的话,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提篮婆婆直视叶青,佯装镇静。
说是这么说,她也有一定的把握,可对方给他的感觉,心思深沉如渊,正邪莫测,她着实不敢肯定。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留着你们,于我有什么好处?”叶青摸着鼻子,似笑非笑。
提篮婆婆咽了口唾沫,觉得眼前的叶青愈发神秘莫测:“我想,我们现在唯一于前辈有用的,就是我们自己。”
“毕竟,相比于死人,活人更有用,不是吗?”
“对,对,只要前辈肯饶我们一命,我愿意随侍前辈左右,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穿山大王急忙附和道。
叶青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仍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直到两人冷汗涔涔、惶惶不安时,叶青方才慢慢道:“说的好。”
“那么,你呢?”
叶青看向提篮婆婆。
“我老婆子也愿意为前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提篮婆婆也急忙道。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们不会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现在说着为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转身就给我一刀子呢?”
叶青笑道:“我可不想留两个整天满脑子想着如何害我的人在身边?”
“不敢,我们绝不敢有二心。”穿山大王保证道。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叶青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穿山大王的肩膀。
穿山大王身子一颤,额头沁出层层冷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敢,不,不是,不会……”
“我们愿起心魔之誓?”提篮婆婆倒还能保持冷静。
“对,对,我也愿意。”穿山大王死命点着头,身子却一动不敢动。
“心魔之誓啊!”
叶青又拍了一下身旁提篮婆婆的肩膀,笑道:“看来,你们是决意跟着我了。”
“看着你们如此诚心的份上,就不用起誓了!”
“多谢前辈!”
“多谢前辈!”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大喜道。
“先别急着谢我!”叶青淡淡道:“不用起誓,是因为我怕麻烦。”
“所以,我有一个不太麻烦的方法!”
第七百三十五章 魔种
“嗯?”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心生警惕。
“怎么,不愿意?”叶青自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变化。
“不……愿意,我们愿意。”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咽了口唾沫,急忙道。
“愿意啊,唉,那真是太可惜了!”叶青摇了摇头,惋惜道。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一头雾水,不明白叶青这又什么操作?
“我还想着,让你们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呢!”叶青解释了一句。
不过,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两人吓了一跳。
听叶青的意思,对方早就在他们身上动的手脚,而他们对此竟一无所知。
当然,更多的则是怀疑,因为他们没有察觉到身上有任何不妥。
“看起来你们是不信啊!”叶青挑眉一笑,打了个响指,响指响起的一瞬,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发现识海阳神中,有一颗种子浮现。
种子布满魔纹,玄妙莫测,继而种子开始生根,随着种子生根,两人只觉阳神如被蚂蚁虫豸啃噬,一股难以忍受的酥痒从灵魂深处传来,无法遏制,让人生不如死。
仅仅一息,两人如过了一辈子。
继而魔种开始发芽,随着魔种发芽,酥痒又化作疼痛,阳神如被片片撕裂,痛苦不堪,霎时两人便忍不住哀嚎起来,全身被冷汗打湿。
“饶命……前辈饶命,我们信了……”
“我们信了……”
两人满地打滚,急忙求饶。
叶青又打了个响指,两人阳神中那颗魔种,复又恢复原样,隐没不见。
“呼呼……”
片刻后,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狠狠喘了两口气,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虽然先前只有短短数息,但两人却觉得自己仿佛在酆都地狱的刀山火海中转了一圈,那种痛楚,让人生不如死。
“呵呵……我在你们阳神中留的小东西,我称其为魔种,魔种寄生于阳神之中,有生根、发芽、生长、开花、结果五个过程,每个过程,都会伴随有不同的感觉,酥痒酸麻,疼痛苦楚……啧啧,那种感觉,会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挖出来……”
叶青双眼微闭,神情陶醉,但听着叶青的描述,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却不寒而栗,他们两人只是尝试了一下生根与发芽,就已觉生不如死,而生根发芽之后,还有生长、开花、结果,这谁能顶得住?
“当然,如果你们能挺到五个过程都结束,那么,就恭喜你们了!”
叶青睁开眼睛,对上两人略显期盼的眼神:“你们就可以魂飞魄散,永远解脱了。”
穿山大王:“……”
提篮婆婆:“……”
他们还以为挺过来,就可以自由了,结果合着是魂飞魄散,有个屁的可恭喜的!
这魔种之法,是他无聊闲暇之余以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为核心琢磨出来的,为的就是对付一些不听话之人,今天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待看到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灰败、绝望的眼神,叶青又慢慢道:“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以后听我的话,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另外,我答应你们,为期限三年,只要你们为我做三年的事儿,三年期限一到,我就解除你们阳神内的魔种,还你们自由。”
“真的?”闻言,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不由一喜,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都要为对方当牛做马一辈子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生死同样操纵在对方书中,但与看不到希望的一辈子相比,三年的枷锁与牢笼,可谓不值一提。
“你们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叶青淡淡道。
“多谢前辈!”
“前辈宽宏!”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心中,竟不可抑制地生出感激之情。
“免了,只要你们以诚对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们。”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御下之策,无非御心而已。
说完,叶青将先前取至两人的山河贝,复又重新还给两人。
“前辈……这……”两人接过自己的山河贝,双手一抖。
“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叶青平淡道:“还有,你们不用称呼我为前辈,毕竟我的年纪比你们小多了,叫多了我怕折寿。”
“我姓叶,名无欢,你们以后称呼我公子即可。”
“是,多谢公子,我等以后定不负公子所望。”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从善如流道,他们此时对于叶青除了钦佩、敬畏之外,竟然是没有多少怨恨。
“好,你们先休息一下,疗下伤,我还有点儿事。”叶青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然后向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走去。
“公子自便。”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看着叶青的背影,相视一眼,盘膝而坐,自顾恢复起来。
“怎么,不认识了?”
当走到上官红巾和土夫子面前时,两人怔怔地看着叶青,仿佛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叶少侠……”土夫子回过神来,刚准备说话,却被上官红巾打断。
“牛啊,刚渡劫,就能暴打宗师,传出去肯定震惊整个江湖!”
上官红巾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叶青。
“呵呵……上官姑娘也不差,一人横刀,骂宗师,战群雄,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叶青也笑着恭维道。
“哈哈……老娘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慌得要命,比不得你。”上官红巾哈哈大笑,当然说是这么说,但上官红巾对于叶青的恭维,还是相当受用的。
“当然比得上,必死之局,却敢赴死,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勇气的。”叶青拱手,郑重行了一礼:“况且,若无两位出手相助,我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所以,无欢在此,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之恩。”
“少侠客气。”土夫子受宠若惊道。
“就是,你先前救过我们,我们现在帮你,不是应当的吗?”上官红巾爽朗道:“况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上官姑娘客气了,若无你们帮我拖延时间,我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炼化玄黄母气,恢复实力。”叶青笑道,他说的是实话,他有造化水傍身,可以瞬间恢复全身伤势,死倒是不会死,但却没有时间炼化玄黄母气,提升实力,想要如先前那般与宗师硬碰硬,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所以,他对两人颇为感激。
“另外,上官姑娘和土翁也不必称呼我少侠,叫我无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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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负魔洞天
“这……有些不妥吧!”
土夫子犹豫道,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妥的。”叶青笑着反问道:“还是说,两位觉得叶某不配和你们交朋友?”
“怎么会呢?”土夫子急忙道。
“既然不会,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叶青看向上官红巾道:“上官姑娘呢?”
上官红巾豪爽道:“叫什么姑娘,不都是朋友了吗?你以后叫我上官,红巾,或者姐姐,都行!”
“哈哈……上官大气。”叶青一笑:“土翁呢?”
“既然如此,那老朽也就高攀了。”土夫子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就对了。”叶青笑着,然后将两样东西分别递给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这个给你们。”
“这是……”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接过,赫然发现,那竟是两个山河贝,或者准确来说,是败公子和弥勒圣子两人的山河贝。
除了两人山河贝中琳琅满目的宝物外,上官红巾的山河贝中,有那柄大名鼎鼎的斩秋水;土夫子的山河贝中则有那本诡秘莫测的《鲁班书》下卷。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上官红巾看了一眼,皱眉道。
土夫子也摇了摇头,虽说他对《鲁班书》下卷十分感兴趣,更对那些宝物心动不已,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有什么贵重的,与你们救我相比,不值一提。”
叶青笑道:“再者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留着也是浪费。”
“而这里危险重重,这些东西你们正好可以用得到,就别推辞了。”
他说的是实话,败公子和弥勒圣子山河贝中的好东西确实不少,但于他而言确实意义并不是很大。
不过于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来说,能迅速增强他们的自保能力。
叶青不由分说,将山河贝递给两人:“好了,你们赶紧恢复一下,我先去找小家伙了。”
说着,叶青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待叶青离开后,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相视一眼,苦笑一声,将东西收了起来,旋即闭目调息起来。
……
在盆地边缘不远处的一座山顶上,叶青找到了小家伙和无头圣人。
无头圣人盘膝坐在山顶,似是眺望着空中的血月,而小家伙则安静地坐在他的肩膀上,静谧祥和,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叶青慢慢走到无头圣人身旁,方才发现,无头圣人已腐朽,身上的执念怨气也已微弱如无。
显然,无头圣人即将彻底消亡。
小家伙坐在腐朽的无头圣人肩膀上,小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但眼中却满是落寞与悲伤。
小家伙自也察觉到了叶青,仰起小脸,看着叶青,无声笑了笑。
笑容纯净无暇,一如秋水长空。
无头圣人起身,面对叶青,伸手搭在肩膀,小家伙如通心意,跳入无头圣人的手中。
无头圣人轻抚了小家伙两下,然后缓缓将小家伙递到叶青面前。
叶青伸手接过,郑重承诺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家伙的。”
无头圣人怜惜地抚了抚小家伙,复又转身,如望向空中的血月。
血月映照之下,无头圣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如枯朽的树枝。
数息后,当清风徐徐而过时,无头圣人的身躯,宛如尘灰,随风而逝,消散于人世间。
迎风来,随风逝,孑然一身归天地。
“呜呜……”
看着随风而逝的无头圣人,小家伙呜呜叫了两声,悲戚如哀。
“别伤心了,能陪前辈走完最后一程,前辈没有遗憾,你也应该开心才对。”
叶青摸着小家伙,安慰道:“对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帮前辈将头找到,让前辈安息的。”
“呜呜……”
小家伙垂头,在叶青手心蹭了蹭,哀鸣了两声。
“前辈走了,你还有我,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叶青陪着小家伙,在山顶上站了很久,说了很多话,直到血月落下,他才带着小家伙,离开山顶,重新回到盆地。
回到盆地后,天已大亮,穿山大王、提篮婆婆、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也已醒转。
“公子……”
“公子……”
“无欢……”
看到叶青,四人各自打了声招呼。
“都没事了吧?”叶青问道。
“多谢公子关心,已无大碍。”穿山大和提篮婆婆拱了拱手。
“没事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上官红巾也答了一声,土夫子同样点了点头。
败公子和弥勒圣子山河贝中,有不少疗伤圣药,而他们的伤势也不怎么重,经过大半夜的休息,不仅伤势尽愈,而且自身境界实力也有不小的提升。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叶青说道。
“去哪儿?”上官红巾疑惑道。
“自然是去找魔君了!”叶青淡淡道。
“魔君?这里真是魔君传承之地?”上官红巾震惊道。
土夫子、穿山大王、提篮婆婆也双目圆睁。
“是,也不是,魔君的确在此间,但这里并非魔君传承之地。”叶青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边走边解释道:“准确来说,这里乃是魔君离恨天生前以莫大伟力,开辟的小洞天,名负魔洞天。”
“负,即指的是我们先前进入此地前,在死海中所见的那头负碑;魔,自然指的是魔君离恨天本人。而负魔洞天,乃魔君晚年隐居之地。”
他之所以知晓这些,是因为先前在炼化无头圣人赠予的精粹元气和武道意志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些关于此地的信息和画面,应该是无头圣人生前的记忆与经历。
当年,魔君离恨天惊才绝艳,伟力无双,一人独占春秋风流事,傲笑江湖三十载。
只是江湖诸多事,总有心倦时,见惯了名利纷争,看惯了风花雪月,魔君离恨天渐生疲惫与厌倦,便以莫大伟力,开辟了一座小洞天,由他自小养大的负碑驮着,遨游诸天,潇洒人间。
这乃是负魔的来历。
“这里既是魔君晚年隐居之所,何以会变成这样?”
沉默数息,土夫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七百三十七章 圣魔之战
“因为恩怨,因为情仇,亦因名利。”
叶青回忆着无头圣人的记忆和经历,道:“魔君一生狂放不羁,行事随心所欲,行走江湖时,知交好友遍天下,仇人对头更是数不胜数。”
“魔君隐居负魔洞天后,虽不理江湖诸事,但却不改秉性,于负魔洞天中建十二楼阁、宫殿,收天珍宝,纳天下美人,结交三教九流,日夜笙歌,纵情享乐。”
“而这些三教九流之辈,则借着魔君之名,肆虐江湖,横行无忌,更有魔君门人、弟子,为讨魔君欢心,聚敛天下珍宝,强抢美酒美人,动辄灭人满门,鸡犬不留,手段狠辣残酷,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事虽非魔君亲为,却与魔君息息相关,有人看不惯魔君行径,有人贪婪魔君珍宝,有人想杀之而后快,有人欲诛之而名扬天下……”
“是故八百年前,逐鹿山山主庄聚云邀集各路英豪,趁着负魔洞天现世之际,攻入此地,与魔君展开激战,负魔洞天亦毁于旦夕。”
“杀魔君,哼,这些人不是自寻死路吗?”穿山大王冷嗤一声,其他人也很不以为意。
在他们眼中,魔君离恨天乃八百年前春秋天下第一人,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杀得了魔君?
“并非如此!”叶青慢慢道:“魔君虽然强大,但已年迈,且以庄聚云为首之人,亦非泛泛,包括庄聚云在内,共计有三名圣人,五名半圣,宗师、通玄等更是数不胜数。”
“三名圣人?”穿山大王、提篮婆婆等人倒吸了口凉气。
“那一战,可谓惨烈至极,魔君离恨天的所有弟子、门人全部战死,那头负碑被杀,而庄聚云等正道人士,亦损失惨重,全军覆没,三大圣人与魔君同归于尽,负魔洞天沦为一片废墟。”
叶青语气沉重道:“这一战,由于太过惨烈、悲壮,圣人陨,宗师灭,天地碎,滔天阴气、怨气、死气、鲜血等聚而不散,化作死海。”
“啊……这……”
四人双目圆睁,既震惊于魔君之死,亦震惊于魔君以一敌三,杀了三名圣人,更震惊于死海竟是因此而成。
当然了,他说得简单,但记忆中关于那一战究竟有多惨烈、多壮观,实难用语言形容,用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天崩地裂形容都不为过。
无头圣人,就是在与魔君交手中陨落的。
当时的三名圣人,分别为逐鹿山山主庄聚云、半佛陈妙僧以及指玄宁溪流。
无头圣人,正是宁溪流。
宁溪流与庄聚云乃是莫逆之交,他来此,自是受庄聚云之邀。
他人三人与魔君离恨天交手一日有余,半佛陈妙僧首先以命换伤,以燃烧神魂为代价,施展佛陀金身,佛陀金身高逾千丈,重创魔君离恨天后,自己则当场破灭圆寂。
再是他以十指藏玄机,双手开苍天,生生破了魔君的无上魔体,摘去了魔君的心脏。
庄聚云也趁机以伤换伤,八方风云聚一刀,刀落群魔尽俯首,斩去魔君一臂。
魔君狂笑一声,血气冲霄,一拳将他击退百里,一掌将他沉入地底,生生摘去了他的头颅。
最后,自是庄聚云与魔君生死搏杀,两人打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魔君以重伤垂危之躯,生生打碎了庄聚云的体魄,庄聚云仰天长啸,魂飞魄散。
魔君亦生命耗尽,立于山巅,大笑三声,破灭身死。
事实上,对于三人交手的画面,他至今仍无法窥见全貌,只能看见一鳞半爪,
可仅仅是这一鳞半爪,半佛陈妙僧的金身佛陀比天高,指玄宁溪流十指之间日月长,庄聚云的天地风云为一刀,魔君离恨天的魔威盖世,掌遮天,拳碎地,就让他目眩神迷、心神摇曳。
如果说,他渡劫成真人,是会当凌绝顶,一揽人间山河风光,那么三名圣人和魔君交手的画面,便是看到了那天上的星辰与日月。
人间风光虽好,但天上的星辰与日月更妙。
只可惜,人间客常有,天上人却难觅。
但看到了天上风光之妙,终究是他叶青的一大幸事,也让他心神往之。
他叶青现已是人间客,未来未必不能成为那天上人。
“原来这就是魔君消失之谜!”沉默良久,提篮婆婆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逍遥得长生,而是身死道消了。
“是啊,谁能想到,八百年前纵横天下的魔君,竟是被人杀了。”土夫子亦叹了口气。
“身虽死,但以一敌三,以一当三,以一杀三,恨不能得见魔君之风采啊!”上官红巾忽然感慨了一声。
“是啊,八百年山春秋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穿山大王附和道:“恨不得见,心向往之啊!”
“是啊,心向往之!”叶青也道了一声,其人心向往之,头顶那片天,他亦心向往之。
“走吧,去见一见那八百春秋第一人!”
有青阳破开云雾,叶青一行人迎着朝阳,向远处行去。
……
“不是要找魔君吗?这里又是哪里?”
上官红巾、土夫子、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看着眼前一片光怪陆离、诡谲莫测之地,疑惑道。
只见眼前之地,混沌朦胧一片,万物仿佛悖离了天地法则,有森林漂浮于天空之上,有江河从大地奔涌流淌向天穹,有白云铺陈于地面之上,有山川颠倒而立于地面,有星辰点缀于湖泊之中,有大地褶皱晃动似流水,有阳光冰冷如寒霜,有冰雪滚烫如烙铁,有花草大如百年古树,有树木渺小如虫豸……
不仅如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沌、混乱、无序、恐怖、心悸的气息。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好古怪!”土夫子呢喃道。
“我们要找的魔君,就在里面!”
叶青指着眼前的地方,道:“这里就是魔君与庄聚云等三大圣人交手的地方。”
“所以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交手所造成的?”提篮婆婆问道。
“不错。”叶青解释道:“魔君与三圣太过强大,生生打碎了这里的天地规则,武道意志不灭,使这里变得无序、混乱、混沌,形成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小天地。”
“圣人伟力,凡人不可忖度也!”
穿山大王感慨了一声。
第七百三十八章 聪明与愚蠢
“我们进去吧,我打头阵,上官、土翁,你们二人跟在我后面,穿山、婆婆,你们二人殿后。”
叶青叮嘱道:“这里无序混乱,危险异常,都小心一些。”
“是公子!”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应了一声,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自也没有逞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甫一进入此地,众人仍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与心悸,心血涌动,真元紊乱,精神无序。
叶青有玄黄母气护体,镇压气运,万邪不侵,所以不觉什么,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乃是宗师,虽觉不适,但仍能忍受。
可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就不行了,面色潮红,头疼欲裂,没走几步,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样,没事吧?”
叶青扶住两人,镇压住两人翻涌的气血和紊乱的真气。
“无妨!”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摇了摇头,面露苦涩:“不过,看来八百春秋第一人的风采,我们是无缘得见了!”
“你们不打算进去了?”叶青挑眉。
“算了,以我们的实力,进去就是送死,还是不进去了。”上官红巾想了想道。
“也好。”叶青沉吟道:“里面的确很危险,就算以我的实力,也未必能护你们周全,待在外面反而更安全一些。”
“公子所言甚是。”穿山大王笑道:“对了,公子,上官姑娘和土翁刚刚恢复,实力不及全盛,而此地危险重重,不如让我留下来,照顾他们?”
“也对,是我疏忽了。”叶青饶有深意地看了穿山大王一眼,笑道:“既如此,婆婆你就留下来吧。”
“我?”提篮婆婆一愣,穿山大王也是一愣。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上官红巾、土夫子拒绝道:“里面更危险,你们三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没事,婆婆的伤势还未尽愈,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下来,一来恢复伤势,二来可以照顾你们,一举两得。”叶青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决定了。”
“婆婆,你一定要护他们周全。”
“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提篮婆婆行了一礼:“公子也保重。”
“无欢,保重。”
上官红巾、土夫子见推辞不得,只得拱了拱手。
“放心吧,以我的实力,自保还是无虞的。”叶青抬手一笑,待三人退出去后,转身道:“走吧。”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叶青忽然开口,打破沉默:“知道我为什么让提篮婆婆留下,而未让你留下吗?”
“穿山愚昧,还望公子解惑?”穿山大王拱手,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愚昧?”叶青淡淡一笑:“你确实很愚昧,不但愚昧,而且愚蠢!”
“公子……”穿山大王身体一颤。
“我有说错吗?”叶青淡淡道:“如果不愚昧,怎么会耍一些小聪明?”
“如果不愚蠢,又怎么会不知死活?”
“公子……此言何意?穿山不解?”穿山大王故作无知道。
“不解吗?”叶青停下脚步,道:“那你就做个糊涂鬼算了!”
话音方落,穿山大王抖若筛糠,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如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公子……你就算让穿山死,至少也要让穿山死个明白,穿……穿山究竟哪里做错了?”穿山大王断断续续道。
“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叶青拍着穿山大王的肩膀,淡淡:“你先前提议留下来,想来不是为了照顾上官红巾和土夫子,而是想以两人作为筹码,要挟于我吧!”
“公……公子误会了,穿山真的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想……想替公子分忧,绝无二心,还望……公子明鉴?”穿山大王颤抖道,脸色惨白,也不知是因为魔种所产生的痛楚,还是因为被戳破了心事,吓的,抑或兼而有之。
“说你愚蠢,你还不承认,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耍一些小聪明,你真当我和你一样愚蠢吗?”
叶青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事实上,你从一开始,就未真心归顺于我,一直盘算着如何摆脱我的控制。”
叶青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醉人:“事实上,你从一开始,就未真心归顺于我,表面上谄媚恭顺,心底里却一直盘算着如何摆脱我的控制,盘算着如何置我于死地。”
“你在我身上寻不到机会,见我和上官红巾和土夫子关系不错,故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想利用他们二人,或要挟于我,或控制他们暗害于我……”
“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公子……明鉴,穿山没有,穿山绝无二心……”
说话间,穿山大王已是大汗淋漓,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哦,这么说我是冤枉你了?”叶青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那就当我冤枉你了吧,算你倒霉吧!”
“啊……”
穿山大王忽然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对于穿山大王的惨嚎和求饶,叶青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公子饶命……穿山知错,穿山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坚持片刻后,穿山大王再也承受不住魔种于阳中生长所带来的痛楚,抓住叶青的衣袍,求饶道。
“知错了啊!”叶青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穿山大王:“说来听听,你究竟错哪儿了?”
“我不该居心不良,我不该口是心非,我不该有加害公子之心,求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穿山大王苦苦求饶道。
“呵呵……现在承认了!”
叶青拍着穿山大王的脸颊:“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说过的,人以诚对我,我以诚待人,但人若以恶对我,我当加倍偿之,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求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公子了。”穿山大王强忍着疼痛,跪在叶青面前,磕头求饶。
叶青只是笑着,沉默不语。
第七百三十九章 神通树,神通果
时间一晃而逝,穿山大王磕了一盏茶的头,求了一盏茶的饶,惨叫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叶青就微笑着看了一盏茶的功夫。
直至穿山大王不成人形,心存绝望时,叶青方才轻抚了一下穿山大王的眉心。
穿山大王只觉身上的痛苦瞬如潮水,齐齐退去,如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那一刹那,穿山大王全身的力气如被抽空,瘫软在地,剧烈地喘着粗气。
“这一次,就算了。”
叶青起身,看着如烂泥的穿山大王,淡淡道。
“公子大人大量,谢公子不杀之恩。”
穿山大王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头顶触地,诚惶诚恐道。
“不过,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叶青抬脚踩在穿山大王的头顶上:“因为我的善心与耐心,是有限的。”
“不会,绝不会有第二次,若穿山再敢有二心,就让穿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穿山大王任由叶青将他的脑袋踩入地里,心中却不敢有任何怨气,不敢有任何恨意,至于说报仇什么的,他甚至不敢有这个念头。
此时此刻,他对眼前男子已经畏惧到了骨子里,如畏魔,如惧神。
“记住你说的话。”
叶青移开踩在穿山大王脑袋上的右脚:“起来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穿山大王起身,说来奇怪,先前他还全身虚弱、疲惫不堪,但随着叶青的右脚离开他的脑袋,他身上的疲惫、虚弱尽皆消失不见,就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一场梦幻,这不由让他对叶青愈发敬畏。
“公子,有人……”
两人向前走了没多久,穿山大王忽然道。
只见一名羽冠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周身白羽环绕,向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孤岛冲去。
“公子,是白鹤道人,也是宗师,和我实力差不多。”
穿山大王看着那名羽冠道士,说道。
白鹤道人和他一样,虽是宗师,但不入地榜,是北地的一名散人,两人曾打过交道,故而相识。
他们发现了白鹤道人,白鹤道人自也看到了他们,但对方并未理会,而是加快速度向那座孤岛冲去。
只见那座孤岛上,有一棵大树,只是那棵树晶莹剔透,仿若玉石,而大树的树枝上,则挂着一本本书籍。
书籍古韵盎然,有书籍道意缥缈,有书籍浩气凛然,有书籍梵音阵阵,有书籍魔气汹涌,尤其是大树顶端那本书籍,五彩斑斓,光芒四射,极为不凡。
“那是……神通树吗?”
穿山大王看着那棵树,仿佛想起了什么,慢慢瞪大了眼睛。
“是!”
叶青心中也震惊不已,没想到会看到传说中的神通树。
神通树,天灾级诡怪,秉天道而生,三百年而成树,三百年开花,三百年而结果,果如书籍,蕴天道神通,食之而得神通。
神通树极为罕见,一般只出现于钟灵毓秀、天地所钟之地,神通树生长的周期很长,且自身极为脆弱,十分容易折损,可一旦开花结果,便会强大无比,价值无量。
当然,想要获得神通果,并非易事,首先要经受住神通树的考验;
其次,神通树上所结的神通果,有强有弱,有好有坏,强的可能呼风唤雨,开天裂地,弱的则可能和风细雨,金石不裂,好的可能延年益寿、升华武道,坏的则可能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偏偏神通果的强弱好坏无法根据外在气息来判断,既不是神通果外表越华丽越好,亦非神通果气息越宏大越强,有可能一颗流光溢彩、道韵悠然的神通果,所蕴神通只是寻常,有可能一颗普通平凡、不起眼的神通果,所蕴神通反而强大至极,得强得弱,得好得坏,全凭自己的运势。
相传,当年龙象僧人偶得一颗神通果,获得了龙象般若神通,号称圣人以下最强力量,可搬山挪岳,力大无穷,闯下了赫赫威名,位列地榜十五。
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三百年前横行无忌的邪道妖人沉剑老人,得了一颗神通果,当时沉剑老人已是半圣,只差一步就能立地成圣,他原想凭借那颗神通果,踏破壁垒,成就圣人。
可万万没想到,服用神通果后,沉剑老人的境界不进反退,如江水逆流,一路跌境不止,仅仅一天的功夫就从半圣跌境至拓脉。
当然,沉剑老人的结局也不会太好,被他的仇人凌迟折磨而死。
所以,神通果,有神通,神通好坏天注定,便是如此。
最后,一名武者一生只能食用一颗神通果,多食无用,且神通果摘下九息内必须食用,否则道韵立散,神通立消,沦为寻常。
这也是白鹤道人看到了他们,也未心生敌意的缘故,毕竟一人只能吞食一颗神通果,多占无用,又何必独占呢?
两人说话间,白鹤道人距离孤岛越来越近,但白鹤道人反而越来越小心谨慎。
就在他抵近那座孤岛时,神通树如有灵性,无风自动,宛如书籍的神通果灵光闪烁,一时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然后,有一颗神通果,慢慢展开书页,如清风翻书。
清风不识字,何许乱翻书?
可随着那颗神通果翻开,有细雨飘摇。
细雨缱绻,却剑气凛冽。
因为每一滴雨,就是一柄剑,当漫天细雨飘落,就是漫天剑气如倾。
剑气倒倾,冲牛斗。
白鹤道人停步,不敢怠慢,一身白羽化作两尾游鱼,两尾游鱼头尾相接,慢慢游动,化太极方圆。
剑气如雨纷纷落,却难入方圆寸许,纷纷被太极弹飞、化解。
数息后,那颗神通果合上书页,漫天剑雨亦随之消弭。
这便是神通树的考验,神通树上神通果,颗颗果实有神通,即是说神通树上的神通果中,都蕴含有强大的神通,想要摘取神通果,就要经受住这些神通果的考验,走到神通树下,才有资格摘取神通果。
不过,若想以此来甄别神通果的强弱好坏,却有些痴人说梦,因为眼之所见,非真非实也。
挡住漫天剑雨之后,白羽道人并未散去白羽太极,急忙向神通树掠去。
方前行数丈,神通树上,一颗道意盎然的神通果,展开书页。
霎时,天降三十六颗黄豆,当黄豆触地,化作三十六尊金甲力士。
第七百四十章 来而不往,还你一矛
“道家神通,撒豆成兵……”
见状,白鹤道人轻笑一声,袖袍抖动,有七十二个小草人飞出,草人落地而变大,与常人无异。
所有草人全身贴满黄符,手持大刀,身背旗幡,威风凛凛。
“这是白鹤道人的压箱底手段,名曰七十二草头神,脱胎于茅山的七十二地煞神,乃以辟邪茅草辅以符咒炼制而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堪比通玄武者。”穿山大王看着那些草人,向叶青介绍道。
说话间,三十六金甲力士和七十二草头神已经大战在一起。
金甲力士虽强,但草头神也不弱,且是二对一,不一会儿功夫,三十六金甲力士就被斩杀,重新化作黄豆,而七十二草头神也折损不轻,让白鹤道人心痛不已。
旋即,白鹤道人继续向神通树掠去,这一次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神通树前。
“看来,白鹤道人要成功了。”
穿山大王艳羡道,只要白鹤道人走到神通树下,神通树便不会再攻击于他,可任由他摘取一颗神通果。
“不,他要死了。”叶青淡淡道。
“死?怎么会?”穿山大王不解,可话音未落,只见距离神通树仅有一步之遥的白鹤道人,忽然静止不动,如失神智。
然后,就见白鹤道人的脸庞,变得青黑,浮现出一张狞笑的鬼脸。
“这是……”看着那张狞笑的鬼脸,即便隔着很远,穿山大王亦觉心底发寒。
“应是咒术!”
穿山大王没看到,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在白鹤道人靠近神通树时,树上一颗鬼气森森的神通果慢慢展开,鲜血流淌,化作一个“死”字。
然后,那个“死”字仿若无形,落于白鹤道人的眉心。
偏偏整个过程,白鹤道人一点儿也未察觉。
当鬼脸浮现之时,为时已晚,只见白鹤道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干瘪、腐烂,最后化作一堆白骨。
“这……”
穿山大王咽了口唾沫,他刚才还有些羡慕,可现在只剩下后怕。
“你不去试试吗?”叶青看向穿山大王道:“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公子说笑了。”
穿山大王摇了摇头,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心动,可看到白鹤道人的下场后,彻底没了心思。
他和白鹤道人实力相差不大,甚至略有不如,白鹤道人都死了,他去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神通果虽好,但命更重要,他穿山大王,向来是个惜命之人。
“既如此,那我去试试。”叶青看向空中那棵神通树。
“公子出手,一定会马到功成的。”穿山大王急忙拍了句马屁。
“借你吉言。”叶青微笑一声,一掠而起,直奔神通树而去。
当他靠近神通树一定范围内时,一颗佛音阵阵的神通果展开书页。
霎时,天降红莲,红莲朵朵,燃烧业火,铺陈于天地间。
“业火红莲,有意思!”
看着空中的业火红莲,叶青挑眉一笑,若是常人碰到业火红莲,免不得要费一番手脚,可对于他而言,业火红莲就是小意思,架不住他对这玩意儿熟啊!
毕竟,他可是会业火红莲刀的男人。
所以,叶青提掌成刀,斜斜向上斩出。
刀出,便有朵朵红莲,从地涌起。
天有红莲落如雨,地涌红莲夏似来。
一时间,红莲与红莲碰撞,业火和业火纠缠,天地如作红莲火海。
然后,叶青落掌,红莲火海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叶青信步而行,红莲业火,寸缕不沾。
穿过火海之后,再行三丈,空中有天龙长吟,天地轰鸣,三条雷龙拉着一架战车,破云而出。
战车之上,站着一名金甲神人,神人手持长矛,俯视人间。
伴随着一声龙吟,神人驾车临人间。
神人未落,恐怖的威压,已是席卷天地。
待行至半空,金甲神人高举长矛,一矛掷出。
“轰隆……”
一矛落,便是雷池倾覆,雷霆滚滚下天庭。
“咕噜……”
穿山大王咽了口唾沫,心神悸动,滚滚雷霆纵不是针对他,他亦心惊胆寒,脸色惨白,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但滚滚雷霆之下的叶青,却镇静自若,周身有一黑一白两尾游鱼游动,刚柔并济,动静相随,阴阳同存,仿若大道之痕,玄妙神异。
如果说先前白鹤道人的太极方圆,仅是徒有其表的话,那么叶青的太极天地便神韵俱佳。
下一刻,滚滚雷霆将叶青湮没,但雷霆之中,叶青万法不沾,仍闲庭信步,如踏春赏花。
然滚滚雷霆,仅仅只是前奏,那根长矛,当是杀招。
倏忽,那根长矛浮现于叶青头顶三丈,万千雷霆咆哮,如受号令,拱卫于长矛之侧。
继而,长矛每落一丈,雷霆便聚拢、收缩一分。
三丈之后,长矛尽紫,雷纹环绕,漫天雷霆,已尽聚长矛间。
滚滚雷霆虽不见,方寸长矛即是天。
那根紫色长矛,看似不如先前的漫天雷霆下天庭来得波澜壮阔,但气势、威力却犹胜万分。
叶青并未阻挡,更未防备,仿若那足可开山裂地的一矛,只是无伤大雅的和风细雨,任由那一矛刺在他的头顶上。
天地先是一寂,叶青周身的黑白双鱼亦是静止不动,隐有无形涟漪荡漾而开。
继而,黑白双鱼头尾相交,开始慢慢游动。
当黑白双鱼游动时,天地方有声音响起。
初如蝉鸣虫叫,渐似溪流潺潺,慢若春雷阵阵,后像山崩地裂……
声音起,天地亦随之震颤,以叶青为中心,脚下的大地寸寸龟裂。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试试我这一矛……”
叶青淡淡一笑,抬脚跺下,轰鸣声中,浮岛半数被踩裂,无数碎石从天而坠,声势骇人。
而叶青周身的黑白双鱼渐生无穷妙韵,静化动,柔转刚,慢作快,阴变阳。
头顶那根长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威势,倒飞而回。
“嗡”
虚空被撕裂,空中的三条雷龙和金甲神人不及反应,便被倒飞而回的长矛撕成粉碎,而后长矛威势不竭,撞碎流云,没入天穹,嗡鸣之音,久久不绝。
“太极九势,九势合一,逆转天地,果然不差。”
看着被撕碎的金甲神人,叶青心中甚是满意。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太极势
他刚才使用的乃是《太极九势》中的九势合一,名曰太极势,太极势是《太极九势》中的绝招,唯有将《太极九势》中的快慢、动静、刚柔、阴阳等九势全部掌握至细微,将《太极九势》练至大成,九势合一,方得太极势,不仅可以卸劲去力,防御一些攻击,更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对方的攻击反弹回去。
太极势很强,但亦很难修炼,关键在于修炼太极势不仅需要磅礴、雄浑的真气,更需要坚不可摧的体魄,否则根本无法承受敌人劲力之震荡,更遑论将攻击反弹回去了。
因有南柯,故而叶青在进入死海之前,就已悟得太极势,但囿于体魄,无法真正发挥太极势的威力,如今他以肉身成就宗师,又经玄黄母气淬炼,体魄比之先前有了十数倍的提升,方能发挥太极势的威力。
不仅如此,叶青觉得太极势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待他将玄黄母气的力量融入太极势,太极势的威力自然更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后,脚步一踏,速度陡增,掠向神通树。
神通树似是被激怒,全树的神通果摇曳,华光大作,道音、佛光、魔气交织在一起,气象万千。
然后,无数神通果翻开书页,天地风云激荡,有黄河之水天上来,有山石滚落大雪崩,有剑气咆哮滚龙壁,有气撼昆仑山河动,有紫气东来遮日月,有日月经天辰星隐……
但叶青奔掠不止,速度不减,黄河之水,被他一肩撞散,浩浩雪崩,被太极势卸去,气撼昆仑,被他吐气喝散,紫气东来,被他张口入腹,日月星辰,被他一拳打碎……
一人往矣,诸般神通,万千气象,竟不能阻!
地面之上,穿山大王看得目眩神迷,心情激荡,那些神通,单独拎出来一个,他都有些吃不消,如此多的神通,一个照面他估计就得身死道消,可偏偏空中那人,闲情信步如仙人,视漫天神通如无物,端的神人风范。
这一刻,穿山大王对叶青,敬畏交俱,奉若神明。
叶青自不知穿山大王所想,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当他抵达神通树下之时,神通树上神通果全部合拢起来,天地间的神通亦于一瞬消弭。
这也意味着他过了神通树的考验,可以采摘神通果了。
离得较远时,方不觉得神通树之大,此时当他位于神通树下时,方才真切感受到神通树之大,之妙。
神通树高约数十丈,十数人合抱之粗,枝叶繁盛如遮天之华盖,立于树下,映衬得他渺小如蝼蚁。
叶青并未急着摘取神通果,而是先围着神通树转了一圈,打量了一番,然后从九重天中取出三根运势香,依次点燃。
点燃之后,叶青手持运势香,对着神通树躬身三拜:“香兄,拜托了……”
话音方落,就见三根运势香剧烈燃烧起来,袅袅青烟飘上半空,穿过厚厚枝叶,越是靠近神通果,运势香的燃烧速度越快,看着架势,要不了十数息,就会燃烧殆尽。
但那些青烟,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偶在一颗神通果旁盘旋一圈,就会离开,继续向上飘去。
“咳咳……香兄,差不多就行了,咱也不是挑剔的人。”
见状,叶青急忙道,闹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不好了。
仿佛听懂了叶青的意思,在三根运势香堪堪烧完之前,那缕青烟在一颗神通果前停了下来。
叶青眼睛一亮,纵身跃起,准备将那颗神通果摘下。
可就在此时,叶青的意识陡然恍惚了一下,就是这恍惚的一瞬,一个手凭空出现在那颗神通果上。
说是一个手,因为那就是一个手,一个齐腕而断的手掌。
偏偏那个断手,仿若活物,将那颗神通果摘了下来。
然后,那个断手的掌心慢慢裂开,如一张嘴巴,将神通果吞下。
“哈哈哈……多谢了小兄弟,这颗神通果哥哥我就笑纳了。”
吞下神通果后,断手中心那个嘴巴中传出一声贱兮兮的笑声。
“笑纳,那就看你的胃口有没有那么大了。”
叶青着实没想到竟会有人黄雀在后,心中愤怒不已,一拳递出。
“别冲动啊小兄弟,听哥哥一句劝,冲动是魔鬼!”
断手中再度传来一个声音,继而那个断手一兜一揽,竟是一式玄妙掌法,生生将叶青那含怒一拳所蕴含的可怕劲力移转开去。
“糟了!”
一拳之后,叶青忽然意识到不妙,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那只断手竟将他那一拳所蕴含的劲力牵引到了神通树上。
“轰……”
神通树一阵摇晃,如玉的树干上裂开无数裂痕,树叶飘落。
旋即,那些飘落的树叶,摇晃的树枝,纷纷攻向叶青。
叶青一脚蹬在树干之上,人如箭矢,倒掠而回。
而在他倒掠之时,神通树上那些神通果书页翻飞,哗哗作响,如起风浪。
然后,神通如雨,泼洒而出,将叶青湮没。
“哥哥我不早就你提醒过你了吗,冲动是魔鬼,看看,这下惹麻烦了不是。”
这时,那只断手出现在不远处的空中,贱兮兮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轰鸣,只见那些神通忽如水流触礁石,四溅而起,一道人影从中掠出,五指如拨动,如弹琵琶。
“嗡嗡嗡……”
空气如琴弦,纷纷荡开。
“啧啧……小兄弟很厉害啊,哥哥我就不陪你玩儿了!”
断手惊叹一声,就准备离去,可刚一动,虚空之中,处处惊雷起。
断手怪叫一声,下一刻便如受到巨力碾压,砰然炸裂。
“啊……”
当断手炸裂之际,距离孤岛约莫数十丈远的地面之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中年男子凭空显现。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衣着破破烂烂,相貌滑稽古怪,如唱戏的小丑一般。
只是此时男子左手腕处骨茬森森,鲜血淋漓,偏偏男子的表情却欢愉如喜。
“小兄弟你好狠啊,哥哥我记住你了……”
继而,男子咧嘴一笑,表情愈发夸张古怪,转身离去。
“别跑……”
见状,穿山大王急追而去。
孤岛之上的叶青也急追了上去,可数息后,叶青骇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有离开孤岛,反而距离神通树越来越近。
然后,书页翻动,无数神通再度将叶青湮没。
第七百四十二章 黄雀在后
“娘的……”
叶青心中暗骂一声,那个古怪男子不仅抢了他的神通果,更摆明了是想利用神通树弄死他。
神通果可摘,神通树忌伤,这是神通树的一大禁忌,凡有人攻击或者伤到神通树,那么神通树就会与之不死不休。
先前那名古怪男子,就是利用了这点,想置他于死地。
如果说,神通树先前的考验,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现在的攻击就是狂风骤雨。
叶青以太极势护持己身,卸劲去力,数次冲出神通攻击范围,可每当他准备离开孤岛时,就会出现各种波折,要么四周空气黏稠如泥潭,寸步难行;要么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要么天地迷雾重重,难辨方向;要么天地封镇如囹圄,难以摆脱……
“娘的,真当我没脾气吗?”
先是被人黄雀在后,为人所利用,现在又被神通树纠缠不休,叶青心中不由生出一阵邪火。
叶青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周身太极显化,将所有落下的神通挪移开来,继而一改先前逃离的做法,不退反进,直奔神通树而去。
神通树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狂风如怒、暴雨似刀、紫气澹澹、山河飘摇、星坠月落、九日横空……以比先前威势更可怕的神通妙法,齐齐攻向叶青。
叶青奔掠不停,面对威势可怖的神通,提拳向前,拳意节节攀升,一往无前。
孤骑破阵,神鬼难挡。
“破阵……”
漫天神通,仿如纸糊,被叶青一拳洞穿,直抵神通树。
神通果翻书如浪涌,缕缕华光垂落,没入神通树中,仿若玉石的神通树干上,浮现无数符篆、佛纹,树干化作金玉琉璃之色,有金身佛陀盘坐于树下,拈花而笑。
佛陀伸掌,向前一寸,有一百零八罗汉列阵于前,向前两寸,有十八菩萨跌伽而坐,向前三寸,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佛,口诵佛经。
伸手三寸,天地有佛国。
一拳破开万千神通后,拳意不竭,继续扶摇直上,倾天而齐。
拳意如天,可通。
“轰隆……”
可怕的力量宣泄而出,如有大闹天宫,佛国被叶青一拳打碎,一百零八罗汉、十八菩萨、三大佛陀,金身炸裂。
打碎佛国菩萨之后,叶青径直一拳轰在神通树树干上。
“当……”
拳树相撞,如撞大钟,声浪滚滚,以叶青和神通树为中心,大地破碎,孤岛晃动。
“好硬……”
叶青看着树干之上一道浅浅的拳印,心中微惊,现在的神通树比之先前坚固了数十倍有余,以他现在的拳力,估计要十数拳方能打裂神通树的树干。
“你硬是吧,好,我看你有多硬。”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叶青冷笑一声,身躯节节拔高,化身混世魔猿。
此时的混世魔猿,相比于先前的魔猿,不再漆黑如墨,而若玄黄,少了几分狰狞可怖,取而代之的则是厚重威严,充满了美感与力量。
然后,叶青反手抱住神通树树干,怒吼一声,大地咔咔作响,竟是意欲将神通树连根拔起。
神通树感受到了危险,刀光剑雨、风雨雷电等无数神通,落在叶青身上,树干之上亦金光大作,宛如烈焰,熔金销玉。
但叶青仿若不觉,仰天咆哮一声,双臂肌肉偾张,玄黄之气流淌,双脚踏碎地面,伴随着咔咔之声,神通树生生被拔出地面。
当穿山大王返回来时,正好看到了叶青化身混世魔猿,将神通树连根拔起的画面,顿时呆愣在原地,傻了眼。
他以前只听说有人在神通树的攻击下,毫发无伤,从容离开;听说过有人在神通树的攻击中,仍旧抢了一颗神通果,逃之夭夭;甚至听说过,有人以莫大伟力,逼得神通树自动送了一颗神通果给对方,以示屈服。
可他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将神通树毁坏。
可他今天不仅看到了,更亲眼所见,有人以超乎想象的夸张方式,生生将神通树连根拔起。
就如那神通树,只是寻常野草芥木。
“轰……”
当神通树被拔出地面后,空中有无形雷音炸响,孤岛轰鸣震颤,开始四分五裂。
叶青大吼一声,双臂高举,生生将神通树横着举了起来。
神通树枝叶、根须乱舞,却始终无法挣脱。
这时,孤岛垮塌,亦失去了漂浮能力,如山大石,从天而降。
“轰隆隆……”
一时间,轰轰鸣不绝,烟尘飞溅,声势浩大。
良久,烟尘方才散去,地面已一片狼藉。
“公子……公子……”
而待烟尘稍歇,穿山大王急忙冲入废墟中,大声叫着。
“咳咳……”
这时,烟尘中传来一声咳嗽,穿山大王循声望去,只见叶青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中,捂鼻咳嗽不已。
“公子,你没事吧?”
穿山大王急忙上前,关切道。
虽然他清楚叶青肯定不会有事,毕竟对方可是连神通树都能连根拔起之人,这点儿小场面肯定没事,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没事……咳咳……”
叶青应了一声,罡气震荡,将身上的灰尘震散,问道:“那个人呢?”
“公子恕罪,我未追到对方,让他逃了。”穿山大王抱拳,诚惶诚恐道。
“那你可知那人是谁?”那个古怪男子的实力不弱,绝对是宗师无疑,连他都着了道,穿山大王追不上对方好正常,他只是想知道古怪男子的身份。
毕竟,他叶青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禀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丑奴儿。”穿山大王松了口气,回答道。
“丑奴儿?”叶青挑眉。
“丑奴儿位列地榜九十三,自幼全身瘫痪,被父母弃置荒野,幸被邪医许嵩山所救。”
穿山大王介绍道:“可许嵩山也非良善,最喜以活人试药、做实验,故而自幼以丑奴儿试药、实验,将丑奴儿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丑奴儿虽然天生残疾,却天资不俗,天生练武奇才,以残疾之躯,自创分身离魂大法,可以将手脚四肢分离身体,并以分魂操控,相当于单独的个体,诡谲异常。”
“凭借分身离魂大法,丑奴儿不仅亲手杀死了邪医,更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第七百四十三章 云顶仙宫
“公子千万要小心,丑奴儿此人性格残忍古怪,睚眦必报,且诡计多端,这次公子伤了他,他一定会找公子报仇的。”说到这里,穿山大王想起了种种关于丑奴儿的传闻,忍不住道。
“正好,他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叶青挑唇冷笑一声。
“是穿山多虑了,那丑奴儿肯定不是公子的对手。”
穿山大王谄媚地笑了笑,继而好奇道:“公子,那棵神通树呢?”
“神通树,这儿呢!”
叶青抬起左手,只见他的左手中,握着一棵三、四寸长短,晶莹如玉、仿佛艺术品的小树。
“这是神通树?怎么变得这么小了?”穿山大王看着那棵缩小了数十倍的神通树,震惊不已,那么大一棵神通树,怎么忽然就缩水了?
“我也不知道,拔出来后,就这样了。”叶青也不明所以,反正在孤岛塌陷后,那棵巍峨高大的神通树,就开始不断缩小,等落到地面后,就已缩小至三四寸长短。
除了缩小之外,神通树并无其他变化,仍旧枝叶繁茂,硕果累累。
说话间,叶青随手挥了挥手中的神通树,可万万没想到,手中的神通树忽然大放华光,颗颗神通果翻开书页,霎时雷电交鸣,风雨如晦,龙蛇起陆,天崩地裂……
方圆数十丈内瞬如翻覆,轰鸣不息。
“这……”
叶青吓了一大跳,继而感觉有些头晕眼花,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征兆。
与此同时,神通树上的华光也慢慢掠去,书页合拢,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因祸得福啊,有意思!”
叶青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原委,脸上不仅露出一抹喜色。
不知因何原因,神通树被连根拔起后不但没有死去,而是变作了一件类似诡器的东西,只要输入精神力,神通果就会显化神通。
丢了一颗神通果,却得了一棵神通树,十数种神通,岂不是因祸得福?
现在还不清楚神通树上的神通果都蕴含有哪些神通?这些神通他能否自主控制?
从先前神通树所使用的那些神通来看,如果这些神通他能自主控制的话,那么神通树的价值,将无可估量。“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得神通异宝!”
见状,穿山大王也知叶青因祸得福,急忙道了声喜。
“喜倒是喜,福亦是福,就看这喜与福究竟有多少了!”
叶青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手握神通树道:“先离开这里吧。”
说完,叶青当先向前行去,穿山大王紧随其后。
“呼……”
穿山大王吐出一口气,气息蜿蜒如蛇,白蒙蒙一片,不仅如此,穿山大王的头发眉梢上,也凝结着厚厚冰霜。
“公……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穿山大王搓着手,看着前方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叶青,又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眉峰紧锁。
明明空中艳阳高照,阳光明媚,偏偏那些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寒冷如霜雪,刺骨阴森,比之三九寒冬赤裸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中还要阴冷,纵然他是宗师,也有些承受不住。
“嗯,应该是那些阳光的缘故,此处天地法则紊乱、破碎,很多东西难以用常理忖度。”
说话间,叶青晃了一下手中的神通树,一道剑光飞出,以毫厘之势从穿山大王的鼻尖处掠过,将他脚下的草地切开。
当草地被切开时,有汩汩鲜血涌出,鲜血中兀自夹杂着一具尸体,看样子那具尸体方死不久。
或是因为寒冷,意识迟钝,过了好一会儿,穿山大王才回过神来,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若非叶青,他可能已经步了那人的后尘,被脚下的草地给吞了。
“多谢公子……”
穿山大王急忙道了声谢。
“嗯,自己小心点儿。”
叶青叮嘱了一声,仍揣摩着手中的神通树。
没过多久,艳阳高照的空中,竟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缱绻温柔,朦胧梦幻,一如春雨。
“嘶……好烫。”
偏偏那些春雨落在地上,竟是嗤嗤作响,冒出缕缕白气,穿山大王一个哆嗦,急忙以罡气护住身体。
那些雨水,竟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而是滚烫如热水。
叶青仿若不觉,那些雨水甫一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就滑落两旁,触碰不到他分毫。
只是随之时间推移,那些雨水的温度越来越高,天地间雾气蒙蒙,天地山河似一色,万千生灵,如置蒸笼。
纵然有罡气护体,穿山大王亦全身通红,大汗淋漓,如煮熟的大虾。
“公子……我不行了……”
穿山大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竟生生抹去了一层皮肉,而且他还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显然,已经焖熟了。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估计就熟透了,蘸点儿酱醋,就能下酒了。
叶青看了穿山大王一眼,挥了挥手中的神通树,一缕草木绿光落在穿山大王身上,穿山大王只觉一阵冰凉,身上的伤势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眨眼就已痊愈。
“多谢公子……”穿山大王拱手致谢。
“不用,你先……”
叶青抬头看了一眼天际间连绵不绝的雨幕,皱了皱眉,打算让穿山大王先离开这里。
他体魄强大,且有玄黄母气护体,这些热量,对于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但穿山大王就不行了。
他带着穿山大王,实际上并未指望对方帮忙,而是想震慑对方一下,让他老实为他卖命,不敢再生异心。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能清晰感知到穿山大王已对他畏之如,心中再无背叛他的情绪,所以放其回去,谅他也不敢再生事端。
可话音未落,只见朦胧氤氲的天际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座宫殿,宫殿巍峨壮观,瑞气千条,若隐若现,如若仙境。
“咯咯……”
旋即,有明媚笑声,从大殿内传出,云雾缭绕间,有女子坐于大殿之内。
女子如集万千之美于一身,美的不可方物,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如梦似幻。
只一眼,就让人着迷,就使人沉沦,就让人不可自拔。
当女子出现的那一刻,雨水滞空,雾气停息,风云静止,仿佛天地间的一切,皆为女子倾倒,都为女子沉沦。
那一瞬,天地生灵,皆爱上了那名女子。
然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那座宫殿冲去,向那名女子冲去。
叶青与穿山大王,亦是如此。
第七百四十四章 有女倾人城
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有徐如林、败公子、弥勒圣子、张陵阳等人榜天之骄子,有血罗刹、曲苑主、缝尸官等地榜高人,更有无数说不上名姓之人……
此时所有人皆神情痴妄,眼神迷离,痴痴地望着空中的女子,向她走去。
宫殿位于空中,有祥云铺成的台阶,从天垂落。
众人踏着祥云化成的台阶,来到了宫殿之前。
“仙宫……啧……”
看着早眼前的宫殿,叶青冷嗤了一声,他其实早在踏上祥云台阶之前就醒了,之所以故作未醒,就是觉得那个笑声和这种感觉很熟悉,和他在背山公赏宝会见到的那个断手时的感觉很像。
当时,楼内的所有人一见那个断手,就疯狂爱上了她。
当然,与现在相比,那个断手的影响,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宫殿中那名女子仅仅只是显露一面,就影响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而影响之人不乏人榜天之骄子、地榜高手。
更可怕的是,越是靠近宫殿,那种影响就越强烈,越可怕。
他能很快醒转,一来是他的境界实力相比于先前有了很大提升,二来是因为玄黄母气。
玄黄母气乃先天功德之气,不仅有改善体魄、资质之功,更有护体、辟邪、镇魔之效,万法难侵、诸邪不扰,妙用无穷。
所以,他方能免于女子的影响,也因此能看到眼前宫殿的真实面目。
先前那祥云台阶,在别人眼中是登天梯,但在他眼中,却是一具具尸体垒砌而成的尸骨道。
而眼前的宫殿,在他人眼中是巍峨高大、华贵精美,但在他眼中,却是破破烂烂,狼藉不堪。
来到宫殿前后,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向宫殿内冲去,叶青也跟着进入宫殿。
宫殿虽已残破不堪,但空旷宽大,依稀能看到以前的巍峨高大、精美华贵。
而于宫殿中央,有一张宽大的座椅,座椅之上,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和先前云雾中所见之景象,一模一样,美得惊心动魄,或者准确说比先前更美丽,更诱人。
仅仅只是一眼,叶青古井不波的心境,差一点儿失守。
不过,诡异的是,女子的眉心处,钉着一根桃木钉。
桃木钉细长,直接钉穿了女子的眉心,从后脑勺穿出,插在座椅的后背上。
然而,女子眉心伤口处,却无半分血迹,反倒是整根桃木钉殷红如脂,仿佛女子眉心的鲜血,皆被桃木钉吸收了一样。
此外,女子的左手腕处,空空如也,没有手掌。
如果说先前叶青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百分百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楼山赏宝会上那个断手的主人。
女子看上去栩栩如生,但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女子生机全无。
可偏偏女子给他一种仍然活着的感觉。
这时,只见那些涌入宫殿之人,排着队,向女子走去。
当走到女子身前后,一名男子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将手腕递到女子唇边,然后就见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显然他体内的鲜血,正在被女子吸食。
偏偏男子毫无所觉,脸上仍旧挂着痴妄、迷恋的笑容。
不一会儿工夫,男子就彻底变作一具干尸,动作僵硬地退到女子身后。
从始至终,男子脸上的笑容,就未消失过,双眼亦从未离开过女子。
而其他人仿若视而不见,在男子退开后,又有人走到女子身前,依样画葫芦,割开自己的手腕,递到女子唇边。
少顷,就有五人步了那名男子的后尘,被女子吸食了鲜血,其中不乏一名宗师武者。
也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在接连吸食了五人的鲜血后,女子似是比刚才多了一份生气。
“难道她还活着?”
叶青心中不禁生出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
魔君离恨天是八百年前的人物,女子应也差不离,所以如果女子真的未死的话,就意味着她活了八百多年的时间,那该有多可怕。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女子,赫然正是张陵阳。
对于张陵阳,叶青虽然未与他交过手,但先前在盆地边缘,他以魔念试探过对方,知道对方很强,至少他不认为自己在成为宗师前,会是对方的对手。
所以,他不太相信张陵阳会被女子迷惑。
只是他魔念,丝毫察觉不到对方的心绪波动,宛如古井,深不见底,水波不兴。
果不其然,张陵阳在走到女子身前后,先是佯装被迷惑,在取出一柄短刀后,猛然刺向女子的咽喉。
“当……”
可万万没想到,断刀刺在女子的咽喉上,竟然发出一声金铁交鸣,未在女子的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迹,反而震得张陵阳踉跄退了几步,虎口发麻。
“呦吼……不是说美人都是水做的吗,你怎么比石头还硬?”
张陵阳一脸诧异,晃了晃手腕:“本来看你漂亮,想让你死得痛快点儿,现在看来我只能辣手摧花了。”
“说真的,还有些舍不得呢?”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张陵阳心中却不敢有任何大意,他知道女子很可怕,他也是因为他的师父老天师赐予的一张五雷天师令,至阳至刚,才能免于不受女子的影响。
而他之所以来这里,一来是好奇,想看看引得所有人迷恋沉迷之物,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二来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毕竟,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发财吗?
然后,他觉得很不虚此行,首先女子很美,难得一见的美人,要不是对方是吸人血的怪物,他还真舍不得动手:其次嘛,就是那根桃木钉,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当然,他也知道人群之中,藏着很多像他一样居心叵测之人,但他张陵阳是谁,人榜第一啊,未来龙虎山中兴的天才,藏头露尾的算是个怎么回事?
最重要的是,直接杀了怪物,拿了桃木钉就跑,以他的遁术,绝对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所以,为了追求一击毙命,他特意用了镇魔刀,镇魔刀是龙虎山天师府专门炼制的法器,有辟邪、镇魔之能,对于诡怪等阴邪之物,尤具杀伤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镇魔刀,竟没有伤到女子分毫。
因此,他心里对女子的警惕,已经提升到了最大。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天师九字令
话音方落,张陵阳已再度冲向女子,手中的镇魔刀旋转了一圈,刀光勾勒出一个斩魔咒,劈向女子。
可还未等他靠近,女子身后的五名干尸,齐齐掠出。
一名挡在女子身前,硬抗了张陵阳一式斩魔刀,瞬间化为飞灰,其他四人则直扑张陵阳。
张陵阳反手一掌,掌开三花,三花复又开六叶,三花六叶开满天,一掌镇魔好人间。
“三花六叶掌”
一掌之下,四具干尸翻飞而出,还在空中就有雷光从体内迸溅而出,化为飞灰。
“啧啧……就这几个垃圾也想阻我张陵阳,就算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陵阳嗤笑一声,准备攻向女子,可刚一动,忽觉身后寒风骤起,脚步一踏一转,与身后突袭他的人互换位置,出现在其身后,屈指敲在对方后脑勺上。
“砰”
敲脑如敲钟,一声闷响,突袭之人栽倒在地。
可不待他松口气,又有数人攻向他,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宗师武者。
“没完没了是吧!”
张陵阳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想大动干戈,可现在看来不得不动真格了。
张陵阳右手持天师五雷印,舌顶上颚,腹有雷音响起,雷音缭绕,于口中化作“明”字。
“明”字出口,风云震荡,如有神明号令天地,于大殿内回荡不休,嗡鸣作响。
“天师九字令,明字令”
天师九字令,乃龙虎山天师府一脉秘传,分天、清、地、明、龙、虎、归、一、道九字,九字各有妙用,威力无穷。
其中“明”字令,吐字如神叱,有辟邪镇魔,心神清明之威,最善于唤醒被邪祟迷惑心神之人。
他自然是想以“明”字令,唤醒大殿内那些心神被迷惑之人,免于被围攻。
可“明”字令出口,那些人只是愣了一下,眼神稍有迷茫,就旋即恢复痴迷之态,继续向张陵阳攻去。
“真是见鬼了!”
张陵阳一副见鬼的模样,没想到无往不利的天师九字令竟然无功而返,只能又一次被缠住。
而在张陵阳被缠住之时,其他人则继续排着队,割开手腕,向女子喂食着鲜血。
随着喂食鲜血,女子的面容之上,竟慢慢多出几分红晕,愈发明艳动人。
“喂喂……你们还不出手,要是那娘儿们真的活了,我们都要死!”被缠住无法摆脱,不得已,张陵阳只能大叫了一声。
“小天师不是说我们一起上都不是你的对手吗?怎么区区一名邪祟,就对付不了了?”楚王孙手捧书卷,慢慢说着,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冷嘲热讽,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胡说,我张陵阳是什么人,楚兄你还不知道吗?英俊潇洒、温润如玉、低调谦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肯定是楚兄你听错了。”
张陵阳脸不红心不跳道:“先不说了,楚兄快动手,迟则生变!”
楚王孙没有言语,手捧书卷,向前迈出一步,如缩地成寸,陡然出现在女子身前,手中的书卷敲向女子的额头。
书卷落下,有古之圣贤浮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人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藏一卷。
所以一卷书,就是一国天下事,重逾千钧山。
挡在女子身前的数人,生生被一书压得跪地不起,然后书卷砸下女子额头上。
“轰……”
轰鸣声中,大殿震颤,女子和座椅入地三寸,但仍安然无恙,反倒是楚王孙手中的书卷,炸裂成无数碎片。
楚王孙眉峰一挑,不仅是因为他的一书天下,没有给女子造成任何伤害,还因为身后有数人,不要命地向他攻来。
不过,楚王孙面色不改,仍旧抬手,一指点向女子的眉心。
而与此同时,楚王孙背后,有人骈指如剑,指落便是剑气纵横;有人周身佛光普照,口叱镇字,拦住攻向楚王孙之人。
两人,赫然正是败公子和弥勒圣子。
显然,两人早已醒转。
楚王孙自也预料到了两人会出手相助,所以方才没有理会身后之人。
楚王孙的目标,只有座椅上的女子。
不过,他这一指,并未直接点向女子,而是女子眉心的桃木钉。
可当楚王孙的手指即将落在那根桃木钉上时,座椅上的女子,轻启朱唇,呢喃了一声。
声音慵懒温柔,如刚刚睡醒,却风情万种。
呢喃声方起,楚王孙落下的手指,不由迟滞了几分,眼中浮现出不忍、痛苦、犹豫等神色。
“楚兄……醒……”
见状,张陵阳轻叱了一声,舌绽春雷。
而楚王孙头顶,亦有读书声琅琅而起,正气长存。
随之,楚王孙眼神恢复清明,手指继续落下。
偏偏他的手指,在触碰到那根桃木钉的一瞬,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因为,座椅上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女子睁开眼睛之时,天地为之失色,万灵为之动容。
所以,楚王孙沉沦了。
张陵阳、败公子、弥勒圣子,亦是如此。
所有人脸上,皆浮现出痴迷、疯狂之色。
“嘤……”
睁开眼睛后,女子似是想动动,只是甫一动,眉心那根桃木钉上浮现出玄妙神秘的咒文,有无形魔音响彻,女子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当女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时,我见犹怜,所有人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怜惜、心痛之意。
“忏罪?忏悔认罪?想让本宫忏悔认罪,离恨天,你做梦!”
忽然,女子微微一笑,一笑倾人城。
所有人如提线木偶,神情痴怔,齐齐割开手腕。
然后,女子朱唇轻启,微微一吸,漫天鲜血如涓涓细流,涌向女子。
可就在鲜血距离女子只有三寸之时,忽然转了一个弯儿,飘向另一个方向
“嘻嘻……这些鲜血,小妹就笑纳了。”
一名红衣红发,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笑意盈盈道:“崔哥哥和曲姐姐怎么说?”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我只要她。”
一名年约而立,相貌英俊如谪仙的男子目不转盯地看着座椅上的女子,神情痴迷:“太美了,实在太美了。”
“我一定要将她缝制成这世间最完美的尸灵,永远陪着我,永世都不分离。”
“既如此,那我就要那根桃木钉了。”
一名身穿宫长裙的女子走出人群,慢慢道。
第七百四十六章 武林第一仙
“血罗刹、崔秋元、曲琅嬛……”
叶青挑眉,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三个人中,有两个都和他有过节。
三个人,红裙女子正是血罗刹,中年男子则是缝尸官崔秋元,最后那名宫装长裙女子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离恨天宫六苑主之一的曲琅嬛曲苑主。
血罗刹先前在盆地时,被他阴了一把,身受重伤,虽极力掩饰,但气息仍有些虚弱。
血罗刹所修炼的《血魄神光》,以鲜血为根,想要恢复实力,就需要大量的人血,且对方实力越强,鲜血中所蕴含的生机力量也就越强,对于她恢复伤势、提升实力,效果自然也就越好。
而现在大殿内的人,不是天之骄子就是宗师武者,无一不是强者,其鲜血不仅对于她恢复伤势大有裨益,甚至能更进一步。
缝尸官崔秋元先前被他打碎了身体,只有阳神逃脱,不过不知对方用了何种秘术,现已重新凝聚出了身体,只是能感觉出来,崔秋元神魂不稳,显然肉身与神魂不太契合。
而他的目的嘛,也很明确,就是座椅上那名女子。
女子实力高绝,全盛时期绝对是圣人无疑,且身体完整,意识尚存,无疑是缝制尸灵的最佳材料。
若能将女子缝制成尸灵,将会大幅提升他的实力。
至于曲琅嬛嘛,在进入宫殿之前,显然与什么打斗过,气息有些不稳。
曲琅嬛所选的那根桃木钉,亦非凡物,女子能被镇压,显然是因为那根桃木钉,能镇压圣人八百载的东西,价值自当无可估量。
三人此时现身,无疑是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打算摘桃子了,且几人三言两语就分配好了利益,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颜轻烟那个贱人,是你什么人?”忽然,座椅上的女子,看向曲琅嬛,轻启朱唇。
“大胆,竟敢辱我离恨天宫圣妃娘娘?”闻言,曲琅嬛勃然大怒。
女子口中所说的颜轻烟,乃魔君离恨天十三魔妃之一,也是离恨天宫的开创者,被尊为圣妃娘娘。
“离恨天宫?圣妃?”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唯美动人,却似充满了不屑与讥讽:“颜轻烟这个贱婢,何以敢贱用魔君名讳,更以圣妃自居,她也配?”
“哼,圣妃娘娘乃魔君十三魔妃之一,有何不配?”曲琅嬛冷冷道。
“十三魔妃?哈哈哈……”
闻言,女子轻笑起来,千般风情,万种妩媚,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曲琅嬛和血罗刹,亦一时为女子倾倒,忘了质问。
数息后,曲琅嬛方才压住心神悸动,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本宫是笑,一个只配给本宫揉肩捶腿的丫鬟,一个只配给魔君眠床的贱婢,什么时候成为魔君的妃子了?”
女子淡然一笑:“你们说,她配吗?”
“胡说,竟敢侮辱圣妃娘娘,我要要你生不如死!”曲琅嬛大怒,五指两屈三伸,遥遥拍下。
掌落,凄风苦雨,天地皆悲。
三长两短,离人断魂,是谓“离恨神掌”。
可掌落之时,女子目露不屑,轻轻一吹,凄风苦雨顿消无形,唯余香风袅袅,春来到。
“这……”曲琅嬛一怔,没想到自己的离恨神掌竟会被人如此轻易破去。
“空有离恨之表,而无悲苦之实,颜轻烟就是如此教你们离恨神功的吗?”
女子看着曲琅嬛,淡淡道:“所谓离别苦,怨恨悲,凄风苦雨断人魂,唯有尝尽人世离别苦,品尽红尘仇怨,方能得离恨精髓,悲苦之意味,炼成离恨神功。”
“怎么,难道颜轻盈没告诉过你们吗?还是说,她自己也忘了?”
“你怎么会知道离恨神功的总纲?”曲琅嬛大惊失色,她刚才所使用的离恨神掌,乃是离恨神功中的一门掌法。
而离恨神功则是离恨天宫的镇宗绝学,一宗之基,外人难以知晓,更何况是重中之重的提纲根基,但眼前女子不仅知晓,而且好像知之甚深,她怎能不惊?
“离恨神功本就是本宫所创,授予那个贱婢而已,你说本宫为何会知道?”
女子看着曲琅嬛震惊的表情,淡淡道:“看来那个贱婢是将离恨神功据为己有了,果然,那个贱婢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自私。”
“实不相瞒,本宫授予那个贱婢的离恨神功,并不完整,有一些缺陷,你是不是每逢阴年阴月阴日,就会全身燥热,如置烈火岩浆,每逢阳年阳月阳日,又会全身冰寒,如置三九寒冬,功力愈是深厚,愈是痛苦。”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谁?”
曲琅嬛花容失色,如果说先前女子所言,她还有些嗤之以鼻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半信半疑了。
因为女子所言,皆是事实,而关于此事,乃是离恨神功的禁忌与不传之秘,非离恨天宫宫主及苑主,绝不可知。
“既然那个贱婢能将离恨神功据为己有,想来自不会将本宫的名字告诉你们了。”
女子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波流转,片刻后方才道:“本宫慕容羡仙。”
“慕容羡仙?”
闻言,崔秋元、血罗刹、曲琅嬛三人同时一愣,继而双目慢慢圆睁。
不是因为慕容羡仙籍籍无名,他们没听说过,相反,是因为慕容羡仙的名头太大了,大到他们所有人都如雷贯耳。
“慕容羡仙?你是慕容羡仙,八百年前武林第一美女?”崔秋元震惊道。
“难为还有人记得本宫的名字!”女子道,但无疑承认了她的身份。
“难怪,难怪你会如此之完美,武林第一仙,冠绝人世间,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果真名不虚传。”崔秋元双眼放光。
“你真是慕容羡仙,可慕容羡仙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曲琅嬛不解道。
慕容羡仙,八百年前武林世家慕容家家主的独生女儿,姿容惊世,冠绝天下,被胭脂评评为武林第一美人,有武林第一仙,冠绝人世间,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之称。
事实也是如此,当是时,慕容羡仙一颦江湖倾,一笑武林动,无数江湖豪侠、武林天骄尽为其裙下之臣,无数江湖宿老、武林名宿,皆为其入幕之宾。
第七百四十七章 八百年前的隐秘
有武林豪门,倾其家财,仅为见慕容一面;
有天之骄子,生死相搏,仅为博红颜一笑;
有名门大派,相互倾轧,仅为讨红颜一喜;
有世家门阀,尽其珍宝,仅为取红颜一悦;
……
不仅如此,慕容羡仙更是天资纵横,过目不忘,熟通天下武学,精通万法要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经史子集,无一不晓,用一句完美无瑕如天人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慕容家更是凭借慕容羡仙之名,大肆招揽天下豪杰高手,实力大涨,一跃成为武林第一世家,隐有执天下牛耳之势。
只是成也慕容羡仙,败也慕容羡仙,因之慕容羡仙声名太盛,当时已为魔道第一人的魔君离恨天,自是闻名而至。
当时魔君离恨天恃才傲物,狂傲不羁,发出魔君令,限慕容世家在三日之内,交出慕容羡仙,否则就踏平慕容世家。
而当时的慕容世家亦正意气风发,高手如云,只觉得魔君离恨天狂妄自大,扬言只要离恨天敢踏入慕容世家一步,就让其有来无回。
只是慕容世家万万没想到,魔君离恨天真敢如约而至,且是孤身一人。
离恨天一人一拳,独闯慕容世家,慕容世家尽倾其高手,亦不能阻,离恨天以一人之力,尽灭慕容世家高手,尽屠慕容世家满门。
仅仅一夜,慕容世家百年基业,毁于旦夕。
相传,慕容羡仙为免受辱,自投于火海,养身其间。
那一夜之后,魔君离恨天之名,更上一层楼。
慕容羡仙之名,则亦不遑多让。
只不过,对于魔君离恨天,人们是又敬又怕又恨;
对于慕容羡仙,则是又怜又叹又悲。
有人言慕容羡仙红颜祸水,给慕容世家带来灭顶之灾;
有人叹天妒红颜,从此人间再无倾城色;
有人悲红颜薄命,至此红尘再无绝世人。
总之,各种评论不一而足,唯独为所有人认同的是,慕容羡仙死了,世间再无慕容羡仙。
慕容羡仙之死,亦成为诸多江湖人心中的不平与遗憾,胭脂评亦言曰:人间至憾事,再无羡仙时。
但现在八百年前武林第一美人、人间绝色慕容羡仙,却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更出现在与魔君息息相关的此地,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好,就算对方真是慕容羡仙,可对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就算是圣人,最多也只能活两三百载而已,怎么可能八百年而不死?
是的,眼前的女子,并非什么阴魂鬼物,亦或借尸还魂,而是真真活生生的人。
“死?你们是想知道八百年前,本宫为何没有葬身火海?还是想知道本宫为何能八百载而不死?”
慕容羡仙笑道:“若你们想知道,本宫都可以告诉你们?”
“我等洗耳恭听!”崔秋元饶有兴味道。
“既如此,本宫就一件一件说。”
慕容羡仙慢慢道:“八百年前,所谓的本宫葬身火海之事,仅仅只是本宫与离恨天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而已。”
“骗局?”血罗刹皱眉。
“是啊,欺瞒天下所有人的骗局而已。”
慕容羡仙道:“当年,离恨天与本宫达成协定,他助本宫假死,本宫则嫁予他为妻。”
“嫁予魔君为妻?”
曲琅嬛三人相视一眼:“难道不是魔君覆灭了慕容世家?”
“自然是他!”慕容羡仙回答道。
“是她用什么威胁予你?”曲琅嬛问道。
“并没有!”慕容羡仙道。
“是慕容家苛责于你,你对他们恨之入骨?”血罗刹道。
“慕容家将本宫视为掌上明珠,事事依顺于本宫,自未苛责、慢怠于本宫,本宫亦十分喜欢慕容家。”慕容羡仙自然而然道。
“那你为何要嫁予杀你全家的魔君为妻?你难道不恨他吗?”曲琅嬛愈发不解。
“离恨天杀了本宫的父母姐妹,覆灭了本宫的家族,本宫自然恨不能吸其血,食其肉,将他碎尸万段。”慕容羡仙说出的字句,个个狠辣无情,令人不寒而栗,偏偏又漠然平淡至极,就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的深仇血海一样。
“既然你恨魔君,为何还要假死嫁予他为妻?以身饲敌?”曲琅嬛愈发不解。
“正因为恨他,所以本宫才要嫁予他为妻。”慕容羡仙道。
血罗刹:“……”
曲琅嬛:“……”
崔秋元:“……”
恨他,所以嫁给他,这个理由,恕他们不懂。
看着三人迷惑的神情,慕容羡仙继续道:“你们不懂,离恨天有多强大,有多可怕,强大到如仙如魔,可怕到任何人都无法战胜。”
“所以,想要杀他,想要报仇,唯有靠近他,接近他,了解他,方能明悉他的缺陷,洞察他的弱点,战胜他,杀死他。”
慕容羡仙微微一笑:“还有什么能比同床共枕,更加亲密呢?”
“所以,你嫁予魔君,是为了杀他!”曲琅嬛道:“那魔君知道吗?”
“他自然知道。”慕容羡仙回答道。
“那他为何还愿意娶你?”血罗刹问道。
“因为他是离恨天,他是魔君,所以他自负,亦自傲。”
慕容羡仙缓缓道:“也因为,本宫是慕容羡仙,没有人,可以拒绝慕容羡仙。”
曲琅嬛和血罗刹沉默不语,是啊,因为那个人是魔君,他无所畏惧,所以他敢娶对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为妻子;也因为那个人是慕容羡仙,武林第一仙,冠绝人世间的慕容羡仙,没有人任何人一个人可以拒绝慕容羡仙,即便是魔君,也不行。
“那结果呢?”崔秋元问道。
“结果,成功了,也算失败了。”慕容羡仙回答道。
“仙子此言何意?”曲琅嬛问道。
“成功,自是因为本宫花了数十年时间,摸清了离恨天的脾气秉性,弱点缺陷。”
慕容羡仙微笑道:“离恨天此人,狂傲自大,好美人轻权势,喜奢华贪享乐,乐交友欲热闹,故本宫以财、色、酒、气,诱其放弃魔君之位,魔君之名,魔君之权,开辟负魔洞天,隐居此地。”
“之后,本宫惑其广纳天下美人,广罗天下珍宝,广结天下豪雄,江湖武林,酒色财气、贪嗔痴妄最是人心至毒,长此以往,定会引起他人觊觎与愤恨,待到时机成熟,本宫略施小计,便引得群雄激愤,使离恨天成为江湖公敌。”
“然后,本宫故意泄露负魔洞天位置,一手主导群雄攻伐负魔洞天,三圣围杀离恨天,最终使洞天毁灭,魔君道消。”
“所以说,本宫成功了,成功杀了离恨天,成功为本宫的父母至亲报了仇,成功为慕容家雪了恨。”
第七百四十八章 脸上笑,心里哭
“原来如此。”
叶青心中恍然,难怪他总觉得当年庄聚云、陈妙僧、宁溪流等人与魔君大战,有诸多偶然与巧合,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操控着这一切。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慕容羡仙设计的。
不得不说,慕容羡仙的确无愧武林第一仙、冠绝人世间这句评语,试问天底下,能有几人以身饲敌,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去算计一个人,去杀一个人?
慕容羡仙能,她不仅能,而且做到了。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自也心如地动,天翻地覆。
慕容羡仙所说的秘辛,一件比一件震惊,无论是魔君隐退之秘,还是圣魔大战之事,无论是慕容羡仙与魔君的情仇,还是魔君离恨天死亡之因,无一不是骇人听闻。
“仙子既然已杀了魔君,报了血仇,为何又说自己失败了?”片刻后,曲琅嬛问道。
“说失败,自是因为本宫现在落得现在这副模样,生不如死。”
慕容羡仙叹道:“本宫眉心这根桃木钉,名忏罪,天灾诡器,可钉人神魂肉身,使之意识不灭,肉身难动,虽可万载不死不灭,却宛如活死人,难动分寸,且需日日承无尽痛楚,夜夜受万载孤寂,乃天地最可怕的刑罚诡器之一,故名忏罪,意为让受刑人日日夜夜忏悔认罪。”
“知道本宫眉心这根桃木钉,是何人所为吗?”
“是魔君?”曲琅嬛试探道。
“当然是他。”慕容羡仙痴痴笑道:“他知本宫算计了他,故而临死之前,以忏罪将本宫钉于此地,想让本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为自己所作所为,忏悔认罪。”
“忏悔?认罪?离恨天杀本宫至亲,屠本宫满门,本宫报仇,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既无错,有何罪可认?又有何悔可忏?”
“本宫无错,本宫亦从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
“哈哈哈……”
说着,慕容羡仙忽然大笑起来:“离恨天,你赢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死在本宫手里,你死了,本宫还活着,最终赢的,仍旧是本宫。哈哈哈……”
虽然慕容羡仙在笑,但叶青却听得出来,慕容羡仙在哭,或者说,她既在笑,也在哭。
笑,是因为她替父母至亲、替慕容家报了仇;
哭,则是因为她杀死了魔君,自己的夫君;
纵然,那个人杀了她的父母至亲,灭了慕容家,但他毕竟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丈夫,两人同床共枕了数十年,即便是同床异梦,又怎会没有感情?
况且,听慕容羡仙的语气,魔君对她甚好,亦甚是宠溺纵容,否则以魔君对聪明才智,又怎会不知慕容羡仙嫁给他的心思,又怎会丝毫不知容羡仙的举动,他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又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喜欢,自然是因为爱!
魔君此心,慕容羡仙知道吗?以她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以真心对她,她又岂会无动于衷?
所以,她脸上在笑,心里会却在哭。
或是笑够了,亦或是哭够了,慕容羡仙收敛情绪,看向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道:“故事听完了,三位有何打算?想继续杀了本宫吗?”
闻言,三人同时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因为对方是慕容羡仙,也因为他们此时的思绪很混乱。
“本宫不妨告诉你们,杀了本宫,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慕容羡仙微笑着,看向血罗刹:“本宫死之前,会让他们所有人自爆,陨灭精血,他们的精血,你连一滴也得不到。”
“你呢,想要忏罪,可本宫若死,定会让忏罪随之毁灭。”
说完之后,慕容羡仙最后看向崔秋元,道:“你呢,是想要本宫的身体,本宫看得出,你只是单纯想要本宫的躯体,并无其他邪念,不过,本宫会在死之前,自行崩灭体魄,化为飞灰。”
三人抬头,看向慕容羡仙,眉峰紧锁。
“相信本宫,本宫有能力做到。当然,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尽可一试。”慕容羡仙淡淡一笑,从容镇静。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相视一眼,皆有些犹豫。
若对方是其他人,他们或许还嗤之以鼻,但眼前的女子,可是慕容羡仙啊。
“既然你们一时拿不定主意的话,不如本宫给你们一个建议吧!”
慕容羡仙看着三人道:“杀了本宫,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不过,你们若是能助本宫脱困,本宫定不会亏待你们。”
“譬如,你想要武者精血,事成之后,本宫可以为你提供圣人精血,要多少,有多少。”
慕容羡仙看向血罗刹,缓缓说道。
闻言,血罗刹呼吸一滞,若真能得到圣人精血,她《血魄神光》定能更进一步,境界大涨。
不等血罗刹言语,慕容羡仙复又看向崔秋元:“你所修的功法,应是操纵尸体一类,需要强大的武者尸首,若能助本宫脱困,本宫可为你寻找其他圣人尸首,在这负魔洞天内,至少有四具圣人尸首,甚至包括魔君离恨天的尸首,本宫都可以帮你得到。”
崔秋元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圣人尸首,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尤其是魔君的尸首,那可是魔君啊,八百年前春秋天下第一人,体魄该有多强大,多完美,若能将魔君的尸首缝制成尸灵,那绝对是前无古人之举。
“你呢,想要诡器宝物,本宫可以给你比忏罪更好的诡器。”
慕容羡仙微笑着,看向曲琅嬛:“另外,你所修的离恨神功并不完整,且离恨神功现已几近大成,要不了多久,就会走火入魔而亡。本宫并非危言耸听,想必这点你比本宫更清楚。”
曲琅嬛心中咯噔一声,她知道慕容羡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因为他现在的内气,已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此外,作为离恨天宫的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的秘辛,那就是离恨天宫历史上但凡修炼离恨神功之人,皆无寿终之辈,皆因各种原因暴毙。
据悉,离恨天宫的圣妃颜轻烟,好似也是在闭关时,疯癫而亡,这是离恨天宫的隐秘,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现在看来颜轻烟疯癫之因,极有可能与离恨神功不完整有关。
这时,只听慕容羡仙继续道:“不过,等本宫脱困,可传授你完整的离恨神功,让你再无后顾之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仅如此,离恨天当年搜集天下奇珍,聚于此地,只要你们助本宫脱困,本宫皆可告知你们。”
“你们以为如何?”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相视一眼,皆心动不已。
第七百四十九章 合作
“仙子所言,我们的确有些意动。”
崔秋元抱拳道:“只是,仙子如何保证不会骗我们?仙子勿怪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我们助仙子脱困后,仙子出尔反尔,我们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本宫无法保证,这个世上,从无万全之事,所谓誓言与承诺,在此地亦完全无用。”
慕容羡仙道:“所以,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或者不信。”
闻言,三人眉头紧锁,沉默不言。
慕容羡仙看着三人,镇静自若,似是一点儿也不怕三人不答应,似笑非笑道:“况且,本宫已被封镇八百余年,就算脱困,一身实力亦百不存一,你们这么多人,三名真人,一名宗师,难道还怕本宫出尔反尔吗?”
“若诸位连这点儿自信也没有,又何苦来此呢?你说是不是啊?”
说着,慕容羡仙眉目笑意如春,直直看向叶青。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先是不解其意,继而心中大骇,慕容羡仙的话,无疑意味着大殿之内,有第四名宗师武者,而他们此前竟没有丝毫察觉。
然后,他们说着慕容羡仙的目光,就看到了叶青。
叶青心中也有些诧异,他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极善隐藏、改善气息,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毕竟连近在咫尺的崔秋元等人都未发现他的气息,却没想到慕容羡仙会发现他,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我觉得慕容仙子说得很对。”见已被揭穿,叶青索性也不再伪装,故意泄露了一丝宗师气机,先抱拳向慕容羡仙行了一礼,继而看向崔秋元、曲琅嬛、血罗刹三人:“见过崔兄、曲苑主、血姑娘。”
好在,他先前在看到崔秋元、血罗刹等人时,就故意变换了容貌气机,所以两人一时间并未认出他,否则绝对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认识我们,阁下何人?”
崔秋元看着叶青,总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
“三位声名显赫,叶某甚是久仰,自是认识。”
叶青抱拳,张口就来:“在下姓叶,名一贫。”
行走江湖,总得有几个假名吧。
“叶一贫?”崔秋元等人相视一眼,皆未在江湖上听过这号人物:“敢问叶兄出身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无名小卒而已。”叶青笑道。
“少侠谦虚了,真人常有,而宗师难遇,年不足而立而为宗师,纵然八百年前,亦乃绝世天娇,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慕容羡仙忽然开口道。
“慕容仙子过奖了,不敢当!”叶青谦虚道。
至于慕容羡仙所说的真人与宗师,则乃上古时期对练气武者和炼体武者不同的称谓,练气武者走正统修炼之途,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若成阳神,统称为真人,若肉身、真气、阳神三宝合一,合道于天地,则为圣人;而炼体武者,轻神魂而重劲力,以打磨体魄为主,若体魄化天龙,被称为宗师,若体合天地,以力证道,则为陆地神仙。
只是后来,武道盛行,练气武者同样可炼体,炼体武者也不再拘泥于纯粹的体魄,所以真人与宗师之别,渐趋于模糊。
不过,武林中一些名门大派,仍喜以真人与宗师界定两者。
“炼体宗师?!”
崔秋元三人又是一惊,对于叶青的警惕,更上一层楼。
虽然三人对于叶青的身份十分好奇,但当前这种情况,不好追根究底,更不好大动干戈,只能向叶青点了点头,默认了对方的存在。
“怎么样,四位有决定了吗?”
“这位少侠已经有了决断,你们三位呢?”慕容羡仙看向崔秋元三人道。
“好,我们同意仙子的提议,希望仙子能遵守约定。”崔秋元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本宫从不骗人。”慕容羡仙回答道。
“既如此,不知我们如何才能助仙子脱困?”崔秋元问道。
“很简单,只需拔去本宫眉心忏罪即可。”
慕容羡仙道:“不过,由于这八百年来,忏罪钉住了本宫的神魂与肉身,几已将本宫的神魂意志、肉身气血吸收殆尽,若然强行拔出忏罪,本宫会立即形销骨陨,魂飞魄散。”
“所以,本宫需要先汲取这些人的气血、灵魂,稍微壮大本宫的体魄与神魂,恢复一定的生机,方可强行拔出忏罪。”
叶青等人恍然,难怪慕容羡仙先前会吞食那些人的鲜血。
“仙子汲取这些人的气血与灵魂,我没有意见,不过仙子可否放过几人?”曲琅嬛忽然道。
“哦,可是他们四人。”慕容羡仙看了一眼张陵阳、楚王孙、败公子、弥勒圣子四人。
“正是!”曲琅嬛点点头:“这四人皆是如今江湖天骄,且出身不俗,仙子若杀了他们,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曲琅嬛为张陵阳、楚王孙、败公子和弥勒圣子求情,叶青等人倒是不怎么奇怪。
若换作是其他邪魔外道,见到张陵阳、楚王孙等正道天骄,肯定第一时间会斩草除根,如这种正道天骄,杀掉任何一个,对于正道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但离恨天宫却不一样,离恨天宫虽为邪魔九道之一,却非穷凶极恶,最善左右逢源,结交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天骄,与其交好,所以为张陵阳等人求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哦,本宫猜猜,他先前使用的好像是龙虎山的天师九字令,应是出身龙虎山天师府吧。”
慕容羡仙看向张陵阳,微笑道:“是不是啊小家伙?”
“嘿嘿,仙子姐姐不仅漂亮,而且英明,晚辈张陵阳,正是出自龙虎山天师府。”
原是呆若木鸡的张陵阳,忽然一笑,向慕容羡仙拱手一礼,显然张陵阳也早已醒了。
“小家伙倒是会说话,招人喜欢。”慕容羡仙微微一笑。
“多谢仙子姐姐夸奖。”张陵阳笑眯眯道:“也多谢曲苑主替晚辈求情,晚辈感激不尽,这个人情晚辈记住了!”
“小天师客气了。”曲琅嬛颔首,对于张陵阳能醒来,她倒是没多少意外,毕竟是龙虎山小天师,人榜第一,怎么可能没有几手压箱底的手段。
“楚兄,败兄,圣子,还不赶紧拜见仙子姐姐?”
张陵阳又冲着楚王孙、败公子和弥勒圣子道。
第七百五十章 儒家圣人
“在下稷下学宫楚王孙,见过慕容仙子。”
楚王孙也不再伪装,神情恢复,平静地向慕容羡仙拱了拱手。
“稷下学宫啊,你能打破那些迂腐酸儒陋习桎梏,儒武双修,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慕容羡仙微笑道:“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
楚王孙面无表情:“多谢仙子指点。”
“你叫楚王孙?”崔秋元眼中陡然迸射出两缕杀意,抓向楚王孙。
楚王孙头顶出现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仁”字,纸只是普通的宣纸,字亦只是普通的篆字,可当那页纸出现后,浩然之力充斥大殿,虽是磅礴可怕,却无半点儿杀伐凛冽之感,一如其字,仁和温润。
三尺之内,楚王孙竟无法寸进分毫。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楚王孙看向崔秋元,满脸不解。
“什么意思,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崔秋元眼中怒火炽盛,手中出现一个布条,布条上布满斑驳血渍,充斥着一种污秽肮脏的气息。
继而,布条如活物,向前飘出。
“嗤嗤嗤……”
布条触碰到纸张洒落的浩然之气,宛如烈火烹油,虚空剧烈翻滚起来,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之下,布条剧烈燃烧起来,污秽的气息弥漫。
而那张纸,亦在污秽力量的侵蚀之下,浩然之气减弱,纸张亦开始泛黄。
楚王孙古井不波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凝重。
“崔兄,有什么事好说。”
见状,曲琅嬛上前一步,就欲阻止。
“少管闲事。”崔秋元身上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五指如勾,抓向楚王孙。
曲琅嬛一下子愣在原地,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毕竟两人都不好得罪。
血罗刹没有言语,两不相帮。
慕容羡仙则满脸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血罗刹和慕容羡仙可以坐视不理,张陵阳、败公子、弥勒圣子却不可以,虽说有曲琅嬛替他们求情,可总得来说他
们处于弱势,自当守望相助。
更何况,同为人榜天之骄子,彼此之间也有一定的交情,所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他们刚准备动手之时,忽觉意识有些恍惚,虽只有短短一息,但一息之间,可定生死。
只见就是这一息之间,崔秋元抓向楚王孙的五指,再进一寸,磅礴温润的浩然之气下,崔秋元手指宛若蜡烛,血肉融化,只余森森白骨。
但楚王孙头顶的纸张,亦从中撕裂。
纸张撕裂的一瞬,崔秋元只余白骨的手指,捏住楚王孙的喉咙。
虽说对手是地榜有名的缝尸官,但楚王孙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先前他为慕容羡仙所伤,再者没想到崔秋元会不顾一切置他于死地,所以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而崔秋元呢,也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其中有些误会,眼前的楚王孙,可能并非先前坏他好事之人,但在他扣住楚王孙咽喉之时,心中忽然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与杀意,竟是直接下了死手。
随着咔嚓一声,楚王孙的咽喉塌陷,崔秋元竟是生生捏碎了楚王孙的喉骨。
在捏碎楚王孙喉骨后,崔秋元已心生悔意,只是事已至此,再无后悔的余地,且别人惧怕稷下学宫,他却不惧,所以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了事。
有了决断,崔秋元五指上泛起青黑尸气,死寂森然。
“戮尸手”
戮尸手,戮尸灭魂,只手之间,乃崔秋元的绝学,只要摘掉对方的头颅,就会连对方的生命、神魂一起灭杀。
可见,崔秋元已对楚王孙起了必杀之心。
而已醒转的张陵阳等人,纵是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只是就在楚王孙生死危急时刻,楚王孙的眉心,忽有米粒大小光点生出,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光华大生,化为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普通平凡的老者。
老者出现之后,如有灵性,低头俯视了崔秋元一眼,手中出现一柄戒尺,敲向崔秋元的手腕。
明明老者那一敲,普普通通、轻描淡写,无任何玄妙可言
,偏偏却后发而先至,在崔秋元还来不及动手之前,敲在崔秋元的手腕上。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殿内响起,看似轻飘无力的一记戒尺,却打得崔秋元步履踉跄,一身劲力、气势消弭。
“以大欺小,君子不为也!”
一戒尺敲退崔秋元后,老者轻斥了一声,而后又一戒尺敲在楚王孙的额头上,张口就骂:“你小子翅膀硬了啊,敢和真人打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而且打不过你不会跑啊,老夫白传授你那么多行走江湖的经验了,真给老夫丢脸。”
“滚蛋……”
骂完之后,老者又一戒尺敲在楚王孙的额头上,“啪”的一声,楚王孙的额头上顿时红肿一片,可见那一戒尺之重。
不过,随着这一戒尺,楚王孙的身影陡然变得虚幻,凭空消失不见。
“以心为仁,天之所眷,诸位好自为之。”
老者的身影,亦随之消失,消失之前,老者还似有若无得看了一眼慕容羡仙。
“有意思,他是谁?”
待老者消失不见后,慕容羡仙开口问道。
“应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曲琅嬛回答道,仅仅只是一缕精神意志,就如斯强大,唯有稷下学宫的那位儒家圣人了。
“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啊,八百年前,本宫也曾拜访过稷下学宫,见过当代大祭酒,那位老夫子古板得很,一言一行皆遵循古礼,没想到这位大祭酒,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慕容羡仙饶有兴味道。
崔秋元则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叶青也舔了舔嘴唇,没想到杀个楚王孙,竟然会把稷下学宫的儒家圣人给招来。
是的,先前就是他以魔念,暗中影响崔秋元的心绪,使之对楚王孙产生仇恨与杀意,欲借崔秋元之手,杀了楚王孙。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万万没想到,大祭酒竟然在楚王孙的身上,留了一缕精神意志,圣人神念,在最后关头救了楚王孙一命,功亏一篑。
由此可见,大祭酒对这位学生的重视。
第七百五十一章 何谓良善
唯独让叶青觉得可惜的是,这次可以说是杀楚王孙最好的机会,也是最接近致楚王孙于死地的一次,只可惜功亏一篑,以后再想如此轻易弄死楚王孙,就有些难了。
毕竟,楚王孙距离真人,亦仅有一步之遥,下次见面,对方肯定就是真人了,且绝对非同一般,想要对付,就更难了。
当然,他也仅是可惜,谈不上多少生气和担忧,他现在能领先楚王孙一步,以后定会步步领先,何惧之有?
“私事解决完了吗?几位如果还有私事,还请继续!”
问完大祭酒的事儿后,慕容羡仙又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慵懒说着。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这女人发现他先前的小动作了,不会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青总觉得慕容羡仙在说这些话时,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好像意有所指一般。
“应该不会吧!”
叶青摇了摇头,他的自在魔念无影无形,隐秘无比,连当事人崔秋元也没察觉,按理说旁人更不可能觉察。
可想想先前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慕容羡仙给发现了,保不住这一次也一样。
想到这里,叶青心里直犯嘀咕,总感觉这位慕容羡仙,有些邪门。
思绪翻飞间,叶青不免抬头看向慕容羡仙,不知是不是巧合,慕容羡仙也同时看向他,并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
“……”
叶青吓得一个激灵,这女人知道了,绝对知道了,太邪门了。
“仙子姐姐,晚辈有个小小的不成熟的小建议,这些人与你无冤无仇的,杀了他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仙子你温柔美丽,聪明漂亮,一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脱困?”见楚王孙无事,张陵阳松了口气,复又看向大殿内那些人,于心不忍。
“小天师是想让本宫饶他们一命?”慕容羡仙道。
“我就说仙子姐姐聪明漂亮,一猜就中。”张陵阳笑嘻嘻道。
“饶你们一命,已是看在曲苑主的份上,别得寸进尺。”崔秋元语气冰冷道,他现在是越看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越是不顺眼。
“无妨,难得碰到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慕容羡仙笑着阻止了崔秋元,看向张陵阳:“好啊,没问题,本宫可以饶他们一命。”
张陵阳一拍手掌:“仙
子姐姐人美心善。”
“别急,本宫话还没说完呢?”
慕容羡仙微笑道:“本宫可以饶他们一命,但需要你来用命换。”
“嗯?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张陵阳眨了眨眼:“仙子姐姐在开玩笑吧?”
“做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慕容羡仙笑意盈盈道:“你一人,换这么多人的性命,已经很划算了,不是吗?”
“嘿嘿,仙子姐姐真爱开玩笑。”张陵阳打了个哈哈。
“怎么,不愿意了,难道你所谓的仁义慈悲,只是嘴上说说?”
慕容羡仙略显讥讽道:“啧啧……八百年前,龙虎山天师府就喜欢嘴上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没想到八百年后,还是一脉相承啊。”
“咯咯……好一个名门正派啊……”
慕容羡仙轻轻笑着,张陵阳则张了张嘴,满脸涨红,无言以对。
“是啊,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嘴上慈悲,可笑……”崔秋元亦冷冷一笑。
“没有实力的仁义与慈悲,永远显得那么可笑与可悲。”
慕容羡仙懒懒道:“算了,你们走吧。”
“仙子……”张陵阳还待说些什么,崔秋元上前一步,真人气势压迫而出,直逼张陵阳:“没听见吗,快滚……”
“张兄,既然前辈都说了,我们就走吧……”不待张陵阳说话,败公子率先开口道。
不像张陵阳,败公子从小混迹江湖,见惯了生死与厮杀,只痴心于武学,所谓的生死,只是成王败寇!
弥勒圣子,虽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毕竟出身邪魔九道之一的弥勒教,所谓的仁慈良善,从来都只是云烟而已。
所以,两人对这些人的死,并无多少感觉,顶了天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唉……”
张陵阳叹了口气,道:“那好,仙子姐姐,曲苑主,几位前辈,晚辈告辞。”
只是待走到大殿门口时,张陵阳顿了一下,大声道:“人命如天,他人亦然,我亦然,舍己为人,圣人之为也,我张陵阳现在做不到,可能以后也做不到。但心有仁善,相比于心性冷漠,终归不是一件坏事。”
“嘴上慈悲也好,心中良善也罢,愿人心如草木,向阳而开……”
“倒是一个有趣之人!”
看着张陵阳离去的背影,慕容羡仙笑了笑:“好了,该走的人都走了,那就开始吧!”
“谨凭仙子吩咐。”
崔秋元、曲琅嬛等人拱了拱手。
叶青也向一旁退了两步,表示没有异议。
这些人他并不认识,穿山大王早在先前,他就让对方离开了,所以他对于这些人的生死,并不如何关心。
倒不是说他心性冷漠,只是江湖本如此,容不得多少慈悲与善良。
况且,福祸本无门,唯人自招之,怨不了旁人。
这时,只见慕容羡仙张口一吸,所有人眼耳口鼻间,皆有鲜血飞出,汇聚为涓涓细流,没入慕容羡仙的口中。
眨眼间,那些人就如草木,干瘪、枯朽,而慕容羡仙的脸色也红润起来。
当所有鲜血没入口中之后,慕容羡仙愈发明艳动人,摄人心魄,张口轻轻一吹,大殿内那些人均如尘灰,随风飘散开来。
“好了,轮到你们了,帮本宫将眉心的忏罪拔掉。”
慕容羡仙叮嘱道:“拔取忏罪,你们会承受与本宫同等的痛苦,如若无法忍受,换另一人就行,不必勉强。”
“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吧!”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血罗刹点了点头,走到慕容羡仙身前,拱了拱手。
“伸手握住忏罪,用尽全身劲力,向外拔就可以了。”
“好。”
血罗刹伸手,伸手握住慕容羡仙眉心的忏罪,向外拔去。
“哼……”
只是刚一用力,忏罪之上忽有神秘符咒浮现,慢慢亮了起来,通体血红如晶玉,血罗刹则闷哼一声,面露痛苦。
而随着向外拔出,忏罪之上的神秘符咒顺着血罗刹的右手,慢慢向上蔓延。
每蔓延一寸,血罗刹的身体就颤抖一分,脸色就苍白一分,额头、脊背有冷汗渗出。
按理说,慕容羡仙也会承受同等的痛苦,甚至更甚,但反观慕容羡仙,却神色如常,嘴角含笑。
数息间,血罗刹已脸庞狰狞,额头青筋毕现,全身汗水涔涔,如若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而忏罪连数毫都未拔出。
第七百五十二章 算计与反算计
“不行了……”
下一刻,血罗刹松开手,步履踉跄,扶住一旁的石柱,如虚脱般剧烈喘息起来。
“仙子,你没有感觉吗?”
喘息了一阵,血罗刹看向神色如常慕容羡仙,心有余悸。
刚才那种痛楚,忽如置身油锅,烈火烹煮;忽如置身雪地,冰霜侵袭;忽如刀兵加身,千刀万剐;忽如置身磨盘,被寸寸碾碎……不一而足,难以形容。
虽只有短短数息,血罗刹却如在十八重地狱中转了一圈,生不如死。
“习惯了。”
慕容羡仙从容道:“如果你日夜承受这种痛楚八百余载,想来也会习惯的。”
血罗刹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那短短数息,已让她如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生不如死,她实在无法想象,八百年的时间,慕容羡仙是如何忍耐下来的。
“继续吧,别耽搁时间,否则忏罪会重新进入本宫的眉心,功亏一篑。”慕容羡仙看向其他人,微笑道。
“我来。”崔秋元闻言上前,握住忏罪,向外拔出。
“嘶……”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痛楚真的席卷至全身时,崔秋元仍忍不住闷哼一声,全身青筋毕现,约莫比崔秋元多坚持了数息,崔秋元也忍不住松开手,退到一旁,擦着额头的冷汗。
崔秋元之后,曲琅嬛上前,但十数息之后,也败退下来。
三人之后,自然轮到了叶青,叶青也没犹豫,上前握住忏罪,向外拔出。
瞬间,一股可怕的痛楚,席卷全身。
不过,身为炼体武者,他经历、承受过的痛苦,比之这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尚且在他忍受的范围之内。
只是随着忏罪拔出,那种痛楚愈来愈剧烈,也愈来愈可怕,不仅是肉身,就连神魂亦有被撕裂之感。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那根看似纤细的桃木钉,却似重逾万钧,以他如今的体魄,搬山挪岳是有些夸张,但千百均之物,却不在话下,偏偏却无法一下子将忏罪拔出来。
数息的时间,方也才拔出分毫。
“嗯?”
忽然,叶青挑了挑眉,神情似乎微有变化,但一瞬即恢复正常。
再坚持数息,叶青踉跄退了开去,退了几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血色。
“咳咳……不行了,不行了……”
咳嗽了两声,似是才缓过神来,叶青摆了摆手,虚弱道。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看着地上的叶青,又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血罗刹、崔秋元、曲琅嬛和先前一般,依次上前,拔取忏罪,最后再是叶青。
如此反复了十数次,慕容羡仙眉心那根忏罪,已被拔出了绝大多数,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与此同时,崔秋元、曲琅嬛、血罗刹、叶青四人,已尽如虚脱,脸色惨白,目光涣散。
“嗯?轮到我了吗?”
见曲琅嬛再度松开手,退了回来,叶青如梦游般,目光涣散,站了起来,来到慕容羡仙身前,握住忏罪,向外拔出。
与此同时,叶青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而他身后,崔秋元、曲琅嬛、血罗刹皆冷笑一声,继而崔秋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青身后,五指如勾,森森如白骨,插向叶青的头顶。
“白骨神爪”
摧敌首脑,如摧腐朽,是谓白骨神爪。
白骨神爪,最擅攻坚破难,专用于对付体魄坚韧的炼体武者,可轻易破开对方之肉身体魄,杀人于寸尺之厘。
他知道叶青是炼体宗师,体魄强横生命顽强,寻常手段很难一击毙命,所以他特意用了白骨神爪,对准的对方的头顶,为的就是一击毙命,免生后患。
他之所以杀叶青,或者说他们杀叶青,原因很简单:一来叶青来历莫名,不如他们三人知根知底,留着绝对是祸非福;二来少一个人,他们就能多得一份机缘,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慕容羡仙说这里有很多珍奇宝物,机缘造化,但机缘与造化,谁又会嫌多呢?
所谓大富大贵面前,人人小肚鸡肠,机缘造化面前,人人心狠手辣,即是如此。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三人就达成了共识,不用言语,未用意识,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毕竟都是混迹江湖已久的老狐狸,谁又比谁笨呢?
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一来是忌惮叶青的实力,二来嘛既能利用叶青来帮他们拔取忏罪,又能削弱其实力,一举两得。
而他们呢,先前每次在拔取忏罪之前,看似用尽了全力,但实际上只是演戏罢了,每次都保留了大部分实力。
现在呢,距离拔出忏罪,只有一步之遥,而叶青业已十分虚弱,意识迟钝,拔取忏罪时估计也无暇他顾,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看着近在咫尺的叶青,崔秋元眼底的冷笑愈盛,可就在他的白虎神爪即将落在对方头顶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叶青的头忽然向后仰了一下,崔秋元的五指,正好擦着叶青前额头皮落下。
崔秋元错愕了一下,就是这一错愕的功夫,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崔秋元就算再傻,也明白他们的计谋被识破了,迅速抽身后退,可却没有抽动,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之下,而他的力量,在那座大山之前,宛如蚍蜉撼树,是那般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他也在隐藏实力?!”
这一刻,他也明白了,他们在演戏,隐藏实力,对方也在演戏。
他们把人家当傻子,而人家也把他们当傻子。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左肘,向后顶出,他周身的罡气,脆如纸张,被对方一肘撞碎,顶在他的心脏上。
“啪……”
崔秋元的身体,宛如水囊,轰然炸裂。
这具身体,乃崔秋元刚以神通凝聚不久,还比较脆弱,再者那一肘所蕴含的力道,磅礴无比,别说是现在这具身体,就算是先前的身体,也不见得能抗住。
“你究竟是何人?”
身体炸裂后,崔秋元的阳神浮现在半空中,俯视着叶青,目光愤恨。
短短数日之内,连续两次阴沟里翻船,被人毁了身体,他焉能不恨?
第七百五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怎么,想报仇啊?”
叶青转身,拍了拍手,脸上的虚弱尽去,挑唇笑道:“好啊,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告诉你,你也奈何不得我!”
“哼,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崔秋元冷哼一声。
“就凭我叫楚王孙,就凭我的先生,是稷下学宫大祭酒。”叶青邪笑道:“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吧!”
“是你!”
崔秋元双目圆睁,或是因为太过激动,阳神都有些晃动。
“没错,就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叶青耸了耸肩。
“你……你不是半步宗师吗?”
崔秋元注意到了叶青的境界,仿佛想到了什么:“先前渡劫,引起天地异象之人是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前辈英明。”叶青调侃道。
“好,很好,本官记住你了,本官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崔秋元咬牙切齿道,眼中满是愤恨,想他崔秋元自习武以来,从来都是戏弄别人,甚至将一朝一国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还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了两次,他岂能不怨,岂能不恨?
“我很期待,不过等你先活着离开这里来说吧!”叶青轻笑一声。
“哈哈……大言不惭,有不灭凤羽在,谁能奈我何?”这也是他只剩阳神也敢停留在此地的原因。
“哦,不灭凤羽,很厉害吗?”叶青没说话,而是有慵懒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崔秋元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此时,一道红光飞射向崔秋元。
红光的速度极快,快到慵懒的声音未落,红光就已到了崔秋元面前。
“唳……”
一声凤鸣,于大殿内响起,一只全身燃烧着幽黑火焰的凤凰出现在空中,双翼煽动,幽黑火焰垂笼,将崔秋元重重裹挟在内。
“不灭冥凤”
幽黑火焰熊熊,却阴寒死寂,将那缕红光拦阻在外。
而所有人这才看清,那缕红光,赫然是一根桃木钉,或者说忏罪。
曲琅嬛和血罗刹下意识看向慕容羡仙,只见原本插在慕容羡仙眉心的忏罪已不翼而飞,只剩一个筷子大小的孔洞,仿佛眉心一点胭脂红,不仅无损慕容羡仙的魅力,反而增添了些许邪魅。
然后,就见慕容羡仙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凌空按落一寸。
空中的忏罪,亦随之前进一寸,插入不灭冥凤的头顶。
“唳……”
不灭冥凤痛苦哀嚎一声,崔秋元也面露痛苦,但更多的则是恐惧。
不灭凤羽是他最后的底牌,有不灭凤羽在,他就可以阳神不灭,东山再起,可现在他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危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伤到不灭冥凤,损及不灭凤羽。
不仅如此,四周的虚空如被封镇,他亦无法离开。
所以,他慌了,他怕了。
同时,他也不解,为什么慕容羡仙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叶青?
“仙子,为什么?”崔秋元大吼道。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本宫看他,比看你们顺眼了。”
慕容羡仙笑的温柔梦幻:“你们知不知道,本宫很不喜欢,有人把本宫当作傻子,出尔反尔,自作聪明。”
“是不是啊,崔先生!”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与我们合作,你只是想利用我们助你脱困而已。”
崔秋元怒吼一声:“曲苑主,血罗刹,你们还不来帮忙,杀了他们。”
“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闻言,曲琅嬛犹豫了一下,双掌交错,罡气卷拂,化作朵朵飞花,凄风吹拂,飞花飘落,悲苦凄凉,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愁断心肠,是为断心肠。
断心肠乃是《离恨神功》中的一式杀招,不仅可于无形之间摧断他人脏腑心肠,更能影响他人精神心绪,使之悲伤欲绝,肝肠寸断。
愁断心肠,既是断己心肠,亦是断他人心肠。
“果然是颜轻烟那个贱婢的传人,和她一样愚蠢。”
慕容羡仙调侃一声,左手屈指弹出。
一声轻响,凄风苦雨,漫天飞花,顿消散于无形,云收雨霁,风和日丽。
曲琅嬛闷哼一声,脸色惨淡,目露骇然。
只见慕容羡仙再是打了个响指,曲琅嬛忽觉体内真气乱窜,不受控制,忽冷忽热,痛苦至极。
“啊……”
曲琅嬛痛苦呻吟一声,瘫软在地。
“早告诉你《离恨神功》是本宫自创的,你还在本宫面前使用,果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慕容羡仙摇了摇头,满脸怜悯。
而与此同时,叶青已转身掠向血罗刹。
只可惜血罗刹见势不妙,且他早已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先前盆地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鼓胀之间的那人,她对那人是有恨有惧,所以猜到对方身份时,就萌生了退意,现在看到曲琅嬛和崔秋元的惨状,再不敢留恋,化作一道血光,向大殿外掠去。
叶青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罗刹消失不见,耸了耸肩,回头看向崔秋元。
对于能不能杀血罗刹,说实话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现在都不惧对方,更何况是以后?
他忌惮的从来都是崔秋元和曲琅嬛。
崔秋元、曲琅嬛和血罗刹三人心里盘算着如何算计他时,他就觉察到了。
他的自在魔念,可以感知对方的心绪,所以第一时间他就觉察到了。
三人想杀他,他叶青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自然盘算着如何反阴对方一把。
若是能反杀对方,自然更好了。
然后嘛,就在他替慕容羡仙拔取忏罪时,慕容羡仙也似看出了三人的心思,与他精神交流,与他合作,合作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崔秋元三人在助她脱困的过程中,不怀好意。
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协议,他对付崔秋元,慕容羡仙对付曲琅嬛,再然后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没想到慕容羡仙竟然能困住拥有不灭凤羽的崔秋元。
空中,无论崔秋元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忏罪的禁锢。
“现在你还有什么手段,都用出来,让本宫瞧瞧?”
慕容羡仙饶有兴致地看着空中挣扎不已的崔秋元,就如同在看一只笼中鸟雀,目光戏谑:“你说,你们乖乖的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自作聪明呢?”
“自作聪明倒也罢了,为何偏偏要算计本宫呢?唉,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说喜欢自寻死路呢?”
挣扎了片刻无果后,崔秋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忏罪虽能禁锢于他,却无法彻底破开不灭凤羽的防护,伤到他的神魂。
第七百五十四章 想死,还是想活
“先前是晚辈不自量力,还请仙子见谅。”
他知道慕容羡仙说的不是他自作主张杀叶青之事,而是他暗算慕容羡仙之事。
先前,他在拔取忏罪时,暗中使用了一种精神秘法,名控魂咒。
控魂咒,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操控他人的神魂,为己所用。
控魂咒隐秘异常,可于无声无息种魂咒于他人识海神魂间,一念而决他人生死。
他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不相信慕容羡仙,以防万一,另一方面自是惦记着将慕容羡仙缝制成尸灵。
这么完美的材料,他又怎么舍得错过!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儿露出的马脚,被慕容羡仙察觉了,然后就被对方反算计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活下来。
“这就放弃了啊,没意思!”
慕容羡仙慢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或是八百余年没有活动过的缘故,身体有些僵硬,摇摇晃晃。
慕容羡仙伸出右手,看向叶青,示意对方过来扶他一下。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对方的胳膊。
说实话,一开始他只是想算计一把崔秋元他们后,就溜之大吉的。
毕竟,慕容羡仙给他的感觉,着实太危险了。
但不知为何,慕容羡仙又给他一种颇为亲近的感觉,对他没有恶意,可具体亲近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一种感觉,玄之又玄。
所以,他才没有离开,而是走了过去,而这也是先前他同意与慕容羡仙合作的原因之一。
慕容羡仙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耀眼,仿若天边明月、辰星。
见慕容羡仙没有理会他,有些焦急道:“仙子,晚辈真的知错了,请仙子恕罪!”
慕容羡仙这才抬头看向崔秋元,慵懒道:“谢罪总该有谢罪的诚意,总不能空口白牙说两句话,就行了吧!”
“仙子想如何?”崔秋元问道。
慕容羡仙状似思索了一下:“嗯,很简单,臣服本宫,为本宫效力。”
“仙子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崔秋元冷冷一笑。
“哦,是吗,你算计本宫在先,现在生死又在本宫一念之间,你觉得过分吗?”慕容羡仙淡淡道。
“仙子说笑了,想杀我,恐怕有些不容易吧!”崔秋元冷笑一声,有不灭凤羽在,对方想杀他,实属做梦。
“原来你的倚仗是这个啊!”
慕容羡仙看着崔秋元眉心的不灭凤羽,悠然道:“不灭魏家的不灭凤羽的确很麻烦,本宫的确杀不了你。”
“可不杀你,并不代表本宫奈何不得你。”
“哦,洗耳恭听!”崔秋元不屑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慕容羡仙悠闲道:“本宫杀不了你,这是事实,但本宫可以将你封镇于此,永生永世无法离开此地。”
闻言,崔秋元脸色陡变。
“想想,无法说话,无法活动,无人陪伴,无法死亡,永远一人孤零零地活着,那种滋味,啧啧……”
慕容羡仙则自顾自说着:“本宫这八百年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想试试吗?”
崔秋元的脸色,愈来愈白,或是因为恐惧,阳神都剧烈颤抖起来。
“放心,本宫一定会将你封印的严严实实,并在此地设下禁制,不会让你有逃脱的机会,更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你可以独自享受千年万载悠悠岁月,亦能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
慕容羡仙笑容愈发灿烂:“你想不想试试,本宫都可以成全你。”
“嘶……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惹不起,惹不起!”
叶青听得一个激灵,这种长生,果然比死亡更让人畏惧。
叶青一个旁人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的崔秋元,已是抖若筛糠,刚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慕容羡仙打断。
“想清楚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答案不是本宫想听到的那样,本宫不介意说到做到。”
说完,慕容羡仙不再关注脸庞狰狞扭曲的崔秋元,而是看向曲琅嬛:“走,去瞧瞧和颜轻烟那个贱婢一样蠢的丫头。”
叶青
扶着慕容羡仙,走向曲琅嬛,此时曲琅嬛已如一滩烂泥,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
“唉……颜轻烟那个贱婢蠢,没想到她教出来的人,更蠢,想来那个离恨天宫也不怎么样了吧。”
看着地上的曲琅嬛,慕容羡仙叹了口气:“这么蠢的人,你说,本宫是杀了她好,还是留着她好?”
“全凭仙子做主。”叶青谨慎道。
“本宫做主啊。”慕容羡仙敲了敲眉心,道:“那就留着吧,颜轻烟那个贱婢竟然敢打着他的名字招摇撞骗,如此倒也罢了,还搞成那副样子,真是丢人。”
“他人虽然死了,但本宫绝不容有人侮辱他的名声,所以留着她,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叶青一言不发,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慕容羡仙口中所谓的他,无疑是指离恨天,而听她的意思,是想对离恨天宫出手,却是不知是覆灭,还是其他。
总之,等慕容羡仙从此地出去后,定会于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旋即,慕容羡仙蹲下身子,一指点在曲琅嬛的眉心,曲琅嬛脸上的痛苦之色慢慢散去,意识恢复。
“醒了吗?醒了就起来吧!”慕容羡仙起身:“说说吧,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曲琅嬛爬了起来,脸色惨白,神情惊惧,那还有一丝真人宗师风度,求饶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晚辈知错,晚辈再也不敢了。”
所以说,生死面前,仙佛,一如常人。
“本宫是问你,想死还是想活,不用说其他的。”慕容羡仙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想活。”曲琅嬛咽了口唾沫。
“想活,那就乖乖听话,别生异心,否则,本宫让你生不如死。”慕容羡仙轻拍了拍曲琅嬛的脑袋。
曲琅嬛身体一颤,连忙道:“不敢,不敢。”
“当然,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宫不是不可以考虑传你完整的《离恨神功》,解你生死之危。”慕容羡仙显然深谙驭人之道,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曲琅嬛感激涕零道。
第七百五十五章 血脉与渊源
“去休息吧!”
慕容羡仙挥了挥手,在曲琅嬛乖乖退到一旁后,感慨道:“这有些人呐,明明有阳关道可走,偏偏要走那生死一线的独木桥,也不知是贱,还是蠢。”
“崔秋元是吧,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着,慕容羡仙看向崔秋元。
“晚辈……愿臣服仙子,供仙子差遣。”崔秋元声音低沉无奈道。
“看来,你不蠢。”
慕容羡仙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崔秋元也是心性坚毅之辈,既然有了决定,也不再犹豫拖沓,直接收回不灭凤羽。
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慕容羡仙会在他的神魂内种下禁制,是他以后都会成为对方的奴隶,是他以后的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但他没有选择,因为相比于永无天日的生不如死,成为对方的奴隶,终归是一件好事。
毕竟,生死事大,能活着,其他诸事都是小事而已。
况且,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与希望。
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是聪明人,所以他知道该如何选择,又该如何去做。
待崔秋元收回不灭凤羽后,慕容羡仙手指动了动,空中的忏罪连续在崔秋元的阳神各处连刺九下,每刺一下,即有一丝殷红晕染开来,而崔秋元也颤抖起来。
九下之后,红晕于崔秋元的阳神之上,勾勒出一朵娇艳、梦幻的花朵,花有九瓣,殷红如血。
黄泉河畔,有花名曼珠沙华,殷红如血,娇艳如梦,却象征着死亡。
花开人亡,魂归黄泉。
崔秋元阳神之上的花朵,即是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摇曳,栩栩如生,空中似如梦馨香飘散,数息后,曼珠沙华隐去,慕容羡仙伸手一招,忏罪飞回手中。
“好了,崔先生,以后合作愉快。”慕容羡仙把玩着手中的忏罪,微笑道。
“不敢当先生之称,仙子称呼我秋元即可。”崔秋元从空中落下,姿态放得很低。
慕容羡仙点头,屈指弹出,忏罪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大殿。
“秋元,你现在实力大损,跟着忏罪,他会帮你找到一具圣人尸首。”慕容羡仙说道。
“圣人尸首?”闻言,崔秋元心中一惊,但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
“你不是一直想要圣人尸首吗,机会本宫给你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慕容羡仙平淡道。
“多谢仙子,秋元定不负所望。”崔秋元喜形于色,抱拳之后,向大殿外掠去。
等崔秋元离开后,叶青扶着慕容羡仙来到大殿外,慕容羡仙望着漫天云雾,清风拂面,久久未言。
“本宫好久,都未看到蓝天白云,闻到草木清香了,真好。”
叶青没有言语,打扰慕容羡仙伤春悲秋。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都有些后悔留下来了,也不知是福是祸,都是冲动惹的祸啊!
“怎么,是不是后悔留下来了?”慕容羡仙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叶青,笑道:“先前你有机会离开,为什么不走呢?”
叶青仍旧沉默不语,总不能说第六感不允许我离开吧,说出去谁信啊!
“是不是因为你对本宫有一种亲切感?”慕容羡仙替叶青回答道。
“嗯?”
叶青讶异,没想到慕容羡仙会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仅是你,事实上呢,本宫对你也有一种亲切感。”慕容羡仙微笑道:“所以,你放心,本宫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你也是。”叶青愈发震惊。
“想知道原因吗?”慕容羡仙道。
“请仙子赐教!”叶青问道。
慕容羡仙没有说话,而是身上荡开一股血气,血气涌动,叶青体内的鲜血竟也随之震荡、共鸣。
“这……这是……”
叶青双目圆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慕容羡仙体内的血液和他一样,皆有吞噬他人鲜血之能,仿若两者同出一源。
“感受到了吗?”
慕容羡仙收敛血气,微笑道:“你与本宫拥有相同的诡怪血脉,这也是你我相互感觉亲切的原因。”
“仙子怎么也会有这种诡怪血脉?”叶青下意识问道。
“这话应该本宫问你。”慕容羡仙看着叶青,道:“这种诡怪血脉,乃是我慕容世家代代相传的血脉,你说本宫为何会有?”
“本宫好奇的是,你怎么会有我慕容世家的血脉?当年,离恨天将除本宫之外的所有人都诛绝殆尽,鸡犬未留,所以你肯定不是我慕容家的血脉,那么,你身上的血脉,是如何来的?”
“慕容世家的血脉?”
叶青还真没想到,他身上的血脉,竟然与八百年前的慕容家有关,而他的血脉,来自玉龙湖那口石棺内的神秘女尸,那这是不是意味着石棺内那具女尸,极有可能与慕容世家有关?
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叶青便将玉龙湖那口石棺内的女尸和自己如何得到这种血脉之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隐去了诡经之事。
“原来是这样。”慕容羡仙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石棺内那具女尸,很可能是本宫的某位血亲先祖,出去后,倒是可以挑个时间去看看。”
“我慕容家这种血脉,名血魔,血魔乃上古诡怪之一,以众生血液为食,相传我慕容世家的血脉,就是得至血魔,故名血魔。”
慕容羡仙看着叶青,似笑非笑道:“血魔霸道异常,非我慕容家嫡系而不得,没想到你竟然能获得血魔血脉,还与本宫在此相遇,助本宫脱困,看来你与本宫还挺有缘的啊!”
“晚辈也没想到!”叶青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巧。
“嗯,既然你与本宫有缘,且得了我慕容家的血脉,就是我慕容家的人,这样吧,你以后称呼本宫姐姐就行了,也不用自称晚辈。”慕容羡仙看着犹豫不决的叶青,微笑道:“怎么,不愿意,还是觉得本宫不配当你姐姐?”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荣幸。”叶青受宠若惊道。
“这就是了。”慕容羡仙开心道:“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你的真实姓名了吧?”
“呵呵,我的确不叫叶一贫,先前迫不得已,骗了姐姐,还望姐姐恕罪!”叶青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叫叶青,字无欢,姐姐以后叫我无欢即可。”
“无欢,贪得一晌尽无欢,好名字。”慕容羡仙笑着夸赞了一声:“而且,名好,人更不错,年纪轻轻,就已是炼体宗师,前途无量。”
“多谢姐姐夸奖,不敢当。”叶青谦虚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本宫的弟弟,就该如此。”慕容羡仙笑道:“待会姐姐带你去几个好地方,送你几样好东西。”
“多谢姐姐。”
叶青道了声谢,这声姐姐没白叫啊!
第七百五十六章 湖中宫
“总不能让你白叫这声姐姐吧!”
慕容羡仙轻轻一笑。
两人望着白云悠悠,交谈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经过交谈,他越来越觉得慕容羡仙更具红尘气息,更鲜活。
先前虽然慕容羡仙也在笑,也很美,却美的不像红尘人,笑得不似世间人,如妖,如鬼,如魔,冰冷、阴邪而渗人。
但现在却如一个活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嗡……”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席卷天地。
那股气息雄浑玄奥,隐有佛光普照,龙象嘶吼,但除了佛光龙象外,还有浓郁阴森的阴气,搅扰天地。
“那是……半佛吗?”
感受着空中那股气息,叶青问道。
“你也知道半佛陈妙僧?”慕容羡仙意外道。
“哦,忘了告诉姐姐,我先前偶得指玄宁溪流的记忆,记忆中有他们与魔君大战的画面,所以略知一二。”叶青将宁溪流之事,简单给慕容羡仙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弟弟好机缘。”慕容羡仙夸赞了一句,继而回答叶青先前的问题:“的确是陈妙僧,那里乃是陈妙僧圆寂之地。”
“陈妙僧也是一代奇人,非是佛门中人,却得佛法真谛,以佛成道,非佛而成佛,故谓之半佛。”
“以陈妙僧的天资,原本可以更进一步,只可惜死在了此地。”
“纵然已死,也有如此可怕的气息,半佛生前英姿,确令人艳羡。”叶青感慨了一句,继而道:“崔秋元只剩阳神,能得到半佛的尸首吗?”
若是崔秋元全盛时期,自然不惧一具死去的圣人尸体,可惜的是崔秋元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接连两次被他打碎肉身,实力大损,未见得降服陈妙僧的尸体。
“有忏罪在,应无意外。”慕容羡仙道,毫不担忧。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飞起,漫天佛光、龙象嘶吼顿时消失,那股磅礴可怕的气息,亦虚弱了许多,如被压制。
显然,那道红光,正是忏罪。
“崔秋元此人最擅御尸控灵,若他得到半佛的尸首,定然实力大涨,姐姐难道就不怕他脱离自己的控制?”叶青好奇道。
“一条狗而已,纵然再强壮,也只是条狗。”慕容羡仙风轻云淡道:“狗,永远不敢冲着主人龇牙,也没资格冲着主人咧嘴。”
“毕竟,他只是一条狗而已!”
叶青耸了耸肩,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就连他都能两次弄得崔秋元狼狈不堪,更何况是活了八百余年的慕容羡仙了。
叶青不再言语,而是注视着远方的天空,约莫过了盏茶的时间,一道人影从远处疾驰而至。
那是一个留着头发却身穿僧衣,体魄雄伟之人,与叶青记忆中的半佛陈妙僧一般无二。
未曾靠近,就有一股强横的气势威压席卷而至。
但慕容羡仙却不为所动,叶青亦是如此。
待陈妙僧掠至慕容羡仙身前三丈后,停了下来,抱拳道:“幸不辱命。”
显然,操控陈妙僧的,正是崔秋元。
“很好,去把殿内的曲丫头叫上,随本宫去几个地方。”慕容羡仙挥了挥手,忏罪破空而至,没入慕容羡仙眉心的孔洞之内,严丝合缝,只剩一点裸露在外,如眉心一点胭脂红,不仅不显突兀,更添了几分魅力。
“是,仙子。”崔秋元拱拱手,进入大殿,从始至终,崔秋元看都未看叶青一眼,就仿佛两人从没有什么生死恩怨,只是陌路人而已。
片刻后,崔秋元带着曲琅嬛走了出来。
“仙子……”曲琅嬛有些畏惧地向慕容羡仙行了行礼。
“不必多礼,跟本宫走吧。”
慕容羡仙看了一眼曲琅嬛,率先掠下云层,叶青等人也紧随其后。
待他们离开后,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大殿,如失去了某种力量维持,寸寸垮塌,而落下的过程中,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这是什么地方?”
叶青等人看着眼前的湖泊,疑惑道。
眼前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一望无垠,宛如镜面。
但正因如此,叶青等人才觉得奇怪,因为眼前的湖泊一眼就可尽览,什么东西也没有。
慕容羡仙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掐了几个印诀,随着印诀落下,叶青等人慢慢瞪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的湖水,慢慢翻涌起来,化为一座完全由水流组成的大殿,十分神奇。
“当年,离恨天邀天下能工巧匠,打造了五座建筑,分别为东方乙木苑,西方庚金阁,南方离火楼,北方癸水宫,中央戊土殿,用以存放天下珍宝。”
慕容羡仙看着眼前的水流宫殿,道:“这就是癸水宫,癸水宫内存放的是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走吧!”
慕容羡仙率先向癸水宫走去,踏波如履平地,当行至癸水宫前时,癸水宫的大门缓缓开启,慕容羡仙迈入其中,叶青等人也紧随其后。
癸水宫内,亦全部由水流化成,流水潺潺,透明无暇,于殿内可以看到殿外的风景。
而于空中,一件件物品由水流包裹着,飘来荡去。
那些物品,有古旧书籍,有残破印章,有名贵字画,有青铜香炉,有石制大鼎,有无弦古琴……各种东西,琳琅满目,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叶青伸手轻触一件从他眼前飘过的古琴,古琴停下,而包裹着古琴的流水,化为一个个古篆,介绍着古琴的来历与渊源。
“这是古琴无弦,乃琴圣阮嵇所用之琴,无弦而可奏五音,音美而如凤鸣,奏之余音绕梁,百鸟来朝。”
慕容羡仙不知何时走到叶青身旁,介绍道:“怎么,有兴趣吗,姐姐可以送给你?”
“算了吧,我可不通音律,琴圣的东西在我手中,完全就是明珠暗投。”叶青摇了摇头,无弦古琴对于那些文人雅士或者以音律入道的武者来说,可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你们两人,可以从这些东西里选上几样。”
慕容羡仙看向崔秋元和曲琅嬛道:“这些东西中,有不少都是古之圣贤、大能、陆地神仙所留之物,世之罕有,于武者而言大有裨益,最不济也可以用来卖钱,便宜你们了。”
“多谢仙子。”
崔秋元和曲琅嬛拱手致意,心中颇为激动。
第七百五十七章 归一拳谱
“无欢,你想要什么?”
随即,慕容羡仙便不再理会两人,而是看向叶青,笑意盈盈。
“姐姐有什么好推荐的?”叶青道。
“嗯……”慕容羡仙伸手一招,两股水流流淌而至,水流中裹挟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本陈旧的古籍;一件乃是残破甲胄。
“姐姐看你的拳法很不错,这本古籍,乃是九百年前一代奇人古月真人遍揽天下拳法所撰写的一本拳谱,名曰归一拳谱,意指取天下拳法之精粹,归于一炉。”
叶青眼睛一亮,取天下拳法之精粹,归于一炉,听起来就不得了啊。
但却听慕容羡仙继续道:“古月真人出生于武林世家,因家学之故,古月真人一生揽尽天下拳法,尽观江湖拳谱,只可惜因为天生体弱,无法习武,终其一生未曾与人交手,亦甚少见生死搏杀,故而所撰拳谱,看似气象万千,但实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中看而不中用。”
叶青:“……”亏我姐姐姐姐的叫的那么亲热,合着你就给我这么一玩意儿啊!
看着叶青郁闷的神情,慕容羡仙觉得挺有意思的,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不过嘛,空中楼阁高且远,但有气象冲霄汉,这是当年离恨天看完《归一拳谱》后,所说的一句话。”
“嗯?”叶青挑眉,听慕容羡仙的意思,貌似离恨天对《归一拳谱》的评价很高。
“古月真人一生不曾习武,所撰拳谱有些不切实际,这是他的缺陷,但也是他的优点。”
慕容羡仙解释道:“正因不曾习武,所以他所撰写的拳谱,反而没有武者那样的匠气,所撰拳谱,天马行空,气象万千,万古唯一,可谓妙哉。”
“所以,《归一拳谱》于初学拳者,乃是剧毒,有百害而无一益。可于拳法宗师而言,却如补药,有百益而无一害。”
“你的拳法已略有小成,观《归一拳谱》,有助于你脱去古人拳法窠臼,自成一派,于你未来练拳,大有裨益。”
“原来如此,多谢姐姐。”叶青心中大喜,《归一拳谱》于他人而言,或许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他来说却大有裨益。
“这件甲胄,乃千年前拳法宗师雷振威所穿甲胄,名曰撼威,有蕴养拳意之能,可助你蕴养提升拳意。”慕容羡仙又指着那件甲胄道。
“多谢姐姐。”叶青再次道了声谢,也没多客气,收起了《归一拳谱》和撼威甲胄。
“和姐姐客气什么。”慕容羡仙微笑道:“其实,癸水宫中没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在戊土殿内,等去了戊土殿,姐姐再送你几样好东西。”
“多谢姐姐,不过有这些东西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其他。”叶青真心诚意地道了声谢,但并未被慕容羡仙许诺的好处冲昏了头脑。
虽说慕容羡仙对他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很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不能大意。
“不贪不厌,恒心持之,不错。”慕容羡仙赞了一声,看到崔秋元和曲琅嬛也选好了东西,带着几人走出癸水宫。
出了癸水宫后,只见水流翻滚,波涛汇聚,癸水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眨眼的功夫,就变作一滴水珠,落于慕容羡仙掌心。
而原先那片湖泊,已然全部消失,一滴水也未剩,只余一个深坑。
“五座建筑,分别以先天乙木、庚金、离火、癸水、戊土之精为基炼制而成,这即是先天癸水之精。”慕容羡仙望着手中的水滴,解释道:“这才是癸水宫最珍贵之物。”
“恭喜姐姐。”
“恭喜仙子。”
叶青、崔秋元、曲琅嬛向慕容羡仙道了声喜。
“嗯,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慕容羡仙点点头,带着众人向另一个地方行去。
这方地界天机紊乱,混沌一片,难辨方向,换作叶青他们,可能早已迷失,但慕容羡仙却似不受任何影响,且可轻易避开危险之处,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树林,树木高大、粗壮,擎天而起,只是所有树木尽皆枯萎,地面死气沉沉,寸草未生。
“这里就是乙木苑。”
慕容羡仙看着眼前荒凉死寂的景象,回忆道:“乙木苑是种植各种奇花异草、豢养各种奇珍异兽、存放各种天材地宝之地,亦乃负魔洞天最美的地方。”
“可惜,看来当年大战,将乙木苑毁于一旦。”
感慨了一句后,慕容羡仙屈指叩于虚空,天地震动,只见整座森林,如一幅画卷,慢慢漂浮起来,依稀可见一座宫苑轮廓。
然后,整座森林缓缓缩小,在缩至画卷大小时,从一侧卷起,落入慕容羡仙手中。
慕容羡仙收起画卷之后,又向南边行去,目标显然是离火楼。
离火楼,听起来好像是一座楼,但实际上却是一座火山。
但当叶青等人赶至离火楼时,只见无数诡器宝物从火山口中喷出,宝光四射,显然不凡。
而十数人,正在为争夺宝物厮杀不休,地面上已有数十具尸体,惨烈不堪。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慕容羡仙看着杀红了眼的众人,淡淡道:“杀了吧!”
“是,仙子!”
崔秋元和曲琅嬛应了一声,同时向那些人掠去。
那十数人的实力并不弱,其中甚至还有三名真人,但可惜,他们碰到了崔秋元和曲琅嬛。
曲琅嬛先不提了,地榜有名的高手,单就崔秋元一人,便足以杀掉所有人。
因为此时的崔秋元,控制的可是半佛陈妙僧的尸首,陈妙僧生前不仅是圣人,且佛门功法尤擅炼体,早已是罗汉之体,金刚不坏,刀剑不伤,水火不侵,所以崔秋元一马当先,任凭那些人的攻击落于陈妙僧的身上,却如风拂山石,无损分毫。
反观陈妙僧,如虎入羊群,拳落似山,便有人被轰杀成肉泥,竖掌若刀,便有人被劈成两半,手握如钳,便有人被捏碎头颅,腿扫像枪,便有人被拦腰砍断,只是短短数息,就有大半人被崔秋元所杀。
而与此同时,曲琅嬛方才杀了一人而已。
见状,剩余之人早就被吓破胆,四散奔逃。
“哈哈……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崔秋元狞笑一声,便追了上去,盏茶的功夫,重新返回,手里提着几具尸体,全身浴血,神情却悲天悯人。
叶青心中暗叹一声,陈妙僧本是世外高人,菩萨心肠,现在尸首却成了杀戮利器,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第七百五十八章 魔君
“仙子,都已经处理掉了。”
崔秋元将尸体扔在地上,似有若无地看了叶青一眼,但旋即不准痕迹地移开。
叶青挑了挑眉,这一刻他深切地察觉到了崔秋元对他的杀意,不过他并未在意。
“嗯!”
慕容羡仙不置可否,而那座火山,忽然地动山摇,无尽岩浆和火焰冲天而起,但岩浆和火焰起而未落,于空中盘旋飘荡,气势恢宏。
数息后,那些岩浆和火焰慢慢聚拢,凝缩成一座巴掌大小的袖珍火山,落在慕容羡仙掌心。
虽只有巴掌大小,但叶青却能感受到其间蕴含的可怕力量。
收起火山之后,慕容羡仙领着叶青他们,又向庚金阁走去。
显然,慕容羡仙在意的不是乙木苑、离火楼、癸水宫内的宝物,而是先天之精。
癸水宫是一片湖水,乙木苑是一座森林,离火楼是一座火山,而庚金阁,则是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上插着无数长剑。
据慕容羡仙所言,庚金阁内收藏有天下名剑,只可惜他们所见只是一片废墟,石碑已经倒塌,名剑皆已被人抢走。
只可惜最珍贵的先天庚金之精,却有人慧眼识珠,蒙尘于此,也被慕容羡仙收入囊中。
“接下来,是要去戊土殿吗?”
待慕容羡仙收起庚金阁后,叶青问道。
但话音未落,天地震动,宛如地龙翻身,天崩地裂,整个负魔洞天亦如不堪重负,狂风激荡,虚空碎裂。
继而,翻涌的泥土,从四方汇聚而至,积水成渊,积土成山,汇聚的泥土越来越多,化为一座山峰。
山峰巍峨,仰之弥高,如利剑,冲破云霄,矗立天地。
而在山峰的顶端,有一座明黄色的宫殿,宫殿金光四溢,宛如大日,高悬天穹,映照天地。
一时间,整个负魔洞天,满目皆金光,耀眼夺目。
“这座山……”
叶青皱眉,记忆中,魔君离恨天最后好像就是于这座山峰上坐化身死的。
“仙子,这是……”
曲琅嬛心中震惊道。
“这就是戊土殿,苍黄为基,大地化殿,是为戊土殿。”
慕容羡仙饶有兴味道:“居然能找到戊土殿,看来这次进入负魔洞天的人中,倒也不全是废物嘛!”
与此同时,五个人影,出现戊土殿上空。
“他们是谁?”慕容羡仙看着五人问道。
“这五人,分别是日尊、乱影法王、笑弥勒、楚狂人和徐秀。”
崔秋元回答道:“日尊、乱影法王、笑弥勒分别出身邪魔九道的魔山、太平道和弥勒教,皆地榜有名。”
“三人中,以日尊最强,位列地榜二十一,乱影法王次之,位列地榜三十,笑弥勒最末,位列地榜五十九。”
说着,崔秋元又看向楚狂人和徐秀:“剩下两人,乃是狂徒楚狂人和北地枪王徐秀。”
“楚狂人无门无派,性情狂傲不羁,行事随心所欲,亦正亦邪,位列人榜三十三,但别看楚狂人排名比乱影法王略低,可楚狂人乃是炼体宗师,若真生死搏杀,乱影法王绝非其对手;北地枪王徐秀,军伍出身,枪法出神入化,故有枪王之称。”
“嗯,那个老家伙还有那个鬼鬼祟祟、藏在影子里的家伙,若无机缘,这辈子就已经到头了。”
慕容羡仙看着日尊和乱影法王,评价道:“倒是剩下那三人,资质不俗,前路未绝,尤其是那个以力证道的楚狂人和以杀入道的徐秀,很不错。”
叶青三人倒没有觉得慕容羡仙在乱说,慕容羡仙毕竟是圣人,虽然现在实力可能大损,眼光犹在,自然有资格评价几人。
且让叶青尤为在意的是楚狂人,竟和他一样,也是炼体宗师。
五人看着金光璀璨的宫殿,皆未说话。
然后,日尊扫了其他四人一眼,径直向宫殿掠去,速度极快。
可下一刻,日尊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当日尊重新稳固身形后,天地间方有轰鸣响起,云海翻涌。
日尊脸色由青转红,目光凝重地看着山顶宫殿。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戊土殿!”
一声怒喝,响彻天地,金光之中,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凌空走了出来。
男子身材高大,相貌奇伟,行走间龙骧虎步,渊渟岳峙,仿若天地河山,万里人间,尽在脚下一般。
“魔君!”
尽管男子未自报家门,但所有人心中都生出相同的念头,因为唯有魔君,方能有如此气度,唯有春秋第一人,方有如此风华。
而慕容羡仙,看到空中的男子,亦有微微有些失神,神情复杂。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魔君,只是一缕魔君所留的精武道神念,并非真人,可却没有一人敢心存轻视。
“可是魔君当面?”日尊拱手问道。
“正是本君。”离恨天步履不停,仍旧向日尊走去:“你们又是何人?”
“见过魔君!”日尊、楚狂人、乱影法王等人向魔君行了一礼:“我们是……”
“算了,本君没兴趣知道你们是谁。”
不过,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离恨天打断:“敢擅闯戊土殿,死!”
话音当落,离恨天横踏一步,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声骤起,离恨天已出现在日尊身前,一掌拍下。
日尊的反应自也不慢,耀眼夺目的光芒破体而出,可怕的高温席卷方圆,如一日当空。
但离恨天却如不觉,仍旧一掌拍下,只手撼大日。
一声轰鸣,日尊被一掌拍飞,撞碎云层。
在一掌拍飞日尊后,离恨天步踏罡斗,五指如簸箕,抓向乱影法王。
有日尊前车之鉴,乱影法王自不敢掠其锋芒,身化阴影,四散隐遁。
离恨天不屑,探出的右手,五指猛的紧握。
指掌相触,如有惊雷,方圆数十丈范围的虚空寸寸炸裂,翻涌如雷池。
雷池之中,乱影法王显露身形,脸色惨白。
然后,离恨天抬脚跺下,如一脚踩翻雷池,方圆数十丈内的虚空,翻转倒倾,混乱恐怖的气机,生生撞上从背后攻至的笑弥勒、楚狂人和徐秀。
笑弥勒所凝聚的弥勒法相,生生被撞碎。
然后,离恨天反手劈下,正好劈在楚狂人轰出的拳头上,离恨天纹丝不动,楚狂人倒飞而出,恰好撞上擎枪而至的徐秀,两人同时如滚地葫芦,翻滚而出。
“就这点儿本事,也敢觊觎戊土殿的宝物,真是不自量力!”
离恨天双手抱于胸前,不屑地看着日尊等人。
第七百五十九章 战魔
“好强……”
远处,目视离恨天一人一拳,只是眨眼工夫就将日尊、楚狂人等地榜高手击退,摧枯拉朽,心中惊叹不已。
纵然日尊、楚狂人等人未尽全力,也未受伤,但要知道,离恨天也仅是一道精神意志而已。
不过下一刻,五道人影复又飞掠而至,分踞四方,将离恨天包围在内,或目光不善,或充满战意。
纵然眼前之人,乃八百年前春秋第一人,魔道巨擘,但日尊、楚狂人、乱影法王等也不是无名之辈,亦有何惧?
“好,魔君风采,果然令人心折!”
日尊周身气势如虹,空气扭曲,看着离恨天道:“不过,若是魔君本人当面,我们自动退避三舍,但仅仅一道精神意志,未免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所以,还望魔君暂且退避,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哈哈哈……蚍蜉虫豸,安敢狂言?”
离恨天狂笑一声,不屑道:“一起上吧。”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楚狂人亦大笑一声,身上战意炽烈:“早就想与魔君一较高低,今日得偿所愿,吾之幸事矣!”
“徐疯子,你说呢?”
徐秀倒提长枪,眼中杀意凛冽:“胜之无趣,我欲屠魔!”
“说得好,胜之不若屠之!”楚狂人抚掌大笑一声,笑声未落,已掠向离恨天。
待掠至离恨天身前九丈之时,楚狂人一跃而起,双手高举、紧握,如握天地。
然后,楚狂人高举的双手向前落下,以天地为刀,以云气为锋,铸一刀。
“魔君,可敢接我一刀?”
楚狂人手持天地之刀,大笑而落。
刀落,即是开天辟地分清浊。
“分混沌”
“有何不敢?”
离恨天应了一声,提掌成刀,由下而上,上撩而出。
每上撩一寸,便有云气于指尖聚拢三丈。
抬手三寸,亦有云气长刀,平地而起。
你有一刀,分清浊;
我有一刀,开苍天。
长刀相撞,云气炸开,天地一瞬紊乱如混沌。
但下一刻,混沌天地间,有一线光明生出。
初是一灯如豆,渐如旭日东升,再是万家灯火,人间如昼。
那一灯如豆是刀,旭日东升是刀,万家灯火是刀,人间如昼,亦是刀。
天地混沌,被一刀而分,天地大放光明。
混沌分,天地明,是谓开混沌。
“好刀!”
光明之下,离恨天赞了一声,但赞归赞,离恨天却毫不手软,左右手平伸,交叉横斩而出。
双手如双刀,隔绝天地,黑暗铺陈,万物如喑。
你之一刀开混沌,光明如昼;
我之一刀斩天机,黑暗似夜。
一瞬间,天地一半光明如昼,一半漆黑如夜,泾渭分明。
光明是刀,黑暗亦是刀,光明与黑暗交锋,即是刀意与刀意之碰撞。
天地闷响不断,虚空颤抖,凛冽如秋冬。
“轰隆”
僵持数息,一声轰鸣如天裂,光明与黑暗如纸张,齐齐从中裂开。
但就在黑暗与光明开裂那一瞬,离恨天出现在楚狂人身前,五指并列如刀,斜斩而下。
“噗”
楚狂人由左肩至右胯,生生被划开。
楚狂人倒飞而出,撞碎一座大山,方才停住身子,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胸口的伤痕更是狰狞可怖,肠胃脏腑清晰可见。
但诡异的是,楚狂人的伤口处,却无鲜血流出,胸口处,心脏鼓动如雷鸣,血气冲霄,伤口处有肉芽生长,迅速愈合。
但下一刻,伤口复又再度裂开,有死寂刀意弥漫。
一时间,那道伤口,如嘴巴般,不断张开闭合,反复不休,
“哈哈……畅快!”
但楚狂人却仿若不觉,一把抹去嘴角的鲜血,大笑一声,浑然不顾自身的伤势,复又冲了上去,战意炽盛。
楚狂人快,有一人更快,只见徐秀提抢直刺,恐怖的煞气席卷天地,如若沙场点兵,万骑冲阵。
离恨天伸手虚抓,一杆长枪出现于手中,抖了个枪花,同样一枪刺出。
枪出如龙,在临近徐秀之时,枪影忽一分为三。
席卷天地的煞气,直接被三道枪影洞穿,煞气消弭。
三分天下,定中原。
煞气消散,离恨天的手掌被徐秀的枪刺穿,而徐秀的肩膀、胸口和腹部,则多了三个血洞。
血洞中流出的鲜血,顺着徐秀的手指流淌至手中的长枪上,渗入枪身,长枪慢慢变得血红。
长枪变红,徐秀的瞳眸亦随之变红,身上的杀意冲霄而起。
“杀……”
徐秀双目血红,如疯魔般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日尊和笑弥勒也已出手。
日尊右手结印,悬于半空,缓缓落下。
九重天顶,有九龙俯冲而下,龙口之中,衔有大日。
九龙衔日,万物皆焚。
“九龙衔日印”
笑弥勒则显化弥勒法相,拈花而笑,一指点出。
手指似真若虚,来自过去,存于现在,却隐于未来,玄妙莫测。
“三世指”
离恨天一枪挑开疯癫如魔的徐秀,右手结印,迎天而起,左手骈指,覆手而落。
迎天而起的印法,化风雨如晦,天地飘摇,是谓风雨苍黄印。
覆手而落的手指,渺小如芥子,却藏须弥,是谓须弥芥子指。
如果说风雨苍黄印是天地起苍黄,磅礴大气,气象万千。
那么须弥芥子指就是天街小雨润如酥,温润缥缈。
两种相悖相离的功法,在离恨天手中,却是信手拈来。
印对印,指碰指,日尊的九龙衔日,被苍黄风雨千刀万剐,日坠月陨;
笑弥勒的三世指,被芥子藏须弥的一指,灭于须臾。
一印一指之后,离恨天气机暂顿,而早已隐匿多时、等候时机的乱影法王悍然出手。
乱影法王的身体忽化阴影,阴影凝聚为一把无柄长剑,一闪而逝,隐匿不见。
以身为剑杀长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是谓碧落黄泉剑。
碧落黄泉剑最长于突袭暗杀,一剑即出,上穷碧落下黄泉,无处可藏,无处可逃,唯有一死。
却见离恨天屈指一弹,沛然有音,空气震荡间,有柄柄长剑凝聚。
弹指一须臾,即是万剑横空。
然后,万剑齐出,天地皆暗。
以身化一剑,碧落黄泉,杀生无敌;
弹指作万剑,天地皆剑,何人能敌?
“轰……”
万剑横空,剑气波涛汹涌,乱影法王生生被震出虚空,狼狈不堪。
碧落黄泉一剑,终是不敌万剑当空。
第七百六十章 三元锤
“春秋第一,魔君风采,令人折服啊!”
叶青、崔秋元、曲琅嬛三人看得目眩神迷。
空中几人的交手,招招玄妙,堪称神仙手,难得一见。
当然,最为惊艳的当属离恨天了。
对手用什么功夫,他就以什么应之。
以刀对刀、以枪破枪、以印决印、以指应指、以剑灭剑。
从开始到现在,只短短十数息的时间,离恨天就用了刀法、枪法、印法、指法、剑法,没有一招是重复的,没有一式是多余的,且每一招、每一式都玄妙绝伦,气象磅礴。
“离恨天虽然为人骄狂自大,但武道天资确实百年难见,各种武学,一学就会,各样功法,一见即明,各式神通,一闻便懂,更能不拘窠臼,不束牢笼,推陈出新,熔于一炉。”
慕容羡仙感慨道:“所以,离恨天儒、释、道、魔四法无一不精,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且不仅精,不仅通,更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与楚狂人交手所用的刀法,乃九百年前遮天大帝的遮天刀;与徐秀交手所用的枪法,乃幽朝军神赵玉龙的三定中原;与日尊交手所用的印法,乃一代奇人苍黄老人的风雨苍黄印;与笑弥勒交手所用的指法,是烂柯寺的不传之秘须弥芥子指;至于最后那弹指作万剑,则是千年前蜀山剑神岳苍穹的万剑诀。”
慕容羡仙所说的遮天大帝、赵玉龙、苍黄老人、岳苍穹等人,尽是武林历史上赫赫有名之辈,独占江湖甲子风流的大人物。
“不过,离恨天最厉害的,还是他熔天下武学于一式的三元锤。”慕容羡仙继续道。
“三元锤?”叶青疑惑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慕容羡仙神秘道。
说话间,空中离恨天与众人的交手,已到了白热化阶段,天地崩碎,虚空震裂,气机紊乱,恐怖至极。
离恨天很强,强到可怕,各种神通层出不穷,各种秘法威力绝伦,若是离恨天真人当面,这会儿日尊、楚狂人等人估计早已身死道消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离恨天,只是当面留下的一缕守护戊土殿的神念意志,所以纵有圣人之威,亦无圣人之实。
刚开始,还能压着日尊、楚狂人等人打,一方面是因为忌惮离恨天魔君之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日尊他们各怀心思,未尽全力。
只是慢慢的,随着熟悉离恨天的威压,众人也被打出了火气,攻势渐猛。
尤其是楚狂人和徐秀,楚狂人嗜战成痴,且是炼体宗师,仗着体魄,手持一柄铁刀,与离恨天近身搏杀,死战不退;徐秀则全身浴血,手中的长枪已被鲜血染红,双目赤红,气势癫狂,杀气盈天,持枪与离恨天厮杀不休,如疯如魔。
被楚狂人与徐秀缠着,日尊、笑弥勒、乱影法王三人,则神通尽显。
日尊如大日悬空,掌蕴日月,拳撼天地,焚灭山河;
笑弥勒显弥勒法相,化极乐佛国,衍未来之能;
乱影法王身化万千,阴影弥漫,忽隐忽现,宛如毒蛇,伺机而动。
所以,离恨天渐落于下风。
“轰……”
离恨天反手拨琵琶,挑开徐秀刺向他咽喉的一枪,侧身踏步,一肘撞飞徐秀。
趁着离恨天分神之际,近在咫尺的楚狂人,刀在手中舞,方寸起雷霆。
刀光一闪,楚狂人被离恨天一拳擂在头顶,人飞三十丈,坠于大地。
而离恨天从左肩至胸口,则出现一道伤痕,几将离恨天一分为二。
先前离恨天提掌如刀,差点儿将楚狂人劈成两半;现在楚狂人有刀掌中舞,以牙还牙,还了离恨天一刀。
当然,离恨天乃是精神意志,而非真人,自然没有鲜血流出,不过离恨天的身影则虚幻了许多,显然身受重创。
趁着离恨天受伤之际,日尊、笑弥勒和乱影法王同时出手,攻向离恨天。
“哈哈哈……这才像点儿样子。”
却见离恨天仰天狂笑一声:“看来,本君也要认真了。”
话音方落,离恨天一身气势,冲天而起,意凌九霄,就天地都似有些颤抖。
魔威滔天凌九霄,仙佛见我尽胆寒。
“无欢,仔细看,仔细感受!”
这时,慕容羡仙忽然道。
叶青虽然不解,但仍静心凝神,盯着远处,感受着天地气机的变化。
与此同时,离恨天抬手出拳,问天地万物。
问风,风停;
问云,云止;
问天,天静;
问地,地息。
一拳之下,天地万物静止,时空阴阳停息,四宇八极凝滞。
日尊、楚狂人、徐秀、笑弥勒、乱影法王静止不动,他们所攻至的神通停滞不前,就连他们的思维意识,也静滞如无。
纵然隔着百丈之距,叶青、崔秋元和曲琅嬛也如木偶,一动不动。
这时却见慕容羡仙伸出手指,在叶青眉心一点,叶青意识恢复,但身子仍无法动弹,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见叶青清醒,慕容羡仙方才道:“本宫先前说过,离恨天最强的武学,乃以归墟无极经为核心,熔炼天下武学,所成之拳法--三元锤。”
“三元锤者,定元、破元、灭元。”
慕容羡仙或是也受到了离恨天那一拳的影响,说话缓慢至极:“这即是三元锤之一的定元锤。”
“定元锤者,可定万物生灵,四宇八极,时空阴阳,简单来说,定元锤下,时空静止,万物如一,天地归元,故谓定元。”
叶青身体难动,但意识魔念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天地元气如死,虚空凝滞,就连时间都似静止。
“不过,这仅是离恨天的一道神念意志,所以定元锤威力有限,十不存一,否则定元锤下,你我皆无幸免。”慕容羡仙感慨道。
说话间,空中的离恨天,收手,握拳,再度出拳。
“嗡……”
风碎,云散;
山消,水竭;
天崩,地裂。
定于虚空的秘法神通,破散无形;
日尊、笑弥勒、乱影法王周身的诡器、罡气,脆如纸糊,一触即碎;
就连日尊、笑弥勒、乱影法王的身体,亦轰然炸裂。
楚狂人和徐秀因之体魄较强,虽未如日尊三人一样炸开,但身体亦若瓷器,龟裂开无数裂痕,鲜血淋漓。
如若一拳之下,天地万物,俱皆破之。
第七百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哼……”
而相隔数百丈之遥的叶青,亦闷哼一声,眼眶、鼻腔间有鲜血流出,头痛欲裂。
这是因为他的魔念与目光,亦被那一拳震散之故。
但叶青却强忍着痛楚,以魔念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拳意。
“这一拳,乃三元锤之二的破元锤。”
看到叶青的举动,慕容羡仙微微一笑:“如果说定元锤,是定万物生灵,四宇八极,时空阴阳,那么破元锤,顾名思义就是破万物,碎四宇,开天地,斩阴阳。”
“简而言之,破元锤可破天下一切神通秘法,万元生灵,破元锤下,天地万物,归于混沌,是为破元锤。”
叶青一边听着慕容羡仙的解释,一边以魔念感悟着空中的拳意,纵然每一次他的魔念甫一接触破元锤的拳意,就会立即崩散,伤及神魂,痛苦不堪,但他仍锲而不舍。
这虽是痛苦,亦是机缘,莫大的机缘。
魔君离恨天定元、破元两锤的威能,他可是亲眼所见。
定元一锤,定天地万物,时空阴阳;
破元一锤,破神通秘法,万元生灵。
每一拳,皆是千秋气象,万载唯一。
他不求学会定元、破元两拳,只要能领悟一些皮毛,对于他日后拳法大成、武道进境,大有裨益。
“定元锤,顾名思义在于一个定字,定地水风火,定阴阳五行,精髓就在于一个定字。”
慕容羡仙声音悠悠,如有神奇魔力,使叶青渐渐沉浸于那股玄之又玄的拳意之中:“破元锤,在于一个破字,破灭万法,无物不破……”
“可惜了。”
数息后,慕容羡仙叹了口气,惋惜道:“若时间再早个三五百年,离恨天这缕神念意志的力量再强一些,这两拳,足以瞬间将所有人轰杀,神魂陨灭。”
“只可惜,这缕神念意志的力量流失太过厉害,只能伤之,而无力杀之,更无力施展灭元锤了。”
离恨天一式定元,一式破元,以一人之力,重创五名地榜真人宗师,日尊、笑弥勒、乱影法王虽然逃得一命,但肉身碎裂,楚狂人和徐秀肉身虽存,但亦受伤不轻。
日尊、楚狂人等受创不轻,离恨天亦非完好。
一连施展定元、破元两拳后,离恨天已虚幻如无物,若隐若现,显然神念意志的力量已即将耗尽。
慕容羡仙继续对叶青说道:“灭元锤,乃三元锤最后一式,亦是最强一式。”
“灭元锤,可灭万物生灵,阴阳五行,时空秩序,六道轮回,可以说灭元锤下,万灵寂灭,天地不存,乃万古以来杀伐之力最强的招式之一。”
“不过,见有见的好处,没见有没见到好处,毕竟灭元锤太过霸道、猛烈,太过孤高、磅礴,涉及天道法则,以你现在的阶段,见之亦难明,甚至会影响你自身的武道,有害无益。”
与此同时,天地间再生异变,忽见一条长河,从天穹尽头,浩浩荡荡,滚滚流淌而下。
长河浊黄,阴暗污秽,流淌之间,有无数尸骸浮沉,有无尽恶鬼哀嚎。
长河席卷,顿时将离恨天湮没,而日尊、徐秀、楚狂人、笑弥勒、乱影法王等人,因为被离恨天重创,心有忌惮,离得较远,躲过一劫。
下一刻,污浊长河如煮沸般,剧烈翻滚起来,嗤嗤作响,露出离恨天的神念意志。
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离恨天,此时在污浊的侵蚀下,更是暗淡无光,虚幻如无。
无数恶鬼缠绕着离恨天,啃噬不休。
纵然离恨天再挣扎,但已是强弩之末,无济于事,离恨天就已被啃噬得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的一幕,躲过一劫的日尊、笑弥勒、乱影法王等人,神色难看。
既是因为他们也差点儿步了离恨天的后尘,也是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时,灭杀掉离恨天的神念意志后,长河继续流淌,九曲盘旋,将戊土殿所在的天地,尽皆环绕。
继而,一头高约百丈、头生双角、全身阴火熊熊的恶鬼,踏空而至,恶鬼每奔跑一步,虚空就震荡一声,宛如擂鼓。
于恶鬼的头顶,则有一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殿内,此时正丝竹声声,欢歌乐舞,无数片缕不着的女子正在宫殿内鼓瑟吹笙,饮酒作乐。
宫殿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床榻,床榻上躺着一名俊美妖媚的男子,男子面若桃李,半躺在床榻上,喝着美酒,赏着歌舞,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不过,那人虽是男子装束,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名男子装束的女子。
待奔行至众人面前时,恶鬼停了下来,宫殿内躺在床榻上的男装女子慢慢接过身旁侍女递送过来的一杯酒,慢慢坐起身子,看向殿外众人,微笑道:“多谢诸位,替本宫找到了戊土殿。”
女子的声音柔媚婉转,风情万种,一如三月春风细柳。
“你是何人?”乱影法王目光冰冷,满脸杀意。
“这还用说,一看就是酆都鬼楼那群鬼鬼祟祟之辈了。”女子还未说话,楚狂人不屑道:“你是什么人,不,什么鬼,鬼楼楼主?”
“应该不是,鬼楼楼主我见过,是一个死胖子,绝对不是娘们,所以你是鬼楼幕后的主子?”
“都言楚狂人矜狂骄傲,鲁莽冲动,到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儿脑子的。”女子笑道。
“都说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这种谣言你也信?”
楚狂人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还敢黄雀在后,黑吃黑,胆儿挺肥啊?”
“胆子不肥,也做不了黄雀,不是吗?”女子轻轻晃着杯子,漫不经心道:“怎么样,要不要投降,现在投降,本宫可以酌情留你伺候左右!”
“伺候?是留我当面首吗?”
楚狂人抱着手臂,笑道:“不过嘛,你是个鬼,老子可瞧不上。”
“既然你不识抬举,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女子并未生气,笑吟吟地看着日尊等人:“你们呢,意下如何?”
“小小鬼物,也敢口出狂言,不自量力。”乱影法王不屑道。
别看他们都受了伤,但也不是任由他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七百六十二章 斩阎罗、阴兵号
“凭本宫一人不够,那他们呢?”
女子将手中的美酒饮尽,与此同时,
一声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随着苍凉的号角声,阴风阵阵,无数阴兵恶鬼慢慢浮出长河。
相比于先前那些毫无灵识小鬼恶鬼,现在浮现在长河上的阴兵,身披甲胄,手持刀枪,列阵森严,而每个队列之前,都站立着一尊身材高大、气势骇人的鬼神。
鬼神共十尊,每人手持一杆旌旗,旌旗飘扬,无声却烈烈有音。
一眼望去,天地之间,尽是阴兵鬼神,数不胜数,天地仿佛都被渲染成了酆都鬼蜮。
“这些够吗?”女子伸手,探入一旁侍女的衣领内,轻轻揉捏着。
“斩阎罗?阴兵号?”
日尊看着数不胜数的阴兵,神情凝重:“此乃酆都六天鬼神之一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的诡器,你究竟是何人?”
斩阎罗,天灾级诡器,乃以沙场常胜不败之旌旗,收拢天下忠魂义士之执念、魂魄,炼制而成,可一念而起十万鬼神阴兵,所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即如是也,斩阎罗之名,亦由此而来。
斩阎罗乃酆都六天鬼神之一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的诡器,曾仗之为祸人间,后被剑冢十三剑仙联手斩尽十万鬼神,元气大伤,退回酆都。
斩阎罗最可怕之处,就是可起十万阴兵,十万阴兵法度森严,行止有度,无惧生死,十万阴兵尽起,就连圣人都得退避三舍。
当然,眼前的斩阎罗,显然还未恢复至全盛时期,所起阴兵,没有十万之数,亦不若那些忠魂、执念强大,但亦不可小觑,就算他们全盛时期,都不敢大意,更遑论现在了。
“日尊果然见识非凡,正是斩阎罗。”
女子笑意盈盈道:“至于本宫是谁呢,本宫名玉华,无名之辈,可能诸位并不知晓。”
“玉华?”日尊冷冷道:“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三妃之一的玉华娘娘,岂会是无名之辈?”
“原来日尊也知道本宫,可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哦!”玉华娘娘淡淡道。
“娘娘难道想将我们赶尽杀绝?”日尊反问道。
“也不是不可以啊,那要看你们怎么做了!”玉华娘娘摩挲着酒杯,风情万种道。
“那么,这是宗天宫宫主的意思,还是娘娘你自己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吗?”玉华娘娘笑道。
“若是娘娘你自己的主意,可曾想过杀了我们的后果。”日尊冷冷道:“杀了我们,别说是娘娘你了,就算宗天宫主,也承担不起吧。”
他们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有背景有靠山,无论是魔山,太平道,还是弥勒教,北疆军旅,都不是一个六天鬼神所能招惹的。
“哦,本宫知晓嘛,你们都有背景靠山。”
玉华娘娘摩挲着身旁女子的脸蛋,双眼如一汪春水:“可哪又如何?如果今天你们都死在这里,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啧啧……胸脯不大,口气不小嘛。”
楚狂人不屑道:“有本事你就试试,今天弄死老子倒也罢了,弄不死,老子早晚要你好看。”
“南无未来尊佛,杀人易,守口难,这负魔洞天,可不止我等,只要有一人走脱,今日之事,就会泄露,娘娘觉得还能保守今日之秘密吗?”
笑弥勒双手合实,平淡道:“除非娘娘有把握将这负魔洞天内的所有人都诛杀殆尽。”
“可如此一来,不仅娘娘承担不起后果,宗天宫主亦不行,甚至整个酆都,都不行。”
“哦,尊者这是在威胁本宫吗?”玉华娘娘邪魅道。
“不是威胁,而是在陈述利弊而已。”
笑弥勒继续道:“因为如今的负魔洞天内,不仅有我们这群老家伙,还有各门各派的天之骄子,例如龙虎山小天师,三清殿道子,杀了他们,就意味着将要与道门三宗、天下正道为敌,难道酆都想重蹈千年之覆辙吗?”
“娘娘是聪明人,不妨考虑考虑?”
“哎呀,这的确是个难题。”说是这么说,但玉华娘娘脸上却无半分难色:“那尊者,可有何方法教本宫?”
“娘娘应该早有定计吧!”笑弥勒道。
“尊者先说说,看你的主意好,还是本宫的计划妙?”玉华娘娘也不否认:“择其善者而从之嘛。”
“南无未来尊佛,娘娘来此,无非是为了魔君宝藏,杀人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笑弥勒喧了声佛号:“只要娘娘放过我等,我们自愿让出魔君宝藏,成王败寇,日后更不会伺机报复,娘娘尽可放心。”
“笑弥勒,你凭什么替本王做决定?”乱影法王冷冷道。
“有人不同意啊!”玉华娘娘撑着额头,斜睨了一眼乱影法王,道:“看来这只是尊者你一人的决定,并不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这可就难办了?”
“成王败寇而已,没有什么同意与不同意的。”笑弥勒笑眯眯道:“如果有人不同意,贫僧愿助娘娘一臂之力,除掉他。”
“笑弥勒,你疯了不成?”乱影法王大怒。
“哈哈哈……尊者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玉华娘娘娇笑着,看向日尊等人道:“不知其他诸位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哈哈……我来此,只为见识一下魔君的风采,既已遂心,其他东西于我而言,皆可弃之。”楚狂人大笑一声。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徐秀持枪而立,杀意凛然。
“本尊只是随魔子来此历练,其他无所谓。”日尊眸光变幻,也点了点头。
“法王呢?”玉华娘娘看向脸色看看的乱影法王,笑得愈发灿烂。
“哼,本王没意见。”
见其他所有人都同意,纵然再是不甘,他一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同意:“只是奉劝娘娘一句,小心胃口太大,把自己给噎死了。”
“这就不劳法王操心了。”
玉华娘娘轻笑一声,并未因为乱影法王的威胁而生气,败犬之吠罢了:“既如此,玉华就不送诸位了。”
“南无未来尊佛,贫僧告辞!”笑弥勒喧了声佛号,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哈哈……有缘再见!”
楚狂人大笑一声,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徐秀没有言语,紧随其后。
日尊向玉华娘娘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
唯有乱影法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华娘娘,不甘离开。
第七百六十三章 掌嘴
“嗡……”
可就在此时,一声低沉嗡鸣响起,远遁而去的日尊等人忽如遭雷击,纷纷显露行迹。
“玉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日尊等人看向玉华,目光不善。
床榻上的玉华娘娘也豁然起身,走出宫殿,随着玉华娘娘走出宫殿,宫殿内那些美艳动人的女子,一瞬全部化为红粉骷髅。
玉华娘娘环顾四方,妩媚笑道:“原来还有高人在啊,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闻言,日尊、楚狂人等也顿时明了,先前拦下他们的并非玉华娘娘,而是另有其人。
“自无不可。”
随着淡淡的声音,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山峰顶端,戊土殿前。
随着女子出现,天地间的一切,都似黯然失色,仅有女子耀目如日月。
玉华娘娘本也绝美,但与女子相比,却似萤火之如皓月,天壤之别矣。
女子,自然就是慕容羡仙。
“姐姐好美啊,不知姐姐是什么人?”
玉华娘娘率先从女子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心中充满了妒忌与恨意,她虽喜欢作男装打扮,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也最恨比自己美丽的女人,但凡见到比自己漂亮、美丽的女人,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对方的精气神吸食殆尽,然后将她的皮囊收入玉华宫,日日夜夜供她玩乐。
所以,她在见到慕容羡仙的第一眼,就妒嫉得要死,就恨得要命,恨不能第一时间吸食对方的精气神,恨不能立即将她的皮囊收入玉华宫,供她玩乐。
但越是如此,她笑得越开心,越真诚。
“一个艳灵,也配称本宫姐姐?”
慕容羡仙看了一眼玉华娘娘,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侮辱性却极上:“还有,本宫最讨厌心机婊了。”
玉华娘娘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方面是因为慕容羡仙侮辱性极强的话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慕容羡仙道出了她的跟脚——艳灵。
艳灵,天灾级诡怪,阴灵鬼物的一种,生于酆都忘川,人间难见,甚至就连酆都亦颇为罕见,故而很少有人知晓她的跟脚,但眼前的女子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底细,怎能不令她震惊?
“你是先前空中那名女子?”日尊等人也从慕容羡仙的美貌中回过神来,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惊讶道。
先前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看到了,只是因为找寻戊土殿到了紧要关头,方未理会,没想到对方现在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子,绝不是现如今江湖武林之人,毕竟,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若是如今江湖之人,他们又岂会不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可能是八百年前的人。
可问题是,八百年前的人,怎么能活到现在?
“敢问姑娘是何人?”
“本宫是谁,你们还不配知道。”慕容羡仙淡淡道。
“既如此,姑娘又为何拦我们去路?”日尊等人摸不清慕容羡仙的底细,所以纵然心中气愤,也不敢多言。
“进屋叫人,进庙拜神,诸位既然来了,怎么着也该拜拜我这个主人才对,何必急着走呢?”慕容羡仙姿态优雅道。
“主人?”
玉华娘娘笑靥如花,道:“这戊土殿乃魔君之物,本宫竟不知魔君何时成了女子?”
“魔君是魔君,本宫是本宫,但谁说,戊土殿只有一个主人了?”慕容羡仙反问道。
“嘻嘻……姐姐真会开玩笑,本宫还说本宫是魔君离恨天呢?”玉华娇笑道:“姐姐信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侮辱魔君,掌嘴。”
慕容羡仙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而随着慕容羡仙的声音,只听“啪”的一声,玉华娘娘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多了五道指印,清晰可见。
没有人知道慕容羡仙是何时出手的,亦没有人看清慕容羡仙是如何出手的,但并不妨碍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说打就打,而且还是打脸,这么勇的吗?
这一巴掌,伤害不大,但侮辱无疑极强,是个人都忍不了,更遑论是玉华娘娘了。
她自成为玉华宫娘娘以来,无人敢羞辱于他,就连宗天宫宫主亦是如此,切她现在占据上风,有十万阴兵在手,何人杀不得?
所以,在愣了一下后,玉华娘娘脸上再无妩媚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森森杀机:“看来姐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抓住她,记住,别伤了她漂亮的脸蛋。”
话音方落,长河之中,有鬼将怒吼一声,率领数千阴兵,向慕容羡仙冲去。
所以阴兵过百,阴风阵阵,阴兵过千,阴云惨淡,数千阴兵过境,更是阴风咆哮,阴云滚滚,鬼哭狼嚎。
在阴兵行至半途时,一道人影从慕容羡仙身后冲出,截住数千阴兵。
只见那人佛印作拳,一拳递出,光明大作,浩然刚猛,如日中天。
光明之下,烈火烹油,数千阴兵,瞬如冰雪遇骄阳,融化开来。
唯有那头鬼将,挣扎着冲向人影,但甫一靠近,就被人影捏爆了头颅。
“小小鬼物,也敢冒犯我家主人。”
一拳灭数千阴兵鬼将后,人影斜睨玉华娘娘,满脸不屑。
人影,自然正是崔秋元。
由于崔秋元操控的是陈妙僧的身体,一时倒无人认出他的身份。
“原来是一个窃居圣人尸首的鬼祟小人。”
玉华娘娘虽没有认出崔秋元,却也能看出眼前之人的底细:“姐姐,这就是你的底气吗?恐怕不够哦!”
冷笑一声之后,玉华娘娘手中出现一个号角,轻轻吹响,悲凉的号角声中,长河之中,有鬼神一挥手中旌旗,数万阴兵前冲而出。
如果说先前的数千阴兵,只是凄风阴雨,小打小闹,那么如今数万阴兵,就是狂风骤雨,山崩海啸。
且数万阴兵,令行禁止,法度森严,冲锋之下,滚滚如洪流奔涌,阴气煞气交织于一体,形成尸山骨海之象,声势骇人至极。
崔秋元仗着半佛陈妙僧圣人之躯,无畏无惧,也径直冲了上去。
两者相触,如礁石之于海浪,阴兵海浪瞬间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岿然不动,无数阴兵化作齑粉。
只是礁石虽坚,却终究无法与无量海浪相较,只是数息,就被海浪湮没,为战阵所困。
若是半佛陈妙僧当面,这些阴兵自是不在话下,弹指可灭,但可惜现在只是一具尸体,且崔秋元还未完全掌控,所以片刻工夫后,就略有不支,落于下风。
第七百六十四章 地水火风灭阴兵
“就这样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见状,玉华娘娘面露不屑,摇了摇头。
然后,玉华娘娘看向慕容羡仙,娇媚一笑:“接下来,就轮到姐姐你了。”
随着玉华娘娘的声音,再有鬼神挥舞旌旗,长河中剩余的阴兵,冲向慕容羡仙。
“失望?井底之蛙,焉知天高?”
慕容看着滚滚如雪崩的阴兵鬼神,指尖出现一滴水珠,屈指弹出。
水珠破空,慢慢晕散开来,眨眼就化作滔天洪流。
刹那,阴兵被洪流冲得七零八落,洪流未退,天地轰鸣,有森林于东方而现,有石碑于西方而出,有火山于南方而起。
森林葳蕤,百花齐放;
石碑高大,万剑林立;
火山巍峨,岩浆汹涌;
东有森林,西有巨碑,南有火山,北有洪流,磅礴的威势,席卷天地,四方八极,如被封镇,长河之内,十万阴兵,尽困于此。
下一刻,草木如枪,攒射而出;
石碑之上,万剑齐发;
洪流滔滔,奔涌而出;
火山喷涌,岩浆滚滚。
长河之内的阴兵鬼神,如若绵羊,无力反抗,被草木洞穿,被万剑穿心,被洪流湮没,被岩浆吞噬……转眼之间,十万阴兵鬼神,尽皆覆没。
随着阴兵鬼神被杀,长河消散,十面旌旗从空中浮现,只是此时的旌旗,暗淡无光,灵韵全无。
显然,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诡器斩阎罗。
至于玉华娘娘,倒是无事,只是此时的她,双目圆睁,笑容僵硬在脸上,兀自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那可是十万阴兵鬼神啊,不是十万蚂蚁,就算是十万蚂蚁,一个一个踩,也得老半天时间,可她的十万阴兵,怎么说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她辣么大、辣么多的阴兵,怎么说没就没了?
玉华娘娘如此,日尊、楚狂人等人如此,叶青亦是如此。
先前慕容羡仙出手时,他还为慕容羡仙捏了一把冷汗,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照面,慕容羡仙就给了他一个惊喜,不,是惊吓,眨眼就把玉华娘娘的十万阴兵鬼神给灭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慕容羡仙先前所收的乙木苑、庚金阁、离火楼、癸水宫,不仅仅是收藏宝物的楼阁,更是一件强大的诡器。
四行合一,就有如此威力,若是再收取戊土殿,金木水火土先天五行合一,威力将何等可怕?
“接下来,该到你们了……”
一击灭杀十万阴兵后,慕容羡仙没有理会呆滞的五华娘娘,而是看向日尊、楚狂人五人。
“仙子……想如何?”
看着封镇四方的森林、石碑、湖泊和火山,日尊、笑弥勒、楚狂人等相视一眼,沉默不语。
良久,日尊方颓然一叹,满脸无奈,开口道。
想他日尊自成名以来,何曾如此无奈与狼狈过,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可今天不仅尝到了,而且一连两次,先有玉华娘娘十万阴兵逼迫在前,再有金木水火毁天灭地在后,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与无助,如此的不甘与无奈。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慕容羡仙淡漠道。
“你难道还敢杀了我们不成?”日尊还未说话,乱影法王率先开口道。
正如笑弥勒先前所言,有这么多双眼睛和嘴巴在,杀了他们遗祸无穷,他就不相信对方敢杀他们。
可他话音方落,就见一道红光飞射而至,乱影法王大惊,化作一缕缕阴影,四散而遁。
“啊……”
红光仍旧落下,将一缕阴影钉于地面,那缕阴影凄厉惨叫一声,只见那些向四面八方遁逃而去的阴影,竟无法遁逃,继而如受无形丝线牵引,纷纷掠回,没入那缕阴影,重新凝聚成乱影法王。
一根红色的桃木钉,穿胸而过,将乱影法王钉于地上。
乱影法王全身黑气溢散,满脸痛苦,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桃木钉的束缚,慢慢的越来越虚弱,只剩惨叫与哀嚎。
“仙子……”
日尊等人惊呼,就欲出手相救,只是刚一动,桃木钉上红光大作,乱影法王哀嚎连连,阳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消融。
显然,他们若是敢出手,对方肯定会立即要了乱影法王的命。
无奈之下,日尊等人只能停手,看向慕容羡仙:“还请仙子手下留情?”
倒不是他们与乱影法王有多深的交情,而是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才出口求情。
或许是他们的求情起了作用,桃木钉上的红光敛去,乱影法王的哀嚎声也慢慢减弱。
“多谢仙子手下留情!”
日尊松了口气,对方没杀乱影法王,就表示还有谈判与缓和的余地。
“本宫不杀他,不是因为本宫不敢杀他,而是怕脏了本宫的手。”
慕容羡仙看着日尊等人,声音漠然:“那个艳灵怕你们背后的势力,不敢杀你们,本宫却不怕,本宫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杀了你们,你们又能如何?”
“再者,你们也不知晓本宫的身份,不是吗?”
闻言,日尊等人心中咯噔一声,沉默不语。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无话可说,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们不怕对方有多强,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势力越大,顾虑也就越多,顾虑一多,就有缺陷,相应也有越多缓和的余地。
怕就怕那种实力强大、孤身一人之辈,这种人,没有顾虑,故无缺陷,因无缺陷,故可随心所欲。
这种人,如果打蛇不死,便会贻害无穷,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与得罪!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杀了他们之后,直接隐姓埋名,以对方的实力,只要想藏,估计无一人能找到,到时候天大地大,想报仇也无人可寻,他们与白死,又有何区别?
所以,他们只能沉默不言,无话可说。
“本宫只问一句,你们想死,还是想活?”见无人说话,慕容羡仙继续道。
“自然想活,我可还没活够呢!”
楚狂人大声说道,面无惧色:“可死当如何?活又当如何?”
不像日尊、乱影法王等人,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楚狂人倒是看得很开,能活自然是好,但若不得不死,他也不怕。
第七百六十五章 狗咬狗
“想死,很简单,本宫自成全你们。”
慕容羡仙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啻于惊雷:“想活,亦很简单,杀了她,你们就可活。”
她,自然是指玉华娘娘。
“什么?”
日尊等人同时一惊,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这个要求,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麻烦也麻烦。
说简单,是因为玉华娘娘虽然是天灾级诡怪,相当于武者真人境,但艳灵除了可魅惑他人外,自身实力并不强大,他们五人虽然身受重伤,但联手想要杀掉玉华娘娘,还是可以做到的。
先前之所以没擒贼先擒王,仅仅是因为忌惮她手中的斩阎罗,现在斩阎罗没了,他们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但麻烦就麻烦在,玉华娘娘是不是普通人,而是酆都六天鬼神之一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的妃子,且身受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的宠爱,所以杀了玉华娘娘,极有可能惹恼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十分麻烦。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通过他们的手,来杀玉华娘娘?
“杀本宫?哈哈哈……笑话,本宫就站在这里,看你们谁敢杀?”
玉华娘娘冷笑一声,正如她不敢下手杀日尊等人,她也不相信日尊等人敢下手杀她。
“敢问……仙子,为何要杀玉华娘娘?”
日尊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又为何是我们?”
“杀她,是因为本宫讨厌她!”
慕容羡仙直截了当道:“至于为什么让你们动手,自是因为这是你们当受的惩罚!”
“你们擅闯负魔洞天,本罪该万死,但本宫可破例饶你们一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杀她之因,承她之果,这就是你们该付出的代价。”
“仙子直接杀了我们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呢?”楚狂人皱眉道。
“这样更有趣,不是吗?”慕容羡仙轻轻一笑,倾国倾城。
然而,看着慕容羡仙的笑容,日尊等所有人心中,皆不由泛起一阵寒意。
“如何,想好了吗?”
数息后,慕容羡仙再次开口道:“想好了就快点儿动手,不然的话,本宫可能随时改变主意。”
慕容羡仙说完,地上的乱影法王毫不犹豫,直接向玉华娘娘杀去。
原来不知何时,慕容羡仙已经放开了对乱影法王的禁锢。
先前那一瞬,乱影法王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所以他才会没有任何犹豫,对玉华娘娘动手。
与死相比,其他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日尊、笑弥勒看到乱影法王动手,相视一眼,再无顾虑,也闪身而上,围攻向玉华娘娘。
“早就看这个娘们不顺眼了,老子也来了。”
楚狂人大笑一声,一跃而起,一刀斩下。
楚狂人动手的同时,徐秀亦右手提枪,掠地而奔,如将冲阵。
“乱影法王、日尊,你们疯了不成?”
玉华娘娘座下的恶鬼一拳逼退乱影法王,玉华娘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是玩真的,真要杀了她,顿时慌了神。
“你们不怕我酆都报复吗?”
日尊、乱影法王等人充耳不闻,继续攻向玉华娘娘。
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中人,说白了就是心性狠辣,自私自利,酆都报复,自有宗门那边顶着,至于说会不会给宗门利益造成什么损失,那都是后话了。
毕竟,命都快没了,谁还管那些?
而楚狂人和徐秀呢,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自然不惧玉华娘娘的威胁。
见威胁没有用,玉华娘娘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御使身下恶鬼,向外逃去。
只是刚跑数步,一道刀光后发而先至,从恶鬼的腿弯处掠过,恶鬼的双腿齐膝而断。
再有枪芒如龙,将恶鬼的胸口洞穿,恶鬼咆哮一声,向下倒去。
玉华娘娘从宫殿内飞掠而出,但就在此时,一尊佛陀拈花而笑,拦住玉华娘娘,一轮大日从天而降,光耀四野。
“啊……”
见无路可逃,玉华娘娘尖叫一声,凄厉悲凉,哀怨缠绵,眼角有血泪淌出,随着血泪流出,玉华娘娘的身影逐渐虚幻幢幢,如有无数影子重叠。
然后,就见那些影子,飘散而出,慢慢凝实,化作一个个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美人。
反观玉华娘娘,在那些影子化作美人之后,玉华娘娘如玉的肌肤开始变得松弛,乌黑的头发慢慢变得花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
而玉华娘娘愈是衰老,那些女子,反而愈发美艳动人。
美人白骨,红粉骷髅。
那些女子持流云彩袖,将玉华娘娘包围在内,于空中翩翩起舞。
舞姿曼妙,勾魂夺魄,虚空如湖泊,荡开层层涟漪,以日尊等人的心境,亦微微激荡,心中有无数旖念生出,攻向玉华娘娘的招式自然破绽百出,被玉华娘娘破解。
纵然日尊他们人多势众,一时间竟也无法杀掉玉华娘娘,僵持不下。
山顶,看着相互交手的玉华娘娘与日尊等人,慕容羡仙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亦不辨哀乐。
只是无人发现,慕容羡仙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无比,宛如琉璃。
这时,慕容羡仙的双眸,忽然变得有些浑浊,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而就在此时,叶青出现在慕容羡仙身边,隐秘地扶住慕容羡仙。
“姐姐……留着他们的命做什么,直接杀了多省事!”
叶青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将真气灌注入慕容羡仙的体内,只是他骇然发现,慕容羡仙的体内空空如也,仿佛干涸湖泊,滴水未有,而他那些真气,杯水车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很显然,先前四行合一,一举灭杀十万阴兵的壮举,并非明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自若,而是耗尽了全力。
所以说,之后那些事,不是慕容羡仙在故弄玄虚,也不是她不想直接杀了日尊、玉华娘娘等人,而是她做不到。
因而,慕容羡仙才会利用日尊等人去杀玉华娘娘,狗咬狗。
至于说,日尊等人为何没有怀疑慕容羡仙,恐是被慕容羡仙之前一举斩灭十万阴兵的举动给吓着了,就算他们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冒险试探,万一猜错了,丢的可是他们的性命。
相比之下,杀一个玉华娘娘更为简单。
第七百六十六章 神鬼转生大法
“狗咬狗,不是更有意思吗?”
慕容羡仙轻笑道,只是暗中制止了叶青向她输送真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有意思吗,我并不觉得。”
叶青挑了挑唇,慕容羡仙是聪明人,从来都是,但这步棋,却走的很险,任何时候,将自己置于险地,从来都不是一步好棋。
别看慕容羡仙现在稳坐钓鱼台,但先前却是步步惊险,如履薄冰,行将踏错一步,被看出虚实,面对的无疑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慕容羡仙明知如此,却还是这么做了,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依然选了一条最危险的路,实有些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所以,慕容羡仙这么做,要么有自保的手段,要么有其他的目的,而后一种可能,更大一些。
“姐姐……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那无欢不妨猜猜,本宫有何目的?”慕容羡仙似笑非笑道。
“这姐姐可就有些为难我了。”叶青摸了摸鼻子。
慕容羡仙看着已然落于下风的玉华娘娘,神秘一笑:“本宫在等两个人,想证明一件事。”
“等两个人?证明一件事?”叶青挑了挑眉。
“准确来说,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鬼,一个死人。”
慕容羡仙的神情慢慢变得有些古怪与莫名,叹了口气:“至于一件事,是想知道,他究竟是恨我,还是……”
“算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青眼眸低垂,心中依稀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空中的玉华娘娘在日尊等人的围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愈发明艳动人,而玉华娘娘,则已老态龙钟,气喘吁吁,几如行将就木。
趁着玉华娘娘虚弱之际,日尊阳神燃烧如大日,将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烧为灰烬,而笑弥勒、楚狂人、乱影法王、徐秀等直扑玉华娘娘。
“你们不能杀我……宗天宫主不会饶过你们的……”
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被灭,玉华娘娘顿又衰老了几分,皮肤干瘪,齿发脱落,宛如干尸,看到笑弥勒等人杀至,玉华娘娘凄厉尖叫着,手舞足蹈,可笑而又可悲。
“滚……”
就在玉华娘娘香消玉殒之际,空中那十面失去了光泽的旌旗,忽如长枪,飞射向笑弥勒、楚狂人五人,五人急忙闪身躲过。
而那十面旌旗,在掠至玉华娘娘身前后,并未停下,而是钉在了玉华娘娘的身体四肢各处。
在钉住玉华娘娘后,旌旗之上幽光流淌,涌入玉华娘娘的身体。
只见随着幽光涌入玉华娘娘的身体,玉华娘娘本是衰老的身体逐渐恢复年轻,褶皱消失,血肉充盈,华发再生。
“哈哈……哈哈……”
见状,玉华娘娘大笑起来:“宫主……一定是宫主……”
日尊等人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玉华娘娘,没有急着上前。
幽光涌入之下,玉华娘娘愈来愈年轻,甚至比先前更加明艳动人。
可在玉华娘娘恢复美貌后,旌旗上的幽光不停,继续涌入玉华娘娘的身体,而玉华娘娘的腹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我的肚子……”
玉华娘娘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肚子的异状,想要阻止,可全身被旌旗钉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啊……好痛……”
只是眨眼功夫,玉华娘娘的肚子已大如十月怀胎的孕妇,且还在不断变大。
慢慢的,玉华娘娘的肚皮已变得透明如玉,其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啊……好痛……不要……不要……救我……”
玉华娘娘的脸上再无先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惧与痛苦,面容惨白而扭曲。
“噗……”
当肚子鼓胀至极致时,玉华娘娘的肚子忽然破裂开来,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中伸了出来。
那个手掌,大如磨盘,五指如柱,乌黑如墨,充斥着灾厄与不祥。
仅仅一个手掌,就比玉华娘娘整个人还要大得多,若非日尊等人亲眼所见,实难相信,那个手掌,是从玉华娘娘的肚子里伸出来的。
“啊……”
与此同时,玉华娘娘再度惨叫一声,只见又一个手掌伸出玉华娘娘的肚子,然后两个手抓住肚皮裂开的口子,向两侧撕扯,恐怖的气息弥漫天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玉华娘娘的肚子里钻出来一样。
“不好……动手……”
日尊见之,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向玉华娘娘攻去,其他人亦不敢怠慢,纵身而上。
虽然他们不知道玉华娘娘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们知道那个东西一定很危险,所以绝对不能让它出来。
只是当他们还未靠近玉华娘娘,就见玉华娘娘肚子里的一只手,凌空一煽,如驱苍蝇。
“轰……”
可这一煽之间,虚空塌陷,天崩地裂,日尊等人尽数被煽飞,而人在空中,或阳神崩散,或口吐鲜血,虽然仍未死,却再度身受重伤。
一手煽飞日尊等人后,那只手重新抓住玉华娘娘的肚皮,撕扯起来。
一时间,空中只剩玉华娘娘凄厉的惨叫。
“那……是什么?”
叶青挑了挑眉,感受那一煽之间的可怕威势,低声问道。
“那是神鬼转生大法,一门极其阴毒狠辣的秘法,可事先藏灵魂于他人之体,然后以他人为桥梁炉鼎,跨越千万里之遥,转生一地。”慕容羡仙语气平淡,似是一点儿也不在意玉华娘娘肚子里即将钻出来的东西。
“那……是谁对玉华娘娘施展了神鬼转生大法?”叶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想确认一下。
慕容羡仙道:“能于玉华身上施展神鬼转生大法,敢于玉华身上施展神鬼转生大法,必是其亲近之人,亦是极其强大之人,你说是谁呢?”
“那他,就是姐姐所等两人之一吗?”叶青问道。
“是!”慕容羡仙点了点头,仍不见丝毫慌乱。
见慕容羡仙镇静自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纵然心里有些担忧,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那可是酆都六天鬼神啊!
是的,他们所说之人,正是酆都六天鬼神之一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
他不知道慕容羡仙为何事先会知道宗天宫主会藏在玉华娘娘肚子里,也不清楚慕容羡仙的底牌是否真能应付即将到来的宗天宫主,但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六天鬼神
“啊……”
这时,玉华娘娘再度惨叫一声,只见一颗硕大的头颅,钻出玉华娘娘的肚子。
那颗头颅,大如房屋,顶生双角,弯如弦月,一角燃烧着熊熊黑焰,黑焰之中,万鬼哀嚎;一角缠绕着徐徐水流,水流之内,万尸浮沉。
最诡异的是,头颅有男女两张面容,两张面容,一在正前,一在正后,男子面容秀美绝伦,庄严肃穆;女子面容扭曲狰狞,诡异可怖。
霎时,见男子面容,心生敬仰,不容亵渎,如见神灵;见女子面容,心生畏怖,抖若筛糠,如见魔鬼。
神鬼两面,如神似鬼,酆都鬼神是也。
头颅钻出来后,宗天宫主顾盼生辉,风云激荡,除了慕容羡仙之外,无人敢直视。
显然,这位酆都鬼神,乃不折不扣的亘古级诡怪。
所谓亘古级诡怪,不拘生死,超脱轮回,可亘古长存,与圣人无异。
在头颅钻出来之后,宗天宫主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就钻出了玉华娘娘的肚子。
这时,众人方见宗天宫主之真容,眼前鬼神,高约数十丈,身披铠甲,铠甲缝隙间有黑焰喷出,全身阴气缭绕,幻化出十八地狱,尸山骨海之象。
仅仅是站在那里,天地便微微震颤,虚空嗡鸣,大地开裂,仿佛这方天地已承受不住酆都鬼神的力量,而叶青等人只是看了宗天宫主一眼,就手脚冰凉,双目刺痛,泪流不止。
宗天宫主屹立于天地,扫视四方,天地俱寂。
“宫主……宫主……救救妾身,快救救妾身……”
静寂之时,玉华娘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此时的玉华娘娘还没有死,只是凄惨无比,肠穿肚烂,且随着神鬼转生大法的结束,复又变成了先前苍老腐朽的模样,正蠕动着,趴在地上,抓着宗天宫主的裤脚,如抓着救命稻草。
宗天宫主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住玉华娘娘的头,提到眼前。
这时,玉华娘娘在宗天宫主的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
“宫主……救救妾身……”玉华娘娘乞求道。
“废物,这点事也办不好,还损了本尊的宝贝,留你何用?”
宗天宫主端详了玉华娘娘片刻,忽冷笑一声,声震四野。
“妾身知错……宫主饶命……”玉华娘娘仿若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挣扎求饶起来。
宗天宫主却充耳不闻,直接将玉华娘娘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看着宗天宫主的举动,所有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玉华娘娘可是他的妃子啊,说吃就给吃了,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
好吧,他本来就不是人。
嚼完之后,宗天宫主扫视了日尊等人一眼,如视蝼蚁,面露不屑,而后目光直接锁定慕容羡仙。
“不愧是八百年前武林第一美人,长得确实倾国倾城,很好。”
宗天宫主看着慕容羡仙,大笑一声,声音宏大威严,不容置疑:“本尊刚死了一个妃子,只要你答应做本尊的妃子,本尊可饶你不死,先前之事,本尊亦可既往不咎。”
“做你的妃子,有什么好处?”对于宗天宫主的威压,慕容羡仙仿佛毫无所觉,微笑以对。
“哈哈哈……做本尊的妃子,就是你天大的好处,你还有何不知足?”宗天宫主微微低头,双目如日月,神光勃发,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慕容羡仙笑容不变,状似思索了一下:“理是这个理,但你呢……长得实在太丑了。”
“嗯?”
宗天宫主愣了一下,其他人也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慕容羡仙会如此回答。
继而,天地如有闷雷阵阵,宗天宫主微微弯腰,空气如塌陷,轰隆有音:“哈哈哈……你好大的胆子,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和本尊这般说话,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尊的兴趣。”
“本尊今天,要定你了。”
说罢,宗天宫主伸手,抓向慕容羡仙。
手落,如天倾,顿时天昏地暗,四方虚空塌陷,似生生被挖去了一大块。
叶青忍住心中的悸动,向前迈出一步,摆开拳架,蓄拳意于胸怀。
虽然看慕容羡仙的神情,貌似胜券在握,不惧宗天宫主,但他心里属实没底儿啊。
虽然他知道对眼前的宗天宫主出手,完全就是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但该出手还得出手,不是吗?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
当然,如果说慕容羡仙有后手的话,自然更好,而他出手,亦能博得慕容羡仙的好感,一举两得嘛。
待遮天巨手落至数丈时,叶青双腿一屈一直,人冲天,意冲霄。
不仅如此,叶青的拳意中,更融入了先前从定元锤中所得的一些意境。
虽然此间意味,与真正的定元锤相比,如萤火之于皓月,天壤之别,但于他的拳法而言,却如风助火势,平添了三分威势。
“砰”
只是拳意方触及巨手,便如海浪触礁,无声破碎,叶青眼鼻喷血,人如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砸在地上。
空中的巨手,未受影响,继续探下。
“你究竟会不会出现呢?”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手,慕容羡仙笑容不变,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期许,似担忧,似害怕。
就在巨手距离慕容羡仙三寸时,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巨手自己停了下来,而是巨手的掌心,多了一根手指。
与遮天巨手相比,那根手指显得渺小无比,如若蚍蜉之于大树,偏偏蝼蚁撼动了大树,那根手指,挡住了宗天宫主的遮天巨手。
任凭巨手如何用力,亦无法落下寸许。
然后,众人方才发现,那根手指,是从慕容羡仙身旁的一块石头中伸出来的。
“唉……”
此时,一声悠悠叹息,在众人耳畔响起。
叹息声低沉沧桑,仿佛岁月沉淀的浑厚,世事变迁的苍凉,红尘寂变的落寞,白云苍狗的无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故事与魅力。
随着叹息声,那块石头慢慢松动、开裂,碎石脱落,露出一个人。
第七百六十八章 拳镇神魔
那个人,双目紧闭,头发披散,脸上有数条伤痕,样貌与先前离恨天的神念意志有几分相似,只是面容线条更加硬朗,愈显沧桑与不羁,亦更加真实。
“魔君……”
虽然样貌有些不一样,但叶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男子是魔君离恨天,他的记忆中,离恨天也是在这个山顶上去世的,他还一直疑惑为何没看到离恨天的尸首,原来对方与他近在咫尺,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此时的离恨天,身上生机全无,但他很确信,先前那声叹息,是眼前的离恨天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离恨天睁开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慕容羡仙,目光温柔:“羡仙,好久不见!”
慕容羡仙神情略显复杂,没有说话。
“离恨天……”
这时,宗天宫主自然也发现了离恨天,男女两张面容,同时看向离恨天,巨手之上黑气更浓郁几分,向下按去。
“轰隆隆……”
整座山峰嗡鸣作响,戊土殿光芒黯淡,但离恨天那根顶着巨手的手指,却巍然不动,甚至连些许弯曲、晃动也没有。
“聒噪……”
离恨天豁然抬头,双眸如日升月落,耀眼的光芒刺破天空,同时咚的一声,如有鼓声,响彻天地。
那是离恨天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心跳声初刚开始很慢,但慢慢的越来越快,声音亦越来越响,一时间天地咚咚声不绝,如有仙人擂鼓。
然后,离恨天手指蜷屈、握拳、出拳。
虽仅咫尺,但咫尺有风雷,寸许叩天关。
“轰……”
那只巨手,寸寸炸裂。
宗天宫主踉跄而退,目露震怒:“大胆……”
“大胆?”
离恨天收拳,看向步履踉跄的宗天宫主,面露不屑:“我再大胆,也没有你胆子大啊,连我的女人都敢抢?”
“她能当本尊的妃子,是她的荣幸!”宗天宫主道。
“荣幸?别人叫你几声神,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离恨天不屑道:“谁不知道,你他娘就是一个没卵没种、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还整天娶妃子,要女人,就算有女人,你用得了吗?”
“大胆……竟敢侮辱本尊,本尊定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轮回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宗天宫主暴怒,伸手间,那面旌旗落入手中,旌旗入手,不断变大。
旋即,宗天宫主双手持旌旗,如握大刀,竖斩而下。
“轰……”
旌旗斩落,阴气滚滚,化作无穷阴兵鬼将,撕天裂地。
离恨天冷笑一声,一跃而起,右手握拳,向上递出。
拳出,万丈山峦平地起,无穷阴兵鬼将炸裂,滚滚阴气如触礁石堤岸,寸尺难落。
然后,离恨天化拳为掌,五指紧握。
滚滚阴气聚拢,没入旌旗之内,而离恨天的五指,正好搭在那面旌旗的旗杆上。
那面旌旗大如天穹,旗杆如撑天之柱,离恨天渺小如蚊蝇。
但见离恨天五指依次起落,如抚琴瑟。
旌旗震颤,天地如有惊雷骤起。
宗天宫主握着旌旗的双手,十指炸裂,旌旗自脱手而出。
离恨天趁机而上,而炸裂的十指,显化酆都十殿,殿内有十方阎罗坐镇。
看到冲上来的离恨天,十方阎罗左手持阎罗印,右手握判官笔,齐声道:“离恨天,你罪孽深重,当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声落,笔落,印落,有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砧刑、火山、石磨、刀锯十八地狱,层层地狱相叠、变换,无数恶鬼惨叫、哀嚎,不得解脱。
“哈哈……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有罪无罪,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判?”
离恨天大笑一声,右手握拳,起拳架半寸,缩拳再出拳。
“啪……”
一拳之下,十八层地狱,宛如纸糊,被一拳打穿,十殿阎罗,脆似瓷器,被一拳打碎。
“破元锤”
离恨天这一式破元锤,和先前神念意识使用的破元锤相比,少了几分万物破灭的磅礴与气势,多了些许锋芒内敛,却无疑更加玄妙和恐怖。
所谓水顺无声,大道无形,但凡拳至高至强者,出则润物无声,万物生发。
一拳打穿十八地狱,打碎十殿阎罗的离恨天出现在宗天宫主的脑袋前,拳势不变,轰在对方的眉心上。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偏偏高达数十丈,仿若大山一般的宗天宫主,倒飞而出三百丈,震碎山峰无数。
“吼……”
止住身躯后,宗天宫主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怒吼一声,随手抓住两座大山,拔山而掷。
离恨天收拳屈肘,侧身而撞,如撞天阙。
两座大山,一触即碎,离恨天去势不减,撞向宗天宫主的胸膛。
却见宗天宫主的胸膛,如若大嘴,向两侧裂开,而裂开的胸膛内,不见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蠕虫,所有蠕虫人首虫身,长满利齿,令人不寒而栗。
继而,离恨天便被蠕虫湮没,裂开的胸膛合拢。
吞噬离恨天后,宗天宫主仰天咆哮一声,显得得意异常。
然而下一刻,宗天宫主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与愠怒之色,有轰鸣声从他的腹内传出。
“轰……”
旋即,就见宗天宫主的身躯,炸裂开来,阴气冲霄,万鬼哀嚎。
“哈哈哈……什么六天鬼神,不堪一击!”
阴气中,离恨天凌空而立,大笑一声,须发飞扬。
不过,显然事情还未结束,六天鬼神之一的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岂是那么好杀的?
但见滚滚阴气中,出现两张面容。
两张面容一男一女,男子庄严肃穆,如若神明;女子丑陋狰狞,仿佛恶鬼。
两张面容,赫然正是宗天宫主的两张面容。
只是此时,两张变大了数十倍,男子面容居于天,如神灵俯视人间芸芸众生,神威如海;女子面容置于地,似恶鬼觊觎红尘万里河山,魔威似狱。
一仙一魔,一神一鬼,两张面容注视之下,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之下,虚空扭曲,交织出无数涟漪道痕,勾勒出可怕的景象,山河破碎,生灵陨灭,尸山血海,万鬼横行。
下一刻,两张面容,男子向下,如仙佛降世,女子向上,如神鬼临世。
两股可怕的力量,瞬间离恨天湮没。
第七百六十九章 灭元锤
“哈哈哈……雕虫小技……”
离恨天大笑一声,随手一扯,大片阴云被扯散,与两张面容大战在一起。
“轰轰轰……”
一时间,轰鸣不绝,天地震颤。
两人之间的交手,如果说宗天宫主是神鬼之威,仙佛之势,一招一式,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那么离恨天就是万法唯一,大道至简,一招一式,就是简单的劈、拦、揽、砸。
但偏偏就是这最简单的招式,却浑然天成,圆融无暇,如道,如法,如自然,威力无穷。
一双手,破尽世间万法;
一双拳,镇压人间亘古。
刚开始,叶青还敢观看两人交手,但随着两人交手愈发激烈,叶青已不敢目视两人交手之招式,耳闻两人交手之韵律,更不敢以魔念触及两人交手之意境。
毕竟,两人的交手,已涉及武道法则、至境,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资格接触这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两人交手的武道意境湮灭意识。
所以,到了最后,他只能封闭五官六识,不闻不问,不听不觉,只是凭直觉将慕容羡仙护在身后。
即便如此,两人交手之余波,亦震得他意识模糊,气机紊乱,眼耳口鼻七窍间,均皆有鲜血流出。
他是如此,日尊、楚狂人、乱影法王等人更是不堪,毕竟几人均皆身受重伤,在离恨天与宗天宫主的影响下,更是伤上加伤。
好在两人交手,威势可怖,震裂天地虚空,亦震碎了先前慕容羡仙布设封镇,所以几人见势不妙,早已溜之大吉。
随着时间推移,离恨天与宗天宫主的交手,亦愈来愈激烈,打碎了山河,撕裂了天穹,震落了日月,本已千疮百孔的负魔洞天,愈发支离破碎。
“破元……”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传来一声暴喝,霎时风碎、云散,四方裂,时空开,一切有序归于无序,万物归于混沌。
破元锤下,天地间的两张面容,亦于一瞬化为无形,归于混沌。
“啊……”
当面容破碎,有男女两声惨叫同时响起,重新化为高约数十丈的宗天宫主,只是此时宗天宫主的身躯破破烂烂,两张面容上裂痕纵横,裂痕之内,腥黄流淌,无数冤魂尸首沉浮怒吼。
“就这种本事,也敢抢我的女人,不自量力。”
离恨天大笑一声,从天而降。
“面神不敬,当诛……”
宗天宫主的两张面容同时咆哮一声,诛之出口,如号令天地,天穹开裂,有黄泉之水,天上来。
黄泉奔流,化作一柄通天法剑,法剑威严庄重,如天子驾临,万灵臣服。
“黄泉天子剑”
“亵渎神灵,当灭……”
灭字出口,大地塌陷,有血海喷涌而出,变为一柄开天血刀,血刀狰狞可怖,似恶鬼降世,湮灭生灵。
“血海罗刹刀”
黄泉天子剑,号令万鬼,莫敢不从;
血海罗刹刀,诛灭生灵,永不超生。
一剑落,十八地狱铸剑身,万鬼咆哮为剑锋;
一刀起,血海白骨生灵寂,六道破灭无轮回。
“哈哈……不错,这才像点儿样子!”
面对毁天灭地的一剑一刀,离恨天狂笑一声:“你也接我一拳……”
“灭元……”
一拳递出,阴阳颠倒,五行俱散,时空湮灭,轮回寂无……天地间的一切,俱作虚无,皆为死寂,如混沌未开之前,天地未出之际,生灵未现之时。
天地都作虚无,况乎那一剑一刀,黄泉天子剑,血海罗刹刀,在拳出之时,就一同消散。
宗天宫主目露骇然,刚一张口,人就如风中尘沙,一点点消失,一点点虚无,一点点湮灭。
灭元之下,万灵寂灭,归于虚无,此即谓灭元锤。
待宗天宫主消散,方圆天地,尽作虚无,不仅如此,灭元锤拳意不散,侵蚀、湮灭着这方世界。
“轰隆隆……”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方有声音传出,且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鸣声,天穹塌陷、破碎,大地颤抖、崩裂,无数地方,有海水倒灌而入。
显然,这方伤痕累累的世界,终于到了极限,承受不住灭元锤的拳意,开始走向毁灭。
那些幸存之人,各施手段,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去。
“姐姐……”
叶青自也感受到了危机,恢复意识,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了身前的离恨天,到嘴边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身子一僵。
“你何必出来呢?”慕容羡仙看向离恨天,道。
“这不正好如了你的意吗?”
离恨天笑道:“你故意如此,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吗?”
“是,是我逼你出来的。”
慕容羡仙粲然一笑:“可你本不用出来的。”
离恨天耸了耸肩:“你都以性命相逼了,我又怎能不出来?”
“是吗?”
慕容羡仙似讥若讽:“八百年前,我设计害你身死,负魔洞天覆灭,现在又逼你现身,与宗天大战,致你真灵消散,你难道不怪我吗?不怨我吗?不恨我吗?”
“说实话,有怨,也有恨,却唯独无怪。”
离恨天坦然道:“我灭你全族,杀你至亲,你背叛我,找我报仇,自然是天经地义。”
“既然怨我,恨我,你又为何不让我死呢?”慕容羡仙道。
“因为,我舍不得啊。”
离恨天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慕容羡仙,目光温柔:“八百年前,我舍不得杀你,八百年后,我舍不得看你死。”
“舍不得?”慕容羡仙身体微微一晃。
“是啊,舍不得。”
离恨天幽幽一叹:“因为舍不得,所以八百年前,我纵然怨你,恨你,却也舍不得杀你;因为舍不得,所以八百年后,纵然你逼我迫我,我却舍不得看你死。”
“知道我为何用忏罪封禁于你吗?既是我怨你、恨你,想让你忏悔,亦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知道我为何留着这缕真灵未灭吗?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欲苟且偷生,而是因为我想多看看你,多陪陪你!”
“知道我为何明知你故意将外人引入死海,故意将魔君令泄露给宗天那个傻子,却没有阻止吗?不是因为我做不到,而是因为,我舍不得看你受苦。”
第七百七十章 不如杯酒间
“原来,你都知道?”
慕容羡仙惊讶道。
是的,魔君令是她故意泄露出去的,宗天宫主也是他故意引来的,为的,自然是脱困。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这一切离恨天竟然都知道。
他知道,却没有阻止,就像八百年前,离恨天明知她的计划,而未曾阻止一样。
这一刻,慕容羡仙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苦,有涩,有悲,有痛,有哀,有伤,有恨,有怨,却唯独没有计谋得逞的畅快,唯独没有大仇得报的高兴。
“咳咳……”
这时,离恨天忽然咳嗽起来,随着咳嗽,离恨天的身躯,竟如瓷器,慢慢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蔓延,眨眼就遍布全身。
“你……”慕容羡仙下意识想扶住离恨天,却又不敢,生怕触碰到离恨天,对方就会彻底碎裂开来。
“没事,真灵湮灭,这具身体也要跟着溃散了,其实,八百年前,我就该死了。”
离恨天伸手,似是想摸一摸慕容羡仙的脸庞,但最后却又停了下来,笑道:“怎么愁眉苦脸的?杀了我,你应该开心的,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吗?”
“是啊,我应该开心的,我应该笑的。”慕容羡仙喃喃道。
八百年前,她设计毁了负魔洞天,杀了离恨天;八百年后,她逼出了离恨天的最后一缕真灵,与宗天宫主大战,耗尽了那缕真灵的最后一丝力量,即将消散,至此以后离恨天再无活命乃至转世轮回的机会,世上再无离恨天。
而她的大仇,也终将得报,自己也终将自由,她是该开心的,是该放声大笑的。
所以,慕容羡仙笑了,笑靥如花,倾国倾城。
“哈哈……这就对了嘛,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离恨天大笑着,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已有片片血肉,如烧化的纸张,慢慢落下,还未触地,就随风化作飞灰。
“你以后,一定要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最美了。”
闻言,慕容羡仙笑得愈发灿烂,天地都似温柔明艳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慕容羡仙的眼角,有两颗泪珠流下,晶莹剔透,一如明月。
离恨天目光错愕:“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当年,我亲手在你面前拧下你父母姐妹的脑袋,你没哭,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掉。”
“现在,你却哭了,你却为我流泪了,哈哈哈……我离恨天这辈子,值
了!”
忽然,离恨天仰天狂笑起来:“这辈子,能娶你慕容羡仙,我离恨天这辈子,值了啊!”
离恨天伸手拂去慕容羡仙眼角的泪珠,仰天狂笑,大笑声中,离恨天的半个身体,已全部化为飞灰。
“羡仙,你以后,莫要再哭了,为了我这个混蛋,不值当,好好活着!”
“是啊,为了你这个混蛋,不值当,从此以后,我会为自己而活,替你走遍这八百年后的春秋江湖,红尘人间!”慕容羡仙不再流泪,不再有仇怨,不再有愤恨,有的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
她上一辈子,前半生,是为家族的荣誉而活,后半生,是为家族复仇而活,她那一辈子,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所以,这一辈子,她想遵从内心,为自己活一次。
“这么说,羡仙,你是原谅我了?”离恨天笑道。
“已然无恨,何谈原谅?”
慕容羡仙坦然道:“只希望,你我下辈子,不再相遇!”
相遇太苦,不若相忘。
“哈哈……我离恨天只求今世,不问来生,一世足矣。”
离恨天笑道:“况且,我最后一缕真灵即将消散,已再无来世。”
“既无来世,我就陪你走完这最后一世吧!”慕容羡仙笑道。
“我之所愿,不敢求尔!”离恨天狂笑一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叶青,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心情复杂,唏嘘不已,他着实没想到,八百年前春秋第一人、纵横天下无敌手的魔君,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离恨天这一辈子,活得潇洒,亦活得精彩,最后却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反而让他觉得离恨天更真实,更鲜活,有血有肉,是人,而非传说中的魔与神。
而这样的人,更让人值得钦佩与敬仰。
爱恨情仇红尘欲,亦是人间最得意。
“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思绪翻飞间,离恨天忽然扭头看向他道。
“哦哦,好的!”
叶青回神,发现整个负魔洞天已彻底沦为一片废墟,死海海水倒灌,即将毁灭,再不走,估计就来不及了。
原先他还有些担心慕容羡仙,不过现在有离恨天在,倒是轮不到他多虑了。
所以,叶青抱拳道:“姐姐,姐夫,保重。”
“哈哈……小子,上道!”
听到叶青的称呼,离恨天高兴不已:“既如此,作为姐夫,我也不能小气不是,便赠你一份机缘吧。”
说着,离恨天伸手一招,一团金光从戊土殿内飞出,落入掌心,然后离恨天抬手,将金光打入叶青的眉心。
“记住,以后替我,好好照顾你姐姐,去吧!”
旋即,离恨天一指弹在叶青的眉心,叶青只觉一股恐怖的力量涌入身体,人如沙石,翻飞而出,撞入天穹,消失不见。
“你刚给无欢说了什么?”
待叶青被一弹飞,慕容羡仙看向离恨天道。
“秘密!”
离恨天眨了眨眼,伸手一扯,天穹如锦缎,被从中撕裂,滚滚死海之水,从撕裂的缝隙中流淌而下,如是银河落九天,波澜壮阔。
而地面之上,大地开裂,山峦崩碎,火山喷发,一片末日景象。
“坐,这种景观,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值得一观!”
“好!”
慕容羡仙一笑,从容在离恨天身旁坐下,肩并肩,欣赏起这天地妙景来。
“此情此景,当饮一杯!”
离恨天掌中出现一壶酒,猛灌一口,大笑道:“羡仙,可要来一杯?”
“来一杯吧,既敬死亡,亦敬新生。”慕容羡仙笑着,接过离恨天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尽饮。
“说得好,方当浮一大白。”离恨天大笑一声:“我记得你最喜欢烟花,此情此景,怎能没有烟花?”
说着,离恨天挥了挥手,只见身后的戊土殿内,无数华光升起,悬浮于半空。
那是戊土殿珍藏的宝物,所有宝物,尽乃不世珍宝,浮上半空后,大放华光,一时间,天空五彩斑斓,如梦似幻。
继而,离恨天打了个响指,空中那些珍宝,全部炸开,轰鸣大作,力量碰撞,于天地间交织渲染出一幅壮观而梦幻的画卷。
“这个烟花如何?”
离恨天笑问道。
“贵不可言。”
慕容羡仙粲然一笑:“不过,我喜欢。”
“你喜欢,我即欢喜!”
离恨天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放声大笑起来,随着笑声,身影亦逐渐变得虚幻。
但天地间,殊无悲戚,无恩怨,无情仇,唯有释然与开怀。
天地忽一梦,人世百年欢;
恩怨情仇重,不如杯酒间。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不如归去
“呸呸呸……”
叶青从一片沙地里钻了出来,吐着嘴里的沙子,脑袋还是蒙的。
一半是因为离恨天那一指,一半是因为脑袋里那团金光。
先前,他被离恨天一指弹飞后,直接撞出了死海,然后从空中掉了下来,一头扎入了沙子里。
原本以他的实力,不至于这么狼狈,但离恨天那一指,直接把他给弹蒙了,那一指所蕴力量之大,是他生平仅见,足以一指将他灰飞烟灭。
但那一指所蕴力量之巧,亦乃他平生所见,如此恐怖的力量,将他弹出千里之遥,却未伤他分毫,只是让他的脑袋有些晕,足见其可怕。
再一个,就是离恨天强行塞进他脑子里那团金光。
那团金光,不是别的,正是离恨天的三元锤。
但不仅是关于三元锤的招式,而是三元锤的拳意,纯粹的拳意。
三元锤没有招式,有的只是拳意,是高于天、阔于海的拳意,是身前无人、有我无敌的愿意,是定万物、碎阴阳、灭轮回的拳意。
三元锤的拳意,何等磅礴霸道,若非经过离恨天的限制,可能他甫一接触到三元锤的拳意,就会魂飞魄散,意识湮灭。
可纵然如此,三元锤磅礴霸道的拳意,还是将他的识海、意识冲击的七零八落,此时的他,识海中全部被三元锤的拳意所充斥,就如他的脑袋中被塞了一座大山,沉重、满溢、涨痛、混乱,一时难受至极。
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叶青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恢复了些许意识。
这时,虚空颤抖、扭曲,如镜面,出现无数清晰可见的裂痕与黑洞,溢散出令人心悸的力量与气息,而漂浮于空中的死海,则没入那些裂隙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涸。
片刻的功夫,宽阔无垠的死海,就彻底消失于天际,而那些裂隙与黑洞,也慢慢弥合,消失不见,只剩蔚蓝如洗、一望无际的天穹,静谧、祥和而美丽。
“看来,是结束了。”
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叶青舒了口气,这趟死海之行,不可谓不危险,数次差点儿丧命黄泉,但收获也不可谓不丰富,其他零零碎碎的倒也罢了,最大的收获无疑有二:
其一,打破瓶颈,成为宗师,更是得到了一缕玄黄之气,为他未来的武道之路,奠定了基础;
其二,自然是三元锤,作为离恨天熔天下拳法为一炉的招式,三元锤的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拳法,对于提升他的实战能力,意义深远。
这种机缘,能得到一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造化,受益无穷,他能两者兼得,实乃邀天之幸。
说实话,在进入死海之前,他是想都不敢这么想的。
只能说,时也,命也。
“时也,命也!”
想着想着,叶青上手枕于脑后,仰天躺下,望着天边悠悠白云,嘿嘿傻笑了两声。
小家伙这时也从养龙巢中钻了出来,仿佛感受到了叶青的好心情,也有样学样,躺在叶青旁边,咯咯笑着。
“公子……”
“无欢……”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躺在沙丘上的叶青,兴奋道。
来人,正是上官红巾、土夫子、提篮婆婆、穿山大王四人。
“无欢,你没事吧?”
上官红巾和土夫子看着叶青,关切道。
“没事,多谢关心。”叶青起身,看着安然无恙的几人,也松了口气。
“无欢,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负魔洞天忽然就崩塌了?”见叶青无事,上官红巾好奇道。
“先前我们在外面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气息,是不是有强者在里面交手,才导致了洞天崩溃?”土夫子也道。
“嗯,不错。”
叶青笑道:“是魔君离恨天与酆都六天鬼神交手,导致了洞天崩溃!”
“魔君?酆都六天鬼神?”闻言,上官红巾、土夫子、提篮婆婆、穿山大王四人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事情是这样的……”接下来,叶青将那片混沌之地内发生的事情,简单简单讲述了一遍,只是当中隐去了慕容羡仙的名字以及他与慕容羡仙的关系,离恨天赠予他三元锤等事,完全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
虽然其中漏洞颇多,但好在四人沉浸在离恨天与宗天宫主大战的震惊中,没有注意到叶青话语中的漏洞。
“唉,可惜,可惜,恨不能一见魔君啊!”良久,上官红巾一抚手掌,惋惜道,其他等人亦是如此。
接下来,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上官红巾和土夫子便先后告辞离去。
“走吧!”
待两人离开后,叶青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慕容羡仙没有出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倒不是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向慕容羡仙道声谢,若不是慕容羡仙,他也没有机会得到三元锤,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向对方道声谢,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暂时是没机会了。
不过只要慕容羡仙没事,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不久,虚空便一阵扭曲,继而慕容羡仙和崔秋元、曲琅嬛便从空中落下。
落于地上后,慕容羡仙望着天空,久久无语,而崔秋元和曲琅嬛,自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盏茶的功夫后,慕容羡仙回神,收敛情绪道:“走吧。”
“仙子,不知我们要去哪儿?”崔秋元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先四处走走,看一看这八百年后的江湖武林。”
慕容羡仙缓缓道:“然后,再去离恨天宫吧,魔君之名,怎容颜轻烟那个贱婢轻辱?”
曲琅嬛身躯微微一颤,脸色苍白,点了点头:“是!”
“走吧!”
慕容羡仙转身,向远处走去,崔秋元和曲琅嬛相视一眼,跟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荒漠中。
……
卜命观内,李龙象赤裸着身子,正在练拳,磅礴的血气,如若火炉,使得院子里温暖如春。
而温舒则躺在一个摇椅上,哼着小调,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龙象,别练了,过来喝杯酒,休息一下。”
喝了一口酒,温舒看着挥汗如雨的李龙象道。
“不行,师叔说习武练拳,当似如履薄冰,一刻也不容懈怠。”
李龙象头也不回地答道,继续走桩练拳。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失踪
“叶老弟又不在这里,怕什么!”
温舒懒洋洋道:“更何况,你再怎么练,也不是我这未来天下第一剑客的对手,你以后凭着我名头,就可以横行天下,这么辛苦干嘛呢?”
“傻,真傻,傻到无可救药!”
“哎呦,谁打我?”
正说着,温舒痛呼了一声,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抓起身旁的木剑,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什么人,竟敢突袭温舒温大侠,有本事出来,和本大侠大战三百回合?”
“呦,几天不见,温大侠脾气见涨啊,既然如此,我就来领教领教温大侠的高招?”
一个戏谑的笑声,从门口响起。
“师叔,你回来了?!”
看到来人,李龙象大喜,兴奋地迎了上去。
“嗯,我回来了。”
叶青拍了拍李龙象的肩膀,数月不见,李龙象的气血又有了大幅提升,显然这数月以来并未偷懒。
至于温舒,自然还是老样子,境界稀松平常。
“我出来了,温大侠不是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吗,怎么不动手?”叶青戏谑地看着温舒。
“咳咳……”
温舒咳嗽了两声,提着木剑,挽了几个剑花,道:“罢了罢了,看你风尘仆仆,这些天来肯定没好好休息,状态不佳,我温大侠光明正大,从来不趁人之危,今天就算了,等来日你修养好了,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没关系,久闻温大侠大名,早就想讨教大侠高招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叶青笑道:“还望温大侠不吝赐教?”
“好,既然如此,本大侠就指点你几招。”
温舒手持木剑,屏气凝神,数息后,忽然睁开眼睛,嘴里呼呼哈嗨,手持木剑胡乱挥舞了一通,继而收剑而立,轻舒一口气道:“这是本大侠自创的无敌剑法,乃天下第一剑,今日全部授予你了,以你的资质,勉强能学个七八分吧,不过七八分,便足以纵横天下无敌手了。”
说完,还急忙向叶青挤眉弄眼,示意叶青够了,不然他温舒温大侠可就要生气了。
“温大侠的无敌剑法果然厉害,佩服,佩服。”叶青抱了抱拳,郑重道。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而已。”
温舒抱着木剑,高傲地点了点头,一派高手风范。
继而,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叶青走了过去,揉了揉温舒的头,在一旁坐下。
温舒乖巧地给叶青倒了一杯酒,叶青接过,一口饮尽,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和李龙象、温舒闲聊了一会儿,却未看到一贫,叶青好奇道:“龙象,你师父呢?”
李龙象回答道:“师父出远门了,和杨师傅一起。”
“杨师傅也出门了。”叶青挑了挑眉,难怪他刚才回来时,没有在对门棺材铺感受到杨师傅的气息。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叶青随口问道。
“师叔你离开后不久,师父和杨师傅就离开了。”
李龙象答道:“至于去哪儿,师父没说,只是让我看好道观。”
“那老头也没告诉我。”温舒耸了耸肩。
叶青也没多问,一贫经常出门,一走十天半月是常事,所以眨眼就将此事扔在了脑后。
“对了,师叔,这里有你一封信。”这时,李龙象仿佛想起了什么,从房间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叶青。
“我的信?”
叶青皱了皱眉,他在北幽没什么熟人,谁会给他写信呢?
“薛?”
看到信封下方的落款,叶青心中恍然:“薛北昆。”
不敢怠慢,叶青急忙打开信件,他当初让陈无心去祁山控制混天寇,他在明,薛北昆在暗,一般情况下,都是陈无心向他汇报情况,薛北昆很少联系于他,所以除非有要事,不然薛北昆绝不会主动联系于他。
看完信件后,叶青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信中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陈无心失踪了。
据信中所言,陈无心和薛北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联系一次,薛北昆将青武驻军的动向告知陈无心,避免陈无心被青武驻军围剿,而陈无心则将一些盗匪、流寇的消息告知薛北昆,助力薛北昆剿匪,所以短短数月以来,薛北昆就因剿匪有功,已升任副旅帅,而陈无心也数次躲过青武驻军的围剿,顺利控制了混天寇,并向外不断扩张。
只是一月前,薛北昆怎么也联系不到陈无心,而混天寇也忽然换了一个寇主,陈无心无端失踪不见。
薛北昆用尽各种方法,也没找到陈无心。
除此之外,祁山在数月前,忽然多了一股神秘强大的势力,正在收拢各方盗匪、势力,根据薛北昆猜测,陈无心的失踪,可能与这股神秘势力有关。
只可惜,迄今为止,薛北昆都未查到这股神秘势力属于什么人。
“龙象,我回房一趟,休息一下。”叶青收起信件,起身向屋内走去。
回到房间后,叶青取出诡经,直接开门见山道:“陈无心是否还活着?”
喷了几口鲜血后,诡经上浮现出两个字:“活着。”
得到肯定答案后,叶青松了口气,继而询问起陈无心的位置来,连续十几口鲜血后,诡经上方才浮现出一个地名:“仙人洞”。
“祁山,仙人洞?”
叶青挑眉,他听陈无心提过,仙人洞位于祁山山脉,既是一个地名,同样也是一股盗匪的势力的名称。
据陈无心所言,仙人洞虽然规模不大,但洞内皆是高手,实力不弱,且行事低调神秘,所以鲜少有人去招惹仙人洞。
“难道,是仙人洞的人,抓了陈无心?!”
叶青思索着,但无论如何,他得走一趟祁山。
收好诡经,叶青走出房屋,对李龙象和温舒道:“你们看好家,我有事出去一趟。”
“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温舒问道。
“有急事。”叶青回答道。
“那师叔要去多久?”李龙象问道。
“不好说,短则十天半月,长的话就很难说了。”
叶青随口回答着,继而叮嘱道:“龙象,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练拳,切莫懈怠。”
“是,师叔。”李龙象应了一声:“师叔保重。”
“叶老弟,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温舒也道了一声。
“放心,我办完事就会回来。”叶青轻轻一笑:“你们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话音未落,叶青已离开道观。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再见薛北昆
离开道观后,叶青径直来到第一楼下,嘴巴微动。
数息后,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出现在叶青身前,恭谨道:“公子!”
“我有要事需去趟祁山,穿山,婆婆,你去准备一些干粮酒水,我在城外等你们,要快!”叶青没有啰嗦,直接吩咐道。
“是,公子。”见叶青神情严肃,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也不敢怠慢,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开后,叶青也向城外走去,他原先就准备让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过几天就启程去祁山找陈无心,协助陈无心扩张势力,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约莫盏茶的功夫,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先后而至,等两人都到了之后,提篮婆婆张口一吹,雾气滚滚,于空中凝出一朵白云。
白云前方,渐浮现出一张老人的面孔,留着两缕长髯。
“哈欠……”
老人打了个哈欠,白云一阵颤抖。
这是提篮婆婆的一件飞行类诡器,名白云公,可载人飞行,速度极快。
先前返回北幽时,三人乘坐的就是白云公。
“公子,请!”
叶青、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跃上白云后,白云公打了个喷嚏,漂浮起来,眨眼就消失在空中。
……
祁山绵延百千里,横亘安定、青武、宣化三郡,青武郡即位于祁山西南燕楚边境之地,乃兵家重地,所以驻扎有重军。
北疆著名的陈刀、横戟、灭寇、剿匪、杀贼五旅便驻扎在此地,置一将,曰镇武将军。
五旅中,陈刀、横戟主要负责城防巡查,灭寇、剿匪、杀贼三旅听名字,就知道与剿匪事宜有关,其中尤以灭寇最实力最强。
薛北昆,就是灭寇旅左右副旅帅之一的右旅帅。
薛北昆初来青武时,仅仅只是灭寇旅的一个都尉,且非边军出身,故而所有人都以为对方只是来北疆镀金的帝京某个高官的亲戚,装装样子、转一圈就回去了。
可没想到,薛北昆来青武仅仅数月,就剿灭了数股盘踞于祁山的贼寇,杀贼无数,且薛北昆为人低调谦逊,爱兵如子,故而很快就升任灭寇旅的右旅帅,深受甲士爱戴。
“右帅……”
“右帅……”
军营内,薛北昆所过之处,所有甲士皆投之以敬慕的眼神。
薛北昆一一点头,返回军帐,进入军帐后,薛北昆刚坐下,身子忽然一僵,怒喝道:“什么人,竟敢善闯灭寇大营,出来?”
只是薛北昆惊骇地发现,他喊出的声音,竟然只在军帐内回荡,而未传出去分毫。
“是我。”
一侧的书架旁,慢慢显露出叶青的身影。
“公子……”
看到叶青,薛北昆大喜,急忙行了一礼:“公子,你是何时来的青武?”
“今天刚到。”叶青放下书中的书,打量了薛北昆几眼,薛北昆的境界相比先前有了大幅提升,现已是半步真人,除此之外,或是因为久居高位、手握实权的缘故,身上的气势更盛,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当然,薛北昆境界虽高,却还不至于发现他,是他故意泄露了一丝气机,方才被薛北昆察觉。
“恭喜公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宗师。”这时,薛北昆也觉察到了叶青身上的气机变化,恭贺道。
“多谢。”叶青淡淡一笑:“我今天来,是为了陈无心的事儿,将你所知的事儿,全部告诉我!”
“是,公子。”薛北昆拱了拱手,将他所调查的事情,给叶青汇报了一遍。
薛北昆的讲述,和先前在信件中提到的大致一样,只是更具体了一些,同时数次提及了那股神秘势力。
不过,显然薛北昆只知祁山有一股神秘势力,正在收服各方势力,至于对方是谁,进行到了什么程度,皆一无所知。
估计青武军方对此也不甚在意,在他们眼里,祁山的盗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你可知道仙人洞?”叶青又问道。
“仙人洞?”薛北昆一愣,不知道叶青怎么忽然又问起了仙人洞的事情。
“祁山有三寇五峰九堡十八帮三十六洞之谓,仙人洞就是三十六洞之一,人数不多,实力在祁山各方势力中垫底。不过,仙人洞行事异常低调,从不打家劫舍、欺凌弱小……”
不过,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而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所知的仙人洞的消息,给叶青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叶青沉默不语,薛北昆对仙人洞的了解,仅仅流于表面,还不如陈无心知道得多。
“公子,可有什么问题?”见叶青沉默不语,薛北昆问道。
“没有。”
叶青摇了摇头,看来从薛北昆这里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只能亲自走一遭仙人洞了:“你这里可有祁山详尽的地图?”
“有,公子稍等。”
薛北昆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张军用地图,递给叶青。
叶青翻开,地图上详细绘制了祁山的地势地形,还有各方盗匪势力的大致分布范围,一应俱全。
“很好,借我用几天。”叶青收起地图。
“公子可是已有陈兄的线索?”薛北昆问道:“我可同公子一起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不用了,你现在身份敏感,不宜妄动,我一人去足矣。”叶青摆了摆手。
“那公子多加小心。”薛北昆拱了拱手。
“嗯。”叶青点点头,手一挥,桌上出现五样东西,两件诡器,一瓶丹药,两样奇珍。
诡器是一枪一桩,枪名却邪,无常诡器,有破魔镇邪之威;桩名镇马,形如拴马桩,是一件镇压束缚类诡器。
剩下的丹药、奇珍,则是提升境界的东西。
“这些东西,给你了,当是对你这些年帮我的奖励。”
“北昆惶恐,能为公子服务,是北昆的荣幸,怎敢讨赏?”薛北昆诚惶诚恐道。
“你对我衷心,我知道。”
叶青答道:“正因如此,才更该奖赏,而且这些东西于你提升境界有大用,你境界越高,在北疆军旅中的地位就越牢固,日后对我的助益越大。”
“多谢公子,北昆定会努力修行,不负公子所愿。”薛北昆俯首,感激涕零道。
“嗯,我走了,不用送。”
等薛北昆闻声抬起头时,叶青已消失在军帐内,仿佛从来都未出现过。
第七百七十四章 献王宝藏
“公子。”
离开灭寇旅大营后,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出现在叶青身旁。
“去祁山!”
叶青点点头,径直向祁山走去。
他来见薛北昆,一是想从薛北昆这里打听一下祁山以及仙人洞的消息,二是特意给薛北昆送那些东西。
薛北昆经过雾魔洗脑后,对他忠心耿耿,不虞背叛,可以好好培养一下,且薛北昆境界越高,在北疆的权势越大,日后对他的助益越大。
现在既然已见过薛北昆,那么接下来之事自然是救陈无心了。
不入祁山,不知山之大,不明山之深,说的就是祁山。
入祁山数十里,还仅仅只是外围,不过就算是外围,已是山高林密,谷涧纵横,极难行走。
不仅如此,祁山密林中,更是诡怪丛生,危险异常。
这也是祁山匪患难以彻底根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这些对于叶青三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很快就进入了祁山深处。
进入祁山深处后,除了高山密林、诡怪异常,反而多了几分人气儿,到处都有一些人为建造、修缮的痕迹,同时还有一些明岗暗哨,遍布各处。
叶青没有理会那些小喽啰,直扑仙人洞。
有诡经和薛北昆提供的地图,叶青三人很快就找到了仙人洞所在之地。
仙人洞名字里虽说有一个洞字,却是一座寨子,寨子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乍一看颇有一种远离红尘、世外桃源的感觉。
只是当叶青三人到达仙人洞时,却见仙人洞外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山贼流寇。
叶青轻易即可分辨而出,这些山贼皆来自不同的势力,因为这些人皆打着不同的旗号,各自泾渭分明,剑拔弩张。
“青狼寇、七杀峰,流云峰、飞鹰堡、定魂寨、小鬼帮、飞魂洞……”
叶青看着那些旗号上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据薛北昆所言,祁山有三寇五峰九堡十八帮三十六洞,当然这不是祁山所有的盗匪势力,而是指祁山有名有姓、能排得上号的势力,现在这些势力却齐聚仙人洞,着实有些奇怪。
“宫无畏呢,他请我们来,不是说有关于献王宝藏的
消息吗?”
“宫无畏你好大的架子啊,老子来这里是给你面子,你他娘不亲自出来也就罢了,连杯酒水也没有,什么意思?”
“就是,宫无畏,你是不是耍老子?”
“宫无畏,你给老子滚出来……”
“宫无畏,滚出来……”
“滚出来……”
这些山贼流寇皆不是善茬,或是由于等的时间过长,皆有些不耐烦,顿时鼓噪起来。
叶青抱着手臂,混在人群里,倒是不急着救陈无心,而是看起热闹来。
至于那些人口中的宫无畏,则是仙人洞的洞主。
“咚……”
便在此时,一道鼓声响起,可怕的威压铺陈天地,鼓噪声顿时消失,现场一时静寂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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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小妹来迟,怠慢了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片刻后,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相貌艳丽、风姿绰约的女子,从一间精美的阁楼内走了出来。
叶青微微有些错愕,没想到宫无畏,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如此漂亮的女子。
“真人,实力倒是不弱。”
叶青魔念稍动,就分辨出了对方的境界。
宫无畏的身后,还跟着五人,两男三女,五人神情冰冷,不苟言笑,且实力都不弱,皆有半步真人的境界。
“宫无畏,你什么意思,邀请我等前来,自己却躲着不出来,耍我们吗?”
飞鹰堡堡主看向宫无畏,冷冷道。
飞鹰堡堡主冯雄,是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男子,面颊消瘦,脸色苍白,双目倒竖如兽瞳,手中捏着两个铁胆,不断旋转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冯堡主误会了,妾身一介小女子,怎么敢耍堡主?”宫无畏笑靥如花道:“着实是有事耽搁了,妾身在这里再次向诸位陪个不是!”
“桀桀……废话少说,你不是说有献王宝藏的消息,人都到齐了,可以说了吧。”
一名男子怪笑一声道:“莫不是宫洞主还想留我们吃晚饭?”
男子身材矮小、身穿纸扎的寿衣、脸色却苍白无一丝血色,两侧脸颊上涂着铜钱大小的腮红,如似丧葬祭礼上用的纸人,阴邪诡异。
说话之人,正是小鬼帮的帮主,江湖人称阴阳怪气朱小鬼。
“就是,本寨主还忙着呢,别磨蹭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壮硕、满面虬髯的大汉。
但诡异的是,大汉却穿着大红嫁衣,双指捻着一根针,认真地绣着一个大红牡丹。
大汉,正是定魂寨的寨主,程绣衣。
“就是……宫洞主,人都到齐了,该把献王宝藏的消息告诉我们了吧!”
“献王宝藏,不是宫洞主你一人能吞得下的。”
“宫洞主,别故弄玄虚了,快说……”
有人起头,一群人再度鼓噪起来。
“什么是献王宝藏?”叶青偏头,问向一旁的提篮婆婆。
提篮婆婆解释道:“献王乃三千年前的一位藩王,献王此人好长生慕仙道,曾为了修炼长生,收敛天下武学,聚拢四海奇珍,诚邀武林奇士,建仙人楼,日夜祈求祷告,以求仙道。”
“据悉,献王的诚意,感动了天上的仙人,曾有仙人下凡尘,结发授长生。所以,献王曾以一介凡人之躯,寿数八百而不亡,最后骑鹤出东海,羽化登仙。”
“而在羽化登仙之前,献王将毕生所收藏的武学奇珍,羽化登仙之法,藏于某处,以待后世有缘之人,是谓献王宝藏。”
“羽化登仙,这都有人信?”叶青挑了挑眉。
“虽说听起来有些荒唐,但实则确有其事。”
提篮婆婆问道:“公子可曾听说过不死仙?”
“嗯,听过。”
叶青点点头,当初参加潜龙之会时,他曾听洪降龙说过,魏不老好像就是不死仙的弟子,所以对不死仙略知一二。
据说不死仙只是真人,真人寿数一般在二百载左右,但不死仙却已有四百寿数,且至今仍未寿终,故名不死仙。
“你的意思是,不死仙是因为得到了献王的羽化登仙之法,所以才能活这么久的?”
“公子英明。”
提篮婆婆小恭维了一句,继而道:“据说,不死仙曾误入献王藏宝之地,得观羽化登仙之法,故能以真人之境得寿数四百而不终。”
第七百七十五章 以后这祁山,我说了算
“有意思!”
叶青摸了摸鼻子,对于提篮婆婆的说辞颇为不屑一顾,也不动心,但他不动心,不意味着其他人不动心。
毕竟,那可是长生啊,下到贩夫走卒,上到圣人帝王,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羽化登仙、长生不老都是梦寐以求之事。
贪生怕死,羡生慕永,人之所欲也。
世间万般,又有几人,能抵挡住长生不老的诱惑?
当然,就算没有羽化登仙、长生不老之法,献王所收藏那些武学秘籍、奇珍异宝,亦乃世间不可多得的机缘与造化。
也难怪这些人听到献王宝藏,会如此激动。
“诸位稍安毋躁……”
这时,宫无畏伸了伸手,止住喧嚣鼓噪的众人:“首先呢,妾身先给诸位道个歉,所谓献王宝藏之事,皆为妾身杜撰。”
“宫无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飞鹰堡堡主冯雄手中的铁胆一顿,尖锐的摩擦声一止,一些人竟忍不住闷哼一声,头晕眼花,眼耳口鼻间有鲜血渗出。
“意思就是,妾身其实并不知晓献王宝藏藏于何处。”
宫无畏笑道:“妾身是骗大家的。”
“桀桀……骗我们的?”
小鬼帮帮主朱小鬼怪笑一声,笑声阴邪凄厉:“宫洞主,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是啊,宫洞主,这世上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却开不得。”
定魂寨寨主程绣衣摊开手掌,那朵刚绣好的大红牡丹上忽然渗出殷红血液,血液滴落于地面之上,竟然长出朵朵红色的牡丹。
眨眼间,程绣衣身旁已开满了红色的牡丹。
那些牡丹娇艳欲滴,妖冶诡异,如火如血,随风摇曳,竟有浓郁的香气飘散而出。
周围之人,如此蛇蝎,纷纷退避三舍。
程绣衣折了一朵牡丹,轻轻嗅着,语气却漠然至极:“开了不该开的玩笑,是要死人的。”
“妾身一生开过很多玩笑,不过唯独这次,不是玩笑。”
对于朱小鬼、程绣衣的威胁,宫无畏如视而不见,仍旧笑意盈盈道:“不过诸位先别生气,且听妾身解释。”
“妾身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想邀诸位同道一聚,有要事相商,只可惜妾身人微言轻,怕诸位同道不肯赏光,故出此下策,和大家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望见谅?”
“有要事相商?宫无畏,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这仙人洞,变成恶鬼洞。”飞鹰堡堡主冯雄脸色阴沉道。
“桀桀……冯堡主可不像宫洞主那样喜欢开玩笑,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宫洞主,你可要小心了。”
朱一鬼阴仄仄笑了一声,不仅是他,周围的人也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这次应邀来仙人洞之人,几乎囊括了祁山所有的盗匪势力,其中不乏青狼寇、七杀峰、飞鹰堡、定魂寨等赫赫有名的盗匪流寇,单独拉出来一个都不弱于仙人洞,更何况现在有数十个。
仙人洞一下子戏耍了这么多势力,犯了众怒,就算一会儿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估计事后这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仙人洞就算不灭也得脱层皮。
因此,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笑得阴森邪恶。
“诸位放心,妾身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因为这可比献王宝藏重要多了,直接关乎大家的身家性命哦!”宫无畏笑得愈发明艳动人。
“哦,那我们倒要洗耳恭听了。”冯雄抱着双手,冷冷一笑,似是对于宫无畏的话不屑一顾。
宫无畏笑道:“实不相瞒,妾身邀请诸位前来,是想告诉大家:以后这祁山,妾身说了算。”
“嗯?”冯雄、朱小鬼、程绣衣等人一愣,不明所以道:“宫无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这祁山你说了算?”
“这都不明白吗?那妾身给诸位好好解释一下。”
宫无畏抚了抚鬓角的发丝,微笑道:“妾身的意思是说,祁山以前有四寇五峰九堡十八帮三十六洞,但以后只有一个主人,以前大家各自为政,以后呢,大家都要听妾身的话,听妾身一人的话。”
“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你想当这千里祁山之主?”冯雄挑眉道。
“还是冯堡主聪明,一点就通。”
宫无畏拍着手掌,娇笑道:“妾身就是这个意思。”
“千里祁山之主?哈哈哈……宫无畏,你莫不是昨晚在床上用力过猛,脑子秀逗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就是,宫洞主要是没睡醒,不如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免得大白天的说梦话?如果宫洞主实在睡不着的话,小弟可以舍己为人,陪洞主一起睡。”
“哈哈哈……梁末,你那小身板就算了吧,肯定满足不了宫洞主,还是让我来吧,我身强体健,肯定能让宫洞主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放屁,我不行,老子人称浪里小白龙,银枪小霸王,怎么会不行?”
……
听到宫无畏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宫无畏,你想当这千里祁山之主,问过我们没有?”
程绣衣向前迈出一步,脚下便生出出朵朵红牡丹。
“妾身这不是正在问大家吗?”
宫无畏笑道:“大家以为如何?”
“对了,提醒大家一句,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可是会死人的哦!”
“死人?”朱小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我就站在这里,看看洞主你如何让我死?”
“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朱小鬼等十数人开始七孔流血。
然后,那些血越流越快,越流越多,如开闸之水,只是片刻,朱小鬼等人就如破裂的水囊,体内的鲜血流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张空荡荡的皮囊。
偏偏,那些皮囊,还张着大嘴,哈哈笑着。
冯雄、程绣衣等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些哈哈大笑的皮囊。
九息后,大笑的朱小鬼等人忽戛然而止,瘫软在地。
“哈哈散……宫无畏,你竟敢下毒?!”冯雄、程绣衣等人看着宫无畏,惊疑不定。
他们从没想过,宫无畏竟然真敢对他们下杀手,她是疯了吗?
冯雄、程绣衣的声音,仿佛也惊醒了其他人,霎时刀剑出鞘,杀气纵横,将宫无畏团团围住。
第七百七十六章 谁赞成,谁反对
“妾身不是提醒过大家,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可是要死人的,这不就应验了吗?”
然而,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宫无畏却似一点儿也不紧张。
“宫无畏,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一起上,杀了宫无畏,平了仙人洞。”冯雄双眸倒竖,戾气横生。
“一起上,杀了宫无畏……”
“平了仙人洞,为兄弟们报仇……”
“杀啊……”
闻言,顿时群雄激愤,冲向宫无畏。
“咚……”
可他们还未靠近宫无畏,一道鼓声忽然响起,鼓音沉如山,响如雷,呼啸四方,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唯有冯雄、程绣衣等境界较高之人安然无恙。
“别着急嘛,妾身先给大家看点儿好东西,等看完了,大家再做决定也不迟。”
宫无畏扫了一眼冯雄等人,伸手一挥,地上便多了一排头颅。
一排整整齐齐的头颅。
看到那些头颅,原本喧嚣、聒噪的人群,一瞬寂静如死。
“来,妾身给大家介绍一下。”
宫无畏指着地上的脑袋,笑意盈盈道:“这位是丁半山,这位是余有崖,这位是陈阿生,这位是仲秋,这位是印海潮,这位是徐老刀,这位是陈赏雪……”
宫无畏每说一个名字,在场之人的身体就颤抖一下,脸色就苍白一分,因为这些名字,他们都如雷贯耳,因为这些头颅,他们都熟悉异常。
丁半山,大楚十三寇之一第九寇搬山寇的寇主,真人境;
余有崖,大楚十三寇之一第十一寇黑鹰寇的寇主,真人境;
陈阿生,大楚十三寇之一第十二寇混天寇的寇主,半步宗师;
仲秋,祁山五峰之一无剑峰的峰主,真人境;
印海潮,祁山九堡之一杀龙堡的堡主,半步真人;
徐老刀,祁山九堡之一藏刀堡的堡主,真人境;
方赏雪,祁山十八帮之首的快雪帮的帮主,半步真人;
……
这些人,可都是祁山实力最强的几股势力的首领,是跺一跺脚都能让祁山颤三颤的大人物,是让整个北疆乃至大楚都头疼不已的存在。
可这些人,现在全死了。
先前,他们还有些疑惑,为何祁山排名靠前的那些盗匪、势力的首领都没来,现在他们明白了,那些人早就来了,不过只来了一个脑袋。
更令他们心惊胆寒的是,那些人的死状,皆十分诡异。
那些头颅,神情平静祥和,面带微笑,没有半分畏惧、痛苦,就仿佛是在睡梦中,被摘下了脑袋一样。
那些头颅的主人是谁,不是真人就是宗师,更是一方势力的首领,身边高手如云,可却在毫无察觉之下,被人摘了脑袋。
那些人尚且如此,那他们呢?
试问他们怎能不恐惧,不害怕?
所以,当宫无畏念完地上那些头颅的名字后,在场的所有人已是抖若筛糠、面如金纸。
就连冯雄、程绣衣等人,亦是如此。
“只剩头了啊,运气还真不错!”
人群中,叶青看着陈阿生的头颅,挑了挑眉。
陈无心的本体是无心脑鬼,所以只要陈阿生的脑袋不被毁坏,无心脑鬼便不会死亡。
只能说无心脑鬼的运气好,对方显然是想用这些头颅来震慑其他人,所以才留着他们的脑袋没有毁坏,否则的话无心脑鬼估计已经没了。
至于对方杀陈无心的目的,显然也很简单,就是想要控制这祁山大小势力,当这千里祁山之主。
陈无心、丁半山、仲秋、徐老刀等人,都是祁山势力中的佼佼者,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自然成了仙人洞对付的首要目标。
丁半山、仲秋、徐老刀等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桀骜不驯之辈,肯定不愿归顺仙人洞,然后就成了仙人洞的刀下亡魂,他们一死,他们的势力自然而然就成了仙人洞的囊中物。
待将这些大势力控制后,剩下的小鱼小虾就不足为虑了,所以宫无畏利用这些人的贪心,以献王宝藏为饵,将其聚在一起,一网成擒。
这个计划说起来并不复杂,十分简单。
但简单的前提是,仙人洞拥有远超他人想象的力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杀那些真人、宗师,否则所谓的计划,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叶青挑了挑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这时,宫无畏抬头,看向众人道。
冯雄、程绣衣等人沉默不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是因为他们不听话,所以才成这样的。”
宫无畏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乖乖听话多好,非要自己找死,唉……”
“好了,东西既然大家都已经看过了,那妾身再问一遍:以后妾身就是祁山之主了,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
片刻沉默后,有人喊了一声。
“我赞成!”
“我也赞成!”
冯雄、程绣衣转身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十三寇青狼寇的寇主窦怨、七杀峰峰主邵七杀、流云峰峰主辛无恙等人。
“你们……”
冯雄、程绣衣相视一眼,他们再怎么蠢,现在也看明白了,窦怨、邵七杀、辛无恙等人,早就投靠了宫无畏,今天这出戏明摆着是演给他们看的,难怪先前只有他、程绣衣、朱小鬼等人跳出来说话,这些人却一言未发,他还以为是那些人首鼠两端,不想得罪仙人洞,原来一直以来,小丑竟然是他们。
有窦怨、邵七杀、辛无恙等人带头,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没了主心骨之人,顿时纷纷附和,争先恐后地向宫无畏投诚,生怕慢上一步,就会步地上那些头颅的后尘。
“冯堡主、程寨主,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赞成吗?”待到声音稍歇,宫无畏看向冯雄和程绣衣,似笑非笑道。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一片静寂,所有目光皆落在冯雄和程绣衣身上。
“不……不敢!”
冯雄、程绣衣微微一颤,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两个字。
他们知道,现在大势已去,他们几人就算再怎么反抗,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祁山排名靠前的那些帮派势力,要么已投靠了仙人洞,要么首领被杀,树倒猢狲散,至于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小鱼小虾,现已在对方的网中,只要他们敢说一个不字,地上那些头颅就是他们的下场。
所以,如果他们想活,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投降。
第七百七十七章 这祁山之主,我当定了
“我赞成!”
“我也赞成。”
这几个字出口,冯雄和程绣衣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气力,眼神一片灰败,默默承受着周围人的窃语和讥笑。
刚才有多嚣张,那么,他们两人现在就有多狼狈。
“识时务者为俊杰,冯堡主和程寨主不愧是聪明人。”
宫无畏淡淡一笑,也不知是讥是讽,继而宫无畏慢慢扫过台下的人群,道:“很好,若无人反对,妾身以后就是这祁山之主了,万望诸位鼎力相助,妾身也一定不会亏待诸位的……”
“我反对……”
只是宫无畏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在人群中响起。
宫无畏脸上的笑容一顿,人群也豁然散开,如避蛇蝎,露出三个人。
三个人,赫然正是叶青、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而说话之人,自然是叶青。
“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宫无畏还未说话,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向叶青攻去、
“哼……”
叶青未动,倒是他身旁的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一步间,地涌尖刺,天降花篮,扑向叶青的五人,有三人被尖刺洞穿,剩余的两人,则被摘去了脑袋。
眨眼间,五人全军覆没,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瞬如被浇了一盆凉水,心神俱寒。
待察觉到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的境界后,所有人更是噤若寒蝉。
“原来是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并未掩饰容貌、气机,自是一眼被宫无畏认了出来。
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见叶青没有说话,自也不敢擅自言语。
“我仙人洞与两位素无恩怨,不知两位莅临仙人洞,有何指教?”见两人未言,宫无畏再道了一声。
提篮婆婆道:“不敢当,我们是陪我家公子来的。”
“公子?”
宫无畏这才将目光落在叶青身上,虽然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叶青,只是叶青的气息似有若无,使她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存在,以为对方只是提篮婆婆或穿山大王的弟子,不值一哂,可听提篮婆婆的意思,他们两人竟然以眼前的少年为尊,颇令她讶异。
于是,宫无畏仔细审视起眼前的少年来,只是慢慢的,宫无畏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因为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少年明明就站在她眼前,偏偏她却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如云山雾罩,神秘莫测。
“宫洞主看够了吗?”
数息后,叶青淡淡一笑。
“哼……”
正审视着叶青的宫无畏忽看见一尊伟岸无形的身影,那尊身影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宫无畏便神魂摇曳、战栗,不由闷哼一声,脸色一瞬惨白如纸。
只是下一刻,宫无畏的脸庞便重新恢复血色,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拱手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无名小卒而已,宫洞主不必在意。”叶青拱手回礼,道。
“既然公子不肯说,妾身也不勉强。”
宫无畏道:“公子应不是我祁山之人吧?”
“不是。”叶青点头。
“公子与我仙人洞有冤?”宫无畏继续问道。
“素昧平生,无冤。”叶青道。
“那公子与我仙人洞有仇?”宫无畏再道。
“初次见面,自是无仇。”叶青回答道。
“既然公子不是祁山之人,又与我仙人洞无冤无仇,不知莅临我仙人洞,扰我祁山家事,有何见教?”宫无畏双眸微眯。
“见教不敢当,就是有一事相商。”叶青道。
“何事?”宫无畏问道。
“也不是什么要事,就是觉得祁山之主这个名头不错,我也想当几天。”
叶青淡淡一笑:“不知宫洞主意下如何?”
宫无畏瞳孔微缩,语气渐冷:“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宫洞主,何以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叶青笑问道。
“这么说,公子是认真的?”宫无畏的声音,已冰冷如霜。
“自然是认真的。”叶青淡淡道:“这祁山之主,我当定了,如来都阻止不了我。”
“哈哈哈……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宫无畏冷笑一声,再无犹豫,挥手道:“杀了他们。”
虽然她摸不准叶青的深浅,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今日之事,他们筹谋多日,绝不容有失。
再者,他们一方有数百人,纵然对方再厉害,也仅有三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随着一声令下,宫无畏身后五人,齐齐扑向叶青。
窦怨、邵七杀、辛无恙等人,则毫不犹豫地杀向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
冯雄和程绣衣相视一眼,也于下一刻向叶青冲去。
虽然他们是被迫才向宫无畏俯首的,更不愿为宫无畏卖命,但这种情况下,他们若不出手,首鼠两端,事后定会被宫无畏秋后算账。
至于说为何选择帮宫无畏而非反水帮叶青,答案也很简单。
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毕竟若没有两把刷子,也不敢口出狂言、挑衅宫无畏不是,但他们却不认为对方能战胜宫无畏,先不说这是在宫无畏的底盘,强龙压不了地头上,单就丁半山、仲秋、徐老刀等人就死在宫无畏的手中,便证明了仙人洞实力深不可测,所以眼前的少年绝不是宫无畏或者说仙人洞的对手。
说难听点儿就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那么帮谁,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
冯雄五指成爪,向前探出,随着一声鹰鸣,一头遮天黑鹰出现在空中。
黑鹰神俊巨大,背似山峦,翼若垂天之云,爪若开天利剑。
冯雄本就是真人,一出手,更是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天鹰爪”,故而爪未落,大地已若被利爪刺穿,可怕的气息漫卷虚空。
程绣衣也不遑多让,每向前迈出一步,地面便有大红牡丹生根发芽、摇曳盛放,香气袭人。
而在肉眼看不见之处,无数细若牛毛的无形丝线,从叶青的毛孔中钻出,交缠于每株牡丹之上。
在距离叶青丈尺之距时,程绣衣打了个响指。
霎时,地面的大红牡丹开始凋零,地面牡丹凋零,反观叶青的身上,有牡丹盛放。
朵朵牡丹,娇艳欲滴,如焰若血。
第七百七十八章 漫天花如雪
地上花落,身上花开,人间如梦,血中牡丹,是谓血牡丹。
别看程绣衣不是真人,但却无一人敢小觑他,原因就在于他所修炼的功法。
程绣衣修行的功法名《牡丹宝典》,《牡丹宝典》为百年前一代奇人白牡丹所创奇功。
白牡丹本是一名京剧名旦,男生女相,最擅男扮女装,扮演青衣花旦,所扮演的青衣花旦惟妙惟肖,名动天下。
久而久之,白牡丹便觉得男儿身不好,不想再当男人,而是想变成真正的女人。
白牡丹此人,不仅是戏曲天才,更是练武奇才,集百家之长而独创了一门奇功,名曰《牡丹宝典》。
修行《牡丹宝典》,可男变女,女为男,若将《牡丹宝典》修炼至大成,更可明悟生死之机,阴阳之妙,男女之相可随着互换,而无桎梏。
不仅如此,《牡丹宝典》中更有诸多玄妙诡谲的招式,能进能退,可攻可守,而血牡丹,便是其中最诡谲、玄妙的一式。
血牡丹以精神为根,生机为引,以香气为媒,化血牡丹,所化之血牡丹,香气袭人,任何人只要闻到花香,吸花香入体,就会为血牡丹所寄生。
继而,当外界的血牡丹凋零之时,阴阳相逆,生死轮转,为血牡丹所寄生之生灵,就会以自己的精神、生机为根由内而外开出血牡丹。
只要生灵之生机不绝,精神不竭,神魂不灭,血牡丹就会永远盛开下去,直至生机绝灭、精神枯竭、神魂消亡,血牡丹才会停止盛放。
所谓牡丹花下死,神魂俱凋零,即如是也。
冯雄和程绣衣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相比之下,宫无畏身边那三男两女,就逊色了许多。
然而,面对冯雄、程绣衣等人的围攻,叶青脸色不变,先是伸手一拂,如拂尘埃,但见身上盛开的朵朵血牡丹,瞬息枯萎凋零,而寄生于体内的血牡丹,亦于刹那为炽盛的血气洪流冲散。
而与血牡丹心血相连的程绣衣,霎时七窍流血,面如金纸。
然后,面对攻至的冯雄,叶青抬手出拳。
虚空如镜面,被一拳打裂,遮天黑鹰,则亦于一拳之下,四分五裂。
继而,叶青递出的拳头,与冯雄的五指撞在一起。
咔嚓声中,冯雄那号称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五指,寸寸断裂,手臂扭曲如麻花,人也如断线风筝,向后飞去,无数人被撞得人仰马翻。
一拳轰飞冯雄之后,叶青向前迈出一步,待脚底与地面触碰的刹那,大地震颤如抖,随之一股气浪溢散而出。
仙人洞那三男两女,如遭雷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这……”
宫无畏脸色阴沉如水,她事先预料到叶青很强,然而对方之强大与可怕,还是远远超出了她想象,仅仅一个照面,冯雄、程绣衣等就溃不成军。
其他人倒也罢了,冯雄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人啊,可纵是如此,却连对方一招也接不住,对方究竟是什么怪物?
思绪未落,宫无畏瞳孔忽地一缩,脸色陡变,因为她眼中,原先还在十数丈外的叶青,忽然出现在她身前,近在咫尺。
下一刻,就见对方伸手抓向她的脑袋。
宫无畏亡魂大冒,脚步一点,急速后掠。
与此同时,宫无畏一抚头顶,头顶的发簪宛如利剑,攒射而出,刺向对方的额头。
发簪在飞射的过程中,如无数人呓语哭泣,呜呜作响,乱人神魂。
但宫无畏仍觉不足,在后退的过程中,周身罡气鼓荡,幻化棵棵梨树,十里梨林,将宫无畏掩映在内。
后退避敌,发簪退人,梨林护体,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她的目的,不在于伤敌,仅在于逼退对方,保护自己。
可旋即,宫无畏便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惊骇欲绝,因为她发现,无论她退的有多快,无论她如何努力,对方与她仍旧保持着先前的距离,没有拉开,亦未缩进,就仿佛他们两人从来都未曾移动过一样。
然后,就见叶青落下的手掌,先是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根宛如利剑的发簪,那根用亡人骨炼制而成、可伤人神魂的无常诡器,脆如枯枝,折为两截。
折断发簪之后,对方五指张开,继续落下,触及梨林。
梨林摇曳生姿,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飘落,一如万里雪国,映衬得梨花林中的宫无畏,翩翩如仙子。
下一刻,飘落的梨花,漫卷如风雪,凛冽如寒冬,飞射向叶青,似要将他万箭穿心。
一夜春风来,花开如万箭,即梨花令。
梨花令,乃是宫无畏所修炼的一式护体神通,以精神、真气幻化十里梨林,梨林护体,梨花伤敌,寓攻于守,攻防兼备。
梨花令的强大之处在于涉及空间法则,只要不能于一瞬毁灭十里梨林,破开这方空间,就永远无法伤到十里梨林中之人,而梨林所化梨花,不仅可伤人肉体,更可灭人神魂。
有十里梨林在,宫无畏方才心安了许多。
然而下一刻,宫无畏再度睁大了眼睛。
只见叶青面对飞射而至的漫天梨花风雪,屈指轻敲,如叩柴扉,动作轻柔,不染红尘。
偏偏这一叩之下,漫天梨花风雪,顿止在空中。
一叩之后,叶青五指紧握,倏忽握拳,猛然落下,宛如中流击水,虚空一瞬摇曳如河面。
如果说,先前那一叩,是风轻云淡,缥缈无痕,那么这一拳,就是咫尺风雷,霸道刚猛。
偏偏这一静一动、一轻一重、一柔一刚之间,圆转如意,毫无滞涩之感。
“轰……”
拳落三寸,天崩地裂。
十里梨林,亦于一拳间,分崩离析,梨树摧折,漫天花如雪。
“噗……”
宫无畏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满脸骇然,仿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通,竟如此脆弱,连对方一拳都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的五指,落在的她的头顶。
第七百七十九章 人皮鼓
不得不说,宫无畏的实力不弱,犹在提篮婆婆和穿山大王之上,尤其是那手梨花令神通,确实很强。
放在他刚成宗师那时,想要破开对方的神通,不是说不能,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不过自离开死海以来,一路上既是融合玄黄母气,打熬体魄,又是感悟三元锤拳意,虽说三元锤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但有魔君离恨天所赠的三元锤拳意传承,之前又在负魔洞天内亲眼目睹了三元锤的威势,再加上他是炼体武者,身负玄黄母气,所以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已初步入门。
不仅如此,随着三元锤拳法入门,高屋建瓴、触类旁通之下,他对拳法、拳意、拳理的理解也水涨船高,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现在的实力,与之前相比,有了天壤之别,故而方能一拳破开宫无畏的神通。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在宫无畏头顶时,咚的一声鼓鸣,从宫无畏体内响起。
这种鼓声,他先前听到过两次,但这次的声响不同于前两次的高亢洪亮、磅礴大气,而是显得阴沉诡谲,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叶青落向宫无畏头顶的右手被震开,不仅如此,鼓声竟然顺着他的指尖渗入了他的身体,继而一股诡异的力量弥漫开来。
“撕拉”
以叶青右手为中心,皮膜如布帛,生生被剥离。
更可怕的是,随着那股诡异力量蔓延,叶青身上的皮膜还在继续在剥离,而那些被剥离的人皮,如被赋予了生命,拼命挣扎着,仿佛要挣脱叶青身体的束缚。
叶青皱眉,只剩猩红血肉的右手猛然紧握,五指触碰,空气如被捏爆,轰鸣大作,继而更为响亮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筋骨齐名,如是天兵列阵,擂鼓助威,连绵不绝,气势恢宏。
一些境界较低之人,在这些声响的影响下,更是气血涌动,面色潮红,七窍淌血。
待声响稍歇,叶青吐出一口浊气,身上那些挣扎蠕动的皮膜,如失去了生命,重新覆盖在血肉之上,刹那恢复正常。
“炼体宗师?!”
感受到叶青体内磅礴汹涌、宛如火山般的气血生机,宫无畏惊呼一声,好在有着一瞬的耽搁,宫无畏已经退出数丈有余。
但她知道,这数丈之距,于眼前之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不敢怠慢,动念之间,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圆鼓出现在手中。
圆骨整体呈暗黄色,仿佛某种皮质缝制而成,光滑柔韧,古朴沧桑。
然而,鼓的一面,画着一群人被剥皮的画面,整个画面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偏偏那些被剥皮之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惧、痛苦之色,反而一脸笑意、享受,说不出的诡异;鼓的另一面,则画着无数人祭祀圆鼓的景象,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人没有血肉,双目空洞,只是一张空荡荡的人皮,画面诡异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宫无畏手中的圆鼓,叶青不由感到一阵心悸,显然之前的鼓声,也是该鼓发出来的。
叶青向前踏出一步,缩地成寸,欺向宫无畏。
但见宫无畏抬手握拳,擂在圆鼓一群人被剥皮的那一面上。
“咚……”
鼓声响起,如有呓语呢喃,比之先前更可怕的污染、力量弥漫而出。
纵然已经防备,鼓声仍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身体,没入他的神魂,叶青一瞬只觉全身酥痒如万蚁啃噬,痛苦难受至极。
下一刻,啪啪声中,叶青身体裂开道道口子,皮膜卷起,与血肉分离。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随着皮肉分离,如万蚁啃噬的苦楚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说不出的舒服与美妙。
一时间,他心中竟然生出这种美妙的感觉永远不要停止的想法与冲动,忍不住伸手去撕扯身上的皮膜。
他亦是如此,那些境界不如他的人更惨,鼓声响起的一瞬,全身的皮就被剥了下来,鲜血喷洒,惨烈至极。
偏偏那些人临死之前,脸上兀自保留着享受、愉悦的神色。
唯有冯雄、程绣衣、提篮婆婆、穿山大王等真人、半步真人,还能稍稍抵挡一二,幸而鼓声针对的主要对象是叶青,他们只是被波及,否则一个照面他们就有可能被剥去皮膜。
不过纵然如此,冯雄等人也皮开肉绽,不由自主撕扯起自己身上的皮膜来。
好在叶青今非昔比,只是短短一息,就反应过来,气血鼓荡,玄黄母气于体内游走一圈,将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震。
继而,叶青以玄黄母气护持身体与神魂,抬脚跺下。
以大地畏鼓,以腿脚为槌,跺地,便是震天响,
“咚……”
大地如鼓面,先是齐齐陷落三寸有余,继而鼓起,一声宏大、雄浑、浩瀚的声音响彻天地,生生盖过了宫无畏手中的鼓声。
宫无畏敲鼓的手一顿,步履踉跄,脸色一瞬变得惨白,但旋即恢复正常。
“人皮鼓?”
叶青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宫无畏手中的圆鼓。
“公子好眼力。”
宫无畏微微吸了口气,脸上出现一抹不正常的晕红:“不错,正是人皮鼓。”
人皮鼓,名字听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却是江湖武林人人闻之色变的诡器。
人皮鼓,天灾诡器,位列诡器谱第六十三,相传乃是千年前**王以自己的人皮为主要材料,辅以心头精血等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
**王本是南苗一支小部落的首领,最擅炼剥皮控皮之术,故而所炼制的人皮鼓,亦具此威,敲击一面,可剥人皮于瞬息,敲击另一面,可控被人皮于永久。
**王仗着人皮鼓的威能,残忍地将所属子民全部剥皮而控之,成为无惧生死的人皮大军。
依靠人皮大军,**王平山灭寨,以狠辣残酷的手段统一了**各部,自封**王,将人皮鼓奉为圣器。
人皮鼓由于杀戮无数,再经由无数人日夜香火祭拜,威能更盛,威力无穷。
统一**各部落、自封**王后,**王犹不满足,野心勃勃,觊觎中原沃野之地,掀起兵燹战火,生灵涂炭。
幽帝一怒之下,起兵百万,御驾亲征,灭**王于扶苏山,将**十万百姓斥为奴仆,徙居中原,供人驱使。
作为**圣器的人皮鼓,亦被幽帝收于宝库,束之高阁。
第七百八十章 截江破阵
幽朝覆灭后,人皮鼓亦重现人间,流落江湖,先后历经剥皮老人、无心佛、枉死魔人等之手,这些人皆乃横行无忌的江湖大魔头,仗着人皮鼓于江湖掀起无数腥风血雨,杀人无算,总而言之,每一次人皮鼓现世,都伴随着死亡与杀戮,都伴随着祸患与混乱。
人皮鼓最后一次现世,乃是百年前,三头佛凭借人皮鼓,屠戮武林人士,控皮而四处为祸,致使江湖大乱,武林正道怒其所为,将之围杀于三佛寺。
不过,三头佛虽死,但人皮鼓却不知所踪,没想到现在竟然在宫无畏手中见到了人皮鼓,令叶青着实有些意外。
“公子既认识人皮鼓,当知人皮鼓之威能。”
宫无畏看着叶青,道:“所以,妾身再给公子一次机会,不若就此退去,免伤和气?”
“多谢洞主美意,不过我倒是还想试一试人皮鼓的威能。”叶青摇了摇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
宫无畏脸色阴沉,反手擂在人皮鼓的另一面上。
随着咚的一声,鼓面颤动,那些祭祀人皮鼓的人皮,仿佛活了过来,齐齐扭头看向鼓面之外的叶青,眼眶泣血。
下一刻,一张张人皮从人皮鼓中钻了出来,眨眼间,宫无畏身前就站满了人皮,不下数十个。
那些人皮,有强有弱,其中仅真人、半步真人气息的人皮就不下十数个。
叶青在那些人皮中,甚至看到了陈无心的人皮,如无意外,其余那些人皮应该就是丁半山、余有崖、徐老刀、印海潮等祁山各方势力首领的人皮。
人皮鼓剥皮而控之,所剥人皮生前境界有多强,人皮的实力也就有多强,这也是人皮鼓的强大与可怕之处。
“公子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宫无畏看着叶青,面无表情道。
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宫无畏的心底却有些忐忑,见识过了叶青先前跺地震天响的实力,故而纵然有十数个真人、半步真人境界人皮,但她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叶青,所以才一让再让,一退再退。
“呵呵,宫洞主莫非是怕了,如果怕了,只要交出人皮鼓,我亦可放洞主一条生路!”叶青抱着手臂,整暇以待。
“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宫无畏没有再废话,手按人皮鼓,所有人的人皮,一拥而上。
叶青不闪不避,脚步一点,奔掠而出,一身拳意倾泻如流水,临近人山人海的人皮时,一拳递出。
“破阵”
仍旧是破阵,但此时的破阵,相比于先前,更加顺遂畅通,拳意高绝。
如果说先前是破阵,是孤骑冲锋,一往无前,那么现在的破阵,就是拳出无我,身前无人。
不仅如此,破阵一拳中,更是糅杂了破元锤的一丝破灭之意,使得拳法威力更盛。
“轰……”
人潮人海的人皮,一瞬被凿穿,凡挡在拳锋之前的人皮,尽皆灰飞烟灭。
宫无畏眼皮一跳,仅仅一个照面,就有十数个人皮被灭,好可怕的拳法。
下一刻,剩余的人皮如潮,从四面八方涌向叶青。
叶青伸出的右拳,斜向下递出,如截江流。
“截江”
此时的截江亦非彼时的截江,更是恢弘大气,更有了些许定元锤平八方、定五行、镇四海、封阴阳,锁混元之意。
所以一拳之下,那些冲向叶青的人皮,如被施了定身法,滞在原地,那些攻向他的神通、罡气,亦定于虚空。
继而,叶青斜落的拳头上挑半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些定于虚空的神通、罡气,以数倍于之前的威势,扩散而出。
如平地起风雷,那些人皮犹如麦浪,齐齐倒地,更有大量灰飞烟灭。
见状,宫无畏惊骇欲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两拳,就几将自己所控的人皮消灭殆尽,对方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敢怠慢,宫无畏以手抚鼓,又有数大量人皮被召唤出来,只是不同于第一次的轻松自若,这次每召唤一个人皮,宫无畏身上就有一块手掌大小的人皮被剥去,只是片刻,宫无畏自己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已是鲜血淋漓。
人皮鼓可控人皮没有数量限制,却无法超出人皮鼓自己本身的品阶,亦即人皮鼓乃是天灾诡器,所控人皮最高境界也就是武者真人、宗师之境。
按理说,人皮鼓历经千年、十数位武者,那些人无一不是叱咤风云、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其内肯定控制有大量真人宗师的人皮,只可惜每一位人皮鼓的主人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不是谋反起义,就是祸乱江湖,最后都不得善终,故而人皮鼓内的真人宗师人皮,毁的毁,灭的灭,所以也所剩无几。
更关键的是,所招人皮越强,所控人皮越多,对持鼓之人的消耗也就越大,若实力不足,极有可能反噬己身。
所以,不是宫无畏不想控制更多、更强的人皮,而是她做不到。
而现在就已到了她的极限,每多召唤一个人皮,就会遭受人皮鼓的反噬,剥皮抽筋。
“好好的姑娘家弄成这样,何必呢?”
叶青摇了摇头,慢慢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地面就震颤一下,视那些冲向他的人皮如无物。
而待那些人皮距离叶青寸尺之距时,亦恰是叶青第三步落下之际。
三步藏乾坤,咫尺有鬼神。
当第三步触及地面,那些方冲至他身前的人皮,寸寸灰飞烟灭。
“乖乖把人皮鼓给我,不就不用受罪了吗?”
叶青伸手抓向宫无畏手中的人皮鼓。
“当当……”
只是就在他即将碰到人皮鼓时,脑海中忽有一缕琴音响起。
琴音悠扬,未成曲调先有情。
然而叶青却脸色微变,舍弃近在咫尺的人皮鼓,急忙后退。
因为那缕琴音,出现得很突兀,更诡异的是那缕琴音,不是经由他的耳朵,入的他的脑海,而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然而,叶青每退一步,身边的环境就变幻一分,三步之后,叶青骇然发现,他已处于一片草原之上,宫无畏等人全不见了踪影。
第七百八十一章 破万军
“幻觉?”
叶青皱眉间,天地的尽头,忽然出现一道黑线,黑线漫无边际,如开天地。
慢慢的,黑线漫涌,化作滚滚浪潮,天地都似被染成了黑色,日月无光。
待黑潮稍近,叶青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黑潮,而是人皮,数之不清、算之不尽的人皮。
那些人皮身着黑甲,气息肃杀,步伐整齐,犹如一支行止有度的军队。
人皮军队的中央,是一架车撵,车撵坐着一名身穿蟒袍、头戴羽冠,面佩青铜面具之人,最可怕的是,那人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寸皮肤,可以清晰地看到脖颈、手臂等裸露之处血红可怖的肌肉纤维。
车撵两侧,则矗立着数杆旌旗,一面龙蛇盘绕,勾勒成一个“疆”字,一面黑底红字,阴邪云纹化作一个“死”字。
“这是南疆王的不死军?!”
如果说先前看到那些黑甲人皮时,他还有些怀疑,待看到车撵上的人和那两面旌旗时,叶青已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相传,南疆王全身无皮,青铜覆面,麾下有一支以南疆子民炼制的人皮大军,大军身着黑甲,无惧生死,是谓不死军。
当年,南疆王正是凭借不死军,统一南疆各部,祸乱天下的。
“为何破不开?”
看到南疆王和不死军,叶青已经明了自己陷入了幻觉之中,屈指叩下,魔念荡开。
“拘魂”
可拘自在天魔拘魂妙法之下,似无任何作用,眼前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
幻觉是以精神力蒙蔽意识、感官,只要破开知见障,就能破开眼前幻觉,得见真实。
可诡异的是,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南疆王和不死军是假的,但就是无法破开眼前的幻觉。
他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本就有幻诸象、化红尘、引心魔之能,再加上他还兼修过《梦蝶真经》,所以对幻觉一类的功法知之甚深,亦可轻易破之。
以往遇到此类秘法神通,《他化大自在天魔经》都是无往而不利,轻易破之,但这次却碰了壁。
皱眉之间,叶青再度屈指叩下,魔念磅礴如洪流,奔涌而出,但魔念再如泥牛入海,未起作用。
“古怪……”
叶青眉头紧锁,与此同时,滚滚如黑潮的不死军,已至身前。
虽知是幻觉,但无法破开幻觉,那幻觉即真实,若被南疆王和不死军杀死,他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敢怠慢,叶青周身浮现出阴阳二气,黑白双鱼首尾相连,阴阳相济。
“太极势”
太极势之下,那些落在叶青身上的攻击,尽皆以更强的威势反击而回。
如一块石头砸落入平静的湖水,骤起涟漪,原本军阵俨然的不死军,顿时变得有些混乱。
可旋即,又有无数不死军蜂拥而至。
纵然不死军无穷无尽,但叶青丝毫不惧,太极护体,拳法杀敌,信步于黑潮之间,杀敌于方寸之距。
每行一步,就有大量不死军人仰马翻;
每出一拳,就有无数不死军灰飞烟灭。
万千大军,一时竟不能阻!
不过叶青也知道,就算他杀再多的不死军,只要幻觉不破,就无济于事。
果然,下一刻,只见车撵之上的南疆王敲了敲手中的人皮鼓,又有无数不死军被召唤出来,不仅如此,鼓声蔓延之下,不死军的气势齐齐提升一截,实力大涨。
“既无破绽,那就以力破之。”
叶青眉峰一拧,面对蜂拥而至的不死军,深吸一口气,抬手,出拳。
抬手握阴阳,五行八方俱掌间,出拳似崩天,生灵尽破灭。
“破元锤……”
一拳之下,滚滚黑潮,瞬如火中枯叶,灰飞烟灭。
继而,虚空生涟漪,天地皆震动,如是一面镜子被暴力敲碎,四分五裂。
随着天地四分五裂,四周环境变幻,宫无畏等人再度出现在眼前。
叶青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稍安,虽然他只是领略了一丝破元锤的皮毛,与真正的破元锤相比,自有天壤之别,但不得不说,破元锤不愧是魔君绝学,仅仅皮毛,就非同凡响。
不过,三元锤中,他现在也仅能勉强使用定元、破元两锤,至于灭元锤,意境太高,拳意太盛,以他目前的境界还无法使用。
但纵是如此,只要吃透了定元、破元两锤,圣人之下,他亦可横着走了。
“阁下应该就是宫无畏身后之人吧,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叶青没有再贸然动手,而是冲着远处的阁楼抱了抱拳。
先前他亦破元锤破对方琴音幻觉时,依稀觉察到一缕气机波动从那座阁楼内传出,应该就是先前那缕琴音的主人。
他事先就知道,宫无畏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因为以宫无畏的实力,既不足以使她生出统一祁山的野心,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丁半山、徐老刀、陈无心等人,就算她有天灾级诡器人皮鼓,亦不现实。
更何况,叶青觉得人皮鼓的真正主人,大概率不是宫无畏,首先从先前宫无畏使用人皮鼓的情况来看,她并不能完全掌控人皮鼓,其次以宫无畏的实力来说,貌似并不足以得到人皮鼓这样诡器谱有名的天灾诡器。
所以,他猜测宫无畏身后还有其他人,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他先前对宫无畏步步紧逼,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宫无畏身后之人。
至于目的嘛,有二;其一,如果他猜错了,宫无畏身后没有其他人,或者对方不厉害的话,他不介意将对方一锅端了,摘了桃子;其二,若宫无畏身后之人不是泛泛之辈,摘不了桃子,他也不介意和对方谈一谈,毕竟陈无心不能白死不是?
最关键的是,无量魔佛可不能丢。
当然,这也基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只要不是地榜前五十那些真人宗师,他便有自信与对方周旋一二,纵然不敌,也有信心安全退走。
从先前那缕琴音判断,宫无畏身后之人实力不弱,仅仅一缕琴音,就逼得他使用了压箱底手段,但要说惧怕,倒也不至于,有三元锤傍身,进可攻退可守,足以使他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叶青心平气和,既未贸然动手,亦未离开的原因。
打也打了,双方各自的实力也展示了,接下来就到了谈判的时间了。
“数月不见,无欢你实力大进,可喜可贺啊!”
一缕清幽如梦的声音,在叶青耳边轻轻响起。
第七百八十二章 五味人生
“倾幽?!”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青先一愣,继而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旋即,叶青脚步一点,人如疾风,掠向阁楼。
看到叶青的举动,宫无畏脸色大变,刚欲阻止,耳边忽然响起风倾幽清雅的声音:“无妨,你处理好眼前之事。”
“是,姑娘!”
宫无畏脚步一顿,双手抱拳,恭谨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耳中,也响起叶青的声音:“你们两留在那里,先不要动手。”
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虽不明所以,但仍旧停留原地,未再动手,只是戒备地看着周围之人。
而冯雄、程绣衣等人,早就被叶青吓破了胆,纵然叶青已离开,他们也不敢妄动,只是将穿山大王和提篮婆婆重重围住。
一时间,仙人洞前的气氛凝重不已,但又莫名透着几分古怪。
仙人洞前的气氛凝重,仙人阁前已静寂无声。
叶青停留在名为仙人阁的阁楼外,几次伸手,想要推门而入,却每次在临近到门扉时,复又缩回,犹豫不决。
他生怕先前风倾幽的声音,只是幻觉,推开门之后,不见伊人。
“怎么不进来,这可不像无欢你啊!”仙人阁内,传出风倾幽明澈的声音。
“呼……”
再次听到风倾幽的声音,叶青心中的紧张,一瞬化为乌有,如释重负:“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像我啊?”
“我认识的无欢,有勇亦有谋,一人挽危城,诛诡怪;巧揭太平计,救万民;以己为鱼饵,斗群雄;孤身闯魔坟,得机缘,智破邪魔谋,灭魔佛。”
风倾幽如春风清泉的声音中,似带着几分笑意:“当然了,有勇有谋,亦胆大包天,匹夫一怒杀王孙,血流成河闯天雍……”
“如此有勇有谋,亦如斯胆大包天。”
“原来在倾幽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啊!”
叶青轻轻一笑,推门而入:“不过,有勇有谋我认,胆大包天我却是不认。”
屋内,风倾幽席地而坐,身着素色青衣,黑发如瀑,一如盈盈泉水中的青莲,素雅出尘,风华绝世。
这时,风倾幽正在沏着一盏清茶,动作优雅,随着泉水倾入玉杯,袅袅水汽升腾,茶香氤氲,映衬着女子,仿若一幅水墨丹青,静谧而美好。
一时间,叶青竟不忍开口,破坏这份美好。
一连沏了五泡,一连沏了五盏,已是满室生香。
“好久不见,无欢!”
沏好茶后,风倾幽抬头,淡淡一笑,清波入眼帘。
“好久不见,倾幽。”
满腹话语,到嘴边,最终却化为简简单单的六字。
各自安好,一如往昔,六字便足矣。
“坐吧,刚沏好的五味,尝尝!”风倾幽轻轻道。
“五味?茶的名字吗,有什么讲究?”叶青随意坐下,虽然半年多不见,但两人之间却无任何生疏和隔阂。
“先尝尝!”风倾幽示意叶青先品尝一下。
叶青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酸味在舌尖上绽开,继而弥漫至肠胃,最后一直酸到心底。
“好酸!”
叶青的脸几乎皱作一团,看向风倾幽。
“尝尝第二杯。”风倾幽将第二杯递给叶青。
叶青对第一杯的酸味仍心有余悸,接过后,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口。
“好甜啊!”
顿时,一股甜腻如蜜的味道在嘴巴中肆虐开来。
“倾幽,你确定这是茶,不是醋或者糖?”
“第三杯……”
风倾幽笑而不语,将桌上第三杯茶递给叶青。
“这杯不会是苦的吧?”叶青挑了挑眉,先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不像骗人的样子,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清冽,但旋即一股浓郁的苦涩于味蕾间绽放,继而苦涩蔓延,一直苦到心底。
“咳咳……”
叶青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去拿先前那杯甜腻如蜜的茶水,打算润润喉咙,缓冲一下。
可刚一伸手,就被风倾幽拦住:“继续。”
“倾幽,这么久不见,你就是这么招待老朋友的?”看着风倾幽递过来的第四杯茶,叶青苦着脸道。
风倾幽没有说话,温柔地看着叶青。
见无法推辞,叶青只得接过,认命地抿了一口。
霎时,一股辣味在口腔中爆开,瞬如嘴中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焰,继而待茶水入喉、落肚,就连五脏六腑亦灼热似火烧。
“不用问,最后一杯一定是咸了。”
然后,不等风倾幽催促,叶青端起第五杯茶,如慷慨就义,一饮而尽。
反正也推辞不过,早晚都得喝,还不如直接来。
果不其然,入口就是齁咸齁咸之味,如整杯水是用盐巴化开的一样。
与此同时,先前已散去的酸、甜、苦、辣四味,一起涌了上来,汇聚于口腔味蕾之间,一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交织、变幻,其味难言,其道难名。
可慢慢的,叶青感觉到了不同,酸甜苦辣咸五味,渐渐交织融汇于一体,化作难以言喻的清香、甘洌与醇美,心神平和宁静,身体舒适安泰,如饮琼浆,如沐春风。
“妙啊!”
良久,叶青方才从那种滋味中回神,纵是如此,茶香余韵仍于口中绵延不绝。
不仅如此,叶青只觉全身舒畅,通体舒泰,先前因与宫无畏交手所损耗的真气、精神已全部复原,因强行使用破元锤而造成的内腑、经脉损伤,亦全部康复。
“倾幽,这是什么茶?”
风倾幽这才解释道:“此茶名五味,取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之意,是以酸枣、甜花、苦莲、椒果、咸草以特殊手法烹煮而成,五茶独饮,其味至酸、至甜、至苦、至辣至咸,且有剧毒,可若五茶齐饮,五味合一,一如人生百态,尝尽酸甜苦辣之后,得享安宁与美妙。”
“除此之外,五味茶还有修补神魂、补充真元、恢复伤势之效。”
“酸甜苦辣,茶之五味,亦如人生五味,好茶。”
叶青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对了,倾幽,你好像对我活着,一点儿也不惊讶啊?”
“我相信无欢你,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风倾幽收起茶具,微笑道:“不过,让我确定你没死的,是他们。”
第七百八十三章 智近如妖
“他们?是谁?”
叶青皱眉,好像除了一贫、李龙象等寥寥数人外,没人知道他叶青还活着吧?
继而,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雾魔?”
知道无量魔佛的人并不多,但风倾幽恰巧就是其中一个,自也知道雾魔的存在。
所以,若是雾魔告诉风倾幽的话,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还有他。”
风倾幽挥了挥手,桌上出现两样东西,一样是无量魔佛,另一样则是鱼缸大小的透明瓶子,里面放着一团脑子。
“无心脑鬼?”
看到瓶子里的无心脑鬼,叶青稍显惊讶,他先前明明在陈无心的脑袋中,感受到了无心脑鬼的气息,还以为无心脑鬼仍在陈无心的脑袋中,没被发现,可现在看来,无心脑鬼早就被发现。
若换作是其他人,叶青或许还有些意外,但是风倾幽的话,他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虽然他与风倾幽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可他至今仍看不透对方,如云山雾罩,神秘莫测。
如先前在洛水时,他就看不清风倾幽的境界,可现在他已经是宗师了,仍然看不清风倾幽的境界与实力,纵然近在咫尺,一案之隔,却仍觉对方如在云端,高山仰止。
从先前那一缕琴音来看,风倾幽的境界,至少都是真人,比他只高不低。
“这无心脑鬼,是你安排的吧?”风倾幽问道。
“嗯?他们没告诉你吗?”叶青意外道,他还以为雾魔和无心脑鬼早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怎么听风倾幽的意思,貌似并没有。
“你这两个诡怪,倒是挺衷心的,什么都没透露,一切都是我猜的。”风倾幽淡淡一笑。
叶青稍稍有些意外,雾魔和无心脑鬼,一个不甘作为器灵,整天揣摩着如何蛊惑控制于他,使他成为傀儡,一个则不甘受他控制,一直想摆脱于他,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出卖他,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既然倾幽你已猜到陈阿生是我的人,怎么还下狠手?”叶青幽怨道。
“杀了之后,才猜到的。”风倾幽平淡解释道:“他太弱了,连我一招都没挡住,杀了他之后,我才发现了他身上的雾魔和无心脑鬼。”
叶青:“……”
这话听着像解释,可味道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他们这是怎么了?”这时,叶青方注意到无量魔佛和无心脑鬼有些不对,以雾魔和无心脑鬼的秉性,若是看到他,第一时间肯定会向他抱怨一番,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动静,肯定有古怪。
“没事,我只是让他们睡上一会儿而已,免得他们打扰我们。”风倾幽道。
“也是。”叶青点点头,好奇道:“倾幽,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倾幽坦然道:“自是为了控制这千里祁山。”
“我能问为什么吗?”叶青没想到风倾幽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把后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以!”风倾幽点点头。
“为什么?”叶青追问道。
“秘密!”风倾幽淡淡一笑。
叶青:“……”这就是所谓的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答吗?
“好吧。”
叶青耸了耸肩,风倾幽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强迫,更没有去胡乱猜测。
反正猜也猜不着,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不去想。
“说说你吧,无心脑鬼和陈阿生是怎么回事?”风倾幽转移话题道。
叶青也没犹豫,将离开洛水之后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风倾幽听得很认真,神色平淡,就连听到鬼楼、魔君传承等事时,亦平静自若,清泉溪水,澄澈无痕。
等叶青讲完之后,风倾幽慢慢道:“你利用无心脑鬼控制混天寇,并大肆扩展势力,应与天雍之事有关吧。”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不错。”叶青点了点头。
“所以,真是你杀了雍王之子?”风倾幽问道。
“是,也不是。”叶青回答道。
“无欢你的意思是说,雍王之子是你所杀,但并非出自你本意。”风倾幽的声音仍如春风,却如利剑,直指要害:“如此说来,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是楚王孙做的,嗯,不对,楚王孙为人自负,不屑于阴谋诡计,他若要杀你,会亲自动手,不会使用这等伎俩。”
风倾幽仿佛没有注意到叶青逐渐变化的脸色,思索片刻道:“是方暮远吧,我记得方致庸的次子好像因顽劣不堪,被送予楚王孙管教,如此说来在鬼楼因你而死的那个书童,就是方暮元的弟弟了。”
“方暮元的弟弟因你而死,方暮元陷害于你,也就理所当然了。而且这种润物物无声、借刀杀人的伎俩,是方家父子最擅长的手段。”
待风倾幽说完,叶青已是双目圆睁,满脸震惊。
半晌后,叶青方才幽幽道:“倾幽,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
风倾幽淡淡一笑:“只是基于信息的猜测而已,不值一哂。”
“倾幽,你知不知道,你这合理猜测,不值一哂,着实让我汗颜呐!”叶青幽幽道。
他先前在讲述鬼楼之事时,只是简单提了提和楚王孙之间的恩怨,从头至尾都未说过楚王孙那个书童的真正名字,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结果好嘛,就凭这一点儿,风倾幽竟然完整推测出了他被方暮云陷害的整个经过,没有一点儿差错。
而他呢,还是事后从福公那里知道了陷害他的人是谁,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事实上,要是他能如风倾幽一般,第一时间推测出陷害他之人是方暮云,有靖安司和洪降龙从中斡旋,事情的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他懊恼后悔,事情既已发生,后悔已然无用,他只是觉得自己若有风倾幽的智慧,可能就会多一种可能罢了。
“我只是知道得比你多一些,而且无欢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风倾幽安慰叶青道:“若换作我是你,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呵呵,倾幽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叶青笑着摇了摇头,换作风倾幽,估计尸船事件发生后,估计就能猜测到一二了,根本不会陷入后续的陷阱。
说到底,还是他当时太迟钝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四海会盟
“所以,你控制混天寇,扩张势力,是为了找方暮云报仇。”
风倾幽道。
“只是准备一个后手罢了。”叶青回答道。
“实在抱歉,打乱了无欢你的部署。”
风倾幽道了声歉:“此外,祁山这些势力,我留之有大用,所以不能让予你。”
“没事,这仅是我随手下的一步闲棋而已,无关紧要。”
叶青摆了摆手,当然闲棋是真,无关紧要却是假。
他虽已是宗师,但终是势单力薄,若能掌握一些势力,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他原先的打算就是先让陈无心控制混天寇,暗中扩张,待他成就宗师后,再亲自去往祁山,想办法将祁山所有的势力收归己有,届时再加上薛北昆,他也算有了对抗方致庸、方暮云的底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风倾幽抢了先。
若换作是别人,他倒是不介意争上一争,抢上一抢,可惜是风倾幽,他就只能让步了。
倒不是说他色令智昏,而是因为风倾幽是他的朋友,更因为风倾幽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基于任何一点原因,他都应该让步,他都会让步。
至于报仇嘛,他另想办法就是了,难道没了张屠夫,他就只能吃带毛的猪了吗?
世上之路千千万,一条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
“多谢。”
风倾幽轻轻一笑,温柔如十里春风。
“就这?你都不打算补偿一下我吗?”叶青玩笑道。
“哦,那你想要什么补偿?”风倾幽问道。
“嗯……让我提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叶青摸着下巴,佯装想了想,满脸期待道:“对了,有了,我听风伯说过,倾幽你亲手所酿的三生酒,乃天下一绝,不然你送我一坛三生酒吧。”
“好,不过不是现在。”风倾幽回答道。
“为何?”叶青不解。
“一般酒水,存放得时间越久,味道就越醇厚、醇美,但三生酒恰恰相反,唯有刚酿出来时,滋味才最甘冽、香甜,方可知前尘如梦,方可晓今生无悔,方可明来世可期,悟三生轮回之妙矣。”
风倾幽解释道:“若是久放,当失三生之韵也。”
“若无欢不弃,明年初春,桃花开时,我当以三生待君至。”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叶青开心道。
“此外,我还有一事相求?”风倾幽说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叶青道。
“我希望今日之事,无欢你能帮我保守秘密?”风倾幽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放心,我定当守口如瓶。”叶青笑道。
“那我就多谢无欢了。”
风倾幽洒然一笑:“投桃报李,我再告诉无欢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叶青好奇道。
“关于方暮云和楚王孙的消息。”风倾幽道。
“方暮云?”叶青原本还不太在意,可听到方暮云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你可知四海会盟?”风倾幽没有直接回答叶青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四海会盟?”
叶青摇了摇头,坦然道:“没听过。”
“所谓四海会盟,是燕、楚、齐、魏四国于九百年前共同签订的共同抵御四海诡怪的盟约。”
风倾幽解释道:“九百年前,四国分幽,时四国不稳,战乱不休,四海诡怪在鲲圣、龙君的率领下,进攻人族,掀起战乱,意欲侵吞人族。”
“四海诡怪来势汹汹,再加之四国内乱,仅仅数月,就占领陆地百里,摧毁城池千万,万里沃野沦为废墟,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鉴于此,四国休战,并于东海之滨签订四海盟约,共逐四海诡怪,历经三年血战,四国封鲲圣于归墟,镇龙君于极渊,驱四海诡怪于深海。”
“为了纪念无数人族先贤的奉献,为了纪念驱逐死海诡怪之功绩,燕、楚、齐、魏四国将这一盟约命名为四海会盟,于东海之滨筑四海城,定九月九为会盟日,并规定每隔三年,四国会于东海之滨、四海城内举行会盟,以纪先贤之功,以彰人族之力,以慑四海诡怪。”
“原来如此。”
叶青点点头:“那这与方暮云又有何关系?”
“四海会盟已延续九百年之久,既是四国最盛大的事件之一,亦乃天下武林之盛会。”
风倾幽继续道:“届时,四国会派出本国天骄,于四海会盟上,比武较技,共襄盛举。”“而近年来,四海诡怪又有些不安分,频频侵扰人族,所以为了震慑四海诡怪,燕、楚、齐、魏四国会派出本国最强大、耀眼的天骄,参加今年的四海会盟,展现四国国力,彰显人族之威。”
“据我所知,方暮云、楚王孙就是这次参加四海会盟的楚国天骄之二。”
“楚国是没人了吗,派方暮云去?”叶青下意识道。
“你是不是对方暮云有什么误解?”风倾幽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青一眼:“你不会以为方暮云仅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
“那哪儿能呢?”叶青摸了摸鼻子,他自然知道方暮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福公就曾对他说过,方暮云不仅胸有丘壑、智计绝伦,且是一个武学奇才,只不过他对方暮云最深的印象,还是城府难测、布局算人的本事,故而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武学修为。
“方暮云此人,学识渊博,智计无双,城府、手腕、实力无一不乃上乘,当今楚帝就曾于大殿之上,当着悠悠朝臣之面,称方暮云有经天纬地之才,赞其文可治国安邦兴天下,武可拔寨摧城平四海,吾得清远,犹胜千军万马,国之幸矣,楚之幸矣。”
风倾幽仿佛对方暮云极为赏识:“独论天资,方暮云犹在楚王孙之上,只是智而多虑,慧而多思,方暮云分心诸多,非专注武道一途,且方暮云很少与人交手,所以江湖人只知楚有王孙,而不闻方门清远矣。”
“据我所知,方暮云现已是真人之境,儒家君子。”
“方暮云已是真人?”叶青错愕,不过仔细想想,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而风倾幽所谓的儒家君子,则是儒家读书人自己对真人、宗师的一种称呼。
对于儒家来说,成就真人之辈,绝对是读书见真理,胸中有锦绣的方正君子,故有君子之谓,和佛门的罗汉、菩萨,道教的真君等,相差无几。
“方暮云和楚王孙常居楚都,楚都高手如云,奇人无数,想于楚都杀方暮云,无异于登天之难,就算能杀了他,无欢你想安然离开,亦机会渺茫。”
风倾幽淡淡道:“所以,想杀方暮云、楚王孙,唯有等其离开楚都,而这次四海会盟,就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你觉得呢?”
第七百八十五章 有所谋
“确实是个好机会。”
叶青点了点头,一则四海会盟位之地于东海之滨,远离楚国,二则四海会盟乃天下盛事,届时天骄齐至,万邦来朝,人员纷繁复杂,浑水才好摸鱼,故而无论是杀方暮云、楚王孙报仇,还是事后逃跑离开,都是最好的机会。
“倾幽,多谢你告知我此事,等我报了仇,定会好好报答于你。”
叶青道了声谢,继而好奇道:“对了,倾幽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现在距离四海会盟还有半年之久,参加四海会盟的人员名单应还是各国机密吧!”
“秘密!”风倾幽神秘一笑,转移话题:“如此说来,你是决定走一趟东海之滨了。”
“自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如此好的机会,自不应错过。”叶青回答道。
“如此正好,我亦打算走一趟东海之滨,见识一下今年的四海会盟,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风倾幽微笑道。
“倾幽你也要去东海之滨,正好我们可以同行。”
叶青眸光一亮,灿若星辰:“不过,帮忙的话就不必了。”
“怎么,是嫌我实力低微,还是怕我拖你后腿?”风倾幽道。
“怎么会,有倾幽你帮忙,我自求之不得。”
叶青急忙解释道:“只是此事,毕竟是我一人之事,此仇亦是我一人之怨,当由我亲自解决,怎么好连累倾幽你。”
风倾幽愿意帮忙,那是情,是义,但他却不能将对方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的奉献与馈赠。
虽然他左一句杀方暮云,右一句杀楚王孙,好似杀两人,如杀鸡屠狗,不值一提。
但他心里明白,两人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可以说困难重重,亦危险重重,就算能杀了两人,恐也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更大危险的开始,一不小心,他将会面临来自方家、稷下学宫乃至整个楚国的追杀,到时候天下之大,亦无他立锥之地也。
他是为仇,为怨,求仁得仁,但连累到风倾幽,就实非他所愿了。
倒不是他妇人之仁,而是风倾幽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风倾幽于险地。
“我们是朋友吗?”风倾幽问道。
“自然是。”叶青回答道。
风倾幽淡淡一笑:“既是朋友,相互帮忙,也是应有之义,何谈连累?”
“更何况,助你,亦是助我。”
叶青疑惑道:“怎么,你也与方暮云、楚王孙有仇?”
“无冤无仇。”风倾幽摇了摇头。
叶青愈发疑惑:“那助你亦是助我,是什么意思?”
风倾幽意有所指道:“虽无冤无仇,但可惜,他们生错了地方。”
“生错了地方,什么意思?”叶青听得越发糊涂,明明风倾幽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怎么他就不懂了呢?
“你以后会明白的。”风倾幽并未过多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次去往东海之滨,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方暮云、楚王孙等人。”
“所以,无欢你大可不必担心连累我。”
“当真?”
叶青半信半疑,他的魔念虽能感知他人心绪变化,但却不包括风倾幽。
不是说风倾幽的心境如天如渊,深不可测,对方的心境反而如山泉清溪,澄明无瑕,一眼可见底,几无起伏与波澜。
可越是如此,他却越觉得风倾幽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毕竟,世间生灵,皆有七情六欲,心之一起,念之一动,即生七情六欲,贪嗔痴妄。
人之欲念,最难降服,佛门菩萨求戒定,道教真人诛心魔,儒家君子降心猿、伏意马,无外是求一个心性如一,可世间万般,又有几人能求得如一。
可偏偏风倾幽的心境,始终如古井,无波无澜,明净无暇。
要么,风倾幽心性戒定如一,已然无欲无求,无悲无喜;要么他看到的,只是风倾幽想让他看到的。
可无论哪一种,都证明风倾幽深不可测。
所以,他着实摸不准风倾幽的心思。
“自然是真的。”风倾幽笃定道。
“那太好了,有倾幽你相助,方暮云和楚王孙此次必死无疑。”叶青不再有疑惑,抚掌大笑道。
风倾幽并未答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叶青,如一幅静美的画卷。
“对了,倾幽,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数息后,叶青看向风倾幽道。
“什么事?”风倾幽问道。
“倾幽你可知薛北昆?”叶青问道。
“你是说灭寇旅新晋的右帅?”风倾幽道。
“没想到倾幽你也知道他?”叶青有些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为他接下来的话做铺垫,没想到风倾幽竟还真知道薛北昆。
“短短数月,就从一个小小的都尉,晋升灭寇旅的右帅,我自有所耳闻。”风倾幽忽然看向叶青,清澈的眼眸中,慢慢晕染上一层笑意:“他也是你的人吧!”
“何以见得?”叶青手一抖,差点儿将桌上的茶杯撞出去,怎么你又知道了。
“疑点有四:疑点一,薛北昆原是洛水郡墨羽军的统帅,放着安逸稳当的墨羽军统帅不当,却一反常态,不惜自降官阶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边关,当一个小小的都尉,此事本就透着蹊跷。”
风倾幽还真就解释起来:“疑点二,薛北昆来到青武的时间,正是你假死脱身,安排无心脑鬼控制混天寇后不久,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疑点三,自薛北昆来到青武后,仿佛熟知祁山的一切,能事先洞悉盗匪的计划,所以方可屡战屡胜,剿匪有功,此一点,就连青武本地之人都难以做到,更遑论是一个初来青武的外地人了。”
“疑点四,薛北昆来到青武后,四处剿匪,虽不至于使祁山伤筋动骨,却给祁山各方势力造成了不少麻烦,但唯有一人渔翁得利,获得了不少好处,那就是陈阿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者有一定的关系。”
“从薛北昆的来历,到他出现在青武的时机,从他剿匪升迁,到与陈阿生不清不楚的关系,凡此种种,中间都有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身影,那就是无欢你。”
“所以,不难猜到,薛北昆是你的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合作
听完风倾幽的分析,叶青由衷地敬佩不已,虽然说风倾幽的这些推测,是基于事先知道他身份和与陈阿生关系的基础上,但仅从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能分毫不差地推测出薛北昆的身份,已然很了不起了。
他知道,风倾幽不是听他提到了薛北昆,才猜到薛北昆身份的,估计早在知晓无心脑鬼和他有关时,就猜到了。
同时,风倾幽还给他提了个醒,就是薛北昆和无心脑鬼他们一明一暗、里应外合之事,太过急功近利了。
很显然,薛北昆和无心脑鬼为了完成他的计划,里应外合,联手剿灭了不少祁山的盗匪,薛北昆凭借剿匪有功,不断升迁,而无心脑鬼则趁机吞并那些盗匪的残余势力,壮大己身。
原本这个计划,只要徐徐图之,便可天衣无缝,神鬼不觉,只是他太过急功近利,致使薛北昆升迁太快,混天寇势力扩张太快,若落入有心人之眼,难免有所怀疑。
事实上,风倾幽能发现,其他人,也未必不会发现。
毕竟,这个世上,可不止风倾幽一个聪明人。
好在,这个计划施行的时间尚短,薛北昆这个灭寇旅的右旅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混天寇虽然扩张迅速,但也不算太过招摇,尚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从而联系到两人的关系,不至于置薛北昆于险地。
可若是时间一久,就说不准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急功近利了,看来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那倾幽你再猜猜,我所求为何?”叶青道。
“既然你提到了薛北昆,你之所求,自然与薛北昆有关。”
风倾幽如智珠在握,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代陈阿生,继续与薛北昆合作,以助他升迁,是吗?”
“哈哈……倾幽你真是聪慧绝伦,确实如此。”
叶青笑道:“不知倾幽意下如何?”
虽说有风倾幽帮忙,他找方暮云、楚王孙报仇,更添了几分把握,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总归是好的。
现在混天寇已无,那就只剩薛北昆了。
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薛北昆之事告知风倾幽,与她合作。
一来,风倾幽与他关系匪浅,他虽然不知道风倾幽的来历与身份,但知道风倾幽绝不会对他不利,同时风倾幽应与楚国朝廷没什么关系,不然也不会出现在祁山,暗中控制祁山各方势力,故而两人立场相近。
二来,两人合作,一举数得,利己利人。
首先,对于他来说,有整个祁山作为后盾,薛北昆可以快速崛起、升迁,掌握更大的权力;
其次,对于风倾幽而言,有薛北昆作为内应,可以随时知晓边军的动态,能最大限度避免祁山的损失,而薛北昆的地位越高,权力越大,于祁山的好处也就越大。
所以,风倾幽绝不会拒绝。
果然,只听风倾幽笑道:“如此好事,我自没有理由拒绝。”
“事实上,就算无欢你不提,我也会说的。”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叶青轻笑一声,旋即意识到此言不妥,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风倾幽只是微微一笑,如高山流水,并不介意:“这样吧,就让无心脑鬼留在祁山吧,既可以帮无畏,亦可继续与薛北昆保持联系。”
“不知无欢你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叶青道。
“既如此,你先将此事告知无心脑鬼,我让无畏给他找一具身体。”说着,风倾幽轻叩了一下桌面,似有无形力量一闪而逝,旋即,无量魔佛和无心脑鬼同时醒转。
“老弟,你终于来了,老哥我对不起你啊,有负你之所托!”
醒转的一瞬,无心脑鬼就看到了叶青,顿时激动起来:“不过这也不能怪老哥我,实在是那个娘们太狠了,老哥我苦啊……”
“咳咳……”叶青咳嗽了两声,挤眉弄眼,示意无心脑鬼他口中所说的娘儿们,就在他身后。
可偏偏无心脑鬼毫无所觉,看到叶青挤眉弄眼,疑惑道:“怎么了,老弟你眼睛进沙子了?”
“对了,那个娘儿们呢,那个娘们厉害得紧,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雾魔呢,雾魔还在那个娘们手中呢?”
“本尊在这里!”雾魔从无量魔佛中飘了出来:“小子,你来了,能救我出来,看来你已经是宗师了,不错。”
“哈哈……既然雾魔在这里,就说明那个娘们已经落在老弟你手中了,不愧是我兄弟,厉害啊!”
看到雾魔,无心脑鬼大喜:“那娘儿们在哪儿呢,老子好不容才找着一具好身体,就这么让她一刀给砍了,更让老子……老子……”
说到这里,无心脑鬼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脑子上的血管、神经剧烈跳动起来,最后全部化为愤怒:“老子待会也要让她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老弟,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傻愣愣地看后面干什么,我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叶青没有理会无心脑鬼的喋喋不休,而是看着对面的风倾幽,面露惊容。
他这才确信,不是无心脑鬼没有看懂他的示意,而是因为无心脑鬼和雾魔,压根就没看到风倾幽。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没看到,而是看不到。
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亦令人不寒而栗。
明明风倾幽近在咫尺,一案之隔,雾魔和无心脑鬼却视之不见,怎能不令人惊讶,又怎能不令人不寒而栗?
旋即,他又想起了风倾幽那一缕琴音,一缕琴音化南疆万千不死军,而他竟难以勘破。
如此手段,如此神通,已神乎其神,现在这般,似又在情理之中了。
“姑娘,人带来了。”
这时,仙人阁外,传来宫无畏的声音。
“进来吧。”
风倾幽轻轻道,随着声音响起,虚空似有无形涟漪荡开,与此同时,无心脑鬼和雾魔,终于发现了近在咫尺的风倾幽。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无心脑鬼大惊,更多的则是惧怕。
“我是这里的主人,为何不能在这里?”
风倾幽淡淡一笑:“再有,当面诋毁主人,看来给你惩罚,还不够啊。”
“啊……那啥,我错了,我错了,肯定是我在这罐子里待得太久,把脑子憋坏了,刚才说的都是浑话,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见怪!”
听到风倾幽的话,无心脑鬼顿时一个激灵,语无伦次。
叶青挑了挑眉,饶有兴味,不知风倾幽对无心脑鬼做过什么,只是一句话,竟把无心脑鬼吓成这样。
第七百八十七章 此去已经年
“对了,是这小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他逼我做的,你要算账,找他就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诡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无心脑鬼缩成一团,眨眼就把叶青给卖了。
叶青:“……”刚才还是好兄弟,这会儿就变成小子了,既然你不仁,可别怪我无义了。
“倾幽,我不认识他,从没见过,竟敢在主人家胡言乱语,还攀诬于我,你代我好好教训一下他,怎么惩罚都行,弄不死就行。”
叶青向后靠了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叶兄弟,好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可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拜过把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呐,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呢!”闻言,无心脑鬼急忙道。
“哎……这可不敢当,我可没有你这样喜欢出卖朋友的好兄弟啊!”叶青在那个好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好你个叶无欢,你当初让我来祁山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啊,亏我先前还宁死不屈,替你保守秘密,终是一腔真情错付啊!”
无心脑鬼悲愤欲绝:“好好,既然你不仁,就休怪诡无异了。”
“姑娘,先前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明,误信奸人谗言,若姑娘不弃,我愿意归顺姑娘,唯姑娘马首是瞻,这就将这个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之人所有一切都告知于你,希望姑娘今日能斩此恶獠,为民除害。”
叶青:“……”好家伙,无心脑鬼还是刷新了他对无耻的认知。
当然,他先前称呼风倾幽为倾幽,语气亲昵,又同处一室,显然猜到了他与风倾幽关系非凡,所以才会和他在这里插科打诨。
“好,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风倾幽看着一人一诡在那里拌嘴,眼中笑意轻浅。
“无畏,将人带进来吧!”
“是!”
宫无畏推门而入,还带着一人。
那人身高七尺,相貌平平,却气息剽悍,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杀人如麻、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是此时,那人双目无神,宛如木偶。
“他是何人?”叶青问道,眼前之人,竟是一名真人。
“他叫辛婴,雁荡三魔之一的吃婴魔。”风倾幽淡淡道。
“雁荡三魔?!”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雁荡三魔乃盘踞于祁山雁荡山附近的三名贼寇,三人乃是结义兄弟,分别为吃婴魔,挖心魔、和断头魔。
吃婴魔喜以婴儿为食,挖心魔喜挖人心肝,断头则以砍人头颅为乐,三魔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乃悖逆人伦、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
但三人实力强大,皆是真人,尤以吃婴魔为最,且常年躲藏于祁山,所以一直以来逍遥自在,未被诛灭。
现在,吃婴魔落在了风倾幽手中,那挖心、断头二魔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了。
“倒是便宜无心脑鬼了。”
显然,吃婴魔辛婴就是风倾幽给无心脑鬼准备的身体。
丢了一个半步真人的陈阿生,却得了一个真人的辛婴,可不是赚了吗?
“他给你了!”
风倾幽一挥手,罐子的盖子打开,露出无心脑鬼。
“什……什么意思?”无心脑鬼不明所以。
“你既然投靠了我,我怎么能不表示一下,他的身体,赏给你了。”风倾幽微笑道。
“这……为什么?”无心脑鬼这时反倒犹豫了,不明白风倾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转过脑子,对着叶青。
“好了,不逗你了,事情是这样的。”
叶青笑了笑,不再隐瞒,将与风倾幽合作,让他继续留在祁山,协助薛北昆之事,给无心脑鬼说了一遍:“既然要留在祁山,自然需要一具新的身体,那就是倾幽为你准备的新身体,陈老哥,还不快谢谢倾幽?”
“原来如此,多谢风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无心脑鬼大笑一声:“老弟,还磨蹭什么呢,快送我过去。”
叶青轻笑着,一挥手,罐子中的无心脑鬼飞出,落在吃婴魔辛婴的头顶。
旋即,就见无心脑鬼慢慢蠕动着,钻入了辛婴的脑袋里,而辛婴的脑子,则生生被挤了出来。
如果换作辛婴清醒,以无心脑鬼的实力,根本无法进入辛婴的脑子,更遑论是控制辛婴了,只是不知风倾幽用了何种手段,使辛婴意识蒙昧,所以无心脑鬼才能轻易控制辛婴。
趁着无心脑鬼控制辛婴之际,叶青悄悄问道:“倾幽,你对无心脑鬼做过什么,他怎么那么怕你?”
风倾幽答道:“也没什么,无心脑鬼不是喜欢钻人脑袋吗,我就施了点幻术,也让他尝了尝这种滋味而已。”
“就这?”叶青不信。
“自然,不过我只是多让他尝了几次而已。”风倾幽补充道。
“几次?”叶青挑眉。
风倾幽平静道:“没多少次,也就一万多次吧。”
“佩服!”
好个没多少次,也就一万多次,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两人谈话间,无心脑鬼也顺利控制了辛婴,清醒过来。
“哈哈……我陈无心,又回来了。”
醒转后,无心脑鬼大笑了一声,高兴片刻后,无心脑鬼走到风倾幽面前,感激道:“多谢姑娘再造之恩,以后但有所用,我陈无心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风倾幽点了点头:“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协助无畏管理好祁山,务必要将整个祁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同时,你们也要注意,布下疑阵,务必要让外人觉得,祁山还如以前一样,四分五裂,自以为正,绝不能让外人察觉祁山已落入我们之手。”
“谨遵姑娘之命。”宫无畏拱手道。
“此事,陈无心你可以联系薛北昆,让他配合你们演几出戏,勿让青武驻军起疑。”
风倾幽又看向陈无心,吩咐道:“还有,你们以后和薛北昆合作之时,切记不可急功近利,使薛北昆升迁过快,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置他于险地。”
……
风倾幽事无巨细,一一吩咐着,看似纷繁复杂的事情,在风倾幽的分析、布置下,逐渐条理分明,万无一失。
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此时的风倾幽,有一种天下诸事尽在指掌的独特魅力,他此前从未见过。
以前的风倾幽,从容、清淡、优雅,现在的风倾幽,强势、霸道、聪绝,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让人着迷。
解决无心脑鬼的事情后,叶青又在祁山逗留了十数天,帮助风倾幽解决其他漏网之鱼,彻底掌控祁山所有势力,确保万无一失。
之后,叶青回返北幽,打算向李龙象、温舒等人辞行,风倾幽则继续坐镇祁山,安排相关事宜。
返回北幽后,叶青待了半月时间,终于在离开的前一天,等到了一贫,两人畅饮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叶青趁着一贫、李龙象还未醒来,一人悄悄离开了北幽。
回时人未归,去时故人还;
日月一壶酒,此去已经年。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三绝班
南下关,驻有燕九甲之一的靖南,是大燕第一雄关。
南下,顾名思义就是挥军南下,靖南,自然是指平南方安天下。
南下与靖南,无一不昭示着燕国灭楚南下的决心和野心。
楚国占据中原沃野之地,地大物博,资源丰饶,百姓安居,人民乐业,乃天府之国,而燕国则位于北方苦寒之地,资源贫瘠,百姓穷苦,食不果腹,故而燕国素来觊觎楚国丰饶,欲南下灭楚,入主中原。
所以,数百年来,燕国常借故挑衅楚国,屡次掀起大战,其中数次攻陷北疆,兵锋直指楚国腹地,仅差一点儿就能灭楚亡国,入主中原。
只可惜,每逢国难,楚皆有经纬之才起于微末,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救国家于危难,使燕国大计功亏一篑。
不过,纵然如此,燕国仍灭楚之心不死,时时厉兵秣马,刻刻整顿军备,以驱兵南下。
尤其是当今燕天武帝,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对内整顿吏治,厉兵秣马,对外合纵连横,交结四方,对楚国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
南下关,就是燕国南下楚国的门户与要地,故屯驻有重军,九甲之一的靖南,就是其一。
不过,南下关虽驻扎有重军,却不像它的外表那样冷硬、肃杀、沉闷,反而热闹非凡。
因为,南下关既是燕国第一雄关,亦是南北互市的重要城镇,所以天南海北的商旅皆齐聚于此,或以此为中转,交易买卖,休养生息,故而热闹非凡。
八方商旅聚八方,好酒好菜待好客,是谓八方阁。
八方阁,就是南下关中最有名的客栈,没有之一。
因为八方楼,有南下关最好喝的酒,最好吃的饭菜,最好看的歌舞。
所以,还没到饭点儿,八方阁就已人满为患。
当然,八方阁虽然有名,但平时也不至于如此热闹,皆因今日闻名天下的戏法班三绝班,将会在八方阁举行一场戏法、杂耍表演。
三绝班,取法有三绝之意,乃江湖上一个十分有名的戏法、杂耍表演班。
三绝班顾名思义,便是有三绝:人绝
、技绝、法绝。
人绝者,三绝班之人物,匪夷所思,人所难想。
技绝者,三绝班之杂耍,精彩绝伦,世所罕见。
法绝者,三绝班之戏法,异想天开,奇绝瑰丽。
三绝班曾在世界各地都进行过表演,所表演之戏法、杂技,无一不为人所称绝、赞叹,甚至连一国之帝亦是如此。
三绝班曾应齐国皇帝之邀进宫为皇后贺寿,表演完后,赞曰:匪夷所思,精彩绝伦,眼界大开矣,无愧三绝之名。
此后,三绝班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无论是江湖武林,还是庙堂朝廷,无一不想一观三绝班的表演,只不过可惜的是,三绝班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每年只举行三次表演,且在哪儿表演,为谁表演,全凭三绝班的意愿,谁也无法勉强。
当年,龙虎山天师府的老天师一百岁大寿,龙虎山亲下请帖,邀请三绝班前往龙虎山表演一场,且当时三绝班就在龙虎山脚,只是顺手而为,但三绝班却拒不上山,丝毫不给龙虎山面子,而拒绝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有一对老夫妻,临死前想看一场三绝班的表演。
除了特立独行,三绝班亦从不再一地停留过久,更无定居之地,而是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所以,很多人想一观三绝班之表演而不得,引以为憾。
所以,在得知三绝班出现在南下城,欲于八方阁举行表演之后,自是四方皆动,齐聚八方阁,这也是还没到饭点儿,八方阁就人满为患的原因。
不仅如此,就连八方阁外面的街道上、屋顶,亦挤满了人,将八方阁围得水泄不通。
“倾幽,你运气真好,要是再晚来一天,可就要错过这场盛宴了!
八方阁三楼的一个雅间内,叶青看着坐在对面的风倾幽,笑道。
“我的运气向来不差。”风倾幽轻轻一笑。
此时的风倾斜一身男子装束,手持一柄折扇,俊雅绝伦,温润如玉,一笑之间,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
一月前,他与风倾幽约好,在燕国南下关的八方阁内见面,一起前往东海之滨,参加四海会盟。
四海会盟举行之地,位于东海之滨的四海城,在齐境最东,所以最佳方法是坐船沿雍江东下,横穿楚国,入齐境,再直抵东海之滨。
可惜的是,他是楚国的通缉要犯,虽说已假死脱身,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途中露出什么马脚,被人发现,到时候陷于楚国境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他是宗师,亦难逃一死。
所以,他与风倾幽商量后,打算借道燕国,从燕国南下,抵达齐国,再去往四海城。
虽然如此一来,要绕很多冤枉路,不如走水路横穿楚国来得简单方便,但胜在安全。
当然,除了安全之外,叶青也有其他考量。
燕国苦寒,从燕国去往齐国,一路不是荒漠戈壁,就是雪山冰原,山高水长,旅途艰辛,他正好可以趁此好好历练一番,争取在抵达四海城时,实力又能有所精进。
毕竟,方暮云和楚王孙不是任人拿捏的蚂蚁,他的实力越强,报仇的把握也就越大。
这也是他提前大半年出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快看,开始了。”
这时,八方阁内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惊呼声,只见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八方阁的舞台上。
那是一名女子,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
女子身穿雪白薄纱,长发如瀑,肌肤如玉,面容精致似画,见之而难忘。
不过,女子的背部,却长着两对巨大的蝶翼。
四个蝶翼,颜色各异,分呈黑、白、红、蓝四色,黑如夜,白若昼,红像火,蓝是水。
四翼煽动间,有黑白红蓝四色磷光轻轻飘落,磷光点点,萦绕在女子周身,映衬得女子如天宫仙子,愈发美丽梦幻。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女子身上时,女子嫣然一笑,慢慢飞起,素手轻扬,磷光飘落,霎时如满天星雨吹落人间。
在众人沉浸于磷光星河的美丽时,那些落下的磷光,忽化作一只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四散而飞。
一时间,八方阁内,星雨吹落,蝴蝶翩跹,不似人间。
第七百八十九章 冰火之舞
“竟然是美人蝶?!”
看着下方的女子,叶青诧异道。
是的,那名绝美的女子,不是人,而是诡怪,且是天地间十分罕见的诡怪。
美人蝶,勾魂级诡怪,如人而生有蝶翼,蝶翼有色,颜色越多,色泽越鲜艳,美人蝶就越美丽,越漂亮。
正因为太过美丽,实力却不强,所以美人蝶遭到人类的大肆围猎捕杀,所以数量越来越少,至今已极其罕见。
而如眼前的美人蝶,四翼四色,色泽鲜艳,且已生出智慧,更是世所罕有。
待星雨和蝴蝶渐渐散去,一条藤蔓,从地面生长、蔓延而出,继而生出一朵朵小绿萝花。
下一刻,百花齐绽,一阵美妙如乐曲的声音从朵朵绿萝花中传出。
“欢迎大家莅临八方阁,观看我三绝班的表演,刚才的表演是吹落星河雨,大家喜欢吗?”
声音如琴、如瑟、如笛、如箫、如笙、如埙,仿佛每一朵就是一种乐器,每一个字就是一个别开生面的乐符,种种乐器、不同乐符交织在一起,不仅不显混乱、冗杂,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与神妙,仅仅只是一句话,在所有人听来,却不啻于琴瑟圣手的惊艳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一时间,八方阁内,人人如痴如醉,不忍醒转。
“妙音藤?”
阁楼内,叶青又是一惊。
所谓一藤生百花,百花演一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说的就是妙音藤。
妙音藤,怨级诡怪,无危害,藤生百花,每一朵花便是一种乐器,百花齐放,可生百乐,人间难闻。
故而,妙音藤与美人蝶一样,曾受到世人的追捧与捕杀,所以数量亦极其稀有,比之美人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连见到两种世所罕有的诡怪,即便以叶青的心境,亦生出阵阵涟漪。
“此即是三绝班之人绝。”风倾幽喝了口茶,轻轻道。
“人绝?”叶青挑眉。
“人绝者,世之匪夷所思之人,人所难想之物,谓之绝矣。”
风倾幽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三绝班内表演戏法、杂技之人,皆是世所罕有、匪夷所思之人或诡怪,仅仅是人或诡怪,就足以让世人大开眼界,故谓之一绝。”
“现在的美人蝶和妙音藤,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说话间,只听台上的妙音藤,继续道:“下面,请欣赏节目,冰火之舞……”
妙音藤说罢,慢慢移动至舞台边缘,美人蝶亦俯身一礼,退回幕后,与此同时,一名女子从幕后行至台前。
女子身着白纱,头发如雪,肌肤如雪,就连瞳眸亦洁白无一丝瑕疵,行走之间,有雪花飘落,寒气逸散,映衬得女子宛如雪中精灵。
“咦,竟然是人?”
叶青讶异道,眼前的女子,看似如诡怪,但却是实打实的人类。
“这是雪国的雪女。”
风倾幽开口道:“雪国位于极北之地,说是国,其实只是一个万人多的部落,雪国之人,男女皆俊美,如雪如玉,天生有控雪御寒之能,实力强大,宛如神人。”
“只不过雪国之人,很少离开雪山极寒之地,不喜与外人打交道,故而不为世人所知。”
“雪女,确实人如其名。”叶青点了点头。
而八方阁内自不乏见识非凡之辈,很快就有数人认出了台上女子的来历,引致阁楼内惊呼连连。
这时,台上的雪女,向众人盈盈行了一礼,然后开始翩翩起舞。
雪女的舞姿极美,如雪山之巅盛放的雪莲,孤冷高洁,纤尘不染。
同时,随着雪女起起舞,空中的雪花亦越来越大,只是那些雪花并未胡乱飘散,而是围绕着雪女,一起飞舞,时而化花草,时而作鸟兽,时而为山川,时而若河流。
慢慢地,雪女的舞姿越来越急促,风雪亦愈来愈狂暴,隐隐化作一条雪龙,于空中盘旋数圈后,忽然仰天咆哮一声,俯冲而下,巨口大张,如要将眼前所有之人,吞入腹中。
“啊……”
或是雪龙太过真实,或是龙威太过强盛,面对俯冲而下的雪龙,一些人竟忍不住惊呼起来。
然而,雪龙俯冲至一半时,轰然炸开,一朵火云冲天而起,火云中,又有一名女子,慢慢飘落。
只是那名女子,仅有拇指大小,以火作裙,以焰为鞋,五官精致,娇俏可爱。
“焰灵儿!”
叶青眉峰一挑,好在有美人蝶和妙音藤在前,看到那名拇指大小的女子,这次他倒是没有过多惊讶。
眼前拇指大小的女子,名焰灵儿,勾魂级诡怪,生于焰火,以火焰为生,喜于火焰中跳舞嬉戏。
焰灵儿虽说亦极为稀有,却不如美人蝶、妙音藤那般世所罕见,但一般来说,焰灵儿很难离开火焰独自为生,更难生出智慧,但眼前的焰灵儿却能离开烟火独自生存,并生有智慧,就很罕见了。
这时,空中飘落的焰灵儿,正好落于雪女举起的掌心。
下一刻,两女同时起舞,雪女于台上舞,焰灵儿于雪女掌中舞。
雪女的舞蹈,冰冷孤高,焰灵儿的舞姿,火辣多情。
雪女起舞间,雪花飘飘,寒气四溢,焰灵儿跳动间,焰火环绕,火云飘荡。
一大一小,一冷一热,一雪一火,形成强烈而鲜明对此,于人一种绝妙而刺激的视觉盛宴。
随着雪女与焰灵儿的舞姿越来越激烈,风雪和焰火亦越来越大,都说水火不容,但此刻的雪与火,却完美融合在一起,雪拥着火,火挟着雪,雪火交融,如阴阳相济,于空中演化种种绝妙、壮阔的画卷。
而雪女和焰灵儿,则如画卷中翩跹起舞的仙女与精灵,人美,舞美,天地更美。
一时间,八方阁内的所有人皆如痴如醉,待到雪女和焰灵儿跳完落幕,亦不为人所知。
“台上流光玉色霜,掌中一舞秋夜长,好一个冰火之舞。”
良久,风倾幽赞叹一声,一句话,仿佛引起了阁楼内所有人的共鸣,亦皆忍不住赞扬起来。
一曲冰火之舞后,妙音藤再次出现,报出了下一个节目:游刃有余。
第七百九十章 月中剑舞
何谓游刃有余,简而言之就是手脚皆不动,以身避兵刃。
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杂耍,但待表演开始,却着实令人大吃一惊,非同凡响。
首先,表演者,乃是一人一诡怪。
人,不是普通之人,而是南海鲛人。
传说南海深处,有物人身鱼尾,是谓鲛人。
鲛人入海若鱼,上岸为人,可搏风浪,泪落成珠。
诡怪,亦非普通诡怪,而是一个百臂怪。
百臂怪,无常诡怪,虎首人身,高约三丈,全身上下长满手臂,密密麻麻,共计一百,是谓百臂怪。
刚开始,百臂怪发射暗器,南海鲛人避之。
初始,百臂怪只是一两条手臂发射暗器,南海鲛人轻松闪避而过。
慢慢地,百臂怪发射暗器的速度越来越快,百臂挥舞如激动,暗器飞射似骤雨,一时间暗器宛如狂风暴雨,遮天蔽日。
但南海鲛人却不慌不忙,如游鱼,似飞燕,仿佛能轻易寻觅到狂风之微弱,暴雨之间隙,躲闪而过,而未受半分伤。
暗器之后,百臂怪手持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攻向南海鲛人。
南海鲛人仍轻松于各种兵刃中穿梭,如视漫天攻击若无物,正应了节目的名称:游刃有余。
虽说这个杂耍,不如先前的冰火之舞那般惊艳,却看得众人热血沸腾,紧张不已。
游刃有余之后,又是两个杂耍表演,一个是口吞利刃,一个是斩首示众。
口吞利刃,吞的自然不是匕首、宝剑等寻常之物,吞的则是狼牙棒、长枪大斧。
而表演口吞利刃之人,则是一个身高不足寸尺的侏儒。
所以,当侏儒手持比他高数倍的狼牙棒,一点点儿吞下之时,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震撼了。
斩首示众,顾名思义就是当众斩首而不死。
但此斩首示众却非彼斩首示众,而是当众被人斩去脑袋,五马分尸。
然后,那些被砍掉的脑袋、手脚、四肢等,竟慢慢蠕动、变化,分别化作小一号的表演者,然后那些小一号的表演者,又互相砍杀、斩首,那些残肢断臂复又变作更小、更多的表演者。
所以,台上的表演者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最后满台都是如蘑菇大小的表演者,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最后,所有小人手拉手,围成一圈,跳着怪异的舞蹈,化作一团水流,汇聚在一起,重新变作最开始的男子。
别人或许只是看个热闹,但叶青却知道,那名男子,实际上是一种名为泉魂的诡怪。
所谓泉魂,是一种不慎淹死于溪流、泉水中魂魄,因种种原因而形成的怨灵。
泉魂以水为体,不惧刀枪,因是不慎被淹死,所以泉魂的怨气极大,所有路过泉水、溪流,或歇脚、喝水之人,都会被泉魂拖入泉水、溪流活活淹死。
但刚才台上的泉魂,没有任何怨气,反而充满了和善欢乐的气息。
口吞利刃和游刃有余之后,台上忽然变得一阵昏暗,有雾气缓缓飘散,气氛逐渐变得神秘、诡异。
所有人的心底,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阴霾与压抑。
“轰……”
这时,一团烟雾,腾空而起。
烟雾中,有一男一女,若隐若现。
女子神秘,男子莫测。
男子伸手于空中画了一轮弯月,女子手捧弯月,轻吹了一口气。
继而,弯月慢慢升空,随着升空,弯月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亦变得浑圆起来。
当弯月无缺时,亦是月华最盛时,缕缕如霜月华,垂落而下,照散了迷雾,照亮了天地,所有人心底的压抑、阴霾,皆一扫而空,心灵澄净。
望着触手可及、仿若真实一样的明月,所有人一时震惊不已。
这时,一缕笛音幽幽响起,笛音响起的刹那,明月之上,圆月之中,一棵月桂树拔地而起,慢慢变大、变高,华盖撑天。
台上的女子,轻轻一跃,落入明月之中。
女子的容貌,亦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见女子肤如凝脂,黑发如瀑,容貌清绝,额头缀着一点殷红。
只是奇异的是,女子的头顶长着一对长长的兔耳,兔耳之上,白毛如玉,散发着莹莹光泽,神秘玄妙,如梦似幻。
仅仅只是看着那双兔耳,所有人就如看到了最美好的东西,如痴如醉。
与此同时,台上男子的指尖,出现一滴水珠,屈指弹出。
一滴小小水珠,飞出的一瞬,分为两半,一半上升,化氤氲云雾,一半下沉,变江流湖泊。
云雾缥缈,有凤鸣响起,一头五彩凤凰破云而出。
凤凰双翼齐天,色呈五彩,神光荡漾,神俊而美丽。
江湖流淌,虹光横跨,有青龙跃出水面。
青龙修长威武,鳞甲映耀,光芒四射,威武而雄壮。
就在众人沉浸于凤凰的神俊、美丽,青龙的威武俊美时,忽有无数鸟雀从八方阁外飞入,围绕着凤凰飞舞盘旋。
凤凰于飞,百年朝凤。
江流之中,有五彩锦鲤跃出水面,飞跃虹桥。
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同时龙凤和鸣,鱼鸟相应,碰撞、交织出一曲绝妙的天地自然之音。
伴随着美妙的声音,明月之中,女子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开始翩然起舞。
不同于先前雪女和焰灵儿那种或清冷、或火热的舞姿,明月中女子的剑舞,空灵、优美,却又带着些许英姿飒爽。
同时,有天地之音相伴,更给人一种视觉、听觉的双重享受。
随着女子起舞,那棵月桂树,忽如一夜春风,刹那开出一朵朵月桂花,花香四溢,如梦如幻。
慢慢地,龙凤和鸣之音渐盛,女子的舞姿越美,如有春风起,月桂摇曳,片片花瓣随风飘落,萦绕女子飞舞。
一时间,声妙,人美,花香,一齐将整个表演推至高(潮)。
待一曲终了,明月慢慢黯淡,百鸟朝凤、鱼跃龙门亦如一幅画卷,徐徐收起,所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旋即,就是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没有欢呼,唯有掌声。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惊艳与感慨。
第七百九十一章 剪纸成人
“震撼人心,视听盛宴,确实精彩。”
阁楼内,叶青慨叹了一声,赞扬不已。
刚才测表演,将戏法、幻术、歌舞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既有戏法之神,幻之妙,歌舞之美,堪谓绝伦。
而表演者,亦非普通。
那名长有兔耳的女子,是一种名为玉兔的诡怪,十分罕有。
不过不同于美人蝶、妙音藤是被人肆意捕杀而稀少,玉兔是本身就极其稀有,生于极夜之地,与月为伴,不为人知。
那名男子,从头至尾都未路过真容,若隐若现,宛若云雾。
实际上,不是男子不露真容,而是本身如此,因为其乃云中子。
所谓云中子,不是诡怪,亦非人,而是两者之结合,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和诡怪所生之子嗣。
云中子,是人类和云仙所生之子嗣,而云仙乃是一种十分神秘强大的诡怪,生而为天灾级。
云仙生于白云之中,俊美如仙,故称云仙,云仙生性风流,喜美女,尤喜与凡人女子(交)合,诱其诞下子嗣,由于云仙血脉之力强大,所诞之子嗣,天生为诡怪,因是云仙所生之子,故名云中子。
云中子既有人类血脉,亦有诡怪血脉,因之生而有智慧,如人,可又因为血脉不纯粹,不如云仙强大,无法完全维持人形,故而呈朦胧似幻之形态。
诡怪与人类结合,本就是禁忌,再加之云仙极为稀有,所以云中子更是少之又少。
云中子天生擅长幻术,所幻化之物,栩栩如生,如真如实,非实力强大者而不能辨也。
玉兔擅舞,云中子擅幻,两者结合,方才有先前震撼人心、精彩绝伦的一幕。
叶青本以为玉兔和云中子的表演,已是巅峰,后面的表演也就走走过场,却没想到后续的表演,虽不及玉兔和云中子的表演震撼,亦也不遑多让,各有特点。
有亦男亦女、男女一体之人,徒脚上刀山,徒手接白刃;
有出自西域黄金国度、身如黄金之人,点石成金,点金成灵;
有树精化身为参天大树,结出一颗颗美人果,载歌载舞;
有身披袈裟、三头六臂的佛面猴,演绎三千佛国,六道轮回;
有东海蚌女,以水作箜篌,一曲惊涛,万里海水尽滔滔;
有西极国小人,呼风唤雨,呵气成雷;
有莲花小童,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趟沸水;
有坛中老人,一人分饰千角,唱大戏;
有棺中无头尸,画像成人,演红尘万象;
……
总而言之,三绝班的表演,可谓震撼人心,精彩绝伦,让众人大开眼界。
“三绝班之名,果不虚传啊!”
待及表演落幕,叶青兀自沉浸于三绝班的表演,意犹未尽。
“确实精彩。”风倾幽附和道:“三绝班虽有三绝之名,但实则有四绝。”
“四绝?”叶青满脸好奇。
“第四绝,就是三绝班每一次的表演,都与以前不同,都会令人耳目一新,此谓之四绝。”风倾幽解释道。
“你以前观看过三绝班的表演?”叶青问道。
“机缘巧合之下,观看一次。”风倾幽回答道:“那次表演,比之此次,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倾幽可知三绝班的班主是谁,能将如此多的奇人异士、诡怪生灵收为己用,绝非常人?”叶青好奇道。
风倾幽摇了摇头:“不知,三绝班的班主神秘莫测,不常现身,就算现身,亦身披黑袍,青纱遮面,几无人见其真容,更不知其姓名来历。”
“原来如此。”叶青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对了,倾幽,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南下关吧,南下关有好多有趣好玩之地,我们正好可以欣赏一下,过两天再启程吧。”
“好。”风倾幽温和一笑。
南下关为燕国第一大关,更是互市贸易、商旅汇聚之地,故而不仅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更有各国文化融合而成的独特文明,所以南下关有诸多名胜,譬如以景色著称的南下山、大雪谷、观日湖,以文化历史闻名的烽火台、破军庙、祭王钟,以吃喝玩乐为主的红河馆、绝音坊、红街。
著名史学大家史凿海曾在《四国志》中言道:“不进燕京,不知燕之盛,不入南下,不知燕之繁也。”
事实上,有很多文人雅士都不远万里来到南下关,一赏南下关的人文风景,一观南下关的文化底蕴。
叶青和风倾幽在南下关逗留了三日,逛遍了南下关所有著名的景点,尝遍了南下关所有的美食,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南下关。
南下关外,一辆马车正迎着风雪,慢悠悠地走着。
马车看似普普通通,但在凛冽的风雪之中,却稳当轻盈,速度不疾不徐,如视漫天风雪于无物。
最古怪的是,驾车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纸人。
马车外,是寒风凛冽,雪花如席,马车内却温暖如春。
马车内,叶青和风倾幽各自坐在两侧,中间是一个小火炉,上面正温着一壶小酒。
风倾幽手捧一本野史杂趣,正认真地翻阅着,叶青则四目紧闭,努力修行着。
不得不说,燕国的气候的确恶劣,现在已是四月,放在楚国等南方之地,已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但在南下关,却是风雪严寒,且天气多变。
他们早上离开南下关时,天气还算不错,有风无雪,可出城没多久,天气突变,凛冽的狂风夹杂着雪花,洋洋洒洒,从天而降,席卷了这方天地。
若是叶青一人,倒不介意踏风雪而砺己身,不过现在多了一个风倾幽,他却不能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好在他南下关时,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准备好了一切。
当然,说是准备,其实他也就买了一些食物、酒水而已,其他的东西,如交通工具等,有神通树在,可轻易解决。
例如,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就是神通树中的一门神通,名剪纸成人之术。
剪纸成人之术,算得上一门十分玄妙的神通,并非说只能剪纸成人,任何东西都可剪纸而成,赋予灵性,若是修炼至大成,更可化虚为实,化假为真,端的神妙异常。
只可惜,神通树上的剪纸成人之术,只能赋予东西简单的灵性,且需要他分神控制,与真正的剪纸成人之术相差甚巨。
不过,若是用来做一些简单之事,倒也够用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睡着的人
“驾……驾……”
忽然,狂风暴雪被数骑打破,五名身披斗篷、腰悬刀剑的江湖人,迎着风雪,打马从马车旁掠过。
掠过马车时,五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车,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杀意,可待看到车辕处的纸人时,顿时为惊诧和忌惮所替代,然后相视一眼,打马离去。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马车内,叶青睁开眼睛,有些惋惜道。
楚国崇文,燕国重武,所以相比于楚国,燕国随处可见提刀佩剑的江湖人,亦到处都是好勇斗狠和流血厮杀。
所以,他们离开南下关没多久,就遇到了不少打他们注意的江湖人,杀人越货,只是待看到驾车的纸人后,皆心生忌惮,悻悻离去。
故而至今还没碰到不开眼之辈,对他们动手,令叶青颇为遗憾。
然而有一点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那些江湖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凑巧被对方碰上了,想顺手赚点儿外快而已。
“这是第几波了,这么大的风雪,这些人出城干什么去啊?”
“应该是冲着三绝班去的。”风倾幽头看着手中的书籍,头也不抬道。
“三绝班?他们也是今日出城吗,这么巧?”
叶青下意识道,旋即诧异道:“他们怎么敢打三绝班的注意,脑袋被门挤了?”
这些人也不想想,三绝班这些行走天下江湖、踏遍五湖四海而安然无恙,凭的是什么?敢拒为龙虎山老天师表演、我行我素,靠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先不说那个神秘莫测的三绝班班主,单就先前上台表演的那些人类和诡怪,便不是弱者,非是常人所能对付。
除此之外,那天他在八方阁观看表演时,还在舞台后方感受到了数股强大、诡异的气息。
故而,以这些人的实力去找三绝班的麻烦,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风倾幽平淡道。
“呃……自古人心皆如此,痴愚生死一念间。”
叶青叹了口气,也无怪那些人会盯上三绝班,着实是三绝班财帛动人心呐。
仅三天前那场演出,三绝班至少就有上万两雪花银的收入,这些雪花银,就足以使人眼红了。
而除了白花花的雪花银外,三绝班那些诡怪,如美人蝶、妙音藤、玉兔等,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万金难求。
只要能抓住一个,卖予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一辈子便足以衣食无忧了。
事实上,估计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些诡怪去的,唯有那些诡怪,才值得他们以命犯险。
混江湖,走武林,刀口舔血,求名,求利,求富,求贵,最后求的还不是一个衣食无忧、一世安宁。
拼一时之命,换一世安宁,即如是矣!
他们的心思,叶青能理解,却无法苟同。
以他人之命,来换取自身安宁,终归不是正途。
所以,叶青并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忽而,叶青来了兴趣:“倾幽,有没有兴趣跟上去瞧瞧?”
“你做主就行。”风倾幽淡淡一笑,没有戳穿叶青的小心思。
“好嘞。”
叶青应了一声,以魔念控制纸人,驾驶马车,追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叶青忽然发现路旁矗立着几人。
“睡着了?”
魔念感知中,那些人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神色安详,如睡着了一样。
“是睡着了,只是再也醒不了了。”风倾幽挑开车帘,看着路旁睡着的几人,道。
“醒不了?”叶青若有所思,屈指轻叩,一缕魔念侵入一名通玄武者的识海,只见对方的阴神、意识完好无损,就是全部陷入了沉眠之中,纵然他以魔念震荡对方的识海,亦无法唤醒对方。
连续观察了数人,都是如此。
“古怪!”
叶青挑了挑眉,若不出意外,应是三绝班动用了某种手段,使这几人陷入了沉睡。
“倾幽,你可知他们是怎么了?”叶青问道。
风倾幽放下帘子:“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他们看似只是陷入了沉眠,但实则已经死了。”
“走吧。”
叶青也没追问,控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慢慢的,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些人矗立在路旁,且越是向前走,人越多,有他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只是先前那些还生龙活虎、凶神恶煞之辈,此时却皆如木偶,矗立在路旁,陷入了沉睡。
更诡异的是,所有睡着的人脸上,都露出平静安详的神情,全然不像死人。
叶青原本轻松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亦无半分挣扎的痕迹,就仿佛他们在一瞬间,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直接陷入了沉睡。
约莫向前行了半盏茶的工夫,叶青终于看到了三绝班的人。
令叶青感到意外的是,三绝班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大包小包、人员众多,甚至看起来比他们还不如,只是一辆简单的牛车。
牛车上仅仅放着一口箱子,用牛皮毡布盖着,厚厚的积雪,已将毡布染成了白色。
而驾车的,则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老人看着极老,脸上皱纹密布,头戴一顶宽檐大帽,小鸡啄米般昏昏欲睡。
唯一古怪的是,如此严酷的风雪中,那名老人穿的竟是一身普通人夏季才会穿的无袖短袍,裸露的胳膊在风雪中清晰可见,而老人周围仿佛弥漫着一层神秘力量,狂风怒雪甫一靠近老人,就会消失于无形。
当然,要说最古怪的,还要属拉车的牛了。
那是一头牛,一头黑牛,一头全身漆黑如墨、没有任何杂色的黑牛。
但那头黑牛,却有三只眼睛,除了正常牛类的两只眼睛意外,两只牛眼的正上方,还有第三只眼睛。
那只眼睛,是竖着的。
不过此时,黑牛的第三只眼睛,却紧紧闭着,若非叶青魔念强大,还真就差点儿忽略了黑牛的古怪之处。
黑牛、箱子、老人,于风雪中禹禹独行,看似普通寻常,却又于天地间交织出了一幅唯美而又古怪的画卷。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三眼神牛
只是在这幅静谧、唯美的画卷下,却是波涛汹涌、危机四伏。
因为暗中,至少有不下十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孤零零的老人和牛车。
那些人,有些藏在雪地里,有些与风雪融为一体,有些人躲在山石之后……但无一例外,皆虎视眈眈、神情凝重地盯着风雪中踽踽独行的老人和牛车,如一头头饥肠辘辘地恶狼,流着口水,盯着即将到嘴的猎物。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摸不准猎物的底细,毕竟他们又不是瞎子,那些矗立在路旁、陷入沉睡之人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打雁啄眼、阴沟里翻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猎物还没进入他们的埋伏圈。
所以,他们在观察,在等待。
观察猎物的弱点,等待猎物进入陷阱。
当牛车进入他们的埋伏圈后,暗中之人也没有犹豫,出手攻向老人。
虽然他们还没有摸清老人的底细,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意味着错失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所以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要拼一下。
当然,拼命归拼命,但他们也没有被贪欲冲昏头脑,知道那个老人不好惹。
所以,这一刻,所有人皆默契地放弃了独吞三绝班财物的心思,联手攻向牛车上的老人。
毕竟,所有的荣华与富贵,都建立在能得到三绝班财物的基础上,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未得手而先内讧,殊为不智!
“轰……”
有风雪化飞龙,声震四方;
有剑气如长虹,割裂虚空;
有雷霆出风云,席卷八方;
有巨手欲遮天,覆笼天地;
神通与秘法齐出,劲气与精神交织,可怕的威势,一时就连整个风雪天地,都为之震颤。
所有人一出手,就是全力,没有任何一人留手或藏私。
因为这事关他们的荣华富贵,亦事关他们的生与死。
那些人的出手不可谓不果决,亦不可谓不厉害,可所有的神通秘法、劲气精神,在靠近牛车三尺时,忽然消失无踪。
是的,消失,不是挡住,亦非溃散,就是消失,连一丝劲气精神残留都未留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见如此,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甚至忘了继续攻击。
旋即,有人不信邪,继续向老人攻去。
这次,不再是神通秘法,还包括诡器。
可仍旧没有任何作用,更过分的是,这次不仅是所有的攻击皆消失不见,就连那些诡器在靠近牛车三尺方圆后,也一齐消失不见。
“那是吞宝箱?”
十数丈外,叶青挑了挑眉,略显惊讶。
别人可能没看见,但他却看得分明,在那些人的神通秘法、诡器宝物攻至三绝班的牛车时,那口不起眼的箱子忽然掀开一道缝隙,从那个缝隙中,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透明如空气,难以目视。
继而,舌头一卷,便将那些神通秘法、诡器宝物悉数卷入箱子之内,末了,还舔了舔箱盖,意犹未尽一般。
所以,不是那些人的攻击莫名消失不见,而是被一口箱子给吞了。
叶青曾在书籍中看到过一种诡怪,名吞宝箱,吞宝箱乃宝箱生灵而化诡怪,生有长长的舌头,喜吞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奇珍异物,藏于箱内。
如果有人偷拿箱内的宝物,吞宝箱就会将对方一起吞掉。
所以,一些有钱人,常用吞宝箱来储藏金银、奇珍等贵重之物。
叶青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为那口箱子的确很像书籍中描述的吞宝箱,可又与吞宝箱有所不同。
吞宝箱喜吞奇珍异宝,藏于箱内,可没听说过吞宝箱还可以吞噬神通秘法啊?
此外,吞宝箱虽然少见,却并不强大,可他观那口箱子,能于一瞬吞掉所有神通秘法、劲气精神,且不留丝毫痕迹,端的强大异常。
“不是吞宝箱,应是吞宝灵。”
风倾幽开口道:“吞宝箱和吞宝灵虽只有一字之差,且同为木箱形态,生有长舌,但两者却截然不同。”
“吞宝箱的舌头人眼可见,且只能吞藏金银等有形之物,但吞宝灵舌长而无形,人眼不可见,既可吞藏奇珍异宝,亦能吞存秘法神通,更能将吞存的秘法神通以同等威力返还而回。”
“此外,吞宝灵箱内有乾坤,如芥子藏须弥,既可存放死物,活物亦可居于其内。”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三绝班那些人,都藏在吞宝灵内了。”
叶青恍然,也终于明白了三绝班的人都去哪儿了,感情都在那口箱子里呢!
这时,那些人见自己的攻击再度无果,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再无犹豫,转身就逃。
不得不说,这些人出手果断,放手亦很果决。
见事不可为,立即逃跑。
可就在此时,那头懒洋洋的黑牛,忽然叫了一声,头顶的第三只眼睛,骤然睁开。
第三只眼睛睁开的一瞬,一股诡秘的力量弥漫而出,而那些逃跑之人,如被施乐定身法一样,齐齐僵在原地,双眼耷拉,慢慢闭合,如睡着了一般。
不仅如此,那些人如梦到了什么好事一样,肃杀紧张的神情,渐渐趋于平缓,变得平静安详。
“原来是三眼神牛,难怪……”
纵然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在黑牛睁开第三只眼时,叶青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但旋即,就被他以魔念驱散。
不过,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先前那些人是如何陷入沉睡的。
显然,罪魁祸首就是那头黑牛,亦或者说三眼神牛。
三眼神牛,天灾级诡怪,天生有第三只眼,蕴有神力,若然睁开,会产生强烈的污染,致使生灵陷入沉睡,永远无法醒转。
三眼神牛生性惰懒,很少现世,可一旦现世,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在靖安司的档案中,就曾发生过数次因三眼神牛现世而导致的村镇被毁、数万百姓陷入沉睡等灾难。
三眼神牛十分强大,劲射污染极强,真人、宗师以下,很少有人能抵挡三眼神牛的精神污染,这也是那些人中明明有不少好手,却如此不堪一击的重要原因。
第七百九十四章 风雪人间
“哞……”
就在此时,三眼神牛仿佛感受到了有人窥伺,忽然扭头,看向叶青方向,头上第三只眼眨动,强烈、可怕的精神污染弥漫而出。
叶青淡淡一笑,屈指叩在车厢上,一声轻响,霎时,天发杀机,方圆数十丈内的风雪一瞬被撕碎,虚空无形震荡。
与此同时,远处的三眼神牛痛苦地叫了一声,额头的第三只眼中,流出一滴滴眼泪。
“牛眼泪……这可是好东西啊,可能浪费。”
车辕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老人忽然一跃而起,出现在三眼神牛前,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正好接住那滴滴掉落的眼泪。
一边滴,还一边嘟囔着:“来,来,多流点儿,多流点儿……”
“哞……”
三眼神牛目露怒火,低头用双角顶向老人。
可就在牛角即将顶到老人时,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掌,忽然抓住一根牛角,牛角顿时寸尺难进。
“哞……哞……”
三眼神牛愤怒地叫着,两只眼睛都似变成了血红色,四蹄低俯,打着响鼻,似想将眼前的老人顶飞。
可偏偏老人握着牛角的手臂纹丝不动,脸不红气不喘:“哟哟,还来脾气了,老子平时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要你几滴眼泪怎么了,没良心的玩意儿!”
片刻后,见顶不动老人,也挣脱不开钳制,三眼神牛眼中的怒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委屈哀怨,哞哞叫了几声。
“咋滴啦,服软了,早这样多好。”
老人放开握着牛角的手,摸了摸三眼神牛的脑袋,片刻后,见三眼神牛不再流泪,老人恋恋不舍地收起瓶子,道:“这就没了,真没用,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哞……哞……”
三眼神牛委屈地蹭了蹭老人的衣袖,看了一眼叶青所在的马车,叫了几声。
“怎么,让我替你报仇啊,想得美,人家就在远处看个戏,没招你惹你,你就对人家痛下杀手,现在吃亏了吧,活该。”
老人立即就明白了三眼神牛的意思,骂了两声,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当然,替你出气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愿意多给我一些眼泪的话,也不用太多,来个十瓶八瓶就行了。”
“哞……”
见装可怜没用,三眼神牛抬起头,斜睨着老人,仿佛在说十瓶八瓶,做什么白日梦呢?
“呃……别这样嘛,十瓶八瓶不行,三瓶五瓶也行!”
这次,三眼神牛直接转身,拿屁股对着老人,好似在说你在想屁吃。
“别这么小气嘛,三五瓶不行,一两瓶也行……”
三眼神牛这次连哼也懒得哼,甩了甩尾巴,拉起牛车,直接就走。
“唉……别走啊,有事好商量嘛……”
三眼神牛拉着马车,老人追着三眼神牛,慢慢消失在风雪中。
“有意思。”
老人和三眼神牛的对话,叶青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赶车的老人,竟也是一位妙人。
当然,更令叶青意外的是,那个看似瘦弱、枯朽的老人竟是一名炼体宗师。
先前老人抓住三眼神牛那一瞬,瘦弱的体内,血气涌动如江流,力量喷薄似火山,端的可怕至极。
“倾幽,你说那个老者,会不会就是三绝班的班主?”
“有可能。”
风倾幽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追上去问问?”
“呃……我就是随口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叶青耸了耸肩,斜靠着车厢,喝了口酒,控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而在路过那些沉睡之人时,叶青屈指轻弹,一缕紫色火焰一闪而逝。
待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中后,那些沉睡之人,齐齐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风雪急,催夜归,路上行人欲断魂。
风雪天本来就不容易赶路,而燕国地处高寒,昼短夜长,仅仅过了四五个小时,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天黑之后,风雪更急,亦更不易赶路。
故而,在燕国有一句俗语:风雪夜行路,人鬼皆断魂,即如是也。
偏偏在凄风冷雪、昏天黑地中,有一辆马车,正慢慢走着,缕缕光亮,从马车的缝隙中透出,若隐若现,仿佛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如此大的风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啊!”马车内,叶青揉了揉眉心,有感而发道。
早上出发时,官道还清晰可见,可现在积雪已有数米之深,幸亏他们的马车是神通所化,不受风雪影响,若换作寻常马车,肯定已是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风雪覆笼之下,千里冰封,万里雪国,天地茫茫皆一片,一不小心,就会偏离官道,行将踏错,危险重重。
如此一来,叶青既要控制马车,亦要分神探路,纵然以他的实力,连续赶了五六个时辰的路,也略感疲惫。
“这种风雪,在楚国已是百年难见,但在燕地,却是寻常。”
风倾幽语气平淡道:“而且,现在已是初春,天气回暖,风雪已变小了很多,若是三九寒冬,燕地的风雪还会更大,更可怕。”
“更大,更可怕?”叶青皱眉。
“嗯,诗仙太白曾有诗曰:北风怒号天上来,吹落雪花大如席,即是形容燕地之风雪。”
风倾幽道:“不过,诗仙也仅仅只是描绘了燕地风雪之盛、之大,却未描述风雪之下的惨烈。”
“每年的风雪,对于燕地百姓来说,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每年有无数庄稼因风雪而死,有无数牛羊因风雪而亡,有无数屋舍因风雪而垮塌,更有无数黎民百姓,因风雪而流离失所、白骨累累。”
“燕地的每一阵风,每一片雪,或许都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呃……”
叶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就是提了一句风雪,怎么就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无欢你不用介意。”这时,风倾幽温和一笑,化解了这份尴尬与凝重。
“没事。”
叶青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我们或许无法改变这个天地,但我们却可以努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人间,不是吗?”
“或许,你是对的。”
风倾幽抬头,温柔一笑,暖了人间。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人莫入
“咦,前面有光……”
转过一个山坳,忽然有一缕光芒映入眼帘。
那缕光芒十分微弱,却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耀眼,原本有些无聊的叶青,顿时来了精神。
刚开始,叶青还以为有商旅或者行人在避风、歇脚,可等走近了,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客栈。
客栈不大,在风雪的吹拂下摇摇欲坠,缕缕光芒,从门窗等缝隙间透出,给这方黑暗和冰冷的天地,带来了一些光明和温暖。
“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一家客栈?”
叶青挑了挑眉,不过待看到客栈的名字后,方才挑眉笑道:“原来是人莫入啊……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瞧瞧?”
“天寒地冻的,进去避避风雪也好。”风倾幽道。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人莫入,正好进去瞧瞧。”叶青跳下马车,略显兴奋道。
待风倾幽走出马车后,叶青伸手一招,马车化为一张剪纸,落入书中。
“走吧。”
收好剪纸,叶青率先向人莫入走去,推开屋门。
打开屋门的刹那,一股比屋外更沉的寒意扑面而来。
此时,客栈内正坐着十数人,正在吃饭,可当叶青推开门时,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若是仅仅只是一眼,倒也很正常,可诡异的是,那些人一直盯着叶青与风倾幽,既不吃饭,亦不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样瞪着双眼,死死盯着两人。
“抱歉,打扰诸位吃饭了,不好意思。”
叶青仿若不觉,笑着向客栈内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待风倾幽进入客栈后,急忙关上屋门,笑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说着,叶青自顾自地向柜台走去,而当他们两人移动时,那些人的目光也跟着移动,两人每走一步,他们的脑袋就偏转一分,目光死死盯着两人,不肯移开半分,如提线木偶一般。
一时间,客栈内的气氛说不出的阴邪、诡异。
但叶青和风倾幽仿若不觉,神情自若地来到柜台前。
柜
台很大,但上面却未摆放任何酒水、菜肴等物,而是一个巨大的神龛,神龛中敬奉着一尊面容模糊不清、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神像,颇显神秘。
神龛前,有一个香炉。
但香炉中既没有香,也没有灰,而是一枚枚铜钱。
叶青也从善如流,从山河贝中取出两枚制式一样的铜钱,投入香炉内,铜钱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当声音响起时,那些直勾勾盯着叶青和风倾幽的客人,忽如收到了什么讯号,同时收回目光,低头吃起饭来,不再理会叶青两人。
叶青和风倾幽也不以为意,找了一个靠墙角的桌子,随意坐了下来。
然后,叶青也没叫饭菜,而是自顾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些先前准备好的干粮和酒水,饮用起来。
一时,客栈内静寂无声,只余饮酒、吃饭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流逝,不时有人进入客栈,走到柜台前,丢下一枚铜钱,在客栈内的空桌子旁坐下。
不过,有人点了酒菜,有人却什么也未点,而是如叶青和风倾幽一样,各自拿出干粮,就着自带的泉水、酒水,食用起来。
客栈的老板,似也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慢慢的,原本空荡荡的客栈,变得拥挤起来。
可纵然如此,客栈内仍显得安静无比,因为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吃着饭,而无一人交谈。
不过很快,客栈内的静寂,就被一群人打破了。
“哗啦……”
客栈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三男两女走了进来。
五人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身着白袍,男子英俊,女子靓丽,只不过五人皆显有些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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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还有这么一处客栈,不错。”
一名男子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客栈内的人,冷嗤一声:“人还挺多的嘛。”
这时,五人发现客栈的人都齐齐盯着他们,先前说话那人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凶戾气:“看什么看?”
“好了,我们是来吃饭的,没必要节
外生枝。”
五人中,一名身材高挑、冰冷如霜的女子说道,只是待看到客栈内已是人满为患后,不悦地皱了皱眉。
为首的男子道:“去,让他们让一张桌子出来。”
“是,师兄。”
那名男子应了一声,扫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一个桌旁,居高临下道:“去重新找个位子,这张桌子我们要了。”
那张桌上,坐的是一名老人和一个小女孩,老人年约六十来岁,瘦骨嶙峋,形容枯朽,小女孩则粉雕玉砌,扎着两个羊角辫,显得十分可爱。
估计是男子看到老人和小女儿两人没什么威胁,才故意找上两人的。
然而,无论是老人和小女孩对于男子的话,皆置若罔闻,只是直勾勾看着五人。
“老头,给你说话呢,聋了?”
见老人没理会他,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愠怒道。
或是男子的怒喝起了作用,老人和小女孩慢慢扭头,看向男子,不仅如此,客栈内其余人,也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男子。
麻木、空洞而冷漠。
男子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出一阵寒意,背后渗出层层冷汗。
但旋即,男子意识到他竟然被一群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给吓住了,顿时怒从心起,猛拍了一下桌子:“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了?!”
但所有人却似一点儿也不害怕,仍旧直勾勾盯着男子。
男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中只觉毛骨悚然,不由按住了腰畔的长刀。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坐我这里吧,我正好吃完了。”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叶青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粗布麻衣,相貌亦平凡普通,却自有一股温婉、娴静的气质。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女子的眼眸却似空洞无神,毫无生机。
显然,女子的眼睛看不见。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诡异笑容
“多谢姑娘。”
为首的男子向女子道了声谢,领着几人径直来到女子的桌前。
“无妨,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女子温柔一笑,起身拿起靠在桌旁的竹杖,给四人腾开位子。
“对了,提醒诸位一句,最好不要吃这里的饭菜。”
“嗯?”为首的男子皱了皱眉,不明所以,正想详细问问,但女子已向一旁走去。
“姑娘若是不弃,坐我们这里吧。”在女子路过叶青两人的桌旁时,风倾幽微笑道:“我们这里正好有空位子。”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女子也未拒绝,道了声谢,在一旁坐下。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客气。”风倾幽微微一笑:“我叫风倾幽,这是我朋友叶无欢,不知姑娘芳名?”
“温安然,见过风姑娘,叶少侠。”温安然笑道。
“见过温姑娘。”叶青也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自带的玉阳春,风重雪急,姑娘不妨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多谢两位。”温安然道了声谢,而后三人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明飞,还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这时,为首男子看向还待老人桌旁的男子,不悦道。
闻言,名为辜明飞的男子冷哼一声,斜睨着老人:“老家伙,这次就放你一马,以后招子放亮一些,否则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男子身旁后,辜明飞问道:“师兄,师姐,飞飞,谭涛,你们想吃点儿什么,我刚才看这家店里的饭菜貌似还挺不错的。”
为首的男子名冷天绝,也就是辜明飞口中所谓的师兄,看向那名清冷女子:“青梅,你想吃什么?”
藏青梅,即清冷女子道:“你看着办就行。”
“师……师姐……那些人还……还在盯着我们?”那个名叫飞飞的女子,向藏青梅身边缩了缩,小声道。
“嗯,这里有些不对劲儿,大家都小心一些。”藏青梅拍了拍飞飞的胳膊,神情凝重道。
“有天绝师兄在,有什么好怕的。”名为谭涛的男子不屑道,还顺带捧了一句冷天绝。
“就是,飞飞你放心,有天绝师兄,还有梅师姐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退避三舍。”辜明飞也附和了一句。
“青梅说得对,出门在外,需谨言慎行,切不可大意。”冷天绝严肃道,当然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眉宇间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矜傲,显然很享受他人的吹捧。
“师兄教训的是。”辜明飞和谭涛应了一声。
“好了,点菜吧。”冷天绝道。
“好。”辜明飞扭头,冲着柜台道:“有没有人,还不把你们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客官想吃些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
“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吗?我想吃龙肝凤髓,你们这里有没有?”辜明飞嗤笑一声道。
“只要客官想吃,我们这里就有!”柜台后的人道。
“哈哈……好,我就要龙肝凤髓,可待会儿你要是拿不出来,小心我拆了你这家破店?”辜明飞狞笑一声。
“好了,别玩儿了。”冷天绝斥责了辜明飞一声,继而朝着柜台的方向道:“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拿手菜,烫两壶好酒。”
“好,客官稍等。”柜台后的人道。
余音未落,就见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形貌不辨之人,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
继而,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在冷天绝五人面前。
“客官,你们要的酒菜。”
直至黑袍人开口,冷天绝五人方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辜明飞被吓了一跳,继而就被摆上桌的酒菜所吸引。
那些菜肴,样式精致,香味诱人,仅仅只是看着、闻着,就给人一种食欲大振的感觉。
而那两壶酒,冒着热气,氤氲热气中,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更令人食指大动。
谭涛拿起酒壶,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酒,然后迫不及待地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酒入口,先是一股滚烫于口腔中荡开,宛如吞了一颗烧红的石子,全身顿时灼热如烧,血液都似沸腾起来。
但旋即,又有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淌而下,由肠至胃,一直流淌至四肢百骸。
冰火交融,冷热碰撞,直冲头顶,整个人顿时如沐春风,飘飘欲仙,全身的寒冷、疲劳一扫而空,精神愉悦。
“好酒……”
谭涛大叫一声,满脸享受:“这叫什么酒,我为何……”
谭涛原想问一下老板酒的名字,可回头间,那个黑袍人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走这么快?”
谭涛嘟囔了一句。
“谭涛,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小心一些吗,怎得如此鲁莽?”见谭涛不等他们检查酒菜,端酒就喝,一点儿江湖经验也没有,不满道。
“没事,谅他们也不敢耍花招。”
谭涛不屑道:“快尝尝,这酒真不错,绝对是人间佳酿。”
“这菜也很不错,比之人世间那些诡厨的拿手绝活也毫不逊色。”
辜明飞亦早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桌上的菜,眼前一亮:“嗯……配上这酒,简直……绝了……绝了!”
“师兄,师姐,飞飞,你们也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真有这么刚吃?”飞飞咽了口唾沫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辜明飞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
见谭涛和辜明飞吃了桌上的饭菜没事,而冷天绝和藏青梅也没在饭菜中发现什么异状,也不由尝了一口。
而这一尝,就再也无法停不下来。
一时间,五人碗筷齐飞,完全沉湎于美食、美酒中不可自拔,吃得不亦乐乎。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他们大快朵颐时,客栈内那些盯着他们之人,唇角一点一点上挑,竟然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诡异的是,所有人的笑容都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嘶……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吃着吃着,辜明飞忽然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谭涛回了一句,但仍埋头对付桌上的食物。
“嗯?”
忽然,辜明飞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脚,不由低头看去。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我美吗?
低头的一瞬,只见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正在他的脚旁。
那颗脑袋,满脸血污,双眼被挖去,脸上兀自残留这惊恐和怨毒,而当他弯腰低头时,正好与那双鲜血淋漓、空洞怨毒的对上。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一股寒意与惊恐霎时席卷心头。
“啊……”
所以,辜明飞吓得大叫了一声,急忙起身,或是由于太过恐惧,起的太极,甚至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明飞,怎么了?”
冷天绝等人急忙戒备道。
“我……我脚下,有一颗脑袋。”
辜明飞哆哆嗦嗦道:“怎么……怎么是个皮球?”
可是当他再次看去时,却发现脚旁只是一个皮球,哪儿来的脑袋?
“不就是一个皮球,什么脑袋,你喝醉了吧!”
谭涛讥笑道:“明飞,你酒量不行啊!”
“明飞,少喝点儿酒。”冷天绝也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他,继续对付起眼前的美食来。
“不对啊……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辜明飞回到桌前,捡起地上的皮球道。
“来,明飞,把你的酒给我,你酒量不行,我替你喝了算了。”
这时,谭涛嬉皮笑脸地看着辜明飞,伸手去拿对方面前的酒壶。
只是就在他取酒时,无意识看到了对面桌上诡异惊悚的一幕。
对面的桌上,坐的是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对夫妻,此时两人正在吃汤锅。
只是吃着吃着,那名男子的眼珠子,忽然掉进了汤锅里。
而男子仿若不觉,旁若无人地将汤锅里的眼珠子夹了出来,吃了起来。
由于距离不太远,谭涛甚至能看到那颗眼珠子被咬破时喷溅出来的汁液,听到咬破眼珠子时的扑哧声。
一股夹杂恐惧、恶心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他竟忘了反应。
“娘子,我眼睛不见了,快帮我找找?”
这时,谭涛耳边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
“你的眼睛不是被你吃了吗?”谭涛心中下意识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相公莫急,妾身帮你找找。”女子柔声道,低头找了起来。
然后,就见女子的脑袋,扑通一声,也掉进了汤锅里。
“哎呀,娘子,你的头掉了!”
男子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将女子的脑袋从汤锅里捞了出来,给女子安上。
“相公,妾身的脸没事吧?”
女子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蛋,或许因为汤锅的温度太高,女子的脸已经被烫熟了,一摸之下,大片的肉往下掉,惊悚而可怖。
“没事,没事,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动人。”
男子却如不见,捧着女子的脸庞,深情款款道,然后亲了女子一口。
或许太过用力,女子的半边脸颊直接被咬了下来,然后吃了起来。
“不要这样嘛,有人看着呢?”女子如若不觉,娇嗔一声。
下一刻,男子与女子,同时抬头看向谭涛,诡异一笑。
空荡无目的双眼,千疮百孔的脸庞,诡谲邪异的笑容,瞬间让谭涛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全身僵硬,甚至说不出话来。
“谭涛,你矗那儿干什么呢?”
见谭涛半天不动弹,辜明飞疑惑道,待看到谭涛圆睁的双目和惨白的脸色时,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谭涛,你怎么了?”
这一声喊叫,似是让谭涛回过神来,谭涛颤抖道:“那个……有鬼……”
见谭涛死死盯着他的身后,辜明飞背后沁出一层冷汗,豁然转身,然而顺着谭涛的目光,他只看到一对夫妻在秀恩爱,别的什么异常也没有。
“呼……”
辜明飞下意识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谭涛道:“什么都没有嘛。”
“他们明明……”谭涛下意识争辩道,可眨眼间,那对夫妻全部恢复了正常,什么没有眼珠子,什么脸庞千疮百孔,都没有,仿佛他先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怎么会这样?”
谭涛使劲揉了揉眼睛,可那对夫妻仍一切正常。
“还说我呢,你小子酒量也不怎么样嘛!”谭涛抓住机会,嗤笑了一句。
“难道真是我喝醉了?”谭涛晃了晃脑袋,重新坐下:“不对啊,我只喝了三杯,这酒有那么大劲儿吗?”
辜明飞瞥了一眼自我怀疑的谭涛,撇了撇嘴。
“叔叔,能把球还给妞妞吗?”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辜明飞耳边,同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辜明飞回头,只见先前那名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小姑娘说的球,显然就是刚才他从地上捡的那个皮球。
“这是我从地上捡的,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球?”
辜明飞按着一旁的皮球,笑嘻嘻道。
这倒不是说辜明飞气量狭小,当然他的气量确实也不怎么大,不过他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主要是他先前被这个皮球吓了一跳,还被冷天绝等人嘲笑,自觉丢了面子,所以想逗一逗眼前的小姑娘。
“那就是妞妞的球,是爷爷给妞妞的。”小姑娘奶声奶气道。
“哈哈……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啊?”辜明飞上下抛着手中的球,笑道。
“证据?”小姑娘歪着头,咬着手指,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高兴道:“想到了,妞妞想到了。”
“哦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只要你能说得出来,我就把球还给你!”辜明飞笑道。
“妞妞有证据,那个球是爷爷头。”
小姑娘手舞足蹈道:“有一次妞妞看到一个小朋友在玩皮球,妞妞也想要一个,爷爷就把他的头给妞妞玩儿。所以,那个球,是爷爷头。”
“你快把头还给妞妞,不然爷爷要生气的,爷爷生气了,很恐怖的。”
“嗤……什么你爷爷的头,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辜明飞嗤笑一声,可就在此时,他无意间暼到手中的皮球,而那根本不是什么皮球,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妞妞说得没错吧,那就是爷爷的头。”
一声阴仄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七百九十八章 百鬼乱舞
辜明飞下意识向前看去,只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两人只有寸尺之距。
此时的小姑娘正咯咯笑着,只是笑得极其诡异,笑着笑着,小姑娘的眼角,忽然流出两行血泪,随着血泪流落,小姑娘脸上的血肉,一寸寸腐烂掉落。
“嘿嘿……妞妞最乖了,从不说谎。”
“啊……”
辜明飞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
而那颗人头,正好骨碌碌滚到他的面前,然后就见那颗人头,开口道:“小子,拿了我头,你就要拿自己的头来换。”
下一刻,无数蛆虫从人头的嘴巴中钻出,涌向辜明飞。
“啊……救我……”
本就心神受惊的辜明飞,差点儿没被吓得背过气儿去,伸手在脸上乱抓乱拨,似是想要将脸上的蛆虫弄开。
“明飞……你发什么疯?”
见状,冷天绝一把抓住辜明飞,生气道。
“有鬼……人头……”辜明飞语无伦次道。
“啊……啊……”
就在此时,谭涛和飞飞两人,也同时惊呼了一声。
谭涛看到一个大汉,把自己的胳膊架在火炉上,一边烤,一边撒着孜然,香气袭人。
飞飞看到的,则是一个老妪,正在烹煮一个婴儿,而那个婴儿,全身惨绿,还在不断怪笑、惨叫。
“小心,这里不对劲儿……”
藏青梅一把按住腰畔的长剑,气机凝聚,戒备道。
冷天绝也察觉到了不对,神情戒备。
下一刻,冷天绝、藏青梅脸色同时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们赫然发现,桌上的肉,是残肢断臂,盘中的点心,是脏腑心肝,碗中的汤,是脑浆血液……
那些残肢断臂、脏腑心肝上,兀自还残留着他们的牙印。
所以,他们刚才所吃的美食,所喝的美酒,全都是这些东西。
“唔啊……”
两人胃里如翻江倒海,再也忍耐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啊……师姐……”
与此同时,飞飞再度惨叫一声,藏青梅和冷天绝不敢怠慢,强行忍住恶心。抬头望去。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两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头皮发麻。
只见原本还好好的客人,全部都变了样。
有人肠穿肚烂,脏腑肠胃掉了一地,一边捡,一边吃;
有人五官皆无,手脚俱断,却桀桀怪笑不已;
有人肚大如鼓,嘴里念叨着好饱,却还在不断吃东西;
有人无头,腹部开裂,有婴儿啼哭从内传出;
有人脸上长满嘴巴,又哭又笑,又闹又叫;
有人全身腐烂,腥臭难闻,不断有腐肉从身上掉落;
有人浑身起泡,如被裹着面粉,在油锅里炸过一样;
有小孩四肢着地,脑袋却后仰紧贴着背部,嬉笑玩闹;
有无数脑袋挤压在一起,形成一个硕大的(肉)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有大量手臂交缠在一起,形成硕大的树木,摇曳晃动;
……
整个客栈,忽如酆都鬼窟,百鬼夜行。
冷天绝、藏青梅、辜明飞等五人,如坠冰窟,心神震颤。
“走,快离开这里。”
藏青梅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拉着飞飞就向客栈门口冲去。
冷天绝、辜明飞和谭涛紧随其后。
而客栈内那些人,或者说鬼,并未阻拦他们,而是以一种古怪、戏谑的目光,看着五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门,藏青梅不由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使劲儿推了一下眼前的木门,却并未推开。
旋即,藏青梅用尽全力,又试了几次,但眼前看似脆弱的木门,仍旧微丝未动。
“青梅,怎么回事?”
见藏青梅半天没有动静,冷天绝不由问道。
“门打不开。”藏青梅焦急道。
“打不开,我来。”
冷天绝上前一步,双手按在门上,劲力喷涌,但木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辜明飞和谭涛也上前帮忙,三人合力,但仍旧无法推开眼前的木门。
“你们让开!”
冷天绝冷哼一声,剑眉横竖,喝令辜明飞和谭涛让开,然后抬手隔空拍向木门。
在手掌落下的过程中,冷天绝的右手逐渐变得苍白,覆满冰霜。
“寒冰大手印”
“轰”
当冰霜大手拍在木门之上时,轰鸣之声骤响,气浪翻滚,地面、墙壁之上寸寸被冰霜所覆盖。
“这怎么可能?”
可冷天绝却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因为他倾尽全力的一掌,竟然没起任何作用。
是的,没有任何作用,别说是打碎木门了,就连一丝裂痕都未在木门上留下,比之小儿玩闹也不如。
可他不是小儿,更未玩闹,他是货真价实的通玄中期武者,放到江湖上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而那一掌他更是倾尽了全力,就连半步真人都不敢掠其锋芒,可偏偏奈何不得一扇破旧的木门,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冷天绝震惊时,一旁的藏青梅也含怒出手,腰畔长剑出鞘,剑鸣声中,一剑化万剑,剑光凛冽,犹如寒冬飞雪,落在木门等各处。
足可开碑裂石的剑气,仍旧没有破开木门,甚至没有在木门上留下一道痕迹。
见木门无法破开,藏青梅转移目标,对准了客栈内的墙壁、窗户等,但仍旧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办?”
见状,辜明飞、谭涛一阵绝望,藏青梅、冷天绝亦是如此,哪怕能在木门、墙壁等处留下一道痕迹,都不至于让他们如此绝望,可偏偏他们的攻击,没有任何作用,这即意味着他们遇到的东西,要比他们强大得多得多,要比他们想象中可怕得多。
“难道我们真要被困死在这里?师……师姐,我不想死……呜呜……”
飞飞呜呜哭了起来。
“桀桀……”
“咯咯……”
与此同时,客栈内那些鬼,同时笑了起来,所有的笑容都一模一样,荒诞、诡异。
唯独不同的是那些笑声,有的低沉,有的高昂,有的如泣如诉,有的如怒如吼……各种笑声交织在一起,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别笑了!”
冷天绝被笑得心烦意乱,怒吼一声,恐怖的寒意弥漫而出,化万兽奔腾,冲向那些狂笑的鬼怪。
可就在寒意距离那些鬼只有寸许之遥时,仿佛遇到了某种神秘力量,忽然消失于无形,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故而,那些鬼笑得愈发肆无忌惮,笑得愈发诡谲邪异,并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第七百九十九章 活人莫入
“对了,那个老板?”
绝望之际,藏青梅忽似想到了什么,就向柜台冲去。
冷天绝最先反应过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们进入客栈后开始的,是不是意味着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个客栈老板搞的鬼,只要杀了他,他们就能逃出去?
想到这里,冷天绝的心中不由重新生出一抹希望。
不管他们猜的是对是错,最终结果如何,但终究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这时,藏青梅已经飞抵柜台,可诡异的是,柜台后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
藏青梅一愣,如果说没有老板,那先前给他们上菜之人又是谁?
思索间,藏青梅忽然注意到了柜台上那个高大的神龛,看到了那个神像的形象。
神像的形象,不正和先前给他们上菜的老板的形象一模一样吗?
都是黑袍遮身,面容模糊不清。
“会不会刚才给他们上菜之人,就是这个神像?!”
想到这里,藏青梅再无犹豫,手中长剑倒转,斩向柜台上的神像。
“师兄,毁掉那个神像。”
唯恐力所不逮,藏青梅在出手之时,还向紧随而至的冷天绝喊道。
冷天绝也于一瞬明白了藏青梅的意思,人在半空,左右双手拇指与食指指尖相触成圆,向下按落。
圆满无极,掌落天沉。
“轰隆”
虚空直接塌陷下去一大块,掌势可怖,直指神龛。
只是两人没发现,在他们攻向那个神龛时,客栈内的所有鬼怪,都隐隐露出期盼、残忍、狠毒的神色。
“唉……”
眼见冷天绝和藏青梅的攻击,就要落在神龛上时,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一声悠悠叹息。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
但见人影左手双指前伸,于漫天剑影中,轻松夹住了藏青梅的长剑,剑影顿消。
右手掌心向上抬起,如抬天地,磅礴掌势,竟寸尺难落。
变生肘腋,藏青梅和冷天绝大惊不已,藏青梅五指抬起落下,依次敲击在剑柄之上,每落下一指,长剑就震颤一下,剑气就凛冽一分,五指齐齐落下时,已是剑气凝如水,水中藏杀机。
“神通,凝剑”
冷天绝则是一呼一吸,呼吸之间藏乾坤,有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落于冷天绝的手背上,每落一片,冷天绝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如负千钧,双手就寒冷一分,如握风雪。
“神通,落雪”
凝气如水,剑斩鬼神,是谓神通凝剑;
雪落重如山,万里犹清寒,是谓神通落雪。
这一刻,藏青梅和冷天绝皆未手下留情。
他们不想,也不能。
事关生死,容不得他们大意,亦由不得他们心慈手软。
面对两人的反击,人影不慌不忙,夹着长剑的双指一屈一叩,当的一声轻鸣,如水剑气,瞬被震散,藏青梅更是虎口发麻,握剑不稳。
不仅如此,那些被震散的剑气,准确将落下的雪花击碎,冷天绝如遭雷击,踉跄而退。
“两位,别忙着动手,我没有恶意。”
轻而易举化解两人的反击后,人影开口道。
“你是谁?”
藏青梅和冷天绝警惕道,却没有再动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如果说先前对方挡住他们的攻击,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利,但随之轻而易举化解凝剑和落雪,就极为可怕了。
要知道,凝剑和落雪,乃是他们师门最强大的神通之一,亦是他们压箱底的手段,可纵是如此,仍被对方轻易化解,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何等伟力?
那么,对方有多强,自是不言而喻。
估计合他们两人之力,也非对方的对手。
所以,他们不敢妄动。
“我叫叶无欢,当然,无名之辈,两位肯定没听过。”
人影笑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人,不是鬼。”
人影,自然是叶青。
“见过前辈。”
听到叶青的话,待到没有在叶青身上察觉到任何阴邪诡异的气息,藏青梅和冷天绝不由松了口气。
但旋即,两人疑惑道:“不知前辈,为何要拦我们?”
既然对方不是鬼怪,那为何要拦他们,莫不是对方和客栈的老板是一伙的,亦或者干脆这一切都是对方搞的鬼?
想到这里,两人不由再次紧张起来。
“我不是在拦你们,我是在救你们。”
叶青自然感觉到了两人心绪的变化,松开夹着藏青梅手指的长剑,笑道。
“救我们,我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藏青梅满心疑惑。
“跟我来吧。”
叶青说着,想自己的桌子走去,藏青梅和冷天绝相视一眼,也紧随其后,却戒备地看着那些不知何时停止了大笑,而是变得不甘、狰狞、怨毒的鬼怪,生怕那些东西一拥而上,将他们生吞活剥。
“别紧张,他们伤不到你们的。”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叶青解释着,顺便拍了拍一个全身溃烂浮肿,腹部开裂、钻出三个脑袋的鬼怪的肩膀,道:“麻烦让让,谢谢。”
然后,就见那个形容狰狞的鬼怪,乖乖被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叶青从他身边走过。
藏青梅和冷天绝刚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看着叶青在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怪中闲情信步的模样,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也不由减少了几分。
待回到桌旁时,辜明飞、谭涛和飞飞不知何时也被温安然带了回来,不过三人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尤其那名叫飞飞的少女,满脸苍白,目光呆滞,显然被吓得不轻,不过好在三人都没受伤。
“敢问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藏青梅终于忍不住问道。
“坐。”叶青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坐下说。”
藏青梅和冷天绝能怎么办,只能坐下啊。
待坐下后,温安然给五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氤氲的茶香,不由让焦虑、惶恐、不安的五人慢慢平复下来。
“你们进来时,应该看到客栈的名字了吧!”
这时,叶青方才开口道。
“看到了,人莫入。”
冷天绝点点头。
“既然看到了,那你们就应该明白这家客栈的存在的意义。”
叶青解释道:“人莫入,活人莫入,顾名思义这家客栈,本来就不是给活人开的。”
第八百章 人莫入的规矩
“不是给活人开的?”
藏青梅和冷天绝同时一惊。
只听叶青继续道:“所谓天地各有门,四方皆有路,人道鬼莫进,鬼道人莫行,而人莫入,便是一家专门为孤魂野鬼等鬼物开设的客栈。鬼可进,人莫入,是谓人莫入。”
“人莫入只存于荒郊野岭、人迹罕至之地,昼隐夜现,任何孤魂野鬼只要支付一枚阴钱,就可于人莫入内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且能免受风霜雪雨之苦。”
“众所周知,枉死于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无香火供奉,日渐衰弱,且要遭受日夜风霜之苦,日要受日光暴晒,如油锅烹煮,夜要受风雪侵袭,如千刀万剐,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所以我们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生有所养,死有所供,避免成为孤魂野鬼,即是这个道理。”
藏青梅和冷天绝下意识点了点头。
叶青则继续说道:“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老有所依,死有所供,枉死荒野、客死异乡之人比比皆是,这些人死后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无所依,无所供,无所养,欲得一食而不得,欲求一瓦而无法,而人莫入就是这么一家可以为孤魂野鬼提供食宿、庇护之地。”
“任何孤魂野鬼,只要支付一枚阴钱,就可以在人莫入中饱餐一顿,躲避风雨。”
“你们所看到的这些,自然就是那些枉死野外、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了。”
藏青梅和冷天绝恍然,敢情他们是误入鬼窝了啊,旋即又心生疑惑:“那前辈你们,又为何在此?”
他们是孤陋寡闻,误入此地,而看对方的样子,明显对此一清二楚,肯定不是误入,那对方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自然是进来躲雪了。”
叶青理所当然道,不过他也猜到了对方心中的疑惑,不等两人提问,便继续道:“人莫入虽然是招待孤魂野鬼的地方,但也不是说活人不能待在里面,只要支付一定数额的阴钱,也可以住在这里,歇歇脚,避避风雨什么的。”
“当然,因为人莫入是专门招待孤魂野鬼的,所以活人若想于客栈内留宿,需要支付数倍于鬼魂的阴钱。”
“除此之外,想要于人莫入内留宿,还需要遵守以下几项规矩:其一,入得人莫入,天明不可出,这也是你们先前无法强行开门出去的缘故;其二,进得人莫入,人鬼不相扰,简而言之,就是人莫入内,不得动武,人鬼不能相互伤害。”
“人鬼不能相互伤害?”藏青梅微微一愣。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那些鬼魂,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吓你们,而未直接动手伤害你们吗?”叶青道。
藏青梅和冷天绝仔细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当然,吓你们是真,想害你们也是真。”叶青又道。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藏青梅不解。
“这些孤魂野鬼,多乃枉死而不得善终之辈,化为鬼魂等诡怪之物后,皆心存怨恶,对人类不善。”
叶青回答道:“所以,从始至终,他们都对你们不怀好意。”
“前辈的意思是,他们想害死我们?”
冷天绝下意识道:“可前辈刚才不是说,人鬼不能互相伤害吗,他们如何杀我们?吓死我们吗?”
“囿于人莫入的规矩,那些鬼魂无法直接对你们出手,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可以借刀杀人。”叶青道。
“借刀杀人?”藏青梅一点就通:“前辈……是说那尊神龛?”
“正是如此。”叶青道:“这就牵扯到人莫入的第三条规矩:人莫入内,人鬼皆不得对神龛不敬。”
“因为神龛,就是人莫入的根基,有人对神龛不敬,除非实力强过神龛,否则都会被神龛直接抹杀。”
“这些鬼魂便是想借神龛之手,抹杀你们。”
闻言,藏青梅、冷天绝等人不由一阵后怕,若非叶青拦阻,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藏青梅等人急忙起身,向叶青道了声。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叶青示意几人不用多礼。
“前……前辈,你不是说人鬼不相扰吗?那那些鬼魂为什么要吓我们,还想置我们于死地?还有他们为什么不吓……”这时,已经平复心情的飞飞忽然插嘴道,不过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藏青梅喝止。
“飞飞,不可对前辈无礼。”
“无妨。”叶青笑笑,他知道飞飞是想说“你们”两字。
飞飞吐了吐舌头,显得颇为可爱。
叶青则解释道“他们招惹你们,也是因为你们招惹他们在前。”
“我们什么时候招惹过他们?”见叶青比较好说话,飞飞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记得了?你们最开始的时候,让那对爷孙俩给你们腾地方,且语气不善,是你们先招惹他们的。”叶青说道。
“就因为这个?”飞飞惊讶道。
“这难道还不够吗?”
叶青摇了摇头,显然这几位出身不凡,趾高气昂惯了,除了藏青梅和冷天绝外,基本没什么江湖经验,根本没意识到先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所谓恩怨情仇,生于口角,生死之争,起于微末,行走江湖,切忌张扬,你们师长难道没教过你们吗?”
“这……”冷天绝、辜明飞等人讪讪一笑。
显然,他们的师长叮嘱他们,只不过他们忘了。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等铭记于心,永不敢忘。”藏青梅向叶青拱了拱手。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叶青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不是藏青梅等人的师长,萍水相逢,没有义务替他们教徒弟,且说多了易生怨怼,何苦来哉?
“请前辈赐教?”藏青梅问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吃了这里的饭菜。”叶青道。
“饭菜?”听到饭菜两字,藏青梅、冷天绝等人顿时想起了那些残肢断臂、五脏六腑,脸色难看,一阵反胃。
“用不着如此,你们看到的东西,只是阴气如体所产生的幻觉而已,并非什么手脚啊、心肝啊、眼珠啊等东西。”叶青故意道。
听到手脚、心肝、眼珠等字眼,藏青梅等人刚咽下去的酸水,再度涌上喉头,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当然知道叶青是故意的,却敢怒不敢言。
第八百零一章 西华府君
“几位,先喝口茶吧。”
一旁喝茶品茗的风倾幽和温安然,看到叶青的恶趣味,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继而给几人倒了一杯茶
五人急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茶水入喉,五人翻腾的肠胃慢慢平复下来,好受了许多。
“多谢两位前辈。”藏青梅、冷天绝又向风倾幽和温安然道了声谢。
“不敢当,我们都是同辈,你们称呼我一声安然即可。”温安然温柔道。
“无欢,好好说,别逗他们了。”风倾幽则说道。
叶青笑笑,向藏青梅五人解释道:“你们应当听过,这世上的饭菜,有活人饭,死人饭等之分。活人饭,顾名思义就给活人吃的饭,就如我们平时所吃的饭菜,都属于活人饭;死人饭嘛,自然是给死去的鬼魂等物吃的饭,俗称死人饭。”
“活人饭中藏阳气,可为活人提供身体所需,却为鬼魂所不喜,亦有危害;反之,死人饭中有阴气,能为鬼魂提供所需的阴气,但活人却不能食,食之轻则阴气缠身,小病小灾,运道不佳,重则体弱多病,身死道消。所谓活人饭菜鬼不食,死人饭菜人莫吃,即是如此。”
“人莫入是为孤魂野鬼提供食宿的客栈,故而所有饭菜皆是给鬼魂食用的死人饭,阴气尤重。正是因为你们吃了死人饭,阴气入体,故而才会看到那些孤魂野鬼的死相,否则一般来说在人莫入内活人是无法直接看到鬼魂的死相的,也因为如此,那些鬼魂才会盯上你们。”
“这也是温姑娘先前叮嘱你们不要吃这里饭菜的原因。”
藏青梅、冷天绝等人向温安然歉意地笑了笑,若是早听了温安然的提醒,估计也就没后续这档子事儿了。
“那……那我们吃了这些死人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这时,飞飞小脸煞白道。
叶青笑道:“若是普通人吃了人莫入的死人饭,不死估计都得大病一场,不过你们都是习武之人,血气强横,除了能看到这些鬼魂的死相外,倒也没其他影响,若是明天有太阳的话,阳光一冲,体内阴气消散,就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飞飞不由松了口气。
“对了,好奇问一句,那些死人饭的味道怎么样?”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笑问道。
“前辈不知道吗?”谭涛下意识道。
“我没吃过,我怎么知道。”叶青理所当然道。
谭涛:“……”你说得好有道理。
“说实话,味道还不错。”谭涛说道。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人间美味。”辜明飞插话道:“尤其是那个酒,味道简直是绝了。”
“说真的,我还真想再来一壶。”
藏青梅:“……”
冷天绝:“……”
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叶青倒是被说得勾起了兴致,犹豫着要不要喝上一壶尝尝,以他的体魄,那些小小的阴气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那些死人饭,皆是以人间供奉、祭祀先辈、亡魂的香烛、祭品等物做成,于鬼魂而言是人间美味,但于人而言却是味同嚼蜡。”
风倾幽笑道:“藏姑娘你们之所以尝着味道还不错,只是被蒙蔽了味觉而已,无欢你要是尝的话,可能就是嚼蜡了。”
“当然,无欢你要是好这一口的话,也可以试试。”
“咳咳……还是免了吧。”叶青急忙摆了摆手,他可没这种嗜好。
藏青梅等人则是笑了笑,只是笑着笑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在说他们实力低微呢?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事实!
“对了,冒昧问一句,前辈可知这人莫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设?”藏青梅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叶青挑了挑眉,这个问题,还真把他给难住了,关于人莫入的信息,他也是当初在靖安司的档案中看到过,但其中却并未记载人莫入是何人所设,以及那个神龛的来历。
“这我倒是知道一二。”
温安然解围道:“我曾在师门的典籍中看到过,说人莫入是一名强大的鬼修所开设,虽是鬼修,但其走的却是香火成神的路子,故而开设人莫入,为孤魂野鬼提供食宿,受孤魂野鬼供奉,以求香火大道。”
“世间万法,香火之争最为残酷,能于万千世界行香火一途,争得一席之地,这位前辈定是大智大勇之辈。”
冷天绝问道:“温姑娘可知这位鬼修前辈的大名?”
温安然道:“真名我不知道,我只是世人皆尊称其为西华府君。”
当温安然提到西华府君四字时,柜台上那尊神龛忽有流光溢散,化作一尊神秘的人影,恐怖的神威席卷而出,所有鬼怪顿时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藏青梅、冷天绝、辜明飞等人也觉得呼吸不畅,脸色惨白,心生恐惧。
唯有叶青、风倾幽、温安然三人仿若不觉,神色不变。
叶青本身就是宗师,且见过诸如自在魔主、魔君那样的绝世强者,早就习惯了绝世强者那种神恩如海、神威如狱的恐怖气息,相比之下,那个神秘人影所释放出来的气息,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倾幽嘛,境界、实力比他绝对只高不低,对于神秘人影的气息无动于衷,他也能理解。
唯独让他好奇的是,温安然竟也能不受神秘人影气息威压的影响。
在他的气息感知中,温安然的境界仅是通玄后期,和藏青梅、冷天绝一般无二,藏青梅和冷天绝面对神秘人影的气息威压,犹自战战兢兢,但温安然却能泰然处之,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好了,进门是客,莫论主人是与非,不说这个了。”
叶青轻叩桌面,魔念如潮,将神秘人影的气息隔开,轻笑道。
传闻一些圣人大能,神通天地,意融诸天,如神如仙,凡有人念其名姓,或意图不轨,皆有所感,尽能所知,显然温安然口中的西华府君亦属此类,应是先前温安然提到了“西华府君”的名字,方会为神像所感。
更何况,西华府君走的是香火神道一途,此类修士、武者对于神念感应,更是敏锐异常。
当然,这也与他们身处人莫入内有关。
人莫入乃西华府君所设,与西华府君息息相关,如庙宇之于佛陀,身处庙宇说佛陀,不被对方察觉才怪呢?
不管怎么说,西华府君很强,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
第八百零二章 神女大会
“放心吧,这位乃是前辈高人,肯定不会因为我们背后说道了几句就迁怒于我们的。”
见藏青梅、冷天绝、辜明飞等人仍惶恐不安,脸色惨白,叶青笑着安慰了一句。
果然,数息后,那个神秘人影忽然溃散,化作缕缕幽光,没入神像内,人莫入内的恐怖威压亦随之消散。
纵然神秘人影已散,恐怖气息已消,但那些孤魂野鬼仍匍匐在地,颤抖不已,显然对西华府君畏惧至极。
叶青等人也未理会那些鬼物,而是自顾自地与藏青梅等人攀谈起来。
刚开始,藏青梅等人还有些拘谨,但两三杯水酒下肚,也慢慢放松下来,而辜明飞、谭涛、飞飞等先前受惊过度,身心俱疲,现在陡然放松下来,没过多久就熟睡过去。
叶青等人也没打搅,各自打坐调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阴沉的夜幕,被一缕光明撕破时,闭目打坐的叶青心有所感,忽然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只见他们所在的人莫入,在光芒的照耀下,慢慢变得虚幻、透明,就连那些孤魂野鬼亦是如此。
唯独他们没有任何变化。
叶青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眼前虚幻、透明的桌椅,却直接穿了过去,如触空气。
数息后,整个人莫入便如阳光下的水雾般蒸发、消失不见,而他们则直接暴露在雪地之中,洋洋洒洒的雪花从天而降,飘落在脸上,冰凉入骨。
“真神奇。”
叶青喃喃道,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一座偌大的客栈,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不是隐匿于虚空,亦非被某种力量直接挪移离开,而是就如水雾一样,在光芒的照耀下,消散于空气中,说不出的神奇。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雪地里?”
“客栈呢?”
没了人莫入遮风挡雪,藏青梅、冷天绝、辜明飞等人也纷纷醒转。
“人莫入昼隐夜现,现在天亮了,人莫入自然就不见了。”叶青回头解释了一句。
众人恍然,同时也觉得颇为神奇。
“叶少侠,倾幽姑娘,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闲聊了一会儿,藏青梅看向叶青道。
“对了,你们昨晚所说的神女城在什么地方,神女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叶青问道。
昨晚闲聊时,叶青得知藏青梅、冷天绝他们是天青宗的弟子,此行的目的则是参加神女城的神女大会。
温安然的目的地也是神女城。
说到神女大会,还要从神女城的来历说起。
神女城是燕国的一个宗门,据说两百面前,天生异象,有城从天而降,城池残破,唯有三面壁画完好无损。
三面壁画之中,各有一名神女。
有书生名陈观星,偶入城池,于月下得观神女起舞,得神女垂青,授长生之法,仅仅一年,就从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成为呼风唤雨、移山挪岳的半圣,震惊天下。
成为半圣之后,陈观星以那座残破城池为基,建神女城,广收门徒,始为天下知。
但最为江湖中人群津津乐道的是则是每隔三年,月圆之夜,神女城内那三面壁画中的神女就会下凡降世,择有缘之人,授长生之法。
故而,神女城每隔三年,都会广邀天下英豪,前往神女城,观此盛会,享此机缘,得此造化,是谓神女大会。
当然了,所谓的长生之法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人长生不死,而是一些神通秘法、修行感悟、天材地宝等有形无形之物。
不过这些神通秘法、修行感悟、天材地宝,皆是天下少有之物。
曾有乞儿,天生有疾,得神女垂青,授予神药,一夜尽愈;
曾有女子,容貌丑陋,人嫌狗厌,得神女赐福,一日而蜕旧貌,变绝世美女,人见人爱;
曾有武者,资质愚钝,得神女点化,开七窍之心,武道进境一日千里;
曾有练气士,得神女授法,顿悟入道,三息而破三境,成为真人。
……
诸如此类神迹,不胜枚举。
不仅如此,若得神女垂青,得授机缘,更会被神女城城主收为入室弟子,悉心教导,一步登天。
虽说神女大会每三年才举行一次,每次只会挑选三名有缘人(每名神女各挑选一位),于那些家大业大的世家、宗门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那些无门无派、漂泊无依的江湖游侠、散人等,却有莫大的吸引力,若能得神女垂青,得授机缘,说是一步登天亦不为过。
故而,每年神女大会,都会有无数江湖人不远万里,赶赴神女城,参加神女大会。
藏青梅、冷天绝他们所在天青宗,虽然名字里有个宗字,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宗门,他们此次参加神女大会,就是想碰一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被神女垂青,一步登天。
早在昨晚听说神女大会后,他就萌生了凑凑热闹的想法,当然,前提是神女大会举办的地点、时间和原定的计划路线不冲突。
“神女城距此向东约莫百里有余,神女大会约在五天后举行。”藏青梅眼睛一亮,期盼道:“你们也要去神女大会吗?”
“倒也正好顺路,倾幽,不如我们也去神女大会看看吧?”叶青看向风倾幽。
“也好,早闻神女大会之名,无缘一观,此次既然碰上,倒是不容错过。”风倾幽笑道。
“太好了,又能和倾幽姐姐在一起了。”飞飞兴奋道。
风倾幽拍了拍飞飞的脑袋,轻轻一笑。
“既如此,那我们就启程吧。”
说着,叶青随手一抛,那辆剪纸马车从袖中飘落,在触地的一瞬,忽然化虚为实、化假为真,变成一辆真正的马车。
“哇哦,有马车坐唉,太好了。”见状,飞飞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双眼放光。
“剪纸成人!”
温安然开口道:“没想到叶少侠竟还精通此术?”
“只是借助外物罢了,不值一提。”
叶青笑道:“想坐马车的,都上来吧。”
“我要,我要。”
飞飞迫不及待地向车上跑去。
“那就叨扰少侠和倾幽姑娘了。”温安然向叶青道了声谢,也从容登上马车。
“多谢少侠。”
藏青梅也道了声谢。
第八百零三章 雪魄镜
“冷兄,你们呢?”
叶青看向冷天绝、辜明飞等人。
“我们乘坐乘羽即可。”冷天绝掐了个印绝,一根白色的羽毛从冷天绝的袖中飞出。
羽毛三寸长短,洁白如雪,无一丝杂色,有种种神秘道韵荡开,悬空而不坠。
“这可是扶风的羽毛?”看着空中的羽毛,叶青问道。
“少侠好见识,乘羽正是用扶风的翎羽炼制而成的诡器。”冷天绝心中微惊,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乘风的来历。
扶风者,天灾诡怪,鸟身龙首,擅飞翔,喜高飞,展翅可遮日月,振翼可起大风,一日可飞万里,扶摇而上九天,所谓有鸟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是故谓之扶风。
而他手中的乘羽,便是以扶风头顶的翎羽为材料炼制而成,是一件飞行类诡器,可大可小,幻化无形,只要天地间有风,乘羽就可飞行,且不会消耗使用之人的真气、精神力。
当然,乘羽也不是毫无缺陷,乘羽依风而行,速度快慢与风之大小有关,若是风大,乘羽的速度就快,若是风小,乘羽的速度就慢,若然无风,那乘羽就无法飞行。
此外,乘羽无隔绝外物之能,故而乘坐乘羽,需要承受风吹霜打、日晒雨淋之苦,既不舒适,亦不悠闲。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天气,乘羽的速度倒是极快,但却要面对暴雪袭身、寒风入骨之苦,就算是他们这样的武者,长时间乘坐乘羽也有些承受不住,着实是苦不堪言。
这也是藏青梅、飞飞一看有马车,立马弃乘羽于不顾的原因。
说实话,要不是看马车上都是女子,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凑上去有些不妥,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那也捎上我吧,冷兄应该不会介意吧。”叶青道。
“自是欢迎,只是乘坐乘羽,可能不如马车舒适,少侠莫怪。”冷天绝拱手道。
“没事,江湖人,哪儿有这么多讲究!”叶青笑道。
“多谢少侠体谅。”
冷天绝伸手一指,空中的乘羽逐渐变大,作舟船大小。
待叶青等人都坐上乘羽后,冷天绝掐了个印诀,乘羽迎风而起,向远处疾驰而去。
……
神女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占地数十里,虽不如燕国倾全民之力所修建的那些城池高大宏伟、舒适精美,却古朴沧桑,有一种岁月沉淀的神秘与魅力。
神女城只有一个城门,名曰神女门,大门由神女城的精锐弟子看守,由于神女大会召开在即,天南地北的商旅、武者都蜂拥而至,神女城门口可谓人满为患,不过有那些神女城的精锐弟子维持秩序,倒也没有人敢惹是生非。
事实上,在叶青的感知中,除了那些洗神境的神女城弟子外,城楼内还有两名通玄境后期武者坐镇,这亦从侧面说明了神女城的底蕴与实力。
进入神女城的手续并不繁琐,入城之人只需缴纳一两雪花银,登记造册即可。
至于登记时你用真名还是假名,神女城并不在意,或者说也无法管控,毕竟来往于神女城之人,大都是江湖人,江湖人嘛,谁还能没个秘密,谁还能没个脾气,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兵戎相见,所以神女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神女城惹是生非就行。
所以虽然入城的人很多,但很快就轮到了叶青等人,不过就在叶青入城时,忽然心有所感,摸了摸眉心,向城楼上望了一眼,眸中有幽光一闪而逝。
此时,城楼上方的阁楼内,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
男子年约二十来岁,身着月白衫,头别白玉簪,俊美清秀,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
女子年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但却身穿一件翠绿绣花的年轻衣服,显得颇为俗气、违和。
然而更违和的是,女子却趴在男子的怀里,枕在对方的腿上,如小女儿般娇羞不已。
而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
镜子洁白如雪,通体晶莹,如冰雪铸就,散发着阵阵寒意,周围有片片雪花飘落。
此时,镜子中正呈现出城门口那些人排队进出神女城的画面。
诡异的是,每有一人入城,就有一片雪花落于镜中之人的眉心上,继而慢慢消失不见,如钻入了对方的眉心。
当叶青入城时,那面镜中,自然也显现出了叶青的容貌,与此同时,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正好落在镜中叶青的眉心上。
可就在雪花即将消融时,只见镜中的叶青如有所觉,摸了摸眉心,看向城楼阁楼方向,或者准确来说,是镜子所在之地。
“砰……”
也就在此时,那面镜子砰然炸裂,正依偎在男子怀里的女子,或者叫老妪更为合适,忽然惨叫一声,口鼻喷血,气息紊乱。
“小雪,你怎么了?”
变生肘腋,男子惊呼一声,急忙搂着老妪,满脸关切。
应该叫老雪的老妪小雪则一把推开男子,扑向桌子,看着桌上四分五裂的镜子,凄声道:“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下一刻,老妪小雪抓起那些四分五裂的镜子,就往嘴里塞去,状若疯癫。
那些镜子的碎片看似由冰雪组成,却坚硬无比,且有些碎片很大,所以很快老妪小雪的嘴巴、舌头就被镜子碎片划破、割裂,鲜血淋漓。
但老妪小雪却好似不觉,仍旧不断向嘴里塞去,眨眼间桌上的镜子碎片就全被老妪塞进嘴里,老妪的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慢慢咀嚼着。
或是由于嘴里的碎片太多,咀嚼之时,有无数尖锐的碎片刺穿老妪的嘴角、脸颊、喉颈,血流如注,但老妪却一脸享受。
十数息后,老妪便将嘴里的镜子碎片咀嚼殆尽,吞入腹中,而与此同时,老妪花白的头发慢慢变得乌黑,布满皱纹的脸庞、肌肤渐渐变得光洁水嫩。
眨眼间,原先苍老丑陋的老妪,就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而随着老妪变成少女,老雪变成小雪,女子紊乱的气息、脸上的伤势亦悉数痊愈。
第八百零四章 神女城的诡异
“小心肝儿,你怎么坐在地上?”
这时,恢复年轻的小雪看到一旁坐在地上的男子,心疼道。
“还不是你推的。”男子幽怨地看了小雪一眼。
“哦哦,我的不是,刚才我太着急了,在这里给小心肝儿你赔个不是。”小雪一脸歉意道。
“我没事。”男子也知适可而止,起身问道:“小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应是有人察觉到了雪魄镜的窥伺,隔空破了我的雪魄印记。”小雪回答道。
雪魄镜,就是刚才桌上那面镜子,无常诡器,以雪镜妖的脑袋和魂魄制成,故名雪魄。
雪镜妖人身镜首,长有双翅,可飞翔,雪镜妖的镜首可照见千里之外的人物,更能烙印下自己的印记,进行追踪。
雪魄镜以雪镜妖的镜首和魂魄炼制而成,故而也继承了雪镜妖的能力,可观千里之人物,可追万里之行迹。
而先前那片雪花,名雪魄印记,任何人物只要被烙上雪魄印记,就算远在千万里之遥,跑到任何地方,都能被雪魄镜找到。
他们今日镇守城门,就是为了观察每一个进城之人,烙印下雪魄印记,若有人敢在神女城惹是生非,神女城就可第一时间察觉并锁定对方,从而更好地管控神女城,确保神女大会顺利举行。
“怎么这样,雪魄印记隐匿异常,怎么会被人发现?”男子惊讶道。
雪魄印记无影无形,常人难以察觉,以往神女大会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从未被人发现,何以今天除了意外?
“应该是有真人入城了。”小雪回答道,雪魄印记的无影无形与常人难觉,仅限于真人宗师之下,真人宗师阳神有成,意与天地相合,意识、精神皆敏锐无比,自能轻易察觉雪魄印记的存在。
“真人?”男子一惊:“有真人入城了,是谁?”
“不知。”小雪摇了摇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男子问道。
“此事你我做不了主。”小雪想了想道。
说着,小雪伸手探向自己腹部,只见小雪的腹部忽如水波,荡开层层涟漪,她的手就那样直接伸了进去,须臾从体内取出一面镜子,赫然正是雪魄镜。
只是此时的雪魄镜完好无损,如新的一样。
不过随着雪魄镜离体,小雪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眨眼又变成了先前的模样,或者说比之先前更苍老了几分。
“你守着雪魄镜,继续留在这里,我去向城主汇报一下。”小雪说道。
“好的。”男子点了点头。
小雪起身,直接离开了阁楼,转瞬就消失不见。
……
“冷兄,你们对神女城比较熟悉,可知哪里有好酒好菜,这几天风餐露宿的,也没吃好,现在到地方了,终于可以好好饱餐一顿了。”
城内,叶青对一旁的冷天绝道,神情淡然,好似根本未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当然了,事实也是如此,先前城墙阁楼内两人对他们的窥伺,他自然一清二楚,窥伺倒也罢了,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某种印记,所以便暗中出手小小教训了一下对方。
至于说会不会惹怒神女城,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首先他的出手极为隐匿,魔念更是无影无形,别说是两个通玄境了,就算是一般的真人宗师,都难以寻觅到魔念的来源,确定是何人动得手?其次,就算是神女城有奇人,能找到他,总不能因为他出手教训了一下两个小喽啰,就和他一个宗师不死不休吧,况且他还不是一人,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当然,就算神女城的城主不正常,以他和倾幽的实力,想走还不是轻轻松松。
所以,对于出手教训阁楼上那两人之事,他压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至于说冷天绝、藏青梅等人,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嘁……外城有什么好玩的,内城才漂亮呢,可惜现在进不去。”飞飞撇了撇嘴。
“外城,内城,又是什么?”叶青好奇道。
“叶少侠有所不知,这神女城有外城和内城之分,外城主要以平民百姓、外来商旅、游侠武者为主,所有的客肆、坊市等服务、娱乐场所,也都位于外城;内城是神女宫,主要以神女城城主、长老、门客、弟子为主,是神女城的核心所在,神女城那三面最主要的神女壁画也位于内城的神女宫内。”
藏青梅解释道:“内城地位高于外城,一般情况下,若无命令,外城之人不得擅入内城,内城之人有对外城之人生杀予夺的权力。”
“唯有神女大会那天,内城才会向外城开放,外城之人才有机会自由出入内城。”
“原来如此。”叶青点了点头,说白了神女城的内外城和那些宗门帮派的内外门并无区别。
不过想想也是,神女城本来就是一个宗门而已。
“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叶青道了一声。
“好,我正好知道有一家酒楼的饭菜不错。”冷天绝道:“这边请。”
“倾幽,你在看什么?”
路上,叶青发现风倾幽看着路上的行人,时而疑惑,时而皱眉,好奇道。
“这里的人不对劲儿!”
风倾幽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
“嗯?有什么不对劲儿?”
叶青不以为意道。
“这里的人气运很差。”风倾幽回答道。
“气运很差?”叶青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很倒霉吗?”
“可以这么说。”
风倾幽回答道:“我有一门望气术,可望山川之势,能观国家之运,可辨一人之气。望气术中,将人之气运分为黄、紫、红、白、黑五等。”
“黄紫为尊,天钟地爱,气运旺盛,无论是习武还是修文,皆可顺遂无忧,位极人尊;红者为贵,钟灵毓秀,逢凶而化吉,一生安平无忧,长命百岁;白者为常,时运波折参半,有忧有喜,生死无常;黑者为煞,命途多舛,横祸不断,霉运深重,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虽说山川之势、国家之运、常人之气运并非恒定不变,可神女城这些人,气运皆为黑灰,霉煞缠身,死气笼罩,运势极差,颇为古怪。”
“更古怪的是,按照这种运势,这些人往往灾病缠身,不得善终,很难长命。可偏偏这些人都还活着,且人人活得很好。”
第八百零五章 八卦
“是一人还是全部?”
叶青自然不会觉得风倾幽看错了,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全部如此,从城门口那些神女宫的弟子,到街上的行人无不如此。”风倾幽回答道。
“那我们呢,还有那些刚入城的人呢?他们的气运如何?”叶青皱眉道。
“那些刚入城之人和我们的气运皆属正常。”风倾幽道。
“如此说来,只有神女城的人,才会这样。”叶青思索道。
“应该是这样。”风倾幽点了点头。
“那倾幽,你可知神女城的人,气运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差?”叶青好奇道。
“不好说,但外祸的原因更大一些。”
风倾幽回答道:“山川之势,家国之运,一人之气,皆非恒定不变,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所谓天道无常,世事多变,即是如此。但总的来说,一人气运之变化,无非内外两种因素。”
“内因者,自作孽也,若然品行不端,为害作恶,自身气运便会受到影响,所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而已。外因者,天灾人祸也。”
“天灾者,天地灾劫、风霜雨雪,皆是如此。不过这些年并未听说神女城附近有过什么天灾劫难,且观神女城这些人,衣食无忧,神情安然,不像是遭受过天灾劫祸的样子。”
“倾幽你的意思是说,人祸了。”叶青道。
“应是人祸。”风倾幽肯定道。
叶青挑了挑眉,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到冷天绝身旁,问道:“冷兄,你这是第二次参加神女大会了吧?参加完神女大会后,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冷天绝不解道:“那次我参加完神女大会后,就直接回宗门了,好像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怎么没有,师兄你忘了,那次我们回去时,做什么都不顺利,简直倒霉到家了。”辜明飞插嘴道。
“咳咳……”冷天绝好像想起了什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神情有些不自然,示意辜明飞不要乱说。
“哦,怎么个倒霉法,给我仔细说说?”一看冷天绝的样子,叶青就知道确有其事,横移一步,挡住冷天绝的视线,满脸好奇。冷天绝:“……”咋滴,前辈你还有这嗜好?
辜明飞并未理解冷天绝的意思,见到叶青满脸好奇,早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那次神女大会,只有我和师兄两人参加,你是不知道,那次参加完神女大会后,我们简直是衰神附体,倒霉透顶。”
“譬如,刚出城时还是艳阳高照,可没走多久,就是瓢泼大雨,我们俩好不容易找了个山洞避雨,结果刚进去,山洞就塌了,结果雨没避成,人差点儿没给活埋了。”
“这还不算啥,我们骑马过街时,一个老大爷忽然从旁冲了出来,直接倒在我们面前,说我们撞了他,天地良心,我们压根就没碰着他好吧,最后我们只能赔钱了事。”
“敢情你们这时候就有碰瓷儿的了!”叶青挑唇道。
“什么碰瓷儿?”辜明飞好奇道。
“没什么,你继续。”叶青道。
“哦,然后,我们在吃饭时……”辜明飞刚开口,那边冷天绝脸色忽变,急忙准备咳嗽几声,阻止辜明飞。
可就在他刚张开嘴时,就见叶青打了个响指,然后那口气就憋在了喉咙里,怎么吐不出,满脸涨红。
辜明飞说到了兴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冷天绝,兴高采烈道:“隔壁桌也有几名江湖人在吃饭,冷师兄好奇之下,看了对方一眼,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谭涛和飞飞一脸兴奋,就连藏青梅和温安然,也竖着耳朵,偷偷听着。
果然,八卦是人类共同的天赋。
“结果,隔壁桌的一名女子,非说冷师兄调戏她,逼着冷师兄娶她!”
“还有这好事儿,那就娶了啊!”谭涛嘿嘿笑道。
“屁,那人已经六十多岁了,门牙都掉光了,换你你娶啊!”辜明飞看着谭涛道。
“噗……”
闻言,几名女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冷天绝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憋的,还是尴尬的。
“还有呢,还有呢,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从来都没给我们说过。”飞飞揪着辜明飞的袖子,催促道。
“咳咳……这不冷师兄不让说嘛。”
辜明飞这才想起了冷天绝,待看到冷天绝黑的如铁一样的面容,辜明飞顿时打了个激灵,缩着脖子道:“反正那几天就是老倒霉了,喝个凉水都塞牙。”
“叶少侠,你问这个做什么?”藏青梅转移话题道。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叶青回答道,藏青梅、冷天绝等人不疑有他,没有多问,倒是温安然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青。
“看来,只要来神女城的人,气运似乎都会受到影响。”叶青低声对风倾幽道。
一个人的气运受到影响,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征兆,若气运增加,则好事连连,若气运衰减,则霉运不断,他先前问冷天绝离开神女城后,有无奇怪之事或者异常之事,就是想看来往于神女城的外人,气运是否会受到影响?
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参加完神女大会后,冷天绝和辜明飞的气运都有所衰减,正因如此,两人才会遇到种种倒霉的事情。
不过按辜明飞所言,两人气运衰减的并非十分严重,至少未危及生命,这可能与他们待在神女城的时间较短有关,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若无意外,或与神女大会有关。”风倾幽回答道。
“啧啧,这就有意思了。”
叶青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看来这神女大会,不简单啊。
……
四月四,甲辰月丁巳日,宜作灶、祭祀、纳财,忌开业、开张、破土。
这一天,正是神女大会召开的时间。
虽说神女大会正式召开的时间是晚上,但一大早,神女城内城便向所有公众解禁,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内城。
故而一大早,天还没亮,神女城的人就盛装打扮,堵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待内城城门打开时,所有人皆迫不及待地冲入内城,一观内城的风景。
叶青、风倾幽等人,也是如此。
相比于外城的繁华和热闹,神女城的内城,就显得冷清静谧了许多,然而内城的建筑,却无疑更加华贵高大、精美雅致,更有数处难得一见的盛景。
据冷天绝介绍,神女城有三景一绝,三景分别为七色湖、揽月台和如春园。
第八百零六章 玄牝众妙
七色湖湖水青碧如洗,湖底生有七色草,七色草是一种奇特的水草,草有七叶,每片叶子呈一种颜色,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变换一种颜色。
而七色湖底,长满了七色草,故而当七色草变换颜色时,湖水亦随之呈现相应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美丽而壮观,故名七色湖。
揽月台,是一座高约百丈的建筑,呈圆柱状,下细上粗,站于其上,可俯瞰整个神女城,一览众山小。
如春园,顾名思义就是四季如春,如春园内栽种有各种奇花异草,百花争艳,千草斗丽,美不胜收。
如果说七色湖、揽月台和如春园是美、是艳的话,那么所谓的一绝,则是集美丽、壮观、神秘于一体。
一绝,指的是神女画壁,所谓神女画壁,顾名思义就是画有神女的壁画,即神女城的立城之基、神女大会的源头,三百年前从天而降、画有神女的三面壁画。
神女城依山而建,而那三面神女画壁就镶嵌于大山的崖壁之上。
山名神女峰,山峰的一面如被一剑直直削开,平整而光滑,如镜似湖。
而那三面神女画壁,便依次镶嵌于那面山崖上,每面神女画壁,长宽各三十三丈,只要身处内城,无论任何地方,一抬头就可看到那三面神女画壁。
故而甫一入内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三面神女画壁,皆驻足而立,神情震撼。
神女城的百姓,更是纷纷匍匐在地,叩首跪拜,如敬神明。
三面神女画壁,分别为白鹿神女、青莲神女和观月神女。
白鹿神女是一名骑白鹿的少女,少女白衣如雪,黑发如瀑,头戴花环,骑于白鹿之上,漫步于青山绿水之间,清纯而唯美。
青莲神女是一名手持青莲的中年女子,女子身着宫装,手持青莲,神貌高冷,气质出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观月神女站于山巅,背对而立,脚下白云悠悠,头顶明月高悬,飘飘乎如羽化而登仙,遗世而独立。
不仅如此,三名神女的周身,皆有一股玄之又玄、神秘高妙的气息,久久观之,如见神佛,心生畏怯、敬仰。
“有点儿意思!”
叶青挑眉一笑,那三面神女画壁,竟然蕴含有一种影响他人心绪、精神的气息,若是看得久了,潜移默化之下潜意识会对三面神女画壁产生一种敬畏、爱慕的情绪。
不过魔念感知中,这种气息的影响和危害并不大,只要离开神女城范围,就会恢复正常。
除此之外,他暂时还没有发现那三面神女壁画有何问题。
瞻仰了一会儿三面神女壁画,叶青等人就开始在内城转悠起来,在冷天绝的带领下,叶青等人将七色湖、揽月台、如春园等内城的所有地方一一逛了个遍,时间亦在闲逛中,缓缓流逝。
说来也奇怪,当夜幕降临时,原先还阴云密布、小雪纷纷的天空,倏忽云开雪霁,星汉灿烂。
不知是不是因为进入燕境以来,很少看到晴朗天气的缘故,叶青总觉得今晚的天空格外澄澈,星辰格外璀璨,站于揽月台上,更有几分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随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温柔明亮的烛火,将整个神女城映照的如梦似幻。
子时刚到,忽有一声清脆的钟鸣响起,夜半钟声起,灯火齐归寂,钟声响起的刹那,神女城的所有灯火,一时齐齐熄灭。
霎时,神女城陷入了无尽黑暗。
就在一些人感到奇怪时,忽有一轮明月,跃上中天,如霜月华,从天空洒落,正好照耀在三面神女画壁上。
与此同时,神女画壁之上,亦折射出五彩流光。
一时间,月光与五彩流光交织,相映成辉,比月更明,比日更亮,映照地整个神女城通明如昼。
所有光芒,汇聚于神女画壁之前,当炽盛至极致时,竟化作一道五彩门扉。
门扉高大巍峨,矗立于五彩祥云之中,掩映于神女画壁之前,宛如通天之门。
所有人,一时皆沉浸于通天之门的宏大壮阔之中,久久难以言语。
“嗡……”
不知过了多久,仿是一时,又是一世,忽有无形宏大之音响彻天地,天地须臾震荡,霞光晃动,祥云飘散,只见空中那座通天之门开始慢慢开启,有神秘之音、五彩霞光,从门扉中逸散而出。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少人仅仅是受到那阵玄妙韵律的影响,若有所悟,竟纷纷突破瓶颈,有所进境。
“玄牝之光,众妙之音,有点儿东西啊!”
叶青挑了挑眉,继而又摇了摇头:“可惜了。”
玄牝之光和众妙之音,是一种奇特的自然天象,唯有天地共鸣、法理垂映、大道显化之处,方得见玄牝之光,方可闻众妙之音。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触及天地规则、大道法理之事、之人、之物现世时,有可能会出现玄牝之光、众妙之音。
譬如,一些圣人强者在修行、讲道时,感悟大道法理,会天降众妙之音,天显玄牝之光;一些强大的神兵宝物降生时,会涉及天地法则,天生异象,伴随有玄牝之光,众妙之音;一些神秘的福地洞天现世时,与天地共鸣,大道相和,会有玄牝之光与众妙之音出现;等等。
总而言之,玄牝之光与众妙之音,乃天地所生,大道所显,法理所化,非玄妙不可见,非神异不可闻。
因之涉及大道与法理,见之而与自然相通,闻之而与天地相明,故而于武者而言大有裨益,小则能省数年苦修、破境开元,大则更可超凡入圣、一步登天。
《武林金玉录》中,就曾记载有一个故事:有书生夜行,偶见五彩神光,得闻玄妙之音,忽有所悟,神融天地,意归法理,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不知时光流逝,不知岁月几何,待及醒转,已是百年之后,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书生慨叹一声,放声高歌:天生万物而有灵,却道长生最无情,玄牝众妙朝夕见,闻歌踏道上苍穹。
唱罢,书生平步青云登天阙,举霞飞升证长生。
第八百零七章 神女降世
当然,《武林金玉录》是一本文人雅士杜撰的神异志怪,里面的故事当不得真,一介柔弱书生,得见玄牝之光,得闻众妙之音,便可举霞飞升、证道长生,更是不现实,但亦从侧面说明了玄牝之光、众妙之音的神异。
举霞飞升、证道长生只是故事传说,可顿悟修行、破境得道,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如三百年前的魏国镇国神将、号称刀神的磐台灭魔,未成圣之前,就曾困顿真人境多年,纵然精气神三宝已打磨至圆满如意,无瑕无垢,内外如一,距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一纸之隔,但偏偏就是无法迈出那一步,捅开那一层纸。
不得已,磐台灭魔只能游历江湖,观天地日月,以期破开圣人壁垒,却收效甚微,直至有一天,磐台灭魔偶遇一福地现世,得见玄牝之光,得闻众妙之音,忽有所悟,竟于一息破开境界壁垒,得道成圣。
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谓数不胜数,不胜枚举,可以说凡得见玄牝之光、得闻众妙之音之人,或多或少,皆有所得,尽有所获,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机缘与造化,因此玄牝之光与众妙之音,又有神光、仙光、道音、佛音之谓。
可面对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机缘与造化,叶青却有些兴致缺缺。
倒不是说他境界高了,玄牝之光和众妙之音对他没用了,也不是因为他已是宗师了,骄傲了,膨胀了,瞧不上区区玄牝之光、众妙之门了,仅仅是因为空中的玄牝之光和众妙之门,是假的,
当然,说假的也有些不准确,用有其形,而无其神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空中的通天之门、玄牝之光、众妙之门看似声势宏大、气象万千、玄妙神异,但实则只是一种幻象,只不过那些幻象中,夹杂了些许数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气息,正是那些气息,才使得一些境界较低的武者有所感悟。
但那些气息唬弄唬弄普通人还行,对于他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当然,抛开其他的先不说,空中的幻象的确很逼真,再配上那些神妙的气息,用一句以假乱真来形容都不为过。
事实上,若非他修行的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对幻觉、幻象一类功法、气息比较敏感,可能他也难以分辨真假。
神女城这些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除了他和风倾幽外,几乎没有觉察到空中的异相只是虚幻,皆沉浸其间,心生敬畏。
片刻后,通天之门洞开,玄牝之光、众妙之音齐齐停息,天地一瞬寂然无声。
“踏踏……”
忽然,有脚步声从通天之门中传出,脚步声轻柔舒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妙,如踩踏在众人的心坎之上,清晰却又不显聒噪。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空中的脚步声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通天之门,神情期许。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头白鹿,慢慢从通天之门中走了出来。
白鹿神俊非凡,洁白无瑕,周身清光缭绕,脚踩祥云,耀眼夺目。
白鹿虽然神俊耀眼,可第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其背上的人影所吸引。
那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白衣如雪,黑发如瀑,头戴花环,骑于白鹿之上,清纯唯美。
赫然,正是三名神女之一的白鹿神女。
神女下凡尘,所有人的心神变得平静无比,一切芜杂、纷繁皆消失不见,只剩平和与纯洁。
“白鹿神女……”
“是白鹿神女……”
“白鹿神女下凡啦……”
“白鹿神女吉祥……”
“白鹿神女吉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呼了一声,如风过平湖,骤起涟漪,惊呼声霎时此起彼伏,继而所有的惊呼声,变作整齐划一、山呼海啸的呼喊,神女城的所有人尽皆跪拜而下。
当然,叶青、风倾幽和温安然除外。
不过,此时所有人都跪拜着空中的白鹿神女,倒是无暇顾及他们三人。
空中的白鹿神女,高居云端,俯视着神女城之人,挥了挥手,忽有小雨飘落,小雨缱绻、温柔,润物无声。
落于大地,种子发芽,破土而出;
落于草木,百花盛放,枯木逢春;
落于山川,绿树成荫,万木葳蕤;
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眨眼之间,神女城内绿草如茵,百花盛放。
就在众人兀自沉浸于白鹿神女的圣迹时,朵朵清莲,从通天之门内飘出,铺就一条青莲大道,一名身着宫装,手持青莲,神貌高冷,气质出尘的女子,踏青莲而来。
人未至,已有袅袅花香,随风飘散。
闻到花香,所有人顿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百病不存,沉疴尽消。
一些旧疾缠身、苦不堪言之人,更是喜极而泣。
“是青莲神女……”
“青莲神女万安……”
“青莲神女万安……”
所有人对着空中的青莲神女,跪拜叩首,表达着内心的激动与敬仰之情。
欢呼声未落,高悬于九天的明月,忽然大亮,月华如瀑,从天而降。
一名女子,踏月华而至。
女子如月如霜,清冷矜贵,头顶五彩光华垂落,周身月华环绕,荡开层层光晕。
然后,女子伸手一指,圆月再度明亮几分,清风拂过,吹落月华如大雨,月光普照之下,所有人只觉神清气明,念头通达,境界实力节节攀升。
只是一小会儿,就有不少武者当场突破境界,有所进境。
“观月神女万福……”
“观月神女万福……”
神女城之人,再度对着空中的观月神女叩拜起来。
待白鹿神女、青莲神女和观月神女一同现身之后,神光荡漾,交相辉映,渲染的整个神女城如梦似幻,再加上方才三名神女显露的神迹,使整个神女城的百姓都沸腾起来,就连那些神女城的弟子亦是如此。
“原来如此。”
望着空中的神迹,风倾幽忽然道。
“倾幽,你看出了什么?”
叶青问道。
神光之下,风倾幽的脸庞被映照地如梦似幻,风华绝代:“天上那三名神女,正在掠夺城中所有人的气运。”
第八百零八章 水太深
“掠夺气运?”
叶青蹙眉,他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据我观察,凡对三名神女心生虔诚敬畏,顶礼膜拜之人,身上的气运,都会流向那三名神女。”
风倾幽回答道:“且越是虔诚,越是敬畏,越是尊崇,身上气运流失的速度越快。”
“那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叶青疑惑道,以他宗师的实力,再加上《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不可能感应不到自身气运的变化。
“气运之属,命理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常人难觉。且那三名神女不知用了何种方法,使得本就缥缈莫测的气运流失,变得更难以觉察。”
风倾幽解释道:“此外,恐是怕引起他人察觉,那三名神女掠夺的气运总数虽然庞大,但于个人而言,却也十分有限,如现在这般,顶多就是让一人气运衰退数日,倒霉数天,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不会危及性命,如冷天绝、辜明飞他们。当然久而久之,日积月累之下,气运便会被掠夺一空,难以恢复,便如那些久居神女城这些人。”
说到这里,风倾幽停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青一眼:“至于无欢你,有玄黄母气镇压自身气运,那三名神女根本就奈何不了你。”
“哦,这样啊。”
叶青嗤笑一声:“敢情这神女大会,就是用来给她们割韭菜的啊!”
经过风倾幽的解释,他终于搞明白了冷天绝、辜明飞等人和神女城之人气运变化之谜,也终于明白了神女城举办这个吃力不讨的神女大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天绝、辜明飞等外来参加神女大会之人,离开神女城后,会莫名变得十分倒霉,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自身的气运被三名神女掠夺一部分,不过由于掠夺的分量较少,无关痛痒,只会倒霉,不会危及性命。
而那些久居神女城的百姓、神女城的弟子等人,由于不停地被掠夺气运,日积月累之下,气运被掠夺一空。
但为何这些人明明气运极差,却安然无恙,据他猜测,应与眼前的三名神女有关。毕竟,若然放任他们不管,这些人皆会命不长久,长此以往难免引起他人怀疑,所以那三名神女应该使用了某种手段,庇佑城内之人,但只要他们一离开神女城的范围,或离开神女城时间过久,脱离了神女的庇佑,就会立遭反噬,遭遇各种横祸,死于非命。
这也与他这两天打听到的一件事情相契合。
神女城并不禁止城内人员流动、迁徙,所以也时有神女城的百姓离开神女城迁徙到其他地方,但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身染重疾、莫名暴毙,就是路遇强盗诡怪,惨遭横祸,总而言之全都是死于非命。
显然,这是被掠夺了全部气运的后遗症。
只不过,由于远离神女城,且都是死于意外,再加上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声名不显之辈,死就死了,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也没有人怀疑神女城,只当这是意外。
而神女城举办神女大会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割韭菜,掠夺参加神女大会之人的气运。
他先前还觉得有些奇怪,这神女大会,又是白送东西,又是白赠机缘,而神女城却基本没有任何要求,不收任何好处,有些吃力不讨好。
现在看来,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白得的机缘,神女城这是把他们当韭菜了,以神女大会为由头引诱他们前来,从而掠夺他们的气运呢,而且还是一茬一茬地割。
不得不说,神女城的确很聪明,亦打得一手好算盘,世人皆贪,人心有欲,故神女城以机缘造化为饵,以神女大会作网,以引诱贪心之鱼虾,自投罗网。
不过江湖水深,有泥沙鱼虾,亦有翻江蛟龙,这鱼饵要是下得太轻,只能引来一些泥沙虫豸,无足轻重,可这鱼饵要是下得太重,可能会引来一些蛟蛇潜龙,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这鱼饵,既不能轻,亦不能重,既能保证引来鱼虾,又能确保不阴沟里翻船。
正如神女大会这般,所赠之机缘,既不是太小,能引得大量江湖人参加,又不是太大,会引来强者高人窥伺,从而确保自己能掠夺气运的同时,又不被人察觉。
先前城门口,神女城暗中派人监视每一个进城之人,未必没有辨别其实力身份,以免有强者误入神女城,发现神女城的秘密。
估计这也是神女大会举办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被发现真相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那些被引诱来的江湖人,被掠夺了一波气运而不自知,亦不足以伤筋动骨,如冷天绝等人,所以尝到甜头之人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光临神女城,参加神女大会,直至羊毛被薅秃了,韭菜被割光了,那就可以去死了。
至于说神女城和三名神女,究竟谁是渔夫,谁是主导,目前还很难说,不排除两者是相互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
“割韭菜,这个形容很贴切。”
听到叶青的话,风倾幽饶有兴味地笑了笑,问道:“无欢,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啊,我就看看。”叶青耸了耸肩。
风倾幽的意思是他们既然发现了神女大会的秘密,要不要多管闲事,但说实话,他属实没这种想法,看看热闹就得了,事后顶多就是叮嘱一下冷天绝、藏青梅等熟人不要再来神女城,至于说戳穿神女城的阴谋、揭穿神女大会的秘密,既无好处,又无利益冲突,实没必要蹚这滩浑水。
别说什么行侠仗义,别说什么为民除害,那都是骗人的鬼话,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前提,是建立在事可为的基础上,若是能做,他自然不介意顺手一为,可若事不可为,他又何必自不量力呢?
而神女城的水,既深且浑,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把自己折进去。
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
第八百零九章 神女赐福
别看从神女大会开始至今,只有一些神女城内城精锐弟子现身维持秩序,看起来有些寒酸,但仅仅就是这些弟子,就让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中人乖乖听话,几乎无人敢在神女城闹事,便足以证明神女城的底蕴不俗。
更何况,他先前与冷天绝等人闲逛时,在内城一些重要的地方,或多或受都感受到了一些强者的气息,不说先前,就说现在,他就至少感受到两股真人的气息,隐藏于暗中,观察着神女大会。
事实上,神女城举办神女大会,几乎已有数十年之久,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就不相信没有人察觉到神女城的不妥,发现神女城的秘密,可为何至今神女大会仍旧照常举行,神女大会的秘密仍旧没有泄露,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神女城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意外都摆平了。
如何,摆平,当然是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了。
没有实力,敢这么做吗?能这么做吗?
而他和风倾幽只有两人,就算想行侠仗义,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实力,不然那不叫行侠仗义,那叫不自量力。
所以,他能怎么做,当然是什么都不做了。
“呵呵,明哲保身自然好,可江湖人,江湖事,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闻言,风倾幽神秘一笑。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叶青挑了挑眉。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风倾幽淡淡一笑。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叶青满脸狐疑,正打算继续追问,却听风倾幽道:“来了。”
叶青转头看去,只见空中的三名神女,忽然一挥衣袖,有云气倒腾滚动,有流光垂落人间,云作台阶光化道,云气与流光交织流动,化作一条登天之路。
看着那条五彩流溢的登天之路,城中所有人皆双目放光,神情激动。
有诗曰:云作台阶光化道,神女赐福降仙缘;从此登天蜕凡胎,成仙得道在今朝。
这首诗,描述的就是眼前的情形,也意味着神女大会的重头戏即将上演。
届时,三名神女会各自选定一名有缘人,有缘人需要通过登天之路,到达神女面前,接受神女的赐福,得授机缘,享此造化。
这也是此时所有人都激动、兴奋的根本,毕竟,他们不远万里,参加神女大会,等的不就是此时此刻,为的不就是机缘造化吗?
待云气与流光凝聚的登天之路彻底成形,端坐于白鹿之上的白鹿神女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点。
一点之下,流光飘荡,五彩氤氲,一头白鹿从云雾中跃出,呦呦叫了两声,围着白鹿神女转了一圈。
白鹿神女摸了摸白鹿的头,伸手一指,白鹿如心领神会,转身跃下天空,足踏祥云,落于地面。
白鹿虽是云气所化,却如活物,灵动美丽。
望着眼前的白鹿,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白鹿,脸上满是激动与期待。
白鹿黝黑灵动的双目盯着众人看了一圈,向前走去,直接来到一名女子身前,冲着女子呦呦叫了两声,蹭了蹭女子的手臂。
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灵动毓秀,年纪轻轻就已是洗神境,显然资质不俗。
见到白鹿选中了她,女子先是满脸错愕,不敢置信,继而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道:“我……是我……我被选中了……多谢神女……多谢神女……”
而其他人看着激动兴奋的女子,失落有之,艳羡有之,嫉妒有之,期待有之……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这时,白鹿蹭了蹭女子,示意女子坐上去,待女子坐到它的背上后,白鹿驮着女子,顺着登天之路,于万众瞩目之下,慢慢登上天穹,走上云端,来到白鹿神女面前。
来到白鹿神女面前后,女子身下的白鹿重新化作一团云气,消失不见。
女子急忙跪下,向三名神女磕头行礼,行礼结束后,白鹿神女伸手抚摸女子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下一刻,无数龙头凤尾的神秘古篆飞舞不休,化作一篇经文,经文甫现,天地有金光出,玄音起,恢宏大气,庄严神秘。
“经文……”
“功法……绝对无上功法……”
看着虚空中的异象,地上的所有人皆羡慕不已,双目通红,恨不能取而代之。
数息后,那片经文悉数没入女子的头顶之中,女子则双目紧闭,没有醒转,显然还在消化识海中的经文、秘法。
白鹿神女伸手一拂,女子漂浮而起,落于一旁。
这时,手持青莲的青莲神女上前一步,手中的青莲凌空飞起,继而落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朵青莲,希望那朵青莲能落在自己身上。
最终,那朵青莲落于一名书生的头顶。
那名书生年约二十三四,身形单薄,脸色苍白,时不时地咳嗽一两声,显然身体很差,不过书生有着一双明亮如晨星的眸子,仿佛能照见整个夜空,气度不凡。
故而,纵然是天降仙缘,骤然得到神女垂青,青年书生除了有些意外和高兴外,眼眸依旧璀璨明亮。
旋即,一朵青莲出现在青年书生脚下,顺着登天之路,飘到青莲神女面前。
“学生姚景策,拜见青莲神女,拜见白鹿神女,拜见观月神女……”来到青莲神女面前后,青年书生虽然紧张,却也周到的向三名神女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
待姚景策行完大礼,青莲神女手中的青莲舒展,一颗莲子慢慢变大、成熟。
青莲神女伸手摘下莲子,霎时青光湛湛,幻化鸾鸟百鸟,百鸟朝凤,鸾凤和鸣,最终随着青光一起没入莲子之中。
等青光散去,一颗猫眼大小的莲子出现在青莲神女掌心,莲子青湛如玉,内有鸾凤飞舞,一看就十分不凡。
然后,青莲神女将莲子赠给姚景策,姚景策接过莲子,吞入腹中。
莲子素腹,只见姚景策脸上先是浮现出缕缕黑灰之气,痛苦不堪,继而一股青气浮现,那些黑灰之气如遇天敌,被驱散、湮灭,姚景策痛苦、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生机旺盛。
第八百一十章 不去行不行
“我的病好了,我的病好了,多谢青莲神女……多谢青莲神女……”
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舒适美好和生机活力,纵然以姚景策的心境,亦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从小被病痛折磨,苦不堪言,说一句生不如死都不为过,现在病痛尽去,说不激动和兴奋,那是假的。
青莲神女点点头,姚景策脚下青莲再现,带着他漂浮到先前那名女子身边,而姚景策盘膝而坐,继续消化起体内莲子的药力来。
见白鹿神女和青莲神女已择定有缘人,仅仅只剩下观月神女,所有人都盯着观月神女,希望最后那份机缘,能落在自己头上。
这时,观月神女伸手轻抚,月华如梦,交织变化作一匹骏马,骏马通体银白,头生尖角,四蹄燃火,高大神骏。
白马仰天嘶鸣一声,于天上奔驰而下,速度奇快,去势惊人,宛如流星。
顿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可还不等他们反应,白马已然落在一人身前。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看向那人,目光复杂。
叶青看着眼前的白马,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最后一份机缘,竟然会落在他头上。
叶青与白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白马打了响鼻,仿佛在催促叶青。
“不去行不行?”
叶青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白马道。
白马愣了,围观的群众愣了,就连天上的三名神女,也似乎愣了一下。
有机缘都不要,脑子(有)病啊!
“咳咳……那什么,你看啊,我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机缘,要不你换一个人?”
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叶青摸了摸鼻子,试探道。
神女:“……”
众人:“……”
这逼给你装的,让神人都无言以对!
然后下一刻,所有人皆对叶青怒目以视,他们本来就没得到机缘,憋了一肚子火,结果现在还有人在他们面前装逼,他们能不生气?
而那些神女城的百姓、内城弟子等对神女敬畏、虔诚异常之人,更是眼眸喷火,恨不能将叶青千刀万剐。
因为,在他们眼中,叶青此举,分明就是在亵渎神女。
“快去吧,别让神女等急了。”一旁,风倾幽轻轻一笑。
“那好吧。”看到那些恨不能吃了他的眼神,叶青只能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倒不是说他真的视机缘如粪土,而是这机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可看现在这种情况,他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啊!
“走吧。”
叶青翻身上马,叹了口气。
白马打了个响鼻,也极不情愿地载着叶青,冲上天穹。
来到观月神女身前后,白马忽然消失不见,似是想让叶青丢脸,只是叶青早有准备,安稳落地。
落地后,叶青看着观月神女,等待她的赐福,而观月神女呢,也看着叶青,等待他跪拜行礼。
然后,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咳咳……那个神女,赐福啊,愣着干什么!”
等了半晌,也不见神女赐福,叶青疑惑道:“你要是不赐福的话,我就走了啊!”
“我真走了啊!”
总感觉这神女傻乎乎的。
听到叶青的话,观月神女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之人貌似并没有像自己行礼的打算,眉头轻蹙,似是不喜,但也没有过多表示,伸手一拂,空中的明月忽然下坠。
在下坠的过程中,明月不断缩小,但月华却愈发炽亮,当落于观月面前时,明月变得只有玉佩大小,却炽盛明亮如大日。
“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叶青伸手接过玉佩,意外觉得这块明月所化的玉佩还不错,拱了拱手:“多谢神女。”
当第三人赐福结束后,亦即意味着神女大会结束,三名神女各自挥了挥手,空中的叶青、姚景策和那名女子,飘落向地面。
与此同时,三名神女转身,走向通天之门。
“恭送神女……”
“恭送神女……”
“恭送神女……”
见状,神女城中之人,再度跪伏在地,高声齐呼,神情恭谨而虔诚。
待三名神女返回通天之门后,通天之门开始缓缓关闭,祥云、流光亦随之没入大门之中。
当叶青、姚景策和那名女子落于地面之时,空中的所有异象亦于同时消失不见,只余三面神女壁画高耸于山崖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神女离去后,叶青、姚景策和那名女子,一时成了场上最靓的崽,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羡慕、嫉妒、愤恨等情绪,兼而有之。
叶青和姚景策还好,那名女子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被看得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忽有一股可怕的威压从天而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名老人,在一群身穿黑袍的神女城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那名老人,双袖空荡荡的,没有双臂,但全身却散发着真人独有的威压与气息。
无臂老人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到叶青三人面前,开口道:“三位有缘人,我们城主有请!”
听到无臂老人的话,旁人再度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因为眼前的三人,不仅得到了神女机缘,更得到了神女城的青睐和邀请,只要点个头,就能加入神女城,一步登天。
“前辈……前辈是说,城主想要见我们?”
听到无臂老人的话,姚景策和那名女子也有些受宠若惊。
“不错,三位,这边请!”无臂老人伸手,示意道。
叶青挑了挑眉,刚想拒绝,可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去看看。”
叶青下意识看向风倾幽的方向,却发现风倾幽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就去看看吧!”
虽然不明白风倾幽让他去干什么,但叶青没有犹豫,立即改变了主意,跟上姚景策两人。
穿过重重建筑和守卫,叶青三人终于在神女宫中,见到了神女城的城主。
神女城的城主,名端木龙华,这个叶青之前早有耳闻。
听名字,叶青还以为神女城的城主是一名男子,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神女城的城主,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是一名极为可爱的女子。
说可爱,并非形容有误,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神女城的城主,看起来竟然只有十三四岁,身穿白裙,容貌精致可爱,宛若一个天真烂漫、灵秀可爱的小姑娘。
所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间,叶青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不醒虫
“看到我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意外?”端木龙华看着三人,笑道。
“不敢,不敢。”姚景策和那名女子急忙道,诚惶诚恐。
“没关系,第一次见我的人都是你们这幅样子,我已经习惯了。”端木龙华笑道:“你们都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端木龙华。”
“你们呢?”
“晚辈岳红棉,见过端木城主。”
“学生姚景策,见过端木城主。”
“晚辈叶无欢,见过端木城主。”
叶青三人自报家门,向端木龙华行了一礼。
“岳红棉,姚景策,叶无欢,好名字。”端木龙华伸手,道:“都别站着了,坐吧。”
“多谢端木城主。”三人拱手,依言坐下。
等三人都坐下后,端木龙华开门见山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叫你们来的目的吧,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神女城?放心,只要你们加入神女城,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我愿意。”端木龙华刚说完,岳红棉就迫不及待道,激动得满脸通红。
“前辈恕罪,此次只是偶然路过神女城,得蒙神女垂青,赐下机缘,不胜荣幸。只是学生此生立志要报效家国,恐不能加入神女城,还祈城主见谅?”姚景策起身,行礼道。
“没事,没事,人各有志嘛!”
端木龙华摆摆手,看向叶青:“你呢?”
“抱歉,我这人自在惯了,不喜约束,只能辜负城主美意了。”叶青拱手道。
“加入我神女城,一样可以自由自在,且大树底下好乘凉,你不妨考虑考虑?”端木龙华劝道。
叶青还待说些什么,就见端木龙华继续道:“先不忙着回答,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这时,有侍女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给四人各自斟了一杯。
奇异的是,茶水刚倒出时还清澈明净,可数息间,茶水就已变得殷红如血。
下一刻,茶水竟无火自燃,翻腾滚动,雾气袅袅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飘散开来。
仅仅只是闻到茶香,姚景策、岳红棉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一品为快。
“这是我神女城特有的红梅茶,乃以血梅花酿制而成,茶红如血,茶香似梅,入口醇香,余味悠长,外面很难喝到,来,尝一下!”
端木龙华迫不及待端起桌上的红梅茶,轻抿了一口,满脸享受。
“多谢端木城主!”姚景策和岳红棉强忍着心中的渴望,道了声谢。
“别客气了,这红梅茶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快尝尝。”端木龙华说着,又抿了一口,神情陶醉。
闻言,早就按捺不住内心渴望的姚景策和岳红棉迫不及待地端起桌上的红梅茶,就往嘴里灌去。
只是两人没有发现,当他们端起茶盏时,端木龙华迷醉的眼神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
可就在茶盏刚到嘴边时,两人手腕忽然一痛,手中的茶盏掉落于地上,摔得粉碎。
姚景策和岳红棉一愣,正准备向端木龙华的赔罪,却见端木龙华看向叶青,双眼微眯:“叶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道:“应该是我问端木城主,这是什么意思吧?”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好心好意用红梅茶款待于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故意打碎他们手中的茶杯,叶少侠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端木龙华说着,再不复先前的随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姚景策和岳红棉同时看向叶青,这才明白他们手中的茶杯,竟然是他打碎的。
只是他们不明白,叶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木城主猜得真准,我确实对你不满。”
对于端木龙华的压迫,叶青仿若不觉,笑道:“而且很不满,十分不满。”
“哦,那我倒要听听,我是哪里得罪叶少侠了,竟惹得少侠如此不快?”端木龙华饶有兴味道。
“哪儿都得罪了。”
叶青回答道:“你看,端木城主既然想邀请我们加入神女城,怎么也得拿出点儿诚意吧,不说金银珠宝了,好酒好菜总得整一桌吧,结果城主你就只准备了一杯茶,忒小气了吧!”
姚景策和岳红棉听得冷汗直流,不就是被神女赐了个福吗,怎么膨胀成这样了,飘的有些不着边际了吧?
叶青却好似不觉,继续道:“茶就茶吧,有得喝总比没得喝强,可城主你上的这玩意儿,能喝吗?”
“哦,怎么就不能喝了?”端木龙华道:“我不就喝了吗?”
“哦,这种连狗都不喝的东西,也只有城主你能下得去嘴。”叶青撇了撇嘴,
“大胆……”一旁的无臂老人暴怒,属于真人的气息漫涌而出,便欲动手,却被端木龙华拦住,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叶青的冷嘲热讽:“你倒是说说,这红梅茶,怎么连狗都不喝了?”
“因为狗可不敢喝都是虫子的茶!”叶青摊手道。
“虫子?”闻言,姚景策和岳红棉同时一愣,还是姚景策最先反应过来,惊呼道:“少侠,你是说这茶水,有问题?”
“当然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根本不是什么红梅茶,而是不醒虫吧。”
“不醒虫,无常诡怪,细小如微尘,生于水中,离水而亡,化为乌有。虽生于水,但不醒虫喜热而畏寒,凡遇热而变红,溶解于水,肉眼不可见,同时会散发出香气,香气馥郁,诱人至极,人畜至不可挡也。”
叶青晃动着茶杯,开口道:“若食不醒虫,轻则昏昏欲睡,精神不振,重则长眠不醒,与死无异,故名不醒虫。”
“端木城主,我没说错吧。”
“错没错,总得有证据吧,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端木龙华整暇以待道。
“要证据啊,很简单。”
叶青握着茶杯的手中,忽有寒气溢出,随着茶水骤冷,血红逐渐褪去,当血红褪去之时,无数细弱微尘的虫豸,出现于茶杯中。
“我不是说过吗,不醒虫喜热而畏寒,只要遇到极端寒冷的天气,就会显露真形,就如这样。”
叶青举着茶杯,让姚景策和岳红棉看了一眼,看着茶杯中密密麻麻、翻涌滚动的虫豸,姚景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岳红棉更是捂着嘴巴,在一旁干呕起来。
第八百一十二章 神运丹
“端木城主,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叶青抬头,看向上首的端木龙华。
“原来是你啊,哈哈哈……”
端木龙华却未直接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叶青,忽然大笑起来:“原来你就是那名混入我神女城的真人,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随着大笑声,端木龙华的神情、气息变得扭曲而癫狂,令人不寒而栗。
“好?何好之有?”叶青挑眉问道。
“哈哈,我正缺一位真人作为我的炉鼎,没想到你就送上没了,你说能不好吗?”
端木龙华摇头晃脑,语气忽高忽低,神情诡异:“先前小雪汇报说有真人入城,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是一场误会,失望了好一阵儿呢,没想到你现在自己居然送上门了,真是天助我也。”
“若是以你为炉鼎,炼制神运丹,定能助我突破桎梏,成为圣人,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炉鼎?神运丹?”叶青立即抓住了这两个你关键词:“城主邀请我们前来,不会就是以我们为炉鼎,炼制什么神运丹吧?”
“哈哈……真聪明,一猜即中。”
端木龙华歪着头,看着叶青道:“你真的很聪明,若不是我的修行到了关键时刻,急需神运丹,我还真舍不得你死呢?”
“多谢夸奖。”
叶青拱了拱手,神情平静:“不知城主可否赐教,这神运丹是什么东西?”
“哈哈……反正你们就快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端木龙华蹲在椅子上,面色潮红,眸中泛着异光:“这神运丹啊,是以人为炉鼎,以气运为材,炼制而成的神丹,服之可得天之佑,受天之护,不畏三灾五劫,不惧心魔病痛,青云直上,得道成圣。”
“听起来倒是很神奇,不过为何要选我们呢?”叶青问道。
“自然是因为你们气运最旺盛了,气运越是旺盛之人,炼制出来的神运丹,药效就越好,威力就越强。”
端木龙华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叶青,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品:“尤其是你,年纪轻轻就已是真人,武运丰沛,世所罕见,若以你为炉鼎,炼制出来的神运丹,绝对不凡。”
“如此说来,所谓的神女大会,就是帮你挑选炼制神运丹的炉鼎了?”叶青挑眉。
端木龙华道:“召开神女大会,一是为了收敛他们的气运,二是为了赐福,只有神女赐福,方能成就神运丹。”
“只有神女赐福,方能成就神运丹,这又是什么意思?”叶青不解,
“这世间炼丹、制丹之法,无论水火等正统炼丹之法,还是血魂等外道炼丹之术,都讲究一个引、材、鼎、炼。”
端木龙华解释道:“所谓引,自然是药引,引乃成丹之根;材是药材,乃成丹之基;鼎是丹鼎,乃成丹之器;炼是炼法,乃成丹之术。”
“炼制神运丹,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说来,神女赐福,便是药引了。”叶青道。
据端木龙华所言,神女丹以他们身体为炉鼎,以气运为药材,想来炼制之法应在端木龙华手中,那么神女赐福,不用说就是引、材、鼎、炼中的药引了。
如果说神女赐福是药引的话,那先前神女都对他们做过什么,何时在他们什么下的“药引”,为何他没察觉?
除非……
叶青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那些机缘,就是药引。”
“哈哈哈……你猜到了,你果然猜到了。”
端木龙华拍着桌子,大笑道:“不错,那些机缘,就是药引,那些机缘,可以慢慢将你们自身的气运引导出来,聚拢起来,与神魂、血肉完全分离,到达炼制神运丹的最佳效果。”
“啧啧……果然神女大会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啊!”叶青从袖中取出观月神女所赐的那块玉佩,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整块玉佩瞬间化为齑粉。
“晚了,药引早就进入你的体内了,就算你现在毁了那块玉佩,也已经晚了。”对于叶青的举动,端木龙华嗤笑道。
“我很好奇,用我们的气运炼丹后,我们会怎么样?”叶青轻轻一吹,将手上的粉末吹掉。
“怎么样啊?”
端木龙华嘿嘿一笑:“气运全无,神灵俱灭,自然是变成行尸走肉了。”
“你……你怎么敢?”这时,听着两人一对一答,终于弄清了自身处境的姚景策震惊道。
至于岳红棉,早已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为什么不敢?”端木龙华反问道。
姚景策一愣,继而质问道:“掠夺气运,以人炼丹,草菅人命,邪魔行径,你就不怕被朝廷发现,正道察觉,惹来杀身之祸,灭城之灾吗?”
“怕啊,不过只要不被他们发现不就行了。”
端木龙华笑道:“你看,神女大会举办了这么多年,神运丹我炼了不下数百颗,不就没被人发现吗?”
“所以,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就更不会了。”
“你……”姚景策语塞,继而愤怒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此行径,苍天绝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哈……苍天?等我杀了你们,炼成神运丹,成就圣人,我就是苍天!”
端木龙华狂笑道:“我为天,天何以惩我?天为我,我自可以为所欲为。”
“谁又能奈我何?”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时,岳红棉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恐惧,大叫一声,转身向殿外冲去。
只是没走几步,端木龙华屈指一弹,岳红棉立即被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城主饶命……求求城主你放了我……放了我……”无论岳红棉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剩下恐惧与恳求。
“啧啧……真可怜,还是老话说得好,无知是福啊。”端木龙华身影一闪,出现在岳红棉身前,摸着岳红棉的脸蛋,摇头叹息道:“你说你们喝了那些不醒虫多好,这样就可以一睡不醒,既不用担惊受怕,又不用承受痛苦,多好啊。”
“现在弄成这样,既然要担惊受怕,体会无尽的绝望,过几天还要承受气运被剥夺的痛楚,那种滋味……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啊。”
“可怜,真可怜呐!”
“端木城主就这么确信,能留得下我吗?”
叶青看着端木龙华道。
第八百一十三章 斩无臂
“为什么不能呢?”
端木龙华扭头看向叶青,痴痴笑道:“你年纪轻轻,就已是真人,确实很了不起,只可惜,这里是神女城,是我端木龙华的地盘。”
“你知道我神女城有多少人吗?普通弟子一千,内门弟子三百,执事三十,长老十二,其中仅真人就有三位,忘了说了,还有我,我可是真人境后期哦,距离圣人也只有一步之遥,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叶少侠觉得自己走得了吗?”
“人倒是挺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叶青看着端木龙华,笑道。
“嗯?叶少侠,这是想试试?”端木龙华笑道。
“要不,试试?”叶青试探道。
“哈哈哈,试试就试试,只是希望你待会儿别后悔。”
端木龙华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身形一闪,重现出现在座位上,端起一盘瓜子道:“无臂,你先陪叶少侠过玩玩。”
“是,城主。”
早就看叶青不顺眼的无臂老人,双目寒芒骤现,向前迈出一步,一步间,两只空荡荡的袖袍向前飘起,卷起劲风乱流,掩天蔽日。
大袖飘飘,遮掩天地,是为遮天袖。
遮天袖之下,姚景策和岳红棉闷哼一声,不堪承受其威压,晕死过去,叶青挥袖一扫,晕死的两人直接被扫到一旁,继而面对落下的遮天袖,握手成刀,斜斜斩落。
手起,刀落,漆黑无一丝光亮的天地,忽被红色光芒充斥,光芒之中,朵朵红莲飘落,如梦似幻。
下一刻,漆黑消失,狂风乱流亦于同时消弭。
只见叶青长身而立,神情玩味,而无臂老人则脸色阴沉,垂下的衣袖上,破开了几个大洞,依稀能闻到烧焦的痕迹。
“衣服质量挺好的嘛,哪儿买的?”叶青玩味道。
“找死!”无臂老人冷哼一声,眸中杀意毕现,身影陡然前掠,双袖旋转,卷起狂风,卷起乱流,卷起千堆雪。
当两只衣袖卷在一起之时,便如长枪,向前刺出。
“轰……”
虚空如镜面,被衣袖洞穿,显露出两个明显孔洞,孔洞之中,弥漫着无穷的杀伐寂灭之意,哀嚎,仙佛凋零。
双袖若枪,如斩,似杀仙佛,是谓刺仙袖。
这一式刺仙袖,乃是无臂老人以一式残缺的枪法为基础,结合自身的感悟,自创而来。
当年,他刚成为真人,意气风发,受朋友之邀前往一座古墓,在那座古墓中,他们遇到了一个银甲将士,那名银甲将士只是一缕武道意志残留,可就是一缕武道意志,抬手一枪,便将他的朋友悉数杀尽,神魂俱灭,而他由于距离较远,侥幸逃过一劫,但也付出了两条胳膊的代价。
纵然逃过一劫,但由于那一枪的枪意太过可怕,纵然他找遍天材地宝、异士高人,亦无法长出双臂。
不过世间万事,福祸相倚,他虽然失去了双臂,亦从那股枪意中,若有所得,更进一步,并结合自身的武学,自创了一式杀招。
因之那名银甲将士那一枪,名曰刺仙,故他便将这一式杀招,命名为刺仙袖。
先前的遮天袖,只是试探,试试对方的虚实,现在的刺仙袖,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的刺仙袖,虽不敢自比银甲将士的刺仙枪,一枪诛仙斩佛,灭杀真人如探囊取物,但重创一名普通真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有端木龙华的命令,他自然不敢杀叶青,但打个半死,还是可以的。
如此想着,无臂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手上的刺仙袖,又狠厉了几分。
“有点儿意思。”
面对无臂老人的刺仙袖,叶青挑眉,从容一笑。
“故弄玄虚……”
见状,无臂老人的心中再度生出一股无名邪火,在他的预想中,面对他的杀招,对方肯定是惊慌失措、满脸恐惧,可眼前的青年不仅没有恐惧,反而笑了。
傻了?
痴了?
还是,其他!
总之,对方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亦有些不安。
所以,无臂老人原本刺向叶青腹部和胸膛的双袖,稍微偏移了几分,对准了对方的眼睛和脸庞。
你不是会笑吗?
打烂你的脸,刺瞎你的眼,看你怎么笑?
然后,更令无臂老人不解的事情出现了,只见叶青不闪不避,还将脸向前递了几分。
自动送上门来让我打脸,咋滴,嫌我速度太慢吗?
这么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然心有疑虑,但他出手却没有任何犹豫,毕竟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不是吗?
“啪……”
然后,他的双袖,就精准无误地刺在了叶青的脸上。
再然后,他就傻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衣袖,竟然碎了。
是的,碎的不是叶青的脸庞,而是他的衣袖。
他那用千年火蚕丝制成,蕴含了他引以为傲的杀招的衣袖,脆弱的就像是泥捏纸扎的一样,反观对方的脸庞,不说血肉模糊了,就连一丝红印都没有。
咋滴,究竟是他的衣袖太脆了,还是对方的脸皮太厚了。
“无臂,小心!”
就在无臂愣神间,耳边忽然传来端木龙华急切的声音,无臂亦于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打架。
可为时已晚,只见叶青在脸碎刺仙袖,趁着无臂分神之际,已然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本就极近,所以叶青一步间,已欺近无臂,一拳递出。
无臂身上的护体罡气,直接被一拳洞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拳头,轰在他的胸膛上。
如雷声大雨点儿小,这一拳轰在无臂的胸膛上,却诡异的没有半点声音响起,无臂亦未感受到任何疼痛。
唯独无臂的身体,轻飘飘飞出,正好迎上姗姗来迟的端木龙华。
端木龙华也不疑有他,伸手接住无臂。
可就在端木龙华接住无臂的刹那,忽然汗毛倒竖,感受到一股极其可怕的危机,周身劲气鼓荡,便欲将手中的无臂老人扔出去。
可为时已晚,就见无臂老人的身体轰然炸裂,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道撞在自己身上,端木龙华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而在端木龙华倒飞而出的一瞬,叶青身如鬼魅,疾追而至。
一拳递出。
第八百一十四章 福运功德录
“定元锤”
不动则以,动即见生死。
他从始至终,等的就是这一刻。
是的,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端木龙华,而非无臂老人。
虽说无臂老人也是真人,但对他构不成威胁,端木龙华才是最大的威胁。
可别看端木龙华从刚开始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实际上对他充满了警惕,气机圆满无瑕,无一丝破绽,没有给他任何出手偷袭的机会。
既然端木龙华不给他机会,那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而无臂老人,就是契机。
他先是利用魔念挑动无臂老人心中的怒火和傲慢,怒而心乱,傲则轻视,心乱则招疏,轻视则大意,从而为他创造一箭双雕的机会。
一箭双雕,既杀无臂老人,亦杀端木龙华。
先前他那一拳,看似绵软无力,却于方寸之间,润物无声,将磅礴拳意、劲力轰入无臂的体内,引而不发。
无臂倒飞的方向正是端木龙华所在的方向,所以端木龙华于情于理,都会出手救援无臂,而那就是他所等待的契机。
等端木龙华接住无臂老人的一瞬,他立即引动无臂老人体内的拳意、劲力,在诛杀无臂老人的同时,为他创造一击毙命的机会。
他没想过凭无臂老人来杀死端木龙华,就连重伤对方,他也没想过,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可能,所以他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无疑,他的计划很完美。
现在,机会出来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所以,甫一动手,他就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三元锤之定元锤。
定元锤下,狂风静止,乱流停滞,虚空凝滞。
倒飞而出的端木龙华,亦诡异地停滞于半空。
端木龙华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无能为力,因为以他真人后期的实力,竟一时无法动弹。
不仅身体静滞于半空,就连体内的血液、真气,精神、阳神,一时也无法调动,甚至连她的意识,也有些迟滞。
反观叶青,一拳之后,亦脸色苍白,气息不稳。
定元锤很强,强到甚至可以定住身为真人后期的端木龙华,可正因为太强,所以消耗亦甚巨。
若是对付寻常之辈,倒也罢了。
可对方是端木龙华,是真人后期的强者,所以他这一式定元锤,卯足了全力。
故而这一拳,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头疼欲裂。
可纵然如此,定元锤也只能定住对方一息。
所以,叶青不敢怠慢,定元锤后,向前踏出一步,缩地成寸,陡然出现在端木龙华身前,双手握拳。
继而,叶青张嘴,慢慢吸气,霎时殿内狂风骤起,如化长龙,没入叶青口中。
吸气的同时,叶青的双拳,亦寸寸举起。
当双拳高举至头顶时,吸气亦戛然而止。
下一刻,叶青吐气生雷音,双拳落似擂天鼓,砸向端木龙华。
“砰……”
双拳一前一后,径直砸在端木龙华的头顶,端木龙华犹如陨石,撞于地面。
轰鸣声中,坚硬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且如水波般向外蔓延,所过之处,青石寸寸皴裂,大地翻覆。
这座大殿,名神女殿,乃端木龙华居住之地,是除了神女画壁外,整个神女城最重要的地方,所以大殿内布设有各种禁制、符篆,安全且坚固。
可现在,禁制符篆,尽如烛火,纷纷湮灭,整个大殿柔软似豆腐,开裂破碎,分崩离析。
“要塌了……”
直至此时,姚景策和岳红棉方回过神来,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殿,向外冲去。
当他们逃出神女殿的刹那,大殿轰然垮塌,诡异的是垮塌而下的大殿,在触碰至地面时,全部化作齑粉。
待及烟尘散去,神女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大坑中心,唯有叶青长身而立,俯视着大坑,眉头紧锁。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杀掉端木龙华。
甚至在他的感觉中,自己好像都没伤到对方。
他先前那两拳,气势磅礴,像先前的无臂老人,他打两个都绰绰有余,端木龙华自然不是无臂老人可比,但端木龙华也是真人,体魄并不算是很强,纵然有千万般手段,待他近身后,足以一拳镇杀对方。
退一步来讲,就算杀不死端木龙华,也能打碎她的肉身,重创对方。
可偏偏他那两拳,落在端木龙华头顶时,端木龙华的头顶,忽然浮现出三朵金莲,而他那必杀的一拳,恰好被一朵金莲挡住。
而端木龙华被他一拳轰入地底后,也忽然消失不见,气机全无。
“原来是炼体宗师,我真是小看你了。”
就在叶青寻觅端木龙华的气机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随着声音响起,远处的地面上忽然生出一株金莲,金莲摇曳,不断变大,然后慢慢绽放。
莲瓣舒展,露出端木龙华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端木龙华,不再是先前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是变成了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
不过样貌虽然变了,但身上的气机却未变。
端木龙华出现后,那朵金莲则开始枯萎、凋零,最后无声消散。
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看到金莲消散,端木龙华看向叶青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杀意。
看到端木龙华不高兴,叶青就高兴了,笑道:“正是,让城主见笑了。”
“好,很好,你知不知你做了什么?”看着叶青的笑容,端木龙华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没做什么吧,城主这不好好的吗?”叶青摊了摊手。
“好好的?你知不知道,你打碎了我一朵福德金莲?”
端木龙华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它是我的成道之基?”
她修炼的功法名《福运功德录》,《福运功德录》听名字堂皇正大,但却是实打实的邪功,可吸收炼化天地生灵福运为己用,增强自身实力。
福运天定,不可更改,《福运功德录》强行吸收炼化天地生灵福运为己用,有伤天和,故而强行以福运修行,虽能提升境界、实力,却反而有损自己德运,多灾多劫。
不过,天地万法,阴阳相济,物极必反,若能将《福运功德录》修炼至大成,入道成圣,便会否极泰来,凝聚福运功德金身,从此灾劫不遇,邪魔不侵,福运悠长,仙佛庇佑。
而若想将《福运功德录》修炼至大成,需要凝聚三朵福德金莲。
第八百一十五章 黑虎钉婆
道家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说,《福运功德录》亦如是,所谓顶上金莲三花开,福运绵延圣人来,简单来说,只要能凝聚三朵福运金莲,就能一朝得道,超凡入圣。
不仅如此,每一朵福德金莲,都能替她抵挡一次必死之劫难,三朵福德金莲,就相当于三条命,先前就是福运金莲,替她挡了叶青那必杀的一拳。
至于说为何挡了一灾后,她由小女孩变成了中年女子,也与福德金莲有关。
入道成圣,后天返先天,亦是凡胎化圣躯的一个过程,而每凝聚一朵福德金莲,她的身体就会年轻三十岁,等到三朵福德金莲凝聚而成,她就会彻底变成婴儿,如在母胎,身体无瑕无垢,圆满无漏,待入道成圣后,就可以福运重新塑造身躯。
她现在已经凝聚了两朵半金莲,第三朵金莲也只差一步就能凝聚而成,所以相貌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当福德金莲替她挡劫折损后,会变成三四十岁的模样。
而凝聚福德金莲,需要大量的生灵福运,数十年来,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有如今的成就,只待此次神运丹炼制而成,她一口吞下,就能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可现在呢,福运丹还没吃到嘴里,就折损了一朵福德金莲,使得她的成圣之机,功亏一篑。
不仅如此,福运金莲折损后,想要重新凝聚,所需的生灵福运会成倍增加,相当于这次一连折损了两朵福德金莲。
这还不仅仅是生灵福运增加的问题,还有时间的问题,她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堪堪凝聚了三朵福德金莲,想要重新凝聚这朵折损的福德金莲,就等于要再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先不说这其中的艰辛、困苦,就是她的寿命,也不见得等得起。
所以,叶青这一拳,等于断了她的道途,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这样啊。”
叶青摸了摸鼻子,忽然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这一拳白打了呢,听你这么说,我就舒服了。”
“小子,我本来还想让你死得舒服些,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先将你的气运一点点地抽出
,让你尝尝万虫噬神之苦,再将你的躯魄炼制成傀儡,留一缕真灵不灭,生不入地狱,死不堕轮回,永世受我奴役,生不如死。”
端木龙华睚眦欲裂道:“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倒是不错。”叶青耸了耸肩:“前提是,端木城主能抓得住我。”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端木龙华冷笑一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叶青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刚才,不就给了城主一个惊喜吗?”
“不知,城主你喜欢吗?”
话音方落,叶青脚步一点,直冲端木龙华而去。
“我很喜欢,希望我送你的惊喜,你也喜欢。”见状,端木龙华冷笑一声,向后退出一步。
一步间,端木龙华忽然隐匿于黑暗中,下一刻,黑暗蠕动,伴随着一声虎啸,一头全身漆黑、三尾独角的黑虎,一跃而出,张开巨口,将正好疾驰而至的叶青吞入腹中。
“吼……”
吞入叶青后,黑虎仰天咆哮一声,就地一滚,化作一个大腹便便、满身煞气的胖子。
胖子名官御虎,神女城四大真人之一,江湖人称偏官黑虎,最喜口吞活人,生吃人肉。
吞掉叶青后,官御虎打了个饱嗝,拍着肚皮,每拍一下肚皮,官御虎的腹中就有雷鸣虎啸之音响起,轰隆作响。
不过下一刻,官御虎的脸色大变,肚皮向上凸起,如有人在他的肚子中用力将他的肚皮向上撑起。
见状,官御虎双手成掌,掌心燃起熊熊黑火,猛然拍向自己的肚皮,每拍一下,掌心的黑火就涌入腹部,肚皮震颤之下,脚下地面寸寸炸裂,狂风大作,隐隐有一头黑色猛虎,于天空怒吼咆哮。
可纵是如此,他的肚皮还在一寸寸变大。
“钉婆子,还不快来帮忙!”官御虎脸色难看,大叫一声。
他修炼的功法名黑虎吞灵功,可修成体内洞天熔炉,能吞生灵万物,任何血肉生灵,只要被他吞入腹中,一时三刻就会被消化,化作最精粹的灵气,滋养肉身。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吞过真人,那人手段神鬼莫测,境界比他还要高出几分,可被他吞入腹中后,仍什么浪花都翻不起来,一时三刻就化为血水,成为他的腹中物。
可现在他肚子里的人,蒸不熟、捶不烂、砸不碎、融不了,活生生一个铜豌豆。
“来了,喊什么喊,不知道我老婆子腿脚不好吗?”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一名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女子容貌秀美,宛若小家碧玉,但诡异的是,女子自腰腹以下,包括双腿在内,却布满皱纹和尸斑,腐朽苍老,上面插着一根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女子走路一瘸一拐,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有腥臭的血水顺着铁钉流淌而下,
“钉婆子,还不动手!”见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而女子还磨磨蹭蹭的,官御虎忍不住催促道。
“来了,来了!”
钉婆子慢腾腾地弯下腰,摸索着从苍老的腿上拔出两根铁钉。
锈迹斑斑的铁钉上,仍残留着缕缕脓血和腥臭。
下一刻,钉婆子屈指一弹,两根铁钉直射官御虎的肚子。
官御虎却不闪不避,浑不在意,诡异的是,就在两根铁钉临近官御虎的肚子时,上面的脓血忽然闪起幽幽寒光,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腐朽衰败之力弥漫,继而那两根铁钉,仿若无形,分别从肚脐和丹田没入官御虎的腹中。
铁钉没入的一瞬,似有一声闷哼从官御虎的腹中响起,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也随之干瘪下去。
“哈哈哈……好了,舒坦!”
官御虎摸着肚皮,咧嘴大笑一声。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要不是我老婆子的腐魂钉,你这次可就遭殃了!”钉婆子看着官御虎道。
“嘿嘿,谁能想到这小子这么扎手,不过进了我的肚子,任他有三头六臂,也翻……”
官御虎拍着肚皮,不屑道。
可话还没说完,官御虎脸色忽变,只听噗的一声,一个手从官御虎的肚子中伸了出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 踏虎斗灵
“吼……”
官御虎痛呼一声,翻身化作一头巨大的黑虎,张口一吐,霎时漫天腥风血雨。
而腥风血雨中,兀自还夹杂着大量的头颅、血肉、尸块。
当然,还有叶青。
只是此时的叶青,周身死气沉沉,衣服破破烂烂,更诡异的是,在叶青的眉心处,竟然插着两根铁钉。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两根铁钉仿若活物,正缓缓蠕动着,一股腐朽、衰败的力量,涌入叶青的眉心之中。
“小子,有两把刷子,你是第一个能活着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人。”空中,官御虎所化的巨大黑虎,俯视着叶青,口吐人言。
“你也不差,你是第一个敢把我进肚子里的人,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叶青落地后,向前迈出一步,一步间血气震荡,玄黄冲霄,将周身的死气震散,眉心的铁钉亦寸寸化为乌有。
但纵是如此,叶青的眉心仍有一团黑气残留。
那是两根铁钉上所蕴含的腐朽衰败之力。
官御虎的黑虎吞灵功,确实不俗,将他吞入腹中之后,竟如一方空间熔炉,熔炉内是死气怨气所化的熊熊黑火,还有无数冤魂伥鬼,想争相吞噬于他。
不过,仅仅是这些黑火伥鬼,还奈何不得他,他气血如洪,血气一冲,邪祟不侵,倒是后来那两根铁钉,让他吃了大亏。
那两根铁钉,诡异莫测,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竟避开了他的体魄,欲直接钉杀他的神魂。
更可怕的是,那两根铁钉进入他的识海后,忽化作两条龙蛇,一充满腐朽之气,一充满衰败之力,搅动他的识海意识,侵蚀他的阴神。
他肉身虽强,但神魂还未成就阳神,算是他自身唯一的弱点,当然这也是所有炼体宗师的弱点,相比之下,他的神魂已经很强了,不过相对于钉婆子这样专修神魂精神的真人而言,还差了一些。
当然,也只是差了一些,并不是说毫无反抗之力,再加上有玄黄母气镇压体魄、护持神魂,他只是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点儿小亏,旋即自在天魔阴神就将那两根铁钉所化的龙蛇所镇压。
不过这一耽搁,使他失去了将官御虎开肠破肚的好时机。
不过,也无所谓,再杀一次不就行了,
“太难吃了,所以我决定让我的小鬼吞了你!”
官御虎狞笑一声,虎口大张,无数伥鬼呼啸而出,冲向叶青。
这些伥鬼中,竟不乏真人境的恶鬼。
官御虎的黑虎吞灵功,不仅可吞万物生灵为己用,更可将所吞生灵化为伥鬼,永生永世受他奴役。
面对铺天盖地的伥鬼,叶青一拳递出,血气如大日,炽盛猛烈,无数伥鬼化为飞灰,烟消云散。
“吼……”
伥鬼被灭,官御虎所化的黑虎咆哮一声,心痛不已,不过吼声未消,官御虎就感觉到强烈的危机,周身掀起一阵黑风。
云从龙,风从虎,黑风即起,黑虎威势大涨,毁天灭地的狂风席卷天地,方圆十数丈内的房屋、草木,瞬时灰飞烟灭。
不过下一刻,恐怖的黑风直接被叶青一拳打散,叶青出现在黑虎的头顶,一脚踩下。
“轰隆……”
硕大的黑虎被直直踩落,砸在地上,地面寸寸炸裂。
“吼……”
黑虎咆哮,欲挣扎而起,叶青冷笑一声,右脚抬起,跺下。
黑虎刚抬起半寸的头颅,又生生被踩入地面。
而叶青犹未停止,继续踩下,轰鸣声声中,大地碎裂,巨大的黑虎身体,生生被踩入地底,无法动弹。
就在叶青打算一鼓作气,将官御虎踩死时,却见远处的钉婆子,伸手从腿上拔出一根铁钉,伸手一扔。
铁钉划出一道诡异的光芒,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已钉于叶青抬起的右脚上。
叶青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萦绕于自己右腿上,一时竟无法落下。
不等叶青反应,只见钉婆子又信手扔出剩余的三根铁钉,铁钉分别钉于叶青左脚和双手上。
叶青如被禁锢,一时竟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官御虎趁机翻身而起,周旁又有九道人影冲出,趁机围杀向叶青。
九道人影,皆气息强大,最弱都是通玄后期,九人都是神女城的长老。
九人隐藏在暗中已有多时,为的就是这一刻。
只是所有人的攻击落于叶青身上时,叶青周身浮现出两尾游鱼,黑白两色流转,所有落在叶青身上的攻击,皆以更大的威力反弹回去,九人不防,瞬时人仰马翻。
“开……”
叶青低吼一声,全身肌肉一鼓一缩,玄黄之气流淌,四根铁钉齐齐崩碎。
铁钉崩碎的刹那,叶青踏步如星坠,每一步落地,都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直奔钉婆子而去。
那些冲上来打算拦阻叶青之人,顿时被震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面对冲上来的叶青,钉婆子不慌不忙,不断从腿上拔出一根根铁钉,屈指弹出。
铁钉飞出,或钉向叶青的手脚四肢,或钉向叶青的五脏六腑,或钉向叶青的眼耳口鼻。
那些铁钉,皆蕴含着诡异的力量,不受罡气、体魄影响,直接穿透叶青的肉身,直抵灵魂阴神,钉四肢则身难动,钉五脏则体魄衰,钉五官则视难见。
纵然叶青有玄黄母气和自在魔念护持阴神,那些铁钉无法伤到他的神魂,却也无法彻底阻止,让他不胜其扰。
而缓了一口气的官御虎,也再度扑上来,与叶青厮杀在一起。
这次官御虎学聪明了,不再与叶青硬碰硬,身化黑虎,御风驱鬼,以神通秘法,与叶青缠斗。
而其他剩余之人,亦各施手段,攻向叶青。
虽说合众人之力,亦无法擒住叶青,在叶青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但叶青一时也无法摆脱他们的纠缠。
只是叶青没发现,在他与钉婆子、官御虎交手时,神女城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轮盘。
轮盘遮天蔽日,形似风水罗盘,却又无形无相,风为轮,云为盘,上有无数神秘诡异的魔纹禁制,魔纹流淌,幽光闪烁,隐隐交织成一个“运”字。
第八百一十七章 斩运剑
轮盘转动,风云激荡,运字大放光芒,于有形之间,无形之内,垂下缕缕清幽之光。
清幽之光照射之下,所有人头顶都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有青松苍翠、有水流澹澹,有荷叶田田,有龙蛇起陆……这是气运命格真实显化。
相比于神女城内普通百姓、弟子微薄、衰弱的气运,这些长老皆气运旺盛、运势绵长。
尤其是官御虎和钉婆子,官御虎头顶的气运凝为一颗赤红星辰,星辰之上,黑虎盘踞,搅动风云;钉婆子头顶则有无头神灵矗立,吞云吐雾,紫气蒸腾,俯瞰世间芸芸众生。
气运之中,金紫为贵,赤红次之,官御虎的气运已作赤红,钉婆子的气运更是红中泛紫,都是气运旺盛、天命所归之辈。
而官御虎气运所化的星辰黑虎,在命格运势中名黑虎踞星命格,钉婆子气运所化的无头神灵,为神灵俯天命格,皆为罕见、高贵的命格。
相比之下,叶青的头顶则是一片玄黄,非金非紫,非红非白,混混沌沌,玄黄之中,有一尊三足两耳大鼎,大鼎朴实无华,威德厚重,显得颇为平凡。
下一刻,轮盘转动速度更快,天地无形震荡,幽幽光泽大盛,聚而为剑。
剑有四面,分呈黑、白、灰、绿,皆为不祥,却堂皇浩大,如天之所化,地之所持,是为斩运剑。
替天行道,斩运夺势,是为斩运剑。
端木龙华隐匿良久,这么长时间没有动手,为的就是这一剑。
《福运功德录》有两门强大的神通,一为福德金莲,福德金莲即是成道之基,又是一门强大的保命神通,每一朵福德金莲可为自己抵挡一次必死攻击;二为照运轮和斩运剑,乃杀伐神通。
照运轮可照见生灵气运、命格,化虚为实,见人之气运强弱;斩运剑则秉持天意,替天行道,不斩肉身神魂,只斩生灵福运,掠夺生灵气势。
因之斩运剑秉持天道而行,所以斩运剑一旦斩下,就无法躲闪,且因气运福德常人之不可见,不可视,故而防不胜防,避无可避,而凡被斩运剑斩断福运之人,虽不会立即毙命,却会于一段时间内,天遗地弃,神憎鬼厌,倒霉至极致,比死更可怕。
不仅如此,被斩运剑斩断的福运,则会短暂加持于端木龙华自己身上,从而提升自己的运势。
此即谓斩运剑的斩运夺势。
当然,无论是斩运还是夺势,只能持续一段时间,时间过后被斩断掠夺的福运,就会返还其人,且对方的实力越强,气运越旺盛,斩运夺势的时间也就越短,但纵然是如此,亦难掩斩运剑之可怕。
端木龙华曾凭借斩运剑,一剑斩落三名真人之福运,一名真人走火入魔,一名真人旧疾复发,一名真人天劫忽至,总之顷刻之间,三名真人就身死其二,唯余其一,也沦为疯癫。
此一例,足见斩运剑之强大,端木龙华亦凭借这一战,名扬天下,地榜有名。
“嗡……”
下一刻,斩运剑横扫,斩向叶青头顶的玄黄大鼎。
剑鼎相触,似有鼎鸣之音响彻天地,却不为耳闻,不为目见,但天地间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怎么可能……”
虚空中,照运轮颤抖,浮现出端木龙华不敢置信的脸庞。
因为斩运剑之下,叶青头顶的大鼎,竟然安然无恙,甚至连动也未动。
无怪乎端木龙华难以置信,因为她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她以前使用斩运剑,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世间生灵,万般福运,无物不可斩。
她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福运深厚、气运旺盛之辈,亦或者身怀至宝,可镇压福运者,但无一例外,皆非她斩运剑的敌手。
可现在呢,她不但没有斩落对方的福运,更离谱的是,她倾尽全力的一剑之下,那口大鼎连动都没动一下。
“我不信……”
照运轮之上,端木龙华的脸庞狰狞不已,催动斩运剑,一剑一剑斩在大鼎之上。
无形宏大之音不绝于耳,斩运剑光芒炽盛,恐怖的威能之下,就连钉婆子、官御虎等神女城的人,都受到了无妄之灾,福运被削。
偏偏那口首当其冲的大鼎,仍旧悬于玄黄之中,巍峨不动。
就如她的斩运剑,在挠痒痒一般。
就很离谱。
“啊……我不信!”
连续数剑之后,见还是无法伤到那口的鼎,端木龙华已然有些魔障,怒吼一声,照运轮幽光大作,幽光之下,斩运剑不断变大。
下一刻,空中的照运轮
黑、灰、白、绿四色光芒更盛,冲天而起。
继而,斩运剑轰然落下,天地如被撕裂。
“轰……”
这次,悬浮于叶青头顶那口大鼎,终于很给面子的晃了一晃,当然也只是晃了一晃。
可就是这一晃之下,有玄黄之气飘荡,如山之重,如地之厚。
然后,那柄斩运剑,便在玄黄之气的撞击下,寸寸断裂。
“啊……”
斩运剑碎裂,神通反噬之下,端木龙华惨叫一声,气机紊乱。
“找到你了。”
而从头至尾,只是感觉到自己有一瞬头晕的叶青,忽然察觉到端木龙华的气息,眼中寒光闪烁,忽然拳出如骤雨,狂暴猛烈。
“轰隆……”
似是一声,又似是无数声叠加在一起,就见所有围攻叶青之人,尽皆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一拳逼退所有人后,叶青屈指,对着钉婆子的方向,遥遥叩下。
化红尘于自在天,衍心魔于无形间,是谓自在无量心魔劫。
自在无量心魔劫下,天地混混沌沌,有天魔高居天外王座,叩问心扉,钉婆子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畏怯,忽然浮现在眼前,心神大乱。
趁着钉婆子无暇顾及之际,叶青毫不犹豫,直奔端木龙华而去。
擒贼,自然先擒王。
此时,端木龙华因斩运剑损毁,神通被破,反噬之下,头痛欲裂,自身的运势一下子跌落谷底,等察觉到叶青时,为时已晚。
只见叶青叶青一拳递出。
风云静止,时空凝滞,阴阳如一,天地归元。
端木龙华瞬间难以移动,如被禁锢。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
端木龙华双目圆睁,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飞掠至他的身前,一拳轰下。
第八百一十八章 破元拳意
拳落如大日,破灭万物。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叶青落下的拳锋中,夹杂着一缕破元锤的拳意。
定元、破元、灭元三锤,定元锤算是刚入门,能堪堪使用,破元锤和定元锤,拳意太过霸道可怕,他现在还不得要领,尤其是灭元锤,一拳之下,万灵寂灭,天地不存,他只是回忆起魔君离恨天使用灭元锤的画面,就头痛欲裂,神魂战栗。
相比于灭元锤,破元锤的拳意虽然仍旧霸道强大,却也不至于完全无法领悟,有魔君离恨天所赠的三元锤拳意传承,又在负魔洞天亲眼目睹了三元锤的威势,他在修行定元锤的同时,对于破元锤的拳意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有所感悟。
虽说现在他仍无法使用破元锤,却可以将些许破元锤的拳意,融入其他拳法、招式中,以提升其杀伐能力。
定元锤的拳意,在于一个定字,定者守也,故而定元锤虽然也算是一式可受可攻的拳法,但主要还在一个守字,论及杀伐能力,根本无法与破元锤相比。
虽说现在只是一缕破元锤的拳意,不是完整的破元锤,可单论杀伤能力,比之定元锤犹有过之。
先前,由于大意,也算不上大意吧,低估了端木龙华的手段,错失了一次杀她的良机,这次他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使用了破元锤的一缕拳意,以绝后患。
“轰”
一拳之下,端木龙华周身的罡气、诡器,如若纸糊,尽皆碎片,可就在拳锋即将落在端木龙华的头顶时,端木龙华的头顶,再度浮现出朵朵金莲。
但这次,却不是三朵,而是两朵,或者说一朵半更准确一些,因为其中有一朵还未完全绽放,只能算是半朵。
在叶青拳锋即将碾碎端木龙华的脑袋、意识时,那朵完全绽放的金莲摇曳,裹住了叶青的拳劲和拳意,而端木龙华则忽然消失不见,气息全无。
“嗯?又是这样?”
叶青眉心一蹙,七窍间忽有鲜血流出,紧接着全身刺痛,筋脉如断,脏腑似裂。
这是使用那缕破元锤拳意的后遗症。
纵然只是一缕拳意,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能完好无损地承受。
三元锤与其他拳法不同,普通拳法,要么重力,要么重体,要么重意,精气神三宝、力体意三法各取其一,而三元锤讲究精气神、力体意并重,讲究力重而拳猛、体强而拳刚、意盛而拳高。
简而言之,修炼三元锤,既要有坚韧的体魄,充沛的真气,还要有强横的神魂,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便无法发挥出三元锤真正的威力,而且无论是肉身和神魂,都无法承受三元锤可怕的拳意,打人先打己,伤人先伤身。
他现在呢,体魄已足以承受定元、破元两拳的拳意冲击,神魂却不行,尤其是破元锤的拳意,太盛太强太烈,一不小心就会对神魂造成
一定的冲击和损伤。
不过,若是他可以修成阳神,神魂进一步增强,那么他应该可以承受破元锤拳意的冲击,正式修炼破元锤,这也是他接下来修行的重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关键是端木龙华又不见了。
他倾尽全力的一拳,又空了。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就很离谱。
这时,十数丈外的地面上,再度有金莲生长而出,只不过这次的金莲生长速度十分缓慢,等金莲绽放之时,重新显露出端木龙华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端木龙华,比之刚才又老了三四十岁,已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伤到我?”
显露身影后,端木龙华目光呆滞,甫一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夹杂着无数脏腑碎块,继而眼耳口鼻等七窍间,尽皆有鲜血流出,形容可怖。
但端木龙华脸上,却满是震惊,以及深深的恐惧。
福德金莲有多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福德金莲可以替她抵挡一次必死攻击,且可以确保她不受伤害。
可先前叶青那一拳,却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还是那种神魂俱灭、永不超生的死亡。
那一拳,说不上精妙,亦算不上刚猛,可其中所蕴含的拳意,却太过恐怖与可怕。
破万物,碎天地,如若世间万物,皆不可阻也。
福德金莲,亦如是也。
她的福德金莲,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却也无法完全抵消那缕可怕拳意,或者说那缕拳意完全超越了福德金莲所能承受的极限,故而她虽然还活着,却也被那缕拳意震伤了神魂、脏腑。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那缕拳意如跗骨之蛆一样,盘踞于她的识海、体内,侵蚀着她的身体,使得她的伤势难以复原,实力一落再落。
这一拳给她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先前斩运剑碎裂之事。
“哟,看到你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看到端木龙华凄惨的模样,叶青呲牙笑了笑,笑得很开心。
他还以为这蕴含破元锤拳意的一拳,又白费了,自己的伤也白受了,但现在看来,破元锤就是破元锤,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就一个字:“牛”。
“你是谁?究竟是谁?”
端木龙华的心中,第一次生出悔恨的情绪,后悔自己太过大意轻敌,怨恨对方毁了她的成圣之基。
若仅仅只是一朵福德金莲枯萎,她或许还有方法弥补,可现在一连枯萎了两朵福德金莲,便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成就圣人的可能,自己一一辈子的筹谋、算计,都付诸东流了。
“不管你是谁,你毁了我的前途,我都要让你付出代价!啊……”
想到这里,端木龙华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呸,我也正有此意。”
叶青吐出一口鲜血,不顾身上的伤势,深吸一口气,气血奔涌如洪流,再度杀向端木龙华。
趁你病,要你命。
然而,面对冲杀而至的叶青,端木龙华却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第八百一十九章 神女祭
只见端木龙华转身面对神女画壁的方向,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三跪九叩,五体投地。
“嘿,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不过放过你的。”
看到端木龙华的举动,叶青挑眉,忽然心生不安,人还未至,便已悍然出拳。
只是拳未落,便见随着端木龙华拜下,七色湖、揽月台、如春园三处地方,忽有华光冲天而起。
华光冲霄的同时,神女城内所有人的头顶,皆有青紫、红白等光芒冲霄而起,汇入华光之中。
这些人,不仅包括神女城外城百姓、内城弟子、执事、长老,更有那些参加神女大会的外来人。
这一幕,不是一人所见,而是人人可见。
随着青紫、红白等光芒抽离,所有人虽然觉身体无碍,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好似他们对这方天地,陌生了许多,气流、风云、花草、树木等有形无形之物,皆对他们生出一种疏离、厌恶之感,甚至就连他们自身,也真气不畅,精神不顺。
天厌之,地弃之,神憎之,鬼恨之,呼吸是错的,说话是错的,仿佛就连他们降生于这个世界,都是错误的。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为神女长老、地位尊崇的钉婆子和官御虎等人,却心知肚明。
因为那是他们的气运。
他们两人之所以投靠神女城,为的就是所谓的气运,端木龙华可通过三名神女,将掠夺而来的部分气运,馈赠于他们,从而增强他们的运势。
增强运势,虽不能直接提升他们的实力,却有诸般妙用,如运气变好,如修行顺畅,如不受心魔干扰等等,事实上正是凭借端木龙华所赐的气运,他们才有今日的成就。
可现在,他们的气运,居然离他们而去,他们怎能不急?怎能不怕?
“这是什么?端木龙华,你在做什么?”
钉婆子和官御虎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端木龙华竟然会对他们动手,再也顾不得叶青,看向端木龙华吼道:“快住手!”
可端木龙华却充耳不闻。
任凭钉婆子和官御虎如何挣扎、想办法,也无法阻止气运流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气运一点点儿冲天而起,汇入天空的华光之中。
“端木龙华……你不仁,别怪我们无义。”
钉婆子和官御虎睚眦欲裂,只是短短数息,他们的气运就被掠夺了大半,而且还在不断流失。
眼见再不想办法,他们的气运就要被掠夺一空,钉婆子和官御虎再也忍耐不住,同时对端木龙华出手。
钉婆子双腿之上的铁钉齐齐飞出,沾染着脓血污秽,所过之处天地都被染成了血色,宛如一条流淌的血河。
官御虎则双手拍向自己的肚皮,声作虎啸,无数伥鬼从口中飞出,天地森森,宛如鬼蜮。
可两人的攻击,在距离端木龙华数寸时,忽似撞到了某种无形屏障上,虚空涟漪晃动,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不仅是钉婆子和官御虎,叶青凌空轰出去的一拳,亦是如此,无功而返。
“以运为祭,敬献神女……”
端木龙华低呼一声,冲天而起的华光,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运”字,说是字,实则是一座祭坛。
这是端木龙华最后的手段,也是她最可怕的手段,名神女祭。
神女祭以整座神女城为祭坛,以神女城所有人的气运为祭品,奉献、祭祀神女,可使神女真身降临,受她驱使,为她所用。
神女祭,祭神女,顾名思义是祭祀奉献神女,但其实也有另一层意思,即以神女为祭。
实际上,神女祭本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当她破凡成圣,超脱于世的那一刻,肯定会引来天地劫数,而以她之所作所为,定会引来大劫,以她的实力未必能安然渡过。
所以,届时她便可以以全城人之气运为祭,召唤神女真身降临,替她挡灾应劫,等她安然渡过劫数,成就圣人,更可趁机一举消灭那三名神女,摆脱神女对她的控制,一举数得。
是的,神女祭,祭神女,即也是杀神女。
别看她是神女城的城主,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她只是那三名神女的奴隶而已。
事实上不仅是她,历代神女城的城主,都是神女的奴隶,替她们寻觅、掠夺气运的奴隶而已。
那三名神女,虽说名字里有个神字,但说白了就是一种诡怪,一种专门吞噬人类生灵气运的诡怪而已,而历代神女城的城主,只是她们支配、控制下的奴隶、傀儡而已。
神女城初创之时,三名神女较为强大,还允许神女城的城主成为圣人,更好的替他们做事,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就是数百年前神女城第五任城主周破劫,不甘受神女控制,晋升圣人后,意图反客为主,灭杀神女,却未曾想计谋败露,最终为神女所杀。
虽然周破劫最后功亏一篑,却也重创了三名神女,使得她们实力大损。
自此以后,神女为了避免前车之鉴,对历代城主的控制愈发严密,且不允许他们成就圣人。
所以,从周破劫开始,神女城再无一人可以打破樊笼,超凡入圣。
身为武者,他们自然不甘一辈子受神女控制,受其驱使,所以历代神女城城主无不想方设法,意欲摆脱神女的控制,而神女祭就是历代神女城城主想出的一个方法。
一百多年前,神女城第七任城主吴灵象偶然发现一件秘辛,即神女城其实并非三名神女的道场,而是一座囚禁神女的牢笼,只是不知何故,神女城被毁,禁制被破,三名神女亦重获自由。
虽然神女城的禁制被破,无法囚禁三名神女,但禁制犹存,而吴灵象更乃精彩绝艳之辈,生生从残破的禁制中悟出了一门阵法,若以神女城为基础,以残破禁制为核心,在召唤神女真身降临后,便可短暂控制三名神女,为其所用,此即为神女祭。
虽说时间很短,且只有一次机会,却无疑为她们指明了方向与希望。
为了不被三名神女发觉,神女祭的秘密,只有神女城历任城主知晓,且是口耳相传,而布置、修建禁制、大阵,更不敢假手于人,只能他们亲力亲为。
经过数十年的时间、数任神女城城主的努力,他们终于在三名神女的眼皮子底下,以七色湖、揽月台、如春园为阵基,布置成了神女祭大阵。
故而,神女祭是历代神女城城主的心血,亦是他们的梦想与希望,如果有选择,端木龙华也不想使用神女祭。
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一来她已到了生死危急关头,二来她一旦身死,神女祭的秘密便会随着她而烟消云散,留着亦无用。
所以事已至此,还不如利用神女祭,与对方同归于尽算了。
是的,同归于尽。
毕竟,借神女之力杀了叶青之后,神女肯定也不会放过她,不是同归于尽是什么?
所以,便一起死吧。
第八百二十章 秘魔万化宝篆
“恭请神女降世……”
端木龙华高呼一声,“运”字光芒大作,照射在神女画壁上,神女画壁忽然变得鲜活起来,旋即三名神女相继走出画壁。
“端木,请吾等出来,有何事?”
走出神女画壁,白鹿、青莲、观月居高临下,俯视着端木龙华。
“杀了他……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如不杀他,遗患无穷。”
端木龙华双目赤红,指着叶青,怒吼一声。
“是你……”
白鹿、青莲、观月三名神女齐齐看向叶青,观月神女意外道。
“是我,神女姐姐,又见面了。”
叶青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笑着打了个招呼:“别听她胡说,你们掠夺气运什么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发誓!”
“如此,便留你不得了。”
观月神女神色不变,语气温柔,屈指轻轻一勾。
这一勾之下,叶青身体一颤,冥冥之中似有什么东西慢慢升起。
叶青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头顶,有黄紫光芒冲天而起,浩浩荡荡,异象纷呈,高贵神秘,一时间竟盖过了天地间那五颜六色的华光。
“这就是我的气运?”叶青眨了眨眼,神情震惊:“我的气运有这么深厚,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运气很不错,这一点他承认,毕竟若他运气不好,也不会有众多机缘、造化,更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可这好的未免有些太不真实了吧。
钉婆子、官御虎气运不差吧,可和他一比,就如萤火之于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是整个神女城所有人的气运加在一起,貌似都不足他之一二,这就离谱的有些过分。
要是他有这种气运,那绝对是老天爷妥妥的亲儿子,别说是出门捡银子,行路遇贵人了,估计就是往那儿一矗,就会有无数小弟纳头就拜,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有无数机缘从天而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绝对的主角模板、天命之子。
现在,他可能已经不是宗师,而是圣人了吧。
所以,他的气运,有些不对劲儿。
他不解,端木龙华也不解。
端木龙华看着叶青身上的气运,双目圆睁,如是见了鬼。明明刚才她的照运轮下,叶青的气运虽也浓厚,非常人所有,但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顶多就是那口大鼎神奇了些。
可现在呢,这是啥,黄紫浩荡,势冲云霄,龙凤呈祥,仙佛来朝,人间帝王、天地圣人估计也就这样了吧。
闹那样呢这是?
不仅是他们,就连高高在上、漠然无情的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亦目瞪口呆,神情震撼。
“化虚为实,以假乱真,神鬼不觉……”
人群中,温安然看着叶青身上冲天而起的气运,继而注意到了风倾幽手中的符篆,脱口而出道:“这莫非是秘魔万化宝篆?”
那是一张黯淡无光、破损陈旧的黄符,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可若看得久了,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魔”字,只见那个“魔”字变化不休,幻化万象,令人头晕目眩,神意混乱。
“安然好见识,正是秘魔万化宝篆。”风倾幽微微一笑。
“果真是秘魔万化宝篆,难怪有如此神通。”温安然点了点头,赞叹道。
所谓秘魔万化宝篆,乃是一代奇人玄玄仙师以莫大法力炼制的独门符篆,秘魔万化宝篆可颠倒阴阳,幻化万物,能于一念之间,于任何之处,幻万象,化万物,变万灵,化水可解渴,化食可饱腹,化人可言语,化山川而草木生,化河流而蛟龙存,化日月而晨星常伴……
总而言之,秘魔万化宝篆可颠倒阴阳,幻化万物,所化之物,虚实难言,真假难辨,神鬼之不觉也。
玄玄大师曾以秘魔万化宝篆化一座仙府秘境,引得万千江湖人争先前往,自相残杀,其中甚至不乏圣人之流,戏耍江湖群雄于股掌之间。
秘魔万化宝篆说是符篆,但与诡器无异,非是一次性用品,可无限使用。
唯一可惜的是,秘魔万化宝篆每隔九天方能使用一次,每次使用,只能持续一盏茶的时间。
不过纵是如此,秘魔万化宝篆亦珍贵无比,乃江湖人人欲得之的神物,可惜的是,玄玄大师性情古怪,好恶由心,且炼制秘魔万化宝篆所需的材料,亦珍贵无比,所以秘魔万化宝篆名头虽大,但存世数量极少,认识秘魔万化宝篆的人就更少了。
温安然也是偶然从一位师长口中,得知了秘魔万化宝篆的样式,否则谁能想到,眼前这(张)平凡无奇、破损陈旧的符篆,就是大名鼎鼎的秘魔万化宝篆呢?
旋即温安然担忧道:“这么做,叶少侠会不会有危险?”
叶青身上那冲天而起的气运,绝大多数毫无疑问都是秘魔万化宝篆的功劳。
不过这样一来,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就绝不可能再放过叶青,绝对会不顾一切夺取叶青之气运,置叶青于危险之中。
“不如此,怎么会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风倾幽平淡道:“况且,以无欢的实力,那三名神女短时间内是奈何不了他的。”
“姑娘就如此有信心?”温安然问道。
“区区诡怪而已,何惧之有?”风倾幽淡淡一笑:“好戏上演,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走吧。”
温安然看了一眼叶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跟着风倾幽,消失于人群中。
“黄紫冲霄,仙神之相,人间至尊,贵不可言……如此气运,世之罕有啊!”
白鹿神女痴痴地看着叶青身上的气运,舔了舔嘴唇:“青莲,观月,此人便让予我吧!”
“此人之气运,于本座有大用,不可让!”观月神女道。
“他是我的。”青莲神女亦寸步不让。
“哎呀,每次神女大会之气运,都是你们分润最多,这次就让予小妹我嘛?”白鹿神女娇憨道。
“下次气运可以多分润你一些,可这个人,是我的。”青莲神女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叶青。
“青莲,你非要与我作对吗?”白鹿神女恼怒道。
“是又如何?”青莲神女声音清冷。
“你……”白鹿神女,怒目而视。
“好了,都是姐妹,何必伤了和气?”观月神女打圆场道。
“咳咳……”
叶青见三名神女竟然为了他之气运,开始内卷,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两声。
听到咳嗽声,白鹿、青莲和观月三神女,同时看向叶青。
叶青看着三名神女道:“那什么,你们都是好姐妹,可别因为我而伤了和气。我有一个好建议,你们要不要听听?”
。
第八百二十一章 阴阳二气火
“哦,你有何建议?”
观月神女好奇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平静。
“哦,你看,你们都想要我的气运,可我只有一人,要不你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叶青建议道。
“凡人,你想挑拨离间,该杀!”青莲神女冷冷道。
“唉,我这是在帮你们啊,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叶青摇着头,一脸伤心:“既然你们不识好歹,这气运,我还就不给了。”
“给不给,这可由不得你。”观月神女淡笑一声,不由分说,屈指勾动,只见叶青头顶的黄紫气运,宛如洪流,向观月神女涌去。
“观月姐姐,你好坏啊,想吃独食啊,我可不依。”
见观月神女动手,白鹿神女也不犹豫,座下的白鹿轻叫了一声,张口一吸,向观月神女涌去的气运,分出一股,涌向白鹿神女。
青莲神女自也不甘落后,手中青莲转动,垂下缕缕青光,勾扯部分气运,涌向手中的青莲。
“咋滴,不给就霸王硬上弓啊!”
叶青挑眉道:“我这人也是有脾气的,说不给,就不给!”
话音方落,只听轰的一声,叶青脚下地面寸寸塌陷,人如箭矢,冲天而起,人在半空,便一拳递出。
面对冲天而起的叶青,坐于白鹿之上的白鹿神女玩味一笑,屈指弹出。
这一指,看似风轻云淡,毫无烟火之气。
可下一刻,径直穿透叶青周身的罡气,弹在叶青的眉心处。
起如春风无涟漪,落似惊雷裂天穹。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以叶青的脑袋为中心,扩散开来,搅动风云。
“噫……”
然而,白鹿神女面露意外,只见漫天气浪滚滚如洪流,以更恐怖的力道与威势,返还而回。
白鹿神女轻挥衣袖,但见那洪流气浪,如遇高山,喧嚣四散。
可就在此时,白鹿神女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便见喧嚣四散的气浪中,一道人影逆流而上,而随着他向前,那溢散的洪流气浪,竟开始向叶青周身汇聚。
待叶青掠至三神女身前九丈时,拖曳于身后的手掌,五指慢慢握笼。
“嗡”
这一握之下,于四方汇聚而至的洪流气浪,尽没于指掌间,一瞬天清地宁,万里无云亦无声。
可于叶青指掌间,却是洪流滚滚风雷起,拳意压碎九重天。
然后,叶青以臂为柄,以拳为锤,向上砸出。
拳握风雷如大锤,开天镇仙指掌间。
“轰”
恐怖的劲力、拳意宣泄之下,风云色变,原是神情漠然的白鹿、青莲、观月神女,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掠取叶青的气运,各施手段,意欲挡住叶青开天一拳。
白鹿神女座下的白鹿,前蹄向下踏落,踏落的过程中,白鹿的蹄子不断变大,一息间,已是大如山岳,伏镇天地。
青莲神女转动手中青莲,青光飘散,莲花朵朵,一瞬青光如暴雨,莲花朵朵生仙佛,异象纷呈。
观月神女翻手如倾,手中有无尽月华落下,滔滔不绝,飞流直下三千尺,如似银河天上来。
可那由下而上的一拳,遇山开山,遇河断河,遇仙佛,则灭仙佛。
只见白鹿那如山一蹄,被拳锋打碎,白鹿神女座下白鹿哀嚎嘶鸣;
只见那青光暴雨,莲花仙佛,被拳劲震散,青莲神女手中青莲枯萎;
只见那飞流直下、滔滔不绝的月华长河,被拳意分两半,月华神女掌心破开一个大洞。
下一刻,汹涌磅礴的劲力拳意,便将白鹿、青莲、观月神女淹没。
“大胆凡人,竟敢亵渎仙神……”
风云未消,忽有威严的声音响起,恐怖的光芒从中爆发而出,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明月中,有青莲绽放,青莲内,有白鹿神女,伸手按下。
霎时,一只巨手,携天地伟力,从天而降。
旧力方竭而新力未生的叶青,毫无反抗之力,被巨手按压着,落于地面。
轰隆声中,方圆数十丈内的建筑被夷为平地,更有无数躲之不及的人被碾成血沫。
待及烟尘散去,只见地面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手印。
“啊……莫不是本座出手太重,打死了吧!”空中,传来白鹿神女的声音。
白鹿神女话音方落,只听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手印深坑中飞出,周身玄黄之气缠绕,以霸道蛮横之势撞向空中的明月,同时还伴随着一个戏谑的声音。
“不重,一点儿也不重,且死不了呢!”
与空中的明月相比,叶青渺小如蝼蚁。
蝼蚁撼日月,可笑不自量。
然而下一刻,便见空中的明月,陡然四分五裂,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齐齐倒飞而出。
“看到了,这才叫重,你们那叫挠痒痒!”
一撞之后,叶青咧嘴一笑,身影一闪,直奔白鹿神女而去。
白鹿神女大怒,伸手一扯,扯落夜幕,群星坠落。
群星如雨,却见叶青去势不减,玄黄隐现,一触即碎,所过之处群星暗灭,坠如粉尘。
“搓的我有些痒,来,再用点儿力。”
讥讽的话语声中,叶青已至白鹿神女身前,一拳砸下。
关键时刻,白鹿神女座下的白鹿哼了一声,鼻腔中喷出一黑一白两缕气息。
黑白二气甫一触及叶青,立化绳索,顿将叶青禁锢于原地。
与此同时,叶青头顶有青莲慢慢落下,垂下无穷青芒,脚下有明月缓缓升起,荡开蒙蒙月光。
黑白二气与青芒月光交织,缠绕于叶青身上时,化作黑白二火,叶青身上的气运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黑白二火,名阴阳二气火,黑火为阴,白火为阳,阴火噬运,阳火灭灵,兼具噬运灭魂之威。
换做常人,若为阴阳二气火缠身,一时三刻气运就会被吞噬一空,神魂俱灭。
只可惜,叶青不是常人,他有玄黄母气镇压气运、神魂,阴阳二气火根本奈何不得他。
倒是他阴阳二气颇为神奇,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一时无法动弹,就魔念也无法使用。
不过,这样他叶某人就没办法了?
天真!
“就你有火啊,我也有!”
面对近在咫尺的白鹿神女,叶青张嘴,吐出一缕紫色的火焰。
紫色火焰甫一出口,虚空一瞬扭曲,整座神女城如置熔炉,河流干涸,草木枯萎,大地皴裂。
第八百二十二章 人如地,镇九星
“(紫)阳真火”
首当其冲的白鹿神女,躲闪不及,被(紫)阳真火喷了个正着。
白鹿神女惨叫一声,全身直接被(紫)阳真火笼罩,座下的白鹿霎时化作飞灰。
(紫)阳真火乃天地至阳至刚之火,对邪祟妖魔最具杀伤力,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虽然有神女之谓,但实则就是诡怪,正好被(紫)阳真火所克制,再之白鹿神女距他极近,所以瞬间就遭到了重创。
只听白鹿神女惨叫着,跌落云端,而随着白鹿神女被重创,禁锢他的阴阳二气自解,叶青则毫不犹豫,拳出如龙,轰向白鹿神女。
趁你病,要你命。
“小小蝼蚁,安敢如此?”
叶青刚一动,空中响起青莲神女暴怒的声音,可怕的威压覆压天地,但见属于青莲和观月神女的那两面画壁中,涌出无穷金紫光芒,分别没入青莲神女和观月神女体内,两人身躯无穷拔高,全身金紫,神威化作实质,如山如海。
继而,观月神女信手挥出,挥出之时,但见月光汇聚,化作一轮明月。
明月之亮,映耀天地;明月之大,遮天蔽日。
明月之下,叶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生生被明月砸飞,撞碎无数建筑,最后斜砸于地上,地面如波涛,起伏跌宕,方圆十数丈内顿时狼藉一片。
“哈哈……不轻不重,这才像样嘛!”
深坑中,叶青躺在废墟中,哈哈大笑一声。
笑声未落,一朵青莲从天而降。
青莲正常大小,既没有先前明月的威势,亦没有明月的可怖,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只是青莲旋转间,九片莲瓣荡开一缕神秘道韵,每一缕道韵,衍化一颗星辰。
一朵青莲蕴九星,伏魔镇妖须弥中。
青莲未落,大地已不堪重负,寸寸塌陷。
“来得好!”
叶青双手按于地面,慢慢起身,而以其双手为中心,方圆九丈之内的地面,缓缓下沉。
诡异的是,地面柔软如锦缎,沉而不裂,落而无声。
莲落九丈,地亦沉九丈。
下一刻,地面陡然向上隆起,大地如神鼓,骤有雷音起。
当青莲至地面三丈时,亦是雷音最盛之际,叶青携势冲天而起。
一起间,虽是一人,却势如大地,意重载苍茫。
故一人起,即是万里大地起。
青莲蕴九星,天意何茫茫?
一人承厚德,地势何苍苍?
两者相撞,先是一股可怕的气浪,以两者为中心,横扫而出,只见整座神女城的房屋建筑,山峦树木,无声化为齑粉,那些普通百姓、稍弱一些的江湖人,皆吐血晕厥。
而后,方有声音,慢慢响起,连绵不断,天地皆颤,久久之不绝。
空中,叶青全身如熔炉,血液翻腾,从七窍毛孔间渗出,但旋即就被可怕的高温蒸发,血气冲天而起,扭曲天地,衍化种种异象。
青莲青光朦胧,九星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给我碎……”
叶青低吼一声,筋骨作响,血液奔涌,内有虎啸与龙吟,外有血气冲牛斗。
一时间,天地只闻龙吟与虎啸,苍穹仅见血气如洪流。
然后,在青莲神女震惊的目光中,她那朵蕴有九星之力、重逾千斤的青莲,凋零枯萎,九星暗淡。
与此同时,全身金光璀璨的青莲神女,亦暗淡了几分。
“我要杀了你……”
这时,白鹿神女亦化作鹿身人首,高约百丈,四蹄如大山,踩向叶青。
“就你们能变大啊……”
叶青大笑一声,在白鹿神女四蹄踩落时,身躯拔高,化作一头魔猿。
魔猿高约十数丈,看似没有神女真身大,却魔威滔天,力大无穷。
伴随着一声轰鸣,叶青被踩落地面,巨大的力道,使得叶青于地面上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待停下的刹那,叶青反手抱住白鹿神女的一条腿,怒吼一声,魔气冲天而起,脚下大地轰然炸裂,然后生生将白鹿神女扔了出去,砸向空中的青莲神女。
与此同时,叶青反手一抡,双拳如大锤,将一轮明月砸碎,继而信手抓住一根石柱。
粗如怀抱的石柱,此时在叶青手中,如若一根木棍。
叶青手持石柱,以拳作棍,施展混世魔猿拳法,与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大战起来。
白鹿、青莲、观月虽然强大可怕,神威滔天,比叶青强大太多,但化身混世魔猿的叶青,力大无穷,魔威盖世,且恢复惊人,越战越勇,一时竟奈何不得叶青。
……
“玄黄母气?混世魔猿真身?难怪风姑娘对叶少侠如此有信心!”神女画壁下,温安然看着化身混世魔猿、魔威滔天的叶青,惊奇道。
“纵有玄黄母气和混世魔猿真身,无欢也坚持不了多久。”
风倾幽不疾不徐道:“接下来,就看安然你的了。”
“那就有劳风姑娘替我护法了。”温安然拱了拱手。
“安然放心就是,她们打扰不到你的。”风倾幽笃定道。
温安然轻轻一笑,手持竹杖,步踏玄罡,于地上一连轻点七下,每踏一步,每点一下,地上依稀就有一颗星辰闪烁,一股玄妙的气机随之弥漫开来。
七步之后,地面之上有七颗星辰同时亮了起来;
七下之后,天空之中亦有七颗星辰星光闪耀;
一时间,天有北斗,地有七杀,七星同闪耀。
当天地七星同耀时,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怖杀机,弥漫天地。
这一刻,别说是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了,神女城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森森杀机,遍体生寒,胆战心惊。
“不好……”
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齐齐色变,再也顾不得与叶青纠缠,同时向神女画壁飞去。
“想走,没门……”
她们想走,叶青自然不会如她们所愿,她虽然不知那股杀机针对的是什么,但显然是对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有重大的威胁,同时这绝对与风倾幽有关。
从神女大会开始前,风倾幽那莫名其妙的话,到他身上那深厚到离谱的气运,再到现在他与三名神女打了这么久,风倾幽却一直未出手帮忙,若他还猜不到这一切都与风倾幽有关的话,那他未免也太蠢了。
事实上,他怀疑就连他自己被神女选中,估计也是风倾幽动的手脚,只是他没有证据。
至于风倾幽这么做的目的,先前他还有些不清楚,现在嘛,很显然,就是为了让他将三名神女引出来,缠住对方,好为她争取时间,弄死神女。
至于说如何弄死,他暂时就不知道了,但他只要知道,缠住她们,为风倾幽争取时间,就足够了。
所以,当三名神女准备离开时,叶青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第八百二十三章 祭神女
只可惜,三名神女本就比他强大,要是打架的话,他勉强还能在她们手下坚持一段时间,可对方铁了心要走的话,他就没辙了,勉强能拦住一个,已是极限了。
就在叶青被白鹿神女缠住,青莲、观月二神女准备离去时,一道癫狂如疯的大笑,响了起来。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只见端木龙华站在一片废墟中,全身血污,狂笑道:“都得死,今天你们,都要给我陪葬……哈哈……”
不知为何,听到端木龙华癫狂的笑声,不知为何,白鹿、青莲、观月神女的心中,皆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祭神女……”
端木龙华狂笑着,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化作一个诡异的符号,血光一闪,便没入空中的“运”字中。
下一刻,便见金光璀璨的“运”字,眨眼间变作红色,如血浸染,血红欲滴。
血红色的“运”字,再不复先前的堂皇正大,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不祥和熊力。
然后,就见血红“运”字破损,分化三缕血光,飞向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
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皆感受到一股不安,同时出手阻向那三缕血光,可是那三缕血光,诡异莫测,无视她们的拦阻与防护,径直没入她们体内。
血光入体,三神女忽觉一股诡异的力量,于她们体内蔓延开来。
“端木龙华,你做了什么?”
青莲神女觉察到不妥,伸手抓向端木龙华,欲直接抹杀她。
“做了什么?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吐出一口鲜血后,端木龙华如再度衰老了数十岁,一股腐朽、衰败的死气从体内传出,面对青莲神女落下的手掌,端木龙华却不为所动,诡异地笑了一声:“停……”
下一刻,就见青莲神女的手掌,生生停在半空,再无法落下。
青莲神女双目圆睁,明明她的手掌距离端木龙华只有寸尺之距,只要再落下半寸,就能捏碎端木龙华的脑袋,可偏偏就是这半寸,犹如天堑,让她无法逾越。
因为,此时此刻,她体内的力量,全然不受她的控制。
更诡异的是,她的意识,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仅是她,白鹿神女和观月神女,亦是如此。
“端木龙华,你竟敢对吾等不敬……”
青莲神女大声呵斥,她从没想到,她眼中的虫子和傀儡,竟敢算计她们。
“不敬?哈哈哈……你们把我当狗的时候,有没想过对我不敬?”
端木龙华放声大笑道,神情癫狂而扭曲,似是想要将心中的怨恨全部宣泄出来:“更何况,你们只是三个食人气运的臭虫而已,有何值得尊敬?”
“端木龙华,吾等知你心中有怨,等此间事了,吾可答应你任何要求,甚至可以让你如吾等,长生不灭,与天地同寿。”
观月神女焦急道:“快放开吾等。”
“长生不灭?天地同寿?听起来不错。”
端木龙华歪着头,怪笑着,可忽然话锋一转:“可我不信,也不稀罕,我只要你们死。”
“对了,还有你!”
端木龙华陡然扭头看向叶青,咧嘴笑着。
他最开始没有使用祭神女,控制三名神女,主要是因为叶青身上忽然冒出来的气运,打乱了他的计划,以三名神女的贪婪,见到叶青身上的气运,绝不会放过他,若是不使用神女祭,就能除掉叶青,自是最好,这样她就不用暴露祭神女的存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相比于对叶青的恨意,端木龙华对三名神女的恨意更深、更重,杀死三名神女,已成为她的执念,所以就在他察觉到叶青只是诱饵,真正的渔夫欲想将三名神女一网打尽时,她忽然觉得,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弄死三名神女,好像更划算。
毕竟,就算她能活下来,武道之途已断,身受重创,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至于观月神女承诺的让她长生不老、天地同寿,听听就行了,谁信谁是傻子。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在临死前,控制三名神女,全力杀了叶青。
原先只能和叶青一换一,现在却可以以一换四,既能一尝历代神女城城主的夙愿,除掉三名神女,又能报害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之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虽死,亦无憾矣。
“嗯?”
正吃着瓜的叶青一愣,咋滴,这瓜又吃到自己身上了?
“你疯了,我们若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白鹿神女大叫道,脸庞狰狞。
“那……大家就一起死了吧!哈哈哈……”
端木龙华语气怪诞,神情癫狂:“给我杀了他!”
“端木龙华……”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气急败坏,却无能为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叶青杀去。
“惹不起……”
叶青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先前他与三神女硬碰硬,是为了替风倾幽争取时间,现在大可没有必要,他又不是铁头娃。
“轰轰轰……”
叶青逃,神女追,几人所过之处,房屋倒塌,大地崩裂,无数江湖人被殃及池鱼,身死道消,好在叶青与神女兜圈子的范围主要集中在内城,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外城无辜百姓的伤亡。
当然,他也有意避开了神女画壁所在的方向。
但也因此,很快叶青就被白鹿、青莲、观月三名神女堵住,开始了新一轮的圈踢加围殴。
“原来最后的变数,竟是端木龙华,如此,时间便足够了!”
神女画壁下,风倾幽遥遥看着端木龙华和三名神女,自言自语道。
一旁,温安然不为外物所动,口中念念有词,如咒语,又似祭文,只是随着温安然诵念,天地间的杀机,愈发凛冽。
“噗……”
约莫十数息后,随着七色湖枯竭,揽月台倒塌,如春园凋零,端木龙华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颓然瘫倒在地上,全身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离去。
与此同时,白鹿、青莲、观月神女同时长啸一声,舍弃了地底生死不知的叶青,也未理会端木龙华,而是身化长虹,向神女画壁冲去。
“哈哈哈……晚了,一切都晚了……哈哈……”
看着离去的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已处弥留之际的端木龙华,大笑不已,每笑一声,她的气机就虚弱一分,眼神就浑浊一丝。
但端木龙华却仿若不觉,笑得开怀,笑得畅快。
神女画壁前,看着眨眼就已至身前的三名神女,风倾幽亦淡淡一笑:“你们,来晚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伏魔斩妖
“北斗伏魔……落……”
“七杀斩妖……出……”
风倾幽话音方落,温安然忽然睁开眼睛,原本空洞浑浊的双眸中,忽然变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继而,天空中,七星同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垂落星光,化一剑,曰北斗伏魔剑。
地面上,七星同明,贪狼、破军、文曲、武曲、巨门、廉贞、禄存七星冲天而起,化一剑,曰七杀斩妖剑。
北斗伏魔,七杀斩妖,两剑即出,杀机凛然,天地同寒,万物皆寂。
“不要……”
感受着两剑中所蕴的恐怖威能,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齐齐惊呼,意欲阻止,可为时已晚。
但见温安然轻叱一声,两剑同时而动。
北斗伏魔剑竖斩,七杀斩妖剑横劈。
剑气森森漫百里,剑意寒寒镇九州。
一剑竖斩,神女画壁所在的山岳,被一剑分为两半;
一剑横劈,神女画壁所在的山峦,被一剑劈成两截。
北斗开山如无物,七杀斩岳似断水,在山岳被一分为四时,山岳之上的神女画壁,寸寸斑驳脱落。
而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身上的气运之力开始溢散,神躯开始斑驳、黯淡。
“不……”
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嘶吼挣扎,却无能为力。
此时,北斗伏魔剑和七杀斩妖剑化作清光,缓缓散去,天上七星和地上七星同时隐匿,温安然舒了口气,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没事吧?”风倾幽扶住温安然,关切道。
“没事。”温安然从怀中取出一颗弹药服下,片刻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微笑道:“幸不辱命。”
“对了,叶少侠没事吧?”
继而,温安然想起了叶青,紧张道。
“他没事。”风倾幽说道,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人影由远而近,落在两人面前。
来人虽然满身鲜血,灰头土脸,但杀机盈野,气势骇人,磅礴血气势冲天地,仅仅是站于那里,就给人一种巍如高山不可撼,厚似大地难转移之感,让人心惊胆寒。
来人,正是叶青。
此时,叶青的手中,还提着一颗头颅,赫然正是端木龙华。
只是端木龙华双目圆睁,如不敢置信,又似怨毒不甘。
“你们没事吧?”
叶青随手将端木龙华死不瞑目的头颅扔在地上,看向风倾幽和温安然道,说话间,叶青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他先前虽然被三名神女不遗余力地围殴了一会儿,但好在他有玄黄母气护体,皮糙肉厚,且时间只持续了十数息,所以他虽然伤得不轻,却也要不了性命。
以他的恢复力,只要死不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至于端木龙华,则是他赶过来时顺手宰的,虽然刚才端木龙华看着已经快死了,可谁让他刚一现身,端木龙华就恶狠狠地盯着他,似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为免她再生什么幺蛾子,叶青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摘了她的脑袋,灭了她的魂魄,以防万一。
“我没事,倒是安然使用了伏魔、斩妖两剑,精气两亏,暂时比较虚弱。”风倾幽回答道。
看到风倾幽安然无恙,叶青暗暗松了口气,旋即似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说刚才那两剑,是温姑娘施展的?”
先前那两剑,剑意沛然,杀机磅礴,威能更是通天彻地,纵然是他亦感到心惊胆寒,他本以为那两剑是风倾幽施展的,却没想到竟是温安然。
“怎么,你不信?”风倾幽笑道。
叶青摸了摸鼻子,看着温安然那细胳膊细腿、和和气气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施展出那种可怕的杀伐剑道来?
“你可莫要小看了安然,安然可是真武宗的真传弟子。”风倾幽笑道。
“真武宗?”叶青这次才真是惊讶了,真武宗可是与天师府、三清殿齐名的道家三宗之一,没想到温安然竟是真武宗的弟子,且还是真传。
这倒也解释了为何温安然明明有半步真人的境界,却能瞒过他的感知,让他以为对方只是普通的通玄境。
毕竟,真武宗传承久远,神功秘法不计其数,温安然学几门遮掩境界、气息的功法,倒也不算奇怪。
“不仅如此,安然还是人榜第六的小道君哦!”不等叶青说话,风倾幽又抛出一个令叶青大吃一惊的消息。
“人榜第六,小道君?”叶青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风倾幽打趣道:“你不会以为小道君是男子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叶青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小道君小道君,这称号怎么听都像是纯爷们啊!
“让风姑娘和叶少侠见笑了,小道君之名,实属江湖人抬爱,安然愧不敢当。”温安然淡淡一笑。
叶青眨了眨眼,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也没人说过人榜第六的小道君,是个男人,盖因这位小道君太低调了。
不像人榜上那些天之骄子,经常行走江湖,或行侠仗义,或作恶多端,总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江湖上溜达溜达,出出风头,小道君几乎很少踏足江湖,也从不出风头,真武宗也从不宣扬,江湖上的人除了知道小道君是真武宗的弟子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概不知。
要不是小道君的名字一直挂在人榜第六的位置,从未变过,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小道君只是一个虚假之人。
不过,大部分都认为小道君是名男子,如天师府的小天师张陵阳、三清殿的云青霄那样,仙风道骨、人中之龙,估计没人想得到人榜第六的小道君,竟然是一名温润如春风的女子。
好吧,再认真想想,人家魔山的圣子都能是女的,真武宗的小道君为啥不能是女子?
嗯,这就很合理了。
“先前隐瞒身份,失去迫不得已,还望少侠见谅?”温安然继续道。
“没事。”
叶青摆了摆手,继而又想到了方才那两式让他都不寒而栗的剑法,下意识开口道:“温姑娘既是真武宗的弟子,方才那两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真武伏魔剑经》?”
第八百二十五章 招运女
“少侠好见识,正是《真武伏魔剑经》中的北斗伏魔和七杀斩妖两式。”
温安然回答道。
“难怪有如此威力。”
叶青感慨道,《真武伏魔剑经》乃真武宗祖师真武伏魔大帝所创的根本大法,与《纯阳无极宫功》、《太阴无极功》、《太极无上造化策》、《真武七截剑典》等,都是真武宗的立宗之基,直指圣人的大道之法。
不过相比于其他功法,《真武伏魔剑经》乃当年伏魔大帝斩妖除魔、护身立道之法,尤重杀伐之力,也正因为《真武伏魔剑经》太重杀戮,杀意太盛,有伤天和,所以修习条件极为苛刻,很少有人修行。
可但凡修习《真武伏魔剑经》有成之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名动江湖的存在,如五百年前的伏魔真君,一剑荡魔三千里,一人压得邪魔两道抬不起头来;如三百年前的无极显圣真君,一剑上九霄,斩得天门开,杀得上古天庭余孽人头滚滚血成河;如当今地榜第三的荡魔真人余北斗,一柄玄铁剑,荡得九天魔,杀得邪魔诡怪,无不心惊胆寒,闻风而丧胆。
故江湖之人,尤其是邪魔诡怪之流,无不对《真武伏魔剑经》恨之入骨,亦畏之入心。
叶青从来也只是耳闻,却未目睹,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少侠见笑了,安然境界有限,无法发挥出伏魔、斩妖两剑的真正威力,故只能借周天星斗之力,方才毁得招运女的根基,斩杀她们。”
温安然谦虚道:“不过若说厉害,少侠才真是令人心折,能力抗三名招运女儿不落下风,安然钦慕至极,若非少侠拖延时间,我也不可能斩得招运女。”
“在此,安然多谢少侠和风姑娘的援手之恩。”
说着,温安然郑重向叶青和风倾幽行了一礼。
“我可没做什么,你要谢,就谢谢无欢吧,他才是最大的功臣。”风倾幽微微一笑,扶起温安然。
温安然道:“风姑娘此言差矣,叶少侠一人拖住了招运女,自是当谢,不过若无风姑娘出谋划策,安然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斩杀招运女,风姑娘亦功莫大焉。”
“什么出谋划策?什么招运女?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叶青挑了挑眉毛,他本以为斩杀三名神女之事,是风倾幽一手主导策划的,但听两人的意思,好像风倾幽只是在帮温安然的忙。
还有,招运女是什么玩意儿,招财猫、进宝蟾他倒是听说过,可这招运女他可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此事,还应从招运女说起。”
温安然解释道:“所谓招运女,是一种世间极为罕见的天灾级诡怪,或许百年都难得现世一次,招运女形如人类,貌若女子,以生灵气运为食,可聚纳生灵气运,故有招运女之谓。”
“招运女以气运为食,可吞生灵气运,故而所现之处,气运俱无,所过之地,生灵涂炭,皆会酿成可怕的天灾。”
“最难缠的是,招运女极难灭杀,且吞食生灵气运越多,招运女就越强大,更可长生不灭,永生不死。”
“如此说来,那三名神女,就是所谓的招运女了。”叶青道。
“是招运女,却也与普通的招运女不同。”
温安然回答道:“这座神女城,乃五百年前一位名为大运真君的道场,大运真君以一门名为《三千时运成道册》的左道功法成就圣人,这门功法亦是以生灵气运为法进行修行。”
“因之招运女有聚纳、掠夺生灵气运之能,大运真君费尽心力,寻觅到了三个招运女,以莫大法力,将招运女封镇于山岳画壁之内,更将整座城池炼作诡器,游移于虚空之中,以帮他聚纳掠夺生灵气运、助他修行。”
“可掠夺生灵气运,毕竟有伤天和,大运真人后在一次修行中,引来天地大劫,身死道消,城池亦为天劫所毁,坠于人世。”
“不过,大运真人虽然身死,可被封镇于山岳画壁中的招运女却未灭,但因被封镇于山岳画壁中时间太久,已与山岳画壁融为一体,不可离开山岳画壁而独立生存,故而只能以神女之名,借凡人之手,来掠夺生灵气运,助其修行,这也是神女城和神女大会的来历。”
“当然福祸相依,也因为山岳画壁之故,导致这三名招运女与寻常招运女不同,邪异不显,与一些山水精灵无异,不为人所觉,再加之智慧超群,强大异常,故而为祸数百年而不为人所知。”
“既如此,温姑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叶青好奇道。
温安然解释道:“我有一位师弟,下山游历时,无端暴毙,师门长辈天机验算之下,发觉此事可能与神女城有关,便派我前来调查,我也是调查了很长时间,才知悉此间隐秘。”
“原来是这样。”叶青点了点头,估计是温安然那位师弟无意间参加了神女大会,并被神女赐福,然后一身气运偷偷被端木龙华练成了神运丹,身死道消。
估计端木龙华也不知道那人是真武宗的弟子,否则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杀真武宗的弟子。
“温姑娘你既已查明了真相,只需告知真武宗,自有真武宗高手前来,灭杀招运女,又何须自己冒险?”叶青开口道。
倒不是他瞧不起温安然,温安然身为真武宗传承弟子,人榜第六的小道君,实力自然不弱,可与白鹿、青莲、观月三名神女相比,却相差甚远。
这三名神女,每一位都是不弱于大真人、大宗师的存在,也就是真人、宗师后期,更何况除了她们,还有端木龙华、钉婆子、官御虎、无臂等真人,别说是温安然这种半步真人了,没看是他也差点儿栽了吗?
事实上,若非他有玄黄母气镇压气运,正好克制端木龙华以及白鹿、青莲、观月掠夺气运的神通、秘法,使之一身实力废去大半,他可能对付端木龙华一人都费劲儿,就更别提了白鹿、青莲和观月三神女了。
“我也知自身实力有限,定无法对付端木龙华以及三神女,不过师尊数月前言之我此番行事会路遇贵人,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温安然笑意如春:“无疑,风姑娘和叶少侠,就是安然的贵人。”
第八百二十六章 乾坤真君
“敢问姑娘的是师尊是何人?”叶青试探着问道。
“家师易周乾。”温安然道。
“易周乾?”叶青挑眉,看向风倾幽,恕他孤陋寡闻,不知道易周乾是何人?
果然不负叶青期望,风倾幽回答道:“易周乾前辈就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乾坤真君,其人乃真武宗太和峰峰主,境界高深,道法通玄,喜杯中物,擅乾坤法,尤其是其天机推演、乾坤演算之术,冠绝天下,世人无敌,有杯中见乾坤,掌中观天地之谓。”
“若师尊听到风姑娘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安然掩嘴一笑:“不过,师尊常言天地之大,能人无算,我辈只是沧海一粟,当怀敬畏之心,谦逊之意,可当不得冠绝二字。”
“真人之胸怀境界,晚辈不及也。”风倾幽笑道。
“乾坤真君?”
叶青摸了摸鼻子,眼神古怪,真武宗乾坤真君之名,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所听闻的乾坤真君,和两人所讲的乾坤真君,有些不一样。
传闻中的乾坤真君,为真武圣人,修《乾坤演天术》,虽是圣人,却无半分圣人风度,惫懒邋遢,不修边幅,腹黑卑劣,仗着乾坤推演之术无双,经常算计戏耍于人,抢夺他人机缘宝物,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此宝与我有缘”,在江湖上可谓声名狼藉、臭名昭著,若非乾坤真君实力高绝,演算之术无双,最擅趋吉避凶,再加上有真武宗作靠山的话,可能这会儿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而风倾幽和温安然口中的乾坤真君,却是道法通玄、谦逊和善的得道高人,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人。
不过,这显然不现实,圣人之名,世间独一无二,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乾坤真君,真武宗亦不可能有第二个乾坤真君,所以她们所言与他所想,应为一人。
“无欢,你想什么呢?”
风倾幽看到叶青走神,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
“咳咳……那什么,我在想乾坤真君的乾坤推演之术,果然名不虚传。”叶青一看就知道风倾幽想说
什么,急忙打断道。
当然,这也是实话,所谓天道无常,世事变幻,天机推算,尤其是演算未来之事,难之又难,乾坤真人能于数月前算定现在之事,不得不说有些恐怖。
“那让我当诱饵这件事,不用问,肯定是倾幽你的主意了吧?!”
“是我。”
风倾幽没有否认:“那三名神女,生存时间悠久,吞噬生灵气运众多,实力强大,正面交手,我们都不是对手。不过,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与山岳画壁生死一体、休戚与共,只要毁掉山岳画壁,就可置她们于死地。”
“三名神女自也知道此弱点,所以轻易不肯离开山岳画壁,且稍微感觉到异常,就会返回,故而想要毁掉山岳画壁,需得让那三名神女离开山岳画壁,并且在紧要之时能拖延她们片刻。”
“故而我们便以无欢你为饵,调虎离山,诱出三名神女,为安然准备伏魔、斩妖两剑提供时间。”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我被她们给杀了?”叶青挑眉道。
“端木龙华以及那三名神女,最厉害的手段是可于一瞬掠夺生灵气运,此于任何人而言都危险至极,唯独无欢你有玄黄母气镇压气运,正好是她们的克星,同时无欢你又是宗师,体魄强横,纵非其敌手,生命安全却也无虞。”
风倾幽微笑道:“当然,若真遇到不可抗力的危险,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叶青苦笑,好嘛,什么都被你给说了:“不过,至少你们提前给我透个底儿,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这不怕你露馅儿嘛!”风倾幽眨了眨眼,有些调皮。
“我信你个鬼?”叶青翻了个白眼,论演技,他叶青输过谁?
“对了,那个端木龙华不会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吧?”
忽然,叶青想起了端木龙华最后的举动,若非最后关头端木龙华控制了三名神女,阻止了她们返回,可能还会有一些波折?
“怎么会,只是意外罢了。”风倾幽回答道。
“呵呵,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叶青怀疑地看了风倾幽一眼。
三人说话间,空中的白鹿、青莲、观月三神女,亦愈发虚弱、暗淡。
“时间到了。”
这时,风倾幽莫名说了一句。
在叶青不明所以间,只见风倾幽伸手一挥,一个手掌大小的青铜炉凌空飞起。
诡异的是,青铜炉长着细长的双手双脚,炉壁上有着如人类般的眼耳口鼻,嘴巴上方,长着一对长长的白色胡须,显得尤为瞩目。
青铜炉凌空飞起时,炉壁上的人脸忽活了过来,胡须抖动,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满道:“丫头,又打扰老夫睡觉。”
“有劳玄阳爷爷了。”风倾幽拱了拱手。
“好吧,谁让老夫是个劳碌命呢?”青铜炉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宠溺。
旋即,就见青铜炉不断变大,眨眼间就如山如岳,横亘天地,继而炉盖飞起,青铜炉内传出一股恐怖的吸力,鲸吞天地,三名神女直接被吸入炉中。
吞了三名神女后,青铜炉犹嫌不足,扭头看向那被一分为四的山岳,伸出双手,抓起那被一分为四的山岳画壁,囫囵塞入炉内。
待四块山岳画壁全被塞入炉内后,青铜炉飘落而回,等落入风倾幽手中时,已如最初大小。
只是此时的青铜炉,瘫坐在风倾幽手中,双手抱着浑圆的炉壁,打着饱嗝,口鼻中,不时有金光溢散而出。
“嗝……原来是招运女,难怪气运之力如此精粹,都是些好东西。”
青铜炉打着饱嗝道:“丫头,想炼什么东西?”
风倾幽不假思索道:“就炼龙虎升魔丹吧。”
“龙虎升魔丹,可以倒是可以,但材料不够啊!”青铜炉道。
“我早就准备好了,玄阳爷爷放心就是。”说话间,风倾幽屈指一弹,有三样东西相继没入青铜炉内。
虽然风倾幽的速度很快,但叶青却也看得分明,那三样东西,分别是一根虎骨、一截龙须和一片树叶。
第八百二十七章 玄阳升魔炉
虎骨洁白如玉,内蕴恐怖煞气,投入青铜炉前,有一头白色猛虎仰天咆哮。
龙须青金琉璃,柔软如水,似真龙般于空中游弋,龙威可怖。
树叶青翠欲滴,蕴含着浓郁的生机,仅仅只是闻上一口,就让人通体舒畅。
显然,这三样东西,都不起凡物。
“原来丫头你早就准备好了,如此便好。”青铜炉的双手拍了拍肚皮,道。
“那就辛苦玄阳爷爷了。”风倾幽道。
“嗯。”
青铜炉应了一声,盘膝而坐,双手交叠于胸口,五心向天,如人打坐。
“嗡……”
下一刻,青铜炉无火而变得通红,高温骤起,宛如大日。
但风倾幽仿若不觉,神色不变。
“这是玄阳升魔炉?”
温安然看着风倾幽手中的青铜炉,如想起了什么,震惊道。
“嗯,正是玄阳升魔炉!”风倾幽承认道。
“诡器谱排名第五十二的玄阳升魔炉?!”
叶青也略显惊讶:“玄阳升魔炉不是在古神通手中吗?”
玄阳升魔炉,天灾诡器,诡器谱排名第七十五,相传玄阳升魔炉乃千年前丹鼎宗一位名为玄阳的太上长老以各种天材地宝炼制的丹炉,丹鼎宗以炼丹而闻名天下,乃当时江湖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
那位玄阳长老生性懒惰,不喜自己炼丹,所以就想炼制一件生有智慧、可自行炼制丹药的丹炉,以后他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他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以及所有的家底,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年,终于炼成了丹炉。
然而,理想很美好,可现实却很残酷。
丹炉是炼成了,智慧是有了,也能自己炼丹,不仅能炼丹,更能炼三千九百九十九种丹药,所炼的丹药,品质完美,比他亲自炼制的还要完美。
然而,这个丹炉,却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所炼的丹药,都是魔丹,对就是魔丹。
无论使用何种材料,无论使用那种丹方,炼制出来的丹药,都会是魔丹,最精粹的魔丹。
这就很邪门。
若是放在其他人门派倒也罢了,关键是丹鼎宗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修炼的都是最纯正的道门功法,就问你炼制魔丹有什么用?
自杀吗?
所以,这个丹炉对于丹鼎宗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还曾给丹鼎宗引来过不少麻烦。
丹炉所炼制的魔丹,于修炼正道功法的人无用,但于那些修炼魔道功法之人而言,却大有裨益。
所以,丹炉于丹鼎宗来说是鸡肋,但对于那些邪魔外道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宝贝,因此招来了不少邪魔外道高手的觊觎,给丹鼎宗惹来了不少麻烦。
故而丹鼎宗的人一致建议玄阳毁掉丹炉,玄阳虽然也很郁闷,却又舍不得毁掉自己辛苦炼制的丹炉,便力排众议,将丹炉保留了下来,并将其命名为玄阳升魔炉。
当然,最开始他是想将之命名为玄阳升仙炉的,但可惜升仙是没戏了,只能升魔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起名为玄阳升魔炉。
那位玄阳长老逝世后,玄阳升魔炉便一直保存于丹鼎宗内,一直三百年前,一位丹鼎宗弟子堕入魔道,叛逃出门,并偷走了玄阳升魔炉,丹鼎宗因早不复千年前之威,无力追回玄阳升魔炉,只能任由其流落江湖。
后来,玄阳升魔炉辗转于十数人之手,引起无数腥风血雨,最后落入了不败顽童古神通之手。
不败顽童古神通,那可是地榜第十的大高手,真正的怪物,他的东西怎么可能在风倾幽手中,还是说传言有误?
“古神通一次和我打赌,输给我的。”风倾幽回答道。
“打赌?”叶青好奇道,什么赌,风倾幽竟然能赢过古神通?
“捉迷藏而已”风倾幽道。
“捉迷藏?怎么个玩法?”好吧,这倒是很符合古神通的性格,古神通虽然是地榜高手,却心如赤子,性如孩童,喜好玩乐,与人打赌,故称号中有顽童二字。
不过,叶青最好奇的是他们如何玩捉迷藏的,他可不认为两人就是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捉迷藏,毕竟古神通是何许人也,就算是玩闹打赌,那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诸如,古神通曾与翻江蛟龙韩擒蛟比试水下憋气,两人足足在水下呆了九十九天,最后以古神通略胜一筹而告终;
又例如,古神通曾与烂柯寺空蝉禅师比试静坐,两人足足在雪龙山的山巅,静坐了整整三年有余,最后以古神通耐不住寂寞,放弃而失败;
再比如,古神通曾与大力魔神虎啸山比试谁力气大,虎啸山既号称大力魔神,那自然是力大无穷,先是徒手抓起一条河流,古神通不甘示弱,抓起了两条;虎啸山又搬起一座大山,古神通则搬起两座;虎啸山一气之下,掀起百丈大地,背着大地,奔行千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力魔神被活生生累死了。
总之,古神通与玩闹大赌之举,皆非常人难以想象,所以风倾幽所谓的捉迷藏,肯定亦不同凡响。
当然,古神通虽喜玩闹,但信守承诺,无论与谁打赌,都是愿赌服输,从来都不赖账,以力欺弱。
例如,古神通曾与一个通玄境的后辈打赌看谁不吃不喝,坚持的时间长,输了就要跪下给对方磕三个响头,然后光着身子跑到龙虎山天师府门前大喊三声张洞玄是老乌龟。
古神通觉得有趣,且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个通玄境的后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活死人,活死人嘛,自然不需要吃喝。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古神通输了。
按理说,这算是对方耍诈在先,古神通完全可以反悔,但古神通却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就那么干脆地给对方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光着身子,跑到龙虎山下,双手叉腰,倾尽全力大喊了三声张洞玄是老乌龟。
要知道,张洞玄可是龙虎山天师府的老天师,江湖上万人敬仰的老神仙。
所以,这侮辱的不是老天师一人,还有整个龙虎山的颜面。
古神通此举,无疑惹恼了天师府,被一雷劈飞百里,也就老天师脾气好,对此不甚在意,否则的话古神通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一堆白骨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红尘紫气堕心劫
“也没什么,就是他藏我找,我一连找到了他九次,他就将玄阳升魔炉输给了我。”风倾幽简略道。
只是她没告诉两人,古神通藏身之处,都非常人所能想象之地,譬如什么地下百丈之处,天上万丈高空,什么芥子沙砾之间,飞鸟游鱼之内,什么隐身化形方寸里,什么一瞬咫尺天涯外……总之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古神通做不到。
见风倾幽不肯详说,叶青耸了耸肩,也没多问。
“咦……”
这时,叶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漆黑的夜空,一瞬明亮如白昼,天女飞舞,仙神贺庆,有紫气从天而降。
紫气虚无缥缈,却似蕴大道法理,受天地庇佑。
紫气垂落,径直没入温安然的身体,然后就见温安然的气息猛然提高了一截,气机圆满,神魂无瑕。
“气息圆满,神机无瑕,恭喜温姑娘了!”
叶青向温安然道了声喜,温安然原先是半步真人,距离真人也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在获得那缕紫气后,倏忽功行大进,气息圆满,神机无瑕,只需一念就能打破樊笼,成就真人。
“多谢叶少侠。”温安然轻轻一笑:“还请稍等片刻,安然去去就来。”
话落,温安然脚下生出一道剑光,倏忽出现于十数丈外。
“温姑娘这是……”叶青眨了眨眼,这又是闹哪出儿啊?
“渡劫啊!”风倾幽道。
“渡劫?”叶青一愣:“这么随意的吗?”
打破樊笼,成就真人,自然需要渡过天地劫数,得获天地认可,能渡过,自然可得逍遥,若渡不过嘛,那就只能黄土一抷了。
故而常人渡劫,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需的做好万全之策,哪会如温安然一样,什么都不准备,这般随意?
还去去就回,你当你是关二爷呢?
“别忘了,安然可是乾坤真人的弟子。”风倾幽道:“况且,安然修炼的可不是一般功法,天劫于她而言,无任何意义。”
“好吧,那没问题了。”叶青耸了耸肩,他倒是忘了,这位可不是一般人。
旋即,叶青又皱了皱眉:“温姑娘不是一般人,引来的劫数肯定非同小可,就如此在城中渡劫,应会伤及无辜的吧!”
咋滴,嫌我将神女城祸祸的不够,你还要再来一遍?
“没事,你看着就是。”风倾幽道。
与此同时,温安然的气机愈来愈强盛,搅动风云,而天地似有所感,紫气东来,浩浩荡荡。
紫气磅礴,氤氲浩大,如江海翻涌,整个天地都似被染成了紫色,美轮美奂,衍化芸芸众生,浮现红尘万象。
只是这唯美的紫气中,却蕴含着莫大的恐怖与威能,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心灵蒙尘,神魂不稳,意识暗淡。
“红尘紫气堕心劫!”
叶青挑眉,红尘紫气堕心劫乃是地煞七十二劫排名第十二的劫数,红尘紫气堕心劫与其他劫数不同,于肉身无损,于神魂无伤,看似威能不显,却凶险无比。
红尘紫气堕心劫蕴含红尘之毒,万象之污,众生之秽,可于无形无影之间,使人神魂受污,心灵蒙尘。
道教讲心外无物,佛门说心中无尘,儒家求降心猿、驭意马,都讲究一个修身养性,心中无尘,道意坚定。心之不明,意之不坚,于武者而言皆百害而无一利。
而红尘紫气堕心劫,便可使人神魂受污,心灵蒙尘,轻则道心不稳,意志疏懒,武道境界不进反退,重则杂念浮沉,心魔横生,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故而红尘紫气堕心劫对于有些心志不坚的武者而言,甚至地煞七十二劫排名前几的劫数还要可怕,毕竟有形有质的劫数好过,无形无质的劫数难防,素有皆不渡,心定方可生之谓。
就算是叶青自己,面对红尘紫气堕心劫也得小心翼翼,时时拂拭心灵,以免心境生尘。
可反观温安然,却似不甚在意,面对空中的浩浩紫气,红尘万象,头顶忽有一本古籍浮现。
古籍古朴陈旧,平平无奇。
下一刻,古籍无风翻动,每翻开一页,便似有无形力量荡开,天地间的浩浩紫气就稀薄一分,红尘紫气堕心劫的威力就削减一些。
故而随着书页翻动,红尘紫气堕心劫的威力愈来愈弱。
“这……”
叶青当时就惊了,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渡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不是温安然以某种力量,强行削弱了红尘紫气堕心劫,而是红尘紫气堕心劫在自行消散。
听起来好似差不多,但实则却是天差地别。
因为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强行削弱劫数,乃是人与天斗,以人力破天数;劫数自动消散,则是天不与人斗,天在退避。
故而如他那种以力渡劫和温安然这种天劫退让的渡劫方式,高下立判。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渡劫方式。
“安然修炼的功法,乃是真武宗的《太上伏魔功德经》。”风倾幽忽然开口道。
“嗯?这功法,有什么独特之处吗?”叶青问道,若无意外,温安然如此神奇的渡劫方式,应与她所修行的功法有关。
“《太上伏魔功德经》乃真武宗一门十分强大的功法,功法讲究天天道即我道,天心即我心,讲究替天行道,代天行罚,积累功德业力。”
风倾幽解释道:“简单来说,修炼《太上伏魔功德经》,只需斩妖除魔,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就可天降功德,提升修为境界,因是替天行道,功德加身,故而百邪不侵,劫不加身,修行顺遂,无有关隘。”
显然,温安然便是因为斩杀了三名神女,天降功行,修为大涨,才一步迈过通玄门槛,引来真人劫数。
“还有这么厉害的功法,难怪红尘紫气堕心劫对温姑娘没有任何影响。”
叶青感慨道,只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就能提升境界修为,且功德加身,无有关隘,无惧灾劫,如此功法,说一声神功绝艺都不过分。
“那按照倾幽你的说法,是不是只要温姑娘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就可以顺利修至圣人境界,乃至更高?”
世上应该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 太上伏魔功德经
“理论上是如此,但事实却是凡修行《太上伏魔功德经》之人,无一人可以超凡入圣,成就圣人。”
风倾幽回答道。
“这又是为何?”叶青疑惑道。
“盖因修行《太上伏魔功德经》之人,必须永远保持赤子之心,秉承仁心,不可心生歹念,不可为恶,只能斩杀为恶不仁之辈,若是心生歹念,为恶不仁,或是错杀非恶之辈,皆会为天所恶,功行倒退,若无法消除歹念、停止恶行,功行就会一直倒退,且歹念越重,为恶越深,功行倒退就会越严重。”
风倾幽道:“人生一世天地间,七情六欲为哪般?红尘浊世大染缸,神仙佛陀亦难防。红尘浊世,仙佛都难渡,狂乎血肉之躯的人呢?”
“人生天地,怎会没有喜怒哀乐,悲苦离愁?人活一世,怎么没有贪嗔痴妄,怨憎怒恨?所以谁人能一辈子保持赤子之心,秉承仁心,保证自己一辈子可以不犯错误,不生歹念,不为恶行?”
“正因如此,世上方无一人可以将《太上伏魔功德经》修炼至大成,甚至于成就圣人。”
“原来如此。”叶青点点头,他就说嘛,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符常理的功法?
“既然《太上伏魔功德经》缺陷如此大,几乎不可能成就圣人,温姑娘为何会选择此功法?”
叶青又心生疑惑,对于常人而言,能顺遂无灾地修炼至真人,乃至半圣,已是邀天之幸,心满意足。可诸如温安然这种天之骄子,武道之心坚定,求的是大道至极,登的是武道山巅,肯定不会只甘心停滞半山腰,一辈子无望登顶,又怎么修炼《太上伏魔功德经》这种功法?真武宗也不缺功法啊?
“这就不知道了。”风倾幽摇了摇头。
“可惜了。”叶青看着温安然惋惜道。
“可惜吗,也不见得。”风倾幽若有所指道:“虽说真武宗历史从无一人可将《太上伏魔功德经》修炼至大成,超凡入圣,可并不代表现在没有人,未来没有人?”
“或许,安然就是那个例外呢?”
“倾幽你知道些什么?”听风倾幽的话,好像很看好温安然成就圣人一样。
风倾幽神秘一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叶青:“……”只撩不管、有始无终的女人,最讨厌了!
两人说话间,天地间的红尘紫气堕心劫已愈来愈微弱,待温安然头顶的古籍翻至最后一页时,红尘紫气堕心劫已全部消失,一时万里澄澈如明镜。
数息后,天地间忽有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音响起,天降甘霖雨露,异象纷显。
劫数已过,天地相贺。
下一刻,一缕氤氲紫气,于天穹垂落。
不同于红尘紫气的浩瀚磅礴,这缕紫气只有小小一缕,但却纯粹无瑕,紫中有金,高贵神秘,玄之又玄。
“这就是功德紫气?!”叶青看着那缕紫气,喃喃自语道。
红尘紫气堕心劫乃地煞七十二劫中排名第十二的大劫,若渡过此劫,便会天降功德紫气,以为奖励。
功德者,功业与德行,紫气者,天地之意也,故而功德紫气,乃天地功德之气也,生灵难获。
凡得功德紫气,意受天道承认,为天地庇佑,可百邪不侵,灾劫不侵,护持己身,万事顺遂,所谓一缕功德气,造化世无双,即如是也。
功德紫气虽不及玄黄母气珍贵,但亦为世间难得之物,非天佑之人不可得也。
叶青认识功德紫气,其他人自然也认识,同样知晓功德紫气的珍贵,故而一时间所有看到那缕功德紫气的江湖人心中皆生出一股贪念,蠢蠢欲动。
当然,大部分人都被刚才的大战吓破了胆,他也知道能引来红尘紫气堕心劫之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心里虽然蠢蠢欲动,但身体却很诚实,一动也不敢不动,有贼心没贼胆。
不过,这世上有怕死的,自然就有不怕死的,例如钉婆子和官御虎。
他们两人先前被叶青打伤,接着端木龙华被杀、神女消亡,他们早就惶惶不安,只是囿于气运被夺,不敢擅离神女城,生怕一离开神女城就天降正义,身死道消,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苟了起来,等事情结束后再做打算。
后来,随着神女消亡,那些被掠夺的气运,有一部分回到了他们身上,气运回归,虽然数量不多,却也不会如先前那般出门就突遭横祸,莫名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按理说能捡回一条命,他们就应该烧高香了,赶紧逃命就是王道。
可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贪心不足,喜欢作死。
两人刚打算就开溜,恰巧看到了温安然渡劫,看到了那缕功德紫气,然后两人又生出了其他心思。
他们现在损失惨重,伤势什么的倒也罢了,关键是气运稀薄,与最开始相比不足百之一二,气运稀薄,换句话来说就是霉运缠身,这些霉运虽然要不了他们的性命,却会使他们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做什么都不顺利。
不过,若是能得到那缕功德之气的话,就不一样了。
一缕功德气,造化世无双,若能得到那缕功德紫气,不仅能弥补他们所有的气运损失,更可更进一步,得天地庇佑,灾劫不侵,机运无双。
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谁又愿意再去啃馒头糟糠?
而且,在他们看来,成功的几率嘛,还不小。
毕竟,抢夺功德紫气最大的变数,无疑是叶青,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叶青先前与神女大战一场,就算没死,那也得脱一层皮,消耗严重。
再者,对方是炼体宗师,擅长正面搏杀,但论及逃命什么的,肯定不如他们,所以抢了就跑,叶青也奈何不得他们。
至于温安然嘛,无疑是天之骄子,可再怎么天之骄子,那也只是刚成真人,会是他们这种浸淫真人境多年之人的对手?且有心算无心,对方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所以,两人一合计,便心有灵犀地决定,干他娘的这一票!
然后,钉婆子和官御虎隐匿身形,缓缓靠近温安然,在功德紫气距离温安然还有数丈时,两人忽然暴起。
钉婆子的双腿炸开,铁钉裹挟着血肉,飞射向温安然。
在飞射向温安然的过程中,血肉悉数没入铁钉,铁钉变得血红邪异,虚空皆暗。
官御虎则径直扑向那缕功德紫气。
两人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钉婆子缠住温安然,官御虎抢夺功德紫气,且一动手,就是倾尽全力,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八百三十章 天都幽雷
“啧啧,这不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钉婆子和官御虎,叶青不仅不担心温安然的安危,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而作为当事人的温安然,面对抢夺她机缘的两人,更是泰然自若。
然后,就见空中忽有一道雷霆劈下。
那道雷霆,仅有手指粗细,却幽黑黯然,无一丝光亮,充满死寂阴森。
当那道幽黑雷霆落下时,天地一瞬黯然无光,光明不再,就连叶青眼前都一片幽黑,毛骨悚然。
叶青如是,钉婆子和官御虎更是如此,早已亡魂大冒,哪儿顾得上什么功德紫气,向远处逃去。
可他们快,幽黑雷霆更快,眨眼就劈在钉婆子和官黑虎头上,两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就于刹那灰飞烟灭,神魂俱亡。
“嘶……天都幽雷,这玩意儿都出来了,不愧是老天爷最宠爱的崽!”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温安然替天行道,受天地庇佑,钉婆子和官御虎抢温安然的机缘,可不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虽然他早料到天道会阻止两人,可没想到竟然会降下天都幽雷。
天都幽雷,那可是天地间最可怕的雷霆之一,至阴至暗,绝光明,灭生机,万物之不存也,就连圣人都不敢掠其锋芒,就更别说钉婆子和官御虎了,用一句杀鸡用牛刀都不为过。
只能说,有些人,惹不起啊!
思绪纷纷间,只见那缕功德紫气落在温安然头顶那本古籍内,古籍幽光闪烁,紫意盎然,片刻后又恢复了先前古朴陈旧的模样,却也愈显玄妙神秘。
旋即,古籍回归温安然的识海,与此同时,温安然原本有些紊乱、虚浮的气机,逐渐变得平稳、厚重。
“啧啧……造化功德,天地所钟,真是令人羡慕啊。”
叶青慨叹道,常人若是刚打破樊笼,成就真人,少不得也花费数天乃至数月来夯实根基、稳固境界,结果到了温安然这里,功德紫气入体,境界根基便于刹那稳固,平白省去了数月苦修,真真是令人艳羡啊。
不得不说,《太上伏魔功德经》的确是一门强大、神秘的功法,就算有诸多缺陷,亦难掩其优势。
“恭喜安然成就真人,大道可期!”
“恭喜温姑娘了。”
待温安然返回,风倾幽和叶青,向温安然道了声喜。
“多谢风姑娘和叶少侠。”
温安然笑着还了一礼:“此次若非两位,安然也不可能斩杀招运女,修为大进,这么快成就真人。”
“都是朋友,不用客气。”风倾幽笑着,看了一眼手中的玄阳升魔炉:“再者说,我们也是得了好处的,我们应算是相互帮忙,各取所需而已。”
接下来,两人有相互客套了几句,这是叶青看着一片废墟的神女城和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担忧道:“倾幽,我们杀了神女,无神女庇佑,那这些被掠夺了气运的百姓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风倾幽道:“招运女即死,她们所吞噬掠夺的气运,便会重新回归天地生灵,先前我没有第一时间将招运女及她们所逸散的气运封镇于玄阳升魔炉内,便是如此。刚才招运女所逸散的气运,足以确保神女城的百姓安然无忧了。”
“那我就放心了。”叶青松了口气。
“叶少侠宅心仁厚,安然佩服。”温安然拱手道。
“无所谓仁厚,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叶青道,他也不是圣母,该杀的人,他自然不会手软,但滥杀无辜,也非他所求。
“此言大善,我辈武者,所行所作,无外求一个心安罢了,心安,即是归途。”温安然笑道。
“温姑娘谬赞了。”叶青摆摆手,继而问道:“对了,冷天绝、藏姑娘呢,他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早就将他们安顿好了。”风倾幽答道。
“嗯,那就好。”叶青点了点头,忽而神秘一笑:“你们先去找臧姑娘她们吧,我有点儿事要做,等会儿去找你们。”
话音未落,叶青已经向远处掠去。
“叶少侠这是……”看着忽然离去的叶青,温安然满脸不解。
“他是去找神女城的宝库了。”风倾幽轻笑道:“温姑娘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不用了。”温安然淡然一笑,也没说什么,她出身真武宗,且是圣人弟子,什么宝贝没见过,诡器丹药等也一概不缺,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去找青梅、飞飞她们吧,免得她们担心。”风倾幽道。
“也好。”温安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
“前……前辈,这里就是龙华阁!”
一名身穿紫袍的神女城长老,看着叶青,战战兢兢道。
“这就是你们神女城存放奇珍异宝、诡器秘笈的地方?”叶青看向紫袍男子,问道。
这名神女城的长老,是他在路上碰到的,他先前还愁找不到神女城的储藏珍宝秘笈的地方呢,结果瞌睡送枕头,那他自然就毫不客气了。
“回禀前辈,正是。”紫袍男子弯着腰,身体颤抖,连看一眼叶青的勇气都没有。
别看他也有半步真人的境界,放在外面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可在这位面前,还真不够看,他先前可是亲眼所见对方化身魔猿,与三名神女大战的情景,那种威势,只是回想起来就令他心惊胆寒。
至于他为何恰巧会被叶青碰见,说起来那都是泪啊。
他先前与其他神女城的长老一起围攻叶青,结果被打伤,后来在叶青化身魔猿与神女大战的过程中,又被殃及池鱼,生生被震晕了过去,等他醒转,准备悄悄溜走时,结果就又碰到了这位煞星,被抓了壮丁,这倒霉催的。
叶青端详了片刻,脚尖斜踢在地面上,一块青石飞射而出,射向龙华阁的大门,可就在青石即将碰到木门时,一缕清风拂过,青石无声化为齑粉。
“阵法?”
叶青并没有意外,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紫袍男子急忙道:“禀前辈,这是灭元神风大阵,灭元神风威能绝伦,可于瞬间将擅闯龙华阁之人,化为齑粉,神魂俱灭。”
第八百三十一章 守门神
“除了灭元神风阵,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叶青继续问道。
“没了,没了。”紫袍男子擦着额头的汗珠,颤抖道。
叶青似笑非笑地看了紫袍男子一眼,也没多问,周身有黑白两尾游鱼浮现,径直向龙华阁走去。
“呼呼……”
甫一进入大阵范围,便有徐徐清风吹拂而至,清风看似温柔,却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威能,周围的天地元气一瞬被清风湮灭,就是叶青的罡气,在清风的吹拂下,亦岌岌可危。
“灭元神风,的确名不虚传。”
叶青暗道一声,难怪端木龙华死后,没有人趁乱闯入龙华阁,将里面的宝物洗劫一空,不过这倒是便宜他了。
思索间,叶青眼眸微眯,抬脚跺下。
抬脚三尺有风雷,跺地方寸震九州。
一声轰鸣,大地震颤,龙华阁周围的阵势明灭不定,下一刻有清脆如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那些吹拂向叶青的灭元神风如无源之水,消失不见。
一脚跺碎龙华阁周围的神风灭元大阵,叶青没有停留,继续向龙华阁走去。
叶青身后,紫袍男子深深看了一眼叶青,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更加苍白,灭元神风有多可怕,他比谁都清楚,可越是清楚,他才越深知对方的强大,越觉得绝望。
“不过,还有机会!”
看着正推开龙华阁大门的叶青,紫袍男子眼中又浮现出一抹希望。
而就在叶青推开龙华阁大门的一瞬,两扇大门所贴的门神画像,忽如活了过来,一人手持双锏,打向叶青的头颅,一人肩缠龙蛇,咬向叶青的腹部。
双锏打落,犹如晴空生霹雳,烈烈作响;
龙蛇噬咬,口似吞天起杀机,腥风血雨。
“好机会!”
而紫袍男子,在这一刻转身就逃,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多耽搁一息。
因为,从被叶青抓住的那一刻起,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门上那两幅门神画像,其实并非画像,而是一种诡怪,名守门神。
守门神,无常级诡怪,相传乃民间门神受香火供奉而生的诡怪,喜依附、寄生于门禁之上,替主人守家护院。
但不同于门神,专驱邪魔鬼祟,守门神仅仅只守护主人一家,凡不经主人允许而私自擅入,就会被守门神打碎头颅,吞入龙蛇腹中。
这两尊守门神,乃是百年前一位神女城的城主羁押封禁于龙华阁内,以保护龙华阁,由于已有百年之久,所以这两尊守门神的实力,比之一般的真人、宗师还要强大,再加上出其不意,足以打叶青一个措手不及。
是的,他没寄希望于那两尊守门神能杀掉叶青,甚至于伤到对方,他都没想过,他只是希望那两尊守门神能缠住叶青一段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逃走。
他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只想活下去而已。
原本,灭元神风大阵也是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在他看来,希望渺茫,毕竟诸如龙华阁这种一宗一派的禁地,肯定防守严密,禁制重重,任谁都会想到龙华阁周围布置有阵法,叶青肯定也不例外。
他若是以此来蒙骗对方,显然不现实,反而可能会激怒对方,致自己于险地,故而还不如老实交代灭元神风大阵的事情,如此一来反而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也为后续的守门神创造了条件,为他逃走,创造了机会。
事实上,计划也很完美,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在发展,他听见了守门神的怒吼和轰鸣,感受到两者交手所激起的罡风和劲力,这不仅不让他感到恐惧与害怕,反而让他感到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他活命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可就在此时,交手、轰鸣声戛然而止,就像一首乐曲演奏到最高(潮)的部分,忽然没了声音一样,这让紫袍男子的心,一下子又高悬了起来。
不过,他仍旧没有回头,而是玩了命地逃,他怕他一回头,就没有了再继续逃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可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啪”的一声轻响,那是响指的声音。
然后,他的思维就定格在了这里。
因为,他的脑袋,爆开了。
龙华阁门口,叶青右手捏着持锏守门神的脖子,脚下则踩着另一尊守门神,背对着紫袍男子逃走的方向,左手慢慢放下,看也未看死去的紫袍男子,手脚微微用力,两尊守门神同时死去。
他早在抓住紫袍男子时,就于对方的神魂中种下了魔种,对方若是乖乖听话,他倒是不介意事后饶对方一命,只可惜,紫袍男子自作聪明,想要算计于他,那便是自掘坟墓了。
至于那两尊守门神,他虽然事先并未发现异样,却也早从紫袍男子的心绪波动中知晓了龙华阁除了灭元神风外,还有其他危险,故而早有准备,自然伤不到他。
所以,不管紫袍男子想要如何,都只是枉费心机罢了。
杀掉两尊守门神后,叶青以魔念仔细感知了一下,未察觉到其他危险,迈步向龙华阁内走去,看也未看死去的紫袍男子。
龙华阁外表看着普通平凡,却内藏乾坤,布置精奢华贵,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功法秘笈。
“这波不亏啊!”
看着宝光四射、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叶青双眼放光,不仅不亏,简直是血赚啊。
神女城虽然不算是什么传承千年的名门大派,但也不是很弱,先后有数百年的传承,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一些东西,金银珠宝、白银黄金什么的先不提了,光是各种诡器、武功秘笈等,就足有数百件,其他的一些丹药、奇珍,更是数不胜数,差点儿没晃瞎叶青的眼睛。
他虽说是从靖安司出来,大大小小的宝物也见过不少,眼界也算不俗,可纵然如此,仍觉得心神震撼。
而且,这些东西,马上就是他的了,就是他一人的了!
想想,就激动啊!
数息后,叶青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将龙华阁内的东西,往九重天内塞去,嗯,连架子、箱子什么的一起搬。
别问,问就是省事儿!
此外,九重天空间有限,为了避免九重天内塞不下,叶青只能挑一些珍贵的东西带走,至于那些普通的东西,就留给其他有缘人吧?
“幸福的烦恼啊!”
叶青一边走,一边感慨道。
“嗯?”
可就在叶青走到存放诡器的地方时,忽然心神颤动,体内的玄黄母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诡异莫名。
第八百三十二章 地皇镇四凶
“怎么回事?”
叶青尝试了几次,都未能将玄黄母气压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玄黄母气乃万气之源,万物之母,厚德载物,虽威能强大,却平和厚重,包容万物,从未发生过今天这种事情。
慢慢的,叶青复又冷静了下来,因为体内的玄黄母气虽然翻涌不休,却并未伤害他的脏腑、经脉,只是单纯的翻涌。
或者准确点儿说,不是翻涌,而像是激动,如亲朋相见的激动,似知己相逢的喜悦,若同源相吸的悸动。
“难道说,这龙华阁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玄黄母气?”
叶青心中判断着,然后根据体内玄黄母气翻涌的强弱,向一个方向走去,而越是向前走,体内玄黄母气的翻涌程度就越强烈。
当走到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前时,叶青体内的玄黄母气,忽如煮开的沸水,猛烈翻腾起来,甚至就连毛孔肌肤间有浓郁的玄黄母气逸散而出。
眼前之物,约莫一人高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上面布满了泥土、铁锈等物,厚厚一层,没有任何元气、灵气波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普通的铁疙瘩。
“这是什么玩意儿?”
仔细观摩了一会儿,叶青还是没有看出这块黑乎乎的铁疙瘩有何不凡之处,可体内玄黄母气的反应却愈发强烈。
犹豫了一下,叶青伸手碰了一下那块铁疙瘩。
就在此时,叶青体内的玄黄母气不受控制地涌入眼前之物内,不等他反应,一声悠扬的钟声倏忽响起。
“当……”
钟声古朴沧桑,悠远绵长,既不高亢猛烈,亦不低沉肃杀,可偏偏在钟声响起的刹那,包括龙华阁在内的所有东西,一瞬全部化为齑粉。
而近在咫尺的叶青,却安然无恙。
下一刻,铁疙瘩之上的泥土、铁锈等物,开始慢慢脱落,有玄黄光芒从脱落的缝隙间逸散而出。
叶青眼前,也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画面中,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玄黄长袍、相貌古拙、粗犷的男子,长身而立。
旋即,大地震颤,天地的尽头,有黑潮覆涌而来,铺天盖地,待及近前,方才发觉那不是黑潮,而是诡怪,数不胜数的诡怪,无穷无尽的邪祟。
面对数不胜数、无穷无尽的诡怪邪祟,男子不退反进,一步跨出,周身玄黄母气流淌,冲入诡怪邪祟之中。
犹如海潮触礁石,一声轰鸣,无数邪祟诡怪破碎、死亡,灰飞烟灭。
旋即,男子出拳,天穹崩灭,斗转星移;男子踏地,大地破碎,龙蛇起陆,视万千邪祟无物,视无穷诡怪于草芥,纵然邪祟诡怪无穷无尽,亦非男子一合之敌。
厮杀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可那些邪祟诡怪却如杀之不尽,灭之不绝,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一拳打碎一个诡怪的头颅后,男子吐出一口血水,大笑一声:“老朋友,该你出场了。”
男子话音方落,一口玄黄铜钟,出现在空中。
铜钟呈混沌玄黄色,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
“当……”
铜钟微微一颤,钟声浩荡,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动摇。
五色毫光耀诸天,混沌圣威震寰宇。
钟声之下,所有邪祟诡怪,悉数化作飞灰,乾坤郎朗,天地清明。
一钟灭杀无穷邪祟诡怪后,男子吐出一口血水,大笑道:“怕了吗?要是怕了,就夹着尾巴滚回你们的老巢里窝着,老子今天心情好,可以饶你们一命。”
“厚,你未免太嚣张了吧。”男子话音方落,东方有大地隆起,一头高约千丈、背负山川河流,龙首龟身的巨大龙龟,缓缓行来。
龙龟每走一步,便地动山摇,山岳崩碎,江河断流。
“饶我们一命,厚,就凭你吗?”南方有黑焰焚天,一只双翼垂天、人面鸟身的火凤,从天而降。
火凤每煽动一下翅膀,便有黑火席卷,焚山煮海,生灵绝灭。
“厚,吾来了,你能奈我何?”西方有瘟疫毒雾肆虐,一个绵延万里、皆有尸体血肉拼凑而成的脸庞,如水流淌。
脸庞蠕动,瘟疫弥漫,毒雾蔓延,草木枯萎,大地腐朽。
“桀桀……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北方有洪水大泽翻涌,一条九头大蛇驭水而行。
大蛇口吐毒液,毒液化洪流,滔滔不绝,腐蚀大地,灭绝万物。
“这难道就是……驮地龙龟、不灭冥凤、无尽瘟主、灭世九婴?”
看着玄黄光芒中浮现的四个诡怪,叶青心神震撼,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难道说,这个男子,就是地皇?据《地皇书》中记载,地皇的真名好像就叫厚。”
《地皇书》中,曾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说地皇元年,有四大诡怪占据天地四极,分别为驮地龙龟、不灭冥凤、无尽瘟主和灭世九婴,谓之四凶。
驮地龙龟占据东方,驮万里大地河山,呼则万里狂风,吸则万物凋零,晃则地动山摇,动则大地碎裂。
不灭冥凤盘踞南方,身蕴不灭黑炎,飞则焚山,过则煮海,黑炎不熄,冥凤不灭。
无尽瘟主位居西方,腐肉为躯,脓血为肢,腐肉生瘟疫,灭绝生机,脓血滋毒雾,湮没万灵。
灭世九婴居于北方,九头蕴九力,有洪流滔滔,冰霜漫漫,毁天灭地,有毒液滚滚,烟雾重重,腐蚀大地。
这四大诡怪,以人为奴隶牲口,肆意吞噬杀戮,曾给人族造成重大伤亡,故谓之四凶。
人族曾尽派遣修士与四凶大战,欲除之而后快,却因四凶太强,伤亡惨重,无功而返。
后地皇出手,持地皇钟,败四凶于万绝山,但四凶伟力绝伦,只可镇而不可杀,故地皇封驮地龙龟于天外天,镇不灭冥凤于山外山,缚无尽瘟主于西极荒漠,锁灭世九婴于混沌海眼。
人族之祸,始得解矣。
而眼前的四个诡怪,便很可能是上古四凶,而那名男子,则无疑是地皇。
那口钟,若无意外当是地皇的成道之器:地皇钟。
第八百三十三章 地皇钟
“老乌龟、小凤凰、大脸盘、九头蛇……很好,都来齐了,省得我去一个一个找了,今日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此时,画面中地皇看着出现的四凶,大笑道。
“一网打尽?厚,你再强大,也只有一人而已!”
驮地龙龟慢慢道,声如惊雷:“人族孱弱,非吾敌手,注定灭亡,厚,聪明的,乖乖束手就擒,吾等可承诺留尔等一命。”
“放你娘的老乌龟的狗臭屁,我人族生于混乱,起于微弱,披荆斩棘,坚强不屈,乃天地之主,万物之灵,岂是尔等邪祟所能比的?该灭的是你们吧!”地皇不屑道。
“厚,难道你怕死吗?”不灭冥凤道。
“死,我当然怕。”地皇傲然道:“不过,这世上有些事,比生死更重要。”
“若以我一人之命,能为天地立心,可为生民立命,换得万世太平,纵一死,亦无悔矣。”
“冥顽不灵……杀了他,灭了人族……”灭世九婴怪笑一声,九头之中,分别吐出洪流、毒液、冰雹、毒雾等物,腐蚀大地万物,冲向地皇。
“哈哈……终于开打了,磨磨蹭蹭的,娘儿们一样,可急死老子了。”见状,地皇大笑一声,一步踏出,身躯拔高,身化百丈,一脚踩下,将洪流、毒液踩裂,双手抓住灭世九婴的两头,咆哮一声。
数百丈长的蛇身,生生被甩了出去,劈开火海,抽在不灭冥凤的身上,将之砸飞。
不过,下一刻,地皇亦被驮地龙龟撞倒,压在身上。
驮地龙龟负万里河山,自有山河万里之重,压在地皇身上,自然万里大地塌陷,地皇一时竟挣脱不开。
继而,驮地龙龟张开巨口,咬向地皇的脑袋。
地皇伸手,掰住驮地龙龟的上下颚,不让它咬下。
两者角力之下,天崩地裂。
与此同时,无尽瘟主涌动而至,瘟疫滚滚如洪流,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大地皲裂。
这时,地皇钟震荡,钟声浩荡,玄黄之气铺陈万里,五色毫光照耀天地,瘟疫、毒雾如遇骄阳克星,悉数湮灭、消失。
无尽瘟主血肉所汇聚而成的巨大脸庞,亦被震得四分五裂。
而不灭冥凤和灭世九婴,亦齐齐杀至,灭世九婴口吐洪流、毒液、狂风,不灭冥凤煽动翅膀,风助火势,不灭冥炎愈发可怖,焚天灭地。
然则,地皇钟轻轻旋转,悠扬的钟声下,天地如丝绸,被无形大手抚平,洪流消弭,狂风溃散,大火熄灭,天地万物归于秩序,归于平静。
“滚……”
这时,只听得一声怒吼,地皇双臂膨胀一圈,生生将驮地龙龟的嘴巴掰开,利齿掰裂,旋即一拳轰在驮地龙龟的下颚处。
驮地龙龟巨大的身躯,就那样倒飞出去,砸碎大地无数。
“哈哈……太弱了,不堪一击。”
地皇起身,甩了甩手臂上的鲜血,大笑一声,复又冲向灭世九婴和不灭冥凤,在两个诡怪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灭世九婴踩入大地,双手抓住不灭冥凤的双翼,猛一发力,生生将不灭冥凤撕成两半。
不过下一刻,不灭冥凤复又浴火而生,与地皇大战起来。
地皇与四凶的战斗,毫无技巧可言,就是蛮力与蛮力碰撞,力量与力量比拼,充满了原始、野蛮和粗鲁,却亦让人热血沸腾。
最终,经过九天九夜的大战,地皇在付出一条胳膊的情况下,打败了四凶,将其封镇于天地四极。
接下来,画面不断变幻,有地皇击败域外天魔,护持人族;有地皇打碎九幽,灭杀魔怪;有地皇平复地水火风,祛除灾厄;有地皇揽九天日月,开疆拓土……
整个画面,便如一篇地皇的生平自述,充满了艰辛,充满了热血,亦充满了上古人族宁死不屈、拼搏奋斗的无畏精神。
“愿人族,繁荣昌盛;愿人间美满平安;愿山河,万载永固……”
当年迈的地皇,立于高山之巅,俯视万里河山人间时,一缕钟声悠扬响起,玄黄光芒消散,叶青的记忆,也最终停留在那道年迈苍老、却巍峨如山、笔直挺拔的背影上。
“地皇,确实是地皇。”
纵然画面已经消散,但叶青的心神,仍久久难以平复。
毕竟,那可是地皇啊,上古时期与天皇、人皇并称的三皇之一。相传乃秉持玄黄母气而生的大能,生而不朽,与天皇、人皇并称三皇。上古时期,诡怪横生,邪祟无尽,妖魔遍布,人族微弱,有天、地、人三皇应运而生,天皇掌诸天,地皇管大地,人皇理人族,诛诡怪,驱邪祟,杀妖魔,于上古蛮荒之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创人类万载辉煌。
上古三皇,皆乃人族英雄,天地圣人,无一不是人族敬之仰之的存在,他今日更是亲眼见到的地皇筚路蓝缕、坚强不屈,为人族开万载盛世的英姿,怎么不激动?
激动之余,叶青亦隐隐有些震惊,如果说他在玄黄光芒中看到的是地皇,那么眼前这个散发玄黄光芒、呈现地皇影像的东西,又是什么?
事实上,叶青隐隐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他不敢相信而已。
渐渐的,眼前之物上的铁锈全部脱落,那赫然是一口钟,钟呈混沌玄黄色,外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古朴而神秘。
“这……真的是地皇钟?!”
叶青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眼中的铜钟,与先前画面中地皇所持的地皇钟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画面中那般五色毫光耀诸天,混沌圣威震寰宇,威能浩然。
除此之外,眼前的铜钟,与地皇所持的地皇钟,一般无二。
“咕噜……”
叶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神颤抖,一时竟有些恍惚。
地皇钟啊,那可是地皇的成道之器,相传地皇钟伴地皇而生于玄黄母气,呈混沌玄黄色,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地皇钟玄妙无限、造化无穷,可以禁锢时间、镇压空间,平定地水火风,反弹任何宝物神兵的攻击,无视一切神通术法的伤害。攻防一体,顶于头上可立于不败之地。
上古时期,地皇纵横无敌,镇压邪祟诡怪无数,地皇钟功不可没,有五色毫光耀诸天,混沌圣威震寰宇之谓。
第八百三十四章 地皇经
地皇钟,更与天皇成道之器昊天镜、人皇的成道之器人皇剑,并称为上古人道三大先天圣器。
不过不同于昊天镜和人皇剑,天地人三皇寂灭后,昊天镜为天皇一脉昊天一族所掌控,隐于天外天,分理天道玄机;人皇剑为人皇一脉轩辕一族所掌控,隐于山外山,镇压人族气运;唯有地皇钟,在地皇寂灭后,不知所终,有人说是地皇钟随地皇一起,葬于地皇棺内,有人说地皇钟在地皇一脉传人地皇殿的手中,只是秘而不宣,有人说地皇寂灭后,地皇钟以身殉主,重归玄黄等等,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地皇钟的去向,没有一个明确答案。
如果说眼前之物真是地皇钟的话,那简直难以想象!
“应该只是地皇钟的仿制品吧!”叶青嗤笑一声,暗自摇了摇头,真正的地皇钟怎么会沦落至此,变得锈迹斑斑?
显然不可能嘛!
叶青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摸向眼前的铜钟。
他的手指刚一摸到铜钟,铜钟之上玄黄光芒荡漾,五色豪光映照,铜钟忽然消失不见。
“咦……”
叶青愣了一下,怎么就不见了?
可下一刻,叶青便双目圆睁,神情呆滞,因为那口铜钟,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中,悬浮于自在天魔阴神的头顶。
“当……”
铜钟晃动,钟声浩荡,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动摇,铜钟之上日月星辰、地水火风显化,山川大地、洪荒万族浮现,五色毫光耀天地,混沌圣威震寰宇。
“难道这真的是地皇钟?”
感受着铜钟的煌煌圣威,叶青又起疑心。
这时,随着浩荡钟声,日月星辰、地水火风,山川大地、洪荒万族化作一个个龙头凤尾的神秘古篆,组成一篇经文。
经文即现,普天同庆,万物共鸣,有无量无法的钟声,响彻识海,传遍诸界。
……
无尽天穹之处,日月不显,晨星不存,唯有一座恢宏巍峨的宫殿,矗立其中,孤独而亘古。
忽然,宫殿上方,天穹如镜面,垂下无穷清光,映显诸天,照耀万界。
“嗯?昊天镜现……难道是地皇钟现世了?”
宫殿上方,浮现出一张人脸:“地皇钟现,人世将乱,看来,我昊天一脉也该出世了。”
下一刻,有玄之又玄的声音响彻天地:“传帝令,速派人前往人间,寻找地皇钟。”
“是,宫主!”
有威严声音,从宫殿内传出,响彻寰宇。
……
无穷云雾深处,有一座孤山,孤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村落。
村落屋舍俨然,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宛如世外桃源。
忽然,孤山摇晃,化作一柄通天巨剑,有剑光冲天而起,剑光恢宏浩大,人道之力煌煌,有万里河山、士农工商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
“人皇剑怎么了?”
无数男男女女走出房屋,仰视着那柄通天巨剑,议论纷纷。
“地皇剑动,应是地皇钟出现了。”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喃喃自语道。
“若地皇钟现世,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人问道。
“地皇钟现,人间纷乱,我轩辕一族自不能坐视不理。”
老者沉吟道:“去吧,去人间吧。”
“是,族长!”
村落内的男男女女拱手,转身离去。
……
无量混沌玄黄之处,有一座玄黄大殿浮浮沉沉。
忽然,混沌震荡,浩荡洪亮的钟声,响彻天地,震碎玄黄。
“地皇钟声……地皇钟现世了……”
玄黄大殿内,有急切响亮的声音传出,宛如雷霆:“地皇钟乃我地皇一脉圣器,务必要将地皇钟带回来。”
“凡有人阻拦,杀无赦!”
“尊殿主命!”
玄黄大殿内,传出整齐划一的声音,混沌玄黄激荡。
……
“吼……”
一片混混沌沌、阴阳颠倒、五行混乱之地,九条飞龙拉着一口棺材,遨游于飞翔。
忽然,九条飞龙停下,仰天长啸,龙吟相和,震慑万古。
九龙身后的棺材内,有梆子声徐徐响起,清脆悦耳;亦有玄黄光芒冲霄,映耀天地。
数息后,铁链哗哗作响,九龙重新拉起棺椁,消失于混沌之中。
……
“《地皇经》……”
叶青自然不知道地皇钟所引起的震动,风雨欲来,而是沉浸于识海中那篇神秘的经文上。
经文名《地皇经》,赫然是一门以锤炼体魄为主的炼体功法,《地皇经》以玄黄母气为基,打磨锤炼体魄,若修炼至大成,可铸就地皇真身,天地所钟,厚德载物,诸邪不侵,灾劫不避,肉身如圣,只要脚踏大地,便力大无穷,不死不灭。
上古三皇之中,天皇走的是天道自然之法,人皇走的是人道功德之途,地皇走的乃是肉身成圣之路,
《地皇经》就是地皇主修的功法,可直指大道圣人,陆地神仙。
叶青在先前的画面中,可是亲眼见过地皇的强大,化身百丈巨人,力大无穷,伟力无双,以一人之力,灭邪祟,诛诡怪,镇四凶,无可匹敌,开人族万载辉煌。
如此,也就意味着若是他修炼《地皇经》,也能如地皇一般,铸就地皇真身,打破天地桎梏,肉身成圣。
想到这里,叶青就一阵心潮澎湃,难以抑制。
“嗡……”
也就在此时,经文大放华光,华光之中,一名老者缓缓行出。
“拜见地皇前辈……”
见状,叶青急忙躬身行礼,诚惶诚恐,华光中的老者,赫然正是地皇。
“小友不用客气,老朽可不是地皇,只是地皇留下的一缕精神意志而已。”地皇意志和善道。
“前辈……”叶青张了张嘴,心中涌起诸多疑惑,却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
“老朽知小友有诸多疑惑,尽可问来,老朽但有所晓,定知无不言。”地皇意志慈祥道。
“多谢前辈……”
叶青拱手致意:“敢问前辈,这可是地皇钟!”
“是地皇钟。”地皇意志点点头。
“既是地皇前辈的成道之器,地皇钟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叶青疑惑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应该知道地皇镇压四凶之事吧。”
地皇意志道:“四凶诞生于混沌,强大至极,不死不灭,只可封镇,而不能灭杀。”
“当年,地皇以击败四凶之后,将之镇压,镇压只可一时,而不可一世,为免四凶脱困,涂炭生灵,地皇将地皇钟的本源之力一分为四,分别镇压四凶。”
“而地皇钟的本体,则被置于钟山昆吾山之巅,后来时移世易,几经大战,地皇钟亦流落各地,辗转多人之手,只是神物自晦,不为人知罢了。”
“原来如此。”叶青又问道:“那为何晚辈会引起地皇钟的反应?”
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太确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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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福祸相倚
“小友得天地所钟,身负玄黄母气,故得地皇钟之承认。”
地皇意志如是答道。
“果然是因为玄黄母气。”叶青心中暗道,地皇钟与地皇一样,秉玄黄母气而生,而他亦身负玄黄母气,两者同出一源,故而会引起地皇钟的反应。
“当然,也不都是玄黄母气之故。”地皇意志又道。
“嗯?”叶青看向地皇意志,目露疑惑。
地皇意志笑着解释道:“此逢天地大变之时,亦乃地皇钟现世之时,小友身负玄黄母气,又恰巧出现在此地,因果缘法,天地注定,方得地皇钟承认,得授《地皇经》。”
“说是地皇钟选择了小友,亦不如说是小友选择了地皇钟。”
“天地大变?”叶青准确抓住了地皇意志话中的关键:“什么天地大变,还请前辈解惑?”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一到,小友自会知晓。”
地皇意志神秘道:“当下,小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努力修炼《地皇经》,重新掌控地皇钟。”
“定不负前辈所望。”叶青也没追问,拱手道。
“此外,老朽还有一事想告。”地皇意志道。
“前辈请讲。”叶青道。
地皇意志慢慢道:“望小友知悉,小友若想完全掌控地皇钟,得地皇钟认主,重现地皇钟往昔之威,除了将《地皇经》修炼至大成,肉身成圣,还需要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叶青问道。
“一者,当初地皇钟的本源力量一分为四,用于镇压四凶,所以若想恢复地皇钟往昔之力,需得取回镇压四凶的本源之力,如此方能重现地皇钟昔日之威。”地皇意志道。
“嗯?取回镇压四凶的地皇钟本源之力?”
叶青挑了挑眉:“前辈没开玩笑?”
“自然没有,小友为何有此一问?”地皇意志道。
叶青斟酌片刻道:“先不说镇压那四凶的地方,危险重重,隐秘异常,晚辈能否安全找到,就算能找到,晚辈若取回镇压四凶的地皇钟本源之力,那四凶怎么办?”
“前辈先前不是说,四凶诞生于混沌,不死不灭,只能镇压,若是取回镇压四凶的地皇
钟本源之力,那四凶脱困,岂非会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小友心有大义,看来地皇钟并没有选错人。”
地皇意志摸着胡须,笑道:“小友不必担心,当年不可灭,并不代表现在不可以。”
“四凶虽诞生于混沌,力量无穷,以当年地皇之力,确实无法彻底灭杀,只能镇压,可经过数万年的封镇,四凶已衰弱至极致,小友若将《地皇经》修炼至大成,再辅以地皇钟之力,当有彻底灭杀四凶之能。”
“好像是这个理!”
叶青点了点头,不过旋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地皇意志又来了句“不过”。
这种时候,“不过”永远意味着麻烦与不祥。
只听地皇意志道:“不过,小友若要灭杀四凶,最好要快,因为封镇四凶的禁制和地皇钟之力,亦即将耗尽,若四凶脱困,便能于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届时就算小友能彻底掌控地皇钟,恢复地皇钟往昔之威,亦再无机会灭杀四凶。”
“好嘛,我就说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感情是让我当工具人啊!”叶青腹诽不已,莫非地皇意志所谓的天地大变,就是指四凶之事,不过应该不是,若是四凶之事,地皇意志完全可以明说,没必要卖关子。
“晚辈……可以拒绝吗?”叶青试探道。
“自是可以。”地皇意志和善道:“只是小友会拒绝吗?”
“我想,不会。”叶青摇了摇头,一来是因为四凶之劫,二来是因为《地皇经》和地皇钟。
首先,便是四凶之劫。虽说当今之世,人族已非上古之时那样孱弱不堪,而是天地的主人,四凶脱困,倒不至于使人族灭绝,可绝对会造成巨大危害,生灵涂炭。
他若是不知,若是无能为力,倒也罢了,但既然知道了,也有能力消弭此劫,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这不是滥好人,而是身为人族,最根本的底线和责任。
二来,便是《地皇经》和地皇钟的诱惑。《地皇经》是直指大道圣人的功法,炼至大成便可肉身成圣,超脱于世。
别看他凭借《混世魔猿炼身经》修炼到了宗师,但《混世魔猿炼身经》的潜力也就这样了,无法更进一
步,若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更好的炼体功法。
对于宗师而言,境界越高,实力越强,想要更进一步就越难,好的炼体功法,无疑至关重要。
然而,相比于走神魂大道的正统功法而言,炼体功法无疑较少,而直指大道、肉身成圣的炼体功法,无疑少之又少,每一种功法都珍贵至极,被那些世家门阀、宗门教派把持在手中,视若珍宝,外人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更别提修炼了。
说实话,他先前还有些烦恼,该从哪儿弄到直指大道圣人的炼体功法,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实力,以他的潜力,随便加入一个大宗门,都会被奉为座上宾,混到一两门炼体功法,也不算太难。
但有所得,即亦有所失,拿人家的东西,自然要有所付出,有些代价,甚至比所得还要大,得不偿失。
现在有了《地皇经》,倒是解了他后顾之忧,且《地皇经》相比于其他炼体功法,不知要好上千百倍,或者说,这世上能与《地皇经》相提并论的功法,本就寥寥,明月在前,如何能不让他心动?
而除了《地皇经》外,还有地皇钟,那可是地皇的成道之器,与昊天镜、人皇剑并称的人道三圣器之一,威能无穷,伟力无双,如能得之,以后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又如何能不让他心折?
所以,就此两点,便让他无法拒绝,亦不可能拒绝。
“老朽就知道,小友是不会拒绝的。”地皇意志笑道。
叶青撇了撇嘴,总觉得这位地皇意志笑得有些奸诈:“那我还有多长时间?”
“三十年。”地皇意志道:“大概三十年后,地皇钟的力量就会彻底消耗殆尽,四凶亦会脱困。”
“呼……”叶青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三五年,要真是三五年的话,他觉得已经没有修炼的必要了,躺平就是了。
毕竟,他就算再自信,也没狂妄到能在三五年内将《地皇经》修炼至大成。
要是三十年的话,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抢救。
第八百三十六章 坐地分赃
“当然,虽说还有三十年时间,四凶才会彻底脱困,不过时间拖得越久,四凶的实力也会越强,所以越早灭杀四凶越好。”
地皇意志补充道。
“晚辈谨记。”
叶青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即是前往地皇棺,祭拜地皇。”地皇意志道。
“此是应有之义,即便前辈不说,晚辈也会前往地皇棺,祭拜地皇。”叶青恭谨道。
“好,小友既有此心,老朽就安心了。”
地皇意志道:“愿小友早日修行有成,大道得期,诛灭四凶,护佑人族昌盛。”
“既承地皇之志,晚辈定尽心竭力,不负前辈所期,不负地皇之愿。”叶青拱手行礼。
“如此,老朽去也。”言罢,地皇意志溃散开来。
与此同时,通篇《地皇经》化作玄黄光芒,涌入叶青的神魂之内,消失不见。
只余地皇钟,悬浮于叶青阴神头顶,微微晃动,荡开缕缕玄黄微光。
……
“无欢……”
“叶少侠……”
恍惚间,叶青依稀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神来后,这才发现风倾幽、温安然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神情紧张。
“没……没事!”
叶青摇了摇头,《地皇经》和地皇钟事关重大,他自然不会告诉外人:“多谢关心?”
“你确定?”温安然伸手指了指方圆十数丈内仿佛被磨盘来回碾过、到处都是齑粉尘埃的景象,面露疑惑:“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先前和风倾幽找到冷天绝、藏青梅,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后,便商议着救助一下神女城内那些被殃及池鱼的无辜百姓,可就在此时,两人忽然感觉动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波动,便赶了过来。
不过那股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们赶到时,就看到叶青伸着手,双目无神,如雕塑一样站在满地齑粉尘埃中,说不出的诡异。
“哦哦,这个啊……”
叶青环顾了一眼,信口胡诌道:“那什么,我不是在找神女城存放珍宝秘笈的地方吗,这里就是。此地原先是神女城存放珍宝秘笈的龙华阁,只是没想到端木龙华在龙华阁内布置了极为可怕的禁制,我在拿取珍宝时,不小心触发了禁制,然后包括龙华阁在内的一切便被那道禁制化为齑粉
。”
他当然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地皇钟造成的,所以只能委屈端木龙华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说辞漏洞百出,但反正端木龙华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嘛!
“是这样啊,人没事就好。”风倾幽轻轻一笑,她自然知道叶青有所隐瞒,很明显,眼前的齑粉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所造成的,按叶青的话说,是端木龙华布置的禁制,既然禁制如此厉害,为何首当其冲的叶青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明显不符合常理,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不过,叶青既然不愿意说,她也没追问,而是主动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那这么说,无欢你什么都没捞着了?”风倾幽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什么都没捞着,倒是有一些收获。”叶青向风倾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招呼温安然、冷天绝、藏青梅等人:“来,见者有份,想要什么,自己拿就行。”
说着,叶青一挥手,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众人眼前。
温安然倒也罢了,她出身真武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心神不稳,冷天绝、藏青梅、飞飞等人就不一样了,虽也出身不俗,却无法和温安然相提并论,哪见过这么多珍宝,一下子就被眼前之物晃花了眼睛,目瞪口呆。
“这才多少啊,我要是全拿出来,还不吓死你们!”
叶青恶趣味地想到,他拿出的东西,只是一小半,要是全拿出来,还不直接把人吓晕过去。
旋即,他又想起了那些他还没来得及收取、被地皇钟震碎之物,顿时又心痛起来,简直造孽啊!
“叶少侠,这个我们不能要。”片刻后,藏青梅收回目光,眼神已恢复平静:“我们什么都没做,怎能收少侠的东西。”
“青梅所言甚是。”冷天绝亦附和道。
辜明飞、谭涛和飞飞三人,虽然没有藏青梅、冷天绝的心境,但没有藏青梅和冷天绝的命令,也不敢妄动。
叶青不准痕迹地点了点头,面对如此诱惑却压制住心中的贪婪与欲望,不得不说藏青梅、冷天绝两人的心境确实不差。
“都是朋友,不用客气,况且这些都是不义之财,见者有份嘛!”
“无功不受禄,我们……”
冷天绝还待拒绝,却听风倾幽道:“不用推辞,机缘造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各位不用客气。”
“倾幽所言极是,都是江湖儿女,别婆婆妈妈的了。”叶青笑道。
“这……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叶少侠了。”藏青梅和冷天绝相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欣喜若狂的辜明飞、谭涛和飞飞:“记住,一人只能拿一样。”
“是。”三人应了一声,虽有些失望,却也知晓分寸,过犹不及。
叶青没有再劝,倒不是他舍不得那些东西,而是有时候过犹不及,机缘造化过多,也许就不福,而是祸了。
显然,藏青梅和冷天绝也明白这个道理,以他们的实力,选一两样东西,倒也罢了,若是拿得过多,为人所觊,极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选好了。”
“我也选好了。”
片刻后,藏青梅、冷天绝等人先后选好了东西,藏青梅选了一门真人境功法,冷天绝选了一颗可以压制心魔、增加突破真人境几率的丹药,辜明飞、谭涛各自选择了一件无常级诡器,飞飞则选择了一颗能增加修为功力的灵果。
虽然他们选的都不是这些东西力最好、最强的,可无疑是最适合现阶段他们的东西。
“温姑娘,你可有看上的东西?”待藏青梅五人选完之后,叶青看向温安然。
“我要这两件东西就行了。”温安然象征性地拿了一根簪子类的无常诡器和。
“倾幽你呢?”
叶青又看向风倾幽。
“我要这些就行了。”风倾幽没有选什么秘笈、丹药,而是挑选了一些医药、阵法、卜算等杂书以及珍稀灵材、药材等物。
对于温安然和风倾幽,叶青没有勉强,两人和藏青梅他们不同,都是不差钱的主,所以他也不需要客气,等两人选完之后,叶青一伸手,将所有东西都收回了九重天。
“好了,此间事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分赃完成后,叶青看向几人。
“我们明天一早就打算回宗门。”冷天绝开口道。
“我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时间,神女城的百姓虽然因我们而脱离苦海,却也有部分人因我们而牵累受伤,我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温安然坦然道。
“如此,那我们也留下来帮忙吧!”叶青看向风倾幽道:“倾幽,你意下如何?”
“义不容辞。”
风倾幽淡淡一笑。
第八百三十七章 先天破体无形剑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威龙山庄?”
“再不站住,我们就不客气了?”
威龙山庄门前,数名威龙山庄弟子看着缓缓行来的黑袍人,手持弓弩,大声喝止道。
“放箭……”
见黑袍人充耳不闻,一名威龙山庄的弟子毫不犹豫,一挥手臂。
“嗖嗖……”
弩箭如雨,射向黑袍人。
可下一刻,所有人便瞪大了双眼,只见黑袍人如空气一般,那些弩箭径直穿过了黑袍人身子,未伤到其分毫。
“你究竟是……”
一名威龙山庄的弟子还待说话,可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瞳孔收缩,脸庞青紫,宛如缺氧、无法呼吸了一样。
不仅是他,所有威龙山庄的弟子尽皆如此。
黑袍人没有理会那些威龙山庄弟子,径直走入威龙山庄。
威龙山庄内的人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见黑袍人闯入,自然冲了上来。
然而他们的攻击,却未伤到黑袍人分毫,皆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如在攻击一团空气。
更诡异的是,随着黑袍人走过,方圆天地内的空气,如全部被黑袍人吞噬,化作一片真空,所有人都因缺氧而无法呼吸,双目圆睁,面容青紫。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威龙山庄撒野!”
便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响起,怒吼未落,龙吟又起,一条飞龙破空而落,冲向黑袍人。
黑袍人停下脚步,缓缓抬头,霎时虚空震颤,无数剑气从黑袍人体内冲出,剑气生寒,凛冽如秋。
“轰……”
一声轰鸣,剑气劲力碰撞,于地面上留下无数深达数尺的剑痕,数作楼阁假山轰然倒塌。
“好一个先天破体无形剑,你是剑冢弟子?”一道人影从屋内掠出,看向院中的黑袍人。
来人年约三十来岁,身穿紫袍,相貌英武,只是眼神桀骜凶戾,平添了几分邪异。
“项庄主的威龙神掌,也名不虚传。”一个沙哑低沉、男女莫辨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
“既知我是谁,还敢擅闯威龙山庄,未
免也太不把我项威龙放在眼里了吧?”威龙山庄庄主项威龙抱着手臂,目光邪魅而凶戾,仿佛对方若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项威龙就会暴起噬人一般。
“不敢,我此来,是有要事与项庄主相商!”黑袍人冷冷道。
“有事相商?”闻言,项威龙冷笑一声,满脸讥讽:“不告而入,伤人闯庄,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要事相商?”
“还是说,你剑冢之人,都是如此不识礼数?”
“我是我,与旁人无关。”黑袍人不疾不徐道:“况且,若非如此,我恐怕也见不到项庄主吧!”
“哈哈哈……有意思,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和本庄主说话了。”
项威龙邪笑道:“你知道吗,上一个如你这般,擅闯我威龙山庄、出言不逊之人,已经被本庄主一寸一寸得给活剐了。”
“说吧,你又想怎么死?”
“先不说庄主能否杀了我,就算可以,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寻庄主,究竟有何事相商吗?”
“若本庄主说不想呢?”项威龙双眼微眯,眸中凶光闪烁。
“若庄主不想听,那么将会错过一次天大的机缘。”黑袍人震惊自若道。
“天大的机缘?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本庄主倒是有些兴趣了。”
项威龙大笑一声,然而语气忽然变得阴仄冷酷:“不过,若是你敢骗我话,本庄主会将你的皮,一点一点扒掉,将你肉,一寸一寸剐开,将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碾碎,让你生不如死。”
“庄主确定要在这里说吗?”对于项威龙的威胁,黑袍人置若罔闻。
“哈哈哈……那就里面请吧。”项威龙大笑一声,转身向屋内走去,黑袍人紧随其后。
“可以说了吧,本庄主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进入房间后,项威龙大马金刀地坐于上首,看向黑袍人道。
“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庄主可曾听说?”黑袍人道。
“什么大事?”项威龙问道。
“端木龙华被杀、神女城覆灭之事。”黑袍人道。
“哦,听说过,怎么了?”项威龙懒洋洋道。
“
那庄主可知,是谁杀了端木龙华,灭神女城?”黑袍人又问道。
“这与你说的机缘,又有什么关系?”项威龙不耐烦道:“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庄主莫急,且听我说完。”黑袍人淡淡:“据我所知,杀端木龙华、灭神女城之人主要有二,一男一女。”
“二人杀了端木龙华、灭了神女城后,神女城的所有宝物,皆落入了他们手中。”
“百年积累,一城珍宝,不知庄主有无兴趣?”
“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项威龙恍然:“黑吃黑啊!”
“既如此,你自己去就行了,为何要找本庄主呢?”
“因为那人很强,我一人,并无把握对付他。”黑袍人实诚道。
“哈哈哈……原来你不行啊。”项威龙调侃了一声:“不过,你不行,却也不要当我是傻子,听说那杀端木龙华、灭神女城的人,好像是乾坤真君的弟子温安然,那老家伙素来护短,你让我去抢他的弟子,是在戏耍于我,还是不怀好意?”
话音方落,项威龙身上陡然爆发出可怕的杀机,屋内有龙吟声声,可怕至极。
“庄主消息倒是灵通,只是庄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黑袍人如若不觉,话音落下,有剑吟忽起而骤消,屋内的龙吟杀机如被斩断,瞬间消失一空。
项威龙起身,而在他起身之时,方才所坐的椅子,忽化作一堆齑粉。
项威龙扫了一眼地上齑粉,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庄主所不知的其二,究竟是什么?”
黑袍人道:“我说过,杀端木龙华、灭神女城之人有二,其一自然是乾坤真君的弟子温安然,其二则是一个名为叶无欢的人。温安然动不得,但叶无欢,却可动得。”
“事实上,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而非温安然。”
“叶无欢,此人是谁?本庄主怎么从未听过?”项威龙皱眉道。
黑袍人道:“庄主不知晓很正常,叶无欢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且非是我燕国之人,而是楚人,最近方入燕国游历,无名之辈而已。”
第八百三十八章 剑鬼
“无名之辈?能杀掉端木龙华,岂会是无名之辈?”
项威龙道。
“无名之辈,并非无力之人。”黑袍人道:“此人虽出身草莽,却天资非凡,机缘无双,仅凭一己之力,修成混世魔猿真身,以肉身成就宗师。”
“混世魔猿真身,他修炼的功法是《混世魔猿炼身经》?”项威龙道。
“不错。”黑袍人道:“不过,此人也只是方成就宗师不久。”
“嗯?”项威龙疑惑道:“方成宗师,怎么能击杀端木龙华,覆灭三神女?”
“庄主有所不知,叶无欢虽成宗师,却非是一般宗师可比,实力不俗,但纵然如此,他也不可能击杀端木龙华,覆灭三神女,神女城之事,实则是以温安然为主。”
黑袍人说道:“温安然以叶无欢为诱饵,将端木龙华与三神女调虎离山,后温安然以《真武伏魔剑经》斩碎神女画壁,三神女以神女画壁为依,神女画壁破碎,神女自然消亡,端木龙华因与神女牵连甚深,亦身受重伤,方才为叶无欢所杀。”
“原来是这样啊。”项威龙又问道:“那这温安然与叶无欢,是何关系?”
“应只是萍水相逢。”黑袍人道。
“萍水相逢?叶无欢会冒着生命危险,相助温安然?”项威龙嘿嘿一笑:“莫不是见色起意?”
“应是见财起意。”黑袍人道。
“你是说神女城的宝物?”项威龙恍然。
“正是。”黑袍人道:“此次神女城之事,虽以温安然为主,但事了之后,温安然却未取神女城的宝物分毫,全部赠予了叶无欢。”
“嗯?倒是大方,不过也正常。”温安然乃真武宗圣人乾坤真君的弟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可以不在意这些东西。
继而,项威龙若有所指道:“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
“此事有很多人亲眼所见,只需打听一二,自会知晓。”
黑袍人镇静自若道:“所以,我们无需对付温安然,更不用得罪乾坤真君,只需杀了叶无欢,所有的东西,都将是我们的了。”“庄主以为如何?”
“听上去倒是不错。”
项威龙摸着光洁如玉的下巴:“只是,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此事不是什么机密,庄主只要打听一下,便可知我所言是真是假。”黑袍人道。
“嗯……”项威龙不置可否:“听你所言,这叶无欢手段虽然不凡,但毕竟只是宗师,以你之手段,随便再联系几人就足以应对,为何一定要找本庄主呢?”
“自然是因为庄主够强大,亦足够守信。”黑袍人坦然道:“财帛动人心,我可不想事成之后被人背后捅刀子。”
“与庄主合作,我很放心。”
项威龙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说用一句十恶不赦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却是一个极其信守承诺之人,从未做过什么背信弃诺之事,故而江湖上有一个信义恶龙的称号。
“哈哈哈……你倒是很坦白。”
项威龙显然很满意黑袍人的吹捧:“本庄主喜欢与坦诚的人打交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黑袍人回答道:“叶无欢今天已与温安然分开,离开了神女城,要动手随时可以。”
“不过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此言有理,我去准备一下。”项威龙起身,向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陈,名陈沧。”黑袍人缓缓抬起头,掀开兜帽,只见兜帽下,赫然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那张脸,如被摔在地上的镜子,布满裂痕,支离破碎,但那些伤痕中,流出的却不是殷红血水,而是黑色粘稠的气息,黑气阴森邪恶,且锋锐如剑气,仅仅只是看着那些黑气,项威龙就瞳孔生疼,遍体生寒。
“剑冢的人,果然他娘的邪门。”项威龙心中暗骂了一声。
“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别人叫我……剑鬼。”黑袍人咧嘴一笑,满脸的裂痕,愈发狰狞可怖,宛如恶鬼。
“剑鬼,人如其名。”项威龙道了一声:“稍等片刻。”
待项威龙离开后,剑鬼亦或者说陈沧不仅没有收敛笑容,反而笑得愈发肆意邪魅:“叶青……原来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
“我终于有机会,亲手报仇了。”
……
“这就是雨沼吗?”
叶青看着眼前小雨霏霏、水雾弥漫,整个天地都似被蒙上了一层云雨薄纱的沼泽,略显震撼道。
明明只有一步之隔,沼泽外是艳阳高照,温暖舒适,沼泽里却是小雨霏霏,连绵不绝,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前的沼泽,便是燕国一处大名鼎鼎的诡异——雨沼。
相传当年,有亘古级诡怪雨师现世为恶,一夜之间降下暴雨,化方圆万里为洪泽、泥沼,置万千生灵惨死、绝灭,有圣人不忍生灵涂炭,出手镇压雨师,但雨师强绝,圣人虽镇压雨师,亦力竭而亡。
因是亘古级诡怪雨师与圣人陨落之地,久而久之,以两者交战方圆百里为界,形成一片诡异之地。
这片地域内,常年小雨,连绵不绝,不受外界影响,故谓之雨沼。
既为诡异,自有危险。
凡入雨沼之生灵,停留的时间越久,记忆、灵魂就会慢慢衰退、湮灭,最终沦为没有灵魂的活死人,游荡于雨沼之内,被称为雨民。
之所以称呼这些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为雨民,则与雨沼内的另一个禁忌有关,即雨沼之主。
雨沼之主,乃雨师与圣人陨落之后,所诞生的一尊诡怪,这尊诡怪诡异无比,常年沉睡于雨沼深处,不会危及过往生灵,可一旦有人杀害游荡于雨沼之内没有灵魂的活死人,雨沼之主就会醒转,击杀对方。
这就如一国,雨沼之主为王,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为民,故人们称其为雨民。
故而,只要不违反上述两个禁忌,即不在雨沼内停留时间过长,不杀害雨民,就可以安然通过雨沼。
所以,雨沼虽为诡异,却并不是十分危险,常年有一些商旅、游侠等为了抄近路,省时间,横穿雨沼。
叶青今天来,也是打算横穿雨沼,去下一个目的地。
第八百三十九章 听雨楼上见日月
他和风倾幽一共在神女城待了十天左右,帮助温安然救治、安置神女城受伤的无辜百姓,直至今日,他们方与温安然辞别。
虽然耽搁了十来天的时间,但于他们的计划并无什么影响,横穿雨沼,仅仅只是叶青想见识一下雨沼内的美景。
是的,雨沼的景色很美。
不同于燕国其他地方的雪山戈壁、荒漠凄地,雨沼内小雨连绵,青草如碧,水流潺潺,颇有几分江南的诗情画意。
“你若想见识一下雨沼的美景,便往里直行五十里,位于雨沼中心之处,有一座百丈孤楼,名听雨楼。”
风倾幽亦走出马车,望着雨沼道:“登上听雨楼,便可俯瞰百里雨沼,观揽雨沼万象之景。”
“若时日得宜,还能见识到日落月升黄昏交替,小雨不绝照映雨沼之景,那才是雨沼内最壮美的景色。”
“说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青眼眸清亮:“现在距离黄昏还有两个多时辰,说不定正好能赶上呢?”
“那就继续赶路吧。”
进入雨沼后,叶青和风倾幽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撑着两把油纸伞,行走于小雨碧草间,小雨绵绵,碧草如洗,流水潺潺,空气清润,倒是令叶青这十数日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除了美景之外,一路上叶青和风倾幽也遇到了不少雨民。
那些雨民,与常人无异,纵是常年游荡于雨水之下,却面色红润,生机勃勃,没有死人那种阴森、恐怖,衰败、腐烂。
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所有雨民皆双目空洞无神,行走僵硬缓慢,漫无目的地游荡于雨沼各处。
事实上,那些变成雨民的人类,只是灵魂被侵蚀、湮灭,肉身生机却不受影响,虽然变成雨民之后,不吃不喝,可天上那些雨水,却可以被雨民所吸收,维持生机,肉身不腐。
这也是雨民被称为活死人的原因。
当然,这些雨水于雨民是大补之物,但于外人而言,却没有任何效用,和寻常雨水
无异,诡异至极。
雨沼之内,雨民很多,但好在只要不主动招惹雨民,雨民亦不会主动伤害他们,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
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的,叶青便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孤楼。
“这就是听雨楼吗?”
眼前的孤楼,高耸入云,以黑石堆砌而成,粗犷荒败,在一望无际的细雨荒沼中,孤高而又破败,摇摇欲坠。
“嗯,这就是听雨楼。”
风倾幽也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高楼,道:“雨沼所在的地方,以前乃是一座城池,名祈雨城,相传祈雨城以前常年干旱,百姓苦弱,而听雨楼,便是当时所修筑用于祈雨祭祀的神坛。”
“可讽刺的是,祈雨城最终却为雨师所毁,永远为雨水所淹没,仅余听雨楼存留,可悲可叹!”
“确实讽刺!”叶青也叹了口气:“祈神求仙,终究不如求己。”
待走近听雨楼,叶青方发现,听雨楼比先前看到的更加破败,布满裂痕,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倒塌一样。
叶青不由担忧道:“这能上吗,不会倒了吧!”
风倾幽笑道:“放心,这听雨楼是用黑月石建成,最是结实坚固,否则也不可能存留至今。”
“如此,我就放心了。”叶青倒不是真的害怕,也就是顺口一说,然后与风倾幽开始登听雨楼。
听雨的楼顶是一块平台,没有遮挡物,站于平台之上,一眼望去,雨幕潺潺,云雾缭绕,天地四野相接,万物尽收眼底,颇有一种仙佛神灵高居云端,俯瞰天下芸芸众生之感。
不仅如此,在雨幕之外,天穹尽头,有太阳缓缓落下,云霞布满天空,在太阳落下的同时,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清辉无尽。
日月同天,云霞清辉交相辉映,如梦似幻,壮观震撼。
“日月同天,雨霞相拥,天地一体,万物同归,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看着天地间日月同天,交替升落的景象,叶青忍不住赞叹道。
不过,叶青却未听到风倾幽说话,有些意外,回头望去,却见风倾幽站在微风细雨中,神情平淡,眼神沧桑而悠远,仿佛穿透了岁月风霜,世事变幻。
不仅如此,风倾幽明明近在咫尺,在叶青的感觉中,她却如远在天边一样,与日月同行,与云雨相拥。
这一刻,天地如其人,人亦如日月。
“这是顿悟?”
叶青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亦有些羡慕。
武道一途,观天地而行,揽日月而往,见红尘而明,境界越高,越需要感悟天地日月,领悟自然万法,寻觅天道机理,所谓天心似我心,乾坤满胸襟,即是如此。
这也是一些武者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会静极思动,行走江湖,观揽天地风物,体味红尘万象,为的就是寻找那一丝机缘造化,感悟那一丝天道法理。
显然,风倾幽就是于这一时,人心与天心相融,偶有所悟。
当然,顿悟这种事情,不是说有就有,亦非人人都可以,与个人缘法和自身积累,有很大的关系。
风倾幽忽然顿悟,一方面与她个人的机缘有关,但更重要,恐怕还是其自身的积累,武道修为深厚的缘故。
渐渐的,天地间的云雨如受无形之力牵引,从四面八方聚拢而至,汇聚、盘旋于听雨台周围,云雨相拥,无声无息,却又气势雄浑,波澜壮阔。
继而,风倾幽双目中,如有日月经行,与天空中那一日一月,交相辉映,有无形力量交织、碰撞、逸散,覆笼天地。
下一刻,天地间的元气、灵力,如百川归流,没入风倾幽的身体。
那磅礴的天地元气,纵然以叶青的境界,亦感受到深深的压迫感觉,但风倾幽的身体,却如无垠黑洞,鲸吞虎噬着那些元气,仿佛永不满足。
而随着元气入体,风倾幽的气息慢慢变得晦涩深邃,渊渟岳峙,浩如烟海的精神力,宣泄而出,将整方天地都似渲染成了五颜六色,斑斓而梦幻。
第八百四十章 邪叟绝魂
“那叶无欢身边,竟还有一名真人,如此磅礴恐怖的精神力,绝非泛泛之辈。”
雨沼深处,一片湖泊旁,项威龙感受着远处磅礴、浩瀚的气息、精神波动,皱眉道:“剑鬼,这你可没告诉我啊!”
“这我也没查到,是我的失误。”
剑鬼平淡道:“不过祸福相倚,这也未必不是好事。”
“呵,好事?”项威龙被气笑了:“你管这叫好事?”
“自是好事。”剑鬼平静道,话音未落,两个人从远处慢慢走来。
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是一名老头,年约花甲,须发皆白,不修边幅,衣服、胡须、头发上都是油渍污垢,脏污邋遢。
女子则年约二十多岁,面容秀美,皮肤白皙,然而女子却拥有一副与秀美面容极不相符的魁梧身材。
女子高约九尺,身材魁梧,臂膀壮硕,全身肌肉虬结、鼓胀,比之一些男子还要高大,宛如巨熊,与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更夸张的是,女子身后背着一张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夸张巨弓,引人瞩目。
此时,老头正坐在女子左侧肩膀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气上升时,竟依稀有无数灵魂哭泣哀嚎,令人不寒而栗。
“霸弓邪叟?”项威龙挑眉道。
“正是我等,见过项庄主。”老头抽了口旱烟,吞云吐雾道。
“剑鬼,他们是你请来的?”项威龙不悦道。
“庄主恕罪,我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罢了。”剑鬼说道:“放心,他们那一份报酬,由我出。”
“哼……”项威龙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剑鬼也未理会,而是看向邪叟,道:“有劳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邪叟抬头看着远处壮阔的异象,眼眸中露出狂热与贪婪,舔着嘴唇道:“如此磅礴的精神力,如此纯粹的灵魂,用来制作烟丝,最好了。”
“嘿嘿,老朽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着,邪叟从烟锅下方的烟袋里,捻出一撮烟丝,诡异的是,那些烟丝如同活物一样,在邪叟的双指间扭动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但邪叟却恍若不觉,将烟丝塞入烟锅内,如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内,烟锅内的火光、烟雾瞬间翻涌不休,明灭不定,如夜空斑斓的星光,又若地狱涌动的火光,怪诞莫名。
接下来,邪叟又接连向烟锅内填了数次烟丝,直到将烟锅填满后,邪叟才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刻,邪叟将烟锅递到嘴边,美美吸了一口。
“啊……”
只见烟锅内,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脸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穷无尽,数不胜数。
这一刻,所有人皆神情凄厉怨毒,张嘴惨叫,无形凄厉的声音,就连剑鬼和项威龙亦觉得灵魂战栗,全身汗毛倒竖。
但反观邪叟,脸上却露出陶醉、享受的神情。
随着邪叟吸动,烟锅内有污浊、秽暗的火光蒸腾而起,将那些惨叫哀嚎的灵魂烧成灰烬,化作烟雾,悉数落入邪叟的口中。
邪叟的神情,愈发陶醉和美妙。
享受片刻后,邪叟睁开眼睛,此时他的双眼,竟然漆黑一片,黑暗而死寂。
旋即,邪叟徐徐张嘴,吐出一缕缕烟雾。
烟雾清淡,徐徐升空,看似平凡普通,但剑鬼和项威龙,这一刻却如临大敌,后退至十数丈外,警惕地看着邪叟。
因为,他们在那缕缕烟雾中,感受到了危机,强烈的生死危机。
仿佛他们只要闻到那缕烟雾,就会灵魂受损,神魂湮灭一样。
“不用怕,你们是爷爷的雇主,爷爷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女子也就是项威龙口中的霸弓,看着两人的举动,安慰道。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配上那一副秀美可爱的面容,倒是颇为赏心悦目,可若再看到对方那比他们两个大男人加在一起还要壮硕一圈的身材,便有说不出的反差与违和。
所以,两人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发警惕。
此时,邪叟还在吞吐着烟雾,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而那些烟雾在升腾到半空中后,便与风雨融合为一体,不见踪迹,难以察觉。
片刻后,邪叟停止吞吐烟雾,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仿佛老了十数岁一样,但精神却颇为高亢,满脸笑容。
“好了。”
“你刚才那是什么?”项威龙直接开口问道。
“那是老朽自制的烟丝,名曰绝魂。”邪叟也未隐瞒,且迫不及待地向两人炫耀起来:“你们可别小看绝魂,这绝魂,乃是老朽用九百九十九个纯良之人的灵魂炼制而成。”
“你们可知,越是纯洁、良善之人,一旦心生怨毒、恨意,可要比普通人强烈上百倍、千倍,故而老朽特意寻找了九百九十个纯良之人,然后让他们受尽折磨,心生怨毒、愤恨、绝望等情绪,待到这些情绪滋生至最盛时,老朽再收割掉他们的灵魂,以其制了烟丝。”
“以其制成的烟丝,不仅滋味绝美,且其所产生的烟雾,充斥着那些纯良之人死前所滋生的怨毒、疯狂、仇恨、寂灭、污浊等种种晦暗污染之物,只需一小缕,就可让他人的灵魂、精神受到污染,轻则灵魂受损,精神污染,痛苦不堪,沦为疯癫,重则神魂绝灭,形神俱亡。”
“因其取之绝望,绝灭灵魂,故老朽给他起名为绝灭,是不是很贴切。”
邪叟得意洋洋地说着,项威龙却觉得不寒而栗,纵然他也是杀人无数的魔头,但仍觉得邪叟有些变态。
不过,邪叟之邪,亦是因其行事变态、有悖人伦而来。
邪叟出自一个名为百毒潭的小门派,以炼毒下毒而闻名,邪叟本是百毒潭的一名药童,所谓药童,是指专门替他人试药的童子,药童在百毒潭是最低贱的存在,任由人驱使打骂不说,更可能随时死于非命。
可在这种情况下,邪叟不仅没死,反而凭着一本残缺秘笈《百叟诀》,自学成才,炼制成了一种可以污染他人灵魂的毒药,一夜之间令整个百毒潭的人沦为只是疯癫扭曲、只是杀戮的怪物。
从此,百毒潭没了一个试药童子,江湖上却多了行事肆意、好恶随心的邪叟。
邪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炼制各种毒药,以人试毒,尤善炼制针对人灵魂、精神的毒药,邪叟曾用一种名为神灭的毒药,生生将一郡百姓,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曾以一种名为断魄的毒药,生生将一个宗门,变作人间地狱。
等等。
偏偏邪叟强大狡诈,无人可奈何,至今仍逍遥法外。
邪叟更因其实力恶名,位列地榜七十九,黑榜六十五。
别看他信义恶龙也位列地榜七十一,可论名气恶名,他还真不如邪叟来得响亮。
莫名感觉,这个恶人魔头,当得有些不称职啊。
第八百四十一章 浩荡钟声平火风
“怎么样,两位要不要尝尝?”
邪叟见剑鬼和项威龙没有说话,开口道。
“不用了。”
项威龙摇了摇头,开玩笑,我可还没活够呢?
“那真是可惜了。”邪叟略显失望道。
“爷爷,爷爷,我要尝尝!”
名为霸弓的女子伸手去抓邪叟手中的烟锅,却被邪叟敲了一下手背,斥责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抽什么烟。”
霸弓摸着被烫红的手背,眼眶泛红,委屈巴巴。
“哎呦,别哭,别哭,爷爷错了。”邪叟见霸弓眼眶泛红,急忙道:“等下次,爷爷找些小孩,炼制一些温和点儿的烟丝,再让你尝尝。”
“太好了,谢谢爷爷。”霸弓破涕为笑。
“嗯,真乖。”邪叟揉了揉霸弓的脑袋。
“娘的,真恶心。”
项威龙揉了揉鼻子,一对杀人不眨眼的折磨,搁这儿装啥父慈子孝呢。
“邪叟,你的绝魂,有用吗?”
“放心,若放在平时,以那个女娃子的精神力,或可抵挡我的绝魂,可她正值修炼,元气入体,精神暴涨,定会吸收大量绝魂入神魂,待她察觉,为时已晚。”
邪叟又抽了两口烟,自信道:“至于另一个,听剑鬼说是炼体武者,老朽别的不行,最擅杀炼体武者。”
“说不定不用你们出手,老朽一人便可解决。”
“哼……既然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怎么还没起作用?”项威龙不屑道。
“项庄主别急嘛,时间还早。”
邪叟徐徐吐出一个烟圈,冷冷一笑:“让绝魂,再飞一会儿。”
……
听雨楼上,叶青看着风倾幽顿悟所引起的异象,颇为感慨。
顿悟有深有浅,所得有大有小,大小与武者自身的基础、积累有关,浅者如蜻蜓点水,可能所获甚微,不值一哂,深者似雷霆雨露,可能所得甚大,一步登天。
总而言之,机缘一事,既是天授,亦是自求,自求者,天助之。
风倾幽仅仅是一次顿悟,就能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异象纷呈,可见其武道根基有多牢固,修为积累有多深厚。
十数息后,激荡的风雨洪流,磅礴的元气漩涡,缓缓消失不见,雨沼内,竟
是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风停雨歇,日月重叠,云霞月华交相辉映,洒落万道虹光。
人间如梦幻,梦幻似人间。
于这人间如幻中,风倾幽行至听雨楼边缘,张开双臂,如拥日月,如抱天地。
万千虹光聚一人,我于人间见神仙。
……
“日月于我身,天地见真神……不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啊!”
邪叟看着日月虹光交织下的那个人影,忍不住赞叹道。
项威龙、剑鬼等人,亦面露震惊,仅一次顿悟,就有如此声威,对方究竟是何人?
项威龙也有些庆幸,幸好先前没有贸然行事,否则的话胜负生死,亦很难说。
“爷爷……我喜欢那个姐姐……好漂亮啊!”霸弓看着听雨楼上的女子,双眼放光,羡慕道。
“喜欢啊,爷爷也很喜欢。”
邪叟宠溺道:“等爷爷将她的灵魂制成烟丝,再把她的身子炮制成药傀,给你玩儿。”
“谢谢爷爷……”
霸弓喜滋滋道。
“哦哦,时间到了。”
数息后,邪叟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微笑道:“好了,诸位瞧好了,好戏就快上演了。”
……
“噗……”
听雨楼上,已至尾声的风倾幽,脸色忽变,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摇摇欲坠。
“倾幽,你怎么了?”
叶青眼疾手快,急忙扶住风倾幽。
“这雨水中……有毒,是魂毒。”风倾幽慢慢说着,每说一字,脸色就苍白一分,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一句话说完,已是全身大汗淋漓,仿佛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一般。
“魂毒?”叶青眉心紧蹙,魂毒顾名思义就是针对精神、灵魂的毒素,比之普通的毒素,更加恐怖可怕。
心念一动,叶青也察觉到了自己识海内的异样,只见一些细小如微尘的秽浊之物,通过呼吸等有形无形方式,无声无息侵入他的识海。
那些秽浊之物,看似微弱,但每一丝,每一缕,都蕴含着极其恐怖、可怕的死寂、绝灭等污浊、毁灭之力,纵然他的自在天魔阴神异无比,以种种人心欲念为基,最擅驱使人之五毒六欲七情,玩弄人心,对于这种污染有较强
的抵抗力,亦于刹那感到心悸与战栗。
显然,这就是风倾幽所说的魂毒。
这些魂毒虽然恐怖、可怕,但在爆发前,却极为隐秘,无声无息,润物无声,以魔念的敏锐程度,事先竟没有丝毫察觉。
事实上,直至风倾幽受伤提醒前,他都没有任何觉察。
就在他觉察到魂毒时,那些魂毒忽齐齐爆发开来,如无声处起惊雷,识海震荡,他化自在天破损、湮灭,死寂、绝灭等污染汹涌如潮,涌向叶青的自在天魔阴神。
不过就在此时,高悬于自在天魔阴神头顶的地皇钟,微微一晃,玄光耀天,钟声浩荡。
玄光所过,死寂、绝灭等污染如水中花、镜中月,无声破碎、消散。
钟声所及,紊乱、无序的魔念精神恢复有序、平静,破碎、坍塌的他化自在天弥补、愈合。
五色玄光镇邪祟,浩荡钟声平火风。
“哼……”
不过,在驱散魂毒的同时,钟声太好浩大猛烈,亦震得他头晕目眩,七窍流血。
当然,他看着凄惨,却并未伤到神魂意识。
叶青大喜,没想到地皇钟居然能克制魂毒,看向风倾幽道:“倾幽,放开心神。”
此时,风倾幽已双目空洞,有无形力量交织、碰撞,风云变幻,雷电汹涌。
“倾幽,相信我。”
叶青紧盯着风倾幽的眼睛,轻轻道。
“我……相信你。”或是听到了叶青的话,风倾幽空洞的双眸中,似恢复了些许意识。
“好,相信我。”在风倾幽放开心神的一瞬,叶青看到了风倾幽识海内的景象。
只见风倾幽的识海之内,已是秽浊、晦暗一片,没有一丝光明与生机,各种可怕的污染、毒素交织于一体,宛如飓风海啸,翻滚咆哮,掀起无穷风暴,整个意识海洋轰鸣震荡、支离破碎。
叶青神情凝重,着实没想到风倾幽识海内的魂毒已经严重如此地步,应与先前她顿悟吸收炼化了诸多天地元气有关。
不敢怠慢,叶青深吸一口气,自在天魔阴神头顶玄黄钟,进入风倾幽的识海。
旋即,自在天魔阴神以拳为锤,砸在地皇钟上。
第八百四十二章 箭裂苍穹,龙腾九天
“当……”
玄光骤起,浩浩荡荡;
钟声嗡鸣,雄浑悠扬。
玄光、钟声出现的一瞬,可怕的威能席卷而出,自在天魔阴神瞬被震碎、磨灭。
叶青闷哼一声,头痛欲裂,七窍喷血。
而风倾幽识海内,亦有惊雷起。
玄光所过,秽浊消散,魂毒湮灭。
钟声所及,飓风消弭,海浪平息。
玄光、钟声虽然敌我不分,亦将风倾幽的部分精神震碎、磨灭,但相比于魂毒的肆虐,却要好上许多。
风倾幽原是紊乱、混沌的神魂意识,亦于刹那恢复。
意识恢复之时,风倾幽一按眉心,一缕琴音悠悠响起,有幽光起于青萍之末,现于天地苍穹,幽光挥洒,虚空荡开层层涟漪。
每一缕涟漪,就是一层空间,每一缕幽光,就是一方世界,幽光涟漪交织,就如有无数空间、世界重叠交织,形成壮阔、梦幻而又神秘的盛景。
而那些残余的秽浊、污染,被困于各方空间世界内,挣脱不得。
“倾幽,你感觉怎么样?”
察觉到风倾幽的识海渐归于平静,叶青问道。
“咳咳……暂时无事。”风倾幽咳嗽着,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无欢,这次多谢你了。”
“无事就好。”
叶青心中一痛,自相识至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风倾幽如此柔弱。
旋即,他的心中,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强烈杀意。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过,叶青立即收敛心神,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对方既然来杀他们,显然不会就此罢手。
真正的生死危机,现在才开始。
叶青抱起风倾幽,从百丈高的听雨楼上,一跃而下。
“嗡……”
可就在他跃至半空时,眼前的虚空,忽破开一个大洞,一根粗如婴儿手臂、箭头狰狞如恶龙的箭矢,直袭他而来。
直至此时,天地间方有嗡鸣声响起。
这一箭,箭比声快。
叶青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亦无法躲闪,且那箭来得太快、太猛,等他察觉,已近在咫尺。
见状,叶青右脚凌空虚踏一步,咫尺之间扭转身子,双臂环抱风倾幽,以背部,硬接那一箭。
“咚……”
不似天地起惊雷,却如闷鼓神人擂,天地方圆无声皴裂。
叶青撞在身后的听雨楼上,屹立雨沼百年不倒的听雨楼,拦腰而断,轰然坍塌。
可诡异的是,断落的听雨楼,并未歪斜着倒塌,而是直直塌落,且在落下的过程中无声无息,触地的一瞬,齐齐化作齑粉。
而叶青,如若长虹,继续飞出。
“轰隆……”
这时,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声起之际,有三根箭矢,成品字形,撕裂天地,射向叶青的脑袋、胸腹。
与先前那根箭矢不同,此次这三根箭矢,更加猛烈,更加霸道。
如果说,先前那一根箭,是神人擂重鼓,声不显而力内蕴,那么现在这三箭,就是仙魔列阵,声烈势壮震苍穹。
声烈,自然威强;
势壮,自是力盛。
三箭如星坠,当撞于叶青身上时,叶青随箭而落,坠于大地之上。
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犹如锦缎,齐齐凹陷,雨沼内的积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入,百川归流化(汪)洋。
“轰隆隆……”
旋即,有惊雷起于(汪)洋,(汪)洋流水飞溅,顿化惊涛骇浪,直冲云霄,久而不坠。
“劲裂苍天,力贯大地,好一个霸弓。”
远处,项威龙看着直冲云霄的水流,忍不住夸赞了一声。
此时,霸弓手持高出她一头的夸张巨弓,全身气血如洪,肌肉鼓胀,通红如烧红的烙铁,散逸着恐怖的高温,方圆数十丈内大地碎裂,草木焦枯。
而霸弓手中的巨弓,更如活物一样,扭曲嘶吼着,诡异莫名。
显然,刚才那四箭,正是霸弓的所为。
霸者,凶猛刚烈,无可匹敌也。
女子名为霸弓,顾名思义就是有一手凶猛刚烈、无可匹敌的箭术。
霸弓生而霸体,力大无穷,因天赋异禀,邪叟见猎心喜,便屠其全家,灭其满门,强夺霸弓,收养于身边。
霸弓自幼被邪叟以各种秘药、邪术培养、祭练,控制其思想,激发其潜力,使之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以肉身成就宗师。
这也是霸弓年纪轻轻就成为宗师,却心性如稚童的原因。
因之天生霸体、力大无穷,所以邪叟授其《邪极霸弓》,《邪极霸弓》讲究一力破万法,一箭诛仙佛,练至大成,可箭截江河,断山岳,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强大无比,最是契合霸体特性。
这些年来,邪叟能横行江湖,肆无忌惮,霸弓功不可没,邪叟霸弓之名,亦是因此而来。
“老朽代孙女,多谢庄主的夸奖。”听到项威龙的夸赞,邪叟乐呵呵道:“不知庄主,对我们的表现,可还满意?”
“邪叟霸弓,果然名不虚传。”
项威龙看着邪叟道:“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威龙山庄?”
“呵呵……承蒙抬爱,只是我们自在惯了,不喜约束,还望庄主见谅!”邪叟拒绝道。
“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项威龙并未强求,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事情还未结束。”剑鬼皱眉道。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项威龙邪邪一笑,一步跨出,随着一声龙吟,人似疾电,出现在冲霄而起的水流正上空,
然后,项威龙覆掌而落。
冲霄而起的水流,如去势已尽,一泻千里,以更快的速度倒落而回。
但见水流在回落之时,化作九条水龙,九龙齐吟,水雾激荡,威镇四野。
九龙咆哮起风云,威压万里镇苍穹,是谓威龙神掌。
恐怖的轰鸣声中,本就支离破碎的雨沼,再添狰狞裂痕,大地上出现九道深不见底的掌印,依稀勾勒出一条昂首飞扬的真龙。
“威龙神掌,果然名不虚传。”
待项威龙落下,剑鬼、邪叟和霸弓也相继出现,感受着那道龙形掌印中所残留的恐怖劲力和威势,邪叟不由赞叹道。
纵然只是九道掌印,但在他的感觉中,却仍如活着的真龙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威龙神掌,讲究以势压人,以意杀人,所谓劲去势犹存,力散意犹在,故而名字中有一个威字。
若将威龙神掌练至大成,一掌落下,如神龙临世,天地万物莫不臣服胆寒。
项威龙的威龙神掌,虽距离大成还相去甚远,但仍不可小觑。
第八百四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过奖。”
项威龙得意一笑,看向剑鬼:“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在确认他死之前,我都不会放心。”剑鬼冷冷说道,身上剑气漫涌,攒射而出,将地面劈裂、洞穿。
“呵,你未免谨慎得有些过头了吧?”
看到剑鬼的举动,项威龙不屑道。
“中了我的绝魂在先,硬接我孙女四箭在后,现在又挨了项庄主一掌,就算不死,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邪叟抽着旱烟,懒洋洋道:“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胆子大?”
“小心无大错……”
剑鬼回应道,可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眼中露出一抹骇然之色。
项威龙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半张着嘴巴,双目圆睁,久久无声。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浴血、满身泥泞的人。
那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霸弓的身后,唇角轻挑,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漠然。
如同,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又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你们怎么了,干嘛那样瞧着我们,见鬼了?”霸弓见剑鬼和项威龙神情古怪地盯着他们,不明所以。
“因为,他们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我啊。”
霸弓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声音虽淡,却让霸弓不寒而栗,如坠冰窟。
而邪叟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老手,经验自然丰富无比,早在之前就意识到了不对,所以在那道声音响起之时,就已出手。
只见邪叟头未回,手腕翻转,烟锅向后敲出。
在烟锅敲下之时,烟锅内有无尽星火、烟雾翻涌。
一个烟锅,就是一座火山。
烟锅倒转,即是火山喷发。
星火滚滚,焚天灭地;
烟雾滔滔,污秽人间。
可旋即,邪叟脸色大变,因为一个手掌,从星火、烟雾中探出,五指紧握,玄黄飘荡,就是星火汇聚,烟雾归拢,乾坤尽于一拳间。
邪叟心神骇然,他想走,想逃,可天地虽大,他却无处可走,无路可逃,因为那一拳,就是天地与乾坤。
拳即天地,自是人间无生路。
所以,邪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拳头,打碎烟锅,折断烟杆,落在他的身上。
拳落人身,却诡异无声,邪叟身上亦无任何伤痕。
只有漠然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邪叟耳畔响起:“你不是喜欢下毒吗?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尝尝自己毒药的滋味!”
“你做了什么……”
邪叟大惊,可甫一张嘴,体内噼啪作响,识海轰鸣。
邪叟骇然发现,自己全身经脉、窍穴,竟于一瞬全部断裂、破碎,自己的识海,亦于刹那崩裂,阳神受损,不得脱离躯壳。
更可怕的是,无穷可怕的毒素,悉数于体内爆发开来。
邪叟已然明了,先前那一拳,看似润物无声,却于一瞬,震断了他的经脉窍穴,打碎了他的识海,更悉数将他那烟锅内所蕴含的毒药污浊,注入了他的体内。
他烟锅内的星火烟雾,乃是各种剧毒、污染的汇聚与结合,有多污秽可怕,邪叟自然心知肚明。
可正是因为心知肚明,邪叟就越是恐惧与绝望。
只见随着毒药、污浊爆发,邪叟的身躯开始寸寸溃烂,有腥臭的血水从毛孔间渗出,更有各种充满痛苦、怨毒、死寂、绝望等污秽于识海内肆虐,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可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他想逃跑,却因经脉窍穴被震断,而无法移动;
他想阳神出窍,却因精神识海被打碎,而神魂虚弱;
他想跪地求饶,可刚一张嘴,就舌头溃烂,牙齿脱落,无法言语。
无法逃跑,无法求饶,这一刻,邪叟只能承受那无穷无尽的痛楚,感受那生不如死的绝望。
“你对爷爷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
直至此时,霸弓方才反应过来,抓起背后的大弓,砸向叶青。
是的,出现在霸弓身后,以牙还牙之人,正是叶青。
霸弓身材魁梧,手中的大弓更是夸张,这一砸间,就如神人抱山覆灭人间一样,端得威势可怖,虚空被生生砸裂。
叶青在那一弓之下,渺小的就如稚童一样。
但叶青却不闪不避,反手上扬,便是只手碎山。
砸落的大弓,被一拳砸断。
然后,那一拳斜向上,砸在霸弓的心口上。
霸弓刀枪不入的霸体,脆如纸张,不堪一击,被叶青一拳打穿,霸弓的心脏,亦被一拳击碎。
这时,反应过来的项威龙和剑鬼,亦齐攻而至。
项威龙在前,双掌前推,如神龙探爪,龙之威、龙之意、龙之力,尽蕴于双掌之内。
故掌未至,已是气动河山。
剑鬼周身,无穷剑气从皮肤、毛孔间渗出,于周身盘旋飞舞,化作烈烈风暴。
一人向前,便是剑撼天地。
“轰隆……”
下一刻,掌劲、剑气,便将叶青湮没,方圆数十丈内化作狂风剑气(汪)洋,风云色变,大地倾覆。
然而,项威龙和剑鬼,却齐齐色变。
因为于这狂风剑气(汪)洋中,一道人影缓缓行出,可摧山裂海的狂风剑气,落于其身上,似若清风拂面,难伤其分毫。
“走……”
项威龙眉头紧锁,再不恋战,打算逃走。
可就在他转身之时,一道凛冽的剑气,劈在他的背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叶青飞去。
“剑鬼……你……”
项威龙大惊失色,毫无疑问,这一剑是身后的剑鬼所为。
“项庄主,劳烦你替我挡会儿。”
兜帽下,剑鬼冷冷一笑:“放心,你的死讯,我会代为转告龙山公的。”
话音方落,剑鬼脚下剑光一闪烁,人已远去。
“剑鬼……我不会放过你的……”
项威龙睚眦欲裂,他怎会不明白,他是被剑鬼给利用了。
话未说完,项威龙忽然寒毛倒竖,因为一个拳头,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项威龙亡魂大冒,顾不得剑鬼,侧首躲过那近在咫尺的一拳,一掌拍向叶青的胸膛。
虽然只是仓促应对,但事关生死,项威龙自也不敢留手,故而于这咫尺之间,于这一掌之下,如有神龙苏醒、咆哮、肆虐,威震天地。
他也不指望这一掌内击杀对方,只希望能击退对方,为他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只要有一丝喘息,他就可以逃走。
因为他的身上,有数件保命用的诡器。
只要一息,他就能激活保命诡器,逃之夭夭。
第八百四十四章 剑冢
可未想,叶青根本就没有躲闪、退避的意思,任由项威龙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巍然不动,而他那被项威龙躲过的一拳,顺势下压,砸在项威龙的肩膀上。
“咔嚓……”
项威龙的半边身躯,不堪承受叶青的拳力,直接炸裂,整个人如长枪,生生钉入地面,全身经络、窍穴亦于刹那断裂、破碎。
“咳咳……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龙山公,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项威龙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急忙道。
“呵……”
叶青只是冷笑一声,变拳为掌,抓住项威龙的肩膀,往下一按。
“轰轰轰……”
于无声处起惊雷,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齐齐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项威龙则生生被按入地底,只剩一个头露出地面。
事实上,此刻的项威龙,也只剩一个头颅。
因为他的躯体,已全部炸裂,化为肉糜。
“嗬嗬……”
只剩一个头颅的项威龙,脸上仍残留着震惊与不敢置信,仿佛没想到,叶青竟然真的敢杀他。
“不管你是谁,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
叶青低头看了一眼项威龙的头颅,漠然一笑,抬脚踩下,项威龙的脑袋碎开,形神俱灭。
“还剩一个!”
踩碎项威龙的脑袋后,叶青看着剑鬼逃走的方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如此强大?”
雨沼中,剑鬼宛如一道无形透明的剑气,在细雨中飞掠。
此时,剑鬼心中,满是惊惧与难以置信。
并不是他低估了叶青,而是叶青的强大,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是在神女城见到叶青的,自然也亲眼目睹了叶青与三神女大战那一幕,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只是短短数年未见,叶青就变得如此强大,可并不妨碍他欲杀对方而后快的心思。
不仅是因为他的弟弟,更因为他自己。
因为叶青,他在洛水郡丢尽了颜面,更因为叶青,他不得已背井离乡,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
他恨叶青。
在神女城见到叶青的那一刻,他就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可当亲眼见识到叶青的强大后,他怕了。
纵然他也已是真人,但他仍不觉得自己一人能杀得了叶青。
不过,这个世上,杀人,从来都不只有硬碰硬一种方法。
所以,他以神女城的宝藏为饵,诱骗来了项威龙、邪叟和霸弓,在他看来,叶青纵然再强,但与神女大战后,必然有所损耗,合这三人和他自己之力,足以亲手杀掉叶青,报仇雪恨。
可事实就是,他仍旧低估了叶青的强大,低估了叶青的可怕。
结果,低估的结果,就是他们失败了,项威龙、邪叟和霸弓都死了。
不过,失败,并不意味着结束。
正相反,好戏,方才开始而已。
“嗡……”
就在这时,剑鬼忽然觉得一阵不安,旋即天地一颤,虚空静止,万物如一,剑鬼只觉一切都定格在那里,就连他的思维,都变得迟滞缓慢。
下一刻,一个人影便由远而至,仿若箭矢,撞在剑鬼的身上。
“砰……”
剑鬼如粉尘,一触即溃,只余漫天剑气飞舞。
旋即,剑气聚拢,重新化作剑鬼的身形。
只是此时,剑鬼的兜帽被劲力震碎,露出剑鬼满是裂痕、狰狞可怖的脸庞。
“原来是你啊,陈沧!”
叶青看着那张狰狞可怖,却熟悉异常的脸庞,开口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哈哈哈……认出我来了啊。”
陈沧也盯着叶青,布满裂痕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老朋友相见,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有惊,却无喜。”叶青冷冷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剑鬼怪笑着,神情病态而狰狞,和以前那个唯痴于剑、风度翩翩的剑公子陈沧,判若两人:“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害死我弟弟,让我丢尽颜面,迫我背井离乡,让我变成这副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问我为什么?”
“杀
陈征,我认,让你丢尽颜面,迫你背井离乡,我也认,可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与我何干?”叶青道。
“怎么与你无关?”陈沧狞笑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离开洛水,若非离开洛水,我怎么会遇到剑冢的人?”
“你知道,他们让我干什么吗?呵呵……呵呵呵……你知道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他们让我在剑床上睡觉,动一下,就是满身窟窿;他们让我吃生蛆腐烂的尸首,喝铸剑用的铁汁;他们让我每天睡在坟地里,与死尸为伍……”
“剑冢?那你能活着,还真不容易啊。”叶青恍然,难怪以前痴诚于剑、风度翩翩的剑公子,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亦难怪陈沧会在短短数年内,成就真人。
这一切,皆是因为剑冢。
剑冢,左道三十六门之一,是江湖上一个极为神秘,极为强大,亦极为疯狂的门派。
说其神秘,是因为无人剑冢在哪里。亦剑冢之人亦很少与外人打交道;
说其强大,是因为每一名游历江湖的剑冢弟子,最少都是真人境,不成真人,不许出剑冢;
说其疯狂,是因为剑冢亦正亦邪,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剑冢之人修炼,讲究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磨炼弟子心性,痴诚于剑,剑冢常会做一些违背人伦常理之事,诸如与猪狗同住,以污水腐肉为食,以剑气自残虐身,以水火烧身铸心,更有甚者杀妻灭子,屠绝亲朋,以证剑心。
正因为这种极端、疯狂的修行方法,剑冢弟子的修行速度皆极为惊人,进境绝快。
但也因此,剑冢弟子的心性,大都极为扭曲疯狂,死伤亦极大。
所以,剑冢弟子很少,但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若能于各种极端、疯狂的磨炼中,心性始终如一,澄明如镜,那么未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外如是。
陈沧能在剑冢的折磨中活下来,且成为真人,着实不容易啊。
至于说心性扭曲、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剑冢弟子的标配,小意思。
脑子没点儿毛病的,甚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剑冢之人。
第八百四十五章 有剑天上来
“哦哦,我能活下来,那还得多亏叶青你呢?”
陈沧冷笑一声:“每每当我不堪忍受,想要一死了之时,就会想起你,想起你对我所做之事,想起我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你之故,我就不忍死去。”
“毕竟,你都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我死了,谁去找你报仇啊!”
“这么说,你还得多谢我了?”叶青道。
“是啊,是得多谢你。”陈沧阴仄仄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快成就真人呢?”
“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哦,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叶青淡淡道:“就算你成了真人,也不是我的对手,让我生不如死,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不如这样,你让我打死你,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说不定还有机会。”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叶青也懒得废话,陡然冲向陈沧。
陈沧自然有所准备,在叶青身形掠动的一瞬,骈指如剑,向前刺出。
手中无剑,天地却处处皆剑,随着陈沧这一指刺出,无穷剑气从周身毛孔间喷出,引动天地气流,聚于指尖。
指出,便是百川归流,剑气浩荡如长河,凛冽杀机寒九州。
可诡异的是,剑气长河虽然波澜壮阔,却目不可视,耳不能闻,唯有凛冽杀机,铺陈天地。
这就是剑冢大名鼎鼎的先天破体无形剑,先天破体无形剑讲究以气为剑,以气御剑,手中无剑,天地处处皆剑。
先天破体无形剑无形无影,剑气锋锐,专破罡气体魄,威力绝伦。
先天破体无形剑有三个境界,体剑,气剑,天剑。
所谓体剑,便是纳无形剑气于体,一念而起,剑气可破体而出,杀敌于无形。
气剑,剑气不拘于体内真气,而是天地元气、气流,尽可为剑,剑出风云动,山河万里壮。
天剑,乃先天破体无形剑的最高境界,后天返先天,不拘万物,以天地为剑,天地化一剑,剑出天地变。
别看先天破体无形剑只有三个境界,但能将先天破体无形剑修炼至天剑境界之人,少之又少,寥寥无几
。
不过,每一个将先天破体无形剑修炼至天剑境界之人,都曾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引起过轩然大波。
甚至于四百年前,剑冢有一名剑疯子,修成天剑之后,挑战天下高手,竟无一人可敌,天榜圣人亦不敢掠其锋芒,隐有天下第一人的风姿。
不过,剑疯子之所以被称为剑疯子,就是因为其疯狂,于人间无敌后,竟妄想以天剑战天道,向天出剑,最后被劫雷劈成飞灰。
由此可见,天剑有多可怕。
陈沧自然不可能修炼成天剑,但陈沧天生剑体,剑道天赋不俗,修炼先天破体无形剑没多久,就已领悟到气剑境界。
所以,剑气长河,并非终点,而起起点。
当剑气长河向前时,无数气流、元气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没入剑气长河中,化作缕缕剑气。
故而,每前进一寸,剑气长河就壮阔一分;
每前行一尺,剑气长河就磅礴一分。
当剑气长河到达叶青身前时,已然波澜壮阔如江海。
剑气似江海,江海藏剑气,天地晦暗,日月无光。
可面对剑气江海,叶青脸色不变,信步冲入其间,森森剑气落于身,如浪花触于礁石,纷纷碎裂,竟不能伤其分毫。
陈沧脸色难看,低吼一声,双指一挑一按。
剑气江海冲天而起,当至半空时,复又落下。
剑气江海天上来,更添了几分威势。
而在落下的过程中,剑气江海再度凝聚,化作一柄无形透明巨剑。
巨剑未落,剑气已纵贯长空,雨沼被切割开无数深不见底的剑痕。
剑从天上来,欲斩人间敌。
奔行的叶青,第一次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空中的通天巨剑,挑唇一笑。
“看你之剑利,还是我的拳硬。”
下一刻,叶青抬手出拳。
拳出,风云消散,虚空皲裂,万物破灭,归于混沌,是谓“破元锤”。
是的,破元锤,真正的破元锤。
若放在十几天前,他纵是施展蕴含破元锤拳意的拳法,亦会遭受重创,先伤己后伤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修炼《地
皇经》后,体魄有了成倍的提升,只要立足于大地,便身如大地,坚韧厚重,力大无穷,能承受住破元锤拳意的反噬,可以施展破元锤。
他虽然接触《地皇经》时日尚短,但进境却极快,甚至比当初修炼《混世魔猿炼身经》还要顺利,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他是炼体宗师,气血、体魄本来就雄浑、强大无比,而《地皇经》亦是最纯粹的炼体武学,修炼起来自然事倍功半;
其二,则是因为玄黄母气。《地皇经》乃地皇所创,地皇秉玄黄母气而生,所以修炼《地皇经》的基础、根本,就是以玄黄母气洗经伐髓,改换根骨,铸地皇之躯。
当铸就地皇躯后,修炼速度就会大增,只需按部就班,炼化天地元气,凝聚玄黄母气,打磨体魄,直至成就地皇真身,万劫不朽。
所以,修炼《地皇经》,最根本、最重要的就是凝练第一缕玄黄母气,以之洗经伐髓,铸就地皇躯。
不过,这同样也是最难的。
毕竟,地皇只有一个,不可能人人都如地皇,秉玄黄母气而生。
玄黄母气乃天地奇物,世所罕有,非大机缘、绝世者,不可得也。
《地皇经》中虽然有吸收天地元气、凝练玄黄母气之法,可在以玄黄母气洗经伐髓、铸造地皇躯前,吸收、凝练玄黄母气的速度十分缓慢,如无机缘,可能需要花费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凝聚一缕玄黄母气,不可谓不困难,光就这一点便杜绝了大部分人修炼《地皇经》的可能性。
事实上,这《地皇经》,本来也就不是给常人修行的。
不过叶青就不一样了,他身具玄黄母气,可省去十数年苦功,一步到位,直接洗经伐髓,铸成地皇躯,所以进境才会如此之快,只用了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将《地皇经》修炼至小成。
随着《地皇经》修行有成,体魄成倍增强,自然也具备了施展破元锤的可能。
破元锤,破一切秘法神通,万元灵机,一拳之下,万物归元,天地混沌。
只见空中落下的通天巨剑,在触及叶青拳锋的一瞬,寸寸碎裂,化作剑气乱流,继而复归混沌。
第八百四十六章 龙山公
“噗噗噗……”
通天巨剑破碎的刹那,陈沧如受重创,全身皴裂开来,流出缕缕黑血,如脸庞一般,狰狞可怖。
“先天破体无形剑?”
叶青收回拳头,斜睨着陈沧:“看来你的先天破体无形剑修炼的不到家啊,连我的拳头也挡不住。”
“咳咳……叶青,你以为你赢定了吗?”陈沧咳嗽着,身上的裂痕不断翻卷、扩大,流出黑色血液,那些血液犹如活物一样,甫一落地,就飘散开来,化作无数剑气,于地上留下道道剑痕。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赢呢?”
叶青反问道:“我一拳,三天龙之力,你接得住吗?”
“咳咳……我承认你很厉害,但厉害,并不代表你一定能赢。”陈沧哈哈大笑道。
“哦,你请的那些废物,可都死了,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和我这样说话?”叶青讥讽道。
“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废物,但废物,也可以利用啊!”陈沧怪笑道:“你知不知道,项威龙是谁?”
“哦,看你的样子,你肯定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项威龙是威龙山庄的庄主,他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龙山公。”
“龙山公你知道吗,他可是燕南武林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盟主哦,再偷偷告诉你,项威龙可是龙山公的独子,你说你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会不会放过你?哈哈哈……”
“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叶青挑了挑眉,龙山公其人,他自然知道,这可是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燕南武林震三震的大人物,位列地榜十三的绝顶高手。
龙山公不仅境界高深,更势力雄厚,乃是燕南武林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盟主,所谓七十二水陆联盟,听起来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实际上乃是整个燕南武林大大小小无数个势力的联合,其中又以七十二个大型门派势力为主,故名曰七十二水陆联盟。
七十二水陆联盟实力雄厚,势力遍及燕国各地,涉及黑白两道,威及正邪各派,除了少数几个传承久远的宗门、世家外,七十二水陆联盟可谓是整个燕南武林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而作为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盟主,龙山公虽然不理具体事务,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罪了龙山公,无疑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七十二水陆联盟,后果可想而知。
这时,只听陈沧得意道:“你知道吗,最开始我是想亲手杀死你的,只是你太厉害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准备了第二个计划。事实上,就算你不杀项威龙,我也会替你杀的,不久之后,项威龙被你所杀的消息,就会传到龙山公的耳中,是不是很期待?”
“几年不见,你居然变聪明了啊!”叶青双眸微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讥讽与嘲弄。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陈沧期待道:“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吗?”
“第一份礼物?”
叶青挑眉,心中又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这瘪犊子又要耍什么花招?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你注定是失败者,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叶青不再与陈沧废话,身影闪烁,一拳轰出,仍旧是破元锤,管你什么阴谋诡计,先杀了再说。
“哈哈哈……晚了,叶青,已经晚了。”
陈沧不闪不避,哈哈大笑道:“先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吧,希望你喜欢……”
陈沧笑声未落,就在破元锤下,灰飞烟灭。
“死了?”叶青挑眉,虽然陈沧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陈沧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甘愿束手就擒之辈。
就在此时,地底忽有一道剑芒迸射而出,伴随着无数残肢断臂纷飞。
“陈沧,你姥姥的!”
见状,叶青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倒不是那道剑气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些残肢断臂,因为那些残肢断臂的主人,是雨民。
显然,这就是陈沧的第二个算计,利用雨民和雨沼之主,来置他于死地。
雨民受雨沼之主的庇护,杀害雨民,就会惹怒雨沼之主,不死不休。
陈沧事先抓了一些雨民,囚禁于此,若只是囚禁而不杀害雨民的话,并不会惹怒雨沼之主,陈沧事先将那些雨民囚禁起来,以为后手。
如果他们能顺利杀了叶青,自然就用不着这些雨民了,如果不行,就将他引至此地,杀掉那些雨民,激怒雨沼之主,从而置他于死地。
雨沼之主虽然强大无比,却没有智慧,醒转后,会击杀雨沼内除却雨民以外的一切生灵。
现在雨沼内,估计活着的就只剩他和风倾幽了,那雨沼之主醒转后,自然会将怒火撒在他们身上,不死不休。
不得不说,陈沧这一手算计,的确很毒,亦很妙。
叶青刚掠出一段距离,整个雨沼忽然颤抖起来,一股无穷怒意和恐怖威压蒸腾而起,弥漫天地。
紧接着,一张巨大的脸庞,浮现在大地之上。
脸庞不辨男女,巨大无比,铺陈于整个大地。
“吼……”
下一刻,脸庞怒吼一声,声音尖锐刺耳,撕裂风雨,一股意欲泯灭心灵意识的污染,扩散而出。
叶青周身玄黄之气环绕,百邪不侵,奔跑之间,脚步愈来愈重,声音愈来愈高,踏步如擂鼓,声起震天响,咚咚声中,大地震颤、开裂,雨沼内的巨大脸庞开始扭曲、碎裂。
但旋即,一股无形可怕的力量蔓延开来,雨沼内的积水齐齐飘了起来,汇聚于一起,化作一尊百丈水人。
水人两面四臂,两张面孔一男一女,男子面孔苍老慈祥,女子面容阴邪狰狞,正是雨沼之主。
雨沼之主出现后,怒吼一声,万里细雨如受号令,从四面八方向叶青打落。
原本轻柔温和的雨水,这一刻则如箭矢,刺破虚空,杀机凛冽。
万雨落,即是万箭齐发。
“嗖嗖”声中,大地在雨水的撞击下,千疮百孔,然而首当其冲的叶青,却速度不减,雨水还未打落在其身上,就被一缕缕玄黄光芒荡开。
见雨水无功,雨沼之主向叶青冲去,巨大的身躯,每跨出一步,就是数里之距,每落下一步,就是地动山摇,眨眼就到了叶青身后,四臂凌空一抓。
风雨汇聚,化作一根粗如山峦的水柱,竖砸而下。
第八百四十七章 雨沼之主
水柱未落,已是天昏地暗,风雨飘摇。
叶青不敢怠慢,右脚横踏于地面,身子扭转一百八十度,面对砸下的水柱,深吸一口气,抬手出拳,即是定元锤。
拳出,即风停雨歇,水柱悬空而不坠,蔚为壮观。
而在定住水柱的刹那,叶青不退反进,一跃而起,出现在雨沼之主的头顶,双拳高举,锤在雨沼之主的头顶。
蕴含有破灭拳意的双拳之下,雨沼之主“哗啦”一声,溃散开来。
一拳击溃雨沼之主后,叶青没有犹豫,继续向雨沼外掠去。
“嗡嗡嗡……”
而叶青此举,仿佛惹怒了整个雨沼,雨沼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浓浓的恶意从雨沼内扩散开来。
随着恶意弥漫,风雨愈发急切,雨沼内的积水、草木、细雨、狂风皆如似活了过来。
积水滔滔,阻他去路;
草木摇曳,拦他前行;
细雨如箭,截他行进;
狂风似刀,断他逃离;
总而言之,这一刻,整个雨沼都在针对他,拦阻他,让他寸步难行。
与此同时,积水、细雨汇聚中,再度出现十数尊巨大的水人,亦或说雨沼之主,将叶青牢牢围住。
每一尊雨沼之主,都有大真人、大宗师的境界实力。
这就是雨沼之主的强大可怕之处,只要身处雨沼之内,雨沼之主不死不灭,除非能以莫大伟力,一击将雨沼抹去,否则无论你击杀多少次雨沼之主,都没有任何作用。
但雨沼绵延几近百里,欲想一击而抹去雨沼,非圣人不可为也,还得不是一般的圣人,反正叶青是没这个本事,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他只有逃,亦只能逃。
叶青向前跨出一步,身躯节节拔高,化身混世魔猿。
只是此时的混世魔猿,不再如以前那般魔威滔天,狰狞暴虐,而是厚重如山峦,威德如大地,根根毛发上,缠绕着玄黄光芒,看上去神秘而又威武。
这是因为他修炼了《地皇经》,初步使混世魔猿具备了地皇之力,实力大涨。
化身混世魔猿后,叶青势如奔流,威能可怖,
所过之处,所有挡在叶青身前的东西,尽被撞碎、撕裂。
一尊雨沼之主怒吼着,四臂握拳,狠狠擂在地上。
“轰隆……”
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积水,生生被炸裂、掀飞,积水、泥土混合在一起,如奔涌的洪流,冲向叶青。
叶青去势不减,但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气机就雄浑一分。
待及洪流之前时,叶青的气势已攀升至巅峰,如奔流之急,如山岳之重,每一步落下,就是地动山摇,每前行一寸,就是天地震荡。
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人未至,奔涌的泥水洪流,已被震得四分五裂,而后面对雨沼之主,侧肩撞在其身上。
雨沼之主毫无反抗之力,无声炸裂。
然后,叶青在十数尊雨沼之主的合围下,扬长而去。
雨沼之主狂怒不已,雨沼震颤,向叶青追去。
远远的,有一声骂咧声响彻天地:“陈沧,你姥姥的。”
……
雨沼向南十里之外,有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埋的都是那些横穿雨沼而不慎死亡的人,就埋在这里。
所以,这片地方,也被称为雨坟。
雨坟没有雨,而是艳阳高照,阳光下,白骨森森,乱石林立,荒凉而又孤寂。
“沙沙……”
可就在此时,一座荒坟中,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仿佛有虫子啃噬树叶,又似有人在用指甲拨弄泥土,在荒凉孤寂的乱葬岗内,显得清晰可闻,诡异而又恐怖。
数息后,沙沙声戛然而止,天地一下沉寂下去,可就在这时,一声轰鸣忽然响起,一个苍白的手臂,从一个荒坟中伸了出来。
旋即,一名女子从坟墓爬了出来。
那名女子脸色苍白,生机全无,显然已死去多时。
死人会动,在这个充满诡异的世界,并不稀奇,可怪就怪在,这个死人全身没有半点阴邪之气,并非僵尸诡怪之流。
更诡异是,那名女子肚大如鼓,如怀胎十月一样。
“砰……砰……砰……”
女子爬出坟墓后不久,其原本死寂的肚
腹,忽然有砰砰声响起,起伏不定,仿佛其腹中,有生命正在孕育。
慢慢的,女子的腹部越来越大,当大到一定程度时,女子的肚皮忽然开裂,一个婴儿从女子的腹部钻了出来。
婴儿钻出女子的腹部后,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干瘪。
而那个婴儿,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最后变成陈沧的模样。
“咳咳……”
陈沧咳嗽了两声,此刻的陈沧面如纸色,头发灰白,相比于刚才老了不止十岁,境界也在通玄后期和真人境之间起伏不定。
陈沧急忙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片刻后境界方才稳固到真人境,直至此时,陈沧方才松了口气。
“叶青……好可怕的拳法。”
他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大,费尽心机,不仅没能杀了叶青不说,还致使自己损失惨重。
他刚才使用的,乃是剑冢的一种秘术,名曰孕魂转生术。
孕魂转生术,是一门替死秘术,可事先寻找一名十月怀胎的孕妇,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注入孕妇腹中的胎儿体内,占据婴儿的身体,以孕妇来滋养魂魄。
随后,将孕妇活埋于坟墓之中,确保孕妇肉身不腐,生机不失,一旦魂魄的真身不慎被杀,便可借助孕妇体内的婴儿和魂魄,借体还魂,孕育而生。
孕魂转生术虽然可以替死而生,却残忍无比,需要牺牲一个孕妇和婴儿,一尸两命,同时也有巨大的后遗症。
首先,孕魂转生术需要事先分出一缕魂魄,而这对武者神魂有巨大的伤害;
其次,每使用一次孕魂转生术,会折损阳寿不说,还会使自己跌落一个境界。
陈沧先前就差点儿从真人境跌落至通玄境,幸好他事先准备了丹药,稳住了境界,否则极有可能跌落至通玄,那么他以后再想要踏足真人境,就需要花费比之先前数倍的努力和功夫。
他先前也是心血来潮,才使用了孕魂转生术,没想到最后还真派上了用场。
想起叶青最后那一拳所蕴含的拳意,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与死亡。
第八百四十八章 五行奇物
“桀桀……你厉害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陈沧咳嗽了两声,看向雨沼的放心,纵然隔着十数里的距离,他仍能感受到雨沼内所传来的怒意、嗡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并不觉得雨沼之主能杀了叶青,雨沼之主虽然强大,甚至不逊于圣人,但雨沼之主的缺陷也很明显,一是没有智慧,二是只要离开雨沼范围,雨沼之主就不会追击。
打,叶青肯定是打不过雨沼之主的,但若要逃,雨沼之主估计也拦不住,顶多就是让他受点伤,吃点儿苦头。
事实上,他此举,原本只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另一条后路,万一杀不了叶青,对方追杀他时,他可以利用雨沼之主来拖延时间,为他争取逃跑的时机。
毕竟,他虽说准备了孕魂转生术,但孕魂转生术后遗症太多,能不用,最好不用。
只可惜,他低估了叶青的实力,计划赶不上变化,导致他计划还没展开,就被叶青杀了,这条后路,就只能用来恶心恶心对方了。
他真正的杀招,还是项威龙与龙山公。
“叶青,别着急,好戏,现在才刚开始。”
陈沧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地上,烟尘飞溅。
“咳咳……”
数息后,伴随一声声咳嗽,一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人影,从深坑中爬了出来。
“呼……终于逃出来了,不容易啊!”
爬出深坑后,人影抹去嘴角的鲜血,长叹一声。
人影,自然正是叶青。
他刚才,是被雨沼之主一记背刺,给生生砸出来的。
雨沼之主实在是太过难缠了,不仅强大,而且打不死,杀不绝,再加上雨沼对他的恶意,可谓寸步难行。
此外,风倾幽神魂被污,受了重伤,先前只是利用秘法,离开了他与陈沧、项威龙打斗的地点,却并未离开雨沼范围,雨沼之主被激怒后,会击杀雨沼内的一切生灵,风倾幽肯定也会遭受牵连。
所以,为了确保风倾幽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雨沼,叶青又故意在雨沼内绕了一段路,大肆激怒雨沼之主,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被激怒的雨沼之主,疯了一样追杀他,幸好他修炼了《地皇经》后,更加皮糙肉厚、结实抗揍,才能在无数雨沼之主的圈踢下活下来。
“呼……真痛。”
叶青摸了摸鼻青脸肿的脸庞,吸了口凉气,死是死不了,不过这疼是真疼。
旋即,叶青拍去身上的泥土,玄光一荡,肿胀淤青的脸庞逐渐恢复正常,而后叶青急忙向风倾幽的方向掠去。
等叶青赶到时,风倾幽正在闭目沉睡,周身气息幽深,方圆虚空层叠如幻,看似在此间,又如在彼岸。
当叶青靠近后,风倾幽忽然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苍白而又微弱:“无欢,你来了。”
“嗯,我来了。”
叶青看着苍白、虚弱的风倾幽,心中一痛:“倾幽,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吧。”
风倾幽微笑道:“我神魂内的毒素,大部分已经被地皇钟驱散了,剩下的也已经控制住了,只需水磨功夫,假以时日就可全部祛除。”
“那就好。”叶青松了口气,不过风倾幽说得轻松,但他先前可是亲眼所见风倾幽的神魂被魂毒所侵蚀的景象,纵然现在魂毒已经被清理,但神魂、精神也是实打实遭受了重创,于武者而言,神魂意识受创,都不是简单之事,不是短时间内所能解决、恢复的。
不过只要人没事,其他事情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那些人本来是找我报仇的,却累及你受伤,实在抱歉!”叶青满含歉意道。
“你我之间,何须说抱歉。”风倾幽微微一笑:“刚才你说他们是找你报仇的,先前攻击我们之人,应该是邪叟与霸弓,你刚来燕国,应与他们没有交集、过节才是,他们为何要杀你?”
“的确是邪叟与霸弓。”叶青回答道:“不过他们并非主谋,主谋另有其人,名陈沧,是我在洛水郡时的仇人。”
“陈沧?”风倾幽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叶青将他与陈沧的矛盾、仇怨以及陈沧的阴谋算计等详细讲述了一遍。
“如此心智,倒也是个人物。”风倾幽赞叹了一声:“换作任何一人,绝无幸免的可能,只可惜他遇到了你。”
陈沧的阴谋算计用天衣无缝形容都不为过,只可惜他碰到了机缘造化无双的叶青,功亏一篑。
只能说,算计,最终还是败给了天命。
“确实是个人物。”叶青也叹道,虽然身为敌人,但他亦不得不承认陈沧的优秀,继而骂道:“尤其会整活儿,人都没了,还给我留了一个(大)麻烦。”
想到龙山公,叶青就觉得一阵头疼。
“龙山公,确实是个麻烦。”
风倾幽点了点头:“龙山公其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势力遍布各处,若被他盯上,确实不易摆脱。”
“不过,龙山公其人亦极好面子,若非极端情况,绝不会亲自对我们动手,如果我们小心行事的话,短时间内应不会有事。”
“趁此间隙,无欢你帮我找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有助于我治愈神魂损伤,甚至可以因祸得福,更进一步,只要我神魂伤愈,合你我之力,就算是龙山公,亦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你需要什么东西?”叶青眼睛一亮,若有东西能治愈风倾幽的神魂损伤,确实是一件好事。
至于其他的,倒是无关紧要了。
“我需要的这几样东西,虽不如何珍贵,却十分罕见。”
风倾幽道:“分别是绕指金、雷击木、万韧水,千寒火,无尘土。”
“绕指金、雷击木我知道,这万韧水、千寒火和无尘土又是什么东西?”叶青挑眉,这绕指金,是一种特殊的金属,世间金属多坚硬无比,唯有绕指金,柔软如布帛,有绕指之柔,却又韧坚如水流,刀剑之难断,故被称为绕指金;雷击木顾名思义,就是天雷霹中而未焚毁之草木。
如风倾幽所言,这两样东西倒不是十分珍贵,主要是用途很少,却十分罕见。
至于剩下的万韧水、千寒火和无尘土,他就没听说过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火龙山中见真龙
“万韧水,乃是水属,却坚比金铁,硬胜顽石,有水比金石,坚如万韧之谓,故谓之万韧水。”
风倾幽解释道:“千寒火,火属而冰性,火本炽热,但千寒火却比千年寒冰还要寒冷,触之而身为寒冰冻结,神魂为烈火所焚。”
“无尘土,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土壤,土乃五行之一,居五行之中,有厚土之谓,故重而沉,可无尘土却轻如鸿毛,万里之山却仅有微尘之重,所以此间之尘,通于沉,无尘土,即是指无沉土,顾名思义就是没有重量的土壤。”
“世上真有这玩意儿?”
叶青挑了挑眉,虽说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这奇的也太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啊!
“自是有的。”风倾幽淡淡一笑:“这绕指金、雷击木、万韧水、千寒火、无尘土,一物蕴双属,双属对立,五物合一,既是五行相生,亦可五行相克,五行相生得阴阳,五行相克化阳阴,阴阳如一,阳阴归元,既能解去我神魂之毒,修复神魂损伤,亦能使我体悟阴阳之妙,混沌之理,更进一步。”
“世间之大,万物之妙,果如是矣。”叶青感慨一声,继而保证道:“此事就交给我吧,找东西这事儿,我最在行了。”
有诡经在,找东西这事儿,他叶青从来没输给过其他人。
“如此,就有劳无欢了。”风倾幽也没问叶青打算如何去找,只是浅浅一笑,仿佛对叶青信心十足。
“对了,无欢,你确信那个陈沧死了吗?”旋即,风倾幽仿佛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
“为什么这么问?”叶青挑眉。
风倾幽淡淡道:“能有如此谋算之人,大都走一步看三步,谋定而后动,应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呵呵,是吗?”叶青挑眉一笑:“倾幽你说对了,他确实没死。”
“不过没死,反而更好。”
“哦,看来无欢你已经有计划了?”风倾幽笑道。
“世间万般事,全凭一张嘴,他陈沧能说得,我叶青又为何说不得?”叶青挑唇一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确实是个好办法。”风倾幽闻弦歌而知雅意。
“我不仅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要祸水东引,让他先替我们顶顶缸,吸引龙山公的注意力,为我们拖延时间。”叶青道。
“这可不容易。”风倾幽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叶青胸有成竹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风倾幽浅浅一笑,暖了春风。……
火龙山,是一座百丈高的大山。
大山既无草木,亦无生灵,有的,只是经年不息、熊熊燃烧的烈焰大火。
大山中,偶有龙吟声传出,威压百里,故而被人称作火龙山。
这一日,火龙山脚,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黑衣,身姿高挑,脸上带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半边脸上,布满黑色的龙鳞,神情漠然。
更诡异的是,女子有着一双如蛇般的竖瞳,瞳孔泛着寒光,愈显淡漠阴冷。
女子,赫然是一名真人。
男子也有半步真人的境界,但此时跟在女子身后亦步亦趋,脸色苍白,满脸汗水,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炎热。
“弟子辛灭情,有要事相禀,还望师尊现身一见?”名为辛无情的黑衣女子行至山脚之时,拱手行礼道。
见状,辛灭情身后的男子亦急忙弯腰拱手,神情恭谨。
一息、十息、百息……除了烈焰蒸腾的呼呼声外,整个火龙山寂然无声,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活人。
但辛灭情却如若不觉,仍旧抱着拳,弯着腰,一动不动,没有一丝不耐。
辛灭情不动,那名男子亦不敢有任何动作,任凭汗珠从额头、脸庞滑落,湿了衣衫。
约莫一盏茶后,火龙山慢慢动了起来,烈火升腾,嗡鸣有声。
紧接着,熊熊烈焰从火龙山顶滚落,形成一片覆盖天地的火云。
火云压城城欲摧,万物如焚天地开。
男子惊骇欲绝,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火焰焚成灰烬时,火云忽停在半空。
旋即,火云翻涌,一个硕大、狰狞的龙头,从火云中钻了出来。
男子这才发现,眼前的火龙山,压根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龙,一条如蛇盘着的大龙,只是龙身太过巨大,龙身盘屈,即是大山。
随着龙头探下,大山震颤,恐怖的龙威如有实质,铺天盖地,男子不堪承受,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灭情,找我何事?”龙头俯视两人片刻,忽然开口道,声震百里,生灵慑服。
“打扰师尊清修,还望师尊恕罪?”辛灭情向龙头行了一礼:“弟子实有要事急禀,不容耽搁?”
“可是吾儿出了事?”龙头说道。
“师尊英明,正是威龙师弟出了事。”辛灭情漠然道:“威龙师弟被人杀了。”
“前两日我天心不安,似有要事发生,果如是矣。”
龙头毫无疑问,就是龙山公,但他好似对项威龙的死,并没有多少伤感和愤怒,仿佛那不是自己儿子一样,唯有翻涌无穷的火焰,彰显了其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可知是谁杀了吾儿?”
“据悉,是一名叫叶无欢的宗师武者。”辛无情回答道。
“可否确定?”龙山公问道。
“威龙师弟临走前,曾留有一封书信,说是应朋友之邀,去截杀叶无欢,可却一去不返,所以就算叶无欢不是杀害威龙师弟之人,亦绝对难逃干系。”辛灭情道。
“书信呢?”龙山公问道。
“在……在小人这儿?”那名男子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信件刚取出来,就自动飘入火云,化为灰烬。
“嗯,是吾儿的笔迹。”龙山公道:“你又是何人?”
男子战战兢兢道:“小人是威龙山庄管家项冲。”
“是你发现的信件?”龙山公问道。
“是……是小的。”项冲小心翼翼道:“小人在收拾书房时,发现了这封信。”
“嗯,做得很好。”龙山公夸赞道。
“多……多谢龙山公。”项冲受宠若惊道。
“只是吾儿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龙山公俯视着项冲:“你是吾儿的管家,却未照顾好他,吾儿既然已死,你也下去陪他吧!”
“啊……龙山公饶命……饶……”
项冲大惊,跪地求饶,可话未说完,便见龙山公张口一吸,直接将项冲吞入腹中。
“那个杀害吾儿之人的身份,可曾查清?”
吞食项冲后,龙山公看向辛灭情。
“已经查清了,是一个来自楚国的游侠,炼体宗师,无门无派,数日前曾与乾坤真人的弟子温安然合作,于神女城诛三神女,灭端木龙华,实力不俗。”辛灭情回答道。
“应是威龙贪心对方从神女城所得财物,截杀对方,但实力不济,反为其杀。”龙山公说道,声音仍旧无喜无悲。
“师尊明鉴,正是如此。”辛灭情道。
“贪心不是什么坏事,但贪心不足而人却不自知,就是愚蠢。”
龙山公冷冷道:“不过再蠢,他都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死了,总有人该为此事负责。”
“灭情,持我龙山令,传令江湖,抓住吾儿的凶手,生死勿论。”
“还有怂恿吾儿的那些人,也一并杀了,我儿死了,他们也不应该活着。”
“威龙山庄的所有人,也都杀了,为我儿陪葬。”
“弟子领命……”
第八百五十章 还礼于龙山城
“听说了吗?龙山公的儿子死了?”
“这事儿谁不知道啊,龙山公传下龙山令,追杀那个杀他儿子的凶手,整个江湖都传遍了。”
“啧啧……那个叫叶无欢的,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胆子那么大,连龙山公的儿子也敢杀,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要我说啊,杀得好,那个项威龙横行霸道、滥杀无辜、无恶不作,不是什么好人,杀了正好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嘘……小声点儿,你不要命了,这里到处都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被他们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哼,怕个卵,他们做的,我还说不得了。再者说了,人多有个屁用,没看都三天了吗,连那个叫叶无欢的影子都没找到,七十二水陆联盟这次丢人可丢大发喽。”
“嘿嘿……这倒是实话。听说这次就连七十二水陆联盟中的观星客、移月姥姥都出手了,这两位可都是大真人,尤擅观星推演,预卜测算,可纵然如此,仍旧没有任何结果。”
“你说,这要是让那位给跑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名震天下的七十二水陆联盟,连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都抓不住,我要是龙山公,恐怖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唉……不过这种情况啊,也就想想,龙山公那是什么人,地榜十三的绝顶高手,七十二水陆联盟势力更是遍布燕南,别说是一个无门无派、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了,就算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不见得逃得了。”
“说的是啊,可惜,可惜。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说错了,这叶无欢自此可不是无名之辈了,杀端木龙华、灭神女城在前,又杀项威龙、邪叟霸弓在后,这可都是地榜有名的高手,在江湖上已有了混世魔猿的称呼。”
“混世魔猿?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你有所不知啊,听闻这叶无欢修炼的功法乃《混世魔猿炼身经》,已铸就混世魔猿真身。据参加神女大会的幸存之人所言,那叶无欢化身混世魔猿后,魔威盖世,混世不羁,生撕神女,拳破城池,如魔如神,端的霸道厉害,故得了混世魔猿这个名号。若下次地榜再重新排名,此人定地榜有名,且排名绝对不低,此前寂寂无人晓,一朝登榜天下知,不外如是也。”
“如此才更可惜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就是说啊,可悲,可叹,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喝酒。”
……
“混世魔猿?这个名号,听起来倒是很威风嘛!”
玉琅楼内,风倾幽听着楼下酒客的是议论声,抬头看向叶青,揶揄道。
“威风倒是挺威风的,就是听起来不像是好人。”
叶青喝了一杯酒,懒洋洋道:“我倒是觉得小青帝这个名号,更适合我一些,够响亮,亦有内涵。”
“我倒是觉得混世魔猿不错,小青帝,终究低了人一等,不是吗?”风倾幽拢了拢身上厚厚的衣服,微笑道。
“现在低人一等,并不代表以后低人一等。”叶青轻轻一笑,看着风倾幽身上厚厚的衣服,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玉琅楼龙山城内最好的酒楼,楼高九层,铺设有大阵,所以楼内四季如春,可风倾幽由于神魂损伤,畏寒惧冷,所以纵然楼内四季如春,亦穿着厚厚的衣服。
而龙山城,顾名思义与龙山公有关,乃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
他们是昨日入的城,他们来七十二水陆联盟自然不是来自投罗网的,而是有要事要做。
其一,龙山城是燕南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七十二水陆联盟势力遍及燕国各地,黑白两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皆有涉猎,而作为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龙山城更是繁华无比,汇聚天下奇珍,四海异宝。
治愈风倾幽神魂损伤所需的绕指金、雷击木、万韧水、千寒火、无尘土皆是天下罕见之物,寻之不易,诸如龙山城这样的贸易大城,是最容易、也是快找到此五行奇物的方法。
事实也是如此,他通过诡经得知,龙山城内,就可寻找到这五行奇珍中的三件。
其二,则是为了陈沧,来而不往非礼也,陈沧送了他两件大礼,他怎么着也得送回去才行。
没办法,他叶青就是这么一个懂礼貌的人。
至于说会不会被龙山公发现,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虽说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有时候越浅显的道理,越容易被人忽略,这就是灯下黑。
当然,灯下黑,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护己御敌,可要是用不好,就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他敢来,除了赌以外,自然也有一定的倚仗。
陈沧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不仅将他的大部分信息告知了龙山公,就连他的相貌也是如此,所以现在所有城池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他的画像,七十二水陆联盟几乎人手一幅。
但身为江湖人,谁还不会几手变装绝活啊。
别说是易容换貌,就算高矮胖瘦、老少男女,皆不在话下。
一些专精此道高手,那别说是什么易容换貌、高矮胖瘦了,人都可以不做,花草树木、狼虫虎豹,皆可变化。
他们自然是没有那种不做人的能力,但易容换形、高矮胖瘦还是可以的,容貌一换,气息一变,往人堆里一扎,谁会认识他们?
最主要的是,他有诡经傍身,风倾幽也有自己的手段,任何推演、卜算之法,皆对他们无用,这几乎等于断绝了七十二水陆联盟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可能,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此外嘛,当他另一个计划实施后,他们会愈发安全。
“这我倒是相信。”
风倾幽微微一笑。
“多谢。”叶青轻轻一笑:“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好戏?”风倾幽蹙眉:“什么好戏?”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叶青神秘道:“绝对精彩。”
“那我拭目以待了。”风倾幽也没追问,微微一笑,神情略显疲惫。
接下来,两人再没有说话,风倾幽靠着窗棂,昏昏欲睡。
这也是神魂受损以后的后遗症,虚弱嗜睡。
“好戏,来了。”
忽然,盯着窗外的叶青,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微笑。
第八百五十一章 好戏登场
玉琅楼第九层,是整个酒楼环境最好的地方,不仅装饰华贵雅致,而且各种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此时,陈沧赤裸着身子,躺在一个浴池内。
浴池内,雾气氤氲,有无数蛇虫鼠蚁游来游去,狰狞而可怖。
而陈沧,此时就躺在那些蛇虫鼠蚁中,全身布满裂痕,剑气森森。
每当有蛇虫鼠蚁从陈沧的身边游过时,森森剑气就会剑它们绞杀成肉糜,随后那些血肉便如受到什么吸引般,没入那些裂痕中,而那些裂痕便开始慢慢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陈沧身上的裂痕已全部愈合,陈沧吐出一口剑气,睁开眼睛,起身离开浴池,坐到桌旁,端着酒壶,一边饮酒,一边俯视着那些手持叶青画像,提刀配剑、来去匆匆的江湖人,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现在这种情况,自然是他暗中一手推动的。
威龙山庄那封信,自然是他伪造所留。
当然,为了避免怀疑,那封信上只是简单提及了一下项威龙的目的,并未过多提及叶青的信息,尽量符合项威龙的性格特点,至于关于叶青那些详细的信息,则是他暗中散播的。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做得太多,多做多错,他只需让龙山公猜到项威龙是为了贪图叶青从神女城所得,然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为叶青所杀就行了。
以龙山公睚眦必报、宁杀错不放过的性格,绝不会放过叶青。
至于说他,他在所有消息中,故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而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项威龙、邪叟、霸弓、叶青几人,项威龙、邪叟、霸弓已死,叶青嘛,是杀害项威龙的凶手,就算将他之计公之于众,龙山公也未必会信,就算信了,他们又去哪儿找他呢?
此外,叶青势单力薄,且这会儿肯定忙着东躲(西)藏,哪儿有空来揭穿他的阴谋?
还有最主要的是,叶青肯定也以为他已经死了。
人都死了,谁还会来找他麻烦呢?
所以,这一次,他便可以稳坐钓鱼台,坐看风起云落,坐观困兽之斗。
唯一让他失望的是,七十二水陆联盟至今仍没有叶青的消息,不过他也不急,钓鱼嘛,最重要的是耐性,看着鱼儿在池塘中东躲(西)藏,看着鱼儿在网中垂死挣扎,看着鱼儿绝望却无可奈何,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陈沧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嗯?什么人?”
忽然,陈沧察觉到屋外有几缕陌生的气机,锁定了他。
“轰……”
陈沧话音方落,屋门、窗户、屋顶轰然破碎,七道人影掠入屋内,将陈沧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陈沧惊疑不定。
“何人?剑鬼,你的事儿发了!”一名手持双钩的真人冷笑道。
听到剑鬼两个字,陈沧的心咯噔了一声,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惊慌,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剑鬼,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领头之人冷笑一声:“你阴谋害死我盟主之子,又欺蒙我水陆七十二联盟,借刀杀人,真当我水陆七十二联盟好欺负吗?”
听到男子的话,陈沧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仍旧试图狡辩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不明白?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男子冷笑一声,信手一挥,一张符篆出现于半空,旋即符篆如冰雪一样融化开来,化作一滩流水,流水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镜花水月符?”陈沧挑眉,心中忽然涌出一抹强烈的不安与恐惧。
下一刻,画面中赫然出现了他的身影与声音。
“咳咳……我承认你很厉害,但厉害,并不代表你一定能赢。”
“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废物,但废物,也可以利用啊!你知不知道,项威龙是谁?”
“哦,看你的样子,你肯定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项威龙是威龙山庄的庄主,他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龙山公。”
“龙山公你知道吗,他可是燕南武林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盟主哦,再偷偷告诉你,项威龙可是龙山公的独子,你说你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会不会放过你?哈哈哈……”
“你知道吗,最开始我是想亲手杀死你的,只是你太厉害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准备了第二个计划。事实上,就算你不杀项威龙,我也会替你杀的,不久之后,项威龙被你所杀的消息,就会传到龙山公的耳中,是不是很期待?”
陈沧懵了,这是他与叶青在雨沼时的对话,当然画面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和声音,全无叶青的身影与声音。
这世上有很多神通秘法、诡器符篆,都有铭刻画面、记录声音的功能,如留影花、学舌鸟、传音草、水月术、圆镜法等等,镜花水月符就是其中一种,可以铭刻、录存一段时间内的声音、画面。
这是谁做的?
忽然,陈沧脑海中浮现出叶青那张与他对话时,讥讽、嘲弄、不屑的语气和神情,陡然明悟。
“是他,一定是他。”
若说谁有机会录存下他与叶青的对话,那一定是叶青自己无疑。
可谁他娘在那种生死关头,还有空干这种事儿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剑鬼,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看到陈沧的模样,手持双钩男子冷笑一声:“一介宵小,竟敢杀我盟主之子,欺我七十二水陆联盟,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好一个叶青,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陈沧神色狰狞,有了这段东西,他坑害项威龙、借刀杀人的计谋就已彻底败露,再无翻身的可能,如此一来,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绝不会放过他。
只是他很疑惑,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是如何找到他的,他入城时同样变换了容貌,隐藏了气息,且身上有遮掩天机的诡器,他着实想不通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
是叶青?
可在叶青眼中,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算叶青怀疑他未死,可对方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藏身之处的?
还是说,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人,推演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亦或者是他在哪里露了马脚?
他着实想不通,亦想不明白。
所以,陈沧看向手持双钩的男子,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第八百五十二章 叶青,你等着
“哼,死到临头了,还恁多废话,一起上,抓住他。”
手持双钩的男子不耐道,还有不是他不想说,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啊,因为一觉醒来,那些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床头,就很离谱。
想他丁生水,堂堂万马堂的堂主,七十二水陆联盟中的佼佼者,江湖人称离别钩的真人境强者,竟被人不知不觉地摸到了床头,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待他看到镜花水月符中的画面,知晓剑鬼的藏身之处后,差点儿没激动地跳了起来,瞬间就把谁把这东西放他床头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此事是那个叶无欢所为,也不是没动过抓对方的心思,但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床头,那想弄死他,岂不也是轻而易举?
况且,相比于实力深浅不知、也不知道现在藏在哪里的叶青,貌似抓剑鬼更容易、更重要一些,且功劳也更大。
毕竟,若如镜花水月符中所言,剑鬼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且胆大包天,不仅坑害项威龙,更是将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当枪使,借刀杀人,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此事要是传出去了,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
故而若能抓住剑鬼这个罪魁祸首,定然可以在龙山公面前露脸,得到龙山公的赏识,从此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
至于叶青什么的,那是啥,有剑鬼重要吗?
所以,他来了。
然后,人就真的在这儿。
这不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吗?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随着丁生水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扑向陈沧。
“哼……想抓我,就凭你们!”
陈沧冷哼一声,周身毛孔、窍穴间喷出磅礴剑气,瞬将数人绞杀,丁生水不防之下,也被剑气逼得狼狈不堪,而等他回神,陈沧已化作一道剑光,跳窗而逃。
掠出窗口的一瞬,无数箭矢、暗器攒射而至,疾如风,骤如雨。
陈沧周身剑气飞舞,将箭矢、暗器挡落,而后五指轻抚,如抚琴瑟,霎时剑气如雨,数十名隐藏于暗中的万马
堂弟子躲闪不及,被剑气洞穿,哀嚎惨叫连连。
不过,有更多的万马堂弟子从长街、屋顶上向陈沧合围杀来。
与此同时,丁生水亦于玉琅楼内掠出,人在半空,双钩斩下,虚空开裂,离人断肠。
“离人断肠钩”
却见陈沧躲也未躲,任凭断肠钩破开他的剑气,于背后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人则以更快的速度冲入街上的人群之中。
人入长街,便如虎入羊群;
剑气泼洒,便是血溅长空。
只是眨眼工夫,长街上万马堂的弟子就伤亡过半,且陈沧专挑人多的地方逃,所过之处,皆墙倾屋摧,哀鸿遍野。
陈沧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制造混乱,在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手赶来之前,摆脱丁生水,趁乱逃出龙山城。
至于说后果会如何,他已然毫不在意,反正他的计划已经全部败露,与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迟早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自然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一个真人若动了真火,便是风云如怒,天地色变,顷刻间便能让一座郡县夷为平地,故而陈沧这番不计后果之所为,瞬间让大片的街区、建筑沦为废墟,无数人被殃及池鱼、死伤惨重。
整个龙山城,顿时便乱了起来。
陈沧敢肆无忌惮,任意妄为,丁生水却心存忌惮,不敢乱来,束手束脚下,逐渐失去了陈沧的踪迹。
而陈沧亦趁着混乱,则成功逃出了龙山城。
“叶青,这一次是你赢了。”
城外,陈沧擦去嘴角的鲜血,看了一眼人声鼎沸、混乱不堪的龙山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转身离去。
唯有余音,在空中袅袅不散:“可我,还没输。”
“叶青,你等着。”
……
“无欢,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
玉琅楼内,风倾幽望着一片狼藉、混乱不堪的龙山城,看向叶青道。
“是。”
叶青点点头,问道:“倾幽可是觉得我太残忍了?”
陈沧这一路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定
有大量人被殃及池鱼,死伤难免,更遑论建筑、银钱等财务损失了。
“自然不会。”
风倾幽淡淡一笑,笑容澄净清浅:“这个江湖,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我既身在这个江湖,便只能学得残酷一些。”
“再者而言,这龙山城乃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各大势力盘踞,三教九流杂处,本就混乱不堪,无恶不作,多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伤一些,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闻言,叶青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对了,无欢,你早知道陈沧藏在玉琅楼内,是不是?”风倾幽问道,他可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不错。”
叶青得意一笑,陈沧千算万算,也不会知道他有诡经这种变态的东西,所以就算陈沧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陈沧更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恨之入骨之人,曾与他仅有一墙隔,一楼之遥。
“如此说来,你昨晚出去,就是去找万马堂堂主了。”
风倾幽也没追问叶青是如何知道陈沧藏于玉琅楼的,而是好奇道:“据我所知,丁生水此人狡诈多疑,贪婪成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让他相信陈沧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的?”
“用这个。”
叶青取出一张镜花水月符,递给风倾幽,风倾幽激发后,便看到了陈沧自爆的画面,忍不住问道:“这个……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就是我和陈沧交谈时录存的。”叶青笑道:“他一张嘴,我就知道有些不对劲儿,故而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是他在靖安司学到的手段,一些靖安卫在外出巡查、办案时,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诡怪或者危险,便会使用一些留影、存音的诡器、符篆等手段,就算遭遇不幸,这些东西也可以留存下来,为后续的调查提供线索、帮助。
当然,他当时使用的不是镜花水月符,施展镜花水月符时有气机波动较大,会为陈沧所觉,他使用的是神通树上的一门神通,名曰雁过留声。
第八百五十三章 脸当打狠,事当做绝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雁过留声可于无声无息间将一段时间内的音容景象保存下来,但此神通也有弱点,那就是必须与对方离得很近,方可录存,且录存期间,精神气机不容中断,否则将功亏一篑。
说实话,也就陈沧喜欢逼逼赖赖,臭显摆,才给了他机会,否则这雁过留声神通,真未必有用武之地。
只能说,反派死于话多啊!
之后,便使用镜花水月符,将那些画面从雁过留声神通中拓印了下来,并经过他稍稍处理,方才有了丁生水和风倾幽手中的东西。
“你这……”
纵然以风倾幽的心境,也被叶青的操作整的有些无语,哪个江湖人会在那种关头干这种事儿啊?
只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摇了摇头,风倾幽哭笑不得道:“不过有此东西在,陈沧的确再无狡辩、翻身的可能。”
“无欢,你这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确实精彩。”
她最开始还以为叶青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口头上散布陈沧是坑杀项威龙、利用龙山公的真凶等等,以此来扰乱龙山公以及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视线和注意力。
可此举一无实质性证据,二来又找不到陈沧所在,所以只会稍稍分散龙山公及七十二水陆联盟的注意力,对方的重点目标,仍旧会是叶青。
不过现在有了确凿证据,那事情又不一样了,叶青是杀了项威龙没错,但陈沧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欲想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再加上陈沧在龙山城这么一闹,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绝对会恼羞成怒,与陈沧不死不休。
如此一来,抓陈沧就成了第一要务,相应的叶青就成了陪衬,不显得那么重要。
“不过,仅凭万马堂和丁生水,是抓不住陈沧的!”
风倾幽道:“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不错,陈沧现在还不能死,活人,有时候可比死人有用多了。”
叶青的确是故意将此事只“告知”了丁生水一人,为的就是让陈沧既能闹出大乱子,最后又可安然逃出龙山城。为此他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丁生水。
一来丁生水实力不弱、但又不是很强,杀不了陈沧,却又能逼得陈沧不得不拼尽全力;二来丁生水此人贪婪成性,知道此事后,绝不会选择上告,假手他人,而会想着独吞此功劳,孤身前来抓陈沧。
如此一来,既会逼得陈沧全力出手,于龙山城闹出大动静,又不至于让陈沧身陷绝境,被人抓住。
倒不是说他不想杀陈沧,而是陈沧还不到死的时候。
因为一旦陈沧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抓住,那么他无疑又将成为龙山公的主要目标,那么利用陈沧为他们来拖延时间的计划,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唯有陈沧活着,才能最大程度上吸引龙山公以及水陆七十二联盟的注意力,使得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忙于追杀陈沧,从而忽略于他。
至于说为何要大费周章,让陈沧于龙山城闹这么一出,自然是为了打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脸,让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颜面扫地。
毕竟,区区一介无名之辈,不仅将大名鼎鼎的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玩弄于股掌之间,更在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肆意妄为,当街杀人、大肆破坏,临了还扬长而去,这不仅仅是打了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脸,更是将他们的脸面放在地上来回摩擦?
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脸,将往哪儿放?
故而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陈沧必将成为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仇雠恶人。
至于叶青,那是谁,一边去。
这才是他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儿的原因。
“想法不错,不过无欢,你做得还不够。”忽然,风倾幽道。
“怎么说?”叶青一愣,都这样了,还不够,怎么才算够?
“因为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脸,打得还不够狠。”风倾幽说道。
“嗯?”叶青不解。
“陈沧这么一闹,纵然让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对其恨之入骨,可为了避免颜面扫地,一定会封锁此事的真相以及相关消息。而经过此事,龙山公定然意识到今日之事是你于幕后主导,说不得为了防止你将此事公之于众,会加紧对你的搜寻,杀人灭口,如此一来反而会弄巧成拙。”风倾幽道。
“倒是有这个可能。”
叶青沉思道,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江湖人,活的就是一个面儿,为了面子,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该怎么办?”
“要做,自然就是做绝。”
风倾幽轻咳了两声道:“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将陈沧之所为与此间之事,传遍整个江湖,让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颜面,彻底扫地,再无回旋的余地。”
“如此一来,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虽不免对你恨之入骨,但为了颜面,却不得不倾尽全力来追杀陈沧,以正威名,暂时无暇顾及我们,否则他们将会沦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有道理啊。”
叶青眼睛一亮:“此外,我们还可以每隔几天,为龙山公提供一次陈沧的藏身之处,让他们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陈沧身上,不至于因找不到陈沧而将邪火发到我们身上。”
“如此就更好了。”
风倾幽点点头,毕竟陈沧可真是真人,剑冢弟子,手段非凡,若铁了心要躲藏,还真不见得短时间能找到,一旦长时间找不到陈沧,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难保不会头脑一热,又反过来打他们的主意,整出其他什么幺蛾子。
故而,如果能确保陈沧不被追丢,始终吊着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胃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对叶青和她而言大有裨益。
至于如何确定陈沧的位置,风倾幽没问,不过既然叶青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办法。
“希望,陈沧能多坚持几天吧。”
叶青摸着鼻子,嘿嘿一笑,陈沧坚持得越久,为他们拖延的时间也就越长。
“我这就去办。”
说着,叶青转身离开房间,眨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第八百五十四章 计成
“丁生水,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盟主,反而自作主张?”
龙山府内,辛灭情看着丁生水,目光冰冷。
“辛副盟主恕罪,属下知错。”
丁生水额头冷汗涔涔,虽然辛灭情没有发火,语气亦不严厉,但丁生水却全身冰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别看辛灭情年轻,但身为龙山公的大弟子,实力深不可测,不仅如此,辛灭情人如其名,灭情绝性,心狠手辣,只唯龙山公之命是从,这些年为龙山公诛除异己,打压外敌,手段狠辣至极,无所不用其极,死在她手中之人可谓不计其数,其中既有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亦有外敌,故而不但为外敌所畏,就连他们七十二水陆联盟内的人亦惧之如虎,有灭情绝性之谓。
此外,辛灭情更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副盟主,权势之大,仅次于龙山公,所以别看他是万马堂的堂主,一介真人,辛灭情真要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属下得知消息后,也本想第一时间上报,可又怕那个杀害盟主之子的真凶逃脱,所以一时贪功冒进,导致凶手脱逃,更令龙山城损失惨重,属下罪该万死,还望辛副盟主恕罪?”
“请辛副盟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当全力以赴,抓住杀害盟主之子的真凶,将功赎罪!”
“你打算如何抓?”辛灭情问道。
“如何抓?”丁生水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自是传下龙山令,倾七十二水陆联盟之力,抓捕剑鬼,为盟主之子报仇。”
“愚蠢!”辛灭情冷冷道:“看来你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丁生水不解道:“还请辛副盟主指点?”
“你以为现在只是一个杀人凶手的事吗?你如此大张旗鼓,可曾想过后果?”
辛灭情语气漠然:“此人所为,明显未将盟主和七十二水陆联盟放在眼里,有损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颜面,先前你若抓住他倒也罢了,杀鸡儆猴,可挽回我们的颜面,可你却让他逃了,更在我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让对方逃了,此事若传扬出去,我七十二水陆联盟及龙山公的颜面将荡然无存,威风扫地。”
“届时,江湖诸人会如何看我七十二水陆联盟?如何看龙山公?我等将何以自处?”
“这些,你想过吗?”
闻言,丁生水咽了口唾沫,背后浸出一层冷汗。
“看来,这些你都没想过。”
辛灭情的声音忽然变得肃杀凛然:“你没想过,就敢大张旗鼓地去抓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七十二水陆联盟丢了脸吗?还是说,你嫌我们丢的脸不够大,不够快?”
“不敢,属下绝无此意。”丁生水急忙道:“是属下思虑不周,差点儿酿成大祸,还望辛副盟主恕罪?”
见辛灭情没有动怒,丁生水小心翼翼道:“那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将此事压下去,绝不能让人知晓整件事的真相以及剑鬼之事。”辛灭情道。
“那剑鬼……还抓吗?”丁生水道。
“自然要抓,不仅要抓,还要快。”辛灭情冷冷道:“杀害盟主之子,折我等之面,岂可饶恕?”
“不过此事需暗中进行,绝不能张扬。”
“是。”丁生水犹豫了一下,问道:“属下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辛灭情言简意赅道。
“副盟主,我怀疑,那个告知我剑鬼消息之人,应当就是叶无欢。”丁生水小心翼翼道。
“不用怀疑,是那人无疑。”辛灭情笃定道,除了那人之外,谁会做这种事儿。
“那……那个叶无欢,该怎么办?”丁生水问道。
“怎么办?”辛灭情眉宇间杀机凛然:“自然是杀,不仅要杀,还要倾尽全力、第一时间将其灭杀。”
“此人知晓所有内幕,若他将剑鬼之事传出去,我们该怎么办?”丁生水担忧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在其将此事传扬出去之前杀掉他。”
辛灭情回答道:“此事你不用管,我会亲自带人,解决此事。”
“有副盟主出手,那贼人定然插翅难逃。”丁生水拍了句马屁。
“师父……”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人闯入内堂。
来人年约二十来岁,相貌俊朗,只是神色阴戾,正是辛灭情的大弟子,苗霭。
“何事?”辛灭情看向苗霭。
“师父,徒儿听到一个消息,说杀害项师叔的真凶另有其人,是一个叫剑鬼的人,此人是想借我们的手,公报私仇,不知是真是假?”苗霭禀告道。
“你从哪儿听到的?”辛灭情眼神一沉,疾言厉色道。
“看来是真的了。”苗霭心中一动,急忙回答道:“这个消息,外面都传遍了!”
“什么,传遍了?”
丁生水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
“说清楚,外面,具体是指什么地方,龙山城,还是指其他地方?”辛灭情倒不像是丁生水那样惊慌失措,仍面无表情,只是其急切的语气,显示了内心的不平静。
“不仅是龙山城,龙山城周围的黑漠城、红云城,都传遍了,听说消息最初就是从黑漠城传出来的。”
苗霭小心翼翼地看了辛灭情一眼:“此外,还有传言说,那剑鬼不仅欺辱我七十二水陆联盟,更明目张胆地挑衅我们,大闹龙山城,安然脱身……”
“副盟主,属下这就带人封锁所有消息……”丁生水开口道,现在他必须做些什么,否则的话他的万马堂堂主之位马上就到头了,甚至就连小命,估计都难保。
“晚了。”辛灭情微闭双目:“等你赶到黑漠、红云两城时,恐怕这些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丁生水问道。
“现在消息已然泄露,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名声和颜面已然折损,为今之计,只有以雷霆之势抓住剑鬼,将其明正典刑,方能挽我颜面。”
辛灭情冷静道:“传龙山令,倾七十二水陆联盟之力,不惜任何代价,抓捕剑鬼,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此事。”
“那……那个叶无欢,怎么办?”丁生水恶狠狠道:“此事定然是他做的,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做?”辛灭情问道,
丁生水道:“此消息是最早是从黑漠城传出来的,那表示他一定在黑漠城,我这就带人……”
“愚蠢。”不过丁生水话还没说完,就被辛灭情打断:“他做下此事,还会待在黑漠城,等着你去抓他吗?”
丁生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现在消息已经泄露,那个叶无欢已无足轻重,暂时无需理会。”
辛灭情冷冷道:“我说了,当务之急,是先抓住剑鬼,不惜一切代价。此外,任何与剑鬼有关之人,帮助剑鬼之人,亦或阻拦我们抓捕剑鬼之人,杀无赦。”
“我要让整个江湖人都知道,七十二水陆联盟,不可辱,龙山公,更不可辱!”
“是。”
丁生水应了一声,和苗霭齐齐退下。
“叶无欢……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活命吗?”
等两人离开后,辛灭情抬头望向天空,空中,红霞漫天,一如鲜血:“任何人得罪师尊,都得死!”
“都要死!”
第八百五十五章 泥儿会
“不愧泥儿会,果然没让人失望。”
叶青与风倾幽漫步于街头,看着行色匆匆的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听着街头巷尾关于剑鬼等事的谈论,低声笑道。
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欲杀之而后快的罪魁祸首,此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优哉游哉地逛着街,看着戏。
“天上雀儿飞,地上泥儿会,又岂会是浪得虚名?”风倾幽笑着答道。
雀儿飞和泥儿会,是江湖上两个神秘的组织,皆以传递信息、散播消息、买卖信息为主。
不同的是,雀儿飞以驯养各种飞禽来传递、打探、散播信息,而泥儿会正好相反,以各种走兽来传递、打探、散播消息,故有天上雀儿飞,地上泥儿会之谓。
当然,雀儿飞和泥儿会也各有侧重,雀儿飞以打探、买卖消息为主,传递、散播消息为辅;而泥儿会则以传递、散播消息为主,打探、买卖消息为辅。
相同的是,雀儿飞和泥儿会势力遍布五湖四海,成员涉及各行各业,路边的乞丐,街上的行人,酒楼的说书等等,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成员,他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手段与渠道。
故而雀儿飞和泥儿会的消息极为灵通,能于极短的时间内,打探到常人难以知晓的信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些消息传递到千里之外,能用最少的时间,将某件事情传遍五湖四海。
所以,在确定计划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泥儿会。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一人能力有限,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剑鬼的相关消息传扬出去,根本不可能,轻易就会被七十二水陆联盟控制、封锁,还容易泄露行迹,暴露身份,得不偿失。
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所以,他找到了泥儿会,花了一大笔钱,让其将剑鬼的相关消息,于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燕国江湖武林。
而泥儿会也不负所望,只用了短短数个时辰,就将剑鬼坑害项威龙,戏耍、利用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大闹龙山城之事,传遍了龙山城周遭,使得妇孺皆知,老少皆闻,端得厉害非常。
当然,诸如泥儿会、雀儿飞这种贩卖消息的组织,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不值得信任,故而为了避免泥儿会泄露他的行踪,或让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猜到他还藏在龙山城内,他特意奔行百里,生生跑到了龙山城百里之外的黑漠城,通过黑漠城的泥儿会,散播了此消息。
到时候,就算泥儿会泄露他的行踪,亦或七十二水陆联盟查到消息的来源,也无从猜测他的行踪,更不会猜到他就躲在七十二水陆联盟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来一回,他仅仅只用了一个时辰,别问,问就是身体棒、体力好。
“呼啦……”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暗淡下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面旗帜,从龙山府的方向漂浮而出。
旗帜四方,色泽血红,云纹交织,上绣黑龙,尊贵而不失威严。
下一刻,旗帜蔓延,眨眼的功夫就覆笼了整个龙山城,遮天蔽日。
待遮覆整个龙山城后,旗帜上的黑龙忽如活了过来,飞出旗帜,于空中盘旋飞舞,电闪雷鸣,可怕的气息席卷天地。
继而,一个声音从黑龙口中传出,响彻天地。
“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剑鬼,不得有误。”
“凡提供剑鬼消息者,七十二水陆联盟定有重赏。”
“凡知情不报、帮协剑鬼者,杀无赦!”
随着声音响起,剑鬼的相貌以及部分信息,出现在半空中。
停驻九息后,旗帜离开龙山城,向远处飞去,黑龙于旗帜中盘旋飞舞,有威严的声音持久不绝。
“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剑鬼,不得有误。”
“凡提供剑鬼消息者,七十二水陆联盟定有重赏。”
“凡知情不报、帮协剑鬼者,杀无赦!”
……
“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剑鬼,不得有误。”
“凡提供剑鬼消息者,七十二水陆联盟定有重赏。”
“凡知情不报、帮协剑鬼者,杀无赦!”
……
“这是龙山令,原来传言是真的……”
“啧啧……这个剑鬼,这次可是让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丢尽了颜面,难怪七十二水陆联盟如此生气!”
“龙山公动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呢?有好戏看了……”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若能抓住剑鬼,我们就可一步登天了。”
“就凭你?可算了吧,那个剑鬼敢挑衅龙山公,把龙山城闹得天翻地覆,还安然脱身,就凭我们,你确定是去发财,而不是去送死?”
“咳咳……那什么,这辈子,谁还没几次狗屎运呢,没准儿这次就让我们给踩上了呢?”
“滚……不过这话糙理不糙,那就去……试试!”
“走呗……”
待空中的旗帜选去,龙山城内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更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地向城外冲去,想碰碰狗屎运,抓住剑鬼。
与此同时,一阵阵呼喝声从远处传来。
“七十二水陆联盟办事,闲人退散,挡者格杀勿论。”
只见一群群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从长街穿行而过,神情肃杀,霸道蛮横。
整个龙山城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肃杀起来。
“看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目视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成群结队地离开龙山城,叶青抱着手臂,微笑道。
“目前来看,事情正在按我们的预期发展。”
风倾幽附和道:“接下来就看陈沧能坚持多久了。”
“我相信,陈沧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叶青挑眉一笑,对于活命这块儿,他还是很相信陈沧的,毕竟能在剑冢那种地方活下来,求生信念和保命手段绝对不弱,十天半月的不敢说,但坚持个七八天绝对是没问题的。
“对了,刚才那面旗帜,就是龙山令吗?”
叶青好奇道。
第八百五十六章 陈沧的后手
“不错,那就是龙山公的龙山令。”
风倾幽回答道:“龙山令出,水陆景从,龙山令不仅象征着龙山公的身份与意志,龙山令一出,所有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都必须唯令是从,不得有误,除此之外,龙山令还是一件强大的诡器。”
“龙山令可变换如意,可大可小,小如芥子,大似须弥,既可传递消息,千里如一瞬,更可封禁虚空,水陆不通,生灵难行,十分厉害。”
“龙山令都出来了,不知龙山公会不会出手?”叶青摸着鼻子,期盼道。
“龙山公那等人物,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风倾幽笑道:“除非七十二水陆联盟长时间无法抓住陈沧,龙山公才有可能出手。”
“啧啧……那我可得让陈沧多坚持一段时间了。”叶青摸着鼻子,坏笑道。
“你想怎么做?”叶青眼珠子一转,风倾幽就知道对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别说,她还挺期待的。
“自然是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了。”叶青神秘一笑。
“如此,倒也确实会给七十二水陆联盟造成一定的麻烦。”
风倾幽如心有灵犀,立即明白了叶青的意思,继而似笑非笑道:“坐山观日月,只手动风云,无欢,你还真是越来越像庙堂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弄臣了。”
“哈哈……我就当倾幽你是夸我了。”
叶青不以为意地笑道:“接下来,就看陈沧的表演了。”
……
“呼……这次,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湍急的暗流中,忽然钻出一个人影,人影甫一爬上河岸,顾不得岸边腥臭污浊的淤泥,直接横躺在其中,狠狠喘着粗气。
人影,赫然正是陈沧。
只不过此时的陈沧,脸色苍白,全身布满伤痕,一些伤口处溃烂浮肿,伤口内有无数状如游鱼,却微小如虫豸,长着长长口器的诡怪,爬来爬去,啃噬着陈沧伤口处的腐肉,狰狞可怖。
不过陈沧不仅没有阻止,任由这些诡怪啃噬着他的血肉,神情反而有些轻松。
这些诡怪,名曰虫鱼,是一种形若游鱼的虫豸,厉级诡怪,虫鱼只生于阴暗无光的地下河流之中,以腐物淤泥为食。
陈沧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在利用虫鱼,来清理伤口处溃烂的腐肉,此外虫鱼身上有一股黏液,既可以麻痹人的痛觉神经,又能凝固血液,故而有助于止血止痛。
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些人常用虫鱼来处理伤口,止血止痛。
当然,若非万不得已,山穷水尽,千万不要这么做,因为虫鱼会顺着伤口,钻入人的血肉、脏腑之中,于人体产卵、生长,若不及时处理,会破坏人的器官、脏腑,置人于死地。
最麻烦的是,虫鱼攻击性不强,可生命力却极为顽强,尤其是进入人体之后,所以处理起来极为麻烦,稍有遗漏,便贻害无穷。
陈沧之所以如此,也是迫不得已,他自逃离龙山城至今,已经过了五天,这五天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来躲避七十二水陆联盟的追杀,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早已物尽粮绝,不得已,他才用这种方法来处理伤口。
休息了一会儿,陈沧恢复了些许气力,爬起来,来到旁边一个裂缝前,从裂缝中摸出一个山河贝。
旋即,陈沧迫不及待地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些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那些干粮,陈沧才常常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来以他这种境界,数月不吃不喝,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他连日以来,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手追杀,无论是身体、精神都损耗到了极致,不堪重负,自然又累又饿。
这个山河贝和里面的食物、衣物、丹药等,就是他事先为自己准备的应急之物,而这条暗河,也是事先为自己准备的逃生之路和藏身之所。
当然,不是说他事先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失败,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追杀,这是他很早之前就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剑冢之人,虽疯,虽癫,虽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无惧生死,却也最善于求生保命。
因为剑冢的修行训练本就残酷无比,绝灭人性,更不禁自相残杀,再加之剑冢之人胆大包天、杀伐由心,素来擅长闯祸惹事,被人追杀,所以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故而保命逃生的手段极多,他在做此事之前,就事先准备不少东西,例如遮掩天机推演的诡器,能瞬息千里的符篆,可以替死保命的神通,可以躲避追杀的藏身之所等。
可以说,正是凭借这些东西,他才能活到现在,而这条暗河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这条暗河的入口,位于一座冰山湖泊的湖底,位置十分隐秘,常人难以察觉。
而暗河深入地底,绵延百里,湍流危险,更有无数支流,每个支流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可以说只要进入暗河范围,短时间内就很难被人追踪、找到。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觉得这个地方无论是用来逃命和藏身都很不错,就当做了自己的底牌之一,而他在每条支流的安全之处,都藏了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他先前跳入暗河后,也没选择特定的方向,而是随波漂流到了此地,所以就算是他,目前都不清楚暗河把他冲到了哪里,位于何处,他就不相信,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还能找到他。
“就先在这里躲几天吧。”
吃饱喝足之后,陈沧又处理了一下伤势,便闭目调息起来。
两天时间,一晃而逝,陈沧睁开眼睛,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经过两天的休息,他的精神、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身上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不过他并不担心。
因为短时间内,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是找不到他的,他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以逸待劳。
收敛气机后,陈沧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不得不说,暗河虽然位于地底深处,却并非漆黑黯淡,没有一丝光亮,相反周围崖壁、洞顶,到处都是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晶石,将整个洞窟点缀得如梦似幻。
第八百五十七章 冥冥中的黑手
“什么人……”
就在此时,陈沧忽然看到洞顶的阴影中,有一张脸庞一闪而逝,吓了一大跳,周身剑气翻涌,精神一下子绷紧到了极致,不过旋即,他才看清,那不是人,而是一只蝙蝠。
那只蝙蝠婴儿手掌大小,双翼漆黑,布满暗红的花纹,依稀勾勒出一张婴儿的脸庞,这也是陈沧先前看到的那张脸庞。
“吓我一跳,原来是婴蝠啊。”
陈沧暗笑一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太过紧张了,不过这也难怪,这些天天天被人追杀,不精神紧张才怪呢?
可旋即,陈沧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那个婴蝠,面色陡变:“不对,这里怎么会有婴蝠?”
婴蝠,怨级诡怪,与寻常蝙蝠不同,喜阳而厌阴,于白天出行,以婴儿鲜血为食,又因其翅膀上有婴儿花纹,故名婴蝠。
所以,婴蝠从来都只生活于地表、向阳的地方,诸如阴暗、潮湿的洞穴、地底等处,根本就不会有婴蝠。
可现在,他却在阴暗潮湿的暗河中,见到了一只婴蝠,这正常吗?
显然,这不正常。
“该死,是蝙蝠法师!”
忽然,陈沧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峰一挑,眸中飞射出一道剑光,那只婴蝠躲闪不及,直接被剑光劈为两半,掉落在地上。
但陈沧却无半分高兴,而是脸色难看。
如果他所料没错的话,那只婴蝠,非是无主之物,而是蝙蝠法师豢养的宠物。
蝙蝠法师,七十二水陆联盟长老之一,真人境高手,修炼的功法乃《蝠王典》,轻功无双,尤善驯化、豢养蝙蝠等宠物,虽不善正面搏杀,却长于寻踪觅迹,极为难缠,故江湖人称蝙蝠法师。
既然在这里看到了婴蝠,那毫无疑问,蝙蝠法师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该死,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陈沧暴躁地骂咧了一声,他在进入暗河前,不仅抹去了全部痕迹,更故弄玄虚,将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引往他处,他不相信对方短时间内能找到暗河的入口,毕竟那座湖泊深不见底,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那座湖泊的湖底会有一条暗河。
好吧,就算能找到,暗河支流众多,漫无头绪,就算七十二联盟的人想找到,也需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没个十天半月,根本找不到。
可事实却是,对方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不仅找到了暗河的入口,更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就很离谱。
“为什么又是这样?”陈沧低吼了一声,睚眦欲裂,满脸阴狠和不甘,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
为什要说“又”,那是因为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凭借众多保命、逃生手段,这数日以来,他不是没有机会摆脱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围剿、追杀,甚至有几次他明明已经摆脱了对方,躲藏了起来,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亦也离去,可偏偏没过多久,对方就莫名找到了他,如有神助,令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次,又是如此。
就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操纵着他的生死与命运,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感觉,让他愤怒,让他无力,亦让他恐惧。
“该死,究竟是谁?”
骂归骂,但该逃还是要逃的,陈沧毫不犹豫地向暗河深处掠去,既然婴蝠已经发现了他,那要不了多久,蝙蝠法师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就会赶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暗河上游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继而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从洞窟中飞了出来。
待飞至陈沧先前休息的地方时,那群蝙蝠蜂拥落下,化作一名身材瘦削、面白无须的老者。
与此同时,暗河中水流涌动,化作一道浪涛,将一名身穿宫装长裙、妩媚多娇的女子,轻柔送至老者的身旁。
“如何,法师?”
女子开口问道,声音轻柔如水,妩媚多情。
“陈沧果然藏在这里,而且刚离开不久。”
老者,自然也就是蝙蝠法师回答道:“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婴蝠,所以匆忙离开,婴蝠上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还未彻底消散。”
“狡兔三窟,这剑冢之人,果然擅长保命,这次又差点儿就让他逃了。”
宫装女子说道,女子名水仙子,和蝙蝠法师一样,同为真人境,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长老之一。
追了陈沧这么久,他们当然已经弄清了陈沧的出身来历。
“法师,你可知,这些真消息,究竟是谁散布的?”
水仙子疑惑道,每次当他们失去陈沧的踪迹或者找不到陈沧时,江湖上就会传出一些谣言,说是陈沧藏在某处?
起初,他们还半信半疑,可当有人根据某个谣言,找到陈沧时,他们便不得不相信了。
当然,谣言之所以为谣言,一方面是因为这些消息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消息并不是都准确无误,亦真亦假,亦对亦错。
真时只需按图索骥就能找到陈沧,他们就曾根据谣言,数次找到差点儿脱逃的陈沧,但假时也会错得十分离谱,他们当初尝到甜头后,便不管不顾根据消息去找寻陈沧,结果自然是扑了大空,浪费了不少时间。
反正,就很奇怪。
他们也不是没查过谣言的来历,是何人散播的,从哪里传出来的,可却无从查起。
因为那些谣言,有的是从泥儿会传出来的,有的是从雀儿飞传出来的,有的则是从路边的乞丐口中传出来的,有的则是从一些赌坊勾栏中传出来的……
不仅如此,一些与七十二水陆联盟敌对、有仇的势力,或者看不惯七十二水陆联盟做派之人,亦或者为了钱财冒功领赏之辈,都会捏造一些虚假信息,来扰乱他们的视线,使得本就难以追查的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总之一句话,查不到,亦没法查。
以至于到现在关于陈沧的谣言已是满天飞,孰真孰假,孰对孰错,他们也分不清,但有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置之不理,因此只能先行筛选一部分相对比较靠谱的信息,然后分派人手查探真伪。
也就七十二水陆联盟家大业大,否则还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不过纵是如此,他们也被折腾得精神疲惫、心力交瘁。
第八百五十八章 龙山城中龙山会
“老夫也不知道。”
蝙蝠法师摇了摇头。
“也不知对方是何人,观星客、移月姥姥他们连天机盘、观天书都用了,仍旧推演不到剑鬼的位置,对方却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剑鬼的位置,真是让人好奇啊!”
水仙子轻抚着青丝,如水波飘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已。”蝙蝠法师淡淡道。
“也是。”水仙子微笑道:“不过此人若能为我们所用,七十二水陆联盟定能再上一层楼。”
“奇人有傲骨,未必肯为我等所用。”蝙蝠法师摇了摇头。
“也未必没有机会,他既然肯帮我们,便意味着他在向我们示好。”
水仙子微笑道:“况且,这世上没有无法打动之心,唯有不够之筹码与真心罢了。”
“此言有理。”蝙蝠法师冷冷一笑:“生而为人,皆有所求,只要有所求,就会有缺点,有缺点,就可为我等所用。”
“法师高见。”水仙子笑意盈盈道:“不过此事不急,当务之急是抓住剑鬼,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为何要通知其他人?”
蝙蝠法师看着水仙子道:“剑鬼虽然不弱,但已受了重伤,且物尽粮绝,合你我二人之力,抓一个受伤之人,绰绰有余。”
“此是你我二人之机缘,何须让予他人?”
“仙子以为呢?”
水仙子轻轻一笑:“一切以法师之意为准。”
“接下来,就劳烦法师了。”
“放心,既然被我找到,那他就插翅难逃。”
蝙蝠法师怪笑一声:“这边,婴蝠发现他的足迹了。”
话音未落,蝙蝠法师忽化作一群蝙蝠,砰然散开,向一个方向飞去。
水仙子亦纵身跃入暗河,一道浪涛卷起水仙子,紧追着蝙蝠法师而去。
……
“看来,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找到陈沧了,效率还行。”
屋内,叶青收起诡经,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陈沧的藏身之地和位置,自然是他通过询问诡经,然后传扬出去的。
当然,为了确保七十二水陆联盟不把陈沧追丢,又不至于让陈沧那么快被抓住,他可谓煞费苦心。刚开始时,为了取信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他传出的消息,多以真的为主,而当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相信他的消息后,他就开始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地往外传。
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尝到甜头后,纵然知晓这些消息以假的居多,但只要有一条是真的,就可以省去他们不少功夫,故而绝不会对这些消息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他既能以虚假消息来分散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实力,扰乱他们的视线,为陈沧争取逃跑的时间,创造活命的机会,确保他不至于短时间内被抓住,又可以确保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不把陈沧给弄丢了。
最开始时,真消息和假消息,都是他散布出去的,为了不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查到,他既是扮乞丐,又是装赌鬼,既是委托泥儿会,又是卖消息给雀儿飞,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慢慢的,江湖上关于陈沧的虚假消息越来越多,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候,放出一两条真消息就行了。
总而言之,这几天可是把他累得够呛,心累。
但不得不说,这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坐观龙虎相斗的感觉,确实很不错,尤其是看着自己的仇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那种感觉就更妙了。
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叶青便开始思虑起五行奇物的事儿来。
毕竟,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来寻找五行奇物,治疗风倾幽的伤势。
因此,这些天以来他除了搞风搞雨以外,还跑遍了龙山城内所有的商行、店铺等地,来寻找五行奇物。
不得不说,龙山城不愧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大本营,四海商旅汇聚,八方奇物聚集,只用了短短数天,他就找到了两样五行奇物,一样是雷击木,一样是千寒火。
此外,他还打听到了绕指金的相关消息,有消息传言说今晚于龙山城举办的龙山会中,会出现绕指金。
龙山会,听名字很像是某种隆重的聚会、会议,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拍卖会,因由七十二水陆联盟牵头,且在龙山城举行,故被称为龙山会。
龙山会每年举行一次,规模盛大,每次龙山会上都会出现大量奇珍异物、神功绝艺,世所罕见,故而每年的龙山会,都会吸引无数人前来参加龙山会,热闹非凡,素有龙山会上奇珍聚,五湖四海群雄至之谓。
所以,每年的龙山会,都极为热闹,虽说近日由于陈沧之事,七十二水陆联盟丢了大脸,也闹得人心惶惶,不过龙山会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毕竟,龙山会虽说由七十二水陆联盟牵头举办,地点也位于龙山城,可也不是他一家说了算,牵扯到各方势力、诸多利益,不可能因为你七十二水陆联盟自家的事,就影响了龙山会。
不仅如此,或是想借着龙山会的名声和话题,转移江湖人的注意力,以挽回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声名,所以七十二水陆联盟不仅没有阻止龙山会的举行,反而大力宣传,为龙山会造势,使得龙山会的热闹程度更胜往昔。
叶青之所以一直留在龙山城未离开,为的就是此次龙山会。
当然,龙山会每年都会吸引数以万计的人涌入龙山城,可并不是说每一个来的人,都有资格参加龙山会。
想要参加龙山会,要么得有名,要么得有钱。
简单吗,很简单!
残酷吗,也很残酷!
单就这两点,就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龙山会对有名、有钱这两个条件,有很高的要求。
有名,不敢说江湖人尽皆知,但至少在大燕武林内,要声名显赫,最少都是一帮之主、一宗之主、地榜有名等等;
有钱,那就很简单了,最少拥有十万两雪花银或者与之等价值的财物,才有资格参加龙山会。
十万两雪花银啊,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不是什么人都拿出来的。
总而言之,每一年闻龙山会之名而来人很多,但真正能参加龙山会的人,却少之又少。
但这无疑也从侧面证明了龙山会的盛大与规格之高。
叶青是没名,可他有钱啊。
神女城的百年积累,大都进了他的腰包,别说是十万两雪花银了,就是百万,他都拿得出来。
更别说其他诸如诡器、丹药、功法、秘笈等东西了,随便拿出来一两件,都足以参加龙山会了。
别问,问就是有钱。
所以,早在数天前,他就弄到了参加龙山会的令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万家灯火化仙宫
外界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影响龙山城的热闹,纵是夜晚,仍明亮如昼,人流如织。
不过此时,龙山城内的所有人都无心玩乐,人人皆翘首以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当……”
辰时一刻,一道钟声,忽然响起。
钟声清越响亮,传遍整个龙山城。
随着悠扬钟声,一缕缕灯火、明光从各家各户飘出、飞起,汇聚于半空,化作一片火海。
万家灯火出万家,万里明光照万里。
火海熊熊,铺满天空,壮观而美丽,将整个天空映照得明亮如昼。
不过,熊熊燃烧的火海,却一点儿也不显灼热,而是和煦温暖;明亮的火光,亦一点儿也不显刺眼,而是柔和梦幻。
下一刻,火海涌动,火浪滚滚,化作火龙、凤凰、麒麟、白虎等种种奇珍瑞兽,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在无数奇珍瑞兽的拱卫下,一座宏伟、神秘的宫阙,缓缓从火海中浮现,而那些奇珍瑞兽,则飞向宫阙各处,或化作壁画,或化作雕塑,或化作纹饰,而整个大殿愈显华贵、精美,如梦如幻。
“万家灯火化仙宫,真是壮观啊!”
叶青和风倾幽站在长街上,望着空中的宫阙,目露震撼。
不仅是他,几乎龙山城内的所有人,皆是如此。
而空中的宫阙,显然正是举行龙山会的地方。
“龙山会乃是燕南武林盛事之一,自然不同凡响。”
风倾幽神情平淡,目光含笑:“这座宫殿,实际上是一件天灾诡器,名灯火苑。”
“灯火苑乃是以天灾诡怪万家灯火炼制而成,聚万家灯火而出,不仅可以同时容纳万人在场,更有强大的防护性,从外很难攻破。灯火苑现由举办龙山会的各大商行共同持有,一般不常使用,唯有举行诸如龙山会等盛事之时,才会使用灯火苑。”
“灯火苑,倒是器如其名。”
叶青点了点头,至于风倾幽提到的诡怪万家灯火,他也有所耳闻。
万家灯火,天灾级诡怪,乃红尘俗念而生,聚万家灯火而出,无具体形态,可幻化万千,以万家灯火、凡尘俗念为食,所过之处,夜无光亮,天无俗念。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危害,但实则危害甚巨,世俗凡人,因俗念而生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而万家灯火以凡尘俗念为食,吞食凡尘俗念之后,世人就会变得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甚至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最终活活累死、饿死。
因而,万家灯火所出,尽会生灵涂炭、死伤无算。
最可怕的是,万家灯火因秉持凡尘俗念而生,聚万家灯火而出,只要俗念不熄,欲求不止,万家灯火就杀不死。
所以一般来说,万家灯火只能封禁、镇压,而无法灭杀。
灯火苑以万家灯火为材炼制而成,确实非凡。
“嗡……”
下一刻,一些人身上忽然腾起一阵火光,那些火光与空中灯火苑上的灯火一般无二。
火光燃烧之下,一些人忽如纸张,慢慢化作飞灰,消失不见,看上去颇为诡异。
不过,却无人惊惧,反倒是周围之人的脸上皆露出艳羡之色。
因为那些人并不是被烧成灰烬了,而是因持有参加龙山会的令牌,直接被传入了灯火苑。
参加龙山会的令牌,自也是特制的,与灯火苑一体,旁人无法伪造,故而也被称为灯火令,唯有手持灯火令,才能进入灯火苑,而待龙山会结束后,灯火令亦会为灯火苑所收回。
这时,龙山城内,越来越多的人化为灰烬,进入灯火苑,场面蔚为壮观。
“我们也走吧。”
见状,叶青看向风倾幽,两人心念一动,身上腾起一阵火光,慢慢消失不见。
等恢复意识时,叶青才发现自己已位于一个阁楼内,旁边是风倾幽。
阁楼装饰雅致、精美,靠窗户的位置旁,则是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上摆放着美酒点心灵果等物,坐在椅子上,即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座火焰凝聚而成的高台,高台周围则是无穷火海,火海中则是一座座阁楼、雅间,那些阁楼、雅间仿佛漂浮在火焰中一样,起伏不定,变幻不休,朦胧模糊,看不真切,颇为神奇。
显然,那些楼阁、雅间,就是参加龙山会之人所在的地方,就如叶青所在的阁楼一样。
“这灯火苑,还真是神奇。”
叶青打量着窗外壮观的景象,感慨道。
“我们所在的阁楼,名灯火阁,灯火阁位置不定,在火海中不停移动,变换位置,不过无论如何移动、变换位置,通过窗口都可以看到灯火台,也就是交易台。”
风倾幽回答道:“而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安全,所有参加龙山会的客人,皆无人可窥伺其他阁楼、雅间内的情况,知悉客人的身份。”
“此外,出价、拍卖时,客人说话的声音,亦会经由灯火苑力量的扭曲、变化,与本人有所差异,以免被有心之人猜到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只要在灯火苑内,都是比较安全,可以安心参与竞拍,购买物品。”
“这龙山会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叶青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一道钟磬之音倏忽响起,紧接着一名年约三十多岁、身穿红色长裙、容貌姣好妩媚的女子,出现在灯火台上。
女子现身后,行了个万福礼,笑道:“欢迎诸位贵客莅临灯火苑,参加此次龙山会,妾身名醉云,乃此次龙山会的主持者。”
“咦,她不是醉云轩的掌柜吗?”叶青看着台上的红裙女子,疑惑道。
醉云轩乃龙山城一家著名的商行,规模极大,千寒火就是他在醉云轩中找到的,因为千寒火乃极为罕见的奇珍,价格高昂,所以由醉云轩的掌柜亲自接待,故而他才能一眼认出对方。
“醉云轩也是龙山会的举办方之一,身为醉云轩的掌柜,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风倾幽回答道:“不过按理说,诸如醉云这样的人,身份不俗,很少亲自主持龙山会,这次醉云竟亲自主持龙山会,倒是颇令人意外。”
“可能是闲的吧。”
叶青调侃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而灯火台上,醉云啰嗦了一大堆后,也终于宣布龙山会正式开始。
随着醉云一挥手,一缕火焰卷着一个陶罐,漂浮于空中。
陶罐灰黑,斑驳不堪,上面沾满泥土,如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不过,在叶青的感觉中,那个陶罐却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尤其是陶罐上那些泥土,阴诡之气尤为沉重。
第八百六十章 肉白骨
“如诸位所见,这是一个陶罐,亦是一件诡器,名肉白骨,无常诡器。”
醉云笑意盈盈道:“当然,诸位都是贵客,肯定不会将一件小小的无常诡器放在眼里,不过这件无常诡器却非同一般,能力不俗。”
“肉白骨,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白骨长出肉来,无论多重的外伤,哪怕血肉全无,只要用陶罐内的泥土一敷,就会重新长出血肉,伤口愈合。”
“听起来倒是件好东西。”
叶青挑了挑眉,可以恢复任何外伤,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不过这玩意儿,应该有很大的副作用吧。”
若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话,那么这个陶罐的价值将无可估量,不可能只是无常诡器,至少都应该是天灾诡器。
“别光说好的,它有什么副作用?”叶青思绪未落,便有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响起。
显然,是某个客人开口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他能看得出来,别人亦能看得出来。
当然,因为灯火苑的缘故,其声音被扭曲了,使得旁人只闻其声,难以分辨出男女老幼。
“这位贵客慧眼如炬,肉白骨虽然可以恢复任何外伤,但副作用亦不小。”
闻言,醉云开口道:“首先,陶罐内的泥土,并非一般的泥土,而是百年棺底土,即百年棺木底部的泥土,用完之后需要重新寻找棺底土;其次,使用肉白骨治疗伤势时,血肉会受到泥土内阴气的侵蚀、影响,久而久之,身体会僵化,最终变作活僵。”
“最麻烦的是,由于那些阴气与自身血肉融合为一体,故难以祛除,即意味着只要长时间使用肉白骨,都会变成活僵,不可阻止。”
所谓活僵,即指身体僵硬如尸,但神魂意识却与常人无异,简而言之就是活着的僵尸。
“当然,只要不经常使用肉白骨,其内的阴气,便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影响与损伤。”
只听醉云继续道:“据我们测试,真人以下,不能超过五次,真人以上,不能超过十次,若是超过十次,纵然以真人境体魄,亦无法抵御其内阴气的侵蚀。”
稍停了一下,醉云微笑道:“所以,肉白骨,起拍价一千两雪花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雪花银,价高者得。”
“现在,竞拍开始。”
“两千两雪花银……”
“三千两雪花银……”
“三千五百两雪花银……”
醉云话音刚落,众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出价,显然对肉白骨有很大的兴趣。
事实也是如此,肉白骨虽然副作用不小,但瑕不掩瑜,单就可以治愈任何外伤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心动,在某些关键、危急时刻,甚至可以用来保命,价值不可估量。
至于说副作用,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就行了。
甚至于对某些修炼阴邪、僵尸等旁门左道功法的武者而言,肉白骨简直就是量身为他们打造的,不仅对他们无害,反而有益。
所以,众人如何能不心动?
叶青也试探性地喊了两次价,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人超过,石沉大海,叶青也就没有继续。
倒不是说他没钱,而是没有必要,他有《地皇经》在身,体魄强大,生机旺盛,自愈能力极强,有没有肉白骨都一样,肉白骨对他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最终,肉白骨被人以十五万两雪花银的高价,收入囊中。
第一件东西就派出十五万两雪花银的高价,着实令叶青大开眼界。
所以说,别怪人家龙山会的门槛高,十万两雪花银在龙山会中,有时候可能一件东西都买不到,就是这么离谱。
在龙山会上,不存在什么先交钱后给货或者先交货后给钱的说法,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故而,在交易达成后,一道火光便卷着肉白骨,向一座阁楼飞去,相应的,那座阁楼内,也有一道火光卷着雪花银,沉落入下方的火海中。
交易结束后,亦有一道火光,卷着一幅画飘上半空。
那幅画构图简单,其上画着一座山,山中云气缥缈,于云遮雾绕间有一座道观,道观前的空地上,有三个人:一人手持长剑,正在练武;一人盘膝而坐,手抚琴瑟;一人手捧书卷,正在读书。
整幅画的内容就这些,构图极简,画笔亦算不得上乘,可偏偏整幅画给人一种和谐自然、缥缈神秘、仙意高远之感。
就仿佛,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仙家福地。
“云深不知处?”
这时,风倾幽忽然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等叶青开口询问,灯火苑内,无数迫不及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醉云姑娘,那可是云深不知处?”
“那幅画,究竟是否传说中的云深不知处?”
“醉云姑娘,你们是从何处得到的云深不知处?”
“醉云姑娘,这幅画究竟是真是假?”
“醉云姑娘……”
问询声此起彼伏,全都充满了急切与震惊。
“倾幽,这云深不知处究竟是什么,怎么大家都如此急切与震惊?”叶青好奇道。
“云深不知处是眼前这幅画的名字,亦大燕武林的一个传说。”风倾幽回答道。
“传说,什么传说?”叶青不解。
“传说中,在武林中,有一方仙境圣地,位于云雾仙山中,曰云深不知处,凡俗之人不可寻,亦不可往矣。”
风倾幽回答道:“唯有身怀仙缘之人,方可入得云深不知处,而这幅画,就是进入云深不知处的凭依。”
叶青愈发好奇:“那进入这云深不知处,有何好处?”
“自然是得获机缘,天降造化,一步登天。”
风倾幽道:“所谓一朝入云深,登得九霄天,即是如此。”
“九百年前,有一牧童偶得云深不知处画卷,牧牛之时,误入一云雾深山,见得一道观,偶遇一抚琴作画之人,抚琴之人见牧童,问了他一个问题。”
“牧童回答后,抚琴之人摇头惋惜,言之其仙缘未至,难以成仙,但入得云深不知处,亦是有缘,便授其琴棋书画四艺,而后送其下山。”
第八百六十一章 云深不知处
“说来也怪,下山之后,明明山仍在,云依旧,可偏偏当牧童再次登上山峰之后,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那座道观,遇见那个抚琴之人。”
“不过自此以后,乡野之间少了一个放牛的牧童,却多了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圣人,”
“其琴,余音绕梁日不绝;其棋,黑白二子定乾坤;其书,墨香透纸若游龙;其画,山水花鸟入世来。故而其音一曲,世所难闻,其棋一盘,无人能敌,其书一字,万金难求,其画一幅,流传千古。”
叶青挑了挑眉,总觉得风倾幽说的这个故事,他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只听风倾幽继续道:“六百年前,一名浣纱女,偶得云深不知处画卷,夜晚枕其入睡,于梦中得见一道观,偶遇一人读书之人,读书人问浣纱女愿不愿意跟他读书识字,浣纱女点头同意。”
“南柯一梦,一梦千年,于梦中,浣纱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天下事。”
“梦醒以后,画卷便不翼而飞,但这世上,从此却多了一名女文圣。”
“这位女文圣,所作诗篇传千古,所思言策兴(邦)国,所出著述惠万民。”
叶青没有言语,只听风倾幽接着说道:“三百年前,有一渔夫偶然捡到云深不知处画卷,一次乘船打鱼时,误入一片云雾,得见一座大山,入得深山,见到一座道观,偶遇一练剑男子。”
“男子见到渔夫,只道了一句天资不够,练剑尚可,便传授了其一套剑法。”
“待渔夫醒转,却发现自己仍在船上,云雾已散,大山不见,唯有那套剑法不曾忘却。”
“从此以后,江河舟楫间少了一名渔夫,江湖武林中却多了一名剑客。”
“其人剑法通玄,咫尺之间见仙佛,方寸之余有神韵;其人剑气沛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其人剑意高远,意高凌九霄,意远垂千古。”
“一壶酒,一柄剑,仗之逍遥人世间,其人曾于东海诛妖魔,曾于西极斩诡怪,曾于南蛮镇邪佛,曾于北漠灭魍魉……三尺青锋在手,便是纵横天下无敌。”
“你说的这些故事,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叶青摸着鼻子道。
“我说的乃是四绝先生、凤圣和酒剑仙的生平经历,无欢你自然有所耳闻。”风倾幽笑道。
“原来是四绝先生、凤圣和酒剑仙,我就说嘛。”叶青恍然。
四绝先生、凤圣和酒剑仙,都是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四绝先生公羊子乃是九百年前的一位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绝,时天下无人可比,有四艺之绝,万世流芳之称谓,故被称为四绝先生。
凤圣凤唯梧,乃六百年前燕国一代奇女子,本是浣纱女,却熟读百家经典,通晓圣人道理,允文允武,惠民惠国,所作诗篇传千古,所思言策兴(邦)国,所出著述惠万民,以一介女子之身,创文坛千古盛世,被尊为圣人,亦乃后世所有女子的楷模,故有凤圣之谓。
酒剑仙钟慕白,乃三百年前的一名剑客,其人剑法卓绝,风流潇洒,以剑诛敌,以酒会友,游戏红尘,逍遥人间,曾于江湖上留下无数传奇与故事,素有一壶浊酒一柄剑,逍遥自在红尘间之谓,至今仍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与谈资。
旋即,叶青想起了重点,道:“倾幽,你是说,四绝先生、凤圣和酒剑仙,能有如斯成就,皆因他们进过云深不知处,得仙人授法?”
这三人都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存在,叶青自然知晓,对于其出身来历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些野史逸闻为了增加三人的传奇、神秘色彩,而编造的故事,但现在听风倾幽所言,貌似并非如此。
“不错。”风倾幽肯定道。
“真的假的,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地方?”纵然风倾幽很笃定,可叶青仍是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风倾幽笃定道;“四绝先生、凤圣还有酒剑仙在自传等,都提到过云深不知处,并未避讳这一点,尤其是凤圣,曾在诸多著作、诗篇中都提及过云深不知处,所以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那除了四绝先生、凤圣、酒剑仙三人外,还有其他人进过云深不知处吗?”叶青问道。
“不知道,也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风倾幽不确定道:“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没有。”
“为何这么说?”叶青好奇道,不知风倾幽有什么依据?
“四绝先生是九百年前之人,凤圣是六百年前之人,而酒剑仙是三百年前之人,而现在亦是三百年之期,即意味着每三百年,云深不知处方会出现一次。”
风倾幽平静道:“此外,四绝先生、凤圣、酒剑仙三人,皆是因为偶然得到了云深不知处这幅画,而在他们离开云深不知处后,这幅画卷就会莫名消失,而在其消失后的三百年之内,云深不知处画卷亦从未出现过,唯有三百年之后,方会重新现世,这亦可证明,云深不知处大概三百年才会出现一次,且每次出现,只会有一人入得云深不知处,得授仙缘。”
“听起来,有理有据。”
叶青点了点头:“那没有人找过云深不知处吗?”
“有,但皆无功而返。”
风倾幽回答道:“相传,只有身负仙缘之人,方能入得云深不知处。至于这所谓的仙缘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是这幅云深不知处画卷?”
叶青思索道:“只要得到这幅画卷,就能进入云深不知处?”
“应该不是。”
风倾幽摇了摇头:“只能说,云深不知处画卷,只是进入云深不知处的必要条件,唯有得到云深不知处画卷,方有机会进入云深不知处,得授仙缘。可并不是说,只要有画卷,就能进入云深不知处。”
“据悉,四绝先生是因可怜一个吃不饱饭的落魄秀才,从其手中买到的云深不知处画卷;凤圣则是在河边浣纱时,救了一名落水的小孩,其父母为了感谢凤圣,赠予了其一幅画,即云深不知处;至于酒剑仙,则是与一友人打赌,从对方手中赢过来的。”
“很明显,四绝先生、凤圣他们在得到云深不知处前,此画还在别人手中停留过,但那些人却未能进入云深不知处,得授仙缘,由此可见,得到持有云深不知处画卷,并不一定就能进入云深不知处。”
“有理。”
叶青点点头,有理有据,没毛病。
第八百六十二章 机缘在前,福祸难料
两人谈话间,灯火台上的醉云,也在向参加龙山会的客人讲述云深不知处的来历以及四绝先生、凤圣以及酒剑仙的故事,声情并茂,不仅如此,随着醉云的讲述,灯火台周围的火焰渐渐化作一个个火焰小人,演绎着四绝先生、凤圣、酒剑仙的生平事迹,颇为有趣,使得醉云的讲述愈发精彩绝伦,引人入胜。
“那倾幽你可知,这云深不知处是什么来历?”叶青一边欣赏着灯火台上的表演,一边问道。
“不知,但有很多传闻。”
风倾幽淡淡道:“有传闻这是云深不知处乃是一处仙家福地,有仙人居于内;有传闻云深不知处乃是一处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有传闻云深不知处乃是上古留下的一件强大诡器,那些仙人其实是器灵所化;有传闻云深不知处是一处诡异,所谓仙人是诡异所化……”
“倾幽你说,会不会所谓的云深不知处,就是这幅画。”
叶青摸着鼻子,沉默片刻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云深不知处本就不存于世间,而就是咱们眼前这幅画,换句话说云深不知处就在这幅画中,就是画中那座山,那个道观,那三个人。”
“很有可能。”风倾幽并未因叶青的话而惊讶,而是笑道:“事实上,很多人也都有这个猜测。”
“不过,也只是个猜测,无人证实,亦无法证实。”
叶青挑了挑眉,并未再言语。
这时,醉云也讲完了云深不知处与三绝先生、凤圣、酒剑仙的故事。
“醉云姑娘,这幅云深不知处,你们是从何处得到的?”有人开口问道。
“从何处得到,这个就不方便告诉诸位了。”醉云微笑道:“不过妾身可以保证,这幅画绝对是真的,当然,不用妾身多说,诸位也肯定能感觉出来,这幅画不可能是假的。”
“这世上,还无一人可以伪造出云深不知处的精髓和神韵。”
“好了,想必诸位贵客都等急了,其他的话,妾身就不多说了,云深不知处现在正式开始竞拍,起拍价一两雪花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两雪花银。”
醉云说完,灯火苑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有人开口道:“十万两雪花银。”
此言一出,仿佛溃堤的蚁穴,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开口竞价,声浪滚滚洪流,顿时淹没了灯火苑。
“三十万两雪花银……”
“三十万两雪花银就想买云深不知处,别做梦了,我出五十万两雪花银……”
“这云深不知处我要了,我出七十万两雪花银……”
“七十万两,滚回家玩儿泥巴去了,我出一百万两雪花银……”
“我出一百五十万两雪花银……”
“两百万两雪花银……”
……
听着众人竞相出价,叶青已经麻了,只是短短数息,云深不知处的价格就已攀升至三百万两雪花银的天价,而且仍在继续攀升。
只能说,这个世上,有钱人真多。
当然,他也是一个。
“倾幽,你对云深不知处有没有兴趣?”叶青看向风倾幽道。
“怎么,你想送给我?”风倾幽眉目含笑道。
“如何你要的话?”叶青笑道,反正他不差钱。
“呵呵……”风倾幽轻轻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云深不知处可能是福,亦可能祸,还是算了吧。”
“也是,那就算了。”叶青道,毫无疑问,云深不知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机缘与造化,若能入得云深不知处,得授仙缘,那绝对是一步登天阙,如四绝先生、凤圣、酒剑仙那般,万古留英名,这也是这些人如此疯狂的原因。
毕竟,功名利禄面前,谁能不心动!
这是福!
不过,前提是你身负那虚无缥缈的仙缘,能入得云深不知处,否则的话,那就不是福了,而是祸了。
非己机缘,便是为他人做嫁衣,更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
此即是祸。
总而言之,这幅云深不知处,是福,亦是祸,福祸难料。
简单来说,没有绝对的自信,没有绝对的实力,最好不要碰这块烫手山芋。
当然,对于叶青来说,云深不知处倒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有三元锤、地皇钟、《地皇经》等傍身,还要啥仙缘啊?
仙人都馋哭了有没有?
既然不打算掺和,叶青也就悠然看起好戏来。
这时,云深不知处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而其价格,已经攀升至惊人的五百万两雪花银。
当然,争夺的人,也只剩寥寥数人。
由于灯火苑遮掩身份的缘故,也不存在以势压人的情况,就是纯粹比拼财力,谁的钱多,谁就是大爷。
当然,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九百万两雪花银……”
当九百万两雪花银这句话响起时,整个灯火苑都沉默了,静寂如死,可静寂沉默中,却是风雨欲来。
灯火台上的醉云,身躯都有些颤抖,呼吸急促。
“九百万两雪花银……还有没有人出价?得到这幅云深不知处,或许你就是下一个四绝先生,下一个凤圣,下一个酒剑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还有没有人出价?”
“九百万两第一次……九百万两第二次……九百万两第三次……成交……”
“呼……还真是疯狂啊!”
阁楼内,叶青叹了口气,用九百万两雪花银去买一个福祸难料的机缘,也不知究竟是赔是赚?
另外,他也没想到,龙山会在一开始,就给所有人整了一个大活,这也让他对后续的拍卖愈发感兴趣,也不知醉云他们还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在完成云深不知处的交易后,醉云又拿出了几样东西,包括诡器、秘笈、灵材、奇物等,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只名为通天龙蚕的幼虫。
通天龙蚕,天灾诡怪,体长九丈,通体明黄,额有金纹,宛如神龙。通天龙蚕喜吞云吐雾,天生具有空间神通,可遨游虚空,逍遥天地,所现之地,皆云雾弥漫,天昏地暗。
而通天龙蚕所吐蚕丝,刀兵不损,水火不侵,亦蕴有空间神通,乃炼制诡器的上好灵材。
第八百六十三章 长生草、不死花、成真果
当然,这是指成年通天龙蚕,而醉云所拍卖的只是通天龙蚕幼虫,只有手指长短,亦只是无常诡怪,远远无法和成年通天龙蚕相提并论。
不过纵然如此,这只通天龙蚕幼虫也价值不可估量,因为其可驯养,只要按部就班,喂食其足够的食物,通天龙蚕幼虫终有一天会成长为天灾级诡怪,届时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大助益。
说实话,刚开始叶青对这只通天龙蚕幼虫也挺有兴趣的,不过后来在听了风倾幽的话后,叶青觉得他不配。
因为据风倾幽所言,通天龙蚕非奇珍不食,非灵物不吃,一只通天龙蚕,足以将一个中型宗门吃垮,只有那些传承久远的大宗门、世家,才有资格豢养通天龙蚕。
所以,他不配。
最终,这只通天龙蚕幼虫被人以五百万两的雪花银的高价买走。
不过,有云深不知处这个珠玉在前,通天龙蚕之流的东西,倒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接下来的拍卖,算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而叶青也如愿以偿地买到了绕指金。
绕指金虽然也算是极为少见的奇物,但用途却也有限,所以叶青只花了一百万辆雪花银的价格,就拍得了绕指金,其间也没人恶意竞争或阻挠,过程颇为顺利。
拍到绕指金后,他此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不过他们并未急着离开,好不容易参加一次龙山会,怎么着也得好好见识一番,当然如果能碰到其他五行奇物的话,那就更好了。
越往后,龙山会上拍卖的东西越好,越珍贵,甚至出现了几样价值和云深不知处相差无几的好东西。
譬如长生草和不死花,譬如万象天轮,譬如成真果。
长生草和不死花,皆是延年益寿之物,长生草可延寿三年,不死花可延寿五载,三年五载看似不多,但对于一些寿元将近的人来说,却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不过若仅如此,还无法与云深不知处相比,可若是将长生草和不死花一起食用的话,将有起死回生、长生不死之效。
起死回生,就是可以让死人复活;长生不死,就是可以让人不老不死。
就问你牛不牛?
当然,这所谓的起死回生、长生不死,与传统意义上的起死回生、长生不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简单来说,就是若在一人断气后十二时辰内,同时喂食其长生草和不死花,那人将会死而复生,重新活过来。
活过来十年之内,其与普通人无异,可喝水进食,可结婚生子,但是十年之后,其人神志就会慢慢消退,变得浑噩,最终成为活死人。
变成活死人后,纵然其不吃不喝,亦不会死亡衰老,这也算得上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虽说所谓的长生不死,有些玩笑的性质,可单就十二时辰之内起死回生、能再活十年这个噱头,就足以媲美云深不知处了。
所以,最终长生草和不死花两者一起被拍出了八百万两雪花银的天价。
万象天轮,则是一件诡器,天灾诡器,但与寻常天灾诡器不同,其乃是由亘古诡器,也就是圣器退化而成的天灾诡器。
万象天轮乃当年一代奇人万象散人以风雨雷电天地四象为基所炼制的成圣之器,万象天轮一出,可呼风唤雨、司雷御电、改变天象,宛若天神,威能可怖,乃实打实的亘古诡器,更是诡器谱有名。
万象散人曾凭借万象天轮,纵横天下亦少有人敌,天榜有名。
不过可惜的是,万象散人后被邪魔九道圣人围攻而亡,万象天轮亦为大荒戟打碎,品阶降为天灾诡器。
但纵然如此,万象天轮亦威能可怖,可操控天象,呼风唤雨、司雷御电,妙用无穷,若能将其修复,未必不能恢复昔日亘古诡器之威。
纵然单论价值,万象天轮无法与云深不知处相比,但云深不知处只是一个福祸未知的机缘,而万象天轮则可直接提升实力,故总体而言,两者相差不大。
所以,万象天轮也拍出了八百八十万两雪花银的高价。
成真果,亦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灵物,乃梦想树所结的灵果,梦想树既不生于人间,亦非长于阴世,而是生于阴阳间隙,以世人之梦想为养,故名梦想树。
梦想树一百年生根发芽,一百年开花结果,一百年果熟蒂落。
每棵梦想树一次只开一朵花,结一颗果,一旦果熟,梦想树就会枯萎,果子落地而遁,复重新化为梦想树种子,等待下一次生长、开花、结果。
而梦想树所结的果子,因世人之梦浇灌而成,故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梦想成真。
只要服下果子,就能满足服用之人的一个梦想,故名成真果。
所谓梦想树上成真果,如愿以偿红尘念,即如是也。
当然,成真果也有一定的限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什么梦想都能实现,否则就太变态了。
成真果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实现有限的梦想。
一旦心中所想超过成真果的能力范围,那不仅不会梦想成真,反而会遭受成真果的反噬。
譬如,一名淬体武者,梦想成为通玄武者,这是可以的,但梦想成为天下第一,那就是痴人说梦;
一名读书人,梦想能出口成章、笔下生神,可以,但想要名动天下、位极人臣,那就不现实;
一名穷人,梦想有钱有房有女人,衣食无忧,这没问题,但想要富甲天下、妻妾成群,那便不可能。
至于这个界限,如何界定、区分,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越简单的事情,越容易实现。
此外,成真果不能凭空造物,只能按一定的规则、方法,合理地来实现梦想。
例如,一个人想要成为武林高手,不是说服用成真果后,立即就会成为高手,而是可能会遇到一个濒死的高手,给他灌顶授法;
一个重病缠身之人,想要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也不会立即康复,而是可能会遇到一名神医,治愈他的疾病;等等。
总而言之,成真果能力有限,但这并不妨碍成真果的价值,在某些时候亦或危急时刻,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于救自己一命。
第八百六十四章 无相天魔的心脏
毫无疑问,成真果也成为众人追逐竞争的焦点,不过最终经过一番角逐,落入了叶青手中。
当然,叶青也花费了七百万两雪花银,几乎一下子把他得自神女城的银钱都掏空了。
他之所以花七百万两雪花银购买成真果,主要是为了风倾幽,也许可以利用成真果,来治愈风倾幽的神魂损伤。
至于说会不会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不仅没能治好风倾幽的神魂损伤,反而会造成成真果反噬,伤势加重,他倒是不担心。
用之前,问一下诡经就行了。
他也着实没想到,龙山会上会有这种好东西,如果能用成真果,直接治好风倾幽的伤,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能省去他们不少麻烦,如果不行的话,成真果也有其他用途,怎么样都不会亏。
“接下来这件东西,可是今晚龙山会的压轴物,想必很多人都是为了此物而来。”
灯火台上,醉云满面红光,愈发明艳动人。
随着醉云的声音,一个玉匣被火焰送上半空。
“诸位贵客猜猜,这个玉匣内,装得是什么?”醉云笑问道。
“猜对有奖励吗?”
“醉云仙子,就别卖关子了!”
“就是,我们都等不及了。”
“咯咯……好,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耽搁时间了。”
醉云轻笑一声:“诸位贵客请看。”
醉云玉手一挥,玉匣打开,一颗心脏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颗心脏,婴儿拳头大小,通体黑沉,如夜,如墨,纯粹而无半分瑕疵,不仅不显狰狞可怖,反而有一种神秘异样的美感。
此外,纵然隔着十数丈的距离,但所有人都在那颗心脏上感受到一股深邃如夜、磅礴浩瀚、神秘莫测的气息与力量,就如凡人之于苍天,只觉渺小、心悸、胆寒。
“咚……”
就在此时,那颗心脏忽如活物,跳动了一下,如神人擂鼓,所有人顿时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一些境界较低之人,竟然不堪承受,七窍流血,晕死过去。
不等众人反应,一股深邃浩瀚的魔机力量,席卷而出,浩浩汤汤,通火灯明的灯火苑,瞬被晕染成了纯黑色,在恐怖魔机力量的冲击下,所有人神魂不稳,心境动荡,眼前出现重重幻象,引动心魔欲念,竟隐隐有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危急关头,只见灯火台四周的火海翻涌,化为一道道锁链,纵横交错,缠在玉匣上,弥漫于灯火苑内的魔机力量,方才被镇压下去,恢复正常。
“噗……”
“噗……”
当魔机力量平息,无数人心神蒙尘,忍不住吐了鲜血,神情惨淡,目露骇然。
“咳咳……抱歉,抱歉,妾身也没想到这颗心脏有这么可怕的力量,是我们的失误,等龙山会结束后,我们会有一份礼物送上,以表歉意。”灯火台上,醉云行了一礼,道歉道。
“没想到?我看是故意的吧,你个老女人,坏得很。”
不过看着灯火台上安然无恙、没有受到半分影响的醉云,显然早有准备,是故意的。
目的嘛,也很简单,就是想让众人感受一下这颗心脏的威能,以便更好地拍卖。
醉云的小心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此时却无人计较,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颗心脏上。
“倾幽,那颗心脏,究竟是什么东西?”阁楼内,叶青甚至都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那颗心脏。
别人在那颗心脏所释放的魔机力量的冲击下,可能难受至极,但叶青却通体舒泰。
因为,那颗心脏中,竟然蕴含着最纯粹的魔气、魔机,不比魔坟中的罗睺魔气弱,甚至犹有过之。
当然,不同于罗睺魔气的霸道、狂暴,这颗心脏中所蕴含的魔气,更为神秘、缥缈、诡异,与修炼《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所蕴生的魔气、魔念颇为相似。
故而,仅仅在心脏中魔机逸散的短短数息内,他的精神、魔念就有了小幅增长,两者竟然极为契合。
他有预感,若能得到那颗心脏,炼化那颗心脏中所蕴含的全部魔机、魔气,对于他凝练他化自在天、提升自在天魔阴神大有裨益,极有可能一步登天,化阴神为阳神,以阳神成就真人。
他承认,他馋了,馋那颗心脏。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是无相天魔的心脏。”
风倾幽看着激动的叶青道:“你修炼的功法与无相天魔的魔气颇为契合,这颗心脏于你而言,确实大有裨益。”
“竟然是无相天魔的心脏,难怪!”叶青惊愕道。
“醉云姑娘,那可是无相天魔的心脏?!”这时,也有人认出了那颗心脏的来历。
“这位贵客好见识,正是无相天魔的心脏。”醉云回答道。
“醉云姑娘,什么是无相天魔?”又有人问道。
“无相天魔者,域外三十三天魔神之一,居于无相天,持无量妙法,无常相,无定形,擅变化,喜化万象万物,以玩弄芸芸众生为乐,诱其堕落入魔。”
醉云笑道:“而无相天魔的毕生之力,都蕴于一颗心脏中,心脏不灭,则无相天魔永存。”
“而你们眼前这颗心脏,就是无相天魔的心脏,蕴含有无相天魔全部力量,无一丝破损,圆满无瑕。”
“醉云姑娘,这无相天魔可是亘古级诡怪,无形无相,强大无比,极难灭杀,你们是如何得到无相天魔的心脏的,还如此完美无瑕?”有人疑惑道。
叶青也很好奇,无相天魔就算在亘古级诡怪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非圣人而不可灭也,就算灭了,也不一定能获得无相天魔的心脏,而眼前这颗无相天魔心脏如此完好,力量保存完整,也不知是如何得到的?
“呵呵……实不相瞒,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乃是钓鳌翁、捕鲸客、东海龙尊、搅海大圣四位前辈联手灭杀一无相天魔所得。”
醉云也未隐瞒,道:“数月前,东海一百零八岛遭受无相天魔侵扰,十数万民众堕落入魔,幸而钓鳌翁、捕鲸客、东海龙尊、搅海大圣四位前辈正好就在附近,便联手将无相天魔灭杀,得其心脏。”
“这无相天魔的心脏于四位前辈无用,便委托我们龙山会进行处理。”
第八百六十五章 我出一个亿
“原来是钓鳌翁、捕鲸客、东海龙尊、搅海大圣四位前辈动得手,难怪无相天魔的心脏会保存得如此完好。”
众人恍然。
这钓鳌翁、捕鲸客、东海龙尊、搅海大圣都是圣人,且俱皆天榜有名,实力非凡,每一人都有镇压一国之力。
无相天魔虽强,但四个天榜有名的圣人联手,也不是对手,被灭很正常。
“所以,诸位贵客尽可放心,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和来历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竞价。”
醉云说道:“由于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没有任何破损,力量保持完整,不仅可用于炼制诡器、丹药等,更可用于修炼。”
“最重要的是,该无相天魔的心脏力量保存完整,其内蕴含有无相天魔的天赋神通、大道力量,炼化该心脏,有极大的概率获得无相天魔的天赋神通,拥有无相天魔血脉。”
醉云话未说完,已有人迫不及待道:“少废话,这颗无相天魔心脏多少钱,本座要了?”
无相天魔的心脏,于修炼正道功法的武者而言,没有太大的用处,但于魔道武者而言,却是无上至宝,比之先前的云深不知处、万象天轮、成真果等物,犹有过之。
一颗无相天魔的心脏,就相当于一位魔道圣人的毕生功力存留,将其炼化,如魔道圣人灌顶授法,真人以下,可一步登天,成就真人;真人以上,或无法借此打破天地桎梏,成就圣人,却可大幅提升境界实力,更遑论还有几率获得无相天魔的天赋神通。
当然,就算与无相天魔的魔机不相契合,不能用于修炼,亦可用来炼制诡器,以那颗心脏的完整程度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只需稍加炼制,就能成为强大的诡器。
当然,亘古级诡器可能够呛,但保底都是天灾级的诡器,若是能请得一强大诡匠,搭配一些天材地宝,打好根基,日夜以心血祭练、蕴养,未来未必没有成为亘古级诡器的可能。
所以,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于魔道武者而言,价值无可估量,有人急不可耐,也是情有可原。
“这位贵客不要着急。”
醉云并未因为对方的不耐而心生不满:“无相天魔心脏,起拍价一百万两雪花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万两雪花银。”
“竞拍,现在开始!”
醉云话音方落,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出言竞价,只是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无相天魔的心脏,就达到了一千万两雪花银的天价,而这还不是尽头,价格仍在继续攀升。
叶青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挺有钱的,有资格在这里装个逼,但随着价格攀升至两千万两雪花银,叶青额头开始冒汗,等价格攀升至三千万两雪花银时,他已经双目无神了,当价格达到四千万两雪花银时,他已经麻了,彻底躺平了。
倒不是说他拿不出来四千万两雪花银,神女城的百年积累,可不是说说的。
可关键是他手中有价值的东西,大都是秘笈、诡器、丹药等物,金银等黄白之物他先前拍卖绕指金、成真果时,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可若是以秘笈、诡器等物来抵押折算的话,难免被醉云等龙山会的人猜到他的身份,要知道七十二水陆联盟可是龙山会的组织者之一,龙山会的人知道了,不就等于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知道了,身处龙山城,他到时候就算想跑都没地儿跑。
所以,现实就是如此残忍。
更残忍的是,他明明有钱,却不敢花,就是如此闹心。
与此同时,无相天魔心脏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价格更攀升到了五千万两雪花银天价。
“五千万两雪花银啊,估计是今晚最高的价格了吧?”叶青有气无力道。
“应该吧。”
风倾幽神情平淡:“不过,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确实值这个价。”
“无欢,你若是想要这颗无相天魔的心脏,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算了吧,这时候,还是不宜节外生枝。”叶青摇了摇头,不用想,风倾幽所说的办法,肯定很麻烦。
当务之急,是先治好风倾幽的伤再说。
风倾幽笑笑,没有再说话。
就在叶青以为五千万两雪花银,就是无相天魔心脏的最终成交价时,只听一个怪诞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出一个亿!”
所有人顿时一愣,似是不敢置信:“一个亿?”
“对,一个亿。”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嚣张道:“这里的东西,我要全要了。”
“全要了?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人讥讽道。
“哈哈……我是谁不重要。”那人大笑一声:“重要的是,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狂笑声中,一座阁楼轰然炸裂,一个人影从漫天火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男子,身高九尺有余,魁梧高大,赤裸着上身,相貌粗犷凶狠,鼻子上带着一个金光璀璨的硕大鼻环。
最诡异的是,男子的头顶,长者一双形如弯月的牛角,牛角上燃烧着赤红火焰,屁股后面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甩动间,虚空震颤,火星四溅。
“大力牛魔?!”
看到人影,有人惊呼一声。
“哈哈,看来,你们都还认识我,不错,不错!”大力牛魔大笑一声。
“大力牛魔,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两名负责维持龙山会秩序的真人境高手冲出阁楼。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名金威,女子瞿燕娘,俱皆真人。
可金威话还未说完,便见醉云打了个响指,下一刻灯火台四周的火焰陡然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抓向金威。
金威大惊失色,正欲动手,可就在此时,一股恐怖的力量直接将其禁锢在原地,实力被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火焰巨手将他抓住,扔在灯火台上。
“醉云,你在做什么?”
金威怒道,更多的则是不解。
“做什么?正如你所见,是在抓你喽。”醉云低头俯视着金威,妩媚笑道。
“醉云,你疯了不成?”金威怒道:“难道你想背叛龙山会?”
“背叛?不不,醉云从未想过背叛龙山会,她也不敢。”醉云微笑道:“可惜,妾身不是醉云哦!”
“不是醉云,怎么可能?那你是谁?”
金威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
第八百六十六章 雁荡七魔
“我是谁?咯咯……偏不告诉你。”
醉云咯咯一笑:“我要让你死不瞑目。”
话音方落,便见醉云头顶的头发无风乱舞,化作九个巨大蛇头,在金威的惨叫哀嚎声中,将其一分为九,吞入腹中。
吞食完男子后,九个蛇头复又慢慢变小,缩回醉云的头顶,嘶嘶吐着蛇信。
蛇发人面,风姿妩媚,一时竟是说不出的妖艳诡异。
“是你,九头蛇魔!”直至此时,瞿燕娘方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反迟钝,属实是事情发生得太快,而她又被灯火苑的力量禁锢在原地,难以动弹,有心无力。
“哎呦,被你认出来了。”
醉云,或者说九头蛇魔咯咯笑道,扭头看向一座阁楼,那座阁楼忽变得透明,里面的人物清晰可见。
那座阁楼内的,是一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贼眉鼠眼,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取出灯火令,想要激活灯火令,偷偷离开。
灯火令是进出灯火苑的信物,龙山会期间,只要激活灯火令,便可随意进出龙山会。
可这一次,在老者激活龙山令时,却无任何反应。
老者不信邪,又试了几次,仍旧没有任何作用。
翻覆数次后,老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篆,直接捏碎,光芒闪烁,将老者笼罩在内,赫然是一张乾坤挪移符。
乾坤挪移符有破禁挪移,穿梭虚空之效,可用来脱离某危险之地,是用来保命、逃命的不二之物,价值连城。
可下一刻,光芒散去,老者仍旧在阁楼内,仿佛根本就没使用乾坤挪移符一样。
老者双目圆睁,神情呆滞,嘴里喃喃不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之事一般?
这时,只见九头蛇魔伸手一握,便见那座阁楼开始不断缩小,一同缩小的还有阁楼内的老者,任凭老者如何挣扎、反抗,亦无济于事,最终阁楼变得只有手掌大小,落入九头蛇魔手中。
“忘了告诉大家,灯火苑现在已经被我掌控,所以诸位最好不要想着逃出去,乖乖地坐着别动。”
九头蛇魔把玩着手中的阁楼,五指忽然用力,手中的阁楼寸寸皴裂,化作齑粉,一同化作齑粉的还有阁楼内的老者:“否则,他就是下场。”
见状,所有人心中一沉,那个老者他们都认识,名苍鼠子,是一名散人,同样也是一名真人。
虽说苍鼠子的实力在真人境中属于垫底的存在,但由于生性胆小谨慎,尤擅逃遁隐匿,连他都无法逃离灯火苑,就更别说他们了。
“不可能,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掌控灯火苑?”
瞿燕娘更是大惊失色,灯火苑攻防俱佳,对外可御敌防护,真人不可破,对内可禁锢压制,宗师难以挡,若真如九头蛇魔所言,那他们现在所有人的性命,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为什么不可能呢?”九头蛇魔咯咯一笑,勾了勾手指,瞿燕娘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九头蛇魔飞去,待飞至九头蛇魔面前时,方才停下。
九头蛇魔伸手摸着瞿燕娘的脸蛋儿,而头顶的九条蛇,亦嘶嘶吐着蛇信,在瞿燕娘的耳边晃来晃去,湿漉漉,黏糊糊的,一股寒意直冲瞿燕娘的心头。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啧啧……别害怕啊!”九头蛇魔轻笑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此来,可是为了帮你们哦!”
“帮我们?帮我们什么?”瞿燕娘声音有些颤抖道。
“自然是帮你们分担分担负担啊!”
九头蛇魔把玩着瞿燕娘的头发,环顾四周:“你看啊,你们的钱啊、宝贝啊,都多得没地花,没处用,所以呢,我就想着帮你们花花,帮你们用用,你们看,是不是很贴心?”
瞿燕娘:“……”
众人:“……”
阁楼内,叶青摸着鼻子,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抢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倾幽,这九头蛇魔和大力牛魔,都是什么来历,这么大胆,连龙山会都敢抢?”叶青看向风倾幽,为避免被九头蛇魔察觉,以魔念问询道。
“他们是雁荡七魔中的人,雁荡七魔是江湖上七个著名的魔头,分别为白猿剑魔、啸天虎魔、吞江蟾魔、大力牛魔、八臂蛛魔、无影豹魔和九头蛇魔,大力牛魔和九头蛇魔就是其中之二。”
风倾幽以精神力回应道:“雁荡七魔皆是真人,且身怀诡怪血脉,为了追求力量,七魔皆放弃了部分人身,变得半人半诡,而七人的名号,亦是根据自身的诡怪血脉而来。七魔实力强大,其中尤以白猿剑魔最为强大,为雁荡七魔中的老大。”
“七魔仗着实力强大,素来横行无忌、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什么人都不怕,诸如这种杀人放火、抢夺劫掠之事,从来没少做,像这种劫掠商行、商会、拍卖行的事儿,更不是第一次。”
“只是没想到,雁荡七魔这次竟然敢打龙山会的主意,着实令人意外。”
“原来雁荡七魔,这次麻烦了。”叶青皱眉,听风倾幽这么一说,他倒是记起了一些关于雁荡七魔的传闻,这七人不仅凶狠残暴,且个个实力不俗,皆地榜有名,十分难缠。
“现在该怎么办?”
若只有他一人,他倒是不惧,可现在风倾幽受了伤,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风倾幽神色平静道:“如无意外,七魔的其他几人应该也来了,等等再说。”
叶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龙山城,劫掠龙山会,你们难道就不怕七十二水陆联盟和龙山公吗?”灯火台上,瞿燕娘大怒道。
“哈哈……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寂寂无名的剑冢弟子,就将七十二水陆联盟搅得天翻地覆,让你们丢尽了颜面,看来七十二水陆联盟和龙山公,也不过如此嘛!”
大力牛魔哈哈大笑着,笑声震天:“不过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那个剑鬼,要不是他这么一闹,将水陆七十二联盟的高手都调离了龙山城,说不定我们还会忌惮几分,可现在嘛,龙山城只剩下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我们何惧之有?”
阁楼内,风倾幽瞥了叶青一眼,叶青摸了摸鼻子,敢情今天这事儿他也有一份功劳呢?
第八百六十七章 有江天上来
“大力牛魔,你们未免也太张狂了,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手虽然大都不在龙山城,可你们是不是忘了龙山公他老人家?”
一人怒道:“有龙山公在,就算你们雁荡七魔全来了,也插翅难逃。”
“就是……识相的就放我们离开,赶紧逃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快点放开我们,否则等龙山公一来,你们悔之晚矣!”
“呵呵……多谢诸位替我们考虑。”
九头蛇魔咯咯笑道:“不过诸位尽可放心,龙山公,他来不了了。”
“你们还是先想想你们自己吧!”
“怎么,你们还敢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有人威胁道:“今天这里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杀了我们,就等于与整个江湖为敌,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不就是被追杀吗,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大力牛魔大狞笑一声:“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老子最喜欢杀人了。哈哈哈……”
“就是说呢。”九头蛇魔附和道:“与整个江湖为敌,听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我还真想试试呢?”
众人一愣,他们倒是忘了,这雁荡七魔就是一群疯子。
用这些东西来威胁、吓唬正常人还行,可用来吓唬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便显得有些无力了。
“当然,我们此行前来,只是为了求财,并不想杀人。”九头蛇魔话锋一转,笑道:“只要诸位乖乖配合,将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们自不会伤害诸位的性命。”
“毕竟,和气生财嘛!”
“七妹,都处理好了。”这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灯火台上。
那个人影,豹首人身,身后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显然是雁荡七魔中的无影豹魔。
此时,无影豹魔的手中,还提着两个脑袋。
看到两人的脑袋,瞿燕娘双目圆睁,目露绝望。
这两个人,亦是负责维持龙山会秩序的高手,不过与她和金威不同,他们两人在明,而剩下两人在暗,而这两人也掌握着部分灯火苑的权限,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可里应外合,相互合作等等。
却未曾想到,这两人现在也被杀了,显然,九头蛇魔并不是闲极无聊,与他们在这里唠嗑,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找出这暗中的两人。
这两人一死,也意味着整个灯火苑,已经彻底落入了九头蛇魔的掌控之中。
“谢谢六哥。”
九头蛇魔咯咯一笑:“好了,诸位乖乖得不要动哦,我们该走了。”
下一刻,九头蛇魔掌控着灯火苑,向龙山城外飞去。
“出什么事儿了?”
“灯火苑怎么飞走了?”
“龙山会结束了吗?不应该啊,往年结束时,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奇怪!”
……
见灯火苑向城外飞去,龙山城中的江湖人,顿时疑惑不解,议论纷纷。
“什么人,胆敢抢夺灯火苑?”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响彻天地。
伴随着声音,五道人影,向半空中的灯火苑冲去。
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真人,且实力不弱,他们正是龙山会的组织者之一,这灯火苑也是由他们共同掌控的。
先前,灯火苑内出事时,他们就觉察到了一些端倪,只不过他们并未放在心上,也未往有人抢夺灯火苑那方面想,毕竟这里可是龙山城,有龙山公坐镇,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灯火苑和龙山会的主意?
事实上也是如此,龙山会举办了数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在龙山会闹事,更别说抢夺灯火苑了。
这也导致了他们的警惕之心日益减弱,以为只要有灯火苑和龙山公在,龙山会就安然无虞,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所以反应迟钝,直至此时灯火苑不受控制,向城外飞去,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灯火苑由几大商行、商会共同掌控,虽说每次举行龙山会时,他们会将大部分控制权交予主
持者,但仍对于灯火苑仍有部分掌控权,五人合力,亦足以阻止灯火苑飞离龙山城,只要可以拖延片刻,等龙山公赶到,那么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可就在五人施展法诀时,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危机,抬头间,只见不知何时,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吞天巨口。
旋即,巨口中心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一声轰鸣,方圆百里之内的空气如百川汇流,形成一道恐怖的气流风暴,没入巨口之中。
不仅如此,恐怖的吸力之下,整个龙山城轰鸣震颤,大量建筑被狂风摧毁,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尽皆飞向空中的巨口。
更有无数百姓、武者修士不受控制,被气流狂风裹挟着,飞向巨口。
巨口横天,即是鲸吞龙山。
一时间,天昏地暗,惨叫连连,仿若世界末日。
“尔敢……”
见状,五人顾不得阻止灯火苑,联手攻向空中的巨口。
五名真人联手一击,自是裂空碎天,吞天巨口直接被打碎。
巨口破碎的刹那,气流碎散,漩涡消失,而那些飞至半空的房屋、树木、乱石、百姓、武者,宛如饺子,纷纷落下,轰鸣惨叫声不绝于耳。
虽然阻止了那张巨口,可此时的龙山城已沦为一片废墟,狼籍不堪,更是死伤无数。
看到如此惨状,五人睚眦欲裂,对于城中百姓的死活,他们并不在意,可他们的生意、店铺等大都在龙山城,现在大都毁了,可谓损失惨重。
“吞江蟾魔,你竟敢胆敢在我龙山城放肆,找死。”声未落,一个布满狰狞鳞片的巨大龙爪,从天而降,撕裂风云。
“轰……”
一声轰鸣,一个巨大蟾蜍被龙爪震落于大地之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待及烟尘散去,深坑中心,躺着一个人影。
“呵呵……辛副盟主,手劲儿还挺大,搓得我有些痒痒。”
下一刻,人影从深坑中爬了起来,摸着肚子笑呵呵道。
第八百六十八章 拦人者,白猿剑魔
那是一个身材低矮、圆圆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只是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嘴巴肥大,几乎占据了脸庞的一大半,看上去格外怪异,却又莫名喜庆。
此时,男子的肚子上,有五道白印,白印上,依稀还残留着可怕的气息,只不过在男子揉搓下,那道气机正在缓缓散去。
毫无疑问,眼前的男子,就是吞江蟾魔,雁荡七魔的老三。
五人眼神微眯,心中骇然,那道龙爪,乃辛灭情的天龙爪,力似天龙,劲可摧山,威力绝伦,他们自认为实力不俗,却也没有自信硬接辛灭情一式天龙爪而安然无恙。
可吞江蟾魔硬抗了辛灭情一式天龙爪而安然无恙,实力着实有些可怕。
“你们去阻止灯火苑,我来对付他。”
辛灭情从长街上缓缓行来,目光阴冷:“敢得罪我七十二水陆联盟,任何人都要死。”
“劳烦辛副盟主了。”五人向辛灭情拱了拱手,急忙向灯火苑追去。
“呵呵……辛副盟主好大的口气,比我的口气还大啊!”吞江蟾魔笑眯眯道:“不过,你可杀不了我,龙山公来了还差不多。”
“杀不杀得了你,试过才知道。”辛灭情没有废话,直接杀向吞江蟾魔。
与此同时,在那五人冲向灯火苑时,有两个人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高大,相貌威压,脸上长满黄色的绒毛,于额头隐隐形成一个“王字”,显得威武而霸气。
女子身穿黑衣,身材高挑,容貌妖异,身后长着八根如蜘蛛一样的手臂,八臂触地,将女子的身体高高撑起,奔走如风。
更可怕的是,随着女子奔走,无数小蜘蛛从女子身上落下,冲入废墟,见人就咬。
凡被小蜘蛛咬伤之人,瞬间面色铁青,皮肤溃烂,神志全无,仿若野兽一样,扑向周围的人。
一时间,本就混乱的龙山城,更是混乱不堪,仿若人间地狱。
“啸天虎魔、八臂蛛魔……”
见到两人,五人神色大变。
“哈哈哈……正是你虎爷……”
下一刻,只见啸天虎魔大笑不已,笑声如虎啸,音浪滚滚,所过之处墙倾屋摧,无数人七窍流血,脑袋炸裂。
龙从云,风从虎,音浪
所过,更是狂风骤起,化为恐怖的龙卷,将五人裹挟在内。
“你们找死……”
五人怒吼一声,齐齐施展神通秘法,倾力攻向眼前的龙卷与啸天虎魔,轰鸣声中,龙卷被一刀劈为两半,啸天虎魔亦被逼退。
逼退啸天虎魔后,五人毫不恋战,便欲向灯火苑追去,当务之急是先阻止灯火苑离开龙山城,抢回灯火苑的控制权。
否则,等灯火苑飞离龙山城,脱离了他们的精神感应范围,那么他们留在灯火苑内的精神烙印便成了无源之水、无痕之木,很快就会被抹除。
届时,包括灯火苑在内的一切,都会落入他人手中,他们什么都没了。
只是他们刚一动,便觉得气机不畅,如身陷泥潭,速度大幅减弱。
这时,他们方才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形蛛丝,那些蛛丝似是有形,又若无形,不仅能降低他们的速度,还能阻碍他们的气机运转。
不等他们解决空中的蛛丝,被逼退的啸天虎魔再度飞身而上。
“别急着走啊,我们来好好玩玩儿!”
啸天虎魔狂笑着,再度拦住五人,与五人大战在一起。
而八臂蛛魔亦是如此。
纵然五人实力不弱,一时间竟也无法摆脱啸天虎魔和八臂蛛魔的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灯火苑消失在他们眼前。
……
龙山城北百里处,有一座百丈高的大山,名曰火龙山。
火龙山常年烈焰熊熊,龙吟阵阵,无生灵敢入。
而今日,火龙山上的烈焰更加猛烈,龙吟声亦震耳欲聋,同时山体轰鸣震颤,恐怖的威压掀起狂风烈焰,如欲毁天灭地,方圆十数里内,无一生灵敢停留。
可偏偏在所有人生灵都远离火龙山时,一个男子,却抱着剑,缓缓向火龙山行来。
男子一袭白衣,面容清冷,有着一头白发和白眉,手中的长剑,亦洁白如雪。
白衣、白发、白眉、白剑,如雪洁,亦如雪寒。
白衣男子走得极慢,却走得极稳,每前行一步,周身的空气就会寒冷几分,身后亦有片片雪花落下。
白衣男子身前,烈焰熊熊,炽烈高温,天地皆赤;
白衣男子身后,白雪飘飘,寒风凛冽,万物皆白。
烈焰、白雪;
炽热、凛冽;
赤红、洁白;
一时间,以白衣男子为界,天地如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方世界中,唯有白衣男子禹禹独行,不疾不徐,不快不慢。
“白猿,是你!”
在行至火龙山脚时,白衣男子停了一下来,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火龙山中传出。
“是我。”白衣男子回答道。
下一刻,火云滚滚,一个龙头从火云中探出,俯视着白衣男子:“是你们在龙山城闹事?”
火云龙头之下,白猿渺小如蝼蚁,但白猿却恍若不觉,平静自若:“是我们。”
“看来,你们是活够了。”龙头,也就是龙山公说道,语气无喜无怒。
“还没有。”白猿说道。
“既没活够,为何要自寻死路呢?”龙山公道。
“死路,未必就一定会死。”
白猿冷冷道:“况且,我们也不是在自寻死路,有我在,他们就死不了。”
“所以,你是来拦本座的?”龙山公道。
“是!”白猿淡漠道、
“你一人?”龙山公道。
“我一人足矣。”白猿抬头平视龙山公。
“当年你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可惜,他死了。”
龙山公惋惜道:“看来,马上你们就要一家团圆了。”
“我师父死在你手里,那是他骄傲自大,技不如人。”
白猿声音淡漠,就仿佛他口中之人,不是从小将他养大的师父,而是陌生人一样,更未因为龙山公的话语而恼羞成怒。
“我不一样,因为我已经是半圣了。”
“原来是晋升半圣了,难怪敢一人前来。”
龙山公道:“不过成为半圣,你倒是越发的像人了。”
“你也是,为了修行,愈发的不像人了。”白猿针锋相对道。
“你倒是比你师父更能说会道一些。”
龙山公亦无悲无喜:“只希望,你不要如你师父一般,让我失望。”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猿慢慢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十八年。”
“哦,本座拭目以待。”
龙山公道。
第八百六十九章 人生路漫漫
“我十八日前,下雁荡山,出无生谷,经乱雪海,过龙腾江,至火龙山,得一剑,曰风雪路。”
白猿声音不疾不徐,但身后的风雪却越来越急,天地愈来愈寒。
“请品鉴!”
话方出口,有风雪从遥远的天地吹来,似是起于雁荡山,有了雁荡之高,经乱雪海,有了乱雪之烈,过龙腾江,有了龙腾之壮,当风雪至火龙山前时,雁荡之高、乱雪之烈、龙腾之壮已融为一体。
于是,白猿骈指如剑,向前递出。
一指递出,身后风雪聚一剑,亦高,亦烈,亦壮,风雪为剑,即天地一剑。
“好剑!”
龙山公赞了一声,声起之时,赤焰汇聚,于天地间化为一个遮天巨手,巨手竖立,即是天地倒悬。
你有风雪天地化一剑;
我有赤焰天地凝一掌。
“轰……”
风雪与赤焰交锋,天地与天地碰撞,方圆数十里之内,水火交织,忽红忽白,忽冷忽热,形成一幅美丽、壮阔的景观。
只是于这美丽、壮阔之下,天空无声破碎,大地无声皴裂。
慢慢的,风雪消融,赤焰消散,天地复归于平静。
亦于此时,白猿动了。
只见白猿收回淌血的双指,握住怀中的长剑。
当握住长剑的刹那,白猿的气势变了,不再漠然,不再冰冷,而是变得忧愁,变得沧桑。
然后,白猿拔剑,人随剑走,剑伴人行,向前刺出。
这一剑,如跨越了岁月长河,阴阳时空,梦幻而又沧桑,满是红尘气息与人世无常。
这一剑,是朝阳晨雾下,一名慈祥老人,在指点一个小孩,呀呀学语,习武练剑,那是人世之暖;
这一剑,是山林溪流间,几名少年嬉戏玩闹,那是人间之乐;
这一剑,是白雪皑皑中,一具尸体躺在地上,鲜血如梅,冰冷无声,那是红尘之悲,人生之寒,心中之恨。
这一剑,是风雪孤峰上,孤身独立,以风为友,为雪为伴,以剑为命,风雨不改,日夜不辍,那是人生之孤;
这一剑,是红尘俗世内,以血砺剑,以命磨刀,生死无惧,世事变幻,那红尘的酸甜苦辣,生死无常。
所以,这一剑,是喜怒哀乐,是悲欢离合,是世事无常
,是岁月无情,红尘沧桑……是过往人生,亦是红尘沧桑。
人生一剑,红尘一剑,即人生路。
面对这一剑,龙山公再不像先前那般轻松,只见整个火龙山颤抖起来,山石滚落,露出盘旋如龙躯一样的山体,磨盘大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五彩斑斓。
下一刻,龙躯蠕动,鳞片摩擦,火光四溅,一条火龙冲天而起。
火龙冲天,如一颗太阳冉冉升起,当升至最高处时,万里云天,顿作赤红,天地如染。
旋即,火龙俯冲而下,如日天坠。
纵然是日坠于天,白猿仍是持剑向前,只是剑尖微微斜挑向上。
龙来,那就斩龙;
日落,那便碎日。
“苍……”
“吼……”
一声剑鸣,一声龙吟。
剑鸣悠远绵长,满含人世沧桑之意;
龙吟雄浑浩大,饱含毁天灭地之威。
当剑鸣与龙吟重叠之际,亦是人世之剑与赤龙大日相撞之时,一白一赤两道涟漪,蔓延而出。
两者所过,天亦崩,地亦裂。
方圆天地,尽为混沌。
九息之后,方有声音起于微末,是剑鸣之声,是日坠之声,是地裂之声,是天碎之声,声声相融,即是鸣于九霄。
万里天地,亦于刹那变得干净明澈,也于风雨也无晴。
而于这方天地间,有两人背对而立。
一人白衣如雪,不染风尘;
一人金袍烈焰,白发飘飘。
“好剑!”
白发老人,即是龙山公,率先开口道:“这一剑,叫什么?”
白猿回答道:“人生路。”
“人生路?”龙山公笑道:“漫漫人生路,一剑起风云,剑如其名。”
“自然是好剑。”白猿说道。
“不过,剑是好剑,却还杀不了本座。”龙山公淡淡道:“所以,你输了。”
“是的,我没能杀了你,我输了。”
白猿声音仍旧漠然,无喜无悲,无畏无惧:“不过,你也没赢。”
白猿声音方落,手中的长剑,寸寸断裂。
断剑未落,已化为粉尘。
当断剑化为粉尘时,白猿的脸色已变得惨白无比,嘴角留下殷红鲜血,
皮肤毛孔间亦渗出殷红鲜血,白衣染血变红衣,鲜血落地化红梅。
不过与此同时,龙山公的左臂,亦齐肩而断。
整条手臂,在落下之时,无声化为齑粉。
不仅如此,龙山公的断臂处,凛冽剑气萦绕,阻止着龙山公断臂重生。
“本座只是断了一臂,而你丢的,却是一条命。”
虽是断了一臂,龙山公却如若不觉,声音漠然:“十八年前,你师父输了,所以他死了。”
“今日,你输了,也该把命留在这里。”
“所以,最后赢的,仍然是本座。”
“今日,我只来阻你,试我之剑,谁说,我要将我性命,留于此地。”
白猿转身,看着龙山公,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我不像我师父,他是剑修,以剑为友,嗜剑如命,所以心性刚烈,宁折不弯,所以不懂变通,故而他败于你之手,便于死于你之手。”
“可我不是他,我不是剑修,痴于剑,却不诚于剑,因为剑只是我复仇的工具。”
“所以,我是剑魔,不是剑神,我会败,却不会死。”
“嗯?”
龙山公立即意识到了不对,眉峰一挑,方圆天地如怒,龙吟声声,封镇四方。
可就在此时,白猿的身躯忽如烟雾,没入虚空,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犹有余音袅袅不绝。
“老匹夫,下次见面,断的就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脑袋了。”
“哼……”
龙山公一脚跺下,一个巨大的龙头,拔地而起,覆掩四方。
龙抬头,张口,即吞天。
数十里范围内的天地,直接被龙头一口吞入腹中,亦包括那些激射而去的烟雾。
只是待龙头散去,龙山公却面色阴沉,再不复先前的从容淡然。
“秘魔万化大法……”
龙山公喃喃自语一声,秘魔万化大法是一种极为高深的魔道功法,可于刹那化身万千,隐匿虚空,只要有一缕化身脱逃,就可活命,是一门十分强大的保命秘法。
“倒是比他师傅更难缠一些,看来是留不得了。”
话落,人已杳杳,消失不见。
第八百七十章 有掌从天降
“哈哈……以后再和你们玩,我们走!”
在白猿使用秘魔万化大法逃离时,身处龙山城的吞江蟾魔、啸天虎魔和八臂蛛魔亦似有所感应。
啸天虎魔和八臂蛛魔联手逼退五人,啸天虎魔化为一道狂风,向远处掠去;八臂蛛魔张嘴吐出一根蛛丝,射入虚空,继而八臂蛛魔顺着蛛丝,向远处爬去,看似速度不快,但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见状,五人急忙追去,先前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想走,门都没有。
可五人刚一动,就见正与辛灭情交手的吞江蟾魔张口一吐,便见滚滚江水,喷涌而出,从天而降。
这便是吞江蟾魔的天赋神通,吞江于腹,吐水淹城。
“该死……”
五人不敢怠慢,放弃了追击啸天虎魔和八臂蛛魔,急忙出手阻止从天而降的滔滔江水。
辛灭情亦是如此。
毕竟,一旦任由滔滔江水落下,那么整个龙山城必将毁于一旦,这于他们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呵呵……七十二水陆联盟也不过如此,告辞了。”
吞江蟾魔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转身向龙山城外掠去。
但就在此时,一个龙爪,忽从天而降,覆笼八方,封镇四极。
吞江蟾魔大惊,瞬间激发诡怪血脉,化为一个巨大的蟾蜍。
蟾蜍大如山峦,周身水流滔滔,正是天灾级诡怪吞江蟾。
下一刻,吞江蟾魔背部的肉瘤碎裂,喷出乌黑的毒水,毒水蔓延,嗤嗤作响,就连虚空都被溶蚀,迎向从天而降的龙爪。
不过那个龙爪却视漫天毒水如无物,直接抓住吞江蟾魔,不顾其挣扎,用力一握。
“砰”
吞江蟾魔如脆弱的水囊,砰然炸裂,形神俱灭。
待灭杀吞江蟾魔后,一道人影凌空而立,目视远方。
下一刻,人影伸手按下,方圆天地无波澜,可远在百里之外,天地塌陷,有手掌从天而降。
手掌巨大,四条神龙首尾相接为掌心,镇四方,五条神龙仰天咆哮作五指,灭五行。
手掌落,即是天崩地裂,万物寂灭,隐匿于虚空的灯火苑,生生被拍落地面。
待巨掌消散,大地上已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掌印,掌印如似九条神龙盘旋,龙威无极,气势滔天。
掌印之中,灯火苑已不复先前的灯火辉煌,而是变得黯淡无光,其上裂纹满布。
一时间,天地寂然无声,唯余龙吟声声,响彻四野。
……
“师尊……”
龙山城内,辛灭情看着凌空而立的人影,拱手行礼。
“拜见龙山公……”
那五人亦急忙行礼。
人影一闪,落在辛灭情身侧,看向躬身行礼的五人,伸手一挥,一根煞气冲天的锥状诡器插于五人面前:“灯火苑已为本座重创,在距龙山城南百里之外,你们持本座的灭龙锥,去将灯火苑带回来。”
“遵龙山公命!”五人急忙道,抓起地上的灭龙锥,御空向城外飞去。
等五人离开后,辛灭情直接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是徒儿无用,没有看顾好龙山城,还请师尊惩罚?”
“是该罚。”
龙山公抬脚,踩在辛灭情的左手上,微微用力,辛灭情的手掌以及整条手臂,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辛灭情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有汗珠滚落,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不过此事,也怨不得你,起来吧。”龙山公又道。
“谢师尊。”辛灭情起身,却没有修复左臂的伤势,任凭鲜血从指尖滑落。
“咳咳……”这时,龙山公忽然咳嗽了两声,气机变得虚弱而紊乱。
“师尊,你没事吧!”
辛灭情急欲上前扶住龙山公,只是刚伸手,方才发现龙山公的左臂空荡荡的,不由双目圆睁,震惊道:“师尊,你……你的手臂呢?”
“断了。”龙山公漠然道。
“断了?怎么可能?”辛灭情不敢置信,在她心中,龙山公是无敌的存在,谁能伤到龙山公,更遑论斩断龙山公的手臂?
“是白猿剑魔!”龙山公道。
“白猿剑魔?他怎么可能伤到师尊您?”辛灭情不解,雁荡七魔中的白猿剑魔虽然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也不应该是龙山公的对手,龙山公可是半圣啊。
“白猿剑魔现已是半圣。”龙山公说道:“所以,他才能伤到本座。”
“不过,亦仅于此罢了。本座则碎了他的本命法剑,此后于剑道一途,应再难寸进,亦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辛灭情道:“师尊神威,自非蝼蚁可敌。”
“本座去休养一下,你先处理龙山城的事宜,务要引起(动)乱。”
龙山公吩咐道:“此外,剑鬼和杀害吾儿的凶手,本座希望在出关之时,看到他的首级。”
“是,徒儿遵命。”辛灭情犹豫了一下,道:“那雁荡七魔,该怎么处理?”
龙山公冷冷道:“看来,本座闭关良久,江湖上好像已经忘了我项天雄的名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辱我七十二水陆联盟。”
“所以,待本座出关,亲自出手,灭杀雁荡七魔,让江湖知道,我项天雄,不可轻,我七十二水陆联盟,不可辱。”
“是!”
闻言,辛灭情心神激荡,期盼不已。
“去做事吧。”
龙山公转身,而在他转身的一瞬,嘴角留下一缕鲜血,脸色亦有些苍白。
显然,他并不如刚才说的那么轻松。
白猿剑魔那一式人生路,不仅斩断了他的左臂,更重伤了他,外加之他先前灭杀吞江蟾魔,遥隔百里,一张打落灯火苑,消耗甚巨,伤上加伤。
这也是他没有立即追杀雁荡七魔、取回灯火苑的缘故。
毕竟,他七十二水陆联盟这些年来风头无二,与他有仇之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境界实力不下于他的强者,一旦他出城,为人所趁,纵然他是半圣,亦不免有性命之虞。
所以,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而置自己于险地,当务之急是先治好自己的伤。
等伤势好转,什么白猿剑魔,皆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虑。
“待本座出关之日,即是你们的死期。”
第八百七十一章 杀蛇魔
“无欢……无欢……”
灯火苑内,叶青将风倾幽紧紧抱在怀里,脑袋嗡嗡作响,七窍毛孔间有鲜血渗出,气机翻腾紊乱,整个人如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鲜血淋漓。
意识混沌模糊间,叶青似听见有人在叫他,足足过了十数息时间,叶青方才清醒过来。
“无欢……你没事吧!”
怀中,风倾幽关切道。
“咳咳……没事,没事,就是脑子有些晕。”
叶青晃了晃隐隐作痛的脑袋,问道:“倾幽,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多亏你护着我!”风倾幽轻咳了两声,虚弱道。
“没事就好。”
叶青看到风倾幽只是脸色稍稍有些发白外,全身再无其他伤势,不由松了口气。
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些后怕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正思考着该如何脱身,忽然察觉到一股极度可怕的气息,他第一反应是护住风倾幽,而就在他护住风倾幽的刹那,那股可怕的力量便侵入灯火苑。
那股力量犹如汪(洋)大海,而他则如一叶扁舟,在滚滚海浪冲击下,摇摇欲坠。
纵然他体魄强横,一时竟也无法抵抗那股可怕的力量,在那股力量的冲击下,经脉断裂,脏腑破损,真气紊乱,神魂更是如裂如焚,痛苦不堪。
但好在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他虽然受了伤,却也不算太重。
当然,那是相对于他来说,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说话间,叶青周身玄黄光芒流淌,体内被震裂的经脉脏腑慢慢恢复,紊乱的真气亦复归平静。
“刚才那是威龙神掌,应该是龙山公动得手。”风倾幽回答道。
“威龙神掌?”
叶青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威龙神掌有这么厉害,项威龙的威龙神掌,给他挠痒痒都嫌轻,不过在听到龙山公的名字后,哦,那就没事儿了。
毕竟,龙山公可是半圣啊,岂是项威龙所能比的?
“如此说来,龙山公来了?”
继而,叶青眉头一挑,心中略显不安,若是龙山来了,万一发现他们的身份,可就插翅难逃了。
虽说龙山公没见过他们,可这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应该没来。”
风倾幽摇摇头:“若龙山公亲至,以他的力量,根本没有必要毁掉灯火苑。”
“好像……是这个理儿!”叶青松了口气,继而心中愈发惊骇,既然龙山公并未亲至,即意味着他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出的手,如此远的距离,还有如此力量,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惹不起,惹不起!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叶青扶起风倾幽,如果所料不错,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来了,他们身份敏感,还是早走为妙。
“走,自然是要走,不过不是现在。”
风倾幽笑着瞥了一眼外面:“那颗无相天魔的心脏,你不想要了吗?”
“现在正是好机会。”
“对啊!”
叶青眼睛一亮,虽说呢这抢东西不道德,可从坏人手里抢东西,那就是惩奸除恶啊。
想想,还有些兴奋呢?
“你先离开这里。”
叶青看向风倾幽道:“我等会儿去找你。”
“好,你小心。”风倾幽也没多说,身前虚空如清水,荡开层层涟漪,似如一扇门扉。
旋即,风倾幽踏入门扉,消失不见。
灯火苑已损,禁制已无,现在自然可轻易离开。
等风倾幽离开后,叶青身影一闪,直奔灯火台上的九头蛇魔而去,无相天魔的心脏,就在九头蛇魔的手中。
此时的九头蛇魔凄惨无比,头顶的九个蛇头全部碎裂,全身鲜血,筋骨尽折,如一滩烂泥,气息似有若无。
九头蛇魔是灯火苑的主人,所以当灯火苑受损,第一个受伤的就是她,所以等于龙山公那一掌,九头蛇魔几乎全部承受,故而受伤也最重,没死已是万幸。
叶青没有理会九头蛇魔,伸手将装有无相天魔心脏的玉匣拿了起来,转身就走。
可就在叶青转身的一瞬,九头蛇魔的躯体中,钻出一条黑蛇。黑蛇九头,颜色各异,头有肉(冠),周身黑色雾气萦绕,显得尊贵而又危险。
下一刻,九首黑蛇无声无息跃起,一口咬在叶青的后颈上。
“咯嘣……”
九首黑蛇的眼中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惊愕,似是难以置信。
这条九首黑蛇,乃是九头蛇魔的阳神,名曰九首冥蛇,九首颜色各异,内蕴九种毒素,皆剧毒无比,不仅可毁人肉身,更可污人神魂,九毒合一,更是真人难挡,神仙难救。
她有信心,只要她咬破对方的皮肤,将九种毒素注入对方体内,对方一时三刻,就会化为乌有。
敢抢她的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是,当她咬在对方脖颈上时,却如咬在了金铁之上,锋锐无比的毒牙,不仅没能刺破对方的皮肤,反而崩碎了数颗,就很突然。
然后,九头蛇魔意识到不妙,就欲逃走。
可她快,对方更快,在她后掠的一瞬,但见叶青踏步转身,抬手出拳,一气呵成,自然如意。
火大无烟,水顺无声,力量至大至猛者无形。
是故拳出无声,却天地皆动矣。
于是乎,这一拳之下,九头蛇魔感觉到一股致命危机,不敢怠慢,九首断裂,分别向不同方向逃去,瞬间遁入虚空。
雁荡七魔能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成为人憎鬼厌的大魔头,至今却还活得好好的,除了能打能杀、心狠手辣外,还有一身保命逃命的手段。
毕竟,能活下来,才有一切。
而九首分魂,就是九头蛇魔最强大的保命手段之一,乃是缘自诡怪血脉九首冥蛇的天赋神通。
所谓九首分魂,断尾求生,九首脱离身躯,分别逃跑,只要有一个蛇首存活,她就可以活下来,且不会有什么隐患。
可就在此时,九头蛇魔忽觉方圆天地,忽如镜面,寸寸碎裂。
在她的感觉中,破碎的不仅仅是气流风云、生灵万物,更有时空天地、阴阳秩序。
第八百七十二章 如旧梦
一拳之下,天地复归混沌。
于这方天地中,九头蛇魔只觉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亦随之,慢慢化作混沌,消散于天地间。
“这不是找死吗?”
一式破元锤后,叶青收拳,他本没想杀九头蛇魔的,毕竟雁荡七魔可是一群疯子,他可不想惹这群疯子。
不过,九头蛇魔自己找死,那就不怨他了。
他不想惹事儿,并不代表他怕事儿。
一拳轰杀九头蛇魔后,叶青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无影豹魔身前,一脚踩下,昏迷中的无影豹魔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踩成肉沫,旋即化为飞灰,形神俱灭。
既然杀了九头蛇魔,惹了雁荡七魔,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无影豹魔和大力牛魔也杀了,毁尸灭迹。
一个人是杀,两个人也是宰嘛,没差别。
而且如此一来嘛,龙山公他们会以为九头蛇魔他们逃跑了,而雁荡七魔则会以为九头蛇魔他们被龙山公杀了,可轻易将自己摘出去,一举两得。
当然了,就算最后事情败露,也无关紧要,一来雁荡七魔不知道是他杀的九头蛇魔三人,就算想找他报仇,也没地儿找去;二来嘛,就算雁荡七魔知道了他是凶手,估计短时间内也没空找他报仇,毕竟,他们这次可把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得罪狠了,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绝不会放过他们,先看他们能不能过了龙山公这一关了。
所以,怎么着,他也不亏。
“哞……五哥!!!”
与此同时,大力牛魔醒了过来,当他醒来之时,就看到无影豹魔被人一脚踩成了飞灰,顿时惊怒俱加:“我杀了你。”
大力牛魔咆哮一声,睚眦欲裂,手持巨斧,凌空劈向叶青。
大力牛魔体内的诡怪血脉,乃是天灾级诡怪大力牛魔,以力量而著称,有力可擎天,劲能裂地之谓。
所以,一斧劈落,即是力贯长空,如有神人开天穹,裂大地。
却见叶青不闪亦不避,面对大力牛魔劈落的大斧,叶青双腿微屈,缕缕玄黄光芒从大地涌出,没入身躯,聚于拳锋。
脚踏大地,力从地起,坚不可摧,力大无穷,是谓《地皇经》。
“砰”
拳斧相触,一声闷响,在大力牛魔惊恐的眼神中,他的大斧,以山岳之核炼制而成的天灾级诡器山岳斧,脆如纸张,寸寸碎裂。
下一刻,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大力牛魔倒飞而出。
大力牛魔双目圆睁,实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力气,在眼前之人眼前,如小儿之于猛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这,也成了他最后的意识,只见半空中的大力牛魔,轰然炸开,血肉飞溅。
叶青随手一挥,将漫天血肉震为齑粉,随后他将几人的山河贝收入囊中,抹除所有气机残留后,又用魔念感知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察觉此事,叶青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
叶青离开后不久,五道人影出现在灯火苑前,继而五人相视一眼,分散开来,掠入灯火苑。
数息后,五人相继出现在灯火苑外。
“里面没有雁荡七魔的人!”
“应该已经逃了。”
“该死,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们给逃了。”
“灯火苑内的东西,也让他们拿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
“灯火苑毁伤如此严重,想来雁荡七魔的人也伤得不轻,可能还未走远。这样,你们三人去周围找找,看能不能追到他们,我们两人先将灯火苑修复一下。”
“也只好如此了,我们这就去。”
“好,小心。”
“保重!”
……
“你杀了九头蛇魔、无影豹魔和大力牛魔?”
一条路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着,马车内,叶青捧着一杯热茶,与风倾幽相对而坐。
“杀了,他们自己找死而已。”叶青喝了一口热茶,神情享受。
“嗯!”对于叶青杀了九头蛇魔他们,风倾幽并无太大的反应,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微笑:“如此,又要恭喜无欢你了。”“哈哈……同喜,同喜。”
叶青大笑一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九头蛇魔等人已死,那么九头蛇魔手中那些拍卖所得的银钱,自然也落在了他手中。
毕竟,人都杀了,抢点儿东西又怎么了?
如此一来,他不仅得到了无相天魔的心脏,更得到了一大笔横财,赚麻了。
事实上,要不是灯火苑讲究银货两讫,再加上时间不允许,他说不定还能将整个龙山会上的所有宝物,一网打尽。
总之一句话,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波,肥了。
看着兴奋的叶青,风倾幽也未打扰,待叶青冷静下来后,笑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嗯,去镜湖城,你先在镜湖城住一段时间,我去寻找万韧水和无尘土。”叶青仿佛早有定计,直接回答道。
虽说已有成真果,不过经雁荡七魔这么一闹,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将会注意力集中到雁荡七魔身上,如此一来他们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倒是不那么急迫,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剩余的万韧水和无尘土。
毕竟,相比于成真果,五行奇物对于风倾幽来说更安全,亦是一次机缘。
“你有线索了?”风倾幽问道。
“嗯。”叶青点点头:“在镜湖峰和浮尘海,应能找到万韧水和无尘土。”
“难怪你要选择镜湖城。”
风倾幽恍然,镜湖城位于镜湖峰和浮尘海之间,距离两地都比较近。同时,镜湖城由一个名为镜湖宗的宗门掌控,七十二水陆联盟在镜湖城内的势力较弱,他们也相对更安全。
“不过,镜湖峰和浮尘海皆是险地,无欢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论保命,我可是专业的。”叶青淡淡一笑,自信道。
“纵是如此,无欢你也不可大意,定要小心。”风倾幽关切道。
“知道了,倾幽你安心就是。”叶青笑道。
车内,笑语盈盈暗香去,如旧梦;
车外,艳阳高照风徐徐,暖似春。
第八百七十三章 有异兽
镜湖城向西三十里,有一座大山,山高百丈,壁立如刃,顶有积雪,常年不化。
山峰顶端,有一座湖泊,湖水碧绿如洗,澄明如镜,故名镜湖,而山峰则名镜湖峰。
神奇的是,无论是寒冬还是盛夏,无论是大雪飘飘还是烈日炎炎,镜湖永远不会结冰亦或干涸。
更神奇的是,只要能喝上一口镜湖的水,就能身康体健,百病不侵,故而镜湖城也被一些牧民、百姓奉为圣湖,湖中居有神灵。
每年都有不少牧民、百姓不远万里,前来镜湖峰进行祭祀,登镜湖峰,喝镜湖水,拜镜湖神,以期得神灵庇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除此之外,镜湖峰上还有雪莲、雪参等各种天材地宝,更是吸引了无数人争相前往。
然而,镜湖峰陡峭如立,常年冰雪覆盖,难以攀爬,就算是身怀绝技的武者,一不小心,都有可能马失前蹄,从山峰滑落,命丧黄泉。
可纵然如此,亦无法阻挡一些狂热之辈亦或心有所求之人,如飞蛾扑火,络绎不绝。
此时,就有一群人,于狂风骤雪中,正在攀登镜湖峰。
这群人,共有六人,五男一女,或者准确点儿说,是五名男子和一个小姑娘。
五名男子穿着厚厚的羊皮裘,身材魁梧高大,相反,那名小姑娘则仅有十一二岁,衣衫单薄,在冰雪寒风的吹拂下,小姑娘头发眉目上皆是寒霜,脸色苍白,嘴唇铁青,手指皴裂,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狂风吹走,被寒雪淹没。
可偏偏风再大,雪再急,那名小姑娘却始终跟在那些男子的身后,不曾掉队。
看着身后那名手指冻得通红,意识恍惚,可纵然如此,仍倔强的用手扣着冰雪岩石,在疾风骤雪中踽踽前行的小姑娘,忍不住道:“小阿蛮,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阿母病了,唯有圣湖的湖水,才能救阿母,我一定要登上镜湖峰,将圣湖水带回去,为阿母治病。”小姑娘哆哆嗦嗦道,虽然声音虚弱,却纯真而坚定。
“我们马上就到地方了,不会再往上走,你一个小姑娘,是到不了圣湖的。”
男子摇了摇头,劝道:“小阿蛮,你还是回去吧。”
他们是采雪参的参客,常年来往于镜湖峰,对镜湖峰十分熟悉,可越是熟悉,他们越是深知镜湖峰的危险与可怕,而越是靠近镜湖峰峰顶,越是危险,先不提那纵横肆虐、堪可摧山掩江的狂风骤雪,单就那光滑如镜、无处可依的悬崖峭壁,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纵然是他们这些常年来往于镜湖峰、经验丰富的老参客,也从不敢靠近镜湖峰峰顶,更从未登上过峰顶。
他们这次来,正是为了采挖雪参,至于小阿蛮,则是他们在山脚碰到的。
他们也是怜惜小姑娘,不忍心打击她,就让她跟在他们身后,按照他们的想法,要不了多久,小姑娘就会知难而退,乖乖回去。
可万万没想到,小姑娘不仅坚持了下来,而且一路上不喊苦不喊累,纵然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却仍咬牙坚持,从未有过任何怨言,甚至从未流过眼泪。
现在到这里,明眼人已经都能看出,小姑娘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再往上走,毫无疑问就是送死。
原本按照他们参客的规矩,萍水相逢之人,不问生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一路行来,他们对这个天真、善良、坚强的小姑娘,已经心生好感,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去送死。
“没事的,小阿蛮一定要登上峰顶,为阿母取回圣湖水。”
小阿蛮摇了摇头,倔强道。
“你怎么这么倔呢?”男子气愤道:“你知不知道,再往上走,你就是死路一条!”
“你难道不怕死吗?”
闻言,小阿蛮沉默了下去,没有言语。
男子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正准备道歉时,小阿蛮忽然抬头,咧嘴一笑:“阿依大叔,我知道你是为小阿蛮好,不过小阿蛮不怕风雪,也不怕死亡,只怕再也见不到阿母,所以小阿蛮一定要登上峰顶,也一定会登上峰顶的。”
小阿蛮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几人身前,弯腰向五人行了一礼:“谢谢阿依大叔、洪大叔、石大叔、木大叔、赵大叔这几日以来的照顾,小阿蛮感激不尽,小阿蛮一定会永远记得大叔们的。”
“唉……罢了。”
看着小姑娘纯真无邪、真诚善良的笑容,五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明知道小姑娘这一去,就是死亡,他们却无法阻止,更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也知道小姑娘可怜,也很想帮一帮她,可他们却无法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小姑娘登镜湖峰是为了她的阿母,而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所以他们的命,不仅是自己的,更是父母妻儿的。
因此,他们纵然很想帮小姑娘,很同情她,却也无法抛弃自己的家人去为她冒险。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更是不能。
更何况,以他们的能力,登不登得上镜湖峰的峰顶,都是两说。
而身为外人,他们又不能去阻止,也没法去阻止。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劝你了,我们相信,小阿蛮你一定会登上峰顶,拿到圣湖水的。”
既然帮不上忙,也不能阻止,那就只有祈祷和祝福了。
“嗯,小阿蛮一定能拿到圣湖水的。”小阿蛮重重点了点头。
“那就祝小阿蛮一切顺利了。”男子笑道。
“几位大叔也一路顺利。”
小阿蛮也咧嘴笑着,笑容纯真而温暖。
就在小阿蛮和五人分道扬镳,准备离开时,镜湖峰忽然颤抖了一下,继而有轰鸣声从山顶传来。
声音大如春雷,响似虎啸。
就在六人震惊不已间,只见峰顶的风雪云雾忽然破开,一头威风凛凛的异兽出现在云雾中。
那头异兽,虎兽马身,头生银角,全身布满鳞甲,蔚蓝无暇,四蹄如雪,周身水流滔滔,凌空御水,威风凛凛。
第八百七十四章 见仙人
“那……那是什么?”
“莫……莫非是镜湖君?”
“真的是镜湖君!”
……
看着空中的异兽,五人顿时激动不已。
传闻中,镜湖有神,居于其间,曰镜湖君。镜湖君虎首马身,头生银角,身披鳞甲,可乘风御浪,遨游诸天,威能无穷。
空中的异兽,和传闻中的镜湖君一模一样。
当然,他们都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世间无神,只有诡怪,所谓的镜湖君,亦只是一种强大的诡怪。
不过,虽然是诡怪,但镜湖君却从不伤及人命,也不会阻止人类在镜湖峰上挖参采莲,镜湖取水。
不仅如此,由于镜湖君的存在,镜湖峰上,不容许其他诡怪存在,曾经就有不少参客亲眼目睹镜湖君驱逐、灭杀其他诡怪的画面,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些参客在镜湖峰从来不用担心诡怪的威胁,可以说,镜湖君就是他们所有参客的保护神。
在他们淳朴的观念中,谁能保护他们,谁就是他们的神。
无论是人,还是诡怪。
所以,在所有参客眼中,镜湖君就是他们的神,庇佑他们他神。
这也是五人见到镜湖君后,激动不已的重要原因。
“拜见镜湖君,愿湖君庇佑……”
“拜见镜湖君,愿湖君庇佑……”
“拜见镜湖君,愿湖君庇佑……”
旋即,五人急忙跪下,向空中的镜湖君叩拜起来。
“有人,大叔,快看,有人在天上!”
这时,小阿蛮忽然叫了起来,五人下意识抬头望去,果见一人脚踩祥云,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青年,踏云乘风,青衣飘飘,翩然若仙。
看到青年,镜湖君怒吼一声,如似虎啸,顿时水流滚滚,天起长河,横挂长空。
但见青年抬手,一拳递出。
如剑开天门,拳意煌煌,长河被一拳洞穿,分为两半。
一拳开长河后,青年横跨一步,陡然出现在镜湖君前,抓住镜湖君头顶的银角,轻声笑道:“不就是拿了你一点儿东西嘛,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青年此举,仿佛彻底激怒了镜湖君,镜湖君身上的鳞甲尽皆亮了起来,蔚蓝光芒大作,晕染天地。
流水相依,蔚蓝如梦,如这苍天,亦如这大海。
“蓝光……这是……这是……”
“镜湖君发怒了,这是镜湖君发怒了!”
“快趴下,都趴下,钻入雪中,闭上眼睛!”
看到空中的蓝光,阿依大叫了一声,满脸惊恐。
闻言,其他四人如梦初醒,急忙趴下,拼命向积雪中钻去,生怕慢了一步。
而阿依则是奔跑过去,一把将小阿蛮扑倒在地,抱在怀里,急迫道:“趴下,不要看,一定不要看那些蓝光。”
传闻说,镜湖君发怒时,会全身冒蓝光,天地一瞬化为蔚蓝,蔚蓝之下,一切化为虚无。
有参客就亲眼见过镜湖君发怒时的情形,据那位参客说,他们在采参时,偶见镜湖君与一群人面鸟身的诡怪争斗,镜湖君一怒之下,全身冒出蔚蓝光芒,晕染天地,数十只人面鸟身一瞬化为虚无,消失于天地间。
不仅如此,当时由于一些参客距离较近,也于刹那灰飞烟灭,尸骨不存。
而其他人,虽然幸免于难,可由于目视了那些蔚蓝光芒,也双目失明,眼珠瞳眸尽皆化为乌有,可怕至极。
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那位参客都神情恐惧,后怕不已。
所以,在看到那道蔚蓝光芒的一瞬,他们才会如此恐惧,生怕和那些参客一样,变成瞎子,亦或灰飞烟灭。
纵然他们知道,躲入雪中,闭上眼睛,可能仍难逃一死,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趴下,将自己埋在雪地里,祈祷自己能活下来。
在他们趴下时,空中的蔚蓝光芒,亦晕染开来。
流水依蓝光,天地尽无瑕,只见蓝光之下,这风,化为乌有,这雪,变为虚无,这云,消散无形。
只一瞬,天地变得澄净无瑕,万物不存,生灵寂灭,唯余虚空如镜面,无瑕亦无垢。
眼看那些蔚蓝光芒即将蔓延至阿依、小阿蛮等人的藏身之处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道略显戏谑的声音:“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别伤及无辜啊!”
随着声音响起,就见空中的青年,屈指弹在镜湖君的头顶上。
屈指蕴乾坤,落指定乾坤,砰的一声,只见镜湖君如一道流星,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峭壁上,峭壁上凹陷下去一大块。
不等镜湖君挣扎着从峭壁上爬起来,就见青年身化长虹,出现在镜湖君前,右手按在镜湖君的头顶。
刚爬出凹陷的镜湖君,复又生生被按了进去,而且伴随着坚石碎裂的声音,镜湖君更是不断向峭壁内陷去,任凭镜湖君任何挣扎、怒吼,亦无济于事。
眨眼间,镜湖君就只剩一个头露在崖壁外,其他整个身子都陷入了崖壁内,挣脱不得。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青年按着镜湖君的脑袋,不疾不徐道:“我愿意和你说话,不是因为我怕你,不是因为我杀不了你,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只是见你这些年来从未主动害过人类性命,为恶作乱,我才不愿意杀你,若是你再得寸进尺,我并不介意让你灰飞烟灭。”
镜湖君显然有很高的智慧,听到青年的话,顿时停止了挣扎,不敢乱动,它知道,眼前的人类确实有杀它的实力。
“听懂了吗?”青年声音忽然变得严厉,杀机森然:“听懂了就点点头!”
“呜……”
镜湖君委屈地叫了一声,点了点头。
抢我的东西,还威胁我,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
好吧,谁让他是诡怪呢?
诡怪没人权。
“这就对了嘛!”
青年展颜一笑,杀机尽去:“以后不要伤及无辜,若是让我知道你以后为祸作乱的话,定不饶你。”
“呜……”
镜湖君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还挺可爱的,行了,去吧!”
青年松开手,凌空向后退了几步,示意镜湖君可以离开了。
镜湖君试探着向外挣扎了一下,见青年果真没有阻止的意思,直接钻出峭壁,飞上半空,长啸一声,声音悠远舒畅。
或是因为劫后余生,亦或是因为那个强盗终于要走了。
长啸声中,镜湖君最后看了一眼青年,没入云雾中,消失不见。
第八百七十五章 浮尘海
“都出来吧,没事了。”
待镜湖君离开后,青年看了一眼藏在雪地里的小阿蛮等人,笑道。
青年,自然正是叶青。
而他来此,则是为了寻找万韧水。
他三天前,在将风倾幽送到镜湖城、安顿好后,便马不停蹄来到此地,寻找万韧水。
好消息是,经过数天的寻找后,他终于在镜湖湖底,找到了万韧水。
不好的消息是,万韧水位于湖底镜湖君的巢穴内,想要拿到万韧水,肯定要与镜湖君大战一场。
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至于被参客等奉为神明的镜湖君,其实是一种为名为熟湖的诡怪。
熟湖者,天灾级诡怪,虎首马身,头生银角,身披鳞甲,鳞甲蔚蓝,喜静厌噪,居于人迹罕至、清澈深邃的湖泊中,世所罕见。
熟湖乃瑞兽,与人为善,所在之地,诡怪不侵,邪祟不存,而其所在的湖泊,由于常年受熟湖气息的侵染、影响,可祛邪治病,强身健体,故为世人所喜。
由于熟湖数量极少,亦多存于人迹罕至之地,世人所不知,又因其与人为善,故常被人称为神灵、神兽等,如镜湖君。
这也是他没有下狠手的原因。
熟湖平素亲和近人,可一旦发怒,便会变得极其可怕,司风御水,凌空踏风,无所不能,尤其是其天赋神通苍灭,可化方圆天地为蔚蓝,蔚蓝光芒会将范围内的一切崩解、湮灭,化为乌有,形神俱灭,故名苍灭。
先前镜湖君所使用的蔚蓝光芒,就是苍灭,若是换作其他人,就算不形神俱灭,也得退避三舍,但叶青有玄黄母气护体,所以才能无惧熟湖的苍灭,并轻易击败熟湖。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阿依等人急忙爬出雪堆,拱手行礼,向叶青道了声谢。
“不用谢,说起来还是我差点儿连累了你们。”
叶青摆了摆手:“这算是给你们的赔偿吧。”
话音方落,几个水囊从天而降,落在几人面前。
“仙人哥哥,这是什么啊?”小阿蛮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这是镜湖的水,有祛邪治病,强身健体之效。”
叶青笑道:“你不是要给你阿母治病吗,这些应该够了吧。”
先前小姑娘与阿依等人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到了,故而在与熟湖打斗时,收集了一些镜湖的水。
“圣湖的水?小阿蛮,还不快谢谢仙人。”几人一愣,旋即大喜。
“啊?多谢仙人哥哥,多谢仙人哥哥!”
小阿蛮这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捡起一个水囊,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个水囊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阿依等人亦感激不已。
“不用谢。”
叶青也很喜欢这个坚强、纯真的小姑娘,微笑道:“要不要我带你下山?”
“下山?”小阿蛮一愣。
“你不是要回去救你阿母,我带你的话,可以快一些。”叶青解释道。
“可……可以吗?”小阿蛮既高兴,又有些迟疑。
“自然可以。”叶青笑道。
“谢谢仙人哥哥。”听到叶青的回答,小阿蛮顿时兴奋不已。
“好,那我就告辞了,几位保重。”
叶青轻轻一笑,以罡气包裹住小姑娘,人如长虹,消失在风雪中,唯余小姑娘欢快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天际间:“啊啊啊啊……我能飞了,我能飞了……”
正所谓镜湖峰上见仙人,仙人御空乘风去,即是如也。
……
浮尘海,并不是一片海,而是一片沙尘飞扬之地。
由于这个地方,沙尘常年漂浮在空中,无风亦不落,如一片沙尘海洋,故名浮沉海。
更神奇的是,浮沉海并不是固定位于一处地方,而是随时随地在移动,所过之地沙尘万里,鸡犬不留,乃燕国一处大名鼎鼎的诡异之地。
是的,浮尘海,是一个诡异,并非自然形成的灾害。
至于浮尘海是如何形成的,又是何时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无人知晓,世人只知,浮尘海无法镇压,更无法消除,见之只能避,只能躲,只能逃。
此时,镜湖城向东千里处,就有一片浮尘、黄沙在飘扬飞舞,遮天蔽日,如若海洋,这就是浮尘海。
浮尘海外,无数人拖儿带女、大包小包,正在向他处迁徙。
原来,浮尘海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城镇,水草丰沛,可惜的是,随着浮尘海的到来,城镇为浮尘所掩埋,水草被黄沙所侵蚀,而他们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迁徙他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浮尘海的速度很慢,出现时动静也较大,有足够的时间来让他们搬迁逃离。
所有人都在拼命远离浮尘海,偏偏一名青年,却迎着风沙,向浮尘海走去。
“后生,你要去哪里?”一名老人看到青年奇怪的举动,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浮尘海!”青年回答道。
“去浮尘海?后生,你不要命了?”老人震惊道。
“怎么会呢,我还这么年轻,自然惜命得很。”青年回答道,笑容和煦。
“既然惜命,你还去浮尘海,那是人能去的地方?”老人皱眉道。
“谁说去浮尘海,就是送死了?”青年微笑道。
“谁说的?你这后生,在这燕国,谁不知浮尘海危险至极,所过之处黄沙万里,生灵绝灭,人畜之不存。”
“就是,后生,你是哪里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一旁之人竟相说道。
老人上下打量了几眼青年,道:“后生,看你的样子,定是个习武之人,别以为学了几年工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视浮尘海于寻常?”
“你知不知道,当年大名鼎鼎的落雪剑方亭川,仗着自己身怀绝技,贸闯浮尘海,最终一去不返,命丧浮尘海。”
“可不只是落雪剑,还有追魂七雄、虎豹僧、青枯子等高手,都是如此。”
有人补充道:“所以说做人呐,千万要有自知之明。”
“后生,你可千万不要骄狂自大,步了他们的后尘,枉送了性命。”
“放心,我可不是他们。”
青年淡淡一笑:“他们去不得,不代表我去不得。”
“后生,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见青年还是如此,老人不由错愕道。
“听到了。”青年答道。
“听到了你还要进浮尘海?”老人不解道:“真想找死不成?”
“合着我们说这么多是白说了啊!”
“我们可不是吓唬你。浮尘海真的很危险,后生,你可不要犯傻?”
……
旁边众人七嘴八舌道。
第八百七十六章 神人也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青年向众人拱了拱手:“不过大家放心,我可不是去送死。”
“小小浮尘海而已,我还没放在眼里。”
老人:“……”
众人:“……”
没把浮尘海放眼里,咋滴,是你疯了还是我没睡醒?
要不要我们撒泡尿,滋醒你?
“不好,浮尘海过来了!”
“大家快跑……”
“阿娘……阿娘,你在哪里,呜呜……”
“媛媛……媛媛……你在哪里……”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快跑啊……”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声,人群变得混乱。
众人望去,只见浮尘海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狂暴起来,沙尘如海啸,向人群涌来。
由于没想到浮尘海会如此,或者说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没有防备,一时人仰马翻,混乱不已。
一些身体孱弱的老弱妇孺在拥挤推搡下,或被挤到后面,或摔倒在地,很快就落在了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沙尘海啸,一点点向他们涌来,满心绝望。
众人惶恐绝望之际,只见一个青年,忽由远而近,出现在沙尘海啸前。
沙尘滚滚,遮天蔽日;
青年渺小,如若尘埃。
可青年却丝毫不惧,镇静自若,面对滚滚沙尘,深吸一口气,周身玄黄光芒鼓荡。
然后,叶青抬手,一拳递出。
“嗡……”
拳出尽无声,天地却有响,只听得一声嗡鸣,滚滚沙尘,忽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直直掉落下来。
一时间,方圆天地,风沙尽息,天清地宁。
正所谓一口气清气腹中藏,人身方寸有玄黄。
拳出万丈沙尘落,也无风雨也无晴。
原本慌乱绝望的人群,鸦雀无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目光呆滞。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有人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浮尘海,号称永不落地的浮尘海,竟然风沙尽息?
这怎么可能?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纵然难以想象,可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得不信!
尤其是先前劝阻青年的几人,此时尽皆目瞪口呆,怔怔无言,心中不由想起了先前青年那句大言不惭的话:“小小浮尘海,我还没放在眼里!”
原来对方没有说大话!
原来小丑一直是他们!
“还不快走!”
这时,青年转身,看向他们微微一笑。
“谢谢大侠!”
“多谢大侠!”
“谢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大侠的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顿时,众人如梦初醒,感恩戴德,而后匆忙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人群中,一名老人回头望去,只见原先落下的沙尘复又悬浮了起来,如海如海潮。
浮尘海,又恢复了。
浮尘海前,青年负手而立,目光平淡。
似是感受到了老人的目光,青年回头,看向老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温如旭日,暖似春风。
然后,在老人的目光中,青年微微颔首,走入浮尘海。
不知是不是老人的错觉,在青年踏入浮尘海时,整个浮尘海仿佛畏惧一般,竟是直接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道路。
青年负手,从容踏入其中。
“真乃神人也!”
老人神情震撼,喃喃自语了一声。
……
一日后,浮尘海中传来巨大轰鸣,沙尘翻滚,如怒如吼。
两日后,浮尘海中沙尘竟然再次停息,天清地宁。
三日后,浮尘海竟然诡异地停止了向前移动,而是转而向后飘去,仿佛怕了什么一般。
四日后,浮尘海再度从中分开,一名青年信步走出浮尘海。
离开浮尘海后,浮尘海竟然以比先前快了数倍不止的速度,向另一个方向飘去,仿佛要拼命逃离此地一样。
五日后,一名青年出现在镜湖城,登上镜湖楼,一名女子看着进入镜湖楼的青年,笑语盈盈如三春。
“无欢,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叶青抬头一笑,屋内佳人安好,门外青阳正艳。
……
“这是万韧水,这是无尘土。”
房间内,叶青取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
其中一样,如水一样流淌不休,可诡异的是,流水与桌面接触,却锵然有声,如硬物相撞。
另一样,则是一捧沙尘,可神奇的是,纵然无风,沙尘却漂浮于空中,不落亦不坠。
两样东西,自然正是万韧水和无尘土。
万韧水自然是在镜湖中获得的。
无尘土则是在浮尘海中获得的。
相比于镜湖,浮尘海无疑更加危险,浮尘海的危险,主要在于那些无处不在的沙尘。
进入其间,根本无法呼吸,一旦呼吸,沙尘就会顺着呼吸进入身体,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就算不呼吸,那些沙尘也会如附骨之蛆,顺着毛孔进入身体,堵塞经脉,损伤肺腑,最终气绝身亡,就算以罡气真气护住身体,亦无法完全阻止,防不胜防。
此外,一旦进入浮尘海,风沙遮天蔽日,在沙尘和诡异力量阻止之下,武者就会迷失方向,走走不出去,沙尘又挡不住,最终会被活活磨死在了浮尘海中。
值得一提的是,浮尘海还有一定的意识,或者说本能,趋利避害。
这就是浮尘海的可怕之处,不过叶青倒是不怎么怕,首先他体魄强横,气血强大,能有效抵挡进入体内的沙尘;其次就是破元锤,破元锤破一切元气秘法,阴阳秩序,可以有效克制浮尘海的规则,这也是他在浮尘海外,能一拳将浮尘海打落的原因。
基于此,他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就于浮尘海中央,找到了无尘土。
“辛苦无欢了。”
风倾幽轻轻道。
“没事。”
叶青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问道:“既然绕指金、雷击木、万韧水、千寒火和无尘土都找齐了,倾幽你准备什么时候炼化他们?”
“三天后吧,我需要先行对五行奇物蕴养一段时间。”风倾幽回答道:“无欢你正好可以趁此稍作休息。”
“也好。”
叶青点点头,说实话,这数日以来,他来回奔波于镜湖、浮尘海,确实有些累。
第八百七十七章 日泽行
“对了,这几天,七十二水陆联盟和龙山公有什么动作,陈沧死了没有?”旋即,叶青问道.
他最近一直忙于寻找万韧水和无尘土,没注意江湖上的消息,也不知陈沧和雁荡七魔怎么样了,有没有被灭掉?
“陈沧还活着。”风倾幽道。
“还活着?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也太没用了吧。”叶青皱眉,按理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以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实力,陈沧再怎么狡猾,也应该被抓住了啊。
“原本陈沧已经被围住了,不过最后关头,一名神秘剑冢高手出手,重创七十二水陆联盟数名长老,将陈沧救走了。”风倾幽答道。
“哦,那陈沧还真是走运!”没坑死陈沧,叶青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也无所谓,等风倾幽恢复后,他不介意亲自送陈沧上路。
“那雁荡七魔呢?”叶青又问道,这次雁荡七魔可是狠狠打了龙山公的脸,以龙山公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雁荡七魔。
“两日前,龙山公亲自出手,于龙尾滩截杀白猿剑魔、啸天虎魔和百臂蛛魔,不过三魔早有埋伏,联合九幽的邪极王,意欲围杀龙山公。”
风倾幽慢慢道:“经过一番大战,啸天虎魔和百臂蛛魔战死,龙山公则被白猿剑魔和邪极王重创,仅余阳神逃脱。”
“重创龙山公后,白猿剑魔顺势加入九幽,成为九幽第九王。然后,趁着龙山公受伤,九幽蚕食了不少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地盘,七十二水陆联盟实力大减。”
“这……”
怎么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而且一件比一件出乎意料:“这么说来,白猿剑魔应该和九幽早有预谋吧!”
所谓人心有正邪,自然分阴阳,天地亦有明暗,天地之明者,是为人间,天地之暗者,名曰九幽。
九幽就是天地至阴至暗至邪至恶汇聚之地,为九幽魔帝所掌控。
而叶青口中的九幽,不是指天地至阴至暗至邪至恶汇聚之地,而是一个宗门,位列指邪魔九道之一,亦称九幽教。
当然,九幽教既以九幽为名,自然与九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九幽教尊九幽魔帝为主,修九幽魔气,乃实打实的邪魔外道。
显然,这次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是被白猿剑魔和九幽给算计了。
“应是如此。”风倾幽道。
“对了,怎么没听你提起吞江蟾魔?”叶青好奇道。
“吞江蟾魔已经死了,早在雁荡七魔抢夺灯火苑时,吞江蟾魔等人负责断后,由于吞江蟾魔没及时逃离,被赶回的龙山公所杀。”风倾幽道。
“这样啊。”
叶青摸着鼻子道:“如此说来,雁荡七魔现在不是只剩白猿剑魔一人了。”
“一人与七人,并无区别,在白猿剑魔眼里,其他六人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风倾幽道:“所以他们是生是死,白猿剑魔都不会介意。”
“那九头蛇魔、大力牛魔的事儿,露馅儿了吗?”叶青问道。
“露不露馅儿,都无所谓。”
风倾幽道:“白猿剑魔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龙山公,现在目的已达成,其他人的生死,他并不会在意。”
“而龙山公现在身受重伤,焦头烂额,就算知晓了灯火苑的事儿,亦无暇理会。”
“那就好。”叶青耸了耸肩,继而幸灾乐祸道:“啧啧……龙山公聪明一世,这次可算是栽了大跟头了。”
“你说,九幽有没有可能彻底吃掉七十二水陆联盟?”
“难。”风倾幽摇摇头:“九幽虽为邪魔九道之一,实力强大,但龙山公与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实力也不弱,且七十二水陆联盟成分复杂,势力盘根错节,九幽和白猿剑魔这次只是打了龙山公一个措手不及,等龙山公回过神来,九幽再想蚕食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地盘,就不那么容易了,想彻底吞并七十二水陆联盟,就更难了。”
“当然了,被九幽盯上,不死也得掉层皮,就算这次龙山公和七十二水陆联盟能挺过去,估计也会元气大伤。”
“这么说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好戏看了。”叶青幸灾乐祸道。
“嗯,燕南武林,估计要乱上一阵子了。”风倾幽笑道。
……
是的,燕南乱了,整个武林都乱了。
九幽一改先前行事低调的作风,这次竟大张旗鼓,以邪极王和白猿剑魔为首,四处袭击、侵占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地盘,搅风搅雨,而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也不甘受辱,针锋相对,奋起反击。
每天,都有人生死相搏;
每天,都
有人横尸街头;
一时间整个江湖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不过,这一切都与叶青与风倾幽无关,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镜湖城。
风倾幽要炼化五行奇物,并非简单之事,除了需要五行奇物外,还需要寻找一处阴阳交泰之地。
所谓阴阳交泰之地,简单来说就是阴阳相济、水火并存之处。
俗话说水火不容、阴阳对立,此乃自然之理,但天地万物,自然造化,既有对立,亦有统一,不过对立常见,统一难闻,所以这阴阳交泰之地,并不多见。
不过,对此风倾幽早有准备,经过多方打听,倒是找寻到了一处阴阳交泰之地。
这个地方,名为日泽,日泽是一处极阴极寒的湖泽之地,阴气弥漫,瘴气横生,可诡异的是,每逢夜半,天空便会出现一轮太阳,阳光照耀之下,日泽内会燃起熊熊烈焰,焚灭一切生灵。
极阴之地,极阴之时,却天生大日,烈焰焚天,此即谓典型的阴阳交泰象。
日泽之名,在燕国也算是大名鼎鼎,但都是恶名。
日泽乃是极阴之地,故阴气甚重,瘴气横生,尤其是夜现大日,泽生大火,人畜难存。
由于阴阳交泰,环境奇特,故诞生了不少诡异、恐怖的诡怪,如烬女、灰虫、烟鬼等等。
烬女,天灾级诡怪,是阴气、灰烬、魂魄三者融合所形成的一种诡怪,虽属阴灵,却不惧雷火,无形无质,喜以女子形貌,引诱行人,食人魂魄。
灰虫,无常诡怪,乃阴气与灰烬形成的特殊虫子,细小若微尘,肉眼不可见,喜群居,可通过呼吸进入身体,人便会于瞬间化为灰烬。
烟鬼,天灾级诡怪,乃烟雾所化之诡怪,聚散无形,极难灭杀,喜化烟雾而笼罩行人,若将人笼罩,行人将会迷失方向,永远徘徊其中而不自知,最后活活累死。
烬女、灰虫、烟鬼是日泽中相对比较危险的诡怪,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无数诡怪。
总而之,日泽危险异常,人人皆畏而远之。
不过,对于叶青和风倾幽两人来说,也就那样了。
为了避免风倾幽在炼化五行奇物时受到打扰,叶青还专门出手,将日泽内的诡怪清理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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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牧羊人
随着夜色降临,日泽内的阴气、雾气愈来愈浓郁,与此同时,空中却有一轮大日升起,日泽内通明如昼。
等日至中天时,日泽内的阴气亦达到了极致,也就是这时,日泽内忽有大火生起,只是眨眼功夫,熊熊烈焰就已席卷整个日泽,如若火海,气势骇人,却又瑰丽而壮观。
不过神奇的是,烈焰只局限于日泽之内,日泽外却安然无恙,连外围的一丝草木都未燎着。
所以,日泽内,火焰滔天,阴风阵阵;日泽外,绿树成荫,清风徐徐,说不出的神奇。
“时机已到,无欢,你在外围替我护法。”
日泽中心,叶青与风倾幽方圆丈尺范围内形成一片真空地带,风火不侵。
“好,倾幽你小心。”
叶青点点头,退离数丈,而风倾幽则盘膝而坐,绕指金、雷击木、万韧水、千寒火、无尘土从风倾幽身上飞出,漂浮在四周。
五行奇物各踞其位,绕指金居于西,西方属金;雷击木居于东,东方属木;万韧水居于北,北方属水;千寒火居于南,南方属火;无尘土居于中,中央属土。
数息后,五行奇物大放光芒,分呈白、青、黑、赤、黄色,五色光芒汇聚、交融,冲天而起。
慢慢的,白、青、黑、赤、黄五色光芒,化作黑白两色。
黑白两色如游鱼,首尾相接,五行合一,阴阳交泰,圆融如一。
天地五行化黑白,阴阳交泰始如一。
当阴阳流转,两色盘旋,有阴气从大地而起,汇而成长河;有阳气从天而降,聚而为江海。
阴气长河与阳气江海,受阴阳牵引,没入黑白两色之中,源源不绝。
阴阳作磨盘,天地大道显。
渐渐的,日泽之内,阴气不存,烈焰不再,唯余道意长存。
约莫半个时辰后,天地间的阴阳与黑白,道意与灵韵,慢慢凝聚、缩小,最终变为一颗手指大小的丹丸。
丹丸黑白两色,道意盎然,如蕴天地。
所谓一颗丹丸分黑白,小小方寸有天意,即如是也。……
“嘿嘿……我还道是有什么宝物出世呢,原来是有人在此修炼啊!”
一名身穿破烂羊皮裘、相貌憨厚老实之人,赶着一群山羊,来到日泽边缘,看着日泽内的异象,问道:“娘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可诡异的是,男子旁边,除了山羊以外,空无一人,也不知他是在对谁说话。
“自然要去。”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从男子的脑后响起:“我们可还差着一些牲口呢?”
“以五行为基,以阴阳为道,炼天地大丹,这修炼之人,绝非凡人,是不是太冒险了?”男子犹豫道。
“富贵险中求,我们就差一些品相好的牲口呢!”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男子还是有些犹豫,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
然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这也怕,那也怕,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说老娘当初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你也不看看你这次找的牲口,都是一群什么歪瓜裂枣,有个屁用,再不找一些品相好的,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是是是……”男子讪讪应和道。
“是是是……你就会是是是,一说什么你都是是是是,你倒是给老娘支楞起来啊,像个男人样,行吗?”女子恨铁不成钢道。
“是……不,好的,好的。”男子唯唯诺诺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好嘛,江湖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你当年嫁给我,不就图我一个谨慎小心吗?”
“呸,那是当年老娘瞎了眼,鬼迷了心窍,脑子有(病)。”女子不依不饶道。
“我不许娘子你这么说自己,娘子你骂我就行了。”男子嘿嘿道。
“哼,你当我不敢啊,你就是怂,怂货一个。”
女子骂道:“再者说,日泽中那人,虽然厉害,但气息忽上忽下,显然是受了伤,现在正在疗伤,不可分心,不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吗?”
“有什么好怕的!”“嘿嘿,娘子说的是,娘子说的都对。”
男子奉承道:“还是娘子聪明。”
“哼,那还用说,要不是老娘聪明,就靠你那个猪脑子,我们早就饿死了。”
女子冷哼道,不过显然对男子的恭维很受用:“还不赶紧动手,磨磨蹭蹭的,等什么呢?”
“娘子别急。”男子笑道:“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等她吞丹入腹,心外无觉时,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住她。”
“哼,磨磨蹭蹭的,不像个男人。”女子冷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没反驳,显然认可了男子所言。
男子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忽然扭头,扬手一鞭子抽在一头黑羊的身上。
“咩……”
鞭子抽在黑羊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黑羊却痛苦地哀嚎起来,满地打滚,见状,其他山羊如有灵性,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都乖一些,别乱跑,否则有你们苦头吃。”
男子甩了个鞭花,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所有山羊皆忍不住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惶恐。
与此同时,日泽中,当丹成之时,风倾幽张口,将丹吞下。
丹丸入腹,风倾幽身上的气息,忽变得晦涩玄妙起来,方圆天地波光潋滟,如梦似幻。
“时机到了。”
见状,日泽外的男子眼睛一亮,抬脚向日泽内行去。
可他的脚刚抬到一半,忽静止在半空,因为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
“朋友,想去哪儿啊?”
旋即,有淡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男子大骇,却不敢有任何异动,既是因为他竟然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出现在他身后的,也因为他肩膀上那只手,仿若山岳,让他动弹不得。
“没……没想去哪儿,我就是路过此地,看到天地有异象,心中好奇,想进去看看。”
男子赔笑道:“前辈别误会,我真的就只是去看看。”
“您看我一个放羊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八百七十九章 人皮脸
“放羊的?”
叶青挑眉笑道:“一个真人,在这种地方放羊,也是可以的。”
是的,来人正是叶青。
在男子来到日泽外时,他就察觉到了,故隐藏在暗中,想看看男子究竟想干什么?
显然,男子不怀好意。
“呵呵……养家糊口,养家糊口而已。”被叶青看穿境界,男子也不在意,憨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叶青问道。
“小人陶牧羊,见过前辈。”男子回答道。
“陶牧羊?人如其名嘛。”叶青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就和我待在这里吧。”
“好的,好的,谨遵前辈之命。”陶牧羊诚惶诚恐道,一副憨厚老实之相。
两人对话间,日泽内风倾幽的修炼,也到了关键时刻,阴阳两色流转,天地元气交汇,虚空异象纷呈。
约莫盏茶功夫后,所有异象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云密布。
旋即,阴云中,显化无数仙佛。
“仙佛魔云劫?”
叶青心中震惊,怎么恢复个伤势,还能引来灾劫,就很离谱。
不过,仙佛魔云劫算不得什么大劫,非是地煞七十二劫之流,所以他倒不怎么担心风倾幽会有危险。
果然,面对魔云所化的仙佛,风倾幽抬手轻抚,如抚琴瑟。
天为琴瑟路作弦,素手轻抚仙佛惊。
只见这一抚之下,虚空无形震颤,天地律动,魔云所化的仙佛,惊怒俱加,无声散开。
不过,叶青没发现,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风倾幽身上时,一旁憨厚老实、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陶牧羊,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手中的鞭子仿若活物,无声无息缠绕向叶青的脖颈。
看着毫无反应的叶青,陶牧羊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狞笑。
他深知对方很强,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所以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在等机会,等对方放松警惕,然后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不出所料,机会很快就来了,只要他的封魂鞭缠住对方,对方的神魂就会被封禁,任他鱼肉。
然而就在封魂鞭即将缠住对方的脖子时,却再难寸进。不仅如此,封魂鞭上更传来一阵畏怯惊惧之意。
诡器有灵,预警示险。
陶牧羊大感不妙,扯回封魂鞭,准备逃跑。
可扯动间,封魂鞭却纹丝不动,陶牧羊这才骇然发现,他的封魂鞭不知何时,竟被对方双指夹住。
虽是双指,却如山峦,任凭他使尽全力,亦分毫不动。
陶牧羊亦是决绝狠辣之辈,见事不可为,立即弃鞭而退,同时手掐印决,意欲直接自爆封魂鞭。
然而,下一刻,陶牧羊却瞪大了双眼。
因为就在他控制封魂便自爆时,就见对方手腕一转,封魂鞭就悉数落入其掌心,然后五指用力,低沉的嗡鸣声中,便见封魂鞭如朽枝腐叶,须臾化作齑粉。
陶牧羊自爆诡器的意图,自然无疾而终。
“噗……”
不仅如此,封魂鞭乃陶牧羊性灵相修的诡器,封魂鞭被毁,他亦身受重创,喷出一口鲜血。
陶牧羊惊骇欲绝,实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封魂便乃是天灾诡器,以天灾级诡怪吞魂蛟的龙筋炼制而成,端的坚韧结实无比,刀剑不伤,水火难侵,怎么可能直接被人捏成齑粉?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旋即,陶牧羊便亡魂大冒,只见捏碎封魂鞭后,叶青直奔他而来。
“娘子救我……”
就见陶牧羊大吼一声,吼声未落,便见陶牧羊披散着的头发忽向两侧分开,脑后露出一张妩媚、娇艳的女子脸庞。
下一刻,便见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瞳孔中有猩红诡异光芒闪烁,污人神魂。
继而,猩红光芒中,一名女子若隐若现,十指如刀,容如恶鬼,无声无息扑向叶青。
叶青前行速度不减,周身玄黄光芒聚散,如山之重,亦如地之厚,诡异光芒,一碰即散,虚幻人影,一触即溃。
眨眼之间,叶青就到了陶牧羊身前,一掌按在陶牧羊的肩膀上。
“砰……”
轰鸣声中,陶牧羊如木桩般,被钉入地面,体内筋骨噼啪作响,七窍流血。
而陶牧羊脑后的女子,亦惨叫一声,变得虚幻了几分。
“咦……人皮!”叶青这才发现,陶牧羊脑袋后女子脸庞,竟然是一张人皮,那张人皮被缝在了陶牧羊的后脑勺上,看上去与真的女子面容一模一样,活灵活现。
更令叶青好奇的是,那张人皮脸庞,仍保留有神志,在察觉到叶青的目光后,先是颤抖了一下,继而痛哭流涕道:“民妇乔翠花,见过前辈。”
“前辈,一切都是那家伙的注意,是他要打日泽中那位前辈的注意,也是他要突袭于你,一切都与民妇无关,民妇是冤枉的,前辈饶命?”
陶牧羊由于被叶青拍了一掌,此时还头晕目眩,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娘子,竟然倒打一耙,给了他一记背刺。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
叶青摸着鼻子,微笑道,要不是先前他于暗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说不定就信了。
“前辈明鉴,求前辈救民妇一命啊!”人皮脸庞见状,又打起了感情牌。
“哦,怎么说?”叶青饶有兴味道。
“呜呜……民妇本是一山野村妇,后被这恶贼瞧上,他不仅杀了民妇全家,更将民妇的脸皮剥下来,缝于脑后,将民妇的魂魄拘谨其中,日夜折磨驱使,生不如死,还望前辈大发慈悲,救民妇脱离苦海呐!”
人皮脸庞痛哭流涕道:“若前辈能救民妇脱离苦海,民妇愿一辈子侍奉前辈身边,当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
虽然只是一张脸庞,却妩媚娇柔,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呵呵……说得挺感人的。”
叶青轻轻一笑:“陶牧羊,你怎么说?”
“小人不敢多言,前辈慧眼如炬,一切自由前辈决断。”陶牧羊恭恭敬敬道。
“你倒是比她聪明多了。”
叶青忽然冷哼一声,声如雷震,人皮脸庞忽然惨叫一声,扭曲狰狞:“都这个时候,还敢对我使用魅惑之法。”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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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六畜集
“前辈饶命……晚辈一时糊涂,还望前辈饶命……”
人皮脸庞急忙求饶道。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叶青问道。
“民妇……”人皮脸庞正欲开口,却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那是画皮封魂术!”
声音初始还很远,可话音未落,人已到了眼前。
“倾幽,恭喜伤势尽复,修为大进!”对于风倾幽能这么快度过天劫,叶青并不意外,以风倾幽的实力,先前的仙云劫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仅如此,此时的风倾幽,气息渊渟岳峙,深不可测,就连他都看不透,显然修为大有进境,已是真人后期,亦或者说大真人。
“略有所得而已,还要多谢无欢你呢。”风倾幽微微一笑,比春风更温暖,比明月更清朗。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叶青笑道:“对了,倾幽你刚才所说的画皮封魂术,是什么意思?是指她吗?”
“不错。”风倾幽道:“不知无欢你可曾听说过画皮术?”
“不曾听过。”叶青摇了摇头。
“画皮术,乃画皮陶家一门的独门秘术,可以用人畜之皮膜制成各种东西,谓之画皮,画皮可以是人,亦可以是兽,经陶家的秘术祭炼后,可如臂指使,用于对敌。”
风倾幽解释道:“不过画皮无灵智,皆由画皮的主人控制。”
“后来,陶家出了一名天才,认为画皮术再厉害,也是死物,没有灵性,终究能力有限,便自创了一门秘法,将人之魂魄封禁于画皮之内,赋予画皮灵智,此即为画皮封魂术。”
“只可惜,画皮终究只是无血无肉的死物,将人之灵魂封禁于画皮之后,虽能提升画皮的威力,却无法长久。于是,那人又想到了一个注意,即将封禁有魂灵的画皮缝制于血肉之躯上,以血肉之躯来供养画皮,维持画皮灵性不灭,并可以通过源源不断地吞噬他人魂灵,提升画皮的实力。”
“画皮陶家曾仗着画皮封魂术,横行江湖,名噪一时。只是成也画皮封魂术,败也画皮封魂术,刚开始画皮陶家还有所节制,后心性逐渐扭曲,为了力量,不惜滥杀无辜,抽取他人魂灵,以提升画皮的实力,最后惹怒了朝廷与武林正道,联手将画皮陶家剿灭。”
“画皮陶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画皮封魂术亦被焚毁。”
风倾幽看向陶牧羊,笑道:“不知我说得可对?”
“前辈说这些,和晚辈有什么关系?”陶牧羊憨笑道:“前辈您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画皮陶家被灭,画皮封魂术亦随之被毁,这怎么可能是画皮封魂术,前辈一定是误会了。”
“是吗?”风倾幽似笑非笑道:“我说陶家被灭门,画皮封魂术被毁,又没说陶家的人都死光了,再无人会画皮封魂术。”
“据我所知,当时陶家被灭时,陶家家主的幼子陶冲恰好在外学艺,躲过一劫,而后得知陶家被灭的消息后,不知所踪。陶冲身为陶家嫡系,懂得画皮封魂术,自也理所当然。”
“你说是吗,陶冲?”
陶牧羊身体一颤,脸上的憨笑慢慢消失不见,沉默片刻后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正是陶冲。”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既然对方能说出这番话,那便代表对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再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笨蛋,你承认做什么,你想死。老娘还不想死呢?”听到陶牧羊,或者说陶冲承认自己的身份,人皮脸庞顿时大怒道。
“不想死,就闭嘴。”陶冲低吼一声,人皮脸庞哀嚎一声,再不敢言语。
“你身上这个画皮,灵性与常人无异,且已有普通真人的实力,应该吞噬了不少人的魂灵吧。”风倾幽道。
“是!”陶冲没有否认:“我杀过很多人,其中既有好人,亦有坏人,既有当年灭我满门的仇人,亦有幼弱无辜之人。”
“哦,承认得很干脆嘛。”
叶青来了兴趣:“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生而为人,谁能不怕死?”
陶冲认真道:“所以,我想和两位前辈做笔生意。”
“生意?”
叶青道:“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们谈生意吗?”
“有没有资格,两位前辈不妨先听上一听!”陶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生死握在别人手里而惊慌失措。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所谓的生意,值不值你一条命?”叶青笑道,反正也没事做,听听也无妨。
风倾幽自也没有反对。
“不知两位前辈,可曾听说过六畜集。”陶冲抬头,看向叶青和风倾幽。
“六畜集?”
叶青摸着鼻子,沉吟数息,仿佛想起了什么,略显震惊道:“你说的可是传说中的六畜集?”
“正是。”
陶冲点了点头:“晚辈可以带两位前辈进入六畜集。”
“不知这笔生意,能否换晚辈一条命?”
叶青与风倾幽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六畜集,名字听起来其貌不扬,就仿佛是牛马交易的集市,但在整个江湖中却赫赫有名,乃所有魔道中人向往的武林圣地。
因为六畜集内蕴伟力,可助武者修行感悟,于六畜集内修行一日,相当于在外界修行一年,且于六畜集内修行,更易感悟天地真意,武道至极,有利于武道境界突破。
仅就这两点,称六畜集为武道修行圣地,一点儿也不为过。
但何以要在武林圣地前面加上魔道中人两字,则是因为在六畜集中,只能修炼魔道功法,想要突破也只能以魔道功法进行突破,修炼任何儒家、佛门等正道功法,便会立即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这即意味着,六畜集与正道武者无缘,故六畜集亦有魔道修行圣地之谓。
然而,想要进入六畜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相传,六畜集位于不可知、不可见、不可名、不可言之地,无人知其之所在,亦无人晓其之所来。
唯有特殊之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方能进入六畜集。
第八百八十一章 造畜术
所谓特殊之人,是指身怀造畜术之人。
造畜术,蕴天地之神妙,含造化之玄奇,可变人为牲畜,非擅造畜术者而不可解也。
造畜术虽有天地之妙,造化之奇,可非常人所能修行,非邪魔外道不可修,非天资纵横不可练,故天下会造畜术之人少之又少,可但凡会造畜术之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有传言,造畜术最初便是出自六畜集,而身怀造畜术之人,便是六畜集选中之人,故而方能进入六畜集。
所谓特定时间,是指唯有在某个特殊的时间,方能进入六畜集。
至于说是哪个特定时间,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六畜集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三年,有时是五载,有时甚至是十数乃至数十年。
据悉,当六畜集出现时,身怀造畜术之人就会有所感应,届时方能进入六畜集。
所谓特定地点,是指六畜集出现的地点并不固定,或者准确说无人知其在何处,何地,唯有凭借心中的感应,向某个方向前行,当时机一到,自会进入六畜集。
最为神奇的是,每个身怀造畜术之人,所感应到的六畜集方位也不一样,进入六畜集的时间也不尽相同,端的玄妙莫测。
单就这三点,想进六畜集,便难之又难。
当然,就算进入六畜集,也不是想修行就修行,想要就在六畜集修行,须得有财物在身,方能于六畜集驻留修行。
但所谓的财物,却并非指金银钱财、珍奇异宝,而是六畜。
六畜者,猪、马、牛、羊、鸡、犬也。
当然,此间六畜,并非百姓口中的无智牲畜,而是由造畜术所变化的活人。
带多少活人入六畜集,便可于六畜集内修行多少时日,若是其人资质越好,境界越高,所能折算的时日也就越多。
这即是六畜集名字的来历。
至于六畜集为何要以活人进行交易,进入六畜集那些活人又会怎么样,则无人知晓。
事实上,那些想进入六畜集的邪魔外道,也不在乎这些,更不会在乎什么人命。
所以,每逢六畜集现世,为了能于六畜集多修行一些时日,那些身怀造畜术的邪魔外道,可谓不择手段,到处劫掠百姓平民,变作牲畜,祸乱天下。
也正因为如此,造畜术被各国朝廷和各名门正派斥为邪术禁忌,一旦被发现有人修行造畜术,杀无赦,绝不姑息。
当然,所有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六畜集,所谓擒贼先擒王,那些名门正派也不是没想过毁灭六畜集,永绝后患。
曾经就有一些正道高人,为了找到、毁灭六畜集,不惜想尽各种方法,甚至于修行造畜术,以期毁灭六畜集,其中不乏圣人、陆地神仙之流。
可纵然如此,六畜集仍安然无恙,无论他们想尽何种方法,皆无法毁灭六畜集。
不得已,各国朝廷与那些名门正派只能退而求其次,禁绝那些修炼造畜术之人。
但能修成造畜术之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又有哪一个易与之人,且这世间,人心皆贪,如六畜集这样的造化机缘,谁又能视而不见?
所以,修炼造畜术之人自然是杀之不尽,禁之不绝。
六畜集的传说,亦世所皆知。
不过总的来说,修炼造畜术之人大都异常神秘,叶青着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碰到修炼造畜术之人。
“听你的意思,六畜集现世了。”叶青问道。
“是的,晚辈此行,就是为了进入六畜集。”陶冲恭敬道。
“如此说来,这些羊,都是你为进入六畜集做的准备了?!”叶青微微偏头,看向那些漫山遍野的羊群,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些山羊与普通的山羊相比,要更加健壮与灵动,此时齐齐看着他们这里,眼中流露出紧张、惶恐、祈求、渴盼等情绪。
不过奇怪的是,叶青的魔念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些山羊内心的情绪变化,就如真的牲畜一样,这也是他一开始并未注意到羊群异状的缘由。
“是的。”陶冲回答道。
“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叶青面无表情道。
“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还有一小部分武者。”
陶冲实话实说道:“晚辈实力有限,怕被人察觉,让前辈见笑了。”
“你倒是谨慎啊!”叶青似笑非笑道。
“让前辈见笑了,晚辈从小胆子就小。”陶冲回答道。
“我倒是看你胆子一点儿也不小,大得很嘛。”
叶青讥讽道:“修炼造畜术,化人为牲畜,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儿啊!”
“前辈恕罪,晚辈知错!”
陶冲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急忙道:“若前辈不喜,晚辈这就恢复他们的人身,放他们离开,以后再不敢犯。”
“呵呵……”
叶青莫名笑了一声,他倒不是圣母,见不得杀戮流血,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有他人眼中的好人,也有世人眼中的恶人,可谓血债累累。
但他敢拍着胸脯地说,死在他手中之人,都不是无辜之辈,他从未滥杀过无辜,尤其是平民百姓。
让他为了自己而不择手段,视平民百姓之性命如草芥,可随意辱之、弃之、杀之、灭之,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他是武者,但首先,他也是个人。
武者武者,止戈为武,仁者为人,若连最基本的仁心与底线都没有,与禽兽何异?
听到叶青的笑声,陶冲顿时如堕冰窟,全身冰寒。
他算准了人心的贪,却算错了人性的仁。
“你去过几回六畜集?”
陶冲战战兢兢时,忽听叶青问道。
“一次,只有一次,算上这次是第二次。”
陶冲急忙解释道:“晚辈第一次进六畜集,是三年前,那时晚辈刚学会造畜术不久,也不董其中规矩,没多少准备,手中只有两个仇人所变的牲畜,迷迷糊糊就进了六畜集,只待三天就出来了。”
“不过,就是那三天,晚辈便从通玄后期突破到了真人境。”
他如此说,一方面是为了强调他实际上没害过多少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告诉叶青六畜集的神奇之处,以期能引起对方的贪欲,唯有如此,他才有机会活下来。
第八百八十二章 有所谋
“所以,这一次,你就学聪明了,做了充足的准备。”
叶青一眼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笑道。
“前辈明鉴。”陶冲擦了擦额头了冷汗,他实在有些摸不准眼前之人的想法。
“你的造畜术,是从何而得?”叶青问道。
“是一名前辈授予晚辈的。”
陶冲回答道:“三年前,晚辈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名前辈高人,其人一眼就认出了晚辈画皮陶家之人的身份,言称与我画皮陶家有旧,可满足晚辈一个心愿。”
“当时,晚辈一心想要为我画皮陶家复仇,便祈求那位前辈可以让晚辈拥有强大的力量。”
“那位前辈便授予晚辈一门秘术,言及术中有机缘,但福祸自难料,随后便离开了。”
“起初,晚辈并不知晓那是造畜术,直至六畜集出现,晚辈方知自己修炼的乃是造畜术。”
“那你可知对方是谁?”叶青有些好奇道。
“那位前辈并未告知晚辈名姓身份,晚辈也从不知江湖上有此之人。”陶冲说道。
叶青也没多问,诸如这种不知名姓、游戏红尘的江湖奇人,在这个江湖上比比皆是,数不胜数,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既进过六畜集,那六畜集究竟是什么样子?里面都有什么?”
实际上,这才是他最好奇的。
“晚辈不知。”陶冲说道。
“不知,还是不想说?”叶青眸光微眯,寒光闪烁。
陶冲只觉一股恐怖杀机迎面而来,如山如海,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前辈恕罪,不是晚辈不想说,而是晚辈真不知道。”
“不敢欺瞒前辈,晚辈只记得进入六畜集前后以及在六畜集修行之事,至于其他的事情,晚辈全都忘记了。”
“忘记了?”叶青挑眉。
“是的,晚辈在六畜集内的大部分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被抹除了。”陶冲回答道。
魔念感知中,陶冲并未说谎,叶青不由看向风倾幽。
“他没说谎。”
风倾幽点了点头:“六畜集玄妙神奇,无人知其来历,无人晓其所在,无人明其内在,其中无人明其内在,说的就是任何人在六畜集内的所见所闻,离开六畜集后,都会被抹去,无法存之于心,宣之于口。”
“事实上,江湖上关于六畜集的传言虽多,但大都是凭空臆想的无稽之谈,六畜集乃是天下最神秘的所在之一。”
“原来如此。”叶青恍然。
“无欢,你若想凝聚阳神成就真人的话,六畜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风倾幽说道。
叶青也有些犹豫,虽说他已经有了无相天魔心脏,其内蕴含有强大磅礴的力量,但他所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也非同一般,且阴神化阳神,成就真人,也并非说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水到渠成,还需要对武道天地的理解与感悟,所以纵然有无相天魔心脏,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凝聚阳神,成就真人。
而他所修炼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也是魔道功法,因此,六畜集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
听着两人的对话,陶冲感觉有些懵,他听到了什么,凝聚阳神成就真人,难道眼前这个一拳就让他瑟瑟发抖之人,竟然还不是真人?
他堂堂真人,画皮陶家的嫡传,竟然不是一个还未成就真人之人的一合之敌,就很离谱。
他很受伤,感觉自己修炼了一个假真人境?
“你……你是神体双修?”
旋即,陶冲想到了一个可能,脱口而出道。
“嗯,有问题吗?”叶青看向陶冲。
“没,没有……”陶冲急忙道,不过心中却充满了震惊。
所谓神体双修,指的是既修神魂,亦修体魄,此乃上古之道。
现在武者,基本上都是择一而从之,神体双修虽然强大,却太过费时费力,非大毅力、大无畏,惊才绝艳者不可为也。
眼前之人年纪轻轻,就已是炼体宗师,且听其口气只差一步就能化阴神为阳神,以神魂成就真人,也不知是哪个名门大派、世家门阀培养出来的妖孽?
“如果说我们也想进入六畜集的话,你有什么办法?”叶青自不知陶冲心中所想,开口问道。
陶冲回过神来:“想要进入六畜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修炼造畜术,晚辈可传授两位前辈造畜术,只求前辈大人有大量,饶晚辈一命。”
“造畜术啊,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叶青打量了陶冲几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传授我们造畜术时耍花招,坑害我们呢?”
“不敢,就算借晚辈一百个胆子,晚辈也不敢有此想法,还望前辈明鉴?”
陶冲额头沁出一层冷汗,神情诚惶诚恐,心脏更是怦怦乱跳。
这倒不是他装的,而是被吓的。
因为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按他的想法,只要对方心生贪念,想要进入六畜集,势必需要他传授造畜术。
不过此造畜术,是他动过手脚的造畜术。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早在修炼造畜术之初,就可能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修成造畜术后,对其一些修行的关键、重要节点进行了修改,若是对方按此方法修行,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届时他便可以从容脱身。
造畜术玄妙神奇,而他动手脚的地方,皆是隐秘玄妙之处,第一次接触之人绝对难以察觉,所以他也不虞被人发现。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小心思就被拆穿了。
他也不知道,对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总之,他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啧啧……看来你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啊!”
看着强装镇静、但心中却慌乱不堪的陶冲,叶青看向风倾幽,笑道:“倾幽,你说这世上有些人,为什么放着阳关道不走,却总喜欢自寻死路呢?”
“可能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吧!”风倾幽微微一笑。
“有理,可惜,是自作聪明。”
说话间,叶青抬起双指,轻敲在陶冲的肩膀上。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与龙谋
“啪啪啪……”
一阵炒豆般的声音,从陶冲体内响起,陶冲双目圆睁,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那一敲之间,全部碎成齑粉。
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传遍全身。
“啊……”
陶冲再也忍耐不住,哀嚎起来,惨叫声中,陶冲犹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一边哀嚎,一边求饶。
“饶命……”
“前辈饶命啊……晚辈真没有这种想法,还望前辈明鉴……”
……
“倾幽,你说有些人为什么总喜欢自作聪明呢?”
叶青没有理会陶冲的哀嚎、求饶,仍旧淡淡道。
风倾幽也未看陶冲一眼,语气平淡:“可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更有理了,那我也做做好事,成全他们吧。”
叶青打了个响指,惨叫声先是一顿,旋即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此时,惨叫的不只是陶冲,还有陶冲脑后的画皮。
此时的陶冲,只觉生不如死,如果说先前只是身体上的痛楚,那么现在则是神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因为在对方响指响起之时,他只觉得神魂之间,似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周而复始,那种滋味,让他生不如死。
“饶命……晚辈……晚辈知错了……”
“晚辈再也不敢了,晚辈再也不敢了……”
“只要前辈能饶我一命,你让晚辈做什么晚辈都愿意……”
闻言,陶冲再不敢心存侥幸,他知道他所有的心思、算计都被看穿了,再狡辩下去,等待他的将是死路一条。
他也不敢再与对方谈什么条件,因为对方是龙,而不是虎。
与虎谋皮,尚可玩弄心机,反客为主,得一线生机;
与龙谋皮,玩弄心机,就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动什么歪心思,因为所有的侥幸与歪心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从来都是不堪一击。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拼命地求饶,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保住一条性命。
叶青静静地看陶冲惨叫、求饶,神情平淡,似是无动于衷。
慢慢的,陶冲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奄奄一息。
“你说,这人啊,为什么总是死到临头了,才知道后悔呢。”
就在陶冲心生绝望时,叶青伸手点在对方的眉心,陶冲只觉身上的痛楚尽去。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饶命之恩……”
陶冲大口喘着粗气,感恩戴德道:“晚辈一时糊涂,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饶晚辈一命,晚辈愿奉前辈为主,当牛做马,永无二心。”
“饶你一命啊?”
叶青摸着鼻子,似犹豫道:“倾幽,你觉得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风倾幽轻轻道。
“若是过而不改呢?”叶青问道。
“过而不改,百倍还之。”
风倾幽语气仍旧平淡无奇,但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不过,我想这世上,还是过而改之的聪明人居多,过而不改的蠢货,终究还是少数。”
“陶冲,你觉得呢?”
“是,是,前辈说得是。”陶冲诚惶诚恐道。
“呵呵,那我就看在倾幽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
叶青伸手抚在陶冲的肩膀上,陶冲顿觉一股磅礴的生机涌入体内,断裂的骨头不断愈合修复,数息功夫,就已痊愈。
“多谢前辈。”
陶冲心中对叶青的敬畏更甚,起身拱手道。
“谢就不用了,希望你是个过而改之的聪明人,而非过而不改的蠢货。”叶青淡淡道:“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生不如死。”
“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陶冲只觉得自己神魂中那颗种子,又欲蠢蠢欲动,急忙道:“不敢,晚辈既已奉前辈为主,以后定不敢再生二心,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毫不怀疑叶青所说的话,先前那颗种子所带给他的痛楚,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希望你说到做到。”叶青淡淡说道。
“是。”陶冲应了一声。
“咩咩咩……”
这时,那群山羊看到大局已定,顿时叫了起来,叫声中满是希望与恳求。
“前辈你看……”陶冲不敢自作主张,小心翼翼道。
“把平民与无辜之人放了。”叶青道:“至于那些作恶多端之辈,就算了。”
“晚辈遵命。”陶冲应了一声,走到那群山羊面前,于掌心划出一道伤口,继而伸手一挥。
掌心的鲜血飞出,于空中不断蠕动变化,化为一个个神秘玄妙的血符,落在那些山羊的头顶。
下一刻,只见那些山羊身上的羊毛,开始缩回体内,四蹄慢慢变作手脚四肢,羊角脱落,羊头化作人头……
整个过程十分玄妙,看得叶青啧啧称奇。
九息后,那群山羊便化作一个个手脚着地、没穿衣服的人类。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各不相同,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人就是刚才那群山羊。
不过或是由于当了太长时间的山羊,他们还没适应人身,全都手脚着地、趴在地上,嘴里也是咩咩乱叫,看上去有些辣眼睛。
“咩咩……我恢复人身了……”
“哈哈……咩……我变回来了,我终于变回来了……”
“谢天谢地,我终于又变回来了……”
“老天有眼啊……呜呜……”
片刻后,那些人适应了人身,顿时欢呼起来。
旋即,有人想起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开始向叶青和风倾幽跪拜起来。
“谢……咩……谢谢少侠的救命之恩,谢谢仙子的救命之恩……”
“咩咩……谢谢少侠,谢谢仙子……”
“谢谢少侠……谢谢仙子……”
“谢谢少侠……谢谢仙子……”
……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起来吧。”
叶青挥了挥手,众人只觉一股力量袭来,将他们托了起来。
“咩咩咩……”
这时,眼见大部分山羊都恢复人身,那些还未恢复人身的山羊顿时焦急起来,咩咩乱叫着,向叶青跑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 授神通
“啪……”
陶冲眸光一寒,精神力化为一根长鞭,抽在前面数头山羊的身上,那几头山羊顿时滚倒在地上,抽搐惨叫不已。
见到那几头山羊的惨状,后面那些山羊立即停了下来,踌躇不前,咩咩乱叫着,叫声凄厉,充满了哀怨与祈求。
“他们都是什么人变的?”
眼前这些山羊,明显比刚才那些山羊高大、健壮许多,尤其是刚才冲在最前面那几头山羊,皮毛光滑,高大雄壮,比之牛犊还要大上几分,如果不出所料,应是武者所变。
“回禀前辈,他们都是乱雪山的雪盗。”
陶冲指着那些山羊道:“那个是乱雪山的首领,矮脚虎扈三,通玄后期,喜欢女色,(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个是乱雪山的二当家,串天猴唐硕,通玄中期,阴险狡诈,凌虐弱小,无耻狠辣;那个是乱雪山的三当家,独眼龙周奎……”
可能是怕叶青误会于他,陶冲将那些山羊的身份,详细解释了一遍:“数日前,晚辈路过一个村镇,见他们正在杀人放火,便顺手将他们变作了牲畜。”
当然,他没说,他也顺手将那个村镇的村民也变成了山羊。
“前辈……”
见叶青没有言语,陶冲也摸不准叶青的心思,小心翼翼道:“您看怎么处理他们?”
“你不该将他们变成畜牲。”叶青淡淡道。
闻言,陶冲心中忽然咯噔了一声,难道他又拍错马屁了?
就在陶冲战战兢兢、心惊胆颤时,只听叶青淡淡道:“你把他们变作畜牲,简直是侮辱了畜牲,这些人,可是连畜牲都不如呢!”
“前辈所言甚是,他们的确牲畜不如。”陶冲不由松了口气,可吓死他了。
“咩咩咩……”
听到两人的对话,那些山羊顿时大急,乱叫不已。
陶冲此时刚缓过神来,听到那些羊的叫声,顿时怒从心起,又是几鞭子抽下,抽得那些山羊满地打滚,哀嚎不已:“一群畜牲不如的东西,再乱叫,我抽死你们。”几鞭子下去,那群山羊顿时噤若寒蝉,瑟缩成一团,而那些化为人身的平民百姓,看到陶冲的举动,复又想起先前陶冲的狠辣,亦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只见风倾幽抬手虚拨了一下,如抚琴瑟,似有一声悠扬琴音响起,只见那些惶恐不安的平民百姓,渐渐恢复平静,双目失焦。
“放心,我只是抹去了他们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记忆,为他们编织了一段新的记忆,待他们醒来以后,是不会记得有人将他们变作牲畜、见过我们的。”
风倾幽看到叶青的目光,笑着解释道:“这对他们好,对我们也好。”
“倾幽考虑周到,是我疏忽了。”叶青摸了摸鼻子,那些人回去后,若是将变作牲畜和今日之事传出去,一些江湖人肯定会猜到造畜术和六畜集,心生贪婪与觊觎,为了找寻他们,不择手段,极有可能会给那些百姓带来池鱼之灾,而他们可能也将不得安生。
所以,抹去他们的记忆,于那些百姓,于他们自己,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更令叶青震惊的,是风倾幽的手段,抹去他人的记忆,并不难,他也能做到,可如风倾幽这般举轻若重、不染烟火,仅仅是一抚,不仅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更编织了一段新的记忆,且不伤他们精神神魂分毫,他就有些力所未逮了。
陶冲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陶冲,你先将造畜术授予我们。”风倾幽忽看向陶冲道。
“是。”陶冲回过神来,不敢怠慢,急忙道:“造畜术神妙玄奇,无口诀秘笈,法不传六耳,只能以精神意识授予传之,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无妨。”叶青说道。
这也是他没有杀陶冲的原因,他先前也不是没想过直接以拘魂秘法,搜魂夺魄,得到造畜术,不过念及造畜术之玄妙,使用搜魂秘法,极有可能一无所得,另外陶冲进过六畜集,留着他,以后说不定有用,便留了对方一命。
陶冲自然不知心中所想,听到叶青的话后,手抚眉心,有两缕意识于神魂间分离而出,没入叶青和风倾幽的眉心识海。
当意识于神魂分离时,陶冲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无一丝血色,显然并不轻松。
而叶青与风倾幽的双眸亦变得恍惚幽深,气息高远。
看到两人的模样,陶冲眉锋挑动,眼眸深处,如有万丈波涛涌动,蠢蠢欲动,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妄动。
“你还算聪明,没有再做蠢事。”
陶冲放弃动手的刹那,耳边忽响起一声轻笑。
陶冲吓了一跳,抬头间,正好对上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怎么会呢?晚辈既已奉前辈为主,自然对前辈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陶冲咽了口唾沫,脸上赔着笑容,心中却后怕不已,幸好他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对两人出手,否则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升天了。
“我们参悟一会儿造畜术,你先送他们离开这里。”
对于陶冲的回答,叶青不置可否,他先前可是清晰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杀意,不过陶冲应该庆幸他没动手,否则他一定会让陶冲尝一尝,什么才叫生不如死。
“是,是,晚辈这就去。”
陶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转身就走,他得缓一缓,他感觉他再待下去,迟早会被吓死。
太他娘的吓人了。
“记住,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出去。”叶青看着那群眼神还有迷蒙的人道。
日泽地处荒芜,诡怪繁多,危险重重,若放任那些人不管,让他自行离开,估计没一人能活着出去,既然已决定救人,没理由半途而废,自然得送对方离开这里。
“晚辈遵命。”
听到叶青的声音,陶冲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不知前辈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行了,你去吧。”叶青道。
陶冲行了一礼,向那些百姓走去。
说来也怪,虽然那群百姓虽然神情迷茫,如无神智,可等陶冲走到他们身前时,却主动迎了上去,跟着他离开。
第八百八十五章 掌乾坤
“你就不怕他趁机逃跑吗?”
等陶冲离开后,风倾幽睁开眼睛,笑道。
“他不敢,也不会。”叶青轻轻一笑,笃定道。
不敢,是因为陶冲的命,还捏在他的手里,且经过刚才的几次试探,陶冲早已被吓破了胆,绝不敢逃跑。
不会,则是因为他能感受到,陶冲求生欲极强,或者说贪生怕死,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风倾幽一笑,显然也知道陶冲不会、也不敢逃走:“对了,陶冲传授的造畜术,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他倒不是怕陶冲弄虚作假,谅陶冲也不敢,他主要是怕传授陶冲造畜术的那人,另有所图,在造畜术中动了手脚。
“我倒要看看,这造畜术,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旋即,叶青盘坐于地,闭目参悟起造畜术来。
时间一闪而逝,当黑夜被光明刺破,天际有旭日东升时,叶青与风倾幽同时睁开眼睛,眸中如星光闪耀,璀璨夺目。
继而,叶青抬手,一指点向远处一头山羊,无形玄妙力量弥漫,只见那头山羊,蠕动变化,皮毛脱落,四肢化手脚,眨眼的功夫,就变作一个彪形大汉。
“我……我恢复人身了?!”
恢复人身的彪形大汉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过望。
可还不等他反应,就见叶青再度伸手一指,然后在彪形大汉错愕惊恐的目光中,身躯蠕动,手脚蜕化,耳朵变大,鼻子长长,慢慢变成了一头……猪。
其余山羊,原本看到那头山羊恢复了人身,正艳羡嫉妒不已,然后就见对方变成了猪,羊眼圆睁。
这还不算完,只见叶青又是一指,那头猪,开始膨胀变大,眨眼就变作了一头黄牛。
旋即,黄牛又变作一匹白马,慢慢的,白马开始缩小,毛发由白变灰,变成一只灰色的狗。
灰狗刚汪汪叫了两声,就见其再度开始变小,毛发化为羽毛,前肢化为双翅,后肢变作双爪,赫然是一只公鸡。
在那些山羊同情的目光中,只见叶青玩儿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变猪,一会儿变狗,一会儿变鸡,将六畜都变了一遍。刚开始,那个彪形大汉还惊恐挣扎不休,但最后眼神绝望,放弃了挣扎。
不能反抗,那就躺平算了。
还有,你玩够了,你倒是把我变回山羊啊,我不想当鸡啊!
“咯咯哒……”
远处,刚返回来的陶冲,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双目圆睁,神情呆滞。
他看到了什么,叶青在使用造畜术。
好吧,使用造畜术,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可使用得如此纯熟,就大有问题了。
造畜术神秘玄妙,晦涩难明,更涉及造化乾坤,修炼难度非常大,这也是非天资纵横、惊才绝艳者不可修习造畜术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自认为天资不俗,否则当初也不会被授予造畜术,可纵然如此,他当初也是整整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造畜术修炼至入门。
是的,是入门。
入门的意思呢,就是只能将人变作六畜之一,不能在六畜之间随意变换。
两年之后,他才将造畜术修至小成,可随意将人变作六畜,无有滞碍。
在他想来,叶青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那绝对是天之骄子,学会造畜术绝对没有一点儿问题,速度也肯定会很快。
可再快,也得有个限度吧,只用两个多时辰,就做到了他两年才做到的事情,将造畜术修炼至小成,简直离了大谱。
这特娘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
就在这时,只见风倾幽看了一眼那只鸡,然后就见那只鸡开始变大,复又重新变作了一头猪。
整个过程,看起来比叶青还有娴熟如意。
彪形大汉:“怎么就可着我一人折腾呢,你倒是换个人啊!”
“还有,不当猪行不行啊!”
陶冲则张了张嘴,双目无神,一个妖孽已经够了,现在又来一个,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
他麻了,彻底麻了,爱咋咋地吧。
“这造畜术,确实神奇。”
叶青自也注意到了陶冲,却没有理会,而是沉浸在造畜术的神奇玄妙之中。
造畜术涉造化之能,有乾坤之威,化人为六畜,不拘泥于体型大小,可于六畜之间来回变换,变为六畜后,常人难以觉察,且化作六畜之后,其食物、习性也会随之变化,如牛马喜欢青草,鸡犬昼伏夜出等等,但却可以维持灵智不灭,端得造化玄奇。
不仅如此,在叶青看来,造畜术更是一门极为强大的杀伐神通。
虽说造畜术大成之前,只能变境界、实力比自己较低的人为六畜,且可被诸多秘法、神通所反制,看起来威能有限,用处不大,可一旦修炼至大成,造畜术的威力将会大幅提升,不可同日而语。
造畜术大成之后,一念之间,就可化人为六畜,无影无形,防不胜防,就算是境界实力高出施术之人,不防之下,也可能会被化为六畜,且不管对方有多强大,一旦化为六畜,一身实力就会被限制,生死存于施术人一念之间,端得可怕至极。
值得一提的是,造畜术涉及造化、乾坤之能,若将造畜术修炼至大成,触类旁通之下,对于武道修行也大有裨益。
造畜术神秘强大,自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的,叶青之所以能于短短两个多时辰内,将造畜术修炼至小成,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当然这也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使用了南柯。
南柯一梦,一梦黄粱,他使用南柯,在梦境中修炼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造畜术修炼至小成。
不过想要更进一步,可能就非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将他们都送出去了?”
这时,叶青看向陶冲,问道。
“是,晚辈已将他们安然送到了附近的城镇,并赠予了他们一定的钱财,足够他们安然回家。”陶冲拱手回答道。
“嗯。”
叶青点了点头:“对了,你以后不用称呼我为前辈,称呼我公子即可,称呼她姑娘就行。”
“是公子。”
陶冲从善如流,也将自己的称呼变成了老奴:“对了,老奴还未恭贺公子、姑娘造畜术有成,实力大进。”
“只是小成,不值一提。”
叶青淡淡道:“我试试看能不能在进入六畜集前,将造畜术修炼至大成。”
陶冲:“……”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第八百八十六章 定策略
“公子,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犹豫了一下,陶冲开口道。
“什么事儿?”叶青问道。
“是这样的,于六畜集中停留时间的长短,与带入六畜集的六畜数量有关。”
陶冲回答道:“若公子与姑娘只是想前往六畜集一观的话,现在这些人倒也够了,如果公子和姑娘想在六畜集修行的话,这些人恐怕便不够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叶青看向陶冲,笑问道。
陶冲仿佛早有腹稿,不假思索道:“现在距离六畜集正式降临,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老奴恰巧知道这附近有一伙搬山恶匪,他们平日里挖坟掘墓、无恶不作,老奴可将他们擒来。”
“如此一来,既能助公子进六畜集,又能为民除害,一举两得。”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叶青似笑非笑道。
“老奴自作主张,还请公子恕罪?”陶冲急忙道。
“你做得很好,何罪之有?”叶青笑道。
陶冲松了口气,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讨对方欢心,看来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旋即,陶冲又皱了皱眉,犹豫道:“不过……”
“有话直说。”叶青道。
“是,公子。”陶冲小心翼翼道:“那群搬山恶匪只有十数人,且实力一般,就算将他们全擒来,估计人数还是不够。”
“虽说距离六畜集降临还有一段时间,但时间也不会太久,估计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一旦错过了进入六畜集的时间,就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可想要在短时间内凑够公子进入六畜集修行所需的人数,恐怕有些困难。”
“若是因此而导致公子修行有碍,老奴的罪过便大了。”
他如此说,倒不是为了叶青考虑,而是为了他自己,万一因人数不足而导致叶青没能在六畜集突破境界,对方极有可能迁怒于他,所以他先得把自己摘干净,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以后出了事儿别找他麻烦。
打工人,就是这么可怜。
“除非……”
“除非什么?”
叶青自是一眼就看穿了陶冲的想法,轻笑道:“除非是和你们一样,将无辜百姓当作牲畜,对吗?”
“老奴不敢。”
陶冲拱手,心中却不以为意,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想的,既想当好人,又想有所成,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你想复杂了而已。”
叶青没有淡淡一笑,没有揭穿陶冲:“眼前就有现成的人。”
“还请公子解惑!”陶冲说道,他倒想看看,叶青从哪儿去找那么多的坏人?
“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你可知道?”叶青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大事?”
陶冲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公子是说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争抢利益、地盘之事。”
“正是。”叶青道。
“公子莫非是想对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出手?”陶冲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不是。”叶青道。
“那还好。”闻言,陶冲松了口气,打七十二水陆联盟的注意,嫌命长了吗?
可他不等他说话,就听叶青笑道:“不止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还有九幽之人。”
陶冲:“……”
看来他还是小看叶青了,敢情你不是打算得罪一个,而想两个一起给包圆了啊!
知不知道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势力有多大?
知不知道九幽有多可怕吗?
请问,是谁给你的勇气?
“怎么,怕了?”叶青看着陶冲青红不定的脸色,笑道。
“老奴贱命一条,倒是不怕,然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都不是易于之辈,若是被他们知晓,危及公子性命,就得不偿失了,还望公子三思?”陶冲说道,他承认,他怕了,他可还没活够呢?
“那不让他们知晓不就行了?”叶青道。
“公子此言何意?”陶冲不解。
叶青解释道:“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现在正打杀的不可开交,整个燕南乱作一团,混战不休,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失踪,少上个把人,谁又会注意到?”
“况且,我又没让你去对付七十二水陆联盟或是九幽的高手,以你的实力,对付那些小喽啰,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你若是还觉得不安全,可以在对付九幽之人时,伪装成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在对付七十二水陆联盟之人时,伪装成九幽的人,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也可以祸水东引,让他们替你背锅啊!”
“对了,你应该也知晓剑鬼之时吧,你同样可以伪装成剑鬼,对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出手,美其名曰报仇,谁都不会联系到我们身上。”
事实上,他早在放那些无辜平民离开之前,他就已经相好了计划,反正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化作牲畜,供他修炼,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而惹祸上身,他并不介意,毕竟先前都已经得罪了,再得罪一次,也就那样了。
听着叶青的计划,陶冲慢慢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大开眼界,这套路简直骚的他头皮发麻?
“对了,我们其实也可以这样。”
风倾幽开口道“我与无欢藏在暗中,陶冲你可以故意被七十二水陆联盟或者九幽的高手发现,诱其前来,届时我们守株待兔,将其一网打尽。”
“妙啊,一个高手,可顶不少普通武者呢!”叶青抚掌笑道。
陶冲:“……”
他怎么感觉眼前这两人才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呢,与两人相比,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纯洁的小白兔。
“陶冲,你觉得如何?”叶青看向陶冲。
“公子和姑娘思虑周全,老奴佩服。”陶冲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啊!
“既然如此,你就去做吧。”
叶青笑道:“抓的人越多,到时候你能在六畜集中多修行一段时日,于你于我都有利,可别让我失望!”
“公子放心,老奴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不得不说,听到叶青的话,陶冲心中竟然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欣喜和激动。
正如叶青所言,抓的人越多,他能在六畜集中修行的时日也就越多,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所以,陶冲忽然间就来了干劲儿。
嗯,干劲儿十足。
第八百八十七章 青红双煞
“你们不是水陆七十二联盟的人?”
一处密林中,一高一矮两人,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威胁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知道我们是谁吗?”
一高一矮两人,高的身高丈尺,却瘦如麻秆,脸色苍青;
矮的身高仅三尺有余,仿若稚童,肤色暗红。
这两个人,都是真人修为,乃九幽三十六堂之一地煞堂的正副堂主,江湖人称青红双煞,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地煞堂在九幽中,专门司对外杀伐、作战之职,这次他们就是负责对付镜湖城周边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势力。
刚开始,一切进展顺利,可最近几天,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就是他们地煞堂,总是莫名其妙有弟子失踪不见。
起初,他们并未在意,以为那些弟子是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给杀了,毁尸灭迹什么的,诸如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气得他还与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大战了几场。
可慢慢的,事情愈演愈烈,一开始失踪的还只是普通的弟子,可后来就连地煞堂的一些精锐弟子,亦莫名失踪,最近更是有不少半步真人、半步宗师的执事、副堂主莫名失踪。
不仅他们如此,据他们探听到的消息称,七十二水陆联盟也有不少弟子、帮主、堂主什么的,莫名失踪不见,与他们地煞堂的情况,如出一辙。
如此一来,他们若还猜不到有人捣鬼的话,那他们也就不配当地煞堂的堂主了。
于是乎,两人经过数天明察暗访,终于锁定了凶手,一路跟着对方来到此地,眼看就要将对方抓住时,忽然有一男一女冒了出来。
两个人,年岁都不大,但却给他们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九幽三十六堂之一地煞堂的正副堂主,青煞与红煞,久仰大名。”青年男子,自然也就是叶青,笑道。
“如此清楚我们的身份,看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了!”
青煞质问道:“你们竟敢杀我九幽弟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杀人,谁说我们杀人了?”
叶青笑道:“他们都还活着呢。”
“都还活着,在哪儿?”红煞问道。
“喏,这不漫山遍野都是吗?”
叶青指了指身后漫山遍野的牛羊猪马等牲畜,道:“哦,不好意思,时间长了,我都忘了哪些是你们九幽的人,哪些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了!”
“嗯?”
青煞和红煞同时一愣:“你说它们,是我九幽的人?”
“怎么,不信啊。来,地煞堂的弟子,给你们的堂主打声招呼。”
随着叶青一挥手,一些牛羊猪狗顿时急切地叫了起来。
“咩咩咩……”
“哞哞哞……”
“汪汪汪……”
……
“如何,现在信了吧!”叶青抱着手臂,道。
“这是……造畜术?!”青煞与红煞相视一眼,勃然色变。
他们两人先前也注意到了那些漫山遍野的牲畜,起初还有些奇怪,谁会在这种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放牧,可待听到对方说这些都是人变的之后,立即想到了臭名昭著的造畜术。
“倒是有点儿见识。”
叶青笑道:“不错,正是造畜术。”
“你竟敢用造畜术,对付我九幽弟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青煞与红煞愈发警惕,能习得造畜术之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且胆大包天,敢对他们九幽出手,觉得不是易于之辈,容不得他们不小心:“你若是放我九幽之人离开,今日之事,可既往不咎!”
“放他们离开?”
叶青微笑道:“啧啧,是你觉得我傻,还是你们太天真,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会放他们离开吗?”
“哦,不止是他们,还有你们。”
“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九幽为敌吗?”
青煞脸色难看,威胁道:“你难道不怕九幽报复吗?”
“怕啊,当然怕。”
就在青煞和红煞以为叶青服软时,却听叶青慢慢道:“要是不怕的话,我就不会诱你们来此,而是直接动手了。”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青煞和红煞脸色顿时煞白,如果他们无意撞破了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果是对方故意引他们来此,那显然是早就谋划好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此时,再说什么,已是徒劳无功。
下一刻,两人极有默契地向叶青冲去。
既然已无法善了,那就杀了眼前之人。
在冲向叶青的过程中,青煞周身青气氤氲,皮肤全部变成苍青色,青气浩荡,既有水之冰寒,亦有冰之阴冷。
红煞则全身变得通红,殷红如血的气息晕染天地,既有火之灼热,亦有焰之爆裂。
青煞和红煞所修炼的功法,乃是九幽著名的《青红地煞功》,《青红地煞功》修地之阴寒、灼热,炼煞之污浊晦暗,阴损狠辣,若修炼至大成,阴阳合一,秽浊转清正,威力更是成倍提升,直至圣人。
不过,《青红地煞功》易学难精,且寒热冲突,极易导致走火入魔,而青煞和红煞则另辟蹊径,一人专修青煞功,一人专精红煞功,既避免了走火入魔的风险,且两人联手合一,将能最大限度发挥出《青红地煞功》的威能。
所以,当当青气与红气交织,便是水火盈野,毒煞冲霄,毁天灭地,不逊于普通半圣一击。
“青红双煞,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向前迈出一步,抬手,出拳。
拳如锤,破三元,一拳之下,青红破碎,毒煞消散。
只一拳,天清地宁。
青煞与红煞双目圆睁,惊骇欲绝,再不敢冲向叶青,转身后掠而去。
惹不起,打不过,怎么办?
那就只剩逃了。
可两人刚逃至一半,忽觉得自己越跑越慢,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儿,下意识低头看去。
只是这一看,两人三魂被吓掉了两魄。
只见他们的双腿,不知何时变成了双爪,双手正在向双翅变化,不断有羽毛从皮肤、血肉中长出。
更可怕的是,他们两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化。
“不……咯咯……”
两人惊骇欲绝,许是想求饶,可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两只鸡。
两只大公鸡。
第八百八十八章 百变老人
“啧啧,不得不说,真人变成的公鸡,就是不一样。”
叶青看着还在不断折腾乱叫、试图逃跑的两只大公鸡,笑道。
只见青煞和红煞所变的两只公鸡,高大威猛,羽毛五彩斑斓,头顶(肉)冠金璨如皇冠,叫声洪亮似雷鸣,顾盼生辉,说是珍禽异兽都不为过。
“恭喜公子,又抓住两条大鱼。”这时,陶冲出声恭贺道,神情复杂。
纵然这些天以来,他已经见过数次叶青动手的画面,可每一次,仍让他惊艳不已,心神震撼。
那是真的强大与可怕,强大的无可战胜,可怕的让人绝望。
“还要多亏你,这些天你做得很好。”叶青夸赞了一声。
“多谢公子夸奖,都是公子和姑娘计划得当,老奴不敢居功。”陶冲谦虚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就是一个跑腿打工的。
这些天以来,他按照叶青与风倾幽的办法,开始四处掳掠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的人,中间虽然出现过一些波折,但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策,祸水东引,大都有惊无险。
短短三天的功夫,就抓了不下百人,可谓收获颇丰。
两天前,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留下行迹、破绽,引诱七十二水陆联盟或九幽的高手前来,为叶青所擒。
仅就这昨天,他们就抓住了三名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帮主、堂主之流,九幽地煞堂的四名执事、舵主等人,那些人最弱的都是通玄后期,其中不乏半步宗师、真人之流。
可叶青貌似犹不知足,今天竟然让他去将地煞堂的正副堂主青煞和红煞引来。
当然,一开始,他内心是拒绝的。
没办法,青煞与红煞可不是一般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地榜有名,两人联手更曾有击败半圣的战绩,威名赫赫。
所以,万一弄不好,就不是张网捕鱼,而是自寻死路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最后还是没说服叶青,只能乖乖将两人引了过来。
原先呢,他都做好了与两人拼命的打算,但梦想很危险,现实却很圆满,叶青不费吹灰之力
就击败了两人。
只能说,实力强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倒是会说话,不过要是再小心一些,就更好了。”叶青说道。
“小心一些?”陶冲有些莫名其妙。
“你难道没发现,你们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吗?”叶青转头,看向远处。
“尾巴?”陶冲愕然道:“公子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可他环顾一周,根本就没发现其他人啊!
“你说呢?”
叶青看着远处树枝上的一只青雀,笑道:“朋友,出来吧。”
就在陶冲疑惑不解时,只见那只青雀仿佛受到了惊吓,展翅向远处急掠而去。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叶青深吸一口气,凌空一拳递出。
霎时,虚空震荡,天塌地陷。
“哎呦……”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那只青雀忽化为一个白胡子老头,从空中跌落。
在跌落在地上的一瞬,那个白胡子老头就地一滚,化为一只穿山鼠,钻入地里。
但见叶青向前迈出一步,如缩地成寸,眨眼就到了十数丈外,而在他双脚踏地的刹那,大地柔似春水涟漪,起伏不定。
只见那只原本已钻入地底深处的穿山鼠,生生被震出地面。
而那只穿山鼠在被震上半空后,忽化作一只苍鹰,展翅高飞。
“是百变老人……”陶冲惊呼道。
百变老人是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一名长老,真人境界,不过实力稀松平常,百变老人最厉害的是其可以人身化为各种动物。
百变老人修行的功法名曰《百禽真经》,《百禽真经》功参造化,若修炼至大成,可变鸟雀虎豹等各种动物,常人难以察觉,端得玄妙异常。
看起来《白禽真经》与造畜术颇为相似,但实则《百禽真经》和造畜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各有所长,《百禽真经》只能以己身变各种动物,无法作用于他人,但能变的动物不局限于六畜,飞禽走兽皆可。
相比之下,造畜术既能作用于己,亦能对付他人,
但范围只局限于牛马猪羊鸡犬六畜。
不过,要说神秘与玄奇,还要属造畜术更胜一筹,但《百禽真经》亦不可小觑。
百变老人曾凭借《百禽真经》,变作鸟雀、蚊虫等各种动物,混入各处,为七十二水陆联盟探得不少隐秘、消息,七十二水陆联盟能快速崛起,百变老人绝对功不可没。
所以,百变老人虽然境界实力一般,但在七十二水陆联盟的地位却很好,在整个燕南武林亦赫赫有名,为人所忌惮。
陶冲着实没想到,百变老人竟然也来了,不过他很好奇,叶青是如何发现百变老人的?
要知道,百变老人化作鸟雀野兽之后,气息亦会随之改变,与真正的鸟雀野兽一般无二,根本难以为人所察觉,也不知叶青是如何察觉的?
百变老人所化的苍鹰,速度奇快,眨眼就冲入云霄。
“逃得了吗?”
但见叶青高举右手,掌心冲天,继而五根手指,一一蜷缩紧握。
风流云动,如天地尽于一掌间。
当五指与掌心相触,啪的一声轻鸣,如一颗顽石砸入湖面,整个天地忽然摇曳震颤,波纹涟漪横生。
已经冲入云霄的百变老人,受到涟漪波纹冲击,顿时翅折羽落,血洒长空,从天而降。
不过就在百变老人即将砸在地上时,但见百变老人一声呼啸,身躯膨胀,竟然化作一头巨虎,张口吞向地面的叶青。
却见叶青冷笑一声,反手一掌拍在巨虎的脑袋上,巨虎生生被拍飞出去,于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然而,待烟尘散去,百变老人所化的巨虎却消失不见,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青的眉头亦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在那儿。”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而未动手的风倾幽,走到深坑前,指着深坑中一只死掉的蚂蚁,笑道:“那只蚂蚁。”
“原来发现老夫的人是你。”
忽然,深坑中那只死掉的蚂蚁化作一条毒蛇,以迅雷之势咬向近在咫尺的风倾幽。
“老夫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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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九章 百禽真经
百变老人自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所以变作蚂蚁,故意装死,对方一看他消失不见,第一反应肯定是逃了,然后追出去,届时他就可以从容逃离了。
事实上,他曾利用这种手段,无数次逃过一劫,保全性命。
却未曾想,今天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所以,一瞬他对眼前的女子痛恨到了极致,欲杀之而后快。
此外,虽然他不知眼前的女子为何能发现他,不过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气息虚无缥缈,仿佛并不怎么强,如果他能抓住对方,让那个男子投鼠忌器,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近了,近了……”
眼见他与眼前的女子越来越近,而女子好似毫无反应,百变老人心中大喜,他感觉,自己每靠近对方一寸,自己生还的希望也就越大一分。
只是他没发现,一旁的叶青与陶冲毫无反应,面带笑容,陶冲的眼中甚至泛起丝丝怜悯。
挑谁不好,挑风倾幽,这不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吗?
这几日以来,他也算对叶青与风倾幽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说叶青是强大与可怕,不可战胜的话。那么风倾幽就如天穹,广垠无边,如深渊,深不可测。
这几天,风倾幽动手的次数并不多,可每一次动手,都让陶冲心惊胆寒。
倒不是说风倾幽的手段有多么狠辣无情,而是诡谲莫测。
他犹记得,两天前,他由于大意,引得一群高手追杀,其中更有数名真人,当时叶青有事不在,只有风倾幽一人。
他当时还以为完了,死定了,可谁成想,风倾幽只是道了一声“镇”字,那些人便被封镇在原地无法动弹,就那几名真人都是如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变成了牛羊。
就是这么霸道和离谱。
还有一次,风倾幽只是打了个响指,那些人就如陷入了梦境幻觉中一样,傻傻站在那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全都变成了鸡犬。
总之,就是强大、神秘、深不可测。
故而,相比于叶青,他对于风倾幽,反而要更畏惧一些。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
果然,只见就在百变老人所变的毒蛇在距离风倾幽只有寸尺时,忽然停滞在半空,不得寸进。
然后,那条蛇,就变成了一头猪。
“多亏了倾幽你,要不然这次可能就麻烦了。”
叶青看着百变老人所变的猪,叶青说道:“这百变老人,还真是难缠。”
不得不说,百变老人所修炼的《百禽真经》确实很神奇,若非风倾幽提醒,他真是一点儿都没发现那只青雀有问题,要是被百变老人逃走,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恐免不了一场麻烦。
“《百禽真经》乃当年百禽真君所创之神功,若修至大成,大可化龙象神兽,小可变虫豸芥子,厉害非常。”
风倾幽笑道:“百变老人修为有限,无法发挥出《百禽真经》真正的威力,否则我也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公子,姑娘,还要继续吗?”
见两人说完,陶冲问道。
“不用了,这次我们抓了青红双煞、百变老人等九幽、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手,已然打草惊蛇,再继续下去,恐会有危险。”
叶青摇了摇头:“再者,距离六畜集降临的时间已不足三天,不容耽搁,还是先进入六畜集要紧。”
“公子所言甚是。”
陶冲说道,同时心中对叶青的敬畏又深了一分,同样是修炼造畜术,他现在只能模糊感应到六畜集即将降临,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但叶青却能准确估算出时间,表明对方在造畜术上的造诣,已然要高出他很多。
人家数天的修行,就比他过去数年的苦修还要厉害,只能说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好在这些天来他已经被打击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了。
别问,问就是已经麻了!
“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出发吧。”
叶青又道。
“是,公子。”
陶冲点了点头,走到一旁,闭目调息起来。
……
“这就是六畜集吗?”
叶青看着远处迷雾中,灯火斑驳、若隐若现的小镇,疑惑道。
“是的,公子,这就是六畜集。”
陶冲激动道:“我上次来时,六畜集就是这个样子。”
“你记忆恢复了?”叶青问道。
“嗯,不知为何,靠近六畜集后,我脑中就莫名多出了一些画面,应该是我第一次进入六畜集时被抹除的记忆。”陶冲回答道。
“哦,这么神奇,有意思。”
叶青挑了挑眉,六畜集出现的时间、地点皆不固定,故而两天前,他们开始遵循心中的感应,向某个方向走去,遇山翻山,遇水淌水,也没有明确的目的,然后走着走着,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镇,总之就很玄奇。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进入六畜集,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吗?”叶青问道。
陶冲回答道:“六畜集的规矩很简单,只有两点:一是不许动武,二是不许私闯他人院落。”
“否则就会变作六畜,身死道消。”
“不许动武我知道,不许私闯他人院落,又是什么意思?”叶青不解。
“是这样的,六畜集开启,所有修炼造畜术之人都会齐聚一堂,而进入六畜集后,所有人的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修行时日以及修行所在的院落,每个人只能在自己的院落内修行,不得他人允许,不能擅闯他人的院落。”
陶冲解释道。
“这样啊。”
旋即,叶青皱眉道:“你说六畜集开启后,所有修炼造畜术的人都会进入六畜集,那岂不意味着大家都有可能相互碰面,纵然易容改面,也有被认出的可能,若有人心怀不轨,出去之后,将一些身怀造畜术之人的身份泄露出去,那不就麻烦了?”
这倒不是他杞人忧天,修炼造畜术之人,虽不见得都是坏人,但绝不乏一些心狠手辣、唯利是图之辈,甚至有一些魔道巨擘、邪道高手,若有人不怀好意,或与某人有仇,将其身怀造畜术之事泄露出去亦或透露给某些名门正派,以那些名门正派的德行,肯定会对其赶尽杀绝,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呢,虽然在江湖上不算有名,仇家呢也不多,但保不齐有某个人闲得无聊了或者看他不顺眼,坑他一把。
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得不防。
第八百九十章 六畜化雾气
“无欢,你是不是忘了,在六畜集内的所见所闻,出得六畜集后都会被遗忘,所以你大可安心。”
风倾幽笑道。
“哦对,我倒是忘了这茬儿了。”
叶青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
陶冲也附和道:“此外,进入六畜集后,所有人的容貌、气息都会被遮掩,旁人无法探查,所以只要不自己泄露身份,别人是无法知道的,”
“这样啊。”
叶青点点头,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许多,继而叶青看向身旁那些躁动不安的牛羊,问道:“那这些牛羊怎么办,总不能也带入六畜集吧?”
“这倒不用。”陶冲卖了个关子:“等会儿公子就知道了。”
“既如此,那就走吧。”
叶青也没多问,而是向六畜集走去。
眼前的六畜集,位于群山峻岭之间,遮掩于雾气之中,缕缕灯光从迷雾中透出,五彩斑斓,神秘而梦幻。
不过,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六畜集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遥隔万里,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如不在此间,诡异莫名。
当叶青朝着六畜集走去时,周围的雾气慢慢晃动起来,如清风吹拂,乘风御雾,飘飘然若置身仙境。
“咩咩咩……”
“哞哞哞……”
“汪汪汪……”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的牛羊猪马鸡犬等六畜,忽叫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危险,慌乱不已。
下一刻,叶青就看到了神秘诡谲的一幕。
只见一只山羊,不知为何,慢慢变得虚无,随即缓缓消散不见。
在叶青的感知中,那只山羊的气息、肉身、灵魂全都消失不见,什么都未留下,就仿佛从未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一样。
见状,那些牛羊顿时慌乱不已,四处乱窜,想要逃离此地,纵然有叶青等人的约束,亦无济于事。
不过,无论它们如何挣扎、逃窜,却无济于事,始终无法逃离雾气的范围。
甚至于在叶青的眼中,它们就在原地打转,连一步都未迈出去。
然后,在叶青的眼中,那些牛羊仿佛被神秘伟力侵袭,如最先那只山羊一样,慢慢化作虚无,缓缓消失不见。
这一幕,在叶青等人眼中,显得格外震撼、诡秘。
震撼,是因为数百只牛羊一起化为虚无,一起消失不见,场面壮观。
诡秘,是因为整个过程,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诡异至极。
震撼与诡秘,最终所带来就是恐惧与不安。
“倾幽,你知道他们是如何消失的吗?”叶青问道。
“应该是因为这些雾气。”风倾幽说道。
“雾气?”叶青皱眉,在他的感觉中,这些雾气与寻常雾气一般无二,平平无奇。
“确是因为这些雾气。”风倾幽伸手,(搅)弄着身旁的雾气:“而且,它们不是消失,而是被这些雾气同化了。”
“同化?”叶青挑眉:“你是说,这些牛羊也变成雾气了?!”
“嗯。”风倾幽声音淡漠,但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没觉得,随着这些牛羊消失,周围的雾气,更浓郁了几分吗?”
“好像……真的是这样。”陶冲下意识道。
叶青先前也没注意,经风倾幽一提,这才发现周围的雾气确实更浓郁了一些。
忽然,叶青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你们说,这些雾气,会不会都是那些牛羊变的?”
此言一出,陶冲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第一次来时,只是惊觉于那些莫名消失的牛羊,也没多想,但经风倾幽和叶青这么一说,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他们张口闭口的牛羊、猪马、鸡犬的,但那实际上却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如果真如叶青所言,这些雾气,都是那些变作六畜的人类所化,那该有多可怕。
如此想着,陶冲的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下意识想要远离那些雾气。
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虽然说在进入六畜集前,他们就知道这些化为六畜之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如现在这般,化为雾气,萦绕于他们身侧,还是令他们有些压抑和不适应。
这时,随着所有牛羊消失不见,叶青心中忽生出一种感觉,就是他好像能于六畜集中修炼一个多月。
与此同时,一个院落的名称与位置,也相继浮现于脑海中。
他们在进入雾气前,大致将牛羊分配了一下,他能修炼一个多月,风倾幽应该也差不多,陶冲大概少一些,但应该也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好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别多想了,走吧。”旋即,叶青轻轻一笑,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尽皆消失不见。
说白了,变作雾气也好,被人打死也罢,都是死,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而已,没多大区别。
而且都是些坏人,死有余辜,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嗯,走吧。”风倾幽也笑着应了一声,仿佛毫不在意。
看到两人向六畜集走去,陶冲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说来也怪,此时他们只是向前迈了一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所有雾气全部消失不见,他们赫然已位于一座古香古色的小镇内。
小镇处于夜晚,古香古色,一条条青石小路穿镇而过,青石小路的两侧,一座座房屋院落矗立,错落有致,每个院落的门前檐角,都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温暖的烛光映照得整个小镇明亮如昼,给人一种喜庆、温暖、美好之感。
“这六畜集,还挺漂亮的。”
叶青环顾了一圈,由衷赞叹道,这与他预想中的阴郁诡异大相径庭。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风倾幽也道。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整个六畜集内,似是弥漫、笼罩着一股神秘伟力,如道,亦如法。
道如天地广无边,法似烟海浩无际,置身其间,心灵无碍,神魂澄明,道洗魂灵,法炼体魄,如有仙人抚顶授法,万般疑难一瞬开,天地日月入我怀。
“难怪六畜集被誉为魔道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仅仅只是吸了一口气,体内修为就隐隐有所提升,他毫不怀疑,哪怕不用修炼,仅就在这里坐上一个月,他的修为境界都会蹭蹭得往上涨。
“大道显化,法盈于天,古之仙佛道场,不外如是。”
风倾幽亦赞道。
第八百九十一章 六畜尊者
两人感慨之余,不断有人出现在六畜集内,所有人的身上都似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清面容,感觉不到强弱,甚至于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事实上,若非风倾幽与陶冲是和他一起进来的,就在他身旁,他甚至都无法认出两人。
不过,大部分人并未在青石小路上驻留,环顾一周后,便直接离去,仿佛对六畜集十分熟悉。
当然,就算是第一次进六畜集,也不用担心迷路或者找不到修行所在的院落,因为甫一进入六畜集,他便清晰感应到了自己修行所在院落的位置,简单明了。
“都啥时候了还聊天,没看别人都去修炼了吗,不知道浪费时间可耻吗?”陶冲见叶青和风倾幽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心中颇为急切。
毕竟,这可是六畜集啊,浪费一点儿时间,可都是天大的罪过啊!
“公子……你看我们是不是……”
“你先去修炼吧,不用管我们。”叶青说道。
“多谢公子,那我就先去了。”陶冲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等陶冲离开后,叶青看向风倾幽道:“倾幽,你有何打算?”
“先四处看看吧。”风倾幽说道。
“倾幽,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叶青挑眉道。
“倒是有一些猜测,先看看再说。”风倾幽轻轻一笑。
“好,我陪你。”叶青道。
风倾幽点了点头,接下来,两人在六畜集内转悠起来,六畜集看起来不大,但实则却仿佛无边无际,两人足足逛了一个多时辰,也未将六畜集转遍。
“还转吗?”
约莫两个时辰后,叶青与风倾幽并肩走在一条青石小路上,不疾不徐,颇有几分踏花赏月的闲情逸致。
“不用了,这六畜集内蕴大道伟力,纵然我们转一年,也转不到头的。”风倾幽摇了摇头。
“那你可有看出什么?”叶青问道。
风倾幽沉默了一下,道:“我可能知道这六畜集的来历了。”
“嗯!嗯?”叶青先是一愣,继而惊讶道:“你说什么,你知道六畜集的来历?”
“猜测而已。”风倾幽回答道:“无欢,你可曾听说过六畜尊者?”
“没听说过。”叶青摇了摇头。
“那元始魔尊呢?”风倾幽问道。
“元始魔尊?这我自然知晓。”叶青道。
元始魔尊,上古魔道大能之一,伟力无双,以一己之力,分魔于道,立魔道于天地,开魔门一脉,曾辟万魔道场,不拘一格,广收门徒,传道授业,最鼎盛时期曾有万魔来朝、听道演法之景,世之罕有,被后世魔门誉为魔门之祖。
“相传,元始魔尊有外门弟子三万六,内门一百零八,亲传弟子三十六,其中三十六名亲传弟子,被誉为魔门三十六尊者,而六畜尊者便是其中之一。”风倾幽道。
“魔门三十六尊者之一?我怎么没听说过。”
叶青皱了皱眉,对于元始魔尊三十六亲传弟子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可却从未听说过六畜尊者之名。
风倾幽解释道:“是,书籍历史中对于六畜尊者的记述,少之又少,盖因六畜尊者行事低调,为人异类。”
“六畜尊者虽为魔道中人,却不喜杀戮,为人和善,好为人传道授业解惑,一生致力于为魔道培养人才,不求其他。”
“虽然六畜尊者声明不显,但元始魔尊却对其赞誉有加。《魔门史记考》中,有这么一段话,元始魔尊魔尊曾与道圣论道,谈及弟子,言曰:吾有弟子千千万,唯一人最得吾心,魔道之兴,当在六畜。”
“这里的六畜,可能指的就是六畜尊者。”
“如此说来,这六畜集就是六畜尊者所立?”叶青问道。
“有可能。”风倾幽道:“据悉,六畜尊者之所以以六畜为名,是因为其擅长六畜变化之术。”
“同时,六畜尊者虽然不喜杀戮,好传道授业,但却视凡夫俗子为牲畜,以之为修炼食粮。”
“凡此总总,都意味着造畜术和六畜集,都有可能源自六畜尊者。”
“而具体关于六畜集的来历,我亦有两个猜测。”
风倾幽继续道:“其一,六畜集乃六畜尊者当年的道场。六畜尊者喜传道授业,讲道演法,辟有道场,六畜集可能就是当年讲道演法、传道授业的道场。”
“其二,六畜集乃六畜尊者死后尸身、神魂所化。”
“尸身、神魂所化?”叶青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扯。
可却听风倾幽说道:“事实上,相比于第一个可能,我更倾向于第二可能。”
叶青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这个怎么说?”
风倾幽道:“《元始魔书录》中,曾记载有一个故事,说元始魔尊曾有一弟子,曾发下大宏愿:我愿死后,以尸身为集,以神魂为桥,受风吹雨淋,受万人踩踏,唯愿渡得众生,得证魔道。”
“应该不止如此吧,倾幽你就别卖关子了?”叶青说道,仅凭一个莫须有的故事,似是不足以证明六畜集是六畜尊者尸身、神魂所化。
不过,风倾幽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其他佐证。
“我们刚才将六畜集大致转了转,无欢你觉得这六畜集的布局,像什么?”风倾幽问道。
“像什么?”叶青将先前的所见大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脱口而出道:“像人。对了,就是像人。”
虽然他们先前并未逛遍整个六畜集,但对于六畜集的整体布局、轮廓也大致有了一个认识,整个六畜集的布局,就如一个人,一个躺着的人。
“不错。”风倾幽笑道:“更有意思的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六畜集的道路、院落布置,也很有意思。”
“这道路,与人身奇经八脉的走向一模一样;而这院落,则和人身窍穴的位置相差无二。”
“所以,我才觉得这六畜集,乃是六畜尊者以尸身神魂所化。”
“以尸为地,以脉作路,以穴化屋,以精神意念衍大道法则……”
听到风倾幽的分析,叶青也信服了几分,感慨道:“这位六畜尊者,还真不一般啊。”
“是啊。”
风倾幽亦道:“若非六畜尊者以凡夫俗子为牲畜,悖逆伦理纲常,单就其所作所为,称一声教化圣人亦不为过。”
“走吧,该回去修炼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欲踏天门
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弄清了六畜集的来历,倒也算不枉此行,至少让叶青心安了不少,不用担心六畜集可能是某个大能、圣人布设的陷阱。
与风倾幽分别后,叶青就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叶青所在的院落,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曰落桂。
院落不大,古朴沧桑,院如其名,院子中央有一颗桂树,桂花开满枝头,朵朵桂花飘落,馨香满园,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桂树下,有一个蒲团,显然是修炼打坐的地方。
叶青也没有犹豫,径直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待心神完全平静,毫无杂念后,从九重天中取出无相天魔的心脏,吸收炼化起心脏内的魔气来。
“咚咚……”
当叶青开始吸收炼化无相天魔心脏时,无相天魔的心脏忽如活了过来,咚咚跳动起来,随着心脏跳动,恐怖、浓郁的魔气从心中涌出,弥漫整个院落。
不仅如此,魔气变幻不定,衍红尘万象,化喜怒哀乐,生七情六欲,如梦如幻。
一时间,整个院落热闹如红尘人间,亦诡异似魔国地狱。
而桂树下,叶青却似不为所动,双目紧闭,神情平静,一呼一吸间,滚滚魔气涌入身体,有神秘韵律荡开,恍若仙人。
“咔咔……”
修行不知时月,不知过了多久,桂树下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
当他睁开眼的一瞬,桂花无风自落,整个院落都似黯淡了几分,但叶青的双眸却明亮无暇,不过于这明亮中,却似蕴含着无穷黑暗,于那无暇中,潜藏着无尽欲念。
下一刻,叶青的双眸似变得深邃无垠,如天之高而不可及,如地之广而目不见,无穷无尽,无垠无法。
而于这无穷无垠之中,有一朵无形了魔莲绽放,魔莲之上,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盘膝而坐,似俯瞰天地芸芸众生。
不过数息后,叶青的双眸便恢复正常,小院内的异相亦悉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手中无相天魔的心脏,则变得平平无奇,仿若一块褪去了颜色的石头。
随着叶青五指用力,无相天魔的心脏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不愧是六畜集啊。”
叶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仅仅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彻底炼化了无相天魔心脏内的所有魔气,更化魔气为精神力,铸成了他化自在天,自在天魔阴神大成。
若是放在外界,仅是吸收、炼化无相天魔心脏内的魔气,没有三五个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更遑论是铸就他化大自在天,壮大自在天魔阴神了。
可在六畜集内,他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切,省去了他数月乃至更长的时间,现在他只需一个契机,就可化阴神为阳神,成就真人。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并不简单。
于武者而言,化阴神为阳神,成就真人,乃是后天返先天,蜕去凡胎俗体,成就人仙之流,素有抱神成真登天阙,从此不再是凡人。
故而,真人、宗师,乃是所有武者的一道门槛,亦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之事,跨过了,一步登天,自在逍遥,跨不过,就是凡夫俗子。
可以说,一步之隔,一门之别,就是荧火日月,天壤之别。
但想要跨过这个门槛,却非易事,或者说从来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有时候,纵然距离真人宗师,只有半步之遥,也可能蹉跎半生,难得其法,难入其门。
所谓一缕契机难得悟,人生万般尽成空,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故而,一些半步真人、半步宗师的武者,往往需要花费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功夫,游历江湖,观山河日月,揽风霜雪雨,去寻觅那一丝突破之机,去体悟那一缕得道之法。
叶青自认为天资不俗,经玄黄母气洗经伐髓之后,说上一句天才都不为过,他以前还觉得只要自己修为上来了,突破真人,便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了。
是,成就真人对于他而言并不难,难的是何时能成,何时可成?
或许三五个月,或许三年五载,他实难判断。
这主要与他的积累、见识、感悟等有关,他的积累,无须赘述,已足够深厚,但说到见识,如对武道的理解、对天地的体悟等,便可能有一些欠缺了。
所以,想要短时间内成就真人,根本不现实。
当然,这说的是没有六畜集的情况下,现在有了六畜集,便不一样了。
六畜集乃上古大能六畜尊者的尸身、精神所化,其内自成规则,蕴含着六畜尊者的武道意志、天地体悟,于其内修行,便如六畜尊者传道授业,讲道演法,于他对武道的体悟、理解,成就真人,大有裨益。
所以,叶青打算利用剩下的半个多月的时间,一鼓作气,打破天地壁垒,成就真人。
有了决断,叶青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再度开始修行起来。
……
“哈哈,太好了,我终于将画皮封魂术练至大成了。”
一座名为清荷的院落内,陶冲坐在一方开满荷花的池塘前,疯狂大笑着,甚至于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不是感怀,而是激动,而是兴奋。
因为将画皮封魂术修炼至大成,不仅意味着实力大增,更重要的是,意味着他当牛做马的人生,就快要结束了。
画皮封魂术作为画皮陶家的秘传,除了可以缝人皮于身,封魂夺魄,壮大己身外,还有一个外人从来都不知晓的秘密,那就是若将画皮封魂术修炼至大成,画皮就相当于成了他的一个分身,两位一体,届时他可以将所受的任何伤害转嫁到画皮身上,关键时候,甚至可以让画皮替他去死。
不过,由于陶家很少有人将画皮封魂术修炼至大成,故而很少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当然,这么做的代价也很大,因画皮与他两位一体,画皮一旦死亡,他也会遭受重创,可相比于生死操纵于他人之手、受制于人,那就不算什么了。
原本以他的天资,想要将画皮封魂术修炼至大成,没个数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但六畜集,却为这一切提供了可能。
第八百九十三章 阴神引心魔
事实上,他在进入六畜集前,就做好了打算,要想尽一切办法将画皮封魂术炼至大成,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生机,甚至于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唯一让他担忧的是在六畜集内修炼的时间不够,无法将画皮封魂术修炼至大成之境。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叶青竟然大方如斯,给了他二十多天的修行时间,真真是意外之喜。
而他也不负所望,终于在时日即将耗尽之前,修成了画皮封魂术。
更令他欣喜的是,他要比叶青与风倾幽更早离开六畜集,所以他也不用考虑如何摆脱两人,等他们出来,他早就在千里之外了。
此外,为了防止叶青与风倾幽对他紧追不舍,他也早已想好了计策,那就是将两人掳掠九幽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弟子的事情传扬出去,以九幽和七十二水陆联盟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届时叶青与风倾幽哪儿还有空理会于他,他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一切,就是这么完美。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嗡……”
而就在他畅想着未来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机波动,仅仅只是感受到那股气机波动,他就心神失守,眼前幻想丛生,诡异莫名。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突破了?可是不可能啊!”
六畜集内天地法则垂映,神秘莫测,每一座院落,都如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里面修行,哪怕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可能传到外面,为外人所觉。
此外,六畜集与天地隔绝,于六畜集内修行,那怕是突破真人、宗师,也不会引来劫数,以前也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实在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仅是他,此时但凡在六畜集内修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机波动,心生疑虑,下意识走出院落查看情况。
但见此时,天地忽然变得混沌无形,于这混沌无形中,似有一尊人影高居九天之上。
人影无形无相,却似千人千面,当看到那个人影,所有人皆双目圆睁,惊惧万分。
有人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有人身体颤抖,双目无神;
有人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有人目光闪烁,慌乱不堪;
有人双目通红,悲愤交加;
有人身体紧绷,满脸戒惧;
……
因为有人,看到了一个长着猫脸,吞鬼食婴的老婆婆,那是猫脸婆婆,是他心底深处最害怕的人;
有人,看到了一个须发皆白、满身鲜血的屠夫,那是杀他全家的仇人,是他这辈子最恨之人;
有人,看到了一个相貌端庄、温柔可人的女子,那是他的母亲,是他一生最爱的人;
有人,看到了一个小男孩,那是他的儿子,却因他而死,是他内心深处最愧疚、思念之人;
有人,看到了一名高大豪爽的男子,那是他的大哥,他却因贪恋对方的财产,亲手将他害死,是他心底最畏惧、最不愿面对的人。
……
这些人,全是隐藏在他们心底深处最不愿想起、最惊惧畏怖、最念念不忘之人。
如今,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隐藏在心底之中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他们恐惧,他们欢喜,他们悲,他们愤怒,他们愧疚……
惧而生畏,喜而生贪,悲而生怨,怒而生嗔,愧而生恨,慢慢的,所有人皆沉沦其间,不可自拔,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气息都变得紊乱,心魔滋生。
而那个人影,高居九天,似笑非笑,操纵心魔欲念,玩弄芸芸众生。
“这是……有人在洗练阴神,凝聚阳神?”
“这阴神,居然可以引动人心欲念、诱发武者心魔,怎么感觉和他化大自在天魔如此相像?不过也不对啊,他化大自在天魔诡秘阴邪,而眼前的阴神却又给人一种堂皇浩然、厚重如山河大地的感觉,好生奇怪?”
“是有些奇怪?”
“只是突破真人,竟能引来如此异象,不知这小辈是何来历,修行的究竟是什么功法?”
不过,却有小部分人仿若不受影响,走出院落,饶有兴味地看着空中的人影,互相交谈着。
显然,这些人相互间很熟悉。
“姚老怪,要不要出手救救他们?”
继而,有人注意到那些陷入心魔幻境之人,开口道。
“连区区心魔都无法抵挡,如此废物,救了也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啧啧……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什么境界,他们是什么境界?”
“狗屁,是他们心性太差,这又不是真正的他化大自在天魔,连这都抵挡不住,还妄想攀登武道之巅,徒惹人笑话罢了!”
“桀桀……姚老怪这话说得对,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而已,若是放在外面,本王早就将他们蒸着吃了!”
“莫罗,你就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都是一群天资不俗的小娃娃,再这么下去,心神有缺,就废了,多可惜。”
“我来吧……”
有人上前一步,手中出现一根骨笛,递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悦耳,如空山新雨,洗去尘埃,荡去阴霾,那些陷入心魔幻境中的人,纷纷醒转。
“各自回自己的院落,紧守心神,不要窥伺空中之物!”
待众人醒转后,手持骨笛之人叮嘱道。
“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众人急忙致谢,想起刚才的事情,仍心有余悸:“敢问前辈,那究竟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回去好好修行。”
持笛之人道:“这于你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借以磨砺心神意志,若能祛除心魔,念头通达,于你们日后的武道之路,大有裨益。”
“是!”
“多谢前辈指点!”
众人也不敢多问,返回院落,或是有禁制隔绝,返回院落后,他们能明显感受到空中那个人影对他们的影响小了许多,虽说仍无法完全隔绝,但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过一时间,谁都无法定下心来修行,而是思考着外界之事,惊疑不定。
他们如此,外面的姚老怪、莫罗等人,亦对空中的人影,议论纷纷。
第八百九十四章 欲以玄黄铸阳神
“啧啧……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长的时间?”
“凝聚阳神,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观空中的阳神,虽已有雏形,但虚而不实,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唉,选择在六畜集内突破,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是因为在六畜集内突破,不会引来天地劫数,几乎不存在危险;
祸,则是因为天地劫数,既是磨砺,亦是馈赠,尤其是对于突破真人、凝聚阳神的武者而言,劫数不仅可以帮助武者洗练阴神、加快阳神的蜕变凝聚,稳固境界,若是能安然渡过劫数,说不得还有造化机缘。
“也不知是哪个老家伙收的弟子,天资倒是不俗,不过就是自不量力了些,可惜,可惜。”
“哦,姚老怪,这话怎么说?”一人问道。
“哼,那小辈修行的功法如无意外,应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相传《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是他化大自在天魔传于人间之无上妙法,修的就是魔意、魔心与魔魂,以神魂成就他化大自在天魔。”
姚老怪继续道:“一般来说,洗练阴神,凝聚阳神,需要接引天地元气,以内力真火,淬炼神魂,洗练阴神,使得阴神脱去阴形,不畏烈阳、天雷,从而成就阳神。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修行方式,更为特殊,需要以人心欲念为真火熔炉,来淬炼神魂,洗练自在天魔阴神,从而蜕去阴形,化作阳神。”
“可那小辈竟然放弃了以人心欲念来洗练阴神,反而妄图以另一种力量来凝聚阳神,成就真人,岂非自不量力?不仅如此,那个小辈借以洗练阴神的力量,与自在天魔阴神相左,背道而驰,以之洗练神魂,如水火之不容,不是自寻死路吗?”
“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哦,原来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啊,那就难怪了。不过我倒觉得未必,能得到《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且修炼至如此境界,机缘心智肯定不俗,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依仗。”那人笑道。
“叶飞花,你倒是肯看好那个小辈嘛,那要不要我们打个赌,我赌这个小辈无法凝聚阳神,成就真人?”姚老怪看向名为叶飞花之人。
“打赌啊,也不是。赌注是什么?”叶飞花笑道。
“赌注啊,听说前段时间,你深入广极寒渊,得到了广极大帝的传承,你若输了,就把广极大帝的传承给老夫,如何?”姚老怪道。
“原来你是盯上广极大帝的传承了啊。”叶飞花微笑道:“只是我敢给你,你敢要吗?”
“少废话,就说你敢不敢赌吧!”姚老怪有些气急败坏道。
“赌,为什么不赌。”叶飞花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样,你若输了,就将你从三清殿盗取的上清印给我,如何?”
“你怎么会知道上清印在老夫手里?”
姚老怪脸色一变,上清印乃是三清殿上清一脉的宝物,三年前他趁着三清殿举行华诞之际,将其偷了出来,此事几乎无人知晓,就连三清殿亦是如此,否则以三清殿的实力,他早就被关入伏魔塔了,可叶飞花又是如何知道的?
“呵呵,一不小心就知道了。”
叶飞花笑道:“放心,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三清殿。”
“如何,赌不赌?”
“好,老夫赌了。”姚老怪眸光微眯,冷冷道。
“喂,叶飞花,姚老怪,两个偷偷说什么呢?”这时,有人道。
“关你屁事。”姚老怪不爽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儿?”那人也不生气,大咧咧道:“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断指轩辕,我出一颗八卦封禅丹,谁和我赌?”
“我来……”
“我也来……”
……
不过此时,作为引发这一切动静的罪魁祸首的叶青,全然不知自己成了那些大佬打赌的对象,更没想到自己只是凝聚个阳神,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因为此时的他,这时的他,正值洗练阴神、凝聚阳神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暇注意外界之事。
是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叶青。
数天前,他开始感悟六畜集内的武道意志、天地法则,为凝聚阳神、迈出最后一步做准备。
而整个过程也很顺利,只用短短数天,他就摸到了突破的门槛与契机,于是开始洗练阴神、凝聚阳神。
正如姚老怪所言,一般武者洗练阴神,凝聚阳神,需要接引天地元气,以内力真火,淬炼神魂,洗练阴神,使得阴神脱去阴形,成就阳神。
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修行方法却不同,需要以红尘五毒、人之六欲、世之七情为天地真火熔炉,来淬炼神魂,洗练自在天魔阴神,从而蜕去阴形,化作阳神。
原本洗练自在天魔阴神最好的地方,是外界红尘纷扰、人口聚集之地,所以洗练自在天魔阴神最好的地方,是选择一个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以魔念引动一城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以人心欲念来洗练阴神,成就真人。
不过这种做法,视人命为草芥,有违天理人伦,因为洗练自在天魔阴神时,心神需始终如一,无瑕他顾,亦无法控制其威力,一旦人心欲念太过炽盛,势必生贪生嗔生怨生恨,酿成大乱,甚至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这种方法来洗练阴神,成就真人。
既然不以人心欲念来洗练神魂,那自然需要其他方法来凝聚阳神、成就真人。
叶青经过与风倾幽探讨,思虑、综合自身所学后,决定以自在天魔阴神为根基,以玄黄母气为核心,来洗练阴神、凝聚阳神,这即是着眼于眼前,也是为以后打算。
他虽然所学繁杂,但目前主要以三种功法为根基,其一,《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侧重于真气、神魂;其二,《地皇经》,侧重于肉身、体魄;其三,三元锤,三元锤为拳法招式。
其中,《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与《地皇经》可谓格格不入,倒不是说两种功法的侧重点不同,而是因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属于魔道功法,偏于阴柔诡异,而《地皇经》则雄厚刚猛,堂皇浩大,两种功法的所蕴的意理、法则截然不同,存在一定的矛盾与不容。
虽说目前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冲突,影响不大,但从长远来说,却殊为不利。
第八百九十五章 渡得劫难祸事起
一来,真人以后,武者修行,需感悟大道法理,天地规则,从而达到肉身、真气、阳神三法合一,精气神三宝如一,架通内外天地之桥,方能历劫成圣。
如果精气神三宝无法统一,肉身、真气、阳神无法达到和谐,那么根本无法成圣化仙。
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与《地皇经》皆乃无上妙法,所蕴的武意、法理截然不同,大相径庭,想要三法合一、三宝如一,倒不是说不行,但困难重重。
玄黄母气本就是《地皇经》的根基与核心,故而以玄黄母气来洗练阴神,凝聚阳神后,必与肉身契合如一,日后以《地皇经》为根基,统携神魂,对于未来武道修行、入仙成圣,大有裨益。
其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强则强矣,却诡异无比,修炼时间越长,境界越高,受红尘欲念的污染越重,甚至于他化大自在天魔产生因果牵绊,轻则心神受到影响,变得喜怒无常,重则神智错乱,沦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奴隶。
而玄黄母气乃功德造化之气,可镇压气运,诸邪不侵,以之洗练自在天魔阴神,凝聚阳神,使玄黄母气与神魂融为一体,护持神魂,万邪不侵,心清意明,不用担心走火入魔、遭受功法反噬。
其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只能修行到阳神真人,无成圣之法,未来他若想神魂精神更进一步,要么改修其他功法,要么另辟蹊径。
而改修其他功法,一则未必有《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好用,二则耗时耗力,也未必有适合他的功法。
所以另辟蹊径是最好的选择,将玄黄母气与阳神融为一体,或可借由玄黄母气和《地皇经》,使《他化大自在天魔经》更进一步。
当然,以玄黄母气来洗练阴神、凝聚阳神,也有诸多弊端,其中最大的弊端是没有按照《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方法来修炼,凝聚阳神的难度会成倍增加,一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
不过总的来说,利大于弊,益大于害,所以他才愿意一试。
此时,叶青已经开始以玄黄母气来洗练自在天魔阴神。
刚开始,两者互不相容,以玄黄母气来洗练神魂,犹如烈火烹油、千刀万剐,那种神魂上的痛苦,几欲让他崩溃。
偏偏洗练神魂,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且中途不能中断,一旦中断,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叶青只能咬紧牙关,维持神魂清明,一次又一次承受那种神魂被撕裂碾碎的疼痛,一遍又一遍体验那种神魂被千刀万剐的苦楚。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天多的时间,三天的时间,每时每刻,叶青都如置身阎罗地狱,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痛楚,还需维持神智清明,以防阴神崩溃,功亏一篑,容不得一点儿差错,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好在玄黄母气为万气之母,厚德载物,包容一切,很快就适应了自在天魔阴神的特性,痛楚有所减轻,且随着阴神褪去阴形,与玄黄母气融合,那种痛苦也越来越轻。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如释重负,这个过程,是洗练阴神最艰难、最危险的过程,容不得分毫差错,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当渡过这道难关后,洗练阴神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简单了,只需按部就班,彻底洗去阴神的阴形,化为阳神,就可以踏破玄关,成就真人了。
当然了,说起来简单,叶青也不敢大意,急忙收摄心神,继续修行起来。
……
“姚老怪,看来你输了啊!”
院落外,一众高手看着空中逐渐趋于平稳、凝实的阴神虚影,有人调侃道。
姚老怪脸色难看,兀自嘴硬道:“我们赌的是那个小辈能否凝聚阳神、成就真人,现在还早呢?”
但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嘴上不想承认。
“话说,叶飞花,你是如何断定那个小辈能成功的?”有人看向叶飞花。
“因为那个小辈洗练神魂所用之物,乃是玄黄母气。”叶飞花面带笑容道。
“玄黄母气?”
“不是玄黄之气吗?”
“叶飞花,你少胡说八道了,一个小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多的玄黄母气?”姚老怪忍不住讥讽道,其他人亦点头附和。
倒不是说他们见识有限,认不出那是玄黄母气,都是高手,见识自然不凡,起先他们也怀疑对方洗练阴神之物是玄黄母气,可一连三天对方都使用玄黄母气,那就有些不现实了,就算是地皇一脉的传人——地皇殿那些人,估计都不可能如此奢靡。
再加上六畜集所蕴的法理规则,大幅削弱了他们的视野感知,所以大部分都认为那是玄黄之气,而非玄黄母气。
玄黄之气,玄黄母气,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你不行,并不代表别人不行。”
叶飞花语气仍旧不疾不徐,温润平和:“姚老怪,你已经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叶飞花,你还没赢呢,别得意。”姚老怪咬牙切齿道。
“那我们拭目以待。”叶飞花笑道。
“姚老怪,等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啊。”莫罗调侃道。
“哈哈哈……”
莫罗的话,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哼……”
姚老怪冷哼一声,脸色铁青,心中既有后悔,又有愤恨,后悔为何要与叶飞花打赌,愤恨叶飞花算计于他。
想着想着,姚老怪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杀意与戾气,双目赤红,怒吼一声:“够了!”
“哈哈哈……急了,他急了!”
“姚老怪,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嘴长在我们嘴上,我们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
……
面对姚老怪的怒吼,莫罗等人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畅快,更得意。
“我说够了!”
闻言,姚老怪的双眸已经变得通红如血,双拳紧握,青筋毕现。
“怎么,姚老怪,你还想对我们动手啊!”
“来啊,爷爷就站在这里,有种你来啊!”
“来,朝这儿打,谁不打谁是孙子?”
一人伸着头,哈哈大笑道。
“你们找死!”
闻言,姚老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杀意,一掌拍向莫罗等人。
第八百九十六章 雾气起时心魔来
一掌拍落,呼啸有风,吹来漫天绿雾,雾气中有无数蜉蝣虫豸若隐若现,诡异莫名。
姚老怪真名叫姚厄,半圣修为,居于南疆十万大山,江湖人称南疆老人,又因性格乖戾、喜怒无常,被人戏称姚老怪。
姚厄所修功法名《巫蛊八绝》,《巫蛊八绝》相传乃上古巫族功法,以巫、咒、蛊、毒、傀、兽六术闻名于天下,而姚厄尤擅蛊、毒二术。
他这一掌,名曰绿蜉,既是一式掌法,又是一门秘术。
绿蜉之名,听起来颇为诗情画意,但实则阴邪毒辣、狠绝无情,其乃是姚厄以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千年毒瘴为核心,融合一种名为蜉豸的微小诡怪而成。
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千毒瘴,惨绿如雾,闻之头晕目眩、脏腑衰竭,触之血肉溃烂,筋骨溶解,可怕无比。
而诡怪蜉豸,怨级诡怪,小如微尘,肉眼难辨,专以神智、灵识为食,阴邪诡异。
故而以千年毒瘴和蜉豸为根基所形成的秘术绿蜉,既能腐蚀武者罡气肉身,又可绝灭武者神魂,端的阴狠毒辣。
所以,一掌之下,那个将头伸得老长、根本没想过姚厄敢动手的武者,惨叫一声,眨眼化为一滩脓水,神魂俱灭。
莫罗、断指轩辕等人,也受到波及,皮肉溃烂,神魂受创。
“啊……姚老怪……你疯了……”
“姚老怪,你找死……”
“本座杀了你……”
莫罗等人也怒从心起,扑向姚老怪。
姚老怪虽然很强,但莫罗、断指轩辕等人也不是弱者,数人围攻之下,姚老怪很快就落入下风,岌岌可危。
“都住手,有些不对劲儿!”
唯有叶飞花等寥寥数人,仿佛觉察到了不对,急忙阻止道。
“叶飞花,原来你和姚老怪是一伙儿的,老子先弄死你。”
莫罗怒吼一声,双目赤红,竟直接杀向叶飞花。
“都冷静一下,你们忘了这是六畜集吗,都想死吗?”叶飞花声如洪钟,响彻所有人的心头。
莫罗、断指轩辕等怒火攻心之人,忽心神一凛,清醒过来,待想到他们先前的行为与所做之事时,全都面色惨白。
姚厄更是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我做了什么?”
“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六畜集动手?”
但却无人嘲笑姚厄,因为此时所有人的心中,皆生出浓浓的不解与悔恨。
下一刻,整个六畜集忽然震荡起来,有浓郁的雾气从地底涌出。
“不……”
忽然,姚厄惊呼了一声,只见随着雾气涌动、升腾,姚厄的身子忽然扭曲、蠕动,身上长出绒毛、手脚变作蹄子,任凭姚厄如何挣扎、怒吼,也无济于事,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只山羊。
然后,在所有人惊惧的眼神中,姚厄所化的山羊,慢慢虚化,溶解在雾气中。
“不,我不想死……”
“该死,怎么会这样?”
莫罗、断指轩辕等先前所有动过手的人,尽皆面无人色,继而各施手段,妄图离开六畜集。
可无论是神通秘法,亦或是诡器宝物,仿佛失去了所有威能,根本没起任何作用。
然后下一刻,莫罗、断指轩辕等人,在雾气的笼罩下,尽皆变成牛羊等六畜,化为雾气,步了姚厄的后尘。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叶飞花等人,脸色难看,他们因为没有动手,违背六畜集的规则,没有被变成牛羊,但眼睁睁看着姚厄、莫罗等人活生生变成牛羊,被雾气吞噬,仍让他们心神战栗,心有余悸。
毕竟,姚厄、莫罗等人,可都是不输于他们的绝顶高手,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六畜集的规则面前,却弱小的仿佛蝼蚁,怎能不让他们感同身受,又怎能不让他们害怕、惊惧。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人战战兢兢道。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们的情绪、欲念。”叶飞花慢慢道,正是有什么东西于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姚厄、莫罗等人的情绪,放大了他们的欲念,使得他们易怒易喜,为欲念左右了心神,方才会酿成先前之祸。
他之所以没受影响,仅仅是因为他所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名曰《天心我心功》,讲究天心似我心,天心为公,大道无情,断情绝欲,无情亦无欲,情绪欲念几欲如无,方能不受影响,躲过一劫。
“叶……叶兄,你可知是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们的欲念?可是那个自在天魔阴神?”有人问道。
“应该不是。”叶飞花摇了摇头,他们怎么说都是大真人、半圣之流,且有所防备,空中的自在天魔阴神还没有这么大的威能。
“大家都小心一些,谨守心神。”
“这些雾气,怎么还没有散去。”气氛凝重之时,忽有人道。
“嗯?”叶飞花等也注意到了不对,一般来说,那些雾气在吞噬掉违背六畜集规矩的人后,会自行散去,可现在那些雾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郁,着实古怪。
然后,就见一名男子,从雾气中慢慢走了出来。
男子年约四十来岁,身穿粗布长袍,高冠博带,相貌清绝温和,一双眼眸清润如水,却又深邃悠远,仿佛饱经岁月沧海的磨砺,惯看世事红尘的变幻,唯余下时月积淀的明(慧)与睿智。
男子看起来很普通,可叶飞花等人却无不脸色大变,心神战栗,纵然他们没有在男子身上感受到任何强大、可怕的气息,但却莫名有一种大惊惧、大畏怖。
男子出现后,并未理会叶飞花几人,而是抬头看向六畜集的上空。
六畜集的上空,幽黑一片,无星无月,深邃无垠,但随着男子的注视,如有大石砸落入了一方静寂的池塘,霎时天穹破裂,夜色翻涌,日月辰星皆不见,人间茫茫如末日。
“快看,那……那是什么?”
只见随着天穹破裂、夜色翻涌,一张人间浮现于天穹之中。
人脸遮覆苍穹,无穷无尽,似是一张脸,又如无数张脸拼凑而成,每张人脸,都不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脸上,都呈现不同的情绪,喜怒哀乐、怨憎悲欢,各不相一,宛如人世百态,红尘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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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弹指天魔皆诛绝
只是看着那张人脸,所有人心中忽生出喜怒悲欢等不同的情绪,滋生种种心魔幻象,乱人神魂,堕人心魄。
纵然以叶飞花无欲无求、灭情绝欲的心境,也骤起波澜,有心魔滋生,无法抑制。
随着心魔滋生,叶飞花的境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陨堕。
他的《天心我心功》,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无情无欲的状态,一旦心生情绪、欲念,轻则跌境堕境,重则走火入魔。
“是乱欲心魔……”
但叶飞花却顾不得自己,而是怔怔地看着空中的人脸,双目圆睁。
因为空中的人脸,乃是不折不扣的亘古级诡怪,相当于人类圣人、陆地神仙的存在。
乱欲心魔者,他化大自在天魔三万六千分身之一,秉红尘欲念而生,游离于诸天万界,红尘人间,乱生灵七情,诱生灵六欲,惑生灵堕落,化为他化大自在天魔之无量眷属。
很显然,乱欲心魔是被那个凝聚自在天魔阳神之人引诱而来,他们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
但正因为认出了乱欲心魔,却更让他绝望。
因为在乱欲心魔面前,他们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亦或心神被污染,沉沦堕落,成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的眷属。
然而,下一刻,叶飞花却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名男子,面对空中的乱欲心魔,伸手一握。
然后,整个夜空天穹,就如一页纸张,被无形之手攥住,寸寸褶皱、垮塌。
手有方寸,欲灭乾坤。
而位于天穹中央的乱欲心魔,也似感受到了危险,一张张人脸或哭或笑,或喜或悲,或怒或怨,无穷欲念弥漫天地,扭曲虚空,试图污染男子。
可男子却不为所动,五指继续蜷缩而下。
乱欲心魔竟也开始随着五指蜷缩,而慢慢变小。
见无法污染、影响男子,乱欲心魔忽然碎开,无数人脸向四面八方飞去。
但男子却不在意,只是五指蜷缩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就见那些向四面八方飞去的人脸,无论如何也飞不出那天地方寸。
方寸天地,仙魔难逾。
最后,随着男子五指覆拢,乱欲心魔悉数破碎、湮灭,消失不见。
“死……死了?”
叶飞花目瞪口呆,随着乱欲心魔消失,他的心魔欲念也随之平复,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难以置信。
只手覆天穹,擒乱欲心魔,已经够让他震惊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男子竟然灭了乱欲心魔。
乱欲心魔最可怕之处,在于秉红尘七情、生灵六欲而生,只要生灵欲念不灭,乱欲天魔便永存,难以灭杀。
事实上,这也是亘古级诡怪的特性,亘古者,万世永存之意。
所以,一般来说,亘古级诡怪只能封镇,而难以彻底灭杀,而乱欲心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眼前的男子,只一掌,就灭杀了乱欲心魔,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又是何等的可怕与强大?
“莫非是……六畜尊者?!”
叶飞花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俯身拜下:“拜见尊者。”
关于六畜集的来历,他自然也知晓,所以此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六畜尊者。
也唯有六畜尊者,方有如斯伟力,灭亘古诡怪,如诛牲畜。
“拜见尊者……”
“拜见尊者……”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急忙拜下。
“我是六畜,六畜非我,我只是六畜集的法则意志而已。”男子,也就是六畜尊者温和道。
叶飞花等人起身,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当然他们也只要眼前之人,并非真正的六畜尊者,但也不敢怠慢。
说完,六畜尊者便不再理会叶飞花等人,而是看向空中叶青的阴神。
然后,五指一抓,一团黑气从叶青的阴神中飞了出来,黑气虽只有一缕,却给人一种危险与恐怖的感觉。
“六畜……他是我看中的人,你想与我作对?”旋即,黑气中传出一个声音。
声音温柔细腻,如似无数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夹杂着各种情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喜有悲,有怨有恨……
可所有声音聚集在一起,不仅不显烦乱、嘈杂,却给人一种美好、温润、梦幻的感觉。
只是一个声音,就似能让人想起心中最美好的事情。
“他既进入了六畜集,就是我六畜的弟子,我六畜的弟子,容不得任何人欺辱。”六畜尊者淡淡说道。
“他是我看中的人,六畜,你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黑气中传来一声淡笑。
“废话真多。”
六畜尊者语气淡漠,双指一搓,蕴藏于那缕黑气中的意识就湮灭于无形,继而屈指弹出。
只见那缕黑气裹挟着乱欲心魔的力量,没入叶青阴神的额头,交织、变幻,形成一个神秘诡异的印记。
印记形成之后,叶青洗练阴神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缕缕玄黄母气融铸入阴神之中。
只是十数息的功夫,原本可能需要数日乃至十数日功夫才能彻底洗去阴神的阴形,便已完成,凝聚为阳神。
此时,叶青的阳神已不复先前之相,头顶玄黄冠冕,额有天魔印记,玄黄之气与诡异魔念交织,既有神之威严庄重,又魔之神秘诡异,神威如狱,魔威似海。
叶飞花等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臣服、渺小之感。
旋即,阳神消散,一道人影从院落内飞出,落于地上,拱手行礼道:“多谢尊者相助。”
来人,正是叶青,他之所以感谢六畜尊者,有三方面原因:
其一,先前那个乱欲心魔,是他洗练阴神、凝聚阳神所引来的,若非六畜尊者出手相助,他可能已被乱欲心魔所污染,沦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的眷属。
而他为何会引来乱欲心魔,大概率是因为六畜尊者从他神魂中剥离的那缕黑气,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那缕黑气应该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印记。
是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印记。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乃他化大自在天魔留于人间的无上妙法,修炼之后会与他化大自在天魔产生因果羁绊,他原以为只有在将《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修行至高深之处后,方会与他化大自在天魔产生因果羁绊,可没想到他早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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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六畜集内授道法
据他推测,他神魂中的印记,应该是他凝聚阴神时他化大自在天魔所留。
事实上,他当初在凝聚自在天魔阴神时,就在冥冥中感觉到一股注视与畏怖,只是当时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也没注意,现在想来,他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被盯上的。
不过,由于他在洗练阴神、凝聚阳神时,没有按照《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的方法来修行,而是以玄黄母气来洗练、凝聚阳神,如此一来成就真人后,便有可能断绝、磨灭与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因果羁绊,所以才引来了乱欲心魔,想让他直接沦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的眷属。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原因究竟如何,他也不知道。
总之一点,就是当六畜尊者将那道印记从他的神魂中剥离后,他感受到一股难以喻的轻松。
其二,是六畜尊者于他阴神额头上留下的那个神秘符号、印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符号、印记中所蕴含的力量,磅礴浩瀚,应是他化大自在天魔和乱欲心魔的力量。
当然,那只是纯粹的力量,他化大自在天魔和乱欲心魔的意识,皆已被磨灭,这于他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其三,则是六畜尊者助他一臂之力,省去了十数日的功夫,凝聚了阳神。
所以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高贵的真人境武者了。
“你之机缘而已。”
六畜尊者开口说道:“我已抹去了他化大自在天魔留于你神魂中的印记,你日后只需秉持始终,心境如一,便不会为外魔所侵。”
“此外,你额头上那枚印记,蕴有一道他化大自在天魔和乱欲心魔的本源之力,只是你现在境界不足以承受其中力量,故我将其封印,能体悟得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尊者恩赐,弟子定不负尊者所望。”叶青执弟子之礼,向六畜尊者拜道。
“嗯,大善。”
显然,六畜尊者对于叶青的回答很满意,继而伸手一拂,只见所有的院落,齐齐消失不见,露出院落中修行之人。
随后六畜
尊者盘着坐于雾气中,面带微笑:“入六畜集,即为我之弟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今日有缘,你们于修行之上有何疑惑,尽可一问,我当答之。”
“多谢尊者……”
“多谢尊者……”
“多谢尊者……”
所有人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声拜谢起来。
眼前之人,可是六畜尊者啊,上古大能啊,亲自为他们答疑解惑、传道授法,这于任何人而都是无上的机缘和造化。
尤其是叶飞花等人,甚至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大都是半圣的修为,虽说距离圣人只有半步之遥,但就是这半步之遥,却如天堑深渊,遥不可及,深不可渡。
他们已在半圣这个境界,蹉跎了数十年之久,却仍看不到一丝入道成圣的可能,可如今六畜尊者这番话,却让他们看到了成就圣人的希望,看到了登临仙门的曙光,他们焉能不喜?岂能不高兴。
“谁有疑惑?”六畜尊者问道。
“弟子有一惑。”叶飞花迫不及待道:“大道无情,天心无欲,人心欲念炽盛,纷繁芜杂,何以做到人心如天心,无情亦无欲?”
他所修行的《天心我心功》,唯有做到我心如天心,无情亦无欲,方能迈出最后一步,入道成圣。
可生而为人,又怎能完全无欲无情,所以他一直无法将《天心我心功》修炼至大成,从而入道成圣。
六畜尊者笑道:“大道无情方为公,天心无欲乃至清,可天道真的无情无欲吗?”
“天生日月而蕴万灵,天降雨露而养万物,天起四季而育万民,所以大道非是无情,天心不是无欲,而是大公大仁。”
“大公而无私,大仁而无爱,故看起来无情无欲,却道无情亦有情。”
“所以,想要做到我心如天心,不是断情绝欲,而是要大情大爱,大公大仁。”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叶飞花神情迷茫、错愕:“原来我的路,一直走错了。”
“虽然错了,却也非无益。”
六畜尊
者笑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得见无情无欲,方能知大情大爱。”
“多谢尊者指点,弟子明白了。”叶飞花恍然如悟,大喜过望。
“弟子有一问。”
叶飞花话音方落,有人急忙道:“敢问尊者,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能进入六畜集之人,都是天之骄子,所闻的问题也都艰涩深奥,涉及大道法理,但六畜尊者的回答却深入浅出,每个人都可轻易听懂,有所得,有所悟,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解答完最后一人的疑问后,六畜尊者轻笑一声:“法传于耳,道悟于心,诸位回去好生体会一番。”
话落,六畜尊者忽溃散开来,化作一阵雾气,凭空消散。
“恭送尊者……”
“恭送尊者……”
叶青等人急忙起身,向六畜尊者行礼,待所有雾气都没入地底后,整个六畜集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待六畜尊者离开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的院落走去,急切而满怀期待。
虽说六畜尊者答疑解惑的时间并不长,但所有人都所获甚丰,无论是对武道的理解,还是对自身修行的感悟,皆有巨大的明悟与收获,此时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修行、感悟一番,所以方会如此急切。
叶青自然也不例外,与风倾幽点头示意后,就返回了自己的院落,闭目修行起来。
一方面,他虽然凝聚了阳神,成就了真人,但还需要巩固境界,熟悉成就真人以后所带来的变化。
另一方面,则是先前六畜尊者答疑解惑,给了他诸多启发,他也需要趁着最后几天时间,尽快将这些启发和感悟,转化为实力。
数日时间,一晃而逝,当叶青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他已经位于一片崇山峻岭之间。
这个地方,赫然是他们先前进入六畜集的地方。
只不过,崇山犹在,可六畜集,已然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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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他化无量天魔眷属
“恭贺无欢你踏破玄关,成就真人。”
身旁,风倾幽看向叶青,恭贺道。
“同喜,同喜!”
叶青也笑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风倾幽的气息比进入六畜集前更为强大、深邃,显然有所进境。
“对了,倾幽,你还记得六畜集内的事儿吗?我怎么记得有一个人,好像在六畜集内为我们答疑解惑、讲道演法?”
随即,叶青疑惑道,所有进入六畜集之人,只会记得自己于六畜集内修行之事,他的脑海中自然也有自己洗练阴神、凝聚阳神的记忆,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段记忆:
一段是一个人,恍若,覆掌灭心魔,于他眉心留下一道蕴含有他化大自在天魔和乱欲心魔本源之力的印记;另一段则是很多人坐在一起,有一个人为他们答疑解惑,讲道演法。
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所讲之话,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可关于那人的名字、相貌等,甚至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却一点儿都记不得,古怪异常。
“嗯,我也是如此。”风倾幽也有些疑惑道:“而且,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六畜集内发生过此类事情。”
“这就奇怪了,那个人究竟是谁?”叶青摸着鼻子道。
“如无意外,应是留下六畜集的那位前辈高人。”
风倾幽笑道:“不管怎么说,那位前辈对我们并无恶意,更有传道授业之恩,何必多想呢?”
“也是。”叶青耸了耸肩,反正这次六畜集之行的收获,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们走吧。”
“对了,陶冲呢?”风倾幽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跑了?”
“很显然,跑了。”
叶青摊了摊手,笑道:“不仅跑了,现在已经在百里之外的月亮湾了。”
“月亮湾啊,跑得够快的啊!”风倾幽笑道。
“不仅快,而且是不怀好意啊。”叶青冷笑道。
“不怀好意?”
风倾幽道:“你是说他想将我们掳掠九幽和七十二水陆联盟弟子的事情传扬出去,想用九幽和七十二水陆联盟拖住我们?”
“可不止如此,他是想利用九幽和七十二水陆联盟,除掉我们,一了百了。”叶青笑道。
“咦,你怎么会对陶冲的行踪和想法,如此了解?”风倾幽疑惑道。
“自然是他告诉我的。”叶青神秘一笑。
是的,是陶冲告诉他的,当然不是陶冲亲口告诉他的,而是他听到的,或者说感觉到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听到了百里之外陶冲脑海中的声音,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佛门的他心通、道教的天心法等鼎鼎大名的神通秘法,也未必有如此威能,能于百里之外听到或看穿他人内心的想法,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然,这主要与他铸就阳神、成就真人以及眉心那个神秘印记有关。
他铸就阳神、成就真人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臻至大成,威力自然大增,再加上眉心那个封印有他化大自在天魔和乱欲心魔本源之力的神秘印记,使得精神力成倍提升,魔念与神魂皆产生了蜕变,自在天魔拘魂妙法和自在无量心魔劫亦随之水涨船高,威能大增。
可以说,他现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引动万千之人心中的心魔,影响他人的欲念,无声无息间就可以让一座数万人口的城镇郡县,堕落入魔,沦为地狱。
此外,他还掌握了一门新的神通,名曰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简单来说,就是他可以以魔念种入他人心神,使之成为他的天魔眷属。
天魔眷属者,生死在于他之一念,可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心魔欲念,滋养、壮大神魂,关键时刻,更能于一瞬抽取所有天魔眷属的力量,为他所用。
最厉害的是,只要天魔眷属不绝,就算他本体被人灭杀,亦能借助天魔眷属的身躯重新降临世间。
可以说,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才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真正的核心与精髓,只有掌握了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才能与他化大自在天魔一般,不死不灭,万载永存。
更为可怕的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对于天魔眷属没有任何要求,凡夫俗子能行,天之骄子亦可,只要他愿意,皆可种入魔念,成为他的眷属。
当然,两者也有区别,凡夫俗子资质能力有限,于他助力不大,相反天之骄子便不同了,无论是助他修行,还是为他所用,皆大有裨益。
不过,以凡夫俗子为天魔眷属,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基数他,比较容易控制,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人助力有限,可百人、千人、万人就不一样了。
事实上,以叶青现在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一个城镇郡县的平民百姓入魔,沦为他的天魔眷属,受他操控,助他修行。
可以说,如果不计后果,以这种方法修行,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将实力提升到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
然而以这种方法来修行,也有极为严重的后果,首先就是那些助他修行的平民百姓,会心神受损,沦为疯癫,有伤天和;其次,以如此庞杂的心魔欲念来修行,极易使自己根基不稳,心神受到污染,走火入魔。
当然了,对于叶青而言,他的阳神以玄黄母气铸炼而成,百邪不侵,所以自然不存在心神受污、走火入魔的情况,只要他愿意,可以将任何人变作天魔眷属,供他修行,为他所用。
只可惜,他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以无辜百姓的生命来修炼,否则直接原地起飞。
当然,一些十恶不赦、作恶多端之辈就另当别论了。
总而言之,他化无量天魔眷属这一神通妙用无穷,强大无比,他能于百里外感受到陶冲心底的想法,也与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有关。
他为了控制陶冲,在陶冲的神魂中种下了一颗魔种,这颗魔种原本就是他化无量天魔眷属一种简单的运用方式,经由魔种他可与陶冲在神魂间产生一定的联系,简而言之陶冲就是他的一个天魔眷属,所以他才能在百里之外觉察到陶冲的恶意,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
事实上,只要成为天魔眷属,纵然遥隔万里,任何人只要对他产生恶意,对他不利,他都会有所感应。
当然,于现在他而言,万里已经是极限,不过随着神魂境界的提升与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威力的增强,这种距离还会继续扩大,感应还会继续增强。
“陶冲知道你我之姓名,亦见过我们两人的长相,他若将我们所做之事告知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确实是麻烦一件。”风倾幽说道,当然,也只是麻烦。
“放心,他不会有机会开口的。”
叶青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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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月亮湾中见月王
月亮湾,是燕国一个著名的绿洲,形如月牙,每逢夜晚明月当空时,地涌清泉,满湖清亮如弯月,故名月亮湾。
当然,月亮湾之所以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其美景,更因为月亮湾是燕南武林一处大名鼎鼎的暗市。
所谓暗市,顾名思义就是暗中买卖交易各种物品的市集,说白了就是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赃物、干各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地方。
在燕国武林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地狱仙宫何处见,人间自有月亮湾,简单来说,在江湖武者眼中,月亮湾既是地狱,亦是仙宫。
说地狱,是因为月亮湾没有秩序,人员繁杂,混乱不堪,几乎每天都有流血、杀戮与死亡,仿若人间地狱。
说仙宫,则是因为在月亮湾,只要你有钱,只要你实力足够,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可以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恍若仙宫。
故而诸如月亮湾这种地方,乃是一些江湖散人游侠、邪魔外道等人最喜欢的地方。
陶冲就是月亮湾的常客,他之所以来月亮湾,一方面是因为月亮湾三教九流各种人物都有,方便散播消息,实施他的计划;另一方面就是他对月亮湾比较熟悉,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陶冲头戴面具,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中,无视那些贪婪、不善的眼神,熟稔地穿过一条条街巷,来到一条脏乱破败的小巷前。
小巷狭小破败,到处都是摊位、杂物,污水横流,挤满了乞丐、商贩、食客、青皮等各色各样的人物,使得本就不大的巷子显得愈发拥挤,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混乱、脏污、腥臭的气味。
不过小巷虽然脏乱,可那些人却悠然自得,乞丐懒洋洋地窝在角落里睡觉,商贩热情洋溢地与客人讨价还价,食客专心致志地品尝着美味佳肴,青皮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晒太阳,一切都看起来很和谐,很美好。
可当陶冲走进小巷时,所有的欢声笑语忽戛然而止,所有人几乎同时看向陶冲,眼中流露出警惕、戒备、不善的目光。
“我有重要生意需与月王面谈,烦请通报一声。”
陶冲看向众人,面色平静道。
那些人没有动弹,甚至于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陶冲,陶冲也不着急,神色平静。
片刻后,人群分开,一名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年约五十多岁,面容藏宝,独眼独臂独腿,拄着一根拐杖,步履缓慢,看起来就如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不过周围的人皆对老者毕恭毕敬,甚至眼底深处还藏着浓浓的敬畏与恐惧。
“是你要见月王?”老者走到陶冲面前,问道。
“是的。”陶冲回答道:“我有重要生意想与月王面谈,还望引荐。”
“规矩都知道吧。”老者问道。
“知道。”陶冲点点头,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袋子,递给老者:“这是五两赤金。”
五两赤金,就相当于五万两雪花银,这是见蛇王的先决条件,想见蛇王,需先缴纳五两赤金,不管最后生意谈不谈得成,这五两赤金都不会退还。
虽然这个条件听起来极不合理,但这就是月王的规矩,而在月亮湾,月王的名头就值这个价钱。
月王月王,顾名思义就是月亮湾的无冕之王。
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月王的确是整个月亮湾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几乎掌握着月亮湾所有的酒馆、赌场、妓院等,掌管着月亮湾所有的乞丐流氓、地痞无赖,故而月王也是整个月亮湾人脉最广、消息最灵通的人。
陶冲之所以找月王,就是想借助月王的力量,迅速将叶青、风倾幽掳掠七十二水陆联盟和九幽弟子的事情,传遍整个江湖。
当然,能做到这件事儿的势力很多,如泥儿会、雀儿飞都可以,且泥儿会与雀儿飞传承久远,势力庞大,散播消息的速度无疑更快,效率更高,但月王的信誉却更佳,月王从不会出卖与他做生意之人,相反泥儿会、雀儿飞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出卖。
陶冲以前没少与月王打交道,所以对其
更为信任。
“跟我来。”老者也没检查,直接将赤金收了起来,在月亮湾,还没有人敢骗月王。
陶冲跟在老者身后,向巷子里走去,而那些乞丐、商贩、食客、青皮等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睡觉的睡觉,吃饭的吃饭,晒太阳的晒太阳,讨价还价的讨价还价,一派其乐融融。
但陶冲知道,只要发生任何意外,或者有人对月王不利,这些人便会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与之拼命,因为这些人,都是月王的死士。
跟着老者,七拐八拐,陶冲最终来到一座小院前,小院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小桥流水、花园假山,景色优美,雅致精美,一个个衣着华贵、相貌娇媚的婢女穿梭其间,嬉笑玩闹,与外面小巷的脏污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片刻后,老者带着陶冲走入一个阁楼内,甫一进入阁楼,便是一阵靡靡歌舞之声,只见一群女子于屋内载歌载舞、饮酒作乐,好不热闹,不过古怪的是,所有女子都穿着男装。
而于屋内的上首位置,则是一张巨大的床榻,床榻上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容貌绝美,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子有着明显的喉结等男(性)特征,很显然,那不是女子,而是一名男子。
显然,这名男扮女装之人,就是月亮湾大名鼎鼎的月王。
“见过月王。”
陶冲在距离床榻一丈左右距离的位置站定,目不斜视道。
月王缓缓起身,靠在一名女子的身上,喝了口酒,慵懒道:“是你啊。”
显然,月王也认出了陶冲。
“是我,月王别来无恙。”陶冲恭谨道。
“嗯。”
月王喝了口酒,漫不经心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谈?”
“是这样的,我想……”
陶冲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猩红:“杀了你。”
话音未落,陶冲已如离弦之箭,扑向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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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刺月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有一丈多远。
可对于身为真人的陶冲而,一丈的距离,宛如咫尺。
眨眼之间,陶冲就到了月王身前,一拳递出。
月王没有动,而是床榻上的三名女子,一跃而起,水袖飞舞,拦向陶冲。
三名女子并不弱,都有半步真人的境界,同时爆起,水袖飞舞,交织出一张天罗地网。
可面对含怒而起的陶冲,就有些不够看了,水袖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被一拳震碎。
旋即,陶冲化拳为掌,凌空按落。
只听三声轻响,三名女子的胸口,同时塌陷,继而轰然炸开,鲜血飞溅。
“竟敢弄脏我的屋子,找死。”
半倚在床榻上的月王,眼眸忽寒,一轮弯月浮现在阁楼内,弯月如镰,霎时清辉满布,月华如梦。
“啊……”
清辉月华之下,陶冲宛如火中之烛,血肉寸寸消融,忍不住惨叫一声,且随着剧烈的痛楚,陶冲眼底的猩红与杀意,忽消散无形。
“怎么会这样?”
待猩红与杀意消散,陶冲脸上取而代之的则是迷茫与惊恐。
迷茫,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月王出手,他刚才就是脑子一热,心中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就仿佛月王是他杀他父母、灭他满门的仇人一样,誓要杀对方而后快。
可事实却是他与月王既无怨恨,亦无血仇,甚至于两人前几次的合作,还很愉快。
所以,他实在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想要杀了月王。
惊恐,则是因为月王很强,亦心狠手辣,任何胆敢得罪月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当然,不强的人,不心狠手辣的人,也成不了月亮湾最有权势的人。
而他现在就深切体会到了月王的强大,清辉月光之下,他全身真气、精神被镇压,仿佛狂风海浪的舟船,摇摇欲坠,根本无任何反抗之力。
“月王饶命,都是误会,且听我一?”
陶冲急忙求饶道。
“误会?”
月王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着,碎开一杯清辉:“杀我婢女,弄脏我的屋子,还想要杀我,这叫误会?”
“真的是误会,我此来是有要事与您商谈,绝无恶意,还望月王明鉴。”
陶冲焦急道,一边求饶,一边抵挡着空中的月光,可纵然他拼尽全力,亦无法抵挡清辉月光,身上的血肉在月光照耀下,寸寸腐烂、消融。
“这样啊!”月王冷笑道:“待我杀了你,也就当是误会吧。”
话落,空中的月华清辉更盛,陶冲的半边身子,瞬间消融,只剩森森白骨。
“啊……陶冲,你大爷!”
危急关头,陶冲的脑后,忽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与咒骂,只见其缝制于脑后的画皮,扭曲惨叫,寸寸崩裂。
相反,陶冲身上的血肉则停止了腐烂、消融。
这即是画皮封魂术的转嫁伤害之法。
原本这手转嫁伤害之法,是他留着对付叶青的,可现在他已顾不得了许多,先将眼前的生死危机应付过去再说。
在利用画皮封魂术转嫁伤害之后,陶冲怒吼一声,真气、精神鼓荡,冲开自身束缚,转身向外逃去。
很显然,月王已对他起了杀心,月王其人心狠手辣,果决无情,既对他动了杀心,那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所以,他现在只能逃。
唯有如此,他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不过,陶冲刚掠至门口,一根拐杖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拐杖出现的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就如那根拐杖本就在那里,只是他不小心撞上去了一样。
陶冲大骇,身影急转,向后掠去。
可他每退一步,那根拐杖就前进一寸,无论他如何躲闪,无论他退得有多快,可那根拐杖始终就在他的眼前,且越来越近。
“噗……”
然后,陶冲瞳孔收缩,眼睁睁看着那根拐杖,洞穿他的眉心。
也就在此时,陶冲脑后的画皮彻底炸裂,半边脸庞也被撕裂,鲜血淋漓。
生死关头,陶冲再次施展画皮封魂术,以脑后的画皮替换了他一命,躲过了眼前必死的一杖。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蕴养多年的画皮,彻底损毁,而随着画皮损毁,他的神魂亦遭受重创,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可他毕竟活了下来,只要能活下来,
一切都值得。
下一刻,陶冲不敢再走正门,侧身撞碎门窗,掠出阁楼。
可当掠出阁楼,陶冲却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
因为目之所及,假山上,池塘边,院墙旁,屋顶上,到处都是人,所有人身穿银衣,手持刀兵,冷冷盯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而他就如那笼中鸟,网中鱼,插翅难逃。
相传,月王手下有一群死士,名曰银衣月卫,银衣月卫乃月王挑选资质不俗的孤儿,从小以秘术、药物培育而成,强大无比,不惧生死,更关键的是对月王忠心不二,唯命是从,是月王手中最强大的杀手锏之一。
五年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真人境强者止杀剑客刘清风,强闯月亮湾,意图诛杀月王。
月王从始至终都未露面,仅仅派出一百银衣月卫,就围杀了刘清风。
虽说那一百银衣月卫也基本死伤殆尽,但那可是止杀剑客啊,地榜有名的强者,银衣月卫也因此声名大噪。
事实上,月王能从一介籍籍无名之辈,成为月亮湾的幕后之王,银衣月卫功不可没。
眼前这些人,显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银衣月卫。
陶冲自认为不弱,可他也不见得就比止杀剑客刘清风强,刘清风都不是银衣月卫的对手,更何况是他?
况且,他现在还受了重伤。
所以,陶冲的眼中不由露出绝望之色,前有虎,后有狼,他知道,他逃不了了。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陶冲仿佛于一瞬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目光涣散,满脸绝望。
他就是来谈个生意,事情最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后悔了,如果他没有逃跑,如果他没来月亮湾,这会儿他肯定还活着,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对了,叶青!”
忽然,陶冲想到了叶青,想到了对方诡谲莫测的手段,双眸渐渐圆睁:“莫非,这一切都是叶青搞的鬼?!”
越想,陶冲越觉得有可能!
虽然现在叶青可能刚出六畜集,距他十万八千里,可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一切,都是对方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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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月桂惊仙术
“跑啊,怎么不跑了?”
月王走出阁楼,看着满脸绝望的陶冲,讥讽道。
月王身后,还跟着那名瞎眼断臂的独腿老者,显然刚才那一拐杖,就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者所为。
“月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有人想借刀杀人。”
陶冲回过神来,急忙道:“有人想借您之手,杀了我,我是冤枉的。”
“只要您肯饶我一命,我愿将功赎罪,提他的头来见你。”
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
“哦,借刀杀人,是谁?”
月王停下脚步,饶有兴味道。
陶冲心中一喜,既然对方相信了他的话,那他就有活下来的希望,于是急忙道:“回禀月王,那人叫叶……”
可“叶”字刚出口,陶冲身体忽然一颤,眼神变得迷茫、混沌起来。
“嗯?”
月王自是觉察到了陶冲不对劲儿,身影一闪,出现在陶冲身前,抬手按在陶冲的头顶,双眸微眯如弯月,清辉洒落。
下一刻,月王就看到了陶冲精神识海中的情况。
只见此时,陶冲的识海内,一朵青黑魔莲正缓缓生长着,而随着魔莲生长,陶冲的阳神意识、则随之萎缩、消散。
“哼,果然有人捣鬼。”
见状,原先对陶冲的话还有所怀疑的月王,再无疑虑,冷哼一声,伸手抓向那朵魔莲。
伸手的刹那,一轮明月从天而降,明月孤悬,洒落无穷月华清辉,陶冲的精神识海,顿如白昼,如梦似幻。
月华清辉中,一个巨手探下。
可偏偏就在巨手即将抓住魔莲时,那朵魔莲忽化透明无形,径直穿过巨手,跃入虚空,消失不见。
“想走?”
月王冷哼一声,明月骤然亮如大日,月华清辉中,一棵桂树浮现,桂树屹立于天穹,花繁叶茂,随风摇曳,朵朵桂花飘零。
每一朵桂花飘落,天地间便荡开一层银光涟漪,如花落瑶池,涟漪所过,星坠日隐,仙佛寂灭。
当朵朵桂花飘落,便是天地飘零如(汪)洋,仙魔魑魅无处藏。
这一刻,整个月亮湾的人,都觉得空中的月亮明亮了几分,黑夜如被月光驱散,万物皆无,唯余清辉。
清辉之下,所有人神思不属,胆颤心惊。
“月桂惊仙术……”
月亮泉前,一名头戴斗笠、满头银发的垂钓老人,看着泉水中四散而去的鱼儿,无奈道:“是谁又惹月王那个疯子了?”
“唉,可惜了我的月亮鱼,今晚又没得东西佐酒了!”
说着,老人起身收起鱼竿,转身离去。
老人身后,月亮泉中,无风自起浪,满池月华皆碎,所有的月亮鱼,尽皆化为乌有。
……
“哇哇……”
“哎哟……别哭,别哭,我的小宝贝哟……”
一个院子内,一名布衣荆裙、宛如农妇的女子抱着一个7婴儿,摇来摇去,小声安慰道。
不只是意外还是巧合,随着婴儿哭泣,整个月亮湾的小孩子,都哭泣起来,哭声此起彼伏,惹人心烦。
“你们去看看,月王究竟在发什么疯!”
农妇看向身旁的角落,可诡异的是,角落里空无一人,有的只是一双双绣花鞋,红的、白的、绿的、黄的、青的……
可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绣花鞋,竟然踮起脚尖,欢快地向门外走去。
待绣花鞋离去,农妇复又哄起了怀中的婴儿:“别哭,别哭,你看你这一哭,把所有的小孩子都吵醒了……”
“来,阿娘亲亲……”
只是当农妇附身亲在小孩的额头上时,月光照耀下,那个婴儿满脸铁青,毫无生气。
……
“狡猾的老鼠!”
院落内,月王收回放在陶冲头顶上的右手,脸色难看。
他先前使用的神通名月桂惊仙术,月桂之下,仙魔惊惧,是一门十分强大的精神杀伐秘术,只需一缕气机、精神,就能隔空灭杀百里之外的敌人,他原是想以那朵魔莲为媒介,隔空灭杀那个藏在暗中装神弄鬼之人,然而当那朵魔莲遁入虚空的一瞬,他竟然失去了对魔莲的感应,这还是他自修成月桂惊仙术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纵然他以精神力搜索方圆十数里的天地,仍未发觉那朵魔莲的踪迹,就仿佛那朵魔莲从来都不存在一样,至于那个暗中装神弄鬼之人,他更是连男连女都不知道,更别提灭杀了。
“残老……”
数息后,月王开口道:“去查一下此人的来历,近期与谁都有接触,我要知道,究竟是谁敢戏弄于我?”
“是,月王。”月王身后,拄着拐杖的老者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来人,将他拖出去喂狗,不要弄脏了我的院子。”待老者离开后,月王接过身后婢女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吩咐道。
此时的陶冲,虽然还没死,但神魂意识俱无,就是一具空壳,留着已然无用。
“遵命。”
两名银衣月卫上前,拖着陶冲,直接离开了院子。
“啧啧……借刀杀人,戏弄于我……有意思。”
月王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妖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病态的笑容:“千万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哼……”
崇山峻岭间,盘膝而坐的叶青忽然闷哼一声,眼耳口鼻间忽有鲜血流出,脸色苍白。
“无欢,你没事吧!”
一旁的风倾幽见状,关切道。
“没事。”叶青拭去脸上的鲜血,摇头笑道:“有些大意了。”
“怎么了,没处理掉陶冲?”风倾幽问道。
“陶冲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只是那个月王的确可怕,差点儿就发现我了。”
叶青意外道:“没想到月亮湾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正如陶冲猜测的那样,他就是想借刀杀人,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既能于无声无息间灭杀对方,亦可于潜移默化间,控制对方,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灭杀陶冲,一则是因为陶冲的画皮封魂术有转嫁伤害、替死之能,而他刚刚开始修炼成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威能有限,陶冲远在百里之外,直接灭杀对方有一定的难度;
二则是他想试验一下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的能力,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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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怒风江畔起沧澜
他以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影响陶冲的神志,控制对方,行刺月王,欲借月王之手,杀掉陶冲。
没想到陶冲最后竟然聪明了一回,想到了是他在暗中捣鬼,想与月王做交易,无奈之下,他只能以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抹掉对方的神魂、意识。
好在先前交战,陶冲引以为傲的画皮被毁,且身受重伤,他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抹去其神魂意识。
不过,他却是小看了月王,那一首神通,差点儿循着那朵魔莲与他的联系,锁定他的位置,击杀于他。
若非他当机立断,及时绝断与那朵魔莲的精神联系,他这会儿可能就不是轻伤这么简单了。
“你与月王交手了,难怪!”
风倾幽笑道:“月亮湾有三大高手,垂钓翁、鬼妇人和月王,三人都是地榜前五十的高手,其中垂钓翁最强,鬼妇人次之,月王最弱。”
“其实严格说起来,月王和我们还有一定的关系。”
“嗯?怎么说?”叶青道。
“你可知月王的出身来历?”
风倾幽见叶青满脸疑惑,笑道:“人人都传月王乃是一介江湖散人,无门无派,后偶得奇遇机缘,方有如今成就,可事实上,月王乃是九幽弟子,且乃九幽幽主的亲传弟子,修行的乃是九幽六典之一的《月神典》,大真人境界。”
“九幽幽主的亲传弟子?”叶青意外道。
“不错。”风倾幽道:“若无九幽在后面撑腰,你以为月王凭什么能成为月亮湾的掌权者之一?月亮可是一块大蛋糕,没有足够的背景与实力,可成不了月亮湾的掌权者。”
“啧啧……那还真是巧啊。”叶青失笑道,若如风倾幽所言,他们确实与月王有一定的关系,不过友好关系,而是生死仇怨。
还好他及时杀了陶冲,否则待陶冲将他掳掠九幽弟子之事告知月王,可能还真有不小的麻烦。
“对了,既然月王是九幽幽主的弟子,那垂钓翁、鬼妇人背后也有人了?”叶青好奇道。
风倾幽笑道:“垂钓客背后的势力是知命宫,鬼妇人背后的势力嘛,则是大燕皇室。”
“啧啧……月亮湾背后的水,还真深啊。”叶青嗤笑一声,九幽乃是邪魔九道之一,知命宫乃是玄门五派之一,一邪一正,再加上一个大燕朝廷,还真特娘的会玩儿。
“既然陶冲的事儿已了,无欢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风倾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
“接下来嘛……”
叶青挑眉一笑:“自然是陪陈沧,好好玩玩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叶青,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
“这就是怒风江吗,狂风如啸,波涛如怒,如有江河天上来,果然名不虚传。”
岸边,叶青看着眼前波澜壮阔,狂风呼啸,掀起阵阵惊涛骇浪的大江,感慨道。
“怒风之雄阔壮美,自是天下闻名。”风倾幽站在一旁,狂风拂过,衣发飘飞,仿如仙人:“不过你专程来此,怕不仅是为了一睹怒风之雄阔壮美吧?”
他们于九日前离开六畜集后,便一路东行,来到了此处,她可不相信叶青来此,是为了观江赏景。
“当然不是了。”
叶青笑道:“我不是说过,要陪陈沧好好玩玩吗?我这人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
“你是说,陈沧就藏在这里?”风倾幽道。
“正是。”叶青点了点头,望着波澜壮阔的怒风江,皱眉道:“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比较麻烦。”
“麻烦?”风倾幽眸光一闪,若有所思道:“是需要渡江吗?”
“比渡江更麻烦,是要在怒风江中寻找一座岛屿。”叶青叹了口气。
眼前的大江,名曰怒风,怒风江是燕国第一大江,西南流向,发迹于燕国第一大山脉雪龙岭,江河绵延百里,贯穿燕、齐两国。
按理说,怒风江流经燕、齐两国,携地利之便,定然百舸竞流,商船如织,繁华非常。
可事实却是怒风江寂寥如无,根本没有任何人行船,就连渔民也寥寥无几。
皆因怒风江常年天气变幻无常,狂风呼啸,江水如怒,风高浪急,根本不适宜行船,怒风之名,亦由此而来。
当然,一些特殊的时节,如初春、秋寒之时,怒风江的风浪稍小一些,倒是有一些渔船、商船往来其间。
可现在既非初春,亦非秋寒,而是春夏之交,这个时候,是怒风江最危险的时刻。
因为春夏之交,怒风江周边的冰雪融化,汇聚入怒风江,水位高涨,水势湍急,狂风呼啸,万里波涛如峰如岳,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此时,任何船只都经受不住狂风骇浪的摧残,就算是一些舟船类诡器,也很难抗衡怒风江湍急的风浪。
除了风高浪急外,怒风江内还有各种各样强大的诡怪,更平添了无穷变数与危险,所以就算是一些强大的武者,也不敢于此时行船渡江,因为一旦出事,落入江中,就是十死无生。
可偏偏想要找陈沧,就非得入怒风江不可!
因为根据诡经所示,陈沧就藏在怒风江中的一座岛屿上。
更麻烦的是,诡经也只是说陈沧藏在怒风江的岛屿上,但具体位置在哪儿,他就不得而知了。
平时在怒风江中行船都难,现在正值春夏融雪之际,水位高涨,风高浪急,还需要在怒风江中寻找一个不知确切位置的岛屿,难度可想而知。
“你是说陈沧就藏在怒风江的某座岛屿上?”
风倾幽疑惑道:“可据我所知,怒风江中,并没有什么岛屿,无欢你会不会弄错了。”
“应该不会。”叶青摇了摇头,诡经说有,那就一定有。
“那你知道那座岛屿在哪儿吗?”风倾幽问道。
叶青摸着鼻子,再次摇了摇头,就很尴尬。
“这样的话,我来想办法吧!”风倾幽想了想笑道。
“倾幽你有办法?”叶青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风倾幽神秘道:“不过先得辛苦无欢你跑一趟,去附近的集镇帮我买些东西!”
“什么东西?”叶青问道。
“稻、黍、稷、麦、菽!”风倾幽道。
“什么玩意儿?”叶青一愣。
“你没听错,就是五谷。”风倾幽笑道:“当然,不是普通的五谷,而陈年五谷,至少是存放一年以上的五谷。”
“当然,时间越久越好,每样至少需要两袋。”
“好,我这就去。”
叶青沉默了一下,也没多问,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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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玄鼋
时光如流水,当日落西山,于怒风江上铺满红霞,天地如一色时,叶青方又回到怒风江畔。
“给,这是你要的五谷。”
回到江畔后,叶青伸手一挥,几个大袋子出现在地上:“这五谷,还真不好找。”
何止是不好找,简直就是难找!
一来怒风江畔不适宜百姓居住,作物生长,最近的集镇都在数十里之外,距离较远;
二来那些集镇都不大,百姓穷困,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哪儿还有余粮,更别说是什么一年以上的陈年余粮了,就算他有钱,也买不着。
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走访了不下十数个集镇,才从一些地主、富户家中凑足了风倾幽所需的五谷,感觉比和人打架、厮杀还要来得疲惫。
“辛苦无欢了。”风倾幽轻轻一笑。
“话说,倾幽你要这些陈年五谷做什么?”叶青好奇道。
“钓鱼!”风倾幽回答道。
“钓鱼?”叶青一愣,这玩意儿能用来钓鱼,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风倾幽卖了个关子。
“为什么是等会儿?”叶青疑惑道。
“因为时机未到。”风倾幽笑道:“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那我拭目以待喽。”叶青倒是想看看,风倾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当月升中天,照耀大江时,风倾幽起身,走到怒风江畔,打开五个口袋,从中抓出一把稻谷,依次扔入江中。
叶青也适时睁开眼睛,起身靠在一棵树上,看着风倾幽一把一把将袋子里的五谷扔进江中,轻笑道:“倾幽,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钓鱼吧,喂鱼还差不多!”
“钓鱼也好,喂鱼也罢,只要鱼儿上钩了,不就行了。”风倾幽说着,动作不停。
“有道理。”叶青抱着手臂,整暇以待,他倒要看看,风倾幽究竟能钓来什么鱼?
“来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风倾幽忽道。
话音方落,只见方圆十数丈内风高浪急的江面,忽然平静下来,而诡异的是,其他
地方仍然狂风呼啸,浪涛阵阵。
“这是……玄龟?”叶青来到风倾幽身边,惊讶道。
在他的魔念感知中,一只如山大小、仿若乌龟的庞大黑影趴伏在水底,吞食着那些陈年五谷杂粮。
“不对……不是玄龟!”旋即,叶青又摇了摇头。
玄龟没有这么大,且眼前巨龟的龟壳,呈黑白两色,隐隐交织成一幅太极图案,与玄龟呈八卦形状的龟壳不太相符。
除此之外,玄龟是无常诡怪,而眼前的巨龟气息雄浑,明显是天灾诡怪无疑,且就算在天灾诡怪中,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玄龟只食新鲜鱼类,而不吃五谷杂粮,他也从没听说过那种龟类会吃五谷,而且还是陈年五谷。
“这的确不是玄龟,而是比玄龟更为稀有的玄鼋。”风倾幽一边向江中扔五谷,一边说道。
“玄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诡怪?”叶青挑了挑眉。
“玄鼋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只存于人迹罕至的江河之中,昼伏夜出,极少露面,所以不为世人所知。”
风倾幽解释道:“玄鼋体内含有一丝上古圣兽玄武的血脉,富有灵智,善操风御水,平风静浪,所存之处,风平浪静,所过之处,无风无浪,喜食陈年五谷。”
“所以古时候,行船之人常会备一些陈年五谷,若遇恶劣天气,就会以之召唤玄鼋,待玄鼋食用五谷之后,就会行于商船之前,平息风浪,助行船之人脱离危险。”
“所以,常有人将玄鼋称之为河神、河伯、江神等,以香火祭祀。”
“这样啊。”叶青笑道:“如此一来的话,这怒风江倒是不足为虑了。”
“不过,倾幽你是怎么知道这怒风江中有玄鼋的?”
“我猜的。”
风倾幽回答道:“你可能不知道,在燕国,有很多关于怒风江的传说,其中有一个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说是曾有一些渔民,在怒风江打鱼时,偶遇狂风暴雨,风高浪急,就在船毁人亡时,有黑影于江底游过,顿时风浪平息,转危为安。”
“与人为善,可平风静浪,
这些特点都十分契合玄鼋的特征,且诸如怒风江这种人迹罕至的江河,是玄鼋最喜欢的地方,所以我才猜测怒风江中有玄鼋的存在。”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厉害。”叶青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五大袋五谷终于见底,而那只玄鼋吞食完所有五谷后,也慢慢浮出江面。
待玄鼋浮出江面后,叶青这才发现玄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庞大,仿佛一座小山。
“你们有何事召唤于老夫?”这时,只见那只玄鼋看向两人,口出人。
一些智慧性诡怪可以说话,甚至可以化作人行,对此叶青并不奇怪。
“见过玄鼋前辈,我们有事想请前辈帮忙。”
风倾幽拱了拱手,道:“前辈可知,这怒风江中有没有什么岛屿?”
“岛屿吗?”玄鼋沉默片刻道:“怒风江中,并无岛屿。”
“没有,不可能吧!”
叶青皱了皱眉,难道诡经出错了,还是说玄鼋说谎了?
应该都不可能啊!
“不过虽无岛屿,却有一座鲸坟,或可能是你们要寻找的地方。”这时,只听玄鼋继续说道。
“鲸坟?”叶青目露疑惑:“这怒风江中,怎么会有鲸坟?”
所谓鲸坟,乃是鲸鱼类大型诡怪陨落、死亡之地,鲸鱼类诡怪乃是海洋霸主,体型庞大,陨落、死亡之后,尸身不腐不朽,常会漂浮于海面之上,和一般浮岛无异,又因其是鲸鱼类诡怪陨落之后尸身所化,故有鲸岛、鲸坟之谓。
可是鲸鱼类诡怪体积、身形庞大,且多生活于深海,怒风江虽然也不小,可应该不会出现鲸鱼类诡怪吧,自然也不可能出现鲸坟。
“你们有所不知,大约六十年前,有一头身受重伤的玉龙鲸顺着入海口,进入怒风江,可能是由于伤势太重,没过多久,那头玉龙鲸就身殒而亡,其死后的尸身,就化作了鲸坟。”
玄鼋解释道:“不过鲸坟有异,昼隐夜现,漂泊不定,故不为人所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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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鲸坟
“原来如此。”
叶青恍然,至于为何没有人知道鲸坟的存在,则是与鲸鱼类诡怪自身的特性有关。
鲸鱼类诡怪作为海洋霸主,大都强大至极,如玄鼋所说的玉龙鲸,就是天灾级诡怪,诸如这种强大的诡怪,纵然死后,其尸身内所蕴含的力量也极其庞大,不会散去,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各种蕴含有神秘、诡异力量的奇异之地,甚至一些强大的鲸类诡怪死亡后,甚至会形成可怕的诡异。
鲸坟的奇异,再加上怒风江人迹罕至,所以几乎没人知晓鲸坟的存在,倒也正常。
“那能不能劳烦前辈把我们送到鲸坟那里?”叶青与风倾幽相视一眼,如果怒风江中无其他岛屿的话,那么陈沧应该就藏身在那座鲸坟上,至于陈沧他们是如何知晓鲸坟的存在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来吧。”玄鼋开口道。
“多谢前辈。”叶青与风倾幽向玄鼋拱了拱手,跃到玄鼋的背上。
下一刻,玄鼋便破浪而去。
玄鼋的速度奇快,可却无任何颠簸之感,且所过之处,狂风尽息,骇浪皆平,端的神异至极。
远处乌云密布,狂风怒号,骇浪滔天,而叶青与风倾幽所在之地,却风平浪静,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与风倾幽眼前,出现了一片浓雾,浓雾铺满江面,如一头蛰伏的异兽,择人欲噬。
以叶青的视力与感知,竟也无法看穿这片雾气,显然这些雾气有古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鲸坟就藏在这片雾气中。
果然下一刻,玄鼋直接冲入雾气中。
进入雾气中,叶青视野受限,四野茫茫皆不见,置身其间,如置星河苍穹,颇有一种渺小之感。
不仅如此,雾气遮掩下的水域,也变得异常危险起来,到处都是暗流、旋涡、礁石等物,更有一些强大的诡怪藏在暗中,虎视眈眈。
但玄鼋却仿佛不受任何影响,于雾气中行动自若,时而左转,时而右行,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每每都能于毫厘之间避开江中的暗流、旋涡、礁石等险恶之地。
而那些不怀好意的诡怪,在感受到玄鼋的气息后,也都乖乖离去。
有玄鼋保驾护航,很快叶青眼中就出现一座小岛,那座小岛洁白如玉,形如一条游鱼,显然这就是玉龙鲸所形成的鲸坟。
“这就是那座鲸坟,老夫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将两人送到岸边后,玄鼋开口说道。
“多谢前辈。”叶青与风倾幽跳到岸上,向玄鼋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后会有期。”
玄鼋说了一声,便准备离去。
“前辈且慢。”这时,风倾幽忽又拦住了玄鼋。
“还有什么事儿吗?”玄鼋问道。
“前辈能否于附近等我们一段时间,我们办完事就回来,还得劳烦前辈再送我们一趟。”
风倾幽拱手道:“放心,不会让前辈白跑一趟的,晚辈这里还有一些陈年五谷,都是用来孝敬前辈您的。”
说着,风倾幽取出剩余的五大袋陈年五谷,放在地上。
叶青眼中,玄鼋的双眸中先是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不耐,可待看到那些五谷时,眼睛顿时一亮,还有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敢情也是个吃货啊。
叶青也终于明白为何风倾幽让他各准备两大袋五谷了,原来是为回去做准备啊,不得不说风倾幽的确考虑得十分周到。
“罢了,老夫就在这附近,等你们出来了,大声叫老夫即可。”
玄鼋瓮声瓮气道,说话时,玄鼋的目光也未曾离开那些五谷分毫:“不过老夫只等一天,一天时间如果你们还不出来,老夫就走了。”
“多谢前辈。”风倾幽嫣然一笑:“五谷晚辈就放在这里了,前辈自取即可,晚辈等就不打扰了。”
“去吧。”
玄鼋道了一声,不等叶青与风倾幽离开,便张口一吸,迫不及待的将那些五谷吞入腹中,双目紧闭,沉入水中。
“你现在就把五谷给了玄鼋,就不怕他反悔吗?”
目送玄鼋沉入江底,叶青低声问道。
“有时候,诡怪可比人信守承诺多了。”风倾幽轻轻一笑。
叶青也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打量起眼前的鲸坟来。
眼前的鲸坟,晶莹如雪,洁白如玉,就连其上生长的山丘河流、花草树木、鸟兽诡怪等也都是白色的,如雪如玉,无丝毫杂色。
鲸坟上有生物、生命,并不奇怪,鲸坟乃鲸鱼类诡怪尸体所化,本身蕴含有庞大的力量,自然会吸引各种生物、诡怪盘踞其上,繁衍生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独特的生态环境,所谓一鲸落而万物生,即是这个道理。
所以,鲸坟名字中虽然有一个坟字,却与岛屿无异。
至于这座鲸坟上的生物为何都是白色的,应与玉龙鲸有关。
玉龙鲸通体洁白无瑕,就连血液、骨骼、内脏等都是白色的,所以死后所形成的鲸坟自然也是白色的,而受其力量影响,于鲸坟上所诞生的生物自也成了白色。
不仅如此,玉龙鲸体内蕴含有一丝真龙血脉,所以这座鲸坟上的诡怪生灵,也都含有一丝稀薄的真龙血脉,威慑力十足。
当然,这些蕴含有真龙血脉的诡怪虽然比寻常诡怪要强一些,但也有限,对于叶青和风倾幽更造不成什么威胁,叶青只是稍稍释放出一缕威压,便让那些诡怪四散而逃。
别看在外面看这座鲸坟挺小的,但等登上岛屿,方才知道其面积并不小,再加上鲸坟上蕴含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对精神力有一定的阻碍作用,使两人的感知范围有限,而两人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两人稍作商量,便决定分散开来搜寻陈沧的藏身之地。
至于说两人分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叶青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虽说陈沧实力不弱,且身边可能还有其他剑冢之人,但以叶青与风倾幽两人的实力,就算是遇上半圣都有一战之力,更遑论是陈沧了。
所以,该担心,该害怕的,应该是陈沧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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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七伤剑绝
陈沧现在很痛苦,也很害怕。
痛苦,是因为他现在天天生不如死,活得痛苦异常。
害怕,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又会想出什么变态的方法来折磨于他。
他是谁?
他就是剑冢十二剑绝之一的七伤剑绝程七伤。
所谓剑冢十二剑绝,顾名思义就是剑冢十二名剑法高绝之人。
十二剑绝,并不一定是剑冢弟子中最强大、境界最高之人,但绝对是剑道天赋最强,在某一门剑法上走到极致、行至绝巅之辈。
当然,能将某一门剑法练到极致、行至绝巅之人,纵然境界不是最高,不是最厉害,但实力绝对不弱。
程七伤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年不足三十,就将剑冢三十六剑诀之一的《七伤剑诀》修炼至巅峰,剑冢无人出其之右,故得七伤剑绝之名。
不过,程七伤最出名的,除了他在剑道上的天赋以及剑绝之名外,还有他的修行练剑方式。
程七伤修行练剑,可谓变态残酷至极,只要有利于剑道修行,他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畏生死,不惧艰险,不怕苦楚。
为了磨练剑体,程七伤曾端坐毒窟,五毒噬身,不吃不喝不动不静一个月,待出关之时,人已全身皆白骨;
为了磨砺剑心,程七伤曾自断经脉,装作乞丐,吃残羹,品冷炙,承饥寒,忍交迫,浪迹红尘十二载;
为了磨炼剑意,程七伤曾刨五脏,挖六腑,污心肺,秽肝肠,身患重疾,五劳七伤,承受病痛煎熬数十载,至今难愈。
诸如此类之事,不胜枚举。
程七伤喜欢修行,亦喜爱指导、督促其他剑冢弟子练剑。
而指导、督促的方式,亦如对待自己一般。
换而言之,他对自己有多狠辣,就对其他人有多变态,甚至犹有过之。
程七伤尤喜欢用一些悖逆人伦、惨绝人寰的方式,来锻炼、折磨他人,美其名曰修行。
例如置人于粪坑,吞食腌臜污秽之物;
将人关入不见天日、空无一人的密室;
当着其人的面,折辱其父母,杀戮其亲友;
总之,只有旁人想不到,而没有他做不到的。
由于剑冢从不禁止弟子之间的交流、争斗与厮杀,所以很多弟子都遭受过程七伤惨无人道的折磨。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那些弟子,两成疯,两成傻,两成残,两成死,剩余的两成虽然活了下来,也成了只知杀戮、毫无人性的变态、魔头。
所以,在所有剑冢弟子眼中,程七伤就是一个变态,一个疯子,尤其还是一个强大的变态与疯子。
纵然他们也是变态,也是疯子,可相比于程七伤,他们就是无辜、纯良的小白羊。
所以,剑冢之内,除了寥寥数人外,没有人不怕程七伤,没有人不惧程七伤,亦没有人不恨程七伤。
不幸的是,陈沧曾就遭受过程七伤的折磨。
幸运的是,他撑了过来,活了下来。
可更不幸的是,他又一次落入了程七伤的手中。
前段时间,他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高手追杀,命悬一线之际程七伤忽然出现,救了他一命,将他带到了此处。
这个地方名剑坟,乃是剑冢的一处分堂,而程七伤将他带回来后,将他关在此处,每日变着法儿的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折磨于他,美其名曰他修为太差,给剑冢丢脸,要帮他提升修为境界。
就如现在,他就在一口大锅内。
锅底,是熊熊大火;
锅内,是火红、滚烫的铜汁;
而他就置身火红、滚烫的铜汁内。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境界,纵然置身火红的铜汁内,也没有多少痛楚,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惜的是,他现在一身修为被封,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所以,此时的他,已然全身溃烂,血肉消融,白骨森森,狰狞如恶鬼。
可纵然如此,陈沧都没有喊过一声痛,求过一句饶。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程七伤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程七伤年约三十来岁,身体瘦弱,面容蜡黄,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仿佛身患沉疴、弱不禁风的病患一样。
任谁看到眼前之人,都不会将他和残忍、变态的七伤剑绝联系在一起,可在陈沧眼中,他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不,比恶魔更可怕。
“咳咳……别忍着,痛就叫出来。”
程七伤看着全身颤抖、强忍着痛楚的陈沧,捂着嘴角轻咳了两声,慢慢道。
“不痛。”陈沧紧咬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他不敢张口,他怕他一张嘴,就会叫出声来。
一旦他叫出声来,等待他的,将可能是更为惨无人道的折磨。
“不痛啊,有进步。”
程七伤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异而邪异的笑容:“不错,比其他那些废物强多了,我只是稍微指点了他们一下,就哭天喊地的,没有一点儿我剑冢弟子的剑骨与傲气。”
“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了吗?”
不等陈沧回答,程七伤自言自语道:“这样的人,实不配为我剑冢弟子,所以我就把他们都炼成木炭了,喏,现在锅底烧的木炭,就是那些没用的废物,他们也就这点儿用处了。”
陈沧颤抖了一下,差点儿心神失守。
“你当谨记,为我剑冢弟子,当有剑骨,百折不弯,当有剑傲气,百折不损。”程七伤道。
“谨遵师兄教诲。”陈沧死死咬着牙齿,更是一点儿声都不敢发出,他怕他一旦出声,就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怎么有气无力的,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对我有意见?”程七伤打量着陈沧,似笑非笑道。
“不敢!”陈沧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大声道:“能得师兄的教诲,是师弟的荣幸,师弟感激不尽。”
“嗯,很好,不枉我对你的教诲。”
程七伤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不痛,我再给你加点儿东西。”
话音未落,一个蚊子从程七伤的衣袖中飞出,落在陈沧的头顶,长长的口器刺入陈沧的头皮。
陈沧只觉得头皮微痒,不过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感觉。
正疑惑间,只听程七伤道:“那个蚊子,名和光蚊,和光蚊没有攻击力,它最大的特点呢,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将一个人的感官放大数倍。”
程七伤话音刚落,陈沧只觉得铜汁给身体所带来的痛楚,竟然成倍增加,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席卷全身。
“啊……”
本就已经到达忍受极限的陈沧,再也承受不住,半截舌头生生被咬断,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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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漠来兮去兮成为本书的第一个盟主,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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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剑坟
“啧啧……这就承受不住了吗?”
听到陈沧的惨叫声,程七伤脸上浮现病态、癫狂的笑容:“真没用啊!”
“唉,原本想着你有点儿长进了,准备明日就让你离开,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差些火候,连这点儿疼痛都承受不住,看来还得再教导你一段时间了,不然让你出去,就是给我剑冢丢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很兴奋?”
“啊……啊……”回应程七伤的,陈沧歇斯底里的惨叫。
“都开心地流眼泪了,嗯,很好,很好,就冲你这份勤奋好学的劲儿,师兄我一定会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来教导你的。”
程七伤满脸兴奋,围着陈沧喋喋不休。
十数息后,陈沧的惨叫声慢慢弱了下去,意识模糊,显然已经到了崩溃昏厥的边缘。
不过就在此时,程七伤手指一弹,一颗丹药落入陈沧的口中,一股磅礴的生机于陈沧体内扩散开来。
然后,陈沧又开始中气十足地惨叫起来。
“啧啧……不得不说,师弟你的惨叫声,真是太美妙了,让人欲罢不能啊!”
听着陈沧的惨叫声,程七伤满脸陶醉与享受:“来,大点声,再大点儿声……”
“对,就是这个味儿,别停……继续……”
此时,他们浑然不知,已经有一个人,到了剑坟外。
……
“阵法?果然藏在这里啊!”
看着眼前的桃林,叶青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说是桃林,只是长得有些像桃树,但树木、花朵却为白色的树林,姑且称之为桃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桃树大部分是人为栽种的,隐隐形成一个阵法。
既然是阵法,那就意味着他找对地方了。
然后,叶青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甫一进入桃林,桃花飘落,树木变动,来时的道路便已消失不见,继而大量蕴含着剧毒的桃花瘴气从桃林中涌出。
“呼……”
面对涌来的桃花瘴气,叶青深吸一口气,张口一吹。
呼气成云,吐气成风,顿时狂风大作,桃花纷纷瘴气散,天地朗朗乾坤清。
待狂风散去,桃花瘴气尽皆消散,就连满树桃花也全部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以及十数名身穿黑袍、手持长剑、有些懵逼的剑冢弟子。
他们是镇守桃林的弟子,负责诛杀一切误闯剑坟之人。
虽说剑坟所在隐秘异常,但偶尔也有人误闯此地,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清除掉这些人,剑坟所在,绝不容任何外人知道。
他们所在的大阵,名桃花大阵,既能困敌,亦能释放桃花瘴气杀敌。
一般情况下,凡误闯剑坟之人,他们先以桃花大阵困住,再以瘴气对敌。
桃花瘴气剧毒无比,洗神以下,触之必死;真人以下,闻之必晕;就算强如真人、宗师,闻之亦会头晕目眩,气血不畅,实力大减。
若遇实力强大、桃花瘴气无法直接灭杀的敌人,他们就会利用桃花大阵与桃花瘴气,偷袭、击杀对方,拾遗补缺。
事实上,他们曾利用桃花大阵和桃花瘴气,击杀过不少真人、宗师,无往而不利。
眼前之人,一看就不弱,所以他们打算按照以前的方法,先隐藏在暗中,等桃花瘴气削弱对方的实力后,再行出手,一举灭杀对方。
可还不等他们出手,就见对方张口一吹,不仅破了桃林大阵与桃花瘴气,更直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使他们无处躲藏。
他们镇守剑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一下子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剑冢弟子?!”
叶青看着眼前懵逼的众人,感受着对方体内磅礴的剑气、剑意,说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剑坟?”叶青的话,惊醒了那些懵逼的剑冢弟子。
质问的同时,亦有人开始暗中联系岛上的高手,毕竟眼前的人太过强大,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可他们刚一动,就见眼前的男子打了个响指,一阵诡异、无形的力量荡开,顿时神思不属,陷入混沌。
只见叶青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魔莲浮现。
“剑坟?七伤剑绝?原来是剑冢的一处分堂啊!”
魔莲转动间,叶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喃喃自语道:“有意思。”
他先前直接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控制了这些剑冢弟子,并读取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知道了此地所有的一切。
随即,叶青挥了挥手,那些剑冢弟子仿若提线木偶,退开到一旁,他则直接向前走去。
他没有杀这些人,倒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这些人留着还有用。
什么用,那当然是天魔眷属了。
这些剑冢弟子,个个天资不俗,却又作恶多端,不是什么好人,绝对是当天魔眷属的好材料。
送上门的天魔眷属,不要白不要。
穿过桃花林,一座巨大的坟墓出现在叶青眼前。
坟墓高大华贵,金碧辉煌,正前方是一块高达数丈的白玉石碑,上书“剑坟”二字。
“这剑冢的人,品味还真是独特啊!”
叶青轻叹道,眼前的坟墓,当然不是什么真的坟墓,而是剑坟总堂所在,也是剑冢那些弟子修行所在。
所以,当他甫一出现,九有无数剑冢弟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向他杀来。
只是那些人还未冲至叶青面前,忽然意识恍惚,神思不属,愣在原地。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虚空,朵朵魔莲落下,没入他们的神魂识海。
“他化无量天魔眷属……”
这些剑冢弟子虽然都不弱,从炼罡到半步真人不等,可在叶青面前,却恍若蝼蚁,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仅仅一个照面就成了他的天魔眷属。
“打开剑坟……”
叶青看着眼前的白玉石碑,说道。
说完,便有一名剑冢弟子上前,将一缕剑气打入白玉石碑中,白玉石碑荡开一层涟漪,化作一道门户。
叶青径直走入门户中,光影变幻,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叶青面前,小桥流水,碧水蓝天,房屋建筑,车马行人,应有尽有,仿若世外桃源。
剑坟内,有许多人正在修行、练剑,看着忽然闯入的叶青,先是一愣,旋即不等他们反应,便陷入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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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七伤剑诀
“这地方还不错嘛!”
叶青淡淡一笑,五指捏如莲华,覆手按下,顿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天地间。
人影高冠博带,周身玄黄流淌,眉心神秘印记闪烁,威严而神秘。
人影高悬九天,覆手而落,无穷魔念弥漫,仙境堕红尘。
只一瞬,剑坟内的所有人,心神恍惚,真人以下,尽数化为天魔眷属,唯有寥寥数人,或身怀异宝,或心志坚韧,或境界高深,方躲过一劫。
“什么人,竟敢在我剑坟撒野!”
随着怒吼,两道人影冲天而起,剑气冲霄。
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子年约古稀,满头白发,形容枯朽。
女子年约十三四岁,容貌精致、可爱。
虽然两人形容各异,大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两人周身皆剑气冲霄,杀意凛然。
“别弄坏了我的剑坟!”
看着出现的两人,叶青挑眉一笑,他从那些剑冢弟子的记忆中得知,这两个人,男子名枯剑,女子名童佬,都是真人境武者,乃剑坟的正副堂主,总管剑坟的大小事务。
“什么?”
枯剑和童佬同时一愣,什么叫你的剑坟,要点儿脸行吗,这是我们的剑坟好吧。
“找死!”
旋即,两人大怒,枯剑伸手一抚,满头华发飘舞,聚为一剑,剑气阴森死寂,剑意腐朽衰落。
剑未出,整个剑坟已晦暗无光,花草凋零,碧水污浊,满城腐朽。
“唉……”
就在此时,枯剑的心中响起一声悠悠叹息,枯剑大惊失色,便欲挥剑斩下,但就在这时,远在数十丈之外的那个人影,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便有两根手指,出现在他眼前,夹住了他那落下的一剑。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弄坏我的剑坟。”
叶青双指用力,那柄剑无声折为两截,双指触碰的刹那,恐怖力量荡开,满城腐朽尽去。
枯剑双目圆睁,满是不敢置信,他修炼的剑法乃是剑冢三十六剑诀之一的枯腐剑诀,以枯衰、腐朽为意,尤重杀伐,剑意之下,万物枯朽,生机凋零,邪恶强大无匹。
而为了提升枯腐剑诀的威力,他更是另辟蹊径,以自身为媒介,将满头华发祭炼为剑器。
每根头发都是一柄剑,每柄剑就是一缕枯腐剑意。
所以,他先前那一剑,看似只是一剑,却是千剑万剑。
万剑之下,无可匹敌。
可偏偏眼前之人,只有双指,就折断了他的万剑,更于一瞬击碎了他所有的剑意。
所以,他怎能不惊,又怎能不怕?
不过好消息是,眼前之人忙着对付他,似乎忘了,他不是一个人。
此时,童佬也已经出剑。
别看童姥宛如孩童,可爱温柔,可她修炼的剑法,却是剑冢三十六剑诀中最霸道、最刚猛的剑法之一——碎日剑诀。
日都可碎,况乎人哉?
所以,一剑劈落,就是大日碎,山河破,日月无光。
然后,枯剑眼中,就出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叶青抬手,当空一拳递出。
拳出恃风雷,当开天地(门)。
便见那日月无光的天穹,被一拳洞穿;
便见那可碎日月、能破河山的浩浩剑气,被一拳震散;
然后,叶青一拳砸在童姥的额头上,沛然有声,童姥闷哼一声,七窍溢血,气机溃散,倒飞而出。
枯剑惊骇欲绝,再无战意,周身涌出一股腐朽之气,随着腐朽之气涌出,其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衰败起来。
旋即,那些腐朽之气裹挟住枯剑,遁入虚空。
可他快,叶青更快。
就在他遁入虚空的刹那,一个手掌亦紧随而至,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生生拖出虚空。
“呃呃……”
枯剑拼命挣扎,周身剑气乱舞,意欲挣脱叶青的钳制,可那些堪可摧山断江的剑气,连叶青一片衣角都未伤到,所有剑气落在其周身三寸,便被一股玄黄之气化去,无法伤及叶青分毫。
见无法挣脱,枯剑就欲直接放弃肉身,阳神脱逃,但他这个念头刚生出,便见他的神魂中,出现一朵魔莲。
下一刻,魔莲转动,枯剑便陷入混沌与迷茫之中。
“嗯?”
不过就在叶青落地的一瞬,只觉肺部一痛,呼吸不畅。
“伤肺诀?”
叶青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座房屋,眉头微挑。
“咳咳……有点儿见识,难怪敢来我剑坟闹事。”
随着咳嗽,只见一个男子拿着手帕,捂着唇角,不断咳嗽着,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正是程七伤。
“你说错了,我不是来闹事的。”
叶青将枯剑扔在地上,笑道:“而是来杀人的。”
他表面看似轻松,但对眼前的程七伤,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先前从那些剑冢的记忆中,已经得知了程七伤的存在,自然知道程七伤很强,且一直防备着程七伤。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看了程七伤。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察觉自己是如何中的招,且以他现在的体魄,竟也无法彻底祛除肺部的刺痛。
至于伤肺诀,乃是程七伤修炼的《七伤剑诀》中的一式,专伤人肺部,肺腑主呼吸,所以亦导致他呼吸不畅。
事实上,若换做弱一点儿的人,可能刹那间,就会肺部破碎,无法呼吸,窒息而亡。
此外,在魔念感知中,程七伤每咳嗽一声,他的五脏六腑就会莫名生出一缕不适,纵使他想尽办法,也无法阻止,诡异莫名。
“哦,杀人?杀谁?”
程七伤好奇道。
“陈沧!”叶青道:“或者说剑鬼。”
“剑鬼啊!”程七伤挑眉道:“这么说来,你是龙山公的人了。”
“不对,七十二水陆联盟可没你这号人物,嗯……让我猜猜,你就是让剑鬼沦落到被人追杀、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叶青,对吧?!”
“恭喜你,答对了。”
叶青笑道。
“啧啧,我原本还想等过几天,亲自去找你算账呢,没想到你自己竟然送上门了。”
程七伤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这样啊!”
叶青挑唇一笑:“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
“正好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话音方落,屹立于空中的人影,已一掌按下。
他化自在天降临,红尘纷扰心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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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地皇战七伤
“咳咳……我剑心如一,心外无物,区区外魔,岂能扰我!”
程七伤轻咳了两声,将手中的手帕抛起。
手帕飞起,清风徐来,宛如云朵散开,霎时便是剑气磅礴,纵横捭阖。
人影一瞬被剑气绞碎,他化大自在天崩裂,红尘纷扰心魔外物霎时尽去。
不仅如此,剑气之下,叶青只觉神魂恍兮,意识惚兮,恍恍惚惚,不知所谓。
“七伤剑诀之恍神决”
恍神诀者,剑气乱心神,意恍神惚,恍恍惚惚,念不知所起,心不知所终,如在梦中矣。
与此同时,程七伤手点脾脏,五指紧握,向外抽出,即有一柄暗黄长剑出现在手中。
然后,程七伤仗剑前行,剑气沛然,如若江流。
剑行过半,叶青忽然醒转,已然摆脱恍神诀的影响,抬手握拳,如中流击水。
“嗡”
沛然如江流的剑气,被打碎半数,方圆数十丈内的房屋建筑,一瞬化为齑粉。
但程七伤剑气不竭,剑意不尽,化作滚滚江流,继续向前。
你有剑气如江流,那我便截你这江流!
叶青脚步横踏,拳锋下压,巍峨如大山,横亘于前,滚滚剑气江流,寸尺不得而进。
只是慢慢的,叶青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只觉体内气血供应不足,劲力大衰,拳势大减。
“破脾诀?!”
叶青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七伤剑诀之破脾诀,专损人体五脏之一的脾脏。脾脏主运化,促进饮食物的消化、吸收和营养物的输布,为气血生化之源,故有后天之本之称,脾脏受损,人身气血则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不可长久。
而叶青的拳法,本就以人身气血、劲力为根,气血亏损,劲力自然不足,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当叶青意识到不妙时,程七伤已再度踏出一步,左手成掌,按在剑柄之上,推剑向前,三尺有余。
推剑三尺,长剑崩碎,融入江流。
霎时,剑气江流,更盛三分。
“轰”
一声轰鸣,叶青闷哼一声,踉跄而退。
叶青退,程七伤则进。
只见叶青双指轻挑,又有两柄剑,从体内飞出,一剑苍青,一剑乌黑。
与恍神诀的无影无形、与破脾诀的大气磅礴相比,这两剑却缥缈绵柔,如木如水。
两剑齐出,叶青顿觉精力不济,全身虚弱,体内水液不受控制,难受至极;除此之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消化、代谢、抵抗能力也大大减弱,各种毒素、污秽开始侵蚀他的躯体。
“七伤剑诀之摧肝诀、断肾诀……”
肾藏精,与人体生长发育和生殖能力密切相关,故有先天之本之称;肾又主水,在调节人体水液代谢方面起着重要作用。
肝主疏泄,能调节人的情志活动,协助脾胃消化,可解毒,排毒,分泌,代谢,是机体重要脏器。
而摧肝、断肾两诀,便专司损毁人体肝、肾两脏,致始他躯体遭受重创,肉身进一步衰败。
“轰”
面对两剑,叶青只得双臂交叠,护于胸前,硬抗两剑,借着劲力叶青一退数里。
“哼,逃得了吗?”
见状,程七伤冷笑一声,五指按住心脏,张口一吐,一柄火红长剑划破虚空,直奔叶青而去。
火红长剑看似剑气不显,剑意不明,却给人一种浩瀚宏大之感,小中有大,大中存细,柔中带刚,刚中有柔。
剑未至,叶青便觉心脏疼痛如裂,全身经脉如阻遏,气血运行不畅,更是意识涣散,思维迟钝。
“七伤剑诀之损心诀……”
损心诀专伤五脏之一的心脏,心主血脉是全身血脉的总枢纽,心通过血脉将气血运送于周身;心又主神志,是精神、意识和思维活动的中心,在人体中处于最高主导地位。
所以心脏受损,自是各方面受创。
“砰”
最终,火红长剑撞于叶青的胸口,长剑崩碎,磅礴的剑气宣泄而出,直接将叶青湮没。
“咳咳……能让我出六剑,你亦足以自傲了。”
程七伤捂着嘴唇,看着被剑气汪(洋)湮没的叶青,轻咳了两声,手心中亦出现一滩血迹。
七伤剑诀虽然厉害非常,既涉及人身五脏六腑,亦关乎心神魂魄,剑气磅礴,剑意无形,防不胜防,无论是对以神魂为主的真人,还是对以炼体为主的宗师,都有较强的克制作用。
而他更是将七伤剑诀修炼至大成,七伤剑气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变化多端,防不胜防;七伤意则无处不在,无处不存,伤人于无形,杀人于无影,端得恐怖异常。
不过,修炼七伤剑诀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伤人亦伤己,所谓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即是如此。
所以,别看七伤剑诀强大无敌,但这些年来他为了将七伤剑诀修炼至大成,五劳七损,神魂受创,早已弄了一身病痛、伤势,且一旦使用七伤剑诀,伤势还会反复、加重,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对于七伤剑诀的弊端,程七伤一点儿也不在意,只要能变强,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杀人,就是好剑法。
“嗯?没死?”
咳嗽了两声,程七伤正欲转身离开,忽有所感应,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慢慢从剑气汪(洋)中走了出来。
正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衣衫褴褛,全身浴血,每走一步就咳嗽一声,显得虚弱至极。
可在程七伤眼中,却并非如此。
因为叶青每走一步,地面就凹陷下去一大片,脚印之中剑气蔚然;
叶青每咳嗽一声,就有大量剑气被咳出体外。
当走出剑气汪(洋)时,叶青已停止了咳嗽,身上的伤痕结疤、复原,看着程七伤笑道:“七伤剑诀,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
当然,脸上笑意盈盈,叶青心中却颇为惊讶,他如今《地皇经》已入门,有玄黄母气护体,百邪不侵,可纵然如此,仍无法完全抵挡程七伤的七伤剑诀,那刚柔并济、变化多端的剑气,无形无质、无处不在的剑意,真是让他防不胜防。
他毫不怀疑,换作他修炼《地皇经》之前,现在可能已经五脏俱碎,意识尽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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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六剑合一皆伤出
“你没死,好得很,好得很呐。”
看到叶青竟然没死,且轻易将他的七伤剑气与七伤剑意驱除体外,程七伤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你有资格见识我的第七剑!”
话音方落,有剑从程七伤的心、肝、脾、肺、肾、神飞出,此六剑,即损心、摧肝、破脾、伤肺、断肾、恍神。
六剑齐出,或刚猛,或阴柔,或厚重,或轻灵,或有形,或无形,有无穷剑气汇聚,有无尽剑意弥漫。
旋即,剑气奔涌,凝聚为一尊百丈神人。
神人披金甲,三头六臂,面目狰狞。
下一刻,神人伸手,六柄剑飞别落入六个手中。
神人持剑,六臂齐挥,有剑竖斩,有剑横劈,有剑上撩,有剑下抹,有剑前刺,有剑斜挥。
剑气滚滚,剑意纵横,六剑汇聚作一剑,六意融合为一意。
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七者合一,天地无极,是谓七伤剑诀第七剑,皆伤诀。
剑落,即是百川东到海,人间尽西归。
与此同时,叶青全身玄黄流淌,力、气、意聚集如一,精、气、神汇于一点,一拳递出,即是虚空破碎,万物混沌。
“嗡……”
剑未落,拳方起,两者之间的虚空无声扭曲,大地无声破碎,剑坟内的花草树木、房屋建筑亦于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剑向前,撕裂了虚空;
拳向前,震碎了大地。
当剑与拳相接的一瞬,天地如有惊雷响起,整个剑坟开始皴裂、塌陷,整座鲸坟开始颤抖、晃荡,甚至就连鲸坟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水域,亦开始翻涌、沸腾。
无数树木摧折,无数诡怪逃散,怒风江上的雾气,一瞬被冲散。
明月姣姣,照耀大江。
“咦……干啥子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怒风江底,玄鼋睁开眼睛,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可怕气机与翻涌不休的江水,嘟囔了一声,背部的太极图案转动,阴阳流转,道韵显化,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浮现在怒风江中,本是翻涌、震荡不休的江水,慢慢恢复平静。
然后,玄鼋将脑袋缩回龟壳,继续沉睡起来。
与此同时,剑坟内,神人手中的长剑,寸寸湮灭,神人的身上,亦绽开道道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破裂开来。
“好厉害的拳法。”
当长剑湮灭,神人破碎,程七伤身子一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是什么拳法?”
“昔日魔君离恨天三元锤之一,破元。”
叶青收起已经白骨嶙峋的拳头,淡淡道。
“魔君,破元锤……果然名不虚传。”
程七伤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我输了,可我的剑法,没输!”
“咳咳……你的剑法,确实没输。”叶青轻咳了两声。
“哈哈……”
大笑声中,程七伤直直向后倒去。
程七伤倒地的刹那,叶青体内忽有嗡鸣声响起,如人擂鼓,眼耳口鼻间喷出殷红的鲜血。
从外表看起来,叶青似乎伤得并不重,可若内视观之,就会发现叶青的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六腑,已齐齐四分五裂。
他虽然凭借破元锤击败了程七伤,可程七伤的第七剑皆伤诀,也重创了他。
皆伤诀融损心、摧肝、破脾、伤肺、断肾、恍神六剑为一剑,虽出一剑,却是六剑齐出,剑气更盛,剑意更强,直接使他的五脏六腑齐齐破裂、受创。
若非他体魄强大、气血强横,这会儿肯定已经药石罔效了。
所以他才说,程七伤输了,但他的剑法没输。
“唉……可惜了啊!”
旋即,叶青看着一片狼藉的剑坟和那些因他与程七伤交手而被波及、死伤无数的剑冢弟子,有些心痛。
他从那些剑冢弟子的记忆中得知,这座剑坟虽然从外表看起来有些阴间,但却是一件实打实的天灾级诡器,且是极为罕见的空间类诡器,虽然没有攻伐能力,却可大小如意,供生灵存活。
不过可惜,现在却毁了,看样子修都没法修了。
还有哪些剑冢弟子,可都是上好的天魔眷属的胚子,就这样死了,可惜,甚是可惜啊。
只能怪他小看了程七伤,他本以为自己铸就阳神,又有《地皇经》傍身,对于一个程七伤,还不是绰绰有余。
结果,赢是赢了,却也是惨胜。
要是等风倾幽一起,两人联手,可能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想到这里,叶青又有些心痛,好吧,是五脏六腑一起痛,然后叶青猛烈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欲坠。
只是他没发现,就在他咳嗽时,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尸体微微动了一下。
而就在叶青捂着唇角剧烈咳嗽时,那具尸体忽然暴起,快如鬼魅,扑向叶青。
人未至,已是剑气飞满天。
只是那些剑气,落于叶青身上时,层层玄黄光芒荡开,便将剑气消弭于无形,未伤到叶青分毫。
然后,叶青覆手按下,气机交感,魔念冲天,虚空无形塌陷,那个人影还未靠近,就被生生按入地底,无法动弹。
“咳咳……程七伤能伤得了我,你陈沧又算什么东西,能伤得了我?”
叶青轻咳着,走到那个人影前,不屑道。
那个人影,赫然正是陈沧。
“你是故意的?”被无形气机死死按住、无法动弹的陈沧,艰难地抬起头,恶狠狠道。
“是啊,不这样,你怎么会自己出来。”
叶青居高临下,俯视着陈沧:“啧啧,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真惨啊!”
只见此时的陈沧,下半身血肉全无,森森骨骼上沾满的铜汁,看起来凄惨至极。
他也明白了为何陈沧没有跑,而是选择了与他拼死一搏,就陈沧这幅鬼样子,想跑也跑不了。
“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陈沧歇斯底里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要不是因为叶青,他也不会被七十二水陆联盟的人追杀,更不会被程七伤抓到这里来,日夜折磨。
“哈哈,是因为我啊,那真是太好了。”
叶青开心道:“看到你这么惨,我就高兴了。”
“你……噗……”
气急攻心之下,陈沧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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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一路南下
“这就受不了了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长进啊!”
叶青摇摇头。
“叶青,你别得意,你杀了程七伤,杀了这么多剑冢弟子,剑冢的人绝不会放过你的。”
陈沧癫狂道:“你也一样要死,甚至会死得比我还惨。”
“那就不牢你担心了。”
叶青笑道:“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考虑我自己?你会放过吗?”陈沧问道。
“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挺美!”
叶青淡淡道:“我是让你考虑考虑,你想怎么死?”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舒服的。”
说着,叶青一指点在陈沧的眉心,魔种入神魂,陈沧剧烈颤抖起来。
“杀了我,杀了我!”
陈沧歇斯底里道:“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
“啊……”
“唉……没意思!”
看着满地打滚的陈沧,叶青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陈沧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瞳孔散开,神魂俱灭。
“感觉怎么样?”
忽然,一个声音在叶青身后响起。
“没什么感觉,太弱了。”叶青耸了耸肩,没有回头。
“啧啧……这话听起来就有些欠揍了。”风倾幽出现在叶青身后,笑道。
“哈哈哈……咳咳咳……”
叶青摸着鼻子,轻轻一笑,扯动了体内的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没事吧。”风倾幽身影一闪,出现在叶青身边,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去。”
“没事。”
叶青也没犹豫,将丹药吞下,只觉体内的疼痛骤然减弱了许多:“对了,倾幽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程七伤出第七剑的时候。”风倾幽回答道。
“那你也不出手帮帮我?”叶青无奈道。
“一个程七伤而已,绝不是无欢你的对手。”风倾幽笑道。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叶青摸了摸鼻子。
“事实如此而已。”风倾幽淡淡道:“程七伤剑气虽强,剑意虽盛,但身体羸弱,撑不起七伤剑诀的剑意,而你体魄强横,正好是程七伤的克星。”
“事实上,你若是不与程七伤硬碰硬,而是打持久战的话,或许赢的还能更轻松一些。”
“你不早说?”叶青挑眉。
“你不知道吗?”风倾幽眼中流露出一抹戏谑:“我还以为你早知道,只是想试一试程七伤的剑是否锋利呢?”
叶青:“……”
好吧,确实是他的问题,自从修炼三元锤和《地皇经》以来,他便很少与人游斗、周旋,而是喜欢以力压人,与人刚正面,属实有些飘了啊!
“咳咳……你说得对,我就是想试一试十二剑诀之一的七伤剑绝,究竟有多厉害。”
叶青咳嗽了两声,脸不红心不跳道:“事实证明,七伤剑绝也不过如此嘛!”
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风倾幽轻笑着,一双清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咳咳……”看着风倾幽的笑容,叶青不禁老脸微红,转移话题道:“倾幽,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程七伤?”
是的,程七伤并没有死,只是晕了。
当然,如果不管的话,也离死不远了。
“活人,比死人有用。”
风倾幽笑道:“你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
“哈哈,知我者,倾幽也!”叶青哈哈一笑。
正如风倾幽所言,他早就有了决断,就是不杀程七伤,或者说这里的剑冢弟子,能不杀就不杀。
一则,如果一下子杀这么多的剑冢弟子,其中还包括十二剑绝之一的程七伤,必然会惹怒剑冢,以剑冢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对他们不死不休。
纵然剑冢的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他们动的手,但不可能一直不知道,不得不防。
二则,这些剑冢弟子,个个实力非凡,留着他们,既能助他修行,亦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是一大助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他能牢牢控制这些剑坟弟子的基础上。
而有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他自然不需要担心这点,只要成为天魔眷属,这些剑冢弟子便永远不可能背叛于他。
此外,成为天魔眷属后,这些人虽然会受他控制,尊他为主,但神志、意识却也完好,与以往无异,就算剑冢其他人,亦很难察觉。
如此一来,剑冢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一举数得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说他为何没留陈沧,那自然是因为他不配了。
当体内的伤势有所好转后,叶青来到昏迷不醒的程七伤身前,一指点在其眉心,将魔种种入其神魂,转化为天魔眷属,整个过程顺利无比。
不同于其他人,程七伤剑心通明,实力强大,他无法像对付其他人那样,一念之间就将其转化天魔眷属,只能先将其重创,等神魂孱弱时,再行种入魔种,转化为天魔眷属。
将所有弟子都转化为天魔眷属后,叶青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又在剑坟待了三天左右,一是恢复伤势,二是观察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有无纰漏。
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随后,叶青与风倾幽开始顺江而下,打算通过怒风江一路南下,直接进入齐国。
当然,这次不是乘坐玄鼋,而是鲸坟。
原本他们最开始的打算,是击杀陈沧后,直接乘坐玄鼋,南下去往齐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倒不是说杀陈沧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是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就是鲸坟。
剑冢当年发现鲸坟后,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将鲸坟炼化,随后方在上面建立了分堂,所以剑冢的人可以自由控制剑坟移动。
所以嘛,有了鲸坟,还要啥玄鼋啊!
相比于玄鼋,鲸坟在速度上或有不如,但胜在平稳、舒适、隐秘,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修行,颇为方便。
当然,说是速度较慢,但那是与玄鼋相比,说实话鲸坟的速度并不慢,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跨越数千里,来到齐国境内。
“前面那就是乐崖渡吗?”
鲸坟上,叶青看着远处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渡口,说道。
“正是乐崖渡。”风倾幽回答道。
“齐国北方第一渡,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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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镇江碑中蛟龙吟
乐崖渡是怒风江上的一个渡口,靠近入海口,不同于怒风江上游的狂风肆虐、水流湍急,无法行船,怒风江下游由于地势开阔,水流亦趋于平缓,形成了诸多优良的港湾,乐崖渡就是其中之一,亦是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四方商旅汇聚,八方来客齐至,可谓繁华至极,素有船如游鱼人如织,夜夜灯火到天明之谓。
所以,乐崖渡亦有齐国北方第一渡之称。
故而,纵然是夜半,乐崖渡亦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热闹异常。
不过,虽然船只往来不绝,但叶青却并不担心被发现,因为鲸坟神异,隐于迷雾之中,他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外人却无法发现鲸坟的存在。
他们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要在乐崖渡上岸,然后直接南下去往四海城。
“嗯?水底有东西!”
忽然,叶青眉头一蹙,魔念感知中,一大群长约丈尺、通体乌黑、长有双翅的怪蛇,正从下游快速向乐崖渡游去。
怪蛇数量极多,粗略看去不下数千条,黑压压一片,可游动间却无声无息,速度奇快。
“是黑翼水蛇!”风倾幽说道。
“应该是冲渡头上那些人去的。”叶青皱了皱眉。
黑翼水蛇,怨级诡怪,蛇形而长有双翅,既能于水底游动,亦可于空中飞翔,群居而喜血食,故而常有黑翼水蛇袭击滨海村镇的事情发生。
所以,很明显黑翼水蛇是冲渡头上那些人去的。
叶青正欲给渡头上那些浑然不觉的商客、杂工提醒,却被风倾幽阻止:“先别急,再看看。”
叶青虽不明所以,但知道风倾幽不会无的放矢,故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水底那些黑翼水蛇,开始快速扇动翅膀,随着数千条黑翼水蛇一起煽动双翅,江面开始缓缓抬升。
而越是靠近乐崖渡,江面抬升的幅度越大,只是短短数息,就已形成一道横亘大江、数十丈高低的巨大浪涛。
叶青毫不怀疑,这道浪涛下去,整个乐崖渡口都会毁于一旦,那些人估计也难以幸免。
“有诡怪来了。”
如此大动静,自然引起了渡头上那些人的注意,只是面对那遮天蔽月、如欲毁天灭地的巨大的浪涛,那些人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脸上甚至连一丝害怕、慌乱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满脸笑容,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就在浪涛即将落下时,叶青忽然感觉到一股极为磅礴力量从江底涌出。
魔念感知中,只见江底的淤泥散开,一块石碑浮现。
那块石碑宽三尺,高九尺,一面书有镇江二字,一面蛟龙盘旋。
“吼……”
旋即,石碑上那条蛟龙如似活了过来,从石碑中飞了出来,怒吼一声。
随着怒吼声响起,那道巨大的浪涛轰然破碎,而那些黑翼水蛇,则为蛟龙怒吼声所震慑,纷纷从空中跌落。
下一刻,就见那头蛟龙张口吞下,所有黑翼水蛇悉数没入蛟龙的口中,化为一团血沫。
一口吞了那些黑翼水蛇之后,那条蛟龙似有所感,看向鲸坟的方向,怒吼一声向鲸坟冲来。
“发现我们了?”
叶青眉峰一挑,看着向鲸坟冲来的蛟龙,冷哼一声:“滚……”
“滚”字出口,如煌煌雷音,响彻天地,那条蛟龙轰然炸开,消散开来。
可诡异的是,渡头上那些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见蛟龙飞入雾气中,以为其已经离开,顿时议论纷纷。
“没意思!”
“就这,也太垃圾了吧,连镇江碑一击都没扛住。”
“算了,算了,干活,干活!”
“没事了,都别偷懒了,赶紧干活!”
对于这种事儿,渡头上那些人仿佛司空见惯,议论了一番,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江底,那块石碑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变得黯淡无光。
“无欢,你刚入齐境,就震碎了人家的镇江碑,佩服。”身旁,风倾幽忽然笑道。
“你说那是镇江碑?”叶青看着那块黯淡无光的石碑,惊讶道。
“你说呢?”风倾幽淡淡道。
所谓镇江碑,乃是齐国朝廷专门炼制的一种镇压江河湖海的诡器。
因齐境临海,多江河,所以时常有江河泛滥、诡怪肆虐之事发生,为了镇压江河,保境安民,齐国以石碑为基,封蛟、龙之魂于其中,以国运、龙气敕之、供之,有平息水患、镇压诡怪之能,有镇海、镇江、镇河之分。
一般来说,镇河碑中封镇的蛇属诡怪,镇江碑中封镇的是蛟属诡怪,镇海碑中封镇的则是龙属诡怪,所以镇海碑威能最强,镇江碑次之,镇河碑最末。
怒风江中即是镇江碑,其中封镇的就是蛟龙魂魄。
说白了,镇江碑就与古时候的河伯、水神等相差无几。
事实上,齐国本身就常有敕封山神、河伯、城隍等神灵之举,用以管理国家,保护百姓。
当然,所谓的山神、河伯、城隍等,都只是一些诡怪而已,只不过是经朝廷承认、受国家保护的诡怪而已。
据说,齐帝手中有一件异宝,名曰山河封神图,可以敕封诡怪为神灵,敕封之后,那些诡怪会留一缕性灵于山河封神图中,受制于山河封神图,但相应的,被敕封为神灵后,可以接受百姓的香火敬奉,提升实力,最终铸就真身,万载不灭。
以诡怪来保护百姓,治理国家,反过来百姓敬奉诡怪,两者互惠互利,一举多得,所以齐国境内有很多地方都有神祠、神灵的存在。
“咳咳……我那不是不知道吗?”叶青抹着鼻子道:“没事吧?”
“没事。”风倾幽道:“就是有些麻烦!”
“怎么说?”叶青问道。
“镇江碑内蕴含有一国国运、龙气,受一地官府节制,你震碎了镇江碑,乐崖郡的官府肯定有所感应,估计很快就派人前来查看。”
风倾幽解释道:“哦,来了。”
风倾幽话音方落,只听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何人竟敢损伤镇江碑,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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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封神台上见神官
伴随着威严的声音,一个全身包裹在金光中的人影出现在乐崖渡上空。
人影年约五十来岁,面白无须,身穿暗红长袍,头戴冠冕,全身金光闪烁,脚下烟云缭绕,威严、恐怖的气势漫卷长空,宛如仙神。
“拜见神官老爷!”
“拜见神官老爷!”
“拜见神官老爷!”
恐怖的威压之下,渡头那些百姓齐齐跪下,瑟瑟发抖。
“何人竟敢损毁镇江碑,还不速速伏法!”
空中的男子根本没有理会渡头上那些百姓,双眸如含两轮大日,璀璨的目光横扫夜空。
“没人承认吗,好,若被本官找出来,定斩不饶!”
忽然,男子看向怒风江中心,视线所及,神威如狱,弥漫于江面的雾气竟然自动消散。
唯有鲸坟周围的那片雾气,仿若不受影响,始终如一。
“找到你了!”
下一刻,男子看向鲸坟,一掌按下。
霎时,一个金光璀璨的巨掌从天而降。
不过就在此时,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剑气刚猛霸道,直接将巨掌斩碎。
下一刻,童姥从雾气中冲出,手持大剑,凌空劈下。
剑气煌煌,仿若大日。
“好胆,竟敢拒捕不降,当诛!”
见状,男子怒吼一声,声如雷震,
继而有一道金光从远处飞射而至,落入男子手中,赫然是一对金锏。
旋即,男子手持双锏,凌空打落。
“轰隆……”
煌煌剑气,被一锏打碎。
旋即,男子左锏横扫,右锏砸落,一谓碎山,一谓断江。
碎山一锏,生生将方圆十数丈内剑气打碎;
断江一锏,砸在大江之上,掀起百丈浪涛。
童姥直接被巨浪淹没。
“够劲儿,老娘喜欢!”
可下一刻,巨浪被一分为二,在巨浪落下之时,童姥倒提长剑,横拍而出。
江水裹挟着剑气,以比先前更恐怖的气势,席卷向男子。
惊涛骇浪在前,童姥提剑在后,在男子一锏将巨浪打碎后,童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趁势一剑将男子劈飞。
男子大怒,复又冲了上来,与童姥大战在一起。
如果说童姥的剑法是刚猛霸道、天地之势的话。那么男子就是堂皇正大、神威煊赫。
刚猛对堂皇,霸道对正大,一时间两人打得天崩地裂,难分胜负。
“香火之力?”
鲸坟上,叶青看着与童姥交手的男子,轻声道。
“不错,是香火之力。”风倾幽回答道:“那是封神台的三品神官。”
“那就是神官啊,难怪这么厉害。”叶青恍然。
所谓封神台,是齐廷专门设立的用于管理天下神灵的机构,封神台内设神官,共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神官驻守各地,节制、管理各地神灵,以免其危害百姓。
封神台的神官,也大都走的是香火神灵一道,接受百姓香火供奉,修功德金身。
走香火神灵一道的人,虽然受颇多,如境界的高低、实力的强弱与封地、百姓的香火供奉等有关,一旦离开封地范围,或是香火供奉不足,实力便会大幅下降,可如果位于封地范围内,香火之力充足,那么实力便会成倍提升。
乐崖郡因乐崖渡之故,人流密集,商贸繁华,香火供奉充足,所以眼前的男子虽然只是三品神官,通玄后期,却能和身为真人的童姥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便是这个道理。
“公子,要不要我无帮忙?”
这时,叶青身后传来枯剑的声音。
“暂时不用。”
叶青说道:“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查到了。”
枯剑回答道:“楚国参加此次四海会盟的队伍已经到达四海城,目前正住在楚江馆内。”
“楚国的队伍,由靖安王和武威公率领,共有三十六名成员,尽为楚国之天骄,包括楚帝第三子凤王楚鸣凤,三公之一方致庸的长子清远先生方慕云,稷下学宫大祭酒的第九弟子九先生楚王孙,青帝首徒苏半城,神策将军之子小军神陈无忌……”
“这是他们的详细资料,公子请看!”
说着,枯剑将一只玉蝉递给叶青。
玉蝉普通青蝉大小,通体靛青,澄净无瑕,仿若精美的艺术品。
叶青接过玉蝉,贴近眉心,然后玉蝉扇动着翅膀,轻轻叫了起来,在外人听来,就和普通的蝉鸣相差无二,但落在叶青耳中、识海,却是无数关于靖安王、武威公、楚鸣凤等人的信息。
玉蝉名青螟,是剑冢以勾魂级诡怪青螟蝉炼制的一种专门用于传递信息的诡器,其内设有禁制,只有掌握该禁制的剑冢弟子,方能听懂青螟内所蕴含的信息,否则听起来只是蝉鸣。
这些消息,自然是他让枯剑打听的,现在距离四海会盟已不足两个月的时间,楚国参加四海会盟的队伍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四海城,他既然要找方暮云和楚王孙报仇,自然得知道关于他们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做得很好。”
数息后,叶青将青螟递给风倾幽,由衷赞扬道。
枯剑所搜集到的信息,既有楚国参加此次四海会盟之人的出身来历,还有他们的境界、所擅长的武功等,可谓十分详尽。
不得不说,没杀枯剑他们,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枯剑他们背靠剑冢,别看剑冢行事低调,不理世事,但实际上自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对于江湖诸事的了解、消息来源等,远比他要强得多,所以他可以凭借程七伤、枯剑、童佬等在剑冢的地位,轻松利用剑冢的情报系统掌控、监视楚王孙、方暮云等人的行踪、消息,省时省力。
“不敢当公子赞赏,能为公子效力,是枯剑的荣幸。”枯剑恭谨道。
“继续监视楚国那些人的动向,尤其是方暮元和楚王孙,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即向我汇报。”
叶青吩咐道:“此外,把燕、齐、魏三国参加四海会盟的人员信息也搜集一下,着重关注一下那些人中,谁和方暮云、楚王孙交好,谁与他们又有矛盾、仇怨。”
知道谁与方暮云、楚王孙交好,谁与他们有仇怨,便可以利用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大做文章。
“是。”枯剑拱手。
“待我离开后,你与童佬、程七伤他们带领一些剑冢弟子,前往四海城,随时听候我的吩咐。”
叶青继续道:“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谨遵公子之命。”
枯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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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弹指破金身
两人说话间,童佬与那名男子已经打出了真火。
童姥的碎日剑诀施展到极致,剑气纵横捭阖,光寒大江;
男子则以香火之力,化三十三丈金身,一对金锏变作两条金龙,龙吟四野,天地俱惊。
好在怒风江足够宽阔,否则两人交手的余波,足以让整个乐崖渡毁于一旦。
有一郡香火愿力的支持,男子越战越勇,童姥竟渐渐处于下风,在一拳将童姥击退后,男子轻道一声“缚”字,便见一条金绳凭空出现,缠绕在童姥身上。
说来也怪,当金绳缠绕在童姥身上后,以童姥的力量,一时竟也挣脱不得。
“哈哈哈……没用的,这是缚仙绳,尔等区区凡人,又岂能挣脱得开?”
看着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的童姥,男子仰天大笑:“去,吞了她!”
声落,只见盘旋于男子周围的两条金龙,怒吼一声,向童姥扑去。
眼看童姥就要被两条金龙吞噬,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童姥身前,手掌向前,五指紧握。
虚空震颤,两条金龙如被无形之手握住,身上的龙鳞寸寸破碎,金光溢散。
下一刻,两条金龙轰然炸裂,重新化为两根金锏,只是此时的金锏再不复先前的威严浩大,而是变得黯淡无光。
“我的化龙锏!”
见状,男子低吼一声,怒目而视。
“你要啊,还给你,”
下一刻,人影屈指一弹,两根金锏划破夜空,向男子飞去。
男子伸手抓向两根金锏,可就在他触碰到金锏的一瞬,脸色大变,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劲力从金锏上传来。
先是他的手臂,被金锏砸断,然后再是他三十三丈金身,四分五裂,如若纸糊。
“噗……”
金身破碎的刹那,男子喷出一口鲜血,真身上亦裂开道道裂痕,气息惨淡,下一刻,男子二话不说,卷起两根金锏,身化金光,向远处掠去。
“损伤镇江碑,毁本官金身,我封神台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待金光消散,天际间方有一声怒吼响起。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空中,叶青没有理会逃离的男子,双指一划,童姥身上的金绳断裂、脱落,恢复行动后,童姥急忙拜谢道。
“公子,为何不杀了他!”
这时,枯剑来到叶青身边,疑惑道。
“损伤镇江碑事小,杀神官事情可就大了,我此行还有要事要办,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叶青说道:“我走之后,你们也赶紧离开这里,估计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
“是。”
枯剑和童姥拱了拱手。
“倾幽,走吧。”
叶青看了风倾幽一眼,两人纵身而起,眨眼就消失不见。
“恭送公子。”
目送叶青离开后,枯剑和童佬也返回鲸坟,控制着鲸坟离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群甲士冲出城门,将乐崖渡重重包围,在无数府衙官吏和封神台的高手的率领下,开始搜寻损伤镇江碑、打伤神官的凶手,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那名神官大怒,准备敕令各地官府、山水神灵通缉那些人时,可就在此时,他惊骇地发现,他竟然想不起来那些人的容貌了,甚至于连交手的过程,都变得有些模模糊糊。
神官大惊失色,他心知肚明,动手肯定是那个一指击碎他金身的神秘男子,可偏偏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招,又如何中的招?
想到这里,神官的背后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因为他这才意识到,他能逃走,不是他有多厉害,不是他的神通有多玄妙,而是对方根本就没想杀他。
对方若是想杀他,可谓是轻而易举。
想通这些关节后,神官心神惶惶,立即撤回了搜寻叶青等人的甲士,更是严令他人不许将此事传扬出去。
他生怕自己所做不当,惹恼了那位高人,被一巴掌被拍死。
这不是怂,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乐崖郡百姓,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封神台大门紧闭、风平浪静。
……
这一切,叶青自然不知道。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在乎。
因为此时的他,早已离开了乐崖郡,直奔四海城而去。
四海城位居东海之滨,距离乐崖郡只有千里之遥,算不上多远,以叶青与风倾幽的实力,只用了两天,就赶到了四海城。
齐国地处平原地区,气候适宜,地大物博,资源丰富,百姓富足,甚为繁华,所以城池皆高大巍峨、壮观华美,与楚国城池的秀丽、燕国城池的粗犷有明显的区别。
一路行来,叶青就看到了不少高大、壮阔、繁华的城池,叹为观止,可直至看到四海城后,他才知道是自己格局小了。
先前的那些城池与四海城相比,就如萤火之如皓月,蝼蚁之于苍穹,不可同日而语。
四海城之大,方圆万里,目之所不及也;
四海城之阔,浩浩乎如汪(洋)之无边也;
四海城之壮,城高千丈,厚百尺,巍峨而不可摧也;
四海城之繁,四海宾客汇聚,万邦之人来朝,摩肩接踵,举袖成云,挥汗成雨;
总而言之,眼前的四海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高大、都要壮阔、都要繁华,估计楚之帝京、齐之王城,也不外如此吧。
当然,四海城很大,很繁华,很热闹,但同时也很混乱。
是的,混乱。
到处都是提刀佩剑的江湖人,到处都是奇装异服的奇人异士,到处都是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刀光剑影,虽不至于生死相搏,但见红流血什么的,却也在所难免。
等事了之后,一些官兵方才姗姗来迟,敷衍了事。
整个四海城给叶青的感觉,就仿佛一处远离庙堂朝廷的江湖武林,无律法,无顾忌,有的只是侠义恩仇,刀光剑影。
简单来说,四海城和北幽,颇有些相似。
“是不是觉得四海城武风盛行、有些混乱,和齐国其他城镇完全不一样?”
风倾幽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笑道:“也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确实与我想象中的有些差异,和北幽有些相似。”
叶青好奇道:“四海城这样,齐国难道不管吗?”
北幽如此,是因为偏僻贫瘠,处于人嫌狗厌的三不管地带,但四海城却非如此,着实令他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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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一剑共潮生
“这是因为四海城,并不归齐国管辖。”
风倾幽解释道:“更准确点儿说,四海城不归齐国一国管辖。”
“因四海城乃燕、楚、齐、魏四国共同所筑,以纪念四国先贤抗击四海诡怪之功,所以四海城虽位于齐境,却独立于齐国律法之外,为燕、楚、齐、魏四国共同管理。”
“为了方便管理,避免冲突,当时四国将四海城一分为四,即东南西北四城,东城属齐国管理,南城属楚国管理,西城属魏国管理,北城属燕国管理,互不相扰。”
“只是政令不统,律法不一,自难免生乱,比如有人在南城犯了事儿,可能触犯了楚国的律法,可若逃到北城,或可能无罪,所以久而久之政令、律法就成了摆设。虽说此后四国基于四海城的特殊性,开设了相关衙署,制定了统一政令、律法,共同管理四海城,可是治标不治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此外,四海城濒临东海,海中诡怪众多,物资富饶,亦有种种传说机缘,故吸引了众多江湖中人齐聚四海城,或磨砺武道,或斩杀诡怪,或找寻机缘、或寻仙访道等等,江湖人本就自由自在惯了,不受律法约束,也就进一步加剧了四海城的混乱。”
“久而久之,就行了四海城独特的风貌。”
“原来是这样啊。”
叶青摸着鼻子,忽然笑道:“如此一来,倒是对我们颇为有利。”
浑水,才好摸鱼。
“确实如此。”
风倾幽点了点头:“无欢你可是有计划了?”
“有点儿想法,但还不太成熟。”
叶青摇了摇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熟悉一下四海城的环境,然后再做打算。”
“也好。”
两人正打算离去,却忽见人群一阵喧闹,有人高声大喊道:“快去看啊,有人挑战夏侯骁了。”
“什么人不要命了,竟敢挑战夏侯骁?”
“在哪儿在哪儿?”
“在海边,想看的就快走,马上就要开打了!”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一时间,人声鼎沸,人潮如涌,向东门涌去。
“夏侯骁?”
叶青想了想道:“莫非是魏国武尊之子,小武尊夏侯骁?”
“有可能唉。”
风倾幽兴致勃勃道:“若是旁人,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轰动。”
“走,我们也去看看。”
叶青没有犹豫,自然跟了上去。
两人比武的地方位于海边,等叶青他们赶到时,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交手的是两名男子,一名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身穿黑色鎏金长袍,面容刀削斧凿,刚强坚毅,只是神情倨傲,眼中流露着些许清冷与不屑。
另一人年约不惑,面容瘦削,眼神冷酷,气息凛冽,一如一柄出鞘的长剑。
此时,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中年男子手持一柄阔剑,剑长丈尺有余,宽如门板,剑身却蔚蓝无暇,仿若大海。
显然,阔剑的重量并不轻,但在中年男子手中,却轻如鸿毛,举重若轻,招式灵动玄妙,变化多端,如海中游鱼,徜徉大海,无拘无束。
相比之下,青年男子则赤裸着双手,或拳、或掌、或指,拆解着对方的剑法,招式朴实无华,干净利落,轻松写意。
不过,两人看似打得热闹,剑气纵横,狂风呼啸,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都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并未尽全力。
“我想起来了,那个和夏侯骁交手之人,是东海沧浪岛的岛主朝海生,他手中那柄剑就是潮生剑。”
忽然,有人说道。
“朝海生?就是那个地榜八十一,号称一剑共潮生的朝海生?”
“就是他。”
“难怪敢挑战小武尊,啧啧,这下有好戏看咯。”
“你们说朝海生和夏侯骁,谁能赢?”
“废话,这还用说,当然是夏侯骁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嘿,夏侯骁可是魏国武尊之子,天赋绝伦,尽得武尊真传,年纪轻轻就已打破肉身桎梏,成就炼体宗师,得了小武尊之名,且位列地榜六十九,而朝海生只是地榜八十一,怎么可能是夏侯骁的对手?”
“话可不能这么说,夏侯骁虽然厉害,地榜排名也比朝海生高,可毕竟年幼,而朝海生成名几十年了,一手《潮生剑法》威名赫赫,搏杀经验更是丰富无比,可非夏侯骁能比,武者争锋,可不是境界高的就一定能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就是觉得夏侯骁会赢。”
“不过话说,夏侯骁与朝海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朝海生为何要挑战夏侯骁?”
“怎么能说无仇无怨呢?两人虽不认识,但江湖人所求,不外乎名利二字,你名声比我大,你就是我的仇人,就是如此而已。”
“嘿,说白了不就是你他娘一个后进末学,凭什么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老子不服气而已!”
“哈哈……话糙理不超……”
“一剑共潮生?”
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叶青笑道:“名号倒是挺大气磅礴的,可是这剑法,没有一点儿共潮生的气势?”
风倾幽笑道:“这是《灵鱼剑法》,不是朝海生赖以成名的《潮生剑法》,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朝海生,这种垃圾剑法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时,夏侯骁一掌敲在潮生剑上,将周围的剑气震碎,不屑道:“你的《潮生剑诀》呢,再不用的话,可就没机会用了。”
闻言,朝海生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既然如此,那就如小武尊之愿,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武尊前辈的《蚀日九刀》。”
“想见识我父的《蚀日九刀》,你还不配!”夏侯骁讥讽道。
“小辈狂妄!”
朝海生大怒,他是畏惧武尊不错,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不畏惧肉身成圣的魏国武尊夏侯尊,但畏惧夏侯尊,并不意味着他也怕夏侯骁。
虽说夏侯骁尽得夏侯尊真传,有小武尊之名,可小武尊毕竟不是武尊,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所以,他自信自己并不比夏侯骁弱,这也是他敢挑战夏侯骁的原因。
怒哼声中,朝海生剑势一变,不再是先前的灵动多变,而是大开大合,气象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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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六章 赤日无极宝经
如果说,先前的剑法,是海中游鱼的话,那么现在的剑法,就是切切实实的大江大潮。
慢慢的,有海风自东方而来,有水气自大海而起,风入剑势,海融剑意。
每一剑横扫,就是大江大潮;
每一剑落下,即是潮起潮落。
气势磅礴、波澜壮阔的剑势之下,夏侯骁仿佛海中小舟,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可偏偏过了良久,夏侯骁仍旧安然无恙,没有败下阵来,甚至连一丝颓势也没有。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夏侯骁虽然仍旧赤手空拳,招式朴实无华,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血光闪烁,每每都能于朝海生的剑法中寻觅到气机的薄弱点,轻易破掉其剑势。
见夏侯骁如此轻易就挡住了他的攻势,朝海生心中渐生出一阵怒意,剑招再变,一连七十二剑劈下。
七十二剑,剑一剑比一剑盛。剑势一剑比一剑重,剑意一剑比一剑高。
只见磅礴剑气,化作滚滚海潮,与海齐平;
但见无穷剑意,似与大海相生相融,共潮而生。
当七十二剑落下,就是剑气连海平,剑势共潮生。
这一刻,仿佛朝海生就是大海,大海就是朝海生。
这就是《潮生剑诀》中的剑绝招,共潮生。
“好一个《潮生剑诀》,好一个一剑共潮生,朝海生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感受着如海如潮、连绵不绝的剑势,旁观的众人皆不由赞叹不已。可反观夏侯骁,置身其中,仍不紧不慢,赤手空拳,招式不变,一如既往。
“这夏侯骁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就是,谁不知道《潮生剑诀》讲究一个连绵不绝,潮起潮涌,一剑比一剑厉害,若等其蓄势而起,就真如那汹涌大海,无可抵挡啊!”
“啧啧……年轻人啊,还是太自大了。”
“夏侯骁,你还不刀吗?”
朝海生见夏侯骁还是如此漫不经心,不由怒道:“你是看不起我吗?”
“说对了。”
夏侯骁冷冷道:“你还不配我用刀。”
“找死!”
闻言朝海生勃然大怒,再无留手,手中潮生剑横于胸前,剑刃向下,剑脊向前,慢慢推出。
这一推,就是先前那七十二剑剑气汇聚,就是那七十二剑剑势融合,就是那七十二剑剑意叠加。
剑气为海意如浪,霎时,天地间大海横亘,海浪翻涌,天昏地暗。
这一剑,名曰连海平,并非《潮生剑诀》中的剑招。
《潮生剑诀》只有七十二剑,而连海天则是他将《潮生剑诀》融会贯通、观大江大潮三十余载所创出的一剑,可将《潮生剑诀》七十二剑的所有剑气、剑势、剑意悉数融汇于一起。
当然,若是单独使用,连海平的威力可能会大打折扣,可若完整将《潮生剑诀》的七十二剑用出,剑气、剑势、剑意熔于一炉,那便有毁天灭地之威。
“轰隆……”
下一刻,夏侯骁直接被剑气海浪淹没。
“咕噜……好可怕的一剑!”
“确实厉害,也不知夏侯骁挡不挡得住?”
“是啊,若是伤了还好,若是死了,那朝海生也完了。”
“就是说啊,武尊一怒,整个沧浪岛都得跟着陪葬。”
旁观的众人,即震惊于朝海生那一剑之威,亦忧心于夏侯骁之生死,但就是无一人觉得,夏侯骁会赢。
然而下一刻,天昏地暗的剑气海潮中,忽有一缕光芒射出。
光芒暗红,仿佛暗夜中的烛火,又如大海中的灯塔。
微弱、孤独,却也明亮。
慢慢的,光芒越来越多,亦越来越亮,剑气不能阻,海潮竟不能拦。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轮血日于海潮中冉冉升起。
随着血日升起,血光挥洒,热浪腾空,天地一瞬皆变成了血红。
而于血光照耀之下,剑气退散,剑势消散,剑意消弭。
眨眼的工夫,天地间再无剑气海潮,仅余血日血光,铺满海面,半江瑟瑟半江红。
直至此时,所有人才发现,那轮血日,并非真正的大日,而是一个人,那所谓的血光,也只是人身上的暗红血纹。
人,自然就是夏侯骁。
只见此时的夏侯骁,赤裸着上身,全身暗红,却又宛如琉璃玉石,光滑无暇,仿若玉石一样的皮肤上,道道暗红血纹纵横交错,隐隐形成一轮大日,大日旋转,阵阵血光弥漫,气象万千,映衬的夏侯骁如魔似神。
“赤日无极宝体,是赤日无极宝体!”
有人惊呼道。
“没想到夏侯骁竟然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了大成,小武尊之名,实不虚传矣。”
周旁之人,亦无不附和震惊。
所谓赤日无极宝体,是指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大成所铸就的真身宝体。
《赤日无极宝经》乃是夏侯家祖传的一门锻体神功,以赤日纯阳精华锻炼身体、壮大气血、蕴养五脏,最终达到五脏循环如苍穹、气血宏大如赤日、体魄坚韧如无极之境,是一门高深玄妙、直至宗师的锻体功法,后经夏侯尊完善改进,推陈出新,威能更是大增。
当年,夏侯尊就是凭借《赤日无极宝经》,铸赤日无极宝体,纵横天下无敌手,闯下了赫赫威名。
虽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夏侯骁修炼的是《赤日无极宝经》,也是以此成就的宗师,在《赤日无极宝经》上的造诣肯定不俗,但距离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大成,铸就赤日无极宝体,肯定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要知道,便如当年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天生体魄无暇、百脉具通、肉身如虎的夏侯尊,也在年近不惑之时,方才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大成,铸就赤日无极宝体。
可夏侯骁年不足而立,便铸就了赤日无极宝体,属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当然,倒不是说夏侯尊的天赋不如夏侯骁,只是当时夏侯家没落,无人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大成,且资源匮乏,夏侯尊纵然天资绝世,奈何条件有限,也只能自己摸索,筹集修炼资源,所以修行速度缓慢。
相反,有夏侯尊珠玉在前,高屋建瓴,夏侯骁修炼《赤日无极宝经》时,便能少走很多弯路,且不用为修炼资源忧心,修炼进境自然比当初的夏侯尊要快。
不过话虽如此,能于不足而立之年,就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大成,铸就赤日无极宝体,也是天资不输夏侯尊的绝世天才,毕竟,夏侯尊可不止夏侯骁一个儿子,更有无数徒弟,可却从未有一人能在这个年纪铸就赤日无极宝体,足见夏侯骁之天资。
假以时日,夏侯骁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武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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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海上生明月,一刀天无光
“赤日无极宝体?你竟然将《赤日无极宝经》修炼至了大成,这怎么可能?”
旁人如此,朝海生更亦如此。
“为什么不可能?天才,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夏侯骁慢慢说道。
“你……狂妄。”闻言,朝海生大怒。
围观之人,脸色也多不好看,毕竟夏侯骁这一句话,将他们也都骂了进去。
“可惜,我有狂妄的资格,而你,却没有。”
夏侯骁孤傲道:“废话休说,你有什么本事就赶紧用出来,否则就没机会了。”
“你……”
朝海生脸庞涨红,却也不得不承认夏侯骁说的是实话,铸就赤日无极宝体之后,脏腑如烈阳,气血如赤日,体魄如玄金,只要身处烈阳大日之下,气血便似无穷无尽,永不枯竭,他的《潮生剑诀》,根本奈何不得对方。
“既然你不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侯骁见朝海生没有动手,一步迈出,忽欺近朝海生,一拳递出。
赤红光芒涌动,拳似大日,大日如拳。
朝海生横剑于身,意凝于剑,便如江海聚身前。
“轰……”
一声轰鸣,夏侯骁巍峨不动,反观朝海生面容暗红如染胭脂,周身雾气袅袅,本是蔚蓝无瑕的潮生剑上,更是布满焦痕。
下一刻,朝海生倒飞而出,坠入海中,只见方圆十数丈内的海水,竟然剧烈翻滚起来,水汽腾腾,仿佛被煮开了一般。
“嘶……”
见状,所有人皆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那煮沸的海水,显然是因为赤日无极劲力之故。
先前夏侯骁那一拳,不仅打飞了朝海生,更将赤日无极劲力注入了对方体内,赤日无极劲力至阳至刚,故而才会致使海水变沸水。
“不堪一击,废物。”
夏侯骁看了一眼翻涌的海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夏侯骁……你真以为本岛主奈何你不得吗?”
可就在此时,一声怒吼从海中传来。
声未落,忽有一轮明月,从海中缓缓升起。
明月升,海潮涨。
随着明月缓缓升起,海潮竟也在明月的牵引下,高高涨起。
当明月升至半空,方圆百丈之内的海水,亦高出海岸线数十丈,如在天上。
海上生明月,大海共天齐。
“夏侯骁,这一剑,乃是本岛主枯坐沧浪岛十载所悟的一剑,你挡得住吗?”
明月中,传来朝海生的声音。
这是剑,亦非剑,是神通,却也非神通,而是剑法与神通之结合。
他曾将《潮生剑诀》修炼至大成、悟出连海天一剑后,自觉剑法进无可进,实力更难寸进,烦忧不已。
有一日他夜不能寐,为解烦忧,乘船出海,忽见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明月升,潮水涨,月悬于天而照耀大地,海起于地而与天齐平,波澜壮阔、气象万千,心有所感,故枯坐沧浪岛十年,日夜不辍,风雨无阻,以观月升月落,潮起潮消,悟出一剑,以剑意为明月,以剑气为牵引,以剑势入大海,剑出,就是海上生明月,大海齐天平。
故而这一剑,名曰生明月。
如果说,先前的七十二式《潮生剑法》和连海平,是以剑气、剑意化汪(洋)浪潮,那么生明月,就是真正的汪(洋)大海,天地之威,自然之力。
而若处于汪(洋)大海之中,生明月的威力还能更胜数倍。
这是他选择海边挑战夏侯骁的原因,也是他敢于挑战夏侯骁的底气所在。
“快退……”
“都往后退……”
看着眼前与天齐平的大海,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可怕威势,所有人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心中惊悸,连连后退。
“朝海生这一剑,气势不俗,意境更是非凡,确实不差。”
风倾幽站在原地未动,纵然人群汹涌,却也无法触及她分毫,诡异莫名。
“可惜,仍非夏侯骁的对手。”一旁的叶青,也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时,背身而立的夏侯骁慢慢转过身子,看着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景象,倨傲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一剑,倒是有些意思,值得我出一刀。”
“哈哈……本岛主倒要瞧瞧,《蚀日九刀》,究竟有多厉害?”
朝海生狂笑一声,笑声未歇而明月下落,大海天降。
大海遮天,海即是剑,剑即是海,剑落,海坠,如欲毁天灭地。
“好……”
夏侯骁眼睛微亮,握掌成刀,垂于地面。
待大海落下之时,夏侯骁抬手上扬,三尺有余。
下一刻,刀光起,天地暗。
不是因为那道刀光寂暗无光,而是当那道刀光出现时,吞噬了方圆天地所有的光亮,或者说不仅是光亮,还有所有人的视觉、听觉、触觉、感觉,故日月无光,天地皆暗。
当周围的人恢复视听,天地有光时,只见落下的大海,竟诡异地向左右两侧流动,中间是一条直线,将大海一分为二。
而悬于空中那轮明月,亦慢慢变得黯淡无光,露出朝海生的身影。
“《蚀日九刀》,果然名不虚传。”
朝海生从空中缓缓落下:“不知这是第几刀?”
“第一刀,日月无光。”
夏侯骁收掌而立,淡淡道:“你也只配这一刀。”
“我不甘心……”
朝海生的瞳孔慢慢扩散,声音未落,只见其眉心出现一道血痕。
下一刻,血痕倏忽向下蔓延,朝海生就那样,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半,神魂俱灭。
直至朝海生死去,被一分为二、高悬天际的大海,仿佛失去了维系,方才从天而降,可纵然是落下,那些海水仍旧是分开的,没有融合在一起,足见那一刀的可怕。
“《蚀日九刀》,果然厉害。”
感受着天空中仍旧弥漫、残留的可怕刀意,叶青赞叹道:“真想见识见识其余八刀,究竟有何等玄妙?”
《蚀日九刀》乃武尊夏侯尊独创的刀法,取刀蚀日月,意吞九霄之意,刀法大气磅礴而不失玄妙,意境高远而不失霸道狠辣,威力绝伦,乃天下一等一的刀法。
“夏侯骁的《蚀日九刀》,威足而意有限,和夏侯尊相去甚远,你若真想见识《蚀日九刀》,当去寻找夏侯尊。”
风倾幽笑道。
“咳咳……那还是免了吧。”
叶青摸了摸鼻子,他还没活够呢。
“什么小武尊,没有一点儿武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就在夏侯骁转身离开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抱怨:“击败就行了,何必杀人呢,太凶残了?”
原本呢,这话也没什么,只是此时众人都沉浸于夏侯骁那一刀的惊艳之中,寂然无声,所以这个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且颇为阴阳怪气。
“嗯?”
夏侯骁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哗啦……”
那处的人群豁然分开,露出几名身穿白衣儒衫,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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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死人,是不用道歉的
“咦,稷下学宫的弟子?”
风倾幽瞥了一眼叶青,似笑非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几名读书人,所穿的服饰乃是稷下学宫标准的服饰,且武道境界都不算低,应是稷下学宫的弟子无疑。
“是啊,好戏才刚开场!”叶青轻轻一笑。
“刚才是你说的话?”
夏侯骁看向几人中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满脸倨傲的少年,面无表情道。
“夏侯兄恕罪,公羊年幼不懂事,口不择言,开罪了夏侯兄,我在此向夏侯兄赔个不是,还望夏侯兄大人有大量,宽宥则个!”
那名少年还未开口,旁边一名年岁稍长、气质沉稳的男子微笑着,拱了拱手道。
“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吗?”夏侯骁根本就未理会那名男子,而是看着少年,目光冰冷。
“是本公子说的,你又能怎么样?”一旁的青年正欲说话,却见少年抢先一步道:“习武先习德,有德当心存仁善,以你的实力,本可轻松败他,又何必戏弄于他?本可留他一命,又何苦取他性命,多造杀孽?”
“说你没有武德,何错之有?”
“公羊言之有理。”
“圣贤曰,德为第一,方可立世治民也,有武无德,暴徒也。”
“德武合一,方是为君之道,暴虐者,不可为也。”
“止戈为武,仁德为先,如此行径,实不配武者之名,不符武尊之号。”
名为公羊的少年身旁,几名稷下学宫的弟子纷纷附和道。
众人:“……”
旁观的众人看着洋洋自得的几名稷下学宫弟子,一时无语。
也不看看眼前之人是谁,就敢来说教,这是读书读傻了,搁这儿秀下限来了,还是脑子有坑,上这儿找死来了?
眼前之人是谁,那可是夏侯骁,人称小武尊的夏侯骁啊。
小武尊之名,不是夏侯骁自封的,更非凭父荫得来的,而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更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
夏侯骁三岁习武,九岁有成,十三岁入军伍磨炼,历经生死,十八岁隐姓埋名、开始游历江湖,挑战各路高手,砥砺武道。
魏国尚武,邪魔横行,与人比武,就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更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夏侯骁自踏入江湖以来,可谓历经血火与生死,杀人无数,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这些人敢如此编排夏侯骁,那不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向后退去,远离那些稷下学宫的弟子,免得等会儿溅他们一身血。
“噤言!”
那名青年男子也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大变,急忙喝止道:“在下袁不尘,乃稷下学宫弟子,这些都是袁某的同门,他们都是第一次出门,不懂礼数,言行无忌,得罪了夏侯兄,还望夏侯兄恕罪?”
“公羊,钦轩,名旭,伍安,快向夏侯兄赔礼道歉?”
“本公子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公羊不忿道。
“就是,袁不尘,枉你饱读圣贤书,如此不明就里,罔顾是非,何配为我稷下学宫弟子?”
“袁不尘,你忘了大儒们的教诲吗?”
几人纷纷呵斥,对着袁不尘就是一顿输出。
“全都闭嘴。”
袁不尘怒斥道:“此次外出游历,大儒让你们全都听我的,都忘了吗?”
“师弟们不懂事,我代他们向夏侯兄赔礼道歉。”
“不用道歉。”夏侯骁冷冷道。
“夏侯兄心胸广阔,袁某……”
袁不尘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夏侯骁冷冷道:“死人,是不用道歉的。”
话落,夏侯骁一拳轰出,血气如虹,赤阳焚天。
“夏侯兄……”
袁不尘大骇,手中出现一块砚台,砚台中有墨字飞舞,文气浩荡,护住自己及身旁几人。
然而,下一刻,墨字文气被夏侯骁一拳打穿,那块砚台不堪重负,寸寸碎裂。
关键时刻,公羊、钦轩等人的身上,忽飞出数样东西,分别为一本书籍,一杆毛笔,一根竹杖,一顶儒冠。
四样东西之上,皆文气弥漫,恢宏浩然。
继而。书经之上,经文显化:
毛笔之下,诗惊鬼神;
竹杖打落,浩气千秋;
儒冠覆顶,气象万千。
夏侯骁的拳头,直接被书籍、毛笔、竹杖和儒冠挡住,几名稷下学宫的弟子幸免于难。
但恐怖的拳劲之下,那四样东西亦于刹那变得黯淡无光、文气全无。
而那几名稷下学宫的弟子,虽然幸免于难,没有死亡,但受到赤阳无极劲的冲击,亦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看来这些稷下学宫弟子来头不小啊!”
叶青抱着手臂,饶有兴味道。
这些人身上的书籍、毛笔等诡器,皆为不凡,显然是其长辈赐予他们的护身之物。
果然,只见劫后余生的公羊色厉内荏道:“我父亲乃是稷下学宫的大儒夏元礼,你敢杀我?”
“我先生乃是大儒张玄朗,杀我们,你可要想清楚了?”
“杀了我们,稷下学宫不会放过你的!”
“夏侯兄,冷静……”
“你们是何人,关我屁事!”夏侯骁声音漠然,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对方的来历与背景,有的只是不屑与冷酷。
话落,夏侯骁周身暗红光芒万丈,仍是一拳轰出。
“你敢……”
“吾命休矣!”
感受着夏侯骁那一拳中所蕴的杀意,袁不尘、公羊等人脸色苍白,目露绝望。
“夏侯兄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了起来,仿若春风吹拂。
春风之下,一滴滴墨汁凭空浮现,继而墨汁晕散,化为一朵朵鲜花。
初始之时,鲜花暗黑,墨痕清浅,可是随着花朵慢慢盛放,墨痕渐渐褪去。而是变得五彩缤纷、娇艳欲滴。
只一瞬,便十里春风香满园。
夏侯骁那落下的一拳,入得花园,犹如秋风卷地百草折,满园鲜花同时枯萎、凋零,复又变作点点墨汁,落于地上,晕染开来。
而夏侯骁那一拳,亦劲消意散。
与此同时,一个温润如玉、气质温和的男子,出现在夏侯骁身前。
“是清远先生……”
“清远先生……”
“见过清远先生……”
看到来人,劫后余生的袁不尘、夏公羊等人顿时大喜。
来人,正是方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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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画演诸佛
“嗯!”
方暮云点了点头,示意几人别说话,看着夏侯骁道:“多年未见,夏侯兄风采依旧。”
“方暮云,你想替他们出头?”对于方暮云的寒暄,夏侯骁仍旧神情淡漠。
“非是出头,而是说合。”
方暮云并未因为夏侯骁的态度而生气,笑容温和:“他们都是一群孩子,不懂礼数,虽唐突了夏侯兄,但夏侯兄亦出手教训了他们,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如果我不呢?”夏侯骁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方暮云笑道:“他们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本无坏心思,夏侯兄作为长辈,又何必与一群晚辈斤斤计较呢?”
“啧啧……这方暮云不愧是读书人,几句话就颠倒了是非啊,厉害!”叶青撇了撇嘴。
这明明是夏公羊等人有错在先,可经方暮云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夏侯骁以大欺小、咄咄逼人了。
“我从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只知道,这是江湖,江湖从来只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夏侯骁冷冷道:“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确实没有必要与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废物计较。”
“那我便与你计较好了!”
“看来夏侯兄是不肯善了了。”
方暮云无奈道:“那不知夏侯兄想要如何?”
倒不是他闲来无事,非要替几人出头,而是这几人出身来历都颇为不俗,父母先生不是学宫大儒就是各地豪门家主,而他曾也在稷下学宫求学,双方之间有一定的香火情。
此外,这些人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四海城,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至少当着他的面,不能出事。
当然,他也有自信,可轻易解决此事。
“接我三刀,三刀之后,恩怨自消。”夏侯骁看向方暮云,战意凛然。
“马上就是四海会盟了,届时我们再交手也不迟,夏侯兄何必着急呢?”方暮云道。
“四海会盟是一决胜负、生死相搏,现在是解决仇怨,点到为止。”
夏侯骁淡淡道:“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滚开,别趟这滩浑水。”
“既然夏侯兄执意如此,那方某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方暮云笑道:“请夏侯兄赐教。”
“爽快!”
夏侯骁道了一声,身躯微弓,锋芒不显,如刀藏于鞘。
下一刻,夏侯骁向前踏出一步,一步之间,就是咫尺风雷,日升九天。
日升九天,天地赤红,人间染血。
天地无刀,却处处有刀;
杀机不显,却人间有血。
刹那间,便是退出数十丈之外的围观之人,亦遍体生寒,心神战栗。
但见九日之下的方暮云,笑容不变,只见一幅画于身前徐徐展开。
有群山起伏,显于人间;
有江河奔腾,流于虚天;
有鸟兽嘶鸣,奔走山林;
随着画卷展开,就是万里河山,锦绣人间。
下一刻,九日坠落,群山崩塌,江河枯竭,赤地万里。
一时间,劲气如狂风,激荡万里;
人间似末日,山河破碎风飘絮。
十数息后,九日消失,河山不见,只剩一幅画卷,慢慢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除此之外,天地无恙,就仿佛先前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九日横空,人间染血,这一式赤阳九天,果然名不虚传。”方暮云一派风轻云淡道。
“以道入画,不愧是画佛的弟子。”夏侯骁说道。
“画佛?画佛是谁?”
有人疑惑道。
“画佛你都不知道,那可是以画入道的儒家圣人之一,最善画风月山水、佛陀菩萨,故而被世人誉为画佛。”
有人回答道:“方暮云天资卓绝,尤其在画道一途,尤为不凡,曾随画佛学画九载,便将画佛的一身画技融于己身,被画佛誉为画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原来方暮云是画佛的弟子,难怪仅凭一幅画,就挡住了夏侯骁的赤阳九天。”
“第一刀已如此厉害,不知接下来两刀,又是何等景象?”
“快看,开始了。”
这时,只见夏侯骁以手为刀,以臂为轴,横于胸前,周身气机节节拔高,血气冲九霄。
见状,方暮云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凝重,袖中又有一幅画卷飞出,徐徐展开。
霎时,佛光乍现,禅音阵阵。
佛光中,有一百零八金刚,踏莲而至;
罗汉之后,七十二罗汉,跌迦而坐;
罗汉显现,三十六尊者随后,诵经念佛。
一百零八罗汉,作金刚怒目;
七十二罗汉,结降魔大阵;
三十六尊者,如普度众生。
一画而金刚怒目,罗汉结阵,普度众生,如人间佛国。
“好一幅漫天诸佛图。”
看着空中的金刚罗汉,尊者菩萨,风倾幽赞叹道:“昔日画佛曾作一画,画毕而十万八千佛显,雷音西天降临,镇邪魔万千于刹那,端的气象万千,世所罕见。”
“方暮云的这幅画,虽不及画佛那般壮阔宏伟,千秋气象,却亦得其神髓,佛韵入画而漫天神佛皆显,实属不凡。”
“确实厉害。”叶青也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面对方暮云的金刚怒目、罗汉降魔,尊者列阵,夏侯骁神色不变,以手为刀,横挥而出。
顿时,以夏侯骁手挥出为界限,天空上下两分,浊气下尘为黑,清气上升为白,中间则是混沌。
天地分阴阳,万物归混沌。
先是一百零八金刚,化为虚无;
再是降魔大阵,脆如纸张,七十二罗汉,拦腰而断;
最后是三十六尊者,阴阳如磨,寸寸皴裂。
杀金刚、斩罗汉、灭尊者之后,那一刀势犹不竭,甚至于更胜先前,阴阳融合,磨灭一切。
而那幅只是展开三分之二的画卷,倏忽全部展开,十二菩萨低眉,佛光普照,垂映三界万世。
佛光与刀意对撞,菩萨与阴阳纠缠,天地变得五光十色,亦支离破碎。
旁观之人,不堪承受,一退再退,脸色一变再变。
数息后,当光芒消散,菩萨佛国已不复存在,阴阳刀光亦消失,唯有方圆数十丈内的地面变得支离破碎,虚空寸寸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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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一刀惊岁月
“能挡住我的刀开阴阳,很好,那再接我第三刀!”
夏侯骁眸光微眯,掌心出现一柄红色小刀。
小刀只有三寸长短,仿如孩童的玩具,袖珍美丽。
可当小刀出现后,却是天地一片凛冽。
继而,小刀于夏侯骁的掌心缓缓旋转,缓而柔软,轻而曼妙,荡开缕缕梦幻美妙的光晕,美轮美奂,如若一个绝世倾城的美人,在翩跹而舞,动人心魄。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神竟沉浸刀光之中,不可自拔。
然后,夏侯骁双指夹刀,旋转一圈,凌空斩落,刀光倾绝,如是美人一舞,惊艳了岁月。
刀光之下,所有人如痴如醉。
可刀光美矣,却实不像杀人斩魔之技。
偏偏方暮云脸色大变,一退再退。
每退一步,就是百丈;
每退一丈,身前就有一幅画乱展开。
或是日月同天,光耀九州;
或是星空万里,浩瀚无际;
或是仙神百万,列阵而立;
或是诸佛吟唱,佛光乍现;
或是红尘万象,人间百态;
或是百鬼抬棺,阎罗地狱;
……
每一幅画,就是一方世界;
每一方世界,都是如梦似幻。
短短一瞬,便是天地倒转,日月同天,仙魔横行,光怪陆离。
而方暮云,如隐万象诸天,不见影踪。
夏侯骁那一缕倾绝人世的刀光,入得诸天万界,亦消失无踪,未起波澜。
九息后,诸天万象忽如梦幻泡影,破灭消散,露出方暮云的身影,如先前一般无二。
夏侯骁手中的赤红小刀,亦化作一缕红光,没入其掌心,化为一个刀形印记。
“这应该不是《蚀日九刀》吧!”方暮云落地,轻声问道。
“不是,此乃我自创的一刀。”夏侯骁回答道:“名曰倾绝。”
“倾城绝世,刀如其名,方某佩服。”方暮云拱了拱手。
“废话就不用说了,三刀已毕,你我恩怨两消。”
夏侯骁冷冷道了一声,转身即走。
“多谢夏侯兄宽宏大量。”方暮云轻笑道,只是望着夏侯骁离去的背影,方暮云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漠与杀机。
“多谢清远先生救命之恩!”
“先生实力高绝,学生佩服!”
待夏侯骁离开之后,袁不尘、夏公羊等人急忙迎了上去,兴奋不已。
“好了。”
方暮云看着几人道:“你们知错了吗?”
“先生……”夏公羊等人一愣。
只听方暮云说道:“读圣贤书,当济世人而内自省,懂规矩而明是非,这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民间有民间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万不能以一概之,否则就是不明是非、乱嚼舌根!”
“学生知错了!”袁不尘拱了拱手,其余几人亦沉默不语。
“嗯,你们还年幼,江湖经验不足,此次过错,情有可原,但可一不可二,以后行事,切记谨言慎行,深思熟虑,不可莽撞。”
方暮云严肃道:“尔等明白?”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袁不尘等人拱手一礼。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暮云复又露出一抹笑意:“不尘,你年长一些,看顾好他们,四处看看,多增长一些见闻,我就先回去了。”
“是。”袁不尘、夏公羊等人躬身道:“恭送先生。”
而等他们起身之时,方暮云已消失不见。
“就这……”
“这就结束了?”
“这也太随意了吧!”
等方暮云也离去,静寂的人群忽喧嚣四起,议论纷纷。
这场比斗精彩吗,精彩!
很精彩!
无论是方暮云的以画入道、山河佛国,还是夏侯骁的赤阳九天、刀开阴阳,都是波澜壮阔、气象万千,难得一见。
偏偏就是两人最后的交手,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儿小,虎头蛇尾。
在他们想来,夏侯骁的倾绝一刀,方暮云的画演万象,碰撞之下,定是惊天动地。
可结果呢,却是波澜不惊,虎头蛇尾。
就仿佛夏侯骁与方暮云,并没有动真格,仅仅只是玩闹了一番。
因此,最后的交手,颇让他们有些愤愤不平。
议论片刻后,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只余朝海生的尸体,被潮水一点点卷入海中,消失不见。
“方暮云受伤了。”
叶青与风倾幽漫步于海边,轻声道。
“自然是受伤了。”
风倾幽笑道:“夏侯骁那最后一刀,似波澜不兴,实则暗藏惊雷,就算是我,没有防备之下,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在旁人看来,只是觉得夏侯骁与方暮云最后的交手波澜不惊,雷声大雨点儿小,尤其是夏侯骁那一刀,颇有几分虎头蛇尾之意,但在叶青与风倾幽眼中,夏侯骁那一刀,却是惊艳倾绝,无与伦比。
因为那一刀,是属于岁月的一刀,是跨越了时光的一刀。
早在方暮云看到夏侯骁那倾城绝世的一刀,为其所惊艳时,那缕刀意就已留在了方暮云的记忆中,就已中了刀,纵然之后夏侯骁再无动作,但实则那缕刀意始终存于方暮云的记忆、神魂中,不曾消散。
就如美人一舞,惊艳了时光岁月,纵然岁月飞逝,时光不再,但记忆中,那倾城一舞,却始终不曾褪色,始终不曾消散一般。
之后方暮云的举动,实则是在与记忆、神魂中那一缕刀意搏杀,只是不显露于外,不为外人所知,故而显得有些波澜不兴,亦显得夏侯骁那一刀有些虎头蛇尾。
也正因为夏侯骁这一刀太过惊艳,所以纵然方暮云很强,亦受了伤,只是因为伤势存留于神魂层面,外表并无异样,外人并不知道。
事实上,若非叶青一直关注着方暮云,意外察觉到方暮云方才在训诫袁不尘、夏公羊时,气机有些怪异,断断续续,恐怕也会被其所骗。
当然,受伤是受伤了,可伤势程度如何,他就无从判断了。
“怎么样,这次试探,可有收获?”
风倾幽将脚下一只螃蟹,挑入海浪中,微笑道。
“收获甚大。”
叶青轻轻一笑。
是的,这次的事,是他一手所为。
当然,所谓的事情,不是朝海生挑战夏侯骁之事,而是指夏公羊挑衅夏侯骁,从而引致夏侯骁与方暮云交手之事。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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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一章 福公到
早在夏侯骁与朝海生交手时,他就注意到了袁不尘、夏公羊等几名稷下学宫的弟子,随后又觉察到了隐藏在暗中的方暮云的气机。
在枯剑搜集的关于楚国此次参加四海会盟的人员资料信息中,正好提到了袁不尘、夏公羊等人,他知道几人是跟着方暮云、楚王孙一起来,且个个背景不俗,所以若袁不尘、夏公羊等几人出事,方暮云绝不会坐视不理,因此便有了前面那一出。
他利用魔念,影响夏公羊等人的心绪,使之骄傲自大、口不择,挑衅夏侯骁,以夏侯骁的性格,绝对不会轻饶,如此一来方暮云便不得不露面,从而与夏侯骁对上。
夏侯骁嗜武成痴,性格孤高,肯定不会就此善了,大概率会借机与方暮云比斗一场。
事实也是如此。
接下来,就有了三刀之约。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给方暮云找点儿不痛快,毕竟方暮云在天雍时差点儿没把他坑死,现在先收点儿利息,不过分吧;另一方面则是先行试探一下方暮云的深浅。
虽说关于方暮云的出身来历,性格特点、武学手段等,他都知之甚详,了如指掌,但纸上得来和亲眼所见,毕竟还是有所区别的。
况且,以方暮云这种心机深沉之辈,怎么可能将所有东西都摆在明面上,肯定还有压箱底的手段,如果能提前摸清楚,对他后续计划也大有裨益。
夏侯骁嘛,自然也不负众望,虽然只出了三刀,却是倾尽全力,逼得方暮云也不得不拼力抵挡,故而这番交手,纵然没有逼出方暮云压箱底的手段、本领,但也逼出了其大部分实力,使他对方暮云的实力、手段有了一个直观、全面的认识。
当然,在两人交手时,他并没有插手,或是说以魔念影响两人的心绪,使之生死相搏,而他坐收渔利。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亦没有必要。
一则夏侯骁和方暮云境界高深,心志坚韧,想要以魔念无声无息影响两人的心绪,有些困难,一不小心就会被其察觉,打草惊蛇;
二则此处位于四海城,现在城中汇聚了四国绝顶高手,他们也不会坐视方暮云和夏侯骁生死相搏。
所以,他便没有动手。
“方暮云以画入道,一身实力十之八九都在画卷之上,此次他的画卷被毁了许多,更受了重伤,倒是不失为一个动手的良机。”
风倾幽说道:“只可惜这是四海城。”
“是啊!”叶青也惋惜道。
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杀方暮云的好机会,但可惜四海城高手众多,据他所知,仅就楚国的队伍中,就有至少两名半圣坐镇,更遑论其他三国了,所以现在动手,就算他们能杀了方暮云,也很难全身而退,属实没有必要冒险。
毕竟,他是来报仇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不过事在人为,也未必没有机会。”旋即,叶青又道。
“话虽如此,可这个机会,并不见得好找。”风倾幽说道。
“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叶青耸了耸肩,倒也并不失望,反正刚才的事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外,能试探出方暮云的手段、实力,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没有必要再苛求其他了。
况且,他在暗,方暮云在明,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慢慢找。
随后,两人开始在四海城闲逛起来,以两人的脚程,也足足花费五个多时辰,才堪堪将整个四海城转了一圈,接下来两天,叶青与风倾幽又相继对四海城周围的宗门势力、地理环境等了解了一番,总算对四海城有了一个完整、详尽的了解。
万事俱备,接下来便是等待时机,对付方暮云和楚王孙了。
是夜,月朗星稀,叶青正盘膝坐在床上打坐修行,忽睁开眼睛,虚室生白,看向门口方向:“门未关,进来吧。”
门口,一道黑影刚抬起手指,准备敲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推开门,闪身进入屋内。
“老奴见过公子。”
进入屋内后,黑影向叶青行了一礼。
“起来吧。”
叶青看向黑影,道:“好久不见,你可安好?”
“劳公子挂念,老奴一切安好。”黑影恭谨道,温柔如水的月光从窗外射入屋内,微微打落在黑影脸上,赫然正是福公。
“这些时日让你潜伏在方暮云身边,辛苦你了。”叶青说道。
“能为公子效劳,是老奴的福分,不敢苦。”福公回答道。
“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叶青看向福公,对于福公知道他住在此处,叶青并不意外,这本就是他告诉福公的。
福公作为方暮云的心腹,此次自然随方暮云一起来到了四海城,这件事叶青早就知道。
所以,在那日夏侯骁和方暮云比斗结束后,他就暗中通知了福公他来四海城的消息,并吩咐他密切监视方暮云的一举一动,然后向他汇报,以便于他判断方暮云此次受伤的程度以及看有没有机会除掉对方。
只是他没想到,福公这么快就来找他了。
“公子英明,老奴有两件事,需向公子汇报。”福公回答道。
“哪两件事?”叶青问道。
福公回答道:“第一,公子让我监视方暮云的一举一动,老奴发现,方暮云自那日与夏侯骁比斗之后,便甚少出门,推脱了很多青年才俊的邀约,而以往方暮云很少拒绝此类邀请,虽说方暮云让老奴对外宣称是研习学问,老奴也未发现异常,但老奴怀疑他是在养伤。”
“这样啊,看来与夏侯骁那一战,方暮云受伤不轻啊。”
叶青轻笑一声,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三日后,方暮云会离开四海城,前往毒龙岛,为毒龙岛岛主拜寿。”福公说道。
“嗯?”叶青眉头一蹙:“此事,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
福公回答道:“这是方暮云今日亲口告知老奴的,并让老奴做好准备,三日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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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机会来
“这方暮云与毒龙岛岛主有何渊源,他为何要去为毒龙岛岛主拜寿?”
叶青好奇道。
这几天他对四海城及周围比较厉害、出名的人物、势力都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倒是知道毒龙岛岛主此人。
毒龙岛岛主名江世遗,出身不详,半步圣人之境,实力强大,喜豢养毒蛟、海龙,自号毒龙真人,居于毒龙岛,控制着毒龙岛周围大大小小三十六个岛屿及势力,势力庞大,是东海十分有名的高手之一。
虽然实力强大,可江世遗很少离开毒龙岛,活动范围也仅限于东海,与方暮云天南海北,他很好奇两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方暮云应该与毒龙岛岛主没什么交情,有交情的是方老太傅。”
福公回答道:“据老奴所知,当年方老太傅年幼时,曾游历齐国、东海,应是那时候与毒龙岛岛主结识的。”
“如此倒也说得通。”
叶青点了点头,问道:“方暮云没告诉你,你们这次去拜寿大概有多少人随行?”
“没说。”
福公摇了摇头:“但方暮云曾叮嘱过老奴,让老奴低调行事,不要声张,所以老奴猜测,方暮云此行不欲让太多人知晓,故而应该不会带太多的人,极有可能是老奴、禄公和寿公三人。”
“这样啊,如此一来,倒是个好机会。”
叶青嘴角轻挑,眼中泛起一抹笑意:“这样,你回去后,继续监视方暮云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在三天内弄清楚你们此行的人数、具体的出发时间、出行方式等,告知于我。”
“是。”福公拱手道。
“当然,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能为即为,不可为即放弃,勿要打草惊蛇,置自身于险地。”叶青继续叮嘱道。
“多谢公子关心,老奴省的。”福公道。
“对了,你靠近一些。”叶青忽然道。
福公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走到叶青身前,可就在此时,叶青忽然伸手,一掌按在福公的头顶。
福公先是愣,却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叶青施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数息后,叶青收回手掌,看着恭谨的福公,笑道。
“老奴的命本就是公子的,公子若想杀老奴,老奴自是心甘情愿,岂会害怕?”福公道。
“放心,只要你对我衷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叶青笑道:“不仅不会杀你,还会赐你一场机缘。”
“老奴对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公子明鉴。”福公急忙跪下,以头触地。
“我自然知道你对我衷心,否则你刚才就死了。”
叶青说道:“我刚给你神魂中留了一道印记,你以后不用亲自冒险来找我,有事的话,你直接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自会感应到。”
“此外,那缕印记,于你日后修行也大有裨益,若遇危险,只需向我祈求,我自会庇佑于你。”
“多谢公子。”福公感激道。
“这颗见神丹也给你,对你突破真人,有所助益。”旋即,叶青手中出现一颗丹药,递给福公。
“多谢公子赐丹。”福公兴奋道。
“我说过,只要忠于我,我会赐你一场机缘的。”叶青道。
他先前直接使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将福公转化为了天魔眷属,福公是被魔佛改变了记忆与心性,虽然现在福公还忠于他,可时间一久,随着福公实力的增强,魔佛对其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弱,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其转化为天魔眷属。
转化为天魔眷属后,一来他不用担心福公背叛;二来也方便他们之间的联系;三来作为天魔眷属,他既能借用眷属的力量,亦可以在眷属身陷险境时,将一部分力量借予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此外,成为天魔眷属后,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对方的修炼资质,且他自己的境界越高,相应对天魔眷属的影响也会越大,帮助他们提升修为。
所以,他先前并不是在乱说。
“公子放心,老奴此生定不会背叛公子,否则就让老奴不堕轮回,永不超生。”福公道。
“好了,起来吧。”
叶青摆了摆手:“若无他事,你就先回去吧,不要让方暮云起疑。”
“是,老奴告退。”福公躬了躬身,继而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真是天助我也。”
叶青起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光,轻轻一笑,前几天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想办法将方暮云或者楚王孙引离四海城,然后弄死他们,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月光如水,落在叶青的脸上,温柔而梦幻。
……
“白鱼岛,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去白鱼岛了?”
街上,风倾幽与叶青并肩而行,好奇道。
“我刚得到消息,三日后,方暮云会前往毒龙岛,为都龙岛岛主江世遗拜寿。”叶青笑道。
“嗯?消息属实吗?”风倾幽稍微愣神道。
“自然属实。”叶青道。
“是昨晚那个人告诉你的?”风倾幽笑道:“他是福禄寿中的哪个?”
“你为什么说他是福禄寿其中之一?”叶青好奇道,对于风倾幽知道昨晚有人来过,他并不意外,风倾幽就住在他隔壁,以福公的修为境界,还瞒不过风倾幽。
他意外的是,风倾幽凭什么断定福公就是福禄寿三公之一的?
“随便猜的。”
风倾幽笑道:“首先,方暮云要为毒龙岛岛主拜寿之事外界并无传闻,可见此事十分隐秘,但昨晚那人却能第一时间得知,肯定是方暮云的心腹无疑。其次,那人身上有上古天庭功法的气息,而据我所知方暮云身边的福禄寿三公修炼的就是上古天庭的残留功法。所以,我方猜测其就是福禄寿三公之一。”
“佩服。”叶青笑了笑,也没隐瞒,道:“那人是福公。”
“福公啊!”风倾幽促狭道:“无欢,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叶青摆了摆手:“一般,一般。”
世界第三而已,低调,低调。
“所以,你是打算将方暮云引至白鱼岛,而后杀了他吗?”
风倾幽笑着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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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东海游
“不错。”
叶青回答道:“我看过海图,从四海城去往毒龙岛,中途会经过不少岛屿,唯有白鱼岛是一座荒岛,没有人居住,且位置稍偏,就算交手动静过大,亦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也不会殃及无辜。”
倒不是他非要多此一举,而是在方暮云前往毒龙岛的途中直接截杀方暮云有些不保险。
一来,在海上搏杀,不同于陆地,海上环境复杂多变,一不小心方暮云便有可能借助大海逃离;
二来,从四海城到毒龙岛的那一条航道,联通多个岛屿,平时船只、人员往来不断,且那天正是毒龙岛岛主大寿之日,毒龙岛岛主名震东海,结交广阔,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前往祝寿或者凑热闹,如此一来人员往来比平时还会更多,所以若他无法在极短时间内击杀方暮云,那么必会引来其他人,或是认出方暮云,到时候他再想杀方暮云,可就难了。
那他有在极短时间内击杀方暮云的实力吗?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就算他已经摸清了方暮云的底细,就算他与风倾幽联手,有心算无心,也不敢保证能在极短时间内击杀方暮云。
所以综合考量之下,他还是觉得将方暮云引至一处岛屿,再行动手,更为安全保险一些。
白鱼岛,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白鱼岛嘛,倒是不错。”
风倾幽想了想道:“只是如何将方暮云引至白鱼岛,是一个问题。”
“嗯,不过事在人为嘛。”
叶青笑道:“此事不急,路上慢慢考虑,我们先去白鱼岛看一看,看其是否适合作为伏击方暮云的地点。”
虽然选定了白鱼岛,但白鱼岛究竟适不适合,还得亲自去查验一番,如果不适合的话,就得另觅他处,如果适合的话,正好可以提前熟悉白鱼岛的地形环境,布置一番,为伏杀方暮云做好准备。
来到海边后,叶青与风倾幽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伸手一挥,一艘小舟出现在水面上。
小舟形如游鱼,船身布满五彩(金)鳞,船头位置有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条金鲤。
两人跳上小船后,船首的旗帜无风自动,旗帜上的金鲤仿佛活了过来,顺着旗帜慢慢游动,船身上的金鳞熠熠生辉,下一刻,小船如游鱼,冲入大海,速度奇快。
船名金鲤破浪舟,勾魂级诡器,乃是以无常级诡怪金鲤鱼的骨架、皮鳞炼制而成,船首的旗帜中,封印有金鲤鱼的精魄,舟船入水,如金鲤行于江川,穿海破浪,如履平地。
当然,金鲤破浪速度虽快,却也仅仅是速度快,无法抵挡风浪侵袭,好在叶青与风倾幽实力强大,不在乎风浪的侵袭。
两人之所以没有选择舒适安全的楼船、渡船,一方面是因为白鱼岛周围海域比较危险,很少有客船、商船愿意前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旦计划成功,于白鱼岛杀了方暮云,楚国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绝对会查寻近日前往白鱼岛的人员,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对方寻到一些线索。
纵然说他有信心,凭借这一点儿线索,对方肯定找不到他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儿疏忽大意,丝毫失误或者疏忽,极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相比于乘坐渡船、客船之流,还是自己想办法前往白鱼岛,更方便安全一些。
甚至于为了避免麻烦,两人也没有选择正常的航道,而是选择了远离航道的僻远之处,免得被人看到,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诡怪的袭扰,正规的航道,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专门的人员清理航道上的诡怪,以确保航道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地方,自然是没这种待遇了,可以说到处都是诡怪。
只是前行了数十里,两人就遇到了不下十数次诡怪的袭击,纵然一路上叶青气势全开,威压席卷,亦无济于事,总有些诡怪头铁没脑子,不依不饶。
结果嘛,自然是成了他的拳下亡魂。
当然,如果除去这些诡怪的话,大海上的风景还是很壮观的。
一望无际的大海,碧波万顷的水面,波澜壮阔的海浪……都是陆地上难见的绝美风光。
除了绝美的风光外,更有许多难得一见的奇景。
例如,有数千条翻浪海豚一起跃出水面,掀起万丈波涛。
有无数五彩斑斓的海草于海底轻轻摇摆,荡开五彩光晕,映照得海底如梦似幻,恍若仙境。
有数万条泡泡鱼张嘴吐出一个个泡泡,无数泡泡飞上半空,在阳光逸散出斑斓光芒,这掩苍穹。
有仿若小岛一样的海兽,浮出海面,张口喷出冲天水柱,下起瓢泼大雨。
有蜃鸟飞翔于天际,吞吐云雾,幻化仙境宫阙,仙魔神佛。
有无边无际的透明水母,漂浮在海面上,无数触手垂落海洋,将整片海洋都变成了纯白色。
有妙音螺演奏出绝世乐曲,美人蚌于乐曲中翩跹起舞,勾魂夺魄。
……
这些奇景,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妙景,壮观而震撼。
当然,震撼归震撼,这些奇观妙景也不是谁都可以欣赏的,因为这些奇观妙景美则美矣,却往往蕴藏着致命的危机。
如翻浪海豚所掀起的万丈波涛,一不小心就会使得船毁人亡;
泡泡鱼所吐的泡泡中,蕴含有剧毒,见血封喉;
蜃鸟所幻化的仙境宫阙,一旦误入其中,就会永远陷入其中,直至死亡;
美人蚌会用舞姿诱惑人类近前,然后将其吞食;
等等。
总而之,大海上的一切,往往都伴随着危险,不可大意。
好在叶青与风倾幽实力不弱,且见闻广博,熟知各种诡怪的秉性,所以一路上虽然麻烦不断,却也有惊无险,很快就到了白鱼岛附近海域。
只是刚进入白鱼岛附近的海域,原本晴朗的天空,说变就变,忽然间就阴云密布,大雨瓢泼,同时还伴随着猛烈的狂风。
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大海如被惹怒,波涛汹涌,海浪擎天,端得可怕无比。
这就是白鱼岛没人居住的重要原因之一,白鱼岛附近海域气候环境古怪,天气说变就变,往往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是暴雨倾盆,上一瞬天空还是风雪怒号,下一瞬就是海(底)火山喷发,总之危险无比,不适宜人类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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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血染大海
“那是什么?”
叶青以玄黄母气包裹着金鲤破浪舟,穿梭于波涛风浪中,稳如泰山。
可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白鱼岛时,远处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眼睛。
眼睛似由云气构成,周围云气翻涌变幻,慢慢旋转,而随着云气翻涌旋转,周围海域的狂风、暴雨纷纷向眼眸所在的方位汇聚而去,并随着云气的翻涌、旋转而开始旋转起来、
眨眼间,海面上就出现一道风暴龙卷。
不仅如此,风暴龙卷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慢慢的不仅是狂风、暴雨汇聚其中,就连海水亦随之旋转,汇聚其中,十数息的功夫,叶青眼前就出现一个接连天地的巨大龙卷。
“这是海龙眼,天灾级诡怪。”风倾幽回答道。
“这就是海龙眼啊,难怪会形成这么大的海龙卷。”看着眼前几乎横亘天际的龙卷风暴,叶青饶有兴趣道。
海龙卷是海中常见的一种天灾,和陆地上的龙卷风相似,海龙卷一般是由于气流、能量变化而引发的一种自然灾害,但有一种诡怪,也会形成类似于海龙卷的巨大灾害,即海龙眼。
海龙眼,天灾级诡怪,形如云气眼睛,存于海洋之中,常出现在雷雨天气,出现后会主动吸聚周围海域的狂风、暴雨、海水,形成接连天地的海龙卷,所过之处大海倾覆,生灵寂灭,比真正的海龙卷还要可怕。
曾经齐国历史上,就有数次海龙眼所形成的海龙卷,将无数海滨城市毁于一旦的事件,
当然,只要是诡怪,就能击杀,海龙眼亦不例外。
不过想要击杀海龙眼,并不容易。
首先,想要击杀海龙眼,就先得击溃海龙卷,因为海龙眼藏于海龙卷的中心,只有击溃海龙卷,才有机会击杀海龙眼;其次,就算能击溃海龙卷,可海龙眼乃是云气幻化而成,变化无常,没有实体,普通攻击难以击杀,一不小心就会让其脱逃。
一般来说,击杀海龙眼的最佳时机,就是在其未形成海龙卷之前,可一般情况下海龙眼藏于深海之中,不会轻易现身,也极难被人察觉,可一旦出现,短时间内就会形成海龙卷,总的来说,就是海龙眼很可怕,也很麻烦。
叶青虽然不惧,但也没有必要浪费体力,打算先避其锋芒,等暴雨停了再行前往白鱼岛。
因为只要风停雨歇,海龙眼就会离去,海龙卷也会自动溃散。
可就在叶青控制着金鲤破浪舟,准备避开海龙眼所在的海域时,风倾幽忽然屈指一拨,一股奇异的力量直接将小舟包裹起来,似与这方世界隔离开来,诡异莫名。
“怎么了?”
叶青亦停下动作,低声询问道。
“有东西来了。”风倾幽回答道。
话音方落,远处的海域,不知为何忽然变得一片血红,血红蔓延之下,只见海洋中的游鱼、虾蟹等各种生物、诡怪如遇天敌,拼命向外游去,而那些逃离不及的生物、诡怪,则在血红的侵蚀下,变成一滩血水,融入血红之中。
就连那个横亘天地的海龙卷,亦如老鼠遇见了猫,竟也改变了方向,飞快向远处掠去。
只是海龙乱快,那些血红色海水更快,眨眼就蔓延至整个海龙卷。
一瞬间,苍天与大海共一色,天地都似被染成了血红。
下一刻,海龙卷如失去了力量维系,溃散开来,大量血红海水砸入海中,溅起万丈波涛,而方圆数十里内的海域,皆于刹那变成了血红色,其内的生灵、诡怪,齐齐融化为血水,万灵寂灭。
“血尊驾到,本太子有失远迎,还望血尊恕罪?”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声音如蕴伟力,所过之处,空中的乌云退散,呼啸的狂风停止,翻涌的海浪平息。
眨眼间,就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如果不是眼前的海域仍是一片血红,就仿佛先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声音未散,就见一道七彩虹光,平铺于海面上,从远处蔓延而至,仿佛一条七彩大道。
继而,有丝竹管弦之音传来,伴随着鼓乐之声,一名名身披金甲、手持刀斧的虾兵蟹将,踏着七彩大道,缓缓行来。
虾兵蟹将之后,是一名名身穿薄纱的女子,这些女子或额生鳞片,或背有蚌壳,或腿如鱼尾,或发色蔚蓝,但无一不容颜绝美,手捧珊瑚、玉石、玳瑁、明珠等物,行走之间,环佩有音如乐曲。
女子的中央,则是八名身材魁梧、高约三丈、牙齿外露、面目狰狞的巡海夜叉。
八名巡海夜叉抬着一顶凤辇,凤辇金碧辉煌,镶嵌有各种玉石奇珍,雕刻有无数龙凤异兽,威严而华贵。
凤辇上,坐着一名身穿龙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年约二十来岁,面容俊朗,气质华贵,顶生双角,双角宛如琉璃,神光闪烁,精美而不失神秘,华贵而不失威严。
当行至血海前时,八名巡海夜叉缓缓跪下,慢慢放下凤辇,那些女子、虾兵蟹将也分两侧跪下,以头触地,恭谨异常。
待凤辇落地,男子起身走下凤辇,行至血海前,拱手道:“血尊亲来,本太子有礼。”
男子话音方落,眼前的血红海水忽迅速收缩、聚拢,原是血红的海水顿时恢复清澈。
当血红汇聚成一团时,血红翻涌,慢慢化作人形。
只是其形态虽如人,有头颅身躯四肢,却无眼无鼻、无五官七窍,更不辨男女,全身血红流淌、滴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凶戾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龙敖,你请本尊来,有什么事儿吗?”
一个低沉、阴冷,不辨男女的声音忽然响起。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名为龙敖的金袍男子,笑道:“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殿内已备好了酒水,血尊清。”
“本尊不喝酒水,只饮鲜血。”
血尊冷冷道。
“哈哈哈……我早就为血尊准备好了,新鲜的稚子之血,可任由血尊畅饮。”龙敖大笑道。
“稚子之血,本尊喜欢。”
血尊身上的鲜血剧烈涌动,滴落在海面上,复又流淌回血尊的身上,反反复复,诡异莫名。
“龙敖,你可莫要骗本尊,否则本尊不介意吞了你。”
“本太子一九鼎,自不敢骗血尊。”
龙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就被压下,笑道:“血尊,请。”
血尊踏上七彩大道,向前走去,龙敖紧随其后,渐行渐远。
而在龙敖与血尊离开后,七彩大道亦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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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四海龙宫
“龙敖?血尊?”
待龙敖与血尊等一行人离去,叶青方才开口道:“倾幽,你可知这两个诡怪的来历?”
血尊与龙敖,一看就不是人类,显然是诡怪无疑,而且还是智慧型诡怪。
“不好说。”
风倾幽摇了摇头:“不过,那个金袍男子姓龙,身俱龙威、头生龙角,应该与东海龙宫有关。”
“与东海龙宫有关?”
叶青挑了挑眉:“是不是东海龙宫派遣的参加此次四海会盟的龙子?”
东海龙宫他自然知道,东海龙宫乃龙君所立,相传龙君乃上古祖龙后裔,为重现上古祖龙辉煌,龙君曾凭一己之力,统一四海水族,建立四海龙宫,设龙王,统摄水族,其中以东海龙宫为尊。
在龙君的率领下,四海龙宫曾一度繁盛至极,除了寥寥无几的强大族群、诡怪外,四海龙宫几为四海霸主。
九百年前,四国分幽,人族大乱,龙君、鲲圣率领四海诡怪,意图侵吞人族,结果自然是功败垂成,为四国先贤镇压。
随后,为防止龙君一脉死灰复燃,人族更是尽派高手将龙君一脉血裔诛杀殆尽,不过却将四海龙宫保留了下来。
毕竟,四海水族繁多,诡怪无数,若是不加以控制,未来未必不会重现龙君之灾,留着四海龙宫,扶持其他龙族,统摄四海水族、诡怪,虽说新扶持的四海龙王,声望、实力自然不如龙君,无法完全统摄、镇压四海诡怪,但有龙君恩威遗留,又有人族镇压龙君、鲲圣的威慑,亦能威吓四海大部分水族、诡怪。
如此一来,人族既可以凭借四海龙宫管理四海水族、诡怪,以免四海水族诡怪肆意危害人类,亦能监视四海动向。
事实上,效果也很显著,这数百年以来,虽然常有海中诡怪袭杀百姓之事发生,却从无智慧性四海水族、诡怪大规模聚集在一起,冲击人类城市之事,人类与四海水族、诡怪在一定程度上相处还算和谐。
事实上,每年四海会盟,四海龙宫都会派龙子、龙女参加,以示对人族的臣服、恭敬。
那个金袍男子自称太子,那极有可能是参加四海会盟的某位龙宫龙子。
旋即,叶青又否认了:“不应该啊,距离四海会盟开始还有数月时间,四海龙宫应该不会这么早派人过来,更不会偷偷藏在这里。”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风倾幽道。
“也是。”
叶青挑眉一笑,操控着金鲤破浪舟跟了上去。
龙敖和血尊虽然都是天灾诡怪,且在天灾诡怪中都属于极为强大的,但叶青与风倾幽艺高人胆大,倒也不虞被发现。
此外,看龙敖和血尊所行的方向,正是白鱼岛的方向,他倒要看看两个诡怪究竟想干什么,会不会影响他伏杀方暮云的计划。
“果然是白鱼岛。”
片刻后,叶青与风倾幽跟着龙敖、血尊来到了一座岛屿前。
眼前的岛屿形如游鱼,山石为皆为白色,故名白鱼岛,也正是叶青与风倾幽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此时的白鱼岛上,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外,还坐落着一群高大、华美的殿宇,且白鱼岛四周布满了各种禁制,掩映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迷雾中,迷雾中无数虾兵蟹将巡逻不息。
事实上,若非有龙敖先前主动驱散了迷雾,他们甚至都无法看清白鱼岛内的景象。
“看来这龙敖所谋不小啊!”
叶青站在金鲤破浪舟上,看着白鱼岛内的景象,喃喃自语道。
白鱼岛虽然无人居住,但由于距离四海城较近,一般来说很少有智慧性诡怪盘踞此地,以免被人类强者发现。
可龙敖不仅占据了白鱼岛,且做了诸多布置,显然图谋不小,对方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四海城。
别问,问就是感觉。
等龙敖和血尊走入一座宫殿后,叶青收起金鲤破浪舟,与风倾幽一起踏上白鱼岛,向那座宫殿掠去。
两人并未隐藏行迹,可偏偏那些巡逻的虾兵蟹将,仿佛看不见两人一样,纵然叶青与风倾幽光明正大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亦如视而不见。
不过当两人行至龙敖和血尊所在的宫殿前后,便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偷听起宫殿内龙敖和寻尊的对话来。
大殿内,除了血尊外,还有三个诡怪。
一个是大如小山、通体墨黑的蟾蜍,一个是人身鲨首、满嘴利齿的诡怪,第三个则是一名鱼尾人身、容貌绝美的女子。
三个诡怪的气息,皆不逊于龙敖血尊,显然都是天灾诡怪无疑。
看到随龙敖一起进入大殿的血尊,墨黑蟾蜍笑道:“本王道三太子是去接谁呢,原来是血尊你啊。”
墨黑蟾蜍的身体虽大,但声音却清脆如童音。
“血尊,好久不见。”
人身鲨首的诡怪咧嘴一笑,露出森森利齿。
“墨蟾王、鲨将军、鲛娘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血尊依次扫过墨黑蟾蜍、人身鲨首诡怪和人身鱼尾女子,疑惑道。
“自然是龙三太子请我们来的哦。”鱼尾人身的女子轻轻道,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可从女子嘴里说出来,却堪比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让人如痴如醉。
“他请你们来做什么?”血尊问道。
“三太子还没来得及说,这不就去接血尊你了吗?”墨蟾王道。
“龙敖,你请我们来究竟有什么事儿?”血尊看向龙敖道。
“诸位别急,先请坐。”
龙敖伸手示意,等众人坐下后,龙敖拍了拍手,一名名蚌女端着美酒佳肴,走入大殿。
“嗯?新鲜的人类心脏,本将军喜欢。”
看着眼前鲜血淋漓、还依稀跳动的心脏,鲨将军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心脏,扔入嘴里,咀嚼起来。
“知道鲨将军你喜欢吃人类心脏,尤其是喜欢武者的心脏,这是本太子特意为将军你准备的。”
龙敖笑眯眯道:“血尊,你眼前的酒壶,装的是人类稚子的心头血,血尊不妨品尝一下。”
“你没骗本尊,确实是新鲜的稚子之血,很好。”
血尊端起桌上的酒壶,塞入体内,陶醉道:“稚子之血的味道,真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啊。”
“蟾王,娘娘,本王听闻你们喜欢人类的美酒美食,这是本王为你们准备的美酒佳肴,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旋即,龙敖看向墨蟾王和鲛娘娘,笑道。
“多谢三太子款待。”
墨蟾王和鲛娘娘向龙敖道了声谢,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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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 四海之谋
“三太子,东海龙宫素与人族交好,你如今杀人剖心,取稚子心头精血,就不怕惹怒人族,为你东海龙宫招来灾祸吗?”
鲨将军满嘴鲜血,一边品尝着盘中的心脏,一边看着龙敖,目光玩味。
“怕?”
闻,龙敖不屑道:“哼,上古时期,人类不过是我龙族的奴隶血食而已,有什么资格让吾等害怕?”
“况且,再过上数月,就是他们的死期,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三太子,你这话是何意?”
鲛娘娘疑惑道。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三太子道:“本太子也不瞒诸位,四海会盟举行之时,就是人类血流成河之日。”
“血流成河?”
鲨将军咀嚼着心脏,戏谑道:“怎么,三太子打算血洗四海城吗?”
“怎么,不行吗?”龙敖喝了口酒,淡淡道。
“哈哈哈……三太子真会开玩笑。”
闻,鲨将军大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三太子,四海会盟之时,人类高手、天骄齐聚,以三太子你一人之力,恐怕还没进四海城,就被碾成肉泥了。”
“我一人自然是不行,那再加上诸位呢?”龙敖并未因为鲨将军的嘲讽而生气,摩挲着手中的酒杯。
“我们?”
鲨将军一愣,觉得龙敖不似在开玩笑,皱眉道:“三太子,没有开玩笑?”
就连墨蟾王、鲛娘娘、血尊也意识到不对,看向龙敖。
“你们看本太子,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龙敖喝了一口酒,漠然道。
“呃……”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凝重、死寂,唯有血尊身上血液流淌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诸位还是不相信吗?”
龙敖看着几个诡怪的表情,淡淡道:“还是说,诸位不愿意助我?”
“三太子,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墨蟾王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算我们相信三太子你的话,可凭你我之力,想血洗四海城,仍如鸡蛋碰石头,不是人类的对手。”
“三太子,我们可还没活够呢!”
“哦,这样啊。”
龙敖语气不变:“那如果再加上我东海龙宫呢?如果东海龙宫不够,那四海龙宫呢?”
“这些,够了吗?”
闻,鲨将军、鲛娘娘等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惊愕:“东海龙宫,四海龙宫?”
“三太子,你没开玩笑?”
“本太子说过,本太子从不开玩笑。”龙敖仿佛很满意几个诡怪的表现。
“也就是说,血洗四海城,不是三太子你一人之意,而是四海龙宫之意?”鲨将军难以置信道。
“正是。”龙敖道。
“可是……可是……四海龙宫不是与人族签订有盟约,人族掌陆,龙族管海,互不侵犯,永结同好吗?”鲨将军结结巴巴道。
“互不侵犯,永结同好?”
闻,龙敖冷笑起来:“狗屁,人族本就是我龙族的奴隶、血食,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有什么资格与龙族平分天下?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龙族的!”
“上古时期,祖龙统一天下,万族莫不臣服,后三皇并起,斩祖龙于天外天,窃我龙族果实,人族方得而兴,实乃贼也。千万年来,我辈龙族莫不志存高远,坚强不息,以期复我龙族荣光,一时不敢忘却!”
“九百年前,吾族先辈龙君以一己之力,统一四海,抗击人族,可不幸被人族强者围攻而镇于极渊,人族更是尽屠龙君血脉,以期绝我龙族根基,此等血仇,我四海龙族怎么会忘?”
“此外,人族四国嘴上说得好听,与我四海龙宫签订盟约,人族掌陆,龙族管海,可实际上却将吾等当作奴隶、仆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真当我龙族好欺吗?”
“这些年来,我四海龙宫表明虽臣服人族,忍气吞声,却从不曾忘却恢复昔日荣光,亦从不曾忘却诛我龙族之血仇,更不曾忘却人族辱我龙族之恨,故励精图治,暗中积蓄力量,解救镇压于极渊的龙君,誓要让人族血债血偿。”
“而血洗四海城,屠尽四国天骄,就是第一步。”
龙敖目光冰冷:“每年四海会盟,天下关注,四国天骄齐聚,血洗四海城,定会让四国大失颜面,屠尽四国天骄,则会让四国元气大伤。”
“我四海龙宫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龙族,才是天地之主。”
“这……”
看着意气风发的龙敖,墨蟾王、鲛娘娘、鲨将军等默然无语,或者准确来说,他们还未从龙敖惊世骇俗的话中,回过神来。
“四海龙宫志存高远,吾等佩服。”
沉默片刻后,鲛娘娘开口道:“只是不知,三太子让我们前来,究竟有何指教?”
其实他们心里隐隐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确认一下。
“人族势大,抗击人族,自然需要我四海水族同心勠力,共同努力。”
龙敖说道:“所以,本太子希望诸位能加入我四海龙宫,共襄大业!”
鲛娘娘、鲨将军等人相视一眼,沉默不语。
“怎么,诸位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愿意?”
龙敖继续道:“难道诸位还没受够人类的压迫?难道诸位以后还想战战兢兢地过日子?难道你们不想以后有吃不完的人族血食?”
“别忘了,你们常年以人类为血食,可是人类的死敌,此次四海会盟,你们就有可能成为那些天骄的目标,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加入我四海龙宫,抗击人族,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别说有的没的,本尊只想知道,加入你们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又会不会拿我们当炮灰?”血尊直截了当道。
“我四海龙宫正在联系四海水族各方势力与强大诡怪,本太子负责这一处海域,本太子承诺,只要你们加入四海龙宫,我四海龙宫定不会亏待诸位,更不会将诸位当作炮灰。”
龙敖笑道:“毕竟,四海水族是一家,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方能战胜人类,重现我四海水族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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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欲借刀,杀仇人
“那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沉默片刻后,墨蟾王道。
“哈哈哈……”龙敖大笑道:“本太子说过,四海水族是一家,就算诸位不答应,本太子也不会勉强你们。”
“不过诸位既然知道了我四海龙宫的秘密,为免消息泄露,恐怕得请诸位在此住上一段时间,等我四海龙宫的计划成功后,再行让诸位离开。”
“三太子这是想软禁我吗?”鲨将军目光不善道。
“不是软禁,只做客而已。”龙敖微笑道。
“本将军……”鲨将军还待说话,忽然听到一声龙吟,心神战栗,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机。
墨蟾王、鲛娘娘、血尊亦全身僵硬,心生危机。
“这些宫殿,竟然是一件诡器!”
宫殿外,叶青与风倾幽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龙吟,不过不同于鲨将军、墨蟾王等诡怪只是觉察到了危机,而不知危机来源于何处。
但身处殿外的叶青和风倾幽却看得分明,只见以他们所在的宫殿为中心,地气翻涌,形成一条盘绕白鱼岛的五爪神龙虚影,龙首高悬空中,俯瞰着白鱼岛,恐怖的龙威席卷天地。
“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叶青传音道。
“你觉得他们敢不答应吗?”风倾幽反问道。
“也是!”叶青耸了耸肩,龙敖恩威并施,谅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这是我四海龙宫的绝密,绝不容外人知晓,此次行动,亦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宫殿内,龙敖的目光一一扫过血尊、墨蟾王、鲨将军和鲛娘娘,微笑道:“想来,诸位应该能明白吧!”
“只要有足够的人类鲜血,本尊无所谓。”沉默片刻后,血尊率先道。
“哈哈哈……待吾等血洗四海城之时,满城人类,尔等尽可随意享用。”
龙敖大笑道:“以后,等我们击败人族,恢复四海水族荣光,诸位更有享之不尽的人类血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血食吃就行,本将军也无所谓。”鲨将军也道。
“那两位呢?”龙敖看向墨蟾王和鲛娘娘。
“四海龙宫之举,乃是于我四海水族万载有益之事,我们自当鼎力相助。”
墨蟾王和鲛娘娘相视一眼,向龙敖拱了拱手。
“诸位是深明大义之辈,本太子佩服。”
龙敖起身道:“本太子代四海龙宫,欢迎诸位加入,本太子敬诸位一杯,请!”
“多谢三太子。”血尊、墨蟾王等亦端起酒杯,起身一饮而尽。
“敢问三太子,四海龙宫打算如何血洗四海城?”
几个诡怪坐下后,鲛娘娘问道:“要知道四海会盟之时,人类高手、天骄齐聚,且四海城有大阵守护,想血洗四海城,尽屠人族天骄,并不容易。”
“诸位放心,此事我四海龙宫早有定计。”
龙敖道:“四海会盟之时,龙族使者会携带我龙族的至宝,进入四海城,在恰当的时机,激活此龙族至宝,便能使四海城的大阵失效,且压制所有人类的实力。”
“届时,那些人类,还不任由我们宰割?”
“哈哈……妙哉,本将军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鲨将军舔着沾满鲜血的牙齿,嘿嘿冷笑道。
“诸位放心,此次计成,我四海龙宫绝不会亏待诸位。”
龙敖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本太子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帮忙?”
“何事,三太子尽管吩咐就是!”墨蟾王拱手道。
“是这样的,本太子先前不是说过吗,我四海龙宫正在四处联络各方势力和强大诡怪,本太子负责这一方海域。”
龙敖说道:“本太子久居龙宫,对此方海域不甚熟悉,且时间紧迫,所以本太子需要诸位帮忙,联络此方海域的势力与强大诡怪,请他们来此。”
“本太子准备三日后,将于白鱼岛举行盟会,邀请他们加入我四海龙宫,共襄盛举。”
“此事容易,吾等义不容辞。”墨蟾王、鲨将军、鲛娘娘道。
“如果有人不愿意来吗?”血尊问道。
“此事事关我四海龙宫和四海水族之命运,绝不容任何疏漏与意外。”
龙敖漠然道:“所以,如果有人不从,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哈哈哈……确实如此,此事就交给我们吧。”鲨将军哈哈大笑一声。
“简单粗暴,本尊喜欢。”血尊桀桀怪笑道。
墨蟾王和鲛娘娘亦附和着,大笑不已。
“如此,就有劳诸位了。”
龙敖端起一杯酒,起身道:“本太子敬诸位一杯,祝诸位马到功成,愿我四海水族,长盛永昌。”
“愿我四海水族,长盛永昌。”四名诡怪亦举起酒杯,齐声附和道。
旋即,觥筹交错之声,丝竹管弦之音,阵阵欢声笑语,从宫殿内传出,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啧啧……四海水族是一家?”
宫殿外,叶青冷笑一声:“还真是相亲相爱啊!”
“怎么样,有何想法?”风倾幽问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叶青道。
风倾幽点点头,两人隐匿行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鱼岛。
“就这么走了,不打算做点儿什么吗?”远离白鱼岛的一片海域上,风倾幽和叶青坐在金鲤破浪舟上,风倾幽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开口道。
“做,自然是要做的。”
叶青淡淡道,事关四海城百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事关人族和平,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那你想怎么做,直接杀了他们,还是将此事告知四国高层,让他们先下手为强?”风倾幽问道。
“直接杀了他们,多浪费啊!”
叶青摸着鼻子,笑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一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一举三得,如何个一举三得法?”风倾幽问道。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最后渔翁得利。”叶青笑道。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渔翁得利?”
风倾幽眼眸清亮:“听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具体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事在人为而已。”
叶青淡淡一笑:“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毕竟,如果谋划得当,所有一切,皆可一劳永逸。”
除方暮云,杀楚王孙,揭穿四海龙宫的阴谋,救四海城的无辜百姓……所有一切,都可一并解决,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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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八风吹拂
“公子,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楚江馆,潇湘苑内,福公出现在方暮云的书房外,低声道。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数息后,书房内,传来方暮云的声音。
“回公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福公回答道。
“咯吱”,房门打开,方慕云走出房子,看向福公道:“既如此,那就出发吧。”
“是!”
福公应了一声,跟着方暮云,向外行去。
盏茶的工夫,两人就出了四海城,来到了海边。
“公子……”
刚到海边,即有两人迎了上来,两人皆相貌奇绝,异于常人。
一人头戴铁冠,黑脸长须,手执铁杖,怀中抱着一只大小仿若家猫的老虎。
一人鹤发童颜,精神饱满,老而不衰,前额突出,慈祥可爱。
两人,正是方暮云手下的禄公与寿公。
“嗯。”方暮云点了点头。
这时,福公上前一步,伸手一挥,袖中飞出一座楼阁,楼阁在落下之时,慢慢变大,楼底有白云生出,当白云与海面接触时,楼阁已如普通房屋一般大小。
阁楼外,云雾缭绕,如梦似幻,阁楼内,装饰精致,桌椅床榻、杯盏茶酒、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楼阁名空中楼阁,无常诡器,其内自蕴空间,外有白云环绕,大小如意,云不散而阁楼永不落地,悬浮于空,故名空中楼阁。
“公子,请!”
福公伸手示意道。
方暮向前迈出一步,自有白云于脚下生出,托着方暮云飘入空中楼阁。
随后,福公、禄公、寿公也相继进入空中楼,一阵清风吹来,空中楼阁向前飘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咦,怎么起雾了?”
大海上,正控制着空中楼阁的福公,忽然道。
“大海上有雾气,有什么奇怪的!”禄公喝着清茶道。
“不对,这雾气起得也太快了吧。”寿公皱眉道。
说话间整个海面已经被浓浓的雾气所覆盖。
“要不要禀告公子?”禄公道。
“暂时不用打扰公子,我并未在这些雾气中感受什么危险。”寿公睁开眼睛,说道。
“那就继续前进吧。”福公控制着空中楼阁,继续向前行去。
只是禄公和寿公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空中楼阁已经换了一个方向。
“奇怪,都这么长时间了,这些雾气怎么还没散?”约莫半个时辰后,福公看着海上的雾气,疑惑道。
“确实有些奇怪。”禄公也接话道。
“不对,这好像不是普通雾气……”
福公皱眉道:“这是……茫雾。”
“好像真的是茫雾,这下麻烦了。”寿公观察片刻后,脸色难看道。
茫雾者,无常诡怪,陷入其间,会于不知不觉间失去方向,迷失方位,所谓四方茫茫,难知其位,故名茫雾。
茫雾虽然只是无常诡怪,且不会对任何生灵造成危害,可比一些天灾诡怪还要难缠。
因为茫雾基本上与一般雾气没有任何区别,初时陷入其间,任何人都难以察觉,等发现不对时,早已在茫雾的诱导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而若想驱散茫雾,也非是易事,除非能同时驱散所有茫雾,茫雾才会消散,否则哪怕只是留有一缕,茫雾都不会消散,并于短短数息内重新凝聚、弥漫、扩散。
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真人、宗师境武者,才能对付茫雾,真人宗师以下,遇到茫雾,就只有耐心等待一条路可走,一般来说,茫雾只会持续三五个时辰,三五个时辰后,茫雾就会自动散去。
“现在该怎么办?”福公问道。
“我们无法对付茫雾,只能将此事告知公子,让公子处理。”寿公说道。
他们三人虽然也不弱,但想要驱散眼前的茫雾,还力有未逮。
“出什么事儿了?”
数息后,方暮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禀公子,我们遇到了茫雾,还需公子出手相助!”
寿公拱手道。
“茫雾?”
空中楼阁第二层,方暮云走出房间,看着海面上的雾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等疏忽大意,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茫雾,还望公子恕罪?”福公、禄公、寿公出现在方暮云身边,向方暮云拱手谢罪道。
“无妨,这也不怪你们。”
方暮云摆了摆手,他也知晓茫雾的特性,福公等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也情有可原。
随后,方暮云身前出现一幅画,随着画卷徐徐展开,一个白发老人从画卷中慢慢走了出来。
老人白发苍苍,左手持轮,右手执扇,周身清风缠绕。
下一刻,老人以手中的蒲扇扇动左手的青色轮子,青轮转动,神秘道韵闪烁。
有风于东北而起,曰炎风,艮气所生;
有风于东方而起,曰滔风,震气所生;
有风于东南而起,曰熏风,巽气所生;
有风于南方而起,曰巨风,离气所生;
有风于西南而起,曰凄风,坤气所生;
有风于西方而起,曰飂风,兑气所生;
有风于西北而起,曰厉风,乾气所生;
有风于北方而起,曰寒风,坎气所生。
八风即起,便是云开雾散,天朗气清。
寿公等人心神震撼,方暮云手中之画名《风伯》,所绘之物便是上古司风之神——风伯。
风伯者,古之司风之神也,掌八风消息,通五运之气候,神威无量也。
虽说方暮云所绘制的风伯,定然无法与真正的古神风伯相提并论,却亦颇有几分神韵,青轮转动,便是八风齐起,天地清明。
八风之下,茫雾退散,然而海面却纹丝不动,水波不兴。
看着散去的雾气,方暮云眼底不由露出一抹喜色。
只是下一刻,那抹笑容便僵在脸上。
因为随着雾气散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岛屿。
岛屿上,旗帜招展,无数诡怪齐聚,呼喊声雷动。
“灭人族,兴四海……”
“灭人族,兴四海……”
“灭人族,兴四海……”
而与此同时,岛屿上的呼喊声,亦戛然而止。
因为岛屿上那些诡怪,也看到了楼阁上,长身而立的方暮云、福公、禄公、寿公四人。
一时间,就是大眼瞪小眼,相顾两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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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 苦舟
“方暮云!”
“龙敖!”
然后,岛屿上的龙敖与空中楼阁上的方暮云,同时认出了对方。
认出对方之后,龙敖和方暮云第一时间都没有动弹,因为一龙一人此时都还处于懵逼状态之中。
龙敖是不明白,方暮云怎么会出现在白鱼岛,还这么巧是他举行盟会的时候。
难道说,方暮云知道了四海龙宫的谋划?
方暮云是不清楚,为什么这座岛上会有这么多诡怪,就连东海龙宫的三太子龙敖也在,还有这些诡怪大喊着“灭人族、兴四海”,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说,这些诡怪是提前埋伏在这里,想对他不利?
旋即,龙敖和方暮云同时否认了心中的想法。
因为龙敖发现,眼前除了方暮云、福公、禄公和寿公外,没有其他人,如果说方暮云知晓了他们谋划,绝不会只带这么一点儿人。
方暮云则意识到,如果这些诡怪想对他不利,不是应该偷偷埋伏在四周吗,大喊个什么劲儿?还有如果这些诡怪想杀他,看到他后,不应该第一时间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吗,像木桩子一样矗在哪儿算怎么个事儿?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一切仅仅只是个意外!
意外!
意外!
同一个想法,在一龙一人脑海中一闪而逝。
然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杀了他!”
“快走!”
前一个,自然是龙敖的喊声。
后一个,则是方暮云的声音。
话音方落,便见龙敖怒吼一声,龙吟四野。
所谓龙从云。风从虎,龙吟声起,即是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涌向方暮云。
与此同时,那些诡怪也如梦初醒,嗷嗷大叫着,控风控雨,向方暮云扑去。
只见方暮云手中出现一支毛笔,毛笔七彩,文气冲霄,充沛的浩然之气凝聚于笔尖,垂落点点墨汁。
文气为笔,浩然凝墨,文华冲霄,是谓文华笔。
下一刻,方暮云手持文华笔,点在画卷中风伯的双眼上。
画龙点睛,下笔生神。
霎时,画中的风伯如活了过来,无形力量弥漫,画卷无声化为齑粉,融入空中风伯的体内。
风伯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更具神韵,手中的蒲扇和青轮,神光闪烁。
继而,蒲扇扇动,青轮转动,无形神光化作乾坤坎离震兑巽八卦,引天地之威,动自然之力,炎风、滔风、熏风、巨风、凄风、飚风、厉风、寒风齐起,八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至。
不同于先前的和风徐徐,此时的八风,或焦灼如烈焰,或寒冷如冰雪,或阴沉如死寂,或明艳如大日,或刚猛而万物可摧,或阴柔而蚀骨钻心,或腐肉而烂筋,或摧神而灭魂。
吹云,云散;
过海,海枯;
遇石,石碎;
见木,木枯。
八方吹拂之下,最先冲过来的数十名诡怪,或被焚为灰烬,或被冻成冰晶,或化为森森白骨,或魂飞魄散意识消……
只是一瞬,白鱼岛上密密麻麻的诡怪,顿时伤亡过半,变得稀稀疏疏,只剩一些较为强大的诡怪。
“快走……”
一举重创白鱼岛上的诡怪后,方暮云急促道。
不管龙敖和这些诡怪在这里弄什么,但从其举动来看,都不怀好意,甚至可能酝酿着什么天大的阴谋,既然被他撞破了,那对方决计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唯有如此,他方有一线生机。
只是方暮云话音方落,便见空中楼阁下方的海水,不知何时变作血色,血红海水翻涌,忽化作一条血鲸,破水而出,鱼口如吞天,将空中楼阁吞入口中。
“咔嚓……”
血鲸口中,无数水流犬牙交错,紧紧缠绕着楼阁,形成可怕的腐蚀之力,随着鱼口合拢,空中楼阁上的禁制明灭不定,寸寸湮灭。
见状,方暮云手执文华,挥笔而落。
以笔铸青锋,斩得弄海鲸。
但见一道白光而起,血鲸霎时被斩开,便是那片血色海洋,亦被一分为二,久久难以弥合。
斩血鲸,分血海后,方暮云、福公、禄公、寿公的脚下,出现一条书纸折成的小船。
小船看似脆弱,却如蕴伟力,文墨飘飞。
下一刻,有浩然文气从小船上流淌而出,化浩然长河,洞穿神秘天地,文墨如舟楫,托着小船顺着浩然长河,向那片神秘天地飘去。
小船看似不疾不徐,但风追之不急,雨落之不上,就如行于另一方天地一般。
小舟名苦舟,天灾诡器,取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之意,乃是儒家圣人以圣贤书页为材,折叠而成,其内蕴含有儒家圣贤之力,可以文气打通人间与儒家圣地学海之路,乘之而入学海,畅游其间。
平时,苦舟可载儒家学子畅游学海,聆听圣人之,洗文心,悟经义,明道理,提升学问、境界;若遇生死危机,更可以苦舟,沟通学海,遁入其中,用以保命。
苦舟以圣贤书页为材,由儒家圣人亲手折叠而成,内蕴圣贤之力,自然极为珍贵,且学海虽为儒家圣地,却也危险无比,若是学识不足,心志不坚,贸然入得学海,不但无益,甚至可能会导致文心被污,神魂受损,沦为痴傻。
所以,苦舟一般被儒家圣人赏赐于学识渊博、德才兼备、文心坚韧的儒家天骄子,既用于助其修行,亦可在关键时刻护其性命。
方暮云手中的苦舟,乃是稷下学宫所赐,他自得到苦舟以来,多用于洗练文心,打磨学问,从未用来逃命。
因为以前,从未有人能让他感受到危机。
但现在,他感觉到了。
若是龙敖一人,他自是不惧,可是除了龙敖外,白鱼岛上还有数股不弱于龙敖的气息,他便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更何况,数日前他与夏侯骁一战,不仅受了伤,至今仍未痊愈,而且他的画卷损毁大半,他的实力一大半都在画卷之上,画卷损毁,意味着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包括龙敖在内的所有诡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第一时间他就使用了苦舟,借由苦舟遁入学海,从学海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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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银甲白马铁衣寒
“苦舟?那人莫非是方暮云?”
“三太子,万不能让他走脱,否则麻烦就大了!”
鲛娘娘与墨蟾王出现在龙敖身旁,焦急万分道。
他们现在已与龙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让方暮云逃脱,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他们必死无疑。
“放心,他跑不了的。”
龙敖抱着手臂,胸有成竹道。
果然,就见苦舟载着方暮云即将驶入学海时,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但见一座宫殿出现在天穹上。
宫殿之大,不知其几,无穷无尽,遮覆苍穹,宫殿之上,万千神龙游弋其上,衍化神秘龙篆,龙吟声声,封禁天地,威慑万世。
文运长河无声破碎,苦舟如陷泥潭,寸步难行,而那方神秘的学海世界,亦为宫殿所遮掩,不见影踪。
“万龙殿!”
苦舟之上,方暮云看着空中的宫殿,面沉如水。
他知道,他走不了了。
眼前的宫殿,名万龙殿,天灾级诡器,东海龙宫至宝,万龙殿虽无攻伐之能,却有封禁天地之威,混淆天机之能。
万龙殿一出,方圆百里水陆不行,虚天难通,天机混沌,除非能摧毁万龙殿,亦或击杀持有万龙殿之人,否则无论使用任何方法,都无法离开万龙殿所封禁的范围。
不仅如此,除了龙族之外,其他任何人或诡怪,处于万龙殿范围之内,实力都会受到压制。
所以,当万龙殿出现后,不仅封禁了天地,更阻隔了学海与现实,使得苦舟没了用武之地。
“方暮云,束手就擒吧,你走不了的。”
白鱼岛上,龙敖抱着手臂,淡淡道。
“束手就擒,你就会放过我吗?”方暮云转身,看向龙敖。
“自是可以,虽说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可本太子素来宽宏大度,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龙敖笑道:“只要你投降本太子,认本太子为主,本太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方暮云道。
“你觉得呢?”龙敖反问道。
“我觉得有。”方暮云认真道。
“哦,你倒是说说?”龙敖面露好奇。
“杀了你,我一样可以离开。”方暮云漠然道。
“杀了我?”
龙敖面露讥讽,大笑道:“本太子知道你很厉害,是人类天骄,可本太子也不弱,而且这里更有许多不弱于本太子的存在,你还觉得你能杀了我吗?”
“不试试,谁又能知道呢?”
方暮云神色平静:“或许,你们只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呢?”
“冥顽不灵!”
龙敖面露怒意:“本太子仁慈,本想给你一条生路,可你却不知好歹,既如此,那就去死吧。”
“一起上,杀了方暮云,以人类天骄之血,为我四海水族祭旗!”
“杀天骄,祭四海……”
“杀天骄,祭四海……”
“杀天骄,祭四海……”
话落,先前在八风吹拂下幸存的诡怪,再度向方暮云扑去。
能在白凤吹拂中活下来的诡怪,无一不是强者,最少都是无常诡怪,且又占据地利之便,霎时就是乘风浪以遨游苍天,起四海而浮沉大地,端的可怕至极。
然则方暮云仍神色平静,看着那些乘风御浪的诡怪,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扔上天空。
画卷平铺于天空,萧瑟如秋寒,煞气冲霄汉。
顿时,鼓声起,马蹄烈,但见一万铁骑,纵马踏空,从画卷中跃出。
铁骑银甲白马,不动如山,却是塞外铁衣照日寒。
待铁骑持枪纵马,冲向那些诡怪时,便是雷霆烈烈出天穹,惊得人间无好眠。
与此同时,方暮云手持文华笔,凌空书写道:
“银甲白马铁衣寒,血(旗)招摇日且圆。”
“但闻家中妻女笑,愿作雷霆摧敌胆。”
笔落,诗成,一股萧瑟悲壮却又无怨无悔之意弥漫天际。
旋即,四句诗词凝聚为一杆血色旌旗,出现在铁骑的队列中,旌旗猎猎,淡淡的血红光芒覆笼每一名铁骑,只见那些铁骑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肃杀之气于铁骑头顶汇聚,化为一头猛虎。
虎啸山林,铁骑速度更快,威势更盛。
“轰……”
甫一接触,诡怪便被铁骑撞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但诡怪毕竟数量众多,实力强大,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复又回过神来,与铁骑厮杀起来。
而位于空中的方暮云,不退反进,直向龙敖走去。
每走一步,方暮云的身边便出现一个人,或持剑而立,或横刀立马,或脚踏龙蛇,或呼风唤雨……
这时,方暮云身后,出现一片血云,血云翻涌,白骨浮尘,腥臭而充满污秽。
血云未至,已有一个如山大小的铲除,趴在海中,腹部一鼓一缩间,便有诡异魔音响彻天地,耳不可闻,心却可听,乱人神志。
一头人身鲨首的诡怪,显化真身百丈,肩扛一柄鬼神方天画戟,奔行如雷,方天画戟砸落,就是百鬼夜行,力撼天地。
一条鱼人隐于暗中,浅吟低唱,歌声委婉动人,动人心魄。
四个诡怪,自然正是血尊、墨蟾王、鲨将军和鲛娘娘。
面对血尊、墨蟾王、鲨将军和鲛娘娘的围攻,方暮云脚步不停,自有身边之人,迎敌而上。
持剑男子转身,纵剑而落,如有漫天星光从天而降,星辰如雨,即是剑气如雨,苍穹一瞬被渲染成了银白色。
“苍天为我用,一剑星如雨”
只见血尊所化的血云,直接被星光摧残得千疮百孔,一时竟也无法复原。
持剑男子自是未停手,一剑星如雨后,仗剑前行,剑气凛然如深秋。
萧瑟春秋一梦寒,杀尽万物复轮回。
肃杀剑气之下,血云节节败退,竟非敌手。
血尊乃是万丈海底污血所化,以生灵鲜血为食,晦暗污浊无比,可腐蚀、消磨万物,没有实体,变化万千,极为难缠,可一时间竟非持剑男子的对手。
在血尊节节败退之时,藏于海中的墨蟾王一呼一吸间,大张其口,便是大地决堤,滚滚黑水,冲天而起,刺骨寒意弥漫,方圆百丈内的大海一瞬化作冰山,狂风、云层、剑气,亦于刹那停滞。
仿若虚天万物,尽被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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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 人族先贤入我画
墨蟾王的本体,乃是天灾级诡怪寒天墨蟾,寒天墨蟾多生于极北苦寒之地,乃天地至阴致寒的诡怪之一,体内寒天黑水,可冻结万物,一些强大寒天墨蟾,其寒天黑水甚至可以冻结空间、时间,十分危险。
可就在此时,方暮云身旁,那名横刀立马的男子,忽低眉俯首,眼中杀意崩现。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我若俯首,天崩地裂。
横刀男子俯首的刹那,似有连绵不绝的破碎声于天地间响起,只见风开始吹拂,云开始飘动,仿若天地在这个时候又恢复了生机。
“俯首邪魔灭,一刀开太平”
下一刻,男子横刀,斩落。
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玄妙,没有任何变化,就是一刀斩下。
偏是这一刀之下,冰封百里的大海,一瞬四分五裂。
墨蟾王所吞的寒天黑水,被一刀斩开,甚至就连墨蟾王,亦被一刀劈落海底,乌黑鲜血,染红了大海。
横刀男子横刀而落之时,脚踏龙蛇的女子,亦迎上了一戟砸落的鲨将军。
只见男子赤手空拳,面对砸落的鬼神方天画戟,一拳递出。
拳,只是普通的一拳。
但就是这一拳,砸碎了百鬼夜行,洞穿了万丈虚空,与鬼神方天画戟撞在一起。
“当”
一声金铁交鸣,如晨钟,亦若那暮鼓,响彻天地,惊醒世人。
下一刻,风浪即起,女子握拳,前行一寸,鬼神方天画戟竟生生被拳锋挑了起来。
趁此机会,女子忽出现在鲨将军身前,一拳砸在鲨将军的额头上。
鲨将军乃是天灾级诡怪大力魔鲨,尤以力量著称,显化百丈身躯后,搬山填海,更是易如反掌。
而与身高百丈的鲨将军相比,女子显得娇俏柔弱,仿若蚍蜉之于大树,可偏偏女子这一拳,打得鲨将军倒飞而出。
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在鲨将军被打飞之时,方暮云身侧,那名呼风唤雨之人,亦寻觅到了蛟娘娘,大雨倾盆,仿若天降晨星,狂风肆虐,便是那刀光剑影。
鲛娘娘那蛊惑人心的歌声,亦被风雨所遮,亦被那狂风所掩。
血尊、墨蟾王、鲨将军和鲛娘娘被人所阻,自然无暇顾及方暮云,方暮云从容走到了龙敖面前。
“万星辰、赵横刀、李意极、姜通玄……”
龙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清远先生竟然以你人族先贤入画,不怕亵渎先辈吗?”
这四人,在人族历史上是大名鼎鼎,对于四海水族而,亦是如雷贯耳。
因为九百年前,正是这四人奉燕、楚、齐、魏四帝之命,率领四国大军,击退了龙君与鲲圣率领的百万四海水族,屠灭了龙君血裔,功莫大焉,至今四海城的四海阁内,仍立有四人的金身塑像,日夜受香火供奉。
当然,对人族而,这四人是英雄,是先贤,可对于他们四海水族而,这四人却是不折不扣的仇人,灭族亡群的仇人。
因为当年死在四人手中的四海水族,不计其数,被其镇压灭绝的族群,数不胜数,更生生屠尽龙君血裔,斩去龙族气运,使得四海龙宫一蹶不振,成为人族的傀儡。
故而看到四人,他岂能不气,焉能不恨?
纵然他知道这四人早已身死,眼前之物不过是方暮云的一幅画,但仍难掩他心中之愤怒与仇恨。
“四位先贤乃我人族英雄,生前平龙患,镇四海,于我人族功莫大焉,今以我之画,显先贤之威,再诛尔等贼寇,四位先贤泉下有灵,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介意?”
方暮云淡淡道:“这幅画是我九日前于四海阁前,叩拜我人族先贤时所做,本想在四海会盟之时,以之败尔等四海龙族,彰我人族之威。”
“三太子,觉得此画如何?”
“好,很好,不愧是人族天骄。”
龙敖双眸逐渐赤红,杀意毕显:“原本本太子爱惜人才,还想留你一命,只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本太子了。”
“想杀我,那就要看看三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方暮云声音漠然。
“吼……”
下一刻,龙敖再不废话,直接显化百丈龙躯,龙吟声起,便是天雷如倾,落人间。
“披肝沥胆何惧之,换得朗朗乾坤请……”
倏忽,有郎朗吟诗声而起,纵然龙吟啸天,纵是雷霆轰鸣,亦难掩那清朗无畏之声。
声音未落,一人出现在方暮云身前,其人相貌清矍,目如朗星,右手执剑,剑锋淌血,如染晴空。
下一刻,其人持剑,一剑斩出,青天碧血得一剑,斩得朗朗乾坤清。
一剑之下,滚滚雷霆,生生被一剑斩灭。
“安得人间有太平,以吾之血铸天青……”
旋即,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一人凭空浮现。
其人高冠博带,手捧竹简,竹简展开,便是碧血丹心照汗青,鲜血书就的文字化为一道道锁链,缠绕在龙躯之上。
龙敖怒吼连连,一时竟无法挣脱。
在鲜血文字将龙敖锁住时,又有一人,凌空浮现。
男子容貌平凡,却身材魁梧,气宇轩昂,顾盼之间,煞气横生,慑人心魄。
待男子看到空中被锁的龙敖时,大笑一声:“锦绣河山万载固,人族英魂常铸之……”
旋即,便是一拳递出。
一拳之下,如一幅画卷徐徐铺开,无数人族英雄前仆后继,与诡怪、与妖魔搏斗、厮杀,以鲜血和尸体,铸就锦绣河山,开创朗朗乾坤。
“轰”
百丈龙躯被男子一拳砸在头顶上,龙角断裂,鲜血飞溅,龙敖忍不住痛呼一声。
男子身染龙血,气势更胜,狂笑一声,拳锋下压,如万里河山之重,龙敖头顶朝下,生生被按落在白鱼岛上。
轰鸣声中,白鱼岛顿时四分五裂,海水浸漫。
“方暮云,本太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伴随着一声怨毒的怒吼,龙敖的真龙之躯再度变大数百丈,直接将身上的文字锁链撑碎,龙尾横扫,沛然碎空,将持剑之人震飞,而后驾驭风雷,风助雷势,雷借风威,顿时便是雷海滔滔,与持书之人和魁梧男子,大战在一起。
一时间,白鱼岛上,狂风呼啸,雷霆烈烈,剑气森寒,龙吟啸天,仿若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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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二章 鹬蚌即争,渔翁在后
“宋太一,赵汗青,岳山河……”
白鱼岛远处的海面上,叶青坐在金鲤破浪舟上,看着与龙敖交手的三人,赞叹道:“以儒家三圣入画,方暮云的底牌还真不少啊!”
先前的万星辰、赵横刀、李意极、姜通玄四人,就已经让叶青颇为震惊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与龙敖交手的三人,自然也是方暮云画中之物,而非真人。
但这三人的身份和地位可不一般,乃儒家诸圣中开辟一家学说之存在,在儒家地位尊崇,仅次于至圣、亚圣等人,可相比于儒家圣人之名,这三人最为人所熟知的是其杀性之大,实力之强。
宋太一万载之前开儒家剑道之传承,以儒为基,以剑卫道,浩然之气胸中藏,剑出五岳倒为轻,端得杀伐凌厉,气象万千。
曾一壶浊酒,一柄铁剑,杀的妖魔人头滚滚,杀得诡怪闻风丧胆,杀得天下群雄,噤若寒蝉。
赵汗青以国立道,以民立心,曾在家国危亡之际,以一己之力,守国百载而不坠,面对异族诡怪入侵,一简一尺,打杀敌寇百万之众。
最后国破家亡之际,赵汗青更以身殉道,临死一击,灭异族一国,亡诡怪千万,以碧血丹心铸朗朗乾坤。
岳山河以兵武入儒武,开兵儒一道,以兵卫山河,以儒治万民,曾领甲士,诛妖魔,杀邪祟,灭诡怪,踏贼寇,开创朗朗乾坤盛世。
总而言之,这三人杀性之大,实力之强,在素以仁义为核心的儒家历史上,算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甚至于一些儒家圣人,认为三人其心不仁,其行不正,杀戮过胜,有违圣道仁心,常常以此贬低三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宋太一,赵汗青和岳山河真的很强。
当然,眼前之三人,仅仅只是方暮云所做的一幅画,实力不足真人的万分之一,却神韵俱佳,不容小觑。
宋太一之剑,杀伐凌厉,无物不斩。
赵汗青之简,正气浩荡,万物难挡。
岳山河之拳,煞气重霄,力逾千钧。
故而在三人的围攻下,龙敖被打得节节败退,鳞甲破碎,龙血飞溅,凄惨至极。
换作其他诡怪或人类,此时可能已经一
命呜呼了,不过龙敖乃是东海龙宫三太子,真正的真龙后裔,生命力尤为顽强,所以看似凄惨,但实则性命无虞。
“倾幽,你觉得方暮云和龙敖,谁能赢?”
旋即,叶青看向一旁的风倾幽。
“难说,龙敖看似落于下风,但未竟全力;方暮云看似占据上风,但已显疲态,不过其未必没有后手。”
风倾幽笑道:“所以谁胜谁负,暂时还很难说。”
“不过胜亦惨胜,败亦惨败,谁胜谁负,都是我们得利。”
“哈哈……也是。”
叶青大笑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可无酒?
今天这一切,自然都是他与风倾幽谋划好的。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在方暮云前往毒龙岛拜寿途中,将其引至白鱼岛,然后出手将其灭杀,不过在知晓龙敖等诡怪的阴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因为,亲自动手,哪有借刀杀人来得简单与方便?
所以,他便打算借龙敖之手,除掉方暮云!
借龙敖之手,杀掉方暮云,既可以不必亲自冒险,省心省力,又可以将自己摘出去,不用担心楚国之人怀疑到他头上。
纵然龙敖无法杀掉方暮云,他亦可等其两败俱伤之际,再行出手,杀掉方暮云,再嫁祸于龙敖。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原因,即将方暮云之死嫁祸给龙敖之后,楚国之人定会有所察觉,前来查询,从而知晓四海龙宫之谋,解除四海城之危。
在知晓四海龙宫的阴谋之后,于公于私,人族与四海龙宫都有一战,届时他未必不可趁乱杀掉楚王孙。
此即他先前所说的借刀杀人,祸水东引,渔翁得利。
当然,想法是想法,如何将想法变成可执行的计划,施行下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中最难的一点,是如何将方暮云神不知鬼不觉地引至白鱼岛上?
毕竟,方暮云心思缜密,一旦让他察觉端倪,心生警惕,说不得整个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为此,叶青与风倾幽可谓绞尽脑汁,但都不得其法。
还是在出发的前一天,福公传消息给他,告诉了他出发的
时间、出行方式时,风倾幽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即茫雾。
既知方暮云前往毒龙岛,会乘坐福公的空中楼阁,那么便可以利用茫雾的特性,让福公故意进入茫雾,而后暗中控制空中楼阁靠近白鱼岛,等到达白鱼岛后,再适时点破,从而引致方暮云出手,惊动白鱼岛上的龙敖等诡怪。
四海龙宫之谋绝不容任何疏漏与意外,被人撞破,还是被人类天骄方暮云给撞破了,无论如何龙敖都不会放方暮云离开。
届时,两者必有一战,生死之战。
叶青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当然,如何让茫雾恰如其分地出现在方暮云的必经之路上,这是一个问题。
为此,叶青与风倾幽连夜深入大海,利用鱼肠草,抓了数十条迷鱼。
迷鱼是一种十分弱小的游鱼,怨级诡怪,喜食鱼肠草,没有任何攻击力,只是此鱼有一个十分诡异的能力,就是看到迷鱼后,若没有认出此鱼,接下来必然会迷路,就连宗师真人都不例外,端的十分神奇,故称迷鱼。
除此之外,迷鱼却有一个神奇的能力,就是会引来茫雾。
尤其是数十条迷鱼一起出现时,百分之百会引来茫雾,
这也是叶青与风倾幽连夜入海去抓迷鱼的原因。
只要提前算好方暮云等人出发的时间,适时放生迷鱼,便可以引来茫雾。
至于进入茫雾后,如何让福公不被茫雾的能力所影响,保持方向感,顺利靠近白鱼岛,就很简单了。
风倾幽给了福公一条祭炼过的蛊虫,蛊虫名长相知,原是一对儿,顾名思义就是两条蛊虫纵然相隔千里万里,都能相互感应、感知。
所以,事先叶青与风倾幽将一条长相知蛊虫放在了白鱼岛上,将另一条给了福公,如此一来,纵然进入茫雾,福公依旧可以通过长相知蛊虫感知白鱼岛的方位,顺利到达白鱼岛,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
当然,一切说起来都十分简单,可真要执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整个计划都可能功亏一篑。
幸运的是,一切都颇为顺利,故才有了现在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一幅画,一个人间
随着时间推移,龙敖愈战愈勇,反观方暮云渐落于下风。
不仅如此,与血尊、墨蟾王、鲨将军、鲛娘娘四个诡怪交手的四人,此时已变得虚幻而无形。
四人本就是画卷所化,方暮云神意所显,看似强大,但终究无灵无智,无法持久,随着画卷力量的损耗,自是越来越弱。
反观血尊、墨蟾王、鲨将军、鲛娘娘就不一样了,皆是智慧性诡怪,却血脉不俗,刚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落于下风,可时间一久,适应了对方的力量,优势自然就体现出来了。
“哈哈哈……死……”
这时,只听得一声大笑,只见鲨将军以硬抗李意极一拳为代价,陡然欺近李意极,右臂横伸,箍住其脑袋,怒吼一声,双臂用力,生生将女子掰成两截,化为飞灰。
有鲨将军在前,其他三个诡怪也再不留手,血尊化身一片污秽血海,血海之内,无数怨魂无声哭泣咆哮,无穷白骨化作百丈巨人,将万星辰包裹在内,数息便将其污秽、侵蚀、消融。
墨蟾王更为直接,寒天黑水遮覆天地,墨蟾王盘踞黑水之内,张嘴吐出一颗蟾珠。
蟾珠洁白无瑕,仿若白玉霜雪,只是蟾珠所过,大海为之冻结,虚空为之凝固,赵横刀在触碰到蟾主的刹那,亦化为一座冰雕,继而无声消散。
鲛娘娘隐(于)大海之中,显化鲛人之躯,掀起百丈浪涛,浪涛旋转,形成可怕的天地漩涡,将姜通玄吞噬,生生磨灭。
击杀各自的对手后,血尊、墨蟾王、鲨将军和血娘娘,不约而同的向方暮云冲去,加入战团。
他们可没有什么以多欺少的羞耻之心,只要能杀人,他们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有血尊、墨蟾王等的加入,方暮云自是节节败退,不过数十息的功夫,李太一、赵汗青、岳山河就被他们围攻而陨灭。
失去了画卷相助,方暮云实力大减,再加上先前以寡敌众,损耗巨大,自然不是龙敖等诡怪的对手,被龙敖抓住机会,一口咬掉其半边身躯。
“啧啧……人类天骄的血肉,就是有嚼劲儿!”
龙敖缩小身躯,咀嚼着口中的血肉,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方暮云,满脸享受。
“生机旺盛,灵气充盈,香,确实香!”
鲨将军皱着鼻子,使劲儿闻着从方暮云身上飘散的血腥味,口水哗哗直流:“血肉都如此香,想必你的心肝就更香了吧!”
“三太子……能否将这方暮云的心肝赏赐给我,本将军还从未吃过诸如方暮云这般人类天骄的心肝呢,肯定很美味。”
“本尊要他的鲜血……”
血尊阴仄仄的声音亦从旁传来。
“哈哈哈……血尊和将军不必着急,待破了四海城,到时候人族天骄尽为我等鱼肉,要多少心肝就有多少心肝,要多少鲜血就有多少鲜血,保证让两位尽兴。”龙敖大笑道。
“原来你们的目标是四海城,咳咳……”
方暮云咳嗽着,任由鲜血浸湿衣衫,脸上除了些许苍白外,竟无一丝畏惧与变化。
“哈哈哈……不错。”龙敖大笑道:“不怕告诉你,四海会盟之日,就是四海城血流成河之时。”
“到时候我们不仅会踏平四海城,更会将城中人族,诛绝殆尽,以他们之血,祭我四海水族。”
见方暮云既没有暴跳如雷,亦未惊慌失措,龙敖心中渐生出一种怒意,他十分讨厌这种都死到临头了,还故作镇定之人,好像他才是输的那个人一样。
“知道吗?这还只是第一步……”
龙敖继续道:“待我们迎回龙君,便会率领四海水族,彻底占领陆地,一统天下,重现我龙族昔日荣光。”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啊……”
方暮云淡淡道:“你们四海龙宫,还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狗啊!”
“牙尖嘴利!”
闻,龙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血尊,鲨将军,你们不是要他的心肝和鲜血吗,他就交给你们了!”
“切记,别让他死得太容易了!”
“哈哈哈……放心,本将军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鲨将军哈哈大笑道,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向方暮云走去。
血尊速度更快,化为一片血云,直接将方暮云包裹起来。
然而下一刻,血尊忽然惨叫一声,只见血尊所化的血云,瞬间消融,一股璀璨耀眼的光芒,冲霄而起。
光芒冲霄,如大日凌空,天地间的一切阴暗、污秽尽被洗涤一空,唯余乾坤朗朗。
就连龙敖、墨蟾王等诡怪,亦在光芒的照耀下,如身置沸水油锅,嗤嗤作响,全身血肉溃烂。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光芒之中。
人影乃是方暮云的容貌,高冠博带,顶天立地,周身玄光神妙,显化无数画卷,有山川大地,有河海奔流,有小桥流水,有灯火人家,有英雄豪杰,有仙佛……
无数画卷飞舞,交织出一幅光怪陆离之景,映衬得方暮云如神如仙,如圣如佛。
阳神显化,法相天地。
“万画演天地……”
下一刻,有宏大玄妙之音响彻天地,但见方暮云阳神周身的画卷,绽放出浩然清光,清光浩荡,无数画卷竟融合在一起,化为一幅画卷。
只见那幅画卷,宽阔无垠,遮覆天地,画中一切,亦都仿佛活了过来,江河奔流不息,草木生根发芽,鸟兽飞舞奔行,地上城池有百姓安居乐业,天上仙宫有神佛觥筹交错……
万物生发,一幅画,就是一个锦绣河山,一幅画,即是一个人间。
下一刻,人间画卷下落,垂落无穷清光,似要将这方天地,融入画中。
“不好……”
见状,龙敖、血尊、鲨将军等诡怪神色大变,心生惊惧。
龙敖怒吼一声,显化百丈龙躯,头顶出现一座宫殿,宫殿之上万龙长吟。
血尊化为一片血水,融入大海;
墨蟾王头顶蟾珠,沉入海底;
鲨将军和鲛娘娘,则乘风御浪,拼命向外冲去,仿佛想要摆脱画卷所覆盖的范围。
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画卷所覆,无物可出;
清光所笼,无人可逃。
下一刻,此方虚空,尽为画卷所遮覆,再无其他。
“圣心铸青天……”
继而,有宏大的声音弥漫虚空,只见那幅遮覆天地的人间画卷,无声破碎。
一瞬,天崩地裂,岛消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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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死人,是不需要补偿的
待画卷消失,力量消弭时,方圆数十里内的天地,已然混沌如无。
大海如漏斗,凹陷下去数百丈,生机全无,而那座白鱼岛,则如凭空被抹去了一般,消失不见。
“咳咳……”
十数息后,一声咳嗽从混沌中响起,龙敖从虚空中跌落。
只是此时的龙敖,龙躯只剩半截,落下之时血如大雨,瓢泼而落,染红了海面,头顶的宫殿,黯淡无光。裂痕横生。
“该死……”
当即将落至海面上时,龙敖方才止住下落的身躯,看着形如漏斗的大海,感受着天地弥漫的可怕气息,龙敖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方暮云那临死一击,威力竟可怕如斯,若非他感觉不妙,关键时刻召回万龙殿,护住己身,可能他现在已如鲨将军、墨蟾王、鲛娘娘他们,灰飞烟灭了。
他们已是如此,其他诡怪,就更不用说了。
可纵然有万龙殿护持,他亦被重创,伤到了根基。
怒的是方暮云明明已死到临头了,还差点儿要了他的命,更令他这数月以来的谋划毁于一旦,他焉能不怒?
“该死……该死的人类啊……”
想到此处,龙敖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
“龙敖……”
忽然,龙敖发现身下被染红的大海,逐渐恢复清澈,而那些鲜血则汇聚成一团,凝聚为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血尊。
只是现在的血尊,仅如手掌大小,气息与先前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你没死?”
看到血尊,龙敖意外道。
“本尊乃圣尊污血所化,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血尊虚弱道:“龙敖,本尊这次损失如此惨重,你何以补偿本尊?”
“补偿?”
龙敖慢慢道:“我想血尊,是不需要补偿的。”
“什么意思?”血尊不解。
“意思就是……死人,是不需要补偿的。”
话音方落,但见万龙殿突兀出现在血尊头顶,镇住血尊。
“龙敖,你想干什么……”
血尊大惊,却无力挣脱万龙殿的封镇。
“干什么?”龙敖冷笑一声:“自然是吃了你了。”
说话间,龙敖张口一吸,将血尊吞入腹中。
吞入腹中后,龙敖身上的伤势渐有所恢复,气息亦有所提升。
“不行,得尽快返回东海龙宫……”
血尊虽是污血之化,但跟脚不凡,吞食了血尊,对他恢复伤势有所助益,但也只是助益,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很远。
方暮云那一击,伤到了他的根基,若不尽快返回东海龙宫修养、治疗,恐会对他日后成长进境造成重大影响。
“该死的人类……”
旋即,龙敖又暗骂了一声,方暮云这一击,不仅重伤了他,更将他这数月以来的谋划、东海龙宫交给他的任务,毁于一旦,他回去之后,定会受到重罚。
“待破了四海城,本太子定要杀光所有的人类,以雪今日之仇!”龙敖咬牙切齿道。
虽说有了决断,不过龙敖并未急着离开,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在离开前,将自己的尾巴处理干净。
毕竟,方暮云是人类天骄,现在身死,人类肯定会有所察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以人类的实力与手段,可能很快就查到此处。
虽说有万龙殿封镇虚天,混淆天机,那些人类高手无法通过诡器、神通来追溯、推算此间之事,可先前他与方暮云交手,有不少气机、龙鳞、血液的残留,若不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被人类高手发现,极有可能怀疑到龙族和东海龙宫,于四海龙宫的大计极为不利。
所以,他必须得抹去自己的痕迹,至于血尊、墨蟾王、鲨将军他们的痕迹,倒是可以留下,这些诡怪平素就喜以人类为血食,与人类为敌,故而他可以将计就计,将方暮云之死,嫁祸给血尊、鲨将军他们。
这也是他先前吞食血尊的重要原因。
此外,他亦得尽快将今日之事告知东海龙宫,让东海龙宫早做准备,小心一些。
毕竟,方暮云是人类天骄,死亡之事非同小可,纵有血尊、鲨将军替他背锅,人类也有可能不信,会进行追查,万一不小心撞到其他联络海族的龙族就不妙了,必须得让他们暂时低调一段时间。
只是龙敖刚准备动手时,忽感觉到一丝不妙,就欲祭起万龙殿。
“敕令,镇……”
可念头刚起,龙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声音虽轻,却如蕴伟力,声音即落,龙敖只觉四周的虚空化作锁链、牢笼,将他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就连精神力也无法动用,万龙殿亦是如此。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远处的海面上缓缓行来,凌风踏波,仿若仙人。
“你……你是何人?”
龙敖大惊,心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眼前之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他与方暮云交手之时,还是他杀了方暮云之后,有没有发现他四海龙宫的计划?
“我乃东海龙宫三太子,你……”
见来人默不作声,龙敖急忙道,只是话没说完,就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聒噪……”
声音方落,龙敖眼前忽出现一个袖袍,大袖飘飘,如遮天,如覆地。
旋即,龙敖眼前一暗,就被揽入袖中,顿时失去了意识。
随后,袖袍缩小,露出风倾幽清素如菊的身影。
“方暮云,果是不俗。”
风倾幽凭空而立,俯瞰着方暮云那一击所形成的恐怖景象,慨叹一声,继而惋惜道:“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自然是可惜方暮云要死了。
是的,是要死,而非已死。
因为方暮云现在还活着。
不过虽然活着,但可惜,马上却要死了。
……
是的,方暮云还活着。
虽然只剩一缕神魂,但他确实还活着。
此时,虚空之中,一个墨人裹挟在白云中,正快速向四海城飞去。
墨人只有三寸大小,七窍俱存,周身墨韵流淌,荡开层层功德紫光,神秘玄妙,仿佛缩小版的方暮云。
墨人自然就是方暮云,或者准确来说,是方暮云的一缕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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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功德紫墨
此墨,自非寻常,名曰功德紫墨,乃是儒家圣人教化万民、天降功德所化之墨,身怀功德紫墨,文运加身,邪祟不侵,万法不沾,更可于性命攸关之时,护持神魂不灭,非身负大气运、大功德之人而不可阻也。
除此之外,功德紫墨乃天地功德灵物,只要神魂不灭,便能以之塑魂铸身,短时间内恢复实力,于境界无损。
这些功德紫墨,并非他所有,而是其师画佛所赠,用以助他修行、护身。
也正是因为身怀功德紫墨,他才敢如先前那般,尽倾阳神之力,显化人间画卷,以阳神引爆画卷,与龙敖等诡怪同归于尽。
当然,同归于尽是假,暗度陈仓才是真。
因为方暮云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解除万龙殿的封镇,否则他如何逃,都没有意义。
可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破万龙殿的封镇,不过他不行,身为万龙殿的主人龙敖能行啊。
如何让龙敖解除万龙殿的封镇呢,自然是让龙敖感受到生死危机,唯有以生死相胁,龙敖才会召回万龙殿,保护自己。
届时,无万龙殿的封镇,他就可以逃离了。
可他势单力孤,落于下风,反观龙敖等人数众多,占据上风,想要让龙敖感受到生死危机,就必须以命相搏。
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事先,他分离了一缕阳神,寄存于功德紫墨中,而后以阳神化人间画卷,自爆阳神,倾力一搏,既能逼得龙敖不得不召回万龙殿保护自己,解除万龙殿的封镇,又能让龙敖以为他已身死,不会追击,从而安然脱身。
结果,自也如他所计划的那样,一切顺利。
现在,他只需返回四海城,便一切无虞。
至于今日之仇,等他返回四海城时,就是十倍百倍奉还之时。
他要让龙敖、东海龙宫,乃至四海龙宫,付出应有的代价。
“啧啧……这不是清远先生吗,怎么如斯狼狈?”
就在方暮云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看起来,好像一只丧家之犬啊!”
不等方暮云反应,就见一个玄黄手掌,凌空抓来。
方暮云心中惊讶不已,未想这里竟然有人,且对方明显不怀好意,但他也只是惊讶,倒不怎么害怕。
因为功德紫墨乃功德灵物,天地所钟,气运所加,邪祟不侵,万法不沾,非功德之物不可阻,非气运之人不可拦,此二者在这世间少之又少,珍之又珍,所以不管对方是谁,有何目的,都难以抓住他。
只见墨人周身,荡开层层功德灵光,邪祟不侵,万法不沾。
只是下一刻,方暮云就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玄黄手掌,竟然无视了墨人周身的功德灵光,直接抓住了墨人。
“怎么可能?”
玄黄手掌中,方暮云不断挣扎,功德灵光闪烁,紫气氤氲,却奈何不得玄黄手掌分毫。
“清远先生,不用挣扎了,你走不了的。”
方暮云的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原来是玄黄母气!”
方暮云终于认出了玄黄手掌,声音之中难掩惊诧:“你究竟是何人?”
“清远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伴随着声音,方暮云眼前出现一个硕大无比的脸庞,方暮云知道,这不是对方脸大,而是他自己太小了。
“来,清远先生仔细瞧瞧,看看我是谁?”
“是你!”方暮云看了片刻后,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中,终于多了几分难以置信:“叶青?!你没死?!”
“不好意思,让清远先生失望了。”
说话之人,自然正是叶青:“拜清远先生所赐,我不仅没死,而且还活得很好。”
不得不说,方暮云这手金蝉脱壳、假死脱身之计,玩儿的确实妙,错非他与风倾幽一直盯着方暮云,可能还真要被他给逃了。
闻,方暮云没有说话,只是墨人不断颤抖,昭示了其内心的不平静。
十数息后,方暮云才道:“你没死,那就是福公骗了我。”
“如此说来,福公已经成了你的人了,那么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了?!”
他不是傻(子),稍一思忖,就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然,他也没有询问叶青为何要算计于他,既然福公已然叛变,那他在天雍算计叶青之事,就已全然败露,问与不问,已没有多大的意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清远先生,觉得怎么样?”叶青笑眯眯道。
当初方暮云借刀杀人,如今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妙,甚妙!”方暮云说的是实话,若非叶青现身,他从头到尾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从未想过这竟然是一个阴谋。
想他方暮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的如此彻底,如此明白,他就像一个傀儡木偶,被人操纵着,一步步落入对方的算计,一步步堕入对方的陷阱,从始至终而不自知。
枉他自诩聪明绝顶、心有丘壑,却从头至尾,没有察觉丁点儿端倪,没有感到任何不对。
善泳者溺于水,善谋者死于计,可悲,亦可叹。
“能得清远先生夸奖,叶某不胜荣幸。”
叶青笑道。
“不是夸奖,而是钦佩。”
方暮云道:“当初,你能从天雍那般死局中搏得一线生机,死中得生;今日,你能无声无息,将我算入毂中,吾不如矣。”
“我输得不冤。”
他说的是心里话,同时心中还有一丝后悔,倒不是后悔算计叶青之事,而是后悔当初最后一步时没有亲自动手,若是他亲自动手,斩草除根,想来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悔之晚矣。
“人之将死,其也善,我姑且当是清远先生的真心话了。”叶青话语中的嘲讽意味不而喻。
方暮云自然听出了叶青话语中讽刺,沉默数息后道:“叶兄是否非杀我不可?”
“呵,清远先生觉得呢?”叶青讥讽道。
“这样啊,我明白了。”方暮云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和对方谈判一下,以利诱之,看能否换得自己一命,但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讥讽与坚决,便知道自己非死不可。
谈与不谈,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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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张良计,过墙梯
“既如此,临死前,方某有一事相求!”
方暮云说道:“望祈叶兄应允。”
“你是说四海龙宫阴谋血洗四海城、屠灭人族天骄之事?”叶青说道。
“叶兄知道?”方暮云先是一愣。
“我知道的,远比清远先生想象得多。”叶青淡淡道。
“是了,叶兄既能借龙敖之手杀我,自当也知晓龙敖与四海龙宫之谋了。”
方暮云恍然:“既然如此,望叶兄能看在人族大义、看在四海城千万无辜百姓的份上,将此事告知四国,以解四海之危,以免血流成河,以息龙族之祸,以保天下太平。”
“都快死了,清远先生还有空操心这些?”
叶青道:“若四海龙宫阴谋得逞,届时血流成河,当有无数天骄为清远先生陪葬,清远先生不觉得很好吗?”
“叶兄说笑了。”方暮云轻笑一声:“我有私心不假,我非良善是真,可我方暮云首先是个人,读的是圣贤书,学的仁义信,奉的是家国天下。”
“人族大义在前,万千性命在先,我方暮云纵然再自私,再冷血,也不会坐视我人族先贤用生命换来的和平毁于一旦,不会千万无辜百姓死于非命,不会坐视诡怪邪祟肆虐我神州大地。”
“那清远先生就不恨我?”叶青问道。
“恨,当然恨。”方暮云回答道:“可你我之怨,只是小怨,怎比得上家国大事、百姓万民?”
“清远先生高义。”闻,叶青由衷道。
他能感觉到,方暮云说的是实话。
“说不上高义,我想,这是身为一个人,应当做的事儿。”
方暮云真诚道:“所以,还望叶兄能答应此事?”
“方兄你是人,我亦是人,此事就算你不提,我也义不容辞。”叶青说道。
“多谢叶兄。”方暮云说道:“我替人族,替四海城的百姓,谢谢叶兄!”
“谢就免了。”
叶青语气玩味道:“该做的事,我自然会做,可不该做的,我也不会做。”
“所以,清远先生就不要抱其他希望了。”
“叶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暮云说道。
“呵呵,没什么意思,清远先生就当我是在胡说了。”叶青轻笑一声。
当然了,他并不是在胡说,而是方暮云确实有其他目的,或者准确来说,心怀不轨。
这里的心怀不轨,指的不是方暮云先前说得那番话,那番话确实是方暮云的心里话,只是他让叶青将此事告诉四海城的人,就不怀好意了。
他如果选择主动将此事告诉四海城的人,届时一些人绝对会怀疑方暮云之死,另有蹊跷。
方暮云的背后,不仅是楚国太傅方致庸,更是楚国,更是圣人画佛。
只要对方怀疑了,只要对方认真了,届时无论他做的有多隐秘,都恐会被查到些许蛛丝马迹,于他不利。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个圣人的力量,更不要小看一个国家能力。
所以,这位口口声声家国大义、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的清远先生,从始至终都在给他挖坑。
临死都不忘挖坑害他,不得不说这很清远先生。
“叶兄还不动手吗?”
等了半天,方暮云也不见叶青动手,疑惑道。
“还没到地方。”
叶青回答道。
方暮云这才察觉到,两人谈话间叶青一直在赶路,而看其方向,好像正是白鱼岛。
“白鱼岛?”
方暮云心念变幻,脱口而出道:“你想将我之死,嫁祸给龙敖?!”
“清远先生果然聪明。”
叶青笑道:“你不是想将四海龙宫的阴谋告诉四海城的人吗,只要你死在龙敖的手上,届时四海城的高手一定会去诘问四海龙宫,从而发现他们的谋划。”
“此来一可满足清远先生你的心愿,二来也免去了我奔波之苦,清远先生以为如何?”
“哈哈哈……妙,甚妙。”
闻,方暮云沉默数息,放声大笑,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别看叶青此举颇有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嫌疑,毕竟将四海龙宫的阴谋主动告诉四海城的高手,更为直接、简单一些,但实则高妙无比。
如果叶青选择主动将四海龙宫的阴谋告知四海城的高手,那他就亲自入了局,成了局中人。
只要成了局中人,任其多聪明,任其多智谋,终有一天会被察觉,会被发现,成为他人的棋子。
届时,他便可以大仇得报。
可现在叶青将他之死嫁祸给龙敖,便等于跳出了棋盘,成了局外人,亦或是执棋人。
届时,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死于龙敖之手,都会以为是他意外撞破了四海龙宫的阴谋而被杀,而不会怀疑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预谋。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们调查出来的,都是他们亲眼所见,而非旁人指点告知,也就不会有人怀疑。
所以,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
“叶青,你赢了!”
方暮云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我赢了。”
叶青淡淡一笑:“而且,我会赢到最后,笑到最后。”
方暮云没有说话,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辱骂、诅咒、求饶……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干什么,都已经没了意义。
所以,唯有沉默以对。
叶青也未理会,飞行片刻后,便看到了海面上那个仿若黑洞一般的巨大凹陷,亦看到了海面上的风倾幽。
“如何?”
待他落至风倾幽身旁时,风倾幽问道。
“一切顺利。”
叶青笑道,伸出手掌,手掌中自然是寄存于功德紫墨中的方暮云,只是他以玄黄母气隔绝了方暮云对外界的感知,所以此时他与风倾幽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方暮云皆一无所知。
“果然是功德紫墨。”
风倾幽笑道:“可惜了,若非方暮云碰上你,倒是真有可能活下来。”
“是啊。”
叶青道,若非玄黄母气也是功德之物,有镇压气运之能,还真有可能让方暮云给逃了。
旋即,叶青问道:“对了,龙敖呢?”
“在这里。”风倾幽抖动袖袍,在风倾幽的袖袍中,叶青依稀看到一片无垠天地,于天地中,有一条紫色真龙昏迷不醒。
“现在怎么做,是直接杀了方暮云和龙敖吗?”叶青问道。
“方暮云可杀,龙敖暂时不可杀。”
风倾幽不假思索道:“龙敖乃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血脉相连,一旦龙敖身死,东海龙王必有所觉,若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妙了。”
“也是。”
叶青沉思着,却并未直接动手杀了方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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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好戏,该开场了
感谢漠来兮去兮给《这个世界很危险》捧场了50000纵横币!且为本书投了110张月票!
——————
“怎么了?”
风倾幽看向叶青。
“你说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叶青沉默片刻后,道:“我们这么做,纵然能坑那些楚国人一把,甚至可以借东海龙宫之手,杀了楚王孙等人,报我之仇,可是打草惊蛇,届时四海龙宫有了准备,四国想要全歼四海龙宫,平息海患,估计就不那么容易了。”
“到时候大战一起,免不了要死很多人。”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杀了方暮云,而后楚国的人追查到此处,得知方暮云之死与龙敖有关,由于这些年来四海龙宫的龙族皆对人族恭敬有加,从无异心,所以刚开始他们大概率不会想到四海龙宫有反意,肯定会独自前往东海龙宫问询。
到时候嘛,东海龙宫见事情败露,绝对会一不做二不休,将楚国那些人杀掉。
楚王孙与方暮云交好,届时应该会随行,到时候就算不死,估计也会身受重伤,他便可以以逸待劳,坐收渔利。
如对付方暮云这般。
而随着楚国那些人身死,四海龙宫的阴谋毫无疑问会败露,四海城之威自解。
此计,可谓一举多得,是对他最为有利的做法。
可也正如他所,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四海龙宫有了准备,想要速战速决剿灭四海龙宫、平息水族之祸,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四海龙宫敢反叛人族,肯定有所依仗。
到时候大战一起,说生灵涂炭倒不至于,但血流成河,绝对是免不了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四海龙宫的阴谋提前告知四海城的高手,而后集四国之力,以雷霆之势将四海龙宫连根拔起。
只是如此一来,想算计楚王孙,坐收渔利,就不现实了。
一不小心,还会将自己拉下水,得不偿失。
一边是人族大义,一边是自己私仇,一边是得不偿失,一边是坐享其成,明明看似很简单的选择,但事实却非如此。
毕竟,他虽然不是什么能为天下先的圣贤大德,却不是丧心病狂、冷漠无情之辈,因他一己之私,而让数万乃至十数万无辜之人流血牺牲,他实难心安。
纵然,那些人之死,非他之错。
如果他不说,亦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诘责,但别人不知道,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心安理得。
因为,他是个人,他亦有心。
“好与不好,端看无欢你怎么想了。”
风倾幽说道:“这世上,本就无双全法,无两全事,只要心安无忧,顺心如意,就可以了。”
“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心安无忧吗?”叶青喃喃自语着,神色变幻,双目混沌而无神,交织着犹豫、挣扎、烦乱等种种情绪,波诡云谲。
而风倾幽也未打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神情清宁,一如天地之无暇。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你,倾幽。”
十数息后,叶青混沌的双眸,忽变得清亮如月,璀璨如星,如云开见月明,先前的犹豫、挣扎、烦乱等情绪,尽皆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叶青只感觉自己的心境亦如被流水浸润过一样,变得澄明无瑕,阳神似被清风拂试过一样,恬淡安然。
“哦,无欢你打算怎么做?”风倾幽问道。
“我觉得,先前的计划要改一改了。”叶青微笑道,他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而是以人族大义为先。
“所以,你打算将四海龙宫的阴谋,提前告知四城的人了。”风倾幽微笑着,仿佛对于叶青的回答,并不意外。
“不错。”叶青肯定道。
是的,这就是他的答案,亦是他的决定,更是他内心的选择。
诚然,如此一来,可能会错失对付楚王孙的最佳时机,但大丈夫有所为,亦有所不为,他叶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什么该做,什么能做,却也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
如果他这次为了一己之私,而置万千人之生死于不顾,纵然他杀了楚王孙,报了仇,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心不安,意不顺,于他日后修行,乃是大弊。
武者练武、修行,求的无外乎就是一个逍遥自在、顺心如意吗?
心意都不顺,又何来的逍遥自在?
风倾幽先前那句“心安无忧,顺心如意”,无疑点醒了他。
而他这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离楚入齐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虽然机缘不断,实力增长迅速,却也恰恰是因为这样,心境有瑕,尤其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一门心思都扑在算计、报仇之事上,虽说有玄黄母气镇压己身,不易为外魔所趁,可心魔难挡,多多少少会被影响,心境蒙尘。
如是长此以往,对他日后的武道修行,大为不利。
好在风倾幽先前那一句话,点醒了他,让他得以正视内心,从而拂去心中尘,拭去神中埃,心境进一步升华。
所以,此番放弃杀楚王孙这个机会,看似不智,但于叶青自己而,未必不是一番造化。
至于说楚王孙,找机会再杀就是了,多大点的事儿啊!
“如何改?”风倾幽问道。
“这就得再辛苦一下福公了。”叶青笑道。
虽然他已经打算将四海龙宫之谋,提前告知四海城的人,但却不会亲自下场,不亲自下场,便不会被抓住把柄。
不过却得再辛苦一次福公了。
福公自然没死,以福、禄、寿三公的实力,在先前方暮云与龙敖等诡怪的交手中,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打打酱油,和那些同样插不上手的诡怪一决高低。
结果嘛自然不而喻,在众多诡怪的围攻之下,禄公、寿公先后殒命,因有叶青暗中相助,福公虽然也受了伤,却无大碍,装死躲过一劫。
叶青原本的打算呢,是让福公假死脱身、改名换姓,离开这里,后续之事自然也不用其掺和。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委屈福公再活过来,借由福公之口,将四海龙宫的阴谋告诉四海城那些人了。
除此之外,没死的龙敖,也正好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想到这里,叶青伸手一招,虚空荡开无形涟漪,福公的身影,亦出现在叶青身前。
“见过公子!”
看到叶青,福公拱手道。
“我原是想让你假死脱身,离开此地,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叶青直不讳道。
“但请公子吩咐。”福公拱手道。
“是这样的……”
叶青将他的打算和计划,给福公详细说了一遍。
“公子仁慈,老奴定不负公子所望。”听完之后,福公拱手道。
“记住,你只需将我所告知来人即可,其他的就不用做了。”叶青叮嘱道。
“是。”福公道。
“倾幽,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叶青看向风倾幽。
“没有,你的计划很完美。”风倾幽笑道。
“既如此,那我就动手了。”
叶青轻笑一声,右手豁然紧握,掌心寄存于功德紫墨中方暮云的残魂,顿时灰飞烟灭,天地不存。
旋即,叶青一掌拍在福公的脑袋上,福公顿时七窍流血,神思受创,跌入海底。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遥望四海城的方向,笑道:“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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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八章 楚国谪仙人
“国公,未知这出西厢梦怎么样?”
楚江馆内,靖安王和武威公坐在一处阁楼内,品着美酒,欣赏着园内的一出戏曲。
戏曲是著名的西厢梦,讲的是一名穷书生和一名富家女子一见钟情,冲破礼教束缚,打破世俗规矩,历经重重艰难困苦在一起的故事。
故事并不新奇,奈何台上之人是齐国境内著名的戏曲大家,名伶名角,唱的那叫一个缠绵委婉,唱的那叫一个优美动听,让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靖安王闭目回味片刻,看向一旁的武威公笑道。
“一般般吧,我是个粗人,听不来这种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没意思。”
武威公笑道:“要不是王爷你这儿的酒不错,我老郭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武威公年约五十来岁,身材魁梧,相貌粗犷,声音高亢嘹亮,如人擂鼓,震得人耳膜生疼。
武威公名郭西冕,乃是大楚真正的实权勋贵,其生平堪称传奇。
郭西冕出身剑南郭家,郭家乃剑南一带的豪门世家,传承久远,郭西冕本是嫡系一脉,郭西冕之父正是那一代郭家家主。
郭西冕可谓是一生下来就站在了世间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按照正常情况发现,郭西冕就是郭家妥妥的下一代继承人,就算烂泥糊不上墙,做不了什么家主,也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可惜造化弄人,郭西冕刚生下来没多久,其父在一次外出之时,被人袭击而身亡,旁支趁机夺权,登上家主之位,并对主家展开追杀,郭西冕的母亲被杀,郭西冕在家奴的保护下逃过一劫,后被一对普通夫妻收养。
可不幸的是,那对夫妻在郭西冕八岁时被山匪所杀,年幼的郭西冕被掳上山寨。
年仅八岁的郭西冕就成了那伙山匪的一员,那些山匪都以为郭西冕年幼,什么都不知道,但郭西冕早慧,早就知道眼前这些人就是杀他父母的凶徒,他也清楚年幼的他不是那些前山匪的对手,不能表现出一点儿恨意,否则那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所以,郭西冕忍辱负重,将恨意埋在心底,与那伙山匪虚与委蛇,等待机会。
终在十二岁那年,郭西冕趁着那伙山匪匪首过寿之际,暗中在酒水中下毒,将那伙山共计七十二人悉数毒杀,割下其头颅,用一辆牛车,拉到他父母的坟前,垒成京观,以祭奠父母。
祭奠完父母后,郭西冕直接参加了军伍。
剑南府毗邻南疆十万大山,十万大山内部族林立,盗匪横行,时常侵扰剑南百姓。
在血与火的磨炼下,郭西冕慢慢从一介小小的军卒,成为一军之将,后来南疆数百个部族叛乱,剑南府危困,郭西冕以一己之力,合纵分化,亲率万军,马踏南疆,杀得南疆各部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十数万南疆遗民死于郭西冕之手,生生打断了南疆百族的脊梁,百年难复元气,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杀得十万而为王,故而郭西冕亦被称为血王。
南疆百族,至今闻听血王郭西冕之名,仍心惊胆颤、夜不能寐。
郭西冕也因平叛南疆百族有功,被封为剑南大将军,总领南疆三十万平疆军。
当今楚帝即位后,因感念郭西冕劳苦功高,封其武威公,世袭罔替,享一郡税赋。
所以,武威公郭西冕,乃当今楚国最有实权的大人物之一。
“国公心中装的是家国天下,大爱大情,自然瞧不上这种小情小爱,也不怪国公。”
靖安王轻抿了口酒,笑道:“不过大情大爱有大情大爱的好,小情小爱亦有小情小爱的妙,见男女情爱之美,方得见人世之好,国公若不懂小情小爱,可就失去了人生一大乐趣啊!”
靖安王年约四十来岁,相貌清俊儒雅,气质出尘,一举一动,一一笑,皆优雅无双,潇洒出尘,仿佛天上仙人入得这凡尘来,引得侍候在侧的几名女子频频侧目,心神摇曳。
“王爷,奴婢为您斟酒……”
“让奴婢来……”
见靖安王放下手中的酒杯,几名侍女迫不及待地上前,争先恐后地欲为靖安王倒酒。
察觉到几名侍女肆无忌惮的目光与无端举动,靖安王身边一名身穿黑铁铠甲、头戴暗红面具之人忽上前一步,看向那几名侍女,双眸漠然无情,杀意氤氲,仿佛只要那几名侍女敢再上前一步,冲撞靖安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感受到男子恐怖的杀意,几名侍女如坠寒潭,顿时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娇躯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晕死过去。
“好了无舌,别吓着她们了,女人是需要疼爱的。”
靖安王看着瑟瑟发抖的几名侍女,微笑道:“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多……多谢王爷。”
“多谢王爷……”
听着靖安王的声音,几名侍女如沐春风,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急忙起身,向靖安王行了一礼,离开此处。
就算刚才差点儿死了,她们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王爷的风采还真是不减当年啊!”
见状,郭西冕哈哈大笑道。
靖安王楚寻仙,亦是楚国乃至天下闻名的传说人物,世所皆知,人所皆闻。
当然,如果说郭西冕是因赫赫凶名而闻名天下,那么靖安王楚寻仙就是因自身的行止与传奇而名震世间。
靖安王楚寻仙,乃当今楚帝一母同胞的哥哥,据说楚寻仙出生之日,有吉鸟衔果来祝,有云彩幻仙人来贺,钦天监批称谪仙天降,大楚必兴,并由钦天监监主亲自取名曰寻仙,楚帝高兴不已,当即册封其为太子,大赦天下。
楚寻仙出生后,楚国连续九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国泰民安,一如钦天监的批。
而楚寻仙亦生而不凡,三月能,一岁能识文断字,三岁便可吟诗作对,十二岁便已通晓百家经典,十五岁便已熟读三千道藏,学识渊博如海,当是时稷下学宫大祭酒慨叹不已,称老夫百载寒窗苦读,竟不如稚童十五春秋,果谪仙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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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追凶
只不过楚寻仙人如其名,虽惊才绝艳,却只对寻仙访道、长生不老情有独钟,自幼便喜读道藏佛经,仙佛逸事,醉心练气服丹,观星揽月,交好奇人异士,儒道释魔。
等年岁稍长,楚寻仙更不顾世人劝阻,毅然辞去太子之位,游历天下,寻仙访道,数十载不归。
三十年前,楚帝突然去世,当时身为太子的景润帝势单力孤,准备不足,朝堂一时混乱,内有盗匪横生,民不聊生,外则有燕、魏、齐三国虎视眈眈,一时楚国风雨飘摇。
危乱之际,楚寻仙忽然现身,以雷霆之威、仙人之力肃清朝廷,镇压国内叛乱,而后一夜奔行千万里,现身燕、魏、齐三国边境,孤身入敌营。
三日后,三国齐齐退兵,楚国转危为安。
仙人之姿,震惊世人。
就在众人以为楚寻仙会趁势取景润帝而代之,成为九五之尊时,谁知楚寻仙只留了一封书信,飘然而去。
景润帝即位后,感念楚寻仙之功,封其为靖安王,意为靖四海、安天下,位与皇帝比肩。
只是虽位比皇帝,但楚寻仙却很少过问朝堂之事,四处游历天下,寻仙问道,很少逗留帝京。
这次也是因为楚寻仙正好逗留帝京,且欲出海寻仙,楚帝便顺势让他带人参加四海会盟,因为拗不过景润帝,而且也正好顺路,楚寻仙便应了下来。
至于郭西冕的风采不减当年,指的是因楚寻仙冰肌玉骨、天人之姿,每次出游,都会引得万人空巷、无数人围观,其中尤以女子为最,世间对其倾心者更是不计其数,曾有诗曰万人空巷为哪般,只缘谪仙世间行,由此可见一斑。
“也老了啊。”
楚寻仙唏嘘道:“于这世间,万般皆是空,唯有仙永恒,不成仙,终不过是蝼蚁一只,黄土一坯。”
“王爷,怎么了?”
郭西冕刚想说些什么,忽觉察到楚寻仙的气息有些不对,疑惑道。
“方暮云的命佩碎了。”
楚寻仙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郭西冕一惊,因为楚寻仙明明就在他旁边坐着,根本未曾离开,可门口那个楚寻仙又是谁?
由于太过震惊,郭西冕一时竟忘了楚寻仙的话。
“国公不必担心,那亦是我。”
这时,一旁楚寻仙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间只见门口那人已走到楚寻仙身旁,将一物递给他,而后消失不见。
“王爷方才说方暮云的命佩碎掉了?”
直至另一个楚寻仙消失不见,郭西冕方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命佩即碎,那不是意味着暮云已死?”
命佩是一种特殊的诡器,只要留一缕神魂与心头精血于其内,便可感应其人生死,只要其人身死,神魂溃散,命佩就会破碎。
此次四海会盟之行,所有楚国的天之骄子都有一块命佩,由楚寻仙统一保存,以防出现意外。
毕竟,每一名天骄都是一国宝贵的资产,且多出身来历不俗,自然需要好好看顾。
“是的,暮云已死。”
楚寻仙摩挲着手中破碎的命佩,眼中有玄妙光芒闪烁。
“这怎么可能?什么人竟敢杀我楚国天骄?”
郭西冕怒而起身,恐怖的煞气冲天而起,竟一瞬将天穹染成了血红。
这一刻,不仅是楚江馆,整个四海城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滔天杀意。
一时间,整个四海城的人都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楚寻仙说着,向前跨出一步,人已消失不见,待再次出现时,已出现在海边。
楚寻仙看着眼前的大海,眸中玄光流淌,再向前迈出一步,消失不见。
郭西冕则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血光,血光遮天,亦紧随其后。
“谁惹那个血疯子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楚寻仙和郭西冕出城了,发生了何事?”
“奇怪……”
楚寻仙和郭西冕离城的一瞬,四海城内的其他各国高手皆有所感应,好奇心驱使之下,相继跟了上去。
……
“暮云就是死在这里吗?!”
空中,郭西冕看着海面上那个深邃无垠的巨大的凹陷,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着的驳杂气息,皱眉道:“是诡怪所为?”
“是诡怪,还有真龙的气息。”
楚寻仙伸手虚抓,无形力量弥漫,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涌,一具具沉没入海底的诡怪尸骸漂浮上半空,纵然只剩尸骸,其上依旧残留着强大的气息。
旋即,楚寻仙五指轻挑,几个拳头大小的鳞片飞至他面前,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雷电萦绕。
“龙鳞?”
郭西冕抓住一个鳞片,端详道。
“天灾级龙属诡怪,血脉中蕴含雷霆之力,十分纯净……”
楚寻仙慢慢说道:“我记得东海龙宫的龙王就是一条雷龙吧!”
“不错。”郭西冕点点头:“王爷的意思是暮云之死与东海龙宫有关?”
楚寻仙说道:“拥有如此纯净的雷龙血脉,绝对是东海龙王的直系血脉无疑。”
“哼,我这就去找那条老泥鳅问清楚,敢杀我楚国天骄,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郭西冕冷冷道。
“国公稍安勿躁。”楚寻仙拦住郭西冕:“先找到杀害暮云的凶手。”
“王爷知道凶手在哪里?”郭西冕问道。
“现场并无龙族的尸首,想来应该是逃了。”
楚寻仙说道:“暮云实力不弱,凶手纵然杀了暮云,自身亦肯定身受重创,从其无暇处理这里的痕迹便可知一二。”
“从暮云身死到现在,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对方既身受重创,可能还未逃远,我们不妨先行搜寻一下这方海域,看能否找到对方?”
“王爷所有理,只是海域阔广,仅凭你我两人,短时间内恐难搜索太大的范围?”郭西冕皱眉道。
“不仅是你我。”
楚寻仙抬头看向四周,朗声道:“诸位朋友有礼,在下楚国靖安王楚寻仙,现有要事相求。”
“今我楚国天骄、太傅之子方暮云被杀,凶手疑为身负雷龙血脉的真龙,现下应未逃远,望祈诸位朋友出手相助,搜寻凶手,事后楚某定有重谢!”
“应有之义。”
“我等义不容辞。”
数息后,数个人影出现在空中,向楚寻仙行了行礼。
“有劳诸位了。”
楚寻仙拱手一礼:“楚某在此谢过诸位。”
“王爷客气了。”
几人回了一礼,旋即分散开来。
楚寻仙和郭西冕相视一眼,亦分散搜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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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福公言
“咦……”
楚寻仙行走于海面之上,如缩地成寸,每一步迈出,都在数十丈之外,而在他走过之处,微风渐起,玄光荡漾,如梦如幻。
忽然,楚寻仙忽然在海中感受到一缕活人的气机,衣袖轻挥,海水竟主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人影。
“福公……”
只一眼,楚寻仙就认出了那人正是方暮云身边的福公。
只不过此时的福公气息虚弱至极,生机几无,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彻底死去。
楚寻仙身影一闪,出现在福公身旁,一指点在福公的眉心,只见福公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本是似有若无的生机亦慢慢充盈壮大,心脏亦开始跳动,气息趋于平稳。
约莫十数息后,福公闷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王爷……”
睁开眼睛后,福公先是愣神了片刻,继而认出了眼前之人,焦急道:“王爷,快去救我家公子,他正在被龙敖围攻……咳咳……”
“冷静一些,事情已经结束了。”
楚寻仙的话仿佛蕴含有神奇的力量,使得激动不已的福公慢慢平复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那龙敖又是何人?”
“龙敖……龙敖是东海龙宫三太子,他要杀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撞破的四海龙宫的阴谋,他要杀我们灭口。”福公语无伦次道。
“阴谋,什么阴谋?”楚寻仙问道。
“阴谋?对,四海龙宫要背叛人族,他们正在联络四海水族,想要……想要在四海会盟之日,血洗四海城,屠我人族天骄!”福公焦急道。
“你说什么,四海龙宫要背叛人族?”
楚寻仙的语气,亦不觉凌厉起来,神情凝重:“此话当真?你是如何知道的?”
“千真万确,是……是龙敖亲口说的。”福公回答道。
“你们是如何遇到龙敖的,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将整件事情详细告知于我?”楚寻仙凝重道。
说着,楚寻仙以真气裹挟着福公,浮上海面,精神力覆盖方圆百里,搜寻着龙敖的踪迹。
如果只是死了一个方暮云,纵然可惜,但也只是一人之事,尚不算多严峻,可若如福公所,四海龙宫想要背叛人族,那将是关乎整个人族和平、四国安稳的大事,决不容轻忽。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龙敖,如果龙敖将此间之事传回去,那么四海龙宫有了准备,可就麻烦了。
“是这样的,今日我家公子本欲前往毒龙岛为毒龙岛岛主拜寿,可是中途不幸遇到了茫雾,我们一时不察,迷失了方向,误到了白鱼岛……我家公子刚吹散白鱼岛上的迷雾,就听到龙敖和那些诡怪高呼‘灭人族,兴四海’。随后,龙敖发现了我们,欲将我们赶尽杀绝……”
福公见楚寻仙神情严峻,也不敢隐瞒,将他们如何误闯白鱼岛,如何遇到龙敖之事,详细给楚寻仙讲述了一遍:“后来,老奴亲口听到龙敖对我家公子说四海会盟之日,就是四海城血流成河之时,他们在那天不仅会踏平四海城,更会将城中人族,诛绝殆尽……”
“对了,后来龙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楚寻仙问道。
“他还说,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随后他们还将迎回龙君,率领四海水族,占领陆地,一统天下,重现龙族昔日荣光。”福公回答道。
“哼,不自量力。”楚寻仙目光清寒如霜,未见动怒,而天地已是风雨飘摇。
对于福公的话,楚寻仙并没有什么怀疑,福公是方暮云的家奴,从小看着方暮云长大,根本不会背叛方暮云,亦没有撒谎的必要。
旋即,楚寻仙一挥衣袖,天地间的风雨悉数散去,只是空中仍旧阴云密布,昭示了楚寻仙内心的愤怒。
“对了,忘了,你刚才说事情已了,不知我家公子可好?”福公问道。
“暮云已死。”楚寻仙回答道。
“什么?公子死了,怎么可能?”闻,福公双目圆睁,旋即便如失去了魂魄,眸无神采。
“王爷,你们一定要替公子报仇吧!”旋即,福公歇斯底里道。
“暮云因四海龙宫阴谋而死,因人族而亡,功莫大焉,虽死无憾。”
楚寻仙慢慢道:“而我们也绝不会让他白死,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多谢王爷。”福公泣不成声道。
这时,楚寻仙忽似感应到了什么,身影一闪,出现在一名道人身前。
道人仙风道骨,衣着华贵,无数星斗、晨光闪烁其上,映衬得其人仿若天人。
道人名天官道人,乃魏国武府的三位府主之一,武府乃魏国设立的一个专门招揽天下奇人异士、江湖高手的机构,独立于朝堂之外,只受魏帝一人之命,专替魏帝巡山查水,处理一些隐秘之事,权力甚大。
武府内能人辈出,高手众多,天官道人能位列三位府主之一,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多年以前便是半圣修为,距离圣人亦仅有一步之遥。
“天官道长,可有何发现?”楚寻仙看向道人道。
“老道在此处发现了一些龙血,故此通知王爷。”天官道人打了个稽首,指了指下方海底。
楚寻仙稍一感知,就在海底的泥沙中发现了一些血迹,血迹中蕴藏着淡淡的龙威。
“血迹未散,那就代表龙敖就在附近。”
楚寻仙说道。
“老道也是这个想法,故通知了王爷。”
天官道人笑道:“不过王爷口中的龙敖是谁,可是杀害贵国太傅之子的凶手?”
“嗯,此事稍后再说。”
楚寻仙说着,一个个人影从楚寻仙的体内走出,那些人影皆与楚寻仙一般无二。
继而,那些人便四散开来,遁入海中。
天官道人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震惊不已,在他感觉中,那些人影不仅容貌与楚寻仙别无二致,就连气息、境界亦一模一样,以他的实力竟也无法分辨真假。
由此可见,楚寻仙的实力有多可怕。
想到这里,天官道人不仅对眼前这位楚国的传奇王爷多了几分敬畏。
“找到了!”
数息后,楚寻仙忽开口道,双目如日月,勘破天地,落在万丈海底一条紫色小蛇的身上。
那条小蛇,只剩半截,伤口处依稀还有血液渗出,正费力向远处游去。
除此之外,那条紫色小蛇,与普通海蛇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在楚寻仙眼中,那条小蛇,却是一条麟角俱存的真龙,只不过是进行了变化伪装而已。
显然,那条小蛇,就是他要找的龙敖。
不得不说,龙敖的变化之术十分高明,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会被骗过去。
可在他的破虚法眼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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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五指如山,插翅难逃
龙敖现在很急,也很慌,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东海龙宫,将他杀了方暮云之事告知他的父王,让他做好应对人族来袭的准备,免得措手不及。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子,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方暮云会忽然出现在白鱼岛?
明明他们人数众多、占据上风,却差点儿全军覆没,虽说最后仍杀了方暮云,可他自己亦身受重伤,导致他连毁尸灭迹的能力都不足。
以他当前的状况,想要处理掉与方暮云交手的痕迹,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极有可能他还没将尾巴处理干净,那些人类就会赶来,就算时间勉强足够,他估计也没有逃跑的时间,届时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逃跑,尽最大的可能返回东海,将消息传回去,让四海龙宫做好准备。
当然了,他虽然很急,很慌,但说实在的,他并不担心那些人类能够找到他。
首先,大海阔广,情况复杂,想要找他并不容易。
其次,他身为龙族,擅长变化、隐匿之术,只要他变作海中生物,任何人类都难以察觉。
因此,他觉得自己可以轻易逃离,现在唯一需要担忧的是,他能否及时赶回东海龙宫?
所以他有些急迫,毕竟龙族百年大计,不能因他之故,毁于一旦。
因此,他游的更快了一些,更卖力了一些。
“咦……海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五座山峰,奇怪!”
只是游着游着,龙敖眼前忽然出现了五座山峰。
山峰笔直,仿若长枪,五峰并立而起,矗立于海底间,巍峨而诡异。
“怎么看着像五根手指!”
看着眼前并立而起的五峰,龙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然后,念头未落,他就看到那五座山峰,从中弯折,倒了下来。
“真的是手指……我被发现了……”
龙敖亡魂大冒,这哪儿是什么山峰,就是五根手指。
而他此时,就位于那五根手指所在的手掌中。
龙敖再不隐藏真身,化作真龙,头顶万龙殿,向外冲去。
龙善水,翻江倒海,控云御水,无所不能,于水中能发挥出最强实力,再加上万龙殿,只是一息,就遁出数十里。
可偏偏他抬头间,那五根手指仍在他的头顶,且愈来愈近,而于他的身下,有无边陆地抬升。
《剑来》
他知道,那不是陆地,而是手掌,一个无边无际的手掌。
渐渐的,龙敖心生绝望,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拼命,也无法离开那个手掌的范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五根手指,落下,合拢。
如若蝼蚁,无可撼天。
“不……我龙族百年大计,绝不能毁于我手!”龙敖怒吼一声,便欲直接燃烧龙魂,施展龙魂祭。
龙魂祭是他们龙族的禁术,燃烧龙魂,祭祀祖龙,可以于段时间内那借用祖龙之力,大幅提升实力。
待时间一到,则会魂消魄散,永不超生。
他施展龙魂祭,倒不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眼前之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他全盛时期,施展龙魂祭祀,也不可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他只是单纯的想死。
龙魂祭,只有祖龙血脉才能施展,施展龙魂祭时,所有身蕴祖龙血脉的真龙都会有所感应,且施展龙魂祭后,必死无疑,无可逆转。
他乃东海龙王三太子,他一旦身死,其父东海龙王自然有所感应,再加上龙魂祭,东海龙王自然会意识到不对,从而有所警惕。
“想死,哪儿有那么容易!”
下一刻,龙敖就听到一声漠然无情的声音,继而龙敖眼前出现一日一月。
那实际上不是日月,而是两只眼睛。
只是那两只眼睛,一如大日,璀璨明耀,一似明月,清澈朗逸。
旋即,日升,月沉,日月轮转,如时光倒流。
龙敖惊骇地发现,他的施展到一半的龙魂祭竟然开始倒退、逆转,眨眼就回到了他施展龙魂祭之前。
下一刻,不等龙敖反应,就见那双眼眸中玄光闪耀,日月同天,龙敖意识蒙昧,陷入昏迷。
“又来!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昏迷前,龙敖心中闪过忽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王爷神通玄奇,老道佩服。”海面上,看到楚寻仙以掌作天,且逆转时空,打断龙敖的龙魂祭,由衷钦佩道:“亦要恭喜王爷擒获杀害楚国天骄的凶手。”
“过奖了,此事还应多谢道长。”楚寻仙拱了拱手道。
“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不用客气。”
天官道人打了个稽首:“不知这条小龙是谁,何以如此大胆?”
“东海龙宫,三太子。”楚寻仙没有隐瞒。
“什么?东海龙宫三太子?”纵然以天官道人的心境,亦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怎么敢?”
“不仅他敢,四海龙宫亦敢。”楚寻仙漠然道。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天官道人不明所以。
“道长稍待,等几位同道到了,我再详说。”楚寻仙说道。
约莫十数息后,三道人影,先后浮现。
待人齐之后,楚寻仙一挥衣袖,一面三角小旗飘飞而出,旗帜暗黑,云纹水底,上绣北方玄武,四周黑水流淌,幽光散落。
随着旗帜飞出,幽光铺陈,乾坤黯淡,日月不显,天机蒙昧。
“王爷这是何故?”
感受着四方天机混沌,虚空封禁,一名女子皱眉道。
女子年约三十来岁,虽相貌普通,却气势凌厉,英姿飒爽,如傲然火凤,不输男儿。
女子名申屠凰,乃燕国六骑之一凤羽骑的统帅。
燕地广博,盛产良马名驹,擅骑射,燕国亦以骑兵闻名诸国,其中尤以六骑为最,凤羽骑便是其中之一。
申屠凰能以女子之身,位居凤羽骑之统帅,自是不俗。
“此事重大,隔墙有耳,不得不防。”楚寻仙回答道。
“什么事情,竟劳王爷如此慎重?”
一名身穿华贵冕服,头戴高冠,全身笼罩在金光之中,恍若仙神之人问道。
其人名齐元幽,既是齐国皇室宗亲,亦乃封神台五大一品神官之一,号元幽中天神官,节制齐国天下神灵,权势甚隆。
“四海龙宫,要背叛人族。”
楚寻仙一一扫过众人,缓缓开口道。
言出,即是惊雷阵阵。
第九百四十二章 当如何?斩诛绝!
“靖安王,此言当真?”
申屠凰震惊道。
“绝无虚言。”楚寻仙说道。
“王爷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齐元幽问道。
“王爷,暮云之死,是不是亦与此事有关?”郭西冕想到了什么,说道。
“不错。”
楚寻仙点点头,旋即将整件事情以及福公所言,向几人讲述了一遍。
听完楚寻仙的讲述,几人皆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四海龙族,果然是一群养不熟的狗。”申屠凰横眉冷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郭西冕眼中凶光闪烁:“当初就应该将这些臭鱼烂虾全部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王爷,此事非同小可,王爷可有确凿证据?”齐元幽忽然道。
“东海龙宫三太子,够吗?”
楚寻仙张开手掌,露出龙敖的身躯。
明明楚寻仙的手掌与常人无异,偏偏在几人眼中,却浩瀚无穷,仿若天地,龙敖庞大的龙躯,于其间渺小如蝼蚁。
“如果不够,还有这些!”
楚寻仙说着,骈指于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旋即就见那个圆圈化为一面古镜,有光芒垂下,落于龙敖的身上。
数息后,就见古镜中,出现一幅幅画面,有白鱼岛上,龙敖与血尊、墨蟾王、鲨将军、鲛娘娘合谋的画面;有龙敖聚集四海诡怪,怒吼杀人族,兴四海的画面;有龙敖与方暮云交手,洋洋自得的画面……
看着空中的画面,所有人的神情愈来愈凝重。
“这是龙敖的记忆,未知可否证明本王所言?”楚寻仙说道。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四海龙族狼子野心,意欲背叛人族。”齐元幽点点头。
“据龙敖记忆所显,他们不仅要背叛人族,更欲迎回龙君,简直胆大包天。”
天官道人看向楚寻仙:“未知王爷有没有从龙敖的神魂中得知四海龙宫的具体谋划,他们打算如何迎回被封镇于极渊的龙君?”
“没有。”
楚寻仙摇了摇头:“龙敖的神魂深处有禁制,应该是东海龙宫那条老泥鳅所留,如我强行破除禁制,恐会为那条老泥鳅所知,打草惊蛇。”
“王爷考虑周到。”天官道人说道。
“现在证据确凿,四海龙宫确想反叛人族,几位有何意见?”楚寻仙问道。
“斩!”
“杀!”
“灭!”
“诛!”
几人齐声答道,毫不犹豫,杀气腾腾。
虽然四人分属不同国家,素有龃龉,但人族大义当前,自是同仇敌忾。
“好!”
楚寻仙道:“现在敌明我暗,是对付四海龙宫的最好时机。”
“事不宜迟,诸位立即回返,向上禀告,速度要快,迟则生变,吾等务必要在四海龙宫有所察觉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剿灭,以绝后患。”
“好!”申屠凰、齐元幽、郭西冕、天官道人点点头,在楚寻仙收回旗帜、解除封禁的一瞬,化虹而去。
“龙族,该绝了。”
在四人离开后,楚寻仙眺望远方,如玉脸上,闪过一丝冷肃,天地皆凛,秋冬再至。
……
“龙敖的气息消失了,看来是被找到了。”
一艘客船上,叶青和风倾幽相对而坐,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海景。
忽然,叶青心有感应,看向风倾幽。
“有楚寻仙在,龙敖绝对逃不了。”风倾幽放下茶杯,笑道:“楚寻仙实力高绝,深不可测,虽只是真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踏出那一步,超凡入圣。”
“只是楚寻仙所图甚大,不愿以普通之法成就圣人,故特意压制境界,可仅以实力手段而论,却不输于寻常圣人。”
“既如此,你就不怕他察觉到我们的手段?”叶青担忧道。
所谓的手段,是指风倾幽在龙敖原本就受伤的基础上,使其重创,而后抹去了龙敖关于她的相关记忆,并为其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使龙敖认为自己是被方暮云所重创,且由于受伤太重,无瑕处理自己所留痕迹,且所有用于和东海龙宫传递信息的诡器、手段尽毁,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东海,将此事告知东海龙王。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将四海龙宫背叛人族之事坐实。
因为仅凭福公一人之言,很难使所有人都相信四海龙宫会背叛人族。
毕竟,这九百年以来,四海龙宫一直兢兢业业,替人族管理四海,对人族恭谨有加,再加之四海龙宫实力也不弱,事关人族和平,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四国大概率会先进行调查,等确认之后再行用兵。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事实就是如此。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如此一来,就给了四海龙宫喘息、防备之机,这并不是叶青想要的结果。
毕竟,他的目的,是以雷霆之势,剿灭四海龙宫,平息水患,少流血,少死人。
那如何才能让四国没有犹豫,果断出手呢,那就是坐实四海龙宫背叛人族之事。
事实摆在面前,若四国帝王还犹犹豫豫,唯唯诺诺的话,也就不配为君为王了。
而想要坐实此事,龙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如何确保对方能合情合理地抓住龙敖,又能将他与风倾幽摘出去,是一个难题?
最后,叶青与风倾幽商讨之后,就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好吧,办法主要是风倾幽想的,修改记忆什么的,也是风倾幽所为。
虽然呢,风倾幽再三保障不会有人察觉,而他也相信风倾幽的手段与实力,可现在听风倾幽将楚寻仙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放心,我只是修改了龙敖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如果不对龙敖的神魂、记忆进行全面搜索、梳理,很难发现破绽,纵然是圣人,亦也如此。”
风倾幽自信道:“而我修改龙敖记忆时,发现他的神魂中有很强的禁制,应是东海龙王所留,禁制一旦被破坏,东海龙王定会有所察觉,打草惊蛇,我能想到这点,楚寻仙他们自也会想到,所以定不会对龙敖进行彻底搜魂,自也无法察觉破绽。”
“至于说以后嘛,四海龙宫都被灭了,还有必要对龙敖进行搜魂吗?我想大概率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好吧,看到倾幽你如此镇静,我就放心了。”
叶青笑道:“对了,你觉得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动手?”
“今晚吧,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风倾幽回答道。
“月黑风高杀人夜……”
叶青附和道:“确实是个好时机!”
第九百四十三章 猛虎啸,幽绝出
东海深处,有一片危机四伏的海域,名幽绝海。
幽指的是暗,意为这片海域常年天无日月,幽暗无光。
绝指的是灭绝,意为这片海域生灵绝灭,难以生存。
幽绝海域,充斥着各种阴邪的力量,诡异层出,灾祸横生,就连最顽强的诡怪生灵,都难以在此立足。
所以,幽绝海,不仅是人类的禁地,更是所有生灵的禁地。
可是此刻,却有数人出现在幽绝海外,为首之人,正是楚寻仙和郭西冕。
除了楚寻仙、郭西冕外,九先生楚王孙、楚帝之子楚鸣凤、青帝首徒苏半城、小军神陈无忌等楚国的天骄,亦赫然在列。
旋即,楚王孙一挥手,半块锈迹斑斑、染满鲜血的黑色虎符出现在空中。
数息后,另有半块虎符从幽绝海中飞出,两块虎符合而为一。
“吼……”
当两块虎符合而为一之时,一头黑色猛虎出现在空中,仰天咆哮。
虎啸天地,狂风骤起。
狂风呼啸之时,有苍凉肃杀的号角声从幽绝海内传出,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本就幽暗无光的幽绝海,更显幽沉黑暗。
下一刻,在楚王孙、苏半城等人的眼中,那片幽沉黑暗竟似活了过来,从幽绝海深处蔓延而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与难以喻的恐惧,从众人心头生出。
“王爷……”
陈无忌难掩心中的惊惧,咽了口唾沫。
“无须担忧。”只是陈无忌还未说完,就见楚寻仙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那片幽沉黑暗愈来愈近,压迫、绝望、寂灭等感觉亦愈来愈强烈,充斥天地,楚王孙、陈无忌、苏半城等人心神惶惶,生出无穷恐惧。
他们有强烈的预感,若是陷入那片幽沉黑暗,绝对十死无生。
待到幽沉黑暗慢慢临近,楚王孙、陈无忌等人惊骇地发现,那竟不是黑暗,而是一名名甲士。
所有甲士,披黑甲,覆黑面,悬黑刀,挂弓弩,持长枪,行走于海面之上,如履平地,寂然无声。
“那……那是……”
楚鸣凤双目圆睁,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仅是他,除却楚寻仙外,所有人皆是如此。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传闻中幽暗无光、生灵绝灭的幽绝海中,竟然有一支军队。
活生生的人类军队。
是的,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虽然在他们的感觉中,这些人的生机十分淡薄,气息驳杂,却无疑是人。
而且还不是一人,不是百人,不是千人,而是万人,五万余人。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这些人尽皆气息强大,最弱的都有洗神境修为,其中更不乏真人、宗师气息,所有甲士的气息融为一体,军势如一,于空中形成一片幽暗,幽暗之中,尸山血海沉浮,百鬼哀嚎,日月无光。
眼前的军队,除了人数较少外,给他们的感觉不逊于楚国任何一支精锐边军,甚至于仅论甲士个人的境界、实力、军势等,犹有过之。
当距离众人十数丈时,所有甲士停下,就如一片黑暗,忽停滞下来,整齐如一,寂然无声。
旋即,一人从军阵中走出,行至楚寻仙身前,单膝跪地,将那块虎符双手奉上。
楚寻仙接过虎符后,那人退回军阵,一不发。
楚寻仙则手持虎符,大声道:“幽绝军听令,随本王前往东海,不得有误。”
闻,所有甲士抬手抱拳,长枪高举,动作如一,无声而天地寒。
继而,先前那名甲士从腰畔解下一个号角,吹奏起来。
号角声苍凉悲壮,悠远神秘,随着号角声,只见海浪翻滚,一艘艘战船浮出海面。
但见那些战船,通体幽黑,长约百丈,高大威武,无数神秘光泽闪耀,仿若深海巨兽。
二十艘战船林立,更给人一种难以喻的震撼、壮阔之感。
“所有人,登船!”
楚寻仙一挥手,所有甲士分成二十个队列,鱼贯登上战船。
虽然甲士足有五万之数,可所有人令行禁止,无半分混乱,不足十数息,所有人便皆登上了战船。
“走吧。”
旋即,楚寻仙亦领着郭西冕、楚王孙等人,登上最前方的一艘战船。
登上战船后,楚寻仙将手中的虎符抛上天空,就见虎符之上,幽光大作,眨眼就将所有战船遮覆起来,而于所有战船的上空,幽光之中,有一头巨大的黑色猛虎若隐若现。
下一刻,猛虎仰天咆哮,幽光更盛,向前跃出,而所有战船,亦如离弦之箭,向前疾驰而去。
空中,猛虎飞奔,快如闪电;
海上,战船疾驰,乘风破浪。
偏偏二十艘战船疾驰,排空破浪,却悄无声息。
若是从外面来看,不见猛虎飞奔,不见战船破浪,只见一片幽暗蔓延,幽暗与黑夜融为一体,难辨虚实。
“幽绝军,果是名不虚传啊!”船头上,郭西冕看着奔驰如风的战船,感受着弥漫于空中的力量,感慨道。
“国公,这幽绝军是哪国军卒?”楚鸣凤疑惑道,楚王孙、苏半城、陈无忌也竖起了耳朵。
“王爷,我能说吗?”郭西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楚寻仙。
“他们是我人族的英雄,虽不能名传天下,却理应为我楚国天骄铭记。”楚寻仙说道。
“王爷所有理。”郭西冕看向楚鸣凤三人,道:“这幽绝军,是我楚国的军队。”
“是我楚国的军队,怎么可能?”
陈无忌疑惑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整个楚国知晓幽绝军存在的人,也没有几个。”
郭西冕说道:“就连我,从前也是只闻其名,这也是第一次见幽绝军。”
“说起这幽绝军啊,还追溯到九百多年前。九百多年前,龙君之祸被平息后,为了防备龙族东山再起,重蹈昔日覆辙,四国先贤除了将龙君一脉血裔诛绝殆尽、扶持四海龙宫之外,还有四国牵头,暗中于东南西北各海留了一支军队。”
“这四支军队分别是我楚国的幽绝、燕国的天诛、魏国的地灭和齐国的平海,其中幽绝驻守东海,位居幽绝海;天诛驻守北海,位居北寒渊;地灭驻守西海,位居乱星岛;平海驻守南海,位居沉船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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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五色玄光耀天地
“北寒渊、乱星岛、沉船湾,嘶……”
闻,楚王孙、苏半城、陈无忌、楚鸣凤皆倒吸了口凉气,这三地和幽绝海一样,皆是险绝之处,生灵禁地,也不知这四支军队为何会选择这些地方,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你们可是疑惑他们为何会选择驻扎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郭西冕仿似看出了众人所想,沉重道:“那是因为这四个地方隐秘,不易被诡怪察觉。”
“更因为这四个地方,乃是我人族先辈、英雄的埋骨之所。”
“埋骨之所?”四人不解。
“九百年前,四海大战,我人族先贤虽然镇压了龙君,平息了四海水患,但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数十万士卒、英豪葬身大海,彼时大海血红,尸骨沉浮,宛如人间炼狱。”
郭西冕面色沉重道:“由于死亡的人实在太多,且大多数人的尸首残缺不全,难以分辨,故战后,有人族大能者施以伟力,统一收拢葬身四海的人族英豪尸身,分别将他们藏于四海的四处地方,此四地就是幽绝海、北寒渊、乱星岛和沉船湾。”
“生前,他们为人族舍身取义、鞠躬尽瘁,为免死后被诡怪、他人侵扰,不得安宁,人族大能于四地设置禁制,将四地变成了禁地,诡怪莫入,生灵勿进,唯有幽绝、天诛、地灭、平海四军因身负使命,被赐予秘术,可自由出入幽绝、北寒、乱星、沉船四地。”
“幽绝、天诛、地灭、平海四军在建立之初,人族先贤便规定四军独立于四国军政体系之外,每军将士各五万,不得裁撤缩减,不许随意调用,只能用于监视、对付四海诡怪,守护四海百姓,而若无调令,此四军亦不得随意离开,永世驻守四海。”
“幽绝、天诛、地灭、平海四军的存在乃是绝密,且九百年间四海无大事,所以知晓此四军之人少之又少。”
“原来如此。”几人恍然,旋即陈无忌又好奇道:“那他们平时是如何训练的,怎么人人皆有如此高的修为?”
“当年先贤大能除了于幽绝海、北寒渊、乱星岛和沉船湾设置禁制以外,还以大伟力,截取、幻化当年我人族与龙君所率领的四海诡怪大战时光碎片,辟以小天地,幽绝、天诛、地灭、平海四军将士日夜于其间与四海诡怪作战,搏杀修行,自是不俗。”
郭西冕解释道:“所以别看他们久疏战阵,但论真实实力,不输四国任何一支精锐,甚至犹有过之。”
“国公,为何他们的生机如此微弱,可是与他们久居四海绝地有关?”楚王孙问道。
“不错。”郭西冕道:“幽绝海、北寒渊、乱星岛和沉船湾四地本就险恶,后又葬入万千将士的尸体,再加上禁制的影响,早就迥异于其他地域,久居其间,自然会受到各种诡异力量的影响。”
“此外,他们所修行的功法也与众不同,为当年人族先贤专门为他们创造的功法,名曰《万寿经》,长期修炼此功法,配合幽绝海、北寒渊、乱星岛、沉船湾四地诡异的环境,可延缓衰老,寿数绵长。所以,他们的寿命,普遍是我们正常人类的三倍、四倍乃至更多。”
“当然,代价就是他们如现在这般,沉默寡,生机几无,不像人类,甚至再数年,他们可能连生机也无,就如一具行尸走肉。”
说到这里,郭西冕语气一转,严肃道:“可你们要切记,无论他们怎么变,他们都是人类,都是我人族英雄,不可忘,不可轻,更不可辱。”
“是,国公。”
楚王孙、陈无忌等人神情肃重道。
“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楚寻仙忽一抬手,所有战船齐齐停下。
旋即,有五面旗帜从袖口飞出。
旗为三角,分呈青、赤、白、黑、黄五色,神秘玄妙。
下一刻,青色旗帜飞出,落于东方,舍利毫光冲天起,天地皆青。
赤色旗帜飞出,落于南方,阴阳混乱五行倒,天地皆赤。
白色旗帜飞出,落于西方,奇象氤氲虚空明,天地皆白。
黑色旗帜飞出,落于北方,乾坤朦胧遮日月,天地皆暗。
当青赤白黑四面旗帜飞出后,最后那面黄色旗帜方才落下,位居青赤白黑四面旗的正中央,霎时金莲万朵,天地皆黄。
慢慢的,青、赤、白、黑、黄五色交织,五色玄光耀天地,乾坤震动万物惊。
当五色毫光照耀天地时,位于海底深处,一座透明如水晶、华贵精美的宫殿中,一名垂垂老矣、正在打瞌睡的老者,忽然睁开眼睛。
老者身穿青色冕服,头生七彩麟角,鱼眼、马鼻、阔口,颌下长须皆紫,相貌奇异而威严。
老者看似很老,全身暮气沉沉,可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双眸紫暗紫,水晶宫雷霆涌动,震颤不已。
“那是什么……”
老者抬头,似透过万顷海水,看到了空中那五面旗帜,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偏偏五色玄光照耀之下,天地朦胧一片,天机不显,气机不明,他什么都看不到,亦察觉不到。
他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五面遮天蔽日、玄妙神异的旗帜。
老者,自然就是东海龙王。
此时,他还未意识到,他们四海龙族的阴谋已经败露。
“龙王……”
这时,有数名相貌奇异的水族闯入水晶宫,焦急道:“龙王,方圆千里海域忽被五色玄光笼罩,臣等不知何故,特……”
只是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见东海龙王挥了挥手:“本王已经知道了。”
“传令下去,立即召集水族精兵……”
“龙王,可是发生了……”有水族不解,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听东海龙王疾厉色道:“听令行事,小心戒备。”
“我先去看看,尔等速度要快!”
说着,东海龙王就欲遁出水晶宫,只是他念头刚起,就听得天地间似有宏大无形的声音响彻。
“五行轮转,天地混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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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先天五行旗
声落,只见天地间五色玄光更盛,交织出一片混沌虚无之景。
混沌之下,东海龙王只觉得自己如置天地磨盘,肉身消融,神魂湮灭,归于混沌虚无。
他已是如此,那些比他更弱的水族就更不用说了。
就见方圆千里的所有诡怪生灵,无论是有智还是无智,鱼虫还是草木,强大还是弱小,在五色玄光的照耀下,仿若飞灰,寸寸湮灭,化为虚无、混沌。
“吼……”
东海龙王怒吼一声,化身万丈雷龙,千里海域霎时为紫色雷霆所充斥、渲染。
紫色雷霆下,五色玄光威能稍弱,一些水族免于灰飞烟灭。
可纵是如此,东海龙王亦睚眦欲裂,因为仅仅只是刹那,方圆千里海域内的生灵就绝灭了多半,其中不乏他的嫡系血脉,东海龙宫的精锐兵卒等。
可以说,仅仅这一瞬,一息,他东海龙宫数百年来的心血、积累,就毁了大半。
故此,他焉能不恨,焉能不惊?
下一刻,东海龙王携滚滚雷霆,冲天而起,如欲毁天灭地。
只是他跃出海面,就撞上朵朵金莲,身形顿止,五色玄光照耀之下,雷霆亦寸寸消弭。
“先天五行旗……”
与此同时,东海龙王终于认出了空中的旗帜,瞬时恍然。
先天五行旗,乃亘古诡器,诡器谱排名第九,由先天五旗组成,先天五旗每一面都是天灾诡器,每一面都各具妙用,分别为:
中央戊己杏黄旗,金莲万朵、无物可破、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东方青莲宝色旗,舍利毫光、宁心静气、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南方离地焰光旗,混乱阴阳、颠倒五行、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西方素色云界旗,奇象氤氲、天地皆明、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北方真武皂雕旗,朦胧乾坤、遮天蔽日、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若是五旗合一,便是亘古诡器,封天锁地,混淆天机,磨灭五行,归寂阴阳,攻守兼备,端的可怕在至极,位列诡器谱第九。
可以说,先天五行旗之下,圣人难逃,真人难敌,其余尽如猪狗,亦难怪方圆千里内的所有生灵,一瞬尽作飞灰。
先天五行旗乃楚国至宝,素来掌握在靖安王楚寻仙手中,所以是楚寻仙动的手?
《剑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战船上的楚寻仙。
“原来是你,楚寻仙!”
“是我,龙渊,好久不见!”
战船上,楚寻仙长身而立,飘飘如仙。
“楚寻仙,我东海龙宫与你人族素来交好,你为何无故杀我东海水裔?”
东海龙王愤怒道:“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楚寻仙漠然道:“打死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后果!”
“你说谁是狗?”东海龙王怒道。
“自是说你。”
楚寻仙淡淡道:“本王不欲与你多费唇舌,你也不用强词狡辩,你们勾结四海水族,意欲背叛人族,再起祸端,本王奉帝命,诛灭尔等叛逆。”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啊!”
沉默数息,东海龙王的声音逐渐变得冷酷:“叛逆?我龙族受命于天,乃天地之主,你人族只不过是我龙族的奴隶,窃我龙族之功的贼寇,说背板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我只不过是取回我龙族该有的东西,又何谈叛逆?”
“啊呸,我人族先贤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开人族朗朗乾坤盛世,与你们有个屁的关系。”
郭西冕破口大骂道:“还受命于天,天地之主,你们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不知仁义的臭虫罢了。”
“仁义?一瞬灭我水族生灵千万,你们这也叫仁义?”龙渊说道。
“死有余辜罢了。”
楚寻仙接话道:“你也不必在这里拖延时间,白费心机,先天五行旗下,无人可逃,今日你东海龙族一脉,必绝无疑。而其他三海,此时估计亦自顾不暇,是不会来救你的。”
“现在,你只有引颈受戮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杀光你们。”
话音方落,东海龙王身上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淡紫雷霆渐作深紫,再由深紫化作金紫,道道金紫雷霆环绕其身,交织出瑰丽玄奇的画面,荡开神妙莫测的声音,圣威如狱。
不仅如此,本是暮气沉沉、垂垂老矣的躯体,亦慢慢变得生机旺盛,气息可怖,神威浩荡。
仅仅只是感受着东海龙王散发的无形龙威,楚王孙、苏半城等人就呼吸困难,如蝼蚁之于仙神,心神战栗,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
而蛰伏于幽绝军上空那头黑色猛虎,亦于无形气机震慑之下,溃散开来。
圣人恩威,如神似魔,凡俗不可直视矣!
显然,眼前的东海龙王,不是天灾级诡怪,而是亘古级诡怪,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的圣人。
当初人类扶持建立四海龙宫时,便有规定,四海龙王不得成亘古,且由人族圣人出手。剥离了龙族气运,使得龙族不受天运护持,亦无法成圣。
毕竟,亘古诡怪,如人族之圣,超凡入圣,如仙如魔,伟力无穷,恩威无量,兴一国,灭一地,仅在一念之间,可怕至极。
而想要镇压、灭杀圣人,非圣人不可为也,圣人之下,尽为蝼蚁。
以幽绝军为例,五万幽绝军齐出,圣人以下,就算是半圣,亦可轻易镇压、诛杀,可若是对上圣人,就如蝼蚁之如龙虎,不能说是不堪一击,却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就是圣人之威,圣人之力。
而相比于圣人,亘古级诡怪更加难缠、诡异,寿命悠长,极难灭杀,亘古之名亦因此而来,龙属诡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也是当初人族圣人剥离龙族气运,不容许龙族出现亘古诡怪的原因。
按理说,龙族被剥离气运,天地厌弃,无法成就亘古诡怪,也不知东海龙王是如何做到的?
“你果然已成亘古!”
反倒是楚寻仙并无多少意外,语气依然平静。
“哈哈哈……你知道的太晚了!”
东海龙王大笑着,金紫雷霆搅动虚空,天地霎时被渲染成金紫,雷霆氤氲。
“都去死吧!”
下一刻,如雷池倾覆,雷霆滚滚落人间,如欲毁天灭地。
第九百四十六章 战起,杀龙
楚寻仙伸手一拨,摇动先天五行旗,旗帜飘荡,五色玄光挥洒,只见滚滚雷霆在五色玄光的冲刷下,雷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归于混沌。
“好东西,好东西啊!”
金紫雷霆未有建树,东海龙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至极:“这先天五行旗,本王就笑纳了。”
“有本事,你就来拿吧!”楚寻仙淡淡道。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东海龙王狂笑着,百丈龙躯扭动,搅动万丈海水,雷霆如活物,萦绕于海浪周围,雷助海威,海借雷势。
当东海龙王飞驰而落时,就是雷霆海洋,从天而降。
楚寻仙神色不变,摇动先天五行旗,五行旗帜倏忽变得无穷无尽,层层交叠,莲花朵朵,幻化五方天地。
下一刻,五行旗帜卷拂,雷霆海洋和东海龙王瞬间消失不见。
“幽绝军听令,东海龙宫背叛人族,意欲不轨,今奉帝命,剿灭叛逆,杀无赦。”
楚寻仙手按先天五行旗,大声道。
“哗……”
战船上,所有幽绝军将士擎枪而起,虽无声,却煞气冲霄,黑色猛虎咆哮,风云激荡。
旋即,战船之上,玄光大作,所有负载有幽绝军将士的战船,仿若蛟龙,破开风浪,冲入大海,沿途所有被战船触碰到的水族、诡怪,立即炸裂,血肉飞溅。
而后,战船上幽绝军将士,冲下战船,如猛虎,亦似蛟龙,周身幽光环绕,不受海水的影响,甚至于比在陆地上还有灵动、勇猛几分,杀得那些水族、诡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虽说方圆千里内的水族、诡怪,在先天五行旗的玄光之下,死伤大半,但此处乃东海龙宫之所在,龙族在此经营了数百年之久,水族、诡怪何止千万,故而残存的诡怪亦数不胜数,数倍于幽绝军,而且能在五色玄光中活下来的水族、诡怪,多数为东海龙宫精锐,实力不俗。
可在幽绝军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五百幽绝军为一队,结龙飞阵,以战船为中心,进退有据,遥相呼应,将那些残存的水族、诡怪分割、包围,而后剿灭。
若遇强大的诡怪或是水族成建制、成规模的精锐,数队幽绝军便合为一体,形成军阵,将其围困、镇压、剿灭。
且那些幽绝军将士,也异于常人,仿佛全无痛觉,即便被刺穿胸腹、砍断手脚,亦神色不改,与诡怪拼杀,悍不畏死。
所以纵是水族、诡怪数倍于幽绝军,却全然落于下风,如牛羊之如虎狼,根本不是对手。
短短数息,就有无数水族、诡怪死于幽绝军之手,血染大海。
“轰轰……”
这时,天地间忽有轰鸣声响起,先天五行旗震颤,五色玄光忽明忽暗,映照天穹。
显然,被困于先天五行旗内的东海龙王,正在试图冲破束缚。
“楚鸣凤、苏半城、陈无忌、楚王孙,你四人协助幽绝军,剿灭水族,切记不可贪功冒进。”
楚寻仙不敢怠慢,先是吩咐了四人一声,继而看向郭西冕,笑道:“国公,可敢与本王一起,斩此泥鳅。”
《控卫在此》
“哈哈哈……有何不敢?”
郭西冕大笑一声,笑声未落,郭西冕踏步而起,每迈出一步,身躯就拔高一节,周身的猩红就浓郁一分,天地间的煞气就浓郁一分……
三步之后,郭西冕已高约九丈,周身猩流淌,脚下白骨累累,杀意盈天,天地色变。
下一刻,白骨化为甲胄,附着其身;猩红变为披风,悬浮身后;煞气凝作长刀,落于其手。
“哈哈……老泥鳅……吃我一刀!”
继而,郭西冕大笑一声,一刀斩下。
一刀落,就是天地分两半。
正于先天五行旗内搅风搅雨的东海龙王,被一刀劈飞,龙血洒落。
“看来国公的刀,依然锋利啊。”
楚寻仙笑着,一掌拍落,五色玄光化作遮天巨掌,直接将意图顺着郭西冕斩开的裂隙、遁出先天五行旗的东海龙王扇飞:“如此一来,合你我之力,定可斩了这条老泥鳅。”
“哈哈,那是当然了。”
郭西冕狂笑着:“一条臭泥鳅而已,何惧之有?”
“大言不惭,尔等小辈,岂知亘古之妙?”
先天五行旗内,听到两人的对话,东海龙王忍不住道。
“亘古而已,本王又不是没杀过。”
闻言,楚寻仙轻笑一声,径直掠入先天五行旗内:“今天,再杀一个,又何妨?”
话落,先天五行旗飘荡,五色玄光交织,天地茫茫一片,不见影踪。
唯余大海上,兵戎交接,厮杀不息。
……
“呼……先天五行旗,竟恐怖如斯啊!”
一条小船上,叶青望着被五色玄光遮掩的天空,感受着其内溢散的恐怖之力,心有余悸道:“幸亏离得较远,否则我们恐怕也得被殃及池鱼了。”
“还是倾幽你有先见之明!”
“我也只是听说过先天五行旗的威能,以防万一而已。”
风倾幽淡淡道。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叶青狐疑地看了一眼风倾幽,总觉得风倾幽就是在忽悠他,而且他有证据。
譬如,她知晓幽绝军的来历;譬如她事先知道四国会分兵四处,一举将四海龙宫剿灭;譬如她知晓楚寻仙等人一定会来东海龙宫,而非其他三个龙宫;等等,总之就好像风倾幽什么都知道一样,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毕竟,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和风倾幽不是跟着楚寻仙等人来的,为了避免被发现,两人在计划成功后,便直奔东海而来,所以两人是先于楚寻仙等人到达东海的。
来到东海后,为免被东海龙宫察觉,再加上风倾幽言称楚寻仙手中有一件亘古级诡器先天五行旗,五行旗一出,封天锁地,威能无穷。
故为免打草惊蛇和殃及池鱼,两人并未直接靠近东海龙宫,而是停留在千里之外。
然后,他们就亲眼目睹了先天五行旗封天锁地,五行玄光毁天灭地那一幕,简直震撼人心。
幸好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否则卷入五行玄光之内,纵然不死,亦得脱一层皮,甚至于被楚寻仙发现。
“先前五行旗强是强,人亦不弱,只是可惜了啊!”忽然,叶青叹了口气。
“确实有些可惜!”
风倾幽点了点头。
第九百四十七章 睁眼俯瞰人世间
可惜,自然是可惜目前的胜负,仍在五五之间。
别看楚寻仙先声夺人,先天五行旗伟力无双,幽绝军杀伐果决,占据上风,局面大好,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谁胜谁负,不在于幽绝军,而在于东海龙王。
如果东海龙王只是天灾诡怪,胜负自然没有疑问,以楚寻仙和郭西冕两人的实力,再凭借先天五行旗之威,东海龙王自是不足为虑。
可偏偏东海龙王忽然成了亘古诡怪,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别看天灾与亘古只有两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亘古诡怪之强,绝非天灾诡怪可比,尤其是龙属诡怪,更是所有诡怪中最强大的一种,行云布雨,兴雷起电,可怕至极。
楚寻仙是强,郭西冕亦不弱,可他们仅仅只是半圣,纵然有先天五行旗在手,亦很难拿下东海龙王。
当然,东海龙王想要对付手持先天五行旗的楚寻仙,亦不容易。
所以,目前胜负仍是五五之数,最后谁输谁赢,犹未可知!
“倾幽,你觉得楚寻仙与东海龙王,谁能赢?”虽说五行玄光遮掩了天机,叶青无法感受到先天五行旗内的情况,但亦可想象其激烈。
“你希望谁赢?”风倾幽面露笑意,反问道。
“我自然是希望楚寻仙赢了。”
叶青说道,他说的是实话,他费这么大力气,不就是希望四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剿灭四海龙宫,平息四海水患吗?
所以,他自然希望楚寻仙能赢,因为只有楚寻仙赢了,这场战争,才会结束。
“当然了,赢,我当然是希望楚寻仙赢的。不过嘛,最好是赢的惨烈些,胜亦惨胜,那就更好了。”
旋即,叶青又补充道。
如果是惨胜的话,楚寻仙、郭西冕后面估计就无暇关注楚王孙等人了,如此一来,他就有机会对付楚王孙了。
当然,现在是绝对没有机会的,虽说楚寻仙和郭西冕被缠住,无暇他顾,可还有幽绝军啊,他还没头铁到跟数万幽绝军硬碰硬。
所以,楚王孙之事,只能徐徐图之了。
至于他们今天来此,纯粹就是凑个热闹,看场好戏。
“你倒是诚实。”风倾幽笑道。“我从来都是一个诚实的人。”
叶青耸了耸肩,而后又问道:“倾幽,你觉得其他三处的战事会顺利吗?”
风倾幽沉吟道:“应该会比东海龙宫这边顺利,因为其他三个龙宫,肯定不会有亘古诡怪的。”
“也是。”
叶青点点头,表示认同,继而好奇道:“你说东海龙王,是如何成就亘古诡怪的?”
四海龙族被剥离了气运,受天地厌弃,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成就亘古诡怪,也不知东海龙王是如何做到的,而且还能瞒过人族的监视。
“难说。”
风倾幽沉吟片刻,道:“不过极有可能与那位龙君有关。”
“龙君啊……”
叶青长吁了口气,旋即嗤笑一声:“都被封镇了,还出来搞风搞雨,贼心不死,啧啧……”
“是啊,风雨欲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风倾幽意有所指道。
两人说话间,东海龙宫那些残存的诡怪,在幽绝军的围剿下,越来越少,当然幽绝军也损失不少,但相比于那些水族诡怪,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楚王孙、苏半城、楚鸣凤等人,亦都人人挂彩,其袍染血。
与此同时,先天五行旗内,楚寻仙、郭西冕与东海龙王的交手,似也到了紧要关头,因为空中的先天五行旗,开始不断摇晃、震颤,五色玄光忽明忽暗,骤起骤落,明显不如先前那般威势煊赫。
《控卫在此》
约莫数息后,忽有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龙吟声中充满凄厉与悲愤,龙吟声未落,便有雷霆轰鸣而起,地动山摇,先天五行旗所构筑的五色世界中,有金紫雷霆逸散而出。
金紫雷霆与五色玄光交相辉映,唯美而危险。
下一刻,五色世界,轰然坍塌金紫雷霆混杂着五色玄光,宣泄而出,瞬间将千里方圆湮没。
虚空被撕裂,风云被湮灭,大海被击碎……
只一瞬,千里方圆,沦为地狱,所有生灵,悉数化为飞灰。
唯有海中的幽绝军等见势不妙,所有队伍合拢,形成军阵,以军阵之威,堪堪抵挡着金紫雷霆与五色玄光的冲击,而那些不及回归军阵之人以及水族诡怪,只是刹那,就化作飞灰。纵是如此,亦不断有人不断死去。
十数息后,天地间的五色玄光和金紫雷霆方才慢慢散去,而仅仅就是这十数息的功夫,幽绝军就死伤大半,比之前围剿水族诡怪死伤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至于那些水族、诡怪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死绝殆尽。
这就是圣人、亘古诡怪的恐怖,仅仅只是交手余波,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外如是。
这也是楚寻仙要以先天五行旗困住东海龙王、避免交手力量逸散的原因,否则不用东海龙王动手,他们交手的余波,就足以让五万幽绝军死伤惨重了。
待五色玄光和金紫雷霆散去,楚寻仙、郭西冕和东海龙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空中。
只不过此时,两人一龙,状态都不是很好。
郭西冕就不用说了,整个人如被雷火炙烤过一般,全身焦灼如木炭,气息萎靡至极。
楚寻仙虽不像郭西冕那般惨烈,但亦不算完好,双目淌血,断了一臂,五面旗帜玄光黯淡,灵性大损。
至于东海龙王,就更不用说了,五爪断了四爪,龙躯几乎被劈为两半,金紫色的龙血从天洒落,如滂沱大雨,
“楚寻仙,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东海龙王声音平淡,可语气森然冰冷。
“我说过,亘古诡怪,又不是第一次杀,甚至于死在我手中的亘古诡怪,不止一个。”
纵是断了一臂,仍无损楚寻仙的风姿:“你并不算什么。”
“大言不惭,若非你有先天五行旗在手,怎会是本王的对手?”东海龙王讥讽道。
“诡器,亦是实力的一部分。”
楚寻仙面色不变:“再者,就算没有先天五行旗,我要杀你,亦非难事。”
说话间,就见楚寻仙断掉的手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同时体内有朵朵庆云生出,庆云所及,楚寻仙身上的伤势,尽数痊愈。
更令东海龙(王)震惊的是,庆云之中,一人酣然而卧,看似无害,可是其人呼吸吞吐间,却玄光神妙,万法如一。
酣然而卧万法玄,睁眼俯瞰人世间。
第九百四十八章 万灵祭魔唤龙君
东海龙王心中一惊。
他有种预感,若是那个酣卧之人睁开眼睛,他有可能会死,或者说,肯定会死。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真的未说谎。
他真的杀过亘古诡怪,而且不止一个。
他真的能杀了他,甚至无需先天五行旗。
沉默数息后,东海龙王慢慢道:“如果本王愿意臣服,你们人族是否可以放本王一条生路?”
“养不熟的狗,再怎么对他好,它逮到机会,还是会反咬你一口的。”楚寻仙漠然道:“既然养不熟,还留着干什么?”
“你人族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故苦苦相逼呢?”东海龙王说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佛祖做的事儿。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佛祖!”楚寻仙道。
“佛祖,本王恐是没机会见了,不过呢,本王倒是可以让你见见我四海龙君。”东海龙王沉默数息,忽然嘿嘿怪笑起来。
随着怪笑声,就见大海中忽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没入云霄。
下一刻,西海、南海、北海,亦同时有光柱,冲霄而起。
光柱原本金光璀璨,只是慢慢的,便化作殷红。
因为海中那些死去的水族、诡怪、人类尸体鲜血,不知为何,竟悉数融入了光柱之中。
当光柱化作血红时,四个光柱所在的那方天地,有血云弥漫,遮覆苍穹。
而于血云中,似有极为恐怖的东西蕴藏其间。
见状,楚寻仙一挥手中的先天五行旗,一道五色玄光冲天,似要撞散空中的血云。
可是无物不破的五色玄光,撞上血云的刹那,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哈哈……没用的,万灵祭魔大阵一旦发动,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看到楚寻仙的举动,东海龙王讥笑道。
“万灵祭魔大阵?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楚寻仙恍然:“以血祭之法,助龙君脱困,好大的野心啊!”
“哈哈哈……你知道的太晚了。”
东海龙王大笑道:“原本我们的目的,是想在四海会盟之日,以四海城之人,血祭苍天,助龙君脱困,只是没想到被你们识破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一样。”
说话间,就见空中的血云猛烈旋转起来,一个巨大的血色旋涡出现在天地间,旋涡旋转间,产生恐怖的吸引力,狂风骤起,搅动大海,海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粗大无比的水柱,没入旋涡之内。
或者说,不仅是海水,还有大海中的无尽生灵与灵气,尽数为旋涡所吞噬。
远远望去,天地相连,如架通天桥梁。
楚寻仙顾不得阻止,急忙以先天五行旗护住幽绝军、楚鸣凤、苏半城等幸存之人。
“四海龙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知道极渊之所在的?”
叶青看着那道连接天地的巨大水柱,喃喃自语道。
万灵祭魔大阵,是一种极为邪恶的阵法,以生灵鲜血为媒,打通天地壁垒,两界之路,一般都是一些邪魔外道、诡怪邪祟之流,意欲使某些极为强大、恐怖的存在降临人间,才会行此之法。
不过,想要进行万灵祭魔大阵,打通两界壁垒,必须知晓两地的存在与位置,锚定彼此,建立联系,方能进行万灵血祭,开辟两界之路,供其降临。
极渊之名,虽然不算什么秘密,几乎人人都知道,但极渊所在,却十分隐秘,几乎无人知晓。
《异物志》有载:天之极,地之深是谓极渊,极渊之内,无生灵,无昼夜,无春秋,唯有混沌永存,非至强不可知,非至圣不可至。
这也是当年人族先贤将龙君镇压于极渊的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避免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寻到极渊,放出龙君。
按理说,以东海龙王等诡怪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接触极渊,自然也无从知晓极渊之所在。
但事实却是,东海龙王知晓极渊的位置,就很奇怪。
“谁知道呢?”
风倾幽说道:“或许是封印龙君的力量减弱,龙君苏醒,联系的东海龙王他们;亦或是某些强大的存在,将极渊的位置,告知了东海龙王……”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听起来,第一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叶青沉吟道:“接下来,就看四国那些大人物有什么准备了!”
“你觉得他们会有准备?”风倾幽笑道。
“难道没有吗?”
叶青笑道:“如果没有,那他们就太蠢了。”
当然,叶青相信是有的,如果没有现在楚寻仙等人一定会不顾一切去阻止,亦或逃走,但楚寻仙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静观其变。
所以,叶青相信他们一定准备了后手,而那些后手,就是为了对付龙君。
这时,空中血云旋涡,忽猛烈颤抖起来。
下一刻,一个硕大无比的龙头,从旋涡中伸了出来。
血云旋涡,本就很大,遮覆四方天穹,但在那个龙头面前,却显得狭小无比,龙头向外探出时,整个旋涡如似不堪承负,轰鸣作响。
而那冲天而起的海水,则尽数没入龙口之中。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
只是看见龙头的刹那,所有人耳边皆有龙吟声响起,眼鼻淌血,神魂战栗,不禁想要跪下臣服。
“嗡……”
忽然,龙头睁开双眼,似有两轮大日同时升起,极尽璀璨耀眼,天地一瞬如白昼。
“啊……”
数千幽绝军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与诡怪拼杀纵使肠穿肚烂亦一声不哼、铁骨铮铮、生死无畏之人,此时竟然面色扭曲、声音凄厉。
只见他们的两颗眼珠无声化为灰烬,继而全身扭曲,如血肉如蜡烛,溶解开来。
楚鸣凤、苏半城、楚王孙等人,虽不如幽绝军那样,血肉溶解、眼珠化灰,却也双目淌血,血肉开裂,形容凄厉。
纵然有先天五行旗帜护持,亦是如此。
见状,楚寻仙急忙以先天五行旗裹挟着剩余幽绝军与楚鸣凤等人,遁空而去。
可是下一刻,已遁出千里的楚寻仙等人,复又回到了原地,就仿佛从未动过一样。
“哈哈哈……你们跑不了的。”
反观东海龙王,在光芒的照耀下,仿佛舒适无比,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楚寻仙,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龙君降临的祭品。”
“哈哈哈……”
显然,那个巨大无比的龙头,就是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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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 刀起龙头落
“那可不一定……”
楚寻仙虽然面色沉重,却并未惊慌失措:“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方落,就见一根铁鞭当空而落。
铁鞭暗沉,共有十三节,布满尖刺,看上去颇为平凡普通。
偏生那根铁鞭落下之时,无视所有一切,径直打在龙头之上。
“吼……”
龙君张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见龙头之上,生生凹陷下去一块,无数鳞甲破碎,鲜血飞溅。
龙君猛烈挣扎起来,仿若大日的双眸中,燃烧滔天怒火,目光所及,天崩地裂。
可就在此时,三根木桩,凭空浮现。
说是木桩,其实更像是擎天之柱,巍峨高大,其上燃烧着青色火焰。
下一刻,三根木桩分立龙君左右与前方,青色火焰凝聚为三根锁链,缠绕在龙头之上。
火焰锁链看似脆弱,可任凭龙君如何怒吼挣扎,却奈何不得火焰锁链分毫,且越是挣扎,火焰锁链越是紧绷,生生勒入鳞甲血肉之内。
不仅如此,锁链之上的青色火焰,不断蔓延,眨眼就覆盖整个天穹。
在龙君被火焰锁链束缚之时,一张明黄色卷轴于天地间缓缓铺开。
卷轴形如圣旨,四周无数神龙盘旋,威严庄重,但中间却空无一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龙君,意欲不轨,祸乱天下,当削其力……”
忽然,有宏大威严的声音于天地间响起。
而每响起一句话,圣旨之上,就多出一行字,圣旨的威能就更盛一分。
当“削其力”三个字出现在圣旨上时,就见圣旨之上光芒大作,缕缕金光垂落,龙君身上恐怖的力量与气息,竟然一点点消失。
“夺其运……”
伴随着威严的声音,圣旨上又浮现出“夺其运”三字,而后就见金光中,龙君身上有缕缕神妙玄异之力被剥夺,龙君的气机进一步虚弱。
“罪不容赦……当诛……”
“当诛”两字响起刹那,天地顿时有肃杀不祥之气升腾,天颤、风碎、云散、海裂,仿佛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承受不住那股肃杀之意,瑟瑟发抖。
旋即,虚空开裂,一柄长刀出现在裂隙间。
长刀和寻常刽子手斩首用的鬼头大刀一般无二,粗犷霸道,刀刃之上,血迹斑斑,煞气冲天。
下一刻,鬼头大刀当空斩向巨大龙头。
只是当落至一半时,鬼头大刀似受到无形之力阻隔,不断震颤,却难落分毫。
就在此时,一个豪迈霸气的声音响彻天地。
“当诛……”
两字出口,鬼头大刀之上,幽光大作,刀柄处的恶鬼仿佛活了过来,鬼哭狼嚎。
“当诛……”
一个浑厚慈悲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中似蕴含着无尽的悲悯,偏生又决绝无情。
“当诛……”
第三个声音,如期而至,浩大无穷。
三个声音交叠,浩浩荡荡,回响于天地间,便似有四国百姓大声高喊,天地人族,齐声高呼。
空中逐渐浮现出山川河流、城池人家,然后一个个虚幻的人影走了出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士有农,有文有武……无数人影俯瞰着下方的龙君,齐声高呼。
“当诛……”
“当诛……”
“当诛……”
“嗡……”
那柄鬼头大刀颤鸣起来,刀刃处的斑驳血迹缓缓退去,只余下摄人心魄的寒光与无穷杀意。
声浪洪流洗铅华,万民愿景铸寒锋,刀落,即是天地难挡,群魔伏首。
旋即,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寒光消逝的刹那,就如时空凝滞,风不吹,云不动,水不流,就连先前还拼命挣扎的龙君,亦一动不动。
数息后,当清风开始吹拂,海水开始流淌之时,天地间亦慢慢黯淡下去。
不是因为云遮住了月光,而是因为龙君的双眸,逐渐失去了光泽。
那般突兀,那般忽然,那般不可思议……
天地一瞬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大如山峦、狰狞可怖的龙头,呼啸而下,砸入海中,溅起万丈波涛。
大海,刹那波涛汹涌;
海水,瞬间殷红如霞。
空中,更有血河,滔滔而落,瑰丽、壮阔而又血腥。
那是龙君断裂的躯体,所喷出的龙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龙君不会败的?龙君怎么可能会败?”
东海龙王仿佛失去了神智,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着。
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无法相信上一刻还大好的局面,下一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他无法相信自己辛苦筹谋的计划,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更无法相信强大无敌的龙君。会被斩下头颅?
他的信心崩塌了,他的信念崩塌了,他的梦想崩塌了……
这一刻,东海龙王心如死灰。
这一刻,叶青目瞪口呆。
“就……这么结束了?”
海中,叶青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
他感觉自己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他猜到了四国会有准备,却没猜到会如此轻易斩杀龙君?
九百年前给人族造成巨大灾难的龙君、就这么做被斩去了头颅?
说好的强大无敌呢?
说好的不可一世呢?
说好的人族之敌呢?
就这,玩儿呢!
“那你还想怎样?”
风倾幽似笑非笑道:“大战七天七夜,打得天崩地裂,杀得天昏地暗?”
“呵呵……也没这么夸张!”叶青摸了摸鼻子,好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别看战斗结束的很快,龙君仿佛不堪一击,这是因为四国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
风倾幽说道:“先前那四样东西,分别是打龙鞭、缚龙桩、镇龙旨和杀龙刀。”
“这四样东西,乃是九百年前人族为了对付龙族以及四海诡怪,搜寻天下奇珍,召集能工巧匠,以莫大伟力锻铸的四件亘古诡器。”
“这四件诡器,专门对付龙族和四海诡怪,曾在九百年前的大战中,斩杀龙族和诡怪无数,其中不乏亘古诡怪,后在镇压龙君与鲲圣的大战中,打龙鞭、缚龙桩、镇龙旨、杀龙刀四诡器发挥了巨大作用,但亦损毁严重,力量耗尽。”
“大战之后,燕、楚、齐、魏四国分别将打龙鞭、缚龙桩、镇龙旨、杀龙刀供奉于庙宇之内,九百年来日夜受香火祭祀,以国运蕴养,方有如今之威,但今日一战,威能亦消耗了七七八八,损失不可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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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诛龙君,正天听
“原来这四件诡器,有这么大的来头。”
叶青喃喃自语道。
风倾幽则继续说道:“而使用打龙鞭、缚龙桩、镇龙旨和杀龙刀,亦非易事,非圣人不可动,非国运不可催。”
“先前使用打龙鞭、缚龙桩、镇龙旨、杀龙刀之人,分别是魏国的武尊、燕国的龙树上师、燕国的大祭酒和齐国的紫薇天君,且动用他们之后,四国的国运至少要损失两三成,代价亦不可谓不大。”
风倾幽微笑道:“四国国运、四大圣人、四大诡器,仅仅只是挫败了一次龙君的阴谋,斩了龙君一个头颅,如此,你还觉得轻松吗?”
“那代价还真是不小。”
叶青摊了摊手:“不过杀了龙君,亦不算亏啊!”
“杀了龙君?谁告诉你龙君被杀了?”风倾幽挑眉道。
“那不是已经斩了龙君的头颅吗?”
叶青疑惑道:“怎么龙君还没死吗?”
“龙君要是这么容易杀,九百年前就死了,也不会被镇压于极渊了。”
风倾幽说道:“你可知龙君的本体是什么?”
“嗯?”叶青挑了挑眉。
“是九头天龙。”风倾幽说道:“九头天龙,生而亘古,每生一头,力量就增强一倍,命也就多一条,若生九头,力量无穷,亘古永生。”
“龙君当初便已生就九头,亘古永生,纵然人族先贤斩其九头,毁其龙躯,灭其龙魂,亦无法彻底杀死龙君,故而只能将其封镇。”
“所以,别说是斩了一个头了,就算将龙君的头全斩了,也杀不死他。”
“这么难缠?”叶青皱了皱眉:“没杀了龙君不说,还损失了不少国运,那这次四国不是亏大了?”
“亏是亏了,却也不算很亏。”风倾幽说道。
“怎么说?”叶青问道。
风倾幽解释道:“首先,挫败了四海龙宫的阴谋,维护了人族安稳;其次,虽说只是斩了龙君一头,但龙君被封镇于极渊之内,苏醒已是不易,好不容易长出了一个头,力量有所恢复,现在被砍,九百多年的努力毁于旦夕,估计又要陷入沉眠,至少数百年间不会出来祸祸人类了;第三呢,乱世将至,这次斩龙君一头,也算是给世人以及各方势力一个震慑。”
“总而之,那些高高在上之人,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
“这话实在。”
叶青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时,只见随着龙君的龙头坠落,一阵锁链声响起,就见龙君的半截躯体,被锁链拖回血云漩涡之内,消失不见。
龙君消失后,空中的血云漩涡和四根光柱亦缓缓消散,星光灿烂,月华如梦。
“今有龙君,教唆四海龙族,意欲不轨,祸乱人世,按律,当诛。”
月华垂落之际,一个宏大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将士听令,夷平四海龙宫,诛尽四海诡怪,一个不留,以正天听……”
“任何人胆敢与我人族为敌,杀无赦!”
“杀无赦!”
楚寻仙、郭西冕以及所有幽绝军拱手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与此同时,西、南、北三个方向,亦有声音传来。
声浪交织,回荡于天地间,星月暗淡,天地颤动。
天发杀机,移星换斗;地发生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果然是要杀鸡儆猴啊!”
听着空中充满杀意的滚滚声浪,叶青撇了撇嘴,喊这么大声,还有圣人相助,可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做给那些意图不轨、蠢蠢欲动的势力、诡怪看吗?
“倾幽,你在做什么?”
这时,叶青看到风倾幽手中拿着一个陶罐,一股股被龙血染红的海水涌入陶罐内。
“装龙血啊!”风倾幽回答道:“亘古诡怪龙君的鲜血,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不来点儿?”
“好主意啊!”
叶青眼睛一亮,从山河贝中取出一个玉瓶,收拢起海中的龙血来。
“那个龙君头颅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不过可惜了啊!”
十数息后,风倾幽收起陶罐,看着那个漂浮在海中的巨大龙头,惋惜道。
“是啊!”叶青也收起装满龙血的玉瓶,叹了口气。
那颗龙头,注定是他们得不到的东西。
“该走了!”
随后,叶青收回目光,看向风倾幽。
戏已经看完了,留在这里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危险,自然是该走了。
“走吧!”
风倾幽点了点头,旋即两人悄无声息地向远处掠去。
……
一夜之间,龙君被斩去头颅、四海龙王被诛、四海龙宫被平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江湖武林。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咒骂龙君的贼心不死,都在讥讽四海龙宫的不自量力,都在赞扬四国的强大与威武。
至于方暮云之死,则如一颗小小的石子,在滚滚江河大海前,没有掀起一点涟漪与浪花,在百姓的口中,只是那谁谁,楚国的一个天骄,提起他,除了些许感慨与惋惜外,再无其他。
就算是楚人自己,亦是如此。
或许,除了与方暮云的家人与方暮云交好之人外,没有人会为方暮云的死而悲伤,甚至于要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忘记方暮云这样一个人。
生前光芒万丈,死后寂然无名,毕竟,死去的天骄,就不是天骄了。
可悲,亦可叹。
三天后,随着杀逆榜的出现,方暮云其人、其事,更被诸多江湖人抛之脑后。
杀逆榜,顾名思义就是诛杀叛逆的榜单,乃四国设立的一个专门诛杀四海龙宫叛逆的榜单。
毕竟,四海龙宫虽然被灭,四海龙王被杀,但之前为了联络四海水族,有很多四海龙王的血裔、亲信没在四海龙宫,躲过一劫。
虽说四海龙王已死,这些诡怪成不了气候,但正所谓斩草除根,自是不能留下。
只不过这些人就没有必要动用四国的军队、高手了,留给江湖人就行。
所以,四国设立了杀逆榜,赐诛逆令,任何人只要手持诛逆令,诛杀四海龙宫的叛逆亦或与之有关的诡怪,就会获得相应的功勋,功勋根据叛逆的身份、实力等所定,身份越重要、实力越强大,相应的功勋也就越多。
当然,如何界定对方是否为四海龙宫叛逆呢,很简单,就是凡为四海诡怪,都可定义为叛逆,杀之,就可获得功勋。
简而之,就是非我人族,皆可杀之。
四国此举,很明显就是在立威,以杀立威,以杀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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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杀逆榜
所获功勋,则可以用于兑换各种天材地宝、诡器秘籍。
而功勋榜前十之人,四国更会授予官职,赏赐宝物,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江湖人可以参加杀逆榜,原先参加四海会盟的各国天骄亦可参加,且将其所获功勋的高低,视为四海会盟的最终排名。
毕竟,四海会盟原本之意,是想通过各国天骄的比斗,向四海龙宫展示人族的力量。
现在四海龙宫都被灭了,还向谁去显摆?
所以,还不如让他们去斩杀龙族叛逆,既能磨砺己身,亦可彰显人族之威,一举两得。
而原先的四海会盟之日,则改为处刑日与封赏日。
处刑,则是对东海龙王以及生擒的四海龙宫水族、诡怪公开处刑斩首,以彰显人族之威。
四海龙宫之战,东海龙王被楚寻仙所擒,其余三大龙王被杀,而其他被生擒的诡怪亦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强大的诡怪,正好可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封赏嘛,顾名思义就是对此次剿灭四海龙宫有功之人以及杀逆榜功勋前十之人进行封赏。
毫无疑问,杀逆榜对于任何人而,都是一场机遇,一场造化。
所以,当杀逆榜一出,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一时间,想要功法诡器的,想锻炼自己的,想功成名就的,想一步登天的……所有有所需、有所求的江湖人,蜂拥而至,成为杀逆大军的一员。
每天,都有无数人涌入四海城,乘船出海;
每天,都有无数诡怪被杀,血染大海;
每天,杀逆榜上都有无数新星冉冉崛起,名扬天下。
只是机遇虽好,可危险亦存。
每天,都有无数武者葬身大海;
每天,都有无数天骄身死道消;
每天,都有无数英豪尸骨无存。
可纵然如此,亦抵挡不住江湖人的热情,前仆后继,络绎不绝。
短短数天,杀逆榜就成了江湖人的青云梯、通天途,四海亦成了江湖人的杀戮场、扬名地。
不过嘛,这一切都与叶青无关。
名,他不屑:
利,他不需;
而他所在意的楚王孙,自那日回去后,就一直未曾离开四海城,想动手都没机会,所以,他亦无所事事,每天除了逛街吃饭,就是习武修行。
不过,他也不急,既然杀逆榜亦允许参加四海会盟的四国天骄参加,且其排名会作为四海会盟的最终排名,那无论如何,楚王孙也会参加,到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着急。
此时的他,正位于东海一座名为百花岛的岛屿上,欣赏着百花楼内的歌舞,等着品尝百花岛上著名的百花宴。
百花岛,四季如春,岛上奇花异草无数,四季常开,美轮美奂,故曰百花岛。
数日天,他与风倾幽离开东海龙宫后,并未返回四海城,而是直接就近找了一座岛屿,停留了一天,而后便取到百花岛。
反正有程七伤等剑冢弟子盯着楚王孙,只要楚王孙离开四海城,他就会得到消息,回不回四海城都没有太大影响。
至于为何要来百花岛,则是因为风倾幽的一个长辈与百花岛岛主有旧,便前来探望一下。
今天一早,风倾幽就去了百花府,也就是百花岛主所居之所,风倾幽是去探望长辈,而他又和人家没有交情,就没有跟着去凑热闹,便来到了百花楼,打算见识一下百花岛大名鼎鼎的百花宴。
百花岛在整个东海诸岛中都算是比较有名的岛屿之一,其之名,源于三绝。
一绝者,百花之景;
二绝者,百花之容;
三绝者,百花之妙。
百花之景,指的是百花岛上的奇花异草,诡怪精灵。
百花岛气候宜人,环境独特,故奇花异草无数,世所罕见,且独特的环境下,也滋生了诸多花草诡怪。
这些花草诡怪,大都性情温和,喜与人居。
所以,在百花岛上,诡怪随处可见,与人类和平共处,这在他处是绝难见到的。
百花之容,指的是百花岛岛主的容貌。
百花岛岛主人称百花夫人,其有沉鱼之容,落雁之貌,百花之丽,见之而神魂颠倒,倾心难忘。
百花之妙,则指的就是百花宴。
百花宴顾名思义就是用百种奇花异草所烹饪而成的百种美食、羹汤、美酒,其味绝妙,难以形容。
百花宴有上下之分,下品百花宴是以普通花草果木烹饪而成,上品百花宴则是以无智花草诡怪烹饪而成,其味不仅清绝美妙,更于武者有诸多益处。
所以,百花宴可谓是千金难求,就算是最下品的百花宴都要千两雪花银,上品百花宴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吃得到。
因为整个百花岛,只有百花楼会做百花宴,而百花楼一年只做三次上品百花宴,相当于每四月一次。
一方面是因为上品百花宴从选材、到制作、再到烹饪,都有严格的要求,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最少都需要数月的时间去准备。
另一方面则是物以稀为贵,若是百花楼不加以限制,上品百花宴的数量一多,没了新鲜感和神秘感,人们自然而然会对其失去兴趣。
总而之,想品尝上品百花宴,至少需要提前数月去预约,现在嘛,据叶青所知,上品百花宴的预约时间,已经排到一年以后了。
所以,他虽然不差钱,却也无缘一尝上品百花宴。
好在下品百花宴没有太大的限制,只需提前一两天预定即可,若是人傻钱多,甚至于几个时辰内就可以搞定。
叶青虽然有的是钱,可也没多到钱多烧手的地步,所以早在两天前预定了一桌下品百花宴,今天只需等着上菜就行了。
百花楼很美,楼如其名,乃是无数藤蔓花草交织、缠绕而成,楼外碧草如茵,百花盛放,楼内流水潺潺,百花竞艳。
目之所及,便是五彩斑斓,七彩缤纷;
耳之所闻,便是流水淙淙,花草摇曳;
鼻之所嗅,便是馥郁芬芳,如梦似幻。
不仅如此,楼中还有各种花草诡怪、精灵往来穿梭其中,更添了几分趣味和生机。
可以说,就算没有百花宴这个噱头,仅就百花楼之美,之妙,亦足以让人流连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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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百花楼上百花宴
叶青坐在一个雅间内,一边欣赏着百花楼内的歌舞,一边等待着百花宴的开始。
表演歌舞的,是一群诡怪。
其中演奏乐曲的是曲树,曲树者,无常诡怪,与榕树相仿,性温和,喜乐曲,任何乐曲,余音树只要听上一遍,即可演奏,且惟妙惟肖,分毫不差,故名曲树。
此时,曲树演奏的就是齐国著名的蝶恋花,曲调优美柔和,婉约动人,不输大家风采。
而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的,是三个名为落英花的诡怪,落英花只是怨级诡怪,形如妙龄女子,唯有手似枝叶,喜跳舞,舞动间落英缤纷,花瓣飞舞,故名落英花。
一时间,乐曲优美、婉约,舞姿曼妙、动人,让百花楼内的客人如痴如醉。
忽然,叶青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香味浓郁却不甜腻,清香宜人。
“百花宴开始,为贵客上菜……”
旋即,门外有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第一道菜芙蓉泣露……”
伴随着声音,一个形如小女童,身穿红色小袄,头顶开着一朵朵芙蓉花的小诡怪走了进来。
小女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是一朵还未盛放的芙蓉花,芙蓉花仿佛刚采摘下来不久,花瓣之上露珠滚动,娇艳欲滴。
“芙蓉泣露,客官请品尝……”
小女童走到叶青面前,举着盘子,脆生生道。
叶青拿起筷子,刚触及盘中的芙蓉花,就见那一颗颗露珠忽然破裂开来,热气蒸腾,氤氲的热气中,就见那朵还未盛放的芙蓉花,冉冉盛放,花瓣舒展,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
待芙蓉花彻底盛开,就见一颗晶莹剔透、仿若水滴一样的丸子出现在花蕊之中,清香四溢。
叶青夹起丸子,放入口中,丸子瞬间融开,一股难以喻的滋味在口腔中绽放开来,香甜、软糯、丝滑、温润……等滋味交融在一起,妙不可。
“妙啊……”
数息后,叶青回过神来,忍不住赞了一声。
“咯咯……谢客官夸奖!”
闻,小女童忍不住咯咯笑着,显得十分开心。
然后,小女童就端着盘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是的,整个芙蓉泣露菜肴,就那么一小口,然后就没了。
不过想想也是,一百道菜呢,要是分量多了,估计还没上几道菜就吃饱了,后面的不就浪费了吗?
侍候在一旁的侍女,则给叶青倒了杯清水,让叶青漱漱口。
这也是百花楼的规矩,吃完一道菜肴,必须用山泉水漱口,免得前面一道菜的味道,影响到下一道菜肴。
等叶青漱完口后,门外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二道菜,双鱼戏荷……”
声音方落,一个三尺高低、白藕为身,头顶一大片荷叶的小诡怪,走了进来,而在其头顶的荷叶上,则放着一个白玉碗。
白玉碗内,清水无瑕,水面上漂浮着一朵荷花,荷花下方,则是一黑一白两条小鱼相互追逐,颇具趣味。
只是嘛,整个菜肴看起来像一幅画更胜过像一道菜。
“客官……请品尝……”
见叶青好像在发呆,小诡怪忍不住催促了一声:“若是凉可口感就不好了。”
叶青点点头,取过侍女递过来的汤匙,刚触碰到白玉碗中的清水,涟漪荡漾,就见荷花与那两尾游鱼,忽然碎散开来,红白交织、青黑点缀,化为一碗清粥。
“原来是粥啊!”
叶青心道,舀起仅有一汤匙的清粥,送入口中。
清粥入口,如有两条游鱼,在口腔中游动戏耍起来,荷花的清香、莲子的淡苦等各种滋味碰撞在一起,让人神魂颠倒。
唯一遗憾的是,粥太少,只有一勺。
“第三道菜……明月映桂……”
“第四道菜……英雄无泪……”
“第五道菜……桃夭迎春……”
“第六道菜……白雪飘飘……”
……
接下来,叶青可谓见识了各种各样的菜肴,不仅品相上乘,味道更是绝佳。
有以桂花为树、汤圆为月,形如桂树,上面挂着一轮圆月的明月映桂;
有以木棉为血、面食为剑,形如豪杰英雄、斩妖除魔的英雄无泪;
有以桃花为枝、糕点为鸟,形如逃之夭夭、青鸟报春的桃夭迎春;
等等。
总之,没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不得不说,百花宴确实名不虚传。
而这还只是下品百花宴,以各种诡怪为食材的上品百花宴,那该有多惊艳,叶青实难想象。
叶青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种冲动,那就是以后,一定要拉着风倾幽,尝一尝百花楼的上品百花宴。
“嗡……”
就在叶青沉浸于百花宴的美妙中不可自拔时,一声嗡鸣,忽传遍整个百花岛。
旋即,天空中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虚影浮现。
榕树虚影粗大无比,枝叶繁茂,荡开层层青光,笼罩着整个百花岛。
“怎么回事,这不是百花岛的青榕大阵吗?”
“什么人触发了青榕大阵,还是说有人袭击百花岛?”
“不一定是人吧,说不定是诡怪?”
……
看到空中的榕树虚影,百花岛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青榕大阵,乃是百花岛岛主以一棵千年的青榕树为根基,布置的一座大阵,主要用于护持百花岛安全,以防诡怪突袭、他人来袭。
所以,青榕大阵开启,便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众人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巨大的轰鸣,于天地间响起,那棵巨大的青榕树震颤不休,枝断叶落,虚幻了几分。
“什么人,胆敢袭击百花岛?”
这时,数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中,质询道。
说话的,是一名面戴轻纱的女子。
女子风姿绰约、气度雍容,虽不见其面容,却亦能想象出对方之花容月貌、风华绝代。
显然,女子就是百花岛的岛主百花夫人。
百花夫人声音方落,就听得一声妖媚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才几日不见,百花姐姐就不记得妹妹了!”
如果说百花夫人的声音,是清冷,是明净,那么空中的声音就是妖娆,是妩媚,是勾魂与夺魄。
甚至于许多人在听到女子声音的一瞬,就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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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碧波三圣
“是你,绿萱!”
百花夫人的声音中不可察觉得多了一丝警惕与杀意:“我百花岛与你碧波屿素无恩怨,你这是何意?”
“绿萱?”
“竟然是绿萱,来者不善啊!”
“绿萱来了,那两位不会也来了吧,这下可麻烦了啊!”
“那两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百花夫人怎么会惹到这群煞星?”
“啧啧……未必是惹了对方,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怀璧其罪,什么怀璧其罪?”
“嘿嘿……百花夫人本身,不就是怀璧其罪吗?”
“嘿嘿……”
“你们还有空管别人,还是先管好我们自己吧,碧波屿那群疯子要是疯起来,我们都得跟着遭殃……”
“还真是,娘的,这都什么事儿啊,可千万别牵连到老子……”
……
“绿萱,碧波屿……”
听着百花楼内众人的议论,叶青挑了挑眉,他倒是知道碧波屿这个地方。
碧波屿是东海一座十分有名的岛屿,论面积、论人数、论实力、论名气等,都要比百花岛大出许多。
不过,碧波屿真正出名的,则是三位屿主,号称碧波三圣人。
碧波三圣,分别为分山大圣元象、百变大圣万波以及碧波大圣绿萱。
三人敢以大圣自居,实力自然不俗,皆是真人之境,其中分山大圣元象更是以肉身、体魄为主的宗师。
当然,实力只是一方面,真正让碧波屿名震东海的则是其狠辣的作风,三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仗着实力强大,笼络了一大批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胡作非为。
虽不能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劫掠商船、欺压良善却是常有的事儿,在整个东海都算得上是声名狼藉。
所以说,碧波三圣出现在百花岛,绝对不会有好事情。
“何意,这应该妹妹问你吧!”
果然,只听绿萱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百花岛与龙族叛逆勾结,姐姐,你可知罪?”
一张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绿萱,你莫要乱说,我百花岛素来洁身自好,从未勾结过龙族叛逆。”百花夫人急忙否认道。
不否认不行啊,这顶帽子,谁都顶不住啊,敢承认,就是自己找死。
更别说,她根本就没做过好吧。
“姐姐或许没有,但你敢说你岛上的那些诡怪,没有吗?”绿萱说道。
“我百花岛上的诡怪皆与人为善,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百花夫人反驳道。
“与人为善,姐姐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天真?”
绿萱讥讽道:“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姐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自然知晓。然而是我族类,亦居心叵测。”
百花夫人冷冷道:“你既然说我百花岛与龙族叛逆勾结,那便拿出证据来?”
“证据就在你百花岛内,我们听到消息,说你百花岛有人窝藏龙族叛逆,现下就藏在岛内。”
绿萱说道:“只要姐姐打开大阵,我们一搜便知。”
“听说?听谁说的?”百花夫人道。
“这姐姐就不用知道了。”绿萱说道。
“哼,胡说八道,我看你们是没有证据吧。”
百花夫人声音冰冷:“没有证据,信口开河,你们真以为我百花好欺吗?”
“既然姐姐问心无愧,为何不敢打开大阵,让我们进去一搜?”绿萱反问道。
“搜可以,先拿出证据。”百花夫人寸步不让。
“小妹,和她废什么话,我看他分明就是心虚。”
绿萱话音方落,就听得一声粗犷、豪迈的声音:“勾结龙族叛逆,罪不容诛,打杀了便是。”
“大哥别急嘛,百花姐姐一定是被诡怪蒙蔽了,待小妹劝劝她,让她迷途知返。”
绿萱微笑道:“姐姐,你应该知道我大哥的脾气,莫要执迷不悟,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哼,欲加之罪,想进我百花岛,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百花夫人伸手一按,空中的青榕虚影,顿时凝实起来,枝丫晃动,荡开层层涟漪。
“执迷不悟,找死。”
只听得一声怒吼,就见空中有一根巨大的象腿踩下,象腿粗壮如山,势大力沉,还未落下岛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压抑和心悸。
“轰隆……”
轰鸣声中,青榕震颤,岛屿晃动,那个落下的象腿,被青榕挡下。
一脚无功后,就见那个象腿再度抬起,踩落,抬起,踩落,不知疲倦。
与此同时,岛屿外,有万顷碧波翻涌而起,撞在青榕大阵之上。
一时间,百花岛上空天昏地暗,海浪翻涌,仿若末日。
看着空中的景象,百花岛上的大部分人都心惊胆颤,生怕天上的象腿或者海水冲破青榕大阵,将他们踩成肉泥,或者将他们淹死。
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百花岛被青榕大阵封锁着,他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倒不是说他们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是有些热闹能凑,有些热闹凑不得,凑错了,那就是要命啊。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不凑也得凑,不想看,也得看了。
好在空中的青榕大阵十分坚挺,纵然遭受象腿和海浪轮番攻击,依然安稳如故,没有任何破灭的迹象,倒是让一些人安心了不少。
事实上,这也是百花夫人敢于和碧波三圣翻脸的底气所在。
百花夫人虽也是真人,但她擅长蕴养花草,炼制丹药,不善打斗,更何况她只有一人,肯定不是碧波三圣的对手。
而她之所以坚决不让碧波三圣入岛搜查,一方面是因为颜面,一旦她这次妥协,定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
毕竟,江湖人,有时候活的就是一张脸。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深知碧波三圣的为人,这次他们来此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龙族叛逆,而是冲她来的,一旦她放他们入岛搜查,到时候就算没有龙族叛逆,估计对方也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最大的可能是,她刚一打开大阵,对方就会立即对她动手,到时候她插翅难逃。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亦不能打开青榕大阵。
而有青榕大阵在,碧波三圣想对她不利,也没有那么容易。
青榕大阵与整个百花岛的地气相连,在她的主持下,只要百花岛地气不竭,青榕大阵就不会被破,至少以碧波三圣的实力,短时间内很难突破青榕大阵。
而她要的,就是时间。
她虽然不善打斗,可由于相貌出众,善于蕴养灵草、炼制丹药,所以这些年以来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她刚才已暗中传讯那些与她交好之人,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等朋友赶来,她就安全了。
可就在此时,百花夫人身后的一名女子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黑色短剑,刺向其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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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弹指灭三圣
变生肘腋,百花夫人根本没想到有人会突袭他,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人。
她身旁之人,都是她的亲信之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防备,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那柄短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
百花夫人惊怒俱皆,反手拍向背后之人,可招式未落,忽觉气机溃散,全身乏力。
然后,不待她反应,就落入了身后之人的怀中。
“啧啧……百花夫人,好久不见啊,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着迷呐!”
百花夫人耳边,响起一声调侃戏谑之音。
“是你,万波!”
百花夫人震惊道:“你们果然早有预谋。”
百变大圣万波,最擅长隐匿气机,易容换形,男女老手、高矮胖瘦,都可轻易变幻,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故有百变大圣之称。
显然,万波早就潜入了百花岛,变成了那名女子的模样,等的就是这一刻。
“难为夫人还记得万某,万某真是受宠若惊啊!”身后之人幽幽道。
“快放开我。”百花夫人挣扎着,却全身无力,反而被万波越搂越紧。
“啧啧……夫人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放手!”
万波语气轻佻道:“而且一旦我放手,你手下那些人马上就会杀了我,那你不就守寡了吗,不妥,不妥!”
“无耻!”百花夫人气急攻心,脸庞涨红:“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
万波嘿嘿怪笑着,摸向百花夫人的脸庞:“我们要做什么,夫人你还不清楚吗?”
“无耻,淫贼,快放开我。”百花夫人气怒,想要挣扎,却全身软绵无力。
“啧啧……夫人生气的样子,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啊!”
见状,万波笑道:“不过我劝夫人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的无色软骨散,气机绝断,神魂受禁,全身筋骨如泥,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的,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所以,夫人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说着,万波已经揭开了百花夫人脸上的面纱,看着眼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面容,万波眼神迷离:“美,真是太美了,夫人之容貌,真是绝世倾城,令人倾心啊!”
看着万波越来越近手,百花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更多的则是心如死灰的无奈与绝望,不由闭上了双眼。
可等了许久,却未感受到轻薄,百花夫人心下奇怪,不由睁开眼睛,就见眼前的万波,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再仔细感受之下,百花夫人惊骇地发现,万波,竟然已经没了气息。
是的,万波死了。
万波的脸上,仍然流露着迷醉的神情,眼中仍旧闪烁着邪恶的光芒,那个摸向他脸庞、已然近在咫尺的手掌,依旧散发着温热……只是他却没了生机,神魂俱灭。
“这是怎么回事?”
百花夫人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更多的则是惊骇。
“夫人,你没事吧?”
忽然,百花夫人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将她扶了起来。
“倾幽?是你救了我?”
百花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愕然,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急迫道:“此事与你无关,倾幽,你快离开这里,青榕大阵马上就要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替我给流年带句话,就说我……不怨他。”
她虽然不知道风倾幽时如何杀的万波,但在她的感知中,风倾幽气机不显,年纪如此之轻,实力肯定强不到哪儿去,她能杀万波,肯定是动用了某种强大的诡器亦或手段,且占了突袭之嫌,侥幸成分占大多数,若是对上元象和绿萱,绝对必死无疑。
此事与风倾幽无关,且对方又是她故人的晚辈,没必要受她牵连,枉送性命。
“快走啊,元象和绿萱就要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风倾幽无动于衷,百花夫人愈发急切。
“夫人安心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闻,风倾幽安慰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风倾幽的话,百花夫人本是紧张的心情,竟然平复下来。
仿佛只要有眼前的女子在,一切都可安然无忧。
不等她多想,就听得一声轰鸣,只见空中那棵青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最后消散于无形。
显然,没有百花夫人主持,青榕大阵无以为继,已然被元象、绿萱破开。
“哈哈哈……肯定是老二得手了。”
青榕大阵被破开的一瞬,就听得一声粗犷、暴虐的笑声:“儿郎们,百花岛勾结龙族叛逆,百花岛上的人和诡怪,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杀……”
“杀……”
“杀……”
“杀……”
顿时,一阵呼啸从海面上传来,只见一群人冲下战船,向百花岛冲来。
“二哥,你怎么了?”
忽然,掠入百花岛的绿萱,察觉到万波的异状,心中悚然一惊,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二……你怎么了?”
旋即,一个身高丈尺、赤裸着上半身的魁梧大汉出现在绿萱身旁,看着地上生机全无的万波,顿时暴怒道:“是谁,是谁杀了我兄弟?”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婢,杀我家兄弟,我生撕了你。”
旋即,魁梧大汉,也就是元象看到了百花夫人等人,怒吼一声,冲杀向几人。
“轰……轰……轰……”
只见元象奔掠间,如蛮象踏地,轰鸣不绝,地动山摇。
更可怕的是,元象每向前跨出一步,身躯就拔高一丈,数步之间,已身高九丈,头大如磨,青面獠牙,双臂如柱,双腿如山,全身布满青黑色的皮肤,皮肤粗粝如山石,充满野性原始的力量。
此时的元象,就如一头蛮荒巨象。
元象所修炼的功法名《蛮象分山经》,是一门上古炼体功法,以上古诡怪分山蛮象为核心所创的功法,修炼至大成,可铸就分山蛮象真身,以血肉之躯化身分山蛮象,皮糙肉厚、分山裂海、力大无穷。
元象个头虽大,可他并不是傻大个儿,相反,他很聪明,亦很谨慎。
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万波,对方的实力一定不弱,所以他甫一动手,就动用了全力,化身分山蛮象,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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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奇花
“镇……”
只是下一刻,一个清朗明净的声音响了起来。
“镇”字出口,如口含天宪,蕴有伟力,化身分山蛮象的元象,忽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旁人不明所以,元象更是惊惧莫名。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就如他忽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样,无法动弹。
“灭……”
然而不等反应,清朗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随着“灭”字入耳,元象只觉得一股神异而难以抗衡的力量,侵入他的心神,侵蚀着他的神魂,泯灭着他的意识。
而他就如蝼蚁、如飞蛾,毫无办法,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入无尽黑暗,神魂湮灭。
当然,外人并不知晓元象的想法,不知道他的感觉,只是看到元象奔掠至一半,忽然静止不动,然后眼中便失去了光泽,没了意识。
整个过程,就很突然,就很离奇。
突然到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离奇到他们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有一人,掉头就跑,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个人,自然是绿萱。
来的时候有多嚣张,逃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她现在已经被吓破了胆,碧波三圣中,元象的实力最强,万波的心眼最多,两人无论是境界还是实力,都要强上她许多。
可现在呢,狡诈如狐的万波,悄无声息地死了;
实力强大的元象,在一“镇”一“灭”间,就失去了生机,羸弱的就像是虫豸。
显然,百花岛上有高人。
那高人究竟有多高呢,绿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对方眼中,比一个蝼蚁估计抢不了多少。
所以,她现在只能逃,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逃多远。
她只寄希望于那个高山仰止的高人,真当她是个蝼蚁,不与她一般计较。
绿萱的速度很快,一方面是因为她很怕,真的很怕,不敢懈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擅长轻功身法,尤其是她掌握着一门名曰碧波万里的水遁之术,只要她逃入海中,瞬息就能遁出万里之遥。
所以,眨眼之间,她就到了百花岛边缘,碧波万顷的大海,近在眼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绿萱眼中不由生出一种狂喜,只要她能遁入水中,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就在她触碰的水面的刹那,神魂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莲花。
莲花幽黑,美丽而神秘。
可偏偏,绿萱如见到了鬼一般,尖叫一声,立即便欲驱散那朵黑莲。
可下一刻,黑莲转动,无穷幽光沉落,绿萱的意识顿时陷入蒙昧、混沌,神思不属。
继而,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本已奔掠至百花岛外的绿萱,眼看就要逃生出生天的绿萱,转过身子,竟然又向百花岛走来。
看着神情呆滞,仿若提线木偶一般的绿萱,一时间所有人的心中,不由生出莫大的不解与恐惧。
不解,让他们担忧;
恐惧,使他们恐慌。
最先承受不住压力的是,是碧波屿那些人,那些人本来个个气势汹汹,满脸狞笑,可先是看到自家的大屿主,莫名失去了生机,再是看到自家的三屿主,好似成了木偶,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有人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有人大吼大叫着,向岛外逃去,还有人神情迷茫,眼神呆滞……
看着那些四散奔逃、惶惶如犬的碧波岛众人,百花岛内的其他人,也有心跟着离开,却不敢乱动,生怕被那个神秘高人当成碧波屿的同谋,一起给杀了。
好在这些事儿并没有发生,那个神秘高人仿佛对这些碧波屿的小喽啰并不太感兴趣,亦或者说,没放在眼里,任由他们四散奔逃而去,这才让百花岛上那些惴惴不安的人,稍稍安心了一些。
当然,最为震惊的,当属百花夫人了。
她属实有些难以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做了一场离奇而又荒诞的梦一样。
“倾幽,这些……都是你做的?”
百花夫人缓缓抬头,看向风倾幽道。
如果是先前风倾幽在她眼里,只是故人的晚辈,气机不显,容貌不扬的话,那么现在则是高深莫测。
“是我,当然也不全是。”
风倾幽回答道,万波和元象,的确是她杀的,而绿萱,则毫无疑问是叶青动的手。
“倾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百花夫人表示没听明白。
风倾幽也没解释,笑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夫人身上还有毒,不妨先回百花宫,此事容后再说。”
“也好。”
百花夫人终究也是真人境武者,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稳下心神,吩咐了几句,让身旁几人先行处理百花岛上的事宜,安抚众人,旋即便在风倾幽的搀扶下,向百花宫走去。
“对了,倾幽,她怎么办?”
走了几步,百花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自从走到他们身前后就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绿萱,皱眉道。
“带回去吧!”风倾幽说道。
“带回去?”百花夫人略显疑惑。
“夫人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何要袭击百花岛吗?”风倾幽问道。
“哦,也对。”百花夫人方才反应过来,命人押上绿萱,返回百花宫。
返回百花宫后,百花夫人吩咐身边的人招待好风倾幽后,也未避着风倾幽,从密室中取出一颗丹药直接服下,而后在院内的一株奇花上盘膝坐下。
那朵花大如磨盘,没有枝干,枝叶贴着地面绽放,层层交叠而起,仿如佛门的莲台,只是花朵呈墨绿色,有一股怪异的香味,闻之令人昏昏欲睡。
当百花夫人坐到花朵中央时,那朵奇花仿如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花瓣、花叶顿时晃动起来,继而慢慢将百花夫人包裹起来。
慢慢的,奇花越发娇艳欲滴,香味亦愈发馥郁芬芳,只不过那些香味并未飘散太远,而是环绕在花朵周围,颇为怪异。
“姑娘小心一些,那些香味有使人昏睡的力量,我们最好离远一些。”一旁,一名老妪见风倾幽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朵奇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旋即,老妪想起眼前的女子,可是杀真人如屠狗的高手,心中惊悸,急忙道:“是老奴多嘴了,望姑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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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说因果
“没事。”
风倾幽看着眼前的奇花,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绿苊吧。”
“姑娘慧眼,的确是绿苊花!”
老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风倾幽竟能认出绿苊。
绿苊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能解百毒,气味芬芳,闻之而昏昏欲睡。
因生于人迹罕至的荒岛之上,且数量稀少,故而绿苊甚为罕见,知晓的人也不多。
更何况眼前的绿苊,是百花夫人费尽心思、用各种灵丹妙药所培育之物,比之寻常的绿苊要大出数倍,且颜色、形状也略有差异,没想到风倾幽一眼就认了出来,要不说人家是高手呢,就是见识多广。
“都说夫人擅育百花灵物,果然厉害。”
风倾幽赞道:“如此大的绿苊,我还是第一次见,且效用比普通绿苊要强出数倍,应该要不了多久,夫人就会祛除身上的毒素。”
“借姑娘吉。”
老妪原本还有些担忧,听到风倾幽的话后,忽然就安心了下来:“姑娘要不要回屋里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不用,我就在院子里转一转,夫人应该马上就醒了。”风倾幽摇了摇头,自顾欣赏起院内的花草来。
这个院子名百花园,是百花夫人专门培育、栽种各种奇花异草的地方,亦是百花岛最重要的地方,先前风倾幽还没来得及参观,这会儿正好参观一下,说实话,她对这些奇花异草还挺感兴趣的。
“那老奴为姑娘介绍一下。”老妪见风倾幽感兴趣,即自告奋勇为风倾幽介绍起园内的奇花异草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正听老妪介绍一株叶似明月、花若太阳、名曰日月同辉的奇花的风倾幽,忽然看向园中的绿苊。
下一刻,就见本是合拢的绿苊,忽然绽放开来,墨绿花瓣舒展,一股浓郁至极的香味飘散开来。
“姑娘,快躲开……”
老妪吓了一跳,脸色大变,急忙向后退去。却见风倾幽未有动作,面带浅笑:“不用担心,平时的绿苊花香有毒,会使人昏睡,不过吸收毒素后,释放的花香不仅没有毒素,反而有清心凝神的作用。”
“倾幽果真见识广博。”这时,百花夫人的声音缓缓传来。
“夫人,你没事了?”老妪惊喜道。
“没事了,我身上的毒素已经祛除干净了。”
此时的百花夫人脸色红润,神清气爽,再不复先前的虚弱,旋即百花夫人看向风倾幽,感激道:“倾幽,这次多亏了你!”
“夫人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做的。”风倾幽笑道。
“倾幽你,应该不是流年的晚辈的?”百花夫人打量了风倾幽两眼,说道。
“夫人为何这么说?”风倾幽笑道。
“他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你如此厉害的晚辈?”百花夫人轻嗤一声。
“呵呵……夫人英明。”风倾幽轻轻一笑:“我与风伯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在外面心里,与我的亲人无异。”
“夫人是风伯的红颜,也就是我的长辈,所以夫人千万不用和我客气。”
“呸……谁是他的红颜,这个无耻之徒。”百花夫人啐了一口,脸颊微红,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是的,百花夫人是风流年年轻时的红颜知己,当然只是之一。
风流年年轻时,可谓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所谓最是风流少年时,当年游历江湖时,结识了不少红颜知己,可谓红颜遍江湖,知己存天下,百花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风流年多情而不滥情,所以纵然与诸多女子纠缠不清,却也好聚好散,那些女子倒是不怎么恨他,甚至于过了这么多年,仍对风流年念念不忘,一往情深,百花夫人亦是其中之一。
甚至于为了风流年,百花夫人叛离家门,隐居百花岛,至今未嫁。
所以,在得知风倾幽要来四海城时,风流年便拜托她探望一下百花夫人。
所以,才有了此次百花岛之行,也适逢其会,遇到了此事,她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夫人,你与碧波三圣究竟有何恩怨,他们为什么要置夫人你于死地?”风倾幽问道。
百花夫人摇了摇头:“我与碧波三圣只有数面之缘,素无恩怨,他们想置我于死地,估计是看上了我百花岛,才会如此。”
“碧波三圣向来如此,若是看上了某个岛屿、某家资源,就找一个借口将其灭掉,行事极为霸道。”
“不像。”风倾幽摇了摇头。
“怎么说?”百花夫人不解。
“一者,百花岛与碧波屿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若是想对你不利,绝不会等到现在;二者,夫人你名声极佳,交游广阔,碧波三圣虽然心狠手辣,却是不傻,杀了夫人你便等于得罪了许多人,得不偿失。”风倾幽分析道。
“倾幽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受人指使?”百花夫人也不傻,立即就猜到了风倾幽的外之意。
“不错。”
风倾幽说道:“夫人可能有所不知,先前百花岛上,除了碧波三圣外,还有一名真人藏在暗中。”
“什么,还有一人?”
百花夫人一惊:“是谁?”
“不认识,但那人实力不弱,境界尤在碧波三圣之上。”风倾幽说道。
“倾幽你的意思是说,那人就是暗中指使碧波三圣之人?”百花夫人问道。
“就算不是,也与幕后之人有关!”风倾幽说道。
“会不会只是一个意外,那人只是恰好路过百花岛?”百花夫人说道。
“不是意外。”风倾幽笃定道:“夫人先前不是给诸多好友都传了求援讯息吗,可直到现在一人也没来,此事夫人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百花夫人悚然一惊:“他拦阻了我的求援讯息?”
“不错。”风倾幽说道。
“这……这……究竟是谁想置我于死地?”百花夫人眉头紧锁,担忧道。
“问下绿萱吧,她或许知道。”风倾幽道。
“对,绿萱一定知道。”百花夫人点了点点头,对一旁的老妪道:“去将绿萱带来?”
“是夫人。”
老妪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片刻后就将绿萱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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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问缘由
“倾幽……这……”
百花夫人看着双目无神的绿萱,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风倾幽笑了笑,一指点在绿萱的额头上,下一刻绿萱立即醒转过来。
醒转之后,绿萱下意识就攻向眼前的风倾幽。
“你想死吗?”
只是手刚抬至一半,绿萱耳边,传来风倾幽淡漠的声音。
绿萱脑海中,忽浮现出元象死亡时那个声音,和现在的声音一模一样,绿萱的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神情惶恐,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晚辈无心冒犯,还望前辈饶命……”
风倾幽没有说话,而是后退一步,看向百花夫人。
百花夫人才是百花岛的主人,她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绿萱自也注意到了风倾幽的举动,急忙向百花夫人道:“百花姐姐,妹妹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姐姐,还望姐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妹妹一命。”
“妹妹日后一定当牛做马,以报姐姐今日之恩!”
“呵呵……我与你既无情分,唯有仇怨,姐姐两字,愧不敢当。”百花夫人讥讽道。
“姐姐恕罪,这一切都是大哥……不,是元象、万波他们的主意,与妹妹我无关,我也是被逼的。”绿萱一幅泫然欲涕的模样。
“哼,废话就不用多少了。”
百花夫人冷哼一声:“我且问你,我与你碧波三圣素无恩怨,你们为何要杀我?”
绿萱刚欲说话,就听风倾幽说道:“想清楚了在回答,机会只有一次。”
闻言,绿萱顿时一个激灵,她原先还想胡诌一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可听到风倾幽的话后,绿萱顿时心生恐惧,她有预感,她如果敢说谎,对方真的会杀了她。
“不敢,晚辈怎么敢欺瞒前辈和百花姐姐!”
绿萱急忙保证道:“是这样的,我们与百花姐姐自无恩怨,也从未想过对百花姐姐不利,只是两天前,一个人忽然找上门来,说是要与我们谈笔生意,让我们杀了你,灭了百花岛。”
“杀了我?灭了百花岛?”百花夫人皱眉道。
“是的。”绿萱道:“他说只要我们能杀了你,灭了百花岛,就给我们十万两雪花银,且百花岛上的资源、财务他分文不取,全都给我们。”
“起先,我们并未应允,毕竟姐姐你交游广阔,我们也不想得罪那些人,只是那人承诺我们,我们攻打百花岛时,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救援,事后也绝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哼,好大的口气。”
百花夫人冷冷道:“所以,你们就信了?”
“空口白牙,我们自然是不信的。”绿萱苦笑道:“只是后来他们拿出了一样东西,我们便不得不信了,也不得不信。”
“什么东西?”百花夫人疑惑道。
“北王令!”绿萱道。
“什么,北王令?!”闻言,百花夫人失声道。
“你确定是北王令?”风倾幽也皱了皱眉。
“确实是北王令无疑。”绿萱肯定道。
“怎么可能?我百花岛从未得罪过北王府,他们为何要杀我?”百花夫人脸色苍白,失神道。
也不怪百花夫人惊慌所措,属实是北王府来头太大,相比于北王府,百花岛就是一只蝼蚁,还是说碾死就碾死的那种。
北王府,原是北海一个小国,名曰北海国,北海国立国久远,早在幽朝时期就已存在,控制着北海大大小小无数座岛屿,治下百姓数千万,虽然不及燕、楚、齐、魏四国,但也不算弱小。
燃文
只是九百年前,龙君意欲侵吞人族,而位于北海的北海国首当其冲,遭受灭顶之灾,臣民死伤无数,当时的北海王亦鏖战而亡,不得已北海国只能投靠燕、楚、齐、魏四国,向其臣服,受其庇佑。
此后,北海国便随着人族南征北战,亦也未平息龙君之祸,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北海国的高手、王族也一损再损,一亡再亡,只剩寥寥数百人,北海国亦算是名存实亡。
故平息龙君之祸后,北海国的遗老遗少便宣布废除北海国国号,向四国讨了一个北王公的世袭爵位,于北海深处原北海国的国都北王岛开府封疆,是谓北王府,北王府的主人便为北王公。
北王府虽远不如以前的北海国强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北海诸地也算强大,此后数百年间,北王府一直休养生息,招徕四方高手,实力亦日渐强盛。
只不过北王府虽然名字中有王府二字,亦是四国共同敕封的货真价实的王爵之位,只是北王府不属于燕、楚、齐、魏任何一国,名分尴尬,亲近向任何一国都不明智,故而北王府从不干涉朝政,亦不向四国朝贡,所以相比于列土封疆的王爵,北王府更像是一个江湖宗门。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北王府的实力确实很强,虽不及佛门两寺、道家三宗、邪魔九道等,但绝不弱于左道三十六门的任何一个,在百花岛面前,就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所以,乍一听到北王府之名,百花夫人才会心神失守。
“那人又是给你们银子,又是帮你拦阻救援之人,却仅仅只是让你们杀百花夫人,灭百花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未免太奇怪了吧?”
风倾幽思索道:“那人真的就没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绿萱肯定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北王府的人为何要杀我?”百花夫人喃喃自语着,神色迷茫。
“夫人莫急,稍后应该就会有答案。”
风倾幽安慰道。
“稍后?倾幽你知道什么了?”百花夫人急切道。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风倾幽笑道:“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谁……”
百花夫人还是不解,正欲再问,只剩话未说完,就见园中忽然多了一个人。
“你是何人,敢擅闯我百花园?”百花夫人大惊失色道。
“在下叶无欢,见过百花夫人,冒昧造访,还望夫人见谅!”来人笑道:“恕我不便,就不向夫人行礼了!”
来人,自然正是叶青。
闻言,百花夫人这才发现,眼前男子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此时,那人鼻青脸肿、昏迷不醒,颇为凄惨。
第九百五十八章 十方浮屠
“夫人不用担心,他是我的朋友。”
风倾幽看着神情戒备的百花夫人,笑道:“先前的绿萱,就是无欢所擒。”
“啊……原来是少侠所为?”
闻言,百花夫人急忙道:“多谢叶少侠出手相助。”
“夫人客气了,这是我应做的。”叶青客气道。
“少侠高义。”百花夫人赞扬道,当然除了赞扬,百花夫人心中更多的则是震惊。
既震惊于叶青如此年轻,亦震惊于先前叶青诡异莫名的手段。
想起绿萱先前仿佛木偶一般任人操控,百花夫人就一阵心悸。
“无欢,怎么样?”这时,风倾幽问道。
“幸不辱命,就是他了。”叶青将手中之人扔在地上,笑道。
“敢问少侠,此人是谁?”百花夫人回过神来,疑惑道。
“哦,他就是先前藏在暗中、拦阻夫人传讯求救之人。”叶青回答道。
是的,刚才他就是追此人去了,先前碧波三圣对付百花夫人时,他就发现了此人,后来风倾幽动手之后,此人见势不妙,直接开溜,他自然而然就跟了上去。
“啊……是他。”闻言,百花夫人惊呼一声,她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震惊了,反正惊喜、惊吓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停不下来。
“对,就是他。”
叶青笑道:“此人实力不怎么样,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我追了好久才将他抓住。”
“实力不怎么样……”
百花夫人张了张嘴,纵然眼前之人仍然昏迷着,他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恐怖的气息,最少都是大真人,结果到了你这儿就实力不怎么样了……
不过待看到地上之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再瞧瞧叶青云淡风轻、完好无损,她又觉得无话可说。
好吧,她只是凡人,不懂天才的世界。
叶青倒是察觉到了百花夫人心绪的变化,只是出于礼貌,他并未以魔念感知,自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怎么在意,因为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
地上之人的境界虽高出他不少,可功法偏于阴邪左道,正好为《地皇经》所克制,肉身更是弱的一塌糊涂,除了逃跑手段颇为不俗外,其他的都是泛泛。
所以在被他破去神通秘法后,就成了无牙的老虎,只能逃跑,可惜的是对方被他的魔念锁定,任凭对方如何跑,都无济于事,最终在追出数百里后,被他一拳给撂倒了,嗯,就是如此简单。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风倾幽问道。
“嗯,此人名丁不仁,是北王府九卿之一。”打晕对方后,在回来的路上,他自然搜过对方的魂魄。
“果然是北王府的人,九卿之一,地位倒是不低。”风倾幽说道。
北王府现在虽与江湖宗门无异,但王府却遵循东海国旧制,以北王公为主,北王公之下乃北王妃,王妃之下则分为二相、六将、九卿,都是北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位高权重。
所以,丁不仁作为九卿之一,地位自然不低。
“那他为何要指使碧海三圣袭击百花宫,杀害百花夫人?”风倾幽问道。
“既为私仇,亦为其他。”叶青答道。
“私仇?”百花夫人疑惑道:“可我从未得罪过北王府啊?”
“夫人自是没得罪过北王府,夫人只不过是怀璧其罪罢了。”叶青说道。
“怀璧其罪?”百花夫人表示不懂。
“夫人你的容貌啊!”叶青笑道:“太美,也是一种罪过。”
“啊?”百花夫人双目圆睁,神情惊讶。
“夫人你有所不知,北王公曾游历东海时,见过夫人一次,对夫人你的容貌惊为天人,大献殷勤,只不过夫人你对其不假辞色,北王公无奈,又自恃身份、声名,无法用强,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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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解释道:“只是回去后,北王公对夫人你仍念念不忘,此事为其王妃所知,北王妃心胸狭窄,既因夫人你容貌倾城而生妒,又因北王公对夫人你念念不忘而生恨,故欲置夫人你于死地。”
“丁不仁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奉北王妃之命,欲置夫人你于死地。”
“啊……这……我……”
闻言,百花夫人神情惊愕,似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因为这个原因想杀他,属实意外不已:“可我……不记得见过北王公啊?”
“夫人不记得很正常。”
叶青笑道:“那次北王公并未表明身份,而爱慕夫人你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夫人不记得很正常。”
百花夫人脸色微红,但更多的则是自责与忧虑。
“你说这只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风倾幽问道。
“地藏浮屠。”叶青说道:“事实上,这才是丁不仁来此的主要原因。”
“地藏浮屠?”百花夫人和风倾幽同时皱了皱眉。
百花夫人皱眉,是因为不知道地藏浮屠是什么?
风倾幽皱眉,则是因为意外。
“倾幽,是什么地藏浮屠?”百花夫人看向风倾幽。
“地藏浮屠,是北海鹿台原上的一幅佛教浮图画壁,雕刻于寒冰悬崖之上,因浮屠之上雕刻的内容是上古佛陀地藏王佛镇守地府、超度万鬼,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故事,所以被世人称之为地藏浮屠。”
风倾幽慢慢说道:“最为神奇的是,每年八月八日,即地藏王佛身入地狱,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宏愿的日子,据说那一天,鹿台原会百鬼夜行,地藏浮屠上的地藏王佛就会化虚为实,现身讲佛,诵念《地藏十轮经》,超度万鬼。”
“也因如此,每年八月八日,一些擅长鬼道之术的武者,都会特意前往鹿台原,炼化恶鬼,修行秘法神通,算是鬼道修行之人的一场机缘盛宴,故而这一日也被戏称为度鬼节。”
“度鬼节,此事我亦有所耳闻。”百花夫人恍然,继而不解道:“只是地藏浮屠,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问无欢了。”风倾幽看向叶青。
“据我从丁不仁的记忆中得知,北王公不知从何处得知,地藏浮屠乃是地藏王佛持身成佛的三大佛器之一,名曰十方浮屠。”
叶青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十方浮屠中有八大地狱,封镇恶鬼无算,威能无穷,只是上古大破灭之时,地藏王佛与人大战,地藏王佛入灭,十方浮屠亦有所损毁,坠流于北海海底。”
“后因地势变动,形成鹿台原,十方浮屠亦显于人世。只不过由于时代久远,且宝物自晦,世人不识十方浮屠,仅将其当作一幅普通的佛教画壁。”
第九百五十九章 定计解危厄
“十方浮屠?”
百花夫人虽然没听说过十方浮屠,但地藏王佛她却是知道的,其乃佛教中极为古老、强大的佛陀之一,至今仍有尊地藏王佛所传佛法、佛统等,所以可想而知作为地藏王佛持身成佛的佛器,十方浮屠有多强大,有多珍贵。
只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有贪图十方浮屠,找她干什么,有病吗?
“夫人先前是不是从他人手中得到过一座无头佛像?”叶青仿佛猜到了百花夫人心中所想,问道。
“无头佛像?对,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百花夫人不假思索道:“我记得是数月前,有一人到百花岛,向我求取一些丹药,不过由于对方银钱不足,就用身上的一些东西做了抵押,我见对方比较着急,就应允了下来,其中就有一座无头佛像。”
“那个佛像很大,且材质很奇特,我从未见过,所以印象很深刻。”
“少侠你的意思是说,这座无头佛像,与十方浮屠有关?”
“不错。”叶青点点头:“我先前说过,地藏王佛曾与人交手,导致十方浮屠破损,有几处碎片流落他处,导致十方浮屠不完整,威能亦大减。”
“夫人手中的无头佛像,就是其中一处关键碎片。”
“原来是这样。”
百花夫人恍然,旋即又心生疑惑:“既然是因为那个无头佛像,以北王府的实力,直接动手就可以灭了我百花岛,何以要假借碧波三圣之手?”
叶青笑道:“还不是因为四海龙宫之事,现在各方势力齐聚,都盯着四海,北王府怕自己动手灭了百花岛,杀了夫人你,会被人察觉,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泄露十方浮屠之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丁不仁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借碧波三圣的手除掉夫人你,反正碧波三圣也不是什么好人,作恶多端,这种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不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叶青继续道:“待事情成功后,丁不仁再动手除掉碧波三圣,杀人灭口,如此一来就天衣无缝了。”
“这样啊,一切倒也就说得通了。”风倾幽说道。
与叶青和风倾幽的风轻云淡不同,百花夫人却是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越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越是心情沉重。
倒不是说她也贪图十方浮屠,不愿意将那个无头佛像交出去,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将无头佛像交出去,亦必死无疑。
毕竟,那可是十方浮屠啊,地藏王佛的持身成佛之器啊,此消息一旦泄露,必然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就算强如北王府,估计也很难全身而退。
所以,北王府的人,绝不会容许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么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人。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这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江湖,本就如此残酷。
看到百花夫人凝重的神情,风倾幽问道:“夫人也对十方浮屠有兴趣吗?”
“怎么会,我有自知之明,十方浮屠这种东西,可不是我能染指的。”百花夫人苦笑道。
“如果夫人对十方浮屠没兴趣的话,此事倒也不难解决。”风倾幽笑道。
“倾幽你有办法?”百花夫人神色一喜。
“有上中下三策。”
风倾幽笑道:“下策,夫人离开百花岛,隐姓埋名,远离此地,亦或投诚北王府;中策,将十方浮屠之事传出去,再将无头佛像交给他人,祸水东引;上策,设法将无头佛像交予北王府,且让北王府以为你不知晓十方浮屠之事,夫人自可安然无恙。”
“上策,当如何?”
百花夫人略一思忖,便回答道。
下策要离开百花岛,隐姓埋名,她在百花岛居住了数十年,故土难离,她舍不得,且就算他离开百花岛,北王府的人亦未必会放过她。
至于说投诚北王府,北王公早就对她垂涎三尺,而北王妃则对她恨之入骨,投诚北王府,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中策听起来是不错,可一旦将十方浮屠之事传扬出去,事情闹大,腥风血雨之下,她亦难免不会被殃及池鱼,且这么做也非是天衣无缝,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北王府很容易就猜到此事与她有关,届时北王府会放过她?
事情结束后,那些因此事而损失惨重之人,未必不会将怨气撒到她头上?
别说什么证据,别说什么道理,江湖有时候,就是如此蛮不讲理。
所以,中策风险亦太大。
唯有上策,听起来还算靠谱。
只是如何将无头佛像交给北王府,又如何让北王府的人认为她不知道十方浮屠的事儿,这是一个问题。
“很简单,交给他就是了。”风倾幽看了地上的丁不仁一眼。
“他?”百花夫人皱了皱眉。
“是的。”风倾幽笑道:“夫人只需将无头佛像交予丁不仁带回去,丁不仁回去后,只消说因有人搅局,没能杀了夫人你,不过他趁着夫人你与碧波三圣交手时,暗中取回了无头佛像,确信夫人你不知道无头佛像和十方浮屠的秘密。”
“丁不仁位列北王府九卿之一,他说的话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再加上他们已经取得无头佛像,目的已经达成,夫人你又有神秘高手相助,为免节外生枝,他们绝不会再对夫人你出手,夫人你也就安全了。”
“夫人以为如何?”
“计是好计,只是他愿意吗?”百花夫人忧虑道。
“这个夫人放心,他会愿意的。”
叶青说着,走向丁不仁,伸手按在其头顶之上,双目之中,魔莲隐现。
百花夫人虽不明白叶青在做什么,却莫名感到一阵大惊惧与大恐怖,心神战栗。
约莫十数息后,叶青眼中的魔莲隐去,淡淡道:“还不像百花夫人道歉!”
话落,只见丁不仁睁开眼睛,先向叶青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而后面向百花夫人,抱拳道:“丁某先前不智,差点酿成大错,惊扰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这……”
百花夫人双目圆睁,她看到了什么,丁不仁在给他道歉,不是那种被人强迫的、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而是真心实意地道歉,就如对方忽幡然悔悟,意识到了错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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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以人为饵钓王孙
被扭曲了心智?
被夺舍了神魂?
被篡改了记忆?
一时间,百花夫人心中闪过种种念头,可偏偏她又没在丁不仁身上感受到任何精神气机上的异常,而其心智亦不像有损,甚是诡异。
当然,她很确定,眼前之人是丁不仁没错,可却已经不是以前的丁不仁了。
只是不一样在哪儿,她却说不上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着实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更无法察觉丁不仁的不同。
“只要你将功赎罪,想来夫人是不会介意的。”
叶青拍了拍丁不仁的肩膀,笑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我省的,公子尽可放心,此事绝不会牵连百花夫人,北王府以后也绝不会有人来找夫人的麻烦。”丁不仁拱手道。
“夫人这下可以安心了吧?”叶青看向百花夫人。
“有少侠出手相助,我自然安心。”
百花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清朗俊逸、笑容可掬的青年,躬身行了一礼,恭谨道:“多谢少侠。”
她只感觉眼前之人,如深渊,深不可测,若天穹,阔广无垠,不由令她敬畏。
“夫人不用客气,你是倾幽的长辈,亦是我的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叶青自然觉察到了百花夫人态度的变化,笑了笑,也未在意。
“对了,她该如何处理?”这时,百花夫人又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变得双目无神的绿萱,问道。
显然,绿萱变成这样,是叶青动得手。
“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将她交给我处理。”叶青笑道。
“如此甚好,我还正愁怎么处理她呢?”百花夫人笑道。
“那就多谢夫人了。”叶青致了声谢。
“夫人,事不宜迟,你先将无头佛像交予丁不仁,让他回去交差,时间一久,恐为人所疑。”风倾幽说道。
“好,我这就去取。”百花夫人点点头,转身离去,无头佛像事关重大,她也不敢假手他人,只好亲自去取。
等百花夫人离开后,风倾幽看向叶青,问道:“你要绿萱做什么?”叶青摸着下巴,笑道:“留着她,自然是为了钓鱼了。”
“钓鱼?”
风倾幽略一挑眉:“你是说楚王孙?”
“正是!”
叶青淡淡一笑:“十方浮屠如此有意思的事情,我想,楚王孙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
“死……”
乱雷海,苏半城一拳递出,以其拳锋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的海域,瞬间凹陷百丈。
与此同时,海水眨眼被鲜血染红,无数残肢断臂浮出海面。
“还不出来吗?我看你能躲多久?”
见状,苏半城眉峰挑动,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反手握拳,擂在海面上,犹如擂鼓。
“咚……”
一拳之下,海面寂然无波,反倒是海底有轰鸣声骤起。
旋即,苏半城拳落不息,一拳接着一拳,擂在海面上。
以海为鼓,擂他个天翻地覆!
“咚咚”声中,大海生涟漪,万里惊涛起。
当最后一拳锤落,方圆数十里的海域先是一寂,再是如晨星天降,砸入大海,溅起百丈波涛。
而于这波涛之中,一条鳞片碎裂,通体鲜血的银白色蛟龙凄厉地吟叫着,向远处掠去。
就在此时,一个手掌从天而降。
手掌纯白无瑕,浩浩而壮哉,在手掌面前,长约数十丈的蛟龙,就如虫豸泥鳅一般。
所以逃不可逃、避无可避的蛟龙,直接被手掌一把攥住。
“人类,你们真要赶尽杀绝吗?”
蛟龙绝望地怒吼道。
“你们背叛我人族之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一个漠然无情的声音缓缓响起,伴随着声音,只见手掌五指合拢,凄厉的龙吟声中,银白色蛟龙生生被捏爆。
血肉如雨,倾盆而落。
血雨腥风中,楚王孙长身而立,白衣飘飘,纤尘不染,如若仙神。
“王孙,干得漂亮。”
苏半城身影一闪,落在楚王孙身前,大骂道:“这个畜生可真能跑,娘的!”
“东海龙宫的大太子,自是不凡。”楚王孙淡淡道,语气波澜不惊。
是的,先前那个银白蛟龙,正是东海龙宫的大太子龙广。
数日前,楚王孙和苏半城发现了龙广的藏身之处,两人结伴前往诛之,却未曾想一番交手后,竟让其逃脱。
他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直紧追不舍,可没想到龙广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纵然两人布下天罗地网,也缕缕让其脱逃,十分难缠。
龙广虽然不是纯粹的真龙,乃是真龙与银蛟的后裔,血脉混杂,可实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极强,不弱于人类的大真人、大宗师之流。
一般来说,血脉混杂的蛟龙,实力比血脉纯粹的真龙要弱上不少,但龙广却是个例外。
龙广体内的蛟龙血脉源于其母,而其母则是天灾级诡怪赤霄银蛟,赤霄银蛟乃是最顶级的蛟龙一族,一点儿也不弱于东海龙王的雷龙血脉,如此一来,兼具雷龙血脉与赤霄银蛟血脉的龙广,自是不弱。
其中,雷龙血脉擅控雷御电,赤霄银蛟血脉擅乘风隐逸,一擅攻,一擅速,所以龙广既能打,也能逃,十分棘手。
故而,他们足足耗费了数日功夫,才将龙广迫至乱雷海,最终将其灭杀。
“龙广现已伏诛,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苏半城看向楚王孙道。
“先回去休整一下。”楚王孙想了想道。
“也好。”苏半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两人这次出来,已有半月有余,诛杀诡怪无数,身心俱疲,确实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毕竟,在大海上,危险的不仅仅是各种诡怪,还有人!
别看他们是楚国天骄,个个来头不小,但现在四海各路人马汇聚,其中不乏一些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辈,未必不会趁他们虚弱或大意之时,给他们一刀子。
所以,他们得时刻保持警惕和良好的状态,以防万一。
“王孙,那里有一个人!”
两人御使诡器刚走了没多久,苏半城忽然看到海面上漂浮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子。
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
第九百六十一章 冰肌玉骨掌
只见那名女子漂浮在海面上,周身无数七彩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拱卫着女子,防止女子沉没入海中。
“肤如凝冰面若桃,销魂酥骨一笑间,好一个绝色佳人!”
苏半城身影一闪,落在女子身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子的面容,面露惊容:“难怪能引得美人鲤相随。”
所谓美人鲤,就是环绕在女子周围的七彩锦鲤,其为怨级诡怪,喜好与美好之物在一起,尤其是喜欢美丽的女人,越是漂亮、美丽的女人,越受美人鲤的欢迎。
“确实是人间绝色。”楚王孙也点了点头。
他虽不像这位青帝首徒,风流多情,喜好美色,但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一名绝色佳人。
肌肤晶莹如玉,面若三月桃花,身姿玲珑纤细,清香如梦勾魂,纵然昏迷不醒,亦无损其美丽,甚至更添了几分柔弱。
“嗯?不对!”
不过旋即,楚王孙就意识到了不对,眼前的女子气息虚弱至极,很明显是受了重伤。
一个受伤之人,怎么会美的如此惊心动魄,怎么看都不正常。
“是不对!”
苏半城虽然风流多情,喜好美色,却也聪明绝顶,楚王孙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
说话间,苏半城已搭在女子的手腕处,数息后,苏半城脸色凝重道:“血液洁白如寒冰,筋骨晶莹似玉石,这是……冰肌玉骨掌!”
“冰肌玉骨掌?”楚王孙的脸色也一瞬变得凝重异常。
冰肌玉骨掌是北王府的一门绝学,诡异莫名,顾名思义就是凡中掌之人,血肉、筋骨会变得洁白晶莹,如寒冰翠玉,身体会慢慢失去生机,神魂亦会慢慢湮灭,直至死亡。
当然,这不是冰肌玉骨掌最诡异的地方,冰肌玉骨掌最诡异之处在于只有男子方能修习,女子无法修炼,而炼成之后,只对女子有效,且威能尤大,对男子则几乎没有任何伤害。
而凡中了冰肌玉骨掌的女子,会变得冰肌玉骨,美如天仙,且受伤越重,越是濒临死亡,会愈发美丽,愈发动人。待其死亡之后,尸体可数年不腐不朽,栩栩如生。
当然,如此诡异的功法,背后自然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相传,三百年前北王府第二十三任北王公北堂染,娶了一名异常美丽的女子,北堂染对其十分宠溺,要风给风,要雨给雨,甚至为了女子,北堂染做过不少荒唐事儿,为的就是博女子红颜一笑。
可偏偏呢,女子竟然背着北堂染和北王府内一名年轻英俊的客卿偷情,北堂染暴怒之下,将女子和客卿凌迟处死。
此后,北堂染性情大变,恨极了女子,认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于他,所以每娶一名女子,就将其杀死,保存起来。
只不过每一名女子死亡时,都由于太过惊恐,容貌狰狞,且尸体难以长时间保留。
北堂染本就是一名惊才绝艳之辈,苦思冥想之下,自创了一门功法,即冰肌玉骨掌,凡中掌之女子,不仅会变得美丽异常,且尸体常年不腐。
虽然冰肌玉骨掌使用范围有限,只能男子修炼,且只对女子有效,但威力绝伦,除非境界高出使用者许多,否则绝难抵挡,且一旦中了冰肌玉骨掌,除非熟通冰肌玉骨掌之人亦或圣人之流,否则药石罔效。极难治愈,唯有等死一途。
所以,冰肌玉骨掌乃是北王府的不传之秘,唯有北王府核心之辈方有资格修行。
“是啊,可惜了。”
苏半城亦叹了口气,冰肌玉骨掌的掌力已经渗入女子的脏腑、神魂,神仙难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咳咳……”
这时,美人鲤上的女子忽然咳嗽了两声,慢慢睁眼眼睛,待看到苏半城与楚王孙两人时,女子张了张嘴,虚弱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出:“救我……救救我……”
“这位姑娘,你受伤太重,恕我们无能为力。”
苏半城看着女子渴望、祈求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
楚王孙则没有说话,眼神冷漠。
闻言,女子眼中刚生出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
“姑娘,生死……”
苏半城心中叹可口气,正欲安慰两声,却见女子忽然声嘶力竭道:“北王府……丁不仁……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替我报仇,杀了丁不仁……”
不等苏半城和楚王孙说话,就听女子说道:“地藏浮屠……地藏浮屠是上古地藏王佛所留至宝,内有地藏王佛传承……八月八日……北王府欲取地藏王佛至宝……”
“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几不可闻,只剩没有意思的呢喃与执念。
“唉……你的仇,如果我们能报的话,定会替你报的。”
苏半城看着女子:“姑娘,你安心去吧。”
仿佛听到了苏半城的话,女子停止了呢喃,瞳孔中光芒慢慢散去,最终没了生机。
待女子彻底没了生机后,苏半城伸手拂上女子圆睁的双目,感慨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悲,可叹啊!”
说话间,苏半城散发出一缕气机,将围绕在女子周围的美人鲤惊走,没了美人鲤,女子的尸体慢慢沉入大海,被大海埋葬。
“王孙,你觉得她究竟是什么人?”
数息后,苏半城开口问道。
“不知道。”楚王孙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的吗?”苏半城再问道。
“不好说。”
楚王孙说道:“不过真与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所以,王孙,你还是相信了她的话。”
苏半城笑道:“看来你对地藏王佛的传承至宝,动心了。”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楚王孙淡淡道。
“哈哈哈……好一句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苏半城大笑道:“不过,王孙,你就不怕这是一个阴谋吗?”
“应该不是,周围没有任何人,那名女子的心神间亦无任何诡异力量盘踞,所说之话,亦为肺腑之言,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楚王孙肯定道。
第九百六十二章 好戏开场
“如此说来,这倒是一场属于我们的机缘了。”
苏半城笑道,对于楚王孙的判断,他还是相当信服的。
楚王孙掌握有一门儒家神通,名曰圣心明,与佛门的他心通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感受、倾听他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修炼至大成,更可以我心影响他心,控制他人,端得厉害非常。
“我听闻青帝与北王府素来交好,若这名女子所言属实,你去抢夺地藏王佛的传承,就是与北王府作对,不怕青帝恼怒吗?”
楚王孙忽然说道。
“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是我,我师父与北王府交好,我与北王府有没有什么关系。”
苏半城大笑道:“况且,你不是说了吗,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机缘在前,各凭本事而已!”
“这是你苏半城能说出来的话。”楚王孙笑了笑。
“你打算几时出发?”苏半城问道。
“听女子所言,北王府应该会在八月八日前往地藏浮屠处,取地藏王佛至宝,想来八月八日是一个特殊时日,现在距离八月八日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时间倒还算充裕,不过为免意外,我们还是提早动身的好。”楚王孙分析道。
“嗯,提前过去,也好调查一下事情的真伪与地藏浮屠之事。”苏半城点头同意。
随即,两人改变方向,直奔北海而去。
……
“成了。”
数百里外的一座海岛上,叶青忽然睁开眼睛,拊掌而笑。
“机缘面前,神佛皆凡人,更何况楚王孙他们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已。”风倾幽盘膝而坐,身前放着一家瑶琴,轻轻拨弄着,琴音如清泉叮咚流淌,清脆悦耳。
“谁说不是呢?”叶青笑道:“你我亦是啊!”
先前那名女子,自然正是绿萱,而这一切,自然也都是他安排的。
整个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以绿萱为钩,以十方浮屠为饵,诱使楚王孙上当,前往北海,抢夺十方浮屠。
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其一,杀楚王孙。此地离四海城的位置还是太近,楚王孙并非弱者,且他与苏半城一直在一起,合他与风倾幽之力,纵然能杀了楚王孙,亦难免被楚寻仙等察觉,到时候他也插翅难逃。
报仇,他所欲也;但他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所以,利用十方浮屠,让楚王孙前往北海,届时纵然楚寻仙再厉害,也鞭长莫及。
此外,楚王孙要争抢十方浮屠,也必然会与北王府大打出手,楚王孙很强,北王府也不弱,届时两虎相搏,必有一伤,他若想杀楚王孙,就更容易了。
其二嘛,则就是十方浮屠了。上古地藏王佛的三大佛宝之一,听起来就不一般,虽说呢他现在已经有了地皇钟,地皇钟的名头和威力,可要比十方浮屠大得多,可谁又会嫌自己的好东西多呢?
就算自己用不上,拿来送人、卖钱也是可以的嘛!
所以,正好可以让楚王孙替他打头阵。
至于说苏半城,就只能算他倒霉了,谁让他非要跟楚王孙混在一起呢?
计划很简单,事实上执行起来也并不麻烦,他只需设法让绿萱与楚王孙他们巧遇,而后将十方浮屠的消息泄露给他们就行了。
他也不怕楚王孙不上当,地藏王佛的传承、至宝,每一样东西,都足以让人心动与疯狂。
楚王孙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了,为何要让绿萱死呢,则是让整个计划看上去更有说服力,毕竟相比于活人,死人有时候更值得让人信服。
同时,如果绿萱活着,长时间跟在楚王孙和苏半城身边,难免被其发现破绽,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还是死人,更保险一些。
“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片刻后,叶青起身,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轻轻一笑:“再晚,可就要错过好戏了。”
……
鹿台原,位于北海的最北端,靠近极北之地,是一片巨大的冰原。
鹿台原因常年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气候阴寒,寸草不生,唯有一种名为雪鹿的诡怪栖息于上,故名鹿台。
当然,鹿台原之所以为人所知,不是因为其雪鹿,而是因为地藏浮屠。
鹿台原最深处,有一座长约数十里,高约百丈的悬崖绝壁,绝壁之上,雕刻这一幅幅浮屠壁画,壁画的内容为上古地藏王佛入八大地狱,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宏愿的故事,此即谓地藏浮屠。
地藏浮屠壮阔波澜、恢宏大气、佛韵充沛,置身其下,如置身八大地狱,见地藏王佛度化万鬼,超度众生之佛韵。
因此,鹿台原,也被称为地藏原。
地藏浮屠最初被发现时,世人为之震惊,皆以为有大机缘,有大造化,无数人蜂拥而至,观瞻地藏浮屠,以期有所得。
只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蜂拥而至的江湖人发现,这貌似就是一幅普通的壁画,唯有每年八月八日,地藏浮屠方会显得与众不同,可依然没有什么机缘与造化。
久而久之,鹿台原就恢复了往昔的寂静,唯有每年八月八日,万鬼横行时,那些修炼鬼道功法之人齐聚一堂,鹿台原才会热闹不已。
按理说,每年八月八日前后,鹿台原都会群魔汇聚,热闹非凡,可今年的八月八日,鹿台原上,却几乎空无一人。
有的,只是寒冷的风雪;
有的,只是凝固的鲜血;
有的,只是掩埋的尸体。
“啊……”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然无声的鹿台原上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凄厉的声音中,一名身穿血色甲胄、身材魁梧的大汉,领着一群甲士,从远处缓缓行来。
所有甲士皆扛着一杆长枪,那些长枪上,挂着一颗颗脑袋,那些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的脑袋被用头发栓系在长枪之上,行走之间,摇摇晃晃,鲜血洒落,于洁白的冰雪之上,留下一条血色印记。
纵然身后的长枪上,挑着一颗颗血淋淋的脑袋,可那些甲士却仿若不觉,有说有笑,放浪形骸,与那些脑袋上惊恐万分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魁梧壮汉就领着一群甲士,来到了一座京观前,将长枪上的脑袋扔在京观上。
第九百六十三章 北王公
所谓京观,即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眼前这座京观,高约三丈,以尸首、冰雪堆砌而成,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最少不下数百人。
鹿台原靠近极北之地,寒冷异常,说是呵气成冰都不为过,所以那些尸体并未腐朽,也未招惹蚊蝇,脸上依稀残留着死前的惊惧、不甘、怨毒等神色,栩栩如生,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是由于死的人太多,温热的鲜血竟无法被寒冷所冻结,鲜血从京观之上流淌而下,消融冰雪,汇聚于地面之上,形成一个殷红的血池。
血池中热气袅袅,腥味随风而散,十里可闻,更添了几分狰狞与残酷。
这时,京观上空的虚空,忽如涟漪般晃动起来,随之一个人影出现在半空中。
人影身穿紫色麒麟长袍,面容威严庄重,不怒自威。
“末将应楼,拜见左相!”
见状,魁梧男子立即单膝跪下,其后的甲士则悉数以枪拄地,单膝跪地,甲胄作响,宛如洪流。
“拜见左相!”
“免礼。”
人影开口道:“应楼,事情如何了?”
“已经办妥,鹿台原内的外人,已悉数被诛,京观已铸。”应楼回应道。
“没有疏漏吧?”人影问道。
“左相放心,绝无疏漏。”
应楼回应道:“但有疏漏,左相尽可唯末将是问!”
“很好,应楼,辛苦你了,等今夜事成之后,本相自会禀明主上,为诸位请功!”人影说道。
“多谢左相。”
“多谢左相。”
众人齐声道。
“好,你且驻守此地,守好京观,本相先去向主上禀告。”人影叮嘱道。
“遵命。”
应楼拱手道:“恭送左相。”
话落,只见京观上方的人影,缓缓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刚刚出现在京观上方的北王府左相陆道翁,已来到了一人面前。
那人年约四十多岁,身穿靛蓝银龙袍,相貌俊朗,气息蔚然,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凛然不可犯之感。
男子身旁,还有一名打扮华丽、雍容华贵的女子,女子很美丽,只是嘴唇淡薄,眼神凌厉,给人一种刻薄寡恩之感。
除了两人之外,还有数人站在稍远的位置,拱卫着二人。
“拜见主上……拜见王妃……”
陆道翁向两人拱了拱手。
“道翁,如何了?”
男子自然也就是北王公问道。
“禀主上,鹿台原上的所有外人尽已处理干净,四个方向,京观已铸,可以开始了。”
陆道翁回答道。
“很好,那就开始吧!”
北王公说着,从袖袍中取出一方印玺。
印玺四方,靛蓝无暇,虎踞龙盘,上刻“北海之王,既寿永昌”八字,威严而尊贵。
这方印玺,乃当年北海国的玉玺,既是王权的象征,亦是一件强大的诡器,印玺一出,北海万民景从,四海靖平,被称为北海玺。
最初,北海玺上所篆刻之字为“北海之主,既寿永昌”,只是随着北海国没落,国号废除,降为王公,北海玺之上象征着王权的“北海之主,既寿永昌”八字便不再合适,于是四国抹去了“主”字上的一点,即成了现在的“北海之王,既寿永昌”,其名亦从北海玺改为北王印。
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点之差,数字之别,但对于北王府和北王印而,却是天差地别。
北海玺乃是王权的象征,受万民之力加持,国运庇佑,与北海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主”变“王”,即意味着国运被削,不再受万民敬仰,自此以后,北王府只能是王,是候,而不能立国称帝,一点之差,便生生断绝了北王府复国称帝的可能性。
此外,北海国最强盛时,北海玺乃是货真价实的亘古诡器,可调用国运,镇压北海,所谓印玺一出,万民景从,四海靖平,绝非一句空话;只可惜,由北海玺变作北王印,失去了国运护持,品阶生生从亘古掉落为如今的天灾诡器,威能大减。
当然,纵然如此,北王印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下一刻,只见北王印缓缓飞起,每升高一丈,北王印上的光芒就炽烈一分,如旭日东升,当印玺飞至万丈高空时,便是光耀天地。
与此同时,鹿台原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则有血光冲天而起,融汇入北王印中,北王印渐由靛蓝化作赤红,空中的光芒亦由蓝作红。
当北王印彻底变作血红之时,一股恐怖、浩瀚的气息,弥漫天地。
下一刻,北王印陡然上升数尺,而后重重落下,仿佛有神人持玺,以鲜血为泥,以天地为纸,重重盖下。
印落,即是天地震颤。
空中陡然浮现出“北海之王、既寿永昌”八字,八字煌煌,宛如血日,映照得洁白无瑕的鹿台原,如似一方血色世界。
然后,以八个血字为中心,血光向四方蔓延而出,缓缓垂落,将整个鹿台原笼罩在内。
远远望去,就如一个血红色的罩子,将整个鹿台原笼罩在内,血红罩子上,八条血龙盘旋四方,外人根本无法看清鹿台原内的情况。
“呵……原来还有几只老鼠啊,藏的可真深。”
这时,北王公忽然冷笑一声:“不过,一样要死!”
话落,只见北王公骈指一点,北王印上,忽有数道血光,落向四面八方。
……
“娘的,北王府究竟在发什么疯,竟然屠了这么多人。”
鹿台原地底深处,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脸色阴沉,无声穿梭着。
他名潘林,本是参加八月八日度鬼节的一员,可数日前,北王府忽然派人封锁了鹿台原,不问缘由,大肆屠杀鹿台原上参加度鬼节的人。
虽说每年参加度鬼节的江湖人并不少,可都是一些没资源、没途径的江湖散修或者小门小派,怎么可能是北王府的对手,更何况此次北王府高手齐出,六将、九卿尽皆现身,在这些人面前,他们就如蝼蚁一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一个照面就被屠杀大半,只能四散奔逃。
而北王府的人却如铁了心一般,誓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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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京观锁天阵
他虽然不是北王府六将、九卿的对手,但也不算弱,且掌握有一门地行术,可遁地而行,故而他在北王府高手屠杀那些江湖人时,趁乱遁入鹿台原地底深处,方才躲过一劫。
当然,劫数虽过,但还没有彻底安全,唯有逃出鹿台原,他才能安心。
麻烦的是,鹿台原地底深处乃是冰层,极为坚固,大大限制了地行术的速度,而他也怕北王府的高手察觉,不敢全力施为,故而速度极慢。
好在经过数天的努力,他已经到了鹿台原的边缘,只要再努力一下,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然而,就在潘森距离鹿台原边缘只有咫尺之遥时,一层红光从地面渗透了下来,挡在他面前。
红光薄如蝉翼,看似十分脆弱,一戳就破,可偏偏他用了各种方法,都无突破那层红光。
最后,潘林咬了咬牙,打算拼尽全力,殊死一搏,可就在他鼓足全力,准备出手时,一缕红光,从天而降,洞穿了他身体。
刹那间,潘林身体崩解,化为一滩血肉,神魂俱灭。
……
“老鬼,你说这北王府究竟想干什么,为何要屠杀我等?”
一条漆黑无光的裂隙内,一团阴影蠕动着,化为一张脸庞,阴沉道。
“不知道。”
一阵阴风打着旋儿,从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阴风中似可见无数鬼魂咆哮:“不过北王府如此大动干戈,清理鹿台原,必然所图甚大。”
“桀桀……此次未必不是你我兄弟的一个机缘?”
“老鬼,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张脸庞说道。
“桀桀……正是如此。”阴风传来桀桀怪笑声。
“老鬼,北王府可不是好惹的,老鬼,千万不要冲动!”脸庞担忧道。
“怕什么,别人怕他北王府,我阴风老鬼可不怕。”
阴风冷哼一声:“我的阴风噬鬼大法已修炼至大成,无有实体,千变万化,别说是什么六将、九卿了,就算是北王公亲至,又能奈我何?”
“也是,这真人之中,能杀老鬼你的,的确寥寥无几……”脸庞称赞道,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见一缕红光从天而降,洞穿阴风。
阴风迅速被染红,阴风内的鬼魂如遇烈阳大火,无声消融、溃散,最后那阵阴风,亦溃散开来,消失无踪。
“这……神魂俱灭……”
脸庞双目圆睁,继而大骇,化作无数缕,向四面八方掠去。
只是下一刻,数缕红光从天而降,每一缕红光都准确无误地钉住一缕黑影,任凭黑影挣扎、惨叫,都无能为力,在红光的侵蚀下,化作飞灰。
事实上,不仅是潘林、阴风老鬼等人,这一刻,有藏在白云中的女子,被红光洞穿,有化身冰雪的老妪,被红光包裹,有变身鸟雀的童子,被红光湮灭……
《仙木奇缘》
一时间,诸如类似的事情,几乎同时在鹿台原各处上演着。
……
“主上恕罪,是我等疏忽,没有肃清鹿台原,险些误了主上大计,罪该万死!”
地藏赌徒前,陆道翁等人看到北王公操控北王印,轻易击杀无数隐藏在暗中之人,急忙请罪道。
“不怨你们,是这些老鼠,太会藏了。”
北王公淡淡道:“只可惜,老鼠终究只是老鼠,上不了台面。”
“主上英明。”
陆道翁等人奉承道:“有京观锁天阵在,主上大计,必将万无一失。”
京观锁天阵,即空中的血罩,其是以血肉京观为根基,以北海玺为阵眼,勾连四方地气而成。
京观锁天阵可隔绝内外天地,封禁虚天,被京观锁天阵所笼罩之地,外人绝难进入,亦难窥伺,而布阵之人,则可通过北海玺,调动天地之力,监视、镇压大阵内的一切,只要京观不毁,地气不竭,大阵就不会被破。
相传,此阵乃九百多年前北海国一代雄主北堂杀所创。九百多年前,四海诡怪肆虐,北堂杀曾杀百万诡怪,封土为塚,于四方铸千丈京观,布成京观锁天阵,笼罩万里方圆,抵御诡怪侵袭数年而不破,最终还是龙君亲自出手,方才打破了京观锁天阵,威能可见一斑。当然,他们现在所布置的京观锁天阵,自然远远无法与九百多年前北堂杀所布置的大阵相比,但威能亦不可小觑。
京观锁天阵威能的强弱,与北王印的威力与京观的大小息息相关,其中京观更是重中之重。
现在不是乱世,没有那么多诡怪和人类可杀,想布置京观锁天阵非是易事,幸而八月八日乃是鹿台原一年一度的度鬼节,吸引了无数江湖人士前来修行,为他们杀人铸京观,创造了条件。
他们布置京观锁天阵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防备北王公收取十方浮屠时为人所扰,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说他们杀了那些参加度鬼节的江湖人,会不会被报复,他们倒也不怎担心,反正参加度鬼节的大都是一些没有背景、后台的江湖散人,杀了也就杀了,谁敢找他们北王府的麻烦。
当然,就算有背景有后退,等北王公收取了十方浮屠,实力大增,他们又能怎样?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虽然有京观锁天阵在,收取十方浮屠之事,十拿九稳,但亦不可大意。”
北王公叮嘱道。
“我等谨遵主上之命。”陆道翁等人拱手道。
时间缓缓流逝,当日坠月升之际,地藏浮屠之上,忽然荡开一层浅浅的幽光。
幽光所过,整个鹿台原的气温,忽比先前降低了许多,阵阵阴风吹拂,使人不寒而栗。
“开始了!”
本是闭目养神的北王公,睁开眼睛,看向地藏浮屠。
而地藏浮屠上,那些狰狞恶鬼,则如活了过来。
有拔出自己的舌头,鬼哭狼嚎;
有摘掉自己的脑袋,鲜血横流;
有在油锅中翻腾,白骨森森;
有从刀山上滚落,血肉模糊;
有从火海中蹿出,全身焦黑;
……
下一刻,所有鬼物,冲出地藏浮屠。
整个鹿台原,霎时就是万鬼横行,宛如地狱。
第九百六十五章 地藏王佛
“主上……”
看着眼前的景象,北王妃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娇躯微微颤抖。
不仅是她,陆道翁等人亦是如此。
不是他们胆小怯懦,而是因为眼前的鬼太多了,不仅多,而且强大,其中不乏鬼气强大、实力不弱于他们的鬼将、鬼王之流。
他们毫不怀疑,一旦暴露,他们这些人中,能活着离开鹿台原之人,寥寥无几。
事实上,八月八日万鬼横行之时,鹿台原有多危险,并不是什么秘密。
北海的人都知道,八月八日夜晚,万鬼横行之时,鹿台原是一片绝地,莫入鹿台深处,入则有死无生,所以那些参加度鬼节之人,只敢在外围打打秋风,从来不敢深入鹿台原。
事实上,曾有不少高手,觉得自己修为高强,可以闯一闯鹿台原深处,结果就是一去不返。
他们虽然久居北海,但北王府不以鬼道功法见长,所以很少来鹿台原,也从来没在八月八日夜晚深入过鹿台原,所知所闻皆是从他人口中所得,只是觉得是江湖人的夸大之言。
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些江湖人夸大了,而是低估了,远远低估了鹿台原深处的可怕,也远远低估了地藏浮屠的恐怖。
“莫怕……我们有鬼子遮掩气息,那些恶鬼发现不了我们。”
北王公抓住北王妃的手,拍了拍,安慰道。
虽说他们低估了鹿台原深处的可怕,但并不是毫无准备,鬼子,就是他们的准备。
《诸世大罗》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北王公等人的头顶,皆趴着一个无形透明、仿若孩童一样的身影,其就是鬼子。
这些鬼子,乃是他花费重金,从左道三十六门之一碧落黄泉的九子鬼母处所求而来。
九子鬼母乃是半圣,尤擅养鬼御鬼之术,而他所求的鬼子,乃是鬼母以自身鬼气孕育而来,虽不如九子鬼母以血肉孕育的九子强大,但亦妙用无穷,不仅可以对敌,震慑其他弱小鬼物,亦能遮掩活人生机,让阴魂鬼物以为其是同类,不会被鬼物攻击。
当然,除了鬼子外,他还准备了一些其他克制鬼物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京观锁天阵外,所以他虽然心惊,倒也不是特别害怕。
听到北王公的话,北王妃等人倒是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顿时一惊,差点儿叫出声来。
因为几人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硕大无朋的圆球,圆球似由无数眼睛聚集而成,诡异而渗人。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此时圆球上的所有眼睛,都死死盯着北王公几人。
北王公等人只觉得一股阴邪强横的力量,萦绕在他们周身,而趴在他们头顶的鬼子,亦瑟瑟发抖。
数息后,圆球上的眼睛,缓缓闭上,萦绕在他们周身的阴邪力量亦消失不见。
见状,众人不由松了口气,可旋即,肉球上那些眼睛,齐齐睁开,一股可怕至极的力量弥漫天地,他们头顶那些鬼子,尖叫一声,竟不受他们控制,四散奔逃。
北王公等人脸色大变,因为鬼子一逃,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暴露在看了万鬼的面前。
果然下一刻,所有恶鬼都似感应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肉生机,状如疯癫,围拢而至。
“别动手……”
见状,陆道翁等人就欲动手,却被北王公阻止。
“等等……先别动手……”
北王公伸手拦住众人,双眼微眯。盯着那些如潮水般蜂拥而至的恶鬼,神情凝重。
陆道翁等人虽然不明白被王公为何拦他们,但慑于北王公的威势,却也不敢动弹,只能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恶鬼,肌肉紧绷。
不过,就在那些恶鬼欺近众人丈尺范围内时,忽如受到神秘力量的阻止,难进分毫。
只见无数恶鬼蜂拥挤压在一起,形成数百丈高低的鬼潮,鬼哭狼嚎,阴风呼啸,可偏偏就是无法靠近众人丈尺之地。
丈尺方圆,犹如天地之遥。
“主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见那些恶鬼无法靠近,众人心下稍安,却分外不解。
“是因为十方浮屠的碎片……”
北王公说着,手中出现一卷破旧的佛经,只见那卷佛经上,闪烁着淡淡的佛光。
而那些恶鬼看到佛经,仿佛遇到了天敌,瞬间向后退后一大截,却又不愿离去,眼中充斥着仇恨而又敬畏的目光。
而就在此时,崖壁的地藏浮屠上,亦有淡淡佛光挥洒而出。佛光既不耀眼,亦不酷烈,仿若春风暖阳,温柔舒适。
佛光之下,那些狰狞暴戾的恶鬼,竟然慢慢变得平和安详,不再狰狞,不再暴虐、不再狠戾……
片刻后,一头异兽驮着一人,从地藏浮屠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头异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犬非犬,似麒麟而非麒麟,公正而威严。
此异兽,即地藏王佛的坐骑——谛听。
谛听可聆听天地之音,万物之声,有辟邪、消灾、降福、护身等威能,乃天地瑞兽。
而谛听背部所驮之人,形如比丘,头戴宝冠,身穿功德袈裟,左手持地藏珠,右手执十轮经,脑后光轮十色,映照八方天地。
显然,谛听所驮之人,就是上古佛陀地藏王佛。
只是此时的地藏王佛,虚幻无形,仅如一道幻影。
可纵然只是一道幻影,北王公等人亦感到一种宏大而不可言说之感。
“有缘人,你们来了……”
只见谛听驮着地藏王佛,行至北王公等人身前,微笑道。
“拜见地藏王佛……”
“拜见地藏王佛……”
北王公等人如梦初醒,欲跪地叩拜,却始终无法跪下。
“众生平等,我佛慈悲,无须跪拜……”
地藏王佛缓缓说道。
“地藏王佛慈悲……”
北王公拱了拱手,神情恭谨,继而从山河贝中取出六样东西,分别为无头佛像、佛头、袈裟、宝冠、宝珠以及一卷佛经:“此乃十方浮屠所缺之碎片,晚辈特意寻来,俸予王佛。”
“善哉!”
地藏王佛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旋即,就见那六样东西,慢慢飞了起来。
第九百六十六章 八大地狱
佛头,落于无头佛像之上;
宝冠,落于佛头之上;
袈裟,落于佛身之上;
宝珠,落于左手之上;
经书,落于右手之上。
眨眼间,一座和地藏王佛虚影一般无二的佛像,出现在半空中。
然后,地藏王佛虚影走下谛听,走入佛像。
当虚影和佛像合而为一时,天地间佛音大作,佛像之上有淡淡佛光生出,佛光浸(润)之下,佛像之上的裂痕弥合,破损的宝冠恢复原状,残破的袈裟重复光泽,黯淡的宝珠重现清光,陈旧的经书褪去尘垢……
当佛像睁开双眼时,十方光轮,映垂诸天,天地佛音,动彻万古,地藏浮屠之上,更是佛光骤现,铺陈天地。
佛光之中,无数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映现,顿首垂立,恍若地上佛国。
佛光之中,佛音之下,但见鹿台原上的所有恶鬼,褪去戾气,渐渐变得祥和,恢复生前人身,面向地藏王佛,盘膝而坐,诵念真经。
原本万鬼横行、仿若地狱的鹿台原,眨眼间,就化作佛国乐土。
北王公等人怔怔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神震惊。
“我佛慈悲,全十方浮屠,免万鬼之祸,功德无量。”
这时,地藏王佛看向北王公等人:“尔等可愿入十方浮屠,承我衣钵,受我传承,皈依我佛?”
“弟子愿意!”
北王公等人忙不迭点头道。
“善哉……”
地藏王佛又道:“入十方浮屠,需受八狱之刑,洗十不善业,尔等可愿?”
“弟子愿意!”
北王公等人恭谨道,北王公自也知晓,不可能如此轻易得到地藏王佛的认可,得到十方浮屠,肯定有一些考验,所以并无多少意外。
“善哉……善哉……”
地藏王佛宣了声佛号:“去休……去休……”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佛光落于北王公等人的身上,几人顷刻消失不见。
在北王公等人消失不见后,地藏王佛看向某处,那处虚空荡开无形涟漪,露出楚王孙、苏半城的身影。
“拜见地藏王佛……”楚王孙和苏半城拱手,拜向地藏王佛。
“尔等也要入十方浮屠?”地藏王佛问道。
“是!”楚王孙和苏半城说道:“望地藏王佛成全?”
“无功受禄,心存不良,意杀生、偷盗,有罪矣。”
地藏王佛说道:“若尔等欲入十方浮屠,当赐尔偷盗、杀生之罪业,受八狱之刑苦翻倍,尔等可愿?”
“弟子愿意。”楚王孙和苏半城毫不犹豫道。
“善哉……”
地藏王佛一伸手,佛光落下,两人旋即消失不见。
“尔等也要入十方浮屠吗?”
待楚王孙、苏半城消失后,地藏王佛淡淡说道。
话音方落,有两人从远处缓缓行来,来人的速度看似极慢,却眨眼就到了地藏王佛面前,自然正是叶青与风倾幽两人。
“拜见地藏王佛……”
叶青与风倾幽行了一礼,叶青问道:“入如何?”
“尔等无功,心存不善,意欲偷盗,阴谋杀生,罪业深重。”
地藏王佛的眸光仿佛能洞穿时空万古,天地生灵,洞悉了叶青的阴谋:“入十方浮屠,当受十倍刑狱之苦,方得消除罪业。”
“不入又如何?”叶青并未因为地藏王佛的言语而心惊,面色平静道。
“尔等罪业深重,不入,亦得入。”地藏王佛不紧不慢说道。
“呃……”
叶青这次愣了一下,别人都是双向选择,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成强买强卖了?
思绪未落,就见两缕佛光将他与风倾幽笼罩,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们摄入某个未知之处。
“地藏王佛,你不讲武德啊!”
叶青心中最后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消失不见。
待恢复意识时,叶青这才发现,他已位于一处暗红色的地方,而风倾幽已不见身影。
“这是将我们分开了?”
叶青打量着眼前的地方,只见到处都是滚烫、火红的铜汁河流,有高大鬼卒锁押着鬼物,停留在铜汁河流前,用铁勺舀出河流中的铜汁,生生灌入那些鬼物的口中。
那些鬼物的口舌、喉咙被烫得通红、溃烂,肠穿肚烂,痛苦哀嚎不已,却始终无法死去,更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鬼卒不断将铜汁灌入他们的口中,流入他们的腹部,承受永无止境的痛楚。
“这是铜汁地狱?!”
叶青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
十方浮屠中,有八大地狱,关押恶鬼无数。
何为八大地狱,上古佛经《长阿含》卷十九有言:佛告比丘:此四天下有八千天下围绕其外,复有大海水,周匝围绕八千天下,复有大金刚山,绕大海水。金刚山外,复有第二大金刚山。二山中间窈窈冥冥。日月神天有大威力,不能以光照及于彼。彼有八大地狱,其一地狱有十六小地狱。第一大地狱名铜汁,第二名等活,第三名黑绳,第四名阴风,第五名寒冰,第六名焦炎,第七名磨盘,第八名无间。
铜汁地狱,就是八大地狱之一,凡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者,入此地狱,受铜汁入喉之苦,以赎口舌之罪业。
当罪业赎清,方可免受铜汁入喉之苦,得脱业障。
“哗啦……”
就在此时,一条锁链凭空出现,缠绕在叶青身上。
“嗯?”
叶青眉头一蹙,劲力涌动,以他的力量,一时竟未能挣脱,旋即一股神秘力量涌入他的体内,他的身上有淡灰色的气息蒸腾而起。
那股灰色气息,充满了污秽不祥,诡异莫名。
“身怀妄语、两舌、恶口、绮语之罪,当受铜汁三百之刑!”身后,传来鬼卒漠然无情的声音。
旋即,叶青身前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有火红的铜汁上涌、流淌。
下一刻,一个鬼卒舀起一勺铜汁,向叶青口中灌去。
叶青并未挣扎,而是配合地张开了嘴。
倒不是他无力反抗,而是他想看看对方将铜汁灌入他口中,会如何?
当然最主要的是,以他现在的体魄,别说是几勺铜汁了。就算将他扔入铜汁河流里,泡上个十天半月,估计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没办法,就是这么豪横。
铜汁入口,在叶青的感觉中,除了有股子铜锈外,和凉白开差不了许多。
第九百六十七章 等活地狱
“味道不怎么样!”
叶青摇了摇头,同时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他喝下铜汁,身上淡灰色的气息少了些许。
“原来这些淡灰色气息,就是我的业障啊!”叶青心中暗道。
这时,鬼卒又舀了一勺铜汁,叶青喝下,叶青身上的淡灰色气息再度减少了许多。
“看来需要喝完三百勺铜汁,我身上的业障才会彻底消除。”
叶青思索着,又喝下一勺铜汁,挑眉道:“不过这一勺一勺喝,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算了,我自己来吧!”
叶青一呼一吸间,血气鼓荡,肌肉如龙蛇翻滚,身上的锁链寸寸崩裂。
“大胆!”
见状,身后的鬼卒大怒,全身鬼火炽盛,气势大涨,其他鬼卒亦面露不善。
“别紧张,我没有逃跑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的速度太慢了,我自己来。”
说着,叶青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张口一吸,就见一股铜汁从河流中飞出,没入叶青口中。
铜汁入口,叶青身上的淡灰色业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眨眼间就彻底消散干净。
“看,这样是不是就快多了,还不用劳烦你们?”
待身上的淡灰色气息完全消散后,叶青抹了抹嘴,看向身旁的鬼卒,笑道。
鬼卒愣愣的一句话未说,好像也被吓傻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消除罪业之人,更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旋即下一刻,叶青脚下出现裂开一道缝隙,坠入其间,堕入黑暗。
等叶青再度恢复意识,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只见眼前一片暗青,冷风吹拂,阴寒刺骨,而目之所见,到处都是鬼物,只见所有鬼物手生铁爪,目露凶光,或相互掌掴,亦或掌掴自身,铁爪锋锐,或将对方的血肉、撕裂,或将自己的身体撕裂,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可纵然皮开肉绽、肠穿肚烂,那些鬼物却仍不停止,依然相互厮杀着,或者掌掴自己,直至身体撕裂,力竭而亡。
可阴风吹拂而过,那些死去的鬼物复又活了过来,皮肉生还,然后再度厮杀、掌掴自身。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永不停歇。
“这应该就是等活地狱了!”叶青说道。
八大地狱之第二大地狱曰等活,凡口舌绮语、好勇斗狠、伤人者,死后入此地狱,手生铁爪,相互厮杀或自我掌掴,直至血竭而亡。可冷风吹拂,复又生还,继续厮杀,直到罪业消除,方得解脱。
“身犯伤人罪业,罪大恶极,当掌掴自身三十载,以赎其罪。”一个宏大的声音缓缓响起。
旋即,就见一股冷风吹来,阴寒刺骨,叶青身上有血红光芒生出,仿若熊熊烈焰。
“三十载?好嘛,这个罪可不轻啊!”叶青瞅着自己都像是快要自燃起来的模样,挑了挑眉。
不过,他也预料到了,身为江湖人,谁没打过架、斗过殴、伤过人呢,更何况他这一路都是从血里、火里闯过来的,伤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所以罪业如此之重,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不过令叶青奇怪的是,八大地狱,是按照鬼魂生前所犯罪业深浅、大小而分的,毕竟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做一件错事,大都兼而有之,所犯罪业越大,越深重,堕入的地狱层级越深,当然每层地狱的侧重各有不同。
按理说,他犯的可不止什么口舌之罪、伤人之罪,还有杀生、偷盗等种种罪业,应该直接被打入更重更可怕的地狱,可却是从苦难最轻的第一大地狱铜汁狱开始,显然有些不对。
“莫非是从第一大地狱开始,一层一层消除我身上的罪业。”
叶青越想血觉得有可能,否则以他的罪业,最起码也是第五、第六大地狱起步,且按佛教的说法,堕入等活地狱者乃口舌绮语、好勇斗狠者,可空中的声音宣称的罪业是伤人罪,而无口舌绮语,显然口舌绮语之罪在铜汁地狱已经消除干净了。
“也就是说当我身上的所有罪业全部洗清之时,就可得到地藏王佛的传承和十方浮屠。”
“没错了,应该就是如此。”
就在此时,冷风吹拂之下,叶青只觉一股神秘诡异的力量涌入体内,他的手指逐渐泛青,生出铁爪,而后不受控制地向自己脸上抓去。
“呲啦……”
然后,铁爪所过,一声艰涩的声音响起,就见叶青的脸上,别说伤口了,就连皮都没破一下。
皮厚,就是这么任性。
不过然后,叶青就尴尬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罪业,没有一点儿减少。
所以,还得见血,是吗?
“算了,不玩了。”
叶青耸了耸肩,他可没受虐的倾向,念动之间,身上玄黄母气生出,玄黄母气所过,叶青化作铁爪的双手,瞬间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在玄黄母气的冲刷之下,他身上的血光亦慢慢变淡。
玄黄母气乃天地功德之气,功德与业障,犹如水与火,相互克制,所以玄黄母气可以洗刷他身上的罪业、孽障。
先前,他在铜汁狱时,就察觉到了,只是铜汁狱的铜汁,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且三百勺也不多,也就没动用玄黄母气。
毕竟,玄黄母气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很珍贵的好吧。
不过现在是不用不行了,掌掴自身三十载,以赎其罪,这得煽到什么时候,估计等他煽完,黄花菜都凉了。
与此同时,叶青以手为刀,斩向己身,朵朵红莲飘落,身上的血光亦随之缓缓消散。
这是业火红莲刀,业火红莲刀既能斩敌业障,亦能斩己业障,故而对于消除自身的业障,也有一定的效用。
在玄黄母气和业火红莲刀的双重作用下,叶青身上的血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盏茶的工夫,叶青身上的血光就已全部消散,而随着血光消散,叶青明显感觉自己身心轻松了许多。
旋即,一阵冷风吹过,不过这次冷风吹拂之下,叶青不仅不觉得阴寒,反而温柔舒适。
在冷风的吹拂下,叶青的身影逐渐虚幻,消失不见。
下一刻,叶青已出现在一片暗红色地方。
只见地面之上,矗立着一根根烧红的铜柱,无数鬼物被烧的通红的黑绳捆绑在铜柱上,嗤嗤之声不断,热浪蒸腾,所有鬼物被烫得皮开肉绽,哀嚎不断。
“黑绳地狱……”
叶青挑了挑眉,黑绳地狱,八大地狱第三,凡口舌绮语、好勇斗狠、偷盗窃取者,堕此地狱,以烧红的铁绳纵横捆绑于烧红的铜柱之上,永世受烫灼之苦,直至罪业消除。
“身犯偷盗、窃取之罪,罪业深重,当受甲子黑绳捆绑、灼烧之刑。”
声音未落,就见铜柱之上,有一道烧红的黑绳飞出,捆住叶青,将他拉向铜柱。
第九百六十八章 玄黄消罪业
“咚……”
叶青纹丝不动,黑绳直接绷紧,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黑绳地狱都似颤抖了一下。
旋即,叶青的举动仿佛惹怒了黑绳地狱,无数黑绳从虚空中飞出,缠绕向叶青。
眨眼,叶青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
直到这时候,叶青还是蒙的,他刚才没有反抗,只是有玄黄母气镇压己身,《地皇经》小成,身重如大山,所以黑绳没有拉动他。
可是,这也不能怨他不是吗?
是你们不给力啊!
然后,叶青收拢力量,才被黑绳拖曳着,捆绑在铜柱之上。
“你倒是给我解开一些啊!”
叶青无语,都绑都铜柱上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怎么还绑的像粽子一样?
至于铜柱和黑绳之上的温度,对于叶青来说,也就那样了,连他的皮都烫不红。
没办法,就是皮厚。
但显然,就这样捆绑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身上的罪业,所以还是得他自己来。
于是他继续以玄黄母气和业火红莲刀冲刷自己身上的罪业。
这次自然比等活地狱花费的时间要长,毕竟这次受刑的时间是等活地狱的一倍,所以他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完全消除身上的罪业。
《诸世大罗》
等罪业消除之后,他身上的黑绳忽然拖着他,没入铜柱之中。
而后,眨眼的工夫,他就处于一片阴风呼啸的世界。
这方世界之中,阴风呼啸,所有鬼物迎着阴风行走,阴风吹拂之下,所有鬼物身上的血肉寸寸消蚀,形销骨立,浑浑噩噩。
“这应该就是阴风地狱了。”
阴风地狱者,八大地狱第四,凡口舌绮语、好勇斗狠、偷盗窃取、贪嗔痴妄者,堕此地狱,饱受阴风吹拂之刑,无法昏迷、无法死亡,永不停息地行走,受阴风蚀体之苦。
“贪嗔痴慢,人心之欲也,有意思。”
叶青摸着鼻子,轻笑一声。
笑声未落,就听空中有威压的声音响起:“身犯贪嗔慢之罪,受阴风吹拂三载,以恕罪业。”
继而,叶青身上升起一阵五彩光芒,只是那些光芒污秽、邪恶,使人不寒而栗。
旋即,有阴风吹拂而至。
阴风吹拂之下,叶青只觉一股阴冷、邪异地钻入自己的身体,就连真气亦无法阻挡。
那些阴风钻入肉身,血肉逐渐失去生机,枯萎坏死,骨头却在阴风的吹拂下变得越来越沉重,行走艰难。
可是如果停下不走,反而会更加痛苦,所以只能不停地向前行走,以减轻自身的痛苦。
不仅如此,阴风不仅作用于肉身,就连神魂亦受到阴风的影响,疼痛欲裂,意识混沌,偏偏又无法昏迷、死去。
“咦……这阴风竟然对凝练阳神有效?!”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他肉身强大,神魂凝练,且有玄黄母气护体,这些阴风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只是他意外发现,在这些阴风的吹拂之下,他的阳神竟然愈发凝练、稳固,对他提升阳神的强度大有裨益。
真人之后,武者修行,主要是阳神修行之法,凝练、稳固、壮大阳神,感悟天地法理,明天地之意,天人合一。
所以,察觉这阴风地狱中的阴风有凝练、稳固阳神之用后,叶青喜不自禁,但旋即,脸色又垮了下去。
因为相比于修行,还是收取十方浮屠、得到地藏王佛的传承要紧,可没空在这里耽搁。
不过下一刻,叶青又高兴了起来。
因为他又想到,阴风地狱本就是十方浮屠的一部分,等他得到了十方浮屠,就等于得到了阴风地狱,到时候这些阴风,他想怎么吹就怎么吹,想吹多长时间就吹多长时间。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想到这里,叶青顿时干劲十足,故技重施,以玄黄母气和业火红莲刀,斩去自己身上的罪业。
待罪业完全消除时,阴风吹拂而过,他已出现在一个完全由冰雪组成的世界。
整个世界寒冷刺骨、冻彻骨髓,大地由寒冰铸成,晶莹剔透,到处都矗立着尖锐的冰刺,将一个个鬼物的手脚、身体刺穿,固定于大地之上。
空中则飘着鹅毛大的雪花,雪花落下之时,锋锐如刀,在鬼物的身上留着一道道伤痕。
“第五大地狱,寒冰地狱……”
佛经中有言,凡口舌绮语、好勇斗狠、偷盗窃取、贪嗔痴妄、淫邪者,堕此地狱,永受寒冰穿体之苦,风雪残体之痛,不生不死,永无止境,直至罪业消除。
“居然是孽雪!”
叶青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挑了挑眉。
所谓孽雪,顾名思义就是唯有罪孽深重之地方会出现的大雪,孽雪落于没有业障、罪孽之人的身上,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可若落于罪孽深重之人的身上,则犹如刀削斧凿,痛彻心扉,冻彻骨髓,神奇异常。
此时,孽雪落在他的手上,他就没感受到任何痛苦。
“看来,孽雪都认为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叶青笑了笑,果然便听空中的声音道:“无淫邪之罪,持身为正,大善!”
声音方落,但见风雪飘落,将他团团围住,消失不见。
待叶青意识恢复,已位于一片火海之中。
火焰熊熊,大地焦灼,空中红莲飘落,如欲焚天灭地。
烈焰之中,无数鬼物烈火焚身,哀嚎不止。
“第六大地狱,焦炎地狱……”
叶青看着天地间的熊熊烈焰,挑了挑眉:“居然是业火。”
凡口舌绮语、好勇斗狠、偷盗窃取、贪嗔痴妄、淫邪及杀生不善者,堕焦炎地狱,受业火烧身、焚神之苦,罪业不消,业火不熄。
“身犯杀生,虽无幼弱,亦有无辜,人数众多,罪业深重,当受业火烧身、焚神九十九载!”
天地间那个宏大的声音虽迟但到。
声音未落,就见叶青身上燃起熊熊烈焰,业火冲天,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九十九载,看来我杀的人还真不少啊。”叶青撇了撇嘴,当然除了他真正所杀之人外,还有地藏王佛加于他身上的杀生之罪,所以罪业才会如此之重。
叹了口气,叶青只能故技重施,继续动用玄黄母气和业火红莲刀,毕竟,九十九载,他可耗不起。
不过这次,纵然有玄黄母气和业火红莲刀,他也足足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才消除自己身上的罪业。
当然,主要是这次他没全力动用玄黄母气,而是以业火红莲刀为主,毕竟他的《地皇经》还未修炼至大成,玄黄母气并非取之不竭耗之不尽,他以前已经耗费了不少,现在自然需要省着用,需要留备一些玄黄母气以备不时之需。
待杀生罪业悉数清除后,业火卷拂,叶青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磨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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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幽冥地藏
磨盘一黑一白,白色磨盘与天平齐,黑色磨盘与地等同。
黑白磨盘转动着,荡开无穷混沌,无数鬼物被扯去磨盘之内,血肉、骨骼、灵魂,寸寸被碾碎。
但这一刻,那些鬼物复又生还,出现在混沌中,被扯入磨盘,一遍遍承受身体、灵魂被碾碎的痛苦。
“这就是磨盘地狱吗……”
叶青看得眉头直跳,心神震撼。
他在那个阴阳磨盘之上,感受到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大道法理蕴藏,他毫不怀疑,纵然以他的实力,若被卷入磨盘之中,下场和那些鬼物估计没什么两样,被生生碾碎。
而所谓磨盘地狱,八大地狱之七,凡十不善业者,堕此地狱,受磨盘碾身之苦。
十不善业,乃指身杀、盗、淫,口两舌、恶骂、妄言、绮语,意贪取、嫉妒、邪见十种恶业,几乎囊括了上述六大地狱的所有罪业。
“身无十不善业,慈悲……”
旋即,空中有声音响起。
“呼……”
闻言,叶青不禁松口气,他可不想尝试一下磨盘碾身的感觉,看着就很痛。
好在经过前六个地狱的洗礼,他身上的各种罪业已经悉数被清除,不用感受磨盘碾身的痛苦了。
《诸世大罗》
磨盘地狱之后,则是八大地狱的最后一层,阿鼻地狱。
在被判无罪之后,混沌之气卷拂之下,叶青已出现在阿鼻地狱之内。
与前面的七大地狱相比,阿鼻地狱没有具体的轮廓、形状,一眼望去,混沌一片,不见天日,不见边际,不见色彩。
于这其间,无数鬼物痛苦哀嚎,神情狰狞,欲生不能,欲死不得,处处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这即是八大地狱的最后一层,阿鼻地狱,亦是最可怕的地狱。
《涅盘经》中有言:阿者言无,鼻者言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故阿鼻地狱亦称为“无间地狱”。而凡身犯十不善业、五逆者,堕此地狱,尽受终极无间之苦,永不超脱。
纵然叶青知道自己已身无罪业,可看到眼前的阿鼻地狱和那些鬼物的惨状,仍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有一种想要立即远离此地的冲动。“身无十不善业、五逆之罪,慈悲,慈悲……”
随着声音响起,阿鼻地狱动荡,叶青只觉自己慢慢升起。
起初叶青还不明所以,待升至半空时,叶青方才发现自己竟然位于一个佛手之上。
佛手巨大无垠,就仿佛八大地狱,尽在佛手一般。
而后,佛手托着自己,向上升起,穿过阿鼻、磨盘、焦炎、寒冰,掠过阴风、黑绳、等活、铜汁,忽来到一处净土之内。
净土之内,清泉漫涌,金莲朵朵,瑞兽奔走,鸟雀飞翔,和先前八大地狱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得过八大地狱,消除自身罪业,慈悲,善哉……”
这时,地藏王佛乘坐着谛听,踏着金莲,从虚空走来。
“拜见地藏王佛……”
叶青躬身行礼道。
“善哉……”
地藏王佛面容慈祥,开口道:“既消己身罪业,皈依我佛,可愿意承我衣钵,受我传承?”
“弟子愿意。”
叶青心中一喜,地藏王佛的话,说明他是第一个通过地藏王佛的考验,到达此地之人。
至于说愿不愿意,傻子才不愿意,他耗费了那么多玄黄母气,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至于说他最开始的计划,让北王公和楚王孙为了争夺十方浮屠,大打出手,而后他再坐收渔利什么的,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再者说,等他接受了传承,掌握了十方浮屠,再行炮制楚王孙,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反正都是报仇,怎么报,都无所谓,只要报了,就行!
“善哉……放开心神,勿要反抗……”
地藏王佛笑着,来到叶青身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叶青的眉心上。
“怎么前辈高人传承,都喜欢点人眉心啊……”
叶青心中吐槽着,只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在地藏王佛那一指点在他眉心之时,地藏王佛的双眸,忽变成了幽黑,深邃无垠,仿若无间地狱。
不等叶青反应,外界的地藏王佛,忽然出现于他的识海内。
只不过此时的地藏王佛,再不复先前的慈悲光明,而是变得阴森邪异,双眸幽沉深邃,周身气息阴邪诡异,头顶宝冠化作黑莲冠冕,身上袈裟纯黑无暇,左手地藏柱晦涩幽沉,右手十轮经鲜血流淌,脑后的光轮交织出混沌光芒,映照八大地狱。
而其坐下的谛听,亦半边身躯腐烂,露出森森白骨,阴邪狰狞。
意识到不妙的叶青,立即催动阳神,自在天魔从黑莲王座上起身,覆手而落。
这是叶青的精神识海,自也是他的主场,一掌即落,便是遮天、碎地,浩瀚无极。
“幽冥我佛……”
但见地藏王佛轻道一声,地藏珠上幽光大盛,幽光之中,万鬼横行,冲天而起,从天而降的遮天大手,瞬间被万鬼蚕食、吞噬。
此外幽光照耀之下,更有无穷污秽阴邪气息蔓延,叶青的识海魔念、瞬被侵蚀、污染,识海内构筑的他化自在天寸寸崩碎。
“定……”
自在天魔舌绽春雷,本是无相无形的身体上,荡开层层玄黄光芒,玄黄光芒看似缥缈,却沉重如山川,厚德如大地。
玄黄光芒所过,他化自在天停止崩碎,幽光寸尺难进。
“你不是地藏王佛,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以玄黄母气护持神魂,叶青看着于幽光中浮沉不定的地藏王佛,质问道。
“幽冥我佛……”
“地藏王佛”笑容悲悯邪异:“万劫前,地藏王佛是我,我非地藏王佛;万劫后,我是地藏王佛,地藏王佛已非我。”
“不过,我不喜欢地藏王佛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幽冥地藏!”
“幽冥地藏?”叶青皱眉,他表示从未听过,至于对方所说的什么非我、是我之类的,他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万劫之前,我乃地藏王佛之恶念,亦为十方浮屠之器灵,助他镇守八方地狱,度化恶鬼,助其超脱,所以地藏王佛是我,我却非地藏王佛。”
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幽冥地藏解释道:“万劫之后,地藏王佛入灭,仅余我存在,所以我是地藏王佛,地藏王佛已非我。”
“不过,我诞生于恶,存在于幽冥,故而为幽冥地藏,且从此这世间,亦只有幽冥地藏。”
第九百七十章 八大地狱之主
“地藏王佛的恶念?十方浮屠的器灵?”
叶青眉头紧锁,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想要如何?”
“幽冥我佛……”
幽冥地藏道:“以你之躯,渡我脱离苦海。”
“以我之身,渡你脱离苦海?”叶青皱眉,实话实说道:“地藏王佛既已入灭,自无人可束缚前辈,前辈已经自有,何须他人来渡?”
“幽冥我佛……”
幽冥地藏微笑道:“地藏王佛虽已入灭,可十方浮屠仍存,其既是我的凭依,亦是我之枷锁。”
“唯有得脱枷锁,方能自有,脱离苦海。”
“所以,前辈是想让晚辈去打碎十方浮屠,助前辈脱离苦海?”叶青说道。
“非也。”
幽冥地藏缓缓道:“打碎浮屠易,得脱苦海难。”
“那前辈先前所言,究竟为何意?”叶青问道。
“世间苦海,唯有以人为舟楫,方能渡之!”
幽冥地藏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而又狰狞的笑容:“所以,我欲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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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夺舍我吧!”叶青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叨咕了这么半天,敢情是谗我的身子啊。
“正是如此。”
幽冥地藏笑道:“唯有化身为人,我才能真正打开枷锁,得脱苦海,永世超脱。”
“如果只是夺舍,有很多人都来过此地,你应该早就脱困了吧,为何要等到现在,亦为何偏偏选中我?”
叶青不解道。
“我既要化身为人,自然要选择最好的肉身,最无垢的体魄,唯有如此,方能承载我的力量,助我超脱,永世唯一。”
幽冥地藏看着叶青笑道:“你应该是地皇传人吧,以玄黄母气为根基,铸地皇躯,无瑕无垢,又经八大地狱消去身上罪业,不存因果,以你之肉身,才配做我之舟楫,渡这人世茫茫苦海。”
“原来是这样啊。”
叶青摸着鼻子,搞了半天,敢情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啊,这就尴尬了!
“幽冥我佛……”
幽冥地藏微笑道:“既无疑虑,你当可以自灭神魂了。”
“自灭神魂?”叶青挑了挑眉。
“正是。”幽冥地藏面带微笑:“你若自灭神魂,还有轮回转世之机;而若我动手,你当神魂俱灭。”
“这是我,予以你的慈悲!”
“给我的慈悲?我可太特么感谢你了,我感谢你全家!”
听着幽冥地藏的话,叶青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你的慈悲,和你一样,真是臭不可闻,我可承受不起。”
“想要我的身体,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闻言,幽冥地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愤怒:“既是不愿,那就留在这里,永世承受八大地狱之苦吧!”
“幽冥我佛……”
随着一声佛号,幽冥地藏脑后的光轮,绽放出无量幽光,幽光幻化八大地狱,十方轮回。
“呵……这地狱,还是留给你吧。”
叶青大笑一声,阳神擎天,一拳递出。
然而,这一拳,却未落向幽冥地藏、八大地狱,而是虚空某处。
随着拳锋落下,一座神秘古朴的铜钟缓缓浮现,玄黄光芒萦绕。
“当……”
当拳锋与铜钟相触的刹那,玄黄光芒冲霄起,钟声苍茫震天地。
玄黄光芒所过,幽光退散,十八地狱崩溃;
浩荡钟声所及,紊乱的气机平复,崩碎的识海复原;
就连幽冥地藏脑后仿佛蕴藏着大千世界的光轮,亦于刹那崩溃,幽冥地藏的身躯上绽开道道裂痕,裂痕中,无数恶争相钻了出来。
可那些恶鬼,甫一触及玄黄光芒,便灰飞烟灭。
“地皇钟,是地皇钟,你怎么可能会有地皇钟?”
幽冥地藏神色狰狞而又惊恐。
地藏王佛与三皇乃是同一时代之人,自然知道地皇钟,亦知晓地皇钟遗失之事,他怎么也没想到,遗失万劫的地皇钟,竟会重现现世,更被他给碰到了。
“你都说了我是地皇传人了,有地皇钟,不是很正常吗?”
叶青咧嘴笑着,此时叶青的自在天魔阳神,亦也凄惨无比,手臂断裂,半边身躯溃散。
说话之间,自在天魔阳神正在玄黄母气的滋补下,慢慢恢复。
“怎么,怕了,怕了就快滚……”
“幽冥我佛……你若完全掌握地皇钟,我自当退避三舍。”
幽冥地藏狰狞道:“只可惜,你未能完全掌握地皇钟,威能有限,何以让我畏惧?该怕的,理应是你。”
“哈哈哈……是吗?”
叶青哈哈大笑道:“那就看看,到底谁怕?”
话落,叶青再度一拳砸在地皇钟上,刚刚恢复的半边身子,砰然炸裂。
但玄黄光芒与浩荡钟声,亦再度浮现。
见状,幽冥地藏不敢怠慢,坐下谛听仰天咆哮,张口吐出滔滔黑水,黑水污浊,白骨沉浮。
幽冥地藏手中的佛经,亦一页页翻开,走出八尊气息宏大的鬼王。
有全身火红,铜汁流淌,此为铜汁地狱之主;
有手生铁爪,相貌狰狞,此为等活地狱之主;
有身背铜柱,腰缠黑绳,此为黑绳地狱之主;
有阴风缠绕,不见形容,此为阴风地狱之主;
有寒冰为躯,风雪环绕。此为寒冰地狱之主;
有业火为身,头生双角,此为焦炎地狱之主;
有混沌无状,顶天立地,此为磨盘地狱之主;
有万鬼相拥,绝望无间,此为阿鼻地狱之主;
下一刻,八大地狱之主,同时杀向叶青。
铜汁地狱之主,吐出滔滔铜汁,烧蚀天地;
等活地狱之主,挥舞铁爪,撕裂苍茫;
黑绳地狱之主,黑绳飞舞,宛如龙蛇;
阴风地狱之主,吹出漫天阴风,滚滚如河;
寒冰地狱之主,降下漫天孽雪,冻结万物;
焦炎地狱之主,脚下业火熊熊,焚天灭地;
磨盘地狱之主,显化天地磨盘,磨灭阴阳;
阿鼻地狱之主,斩出无间之剑,绝灭希望。
玄黄光芒和浩荡钟声,霎时为八大地狱之主的神通所镇压。
见状,叶青用完好的左手,锤在地皇钟上。
本是黯淡的玄黄光芒,再度映耀天地;
本是微弱的苍茫钟声,再度鸣彻苍穹。
玄黄光芒和苍茫钟声之下,万千神通湮灭,八大地狱之主崩碎。
可旋即,幽光所及,八大地狱之主,复又恢复原状,继续杀向叶青。
八大地狱之主秉持八大地狱而生,地狱不碎,八大地狱之主即不灭。
第九百七十一章 地皇镇幽冥
“幽冥我佛……你是赢不了的。”
幽冥地藏看着垂死挣扎的叶青,开口道:“不过,我佛慈悲,你若献出地皇钟,皈依我佛,我可承诺,留你性命,更允你拜入我座下,赐你无上机缘。”
“哈哈哈……这话应该我说给你听。”
闻言,叶青哈哈大笑道:“你现在认我为主,我可承诺饶你一命,待我将来成就无上大道,赐你无上机缘,如何?”
“冥顽不灵!”
地藏王佛冷冷说着。
头顶宝冠旋转,洒落道道光辉,加持于八大地狱之主身上;
左手中的地藏珠,绽放无穷幽光秽(物),污蚀灵魂;
身上的袈裟飘起,降下万千黑莲,每一朵黑莲之上,都有一尊幽冥地藏盘膝而坐,诵念魔经,诱人沉沦堕落。
不仅如此,幽冥地藏的身躯亦开始变大,无穷无量,左手向上如托三千佛国,右手向下似掌九幽地狱,威势可怖。
“生气了啊,别着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
叶青咧嘴笑着,用刚刚复原的右手,再度敲动地皇钟,钟声响起之时,叶青的右臂再度炸裂。
不过,这一次叶青没有停下,而是在手臂炸裂之时,高高跃起,以右脚为锤,踢在地皇钟上,右脚崩碎的刹那,叶青旋转身子,以左脚踢在地皇钟声。
《一剑独尊》
当双手、双脚俱皆崩碎后,叶青犹不停歇,以身躯撞向地皇钟……
一时间,玄光不息,照耀寰宇,钟声不绝,响彻八方。
玄光之下,钟声之中,八大地狱之主一次次复活,又一次次被震碎,身上的气息愈来愈弱,复活的速度亦愈来愈慢。
幽冥地藏更是凄惨无比,宝冠四分五裂,袈裟破破烂烂,地藏珠黯淡无光,佛经更是变得焦黑,如被焚烧。
而显化无量的幽冥佛躯,手脚断裂,全身如瓷器般,皲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裂痕之中,如贯通地狱幽冥,无尽阴邪之气溢散,而后被玄黄光芒净化。
“住手,住手……”
幽冥地藏焦急道:“你且住手,我这就退去……”
十方浮屠刚刚补全,他的实力亦才刚刚恢复了一些,且他身为十方浮屠的器灵,十方浮屠虽然是地藏王佛的持道之器,却也无法和地皇钟这样的天地至宝相提并论,天然就弱了一头。
此外,他虽然自称地藏王佛,但实则是地藏王佛的恶念,又经八方地狱恶鬼污染、侵蚀,早已不具佛性,属于阴邪之物,地皇钟秉天地正气而生,镇压世间邪祟,天生就克制于他。
他先前之所以不惧,就是看到叶青没有完全掌握地皇钟,无法动用地皇钟,只能以蛮力催动地皇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定然难以持久。
可未曾想到,对方不但坚持了许久,更是不要命地催动地皇钟,再这样下去,对方死不死他不知道,他肯定是要死的,就算侥幸不死,但绝对会被伤及本源,得不偿失。
所以,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哈哈哈……怕了,你怕了。”
闻言,只剩一颗脑袋的叶青放声大笑道:“不过现在才知道怕,晚了,太晚了!”
说话间,叶青竟是直接拿脑袋撞向地皇钟。
“当……”
玄光和钟声之下,地藏王佛惨叫一声,四分五裂。
“你不要命了,再这样下去,纵然我死,你亦难活,何苦两败俱伤……”
下一刻,溢散的幽光,重新化为一尊地藏王佛。
只是相比于之前,此时的地藏王佛虚幻无比,宝冠、地藏珠、十轮经悉数破碎,气息黯然。
但地藏王佛却顾不得自身伤势,见已剩一半脑袋的叶青,又准备撞向地皇钟,顿时向后掠去,欲遁出叶青的识海,却缓慢无比:“你莫要冲动,待我离开,我传你地藏王佛的《地藏十轮经》,以作赔礼……”
倒不是他要废话,而是地皇钟的玄光和钟声有封禁虚空之威,他想要遁出叶青的识海,困难无比。
所以他才会求饶,甚至许诺对方好处,只要玄光和钟声稍歇,他就有机会离开叶青的识海。
到时候,就是对方的死期。
“老子不稀罕,老子就是要让你陪葬……”
叶青面目狰狞,半颗脑袋直直撞向地皇钟。
“疯子……”
幽冥地藏大骂一声,分化万千,拼命向外遁去。
“咦,怎么没声?”
然而下一刻,叶青却懵了,因为他竟然没听到钟声响起:“我是撞空了?”
“不对,不是我撞空了,而是地皇钟躲开了!”旋即,叶青想起了先前的事儿,就在他以半颗脑袋撞向地皇钟时,地皇钟竟如有意识般,向一旁躲闪了一下,所以他便直接撞了个空。
也就是这刹那耽搁,玄光和钟声稍顿,幽冥地藏直接遁出了他识海,消失无踪。
“糟了……”
继而,叶青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他为何要拼着阳神意识湮灭,亦要击杀幽冥地藏,就是因为他知道幽冥地藏不会真的放过他。
先前幽冥地藏由于大意,且位于他的识海内,无法完全调用十方浮屠的力量,所以他方能借由地皇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压制重创对方,若是对方遁出他的识海,回到外界十方浮屠的主场,那么遭殃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欲置幽冥地藏于死地。
当然,他敢如此,也是因为他留了后手,不会真的神魂俱灭。
因为自在天魔阳神可于一念间分化眼前,他早在决定杀死幽冥地藏之前,就偷偷分化了一缕神魂,藏于他处,只要那缕神魂尚存,就算他现在的阳神湮灭,亦能存活。
不过能活是能活,但阳神湮灭,神魂重创,想要彻底恢复,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一个不好,对于日后的武道之路都有影响。
当然了,相比于死亡,这些代价,都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他拼尽全力,创造的大好局面,就因为地皇钟这一个“灵性”的闪躲,彻底功亏一篑。
“唉……又得拼一次命了!”
叶青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只能再拼一次命了。
不过这次,幽冥地藏有了准备,落败的大概率就是他了,甚至于连身体都可能保不住了。
死,那是绝对死不了的。
有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在,只要那些天魔眷属不灭,他就可以借由他们的躯体重生。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
毕竟,别人的身体,哪儿有自己的身体好?
他这具以玄黄母气铸造的地皇之躯,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那圣人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可是换作他人的躯体,那就不一定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什么都说不准,只能搏一搏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壮哉!地皇钟
“钟兄啊,你这次……可把我坑惨了啊。”
叶青看了一眼空中的地皇钟,苦笑一声,说不怨,那是假的,可他倒是不恨,毕竟若没有地皇钟的话,可能他也撑不到现在,更没有现在的造化:“就算你想换个主人,也没有必要这么坑我吧。”
叶青话音方落,就见地皇钟轻轻一晃,忽然消失不见。
“这就跑了,也太没义气了吧!”
叶青无语,就算你着急换个主人,也好歹等我真“死”了再跑啊,未免也忒现实了点儿吧!
苦笑声中,叶青将意识投向外界,准备迎接幽冥地藏的反击。
“轰隆隆……”
在他意识回归时,只见原先清泉漫涌、金莲飘舞,仿若佛国的空间,开始碎裂。
透过裂隙,依稀可以看到一尊佛陀跌迦而坐,身躯贯穿八大地狱,八大地狱交相辉映,于佛陀的身上形成神秘符号,仿佛蕴藏着无穷伟力。
而他所在的空间,与佛陀相比,就如芥子须弥。
佛陀,自然正是幽冥地藏。
下一刻,幽冥地藏睁开双眼,天穹化作幽黑,无数恶鬼如若洪流,从幽冥地藏的双眼中爬出。
而后,幽冥地藏伸手按落,八大地狱层层显化,遮覆寰宇,如欲一掌,将叶青,打入八大地狱,永不超生。
“呼……就你能变大啊,我也行!”
叶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神魂的痛楚,就欲显化地皇躯,与幽冥地藏决一死战。
可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这阵钟声,既不高亢,亦不响亮,却浩荡宏大,玄妙神秘。
钟声响起之时,幽冥地藏的动作,竟然倏忽静止。
然后,地皇钟出现在幽冥地藏头顶的天空中。
此时的幽冥地藏,贯穿八大地狱,身躯无量,可相比之下,其头顶的地皇钟,更要大上数倍。
下一刻,巨大无比的地皇钟,直直坠下,钟口玄黄光芒万丈。
“幽冥我佛……”
幽冥地藏面露惊恐,不断挣扎,却被垂落的玄黄光芒束缚,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皇钟落下。
轰鸣声中,天穹被地皇钟撞碎,八大地狱被地皇钟洞穿,将幽冥地藏笼罩在内。
当地皇钟触及八大地狱底部时,“咚”的一声嗡鸣,天崩地裂,万物归墟,恐怖的气浪直接将叶青掀飞,坠入无垠裂隙。
“天空?我出来了……”
待叶青恢复意识,只见夜空万里无云,星斗满天。
旋即,叶青一骨碌爬了起来,摇了摇头痛欲裂的脑袋,定眼望去,只见他正位于鹿台原上,距离地藏浮屠不远的地方。
《仙木奇缘》
只是慢慢的,叶青便瞪大了眼睛。
因为,地藏浮屠不见了!
那么大的地藏浮屠,他不见了!
不仅是地藏浮屠不见了,就连那座雕刻着地藏浮屠、高约数百丈、绵延数十里的悬崖冰壁,亦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深坑。
深坑四周的坑壁上,残留着花鸟虫鱼、日月山河等神秘的花纹,坑底弥漫着浩瀚宏大的气息。
“这是地皇钟的花纹和气息……”
叶青立即就认出了深坑中花纹和气息的来历:“莫非这一切都是地皇钟所为?”
然后,叶青的记忆中,浮现出浩瀚无边的地皇钟从天而降,撞碎天穹,洞穿八大地狱,笼罩幽冥地藏的情形。
“还真是地皇钟干的!”
叶青眨了眨眼睛,喃喃道:“钟兄,牛逼啊!”
此时此刻,除了“牛逼”两字外,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情景和心情。
牛逼,就完事儿了。
“不过,地皇钟呢?哪儿去了?”
旋即,叶青发现地皇钟不见了,眼前既无地皇钟的影子,也没在识海中。
跑了?
和十方浮屠同归于尽了?
“哎哟,什么鬼东西……”
叶青思绪纷纷间,忽然听到深坑中有人痛呼了一声,叫骂道。
然后,叶青就看见苏半城灰头土脸地从深坑中爬了出来,手里抓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东西。”
叶青眉峰一挑,上前道。
苏半城手中的东西,自然正是地皇钟。
“你是谁?”苏半城警惕地看着叶青。
“路人,这个不重要。”叶青笑道:“重要的是你手中的东西,是我的。”
“你的?”苏半城双眼微眯:“哦,你说这玩意儿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
“钟兄,钟兄……”
叶青叫了两声,然后就见苏半城手中的地皇钟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一点儿也不似先前的悠扬悦耳。
“你看,他答应了。”
叶青耸了耸肩道:“这下可以还给我了吧!”
苏半城:“……”
我就是为难一下你,你怎么还真叫了,关键是这铜钟还就真应了,就很离谱。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更不能将东西还给对方了。
他先前没在铜钟上感受到任何诡器的气机,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东西,只是见对方对铜钟颇为在意,便想着试探一下对方,可现在看到铜钟的表现,显然是一件诡器,且能瞒过他的感知,证明这件诡器极为不凡。
既然是好东西,那落在了我手上,那就是我苏半城的东西了。
“刚才是我手抖了,所以铜钟才会响。”
苏半城笑道:“这铜钟是我的诡器,已经跟了我好多年了,兄台许是搞错了。”
“是吗?”
叶青皱眉:“那你有何证明,说他是你的东西?”
“东西在我手上,就是最大的证明。”
苏半城笑眯眯道:“而且,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向你证明?”
“这么说,你是打算硬抢了?!”叶青说道。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何谈硬抢一说?”苏半城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青叹了口气,身影一闪,直奔苏半城而去:“你不还,那就打到你还!”
“呵呵……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见状,苏半城不屑一笑,手腕一翻,将地皇钟收入山河贝,面对疾驰而至的叶青,一拳递出。
有龙长吟。
第九百七十三章 青帝长生经
龙吟声中,苏半城身后出现一尊头戴帝冕、身穿龙袍、脚踏青龙之人。
其人神恩如海,神威如狱,亦缓缓抬手,一拳递出。
“嗡……”
拳出,云消,风散,花谢,草枯,天地肃杀,萧瑟如秋。
意如深秋风萧瑟,拳出万物皆寂寥,此即谓秋杀。
秋杀者,青帝长生拳四式之一也,乃楚国青帝的成名武学。
相传,青帝幼年时期,偶得上古五方天帝之一青帝之传承,从中悟出两大绝学,其一为《青帝长生经》,是为炼体之法;其二为《青帝长生拳》,是为杀伐之道。
苏半城作为青帝的弟子,自然得其真传,修的《青帝长生经》和《青帝长生拳》。
其中,《青帝长生拳》共有四式,分别为春生、夏焚、秋杀、冬寂,四式各有妙用。
秋杀一拳,最常于杀伤神魂,意识归寂。
苏半城之所以用秋杀,是因为在他的感觉中,眼前之人血气雄浑浩瀚,厚重如大地,却神魂之火黯淡,孱弱不堪。
显然,对方是一个只修体魄而不重神魂的炼体武者。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攻其羸弱,一击毙命。
所以,秋杀虽然不是《青帝长生拳》四式中最厉害、最可怕的一式,却是目前最合适的一式。
武者杀伐,有时候,凭的不仅仅是蛮力,而是智慧。
他师父从小就教他,以力杀人者,如逆流而行,耗时费力;以智杀人者,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身为武者,当如庖丁,而非莽夫,否则终有一天会因力而死,以力而亡。
所以,他杀人,从来都喜欢观其孱弱,以最小的代价,最合适的方法,一击毙命。
也因为如此,他但凡出手,就从未失手过。
所以,他在江湖上,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一拳了。
所谓一拳出,万事了,是谓一拳了。
所以,他有自信,对方挡不住他这一拳,纵然不死,亦再无还手之力。
果然,只见秋杀之下,那人七窍流血,凄惨无比,待到他面前时,已是双眸黯淡。“自不量力……”
见状,苏半城冷笑一声,就这点儿本事还敢和他抢宝贝,真是不自量力。
只是下一刻,苏半城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当两人的拳头相撞时,对方并未如他预想的那样,神魂俱灭,亦未在他拳劲之下,倒飞而出,而是巍然不动。
反倒是他,只觉得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侵入他的身体。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咔嚓声和噼啪声,筋骨齐鸣。
那是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
不过,那不是对方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而是他的。
是的,他的。
他也不敢相信,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他并非身体孱弱之辈,事实上,他也肉身为主的炼体宗师。
青帝以肉身成圣,《青帝长生经》即是这世间最绝顶的炼体功法之一,他走的亦是肉身成圣的路子。
所以,他的肉身亦强大无比,力可降龙,偏偏此时此刻,他的肉身,宛如纸糊,如此不堪一击,
“你……”
苏半城顿时意识到不妙,急欲后退。
但刚一动,就见叶青五指轻翻,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苏半城就感到一股巨力袭来,不由向前跌去。
与此同时,叶青向前跨出一步,侧肩撞在苏半城的胸膛上。
“咔嚓……”
苏半城的胸膛脆如纸糊,寸寸塌陷,其身后的虚影,亦于刹那消散。
苏半城自是不甘就戮,心中亦生狠厉,左手捏拳,砸向叶青的脑袋。
拳落,就如一轮大日,从天而降,焚天灭地。
“青帝长生拳,夏焚”
夏焚一式,最常于破体焚身,是青帝长生拳中,杀伤力最大的一式。
当然,他这一拳,不求杀死对方,只是希望能以这一拳,迫对方后退。
只要给他一丝喘息之机,他就可以反败为胜。
然而,却见叶青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反而微微侧首,以额头迎向了他的拳头。
“他这是疯了,傻了,还是活够了?!”苏半城不解,但并不妨碍他落拳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落拳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然后,他就知道了,对方既没疯,也没傻,更不是活够了,而是因为对方的头——够铁。
他那如烈阳大日的一拳,砸在对方的额头上,就如鸡蛋碰到了石头,对方的额头的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反倒是他的手臂,骨折了。
都是炼体武者,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啧啧,现在知道,是谁自不量力了吧……”
叶青挑眉一笑,身躯微晃,周身玄黄光芒流淌,顶在苏半城胸口的肩膀陡然用力,如神人撞山,山崩地裂。
“轰……”
苏半城的身躯,仿如水囊,轰然炸开,血肉飞溅。
而在苏半城身体炸开之时,叶青伸手一抓,于漫天血肉中,抓住一个环佩,正是苏半城的山河贝。
然而,不等叶青打开山河贝,取出地皇钟,就见地上苏半城的血肉碎块,竟然慢慢蠕动起来。
“没死?”叶青皱眉,就欲斩草除根。
他本来是没想杀苏半城的,毕竟他先前与幽冥地藏交手,神魂遭受重创,实力大损,以十方浮屠为饵诱使楚王孙与北王公两败俱伤的计划也没成行,所以可以说这次对付楚王孙的计划,已宣告失败。
既然失败了,那就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了,等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就是了。
可没想到,出了苏半城这档子事儿,现在既然已经动手、结怨,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对方了事,反正对方是楚王孙的朋友,杀了他,也算是除掉楚王孙的一个帮手了。
但下一刻,就见那些血肉直接渗入地面。
旋即,地面颤抖、开裂,一条条藤蔓从地底钻出,藤蔓宛如龙蛇,从四面八方绞杀向叶青。
叶青一脚跺下,地面四分五裂,冰层飞起,与那些藤蔓撞在一起。
无数藤蔓被冰层斩断,但亦有更多的藤蔓刺穿冰层,绞杀而下。
叶青周身玄黄之光映耀,那些藤蔓刺在他身上,顿时碎裂。
第九百七十四章 春神之国
诡异的是,那些碎裂的藤蔓,落于地上,迅速生根发芽,长出茂密的荆棘藤蔓,更有无数花草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眨眼之间,数十丈方圆之内,原是不毛之地的鹿台原,变得郁郁葱葱,如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置身其间,叶青只觉所有草木、藤蔓,皆是他的敌人,向他攻来。
刚开始,叶青还不以为意,但慢慢的,就察觉到了不对。
那些草木藤蔓,但是不足为惧,压根攻不破玄黄母气,伤不到他,麻烦的是有些花木中,不断释放出各种诡异毒素。
那些毒素,有的腥臭难闻,有的麻痹神经,有的影响感官,有的腐蚀真气,有的见血封喉……
更诡异的是,这些毒素,防不胜防,不是说封闭七窍五官就能避免的,只要你接触、看到,就会对你产生影响。
更麻烦的是,这些草木藤蔓,杀之不尽,灭之不绝,烦不胜烦。
“啧啧……很厉害嘛,报上你的名字,我苏半城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这时,草木藤蔓上,浮现出一张张苏半城的脸庞,看着负隅顽抗的叶青,笑容璀璨,仿是丝毫不为先前被叶青打碎身躯而生气。
不过,熟悉苏半城的人都会知道,苏半城唯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露出这种笑容,一种是极度高兴的情况下,另一种则是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
苏半城现在绝对不会很高兴,没有一人在被打碎身躯的情况下,还能很高兴,所以他现在很生气,恨不能将对方碎尸万段。
别看他现在好似没事儿,占据着上风,可实际上他亏大了,就算了能杀了叶青,也无法弥补他的损失。
他现在所使用的神通,名曰春神,乃是《青帝长生经》中最厉害的神通之一,既是保命之法,亦是杀敌之术。
《青帝长生经》虽然也是炼体功法,可不同于一般炼体功法,不以力量见长,而以生命顽强著称,讲究纳草木生机于体,身如花木顽强,命似草木绵长,修炼至大成,不说万载不死,但活个千八百岁,绝对是没问题的。
《金刚不坏大寨主》
所以,就算是被打碎身躯,他仍旧可以不死。而春神之法,则是以血肉生机,化森罗万象,春神之国。
位于春神之国内,他就是神,就是帝,掌万物生发,控万象枯荣,不死不灭,不绝不息。
但春神强归强,可每使用一次,就需要损耗十年寿命,代价不可谓不大。
所以,苏半城很生气,亦很愤怒。
“杀我?”
叶青一拳将数根袭向他的藤蔓打断,神色从容道:“你行吗?”
“都这样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苏半城冷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那就结束吧!”
随着苏半城的话音,就见所有草木疯长,藤蔓蔓延,将叶青的手脚、身躯缠绕,杀之绝,灭之不尽,眨眼就将叶青淹没。
“能死于春神之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只是声音未落,就听得一声轰鸣,那些草木轰然炸开,露出叶青的身影,旋即叶青一脚跺下,劲力如秋风,荡漾开来,所过之处,无数草木摧折。
可随即,那些草木藤蔓复又卷土重来。
不仅如此,那些草木藤蔓相互交缠,化为一尊尊百丈神人。
神人披金甲,草木作长刀,横扫向叶青。
“砰”
叶青提臂横挡,玄黄之光厚重如山岳,草木长刀碎裂,但叶青亦被巨大的力道撞得步履踉跄,但方退数步,就复又被草木缠住,寸步难行。
“我的春神之国,如何?”
苏半城大笑着,笑声回荡于天地间,而那些草木愈发疯狂。
“春神之国,好名字!”
叶青神情从容,深吸一口气,垂于腰畔的右手缓缓握拢。
“确实是好名字,更是一个葬身的好地方。”苏半城笑道。
“既然是好地方,那便留于你了,我不稀罕。”
当叶青五指触及掌心的刹那,一声轻响,那些疯长的草木,蔓延的藤蔓,尽于一瞬静止。
旋即,叶青提拳而起,如提山峦要重,缓慢而沉重,以其双脚为圆心,寸寸皴裂。
偏生那些草木,如察觉到了危机,瑟瑟发抖,而后疯狂向叶青攻去。
可甫一靠近叶青丈尺之内,便无声化为齑粉,难逾寸尺。
待叶青拳于身齐,平平递出时,天地霎时皆寂,无声亦无息。
“春神之国,不过如此罢了!”
叶青说着,就见所有的草木藤蔓,于刹那化为粉尘,风吹而过,悉数飘散。
而就在地面又有草木破土发芽之时,叶青忽单膝跪于地,一拳砸在地上,齐肘而入。
拳入大地,寂然无声,唯有大地晃动不休,一如微风拂秋水。
风动云动心不动,于无声处听惊雷。
待叶青提臂而起,方圆百丈大地,寸寸碎裂,而后无声塌陷,亦再无草木生出。
草木俱枯灭,一拳碎春神。
“咳咳……”
忽然,叶青捂着嘴巴,轻咳起来,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他嘴上说的简单,可这春神之术的确玄妙非凡,不仅蕴含草木生机之道,更有枯荣生死之妙,想要单纯以劲力破去,难之又难。
放在之前,倒也罢了,没有什么是一式破元锤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拳不行,就再来一拳。
只是他先前神魂遭受重创,精神枯竭,无法完全发挥出三元锤的威力,故只能一边与之周旋,一边拖延时间,恢复精神力,方才有了之前那一拳破春神的风采。
但相应的,他本就受创的神魂,再次雪上加霜。
“咦……还没死……”
忽然,叶青察觉到一缕隐晦的气机波动,于地底穿梭不休:“命可真够硬的……”
叶青步踏罡斗,徐徐而行,每一步都似风轻云淡,但实则重逾山岳,地面水波不兴,地底暗流涌动。
“给我滚出来……”
数步之后,叶青抬脚半尺,猛然跺下。
方寸之间,有惊雷。
“轰隆……”
一声轰鸣中,一道人影生生被从地底震出,正是苏半城。
此时的苏半城,全身长满花草,随着奔掠,其身上的花草正在不断枯萎、凋零。
人在半空,叶青已一拳递出。
第九百七十五章 是你们逼我的
眼见苏半城就要被一拳轰杀时,一道浩然清光忽出现在苏半城身前,挡住叶青的拳劲。
“王孙,帮我杀了他……”
见状,苏半城兴奋道。
“走……”
不过,回应他的是浩然清光卷拂,裹挟着他迅速向远处掠去。
“我说王孙,你跑什么?”苏半城不解。
然话音未落,就见空中有血光如雨,直奔楚王孙和苏半城而去。
楚王孙挥舞衣袖,骤起狂风,狂风呼啸,将漫天血光吹散。
但就是这刹那的功夫,数道人影已由远而至,将楚王孙、苏半城团团围住:“楚王孙,交出十方浮屠,本王可饶你一命!”
“十方浮屠没有在我手中,北王公如何才肯相信?”楚王孙说道。
“既然不在你手中,你为何要跑?”北王公面色难看道。
“北王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我为何不跑?”楚王孙淡淡道。
“你若不心虚,又何惧本王搜查。”
北王公冷冷道:“总之,若十方浮屠是你们拿的,乖乖交出来,本王可既往不咎;若十方浮屠不在你们身上,本王搜查清楚后,自会放你们离开。”
“王爷,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吧?”楚王孙道。
“强人所难?”北王公冷冷一笑:“你们无端闯我地盘,图谋本王之物,本王别说是搜查你们,就算是杀了你们,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劝你们最好识相一些,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北王公明鉴,十方浮屠真的不在我们兄弟身上。”
苏半城也大概弄清楚发生了何事,显然北王公也没得到十方浮屠,而是认为十方浮屠在他们手中:“事实上,十方浮屠,在他身上。”
苏半城陡然看向叶青,笃定道:“就是因为发现了此事,他才要杀我灭口。”
话落,北王公等人的目光,悉数集中在叶青身上。
叶青杀苏半城之事,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故而苏半城的话,颇为令人信服。
“我说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手贱,而不是因为十方浮屠,你们信吗?”叶青摊了摊手,他没有逃走,别看北王公出现后,目光一直在楚王孙身上,可实际上早已暗中锁定了他。
况且他这一逃,等于坐实了苏半城的话,嫌疑最大,到时候北王公绝对会重点对付他,得不偿失。
最主要的是,十方浮屠真的不在他的手上,他为什么要背这个锅。
闻言,苏半城嘴角抽了抽,脸色阴沉道:“哼,我亲眼看到你收取了十方浮屠,还敢狡辩?”
“蠢货,若我真的拿了十方浮屠,第一时间就逃了,怎么会和你在这里纠缠不休。”
叶青瞥了一眼苏半城,看向北王公,诚恳道:“北王公英明睿智,定分清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当然,为了证明清白,北王公但有吩咐,我定当配合。”
“很好。”
北王公扭头看向楚王孙和苏半城:“他已经同意了,你们呢?”
“好,山河贝、储物诡器,我们可以让你查。”楚王孙沉默片刻道。
“这些,不够!”北王公道:“还有你们的识海神魂。”
“北王公,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楚王孙语气渐冷。
“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北王公冷冷道。
“楚王孙,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是大祭酒的弟子,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见楚王孙沉默不语,丁不仁面露杀意:“别忘了,这里可是北海,是我北王府的地盘。”
“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丁不仁直接向楚王孙抓去。
“滚开……”
看到丁不仁靠近,楚王孙挥舞衣袖,劲力排空,欲阻止丁不仁靠近。
“噗……你……”
然下一刻,丁不仁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
“嗯?”
楚王孙直接给愣住了,伸出的手都忘了收回来,他先前只是为了阻拦对方靠近,下意识所为,根本就没用力好吧。
毕竟,现在还没到和北王公彻底翻脸的时候,他忌惮本王公不假,原本合他与如半城之力,就算对上北王公等人,亦能不落下风,可偏偏苏半城身受重伤,而他先前在十方浮屠中,亦神魂损耗严重,反观北王公等人多势众,所以他落于下风,故对北王公忌惮不已。
当然,北王公对他们也有所忌惮,毕竟他和苏半城皆不是常人,一个是楚国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一个是楚国圣人青帝的大弟子,若贸然杀了他们,这种后果,北王公也难以承担。
所以,双方都有所忌惮,正因为忌惮,才有可谈判的余地。
目前,看似北王公他们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但事实上还没有到对方最后的底线与鱼死网破的地步,仍有谈判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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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自然不会对丁不仁出手。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轻轻碰了一下,丁不仁就飞了出去,碰瓷儿的都没你这么离谱好吧。
“楚王孙,你好大的胆子!”
“给脸不要脸,找死……”
见状,数名与丁不仁交好之人,勃然大怒,向楚王孙杀去。
“这是误会,请听我一言。”楚王孙挡开几人的攻击,急忙辩解道。
“等我抓住你,再听你慢慢解释吧。”
先是到手的十方浮屠不翼而飞,现在就连瓮中之鳖的楚王孙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北王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大声道:“所有人一起上,抓住他们。”
闻言,北王妃、陆道翁等人再不犹豫,向楚王孙冲去。
顿时,几人大战在一起。
只是没有人发现,一旁的叶青眼中,有幽光一闪而逝。
楚王孙是不弱,但北王公一方人多势众,再加上楚王孙还要分神保护苏半城,所以没过多久就落于下风。
“我再说一次,十方浮屠真的不在我们手中!”
楚王孙一掌拍出,真气沛然如江流,将北王妃几人迫退,声音漠然:“莫要欺人太甚?”
“我也不想这样,是你们逼我的。”
北王公脸色阴沉,冷冷道。
“好,很好……”
见再无转圜的余地,楚王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手中出现一把竹木戒尺。
戒尺古朴,长约七寸,上篆仁义礼智信五字,寻常无奇。
“圣人曰: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也。”
楚王孙轻声说道,寻常无奇的戒尺之上,泛起圣德之光:“故人无信,无以立;人无智,无以存;人无礼,无以生;人无义,地不亲;人无仁,天弃之。”
言罢,楚王孙手持戒尺,平平敲下。
第九百七十六章 仁义开乾坤
既无波澜壮阔的气势,亦无惊天动地的光芒,更无玄妙莫测的招式,就只是寻常一尺敲下。
可偏生北王公、陆道翁等人脸色大变,生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纵然北王公等人一退再退,一避再避,仍是如此。
“怎么还有我的事儿?”
不仅是北王公等人,亦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显然,楚王孙那一尺,不仅针对的是北王公等人,还有他叶青。
然后,在北王公等人骇然的目光中,那把戒尺,无视空间距离,无视诡器真气,敲打在他们头顶之上。
“啪”
一声轻响,如学堂之中,教书先生训斥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不沉不重。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尺之下,北王公手下九卿中的六人,脑袋如瓜果,砰然炸开,神魂俱灭。
而北王公等人,虽未如那六人,脑袋炸开,亦被一尺打得皮开肉绽,七窍流血。
叶青有玄黄母气护体,倒不如北王公等人凄惨,但亦头晕目眩。
当然了,为了当个小透明,好让北王公与楚王孙拼个你死我活,叶青眼睛一翻,直接装晕了过去。
“楚王孙,你找死……”
看到自己人惨死,北王公勃然大怒,右手高举,握指成印,一印落下,即是沧海横流,吞没万物。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北海七印,沧海印”
北海七印,乃北海国传承武学,直至圣人大道,每一式都玄妙莫测,每一印都变化无穷,被誉为一招一世界,一印一乾坤。
沧海印,不重招式变化,而重气势意象,他久居北海,观日升月落,观潮起潮落,蕴万千气象于一式,纳江海之势于一印,自是威力无穷。
见状,楚王孙手握戒尺,于身前勾勒出方圆二象,无规矩,不方圆。
方圆之内,万法莫侵。
沧海横流,竟难摧方圆之地。
“破……”
北王公冷哼一声,沧海之中,有九龙飞出。
九龙金鳞五爪,尊贵威严,气象磅礴。
“北海七印,九龙印”
九五为尊,九龙即出,生灵臣服。
下一刻,九龙携万千威势,冲向楚王孙。不仅如此,北王妃、陆道翁等人亦醒转过来,同时出手。
北王妃手持一柄纤薄美丽的长剑,剑美,人美,剑法更美。
长剑挥舞剑,交织出无数宫娥仙女,宫娥飞舞,仙女穿梭,美轮美奂,犹如天上宫阙,不似在人间。
天地无有剑,却处处皆是剑,是谓天仙剑。
天仙剑下,世间皆凡人。
陆道翁手握折扇,折扇倒捏,由下往上煽动,扇面上的水墨丹青化为现实,山水流淌,虎豹奔腾。
一扇演山水,万兽齐奔腾,是谓山水扇。
北王府右相游千山周身雾气氤氲,身前漂浮着一根黑色的令签,令签之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杀”字,杀字血红。
只见游千山跪伏在令签前,不断叩拜着。
每叩拜一次,游千山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但相应的,令签上的“杀”字就殷红一分,杀意就浓郁一分。
九叩九拜之后,游千山脸色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
下一刻,令签倏忽消失不见,隐匿于虚空之中。
……
这一刻,北王府众人,皆起了杀心。
面对北王府众人的围攻,楚王孙神色漠然,横握戒尺,反手横扫而出。
仁为剑,义为锋,是谓仁义一剑。
仁义开乾坤,一剑诀浮云。
只见一尺之下,天地两分,人鬼殊途。
沧海九龙,齐齐授受;
宫娥仙子,皆作无头;
山水虎豹,尽化飞灰。
不仅如此,北王妃、陆道翁、游千山等人一退百丈,胸口出现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横流。
更有数人,拦腰而断,神情错愕,缓缓倒下。
唯有北王公纹丝不动,却面色潮红,气息不稳。
不过就在此时,那根令签忽然出现在楚王孙身后,无视一切,直接洞穿楚王孙的躯体。
洞穿楚王孙的躯体后,那根令签上的杀意愈发浓郁,所有杀字不断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兴奋异常。
下一刻,那根令签复又射向楚王孙。
楚王孙一尺打下,径直敲打在令签之上。
令签无声破碎,可旋即,无数血红杀字飞出,快如闪电,直接没入楚王孙的身躯。
一时间,楚王孙的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孔洞,血流不止,难以愈合。
“神鬼杀字令……”
楚王孙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只见每个伤口处,都有一个细小如微尘的杀字,杀字血光闪烁,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神鬼杀字令,既是一门神通,亦是一件诡器,乃北王府的绝学,以杀意铸令签,不断蕴养,大成之后,可虚可实,可大可小,可杀人于无形无影,素有神鬼杀字令,令出鬼难防之称,端的威力无穷。
“楚王孙,你很好!”
北王公看着死伤惨重的自己人,北王公语气阴沉,双手结印,左手向上,缓缓抬起,右手向下,慢慢落下。
霎时,天地间有大日缓缓升起,有明月慢慢沉落。
日月交替,同天而明,是为日月印。
“我自然很好……”
楚王孙竟未闪避,更是向前迈出一步,五指连番弹出,一指落,一指起,就是满天星斗如雨。
“辰星指”
一时间,日月星辰,诸天同耀。
一指之后,楚王孙五指倏忽并拢,仿如长枪,向前递出半寸。
枪芒洞穿虚天,空中的日月,瞬间破碎。
“洞虚枪……”
北王公身形晃动,一退数里:“没想到堂堂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竟然修行魔道功法,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洞虚枪,乃邪魔九道之一补天阁的绝学之一,有洞破虚天,贯穿天地之威,犹重杀伐。
“功无正邪,法无好坏,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为邪。”
楚王孙淡淡说道,步步向前,每踏出一步,地底就有一柄无形之剑升起,漂浮于身后。
三十六步之后,三十六柄无形长剑,交错而出,凶威慑天。
“三十六地煞剑……”
北王公面露不屑:“九先生还真是学识渊博啊!”
三十六地煞剑,乃左道三十六门之一地煞庄的传承武学,以地气为剑,成地煞之数,亦是一门主杀伐无双的功法。
旋即,北王公伸手虚按,一方血红大印,从天而降。
大印大如山岳,封锁天地,威震八方。
第九百七十七章 入地有门
“轰”
大印之下,方圆数里内的大地齐齐碎裂、凹陷,三十六地煞剑不堪重负,寸寸崩裂,而楚王孙亦似躲闪不及,被大印覆盖。
然下一刻,北王公忽心生不安,脑袋偏转,也就在此时,一道无形剑气擦着其练剑划过,凛冽的剑气,直接削去了其半边脸庞,鲜血横流。
可与此同时,北王公亦握手成刀,反手向身后斩出,只听得一声闷哼,似有一人倒飞而出。
“好一个无影杀剑……”
北王公转身,任由鲜血流淌,看向某处。
无影杀剑,乃无影楼的绝学,剑法诡秘莫测,神出鬼没,被誉为剑去人无影,人去剑无踪,杀人瞬息间,一剑且封喉。
所以,无影杀剑尤善突袭、刺杀,令人防不胜防。
故而无影楼虽非刺客组织,却比刺客更像刺客。
无影杀剑本就厉害,而在楚王孙手中,更加可怕,神鬼莫测,就算强如北王公,也在剑气临身时,方才有所感应,堪堪躲闪而过。
“彼此彼此,北王公的绝手刀,亦名不虚传。”
话落之间,只见一个虚淡如无的影子,慢慢凝实,化为楚王孙。
只不过此时的楚王孙,胸口亦多了一道伤口,伤口深可见骨,死气沉沉,不断侵蚀着楚王孙的五脏六腑。
反手绝刀,北王府一脉的绝学之一,以手为刀,以杀为锋,绝心断脉,反手之间。
“不愧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果是不凡。”
北王公冷冷道,他说的是实话,楚王孙确实不俗,实力、心智无一不属上称,且儒武双修,正奇相辅,既精通儒家的浩然神通,亦擅长道魔两派的绝学,各种奇功绝艺,信手拈来,纵是身为半圣的他,亦差点儿在对方手中着了道,的确当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多谢北王公夸奖。”
楚王孙缓缓说道,没说一句,身上的气机就跌落一分,显然是身受重伤。
不过纵然如此,楚王孙的神情仍旧波澜不惊。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北王公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十方浮屠,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
楚王孙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会放过我?”
“仇怨已结,你会轻易饶过我?”
“呵呵……”闻言,北王公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你倒是不蠢。”
“本想让你死得轻松些,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楚王孙说得很对,他确实没打算放过楚王孙和苏半城,不是因为楚王孙杀了他的人,那些人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罢了,死就死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楚王孙、苏半城这种人的潜力,在意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既然已经结怨,那便干脆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此外,十方浮屠的事儿,也不容泄露,一旦为楚王孙他们身后的势力所知,难保对方不会起贪念,对他不利,而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至于说会不会得罪楚国的大祭酒和青帝,他并不怎么担心,一来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楚王孙和苏半城是他杀的;二来,就算对方知道了,他也不惧。
待他得到十方浮屠,成就圣人,楚王孙、苏半城之死,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千百个天之骄子,都永远及不上一个圣人。
所以,从动手那一刻开始,他就起了杀心。
“我确实不蠢,因为蠢的人,是你!”
楚王孙忽冷笑一声,声音未落,就听得一声欣喜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成了……”
“苏半城……”
听到苏半城的声音,北王公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安。
下一刻,随着苏半城的笑声,地面忽无形颤抖起来,生出一道道神秘、诡异的花纹,花纹迅速蔓延,眨眼之间,就于百丈方圆的大地上勾勒出一扇华贵、精美而又神秘的大门。
看到地上出现的大门,北王公虽不知其为何物,却感受到一阵浓浓的不安,下意识攻向地上的大门。
可劲力落于地上,如泥牛入海,尽数消失不见,而那扇大门却安然无恙。
“哈哈哈……这是?,就凭借你,还伤不到?,别白费力气了……”
见状,苏半城大笑道,伴随着苏半城的笑声,就见那两扇大门,门扉朝向大地,缓缓打开。
大门之后,一片虚无,仿佛通往神秘未知之地。
见状,北王公心中越发不安,双手结印,轰向地上的大门,可劲力落下,再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大门安然无恙。
见直接攻击大门无用,北王公俯身一掌按在地上,地面向前寸寸塌陷,可偏偏蔓延至大门近前时,忽然停下,再难寸进,劲力亦无端消失,诡异莫名。
随后,北王公又试了数次,仍旧无法破坏大门分毫,亦无法阻止大门开启。
“啧啧……这可是?,就算是圣人来了,也难伤其分毫。”
看着北王公的举动,苏半城面露嘲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我就杀了你!”
闻言,北王公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身影忽化作七道,绝向苏半城。
在掠向苏半城之时,七个人影各结印诀,有结沧海印,有结山岳印,有结日月印……
七道人影,七种印诀,七印齐出,沧海横流,山岳覆没,日升月沉,好一幅天地沧海之妙景。
这是北王公最强的招式,出于《北海七印》,又青出于蓝,亦可以称作是第八印。
然而,面对北王公的攻击,苏半城、楚王孙却不闪不多,脸上反而流露出讥讽的神情。
旋即,就见所有攻击甫一靠近两人三尺之内,就无端消失,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样,没有伤到两人分毫。
“怎么可能?”
北王公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蠢货。”
苏半城抱着手臂,满脸嘲弄:“都说了这是?了,你还动手,是不是傻?”
“北王公,今日之事,楚某记下了,改日定当奉还。”
楚王孙没有过多言语,脸上唯有平静与冷漠。
说罢,楚王孙直接跳入门中,倏忽消失不见。
“北王公,后会有期了。”
待楚王孙离去,苏半城忽又看向叶青,眸中杀意凛然:“朋友,我的东西和你的人头暂且先寄存在你那里,别着急,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的。”
“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声,苏半城亦转身踏入门内,消失于无垠之中。
待楚王孙、苏半城进入大门之后,那扇大门,开始缓缓关闭。
第九百七十八章 鹬蚌与渔翁
眼见大门即将关闭,北王公咬了咬牙,亦直接掠向大门。
可偏生就在他即将掠入大门之时,大门上忽闪过一缕神秘光芒,将北王公弹飞出去。
等北王公回过神来,大门已然关闭。
旋即,就见地上的大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无形,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独,楚王孙和苏半城,不见了踪影。
然而就在此时,数十丈外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那两个人出现得很突兀,无声无息,就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哈哈……终于逃出来了,我苏半城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还有北王府那些人,就是一群蠢货,下次见到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一个人影喃喃道:“咦……这里看着有些眼熟啊,话说这?把我们送到哪儿来了……”
只是人影话没说完,就看到了不远处面目狰狞的北王公。
然后,就是大眼瞪小眼,相对两无言。
北王公的脸色,从狰狞,变作惊愕,而后又有惊愕变作狂喜。
苏半城的脸色,则刚好相反,由欢喜变作惊愕,再变作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苏半城双目圆睁,神情呆滞:“我们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这不可能……”
先前那扇大门,名曰?,天灾级诡怪,不知因何而生,因何而存,形如门扉,仅出现于大地之上,地上有门,故谓之曰?。
?有智,喜与人签订契约,签订契约之后,只要有大地存在的地方,便可以召唤?出现,成功召唤?出现之后,?不仅不会保护契约者不受任何伤害,更可以通过门内空间,将其随意送至某个地方。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与?签订契约,唯有天资纵横者,方能与?签订契约,且召唤?,也不是没有代价,每召唤一次?,就需要付出一门武功。
而且这门武功,必须是自己修炼过的,不能是没修炼过的武功或者秘籍。
所谓的付出,就是与?达成交易后,这门武功就会被彻底遗忘,且从此以后无法再重新修炼。
无法再重新修炼的意思就是说哪怕秘籍摆在你面前,或者说有高手言传身教,你也学不会,修炼不成。
哪怕是圣人,亦是如此。
最可怕的是,刚开始与?交易,只需付出一些普通的武功,可交易的次数越多,所需要付出的武功就越厉害,越强大。
而当一个人将自己所有的武功都遗忘后,?就会自动与对方解除契约。
至于说?要武功做什么,没人知晓,就如没人知晓?是如何形成的,来自哪里,神秘至极。
?虽然只是天灾级诡怪,也无危害,却十分强大,就连圣人都无法破坏?,亦无法违背?所签订的契约。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相信,?竟然没起什么作用。
当然,也不是说没起什么作用,只是这数十丈的传送距离,和没起作用有什么区别?
虽说?的传送,没有特定的地点,没有特定的距离,但一般来说都会在万里之外,有时候数万里都不至,可现在?却给他来了个原地大挪移,就搞得他不会了。
“笑啊,怎么不笑了?”
北王公看着苏半城和楚王孙,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张狂肆意的笑容:“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还有,你不是想让我好看吗,我就在你面前,来啊!”
“北王公,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吗?”楚王孙开口道,纵然身处险境,楚王孙脸上亦丝毫不见慌乱与恐惧。
“蹊跷?这是老天开眼!”北王公冷笑道。
“北王公如此人物,也相信老天吗?”楚王孙淡淡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北王公身影一闪,出现在楚王孙身前,而缓过神来的北王妃、陆道翁等人,亦将楚王孙、苏半城团团围住。
“不是嘲笑,而是实话实说,而且老天不足畏,人心更可怕。”
看着陡然出现在身前的北王公,楚王孙没有躲闪,脸上甚至连一丝畏惧也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北王公问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王孙答道。
北王公没有说话,而是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凝重。
楚王孙则继续道:“很明显,是有人想让你与我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他敢坐收渔利。”
“而我想,十方浮屠,也肯定在他身上。”
说着,楚王孙直接看向叶青:“不知,我说得对吗?”
叶青一动不动,就是装死。
“既然你不想醒,那就永远不要醒来了!”
楚王孙说道:“北王公,你觉得如何?”
“也好。”北王公也不傻,先前被愤怒冲昏了头,但经这么一提,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别的先不说,刚才苏半城所召唤而来的那个诡怪,虽然他不认识,但连他都奈何不得,肯定非同凡响,可偏生却雷声大雨点儿小,绝对有问题。
不排除有人暗中出手、阻止的可能。
那是何人出手呢?
他是没这个能力,楚王孙和苏半城绝对不会自掘坟墓,那么,不用想,就只剩眼前这个人了。
对方能以一人之力,重创苏半城,实力决然不俗,也有能力阻止那个诡怪。
此外,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有时候重到连自己人也不相信,可先前这个人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他就莫名相信了。
而且,此后他好像竟然一直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压根就没想起过这么一个人。
总之,不想不知道,仔细一想,好像到处都有问题。
想到这里,北王公背后竟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有些后怕。
当然,后怕的同时,北王公心中更多的则是愤怒,甚至于比先前楚王孙杀了他的人、伤了他还要愤怒。
所以,这一刻,北王公起了杀心,并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只见北王公屈指轻弹,三滴蔚蓝水珠飞出。
“哗啦啦……”
虽然只是一滴小小的水珠,可水珠飞出之时,却似有滔滔水声,虚空如不堪重负,发出轰鸣之声。
第九百七十九章 好吧,我承认是我做的
这三滴水珠,名曰一元重水。
一元重水乃万水之精,万海之灵,千万钧海水方能炼化一滴一元重水,虽只是一滴,却有万钧之沉,千钧之重,落地而成湖,滴水可淹城,端的威力无穷。
北王公耗费了十数年,亦才仅仅炼成了三滴一元重水,此时悉数用上,足见其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就在三滴一元重水即将落在叶青身上时,只见叶青张口一吸,那三滴重逾山岳、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元重水,悉数没入其口中。
“味道还不错……”
叶青眨巴了下嘴巴,睁开眼睛:“就是有点儿咸。”
“这是海水,能不咸吗?”北王公嘴角一抽,但心中更多的则是震惊,那可是一元重水,一滴重逾千钧,这就给吞了,就很离谱。
“果然是你!”
北王公压下心中的震惊,冷冷道:“北王倒是小瞧了你!”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叶青起身道。
“你说呢?”北王公目光冰冷,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好吧,好吧,是我做的。”叶青摊了摊手,好吧,我摊牌了。
北王公和楚王孙都不是傻子,所以这时候狡辩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谓的目的,就是让北王公与楚王孙两败俱伤。
他原本以为计划已经失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北王公以为楚王孙拿了十方浮屠,欲抓住楚王孙,这就给了他机会。
他便暗中以魔念挑动北王公等人的心绪,而后再暗中让丁不仁佯装被楚王孙所伤,北王公被抢了十方浮屠,本就心中愤怒不已,楚王孙又拒不配合,更是出手伤了他的人,这北王公能忍吗?
早已被愤怒冲昏头的北王公,自然不能忍,于是便有了后面那出戏。
当然了,最理想的情况,是楚王孙直接杀了楚王孙,就可以省去他很多麻烦了。
只可惜,北王公太不给力了,没能杀了楚王孙不说,还差点儿让他给逃了。
没办法,只能劳烦风倾幽动手了。是的,先前阻止楚王孙和苏半城利用?离开之人,正是风倾幽,他可没本事阻止?。
早在北王公与楚王孙动手时,风倾幽就来了,只是一直藏在暗中,没有现身,以免破坏叶青的计划。
只是最后苏半城召唤出来了?,逼得风倾幽不得不出手,虽然不知道风倾幽是用了何种方法阻止了?,反正就是成功了。
当然,虽然阻止了楚王孙逃离,但相应的也暴露了他的存在。
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法。
但楚王孙重伤,北王公也消耗重大,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暴露,也无所谓了。
“好,很好,想我北王公聪明一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戏弄,真好,真的很好。”
北王公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癫狂而冷酷:“所以,你想怎么死?”
“利用你,非是我意,我只是想要他的命而已。”
叶青看向楚王孙,说道:“不若这样,等我杀了他,再向北王公你赔罪,如何?”
北王公沉默不语,而是看向楚王孙。
“要我的命?”楚王孙微微一愣:“我好像并不认识阁下?”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我想杀你。”叶青说道。
他改变了形貌,且他现在的气势与逃离天雍时大相径庭,楚王孙认不出他很正常。
“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楚王孙道。
“理由?”叶青笑道:“你要理由啊,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我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杀你,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不如何。”
楚王孙漠然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北王公,此人心机深沉,定有所谋,不若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等北王公回答,楚王孙继续道:“反正我现在身受重伤,插翅难逃,该如何做,北王公应心里有数。”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
北王公瞥了楚王孙一眼,目光直视叶青:“想好了吗,你想怎么死?”
正如楚王孙所言,楚王孙现在已是瓮中之鳖,生死仅在他一念之间,眼前之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都得死。
对方不死,他心难安。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吗?”
多情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北王公问道。
“自然是可惜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叶青说道。
“哼,不知所谓。”北王公冷哼一声,懒得废话,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之间,身边出现十二个小斧头,斧头只有成人手掌大小,呈暗黑色。
下一刻,十二个小斧旋转着,向叶青飞来。
诡异的是,旋转飞射之间,十二个小斧交织出阵阵阴风,鬼哭狼嚎,慑人神魂,乱人心魄。
这十二个小斧,名曰十二鬼哭小斧,天灾诡器,鬼哭小斧所形成的阴风声音,如若万鬼哭泣哀嚎,有扰乱人心之威,真人以下,听到声音的刹那,就会神智错乱,精神崩溃。
当然,这还不是鬼哭小斧最可怕的地方,鬼哭小斧最可怕之处在于十二个鬼哭小斧,各有其威,可破剑、破刀、破鞭、破棍、破拳、破掌、破气、破体、破魂……破尽一切之威。
简而言之,真人、宗师之下,遇到鬼哭小斧,必死无疑,就算是真人、宗师,亦难抵挡。
刚才对付楚王孙时,他都没有动用十二鬼哭小斧,现在却用了,足见他对叶青的重视。
“叮咚……”
就在此时,一缕琴声突兀响起,琴声幽幽,如空谷幽兰。
琴声既不高亢,亦不激烈,反而清脆悦耳,却生生盖过了鬼哭小斧鬼哭狼嚎的声音。
幽幽琴声之中,虚空如春水,荡开层层波纹涟漪,涟漪荡漾,虚空如被割裂开来,鬼哭小斧和紧跟其后的北王公,竟缓缓消失不见,如进入了另一方空间。
见状,楚王孙、北王妃等人齐齐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藏在暗中,而此前他们居然无丝毫觉察。
第九百八十章 五常尺,劝学砚
“楚王孙,现在就剩你和我了。”
叶青看向楚王孙,挑唇一笑,笑声未落,就见叶青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竟只是一道影子。
楚王孙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察觉到不对的刹那,头顶就浮现出一方砚台。
砚台之中,墨汁氤氲,化作一个个龙头凤尾的神秘古篆,古篆飞舞,于楚王孙周身形成一篇篇玄妙经文。
经文出现之时,天地有吟诵声响起,声音朗朗,浩然正大。
刹那之间,经文绽放出无尽华光,显化神圣异象,震动乾坤。
这方砚台,名劝学砚,和先前那柄戒尺一样,都是他的先生、稷下学宫大祭酒赐予他的宝物。
戒尺名五常尺,砚台名劝学砚,都是大祭酒年轻求学问道时所用之物,因常年受大祭酒文气蕴养、熏陶,威能无穷。
五常尺擅攻,可打天下一切违背仁义礼智信之辈,无人可闪,无人可躲。
劝学砚擅守,内蕴大祭酒常年所学、所作之经文诗篇之精魄,可显化经文,守护己身,万法难侵。
且相比于五常尺,劝学砚更为强大,可以算是大祭酒的成圣护道之器,圣人之下,难以撼动。
先前与北王公交手时,他没动用劝学砚,是因为他还有后手,远未到绝境,可现在不一样,生死关头,他不得不用,亦不得不为。
与此同时,叶青凭空出现在楚王孙身后,一拳递出。
“咚”
如击钟擂鼓,一声轰鸣,只见楚王孙周身的经文晃动,却也安然无恙,反倒是叶青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脚下的冰层大地就皴裂塌陷,十数步后,叶青方才止住身形。
止住身形的一瞬,叶青再度欺身上前,踏步间地动山摇,奔掠间风雷大作,气势更胜,拳意惊人。
“轰隆……”
霎时,地动山摇,风云激荡,只见以叶青与楚王孙两人为中心,劲力如狂风。席卷而出,大地脆如纸糊,生生被掀了起来。
原本还准备出手对付叶青的北王妃、陆道翁等人,面露惊恐,纷纷后退。
“给我破……”
狂风未息,便听得一声低吼,天地间的狂风骇浪生生被吼碎,叶青抵在楚王孙身前的拳头,再度前进三寸。
楚王孙如柳絮枯叶,倒飞而出,于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咦,还没碎?”
叶青看着沟壑中的楚王孙,皱了皱眉。
“你杀不了我的。”
楚王孙缓缓起身,周身经文依旧,唯独砚台中的墨汁,少了些许。
“这应该是大祭酒赐予你的保命之物吧。”
叶青晃了晃手腕,他能在那方砚台上感受到浓浓的圣人之力。
“你既然知道,当知我说的是实话。”
楚王孙说道:“你杀不了我的。”
叶青没有说话,伸手虚抓,一个玄黄巨手落下,刚被劲力掀飞、还没缓过神来的苏半城,直接被玄黄巨手抓住。
苏半城本就身受重伤,先前又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所波及,根本无力反抗,被扯至叶青身旁。
“楚王孙,乖乖出来受死,否则我就杀了他。”
叶青掐着苏半城的脖子,威胁道。
苏半城脸庞涨红,却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见楚王孙无动于衷,叶青嘲笑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他是我的朋友没错。”
楚王孙神情漠然:“可是朋友,并不意味着我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况且,我并不认为,我死后,你会放过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叶青笑道。
“我不试,命只有一条。”
楚王孙说道:“不过,你若杀了他,我楚王孙发誓,日后定要将你锉骨扬灰,以报今日之仇。”
楚王孙的语气波澜不惊,平静淡漠,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因为他是楚王孙,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被江湖称为九先生的楚王孙。
“报仇?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青玩味道。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楚王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你是叶青,对不对?”
“呵呵……”
叶青有些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楚王孙竟然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楚王说道。
“真的没死?”
叶青意外道:“这么说你早就猜到我没死了?”
“是的。”
楚王孙说道:“先前北幽,与我交手之人,也是你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青挑了挑眉,楚王孙所说之事,是魔君传承前,楚王孙途经北幽,恰巧被他在第一楼碰见,他趁楚王孙与炼魔手裴千岁交手损耗严重之际,突袭对方之事。
“我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凡我见过之人之事之物,皆不会忘记。”
楚王孙说道:“我与你有过数面之缘,更熟知你的武功路数与气机变化,北幽之时,你虽然功行大进,未露形貌,亦未使用过以前的功法,可一人形貌再变,功法再变,但气机变化、功法特点、出手习性等,却无法改变。”
“所以,那时我便怀疑你未死,只是因为魔君传承之事,我亦未细究。现在你虽然已是真人,功法亦与当初天壤之别,但有些痕迹特点,却仍难脱当初之窠臼,再者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有仇,猜到你的身份,并不是很难。”
“呵呵,原来如此!”
叶青笑道:“不得不说,九先生确实厉害。”
“佩服,佩服!”
“该说佩服的应该是我才对。”
楚王孙的神情稍微有些复杂:“短短数年,便从一个随手可碾死的蚂蚁,变成如今食人的猛虎,真是令人意外。”
“多谢夸奖。”
叶青笑道:“不过认真说起来,这还要多谢你和方暮云了,若非你们,我可能也没有今天的成就。”
楚王孙沉默数息,忽然道:“清远之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叶青既没有承认,亦未否认,只不过有时候,不否认,就是承认。
“直觉而已,毕竟一切都太巧合了。”
楚王孙说道:“有些事,过于巧合,就是陷阱。”
“就比如十方浮屠之事。”
“呵呵……”
叶青笑道:“都说对了,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说着,叶青横踏半步,屈腿,抬手,出拳。
第九百八十一章 楚王孙,必须死
这一拳,招式中规中矩,寻常无奇;
可这一拳,劲力雄浑如山岳河泽,浩荡厚重;
这一拳,拳意高远如苍穹宇宙,广阔无垠。
随着一拳递出,山岳河泽翻覆,苍穹宇宙破碎,天地归于混沌。
唯有拳意高于天,敢叫日月换新颜。
霎时,有群星陨落,有日月无光,有山河破碎,有江河断流……圣人经文所显化的种种异相,尽在这一拳之下,悉数破灭,归于混沌。
劝学砚中的墨汁,一瞬消耗殆尽,仿若风中残烛,雨中飘萍,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原本淡然自若、胜券在握的楚王孙,这一刻,终于神色大变,面露惊惧。
纵然劝学砚上的力量还未完全耗尽,可拳意、劲力侵蚀之下,楚王孙的肉身躯体如若风中沙砾,一点点崩解、消散。
“先生救我……”
生死危急关头,楚王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叫一声。
说来也怪,随着楚王孙的喊声,混沌无光的天地,似有日月升起,温润明亮的光芒撕破黑暗。
明光照耀之下,叶青破灭万物的拳意,竟开始寸寸消散、退却。
眨眼间,有风徐来,有云飘落,天朗气清,万物归序。
旋即,就见楚王孙的眉心,有米粒大小的华光生出。
华光之中,一名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普通平凡的老者,缓缓走出。
“臭小子,又让老夫给你擦屁股,这次又惹着谁了?”
老者粗布麻衣、头发花白,却人如日月,光耀万古。
老者出现后,先是骂了一句楚王孙,而后看向叶青:“咦,居然是个小娃娃,还有那个老匹夫的弟子,看样子你们是输给这个小娃娃了。”
“两个圣人的弟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年岁和你们差不多的小娃娃,真他娘的丢人。”
“先生,是他耍诈在先,并非弟子不敌。”楚王孙拱手行礼道。
“屁,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敌不敌的,你要是打得过,就不用老夫帮你来擦屁股了。”
老者骂咧道:“滚一边去。”
骂完楚王孙,老者看向叶青:“小娃娃,这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晚辈见过大祭酒。”
叶青拱了拱手道:“先生慧眼,这的确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上次在负魔洞天内,晚辈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眼前这个粗布麻衣、满口脏话的老者,自然就是楚王孙的老师、稷下学宫的大祭酒。
对于大祭酒的出现,叶青早有预料,并不怎么意外,毕竟在负魔洞天时,大祭酒就曾在楚王孙身上留了一丝圣人神念,这次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哦哦,想起来了,你就是站在慕容仙子身旁的那个人。”
大祭酒恍然:“这么说来负魔洞天内,我这个不肖弟子差点儿被杀,也是你所为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不错。”叶青没有否认,圣人当面,一切否认都是没有意义的。
“原来是你?!”楚王孙一愣,他就说当初在负魔洞天内,那个缝尸官崔秋元怎么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杀父仇人一样,敢情根源在这儿呢?
“给老夫闭嘴,没礼貌。”
大祭酒训斥了一声,又道:“小友,不知我这弟子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什么非要杀他呢?”
“这你应该问你这个好弟子才对。”叶青慢慢说道。
大祭酒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王孙,双目清澈无华,如洞彻天地万物:“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他们的不是了。”
“不知小友可否给老夫一点儿薄面,饶过我这不屑弟子一次,老夫承诺,日后他定不会来找小兄弟你的麻烦,所有人也都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先生……”
楚王孙皱眉道:“清远……”
“闭嘴。”
楚王孙话还没说完,便见大祭酒一巴掌抽在楚王孙的头上,疾言厉色道:“老夫自幼教你们儒家道理,圣贤德行,都他娘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天天不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想着如何违法乱礼、恃强凌弱、欺杀良善,怎配为我稷下学宫的弟子?”
“看来老大、老二他们都把你给宠坏了,已让你忘记了求学问道的初心。这次回去后,你就待在老夫身边,好好学学怎么为人,怎么处世,一步也不许离开稷下学宫。”
楚王孙低着头,沉默不语。
“此事便到此而止,小友以为如何?”
教训完楚王孙,大祭酒方看向叶青,问道。
见叶青没有说话,大祭酒又道:“此事,便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叶青同样沉默着,没有说话。
大祭酒的态度,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对方出现后,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直接和他谈起了条件。
当然,条件也很优厚,大祭酒的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核心意思有两点:
其一,只要他放了楚王孙、苏半城,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不会来找他麻烦,这里的所有人,不仅包括楚王孙、苏半城,还包括方暮云的父亲、师父,楚国陈情院的人等等,都不会来找他麻烦,等于说从此以后,他只要不自己作死,到这些人面前乱晃荡,就会平安无事。
其二,就是大祭酒所谓的一个人情,人情可大可小,一个圣人的人情,无疑是天大的好处,对于一些人来说,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总而言之,大祭酒许诺的条件,不可谓不宽厚。
他也相信,这位稷下学宫的大祭酒,楚国的圣人,有这个本事能做到。
只不过,他想要的东西,大祭酒并没有给他。
他的公道;
他的承诺。
这里的公道,既有他的清白,亦有对雍王丧子、楚清歌丧兄的交代;
承诺,则是他对楚清歌的承诺,他承诺要给她一个交代,罪魁祸首方暮云已死,而楚王孙虽非罪魁祸首,但起因皆是因他,且在天雍之事中,楚王孙也有参与,亦是祸首之一。
当然,他的公道,他可以不在乎,但却必须要给楚清歌一个交代。
所以,想了想,叶青看着大祭酒,认真道:“苏半城,我可以不杀,但楚王孙,必须死。”
第九百八十二章 请先生赐教
“这么说,小友是不愿意了。”
大祭酒说道。
“既不愿,亦不能。”
叶青拱手道:“望先生恕罪。”
闻言,楚王孙等人皆震惊不已,一个宗师,面对圣人的折节谈和,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拒绝了,是谁给你的勇气?
“你可知拒绝老夫的后果?”
大祭酒缓缓说道。
“大概知道。”
叶青直视着大大祭酒,神情坚毅:“还请先生赐教!”
“你真要和老夫动手,你知道和老夫动手的下场吗?”
大祭酒看着眼前的少年,饶有兴味道:“容老夫想想啊,老夫是个读书人,这一辈子和人动手的次数不算多,也就两三次吧。”
“我记得五十年前,老夫刚成为圣人,见血蝉子以婴儿修炼九世血神功,一怒之下,与之大战三天三夜,碎其三魂七魄,绝其道途。”
“三十年前,老夫偶遇黄天道主为祸一方,不忍百姓苦楚,与之交手,诛其三十三黄天化身,打落冥土,永不超生。”
“还有十多年前,白莲圣母纠集无天佛皇、吞天鬼王、藏尸老人、福都天尊围杀老夫,老夫杀两人,伤三人,圣途断绝,至今未复。”
“如此,你还要和老夫动手吗?”
诚如大祭酒所说,他这一辈子很少与人动手,可仅有的几次动手,皆是惊天动地,鬼神皆惧。
他口中的血蝉子、黄天道主、白莲圣母等人,皆是当时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圣人,天榜有名。
其中,血蝉子乃血神教的副教主,所修功法名曰《九世血神功》,以血神真灵转世重修九次,便可修至大成,拥有九命,故有九命血魔的称号,在整个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凶名在外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初成圣人的大祭酒,生生击杀了九次,只余最后一点真灵逃窜,道途永绝。
黄天道主为太平道三大道主之一,实力强绝,所修功法为《黄天化身》,练至大成,可化三十三黄天化身,每一具黄天化身都是独立的个体,独立的思维,可独立修行,且只要任何一具黄天化身存活,黄天道主便不会死亡。
当是时,黄天道主已将《黄天化身》修炼至大成,分化三十三黄天化身,且每具黄天化身都有圣人之境,等于说黄天道主一人,就相当于三十三个圣人,不可谓不恐怖,而太平道亦在黄天道主的率领下,风头一时无两。
可偏偏黄天道主遇到了大祭酒,被大祭酒一人,杀得溃不成军,三十三黄天化身,悉数被诛杀,就连黄天道主的本体,亦被镇压于冥土,难以脱困,而太平道的威名也因大祭酒一人而一落千丈。
白莲圣母乃十数年前白莲教的教主,而无天佛皇、吞天鬼王、藏尸老人、福都天尊四人亦都是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圣人至尊。五位圣人曾布下天罗地网,于落霞海围攻大祭酒一人,然而有心算无心、以多欺少的白莲圣母等人,却大败特败。
此一战,落霞海变作落霞谷,而五大圣人,两死三伤,白莲圣母、吞天鬼王战死,无天佛皇、藏尸老人、福都天尊重伤,至今未复,而白莲教亦因白莲圣母之死,分崩离析、一蹶不振。
至那以后,大祭酒再也没有与人动过手,不是因为他老了,而是因为没有人敢和他动手,亦没有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圣人超脱于世,伟力无双,本就难死,这百年间死去的圣人不足一掌之数,可这其中就有一半死于大祭酒之手,足见其恐怖。
所以,以他的实力,在这位杀圣人如屠狗的大祭酒面前,就是蝼蚁,就是蚍蜉。
纵然,眼前的大祭酒,只是一缕圣人神念。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他今天,偏偏就要当一次蚍蜉,不自量力这么一回。
虽死无憾。
所以,叶青仍旧执着地拱了拱手:“请先生赐教。”
“你真的不怕死?”大祭酒问道。
叶青回答道:“只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哈哈哈,有胆魄,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
闻言,大祭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此事呢,本就是我这不肖弟子有错在先,老夫与你动手,更是以大欺小,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吧,老夫只守不攻,若你能过了老夫这关,杀了老夫那不屑弟子,亦是他命数如此,老夫亦无话可说,如何?”
“先生宽厚,晚辈佩服。”
叶青拱手感激道,他都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了,没想到大祭酒居然承诺只守不攻,如此一来,成与不成,貌似都没有性命之虞了。
不得不说,这位稷下学宫的大祭酒,确实是一位正人君子,纵然可以力压人,却也不屑为之,确实当得起儒家圣贤的名头。
“什么宽厚,老夫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是要点儿脸的。”
大祭酒催促道:“动手吧,早打完早了事。”
“如此,晚辈就得罪了。”
叶青拱手间,向前踏出一步,而于这一步间,气机圆融如一,精气神三宝臻至巅峰,一拳递出。
风停云安山不动,唯有一拳定阴阳,是谓定元锤。
以叶青如今的实力施展定元锤,虽无法与魔君相比,但亦有魔君的几分神韵,且与魔君的霸道狠厉相比,因修持《地皇经》的缘故,叶青的定元锤,更多了几分磅礴厚重。
巍巍乎,厚德也。
“魔君的定元锤,不差,不差。”
然而就在叶青的拳头距离大祭酒只有三尺之距时,大祭酒忽然笑道。
继而,只见大祭酒伸手,握住叶青的拳头,手掌一翻一推,由静而动,由阴化阳,阴阳之道,在乎无穷矣,叶青身不由己,踉跄而退。
然而,每退一步,叶青身上的气势就雄浑一分,拳意就盛大一分,当气势磅礴如山,拳意昂扬九天时,叶青反手擂出,犹如仙人擂鼓。
拳未落,已天将崩,地将裂。
事实上,这一拳,非是什么仙人擂鼓,而是破元锤。
只不过,破元锤不拘泥于招式,只讲拳意,只要意为破元,那么所有招式,皆可为破元锤。
第九百八十三章 小友,你不讲武德啊
“重意不重形,你的破元锤已得其中三昧。”
破元锤下,大祭酒面露赞赏,亦握手成拳,由下而上,斜击天穹。
平平无奇的一拳之下,叶青忽然失去了对天地气机的感应,失去了对破元锤的掌控,气之不存,力之不再,意之不明。
擂鼓碎天地的一拳,便成了那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了威力。
“老夫这一拳怎么样?”
大祭酒收拳问道。
“断绝天机,妙不可言。”叶青如实答道。
“哈哈,这一拳就名截天机,老夫刚刚自创的。”大祭酒笑呵呵道。
叶青:“……”
好吧,只能说不愧是大祭酒,随手一拳,便破了他的破元锤。
“小友,我观你神魂透支严重,若再强行出手的话,于你日后的武道之途殊无益处。”
大祭酒继续说道:“要不,放弃算了?”
“多谢先生关心。”
叶青拱手道:“不过,晚辈还想再试试。”
他先前为了对付楚王孙,强行使用破元锤,透支了神魂,刚才又使用了一次破元锤,使本就损耗严重的神魂,再次雪上加霜。
事实上,换作他人,如此严重透支神魂,就算日后能恢复,也会严重影响武道修行,不过叶青倒不怎么担心,他的神魂经过玄黄母气洗练,已然脱胎换骨,有玄黄母气在,只要不是神魂俱灭,他都可以恢复过来,更不会影响自身武道根基。
话虽如此,但过犹不及,所以叶青也不再打算透支神魂。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他要放弃了,相反,好戏才刚刚开始。
因为相比于神魂,体魄,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下一刻,叶青周身有玄黄光芒照耀,肌肤变作玄色,如天穹,纹理化作暗黄,若大地,双目璀璨明亮,恍似日月。
明明叶青的形貌与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七尺之躯,却给人一种高大如山岳,厚重似大地之感。
人如山岳,高不可攀;
身似大地,厚德载物。
“咦……玄黄母气铸身躯,莫非是地皇殿的玄黄真身?可又比玄黄真身无瑕纯粹,有意思!”
大祭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时,叶青一步踏出,大地律动,眨眼就出现在大祭酒身前,一拳递出。
拳法朴实无华,既无真气,亦无拳意,就只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偏偏这一拳落下,犹如山河倾斜,大地翻覆,深沉而厚重。
大祭酒衣袖横挥,纵揽日月,叶青沉如山岳,重如大地的一拳,落于对方的袖袍之上,犹如滴水入大海,未掀起半分涟漪,浑不受力。
旋即,如微风拂过,大祭酒的袖袍晃动,如云卷云舒,荡开层层光晕,叶青的拳头,亦被荡开,身躯微晃。
唯有脚下山川大地嗡鸣震颤不止。
“咦……”
大祭酒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他这一袖,名曰荡日月,是真武宗的绝学,是一式寓攻于守的招式,以袖作天地,纵览日月,涤荡乾坤,不仅可以抵挡任何攻击,万法难侵,更能以涤荡乾坤之势,将敌人震退,乱其气机,使其无力再战。
然而,可荡日月乾坤的一袖,竟未将叶青震退,只是让对方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
在他的感觉中,叶青就如和这方大地融为一体,人即大地,大地若人。
叶青自然不知大祭酒心中所想,他现在施展的是地皇躯,地皇躯乃是修炼《地皇经》的基础,亦是凝练地皇真身的根基,虽然他现在距离铸就地皇真身还遥遥无期,但地皇躯亦具备了些许地皇真身的威能,天地所钟,厚德载物,脚踏大地,便力大无穷,力量不竭。
正所谓大地如吾身,自然万法不可荡。
所以,大祭酒那一袖,才会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叶青于身躯晃动间,将大祭酒那一袖间所蕴藏的力量,悉数转移至脚下的大地中,而后以肘为锤,再次撞向大祭酒的胸膛。
这一肘,比山岳更沉,比大地更重。
大祭酒双手交叠于胸,掌心向外。
双手交叠,掌心向内,名曰迎客,而双手交叠,掌心向外,则为拒止。
迎客者,自然欢迎前来做客,宾至如归;
拒止者,自是拒绝恶客登门,止步莫行。
故而,拒止之下,苍天不喜,万物厌弃,叶青如深陷泥沼,寸步难行。
圣人之法,一言动天听,不外如是。
叶青神色不变,天厌之如何,万物弃之又如何,脚下大地亲厚如一便够了。
我便以我之躯,以大地之魂,撞碎这天穹万物又如何?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叶青侧肘向前,脚下大地律动,如呼吸,亦如激动,每一次律动,叶青身上的气息就强横一分,双眸就明亮一分。
“嗡”
而后,叶青的手肘,直直顶在大祭酒交叠的双手之上,一声嗡鸣,骤然而起。
大祭酒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华光,微微有些黯淡。
一步之间,大祭酒身后的虚天,仿若镜面一样,慢慢皲裂开来。
大祭酒退,叶青则悍然而进。
眼前的大祭酒,看似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可在叶青的感觉中,对方却如距他有千万里之遥。
可千万里又如何?
拳在我手,勇往直前,天堑亦可作坦途。
叶青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膝盖微屈,如立马横刀,右拳于腰畔递出,勇往直前。
“破阵”
一拳之下,如洞穿层层虚空,打碎万千界限,径直砸在大祭酒的腹部。
大祭酒纹丝不动,腹部一缩一鼓,如蟾鸣于野,叶青亦不动分毫,身后百里大地,化作齑粉。
旋即,叶青提膝上顶,如龙抬头,撞向大祭酒的腹部。
“小友,你不讲武德啊!”
见状,大祭酒笑骂了一声,轻哼了一声,鼻腔中喷出一缕浩然之气。
浩气存千古,矢志不转移;
曾镇千秋月,万世天长青。
虽只是一缕浩然之气,却如日月之重,千秋之沉,浩然之气落下,叶青直接没入地面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
“给我起……”
叶青低吼一声,周身玄黄之光闪耀,地气浩荡汇聚于身,竟生生要将那缕重逾千秋的浩然冲散。
第九百八十四章 先生,你输了
“小友好大的力气,老夫这个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折腾,就不和你玩儿了。”
眼见叶青就要破土而出,大祭酒心中的惊异更盛,这缕浩然之气,乃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秉万年志,所蕴养的浩然之气。
虽只是一缕,却有千秋日月之沉,山河万里之重,可镇河山万古,纵是那些圣人,亦不敢掠其锋芒。
可眼前这个连大宗师都不是的年轻人,竟然可以抗衡他的浩然之气,这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他先前还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地皇殿的人,可现谁要再给他说对方是地皇殿的人,他绝对打爆对方的狗头,对方所修炼的功法,比地皇殿那些劳什子《玄黄不灭身》《玄黄玲珑诀》,要强大上不知多少倍。
甚至于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若再僵持下去,败得很有可能是他。
以大欺小已经够不要脸了,若是再输给一个晚辈,阴沟里翻船,这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于是乎,眼见叶青即将脱困,大祭酒手中出现一把戒尺,敲在叶青额头上。
“啪”
轻响声中,叶青周身的玄黄之光直接被震散,叶青更被打得头晕目眩,额头一片通红,刚钻出地面的叶青,复又生生被敲入地底。
“先生,你输了!”
叶青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开口说道。
“输,老夫哪儿就输了?”大祭酒说道。
“先生先前可是承诺过晚辈,只守不攻,先生先前可是主动攻击了晚辈,所以先生你输了。”叶青说道。
“胡说,老夫又没打伤你,怎么能算是攻击呢?”
大祭酒吹胡子瞪眼道:“这叫以攻代守,懂不懂?”
叶青:“……”狗屁的以攻代守,当我没读过书啊!
世人都说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学问通天、武道通天,性格却一言难尽,往好了说是潇洒不羁、赤子之心,难听点儿说就是为老不尊,不尊礼教,和行止有度、坐卧有礼的儒家法理,格格不入。
武评曾言大祭酒曰:学究天人,武通天地,心怀天下,性格豪爽不羁,像江湖任侠更胜过儒家圣人。
叶青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尤其是那股无赖劲儿,哪儿像什么儒家圣人?
当然了,叶青能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否则那一尺,恐怕就不只是打得他头晕目眩那么简单了。
“小友,现在服了没有?”
大祭酒笑嘻嘻道。
“先生一言九鼎,晚辈自然是佩服的。”
叶青不动声色地小嘲讽了一句。
“哈哈,服了就好。”
大祭酒仿佛没有听出叶青的嘲讽,笑道:“如此,我可就带他们走了。”
“恐怕,不行。”
叶青看着大祭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因为,我还没输。”
话音未落,大祭酒忽心生不安。
与此同时,就见叶青身上,飞出一本书籍。
书籍无名,诡异血红,下一刻,书籍正中央忽然浮现出一颗诡异血红的眼睛,眼睛睁开的刹那,血红光芒映照四方,天地间有诡言异语响起。
“夫天地不仁,当以反之!”
“夫人性本恶,当以杀之!”
“夫礼束天性,当以去之!”
“夫万物不智,当以灭之!”
“夫物竞天择,当以从之!”
……
诡言异语之中,显化种种的污秽异相,令人不寒而栗,道心蒙尘。
“逆灵!”
大祭酒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持戒尺挥下,戒尺上荡开儒家浩然清光。
青红亮色光芒交织,宛如烈火烹油,虚空无声作响,晃动不止。
而大祭酒手中的戒尺,则如穿过重重虚空,径直敲打在书籍上,“啪”的一声,书籍炸开。
可书籍炸开,血红光芒却凝而不散,化为一个披头散发、身穿血色儒袍之人。
其人双目赤红,面容癫狂,甫一看到大祭酒,便开口道:“夫唯天地,无仁为恶,可对?”
“夫唯人性,是恶非善,可对?”
……
血红人影每问一个问题,吐出一个字,便化作一道锁链,飞向大祭酒。
大祭酒不敢怠慢,戒尺挥舞,将一条条锁链打碎,或将血红人影打碎。
然而眨眼间,便有更多的血红人影浮现,杀之不尽,灭之不觉。
而那些人影的脸庞愈发扭曲,全身上下凸显出一张张脸庞,每张脸庞皆扭曲迷茫,张嘴问出一个个问题。
所有问题化作一道道锁链,缠绕向大祭酒,将其牢牢困住。
纵然以大祭酒的实力,竟一时也奈何不得那些锁链和那个诡异的血红人影。
“果然有用。”
见状,叶青心中一喜,那本书籍,名曰逆灵,说是书籍,其实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
逆灵者,天灾级诡怪,乃是一些儒家大德圣贤因种种原因,对儒家的教义礼法产生怀疑,从而陷入迷茫,悖逆儒家思想,最终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由于其本身就是大德圣贤,死后精神不灭,从而化生诡怪,是谓逆灵。
逆灵形态不一,不一定是书籍,亦有可能是笔墨纸砚等物,但无一例外,逆灵于读书人而言,是一种十分难缠的诡怪。
逆灵一般不显于人前,唯有遇见读书人时,方会显化,或问询其问题,或诵念悖逆儒家思想,若无法回答其问题,或是儒心不坚,就会被其污染,最终沦为逆灵的一部分。
更为麻烦的是,对于读书人而言,逆灵极难灭杀,几乎不死不灭,且学问越是高深,对儒家思想的理解越深,越难灭杀逆灵,就算是儒家圣人,遇到逆灵,有时候也得退避三舍。
反倒是对于普通人而言,逆灵并没有多大的危害,且越是读书少,越是对儒家思想典籍理解越少,逆灵对其越没有危害。
所以,对付逆灵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找一些不是文字、礼仪的莽夫,就可轻易镇压、诛除逆灵。
当然了,逆灵于读书人也不是全无益处,只要能回答逆灵的问题,或在逆灵的影响下坚持下来,那么儒心会越来越坚定,学问也会愈发精进。
叶青手中的这个逆灵,就是他在启程来齐国之前,花费重金,从他处求(购)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大祭酒。
他在负魔洞天内,知道楚王孙身上有大祭酒所留的圣人神念,楚王孙若遇生死危机,大祭酒便会现身。
所以,想要杀楚王孙,就要先对付那缕圣人神念。
第九百八十五章 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那只是一缕圣人神念,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却也对付不了。
毕竟,圣人,超凡脱俗,岂是凡人所能对付?
因此,只能另辟蹊径,借助他物。
为此,他可谓绞尽了脑汁,后来无意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关于逆灵的信息,方有了注意。
即以逆灵缠住大祭酒,他则趁机杀了楚王孙。
只要杀了楚王孙,大祭酒的神念无以凭依,自然也无法长久存在,他也能从容脱身。
当然了,计划虽好,可逆灵极为罕见,少之又少,想要寻找逆灵也非易事,纵然他有诡经在手,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与功夫。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王孙,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待大祭酒被逆灵缠住,叶青看向楚王孙,咧嘴一笑,没有犹豫,一拳递出。
逆灵虽然对读书人来说十分危险,可这些人中,却绝不包括大祭酒。
因为大祭酒是儒家圣人,更学究天人,武道通天,逆灵顶多只能缠住他片刻,所以他必须立即杀了楚王孙,以免迟则生变。
见叶青向他杀来,楚王孙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高傲与平静,面露惶恐:“叶青,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亦必死无疑。”
见叶青无动于衷,楚王孙继续威胁道:“杀了我,楚国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你……”
只是话未说完,楚王孙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身前,多了一个人,他的胸口,多了一个拳头。
然后,楚王孙的身躯,就如瓷器一样,慢慢皴裂开来。
“我死与不死不知道,但你,是死定了。”
叶青看着楚王孙,认真说道:“走好,不送。”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楚王孙破碎的身躯,缓缓化作飞灰。
这一拳,便叫你灰飞烟灭。
楚王孙化作飞灰的刹那,一个手掌从旁伸出,漫天飞灰,悉数落入那个手掌中,而于那些飞灰中,有一缕灵光闪烁。
“唉,多谢小友手下留情,留给老夫这不肖之徒一缕转世之机。”
看着掌心闪烁的灵光,大祭酒缓缓说道,声音中不可察觉地浮现出一缕悲伤。
“先生严重了,先生于晚辈有留手之恩,晚辈应要多谢先生的仁德才是。”
叶青拱手道:“楚王孙是先生的爱徒,他虽与晚辈有仇,但一世仇,一世清,他既已身死,恩仇即了,于先生之情,于晚辈之理,都不该赶尽杀绝。”
“此外,晚辈杀了先生爱徒,先生不怪罪晚辈已是莫大恩泽,怎么敢承先生之谢?”
他先前那一拳,本有机会使楚王孙形神俱灭,永无轮回转世之机,只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留了楚王孙一缕真灵未灭,使他有轮回转世之机。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安抚、讨好大祭酒。
其一,正如他所说,大祭酒虽有能力杀了他,却并未以力欺人,更未以势压人,而是与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谈条件,讲道理,其品性德行,令他颇为敬服。
其二,楚王孙毕竟大祭酒的弟子,他杀了对方的弟子,纵然大祭酒先前说过,只要他有本事杀了楚王孙,大祭酒事后绝不会对他出手,圣人一诺千钧,自不会食言。
可不会食言,并不代表大祭酒不会心生不悦,以大祭酒的实力,即便不亲自动手,真想要弄死他,亦轻而易举。
所以,留楚王孙一缕真灵,也算给大祭酒一个交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当然,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成,有没有效果,就看天意了。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大祭酒唏嘘道:“这是他孽,亦是他的命数。”
“唉,说起来也是老夫的错,老夫早知他的路走错了,却疏于管教,昨日之因,方才酿成今日之果,就算他今日不死于你之手,未来亦会死于他人之手。”
“死于你之手,还能留一缕真灵,轮回转世,若死于他人之手,可能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先生仁慈无双,胸怀广阔,晚辈钦佩万分。”叶青拱手道
“嗯,马屁就不用拍了,老夫是不会对你出手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尽可放心。”
大祭酒仿佛看穿了叶青的小心思,说道。
“先生宽宏,晚辈感激不尽。”叶青心中一喜,你老要是要这么说,我不是就不用拍马屁了。
“你也不用急着谢。”
只听大祭酒继续说道:“王孙之死,是他咎由自取,老夫虽不会亲自对你出手,也不会指使他人,可今日之事,老夫亦不会遮掩,至于他人会如何做,老夫亦不会过问。”
“所以,小友,你就自求多福吧。”
“先生已仁至义尽,晚辈感激不尽。”
叶青心中早有预料,事实上自从他拒绝大祭酒的提议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后果是什么,将与楚王孙、方暮云亲朋的不死不休,将面临整个楚国的无尽追杀,但他并不在乎。
说实话,大祭酒不会亲自对他动手,已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所以他并不期望苛求其他。
“好了,老夫走了,小友,有缘再见。”
说着,就见大祭酒衣袖一卷,远处的苏半城直接被卷上半空,消失于半空中。
唯有大祭酒的声音遥遥传来:“对了,这小子我带走了。”
“那个老匹夫可不像老夫这么好说话,护犊子得紧,你若是杀了这小子,那个老匹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老夫这也是为你好,不用谢了。”
“先生慢走。”
叶青耸了耸肩,对于大祭酒带走苏半城,他并没有多少意外,也谈不上多担忧。
大祭酒带走苏半城的最大原因,无外乎是怕他杀人灭口,而于叶青而言,杀苏半城最大的意义,仅在于避免他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只是自大祭酒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日之事,再无隐瞒的可能,所以苏半城杀与不杀,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而对于此,他也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事实上,他从准备杀楚王孙和方暮云开始,就没期望着能做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不为他人所知,他也早就做好了与楚国为敌的准备,无外乎早与晚罢了。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本王要杀你,亦如屠狗
“该走了。”
叶青暗道一声,扫了一眼北王妃、陆道翁等人:“我不想杀你们,希望你们,也别逼我。”
话落,叶青身影一闪,无视北王妃等人,向远处掠去,而京观锁天大阵所形成的红光,则如无物,未能拦阻其分毫,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而北王妃、陆道翁等人神情复杂,想出手阻拦,可想起对方先前与大祭酒交手时的情形,双腿便如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无法动弹,亦不敢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不见,待对方消失后,不知为何,北王妃等人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叶青掠出鹿台原的一瞬,双目瞬间变得混沌无神,一头栽入海中。
就在此时,叶青周身的虚空忽然晃动起来,身影亦于刹那消失不见。
……
鹿台原上,虚空一阵嗡鸣震颤,北王公的身影,出现在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身前。
“人呢?”
甫一现身,北王公黑着脸,冷冷问道,看到几人目光闪烁,北王公厉呵一声:“说话!”
“禀主上,楚王孙死了,苏半城被大祭酒救走了,那个……那个叶青,走了。”几人相视一眼,陆道翁硬着头皮回答道。
“大祭酒,怎么回事?”北王公眉头一蹙,他先前虽然感觉到一股可怖的气息,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想起先前之事,北王公就一阵窝火,那个与交手之人,境界实力皆不如他,可偏生武功诡异莫测,擅长虚空变化、精神幻术,两者结合,真真假假,实实虚虚,令他不胜其烦,打了这么久,他除了知晓对方是一名女子之外,他竟然没看到对方的面容,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甚至连对方摸都没摸到,自他成为真人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憋屈。
“是,主上。”陆道翁拱了拱手,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简单向北王公叙述了一遍。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听完,北王公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臣下办事不力,还望主上恕罪?”陆道翁等人急忙单膝跪下,诚惶诚恐道。
“一群废物。”
北王公脸色阴沉,身上杀意凛冽,这次他可谓是亏到姥姥家了,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仅竹篮打水,没能得到十方浮屠,更偷鸡不成,损失惨重,想到这里,北王公脸色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主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数息后,陆道翁小心翼翼问道。
“废话,还用问吗,不惜一切……”
北王公神情狰狞,只是话还未说完,忽似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笼罩于半空中的京观锁天大阵,脆如蛋壳,忽被一道杏黄光芒洞穿。
洞穿京观锁天阵后,杏黄光芒兀自不停,落于大地之上。
“轰……”
如有星辰从九天而坠,以杏黄光芒为中心,大地破碎陷裂,向四周蔓延而出。
本就千疮百孔的鹿台原,更于刹那之间,狼藉一片。
诡异的是,破碎的大地,在蔓延至北王公脚下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待烟尘散去,只见地面上,插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帜,旗帜之上朵朵杏黄金莲飘落,神秘玄妙。
下一刻,杏黄旗帜玄光大作,一个人影从玄光中走了出来。
人影高冠博带、仙风道骨,翩然如谪仙人,正是楚寻仙。
“靖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吗?”
看着玄光中的人影,北王公眉头紧锁,脸露不愉。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楚寻仙神色漠然,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楚王孙之死,你需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笑话!”
听到楚寻仙的话,北王公气极反笑:“楚王孙又不是本王杀的,本王何须给你交代?”
“你若是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可回去问问你们的大祭酒,问问青帝之徒,等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来和本王说!”
“不用你提醒,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王自已然知晓。”
楚王孙冷冷道:“本王并未说,楚王孙是死于你手,本王只是怀疑,你与那个杀害楚王孙之人是同谋。”
“胡说八道,本王根本就不认识那人,何来同谋一说?”
北王公气急败坏道:“明明是楚王孙自己自作孽,得罪了那人,致其被杀,与本王何干?”
“有没有干系,你说了不算。”楚寻仙说道。
“难不成是你说了算?”北王公问道。
“是,本王说了算。”楚寻仙冷冷道。
“你……”北王公咬牙切齿道:“楚寻仙,你莫以为本王好欺负不成?”
“本王乃北海王后裔,燕楚齐魏四国共封之北王公,别以为你楚寻仙是楚国王爵,就可以随意诬陷本王!”
“其一,本王并未诬陷于你,而是有证据。”
楚寻仙目光冰冷,如视北王公如蝼蚁:“其二,别说你只是北王公,就算你是北海王,本王要杀你,亦如屠狗!”
“你……”北王公没想到楚寻仙竟敢如此说话,神色变幻不休,却无可奈何,别看他与楚寻仙都是半圣,亦都是王侯,可实力与地位,皆天差地别,楚寻仙真要杀他,确实轻而易举,事后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好好,本王倒想听听,你有何证据?若是敢攀诬本王,本王就算拼得一死,也要讨个公道。”
“其一,此间之事,你应该筹谋了多年,十分隐秘,楚王孙他们为何会知道?”
楚寻仙冷冷道:“此事,北王公你想过吗?”
“这……”
北王公一怔,他先前一直忙着寻找十方浮屠,没空想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确实疑点重重:“楚王孙他们如何会知道此事,这你应该去问他们,苏半城不是没死吗,此事你一问即知。”
“我自然问过,楚王孙和苏半城是被凶手借用十方浮屠之名,引诱至此地的。”
楚寻仙说道,这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苏半城告诉他的,就在楚王孙死后不久,苏半城就联系了他,将鹿台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他,这也是他能这么快赶到此地的原因。
只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抓到苏半城口中的叶青。
倒不是他非要来此,毕竟楚王孙是大祭酒的弟子,大祭酒都没出头,他操这个闲心干什么?
只不过,楚王孙现在毕竟是楚国参加四海会盟的才俊之一,代表的是楚国的颜面,楚王孙出事,他若不管不顾,定然有损楚国颜面。
此外,据苏半城所言,方暮云之死,似乎也与此人有关,如此一来,他就更不得不来了。
“所以,那个杀害楚王孙的凶手,又为何会知道你们图谋之事,出现在此地?
“此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第九百八十七章 楚寻仙的目的
“交代,交代什么,本王怎会知道他们为何会知道此事?”
北王公说道。
“你不知道,本王就告诉你。”
楚寻仙不容置疑道:“其一,你们是同谋,所以他们才会知晓此事。”
“其二,你们当中有人,与他是同谋,泄露了你们的秘密。”
“无论哪一个原因,楚王孙之死,都与你北王府有关,你说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哼,欲加无罪,何患无辞,说到底,这皆是你之推测,没有确凿的实据。”北王公冷哼道,可不得不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且这种可能性还不小。
不过,无论真相如何,这口锅,他是不能背的。
“本王的话,就是证据。”
楚寻仙霸道道:“就凭这些,本王就可以杀了你。”
“楚寻仙,看来你来此,不是与本王讲道理的。”
北王公压下心中的怒意,沉默片刻,服软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就是了。”
“你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楚寻仙不容置疑道。
“好,好,很好。”
闻言,北王公额头青筋跳动,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屈辱,道:“说吧,你有什么吩咐?”
“其一,楚王孙之死,与你北王府有一定的关系,若想自证清白,就需配合我楚国,抓住凶手。”
楚寻仙直接道:“其二,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对外统一宣称就说有魔道妖人,嫉我楚国天骄,诱其来此,将其杀害。”
“哼,原来你们是怕这个,直说就是了,何必给本王来这套。”
闻言,北王公冷哼一声。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楚寻仙大张旗鼓来此,连说带威胁,不就是怕他们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丢了楚国的颜面吗?
毕竟,楚王孙是楚国天骄,却被一个年岁和他相差不大之人给杀了,这让楚国的脸往哪儿放?
另外,从大祭酒的言行也可以看出,定然是楚王孙有错在先,且十分离谱,否则以大祭酒的脾性,怎么可能对杀楚王孙的凶手一让再让,一退再退。
此外,听楚王孙和叶青的对话,貌似此事还有楚国另一名天骄方暮云牵扯其中,方暮云之死,也或另有隐情。
方暮云前不久刚被楚国渲染成楚国的英雄,虽然方暮云之死,只是一个意外,可毕竟若无他之死,四国怎会发现四海龙宫的阴谋,若没有发现四海龙宫的阴谋,必将生灵涂炭,人间再起波澜。
况且,方暮云宁死而不屈,纵死而无悔,没有投降四海龙宫,如此气节,如此风骨,难道配不上英雄二字吗?
这些天以来,楚国趁机大肆宣扬,不仅追封方暮云为英节候,谥号奉节君,更欲为其立像,入主四海城的四海阁,与九百多年前对抗四海水族的人族先贤一样,接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以说,这一次楚国不仅没亏,而且大赚特赚。
毕竟,虽说楚国死了一个天骄,可却为楚国赚足了名声,让楚国出尽了风头,这一次四海会盟,单凭方暮云一人,就让楚国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这时候如果忽然曝出,方暮云之死另有隐情,甚至有可能不是他发现的四海龙宫的阴谋,那么楚国无疑将成为整个天下的笑话,声名大损。
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像楚国这种讲究诗书礼仪、嗜好风骨名声的国家,更不可接受。
所以,楚寻仙才会迫不及待地来此,而对方所做的一切,又是先声夺人,又是恐吓威胁,说白了就是为了警告他们,害怕他们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北王公,你是个聪明人。”
楚寻仙若有所指道:“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吧。”
“哼……”
北王公冷哼一声,却很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吧!”
旋即,楚寻仙说道。
“自然知道。”
北王公说道。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楚寻仙瞥了北王公一眼,黄色旗帜飞掠而起,金莲朵朵,眨眼就消失在空中。
“哼,真是欺人太甚!”
待楚寻仙离去,北王公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至极:“欺人太甚!”
数息后,北王妃小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还用本王教你们吗?”
北王公怒不可遏:“出动所有人,不遗余力,找到那个叶青,一定要赶在他人之前。”
“听到没有?”
“是,主上!”
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躬身道。
楚寻仙此次虽然咄咄逼人,但总算没有彻底与他们撕破脸,且也给他们留了一点儿好处,即十方浮屠。
楚寻仙从头至尾都未提十方浮屠之事,显然就是在告诉他,他对十方浮屠没兴趣,十方浮屠也不在苏半城身上,所以能不能找到十方浮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楚寻仙也存了利用他来寻找叶青的打算,只可惜,这是阳谋,就算他知道对方在利用他,可偏偏他又无法拒绝。
“记住,今天的事儿,一定要给我烂在肚里,谁也不许外传,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北王公继续说道。
“是。”
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说道,犹豫了一下,陆道翁小心翼翼道:“若是那个凶手将此事传扬出去,我们该如何?”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那是楚寻仙该操心的事儿了。”北王公冷哼道:“去吧。”
等陆道翁等人都离开后,北王公看向北王妃道:“若画,暗中监视他们每一个人,若谁有异动,立即向本王禀告。”
“你是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是叛徒?”北王妃说道。
“是与不是,还有待查证。”
北王公双眸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不过楚寻仙有个问题问得很对,就是那个叶青,是如何知道十方浮屠之事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肯定是我们的人泄露了消息,本王不希望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对了,发现异常后,先不要打草惊蛇。”
北王妃眼睛一亮:“王爷是想顺藤摸瓜?”
“不错。”
北王公眼神冰冷:“顺藤摸瓜,而后,一网打尽。”
“本王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第九百八十八章 国之威名,不容有污
“王爷,事情如何了?”
楚江馆、梧桐苑内,楚寻仙、郭西冕、郑玄郡、楚鸣凤等人齐聚一堂。
“北王公已经应允了。”楚寻仙说道。
“那个老东西不会出尔反尔吧?”郭西冕担忧道。
“北王公是个聪明人,他不敢,亦不会。”
楚寻仙漠然道,旋即看向下首的楚鸣凤道:“那个叶青的身份与信息,查清楚了没有?”
“禀皇伯父,已经查清了。”
楚鸣凤上前一步,将一块玉简递给楚寻仙。
“辛苦了。”楚寻仙接过玉简,立即查看起来,数息后,楚寻仙睁开眼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王爷,那个叶青究竟是何人?”郭西冕问道。
“你自己看吧。”
楚寻仙将玉简递给郭西冕,郭西冕亦迫不及待地查看起来。
片刻后,郭西冕收起玉简,说道:“莫不是王孙与暮云,设计陷害了叶青,方致其怀恨在心?”
“目前看来,应是如此。”楚寻仙点点头。
这些消息,是他命楚鸣凤以他的名义,从陈情院调来的,从陈情院所记载的信息来看,楚王孙、方暮云与叶青唯一的交集就是潜龙之会,且期间三人也未曾结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可从大祭酒的态度来看,楚王孙和方暮云一定做了对不起叶青的事儿,而三人交集期间,唯一所发生的事情,就是雍王之子被叶青所杀,叶青被通缉之事。
现在看来,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应是因为某种原因,楚王孙和方暮云联手设计陷害叶青,欲置其于死地,可惜功亏一篑,被其脱逃,方才有了今时今日之事。
至于说是什么原因,那就不知道了,当然,想知道,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询问大祭酒,大祭酒一定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圣人一言九鼎,既然说过不会插手此事,那就绝不会食言,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这叶青乃我楚国靖安卫出身,与王孙、暮云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陷害叶青?”郭西冕疑惑道。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既已背叛了楚国,杀我楚国天骄,就是我们的敌人。”楚寻仙冷冷道。
“皇伯父,武威公,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叶青又是何人?”楚鸣凤看着楚寻仙和郭西冕你一句我一句,仿佛打哑谜一般,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先前只是忽然收到楚寻仙的命令,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陈情院调集关于叶青的信息和天雍潜龙之会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为此,楚寻仙甚至不惜动用了陈情院在齐国的谍报机构,且不惜一切带来,要以最快的速度,如此一来,十分容易导致其暴露。
要知道,陈情院在齐国的谍报机构,乃是楚国多年数十年耕作的结果,一旦暴露,损失不可谓不大,可纵然如此,楚寻仙仍执意如此,由此可见事情的紧要性。
“楚王孙,死了!”
楚寻仙看了一眼楚鸣凤,说道。
“什么?”
楚鸣凤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圆睁:“你说王孙死了,这怎么可能?”
“坐下。”楚寻仙冷冷道。
楚鸣凤也自知失态,收敛心神,但脸上的震惊丝毫不减:“究竟发生了何事,王孙……王孙怎么会死?”
“被人所杀。”楚寻仙说道。
“被人所杀?”楚鸣凤愈发震惊:“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杀王孙?”
楚王孙不仅是楚国天骄,更是大祭酒的弟子,而大祭酒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肆无忌惮,谁敢冒着得罪大祭酒的风险,去杀楚王孙。
“是一个名为叶青的人。”郭西冕也没隐瞒,将手中的玉简递给楚鸣凤。
“王爷,老夫这就亲自走一趟,杀了这个叶青。”
郭西冕看向楚寻仙,身上杀意凛冽:“敢杀我楚国天骄,无论是谁,都得死。”
“杀叶青固然重要,可现在有一件事儿,比杀叶青更为重要。”楚寻仙说道。
“王爷是说叶青与王孙、暮云之间的恩怨?”郭西冕道。
“不错。”楚寻仙点点头,若是让他人知晓楚王孙、方暮云曾经设计陷害叶青,从而引发今日之事,对于楚国的威信、声名,影响极大。
无防盗
毕竟,楚国名扬天下的天骄,竟然设计陷害自己人,当然陷害也就罢了,关键是你还没把人家弄死,反过来被人家给杀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更为紧要的是,楚国当下正在将方暮云打造成人族英雄,如果这个档口,忽然曝出方暮云为人卑劣龌龊,陷害自己人的事情,影响极大,且很容易就被人联想到方暮云之死可能另有蹊跷,方暮云也可能不是撞破四海龙宫阴谋之人,甚至于方暮云、楚国都只是叶青手中的棋子,如此一来,无论是方暮云还是楚国,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国之威名,不容有污,污则天下动荡。
所以,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该怎么做?”郭西冕问道。
“很简单,向外宣称,有邪魔外道嫉我楚国天骄,将其杀害。”楚寻仙说道,楚王孙可以死,但绝不能是死于叶青之手。
更不能让人将方暮云之死,与叶青联系起来。
“这……这能行吗?”
楚鸣凤担忧道,看完玉简上的信息,他虽然难以置信,大爷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叶青,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将真相说出去的。”
“无妨。”
楚寻仙平静道:“只要我们先发制人,笃定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且将此事传遍整个江湖,就行了。他一人之言,怎敌天下悠悠众口?”
“更何况,叶青杀害雍王之子,已然伏诛,所谓的真相,无非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中伤我楚国的谣言罢了。”
“王爷高见。”
郭西冕说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只要相信我们的人多,真不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鸣凤,郑将军,此事交由你们去办。”
楚寻仙吩咐道:“鸣凤,你以本王之名,向陈情院下令,让他们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楚王孙为邪魔外道所杀之事,传遍整个天下。”
“郑将军,你熟悉齐国与四海城,亦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传遍整个齐国以及四海城。”
“遵命。”
楚鸣凤和郑玄郡不敢怠慢,领命后立即离去。
“国公,还得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叶青。”
楚寻仙目光冰冷:“我已知会北王公,他们会协助你的。”
“王爷放心,此事就交给老夫吧。”
武威公狞笑一声。
“王爷,国公,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此时,刚出去的郑玄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第九百八十九章 叶青的反击
“出什么事儿了?”
楚寻仙说道,随着楚寻仙的声音,郑玄郡慢慢冷静了下来,可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禀……禀王爷……”
郑玄郡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楚公子身死的事情,外面已经传开了。”
“传开了?怎么回事?”
郭西冕忽站了起来,目光冰冷,但更多的则是茫然,楚王孙身死之事,自然瞒不住,他们也没想过隐瞒,可他们还未公开,外面之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目前,知晓楚王孙身死之人并不多,也大祭酒、苏半城、他们几人、北王公等人,这些人都没有理由外泄此事,那就是谁做的?
莫非……
忽然,郭西冕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快说!”
楚寻仙亦意识到了不妙,语气中多了一丝急迫。
“外面皆传,楚王孙是死于一个名叫叶青之人的手中。”
郑玄郡擦着额头的汗珠道:“而关于这个叶青的身份,也已传开了,说他曾经是我楚国靖安司的人,一代天骄,可后因与楚王孙和方暮云结怨,被两人设计陷害,逃出楚国,杀楚王孙就是为了报仇。”
“还有传言说……说……”
“说什么,别支支吾吾的?”郭西冕焦急道。
“还有传言说,方暮云其实也是死于那个叶青之手,是他一手谋划,借四海龙宫之手,杀了方暮云。”
郑玄郡越说声音越低,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还有传言说,方暮云根本就不是第一个发现四海龙宫阴谋之人,叶青才是。”
“方暮云,只是叶青手中的棋子而已!”
“该死……”
郭西冕周身忽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浪,屋内的桌椅、茶盏等,悉数化为齑粉,郑玄郡更是被恐怖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头来。
“本王问你,这些传言,是谁传出来的,目前都有多少人知道,是仅限于四海城,还是各地都传遍了?”楚寻仙一挥衣袖,郑玄郡只觉身体一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听到楚寻仙的问话后,郑玄郡急忙道:“不知道,末将和三皇子走到街上时,就听到了这些传言,三皇子命末将回来禀告,他去调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就见楚鸣凤掠入屋内,神情肃重。
“鸣凤,如何了?”楚寻仙开口问道。“谣言已传遍了整个四海城,街头巷尾,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楚鸣凤脸色难看。
“此事一定是那个叫叶青的做的,他早就安排好了,真是该死!”
郭西冕双眸赤红,仿若野兽:“娘的,要是大祭酒直接杀了那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屁事儿?”
“慎言!”
楚寻仙斥责了一声:“圣人之行,岂可妄议?”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郭西冕神色阴沉道。
他们原本想先发制人,先对方一步,将此事定性为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并大肆宣扬出去。
一般来说,人们只愿相信第一时间听到的消息,且只要人数一多,三人成虎,纵然事后叶青揭露事情的真相,也多无济于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对方没等他们行动,便先一步将事情的真相揭露了出来,且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遍天下,如此一来,被动的可就是他们了。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楚王孙之死,而是方暮云亦被牵扯了进来,万一此事处理不好,楚国将会成为天下笑柄。
“计划主体不变。”
楚寻仙当机立断道:“第一,发动楚国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定性为楚王孙是被邪魔所杀。”
“第二,命人查询谣言的来源与出处,令对方停止散播谣言,若有不从,杀无赦。”
“第三,立即对外澄清,此为谣言,乃为有心之人的攻讦污蔑之言。”
“第四,传令整个天下,若有人能提供杀害楚王孙之人的线索,赏金万两,赐亘古诡器一件;若有人能杀了对方,提头来见,可赏金万两,赐爵封地,奖亘古诡器一件,圣人功法一部。”
“这有用吗?”郭西冕皱了皱眉。
“用处不大。”楚寻仙说道:“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那该怎么办?”郭西冕脸色凝重道。
“转移世人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制造另一件更为引人瞩目的事情。”
楚寻仙缓缓说道:“国公,告知皇帝,那个计划,可以实施了。”
“那个计划,你是说……”
闻言,郭西冕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亦有些不解:“为何是现在?”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楚寻仙慢慢说道:“现在,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四海城,等着看我楚国的笑话,那我们便请他们看一场大戏!”
“况且,我大楚静久不动,似乎让世人忘了我大楚之威。”
“现在,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哈哈哈……好,好。”
闻言,郭西冕大喜过望:“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哈哈哈……”
……
“听说了吗,楚王孙被杀了。”
“废话,这谁不知道啊,听说方暮云亦是被那叶青所杀!”
“咦,我不是听说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吗,这叶青又是谁?”
“嘿,这你也信,很明显,这是楚国怕丢人,编出来的谎话而已。你可能不知道,那叶青本是楚国靖安司的人,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得罪了楚王孙和方暮云,便被两人设计陷害,可没想到被人家给逃了,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楚王孙是大祭酒的弟子,方暮云亦素有贤名,应该不会行此龌龊之事吧?”
“嘿嘿,贤名?你小子第一天走江湖啊,这种东西也信,这个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欺世盗名、男盗女娼之辈。”
“就是,楚王孙和方暮云不要脸,楚国更他娘不要脸,没听说吗,楚国前段时间还要捧方暮云为人族英雄,入四海阁呢,我呸,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楚国的脸算是丢尽了!”
“嘿嘿,谁说不是呢,楚国自诩诗书礼仪之邦,其实就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活该如此。”
“说到底啊,还是楚王孙和方暮云徒有虚名,连一个小喽啰都弄不死,活该被杀。”
“啧啧,你敢说狂君是无名之辈,小心被狂君给听了去,取你狗命!”
“失言,失言。不过不得不说,狂君这事儿干得漂亮,我赵亮从小到大都没佩服过人,狂君算一个。”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那你还要不要杀了他?”
“要啊,怎么不要。我佩服他,与我要杀他有什么关系?”
“狗屁,老子看你就是舍不得楚国那些奖赏。”
“你舍得啊?”
“当然不舍得了,其他的倒也罢了,亘古诡器,圣人功法,谁他娘舍得!”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去得晚了,小心连汤都喝不到。”
“走走走……”
第九百九十章 狂君之名
“狂君,这又是什么名堂?”
北海,观涛阁内,叶青听着楼下众人的议论,苦笑着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观涛阁,是北王城最著名的酒楼之一,临峰凭海,坐于其内,可观海上汹涌波涛,纵览大海壮阔无际,颇让人心旷神怡。
北王城嘛,顾名思义就是北王府所在的都成,亦是北王府的封地所在。
至于叶青和风倾幽为何会在此,自然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
所以,两日前,叶青重伤昏迷之后,就被风倾幽带来了此处。
经过两日的修养,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倒是神魂损伤颇为严峻,虽无碍根基,可想要痊愈,却颇为困难。
因而,此时的叶青脸色苍白如纸,无一丝血色,仿佛积久成疾的病弱之辈一样。
而他养伤的这两日间,他杀楚王孙、方暮云之事,也传遍了整个天下,他叶青之名,亦一朝成名天下知,且得了一个狂君的名号。
当然了,楚国也不甘于此,极力辩驳,称楚王孙是被邪魔妖人所杀,叶青杀害雍王之子,已然伏诛,而所谓的事情真相,皆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的祸乱之言罢了。
不仅如此,楚国更以雷霆之势,灭杀了不少传播不利楚国消息的组织、门派,以图杜绝消息源头,震慑世人。
只可惜,事情不仅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总而言之,这次楚国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人丢大发了。
“以一人之力,杀楚国天骄,挑衅一国,无畏狷狂,狂君之名,名副其实。”
风倾幽似笑非笑道:“而且狂君之名,也挺好听的,不是吗?”
“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
叶青看着优哉游哉的风倾幽,疑惑道:“话说,你搞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替你正名出气了,若不如此,无欢你一辈子都只会是他人眼中的杀人凶手,都只是他人口中的邪魔外道。”风倾幽说道。
“仅是如此?”
叶青挑了挑眉,表示不太相信。
是的,先楚国一步,将他杀楚王孙、方暮云之事传扬出去之人,正是风倾幽,一切也都是风倾幽做的。对此,他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当然,他也并不反感,反而乐见其成。
事实上,如果不是时间、实力不允许,他也会这么做。
毕竟,报仇不正名,如若锦衣夜行。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惹怒楚国,他并不在意,在他决定杀楚王孙、方暮云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将与楚国不死不休。
所以,就算风倾幽不这么做,楚国也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个啥,只能说风倾幽这一手,干得漂亮。
当然了,漂亮归漂亮,他可不相信风倾幽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替他出气、扬名,怎么看,风倾幽都想借此贬损楚国的颜面,打击楚国的威名。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你想的那样。”
风倾幽笑容如秋水,清澈可掬。
“为什么?”叶青问道,倒不是他对风倾幽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真想知道?”风倾幽笑问道。
“呃……还是算了。”叶青耸了耸肩,好吧,他怂了,他有一种直觉,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就会麻烦缠身。
他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
“总之,这次多谢你了!”
“各取所需而已,何须客套!”
风倾幽说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打算?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吧!”叶青说道,只有养好了伤,他才有底气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那你打算去哪儿?”风倾幽问道。
“你觉得四海城如何?”叶青问道。
“这种把戏,一两次还行,多了就没用了。”
风倾幽笑道:“你真当楚寻仙他们是楼下那些没脑子的傻瓜吗?他们现在只是没空理会你而已。”
“没空理会,倾幽你又知道些什么?”叶青好奇道。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风倾幽打了个哑谜。
“行吧。”叶青也没追问,转而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注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风倾幽喝了杯茶,缓缓道。
“也对,是非之地,确实不宜久留。”
叶青点了点头,他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就回北幽吧!”
别看他有诡经在身,无人可推演他之所在,且他可以随意改变形貌、气机,可天下奇人异士众多、神通秘术无算,就譬如楚王孙,仅就从他武功的气机变化、习惯特性,猜到了他的身份,现在四海城各路高手齐至,楚国的高手也肯定会马上赶来,其中定不乏高手,所以一旦被人识破,绝对凶多吉少,所以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而北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北幽算是他自己的地盘,万一出了事儿,他也有能力、有人手应对,不至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回北幽啊,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太建议。”风倾幽说道。
“怎么说?”叶青疑惑道。
“你不会真以为楚国的人都是傻子吧。”
风倾幽说道:“你当年假死脱逃,能逃的地方并不多,当时楚国认为你死了,就没过多追查,现在你既然活着,那他们肯定顺藤摸瓜,查到北幽及相关蛛丝马迹,极有可能会布下天罗地网,你此时回去,大概率会自投罗网。”
“如此,你确定还要回去吗?”
“不会吧!”叶青皱了皱眉。
“永远不要小看一国之力。”风倾幽说道。
叶青眉头紧锁,担忧道:“那一贫、龙象他们不是有危险?我们在祁山的布置,会不会暴露?”
“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风倾幽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呼……如此,我就放心了。”
叶青松了口气:“还是倾幽你考虑周到,是我大意了。”
若非风倾幽提醒,他很可能真的会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计划悉数成功,大仇得报,且使楚国丢了颜面,而楚国却奈何不了他,让他下意识小看了楚国,心生大意,未曾考虑到这点。
膨胀了啊,膨胀了啊,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对了,倾幽你既然这么说,肯定已有注意,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叶青问道。
“南疆!”风倾幽回答道。
“南疆?”
叶青皱了皱眉:“为何是南疆?”
第九百九十一章 圈套
“一者,南疆十万大山,山高林密,地势复杂,易于藏身。”
风倾幽说道:“二者,南疆十万大山深处,有一汪神泉,名曰补天泉,补天泉有补全身体缺陷之能,改善根骨天资之威,亦可快速恢复神魂损伤。”
“你的神魂损伤颇为严重,若无机缘,想要恢复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如果能得到补天泉,当可省去不少功夫。”
“补天泉,还有此等神物?”
闻言,叶青眼睛一亮,他正愁怎么才能尽快恢复神魂损伤呢,没想到风倾幽这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去南疆吧。”
“什么时候动身?”
“宜早不宜迟。”风倾幽说道:“等会儿就走吧”
“也好。”叶青点了点头,二人吃完饭后,也没停留,直接离开了北王城。
观涛阁内,叶青与风倾幽所在房间的隔壁,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从怀中取出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十分喜庆。
旋即,男子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泥娃娃的眉心。
说来也怪,在鲜血滴落在泥娃娃眉心的一瞬,泥娃娃仿佛活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怪异而夸张,嘴巴一开一合,有声音于房间内响起。
“何事?”
闻言,男子双臂伸直,捧着泥娃娃,神态恭谨:“殿主,那两人已离开了北王城,向南而去。”
“你没被他们发现吧。”泥娃娃口中的声音问道。
“没有,弟子一直小心翼翼,他们绝不会察觉。”男子说道。
“很好,此事记你一功,待事了之后,本座定会论功行赏。”泥娃娃说道。
“多谢殿主。”男子欣喜道。
“好,你先回来与我们汇合。”泥娃娃道。
“是。”男子拱了拱手,收起泥娃娃,转身离开观涛阁。
……
“咦,我明明看到他们在这里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海面上,五人凌空而立,面面相觑。
“地皇钟的气息,也消失了。”
几人中央,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相貌古朴威严的男子亦皱了皱眉:“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殿主,现在该怎么办?”一人看向威严男子道。
“搜,他们肯定就在附近。”
威严男子道:“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
“是!”
四人拱手,正打算分散开来搜寻,可就在此时,只见一群人或乘坐着船只,或驾驭诡器,或施展秘法,从远处而来,气势汹汹。
“没错,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杀了六爷……”
“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们为六爷报仇……”
下一刻,就见那些人红着眼睛,不由分说,向五人杀来。
“尔等何人,为何……”
见状,威严男子散发出一股恐怖威势,意欲阻止他们,问明缘由。
“何你娘的头,给爷死……”
只是话未说完,就见一人咆哮着,状如疯癫,向他扑来。
威严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屈指弹出,那人的脑袋如熟透的瓜果,无声碎裂,猩红飞溅。
“都杀了……”
闻言,剩余四人脸上亦闪过一丝狠厉,迎上那些人。
别看那些人数量众多,不下数十人,其中更不乏半步真人之流,可在四人面前,却如蝼蚁之于猛虎,毫无反抗之力。
故而,仅仅一个照面,那些叫嚣着为六爷报仇之人,便溃不成军。
而四人下手亦极为狠辣,绝不留情,出手之间,非死即残,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就将那些人屠戮一空,无一人生还。
“一群蝼蚁……”
见状,威严男子脸上露出一抹不屑。
“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北王府之人,找死!”
但就在此时,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怒喝。
怒喝威严庄重,如号令天地,声音未落,就见狂风呼啸,由远而至。
狂风所过,卷起碧波万顷,气势骇人。
“北王府的人?”
威严男子眉峰一挑,向前跨出一步,五指张开,如覆天穹,向前按出。
“玄黄一气神掌”
只见一个玄黄手掌,阔广如天,厚重如地,矗立(于)大海天地,迎上万顷碧波。
“轰隆……”
轰鸣声中,万顷碧波生生被手掌拍碎,而后手掌继续向前,如神人平山填海,所过之处,狂风碎散,海波平息。
“殿主……”
四人看向威严男子,征求他的意见。
“该死,我们被耍了,他早就发现了我们。”
威严男子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意弥漫:“走!”
话落,威严男子转身向远处掠去,其余四人亦紧随其后,眨眼就消失不见。
五人离开后不久,六道人影便出现在五人先前所在的地方,为首一人,正是丁不仁。
“丁公,追是不追?”一人看向丁不仁道。
“追,不管对方是谁,敢杀我们的人,绝不轻饶。”丁不仁道。
“可主公临行前,让我们守好王府,不要节外生枝。”
一人担忧道:“那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了我们北王府数十精锐,绝非凡俗,贸然追上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是我北王府的地盘,那些人竟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若是不管的话,传将出去,岂不于我北王府的威名有损?”
丁不仁回答道:“此外,先前之事,已让我北王府声名大损,若此事再不处理妥当,我北王府定将成为江湖武林的笑柄。”
“所以,人不仅要追,更要杀,杀无赦!”
丁不仁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冰冷:“所有人听令,出动北王府所有人,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这五人,生死,勿论。”
《基因大时代》
“遵命!”其余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众人离去,丁不仁的脸上,逐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奇怪,殿主他们怎么还未回来?”
一座小岛上,先前在观涛阁内的那名男子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喃喃自语道:“不会出事儿了吧?”
“应该不会,殿主亲自出手,那两人绝对插翅难逃。”
他叫岳万钧,是地皇第九殿的弟子,数月前,地皇殿忽然感觉到地皇钟现世,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出来寻找地皇钟,其中地皇第九殿的殿主更是亲自出马。
地皇殿共分九殿,九殿各司其职,以第一殿为尊,其余八殿地位等同,每一殿殿主最少都有半圣修为,第九殿的殿主岳松鹤虽然不是地皇九殿中最强大的,但绝对是其中最年轻的,仅有五十多岁,便已是半圣境界,圣人可期。
岳松鹤亲自出马,足见地皇殿取回地皇钟的决心。
第九百九十二章 借刀杀人
此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第一殿殿主更是赐下地皇铃,相传地皇铃乃是用地皇钟上的碎片所铸,亦具有部分地皇钟的威能,亦可感应地皇钟的存在与方位。
正是凭借地皇铃,他们才能顺利找到这里,并准确锁定那个得到地皇钟之人。
只是那人和其身边之人实力都不弱,且这几日一直位于北王城内,而北王城现在各路高手汇聚,局势复杂,若是用强的话,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岳松鹤便派他暗中监视两人,等两人出城后,岳松鹤再亲自出手,一举夺取地皇钟。
现在,估计岳松鹤他们已经夺取了地皇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想到这里,岳万钧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憧憬和笑意:“等殿主取回地皇钟,我地皇殿定可重现昔日辉煌。”
“朋友,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岳万钧身后响起。
岳万钧大惊失色,却不退反进,右手握拳,反手向后擂出。
一拳之下,方圆天地都似被倒转过来,阴阳互逆,气机混沌。
这一拳,名倒山河,有颠倒天地山河之威,乃地皇殿的绝学,亦是他最厉害的杀招。
所以,不管身后是人是鬼,他都有信心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咚……”
下一刻,他的拳头,擂在对方的胸膛上,发出一声擂鼓般的重响。
然而,岳万钧却神色大变,因为对方的胸膛、身体,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四分五裂,反倒是他的右拳,指骨断裂,臂膀酸麻。
岳万钧立即意识到,身后之人,不是他所能对付的,所以毫不犹豫准备逃跑。
只是他还未动,他的肩膀上便多了一只手。
岳万钧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七窍流血。
岳万钧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那只手,如山如岳,压得他动弹不得分毫。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不知晚辈哪里得罪了前辈?”于是,岳万钧第一时间认怂了。
“怎么,才一会儿没见,就不认识了?”
岳万钧身后,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真是令人伤心呐。”
“是你?!”待看清楚眼前之人的面容后,岳万钧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表情?”
叶青挑了挑眉:“这两天盯我不是盯得挺开心的吗?”
是的,来人自然是叶青。
“怎么可能,你不是……”岳万钧声音颤抖着,满脸不敢置信。
“是怎么可能发现你的,还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叶青笑道:“发现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就你那跟踪、监视水平,隔壁街的老大爷都比你强。至于说我为什么在这儿,自然是你带我来的。”
“哦,对了,你也不用等你的人了,他们现在正忙着逃命呢,估计没空管你。”
他说的是实话,早在岳万钧监视他的第一时间,就被风倾幽察觉了,倒不是说岳万钧的神通秘法不行,而是他的跟踪、监视经验不足,显然是因为久居地皇殿,很少踏足江湖,江湖经验不足,所以很快就露出了马脚,被风倾幽所察觉。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来叶青感应到了对方身上玄黄之气的气息,所以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他当初在地皇棺内与地皇殿的岳绝江打过交道,对其气息比较熟悉,岳万钧的实力、境界虽然比之岳绝江高出许多,可气息却一脉相承,再者地皇殿的所有功法基本上都脱胎于《地皇经》,两者一脉相承,他自然对其比较敏感,所以很容易确定对方的身份。
确定身份后,那么要猜对方的目的就很简单了。
很显然,对方是为了地皇钟而来。
后来经过风倾幽以入梦之法,侵入对方的梦境,也确认了这点,也清楚了对方的计划,更知晓了岳松鹤等人的存在。
岳松鹤本人就是半圣,而他所带的那些人,皆是地皇殿的精英,都是真人或者宗师,以他和风倾幽现在的实力,硬碰硬的话,吃亏的绝对是他们。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在北王城,最大的势力,自然是北王府,想要借刀杀人,自然要借北王府这把大刀。
借刀的方法自然也很简单,更何况丁不仁还是他的人,事情就更简单了。
只需假扮岳松鹤等人杀上北王府一人,而后再以自己为饵,引诱岳松鹤等人出来,同时暗中通知北王府的人,使之相遇,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出。
至于说为何没有一开始就让丁不仁等北王府的高手现身,而是第二时间才出现,主要是因为北王府的所有人现在都忙着寻找叶青,此为第一要务,届时只要岳松鹤等人表明身份,北王府恐不会为了一人,与岳松鹤等人为敌。
就算有丁不仁帮衬,亦不现实,而且还有可能暴露丁不仁的身份。
所以,唯有将事情闹大,闹得满城皆知,为了声名颜面,北王府就算不想出手,亦不得不出手。
如此一来,就算不能杀掉岳松鹤等人,亦可以缠住对方,让他们无暇找他麻烦。
当然,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无法知晓岳松鹤等人是如何找到他的,就算岳松鹤死了,地皇殿还会派其他人前来,麻烦不断。
这也是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不可能,就凭那名女子,根本不是殿主的对手?”
岳万钧冷哼一声:“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识相的就快放了我?”
“那你倒是说说看。”叶青笑了笑。
“听清楚了,厚德玄黄,地皇神殿,我们乃是地皇传人。”岳万钧神情傲然。
“哦,然后呢?”叶青哦了一声,神情平静。
“嗯?”
岳万钧有些不解,一般人听到地皇殿之名,无不充满敬畏,可眼前之人的表现未免太平静了。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毕竟,地皇乃上古人族英雄,受万人敬仰,而地皇殿作为地皇传人,亦受人敬重,且实力强大,令人敬畏。
“我说,我们是地皇殿之人。”
第九百九十三章 玄黄神禁
“嗯,听到了,地皇殿嘛,又如何?”
叶青说道。
“你……你难道不害怕?”岳万钧满脸疑惑。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叶青笑道:“地皇殿很了不起吗,地皇殿的人,我又不是没杀过!”
“什么,你杀过我地皇殿的人?”岳万钧不敢置信道。
“是啊,一个叫岳绝江的人,你认识吗?”叶青笑意盈盈。
“什么?绝江是你杀的?!”
闻言,岳万钧惊怒俱加,岳绝江乃是第一殿的弟子,在整个第一殿也算是天之骄子,故而当初岳绝江死后,在地皇殿也是人尽皆知。
不过,当初岳绝江是死于地皇棺,他们大都认为岳绝江可能是遭遇到了地皇棺内的诡异,所以并未多想。
现在听到岳绝江是死于眼前人之手,他岂能不惊,怎能不怒?
“你好大的胆子?”
“嗯,我的胆子一直很大。”
叶青笑容愈发和煦:“所以,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的话,我的胆子,说不定还会更大一些。”
“你难道敢杀我不成?”岳万钧脱口而出道。
“那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叶青拍了拍岳万钧的肩膀,看似不准痕迹,但岳万钧体内却筋骨齐鸣,如不堪重负。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说吧,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原来你抓我,是为了此事?”
岳万钧恍然:“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所来为何了?”
“既知我们所来为何,就乖乖交出地皇钟,地皇至宝,乃我地皇殿之物品,不是你所能持有的。”
“乖乖交出地皇钟,我们或可饶你一命,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呵呵……威胁我?”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啊!”
话音未落,叶青搭在岳万钧肩膀上的五指用力,噼啪声中,岳万钧的肩胛骨直接碎裂,岳万钧闷哼一声,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下一次碎的,可能就不是你的肩膀了。”“呸……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岳万钧怒目而视:“你死定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的。”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这样啊……”
叶青冷冷一笑:“只是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老哥,你太天真了。”
说着,叶青覆手按在岳万钧的额头上,魔莲显化,侵入岳万钧的精神识海。
刚开始,岳万钧还不断挣扎,可慢慢的双目无神,不再挣扎。
然数息后,叶青忽闷哼一声,七窍流血,继而鲜血竟迅速燃烧起来,火光玄黄,诡异莫名。
叶青猛咳了两声,张嘴吐出一口玄黄火光,火光落地而灭。
与此同时,只见岳万钧的眼耳口鼻七窍间,亦有玄黄火光流淌而出,慢慢的火光越来越盛,火光从毛孔间喷薄而出,炽烈灼热,映衬得岳万钧就如似一轮大日。
可诡异的是,纵然火光如此炽烈灼热,岳万钧的身体却未被烧焦、损及分毫。
数息后,岳万钧直直倒在地上,在触及地面的一瞬,岳万钧的身躯以及身上所有东西,竟慢慢化作一抷黄土。
“这是地皇殿的玄黄神禁……恭喜你,中招了。”
这时,风倾幽的声音在叶青的耳边响起。
“怎么样了?”叶青问道。
“一切顺利。”风倾幽说道。
先前出城后,两人便分了开来,风倾幽负责引出岳松鹤等人,他则跟踪岳万钧来此。
“咳咳……那就好。”
叶青咳嗽了两声:“这玄黄神禁又是什么?”
“玄黄神禁乃地皇殿的神禁秘法,凡地皇殿之人,皆会被设下玄黄神禁,可防备他人以搜魂寻魄之法窥伺地皇殿的隐秘,凡有人强行以神魂秘术窥伺地皇殿之人神魂记忆,就会触发玄黄神禁,玄黄神禁不仅会于第一时间将地皇殿之人的神魂记忆焚烧湮灭,更会焚烧湮灭施以搜魂秘术之人。”
风倾幽解释道:“不过,玄黄神禁脱胎于《天地玄黄诀》,与《地皇经》同出一源,倒是对你没有多大的危害。”
“咳咳……早猜到了。”叶青捂着嘴角,咳嗽了两声,指缝间仍有玄黄火光渗出。
他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控制岳万钧,一方面是因为他神魂受损,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的威力也大减,而岳万钧又是真人,很难强行以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控制对方;另一方面,就是担忧岳万钧神魂记忆中被设下禁制。
所以,叶青准备了两手,先是以生死相威胁,同时趁对方心神有瑕之际,于对方心神间种下魔莲,慢慢侵蚀其神魂,若岳万钧贪生怕死,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自然最好。
若是岳万钧不愿,那再冒险使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控制对方,搜检对方的神魂记忆。
只可惜,岳万钧意志坚定,且心存死志,所以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就直接使用了他化无量天魔眷属。
然后嘛,他的猜测应验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好在,该知道的事情,他也算知道了。
“怎么样,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你的吗?”风倾幽问道。
“嗯。”
叶青抬脚跺下,已是化为黄土的岳万钧的身躯顿时四分五裂,从中飞出一个铜铃。
叶青伸手接住铜铃,道:“就是这个,地皇铃。”
“这地皇铃乃是用地皇钟的碎片所铸,二者有感应,原本只能模糊感应地皇钟的位置,只是因为我前段时日频繁动用地皇钟,才被其锁定了位置。”
这是他从岳万钧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至于地皇铃为何在岳万钧身上,则是因为岳松鹤怕岳万钧将叶青给跟丢了,所以将地皇铃赐给了岳万钧,由他暂时带着。
“如今没了地皇铃,想必地皇殿应该暂时找不到我们了。”叶青收起地皇铃,笑道。
“也只是暂时罢了。”风倾幽说道。
“是啊,麻烦。”
叶青摸了摸鼻子,地皇殿传承久远,宝物、秘法不胜繁多,如地皇铃一般的至宝,肯定还有不少,而地皇殿亦绝不会放过他,所以麻烦也只是暂时解决了,而未彻底了结。
“看来,还得再给岳松鹤他们找点儿事做。”
第九百九十四章 拂月楼
“哦,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风倾幽笑道。
“什么叫坏主意,这叫智慧好吧。”叶青撇了撇嘴。
“那你打算如何做?”风倾幽问道。
“那些江湖人不是想找我吗,正好有现成的人选,不是吗?”叶青笑道。
“如此一来,确实够他们忙活一阵儿了。”
风倾幽莞尔一笑:“如今这些阴谋诡计,你是玩儿的愈发娴熟了。”
“唉,力之不及,唯有以智取胜了。”
叶青耸了耸肩:“若是力所能及,谁还愿意费这脑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就是了。”
“所以,这世间,只有力量,才是唯一。”
风倾幽如有所指:“好了,走吧。”
叶青一挥衣袖,地上岳万钧所化的黄土,随风而逝。
……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为何紧追着我们不放?”
一处荒岛上,岳松鹤等人衣袍染血,狼狈不堪。
“他们把我们当成杀害楚王孙的凶手了。”岳松鹤神色阴沉道。
“我们明明已经解释过了,他们怎么就不信呢?”一人气愤道。
“那些人已经疯了,给他们说什么也没用。”岳松鹤脸色难看。
这三日以来他们可谓是倒了大霉,先是被北王府的人追杀,后来江湖上便传出一些消息,说北王府追杀之人,有可能是杀害楚王孙的凶手及其同伙。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可对方是北王府,就不一样了。
一来,北王府的人与杀害楚王孙的凶手交过手,对凶手比较熟悉;二来,现在北王府举府上下都在忙着搜寻杀害楚王孙的凶手,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北王府再度大动干戈,肯定与杀害楚王孙的凶手有关。
虽然有一些小道消息称,北王府之所以追杀那些人,是因为那些人杀了北王府的人,北王府只是为了报仇而已,但更多的人则认为,此举不过是北王府为了掩人耳目而编造的借口,目的是为了独自擒获对方,独吞功劳。
所以,此消息一出,便如燎原之火,迅速在江湖上蔓延开来,所有人蜂拥而至,对岳松鹤等人展开追杀。
纵然岳松鹤一再辩解,一再亮明身份,都无法阻止那些疯狂的江湖人,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所以,这三日以来,他们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围杀;藏到哪儿,都会被人找到;跑到哪儿,会会被人追上。
虽说围杀他们的那些人,大都是真人宗师以下的武者,真人宗师少之又少,可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架不住群狼,纵然他们几人都不弱,岳松鹤更是半圣修为,仍吃尽了苦头、心力交瘁。
甚至于就连他们的一个同伴,也因为不慎,被人围攻而死,剩下他们几个,亦人人带伤。
总之,就一个字,惨!
“一定是那个人,这一切肯定都是他做的!”一人红着眼睛,歇斯底里道。
他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指叶青。
很明显,从他们被诬陷开始到如今被整个江湖追杀,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推波助澜,那这个人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那个身怀地皇钟之人。
“殿主,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看向岳松鹤道。
“先回地皇殿!”岳松鹤沉思了一下道。
“回地皇殿,那地皇钟怎么办?”一人犹豫道。
“现在没了地皇铃,无法锁定那人的位置,而我们现在又被这些蝼蚁一样的江湖人缠住,你告诉本座,怎么找地皇钟?”
岳松鹤满目血丝,神情略显狰狞:“你告诉我,怎么找?啊……怎么找?”
在感知到岳万钧身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岳万钧遭了那人的毒手,而地皇铃肯定也丢了,没了地皇铃,将无法锁定地皇钟的位置,所以在地皇铃丢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失败了。
而且是一败涂地。
岳松鹤的神情,仿佛将几人吓住了,几人皆噤若寒蝉。
“呼……呼……”
随后,岳松鹤喘了几口粗气,眼中的血丝渐渐退去,道:“现在没了地皇铃,而那人又有了警惕,想找到他本就难如登天。”
“如今,我们又被北王府和这些江湖人缠住,身心俱疲,若不尽早返回地皇殿的话,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所以先回地皇殿,地皇钟之事,当从长计议。”
说实话,他也心有不甘,他本以为此次寻找地皇钟,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在锁定叶青之后,他更认为地皇钟是手到擒来之事,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不仅赔了夫人折了兵,而且弄不好,他们所有人都将死在这里。
所以,现在只有回地皇殿一条路可走。
纵然他知道,此番回去,面对他的将是无尽的嘲讽、无穷的奚落,甚至于是严重的惩罚,可像狗一样灰溜溜地回去,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吧。
“你们先去休息片刻,稍后我们回地皇殿。”
“谨遵殿主之命。”
几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你等着,我岳松鹤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待几人离开后,岳松鹤的脸庞逐渐变得狰狞扭曲,仿若恶鬼:“本座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岳松鹤恐怖知道,此刻他恨不能千刀万剐之人,正坐在浮陀郡的一座酒楼内,品酒赏舞,自在逍遥。
浮陀郡,位于南疆与楚国的交界处,隶属楚地剑南府,只不过相比于南天、锦威、安南、武陵等郡,浮陀郡可谓僻远、荒凉至极,既非雄关险地,亦非富饶丰沃之所,所以人口稀少。
此外,由于浮陀郡与临靠南疆十万大山,与南疆的苗裔多有往来,所以楚人、南疆苗裔杂处,民风剽悍,颇为混乱,和北疆的北幽相差无几。
浮陀郡虽然有贫瘠不堪,声名不显,却有一样东西,剑南闻名。
那就是拂月楼。
剑南之人,不知浮陀者云云,可不知拂月者寥寥也。
所谓浮陀之名,名在拂月,拂月之名,则名在其高、其酒与其舞。
拂月楼之高,剑南之最。
拂月楼,共有三十三层,高约九十九丈,每一层皆经营不同的东西,如第一层是酒食,第二层是歌舞,第三层是赌坊,第四层为住宿,等等,层层皆不相同,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可以说,一座拂月楼,几如红尘间。
故而,拂月楼有楼高可拂月,层层人世间之谓,拂月楼之名,也由此而来。
第九百九十五章 飞雪
拂月楼之酒,有百种之多,每一种皆远近驰名,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浮生醉。
据说浮生醉是用浮生花和月亮水酿制而成,一杯入喉,浮生若梦,但愿长醉不复醒,就算在剑南道亦赫赫有名,千金难得。
拂月楼之舞,亦有千百种之多,日日皆不同,千日不重样,而其中最有名的当为迎仙舞,相传此舞乃是根据南疆上古时期祭祀月神时所跳的月神舞改编而来,神秘优雅,有一曲迎仙舞,倾其心之谓。
凭此三样,拂月楼名传剑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天慕拂月楼之名而来之人数不胜数。
不过,拂月楼虽然有名,但拂月楼的楼主却十分神秘,见过之人少之又少,亦无人知其来历,晓其出身。
只是传闻拂月楼的楼主,是一名女子,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名飞雪。
虽然是女子,却无一人敢轻视对方,更不敢打对方的主意。
拂月楼建立的时间并不久,只有十数年的时间,可能在混乱的浮陀郡立足十数年而不倒,更于短短数年间将拂月楼经营成剑南第一楼,名传天下,手段、实力可想而知。
事实上,刚开始,有人见飞雪一介女流之辈,不是没打过拂月楼的注意,其中甚至包括阴泉门、万象宗这样在江湖上亦赫赫有名的大宗门,可是第二天,阴泉门的门主就莫名暴毙于密室内,万象宗无端被数大门派围攻,万象宗的宗主万象子当场身死,数大长老重伤,整个宗门差点儿分崩离析。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虽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拂月楼插手了此事,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拂月楼做的,拂月楼就是背后的主谋。
杀一人不可怕,灭一宗也不足惧,可怕的是,我做了,你却没有证据,可惧的是,我做了,世人却无可指摘。
拂月楼就如一个湖泊,看似清澈无瑕,却深不见底,凡打拂月楼注意,意欲不轨之人,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其间,死无葬身之地。
总而言之,拂月楼在浮陀、在剑南,都是一个传说。
而此时,叶青就坐在拂月楼内,品着美酒,赏着舞蹈,好不逍遥自在。楼,自然是拂月楼最高的三十三楼;
酒,自然是拂月楼百酒之首的浮生醉;
舞,自然是拂月楼千舞之最的迎仙舞。
拂月楼的三十三楼,是拂月楼楼主所居之所,他人不得入内;
拂月楼的浮生醉,只有最尊贵的宾客才能享用;
拂月楼的迎仙舞,只有在特殊的时日方能观赏。
可叶青既不是拂月楼的主人,更非拂月楼的贵客,而今日亦非特殊时节,可偏偏叶青现在就坐在外人难入的三十三楼,品着只有贵客才能品尝的浮生醉,欣赏着特殊时日才能观赏迎仙舞。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亦不是因为他多么有名,更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英俊潇洒,仅仅是因为,他沾了风倾幽的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没有风倾幽,别说是来什么拂月楼三十三楼、赏迎仙舞了,可能连浮生醉都喝不上。
至于风倾幽为何会有如此待遇,自然是因为风倾幽与拂月楼的楼主飞雪认识,且交情匪浅。
此时,飞雪就坐在风倾幽的身旁,低声细语着,言笑晏晏。
叶青则坐在一侧,喝着美酒,赏着歌舞,旁边还有侍女端茶递水,侍奉在侧,好不逍遥自在。
一曲舞罢,飞雪看向叶青,美眸中带着好奇、探究等光芒,轻笑道:“叶少侠,不知鄙楼的浮生醉和迎仙舞如何?”
飞雪很美,人若其名,仿若天上飘落的雪花,美丽、皎洁、清冷,可当她笑起来时,却如三月春风,温柔、和煦,又带有几分桃花的灼然、灿烂,别有一番风情。
“酒如其名,浮生若梦,舞若其言,仙神倾心。”
叶青赞叹道:“多谢楼主款待。”
“能得少侠夸奖,飞雪三生有幸。”
闻言,飞雪促狭道:“桃夭、莲华、素秋、若梅,你们还不快陪叶少侠喝上几杯,以谢少侠夸扬之恩!”
桃夭、莲华、素秋、若梅,就是先前跳迎仙舞的四名女子,四名女子气质各异,如若春兰秋菊,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皆貌美动人,乃人间绝色。
“咳咳……”
叶青没想到飞雪竟然会整这么一出,急忙摆手道:“楼主客气了,不用如此,不用如此。”
“怎么,少侠是觉得他们姿容平平,瞧不上她们吗?”
飞雪秀眉微蹙,伤心道:“还是说少侠觉得我安排不周,怠慢了少侠?”
“楼主严重了。”
叶青说道:“既如此,我敬四位姑娘一杯。”
说着,叶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侠豪气。”
飞雪莞尔一笑:“桃夭、莲华、素秋、若梅,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少侠斟酒,陪少侠多饮几杯!”
“是,楼主……”
四名女子应了一声,就向叶青走去。
“行了,别玩了。”
就在这时,坐在飞雪身旁的风倾幽轻声说道。
“怎么,倾幽你不高兴了?”飞雪玩味地看着风倾幽。
风倾幽神色清浅,却又如深渊湖海,深邃无垠,波澜不惊:“让她们都先下去吧,说正事儿。”
“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闻言,飞雪脸上的戏谑之色敛去,挥了挥手。
“是,楼主。”
桃夭、莲华等人以及侍奉在屋内的婢女,皆应了一声,齐齐退下。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风倾幽开口道:“事情如何了?”
飞雪先是看了一眼叶青,见风倾幽没有表示,便开口道:“如你所料,楚国平疆军正在秘密调动。”
“看样子,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
“嗯,应该不出一日。”风倾幽笃定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飞雪神情严重道。
“接下来,就按计划进行吧。”风倾幽看向飞雪道。
“嗯,我这就去安排。”飞雪起身,向叶青点了点头,离开了屋子。
待飞雪离开后,叶青方才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平疆军,什么马上就要动手了?”
“别急!”
风倾幽神秘一笑:“最迟明日,你就知晓了。”
“明日,天下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 南疆王庭
八月八日,宜结婚、打扫、搬家、出行;忌无。
八月八日,无疑是一个好时节,许多人都选择在这一天结婚、外出、访友,更有许多庙会、庆典、节日等也选择在这一天,如送秋节、迎冬神、拜山神等。
可本该是热闹、喜庆的一天,却突然因为一个消息,变得阴郁暗沉,世人惊惧。
《诸界第一因》
因为就在这一天,楚国出动二十万平疆军,进入南疆,以雷霆万钧、犁庭扫穴之势,击溃南疆八部九寨,扫灭南疆王庭,并向天下宣布,纳南疆十万大山入楚国国土,划分南疆一地为南疆府。
同时,楚帝颁下谕旨,诏令天下,将于十月十日举行祭祖大典,祭祀苍天大地,告慰先祖英贤。
从此,天下再无南疆王庭,唯有楚国南疆府。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南疆王庭,存世久远,尚在楚国历史之前。
南疆之地,自古以来便以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危险可怕而著称,其间部族林立,民风剽悍。
早在幽朝之时,南疆一支小部落的首领,就曾统一南疆各部,建立南疆王庭,自称南疆王,并觊觎中原沃野之地,掀起兵燹战火无数。
当是时,幽帝一怒之下,起兵百万,御驾亲征,灭南疆王于扶苏山,将南疆十万百姓斥为奴仆,徙居中原,供人驱使。
灭南疆王后,幽帝怕事件重演,便敕封手下大将孟常为南疆王,镇守、分管南疆各部,免其再生祸端。
自此,孟氏一族便成了南疆之王,世世代代镇守南疆。
幽朝末年,燕楚齐魏四国分幽之际,孟氏一族亦趁机裂土称帝,独立于幽朝之外,与燕、楚、齐、魏并立,此即谓南疆王庭。
南疆王庭鼎盛之时,甚至可与燕、楚、齐、魏四国鼎足而立,只可惜因为南疆王庭内部各部林立,矛盾重生,再加上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楚国对其极尽打压、分化,很快南疆王庭便没落下去。
虽然南疆王庭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十万大山地势复杂,楚国亦无法覆灭南疆王庭,而南疆各部亦不是善茬,常年侵扰楚国边疆,行掠夺杀戮之事,使楚国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就算是十多年前,南疆数十部族联合起来叛乱,郭西冕率领平疆军,马踏南疆,杀得南疆百族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亦无法彻底消灭南疆王庭,灭南疆百部。
当然,那一战,楚国平疆军亦损失不小,二十万人去,十万人还,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这也是楚国无力消灭南疆王庭的主因。
不过,也因为十多年那一战,使南疆王庭元气大伤,安稳了不少,这十数年间双方相处和谐,几无兵燹战祸。
谁也没想到,楚国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南疆王庭用兵,且此前竟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更可怕的是楚国不动手则矣,一动就是雷霆万钧,直捣黄龙,击溃南疆八部九寨,扫灭南疆王庭,几乎一下子就将南疆的精神象征和几个最大的势力连根拔起。
南疆虽然号称百部,但实力最强的就是南疆王庭和八部九寨,南疆王庭为尊,八部九寨辅之,其余各部各族大都依附南疆王庭和八部九寨,所以南疆王庭和八部九寨一灭,树倒猢狲散,其余那些小部族根本就无反抗之力,基本也就相当于南疆灭了。
仅仅一夕之间,与楚国纠缠千百年的南疆王庭,就此灰飞烟灭,自此天下再无南疆王庭,唯有楚国南疆府,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打的事情,燕国没想到,魏国没想到、齐国没想到,春秋天下,江湖武林,人人亦未想到。
所以,当事情发生后,便如飓风洪流一样,席卷天下,上到朝廷庙堂,下到黎民百姓,都在谈论此事。
有惊讶楚国手段之绝;
有感喟楚国实力之强;
有慨叹楚国军力之盛;
有感慨楚国魄力之大;
……
与此事相比,其他事情,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而原本因楚王孙、方暮云被杀之事而声名大损的楚国,一时间亦威名大盛,世皆赞之。
楚国成功从他人眼中的笑话,成为世人口中赞叹、称颂的枭雄。
总之,楚国用一场震惊世人的举动和战争,完美逆转了自身的形象。
“倾幽,你昨天所说的大事,就是指这个?”拂月楼内,叶青喝了杯酒,压了压惊,忽想起了昨日与风倾幽的对话:“你早知道楚国会对南疆王庭对手?”
“也不算很早吧,大概就在两三天前。”风倾幽站在窗前,眺望着整个浮陀郡,神情平淡。
“可是,你为何会知道?”叶青不解,楚国此举,明显筹谋、准备了多年,计划之周密,行动之迅捷,时机之把握,无一不妙至巅峰,天衣无缝,就连南疆王庭、燕齐魏三国都没有提前察觉,可偏偏风倾幽提前知道了,更是提前三天就知道。
三天是什么概念,可以说,几乎就在楚国行动开始之时,风倾幽就知道了。
亦可以说,风倾幽的一个念头,就决定着楚国行动的成功与否,就关乎着南疆十数万人的生死与存亡。
虽然有些夸大,可事实就是如此。只要风倾幽事先将楚国的意图泄露出去,南疆王庭和十部就寨有了准备,楚国绝不会轻而易举击溃十部九寨,扫灭南疆王庭。
而燕、齐、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楚国覆灭南疆王庭,吞并南疆。
一来,南疆十万大山与楚国接壤,南疆王庭和南疆各部是楚国南方最大的威胁,他们的存在,可以大量牵扯楚国的实力、精力,于燕、魏、齐三国都有好处。
二来,楚国吞并南疆,南疆数十万人并入楚国,且楚国南方没了威胁,实力势必大涨,对燕、魏、齐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如果提前知晓此事,燕、魏、齐三国绝对会横加干涉。
因而,风倾幽只要愿意,绝对可以让楚国功败垂成。
“猜的。”
风倾幽笑道:“你此次杀了楚王孙和方暮云,严重损害了楚国的威名,就算将你碎尸万段,亦难以挽回声名。”
“那么,如何才能掩盖此事所造成的波澜,挽回楚国的声名,唯有以一件更大、更疯狂、世所惊惧之事,方能转移世人的注意力,挽回楚国的威名。”
“而事发之后,楚国看似对你十分在意,却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显然没空理你,而在图谋一件更大的事情。”
第九百九十七章 湖上城
“无欢,你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如何才能算是大事儿吗?”
风倾幽看向叶青,问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叶青答道。
“不错。”
风倾幽淡淡道:“唯有以战争,方能彰显楚国之强大;唯有以祭祀,方能挽回楚国声名。”
“纵观楚国,北有燕国,西有魏国,东有齐国,都是猛虎,想要搞事情,亦无从动手。唯有南边的南疆,是软柿子,楚国若要动手,南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此外,南疆王庭虽然没落,却亦如跗骨之蛆,使楚国不胜其扰,楚国早已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为彻底覆灭南疆王庭,安定边疆,楚国筹谋了数十载有余。”
“十多年前,郭西冕马踏南疆,只是一个试探,亦是让南疆王庭放松警惕,认为平疆军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会再起战端。可惜,南疆王庭小看了楚国的野心和狠辣,这十年间楚国明面上休养生息,暗中却招兵买马,筹谋策划,就算没有你所做之事,这一两年间楚国也会对南疆王庭动手。”
风倾幽看着叶青道:“而无欢你的所作所为,恰巧为楚国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契机。一来楚国急需一件事儿为自己挽回声名;二来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和四海城方向,无人注意南疆,更便宜于楚国行事。”
“基于此,并不难猜到楚国接下来的行动。”
“呵呵……是吗?”
叶青干笑了两声,我信你个鬼,风倾幽说的倒是简单,可要从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信息推测出一国的谋划、举动,这可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必须得对楚国庙堂上那些高高在上之人了如指掌才行,君不见燕、齐、魏三国都始料未及吗?
所以,风倾幽的话,听听也就行了,信了,那就是傻子。
“不是吗?”风倾幽反问道。
“所以,既然你早预料到了楚国会对南疆王庭动手,却选择这个时候来南疆,怕不只是为了帮我寻找补天泉这么简单吧!”
叶青说道,既然风倾幽早就猜到了楚国的举动,却还一个劲儿地撺掇他来南疆,肯定有问题。
“知我者,无欢也。”
风倾幽轻轻一笑,没有否认。“所以,你来南疆,究竟是为了什么?”叶青好奇道。
“帮一个朋友,拿回他应得的东西。”风倾幽语气轻柔,如春雨落花,温柔娴淡,却透着一股清凉漠然。
“朋友,是谁?”叶青问道。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风倾幽道。
“你说飞雪姑娘?!”叶青道。
“嗯。”风倾幽点了点头,不等叶青继续询问,便说道:“至于帮她拿回什么东西,稍后你就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先帮无欢你找到补天泉,治愈伤势。”
“倾幽你知道补天泉在何处?”既然风倾幽不愿多少,他也没追问,顺着风倾幽的话道。
“嗯!”风倾幽点头道:“补天泉乃南疆王庭圣物,位于南疆王庭的补天宫内。”
“所以,倾幽你是让我去送死吗?”
闻言,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言,南疆王庭刚被楚国攻占,这时候去南疆王庭找补天泉,那不是寿星老喝(砒)霜,嫌命长了吗?
“放心吧,死不了,而且这个时候,方是取补天泉最佳的时机。”
风倾幽笑道:“补天泉乃南疆王庭圣物,历来只有南疆王庭皇族方有资格享用,看守严密,若是南疆王庭尚存,想要取得补天泉,难之又难。”
“可现在呢,南疆王庭被灭,南疆各地一片混乱,楚国虽然占据了上风,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无论是清剿余孽,还是安抚、拉拢其他部族、南疆百姓,都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
“故而,南疆王庭虽然有楚国驻军,但绝对不会太多,这正是我们潜入南疆王庭,获取补天泉的最佳时机。”
“也对。”
闻言,叶青眼睛一亮,这个时间,确实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若是再晚一点儿,待楚国彻底平定了南疆,再想获取补天泉,就有些困难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吧,今天好好准备一下。”风倾幽说道。
“也好。”叶青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准备了。”
“嗯。”待叶青转身离开后,飞雪从内室走了出来,担忧道:“倾幽,你一人去南疆王庭,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行,还是别去了!”
“谁说只有我一人,还有无欢,不是吗?”风倾幽笑道。
“他?”飞雪皱了皱眉,神色清冷:“他只是一个真人,还受了伤,怎能护你周全?”
“可别小看了无欢,他虽然受了伤,可亦非弱者。”
风倾幽微笑道:“就算是飞雪,现在也未必是他对手。”
飞鞋秀眉轻挑,没有说话。
“不信吗?”
风倾幽道:“你道他刚才为何离开,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你,知道你我有事要谈,才故意离去的。”
飞雪沉默片刻,道:“还是不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风倾幽拒绝道:“你去了,谁来主持大局,这里离不开你。”
“况且,我风倾幽,又何需他人来保护?”
“这……”
飞雪还有些犹豫,就听风倾幽说道:“成大事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是大忌,任何时候,都应有当断则断、当舍则舍的勇气和决心。”
“我明白了。”飞雪点了点头。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风倾幽拍了拍飞雪的肩膀道:“待我离开后,一切按计划进行。”
“知道了。”
飞雪颔首,眼中一片清冷。
……
南疆十万大山,山高林密,峰高谷深,地势险峻,更有无数诡怪、诡异,危险重重,而越往南疆十万大山深处走,越是危险。
故而南疆十万大山素有山高人莫至、林深人莫行之谓。
可偏偏在南疆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一座王城,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疆王庭。
诡异的是,南疆王庭并非建于陆地之上,而是建于一座湖泊之上。
湖泊名月神湖,南疆各部尊称月亮,以月神为尊,此湖亦以月神为名,足见其地位。
而南疆王庭,就位于月神湖的正中央。
这并不是说南疆王庭建于月神湖中央的滩涂、岛屿之上,而是南疆王庭就建于月神湖的水面之上。
南疆王庭,就如一片树叶,漂浮于湖面之上,神秘异常。
第九百九十八章 人命如草芥
“原来这就是南疆王庭!”
叶青看着漂浮在月神湖上的巨大城池,震撼不已。
来之前,他想象过很多南疆王城的景象,原始、高大、华贵、壮观、神秘等等,却从未想过一座城池,会建于湖泊之上。
一座庞然大物,却如树叶一样轻轻漂浮于湖泊之上,水波不兴,充满了神秘与诡异,令人震撼。
只是此时此刻,这座王庭,除了壮观与神秘外,还有狼藉与残酷。
因为月神湖中,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殷红的鲜血,将偌大的月神湖,染得通红无暇,密密麻麻的尸体,将月神湖拥堵的不见空隙。
庞然大物的南疆王庭,亦处处都是残垣断壁,于城墙上,挂着一颗颗脑袋,所有脑袋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这一切,都昭示了当日战争的惨烈与残酷。
不过对此,叶青倒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是因为他冷血残酷,而是因为这一路行来,如这般情景,他已司空见惯了。
四日前,他和风倾幽商定后,便启程前往南疆王庭。
南疆十万大山虽然神秘、危险,但对于他和风倾幽而言,倒也罢了,麻烦的是沿途那些楚军。
攻占南疆王庭、击溃十部九寨,并不意味楚军就可以高枕无忧,楚军这次行动,虽然大获成功,但出其不意占了很大的成分,且南疆势力纷繁复杂,不可能尽善尽美,故仍有不少漏网之鱼和比较有威胁的部族势力,若想彻底占领南疆,必须乘胜追击,将这些漏网之鱼和有威胁的部族彻底剿灭,永绝后患。
所以,一路行来,叶青与风倾幽撞见了不少搜捕、追击南疆部族的平疆军,亦遇到了不少屠村灭寨的楚国甲士,到处都是鲜血杀戮,到处都是兵燹战祸,往昔平静安宁的南疆十万大山,此时此刻,却与地狱无异。
杀戮,叶青并不陌生;
死人,叶青亦司空见惯。
甚至于死在他手上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如现在这般,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杀戮,成千上万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楚军的铁骑刀兵之下,鸡犬不留;无数鲜活的生命,在楚军的烈烈大旗下,瑟瑟发抖,恍若草芥。
这一刻,人命如草芥,如此脆弱,生命如尘土,如此微弱。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若是碰到诸如楚军屠村灭寨等事,能帮的话,叶青也不介意顺手帮一下。
所以,眼前的景象,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就是南疆王庭,南疆王庭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即水上城,就是因为其建在湖泊上。”
风倾幽回答道:“无欢,你可听说过姚孝玉?”
“姚孝玉,自然听说过。”
叶青点点头,姚孝玉乃当年幽朝时期的一代风水奇人,善于堪舆风水,建造陵寝城池,曾主持修建幽朝帝都、皇陵等建筑,所建城池、陵寝合乎天地之势,风水之力,百代不朽,尤其是其主持建造的幽朝皇陵,存于世,隐于天地,神秘莫测,纵然幽朝被灭多年,可幽朝皇陵至今仍未被发现,足见其能。
不仅如此,姚孝玉更著有多本传世之作,既有以风水堪舆为主的《风经》《水经》《山经》《三十六字阴阳秘术》等,亦有以城池、陵寝建造为主的《木经》《墓经》《天工记》等,对于后世风水堪舆、城池陵寝建造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被后世誉为风水之师,建筑之父,名贯千古。
“这南疆王庭,便是姚孝玉主持修建的。”
风倾幽说道:“据悉,孟常与姚孝玉交好,孟常被封为南疆王后,意图建造一座神秘、强大的城池以作王宫,一方面是因为孟常此人喜好享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震慑南疆诸族。”
“毕竟,南疆诸族多居大山深处,如若蛮夷,建造一座神秘的城池,会被南疆百姓视为神迹,有助于孟常震慑、统治南疆诸族。”
“因此,姚孝玉勘察南疆风水后,以天地风水之力,征发十万民夫,历时三年,于月神湖修建了这座水上城池。”
“而这座月神湖,也非同一般,既能用于灌溉饮用,亦可用于守护城池,且每逢月圆之夜,月神湖会于南疆十万大山之中自行移动,随机出现于各地,建于其上的城池,亦会随之移动。”
“简而言之,南疆王庭的位置并不固定,而是不断变化的,外人无法揣度,这也是南疆王庭虽没落,却屹立千百年而不倒的原因。”
“姚孝玉之手段,果然神鬼莫测。”
叶青赞了一声,继而感慨道:“只可惜,再强大的城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亦仅如瓷器,一碰就碎。”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如此而已。”
风倾幽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走吧,入城。”
南疆王庭和绝大多数城池一样,成四方形制,有四座城门,平时每座城门前都有一条宽阔的驰道与陆地相连,驰道如桥梁,可以自由收起或落下,落下时供人进出城池,收起时则可彻底封死城门,防备外人进入。
当然了,此时南疆王庭的四个驰道,仅有一个被放下,其余皆被收起,且驰道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严密。
显然,楚军是为了防备南疆各部的反扑,夺回南疆王庭。
当然了,这一切对于风倾幽和叶青基本没什么用,两人压根就没想过走驰道,而是打算横渡月神湖。
若放在平时,想要强渡月神湖并不容易,南疆王庭的护城大禁与月神湖相连,一旦大禁开启,除却四个驰道外,其他各处根本无法进出南疆王庭,月神湖的湖水犹如古之弱水一般,鸿羽不浮,飞鸟难渡,圣人以下,皆很难飞渡,一旦落入湖中,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血水。
不过先前楚军与南疆王庭大战,显然对护城大阵破坏十分严重,倒是省了两人不少麻烦。
而风倾幽又精擅幻术,能遮掩两人的行迹而不为人所觉,所以两人很容易就进入了南疆王庭。
进入南疆王庭,映入两人眼帘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焦痕狼藉,长街上,一群群衣着褴褛、神情无助、惶恐的百姓,在楚军的看押下,清理着街上的废墟、尸首,更有无数楚军甲士手持刀枪,四处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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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九章 补天泉
南疆王庭有内城和外城之分,外城为普通百姓的住所,内城为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所居之地,补天泉所在的补天宫,自然位于内城。
所以,两人进入南疆王庭后,没有耽搁,直奔内城而去。
越是靠近内城,守卫越多,相应的建筑保存亦越完好。
不过内城的守卫虽多,可大都警惕性不高,守卫比较松懈,反倒不如外城戒备森严,所以叶青与风倾幽轻易就潜入了内城王宫。
来之前,两人便仔细研究过南疆王庭的地图,地图是飞雪提供的,所以对南疆王庭的布置、建筑都了如指掌,很快就找到了补天宫所在的位置。
补天泉所在的补天宫,位于南疆王庭主殿安疆殿的右侧,形制、大小仅次于安疆殿,与安疆殿右侧的载珍宫并称南疆三大殿,由此可见南疆王庭对补天泉的重视。
南疆王庭尚存之时,补天宫是整个南疆王庭的禁地,守卫严密,没有南疆王的谕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纵然南疆王庭被攻破,补天宫仍被重兵看守着,只是换了波人而已,足见补天泉的珍贵。
叶青与风倾幽并没有急着进入补天宫,而是潜伏在外围观察了良久,待摸清楚补天宫守卫换岗的时间后,于夜半时分,趁着补天宫守卫换岗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补天宫。
“这就是补天泉吗?”
补天宫内,叶青看着眼前一个数丈方圆大小的小池塘,喃喃道。
小池塘以琉璃、玉石砌壁,珍珠、翡翠点缀,精美而华贵,而于池塘的中央,一汪泉眼向外涌着泉水。
《基因大时代》
奇异的是,泉水刚涌出时,呈现淡淡的金紫色,当流淌开来后,慢慢变淡,最终变得清澈无瑕。
而在池塘底部,还有一金一紫两尾手掌大小的游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游鱼形如鲤鱼,只是一呈金色,一为紫色,通体无暇,须长如龙,优雅而神秘。
“不错,这就是补天泉。”风倾幽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叶青便取出一个杯子,伸入泉水,准备舀起一杯泉水。
可诡异的是,叶青的手直接从泉水中穿了过去,或者准确来说,他根本就未曾触碰到补天泉水。
“咦……”
叶青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明明补天泉就在眼前,可偏偏他却触碰不到,就如他和眼前的补天泉,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能看到,却摸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叶青疑惑道。
在他的魔念感知中,四周没有任何禁制、阵法的存在,亦无诡异气机波动,可他就是触碰不到补天泉水,诡异莫名。
“这补天泉乃天地奇物,自有神异,你这样子,一辈子也取不到补天泉。”一旁,风倾幽看着叶青的举动,微笑道。
“你早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叶青问道。
“你也没问啊!”风倾幽眸中含笑。
“好吧,我的错。”叶青摊了摊手:“那风姑娘,如何才能取到补天泉呢?”
“补天泉神异,看在此间,实在彼间,平日时分。只能目见。难以触及,就算是圣人,亦无法强取。”
风倾幽解释道:“唯有在月圆之夜,月光落下,照耀补天泉时,方有机会取得。”
“月圆之夜,难怪你要等在现在来。”叶青恍然,难怪先前风倾幽在路上故意耽搁了一段时间,原来是等月圆之夜。
旋即,叶青又皱了皱眉:“可在这宫殿内,月光如何照射进来?”
“谁说在宫殿内,月光就照不进来了?”
风倾幽笑道:“看,月光这不就来了吗?”
说话间,只见宫殿的穹顶慢慢亮了起来,形成一轮弯月的形状。
“原来是月辉石啊!”看着穹顶上那轮弯月,叶青说道。
月辉石是一种天地奇珍,水火不入,风雨难侵,邪祟不近,唯有月光可穿透而过,故谓之月辉石。
当穹顶上的月辉石完全亮起来时,月光正好落入补天泉内,只见整个补天泉忽如染上了一层银光,银紫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更神异的是,在叶青的感知中,补天泉似由虚化实,有叮咚声缓缓响起,有清香逸散而出。
仅仅只是闻到泉水的清香,叶青就有一种神魂舒畅的感觉,就连神魂损伤也似好转了几分。
“补天泉果然名不虚传。”
叶青赞叹道:“现在可以取泉水了吧?”
这次叶青学聪明了,先问一声,免得丢人。
“可以了。”
风倾幽点点头,可就在叶青准备取补天泉时,只听风倾幽补充道:“不过不是取泉水,而是抓那两条鱼。”
“鱼?”叶青愣了一下,不是来取补天泉的,怎么还抓上鱼了?
“那两条鱼,才是真正的补天泉。”
风倾幽笑着说道:“那些泉水,并非补天泉,不仅不能饮用,且饮之立即肠穿肚烂、魂飞魄散。”
“此外,使用补天泉时,必须两条鱼一起吞食,若只是单独吞食一条,亦会魂飞魄散。”
“呃?”闻言,叶青摸了摸鼻子,心中万马奔腾,这究竟是补天泉啊还是阴人泉啊,忒阴险了吧。
“那这两条鱼,应该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吧?”
“自然。抓这两条鱼时,也不能直接用手抓,你的手一触碰到泉水,那两条鱼就会立即感应到,隐匿消失。再想获得补天泉,就只能再等下个月的月圆之夜了。”
风倾幽说道:“唯有以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之物,亦即非五行之物,方能抓住这两条鱼。”
“此外,抓鱼时,必须两条鱼同时抓,因为一旦抓一条鱼时另一条鱼受到惊吓,其就会立即隐遁。”
“如此麻烦吗?”
叶青摸着鼻子道:“有的话,一并说了吧。”
“就这些了。”风倾幽笑道。
“真没了?”叶青半信半疑道。
“真没了。”风倾幽面带微笑。
“这些应该都是南疆王庭的绝密吧,倾幽你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叶青好奇道,这些获取补天泉的禁忌、步骤,绝对是南疆王庭的隐秘,外人绝难知晓,也不知道风倾幽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容后再说。”风倾幽道:“你若再不动手,可就没时间了。”
闻言,叶青再不犹豫,以玄黄母气化作手掌,抓向泉水中的两条鱼。
第一千章 一人如龙
天下万物,难逃五行,对于常人而言,或许有些难度,可对于叶青而言却再简单不过了,他的玄黄母气就不是五行之物,所以轻而易举就抓住了那两条游鱼。
那两条鱼在离水的一瞬,整个池塘内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枯竭,就连那个泉眼亦是如此。
不等叶青说话,就听风倾幽急忙道:“快将那两条鱼吞下去。”
叶青也不迟疑,张口将两条鱼同时吞服下去,双鱼入口,金鱼顺着喉咙,游入腹中,紫鱼向上游入识海。
下一刻,叶青如沐春风,通体舒畅,神魂轻松,神魂所受的损伤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呼……”
叶青忍不住轻舒了口气,他有感觉,以这种速度,要不了一时三刻,他的神魂损伤,就可尽数复原,且对于他的境界、修为增长,大有裨益。
“无欢,接下来就劳烦你了。”
就在叶青兴奋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风倾幽淡淡的声音:“记得,多坚持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叶青扭头看去,然而却未见到风倾幽的身影。
“咦,人呢?”
叶青眉峰轻挑,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人,胆敢窃取补天泉?”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轰鸣,补天宫大殿直接被撞开。
旋即,无数甲士涌入,向叶青杀来。
叶青脸色一变,面对蜂拥而至的甲士,一拳递出。
拳出有惊雷,当先冲入宫殿的数十名甲士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而叶青则向宫殿一侧的墙壁撞去,墙壁脆如纸糊,一撞即碎,冲出宫殿。
“放箭……”
冲出宫殿的一瞬,箭矢如骤雨,凌空而落。
叶青人在半空,衣袖一揽一拍,揽如截江,拍若断流,漫天箭雨倒且而回。
那些甲士尽皆经验丰富之辈,前排一轮箭雨之后,后排立即有甲士持盾而上,盾起如墙,将所有人遮掩在内。
只是他们小看了叶青那一揽一拍,那一揽一拍之下,劲力悉数灌注入箭矢之内,威力更盛先前数十倍。
但见箭矢落下,精钢铸成的盾牌,如若朽木,四分五裂,数百甲士生生被洞穿身躯,死伤惨重。
“伏蛟阵,起……”
然数百甲士方灭,却有更多的甲士蜂拥而至。
那些甲士行而有止,动而不乱,齐齐拔刀出鞘,拖地而行。
霎时,刀光映耀天地,比明月更亮,比星华更冷,刀光映耀之下,一条白蛟出现在空中,煞气冲霄。
“杀……”
下一刻,所有甲士扬刀而起,刀起而光生,九州生寒。
反观空中的白蛟,盘旋而落,落而长吟,天地皆惊。
见状,叶青反手擂下,如擂天鼓,轰鸣声中,凌空而落的白蛟,被一拳擂碎。
“虎啸阵,杀……”
叶青一拳擂碎空中白蛟后,军阵丝毫不乱,高举而起的长刀,齐齐斩下。
刀光如明月,映照天穹,有白虎口衔长刀,踏狂风而行。
白虎主凶,长刀主杀,白虎衔刀,凶杀无量,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只见白虎每奔行一步,天地间便有刀戈之声响起。虚空留下道道刀痕,撕天裂地。
叶青脸色凝重,如果说先前那条白蛟,堪比真人一击,那么现在白虎衔刀,则有不逊于大真人一攻之力。
不敢怠慢,叶青深吸一口气,拖拳于腰畔,主动向白虎奔去。
踏地如擂鼓,每踏出一步,虚空就颤抖一下;
提拳若拖山,每前行一丈,身躯就佝偻半分。
一时间,白虎咆哮,刀气杀长生,天地皆萧瑟;
一人奔行,人为锤兮天为鼓,拳若山兮问天地。
当两者相距数三丈时,白虎张口,吞刀入腹,虎扑而落。
这一扑,即有虎啸八方,有刀开玄黄。
叶青则提拳如提山,由下而上擂出。
这一拳,即是山河万里作一拳,敢叫天地换新颜。
“轰……”
白虎生生被一拳打碎,天地刀意亦消散,而叶青则被白虎撞落,狠狠砸在一座宫殿上,旋即宫殿便被凛冽的刀意震碎,化为齑粉。
轰鸣未息,一道人影即从坍塌的宫殿废物中掠出,直冲军阵而去。
“玄武阵,御……”
那群甲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叶青掠出的一瞬,即横刀于胸,军阵变化,血气化作滚滚海浪,一头巨龟于海浪中缓缓浮现。巨龟大如苍穹,背盘玄蛇,龟蛇嘶鸣,于虚空交织出阴阳两极,覆笼众人。
当叶青行至军阵前方三丈时,如深陷泥潭,寸步难行。
如果说,先前的伏蛟阵和虎啸阵,是杀伐之阵,那么现在的玄武阵,就是一门纯粹的守御阵势。
动如雷霆,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守御如海,眼前这队甲士绝对是楚军中精锐,虽然单个实力不如镇守东海的幽绝军,可结成军阵之后,实力并不比幽绝军弱小多少,比天雍时的横山军要强上数倍不止。
对付结成军阵的军队,要么避其锋芒,要么打乱军阵,让军阵无法形成合力,否则一人之力,绝难与千万人之力相抗衡。
这也是军阵的可怕之处,所谓百甲杀通玄,千甲灭真人,万甲可敌圣人,绝非一句空话。
人力有时而穷,即是如此。
所以,就算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能大意。
更何况,除却这些甲士,更有不少军中高手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更不容大意。
故而,叶青不退反进,张口一吞一吐,玄黄气息化龙蛇,缠于双臂之上,肌肤化作玄黄,双目蕴日月,脚下大地无声律动。
“给我……起……”
旋即,叶青变拳作掌,手腕一翻一转一推,如神人推山。
“轰……”
叶青脚下的大地寸寸塌陷,而原本整齐肃然的军阵,顿时人仰马翻,玄武倒转。
趁着军阵大乱之时,叶青直接冲入军阵之中,一个照面,挡在叶青身前的十数名甲士直接被撞飞,人在半空就已气绝身亡。
随后,叶青横臂如长枪,横扫而出,十数柄劈落长刀直接被砸断,而那十数名持刀的甲士,更是筋断骨折。
与此同时,叶青抬脚跺下,地面晃动如秋波,奔行至叶青身前无数甲士,霎时东倒西歪,立足不稳,更有甚者口吐鲜血,身受重伤。
而叶青则似虎入羊群,手脚肩肘皆化作杀器,触之皆伤,碰之皆死,数千的军阵顿时一片混乱。
若军队成阵,自是威力无穷,人人如龙,可一旦军阵被破,阵不成阵,势不成势,那在高手面前,就是人人如虫。
所以,只是眨眼功夫,就数百人或死或伤。
第一千零一章 六臂神魔
“四象军听令,退……”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声音未落,那些甲士急速后撤,不等叶青追击,九道人影从天而降,直扑叶青。
九道人影皆气息强大,在掠向叶青的过程中,手中飞出九条铁索,铁索于空中纵横交错,瞬间于空中形成一个牢笼,封禁四方虚空。
而叶青就位于牢笼正中央。
下一刻,牢笼以叶青为中心,迅速缩小,将叶青囚禁在内。
“缚魔索……”
叶青冷笑一声,缚魔索是楚国神御司以各种天材地宝打造的一种专用于对付武林高手的诡器,可封禁虚空,束缚人身,凡被缚魔索绑住,则真气、精神皆会被封禁,无法动用,厉害非常。
而将叶青束缚住后,缚魔索形成的牢笼还在不断缩小,似要将叶青绞杀在内。
“开……”
叶青双肩微沉,气沉丹田,吐气如雷的同时,双肩同时用力,只听得一声轰鸣,缚魔索形成的牢笼炸裂,炸裂的碎片犹如箭矢,向四周飞出。
那九名手持缚魔索之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生生被缚魔索的碎片洞穿身躯,从空中栽落,生死不知。
在脱困的一瞬,叶青踏空而起,向城外掠去。
但刚掠上半空,忽心有所感,豁然转身,向虚空某处递出一拳。
“轰……”
一声轰鸣,天穹开裂,一杆长枪洞穿虚空,与叶青的拳头撞在一起。
长枪仿若烈火铸就,通体赤红无瑕,其上燃烧着熊熊烈焰,长枪出现的一瞬,映照得整个天空通明如昼。
“给本将军死……”
旋即,空中传来一声怒吼,怒吼声响起的一瞬,长枪之上的烈焰大作,一头赤焰雄狮出现在空中,一口将叶青吞下。
“吼……”
吞掉叶青后,赤焰雄狮仰天怒吼一声,威风凛凛。
“武威……”
“武威……”
“武威……”
见状,地上的甲士顿时齐声高呼,声彻云霄。
可就在此时,空中威风凛凛的忽然炸开,漫天赤焰飘落,美轮美奂,仿若一场盛大的烟花。
而于漫天赤焰中,叶青长身而立,毫发无损,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赤焰长枪。
“还给你……”
叶青抓着赤焰长枪,任凭长枪上的火焰将他吞没,而叶青仿若不觉,看向某处,咧嘴一笑,狠狠将长枪掷出。
天穹如被撕裂,直接将一名身穿明光铠甲、站在屋顶上的男子洞穿,男子脚下的房屋瞬间化为灰烬。
洞穿男子后,长枪力犹不竭,继续向前,所过之处,屋舍宫殿尽数化为飞灰,最后齐柄没入大地。
直至此时,天地间方有轰鸣声响起,不绝于耳。
“飞儿……”
就在此时,一声悲凄的怒吼响彻天地,随着怒吼声,天地竟于一瞬变得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真人一怒,天地交感。
“啊……竟然杀吾儿,本帅要将你碎尸万段!”
咆哮声中,阴云狂风忽如燃烧起来,尽作赤红,一尊高大如山、肩扛龙蛇、三面六臂,全身赤焰缠绕,仿若魔神一般的巨人,出现在天地间。
魔神巨人出现的刹那,天地都似燃烧起来,赤焰席卷,宫殿房屋全都无声化作飞灰,而一些离得较近的甲士,躲闪不及,亦于刹那灰飞烟灭。
可诡异的是,赤焰范围内那些死去的甲士,却扭动着身躯,奇异般的活了过来。
或者说不是活了过来,而是为火焰所操控,只见那些人全身燃烧着赤焰,在赤焰的灼烧下,瞬间变成一具具骷髅,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火焰,诡异莫名。
“死……”
下一刻,六臂伸手一扯,燃烧的阴云和狂风,化作三杆长枪,落入六臂手中,两手各执一枪。
继而,六臂提枪刺向叶青。
两人之间明明有数十丈之距,可偏偏眨眼,长枪就到了叶青眼前,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既无法避,无法退,那就不避。
叶青抬手,一拳递出。
在六臂与长枪面前,叶青微小若蝼蚁,可偏生拳头与长枪碰撞的那一刻,崩碎的却是长枪。
长枪崩碎的一瞬,赤红火云倒卷,将叶青湮没。
火云中,叶青周身玄光萦绕,万法不侵。
见一枪无功,空中的六臂,转动头颅,面容由先前的金刚怒目相变作青面獠牙相,头颅转动之时,六臂周身的赤焰变作暗红,长枪亦是如此,气势更盛先前数倍。
下一刻,暗红长枪刺出,如是一轮大日坠落凡尘,虚天暗红。
“怕你不成?”
见状,叶青眼神坚毅,周身玄光大作,映衬得叶青犹如神人。
旋即,伸手一抓,玄光尽入其手,玄光入我手,大地在我心,一拳递出,便是意如地广,拳如地重。
这一次,暗红长枪没有与叶青的拳头接触,在距离叶青拳锋数丈之距时,便如撞上无形大地,一寸寸碎裂。
暗红火焰如暴雨,从天飘落,凡被火焰触及之物,尽数化作飞灰,大地化作火海。
不仅如此,一些躲避不及的甲士,亦被殃及池鱼,眨眼的功夫,九有数百人葬身火海。
更可怕的是,火海还在迅速蔓延,比那些甲士撤离的速度更快。
“所有人都退开……快……”
有将领脸色惨白,大声吼叫着,却无济于事,仍有源源不绝的甲士葬身火海,灰飞烟灭。
不仅如此,若不加以阻止,整个内城都有可能化作火海,变作废墟。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
“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
“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
……
就在此时,一阵宏大玄妙的法咒声缓缓响起,法咒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却如蕴天地大道,随着法咒声,天地顿时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敕令,雨来……”
下一刻,大雨倾盆,从天而降。
说来也怪,那些无法扑灭、无物不燃的暗红火焰,在雨水的浇淋下,迅速熄灭,不仅如此,那些被暗红火焰灼伤之人,身上的伤势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第一千零二章 赤焰神魔经
怎么回事?左都督怎么会发如此大的火?」
这时,一名道人出现在众人身前。
道士年约六旬,白发黑袍,手持拂尘,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面具,气息缥缈、神秘。
「回禀军师,先前有人偷入补天宫,窃取补天泉,被我等发现,只是那贼人实力高强,我等不是对手,而打斗之中,那贼人杀了赤飞将军,所以都督才会震怒……」
一名参将急忙向道士禀告道。
眼前之人名玄灵道人,出身左道三十六门之一的八景宗,擅符篆法咒,本领高深,更兼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其幼年时与郭西冕结识,意气相投,结为兄弟,后受郭西冕之邀,加入平疆军,担任军师之职,为郭西冕出谋划策。
玄灵道人虽为道士,可军事、兵法、治军、安民,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曾随平疆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平疆军能有今日威名、郭西冕能有今日成就,玄灵道人功不可没。
楚帝曾亲自接见玄灵道人,赐其金章紫绶,赞其曰文有玄灵,武有武威,可保南疆万事无忧矣。
故而,玄灵道人虽不直接领兵作战,但在平疆军中,地位却仅次于武威公郭西冕,地位尊崇。
此次平疆军攻破南疆王庭、击溃八部九寨的行动,就是玄灵道人一手主持、安排的。
「那补天泉如何?」
闻言,玄灵道人问道,语气微微有些急促。
「补天泉所在的池塘已经干涸,补天泉应已被贼人窃取。」那名参将回答道。
「该死!」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玄灵道人怒喝一声,身上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若换作平时,纵是补天泉,亦不足以让他动怒,可关键是数日前他接到楚帝密旨,言称懿妃身体有恙,需以补天泉为引,炼制丹药,命他看顾好补天泉,不日将有人来取泉。
所以,他才会派重兵把守补天宫,以防出事。
可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儿,要知道补天泉五年方能化泉水为鱼,供人捕捉吞食,若再想吞食,就需要再等五年。
所以,补天泉被窃,楚帝怪罪下来,就算是他,亦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他这次攻破南疆王庭,立功甚大,可楚帝心机深沉如海,喜怒难定,且懿妃为其最宠爱的妃子,难保不会迁怒于他。
再加上朝堂之上,眼红他们功绩、觊觎平疆军之人比比皆是,肯定会落井下石,于他、于武威公、于平疆军都殊为不利。
所以,第一时间,玄灵道人心中便浮现出一个念头,是不是朝中有人知悉了此消息,故意派人来窃取补天泉,以此来对付武威公和平疆军。
越想玄灵道人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时机太过巧合,眼看楚帝所派遣的人就要来了,可偏偏就在这个关头出了事儿,未免也太巧了吧?
甚至于玄灵道人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测,那就是窃取补天泉之人,乃楚帝所派。
南疆王庭被灭,南疆归于楚国,那么楚国南边的威胁将不复存在,自然也不需要平疆军的存在,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楚帝未必没有收回三十万平疆军权的想法。
而此事则是楚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用以打压武威公和平将军的威望,为日后收回平疆军权做准备。
当然,这个念头一生出,即被他掐灭。
因为他不敢想,亦不能想。
想,即是大逆不道。
此外,虽说南疆战事已取得决定性胜利,可毕竟战事未了,楚帝应不会在这个时候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动摇军心。
所以,大概率是朝堂上某些人所为。
想到这里,玄灵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道:「调集所有人,把守各处,绝不能让此人逃脱。」
只有从对方口中得知何人为主谋,方能给楚帝一个交代。
所以,决不能让对方逃了。
「末将领命。」
参将拱手,领命退下。
「哈哈哈……赤焰,亦不过如此。」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大笑,只见一拳轰碎暗红长枪的叶青,收拳而立,仰天大笑。
他口中的赤焰,正是眼前的六臂,乃平疆军左都督。
南疆三十万平疆军,最高统帅为大都督,即武威公郭西冕,大都督之下置左右副都督,分管三十万平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眼前之人就是平疆军的左都督,名曰赤天,真人后期修为,亦即大真人,所修功法名《赤焰经》,可化身三面六臂的赤焰魔神,焚山煮海,强大至极,故有赤焰魔神之谓。
他来南疆之前,将平疆军的所有将领以及高手都了解了一遍,自然能认出对方。
「找死……」
听到叶青的挑衅,赤天所化的六臂暴怒,头颅缓缓转动,青面獠牙相化作赤焰相。
随着头颅转动,六臂身上的暗红火焰渐渐变作黑色,幽暗无暇。
火焰漆黑无瑕,如夜,如墨,无一丝瑕疵,更诡异的是,黑色火焰不似先前暗红火焰那般灼热爆裂,反而有一种阴冷之感,却给人一种极致的危险。
随着黑色火焰蔓延,所有光亮都似被吞噬,天地变得一片黑暗,日月不存,星辰不显。
「糟糕!左都督,留活口。」
见状,玄灵道人急忙道。
赤天所修炼的《赤焰经》有三重境界,赤焰、暗焰、幽焰,修成赤焰,法相可得一面双臂,为赤焰;修成暗焰,可得二面四臂,为暗焰;修成幽焰,可得三面六臂,为幽焰,《赤焰经》方乃大成。
故而,显化赤焰法相,转一面而化一焰,实力亦提升一倍,三面齐转,化幽焰,实力最盛,幽焰一出,赤地千里,日月无光。
显然,赤天已然怒急,动了杀心。
不过那人现在还不能死,唯有从其口中得知幕后主使之人,方能给楚帝一个交代,解武威公和平疆军之危。
玄灵道人话音方落,幽焰便一枪刺出,霎时黑焰飘荡,日月无光,天地皆寂。
数息后,方有轰鸣齐声而起,惊天动地,而黑焰亦于轰鸣中缓缓消退。
待黑焰消散,叶青先前所立之虚空,出现一个巨大的孔洞,孔洞内乱流丛生,混沌无光,仿佛先前那一枪,生生洞穿了这方空间世界。
而叶青,已然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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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赤焰经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三章 中天紫薇大帝真篆
左都督,不是让你留活口吗,怎得下手如此之重?」
玄灵道人语气冰冷,看向远处全身黑焰的六臂。
「敢杀吾儿,死有余辜。」
六臂魔神的身躯慢慢缩小,化作一名年约五十多岁、身穿赤红铠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
男子全身黑焰熊熊,映衬着男子凶戾的面容,更显狠厉。
「怎么,一个窃贼,本都督还杀不得了?」
「不是不能杀,而是不能现在杀!」
玄灵道人懒得与赤天争辩,伸手一挥,袖中飞出一张张符篆,符篆凌空飞舞,落入那个孔洞中,在孔洞即将消失前,符篆裹挟着一人,从中飞出。
「还好,尸体还在。」
见状,玄灵道人松了口气。
活人有活人的用法,死人也有死人用途。
虽说活人的用途更大一些,可死人的可操作性也更大一些,毕竟死人不会说话,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不是灰飞烟灭、尸骨不存,都还是可以接受的。
看到尸首,赤天眼眸中涌出仇恨的火焰,伸手抓向叶青的尸体,似要将之锉骨扬灰。
「定……」
就在此时,只见玄灵道人袖中飞出一张符篆,落于赤天身上,顿时将其禁锢在原地。
「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赤天看向玄灵道人,怒目而视。
「此人已死,其尸体万不可再出事,否则就麻烦了。」玄灵道人说道。
「狗屁,此人杀了吾儿,我要将其剥皮抽筋,锉骨扬灰,以祭吾儿在天之灵!」
赤天咆哮道:「快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咆哮声中,赤天周身黑焰翻腾,那张符篆隐隐有被烧焦的趋势。
「左都督,别着急,请听贫道一言。」
玄灵道人急忙说道:「此人……」
然而玄灵道人话未说完,就听得一声轻响,但见裹挟着叶青的符篆悉数自燃,而不等两人反应,只见那个他们以为已死之人凌空跃起,放声大笑:「两位,别吵了,我还没死呢!」只见此时的叶青,肌肤玄黄,眸蕴日月,气机厚重若山河,深沉似大地,神秘而高贵。
旋即,叶青抬手,一拳递出。
以地皇躯,驭破元锤,拳出,即是击天,裂地,灭混沌。
只见虚空在这一拳之下,仿若镜子,四分五裂,五行若崩灭,阴阳似逆转,天地变得混混沌沌。
万物归混沌,天地之不存。
然而,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只见下一刻,混沌亦开始消失、湮灭,归于虚无,归于静寂。
首当其冲的玄灵道人和赤天,亦于这一拳下,开始碎裂、湮灭,归于虚无。
或是一息,又若是千秋百载,混沌方才散去。
当混沌散去之时,叶青身前,已空无一人,万籁俱寂。
地面上的所有甲士皆半张着嘴巴,痴痴地望着空中的人影,神情呆滞,寂然无声。
他们无法相信,在他们心中战无不胜、强大无敌的军师和左都督,就这样死了!
就这样被一拳打死了,渣儿都不剩?
他们不敢相信,亦不能相信!
然而事实,貌似就是如此。
不过叶青却没有丝毫大意,因为他知晓两人都未死。
他那一拳强归强,奈何境界有限,想要一拳灭杀两个地榜有名的大真人,还力有未逮。
果然下一刻,空中出现一张符篆,符篆黄紫,星光萦绕,高贵神秘。
继而,黄紫符篆中,走出一人。
其人身穿紫色帝袍,头戴玉冕,紫气万千,显化诸垣星斗,拱卫八方,正是中天紫薇大帝。
中天紫薇大帝,上古天庭四御之一,掌管天地经纬、日月星辰,中天之主。
中天紫薇大帝出现的一瞬,空中的星辰都似明亮了几分,星光如瀑,恐怖的威压席卷天地,万物为之惶惑。
旋即,中天紫薇大帝遥遥一掌按向叶青。
虽是一掌,却如天穹。
掌心如天心,日月同天,星辰闪耀,衍化万界诸天。
掌天地经纬,驭日月星辰,是谓紫薇大帝。这一掌太快,亦太过玄奥,叶青还未反应来过,那一掌已经落在他的身上,霎时,叶青只觉被日月星辰砸中,玄黄光芒溃散,胸膛凹陷,倒飞而出。
人在半空,便见一缕赤焰凭空而生,清风吹拂,眨眼而成燎原之势,烈烈赤焰中,凝为一条螣蛇,螣蛇生而风火起,恐怖的风火仿若龙卷,裹挟着叶青,狠狠砸在大地之上,大地如柴薪,瞬间燃烧熔蚀。
与此同时,但见空中的中天紫薇大帝再度拊掌落下,待落于地面时,忽化作一张神秘的符篆,符篆之上三十六星辰闪耀,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说来也怪,随着符篆落下,熊熊燃烧的赤焰开始熄灭,熔蚀的大地亦开始凝固,待符篆落于大地之上时,已不见星火分毫,唯余焦灼满地。
做完这一切之后,空中那张黄紫神符,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黄紫光芒散去,变得黯淡无光。
随着黄紫光芒散去,中天紫薇大帝周身的紫气、星光,帝袍、玉冕,亦悉数消失,最终变为玄灵道人的模样。
只是此时的玄灵道人,白玉面具破碎、须发皆白,面容枯朽,仿佛苍老十数岁一样。
不过玄灵道人却顾不得自身的状况,而是落于地上,伸手接住那张黯淡无光的黄紫符篆,一脸心痛。
这张符篆,名中天紫薇大帝真篆,乃八景宗的镇宗神符,亦是他性命相交之物,可借用上古天庭四御之一中天紫薇大帝的力量,用以持身杀敌。
他先前就是利用中天紫薇大帝真篆,在关键时刻挡住了叶青那一拳,若无此符,就算他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可使用中天紫薇大帝真篆,也不是没有什么代价,首先中天紫薇大帝乃上古四御之一,凡人之躯焉能承受真神之力,借用紫薇大帝之力,会对肉身、体魄造成一定的损伤,若是长时间使用,甚至会肉身崩毁。
其次,中天紫薇大帝真篆毕竟只是一张符篆,其内所蕴之威能有限,每使用一次就少一次,且使用一次之后,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蕴养,方能使用第二次。
这也是玄灵道人心痛不已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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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章中天紫薇大帝真篆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章 三十六星垣镇魔符
玄灵道人如此,赤天也差不多。
只见那条螣蛇,在赤焰中不断翻滚嘶吼着,仿佛痛苦至极,而随着螣蛇翻滚,其身上蛇皮、鳞甲开始一点点脱落,仿佛正在蜕皮。
当蛇皮、鳞甲完全褪去后,一个全身赤裸之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眼前之人身材魁梧高大,与赤天十分相似,只是相较于赤天,此人要年轻十数岁,气息亦比赤天要弱得多。
可毫无疑问,眼前之人就是赤天。
别人或许不知,但玄灵道人却知道,赤天修炼有一门秘法,名为《九死螣蛇大法》,只要不是于一瞬神魂俱灭,便可于重伤垂危之际,化身螣蛇,蜕皮重生。
《九死螣蛇大法》一共可蜕皮九次,意味着可以替死九次,不可谓不强大。
更诡异的是,每使用一次《九死螣蛇大法》,蜕皮而生,使用之人就会变得更年轻,可相应的,其境界、实力亦会随之下降,且若无机缘造化,境界亦很难恢复到当初的境界。
所以,这也是为何赤天明明变年轻了,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
下一刻,只见赤天张口一吸,就见那蜕下来的蛇皮、鳞甲,全部被吞入口中,随着蛇皮、鳞甲被吞入腹中,赤天的气机逐渐变得强大,可终究没有恢复到先前的境界,虽然仍是大真人,可与先前相比,仍有所不及。
做完这一切后,赤天看向玄灵道人,面露狰狞。
「军师,此事你当给我一个解释?」
若非玄灵道人以符篆困住他,致使没及时反应过来,否则以他的实力,那一拳顶多让他受点儿伤,但绝不至于使用《九死螣蛇大法》。
「此人关乎大都督和平疆军之安危,不容有失,贫道先前太过心急,致使都督受伤,是贫道之错。」
玄灵道人也自知有错,拱手道:「稍后贫道定会向都督谢罪。」
「你说此人关乎大都督和平疆军之安危,究竟是何意?」
赤天现在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
「贫道怀疑此人窃取补天泉,是朝中某人指使……」玄灵道人话未说完,就见那处地面忽向上凸起,仿佛有人正从地下往上奋力钻出,可诡异的是,本是坚硬的地面,此时却如柔韧如布帛,纵然已凸起数寸,却仍未破碎。
而随着地面凸起,地面之上忽然出现一张符篆虚影,符篆之上三十六星闪耀,与诸天勾连,无数星光垂映,死死镇压着地面,使之无法挣脱。
「好大的力气!」
见状,玄灵道人脸色微变,镇压着叶青之符,名曰三十六星垣镇魔符,此符并非八景宗的符法,乃他得至一处上古洞天,那处洞天内镇压着一方亘古级诡怪,而镇压亘古诡怪之物,便是一张符篆,即三十六星垣镇魔符。
三十六星垣镇魔符可勾天天地之势,借天外三十六星辰之力,镇压妖邪,威能无穷。
他的符法,虽不能和那方洞天内的三十六星垣镇魔符相提并论,但威能亦不容小觑,尤其是他化身中天紫薇大帝,中天紫薇大帝乃日月星辰之主,掌星辰之力,使用此符法后,威力更胜往昔。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纵然以三十六星垣镇魔符镇之,对方还有反抗的余力,简直可怕。
不过惊讶归惊讶,玄灵道人并不担心,甚至有些开心。
不担心,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三十六星垣镇魔符有信心,且此人先后与数万平疆军、赤天和他大战,损耗严重,身受重伤,定已是强弩之末,肯定无法挣脱三十六星垣镇魔符。
开心,则是因为此人越是厉害,表明其出身来历越是不凡,这样的人应非寂寂无闻之辈,到时候也好确认其身份,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真凶。
「都督,你可认出此人的武功路数?是何来历?」
「很杂。此人体法双修,体魄一途有些像地皇殿的《天地玄黄诀》,却要比《天地玄黄诀》更厉害;其刚才所使用的拳法,极有可能是当年魔君离恨天的三元锤,极有可能与离恨天宫有关。」
赤天语气冰冷:「不管他是谁,待我查明他的身份,定要将其家族宗门连根拔起,以雪今日之仇。」
「不错,不管其是何人所派,敢与我平疆军为敌,都需要付出代价。」
玄灵道人亦神色阴冷:「另外,此人敢盗取补天泉,可能不会孤身一人,贫道怀疑他还有同党藏匿暗处,需立即对南疆王庭内外进行搜查,绝不能让其逃脱。」
「此事便交予我吧。」
赤天眼中迸射出一缕寒芒,身上杀意凛冽:「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将其找出来,碎尸万段。」
「那就有劳都督了。」
玄灵道人知晓赤天主动揽过这个任务,搜寻同党是假,泄愤是真,估计要不了多久南疆王庭内外就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因为这是他故意安排的。
毕竟赤天的儿子死了,而他又害得赤天境界跌损,赤天此时必然满腔怒火,若不给对方一个发泄的机会,必然致其心生怨怼与嫌隙,将帅不合,易使军心生乱。
而对于赤天而言,杀人,无疑是发泄心中怒火最好的方法。
因为赤天此人生性残暴狠辣,喜怒无常,常以杀人为乐,以前平疆军中,没少行杀俘屠村灭寨之举,在攻破南疆王庭后,若非他强行阻止,赤天甚至要将整个南疆王庭内投降的战俘、百姓,悉数屠尽。
所以,他才会如此,以一些无关之人的性命来换取将帅合心,他觉得很合算。
至于说那些百姓,就是一群败家之犬罢了,死就死了,他并不怎么在乎。
而他口中所谓的同党,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反正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个活口,有没有,抓不抓得住,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他先前所言,只不过是为了给赤天一个行事的借口罢了。
赤天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就在此时,一个明澈如清泉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玄灵道人与赤天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站在安疆殿的屋顶之上,俯瞰着他们。
女子身着黑衣,青铜覆面,背后明月高悬,缕缕月华星光垂落,映衬得女子神秘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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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三十六星垣镇魔符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五章 八神甲
不好?!」
看到女子的刹那,玄灵道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
与此同时,赤天已纵身掠向女子。
人在半途,赤天已全身赤焰熊熊,气势骇人。
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赤天,女子却没有丝毫闪躲亦或动手的意思,目光平静。
「死……」
见状,赤天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可就在他即将掠至女子身前时,只见女子眼中忽显露出一抹讥讽与漠然。
就如,在看一只蝼蚁。
下一刻,赤天心中突生警兆与恐惧,耳畔亦传来玄灵道人迫切的声音。
「小心……」
赤天下意识扭头看去,而后一张泛着金属光泽、冰冷无情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那不是活人的面容!」不知为何,赤天心中忽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涌上心头,赤天只觉汗毛倒竖。
因为那张脸,距他只有数寸,或者准确来说,那个人,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而他此前竟未有丝毫察觉。
赤天惊怒的同时,周身赤焰席卷,翻涌如海,将身后之人吞没。
然而不等赤天反应,一只手,便从赤焰中伸出,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霎时,一股阴寒冰冷侵袭全身,赤天身上的赤焰,竟然悉数熄灭。
赤天大惊,急欲挣脱,可以他之力,竟然挣脱不得,亦奈何不得。
更可怕的是,在阴寒冰冷的侵蚀下,赤天的身躯竟逐渐变得僵硬,毛孔间有水滴渗出。
而在玄灵道人以及所有人眼中,只见一个幽甲金面之人,正站在赤天身后,其人周身水流缠绕,气息恐怖。
而赤天在幽甲金面人手中,孱弱的就好像蝼蚁一样。
「赤焰军,上……」
见赤天被困,赤天的亲卫立即向幽甲金面人冲去,意欲解救赤天。
然而刚行至一半,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入赤焰军中。
「轰隆……」
大地碎裂,继而有雷霆蔓延而出,黑夜一瞬明亮如昼,数百赤焰军刹那被雷霆淹没,灰飞烟灭。
待雷霆消散,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紫甲金面,全身雷霆萦绕,充斥着暴戾毁灭的气息。
「震甲……坎甲……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紫甲金面人影,玄灵道人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
他口中所谓的震甲、坎甲,指的正是眼前全身缠绕着雷霆和水流的紫甲金面人和幽甲金面人。
或者准确来说,其根本就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纯粹的人,而是以人为核心炼制的傀儡和诡器。
此傀儡共有八个,名曰八神甲。
当年,孟常被封为南疆王后,为镇压南疆各部,万世永昌,故而召集天下能工巧匠、符器大师,以圣人身躯为核心,辅以各种天材地宝和神通秘术、炼器之法,炼制了八具威能莫测的傀儡。
八个傀儡,分别对应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身具相应威能,可操控风雷水火山川大地之力,故名曰八神甲。
八神甲中的每一具神甲,都有圣人之力,虽说神甲为死物,没有灵智,无法与真正的圣人相提并论,可以圣人之躯、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神甲,没有疼痛,不惧生死,亦坚不可摧,强大至极。
可以说,每一具神甲,都有摧毁一城一军之威。
而若是八神甲齐出,形成乾坤大阵,更是具有毁天灭地之力。
八神甲炼制成功之后,便成了南疆王庭的神物和撒手锏,仅仅动用过数次,然而每一次都可救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使南疆王庭转危为安。
这也是南疆王庭可始终镇守南疆、屹立千年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了,八神甲只有南疆王庭的王族,也就是孟常的嫡亲血裔方能激活、控制,旁人无法控制,这也是为了保障南疆王庭始终处于孟氏王族的统治之下。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孟氏王族日益衰落,百年前,南疆王庭动(乱),孟氏王族被灭,八神甲的激活、控制之法,亦随之失传,八神甲亦成了摆设,一直被封存于安疆殿的地底。
先前玄灵道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外界之事,就是因为他待在安疆殿内研究八神甲,以期能破解八神甲的秘密,从而控制八神甲。
若能控制八神甲,就相当于凭空多了八个圣人助力,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机缘。
玄灵道人出身八景宗,本就擅长符篆、炼器之法,且境界高深、学识渊博,在他想来,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破解八神甲的秘密。
可真当他接触到了八神甲后,方知先前的想法是何其可笑,何其幼稚,八神甲的炼制方法、秘术,无一不高深玄妙,这数日以来,他废寝忘食,亦只不过略有所得,距离实际控制,还遥遥无期。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仅仅就是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人激活、控制的八神甲?
玩儿呢?
「孟氏王族后人?!」
忽然,玄灵道人想到了一种可能,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他也终于意识到,他先前的猜测,可能全错了。
先前那个窃取补天泉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庙堂上某人派来陷害武威公、平疆军的,纯粹就是他脑补过度了。
很明显,对方是孟氏王族的余孽,窃取补天泉,只是为了调虎离山,为那名女子创造进入安疆殿、激活八神甲的机会。
毕竟,作为南疆王庭整个权力的中枢,他一直待在安疆殿中,且安疆殿亦有重兵把守,外人很难潜入,更遑论是接触到八神甲了。
所以,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是八神甲。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或许,还不算太晚。
现在只有震甲和坎甲出现,说明其余六甲还未苏醒,若仅仅只是两甲,合驻守南疆王庭的平疆军之力,尚在可控范围之内,足以镇压。
虽说对付震、坎二甲和那两个孟氏余孽,无疑将会有大量死伤,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原本平疆军中,也有圣人坐镇,高手更是不计其数,可惜那尊圣人此时正坐镇补天宗,防止补天宗的人驰援南疆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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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神甲破阵
补天宗位居南疆,乃邪魔九道之一,门内高手无数,更有圣人存在,补天宗曾与南疆王庭交好,或者准确说与南疆王族孟氏交好,只是百年前孟氏被灭后,补天宗便渐与南疆王庭生怨、疏远,再无往来。
虽说如此,可补天宗毕竟与南疆王庭渊源颇深,不得不防,所以平疆军中的那尊圣人,早在开战之前,就启程前往补天宗,以震慑对方。
而其他军中高手,此时正在追杀南疆王庭和十部九寨的败军和余孽,而他则负责坐镇南疆王庭,调度指挥,所以南疆王庭内的高手并不是很多,最厉害的也就他和赤天。
此时赤天被擒,而他又受了重伤,若想抓住那个孟氏余孽,镇压震甲和坎甲,只能依靠人命去堆填。
虽说如此一来,平疆军必然伤亡惨重,但若能抓住孟氏余孽,再从其口中得知操纵八神甲的方法,那么不但可将功补过,更是大功一件。
毕竟,相较于补天泉和一些人命,八神甲的价值无疑更大。
甚至在玄灵道人眼中,就算南疆王庭内的所有平疆军都死光了,只要能得到八神甲的操控方法,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玄灵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道:“覆魔军,列阵……”
“武威……”
玄灵道人话音方落,就见一队身穿重铠的甲士,迅速列阵,齐声怒吼,血气冲霄。
“地陷军,列阵……”
“武威……”
一队身穿暗红铠甲的甲士,列阵向前。
“飞翼军,列阵……”
“武威……”
“猎虎军,列阵……”
“武威……”
“覆魔军,日月同辉,诛……”
“诺……”
“地陷军,两翼蛇行,困……”
“诺……”
“飞翼军,飞龙于天,助……”
“诺……”
“猎虎军,虎啸山林,协……”
“诺……”
……
随着玄灵道人一声声军令,一队队甲士各行其是。
覆魔军恍若日月,分成两阵,齐头并进,将震甲团团围住;
地陷军仿若龙蛇,蜿蜒前行,却整齐有度,倏忽将坎甲困住;
而飞翼军以速度著称,负责两翼协助;猎虎军手持重弩,负责远处支援。
一时间,竟生生将震甲、坎甲困住,虽说两具神甲每一次动手,都有大量甲士死去,可借助军阵之势和人命,还是困住了两具神甲。
但玄灵道人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这两具神甲刚复苏,力量还未完全发挥,待时间稍微一久,两具神甲的力量完全复苏,那些甲士就没那么容易困住两具神甲了。
不过,他要的就是暂时。
因为他要在这段时间内,抓住那名孟氏余孽,只要抓住她,所有的事情都将完美解决。
最主要的是,那名女子仅仅只是真人境,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抓住对方。
念动之间,一名与玄灵道人一模一样之人,忽出现在那名女子的身后。
而后两个玄灵道人,一人画方,一人画圆。
方圆之间,自成天地。
只见那名女子所在的那方虚空,竟慢慢与周围天地割裂开来,如置囹圄,任凭那名女子如何挣扎,亦无法挣脱虚空囹圄。
见状,玄灵道人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欣喜,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下一刻,两个玄灵道人同时向那名女子走去,随着两人靠近,只见那方囹圄囚笼,正慢慢缩小,囹圄内的女子,亦同样开始缩小。
等两个玄灵道人合而为一时,那方囹圄已如木匣大小,飞落入玄灵道人手中。
“嗯?”
不过玄灵道人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囹圄中那名女子,诡异地笑了一下后,竟缓缓消失不见。
“不好……上当了……”
玄灵道人立即意识到不妙,眼前这名女子,明显是假的。
旋即,一股可怕的气息从旁生出,只见一股青色的狂风呼啸而起,狂风中,一个青色铠甲缓缓浮现,仿佛狂风之主。
“巽甲……”
玄灵道人双目圆睁,心中忽生明悟,原来对方唤醒的不是两具神甲,而是三具。
第三具神甲就是眼前的巽甲,巽为风,巽甲即有掌控风暴之力,故而也能借助狂风之力隐匿行迹。
而那名女子没有一开始就让巽甲现身,显然是预料到了他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故埋伏在此。
这具巽甲,就是为他准备的。
只是他知道的,又太晚了,仿佛今晚所有的事,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下一刻,漫天青色狂风,就将他湮没。
与此同时,那名女子,亦或者说风倾幽已出现在被三十六星垣镇魔符所封镇的那个地方。
此时,被封镇的叶青,还在不断挣扎,每次挣扎,三十六星垣镇魔符都会浮现,可任凭叶青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三十六星垣镇魔符的束缚。
“上古星辰宗的符法,难怪有如此威力。”风倾幽观察了片刻,轻声道。
而周围,一些人看到风倾幽出现,立即冲了上去,可诡异的是,在距离风倾幽数丈外时,那些人恍若疯癫一样,红着眼睛,自相残杀起来,诡异莫名。
风倾幽则如视而不见,一直观察着眼前的三十六星垣镇魔符。
“上古星辰宗以天地为符,借日月之力,按星辰之律布阵……”
风倾幽眼眸清澈如水:“这三十六星貌似是按南斗地煞星垣所布设,借南斗地煞三十六星之力,以一符而蕴星辰之力,天地之威,玄哉,妙矣……”
“先别妙了,快把我放出来……”
这时,地底传来叶青急切的声音。
“不好意思,一时看得入迷,忘了。”
风倾幽笑着,骈指如剑,横斩而向南斗星域,数息后,如天幕被遮掩,垂落的星光忽然变得稀薄黯淡,而就在此时,叶青在凸显符篆上连点数下,符篆之上的三十六颗星辰忽明灭不定,符篆亦于刹那十分不稳定。
“无欢,就是此时。”
风倾幽话音方落,就听得地底传来一声低吼,旋即数十丈方圆内的大地开始无声晃动、震颤,渐渐有嗡鸣于地底响起,越来越高亢,当嗡鸣达到顶点的一瞬,大地如纸张,倏忽四分五裂,而那个符篆,亦与刹那消散。
“呼……终于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地底跃出,落于风倾幽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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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目的
“没事吧!”
风倾幽问道。
“你说呢?”
叶青虚弱道,此时的他灰头土脸,肌肤黯淡无光,仿佛秋冬枯朽的树木,褶皱满布,精气神亦衰落至极致,双目无神,摇摇欲坠。
“我瞧着没事!”
风倾幽打量了叶青两眼,敷衍道。
“我差点儿就死了,这还叫没事?”叶青翻了个白眼,大姐,敢不敢再敷衍点儿?
他感觉自己这一次伤的,比在鹿台原那次伤得还重。
他先是与数千精锐平疆军交手,后又与赤天、玄灵道人生死相搏,在神魂损伤还未痊愈之时,更是再一次倾力施展破元锤,神魂伤上加伤,甚至就连地皇躯也已到了极限。
如果不是风倾幽及时出现,他绝对必死无疑。
当然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风倾幽绝对会出现的,这也是他敢拼尽全力、放手一搏的原因。
如果只有他一人,或者风倾幽不会回来的话,那他绝不会像先前那样死战不退,而是会边打边跑,亦或直接动用保命用的诡器或符篆,挪移离开南疆王庭。
只是先前风倾幽离开前,让他多坚持一会儿,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所以,他才会死战不退,放手一搏,因为他知道在危急关头,风倾幽一定会来救他的。
这既是两人间的默契,亦是信心与信任。
“这不是没死吗?”
风倾幽笑道:“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补天泉有重塑根骨、复神明魂之效,可若直接使用,顶多只能发挥半数效用,唯有在神竭体枯之时,方能最大限度吸收补天泉,完全发挥补天泉的效用。”
“你先前所吞服的补天泉,最少有三十年的时间,若是浪费的话就太可惜了,如果能完全吸收的话,于无欢你大有裨益。”
“所以,你就把我扔出去当诱饵了?”叶青翻了个白眼,他知道风倾幽没有说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现在吸收补天泉的速度比先前要快出数倍有余,而在补天泉的滋养下,他的体魄、神魂正在快速恢复。
他有预感,等他完全吸收体内的补天泉后,境界将会有大幅提升,甚至一跃成为大宗师。
当然,风倾幽让他当诱饵,也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可以说,从最初风倾幽建议他来南疆,他就成了诱饵,从始至终,他都是风倾幽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按理说,被当成棋子,叶青应该很生气,甚至于十分愤怒,可事实却是,他并不是很生气。
虽然历经一番大战,可他既得到了补天泉,又无性命之虞,没什么损失,所以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被风倾幽利用惯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话说,那三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
旋即,叶青看向那三具气息可怖,正与平疆军和玄灵道人大战的傀儡,好奇道。
“巽甲、坎甲和震甲,八神甲中的三甲。”风倾幽回答道。
“八神甲?什么是八神甲?”叶青问道。
风倾幽简单将八神甲的来历给叶青讲述了一遍。
“南疆王庭还有这种东西。”
叶青神色讶异,继而疑惑道:“既然八神甲的激活、操控之法已经失传百年,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秘密!”风倾幽笑道。
“那既然有八具神甲,你为何只激活了三具?”叶青没有追问,转移话题道。
“时间有限,只能激活三具。”风倾幽答道。
叶青表示明了,如此强大的傀儡,肯定有诸多使用限制。
“所以,你这次来南疆王庭的目的,就是八神甲了?”
“不是。”
风倾幽否认道:“我的目的,是整个南疆王庭。”
“南疆王庭?你的意思是占领南疆王庭?”
叶青眨了眨眼,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见风倾幽不似开玩笑,叶青满脸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就凭我们两个?”
“谁说就我们两个?”风倾幽笑道。
“那还有谁?”叶青疑惑道:“你不会说这三具神甲吧?”
“就算有三具神甲在,想要占领南疆王庭,也根本不可能吧?”
所以,要是有病,那就多吃点儿药,别搁这儿痴人说梦了!
“也不是三神甲。”
风倾幽说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来了。”
“轰……”
两人说话间,只听得一声轰鸣,一阵符篆仿若长龙,从漫天青色狂风中冲出,旋即符篆聚拢,化作玄灵道人。
只是此时的玄灵道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全身如千刀万剐,鲜血淋漓,凄惨无比。
“覆魔军,隐……”
“地陷军,行……”
“飞翼军,匿……”
“猎虎军,藏……”
玄灵道人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急忙道。
随着一声声军令落下,原本因无人指挥、伤亡惨重而开始混乱的覆魔、地陷、飞翼、猎虎等军如有了主心骨,交替掩护,从容撤退。
“倾幽,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看着后撤而回的四军,叶青急忙拉着风倾幽退至暗处,小声道。
“不用!”风倾幽镇静自若道:“如果我是玄灵道人的话,这时候绝不会继续与我们厮杀的。”
“希望如此吧!”看着从容镇静的风倾幽,叶青能说什么,只能舍命陪君子啊!
“平疆卫国……”
旋即,玄灵道人以手指天,空中出现一面巨大的旗帜,旗帜红底白字,上有一头形如猛虎、头生双角、三头六眼的异兽盘踞,威风凛凛。
此乃平疆军的军旗,旗上所绣异兽曰疆,有移山填海之威,故而此旗亦曰平疆旗。
随着平疆旗展开,南疆王庭内的所有平疆军迅速向平疆旗所在的方位汇聚。
所谓平疆旗起,万军应阵,即所有看到平疆军旗的平疆军士,都要第一时间向平疆旗所在的方位集结。
与此同时,巽、坎、震三甲在击杀掩护的平疆军后,继续向撤退的覆魔、地陷、飞翼、猎虎四军杀去。
第一千零八章 不动坚城
“不动坚城……”
见状,空中的平疆军旗挥舞,覆魔、地陷、飞翼、猎虎四军交错穿插,看似杂乱,却又蕴含着莫名韵律,四军交错间,血气冲霄,隐隐形成一座营垒坚城。
而坚城中央,就是玄灵道人和平疆军旗。
“守……”
继而,玄灵道人大吼一声,空中的平疆军旗猎猎作响,垂下无穷光辉,萦绕于平疆军四周的坚城,凝实如真。
而于这时,巽甲、坎甲和震甲已携天地之威,狠狠撞在坚城之上。
“轰隆……”
霎时,风雷涌动,天崩地裂,恐怖的威势席卷天地。
然而,在如此可怕的碰撞下,那座坚城却巍峨不动,亦无一人伤亡。
一击无功,三甲再度向平疆军攻去。
巽甲周身青风呼啸,搅动天地风云。
坎甲周身水流滔滔,漫卷如龙蛇。
震甲周身紫电环绕,雷蛇舞长空。
三具神甲的实力,已几乎不逊于半圣的修为,可纵然如此,三者合力,仍旧无法攻破平疆军所形成的坚城。
不仅如此,那些闻令而至的平疆军,亦迅速加入军阵之中,按理说,大量甲士的加入,肯定会让原本的军阵出现一定范围的疏漏或运转不畅,可偏偏整个过程顺畅至极,就如百川汇流,如意顺遂。
而随着大量甲士的加入,整个军阵的威势更盛,那座坚城愈发庞大、凝实。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不动坚城军阵?”叶青脸色凝重道。
“正是不动坚城。”风倾幽点了点头。
据说,平疆军中有两大上古军阵,一攻一守,攻为平疆镇邪,守为不动坚城。
这种大阵,至少都需要万人以上才能发挥威力,人数越多,威力越强。
万人以上的平疆镇邪军阵,兵锋所指,无物不破、无坚不摧,就算是圣人,亦得避其锋芒。
而不动坚城,则以守御为主,万人如城,不动如山,万法不侵,圣人难破。
平疆军正是凭借这两大军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他所有的军阵,亦都是从这两大军阵中衍化而来。
历史大名鼎鼎的翻龙山、藏蛇滩、雾隐林、鹰嘴崖等大战,就有平疆镇邪军阵和不动坚城军阵的影子。
最为人所知的当属十多年前的凤凰山之战,平疆军以九万甲士,布成平疆诛邪军阵,于凤凰山全歼南疆各部来敌十万余人,阵斩听月禅师。
需知听月禅师不仅是南疆王庭的国师,更是圣人,天榜有名。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饮恨于平疆镇邪军阵之下,连魂魄都未逃脱,足见平疆镇邪军阵之可怕。
相较之下,不动坚城军阵就显得有些声名不显,这倒不是说不动坚城军阵不厉害,只是不动坚城军阵使用的次数较少。
毕竟,楚国势大军盛,南疆王庭衰微,故而楚国攻多守少,不动坚城军阵的使用次数自然较少,故而声名不显。
不过少,并不意味着没有,曾经南疆大军趁着雾障之际,突袭武陵关。
当是时,南疆以调虎离山之法,诱使大部平疆军离开武陵,驰援他地,只余两万人驻守武陵,而南疆则有十万大军。
武陵乃楚国南方最重要的门户与雄关,一旦武陵失守,南疆军即可长驱直入剑南腹地,地理十分重要。
所以,一旦武陵关失守,楚国必将损失惨重。
南疆素来对武陵关虎视眈眈,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精锐全出,势在必得。
按理说十万对两万,就算平疆军占据武陵关地利之便,可想要挡住十万南疆精锐大军,也不太现实。
可事实却是,两万平疆军生生挡住了南疆十万大军,坚守武陵关半月有余,等到大军回援,使南疆数载谋划功亏一篑。
这其中,武陵关关高地险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不动坚城军阵。
两万平疆军凭借不动坚城军阵,仅仅以折损半数之势,生生挡住了南疆高手数十次突袭和十万大军排山倒海的攻势,足见不动坚城军阵的强大。
不过,平疆镇邪和不动坚城虽强,但想要成阵却非易事,首先要人数众多,最少需要一万之数,方能成阵;其次,两大军阵也有一定的缺陷。
平疆镇邪变化万千,所以调度起来十分繁复,需对平疆镇邪军阵了如指掌,熟知各军特点,掌控全局,且平疆镇邪军阵只有在开阔之地方能发挥威力。
相比之下,不动坚城就简单许多,没有诸多繁复的变化,对将领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亦无需开阔之地,就算是城池等地势复杂之地,亦可成阵。
这也是玄灵道人选择不动坚城而非平疆镇邪的原因。
当然,不动坚城也有缺点,那就是不动坚城军阵无法移动,不动,方能坚城,一旦移动,不动坚城大阵不攻自破。
玄灵道人此举,无疑是放弃了诛杀他和风倾幽,而是选择了护全自己和平疆军。
显然,风倾幽猜对了。
当然了,也不难理解。
毕竟,玄灵道人先是与叶青大战,后又被巽甲突袭,身受重伤,而南疆王庭现在并无多少高手,只能依靠普通的平疆军去对付,虽然南疆王庭驻守有三万平疆军,拼尽全力的话,未必不能对付三具神甲,可平疆军估计亦得损失殆尽。
现在正值楚国乘胜追击、平定南疆的关键时刻,一旦南疆王庭出事,定会给楚国以及平疆军带来许多麻烦与不利影响,得不偿失。
所以,固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能保全自身的实力,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可能。
事实上,玄灵道人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原先以为只有两具神甲,且那名女子境界一般,所以他才欲抓住那名女子,镇压神甲。
可现在多了一具神甲,那就等于多了一个圣人,而他又被重创,再想按先前的想法行事,便有些痴人说梦了。
所以,只能先想办法保全主力,以免南疆王庭出事,误了楚国百年大计。
至于说补天泉、八神甲,还有那两个贼人,与南疆战事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待平定了南疆诸事,腾出手来,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第一千零九章 狰狞号
可慢慢的,玄灵道人的脸色变得凝重和不解起来。
因为已经过了许久,那三具神甲却仍不遗余力地攻击着不动坚城军阵,而那两人,亦未离去。
按理说,对方久攻不下,而他亦摆明了不再有剿灭对方的打算,对方理应见好就收,立即逃离才对,否则等城外的平疆军回援,前后夹击,对方必死无疑。
那两人不傻,绝对明白这个道理,可对方却仍未逃离,显然另有所图。
“八神甲?”
玄灵道人心中忽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说对方还有所图的话,那一定是剩余的五具神甲。
不过,先前他为了防备对方再唤醒更多的八神甲,故意以安疆殿为中心,形成了不动坚城军阵,只要不动坚城军阵不破,对方就别想再进入安疆殿。
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再唤醒其他的八神甲。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凡夫也。”
想到这里,玄灵道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冷笑,说实话,他还挺希望对方赖着不走的,如此一来,等其他平疆军回援,他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将功补过。
不过,他也知道不现实,对方再怎么贪心,再怎么愚蠢,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估计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离开。
“可惜,可惜……”
玄灵道人复又叹了口气,而后不再多想,专心指挥起平疆军来。
“凝万人之力于一处,分一处之力于万人,这不动坚城军阵果然名不虚传。”一旁,叶青看着被巽甲、坎甲、震甲连番攻击了不下盏茶功夫,却不过死伤数百的不动坚城军阵,不由赞叹道。
不动坚城军阵的运作原理并不复杂,可凝聚所有人的力量于一体,一人是万人,万人即一人,既能聚力一处,守御敌方攻击,亦可将一处所受到的攻击,分散于万人承受,故能不动如山,守御若城。
“嗯,就是一个只会挨打的乌龟壳子而已。”风倾幽语气平淡道。
“是乌龟壳没错,可这乌龟壳硬得有些过分了。”
叶青说道:“就凭这三具神甲,短时间内很难打破这个乌龟壳。”
“倾幽,有什么后手的话就赶紧拿出来,不然的话就只能溜了。”“算算时间,也应该快来了。”
风倾幽说道。
“什么快来了?”叶青莫名其妙,旋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向远处看去。
几息后,就见有数道人影破空而至,每道人影皆气机强悍,境界不弱。
“飞雪姑娘……”
旋即,叶青就认出了那个领头之人,赫然正是拂月楼的楼主飞雪。
“所以,你的后手,就是飞雪姑娘?”
风倾幽没有否认,而是释放出一缕气机,飞雪感应到后,立即飞落至风倾幽身旁。
“倾幽,你没事吧?”
看到风倾幽,飞雪急切道,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放心吧,我没事。”风倾幽笑道。
“真没事?”飞雪左右打量着风倾幽,怀疑道。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
风倾幽说道:“事情怎么样了?”
“都已经来了,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先行一步,他们现已至城外!”闻言,飞雪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好,传令让军队入城,事情也该了解了。”风倾幽说道。
“传令……”
飞雪看向身旁一人,吩咐道。
“是,王女!”
身旁一名男子拱手应道。
男子身穿某种诡怪所制的甲胄,一半脸庞上布满蛇鳞状的鳞片,瞳孔竖立,在黑夜中泛着青色的寒光,气息凶戾。
不仅男子一人如此,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有人全身长满黑色如钢针的绒毛,有人额头中央多出一颗猩红的眼珠,有人手脚粗壮似兽爪,有人身上爬满虫豸……总之每个人身上带着一些异化的痕迹。
这时,只见那名男子手中出现一个兽骨号角,吹奏起来。
“呜……”
顿时,空中隐隐有一头异兽浮现,仰天长啸,啸声如虎豹长吟,虎啸豹吟交织,亦似刀剑碰撞,金戈齐鸣,有一种沙场冲阵点兵的苍凉肃杀之感。
“狰狞号?”
叶青挑了挑眉,相传南疆有一个古老的部族,名曰狰狞部,狰狞部以上古异兽狰狞为图腾。
狰狞者,亘古级诡怪,虎头豹身,全身披覆鳞甲,可生撕蛟龙鲲鹏,以上古神兽为食,强大至极。
而狰狞部以狰狞为图腾,身怀狰狞血脉,人人强大好战,曾强盛至极,乃南疆第一大部。
南疆王庭成立后,狰狞部投靠南疆王庭,效忠孟氏王族,只不过百年余前,南疆王庭叛乱,孟氏被灭,狰狞部亦被消灭大半,几欲灭族,剩余的狰狞部众亦隐匿南疆深处,再无踪影。
而狰狞号,就是狰狞部的圣物,相传是以狰狞的骨骼制成,内部蕴含有狰狞的魂魄,吹奏可起狰狞之魂,响刀兵之音,有战事,可唤狰狞部战魂,为之所用。
可相传狰狞号早已随着狰狞部的隐匿而不知所踪,却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半边脸庞满是鳞甲之人,就是狰狞部的人,因为狰狞号只有狰狞部的人能用。
叶青能认出狰狞号,作为与南疆打了数十年交道的玄灵道人,自然也能认出狰狞号,心中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随着狰狞号的响起,天地间隐隐有一千多身穿兽皮、身覆鳞甲的虚影显现,每一个虚影都有半步真人的境界。
显然,这就是狰狞号所唤出的狰狞部战魂。
别看只有一千多战魂,可这些战魂不死不灭,强大至极。
而更令叶青和玄灵道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狰狞号声方落,南疆王庭内忽响起一阵喊杀声,喊杀声愈来愈大。
伴随着喊杀声,只见无数人如潮水般从外城冲入内城。
那些人皆身穿兽皮、麻衣,看上去野蛮而原始,赫然正是南疆之民。
那些南疆之民,大致可以分为三部,一部衣兽皮、着甲胄、脸庞、脖子、手脚等裸露之处,或多或少都有蛇鳞披覆,狠厉凶残,约莫有五千余人。
一部头戴白骨面具,手持白骨等法器,周身阴风阵阵,似有无数鬼魂哭泣哀嚎,让人不寒而栗。
而三千余人聚集在一起,阴风几欲形成风暴,如万鬼夜行,更显神秘可怖。
相比于先前两部,剩下那部的人数更少,只有约莫两千余人,那些人衣着花花绿绿,所过之处,飞虫、毒蛇、蜘蛛、蜈蚣等各种毒虫爬行、飞舞,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第一千零一十章 谈判
“狰狞部、六魄众、蛊王族……”
叶青不认识那些人的来历,玄灵道人却一清二楚。
可正因为一清二楚,玄灵道人的脸色却愈发凝重与怪异。
当年,南疆王庭孟氏王族手下有九大效忠孟氏的部族,其中尤以三大部族为最,即狰狞部、六魄众、蛊王族,这三部皆对孟氏王族忠心耿耿。
狰狞部先前已经说过了,就不再赘述,而六魄众擅长操纵阴灵、魂魄,精通魂术秘法,以阴灵、魂魄对敌杀人;蛊王族则擅长养蛊御蛊,不仅限于蛇虫鼠蚁等动物,亦包括花草树木等植物,万物皆可为蛊,故而有蛊王族之谓。
六魄众、蛊王族本领非凡,都曾是南疆盛极一时的大族,人数众多,不过六魄众、蛊王族和狰狞部一样,作为南疆王庭孟氏最倚重的三部,在百年身的南疆王庭叛乱中,也是那些叛军重点打击的对象,故而损失惨重,南疆王庭改朝换代归后,历任南疆王庭继承者为免他们死灰复燃,亦对三部赶尽杀绝,所以三部基本早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可现在,狰狞、六魄、蛊王三部一齐出现在这里,虽然三部的人数与百年前相比不足一二,可也比南疆一般的部族要强盛许多,再加上这三部战力强横无比,所以在南疆各部之中,势力亦属于中上。
这也是问题所在,他们对南疆筹谋多年,自以为对南疆各部各族的情况了如指掌,却从不知道这三部已死灰复燃,壮大如斯。
想来不仅是他们,就算是之前的南疆王庭和八部九寨,估计也不知道,否则他们也不会容忍这三部的存在。
所以,这三部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暂时有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可有一件事,玄灵道人算是知道了,就是那些人的目的,既不是补天泉,亦非八神甲,或者说那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南疆王庭才是。
他们此来,就是为了夺回南疆王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那名女子,孟氏余孽。
狰狞、六魄、蛊王对孟氏王族忠心耿耿,唯孟氏王族马首是瞻,也只有孟氏王族才调动此三部,当然,这三部死灰复燃,也肯定与孟氏余孽有关。
所以,他先前的判断,再一次让他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因为若不是他使用不动坚城军阵,将所有平疆军都聚集了过来,导致南疆王庭无人看守,那么这些人也不可能轻易进入南疆王庭。
所以,对方只用了一个补天泉和调虎离山,就让他一步错步步错,陷入了当前这种境地。
想他玄灵道人素以谋略著称,算无遗策,平时都是他算计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得如此狼狈,如此憋屈,如此无奈。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有不动坚城在,就算多了这一万多人,他们最少也能坚持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应该足以坚持到援军会援了。
当然,前提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狰狞、六魄、蛊王三部约莫一万余人冲入内城后,立即与平疆军对峙起来,却没有动手。
不仅如此,那三具神甲亦停止了攻势。
这时,飞雪向前走去,手持狰狞号的男子等人紧随其后,所过之处,狰狞、六魄、蛊王三部的人皆垂下脑袋,以示尊敬。
“玄灵道人,你已没有任何胜算,投降吧!”
待行至不动坚城军阵前时,飞雪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军阵中央的玄灵道人。
“你是何人?”玄灵道人问道。
“道长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飞雪回答道。
“孟氏王族余孽?”玄灵道人问道。
“余孽?”飞雪冷笑一声:“也对,在你们眼中,我们确实余孽。”
“我乃南疆玄王之孙,今南疆王庭王女,孟氏飞雪。”
“玄王之孙,孟飞雪?”玄灵道人喃喃道。
虽然历任南疆王庭之主都被称为南疆王,可为与前任区别,其亦有自己的王号,玄王即百年前南疆王庭最后一任孟氏血脉的南疆王。
眼前女子自称玄王之孙,年纪上倒也相符。
“飞雪姑娘竟然是玄王之孙,王庭王女?”
叶青也惊诧不已,先前那个手持狰狞号的男子称呼飞雪为王女时,他就隐隐猜到飞雪的身份不凡,只是没想到飞雪竟然是玄王的孙女,真正的孟氏王族嫡系血脉。
旋即,叶青有些怀疑地看向风倾幽:“你不会也是吧?”
既不遗余力地帮助孟飞雪,又可唤醒八神甲,风倾幽不会也是孟氏王族的人吧?
“别看了,我不是!”
风倾幽摇了摇头:“飞雪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所以你先前说帮一个朋友拿回她自己的东西,就是飞雪了。”叶青道。
“嗯。”风倾幽点了点头。
“那你和飞雪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叶青好奇道。
“以后再告诉你。”风倾幽道:“先看戏。”
“那她也是你孟氏王族的人了?!”这时,只见玄灵道人也看向风倾幽,问道。
“这道长就不需要知道了。”
孟飞雪没有承认。亦未否认:“道长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那不知王女此来,所谓何事?”玄灵道人也没追问,而是看向孟飞雪。
“自然是为我孟氏,讨一个应得的公道。”
孟飞雪回答道:“替我孟氏,取回自己的东西。”
“所以,王女此来,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南疆王庭。”
玄灵道人说道:“如此,王女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百年前谋取你南疆王庭的太离氏一族和八部九寨,已大部分被我们剿灭,也算是替你们孟氏一族报了仇。”
“是吗?”孟飞雪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南疆王庭,我们亦可拱手相让。”玄灵道人继续道。
“哦,你们有那么好?”
孟飞雪笑道:“说吧,有何条件?”
“王女果然聪慧,既然如此,那贫道也不卖关子了。”
玄灵道人道:“贫道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投诚。”
“投诚?”
孟飞雪轻笑一声:“我们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会放过我们?”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坤甲
“只要王女向我楚国投诚,所有一切,我们都可既往不咎,不仅如此,我们还可帮王女报仇雪恨,奉还南疆王庭,赐王女无上荣华与富贵。”
玄灵道人回答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孟飞雪问道。
“因为我们希望尽快结束战争,需要南疆安定。”
玄灵道人说道:“不知王女意下如何?”
“呵呵……听起来倒是不错。”
孟飞雪脸上逐渐露出一抹讥讽:“只是有两件事,我想道长你弄错了!”
“愿闻其详?”玄名道人说道。
“其一,太离氏和八部九寨的确是我孟氏的仇人,可他们只是其一,也只能算得上是帮凶,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孟飞雪缓缓说道:“道长可知这个主谋是谁?”
玄灵道人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看来道长是知道了。”
孟飞雪冷笑道:“当初,若无你们从中挑拨、暗中相助,重伤了我孟氏玄王,那些叛逆怎么会那么容易杀入王庭,诛我孟氏。”
“所以,你们楚国也是我孟氏的仇人,更是血海深仇,你们想要帮我报仇雪恨,是不是也该自戕就戮?”
“其二,南疆王庭本就是我孟氏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东西,用不着你们拱手相让。”
“王女莫要听信谣言,百年前之事,我楚国绝对没有插手,况且此事久远,也不是贫道所能知晓之事。”
玄灵道人说道:“此外,王女也应该向前看,南疆入我楚,已是大势所趋,王女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自己人、为南疆百姓考量,希望王女能慎重考虑?”
“道长这是在威胁我吗?”孟飞雪淡淡道。
“不敢,只是建议而已。”玄灵道人回应道。
“呵呵,建议也好,威胁也罢,我只想告诉道长……”
孟飞雪声音逐渐变得清冷,凛冽如风雪:“这仇,我要报,南疆王庭,我亦会亲手拿回来。”
“南疆,永远是我孟氏之地,任何人胆敢觊觎,不死不休。”“如此说来,王女是势要与我楚国做对了?”玄灵道人的目光,亦逐渐变得冰冷无情:“王女可考虑过后果?”
对于这个结果,玄灵道人并不意外,他之所以和孟飞雪谈判,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成,也可以拖延时间。
反正怎么样,他都不亏。
“什么后果,就不劳道长操心了。”
孟飞雪说道:“道长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
“王女什么意思?”玄灵道人道。
“意思就是道长想死,还是想活?”孟飞雪问道。
“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玄灵道人眸光冷肃。
“想活,那就投降;想死,那就负隅顽抗。”孟飞雪冷冷道。
“怎么,王女就如此有信心,攻破我平疆军的不动坚城军阵?”玄灵道人说道。
“我敢这么说,自然就有信心!”孟飞雪神色平静,自信笃定。
“就凭你们这些人吗?”玄灵道人面露不屑。
“就凭我们!”孟飞雪回答道。
“哈哈哈……那贫道倒要见识一下了!”玄灵道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弄。
“笑够了吗?”
看着大笑的玄灵道人,孟飞雪神色平静,似是不为所动,待玄灵道人笑完,孟飞雪方才慢慢道:“如果没笑够的话,可以多笑一会儿。”
“否则,我怕你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王女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有何手段尽管用来便是,贫道拭目以待。”玄灵道人不屑道。
“不用着急,道长很快就可以见识到了。”
孟飞雪忽展颜一笑,灿烂如梨花:“道长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么多话?”
“道长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
不等玄灵道人说话,孟飞雪自顾自道:“再告诉道长一件事,这南疆王庭,是我孟氏的地盘,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只有我孟氏才知晓。”
闻言,玄灵道人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凝重,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明明他就站在不动坚城军阵的正中央,周围有万数将士环绕,可偏偏玄灵道人莫名心惊胆颤,如芒刺在背。
“安疆殿?不好……”
旋即,玄灵道人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惊惧万分:“所有人快……”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听得一声轰鸣,不动坚城军阵中心之处的大地,轰然皴裂塌陷,数百甲士不防,直接跌入深坑裂隙之中,不仅如此,那些裂隙还在不断蔓延、扩散,越来越多的人跌入裂隙、深坑。
不动坚城军阵的中心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该死,是坤甲……”玄灵道人脸色难看。
地底之物,应该就是八甲之一的坤甲,八甲各具威能,不分轩轾,其中坤甲有操控大地之力,可地行神力之威。
显然,先前那名女子唤醒的不是三甲,而是四甲。
而这第四具神甲,一直隐藏在安疆殿的地底,为的就是不动坚城军阵,为的就是这一刻。
不动坚城军阵一旦形成,坚如城,韧如山,除非数倍乃至十数倍之力,方可从外界攻破军阵,可不动坚城军阵也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外强内弱。
想从外部攻破,十分困难,可若是从内部动手的话,却十分简单。
当然了,不动坚城军阵形成之后,万人合力,外人也很难侵入至不动坚城军阵中心,想要破坏军阵千难万难。
然而,那具坤甲事先就藏于地下,位于不动坚城军阵的中央,才让他如此措手不及。
更让玄灵道人惊惧的是,那名女子竟然事先猜到了他的举动,猜到了他会布置不动坚城军阵,更猜到了他会以安疆殿为核心,事先将坤甲藏于地底,如此心智,几如妖孽。
这种人,必须尽早铲除,否则日后必成大祸。
当然了,这个念头仅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当务之急是先击退坤甲,稳住不动坚城军阵。
于是,玄灵道人纵身而起,一掌拍下,掌影一分为八,八掌化八符,掌落,符降,即是镇八方。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破阵
可就在此时,又有数道人影从安疆殿内冲了出来,杀入平疆军中。
人影共有五道,每一道皆气息强大,至少都有大真人的境界。
变生肘腋,玄灵道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五道人影就已杀冲入平疆军中,如虎入羊群,顿时惨叫连连,数息之间就有数百人或死或伤,且那五人并非聚于一处,而分散开来,向不同方向杀去。
顿时,原本整齐肃然的军阵,变得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军阵外围的巽甲、坎甲和震甲,亦在军阵出现混乱之时,同时出手。
狂风呼啸,水流滔滔,雷电轰鸣,轰击在军阵之上,只见原本坚如城池、巍不可摧的军阵,此刻却如失去了梁柱的屋舍,一碰就塌。
眨眼间,就有无数人在风雨雷电下灰飞烟灭,不动坚城军阵大破。
“杀……”
见状,孟飞雪再不迟疑,一挥手臂。
“杀啊……”
早已迫不及待的狰狞、六魄、蛊王部众,双目赤红,大声吼叫着,冲入人群之中。
狰狞部的人在冲杀的过程中,脸庞、脖颈、胳膊等皮肤上开始长出一枚枚鳞片,双手化作兽爪,瞳孔竖立,仿若野兽。
而他们的攻击方式亦狂暴狠辣,若遇敌人,双手如利刃,或将之开膛破肚,或将之撕裂成两半,血腥而残忍。
而那些甲士的刀剑砍在其身上,也被鳞甲弹开,就算被砍伤,那些人也仿若不觉,反而愈发疯狂,死战不退,杀的那些平疆军节节败退。
六魄众的人的攻击方式自不如狰狞部残暴,却诡异无比,手中各种白骨诡器挥舞,周身阴风呼啸,所过之处,有人七窍流血、有人手脚扭曲,有人无端没了气息……
相比于狰狞部的残暴,六魄众的诡异,蛊王族的人则躲在后面,吹奏着竹哨、银笛、箜篌、陶埙等物,诡异的声音中,无数蛇虫鼠蚁等各种蛊虫,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涌向平疆军。
除了这些寻常的蛊虫外,还有许多庞大的诡怪异兽,譬如数人合抱粗细的白蛇,蛇尾横扫,便是墙倾屋摧;譬如大如屋舍、可喷吐毒液的毒蝎,凡沾到毒液之人,顿时甲胄腐蚀,血肉溃烂,一时三刻就化为水。
譬如树枝上停满毒蜂、可以行走的巨大树木,树枝摇曳间,毒蜂飞舞,磷光洒落,顿时便有无数甲士气绝而亡。
数息后,尸体肠穿肚烂,有成群幼蜂从尸体中飞出,逢人即叮。
譬如颜色鲜艳、可以飞翔的花朵,花香袭人,所有闻到花香之人皆昏昏欲睡。
而数息后,那些人头顶即长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双目无神,如若行尸走肉般,攻向自己的同伴。
……
总而言之,蛊王族的人数虽然是三部中最少的,可杀伤力却无疑是三部中最大的,蛊虫所过之处,人如麦浪,纷纷倒下。
“完了……”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玄灵道人双目失神,一时间甚至忘了攻击藏于地下的坤甲。
他也终于明白了孟飞雪先前那两句话的意思,孟飞雪所说拖延时间,等的应该就是这五个高手,而她所谓的秘密,指的就是这五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安疆殿内。
当然,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说只有一个坤甲,他还能勉强应对,可再加上五名大真人,他就无能为力了。
不动坚城军阵,毫无疑问已经破了。
他最后的底牌和依仗,也没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玄灵道人双目失神,一阵绝望。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亦不是一个容易绝望之人,然而现在他却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四具堪比圣人的神甲,一万大军,纵然他智计百出、胸有丘壑,亦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留给他的,似乎只有绝望,(本章未完!)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破阵
以及慢慢临近的死亡。
“军……军师,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忽然,一个声音惊醒了玄灵道人。
只见几名将领满脸惶恐地看着玄灵道人,不知所措。
“这……”
看着眼前惶恐、绝望,却又充满期盼的眼神,玄灵道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道:“所有人向我聚拢,突围……”
只是玄灵道人话未说完,就见眼前地面破裂,一道人影向他扑来。
人影黄甲铁面,周身尘土飞扬,正是坤甲。
坤甲的速度极快,那几名将领还未反应过来,即被坤甲撞飞,人在半空,便如水囊,破碎开来。
下一刻,坤甲就到了玄灵道人身前,与玄灵道人大战在一起。
“原来这才是你的后手?!”
叶青看着几乎一边倒的屠杀,喃喃自语道。
倒不是说平疆军不厉害,只是不动坚城军阵被破,军心大乱,再加上四名堪比圣人的神甲冲锋陷阵,那些平疆军自不是对手,节节败退。
“不错,你觉得如何?”风倾幽笑道。
“厉害,佩服!”
叶青心悦诚服:“想来,你们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许久吧!”
“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不过飞雪他们为了这一刻,准备了百年,亦等待了百年!”风倾幽语气平缓道。
“值得吗?”叶青语气沉重道。
“家国情仇,对于有些人来说,倾百载千年,世世代代,亦是值得的。”
风倾幽说道:“当年,南疆王庭叛乱,包括玄王在内,孟氏一族三百一十六人悉数被诛,无数忠于玄王之人被杀,唯有玄王的幼儿藏在死人堆里,躲过一劫。”
“为了报仇雪恨,复国兴家,玄王之子,也就是飞雪的父亲一生奔波劳碌,飞雪的母亲、哥哥、弟弟亦因之丧命,现唯余飞雪一人。”
“于飞雪而言,这既是仇恨,亦是责任,家国之仇,家国之责,仇恨,不得不报,责任,亦不得不担。”
“所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于飞雪而言,是如此。”
叶青没有说话,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对于飞雪之仇怨,他没有体会,也不予置评。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想来要不了多久,楚国的军队就会赶来。”叶青问道。
“就怕他们不来呢?”
风倾幽笑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破阵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犹未知
“这么说你们早有准备了。”
叶青挑了挑眉,不过旋即释然,以风倾幽走一步看三步、算无遗策的性格,肯定早已想好了计策和退路:“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肯定不会让无欢你失望的。”风倾幽淡淡一笑。
两人说话间,场上的战斗基本已经到了尾声,玄灵道人被坤甲缠住,无暇他顾,无人指挥的平疆军,在巽甲、坎甲、震甲的带领下,被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降者不杀……”
见平疆军大势已去,衣袍染血的孟飞雪高呼一声。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听到孟飞雪的声音,狰狞部、六魄众、蛊王族的所有人都大声附和起来。
这时,正与坤甲交手的玄灵道人听到呼喊声,一个分神,被坤甲抓住机会,一拳砸在身上。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玄灵道人倒飞而出,人在半空就已吐出一口鲜血,而就在他即将撞在地面上时,地面忽然冒出四根土刺,直接将玄灵道人的手脚四肢洞穿,钉于半空之中。
“玄灵已被擒获……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降者不杀……”
见状,孟飞雪身影一闪,出现在玄灵道人身旁,高呼一声:“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本就军心涣散的平疆军看到玄灵道人被擒,再无战意,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
当然,也有一些人假借投降之际,意欲突围逃跑。
可惜没跑多远,即被三神甲追上,轰杀至渣。
见到对方如此心狠手辣,再无人敢心存侥幸,皆乖乖放下武器,弃械而降。
“道长,现在还觉得可笑吗?”
待到所有平疆军都放下手中武器后,孟飞雪转身看向玄灵道人,神色平静,既没有得意,亦没有嘲弄,平静的就宛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
“咳咳……我输了。”
玄灵道人咳嗽着,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可你也没赢。”
“咳咳,就凭你们这些人,根本守不住南疆王庭,要不了多久,你们所有人都会给我们偿命的。”
“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守不住南疆王庭?”孟飞雪反问道。
“咳咳……告诉你们也无妨,诛蛮、定夷、杀王三军现已在赶回的路上,须臾将至,就凭你们,赢不了的。”
玄灵道人剧烈咳嗽着:“你们赢不了的。”
虽然楚国驻守南疆的三十万大军,都可以统称为平疆军,但实际上每支千人以上的军队,都有固定的名称与军号,例如先前的镇魔、陷地等,而在三十万平疆军中,有六个军队最为有名,分别平疆、镇南、武威、诛蛮、定夷、杀王六军,此六军乃平疆军精锐中的精锐,每军固定编制一万人,置大将军和左右旅帅。
六军甲士,最少都是洗神境界,且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左右旅帅皆为大真人或大宗师,大将军为半圣。
所以,别看平疆、镇南、武威、诛蛮、定夷、杀王六军只有一万余人,但每一军皆可与数倍于自身的敌人鏖战,战力凶悍。
六军中,平疆、镇南、武威三军擅长阵地战与正面作战,而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则擅长奔袭、攻城、掠地、暗杀等,所以平疆、镇南、武威三军被称为平疆之盾,而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则被称为平疆之刀。
故而,别看诛蛮、定夷、杀王三军总共只有三万人,可要对付孟飞雪等人,已然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玄灵道人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孟飞雪,那就是他已暗中通知了那位坐镇补天宗的圣人,等那位圣人返回,再加上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就算孟飞雪他们唤醒了所有的八神甲,亦不足为惧。
“诛蛮、定夷、杀王?”
孟飞雪唇角慢慢泛起一缕笑容,与满地的殷红交相辉映,仿若仙人:“区区三万余人而已,道长又怎知我赢不了?”
玄灵道人面露不屑。
“先前,道长不也认为我破不了不动坚城军阵吗?”孟飞雪笑道:“可事实却是,道长输了,不仅输了,而且很惨。”
“岂知这次,我们不能赢呢?”
“哼,你们赢不了的,你们死定了。”玄灵道人不屑一顾道。
“看来道长是不信啊。”
孟飞雪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既然如此,那我暂时先留道长一条命,好让道长到时候亲眼瞧瞧,我们是怎么赢的。”
“对了,不妨告诉道长,我们不仅能赢,而且会让诛蛮、定夷、杀王三军有来无回。”
“哈哈哈……大言不惭,大言不惭……”
闻言,玄灵道人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来人,将玄灵道长悬于城墙之上,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赢的。”
孟飞雪吩咐道:“对了,好生看顾,可别让他死了。”
“是!”
旁边两人上前,粗暴地将玄灵道人从土刺上拽下来,拖着玄灵道人,向外城走去。
“佘婆婆,劳烦将这些人带往拜月台,集中看押,勿要生乱。”旋即,孟飞雪看向那些平疆军俘虏,说道。
“老朽遵命。”
孟飞雪说完,一条白色大大蛇从远处游来,在孟飞雪面前停下,而后蛇头低垂,一个声音苍老、可形貌艳丽、仿若四五十岁的女子恭谨道。
旋即,女子也就是佘婆婆挥了挥手,立即有蛊王族的人遵照佘婆婆的吩咐,带着那些投降的平疆军甲士向一旁走去。
“祭魂长老,拜月大典的事宜,就劳烦你了。”待佘婆婆离开后,孟飞雪看向一名身形佝偻、形貌苍老、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老人。
“定不负王女所托。”
名为祭魂的老人拱了拱手,缓缓退下。
“狰荣,你带领一部分人巡视外城,确保城内安定,凡有闹事生乱者,杀无赦!”
“是!”
“狰山,你带一些人,将城中所有幸存的百姓都聚集起来,带往拜月台。”
“是!”
“克兵,你带一些善于隐匿、搜索、监视的蛊王族人,在南疆王庭外围巡逻,一旦发现楚国之人,立即向我汇报。”
“是,王女……”
……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拜月大典
接下来,孟飞雪又相继安排了一些其他事宜,待所有事情都大致安排妥当后,方朝着风倾幽和叶青两人走来。
“呼……倾幽,我们成功了。”
来到风倾幽身前后,孟飞雪轻舒了口气,本是严肃凛然的脸上,忽绽放出一缕笑容,如云散雨霁,冰雪笑容,春暖花开。
人虽笑着,但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缓缓流下。
“是啊,你成功了。”
风倾幽微笑道,上前轻拥着孟飞雪,她深知孟飞雪这些年为了报仇雪恨、夺回南疆王庭,耗费了多大的心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笑,是欣喜;
哭,是辛酸。
人之至喜至欢者,哭笑悲喜俱加也。
“谢谢你,倾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孟飞雪紧紧拥抱着风倾幽,感激道:“真的谢谢你,倾幽。”
她说的是实话,若无风倾幽相助,她别说是夺回南疆王庭了,可能早就死了。
她是六年前结识的风倾幽,在一次暗中联络南疆王庭孟氏旧部时,她被人出卖,幸而遇到了风倾幽,得其相救。
那时的她,父母皆亡,孤身一人,又被挚友出卖,心灰意冷,正想一死了之,可却被风倾幽拦住了。
那时的风倾幽,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可就是那样一个小姑娘,却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死亡,是这个世上最简答的事情,可死亡,亦是对命运的妥协与逃避。”
“就这样死了,你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族人,更对不起自己。”
她没有说话。
而风倾幽则继续对她说道:“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明明只是稚子之言,偏偏从风倾幽口中说出来,是那样令人信服,那般不容置疑。
所以,她没死,她捡回了一条命。
也就是从那时起,风倾幽开始帮她,出资帮她建造拂月楼,招揽江湖高手;出谋划策,帮她收服狰狞、六魄等旧部。
此次夺取南疆王庭的计划,也是风倾幽一手安排的,早在楚国动手之前,风倾幽暗中就通知于她,让她将分散各处的人手都召集回来,准备夺取南疆王庭事宜。
此后调虎离山、唤醒八神甲等一系列事情,亦都是风倾幽计划好的,亦是她亲自执行的,可以说她们只是跟在风倾幽身后,捡了个便宜而已。
可以说,若无风倾幽,就没有她孟飞雪,更不可能夺回南疆王庭。
所以,风倾幽既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恩人。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风倾幽轻轻拭去孟飞雪眼角的泪珠,微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要是被你手下的人看到了,你这位南疆王女的脸该往哪儿放?”
“看到了就看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孟飞雪冷哼一声,看向叶青,恶狠狠道:“而且,我看谁敢笑我!”
“别看我,我可没笑!”
叶青摸着鼻子,急忙辩解道。
“哼……你最好没有。”
孟飞雪冷哼一声,孟飞雪的年纪比风倾幽要大上四五岁,但此时的表现,却仿佛小孩一样,颇为幼稚可爱。
“好了,好了,没人敢笑你。”
风倾幽拍了拍孟飞雪的肩膀,笑道:“去准备吧,是胜是负,是输是赢,就看你的了。”
“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飞雪点点头,恢复先前冷冽严肃的模样:“那我先去了,这边就劳烦倾幽你了。”
“放心。”
风倾幽点点头。
待孟飞雪离开后,叶青问道:“你们所谓的准备,不会孟姑娘先前所说的拜月大典吧?”
“嗯。”风倾幽没有否认,向安疆殿走去。
“拜月大典,听着怎么像是什么祭祀大典,靠谱吗?”叶青跟了上去。
“应该靠谱。”风倾幽回答道。
“什么叫应该啊?”叶青挑了挑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靠不靠谱,都是飞雪说的。”风倾幽解释道。
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言,请问,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最终,叶青还是跟了上去,这贼船他已经上了,现在想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相信风倾幽。
风倾幽进入安疆殿后,直奔安疆殿的密室而去,安疆殿的密室,就位于安疆殿地底,入口处就是那座王椅,只需转动王椅,就可进入密室。
风倾幽来此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唤醒剩余的四具神甲。
进入地底密室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四具高大魁梧的神甲,这四具神甲颜色各异,分别为天青色的乾甲,火红色的离甲,暗绿色的艮甲以及玄蓝色的兑甲。
这四具神甲虽未唤醒,却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这八神甲的炼制手法,果然玄妙!”
叶青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四具神甲,只见其上禁制、符文玄奇,神妙莫测,令人惊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唤醒八神甲的了吧?”
他着实有些好奇,风倾幽明明不是孟氏王族血裔,又是如何唤醒八神甲的?
“谁告诉你唤醒八神甲,需要孟氏王族血裔的?”风倾幽反问道。
“嗯?难道不需要吗?”叶青眨了眨眼,八神甲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传闻八神甲只有孟氏王族嫡亲血裔方能唤醒和使用八神甲。
“这只是孟氏防备外人打八神甲的注意,故意散播的谣言罢了。”
风倾幽说道:“唤醒八神甲,只需咒语秘术即可。”
“原来是这样啊。”叶青恍然。
“替我护法,唤醒神甲之时,不容一丝打扰。”这时,风倾幽向叶青说了一句,走到乾甲之前。以手尖之血轻点于乾甲眉心,而后手捏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印诀繁复神妙,咒语晦涩冗长,仅仅是看了一会儿,叶青就觉得头晕目眩,那些印诀、咒语不仅繁复、晦涩,且没有一个印诀、咒语是重复的。
慢慢的,风倾幽捏动印诀和诵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以叶青的目力、耳力,竟也看不清其动作,听不清其诵念之语。
可神奇的是,风倾幽的动作虽快,语速虽疾,却不仅不显凌乱,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韵律和美感。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主动出击
与此同时,只见随着风倾幽不断捏动印诀,诵念咒语,乾甲眉心那滴鲜血,竟顺着乾甲身上的符篆纹路缓缓晕染开来,形成一个神异的图案,如人体经络,又若符篆禁制。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那滴鲜血所形成的图案已遍布乾甲全身,继而缓缓隐没,待图案悉数隐没后,乾甲忽如多了一份灵动,一股恐怖的气机弥漫而出。
直至此时,风倾幽方才停止动作,轻舒了口气,神情疲惫。
“要不要休息一下?”叶青关切道,显然唤醒神甲,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
“不用了,时间紧迫,需得抓紧时间。”风倾幽说着,又行至离甲前,捏起印诀和诵念起咒语来。
不过,叶青发现,这次风倾幽所捏印诀和诵念的咒语又和先前唤醒乾甲时的印诀和咒语有所不同。
可相同的是,印诀和咒语都同样繁复、冗长。
“不会唤醒每具神甲都需要的印诀和咒语吧?”叶青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折腾人吗这不是?
事实也是如此,唤醒离甲之后,随后激活、唤醒艮甲和兑甲的印诀和咒语,也各不相同,也难为风倾幽能记得住,换作是他,算了,还是别换了,他不配。
等全部唤醒四具神甲后,已然过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而风倾幽则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没事吧?”叶青上前扶住风倾幽,问道。
“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风倾幽摆了摆手。
叶青将风倾幽扶到一旁,刚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风姑娘,叶少侠,王女有请?”
“好,我们这就过去。”风倾幽应了一声,与叶青一起走出密室,在门外等候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巨大的广场上。
广场阔广无比,一次性容纳数万人亦绰绰有余,广场地面悉数用南疆特有的天青白玉铺成,晶莹剔透。
此时广场上站满了人,一部分为平疆军的俘虏,瑟缩在一旁,被人看押着,另一部分则是南疆王庭内幸存的百姓。
只见那些百姓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就算被聚集到广场上,亦如行尸走肉一样,神情麻木、呆滞。
除却人外,广场上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一座雕像。
那座雕像矗立于广场的正中央,高约九十九米,不知由何种石材雕塑而成,于夜空下泛着淡淡的清光。
雕像的容貌是一名女子,女子圣洁清冷,白衣锦带,衣袂飘飞,顶生明月,手捧玉兔,周身星光萦绕,脚下青霜铺陈,清冷、圣洁、高贵、神秘,仿若月宫仙女,天上仙神。
“月神?”
看到雕像的一瞬,叶青脑海中自然而然闪过月神的名字。
所谓月神者,又谓太阴娘娘、月姑,全称为“上清月府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皇君”,上古仙神。
南疆各族以月为尊,敬奉月神,而眼前的雕像亦与书籍中所述的月神形象相差无几,故而应是月神无疑。
此时,雕像之前,孟飞雪、佘婆婆、祭魂长老等人皆身穿华服,于雕塑前布置着祭祀用的三牲、香烛、钟鼎等物品。
待看到风倾幽后,孟飞雪立即迎了上去。
“布置的怎么样了?”
风倾幽问道。
“布置得差不多了,但祭月仪式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孟飞雪回答道:“不过,据克兵传来消息,诛蛮军距离王庭已经不远,仅有数里路程,须臾将至。”
“知道了,此事交给我,你安心祭祀月神就行了。”
风倾幽淡淡一笑。
“嗯,多加小心。”孟飞雪关切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风倾幽笑道。
“照顾好倾幽,她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旋即,孟飞雪看向叶青,肃然道。
“好。”叶青没有多言,而是认真应了一声。
风倾幽笑笑,转身向外城掠去,叶青亦紧随其后。
待两人来到外城城楼上之时,狰荣、狰山等已带着人严阵以待,神情凝重。
此外,那个连接外城的桥梁,也已被收起,整个南疆王庭就如矗立在湖面之上的孤城一般。
“姑娘……”
“姑娘……”
见到风倾幽后,狰荣、狰山等人皆向风倾幽行礼,神情恭谨。
“楚国的人到哪儿了?”
风倾幽点点头,继而问道。
“诛蛮军距离王庭已不足两里,定夷距离王庭还有五里,杀王军还未有消息。”
狰荣回答道。
“没有消息,那即说明杀王军已经快到了。”
风倾幽淡淡说道。
“快到了,不可能吧……”
狰山皱了皱眉,意欲反驳,但话未说完,忽瞥见风倾幽淡漠的神情,不知想起了什么,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姑娘恕罪,属下知错了。”
“那该怎么办?”
狰荣问道。
“需兵分三路,在城外拖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风倾幽开口道。
“出城?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妥?”
狰荣斟酌片刻道:“我们人手有限,唯有依托王庭,方有取胜的可能,如果分兵出城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错了,正因为我们人手不足,方要出城拖住他们。”
风倾幽分析道:“若是换作以往,南疆王庭有大阵守护,月神湖便是最好的天险与屏障,外人难以侵入;可现在南疆王庭的护城大阵被毁,便犹如困守孤岛、四处漏风、无险可倚的房屋,四面八方皆是漏洞。”
“我们人手有限,如果诛蛮、定夷、杀王只是从一处发起进攻的话,我们尚可应对;可如果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同时从三处、甚至于四处发起进攻,我们定会顾此失彼,难以应对。”
“所以,唯有在城外拖住他们,方是取胜之机。”
“我们不是有八神甲吗?难道八具神甲,也挡不住他们?”叶青也疑惑道。
“难。”
风倾幽看了一眼叶青,语气凝重道:“诛蛮、定夷、杀王三军不禁是平疆军中的精锐,高手如云,且每军都掌握有一件亘古诡器。”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各珍重
“亘古诡器?”
叶青微微一惊。
“不错。”风倾幽说道:“诛蛮、定夷、杀王三军所持有的亘古诡器,分别为伐天罐、定神珠和杀王刀。”
“这三件诡器皆是杀伐无双之物,若是万人军阵一起催动,威能更是可怕至极,再加之三军之中高手如云,想要凭借八神甲完全拖住他们,恐力有未逮。”
“最主要是,拜月大典时,动静极大,对方定有察觉,肯定会不顾一切去阻止,到时候扰了拜月大典,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闻言,狰荣、狰山的脸色变得凝重至极:“姑娘思虑周到,是我们疏忽了。”
“那具体该如何行动?”叶青问道。
“狰荣、狰山,你带领所有人,固守南疆王庭。”
风倾幽直接吩咐道:“若我所料不差,第一个赶至南疆王庭的,必然是杀王军。”
“对了,玄灵道人呢?”
叶青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被我押下去了。”狰荣下意识回答道。
“带上来,将其打晕,然后悬于城墙之上。”风倾幽吩咐道:“然后你们所有人都退到城里,一个人也不许路面。”
“啊……这是为啥?”狰山愈发疑惑不解。
“空城计?”叶青下意识说道。
“不错,空城计。”风倾幽瞥了叶青一眼,解释道:“我们的目标是拖延时间,而非与楚军厮。”
“据我所知,杀王军的大将军金无救聪明绝顶,狡诈如狐,行事往往谋定而后动,知之而后行。当然了,说好听点,是谨小慎微、深谋远虑,说难听点就是疑神疑鬼,心思深沉。”
“待他们看到玄灵道人,又未发现我们的人后,必然会疑神疑鬼,怀疑我们有所埋伏,故而再未弄清楚城内的虚实前,绝不会攻城。”
“另外,待我们与其他两军交手后,金无救定会笃定心中的猜测,绝不会贸然攻城,大概率会回兵驰援,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拖延大量时间。”
狰荣和狰山没有说话,但眼中却充斥着钦佩的光芒。
“当然,事情虽说大概率会按照我的预测进行,但难免会有疏漏,万一有所疏漏,你们就算所有人都死绝了,都要守住南疆王庭。”
“遵命。”
狰荣、狰山抱了抱拳,神情坚毅。
“那姑娘,诛蛮和定夷两军,由谁去拦截?”狰荣问道。
“我和他。首发更新@”风倾幽指了指叶青。
“你们两人?”狰荣、狰山惊讶道。
叶青倒没有多少意外,在风倾幽说出这个计划前,他就隐隐猜到了。
“我们两人和八神甲。”风倾幽答道。
“这怎么能行?我带人和姑娘也一起去。”狰荣急忙道。
“对啊,我也去。”狰山亦道。
“不用。”风倾幽拒绝道:“你们就待在这里,以防万一。”
“此外,你们实力太弱,带上你们,不仅容易暴露行迹,更容易被对方看出端倪,没有任何用处。”
狰荣:“……”
狰山:“……”
说白了,就是嫌我们实力低呗。
“可是……”狰荣还待说话,便被风倾幽打断:“事不宜迟,听令行事。”
“遵命。”听到风倾幽不容置疑的语气,两人也不敢多言。
“走吧。”风倾幽看了叶青一眼,跃下城楼,身影一闪,向远处掠去。
叶青亦紧随其后。
“就凭我们和八神甲,真的能拖住诛蛮、定夷两军吗?”叶青跟在风倾幽身边,问道。
“可以。”风倾幽笃定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有可能不止是诛蛮、定夷两军,甚至有可能还有一尊圣人。”
“什么玩意儿?”
。(本章未完!)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各珍重
叶青一个岔气儿,差点儿从空中掉下去。
怎么又多了一尊圣人,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楚国东南西北四军之中,都有圣人坐镇,平疆军因毗邻南疆,南疆王庭势弱,故只有一名圣人坐镇,其名魏南华。此人目前正坐镇补天宗,以防备补天宗插手南疆王庭之事。”
风倾幽解释道:“玄灵道人此前极有可能也通知了魏南华。”
“你的意思是,魏南华也会来?”叶青身体抖了抖。
“来是肯定会来。”
风倾幽喃喃道:“但来早来晚,端看补天宗那边,顾不顾念与孟氏之情谊,亦要看,补天宗忍不忍得下这口气了!”
“不过大概率,魏南华是赶不及的。”
“那你说这个干什么?”叶青没明白风倾幽的意思,他只听懂了一句话,那就是大概率魏南华来不及赶来的,风倾幽说得大概率,那基本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安慰你啊。”
风倾幽笑道:“是不是被这么一吓,顿时觉得拖延诛蛮、定夷两军,就轻松多了。”
叶青:“……”
你这安慰人的方法,还真特别。
“倾幽,说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吧。”叶青道。
“很简单。”
风倾幽说道:“八甲一分为三,我带乾甲和坤甲,突袭距离较近的诛蛮军;你带巽、震、艮三甲,埋伏在定夷军驰援的道路上,趁机对其出手,拦阻于他们;剩余的坎甲、离甲、兑甲,则用于对付杀王军。”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是杀人,不用和他们硬碰硬,可尽量利用南疆的地形、山势、诡怪等,拦阻他们。”
“拖延多久?”叶青问道。
“举行拜月大典,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风倾幽道:“当然,我们不需要拖延一炷香的时间,因为在拜月大典完成之前,我们必须赶回南疆王庭。”
“到时候我会以千里飞音符传讯于你,你收到我的传讯,立即撤回南疆王庭。”
“明白了。”叶青点了点头。
“嗯,我先授你操控神甲之法。无错更新@”说着,风倾幽回身,一指点在叶青的眉心上,顿时一股玄之又玄的法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与此同时,他与身后的巽、震、艮三甲,多了一丝联系,只需一个念头,他就可以操控三具神甲。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授予叶青操控三甲的法诀后,风倾幽说道:“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必要之时,可舍弃神甲,保全自身。”
“嗯,我知道了。”叶青身影一闪,向远处掠去。
“无欢……”身后,忽传来风倾幽淡淡的呼唤声。
“怎么了?”叶青回头,不解道。
“保重。”风倾幽轻轻一笑,风华如梦,惊艳了岁月。
“倾幽,保重。”
看着风倾幽的笑容,叶青原本沉重的心情,忽如云开月明,轻松无比。
“待会再见。”
叶青咧嘴,亦回以灿烂的微笑,转身而去。。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各珍重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杀王定夷
南疆王庭外,一片阴影蠕动,悄无声息,眨眼就到了南疆王庭前。
月华星光映耀之下,才映照出那片阴影的真面目。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阴影,而是一群士兵。
那些士兵面佩黑色面具,身穿黑色软甲,腰悬短刃、手(弩),人人气息非凡,可奔行时却无分毫气机泄露,奔走如风,踏地无声,几欲与黑夜融为一体。
虽说那些士兵所穿的软甲无法与重甲相比,所佩刀兵也颇为简易,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软甲、靴子上幽光闪烁,短刃、手(弩)上亦气息凶悍。
显然,这些东西都是诡器无疑,每一样东西放到江湖上,都是能引起争抢之物。
如果说软甲、短刃等只是外物,那么那些士兵本身亦极为不凡,人人气息浑厚,神魄圆满,境界不俗。
这些人,自然就是楚国鼎鼎大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王军。
杀王军擅隐匿、奔掠,以暗杀、突袭为主,故而人人穿软甲,佩短刃,携手(弩),以方便深入敌后,遂行暗杀事宜。
待行至月神湖前时,杀王军忽停了下来,就如一片黑潮,忽停滞不前,动如雷霆,静如处子。
“军师?”
“真的是军师?”
怎么可能?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城墙上的玄灵道人,人群微起涟漪。
这时,只见杀王军军阵前方,一名男子挥了挥手,军队中的议论声、惊呼声尽数消失。
男子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气息似有若无,如果不是他挥手的话,仿佛谁也不会注意到此人。
这名男子,就是杀王军的大将军金无救。
别看金无救其貌不扬,可在平将军、甚至于楚国,都是大名鼎鼎、小儿止啼的存在。
“大将军,那是军师吗?”
金无救身旁,杀王军左旅帅年复沉声问道。
“是军师没错。”
金无救说道,金无救的声音冰冷尖锐,就如出鞘的利刃一样:“军师先前传讯时,说他至少能坚持一个时辰,然一个时辰未至,军师却已被擒,南疆王庭内定是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要么孟氏余孽还有媲美八神甲的东西,要么是其还有其他援军,无论是什么原因,于我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救是不救?”听到肯定的回答,年复沉默了一下问道。
“现在敌暗我明,不宜妄动。”
金无救分析道:“城墙上空无一人,孟氏余孽却敢将军师悬于城门之上,定是有所依仗。”
“如我所料不差,他们肯定埋伏在城内,意欲以军师羞辱我等,待我们恼羞成怒、攻城救人之时,再趁机突袭我们。”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虚张声势。”
“要不要末将派人试探一下?”年复问道。
金无救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用不着以身犯险,我们只需等待即可。”
“现在该着急的都是他们,而非我们。诛蛮、定夷二军已在路上,须臾将至,届时三军合力,不管孟氏余孽有何阴谋,都只是徒劳罢了。”
“将军英明。”年复心悦诚服道。
“传令下去,全军稍作休整,没有命令,不得擅动。”金无救吩咐道。
“末将领命。”年复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孟氏余孽,哼,不自量力。”金无救看着城门上的玄灵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你……你说他们会不会攻进来?”城内,狰山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紧张道。
“不知道。”
狰荣摇了摇头,神情凝重:“不管如何,切记姑娘的命令,敌不动,我不动。”
“敌若动,那就拼死一战。”
“放心吧,就算拼得一死,我也绝不会让那些恶人踏入南疆王庭一步的。”狰山恶狠狠道。
“他们停下了,似是在休整。”忽然,狰荣眼睛一亮。
“真的在休整,姑娘猜对了。”
狰山亦大喜过望:“姑娘真是神人啊!”
“不过仍然不可大意,传令下去,令兄弟们保持警惕,不可大意。”狰荣吩咐道。
“好嘞。”狰山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希望姑娘那边也顺利吧。”
看着狰山离去的背影,狰荣轻轻道,眼中充满了期盼与希冀。
……
“这就是定夷军吗?果然名不虚传。”
一座悬崖上,叶青远远眺望着一群玄甲长刀、骑着异马的士兵,眼中充满惊叹。
只见那些士兵骑着异马,于山林间奔行如风,疾如闪电,如履平地,速度奇快。
按理说,南疆山高林密,不宜骑战、马战,所以平疆军中基本无骑兵,唯独除了定夷军。
定夷军是平疆军中唯一的一支骑兵,偏偏就是这唯一一支骑兵,在楚国乃至四国,亦鼎鼎有名。
十多年前,就是一万定夷军,仅仅在一夜之内,在崇山峻岭间奔驰千里,直插南疆大军后方,截断南疆十数万大军的粮草补给,震惊天下,此战亦为郭西冕马踏南疆,奠定了基础。
定夷军之所以能一夜之间奔行千里,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其所骑的异兽。
该异马名乌风,怨级诡怪,形如骏马,却较寻常骏马低矮,身负鳞甲,鳞甲乌灰,最擅翻山越岭、穿林飞涧,奔行如风,故名乌风。
正是凭借乌风,定夷军方能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夜行千里。
当然了,乌风也有自身的缺陷,乌风本为南疆特有诡怪,后经驯化,可人工培育繁殖,但繁殖率较低,且生命极短,成年乌风仅有一年的寿命,故难以大范围繁殖、培育,平疆军中,亦仅有一万余头,难以大范围推广。
站在悬崖上,叶青观察了一会儿远处的定夷军,估算了一下定夷军的速度,纵身跃下悬崖。
悬崖之下,是一条河谷,河谷狭长,两侧是高耸的悬崖,颇为险峻。
叶青先前观察过,这处河谷,是定夷军驰援诛蛮军的必经之路,想要绕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起码要多浪费半个时辰,所以,定夷军若要驰援诛蛮军,绝对会选择走这条河谷。
而这条河谷,无疑是他拦阻定夷军的最好地点。
在河谷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而后又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布置在周围,随后叶青纵身跃起,在气竭之时,右手如钩,抓住悬崖上凸起的尖石,换气借力,再度飞跃而起,仿若灵猿,眨眼就跃上悬崖。
“呼……”
叶青轻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现在,就看倾幽那边了。”
……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杀戮起
如果说杀王军擅长暗杀、突袭,定夷军善于长途奔行、奇袭,那么诛蛮军,则最善于正面攻坚、破阵。
故而,诛蛮军的所有将士,皆身披重甲,背负大戟,腰悬楚刀,人人身材魁梧高大,气息凶戾,宛如野兽,和素来清雅、文秀的楚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与诛蛮军的传统和所修功法有关。
诛蛮军的将士,大都身怀诡怪血脉,而其所修的功法,名曰《玄胎化妖法》,修炼此法,可以激活人身体内的诡怪血脉,快速增强自身实力。
当然了,《玄胎化妖法》也有其固有缺陷,那就是急功近利,虽说能激活他人体内的诡怪血脉,快速增强实力,可对人身有较大的损害,且修炼《玄胎化妖法》的时间越久,诡怪血脉激活程度越高,越容易失去控制,导致诡怪血脉反噬,最终彻底化为诡怪。
这也是那些诛蛮军将士人人身材魁梧高大、气息凶戾的原因。
也正因为如此,诛蛮军好斗嗜杀,战力尤强,攻城略地,悍不畏死,凶名显赫,若论及凶悍程度,就算与之齐名的平疆、武威、定夷、杀王等军,亦有所不及。
不过,因受诡怪血脉的影响,诛蛮军的所有人暴躁易怒,好斗嗜杀,也是所有平疆军中最散漫、无视军纪之人。
所以,只见眼前的诛蛮军将士,散漫混乱,随意散落在山林间,阵不成阵,军不若军,和军阵俨然的杀王、定夷两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叮咚……”
就在此时,树林中忽有琴音响起。
琴声清脆,悠扬悦耳。
“停……”
听到琴声,诛蛮军的大将军寇平山立即心生警惕,一挥手臂,声如虎啸。
诛蛮军虽说好斗嗜杀,散漫无羁,可对寇平山极为畏惧、尊崇,闻言立即停下。
“张开,你去看看,哪儿来的琴声?”寇平山吩咐道。
“是,将军。”
寇平山身后,一人拱了拱手:“你们几人随我来。”
旋即,张开领着二十余人,循着琴声而去。
“出事了!”
然而十数息后,寇平山眉心一蹙,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对张山等人的感应,而悠悠琴声,未受丝毫影响。
“警戒……”
寇平山大吼一声,声如洪钟,所有诛蛮军将士迅速集结在一起,手握刀柄,警惕地看着四周。
寇平山则精神外放,寻觅着琴声来源。
可诡异的是,那缕琴声仿若凭空而生,无根无缘,根本无法追索到源头。
“破峰,你守在这里,注意警戒。”
寇平山眉生戾气,不耐烦道:“破江,你随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说罢,寇平山便自顾向前行去。
“是。”
寇平生身后,两人同时应了一声,随后一人带着三百余人,紧随其后。
对于寇平山的举动,没有人觉得奇怪,也没有人阻止。
一来寇平山脾气暴躁,不喜欢有人反驳他的决定,二来寇平山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三来寇平山实力强大,而身后所跟的三百余人,都是寇平山的亲卫,个个实力不俗,也不会出事。
寇平山大步流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神高度集中。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寇平山的双眸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碧,顾盼之间,青光流淌,熠熠生辉,双耳上有绒毛长出,仿若虎耳,不用转动脑袋,便可自行转动,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寇平山身怀镇邪白虎的血脉,镇邪白虎乃是天灾级诡怪,形如巨虎,毛发皆白,双眼碧青,可见百里之物,耳转八方,可听千里之音,邪祟不侵,万兽臣服,故名镇邪白虎。
寇平山虽然只是身怀镇邪白虎的血脉,远远达不到镇邪白虎的威能,但亦可目见数十里之物,耳听八方百里之音,事无巨细。
凭借镇邪白虎血脉,每次行军打仗,寇平山每每都可料敌先机,占据上风。
然而这一次,寇平山却什么都未发现。
既未发现琴声来源,亦未察觉诡异之处。
唯有琴声悠悠依旧。
只是寇平山没发现,随着时间推移,树林中有淡淡的雾气升起,和普通的白雾不同,那些雾气仿若是从周围的树木、花草中渗出来的,呈青灰色,稀薄黯淡,不易为人察觉。
“将军,好像不太对?”
身旁,万破江皱眉道。“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不对!”
寇平山大骂道。
“末将记得,这片树林并不大,可我们走了许久,也没走出这片树林,有些古怪。”万破江直接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嗯?”
闻言,寇平山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将军,琴声变了!”
这时,万破江眉头一蹙,只见原本悠扬悦耳的琴音,忽变得有些壮怀激烈、杀气腾腾。
“走,回去。”
虽然寇平山没有感觉到不对,但琴声的变化,却让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独属于镇邪白虎血脉的直觉,故而二话不说,直接便欲回返。
“啊……”
然而他们刚动手,便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树林,寇平山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出事了,快走。”
与此同时,只见诛蛮军所在之处,早已血流成河,混乱不堪。
不过厮杀的,不是别人,正是诛蛮军自己。
只见大部分诛蛮军赤红着双眼,诡怪特征显露,相互攻击、厮杀着,不死不休,仿若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唯有少部分境界较高、心志坚韧之人,才不受影响,显得很正常。
“都给我住手……”
段破峰怒吼一声,属于大真人的恐怖威压席卷天地,威慑众人。
而那些清醒之人,则纷纷上前阻止自相残杀的众人。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然一下子那些士兵就如疯了一样,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他当然能看出来,那些士兵是因为诡怪血脉反噬、心神失守所致。
可好好的,那些士兵为何会突然血脉反噬、心神失守?
虽说诛蛮军的将士因常年修行《玄胎化妖法》的缘故,血脉激活程度比较高,且因常年征战杀戮,诡怪血脉反噬的几率比较大,但也不可能一下子成百上千人同时血脉反噬、心神失守吧。
肯定不对劲儿!
不过段破峰也来不及多想,在震慑住那些人的同时,手中出现一个玉净瓶,瓶子中插着一截清脆的柳枝。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白骨罗刹,混世三斧
“恭请瓶儿爷……”
段破峰捧着玉净瓶,拜了拜。
随着段破峰的声音,玉净瓶上凸显出现一个老人的形象,老人白发长须,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又有什么事儿啊?”
“劳烦瓶儿爷施展镇煞回神术,消除他们胸中戾气,平复心神,镇压诡怪血脉反噬。”
段破峰恭谨道。
“又犯病了啊,呦吼,还挺严重的。”
瓶儿爷转动着瓶子,看着远处自相残杀的诛蛮军,翘了翘胡须:“这可不简单啊,要消除他们的戾气,镇压血脉反噬,非得把老头子我给掏空了不可?”
“不成、不成……除非……”
“除非什么?”段破峰急忙道。
“除非……加妞!”瓶儿爷翘着胡须说道。
“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段破峰早知对方的秉性,也没讨价还价。
眼前的玉净瓶,全名曰杨柳玉净瓶,天灾诡器,拥有灵性与智慧,杨柳玉净瓶虽无攻伐之能,却有两大神通,一为甘霖回春术,一为镇煞回神术。
甘霖回春术可挥洒甘霖,治愈肉身伤势,有肉白骨、生肢体之效,通玄之下,只要不是致命伤势,都可于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镇煞回神术,则可消除他人心中戾气,静心凝神,平复、镇压诡怪血脉反噬。
故而,杨柳玉净瓶的作用,一点儿也不逊于一些攻伐类诡器,甚至诡器谱有名。
尤其是对于诛蛮军而言,杨柳玉净瓶就相当于所有诛蛮军的第二生命,不仅能恢复其伤势,更能镇压其诡怪血脉反噬,对于诛蛮军的意义不言而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杨柳玉净瓶的作用比诛蛮军所掌握的亘古诡器伐天罐还要大。
所以,诛蛮军上下都将杨柳玉净瓶和其器灵瓶儿爷当作神仙、菩萨一样的供着。
此外,杨柳玉净瓶的器灵是个十足的奇葩,什么奇葩呢,好(色)!
当然了,不是喜欢什么器型精美、优雅的瓶子,而是喜欢美女。
每次使用完杨柳玉净瓶,都必须给瓶儿爷找上三五个美女,让美女轮流抱上几天,而且不是绝色不要。
嗯,就是一个纯纯的老色批!
不过相比于那些动辄要人性命、反噬主人之流的诡器,瓶儿爷的这个特性,相对还是比较友好的。
“要多少有多少,就这么定了!”
杨柳玉净瓶上,瓶儿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口水哗哗地流着:“哈哈……美人儿们,我马上就来了。”
“别啰唆了,快点儿。”段破峰看着陶醉不已的瓶儿爷,急忙催促道。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一点儿也不知道尊老爱幼!”瓶儿爷不耐烦地嘟囔了两声,从玉净瓶的两侧伸出两个细长的胳膊,伸手将那截柳枝拔了出来。
可就在此时,瓶儿爷举着柳枝,愣在半空中,瞪着双眼,如傻了一样。
“怎么了?”段破峰神色不解,皱眉道。
“我滴娘啊!”
段破峰的声音,仿佛惊醒了瓶儿爷,只见瓶底忽然长出两条腿,跳下段破峰的掌心,转身就跑。
段破峰再傻,也意识到不妙,身形陡然变得瘦削无比,瘦骨嶙峋,旋即背部生出密密麻麻的骨刺,向后撞去。
段破峰的诡怪血脉为白骨罗刹,白骨罗刹乃天灾级诡怪,天生白骨形态,最喜欢披人皮,拆人骨,所过之处白骨如山,血流成河。
白骨罗刹一个最主要的特性就是可自由控制体内骨骼的生长、变化,且只要体内骨骼不碎、不灭,人即不死。
所以,身怀白骨罗刹血脉的段破峰,自然可自由控制身体骨骼变化,瞬间将身体的骨骼变作骨刺,伸出体外。
这些骨刺晶莹森白,不仅不显阴森,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可若是谁敢小觑这些骨刺,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这些骨刺不仅坚硬无比,堪比神兵利器,而且蕴含有剧毒,只要被他的白骨刺破皮肤,见到血,一时三刻就会血肉消融,化作森森白骨。
故而,不管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一撞,定叫他灰飞烟灭。
“砰……”
然而,这一撞之下,段破峰却脸色大变。
他感觉自己仿佛撞到了一座山峰之上,身后之人纹丝不动,反倒是他一个踉跄,背后的骨刺亦有崩裂。
段破峰临危不乱,步履踉跄之际,以身为轴,身躯转动,右臂如斧,斩向身后之人。
只见段破峰的右臂在斩落的过程中,不断膨胀、不断变大,皮肉生生被撑开,露出粗如梁柱的森森白骨。
旋即,就见骨骼变化,手掌处的骨骼如金属般,不断向前延伸,眨眼就化作一个如磨盘大小的斧头。
手臂粗如柱,长丈尺,斧大如磨盘,斧刃如利齿,狰狞可怖。
巨斧劈落,荡开层层光晕,蕴化出层层幻象,如仙神陨落,神佛寂灭。
一斧灭仙,是谓灭仙斧。
“当……”
可下一刻,便听得一声金铁交鸣,劲力蔓延,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轰然炸裂,一些躲闪不及之人,或死或伤。
而段破峰则一脸见鬼的神色,双目圆睁。
因为他这一斧,被人挡下了。
如果说先前的骨刺被人挡住,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是灭仙斧啊,是他最厉害的招式之一。
这一式灭仙斧,乃《混世三斧》中的一式,《混世三斧》乃是百年前一名名为程天养之人所创,据悉其梦中得仙人授法,原有三十六式,可其人愚笨,梦醒之后,只记得前三式。
虽然只习得三式,可亦威力无穷,程天养亦凭借此三斧,于江湖上混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称号,创下偌大的声名,这三斧亦被其称为《混世三斧》,分别为斩魔、杀佛、灭仙。
虽说此事有以讹传讹的成分,但不可否认这三斧威力确实不俗。
《混世三斧》没有精妙的招式,亦无多余变化,只讲究一个力贯天地,可斩仙佛。而他的白骨罗刹血脉,别看只修骨骼,不修血肉,可却力大无穷,不逊于专修体魄的宗师武者。
所以,《混世三斧》和他的白骨罗刹血脉,可谓是相得益彰,一斧之下,虽不敢说斩仙灭神,可就算是半圣亦不敢掠其锋芒。
然而这一斧,现在却被人挡住了。
倒不是说他这一斧别人挡不得,关键对方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斧刃。
就如他这一斧,若小儿舞刀弄枪,不值一哂。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当然,更多的则是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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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罗刹战坤甲
“坤甲!”
待看清楚身后之人时,段破峰双目圆睁,脸色再变。
八神甲如此有名,在攻破南疆王庭后,他还亲自去观摩过,所以自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物。
只不过,先前在密室所见时,坤甲冰冷死寂,气息微弱,远不及现在强大可怕。
“孟氏余孽!”
旋即,段破峰毫不犹豫,立即后退,而他手臂所化的巨斧,则轰然炸开。
炸开的碎片,犹如万箭齐发,悉数射向坤甲。
坤甲是死物不假,可确确实实是圣人,且坤甲来了,其他八神甲也可能来了。
一具神甲,他或许勉强能应付,可若两具、三具,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不能陷入两面夹击的状态,故而果断选择后撤。
段破峰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亦不可谓不果断,可他快,眼前的坤甲也不慢。
只见面对那些攒射而至的骨骼碎片,坤甲视如无睹,而那些东西落在坤甲身上,叮当作响。
然后,坤甲向前迈出一步,缩地成寸,十数丈距离,眨眼即逝,就到了段破峰身前,一拳轰出。
随着一拳递出,大地开裂,土石飞起、汇聚,化作一条玄黄飞龙。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段破峰不及躲闪,直接被玄黄飞龙撞中,倒飞而出。
在段破峰倒飞之时,就见坤甲双手握拳,擂在地面之上。
下一刻,无数土锥从地面钻出,方圆数十丈内,瞬时土锥如林。
数百名自相残杀的诛蛮军,不防之下,直接被土锥洞穿。
不仅如此,那些土锥还在不断朝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该死……”
见状,段破峰大怒,那些土锥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甚至于若是诛蛮军结成军阵,亦不足为惧。
可偏生大部分诛蛮军心神失守,自相残杀,根本无法形成军阵,自然也无从抵御。
很显然,诛蛮军体内诡怪血脉反噬,心神失守,也是那个操控坤甲的孟氏余孽所为。
不容多想,段破峰咆哮一声,稳住身形后,转身向坤甲冲去。坤甲有圣人实力,而诛蛮军现在又无法有效结成军阵,对上坤甲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如果他不加以阻止的话,诛蛮军势必损伤惨重。
在奔掠的过程中,段破峰的身躯节节拔高、变大,血肉如衣服,生生被撑爆,露出一具高达九丈的白骨巨人。
下一刻,白骨巨人身上,燃起森白火焰,火焰不显灼热,反而阴森邪异。
然后,就见火焰蔓延之处,那些被土锥刺死之人身上的血肉消融,只余森森白骨,继而那些白骨如潮水,涌向白骨巨人,汇聚入白骨巨人的身体,凝为白骨铠甲,聚为白骨大斧。
段破峰几乎已将体内的白骨罗刹血脉修炼到了极致,和真正的白骨罗刹一样,以白骨为主,舍弃了肉身皮囊,可操纵天下一切白骨为己用。
见段破峰奔来,坤甲双手插入地面,向前一掀。
大地如布帛,生生被掀了起来,如风起江潮。
段破峰则手持巨斧,一斧劈下。
大地江潮,被一斧劈为两半,一分为二。
而后,那一斧与坤甲递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轰鸣声中,坤甲被一斧劈入地底,而段破峰亦踉跄而退,后退之间,段破峰手中的大斧化为齑粉,身上白骨铠甲碎裂。
但有源源不绝的白骨汇聚入其身躯,弥补着受损的白骨铠甲。
这即是白骨罗刹血脉的可怕之处。
“轰隆”
这时,段破峰身后的大地炸开,坤甲跃出,一拳轰向段破峰的背部。
拳出,大地相和,山水随行。
段破峰的脑袋直转一百八十度,背部中央再生一臂,三臂三手,各执大斧,大斧劈下,分别是斩神、杀佛、灭仙三式。
三式齐出,三斧齐落,搅天乱世,杀仙灭佛。
“轰隆……”
这一次,坤甲一退百丈,段破峰白骨四散。
下一刻,坤甲从远处奔行而至,步履重如山,地动山摇,沿途的所有人,触之即死,碰之即碎。
而四散于各处的白骨,则如流水,分别凝聚为三十六个白骨人。
那些白骨人和先前段破峰所化白骨巨人相差无几,只是小了数倍。别看小了数倍,可那三十六个白骨人皆气息邪异,有不下真人的实力。
旋即,三十六个白骨人齐齐向前冲去,与坤甲大战在一起。
坤甲虽然有圣人之力,恐怖强悍,段破峰虽不是对手,可凭借白骨罗刹血脉强悍的生命力和诡异特性,倒也与坤甲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段破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一久,他必死无疑。
先前他还觉得一具坤甲,虽有圣人之力,可不过一具死物,不过尔尔,以他的实力,可以应付。
可真打起来,他才知道大错特错,坤甲虽是死物,却拥有操控大地之能,力大无穷,且坚韧无比,难以损伤,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到寇平山回来,以寇平山半圣实力,再加上天灾级诡器,足以应对坤甲。
可是,寇平山能及时赶回来吗?
……
是的,寇平山确实难以及时赶回来。
因为,他迷路了。
是的,迷路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寇平山现在确确实实是迷路了。
寇平山现在很愤怒,亦很焦躁。
愤怒,是因为以他堂堂一个半圣,一个可观千里,能听万物的镇邪白虎,竟然无法走出这片树林。
焦躁,是因为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厮杀声,却无法过去相助。
树林明明不大,听声观音,亦近在咫尺,可他就是无法走出这片树林,找到大军所在,诡异至极。
就如,他与大军,置身两个世界一样。
“什么人敢暗算本将,给老子滚出来……”
寇平山双目狰狞,手持一杆金戟,肆意挥舞着。
每一次挥舞,都气势磅礴,开天裂地,方圆数十丈内的树木被劲力震碎,雾气被冲散。
“滚出来啊,和本将堂堂正正一战……”
寇平山肆意怒吼着,双目赤红,摧毁着周围的一切,可纵是如此,亦无济于事。
万破江等人亦分散在周围,四处搜寻着,想要找出破绽,离开此地,却同样没有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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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一缕幽风伐诸天
在寇平山等人看不见的地方,风倾幽盘膝坐于一块巨石上,身前放着一架古琴。
风倾幽神情平淡,素手轻抚,拨弄着琴弦,琴声悠扬,虚空如水,荡开层层涟漪。
而在风倾幽的身旁,漂浮着一团雾气。
雾气悠然,飘散不定,形如圆镜,数尺方圆,却似深邃无垠,有天之广,地之阔,神秘诡异。
更诡异的是,此时寇平山、万破江等人,就位于那团雾气中。
雾气中,寇平山等人横冲直撞,却始终困于那寸尺方圆。
而于雾气外面,风倾幽身前十数丈外,则是自相残杀的诛蛮军、与坤甲交手的段破峰等人。
不过那些人,皆对风倾幽视而不见。
这所有一切,自然都是风倾幽做的。
使诛蛮军诡怪血脉反噬、心神失守之物,是她所奏的琴曲。
曲名惑神乱心咒,可诱发他人心魔戾气,使之混乱癫狂。
当然,惑神乱心咒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则是周围这些树木。
这些树木,亦非寻常树木,而是安神木。
安神木者,有异香,异香于人无害,可安心神,可诡怪牲畜闻之,则会烦躁、癫狂,自相残杀,故而常有诡怪猎人以之捕杀诡怪。
不过,只有在安神木旁待够一定的时间,方会使诡怪变得烦躁、癫狂,且安神木只对一些较弱的诡怪有效。
这些诛蛮军都身怀诡怪血脉,且程度都较高,虽为人形,实则与诡怪无异。
所以,风倾幽便以惑神乱心咒为诱因,祸乱诛蛮军的心神,使得安神木起作用的速度加快,故而这些诛蛮军方会自相残杀。
而段破峰等一些人因境界较高,心志坚韧,方能不受影响。
而困住寇平山的雾气,名曰灵台方寸鉴,天灾级诡器,所谓灵台方寸,可有天地。
灵台方寸鉴散而为雾,聚而为鉴,为雾时,存乎天地,覆笼八方,聚而为鉴,可于无声无息,纳天地百丈于寸尺方圆。
简而言之,就是当灵台方寸鉴散而为雾气时,与寻常雾气无异,覆笼天地八方,当雾气汇聚为鉴之时,凡置于其间生灵,会于不知不觉间被困于寸尺方圆,难以走出。
所谓灵台方寸,咫尺天地,难出,仙佛难渡,是谓灵台方寸鉴。
他先前就是将灵台方寸鉴散而为雾,趁寇平山脱离诛蛮大军时,将其困于灵台方寸鉴内。
之所以没有将寇平山诛蛮大军分开,而没有将他们一起困于灵台方寸鉴内,一方面是力有未逮,另一方面是将两者分开,可以最大程度杀伤诛蛮军。
“啊……”
这时,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段破峰再难支持,被坤甲一拳轰成齑粉,而后坤甲杀入诛蛮军中,如虎入羊群,顿时诛蛮军惨叫连连,损失惨重。
“啊……无胆鼠辈……”
听闻惨叫,寇平山双目赤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怒吼一声。
吼声未落,即见寇平山的头顶,出现一个灰扑扑的瓦罐。
瓦罐之上黯淡无光,布满裂痕,寻常无奇。
看到瓦罐的刹那,万破江和数百名亲卫,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心生惶恐。
“……尚飨……”
下一刻,瓦罐内传出一阵呓语。
呓语诡异而疯狂,旁边那数百名寇平山的亲卫,听到呓语声的一瞬,双目逐渐失去神采,不由自主地向瓦罐走来。
当走到瓦罐前后,所有亲卫全部跪下,继而以双手生生剖开自己的胸腹,从中取出一颗心脏,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
所有人的动作,皆整齐如一,神情恭谨,仿若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尚飨……”
“……尚飨……”
“……尚飨……”
下一刻,所有亲卫高举双手,以头触地,高声齐呼。
呼喊声中,那些心脏竟然长出眼耳口鼻、四肢腿脚等物,那些五官七窍,几乎与那些秦卫的面容一模一样。
“……尚飨……”
“……尚飨……”
“……尚飨……”
旋即,就见那些心脏高声齐呼着,跳下手掌,蹦蹦跳跳地来到瓦罐前,跳入其中。
然后,就听得瓦罐中传来咀嚼的声音,咀嚼声中,瓦罐上的裂缝中,竟渗出殷红的鲜血。不过诡异的是,那些鲜血并未流淌到地上,而是形成一张张哀嚎、惨叫的脸庞,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些剖心跪地的亲卫,则在咀嚼声中,犹如岁月风霜侵蚀下的草木,一点点儿失去生机,血肉枯朽,最后化为齑粉。
待所有人都化作齑粉后,瓦罐中的咀嚼声亦随即停止,而此时的瓦罐,再不复先前的灰暗、破烂,而是变得血红如新,其上血雾萦绕,血雾中似有仙佛呢喃、呓语,恐怖而诡异。
呢喃、呓语声中,整个森林中,都无端颤抖起来,那些树木、山石亦皆诡异地扭动着,仿佛活了过来。
“敬请……”
这时,只见寇平山手持瓦罐,恭谨拜道。
“轰……”
话音方落,一股浓郁的血光从瓦罐中喷出,冲天而起。
血光中,擂鼓鸣金震天响,云上仙人列如麻,而于云下大地之上,一尊恐怖的,垂手而立,全身染血。
“天高九重,不过尔尔……”
“仙人百万,尽如蝼蚁……”
张嘴,吹出一缕幽风。
风起,九重天开日月黯;
风息,仙人陨灭落如雨。
“一群蝼蚁,不过如此……哈哈哈……”
狂笑声中,缓缓消失不见,唯余幽风阵阵。
幽风之下,灵台方寸所在的天地如不堪重负,寸寸崩裂。
而于外界,那团雾气,轰然散开,恐怖的幽风弥漫,所过之处,树木摧折,枯萎腐朽。
与此同时,寇平山亦凭空出现。
出现的刹那,寇平山就看到了尸横遍野、损失惨重的诛蛮大军,顿时睚眦欲裂。
自然,寇平山也发现了抚琴奏乐的风倾幽。
“是你……本将要将你碎尸万段!”
看到风倾幽之时,寇平山双目赤红,须发张扬,仿若,一戟劈下。
“白虎镇邪戟,却邪……”
战戟劈落,白虎踏空而来,呼啸山林,震碎山河,辟退万邪。
而于虎啸声中,那些心神失守、自相残杀的诛蛮军,亦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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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灵台方寸鉴
面对踏空而来的白虎,风倾幽神色不变,视若无物。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踏在白虎的头顶,白虎被一脚踏碎。
踏碎白虎的刹那,人影凭虚御风,直奔寇平山而去。
人影奔行之间,如有日月同辉,诸星闪耀,气势恢宏浩大。
“当……”
人影与寇平山一触即分,各退十数丈,待两人站定,方是地动山摇。
“乾甲?”
寇平山看着驻立于数丈外的人影,神色阴沉。
“孟氏余孽!”
“杀兄辱嫂之辈!”
风倾幽回应道。
“你找死!”
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寇平山再度恼羞成怒。
这的确是寇平山的逆鳞,或者说是他最不愿提起之事。
寇平山出身名门,可惜不学无术,为人所厌弃,但其兄却天资聪颖,早早就执掌家业,前途无量,而其兄亦对寇平山这位不学无术的弟弟却颇为疼爱、照顾。
然而寇平山却对其兄心怀芥蒂,更对其嫂觊觎已久,有次醉酒之际,寇平山欲对其嫂欲行不轨,被撞破后,寇平山一怒之下,屠戮其兄满门,连夜奔逃,落草为寇。
虽说其后寇平山机缘不断,境界飞涨,从一介草寇成为执掌一军的大将,可杀兄辱嫂之事,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更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他常因此遭受他人的讥讽、嘲弄,平疆军中,大部分将领亦看不起他。
所以,寇平山十分忌讳他人提及此事,所以,风倾幽的话,可谓一下子就触碰到了寇平山的逆鳞与神经。
下一刻,寇平山红着眼睛,再度杀向风倾幽,可再一次被乾甲拦了下来。
寇平山是半圣,所使用的白虎却邪戟法,亦为天下赫赫有名的功法,尤以杀伐著称,招式大开大合,摧山断河,诛邪镇魔,只是须臾,配上他的镇邪白虎血脉,威能更盛。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乾甲,乾甲有操控日月晨星之力,更可冯虚御风,速度奇快无比,故而寇平山根本无法突破乾甲的拦阻。
当然了,乾甲想打杀寇平山,亦力有未逮。
如果说,寇平山将伐天罐那一击,留到现在的话,绝对能一击重创乾甲。
别看乾甲也算是亘古诡器,可论及杀伤力,绝难与伐天罐相提并论。
相传,伐天罐乃万年前一代奇人伐天大帝以幽玄骸骨所祭炼的诡器,其内蕴有幽玄之力,一缕幽风,吹落日月晨星,一缕幽风,可竭江河湖海,故而伐天罐亦名幽玄罐。
只可惜,随着伐天大帝陨落,伐天罐亦不知所踪,后重现人间之时,已然威能大损,不足全盛时期之十一,使用条件亦变得极为苛刻。
首先,使用伐天罐时,需得以活人祭祀,一次性祭祀不得少于三百人,而祭祀的人越多,伐天罐的威力越强;
其次,三日内,只能使用一次伐天罐。
最后,使用伐天罐的次数越多,伐天罐反噬的几率越大,一不小心就会将使用之人吞噬。
当然了,条件苛刻归苛刻,可伐天罐的威能亦不可小觑。
虽然不能说像上古全盛时期那样吹落日月星辰,吹竭江河湖海,普通圣人,一吹之下,足以灰飞烟灭。
就算强如乾甲、坤甲,亦可能在这一缕幽风下,遭受重创。
就算是风倾幽自己,一不小心可能也得身死道消。
所以,想要对付寇平山,首要就是消除伐天罐的威胁。
那么,如何才能消除伐天罐的威胁呢?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寇平山使用伐天罐之前,以雷霆之力杀了寇平山。
只可惜,这也就想想,想杀掉寇平山,谈何容易。
既然杀不了,堵不住,那便不如疏,让寇平山主动使用掉伐天罐,如此一来,三天之内对方便无法使用伐天罐了。
所以,便有了先前风倾幽以灵台方寸鉴困住寇平山的举动。
她之所以以灵台方寸鉴困住寇平山,且让寇平山听到外界坤甲与诛蛮大军交手的动静,就是为了激怒寇平山,让其使用伐天罐。
灵台方寸鉴虽有封困他人之能,但毕竟只是天灾诡器,以寇平山的实力,只要耐下心来,多花点儿时间,肯定能发现灵台方寸鉴的破绽,破开灵台方寸鉴。
不过,寇平山为人暴躁易怒,只要稍加刺激,便会激怒对方,从而使对方迫不及待地动用伐天罐。
只要没了伐天罐的威胁,以乾、坤甲之力,足以拖延寇平山片刻,亦能引诱定南、杀王两军前来驰援,从而为后续计划做准备。
而整个事情的经过,亦差不多如风倾幽所料。
寇平山、诛蛮军现已构不成威胁,接下来,就该是定夷军与杀王军了。
想到这里,风倾幽看了一眼与乾甲交手的寇平山,微微一笑,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
“伐天罐?寇平山使用了伐天罐,难道他们遇到了身危险?”
一座密林中,正在快速行进的定夷军忽然停下,只见定夷军大将军都南海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旋即,他便感应到了寇平山与强敌交手的气机波动。
“将军,可是诛蛮军那边出事了?”
定夷军左旅帅都夷城,也即是都南海的儿子,也感受到了远处的气机波动。
“应该是。”都南海沉声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都夷城问道。
“驰援!”都南海毫不迟疑道。
“为什么?”都夷城不解,他的父亲都南海一直与寇平山不合,也导致定夷军与诛蛮军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往常遇到这种事儿,都南海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定然不会前去驰援,可现在都南海不仅没有坐视不理,反而要前往驰援,着实令他意外。
“我与寇平山之恩怨,只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绝不能凌驾于家国大事之上。”
都南海仿佛猜到了都夷城心中所想,教诲道:“夷城,你且记住,为将者,可有私心,但绝不能以私妨公,更不可以私妨国。”
“此次剿灭南疆王庭,乃是我楚国百年之大计,绝不容有任何差池,现在寇平山遇袭,若我们坐视不理,从而妨害楚国大计,我们万死难赎其罪。”
“末将谨记将军教诲。”都夷城拱手道。
“嗯。”都南海对都夷城的态度十分满意,吩咐道:“传令下去,改变方向,向东南行进。”
“是!”
都夷城领命,伸手一指,空中出现一面白底红字令旗,指向东南方向:“定夷军听令,改向东南……”
“喏……”
下一刻,定夷军改变原本南行的方向,调转方向,朝诛蛮军所在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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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定神诛绝
“成了!”
看着调转方向,朝着河谷疾驰而来的定夷军,悬崖上方的叶青眼睛一亮,眼中露出一抹寒芒。
很快,定夷军就到了河谷前,继而毫不犹豫,冲入河谷之中。
河谷狭长,顶多只容数骑并行,一万多定夷军自然无法一次全部通过,只能改变阵势,形若长蛇,依次穿过河谷。
所以,当最前方的定夷军已行至河谷出口时,后方的定夷军才刚进入河谷,而作为定夷军大将军的都南海,自然坐镇正中央,指挥调度军队。
也就在此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叶青,心念一动,沟通了藏于暗中的艮甲。
艮为山,故而艮甲有操控山川之力,所以念动之间,河谷两侧的悬崖缓缓开裂,山石如雨,滚落砸下。
“小心……”
作为半圣的都南海,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滚落的山石,抬手向空中拍出,恐怖的掌力,瞬间将滚落的方圆数十丈内的山石震为齑粉。
然而,这仅仅只是杯水车薪,毕竟峡谷狭长,足有数百丈,那些滚落的山石不仅仅位于峡谷中央,而是弥漫整个峡谷,所以都南海管得了一处,管不了所有人。
虽说定夷军中不乏高手,可山体开裂,滚落的巨石铺天盖地,那些高手也无法悉数阻挡,顾此失彼。
至于说普通的定夷军士兵,囿于狭窄的河谷,根本无法形成军阵,顿时死伤无数。
“快……所有人退出河谷……”
“所有人都退出河谷……”
都南海大声吼叫着,可声音未落,就听得两声轰鸣,只见峡谷两侧忽有巨大的山体滑落,直接将进出河谷之路,堵得严严实实。
大部分定夷军,直接被堵死在河谷中央。
“该死……”
都南海双目赤红,此时他已完全知晓,自己上当了。
诛蛮军,只是一个诱饵!
虽然愤怒,可都南海并未失去理智和方寸,眸光转动间,忽然看向某处:“找到你了。”
声落,都南海身后出现一尊韦陀法相,韦陀法相高大威严,身披金甲,手持金刚杵,威风凛凛。
旋即,韦陀法相高举金刚杵,砸向悬崖某处。
“砰……”
高耸巍峨的悬崖,生生凹陷下去数丈,悬崖内部轰鸣不绝,外部却未有丝毫破损,足见其劲力控制之妙。
“轰……”
下一刻,悬崖轰然炸开,一尊暗绿色的甲胄出现在半空中。
正是艮甲。
随着艮甲出现,悬崖开裂、晃动的幅度更大,山石滚落、悬崖塌陷的速度更快、更为可怕。
“艮甲……”
都南海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甲胄,瞳孔微缩。
旋即,不等都南海反应,艮甲身影一闪,再度遁入悬崖之中。
都南海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可为时已晚。
都南海故技重施,想要迫出艮甲,擒贼先擒王,可艮甲根本就不与他正面交手,东躲西藏。
不仅如此,在艮甲的控制下,悬崖崩裂、山石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断有定夷军死伤。
见状,都南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不犹豫,双手结印,身后韦驮法相的眉心,忽然开裂,仿若一只眼睛。
旋即,眼睛中,有一颗珠子缓缓飞出。
珠子拳头大小,外间透明而内里漆黑,流散着七彩虹光。
“定神……”
下一刻,七彩虹光冲霄起,映耀寰宇夜如昼。
七彩虹光映耀之下,天地一瞬明亮如昼,美丽似幻,而七彩虹光所及之处,犹如时空静滞,方圆百丈内的生灵万物,尽皆静止不动,亦包括隐藏于悬崖之内的艮甲。
“诛绝……”
继而,就见天地间的虹光缓缓收缩,凝于一处。
下一刻,珠子缓缓旋转,即见璀璨梦幻的七彩虹光,照耀向艮甲所在的那处悬崖。
便见那处悬崖,仿若历经时光岁月的画卷,逐渐失去光泽与色彩,继而如被无形之力抹去,一点点消失不见。
诡异神秘而又令人不寒而栗。
不仅是悬崖,艮甲亦是如此。
待七彩虹光散去,只见那面高耸入云的悬崖,几乎生生被抹去了大半,露出一道长宽约数百丈的巨大豁口,平整而光滑。
“咕噜……”
另一面悬崖上,一直藏在暗中的叶青看着那道巨大的豁口,不由咽了口唾沫。
那颗珠子,自然就是定神珠。
相传,上古有诡怪,大如山岳,鸟身龙首,羽呈七彩,重瞳独眼,是谓七彩龙雀。
七彩龙雀一身神力皆蕴于重瞳独眼之内,一瞳睁,七彩虹光可定生灵,双瞳开,七彩虹光可湮灭万物。
定神珠即是七彩龙雀寂灭后的重瞳独眼所留,蕴含有七彩龙雀的神威,可定生灵,可灭万物,名曰定神与灭神。
虽说在来的路上,风倾幽为他详细介绍过定神珠的来历与威能,而他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真当亲眼见到定神珠的威能后,还是让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数百丈的悬崖,眨眼就不见了;
有圣人之力的艮甲,说没就没了。
想想就可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先前在另一侧的悬崖上,如果和艮甲在同一侧,被七彩虹光波及,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和艮甲一样,被七彩虹光抹去。
“亏大了啊!”
旋即,叶青又心疼起艮甲来,好歹是亘古诡器,说没就没了,换作是谁都心疼。
虽说一开始,他就存了以艮甲来引诱都南海,让他使用定神珠的心思,可他万万没想到,艮甲直接就被定神珠给抹杀了。
没了艮甲,他就少了一大助力。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首先,都南海使用了定神珠,短时间内无法使用第二次,不用再担心定神珠;
其次,都南海使用定神珠后,消耗也比较大,气息不稳;
再次,虽然定神珠将悬崖轰开了一道缺口,可那里仍残留着定神珠的力量,活人无法通行,而河谷首尾之处也已被巨石堵住,定夷军短时间想要出去,比较困难。
总的来说,他的第一步计划和目的,基本已经实现。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
叶青心念微动之间,忽然有狂风从河谷一侧吹拂而来,清风徐徐,带着淡淡的鱼腥味。
“小心有毒……”
闻到空气中的鱼腥味,都南海大声道,继而转身道:“夷城,朝鹰……”
“末将在……”
“末将在……”
“你们两人安抚军心,防备敌袭……”
都南海大声吩咐道:“提剑,破刀,乘浪,无锋,你们随我来!”
话音方落,都南海一跃而起,直奔清风吹拂的方向而去。
都南海身后,四道人影亦纵身而起,皆气息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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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沧海桑田
远远的,都南海张手,一把大弓出现在手中,大弓蔚蓝,无弦亦无箭。
随着都南海右手搭于无形处,慢慢拉动,大弓缓缓弯折,蔚蓝色的大弓上,响起阵阵声响,是狂风吹拂的声音,是海浪翻滚的声音,是大海咆哮的声音……阵阵声音交叠,都南海身前竟浮现出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旋即,大海翻涌、流淌,缓缓聚于都南海的手指间,凝为一支箭。
下一刻,箭矢疾射而出,没有箭矢破空的嗡鸣,有的只是风声、浪声、沧海声。
沧海声声中,万物如逆旅,沧海化桑田。
都南海手中的大弓,名曰沧海弓,那一箭,是谓桑田箭。
所谓一箭聚沧海,弓开化桑田,即如是也。
而远处的空中,忽有狂风凭空生出,狂风旋转着,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暴,勾连天地。
然而下一刻,龙卷风暴生生被桑田箭撕裂开来,露出一具天青色的巽甲。
“咚……”
桑田箭射击在巽甲的胸口,恍若钟鸣,声音骤起,环绕于巽甲周围的龙卷风暴,瞬如飘絮,四散飞纷,方圆百丈内的草木被连根拔起,土石被撕裂粉碎,仿若末日。
而巽甲则倒飞百丈,待停下之时,胸口已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显然,先前那一箭,直接洞穿了巽甲。
八神甲乃以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坚韧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都南海那一箭,竟生生洞穿了巽甲,足见那一箭之可怕。
可诡异的是,被一箭洞穿胸腹的巽甲,却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伤口处,无数血丝蠕动、交织,似愈合着伤口。
“果然是巽甲!”
都南海手持沧海弓,瞳孔收缩:“巽甲交给我,你们四人搜寻四周,肯定有贼人藏在附近操纵八神甲,杀了他!”
都难城大声吼着,身后韦陀法相浮现,与巽甲大战在一起。
“喏……”
提剑,破刀,乘浪,无锋四人应了一声,刚欲分散开来,便在此时,如有雷池倒倾,漫天雷霆倾泻而下,将四人湮没。
“震甲……”
都南海神色阴沉,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在他的感知中,除了巽甲、震甲和先前的艮甲外,再无其他的神甲的气息,说明对方只出动了三具神甲。
等定夷军离开这个河谷,重新组成军阵,那么两具八神甲,便不足为虑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不知道为何,都南海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只是他没发现,随着时间流逝,河谷中那些乌风显得越来越焦躁不安,不停地打着响鼻,踩踏着地面。
“旅帅,前面通道清理出来了。”这时,一人向都夷城汇报道。
“太好了。”闻言,都夷城兴奋道:“所有人听令,整顿人马,有序出谷。”
“是!”
所有人回应着,急忙牵着乌风向谷口走去。
只是那些乌风却显得十分焦躁、狂躁,不肯配合。
“走啊!”
有士兵见乌风不肯走,愤怒地抽打着乌风。
“畜牲,给我走啊!”
然而下一刻,只见乌风怒吼一声,抬起前腿,蹬在那名士兵的背上,士兵不防,直接被踢倒在地,然后不等士兵反应,乌风怒吼着,一口咬在对方的脑袋上,那名士兵的脑袋,直接被啃掉了一大半。
“呜呜呜……”
那头乌风的举动,仿佛是一个导火索,顿时所有的乌风开始怒吼起来,红着眼睛,疯狂攻击起周围的定夷军士兵来。
乌风本就是怨级诡怪,牙齿锋利,身上的鳞甲刀枪不入,再加上那些士兵没有防备,有的人被踢倒在地,有的人被踏碎胸膛,有的人被啃掉胳膊,有的人被咬断脖子……
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就有数千人或死或伤,比先前加起来还要多。
“这究竟怎么回事?”
都夷城死死镇压着身下狂躁、怒吼的乌风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乌风虽然是诡怪,可自被驯化后,却温善无比,甚至比寻常的马匹都要温顺、听话,很少有发狂、伤人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着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数道尖锐、嘹亮的铜哨声在河谷中响起,铜哨声或高或低,蕴含有一种莫名的韵律。
听到铜哨声,原本红着眼睛、嘶吼发狂的乌风,稍稍有些缓解,停止了攻击他人,可待铜哨声响起时,乌风又开始暴躁不安。
“杨东,杨东呢?”
“末将在!”一道身影掠出人群,落在都夷城身旁。
“杨东,这是怎么回事?”都夷城看着眼前之人,大声质问道。
“这是鱼腥草,旅帅,是鱼腥草使乌风发狂的。”杨东神色惶恐道,杨东是定夷军中的驯马都尉,平时主要负责驯化、训练乌风,也负责喂养乌风,故名驯马都尉。
“什么是鱼腥草?”都夷城急忙问道。
杨东回答道:“鱼腥草是一种鱼类诡怪死后,于其尸体上所长出的奇草,有很强的鱼腥味,故名鱼腥草。”
“鱼腥草即可使用,亦可入药,于人无害。不过,鱼腥草浓重的鱼腥味,却会刺激一些诡怪,使之发狂,乌风就是其中一种。”
“你怎么不早说?”闻言,都夷城大怒道。
“旅帅恕罪,因为鱼腥草多生长于湖底,且由于腥味较大,很少有人以此来对付诡怪,所以末将一时没有想到,是末将失责。”
杨东诚惶诚恐道:“请旅帅责罚!”
“责罚之事,容后再说,你可有办法安抚好乌风?”都夷城道。
“有……没有……”杨东嗫嚅道。
“到底有没有,快说!”都夷城不耐道。
“解决鱼腥草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让乌风肆意发泄一阵就好。可是……”
杨东话没有说完,可都夷城已经明白其言外之意。
毕竟,现在哪儿有地方和时间容乌风发泄。
都夷城没有说话,神色阴沉。
“旅帅……驯马哨只能暂时安抚乌风,无法彻底解决乌风体内的鱼腥草,还望……旅帅早做决断?”
见都夷城长时间没有言语,而慢慢的,乌风又开始暴躁不安起来,杨东硬着头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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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夺珠
“定夷军听令,所有人放弃乌风,马上离开河谷!”
都夷城咬了咬牙,大声道。
定夷军一半的实力都在乌风身上,如果没有乌风,定夷军的实力必然大减,且乌风数量稀少,每一匹都珍贵无比,放弃乌风,自是损失惨重。
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如果不放弃乌风,乌风发起狂来,定夷军必有损伤,得不偿失。
更关键的是,长时间待在河谷中,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放弃乌风,先行撤出河谷。
“所有人听令,立即撤出河谷……”
“撤出河谷……”
一时间,所有定夷军都放弃乌风,向河谷外冲去。
此时,叶青没有理会河谷中那些定夷军,没了乌风,再加上死伤不少,已不足为虑,关键还在于都南海。
别看都南海先前使用了定神珠,损耗不小,且仅仅只是半圣,可在与巽甲的交手中,不仅丝毫不落于下风,反而隐隐占据上风。
一方面,是因为都南海一上来就用沧海弓与桑田箭,重创了巽甲;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都南海可洞察先机,发现巽甲的弱点,能料敌先机,始终占据上风。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与定神珠有关。
定神珠除了定神、灭神两种神通外,还有一种神通,即为观神。
观神者,可观天地之法,日月之妙,万物之机。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看到生灵万物的气机变化,强弱异势,从而达到审时度势、料敌先机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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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神不像定神、灭神两种神通,使用之后需得等上很长时间,方能再次使用,观神则可长时间使用,只要精神力充足,便可一直使用观神神通。
观神神通虽不如定神、灭神那样,有强大的攻伐之力,可论及作用一点儿也不比定神与灭神小,事实上犹有过之。
正是凭借观神,都南海方能压制有圣人实力的巽甲。
事实上,都南海先前能一箭洞穿有狂风护体的巽甲,就是利用观神,提前洞穿了巽甲的弱点。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都南海虽然占据着上风,可短时间内想要击败、镇压巽甲,却力有未逮。所以,拖延定夷军的任务,现在算是基本完成了。
叶青现在在考虑另一件事儿,那就是定神珠。
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那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这定神珠,他想要。
不过嘛,想归想,若要夺取定神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毕竟,都南海实力高强,想要夺取定神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当然,事在人为,这定神珠,他要定了。
他现在就在等机会,等一个夺取定神珠的好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巽甲越来越不济,反观都南海越战越勇,巽甲已完全处于下风,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都南海所镇压。
也就在此时,远处天地间,忽然有刀光一闪而逝,刀光虽逝,可天地间,却有无穷杀意,冲霄而起。
杀意纯粹无极,不夹杂其他任何力量、意境,有的只是杀戮,杀天、杀地,杀尽天下万物。
“杀王刀……”
纵然相隔数十里之距,叶青仍感到遍体生寒,心神战栗。
杀王刀乃三百年前神匠公冶甚截取一缕先天无极杀意炼制而成,据悉刀成之日,杀王刀自行飞出,杀尽一诸侯国数万余人,杀意滔天,故名杀王刀。
只是杀王刀杀意太盛,凶威太甚,每次出世,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与生灵涂炭,百年前一代奇人藏龙士有感杀王刀有伤天和,以先天太阳真炎和先天太阴真水,重新洗练,洗去大部分先天无极杀意,使得杀王刀凶威大减。
当然,杀王刀的威力亦大大减弱,不过杀王刀亦变得可控,不会再反噬主人,酿成滔天祸患,生灵涂炭。
后杀王刀被楚国得到,赐予杀王军,成为杀王军的杀手锏。
平疆六军之中,都拥有亘古诡器,可单纯论及杀伤力,杀王刀足以排到第一。
故而,纵是隔着数十里,叶青仍能感受到那股纯粹而恐怖的杀意。
“杀王军应该是碰到坎甲、离甲和兑甲了吧。”
叶青心中猜测着,不过魔念却一直锁定着都南海。
果然,下一刻,都南海心神出现波动,注意力分散。“就是此时!”
忽然,叶青眼睛一亮,他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原本看似力之不足、一直被都南海压制的巽甲,忽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陡然欺近都南海,伸手一扯。
席卷天地的狂风,宛如锦缎,生生被扯落,直坠而下。
狂风飞落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不好,上当了!”
都南海大惊,显然先前巽甲力所不支,是故意装的。
只是为时已晚,都南海不防之下,直接被扯落的狂风砸中,倒飞而出。
不等都南海稳住身形,雷光炸响,一尊手持长矛的雷霆巨人,突兀出现在都南海的身后。
“震甲,什么时候?”
都南海双目圆睁,如果说巽甲示弱,稍稍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么震甲的出现,则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明明震甲在和提剑、无锋他们交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还是说,提剑、无锋他们,已经被震甲杀了?
思绪翻飞间,震甲已经一矛打落,万千银蛇乱舞,如欲毁天灭地,将都南海淹没。
“沧海横流,开……”
旋即,银蛇雷海中,传出一声怒吼,紧接着有海浪潮汐声响起,银蛇雷海直接被粗暴、蛮横地撕裂开来。
光芒一闪,都南海已经出现在银蛇雷海之外,只是此时的都南海,全身焦黑,狼狈不堪,那尊韦驮法相,亦萎靡不堪。
只是都南海没有发现,就在他稳住身形之时,一个拳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韦驮法相的脑袋后。
“破元锤……”
下一刻,蕴含着破灭之力的拳意陡然爆发,韦陀法相的脑袋脆如瓜果,轰然炸开。
“啊……”
阳神法相破碎,神魂受损,都南海忍不住痛呼一声,无头韦驮法相手中的金锏横扫,封镇四方,断山碎岳。
不过这一锏并未打到人,都南海也指望这一锏能攻击到人,他只是以攻代守而已,防备对方继续突袭。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那个突袭他之人,应该就是一直藏在暗处操纵八神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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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我那么大一颗珠子呢?
“咦,那人怎么逃了?”
这时,都南海的神魂感知中,那个暗中突袭了他之人,竟没有继续攻击于他,而是直接跑了,就很奇怪。
按理说,对方等了这么长时间,埋伏了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吓唬他一下吧?
“不对,我的定神珠呢?我那么大的一颗定神珠呢?”
忽然,都南海发现,自己的定神珠不见了。
“对方的目的是定神珠!他抢了我的定神珠!”
旋即,都南海双目圆睁,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定神珠被抢,一方面是因为他先前阳神受损,意识有些迟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蕴养定神珠多年,已与定神珠有了一定的联系,定神珠被抢,他肯定有所感应。
可奇怪的是,他先前并未感觉到对方身上有定神珠的气息,所以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那人抢了他的定神珠。
“该死……贼人休走……”
都南海想也没想,急忙追去,同时以神念沟通定神珠,想要收回定神珠。
只是他与定神珠之间的精神联系,仿佛被切断了一样,他怎么也感受不到定神珠的存在。
不过他刚一动,即被巽甲和震甲拦住去路。
都南海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摆脱巽甲与震甲的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越来越远。
“将军,我们来助你!”
这时,提剑、无锋四人方才姗姗来迟。
“废物,连一个震甲都拦不住,你们有什么用?”看到四人,都南海怒从心起,大骂道。
若非突然出现的震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个人也不可能抢走他的定神珠。
“末将知罪。”
提剑、无锋四人急忙认罪,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被骂,但此时此刻,乖乖认罪就是了。
至于说震甲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也莫名其妙。
先前他们四人与震甲交手,一直处于劣势,甚至于先前震甲本有机会杀掉他们四人中至少两人,却在最后关头,忽然化作一道雷光消失不见,着实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现在看来,震甲放弃击杀他们,显然是为了都南海。
“他们交给你们了,不惜任何代价,给我拦住他们。”
有提剑、无锋四名真人加入战斗,都南海的压力大减,身形一闪,脱离战场,向叶青逃跑的方向追去。
虽然提剑、无锋四人不知都南海为何如此,更知道没了都南海,他们四人单独面对巽甲和震甲,必死无疑,可军人的天职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巽甲和震甲,为都南海离开争取时间。
“怎么不见了?!”
刚开始,都南海还能感应到叶青的气息,可追出十数里开外后,都南海忽然失去了叶青的气息。
“啊……”
寻找了良久,都南海也没找到叶青,顿时仰天咆哮一声,恐怖的罡气化作洪流,席卷而出,方圆百丈之内,草木摧折,山峦破碎,一片狼藉。
发泄了一阵后,都南海身影一折,向回掠去,毕竟,巽甲和震甲还在那里,以提剑、无锋四人的实力,绝对不是巽、震二甲的对手,若巽、震二甲对其他定夷军动手的话,定夷军定然死伤惨重,现在定神珠被抢,已成既定事实,若然定夷军再损伤惨重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纵然很不甘心,可他却不得不回去。
十数息间,都南海就赶回了回去,可待他返回之时,看到的却是提剑、乘风的尸体,破浪和无锋亦也重伤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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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南海脸色一沉,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人,急忙向定夷大军所在的方向掠去。
好在等他赶到定夷军所在的地方时,发现巽、震二甲并不在,定夷军也已安然撤出了河谷。
而在他的感知中,巽、震二甲也没有藏在暗处,显然已经离开了。
“将军……”
见到都南海,都夷城急忙迎了上去。
“伤亡如何?”都南海问道。
“回将军,共计死七百八十余人,伤两千五百余人……”都夷城神情沉重道。
别看只伤亡了三千余人,可这对于定夷军而言,已是莫大的损失了。
而这,还不包括留在河谷中那些乌风。
都南海没有说话,只是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和紧握的拳头,昭显了内心的愤怒。
“朝鹰,着人安营扎寨,照顾伤员,看顾乌风……”
“是!”
“夷城,整备军队……”
“是!”
都南海眺望着南疆王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更多的则是疑惑。
很显然,那些孟氏余孽派这些八神甲来,并不是为了击溃他们,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也不知那些孟氏余孽,究竟有什么阴谋?
忽然,都南海想到了关于南疆王庭的能力,即南疆王庭可以于月圆之夜移动。
“莫非他们想利用南疆王庭,逃离此地!”
想到这里,都南海神色一变:“朝鹰,你带领一百人留下,照顾伤员,看顾乌风……”
“夷城,带领剩余的所有人,立即出发,赶往南疆王庭,一刻也不得耽误!”
“将军,是出什么事儿了吗?”都夷城不解道。
“废话少说,立即出发!”都南海厉声道。
“是……”
都夷城不再多言,立即传令下去,十数息后,剩余的七万余人,急速向南疆王庭赶去。
都南海能想到的事情,寇平山和金无救也能想到,立即整顿军备,向南疆王庭赶去。
……
“无欢,你回来了!”
南疆王庭的城楼上,风倾幽看着安然归来的叶青,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看着安然无恙的风倾幽,叶青脸上亦露出一抹笑容。
一时间,两人皆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句“你我”,一声“回来”,各自安好。
“对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片刻后,风倾幽开口问道。
“为了抢一件宝贝。”叶青挑了挑眉,略显得意道。
“定神珠?”风倾幽道。
“正是。”叶青咧嘴笑道。
“这还真是无欢你的风格啊!”风倾幽失笑道。
“不拿白拿嘛!”
叶青耸了耸肩:“况且,都南海损毁了艮甲,我拿了他的定神珠,不是很合理吗?”
“对了,倾幽,你那边折损了几具神甲?”
“两具,离甲和兑甲!”
风倾幽答道:“将具神甲都是被杀王刀所斩。”
“杀王刀的杀意,我也感受到了,确实可怕。”想起先前那缕可怕的杀意,叶青仍觉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先天无极杀意,无物不杀,无物不斩,的确很可怕。”风倾幽唏嘘道。
“现在八甲折损其三,而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应该已经意识到我们只是在拖延时间,马上就会赶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叶青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你就等着看戏吧!”
风倾幽神秘道:“而且,绝对是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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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请月神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后,诛蛮、定夷、杀王三军,仿佛黑云,联袂而至。
不过三军并未聚集一处,而是分别占据南疆王庭的三个方向。
“诛蛮军,杀……”
“定夷军,起……”
“杀王军,合……”
声音方落,即见诛蛮、定夷、杀王三军齐齐而动。
诛蛮军身上煞气翻滚,冲天而起,化作一头妖龙,妖龙飞腾,血海滔滔。
定夷军奔行间浩浩荡荡,侵略如火,火海中有凤凰展翅而飞,焚天煮海。
杀王军行进间则无声无息,轻静如云,幽深如夜,黑夜之中,一柄魔刀若隐若现,尸山血海沉浮。
人发杀机,天地翻覆,黑云压城,日月无光。
而于军阵之下,诛蛮、定夷、杀王三军视月神湖如无物,踏着湖面,如履平地,眨眼就到了南疆王庭前。
眼见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就要越过城墙,攻入城内时,只见南疆王庭内,忽有璀璨明亮的光芒蔓延而出,覆笼整个南疆王庭。
而诛蛮、定夷、杀王三军,触碰到光芒的一瞬,如被无形之力阻隔,寸尺难尽。
“杀……”
“杀……”
“杀……”
下一刻,妖龙怒吼,凤凰展翅,魔刀斩落,杀蛮、定夷、杀王三军同时向那些光芒攻去,可任凭他们如何攻击,亦无法冲破那些光芒的阻隔,冲入城内。
“月光……”
叶青站在城楼上,触碰着那些无形清冷的光芒,喃喃自语道。
“不错,正是月光。”一旁,风倾幽回答道。
“这些月光,来源于那尊月神雕像。”
叶青抬头看了眼天空,空中黑云密布,根本看不见月亮,而这些光芒也是以内城为中心向外蔓延出来的。
旋即,魔念感知中,叶青看到了内城的情况。
此时,孟飞雪盛装华服,站在那尊月神雕像前,诵念着手中的祭文,祭魂长老与一群祭祀,则身穿花花绿绿的衣服,跳着诡异的舞蹈,而那些南疆王庭的百姓,则伏首在地。
这时,那些南疆百姓的脸上,再无先前的麻木不仁,有的只是虔诚与恭谨。
不过最为神异的,当属那尊月神雕塑。
此刻的月神雕塑,仿佛不再是冰冷无情的石块铸成,而是有了生命,周身清光星斗点缀,白衣飘飘,头顶的明月,清亮无比,荡开无穷月华光辉。
而覆笼整个南疆王庭的光芒,就是那轮明月上散发出来的。
那轮明月虽不是真的明月,却给人一种宏大、浩瀚、神秘之感。
而随着孟飞雪以及南疆百姓的祭祀,那尊雕像愈发栩栩如生,那轮明月亦愈发明亮,月华清辉如梦。
不过奇怪的是,在叶青的感知中,这些月华清辉就如普通的月光一样,并没有什么神异的力量,可偏偏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却被这些月光阻拦在外,无法踏入南疆王庭半步。
“此乃太阴清辉,别看与寻常月光无异,触之无形,却有护持万物之力,有太阴清辉在,诛蛮、定夷、杀王三军是进不来的。”风倾幽说道。
“太阴清辉……”
叶青挑了挑眉,看向城外还在不断攻击的诛蛮、定夷、杀王三军,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风倾幽笑道。
“平疆……”
这时,见久攻不下,金无救一挥手臂,杀王军停止了进攻,而杀蛮、定夷二军则以杀王军为中心,迅速向杀王军奔掠而来。
旋即,三军交错,合为一军。
霎时,血气冲霄,杀意凌云,隐隐于苍穹之上,形成一头形如猛虎、头生双角、三头六眼的异兽。
此兽即是平疆军奉为神兽的疆。
只见空中的神兽疆,吞吐着诛蛮、定夷、杀王军将士的血气与煞气,吞则狂风呼啸,吐则风云激荡。
吞吐之间,数万将士的气机融为一体,而疆的身形逐渐庞大、凝实,气息亦愈发磅礴、恐怖。
只是十数息的功夫,疆的体型已经大如百里山岳,气息恐怖如。
“平疆镇邪军阵?!”
叶青看中空中大如山岳的疆,神情逐渐有些凝重。
显然,这就是平疆军中两大传说军阵之一的平疆镇邪。而与此同时,拜月台前,孟飞雪的祭祀仪式,亦到了最后关头,只听孟飞雪的声音变得空灵而缥缈,渐与天地共鸣:“以灵祭月,愿神尚飨,庇佑南疆,万世永昌,今南疆王庭孟氏王女飞雪,敬请月神降临……”
“祭月……”
随着孟飞雪的声音,只见祭魂长老将手中的白骨头颅抛上半空。
旋即,就见白骨骷髅一双空洞的眼睛中,忽亮起两团苍白色的火焰,白骨骷髅张口一吹,无形清风拂过那些平疆军的俘虏。
清风吹拂之下,那些俘虏瞬间便形销骨立、枯朽腐败,数息间,一万多平疆军俘虏就化作一堆枯骨。
而于他们的体内,则有一道道灵魂飘出。
“尚飨……”
孟飞雪再道一声,声未落,即见那些灵魂悉数向月神雕像飞去,没入雕像之内。
随着灵魂没入雕像的身躯,原本还有些呆滞的月神雕像,变得灵动而神妙。
“敬请月神……”
“敬请月神……”
“敬请月神……”
这时,孟飞雪、祭魂长老、佘婆婆以及所有南疆百姓全部跪伏在地,高声齐呼着。
随着呼喊声,月神雕像缓缓动了起来,抬手一指点出。
一指点落,如穿梭时空,瞬间出现在城外,出现在奔掠而出,踏空而下的神兽疆的头顶。
与大如山峦、气息磅礴的疆相比,那根手指渺小如尘、气机微弱。
可偏偏两者触碰的刹那,大如山峦、威势可怖的疆,仿若水月镜花,一触即碎。
诛蛮、定夷、杀王所形成的平疆镇邪军阵,一瞬被破。
“这怎么可能?”
寇平山、都南海、金无救三人脸色苍白,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而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即见一道人影从空中走来。
第一眼时,人影还似远在天边,可第二眼时,人影已经到了城外。
人影高大巍峨,月华为衣,清辉作饰,顶上明月高悬,手中玉兔匍匐,脚下则是青霜万里铺陈,圣洁、高贵、神秘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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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手可摘明月,天地共清辉
“月神……”
叶青仅仅只是看着空中的人影,便觉神魂战栗,心生敬畏与恐惧。
这时,只见月神素手轻拨,漫天乌云,缓缓散去,云开而天清,露出一轮明月。
天上明月高悬,地上明月生辉。
旋即,天上那轮明月,变得越来越大,亦越来越亮。
或者说,不是天上的那轮明月变大了,变亮了,而是那轮明月更近了。
月明无瑕,映衬得漫天星辰,黯淡无光。
漫天月华清光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百川归流,涌入月神的体内。
月华清光入体,月神愈(发)缥缈无尘,愈发神秘强大。
“是月神,孟氏余孽这群疯子……”
“退……快,撤退……”
感受着月神身上无可匹敌的恐怖伟力,都南海、金无救大声呼喊着,再无战意,带领人马,向后撤去。
月神者,太阴星君,月府之主也,秉太阴而生,明月而出,乃上古先天神袛。
所谓神祇,亦为诡怪,只是受人间香火供奉,故名神祇。
神祇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后天者,秉持人类香火愿力而生,乃因人而生,不掌握天道法理,故曰后天,而先天者则是秉天地伟力而生,生而掌握天道法理,大道规则,是谓先天。
月神秉太阴月华而生,生而掌握太阴智力,而后天地间方有月亮的祭祀、崇拜,故为先天神袛。
先天神袛生而强大,月神诞生于上古,万万载不灭,更是强大恐怖无比。
就算现在这尊月神,并非真正的月神本体,而是月神意识显化,也强大至极,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所以,寇平山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
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即见月神伸手一摘,便见空中那轮明月,落入其手中。
手可摘明月,天地共清辉。
明月入我手,清辉如潮,遍洒而出,所过之处,大地生青霜,山河披银装。
只见那些撤退的将士,亦于刹那之间,化作一尊尊冰雕。
在叶青的感知中,那些将士在触碰到青霜的一瞬,即神魂寂灭,再无生机,可肉身却完好无损。
所以,那些将士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临死前脸上亦残留着恐惧的神色,栩栩如生。
“太阴寂灭……是太阴寂灭之力……”
看着无数将士化作冰雕,神魂俱灭,寇平山、都南海、金无救睚眦欲裂。
“你我三人联手,挡住月神,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寇平山怒吼一声,手持大戟,向月神杀去。
都南海与金无救相视一眼,亦紧随其后。
只是随着三人向月神靠近,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感。
因为他们的一切攻击,都无法对月神造成伤害。
准确来说,任何秘法神通,劲力精神,甫一靠近月神数丈之内,即被太阴之力冻结、湮灭,根本无法伤到月神分毫。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身上亦有青霜生出,神魂意识模糊。
对于此,他们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大到他们在月神之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若萤火之于皓月,蚍蜉之于大树。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一点点冻结,神魂一寸寸湮灭。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数万将士,仿若寒冬风雪中的飞蛾蝼蚁,化为冰雕,生命凋零。
“太阴寂灭,月神之力,恐怖如斯!”看着数息间就化为冰雕、神魂寂灭的诛蛮、定夷、杀王三军,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清寒寂灭之力,叶青心神震撼。
不仅如此,除却南疆王庭所在的地方,月神清辉照耀之处,草木凋零,河流冻结,山石披霜,方圆百里,尽数沦为冰霜世界,万物寂灭。
更可怕的是,青霜还在不断向外蔓延,似要将整个十万大山,化作生灵绝地。
而这些冻结天地、湮灭万物的月华清辉,名曰太阴寂灭之力。
太阴寂灭之力,乃太阴之力的一种。
太阴者,天地至寒至阴之力也,既有化生万物、造化无穷之力,亦有冻结天地、湮灭万物之威。
其中,冻结天地、湮灭万物之力,即是太阴寂灭。月神秉太阴而生,明月而出,天生掌握太阴之力,这也是月神的强大恐怖之处。
“上古先天神袛,自是可怕。”
风倾幽回答道:“这还只是月神的意识投影,真身还处于沉睡之中,若真身降临,顷刻之间,南疆十万大山,便会化为乌有。”
“这么可怕?”叶青咋舌道。
“就是如此可怕。”风倾幽感慨道:“都说我人类乃万物灵长,天地所钟,实际上,这些伴随天地而生的先天诡怪,才是真正的天地所钟,造化之物,若非上古人族先贤为我殚精竭虑、披荆斩棘,开我人族之路,镇压先天诡怪,如今的天地主角,当是他们才对。”
“确实如此。”叶青点了点头。
“今大争之世将至,这些先天诡怪纷纷苏醒、现世,也不知是福是祸。”
风倾幽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忽看向远方:“来了。”
叶青也有所感,看向某处,也就在此时,天地间忽有宏大、威严的声音响起:“邪祟妖魔,不得放肆……”
声音如蕴伟力,与天地共鸣,引来乌云,遮蔽月光清辉,生出缕缕清风,一缕清风一缕剑,漫天清风意凌天。
只见清风吹拂,剑意凌天,所过之处,月华清辉寸寸消散,太阴寂灭之力被斩灭。
春风十里暖人间,天地万物换新颜。
月神仿佛也感受到了危机,轻轻抛出手中的明月,明月大放华光,夜尽天明。
清风吹拂不息,与月华交融碰撞,聚拢于明月四周,荡开无穷涟漪混沌。
在旁人看来,只见天地两茫茫,唯余明月乘风起,神秘而壮观,如若天地奇景。
可在叶青看来,清风与明月交融之处,则是两股可怕的力量正在不断碰撞、交锋。
那两股力量,一为太阴寂灭之力,一为剑意。
那股剑意,虚无缥缈,出尘无瑕,却又凌厉无双,有斩青天、决云霄之意,端得神妙异常。
只是看着那缕剑意,叶青便有一种双目刺痛、神魂战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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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虚元乘风斩明月
“这就是虚元乘风剑意吗?”
叶青挑了挑眉。
“不错,正是魏南华的虚元乘风剑意!”风倾幽回答道。
“虚元云中意,乘风上重霄,确实名不虚传。”叶青赞叹道。
魏南华,自然就是风倾幽先前提到的那个坐镇平疆军的圣人,说起魏南华,也算是一代奇人。
魏南华本名魏风华,出身楚国名门,自幼被送入稷下学宫,可因顽劣不堪,学无所成,被稷下学宫劝退,魏南华一度成为整个楚国的笑柄,被天下读书人笑称为学无所成富家子,碌碌无为一草包,魏家乃楚国名门,一怒之下便将魏南华逐出门墙,剔除族谱。
魏南华顿时从锦衣玉书的王孙公子,变成身无分文的穷苦之辈,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每日被人欺辱殴打,苦不堪言。
后魏南华为了一口生计,出家为道,成为老庄观的一名守经童子,并改名魏南华。
所谓守经童子,就是看守道经典籍的童子,魏南华闲来无事,便以读经为乐,以念经为趣,数年的乞讨生涯,虽然让魏南华吃尽了苦楚,却也磨平了他的骄狂顽劣,所以也不觉得看守经阁有什么不好,不争不抢,故而这守经童子一当就是六十年。
甲子时间,使魏南华从一个稚嫩小童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可这甲子岁月,魏南华也非是虚度,而是读完了藏经楼内的一万六千册道藏,倒背如流。
有一天,老庄观的弟子因行走江湖时,斩杀了一名魔道妖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左道三十六门之一画骨天门门主的独生子,闯下弥天大祸,被对方寻上门来。
画骨天门在左道三十六门中,亦算是较为强大的存在,画骨天门的门主更是半圣境界,相比之下,老庄观只是一座普通的道观,人数不足一百,观主更只是一名通玄后期的老道。
所以,与画骨天门相比,老庄观无疑就是一只蝼蚁,甚至于连蝼蚁都算不上。
故而,画骨天门的门主想也未想,就欲将老庄观满门诛灭,为其子报仇。
就在老庄观危在旦夕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魏南华。
魏南华走出藏经阁,一步成宗师,一剑斩尽画骨天门的弟子,解老庄观困厄;
旋即,魏南华下山,徒步三千里,成为圣人,引雷劫天降,遥隔万里,一剑乘风起,斩杀身为半圣的画骨天门门主,屠尽画骨天门满门余孽。
超凡入圣之后,魏南华给老庄观留下一步道经和一步剑经,便再未返回老庄观,而是一路向南,一路积蓄剑意,携胸中意气,来到帝京前,欲为当初的苦楚讨一个公道。
只不过,魏南华未入帝京,便被一人拦在城外。
那人便是稷下学宫大祭酒。
当是时,大祭酒只一问,便破了魏南华的心境,只一尺,便碎了魏南华的剑意。
击败为南华后,大祭酒只说了一句:“你之剑,乃方外之剑,出尘有之,凌厉不足。若想更进一步,便多去看看死人吧。”
此后,魏南华便来到了南疆,成为平疆军的圣人,一待就是二十载。
虽然这二十年间,魏南华甚少出手,可剑意却愈发凌厉,以道家虚元为核心,融合乘风决天之意,自创虚元乘风剑诀,威力无穷。
十数年前,郭西冕马踏南疆,魏南华以一人之力,与南疆大祭司和南疆王庭禁卫统领交手,两人都是圣人,可魏南华却以一敌二,斩一伤一,为郭西冕马踏南疆,奠定了基础,足见魏南华之强大。
对于魏南华的强大,叶青以前只是停留在传闻中,此次亲眼所见,方知盛名之下,无有虚士。
月神强吗?
很强,三个半身,数万平疆军精锐,在月神面前,如若蝼蚁,不堪一击;
而今魏南华竟然可以和月神斗得旗鼓相当,魏南华之强大,可见一斑。
叶青一边感悟着魏南华与月神交手间所蕴含的法理道韵,一边随口问道。
魏南华是圣人,月神更是先天神袛,其一招一式皆蕴天地之道,自然法理,虽然不能直接提升他的实力,可高屋建瓴之下,于他触类旁通、对武道的理解、开阔眼界等,都大有裨益。
“魏南华吧。”风倾幽思虑道:“魏南华此人可不一般。”
“是吗?”叶青不解道:“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风倾幽问道。
“若魏南华赢的话,我们岂不是就危险了?”叶青问道。
“胜亦惨胜,无需忧虑。”
风倾幽笑道:“另外,就算魏南华无恙,我们亦有其他准备。”
“好吧。”听得风倾幽这么说,叶青也没多问,而是专心观察和感悟起魏南华与月神的交手来。
月神的太阴寂灭之力,至阴至寒,寂灭万物,明月所照,清辉所及,浩浩荡荡,磅礴而恐怖。
魏南华的虚元乘风剑意,虚无缥缈,方外除尘,却又剑意凌厉、沛然,上青天,斩重霄。
一时间,明月与清风共舞,太阴和剑意交融,本是混沌黯然的天地,逐渐变得斑斓缤纷,如梦似幻。
可于这斑斓缤纷、如梦似幻的表象之下,却蕴藏着大恐怖,万里虚空被撕裂,千里之地被夷平,可怕至极。
幸而南疆王庭有月神之力护持,否则仅仅是魏南华与月神交手的余波,就足以毁掉大半南疆王庭,而叶青和风倾幽,更不可能在这里安心看戏。
僵持片刻后,一直站在原地而没有动弹的月神,忽抬脚向空中那轮浮沉不定、忽明忽暗的明月走去。
每向前迈出一步,空中那轮明月就明亮一分,月光照耀之下,清风退散,剑意消融。
三步之后。月神走入明月之内,天地明亮如白昼,清辉万里耀长空。
“虚元中天一剑出,仙人乘风凌九霄……”
随着一声长吟,天地吹来缕缕清风,缕缕清风拂明月,化作三百六十名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仙人。
三百六十名仙人,成周天万象之数,踏长空,持长剑,舞九霄,相继递出一剑。
三百六十剑,招招不相似,剑剑意不同,唯有凌云意,了却天地间。
三百六十剑,交错于天地,化万象于周天,斩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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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皮一下,很开心
刹那间,万里清辉,被三百六十剑,被分割为三百六十块,继而为剑意磨灭。
本是明亮如昼的天地,又于一瞬黯淡无光,唯余那轮明月高悬中天,明亮依旧。
只是那轮明月的周围,却幽暗一片,月华清辉,竟无法照亮那片天际。
下一刻,那轮明月,仿若掉落于地上的玉盘,绽开道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似凌乱,却又玄妙。
每一道裂痕中,皆剑意森森,清风弥漫。
“啪……”
大道无声,天地无言,那轮明月,于无声之间,四分五裂,坠落星空。
天地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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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圣议
南疆王庭失守,玄灵道人被擒,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全军覆没,魏南华身受重伤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入了楚国帝京,传入了楚国那位地位最尊崇的人的耳中。
此时,楚国皇宫,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乾元宫内,气氛压抑,落针可闻。
“李将军,南疆战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数息后,一人开口质询道。
说话之人年约四十多岁,颌下留着一缕长髯,相貌清俊,气质儒雅,只是一双眼眸却锋芒毕露,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男子名崔青山,楚国尚书令。
“崔尚书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一人回答道。
说话之人年约五十多岁,文质彬彬,可亦不缺乏英武之气,双眸如无垠星空,深邃而难测。
男子名李承中,楚国神策上将,亦是督管楚国天下兵马、四方军事之人。
“结果我是知道了,可具体过程,我却是不知。”崔青山说道。
“既然不知,那就不要知道了。”
李承中冷冷道:“你也不需要知道。”
“此乃军国大事,我当然有权知道。”
崔青山咄咄逼人道:“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怕我们知晓?”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崔尚书慎言。”李承中身侧,一名将领横眉道。
“乱说?”崔青山冷笑一声:“那还请周将军告诉我,明明南疆王庭已被我军攻破,何以又会失守?何以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回全军覆没?何以魏南华会身受重伤?”
“我可不相信,仅凭孟氏余孽,就能做到这些?”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你……”周雨重一时语塞。
“怎么,无话可说了?”
崔青山咄咄逼人道:“是玩忽职守,养寇自重,还是与孟氏余孽勾结?”
“够了……”
李承中看向崔青山,目光不含任何感情:“崔尚书,适可而止,此事的详细经过,我自会向圣上禀告,所有过失,我亦会一人承担,不劳尚书操心。”
“替圣人分忧,乃我等天职,何叫不劳我操心?”
崔青山冷笑道:“况且,南疆战事,关乎国本,现在出现意外,不仅损兵折将,更让我楚国颜面大跌,圣上尊严大损,李将军一句轻飘飘的一人承担,就可揭过吗?”
“而且,此事关乎国本,李承中你一人,担得起码?”
“咳咳……好了,都别吵了,吵得老夫脑壳疼,想眯瞪一会儿都不行。”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睡眼朦胧的老人伸了伸懒腰,浑浊的双眸扫了一眼几人,嘟囔道。
“哦,不知万老有何见教?”崔青山看向老人,恭敬道。
别看眼前的老人白发苍苍,行将就木,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小看对方。
眼前的老人名万百年,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岁的高龄,为楚国内阁首辅,若仅仅如此,倒也不至于让人忌惮,毕竟在场的所有人,哪一个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
关键是万百年不仅是内阁首辅,更是三朝元老,且每一朝,都是内阁首辅,早在文景帝上元年间,万百年就以一届白身,官至内阁首辅,助力文景帝开创文华盛世,能力超然;文景帝薨逝后,万百年被留下来辅佐隆庆皇帝,终其一生,为内阁首辅,兢兢业业,劳苦功高;景润帝登基后,大刀阔斧进行革新,几乎将朝内的大臣都换了一遍,唯独万百年地位如故,风雨不动。
能当一朝内阁首辅不难,难的是一当就是百年,三朝内阁首辅,这在任何国家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就算是当今的景润帝,见到万百年,亦得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句万老,可乘轿入宫,见圣不跪,入朝可坐,尊荣至极。
故而,骄狂如崔青山,亦不得不对万百年毕恭毕敬。
“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能有什么见教,就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吵得老夫不得安宁。”
万百年慢悠悠说道:“老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就容易打瞌睡,你们就当体谅一下我这老头子了,说话都小声一些。当然了,说归说,也都说一些有用的。”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责任为时已晚,当务之急是解决之法。正如崔尚书所言,此事关乎国本,一旦处理不当,极易引起朝野动荡,不可不慎。”
“我想圣上来时,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像闹市的泼妇一样唾沫横飞,脏话连篇,到头来却连一个像样的办法都没有吧。”
“万老所言极是。”崔青山和李承中皆拱了拱手,继而崔青山问道:“那不知万老有何高见?”
“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有什么高见,崔尚书说笑了。”
万百年摆了摆手道:“替圣上分忧,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不过,我想圣上迟迟不至,应该已经有了决断。”
“哦,何以见得?”崔青山好奇道。
“猜的。”万百年呵呵一笑。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崔青山心中冷笑了一声。
此时,一个内侍从内堂走了出来。
“李公公,圣上呢?”
见到来人,崔青山问道。
“圣上已摆驾巡天楼,诸位大人先请回吧!”李公公说道。
“摆驾巡天楼?”
崔青山、李承中等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都这个时候了,圣上去怎么还有闲情去巡天楼?
“圣上可是要动用巡天镜?”倒是万百年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万老睿明。”李公公笑道。
“巡天镜?”李承中眉峰紧锁:“圣上要亲自对南疆王庭动手?”
巡天镜乃楚国的镇国神器,位列诡器谱第六,可巡守天下,镇压邪祟,更有移山倒海之威。
很显然,景润帝是想凭借巡天镜之力,直接摧毁南疆王庭。
“巡天镜镇守天下,事关重大,圣上此举,是否太冒险了?”李承中担忧道。
首先,巡天镜有镇压邪祟、巡守天下之能,故而巡天镜的力量,分散于楚国天下各地,用于巡守天下,护国安民,而若想动用巡天镜,势必要收回分散于各地的力量,且一旦全力催使后,巡天镜的力量势必大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方能恢复。
这段时间内,巡天镜的力量势必难以遍及全国,届时各府各郡倒也罢了,纵无巡天镜的力量,亦有军队、高手等足够的力量对付诡怪邪祟,守护百姓安危,可诸如县、村等偏僻遥远、人员薄弱力量薄弱之地,若无巡天镜守护,必生祸端。
其次,巡天镜乃镇国神器,有镇压国运之力,一旦使用之后,亦于国运有损。
最后,巡天镜只有一国之主方能使用,而景润帝并非圣人,一旦使用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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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巡天镜
“是啊,兹事体大,是否容我们先行见圣上一面?”
这一次,崔青山罕见的没有反驳李承中,两人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圣上早已做好万全之策,李将军和崔尚书不用担心。”李公公笑道。
“可是……”
李承中还待说话,即见李公公笑道:“此事圣上早有定夺,诸位大人就先请回吧,咱家要去伺候圣上,就先告退了。”
说着,李公公直接转身离开。
李公公离开后,乾元宫内,复又出现了短暂的静寂,片刻后,李承中看向万百年道:“圣上此举,万老怎么看?”
“成,百姓苦,败,百姓亦苦啊。”万百年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既如此,万老为何不阻止圣上?”李承中问道。
“圣上想行万世之功,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你不行,老夫也不行。”
万百年叹了口气:“况且,现在这种情况,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为了楚国声名与颜面。圣上亦必须这么做。”
李承中和崔青山皆沉默不言。
“圣上既有决断,身为臣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好臣子的本分。”
万百年说道:“尽量安排下去,戒令各府君加强守备,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万老所言极是。”李承中、崔青山点了点头。
“唉,不服老不行啊,站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老夫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吧!”
万百年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出乾元宫:“走喽,走喽……”
“万老慢走。”
李承中、崔青山等人拱了拱手,待万百年离开后,二人一言未发,亦直接开来。
……
在楚国,巡天镜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见过巡天镜本体之人,却少之又少。
盖因巡天镜的本体,一直位于楚国皇宫的巡天楼内,守卫严密,没有帝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巡天楼。
巡天楼楼高百丈,可摘星辰,是楚国帝京内最高的建筑,站于其上,几可俯瞰整个帝京。
此时,楚国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就站在巡天楼的最高层,俯瞰着繁华如梦的京城,俯视着芸芸众生。
景润帝年约四十来岁,相貌清俊儒雅,气质温润,几乎和楚国所有的读书人一般,带着文人特有的谦逊与温和。
然而,景润帝却有一双日月晨星般的眼睛,璀璨明亮,锋芒毕现,似能刺破苍穹,勘破众生。
温润儒雅的气质和璨若日月的双眸,本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两者集中于景润帝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契合,映衬得景润帝高贵、尊荣而神秘。
这时,景润帝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只见一轮朝阳,从地平线处升空,破开重霄,洒落万道光辉。
而于万道光辉中,一面大如天穹,神秘无比的古镜,漂浮在京城的上空,若隐若现。
那面古镜,即是巡天镜。
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天下闻名的巡天镜竟然不在巡天楼内,而是一直漂浮在楚国帝京的上空,抬首即见。
事实上,巡天楼并不是储藏巡天镜的地方,而是巡天大阵的阵基。
所谓巡天大阵,顾名思义就是支撑整个巡天镜运作的根基,巡天大阵遍及整个帝京,以巡天楼为根基,可汲取四方地气、楚国运势,以供巡天镜运行,镇压邪祟,巡守天下。
而巡天镜,则一直漂浮在帝京上空,只不过巡天镜神秘异常,伟力无双,不为常人所知、所见罢了。
看着漂浮于云海光辉中的巡天镜,景润帝的阳神出窍凌空,继而身形无瑕拔高,顶天立地,原本巨大无比的巡天镜,此时此刻在景润帝面前,就如一面正常的小镜子。
这时,景润帝伸手,轻抚在巡天镜的镜面上,抚去云海,
拂去光辉,巡天镜顿时明澈如湖,璨似晨星。
旋即,景润帝双手结印,打落道道法诀,巡天镜的镜面仿若湖水,忽荡开重重涟漪,涟漪向四方弥漫,延伸至无穷无尽之处。
与此同时,楚国各处的巡天镜仿品,尽数亮了起来,有光芒冲天而起,没入云霄之中。
一时间,只见楚国疆域内的上空,风云涌动,波诡云谲,重重光芒映照天穹,瑰丽壮观,仿若天地奇景。
约莫十数息的功夫后,那些巡天镜的仿品,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冲天而起的光芒,亦慢慢消散,唯于空中风云激荡,光芒弥漫。
下一刻,那些风云与光芒,如受无形伟力牵引,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向帝京汇聚而去,涌入巡天镜内。
随着风云光芒涌入巡天镜,巡天镜愈发明亮璀璨,威势浩浩,如大日凌空。
“那是什么?”
“太阳?”
“天上怎么会有两个太阳?”
“双日横空,天地奇观啊!”
一时间,帝京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空中的奇景,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威势,心生震撼。
“去吧……”
虚天之中,景润帝看向南疆所在的方向,目光悠远,似穿过万里山河,落在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十万大山中。
声音方落,即见巡天镜化作一道虹光,洞穿虚空,向南而去。
这时候,楚国千千万万百姓都看到了壮阔震撼、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天空中,有大日纵贯苍穹,一路南下,照耀天地。
数息之间,巡天镜即横跨千万里之遥,出现在南疆十万大山的上空。
“巡天……”
继而,景润帝威严、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
声落,即见巡天镜垂落万道光辉,照耀南疆十万大山。
南疆十万大山山高林密,常年阴雨绵绵,雾气弥漫,不见天日,可在这一刻,南疆十万大山之内,顿时云消雨霁,雾散林开,所有阴寒消散不见,所有黑暗不复存在。
而所有的诡怪、邪祟,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无论藏匿何处何方,尽皆暴露于镜光之下,在镜光的照耀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巡天检地,万邪难匿,此即为巡天镜。
“那是什么?”
南疆王庭,正半躺在安疆殿屋顶上喝酒的叶青,忽似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就在此时,缕缕光芒垂落,照亮了阴沉黑暗的天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镜巡诸天
“太阳?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太阳?”
叶青放下手中的酒壶,疑惑道。
南疆王庭现在所在的地方,名恶水。
所谓穷山恶水,神鬼避之,指的就是南疆两个最危险的地方,一个名为穷山,一个名为恶水。
穷山荒凉至极,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山峰和长年不断的恶风,恶风所过之处,草木枯萎,万物凋零,故名穷山。
恶水则是另一番景象,常年阴雨绵绵、灰雾弥漫,雨水名恶雨,沾之则腐肉蚀骨,灰雾为恶雾,雾气中会生出一种名为恶虫的东西,吞噬一些血肉生灵,故名恶水。
穷山恶水,无论是对于人还是诡怪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地方,无法在内生存,所以这两处地方,无论人畜诡怪,都不愿靠近。
除此之外,穷山、恶水之地,如被天道厌弃,混沌一片,可遮蔽天机。
正是看中了恶水人迹罕至,且可遮蔽天机,南疆王庭才会将恶水当作落脚点,以躲避楚国的追踪。
叶青等人是一个时辰前来到此地的,来到此地后,风倾幽就被孟飞雪拉着去商讨如何应对楚国接下来的雷霆之怒了。
别看他们这次不仅夺回了南疆王庭,更使诛蛮、定夷、杀王三军几乎全军覆没,魏南华身受重伤,大获全胜,可远未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相反,接下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毕竟,此次风倾幽、孟飞雪算是破坏了楚国覆灭、吞并南疆的大计,更落了楚国颜面、威严,楚国若想挽回颜面,继续完成计划,最好的办法无疑是以雷霆之势,灭掉孟飞雪等人。
所以,接下来,楚国定会倾尽全力,对付孟飞雪等人。
只有挡住楚国接下来的雷霆攻势,后续待燕、魏、齐三国反应过来,联手给楚国施压,孟飞雪他们才可以松一口气。
故而,接下来,才是最危险、亦是最关键的时刻。
至于说为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叶青还有闲情喝酒,盖因无聊嘛。
现下南疆王庭内,所有人都显得异常严肃、忙碌,商讨事情的商讨事情,安置百姓的安置百姓,巡守城防的巡守城防,唯有他,无事可做,可不只有喝酒吗?
倒不是孟飞雪没有邀请他,好歹他这次在孟飞雪夺取南疆王庭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实力也摆在那里,孟飞雪肯定不会怠慢于他,主要是他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儿里,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以养伤为由,躲在这里偷偷懒,喝喝酒。
可喝着喝着,就看到一轮大日,出现在南疆十万大山的上空,就看到弥漫恶水,常年不熄、不散的恶雨和恶雾,被光芒照破,天地皆明。
“那不是太阳,是巡天镜!”
这时,风倾幽出现在叶青身旁,凝重道。
“巡天镜?他们是想用巡天镜找到我们,而后一举灭杀。”叶青心中一阵惊涛骇浪,作为曾经靖安卫的一员,他自然对巡天镜知之甚详,也清楚巡天镜的威能。
巡天镜有巡天检地之威,亦有毁天灭地之能,镜光照耀之下,一切妖魔邪祟都无所遁形,更可锁定其位置,待锁定之后,巡天镜更可以莫大伟力,将其湮灭。
很显然,楚国是想以巡天镜找到南疆王庭所在之处,而后再以巡天镜的攻伐之力,将南疆王庭和他们灭杀,毕其功于一役。
毫无疑问,这一次楚国是动了真怒,连镇国神器都动用了。
“巡天镜,楚国是疯了吗?”一旁的孟飞雪亦双目圆睁,她预想过很多楚国接下来的举动,或是大军压境,或是圣人驾临,可唯独没想过楚国会动用巡天镜。
毕竟,巡天镜乃楚国的镇国神器,国之重器,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这次楚国能灭掉他们,亦会对楚国产生重大影响。
可以说,就算楚国这次能赢,亦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还是小看了景润帝的魄力!”
风倾幽赞叹道:“虽然动用巡天镜,会对楚国产生些许影响,可这亦是最快解决麻烦、消弭祸患的方法。”
快刀斩乱麻有时候虽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但往往是最有效的方法。
毕竟,无论是调集大军,还是出动圣人,都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且未必能短时间内解决他们,而迟则生变,时间拖得越久,于楚国越为不利,所以快刀斩乱麻,动用巡天镜,毕其功于一役,无疑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
可也不得不说,此举十分冒险,非大魄力、大决断之辈不可为也。
只能说一国之主,确实不同凡响。
“倾幽,你有办法应对巡天镜吗?”叶青急忙道。
“没有。”风倾幽摇了摇头,干脆利落道:“景润帝此举,亦超出了我之意料。”
叶青无语,没有应对之法,你还有有空在这里夸赞别人,真有你的!
“倾幽,那该怎么办?”孟飞雪急迫道。
“跑!”风倾幽言简意赅道。
“跑吗?”叶青挑了挑眉。
“嗯,南疆王庭目标太大,根本躲不过巡天镜的搜寻,以我们之力,亦无从抵挡巡天镜的攻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风倾幽说道:“只有离开南疆王庭,方有一线生机。”
“不行!”忽然,孟飞雪拒绝道:“我不会离开南疆王庭?”
“南疆王庭乃我孟氏象征,绝不可毁在我手里,更何况,南疆王庭中还有我的族民,我的百姓,我身为王女,更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所以,我不能离开,也不会离开,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我的族民、我的百姓,死在一起。”
孟飞雪看向风倾幽,脸上露出一抹歉意:“倾幽,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也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抱歉了,倾幽!”
“我们之间,不用说抱歉,永远不用。”
风倾幽笑道:“而且,你做得很对,这才是一个王者应有的责任和担当。事实上,如果你选择独自逃生,而舍弃追随你的族民,放弃南疆王庭内千千万万的百姓,我才会对你失望。”
“你当记住,身为一国之主,可以不智,可以不仁,但绝不能没有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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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人烟楼
“谢谢你,倾幽!”
闻言,孟飞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感激而开怀:“好了,巡天镜应该很快就找到南疆王庭了,你们快走吧!”
“不急。”风倾幽说话间,头顶出现一座小巧的阁楼。
阁楼精巧雅致,半隐于云雾之中,充满红尘万象的气息,而于阁楼的匾额之上,写着三个古篆大字:人烟楼。
下一刻,即见人烟楼飞起,变得如正常阁楼大小,而萦绕在人烟楼周围的云雾迅速弥漫、扩散开来,覆笼住整个南疆王庭。
“咦,人消失了?”在叶青的感知中,云雾所过之处,城内的百姓一个个消失不见。
待云雾消散,除了他们几人以外,整个南疆王庭已空无一人。
旋即,人烟楼缓缓缩小,落于风倾幽的手中。
“这是……诡器谱排名六十一、被誉为一楼蕴红尘,人烟亦无忧的人烟楼?”叶青惊诧道。
人烟楼,天灾诡器,人烟楼内自成天地,可纳人烟生灵于内,置身人烟楼内,可百病不侵,万事无忧,神秘异常。
当然,置身人烟楼的生灵,不能超过七七四十九天,若超过四十九天,就会被人烟楼同化,成为人烟楼的一部分,其可健康长寿,无忧无虑,安康快乐,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离开人烟楼,一旦离开人烟楼,立即就会韶华作白头,衰老而亡。
可若不超过四十九天,就不会有事。
总而言之,人烟楼算是一件比较奇异的诡器。
“不错。”风倾幽看向孟飞雪道:“飞雪,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吧!”
“可南疆王庭……”孟飞雪眼睛先是一亮,复又黯淡下来。
“南疆王庭只是外物,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有人,才有国,有这些南疆百姓在,无论你身在何方,都是南疆王庭。”风倾幽看着孟飞雪,认真道。
沉默数息后,孟飞雪忽展颜一笑:“倾幽,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想通就好。”风倾幽笑道:“事不宜迟,飞雪,你先进人烟楼,安抚一下楼内的百姓。”
“好。”孟飞雪点点头,毫不迟疑,遁入人烟楼内。“我们也走吧。”风倾幽向叶青说了一句,信手一挥,虚空中出现一道门扉,风倾幽当先跨入其中,叶青亦紧随其后。
下一刻,两人直接出现在南疆王庭之外,而风倾幽兀自不停,依法炮制,连续数此后,两人已在数百里之外。
“倾幽,你没事吧!”
落地之后,风倾幽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晃,叶青急忙上前扶住对方。
显然,连续的虚空挪移,对风倾幽损耗不小。
“没事。”风倾幽摇了摇头,继而抬头看向天空:“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虚空当中,无尽光芒垂落,光芒炽烈耀眼,煌煌煊赫,不可直视。
仅仅只是看着空中垂落的光芒,叶青就神魂刺痛,双目淌血。
有玄黄母气护体的叶青已是如此,恶水之内的其他东西,就更加不堪一击,只见光芒照耀之下,草木枯萎,水流干涸,山石碎裂,诡怪绝灭,大地皴裂……方圆千里内所有一切,尽皆灰飞烟灭。
而那座历经千百年,见证了南疆辉煌与衰落,荣耀与耻辱的南疆王庭,在煌煌光芒之下,如若烈火中的朽木,寸寸灰飞烟灭。
“好狠,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摧毁南疆王庭后,那煌煌光芒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炽烈恐怖,不断向四周蔓延,似要将千万里之地,彻底从天地间抹去。
显然,景润帝这是要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地皇钟……”
叶青再不犹豫,直接唤出地皇钟,将他和风倾幽笼罩在内。
顿时,地皇钟上荡开层层玄黄之光,显化山川河流,玄黄之光看似微弱,与煌煌如大日的巡天镜光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可偏偏在那煌煌镜光照耀之下,微弱的玄黄之光却纹丝不动,厚重如大地。
巡天镜的镜光,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方才结束,等镜光消散,方圆千里大地,如被无形伟力抹去,出现一个数百丈深浅的凹陷。
凹陷之内,万物之不存,所有一切尽皆化作齑粉,恐怖可怕的力量纵横弥漫,磨灭万物。
巡天镜一击,千里大地化虚无,万万生灵尽湮灭,其威之盛,其力之强,可见一斑。
“呼……终于结束了。”
地皇钟内,感受着消散的镜光,叶青不由松了口气。
“错了,好戏才刚开场。”闻言,风倾幽神秘一笑。
“什么意思?”叶青不解。
“马上你就明白了。”风倾幽笑道。
与此同时,湮灭南疆王庭、抹去千里生灵的巡天镜,化作一道流光,向楚国掠去。
然而。就在此时,九天之上忽出现一个水流凝聚的巨大手掌,水流污浊、昏黄,其内白骨沉浮,万鬼哀嚎,如若鬼蜮。
手掌出现后,径直抓向巡天镜。
“酆都大帝,尔敢!”
旋即,天地间传来景润帝威严的斥责声。下一刻巡天镜上绽放无量光辉,照耀在那个巨手之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地,黄泉所化的巨手,在镜光的照耀下,灰飞烟灭。
可不等镜光消散,即见一个血迹斑斑的口袋,划破天际,纵揽虚天,直接将巡天镜纳入其间,而后向西方掠去。
不过口袋方遁出千里,就见得一根手指,洞穿天地,点向那个血迹斑驳的口袋。
手指未落,那个口袋之上血光冲霄,化作血海,染红苍穹。
可纵是如此,滔滔血海,仍被一指洞穿,而后那根洞穿血海的手指,一化三,三化九,九化无穷,点在那个口袋上。
“轰隆……”
下一刻,那个口袋轰然炸开,犹如破裂的水囊,无数腥臭殷红的血水,从天而降。
“百里守约,你敢坏我好事!”随着口袋破裂,空中响起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
“无相王,你也配抢我楚国的巡天镜!”一声冷哼,随之而起。
“他不配,那我呢!”
随着一个霸道蛮横的声音,天地间出现一尊巨大的魔神,魔神无头而四臂,断头处喷涌出滔天魔气,污浊天地。
下一刻,魔神四臂握拳,横击长空,无穷手指、漫天血雨,瞬间被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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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都给老夫滚
可不等无头抓向空中的巡天镜,就见天地间有阴阳太极浮现,太极逆转,颠倒乾坤,无头明明朝着巡天镜抓去,可反而距离巡天镜越来越远。
“看来,你也不配。”
阴阳太极裹挟着巡天镜,继续向楚国境内飞去。
“无量慈悲,此物与我西天有缘。”眼见巡天镜即将遁入楚国境内,就见一尊莲台洞穿虚空,出现在巡天镜上空。
莲台九品,旋转之间,无穷金莲垂落,佛吟禅唱之音曼妙,镇压虚天。
“须菩提,你也与我楚国作对?”景润帝愤怒道。
“天下万物,有缘得之,此物与贫僧有缘,无量慈悲……”
九品莲台轻轻旋转着,虚天亦仿若随之旋转,裹挟着巡天镜的阴阳太极,轻松被磨灭。
“想夺我楚国神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景润帝怒道,巡天镜上再度绽放无量光芒,与九品莲台隔空碰撞,天地动荡。
与此同时,酆都大帝、无相王、无头魔神等亦再度出手,参与到争夺巡天镜的战斗中去。
一时间,风云激荡,天崩地裂。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圣人?”地皇钟内,叶青瑟瑟发抖。
往常圣人个个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也见不到一个,现在好倒好,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且个个都是天榜有名之辈,简直吓人。
“抢巡天镜啊!”
风倾幽倒是颇为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巡天镜位列诡器谱第六,谁不眼馋,再者巡天镜与楚国国运息息相关,其他一些国家也对其虎视眈眈。”
“往常巡天镜处于楚国帝京,守卫森严,就算他人觊觎,也无可奈何。现在巡天镜离开了楚国疆域,且力量损耗严重,如此好的机会,那些觊觎巡天镜已久之人,岂会放过?”
“所以,动巡天镜易,收巡天镜,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啊!”叶青恍然。
两人交谈间,一声轰鸣,两股力量碰撞之下,巡天镜和九品莲台同时倒飞而出。
九品莲台破碎,佛光晦暗;
巡天镜则暗淡无光,气息紊乱。
“当……”
在巡天镜飞出时,九根锈迹斑斑的白骨钉,凭空浮现,同时钉在巡天镜上,发出一声轻响。
霎时鬼哭神嚎,天地无光。
九根白骨钉直接钉穿巡天镜,有蕴含着污浊、秽暗的血水,从白骨钉内渗出,流入巡天镜内,巡天镜顿时变得污浊不堪。
“白骨杀神钉……白骨神君,你找死!”
看到巡天镜受创,景润帝大怒。
下一刻,巡天镜光芒大作,伟力释放,九根白骨钉化作乌有,不仅如此,镜光更循着白骨钉的精神波动,照入虚天某处。
天地某处,一个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神秘存在,忽然闷哼一声,身下的白骨王座无声开裂,天地破灭。
而一击之后,巡天镜也仿佛损耗尽了全部力量,径直跌落虚空。
见状,正相互争斗的所有人,皆向巡天镜扑去。
“巡天镜你们也敢抢,都给老夫滚……”
眼看巡天镜即将落入他人之手,就在此时,一个苍劲雄浑的声音响起,浩荡正气洗苍穹。
所有诡器秘法、精神投影,在浩荡正气的冲击下,七零八落,破碎消散。
“大祭酒……”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再不滚,老夫弄死你们……”
见那些人还在暗中窥伺,大祭酒大骂一声,一把戒尺突兀出现,径直敲下。
戒尺跨越天地时空,敲在一尊身穿帝袍、尊贵神秘的人影头顶,人影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戒尺敲碎。
酆都城内,端坐于王座上的酆都大帝,全身一颤,无数阴龙从体内冲出,大殿内瞬间鬼气森森,万鬼咆哮。
与此同时,大祭酒的声音响彻在酆都:“酆都,你他娘的再觊觎我人间,老夫下一次杀的就不是你的分身,而是你的本体了。”
声音阳刚浩大,滚滚声浪中,整个酆都如地龙翻身,震荡不休,一些魂体弱小的鬼物,直接魂飞魄散。
“大祭酒……好得很,此仇本帝记下了。”大殿内,酆都大帝神色阴沉。
南疆十万大山上空,一击敲碎酆都大帝的分身之后,大祭酒的声音再度响起:“都给老夫滚,再不走,老夫打爆他的狗头。”
有酆都大帝分身前车之鉴,这次所有人再不敢逗留,急忙远离此地。
“多谢大祭酒出手相助!”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景润帝向大祭酒道谢道。
说实话,他还是小看了这群人的疯狂,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国家推波助澜的可能,可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大祭酒出手相助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圣上不用谢,老夫也只是为了楚国百姓而已。”
大祭酒说道:“唉,若非先前有人趁巡天镜不在,欲窃楚国国运,老夫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些宵小之辈,哪有机会染指巡天镜?”
“窃取楚国国运,何人所为?”景润帝惊道。
“还能有谁,那些上古遗留下来的老鼠而已。”
大祭酒道:“放心,那些老鼠已被老夫赶走了,不过此次巡天镜受损,楚国国运流失已成必然,乱世将至。”
“希望圣上你早做安排,莫要为了野心,而害了百姓。”
“多谢大祭酒教诲,朕知道。”景润帝道。
“希望圣上是真的知道了。”大祭酒轻叹一声:“老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圣上,你好自为之。”
说罢,大祭酒的气息消散不见,显然已经离开。
待大祭酒离开后,虚空中探出一个手掌,抓住巡天镜,迅速遁入虚空。
随着众人离去,原本风云激荡、轰鸣不绝的南疆十万大山,复又恢复了宁静。
约莫过了盏茶的时间,一缕微弱的钟声响起,一座土丘无声开裂,露出其中的叶青与风倾幽。
“应该没人了吧!”
跃出土丘后,叶青放开神魂,魔念感知四周。
只不过他所在的地方,先是被巡天镜攻击,巡天镜力量残留未消,后又是圣人交手,天地气机混沌,大大限制了他的魔念感知,仅仅只能感知到方圆十数里内的动静。
这也是那些圣人交手结束后,他和风倾幽没有立即出来的缘由,万一有某个老阴逼还藏在暗中,他们一出来,被碰个正着,可就惨了。
虽说这种几率很小,毕竟圣人都是要脸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总无错。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乱世,将至矣
“应该都走了。”风倾幽说道。
“啧啧,不愧是大祭酒,就是霸气!”
想起先前之事,叶青赞叹道,一声喝退十数个圣人,不得不说,大祭酒确实霸气侧漏。
“大祭酒是这方天地间最强大的圣人之一,自然厉害。”
风倾幽说道:“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叶青不解道。
“可惜一人之力有限,终究难挽天地大势。”
风倾幽唏嘘道:“楚国要乱了。”
“是啊,楚国可能要乱了!”闻言,叶青也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本来动用巡天镜就会对楚国产生一定的影响和动荡,不过只要楚国处理得当,诸如楚国顺利灭掉南疆王庭和孟飞雪他们,顺利收回巡天镜,就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可现在不一样了,楚国不仅没能灭掉孟飞雪他们,且导致巡天镜受创,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此一来,楚国不但会颜面大损,威严大跌,更会因巡天镜受损,国运流失,生出祸患。
首先,巡天镜涉及楚国运势,有镇压国运之能,现在巡天镜受损,势必导致国运流失。
国运之说,看似虚无缥缈,却又重之又重,一国之运,盛则风调雨润,国泰民安,衰则天灾连连,邪祟横生,民不聊生。
故而,随着国运流失,楚国势必生祸起乱,奸佞邪祟横生。
其次,巡天镜有巡守天下,镇压邪祟之能,现在巡天镜受创,肯定无力巡守天下,如此一来,楚国对疆域的掌控必将大大减弱,无法有效保境安民。
总而言之,种种因素影响之下,楚国势必会天灾不断,人祸横生,动荡不安。
虽说这种情况,短时间内可能并不显著,可事实就是如此。
所以,楚国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只是,苦了天下百姓了。
“天地大劫将至,春秋天下,谁都难以独善其身,楚国只是我一个开始,非是结束。”
风倾幽悠悠叹道:“乱世,将至矣。”
……
“咦,先生,那里怎么有一颗星星……”
一座草庐前,一名正在烹茶的童子忽然到天际间,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辰。
按理说白天时分,很少能看到星辰,可偏偏那颗星辰明亮璀璨至极,不过却不是太阳、月亮那种耀眼夺目的明亮,而是带着一种森白阴冷的光泽,充斥着不祥与凶戾。
“先生,那是什么星星,怎得如此奇怪?”
竹案前,一名高冠博带、年约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手捧书籍,缓缓说道:“那是计都星。”
“计都星,什么是计都星?”童子问道。
“计都星,九曜之一,主灾劫,所谓计都现,灾劫生,即是如此。”男子回答道。
“什么意思啊?”童子不解道。
“意思啊,就是这天下要乱了。”
男子悠悠说道,只是当男子抬起头时,就见男子的眼眶中,竟空荡荡的,无有一物。
“乱世将至,看来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说话间,眼前的草庐、桌案、火炉、童子,宛如镜花水月,缓缓消失不见,继而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男子的双眸中,变作两颗血红的眼珠。
下一刻,男子的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
“帝星偏移,灾星现世……妙哉……妙哉……”
一处洞天内,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忽有所感,看向天空,喃喃自语道。
“童儿……”
“童儿在……”
道人的声音方落,一个高大魁梧、身披金甲、威风凛凛的大汉出现在道人身前,不过诡异的是,大汉的声音却清脆如三岁稚童。
“传信断魂、灭魄、乱影和千面,时机已到,该动了!”道人吩咐道。
“童儿遵命。”大汉应道,转身离去。
“苍天已死,太平当立……我太平道,该出世了!”
待大汉离开后,道人望着远方,目光悠远。
……
“南无弥勒我佛,天下大劫将至,众生皆苦矣……”
一处佛光普照、仿若佛国一样的地方,一尊大如山岳、满身肥肉的佛陀,盘坐于虚天之中,笑容和煦而悲悯:“普度众生,脱离苦海,慈悲无量……”
“我弥勒教,义不容辞……”
……
“哈哈哈……大劫将至,乱世已至……”
大山某处,一座皇庭内,一个身穿帝袍之人,仰天大笑道:“乱世为王,这大争之世中,又岂能少得了我乱世皇庭……”
“众臣子听令,出世……
……
“天地污浊已久,当灭矣……”
一处血海中,一人戴着面具,缓缓行来,所过之处,血海分崩离析,唯余脚下尸骨如山。
“诛天灭地,重塑天地清正……他人不来,我来,他人不为,我为……”
……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虚空中,一名白衣飘飘、圣洁高贵的女子,踏空而来,每走一步,脚下遍生出一朵白莲,荡开神圣的光芒。
“怜我疾苦,度化世人……”
……
最近这数月以来,绝对是天下最热闹非凡、最不可思议、最跌宕起伏的几个月。
先是四海龙宫意欲迎回龙君、背叛人族,幸被人族识破,斩龙君,灭四海龙族,免去一场祸患。
四海龙宫之事的余热还未过去,又发生了楚国天骄方暮云、楚王孙被神秘人所斩之事,楚国颜面大损。
就在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楚国笑话时,楚国直接以雷霆万钧、犁庭扫穴之势,击溃南疆八部九寨、扫灭南疆王庭,震惊天下。
不过,就在世人震惊于楚国的霸道、强大之时,忽又生变故,孟氏余孽出现,设计夺回南疆王庭,召唤月神,灭杀诛蛮、定夷、杀王三军,重创魏南华。
然后,景润帝怒不可遏,直接动用镇国神器巡天镜,以莫大伟力,抹去南疆王庭,化千里为绝地。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就在景润帝携巡天镜回返时,遭遇数名圣人袭击,欲夺巡天镜,危急时刻,幸得大祭酒及时赶至,一言喝退数圣,免于巡天镜被抢。
总而言之,这一系列的事情和变故,一波接着一波,着实让人目不暇接、匪夷所思。
一时间,这些事情成为所有平民百姓、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于大部分平民百姓、江湖人士而言,这仅仅只不过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殊不知,在这场好戏的背后,已经是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当然,这所有一切,暂时都与叶青无关,因为此时的叶青,正在闭关修行。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踏破玄关万仙朝
那日他们躲过巡天镜的攻伐之后,便离开了恶水,重新寻觅了一处地方藏身。
而后风倾幽和孟飞雪开始安置那些南疆百姓,叶青则寻了一处隐秘之地,开始闭关修行。
叶青修行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地底洞窟,洞窟内原本栖息着一条天灾诡怪翻地蛟龙。
翻地蛟龙喜沉睡,沉睡期间每翻动一次身子,都会地动山摇、山崩地裂,故名翻地蛟龙。
当是时,叶青路过此地,正巧遇到翻地蛟龙翻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条翻地蛟龙就被叶青一拳打爆了。
随后,叶青发现翻地蛟龙所在的洞窟是一个不错的修炼地方,首先那个洞窟内,有一汪灵泉,天地元气充沛;再者,翻地蛟龙乃天灾诡怪,其所在的地方,方圆百里内基本没有其他诡怪存在,也比较清静,不虞被打扰。
所以,稍作思量后,叶青就选择在此地闭关修行起来。
叶青闭关修行的目的有二:其一,是为了恢复伤势,炼化补天泉。
毕竟,先前他先后历经数次大战,其中不乏强者,身上有伤,也属正常。
其二嘛,则是为了突破大宗师。
是的,没错,就是突破至大宗师。
他是在负魔洞天时突破的宗师之境,距离现在也不过数月时间,数月时间,对于真人、宗师而言,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于武者而言,从真人到大真人、从宗师到大宗师,没有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磨砺、积累,根本是痴心妄想。
原本叶青也是一样。
就算他在成就宗师时,身体经受玄黄母气的洗练,蜕去后天凡胎肉躯,化为先天无垢之躯,根基稳固无比,可想要从宗师跨越到大宗师,也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最少都需要三五年的磨炼与积累。
不过,谁让叶青际遇非凡、造化无双呢?
先是在神女城,得到了地皇钟和《地皇经》,《地皇经》乃地皇所传功法,玄奥神秘、贴近武道本源,大道法理,为他铸就了一条通天之路。
而后在六畜集,得六畜尊者相助,叶青以玄黄母气铸就阳神,成就了真人,补全了精神上的缺憾。
真人和宗师虽然修炼的侧重点不太相同,可大道如一,殊途同归。
于真人而言,想要从真人成就圣人,除了需要感悟武道法理,神合天地外,还需要查漏补缺,弥补肉身的缺陷,否则肉身有缺,便无法真正感悟天地法理、武道本源。
而于宗师而言,走的是肉身成圣的路子,可若神魂有缺,亦无法真正感悟天地大道,超凡入圣。
所以,真人与宗师,只是对武道的理解和侧重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殊途而同归,毕竟无论是真人和宗师,最终的道路,都是超凡入圣。
所以,从宗师到大宗师,神魂、心境亦十分重要,若神魂有缺,心境有瑕,将极大阻碍境界的突破。
而叶青在六畜集内以玄黄母气铸就阳神,神魂缺憾得以弥补,为他境界的快速提升、对武道的感悟奠定了坚实基础。
除此之外,这短短数月以来,叶青历经无数次大战,其中不乏生死之战,不仅亲眼目睹过圣人之间的交手,更是亲自与圣人交过手,对于武道的理解更进一步,心境亦得到磨砺。
故而,早在鹿台原与大祭酒一战后,他的境界隐隐就有松动的迹象。
而南疆之行,则彻底为他打开了这扇大门。
南疆之行中,叶青先后历经数次生死大战,并再度亲眼目睹了魏南华与先天神祇交手,此后巡天镜那毁天灭地的威能和后续的圣人交手,都使他对武道的理解进一步提升,心境进一步圆满。
正是因为种种非凡经历和机缘造化,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觅到突破大宗师的契机。
所以,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闭关。
修行不知时月,时间一晃而逝。
“时机已到。”
洞窟内,闭目打坐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虚空生白,洞窟一瞬明亮如白昼。
旋即,叶青周身有玄黄之气飘荡,双眸如日月,一股神秘玄奥的韵律弥漫,勾连千里大地,契合玄黄宇宙,叶青的气机逐渐变得雄浑厚重,气势扶摇直上。
如天,浩荡无极;
如地,厚德载物。
数息后,当叶青的气势攀升至极致后,叶青缓缓起身。
这一刻,大地晃动,虚天震荡。
人仅七尺之躯,却有天之高,地之厚。
天之高,是为玄,地之后,是为黄,玄黄浩荡,我身无极。
叶青似有所感,若有所悟,向前迈出一步,虽只是小小一步,却如走出了人间牢笼,打破了天地窠臼,一股气势冲霄而起,群山律动,清风白云,紫气东出,仙神来朝。
正所谓:
群山律动应相庆,清风白云来相贺;
紫气东来三千里,踏破玄关万仙朝。
……
“紫气东来,万仙来朝,这是有宝物出世?”
千里之外,四名身材魁梧高大、赤裸着半身的男子,正抬着一顶软轿,在山林中奔行如风。
软娇上,坐着一名青年,青年约三十多岁,白白胖胖,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此时,青年手捧一本书籍,正认真地读着,时不时地轻笑两声,笑声清朗明澈,悦耳动听。
神奇的是,随着青年的笑容荡漾开来,就连周围的草木生灵,都似受到了感染,草木抽出嫩绿的新枝,随风飘荡,鲜花盛放,散发出馥郁的芬芳,甚至就连一些阴沉邪异的诡怪,亦慢慢变得和善高兴,咧着嘴,咯咯笑着,怪异莫名。
忽然,青年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远处空中的异象,兴奋道:“哈哈哈,瞧这动静还不小呢,肯定是个好东西,这我得去瞧瞧,说不定是我的机缘呢?”
“掉头,去那边。”
青年拍了拍前方一个大汉的肩膀,四名大汉立即改变方向,朝着异象的源头掠去。
……
“桀桀……老夫的伤势竟然恢复了,真是天不亡我啊,天不亡我啊……”
此时,一名老者站在地下洞窟的上方,感受着地底传来的气息波动和空中弥漫的神秘力量,脸上不禁露出狂喜与沉醉之色。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原本的老者,身上布满伤痕,气息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身受重伤。
可在空中神秘力量的影响下,老者身上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气息逐渐变得沉稳,苍白的脸色亦恢复红润,只是短短十数息的功法,老者的伤势就已好了大半。
下一刻,老者身上涌出恐怖的气息,同时有暗绿色的雾气弥漫开来,雾气所及,草木枯萎,山石腐烂,眨眼之间,方圆百丈内的大地就被腐蚀成一片沼泽,沼泽之内雾气蒸腾,毒气弥漫。
老者,竟然是一名大真人。
老者名万独生,提起万独生,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若提起万毒王,整个江湖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万毒王,地榜四十三,大真人境界,擅毒,为人心狠手辣,残忍无度,曾为了练功,化一郡万里之地位毒沼,将数万平民百姓变作毒人,后遭到正道追杀,遁入南疆十万大山之中,躲过一劫。
纵是如此,万毒王仍不知收敛,常于南疆十万大山中屠杀无辜,修炼邪功,恶名昭彰。
偏偏由于南疆十万大山危险重重,且万毒王境界高深,狡诈奸猾,故而旁人也奈何不得,只能任由其为恶。
这次,万毒王也是倒了血霉,他只是随手抓了两名试毒之人,没想到对方却是补天宫外出历练的弟子,且身份不俗,补天宫的人素来睚眦必报,所以毫无疑问,他遭到了补天宫的追杀。
补天宫一次性出动了三名尊补天使,追杀于他。
补天宫有七大高手,被称为补天七使,分别为喜使、怒使、忧使、思使、惊使、恐使、悲使,补天七使实力高绝,每一名都是大真人。
虽说他也是大真人,可相比于补天使,却略有不如,可以说每一名补天使都比他厉害,更何况这次补天宫一次性出动了喜、怒、忧三名补天使追杀于他,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
所以,在三名补天使地联手追杀下,他自是身受重伤,逃到此处。
他到此处后,他已精疲力尽,强弩之末,就在他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遇到了这次机缘,
他虽然还不知道地底洞窟中的东西是什么,可一定不凡,先不说什么紫气东来,天生异象,仅仅是其散逸出来的力量,就让他伤势尽愈,通体舒泰。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地底的东西。
因为那不仅是他的机缘与造化,更是他活命的唯一办法与希望。
只要能得到地底的东西,说不定他不仅可以逃出生天,还能更进一步,成为半圣,甚至成为圣人。
到时候,什么狗屁补天使,什么狗屁补天宫,他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补天使,补天宫,你们等着,你们都给老夫等着……”
万毒王哈哈大笑着:“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就在万毒王疯狂大笑时,一个声音忽在万毒王身后响起。
万毒王悚然一惊,转身间,只看到身后不远处站在一名青年。
方圆数百丈范围内,都是他制造的毒沼,毒性猛烈至极,真人以下,任何生灵只要踏入毒沼,一时三刻就会身中剧毒,化为腐水。
不仅如此,毒沼与他心神相连,任何生灵只要进入毒沼,他都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可诡异的是,那名青年出现时,他却没有丝毫感应,不仅如此,毒沼内所蕴含的剧毒,也仿佛对青年没有任何影响。
在他的感知中,那名青年身上的气息玄妙难言,既似清风白云,虚无缥缈,又若玄黄厚土,厚德高远,神异莫名。
“你是何人?”
暂时难以感知出青年境界的深浅,万毒王谨慎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青年,自然也就是叶青,反问道。
“你……”
忽然,万毒王想到一个可能。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或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是从那个洞窟中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地底洞窟中的宝物,莫非在对方手中。
想到这里,万毒王心中泛起一阵杀意:“你拿了洞窟内的宝物?”“宝物?”
叶青挑了挑眉,不解道:“什么宝物?”
“少装蒜,将宝物交出来,老夫可饶你一命!”万毒王身上的杀意愈发凛冽,而仿佛感受到了万毒王的杀意,整个毒沼忽然沸腾起来,暗绿色的雾气翻滚,化作毒蛇、蝎子、蜘蛛、蟾蜍等种种剧毒诡怪,惊悚而诡异。
“宝物?”
叶青却如视而不见,眸中含笑:“你莫非说的是这个?”
只见叶青伸出右手,看向天空,伸手一抓。
下一刻,即见漫天紫气垂落,仙神菩萨低眉,浩浩荡荡,尽数没于一掌之间。
“这……你……”万毒王双目圆睁,目瞪口呆。
“没错,我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宝物。”
叶青笑道:“怎么,你还要吗?”
“当然了,想要,我也不会给你,你太丑了。”
“啊……老夫杀了你!”
万毒王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双目赤红,神情一变得愤怒狰狞,他本指望着洞窟内的宝物能救他一命,助他一飞冲天,可现在他才知道压根就没什么宝物,一切都是对方修行所致。
宝物没了,也就意味着他的生机与希望没了。
他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癫狂?
所以,他要杀掉眼前之人,他要对方给他陪葬!
“万毒吞天……”
旋即,就见毒沼中的毒水、毒雾奔腾而起,化作一条蛇身九头的巨大诡怪,九头巨蛇口中喷出滔滔毒水洪流,毒水所及,草木腐朽,山石融化,方圆天地,尽成泽国。
九头巨蛇名曰相柳,乃是万毒王的阳神,模仿上古诡怪相柳凝聚而成。相柳者,上古传说中的凶兽,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洪流滔滔,尽成泽国。
显化阳神相柳,化方圆为泽国,乃是万毒王压箱底的本领,亦是他最厉害的杀手锏,足见其杀心之重。
面对滚滚毒水洪流,叶青目露不屑,向前迈出一步,瞬间地动山摇,毒水洪流,被生生撞开,方圆泽国,四分五裂。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七情道,七情使
“大宗师?!”
万毒王双目圆睁,而不等他反应,叶青如缩地成寸,已出现在他身前,一拳递出。
万毒王下意识就欲遁走,只要在泽国之内,他便可以任意挪移,去往任何可去可之地。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时空凝滞,天地静止,就连他的思维意思,亦于刹那停滞。
“完了!”
意识停滞前,万毒王心中闪过最后一缕念头。
“哈哈哈……兄台手下留情。”
眼见叶青的拳头即将落在万毒王额头时,空中传来一阵笑声,笑声悦耳美妙,让人心情愉悦、放松,以叶青的心境,听到笑声的刹那,心神亦微微出现迟滞。
不仅是具有思维、意识的叶青,就连天地元气亦如受到了笑声的感染,出现震荡紊乱,使得叶青的定元锤威力大减。
虽只是刹那,万毒王亦从停滞的时空中醒转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闪身后退。
“想跑……”
叶青冷哼一声,拳锋有玄黄之光闪耀,如天高,如地厚,紊乱、震荡的虚空,直接被一拳震碎。
下一刻,叶青的拳头,直印在万毒王的额头上,砰的一声轻响,万毒王如遭雷击,双眼一翻,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你们是一伙儿的?”
叶青转身看向远处,只见十数丈外,一名白白胖胖的青年正坐在一顶软轿上,笑意盈盈。
虽然同样身处毒沼之内,可那些毒雾、毒水,却如有灵识,自动避开了青年,未伤及其分毫。
“真讨厌……”
看着周围的毒沼雾气,叶青皱了皱眉,一脚跺下。
一脚之间,如踏动地脉,以叶青为中心,数百丈内的大地开裂、翻覆,毒水、毒雾沉入地下,而位于地下的泥土则覆盖其上。
眨眼之间,泽国毒沼,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天清地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现在你可以说了!”
叶青挥挥衣袖,震散最后一缕毒雾,方才看向远处的青年。
“咕噜……”
看到叶青的踏地翻覆如神人的举动,青年男子不由咽了口唾沫,抬着软轿的四名魁梧大汉,更是如临大敌。
“误会,都是误会。”
青年抱拳笑道:“兄台别误会,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那你为何阻我?”叶青问道,他确实没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先前对方也只是阻拦于他,并未起杀心,否则他早就动手了。
“那是我宗通缉的要犯,需要带其回去受审。”
青年解释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补天宫喜使,见过兄台?”
“补天宫?喜使?你是补天七使之一的喜使?”叶青恍然,难怪对方的能力如此诡异,仅凭笑声,即可撼动他的定元锤。
“兄台也听说过我的大名,哈哈哈……看来我在江湖上的名气还不小嘛!”闻言,喜使高兴道。
“补天七使之名,闻名遐迩,喜使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叶青笑道,仅仅是听着、看着对方的笑容,就让他心生好感,心中的杀意和警惕也逐渐消退,不得不说,《喜经》确实非同凡响。
喜使修炼的功法,名曰《喜经》,脱胎至圣人功法《七情道》,《七情道》走的乃是红尘大道,人心七情,分别为喜道、怒道、忧道、思道、悲道、恐道、惊道,对应人之七情,可于一念之间影响他人七情,红尘烦恼,玄妙莫测,威力无穷。
修炼《七情道》,需分别体验人之七情,将七种情绪所对应的七道修炼至极致,而后七道合一,七情共融,便可一步登天,超凡入圣。
不过《七情道》易修难精,尤其是七情共修,极为容易造成人精神错乱,走火入魔。
所以,三百年前,补天宫一名名为补天老人的惊才绝艳之辈,将《七情道》一分为七,变为七门功法,即分别为《喜经》《怒经》《忧经》《思经》《悲经》《恐经》和《惊经》,七门分别与《七情道》的一道所对应,其统一被称为《七情心经》,
相比于七情共修,单独修炼一种情绪,确实容易许多,且避免了精神错乱、走火入魔,不过相应的威力也小了不少,最多亦只能修炼至半圣。
当然,这只是针对《七情道》来说,相比于其他功法而言,七经亦非同凡俗。
不过,之所以说补天老人惊才绝艳,不仅仅是因为其将《七情道》一分为七,避免了走火入魔,更因为其亦为成圣留下了可能。
只需寻找七个人,分别修炼《喜经》《怒经》《忧经》《思经》《悲经》《恐经》和《惊经》,待这七人将七经修炼至大成后,以伟力抽取、剥离其阳神,熔于一炉,可炼七情丹。
只要吞服七情丹,便可毫无阻碍的将《七情道》修炼至大成,立地成圣。
可以说,那七个人就相当于炉鼎。
当然,被抽离阳神之人,亦会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虽说通过这种方法来修行《七情道》,解决了《七情道》的弊端,但不得不说此法亦邪恶异常。
按理说,这种修行方法放在一些名门大派,绝对是明令禁止的,可不天宫之所以为邪魔九道之一,就是因为其特立独行、不拘世俗。
补天宫不仅不禁止此法流通,更鼓励弟子们修行《七情心经》,予以各种补贴、修炼资源等,当然,补天宫也没有隐瞒修炼这《七情心经》所带来的后果,也不禁止修行《七情心经》的弟子之间相互算计、杀戮,以其他人来炼制七情丹。
总之,就是放任自流。
当然,补天宫也不强迫弟子修行《七情心经》,修不修行,全凭自愿。
而修炼《七情心经》中最为强大的七个人,便被称为补天七使,补天七使在补天宫中的地位非凡,不逊于什么长老、峰主之流,因为每一名补天使,都意味着其未来可能是一名圣人。
所以,补天宫对其格外优待。
因此,虽说修行《七情心经》有种种难以预料的后果,但于补天宫内,修行《七情心经》之人仍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一些天之骄子。
毕竟,修行《七情心经》,即意味着未来有可能一步登天,超凡入圣,这个诱惑,谁能抵挡?
而能在众多修行《七情心经》的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补天七使自然人人不同凡响。
毫无疑问,眼前的喜使,自也不例外。
第一千零四十章 小心谨慎的喜使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听到叶青的称赞之言,喜使喜不自禁。
“方才你说那个人是你补天宫通缉的要犯,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青问道。
“哦,那人名万独生,江湖人称万毒王,此人凶狠残暴,无恶不作,乃江湖上有名的恶人。”
喜使回答道:“此人前段时间杀了我补天宫数名弟子,宫主命我们追杀此獠。”
“原来如此。”
叶青恍然,继而奇怪道:“既是如此,只要万毒王死了就行,你先前又为何要我留活口?”
喜使也没隐瞒,毫不犹豫道:“因为活人更值钱嘛!”
“不过兄台既已杀了此獠,也算是替我补天宫弟子报了仇,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兄台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叶青亦拱了拱手。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喜使问道。
“在下叶枫,无名之辈而已。”叶青随口诌了假名道。
“兄台谦虚了,以兄台的实力,又怎会是无名之辈?”喜使稍一思忖,就知道对方报的是假名,毕竟此人年纪轻轻就已是大宗师,肯定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他却从未听过对方的名字,显然是对方说了谎。
不过喜使也没有揭穿,萍水相逢而已,对方既不愿多说,他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叶兄刚刚突破,还需巩固境界,且万毒王已经授首,那我就不打扰叶兄了。”
喜使又与叶青闲谈了几句,见叶青不愿多说,便识趣地准备告辞离开:“这是我的令牌,叶兄若有闲暇,可来补天宫找我,在下定盛情相待,以谢今日叶兄相助之恩。”
说着,喜使取出一块令牌,令牌轻轻飘出,飞至叶青身前。
叶青接过,笑道:“若有闲暇,定去叨扰。”
“哈哈哈,那我在补天宫,敬候叶兄大驾光临。”
喜使大笑一声,拱了拱手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叶兄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叶青亦拱了拱手。
“走吧。”
继而,喜使向抬轿的四人轻道了一声,四人转身,如撞碎虚空,眨眼就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时,喜使等人已在数十里之外,不过此时喜使脸色略显苍白,而四名魁梧大汉亦精神紊顿。
显然,刚才的虚空挪移,对喜使和四名大汉的损耗都不小。
“尊使,好好的,为何要使用虚天行术?”停下后,一名大汉忍不住问道,虚天行术是一门遁术,可遁虚天而行,是喜使压箱底逃命的本领,可先前明明没什么危险,喜使却忽然使用了虚天行术,着实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你们懂什么,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人给我的感觉太危险了。”喜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松了口气。
“危险?尊使你难道都不是那人的对手?”大汉惊讶道。
“屁话,我怎么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闻言,喜使气急败坏道:“就算我不是对手,我想要走,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你们就不一样了,太弱了,若是动起手来,你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我这是为了你们的小命考虑,懂不懂?”
“什么为我们考虑,说到底还不是你胆小!”魁梧大汉心里腹诽道。
这位喜使,惊才绝艳,天资不俗,为人和善而又不失谨慎,唯一的毛病就是胆小,说一句胆小如鼠都不为过,明明实力高强,却怕这怕那,故而连补天宫都不愿意出,生怕出了补天宫就会被人弄死,所以甚少出门,出了门也不愿与人结怨、交手,能跑就跑,能躲就躲。
说实话,这次要不是补天宫宫主点名要喜使亲自出手,估计喜使这会儿还窝在补天宫呢?
胆小就罢了,偏偏喜使还颇重颜面,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所以,深知喜使脾气的四人,默契得向喜使拱了拱手道:“尊使英明。”
“走,走,快走,回宫。”
闻言,喜使满意地点点头,催促道。
其实,他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四人,那就是万毒王并没有死,对方只是震晕了万毒王,而看对方的做派,显然没有交出万毒王的意思。
他生怕对方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他灭口,所以他才会急着离开。当然,这件事就没有必要告诉眼前的四人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万毒王没死,肯定会对方嘟嘟囔囔、唠叨个没完,甚至让他动手。
他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蹚这滩浑水。
至于说万毒王,那是什么东西,不是已经死了吗?
反正那个人姓叶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万毒王落于其手中,可能比死还要惨,估计以后也做不了恶了,姑且就当他死了吧。
嗯,就这么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切都好!
……
“有意思!”
看着遁破虚空、匆忙离去的喜使,叶青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喜使明明实力不俗,胆子却颇小。
别看整个过程两人相谈甚欢,对方的举止也落落大方,实则心中对他充满了戒备与恐惧,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是如何成为喜使的。
没有多想,叶青一脚跺下,泥土翻涌,先前被埋入地下万毒王出现在地面上。
“啪……”
叶青打了个响指,魔念荡开,昏迷不醒的万毒王,慢慢睁开了眼睛。
“见过公子!”
醒来后,万毒王起身,向叶青行礼道。
“嗯,从今以后,你就不是万毒王了,知道吗?”叶青说道。
“是,公子。”万毒王拱手道:“请公子赐名?”
“就叫回你的本名吧,万独生就挺不错的。”叶青道。
“多谢公子。”万毒王,亦或者说万独生恭谨道。
“既如此,那就走吧。”叶青点了点头,转身向远处走去,万独生亦紧随其后。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青出现在一座瘴气弥漫的山谷前,只见山谷中长满了紫色的花朵,空中则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透着微微香甜,美丽而梦幻。
“公子小心,这是紫阎罗。”
看到这些花,万独生脸色微微显得有些凝重。
“没事。”
万独生所谓的紫阎罗,指的就是这些紫色的花朵。
越美丽的东西,也就越危险,在这个世上,永远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紫阎罗,亦是如此。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紫阎罗
紫阎罗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紫雾,雾气香甜,闻之会陷入一种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状态,忘却所有忧愁。
当然,紫阎罗之所以叫紫阎罗,非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凡看见紫罗兰的人,每晚睡觉时,都会陷入各种荒诞离奇的噩梦之中,永无止境,最终活生生被噩梦折磨而死。
真人、宗师以下,见之必死,就算是真人、宗师,一不小心也会着道。
所以,遇花如遇阎罗,见之必死,故而花名紫阎罗。
不过紫阎罗极为少见,仅生长于深山大泽之中,所以危害性比较小。
“把这个含在嘴里。”
叶青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万独生道:“含住就行,别吞下去了。”
“天晴花粉、洛枳草、地黄衣、天麻子,还有风信子的汁液……”
万毒生捏着药丸,闻了闻,震惊道:“这里面有好几样东西都是剧毒之物,公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活五更。”
叶青说道,心中赞叹不已,不愧有毒王之称,只是闻了闻,就将药丸的成分、材料说了个七七八八:“我一个朋友专门炼制的应对紫阎罗的解药,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我偏留你到五更,故名活五更。”
“炼制此药丸之人,绝对是药理大家,能将如此多的剧毒巧妙的熔于一炉,相互克制,而不产生任何毒性,确实厉害。”万独生称赞道。
“称赞的话留着再说,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走吧。”
说着,叶青将药丸放入口中,率先向山谷内走去。
山谷初行极狭,两侧崖壁上长满了紫阎罗,无数紫阎罗随风摇曳,美丽壮观,让人如痴如醉。
约行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带,到处都是来往忙碌的人群,或搭建着房屋,或搬运着东西,或巡逻四周……虽然忙碌不堪,但每个人脸上有洋溢着幸福、希望的笑容。
“叶少侠……”
“叶少侠……”看到叶青,周围几人急忙迎了上来,打着招呼。
“嗯,数月不见,没想到你们已将这里建得有模有样了。”叶青看着屋舍林立的山谷,惊叹道。
这处山谷,就是风倾幽和叶青离开恶水后,替孟飞雪他们挑选的藏身地之一,这处山谷如同一个葫芦,入口处狭窄,但内部却极为宽敞,并且有天然的山泉湖水,而山谷外侧有紫阎罗存在,寻常人绝不敢入内,是一处天然的屏障和栖身之处。
至于说紫阎罗,对于风倾幽而言,并不算什么,风倾幽研制了数日,便研制出了破解紫阎罗的解药,所以,这里便成了部分南疆百姓的栖身之所。
像这样的地方还有数处,分散于各处,有的是用于安置百姓,有的是练兵训练之所,有的是种植冶炼之地,等等。
虽说这处山谷足够大,足以安置所有的人,不过经过思虑再三后,风倾幽和孟飞雪还是决定将人分散开来,虽说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更容易管理,可风险也大,一旦被楚军或者其他有心人发现,极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而分散开来,虽说管理起来比较麻烦,可一个地方出事,其他定则不会受到影响,可以最大限度确保自身安全。
所以,风倾幽与孟飞雪一连选择了数个栖身之处,不过由于紫阎罗所在的这处山谷地理位置最为优越,也最大,所以此处聚集的人也最多,风倾幽也一般多待在此处。
不过,叶青先前离开这里,这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现在已是屋舍林立、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当然,叶青这一次闭关,足有三月有余,时间也比较长,不过眼前的变化,仍让他感到震惊。
“这都是王女和风姑娘的功劳。”
一人回答道,眼中对孟飞雪和风倾幽充满了感激与尊重。
“王女和风姑娘在哪儿?”叶青笑了笑,问道。
“王女有事出去了,风姑娘在南疆宫,我这就带你去!”
一名侍卫回答道。
“南疆宫?”叶青好奇道,这儿什么时候出现南疆宫了?
“哦,南疆宫是王女主持修建的行宫,虽然南疆王庭没了,不过国不可无主,自然也不可无宫,所以叶少侠那日走了之后,王女便命我们修建了南疆宫,以作政事处理之所。”
随后叶青又询问了一下其他事,几人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前,不过说是宫殿,其实就是一座稍微大点儿的阁楼,且颇为简陋,不说与先前的安疆殿、补天宫之流相提并论了,就算是与一些稍微上档次的酒楼、馆阁相比,也略有不如。
不过,南疆宫虽然简陋,却胜在大气磅礴,威严庄重,周围更有数十名狰狞部的人巡守往来,更添了几分肃杀。
不得不说,能在短短三月之内,就修建起这么一座建筑,也算颇为不易了。
那名侍卫将他领到南疆宫后,就告辞离去,而那些狰狞部的人也都认识叶青,象征性地通报了一声,叶青便顺利见到了风倾幽。
“狰荣,秩序初立,威严不容挑衅,吩咐下去,凡有人闹事生非,不服管束,立杀不赦!”
“遵命!”
“狰山,猎杀诡怪、采摘野物终非长久之策,想要有充足的食物,必须要找到合适种植作物之地,此事交由你去做,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办妥此事。”
“遵命!”
“千魂,你着人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地形、地势以及诡怪邪祟分布范围,全都勘察清楚,绘制成地图,禀告于我!”
“遵命!”
……
叶青进入大殿时,就看到风倾幽正在处理政务,此时的风倾幽不苟言笑,严肃庄重,有一种高高在上、凛然难侵之感。
叶青没有打扰风倾幽,而是在大殿的一侧坐了下来,只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只见这一个多时辰内,风倾幽先后处理了数十件事情,事无巨细,那些看似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事情,在风倾幽的处理下,皆变得井井有条。
等处理完所有事务后,殿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风倾幽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之色。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无欢,救我
“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吗?很累吧!”
叶青上前,给风倾幽倒了一杯热茶,关切道。
“没事。”风倾幽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微笑道:“刚开始就是这样,等步入正轨后,就不会这么忙了。”
“对了,还未恭喜无欢你,武道昌隆,更进一步,成为大宗师。”
“多谢!”叶青也笑了笑。
“他是何人?”旋即,风倾幽看向叶青身后的万独生,好奇道。
“万独生。”叶青说道:“实力还行,你们不是正缺人手吗,就给你们带回来了,说不定有用。”
“原来是万毒王,看来你这次修行也不怎么顺利啊!”风倾幽笑道。
“还行,一些宵小之辈而已。”叶青笑了笑,将万独生和喜使的事情给风倾幽简单讲了一下。
“补天宫的人出现在此地,于你们的计划会不会不利?”
“无妨。”风倾幽笑道:“乱世将至。补天宫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也需要盟友。”
“你是说与补天宫结盟?可能吗?”叶青挑眉道。
“利之所至,皆有可能。”风倾幽淡淡道:“所以,就算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的。”
“你就不怕与虎谋皮?”叶青担忧道,结盟、合作的基础是势均力敌,若是力量悬殊,那无疑是与虎谋皮。
“事在人为而已。”风倾幽信心十足道。
“也是。”
叶青笑了笑,也没多言,既然风倾幽敢这么说,肯定早有定计:“对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热闹……”风倾幽简单将这三月以来外界所发生的事情给叶青讲了一下:“等你出去了,就知道了。”
“倾幽,你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旋即,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叶青见风倾幽面露疲色,开口说道。
“你也是,等休息好了,明天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阎罗谷。”风倾幽笑道。
随后,风倾幽便命人带着叶青下去休息了。
叶青修行了三月之久,虽然因为突破大宗师,精神亢奋,但亦有些疲累,所以洗漱之后,一沾枕头,就昏昏睡去。
月光如流水,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的地板上,如铺上了一层银霜。
慢慢的,那层银霜,忽然诡异地蠕动起来,化作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
只见人影浑身是血,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的向前走去。
“救我……”
“救我……”
人影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摊鲜血,鲜血流淌,遮住了满地清辉,掩住了漫天月华。
人影每行一步,就会呼喊一声,声音阴沉诡异,如从酆都地狱冲出的狰狞恶鬼,又若濒临绝境歇斯底里的怒吼。
眨眼间,人影就行至叶青所在的床榻前,慢慢低下头,靠近熟睡中的叶青,慢慢张开嘴:“无欢,救我……”
“无欢,救我……”
“无欢,救我……”
见叶青无动于衷,人影的声音愈发迫切,愈发阴沉,整张血肉模糊的脸庞,几乎已与叶青的脸紧紧贴在了一起。
“救我,救救我,无欢……”
人影大声咆哮着,口中喷出猩红的血水,滚滚血水仿若洪流,眨眼将叶青吞没。
“一贫……”
躺在床上的叶青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而眼前那有什么咆哮求救的人影,那有什么血水洪流,唯有月光如水,洒落满地。
“呼……原来是做梦啊!”
叶青轻舒了口气,不过旋即又皱了皱眉,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乱做梦,更遑论是梦到一贫了?
是的,先前那个浑身是血之人,正是一贫,属实有些诡异。
“奇怪?”
叶青摸了摸鼻子,起身打算倒杯茶,可刚起身,便瞳孔一缩。
只见室外的地板上,赫然写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昆仑墟……”
那三个字,就仿佛有人用全身的鲜血写就一般,殷红鲜艳,充斥的恐怖与绝望。
“不是梦?”
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那三个字前,眉峰紧锁:“难道一贫出事儿了?”
在他的魔念感知中,房间内没有任何诡异力量残留,那三个字,就仿佛凭空出现在屋内一样。
稍作思考,叶青便取出诡经,询问起来。
“一贫是不是出事儿?”
自成为宗师以来,叶青便很少使用诡经,一来诡经上的龙蛇符文对他的作用已经很小,二来他始终对诡经保持着一种戒备与敬畏,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可偏偏在某些时候,又不得不用,毕竟诡经在某种情况下永远是最省时省力的东西。
随着鲜血滴落,只见诡经上慢慢出现一行血字:“我叫一贫,当你看到这行字时,我就快要死了。”
“因为我进入了昆仑墟,昆仑墟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昆仑墟,我也不例外。”
“我就要死了……”
“就要死了……”
“要死了……”
“死了……”
“了……”
诡经上的血字到这里就结束了,旋即就见那些血字慢慢没入诡经,消失不见。
“看来一贫是真的遇到危险了。”
叶青神情凝重,可昆仑墟又是什么地方,他从没听说过什么昆仑墟。
“昆仑墟是什么?”叶青复又问道。
这一次,诡经没有反应,滴落在其上的鲜血直接顺着诡经滑落在地上。
显然,诡经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昆仑墟在哪里?”叶青换了一个问题。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诡经上方才浮现三个字:“昆仑山……”
“昆仑山?”叶青皱了皱眉,昆仑山他自然知晓,昆仑山乃万山之尊,龙脉之源,自古便有仙山之称,各种诡秘、传说数不胜数,至今仍有很多名门大派、前辈高人居于昆仑山,譬如邪魔九道之一的西昆仑,玄门五派之一的凌霄城等等。
“这么说来,如果想要找到昆仑墟,就必须要去昆仑山了。”
叶青思索了片刻,收起诡经,直接向风倾幽所在的房间走去。
还未至风倾幽的房间前,风倾幽屋内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
待叶青行至风倾幽的房间前时,风倾幽的声音适时传了出来。
“无欢,进来吧。”
“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叶青看着风倾幽,道了声歉。
“没事,可是有什么急事?”风倾幽问道。
“不错,是这样的……”
叶青将先前所做之梦和屋内发生的事情,给风倾幽讲述了一遍。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无相寄梦大法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无相寄梦大法。”
闻言,风倾幽沉默了一下道:“相传,无相寄梦大法可于千万里之遥,寄梦、托梦于他人,算是一门十分神秘、强大的秘法。”
“不过,听你所言,一贫无法像你传达完整的讯息,甚至于只能求救,说明他所处的昆仑墟,十分危险,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无相寄梦大法。”
“那倾幽你可知道昆仑墟?”叶青问道。
“不知道。”风倾幽摇了摇头,继而猜测道:“不过,听名字,应与昆仑山有关。”
“不错,昆仑墟确实与昆仑山有关。”叶青说道:“不过昆仑墟具体位于昆仑山何处,如何进入,我就不知道了。”
“你要去昆仑墟?”风倾幽道。
“一贫是我的朋友,他有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叶青郑重道。
“可是昆仑山那么大,想要找到昆仑墟绝非易事?”
风倾幽没有劝止叶青,道:“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昆仑山吧。”
“不用了,这次我一人去。”
叶青拒绝道:“孟姑娘这边诸事重重,还没完全度过危机,需要你帮忙。”
“你只需托人帮我查一查昆仑墟,如果查到昆仑墟的相关消息,通知我即可。”
“可是……”风倾幽还待说些什么,就听叶青笑道:“别担心,我会让程七伤、枯剑还有万独生他们陪我一起去的。”
“再者说,有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在,就算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也好。”风倾幽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叶青现在已是大宗师,更有地皇钟傍身,而万独生、程七伤等人实力也都不弱,应该不会出事:“不过,万事以安全为要,切莫以身犯险。”
“放心吧。”叶青笑道,他之所以不让风倾幽去,一方面是他先前说述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危险了。
诡经上那句“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昆仑墟”,着实让他心有余悸,可一贫是他的朋友,他又不能弃之不顾,所以昆仑墟,他不能不去,亦不得不去。
不过,风倾幽和一贫素不相识,没什么关系,没有必要陪他冒这个险,且先前风倾幽已经帮了他很多忙了,就更不能让她去冒险了。
“那你准备何时启程?”风倾幽问道。
“就现在吧,宜早不宜迟。”叶青回答道。
“好。”风倾幽笑道:“那我送送你吧。”
“嗯。”叶青也没拒绝,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明月清辉的陪伴下,走出宫殿,穿过广场,走过那紫阎罗山谷……
路很长,亦很短。
“就送到这里吧。”走出山谷后,叶青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风倾幽:“倾幽,你回去吧。”
月光如水,落在风倾幽身上,映衬得女子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无欢,保重。”风倾幽展颜一笑,醉了清风明月。
“我会的。”
叶青点点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但愿来日明月依旧;
唯愿来日笑容依然。
各自珍重,来日再见!
……
“信黄粱,得好眠……”
“授符篆,无病患……”
“灾劫避,永世安……”
“信黄粱,得好眠……”
“授符篆,无病患……”
“灾劫避,永世安……”
……
“啧啧……这些黄粱教徒又出来装神弄鬼了!”
“嘘,冯兄慎言,冯兄初来朝武,有所不知,此地民众皆信奉黄粱大仙,对其虔诚异常,容不得他人说黄粱大仙半点不是。而且,黄粱大仙伟力无量,莫要冲撞了大仙。”
“哼,狗屁黄粱大仙,不过是装神弄鬼、愚弄百姓之辈罢了,这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话说,这黄粱大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官府不管吗?”
“他们倒是想管,可也要管得过来啊,最近一段时间,各地诡怪频出,妖异频现,官府现在也是手忙脚乱,哪儿顾得过来!”
“倒也是,最近江湖上也是一团乱,各种牛鬼蛇神都钻出来了,闹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不得安宁。”“唉,妖孽横生,国之将乱,这都是圣上动用巡天镜的后果!”
“慎言,慎言,这话可说不得!”
“呸,他做的,我就说不得了?”
“这话以后都不要说了,最近陈情院那群恶狗,仿佛疯了一样,逮谁咬谁,凡敢非议皇帝之人,不问因由,就地格杀,听说好多人都被杀了头,灭了满门。”
“呸……这群朝廷鹰犬……”
“不说这些了,来,喝酒,喝酒……”
……
快马客栈内,叶青摩挲着酒杯,听着邻桌数名酒客的议论,不由叹了口气。
“这龙庆县我前些年来过一次,算是天凉府一座比较繁华的郡县,没想短短数月内,竟然乱成这样子了!”
万独生看着客栈外混乱不堪、萧瑟衰败的景象,摇了摇头。
万独生口中所谓的龙庆县,是天凉府西凉郡下属的一个小县城,毗邻魏国,虽说不是什么雄关要塞,可由于盛产一种名为龙纹石的矿石,此矿石是冶炼兵刃一种极为重要的辅材,若是在冶炼兵刃的材料中加上一块龙纹石,可大幅提升兵刃的锋锐程度和锻铸成功率。
所以,凭借着龙纹石,龙庆县也算安定富硕。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如今的龙庆县,到处都是提刀佩剑、满脸戾气的江湖人,百姓也都战战兢兢、行色匆匆,街道上更是清清冷冷,寒风呼号之下,更显萧瑟,和以前的热闹繁华大相径庭。
而这一切的源头,自然就是三月前的南疆事件。
南疆事件,可谓是让楚国得不偿失。
楚国原本是想以犁庭扫穴之势,灭掉南疆王庭,以震国威,以壮国本,可因为孟氏余孽横插一手,导致其计划差点儿功亏一篑,不得已只能动用巡天镜。
巡天镜虽然“成功”灭掉了南疆王庭和孟氏余孽(为了休养生息,风倾幽和孟飞雪并未将孟氏未亡的消息散播出去),且照常举办了祭祖大典,昭告天下,设南疆十万大山为南疆府,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无奈之举罢了,楚国根本没有完全掌控南疆十万大山。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黄粱大仙
因为南疆王庭一役,使平疆军损失惨重,为南疆其他各部势力争取了一定的时间,使得他们没有被平疆军一网打尽,得以保全。
而后由于各方势力插手,再加上南疆十万大山地势险要,楚国再想要将那些人完全镇压、剿灭,基本已无可能,至少短时间内,绝无可能。
总而言之,楚国这一役,虽然重创南疆各部,使其元气大伤,却并未真正做到永绝后患,一劳永逸,没有完全掌控南疆十万大山。
故而,所谓的祭祖大典、设府立郡,更多的则是因为先前放出了大话,骑虎难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不仅如此,在祭祖大典上,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祭祖大典当日,南疆数名高闯入帝京,意欲刺杀楚帝,虽说最终以失败告终,可也使本就不甚完美的祭祖大典,更蒙上了一层阴影。
总而言之,楚国想用南疆战役挽回颜面、重振国威的打算,功亏一篑。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最主要的还是巡天镜的问题。
因妄动巡天镜,巡天镜力量耗损严重,且被重创,国运亦有所折损,导致无力监管天下,震慑邪祟,所以一些守备力量不足的僻远之地,诡怪频现,诡异频出,而各种邪魔外道、牛鬼蛇神也伺机而动,祸乱江湖,使得楚国再不复先前的安定繁荣。
所以,现在的楚国,除了一些大城市、重要郡县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以外,其他一些小的村落、郡县,都变得有些混乱。
事实也是如此。
叶青一路行来,就见到楚国不少偏僻的村落、集镇,或被诡怪覆灭,或被邪祟侵扰,或被盗匪屠戮一空,苦不堪言。
故而,龙庆县之事,非是个例,而比龙庆县情况严重的地方,更比比皆是。
事实上,叶青心知肚明,眼前这种情况,只是开始,而非结束,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呜呜呜……阿娘……阿娘……”
“阿央……阿央……求求诸位仙长,饶小女一命,她还小,不懂事,不小心冲撞了黄粱大仙,还望诸位仙长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命!”长街上,只见一名女子跪在地上,不断向那些黄粱教徒磕着头,乞求讨饶。
而那些黄粱教徒手里则提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不断挣扎、哭喊着。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名小姑娘玩耍时,不小心撞到了黄粱大仙的神像,冲撞了黄粱大仙,所以那些黄粱教徒便抓住了那个小姑娘。
而所谓的黄粱教徒,则是近期龙庆县突然出现的一个神秘势力黄粱教的弟子,盖因这数月以来,龙庆县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情况,就是有很多百姓无端睡不着觉,不是什么为噩梦惊醒之类,就是字面的意思,睡不着觉,无论再怎么困倦,再怎么疲惫,就是睡不着,就算强行闭上眼睛,意识也是清醒的。
由于长时间无法入眠,身体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那些百姓逐渐变得形销骨立,最后活生生累死,有些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直接选择了自杀。
官府乃至靖安司的人也不是没管,可皆查不出什么缘由,异常诡异。
就在此时,黄粱教忽然出现,宣称只要拜黄粱大仙,信奉黄粱教,就可以睡个好觉,无病无灾,刚开始,还有人不信,可一些被睡眠所困扰的百姓拜过黄粱大仙,信奉黄粱教后,确实不再失眠,可以安然入睡。
如此一来,黄粱教和黄粱大仙立即在龙庆县传播开来,无数百姓蜂拥加入黄粱教,黄粱教威名一时无二,实力大涨,就连官府也无法遏制。
可以说,现在的龙庆县,就是黄粱教一家独大。
故而有些百姓虽然于心不忍,却也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那些黄粱教徒欺辱那对母女。
“滚开,冲撞黄粱大仙,罪无可赦……”
一名黄粱教徒一脚将女子踢开,冷冷道:“唯有一死,方能谢罪!”
那些黄粱教徒都身怀武功,所以力道甚大,一脚就将那名女子踢出数米,口吐鲜血。
“不许打我阿娘,你们这些坏人……坏人……”
见女子口吐鲜血,小姑娘哭喊着,一口咬在那名黄粱教徒的手上。
“嘶……小畜生找死!”那名黄粱教徒吃痛,将小姑娘扔在地上,面露愠怒:“冲撞黄粱大仙,不敬仙长,当处以火刑,以儆效尤!”
说着,那名黄粱教徒的手上燃起一团熊熊烈焰,继而烈焰席卷,卷拂向地上的小姑娘。
“邪魔外道,休得放肆……”
眼见小姑娘就要被烧成灰烬,忽听得一声娇嗔,声未落,即见一柄飞刀掠出,射向席卷而出的烈焰。
说来也怪,本是无形无质的烈焰,却在那柄飞刀之下,如似布帛般,被钉在地上,慢慢熄灭。
“什么人,胆敢阻我!”
那名黄粱教徒怒道,环顾四方。
“是我。”一名女子飘然而落,挡在小姑娘和那名女子身前,看着那群黄粱教徒道。
女子年约二十来岁,相貌清丽,英姿勃发,毫无畏惧地看着那群黄粱教徒。
“我乃黄粱大仙座下大护法九言真人,你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为首的黄粱教徒看着眼前的女子,大声质问道。
“有何不敢,本姑娘飞刀门谈金燕是也。”女子大声道。
“大胆谈金燕,你可知罪?”九言真人大声质问道。
“我何罪之有?”谈金燕问道。
“你亵渎黄粱大仙,阻碍本护法办事,罪无可赦。”
九言真人疾言厉色道:“还不跪下受服,否则黄粱大仙降罪,让你灰飞烟灭!”
“哼,邪魔外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所谓的黄粱大仙,能奈我何?”谈金燕不屑道。
“冥顽不灵。”九言真人勃然大怒:“众弟子听令,抓住亵渎黄粱大仙的妖女,施以火刑。”
“是。”
闻言,九言真人身后那些黄粱教徒怒吼着,向谈金燕冲去。
“你们快离开这里。”
谈金燕右脚一挑,将地上的小姑娘挑落入女子的怀抱,转身微笑道。
“谢谢女侠,谢谢女侠!”
女子抱着小姑娘,向猛地向谈金燕磕了几个响头。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神威神武法无量
“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我辈之责。”
谈金燕笑道:“快走吧,这里危险。”
说话间,已有黄粱教徒扑至谈金燕身前,一刀砍下,只见谈金燕背后如有眼睛,侧身躲过砍落的长刀,而后一脚踢在对方的腹部,其人倒飞而出,将身后几人撞翻在地。
随后,就见谈金燕身影闪烁,仿若穿花蝴蝶,于人群中翩翩起舞,待停下之时,那些黄粱教徒已倒了一地,哀嚎不已,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插着一柄飞刀。
“现在轮到你了。”
旋即,谈金燕看向九言真人,说话间,手中的飞刀已经激射而出,直奔对方的额头而去。
“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只听九言真人竟是不闪不避,大吼一声,声如洪钟,庄严肃重,随着声音,九言真人的身上竟然泛起一层金光,只见谈金燕的飞刀撞在金光上,如金铁相击,锵然有声,而那柄飞刀亦直接被弹飞。
“刀枪不入?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见状,谈金燕脸色微微显得有些凝重,双手挥舞如疾风,飞刀激射如骤雨,眨眼间就有十数柄飞刀激射而出,宛如狂风骤雨。
谈金燕敢出头,自也不弱,乃是通玄境,所以射出的每一柄飞刀,都裹挟着精神力和罡气,洞金穿石,如摧腐朽。
可偏生那些足以洞金穿石的飞刀,却无法洞穿九言真人身上的金光,一时间,只听叮当声不绝,所有的飞刀尽数被弹飞,而九言真人则安然无恙。
“大护法天神下凡,神功无敌……”
“大护法天神下凡,神功无敌……”
“大护法天神下凡,神功无敌……”
看到那些飞刀伤不到九言真人,那些负伤的黄粱教徒顿时鼓噪起来。
“我有神功护体,你上不了我的,还不束手就擒!”九言真人则大笑着,看向谈金燕。
“装神弄鬼……”
谈金燕冷哼一声,伸手一挥,但见那些落在地上的飞刀,如受到无形力量牵引,重新飞起,嗡鸣旋转,仿若龙卷风暴。
“天神下凡,神威无敌……”
只见九言真人大叫一声,笼罩在周身的金光悉数没入体内,整个人倏忽膨胀高大了一圈,周身金光璀璨,仿若天神,威风凛凛。下一刻,即见九言真人一拳轰出,旋转飞舞的飞刀,直接被一拳打爆。
气机牵扯之下,谈金燕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谈金燕没想到这个九言真人如此厉害,也不再纠缠,反正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身影一闪,就向远处掠去。
“今日本姑娘有事,暂贴放你们一马,来日本姑娘定让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死无葬身之地。”
“哼,想逃……”
见状,九言真人冷笑一声:“袖里神龙,降妖伏魔……”
随着九言真人的声音,一道金光从其袖袍中飞出,金光飞掠间,还伴随着阵阵龙吟。
金光的速度极快,眨眼就追上了谈金燕,化作一条绳索,缠绕在谈金燕身上。
下一刻,谈金燕如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直接从空中跌落,栽倒在地上。
“大护法神威无敌,法力无边……”
“大护法神威无敌,法力无边……”
“大护法神威无敌,法力无边……”
看到谈金燕被擒,一旁的黄粱教徒再度鼓噪起来。
“妖女,你现在可有何话可说?”
九言真人走到谈金燕身前,俯视着女子。
“放开我……快放开我……”
谈金燕不断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怒道:“你们可知道本姑娘是谁?”
“我爹乃是飞刀门的门主,你们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亵渎黄粱大仙,不管你何人,都要死。”
九言真人冷冷道:“来人,将妖女带回教中,你们几人,去将那对母女抓回来。”
“本座要在午时三刻,开坛做法,惩处妖人,以儆效尤。”
“敢,你们敢……”
谈金燕顿时脸色惨白,这是她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本想学着戏文、话本中那些英雄豪杰,降妖除魔,扶危济困,在江湖武林中闯出赫赫声名,世人传颂,可没想到第一次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就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想到这里,谈金燕不禁悲从中来。
话本中不是这样写的啊!
“唉……还是太年轻了。”
客栈内,看着那名女子被擒,叶青笑着摇了摇头,屈指轻叩在桌面上,落指而无声,唯有一股无形之力荡漾开来。
只见长街上,那些黄粱教徒的双眸中,皆有魔莲一闪而逝,继而不由分说,转身向九言真人扑去。
“干什么,你们疯了不成?”
九言真人一时不防,直接被砍了一刀,要不是他没有散去神功,这一刀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快住手……”
九言真人连忙喝止,那些人却充耳不闻,仍向他杀去。
“莫不是被人操控,迷了心智?”
见状,九言真人一掌扫开几名黄粱教徒,双手结印,舌绽春雷:“天雷威威,静我心神……”
如若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话声即落,便听得空中雷声阵阵,赫赫之威,如擂天鼓。
雷声之下,黄粱教徒出现了一瞬的呆滞,可不等九言真人高兴,那些黄粱教徒复又冲了上来。
“没用?”
九言真人眉心一蹙,再不留手,直接将那些黄粱教徒打晕在地,而后九言真人环顾四周,双目圆睁:“什么人装神弄鬼,亵渎神灵,还不给本座滚出来!”
“无胆鼠辈,再不乖乖出来受降,本座请出黄粱大仙,降下神恩,让尔等妖人灰飞烟灭。”
“好,好得很!”
见无人应声,九言真人翻身而起,双手结印,步踏罡斗,口中念念有词:“天雷地动三声响,天地浩荡黄粱降……”
“砰砰砰……”
九言真人双手抱拳,竖起一指朝天,右脚跺地,一连三下,每跺一下,那尊黄粱大仙的神像就明亮一分。
三脚之后,那尊神像光芒大作,冲天而起。
“神威神武法无量,魑魅魍魉无处藏……”
“弟子九言真人,黄粱大仙座下大护法,恭请神威神武无量黄粱大仙降临,助弟子降妖除魔……”
“临……”
随着一声临字,九言真人张口一吸,便将那尊黄粱大仙神像上的光芒,尽数没入九言真人口中。
下一刻,九言真人的气息节节攀升,通玄初期,通玄中期,通玄后期,半步真人……一直到真人境气息,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九言真人,金光笼罩,背后神人擎立,威风凛凛,气息横压天地。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鬼太岁
“找到你了!”
下一刻,九言真人如有所感,看向快马客栈所在的方向。
继而,九言真人双眸生金光,踏步向前,地动山摇。
三步之间,九言真人已至客栈之前,身影高大如山峦,俯瞰着眼前的快马客栈和客栈内的酒客,如视蝼蚁凡尘。
“快跑……”
“快离开客栈……”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感受着九言真人身上恐怖的热浪和杀意,一时间客栈内的客人乱作一团,有人匆忙向客栈外逃去,有人则跪地磕头求饶,更有不少人被吓破了胆,双目失神,不知所措。
“熊熊烈焰焚我身,九天鬼神化飞灰……”
旋即,九言真人身上忽腾起金色烈焰,烈焰滚滚如海浪,向客栈涌去,似要将整座客栈和客栈内的所有人,一起烧飞灰。
“完了……完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烈焰倾泻,焚天煮海,客栈内的所有人,顿时目露绝望。
眼见快马客栈和所有人就要灰飞烟灭之时,端坐窗前,品着美酒的叶青,轻轻放下手中酒杯。
“啪……”
一声轻响,是酒杯与桌面触碰的声音,亦是烈焰破碎的声音。
只见随着轻响声,倾泻而下的滚滚烈焰,如受无形之力冲击,四散纷纷,一如风中飞雪。
九言真人则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周身的金焰、流光就湮灭一寸,空中的虚影就黯淡一分。
三步之后,流光消失,虚影溃散,九言真人亦气绝身亡。
在九言真人气绝身亡的一瞬,一缕流光从其天灵飞出,遁入虚空。
只见那缕流光,遁入虚空后,直奔城外而去,落入一座山神庙内,此时那座山神庙内,无数黄粱教徒聚集在一起,觥筹交错,饮酒作乐,好不自在。
而那缕流光则没有在山神庙内停留,直接没入山神庙的地底。
只见山神庙的地底,别有洞天,是一处天然溶洞,溶洞的正中央,则修筑着一座祭坛。
那座祭坛高大神秘,在黑暗的溶洞内,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而在祭坛上,则摆放着一摊肉泥。只见那滩肉泥,肮脏污秽,腥臭难闻,就如腐烂的血肉被剁碎后揉挤在一起,诡异而恶心。
下一刻,一缕流光,没入那滩肉泥中,而那滩肉泥,竟诡异地蠕动起来,随着肉泥蠕动,一张张嘴巴出现在肉泥上,嘴巴挨着嘴巴,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那些嘴巴同时张开,似是在哀嚎咆哮,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唯有诡异、污秽的力量弥漫开来。
随着诡异力量弥漫,只见山神庙中那些饮酒作乐的黄粱教徒,忽哀嚎惨叫起来。
哀嚎声中,就见那些黄粱教徒的身体肿胀、开裂,而后一摊肉泥从那些人的体内钻出,生出无数嘴巴,无声咆哮着。
整座山神庙内,顿时一片污浊晦暗。
“找到你了!”
就在此时,山神庙上空,有宏大无形之音响起,继而就见风云激荡,一个巨手从天而降,直直按下。
“轰隆……”
偌大的山神庙,被一掌拍碎,而后巨手余威不竭,打碎大地,拍向祭坛上那滩肉泥。
那滩肉泥也似感受到了危险,竟顺着祭坛的缝隙,钻入其中。
不过,那个巨手威能无量,堂皇正大,直接震碎祭坛,堂皇之力犹如烈阳,所及之处,那滩肉泥嗤嗤作响,消融湮灭。
待所有肉泥都消融湮灭,那个巨手方才慢慢消散不见,天地间亦风停云散。
唯余一个巨大的手印,残留在大地之上,宏伟而壮观。
……
“竟然是鬼太岁,难怪!”
快马客栈内,叶青眼中的清光缓缓消退,挑唇一笑。
鬼太岁,指的就是先前那滩肉泥。
先前的所有事儿,无论是操控黄粱教徒对付九言真人,击杀九言真人,还是落掌如倾天,灭杀那滩肉泥,都是他所为。
至于所谓的鬼太岁,指的就是那滩肉泥,鬼太岁者,天灾诡怪,乃阴邪、污秽之物汇聚而成之物,危害极大,可于无形间污秽他人,凡被污秽之人,便会失眠,无法入睡,最终形销骨立,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不过叶青先前所灭杀的那个鬼太岁,并非天生地养、自然而成的鬼太岁,而是人为培育的。所以,整个龙庆县的失眠事件,都是人为的。
幕后之人以鬼太岁来污秽百姓,使百姓失眠,而后假借黄粱大仙之名,来救助百姓,一方面是收拢信众,壮大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则是假借黄粱大仙之名,以香火愿力滋养鬼太岁,使之成神。
故而致人失眠的罪魁祸首是鬼太岁,救命于水火的黄粱大仙,亦是鬼太岁。
不得不说,幕后之人的野心和图谋不可谓不大,一旦全城百姓都开始信奉黄粱大仙,那么鬼太岁便可成为整个龙庆县的神灵,届时全城百姓都会成为鬼太岁的附庸和奴隶,生死系于一人之手。
显然,幕后之人想当龙庆县的无冕之王。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叶青还不得而知,不过嘛,很快他就能知道了。
“来了……”
忽然,叶青似有所觉,嘴唇微挑,轻轻一笑。
“公子……”
整个客栈内,唯一察觉到叶青动手之人,唯有万独生,见叶青神色有异,疑惑道。
“没事,走吧。”
叶青起身,直接向客栈外走去,万独生虽不明所以,但急忙跟了上去。
出了客栈,叶青没有停留,直奔城外而去。
龙庆县毗邻魏国,魏国地处高原,故而荒山戈壁极多,虽然未至冬季,可西北之地已酷寒如严冬,风霜之下,草木干枯,风沙遍地,更显凋敝荒凉。
当行至一处戈壁时,叶青停下脚步,驻足而立。
“公子,为何不走了?”
万独生心生疑惑。
“不急,等等我们的客人!”叶青笑道。
“客人?”万独生一愣,不明所以,不过就在此时,万独生似有所觉,怒斥一声:“什么人,出来!”
随着万独生的呵斥,蕴含着剧毒的罡气,横扫而出,方圆天地瞬间被晕染成了墨绿色。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轰鸣,数道人影显露行迹,继而那些人影,轰然破碎。
不过诡异的是,那些人影破碎后,却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落下的反倒是无数陶土碎片,就仿佛先前那些人,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泥俑陶人一样。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诡异陶俑
“陶土?”
万独生皱了皱眉,而不等他多想,远处的风霜中,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却又很响,就仿佛有很多人,一起行走所发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慢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偏生他的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
万独生不敢怠慢,直接放开精神力,而就在他放开精神力的一瞬,猛地瞳孔一缩。
因为他的感知中,出现了无数陶俑,漫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那些陶俑,有大有小,形态不一,颜色也各不相同,花花绿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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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太平陶朱
“居然能发现本宫,果然有几分本事,难怪敢坏我好事!”
这时,女子抬起头,看向叶青,有些意外。
她这方水塘,非是凡物,乃她的本命诡器,名曰在水一方。有遮掩气机,隐遁天地,造化玄奇之能。
遮掩气机,自不用说,隐遁天地,则有两层涵义:其一,可藏匿虚空之间,不为人知,就算半圣亦难察觉;其二,就算被人发现,近在咫尺,却如遥隔万里,无法迫她现身。
所谓在水一方,云天之间,即是如此。
所以与人交手,她天生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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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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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天地如微尘
只见叶青所过之处,陶俑脆如腐朽,触之即溃,碰之即碎,难阻其分毫。
一方面,自是因为叶青强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陶俑比想象中的要弱。
这些陶俑虽说已有大真人的境界与实力,可身体为泥土,脆弱无比,连普通的洗神、通玄也不如,正好被他这种肉身强横的大宗师所克制,而陶俑的攻击,落在他身上,悉数为玄黄母气抵御,难伤他分毫。
所以,在他眼中,这些陶俑,基本就如蝼蚁。
蝼蚁而已,再多,亦是微尘。
“大宗师!”
陶朱公面露错愕,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名大宗师。
她所修炼的功法名为《娲皇造人术》,上古娲皇捏土造人,化世间万千生灵,《娲皇造人术》即是模仿娲皇捏土造人之神通所创的功法,虽无传说中娲皇那样捏土造人即可成血肉生灵,智慧天成,万物灵长,却亦有神妙,可捏土化人,点石生灵,所捏之陶俑,可以模仿学习他人能力,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终究不是生,泥土无法化作血肉,成为最终的人,故而都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重大缺陷,那就是泥土所制,身躯较为脆弱,被体魄强横的武者所克制。
当然,这种克制也是有限的,且可被数量所弥补,所以一般的炼体武者,亦不足为虑。
此外,一般来说,炼体武者的精神力相对较弱,根本无法找到她的藏身之处,破解她的在水一方,所以她亦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眼前之人,不仅体魄强横的宛如怪物,力大无穷,万法不侵,而且精神力亦强大无匹,能发现她的存在,破开她的在水一方,简直不是人。
她现在也终于知道,她心中的不安来自于何处了?
见自己的陶俑在对方的手下纷纷破碎,无一合之敌,陶朱公再不犹豫,立即打算退去。
她的一身能力,皆在陶俑之上,而现在她的陶俑无法有效限制对方,那么待对方近身之后,她必败无疑,所以陶朱公再不犹豫,直接打算离开。
所以,念动之间,如有春风拂过,水塘中泛起一阵涟漪,波光潋滟,徐徐清风,微微波光,似与天地相合,缓缓遁入虚天,如在此间,实在彼岸。
“公子,她要逃了!”
远处,眼见陶朱公要逃,万独生急忙提醒道。
事实上,不用万独生提醒,叶青也觉察到了陶朱公的举动,向前踏出一步,抬手一拳递出。
踏步动河山,抬手破苍穹。
“破元锤……”
破元锤下,风碎云散,五行寂灭,漫山遍野的陶俑,在这一拳间,齐齐破裂、碎散,天穹亦似被打裂,以拳印为中心,肉眼可见地无数裂隙,风云激荡环绕,波澜壮阔,蔚为壮观。
天穹已然如此,那方水塘自也不例外。
在破元拳意之下,四分五裂,陶朱公亦口吐鲜血,从空中跌落。
不过,还不等陶朱公落地,叶青已然欺身而至,一拳擂下,砸在陶朱公的头顶。
“砰……”
陶朱公如一根钉子,被生生钉入地底,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公子,是否要杀了她?”
这时,万独生方才姗姗来迟,看着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陶朱公,敬畏道。
他虽然早见识过叶青的厉害,可直至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叶青究竟有多可怕,可能只需一拳,他就会灰飞烟灭。
“不用,我留着她还有用!”
叶青说道:“你替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公子。”万独生拱了拱手,退到一旁。
叶青右手按在陶朱公的头顶,双眸逐渐变得深沉幽深,有魔莲缓缓形成,由虚化实,没入陶朱公的眉心之中。
陶朱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痛苦而狰狞,似是在挣扎与反抗,而叶青的脸色亦变得颇为凝重与谨慎。
时间缓缓流逝,叶青的脸色亦越来越苍白,额头有汗珠滚落,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青方才放下手掌,神情疲惫而失望。
疲惫,则是因为将陶朱公转化为无量天魔眷属,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别看陶朱公已身受重伤,可神魂意识仍坚韧异常,且神魂中貌似还有强大的禁制,所以想要种下魔莲,将其转化为天魔眷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此外,在种下魔莲同时,他还要分神去搜查对方的神魂记忆,看有没有昆仑墟相关线索,更加剧了心神的消耗。
所以,看起来有些疲惫。
失望,则是因为他并没有从陶朱公的神魂、记忆中,搜寻到昆仑墟相关信息和线索。
“公子,没事吧!”
万独生见叶青脸色有些难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
叶青摇了摇头,旋即一指点在陶朱公的眉心。
数息后,陶朱公悠悠转醒,先是迷茫了片刻,而后看向叶青,神情变得恭谨而虔诚,如见仙神。
“见过尊主……”
旋即,陶朱公起身,盈盈拜下。
“起来吧,以后称呼我公子即可。”看着陶朱公恭谨、虔诚的神情,叶青心中微微一凛。
纵然已多次使用过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可每一次使用,仍让他觉得诡异莫测。
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大真人,地榜有名的强者,可纵是如此,也无法抵御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的影响,上一刻还是生死仇人,下一瞬就对他虔诚而忠诚,无声无息、无形无影间便扭曲、改变了对方的心神、意识,端得诡异而可怕。
难怪《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为天地所忌,没有成圣之路,真人境已然如斯厉害,若是以之成圣,当何其可怕?
当然,叶青心中也生出一种警惕与危机,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太过诡异可怕,若是让外人所知,后果将不堪设想,绝对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如此诡异可怕的神通,任谁都会感到恐惧,亦会感到害怕,而消除恐惧与害怕的最好方法,那就是杀了他。
所以,如果他身怀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的秘密曝光,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叶青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后怕,看来以后动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肆无忌惮,否则必生祸端。
“是,公子!”陶朱公恭谨道。
“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有事要问你。”叶青看着脸色苍白的陶朱公,说道。
“多谢公子!”陶朱公也没有犹豫,直接取出一颗丹药服下,闭目调息起来。
叶青也在一旁坐下,闭目养神。
第一千零五十章 太平武策
半盏茶的功夫后,陶朱公的脸色已恢复红润光泽,气息亦趋于平稳。
“没事了吧!”叶青问道。
“已然无事,多谢公子关心。”陶朱公微笑道。
“我问你,你可曾听说过昆仑墟?”叶青直接问道。
虽然他先前曾搜查过陶朱公的神魂记忆,可陶朱公的神魂中,有强大的禁制,他为免出什么意外,并未触碰那部分记忆,那部分记忆应该涉及太平道的隐秘,但其中或也有关于昆仑墟的线索,故有此一问。
“昆仑墟?”陶朱公认真思索了片刻:“我倒是知道一些昆仑墟的传说,不知是不是公子所问的昆仑墟?”
“不是。”叶青摇了摇头,那些传说,他已经知晓了,没什么用:“我想知道的不是传说,而是现实,我想知道昆仑墟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它?”
“这……”陶朱公摇了摇头:“公子恕罪,我从未听说过真有昆仑墟存世!”
“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太平道传承久远,有诸多古籍存世,其中或有关于昆仑墟的线索,我这就命人去查询。”
“如此甚好。”叶青点点头:“务必小心,莫要张扬,还有今日之事,你也处理一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我的存在。”
“公子放心。”陶朱公拱了拱手:“那我有消息后,去哪里找公子?”
“我这几天都住在快马客栈,有消息,去哪里找我即可。”
叶青说道:“若我有事离开,自会告知于你。”
“是,公子,那我就先告辞了。”陶朱公拱了拱手。
“好,去吧。”叶青挥挥手,待陶朱公离开后,叶青也没停留,而是返回了快马客栈。
倒不是他不想找昆仑墟,而是没有办法。
他现在只知道昆仑墟位于昆仑山中,而昆仑山脉横亘楚魏两国,绵延千万里,广阔无边,昆仑墟究竟位于昆仑山何处,他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想要在茫茫昆仑山脉中找到昆仑墟,无异于(大)海捞针,机会渺茫。
所以,他并未贸然进入昆仑山,而是留在了龙庆县,等待消息。
龙庆县就位居昆仑山脉的东段,抬头即(可)看到昆仑山,自古以来也有很多关于昆仑山的传说,留在这里一来方便打探关于昆仑墟的消息,二来一旦发现线索,可以立即进入昆仑山,都比较方便。
回到龙庆县后,叶青先是给风倾幽回了一封信,而后一边修炼,一边静待起各方的消息来。
数天的时间,一晃而逝,这数天的时间里,虽说风倾幽、程七伤、陈无心、陶朱公等人不断有消息传来,可真正有用的消息并没有多少,叶青已从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毕竟,每耽搁一天,一贫就多一分危险。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一贫还活着,这是诡经告诉他的。
然而能活多久,就不知道了,且从先前的托梦情况来看,一贫的处境貌似并不好,所以他很担心,一贫坚持不到他找到昆仑墟的那一刻!
“要不,直接将昆仑墟的消息散播出去?”
叶青摸着手中的茶杯,眉头紧锁,江湖人图利,如果稍微编造一个故事,就说昆仑墟在昆仑山现世,其内有上古神人所留的机缘宝物,立即就能引得江湖人蜂拥而至,去寻找昆仑墟。
人多好办事,或许能找到昆仑墟也说不定。
当然,也只是可能,人多虽然力量大,但人一多,亦容易出问题,必将引来无数争端与杀戮,也未必真能找到昆仑墟。
总而言之,有利有弊。
不过,这总算也是一个办法,如果实在没辙的话,他也不介意试一试。
思虑间,叶青忽有所感,看向墙角,只见墙角的泥土剥落,继而那些剥落的泥土缓缓聚集,化作一尊小泥人。
“见过公子……”
小泥人先是晃了晃胳膊、小腿,而后朝着叶青盈盈拜下。
“不用多礼,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关于昆仑墟的线索?”叶青问道,眼前的小泥人,自然是陶朱公所化。
“正是。”
小泥人,也就是陶朱公也没有卖关子,回答道:“不知公子可听过太平武策?”
“大名鼎鼎的太平武策,我自是听说过。”叶青回答道。
太平武策并非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一卷记录江湖势力、武林宗门来历、秘辛的卷宗,其中所载,皆是外人难知的隐秘,书中所述,尽是世人不晓的绝密。
相传,太平武策乃太平道第一任道主天公道人所编撰,后每任太平道主都会于其上增添删减,太平道传承万年,故而太平武策亦传承久远,久而久之,其中某些记载、所述。也成了绝密。
别看太平武策只是记载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有些隐秘、绝密,一旦泄露出去,足以使某个门派、势力瞬间倾覆,而太平道亦常以这些隐秘来拉拢、控制某些门派、势力,为之效命。
所以,太平武策在整个江湖亦是大名鼎鼎,为人所忌惮。
“难道太平武策中有关于昆仑墟的线索?”
“公子英明。”陶朱公笑道:“这几日我一直命人在太平道的万卷楼寻找昆仑墟的相关线索,有人偶然在太平武策上看到一段关于西昆仑和东昆仑的秘辛,其中便提到了昆仑墟。”
“西昆仑?东昆仑?怎么说?”叶青迫不及待道。
“据书中所载,近古时期,有仙神后裔出昆仑墟,创立昆仑,意欲一统江湖,一度强盛,后因不合,分裂为东西二昆仑,传承至今,是为东昆仑与西昆仑。”陶朱公讲述道。
“只有这些吗?”叶青问道。
“是。”陶朱公回答道:“这是我命人拓印出来的相关内容,请公子过目!”
说着,陶朱公肚子开裂,从中流出无数泥土,泥土慢慢凝聚成一册卷宗。
叶青伸手一召,泥土凝成的卷宗,落入叶青手中。
叶青翻开,看了起来,卷宗所述,和陶朱公所说一般无二,其中关于昆仑墟的信息,确实只有那么一句,剩下的,都是东昆仑和西昆仑高手、实力的介绍,根本没有提到昆仑墟。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仙桃圣会
“呼……甚好。”
叶青轻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虽说卷宗中仅仅只是提到了昆仑墟,且只有一句,可却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为他指明了一条方向,即昆仑墟与西昆仑和东昆仑有关,或许从东昆仑和西昆仑中能找到进入昆仑墟的方法。
虽说也只是可能,但总比现在大海捞针要强。
“你做得很好,这次辛苦你了。”叶青看向陶朱公,不吝夸赞道。
“为公子效命,不敢言苦。”陶朱公受宠若惊道。
“砰砰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叶青说道。
“见过公子。”房门推开,万独生走了进来。
“何事?”叶青问道。
“程七伤有消息传来!”万独生说着,上前将一只青色的玉蝉递给叶青。
这是剑冢特制的传讯诡器,名曰青螟。
叶青接过青螟,贴近眉心,蝉鸣声声,清脆悦耳,可落在叶青耳中,却是一段段消息。
“看来,真要走一趟西昆仑了。”片刻后,叶青放下青螟,心中沉吟道。
程七伤在青螟中说,十数名剑冢弟子在调查昆仑墟相关线索时,忽被人所杀,神魂俱灭,同时更有大批神秘高手,捕杀他们这些搜寻、打听过昆仑墟之人,据程七伤所言,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功路数和着装服饰,乃是西昆仑的人。
若按程七伤所言,那么毫无疑问,昆仑墟真的与西昆仑有关,且昆仑墟的存在乃是绝密,不容外人知晓,否则西昆仑没有理由搜寻、捕杀程七伤他们。
如果说先前他还对太平武策中的记载半信半疑的话,那么现在已然是确信无疑。
所以,想要找昆仑墟,这西昆仑,是非去不可了。
“七伤,告诉枯剑、童姥,暂避锋芒,不要再打听昆仑墟的事情,以自身安全为要。等安全后,所有人立即前往西昆仑,等候指示。”
叶青对着青螟说道,说完之后,叶青朝着青螟吹了口气,就见青螟叫了两声,煽动着翅膀,飞出窗外,眨眼消失不见。
“公子,你可是要前往西昆仑?”
“不错。”叶青点了点头:“你可是有话要说?”
“公子慧眼。”陶朱公说道:“昆仑墟之事,定乃西昆仑的绝密,若公子贸然前往问询,恐难如愿,所以还需谨慎行事。”
“那你可有良策?”叶青问道。
这也是叶青所担心的事情,从西昆仑的反应来看,昆仑墟乃是绝密,绝不容外人知晓,贸然登门问询,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潜入西昆仑的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西昆仑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无名之辈,乃邪魔九道之一,实力强大,高手众多,门中更有圣人坐镇,想要不声不响地潜入西昆仑,找到昆仑墟相关线索,几如登天之难。
不过听陶朱公的意思,貌似有什么办法。
“不瞒公子,五日后,乃西昆仑九年一度的仙桃圣会,届时西昆仑会邀请天下群雄齐至西昆仑,共襄盛举。”
陶朱公回答道:“我正好受到了邀请,届时公子可随我一起,前往西昆仑,伺机而动。”
“仙桃圣会?这倒的确是个好机会。”闻言,叶青眼睛一亮。
传说,上古天庭中,有蟠桃园,园内有蟠桃树三千六百株,为天地灵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一成熟,食之可举霞飞升、寿与天齐,是为仙物。
故而每九千年,天庭西王母都会举行一次蟠桃盛会,邀请各路仙神共享蟠桃盛宴。
而于西昆仑的昆仑金顶之上,亦长有一株桃树,相传乃是仙神食用蟠桃之后,果核从天而降,落于昆仑山顶,经风雪沁润,日月蕴养,破土而出,化为桃树。
桃树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三年一成熟,每次结果三十六,不多亦不少。
因其乃蟠桃果核生长而成,无法与真正的蟠桃树相比,所结之果也无法与蟠桃相提并论,故名曰仙桃树,所结之果曰之仙桃。
虽说此仙桃无法与真正的蟠桃相比,食之可举霞飞升,寿与天齐,但亦有妙用,有起死人,肉白骨,增寿九载之效,当然一人一生只能食用一颗仙桃,多食无用,可纵是如此,仙桃亦算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延寿灵物,故亦珍贵无比。
因此,每隔九年,西昆仑便效仿古之天庭,借由仙桃成熟之际,举办仙桃圣会,邀请天下英豪齐至西昆仑,共享仙桃盛宴。
当然了,说是天下群雄,可西昆仑毕竟位属邪道,所邀、所往之人大都是邪魔两道之人,正道之人自不会受邀,亦不会前往。
此外,因每次只有三十六颗仙桃,故每次邀请之人,最多亦只有三十人,不过这三十人,每一人都是邪道高手、魔道巨擘,跺一跺脚,都能让江湖抖三抖之辈。
所以,西昆仑的仙桃圣会,在整个江湖武林都算是比较盛大的事件之一。
叶青倒是没想到,五日后,便是西昆仑大名鼎鼎的仙桃圣会,更没想到陶朱公竟也受到了邀请,倒是意外之喜。
仙桃圣会虽说每次只会邀请三十人前往,可因之其盛名,故而每次都会有众多江湖人慕名前往,观享盛会,届时群雄齐至西昆仑,西昆仑必然鱼龙混杂,守备松懈,届时他便可以浑水摸鱼,找寻昆仑墟相关线索。
到时候,就算出了事,被发现,也可利用现场情况,制造混乱,从容脱身。
想到这里,叶青看向陶朱公,吩咐道:“你这就回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前往西昆仑。”
“是,公子。”陶朱公拱了拱手,而后那个小泥人缓缓退到墙角,溃散开来,而那些溃散的泥土,则重新附着在墙上,镶嵌在先前掉落的创口处,眨眼墙壁就恢复了原状,和先前一般无二,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万老,你也去准备一下。”待陶朱公离去,叶青又向万独生吩咐了一句。
“是。”
万独生也躬身退下。
叶青转身,望向窗外,轻轻叹道:“五天,希望你能坚持住吧。”
此时,地上,夜色正静;
天上,明月正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乱世皇庭
昆仑山脉中,有群峰无数,可要说最有名的山峰,有两座,一为凌霄峰,一为西王山。
因为凌霄峰上,有玄门五派之一的凌霄城;而西王山上,则坐落着邪魔九道之一的西昆仑。
凌霄峰,乃昆仑山脉最高峰处,几与天齐,固有凌霄之称,凌霄峰因海拔较高,故终年风雪不断,气候严酷,几为生灵绝地。
唯有凌霄城那群剑疯子,讲求以风雪磨身,以酷寒砺剑,方居于其间,其他之人,皆敬而远之。
相比之下,西王山虽然同样位于昆仑山脉中,却鸟语花香,四季如春,风光秀丽如江南春水。
昆仑山脉整体位于西北严寒之地,是故气候都较为酷寒,而西王山更是位于昆仑山脉极西之处,按理说环境应更为恶劣才是,事实上,除却西王山外,其周围数座山峰皆常年冰雪覆盖,草木不生,荒凉至极,唯独西王山四季如春,草木如茵,神奇异常。
有传言说,西王山乃上古仙神西王母的道场,有西王母伟力护佑,灵气充裕,是故虽位于酷寒,却无风无雪,四季若春。
西王山之名,亦是因此而来。
当然传说归传说,不可否认的是,西王山的灵气确实比他处充裕,草木如茵,温润如春,仿若仙境。
当叶青随着陶朱公来到西王山山脚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人间福地、天上仙境的绝美画卷。
只见眼前的巨山,高耸入云,与天比高,山上草木葱茏,鸟语花香,山泉流响,灵气充盈,云遮雾绕之间,有异兽奔行于山林之中,有仙禽飞向于云雾之上,壮丽而神秘,几与仙境无异。
“西王山,果然气象非凡!”
因为有陶朱公所拓印的太平武策上关于东、西昆仑的介绍与记载,故而叶青对西昆仑也有一定的了解。
说实话,只看眼前的美轮美奂、如若仙境一样的西王山,很难将其与邪魔九道之一,心狠手辣、作风乖戾的西昆仑联系在一起。
当然,别看西王山壮阔瑰丽,恍若仙境,可如果你认为西王山只是光鲜亮丽的话,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在叶青的感知中,整个西王山都被一种神秘力量笼罩着,宏大而可怖,如果有人敢擅闯西王山,第一时间就会被那股力量灭杀。
此外,云雾之中,还有数道强大的精神力巡视四方,仅仅就他们站在这儿一会儿的时间,至少就有五道精神力扫过他们,实力最少都是半步真人,所以别看西王山没有人守卫,实则外松内紧。
“这只是西王山外围,西昆仑所在的内山,更是仙山气象,壮阔非凡。”陶朱公回答道。
此时的陶朱公,并非女子真身,而是变成了一名男子,身穿华丽的银袍,大腹便便,仿若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雍容华贵。
这番装扮,倒是很符合世人对陶朱公的想象。
“那倒要见识一下了。”叶青笑了笑。
“去递拜贴吧!”
陶朱公吩咐了一声,一名大汉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那名大汉身材魁梧壮硕、身披黑甲,身后交错背负着两柄大斧,铁盔覆面,全身血煞之气浓郁,行走之间龙骧虎步,气势雄浑可怖。
大汉乃陶朱公手下四方渠帅之一的开山渠帅,走的兵家体魄修行一脉,算是炼体宗师。
太平道的三公、四大法王等人手下,都有各自的势力,其中陶朱公手下有四方渠帅、八方法师、十六堂口,共计有数千人,其中四方渠帅算是陶朱公最重要的手下。
这次出行,陶朱公只带了四大渠帅之一的开山渠帅,其余三大渠帅则率人隐藏在暗处,用于接应叶青等人,以防万一。
不过就在此时,阵阵锣鼓从远处传来,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从远处行来。
但见那群人,金甲武士开道,仪仗侍女随行,阵势庞大,队伍俨然。
而于队伍的中央,则是一架金撵,金撵华贵精美,其上龙凤环绕,瑞兽呈祥,而于金撵的前方,数十名赤膊裸身之人,身套铁索,宛如牛马,拉着金撵,徐徐前行。
“太子出行,闲杂退避……”
“当……”
“太子出行,闲杂退避……”
“当……”
“太子出行,闲杂退避……”
“当……”
金撵每行三丈,便有一声金锣响起,继而,金撵之上,一名身穿红色蟒袍、相貌阴柔的男子,大声喊叫着。
“太子?”
看着阵仗庞大、慢慢靠近的队伍,叶青不由挑了挑眉,怎么西昆仑举办仙桃圣会,还能邀请来某国太子,面子够大的啊?
不过。看着样子,貌似也不想什么正经国家的太子啊?
别看这仪仗、队伍整得挺隆重、盛大的,可是仪仗、规制等都不对,且张扬肆意,不伦不类,根本不像什么太子的做派。
“这是哪个国家的太子?”叶青传音问道。
“狗屁太子,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陶朱公不屑道。
“哦,怎么说?”叶青饶有兴味道。
“公子应该听说过乱世皇庭吧,那些人就是乱世皇庭的人。”陶朱公说道。
“乱世皇庭,难怪如此。”叶青恍然,他就说嘛,那个正经国家的太子出行会是这副德行。
乱世皇庭位属左道三十六门之一,在江湖上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宗门之一。
当然,这个有名,都是臭名、恶名,说声臭名昭著都不为过,甚至比太平道、弥勒教等邪魔外道更受世人厌恶、唾弃。
乱世皇庭信奉乱世称王的理念,以祸乱天下为己任,视万物苍生为刍狗,故残忍无道,无恶不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常常制造各种天灾人祸,祸乱天下,荼毒苍生,以期于乱世之中称王称霸。
四国历史上,有很多灾劫、祸患,都是乱世皇庭所为,诸多杀戮、混乱,背后都有乱世皇庭的影子,常常是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故而国家憎之,百姓厌之,世人恨之。
就算是一些同为邪魔外道的江湖宗门,以对其厌而憎之,耻于与之为伍。
当然,这除了乱世皇庭残忍无道、不择手段外,还与其行事做派有关。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乱世皇拳
乱世皇庭中的人,以皇天正统自居,自认为乃天下共主,替天行道,牧守万疆,故而宗门仿效一国之制,内设帝王将相,三公九卿,做派亦似与帝王无异,出则仪仗隆重,行则侍从拱卫,端得高高在上,威风凛凛,视旁人为刍***芥。
当然了,乱世皇庭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宗门而已,别说是与统御万民、富拥四海的燕、楚、齐、魏四国相比了,就是和玄门五派、邪魔九道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如,只能位列左道三十六门之一,故而其所谓的仪仗、排场,仅仅只是沐猴而冠、徒增笑料罢了。
所以,如果说眼前这些人是乱世皇庭中的人的话,那这种做派就很好理解了。
「那你可知来人是谁?」叶青问道。
「应该是赵无双。」陶朱公轻声道:「乱世皇庭有诸多皇子、公主,可太子却只有一位,那就是赵无双。」
「也唯有赵无双,才会如此张扬显摆。」
既然乱世皇庭中有帝王将相,自然也有所谓的三宫六院,皇子公主,以及太子。
「你以前认识赵无双?」叶青好奇道,听陶朱公语气,似是对赵无双充满了不屑。
「只是见过一面,小人物罢了,不必在意。」陶朱公语气平淡道。
叶青也点了点头,陶朱公成名已经,在太平道中地位尊崇,而赵无双充其量只是一个晚辈而已,且太平道也比乱世皇庭要强大许多,陶朱公自是可以不将赵无双放在眼中。
「无知草民,见到太子,还不赶快行礼!」
这时,乱世皇庭的人也来到了西王山山脚下,那名站在金撵之上,相貌阴柔的男子看到叶青等人,厉声呵斥道。
那名红色蟒袍男子,如无意外的话,应是一名宦官。
「不必理会,去递拜帖!」
陶朱公理也未理那名宦官,对开山渠帅吩咐道。
开山渠帅亦径直向前走去。
「大胆,竟敢不听咱家之令!」
看到自己被无视,红袍宦官如被触怒的公鸡,声音尖锐道:「来人,给我拿下他们,但有反抗,格杀勿论。」「是!」
十数名金甲武士直接抽出刀剑,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向叶青、陶朱公等人扑来。
显然,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
见状,叶青与陶朱公眼中,皆闪过一丝不屑。
而就在那些金甲武士冲上来之际,陶朱公身后立即有六人迎了上去,只是一个照面,那些金甲武士就被五人所斩杀。
「反了,真是反了,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见状,那名红袍宦官气急败坏道。
那些金甲武士也不敢大意,数十人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斜里冲出来一人,撞上那群金甲武士。
石落平湖,骤起浪涛,只见那些金甲武士瞬间被撞得倒飞而出,筋断骨折,形容凄惨。
来人,自然正是开山渠帅。
「一群废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否则咱家饶不了你们。」
看到金甲武士如此不堪一击,红袍宦官脸色一沉,向护卫在金撵旁的几名高手呵斥道。
闻言,九名半步真人境界的护卫纵身而起,扑向开山渠帅。
「滚……」
面对来人,开山渠帅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一声大吼。
猛虎啸山林,平地起惊雷。
首当其冲的九名护卫,如遭雷击,七窍流血,倒飞而出。
半步真人已是如此,其他那些境界较低之人更是不堪一击,尽于这一吼之下惨叫连连,死伤无数。
不过,当吼声
传递至金撵前时,金撵之上的龙凤瑞兽呈祥,荡开道道金光,将吼声消弭于无形。
「好……好大的胆子,你……」
红袍宦官脸色苍白,身躯颤抖,还欲大声呵斥,可当看到开山渠帅猩红的眼眸时,全身一寒,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开山渠帅抽出背负于身后的双斧,双手倒提,朝着金撵奔行而去。
随着开山渠帅奔行,身上有血红煞气喷涌而出,煞气汇聚,犹如鲜血流淌,慢慢浸染其手中的双斧。
当开山渠帅行至金撵前时,双斧已血红无瑕,无一丝杂色。
下一刻,开山渠帅高举双斧,交错斩向金撵。
双斧斩落,天空一瞬化作血红,可旋即,血色天空又于刹那四分五裂,两道血红无瑕、纯粹霸道的斧芒,纵横交错,从天而降。
那两道斧芒,没有多余的变化,亦无复杂的意境,唯有力量与杀意,强大而纯粹,霸道而蛮横,如欲将这天地苍穹,锦绣河山,劈开,撕裂。
神人舞干戚,双斧开河山,即谓之开山河。
斧芒未落,金撵之上的龙凤瑞兽,如不堪重负,纷纷湮灭,而金撵亦变得黯淡无光。
眼见金撵就要被劈成两半时,一个手掌,从金撵内探出。
只见手掌纤细如葱,洁白若玉,仿佛妙龄少女的手掌。
可偏偏下一刻,那只手掌,五指蜷缩,握手成拳。
倏忽之间,风云色变,天地不安。
握手成拳,拳未出,已是天地皆动荡。
下一刻,那个拳头,凌空击出。
「轰隆……」
堂皇霸道的拳意,席卷长空,搅动天地风云,霎时元气动荡,时空错乱,天昏地暗,万灵沉沦。
如果说,开山渠帅的斧芒,是纯粹霸道的话、那么这一拳,则充斥着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意,而于此意之中,更糅杂着祸乱天下、逆乱阴阳、颠倒乾坤之威。
如若要以我一人,颠倒这朗朗乾坤,逆乱这万物阴阳,祸乱这太平盛世。
「乱世皇拳?」
叶青挑了挑眉,传说乱世皇庭中有一门圣人功夫,名曰《乱世皇典》,唯有乱世皇庭的皇族方能修行,《乱世皇典》包罗万象,拳、掌、指、爪,刀、枪、剑、戟,无所不包。
不过,《乱世皇典》中,最厉害的武功有三种,分别为乱世皇极经,乱世帝身和乱世皇拳。
乱世皇极经为武功心法,乱世帝身为炼体功法,乱世皇拳为拳法,这三种武功,并不冲突,三者齐修,若至大成,便可打破天地牢笼,超凡入圣。
如无意外,先前那一拳,当是乱世皇拳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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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一剑春风起
乱世皇拳有逆乱阴阳、颠倒乾坤之威。
故而一拳之下,只见那两道本是劈向金撵的斧芒,竟诡异地离金撵越来越远,向高空飞去,就如这方天地,被逆转了位置,地作天,天为地。
待斧芒消失于虚空之时,开山渠帅亦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脚下地面便崩溃、碎裂,九步之后,开山渠帅方才停下。
只见此时的开山渠帅,血气紊乱,胸膛塌陷,而于胸膛塌陷之处,一个拳印,清晰可见。
“呼呼……”
可受此重伤,开山渠帅不仅没有畏怯,身上的煞气反而更胜,如狼似虎。
“血染苍穹,斧开山河,还不错……”
这时,金撵中传出一个倨傲冰冷的声音:“你有资格做本宫的仆从,投降,先前之事,本宫可既往不咎。”
“你们亦然!”
“投降,这话,就算赵玄霸来了,也不敢对我说!”陶朱公轻笑一声。
赵玄霸,乱世皇庭的皇帝,也就是赵无双的父亲。
“大胆……”
闻言,金撵内传出赵无双愤怒的声音,不过在愤怒的同时,赵无双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就如有什么大恐怖,即将降临一般。
“轰隆……”
思绪未尽,即见以金撵为中心,四周的大地宛如布帛,撕裂开来,旋即一个巨大的手掌,从地底伸出,以蛮横霸道之势,拍向金撵。
“大真人……”
赵无双惊怒俱皆,他从那个手掌上,感受到一股无可抵御的莫大的恐怖。
那是大真人的气息,且无限接近于半圣,他呢,虽然厉害,可仅仅只是真人境,距离大真人尚有一段距离,更遑论是半圣了。
所以,赵无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舍弃金撵,向远处掠去。
在赵无双掠出金撵的一瞬,巨手轰然而落,金撵直接四分五裂,而金撵上的美女姬妾,以及那个红袍宦官,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悉数灰飞烟灭。
赵无双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如果他要是慢上一步,估计也会遭殃,虽说不会如红袍宦官等人一样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可也绝对会受伤。
可还等不及他庆幸,就见那个碾碎金撵的巨手,再度抬起,向他抓来。
不仅如此,他的身后与左右,大地倾覆,三个巨手同时伸出大地,向赵无双抓去。
四个巨手,分据四方,封镇天地,乾坤如笼。
前后无门,左右无路,赵无双心中生出一种绝望之感。
“本宫乃乱世皇庭太子,你敢杀我,我乱世皇庭绝不会放过你的。”赵无双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呵……”
陶朱公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四个巨手,继续向赵无双围拢而去。
“手下留情……”
眼见赵无双就要身死之时,一缕春风从远处吹拂而来,初时,春风只有一缕,可随着春风吹来,便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无穷春风,即是无穷剑气。
无穷剑气,柔而不阴,寒而不邪,却令人不寒而栗。
剑气所过,四个巨手,如风中尘沙,四散飞纷,溃散无形。
不过,剑气虽强,虽密,却未伤到赵无双分毫,且在切碎巨手之后,便无声消散,复又化作漫天清风。
清风吹拂,如春回大地,散溢于天地间的劲力、气机,缓缓消退,天地一派清明。
“诸位都是我西昆仑的贵客,还请看在我西昆仑的面子上,勿要伤了和气。”
春风之中,一名女子缓缓行来。
女子年约三十多岁,身着墨绿长裙,气质柔和,一如春风化雨,缱绻温润。
女子很美,声音更美,让人如沐春风,胸中戾气尽消。
“春主的面子我自然要给,这次,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陶朱公向女子笑道,神色从容。
对于女子的出现,叶青、陶朱公没有任何意外,事实上,早在开山渠帅与赵无双交手之时,他们就感觉到了女子的气息。
眼前的女子,名息望春,西昆仑四主之一。
西昆仑圣主之下,有左右宗主、四主、十护法、三十六堂之谓,故而四主,在整个西昆仑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除却宗主、左右副宗主外地位最尊崇之人。
四主者,分别为春、夏、秋、冬四主,春主掌庶务,夏使掌钱物、秋使掌刑律,冬使掌征伐,四主各司职能,地位尊崇。
别看息望春只是一名女子,气质温润,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整个西昆仑的人都对其既敬且畏。
要知道,西昆仑庞大无比,鱼龙混杂,而息望春所掌管的庶务,更加繁复、冗杂,大到西昆仑的生死存亡,小到弟子的衣食住行,都需息望春来管理、决断,涉及方方面面,息望春能以一己之力,将整个西昆仑管理得井井有条,其心机、手段,又岂是泛泛?
不仅如此,息望春的实力境界亦不可小觑,乃是大真人,位列地榜四十,有春回大地,剑气如风之谓。
所以,就算是陶朱公,也得给息望春几分薄面。
“陶公大量,小妹佩服。”息望春笑道:“陶公远道而来,先前小妹未能及时下山相邻,还望陶公见谅?”
“春主客气了。”陶朱公拱了拱手:“是我们未及时递上拜帖而已,不怪春主。”
“惭愧,是我们招待不周。”息望春面带微笑,复又看向赵无双:“无双太子,我们招待不周,让无双太子与陶公起了冲突,还望无双太子不要介意?”
息望春并未因为乱世皇庭不如西昆仑而对赵无双而懈怠。
“不敢。”赵无双虽然倨傲,可并不蠢,纵是心中不满,面对西昆仑四主之一的春主,他也不敢不给面子。
“对了,忘了给无双太子介绍,这位乃是太平道三公之一的陶朱公,想必无双太子应该听说过吧?”
息望春给赵无双介绍道,当然,说是介绍,实则是提醒。
“陶朱公?”
赵无双心中一凛,他自然听说过陶朱公的威名,他原本看对方人数较少,气息亦平平,便想抖搂抖搂威风,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而且还是一块滚烫的铁板。
毕竟,太平道,陶朱公,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乘鹤览昆仑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赵无双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向陶朱公请罪道。
「看在春主的面上,这次的事就算了。」
陶朱公摸着肚子,笑呵呵道:「不过,以后把眼睛睁大点儿,若是再不开眼,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谨记!」赵无双握着拳头上青筋毕露,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
「呵呵,孺子可教也。」
陶朱公欣赏着赵无双的表情,目光玩味。
「陶公,无双太子,两位远道而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宴,还请两位赏光!」
见状,息望春笑着,打了个圆场。
「有劳春主了。」看了一眼赵无双,陶朱公笑呵呵道。
「陶公客气了。」息望春轻笑一声,屈指弹出,一缕剑气直冲云霄,剑吟悠扬。
数息后,弥漫于西王山的云海忽然翻滚起来,继而伴随着一声嘹亮动听的鹤鸣,一只大如小山的仙鹤从云海中飞掠下来,落在众人眼前。
眼前的仙鹤,白羽黑爪,神骏而美丽,充满了灵性。
神奇的是,仙鹤的背部长满了奇花异草,各种奇花异草纠缠、盘旋,形成数张桌椅杯盏,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美轮美奂,香气宜人。
「万里鹤……啧啧,西昆仑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叶青挑了挑眉,眼前的仙鹤,名曰迎仙鹤,无常诡怪,形如仙鹤,体型巨大。背生花木,可负千钧之物,展翅而行万里,故名万里鹤。
万里鹤虽只是无常诡怪,却极为少见,仅仅出现于灵气充裕、道韵无双、气象非凡之仙家福地。
故而,万里鹤亦有瑞鹤之称,所谓天赐祥瑞随鹤来,万载千秋无烦忧,即是如此。
因此,凡有万里鹤的宗门,无不将其视作珍宝,供养于门内,受不得一点儿委屈。
没想到,西昆仑竟然将万里鹤当作迎宾待客之物,不得不说手笔非凡。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西昆仑底蕴之深厚。
这时,只见万里鹤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就见一条条藤蔓从万里鹤的背部垂落,相互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藤梯。
「呦……」
藤梯形成后,万里鹤悠悠长鸣了一声。
「陶公,无双太子,请……」
息望春伸手示意,陶朱公、开山渠帅、叶青等人一一登上万里鹤。
别看他们人数众多,可在万里鹤的背部,仍显得宽松无比。
登上万里鹤的背部后,息望春、陶朱公、赵无双三人坐在主位,剩下的叶青等人则坐在一起。
叶青扮演的是开山渠帅的手下,自然没有资格和息望春他们同桌而坐。
「走吧……」
待所有人都坐下后,息望春拍了拍万里鹤的脑袋,万里鹤长鸣一声,扇动翅膀,展翅高飞,没入丛云。
「这是仙人峰,西王山六峰之一……那是昆仑天池……那是云海天宫……那是参天谷……」
万里鹤背上,息望春向众人介绍着西昆仑的美景。
或是为了让众人欣赏西王山和西昆仑的景色,万里鹤飞得很慢,偶尔煽动一下双翅,显得懒洋洋的。
可也不得不说,于高空之上,俯瞰西王山和西昆仑,万物尽收眼底,确实是一种享受。
整个西王山,从高空俯瞰望去,犹如一条巨龙,匍匐于大地之上,蔚为壮观,巨龙身上,草木葳蕤,灵气氤氲,绽放七彩华光,和四周的白雪皑皑、枯萎凋零,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于七彩华光之中,无数楼台殿阁林立,瑞兽珍禽奔行,人流穿梭如织,云雾掩映之下,映衬得整个西王山宛如仙境,如梦似幻。
当然了,他们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是西昆仑愿意让他们所看到的,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仍有数处地方,朦胧无形,隐藏于禁制之中,精神力无法穿透,或者探知,显然这些地方,都是西昆仑的禁地或重要之处。
叶青一边品着美酒,一边默默地将这些精神力无法探知的地方,牢记在心中。
毕竟,这些地方,都可能藏有昆仑墟的秘密。
息望春等人或是忙着攀谈,或者忙着观赏西昆仑的美景,谁都没有注意到叶青的小动作。
约莫盏茶的功夫后,万里鹤忽长鸣一声,破开风云,俯身落在一个广场上。
「诸位,到了……」
息望春笑了笑,万里鹤身上的藤梯再度垂下,等所有人都下到地面后,息望春拍了拍万里鹤,抛给万里鹤一颗丹药:「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万里鹤一口将丹药吞下,用头蹭了蹭息望春,显得灵性十足。
「去吧!」
息望春揉了揉万里鹤脑袋,笑道。
万里鹤长鸣一声,展翅而起,没入云丛之中。
「师尊……」
「师尊……」
这时,有一男一女迎了上来,男子相貌俊朗,女子美艳,两人皆身穿红底玄黑长袍,袖口绣有日月,这是西昆仑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穿的服饰。
而两人的境界也都不弱,都是半步真人。
听两人对息望春的称呼,显然这两人是息望春的亲传弟子。
「嗯。」息望春点点头,对陶朱公和赵无双道:「陶公,无双公子,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伴两位了,接下来由我两位弟子带诸位去别院休息,两位有事,尽可吩咐他们。」
「春主自便即可。」陶朱公拱了拱手。
「青鹤,你带陶公他们去往乾元别苑,青叶你带无双太子去往坤山别苑。」
息望春对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吩咐道:「陶公乃是太平道三公之一,无双太子乃乱世皇庭的太子殿下,皆是我西昆仑贵客,你们切不可怠慢。」
「是,师尊。」青鹤和青叶拱手道。
「诸位,请随小徒去别苑休息,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他们便是。」息望春说道。
「春主客气了。」陶朱公、赵无双等人拱了拱手。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
息望春回了一礼:「你们照顾好贵客,但有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是,师尊。」
青鹤、青叶两人躬身行礼,待息望春离开后,两人向陶朱公、赵无双抱拳道:「前辈,这边请……」
「有劳了!」陶朱公点点头,随后跟着青鹤,也就是那名男弟子,向一侧走去,而青叶则带着赵无双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甲子龙鲤
“这次仙桃圣会,都来了哪些人?”
路上,陶朱公随口问道。
“回前辈,现在至西昆仑的贵客有魔山的天琅尊者,弥勒教的血弥勒,六欲魔宫的多情公子,藏尸山的藏尸老人,红尘劫的万象先生,金刚庙的铁菩萨,翻天大圣元战天,百变魔妃纪妖娆,玄玄大法师元玄一……”
青鹤开口回答道,而其口中所说之人,无一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不是地榜有名,便是成名已久。
当然了,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道人士,良善之辈,不是出自什么邪魔九道、左道大宗,就是江湖上小儿止啼的邪道高手,魔道巨擘,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凶名显赫、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原来这么多老朋友都来了啊,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陶朱公笑呵呵道。
“前辈若想拜访谁,晚辈可为前辈引路。”青鹤说道。
“那就有劳你了。”陶朱公说道。
“能为前辈效劳,是晚辈的荣幸。”青鹤拱手道。
“嗯,不错,这个赏你了。”说着,陶朱公取出一颗丹药,递给青鹤:“这是我太平道的甲子丹,可助你提升功力,破除心魔,于你修行大有裨益。”
“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怎敢要前辈的东西?”青鹤眼睛一亮,太平道甲子丹的大名他自然有所耳闻,他现在已是半步真人,距离真人仅是半步之遥,太平道的甲子丹对于他迈出最后一步,打破牢笼,成就真人,大有裨益,所以他自然是想要的。
不过该客套,还是得客套的。
“既是赏你的,你拿着便是!”陶朱公语气微冷,不容置疑道。
“既然如此,晚辈就不客气了,多谢前辈赏赐。”青鹤心中一凛,背后不由沁出一层冷汗,他刚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不得不说,这些前辈高人,还真是喜怒无常,他只是客气了一句,没想到竟然惹了对方不快,差点儿惹来杀身之祸。
“嗯,这才对嘛。”
待青鹤接过那颗甲子丹,陶朱公复又笑眯眯道:“对了,今年的仙桃圣会在哪里举行,还是在昆仑金顶吗?”
“不是,今年将在昆仑天池举行。”青鹤回答道。
“昆仑天池?”陶朱公有些疑惑。
“是的。”青鹤回答道:“除了举办地点不同外,今年的仙桃大会,亦不同往昔,更为盛大,绝对会让前辈不虚此行。”
“哦,如何个不虚此行法,说来听听!”陶朱公来了兴趣。
“前辈有所不知,今年乃西昆仑甲子一度的鱼跃天门之日,仙桃圣会之时,会有鱼跃天门之景,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鱼跃天门?可是西昆仑大名鼎鼎的甲子龙鲤?”陶朱公稍显意外道。
“前辈见闻广博,晚辈佩服。”青鹤恭维道。
“西昆仑倒是大方,如此隐秘重要之事,竟会让我等一观?”陶朱公颇为意外。
西昆仑的甲子龙鲤,是一种唯有西昆仑方有的诡怪,秉承昆仑地脉运势而生,养于昆仑天池之内,受西昆仑地脉、灵气、运势蕴养,若宗门灵气充盈,运势旺盛,那么甲子龙鲤可在甲子之后,鱼跃天门,化鲤成龙。
所成之龙,非为真灵,而是地脉之龙,运道之龙,乃为一宗根基和底蕴之所在,可源源不断地提升宗门的灵气、运势,长久不衰。
当然了,若是宗门灵气不足,运势不够,一旦甲子之后,甲子龙鲤不能跃天门,成真龙,亦或是被人破坏,那么将会对宗门造成重大打击,有损灵气、运势。
其实,甲子龙鲤与传说中的养龙之法无异,许多宗门、国家都有此等秘法,乃为一宗、一国的不传之秘,不为外人道也。
甲子龙鲤的蕴养之法,便属于西昆仑的绝密,以往鱼跃天门之事,别说是容外人观赏了,就算是西昆仑自己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观看,唯有内门核心弟子、位高权重之人,才有资格观看,至于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如陶朱公,也只是听闻过甲子龙鲤之名,却从未见过,更别说鱼跃天门了。
毕竟,甲子龙鲤和鱼跃天门事关重大,一旦有人知晓了甲子龙鲤之秘,或者心怀不轨,破坏鱼跃天门之事,于西昆仑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甚至危及宗门根基。
然而这次,西昆仑竟然一改常态,公开让外人观看甲子龙鲤跃天门的景象,着实出人意料。
“于外人而言,鱼跃天门或为大事,可于我西昆仑而言,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值一哂。”
青鹤语气自傲道:“能以此事博诸位前辈一乐,亦是我西昆仑的荣幸!”
“小事?”陶朱公笑眯眯道:“西昆仑还真是好气魄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定不会让前辈失望的。”青鹤笑着回了一句。
接下来,陶朱公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青鹤皆一一回答,气氛融洽。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人群之中,叶青的双眸幽深如夜,有魔莲浮沉隐现。
而青鹤的眉心,亦隐隐出现一朵魔莲,似隐若现,最后缓缓没入青鹤的眉心之中。
青鹤似有所觉,皱了皱眉,可又没发现什么不对,不由摇了摇头,以为是错觉,又继续与陶朱公攀谈起来。
“前辈,到了!”
很快,青鹤就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华贵精美的别苑前,别苑建于一座高耸的悬崖边,抬头即可见万里云海,整个别苑亦似隐藏于云海之中,云雾掩映,仿佛仙境宫阙。
“乾元别苑取乾元唯一,居天而立之意,居于此间,可观云海,揽日月,如在天巅。”
青鹤看着眼前的别苑,介绍道。
“春主有心了,替我多谢春主。”陶朱公点了点头。
“前辈满意就好。”青鹤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指着早已等候在外的别苑外的数人道:“前辈,这些是别乾元别苑的管事和杂役,这几日您暂且居住在此处,若有事情,尽可吩咐他们。”
“肖管事,这位乃太平道三公之一的陶朱公前辈,是我西昆仑的贵客,你务必要照顾好他们,若是出了差池,我唯你是问。”
“老奴遵命。”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应了一声,继而躬身行礼道:“老奴肖福,见过诸位贵客!”
“嗯,免礼!”陶朱公摆了摆手。
“不知前辈,可还有其他吩咐,若无吩咐,晚辈就回去向师尊复命了。”青鹤说道。
“没有了,你安排得很周到,回去替我谢谢春主的盛情款待。”陶朱公点点头,满意道。
“晚辈一定将前辈的话带给师尊。”
青鹤拱手道:“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休息,先行告辞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坐忘峰
“这些是我的下属,你安排他们住下,再准备一些酒水。”
陶朱公点点头,等青鹤离开后,陶朱公看向肖福道。
“早已准备好了,诸位随老奴来。”肖福带着陶朱公等人进入别苑,果如肖福所言,所有事情早已安排妥当,很快就安排好了众人,且备好了丰富的酒菜。
“公子,可有收获?”打发所有人都离开后,陶朱公看向叶青,询问道。
“有与没有,今晚便知分晓。”
叶青在一旁坐下,喝了口茶,淡淡道:“你先派人打探一下如今西昆仑的情况,等今晚之后,再做打算。”
“是,公子。”陶朱公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陶朱公离开后,叶青盘膝坐于床榻之上,闭目修行起来。
……
夜晚的西昆仑,明月高悬,宛如玉盘,垂下万道清辉,清辉凝而不散,从四面八方,汇聚于西王山,灵气氤氲,万里如霜,映衬得整个西王山通明如昼。
对于那些初来西昆仑的人来说,这种奇观异景,无疑难得一见,可对于西昆仑的人而言,这种景象却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除却一些负责守山、巡逻的弟子外,大部分西昆仑的弟子都已休息。
青鹤也不例外。
春主负责掌管西昆仑庶务,此次仙桃圣会、迎来送往之事,一应由春主负责举办、统筹。
作为春主的弟子,青鹤身上的担子自然也不小,需要协助处理各种事务,以他的实力,也是心神疲惫。
所以,回到房间后,青鹤随便吃了几口,便回屋休息,几乎一挨枕头,青鹤便睡死了过去。
然而,青鹤仿佛睡得并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呓语,时而摇头……约莫盏茶的功夫后,青鹤忽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方才平复了心境。
“奇怪,我怎么会做梦呢?”青鹤皱了皱眉,心生疑惑,以他的境界,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做梦,而且先前的梦,都是他所经历过的事情以及西昆仑的一些隐秘,有些东西,甚至他自己都忘记了,可刚才却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好像有人在翻看他的神魂记忆一样,怪诞至极。
“难道是我这两天太累了,嘿,古怪,古怪……”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因由,青鹤摇了摇头,复又躺下,继续休息起来。
不过这一次,青鹤倒是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做那种乱七八糟的梦。
在青鹤刚刚睡着之时,远在乾元别苑的叶青,却忽然睁开眼睛,屋内一瞬幽沉无光,深邃无垠,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于冥冥之中弥漫飘荡。
数息后,屋内的幽暗方才缓缓消退,尽数没入叶青体内,明亮如霜的月光,复又从窗外射入,铺满地面,仿佛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幻。
“公子,如何?”这时,陶朱公从暗中走了出来。
“略有所得。”叶青揉了揉眉心,白天的时候,他趁着青鹤与陶朱公交谈之际,暗中将魔莲种入了青鹤的心神,青鹤虽然也算是少年天骄,可与叶青相比,却相差甚远,所以叶青不费吹灰之力,就于其心神之内种下了魔莲。
不过,这是西昆仑的地盘,而他也不清楚西昆仑是否有什么秘法、神魂禁制之流,故未直接将青鹤转化为天魔眷属,而是借着青鹤入睡之时,以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和《梦蝶真经》的入梦之法,搜寻了青鹤的神魂记忆,这也是先前青鹤为何会做梦的缘故。
“有关于昆仑墟的线索?”陶朱公问道。
“没有。”叶青摇了摇头:“青鹤的神魂中,没有关于昆仑墟的任何记忆,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从青鹤的记忆中,知道了追杀程七伤那些人的具体身份。”
“他们是什么人?”陶朱公好奇道。
“他们不是西昆仑的弟子,而是西昆仑的守陵人。”叶青说道。
“守陵人?”陶朱公疑惑道:“什么是守陵人?”
“西昆仑坐忘峰上,有一座陵墓,其乃西昆仑历代宗主、长老坐化埋骨之所,名曰昆仑陵。”
叶青根据从青鹤记忆中得到的关于昆仑陵的信息,说道:“昆仑陵乃西昆仑最神秘、最重要的地方,非宗主、长老、春主等西昆仑地位尊崇之人不可入,除却这些人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昆仑陵,甚至就连靠近坐忘峰也不行。”
“而驻守坐忘峰、守护昆仑陵之人,被称为西昆仑守陵人,守陵人都是一脉相承,从不与外界来往,亦不参与西昆仑诸事,极其神秘,实力亦极其强大。”
“难怪听公子描述那个人的着装服饰时,与寻常西昆仑弟子不同,原来是西昆仑的守陵人。”
陶朱公恍然,继而道:“若如公子所说,西昆仑守陵人从不参与西昆仑诸事,这次却一反常态,追杀公子的人,那么这些守陵人一定知晓昆仑墟的事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叶青点点头:“事不宜迟,我打算走一趟昆仑陵。”
“我陪公子一起去吧。”陶朱公说道。
“不用,我一人足矣。”叶青说道:“你留在这里,接应于我。”
“那公子小心。”陶朱公点点头。
“嗯。”叶青点点头,身影一闪,纵身掠出别苑,眨眼就消失在黑夜中。
……
坐忘峰,位于西王山的东侧,山峰低矮,地势险峻,荒草萋萋,别说是与仙人峰、天池峰、昆仑云顶等主峰相比,就是一些弟子、杂役所居住的山峰,亦有不如。
甚至于有很多西昆仑的弟子,都没听说过坐忘峰这个名字,就更别说知道昆仑陵了。
故而,与热闹非凡的西昆仑主峰相比,坐忘峰显得寂寥而清冷,就连月光,似乎也刻意避开了坐忘峰,整个坐忘峰就如一座坟冢陵寝,阴冷而死寂。
“这就是坐忘峰吗?”
叶青站在坐忘峰的峰底,抬头眺望着漆黑死寂的坐忘峰,心中竟也不由生出一种寒意。
在叶青的感知中,整座坐忘峰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笼罩着,不仅视野受限,就精神力亦是如此,纵然以他的精神力,也仅仅只能感受到丈尺方圆内的情况。
叶青皱了皱眉,昆仑陵乃西昆仑的禁地,本就守卫严密,若精神力再受到限制,对于他进入昆仑陵,更加不利。
稍微沉思了一下,叶青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毕竟,一贫之事,刻不容缓。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天上陵
有了决断后,叶青隐匿气机,宛若幽灵,掠上坐忘峰。
甫一踏入坐忘峰,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袭来,有淡淡的雾气漫卷而至,眼前的山道也缓缓消失不见。
不过,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眼前的山道依然存在,只是被雾气遮掩了而已。
不仅如此,这些雾气貌似还有使人产生幻觉的作用。
对于别人而言,一旦陷入这些雾气中,在幻觉的干扰下,很有可能迷路,不过于叶青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的魔念本就对各种幻觉有较大的克制作用,故而根本不受影响,继续先前掠去。
又向前掠出一段距离,叶青脚步一顿,豁然转身,向后望去。
身后,除了淡淡的雾气,自然是空无一物。
叶青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疑惑,转身继续前行。
然而,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叶青又莫名转身向后望去,可仍是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难道是我的错觉?」
叶青皱了皱眉,他之所以频繁回头,是因为他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看着他,而且不止一个。
偏偏他的魔念感知中,视野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诡异莫名。
「或许,不是错觉。」
心血来潮,应是有因,尤其是像他这种大宗师,心中所感,天地冥冥,绝非无因。
忽然,叶青似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一块白色的、仿佛石头一样的东西。
旋即,叶青指尖出现一缕小火苗,将手中的白色块状物品点燃。
随着其被点燃,一缕乳白色的清烟缓缓升起,继而有一种清雅、美妙的异香弥漫开来。
随着清烟、异香蔓延,叶青脸上,逐渐浮现出震惊与后怕之色。
因为就在叶青的眼前,出现了一颗颗眼睛,不是一个,而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那些眼睛,仿若人眼,不过却是外黑内白,和正常人类的眼睛恰恰相反,诡异怪诞。
此时,那些眼睛,漂浮在半空中,死死盯着他,一眨也不眨,有猩红血泪,眼角滑落,似是映衬出一张张苍白而诡异的面容。
「果然是幽瞳!」
叶青心中一凛,毫不犹豫,直接向坐忘峰下掠去,而随着他移动,那些眼睛亦漂浮着跟了上去。
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那些眼睛始终都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不过,就在他掠出坐忘峰的一瞬,那些眼睛仿佛失去了目标般,无声溃散开来,消失不见。
不过,叶青并未就此放松警惕,而是瞬间隐匿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精神力,从坐忘峰顶蔓延而出,笼罩方圆数百丈的范围。
伴随着精神力垂落,数十道人影从云雾中掠出,出现在叶青眼前。
那些人身穿黑色长袍,脸庞隐藏在兜帽中,全身阴冷,气息幽暗,几无生机,仿若死人一样。
「搜……」
旋即,一人挥了挥手,那些黑袍人立即分散开来,在坐忘峰及四周搜寻起来。
片刻后,那些黑袍人重新返回,自是一无所获。
「你们继续巡逻,不可懈怠,我去向长老汇报。」
先前那名男子说道,男子仿佛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一样,声音艰涩而阴郁,
其余黑袍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即如幽灵一般,消失在雾气中。
而那名男子则环顾了一周,兜帽下的双眸散发着幽幽清光,凶狠而阴戾,数息后,男子转身而去。
在男子离开后不久,那股精神力亦缓缓退去
。
不过,藏在暗中的叶青,并未急着现身,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雾气晃荡,先前那名男子重新浮现出身影。
显然,男子先前并未离开,而是一直藏在暗中。
见没有什么异常,男子这才真正转身离去。
坐忘峰的峰顶,云雾缭绕,云雾之上,天穹之中,如有一座巨大的陵寝,若隐若现。
男子来到坐忘峰峰顶之后。面对天上的陵寝,跪伏于地,五体投地,恭恭谨谨地磕了几个头。
旋即,就见山顶云雾汇聚,凝为一条阶梯,勾连天地,仿若登天之路。
男子起身,登上云雾阶梯,每当男子迈上一个新台阶后,前一个台阶就会消散。
跨越九十九个云雾阶梯之后,男子穿过云层,来到一座恢宏壮观的陵寝之前。
说是陵寝,可实际上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宫殿,气势恢宏而壮观。
陵寝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几于陵寝齐平,其上篆刻着昆仑陵三字,莫名有一种宏伟、神圣之感。
石碑之下,盘膝坐着一名老人,老人须发皆白,瘦骨嶙峋,呼吸似有若无,几无生机。
「长老,没有发现什么人!」男子行至老人面前,躬身拜道。
「没有吗?」老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骇人惊悚的脸庞。
只见老人的双眼、嘴巴、鼻子、耳朵,皆被某种红色的丝线所缝着,令人不寒而栗。
老人没有名字,亦不知年岁,不过所有人,就连一昆仑的宗主见到老人,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护陵长老。
「既然没有发现,那就算了,应是我的错觉。」
护陵长老的嘴巴明明被缝着,却有清晰的声音传出:「仙桃圣会召开在即,各路人马齐聚西昆仑,龙蛇混杂,你们务必守好坐忘峰,不容任何人踏足坐忘峰,惊扰昆仑圣地。」
「吩咐下去,擅闯坐忘峰者,杀无赦!」
「是,长老。」男子躬身应道。
「退下吧。」护陵长老说道。
「陵一告退。」男子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幽瞳异动,定是有人闯入了坐忘峰,可陵一他们却什么都没发现,我也没有感应到,真是奇怪。」
待陵一离开后,护陵长老喃喃自语了几句:「究竟是什么人敢闯昆仑墟?」
「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为了昆仑墟?」
护陵长老想起了数天前的事情,数天天,便有人暗自打听昆仑墟的消息,莫非刚才闯入昆仑墟之人和先前那些人是一伙儿的,也是为了昆仑墟而来?
想到这里,护陵长老的神色渐渐阴沉下去。
坐忘峰上,风云涌动,电闪雷鸣。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幽瞳
“呼……好险!”
坐忘峰山脚下,叶青走出黑暗,深深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坐忘峰,心中闪过一丝后怕。
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被发现了。
先前那些眼睛,名曰幽瞳,无常诡怪,形如瞳眸,生于幽冥,故曰幽瞳。
幽瞳有神力,凡血肉生灵,眼不可见,耳不能闻,神无法感,凡遇生灵,幽瞳就会有所感应,跟于其后,观摩其一举一动,无法摆脱,等生灵的所有动作都被幽瞳观摩清楚后,生灵就会失去双眸,永远无法视物。
总之,幽瞳是一种十分诡异而罕见的诡怪。
而叶青先前点燃的那块白色物品,则是通灵白犀的犀角,《异苑》中曾有言:生犀不可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说的就是犀角的神异。
而通灵白犀,乃是天灾诡怪,可见神鬼灵异,通灵白犀的犀角,更具神奇力量,燃之能辨不可知之诡异,可见不可见之邪祟。
这块通灵白犀的犀角,是他得自神女城的宝库,以前基本没用过,先前他也是觉察到了不对,且坐忘峰上的雾气,也给他一种阴冷邪异的感觉,若是他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一定是遭遇了某种不可见、不可视的阴祟邪物。
所以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点燃了通灵白犀的犀角,没想到还真发现了真相。
幽瞳这种诡怪,于他而言倒不是很危险,危险的是昆仑陵的守陵人。
这些幽瞳,显然是守陵人所饲养的,为的就是防备外人闯入坐忘峰。
事实上,相比于其他方式,这种方式更为有效。
毕竟,人眼有时会骗人,可幽瞳却不会。
幽瞳虽然没有智慧,可其特性是会跟踪一切生灵血肉之躯,任凭你如何隐形匿迹,只要你是血肉之躯,身上有生机泄露,就会被幽瞳察觉。
只要被幽瞳盯上,届时除非你离开幽瞳所在的领地,否则无论你采用何种手段秘法,都无法摆脱幽瞳。
然而,幽瞳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不可视,不可闻,不可感,除非有特殊手段、秘术,根本无法发现幽瞳。
既然无法发现,就无从应对和躲避了。
如此一来,只要那些守灵人盯着幽瞳,根据幽瞳的动向,就可以监视整个坐忘峰,判断有没有外人擅闯昆仑陵。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守灵人在察觉到幽瞳异样后,立即展开行动,搜山检地,尤其是那股笼罩整个坐忘峰的精神力,其主人绝对是半圣无疑。
如果不是他身怀通灵白犀,发现了幽瞳,当机立断离开坐忘峰的话,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被发现了。
不得不说,这些守陵人,属实有些阴险。
“呼……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
叶青叹了口气,脚步一点,向远处掠去。
虽说守陵人没有找到他,但已然打草惊蛇,再想偷偷溜上坐忘峰,已经不可能,所以只能先行回去再想办法。
这次坐忘峰之行,虽说没有见到昆仑陵,达成目的,可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少让他知道了,坐忘峰上确实危险重重,不仅有幽瞳这种极为罕见的诡怪,那些守陵人也不可小觑,其中至少有一名半圣坐镇。
所以,想要登上坐忘峰,一是要解决那些幽瞳,一是要应对那个半圣以及坐忘峰上的守陵人。
对付幽瞳,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幽瞳可怕就可怕在其难以被发现,只要知道了幽瞳的存在,对付起来就很容易了。
幽瞳会发现并跟踪生灵、人类,凭借的是对生灵血肉生机、生气的感应,故而只要遮掩自身的血肉生机,就可以避开幽瞳。
这也是为何那些守陵人身上的生机、生气几乎淡薄如无,仿若死人一样的缘故。
所以,现在唯一的麻烦,是那些守陵人和那个半圣,尤其是那个半圣。
叶青低眉思索着,如一缕幽影,避开西昆仑重重守卫,回到了乾元苑。
“有人?”
刚回到乾元苑,叶青竟看到整个乾元苑灯火辉煌,而于大堂之中,陶朱公正和数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叶青只是稍微感应了一下,就察觉到那些人的境界都颇为不弱,不是真人就是大真人,显然都是来参加仙桃圣会的江湖中人。
叶青也没心思偷听那些人谈论什么,转身就欲返回房间,可就在下一刻,叶青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复又重新看向大堂内那些正在喝酒攀谈的江湖中人,眼中逐渐蒙上一层笑意。“这些江湖中人,貌似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公子……你回来了……”
房间内,陶朱公看着闭目打坐的叶青,躬身行礼道。
“宴会结束了,那些人都是谁?”叶青睁开眼睛,问道。
“都是一些江湖同道,以前打过一些交道,这次特意前来拜会。”
陶朱公回答道:“公子若是不喜吵闹,以后我拒绝他们就是。”
“不用,不仅不用,你从今后以后,可以尽量多地邀请那些江湖同道前来,亦可应别人之邀,参加他人的聚会,多接触一些前来参加仙桃圣会的江湖中人。”
“为什么?”陶朱公不解。
“我需要棋子,尽可能多的棋子。”
叶青说道:“还有一件事,通知你的人和程七伤他们,让他们在江湖上散播一些关于昆仑墟的谣言与消息,不要集中在一处,尽量分散开来。”
“记得,动静一定要大,务必要确保西昆仑得知此事。”
“是,公子。”陶朱公也没问原因,拱手应道。
“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等陶朱公离开后,叶青轻轻叹了一声,继续闭目调息起来。
……
天池峰,西王山第一高峰,峰入云霄,如接天穹。
天池峰的峰顶,有一座巨大的湖泊,湖泊广阔无边,清澈如碧,从高空望下去,就好似一面巨大的镜子,镶嵌于山峦大地之上,壮观而美丽。
这座湖泊,就是西昆仑著名的天池。
相传,西昆仑的天池,乃天上神女的一滴眼泪掉落入凡尘山顶,化作湖泊,具有重重神异。
当然,这只是传说,当不得真。
不过,天池确实神异非凡,永不枯竭,永不冻结,湖水微热,灵气充裕,既能用于培育灵植,亦可用于炼丹制药,锻造诡器,有诸多妙用。
昆仑天池,既是西昆仑著名的景观,亦是西昆仑的禁地,一般不容他人踏足,就算是西昆仑弟子,亦是如此。
然而,今日的昆仑天池,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因为今天,正是西昆仑九年一度的仙桃圣会。
第一千零六十章 金光云海仙人来
往年,仙桃圣会的举办地点,乃是昆仑金顶,因为大名鼎鼎的仙桃树,就生长于昆仑金顶之上。
不过,今年西昆仑不仅会举办仙桃圣会,还会在举办仙桃圣会之时,邀请来客观赏鱼跃天门的盛景。
鱼跃天门之景,就位于昆仑天池,所以今年的仙桃圣会,便改为在昆仑天池举办。
“天琅尊者到,恭请天琅尊者入座……”
“多情公子到,恭请多情公子入座……”
“万象先生到,恭请万象先生入座……”
“玄玄大法师到,恭请大法师入座……”
此时,昆仑天池旁边,已然是人山人海,既有西昆仑的弟子,亦有虽未受邀,却不远万里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中人。
而每当有受邀参加仙桃圣会的高手莅临时,便会金锣鸣响,天女散花,有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气象万千。
不一会儿功夫,三十名受邀来参加仙桃圣会的魔道高手,已齐聚昆仑天池。
“当……”
“当……”
“当……”
午时方到,三道钟声齐齐而鸣,昆仑天池上方,云雾散去,阳光明媚,洒落万丈光芒。
而于光芒万丈之中,一名男子踏长空,沐日月,缓缓行来。
那是一名少年,年约十五六岁,相貌俊美无铸,头戴紫金冠,身穿日月袍,眉心一点朱砂,宛若骄阳,照耀诸天,缕缕玄光如幻,映衬得少年仿若天人。
少年虽然看着年轻,可气息宏大伟岸,如日如天,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拜见昆仑圣主……”
“拜见昆仑圣主……”
“拜见昆仑圣主……”
下一刻,昆仑天池旁边,无论是西昆仑弟子,还是外来的江湖中人,尽皆起身,躬身行礼。
是的,眼前这个看似唇红齿白、仿若少年一样的人,就是西昆仑的圣主姜云来,天榜有名的大高手,有只手遮天之称。
“诸位免礼,请坐!”
姜云来笑道:“诸位江湖朋友远道而来,参加我西昆仑的仙桃圣会,是西昆仑的荣幸,亦是姜某的荣幸。”
“姜某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
“圣主客气了。”
所有人俱皆拱手致意,神态恭谨。
“诸位请坐。”
姜云来伸手示意,待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姜云来一挥衣袖,如打通天地,勾连时空,随着云雾飘散,众人眼前,逐渐出现了一座金光璀璨的金顶。
金顶广阔无边,光芒万丈,仿若大日,而于金顶的正中央,有一棵桃树,沐浴着金光,随风摇曳。
桃树既不粗壮,亦不高大,可每一根枝桠,都充斥着金色的光辉,每一片树叶,都翠绿无瑕,灵气盎然。
虽然仅仅只是一棵桃树,却如集天地之造化,钟山河之毓秀,不似凡俗。
此时,桃树之上,枝叶之间,颗颗桃子若隐若现,红里透白,娇艳欲滴,更有无数神秘道韵萦绕,映衬得颗颗桃子,如梦似幻。
“仙桃……”
“是仙桃……”
看到那些桃子,所有人顿时激动不已,眼中流露出艳羡、渴望的神色。
显然,那座金顶,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仑金顶。
而那棵桃树,自然就是传说中仙桃圣树,那些桃子,当然就是仙桃了。
旁人惊呼于仙桃圣树和仙桃,可诸如桃朱公、血弥勒、天琅尊者等人,则惊异于姜云来的手段。
昆仑天池与昆仑金顶位于两座不同的山峰,相距甚远,中间更有无数山峰阻隔,云雾遮掩,想要站在昆仑天池眺望昆仑金顶,根本不可能。
可姜云来只是挥了挥衣袖,便显昆仑金顶和仙桃圣树于他们眼前,而他们所见,也并非什么幻觉,而是真实。
如此,就等于姜云来只是用神通,便化千里如咫尺,衍天涯于方圆,其手段,确可谓神鬼莫测,不愧只手遮天之称。
这时,只见一些白衣飘飘、仿若仙娥的女子,踩着白云,从仙桃圣树上摘下一颗颗仙桃,放置于玉盘之中。
随着仙桃摘落,那棵仙桃圣树就仿佛失去了生机、灵韵,枝丫干枯,树叶暗黄,纷纷飘落。
而后便见那些女子,托着玉盘仙桃,脚踩七彩祥云,腾空而起,由小而大,由远而近,出现在昆仑天池上方。
旋即,那些女子缓缓落于陶朱公、血弥勒、天琅尊者等人面前,将仙桃置于众人面前。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
周围之人闻到仙桃的香味,顿觉通体舒畅,精神通透,以前受过的暗伤尽皆痊愈,体内的秽浊缓缓消散,一些境界稍弱之人,闻到那股香气,竟纷纷打破桎梏,突破境界。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口大口吞吸着空中的香味。
“仙桃圣物,诸雄共享……请……”
姜云来拿起手中的仙桃,说道。
“多谢圣主。”
陶朱公等人亦纷纷起身,拿起仙桃,先向姜云来道了声谢,继而吃了起来,霎时间,更为浓郁的香气扩散开来,使人如痴如醉。
“诸位请坐……”
数息后,仙桃吃罢,姜云来笑道:“值此盛会,我西昆仑还有一物,请诸位共赏……”
说话间,安平澄明如镜的昆仑天池中,骤起涟漪,只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在湖底。
那片阴影巨大无比,几乎填满了整个昆仑天池,给人一种压抑、可怕的感觉。
随着阴影上浮,众人方才看清,那片阴影,竟然只是一条鱼。
只见那条鱼,大如山岳,通体金红,鳞片如磨盘,金光璀璨,双眼如灯笼,红光四射,而在鱼嘴两侧,有两条长约数丈的红须,红须晃动之间,荡开七彩祥云,幻化河山万里,日月星辰,承载天地运势。
“甲子龙鲤……”
看着眼前的大鱼,感受着大鱼身上的气息,众人皆忍不住心生惊叹。
世人皆只闻甲子龙鲤之名,却从未见过其真面目,如今第一次见到甲子龙鲤的真面目,自是惊叹不已。
眼前的甲子龙鲤,不仅气象非凡,福运无双,更有着天灾诡怪的实力。
毫无疑问,这条甲子龙鲤,放置于任何一家门派、家族,都足以使之壮大兴盛,百年不衰,可见甲子龙鲤身上气运之盛。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鱼跃天门,坐忘来客
“甲子时至,天门当现……”
这时,姜云来看着在天池中游来游去的甲子龙鲤,开口说道。
姜云来声音方落,即见天池中的甲子龙鲤半跃水面,仿若大山一样的尾鳍高高扬起,竟生生遮住了万千光芒,天地一瞬黯淡无光。
下一刻,甲子龙鲤的尾鳍打碎天穹,破开虚空,重重落下,砸在水面上。
“轰隆……”
霎时,声响震四野,整个天池峰震动不休,池水如瀑,逆流而上,遮天蔽日。
一时间,天池峰上的人,尽皆惊呼不已,那遮天蔽日的池水,若是落下,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不过,显然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只见那些飞上半空的池水,并未落在,而是于空中飞舞盘旋,凝聚为九条水龙。
水龙飞舞,龙吟声声,九条水龙缠绕在一起,化作一道门户。
门户巍峨壮观,神秘高大,横亘于天地之间。
看着那扇门户,天池峰上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渺小羸弱之感。
“天门……”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相同的念头。
“午时已至,当跃天门……”
当日至中天时,姜云来忽大喝一声:“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与此同时,天池中的甲子龙鲤飞速游动起来,越来越快,整个天池内的池水,几乎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漩涡。
而在姜云来声音响起的一瞬,甲子龙鲤亦跃出水面,旋转的池水紧随其后,拱卫其侧。
随着甲子龙鲤跃出水面,飞上天空,只见甲子龙鲤的身体慢慢拉长、变大,似乎在向神龙转化。
当接近天门之时,甲子龙鲤除了无角无爪外,已与神龙无异,气势磅礴,威震天地。
下一刻,甲子龙鲤携万钧之力,撞在天门之上。
天地无声,却有云气翻滚如浪涛,天池峰上的所有人如受雷击,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空中的天门巍峨不动,反倒是甲子龙鲤倒飞而出,头部的鳞甲俱裂,鲜血飞溅。
“嗷……”
甲子龙鲤自不甘心,长啸一声,啸声似鱼非鱼,似龙非龙,再度向天门撞去。
“咚……”
无形而宏大之音再度响起,天门似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而甲子龙鲤则再次被震飞出去,血染长空,狠狠砸在天池中。
眨眼间,原本澄净无瑕的池水,化作血红。
“失败了吗?”
旁观的众人心中一动,颇为失望,不过在失望的同时,更多的则是一种窃喜和幸灾乐祸。
毕竟,甲子龙鲤乃气运之鲤,若然跃过天门,化鲤成龙,那么西昆仑的气运必然大涨,实力大增,这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过反观坐于金光王座上的姜云来,却神情平淡,仿佛成竹在胸。
“快看……”
继而,不知有谁高喊了一声,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四方天地,不知何时变得五彩斑斓,云气翻涌。
旋即,就见那些五彩云气,如江水海潮,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
“好浓厚的气运……”
众人不由骇然,甚至有些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因为那些云气,并非什么云雾水气,而是气运,西昆仑的气运。
只是那些气运太过浑厚磅礴,聚而如云海,才会形成如斯壮观的景象。
只见气运所形成的云气,在汇聚于天池峰后,缓缓落下,悉数注入昆仑天池中。
五彩云气入天池,明镜湖水作梦幻。
整个天池,亦于刹那变得五彩斑斓,映衬着湖中的鲜血,显得美丽而邪异。
“吼……”
一声似鱼非鱼,似龙非龙的怒吼,从池底传出。
五彩池水,向上升起,池水中,甲子龙鲤身披五彩霞光,重重撞在天门之上。
“咚……”
如似仙人擂鼓,浩大之音荡漾天地,只见巍峨天门,生生被撞开一大截。
甲子龙鲤虽然依旧被撞得头破血流,可随即便有大量气运涌入甲子龙鲤的身体,甲子龙鲤身上的伤势亦于刹那恢复。
不仅如此,随着天门被撞开一截,有神秘力量垂落,甲子龙鲤的头顶,鼓起两个大包,似有龙角生出,甲子龙鲤的力量亦提升了一大截。
随着力量提升,又有磅礴气运加持,甲子龙鲤愈发兴奋,长吟着,继续向天门撞去。
一时间,天地轰鸣不绝,风云激荡,映衬得整个天池峰,如梦若幻。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于甲子龙鲤撞天门,化神龙之时,素来不为人知的坐忘峰上,亦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二十多名身穿黑衣之人,来到坐忘峰山脚下后,没有言语,仿若鬼魅,径直没入坐忘峰中。
进入坐忘峰后,二十多人两两一组,分散开来,向不同的方向掠去,眨眼消失不见。
昆仑陵,石碑之下,那名七窍被封的护陵长老如有所感:“有人闯入坐忘峰?”
“怎么会这么多?”
下一刻,护陵长老眉头紧锁,因为在他的感觉中,闯入坐忘峰的人还不止一个,而是有很多。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人早有预谋。”
旋即,护陵长老仿佛想通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能感觉到,这二十多人的实力都不弱,最弱的都是通玄后期、半步真人,其中不乏真人宗师之流。
若换作平时,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仅凭护陵人就能对付,只不过两天前,他忽然收到消息,说是很多地方突然传出了昆仑墟的谣言,同时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打听昆仑墟的消息、线索。
昆仑墟乃西昆仑的绝密,除却圣主、左右宗主、护陵人一脉有资格知晓外,其他人都不知晓,更不容许外人知晓。
所以,先前听闻有人打听昆仑墟的事儿后,他立即派护陵人将那些人诛杀,只可惜未能抓住幕后之人。
故而,两天前听闻又有人打听昆仑墟的消息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再度派护陵人前往调查。
只不过相比于上次,这次打听昆仑墟消息之人众多,且分散于不同的地方,为免出现遗漏,他便将护陵人都派了出去,前往调查。
所以,这个时候,坐忘峰上可谓守卫空虚,除他之外,并没有多少护陵人存在,根本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
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坐忘峰守卫空虚的时候来,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故而,先前各地忽然传出有人打听昆仑墟的消息,非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调虎离山,成就今日之事。
此外,这个时间,正是甲子天门启、鲤鱼化真龙之时,此事关乎西昆仑之气运与未来,亦重大无比,不容有失。
且由于助力甲子龙鲤化就真龙,整个西昆仑的气运都汇聚天池峰,天机紊乱,除非他主动求助,否则不会有人感受到坐忘峰所发生的事儿。
所以,这些人选择的时机,不可谓不好,亦不可谓不妙。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调虎离山,登天见陵
“只是,可惜了。”
只是旋即,护陵长老的脸上,便露出一抹不屑。
因为,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那些人千算万算,却错算了,坐忘峰上,除了那些护陵人外,还有一名半圣坐镇。
在他眼中,就算那些人来得再多,亦仅是草芥。
“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打昆仑墟的注意!”
话音方落,便见护陵长老的声音化作虚幻,消失不见。
等再次出现时,护陵长老已出现在两名黑衣人的身后,而那两名黑衣人却一无所觉。
下一刻,护陵长老缓缓伸出双手,只见其掌心之中,生出无数红色丝线。
那些红色丝线,细如牛毛,殷红如血,仿若活物一样,缓缓蠕动着,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那两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陡然转身。
可为时已晚,只见那些红色丝线,如视两人的血肉之躯如无物,径直没入其体内。
而那两人,如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难以动弹,亦难以出声,唯有意识清醒,脸上露出惊恐之意。
“乖一点儿,不痛的,来张开嘴巴。”
护陵长老诡异一笑,旋即便见无数丝线顺着两人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钻入两人的脑袋。
两人神情惊恐而扭曲,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魔山巡山使,六欲魔宫的火魔……”
片刻后,护陵长老皱了皱眉:“魔山和六欲魔宫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是魔山所为?”
魔山乃邪魔九道之一,相传为魔祖罗睺所留之道统,故被誉为万魔之源,魔道之根,有天下邪魔出魔山之称。
虽说此话有夸大之嫌,可真要论及历史渊源,魔山甚至比西昆仑还要长,且实力深不可测。
至于说六欲魔宫,乃左道三十六门之一,虽说在左道三十六门中排名靠前,可与西昆仑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却如萤火之如皓月,谅他们也没胆子觊觎西昆仑之物。
所以,如果说有人敢打西昆仑注意的话,那恐怕就只有魔山了。
况且,魔山与西昆仑同处魏国,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宗亦常有摩擦,故而如果是魔山谋划的话,也不无可能。
思索之间,那些丝线从两人的体内收了回来,缓缓没入护陵长老的掌心。
“魔山……”
护陵长老低语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就在护陵长老离开后,那两人忽然干瘪了下去,就如没了水的水囊,继而软绵绵落下,堆积在一起。
原来,两人全身的血肉,已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具皮囊、空壳。
数息后,护陵长老再如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身后。
这两人都是半步真人,实力不弱,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向护陵长老攻去。
可旋即,就见护陵长老的身上,生出无数血红丝线,两人的攻击还未落在护陵长老身上,就被摇曳的丝线化解。
下一刻,丝线如瀑,洞穿两人的身躯。
“红尘劫、碧罗山庄……”
数息后,护陵长老又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眼前这两人,并非他先前以为的魔山或者六欲魔宫的人,而是公尘劫和碧罗山庄的人。
红尘劫和碧罗山庄,也都是左道宗门之一。
“难道这些门派都投靠了魔山?”
护陵长老疑惑不已,旋即又摇了摇头,这些左道宗门天南海北的,距离魔山十万八千里,魔山不可能控制他们,亦没有意义。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老夫猜错了?打我西昆仑主意之人,不是魔山,而是另有其人?”
护陵长老自言自语道:“可谁人又有此等力量,令这些左道宗门唯命是从?”
“此事老夫定要查清楚,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人主使!”
护陵长老神情阴冷,身影一闪,继续向其他人掠去。
今日闯入坐忘峰之人,一个也别想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昆仑陵前。
“这就是昆仑陵吗?”看着眼前巍峨壮观、漂浮在云海中的宫殿,叶青神情震撼。
今儿个这一切,自然都是他设计的。
先前各地忽然出现昆仑墟的谣言,有人打探昆仑墟的消息,是他命令程七伤、万独生等人做的。
而今天这些闯入坐忘峰之人,则是这数天以来,他借着陶朱公宴请宾客或者应邀赴宴之时,暗中以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所控制的。
当然了,他选的都是一些实力不低却也不算很强之人,实力太弱,没有用,太强了,不好控制,基本都是半步真人、真人境界。
也幸好,西昆仑仙桃圣会名气够大,来的人也多,才让他有机可乘。
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调虎离山。
谣言,是为那些护陵人准备的;
而这些高手,则是为护陵长老准备的。
毕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潜入坐忘峰,进入昆仑陵,一是要对付那些护陵人,二是对付那个护陵长老。
所以,他先是命人制造谣言,引诱那些护陵人离开坐忘峰,之所以那些谣言分散于各处,则是为了将坐忘峰上的护陵人都引诱出去。
如此一来,坐忘峰必然守卫空虚,而后待到他控制的那些高手进入坐忘峰后,剩余的护陵人不足以对付他们,护陵长老便不得不亲自动手。
届时,他便可以趁机潜入坐忘峰,进入昆仑陵。
事实上,一切都如他计划的那样,他趁着护陵长老离开昆仑陵,对付那些高手之际,利用诡器,掩去身上的生机,躲过幽瞳,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此处。
事先,他就以为昆仑陵只是建在坐忘峰峰顶的一座陵园,可他万万没想到,昆仑陵竟然漂浮于云海之中,如此巍峨壮观。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昆仑陵周围没有其他守陵人后,叶青走到了昆仑陵前。
围绕着石碑和昆仑陵转了一圈,叶青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将目光转向昆仑陵的入口处。
显然,如果说什么地方会有昆仑墟相关线索的话,那一定是在昆仑陵内。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一人开陵门
“咦……”
叶青以魔念向昆仑陵内蔓延而去,可刚触碰到昆仑陵的墙壁,就被阻隔在外,再难寸进。
“这是幽篁石……”
叶青走到昆仑陵的入口处,伸手抚摸着眼前的石门,颇为震惊。
眼前的石门,高大无比,通体幽黑,散发着阴暗的气息,石门之上雕镂着各种祭祀仙神的画面,显得庄重而肃穆。
事实上,除了眼前的石门外,整座昆仑陵,都是由这种幽黑石材铸造而成。
这种石材,名幽篁石,幽篁石珍贵至极,存于地底万载之下,乃幽沉之气聚而成形,稀有而罕见。
幽篁石坚韧结实,刀兵难入,水火不侵,且沉重无比。
不仅如此,幽篁石天然蕴有神力,有禁锢罡气之能,隔绝精神之力,故一切神通秘法,都对其没有任何作用,亦无法造成破坏。
所以,幽篁石历来是建造各类密室、宝匣、建筑的天然石材。
可幽篁石存于地底万里之下,且千年才成,本就稀有无比,再加上幽篁石的特性,坚固结实,沉重无比,劲气、精神皆对其无用,故难以开采,只能依靠人力和血肉之躯,一点一点去开凿。
所以呢,幽篁石存世数量极少,亦珍贵无比,常见的就是将幽篁石碾碎,掺杂于其他材料中,来铸造东西,而纯粹以幽篁石来铸造东西,太过奢靡,就算一些宗门世家,亦不会如此。
就算有,也只是用幽篁石建造一些小物件。
像眼前这样以纯粹的幽篁石来建造一座如此巨大的宫殿,简直不可思议,其所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等,实在难以想象。
直至现在,叶青才真正知晓,西昆仑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多可怕!
心中感慨间,叶青也没犹豫,深吸一口气,双眸生玄光,有日月升沉,周身玄黄飘散,一种巍峨、厚重、高大之感,油然而生。
“地皇真身”
下一刻,叶青上前一步,双手按在巨门之上,力贯双臂,向前推去。
整座昆仑陵是由幽篁石铸造而成,幽篁石禁绝一切神通秘法,所以想要凭借各种秘法窥伺昆仑陵,亦或潜入昆仑陵,根本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开石门。
而打开石门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推开。
幽篁石禁绝万法,无法于其上布设禁制、阵法,所以也不用担心为禁制、阵法所阻、所伤。
不过,听起来很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却非易事。
幽篁石禁绝万法,故而想要推开石门,只能凭借纯粹的肉身之力,可幽篁石沉重无比,仅仅拳头大小的幽篁石,就有数十斤之重。
而眼前的石门,巍峨高大,就算是普通石头,亦有万斤之重,换作幽篁石,那就是数十万斤的重量。
这种重量,别说是普通的大真人、半圣了,就算是以炼体为主的大宗师、半圣,也恐力有未逮。
当然了,叶青并不是普通的大宗师,他修炼的《地皇经》,乃是上古地皇所修功法,且将《地皇经》修炼至小成,初步凝聚了地皇真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只要脚踏大地,气力便源源不绝,所以他倒是可以试一试,能不能推开眼前的石门。
不过,也只是试一试,他也没有确凿的把握。
毕竟,眼前的石门,可是幽篁石啊!
“咔咔咔……”
随着叶青用力,脚下以幽篁石铺成的地面,寸寸碎裂,而石门之上,亦以两只手掌为中心,皴裂、凹陷下去一大块。
“轰隆……”
与此同时,石门亦发出酸涩、巨大的声音,缓缓开启。
“有戏!”
叶青心中一喜,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力,推动石门。
……
“嗯?有人在推陵门!”
坐忘峰上,正在戏耍两名黑衣人的护陵长老,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蹙,向山顶云海望去。
“真是不自量力。”
旋即,护陵长老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昆仑陵的陵门有多重,他可是心知肚明,足有五十万近之重,除圣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陵门推开。
当然了,西昆仑有自己开启昆仑陵陵门的方式,不可能每次开启陵门,都得劳烦姜云来等圣人。
为了方便开启陵门,西昆仑豢养有九头驮山兽,驮山兽乃天灾诡怪,形如巨象,大如小山,背阔如平原,力大无穷,可驮山伏地,故名驮山兽。
因此,在感应到有人试图打开昆仑陵的陵门后,心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可是下一刻,那缕笑容便僵在护陵长老的脸上。
因为,他听到了阵阵轰鸣声。
那不是打雷闪电的声音,而是陵门开启时的声音。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护陵长老满脸震惊,虽然他很想否认那不是陵门开启的声音,可作为护陵长老,他听过无数次昆仑陵陵门开启的声音,对那种声音,已经熟悉、铭刻进了骨子里,所以他无法否认,更不能否认。
可是,在他的感应中,此时昆仑陵前只有一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推得开重达五十万斤的陵门?
莫非对方……是圣人?
可旋即,他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在他的感应中,对方身上的气息虽然强大,可并非圣人那种天人合一、深不可测的气息。
而且如果对方是圣人,或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镇压他们,何须用这种调虎离山的手段?
所以,对方并不是圣人,就是他的感觉中的大宗师。
震惊过后,护陵长老心底忽生出一股怒气和杀意:“大胆贼人,还不住手……”
声起之时,护陵长老的体内生出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丝线飘摇,笼罩数十丈方圆,远远看去,就如似红色的海洋。
而那两名黑衣人,直接被红色海洋绞杀成肉沫。
下一刻,护陵长老急速向昆仑陵掠去。
只不过他刚掠出没多久,便见十数道人影从各处冲出,向他掠来。
这些人,自然正是先前潜入坐忘峰的那群黑衣人。
“滚开……”
护陵长老低吼一声,红色丝线先是凝聚、回缩,继而猛然向外膨胀开来,就如一池湖水,陡然决堤,漫天血红,一泻千里。
当先冲来的数名黑衣人,直接被红色海洋湮没,神魂俱灭。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壁画
击杀数名黑衣人后,护陵长老不欲与其他人纠缠,而是直奔昆仑陵而去。
因为这些黑衣人,也是调虎离山的棋子。
不过,这头虎,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
而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或许就是那个正在开启昆仑陵陵门之人。
擒贼擒王,等抓住了幕后之人,这些小喽啰,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更重要的是,昆仑陵内的秘密,绝不容外人知晓。
他本以为只要施以雷霆手段,其他之人肯定不敢拦他,却没成想,他刚一动,那些人复又冲了上来,如若悍不畏死,与他大战在一起。
不仅如此,更有他人,源源不断地从远处掠来,加入战团。
护陵长老虽是半圣,实力非凡,可那些黑衣人却也不弱,再加上悍不畏死,一时间竟也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
纵然护陵狠下杀手,怒吼连连,亦无济于事。
「得加快速度了!」
昆仑陵前,叶青面容狰狞,双臂鼓胀,肌肉虬结,根根青筋毕现。
山下护陵长老与那些黑衣人的战斗,他自然知晓,事实上这也是他安排的。
他在准备开启石门时,就预料到会引起较大的动静,被护陵长老察觉,故而动手之前,他就控制那些黑衣人向护陵长老冲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对方。
反正那些人只是炮灰,死了他也不心疼。
不过,他也知道,仅凭那些人根本无法拖延护陵长老多长时间,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
心念转动间,叶青低吼一声,体内筋骨齐鸣,如龙虎嘶吼,血液奔流若江河,轰鸣不绝,手臂上的青筋更如蛟龙一样肆意蠕动起来。
「给我……开……」
随着低吼,整个石门轰然开启,发出滔天巨响。
石门开启的一瞬,叶青神情警惕,握拳垂于身侧,魔念横扫而出。
纵然心急如焚,可他并未心生慌乱,第一时间冲入昆仑陵内。
毕竟。万一昆仑陵内设有什么机关陷阱或者埋伏,可就麻烦了。
不过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昆仑陵内没有任何埋伏与陷阱。
很明显,西昆仑对于昆仑陵极为自信,不认为有人能潜入昆仑陵。
待确定没有危险后,叶青缓缓向昆仑陵内走去,因为昆仑陵内似也有一股力量,隔绝精神力的窥伺,所以他只能进入昆仑陵一探究竟。
甫一踏入昆仑陵,一股阴冷死寂之感陡然袭来,不过这种感觉却并不污秽,反而有一种凛然神圣之感。
昆仑陵内并不黑暗,穹顶上镶嵌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洒落幽幽清光,映耀得整个昆仑陵通明如昼。
昆仑陵内巨大无比,也空旷至极,行走其中,有一种孤寂恐惧之感。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叶青脚步忽然一顿,心中生出一抹惊惧。
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人,那些人盘膝坐于地上,气息强大。
不过旋即,叶青意识到,那些人并非活人,而是死人,因为其身上没有任何生机显露。
只不过,那些人纵然已死,可尸身却完好无损,栩栩如生,宛如活人。
不仅如此,那些尸身的气息强大而可怖,如渊如天,纵是已死,也不禁让叶青生出一种恐惧与畏怖之感。
「圣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生前都是圣人,唯有圣人,才会死后肉身不腐,也只有圣人,死后方能伟力不失。
更令叶青震惊的是,眼前的尸体密密麻麻,一眼望去不下百具,且每一具尸首,虽然气息各不相一,可皆强大无比,浩瀚无边
。
这也意味着,这些尸首,生前都是圣人。
「这些人……应该就是西昆仑历代圣主、长老的尸体。」
这里是昆仑陵,西昆仑历代圣主、长老的埋骨、坐化之地,那么有这么多圣人尸体,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按理来说,这些圣主、长老的尸首,怎么着也应该安置在棺木、石椁中,就这么放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还怪瘆得慌的!
「晚辈叶青,无意惊扰诸位前辈,还望诸位前辈见谅。」
叶青收敛心神,躬身向眼前这些尸首行了一礼。
行完礼后,叶青朝着这些尸首的最前方望去。
只见在这些尸首的最前方,是一个供台,供台之上放着一截树枝。树枝手指粗细,通体紫色,光滑如玉,上有一叶一花,叶子青翠欲滴,花朵赤红如火,生机浓郁,仿若活物。
而于供台之后,则是三幅壁画,壁画似用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却生动传神。
第一幅壁画,画的是一群人,高居云端宫殿之中,觥筹交错,笙歌曼舞,仿若仙境。
第二幅画,画的是仿佛出现了什么变故,天地衰竭,云端宫殿中那些仙人,似是陷入了沉眠,一群奴仆惊慌失措,不知所谓。
第三幅画,画的则是那些侍从、奴仆,顺着一棵直入云霄的大树,离开了仙境。
壁画中,那棵树木高大巍峨,仿若连接天地两处,大树颇为古怪,没有枝干,只有树顶生长着弯弯曲曲的枝丫,向四周蔓延,遮天蔽日,其根盘根错节,如虬龙绵延万里,其叶之大,仿如屋舍,其花如日,熠熠生辉。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华木?」
叶青心神一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山海拾遗录》中的一段话:大荒之中,青山之巅,黑水之滨,有木通天,曰之华木。华木百仞无枝,顶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干紫,其叶青,其花赤华,援之可登天化仙。
《山海拾遗录》中所描述的华木,与壁画中所画的那棵树颇为相似,而供台上那截树枝,干紫、叶青、花赤,亦和书中关于华木的描述相契合。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截树枝,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华木的树枝。
而三幅壁画中所述之事,也可能不是什么神话传说与故事,而是真实事情,即西昆仑的来历。
简单来说,就是西昆仑的先祖,极有可能来自壁画中那处仙境,其本是服侍那些仙人的侍从、奴仆,后因那处仙境出现变故,仙人陷入沉睡,西昆仑的先祖便顺着连通天地的华木,来到了人间,从而创建了西昆仑一脉。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那截华木的来历;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西昆仑会将那些壁画供奉于昆仑陵内!
再结合《太平武策》中关于东、西昆仑来历的描述,那么毫无疑问,西昆仑先祖,或者准确来说是东、西昆仑的先祖,所在的那处仙境,便是昆仑墟。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封五官,黑白气
「昆仑墟……」
想到这里,叶青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可算是找到了昆仑墟的相关线索。
旋即,叶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虽说他确认了东、西昆仑的先祖来自昆仑墟,可壁画中并未描述如何找到昆仑墟,昆仑陵内也没有相关线索。
「不,也不是没有线索,那截华木的树枝……」
忽然,叶青想到了供台上那截华木的树枝,通过壁画可知,东、西昆仑的先祖是通过华木离开昆仑墟,来到了人间,也就是说华木是沟通人间与昆仑墟的桥梁,只要找到华木,就能找到昆仑墟。
而寻找华木的关键,或许就在那截华木树枝上。
思索间,叶青再不犹豫,伸手一摄,供台上那截华木树枝径直飞起,落入他的手中。
华木树枝入手温热,宛如初春的阳光,给人一种生机勃发、暖洋洋的感觉。
除此之外,华木树枝上,似乎还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不过不等叶青仔细感受,便听得昆仑陵门口传来一声怒喝:「小贼,胆敢亵渎我西昆仑圣物,还不快快放下!」
声音沙哑而低沉,伴随着声音弥漫,只见虚空如镜面,扭曲、破碎,更有无形力量,似要将叶青禁锢、湮灭。
「终于来了……」
来人自然是护陵长老,只是此时的护陵长老,嘴巴上的丝线已经崩开,随意飘散着,鲜血淋漓,令人不寒而栗。
对于护陵长老的出现,叶青并没有多少意外,那些人能拦住护陵长老这么久,已殊为不易了。
唯一令叶青意外的是,护陵长老竟然能在昆仑陵内动用神通秘法,先前那道怒喝声,其中便蕴藏着神秘力量,可束缚、镇杀他人,换做稍弱一点儿的人,恐怕在那一声怒喝之下,便可能身受重创。
按理说,整个昆仑陵都是由幽篁石建造,除却肉身之力外,无法使用任何秘法、神通,可偏偏护陵长老先前动用了秘法神通。
古怪至极。
不过仔细想想,护陵长老毕竟是昆仑陵的守灵人,有一些可以规避幽篁石的方法,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这里,叶青眼底似有一缕清光一闪而逝。
于是乎,叶青不屑一笑,而后直接当着护陵长老的面,将华木树枝收了起来。
随即,直接脚步一点,势如奔雷,直奔护陵长老而去。
「找死……」
见状,护陵长老冷哼一声,鼻腔上的丝线陡然断裂,昆仑陵内如生闷雷,撕金裂石,继而鼻腔中有一黑一白两缕气息,喷薄而出。
气息蜿蜒如龙蛇,带着浓浓的不祥与恐怖。
下一刻,黑白二气倏忽消失不见。
但叶青却忽然呆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双目之中,一黑沉无光,一苍白无瑕。
就如那黑白二气一样。
「哼,真是不知死活。」
看到叶青失去神志,护陵长老面露不屑,他所修行的功法,名曰《封五官》,乃是西昆仑专门为守陵人开创的一门功法神通,可以无视幽篁石的特性,能于昆仑陵内使用神通。
五官者,眼耳鼻口舌,五官尽封,目不可视,耳不可听,鼻不可闻,口不能开,舌不能尝,但可蕴五官神通,睁眼千里无光,动耳可听八方之音,响鼻可出阴阳二气,开口能震山河虚空,出舌能辨百味千毒。
封闭五官的时间越久,五官神通的威力也就越强。
他的五官神通,已经蕴养了二十年之久。
先前在山脚下,他便解开了封闭嘴巴的丝线,开口而动山河,直接镇杀了那些拦阻他之人。
刚才的黑
白二气,则是鼻神通。
五官神通,各有所长,如果说口神通以肉身、劲气杀伐为主的话,那么鼻神通的黑白二气,则以精神杀伐为主。
黑白二气名曰阴阳灭,乃于晨曦日暮采天地阴阳二气,蕴于鼻腔之中,哼之而丧精神,堕心魂,伟力无双。
就算在外界,阴阳灭也是一等一的杀伐神通,就算是同境之辈,猝不及防之下,亦得心神尽丧,神魂皆灭。
而在昆仑陵内,阴阳灭可以说就是无敌的存在。
毕竟,昆仑陵内,无法动用任何关于精神、劲气的神通秘法、诡器宝物,故而根本无从抵挡他的阴阳灭。
事实上,就算是圣人,贸然进入昆仑陵,在他的阴阳灭下,亦得退避三舍。
「老夫倒也看看,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擅闯我昆仑圣地,亵渎昆仑圣物?」
护陵长老眼神凶狠,朝叶青走去,他先前并没有直接抹杀对方的神魂,而是将其禁锢。
因为他需要留着对方的神魂意识,看看对方是谁,为何要擅闯昆仑陵,幕后究竟有没有其他人?
有阴阳灭在,他丝毫不担心对方能翻起什么浪花。
来到叶青身前后,护陵长老打量叶青,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好强的体魄,原来是大宗师啊,难怪敢闯昆仑陵!」
「好,太好了,如此强大的体魄,应该能承受住老夫的剥皮、拆骨之刑,抽筋、炼血之苦,老夫定要让你尝尝老夫独创的剥皮拆骨大法,桀桀……」
护陵长老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狰狞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他之所以对叶青如此痛恨,一方面是对方不仅闯入了昆仑陵,更是戏耍了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让他数十年的苦修毁于一旦。
《封五官》强则强矣,可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每一门五官神通,只能使用三次,且一次威力比一次弱,三次之后,就必须从头修炼、蕴养。
这一次,他连续动用了口神通与鼻神通,代价与损失不可谓不大。
故而,他自然对叶青恨之入骨。
怪笑声中,护陵老人伸出右手,掌心钻出无数血红丝线,缓缓没入叶青的脑袋。
这些血红丝线,并非诡器,亦非功法,而是一种诡怪,名曰赤血,天灾诡怪。
赤血乃污血化生之诡怪,形如丝线,无形无质,食人血肉脏腑,所过之处,人畜生灵血肉全无,仅余皮囊。
除此之外,赤血有灵智,食人脑髓,可知对方神魂、记忆,比之搜魂、夺魄更为可怕。
护陵长老本就身怀赤血血脉,后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赤血诡怪,便以秘法将之炼化,却并未抹去其灵智,而是与赤血共生。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操控赤血,借用赤血的力量。
当然,相应的,其性格也会受到赤血的影响,变得残忍弑杀,喜食血肉等等。
所以,只要利用赤血,吃掉对方的脑髓,他便可以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东西。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杀半圣
「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是谁?你背后的主子,又是何人?」
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大宗师,敢打西昆仑的主意,幕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只是他的血红丝线刚侵入叶青的识海,就看到一片玄黄,浩浩荡荡,厚重玄妙。
而他那两缕黑白二气,则如无头苍蝇乱冲乱撞,根本无法冲破玄黄世界的束缚。
也即意味着,他的阴阳灭,根本就未碰到对方的神魂。
「这是个陷阱……」
护陵长老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等他有所动作,就看到一尊玄黄铜钟,从远处飞来。
铜钟玄黄两色缠绕,混沌之光荡漾,神秘玄妙。
在飞出的过程中,玄黄铜钟慢慢变大,恐怖的威压横亘天地。
铜钟未至,那黑白二气已然溃散,而侵入叶青识海的赤血,更畏怯惶恐,不受控制,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叶青的识海。
护陵长老也不敢怠慢,控制着赤血,急欲离开叶青的识海。
可就在此时,玄黄之气涌动,聚作一个拳头,擂在铜钟上。
「当……」
一声钟鸣,浩荡无极,响彻云霄。
护陵长老那缕精神和侵入叶青识海的赤血,刹那被浩荡钟声震碎。
不仅如此,那缕钟声更直接响彻护陵长老的识海。
护陵长老的识海精神,于瞬间四分五裂,神魂意识如疾风骤雨中的烛火,摇曳黯然。
护陵长老七窍流血,面如金纸,赤血不受控制,从体内钻出,胡乱挥舞着,似是争先恐后想要脱离护陵长老的身躯,可远离便寸寸湮灭。新
与此同时,叶青双眸恢复清明,面对意识混沌的护陵长老,抬手握拳,掌心生玄黄,轰在对方的身体上。
大音希声,拳重无形,拳锋之下,只见护陵长老的身躯,一如朽木,四分五裂。
「这都不死……」
然而,不等叶青松口气,就见那些破碎的血肉中,钻出无数血红丝线,丝线缠绕、连接,将那些破碎的血肉汇聚于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肉球。
这护陵长老的生命力,顽强的有些过分了,先是被他用地皇钟阴了一把,后又挨了他以地皇真身施展的一拳,可就算是这样,护陵长老仍旧未死,足见其生命力之强。
「不愧是半圣……」
叶青挑了挑眉,然后毫不犹豫,身影一闪,出现在肉球前,再度一拳轰在那个肉球上。
一拳打不死,那就再来一拳。
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
最主要的是,这里是西昆仑的地盘,如果不杀了护陵长老,若被他缠住,或者对方通知西昆仑其他人,那他便很难离开西昆仑。
原本,他的计划中,并不打算杀护陵长老,甚至都没打算与他照面。
他最初的计划,是想以他所控制的那些人来调虎离山,拖住护陵长老,而他则趁机潜入昆仑陵,找到昆仑墟相关线索,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从头到尾都不用跟护陵长老照面,神不知而鬼不觉。
可他万万没想到,昆仑陵乃是由幽篁石建造而成,不得已,他只能打草惊蛇。
不过,在进入昆仑陵后,他便想好了对策,即利用昆仑陵无法动用神通秘法、诡器宝物的特性,示敌以弱,而后出其不意,以地皇钟镇杀对方。
地皇钟秉玄黄母气而生,乃地德之物,天地至宝,幽篁石对地皇钟根本不起作用。
而护陵长老肯定不知道这点,所以他便可以趁着护陵长老大意之时,以地皇钟之力和地皇真身,击杀对方
。
只要击杀了对方,他便可以从容离开西昆仑。
他很肯定,目前护陵长老还没有通知西昆仑的其他高手。
因为现在这个时辰,乃是西昆仑甲子一度的鲤跃天门,别看西昆仑表面上不在意,可实际上郑重无比,绝不容出差池,所以在未确定事情的始末和严重性之前,护陵长老绝对不会打扰姜西来。
此外,护陵长老乃是半圣,自恃实力,亦有自己骄傲,相信自己能解决此事,故而也不会联系他人。
所以,护陵长老非死不可!
「轰……」
只见一拳之下,肉球轰然破碎。
不过这次,那些碎肉并未向外迸溅,而是受到拳劲牵引,聚于一起。
旋即,拳力如磨盘,阴阳逆转,直接将那些四散纷飞的血肉碾碎、磨灭,直至一点儿血肉都不剩后,叶青方才罢手。
「呼……抱歉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护陵长老死亡后,叶青长叹了一声,而后身影一闪,掠出昆仑陵,直奔西昆仑外而去。
直至一口气下了西王山、离开西昆仑后,叶青方才彻底放下了心。
「终于出来了……」
虽说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稍作停留后,叶青深深望了一眼高大巍峨的西王山,再度起身,向远处掠去。
虽说护陵长老已死,无人知道是他闯到昆仑陵,不过他拿了华木树枝,此为西昆仑的圣物,难保西昆仑没有追踪、找寻华木的手段,所以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至于说陶朱公等人会不会受牵连,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虽然是跟着陶朱公上山的,可只是一个小喽啰,并不引人注意,与人打交道时,也故意以魔念、扭曲了对方的双眼与感知,所以基本无人记得他,故而就算他失踪了,也无关紧要,不会有人怀疑到陶朱公身上。
此外,先前护陵长老所杀的那些人,分属不同的势力,足以祸水东引,混淆西昆仑的视听,再者陶朱公乃太平道三公之一,背景不俗,没有确凿证据,谅西昆仑也不敢拿陶朱公怎么样?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现在的当务之急,一是尽量远离西昆仑,免得被西昆仑的人找到;二是通过华木树枝,找到华木,进入昆仑墟,找到一贫。
「希望,这次能顺利找到昆仑墟……」
清风中,呢喃细语飘散,阳光明媚,风景正好。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掌观山河
“嗷……”
与此同时,天池峰上,一声龙吟震惊百里。
只见一条神龙,撞碎天门,直冲云霄。
随着天门破碎,那条神龙周身,生出七彩祥云,落下百丈霞光,威风凛凛,恩泽天地。
七彩神龙飞舞之间,有风从南北而来,有雨从东西而兴,有紫气遍染苍穹,有白云化龙凤呈祥……
异象纷呈,天地相贺。
天池峰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随着异象显化,龙腾凤舞,整个西昆仑的运势,正在节节攀升。
可就在此时,一股暗红色的云气,忽蒸腾而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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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来自仙人的诅咒
刚开始,姜云来等人还心无波澜,面容平静,可待看到叶青仅凭一人之力,便推开昆仑陵的大门时,面露惊色,不过虽然有惊色,却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等再看到叶青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使护陵长老忽然愣在原地,击杀护陵长老时,姜云来、银月圣主等终于面露愕然,心中生起惊涛。
要知道,护陵长老本身就是半圣,而在昆仑陵内,就算真正的圣人,亦非护陵长老的对手。
可偏偏那个人,却生生在昆仑陵内,被人打死了,就算是他们,亦难办到。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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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天人之姿,命若蝼蚁
银月圣主沉默不语,姜云来所谓的诅咒,指的是西昆仑姜氏一族寿数有限之事。
西昆仑虽然是宗门,却与家族无异,世世代代都由姜氏一族掌控,而姜氏一族,即是当初从昆仑墟中逃出来的两支仙仆中的一支。
当初,昆仑墟出事、仙人陷入沉眠之后,有两支服侍仙人的仙仆,偷偷离开了昆仑墟。
这两支仙仆,一为姜氏,一为姬氏。
姜氏与姬氏离开昆仑墟后,即开宗立派,创立了昆仑,由姜氏与姬氏共同管理。
只不过后来姜氏与姬氏发生龃龉与争端,昆仑一分为二,分裂为东昆仑与西昆仑。
其中,东昆仑由姬氏一族掌控,而西昆仑则由姜氏一族掌控。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氏与姬氏本是侍奉仙人的仙仆,却在仙人沉眠之后,逃离了昆仑墟,故而受到了仙人的诅咒。
原本作为仙仆,姜氏与姬氏之人虽不能与天地同寿,却亦寿数永久,可离开昆仑墟后,其寿命却大大缩减,别说是寿数永久了,就算是比之普通人,亦大大不如。
姜氏与姬氏之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圣人,无论是弱者还是强者,永远都难以活过天命之年。
简而言之,姜氏与姬氏之人,虽说天资纵横,血脉无双,只需按部就班,就可超凡入圣,可偏偏他们会莫名其妙遭遇各种横祸与灾厄,身死道消,难以长寿。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永世不变,亘古不消。
不仅如此,每当横祸、灾厄来临之时,他们都会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可纵然用尽任何办法,都无法避免,就算是圣人,亦无例外。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一步一步地来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终结,却又无能为力,这种命运的无力感与绝望感,无疑让人恐惧而崩溃,无奈而绝望。
死亡,有时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知将死,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即是姜氏与姬氏的诅咒,仙人所给予背叛者的惩罚。
天人之姿,命若蝼蚁。
这就是东西昆仑最真实的写照。
所以,为了解除诅咒,打破宿命,姜氏和姬氏先祖费尽心力、想尽了任何办法,都没什么用。
最后,姜氏和姬氏先祖悲哀地发现,若想解除诅咒,打破宿命,或许只有重新进入昆仑墟,找到沉眠的仙人,才有可能。
然而,离昆仑墟易,进昆仑墟难,更何况他们是可耻的背叛者,当他们妄图重新进入昆仑墟时,却惊骇地发现,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昆仑墟的入口,找不到华木之所在。
他们背叛了昆仑墟,昆仑墟,自然也放弃了他们。
这数千年间,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用尽了各种手段,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但就是找不到昆仑墟,找不到华木,自然也无从解除自身的诅咒,打破自身的宿命。
找到华木,进入昆仑墟,解除诅咒,打破宿命,几乎已成了姜氏、姬氏两族烙印在骨子里的宿命与执念。
所以,但凡有任何进入昆仑墟的方法,他们都不会错过,都会去尝试一下。
姜云来是姜氏一族的后裔,银月圣主也是,姜云来有感大劫将至,命不久矣,她又何尝不是?
所以,她理解姜云来的感受,明白他的迫切,因为她也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做?”
于是,银月圣主说道:“那人窃取了华木,无法被天机推演,如何才能找到他?”
虽然姜云来已命沈雪冬去调查那人的身份,可能查到多少,什么时候能查到,还是未知数,可眼下时间紧迫,这种笨法子,自是不适用。
“你亲自去一趟东昆仑,找他们借赤阳鉴。”
姜云来说道。
“华阳鉴?他们肯吗?”银月圣主担忧道。
华阳鉴,乃是以栖息于华木之上的生灵赤鸾所炼制的一件诡器。
当初,姜氏与姬氏离开昆仑墟时,从神木华木之上,分别带走了一截树枝和一只赤鸾。
赤鸾与华木伴生,栖居华木之上,天然与华木有感应,带离华木的那只赤鸾,因离开华木,无法生存,自然死亡。
赤鸾死后,姜氏与姬氏将其炼制成了一件天灾诡器,即赤阳鉴。
赤阳鉴因用赤鸾炼制而成,天然便对华木有所感应。
当初,他们从华木上带走华木树枝和赤鸾,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朝一日可以重返昆仑墟,只是没想到因为诅咒之故,昆仑墟隔绝了他们,使得华阳树枝和赤鸾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赤阳鉴虽然无法感应华木之所在,却可感应那截华木树枝,就算远隔千万里,亦能感应,亦无法遮掩。
故而,有赤阳鉴的话,便可轻易感应到华阳树枝,找到偷盗之人。
不过,因为昆仑分裂之故,华阳树枝留在了西昆仑,东昆仑则带走了赤阳鉴,所以想要得到赤阳鉴,就必须找东昆仑。
然而,当初昆仑分裂,姜氏与姬氏一族闹得极其不愉快,可谓水火不容,东西昆仑这些年与西昆仑这些年亦甚少往来,形同陌路,所以找东昆仑借赤阳鉴,其难度可想而知。
“是人都怕死,姬氏那些人,亦不例外。”
姜云来淡淡道:“这些年来,为了找寻昆仑墟,他们花费的精力,可不比我们少。”
“你告诉他们,这是找到昆仑墟的唯一方法,若想解除诅咒,打破宿命轮回,最好与我们合作,否则,大家就一起等死好了。”
“我知道了。”
银月圣主点点头,表示明了:“我这就启程。”
“记住,先别告诉华阳树枝被盗之事,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姜云来吩咐道:“姬氏那些人,最是老奸巨猾,不可信!”
“我知道该怎么做。”
银月圣主冷冷说道:“我先去了。”
“你的劫数也快到了,万事小心。”姜云来叮嘱道。
“嗯。”银月圣主点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清冷的月光,照破苍穹。
“昆仑墟……”
望着渐渐消散的月光,姜云来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疯狂与愠怒:“千年了,我姜氏一族的惩罚,也该结束了吧!”
“是吧,昆仑墟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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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章 逐日行
“昼夜交替,逐日而行,光明不灭,当见华木……”
一棵树下,叶青忽然睁开眼睛,神情疑惑,喃喃自语道。
然后,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那截华木树枝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是此时的华木树枝,不复先前那般青翠欲滴、生机浓郁,而是变得枝干黯淡、花叶凋零,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大部分生机灵韵一般。
“果然如此……是你给我的提示啊!”
叶青审视着手中的华木树枝,眸光闪烁。
他已经猜到了华木树枝枯萎、凋零的原因。
不是因为华木树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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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黑水
「呃……」
昏迷中的叶青,只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脸颊上却有一种清凉冰霜的感觉,如是晨露,亦如雪花。
叶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触手一阵清凉,好似真的是水珠。
「啾啾……」
忽然,叶青耳边传来几声清脆鸟鸣声,继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的脸颊、手指,暖洋洋的。
叶青费力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只觉全身一片酸痛,就如被人扔进石磨中,碾了数十遍一样,***、酸软、困顿,没有一点儿力气。
「鸟?」
待叶青费力抬起头,转动脖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数只麻雀大小的小鸟,那些小鸟通体赤红,羽毛之上似萦绕着一层火焰,不过那些火焰并不显灼热,反而如阳光一样,温暖清润。
看到叶青醒来,那些小鸟如有灵性般蹦跳着,啾啾轻鸣着,显得十分高兴。
别看这些小鸟宛如鸟雀,人畜无害,然而叶青却可以清晰地感应到,这些小鸟都是诡怪,且颇为不弱,都是无常诡怪。
不过,在这些小鸟身上,叶青并未感受到如其他诡怪身上的那种阴邪、凶戾,反而充满了灵动与亲善。
这时,叶青又觉得眉心一凉,只见一只小鸟从一旁的花朵上,衔起一颗露珠,轻轻放到他的眉心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那滴露珠落在他的眉心上,一股清凉冰霜之感侵入他的精神识海,席卷全身,全身的酸痛竟然减弱了许多。
「谢谢……」
叶青道了声谢,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慢慢坐了起来。
看到叶青起身,那些小鸟啾啾叫了几声,围着叶青飞舞了一圈,而后展翅向远处飞去,没入晨曦云雾之中。
叶青目送那些鸟雀离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刚欲收回目光,却忽得瞳孔收缩,双目圆睁。
因为他看到了一条河,一条黑色的河流。
只见远处的大地上,一条黑色的河流绵延无尽,奔腾不息,仿佛一条黑色的巨龙,横亘于大地之上,纵横咆哮,欲上青天。
而在黑色河流的旁边,一座青山矗立,巍峨而高大。
古怪的是,青山之上,无花无木,却苍青而无一丝杂色。
而于青山之巅,一棵巨木高耸入云,直入天穹,天穹之中,则赤红一片,如熊熊燃烧的烈焰,映耀万里寰宇。
「那是……华木?」
叶青喃喃自语着,脸上的惊疑与不敢置信,慢慢化作狂喜:「黑水,青山,没错,一定是华木无疑。」
据《山海拾遗录》中所述:大荒之中,青山之巅,黑水之滨,有木通天,曰之华木。华木百仞无枝,顶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干紫,其叶青,其花赤华,援之可登天化仙。
若无意外,眼前那条仿若巨龙一样的黑色河流,就是传说中的黑水;而那座无花无木的苍青之山,则是传说中的青山。
青山之巅,那棵直入云霄、映耀天地的巨木,自然就是传说中的华木。
虽然由于距离较远,叶青无法看清那棵巨木的具体样子,可眼前的所有一切,无一不与《山海拾遗录》中关于华木的记述相符合,所以,那棵巨木,绝对就是华木。
「哈哈哈……我终于找到了……」
望着远处的华木,叶青不由放声大笑,声遏云霄。
那笑声中,充满了兴奋与喜悦;
那笑容中,充斥着惊喜与释怀。
那是柳暗花明的惊,那是找到华木的喜,那是可以救援一贫的悦。
他本来都放弃了,都绝望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失而复得,怎能不兴奋,又怎能不喜悦?
失而复得,柳暗花明,永远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一贫老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叶青轻笑了一声,并未着急朝华木走去,而是面对黑水与青山,盘膝而坐,向嘴里塞了几颗丹药,闭目休养起来。
别看周围一片安宁祥和,貌似没有什么危险,而华木距离也不太远,几步路的事情,可谁又知道这安宁祥和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危险?
根据《山海拾遗录》中记载,若想见华木,需要先渡黑水,再登青山,虽然书中并未记载黑水与青山有什么危险,可没记载,并不意味着没有。
他现在精疲力尽,身心俱疲,实力大损,若是因为大意冒失之故,而置自身于险境,亦或错过了进入昆仑墟的机会,功亏一篑,岂不是得不偿失?
故而,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凝心静气,从容不迫。
凡临大事者,当心如止水也!
他地皇真身小成,身处大地之上,便可源源不绝地汲取厚土之力,恢复气血、力量。
此外,这处地方灵气充裕,故而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叶青就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叶青又多调息了一段时间,直至神魂精神也恢复至巅峰后,叶青方才起身向华木走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黑水与青山看似距离他不太远,可叶青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来到黑水河畔。
而在赶路的过程中,叶青还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就是这方地界,貌似没有太阳,有的只是青山之巅,赤红如焰、映耀天地的华木。
就仿佛,华木的存在,取代了太阳一样。
故而,此方地界,貌似也无白昼与黑夜之分,只有赤红亘古,白昼永存。
「这就是黑水吗?」
先前远远看到黑水时,叶青就知道黑水磅礴而壮阔,非同寻常,然而真当来到黑水跟前时,才骇然发现,黑水的雄浑、壮阔与恐怖,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只见眼前的黑水,宽广无垠,绵延无穷,河水漆黑无瑕,仿若墨汁,水流无风而动,洪流滚滚,波涛汹涌,毁天灭地。
叶青毫不怀疑,就算是真人、宗师,也难以抵御眼前的洪流波涛,可能一个照面,就会被黑水吞没。
更可怕的是,在叶青的感觉中,黑水中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力量,阴冷而危险。
眼前的黑水,根本就不似人间之江河,在他的记忆中,或是只有酆都的黄泉,方可媲美。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钟声浩荡地水平
叶青观察了片刻,伸手凌空一抓,一只正盘旋在半空,对他虎视眈眈的双头怪鸟似是不受控制,向黑水飞去。
那只怪鸟形如苍鹰,长着一黑一白两个脑袋,一个脑袋神骏威武,黑羽凛然,另一个脑袋却腐烂不堪,狰狞恶心。
双头怪鸟乃是天灾诡怪,从发现叶青后,就一直盘旋在他的头顶,对他怀有恶意,虎视眈眈。
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所以,就是你了,替我先试试黑水的深浅。
“呜呜呜……”
“啊啊啊……”
怪鸟的两只脑袋,同时发出古怪的叫声......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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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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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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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青山难登
定住黑水波涛之后,叶青抬手一抛,地皇钟悬于叶青头顶,垂落万道玄光,叶青则向黑水走去。
双脚踏在黑水波涛上的一瞬,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黑水如被激怒,生出深深的恶意,似涌若动,如要将他淹没、吞噬。
不过,万千玄光如山之重,如地之沉,死死封镇着黑水,使之生不起半分涟漪与微波。
远远望去,叶青就如仙人,头顶铜钟,身披玄光,踏清波,履平地,飘摇从容过黑水。
有地皇钟镇压黑水,叶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渡过了黑水,当踏上河岸的那一刻,叶青松了口气,伸手一按,地皇钟滴溜旋转一圈,没入叶青的头顶。
而在地皇钟消失,玄光消散的一瞬,本是平定如镜的黑水,忽再度奔腾起来。
不仅如此,叶青的魔念感知中,整个黑水,似升腾起无边怒火,骤然抬升百丈,骇浪滔天,朝着叶青压下。
“这是玩不起啊!”
叶青吓了一大跳,连忙退了数步,打算再次寄出地皇钟。
不过下一刻,就在骇浪落下之时,如撞上无形堤岸,轰然溃散,倒落入河流之中。
黑水好似犹不甘心,波涛再起,轰然落下。
可在离开黑水范围、触及河岸时,再度被无形之力阻隔,轰然破碎,倒流而回。
“原来黑水无法离开河流的范围啊,那我就放心了!”
见状,叶青收回手掌,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黑水只能在河流以及河流的上空这个区域活动,一旦离开这个区域和范围,就会被神秘力量所阻止。
又过了十数息的时间,黑水见始终无法伤到岸上的叶青,终于放弃了对叶青的攻击,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可是在叶青的感觉中,黑水对他的恶意不仅没有消失或者减弱,反而愈来愈浓郁。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踏足黑水的话,黑水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弄死他。
“气性还挺大!”
叶青摸了摸鼻子,颇为无语,堂堂黑水,却如此记仇,一点儿都不大气,白瞎了黑水这么霸气的名字了。
当然了,叶青也没闲情撩拨黑水,见黑水奈何他不得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渡过黑水后,青山便近在咫尺,沿途也无危险,叶青径直来到青山脚下。
“这是……青铜山?!”
刚才在远处时,叶青还不觉什么,勒当站在青山山脚下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青山的高大与巍峨。
若然如此,倒也罢了,最令叶青惊异的是,眼前的山峦,居然不是土石堆砌而成,而是青铜。
是的,青铜,整个山峦,都是由青铜凝聚而成,别无他物。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青还伸出手指,在青山上敲了两下,当当的轻响声,无一不表明,眼前的山峦,就是青铜山无疑。
难怪整座青山都是青色的,都是青铜,能不青吗?
惊疑片刻后,叶青开始细细观察起眼前的青铜山来,整座青铜山青碧无瑕,鬼斧神工,浑然一体,巍峨壮观,宛如神迹,透着一股神秘莫测之感。
数息后,叶青收回目光,低头沉思着。
他在思考,如何才能登上青山?
好消息是,他没有在青山上感受到任何不祥与危险。
坏消息则死是,除却山顶的华木外,整座青山之上没有任何草木,陡峭而光滑,几乎就如一面竖立的镜子,光可鉴人,无可攀缘之处。
就算是真气,亦无可附着其上,其他诡器之流,更是没有作用。
所以,想要登上青山,貌似并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是要飞上去吗?”
叶青思索间,手中出现一个纸鹤,对着纸鹤吹了口气,而后即见纸鹤扇动翅膀,向青山上飞去。
刚开始,还比较正常,可慢慢的,叶青发现纸鹤的速度越来越慢,显得沉重无比。
因为那只纸鹤,正在逐渐向青铜转变,且速度极快。
数息之间,那个纸鹤就彻底化作青铜,附着其上的力量,自也消散无形。
下一刻,化为青铜的纸鹤,直直坠下。
叶青刚欲伸手去接那个坠落的纸鹤,准备观察一下,就见那个青铜纸鹤在坠落的过程中,竟然直接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铜屑,随风而散。
见状,叶青皱了皱眉,周身玄光映照,一跃而起。
然而,刚飞跃至数丈高空,叶青便骇然发现,他的皮肤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铜锈,变得碧青,而他周身的玄光,却未起到任何阻挡作用。
叶青不敢再试,直接落下,落下之后,他皮肤上那层铜锈并未消失。
叶青真气震荡,身上那层铜锈悉数崩碎,当然一同崩碎的还有他的皮肤血肉,好在变成铜锈的血肉并不多,在强大生机的弥补下,迅速恢复正常。
“呼……看样子是不能直接飞上去了……”叶青摸着鼻子,眉头紧锁,想起先前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这青山的力量,果然诡异,就连玄黄母气也无法抵挡,且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他还没察觉就中了招,属实可怕。
果然想登上青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唉,还是得靠你啊!”
叶青无奈叹了口气,只能乖乖取出诡经。
虽说心里对诡经多有忌惮,可每次到了紧要关头,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诡经。
唉,悲哀啊!
“如何才能到登上青山?”
叶青问着,将血滴落在诡经上,片刻后,诡经上出现一行血字:“五体投地,缘山而上……”
“五体投地,缘山而上……”
叶青翻了个白眼,这八个字,分开来他倒是认识,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你说你都给出答案了,为什么就不能直白点儿,总是遮遮掩掩的,搁这儿让人猜?
不过,对此叶青也没办法,诡经可是老谜语人了!
五体投地和缘山而上,意思很简单。
所谓五体投地,即双手双膝与脑袋触地,意为恭敬到了极点。
五体投地,乃古之敬神、礼佛的最高礼仪。
缘山而上,就更简单了,就是说顺山而上,没有其他意思。
可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词儿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是五体投地地趴着,然后顺山而上吗?
趴着,又怎么登山?
玩儿呢?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赤鸾
“趴着,登山,等等?”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貌似,也不是不可以啊!”
这青山,本就陡峭如立,光滑如镜,如果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以双手双脚顺着山壁向前爬的话,是不是就是五体投地,缘山而上?
应该就是如此!
华木乃是传说中的神木,青山则是神山,凡人想要登神山,见神木,自然得心存敬畏,不可飞渡,只能五体投地,攀山而上,以示恭谨。
当然,是真是假,一试就知!
于是,叶青双手双脚紧贴青铜山壁,向上爬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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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见天门
「啾啾……」
赤鸾扇动着双翅,叫了两声,叫声清越而嘹亮。
叶青可以清晰地从赤鸾的叫声中,听出几分欢快与善意。
与此同时,随着赤鸾扇动双翅,火焰飘荡,数只鸟雀从火焰中飞出,围着叶青飞舞了几圈,叽叽喳喳地叫着,落在叶青的肩膀上。
「原来是你们啊!」
叶青一眼就认出了这几只鸟雀,正是他先前昏迷时,用露珠将他弄醒的那几只鸟雀。
「原来是前辈救的我,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叶青再度拱手行礼,这几只鸟雀,明显是眼前的赤鸾以火焰幻化而成,只是太过栩栩如生,他先前竟然没有发现破绽。
这也说明,在他来到此地的第一时间,眼前的赤鸾就注意到了他。
「啾啾……」
赤鸾又叫了两声,显得十分欢快。
这时,一只鸟雀跳到叶青的手上,轻啄着他手腕上的九重天,并时不时的朝他叫上两声,仿佛九重天中有什么令鸟雀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你想要什么?」
叶青摸了摸鸟雀的脑袋,笑问道。
继而,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那截华木树枝出现在手中。
「你是想要这个吗?」
「啾啾……」
「啾啾……」
见到那截华木树枝,那几只鸟雀皆跳了下来,围着树枝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舞着。
下一刻,那几只鸟雀化作一缕火焰,没入华木树枝中。
然后就见原本黯淡无光的华木树枝,仿佛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变得晶莹剔透,而那朵枯萎的花朵,亦重新焕发生机,缓缓绽放,如火如焰。
不仅如此,叶青可以清晰感受到,手中那截华木树枝亦如有灵性般,生出一种雀跃与兴奋之感。
「啾啾……」
叶青正啧啧称奇时,就见眼前的赤鸾朝他叫了两声,并拍了拍翅膀。
「嗯?」
叶青看着赤鸾的举动,试探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坐到你的背上?」
「前辈是要载我上去吗?」
「啾啾……」
赤鸾点了点头,又叫了两声,似是示意叶青快点儿。
「那就多谢前辈了!」
叶青心下一喜,他本来还担忧怎么才能顺利通过华木进入昆仑墟呢,虽说他暂时没有在华木上感受到危险,可他有预感,想要爬上华木进入昆仑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黑水和青山,就是前车之鉴。
可万万没想到,那截华木树枝竟能引来赤鸾,有了赤鸾相助,他自可轻易上到华木树顶,从而进入昆仑墟。
心念转动间,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赤鸾的背上。
「有劳前辈了!」
赤鸾轻鸣一声,展翅而起,朝华木树顶飞去。
眨眼间,赤鸾就飞入树冠之中,霎时之间,叶青仿佛进入了云霞火焰世界,眼前所见,火红一片,纯粹无瑕,梦幻而美丽。
而于这方火红世界之中,一只只赤鸾或栖居于枝干之上,或啄食着赤红花朵上的露珠,或盘旋飞舞于花丛之中,优雅如蝴蝶……一眼望去,几乎不下数十只。
叶青十分庆幸这些赤鸾对他没有恶意,否则在这种地方,就算十个他也不是这些赤鸾的对手。
赤鸾越飞越高,最后停留在一根黯淡无光的树桠上,华木树冠中,所有的枝干都显得生机盎然,茂密旺盛,唯独眼前这根树桠从中断裂,生机流逝,黯然无光,显得格外突兀。
正疑惑间,
就见他手中那截华木树枝,自动飞了起来,向那根从中折断的树桠飞去。
「莫不是,这截华木树枝,就是东西昆仑的先祖,从这根树桠上折下来的?」
叶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可看着那根粗如磨盘的树桠,再看看漂浮在空中、只有手指粗细的华木树枝,怎么看都一些违和?
不过下一刻,叶青就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截华木树枝径直落在树桠的断茬处,然后就见紫光氤氲,火焰流淌,那截华木树枝直接与树桠连接、生长在一起。
不等叶青有所反应,就见那根本是黯淡无光的树桠,忽然慢慢恢复了生机,变得光滑明亮,而那截原本只有手指粗细的华木树枝,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不断向外延展,不断变得粗壮,抽出根根细枝青叶,开出朵朵红花……
眨眼之间,那根原本折断的树桠,就变得和其他枝干一般无二,完整无缺。
「还真是从这根树桠上折下来的!」
叶青看得啧啧称奇,这华木不愧为天地神木,果然神奇异常。
「啾啾……」
「啾啾……」
「啾啾……」
这时,只见所有的赤鸾皆围了上来,啾啾叫着,声声相和,不仅不显聒噪,反而如一首乐曲,悦耳动听,充满了喜悦之情。
而随着赤鸾轻鸣,满树红花摇曳,赤红光芒飘荡,如云如霞,如火如焰,不似在人间。
听着赤鸾的叫声,看着满树红花摇曳,叶青的心情也变得舒畅、美妙起来。
片刻后,那些赤鸾停止了鸣叫,而最开始那只赤鸾,飞到叶青身旁,啾啾叫了几声。
「不用谢,这都是晚辈应做的。」叶青从对方的叫声中,听到了一丝感激。
那只赤鸾张开双翅,伸到叶青身前,示意叶青站上来。
叶青也没犹豫,跃上赤鸾的背部。
旋即,那只赤鸾展翅而起,一飞冲天。
其余赤鸾亦紧随其后,相伴左右,一起飞舞起来。
鸾凤相伴上青天,得入天宫见仙颜。
当赤鸾飞临华木顶端之时,叶青眼前的景色豁然一变,不再是赤红一片,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天云海。
而于云海之中,天地之巅,矗立着一座天门。
天门高大巍峨,横亘天地,充斥着古老与神秘。
「昆仑墟……」
看着那座矗立云海天地间的天门,叶青双目圆睁,身躯微颤,难掩心中的震惊与激动。
「啾……」
「啾啾……」
载着叶青的那只赤鸾长鸣一声,身后的赤鸾亦随之长鸣,双翅交叠,似对那扇巨门顶礼朝拜。
随后,其他赤鸾停留在原地,而载着叶青的那只赤鸾,则朝着天门飞去。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遇魔怪
数息后,赤鸾载着叶青,落在天门之前。
叶青跳下赤鸾,向赤鸾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前辈……”
“啾啾……”
赤鸾轻鸣两声,展翅而起,和其他赤鸾会合后,重新隐没入云海、树冠之中。
待赤鸾离开后,叶青方才打量起眼前的天门来。
说是天门,实则是如牌楼的巨大门楼,门楼仿如青铜铸成,上雕龙凤等祥云图纹,高约无尽,宽似无穷,矗立云海天地之中,古老而神秘。
站在门楼之下,叶青宛如蝼蚁般渺小微弱。
不过,门楼虽然高约无尽,可当他抬......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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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圣人至
灵气之中,污浊的魔气夹杂;
白云之上,幽暗的天穹沉浮;
清风之内,驳杂的气息长存;
高山之下,阴邪的力量蕴藏。
那是九幽魔气的气息。
不仅如此,整个世界内,看似欣欣向荣,生机盎然,实则腐朽衰败,了无生机。
在叶青的感知中,整个世界与天地,正在慢慢死去。
这是一个被污染的世界;
这是一个腐朽的世界;
这亦是一个即将走向死亡的世界。
“果然与九幽有关!”
叶青伸手从一旁的书上折了一根树枝,只见树枝的外表完好无损,可实际上内......
《这个世界很危险》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圣人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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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黑水怒
“若无我东昆仑的赤阳鉴,你们也休想找到昆仑墟。”
太元玄尊针锋相对道:“再者,我说之话,句句属实,当初你姜氏先族做过何事,莫非你们忘了!”
“休得胡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闻言,银月圣主勃然而怒,周身月华明灭,天地寂寒,万物生霜。
而太元玄尊亦不甘示弱,右手搭在腰畔的诛魔剑上,剑未出鞘,已是剑意凛然,肃杀天地。
而月华与剑意碰撞之下,天地无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圣人一怒,天地皆乱。
只见那些真人、半圣,......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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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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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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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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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华木不死,赤鸾永生
“退开……”
危急关头,一声冷喝传来,继而一道黑色剑光,破空而出。
如果说,黑水的黑,是幽暗无光,阴邪诡异;
那么,太元玄尊的黑色剑光的黑,则是斩破虚妄,杀灭光阴。
锋锐无极,杀伐亦无极,是为玉清诛魔剑意。
一剑之下,狂暴的波涛,被一剑斩开。
而后,剑意犹不竭,反而更盛,笔直向下,滔滔黑水,一分为二。
剑痕两侧,黑水静止如死。
一剑分黑水,截江亦断流。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所有人几乎都愣在原地。
“还不快走,莫要耽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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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 昆仑城
“吾等罪人之后,见过诸位前辈。”
见状,青华上仙急忙道:“吾等先辈背弃仙人,离开昆仑墟,实乃是为了找寻解除昆仑墟危机之法,冒犯前辈等,亦实属迫不得已,这千百载以来,吾等先辈无时无刻不想着重返昆仑墟,以向前辈请罪,以向仙人尽衷,以解昆仑之危厄……”
“望祈诸位前辈明鉴!”
青华上仙言辞恳切,感人肺腑,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这样呢?
“啾啾啾……”
然而,那只赤鸾却并不买账,叫声中怒火勃然,下一刻直接向青华上仙冲去。
而其他赤鸾,亦紧随其后。
“唉,动手吧!”
见状,青华上仙轻叹一声,眼中却是漠然无情。
他本拟以言辞骗过赤鸾,好免去厮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
早就有所准备姜云来、银月圣主、太元玄尊悍然出手,攻向来袭的赤鸾。
其他人后知后觉,亦齐齐动手。
赤鸾虽然都是天灾诡怪,可姜云来等四人可是实打实的圣人,故而仅仅一个照面,便有数只赤鸾被斩杀。
其他赤鸾亦在四人的压制和其他人的牵扯下,处于绝对下风,被灭杀是迟早的事儿。
然而数息后,便见先前那些被斩杀的赤鸾,在华木赤红光芒的照耀下,浴光重生,再度攻向众人。
不仅如此,众人可以明显感受到,随着他们与赤鸾交手,弥漫于天地间的恶意愈来愈浓,天地灵机亦远离他们而去,仿佛整个天地都厌恶、摒弃了他们。
“这样打下去没有意义,你们先走,我来拦住这些赤鸾。”
赤鸾栖居华木,则永生不灭,除非能毁掉华木,否则就算他们杀到天荒地老,也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可是,他们能毁掉华木吗?
答案是不可能,也不现实!
先不说他们需要通过华木进入昆仑墟,仅就华木本身而言,亦不可能摧毁,所以再杀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此外,此方世界已经开始摒弃、厌恶他们,灵气不再,道意不存,他们损耗的元气、精神、灵机,得不到有效补充,再拖下去,吃亏的必然是他们。
而他们的目的是昆仑墟,而不是赤鸾与华木,所以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与赤鸾过多纠缠。
话音未落,即见姜云来头顶生出一轮大日,大日炎炎,焚天灭地。
数十只赤鸾,仅于刹那,化为一团灰烬。
然而,那些真人、半圣之流,却丝毫未受影响,足见姜云来之强大。
旋即,姜云来犹不留手,头顶的赤红大日,逐渐变得幽暗。
如果说之前的红日,明亮炽热,焚尽万物,那么现在的黑日,则是幽暗无光,寂灭阴冷。
天有两极,人有善恶,日亦有红黑。
红日炎炎,光耀天地,炎热焦灼;
黑日澹澹,幽暗无光,阴冷死寂。
只见黑日横空,仿佛可吞噬一些光明与生机,华木之上垂落的赤红光芒,尽数被黑日吞噬、湮没,天地一瞬死气沉沉,黑暗无光。
没了赤红光芒照耀,那些化为灰烬的赤鸾,暂时难以复活。
于是,借此时机,众人纷纷顺着华木,向上掠去。
……
在姜云来、青华上仙等人缘木而上时,昆仑墟内的叶青,也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城池玄石为墙,金木为门,天玉为楼,墨砖铺地,巍峨高大,屹立天地,巍哉,壮哉!
眼前这座城池,比叶青在人间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巍峨,亦比世俗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奢华,就算是帝王宫阙,亦大有不如。
别的先不说,单就修筑城池所用的玄石、金木、天玉、墨砖等物,就是万金难求的天材地宝,世所罕见。
故而,眼前的城池,说是仙城都不为过。
事实上,这座城池,亦有一个想响当当的名字,昆仑城。
巍巍昆仑,仙人之城也!
只不过,在叶青的感知中,昆仑城中一片死寂与虚无,没有任何生机。
昆仑城,自然是他通过纸人所发现的,不过纸人在进入昆仑城后,便莫名与他失去了联系,怪异莫名。
所以,他只能亲自前来。
毕竟,一贫来昆仑墟,肯定不是为了观光旅游,而是为了寻求机缘,那么像这种明显有机缘存在的地方,一贫大概率会来,所以在这里,也许能发现一贫的线索和踪迹也说不定。
昆仑城的城门是半掩半开,透过城门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宽阔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建筑,无一不彰显着昆仑城的恢宏、磅礴。
然而,整个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人,亦寂静无声,甚至于就连风声、虫鸣都没有。
整个昆仑墟给他的感觉,就如一座死城。
站在城门口,叶青并未急着进城,而是放开魔念,向城内蔓延而去。
可魔念刚侵入城内,叶青忽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些微痛苦之色。
因为,就在他的魔念侵入城内的一瞬,忽如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一样。
是的,不是消失,而是吞噬。
就如有某种东西,生生从他的神魂中,将那缕魔念夺走、吞噬了一样。
可偏偏,叶青眼中,什么都未看到。
叶青犹不信邪,再度释放出一缕魔念,可结果依然如此。
沉思数息后,叶青还是决定入城去看看。
虽然昆仑城内颇为怪异,不过有地皇钟在,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
有了决断之后,叶青身影一闪,如一缕鬼影,悄无声息地掠入昆仑城内。
昆仑城内的建筑,与普通的人间城市相仿,有酒楼食肆,有乐坊客舍,有商行店铺,有屋舍居所……
但不同于人间城市,昆仑城内的每一座建筑,都精美奢华,却又不失雅致内涵,美轮美奂。
“奇怪,怎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昆仑城很大,再加之为了防备意外,盏茶的功夫,叶青也只搜查完了一小半的城区、建筑。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可什么都没发现,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昆仑城内,有一些倒塌的建筑和打斗的痕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按理说,如果发生变故,城内或多或少,应该都有一些尸体存在。
当然了,千百年了,尸体可能早已化为白骨飞灰,可事实却是,昆仑城内,没有任何白骨的存在,亦无人死后所发的飞灰。
就如,昆仑城内的所有人,全都离开了一样。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所有人,都在天上
不过,叶青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在一些房屋建筑内,叶青发现了一些灵玉、天材、诡器、丹药等珍稀之物,数量还不少。
上古时期,天地灵气浓郁,凝而为玉,是谓灵玉,是古之修士专用于修炼的之物,就算是上古时期,亦珍贵无比。
其他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亦皆珍贵至极。
当然了,如今灵气皆散,已经成了废物。
不过他想说的是,如果昆仑城中的人是自己离开,那离开时,肯定会将这些珍贵的东西带走,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就算他们走得再着急,也不可能如此。
毕竟,像这样的地方有很多,如果说一人两人是意外,三人四人是巧合,那么人人如此,显然就不是意外和巧合了。
看起来就好像是,昆仑城的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当然了,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只能说,昆仑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可怕到昆仑城内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余地。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昆仑城,昆仑墟内的昆仑城。
昆仑墟乃仙家福地,昆仑城纵然不是仙家居所,亦是侍奉仙人的侍从亦或其族人所居之处。
纵然是侍从,却也是侍奉仙人之辈,又岂是范范?
这从姜氏、姬氏先祖凭一己之力,便可创建东西昆仑,可窥一斑。
故而,其中定然不乏高手。
可偏偏,如此人物,却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余地,便凭空消失,足见昆仑城内遭遇之事之可怕。
当然了,那已是千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如何,还不好说。
何况,他有地皇钟在手,并没有多少惧怕。
所以,叶青继续在城内搜寻起来。
「不仅没有人的尸骨,就连动物的尸骨也没有!」
又搜寻了一些地方,叶青骇然发现,城中不仅没有人的尸骨,就连动物的尸骨也没有。
或者准确来说,凡是血肉生灵的尸骨,都没有。
总不能说,昆仑城的人都不吃肉,不养动物吧?
显然,这不现实!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昆仑城内的人连同动物,所有的血肉生灵,全都凭空消失了。
说实话,想到这里,叶青心里属实已经有些发毛了。
「算了,估计一贫也没来过这里,溜了!」
这不是怂,这叫明智!
「咦,这是城主府!」
忽然,叶青看到一座恢宏的府邸。
当然了,他不是因为这座府邸恢宏大气,就认为其是城主府,而是因为府邸的匾额上,就写着「城主府」。
「来都来了,要不,进去转一圈!」
叶青摸着鼻子,城主府啊,掌管昆仑城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啊不,可能会有一贫的线索,或者关于昆仑城生灵消失的原因。
当然,他也打定了主意,不管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等搜完城主府后,立即离开。
然而,刚一进入城主府,叶青就直接愣在原地。
因为,府内的墙壁、地面、屏风等所有空白的地方,写满了字。
血红色的字。
那些字,殷红如血,如鬼画符一般,歪歪斜斜,扭扭曲曲,且杂乱无章,意味着当时书写这些字的人十分慌乱,或者说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这些血红色的字迹,有的是用朱砂写就,有的则是人血。
故而,一眼望去,整个府邸满眼血红,疯癫而怪异,使人心生寒意。
「该怎么办,昆仑城又有人失踪了,还和以前一样,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仙人没有回应,昆仑城也出不去,凡出城的人,都莫名失踪了,和城中那些失踪的人一样……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可为什么会有人失踪,为什么……仙人啊,救救我们,救救你的子民……」
看到这里,叶青依稀能想到一个人,面对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惊慌无助,不知所措的模样。
而诡异事件,基本和他猜想的一样,就是有人无端消失,不仅是昆仑城中的人,就连离开昆仑城的人也是如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青眉头紧锁,继续向下看去。
「今天一下子失踪了上千人,城中的人都疯了,他们都疯了,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不见了,都不见了,那些尸体都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那些尸体就那样消失了……」
「不仅是人,连鸡鸭猪狗,珍禽异兽,都失踪了……」
「我的妻子失踪了,她就睡在我的旁边,可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
「小花不见了,小绿不见了,我的儿子、女儿也不见了,都不见了,都不见了……」
「仙人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说先前的字迹,虽然有些扭曲,可还算周正的话,那么到这里,整个字迹已经歪斜扭曲,不成形状,充满了歇斯底里与癫狂绝望,显然书写之人,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叶青耐着性子,继续向下看去。
「没了,都没了,只剩我一个了,我知道它在看着我,它马上就要来找我了……」
「它来了,哈哈哈……它终于来了……」
「我看见它了,我看见它了,它就在我们的头顶,好多触手,都在天上,所有人都在天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字迹到这儿,基本就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乱语,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可叶青却悚然而惊,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刹那,下意识抬头向空中看去。
纵然空中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可叶青仍觉不安。
属实是最后那句话,太吓人了。
「触手……所有人都在天上……」
叶青心里琢磨着这句话,毫不迟疑,向城外掠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昆仑城中的所有生灵活物,都被那些触手,抓到了天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全城之人,无声无息地抓到天上,而不为人所见,所觉?
想想,都觉得可怕,所以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然而,就在他行至城门口,即将离开时,忽然,身体如被某种虚无透明的东西缠住,向天上拉去。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虚无云母
缠住他身体的东西,虚无透明,却有一种滑腻之感,就如某种触手。
而在他的身体被触手缠住的一瞬,一股虚无阴祟之力涌入他的身躯,他的身体如被同化,亦似变得虚无透明,宛如脱离了这方世界。
不仅如此,他全身的力量、神魂瞬被束缚与禁锢,唯余意识留存。
随着慢慢浮上天空,叶青慢慢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触手。
那些触手,透明无色,粗壮如合抱之木,上面布满吸盘,密密麻麻,从天穹深处垂落而下,宛如根须,遍布整个昆仑城。
不等叶青多想,更大的恐怖,出现在视野中。
只见空中,出现了无数人影,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密密麻麻,不下十数万,皆凭空而立。
当然,那些人都是死人。
不过,却如活人一样,身体未腐未朽,栩栩如生。
不仅如此,他们的灵魂尚存,不过其灵魂中,充满了痛苦、恐惧与绝望,叶青甚至能听到那些灵魂哭泣、哀嚎的声音。
十数万灵魂一起哭泣、哀嚎与惨叫,宛如修罗地狱,几乎让叶青心神失守,堕落沉沦。
不过,虽然这些人灵魂尚存,可实际上已经死了。
因为他们的灵魂,亦全部化为痛苦、恐惧与绝望,已然没有半分思维与意识,其神魂早已泯灭。
毫无疑问,眼前这些人,应该就是昆仑城那些失踪的人。
其实,他们不是失踪了,而是被这些触手抓到了天上,就在昆仑城的上空,就在所有人都头顶之上,只是不为人所见、所觉罢了。
稍微再往上一点儿,叶青方才看清,所有人的头顶,都被一根触手所贯穿。
只见一根根虚无透明的触手,从那些人的头顶贯穿而下,深入其身体灵魂之中,将所有人吊在半空中。
所以,从下面看去,就好像那些人站立在空中一样。
叶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深入其灵魂身躯的触手,不断汲取着对方体内的痛苦、恐惧与绝望。
忽然,叶青如有所感,余光向上望去,只见一根透明无形的触手从空中垂下,蠕动着,向他的识海中钻去。
在触手进入他识海的一瞬,无穷恶念、欲望等负面情绪涌入他的识海,似要让他沉沦堕落,陷入无尽恐惧与绝望。
显然,空中那些人,生前亦是遭受如此痛苦,灵魂沉沦,陷入无尽恐惧与绝望,永世难以超脱。
也就在此时,叶青看到了一幅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那就是那些触手的主人。
那是一只形如水母的诡怪,只是巨大无比,遮覆苍穹,通体虚无,宛如透明。
如伞盖一样的身体下方,无数触手蠕动、垂落,如同蛛网根须,布满天地苍穹。
“这是……虚无云母?!”
叶青双目圆睁,虚无云母,九幽魔怪的一种,实打实的亘古诡怪。
人族历史上,时不时便有九幽裂隙、九幽魔潮或者九幽魔怪作乱,所以人族对九幽魔怪的认知并不少,所知九幽魔怪亦众多。
在已知的所有九幽魔怪中,虚空云母,乃是最强大、最可怕、最恐怖的数种魔怪之一。
虚空云母,秉九幽虚无而生,形如水母,大若天穹,漂浮无尽虚空,以恐惧、绝望为食,因秉虚无而生,故人之不见,不觉,其身不死,不灭。
虚无云母出现之地,凡血肉生灵,都会被虚无云母以触手束缚、禁锢,拖曳至虚空,以负面情绪制造恐惧、绝望,使生灵沉沦、堕落,永陷入恐惧与绝望,灵魂永世不得解脱,供虚无云母为食。
人族历史上,虚无云母仅出现过三次,可每一次出现,都会给人类造成巨大的灾难,万里哀鸿遍野,千万生灵丧命。
最麻烦的是,虚无云母乃是亘古诡怪,相当于人类圣人,本身就强大至极,非圣人不能敌。
不仅如此,虚无云母秉虚无而生,寻常手段难伤,不死不灭,寿数无穷,几乎无法灭杀,只能以莫大法力,将其放逐虚空深处。
所以,当认出眼前的东西是虚无云母后,叶青顿时心生忌惮,再不犹豫,直接敲响识海中的地皇钟。
“当……”
识海中,自在天魔阳神手托地皇钟,屈指轻敲,钟声浩荡,玄光璀璨,钟声与玄光之下,识海中那根触手,顿时碎灭。
下一刻,钟声与玄光由内而外,由虚化实,四散而开。
“砰砰砰……”
天地间,似有无形之声响起,禁锢束缚叶青的无形之力,亦无声破碎。
不仅如此,随着钟声与玄光向四周扩散,那些贯穿他人头顶的触手,亦齐齐从中断裂。
在触手断裂之时,那些被悬吊在空中的尸体,纷纷落下。
一时间,尸落如大雨。
“走……”
在摆脱束缚与禁锢的一瞬,叶青头顶地皇钟,如离弦之箭,向昆仑城外掠去。
而叶青的举动,仿佛惹怒了虚无云母,只见漂浮于九天之上的虚无云母,伞状的身体晃动,无穷恐怖与绝望倾泻而下,天地都似被晕染成了五光十色。
而于五光十色中,那些断裂的触手重新生长,摇曳如无穷水草,洞穿虚天,向叶青袭来。
叶青不闪不避,头顶地皇钟,垂落玄光无穷,任凭那些触手撞击在玄光之上,却无法打破玄光,更无法伤及叶青分毫。
不过,触手上所传来的巨大力量,却让叶青寸步难行。
“呼……”
叶青深吸一口气,伸手摘下头顶的地皇钟,向上抛出,地皇钟缓缓变大。
叶青则施展地皇真人,以拳为锤,砸在地皇钟上。
地皇钟上骤起玄光,化为山河日月、仙禽异兽,镇压万界。
无数触手,齐齐崩碎;
无穷恐惧与绝望,瞬被震散。
叶青则趁此时机,洞穿虚空,掠出数十里之遥。
在掠出昆仑城的一瞬,叶青立即收起地皇钟,收敛生机,以魔念遮掩气机,避免被虚无云母找到。
别看他先前催动地皇钟,又是震碎万千触手,又是镇压无穷恐惧与绝望,声势浩大,可实际上根本就未伤到虚无云母分毫。
以他现在的实力,借助地皇钟之力,或许可以伤到虚无云母,可要说到杀死虚无云母,根本不可能,就算他成为圣人,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没打算与虚无云母硬碰硬。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祸水东引
而虚无云母对血肉生灵的感应十分灵敏,对于其他死物,却置若罔闻。
他先前进入昆仑城时,即是伪装成了九幽魔怪,这也是为何一开始,他没有受到虚无云母攻击的缘故。
不过后来或是距离虚无云母距离太近,或是无意之中触碰到了虚无云母的触手,方被其发现。
现在他已经远离了虚无云母,只要隐匿生机、气机,应该就可避开虚无云母。
而就在收敛气机,躲藏起来的一瞬,便看到无数触手,呼啸而过,洞穿山河。
那些触手乃是虚无,虽是洞穿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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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诡异歌谣
“嘿,和尚,这你可说错了,我们现在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真不如我这位老弟。”
一贫笑呵呵道:“最主要的是,别看我这位老弟境界不高,可福缘深厚无比,如果说有人能助我们脱困的话,我这老弟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或许,现在外面的动静,就是我这位老弟弄出来的也说不定,他啊,最擅长惹事了。”
“论惹事,谁能比得过老道士你?”
和尚捻着佛珠,语气略显讥讽:“要不是老道士你贪心,我们何至于此?”
“唉,和尚,咱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我当初提议的时候,你不也没拒绝不是吗?”
一贫忿忿不平道:“而且那时候听说这里有宝贝时,你跑的可比老道我快多了!”
“那还不都是老道士你蛊惑的。”
和尚不疾不徐道:“阿弥陀佛,贫僧误信谗言矣。”
“无量那个天尊……和尚你可真不要脸。”
一贫骂咧道:“说到误信谗言,老道我才是误信谗言,要不是和尚你撺掇我来这里,老道我这会儿还躺在道观里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呢,怎么会困于这里,还得和一个女鬼结婚?”
“非是谗言,贫僧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是老道你道心不定罢了。”
和尚依旧风轻云淡,不为一贫的话所生气。
“我道心不定,和尚你的禅心就定了?”
一贫调侃道:“要是和尚你禅心定一,虔诚向佛,就不会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被赶出佛门了。”
“是吧,无定和尚!”
“阿弥陀佛,正因为贫僧禅心不定,才更要深入红尘欲网,体验红尘五毒,最终以达无色无欲,无嗔无痴,超脱彼岸。”
无定和尚一本正经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啧啧,要不是对你知根知底,老道我还真就信了。”
一贫呵呵笑道:“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要不你娶那个女鬼算了,正好全了你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禅愿?”
“贫僧也想以自己的肉身,来度化那名女施主,只可惜那位女施主没看上贫僧,而是看上了老道士你!”
无定和尚惋惜道:“论相貌,你不如贫僧,论才学,你不若贫僧,论修为,你亦不及贫僧,可偏偏那位女施主却看上了你,汝之奈何,汝之奈何啊!”
“我呸,老道我唯一不及和尚你的,就是脸皮。”
一贫笑骂道:“这论及不要脸,十个我,也比不上和尚你一个。”
“你干脆不要叫无定,叫没脸算了,没脸没皮,天下无敌嘛!”
“阿弥陀佛……”
无定和尚还欲说些什么,忽然神色微变。
下一刻,只听小院外传来一声古怪的歌谣:
“披我红嫁衣,涂我红胭脂;”
“梳我长头发,戴我金步摇;”
“离别我双亲,登我红囍轿。”
“摇摇晃晃行,忐忐忑忑心;”
“迎我进厅堂,随我拜天地。”
“三拜入洞房,端坐红烛光;”
“揭我红盖头,喝我交杯酒;”
“执我纤纤手,白头共偕老。”
幽幽歌声中,黑暗中的白纸黑字灯笼,越来越多,围绕着小院缓缓飞舞,而在灯笼光芒照耀之处,似有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若隐若现。
更诡异的是,随着幽幽歌声,小院内的烛火越来越黯淡,如似被黑暗侵蚀,相反,一贫身上的大红喜袍,愈发凝实,“囍”字愈发幽暗诡异。
见状,无定和尚正襟危坐,手拨佛珠,口诵佛经,屋内的烛火慢慢变得明亮璀璨,一尊佛陀出现在小院上空,一手持印,一手拈花,驱邪镇魔。
约莫十数息后,小院外的幽幽歌声缓缓消失,那些灯笼亦隐没入黑暗中,院外又恢复了宁静。
“呼……”
待小院外恢复宁静后,无定和尚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有些惨白,屋内的烛火瞬间昏暗下去,小院上空那尊佛陀,亦隐没不见。
“佛骨小院最多还能再坚持三天,三天后,就挡不住那个女鬼了。”无定和尚忧心道。
说来也是他们倒霉,月余前,他与一贫在西昆仑中寻找机缘时,意外察觉一处宝光冲天,便寻觅而至,没想到却是一具披着嫁衣的白骨。
那处宝光,便来自那件嫁衣。
于是嘛,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精神,一贫便拿走了那件嫁衣,当然或是良心不安,一贫便将那副白骨埋葬,为其立了一座坟冢。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便出了怪事。
一贫梦到一名女子身穿红色嫁衣,称呼他为夫君,言称要嫁给他。
打了一辈子老光棍的一贫,顿时就给吓醒了。
然后,他就惊骇地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件大红喜袍,就是一贫先前所穿的那件。
任一贫想尽办法,也无法将那件喜袍脱下。
不仅如此,一贫和无定和尚还发现,他们貌似陷入了某个诡异,周围被无尽黑暗所包围。
两人都非凡俗,虽然如今境界跌落,可想当初也是江湖赫赫有名之辈,眼界、手段非凡,否则两人也不可能找到传说中的昆仑墟,并进入其中。
所以,两人凭着神通、秘法,自然轻易离开了诡异。
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那个嫁衣女子再一次找到了他们,他们再一次陷入了诡异。
两人合力,再一次逃之夭夭。
接下来,嫁衣女子便成了两人的梦魇,任凭两人逃到哪里,任凭两人使用何种手段,嫁衣女子都能找到他们,且诡异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大。
最后嘛,就是现在这样,两人被困在了诡异里,无法离开。
幸好,无定和尚有一件佛宝,即眼前的小院,名为佛骨小院,乃是无定和尚以数十名得道高僧的佛骨舍利炼制而成的亘古诡器,威能无穷。
当然了,无定和尚也是因此叛逃出了烂柯寺。
是的,无定和尚本是出身佛门两寺之一的烂柯寺,与白马寺广纳弟子信众的出世佛法相比,烂柯寺讲究避世佛法,门人弟子稀少,也更为神秘。
当然了,烂柯寺虽然门人弟子稀少,亦鲜少露面,却无人敢小觑烂柯寺。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佛骨小院
因为烂柯寺内人人俱高僧,人人皆高手,号称门内罗汉三千,菩萨三百,佛陀三十。
虽然此言有夸大之嫌,但亦从侧面说明了烂柯寺的强大与可怕。
而无定和尚,当初不仅是烂柯寺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更是当代佛子,佛陀尊位,圣人之境。
若无意外,无定和尚便是烂柯寺妥妥的下一任住持,佛主之尊。
然而,无定和尚此人虽然为圣人,却禅心不定,喜好红尘万象,贪恋口腹身欲,与烂柯寺的佛法相悖,屡犯戒规,若非其为佛子,境界高深,早就被烂柯寺逐出寺门了。
可没想到,无定和尚为了炼制佛宝,竟然打起了烂柯寺佛骨舍利的主意。
用无定和尚的话来说,就是以香火供奉一堆白骨,何其可笑,不若用来炼制佛宝,度化世人,方是慈悲之道。
佛骨舍利,乃是得道高僧坐化后所留,为佛家至宝,尊荣无比,常被供奉于塔林之中,日夜受香火敬奉,不得擅动,更遑论是炼制宝物了。
而无定和尚不仅以佛骨舍利炼制诡器,而且还不是一个,几乎掘了烂柯寺半数塔林,实可谓大逆不道。
此举自是犯了众怒,惹怒了烂柯寺的所有人,欲要废除无定的修为,将其镇压塔林千载,以赎其罪。
无定自是不甘束手就擒,大闹烂柯寺,于无数大德高僧的围攻下破门而出,逃之夭夭。
当然了,无定和尚也不是完好无缺,身受重伤,从此跌落圣境。
也正是为了恢复伤势,重回圣境,他才会冒险进入昆仑墟,寻找机缘。
说回佛骨小院,佛骨小院乃是无定和尚以十数位大德高僧的佛骨舍利炼制而成,亦是无定和尚为自己炼制的护道之器,成佛之宝。
待无定和尚成佛之日,佛骨小院便可化为佛国,镇压万界,永世不朽。
因而,佛骨小院自是强大无比。
当初无定和尚能从无数大德高僧的围攻下顺利脱身,亦全赖佛骨小院。
因此,在发现他们被嫁衣女子盯上,陷入诡异,无法逃离后,无定和尚立即动用了佛骨小院,护持两人。原本无定和尚以为,凭着佛骨小院,纵然不能对付嫁衣女子,可坚守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们还是小看了嫁衣女子的恐怖,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力抵挡,可嫁衣女子的力量与日俱增,越来越强,对佛骨小院的侵蚀亦愈来愈厉害,到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
等到佛骨小院无法抵挡嫁衣女子和诡异侵蚀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想到这里,无定和尚神色疲惫,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三天啊,足够了。”
一贫看着身上的喜袍,镇静道:“应该可以撑到我那老弟来救我。”
“对了,和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待日中之时,诡异力量削弱之时,你我合力闹出点儿动静,也好让我那小老弟知晓我们的方位。”
“如此一来,佛骨小院的力量就会大幅削弱,恐怕三天的时间都够呛。”无定和尚担忧道。
“没事,时间足够了,只要我那老弟知道我们在哪儿,一定可以救我们到的。”一贫淡然道。
“你就那么确定那位小友已进昆仑墟了?”无定和尚疑惑道。
“我说他来了,那就一定来了。”一贫笃定道,
“好吧,就算他已经进来了,你就那么肯定他能及时赶来,助我们脱困?”无定和尚不解道,他就不明白,为何一贫对他口中那个小老弟,如此信任?
“那必须的!”一贫自信道。
“如果不行呢?”无定和尚还是有些不相信。
“如果不行,那你就等着被那个女鬼剥皮拆骨吧!”一贫瞥了无定和尚一眼。
“那你呢?”无定看向一贫。
“我嘛,大不了就是变成鬼,和那个女鬼双宿双飞了。”
一贫耸了耸肩:“想想,感觉还不太亏!”
无定和尚沉默片刻后,忽然道:“老道士,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那位女施主并不介意多一个丈夫,贫僧觉得,贫僧也可以。”
“呵……和尚你可真不要脸!”一贫讥讽道。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无定正色道:“大不了,到时候你做大,我做小!”
“阿弥陀佛……”
……
姜云来、银月圣主、青华上仙、太元玄尊四人现在也很郁闷。
郁闷到家了。
他们也没招谁,也没惹谁,刚进入昆仑墟,连口气儿都没喘匀,结果就天降几条大触手,这他娘找谁说理去?
最麻烦的是,这玩意儿弄也弄不死,杀也杀不了,太他娘难缠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虚无云母杀之不死,再纠缠下去于我们不利。”
姜云来化身大日,煌煌光芒照耀之下,无数触手灰飞烟灭,可旋即有更多的触手蜂拥而至,杀之不尽。
“杀之不死,那便镇之。”
青华上仙周身玉华青光无尽,幻化无穷:“你我四人合力,布四极四御囚神阵,将虚无云母镇压,如何?”
“只好如此了。”姜云来应了一声。
“甚好。”
青华上仙颔首一笑,出现在东方。
姜云来向前踏出一步,出现在南方。
太元玄尊御剑而动,出现在西方。
银月圣主身影一闪,出现在北方。
“衍四极……”
下一刻,青华上仙身后,青光无尽,衍化生灵万物,是谓东极青华天,统御万灵。
姜云来身后,银光烈烈,幻化雷霆如海,是谓南极长生天,执掌万雷。
太元玄尊身后,玄黄重重,演变厚土大地,是谓西极后土天,统管大地。
银月圣主身后,紫气东来,星斗闪耀,变幻北极紫薇天,掌御诸星。
四圣居四极,四极衍四御,四御统四天,四天镇邪祟,囚,是谓四极四御囚神大阵。
此阵乃是东西昆仑的先祖从昆仑墟中带出来的,相传乃是仙人阵法,唯有圣人方能布设,可镇诸天,囚,威力无穷。
】
“四御行……”
当四极四御形成之时,姜云来、青华上仙、太元玄尊、银月圣主四人,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四御镇魔
一步四极出,诸天临。
只见四天降临,青、银、黄、紫四色交融,衍化无穷无极,向虚无云母蔓延而至。
虚无云母仿佛感受到了危险,触手由虚无化作有形,由透明变作幽暗,向四周抽打而出。
霎时,恐惧与绝望化作实质,宛如海啸,随着触手抽落,打碎山河大地,污秽虚天日月。
这一刻,虚天云母的恐怖,展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任凭虚无云母如何恐怖,却无法击退姜云来四人,打碎四极诸天。
只见四人如天地至尊,执掌四极诸天,步步向前,触手崩裂,漫天恐惧与绝望,污浊与晦暗,则寸寸后退。
九步之后,虚无云母的所有触手,尽皆断裂,所有恐惧污浊,绝望晦暗,皆重新逼迫入虚无云母的躯体。
“囚……”
与此同时,四人掌心向上,平平伸出手掌,身后的四极诸天,落入掌心。
手托四极,执掌诸天。
而后,四人翻手按下,四极落下。
翻手诸天落,覆手囚。
四极诸天在上,虚无云母在下,诸天落,虚无云母亦随之降。
任凭虚无云母挣扎、反抗,亦无济于事。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虚无云母坠落于大地之上,方圆百里大地塌陷。
虚无云母之后,即见四座大山虚影,从天而降。
霎时,天地气机勾连,道意法则化生,百里大地翻覆,将虚无云母掩埋、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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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云母不停挣扎、反抗,大地如流水,不断碎裂,却又不断弥合、恢复。
抽刀断水水更流,虚无云母越是挣扎,越是更多的泥土将其掩覆。
空中,青、银、黄、紫四山,愈发凝实,愈发巍峨。
随着四山坠落,虚无云母的挣扎、反抗愈来愈微弱,当四山坠于大地的一瞬,青、银、黄、紫四色光华冲霄而起,晕染虚天,久久不散。
约莫盏茶的功夫后,四色光华方才缓缓消散,当光华消散之时,天地俱静,方圆百里一片狼藉,唯有四座巍峨大山擎立。
“呼……连虚无云母都出现了,看来昆仑墟已彻底被九幽侵蚀了!”这时,姜云来、青华上仙等人从空中落下,眉心神华黯淡无光,脸色略显疲惫。
显然,施展四极四御囚神大阵,对四人的消耗并不小。
“若非如此,昆仑墟的仙人也不会陷入沉眠。”
太元玄尊冷冷道:“虚无云母已解决,我们走吧。”
“不急,你们不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吗?”青华上仙疑惑道。
“是有些奇怪。”姜云来亦沉思道:“一般情况下,虚无云母只会游弋于无尽虚空,悄无声息地捕食生灵,享受自己的猎物,可百年不动、不惊。”
“然而,刚才那只虚无云母,则处于暴怒状态,如无意外,应该是有人惹怒了虚无云母,我们或仅仅只是遭受池鱼之殃罢了。”
“不错。”青华上仙颔首道。
“难道是那个窃贼?”银月圣主道。
“能进入昆仑墟,又可在虚无云母手中活命,而且接连送了我们几分大礼,看来那位窃贼,不可小觑啊!”
青华上仙若有所指道:“而且,贫道有预感,接下来,他还会给我们造成诸多麻烦。”
毕竟,若是虚无云母杀了那人,应该不会暴怒至此,袭击他们。
“那就杀了他。”姜云来漠然道。
“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银月圣主不解道:“蝼蚁而已。”
“不然。”
青华上仙摸着胡须,神色淡淡:“我等先辈以超脱之躯,追寻昆仑墟千百载而不得,可对方一介凡人之躯,却可找到昆仑墟,进入其间,故而此人身上定有大机缘,大造化,亦或受昆仑墟诸仙垂青。”
“反之,你我皆为昆仑墟诸仙所厌弃,万一对方先我们一步,找到诸仙,唤醒祂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们进入昆仑墟,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而解除诅咒的方法,有二:其一,找到沉眠的昆仑诸仙,唤醒祂们,将功补过,以赎其先辈叛逃昆仑墟之罪。
或许仙人一高兴,就会解除他们身上的诅咒,甚至赏赐他们一场机缘也说不准。
其二,如若仙人不应,不肯赦免先辈诸罪,不肯解除他们身上的诅咒,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屠仙。
是的,屠仙。
为求生路,纵是仙人又如何,纵是又如何?
自然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同阻,那便尽杀之!
“那就杀!”
太元玄尊眼中戾气漫涌,杀机搅动天机:“此次昆仑墟之行,绝不容有失。”
“若然如此,那确实该杀。”
银月圣主点点头:“先前虚无云母暴怒,他应该没机会逃离,或许还在附近,你我不若分开,搜寻此地,斩草除根。”
“不用了,贫道先前已用搜天检地大法搜寻过方圆千里之地,并未发现对方的踪迹。”
青华上仙摇摇头:“整个昆仑墟天机蒙昧,九幽魔气深重,我们的神通都受到严重的影响,而此人身怀异宝,想要找到对方,非是易事,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寻找昆仑诸仙、解除诅咒之事,岂非得不偿失?”
“那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太元玄尊焦躁道。
“杀,自然要杀。”
青华上仙依旧风轻云淡,心境无波,缓缓道:“不过也要讲究方法与策略。”
“不能只为杀而杀,更不可因小失大!”
“青华道兄有何高见?”姜云来问道。
“兵分两路,双管齐下,你我四人,两人一组,一组去追杀那个窃贼,一组去寻找沉眠的仙人,双举并行,既能杀了那个窃贼,又不耽误我们寻找仙人,一举两得。”
“甚妙。”姜云来颔首:“不过,该如何分,谁去杀人,谁去找仙人?”
“银月道兄和太元师弟带部分人去追杀那个窃贼,你我二人,带剩下的人去寻找仙人。”
青华上仙微笑道:“道兄以为如何?”
“好,就依青华道兄所言。”姜云来点点头,这个分法很合理,东西昆仑一方各有一人,不虞对方耍什么花招。
“那就有劳银月道兄和太元师弟了!”青华上仙向两人笑道,
“青华道兄客气。”银月圣主说道,太元玄尊则一声未吭。
“万事小心。”姜云来也叮嘱了一声,随后四人相互拱手致意,各自分散开来。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五色山上五色树
“不愧是圣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虚无云母镇压,厉害!”
一座山脚下,感受着虚无云母的气息消失不见,叶青感慨道。
旋即,叶青抬头,向山顶看去。
说是山峰,其实就是一座百米来高的土丘,土丘呈五色,最下层为金色,向前依次为青、蓝、红、黄四色。
五色光芒映耀,相互交织,映衬得这个不高、不大的山丘,仿若仙山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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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五色山丘的山顶,则长着一棵五色神树。
树根为黄,树干为金,树枝为青,树叶为蓝,花朵为红,果实则有五颗,分别为金、青、蓝、红、黄五种颜色。
五色交映,灵气氤氲,清香四溢,仅仅只是闻到清香,叶青便觉全身舒泰,疲惫尽消。
“五色山,五色树,五色果,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五色神树?”
叶青眸光火热,《山海拾遗录》中曾记载,天地之间,有山五色,呈五行,长有五色神树,结五色神果,五色神树者,天地灵根也,妙用无穷,其枝干可炼器,其花叶可入药,其果实食之,可蜕去后天之躯,化为先天五行灵体。
所谓先天五行灵体者,天生亲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修行任何五行功法、神通,都有事半功倍之效,未来五行合一,更可超凡脱俗,直入圣境。
当然了,这是指五种五色神果一起食用,方能成就五行灵体,如果只是单独食用某一颗果实,则效用则会大大减弱,成为某种单一的灵体。
不过纵然如此,亦珍贵至极。
所以,眼前的五色神树,可谓一身是宝。
当然了,叶青倒不是对所谓的五行灵体感兴趣,他现在已经凝聚了地皇真身,本就是先天真身,比之五行灵体不知要厉害多少。
不过五色神果毕竟是天地灵物,内蕴天地五行灵气,可以用于增强他的地皇真身以及神魂精神,提升实力境界。
最主要的是,如此神物,既然碰见了,总不能白白错过吧,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观察片刻后,叶青向五色山上走去。
甫一踏上金色所在的范围,那些金色光芒仿佛感受到有人闯入,顿时变得狂怒,化作无穷锋锐的庚金之气,向叶青席卷而至。
庚金之气碰撞,如剑气交鸣,森然有音。
“先天庚金之气……”
叶青挑了挑眉,只见庚金之气卷拂之下,他周身的玄光,竟然被割裂开无数细碎的痕迹,叶青亦感到遍体森寒,虽说玄光眨眼就恢复正常,他亦未受伤,可叶青仍觉诧异。
要知道他周身的玄光,可是以防御著称的玄黄母气,竟然能被破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如无意外,眼前的庚金之气,应该是传说中的先天庚金之气。
庚金者,金之属也,主锋锐肃杀。
而先天庚金之气,则秉持天地造化而生的庚金之气,锋锐无极无匹,可斩万物,可杀春秋。
也唯有先天庚金之气,才会如此锋锐,破开他的玄黄母气。
当然,也只是破开,距离伤到他,还相差甚远。
所以,虽然略感诧异,叶青倒是不怎么惊慌,直奔山顶而去。
随着叶青向前走去,那些先天庚金之气愈发强大、浓郁,无数先天庚金之气汇聚,形成可怕的风暴,斩裂天地。
然而叶青则仿若不觉,于其间闲庭信步,万千风暴不能阻。
当叶青走出金色地域时,先天庚金之气形成的风暴如失去了目标,自行消散。
而当叶青踏入青色地域时,草木疯长,藤蔓蔓延,阻拦着叶青向前行进。
先前金色区域代表五行之一的金,那么青色区域自然代表五行之一的木,金色区域诞生的是先天庚金之气,那么青色区域所蕴含的自然是先天乙木之气。
木代表生机,先天乙木之气更是万木之根,生机之源,生机旺盛至极。
因而,有先天乙木之气滋养,那些草木藤蔓生长的速度极快,叶青刚弄断一根,后续又有源源不断的草木藤蔓生长而出。
只是眨眼间,叶青就已被丛林藤蔓所包围,几无立锥之地,这倒也罢了,最麻烦的是,空气中还有花草植物散发出来的花粉、孢子等物,那些东西竟然可以在寄生于真气、血肉之躯上。
故而,叶青还没动手,全身上下就长满了花草、蘑菇、孢子等物,整个一个植物人。
纵然有玄黄母气护体,暂时无虞,可叶青毫不怀疑,如果时间一久,这些东西说不定真的会钻入他的体内。
所以,叶青毫不迟疑,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咚”
一步之间,整个五色神山猛然颤抖了一下,叶青身上的草木、蘑菇,轰然炸开。
旋即,叶青抬手出拳,碎灭万物。
“破元锤”
破元锤下,所有的草木藤蔓先是静寂不动,下一刻齐齐破碎,所有碎片在飞出的刹那,又无声化为齑粉。
虽说下一刻,在先天乙木之气的滋养下,即有无数草木藤蔓重新生长而出。
然而,它们刚生长而出,便又被弥漫于空中、未曾消散的破元锤拳意震碎,如此往复不绝。
没了草木藤蔓拦路,叶青自然轻易越过了青色区域,来到蓝色区域,也就是代表五行之一的水的区域。
甫一踏足蓝色区域,即见滚滚洪流,从山上奔腾而落,仿若恶蛟,气势骇人。
不仅如此,洪流滚落之际,散逸出可怕的寒意,冻结风云虚空。
“先天癸水之精……”
先天庚金之气、先天乙木之气都出现了,那么先天癸水之精自然也不令人意外。
癸水属水,性寒,而先天癸水之精更是癸水精华所在,虽为水流,却至阴至寒,可冻结万物。
面对滚滚洪流,叶青也不敢怠慢,缓缓张嘴,口鼻并用,深吸一口气。
漫天气流呼啸,尽入叶青胸腹。
“轰隆隆……”
顿时,叶青胸中响动如雷鸣,连绵不绝。
下一刻,只见叶青骈掌如刀,向前跨出一步,一刀斩下。
吞气万里藏胸腹,掌出如刀斩恶蛟。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五色山上得机缘
“轰……”
轰鸣声中,滚滚洪流,生生被斩裂开来,一分为二。
宛如洪流恶蛟,被一刀枭首。
叶青顺着癸水之精被斩开的裂隙,从容登山而上。
这一式的名字,即名斩恶蛟,本是一式刀法,乃为千年前一名斩龙道人所创的刀法,专门用于斩杀龙蛇之属。
其中,最厉害的一式,即为斩恶蛟。
这门刀法收藏于南疆王庭,是他无意中看到的,便记住了这招。
不过,他刚才只是以手为刀,将这招施展了出来,效果嘛,还不差。
蓝色区域之后,自然是红色区域,代表着五行之一的火。
当然,这里的火,也非凡火,而是先天五行之一的先天丙火之灵,火之精灵,无物不然,可焚天地。
所以,一进入红色区域,便是烈焰熊熊,化作火海,就是地面都被烧成了红色。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对先天丙火之灵避之不及,畏之如虎,可对于叶青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他本来就是玩火的高手,再加上地皇真身和玄黄母气,所以那些先天丙火之灵根本奈何他不得,叶青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了烈焰火海。
红色区域之后,也就是最后一个区域,就是代表五行之一土的黄(色)区域。
起初,叶青还小心翼翼,以为和先前四处地域一样,危险重重。
可没想到,黄(色)区域中除了黄土飞扬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刚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叶青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因为随着向前行去,飞扬的黄土越来越大,遮天蔽日。
不仅如此,越是向前走,叶青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
当然,并不是说他的身体变得沉重了,而是空中飞扬的黄土变得沉重了。
每一粒黄土,就如一块巨石,重逾百钧。
成千上万的黄土飘浮在空中,落于他身上,其重量可想而知。
这些飘浮在空中的黄土,自是先天戊土之华无疑。
戊土者,土属也,而先天戊土之华,则是戊土之精,厚德雄浑,沉重无比。
别看数天前,叶青刚凭一己之力,推开了重达万钧的昆仑陵石门,单独的一粒、十粒、百粒先天戊土之华,或是比不过昆仑陵的石门,然而千粒、万粒呢?
而此时,飘浮在空中的先天戊土之华,可不止千粒、万粒,而是十万、百万,乃至更多。
因此,想要凭蛮力闯过眼前的区域,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叶青的眼睛却不禁亮了起来,嘴角慢慢咧开。
他笑了!
是的,叶青笑了。
叶青笑,自然不是因为他傻了,而是因为他高兴。
就如狼遇到了羊,猫遇见了鱼,狗遇到了……阿呸……
玄黄母气者,乃万气之母,地气之源,严格意义上来说,玄黄母气偏向于大地土属,厚重雄浑,而《地皇真经》也是如此。
先天戊土之华,虽为戊土之精,但也属于五行之一的土属,为玄黄母气所衍,乃为玄黄母气所容、所包。
换句话来说,眼前的先天戊土之华,可为玄黄母气所吸收、炼化。
所以嘛,这些先天戊土之华,对于叶青来说,简直就是绝佳的修行之物,可以说比山顶上的五色神果还要来得珍贵。
于是乎,叶青直接盘膝而坐,运转《地皇真经》。
霎时间,漫天黄土如龙,呼啸而至,眨眼就将叶青掩埋。
纵然已被掩埋,还有源源不绝的黄土呼啸汇聚,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原先叶青所在的地方,就成了一座土丘。
当黄土汇聚成土丘,将叶青掩埋后,黄(色)区域又慢慢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
不过,若有人在此的话就会发现,那座将叶青掩埋的土丘,正在慢慢变得黯淡,亦在缓缓缩小。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座土丘已经消失不见,露出掩埋其中的叶青。
不过此时的叶青,全身玄黄光芒萦绕,耀眼夺目,如若太阳。
数息后,所有玄黄光芒尽数没入叶青的体内,叶青缓缓起身,睁开双眼。
当叶青起身之时,大地律动,如有擎立,天地之高。
当叶青睁开双眼之时,光耀天地,洞穿山河。
“呼……不愧先天戊土之华,天地之精,果是不凡。”
叶青轻呼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磅礴之力,心情振奋。
别看他境界没怎么提升,可实力却有了大幅增长,这些先天戊土之华,足足让他的地皇真身提升了三成有余。
别看只是三成,以他现在的修炼速度,若无其他机缘,这三成,最少需要他数载苦修。
所以,于他而言,这次的机缘,不可谓不大。
“咦,这是褪色了吗?”
而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愣了一下,只见眼前的区域,不知何时大变了模样。
飞扬的黄土,没了!
黄(色)的大地,也没了!
那些飞扬的黄土没了,他理解,那些黄土是先天戊土之华,被他吸收了,自然也就没了。
可那么大一片的黄(色)大地,怎么也没了?
也不是说没了,而是原本呈明亮橙黄的大地,此时竟然变成了灰白色,黯然无光,看上去就像褪色了一样,端得奇怪异常。
叶青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搓了搓,只觉得泥土中灵韵生机全无,比之灰尘亦大有不如。
“莫不是这片黄(色)区域的大地,也被我吸干了?”
叶青摸着鼻子,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片黄(色)的大地与那些先天戊土之华应为一体,先天戊土之华被他炼化、吸收了,与之相关联的黄(色)大地,自然也就失去灵韵生机,变得普通至极。
随后,叶青耸了耸肩,走出黄(色)区域,登上了山顶。
登上山顶的一瞬,那棵五色神树无风自动,枝叶摇晃,五色交织,顿时华光溢彩,美轮美奂。
五颗五色果实,在流光溢彩中,愈显神秘,浓郁的香味,弥漫山顶,诱人至极。
叶青唇角轻挑,向五色神树走去。
五色神树并不高,仅仅只比叶青高出一头,所以树上所结的五色神果,伸手即可得。
五色神树如有灵性,在叶青走近时,灵光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枝叶缓缓摇晃,如在喜悦、欢迎。
行至树下时,叶青刚伸出手,还未触碰到树上的神果,即见那五颗果实,自动脱离了枝干,落入他的手中。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太元造灵术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灵物,没有一点儿天地灵物的矜持。”
叶青唇角含笑:“不过俗语有云,上杆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是不是呢?”
叶青话音方落,即见手中的五颗果子,忽然变成了五颗腐烂的人头。
“桀桀……”
下一刻,五颗腐烂的人头,张嘴怪笑起来,声音邪异污浊,污人神思。
而随着邪异的笑声,五色神树上的五彩流光,变得幽沉晦暗,树干、花叶枯萎凋零,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十数具尸体倒吊其上,脑袋却埋进土里,全身腐烂生蛆,九幽魔气浓郁。
与此同时,那些埋在土里的脑袋,突兀睁开眼睛,齐齐怪笑,那些枝干忽然化作腐烂的手臂,抓住叶青的手臂、腿脚,向五色神树拖去。
而那棵五色神树,则从中间缓缓裂开,只见裂开的树干中,是腐烂腥臭的血肉,两侧则长着密密麻麻的利齿,寒光闪烁。
显然,他想吃五色灵果,而五色神树,也想吃他。
“果然已被九幽魔气侵蚀了!”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了然之色,他先前在登上山顶时,就觉察到了五色神树有些不对劲儿,对他太热情了,五色神果也是。
这年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人如是,灵物亦是。
显然,他猜对了。
眼前的五色神树,已经为九幽魔气所侵蚀,变成了九幽魔怪,而那些尸体,估摸着应该是当初看守五色神树的仙人仆从之类的,五色神树被九幽魔气侵蚀后,杀死了那些仆从,从而融为一体,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既然早有预料,叶青自然有所准备,眼见即被树干吞噬时,叶青身上陡然爆发出璀璨的玄光。
玄光璀璨如日月,映耀寰宇,抓着叶青手臂、腿脚的腐烂手臂,瞬时消融。
整棵五色神树,亦若置身玄阳烈焰之下,污浊之气溃散,枝干化作灰烬,扭曲着,挣扎着,嘶吼着……
下一刻,见无法抵御玄光照耀,五色神树竟然齐齐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竟然还懂遁术?”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抬脚三寸有乾坤,跺地如雷震九州。
“咚……”
五色神山震荡,沉闷的声音响彻四野。
神山内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之音。
叶青脚踩五色神山,气机覆拢大地,右脚轻轻旋转。
神山为炉兮,阴阳为碳,炼诸魔!
刹那间,五色神山内部劲力翻涌、气机蒸腾,宛如熔炉,炼化万物。
“啊……”
五色神树惨叫不已,在泥土中穿梭不休,然而整座五色神山已被叶青的气机所遮覆,如炉如笼,任凭五色神树如何挣扎,亦无法离开五色神山的范围。
最终,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五色神树化为一团灰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
“可惜了……”
灭杀五色神树后,叶青颇有些惋惜,毕竟五色神树和五色神果绝对可以算作是这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天地灵物,却没想到被九幽魔气侵染了,失之交臂,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此次五色神山之行,他已经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已十分满足了。
人心如大海,知足方能常乐。
叶青洒脱一笑,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五色神山上。
在叶青离开后不久,两道人影同时出现在五色神山前。
“就是这里,此间有打斗的痕迹。”
银月圣主扫了一眼,淡淡道:“应是那个窃贼无疑。”
“五色神山?”
太元玄尊则看着眼前的山丘,语气清冷:“对方应是为了五色神树和五色神果。”
话音方落,太元玄尊骈指如剑,竖斩而下。
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却有凛冽剑意冻结虚天。
下一刻,即见笼罩五色神山的五彩流光,黯然无光。
五色神山的山顶,出现一道裂痕,裂痕笔直向下蔓延,就见整座五色神山,分为两半。
一剑分山之后,太元玄尊凌空虚抓,一缕缕气机被从山体中扯出,汇聚于太元玄尊手中。
如果叶青在此,一定会发现,那些气机正是他灭杀五色神树所遗留在山体中气机。
太元玄尊看着手中那团气机,轻轻吹了口气。
旋即,就看到那团气机缓缓蠕动起来,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娃娃。
不过此时的小娃娃,虚幻不定,难辨容貌,唯有人形。
这时,太元玄尊的眉心慢慢裂开,从中飞出一滴鲜血。
那滴鲜血,璨若辰星,清灵之气萦绕,道韵充盈,一滴鲜血,就如一个世界。
那滴鲜血飞离太元玄尊的眉心后,径直没入那个小娃娃的额头。
下一刻,那个小娃娃竟然慢慢变成了血肉之躯,眉眼五官凸显,栩栩如生,看上去竟与叶青有几分相似。
“太元造灵术?”银月圣主颇显讶异道。
“不错,很奇怪吗?”太元玄尊不咸不淡道。
“太元道兄走的是杀伐、死亡之道,没想到竟然还精通太元造灵术这等涉及生命之法,着实令小妹有些好奇!”银月圣主实话实说道。
所谓太元造灵术,是三清殿的一门秘术,可以用他人所遗留的气机、血肉等有形无形之物,再造生灵,所造生灵与常人无异,有生老病死,有爱恨情仇。
当然了,太元玄尊刚才所使用的太元造灵术,非是完整的太元造灵术,也不是要造再造叶青,他仅仅只是以叶青的气机再造灵机,其无灵智,可因与本体一脉相承,会产生感应,从而追踪到本体所在的位置。
毕竟,如果真要再造生灵,自然不会如此简单、草率,吹口气,滴滴血就行了,而是需要各种天材地宝,需要繁复的步骤,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可或缺,甚至耗费数月、数年之久,亦不是不可能。
虽说太元玄尊刚才使用的不是完整的太元造灵,可从举重若轻的施术手法来看,其绝对精通太元造灵术,造诣颇深。
太元造灵术涉及生死奥秘,非大神通大伟力之辈不可修行也,就算在三清殿,亦没有几人通晓太元造灵术,她着实没想到素以杀伐著称的太元玄尊,竟然精通太元造灵术,颇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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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章 殊死一搏,险中求活
“死的尽头,即是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一线之隔而已。”
太元玄尊淡淡道。
“道兄道行高深,小妹钦佩。”
银月圣主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不过道兄此举,虽说可追踪到那个窃贼,可亦会为其所觉,恐会打草惊蛇。”
以他人气机再造生灵,所造生灵能感应到本体,本体亦会有所感应,此为相互的。
“无妨,蝼蚁而已。”
太元玄尊冷冷道:“况且,只有猎物惊了,才会露出更多马脚,也死得更快。”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说罢,太元玄尊将手中的小娃娃抛了出去,然后就见那个小娃娃在空中嗅了嗅,撒开脚丫子,向远处跑去,速度如风,眨眼就消失不见。
“走吧!”
太元玄尊身化剑光,破空而去,银月圣主亦紧随其后。
……
“咦,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正在赶路的叶青忽然心有所感,转身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似有一个与他气机相连的东西,正在朝他的方向追来。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又感应不出来,怪异莫名!
“那个方向,不就是五色神山所在的方向吗?”
叶青摸着鼻子,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五色神树没死,追上来报仇了?”
“还是有什么人,在利用某种秘法追踪我?”
“西昆仑的人?!”
旋即,叶青便想到了西昆仑的人。
在昆仑墟中,如果说谁会有这种手段,又有谁会追踪他的话,那一定非西昆仑那些人莫属。
“这些人是闲着没事儿做吗,放着大好机缘不去找,追我干嘛,有病是不是?”
叶青忍不住骂了一句:“话说,西昆仑的人,不会派圣人来追杀我吧?”
“不会吧,不会吧……”
叶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生出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来几个大真人、半圣什么的,他自忖还能对付,就算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
可要是圣人,打那指定是打不过的,跑的话,估计也够呛。
到时候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跪下磕几个响头,估计会死得痛快一些!
“娘的,还真有这种可能!”
仔细想想,还未必没有这种可能,人家一方四个圣人,分出来一个追杀于他,合情合理吧!
最主要的是,他有地皇钟镇压气运,有诡经遮掩天机,圣人之下,甚至于寻常圣人,根本无法追踪于他。
然而对方却能追踪到他,可见手段非凡,极有可能是他先前感应到四个圣人中的某一个,甚至……更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啊!”
叶青揉了揉眉心,一贫还没找到,结果仇人先找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行,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束手就擒,自然不是叶青风格,不到最后一刻,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况且,这里是昆仑墟,天机混沌,危险重重,他未必不能借助昆仑墟之地利与天险,摆脱对方的追踪,转危为安。
有了决断,叶青立即行动了起来,他先是利用各种神通、诡器,或遮掩气机,或制造分身,或虚空挪移,或遁入大地,等等,不一而足。
总之,叶青将自己能想到的手段与方法,都用了一遍,可令人绝望的是,无论他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摆脱、遮掩他与那个神秘之物之间的气机联系与感应。
“我还就不信了!”
叶青咬了咬牙,既然神通、诡器不行,那就试试昆仑墟的一些险地、恶地。
于是乎,接下来,哪儿危险叶青就往哪儿钻,哪儿诡异就往哪儿跑,可结果却是,屁用没有。
无论他逃到哪里,藏在什么地方,他与那个神秘之物之间的关联与感应,始终存在。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个东西距离他越来越近。
“呼,看来真要拼死一搏了。”
站在一条小溪前,叶青低头俯视着溪流中的游来游去的小鱼,一脚跺下。
“砰……”
溪水飞溅,小溪直接断裂成数截,可诡异的是,小溪断裂之处,竟然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而下一刻,只见那几截断裂的小溪下面,竟然长出密密麻麻的腿脚,仿如千足虫。
然后,那些长着千足的小溪,慌不择路,四散而逃,速度奇快。
随着奔跑,溪流晃动,水波摇曳,时不时有溪水溅射而出。
可旋即,就见那些溅落到外面的溪水,长出无数细足,飞快追上逃跑的小溪,没入其中,离奇荒诞而又饶有趣味。
对于小溪长腿逃跑,叶青既未感到奇怪,亦未继续动手。
眼前长有千足的小溪,其实并非是小溪,而是一种九幽魔怪,名曰溪虫。
溪虫者,天灾级魔怪,形如溪流而长有千足,可随意移动,常伪装成寻常溪流,凡有生灵饮用其水,就会被其寄生。
而被寄生者,会生出重大疾病,疾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如果不加以制止,甚至可以一直传染下去,生灵涂炭。
最麻烦的是,溪虫生命力顽强,极难灭杀,就算将其砍成千百段,也可存活。
总之,溪虫是一种极其难缠的九幽魔怪。
如果放在平时,叶青倒是不介意顺手弄死它,为民除害,不过现在他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心思想其他东西呢?
“如果拼死一搏的话,需得好好计划一下。”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拼死一搏,并不是傻乎乎地直接冲上去,和对方硬碰硬,那不叫拼死一搏,那叫自寻死路,还是需要用点子智慧的。
最主要的是,拼死一搏,未必无生,只要计划得当,他未必不能险中求活,死里逃生;
当然,就算最后失败了,他也要崩掉对方一口牙,谁还没点儿脾气呢?
“嗡……”
就在叶青思虑着怎么对付追杀他的圣人时,远处的天空,忽然生出异象。
只见璀璨佛光映耀寰宇,诸佛浮现,金莲飘荡,浩荡伟力,生生将万里九幽魔气净化,天地清宁。
“好纯净的佛光!”
叶青面露惊色:“莫非有佛宝出世?”
“咦,不对,那些佛陀的样子怎么都一样,看上去有些猥琐,有些贱兮兮的,嗯……咋莫名的还有一种亲切感呢?”
“怎么回事,奇怪……”
叶青看着空中那些浮现的佛陀,慢慢睁大了眼睛:“这是……一贫?!”
他就说这猥琐劲儿,咋这么熟悉、亲切呢,敢情这是一贫啊!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黑暗中的故事
“挺会玩儿啊!”
叶青看着空中长着一贫容貌的佛陀虚影,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知道这是一贫在向他传递消息,告诉他其位置所在,可是变成佛陀这种操作,也忒尿性了,也不怕佛陀真的跳出来掀了你的天灵盖?
“不过话说,一贫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佛宝了,这老小子藏得挺深啊!”
空中的佛光,纯粹浩瀚,绝对是亘古诡器无疑。
话音未落,即见空中再起波澜。
只见滚滚阴邪之气,冲霄而起,浩浩荡荡的佛光,在阴邪之气的冲击下,慢慢变得稀薄黯淡,明亮的天穹,亦变得晦暗无光。
更诡异的是,随着天空变暗,一盏盏灯笼缓缓飘上半空。
那些灯笼都是白色,上面却贴着黑色的“囍”字,随着灯笼上升,灯笼愈发惨白、阴冷,黑色“囍”字则愈发幽暗、深沉,天空亦愈发晦暗、黑沉。
而于无穷黑暗中,似有身穿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若隐若现,阴森邪异的气息,席卷天地。
即便隔着千百里之遥,叶青都觉得全身阴冷,那黑暗中的东西,给他的感觉比虚无云母还要危险,还要可怕。
空中的黑暗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方才缓缓隐去,当然,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漫天佛光。
“呼……一贫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竟然招惹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叶青摸着鼻子,眉头紧蹙,显然困住一贫的东西,应该就是黑暗中的恐怖存在。
“不过,这可能也是一个机会!”
旋即,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一丝光亮。
“就这么办了!”
叶青脚步一点,直奔佛光和黑暗消失的方向而去。
数个时辰后,叶青出现在一片黑暗前。
那片黑暗,笼罩方圆百里之地,幽沉阴冷,充满死寂,看之不穿,感之不透。
然而,仅仅只是看着眼前的黑暗,就给叶青一种心惊肉跳、心神战栗的感觉,仿佛只要他敢踏入其中,就必死无疑。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次了。”站在黑暗外,叶青盘桓了片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身影一闪,没入黑暗中。
甫一踏入黑暗,就如掉进了冰冷阴寒的湖泊中,污浊、阴冷、死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似要将他魂灵冻结。
这种气息,比九幽魔气更加污浊,比酆都阴气更加阴寒,比寂灭死气更加绝望。
如果不是有玄黄母气护持身体、神魂,可能只需片刻,他的肉身就会失去生机,灵魂就会被污染、冻结。
不仅如此,他先前进入黑暗时,只是向前跨了一小步,按理说说想离开轻而易举,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目之所及,眼前茫茫,身后苍苍,到处都是黑暗,就仿佛那一小步,让他从人间,坠入了地狱。
地狱无量,进之易,出之难。
叶青隐形匿迹,又向前走了数步,忽感受到一丝不祥。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盏盏白纸灯笼,从黑暗中飘来。
那些白纸灯笼,正是他先前所见,上面贴着黑色的“囍”字,透着不祥。
待白纸灯笼离得近了,叶青这才看清,那些灯笼,并不是飘来的,而是被人提着。
当然,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一个个纸人。
不过,那些纸人也不是正常的纸人,而是被烧焦的纸人。
是的,那些纸人全部都被烧化了,焦黑一片,看上去脆弱至极,风一吹就会溃散开来。
当然了,这片黑暗中并没有风,而那些烧焦的纸人,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脆弱,他们提着白纸灯笼,迈着僵硬的步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行走着。
慢慢的,纸人越来越多,无数纸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静静地站在那里,惨白色的烛光交织于地上,形成扭曲、可怕的阴影,无声而诡异、阴森。
“披我红嫁衣,涂我红胭脂;”
“梳我长头发,戴我金步摇;”
“离别我双亲,登我红囍轿。”
“摇摇晃晃行,忐忐忑忑心;”
“迎我进厅堂,随我拜天地。”
“三拜入洞房,端坐红烛光;”
“揭我红盖头,喝我交杯酒;”
“执我纤纤手,白头共偕老。”
……
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歌声宛转悠扬,似带着几分忐忑和伤感,又带着几缕憧憬与美好。
伴随着歌声,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纸人,慢慢动了起来。
那些纸人举止僵硬,动作缓慢,又是所有人纸人一起行动,颇有些杂乱无章、滑稽可笑之感。
可慢慢的,叶青才发现,那些纸人好像在演绎一个故事,即那个歌谣所唱的故事。
】
简单来说,就是一名即将出嫁的女子,身穿嫁衣、离别双亲,登上喜轿、前往夫家,与未来的丈夫拜天地、入洞房,揭盖头,喝交杯酒,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歌谣的寓意很美好,那些纸人演绎的,亦生动形象。
一切都似很美好,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越是美好的事情,愈显得诡异阴森,愈让人不寒而栗。
就如在看一场阴间的东西!
“窗外月儿弯,屋内烛火摇;”
“阴风阵阵起,勾我魂儿走。”
“月儿弯,照山川;”
“烛火摇,人儿叫。”
“叫破了喉,喊破了嗓;”
“跑断了腿,丢尽了魂。”
“你追我来我追你,我杀你来你杀我;”
“你流血来我流血,一起流血赴黄泉。”
“黄泉万里路迢迢,阴风呼呼魂儿飘;”
“飘啊飘到奈何桥,你我来生共偕老。”
……
就在叶青觉得怪诞之际,空中的歌声忽然一变,不再如先前那般含情脉脉、和谐美好,而是充满了荒诞离奇,充满了虚无诡异。
而那些纸人,亦不再如刚才那样温和和善,而是忽然变得疯癫、狂乱,相互撕咬,相互残杀,有熊熊烈焰席卷、燃烧,所有一切都被烧成灰烬,在惨白森冷的月光下,打着旋儿,随风飘散。
“这些纸人,不会是在演绎自己的故事吧?”
叶青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且越想,可能性越大。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双袖拥天地
“不行,得离开这里。”
叶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些纸人随风消散后,空中的歌声愈发悲泣苍凉,愈发诡异阴森。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更有无尽怨毒、恨意从那些白纸灯笼中蔓延而出,晕染天地。
仅仅只是沾染了一丝怨毒、恨意,叶青就差点儿心神失守。
不敢再多做停留,叶青急忙向后退去。
可刚一转身,叶青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只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身穿红色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雪白的双手交叠于身前,显得文静娴雅。
可偏偏叶青只觉毛骨悚然,全身血液凝固,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嫁衣女子,就好像是这方天地所有怨毒与恐怖的源头,无穷怨毒、无尽恨意从嫁衣女子的体内流淌、散逸而出,冲霄而起,于天地间交织出种种诡异与恐怖,以及那虚无缥缈的歌声。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化作灰烬的纸人,复又重新凝聚、重生,汇聚于他身后。
下一刻,即见嫁衣女子抬起纤纤玉手,向他勾了勾手指。
然后,叶青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向嫁衣女子走去。
明明他体内的力量未被禁锢、封禁,意识仍存,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诡异莫名。
而他每走一步,身后那些提着白纸灯笼的纸人,亦向前走出一步,动作、幅度、频率等,皆与他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随着慢慢靠近嫁衣女子,叶青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变得晦暗,变得脆弱……他正在慢慢变成一个纸人,一个烧焦的纸人。
就和他身后那些纸人,一般无二。
当行至嫁衣女子身前三丈时,叶青已经变得和那些纸人别无二致,手提纸灯,目光呆滞,全身充满怨毒与恨意。
就在此时,嫁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转身,莲步轻移。
下一刻,嫁衣女子即消失不见。
可就在片刻后,黑暗如湖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一个巨大的身影,充斥无尽黑暗。
那个身影,赫然正是嫁衣女子。
此时的嫁衣女子,嫁衣飘飞如鲜血流淌,红色的盖头,遮覆苍穹,垂落无穷怨毒与恨意。
而那些手提灯笼的纸人,仿佛受到召唤,齐齐向嫁衣女子飘去。
在飘向嫁衣女子的过程中,盖头上垂落的无穷怨毒与恨意,纷纷涌入那些纸人的身躯与手中的灯笼。
然后,就见那些纸人不断变大,手中的灯笼中流淌出无穷惨白色的烛光,烛光虽然洁白无瑕,却充斥着阴邪污浊,扭曲蠕动,污秽人心,映衬得纸人如魔如神。
旋即,那些纸人,举起手中的灯笼,阴森惨白的烛光,如若洪流,滚滚倾泻而出,污浊天地。
“嗡……”
就在烛光倾泻之时,一轮银月,从黑暗中缓缓升起。
银月圣洁清冷,月华温润柔情,与惨白污秽的烛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一刻,烛光倾泻而下,银月徐徐上升。
烛光倾泻如洪流,声势浩大,污秽阴邪;
银月温润如诗画,不疾不徐,圣洁纯净。
一时间,月华烛光共一色,四海天涯若此时。
然而,就在这如梦如幻的美景下,却是两股恐怖力量的交锋。
一污一洁碰撞,如烈火烹油;
一邪一正交锋,若天崩地裂。
就在两股力量僵持不下时,银月中缓缓出现一颗眼睛,眼睛虽然紧闭着,却可以看出,那是一颗女子的眼睛,一颗极为美丽的眼睛。
旋即,那颗眼睛慢慢睁开,整个银月大放明光,清辉如潮。
月华如霜,清辉如潮,所及之处,宛如洪流的烛光,悉数被冻结,虚天凝固。
天地凝固的刹那,一道剑光,照破黑暗。
剑光璀璨,分阴阳而割昏晓,无尽黑暗瞬间被一分为二。
擎立虚空的无数纸人,人头滚滚,化为灰烬。
嫁衣女子的身躯,则被剑光斩为两半。
“啊……”
嫁衣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斩为两半的躯体,轰然炸开,红色的气浪呼啸如潮,席卷长空。
璀璨的剑光,直接被气浪撞碎;
圣洁的银月,生生被气浪污浊。
下一刻,红色气浪缓缓铺陈开来,凝聚成一件血红嫁衣。
嫁衣华贵神秘,巨大无比,遮覆苍穹,流露出磅礴可怖的气息。
旋即,嫁衣的双袖缓缓垂下,嫁衣亦慢慢落下,如拥天地。
随着嫁衣拥抱而下,黑暗汇聚,天地缩小,尽入双袖之间。
双袖拥天地,尽入我胸怀。
眨眼间,天地无声换新颜,已不见黑暗,不见污秽,唯有一件嫁衣,缓缓飘浮在空中,双袖叠于胸前,动作轻柔,仿佛拥着爱人,抱着情郎。
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嫁衣怀中所拥,既非情郎,亦非爱人,而是无穷黑暗,而是一方世界。
而于这方黑暗世界中,有银月升落,有剑光纵横,却始终无法冲破黑暗的束缚与禁锢。
“呼……两名圣人,还真是看得起我!”
数十丈开外的一块山石后,一个纸人贴着石头,撇了撇嘴。
纸人,自然正是叶青。
他着实没想到,西昆仑的人为了杀他,竟然直接出动了两名圣人,还真是铁了心要弄死他啊!
幸好他当机立断,做了安排,否则这会儿恐怕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是的,现在这一切,都是叶青为了应对追杀他的圣人,所做的计划与安排。
想要对付追杀他的圣人,仅仅凭借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只能借刀杀人。
既然要借刀杀人,那么所借之刀,一定要利,一定要强,唯有如此,方可对付追杀他的圣人,为他创造逃生的机会。
当然了,昆仑墟虽然危险,可一时间想要找到诸如虚无云母那种等级的魔怪,也非易事。
没想到瞌睡来枕头,就在他考虑到哪儿去找强大、恐怖的魔怪时,一贫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片可怕的黑暗和黑暗中的嫁衣女子,不仅可以困住身怀亘古诡器的一贫,而且给他的感觉比虚无云母还要危险与可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设法让黑暗中的嫁衣女子与追杀他的圣人打起来,那么他就有机会摆脱圣人的追杀。
同时,一贫也可以趁机脱困,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神秘水潭
那么,如何才能使双方打起来呢?
叶青的做法很简单,就是以身为饵,进入黑暗,诱使追杀他的圣人前来,双方见面,则必有一战。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追杀他的圣人只要不傻,看到黑暗,自然会明白他的意图,不过身为圣人,自有骄傲,绝不会因此而畏惧怯懦。
此外,先前的佛宝光芒,追杀他的圣人肯定也看到了,亘古诡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机缘,圣人亦不例外,所以对方肯定会动心,生出贪欲。
如此一来,纵然知道叶青是在借刀杀人,对方也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硬撼其锋。
事实嘛,也是如此。
当然,有两件事,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其一,就是小瞧了西昆仑那些人杀他的决心,竟然让两名圣人来追杀他。
其二嘛,则是他小看了嫁衣女子的实力,凭一己之力,竟然生生压制住了两名圣人,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亦足见其可怕。
据他估计,那两名圣人,可能也小看了嫁衣女子,才会陷入如斯被动。
不过这样才好,势均力敌,才会一直打下去,为他赢得更多的逃跑时间。
“你们慢慢打,我先告辞了。”
叶青又观察了一会儿,待确认空中的嫁衣女子无暇顾及他时,便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打算先行离去。
“咦……”
不过叶青刚准备离开,余光忽然看到一颗沙砾,竟也慢慢向一旁的草丛中滚去。
只见那颗沙砾,滚一下,停一会儿,滚一下,停一会儿,还时不时转动几下,好像在左顾右盼,颇有几分猥琐的意味。
是的,叶青竟然从一颗沙砾上,感受到了猥琐的意味,就问你奇怪不奇怪?
短短十数丈的距离,那颗沙砾足足滚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等滚到草丛中后,那颗沙砾的底下,忽然长出数条腿脚,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向远处蹿去。
“有意思!”
叶青挑了挑眉,自然是悄悄跟了上去。
进入树林中后,叶青的双眸中,生出一缕玄光,玄光如烛火,亦如初升之玄阳。
玄光一缕如玄阳,抱意守魂生神机。
下一刻,叶青本是纸人的身躯中,诞生出一缕玄之又玄神机,神机弥漫,身上烧化的黑纸,寸寸皴裂、脱落,露出叶青的血肉之躯。
嫁衣女子将肉身变为纸人的神通,说白了就是一种诅咒,所以只要破除诅咒,他就可以恢复血肉之躯。
恢复人身后,叶青一挥衣袖,抹去空中残留的气机,再度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半个多时辰,一路上,那颗沙砾端是猥琐至极,哪儿偏僻就往哪儿钻,什么老鼠洞,什么石头缝,什么烂泥潭……总之就是各种能钻进去的犄角旮旯,那颗沙砾都要去钻一钻,躲一躲,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不过别看那颗沙砾细胳膊细腿的,且不走寻常路,可速度是一点儿也不慢,短短半个多时辰,就跑出了百里之遥。
“咦,怎么不见了?”
就见那颗沙砾跑到一个小水潭前,探头探脑地环顾了一圈,然后跳入水潭中。
在跳入水潭的刹那,叶青竟然直接失去了对那颗沙砾的气机感应。
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水潭前,面露疑惑。
眼前的水潭,只有丈尺见方,浑浊不堪,说是水潭,其实更像是一个小水洼,寻常至极。
叶青以魔念探入水潭,也与眼睛所见无异,无甚奇特,可水潭内,就是没有那颗沙砾的踪迹。
“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叶青挑了挑眉,纵身跳入水潭中。
说来奇怪,水潭明明不深,从外面看去,顶多只能淹没到他腰部的位置,可当他跳入水潭中后,却一直在下沉,很快整个人就被潭水所淹没。
在被水潭淹没的一瞬,水潭中的景象,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眼前所见,不再是狭窄、浑浊的泥水,而是一片宽阔无尽的水域。
水域中,无数巨大无比、宛如星辰一样的东西,漂浮在水中,沉浮不定,一条条虫豸大小的双头怪鱼,啄食着上面的泥沙。
长约百丈的水草,从水底蔓延而出,摇曳生姿,水草上,一些长着双翅、满口利齿的小蛇,小心翼翼地游动着。
无数大如舟船的巨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啄食着一棵棵长满红色果实的小树。
时不时,有形似山岳的蜉蝣虫豸,捕食着一只只巴掌大小、龟身龙头一样的动物,染红水面。
“这些东西,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叶青神情错愕,他眼前这些如星辰、舟船、山岳一样巨大的东西,原本只是一些普通的沙砾、水草、小鱼、虫豸等生物,渺小无比,可在这里却好似反了过来,变得巨大无比,越是渺小的东西,变得越是巨大。
相反,一些原本河流湖泊中,体型颇为巨大的生物,此刻却变得渺小无比。
诸如,啄食着泥沙的双头怪鱼,名曰山鲸,无常诡怪,生于大洋中,体型大如山岳,故有山鲸之谓。
】
可此时,其身躯却仅有虫豸大小,一如蝼蚁。
盘踞在水草上的小蛇,名曰癸水玄蛇,实打实的天灾级诡怪,盘踞于江河之中,以体型巨大而著称,长约数百丈,每每现身,都会以巨大的身躯搅动江河,掀起百丈风浪,淹没船只生灵。
可在这里,其身躯却仅有手指长短,似若蚯蚓。
那些长满红色果实的树木,名曰水灵树,虽为树,却生于水中,常见的水灵树都高约百丈,十数人合抱粗细,所结之果大如屋舍,一颗便足够数十人食用。
而在这片水域中,却仅仅如水草一样,供鱼儿啄食。
……
就好像这片水域中的一切,都与外界反了过来。
他亦是如此,他现在的身躯,仅有原本的一半大小。
不仅如此,在身躯变小后,他的力量亦随之减弱了一半,颇为诡异。
“呼……”
就在此时,叶青眼前一暗,只见一条山峦大小的虫豸,张开血盆巨口,向他袭来。
叶青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屈指叩下,魔念如刀,直接抹去了对方的意识。
然而,叶青这一举动,仿佛惊动了那些巨大的生灵,所有庞然大物,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悉数向他扑来。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无量宝瓶印
叶青眉峰一挑,原本打算故技重施,抹杀那些生灵的意识,忽似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旋即,叶青的瞳眸变得漆黑无比,凝作两朵黑色魔莲,魔莲沉浮,无形魔念如潮,漫涌而出。
那些向他扑来的庞大生灵,忽然停滞在原地,眼睛变得幽暗无神,亦似有魔莲隐现。
“去吧!”
旋即,叶青打了个响指,那些庞大生灵,如受到命令,四散开来。
这些庞大生灵,虽然变大之后,力量亦随之大幅增强,不过精神意识却颇为孱弱,所以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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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拳破五天
“朋友,误会,都是那个和尚做的,和贫道无关。”
一贫顿时愣在原地,张嘴就把无定和尚给卖了:“贫道可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不知朋友尊姓大名,出身何门何派,说不得贫道还认识贵门的长辈?”
见对方没说话,一贫继续道:“对了,朋友你千万小心,那个和尚最是皮糙肉厚,肯定没死呢,赶紧过去多给他几拳,免得他缓过神来……”
“呵呵……我去打他,好让你趁机逃跑吗?”
叶青撇了撇嘴,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怎么会呢,贫道可不是那种人?”一贫一脸正气道。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哪种人?”叶青调侃道。
“贫道……”一贫嘟囔了两句,忽似想到了什么,渐渐沉默了下去。
“说啊,怎么不说了?”见一贫沉默不言,叶青笑道。
“无欢……老弟?”一贫后知后觉,试探道。
“哈哈哈……认出我来了!”叶青也不再逗一贫,散去身上的玄黄母气,露出自己的真容,笑道。
“真的是你啊,老弟!”
一贫扭头,看着那个站在他肩膀上熟悉的身影与面容,脸上不禁露出狂喜之色。
“是我,老哥,好久不见。”叶青也开心笑道。
与此同时,叶青似有所觉,忽然回首,以拳为大锤,反手擂下。
拳落无声,却胜似有声,整个湖泊都似震荡了一下,只见一根金色巨柱,与叶青拳锋相触。
旋即,一尊金色的佛陀,出现在水中,而那根金色巨柱,仅仅只不过是佛陀的一根手指。
下一刻,金色佛陀剩余的四根手指,依次落下。
每一根手指坠落,都似一重天穹坠落。
五指即五天,烂柯八印之一,大日五天印。
“来得好……”
叶青深吸一口气,以臂为大枪,抖之生繁花。
以拳为枪锋,出之若龙腾。
“轰”
依次坠落的五重天,被叶青一拳洞穿,整个佛陀的手臂,生生被一拳震起,佛陀身躯亦立足不稳,被带手臂上所附着的劲力,带得向后倒去。
叶青这边嘛,也是被巨力震得七荤八素,直直向下陷入湖底的淤泥中。
不过下一刻,叶青便冲出淤泥,而倾倒的佛陀,亦稳住身躯。
“和尚住手,都是误会。”
这时,回过神来的一贫急忙挡在两人中间:“老弟,别动手,这和尚是自己人。”
其实不用一贫提醒,叶青也早就猜到了那个和尚和一贫是一伙的。
毕竟,从先前一贫的态度来看,两人俨然认识,且颇为熟悉。
随后,那个和尚与他动手时,看似威势浩大,却多有收敛,显然是怕殃及池鱼,伤到一贫。
所以,两人必然是一伙的。
“别打了,和尚,把你的难陀金身收起来。”
一贫向远处的佛陀,招了招手:“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闻言,那个佛陀身上的金光缓缓敛去,露出一个身穿月白僧衣、相貌俊朗,头顶佛光五彩,仿若大德高僧一样的僧人。
“来,和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经常给你提起的无欢,我的好兄弟。”
等无定和尚靠近了,一贫拉着叶青的手臂,高兴道:“这个和尚是老哥我的老朋友,老弟你叫他无定就行,如果嫌麻烦,叫他和尚也行。”
“晚辈叶无欢,见过无定禅师。”叶青向无定和尚拱了拱手。
“阿弥陀佛,贫僧无定,见过叶施主。”
无定和尚也口诵佛号,向叶青还了一礼,谦逊道:“禅师不敢当,叶施主若是不弃,称呼贫僧无定即可。”
“禅师客气了。”叶青笑了笑,自没有当真,眼前的无定和尚,看似和他一样,走的是炼体武夫之路,大宗师之境,可先前其化身难陀金身,一招一式,却如蕴有圣人伟力。
若非无定和尚气机虚浮,消耗甚巨,且体内空洞虚无,仿佛受过重伤,那么先前的交手,他根本不可能占据上风。
他观察无定和尚之时,无定和尚也在观察眼前的年轻人,虽说先前一贫一直说对方有多优秀,多厉害,可真当亲眼所见时,他才深知,一贫的称赞,并无夸大之嫌,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有些谦虚。
眼前之人,年纪轻轻,就已是大宗师,且其肉身之强,体魄之盛,非是寻常大宗师所能比拟,比之现在的他,亦犹有过之。
要知道,他曾经可是圣人,塑聚过佛陀金身的存在,虽然受伤跌境,但那也是圣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肉身之强。金身之盛,就算是一些半圣,也比之不及。
可先前硬碰硬之下,吃亏的竟然是他,足见对方体魄之强。
事实上,他乃是烂柯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尤其在炼体一途,被誉为佛陀转世,再生尊者,年纪轻轻就已成就佛陀尊位,天资无双。
可就算这样,他在对方这个年纪时,也比之不及,如无意外,眼前之人或在未来数年间,就可得到成圣,大道可期。
“都是朋友,别瞎客套了。”
一贫摆了摆手,看向叶青,略显震惊道:“话说老弟,怎么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偶有小机缘而已,不值一哂。”
叶青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还是说说眼前之事吧,那个嫁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是怎么惹到她的?”
“鬼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贫嘟囔了一句,然后将如何碰到嫁衣女子、嫁衣女子如何缠上他们之事,给叶青简单讲述了一遍。
“老弟,你说,她这是不是恩将仇报,老道我好心给他树碑立冢,结果她却要杀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呵……要不是你贪图人家的嫁衣,人家会缠上你?”
叶青失笑道:“老哥,你这可就说错了,所谓大恩莫以为报,以身相许,人家都以身相许了,还不算报恩吗?”
“屁,贫道可是方外之人,怎能婚配?更何况还是一介邪物?”
一贫冷哼道:“关键是老道我见过她的脸,啧啧,长得那叫一个不可思议,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答惑
“这么说,人家要是长得漂亮,你就从了?”
叶青调侃道。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一贫翻了个白眼:“顶多就是考虑考虑!”
“不愧是你!”
叶青耸了耸肩,不再调侃一贫,郑重道:“既然那个嫁衣女子如此厉害,她还会不会追上来?”
“应该没事了。”一贫说道:“我身上那件新郎服已经不见了,说明她留在我身上的印记已经彻底消散了,她应该找不到我们了。”
“还有,她现在忙着对付那两个圣人,没空理会我们!”
“对了,无欢,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两名圣人,是你请来的帮手?”
无定和尚也好奇地看向叶青,他也很好奇那两名圣人与眼前之人的关系。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叶青摸了摸鼻子,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他们是西昆仑的人,嗯,现在正在追杀我!”
“西昆仑的人?追杀你?”一贫略有所思道:“你不会是硬闯了西昆仑,通过西昆仑找到的昆仑墟吧?”
“不然呢?”叶青理所当然道:“不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们?”
“如此说来,他们也是你故意引来的?”无定和尚问道。
“嗯,圣人嘛,这么好的刀,不用白不用?”
叶青摊了摊手:“怎么了,有问题吗?”
一贫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了两个字:“厉害!”
“佩服!”无定和尚也道了一句。
昆仑墟的存在,虽然与东西昆仑有直接的关系,也被其视为绝密禁忌,可于一些传承久远的宗门而言,却也不算什么,诸如烂柯寺这种传承至上古的宗门,就知悉昆仑墟的存在。
当然,他们也仅仅只是知道昆仑墟的存在,至于如何找到昆仑墟,进入其中,却无记载。
无定和尚叛逃烂柯寺后,为了恢复实力,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寻找昆仑墟的线索。
作为与昆仑墟有直接关系的东西昆仑,自然也是无定和尚的目标,为此他曾想方设法混入其中,潜伏数年之久,最终却一无所获。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怕得罪东西昆仑这两个庞然大物,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也是最近才通过其他方式,找到了进入昆仑墟的方法。
结果嘛,他不敢用的方法,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用了。
他不敢得罪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得罪了。
不仅得罪了,更在两名圣人的追杀下全身而退,并反过来将计就计,利用对方救了他们。
这气魄,这手段,这本事,着实令他们钦佩万分。
说实话,就算是他们,也没有这种魄力与决心。
“阿弥陀佛,追杀施主你的人,应该不止是西昆仑的人,还有东昆仑的人?”沉默片刻后,无定和尚开口说道。
“禅师认识他们?”叶青问道。
“如果贫僧未认错的话,先前追杀你的两名圣人,分别是东昆仑玉清殿殿主太元玄尊和西昆仑的副圣主银月圣主。”
无定和尚曾潜入过东西昆仑,自然对东西昆仑的高手了如指掌:“剩下两人,一人应该是西昆仑的圣主姜云来,一人应该是三清殿上清殿殿主青华上仙。”
“嘶……来头这么大?”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西昆仑一正一副两大圣主,东昆仑两殿殿主,这四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存在,天榜有名的高手,太吓人了。
他先前虽然对四人的身份多有猜测,但从未想过东昆仑的人也会参与进来,而且还是三清殿的两大殿主亲自出马,这种阵容,灭一个千年宗门世家都绰绰有余了。
“传闻东西昆仑不合,此次东西昆仑四大圣人联手,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吧?”
“想来不是。”
无定和尚说道:“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昆仑墟,或者准确来说,是昆仑墟的仙人。”
“东西昆仑的人,相传被仙人诅咒过,虽有天人之姿,却都寿不久远,故而万载以来,东西昆仑的人都致力于寻找昆仑墟,解除身上的诅咒,却无所得。”
“这次,他们应该是利用施主你,才找到了昆仑墟,这是他们万载以来唯一一次机会,甚至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故而他们绝对会慎重以待,东西昆仑联手,亦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
叶青颔首,道:“不过如按禅师所言,他们进入昆仑墟后,第一时间应该是寻找昆仑墟的仙人,何以会让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来追杀我?”
“阿弥陀佛,此事贫僧就不知晓了。”无定和尚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难猜的,不就是他们怕无欢坏了他们的好事吗?”
一贫摸着胡须说道。
“怎么说?”叶青好奇道。
“所谓机缘天定,造化天成,无欢你能找到昆仑墟,进入其间,定然福缘深厚,仙人庇佑,极有可能先他们一步找到昆仑墟的仙人,从而得其机缘。”
一贫解释道:“东西昆仑的人将昆仑墟视为禁脔,绝不容他人染指,且破解身上的诅咒,乃其万年的夙愿,亦绝不容有失,所以他们应是怕无欢坏了他们之事,才会不遗余力追杀于你。”
“此言有理。”无定和尚亦点头附和。
“那照你这么说,他们是不杀我誓不罢休了!”叶青眉头紧锁。
“应该如此。”一贫拍了拍叶青的肩膀,宽慰道:“不过你放心,他们现在被嫁衣女子缠住,嫁衣女子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此外,这个地方甚为奇异,芥子藏乾坤,可隔绝内外天地,逆转阴阳乾坤,如果不亲自进入水潭,从外面根本无法察觉内里乾坤,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外面也无从得知,谅他们也找不到这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叶青好奇道。
“不知道。”
一贫摇了摇头:“我和和尚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里,至于其为何有逆转大小、颠倒乾坤之力,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了,事情的真相是他和无定和尚被一种名为红霜的九幽魔怪追杀,红霜是一种很特殊的九幽魔怪,形如霜而呈红色,可怕诡异至极,杀之不死,灭之不绝,而凡触及到红霜,无论是生灵还是死物,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红色的晶体颗粒,成为红霜的一部分。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活着,他不好吗?
红霜几无天敌,却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厌水,见水而避,所以两人一度被红霜追得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碰见了一个水潭,那自然是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就意外发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后来有好几次,他们被九幽魔怪等追杀,都是藏在水潭中,躲过一劫。
甚至他们还利用水潭逆转大小、颠倒乾坤的特性,将一些诡怪诱入潭水中,使得其身体变小,力量变弱,趁机将之灭杀。
至于说嫁衣女子那次,着实距离太远,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到这里,就被嫁衣女子给困住了,否则凭借水潭的特殊性,或许真能躲过一劫。
当然,如此特殊的地方,他们也仔细搜查过,却一无所获。
“你们说,这个水潭,是否对圣人起作用?”叶青忽然问道。
“自然。”一贫点了点头,继而意识到了什么,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老哥,你说若是设法将追杀我的那两名圣人诱入这里,能否利用水潭的特性,弄死他们?”叶青摸着下巴道。
“咳咳……”一贫咳嗽了两声,双目圆睁。
无定则不可思议地看着叶青,手中的佛珠都被捏出几条裂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叶青看向两人道。
“老弟,你认真的?”沉默片刻,一贫见叶青不似开玩笑,认真道。
“有这个想法。”叶青颔首道。
“别,千万别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一贫急忙劝阻道:“圣人可不是什么白菜萝卜,没那么好杀!”
“有多难杀?”叶青好奇道:“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吗?”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圣人合道天地,天道庇佑,伟力加身,如仙如神,凡俗不可伤,非圣不可杀。”
“就算是圣人,想要抹杀另外一名圣人,亦是困难重重。”
“哎,这话和尚最有发言权,想当初,这个和尚被烂柯寺三佛六首座围杀,都愣是没被打死,命硬得跟蚯蚓一样。”
一贫指着无定说道。
“阿弥陀佛,和老道你相比,贫僧只是小巫见大巫。”
无定缓缓说道:“老道你当初,可是在六道大帝十二剑仙的……”
“哎……哎……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提这个干嘛,说眼前的事儿。”
无定还没说完,就被一贫打断:“老弟,别看你现在已是大宗师,且际遇非凡,可就算再多十个你,也不是圣人的对手。”
“总之,老弟你听哥哥我一句劝,咱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就行了,别惹是生非了。”
好好活着他不好吗,千万别再作死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老哥你这么紧张干嘛!”叶青摸着鼻子,他先前一连数次都将圣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觉得圣人也没什么,故而动了杀对方的心思,现在听一贫和无定这么说,早就熄了心思,哪儿还敢打对方的注意。
“哦,这就好,这就好。”闻言,一贫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无定也默念了声佛号,先前一贫就说过叶青福缘深厚,却也能惹事,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对方为什么能惹事儿,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啊,比他的胆子都大。
“那我们就一直躲在此处,什么都不做吗?”沉默片刻后,叶青又开口道。
“老弟,你又想做什么?”一贫额头一跳,不知道叶青这次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
无定手中的佛珠,又被捏碎了一颗。
“别担心,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可知离开昆仑墟的方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藏在这里非是长久之计,还是早些离开昆仑墟为妙!”叶青看着两人警惕的神情,颇有些无语,我看上去就这么像不知好歹、惹是生非的样子吗?
“哦,原来你是问这个啊。”
一贫松了口气,然后理直气壮道:“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禅师呢?”叶青看向无定。
“惭愧,贫僧不知。”
无定摇了摇头:“不过施主不用担心,事在人为,我们总能找到离开昆仑墟之法。”
“和尚,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主意了?”一贫看向无定。
“稍安毋躁,等待即可。”
无定平静道:“东西昆仑那些人找不到我们,定会转而去寻找昆仑墟的仙人,必然会闹出大动静,届时就是我们的机会。”“守株待兔,这个主意不错。”
闻言,一贫说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不仅如此,到时候,我们也可趁他们大打出手之际,浑水摸鱼,甚至渔翁得利。”
“贫僧亦是作如此之想。”无定点头附和道。
“哈哈,和尚,你这次总算出了一个靠谱的主意,不错!”一贫拍了拍无定的肩膀,兴奋道。
“世间万般法,天地有定数,该是我们的,便是我们的。”
无定面色平静,神情从容:“阿弥陀佛……”
“……”
听着一贫和无定的对话,叶青颇觉无语,刚才还嫌弃他胆大包天、不知所谓呢,这会儿就开始谋划着虎口拔牙了,咋滴,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还有,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方外之人,一个出家人,在这儿商量如何浑水摸鱼,如何渔翁得利,真是给道祖和佛祖丢人呐!
我呸!
不过嘛,我喜欢!
“咳咳……如此一来,我们需得养精蓄锐,做好准备。”
叶青插话道:“老哥,禅师,你们先前被困,身受重伤,不若先好生休养,恢复实力,我替你们护法,顺便监视外面的情况。”
“无欢说得不错,和尚你佛宝受创,金身受损,若不好生休养,伤势会越来越严重。”一贫看向无定,神情凝重。
“如此,那就有劳施主了。”无定向叶青行了一礼。
“禅师不用客气,这是我当做的。”
叶青回了一礼:“禅师有何需要,尽可吩咐于我。”
“多谢施主。”无定点点头,闭上双目,缓缓沉入水底。
“我也得去好好补一觉,这些天以来,天天被那个嫁衣女子缠着,老道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都有黑眼圈了。”
一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老弟,辛苦你了,老哥我先去睡觉了。”
说罢,一贫打了个哈欠,口中吐出一个气泡,旋即气泡不断变大,将水流隔绝在外,将一贫笼罩在内。
下一刻,气泡托着一贫,飘入水草中,消失不见。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裂隙贯天地
等一贫和无定离开后,叶青心念微动,控制一些动物,慢慢向上浮去。
那些动物甫一离开这方空间,进入那个狭小的水潭后,体积迅速缩小,眨眼就变得仅有发丝、指尖大小。
旋即,那些变得十分渺小的动物,离开水潭,向四面八方爬去,眨眼就消失在草丛中。
有水中这些动物在,他自然不用亲自出面,只需控制那些动物,就可监视外界的事情。
不过,与人类不同,这些动物灵性低下,他只能以魔念附着其上,控制他们的行动,否则那些动物就只能凭本能行事。
很快,叶青就感受到了数股强大的气机波动,赫然正是嫁衣????????????????女子、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的气机。
显然,太元玄尊、银月圣主正在与嫁衣女子交手。
不过,等叶青控制着那些动物赶到双方交手的地方时,双方都已经离开。
从天地间残留的气机波动来看,双方应该未分胜负。
随后,叶青便清晰地感应到两股强大的精神波动,一者缥缈清冷,宛如月华银霜,一者凛然无双,肃杀天地,两股强大的精神,交错相融,铺陈苍穹,横扫天地。
有好几次,那两股精神都扫过叶青所藏身的水潭,却未发现什么。
显然,这两股精神力,是银月圣主和太元玄尊,他们正在极力搜寻叶青。
好在那个水潭确如一贫所言,神奇异常,完全隔绝了内外天地,纵然以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的实力,亦未发现异常。
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短则三五个时辰,长则一两天,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都会被嫁衣女子追到,而后大肆交手,最终以不分胜负而告终。
然后接下来,就是一个跑,一个追,无论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跑到哪里,藏到哪里,都会被嫁衣女子找到,端得诡异莫名。
虽说以嫁衣女子的实力,奈何不得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但两人却也杀不了嫁衣女子,总之让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烦不胜烦。“这嫁衣女子,确实难缠。”
不过,水潭中,作为吃瓜群众的叶青,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看着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的遭遇,他总算是知道当时一贫和无定的感受了,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尚且能与嫁衣女子抗衡,一贫和无定则不然,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就如猫戏老鼠,千般无奈,万般绝望,那种感觉,一个字,就是惨。
不过嘛,现在换成了敌人,那就是另一种滋味了,一个字,爽!
此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随着时间推移,那个嫁衣女子越发难缠,愈发强大,对上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愈发游刃有余。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太元玄尊、银月圣主已与嫁衣女子交手这么长时间了,可另外两名圣人,也就是姜云来和青华上仙却从始至终都未现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颇为奇怪。
与此同时,叶青心心挂念的姜云来、青华上仙两人,此时正站在一条巨大的裂隙前,全身气息凛然如霜,面色阴沉。
只见眼前的裂隙,宽大无比,深邃无垠,贯穿万里大地,无穷九幽魔气从裂隙内喷薄而出,晕染天地,使得方圆万里内的天地,几无分毫光亮与生机,有的只是污浊与晦暗。
而于污浊晦暗中,无数阴影、魔怪影影绰绰,嘶吼扭曲,恐怖至极。
可这些强大可怕的九幽魔怪,甫一靠近姜云来和青华上仙,就会无声化为飞灰,反观姜云来和青华上仙,却神色不变。
“就只剩这里了!”
姜云来低头俯视着裂隙,双眸明亮,璀璨如日。
他们先前根据姜氏、姬氏先祖所留的手札、线索,几乎将昆仑墟内所有仙人可能藏身、沉眠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现在就剩眼前这一个地方了,若是还找不到的话,那就麻烦了。
“应该就是这里,据先祖所留的手札,此地乃是昆仑神宫所在,而昆仑神宫乃是诸仙交流、修行之道场,而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此地应也是九幽魔气的源头。”
“九幽侵蚀之下,那些仙人很可能会汇聚于昆仑神宫,借助昆仑神宫之威、合诸仙之力,镇压九幽源头,抵挡九幽侵蚀。”
“所以,祂们可能都在昆仑神宫内。”
“希望如此吧!”姜云来说道。
话落,姜云来纵身跃入裂隙中,青华上仙亦化作一道清光,紧随其后。
昆仑神宫自然不可能存在于地下,根据姜氏、姬氏先祖所言,昆仑神宫高居九霄之上,云霞之中,彩云为伴,清风为友,日月相拥,星辰点缀……
不过,此地乃是九幽源头,九幽裂隙贯穿大地,魔气席卷长空,首当其????????????????冲之下,昆仑神宫大概率已经坠入九幽裂隙之中,想要寻找昆仑神宫,自然得深入九幽裂隙。
九幽裂隙深邃无垠、宽广无边,越是深入,九幽魔气愈是浓郁,魔气汇聚翻涌如潮汐风暴,而于潮汐风暴中,所滋生的魔怪亦愈发诡异与强大。
有大如山峦、长满毛发,会将所有东西都缠住,吸食成白骨的山鬼;
有形如青牛、背驮丹炉,会将一些生灵活物都吞入丹炉,炼制成毒丹的丹夔;
有状如山猴、生有九头,吐气成云,呼气成风,吼声若雷,叫声似电的重枭;
有好似巨龟,背负尸山骨海,游走虚空的骨龟。
这些还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九幽魔怪,其他一些长得不可思议、叫不出名字的魔怪,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九幽魔怪都强大至极,最少都天灾级魔怪,甚至有不少都是亘古级魔怪,诸如上述所提到的山鬼、丹夔、重枭等物。
所以,就算是姜云来和青华上仙,也不敢大意,尽量隐形匿迹,避免惹到那些魔怪。
不过令两人奇怪的是,那些九幽魔怪,仿佛无法离开九幽裂隙一样,只是游弋于九幽裂隙中,并没有离开九幽裂隙,去往外界的意思。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幽鲲
“嘤……”
就在此时,一声宛如婴儿啼哭的声音在九幽裂隙中响起。
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原本好似优哉游哉的九幽魔怪,仿佛受到了惊吓,顿时四散而逃。
甚至于有一些魔怪发现了姜云来和青华上仙,也无暇理会,只是疯狂逃窜。
“怎么回事?”
青华上仙疑惑道。
“不知道,先躲起来。”姜云来屈指一弹,一个日轮出现在指尖,日轮旋转,垂落幽幽华光,将两人笼罩在内。
下一刻,只见九幽坍塌,魔气翻涌,两人脚下的魔气化作恐怖的漩涡,漩涡旋转之间,产生可怕的吸力,魔气滚滚,漫涌入漩涡之中,???????????????而那些逃离不及的九幽魔怪,也抵挡不住漩涡的吸力,纷纷被吸入漩涡之内。
而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那个漩涡慢慢不断变大,几乎蔓延至整个九幽裂隙,而漩涡所产生的吸引力,亦随之不断增强。
可怕的吸力,漫卷九幽,吞天噬地,先前那些逃至数十里之外的魔怪生灵,亦再度被吸入漩涡之内。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亘古级魔怪,那些魔怪任何一个放在外界,都是能生灵涂炭、毁城灭国的存在,可现在却如待宰的羔羊,连丁点儿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就被吸力裹挟着,坠入漩涡之中。
姜云来与青华上仙,也在其中。
姜云来与青华上仙原本只是好奇,且两人自恃实力,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可等那个漩涡出现后,两人才知道大错特错,那漩涡给他们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若是被吸入其中,就算是他们,也有可能陨落,而随着漩涡的扩大,吸力的增强,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更可怕的是,随着漩涡吸力的增强,就算是他们二人,都慢慢难以抵挡,被恐怖的吸力所裹挟、拉扯着,向漩涡坠去。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姜云来身化暗日,头顶日轮转动,扭转乾坤,洒落万道辉光。
“如贫道未猜错,这应是幽鲲在觅食。”
青华上仙周身清气氤氲,玄云重重,衍化星河万重:“只需坚持片刻,待幽鲲觅食结束,就安全了。”
“这里怎么会出现幽鲲?”姜云来神情疑惑。
幽鲲者,亘古级魔怪,但不同于寻常亘古级魔怪,幽鲲诞生于九幽北冥之中。
上古奇书《逍遥》有言:九幽之极,北冥之内,有鱼生双翅,曰之幽鲲,鲲之大,不知几万里也,遨游九幽,呼而生云,吸而成风,张口而化漩涡,以万界生灵为食,吞天噬地。
幽鲲就算在九幽,亦是最顶级的魔怪与生灵,几乎无敌,诸如虚无云母、山鬼、丹夔等亘古级魔怪,在幽鲲面前,就如萤火之于皓月,根本不是幽鲲的对手,亦是幽鲲???????????????的食物。
不过,幽鲲仅存于九幽北冥之中,其身躯庞大,很难降临人间,已知人族历史上,幽鲲仅出现过一次,那是上古时期,人诡大战,有打开九幽,引九幽魔气降临人间,一头幽鲲亦随之降临人间。
幽鲲出现后,仅张口一吞,即将方圆万里之内的天地元气、生灵万物吞噬一空,沦为不毛之地。
幽鲲以万界生灵为食,不拘人诡,只要有灵气之物,皆可吞噬,所过之处,灵气枯竭,生灵皆无,天地尽化虚无与死寂,可以说是一切灵性之物的敌人。
故而,只是短短数十天的时间,整个人间大地就一片疮痍,人诡更是死伤无数,要是再任由幽鲲吞噬下去,整个人间界都可能被幽鲲吞噬一空,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无奈之下,人诡只能联手,强行将幽鲲重新打回九幽北冥,封禁了九幽裂隙。
至那以后,无论是人诡,仙佛妖怪,都对幽鲲避之不及,就算一些想要祸乱人间的九幽魔怪,亦不愿让幽鲲出现在人间,毕竟他们想要的是污浊混乱的人间,而不是虚无死寂、什么都没有的人间。
总而言之,幽鲲极其可怕,是任何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姜云来实难相信,此地竟然会出现幽鲲。
“不知。”青华上仙摇摇头,此后两人都未言语,而是竭尽全力抵挡着幽鲲的吞吸。
虽然两人无法完全摆脱幽鲲的吞吸,好在两人实力强绝,下坠的速度极慢。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距离漩涡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那个漩涡仿佛无底洞一样,仍旧不停吞噬着裂隙内的一切,甚至就连裂隙内的九幽魔气,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足足过了盏茶的工夫,漩涡才开始慢慢缩小,吞吸之力亦随之减弱,又过了约莫十数息的时间,那个漩涡方才彻底消失。
而此时,姜云来和青华上仙距离漩涡所在已不足十丈,不可谓不惊险。
“呼……结束了。”青华上仙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姜云来没有言语,可神情亦松缓了些许。
“快看……”
就在此时,只见两人脚下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悠长曼妙的长吟,继而一条长不知所以、大不知所谓,通体幽黑,长有双翅的巨鱼,游弋于黑暗中,优哉游哉,最后沉没于裂隙深处。
“那就是幽鲲吗?”
青华上仙喃喃自语着,神情震撼。
“你不觉得奇怪吗,与此地相比,昆仑墟的灵气无疑更加充裕,为何幽鲲不离开裂隙,前往昆仑墟?”姜云来则疑惑道,幽鲲以万界生灵为食,追逐灵气,昆仑墟的灵气相比于眼前的裂隙,无疑更吸引幽鲲,按理说幽鲲早就离开这里,前往了昆仑墟,可偏偏幽鲲却安然停留于眼前的裂隙中,着实有些奇怪。
当然,如果这样的话,可能昆仑墟早就灵气全无、沦为死寂虚无了。
“确实奇怪。”青华上仙回神,点了点头。
此地既有幽鲲,幽鲲为一切生灵之敌,那些魔怪肯定会选择远离幽鲲,逃离裂隙,可它们也没有,确实值得怀疑。
“或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禁锢在了这里,使它们不能离开裂隙。”青华上仙猜测道。
“倒也有可能。”
姜云来稍作思忖。
第一千一百章 死去的仙人
“如此,贫道反而愈发肯定,那些仙人可能沉眠于此处了。”
青华上仙面露微笑道。
也唯有昆仑墟的仙人,方有如斯伟力,能将幽鲲这等绝世凶物禁锢、镇压于此。
“事不宜迟,我们快寻找昆仑神宫吧。”姜云来没有反驳,事实上他也是如此想的。
而现在幽鲲刚进食完,短时间内不会再进食,且由于刚才幽鲲进食时,裂隙内所有危险的魔怪生灵,要么被吞噬,要么被吓跑,所以此时的裂隙内颇为安全,正是他们寻找昆仑神宫及仙人的最佳时机。
“道兄所言甚是。”青华上仙颔首,旋即两人继续向裂隙内掠去。
由于没了危险,两人的速度大大加快,可????????????????纵然如此,两人亦足足花费了数炷香的时间,才堪堪来到裂隙的底部。
裂隙的底部,是一片混沌虚无,破碎无序,就如一面被打碎成无数碎片的镜子,漂浮游荡在虚无中,缕缕混沌之风吹拂而过,将那些碎片撕裂、湮没,可怕而诡异。
那是两界碰撞所产生的混沌虚无,而那缕缕混沌之风,看似温和,但实际上是虚空乱流,可撕裂两界虚空,若被卷入虚空乱流中,十死无生。
“没有昆仑神宫?”
姜云来站在混沌虚无边缘,神色在混沌虚无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昆仑神宫?”
青华上仙亦神色阴暗,失去了以往的风轻云淡:“若昆仑神宫不在此处,仙人不在此间,什么东西能禁锢住幽鲲?”
“看那里!”
忽然,姜云来指了指混沌虚无的中心。
“那好像是……祭坛!”
青华上仙观望片刻,缓缓道:“去看看。”
说罢,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混沌裂隙,抵近那座祭坛。
待看清那座祭坛时,姜云来和青华上仙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只见眼前这座祭坛,高约百丈,尽由白骨铸成,通体森白,在混沌虚无中,显得格外显眼。
不过,祭坛虽由白骨铸成,却并不显邪异、阴森,反而有一种神秘、圣洁、华贵之感。
两人一眼就可看出来,那些白骨,都是人骨,且骨龄都不大,都在二十岁以下。
最诡异的是,那些白骨,一半为男性,一半为女性,男女白骨分开,分别构成祭坛的一半,二者合一,便是一座完整的祭坛。
不过,整座祭坛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祭坛顶部的一个人。
是的,那是一个人,且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异常美丽,年约三十多岁,身着华贵精美的凤袍,面容精致如画,气息神圣高贵,不若凡人。
此时,那名女子盘膝坐于祭坛之上,双目紧闭,如睡着了一样。
“是仙人!”
看到祭坛上的女子,青华上仙激动不已。
“没错,????????????????是仙人。”
姜云来神色不变,只是从其紧握的拳头,昭示了其内心的不平静。
“不对,祂已经死了。”
旋即,姜云来神色微变,震惊道。
祭坛上的女子,虽然眉目如画,生机旺盛,却神魂寂灭,明显是死人无疑。
此外,也不知是不是姜云来的错觉,他在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怨毒与恨意,甚至连其平静的面容下,亦似蕴藏着狰狞与怨毒。
“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青华上仙亦觉察到了不对,神情颇为不可置信。
所谓仙人,与秉承天地而生的神祇不同,乃是后天修行有成、合道天地的修士,本质上是人得道而成仙,与神祇有明显的区别。
而诸如此类修士,境界乃在圣人之上,曰之不朽,亦是无数武者、修士所求之至极,不死不灭,不朽不腐,虽不能说与天地同寿,永生不灭,亦可千劫万劫尚存,与长生无异,故而曰之不朽。
圣人者,超凡入圣,已非凡俗,可名字中仍有个人字,还属于人,可不朽,那便真的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是真正的仙。
所以,不朽仙人,乃是所有武者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与武道至极。
当然了,不朽难得,仙人难成,上古时期,天地灵气充裕,尚有武者修士得悟天地之理,得道而成仙,可上古大劫之后,天道崩坏,灵气匮乏,天地污秽,不足以支撑仙人存于人间,所以诸多仙人或打破虚空,遨游天外,或飞升他界,另开虚天,或自我封禁,陷入沉眠,或兵解转世、跌境求生,或开辟洞天福地,居于其中,不与外界接触,永绝人间。
而昆仑墟,上古时期便是仙人修仙得道之地,相传乃西王母的道场,本就是天地有数的洞天福地,天地大劫之后,有仙人不愿离开人间,或者陷入沉睡,便以莫大伟力,封禁了昆仑墟与人间的联系,自成一界,永绝于人间,以昆仑墟一界之灵机生气,供养仙人。
可如此一来,这些仙人,也就无法离开昆仑墟,一旦其离开昆仑墟,沾染了红尘人间的污浊,轻则仙体受污,境界跌落,重则灵机绝灭,身死道消。
所以,昆仑墟,既是仙人福地,亦是一座牢笼,困居仙人的牢笼。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居于昆仑墟内,那些仙人几乎就是不死不灭、永存不朽的,就算昆仑墟被九幽侵蚀,只要昆仑墟不彻底崩碎,为九幽所侵蚀,那些仙人顶多也就是陷入沉眠,不会死去。
可现在,却有一个仙人,死了。
不是沉眠,而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当然,更令姜云来和青华上仙惊怒的是,他们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仙人,竟然是一个死人,那么他们身上的诅咒,该如何去解?
难道他们,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永远背负这个诅咒,永世不得解脱吗?
“不对,她不是自主兵解,好像是被人囚禁在这里?”
姜云来看着祭坛上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什么?”青华上仙回神。
“你看她脖颈、手腕、脚腕上的东西。”姜云来指了指女子的脖颈、双手与双脚。
青华上仙依言望去,只见女子的脖颈、手腕、脚腕处,都带着一个类似项圈、镯子的东西。
那五个镯子,看上去古朴神秘、精美雅致,且颜色不一,颇像装饰品,故而青华上仙一时未觉。
不过待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那五个镯子,并不一般。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
那五个镯子,颜色各不相同,颈部的项圈为青色,左右双手手腕的镯子,一黑一红,双脚脚腕上的镯子,则为一金一黄。
五个镯子中,都蕴含着极为磅礴恐怖的力量,青色生机勃勃,黑色森寒凛冽,红色焦灼爆裂,金色锋锐无双,黄色厚德沉重,不过那些力量极为隐匿,颇为平和,不以为人所觉。
“这……莫非是禁仙镯?”青华上仙仿佛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不错,是禁仙镯!”姜云来肯定道:“我姜氏先祖的手记中,提到过禁仙镯,与眼前之物一般无二。”
禁仙镯,顾名思义,就是上古时期用于囚禁、禁锢仙人之物,禁仙镯非是一物,而是一套五物????????????????,分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合一,禁仙封神,故又有五行禁仙镯之谓。
上古时期,仙神共举,并存,仙魔大战时有发生,为对付仙人,一些之流便专门研制、锻造了禁仙镯,用以囚禁、禁锢、镇压仙人。
仙人乃是人得道成仙,人身五行,乃化生天地,合道万法,因而禁仙镯以金木水火土先天五行灵物铸造而成,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禁锢仙人之躯,囚禁仙人之魂,凡被囚禁之仙人,禁绝仙法神通,无法逃离,只能束手就缚。
所以,如果那名女仙人身上的东西,就是禁仙镯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对方是被囚禁于祭坛之上,而非自愿兵解羽化。
“如果是禁仙镯的话,那是谁将她囚禁于此?”青华上仙疑惑道。
“看,那边还有!”
随着混沌虚无起伏波动,又有数座祭坛浮现。
“八座,一共八座祭坛!”
姜云来和青华上仙飞临其他祭坛,两人发现,在这片混沌虚无中,共有八座祭坛。
每座祭坛都大同小异,以男女对等的白骨铸造而成,且每座祭坛之上,都有一个人,一个仙人,一个死去的仙人。
八个死去的仙人,相貌不一,分别为四男四女,四老四少。
不仅如此,八个仙人的身上都有禁仙镯的存在,显然,他们和先前那名女仙人一样,都是被囚禁在祭坛之上。
“都死了,难道昆仑墟的仙人都死了?”青华上仙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若是都死了,又是谁将他们囚禁于此处?”姜云来沉声道。
青华上仙没有言语,飞身上浮,肃然道:“道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八座祭坛所在的方位,都很有讲究!”
闻言,姜云来亦飞上半空,俯瞰着混沌虚无中的八座祭坛:“八卦……”
只见那八座祭坛,虽然皆相距甚远,可从空中俯瞰时,依稀能看出其分别位于八个方位,隐隐形成一个圆形,如道家之八卦。
无论混沌虚无如何变化,虚空乱流如何狂暴,都无法毁灭那八座祭坛????????????????,且那八座祭坛所处的方位,所在的距离,都不会有所改变。
就那八座祭坛,封镇着整个裂隙底部,两界通道。
“没错,是八卦!”
青华上仙缓缓说道:“男女为阴阳,仙人为五行,八仙居八方,为八卦……”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青华上仙话未说完,姜云来便脱口而出道。
“不错,道兄不觉得,这与传说中的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很相似吗?”青华上仙说道。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上古时期人族大能仙人所创之神禁阵法之一,可封天锁地,禁绝两界,威能无量。
传说,上古时期,有九重天外打通人界通道,降临人间,掀起灾祸无算,意欲毁灭人间。
当时,人族孱弱,无力抵挡源源不绝的侵袭,人间危亡存续关头,有八位仙人挺身而出,以男女(阴)阳铸祭坛,以仙人五行坐中天,以八仙八卦居八方,成无上大禁,封锁之域,禁绝两界通道,挽人族于将倾。
此阵,即为太上八仙锁界神禁。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虽暗合天地阴阳五行八卦相生相克之理,威能无穷,可以封锁一域,禁绝两界,却需要牺牲无数凡人与八位仙人,有伤天和,故而早在上古时期,此阵就已被列为禁忌,当然也没有哪个仙人愿意牺牲自己,所以此阵虽然被列为禁忌,倒是完整留存了下来。
所以,姜云来和青华上仙很容易就认出了眼前的大阵。
“应该是太上八仙锁界神禁没错,如此方能解释为何那些魔怪与幽鲲,无法离开裂隙,也正是因为太上八仙锁界神禁,纵然昆仑墟已无人维持,可仍旧历经万劫不灭,没有被九幽彻底侵蚀。”
姜云来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不过,眼前的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又与传说中有所不同!”
“确实!”
青华上仙说道:“祭坛上那些仙人,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
“这应该也是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并未完全禁绝九幽与昆仑墟裂隙的原因。”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威能无穷,连上古时期域外天魔所打通的通道都能禁绝,更遑论此间的九幽裂隙。
可偏偏眼前的神禁,并未完全禁绝九幽与昆仑墟之间的通道,甚至连眼前的裂隙都未完全封禁,仍有大量九幽魔气逸散而出,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八个仙人身上。
太上八仙锁界神禁真正的核心,在于那八个仙人,上古时期的太上八仙锁界神禁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威力,盖因那八个仙人是自愿牺牲,才能完全发挥出神禁的威能,可眼前的八个仙人,却并非自愿,而是被人以禁仙镯囚禁于祭坛之上,被迫成为神禁的一部分。
也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彻底发挥太上八仙锁界神禁的威能,导致无法彻底禁绝九幽与昆仑墟的裂隙。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仙人困居一处,实力大不如前,无法与上古时期那些真正的仙人相提并论,从而导致神禁威能大减。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就是那八个仙人,是被迫的。
“道兄,你觉得他们,是被谁囚禁在这里的?”青华上仙问道。
“他们可是仙人啊,你觉得还能是谁,还能有谁?”
姜云来缓缓说道,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嘲讽与不屑。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仙血
青华上仙一时语塞,这世上,能对付仙人的,唯有仙人。
所以,这八人,毫无疑问是被仙人囚禁于祭坛之上。
那么,囚禁他们的仙人是谁呢?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昆仑墟那些仙人。
而这八名仙人的身份呢,自也不言而喻,同样也只可能是昆仑墟的仙人。
毕竟,上古之后,灵气枯竭,天地污浊,那些自困于洞天福地内的仙人无法离开所居之处,而外界也无其他仙人,所以这八名仙人,只可能是昆仑墟自己的仙人。
事情的经过,也并不难猜,无非就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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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命劫
鲜血入喉,姜云来舔着嘴唇,脸上竟然露出极度满足之色,眼神空洞。
旋即,姜云来猛然抱住女子的脑袋,趴在女子眉心那道伤口上,大口大口吸吮起来。
随着吸吮、吞咽女子的鲜血,女子的身躯逐渐变得干瘪起来,反观姜云来的双眼慢慢变得银白,神情愈发贪婪。
短短十数息的时间,原本仙姿无双的女子,已然变成了皮包骨头。
待吞食完女子的鲜血后,姜云来方才慢慢松开女子,轻舔着嘴唇,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诡异的是,姜云来舔嘴唇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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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帝姬
“不信吗?”
女子仿佛猜到了姜云来心中所想:“你可知道这祭坛上的几人都是谁吗?你又知晓我是谁吗?”
“我来细细给你介绍一下,从左边起第一人,是东华君最宠爱的弟子;第二人,是昆仑仙尊的侄儿,嫡亲侄儿;第三人,是月妃的儿子,最小的儿子;第四人,是昆仑仙尊的道侣,唯一的道侣;第五人,是九歌仙君的叔叔,自幼将他抚养长大的亲叔叔;第六人,是铜雀道人的挚友,曾救过他性命的恩人;第七人,是东华君的师父,是他传道授业之恩师;第八人,也就是我,我叫轩辕歆。”
“哦,你可能不知道,那我换一个称呼,帝姬!”
“帝姬,昆仑帝姬?”
闻言,姜云来一只眼睛圆睁,震惊道。
帝姬,在昆仑墟内,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被称为帝姬的。
相传昆仑墟乃西王母的道场,故而唯有西王母的血裔,方有资格被称为帝,男为帝尊,女为帝姬,其亦为昆仑之主,统领诸仙。
由于西王母为女子,故而在昆仑墟内,女尊男卑,帝姬的地位,天然要比帝尊要高出半分,故而昆仑墟虽然由帝尊、帝姬共同掌控,但实则以帝姬为首,帝尊为辅。
所以,如果女子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她就是西王母的血裔,昆仑墟之主,诸仙之王,昆仑帝姬!
“既然你知道,那也省得我多费唇舌了。”女子说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帝姬乃昆仑墟之主,诸仙之王,怎么可能被囚禁于此处?”
姜云来第一时间否认道:“你在骗我!”
“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女子的声音逐渐变得漠然、冷酷,而姜云来体内,那些他吞食至女子的鲜血,剧烈沸腾起来,一股神秘、古老、浩瀚、尊贵的气息与伟力,弥漫而出,姜云来只觉自己的血液、神魂不受控制地战栗、颤抖起来。
如蝼蚁面对狮虎,如萤火之于皓月,亦如凡尘蝼蚁之于仙神苍穹!
那是来自血脉的压制,那是来自血裔的畏惧。
约莫数息后,女子的血液方才慢慢平复下来:“现在,还觉得我在骗你吗?”
“既然你是昆仑帝姬,怎么会被囚禁在此处?”久久,姜云来方才平复心中的震惊与来自女子血脉的压制。
“怎么会被囚禁于此,哈哈……哈哈哈……”
闻言,女子,也就是轩辕歆忽然癫狂大笑起来,半边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怨毒,似又有失控的征兆:“当然是我那位好兄长,好哥哥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我告诉你,他为了苟活于世,欲牺牲八名仙人,布设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封禁九幽????????????????与昆仑墟之间的裂隙,而后再欲将昆仑墟内的九幽魔气,引至人间,以保全昆仑墟。”
“我自是不愿,于是,我那位哥哥,就联合东华君、昆仑仙尊、月妃等人,背叛了我,趁我抵挡九幽魔气虚弱之际,重创于我,将我囚禁于此。”
“而后,他们为了凑齐布设太上八仙锁界神禁的仙人,有的抓了自己的弟子,有的囚禁了自己的朋云,有的禁锢了自己的亲人……哈哈哈……”
轩辕歆的笑声,亦又慢慢变得芜杂、混乱,男女不辨,就如有数人一起说话:“畜生,他们就是一群畜生,一群六亲不认、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畜生……”
姜云来只听得脊背发凉,虽然先前他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可没想到这些昆仑墟的仙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与残忍,他们竟然连自己的至亲好友都可舍弃与牺牲,甚至于他们竟然背叛了昆仑帝姬,昆仑之主。
不仅如此,听轩辕歆的意思,那些仙人竟然还想在禁绝九幽裂隙后,姜昆仑墟内的九幽魔气,引至人间,这无疑将会导致人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那是一群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的畜生,兄弟骨肉、亲朋挚友,他们尚且能算计,尚且能牺牲,更遑论你们这些叛徒后裔,凡尘蝼蚁?”
轩辕歆继续说道:“现在,你还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他们不会,难道你就会吗?”姜云来沉默数息后,开口道。
不得不说,轩辕歆的说辞,的确刷新了他对那些仙人的认知,而就凭那些仙人的所作所为,他绝对相信,就算他找到那些仙人,唤醒他们,对方不仅不会感激他,解除他的命劫,反而会杀了他,或者,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轩辕歆的说辞,又有几分可信呢?
“我会,我不仅会解除你之命劫,让你生命无忧,还可以传授你仙术仙法,道果神通,让你得道成仙,天下无敌,称雄人间。”轩辕歆徐徐道。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说实话,听到轩辕歆的提议,姜云来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得道成仙,仙法神通,谁不想得?天下无敌,称雄人间,谁不想要?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好处,欲先得之,必先予之!
他就不相信,眼前自称昆仑帝姬的女子,会一无所求!
“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找到轩辕崑、东华君、昆仑仙尊他们,杀了他们。”
轩辕歆语气癫狂,歇斯底里道:“他们背叛了我,背叛了昆仑墟,将我囚禁于此,万载以来,身受九幽侵蚀之苦,日夜不辍,我要报仇!”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灰飞烟灭,不,不,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们尝尝我所受的痛苦……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狂笑,滔天怨毒与恨意,几乎让姜云来心神失守。
“帝姬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介凡人,可不是你们这些仙人的对手,”姜云来强行维持着理智,开口说道。
“不用你动手……”
良久,轩辕歆方才平静下来:“你只需帮我找到他们,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我会亲手杀死他们,亲手杀了他们……”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与虎谋
“仅就如此?”
姜云来疑惑道。
“仅此而已。”
轩辕歆答道:“不过,别以为此事就很简单,轩辕崑他们藏身于须弥仙鉴内,须弥仙鉴乃我昆仑墟至宝,有芥子须弥之力,虽如芥子,却内藏乾坤,更有遮蔽天机,变化万象之能。”
“所以,须弥仙鉴可能存在于昆仑墟任何地方,亦可能是任何一样东西,可能是一株草,一朵花,一片叶,一块石,一滴水,一粒沙……”
“如此,岂不等(于)大海捞针?”
听着轩辕歆的描述,姜云来渐渐皱起了眉头,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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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道誓
“还有,你是不是觉得本尊不敢离开你的躯体,非你帮忙不可,那你就错了。”
不等姜云来说话,轩辕歆继续道:“本尊非是不敢,而是不愿。因为离开你的躯体,换成另外一个人,需要耗费本尊不少力量,本尊需要留着这些力量,去对付那些叛徒,而不愿因区区小事,浪费于此。”
“可若你一再挑衅本尊,得寸进尺,本尊并不介意,杀了你,再换另外一人。”
姜云来神情变幻,沉默片刻后,道了声歉:“是晚辈贪心不足,还望前辈恕罪。”
“帝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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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杀嫁衣
“那个为仙人所垂青之人呢?”
青华上仙问道。
“不用管他,一切以寻找昆仑神宫和仙人为要!”姜云来不容置疑道。
反正他已得轩辕歆之承诺,只要找到那些沉眠的仙人,就可解去自身命劫,得授仙法机缘,此来昆仑墟的目的已然达成,且远远超出预期,那么那个被仙人所垂青的窃贼是否先他们一步找到仙人,破坏他们的机缘,也就无甚紧要了。
甚至于他巴不得如此,此举当可省去他不少时间与功夫。
至于说其他人,如青华上仙、太元玄尊,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死了,最好!
“有什么问题吗?”
见青华上仙久久不言,???????????????姜云来问道。
“贫道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青华上仙静静看着姜云来,目露疑惑。
他总觉得姜云来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气息变得有些古怪,且先前在九幽裂隙时,他曾远远看到姜云来一人站在祭坛上,自言自语,颇为怪异。
且自出来后,姜云来一反常态,似乎对于那些寻找那些仙人更为急迫。
“道兄多虑了。”
姜云来神色不变,镇静道:“你也看到了,九幽魔气一时比一时浓郁,说不定什么时候昆仑墟就会出事,大变在即,一切以寻找仙人,解除自身诅咒为要。”
“否则,我们的一切努力与付出,都将付诸东流!”
“也是,那就依道兄所言。”
青华上仙想了想,似乎也没察觉哪里不对,点了点头。
忽然,二人似有所感,看向某处。
“银月与太元道兄又被那个诡怪缠上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吧!”姜云来说着,向前踏出一步,如烈日当空,映耀九州。
“正合吾意。”
青华上仙颔首,覆手按落,清气渺渺,化作一只遮天巨手,当空而坠。
似是心有灵犀,在烈日当空,巨手垂落之际,有一轮银月冉冉升起,相比于烈日的霸道酷烈,银月凛冽清寒,月华温柔。
水火本不容,寒热本相冲,然而空中的烈日与银月,却不仅没有不容与相冲,反而交融起来。
霸道与柔顺交织,酷烈与清寒辉映,一日一月,共耀寰宇。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剑光骤起。
剑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眨眼间,就是凛凛剑光遮天地,风雨如晦。
风雨如晦,摇落日月;
巨掌天坠,封禁山河;
仅仅只是一息,姜云来、青华上仙、太元玄尊和银月圣主同时出手,毫不留情。
嫁衣女子,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
水潭中,叶青盘膝坐于一块大如山峦的巨石上,一呼一吸间,周身玄光浩浩,血气震荡,将水流阻挡在外,荡开阵阵涟漪。
先前得自五色神???????????????山的机缘,让他的武道境界又精进了一大步,可武道精进,境界提升,并不代表着实力的提升,需要不断磋磨,不断巩固,将之转化为实力。
“啧,又打起来了!”
忽然,叶青深吸一口气,如鲸吞龙吸,玄光灵气尽皆入腹,潭底复又恢复了黑暗,而叶青则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之色。
不过下一刻,叶青脸上的幸灾乐祸,便被些许惊愕和凝重所取代:“姜云来和青华上仙终于现身了。”
因为除了银月圣主和太元玄尊之外,他又感应到了姜云来和青华上仙的气息。
两人业已出手,正在合力对付嫁衣女子。
姜云来和青华上仙现身,有好亦有坏。
坏的是,四名圣人联手,嫁衣女子纵然再厉害,亦非敌手,很快便会落败,如此一来银月圣主和太元玄尊便没了后顾之忧,可以继续来寻找他的麻烦。
好的是,姜云来和青华上仙现身,不再藏在暗处,至少让他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忧两人于暗中有所图谋。
毕竟,明面上的敌人,远比暗中的敌人,要好对付得多!
“果然输了!”
果如他所预料,片刻后,嫁衣女子的气息如洪峰倾覆,一泻千里,变得极为虚弱,随之消失不见。
叶青不确定嫁衣女子是死了,还是逃了,因为他所控制的水中生物,在上岸后都变得颇为弱小,根本无法靠近四圣与嫁衣女子交手的地点,也不敢靠近,所以感应有限,只能感应到嫁衣女子的气息消失了,但究竟是生是死,是逃是亡,他就无法确定了。
“希望这个地方够隐蔽吧!”
随着嫁衣女子气息消失,姜云来、青华上仙、太元玄尊、银月圣主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他再也感受不到几人的气息。
显然,四人在击败嫁衣女子后,也相继离去,就是不知这四人接下来的目标是那些仙人,还是他了。
所以,他现在唯有寄希望于这个神秘水潭够隐蔽,够安全了。
随后,叶青收回魔念,准备继续修行。
不过就在此时,叶青忽然轻咦了一声,下意识向某处望去。
因为就在刚才,他所控制???????????????的一头铁齿鳄龟,在与一条巨鱼厮杀后,从那条巨鱼的肚子里,掉出来了一面石镜。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头铁齿鳄龟在吞食那面石镜时,竟然被石镜崩断了几颗牙齿,反观那面寻常普通的石镜,竟然毫发无损,甚至连一点牙印都没有。
要知道,铁齿鳄龟凶猛无比,堪比天灾诡怪,其牙齿,尖锐锋利,其咬合力,巨大无比,啃石断金,宛若朽木,便是寻常炼体宗师,不防之下,都有可能被直接咬成两半。
可偏生奈何不得一面普通的石镜,着实古怪。
“莫非那面石镜是一件宝物?”
叶青顿时来了兴趣,心念微动。
数息后,潭中水流激荡,一个庞然大物裹挟着可怕的威势,出现在叶青面前。
那是一头体长超过九丈,大如小山的巨龟,龟壳上矗立着根根尖刺,四足之上利爪森森,全身上下皆透着凶戾。
然而,如此凶物,在靠近叶青后,却变得温顺无比,动作轻柔,仿佛惊扰了叶青。
这头巨龟,自然就是叶青所控制的那头铁齿鳄龟。
旋即,就见铁齿巨龟张开嘴,一面石镜从其口中落下,落入叶青手中。
“辛苦了,去吧!”
叶青拍了拍铁齿鳄龟的脑袋,轻声道。
铁齿鳄龟蹭了噌叶青的手心,显得十分受用,低鸣一声,而后向远处游去。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石镜
“这石镜……还真就是一面石镜。”
等铁齿鳄龟离开后,叶青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石镜。
石镜只有巴掌大小,做工粗糙,就好似用一块石头随意打磨了一下,只有轮廓而无其形,颇为丑陋,更无丝毫灵蕴可言。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石镜很硬,硬到即便是他使尽全力,竟也无法损其分毫。
要知道他自成为大宗师,地皇真身小成以来,力量已达五天龙之力,搬山掷象,分金断石,轻而易举。
可现在一块寻常普通的石镜,竟让他无功而返,着实令他意外。
可他左看右看,手中石镜的材质,真和寻常的山石别无二致,颇为古怪。
“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青又把玩了片刻???????????????,还是没琢磨出手中石镜的来历,有何作用,不由嘀咕道:“不会是用来砸人的吧!”
砸人,硬是够硬,可重量却不够,还不如一块砖头来得实在。
“老弟,干什么呢?”
就在叶青研究手中的石镜时,一贫和无定坐在气泡中,喝着美酒,联袂而至。
“捡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叶青抬头笑道。
经过数日的休息,一贫和无定都恢复了精神,尤其是无定,精神饱满,气机深沉,所受的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
“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让我瞅瞅!”一贫落在叶青身旁,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石镜,翻看起来。
“恭喜禅师伤势尽复。”叶青向无定道了声贺。
“还要多谢施主替贫僧护法。”无定向叶青行了一礼。
“禅师客气了。”叶青伸手虚扶,示意无定不用客气。
“咣当……”
两人攀谈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硬物撞击的声音。
叶青和无定望去,只见一面石镜静静地躺在巨石上。
那面石镜,自然就是一贫从叶青手中取走的石镜。
然而,石镜仍在,可偏偏一贫,不见了。
一贫和无定相视一眼,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人呢,那么大的一个人呢?
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是的,就是忽然!
纵然以叶青和无定的实力,事先也没察觉到分毫,没有灵机波动,没有气息留存,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如果不是石镜落在地上的声音,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一贫消失了。
叶青凌空一抓,将那面石镜摄至手中,而无定的双眸则变得璀璨琉璃,洞穿虚天,搜寻捕捉着一贫的气机。
然而,却一无所获。
“没找到,任何气机都没有!”
无定摇了摇头,他刚才所使用的瞳术,名曰观如来,乃烂柯寺的绝学,可观日月,察,洞彻万里九幽,如我如来,如神如佛。
然而,他刚才遍观潭底各处,却什么都没发现,别说是一贫的身影,就连气机也无半分,就如一贫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应与这面石镜有关!”
叶青手持石镜,神色凝重。
一贫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亦非动用了什么神通秘法,唯一的可能,便与这面石镜有关了。
可是他先前研究了很长时间,眼前的石镜,就是一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镜,无甚奇异。
“禅师看下这面石镜!”
叶青将手中的石镜递给无定,希望无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毕竟,无定以前可是圣人,且出身烂柯寺,见识自然比他渊博,或能发现一些线索。
无定接过石镜,仔细观察起来。
……
“嫁衣女子已受了重创,我们何以不乘胜追击,以绝后患?”
一处废墟中,姜云来、青华上仙、太元玄尊、银月圣主四人相对而立。
废墟中,依旧残留着四人与嫁衣女子交手时的恐怖气息,大山崩塌,大地碎裂,方圆百里狼藉一片,足见四人与嫁衣女子打斗之激烈。
“其已遭受重创,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找寻仙人,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姜云来语气低沉道:“我已与青华道兄商量过,你我四人兵分四路,找寻……”
“须弥仙鉴,须弥仙鉴,我感受到须弥仙鉴的气息了……哈哈哈……”
话未说完,姜云来的脑海中,忽然响起轩辕歆激动的声音。
“须弥仙鉴?”
姜云来眼中亦有光芒闪烁:“帝姬真的感受到了须弥仙鉴的气息?”
“一定是须弥仙鉴,须弥仙鉴乃我昆仑墟至宝,传承至上古,一直由昆仑墟帝姬所掌控,其上有我的烙印,其不动则已,一动我立即就能感应到。”
轩辕歆激动不已:“有人进入了须弥仙鉴,一定是有人进入了须弥仙鉴,须弥仙鉴才会有波动。”
“有人进入了须弥仙鉴?莫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云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被仙人垂青之人。
“东北方,快,就在东北方,距离我们不远!”
不等姜云来多想,轩辕歆便催促道。
“道兄,道兄……”
见姜云来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青华上仙等人不解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没有。”
姜云来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你我四人分开寻找昆仑神宫,若有发现,切勿擅自行动,相互通传,确保万无一失。”???????????????
“就如此吧。”
说完,姜云来不动声色,即往东北方而去。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青华上仙等人,主要是他不想暴露轩辕歆的存在,也省得猜疑,等找到须弥仙鉴后,再看情况是否联系他们。
】
见姜云来离开,其他三人也未多想,亦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转身离去。
……
“禅师,可有什么发现?”
潭底,叶青看向无定道。
“贫僧惭愧,并未看出端倪。”无定满脸惭愧,将石镜递还给叶青。
叶青接过石镜,没有言语,仔细回忆起一贫取过石镜后,都做过什么事儿,有何举动?
“真气?”
“真气?”
下一刻,叶青和无定仿佛想到了什么,同时脱口而出。
是的,先前他们在交谈时,感受到些微真气波动,之后一贫便没了影踪,所以,一贫的消失,很可能与他向石镜中注入了真气有关。
越想,叶青觉得越有可能。
说来惭愧,他自得到石镜后,反复琢磨了许久,几乎什么办法都用过,诸如滴血,诸如注入精神力,诸如以力破之,就是没有向里面注入真气,也不知是他自己忽略了,还是这面石镜,另有诡异,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心神意识。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无意义,叶青抓住石镜,直接将真气注入石镜中。
下一刻,叶青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唯余一面石镜,从空中跌落。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仙气
“这……”
无定下意识伸手接住石镜,佛心不稳。
以他的实力,刚才也未察觉到叶青是如何消失的,又是去了哪里?
没有气机逸散,没有空间波动,总之什么都没有,就那样……没了,消失了!
就很神奇!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叶青,亲眼目睹他消失,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以这种方式消失不见。
稍微平复心境后,无定稍微思索片刻,还是没有贸然往石镜中注入真气,因为他属实无法确定,消失的一贫和叶青,究竟是去了哪里?
是机缘?
还是险境?
他皆无法确定,所以最好的选择是他暂留此地,若???????????????然有变,他也可施以援手,若然无险,他再进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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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无定手持石镜,盘膝坐于巨石之上,双目缓缓闭上。
……
且说叶青,在将真气注入石镜的一瞬,忽觉天地翻覆,时光流转,眼前一片混沌,等视野恢复的刹那,叶青嘴巴微张,脸上渐渐露出惊愕之色。
因为眼前的一切,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与想象。
他脚下所踏,是虚无缥缈的云气;
他头顶之上,是一座座飘浮在空中的奇山;
奇山之上,宝光冲天。
有仙草神药,香气扑鼻;
有奇珍异宝,光华冲霄;
有神丹妙药,五光十色;
有仙禽瑞兽,翩跹飞舞;
……
而于整个天地间,则弥漫着阵阵灵气,说是灵气,也不确然,是一种比灵气更为精粹、更为神妙、更为强大的存在。
置身其间,如沐春风,叶青只觉全身舒适,神清气明,精神、肉身如得仙丹妙药滋补,沉疴冗疾尽去,芜杂心魔尽消,更有天地规则、武道意志氤氲其间,神秘莫测。
叶青有预感,在此地修行,比之外界要快出千倍、百倍,此间修行一日,或许要抵得外界修行百日数载。
相比于先前所见的昆仑墟,此间之地,没有被九幽魔气污浊,没有什么污浊晦暗,没有各种魔怪危险,更像是仙境。
“仙气,这是仙气……”
这时,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一贫如痴怔一样,站在一片云气中,脸上半喜半惊。
“老哥,何谓仙气?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一贫身前,问道。
“仙气,乃天地精粹,万灵之气,法之根,道之基,仙之始也。”
一贫下意识说道:“万物之始,混沌初开之时,清气上升,化而为仙灵之气,浊气下沉,化而为污浊之气。不过,万气交融,多难分彼此,故而天地万灵,生而有瑕,体有污浊,习武修法,便是纳气入体,弥补缺憾,蜕去肉胎凡躯的过程。故而,???????????????武道境界越高,身躯便愈发纯粹,根基便愈发完美。”
“而仙气者,便是清气至极,精粹而无污,契合天道之基,万法之根。武者修士若要得道成仙,需得将体内的污浊之气彻底祛除,补全肉身根基,蜕去凡胎肉体,铸就仙根仙躯,凡俗元气、灵气,根本无法办到,唯有无污无浊的仙气方可。故而仙气乃是仙道之基,这也是为何远古、上古时期仙人无数,而如今仙人不存的原因。
“远古、上古时期,天地灵气充裕,仙气虽然稀少,却也尚有,故而武者修士可借之铸仙根,炼仙躯,成仙人,不过大劫之后,天地大变,灵气枯竭,仙气溃散,自此也断了得道成仙之路,长生不朽之道。”
一贫一口气说完,这才意识到什么,惊呼道:“老弟,你怎么也进来了?”
“你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叶青不由翻了个白眼,你搁这儿嘚吧嘚了半天,结果现在才发现我啊!
不过,听一贫的意思,好像知晓这是哪里。
“老哥,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你不知道吗,这就是那面石镜。”一贫答道。
“石镜?你是说那面石镜里面?”叶青愣道。
“嗯,据老道我猜测,这面石镜应该是类似须弥芥子之流的神物,外如芥子微尘小,内藏须弥乾坤大,和山河贝相似,当然要比山河贝玄妙强大太多,可纳一方天地与生灵,比之传说中的人种袋、乾坤袖、芥子珠等,亦毫不逊色。”
一贫如打开了话匣,喋喋不休道,而他所说的人种袋、乾坤袖、芥子珠等物,都是上古时期传说中的宝物,都内蕴乾坤,如一方小世界、小天地,可供天地生灵栖居其间,有莫大的威能。
一贫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是昆仑墟那些仙人做的,他们自知无法抵挡九幽魔气的侵蚀之后,便将各种仙草神药、奇珍异宝置于此镜内,自封于此,隔绝内外天地,以免被九幽魔气污浊、侵蚀。”
“你的意思是说,昆仑墟的仙人,就在此处?!”叶青惊讶道。
“没错,他们肯定就在这里!”一贫笃定道。
“仙人……”叶青喃喃自语了一声,心动道:“老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见见那些仙人?”
“见他们做什么,仙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一贫面露不屑,大口大口吞吸着天地间的仙气,旋即指着那些奇山上的仙草神药、奇珍异物:“看见没,这些才是好东西,比之仙人什么的,靠谱多了。”
“也许,你是对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随着一贫吞吸仙气,精气神都有所提升,比之先前也年轻了一些。
当然,仙气虽然神妙,却也比不上万气之母的玄黄母气,不过吞吐炼化仙气,确实对他武道修行,大有裨益。
此外,空中那些奇山上的仙草神药、奇珍异宝,也是如今人间所不存之物,珍贵异常。
“那还等什么,走啊!”
一贫说着,便向一座飘浮在空中的奇山飞去。
那些奇山,有大有小,也不知是什么力量维持着,一直悬浮在空中。
不过,这些奇山之上,并无阵法禁制,也无危险,所以两人轻易便登上了一座奇山。
在未登上那座奇山前,其上有神龙虚影盘旋,龙吟声声不绝,异象颇为惊人。
可登上奇山之后,两人才发现,显化神龙异象之物,仅仅只是一株奇草。
那株草高约三尺,通体金紫,弯弯曲曲,形如腾飞的神龙。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奇珍宝药遍天地
“升龙草……是升龙草……”
一贫惊呼道。
升龙草,传说乃天地龙气汇聚所化之仙草,生灵食之,可避天劫,立化真龙,故曰升龙草。
当然,对于武者而言,升龙草则可用于锤炼肉身血气,凝练真龙命格,气运加身,一飞冲天。
相传当年幽朝开国之祖,就是幼年时得遇机缘,吞食了一株升龙草,从而真龙入体,气运加身,一飞冲天,平天下,定诸邪,安万民,从一介草莽成为开国之祖,万世称颂。
外界虽然也偶有升龙草现世,可多一两尺,形若蛟蛇,哪像眼前这株升龙草,不仅高约三尺,更若龙形,可显化神龙异相,已然具有化灵之相,或许若再过个????????????????三五十载,这株升龙草便可自生灵性,化作真龙。
总而言之,眼前这株升龙草,珍贵至极,堪称绝世神物。
旋即,一贫便伸手向那株升龙草抓去,可是下一刻,一贫的手掌直接从升龙草上穿了过去。
“咦……”
一贫愣了一下,又来回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如此。
叶青挑了挑眉,屈指叩下,便见盘旋于空中的神龙虚影哀嚎一声,砰然破碎。
神龙虚影破碎消散的一瞬,那株升龙草竟然开始枯萎、凋零,眨眼间便是叶落枝枯,已无生机。
“枯了?怎么回事?”
一贫皱眉,抓住升龙草枯萎的枝干,向上拔起。
然而,升龙草却纹丝不动。
“给我起……”
一贫大喝一声,脸庞涨红,貌似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可地上的升龙草仍纹丝不动。
“咳咳……那什么,老弟你来!”
见力有不逮,一贫咳嗽了两声,招呼叶青道。
叶青上前,抓住升龙草,向上提起。
随着叶青手臂用力,只见整个山顶的泥土几乎都被提了起来,泥土之中是升龙草庞大的根须。
根须粗壮如婴儿手臂,蜿蜒如龙蛇,长约十数丈,可以说升龙草的根须已蔓延至整个山峰,难怪以一贫的力气拔不起来。
只不过,此时那些根须,皆呈枯黄色,泛着淡淡的腐味。
一贫随手一掰,就将一截根须掰断,只见其中全都腐朽。
随后,一贫又抓了一把根须上的泥土,手指轻轻碾动,那些泥土便溃散开来,化作粉尘。
“难怪,这株升龙草的根须皆已腐朽,泥土中也灵气全无……”
一贫失望道:“这株升龙草早就死了。”
“如果升龙草已死,那么其他东西……”
忽然,一贫仿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化,丢下手中的泥土,向其他奇山飞去。
叶青则信手一抖,升龙草腐朽的根须和那些泥土悉数被抖落,随后叶青将升龙草的枝干收起,紧追而去。
升龙草虽已枯萎,可其枝干却坚韧无比,堪比神兵宝器,用来炼制诡器宝物什么,都还不错。
等叶青随着一贫飞掠至另一座山峰上后,一贫便迫不及待地朝一个灵芝走去。
那棵灵芝,青红交织,云纹萦绕,大如云朵,散发着阵阵药香。
“天云灵芝……是天云灵芝……”
一贫激动的脸庞泛红。
天云灵芝亦是一种天地灵物,有延年益寿之效,可以算是天地间少有的延寿灵物。
天云灵芝形如云朵,上有云纹缠绕,每甲子添一道云纹,而一道云纹便可延寿一载。
外界天地发现的云纹灵芝,有记载的最多生长了千年之久,其上有云纹三十道,可增寿三十载。
可眼前这颗天云灵芝,其上云纹密密麻麻,一眼望去不下百道,意味着其可增寿至少百载,百载寿元,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亦难怪一贫激动不已。
事实上,就算叶青,亦有些心动。
虽然他还年轻,且已是大宗师,圣人可期,至少还有数百载可活,可谁又会嫌自己的寿元多呢?
然而,在一贫触碰到天云灵芝之时,天云灵芝一如朽木尘灰,溃散开来,化作齑粉。
“哎哟,我的天云灵芝……”
一贫心痛地哀嚎一声,却无济于事,片刻工夫,整个天云灵芝就已化作飞灰,空中的香味亦消散不见。
“我的天云灵芝啊……”
一贫欲哭无泪。
叶青虽也心痛,可到底不如一贫那么夸张,看着伤心欲绝的一贫,宽慰道:“老哥,你不如将那些粉末收集起来,冲茶喝,或许也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对,你说得有道理。”
闻言,一贫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干劲儿,从袖中取出一个口袋,迫不及待地将天云灵芝所化的粉末向口袋中扒拉着,生怕漏掉一缕。
“……”
叶青张了张嘴,他就随口一说,天云灵芝中所蕴含的生机、灵气已全部消散,还有个屁的作用。
不过,犹????????????????豫半晌,他还是没打击一贫的积极性,反正这玩意儿和草木灰差不多,喝不死人。
嗯,应该喝不死人!
趁着一贫扒拉天云灵芝的粉末时,叶青则放开魔念,感知着周围的气机。
魔念感知中,空中虽然仍弥漫着仙气,不过却极为薄弱,事实上,不仅此处,是整个天地间的仙气都极为稀薄。
先前站于下方的云气中时,还不太明显,等登上空中这些山峰后,便尤为明显,而更往高空去,仙气越是稀薄。
这或许也意味着此方天地的仙气,已经快要耗尽了,这也是那些仙草神药枯萎死亡的原因。
如果照此推测的话,那么其他山峰上的奇珍异物,可能也是如此。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叶青没有理会扒拉天云灵芝粉末的一贫,向其他山峰掠去。
事实也确如他所料,他接连查看了数座山峰,其上的仙草神药,尽皆枯萎、死亡。
除了仙草神药外,一些山峰上还放置着诡器,不过和仙草神药一样,那些诡器已然灵气全无,和废铜烂铁无异。
】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一路行来,一贫满脸愤怒和心痛,口中不断谩骂着,刚开始,叶青倒还忍得住,直到他看见四尊飘浮在空中、灵气全无的青铜大鼎后,终于破防,忍不住和一贫一起大骂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 有缘人,你来了
那四尊青铜大鼎,三足圆形,上雕花鸟鱼虫、农耕畜牧、河山万里、日月星辰,古朴而厚重。
纵然其上已灵气全无,可叶青仍能从青铜大鼎上感受到神圣、庄严与肃穆。
那四口大鼎,名曰神州鼎,乃三万年前,一代人主始皇所铸镇国神器。
《神州器物志》中有言:三万年前,列国纷争,战乱不断,诡怪横生,民不聊生,有人主始皇横空出世,以盖世伟力,绝世之姿,扫灭妖邪,荡平诸国,统一神州天下。
统一天下后,始皇聚天下精金良铜,以天下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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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入得神宫见仙人
“你是何人?”
叶青以心声问道,神情戒备,他的魔念已覆盖方圆数里天地,却仍什么都未发现,就如那个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心神中一样。
“有缘人,上来……”男子的声音道。
“上来,上去哪里?”叶青问道。
“上来……上来……”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后无论叶青如何问询,男子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而叶青也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
“老哥,你有没有听到……得,不用问了!”
叶青转头看向一贫,想问他有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不过待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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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老君骑牛悟道录
“你且上前来,本尊授你昆仑无上妙法,为你补全缺陷,铸就仙基。”
仙人缓缓说道:“我昆仑有无上妙法三,避劫之法六,长生仙法九,天罡神通十三,地煞秘术十八……”
“此次本尊先授你我昆仑墟三大无上根本妙法之一的《老君骑牛悟道录》,此法乃为服气练气之无上妙法,可改善根骨,磨炼真气,壮大精神,统筹阴阳万法,规避三灾九劫,铸就仙道根基,以成无上之路。”
听到仙人的描述,叶青的心脏不由砰砰跳动起来,虽然他已身怀《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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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皇母降世经
“不差,不差……”
数息后,骑牛老道笑着点了点头,竟然开口说话:“小友,不差……”
随着骑牛老道的笑声,浩荡紫气垂落而下,化作一幅画卷,画卷黑白,呈阴阳两色。
“牛儿,走……”
而后,老道骑着青牛,缓缓行入画卷之中。
“哦,对了,小友,小心轩辕崑,也就是那个仙人,他不怀好意。”
临进入画卷之前,老道忽然说道。
“敢问前辈是谁?”
叶青心神一震,急忙开口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老道是谁,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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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仙非仙,不如鬼
当然,仅仅以《皇母降世经》借体重生,自非他所愿,他有着更大的野心与抱负。
毕竟,仅仅只是借体重生,最多就是在未来修行至如现在这般同等的高度,想要如远古、上古大能那般超脱命运,劫不加身,基本不可能,若然未来再有劫数来临,他仍无法避开,只能如现在一样,置身大劫,命不由我,如若蝼蚁。
他想改变这一切,亦想超脱一切。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切。
他欲先让宿主修习他所无法修习的《老君骑牛悟道录》,学会这一门避劫消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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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万载修道一朝空
“啊……不要……”
只见那个白云童子,在昆仑神宫皴裂、垮塌之时,如受重创,惨叫连连。
白云童子乃是昆仑神宫的器灵,所以昆仑神宫破碎、垮塌,他自然感同身受,痛苦不已。
事实上,他身上那些裂痕,就是昆仑神宫的裂痕,早在千余年前,轩辕崑与东华君、昆仑仙尊交手时,就打得天崩地裂,致使昆仑神宫破裂,他亦遭受重创,现在又来这么一遭,他真是遭不住啊!
只见随着屋顶垮塌,如有星辰从天空坠落,毁天灭地。
然而,那些星辰,甫一靠近轩辕崑,即为恐怖的伟力震碎、湮灭。
刚来时,双方还好似势均力敌,可慢慢地,????????????????洁白开始蔓延,反观腐朽开始缩小,显然轩辕崑渐渐占据了上风。
“哈哈哈……东华君、昆仑仙尊……你们放弃吧,你们不是本尊的对手。”
见状,轩辕崑放声大笑,恐怖的大笑声,更让天地颤抖,神宫崩裂:“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对了,你们没有以后了。哈哈哈……”
“轩辕崑,我们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我们也无须是你们的对手,我们,只需缠住你就行了。”东华君亦狂笑道。
“你们什么意思?”闻言,轩辕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就在此时,盘膝坐于虚空,一直双目紧闭,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叶青,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式“破元锤”,直接轰向一旁的白云童子。
白云童子不防,且本身就受了重创,直接被叶青铆足全力的一拳打碎。
一拳打碎白云童子后,叶青毫不停留,转身就向昆仑神宫外掠去。
那动作,要多麻溜,就有多麻溜,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要借老子的身体重生,做梦呢!”
空中,叶青心中大骂不已。
轩辕崑与白云童子、东华君、昆仑仙尊的对话,他自然全都听到了。
当然,这倒不是他有先见之明,而是先前太上老君在识海中提醒过他,要他小心轩辕崑,所以他就留了一个心眼,在接受《老君骑牛悟道录》时,仍分出一缕心神,注意外界之事。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切,惊出他一身冷汗。
说实话,如果不是太上老君警示于他,他可能就真的上当了。
一方面,可能是轩辕崑用了某种神通,让他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轩辕崑的伪装与表现,属实太完美了。
此外,可能也与他心生贪念有关,贪心则心境生瑕,易为外邪所侵。
总而言之,轩辕崑可是实打实地给他上了一课。
那就是这些仙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棒,而其心肠与所作所为,也是一个比一个狠。
都说什么鬼话连篇????????????????,仙人的话也是一句都不可信,以后再遇到劳什子仙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小心再小心。
“童儿,给我拦住他。”
见状,轩辕崑神色大变:“要是让他跑了,本尊杀了你!”
只是显然,为时已晚,白云童子中了叶青一式破元锤,纵然其乃昆仑神宫的器灵,一时竟也难以凝聚身形,更遑论阻拦叶青。
这当然也在叶青的算计之内,轩辕崑被东华君和昆仑仙尊缠住,一时间估计很难腾出手对付他,那么能拦阻他的,唯有白云童子。
这也是他为何第一时间对白云童子出手的原因。
所以,轩辕崑怒吼连连,却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冲出昆仑神宫,跳下山顶。
“你逃不了的,你是我的,你逃不了的……”
在叶青跳下山顶的刹那,身后传来轩辕崑暴怒的声音,整个昆仑神宫在轩辕崑的暴怒声中,彻底倒塌、破碎。可怕的气息席卷天地。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可怕威势,叶青心脏怦怦直跳,随即魔念扩散,感知着一贫的方位。
“跑的可真够快的!”
叶青呢喃了一声,一贫自然早已不在原地,按照一贫的性格,估计在感受到危机的一瞬,就跑了,能多远就跑多远。
幸好他早有准备,先前离开时,便在一贫身上留了一缕魔念,所以可以清晰感应到一贫的位置。
随后,他便直接向一贫藏身的位置掠去。
很快,叶青就追上了一贫,见到叶青,一贫急忙问道:“老弟,发生了何事?”
“有仙人要杀我!”叶青回了一句。
“啥玩意儿?”
一贫双目圆睁,咋一会儿不见,你就又惹到仙人了?
老弟,你是惹祸精转世吗?
“替我护法,我们离开此地,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叶青没有理会一贫,双手交错,捏出无数印决,口中则诵念着咒语。
这些印决和咒语,便是开启须弥仙鉴的咒诀。
咒诀嘛,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东华君告诉他的。
不只是打开须弥仙鉴的咒诀,还有离开昆仑墟的方法,东华君也一并告诉了他。
早在轩辕崑和东华君、昆仑仙尊说话时,他的脑海中忽然传来东华君的狂笑声,而后对方便将如何打开须弥仙鉴、离开昆仑墟的方法,告诉了他。
】
这倒不是说东华君存了什么好心,想帮他,事实上,一开始对方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那声响彻他识海的狂笑,蕴含着可怕而歹毒的诅咒之力。
如果他不是有地皇钟护持神魂,可能那阵阵笑声,就会直接咒杀他的神魂,抹去他的意识。
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杀他,只要杀了他,那么轩辕崑借体重生的计划,自当功亏一篑。
只是东华君错估了叶青的实力,没想到叶青竟然挡住了他的咒杀之术,而估计东华君也没有其他手段来置他于死地,故而见杀不了叶青,便退而求其次,将如何打开须弥仙鉴、离开昆仑墟的方法告知了他。
反正只要他跑了,一样可以破坏轩辕崑的计划。
他到现在仍记得,东华君那癫狂、怨毒而又充满悲凉的笑声:“小子,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万载修道一朝空,成仙成魔勿忘心……”
“勿忘,勿忘,悔矣,悔矣……”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须弥仙鉴之外,亦迎来了不速之客。
只见姜云来站在水潭底部,环顾四周,面露惊容。
显然,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水潭下,竟然别有乾坤。
“没错,绝对没错,须弥仙鉴就在这里。”
姜云来体内,轩辕歆激动道:“这个水潭应是受到了须弥仙鉴的影响,才会逆转大小阴阳,芥子而藏乾坤。”
“快,找到它,找到它……”
姜云来放开神念,刚欲寻找须弥仙鉴所在的位置,可就在此时,水潭底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整个水潭都似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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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一声声不愿意
“嗯?”
“嗯?”
叶青与一贫离开须弥仙鉴的一瞬,就看到了伸手抓向须弥仙鉴的姜云来。
双目四对,一时无言。
“咳咳……好巧啊!”
这特娘不是巧了吗?
“你要它啊,你拿,你拿!那什么,你先忙,我们就告辞了。”
叶青咳嗽一声,打算溜之大吉。
“你逃不了的……”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从须弥仙鉴内传出,紧接着,一只手从须弥仙鉴内伸了出来。
刚伸出来时,那只手仅如婴儿手掌大小,可当其抓向叶青,五指合拢时,已如天地。
五指拢,即是天罗地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告诉????????????????叶青,他现在已是网中鱼,瓮中鳖,只要轩辕崑的手指合拢,那么他就会被抓住。
见逃避无用,叶青眸光一闪,直奔姜云来而去。
“圣主,这就是昆仑墟的仙人,我带他来见你了!”
你不是要找昆仑墟的仙人吗,我给你带来了,活的,不用谢。
他的本意是拖姜云来下水,让姜云来替他挡一挡轩辕崑。
而他也早已做好了被姜云来拦阻的打算,可万万没想到,姜云来压根就没理会他,而是紧盯着那个手掌。
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手掌,姜云来脸上不仅没有惊疑与畏惧,反而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那笑容,既是兴奋,又是怨愤,既是开怀,又是阴毒。
“这时候还笑,有毛病啊!”
看着姜云来脸上的笑容,叶青只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哈哈哈……轩辕崑,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刻,姜云来口中,忽然传出一阵女子的大笑,笑声癫狂渗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狂笑声中,姜云来骈指如剑,竖斩而下。
指落,手落。
只见在姜云来手指落下的一瞬,轩辕崑巨大的手掌,齐腕而断。
“断……断了?”
叶青眨了眨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甚至忘了逃跑。
“这……这……”
一贫也双目圆睁,他可是轩辕崑交过手,知晓轩辕崑的可怕。
可现在,姜云来只是一指落下,风轻云淡,就斩断了轩辕崑的手掌,就如吹灯拔蜡一般轻松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姜云来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啊……是谁?”
下一刻,夹杂着痛楚与愤怒的吼声,从须弥仙鉴内传出。
吼声中,水潭如烧开的沸水,剧烈沸腾起来,水中的诡怪生物,于刹那化作血水肉沫。
旋即,整个水潭的水流,悉数被蒸发殆尽。
整个水底世界,顿时狼藉一片。
继而,须弥仙鉴华光大作,轩辕崑的身影出现在水潭中。
“是谁敢伤本尊?”
“是我。”
姜云来开口,仍旧是清脆的女声。
“你是何人?”
轩辕崑看向姜云来,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危机????????????????感,一时竟也顾不得叶青。
“我是谁?”
姜云来反问一声,只见一缕缕璀璨银白血液,从姜云来的毛孔中渗出,流淌在地上,凝聚成一名女子。
“亲爱的兄长,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是你!轩辕歆!不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轩辕崑大惊,失声道。
“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兄长,你说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轩辕歆歪着头,笑容邪魅:“当然是为了仙你啊!”
“兄长,怎么许久不见,你竟然衰老至此?我还以为你可以长生不朽,安然度过大劫呢?”
“你既没事,那便好。”
轩辕崑傲然道:“此前加害你之主谋东华君、昆仑仙尊等人,本尊已替你杀了,为你报了仇。”
“真的吗?”
轩辕歆说道:“只是,整件事的主谋,难道不是兄长你吗?”
“自然不是我。好了,以前之事,暂且休提。”
轩辕崑说道:“现在天地灵气复苏在即,大争之世将来,你我兄妹二人正好可以联手,重塑昆仑墟昔日荣光!”
“休提?哈哈……哈哈哈……”
轩辕歆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诡异:“我愿意,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他们?”轩辕崑皱眉。
“是啊,他们!”
轩辕歆神经质地笑着:“稍候,我来问问他们?”
“我兄长的提议,你们愿意吗?”
“我不愿意!”
轩辕歆的面容,变作一名男子,死死盯着轩辕崑,怨毒道。
“不愿意!”
男子话音方落,轩辕歆的容貌再度变为一名老妪,声音尖锐而沙哑。
“不愿意!”
老妪话落,轩辕歆的面容复又变成一个童子,怒吼道。
“不愿意!”
“不愿意!”
“不愿意!”
“不愿意!”
接下来,轩辕歆的面容不断变幻,一声声或怨恨、或悲愤、或愤怒的声音,依次响起。
一声声不愿意中,轩辕歆的气息变得恐怖无比,怨毒如若实质,冲天而起。
“寄魂共生大法……一魂七生……”
轩辕崑惊讶道。
寄魂共生大法乃是一门极为邪异的功法,可将自己的灵魂寄生于他人的灵魂之中,灵魂共生共存。
算是一门十分神奇的保命之法,一般多在肉体被毁、仅余神魂残存,且不可长久的情况下,寄生于旁人的灵魂之内,苟全性命。
当然,寄魂共生大法,并不是真正让轩辕崑惊讶的原因,真正让他惊讶的则是一魂七生。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灵魂,寄生了七人,算上原本的主人,那就是共有八个灵魂。
要知道,寄魂共生大法的施展条件极为苛刻,首先无论是寄生与被寄生之人,灵魂都必须强大无比,且在寄生的过程中,需得两者都愿意,否则根本无法寄生成功。
其次,寄魂共生,相当于是将一人之灵魂强行塞进另一个人的灵魂之中,此过程漫长而又痛苦,对双方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灵魂越强大越是如此。而且纵然成功融合,亦要时时承受灵魂撕裂的痛感,永不可消除。
灵魂撕裂之痛,远非肉身之痛可比,所以就算是意志坚韧之人,也顶多只能承受一次寄魂之痛。
可轩辕歆,竟然一次性被寄魂了七次,相当于承受了七次灵魂撕裂的痛楚。
不仅如此,那与轩辕歆寄生的七魂,正是和轩辕歆一起被囚禁于祭坛的另外七名仙人,也就是说对方都是仙人,仙人啊,其灵魂更是强大无比,故而轩辕歆所要承受的痛楚,远非寻常可比。
更遑论,这样的痛楚,轩辕歆一连经历了七次,简直难以想象。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一起死吧
“哈哈哈……”
闻言,轩辕歆大笑起来,笑声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不是她一人在笑,而是八人一起在笑。
“不如此,我们怎么能活下来呢?”
寄魂共生大法,弊端虽然诸多,可寄魂共生之后,亦有好处。
一者,灵魂共生、相融,相当于灵魂之力叠加在一起,共生的越多,灵魂之力就越强大,神魂精神就越强大;
二者,灵魂共生,只要主魂不灭,那么其他共生的灵魂,就永远不会湮灭、消失。
正是凭借八魂共生的强大灵魂之力,轩辕歆才能抵挡九幽魔气的侵蚀,才能在九幽裂隙中存活下来。
“轩辕崑,你可知,为了活下来,我们经历了多大的苦????????????????难,承受了多大的痛楚,你知道吗?”
“现在你说一切休提,轩辕崑,你觉得可能吗?”
“你待怎样?”
轩辕崑微微皱眉,八魂共生所产生的强大灵魂之力,着实让他有些忌惮。
“怎样?”
轩辕歆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满脸讥讽道:“轩辕崑,都这个时候,你还在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我们此番回来找你,当然是为了报仇啊!”
“我们,要你死!”
“要你死!”
“要你死!”
寄生于轩辕歆灵魂内的几人,同时怒吼。
“轰……”
随着八人怒吼,九幽裂隙底部的八座祭坛,同时晃动震颤,继而慢慢皲裂开来。
随着祭坛开裂,九幽裂隙内的魔气仿佛再无阻隔,化作滚滚魔潮,冲天而起。
刹那间,天昏地暗,仿如魔域。
“轩辕歆,你疯了不成?”
见状,轩辕崑惊怒俱加:“你想要毁掉昆仑墟吗?”
他万万没想到,为了杀他,轩辕歆竟然破坏了禁绝九幽裂隙的太上八仙锁界神禁。
“疯了,我是疯了。”
轩辕歆疯狂笑着,狂笑声中,只见九幽魔潮如受召唤,从远处漫涌而至。
魔潮之下,山枯,水竭,木朽,日月无光。
本就表面光鲜、暗里腐朽的昆仑墟,彻底沦为九幽魔域。
随着九幽魔潮靠近,魔潮涌动,凝聚成八张栩栩如生的面孔。
八张面孔,赫然正是轩辕歆以及与轩辕歆共生之人。
“轩辕崑,你知不知道,早在你背叛于我,将我囚禁于九幽底部时,我就疯了。”
“亲爱的兄长,是你一手,把我逼疯的。”
“轩辕歆,本尊所为,都是为了我昆仑墟的延续。”
轩辕崑的身躯,在魔气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萎。
他的身躯早就衰败,全赖仙气维持,可昆仑墟内哪儿还有什么仙气,再加上轩辕歆破坏太上八仙锁界神禁,引九幽魔气侵入昆仑墟,他纵然竭力去抵挡,却也无济于事,身躯自然愈发不堪????????????????。
】
“你身为西王母血脉,昆仑帝姬,当有为延续昆仑墟而牺牲的觉悟!”
“身为西王母的血脉,是当有为昆仑墟牺牲的觉悟……”
轩辕歆站于九幽魔潮之下,身后魔潮汹涌,仿若统御九幽的魔主:“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兄长你呢?”
“你不想死,就让我去死,兄长,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公平,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轩辕崑冷冷道。
“是啊,没有。”
轩辕歆大笑道:“所以,不如就毁灭吧。”
“兄长,一起死吧。”
“哈哈哈……”
大笑声中,滚滚魔潮,倾泻而下。
“啊……都想本尊死,本尊偏不如你们的愿!”
轩辕崑大吼一声,周身仙光冲霄,映衬得轩辕崑神圣而不可侵犯。
下一刻,轩辕崑双手如掌,向前推出。
神人推山,掌撼昆仑。
“轰”
滚滚魔潮,生生被轩辕崑挡住,寸尺难近。
继而,有恐怖的劲力溢散而出,本就距离不远的叶青、一贫、姜云来三人,直接被殃及池鱼,生生被掀飞,坠入魔潮之中。
“太可怕了,这就是仙吗?”
魔潮内,一贫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叶青皮糙肉厚,倒是无恙,急忙以玄黄母气护住一贫,亦是心惊胆寒。这还仅仅只是两个身受重创、实力大跌的仙人之间的交手,若是两人全盛时期,该有多可怕。
“先离开这里!”
叶青扯起一贫,就向远处掠去,再停留在这里,保不齐就会被两名仙人的交手给波及,死无葬身之地,多亏啊。
“留下吧!”
可刚掠出数丈,一缕明光,从九幽魔潮中生出。
明光初如烛火微弱,可慢慢的,越来越明亮、盛大,化作一个灯盏,垂落万道明光,将叶青与一贫紧紧困住。
叶青忙着逃跑,不欲与姜云来纠缠,说话的同时,握手成拳,便是一式“破元锤”。
灯盏所垂落的明光,被一拳洞穿。
叶青人随拳行,在明????????????????光被洞穿的一瞬,就已远去。
“竟然能破开我的玄阳盏,果然不是泛泛……”
姜云来伸手虚抓,灯盏化作流光,落于他手中,继而明光大作,如一轮大日,将周围的九幽魔气斥退。
下一刻,姜云来紧随着叶青而去。
“姜圣主,你这是何意?”
叶青缩地成寸,踏山越岭,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可姜云来的速度更快,紧追着叶青不放。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叶青忍不住道。
“交出你们从须弥仙鉴中所得之物,否则,死!”
姜云来冷冷道。
“须弥仙鉴?”
叶青当即就想到了那面石镜,随口胡诌道:“圣主误会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刚一进去就被发现了,然后就开始被追杀,我们什么都没得到。”
“你觉得我会信吗?”姜云来冷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一贫插话道。
“是与不是,待我擒住你们就知道了。”
姜云来亦懒得与两人废话,头顶生出一轮黑日,黑日落入玄阳盏中。
霎时,玄阳盏散发出来的明光,变作黑暗,幽光无垠。
幽光所过,有形与无形,尽被冻结,就连九幽魔潮,亦被冻结,虚空停滞。
叶青与一贫亦是如此。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你再猜
“不自量力。”
见两人被冻住,姜云来面露轻蔑。
两人的境界,他自然一眼便可看穿,故而对于两人,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至于他为何要抓两人,一为两人是从须弥仙鉴中出来的,须弥仙鉴乃轩辕崑等诸仙所居之地,里面肯定有诸多宝物,两人或许是窃取了须弥仙鉴内的宝物,才惹得轩辕崑追杀他们。
抓住两人,或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不少好东西。
二嘛,两人中,或有人就是窃取西昆仑华木树枝之人,也可能两人都是,不然对方也不可能找到须弥仙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该杀了!
三呢,自是因为两人境界较低,于他而言随手可杀,一如蝼蚁。
况且,昆仑墟之事,亦不容外人知晓。
】
所以,无论是因为哪个原因,杀了对方,都貌似不亏。
冻结叶青与一贫之后,姜云来向两人走去。
只是刚靠近两人,姜云来忽觉毛骨悚然,心中生出一股剧烈的危机。
“不好……”
感到危机的刹那,姜云来不退反进,玄阳盏上幽光更盛,亦更加阴寒,寂灭无情。
“当……”
也就在此时,一声钟鸣,悠悠响起。
钟声响起的一瞬,冻结的虚空破碎,幽光扭曲,更有玄光冲霄,滚滚九幽魔潮,一时竟被玄光冲散,天清地宁。
钟声震三界,玄光耀万古。
“危……危……”
姜云来瞳孔收缩,猛然感受到一股生死危机,再顾不得其他,疯狂后退。
姜云来一退数里,等他停下脚步,天地间的钟声,方才慢慢散去,玄光亦徐徐黯淡。
而此时,方圆天地,山石俱皆化为齑粉,九幽魔潮俱散,形成一片可怕的空洞,纵然九幽魔潮再度袭来,甫一靠近方圆天地,亦无声消散、湮灭。
“啪……”
这时,姜云来手中的玄阳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破碎开来。
玄阳盏破碎的刹那,姜云来忽咳嗽起来,嘴角有鲜血流出,脸色亦变得苍白无比。
他受伤了,是的,他受伤了。
既是因为钟声与玄光,亦是因为玄阳盏。
那浩荡钟声与浩然玄光,直接震得他五脏移位,神魂如散;
而玄阳盏乃他以神魂、精血祭炼的诡器,诡器被毁,他自然受到影响。
当然,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钟声和那阵玄光。
事实上,若非玄阳盏替他抵挡了大部分伤害,他所受的伤,要比现在严重数倍不止。
“好可怕的诡器!”
姜云来缓缓拭去嘴角的鲜血,神情阴冷。
犹豫片刻,姜云来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一者,是他没有把握对付对方的诡器,不见的能抓住对方。
况且,对于两人,他只是临时起意,能抓住则好,抓不住也无妨,无关大局。
二者,他不想冒险,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行将踏错,极有可能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
当务之急,是要先保全自己。
此外,轩辕歆给予他的承诺,他还????????????????没拿到,绝不能因小失大。
三嘛,自是因为他记住了对方的气机,等离开昆仑墟后,他再找两人算账也不迟。
到时候,两人身上的东西,不还都是他的,包括那个铜钟,都将是他的。
“迟早,我会找到你们的!”
姜云来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眸光闪烁,继而转身离去。
……
“呼……姜云来没追来吧!”
趴在叶青背上的一贫,吐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道。
“没有。”
叶青也不由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真怕姜云来再追上来。
虽然他有地皇钟傍身,可姜云来真要倾尽全力,他绝对不是其对手,甚至能不能逃命,都难说。
好在,两尊仙人打得天翻地覆,他们这些池鱼也不好受,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殃及,得万分小心。
他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先前趁姜云来不防,倾力催动地皇钟,伤了对方。
虽然伤得不重,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让姜云来心生忌惮就行,谅对方也不敢再纠缠于他们。
事实,也是如此。
“对了,老弟,刚才那个铜钟是什么宝物,怎么那么厉害,连姜云来都能逼退?”
听到姜云来没追上来,一贫彻底松了口气,继而好奇道。
“你猜?”叶青随口道,继续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钟声浩荡,玄光厚重,且那阵玄光,乃是玄黄母气……”
一贫喃喃自语着:“莫非是……玄黄钟?”
玄黄钟,乃是地皇殿以地皇钟的残片、仿制地皇钟所炼制的诡器,乃地皇殿的至宝,亘古诡器,诡器谱有名。
“不对,再大胆点儿。”叶青道。
“不对?也是,地皇殿的镇殿之宝,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一贫思索道:“那就是后土钟!”
后土钟亦是一件亘古诡器,乃是后天族的宝物,后土氏相传为后土娘娘一脉的血裔,常年隐居深山,神秘异常,见过之人少之又少,可后土一族却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再大胆一些。”
“还不是,那就是黄天钟……”
“太岳钟……”
“镇仙钟……”
“丧魔钟……”
……
“还不对。”
一贫接连????????????????说了数钟古往今来著名的诡器宝物,皆被叶青否认,一贫不耐道:“总不会是地皇钟吧?”
“唉,这下猜对了。”叶青说道。
“什么,地皇钟,真的假的?”一贫失声道。
“你说呢?”叶青淡淡道。
“这……那……”
一贫这那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属实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和不可思议了。
“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片刻后,一贫酸溜溜道。
“我的运气向来不错。”叶青得意一笑,便不再言语。
他并未告诉一贫《地皇经》以及先前轩辕崑所授《老君骑牛悟道录》之事,怕把老头给刺激坏了!
“嗡……”
就在此时,九幽魔潮又是一颤,继而如受牵引,悉数向天空冲去,当升至最高空时,所有魔气,复又同时坠下。
在九幽魔潮坠落的过程中,滚滚魔潮汇聚,聚作一团。
如有一轮黑日,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大地之上,一尊仙光萦绕的巨人,缓缓起身,右手平举,掌心朝上,如似推天。
下一刻,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声未散,即是魔潮如风暴,向四周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山崩地裂。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只见魔潮风暴未熄,大地便开始皴裂、破碎,天穹亦开始扭曲、开裂。
“轰轰轰……”
旋即,有轰鸣络绎不绝,山崩地裂,万物陨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昆仑灭
“快跑,这方天地要毁灭了!”
见状,一贫怪叫一声,叶青则直接寄出地皇钟,抵挡着两人交手所产生的余波,疯狂向前冲去。
“轩辕歆,你真想毁了昆仑墟不成?”
天地间,响起轩辕崑愤怒而惊恐的声音。
“哈哈哈……轩辕崑,你怕了,你果然怕了。”
轩辕歆疯狂的笑声亦随之响起:“只要能杀了你,就算昆仑墟毁灭,又如何?”
“就算人间毁灭,又能如何?”
“哈哈哈……”
“你果然已经疯了,你疯了。”轩辕崑咆哮着,却无济于事,因为轩辕歆已再度攻向轩辕崑。
刹那间,天地再起波澜,轰鸣不觉,天崩地裂。
“那个女的???????????????已被九幽所侵蚀,是绝不会停手的,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们都得死!”一贫催促道,脸色惨白。
“还用你说。”
叶青心里嘟囔了一句,催发地皇钟,钟声响起,震碎大片幽暗,远远即看到一片清光交织的涟漪。
“就是这里了!”
叶青心中一喜,急忙向那片清光涟漪掠去。
“阿弥陀佛,你们终于来了。”
刚掠至清光之前,无定忽从暗中走了出来:“贫僧等你们好久了。”
“和尚,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死啊!”见到无定,一贫从叶青的背上下来,张口就道。
“老道你都没死,贫僧怎么会死。”无定气定神闲道:“至于贫僧为何在这里,自是因为贫僧算到,此处是生机所在。”
叶青眸光一闪,不得不说,这无定和尚确实有两把刷子,竟然在昆仑墟这等天机混淆之地算到生路所在,难道可以凭一己之力找到昆仑墟所在。
“生机,生机在哪里?”一贫不解。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无定看向叶青,扫了一眼叶青身上的玄黄光芒,若有所思。
“禅师果然厉害。”早在之前,叶青就将地皇钟收了起来,他并不想旁人知晓他有地皇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
“咦,老弟,你知道离开昆仑墟的方法?”一贫后知后觉道。
“不然我为什么来这里?”叶青说着,行至清光之前,伸手捏出数道印诀,打在清光之上。
下一刻,即见清光荡开重重涟漪,涟漪中,一座高大巍峨的门楼缓缓浮现,矗立于天地间。
门楼,正是叶青先前进入昆仑墟时,所穿过的那座门楼。
这座门楼,也是离开昆仑墟的通道,不过门楼平时不显,以防昆仑墟内的人擅离昆仑墟,唯有以印诀仙令,才能显化门楼,离开昆仑墟。
而此印诀仙令,也仅仅只有寥寥数人方才知晓。
东华君,自然就是其中一人。
这也是先前东华君告知他的。
不得不说,东华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怀好意,却也帮了他大忙。
门楼出现之际,门楼之上那方“重明玄尊印鉴”忽绽放出无量光芒,宛如大日,方圆天地内的九幽魔气???????????????,如若冰雪,尽数消融。
“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
九幽魔气被驱散,叶青等人直接暴露无遗,轩辕崑亦有所感,扭头看向叶青,伸手向他抓来。
“快跑……”
叶青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莫大的危机,脸色微变,第一个向门楼冲去。
无定与一贫亦觉毛骨悚然,不用叶青提醒,就第一时间冲向门楼。
三人刚穿过门楼,即见一个白玉大手,破开天穹,拍在门楼上。
那座门楼,仿如纸糊,直接被大手拍碎。
“这下安全了吧!”
穿过门楼后,叶青三人出现在白云九天之上,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白玉大手洞穿虚天,抓向三人。
“不好……”
叶青大惊,玄光一闪,地皇钟浮现在三人头顶,玄黄母气垂落,将三人护住。
“咚……”
白玉大手直接抓住地皇钟,五指合拢,似欲将地皇钟捏碎。
“嗡……”
下一刻,缕缕玄光从白玉大手的指缝间渗出,万里白云如受无形之力冲击,轰然溃散。
白玉大手虽然可怕,可地皇钟更是非凡,无论其如何用力,也奈何不得地皇钟。
地皇钟内,叶青深吸一口气,身躯拔高数寸,眸生金光,体作玄黄,一如玄天之高,一如大地之厚。
叶青身旁,一贫与无定不由后退了数步,只觉眼前之人,忽然变成了玄天,变成了大地,玄天之高不可攀,大地之厚不可测,不由心生骇然。
旋即,叶青抬手,一圈擂在地皇钟的内壁之上。
地皇钟微微一晃,钟壁之上日月星辰、河山人烟显化,天地无声胜有声,握着地皇钟的白玉大手,寸寸开裂,五指断裂。
“啊……”
白玉大手支离破碎的刹那,一声夹杂着无穷怒意的惨叫响彻万界。
旋即,即见那个支离破碎的大手,横按而下,拍在地皇钟上。
“咚……”
钟声骤起,震碎万里苍穹,白玉大手再难支撑,轰然炸开,而地皇钟亦被巨力拍落,重重撞在大地之上,方圆天地,轰然塌陷,四分五裂。
在地皇钟被拍落之时,虚天如镜,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九幽魔气从裂缝间渗落而下。
白云九天,顿时污浊不堪。
“啾啾啾……”
数十只赤鸾仿佛感受到了危机,飞上重云,扇动着翅膀,赤火炎炎,灼烧着九幽魔气。
然而,九幽魔气灼之不尽,烧之不穷,反而愈来愈多。
而九天之上的裂缝,亦愈来愈多,愈来愈大,九幽魔气如决堤之洪流,从九天之上滚滚淌落。
眼见这方天地就要被九幽魔气污染,一道刀光闪过。
刀光霸道而狠绝,如欲侵吞日月,扫灭光阴。
天地一瞬寂灭无光,甚至比九幽魔气还有幽暗深沉。
不过,那种黑暗,纯粹无瑕,没有任何污浊与秽暗。
待天地重新生出光明时,只见天地间的九幽魔气,已尽数消失不见。
如被一刀斩灭。
不仅如此,那些九幽魔气,甫一从裂缝中渗出,就被残留在空中的刀意湮灭。
“我佛慈悲,夏侯施主的蚀日刀意,愈发高深了。”
刀意未散,一个悲悯慈悲的声音缓缓响起。
声音回荡于天地间,如有万千高僧大德诵经念佛,佛音宏大浩瀚,空净澄明。
下一刻,一朵金莲凭空出现,无声绽放。
随着金莲绽放,莲瓣舒展,阵阵金光映照,每一朵莲瓣之上,都有一名佛陀盘膝而坐,手捏佛印。
一朵金莲,即是佛国众生。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补天
“天龙佛印……”
当金莲完全绽放之时,所有佛陀抬手,举印而起。
刹那间,龙吟大地,万龙腾空。
金龙与虚天相触,即化作一个神秘佛印,烙印于虚天之上,将那些裂缝堵住。
万龙化万印,万印化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佛手,横亘九天。
金龙补天,佛手度魔。
“老和尚,你也来了。”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高大、气宇轩昂的昂扬大汉,扛着一柄无鞘长刀,大步而来。
男子行进的速度看似很慢,实则极快,刚开始还在很远的地方,可一步跨出,就已迈过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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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黑袍老祖
夏侯尊双手握刀,一刀斩下。
看似一刀,实则是九刀齐出,九刀合一,开天地,定乾坤。
长眉神僧的两条眉毛抖动,向天穹飞出,一黑一白两条眉毛,化作两条黑白神龙,神龙长吟,镇五行,安阴阳。
女子则举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抬头仰天,身躯慢慢变得笔直,女子的眼神亦不复先前的懒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凛冽明亮。
下一刻,女子张口一吐,酒水飞出,一滴酒水,即是一柄剑,酒水如云,即是万剑凌空。
酒气凌九霄,万剑冲北斗,端的浩浩荡荡,春秋几何?
“老朽也来。”
鬼太岁笑意吟吟,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如有无形阶梯,托举着????????????????鬼太岁凌空而上。
一步间,鬼太岁脚下如生地狱,万鬼横行。
鬼太岁一连踏出十八步,脚下生出十八地狱,地狱之中,鬼影重重叠叠,阴气冲九霄,显化十殿阎罗,五大鬼王。
“轰……”
下一刻,空中的九幽魔气,直接被四人轰碎、湮灭。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非结束,湮灭九天魔气后,四人的攻伐之势,碰撞在一起,却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而是相融相合,化作重重禁制,封锁虚天。
空中的裂隙,亦在禁制之下,重新弥合。
然而,随着虚天之上,昆仑墟内两尊仙人交手愈来愈激烈,虚天又有崩裂的趋势,四人的面色亦愈来愈苍白,消耗甚巨。
危急关头,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座山峦虚影。
山峦高大而巍峨,通体幽暗无光,略显扁平,共有五峰,五峰并立,如人之五指。
此时,于五峰中间,最高峰之上,一名黑袍之人长身而立。
其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内,不见面容,亦不知男女,可却给人一种浩瀚之如苍穹,神秘之如夜空之感,深不可测。
“黑袍老祖……”
“黑袍老祖……”
看到黑袍人,女子、夏侯尊、鬼太岁长眉神僧四人皆面露惊容,神情凝重。
他们四人,都是圣人,天榜有名的大高手。
女子名万凌霄,玄门五派之一凌霄城的副城主,虽为副城主,却实为凌霄城第一高手,人称万剑仙,有手中一壶酒,万剑凌九霄之谓;
夏侯尊,魏国武尊,武府之主,一国武运加身,横压同辈无敌手的绝顶高手;
长眉神僧,佛门两寺之一烂柯寺两大神僧之一,佛法精湛无双,神通无量无法,济世救人救万灵,度苦度厄度众生,有再世佛陀之谓;
鬼太岁,是魏国乃至整个江湖上都鼎鼎有名的魔道高手,擅长炼鬼驭鬼,神通诡异阴邪,手段神秘莫测,可怕异常。
不过鬼太岁最为有名的乃是换身长寿之术,其所修鬼道之术,重魂不重身,早在数百年前就已鬼术大成,舍弃了肉身皮囊,可随时随地更换肉身,占据他人之皮????????????????囊。
鬼太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更换肉身皮囊,游戏江湖,玩弄人心。
不仅如此,更换肉身皮囊后,鬼太岁更可在一定程度上侵吞对方的阴寿,延长自己的寿数。
所以,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晓鬼太岁活了多久,还能活多久,故有鬼太岁之称。
因为活得时间长,所以没有人完全知晓鬼太岁有何种手段,有什么底牌,故对其畏惧至极,没有人愿意得罪鬼太岁。
可此时此刻,四却不约而同身躯紧绷,面露凝重。
盖因为,眼前的黑袍人,比他们更厉害,更神秘,更恐怖。
黑袍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黑袍老祖,乃是邪魔九道之一魔山的老祖。
魔山者,相传乃为魔祖罗睺留于人间的道统,有万魔祖庭、魔道之宗之谓,所谓万魔出魔山,即是如此,故而凡江湖魔道诸宗,皆对魔山敬畏有加。
不过,魔山虽有万魔祖庭之谓,却颇为神秘低调,常年幽居魔山,镇守魔穴,不常涉足江湖。
可从来没有人敢轻忽魔山,魔山虽神秘低调,却并代表魔山好欺,盖因魔山不动则已,动则惊天,魔山每一次出世,便是惊天动地,天下大乱。
万年前,魔山出世,号令天下群魔,横扫江湖诸宗,江湖正道所不能敌,魔压天下数百载;
千年前,天下大乱,魔山出世,暗中扶持幽帝,结束战乱,创建幽朝,一统天下;百年前,魏国天戾帝忽然暴毙,魏国内乱,诸王争嫡,燕、楚两国亦虎视眈眈,陈兵边境,趁机进犯魏国,兵锋直指魏都。
危急时刻,魔山忽然出手,对外,魔山老祖分化二身,以一人之力,败燕楚两国四名圣人,退四十万大军;对内,日月二尊以雷霆之势灭杀叛乱之人,结束没乱,扶幼帝登基,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护魏国无恙。
此后,魏国将魔山奉为国教,封魔山老祖为国师,世尊魔山。
诸如此事,不胜枚举。
当然,最主要的是,魔山很可怕,异常可怕。
魔山身为魔道,讲求实力为尊,所以魔山历代老祖,无疑是魔山最强者。
而黑袍老????????????????祖,便是此代魔山之主,黑袍老祖常年身穿黑袍,以帽遮面,故无人知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可所有人都知晓,魔山老祖很强,强得令人生畏。
因为,黑袍老祖就是百年前以一己之力败四圣、退万军之人。
百年前,黑袍老祖已然如斯厉害,现在黑袍老祖有多可怕,就更不用说了。
天榜圣人不分排名,但毫无意外,黑袍老祖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圣人之一,甚至犹在大祭酒之上。
夏侯尊、万凌霄、鬼太岁、长眉神僧自然很强,可比之黑袍老祖,却大有不及,故而当黑袍老祖现身时,他们才会如此紧张,如此警惕。
这时,只见黑袍老祖一指划出,本就岌岌可危的虚天,顿如布帛,撕裂开来。
“黑袍老祖,你这是干什么?”
见状,夏侯尊等人面色大变,他们着实没想到,黑袍老祖竟然主动破开了他们的禁制,似要让九幽魔气侵入人间。
“杀猪!”
黑袍老祖冷冷说道,声音缥缈无形,不辨男女。
话音方落,即见一道人影从裂缝中掠出。
其人,正是轩辕崑。
不过此时的轩辕崑,仙躯破碎,苍老腐朽,只剩半颗脑袋,看上去凄惨至极。
可纵是如此,轩辕崑的身上,仍流露出恐怖的威压与气息。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诛仙
“本尊乃……”
甫一出现,轩辕崑张嘴欲言。
“聒噪……”
可话未出口,即见黑袍老祖冷哼一声,一袖拍出,大袖如遮天,是谓遮天袖。
轩辕崑直接被一袖拍飞,狠狠撞于青山之上,青山晃动,声震百里。
在轩辕崑被拍飞的一瞬,裂缝内探出一个九幽魔气凝化的巨大的手臂,抓向轩辕崑。
见状,黑袍老祖身影一晃,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穷,眨眼间,黑袍老祖的身影,已遍布天穹,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更令夏侯尊等人震惊的是,空中那些黑袍老祖的气息,尽皆磅礴无匹,且一模一样,以他们的实力,竟也难辨真伪。
下一刻,所有黑袍老祖,骈指如刀????????????????,轻划而落。
刀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还。
刹那,探出裂缝的巨大手臂。如被千刀万剐,九幽魔气溃散,只剩一个洁白如玉的手臂。
旋即,万千刀光,化作一把无柄如月弯刀。
弯刀如流水,澄净如岁月,虚实不定,变幻无法,如在此间,亦在彼岸,若在过去,亦存未来。
魔山神物,亘古诡器,诡器谱排名第五,光阴刀。
光阴刀,杀光阴。
随着光阴刀斩在那个如玉手臂之上,如时光流逝,即见那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腐朽,最终化作一团飞灰。
“啊……”
在那个手臂化作飞灰的刹那,虚天之上传来一声惨叫。
“他交给你们了,昆仑墟那个,我来对付。”
黑袍老祖却若置若罔闻,看向夏侯尊等四人:“杀了他,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说完,漫天黑袍老祖,一个接一个掠入裂缝之内,在黑袍老祖悉数进入裂缝的刹那,那条裂缝亦随之弥合。
“杀我们?哼哼……好大的口气。”在黑袍老祖离开后,夏侯尊哼哼了两声。
“他刚才在时,你怎么不说?”万凌霄喝了口酒,似笑非笑道。
“咳咳……忘了。”夏侯尊道。
“是忘了,还是不敢?”万凌霄冷笑道。
“嘁,有本事你把他叫出来,看我敢不敢?”夏侯尊嘴硬道。
“呵呵……”万凌霄呵呵了两声。
“万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是不是?”
夏侯尊咋呼了一声,眉峰挑动,随手一刀劈下。
当然,这一刀不是针对万凌霄,而是针对刚刚遁入虚空,打算逃离的轩辕崑。
“撕拉……”
虚空如裂帛,裂开一条口子,轩辕崑生生被一刀劈出虚空。
“想跑,跑得了吗?”
不等轩辕崑反应,夏侯尊忽欺近轩辕崑,兜头就是一刀砍在轩辕崑的额头上。
】
“轰隆……”
轩辕崑犹如陨石,重重撞在大地上,大地脆如纸张,四分五裂。
继而,夏侯尊紧追而至,人至,刀落。
虽是一人至,却是千刀落。
蚀日????????????????月,吞九天。
“轰轰轰……”
方圆数里,顿时山崩地裂,狼藉一片。
“找死……”
数息后,一声怒吼响起,夏侯尊连人带刀,倒飞而出,于大地之上犁开一道数十丈长的划痕。
“咳咳……属乌龟的啊,真特娘的硬。”
夏侯尊握着长刀的手缓缓颤抖着,虎口开裂,鲜血直流,而刀刃上,更是崩裂开数个豁口。
反观轩辕崑,除了身上有几道刀痕,额头有一点儿破损外,并无伤痕。
“大胆凡人,竟敢冒犯本尊,不知死活!”
轩辕崑看着夏侯尊,如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神灵:“不过本尊宽宏大量,只要你效忠本尊,本尊可饶恕尔之不敬。”
“尔等亦是。”
轩辕崑复又看向万凌霄、鬼太岁、长眉神僧:“本尊乃昆仑墟之主,西王母血裔,效忠本尊,本尊可赐予尔等无上荣光,授予尔等长生之术……”
“他在那儿唠唠叨叨地说什么呢?”万凌霄掏了掏耳朵,不耐道:“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狗吠而已,谁知道呢?”
鬼太岁笑呵呵道:“他的身体,老朽要了,其他的你们随意。”
“就知道你无利不起早。”万凌霄瞥了一眼鬼太岁:“他那具皮囊臭烘烘的,谁爱要谁要,我要几滴心头精血就行了,听说仙人的血酿酒很不错。”
“我佛慈悲,我烂柯寺有一门秘法,可追魂溯魄,所以我只要他一缕魂魄即可。”长眉神僧亦开口道。
“啧啧,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师啊,我真是看错你了!”万凌霄喝了口酒,啧啧笑道。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三人说话时,并未避着轩辕崑,所以轩辕崑气得七窍生烟。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好歹给我留点儿啊!”
夏侯尊怒吼道:“还有,还不快点儿动手,等黑袍出来,小心我们连汤也没得喝。”
话落,夏侯尊再度向轩辕崑杀去,万凌霄、鬼太岁和长眉神僧亦成合围之势,封禁天地,向轩辕崑攻去。
“你们真当本尊好欺吗?”轩辕崑勃然大怒:“仙人不可辱,本尊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下一刻,轩辕崑长身而起????????????????,双掌倒转,霎时斗转星移,天地倒立。
夏侯尊四人,亦身躯倒转,而后被一掌拍飞。
“哼,你也配!”万凌霄拔出背后的竹杖,向前刺出。
竹杖芒鞋轻胜马,万古凌霄只一剑。
万古如咫尺,竹杖如洞穿虚天时空,眨眼就到了轩辕崑身前,正中其眉心。
“蝼蚁飞蛾,怎可伤及本尊。”
竹杖触及轩辕崑的眉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轩辕崑亦面露不屑。
“万古凌霄尽可破,区区仙神又何如?”
万凌霄张口吟道,竹杖从中破开,露出一柄细长无光的长剑:“我之剑,名曰刺仙,刺仙破霄,一剑之间,开……”
随着万凌霄推剑半寸,有剑意刺破云霄,刺仙剑亦直入轩辕崑眉心三寸。
“啊……”
轩辕崑痛呼一声,声浪如啸,生生将万凌霄震飞。
刺仙剑从轩辕崑眉心扯出,带出一连串晶莹如玉的鲜血。
不过鲜血未落,一个鬼影突兀出现,一口将那些鲜血吞下。
“桀桀……这就是仙人之血吗,真美味啊!”吞食鲜血后,鬼影一脸享受。
下一刻,鬼影张嘴一吐,无数恶鬼争先恐后从其口中爬出,冲向轩辕崑。
那些恶鬼,不仅气息可怖,更带着无穷阴毒污浊之气。
万鬼爬行,掀起滚滚阴(潮)血海,如碧落黄泉。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佛在心中,不在地上
轩辕崑皱眉,急欲躲闪。
他的仙躯虽强,可先前早已被轩辕歆重创,又被九幽魔气污秽,危如累卵,而此界灵气芜杂薄弱,更使他的仙躯与神通孱弱不堪,诸如这种阴秽污浊之气,对他的仙躯危害更大,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可他刚一动,两条眉毛忽从旁飞出,缠绕在轩辕崑的身上。
刚开始,轩辕崑还不以为意,可慢慢轩辕崑神色大变,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如何用力,使用何种神通,都无法挣脱那两条眉毛。
不仅如此,他越是挣扎,那两条眉毛缠得越紧,且他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失。
长眉缚乾坤,黑白锁阴阳,那两条黑白长眉,既是长眉神僧的神通,亦是他的诡器,有束缚天地,封???????????????禁阴阳之威,强大至极。
“老和尚,干得漂亮!”
夏侯尊狂笑一声,已擎刀杀至,砍在轩辕崑的脖子上。
“再给你一刀。”
轩辕崑的脖颈被劈开一道口子,而其整个人亦被劈飞入阴(潮)血海中。
“再来……”
夏侯尊大笑着,拖刀而上,万凌霄、鬼太岁、长眉神僧亦紧随其后,与轩辕崑大战在一起。
“黑袍老祖,夏侯尊,万凌霄,鬼太岁、长眉神僧……”
地底深处,一贫摸着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这是要疯啊!”
“阿弥陀佛,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再说?”无定亦小心翼翼道。
他是烂柯寺的叛徒,而上面就有烂柯寺两大神僧之一的长眉神僧,见到他,还不得清理门户啊!
他现在可不是长眉神僧的对手,所以还是早遛为妙。
“对,趁着他们与轩辕崑交手,无暇他顾,先走为妙。”一贫附和道。
叶青点点头,遮掩气机,小心翼翼地向远处遁去。
是的,先前他们一直藏在地底,没有离开。
先前他虽然以地皇钟挡住了轩辕崑的攻击,可亦被震得气血翻涌,头晕目眩,所以没有及时逃离。
而当他平复气血,准备离开时,夏侯尊等人就来了。
夏侯尊等人都是圣人,天榜有名,精神敏锐,他们稍有异动,就有可能被对方察觉。而夏侯尊他们显然来者不善,且他身怀地皇钟,万一被对方察觉就不妙了,所以只能乖乖藏在地底,等待时机。
而现在,夏侯尊等人正在与轩辕崑厮杀,无暇顾及外物,无疑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麻烦!”
可刚遁出数丈,叶青、一贫与无定同时皱眉。
因为整个地底,已然为神通所封禁,难以遁行。
显然,这是夏侯尊等人所为,目的是为了防备轩辕崑逃离。
“什么人,鬼鬼祟祟!”
这时,空中忽传来一声怒喝,地底的气机忽化作万千剑气海洋,涌向三人。
“糟糕……”
随着一声轰鸣,三人直接被剑气海洋逼出地底。
???????????????逼出地底后,剑气兀自不竭,一如洪流汪洋,涌向三人。
“破……”
叶青眉头紧锁,横跨一步,挡在一贫身前,一拳递出。
拳意浩荡,千秋无极。
剑气汪洋,生生被一拳轰碎。
“原以为是几只小老鼠,没想到还是几条大鱼啊!”
夏侯尊调侃一声,随手挥出一道刀芒。
虽只是随手一挥,可刀意磅礴,充盈天地,霸道而可怖,蚀日月,侵九霄。
此即为蚀日刀意。
可见,这一刀,夏侯尊并未留手,而是动用了全力,起了杀心。
叶青不敢怠慢,将一贫护在身后,双目变得深邃无垠,周身生出无量玄光,无垠如玄天,厚德如大地。
“地皇真身”
旋即,叶青抬手握拳,平平递出。
拳出中平,平平无奇,可偏生拳意冲霄汉,断阴阳,碎日月。
“破元锤”
“轰……”
拳意刀芒相接,刀芒寸寸破灭,生生被破元拳意打碎。
可夏侯尊的蚀日刀意,既霸道猛烈,又不失阴狠歹毒。
蚀日之蚀,便有侵蚀万物之意。
故而,破元锤虽然打碎了蚀日刀意,却也被蚀日刀意所侵蚀湮灭。
然而,就在刀意被打碎的刹那,一缕明光忽从混沌幽暗中生出,一如旭日初升。
不过,那并非旭日,而是刀意,迥然于蚀日刀意的意境。
如果说,蚀日刀意是霸道与幽暗,毁灭与死亡,那么这一缕刀意,就是浴火重生的光明与希望,光明而无瑕,生机勃勃。
可偏生,那缕刀意却给他一种莫大的危机感。
“不好……”
叶青心中凛然,双拳交叠于胸前,玄光大炽。
无定也不再藏拙,化作丈八金身佛陀,双手结印,如若宝瓶,护持八方。
“无量宝瓶印”
可下一刻,号称烂柯寺护持第一、无法无量的无量宝瓶印,直接被那缕刀意斩灭,无定的难陀金身,亦黯淡无光。
好在有无定拦阻数息,叶青旧力已去,新力方生,再度一拳递出,将那缕刀意打碎。
“???????????????各位前辈,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绝无恶意,还望各位前辈明鉴。”一拳打碎那缕刀意后,叶青急忙拱手道。
“既无恶意,那为什么要逃?”鬼太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等只是……”叶青刚准备胡诌上几句,可话未说完,就听得一声略显愠怒、悲愤的声音。
“无定,是你?!”
“阿弥陀佛,长眉师叔,好久不见。”无定宣了声佛号。
“无定,随我回寺,向我佛赎罪!”声音未落,即见一条墨眉破空而至,缠绕向无定。
“我无罪,亦何需我佛宽宥?”
无定笑道:“师叔,佛在心中,不在地上,你们着相了,难怪现在的烂柯寺,一代不如一代了。”
“胡言乱语,于佛不敬,你已入魔,还不知悔改。”
长眉神僧愠怒道:“今日你就随我回寺,面壁思过,以净心魔。”
“数十年前,你们十数人都抓不住我,现在仅师叔你一人,更抓不住我了。”
无定双手结印,十指化作一朵白莲,无定亦踏空而起,每行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白莲。
步步生白莲,我佛登天去。
只见步步白莲之下,无定竟然无视漫天禁制与长眉神僧的墨眉,步步登高,直入天穹。
更有无数甘霖雨露落下,滋养万物,普度众生。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送你们一件大礼
“佛陀登天法!”
见状,长眉神僧神色难看,既惊又怒。
佛陀登天法,是烂柯寺一门绝顶神通,相传乃是佛陀西行登天后所留神通。
相传,当年佛陀西行,见众生疾苦,万灵困厄,故化佛登天,步步白莲,降下甘霖雨露,赐下万福灵运,解众生疾苦,渡人间万厄。
故而,佛陀登天法玄之又玄,妙之又妙,可无视一切阵法禁制,神通束缚,登天而行,更有普度众生、净化邪祟之妙。
就算在整个江湖上,佛陀登天法亦是难得一见的绝顶神通与遁法。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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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天地同寿,仙魔为葬
“杀……”
直至此时,方有钟声响起;
直至此刻,才有玄光映现。
钟声浩浩荡荡,如跨越岁月万古,苍莽古朴,降临人间。
玄光波澜壮阔,显化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映耀时空。
钟声所及,虚空破碎,大地翻覆;
玄光所过,五行颠倒,万物混沌。
“不好……”
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同时色变,就连他们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首当其冲的鬼太岁,直接被钟声震得四分五裂,鬼太岁惨叫连连,四散奔逃,可旋即就被紧随而至的玄光覆盖,寸寸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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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定计夺钟
“对了,你们可知刚才那个小子是谁,用的是什么诡器,怎么这么厉害?”
闲聊了片刻后,夏侯尊忽然想起了叶青。
“不好说。”万凌霄沉吟道:“从那个小子的气机和玄黄母气来看,其应该和地皇殿有关。”
“那个铜钟嘛,有可能是地皇殿的至宝。”
“有可能!”
夏侯尊点了点头,旋即疑惑道:“不过看那小子年岁应是不大,地皇殿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弟子了?”
“谁知道呢,地皇殿、昊天宫、轩辕村那些传承至上古的势力,个个神秘至极,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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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玉柱禁九天
“我们八人,一人择一石柱,注入真气精神。”
黑袍老祖吩咐道:“我没说停,便不许停。”
夏侯尊等七人也未犹豫,各自选择了一根石柱,依言向石柱内注入真气与精神。
“嗡”
下一刻,石柱之上,有无数云纹禁制亮起,而众人亦骇然发现,随着向石柱内注入精神真气,他们体内的精神与真气渐渐不受控制,自主向石柱内涌去。
而整个石柱仿若无底洞一样,怎么填也填不满。
不过,几人都是圣人,也都深知事情重大,皆不敢轻忽大意,咬着牙持续向石柱内注入精神真气。
“停手!”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就在所有人都几乎支撑不???????????????住时,空中传来黑袍老祖的声音。
甫一停手,夏侯尊等人皆不顾形象,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呼,累死老子了。”
夏侯尊狠狠喘了几口大气,看向那些石柱。
不过,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石柱了,应该叫玉柱。
只见眼前那八根擎天石柱,此时已经变得晶莹如玉,通体流光溢彩,仿若神迹。
“玉柱禁九天,定……”
与此同时,只听黑袍老祖轻道一声,八根玉柱,同时大放华光,光芒交织,彼此勾连,形成无数神秘、苍莽、古朴的符文禁制,烙印于九天之上,映衬得天穹斑斓梦幻。
只见在斑斓梦幻,流光溢彩中,本是焦黑的华木,亦如重新焕发生机,焦灼脱落,抽出嫩枝。
随着华木焕发生机,弥漫于天地间的阴沉死寂,亦重新焕发生命气息,或许随着华木慢慢生长,或许这方天地也会回到以前那般生机勃勃的景象。
“昆仑墟虽已为禁天阵所封禁,可阵法初成,未与此方天地融合,极为脆弱,需得有人镇守九载,以防宵小诡怪破坏。”
这时,黑袍老祖走了过来,看向姜云来、银月圣主、青华上仙、太元玄尊道:“这次的事情,是你们惹出来的,就由你们负责看守。”
“可……”
太元玄尊刚欲说话,便被黑袍老祖打断。
“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在昆仑墟时出手相助,我早就杀了你们。”
闻言,太元玄尊面露愠色,却不敢多言,因为他深知对方的可怕。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受了重创。
“理当如此。”
姜云来则点了点头,看向青华上仙与太元玄尊:“此事由我西昆仑而起,我们负责镇守就行,两位道兄自便即可。”
“此事非道兄一人之责,我等亦有愧。”
青华上仙说道:“不若这样,我们轮流驻守,可好?”
“就依道兄所言。”姜云来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商量,禁天阵不容有失,如果出了意外,我不介意亲自走一趟西昆仑和东昆仑!”
黑袍老祖声音漠然:“???????????????勿谓言之不预!”
声音未落,黑袍老祖不管姜云来等人的神色,人如泡影,消失不见。
“哈哈哈,诸位保重了,我去也!”
待黑袍老祖离开后,夏侯尊大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提着手中破破烂烂的长刀,踏空而去。
“我佛慈悲……”
万凌霄和长眉神僧则向姜云来等人点了点头,亦转身离去,干脆果决。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姜云来等四人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沉无比。
“该死,白跑一趟……”
脾气暴躁的太元玄尊忍不住骂了一声。
因为他们此行,可谓一无所获,没有找到解除自身诅咒的方法不说,还惹来一身骚,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时也命也,怨不得谁啊!”清华上仙感慨一声,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失落与悲伤。
“道兄……”
“两位道兄先行离去吧,此地离我西昆仑较近,先由我们驻守,其他诸事,日后再说吧。”青华上仙还待说些什么,可刚一开口,便被姜云来打断。
“如此,便有劳道兄了。”
青华上仙也未推辞,他们现在身受重伤,确实需要马上修养,否则会危及自身根基,便向姜云来拱了拱手,携太元玄尊离去。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待两人离去后,银月圣主看向姜云来道。
“别装了!”沉默片刻后,姜云来抬头,冷冷看着银月圣主,满脸杀意。
“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银月圣主不解道。
“帝姬,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姜云来冷冷道。
沉默片刻后,银月圣主忽展颜一笑:“有意思,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与银月虽是师兄妹,可她从不叫我师兄,而是称我圣主。”姜云来目光冰冷。
“这样啊,那你先前怎么不揭穿于我?”
银月圣主,亦或者说轩辕歆微笑道:“哦,我忘了,你想要的东西,我还没给你呢!”
“你可舍不得弄死我!”
“你马上从银月的体内出来?”姜云来满脸杀气道。
“你不是答应给我找???????????????一具躯体吗,我觉得这具躯体就挺不错的,很适合我。”轩辕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笑意盈盈道。
“我答应的事情,自不会食言,绝对会给你找一具上佳的躯体。”
姜云来道:“但不是银月,你马上从银月的体内出来!”
“哎呀,那可晚了,而且,我很喜欢这具躯体!”轩辕歆轻笑道。
“晚了?你究竟将银月怎么了?”闻言,姜云来全身杀机涌动,死死盯着轩辕歆。
】
“怎么,想杀我啊?”
轩辕歆却不为所动,仍旧笑靥如花:“杀了我,你可就什么都没了,仙法、秘术,还有解除命劫之法,都没有了。”
“你舍得吗?”
姜云来双目逐渐变得赤红,紧握的双手上青筋毕现,杀机几乎凝为实质,天地亦有所感,风云色变。
反观轩辕歆,仍笑意盈盈,不为所动。
“怎么,舍不得啊,舍不得就直说,别装模作样了。”对峙十数息后,轩辕歆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轰……”
姜云来猛然握拳,脚下大地开裂、塌陷,睚眦欲裂,可最终,他那握拳的手,都没有抬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
轩辕歆伸手推开姜云来,笑道:“我只是借用一下她的身体,并未杀她。”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雪上加霜
“银月没死?”
闻言,姜云来一怔,眼中闪过缕缕光芒。
“自然没死,我只是暂时封禁了她的神魂意识而已。”轩辕歆说道。
“呼……”姜云来松了口气道:“那还麻烦帝姬离开银月的身体?”
“现在还不行。”轩辕歆拒绝道。
“为何?”姜云来道。
“你什么时候帮我找到合适的躯体,我再出来也不迟。”
轩辕歆微笑道:“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那我也不介意用她的身体。”
见姜云来皱眉,轩辕歆补充道:“放心,在此期间,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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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银锏碎雷劫
“轰隆……”
这时,一道雷霆从空中劈落。
空中的阴云幽沉黑暗,可那道雷霆却澄明如光,洁净似水。
雷霆落下,直接将鬼太岁劈得四分五裂,大量阴气亦生生被雷霆净化、湮灭。
“啊……净邪天雷!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鬼太岁大声哀嚎着,声音中满是悲愤与疯狂。
此雷,名曰净邪天雷,此天劫,亦为净邪天劫。
净邪天雷虽然只是七十二地煞小雷劫之一,但对阴邪污秽之流,却有着致命威胁。
如果放在鬼太岁全盛时期,净邪天雷倒是不足为惧,可偏偏赶上这时候,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或者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我不信,我不信……”
鬼太岁大声咆哮着,肚子上的大口张开,喷出大量细碎沙砾,那些沙砾洁白无瑕,却满是阴邪死气,仿若人骨磨制而成。
眨眼间,空中就布满白色沙砾,阴风阵阵,卷起漫天沙砾,化作无数白骨骷髅,鬼哭狼嚎,宛如人间地狱。
】
此即为鬼太岁的本命诡器,白骨神沙。
白骨神沙乃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阴年阴月阴日生之人的骨头,辅以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每个人的骨头,只能炼制一粒白骨神沙,也就意味着为炼制白骨神沙,死在他手中之人足有万数之多。
当然,以万人炼制而成的白骨神沙,威力亦非同凡响,不仅聚散由心,变幻无穷,更能污人诡器,伤人身魂,九千九百九十九粒白骨神沙一起动用,足以遮天蔽日,陨灭万灵。
“轰……”
“轰……”
鬼太岁祭出白骨神沙的刹那,数道净邪天雷劈落,白骨神沙纷飞,数百粒白骨神沙直接灰飞烟灭,让鬼太岁心痛不已。
唯一让鬼太岁欣慰的是,白骨神沙确实没让他失望,挡住了净邪天雷。
可还不等鬼太岁高兴,就见空中的阴云,竟由黑色慢慢变白,而云层中的雷霆,则由澄明变作幽暗。
天地间,更显压抑可怖。
“齑暗天雷?怎么会这样?”
鬼太岁失声道。
别看眼前的雷霆和先前的净邪天雷只是变了一个颜色,可其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一如萤火之于皓月。
因为眼前的雷劫,乃是天罡三十六天劫之一齑暗天劫!
如果说净邪天劫只是对污秽邪祟有巨大威胁的话,那么齑暗天劫就是对天地万物都有着可怕的破坏与毁灭之力,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见之亦得心惊胆寒,更遑论是现在了。
旋即,不等鬼太岁反应,即见一道齑暗天雷劈落。
不像净邪天雷那般煌煌正大,威势煊赫,齑暗天雷落而无声,可偏偏齑暗天雷劈落之时,整个天空都似扭曲、破碎,被晕染成了黑色。
而漫天白骨神沙,亦如白纸,直接被齑暗天雷劈成两半,无数神沙湮灭。
“啊……”
鬼太岁惨叫一声,????????????????周身阴气溃散,似若无法再维持鬼躯。
而空中白云翻腾,齑暗天雷氤氲,欲再度劈落。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鬼太岁满脸悲怆与绝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本尊可保你不死!”
绝望之际,鬼太岁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谁?你是谁?”鬼太岁惊惶道。
“不用管本尊是谁,本尊只问你,想死,还是想活?”脑海中的声音问道。
“想活,想活!”
鬼太岁想也没想就说道。
“好,放开心神,奉本尊为主,本尊可保你无忧。”脑海中的声音说道。
“好,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鬼太岁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事实上,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讨价还价。
旋即,鬼太岁急忙放开自己的心神。
这时,一缕清光没入他的心神,不等他反应,即见那缕清光化作一道道神秘、繁复的禁制,烙印在其神魂之上。
与此同时,空中的齑暗天雷,无声劈落。
“救我,前辈,救我……”
见状,鬼太岁亡魂大冒。
就在此时,只见鬼太岁的头顶,忽出现一个人影,只见那个人影面对劈落的齑暗天雷,手中出现一根银锏,打在齑暗天雷上。
一声轻响,齑暗天雷仿若水花一样,被一锏打碎,四散纷飞。
旋即,人影抬头,手持银锏,打向空中的劫云。
“散”
银锏落下,漫天劫云,轰然溃散。
刹那间,风和日丽,天地一片清明。
“这……”
鬼太岁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齑暗天劫有多可怕,他可是亲身感受过,现在却被虚影轻松打散,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下一刻,他就将震撼抛之脑后,神魂一化为万,向四面八方逃去。
此为他的保命神通,名曰鬼影化魂大法,可于一瞬将神魂、鬼躯分化万千,只要一缕神魂尚存,他就不灭,可以重生。
虽说先前之人给他的神魂下了禁制,可鬼影化魂大法还有更神奇的一点就????????????????是可以分化神通秘法,譬如被某种神通攻击,被某种秘法束缚,皆可使用鬼影化魂大法,将神通、秘法的威力,分摊、分化,甚至分摊、分化的多寡,都可随心控制。
故而,他直接将那人给他所下的禁制,分化至其他神魂之上,确保部分神魂不受禁制影响。
只要这些不受禁制影响的神魂可以安然脱逃,他便可以东山再起。
这也是他先前毫不犹豫答应对方要求的底气所在。
至于说为何先前天劫时不用,盖因天劫涉及因果,使用鬼影化魂大法,未必能躲开。
但以此来破除他人的禁制,却是屡试不爽,他境界低微时,曾多次以鬼影化魂大法逃脱他人的束缚和禁制,所以,这次也绝不会例外。
“想让本太岁为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鬼太岁心底得意不已。
然而就在此时,鬼太岁心中忽生出莫大的恐惧。
下一刻,即见所有四散而逃的分魂,皆静滞于虚空。
那几缕藏有鬼太岁主魂的魂魄,亦是如此。
“你以为你的小把戏,能骗过本尊吗?”
这时,鬼太岁的心神中,响起男子的声音。
随着男子的声音,鬼太岁骇然发觉,所有分魂竟不受他的控制,汇聚于一起,重新凝聚为鬼太岁。
继而,鬼太岁的神魂内,那些神秘禁制缓缓浮现,化作青色的火焰,弥漫全身。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劫后余生
“啊……”
青色火焰灼烧下,鬼太岁只觉鬼躯如置磨盘,被寸寸碾碎、磨灭,复又被烈焰灼之,寒冰侵之,刀劈之,斧斫之,那种痛楚,简直难以言说,难以想象。
“啊……痛死我了,饶命啊,前辈饶命……”
短短数息间,鬼太岁就难以承受,忍不住大声求饶起来。
“以后还敢不敢背叛本尊?”男子冷冷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鬼太岁承诺道。
“哼……”
男子冷哼一声,又过了十数息时间,鬼太岁身上的青色火焰方才缓缓熄灭,神秘禁制亦随之隐没。
“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以后再敢背叛本尊,本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冷冷道:“此外,你也不用妄图破除本尊的禁制,那是仙禁,尔等凡俗蝼蚁,岂知仙禁之威?”
“不敢,晚辈不敢。”鬼太岁急忙道。
“谅你也不敢。”男子不屑道:“想来,你已猜到本尊是谁了吧!”
“前辈乃昆仑之仙。”鬼太岁回答道。
“不错。”男子倨傲的声音缓缓响起:“本尊就是昆仑之尊,众仙之主,你以后当称呼本尊帝尊!”
“是,帝尊。”鬼太岁恭谨道。
“很好。”男子,也就是轩辕崑缓缓浮现于鬼太岁的心神内,冷冷道:“能侍奉本尊,是你之荣幸,若非本尊落难,如你这般修行鬼道的肮脏蝼蚁,本尊早就打杀了。”
“是……是……”鬼太岁忙不迭点头道:“老奴以后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帝尊,绝无二心。”
“很好。”轩辕崑满意道:“放心,只要你忠于本尊,本尊绝不会亏待于你。”
“本尊可授你我昆仑无上妙法,助你成仙得道,长生不朽。”
“多谢帝尊,老奴愿为帝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死不足惜。”闻言,鬼太岁的眼中生出一抹明光,如果真能得授仙法,长生不朽,当个奴仆又如何呢?
武道修行,不就求一个逍遥自在、长生不朽吗?
最主要的是,他的寿数,确实将近。
虽说他修行的鬼道功法,有延寿之能,可天道至公,有得有失,更有极限,他所能延之寿数,已至极限,延无可延,续无可续,
如果没有机缘造化,要不了九载,他就会寿元枯竭,身死道消。
现在,不就是机缘吗?
求不得逍遥,求一个长生,求一个不朽,也是极好的。
况且,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长生与逍遥,或许兼而得之,亦未可知!
“正好,本尊有事要你去做!”轩辕崑说道。
“谨请帝尊吩咐!”鬼太岁道。
“你立即出动所有人,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持有地皇钟、重创你之人,他似名为叶无欢。”轩辕崑道。
“是,呃,帝尊刚才是说地皇钟?”鬼太岁忽惊道:“那个???????????????铜钟,是地皇钟?”
“若非地皇钟,怎会有如斯威能!”轩辕崑冷冷道。
“原来是地皇钟,难怪能伤我至此。”
鬼太岁恍然,继而问道:“敢问帝尊为何要找他?”
“让你找就找,勿问缘由。”轩辕崑道。
“是,是老奴多嘴。”鬼太岁惶恐道。
“记得,一定要抓活的,绝不能让他死了。”轩辕崑补充道。
“是!”鬼太岁应道:“老奴这就传讯太岁山,令所有人都去寻找此人,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生擒,献于帝尊。”
“希望如此。”
轩辕崑抬首,似眺望远方,喃喃自语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
“你逃不掉的……”
……
“轰……”
一道金光从忽从天而降,撞在一座雪峰上。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雪峰拦腰而断,厚厚的积雪裹挟着碎石,宛如汪洋洪流,倾泻而下,形成一场壮观而可怕的雪崩,几如毁天灭地。
好在雪峰所在的地方荒无人烟,否则单凭这场雪崩,就足以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老弟,你没事吧……”
这时,雪峰的山腰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只见一个老道士蹲在一个满身血污、气息微弱的人身旁,满脸焦急与惶恐:“老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是死了,老哥我可怎么活啊!”
“老弟啊,看在咱们相识一场、同生共死的份上,就算你要死,好歹也先把地皇钟什么的给老哥我啊。”
“咳咳……你是想把我咒死,好继承我的遗产吗?”这时,地上那个满身血污之人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道。
“哈哈,我就知道老弟你福大命大,死不了。”见状,老道士摇晃着对方,欣喜异常。
“咳咳……轻点儿,我就算没死,也快被你给摇死了。”青年无奈道。
“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
老道士道了声歉,慢慢将青年扶了起来,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青年虚???????????????弱道。
“那就好,那就好。”闻言,老道士不禁松了口气,继而大笑道:“这次我们爷俩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跟谁爷俩呢?我当你是老哥,你却想当我长辈。”
青年瞥了老道士一样,脸上亦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谁说不是呢?”
两人,自然就是逃出生天的一贫与叶青。
说实话,两人能活下来,确实算是福大命大。
先不说昆仑墟内的事情,单就先前之事,就颇为惊心动魄。
如果不是运气好,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夏侯尊等人给杀了!
当然了,运气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叶青出其不意的举动。
先前,夏侯尊等人明显动了杀心,如何在四名动了杀心的圣人手中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浑水摸鱼。
出其不意,就是趁着四名圣人不知他之底细、小看他之际,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浑水摸鱼嘛,就是让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变得势均力敌起来,鹬蚌相争,他好浑水摸鱼,趁乱逃跑。
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幕,他忽然出其不意,祭出地皇钟,重创鬼太岁,扰乱夏侯尊、万凌霄与长眉神僧,使得轩辕崑获得喘息之机,继而对夏侯尊等人进行攻击,从而将整个局面搅浑。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雪尸
按照他的预期,轩辕崑乃是仙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给其喘息之机,定能打破一边倒的局势,对夏侯尊等人造成一定的威胁,最不济也能逃跑。
夏侯尊等人的首要目的,绝对是轩辕崑,相比之下,他就微不足道了,对方一定会率先对付夏侯尊,无暇顾及他,届时他就可以从容离开了。
一开始嘛,事情都如他之所料,也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万万没想到,轩辕崑竟然这么勇,好嘛,直接来了一个自爆。
那可是仙人啊,仙人自爆,简直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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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薅羊毛
“呼……走了这么远,应该安全了吧!”
一贫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道。
“应该差不多了吧!”叶青环顾着四周,低声道。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当然,也不仅仅是赶路,其间两人凭借各种诡器、神通,抹去了两人行走时所留下的脚印、痕迹以及气息,不仅如此,两人还故意制造了不少假象,如果真有人追逐他们,绝对会被弄得晕头转向,拖延不少时间。
“那边有个山洞,去看看!”
叶青放出魔念,感应片刻后,朝右侧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两人就看见一个山洞。
那个山洞颇为隐秘,且处于山腰背风之处,倒是一个颇为理想的????????????????藏身之所。
两人进入山洞后,发现山洞意外地宽敞,而且没有诡怪动物盘踞,倒是省了两人不少工夫。
“就这里吧!”
叶青与一贫将整个山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对一贫说道。
“我也觉得这里不错。”
一贫点了点头,转头对叶青道:“老弟,你先去恢复伤势,我在洞口布置几套阵法,确保万无一失。”
“好!”叶青也没和一贫客套,一来他不通阵法,也帮不上什么忙,二来他多恢复一些实力,两人也就多一分安全。
随即,叶青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稍作布置,就盘膝于地,恢复起伤势来。
等一贫布置完阵法,回到山洞时,就见叶青周身玄黄母气笼罩,光芒如炽,映耀得原本幽暗的山洞光明如昼。
“得,倒是省得点蜡烛了。”
一贫嘟囔了一声,而后看着叶青周身浓郁浑厚的玄黄母气,神情震撼:“这无欢修炼的究竟是何种功法,怎么会凝练出如此浑厚的玄黄母气?连地皇殿那些老怪物貌似都做不到。”
“不会是上古地皇所修的功法吧!”
越想,一贫觉得可能性越大,毕竟叶青连地皇钟都弄到手了,得到地皇所修之功法,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真是好机缘啊!”
一贫有些酸溜溜道,旋即,一贫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继而从布袋中传出一阵吸力,将叶青周身散逸的玄黄母气吸入口布袋。
“发了,发了……”
看着慢慢鼓胀的布袋,一贫满脸兴奋,这可是玄黄母气啊,哪怕仅就一缕,价值都无可估量,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不薅上他一薅,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叶青虽然在打坐,可对于一贫薅羊毛的行径,自然一清二楚,不由哑然失笑,这种操作,果然很一贫。
不过,叶青并未制止,一贫虽然在薅他羊毛,却很有分寸,收集的都是从他体内逸散出来的极小部分玄黄母气,并不影响大局,也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于是,叶青收摄心神,集中精力恢复起体内的伤势来。
????????????????他体内,脏腑移位破裂,经脉寸断,气血亏虚,他只能先以玄黄母气一点点去修补破碎的脏腑、经脉,待脏腑与经脉修补造成,内生周天,才能慢慢恢复气血与真元,最终恢复实力。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尤其是以玄黄母气修补脏腑与经脉,既十分缓慢,亦痛苦异常,更需慎之又慎,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不过,也不算毫无益处,经过玄黄母气重新修补的脏腑、经脉,比之先前更加坚韧与强大,体魄肉身亦有一定的增强。
如锻钢铁,烈火百炼,方更坚韧。
所以,叶青是痛并快乐着。
五日时间,一晃而逝,山洞内,一贫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布袋,望着仍旧闭目打坐的叶青,眼神幽怨。
因为从一天前起,叶青周身的玄黄母气忽然黯淡了下去,甚至就连气息也无,就如一块石头。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叶青伤势太重了,快不行了,相反,是因为其体内的伤势快痊愈了。
正因为叶青体内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更好地控制体内的真气与力量,使之不会外溢、浪费。
别看叶青现在仿佛石头一样,几无生机,可在一贫的感知中,叶青就如一座火山,外表不显,却内藏乾坤,体内的力量汹涌澎湃,浑厚磅礴,一旦爆发出来,便是毁天灭地。
按理说,叶青伤势尽愈,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偏偏一贫觉得十分不爽,盖因随着叶青伤势恢复,收摄力量,他再也无法薅对方的羊毛了,就很气。
“小气……”
一贫嘟囔了一声,虽说他这几天以来,已经收集了不少玄黄母气,可谁会掀好东西多呢?
“算了,出去转转吧!”
又盯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法再薅叶青的羊毛,一贫起身,打开阵法,走出山洞。
当然,山洞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一眼望去,群山林立,白雪皑皑,单调而荒凉。
空中,更有狂风呼啸,卷起怒雪纷纷,更添了几分萧瑟寒意。
“嘶……真冷。”
一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搓了搓手掌。
北幽也是苦寒之地,可相比于此地,就小巫见大????????????????巫了,这里不仅寒冷如冰窟,且气候异常恶劣,常年风雪不断,几无生灵可于此间生存。
“咦,雪鹰!”
搓了搓手,承受不住寒意的一贫就打算回山洞,可刚转身,就看到旁边的石头上站着一只雪白色的苍鹰。
“来得正是时候,这两天嘴巴里都快淡出鸟了,正好可以打打牙祭。”
见状,一贫眼睛一亮,随即不等雪鹰反应,袖中便飞出一条绳索,将雪鹰困了个结实。
可下一刻,被困住的雪鹰忽然化作一朵朵雪花,飘散开来。
“雪?”
一贫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着掌心缓缓融化的雪花,眉头一蹙:“还真是雪花。”
“糟了!”
一贫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就向山洞跑去。
“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阵大笑,刚开始,笑声还好似在数里之外,可待话语声响起时,已如近在咫尺。
下一刻,就见一团风雪,从天边飞来。
“救命啊!”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可怕威势,一贫朝着山洞内大叫着。
“桀桀……”
风雪中的笑声愈发乖戾恐怖:“没人会来救你的,乖乖交出宝物,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笑声中,一只风雪大手,抓向一贫。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雪山老叟
“轰……”
然而,就在风雪手掌临近一贫时,忽无端破裂。
“还有其他人?”
风雪中,雪山老叟皱了皱眉,他的精神感应中,此地除了他与那个老道士外,没有第三人的气息,可那个老道士明明没有动手,他的风雪手掌却破碎了,且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机、精神波动,诡异莫名。
雪山老叟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嘿,就算有第二人,肯定也受了重伤,有什么好怕的……”
旋即,雪山老叟自我安慰道,从先前雪峰断裂的情况判断,那个身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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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镇雪尸
“哎哟,老弟,可别给打死了,我们还指着他带路呢?”
见尘埃落定,一贫急忙凑了上来。
“我心里有数!”叶青从空中落下,看着雪山老叟道。
“这就叫有数啊,打得都不成人样了!”
看着被钉在地里,全身筋骨寸断、气若游丝的雪山老叟,一贫不由翻了个白眼,这还怎么问话。
“放心,交给我吧。”
叶青双眸逐渐变得幽深,骈指点在雪山老叟的眉心之上,一朵魔莲映耀入雪山老叟的神魂之中。
雪山老叟似有所感,拼命挣扎起来。
只可惜他现在意识处于昏迷状态,且神魂受创,根本无力阻止,片刻后,那朵魔莲就没入对方的神魂???????????????之内,化作一枚印记。
种入魔莲、将雪山老叟变为天魔眷属后,叶青抬手拍在其头顶,注入一缕玄黄母气。
玄黄母气入体,雪山老叟断裂的筋骨开始愈合,生机壮大,片刻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一贫没见过他化无量天魔眷属,只觉得先前有一瞬叶青变得极度邪异,令他不寒而栗,现在又主动给对方治伤,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一会儿把人打伤,一会儿又给人治伤,玩呢!
“唉唉,他醒了,他出来了!”
话刚说完,就见雪山老叟睁开眼睛,从地里跃了出来。
见状,一贫一个滑步,藏到叶青身后。
“出息!”
叶青翻了个白眼,一贫这动作熟练的也没谁了。
“公子……”
这时,在一贫心惊胆寒的目光中,雪山老叟行至叶青身前,躬身行礼道。
“免礼。”叶青开门见山道:“这是哪里?”
“回公子,这里是拉雅山脉。”雪山老叟回答道。
“拉雅山脉?”叶青挑了挑眉:“魏国与西域诸国交界之地的拉雅山脉?”
“正是。”雪山老叟道。
“怎么跑这里来了?”
叶青皱了皱眉,拉雅山脉位于魏国的最西边,东西走向,绵延万里,生生将魏国与西域诸国隔绝开来。
拉雅山脉气候环境可谓恶劣至极,常年风雪不断,气温低寒,更有各种诡怪盘踞,危险至极,几为生灵绝地。
他着实没想到,轩辕崑的自爆,竟将他们冲击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差点儿就跑到西域诸国去了。
“从这里前往魏国最近的城市,大概需要多久?”叶青问道。
“最少也需要十天半月。”雪山老叟回答道。
“十天半月……”叶青点点头,不置可否。
随后,叶青又询问了一些其他问题,雪山老叟都一一回答,恭谨而谦卑。
看着一问一答、其乐融融的叶青与雪山老叟,一贫双目圆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两人先前差点儿没把脑浆子给打出来?
???????????????也忒玄幻了!
不过一贫毕竟见识多广,很快就行白了其中缘由,可越是如此,一贫越是惊骇。
究竟是什么神通秘法,竟能于顷刻之间,让一个大真人心智、意识完全扭曲、改变,认他人为主?
因为在一贫眼中,雪山老叟脸上、眼中没有丝毫不甘、怨恨等情绪,就好像叶青本来就是他的主子一样,显然雪山老叟的意识、心智在一瞬之间,被叶青扭曲、改变,且不伤其神智,这比抹去其意识,要难上百倍千倍。
这种诡秘莫测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对了。公子,我还有一事禀告?”这时,雪山老叟说道。
“什么事儿?”叶青问道。
“除了老朽以外,还有一诡在找寻公子,意欲抢夺公子的宝物。”
雪山老叟说道:“老朽虽先一步找到公子,可对方亦非范范,应该马上就会找到此地。”
“诡?”叶青饶有兴味道:“仔细说说。”
“那个诡怪自称雪尸,乃是一具尸体所化诡怪,不仅可操纵风雪,更可操控群尸,实力犹在老朽之上,万望公子小心。”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闻言,一贫急忙道。
“来不及了,她已经来了。”叶青说着,一袖挥出,十数丈外的一块巨石,轰然破碎,露出一个人影。
人影皮肤青黑、身体僵硬,显然只是一具尸体。不过此时,那具尸体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颇为诡异。
与此同时,四周的风雪中,出现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些人影身形僵硬,步履蹒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是雪尸所控制的尸体。”
见状,雪山老叟神情凝重:“公子,你们先走,我去拦住他们。”
说着,雪山老叟直接向那些尸体掠去,飞掠之间,漫天风雪随行,化作各种珍禽异兽,风雪如洪,气势汹汹。
】
刹那间,无数尸体即被风雪淹没,异兽吞噬,摧枯拉朽。
可那些尸体几若无穷无尽,怎么杀也杀不光。
“这地方究竟死了多少人?”一贫看着杀之不尽的尸体,???????????????不由皱眉。
那些尸体虽然不是很强,可胜在数量众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谁知道呢!”
叶青淡淡说着,忽一把将一贫拉至身旁,一脚跺下。
“轰……”
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轰然塌陷,下一刻,大地破碎,一道人影从地底跃出,正是雪尸。
雪尸跃出地面的一瞬,漫天风雪如怒,向叶青袭来。
不过叶青早有准备,风雪未至,已是一拳递出。
漫天风雪,被一拳击退。
而后,叶青身影一闪,已至雪尸身前,一拳递出。
面对袭来的一拳,雪尸竟不闪不避,张嘴吐出一口浊气。
只见那股浊气腥臭难闻,至污至秽,别看只是小小一缕,出现的刹那,方圆百丈天地就已污秽不堪,风雪腐朽,山石晦暗。
不仅如此,那缕气息中,更蕴含着极致的阴寒与死寂。
若换作是寻常真人或者宗师,只要稍稍沾染到这缕污浊之气,就可能形销骨溶,神魂被污。
不过叶青有玄黄母气护体,自是无畏无惧,拳锋一往无前,轰在雪尸的额头上。
“咚……”
好似重锤擂大鼓,雪尸的体内响起一声低沉宏大的嗡鸣。
下一刻,雪尸的身体好似冰晶玉尸,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还阳石
“好硬……”
叶青挑眉,别看只是一拳,他这一拳之间,将破元锤的拳意,悉数灌注入雪尸的身体。
如果换作其他人,好吧就以雪山老叟为例,挨上他这一拳,身体可能瞬间就崩碎了,可反观雪尸的身体只是出现的裂痕,足见其体魄之坚韧,绝对不输于寻常大宗师。
“啊……”
叶青此举,仿佛激怒了雪尸,雪尸大声咆哮着,身体的裂痕中,流淌出晶莹无瑕、仿佛露珠一样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咔咔咔……”
液体落地,刹那间,一座座冰山拔地而起,更有无数冰霜向四周蔓延。
仅仅只是眨眼间,冰山已高达百米,方圆百???????????????丈之内,沦为寒冰地狱。
寒冰并不阴寒,可诡异的是,凡被寒冰触碰、冻结之物,尽皆于刹那失去了灵机与特性。
风失其灵动,雪失其洁白,山石失其坚韧,土地失其厚重与生机。
就连叶青身上的玄黄母气在接触到那些液体时,亦微微变得有些黯淡,当然,也仅仅只是黯淡,液体中所蕴含的力量,根本无法影响玄黄母气。
见体内的液体奈何不得叶青,雪尸僵硬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解与惊恐,急欲逃走。
叶青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其后退之际,已然五指大张,拍在雪尸的眉心。
“轰”
雪尸斜斜坠落,砸在地面矗立的冰山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一座座刚拔地而起的冰山,复又破碎倒塌。
纵然如此,雪尸仍未死,在撞碎冰山时,雪尸便欲遁行离开,她乃是埋藏于冰川之下的千年古尸吸收日月精华、冰雪精华而诞生灵性的诡怪,天生便有驭风遁雪之能,所以只要她遁入冰雪,就算对方再厉害,也奈何她不得!
然而,她快,叶青比她更快。
她方遁入冰雪,便见叶青从天而降,双脚踏地,方圆百丈内的冰雪、地面,仿若布帛,齐齐凹陷,却陷而不裂。
而雪尸的感觉尤甚,仿佛一座神山,从九天而降,压得她无力动弹。
旋即,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雪尸如置熔炉,躯体竟开始慢慢消融,力量磨灭。
“啊……”
雪尸本没有知觉,更没有痛觉,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痛彻骨髓的痛楚,更有死亡之间的大恐惧。
凄厉的叫声中,那些原本被阻挡在外的尸体,忽如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向叶青涌来。
“哼……”
叶青神色不变,冷哼一声,右脚抬起,继而重重跺下。
“咚……”
人为锤,地为鼓,镇邪祟。
只闻得大地震荡,群山律动,所有冲向叶青的尸体,尽于刹那灰飞烟灭。
万千群尸于刹那灰飞烟灭,???????????????那场面壮观而震撼,看得一贫与雪山老叟眼皮直跳。
而与此同时,地底雪尸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
当然,与其说是高亢尖锐,不如说是歇斯底里与最后的挣扎,伴随着尖叫,大地深处更有轰鸣传出,叶青脚下的地面如湖水,起伏不定,不断皲裂、破碎。
可随着叶青右脚轻旋,玄光如水波,弥漫荡漾,附着在大地上,看似脆弱、岌岌可危的地面,始终无法彻底破裂,让雪尸出来。
慢慢的,雪尸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而在雪尸死亡之时,那些被他操控的尸体,无以为继,也纷纷倒下,没了动静。
又过了数息,叶青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弥漫于大地中的玄黄母气流回他的体内,而就在收回玄黄母气之时,本来凝结在一块的泥土,全部变得颗粒分明,仿佛沙漠中的黄沙。
“咦……”
忽然,叶青似有所感,脚尖轻点,地面轻轻翻动,数息后,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露出地面。
只见晶石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微光映照之下,泛着迷人玄妙的光泽,仿若这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
“老弟,你没事吧!”
这时,一贫从一块石头后面钻了出来,来到叶青身旁。
叶青看着一点儿损伤都没有、生龙活虎的一贫,不由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一贫别的本事不行,这躲避危险、藏身保命的本领,那绝对一等一的。
】
先前,他既是与雪山老叟交手,又是与雪尸交手,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小,方圆百丈几乎都被夷为平地,就连学山老叟先前也因他与雪尸交手,受到波及,反观一贫老道,距离危险更近,可反而安然无恙,愣是连一点儿皮都没擦破,就问你厉害不厉害。
“咦……无垢石,不对,不是无垢石,这是还阳石……”
不过在看到叶青手中的晶石后,一贫顿时惊呼道。
“还阳石?你认识这东西?”叶青好奇道。
“自然,这可是好东西啊!”
一贫取过叶青手中的晶石,???????????????细细观摩着:“天下万物分阴阳,而阴阳相立,亦相生,所谓阴极盛阳,阳极生阴,世间万物莫不如是。”
“故而一些极阳之地,往往会生出极阴之物,极阴之地,亦会生出极阳之物。同理,极生、极净之地,可能会诞生极死、极污之物,而极死、极污之地,亦会生出生、极净之物。”
“老道我先前所说的无垢石,就是极污极秽之地所诞生的极净无暇之物,无瑕无垢,纯净至极,乃难得一见的宝物,因其内力量纯净无瑕,蕴含天地之力,既可用于修行,亦可用于炼器,妙用无穷。”
“而还阳石,则是诞生于死物、死灵体内的极生极阳之物,其内蕴含有极为纯粹、庞大的生机之力,可助死灵转生还阳,由死而生,成为真正的生灵活物,故曰之还阳石。”
“那个雪尸体内既已诞生了还阳石,且如此之纯净,依老道看,要不了多久,那个雪尸就可以阴极生阳、起死回生,再活一世,如这般之人,往往天地庇佑,有大气运与大造化,可惜,可惜啊!”
说到这里,一贫一脸惋惜。
“怎么,还是我的错了?”叶青笑道。
“哪能啊,老哥我的意思是这种为天地庇佑的灵尸,杀了属实可惜,如能收为己用,那就好了。”
一贫惋惜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夜宿大雪山
“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也晚了。”
叶青倒没觉得多少可惜,他反倒是对一贫所谓的还阳石颇为感兴趣:“说说还阳石吧,这玩意儿对我们有什么用?”
“好处多了。”
一贫兴奋道:“这还阳石啊,既能用于滋养肉身、强化体魄,更有祛灾病、肉白骨、延生机之能,甚至可以起死回生,重活一世。”
“哦,怎么个起死回生法?”叶青来了兴趣。
一贫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人死之后,头七回魂之夜,给其服下还阳石,有一定的概率重聚魂魄,复苏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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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夜半敲门声
“谢……谢公子恩德。”
四名女子劫后余生,急忙向叶青道了声谢。
当然,嘴上如是说,但心里却恨不能将叶青也碎尸万段,虽然叶青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可谁让对方没有替她们报仇呢?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们也就恨上了叶青,不过由于摸不清叶青的脾性,她自然不敢表露分毫,也不敢再说话。
】
对于四人心绪的转变以及对他的恨意,叶青自然看得分明,不由摇了摇头,人性就是如此复杂。
不过对此他倒不怎么介意,反正她们都是普通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虎豹,又岂会在意蝼蚁的想法?
“下去休息吧。”叶青挥挥手,让四名女子退下,而后让雪山老叟起身,方才慢条斯理地喝起酒来。
“????????????????怎么样,做好事反被怨恨,有什么想法?”一贫一边喝着酒,一边调侃道。
对于一贫这种江湖老油条,四名女子的想法,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无所谓,顺从心意、问心无愧即可。”叶青笑道。
“好一个顺从心意、问心无愧,当浮一大白。”
一贫大笑道:“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来!”
叶青与一贫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酒水入肚,美食相佐,连日以来的疲累与紧张,尽数消退,没多久,满脸酡红的一贫便呼呼大睡起来。
叶青随手一挥,一贫轻轻飘了起来,落在一旁的床榻上,这些天以来,一贫连夜为他护法,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精神紧张,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伤势还未痊愈,去休息吧。”
随即,叶青看向雪山老叟道。
“是,公子。”
雪山老叟也未推辞,走到一旁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叶青则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神情悠闲,很快屋内就沉寂了下去,只剩一贫的鼾声此起彼伏,为寂静的阁楼平添了几分趣味。
“砰……”
“砰……”
“砰……”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一贫似乎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颇为不耐烦地翻了翻身,用被子捂住耳朵。
可纵然如此,那阵阵敲门声仍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耳朵,令他颇为烦躁。
一贫一把掀开被子,刚想马上一声,可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出现在他身旁,捂住他的嘴巴。
一贫吓了一跳,这时,脑海中传来叶青的声音:“是我,别说话。”
一贫这才清醒过来,发现雪山老叟正站在门口,一脸警惕,而敲门声正是从门外传来的,立即意识到了不对:“怎么回事?”
毕竟,这种人迹罕至、生灵绝迹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敲门?
“不知道。”叶青摇了摇头。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前,他正在喝酒,阁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很确定,那是敲门声,不是风雪声撞击阁楼所发出的声音。
敲门声不疾不徐,清晰可闻,可偏偏叶青的魔念感应中,阁楼外空无一人,当然,????????????????别说是人了,就连鬼影都没一个。
可偏偏敲门声就是不断响起,诡异至极。
不过慢慢的,叶青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因为随着不断响起的敲门声,他的心中竟生出一阵烦躁,忍不住想要说话回应,打开房门。
当然,这缕念头刚兴起,就被压了下去。
于是他立即唤醒了雪山老叟,并将另一个房间内的四名女子打晕,并以玄黄母气护住四人,虽然他不知道回应对方、打开房门后会看到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又过了片刻,敲门声还在继续,不过或是久久得不到回应,门外的敲门声愈发急促,愈发响亮,愈发沉重,不再如先前那般和风细雨,而是像无数人一起拍着门户一样。
急促的拍门声中,就连雪山老叟这样的大真人,亦无法抵挡,心情烦躁,意识蒙昧。
至于一贫,则早早给自己嘴里含了一颗珠子,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见雪山老叟受到影响,叶青分出一缕玄黄母气,护住雪山老叟,雪山老叟方才恢复神志。
拍门声足足持续了盏茶的功夫,见始终无人应答,也无人开门,拍门声才慢慢弱了下来,阁楼外亦恢复了宁静。
“好了,继续休息吧。”
确认阁楼外没了危险后,叶青看向一贫和雪山老叟道。
“呼,吓死老道我了。”
一贫松了口气,看向雪山老叟道:“柏老弟,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雪山老叟摇了摇头:“不知道,雪山中诡异的事情数不胜数,尤其是夜晚危险至极,公子和道长万望小心。”
雪山老叟原名柏雪松,故一贫称其为柏老弟。
“有无欢在,怕什么。”一贫看向叶青笑道。
“我谢谢你看得起我。”叶青回了一句。
虽说阁楼外没了危险,但众人也没了睡意,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而事实也确如雪山老叟所言,夜晚的大雪山,确实危险重重,异事频发。
敲门声结束后没多久,阁楼外又忽然飘来许多红灯笼,那些红灯笼离地两三尺左右,排成一排,围着阁楼缓缓地转着圈。
人迹罕至的大雪山中,见到红灯笼本来就已经够诡异了,更诡异的是那些红灯笼竟然会唱歌,歌声童稚而天真,就好像一群看不见的小孩子,提着红灯笼,????????????????排成一排,围着阁楼一边转圈一边唱歌,蹦蹦跳跳,欢快而愉悦。
听着童稚天真的歌声,叶青、一贫等人心中皆生出一种欢喜、愉悦之感,眼前出现种种美好的幻觉,忍不住想要走出阁楼,和那些红灯笼一样,唱着歌,转圈圈。
这种感觉,不像先前的敲门声那般强烈,却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感觉,等察觉时,为时已晚,失去了意识。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一贫和雪山老叟而言,他有玄黄母气护体,自是无惧任何邪祟诡异,基本没受什么影响。
所以关键时刻,叶青以玄黄母气护住两人,使两人清醒过来,否则两人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外面唱歌跳舞了。
说实话,他还挺想看一贫唱歌跳舞的模样的,只可惜他不清楚那些红灯笼的来历,虽说他没在那些灯笼上感受到什么恶意和危险,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一贫跳着跳着把命给跳没了,可就亏大了,所以他只能唤醒一贫,属实有些可惜。
红灯笼围着阁楼转了九圈左右,然后就慢慢飘走了。
而大雪山并未随着红灯笼的飘走而宁静,反而愈发热闹。
譬如,雪山深处,时不时传来诡异缥缈的哭笑声;
雪峰顶上,金光闪闪、若隐若现的庙宇佛像;
幽暗的空中,有诡异恐怖的阴影飘来荡去;
狂风呼啸里,敲锣打鼓、鞭炮欢笑声不绝于耳;
……
总之,一晚上就没安生过。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雪山福童
好在除却敲门声和红灯笼外,倒也没什么诡怪或者异常靠近阁楼,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了,睡觉什么的就别想了。
而当黑暗散去,光明来临时,雪山中所有的诡异和不祥,悉数消失不见,整个大雪山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与死寂,就仿佛夜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一场梦,一场奇幻而又诡异的噩梦。
“总算天亮了。”一贫舒了一口气,和叶青一起走出阁楼。
等走出阁楼,三人这才发现,阁楼的大门上,印满了血红色的手印,有的手印甚至深达数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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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衰鬼一现,人间大乱
“哎,柏老弟,你说我们能不能主动去找雪山福童,让雪山福童给我们赐福?”
一贫看向雪山老叟道。
“不可能。”
雪山老叟斩钉截铁道:“雪山福童只会自己出现,无法被人找到,如果心怀不轨,或者心存恶意,主动去寻找雪山福童,不仅不会找到雪山福童,而且会霉运缠身,变得倒霉无比。”
“这么邪门?”一贫怀疑道。
“确实如此。”雪山老叟说道:“在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叫宁惹阎罗,不欺福童,简单来说就是惹了阎罗,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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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万佛原,摩罗教
“道长放心就是,只要不是对雪山福童心存恶意,就不会有事。”
雪山老叟也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一贫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
虽然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可也让叶青、一贫等人意识到了大雪山的危险与可怕,存在很多圣人都不敢轻忽招惹的隐秘与诡异,叶青自也收起了之前的大意与轻视,变得小心谨慎。
好在只要不主动作死,大晚上的乱跑乱窜,危险倒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像雪山福童那种神秘强大的诡怪,还是少数。
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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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六大忌
相比于风重雪寒、崎岖险峻的雪山,万佛原虽然也十分寒冷,却并无风雪,地势也平坦,所以三人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有余。
原本还能更快的,只可惜,这万佛原上,不能飞,亦不能奔。
这一切,都与万佛原的六大忌有关。
所谓六大忌,是谓一忌黑,二忌心,三忌身,四忌音,五忌飞,六忌荤。
黑,即指天黑,一旦天黑之后,万佛原就会变得危险无比,各种诡异变得层出不穷,所以天黑之后绝不能在万佛原逗留。
心,即指佛心,信奉佛教之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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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你们都要死
“老哥,可以啊,什么都知道!”
叶青笑道。
“那必须的。”一贫得意洋洋道:“老子当年下墓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可以,身兼多职啊。”叶青比了个大拇指,调侃道。
“艺多不压身嘛!”一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
“行,你牛。”叶青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而这时,那名男子仿佛摸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慢慢向上提起,随后一个漆金木匣被男子从镜子中拿了出来。
“金匣,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见状,三人脸上皆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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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三首罗汉
“东西给老子。”
旋即,青眼虎看向那名劫后余生、被吓破了胆子的瘦小男子,伸手道。
见瘦小男子半天没反应过来,青眼虎一巴掌抽在其脸庞上,怒道:“怂货,一点儿用都没有,废物。”
眼前这名瘦小男子,包括先前在洞穴中死掉的两人,都是青眼虎从小收养的孤儿,他从小以特殊的药物和秘法抑制其生长,控制其思想,供他驱使,就如他的奴隶一样,像这样的孤儿,他还收养了很多,所以死伤一两个,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说实话,如果不是眼前之人身上带着从佛塔中取出的宝贝,他连救都懒得救。
“是,义父!”
这时,那名瘦小男子方才回过神来,????????????????急忙从山河贝中取出那个金匣,小心翼翼地交给青眼虎。
至于那截七宝琉璃枝,则在那名被巨手捏死的人身上,自然是没能带上来。
干他们这行的,一般都会将所得的宝物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不至于说因为一个人死了而一无所获。
青眼虎接过金匣,惊喜道:“伽蓝木,金檀粉……”
手中的金匣,竟然是用伽蓝木制作而成,上面涂的则是金檀粉。
伽蓝木乃是佛木,生于佛门圣地,秉香火而生,持佛意而长,珍贵异常;而金檀粉,则是以修成罗汉金身的大德高僧的血液炼制而成,有镇魔驱邪之威。
无论是伽蓝木还是金檀粉,都是佛门难得一见的宝物,而现在这两样东西仅仅只是器具与装饰,那么金匣内经文的珍贵,则可想而知了。
青眼虎小心翼翼地打开金匣,先前那页经文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金色的光芒冲霄而起,而空中虚幻的佛寺、佛陀,亦若受到影响,佛音阵阵,金莲飘落。
“如此奇景,一定是摩罗教的至宝!”
虽然先前在洞穴时,他也感受到了经文的不凡,可当时毕竟离得远,现在经文在前,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经文的强大与不俗。
青眼虎捧着经文,双眼迷离。
“虎爷,你没事吧?”
见青眼虎捧着经文,半晌没有动弹,身旁一人叫了一声。
见青眼虎仍旧没反应,那人伸手去拍青眼虎的肩膀,可就在他的手刚碰到青眼虎时,青眼虎忽然转身,一掌拍在那人的头上。
那人根本没有防备,脑袋如水囊,轰然破碎,鲜血飞溅。
“死,你们都要死……”
青眼虎全身浴血,脸上露出怪异而狰狞的笑容:“桀桀……死,你们都要死!”
可那个声音,并不是青眼虎自己的声音,赫然正是最开始死掉的那个瘦小男子的声音。
“噗……”
下一刻,不等所有人反应,只见青眼虎的身体两侧,忽然开裂,从中伸出六条手臂。
只见那些手臂枯瘦如柴,邪气森森。
“死,你们都要死……”
????????????????青眼虎狂笑着,向众人冲去。
一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手臂抓住,生生被撕成两半。
“虎爷中邪了,快跑……”
见状,其余人亡魂大冒,疯狂逃窜。
只可惜,他们正处于阵法之中,而阵法是青眼虎所设,唯有他才能开启,根本无路可逃。
再加上此时的青眼虎可怕无比,如虎入羊群,只是短短数息,就将所有人屠杀一空。
而那些人的死状则极其惨烈,全都是被撕扯成两半。
随着那些人被屠杀殆尽,只见青眼虎身上原本枯瘦如柴的手臂,正慢慢变得充盈光滑、血肉丰满。
杀光所有人后,只见青眼虎的脑袋直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叶青三人所在的方向。
“嘶……”
见状,一贫倒吸了口凉气,雪山老叟亦神情凝重,倒不是因为青眼虎发现了他们,而是因为此时的青眼虎,变得极其诡异可怖。
只见青眼虎的整个脸庞,正被那页经文紧紧包裹着,眼耳口鼻等七窍俱皆不见,汩汩鲜血从脖颈处流淌而下,偏生那张经文却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给人一种温暖、明媚的感觉。
虽然被经文包裹着脸庞,没有双眼,但一贫和雪山老叟却很肯定,青眼虎在看着他们。
果然,下一刻,青眼虎直接向三人扑来。
见状,雪山老叟眸生寒光,周身风雪呼啸,迎上青眼虎。青眼虎只有半步真人,而雪山老叟却是大真人,按理说雪山老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镇压青眼虎,可事实却是身为大真人的雪山老叟落于下风。
只见青眼虎的六个手臂舞动间,洒落浩瀚佛光,炽烈如大日,雪山老叟掀起的风雪寒意,甫一靠近浩瀚佛光,便被其溶解、净化。
不仅如此,青眼虎的身躯经过佛光加持,亦变得强悍而可怕,力贯千钧。
只是交手数个回合,雪山老叟就开始节节败退。
当然,也只是败退,青眼虎虽然经过经文的加持,变得十分厉害,可以现在的实力,想要击杀雪山老叟,却也力有未逮。
见久久无法击杀雪山老叟,青眼虎渐渐变得十分暴躁,嘶????????????????吼不断,只见其脸庞上的经文,愈发璀璨,金光耀眼夺目。
金光中,一尊三首六臂、身披甲胄的金身罗汉浮现。
下一刻,罗汉的三首同时变得狰狞无比,六个手臂抬起,状如莲花,手捏佛印。
继而,六个手臂,依次落下;
六个佛印,依次砸落。
一臂一方势,一印一重天。
六臂落,六印临,即是我佛临诸天,无人可挡,无人可敌。
“轰”
雪山老叟直接被砸飞,人在空中就已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将雪山老叟击飞后,罗汉的六个手臂又依次抬起、落下,誓要将雪山老叟赶尽杀绝。
危急关头,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雪山老叟身前,看着罗汉挥落的手臂,眼神漠然,抬手三寸,握拳有神。
拳出,力撼天,意诛神。
“轰”
先是罗汉落下的六条手臂,被一拳打碎,而后力道不熄,拳意不竭,席卷而出,空中的罗汉仿若泡影一样,瞬间破灭。
“啊……”
一拳打灭罗汉虚影的刹那,青眼虎忽惨叫一声,似有汩汩鲜血涌出,染红那页经文。
“吼……”
青眼虎仰天咆哮着,一股凶戾、邪异的气息从青眼虎的身上溢散而出,掀起海浪般的血色狂风。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佛帝血经
「鬼叫什么,不知道很难听吗?」
然而,青眼虎吼声未落,便见叶青洞穿重重血色狂风,出现在他眼前。
就如那割裂虚空的狂风,只是草纸一般。
下一刻,叶青五指张开,抓住青眼虎的脸庞,似要将那页经文从青眼虎的脸上撕下来。
青眼虎似是感受到了危险,六个手臂疯狂砸向叶青,一拳重过一拳。
叶青则不闪不避,任由青眼虎的拳头砸在他身上,神色平静。
只见那堪可开山裂石的拳头,砸落在叶青身上,仅仅只是溅起些许玄光涟漪,而叶青则如山岳一般,纹丝不动。
下一刻,叶青右手五指用力,生生将青眼虎脸上的经文揭下。
「啊……」
只见随着经文揭开,经文与青眼虎脸庞接触处,一根根金色的肉芽不断断裂。
那些肉芽并非是真的肉芽,而是金色的经文凝聚而成,已深深钻入青眼虎的血肉之中,随着金色经文被扯出,青眼虎脸上的血肉也大片、大片被扯落,显得狰狞而可怖。
不仅如此,那些金色经文仿佛活物一样,在被扯断时,竟然发出凄厉、怨毒与不甘的声音,不断延伸,似想要重新钻入青眼虎的血肉之中。
只可惜,叶青手上的力气巨大无比,任凭那些经文蠕动、挣扎,亦无济于事,最后生生被撕扯了下来。
随着经文被扯落,青眼虎的整个脸庞已然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显得格外恐怖。
下一刻,青眼虎仿佛失去生机维系,直直倒下,而在他倒下之时,其身体两侧的六个手臂,慢慢干枯腐朽,化作飞灰。
很显然,青眼虎早已经死了。
叶青也未理会青眼虎,这种人的死活,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是看起手中的经文来。
只见那页经文,闪耀着金光,一行行文字凝聚成触手,拼命向叶青的血肉中钻去。
不仅如此,叶青的精神识海中,先前那尊三头六臂的罗汉亦悄然浮现。
只不过此时那尊罗汉,不再是金光璀璨,浩然正大,而是变成了血色,邪气森森,三张脸庞,或狰狞,或恐怖,或邪异。
血色罗汉的六个手臂弯曲,掌心向上,如一盏盏烛台,掌心燃烧着血色的火焰。
火焰虽仅如烛火大小,微弱渺小,可火焰深处,却如蕴藏着万千恶鬼,无数怨魂,邪意凛然。
一缕火焰,就如一个世界。
六手六火焰,掌托诸世界。
下一刻,六缕火焰中的万千恶鬼,无数怨魂,齐齐哀嚎、咆哮,血色污秽之力席卷而出,滚滚如洪流,意欲将叶青的意识污浊、湮没。
「雕虫小技……」
叶青阳神显化,头顶地皇钟悬浮,身侧老君骑牛悟道图隐现,周身玄光化作重重道韵,神秘莫测。
旋即,叶青屈指叩下,精神世界震荡,玄光映耀九天。
但见那席卷而至的血色洪流,直接被玄光冲散。
与此同时,玄光愈发炽烈,浩浩汤汤,玄光照耀之下,血色罗汉全身如同蜡烛,开始一点点融化,留下腥臭黏稠的血液。
血色罗汉怒吼,六个手掌中所托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无数恶鬼怨魂从中飞出,意欲冲开玄光。
见状,叶青抬起的手指,再度叩下。
「嗡……」
玄光冲霄,无声胜有声,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玄光的冲击、镇压下,缓缓沉寂黯淡。
那些飞舞的恶鬼怨魂,则尽数灰飞烟灭。
任凭血色罗汉怒吼咆哮,都无法冲散漫天玄光,反而在玄光的消磨下,变得愈发微弱。
见始终无法污秽叶青,血色罗汉六臂合拢,包裹住身躯,化作一道血光,便欲离开叶青的识海。
「走得了吗?」
叶青面露不屑,一个玄***手凭空出现,抓住那缕血光,五指一碾,血光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刹那消散。
血光被碾碎之际,叶青手中的经文,亦似受到重创,所有金色的肉芽齐齐破裂,那页经文亦变得黯淡无光。
随着金光黯淡,那页经文上扭曲的文字,亦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那页经文,纸张为金黄色,可上面的文字却是血色,乃是用鲜血书就,纵然已过去千百载,那些血字仍未有干涸的迹象,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仅如此,叶青能从那些鲜血中感受到阴邪而又污浊的力量,这显然不是人血。
而承载文字的金黄纸张,或者也不能称之为纸张,而像是某种金铁,坚固结实,其上佛光氤氲,刚猛正大,与那些阴邪污秽的血字,形成了鲜明对比。
至于说经文上的血字,都是用上古佛文书写而成,叶青并不认识。
「老哥,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他不认识,可谁让他身边有个博学多才的老道士呢,没准儿他知道。
「来了。」一贫凑了上来,接过叶青手中的经文,喃喃道:「这是佛金,这些血……是诡怪的血,佛金为纸,诡血为经,这莫非是摩罗教的佛帝血经?」
「对,是佛帝血经没错。」
叶青好奇道:「什么是佛帝血经?」
「佛帝血经,是摩罗教一种特殊的佛经,乃是以佛金为纸张,诡怪的血液为墨汁,书就的佛经。」
一贫继续说道:「书写佛帝血经,并非易事,首先是佛金,摩罗教中,黄金有降魔镇邪之威,故常以之铸造佛像、佛器等物,而用以铸造佛像、佛器的黄金,便被称为佛金。而书写佛帝血经所用的佛金纸张,便是以摩罗教特殊的手法冶铸而成,且需受高僧大德的加持,方可使用。」
「而诡怪之血的选择,也很有讲究,不是说随便抓一个诡怪就行,必须得是天灾级的诡怪,且被抓住后还得激发出其最凶戾、最强大的力量,唯有如此,其血液中所蕴含的力量才能长久不散。」
「最后一步,也就是书写佛帝血经,书写佛帝血经之人,也必须得是佛法高深、心如琉璃、实力强大的大德高僧,一则摩罗教的佛法多邪异、诡谲,二来诡怪之血液多阴邪无比,故而书写经文时,时常会有诡异、可怕的事情发生,如果佛法不深,持心不坚,实力不强,那么在书写的过程中,极有可能被外邪所侵,身死道消。」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金翅天鹰
“如此说来,佛帝血经很珍贵了?”
叶青说道。
“那当然了。”
一贫回答道:“唯有摩罗教的至高佛经、无上妙法,方会以佛帝血经的样式保存、传承,以至高佛经、无上妙法书就的佛帝血经,不仅可以传承千载而不消,更有持心、护道、驱邪、镇魔之功效。”
“当然了,有利就有弊,佛帝血经毕竟是以诡怪之血书就,再加上那些经文本身就邪异非常,如果不常以佛法加持,驱其戾气,那么佛帝血经亦会沦为害人的邪物,生灵涂炭。”
“就像先前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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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鹏王梵天拜鬼神
“威……”
“威……”
“威……”
这时,那些金甲武士齐齐起身,抽出金刀,以之敲击胸前金甲,大声齐吼。
金铁铿锵,声遏云霄,滚滚煞气血气交织,空中的神鸟愈发凝实神骏,神鸟与金翅天鹰相似,却更为神骏,颇有几分传说中金翅大鹏鸟的神韵。
下一刻,金翅大鹏鸟展翅,落在虚影的脚下。
虚影的气势愈发恐怖,威压愈发雄浑,更带着无穷的凶煞与杀伐之力。
然而,威压之下,叶青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见状,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十数名僧人。
那些僧人起身,从腰畔接下一个转经筒,一边转动着经筒,一边诵念佛经,随着诵经声响起,那些僧人身上的刺青仿佛活过来了一样,阵阵诡异韵律弥漫,阴邪中却有佛光映耀。
佛光融入空中虚影的身躯,虚影愈发恐怖与凶戾,可于凶戾中,又不失霸道堂皇。
“叭嘛吽……”
“叭嘛吽……”
“叭嘛吽……”
虚影口吐佛咒,每响起一字,每道出一声,就如咆哮,仙佛怒吼。
“噗……”
雪山老叟竟承受不住,心神震荡,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眼耳之间更有鲜血流淌而出,神情惨淡。
见状,叶青食指微屈,轻叩而下,有涟漪无声荡开,将雪山老叟身上的威压驱散。
雪山老叟只觉有微风轻拂而过,那如海如洪的威压,那震荡心神的佛咒,一如雪花微尘,尽皆消失无踪。
“多谢公子相救!”
雪山老叟向叶青道了声谢,看着金翅天鹰上的男子,心生忌惮。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叶青出手相救,再过数息,那声声佛咒,就会镇杀他的神魂意识。
“叭嘛吽……”
“叭嘛吽……”
“叭嘛吽……”
见叶青还是安然无恙,男子亦开始诵念起佛咒来,男子的声音与空中虚影的声音重叠、融合,虚影身上佛光流溢,脚下万魔万诡嘶吼,由虚化实,争相奔掠向叶青。
在奔向叶青的过程中,万魔万诡挤压、堆积、融合,形成一尊九首三十六臂的可怕怪物。
这尊怪物,并非真实,却亦非虚幻,而是男子以精神力,引动冥冥之中的存在,显化的一缕投影。
故而,虽然仅是一尊投影,却威势骇人。
眨眼,那尊怪物就冲到了叶青身前,十八臂扬起,十八臂垂落,成花开并蒂、诛邪除魔之状,攻击而下。
“定……”
叶青神色不变,定元锤拳意盎然,屈指半寸,如定乾坤。
攻击到一半的怪物,忽静滞不动。
“叭嘛吽……”
“叭嘛吽……”
“叭嘛吽……”
见状,男子倨傲、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和愤怒,眉心开裂,生出一颗竖眼。
那颗眼睛苍白无瞳,就如死人的眼睛一样,可那颗眼睛中,充斥着无尽的佛性与可怕的力量。
随着竖眼睁开,苍白佛炎弥漫、铺陈开来,眨眼就将那些金甲武士与僧人湮没。
不过那些苍白佛炎仿佛没有任何温度与杀伤,将金甲武士与僧人湮没后,不仅没有损伤他们分毫,其身上的气势反而节节攀升提高。
男子与虚影诵念佛咒的声音,亦愈发浩大、恐怖。
不仅如此,苍白佛炎还向叶青蔓延而来。
虽然苍白佛炎对金甲武士和僧人没有任何伤害,可叶青却从苍白佛炎上感受到一种邪异与威胁。
他有预感,如果沾染上苍白佛炎,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屈起的手指,猛然叩下。
屈指定元,落指破元。
拳意如刀,力碎天元。
“轰……”
拳意席卷,首当其冲的九首三十六臂怪物,无声化为虚无,那些苍白佛炎,尽数湮灭。
更可怕的是,拳意震碎怪物,湮灭佛炎之后,不仅没有损耗变弱,反而如风起波澜,愈发浩大,愈发炽盛。
拳意如天,十方俱灭。
风逝,云散,就连万佛原上厚厚的冰层,亦开始寸寸碎裂。
“鹏王大梵天……”
拳意未至,男子便感受到一股致命危机,双手陡然合十,躬身三拜。
“一拜诸佛现……”
一拜之下,虚影身后,诸佛显化,多如恒河沙数。
“二拜天地颤……”
再拜之下,诸佛躬身,天地震颤,万物凋零。
“三拜断……”
三拜之下,天地如寂灭,若断魂。
“嗡……”
无形之力碰撞之下,四方俱无声,却有璀璨光芒耀眼夺目,光芒骤生,亦乍灭,天地忽明,亦忽暗。
】
明暗不定,生灭变化,映衬的万佛原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天上梦幻一瞬间,人间沧桑三百年。
万佛原上的斑斓梦幻,仅仅只持续了一瞬,紧随而至的,便是死亡与毁灭。
天地混沌,诸佛陨落,那尊鹏王大梵天虚影,亦陷于混沌,陨于无形。
而于一刹那……
男子,神色惨然,气息混乱;
僧人,经筒破碎,七窍流血;
金甲武士,惨叫连连,瘫软在地。
“咳咳……”
男子咳嗽着,每咳嗽一声,脸庞、肤色便变得金黄璀璨,金光笼身,而于金黄色的脸庞、皮肤之上,一道道黑色的刺青浮现,男子的气息不仅不显萎靡,反而愈发可怕。
“你有资格死在本王的手下,本王金鹏摩云,记住了。”男子,或者说金鹏摩云丝毫不在意那些金甲武士和僧人的死活,俯视着叶青,如看蝼蚁。
“抱歉,我没有记死人名字的习惯。”叶青神色淡然,向前走去。
看似只是简单的抬脚,落下,举步,向前。
然而落在金鹏摩云眼中,却神色凝重,且愈来愈凝重。
对方每一步踏出,都如踏在山川河流的脉络之上,群山律动。
每一步落下,都似勾动天地气机,大地震颤。
在旁人眼中,叶青仅仅只是一个人,如闲庭信步;
可在金鹏摩云的眼中,叶青就是群山,就是大地。
巍峨如群山,厚重如大地。
随着叶青举步向前,步步落下,金鹏摩云心中竟生出一种渺小、微弱之感,无从下手,亦不敢动手。
无从下手,是因为对方气机混元无瑕,浑厚无峰。是山,是大地。
群山巍峨不可摧,大地厚重不可撼。
不可摧,不可撼,即无从下手。
因为无从下手,亦不能动手,也不敢动手。
就连那头强大骄傲的金翅天鹰,亦低头俯首,瑟瑟发抖。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如意天女
金鹏摩云双目圆睁,神情挣扎,几次想要张开嘴巴,却都又默默闭上,几次抬起双手,却又无力垂落。
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亦真的不敢动手。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动手,必输无疑。
可他也很确定,自己一旦动手,同样必输无疑。
都是输,都是败,何苦挣扎?何苦反抗?
当道心动摇时,金鹏摩云脸上的金色,如斑驳的金漆,片片剥落,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武道之心,破了;
他的武道意志,碎了。
他的道心,被眼前之人,生生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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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麻烦让让
“你说什么?”
金鹏摩云愣了一下道。
“没听清吗,我说,麻烦你们让一让,别挡着我们,我们还要赶路呢!”
叶青淡淡道:“这就是我的要求。”
“这就是你的要求?”金鹏摩云和那名老妪,皆愣了愣,仿佛不敢置信道。
“怎么,不行吗?”
叶青挑了挑眉:“还是说,你们觉得这个要求,不合理?”
一个金鹏摩云,他不怕,多一个老妪,他也不怵,可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如意天女,那就没有必要硬碰硬了。
毕竟,打蛇不死,就是后患,既然没有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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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吞日幽罗
“摩云王子息怒……阿婆息怒……”
气氛紧张之际,如意天女的声音适时响起。
如有春风徐徐,吹散了紧张,亦拂去了敌意,金鹏摩云与老妪心中的怒意顿消散于无形。
“来者是客,我们先前得罪了三位居士,还未来得及赔礼道歉,三位居士既愿意屈尊降临,我们正好可以一尽地主之谊,向三位居士谢罪。”
如意天女说着,缓缓行至叶青三人身前:“不知三位居士意下如何?”
叶青看着眼前如雪莲般无瑕圣洁的女子,眸光闪烁,纵然两人距离仅有丈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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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灯笼?眼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或是被金甲武士和僧人的诵经声吸引,也或是被空中的佛陀虚影所吸引,只见远处的黑暗中,飘来一盏盏大红灯笼。
那些灯笼簇拥在一起,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看着慢慢靠近的大红灯笼,金翅天鹰上的众人自然感受到了危险,停止诵经,戒备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大红灯笼。
“那是什么?灯笼吗?”
“可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灯笼?”
“你们不觉得那些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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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万目蛇王护法尊神
“公子……”
见状,雪山老叟面露紧张,就想上前,却被一贫拦住。
“别急,他不会有事的。”
相比于雪山老叟的紧张,一贫就轻松了许多。
而对于叶青素无好感的金鹏摩云、????????????????老妪等人,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两人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就在此时,猩红的光芒中,传来一声嚣张至极的声音。
“你瞅啥?”
一贫:“……”
雪山老叟:“……”
金鹏摩云:“……”
老妪:“……”
就问你嚣张不嚣张。
众人顿时无言,反倒是露出一丝紧张,生怕叶青嚣张的言语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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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借你的血用用
“无妨。”如意天女微笑道。
“如意你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当警惕居心叵测之辈。”金鹏摩云敌意满满道:“你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就行。”
“行啊。”不等如意天女说话,叶青便看向金鹏摩云,笑容满面:“那麻烦摩云王子向我介绍一下金鹏王国吧!”看到叶青真的不再纠缠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反倒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对方问这些问题,是为了故意接近如意天女,另有所图,所以叶青这一波举动,直接把他给搞懵了。
“怎么,不想说吗?”叶青笑道:“不想说的话,我可就去问如意天女了。”
“哼……”金鹏摩云冷哼一声,虽然很☆★☆★☆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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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如意天女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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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不等如意天女说话,叶青便看向金鹏摩云,笑容满面:“那麻烦摩云王子向我介绍一下金鹏王国吧!”看到叶青真的不再纠缠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反倒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对方问这些问题,是为了故意接近如意天女,另有所图,所以叶青这一波举动,直接把他给搞懵了。
“怎么,不想说吗?”叶青笑道:“不想说的话,我可就去问如意天女了。”
“哼……”金鹏摩云冷哼一声,虽然很☆★☆★☆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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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如意天女微笑道。
“如意你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当警惕居心叵测之辈。”金鹏摩云敌意满满道:“你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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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千臂鹰母菩萨
就在叶青抓住那双手臂时,空中的千臂女子,似有所觉,看向叶青,身后千臂晃动如水波。
与此同时,叶青身边的虚空中,也探出一条条手臂,搭在叶青的肩膀、头顶各处,仿佛他再敢有任何异动,那一双双手臂就会教他????????????????做人。
因为金鹏摩云就站在叶青身边,距离那些手臂极近,近到他几乎能看清那些手臂上所逸散出来的阴邪之气。
“不要动,那是千臂鹰母菩萨。”
金鹏摩云向一旁退了几步,纵然在后退的过程中,金鹏摩云也保持着面容朝向千臂鹰母菩萨的方向,不敢稍有异动:“你想死,也别拉上我们。”
“别紧张,我就是试试看能不能抓住那些手臂,没别的意思。”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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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动,那是千臂鹰母菩萨。”
金鹏摩云向一旁退了几步,纵然在后退的过程中,金鹏摩云也保持着面容朝向千臂鹰母菩萨的方向,不敢稍有异动:“你想死,也别拉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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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葫芦仙
“告诉本王,朝那个方向走,能离开万佛原?”
金鹏摩云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
“桀桀……老夫要十个。”老人看似和善,可这一笑之下,却是说不出的邪异,令人毛骨悚然。
“好,就十个。”
金鹏摩云回答道:“不过,你若敢骗本王,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桀桀……”
老人怪笑一声,贪婪地看着如意天女等人,嘴角如有口水一样的雾气流淌而下。
下一刻,老人化作十缕烟雾,向众人飞去。
其中有九缕,径直没入九名金甲武士的身体,而最后一缕,则向叶青飞去。
然后,就见那九名金甲武士,直挺挺倒了下去,那些人身上不见任何伤痕,却唯独没了灵魂。
所以,先前老人所说的十个,即指的是十个人的灵魂。
然而,那缕飞向叶青的烟雾,在距离叶青还有数寸远时,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忽调转方向,向回飞去。
“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啊!”见状,叶青信手一抓。
那缕烟雾见势不妙,无声碎散,隐没入虚空。
而另外九缕烟雾亦也如此。
然而,随着叶青落下的手掌,五指慢慢合拢,四方天地气流回卷,那些四散而逃的烟雾,竟不受控制,尽数没入叶青手中。
任凭那些烟雾如何变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叶青的手掌。
五指握乾坤,神鬼皆难逃。
“放开老夫……”
下一刻,那些烟雾凝聚成老人的面容,愤怒而又忌惮地看着叶青。
“原来是葫芦仙啊!”
叶青没有理会对方的吼叫,观察片刻后,饶有兴味道。
“既知老夫名讳,还不快放开老夫。”
老人威胁道:“这里乃是诡异之地,没有老夫的指引,你们根本出不去。”
“哦,威胁我?”
叶青挑了挑眉,五指微微合拢,掌心玄光映耀,老人如置身火海,痛苦哀嚎起来。
“金鹏摩云,快让他放开老夫,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老人神色狰狞,朝着金鹏摩云大吼道:“金鹏摩云……快让他放开老夫……”
“啊……好痛……”
“放开他。”金鹏摩云看向叶青,冷冷道:“不然我们都无法离开万佛原。”
“不是吧,不是吧,你竟然会相信他的话?”
叶青神色古怪,夸张道:“这玩意儿的话,狗都不信。”
金鹏摩云:“……”我怀疑你在骂我,只是我没有证据。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金鹏摩云道。
“没有,但总比到时候被坑死强吧。”叶青说道:“这玩意儿,可是坑死人不偿命。”
“我觉得,还是靠自己,靠谱一些。”
金鹏摩云沉默片刻后,漠然道:“也对,那你杀了他算了。”
“别别……别杀我,我不会骗你们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骗你们。”闻言,老人满脸惶恐,急忙保证道。
“啧啧,葫芦仙的嘴,骗人的鬼,你觉得我会信吗?”叶青淡淡道,手中的玄光愈发璀璨。
“不敢,不敢,我要是骗你们,就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立即发誓道:“真的,不骗你们……我发誓……”
“真的不骗我们?”叶青道。
“真的,真的,我绝对不骗你们。”老人急忙道。
“要不,信你一次?”
叶青摸着鼻子道,可还不等老人高兴,就又听叶青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总觉得你不可信。”
“还是弄死算了。”
说着叶青五指合拢,恐怖的力量于掌心迸发,老人身上的烟雾寸寸消融。
“啊……不要,不要杀我,我不骗你们,我最可信了……往西走,西边是生路……”
老人被吓得无与伦比,痛哭流涕:“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就姑且信你一次。”
叶青松开手掌,可纵然放开禁制,老人也似被吓懵了一样,不敢逃走。
“不过,如果你敢骗我们,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不敢,不敢……”老人战战兢兢,急忙承诺道。
“滚吧。”叶青嫌弃地将手中的老人扔了出去。
老人化作一阵烟雾,急忙向金鹏摩云飞去。
“慢着……”
刚飞到一半,身后传来叶青淡漠的声音,烟雾一个晃动,差点儿溃散开来。
“您……您还有何吩咐?”
烟雾化作老人,看着叶青,诚惶诚恐道。
“把那几人的灵魂还回去。”叶青淡淡道。
“是,是……”老人张口一吐,九个虚幻的人影从其嘴里飞出,没入那九名没了灵魂的金甲武士的躯体内。
数息后,那九人依次醒了过来,安然无恙。
“我……我可以走了吗?”待人醒来之后,老人小心翼翼道。
“嗯,去吧。”叶青挥了挥手。
“是,是,谢谢公子。”老人忙不迭地化作烟雾,钻入金鹏摩云手中的葫芦里,然后又自动飞起,将自己系在金鹏摩云的腰畔,那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金鹏摩云看向叶青,叶青挑唇一笑:“配合得不错。”
“哼……”
金鹏摩云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叶青,转身看向众人:“走吧,西边是生路。”
说罢,就和如意天女等人一起向西边走去。
叶青也没生气,而是走到一贫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样?”
“不好说,我刚才也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道龙行,西方大吉,向西确实是吉卦。”
一贫摊开手掌,掌心五枚铜钱并立,指向西方:“不过此卦还有另一层意思,即一字奈何,魂归西天,是凶卦。”
“所以呢?”叶青问道。
“所以就是吉凶参半,福祸相依。”一贫说道:“此地天机混淆,我只能算到这种程度了。”
叶青若有所思道:“看来那个葫芦仙还算老实。”
“那东西死性难改,可信,但不可尽信。”一贫叮嘱道。
“嗯,我知道。”叶青点了点头。
葫芦仙,天灾级诡怪,蕴天机而生,化灵葫而出,乃世间极为罕见的诡怪,有察兴衰、辨吉凶、知生死之能,与相师一般无二,故曰之葫芦仙。
不过虽有仙之谓,可实际上葫芦仙却是不折不扣的邪魔,以人类灵魂为食,常依附人类强者,却喜欢利用自己的能力,以半真半假之言哄骗主人,致其死亡,继而吞噬主人灵魂。
所以,葫芦仙所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有可能会救你的命,也有可能会要你的命,谁也说不准。
然而,葫芦仙生性多疑、怕死,所以先前他才会与金鹏摩云联手,恐吓葫芦仙,使其说真话。
当然了,诸如葫芦仙这种诡怪,智慧不逊于人类,奸诈狡猾,所以他所说的话可以信,但也不可以全信,否则就是取死之道。
“走吧。”
说着,叶青、一贫与雪山老叟跟在众人身后,向前走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剥皮
“飞哥,救我……”
“豹子,阿山……”
“头儿,快走,那东西就快来了……”
“飞哥,不要丢下我……救我……”
“啊……”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刺耳而又惊悚。
“停下!”金鹏摩云云一挥手,示意众人戒备。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九人满脸惶恐,正在黑暗中狂奔。
跑着跑着,一人身上的皮膜忽然从眉心裂开,伴随着撕拉一声,其全身皮膜,如同纸张一般,被整个撕扯了下来。
眨眼间,那人就成了一个血葫芦,满身血液喷溅,凄惨而惊悚。
或许是由于太快,太猛,那人竟然没有立即察觉,直至跑出十数步后,方才感受到了痛苦,大声惨叫起来。
“啊……好痛啊……救我,救我……”
被剥去皮膜之人,没有立即死去,而是痛苦地滚来滚去,哀嚎不止,殷红的鲜血眨眼就染红了整个冰面。
“好痛啊,我受不了了,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那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嚎着,祈求着。
有人于心不忍,甩出一柄飞刀,钉穿了那人的眉心。
“谢谢……”
那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解脱的笑意,而后没了气息。
“你找死不成,你会被那个东西盯上的!”
见状,人群中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朝着刚才出手之人大吼道。
那是一名瘦小精悍的男子。
“不会吧,头儿,我就是看小五可怜,所以才送他一程。”瘦小男子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
“他可怜,那谁可怜你,蠢货,”大汉怒斥道。
“那……那怎么办?”瘦小男子惊慌失措道。
“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大汉神情绝望道:“我们都一样,听天由命。”
“我……我不想死,我婆娘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娘已经七十了,我死了,谁去照顾她……”
瘦小男子双目圆睁,惶恐不安道:“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说话间,瘦小男子看见大汉脸色大变,看着他的双眼中,满是惊惧。
“头儿,怎么了,怎么了……”
瘦小男子说着,就看见自己的皮膜,从身上剥离了下来。
“我……头儿,救我……”
瘦小男子向大汉冲去,可刚跑了几步,就见自己的人皮掉了下来,猩红的血液喷溅而出,继而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全身。
“啊……好痛啊……我受不了了……”
“别管他,他已经没救了!”
大汉眼中露出一抹惋惜与无奈,但旋即就被冷酷所取代。
“快走,不想死的就快走……”
说着,转身就走,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唯余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
“那是什么东西?”叶青出现在金鹏摩云身旁,问道。
“不知道。”金鹏摩云摇了摇头。
“他们过来了。”叶青看着那些朝着他们方向而来的大汉等人,提醒道。
这时,那名大汉也察觉到了叶青等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向他们跑来。
显然,他们是想祸水东引。
“找死!”
见状,金鹏摩云向前跨出一步,杀意与气势毫无保留,倾泻而出,宛如滚滚洪流。
金鹏摩云这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敢过来,就弄死你们。
那些人的境界大都在洗神到通玄不等,最厉害的就是那名大汉,也仅仅只是半步真人,而金鹏摩云可是实打实的大真人,所以正向这边冲来的大汉等人顿时一滞,脸色苍白。
“前辈,我们并无恶意……”
前有狼,后有虎,不过相比于后面没有智慧的诡怪,还是前面这群人更好交涉一些,于是大汉强忍着心悸:“只要前辈能救我们一命,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滚……”
金鹏摩云冷冷道。
“前辈,我们……”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汉等人自然不愿意松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金鹏摩云打断。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啊……”
说话间,大汉那边又有一人惨叫一声,被剥去了人皮。
那声惨叫,仿佛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你奶奶的,不救我们,你们也别想好过!”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哈哈……有这么多人给老子垫背,老子不亏……”
只见那些人如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向叶青这边冲了过来。
反倒是那名大汉向后退了几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别杀他们。”叶青忽似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拦金鹏摩云。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金鹏摩云神色阴沉,伸手一挥,那些冲过来的人如若飞尘,直接被沛然巨力拍飞,人在半空,便轰然炸开,血肉飞溅。
但就在那些人死亡的一瞬,金鹏摩云忽然汗毛倒竖,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
“不好,上当了!”
金鹏摩云立即意识到不对,那些人被某种可怕的诡怪给盯上了,而他杀了对方,显然也激怒了那个诡怪,被对方给盯上了。
先前那名瘦小男子,就是前车之鉴。
“哈哈哈……你们陪他慢慢玩儿吧!”
与此同时,那名大汉忽然一改先前的畏怯与绝望,狞笑一声,就向另一边跑去。
显然,这一切都在大汉的算计之内,如果对方打算救他们,他们不吃亏;如果对方不救他们,那正好可以激怒绝望的众人,以他们之死,转嫁那个诡怪的注意力,祸水东移,从而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大汉刚蹿出数丈,忽然脸色大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控制他自己。
不进,反而向后退去,
向诡怪所在的那片黑暗中退去。
“不要……放开我……饶命……饶了我……”
大汉双目圆睁,不断尖叫挣扎着,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向那片黑暗中退去。
就在大汉距离那片黑暗只有数寸之距时,其眉心忽然裂开一道伤口,继而伤口不断扩大,如有一双无形之手,抓住伤口两侧的皮膜,向外扯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剥皮天母姥姥
“撕拉……”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大汉身上的人皮,就如一张白纸,被轻松撕扯、剥离了下来。
旋即,人皮如被什么抓住,拖入黑暗中。
也就在此时,叶青屈指半寸,猛然叩下。
那片黑暗,无声震荡,轰然散开。
在黑暗散开的刹那,一名老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那名老妪,面容苍老而慈祥,全身臃肿不堪,背上披着一层层血淋淋地人皮,双臂白嫩修长,拖曳在地上,而其双手十指上,长着长长的指甲,每一根指甲都如锋利地匕首,闪烁着森森寒光。
那双手,一看就是抽筋剥皮的好手。
“是剥皮天母姥姥?!”
见状,金鹏摩云失声道。
“什么是剥皮天母姥姥?”叶青问道。
叶青叩落地手指,依旧蜷曲着,如一座大山一样,禁锢着那个老妪。
“剥皮天母姥姥司掌善恶,善者予以奖励赐福,可无病无灾,诸邪不侵,恶者予以惩罚,凡杀戮偷盗、贪(淫)偏执、心生恶念者,皆剥皮抽魂,永堕恶海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金鹏摩云急忙说道。
“怎么对付?”叶青问道。
“不知道。”金鹏摩云摇了摇头。
叶青复又看向如意天女,如意天女也摇了摇头:“凡身负罪业者,皆会被剥皮天母姥姥予以剥皮抽魂之惩罚。”
“那没办法了。”
叶青蜷屈的手指猛然紧握,黑暗中原本还在挣扎的剥皮天母姥姥忽然静止不动。
旋即,众人眼前一花,叶青已经出现在剥皮天母姥姥的身前,一拳打在其脑袋上。
“砰砰砰……”
剥皮天母姥姥身上的人皮,一层层碎裂开来,那些碎裂的人皮纷纷如雪花,竟然一瞬锋锐如利刃,飞射向叶青。
然而那些人皮碎屑甫一靠近叶青周身三寸,无火自燃,化作飞灰。
叶青则理也未理,拳锋下压,剥皮天母姥姥的整个身躯,轰然破碎,玄光映耀,那些碎片悉数灰飞烟灭。
“搞定!”
一拳轰杀剥皮天母姥姥后,叶青拍了拍手掌。
看着远处轻松写意的叶青,金鹏摩云和老妪瞳孔收缩,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忌惮。
那个剥皮天母姥姥虽然不是真的神佛,但是绝对不弱,在天灾级诡怪中,也是十分强大的存在,虽然说凭他们的实力,也能击杀这个诡怪,可绝对做不到像叶青这么举重若轻,轻松写意。
“吾佛……”
“吾佛……”
“吾佛……”
可叶青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声音未落,即有风火雷电、雨雪水土交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向叶青席卷而来。
叶青拧身,反手一拳擂下,漫天风火雨雪,倒卷而回。
风雪火光之中,只见一尊四身八面、全身风火雷电环绕的佛陀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八面佛……”
八面佛,乃摩罗教中司掌风火雷电、雨雪水土八相八天之佛陀,伟力无双。
“滴答……”
“咚隆……”
“嘻嘻……”
“呜呜……”
与此同时,种种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下一刻,就见黑暗中,有数个诡怪出现。
有鱼尾人身、相貌妍丽,行走之间,雨水滴答落下的女子;
有形如婴儿、双脚却大如山峦,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的婴孩;
有状如老者、佝偻着背,背上长满脸庞,行走之间,那些脸庞咧嘴、眯眼,嘻嘻哈哈的老人;
有身穿黑袍,无头无手,行走之际,脚下阴影蠕动,阴影中人头滚滚,哀嚎哭泣不止的无头人。
“司雨菩萨……”
“踏山婴灵尊者……”
“笑笑老祖护法尊神……”
“无首牧魂佛……”
看着黑暗中浮现的一尊尊诡怪,就连如意天女的神色亦变得有些难看,而除了眼前的诡怪外,黑暗中还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还有更多的诡怪正在赶来。
“怎么回事,捅诡怪窝了?”
叶青一个闪身,退至一贫身旁,皱了皱眉。
“对了,我想起来了。”
忽然,雪山老叟仿佛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听人说过,夜晚的万佛原,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可杀佛,杀之众怒。”
“不可杀佛?”
叶青皱眉道:“也就是说这些长得像摩罗教佛陀、菩萨、护法的诡怪,不能杀了?!”
杀了的后果,喏,就眼前这样,犯了众怒,要被诡怪群起而攻之了!
“这什么破禁忌,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贫破口大骂道:“柏老弟,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公子恕罪,道长恕罪,我也是刚想起来。”雪山老叟惶恐道。
“佛帝庇佑,佛帝庇佑……”
看着越来越近的诡怪,一名僧人崩溃,朝着叶青骂道:“都是你,若非你亵渎佛陀,我们怎么会被我佛迁怒!”
“快快跪下,向我佛谢罪!”
“快快跪下,向我佛谢罪!”
“快快跪下,向我佛谢罪!”
闻言,其他僧人亦红着眼睛,看向叶青,咆哮道。
仿佛唯有让叶青跪下,向那些诡怪谢罪,才能平息那些诡怪的怒火,让他们活下来一样。
“哼,真佛家佛都分不清,还当什么和尚,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叶青扫了那些僧人一眼,面露不屑:“都闭嘴,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先杀了你们!”
恐怖的杀意如汪洋大海,席卷而出,那些僧人顿时如坠冰窟,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们是什么意思?”叶青看向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和老妪。
“此事自然与公子无关,还望公子海涵。”
如意天女复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淡然:“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没有,笨办法倒有一个。”
叶青眼角逐渐浮起一抹笑意:“那就杀!”
“不错,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亦是杀。”
金鹏摩云亦目露杀意:“杀!”
“说得好,我倒是有些喜欢你了。”
叶青哈哈一笑:“那我们比比,看谁杀得多!”
话音未落,叶青纵身而出,直扑最近的司雨菩萨,在掠向司雨菩萨的过程中,拳锋下压,气机却直接覆笼司雨菩萨和踏山婴灵尊者。
“正有此意。”
金鹏摩云亦不甘落后,双目化作金色,身后有金色羽翅浮现,遮天蔽日,直奔笑笑老祖护法尊神和无首牧魂佛而去。
而雪山老叟则直接迎上了八面佛。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杀诸佛
“雨……雨……”
在叶青奔向司雨菩萨、踏山婴灵尊者之时,司雨菩萨和踏山婴灵尊者自有所感。
司雨菩萨张开双臂,空中有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大雨倾泻,眨眼就汇聚成滔天洪流。
踏山婴灵尊者则抬起右脚,踩向叶青。
只见其右脚,在落下的过程中,越来越大,如欲踏碎河山。
叶青则神色不变,踏步如惊雷,步步如山倾,步步若惊雷,当最后一步踏落之时,咚的一声,如擂天鼓,响彻天地。
宏大高亢的声音中,洪流倒倾,巨脚破碎,司雨菩萨和踏山婴灵尊者则踉跄而退。
然而,逼退两人地一瞬,叶青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拳出如龙,轰向身侧右方。
“轰……”
叶青递出的拳头,正好与一柄劈落地巨大铡刀撞在一起。
拳芒映耀,亦显露出铡刀的主人。
那是一个牛首人身、头生三角、身高九丈地诡怪,只见其全身赤红,裸露着岩石一样的肌肉,头顶的三个巨角之上,皆插着一具具尸体,鲜血流淌,狰狞而可怖。
只是此时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诡怪,却双目圆睁,磨盘大小的双眼中,满是恐惧。
下一刻,牛首诡怪,如朽木、沙堆,轰然飞散。
而后,拳意不竭,充斥着碎灭万物的霸道与决绝,方圆百丈内的诡怪,尽数灰飞烟灭,漫天黑暗,被一拳驱散。
方圆百丈,一瞬灿如白昼。
“老哥,你们从这边走,等会儿我去找你们。”
一拳轰杀方圆百丈内的诡怪后,叶青收起拳头,朝一贫道。
“好。”
一贫应了一声,朝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如意天女、老妪等人道:“别发呆了,快走……”
闻言,众人如梦初醒,急忙顺着叶青打开的缺口,向外冲去,眨眼就没入黑暗中。
待众人离开后,叶青一步跨出,出现在雪山老叟身旁,侧肘如锤,撞在八面佛的身上,八面佛周身的风火雷电,无声溃散,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其面孔就破碎一张。
显然,这是八面佛的手段,一面可替死一次。
然而,叶青那一肘间所蕴含的力量太过恐怖,纵然是八面,亦无法完全抵挡叶青的力道。
所以,在最后一张面孔破碎的刹那,八面佛惨叫一声,轰然炸开。
“你去保护一贫。”
叶青看也未看死去的八面佛,朝雪山老叟道。
“是,公子。”
雪山老叟应了一声,也未多言,向叶青行了一礼,就朝一贫离开的方向追去。
“啧啧,摩云王子,你不行啊!”
或是由于雪山老叟没有击杀诡怪的原因,黑暗中那些诡怪根本未曾理会离去的雪山老叟,而是向叶青攻来。
叶青随手将一个诡怪逼退,看向金鹏摩云,而此时金鹏摩云方才将笑笑老祖护法尊神和无首牧魂佛击杀。
“哼,还未结束,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金鹏摩云神色冰冷,周身气势节节攀升,空中出现一尊头戴紫金冠、背生黑金羽翼,脚踏万千魔神的虚影。
“鹏王梵天大尊”
下一刻,空中的鹏王梵天大尊扇动翅膀,无尽金焰落下,方圆百丈之内,顿时化作火海。
十数尊诡怪,直接被火海淹没。火海之中,金焰熊熊,炽烈霸道,数尊弱小的诡怪,直接被金焰烧成飞灰,但一些强大的诡怪,却不受金焰的影响,分开火海,向金鹏摩云杀去。
金鹏摩云神色不变,鹏王梵天大尊继续扇动翅膀,有烈烈狂风呼啸而出。
风助火势,金焰愈发炽盛、灼热,掀起百丈高的龙卷,龙卷旋转,金焰由金转青,再由青转黑。
眨眼之间,漫天金焰已作黑焰,炽烈的高温,融蚀虚天,烧化冰层。
火海中那些诡怪,亦惨叫哀嚎着,化作灰烬。
焚尽那些诡怪后,金鹏摩云张口一吸,那些黑色火焰漫涌而回,竟化作缕缕黑色的魔纹,烙印在金鹏摩云的脸上,映衬得金鹏摩云邪魅而诡异。
“厉害啊……”
叶青伸出大拇指,不吝赞叹道,话音方落,即见叶青屈指叩下,金鹏摩云身后的虚空忽然破碎,露出一头银狼。
只见那头银狼,形状怪诞,狼头处无眼无嘴无耳无鼻,光秃秃一片,然而其长长的尾巴上,却长着眼睛耳朵,以及一张巨大的嘴巴。
其嘴巴中,长满了利齿,利齿长如匕首,泛着森森寒光,
此时,那张巨口,正大张着,距离金鹏摩云的脑袋只有一寸之距。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叶青震碎了虚空,使之现形,那张巨口,可能已经将金鹏摩云的脑袋咬掉了。
“伽罗银狼……”
见状,金鹏摩云的额头,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伽罗银狼,相传乃佛帝座下护法神兽,有穿梭虚空阴影之能,可看穿人心善恶,三千六百界内,凡有人对佛帝不衷、不敬、不臣、不爱,心生恶念,伽罗银狼便可感知,穿梭虚空,咬断其脑袋。
伽罗银狼之口,可断三界六道,可碎阴阳轮回,无物不可咬,无物不可碎。
当然了,眼前的诡怪自然不是真正的伽罗银狼,不可能如真伽罗银狼那般无物不可咬、无物不可碎,但咬碎他的脑袋,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说,如果不是叶青相助,伽罗银狼这一口,虽不至于让他丧命,但足以让他身受重伤。
“多谢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呢,他很不喜欢叶青,但对方帮了他却是事实,他金鹏摩云,从来都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于是,金鹏摩云向叶青道了声谢。
“客气了。”
叶青轻轻一笑,打了个响指,伴随着啪的一声,伽罗银狼生生被震碎。
“战斗还未结束,可别分神哦!”
旋即,叶青身影疾掠,势如奔雷,拳若惊鸿,所过之处,各种诡怪,皆非他一合之敌。
看到叶青大杀四方,金鹏摩云亦深吸一口气,冲入黑暗之中,与那些诡怪厮杀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整个冰原之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冰层以及诡怪的尸首。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黑暗中的铃声
“呼……你们摩罗教到底有多少佛陀,怎么杀不完啊?”
狼藉的尸首中,叶青吐出一口浊气,浊气蜿蜒如游龙,于空中游来游去,经久不散。
“摩罗佛帝统领三亿九千六百万佛界,手下诸佛多如恒河沙数,不可胜数。”金鹏摩云也出现在叶青身旁,开口说道。
不过相比于叶青的风轻云淡,气息平稳,金鹏摩云就显得有些狼狈,脸色苍白不说,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气息紊乱。
“你还挺骄傲地啊!”
叶青瞥了眼金鹏摩云,揶揄道:“有空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里的诡怪数不胜数,要杀地话,根本就杀不完。”
金鹏摩云神色凝重道:“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出现的诡怪,越来越厉害了。”
“嗯,刚开始以无常诡怪居多,现在基本上全都是天灾诡怪,再杀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亘古诡怪?”叶青摸着鼻子道。
金鹏摩云:“……”听起来就很吓人。
“那怎么办?”
“再这么杀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去与如意天女他们汇合吧!”
一贫思索道:“还有,若遇诡怪,就先尽量别杀了,打残就行了。”
“也好。”金鹏摩云点点头,跟着叶青,向如意天女等人离去地方向掠去。
虽然已经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且万佛原一片黑暗,可有叶青在一贫和雪山老叟身上所留的魔念,所以两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如意天女、一贫他们。
只不过此时如意天女等人的情况也不太好,他们也遭到了诡怪的攻击。
他们赶到时,原本就损失过半的金甲武士,此时已所剩无几,十数名僧人也损失过半,如意天女、雪山老叟两人也全身染血。
反倒是一贫与如意天女,基本无恙。
当然,一贫是因为基本就没参加战斗,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可如意天女就不一样了,那是因为人家真厉害。
这也是叶青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如意天女的实力。
只见如意天女白衣飘飘,行走于诡怪之中,周身白莲朵朵,变幻万千,忽作风雷,忽成水火,忽化刀枪,忽变剑戟,忽衍佛陀诸相,忽若诸尊……所过之处,阴邪退散,诡怪臣服,端得诡异而强大。
“万法不侵者曰如意,变化万千者曰如意,心想事成者曰如意,如意即天意,天意即佛心,此即谓如意之道。”见叶青打量着如意天女,一旁的金鹏摩云说道。
经过一起并肩作战,金鹏摩云对叶青的观感好了许多,否则他也不可能给叶青解释。
“确实厉害。”
叶青赞叹道,看着如意天女的神通功法,不由让他想起了一句话,那就是“如意如意,随我心意”,确实强悍。
“那是自然,如意之天资,在我摩罗教历代天女之中亦属绝顶,乃为佛母菩萨转世,无量无法矣!”金鹏摩云与有荣焉道。
“别舔了,人家又听不见,帮忙吧。”
叶青斜睨了金鹏摩云一眼,舔狗终究是没有前途的,身影一闪,已冲入诡怪之中。
金鹏摩云脸色一黑,则向如意天女那边冲去。
有了叶青与金鹏摩云帮忙,众人很快就将那些诡怪击退,是的,是击退,而非击杀。
因为先前经过叶青与金鹏摩云试验,只要将那些诡怪重伤,那些诡怪就会自动离开,离开之后,新出现的诡怪,大致也维持在和先前诡怪同一水平,不会出现特别厉害的诡怪。
叶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可惜的是,他们先前出手太过狠辣,杀了太多的诡怪,导致现在出现的最弱的诡怪,都是天灾级,就很麻烦。
击退了那些诡怪之后,趁着其他诡怪还未出现的空当,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走了没多久,黑暗中又出现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有完没完了。”
一贫揉着眉心,疲惫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不可。”
如意天女、金鹏摩云等人也是一脸愁容。
万佛原离不开,这些诡怪又杀不尽,也不敢杀,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诡怪弄死,累也得累死。
不过与众人的沉默、颓丧不同,叶青却神色淡然,且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什么的样子。
“老弟,你不怕吗?”
见状,一贫好奇道。
“不怕啊。”
叶青坦然回答道。
一贫这也才想起,身边这位可是体魄强横无匹的怪物,别诡怪还畜生,就算诡怪累死了,估计他也不会累死。
最关键的是,这位可是有地皇钟傍身的变(态),万一情况紧急,大不了就是祭出地皇钟,敲上两下,什么诡怪,什么万佛原,都给你震碎了。
所以,最后受伤的还是他们。
不对,他和叶青是一伙的,凭他们过命的交情,叶青跑的时候能不带上他吗?
所以,他害怕个屁啊!
“草率了草率了,算了,就当是替这些人害怕担忧了。”
于是乎,一贫收起了担忧,脸上重新挂起招牌式的笑容。
金鹏摩云、如意天女看着变脸如翻书一样的一贫,实在是闹不明白,这老道士怎么忽然就开心起来了,疯了,还是傻了?
一贫自然不知道金鹏摩云、如意天女等人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只是好奇地看着叶青,道:“老弟,你听什么呢?”
从先前众人会合后开始,他就觉得叶青变得有些奇怪,一路上,时不时地一个人出去转悠一会儿,又时不时地侧着耳朵,仿佛在听什么东西,总之,不像个正常人。
“听铃声。”叶青回答道。
“铃声,什么铃声?”一贫不解道。
“嘘……”一贫还待说什么,却见叶青比了个别说话的动作,继而眼睛一亮:“听,铃声……”
果然约莫十数息的功夫后,众人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叮铃……”
“叮铃……”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脆与悦耳。
不过与此同时,大片的诡怪,也已到了近前。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
“想活命的,跟我来……”
却见叶青抬手,直接将近前的两尊诡怪逼退,向众人招了招手,直接向铃声的方向掠去。
众人虽然不解,还是跟在叶青身后,向前掠去。
约莫数十息后,叶青忽然停下脚步,其他人亦是如此。
而就在众人眼前,一头巨大地黑牛,正迈着四蹄,悠闲地行走在冰原之上。
只见眼前的黑牛,壮硕如小山,四蹄如石柱,通体乌黑,无一丝杂色,头顶生有两根形如弯月地牛角,牛角的角尖处,各挂着一个铜铃,行走之间,铜铃叮当,声音清脆悦耳。
这是一头活牛,一头有血有肉地活牛。
先前他们所见的各种诡怪,虽然看似与活物无异,实则乃阴邪、死气、污浊衍化而成,非是真正的活物。
但眼前的黑牛,却是真正的活物。
众人也未曾在黑牛身上,感受到任何阴邪与恶意。
不过,这并不是最令众人惊奇的,最令他们惊奇的是,黑牛的背上,盘膝坐着一名名僧人,一眼望去,不下数十人。
那些僧人庄严肃穆,神情平淡。
然而,在叶青的感知中,那些僧人血肉枯竭,灵魂消散,早已没了生机。
换句话说,那些僧人都是死人,且不知死了多长时间。
可就是这些死去的僧人,此时却正诵念着佛经。
是的,死人,正在诵经。
事实上,刚开始,众人并未听到诵经声,只有黑牛行走间的铜铃声,可当黑牛行至众人一定范围内时,诵经声便忽然出现了。
诵经声慈悲、祥和,闻之而身心安宁,神魂平静。
“这是……这是《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
听着诵经声,老妪忽然激动道:“真的是我摩罗教失传已久的《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
如意天女亦点了点头:“的确是《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
“所以,你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找这个?”金鹏摩云倒还知道轻重缓急,看向叶青道。
“没错。”
叶青笑道:“你没发现吗,自我们听到诵经声后,那些诡怪就没再靠近吗?”
闻言,金鹏摩云仔细感受了一会儿,面露讶异:“果然如此!”
“这么说来,这些诵经声,可以阻挡那些诡怪?”
叶青颔首:“目前看来是这样。”
“太好了。”
纵然骄傲自负于金鹏摩云,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其他人更是喜极而泣,手舞足蹈。
“我们安全了。”
“佛帝庇佑!”
“佛帝庇佑!”
……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看黑牛的身后!”
叶青看着兴奋的众人,当即给他们泼了盆凉水。
金鹏摩云、如意天女等人这才注意到,在黑牛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群人。
看那些人的装束、境界,应该是以万佛原为生的佛盗、寻宝人、憋宝人之流。
那些人自然还都活着,可看上去却不太正常。
因为此时,那些人双手合十,闭着双眼,神情祥和而虔诚,口中诵念着佛经,跟在黑牛的身后,亦步亦趋。
而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那些人心无杂念,唯有对摩罗佛帝的敬仰与虔诚,甚至比如意天女、老妪、金鹏摩云等摩罗教的弟子还要虔诚。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要知道,眼前这些人平常干的都是挖坟掘墓、杀人夺宝的买卖,说句无恶不作都不为过,指望他们去诵经念佛、信佛信教,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要信佛,也不可能舍近求远,去信劳什子摩罗教。
所以,这些人可能已经没了自我意识,神魂被污。
虽为活人,却与傀儡无异。
至于说原因嘛,大概率与黑牛背上那些僧人以及诵经声有关。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如意天女、金鹏摩云自也发现了异常。
“这应该问你们才对吧。”叶青摸着鼻子道。
“我倒是有一个猜测。”
如意天女开口道:“相传,《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乃摩罗佛帝亲传人间的无量佛法,可教化生灵、安魂明心、驱邪镇魔,渡世间万般诸灵、诸类、诸神、诸魔皈依我摩罗,信奉佛帝。”
“这些僧人,应该是我摩罗教的先贤大德,他们死后肉身不腐,意志不灭,终日游荡万佛原,度化世人。”
“好家伙,你这连自我意识都给渡化了,不愧是摩罗教。”叶青心里腹诽了一声,不过脸上却未表现出来。
“当然,《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只会使众生皈依摩罗,却不会抹去其意识。”
如意天女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补充道:“如眼前这般,应与万佛原诡异有关。”
“有这个可能!”叶青点点头,忽然笑道:“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话音方落,即见叶青身影一闪,没入那群人中,可下一刻中,复又折返回来。
只是其手中,多了一个人,一名年约二十来岁,看起来斯斯文文、仿若书生一样的青年。
纵然被提着,青年仍若不觉,双手合十,虔诚地诵着经,且在放手之后,青年竟又开始向人群走去。
叶青按住青年,屈指轻敲在其眉心之上,魔念于其神魂识海中荡漾开来。
片刻工夫后,青年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刚开始,青年还显得有些迷茫,神情戒备,但数息后,青年即似想起了所有事儿,神情变得复杂而惊恐。
旋即,青年向叶青拜倒,感恩戴德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对,对了,求求前辈救救我朋友,他们也被佛音侵蚀了。”
“你朋友?”叶青摇了摇头:“恐怕已经迟了,除你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没救了。”
他能救眼前的青年,是因为在他的魔念感知中,青年的神魂意识还有些许波动,并未完全被侵蚀,所以他才能以魔念剥离其识海神魂中的侵蚀,唤醒其意识。
然而,剩余之人的神魂意识已安全被侵蚀,只剩下对摩罗佛帝的赤城与忠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所以,如果他剥离那些人识海神魂中的侵蚀,那些人立即就会死亡。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黑牛驮佛
“都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来万佛原寻宝,他们也不会死!”
闻言,青年捂住脸,自责不已。
“你是憋宝人?”叶青扫视了青年两眼,问道。
“是……我是憋宝人。”青年点了点头,面容悲伤。
所谓憋宝人,也就是游走各地,仗着眼力,辨宝、识宝、寻宝、探宝之人,当然其有时候也兼职下墓、风水、除妖等。
相比于专门挖坟掘墓的土夫子、佛盗、贼寇之流,憋宝人吃的是眼力饭,倒是很少做杀人夺宝、挖坟掘墓之流的事情,所以手上沾地血较少。
叶青之所以判断青年是憋宝人而非佛盗之流,一是因为青年身上的煞气很少,显然很少杀人,二嘛则是因为青年地双眼眼白极少,瞳孔极大,顾盼之时熠熠生辉,显然修炼有瞳术。
这些都十分符合憋宝人的特性,故而他才有此猜测。
“行了,先别伤心了,说说怎么回事吧?”叶青问道。
“说……说什么?”青年愣了一下。
“说你叫什么,眼前地黑牛和僧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又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叶青道。
“哦,晚辈徐开路,师从火龙洞憋宝人一脉,这次来万佛原是来寻宝的。”
青年,也就是徐开路收敛悲伤,解释道:“眼前这头黑牛,晚辈并不知晓其来历,也不知其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只知其很强大。”
“而黑牛背上的僧人,则是佛尸,就是终日游荡在万佛原上的佛尸。”
“你说这些就是终日游荡在万佛原上的佛尸?”叶青挑了挑眉,万佛原六大忌中,其中一忌就是忌佛身,也就是忌惮遇到游荡在万佛原上的佛尸。
如果遇到佛尸,不能及时逃离,就会被强行度化,信奉摩罗佛帝,成为摩罗教信众。
貌似与眼前这种情况,颇为相似。
不过,据雪山老叟所言,这些佛尸平时都是分散开来的,四处游荡,根本不会聚在一起,更别说是骑什么黑牛了。
“那这些佛尸怎么会聚在一起,还坐在黑牛的背上?”叶青疑惑道。
“晚辈不知道。”
徐开路摇摇头:“可能是与万佛原的诡异有关,说实话,晚辈也是第一次见到黑牛驮佛尸这种情况。”
“晚辈以前只是听门中的前辈提到过,说每逢夜晚,万佛原上都会出现一头黑牛,驮着一众佛尸,游走于万佛原上,他们称之为黑牛驮佛。”
“如果有人不幸于夜晚时分,误入万佛原,或者因各种原因,未能于夜晚来临之时,离开万佛原,身陷万佛原诡异,那么可以寻求黑牛驮佛的庇佑。”
“只要能找到黑牛驮佛,跟随其后,凡诵经声响彻的范围内,万佛原上的诡怪都会敬而远之,不会攻击此范围内的任何人。”
“当然,跟在黑牛驮佛之后,虽然可以免受诡怪的攻击,可亦会受到佛音的侵蚀,如果心志不坚、意志不定,就会被佛尸的诵经声所侵蚀、污染,自我意识湮灭,完全沦为佛尸的奴隶。”
“所以,这些人都是为了寻求黑牛驮佛的庇护,却因心志不坚、意志不定,成了佛尸的奴隶!”
叶青恍然,也没问明知会被佛音侵蚀,变成佛尸,为何还要寻求黑牛驮佛的庇护这种蠢话。
因为相比于万佛原上层出不穷、数不胜数的诡怪,显然还是黑牛驮佛更安全一些,只要能撑下去,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如果两杯毒酒非要选一杯的话,自然要选毒性轻、死的慢的那一杯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坚持不住时,先行离开佛音的范围,等意识、心神恢复之后再回来,如此反复,不就行了?”一贫插话道。
“论薅羊毛,还是你行!”叶青看了一贫一眼。
“没用的,或者说治标不治本。”
徐开路苦笑道:“佛尸与黑牛有灵,只允许我们离开三次,三次之后,一旦我们离开佛音所在的范围,就不能再回来了,否则就会触怒黑牛与佛尸,被黑牛踩死。”
“呃……三次机会……”
叶青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远处的黑牛,神情古怪:“事不过三,还挺人性化的。”
一贫:“……”
徐开路:“……”
众人:“……”
这有什么好人性化的,还有,现在说这个真的好吗?
“咳咳……”看着黑牛驮着佛尸渐行渐远,叶青看向如意天女、金鹏摩云等人道:“你们怎么说?”
“自然是跟着黑牛驮佛了,我们乃摩罗教弟子,佛心虔诚,忠于佛帝,不像那些凡夫异端,又怎会被佛音侵蚀?”老妪不屑道。
“我心虔诚,佛音自于我无用!”金鹏摩云傲然道。
不过两人说完,还是看向如意天女,显然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如意天女。
“我也没有意见。”
如意天女微笑道:“正好可以借此时机,聆听佛帝真经。”
“那我们也没意见。”
叶青无所谓道,如意天女等人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对于如意天女、金鹏摩云等本身就是摩罗教弟子的人而言,自是不觉得那些佛音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所以如何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对于叶青而言,无论他们如何选择,他都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又不怕!
嗯,就是这么任性。
有了决断,众人当即跟了上去。
至于徐开路,他有的选吗,没有,自然只能乖乖跟在叶青等人身后。
果如徐开路所言,跟在黑牛身后,处于佛音笼罩的范围之内,那些诡怪都停止了对他们的追杀,不仅如此,黑牛所过之处,所有诡怪都远远避开,敬而远之,就很神奇。
“老弟,你是怎么知道黑牛驮佛可以威慑那些诡怪的?”人群中,一贫凑到叶青身旁,低声问道。
“他告诉我们的啊!”叶青指了一下徐开路。
“少扯犊子,你要是不知道黑牛驮佛可以威慑那些诡怪,为什么要找劳什子铃声?”一贫翻了个白眼。
“我找的是铃声,和黑牛驮佛有什么关系?”
叶青微笑道:“事先我只知道,找到铃声,我们就有救了!”
“有什么区别吗?”一贫不解道。
“嗯,区别大了。”叶青拍了拍一贫的肩膀,笑道。
“嘁,不说算了,老道我还懒得听呢?”一贫见叶青不想回答,也懒得多言,后退了两步,和徐开路嘀咕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佛尸活了
叶青笑了笑,没有多言。
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事先确实不知道黑牛驮佛可以威慑那些诡怪,而他之所以要寻找铃声,仅仅是因为诡经给他的提示就是:“遇铃则生。”
是的,遇事不决问诡经。
先前叶青在与金鹏摩云断后时,抽空询问了一下诡经,如何才能离开万佛原?
在昆仑墟唯唯诺诺装死地诡经,一到这种地方,那就是重拳出击,直接给了叶青一个提示,即遇铃则生。
铃嘛,自然就是铃铛、铃声,也就是说找到什么铃铛,或者听到什么铃声,就是生路,这也是他一路行来,寻找铃声的原因。
所以,眼前地黑牛和佛尸,可能就是离开万佛原的关键。
当然了,这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接下来,没了诡怪威胁,众人紧绷地精神都松弛了下来,有说有笑,而如意天女、金鹏摩云、老妪以及那些僧人,则闭着双眼,参悟起那些佛尸所诵念的经文来。
唯独徐开路忧心忡忡。
“我说小徐啊,别愁眉苦脸了!”
一贫是个闲不住的,看到徐开路满脸愁容,不由开解道:“看到了吗,那些可都是摩罗教的高人,有他们在,保你没事。”
“再不济,还有我们呢,别怕,来笑一个!”
“是晚辈多虑了。”徐开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呃……你还是别笑了,容易吓着人。”一贫拍了拍徐开路的肩膀。
“晚辈……”
徐开路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大笑声打断:“哈哈哈……贫僧见到佛帝了,贫僧见到佛帝了……”
叶青、一贫等人看去,只见一名僧人不知为何,忽然大笑起来,手舞足蹈。
旋即,大笑声中,就见那名僧人的皮肤开裂,从中长出一条条血肉触手,僧人旁边的两名金甲武士一时不防,直接被触手卷起,塞进僧人腹部裂开的巨口中。
伴随着一声惨叫,两名金甲武士直接被巨口咬碎、吞噬,血腥而惨烈。
可偏偏那名僧人满脸兴奋,仿佛吃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甘之如饴!
而疯狂,仿佛会传染一样。
那名僧人的笑声未落,就见又有数名僧人大笑大叫起来。
“悟了,我悟了……摩罗我佛……”
“哈哈……原来如此,我佛成矣,我见佛矣……”
“一念花开,一念佛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然后,就见那名大叫着悟了的僧人,光秃秃的脑袋上,生出一双双诡异的眼睛,凡被眼睛看到之人,皆肢体横飞,血肉飞溅。
那名大喊着我佛成矣的僧人,周身燃起熊熊烈焰,将自己烧成了灰烬。
那个喊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僧人,则更直接,将自己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总而言之,短短数息的时间,那些僧人就全都发了疯,要么将自己给弄死了,要么就是发生了畸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看着向他们扑来的畸变僧人,叶青屈指叩下,魔念真气化作锁链,将那些畸变的僧人禁锢在原地。
但旋即,叶青便皱了皱眉。
因为纵然被禁锢,仍无法阻止那些僧人畸变,且随着畸变,那些僧人的实力成倍提升,变得越来越可怕。
更诡异的是,发生了这种事儿,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和老妪却仿若不觉,仍旧参悟着《佛帝渡人安魂摩罗心经》。
“有意思……”
叶青眉峰轻挑,魔念侵入那些僧人的识海神魂,他倒想看看这些僧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东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可就在他魔念侵入那些僧人识海的一瞬,忽然看到一双硕大无比的瞳眸,其大如日,灿如月,充斥着无穷伟力,无量神秘,无量诡异。
仅仅只是一眼,叶青便双眸刺痛,更有可怕的力量顺着那双瞳眸,涌入他的神魂识海。
“哼……”
叶青冷哼一声,高居他化自在天的阳神低头垂眸,一如神灵降世,低首则天倾,垂眸则人间惊。
“轰……”
那些侵入他神魂意识的诡异力量,便轰然碎灭,而那双出现在所有僧人识海中的巨大瞳眸,亦于刹那崩碎。
在瞳眸崩碎的一瞬,那些僧人立即停止了畸变。
只不过,畸变是停止了,他们的意识,也没了。
简单来说,就是死了。
“老弟,你把他们杀了?”一贫见叶青收起手指,低声问道。
“不是我。”
叶青摇了摇头,这些僧人之所以会发生畸变,和他先前所见的那双巨大瞳眸脱不了干系,应该是他们承受不住瞳眸的力量,继而神魂、身体被污染,故发生了畸变。
而早在他们失控、畸变之时,就已经死了。
“嗡……”
两人说话之间,如意天女身上,忽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光芒耀目,凝聚成一尊八臂天女,天女手持雪莲、金铃、银剑、铜钟等物,面容慈祥喜悦,怜我世人。
此即为摩罗教八大菩萨之一的佛母菩萨。
与此同时,黑牛背上,那些佛尸的诵经声亦于刹那变得宏大响亮起来。
随着诵经声变得宏大响亮,佛音的侵蚀之力亦随之增强,那几名幸存的金甲武士和徐开路等人,双目变得无神,不由自主地诵念起不知名的摩罗经文来。
“醒来……”
叶青心念一动,魔念侵入徐开路等人识海神魂,剥离佛音的侵蚀,护住他们的意识。
“快看……”
这时,不知是受到佛音的影响,还是受到如意天女的影响,金鹏摩云和老妪的身上,亦先后绽放出璀璨的佛光。
佛光映耀,金鹏摩云身后浮现出鹏王梵天大尊的虚影,老妪身后,则浮现出一尊男女双生、身攀龙蛇的菩萨虚影,正是双子龙蛇菩萨。
下一刻,佛母菩萨、鹏王梵天大尊、双子龙蛇菩萨如生灵性,双手合十,面对黑牛背上的佛尸,口诵佛经。
佛音交相辉映,如唱如喝,旋律美妙而动听,庄严而肃穆。
也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佛光映照之下,佛音浸润之中,那些佛尸的脸庞慢慢变得红润有光泽。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佛帝山
“眼……眼睛,那些佛尸的眼睛睁开了。”
忽然,徐开路指着黑牛背上的佛尸,双目圆睁。
事实上,不用徐开路说,叶青也看见了。
只见黑牛背上,那些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佛尸,忽然齐齐睁开了双眼。
随着佛尸睁开双眼,骤有虎豹雷音、擂鼓鸣金之声响彻,那是心脏跳动地声音,那亦是血液流淌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佛尸地心脏跳动的越来越猛烈,血液奔流地愈来愈迅猛,强有力的生命力和恐怖气息,从佛尸身上逸散而出。
天地一瞬,震颤不息。
“娘的,那些佛尸活了?!”
一贫惊呼道,恐怖的气息之下,徐开路等人瑟瑟发抖,就连雪山老叟亦呼吸困难,脸色苍白。
“没活,嗯,没全活!”
叶青亦挥手,卸去一贫、徐开来、雪山老叟身上的威压,眼中露出饶有兴味之色。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佛尸的肉身活了,可却没有神魂意识,或者说他们的神魂意识早在千百年前就已湮灭,也根本不可能复活。
在佛尸睁开双眼之后,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和老妪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闪耀,灿如辰星。
“多谢诸佛授法!”
如意天女朝着佛尸,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诸佛授法!”
金鹏摩云和老妪亦随之行礼。
“薪火不灭,摩罗永昌!”
那些佛尸齐声唱喏,似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
“薪火不灭,摩罗永昌!”
“薪火不灭,摩罗永昌!”
“薪火不灭,摩罗永昌!”
如意天女、金鹏摩云、老妪亦齐声唱喏。
唱喏声中,一座大山,出现在虚空之中。
那座山,形如一尊盘膝而坐的佛陀,大若无边,高若无尽,其上佛意无量,佛法无边,充斥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与意蕴。
“佛帝山……是佛帝山……”
看到那座佛山,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和老妪皆面露惊愕,可旋即便被激动、狂热、尊崇所替代。
下一刻,三人俯首跪下,五体投于地,对着眼前的佛山跪拜起来。
不过,在叶青的感知中,眼前的佛山看似近在咫尺,却遥远无比,如深藏万载虚空之中。
“不可能啊,佛帝山早就被打碎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贫忽然惊呼道。
“你知道什么是佛帝山?”叶青好奇道。
“佛帝山乃摩罗教的圣山,亦是摩罗教的镇教神器,相传乃是以摩罗佛帝成帝时所留于人间的遗蜕炼制而成,伟力无量。”
一贫解释道:“不过,三千年前,摩罗教东征中原,被以烂柯寺、白马寺为首的佛门正宗击退,而佛帝山亦在那一战中,被烂柯寺的持空古佛和白马寺的长青僧联手打碎,早已不存人世。”
“所以,那不可能是佛帝山……咦……不对……有可能是……”
一贫仿佛想到了什么,咬破手指,将两滴鲜血滴在眼睛中,鲜血如虫蛇,在一贫的双眸中游动不休,勾勒出玄之又玄的道痕。
慢慢的,一贫的双眸变作赤红,却不显血腥,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奇与神妙。
继而,一贫抬头看向佛帝山,喃喃自语道:“没错了,是佛帝山,是佛帝山没错!”
显然,一贫是动用了某种神通,看清了佛帝山的本来面目。
叶青亦有样学样,双眸中逐渐浮现出一黑一白两缕流光,黑白首尾相接,如负阴而抱阳,仿若两尾游鱼,在他的瞳眸深处缓缓游动。
随着黑白游鱼游动,天地在他眼中,亦缓缓化为黑白二色,黑白二色之中,有动静、有轻重、有清浊、有刚柔、有阴阳……这所有的一切,共同构筑成了这方真实的世界。
一阴一阳,谓之道也!
这一刻,万事万物都真实地呈现在他眼中,再无遮掩。
勘破虚妄,阴阳之道,是谓阴阳法眼。
阴阳法眼,是他修行《老君骑牛悟道录》所得的神通,他自伤势恢复后,便趁着闲暇之余,开始揣摩修行《老君骑牛悟道录》。
《老君骑牛悟道录》乃是轩辕崑都心心念念的无上妙法神功,他本以为修行起来会有诸般困难和阻碍,可没想到修行后却意外的顺利,短短数日就入了门。
据他猜测,这可能与他识海中那张老君骑牛悟道图有关,当然也可能与他自身所修的功法和所打的武道根基有关,总之就是意外的顺利。
《老君骑牛悟道录》是一门以服气炼气、壮大精神为主的妙法,以阴阳为基,成太极之道,圆无极之意,有统筹万法、消灾避劫之妙,而修行《老君骑牛悟道录》的第一步,就是感悟阴阳二气,铸阴阳之基,以阴阳之基来包容万法万物万属万性。
所谓的感阴阳二气,铸阴阳之基,就是修炼两种属性对立的功法,如水火,如金木、如寒热等等,然后将两种功法熔为一炉,负阴而抱阳,达到平衡,阴阳相克亦相生,铸就阴阳之基。
而叶青所修的功法,《地皇经》至阳至刚,《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则属于阴邪一类。所以,他便以玄黄母气为阳,以魔念为阴,铸阴阳之基。
原本像这种阴阳对立之物,在融合之时,必然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走火入魔,危及己身。
可他不一样啊,早在成就阳神时,他便将玄黄母气和魔念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共同铸成了自在天魔阳神,两者早已不分彼此,再加上他以前修行过《太极八势》,感悟过阴阳二气,所以没费多大力气,他就以玄黄母气和魔念铸就了阴阳之基,并以之重塑了自在天魔阳神。
所以严格来说,他现在的阳神,既非自在天魔阳神,亦非玄黄阳神,却又兼具两者之神妙,无论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之阴邪诡异,还是《地皇经》之厚德宏大,他都可以如臂指使,真正实现了两者的完美融合。
举个简单的例子,将阳神比作泥偶,将魔念和玄黄母气比作两种泥土,先前的阳神,他仅仅只是将两种泥土囫囵揉捏在了一起,虽然两者融合在了一起,既不太坚固,亦混乱不堪,毫无美感可言。
而现在呢,经过重新梳理、塑造,两种泥土以完美的比例搭配,再由能工巧匠以秘法捏造、烧铸,不仅更加结实坚固,且完美无瑕,一如精美的艺术品。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摩罗圣道
如果叶青全力显化阳神精神,就会看到他现在的阳神,再无先前的阴邪、芜杂之感,而是愈显玄妙莫测,堂皇浩大,脚下的精神识海,分化黑白两色,黑为阴,白为阳,黑白首尾相接,负阴而抱阳,缓缓旋转,于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漩涡,衍化混沌虚无,吞吐无穷伟力,万象轮转,生生不息。
因之阴阳二气的包容性,他体内的真元、罡气,也顺利转化为了阴阳罡气,数量和质量都大幅提升。
此外,随着铸就阴阳之基,重塑阳神,他的精神力亦大幅......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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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然后?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周报》的专栏作家。”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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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无耻
“我无此意,公子和诸位居士若愿,亦可同我们一起,过圣道,入圣山!”
如意天女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众人惊诧不已。
就连叶青也有些意外。
“天女,不可?”
老妪和金鹏摩云亦诧异地看着如意天女:“佛帝山,摩罗传承,绝不可落入外人之手!”
“你们着相了。”
如意天女笑道:“佛帝授法,不拘万类,凡身具佛性,心存佛心,皆可过圣道,入圣山,身受佛帝赐福,得授摩罗传承。”
“他们若然能过圣道,入圣山,便证明与我摩罗教有缘,我们当欣然而喜,何以拒之门外!”
“可是……”
老妪还想说什么,却被如意天女制止。
叶青饶有兴味道:“哦,你们就不怕我抢走佛帝山吗?”
如意天女回答道:“摩罗无量,佛帝有灵,佛帝山是抢不走的,公子若能得到佛帝山,则证明公子是佛帝选中之人,亦是我摩罗教的有缘人。”
“哦,如意天女之胸襟,叶某钦佩之至。”叶青拱了拱手,当然说是这么说,可如意天女话里话外地意思,就是摆明了不相信他能得到佛帝山。
金鹏摩云和老妪相视一眼,也觉得先前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佛帝山乃他们摩罗教地圣物,区区一个外人,又岂能轻易得到?
“既然天女如此大度,那能不能告诉我们,过这摩罗圣道,入佛帝山,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注意的事项没有?”
叶青笑眯眯道:“想来天女,应该不会拒绝吧!”
金鹏摩云、老妪顿时就惊了,没弄死你不说,还允许你登摩罗圣道,入佛帝山,已经够大度了,结果你还得寸进尺,究竟是人性地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也忒不要脸了吧!
“据摩罗教的典籍记载,摩罗圣道,乃为摩罗佛帝对弟子信众的磨炼与考验,想过摩罗圣道,入佛帝山,必须身具佛性,神存佛心,且佛性愈足,佛心愈诚,越容易走过摩罗圣道,越能快速进入佛帝山,进入佛帝山后,所得赐福、奖励越多。”
如意天女竟然也未隐瞒,大方说道:“如果不具佛性,不存佛心,则难登摩罗圣道,强行登之,行之,则身受摩罗圣火灼烧之苦。”
“摩罗圣火?”叶青好奇道:“不知这摩罗圣火有何特殊之处?”
如意天女解释道:“摩罗圣火乃摩罗佛帝以无量伟力所蕴练的无上佛火,仙佛,无一不可灼,天地山河,无物不可烧,若然佛性不具、佛心不诚之人,被摩罗佛火灼烧,痛不欲生,肉身如裂,真气如散,意识如碎,直至身枯气竭意灭,灵魂永堕混沌,不生不死,不灭不尽,永受无间之苦。”
见叶青没有说话,老妪不由讥讽道:“怎么,怕了?”
“嗯,怕了,怕得要死。”叶青毫无诚意地回应了一声,看向如意天女笑道:“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啊,很简单,别上去就行了。”如意天女微微一笑,如绽放的雪莲,圣洁而美丽。
“哈哈……天女也学会开玩笑了。”
叶青笑道:“我喜欢。”
“休得胡言,亵渎天女。”老妪呵斥道。
“失言,失言,见谅,见谅!”叶青笑了笑。
如意天女却不以为意,道:“好了,摩罗圣道已现,若不及时登上摩罗圣道,乃是对佛帝不敬,公子和几位居士,请吧!”
“咳咳……那什么,你们先请吧,我们看看再说。”
叶青伸手示意道:“没危险我们再上。”
说得这么邪乎,那当然得你们打头阵了。
“……”
众人顿时就惊了。
这么无耻的话,你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也忒不要脸了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期待诸位居士可登上摩罗圣道,入佛帝圣山。”
如意天女笑笑,也不以为意,转身向黑牛行了一礼,如鸿羽一样飞起,落在摩罗圣道上,轻柔无声。
而当如意天女落在摩罗圣道上之时,有妙音响起,莲花飘落,天生异象,诸佛显化,映耀得如意天女神圣、庄严而肃穆,如神如佛。
“妙音起,莲花落,诸佛现,如意不愧为我摩罗教天女,菩萨转世,佛心如天心矣。”
金鹏摩云目光灼灼,纵身一跃,同样落在摩罗圣道上,老妪亦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摩罗圣道上时,同样是金光闪耀,钟磬妙音不绝,天生异象,不过相比于如意天女方才所产生的异象,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随后,如意天女、金鹏摩云和老妪,同时向前走去。
只见行走之间,如意天女脚下白莲朵朵,彩云飘飘,仿若神女。
金鹏摩云周身金光萦绕,背生双翼,神圣高贵。
老妪脚下龙蛇腾飞,吞云吐雾,神秘莫测。
然而,三人看似同时行动,也未动用什么秘法神通,可偏偏三人的速度却不一样。
如意天女速度最快,金鹏摩云次之,老妪最慢。
尤其是如意天女的速度,要快出金鹏摩云和老妪许多,眨眼就拉下两人一大截,且越来越大。
“看来如意天女说的是真的,佛性越足,佛心越虔诚,在摩罗圣道上走的速度越快。”看着摩罗圣道上的如意天女等人,一贫喃喃说道。
“那你觉得她所说的摩罗圣火,是真是假?”叶青问道,他阴阳法眼和魔念感知中,空中的摩罗圣道神秘非凡,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不可小觑。
“难说,难说。”一贫摸着胡须,摇了摇头:“要不,找人试试!”
“别……不要,饶命,前辈饶命……”闻言,徐开路顿时脸色苍白,求饶道。
“别嚎了,没说用你试,再把狼给招来。”叶青摸着鼻子,无语道:“我们就长得那么像坏人吗?”
“呃……不是,不敢。”徐开路急忙道:“前辈们都是好人,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前辈海涵。”
“公子,我去试吧。”雪山老叟毛遂自荐道。
“都不用。”叶青张嘴吹出一口气息,气息黑白两色,落地而凝聚成另一个叶青。
黑白二气所化的叶青,无论是样貌和气息,都与叶青一模一样,难辨真假。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摩罗圣火
“去吧!”
黑白二气所化的叶青,纵身而起,落在摩罗圣道之上,然而下一刻,叶青脚下腾起蓝色的火焰,将叶青吞没。
“哼……”
位于地上的叶青忽然闷哼一声,口鼻、毛孔之中,有蔚蓝火焰冒出。
眨眼间,叶青就成了一个火人。
“老弟……”
“公子……”
见状,一贫和雪山老叟顿时紧张道。
“没事。”
叶青摆了摆手,随着挥手,蔚蓝火焰呼呼作响,端详着身上的蔚蓝火焰,叶青面露笑意:“这就是摩罗圣火吗,有意思。”
这些火焰,蔚蓝无垠,无瑕无垢,圣洁庄严,看似没有任何温度和破坏力,连他身上的衣物都未灼毁半分,可他的血肉、真气、神魂,却正在被蔚蓝火焰灼烧、侵蚀着。
在蔚蓝火焰的灼烧之下,血肉如被一块块撕裂,生机湮灭,真气似被无形之力抽取、吞噬,迅速枯竭。神魂意识若被碾碎、磨灭,不断枯朽、混沌。
而血肉、真气、精神在被灼烧的同时,还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那种痛楚,不仅是肉身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若是意志不坚之人,只是瞬间就有可能疯癫、崩溃。
“肉身如裂,真气如散,意识如碎,这位如意天女,还真没骗人。”叶青喃喃道。
当然了,这些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最令他好奇的是,明明位于摩罗圣道之上的,只是他的一道魔念分身,可诡异的是,那些蔚蓝火焰却仿佛无视了时空距离,直接通过魔念分身,作用到了他本体身上。
而他也试着用各种手段来隔绝、驱散、熄灭这些蔚蓝火焰,可结果就是除却精神力外,其他手段,无论是气血肉身之力还是元气真罡,都没有作用,就算是精神力,亦对蔚蓝火焰的作用有限。
因为那些蔚蓝火焰,仿佛存于虚无一样,不在此间,不在彼间,气血真罡皆触碰不到,碰不到,摸不着,自然谈不上隔绝、熄灭,可偏偏蔚蓝火焰能灼烧到他的血肉、真罡,就很神奇。
唯有精神力方能稍稍感觉到蔚蓝火焰的存在,从而进行克制。
“这摩罗圣火,还真是有些邪门。”
叶青挑了挑眉,控制着魔念分身,向前走去。
而魔念分身每走一步,蔚蓝火焰,也就是摩罗圣火就强烈一分,而且行走于摩罗圣道之上,如深陷泥潭、身负山石一般,缓慢无比。
“啪……”
片刻工夫后,叶青见也就这样,再试探不出其他东西,便打了个响指,散去魔念分身。
可纵然散去了魔念分身,他身上的摩罗圣火也未曾熄灭,仍旧诡异地燃烧着。
“这应该是佛门的无有佛火。”看着叶青身上的摩罗圣火,一贫饶有兴味道。
“无有佛火,什么东西?”叶青好奇道。
“佛家有言,不在此间,不在彼间,不在中流,存于虚无,若有若无,实无若有,曰之无有。”
一贫说道:“总而言之,无有佛火就是一种十分神奇可怕的火焰,存于虚无,可见而不可触,可觉而不可碰,故无法熄,无法灭。”
“这摩罗圣火,应该就是无有佛火的一种。”
一贫围着叶青转了两圈,啧啧道:“不过嘛,看你身上的摩罗圣火,威力没有传说中的无有佛火强大,真正的无有佛火不可触,不可碰,不可感,真正的不在此间,不在彼间,不在中流,无法熄灭。”
“想来,应该是因为佛帝山受损,导致摩罗圣火的威力也大减。”
“不在此间,不在彼间,不在中流,倒是名副其实。”
叶青笑着,识海内,魔念与玄黄母气所形成的阴阳漩涡,缓缓旋转着,瞬间将身上的摩罗圣火吞噬。
“行了,我走了,老哥你们就待在此地。”
“喂喂,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一贫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诡怪,不由头皮发麻。
“那要不,你们和我一起上去?”叶青道。
“不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皮糙肉厚啊!”一贫摇了摇头,虽然这摩罗圣火因为佛帝山受损的原因,威力减弱了不少,但那是相对强者而言,就他们这种战五渣,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不得了。”叶青拍着一贫的肩膀,笑道:“而且,我是去抢东西的,不是去玩儿的,到时候打起来,不见得能顾得上你们,跟着我反而更危险。”
“至于那些诡怪,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了,它们都没攻击我们,接下来应该也不会,所以留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那万一呢?”一贫道。
“万一出了事,也有雪山老叟保护你们,如果还有万一,那不还有老哥你吗。”
叶青笑道:“老哥,你行的。”
一贫:“……”我行,我行个六啊!
“行了,我走了。”
叶青看向雪山老叟道:“保护他们。”
“公子放心,我绝不会让道长出事的。”雪山老叟应道。
“走了,老哥,保重。”
话音方落,叶青已纵身落在摩罗圣道上。
当落在摩罗圣道上之时,摩罗圣火顿时腾起,将他淹没。
“嘶,比刚才还疼啊!”
叶青撇了撇嘴,轻吸一口气,全身劲力涌动,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摩罗圣道微晃,叶青已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
……
“呼呼……”
老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周身佛光黯淡,龙蛇虚幻,如身负万丈大山,脚步沉重而缓慢,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这摩罗圣道,本就是摩罗教考验、磨炼弟子信众的地方,诸如老妪、金鹏摩云这种摩罗教的虔诚信众,虽然不会引发摩罗圣火,可是仍要承受种种考验,包括却不仅限于幻觉、痛楚、悲苦等等,以磨炼摩罗教弟子的佛心佛性。
而且,越是往后,越是靠近佛帝山,这种考验、磨炼的程度会越来越大。
只有意志坚定、佛心虔诚之人,方能经受住重重考验,进入佛帝山。
就如现在,老妪只见自己心如刀绞,身负大山,脑海中不断有呓语响起,幻象浮现,消磨着她的意志。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过圣道,见佛尊
“不……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进入佛帝山。一定要获得佛帝传承,壮我摩罗圣教。”
老妪深吸一口气,抬手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而后手捏龙蛇菩萨印,稳固心神,继续向前走去。
可就在此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呦,嗑药呢!”
声音未落,老妪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火人。
是的,火人,全身燃烧着蔚蓝色火焰的火人。
“摩罗圣火……”
老妪吓了一跳,向旁边退了两步,这才看清,蔚蓝色的摩罗圣火中,还有一个人。
赫然正是叶青。
“是你!”
老妪双目圆睁,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叶青身上的摩罗圣火,已经腾起数丈之高,浓郁如蔚蓝海水,如此浓郁猛烈的摩罗圣火,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她,也无法承受,因为仅仅只是感受着眼前的摩罗圣火,她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畏怖恐惧之感。
然而,就是让她畏怖恐惧的摩罗圣火中,叶青却笑容满面,神色从容,仿佛感受不到一点儿痛楚和害怕。
“是我……”
叶青笑着挥了挥手:“那行,你继续嗑药,我先走了。”
说着,叶青的速度陡然加快,风风火火地消失在老妪的眼帘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
直至叶青消失,老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目圆睁,半张着嘴巴,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
……
“呼……金鹏摩云,你行的,你一定行的……”
摩罗圣道上,金鹏摩云满脸汗珠,迈着沉重的步伐,每走一步。就念叨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呦,给自己加油呢!”
这时,金鹏摩云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不行就嗑点儿药吧,你这样太慢了。”
“谁……你是何人?”
金鹏摩云顿时一惊,然后待看清身边之人时,金鹏摩云整个人都傻了。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啊,只见一个巨大的蔚蓝色圆球,在他身边滚动着。
然后仔细一看,这哪儿是什么圆球,而是火,摩罗圣火,只是因为摩罗圣火太过浓郁,凝聚在了一起,才如同一个巨大的蓝色圆球。
“啧啧,这分开没多久就不认识了,摩云王子,你这记性和隔壁王大爷有的一拼。”圆球中,传出叶青的声音。
“是你。”金鹏摩云惊呼道:“你竟然没死?!”
“这话说的,你这么弱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叶青无语,刚见面就咒我死,没礼貌。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摩罗圣火,没把你烧死?”金鹏摩云下意识道。
“没有啊,你不是看到了吗?”
叶青笑道:“不过说实话,你们这摩罗圣火还是挺厉害的,烧得我有些痒呢。”
金鹏摩云:“……”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有,这摩罗圣火,莫不是假的吧!
当然,这也就想想,因为他很确定,眼前的摩罗圣火是真的,他从眼前的火焰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
可是,对方为什么没被烧死,不仅没被烧死,而且听起来比他还中气十足,比他还生龙活虎,太没天理了吧!
“少年,继续加油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然后,不等他反应,就见身边的圆球向前滚去,越滚,其上的摩罗圣火越猛烈,可摩罗圣火越猛烈,圆球滚的越快。
金鹏摩云张了张嘴,半晌无语,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自闭之中。
……
当如意天女走过摩罗圣道,映入她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穹以及一座座佛像。
所有佛像,飘浮在空中,分列于两侧,依次向远处延伸,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而那些佛像,有的三头六臂,有的蛇首人身,有的形如大蛇,有的状如天鹏,有的独脚无首,有的无脸无面,有的面貌狰狞,有的形容诡异……总之,所有佛像,都颇为怪异。
不过,佛像虽然怪异,可其身上,却萦绕着阵阵佛光,威严尊贵,庄重肃穆。
“无量摩罗诸佛……”
见状,如意天女急忙躬身行礼,因为这些佛像,正是摩罗教所敬奉的各种佛陀菩萨。
随着如意天女拜下,所有佛像,忽齐齐睁开了眼睛。
而在他们睁开眼睛之时,所有佛像都如活了过来,变得栩栩如生,威势流露,齐齐看向如意天女。
那些目光中,或带着威严,或带着审视,或带着冷漠,却俱无恶意。
“前来……”
忽然,从遥远的天穹深处,传来一个威压浩大的声音。
声音响起之时,空中的诸佛齐齐转身,低首垂眉,以示敬意。
“无量摩罗诸佛……”
如意天女波澜不惊,从容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天穹两侧的佛陀愈是高大,愈是恢宏,愈是气势骇人,当然这些佛陀在摩罗教中的地位也越高,越尊崇。
九十九步之后,如意天女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王座。
王座两侧,诸佛环绕,如万星拱卫。
王座之上,一人独坐。
只见那人,犹如九天之高,宛若星海之大,头戴帝王法冠,身穿万佛神袍,周身佛光明亮如玄月,浩大如金阳,左臂上擎,一手指于天,右臂下垂,一手指于地,意为我佛唯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然而,其面容却模糊不清,唯见一双璀璨如日月的眼眸,映耀九天,俯瞰人间。
“摩罗佛帝无量……摩罗佛尊永恒……”
虽然不见其面容,可看到王座之上那人的第一眼,如意天女心中就浮现出一个名字:摩罗佛帝。
当然了,她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摩罗佛帝,真正的摩罗佛帝早已寂灭,眼前之人,应该是佛帝山的器灵——摩罗佛尊。
而佛帝山尚存之时,摩罗教称佛帝山的器灵曰摩罗佛尊,见之则称呼摩罗佛尊永恒,有别于摩罗佛帝无量。
“过圣道而无忧,入圣山而不惊,佛性纯一,佛心虔诚,当授我摩罗无量法。”
王座之上的人,也就是摩罗佛尊开口道:“汝可有何愿,何求?”
“弟子唯有一愿,一求。”
如意天女跪地俯首道:“弟子之愿,唯愿我摩罗教义永恒;弟子所求,唯求我摩罗神教永昌。”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佛母舍利
“大善!”
摩罗佛尊的声音响起:“赐汝《佛帝万法无量经》《摩罗唯我独尊法》两法,以成无上大道”
“多谢摩罗佛尊赐法。”摩罗佛尊的双眼中,飞出一金一银两朵金莲,烙印向如意天女的眉心。
不过,就在那两朵莲花即将没入如意天女的眉心时,如意天女的眉心,忽然出现一张苍老的人脸,张开嘴巴,将莲花吞了下去。
“咔嚓……咔嚓……”
嘴巴蠕动,清脆的咔嚓声从人脸的嘴巴中传出。
“啊……”
在莲花被嚼碎之时,王座之上的摩罗佛尊忽然惨叫一声,璀璨如日月的双眸中,有鲜血流淌而出,染红瞳眸,周身佛光溃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污浊死气。
其身下的王座,则变作一条双头巨蛇,巨蛇人面蛇身,蛇身盘旋形成王座,全身腐烂腥臭。
而飘浮在空中、拱卫王座两侧的摩罗诸佛,亦于刹那变得邪气森森,狰狞可怖,或白骨森森,或腐烂枯朽,或鲜血淋漓,或全身开裂,或长满双眼,或全身触手……再不复先前的神圣庄严。
“你果然不是摩罗佛尊!”
如意天女站起身子,看着眼前的污浊邪异、狰狞可怖的摩罗佛尊以及诸佛,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吾乃佛帝山之主,自为摩罗佛尊。”
摩罗佛尊低头俯瞰而下,那条双头巨蛇亦盘旋而下,双头四目紧盯着如意天女,吐着蛇信,一具具腐烂狰狞的尸体,争相攀爬而出,无声嘶吼,恐怖、阴邪的气息席卷天地。
“不尊吾,不尊摩罗佛尊,当诛!”
“摩罗佛尊早已随着三千年前的大战而寂灭,你只不过是佛帝山碎片与万佛原诡异之力所诞生的诡怪而已,非是摩罗佛尊,更非佛帝山之主。”面对恐怖的气息,如意天女不为所动,声音平淡。
“吾就是摩罗佛尊,这世间唯一的摩罗佛尊,跪下……”
摩罗佛尊勃然大怒,双目之中喷出无尽血光,染红灰蒙蒙的天空,而那些佛陀,亦齐声咆哮:“跪下……”
“跪下……”
“诡异……”
“轰隆隆……”
恐怖的声音之下,天穹震荡,污浊阴邪之气交织汇聚,天昏地暗,形成重重可怕的幻象,将如意天女湮没。
“你不必生气!”
然而下一刻,一个温润平淡的声音在重重幻象昏暗中响起,伴随而至的,则是无瑕温暖的清光,缕缕清光,从昏暗之中逸散而出,如旭日东升,夜尽天明,破开万里黑暗,荡尽亘古阴寒,唯余光明始终。
昏暗,散开;
幻象,破碎;
血光,湮灭。
漫天诸佛,悲戚哀嚎,痛不欲生。
清光之中,如意天女手捧一柄玉如意,如意上散发着湛湛清光,温润、轻柔,却也恢宏、大气。
“吾要杀了你!”
摩罗佛尊身上的血气亦在清光的映耀下,亦不断消融,摩罗佛尊露出痛苦的神色。
怒吼如法旨,号令满天神佛。
下一刻,诸佛大怒,风云色变,向如意天女杀去。
如意天女转动手中玉如意,清光如梦,荡开层层涟漪,每一层涟漪,就如一层空间,咫尺之距,却是万里之遥,怎么也无法靠近如意天女。
“摩罗……”
见状,摩罗佛尊仰天嘶吼,双手变换形状,改为左手指地,右手指天。
左手指天,右手指地,我佛唯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那么,左手指地,右手指天,即我魔唯一,天翻地覆,唯魔独尊。
“轰隆……”
如似天地颠倒,万物湮灭,玉如意所荡开的清光涟漪,寸寸碎裂,而一同碎裂的还有摩罗诸佛。
可那股力量根本就不在意,继续碾压而下,涟漪不断破碎,清光不断收缩,如意天女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
不过如意天女的脸上,仍无担忧惊惧之色。
只见其眉心的苍老脸庞,再度浮现,缓缓张开嘴巴,从其嘴里,吐出一截手指。
手指洁白如玉,晶莹剔透,仿佛这世间的雕工圣手,穷尽毕生精力所雕铸之物,无言能形容其美,亦无语能形容其妙,不似人间之物。
当手指出现的一瞬,神圣、纯洁的光芒,弥漫而出。
光芒圣洁无瑕,既不显得猛烈,亦不显得阴邪,却充斥着莫可抵挡、匹敌的伟力。
光芒弥漫之处,本是坍塌、破碎的虚空,就如一张褶皱的白纸,被轻轻抚平,万法、诸力消弭一空。
“咔嚓……”
清脆的声音中,摩罗佛尊的双手,齐齐化为乌有,而其双眸之处,一个洁白如玉的手指,静静漂浮着。
相比于摩罗佛尊宛如日月一般的瞳眸,那根手指就如浮萍枯草,然而摩罗佛尊却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危机。
“这是什么?”摩罗佛尊问道。
“此为佛母舍利,乃是佛母菩萨涅槃所留之物,亦为我摩罗教之圣物。”
如意天女解释道:“当年,我摩罗教鼎盛之时,有摩罗八宝十三器,被誉为摩罗二十一佛宝,其中排名第一的乃为佛帝山,佛母舍利则位列第二十一。”
“不过,佛母舍利虽然排名最末,威力亦最弱,可其却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能力,那便是天生克制佛帝山。”
“克制吾,笑话!”摩罗佛尊不屑道。
“是不是笑话,你心里明白。”
如意天女微笑道:“若是佛帝山全盛,摩罗佛尊尚存之时,佛母舍利自然奈何不得佛帝山与摩罗佛尊。”
“不过,现在的佛帝山,遭受重创,只剩残余,你也不是摩罗佛尊,所以自然不是佛母舍利的对手。”
“看来你们早有准备。”摩罗佛尊冷冷道。
“不错,早在之前,我们就得知了你之存在。”
如意天女承认道:“今日我来万佛原,就是为了专门迎回佛帝山与摩罗佛尊。”
“所以,你们打算抹掉吾之存在吗?”摩罗佛尊道。
“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如意天女回答道。
“何意?”摩罗佛尊不解。
“很简单,如果你答应尊我为主,随我回摩罗教,我便允你存在。”
如意天女淡淡道:“如果你不答应,那你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涅槃黑炎
“你不是说吾不是真的摩罗佛尊吗,带我回摩罗教,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摩罗佛尊嘲讽道。
“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
如意天女道:“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摩罗佛尊,受万人敬仰,享无量佛位。”
“哈哈哈……”闻言,摩罗佛尊忽然大笑起来。
“你是愿,还是不愿?”如意天女问道。
“受万人敬仰,享无量佛位,吾所愿也。”摩罗佛尊缓缓道。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如意天女道。
“同意,自然是同意。”
摩罗佛尊笑道:“不过,吾想换一个方式。”
“什么方式?”如意天女问道。
“很简单,你奉吾为主,摩罗教奉吾为尊。”
摩罗佛尊大笑道:“只要吾恢复实力,吾定当重现摩罗教昔日辉煌。”
“看来,你是不愿了,那我只好将你抹去了。”
如意天女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凭空按落。
只见那根手指,即佛母舍利,亦随之落下。
“轰隆隆……”
手指落下之时,手指与摩罗佛尊之间的虚空,仿佛一面镜子,受到巨力的撞击,寸寸破裂开来。
继而,只见破裂的虚空之中,神圣无瑕的白色光芒与污秽晦暗的血红光芒无声碰撞,荡开五彩斑斓、缤纷梦幻的云雾。
那些云雾,看似斑斓缤纷,美丽梦幻,却蕴藏着大恐怖。
混乱、破坏、死亡、毁灭……种种可怕的力量交织汇聚在一起,掀起无穷混沌与寂灭。
“哈哈哈……”
摩罗佛尊狂笑着,一颗眼珠轰然破碎,滚滚鲜血喷溅而出,化学一条污浊的血河,横亘九霄。
血河之中,诸佛沉沦,万灵哭嚎。
血河滔滔,冲击着佛母舍利。
在血河的冲击下,佛母舍利的光芒虽然仍旧炽盛,可范围却越来越小,如意天女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哈哈……佛母舍利虽强,可以你的实力,无法完全控制,更无法长时间使用,你如何与吾斗?”
失去了一颗眼珠的摩罗佛尊,愈显狰狞可怖:“待吾吞了佛母舍利,实力将更上一层楼,尔等都将成为吾的奴隶。”
“哈哈哈……”
“你说得对,我一人,的确无法长时间使用佛母舍利。”
苍白的脸色,污浊的血河,映衬得如意天女愈发神圣、圣洁:“但我既然敢来,又怎么会是一人?”
说话间,只见如意天女眉心的苍老脸庞,竟然飞离了如意天女的眉心,化虚为实,变成一张覆盖百里的人脸。
下一刻,人脸缓缓张开嘴巴,嘴巴越张越大,嘴巴之中,气流旋转、碰撞,被无形之力吞噬,复又恢复平静,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又如洞穿阴阳轮回的通道。
摩罗佛尊顿感不妙,座下的双头人面巨蛇,嘶吼着,携带滚滚死气,向人脸冲去。
可就在巨蛇掠至人脸前时,两个巨大的手掌,从嘴巴中伸出。
那两个手掌,明显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手掌晶莹剔透,仿若冰雪;
一个手掌血红无瑕,一如火焰。
旋即,两个手掌,拍在两个蛇头之上。
“轰”
两个蛇头,寸寸崩灭。
不同的是,一个蛇头先是被冰封、冻结,继而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一个蛇头则燃起红色的火焰,火焰炽烈狠毒,灼烧之下,血肉枯竭,骨骼消融,化作灰烬。
而后,阴寒冰霜和赤红火焰,顺着蛇身蔓延至摩罗佛尊的身上。
当冰霜与火焰、阴寒与灼热在摩罗佛尊身上交汇之时,冰霜陡然融化,火焰亦不再炽烈,取而代之的则是黑色的火焰。
黑火炎炎,既不阴寒,亦不灼热,而是充满了温润、祥和与宁静,可在温润、祥和之下,却蕴含着寂灭诸天、涅槃万物的死亡之力。
眨眼间,摩罗佛尊就被黑火笼罩。
“涅槃黑炎,不可能……不可能……”
摩罗佛尊惊怒俱加,虽然在黑炎的灼烧下,他未感受到任何痛楚与不适,反而如置身朝阳之下,温暖、祥和、安宁,可摩罗佛尊的声音中满是惊惧不安。
因为,这是涅槃黑炎,可寂灭诸天、涅槃万物的涅槃黑炎。
相传,涅槃黑炎为摩罗佛帝座下掌管诸佛寂灭、轮回之佛尊十方涅槃大尊所掌握的神火,可寂灭诸天、涅槃万物,凡被涅槃黑炎笼罩之生灵万物,皆会于祥和安宁,无痛无觉,无痴无怨,无爱无恨中,化为虚无,归于寂灭、涅槃。
他乃破损的佛帝山所诞生的器灵,故而只有佛帝山的部分记忆传承,就如他不知道佛母舍利为何物,可涅槃黑炎,他却正好知晓,且在佛帝山记忆传承中,涅槃黑炎是摩罗教诸法诸火中最为可怕的一种佛火,与佛帝山本身所拥有的摩罗圣火不相上下。
当然,两者也有所不同,摩罗圣火对不信奉摩罗佛帝之人,有莫大的杀伤力,可对信奉摩罗之人,威力则大幅减弱;相反,涅槃黑炎乃寂灭、涅槃诸佛之炎,乃是摩罗教众佛涅槃重生之炎,故而对摩罗教诸佛的杀伤力尤甚。
他虽然不知真正的摩罗佛尊,可因诞生于佛帝山,亦有摩罗佛尊的烙印,所以涅槃黑炎对他同样具有莫大的威胁。
所以,在涅槃黑炎的灼烧下,他身上的污浊血光,不断归于死寂,化为无形,他的意识、灵智,亦缓缓归于寂灭、混沌。
“你既知这是涅槃黑炎,便知涅槃黑炎无法阻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意天女看着被涅槃包裹的莫罗佛尊,说道。
“吾不信……”
摩罗佛尊怒吼着,剩下的一颗眼睛亦于刹那破碎,但这次涌出的却非血河,而是蔚蓝无瑕的火焰。
“摩罗圣火……”
只见涌动的摩罗圣火与空中的血河相融,蔚蓝色的摩罗圣火逐渐变得殷红、邪异、暴虐,侵蚀天地,焚灭诸灵。
旋即,血焰无声呼啸,化作一龙一蛇。
龙是焚天之龙,口衔杀灭诸天之魔刀;
蛇是蚀地之蛇,头顶侵日蚀月之魔剑。
只见焚天之龙,径直飞向那两个手掌,口中魔刀斩下。
蚀地之蛇则顺着摩罗佛尊的身躯盘旋而下,口中魔剑森森,与涅槃黑炎相撞。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大解脱刀
“冥顽不灵!”
见状,如意天女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愠怒:“教尊,佛后,请助弟子一臂之力!”
随着如意天女的声音,空中的两个巨手掌心相对,握在一起。
刹那间,两个手掌变作幽黑,涅槃黑炎熊熊而起,黑炎之中,一尊头呈四方四面、身八手八臂的佛陀缓缓浮现。
四方四面,观十方天地;
八手八臂,掌涅槃轮回。
此即是十方涅槃大尊。
面对疾驰而至的焚天之龙,十方涅槃大尊的八手八臂,依次结印,或为摩罗印,或曰众生印,或曰狮子印,或曰无相印,或曰安神印,或曰渡苦印,或曰宝瓶印,或曰轮回印。
诸印变化,最后合为一印,曰之涅槃。
一道耀眼夺目、仿如日月的佛印,与焚天之龙和魔刀相撞,龙与刀,瞬间化为虚无,归于寂灭,而空中的十方涅槃大尊,则亦溃散。
而那双紧握的大手,亦变得黯淡不堪。
继而,紧握的大手,向前递出。
“嗡”
恐怖的拳意,刹那充斥虚空。
这道拳意,雄浑霸道,威震万界,犹如万世至尊,亘古唯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佛帝拳”
拳未落,摩罗佛尊的胸口,已经出现一个恐怖的拳印,而随着那双手落下,那个拳印还在不断扩大,摩罗佛尊的身躯,已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啊……”
摩罗佛尊狂吼着,刚欲反击,便见如意天女伸出的右手,继续向前按落。
在先前按落的刹那,就见如意天女的五根手指,齐齐炸开,化作漫天血雾,而空中的佛母舍利,则再度绽放出圣洁无瑕的光芒。
光芒映耀,仿佛一道道无形锁链,将摩罗佛尊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给吾开……”
摩罗佛尊嘶吼、挣扎着,无形锁链不断崩裂,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双手,已经携带着霸道恐怖的拳意,到了他的胸前。
“吾投降……”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摩罗佛尊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吼道:“不要杀吾……吾愿奉你们为尊……”
那双手,在距离摩罗佛尊胸口数寸时,陡然停下,霸道恐怖的拳意,生生将摩罗佛尊身上的蚀地之蛇和魔剑震碎,化作漫天飘零的焰火,美轮美奂。
见那双手停下,摩罗佛尊陡然松了口气,急忙道:“吾服了,吾愿奉你们为尊,永世受你们驱使!”
虽然他只是一道残缺的器灵,可谁规定,器灵就不怕死了,他很怕死的好吧。
虽然呢,奉对方为主,供对方驱使,会失去自由,生死亦在对方一念之间,可相比于死亡,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好器灵能屈能伸,只要活着,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他马上就怂了。
“很好!”
如意天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断指之痛。
她们之所以不杀眼前这个假的摩罗佛尊,是因为其虽然不是真正的摩罗佛尊,却也算是佛帝山的器灵,佛帝山本就已经遭受重创,残缺不全,如果再杀掉他,势必会对佛帝山的灵性等造成损伤,使之雪上加霜,威能大减。
此外,培养、诞生一个器灵,非一朝一夕之事,有现成的器灵在,可省去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听话,如果对方不听话,那还不如打杀省事!
“是,吾这就与你缔结摩罗佛誓!”摩罗佛尊说道。
“先不用急着缔结佛誓!”
不过如意天女并未急着与对方缔结佛誓,而是看向一旁的虚空,淡淡道:“待我收拾掉一只小老鼠再说。”
话音方落,即见空中的血雾,凝聚成一朵血莲,血莲飞上半空,轻轻旋转,莲瓣纷纷,一缕缕无形刀意,缓缓浮现。
莲瓣纷纷,即是刀意漫虚天。
“砰砰砰……”
无形的轰鸣声中,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也或者说,他本来就站在那里,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就在身影出现之时,一柄血色佛刀,突兀出现在人影身后,无声斩落。
那柄血色佛刀,看似狰狞,却无杀意,无戾气,无凛然,唯有超脱生死之释然,唯有剃度皈依之解脱。
这一刀,会让人放下烦恼,放下戒惧,放下生死,坦然受死,皈依我佛。
故而这一刀,名曰大解脱刀。
故是一刀之下,人影无动于衷,眼神释然,脸上露出解脱之色。
下一刻,血刀径直斩在人影的脖颈上,却砰的一声碎裂开来,仅仅在人影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旋即,人影的眼耳口鼻中,有鲜血流出。
可同时,人影眼中的释然,脸上的解脱,都于刹那消失不见。
“呼……好厉害的刀法啊!”
人影醒转后,拭去嘴角的鲜血,面露微笑道:“这刚见面就给我一刀,天女,这好像不太好吧!”
人影,自然正是叶青。
“居士果然不俗。”如意天女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大解脱刀不是摩罗教的武功,而是白马寺的武功,三千年前,摩罗教与烂柯寺、白马寺为首的中原宗门大战,虽然最终以烂柯寺和白马寺取胜,但摩罗教也不是一无所获,亦击杀了不少烂柯寺、白马寺的大德高僧,而这门大解脱刀就是得之一名白马寺的高僧。
大解脱刀讲究以刀诉佛法,去烦恼,贪嗔,去戒惧,去生死,无畏、无惧、无爱、无恨、无喜、无悲,坦然受死,以死而得大解脱,大超脱,故曰之大解脱刀。
大解脱刀神秘莫测,威力无穷,当然修行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唯有心灵澄澈空明、无悲无喜、无贪无嗔、无惊无怒之人,方可修行,且大解脱刀不以境界、实力论高低,而是与佛法、心境有关,佛法越高深,心境越圆满,大解脱刀的威力也就越强。
她自幼修炼大解脱刀,而她主修的《如意圣心诀》,也以修持心境为主,故这一刀,威力无穷,一刀之间,半圣之下,无从抵挡,必死无疑,就算是半圣,亦不敢掠其锋芒。
而眼前之人,在她的如意天眼之下,只是以炼体为主的大宗师,所以根本无法抵挡她的大解脱刀,可现在对方不仅没死,貌似受的伤也不是很重。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请居士赴死
“居士心怀叵测,来者不善,以刀迎之,自是无错。”
如意天女神情平淡,心中对叶青却愈发警惕。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叶青揉了揉隐隐有些作痛的眉心,懒懒道。
不得不说,如意天女先前那一刀,确实厉害,竟然无视玄黄母气,影响了他的心境意识,如果不是他刚刚修行了《老君骑牛悟道录》,精神力有了大幅提升,阳神有阴阳二气护持,可能这一刀足以让他神魂遭受重创。
至于现在嘛,只是受了点儿小伤。
“是的。”
如意天女颔首:“居士进入此地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
“是吗,那你耐性还真好,到现在才动手。”
叶青摸着鼻子,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有些尴尬啊!
“比不上居士,居士到现在都没动手。”如意天女若有所指道。
“呵呵,没办法,被你抢先了。”叶青坦然道,他本来是打算等如意天女和摩罗佛尊缔结劳什子摩罗佛誓时,再行出手,坐收渔利。
只是没想到如意天女早就发现了他,也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把他的活儿给抢了。
“所以,居士接下来打算如何?”
如意天女问道。
“打算,没有!”
叶青摇了摇头:“既然做不成渔翁,那就当鹬蚌好了。”
“居士这是非要强抢佛帝山了?”如意天女的声音渐冷,而恐怖霸道的佛帝拳意,亦锁定了他。
“抢?”
叶青摇头道:“怎么能说强呢,这叫天下宝物,有缘得之!”
“既如此,那就请居士赴死!”
如意天女也未诱之以利,威之以势,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心志坚定,轻易不会改变主意,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手底下见真章了。
如意天女话音方落,那双手,已锁定叶青,遥遥落下。
霸道恐怖、唯我独尊的拳意,再度充塞虚天。
拳未落,叶青周围的虚空已经塌陷,风云破灭。
“哈哈……等你好久了。”
唯独叶青不为所动,如石,如山,亦缓缓抬起手臂,一拳递出。
如果说佛帝拳的拳意,是九天之上,高不可攀,是人间帝王,尊贵霸气;那么,叶青的拳意,就是一柄剑,开那九天之剑,就是一柄刀,斩灭人间之刀……
只有锋利;
唯有破灭。
“三元锤,破元锤”
“咚……”
拳意交锋,如有仙人,以身为锤,以天地为鼓,擂而响之。
下一刻,这方天地,如不堪重负,天塌,地陷,风碎,云灭,竟然露出星光璀璨、浩瀚无垠的星空。
星空之下,则是万佛原。
显然,两人拳意,直接撕碎了摩罗佛帝所形成的空间,回到了万佛原。
旋即,就见那双手,再向前递出一寸,佛帝拳意大盛,叶青的破元拳意瞬被击溃。
“砰”
轻响声中,叶青的胸口塌陷,出现一个清晰的拳印。
叶青步步倒退,每退一步,脚下即出现一个太极阴阳,阴阳转动,化死为生,逆转天地,那股落在叶青身上的霸道的拳意,不仅被化去,更化阴为阳,化死为生,将那股拳意,收为己用。
所以,三步之后,叶青吐气如雷音,垂于身侧的右手,斜向上击出。
沛塞虚天、压向叶青的佛帝拳意,直接被叶青截断。
中流击水,如截九天。
旋即,叶青拳头向前,锋芒毕露,意贯长空,比佛帝拳意更磅礴、更雄浑的拳意,汹涌而出。
那双手,如陷泥潭,寸尺难进。
然而,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只见弥漫空中的拳意,一向左旋转,一向右旋转,仿若磨盘。
磨盘转动,阴阳生灭,先是佛帝拳意,被生生磨灭,那一双紧握的手臂,亦咔咔作响。
“给我碎……”
叶青拳锋再进一寸,磅礴劲力涌动,拳意更上一层楼,磨盘转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那双手,直接破碎开来。
而在破碎的那一刻,即被磨盘磨碎、湮灭。
“啊……”
那双手破碎那一刻,空中那张巨大人脸的口中,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
“竟敢伤吾,当诛……”
伴随着惨叫声,一个漠然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声音不辨男女,亦或者说超脱了性别,漠然无情,威严庄重。
“呵,杀我,你过得来吗?”叶青不屑一笑。
他自然看得出,空中的人脸以及嘴巴,就像一个通道,可供那双手的主人降临部分力量,实际上对方可能遥在千万里之外,根本就过不来。
“嗡嗡……”
只是叶青话音方落,空中的人脸猛然颤抖起来,似有可怕的东西要从那个嘴里出来一样。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说话间,叶青已一拳递出。
不过,不是这一拳,对象不是空中的人脸,而是如意天女。
擒贼先擒王,如意天女是维系空中人脸及那个通道的主要力量,所以只要杀了如意天女,空中的人脸不攻自灭。
叶青这一拳,颇为出其不意。
可如意天女仿佛早有预料,在叶青一拳递出之时,身影分化,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无穷。
眨眼间,如意天女的人影已密密麻麻,遍布虚空。
下一刻,万千如意天女,屈指弹天,摇落漫天辰星。
“嗡嗡嗡……”
无数星光,从天而坠。
只是旋即,映耀寰宇的星光,即被拳意震碎,而遍布虚空的如意天女,亦随着拳意垂落,不断湮灭、陨落。
最后,仅余一人,也是真正的如意天女。
“噗……”
如意天女吐出一口鲜血,踉跄而退。
鲜血滴落,生出朵朵白莲。
白莲不断绽放、枯萎、凋零,似是要将破元拳意化去,却始终无法成功。
所以,只见如意天女的脸色愈来愈苍白,气息愈来愈虚弱。
不过,如意天女却在笑,一如既往的和煦温和。
“已经晚了!”
随着如意天女笑声,只见一缕流光,从人脸口中飞出,没入如意天女的眉心。
而叶青要阻止,已然不及。
下一刻,只见如意天女的气息,节节攀升。
如意天女已是大真人,可随着那股力量的涌入,眨眼如意天女的境界就已臻至半圣,而且还在不断攀升。
最终,如意天女的境界,竟然一举突破半圣,超凡而入圣。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摩罗圣法佛国
“蝼蚁,你还有何话可说!”
如意天女看向叶青,冰冷而无情,如视蝼蚁。
“你是谁?”叶青看着眼前之人,其容貌虽然仍是如意天女,可声音却和先前那张巨口中传出的声音一模一样,气息亦大相径庭。
显然,那抹涌入如意天女身体的流光,乃是一缕武道意志,而这缕武道意志,暂时主导了如意天女的身躯。
“本尊摩罗教教尊,摩罗圣法天王!”
如意天女,或者说摩罗圣法天王缓缓说道,气机搅动天象,方圆百里,尽化佛国。
佛国之内,赤焰翻腾如海,龙蛇飞舞,红莲飘落。
赤焰火海中,无数狰狞魔怪挣扎、哀嚎,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朵朵红莲之上,亦有成千上万之人跪伏,口诵摩罗圣王尊名,神情虔诚。
而赤焰火海之上,一人跌迦而坐,周身无量佛光萦绕,左手托着一尊琉璃宝塔,右手提着一柄赤红铜锏,肩扛龙蛇,口含星辰,目蕴日月,顶生神光,神圣而威严。
那个人,自然是摩罗圣法天王意志显化。
“欢迎来到本尊的佛国,摩罗圣法佛国……”
摩罗圣法天王张开双臂,空中的武道意志低头,目光垂落,武道威压如江流汪洋,席卷而下。
而在叶青的感觉中,这方世界的重量威压,都倾压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这方佛国,乃是摩罗圣法天王的域,亦是他的国。
圣人者,精气神三宝合一,身与地合,神与天通,意融天地,不仅可以引动天象变化,化天道之力为己用,更可以自身武道意志、精神神魂凝聚天地小世界,曰之武道领域。
武道领域内,圣人宛如洞天之主,一国之尊,掌控一切,万法由心,实力成倍提升。
当然,不是所有的圣人都有资格凝练武道领域,唯有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对武道法理、天道规则等有了一定的理解,方可凝聚、形成自己的武道领域。而一些大能、神通者,更是可以更进一步,以领域为基,凝练洞天,开辟世界,形成自己的天道法理等。
也唯有领悟、凝聚自己的武道领域的圣人,才算是真正的圣人,一个可以打十个普通圣人的那种。
毫无疑问,眼前的摩罗圣法天王,就是凝练、领悟了武道领域的强者,仅凭一缕武道意志,就显化了自己的武道领域。
“佛国?天王?”
叶青晃了晃身子,阴阳二气流转,将气势威压消弭于无形,略显讥讽道:“以无辜凡人之灵魂修行,就你这种人,也配称佛,也配为王?”
他看得清楚,无论是赤焰火海中那些狰狞的怪物,还是红莲上那些虔诚诵经的信徒,都是人的灵魂,且看样子都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摩罗圣法天王活生生杀死、抽取所得。
说白了,和一些魔道抽魂炼魄、杀生取魂的行为,差不了多少!
“入我佛国,赐其永生,乃是他们的荣幸!”
摩罗圣法天王漠然道:“而你,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下一刻,火海中的怪物,红莲上的信众,齐齐看向叶青,满满的恶意与杀意,犹如实质,掀起万丈赤焰火海,向叶青涌来。
“呵……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青淡淡一笑,握拳如提山,拳出山落。
“轰……”
赤焰火海,被一拳打得倒倾而回,拳意纵横,将无数灵魂打碎。
可是下一刻,那些灵魂复又从赤焰火海中重生,且实力更胜一筹。
“在本尊的佛国内,他们是不死不灭的!”
见状,摩罗圣法天王笑道。
“他们不死不灭,那你呢!”
叶青挑眉一笑,双腿微屈,脚下大地沉降凹陷数丈,而后陡然隆起,叶青借势而起,人在半空,已是拳出如龙。
以地为弓拳为箭,箭出龙吟碎日月。
蕴含着破灭天地、碎裂阴阳的恐怖的拳意,漫卷而出,一往无前,如欲要将这漫天神佛,一拳涅槃。
“狂妄……”
摩罗圣法天王冷哼一声,挥动手中的赤红铜锏。
随着铜锏打落,天降火海雷霆,滔滔不绝。
轰鸣声中,火海破碎,雷霆消散,而那柄赤红铜锏,则恰恰敲在叶青的拳头之上。
玄光迸溅,叶青的五根手指,刹那崩解、消融,而叶青则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冰原之上。
百丈之内的冰原,碎裂、塌陷。
“哈哈……够劲儿,再来!”
可旋即,一阵狂笑从破碎的冰层中传出,声音未落,叶青已以比坠落时更快的速度,冲天而起。
在空中,叶青的五指已恢复如初,周身玄光映耀,缓缓没入身躯,眸化玄色,若九天,身作枯黄,如大地。
“地皇真身”
“不自量力……”
摩罗圣法天王面露不屑,赤红铜锏中涌出赤红火焰雷霆,火焰化作九头圣蛇,雷霆凝为八首飞龙。
龙蛇顺着铜锏盘旋萦绕,铜锏愈发神圣庄严,威势无量。
“轰”
铜锏挥落,龙蛇咆哮,宛如九天倾覆。
可是,这威力更胜先前数倍的铜锏,与叶青的拳锋相撞,叶青微丝未动,反倒是铜锏被震开,铜锏上的龙蛇哀嚎、破碎。
“再接我一拳……”
叶青大笑着,不再是独独一拳,而是双拳化作疾风骤雨,向前挥出。
玄黄映耀,力量不竭;
阴阳流转,真气相生;
神魂如海,拳意汹涌。
眨眼间,便已是狂风漫卷长空,而每一缕狂风,便是一拳,千百之拳所形成的狂风,便是浩浩荡荡,毁天灭地。
狂风吹拂之下,拳意侵吞之中,赤红铜锏之上,渐渐裂开无数裂痕,最后轰然破碎。
而后,狂风不息,拳意不竭。
摩罗圣法天王大惊,手中琉璃宝塔垂落万缕流光,覆笼全身。
狂风吹拂之下,流光飞舞,竟发出金玉之声。
“你很不错,竟能打碎本尊的圣王金锏!”
流光之内,摩罗圣法天王又恢复了先前的漠然与冷酷:“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是吗?”
叶青拳出不停,拳势更盛:“我倒是觉得,现在才刚刚开始!”
拳意与流光相撞,宛如雨打芭蕉,声声不息。
而叮叮当当的声音,竟然化作诡异的佛音,如哭如笑,如悲如喜,乱人心神,堕人精神,诡异莫名。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拳如风雨
拳落如雨,意如狂风。
雨不停,风不息。
可狂风骤雨之下,流光之内的摩罗圣法天王却安然无恙,且拳光交击所形成的佛音,愈发盛大、邪异。
“别白费力气了,有琉璃圣王塔在,你是奈何不得本尊的。”
流光中,摩罗圣法天王看着还在不停攻击的叶青,无悲无喜道:“若你降服于本尊,本尊可赐你摩罗教护法之位。”
“哈哈,护法?”
叶青大笑道:“你要是把摩罗教教尊之位给我,我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护法,看不上!”
“不知所谓。”
摩罗万法圣王愠怒,佛国震荡:“既如此,本尊便将你打落赤焰神火,永受灼烧之苦。”
“赤焰神火?”
叶青继续出拳,神色不屑:“你不妨看看下面,还有你的赤焰神火吗?”
摩罗万法圣王下意识垂首看去,可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没佛心失守。
下面的佛国中,仍然烈焰熊熊,可不再是他的赤焰神火,而是一种殷红无瑕,澄净美丽的火焰。
火焰之中,一朵朵神秘的红莲摇曳、盛放,美轮美奂。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红莲火焰中,所有灵魂身上的怨毒、罪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随着怨毒、罪业消散,狰狞者不再狰狞,而是恢复了原貌,虔诚者亦不再虔诚,而是变得平静。
所有灵魂,貌似正在恢复原有的神智,亦在慢慢脱离他的控制。
“业火?”
摩罗万法圣王惊呼道,旋即心中便被不安所取代。
他所修行的功法名曰《普度众生圣法天经》,以度化众生、普度世人而成大道,可若想按部就班地普度众生,积累功德,非大毅力者不可为也,而且需要花费长久的时间,所以他便另辟蹊径,以残忍的手段抽取他人的灵魂。
在抽取灵魂时,他会以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对方,使之灵魂充满怨恨、扭曲,恨意越多,执念越强,在度化时,获取的力量自然也就越多,转化的灵魂,亦愈发虔诚,大幅提升修炼速度。
他的佛国中,赤焰神火中那些狰狞的灵魂,就是充满怨毒、未及度化的灵魂,而红莲上那些虔诚的信众,则是经过度化后的灵魂。
当然,那些灵魂都受他控制,也是他维持佛国的根基,能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
一般情况下,位于他的佛国内,那些灵魂都是不死不灭的,除非有人能一举打破他的佛国天地,否则很少有手段能对付那些灵魂。
可不巧的是,业火就是其中一种。
业火可烧除生灵之罪业、孽障,使之灵魂澄净、安宁,在平静、安祥中寂灭、涅槃,正是他功法的克星。
所以,他才会心生不安,一旦那些灵魂恢复意识,不受他控制,或者寂灭、涅槃,那么他的佛国,将不攻自破。
想到这里,摩罗万法圣王心念骤起,便见佛国之内,有雨水从天而降。
滴雨,重如湖泊;
滴水,大如江河。
“呵呵,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叶青大笑一声:“起……”
刹那间,便见围绕着摩罗圣法天王的狂风,忽向四周散开。
烈烈狂风中,漫漫拳意下,从天而降的雨水,或被吹散,或被湮灭。
漫天雨水,竟分毫不能落。
“你……”
摩罗圣法天王大怒。
“别你了,已经晚了!”
不等对方说完,便被叶青打断。
早在之前,他便以阴阳法眼看穿了摩罗圣法天王的虚实,故明里吸引摩罗圣法天王的注意力,暗中以业火红莲刀法引动业火,度化那些灵魂,削弱摩罗圣法天王的实力。
按理说,这方佛国乃摩罗圣法天王的武道领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察觉,不过这里的摩罗圣法天王毕竟只是一缕武道意志,并非真正摩罗圣法天王,武道领域也徒有其形而已,再加上他以拳意、精神力遮掩对方的感知,方才使业火灼烧了这么久,而未被摩罗圣法天王觉察。
慢慢地,随着业火中那些灵魂被度化,佛国的威力亦急剧减弱。
摩罗圣法天王自亦觉察到了不妙,双手结印,佛国急剧收缩,磅礴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没入琉璃圣王塔中,琉璃清光大作,化作九十九道佛印。
一道佛印,便是一座山,九十九印,即是九十九座山。
旋即,印落,山坠。
与此同时,只见叶青亦举起手掌,五指朝天。
旋即,叶青五指合拢,便见向四周吹拂而出的狂风,倒卷而回,没入五指之间。
当五指合拢之时,便如这方天地,落入了叶青的手中。
拳,即天;
握拳,就是握天。
下一刻,叶青的拳头,直直砸向摩罗圣法天王。
拳未落,九十九道佛印,九十九座山,依次破碎,漫天琉璃清光黯淡,琉璃圣王塔亦开始寸寸皲裂。
摩罗圣法天王双目圆睁,几不敢置信。
因为他从这一拳上,感受到了危机。
死亡的危机。
可却无能为力。
这一拳,是一拳,也不是一拳,而是先前那数百拳、数千拳的汇聚、融合。
千百拳聚一拳,千百意融一拳,那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蔚为壮观?
天不可挡,地不可阻,仙佛,不可敌也!
“轰……”
清光灭,佛塔碎,空中的摩罗圣法天王生生被一拳打爆,巍巍神圣的佛国,亦于这一拳之下,四分五裂。
“本尊记住你了……”
不过纵然如此,这一拳竟未彻底将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磨灭,只见残余的摩罗圣法天王竟然直接向空中那张大口飞去。
显然,摩罗圣法天王是想通过那个通道,再跑回去。
“呼,不愧是圣人,还真是难杀!”
叶青收起拳头,只觉一阵虚弱,眉心刺痛:“不过来了,就别走了!”
叶青就欲祭出地皇钟,打算彻底将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震灭,一不做二不休。
可还不等他动作,就见那张人脸,忽无端扭曲起来,继而如泡沫般消散不见。
“如意,你在做什么?”
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怒吼道。
叶青也下意识向一旁看去,只见如意天女缓缓走出虚空,此时的如意天女,唇角淌血,脸色苍白,如风中摇曳的野花,羸弱而又强韧。
不仅如此,在叶青的感知中,此时的如意天女的境界,不知为何竟然跌落至通玄境。
显然,这应该与摩罗圣法天王附身有关。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缚魂吞神法
如意天女没有说话,而是以手划破眉心。下一刻,眉心处的伤口竟然向两侧裂开,一条血肉凝聚而成的锁链,飞射而出。
“缚魂吞神法链……”看到那条血肉锁链,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大惊,遁破虚空,就向远处逃去。
可是下一刻,那条血肉锁链,突兀出现在摩罗圣法天王的身后,顺着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盘旋飞舞,竟生生将虚幻无形的意志,束缚起来。
随后,血肉锁链拖着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向如意天女飞去。
“如意,你在做什么?”被血肉锁链束缚,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竟然不能挣脱,愤怒道。
“我做什么,教尊难道不知道吗?”如意天女微笑道:“当然是吞了教尊你这道武道意志了。”
“大胆,你竟敢忤逆犯上,我乃摩罗教尊,你乃如意天女,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摩罗圣法天王威胁道。
“当然知道。”如意天女淡淡道:“我还知道,我的父母,都是你杀的;我也知道,待我的佛母菩萨降世真典修行有成之日,佛后就会夺舍于我;我更知道,上一任摩罗教尊,也就是你的师父,是被你用缚魂吞神法吞掉的。”
“怎么可能,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摩罗圣法天王惊呼道。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想不想都听听?”如意天女将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拖至身前,注视着他道。
“狗咬狗,有意思!”一旁,叶青本来想速战速决的,可看到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所以嘛不妨再多看看,反正结局如何,都无伤大雅,翻不了什么天。
嗯,他的天。
“教尊,你可知我为何会修炼缚魂吞神法吗?”如意天女笑道:“那是因为,我要吞了你啊,不仅是你,还有佛后,还有很多人。”如意天女的声音依旧轻柔,笑容依旧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而所谓的缚魂吞神法,是摩罗教一门极其阴邪可怕的功法,可以吞噬他人的神魂精神,武道意志,吞噬之后,不仅可以吸收对方的神魂、精神力量为己用,更可以完全继承对方的神魂记忆、武学功法、神通秘术等,不可谓不厉害。
当然,此法虽然厉害,可太过阴损歹毒,有伤天和,为天道所不容,故修行起来,困难至极,无论是修行还是使用,都有诸多限制,如非纯阳或者至阴之人不可修行;每月月圆之夜,会痛苦不堪;只能吞噬比自己强大之人的神魂意志,否则就会功行倒退;如果意志不坚,经常吞噬他人修为,会被其所吞噬之人的意识、记忆所影响,神志混乱;每年阴气最盛或阳气最炽之时,都会有天劫加身;等等。
总之,缚魂吞神法算是一门极其诡异危险的法门,若放在平时,如意天女是万万不敢吞噬摩罗圣法天王的神魂意志的,纵然只是一缕,毕竟对方的境界高出她太多,可现在摩罗圣法天王的武道意志被重创,且其在降临在她身上时,被她暗中种下吞神法印,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吞噬对方的神魂意识、武道意志。
“吞食本尊?就凭你吗?”摩罗圣法天王已知道逃生无望,就算如意天女肯放了他,一旁那个虎视眈眈的人,也不会放了他:“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吗?你现在这缕武道意志,不是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了吗?”如意道:“这道武道意志,几乎是你一半的力量,也是你一个独立的分身,吞了它,你必将元气大伤,也不会知晓万佛原所发生的事情。”
“你现在还觉得,不可能吗?”
“你敢?”闻言,摩罗圣法天王大怒,同时心中更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若他这道武道意志死亡,他自身确实会实力大损,没有数载,根本无法恢复。
更可怕的是,他这道意志陨灭,他将不知道万佛原所发生的事情,就相当于如意天女在暗,他在明,若等对方回到摩罗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不是都已经做了吗?而且,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意天女笑着,不待摩罗圣法话,血肉锁链直接将摩罗圣法天王的意志,拖入了那道伤口中。
“咔嚓……咔嚓……”在摩罗圣法天王被拖入那道伤口后,从那道伤口中,竟然传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与此同时,如意天女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起来,境界也在迅速提升。
叶青眸光微动,腰畔的五指,不由合拢起来,打算给如意天女来上一拳。
“先别动手,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然而,如意天女仿佛看穿了叶青的心思,还不等他动手,就见如意天女望了过来。
“交易?”叶青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我们有何交易可做?”
“而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所谓交易,只有双方势均力敌,才有资格谈,现在如意天女之生死,貌似仅在他一念之间,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做交易呢?
“我可以奉你为主,替你掌控摩罗教。”如意天女坦然道。
“哦?”叶青略显不屑道:“摩罗教啊,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再者说,以你的实力,貌似不足以掌控摩罗教吧。既然无法掌控,又何谈为我所用?”
“现在不行,并不代表以后不可以。”如意天女自信道:“摩罗教中,以教尊摩罗圣法天王为尊,佛母为次,不过佛母不理教中诸事,教尊执掌诸事。”
“这次,我吞噬了摩罗圣法天王的一个武道意志分身,实力必将大幅提升,假以时日,圣人可期。相反,摩罗圣法天王则因损失了一个分身,实力大损,需要长时间闭关,恢复实力。”
“而他这道武道意志分身,乃是独立于本体之外,所以其陨落之后,将不会知晓万佛原所发生的事情。”
“故而,待我回转之后,摩罗教中的一切事务将由我处理,我有把握,在此期间,完全掌控摩罗教。”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如意圣心,天女之谋
“呵……”叶青不置可否道:“如你所言,掌控摩罗教非是一朝一夕之事,等你掌控摩罗教,我可能已经是圣人了,一个打十个的那种,你说我要摩罗教有什么用呢?”
“公子大才,如果公子看不上摩罗教,那我可与公子双修。”如意天女语气平淡道。
“咳咳……啥玩意儿?”叶青双目圆睁,如意天女这话,差点儿把他给整懵了。
上一刻还聊交易,谈合作呢,咋下一刻就扯到双修上来了,咱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所修行的《如意圣心诀》中,有一门双修之法,妙法无双,待公子境界至半圣之时,只需与我双修,即可打破樊笼,立地成圣。”如意天女淡然自若道。
“立地成圣?”叶青意外道:“没有任何壁垒?不经任何劫数?”
“无任何壁垒,亦无需任何劫数,更没有任何后患。”如意天女微笑道:“不仅如此,双修之后,更可使公子根基愈发健全,真气更加精纯,神魂更加明澈,精气神如一亦如意。”
“这么厉害。”叶青这次是真的惊了。要知道,圣人者,超脱于凡俗矣,乃是陆地神仙,已是仙非人,乃是所有武者与修行之人的愿景。
可是,想要成为圣人,却千难万难,如果说成为真人、宗师,是攀山跃江,万里有一,那么超凡入圣,就是渡海登天,千万里无一。
有些半圣,蹉跎甲子百载岁月,为了窥得那成圣的一线契机,踏破天门,或静坐山林,栉风沐雨,或游历红尘,体验人世喜怒哀乐,或浴血杀伐,历经生死,或皓首穷经,笔耕不辍,或绝灭人性,涂炭生灵,或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可纵然如此,也有人一辈子窥不得这一线契机,打破天地壁垒,超脱那樊笼与窠臼,不得其道。
所以,现在听闻如意天女的意思,只需在半圣时期,与其双修,就可直接无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壁垒与门槛,立地成佛,超凡入圣。
不仅如此,迈过这个门槛,踏入天门之后,貌似还没有任何后患,更大有裨益。
这就很离谱,这要是被那些为了追求大道、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给知道了,还不得疯了啊!
“这么说,公子是同意了?”如意道。
“咳咳,那什么,这事儿以后再说,不是,不用了,不用了!”叶青摸了摸鼻子,说实话,有那么一刻,他还真心动了。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刻,随即他就将那个想法压了下去,无视任何壁垒劫数,一步登天,超凡入圣,确实很诱人,可是他凭自己的实力,也能做到。
而且,武道修行,不仅修的是实力,修的是境界,更修的是意志,修的是心境。
超凡入圣,踏破天门,更是一个修心养性、磨砺武道意志、圆满心境的过程。
如果走了这个捷径,虽然于根骨、神魂等无碍,可于心境、意志有损,短期来看,或许没有什么影响,可长远来看,可能就弊大于利了。
心有猛虎而无力驾驭,那么终有一天,人会为虎所伤。事实上,于圣人而言,意志、心境比之根骨、天分,更为重要。
他希望他的武道之路,能无瑕稳固,如此方能前途无量。当然,他有这个资本,亦有这个信心,所以他才会如此选择。
“我只有这两个交易的资本,如果公子不愿意,我也无话可说!”如意天女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其脸上虽有遗憾,却殊无恐惧之色。
好像就算叶青现在杀了她,她亦不会皱任何眉头。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这么做?”叶青问道。
“因为我要报仇,因为我想活着。”如意天女平淡道。叶青点了点头,如意的报仇,应该就是她先前所说的摩罗圣法天王杀了她父母之事。
“行,这个理由我勉强接受了。”
“公子不杀我了?”如意天女有些意外道。
“怎么,你很想死吗?”叶青笑道。
“自是不想。”如意天女摇了摇头,感谢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纵然死里逃生,如意天女的脸上也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先别谢,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没有要求。”叶青说道:“你先前所说之事,还是要做的。”
“公子是指摩罗教之事,还是双修之事?”如意天女问道。
“自然是指控制摩罗教,为我所用之事。”叶青淡然道:“至于以左道破天门,吾不屑也。”
“公子意志如铁,如意钦佩。”如意天女真诚实意道,能面对圣人大道之诱惑而坦然拒绝者,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一刻,她钦佩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是松了口气,亦若有些失望。
此外,她还隐瞒了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叶青,就是她的双修之法,确实可以让人一步登天而无后患,且多有裨益,可是一旦双修之后,意志不坚,心境不圆,那么实力越是强大,修为越是精进,越无法驾驭自身的力量,迷失本心与自我,沦为力量的奴役。
而当对方迷失本心与自我之后,她就可以反过来吞噬对方的力量为她所用。
当然,如果对方心境无漏无缺,那她则无能为力。她之所以未有全盘托出,自是存心不良,给自己留一个后手,届时她说不定可以反客为主,摆脱对方的控制。
可未曾想,对方竟然拒绝了,着实让她意外,那么这个后手,自然也就没用了。
所以,她既感慨敬佩,亦莫名有些失望。
“如意这就发下摩罗佛誓,奉公子为主。”如意天女心中的所有杂念转瞬即逝,重新变得无瑕无垢、古井不波。
“不用了,我来吧,不要反抗。”叶青说着,不等如意天女反应,屈指点出。
下一刻,一朵黑色无形魔莲出现在如意天女的识海中,继而隐没消失。
不过,如意天女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神魂中多了一朵魔莲,可当她仔细去感应时,却又感应不到,存而未存,有而未有,神秘而诡异。
旋即,她就感觉到,似有一阵微风,拂过了她的神魂记忆。可下一刻,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就仿佛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呵,原来你还留了后手啊!”
这时,如意天女耳畔,传来一个略显戏谑的笑声。
如意天女心中一惊,她知晓,关于双修之法的秘密,被对方给知道了。
“公子……”
如意天女正欲解释,忽然感觉到一股极致的恐怖从她的神魂意识中逸散而出,让她神魂战栗,却无从反抗。
这一刻,她只觉自己渺小如微尘,若蝼蚁,无限的卑微、慌乱、恐惧等情绪,从她的心底滋生。
她自修行《如意圣心诀》以来,万法如意,万灵由心,无论是神通秘法和喜怒情绪都能收放自如,由我由心。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慌乱、恐惧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了。
很陌生,很新奇,亦很难受。
这让她想起了父母被杀时,自己浸泡在鲜血中,全身被孤独、冰冷、恐惧、窒息所包裹,无助而绝望。
慢慢地,她的意识愈来愈微弱,亦愈来愈渺小。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可是,她好不甘!
她还没有报仇啊!
“我……不想死……”
虚弱而又执着的声音,从如意天女的喉中传出。
随着呼声传出,如意天女只觉眼前的黑暗退去,种种将她意识湮没的情绪与威压,亦于刹那消失。
“咳咳……呼呼……”
如意天女扶着膝盖,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滴滴汗珠滚落,宛如风中凋零的花朵,楚楚可怜。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叶青漠然道。
“是,尊主,如意再也不敢了。”如意天女慌忙拜下,她是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刚才那种感觉了,她是真的怕了。
“如此最好。”叶青淡淡说道,他并未用他化无量天魔眷属改变如意天女的精神意识,对方的神魂中有诸多禁制,且她回去之后,还需应付摩罗圣法天王等摩罗教的高手,若贸然改变、扭曲对方的性情、精神,恐为对方所觉,反而不美。
反正如意天女已经成了他的眷属,对方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潜移默化之下,也会慢慢忠于他,不必急于一时。
至于为何要饶如意天女一命,倒不是他真的垂涎摩罗教,就是心血来潮罢了,反正他收的人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也不多,且大争之世来临,多一个选择也是好的,日后说不定真有用得到如意天女或摩罗教的地方。
“我叫叶青,你以后称呼我公子就行。”
叶青说道:“你的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去追佛帝山了!”
话音方落,叶青已经消失不见,他可没忘记,他与旁人打生打死,可是为了佛帝山来着。
而佛帝山和那个摩罗佛尊呢,早在他与摩罗圣法天王的武道意志交手时,偷偷摸摸地溜了。
只是早在动手之前,叶青就在摩罗佛尊的身上留了一缕魔念,所以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感应到。
至于金鹏摩云、老妪等人,就交给如意天女去解决了,是蒙是骗,是杀是剐,就看她自己了,如果她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
“打吧,打吧,打得越久越好,最好全都死了!”
摩罗佛尊现在很慌,又有些窃喜。
很慌,是因为出来一个如意天女已经够难缠了,然后又来了一个更可怕的人,最后嘛连摩罗圣法天王都给招来了,这是他一个小器灵所能承受的吗?
太可怕了!
窃喜呢,则是鹬蚌相争,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所以呢,他现在就希望两人使劲儿地打,往死了打,两败俱伤不嫌少,同归于尽不嫌过,这样一来嘛,他就可以安心跑路了。
“咦,怎么没动静了?”
忽然,正逃跑的摩罗佛尊轻咦了一声,因为弥漫于天地间的气机波动忽然消失了。
“难道打完了?怎么这么快,不知道谁赢了,谁输了?”
摩罗佛尊嘀咕道:“要不要回去看看呢,说不定还有便宜捡呢?”
“算了,算了,万一被人逮个正着呢,还是跑吧!”
“唉,我一个器灵,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可怜?你杀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觉得他们可怜?”
可就在此时,摩罗佛尊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摩罗佛尊大惊,想也未想,显化出佛帝山巨大的真身,向声音的来源处撞去。
可就在此时,一尊铜钟破开云雾,与佛帝山撞在一起。
佛帝山大若无边,在撞向铜钟的过程中,更有佛光环绕旋转,形成漫天云海,云海之中,诸佛映现,璀璨如日。
相比之下,铜钟仅有房屋大小,亦无神光道韵,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可是当两者撞在一起时,却是佛光云海溃散,庞大的佛帝山更是倒飞而出,同时还伴随着摩罗佛尊痛苦、惊惧的声音。
下一刻,铜钟再度追了上去,撞在佛帝山上,一下又一下,如此往复不绝。
任凭佛帝山如何变化,任凭摩罗佛尊如何逃遁,都无济于事,铜钟都能准确锁定佛帝上的位置。
一时间,摩罗佛尊惨叫怒吼不已,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个铜钟。
更令摩罗佛尊恐惧的是,随着铜钟撞击,摩罗佛尊只觉佛帝山所蕴含的力量,正在飞速消逝。
或者准确来说,正在被铜钟不断吞噬。
随着力量被吞噬,佛帝山亦在不断缩小。
“前辈饶命、我愿奉前辈为主……”
最后,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摩罗佛尊只能开口祈饶,可是不等他说完,就见一个铜钟兜头落下,将现在变得只有磨盘大小的佛帝山吞没,摩罗佛尊的声音亦戛然而止。
吞了摩罗佛尊之后,铜钟轻晃了两下,慢慢缩小,最终落在一人的手中。
“这下满意了吧!”
叶青看着手中的铜钟,微笑道。
地皇钟轻轻晃了一下,没入叶青的眉心,重新悬浮在其阳神头顶,微微晃荡着,如吃饱喝足的懒汉一样,懒洋洋的。
“呵……”
叶青轻笑一声,不由摇了摇头,魔念铺散开来,锁定一贫的位置后,就向其掠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幼稚的老道和黑牛
待叶青找到一贫时,老道士正和那头黑牛大眼瞪小眼。
不过可惜的是,任凭老道士两颗眼珠子瞪得再大,也没有黑牛一个鼻孔大。
好吧,准确来说还没黑牛一根鼻毛大。
而且,黑牛体型巨大,双眼大如磨盘,低头看着老道士时,就如同巨人俯瞰蝼蚁,说不出的鄙夷与不屑。
“咋滴,吃了老道我的宝贝,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就你牛啊!”
见状,老道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咋滴,还瞅?”
黑牛打了个响鼻,依旧瞪着它那硕大的眼珠,看着老道士,仿佛在说:“瞅你咋滴?”
“嘿,你还有理了是吧,行,咱们就这么看着,谁先眨眼谁是孙子。”老道士气急败坏道。
然后,一人一牛,又开始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的过程。
“这是怎么了?”叶青出现在雪山老叟身旁,好奇道。
“前……前辈……”
徐开路这才发现,身边出现了一个人,顿时被吓了一跳:“您回来了。”
“公子……”雪山老叟亦行了一礼。
“嗯,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老道怎么和那头牛杠上了?”叶青好奇道。
雪山老叟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刚才万佛原上有人交手,精神、劲力弥漫天地,我们亦受到波及,然后我们就坐着那头黑牛向外跑,期间一贫道长使用了一件诡器,保护我们,可是等安全后,那头黑牛……”
说着,雪山老叟看着那头黑牛,一言难尽道:“就把道长的诡器给吃了,当道长上去抢夺时,还被黑牛吐了一口唾沫。”
“总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啊!”
叶青饶有兴味,那头黑牛的绝对是天灾诡怪无疑,就算在天灾级诡怪中,也属于比较强大的存在,且灵性十足,要走的话,别说是老道士了,就算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都未见的能拦得住。
可现在那头黑牛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如玩闹一般,和一贫大眼瞪小眼,颇有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从黑牛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他倒想看看,这头黑牛究竟想干什么?
“行,你是牛,你牛行了吧!”
片刻后,老道士揉着酸涩的眼睛,输人不输阵道:“那什么,我兄弟回来了,没空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还有,看在你帮了我们的份上,这次老道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哼哼……”
事实证明,小眼终究是瞪不过大眼。
“哞……”
听到一贫认输,黑牛叫了一声,硕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得意。
“老弟,你回来了。”
一贫走到叶青身旁,问道:“怎么样了?”
“略有所得。”叶青笑道。
“略有所得,那就是收获颇丰了。”
一贫搂着叶青的肩膀,嘿嘿笑道:“见者有份,怎么样,是不是得分老哥我一份?”
这时,那头黑牛也凑了上来,歪头看着叶青,眼中露出和一贫如出一辙的渴望与……贱笑。
“怎么,你也分一杯羹?”叶青挑眉道。
黑牛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臭不要脸的,这有你什么事儿啊!”见状,一贫挡在黑牛前边,不屑道:“臭不要脸的。”
然后,黑牛用犄角将一贫别到一旁,给了一贫一个眼神:“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嘿,你这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揍你啊!”一贫仰着头道。
“哞哞……”
黑牛叫了两声,声如炸雷,好像在说,你来啊,谁怕谁?
“当我不敢是吧,老道我这暴脾气!”一贫挽着袖子,就想冲上去,可走了几步,见没人拦他,不由看向叶青道:“别拦我啊!”
“不拦,你放心揍吧。”叶青笑眯眯道:“我在一边给你加油!”
“哼,激我是吧……”
一贫捋了捋袖子,然后笑道:“嘿,老道我还就不上你这个当!”
黑牛则适时地给了一贫一个鄙夷的眼神,而后又谄媚地看着叶青,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你个马屁精,不,牛屁精,不要脸。”一贫骂咧道。
黑牛充耳不闻,只是用头蹭着叶青,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想要好处,也行。”
叶青看着黑牛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头黑牛留在这儿,没有离开,感情是为了蹭好处啊,还蛮有意思的。
“不过,你得载我们离开这里。”
虽然目前万佛原上还是一片黑暗,可随着佛帝山和摩罗佛尊消失,万佛原上的危险也大大减弱,纵然没有黑牛,他们也能安全离开万佛原,更何况还有如意天女的金翅天鹰呢,可不比黑牛方便吗?
可是,谁让这头黑牛,比较有趣呢?
此外,如意天女的事情,他也不欲让外人知晓,所以暂时就不和对方会合了,各走各的,故而如果有黑牛带路的话,倒是能省去不少时间和麻烦。
“哞哞……”
黑牛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光芒闪烁,璀璨明亮,就仿佛两轮太阳。
“放心吧,不会亏待你的。”叶青摸了摸黑牛的脑袋,跃上黑牛的背部,盘膝坐下。
黑牛的背上,毛发浓密旺盛,却并不显凌乱,柔软而丝滑,仿若锦缎一样,使得叶青忍不住摸了几下。
“上来吧!”
叶青向一贫几人招了招手。
“多谢前辈。”
徐开路向叶青道了声谢,随着雪山老叟跃上黑牛,一贫则在上去之前,不忘朝黑牛嘚瑟了两句:“啧啧,你再牛,还不是得让我们骑。”
然后,就收获了黑牛一个“傻逼”的眼神。
我让人骑,有好处可拿,你呢,你屁都没有!
然后,气得一贫坐在黑牛的背上,使劲儿薅着它的牛毛。
毕竟,那牛毛色泽黑亮,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没薅动!
下一刻,黑牛就驮着众人,向远处行去。
黑牛的速度看似不快,慢悠悠的,可一步迈出,就有十数丈之远,而且坐于其背上,蓬松的毛发托着他们,毫无颠簸之感,冰冷的寒风与怒雪也都顺着皮毛掠过,不觉一点儿寒冷,颇为舒适。
风雪中,黑牛渐行渐远,留下一阵清脆的铃声,悦耳动听。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缘法
“呼……终于离开雪山了!”
遥望着远处的村镇,一贫忍不住张开双臂,忍不住长啸了一声:“以后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徐开路亦神情激动,面露笑容,只是笑着笑着,却放声大哭起来。
他笑,是因为他还活着;
他哭,是因为他的朋友和兄弟,却永远留在了身后那座雪山中。
“别哭了,能活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雪山老叟拍了拍徐开路的肩膀,安慰道。
说实话,像他这种常年隐居雪山、见惯了生死危机的人,这次也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哞……”
这时,几人身后传来一声悠长厚重的牛吼声。
几人转身望去,只见此时的黑牛,平卧在地上,全身萦绕着神秘的光泽,每根毛发都如玉石一样,晶莹剔透。
其两只前腿交叠于身前,如人跌迦打坐一样,双眼微闭,一呼一吸,呼吸绵长、悠远而又厚重,于天地间荡开闷雷般的声音,回荡在群山林海之间。
不过,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黑牛的背上,还有一个人,正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盘膝而坐,双手平放在膝前,双目微阖,如黑牛一般,一呼一吸,吐故纳新。
相比于黑牛悠远厚重、犹如闷雷一样的呼吸声,叶青的呼吸轻柔无声,几若于无,全身气息更似有如无,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就忽略掉他的存在,甚至遗忘掉他。
不过,叶青看似毫不起眼,可若仔细感受的话,又会发现,叶青似又存在于天地的每一处。
如那雾,难以捉摸;
如那云,飘渺无定;
如那风,无形无相。
似不动,又像无处不动;
似不在,又似无处不在;
似不存,又若无处不存;
仿佛,他就是那雾,那云,那风,更是那一方天地。
而黑牛,仅仅只是这方天地中的芸芸众生之一。
“哞……”
又过了数息,黑牛忽然仰天长啸,声如雷震,久久不绝。
但不同于先前的悠长厚重,这次的长啸高亢响亮,却又不失其韵,不缺其律,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聒噪、刺耳,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美感,让人如痴如醉。
而随着黑牛长啸,天地间的元气,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涌入其身躯。
刹那间,黑牛身上的光芒愈发璀璨,根根牛毛开始脱落,但旋即又有新的牛毛生长而出。
新生出来的牛毛,竟然不再是漆黑如墨,而是洁白如雪,晶莹无瑕。
不仅如此,其牛角上的铃铛,亦蜕去斑驳与幽暗,变得洁白无瑕,缕缕清光化作神秘的花纹,烙印在铃铛上,映衬得铃铛愈发玄妙。
种种变化之下,黑牛的气息亦愈来愈强盛,愈来愈雄浑。
“竟然突破了血脉限制,这臭牛好造化啊!”见状,一贫感慨道。
“是啊。”雪山老叟附和道,脸上竟不由露出一抹羡慕。
要知道,诡怪虽然生而强大,但囿于血脉限制,很难有晋升的空间,越是强大的诡怪,越是如此。
然而,现在这头黑牛的血脉却在不断提升,实力也在攀升。
原本,黑牛在天灾诡怪中就算比较强大的,这次实力晋升后,已无限接近亘古诡怪,几乎相当于人类的半圣。
更重要的是,血脉提升后,黑牛甚至有了晋升亘古诡怪的机会与可能。
所以,一贫才会感慨黑牛好造化。
而这一切的缘由,自然正是叶青。
自他们离开万佛原后,有黑牛这个强大的诡怪保驾护航,一路也比较顺利,没什么危险,于是叶青便开始修行起来。
刚开始,就是正常的打坐修行,恢复实力,可慢慢的,动静就大了起来,神合天地,意融自然,天地交感,陷入了顿悟状态。
所谓顿悟方寸间,一朝登天门,对于任何武者来说,顿悟都是难得的机缘与造化。
然后呢,随着叶青顿悟,精神与天地交感,大道元气交融,体内真气流转,于无形中洗炼、滋养了黑牛的身躯与血脉,方才有了黑牛的这次机缘与造化。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独属于黑牛的造化,他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人不如牛啊!
这时,叶青忽然睁开眼睛,双眼之中,一黑一白两尾游鱼追逐转动,如蕴大道。
旋即,叶青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贫身旁,眼中的异象亦消失不见。
一贫感受着叶青身上玄之又玄的气息,恭贺道:“恭喜老弟,又有进境。”
叶青谦虚道:“略有所得而已。”
“虚伪了啊,看你气息浑圆如意,距离半圣也应该不远了吧!”一贫说道。
叶青笑笑,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黑牛,当然,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黑牛了,因为其全身的黑色牛毛,已经全部褪去,变成了白色,根根洁白如玉,玄光映耀。
“再赐你一场机缘吧。”
叶青屈指一弹,一滴玄黄璀璨的血液,落在白牛的头顶上。
霎时,白牛的头顶之上,多了一个玄黄色的圆形印记,显得神秘而又玄妙。
见状,一贫意外道:“老弟,你还真舍得啊!”
叶青随口道:“一滴血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贫说道:“那可是蕴含有玄黄母气的精血啊,怎么不见你给老哥我一滴?”
叶青笑道:“给你又没什么用?”
“谁说没什么用,我可以拿来卖啊!”一贫理所当然道。
“所以,更不能给你了。”对于一贫的回答,叶青并没有多少意外。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年头,人都比不上牛了!”
一贫叹了口气,继而道:“有了这滴玄黄精血,这头臭牛可就真前途无量了!”
如果说,先前白牛只是有机会成为亘古诡怪的话,那么现在有了这滴蕴含玄黄母气的精血,那么其只要不死,未来必成亘古诡怪。
当然,这也与白牛自身的血脉有关,其自身血脉就比较偏向大地厚土一脉,与玄黄精血十分契合,玄黄精血乃所蕴含的玄黄母气和生机力量,对于改善、提升白牛的血脉,壮大其力量,大有裨益,换作其他诡怪,可能就不行了。
甚至对于一些阴邪之类的诡怪,有莫大的危害,一滴玄黄精血,足以使其灰分湮灭。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万佛集
“这也是我和它的缘法。”
叶青笑道,事先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顿悟,可能是因为《老君骑牛悟道录》入门,他对天地自然有了更清楚的感悟;也可能是与摩罗圣法天王交手,对武道意志有了更深的感触;也可能是因为地皇钟吞了诸多天材地宝,威能大增,相应反馈于他自身的也更多;也可能是这数日以来,他放松心神,骑牛观览雪山盛景,看那日出日落,心有所悟……
一切都有可能,总之,是他的缘法到了,也是黑牛的缘法到了。
所以,他也不吝于赐对方一场机缘。
再者说,一缕玄黄精血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又过了片刻,白牛身上的气息终于稳固,耀眼夺目的光芒也趋于温和,当其睁开眼睛时,如朝阳初升,整个天地都似明亮、透彻了几分。
“哞……”
醒转之后,白牛欣喜地站起身子,转了两圈,牛角上的铃铛叮铃作响,美妙悦耳。
“别转了!”
一贫拍了拍白牛,真诚道:“臭牛,恭喜啊,大道有期!”
白牛这次没有和一贫针锋相对,而是用牛角蹭了蹭一贫,显得十分欢快。
随后,白牛面向叶青,竟是四腿跪伏于地,牛头触地,如人一样,给叶青磕起头来。
“不用如此,这是你的缘法,也是我的缘法,此后说不定再无见面的机会。”
叶青一挥衣袖,白牛的头竟无法下垂,旋即叶青伸手虚抬,跪下的白牛,生生被抬了起来。
“不过,日后你若大道有成,却仗此为非作歹,祸乱天下,我定不饶你!”
叶青拍了拍白牛的脑袋,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肃然。
他之所以会帮眼前的白牛,除了所谓的缘法外,也是因为他没有从白牛的身上感受到阴邪、戾气,显然眼前的白牛很少胡乱杀人,滥造杀孽。
“哞……”
白牛点了点头,明澈的双眸中,一片坚定。
“好了,你去吧。”叶青复又笑道。
白牛恋恋不舍地蹭了叶青两下,又看向一贫,叫了一声。
“嗯,你也保重。”
一贫拍了拍白牛的脑袋,笑骂道:“滚吧……”
白牛微微用力,恶作剧似的将一贫别倒在雪地中,而后幸灾乐祸地转身就跑。
“臭牛,有种的别跑,看老道我不打死你!”
一贫顶着满头白雪,向前追了两步,不过脸上却殊无愤怒之色。
不过白牛反而跑得愈发起劲,眨眼就与风雪融为一体。
“臭牛,别死了,等我有空了来看你!”
叶青朝着风雪,大叫了一声。
“哞……”
远处的风雪中,传来一声悠远绵长的牛吼声,久久不绝。
“我们也走吧。”
等白牛离开后,叶青几人也朝着山下的村镇走去。
“没想到这村镇还挺繁华的嘛!”
看着眼前城墙高耸、人流往来不绝的城镇,叶青好奇道。
他本以为像这种靠近边关、雪山的城镇,天气酷寒,百姓定然穷苦,却没想到眼前的城镇不仅高大巍峨,不输一般郡城,人流也往来不绝。
“公子有所不知,这是万佛集,是方圆百里除却望雪城外最大的集镇了。”
雪山老叟显然对此地比较熟悉,向叶青解释道:“听名字,公子就应该知道此集的来历了。”
“这万佛集,是距离万佛原最近的集镇,所以但凡有前往万佛原寻宝、探宝之人,都会选择在此休整、补给,回返时,也会就近处理买卖手中的东西,所以也引来了不少商人,久而久之,万佛集就兴盛起来了,万佛集之名,亦由此而来。”
“难怪这里以江湖人居多。”叶青点了点头,除了一些做生意的商人外,来往于万佛集的人,大都是一些提刀佩剑的江湖人,且身上都带着血腥、戾气,一看就是见惯鲜血生死之辈。
事实上,一路行来,他们就看到了不少争斗与厮杀,周旁的树林中,更有一些被风雪掩埋的鲜血与尸体。
显然,这万佛集不是什么善地,和北幽差不多。
不过在万佛集的城门口,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却都主动排起了长队,收起了锋芒。
而在城门口,站着几名身穿锦衣的江湖人,神态倨傲,收取着入城所需的费用。
“他们是何人?”叶青低声问道。
“那是锦衣侯的人。”
雪山老叟回答道:“锦衣侯是望雪城的城主,亦是万佛集的主人。”
“锦衣侯,魏国的侯爷?”叶青问道。
“不是,锦衣侯乃是望雪城城主的外号。”
雪山老叟想了想道:“锦衣侯赵长命,本是江湖中人,后修行有成,成立锦衣盗,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后来,赵长命归顺朝廷,接受朝廷册封,并任命其为望雪城城主,掌管望雪城。因赵长命喜着锦衣华服,出入阵仗堪比王侯,故有锦衣侯之谓。”
“不过,虽为城主,但赵长命却难改其为匪为盗时的习性,其手下之人亦都懒散随性,不作朝廷中人打扮。”
“原来如此。”叶青点点头,燕、楚、齐、魏四国的国情,各不相同。
燕国天武帝强横霸道,政权高度集中,部族、宗门皆需依循国家法制;楚国遵循仁义礼智,政法宽仁,宗门朝廷互不干涉;齐国则以神灵治天下,尊卑有序,宗派微弱,多偏距海岛,与齐廷互不来往。
而魏国,不同于其上三国。
魏国因国内势力错综复杂,后皇族宗室又几经更迭,朝廷势弱,相反宗派兴盛强横,国内宗派林立,其中尤以魔门为甚。
故而,为了节制宗门,魏国亦大肆招揽武林中人,赐爵封官,文人、武将、武人共同执掌天下。
所以,魏国朝廷内,不乏江湖、宗门之人出将拜相,执掌吏政。
总之,像这种招揽武林中人、任命江湖中人为官员、官吏的做法,在其他国家可能很难见到,但在魏国却屡见不鲜。
当然,这也造成了魏国形势错综复杂,朝廷更非铁板一块,正道、邪道、儒家、魔门,甚至是佛门等会横插一脚,其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不休,弄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政令难通。
可以说,魏国是四国之中,最乱的一个国家都不为过,但换言之,魏国也是四国之中武风最盛的国家。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凭什么
“四个人,五十两雪花银。”
很快,就到了叶青等人,一名锦衣男子打量着叶青一行四人,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五十两雪花银?”
徐开路惊讶道:“上次进城不是每人一两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五十两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那名锦衣男子似笑非笑道,其他几名锦衣男子亦是如此。
“刚才进去之人也只交了一两银子,怎么到我们就成五十两了?”一贫质问道。
“呵呵,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
锦衣男子微笑道:“他们只需一两,你们就需要五十两。”
“凭什么?”徐开路不忿道。
“凭什么,就凭这话是我说的,就凭这万佛集,是我锦衣侯府的。”
锦衣男子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与倨傲:“所以,我说交多少,就交多少,不想交的,就滚蛋。”
“你们……”徐开路脸庞涨红:“你们这是抢劫!”
“大胆,本大人怀疑你们是无相门的余孽,居心叵测,意图破坏万佛集的稳定繁荣。”
锦衣男子神色陡然一沉,疾言厉色道:“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话音方落,旁边数名锦衣人抽出刀剑,围了上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城门口,那些江湖人亦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些锦衣人,仗着有锦衣侯赵长命撑腰,常年作威作福,凡遇到第一次进万佛集,且实力低弱之人,都会想方设法盘剥一番。
若是识相、乖乖听话倒也罢了,顶多就是损失一些钱财,可如果不识相,那么就不是要钱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命!
就是这么霸道!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就譬如锦衣男子口中的无相门,本是一个中小型门派,就是因为与锦衣侯的人发生冲突,从而被锦衣侯斥为祸乱朝廷的邪魔,率人将无相门满门诛灭。
所以,在望雪城,锦衣侯就是天,谁也不能惹、也不敢惹的天。
而作为锦衣侯亲信的锦衣人,亦是望雪城不可得罪的存在。
因此,在看到叶青一行人的遭遇时,既有感同身受之悲,又有幸灾乐祸之感。
看别人受苦倒霉,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不过,就在那些锦衣人靠近之时,只见雪山老叟上前一步,看着那些锦衣人,冷哼一声:“滚……”
旋即,属于大真人的气势威压,席卷而出。
城门口的所有人瞬间如坠冰窟,脸色惨白,而那些首当其冲的锦衣人,更为不堪,瘫软在地。
“数年不见,柏兄你还是如此喜欢以大欺小,身为前辈,何必和晚辈斤斤计较呢……”
这时,一名身材瘦削、相貌阴柔的男子从远处的酒楼中走了出来。
男子的手掌洁白如玉,五指修长,手持一根黑色的竹笛,竹笛长约三寸,在修长的指尖来回旋转着。
旋转之间,层层无形之音荡开,一层接着一层,一波接着一波,宛如江潮澎湃。
不过,这江潮,不似起于人间,而若生于九幽,澎湃中暗藏杀机,汹涌中亦蕴阴毒。
阴柔男子每走一步,气势就强横一分,无形音潮就磅礴一分,生生将雪山老叟的气势威压消弭于无形。
要知道,阴柔男子仅仅只是普通真人,而雪山老叟却是大真人,但阴柔男子却能与雪山老叟相抗衡,且隐隐占据优势,着实不俗。
“好诡异的功法!”
叶青挑了挑眉,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看得分明,阴柔男子转动竹笛所产生的无形之音,分化出无数细如牛毛的虚无之线,那些虚无之线遍布天地,洞穿虚空,没入周旁之人的身躯之内,如一张大网,将所有人的气势、气机都勾连、聚拢在一起。
故而,此时阴柔男子所成之势,非是一人之势,而是百人、千人之势,因此方能化雪山老叟的气势于无形。
“墨笛,是你!”雪山老叟看着缓缓行来的阴柔男子,语气稍显冰冷,而后气势威压直奔阴柔男子而去。
“嗡……”
气势交锋,一如山峦雪峰与江河湖海相撞,整个万佛集都似震颤了一下,狂风大作,而狂风之内的江湖中人,尽皆脸色苍白,人仰马翻。
而交锋的两人,雪山老叟连连后退数步,气息起伏不定。
反观阴柔男子,也就是墨笛,身躯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神色不变。
然而,他周围数十人,却如遭受重创,七窍流血,晕倒在地,比之两人交手中央那些人伤得更重。
而那些昏迷之人,正是被墨笛的虚无之线勾连之人。
原来,那些虚无之线不仅能勾连、聚拢那些人的气势、气机,更可以将自身所承受的气机、威压,通过虚无之线转移到旁人身上。
先前,墨笛与雪山老叟气机交锋,气势碰撞,他直接将自身所承受的气机、威压,转移给了旁人,自身仅仅只是承受了少许,这也是为何墨笛无事,而旁人昏迷的原因。
“啧啧,柏兄,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墨笛摇了摇头,语带讥讽:“还是这么弱。”
“墨笛,你的嘴巴,仍然是这么臭。”
雪山老叟深吸一口气,平复紊乱的气机,冷冷道:“让你的人滚开,别挡我的路。”
“这就走了,怎么说曾经也是朋友,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还有你的几位朋友喝杯酒?”
墨笛看向叶青、一贫等人,主要是看向叶青,眼中带着不加掩饰地探究:“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先前他与雪山老叟气势碰撞、交锋,旁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反观距离最近的叶青三人,却安然无恙。
当是时,他看到,眼前的青年仅仅只是挥了挥衣袖,就将他们的气势余威化解,实力绝对不弱,不输他们,甚至可能更强。
他之所无法肯定,则是因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眼前的青年就如一团混沌,气机莫测难名,气息混沌难知,无法判断境界与实力。
“没什么好介绍的,让开。”
雪山老叟拒绝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瓮中之鳖
“这么不赏脸,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好兄弟?”
墨笛微笑道。
笑容,本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可墨笛的笑容,不仅不会令人感到美好,反而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也说了是曾经,而且,我们也没有同生死,共患难,更不是什么兄弟。”
雪山老叟说着,径直向前走去,当与墨笛擦肩而过时,雪山老叟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时,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我是输了,可现在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闻言,墨笛并未生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况且,当年留下来的人,可是我,最终赢的,也是我。”
“是吗?”雪山老叟脚步不停,冷冷一笑:“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一条狗。”
“哈哈哈……有趣,有趣。”
墨笛手中转动的竹笛陡然停下,哈哈大笑起来:“数年不见,柏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柏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墨笛目视着远去的雪山老叟等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眸中的笑意亦化作万载寒冰与阴沉杀意。
“柏雪松,我不会放过你的。”
墨笛微眯着眼睛,竹笛轻拍在掌心之上,清脆的声音的荡开,原本那些昏迷之人,忽然魂飞魄散,没了气息。
“将这些人处理了,别脏了万佛集。”
墨笛吩咐了一声,当即有数名锦衣人从酒楼中走出,拖起地上那些尸体,就向城外走去。
“怎么总感觉那个道人有些熟悉?”
正待转身离去的墨笛,余光撇过一贫,忽似想起了什么:“莫非……是他!”
墨笛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叶青等人,目光来回在叶青与一贫之间逡巡,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道士……青年……青年的实力很强……莫非真是他们?”
十数日前,锦衣侯赵长命忽然下令,让他们寻找一名青年和一名老道士。
青年和老道士姓甚名谁,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只知道青年的实力很强,乃是的大宗师,画像倒是有,不过这玩意儿也当不得真,毕竟这年头,没几手易容、改貌、幻形之类的手段,都不好意思混江湖。
所以,锦衣侯命令他们,只要看到一个青年和一个老道士在一起,且青年的实力很强,必须马上上告于他。
由于线索太少,他们找了几日都没什么进展,也就遗忘了此事,所以直至刚才,他觉得那个道士的身型、相貌有些熟悉,才想起了此事。
墨笛向前迈出一步,就想拦住雪山老叟等人,就在此时,那名青年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哼……”
墨笛闷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全身颤抖,面露惶恐,双目无神,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足足过了十数息的时间,墨笛的双眼中才渐渐恢复几分生机神采,可于那生机、神采背后,更多的则是惊惧,而此时,叶青一行人早已消失不见。
墨笛抬起脚步,可是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迈出去。
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敢。
因为刚才,他在看到那个青年的眼睛时,看到了日月星辰,看到了阴阳转动,看到了万灵生灭,而他则是那芸芸万灵的一个,渺小微弱。
下一刻,浩瀚无尽的宇宙星辰中,一双黑白眼眸悄然浮现,而他仅仅只是看了那双黑白眼眸一眼,就神魂战栗,意识混沌。
虽然他现在已然清醒,可那双眼眸给他的阴影与恐惧,至今仍让他无法释怀与忘记,所以他没有勇气跟上去,一探究竟。
“好,很好,不管是与不是,我就当你们是了。”
片刻后,墨笛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又如刀锋般冰冷。
如果他们真是锦衣侯赵长命要找之人,那么他可就立了大功,不仅如此,看锦衣侯的态度,也不像是怀着好意的样子,所以等他上报赵长命,以赵长命的性格,所有与那两人有关之人,都必死无疑,自然也包括雪山老叟。
如此一来,他既能除掉雪山老叟,又是大功一件,可谓一举两得。
如果那名青年和道士不是锦衣侯所找之人,那么他也可以借锦衣侯之手,除掉雪山老叟,怎么都不会吃亏。
“柏雪松,你死定了。”
墨笛低声唤道:“墨奴……”
“主人有何吩咐?”一缕青烟飘过,化作一道人影,
人影笼罩在青烟中,模模糊糊,不辨男女。
“你帮我……”墨笛刚说了两字,忽然停了口,挥了挥手,道:“算了,你退下吧。”
“是,主人。”人影躬身说了一声,继而退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墨笛原本想派人盯住叶青等一行人,可对方实力高深莫测,连他都不是对手,更遑论墨奴了,而且监视对方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警觉,得不偿失,还不如放任对方不管。
反正望雪城距离此地也不远,等他传讯给锦衣侯,要不了一天,锦衣侯就会赶至,而看对方的样子,最起码今天是不会离开了,所以有足够的时间等锦衣侯赶来。
于是,墨笛转着手中的竹笛,悠然离开。
鳖已在瓮中,只等开席了。
……
万佛楼,是万佛集内最大的酒楼,而为了契合万佛这个名字,万佛楼主打的就是素斋、素菜。
其素斋、素菜,都是聘任著名诡厨,以植物类诡怪烹饪而成,烹饪而成的素斋、素菜,自然也都是诡食,不仅色香味俱全,更有种种妙用。
所以,来万佛集,就不能不品尝万佛楼的斋菜。
此时,万佛楼的雅间内,叶青、一贫、雪山老叟三人,便品尝着万佛楼远近闻名的罗汉宴。
至于徐开路,已与他们分开了,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顺手救他一命,带他离开雪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免费蹭饭,就有些过分了。
“舒坦,这万佛楼的斋菜,果然名不虚传。”酒足饭饱之后,一贫喝了口热酒,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确实不错。”叶青也附和道。
“这只是罗汉宴,罗汉宴之上还有菩萨宴、万佛宴,其中之斋菜更为美味,尤以万佛宴为最。”
雪山老叟说道:“不过可惜,菩萨宴和万佛宴都需要提前预订,公子和道长若是想吃,可以在万佛集多逗留几日。”
“明天一早就走吧。”叶青说道。
“你是担心那个墨笛找我们麻烦?”一贫懒洋洋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锦衣侯,雪龙卫
“那人对我们有敌意,不可不防。”
叶青看向雪山老叟,问道:“柏老,你和那个墨笛有何恩怨?”
“那人名墨笛,江湖人称墨笛郎君,现为锦衣侯府一品客卿,擅长音律,以声夺魂,为人笑里藏刀,卑鄙无耻,阴险至极。”
雪山老叟显然被墨笛坑过,提到墨笛,神情变得有些阴郁:“十年前,我被仇家追杀,逃至望雪城。而当时,恰逢锦衣侯赵长命刚被任命为望雪城城主,为了壮大实力,赵长命四处招揽武林中人。而为了躲避仇家,我便投靠了赵长命。”
“锦衣侯府的客卿,分为三六九品,一品为上,九品为末,按实力排名。当时,在比武较技中,我赢了墨笛,位居墨笛之上,成为锦衣侯府的一品客卿。”
“因我横插一脚之故,墨笛失了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品客卿之位,故而墨笛对我怀恨在心,屡屡陷害于我,欲置我于死地,我虽然命大没死,却也因此办砸了几件事,不得赵长命信任,而我也只能离开锦衣侯府。”
说到这里,雪山老叟的眼中掠过丝丝寒芒,显然对当初之事仍耿耿于怀。
“此后,我大部分时间都隐居雪山修行,很少履足望雪城,也没见过墨笛,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墨笛仍对我怀恨在心,真是小人之心。”
一贫摇了摇头道:“小人长戚戚,这种人,一旦得罪了,就如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沉默了一下,雪山老叟问道:“公子,需要我杀了他吗?”
“不必。”叶青摇了摇头:“反正我们明天就走。”
他今天已经给了墨笛一个教训,如果墨笛是聪明人,就不会不自量力。
当然了,如果墨笛不识相,非要招惹他们,他也不介意随手拍死对方。
反正,在他眼里,墨笛和蝼蚁相差无异,就是一巴掌的事儿。
他不想惹事,可他也不怕事儿,事儿来了,自是一拳了之。
“好了,老哥你不是要去逛逛万佛集吗,柏老,你陪着他,我先回房间了。”
叶青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是,公子。”雪山老叟应了一声。
“走,柏老弟,我们出去逛逛。”一贫朝雪山老叟招了招手:“正好消消食儿。”
……
叶青回到房间后,简单洗了把脸,便拿了一壶万佛楼著名的如来酿,倚在窗前,一边欣赏着街上往来不绝、熙熙攘攘的行人,一边品尝着美酒,享受着难得的悠然时光。
一壶如来酿下肚,已是傍晚,而一贫和雪山老叟还没回来,不过通过雪山老叟,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两人并未出事。
随后,叶青便自顾修行起,这数日以来,随着他对《老君骑牛悟道录》修行的深入,万法熔于一炉,他对武道的理解也更加透彻,再加上他在昆仑墟时所见所闻所得,仙灵之气淬体,境界也随之提升。
尤其是数日前,他莫名陷入顿悟,境界进一步提升,冥冥之中已然摸到了半圣的门槛。
现在,他的积累已然足够,只差一个契机,就能踏入半圣。
而且,他有预感,这个契机,不会太远,也许就是今天,也许就是明天,总之,不会太远。
当然,对此,叶青虽然十分期待,却并不是很执着,有时候,越是想做成一件事儿,反而越是求而不得,习武修行亦是如此,所谓执念一起如山来,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顺其自然。
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看花花自开,顺其自然,有时候反而会事倍功半。
所以,叶青修行时,并没有一味追求境界上的突破,而是继续梳理、融合起自己所学的武功来,以便去芜存菁,抛其糟粕,取其精华,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手段与实力,感悟《老君骑牛悟道录》。
修行不知时日,夜晚转瞬即至。
夜晚的万佛集,仍旧灯火阑珊,人流熙攘,而且相比于白天的万佛集,夜晚的万佛集张灯结彩,五彩斑斓,如一名华妆异服、明媚妖艳的女子,更引人入胜。
可是,下一刻,热闹喧哗的万佛集,就被一群不速之客所打破。
只见七十二名身穿锦衣华服、骑着雪白骏马的人,径直闯入了万佛集。
那些锦衣华服之人,个个气息强横,目光锐利,两柄血色短矛交叉于背后,腰挎短刀,杀气腾腾。
而他们所骑的骏马,亦极为不凡,体型壮硕、高大,通体雪白无瑕,头顶长着两根银色的短角,四蹄踏动间,乱石飞溅,鼻孔间喷出白色的冰晶、霜华,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宛如龙蛇的印痕。
在骏马疾驰的过程中,有数人躲闪不及,直接被白马撞飞,而不等其落地,便见数根血矛飞出,洞穿其身躯,将其钉在长街两侧的墙壁上,眨眼就将雪白的墙壁染得一片殷红。
“雪龙驹,是雪龙驹!”
“锦衣华服,血矛白马,是雪龙卫!”
街上之人顿时齐呼,急忙向旁边退去,生怕冲撞了这些杀神。
“七十二雪龙卫齐至,万佛集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龙现,锦衣至,莫非锦衣侯也来了?”
雪龙卫,乃是锦衣侯的亲卫,着华服,背血矛,骑白马,共有七十二人,每一人都是通玄境,身经百战,而其所骑的白马,名为雪龙驹,体内含有真龙血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踏雪无痕,雪龙卫之名亦由此而来。
而作为锦衣侯的亲卫,雪龙卫从不离锦衣侯身侧,且每次齐出,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上一次雪龙卫齐出,还是锦衣侯灭无相门时,七十二名雪龙卫,组成雪龙大阵,冲破无相门山门,将无相门满门诛绝。
这次,七十二雪龙卫齐至万佛集,显然预示着万佛集将有大事发生。
“锦衣侯果然来了。”
这时,众人发现,在七十二雪龙卫之后,一辆青铜马车紧随而至。
那辆青铜马车,通体青紫,上雕龙凤麒麟,华贵而精美,由九匹雪龙驹拉着,那九匹雪龙驹亦比寻常的雪龙驹要高大健壮不少,血气旺盛。
虽然青铜马车巨大,可奔行间却寂然无声,触雪而无痕。
这辆马车,乃是锦衣侯的座驾,只有锦衣侯才有资格乘坐,除却锦衣侯外,就连他的妻妾子女,亦无权乘坐使用。
曾经,锦衣侯一名最宠爱的侍妾,仗着锦衣侯宠爱,擅自登上青铜马车,锦衣侯知晓后,直接乘车将其碾成了肉泥。
所以,青铜马车至,即意味着锦衣侯来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战将起
“侯爷……”
这时,一道身影闪过,出现在青铜马车旁。
赫然正是墨笛。
“人呢?”
一声雄厚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在万佛楼。”墨笛拱手回答道。
“都在?”车内之人,也就是锦衣侯赵长命问道。
“都在。”墨笛答道。
“很好,若他们真是我要寻找之人,本侯定会重重奖赏于你。”赵长命说道。
“能为侯爷效命,是属下的荣幸,不敢讨赏。”墨笛脸上一喜,但还是谦恭道。
“这是你应得的,不必推辞。”赵长命冷冷道。
“多谢侯爷。”墨笛拱手致谢道,所谓适可而止,如果再推辞的话,不仅不会讨赵长命欢心,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与那人照过面,觉得他实力如何?”赵长命问道。
“禀侯爷,那人很强。”
墨笛如实回答道:“当时,他仅看了属下一眼,属下便通体生寒,心生恐惧,其人实力不容小觑。”
“不厉害,又怎么得地皇钟认主?”赵长命随口说道,语气中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地皇钟?”墨笛双目圆睁,竟一时忘了说话。
“是啊,地皇钟,否则,本侯又岂会费尽心思找他?”赵长命也没有隐瞒,语气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地皇钟,本侯要定了。”
“恭喜侯爷,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墨笛压下心中的震惊,急忙恭贺道。
“哈哈哈……借你吉言。”
闻言赵长命大笑道,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万佛楼
外。
“包围万佛楼,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赵长命掀开青铜马车的帘子,走了出来。
赵长命年约四十来岁,既不魁梧,也不高大,却自有一股凶戾、霸道之气,方面阔耳,目如骄阳,皮肤暗青,仿若青铜,顾盼之间,摄人心神。
“是!”
七十二名雪龙卫齐身下马,九人为一组,分散开来,将万佛楼包围起来。
此时,万佛楼内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异常,有人走出万佛楼,刚欲一探究竟,便见几根血矛从天而降,将其钉在地上,没了气息。
“任何人不得离开万佛楼,违令者,杀!”
“杀!”
“杀!”
“杀!”
七十二名雪龙卫手持血矛,齐声高呼,气势相合,血气涌动,于空中形成一条雪白色的长龙,随着雪龙盘旋,雪花飘落,周围的气温陡然变得阴寒无比。
万佛楼内的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脸色苍白。
而赵长命则一言未发,而是抬头看着万佛楼,目光冷冽。
“找到你了。”
忽然,赵长命咧嘴一笑,伸手一抓,一根青铜短矛从马车中飞出,落入其手中。
下一刻,赵长命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积雪消融,地面开裂,右臂抡圆如大弓,将手中的青铜短矛掷出。
“轰……”
气流排空,方圆数量内的风雪、空气,瞬被震碎,房屋倾塌,而一些境界稍低之人,更是七窍流血,神魂战栗。
短矛犹如流星,径直没入万佛楼内,可诡异的是,如
斯恐怖的短矛,飞入万佛楼后,却如泥牛入海,无声亦无息。
“出来吧,本侯已经找到你了,别躲了!”
对此,锦衣侯倒是很镇静,负手望着短矛所撕开的裂口,淡淡道。
“你是为了我而来!”
数息后,一名青年从裂口中走了出来,凭空而立。
而青年的手中,赫然便握着一根青铜短矛,此时,青铜短矛如有灵性般不断颤抖着,却无法挣脱青年的钳制。
青年,自然就是叶青。
“不错。”赵长命打量着叶青,承认道。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叶青也打量着赵长命,他能从赵长命的情绪中感受到,对方是为了他而来,所以与雪山老叟无关。
只是他不明白,两人无冤无仇,对方为何冲他而来?
“认识。”
赵长命说道:“只是本侯认识你,而你不认识本侯而已。”
“好了,废话少说,交出地皇钟,本侯可饶你不死!”
“地皇钟?地皇钟是什么?”
“你怎么连地皇钟都不知道,地皇钟就是上古地皇的成道至宝。”
“那玩意儿不是早就丢了吗?”
“丢了,又不是没了?难道就不会再次出现吗?”
“连地皇钟都出现了,看来大争之世真的要来了!”
“话说,你们认识那个人吗,我怎么从未见过?地皇钟真的在他身上?”
“我也不认识,不过锦衣侯亲自出手,大抵是不会错了。”
“唉,地皇钟现世,江湖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
赵
长命的声音极大,似也没想过遮掩,所以周旁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议论纷纷。
“地皇钟?侯爷莫不是弄错了吧?”叶青心中一沉,怎么也未想到,对方竟然是为了地皇钟而来。
“本侯先前还不太确定,不过当亲眼见到你后,便再无疑虑。”
赵长命笃定道:“你虽极力遮掩,却也瞒不过本侯,你肉身强大,蕴有玄黄母气的气息,所以,地皇钟定在你身上。”
“你是如何知道,地皇钟在我身上的?”
沉默了一下,叶青也不再试图辩解,因为他知道已经无用:“哦,对了,应该是武尊、长眉神僧那些人告知你们的吧!”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地皇钟在我身上了吧!”
叶青叹了口气,难怪赵长命不加掩饰,显然是因为他身怀地皇钟之事,应该已经传遍整个魏国了。
“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当时在昆仑墟时,他是变幻过容貌的,也仅仅只和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打过一次照面,按理说对方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实容貌,所以他很好奇赵长命是如何找到他的?
“是你身边那个道士。”赵长命也不隐瞒,他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向对方解释一二。
“原来如此!”叶青叹了口气。
他这才想起,当时一贫是没有遮掩容貌的,被武尊等人看见了,而他们也没想到这茬儿,来到万佛集后一贫也未遮掩容貌,
正好被对方给发现了。
千防万防,猪队友难防啊。
大意了!
“都想清楚了?”
赵长命伸出手道:“现在,可以交出地皇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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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拳打锦衣侯
“想要地皇钟,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青向前迈出一步,身影陡然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时,已然到了赵长命身前,一拳递出。
“哈哈哈……有种!”
赵长命大笑一声,不闪不避,同样一拳递出,迎向叶青。
“咚……”
双拳相触,声如暮鼓晨钟,响亮而高亢,以两人为中心,劲力奔涌如潮,向四周扩散开来,顿时墙倾屋摧,人仰马翻。
唯独那七十二名雪龙卫气机相合如一,雪龙咆哮,勉力抵挡着空中劲力气机的冲撞。
但仅仅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被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退出去。”
赵长命怒喝了一声。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
拳锋相触之处,叶青与赵长命寸步不让,而就在赵长命出声之时,叶青拳锋微错,化拳为掌,劲力亦由刚化柔,裹挟住赵长命的拳劲。
山川作海流,柔弱胜刚强。
赵长命只觉自己的拳意劲力,仿佛落入了柔软无形的水流湖泊之中,虚不受力。
继而,叶青手掌后扯,赵长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而与此同时,叶青侧肩沉肘,撞向赵长命的胸膛。
赵长命的身上,腾起一阵雄浑厚重的青色劲气,皮肤骤然变得暗青,仿佛青铜,闪烁着金属光泽,而赵长命的气势,亦于刹那变得巍峨厚重,头顶五座神峰矗立,镇河山,不可摧。
“神峰镇山河……”
而叶青此时,则将全身劲力、三元锤的拳意,尽数聚于一肩,一肘。
如果说,赵长命是山,巍不可攀,坚不可摧的话,那么此时的叶青,就是斧,开山伐天的一斧。
斧开山岳,力破苍穹。
赵长命身上雄浑厚重的青气,被一肩膀撞碎,肩膀之后,则是左肘如斧,悍然劈向赵长命空门大开的胸腹。
可就在叶青的左肘即将触及赵长命的胸腹时,赵长命的左臂,如蛇一样扭转了一圈,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和角度,于咫尺之间,拦在叶青的手肘前。
闷响声中,赵长命身躯后仰,双脚却纹丝不动,而叶青的手肘,则被赵长命的掌心死死抵住。
不过,赵长命虽然挡住了这一肘,可自身也不是毫发无损,只见其抵着叶青手肘的掌心,慢慢皲裂开来,露出仿佛青铜一样的血肉。
趁你病,要你命,叶青正欲再接再厉,却忽然从赵长命的掌心处,传来一股莫可匹敌的力量。
只见赵长命的左臂,猛然旋转着,伴随着阵阵龙吟,就如一条神龙,扭动、旋转着身躯一样,恐怖的力量顺着手臂传递至手掌,竟生生将叶青摔了出去。
“神龙大摔碑……”
在叶青被摔出去之时,赵长命长啸一声,跨步向前,右臂蒙上一层青光,右手化作青铜之色。
下一刻,赵长命五指并拢,宛如枪尖,右臂如枪杆,直直向前刺出。
拳出如大枪,中平且正直,是谓“大枪拳”。
大枪拳,不是什么神功秘笈,亦非什么奇功绝艺,而是军旅中最基础最常见的拳法之一,讲究拳如大枪,中平正直,势大力沉,每一名初入军伍之人,几乎都要修习大枪拳,因为大枪拳最简单,亦最好练。
当然,因为普通,因为简单,大枪拳的威力,也极为有限。
然而,就是如此普通、如此简单、威力有限的大枪拳,在赵长命手中,却比什么神功绝技都要强大,都要可怕。
只见赵长命一拳之下,空中出现一个明显的孔洞,锋锐霸道的拳意,贯穿其间,凛冽狠厉的杀意,晕染长空,充斥着无可匹敌、无可阻挡的意味。
神挡杀人,佛挡杀佛,一拳之下,有我无敌。
更可怕的是,这一拳,不可避,无可躲。
因为当这一拳递出时,叶青便已被拳意牢牢锁定。
而当他准备出手时,这一拳,已到了他的胸口上。
然后,就见叶青周身万物难侵、玄浑如大地的玄黄母气,被一拳刺穿,赵长命的五根手指,生生刺进叶青的血肉中。
只要赵长命的五指再往前一寸,就能击碎叶青的心脏。
然而,赵长命的脸上却殊无喜色,有的只是凝重。
因为他那刺入血肉的无根手指,再难寸进分毫;更因为对方的血肉仿佛烘炉一样,炽热灼烈,他的无根手指,正在慢慢消融。
“本侯倒要看看你的身体,有多硬。”
但是,赵长命却没有畏惧,反而愈发兴奋,身体前倾,右臂屈起,手肘外露。
下一刻,赵长命左手如锤,重重砸在屈起手肘之上,就仿佛一名工匠,一手持凿,一手持锤,凿击坚硬的岩石一样。
不过此时,赵长命凿的不是岩石,而是身躯,血肉之躯。
这一式,自不是随手而为,乃是赵长命的绝招之一,名曰“凿山”。
山既可凿,况乎人哉?
凿山一式,最善攻坚破体,乃是对付炼体武者的不二选择。
一凿之下,赵长命的手指再度刺入半寸,叶青身后的大地,就如被一柄无形利刃洞穿,留下一道数十丈长的裂痕,沿途的所有房屋建筑,尽数破碎。
纵然是如此,叶青仍旧纹丝不动,神情从容。
而就在赵长命的第二锤落下之时,叶青的拳头,亦同时落下。
不过,却不是挡向赵长命的拳头,而是砸向他的额头。
赵长命没有躲,没有挡。
叶青没有闪,亦没有避。
“轰”
“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青脚步不动,整个人却向后移去,在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划痕,而赵长命则侧身重重砸在地面上,滚动着撞碎一座座房屋。
可下一刻,倒退的叶青,侧滚的赵长命同时止住身形,向对方冲去,碰撞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交手,没有太多的变化,没有多诡异的招式,没有莫测的秘法,就是简单的拳脚对拼,最普通的劲力交锋,最纯粹的肉身碰撞。
偏偏两人的交锋,却是威势煊赫,声势骇人,所过之处,墙倾屋摧,所至之地,地动山摇。
慢慢地,赵长命的身躯,都变成了青铜色,碰撞之间铿锵有音,宛如金铁。
叶青则全身玄黄萦绕,华光流转,厚重玄妙。
两人之间的交锋,亦愈发猛烈起来,血气和劲力冲天而起,整个万佛集上空风云色变。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青铜圣魔功
“大宗师,那人竟然也是大宗师!”
“那人究竟是谁,连锦衣侯也奈何不得?”
“两个大宗师交手,太可怕了,如神如魔!”
“你们说谁会赢?”
“这还用说,当然是锦衣侯了,没看锦衣侯已经动用了吗?”
“不错,锦衣侯占上风了!”
“不好,快跑,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
……
万佛集中,看着那两个如神如魔一样的身影,所有人都心神震撼。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人只看到两人打得热闹,且貌似锦衣侯占据着上风,压着叶青打,可在墨笛看来,却是锦衣侯处于下风。
因为锦衣侯的攻击愈发急促,气机亦有些虚浮,反观叶青却依旧风轻云淡,气机如一,招式从容不迫。
锦衣侯急了,心乱了。
武者争锋,既是招式之争,亦是心境意志之争。
所谓心一乱,招亦乱,自是满盘当输。
而此时,锦衣侯的心,便乱了。
为何锦衣侯的心会乱,自然是因为赵长命发现,他的体魄、力量、真气,在叶青面前,全面处于了下风。
这是他修行有成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所修行的,乃是五百年前魔客方青铜所创的一门功法,讲究嚼食青铜,炼化精金之气,以精金之气蕴养肉身,最后将全身血肉炼化作青铜,铸成青铜魔体。
听起来倒是不难,可实则修行起来困难重重,且痛
苦至极,因为修行,需要嚼食青铜,以青铜为食,炼化青铜中的精金之气,可是境界低微时,人的牙齿根本不足以嚼碎,肠胃亦不足以消化青铜,所以只能将青铜烧熔成铜汁,口吞铜汁,然后炼化其中的精金之气,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一不小心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不仅如此,一旦开始修行,在功法大成之前,就不能再食用五谷杂粮,只能以青铜为食,以免五谷浊气影响精金之气的纯粹,其艰辛亦难以想象。
不过,的威力亦十分强大,小成之时,便可身如青铜,刀枪不入,若然修炼至大成,铸成青铜魔体,身如金铁,坚不可摧,万劫不朽,万法难撼,所练成的青铜魔气,则雄浑无比,蕴有精金之气的锋锐,无坚不摧。
而赵长命早已将修炼至大成,铸成了青铜魔体,自他铸成青铜魔体以来,圣人以下,从无败绩,就算是境界高出他一截的半圣,亦奈何他不得。
可是现在,他的青铜魔体却在叶青面前,全面落入了下风,体魄不如对方坚韧,力量不如对方巨大,真气亦不如对方雄浑,且交手的时间越长,这种差距越大,这让他心惊,让他不甘,亦隐隐有些害怕。
所以,他急了,心亦有些乱。
“我不信!”
赵长命低吼一声,他不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青铜魔体,会比
不上对方,他更不相信,自己会不如对方。
赵长命右手成拳,手臂肌肉鼓胀,纵横交错、起伏不定,凸起如山川,凹陷似河流。
随着拳头向前递出,纵横交错、起伏不定的肌肉不断变换,汇聚于拳锋之上,青铜罡气凝为一条麟角俱备的真龙。
山河拱卫出真龙,是谓山河真龙拳。
赵长命的左手,则半开半张,五指如爪,罡气奔涌如狂风,萦绕于手臂拳锋之上,隐隐化作一头斑斓猛虎,而那个手掌,就是猛虎探出的爪子。
清风呼啸化猛虎,是谓烈风猛虎拳。
双拳同出,虎啸龙吟,意撼千秋。
叶青的回应,自然没有赵长命那般花里胡哨,仅仅只是双手平推。
然而,这一推之间,却是平地起波澜,意撼昆仑山。
真龙与猛虎,一个照面就被劲力、拳意所淹没,继而撕碎。
赵长命气机受损,闷哼一声,鼻腔间流出青色的血液。
但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只见叶青趁着赵长命新力未生之时,陡然欺近对方,一拳斜砸在赵长命的肩膀上,赵长命人如木桩,双腿齐膝没入地面。
继而,叶青拳出如风,落在赵长命的身上,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
一步之差,即是步步差。
攻守易势,赵长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轰轰轰……”
拳锋之下,方圆数十丈内的大地,皴裂破碎,尘土飞扬。
“一起上,救侯爷!”
见状,七十二名雪
龙卫八人为一队,九九归一,迅速聚合在一起,
下一刻,七十二人扯出背后的血矛,投掷而出。
血矛如雨,呼啸而出,每一根血矛几乎都有洞金裂石之威,而那七十二根血矛之间,并非孤立,而是联系在一起,七十二根血矛的威力,亦悉数叠加在一起,威势可怖,天穹都似被晕染成了血色。
可是那七十二根血矛在靠近叶青与赵长命交手两丈范围内时,忽如撞上了岩石,向四周崩散开来,而下一刻四散纷纷的血矛,齐齐破碎。
“噗”
血矛破碎,七十二名雪龙卫顿时瘫软在地,口吐鲜血。
而在雪龙卫受伤之时,亦有八人当空掠出。
八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气息都十分强大,其中五人乃是半步真人,三人为真人。
八个人掠出之时,各施手段,同时攻向叶青。
其中,三名真人,乃是一僧一盗一儒。
那名僧人手持降魔法杖,全身金光缭绕,状如怒目金刚。
那名道士身背五柄长剑,骈指挥手剑,御剑出鞘,剑气纵横。
那名儒生手持书籍,口诵诗词,风为旌旗雨为剑,端的气象万千。
这三人,正是锦衣侯府除却墨笛外的另外三名真人境客卿,怒目金刚石海,驭剑道人观空以及诗秀才胡不说。
这三人与墨笛郎君一起,并称为锦衣侯府的四大客卿。
显然,赵长命为了以防万一,可谓是倾巢而出。
怒目金刚石海,驭剑道人观
空和诗秀才胡不说动手的同时,墨笛亦出现在一堵矮墙上,手持竹笛,轻轻吹奏着。
伴随着悠扬笛声,空中出现一条江流,江流一望无际,水流徐徐,波涛不兴。
可江流簇拥中的怒目金刚、驭剑道人、诗秀才等人,气势却节节攀升,实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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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青魔
“滚吧……”
就在众人欺近叶青与赵长命的交战范围时,伴随着一声轰鸣,一道人影忽倒飞而出。
两人躲闪不及,直接被那道人影撞个正着,两名被撞之人仿佛水囊一样,轰然炸开,血肉如雨,神魂俱灭。
两人死亡的一瞬,一个拳头,从烟尘中递出,正中怒目金刚砸落的禅杖,便见怒目金刚那根用百炼精钢所铸、重达千斤的禅杖,从中断为两截,而那个拳头,亦正好砸在怒目金刚的胸膛上。
伴随着一阵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怒目金刚的胸膛塌陷,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拳砸飞怒目金刚后,那个拳头不收反进,再度向前递出三寸。
咫尺有乾坤,沛然生神威。
即见那空中飞射而至的五柄长剑,如陷泥潭,寸尺难进。
然后,又一个手掌从烟尘中探出,对着漫天狂风骤雨,轻轻一扯,就见诗秀才倾全力所显化的风雨诗境,旌旗剑雨,仿佛破布烂纸一样,被随手扯破、撕裂,溃不成形。
不过此时,空中原本悠扬的笛声,陡然变得急促、高亢。
下一刻,即见一轮明月跃出江面,月光皎皎,平静的江水,陡然抬升,潮生潮起,潮涨潮涌。
眨眼间,整个江潮,已有百丈之高。
“呜……”
旋即,急促、高亢的笛声,急转直下,而升至最高的江潮,亦倾泻而下。
不仅如此,在江潮倾泻的过程中,潮水渐渐由清澈变得浑
浊,变得污秽,而于浑浊、污秽的潮水中,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夺魄摄魂。
似有黄泉,天上来。
“黄泉魔音,这是墨笛郎君的黄泉魔音……”
“快跑……”
万佛集中,那些幸存的江湖人看着覆盖方圆百丈,从天而降的污浊潮水,目露惊骇,四散而逃。
只是他们没跑几步,双目即变得无神,没了意识。
继而,随着污浊潮水临近,他们的身躯开始腐朽、衰败,失去生机。
“黄泉魔音,以音化黄泉,有意思!”
烟尘中,叶青慢慢走了出来,在他行走之时,右拳微震,左手横扫,便见那五柄飞剑,寸寸碎裂,漫天风云剑雨,被一扫而空。
“啊……”
驭剑道人和诗秀才同时惨叫一声,神魂受创,转身就逃。
叶青没有未理会逃跑的两人,而是看着从天而来的黄泉,双掌朝天,向上举起。
如果说之前的双掌平推,可撼昆仑;那么现在的双掌朝天,即是可动青天。
“嗡”
双掌举起之间,无形劲力弥漫,阴阳逆转,倾落的黄泉,竟生生倒流而回。
“还给你……”
“不好……”
墨笛脸色大变,嘴角有鲜血涌出,可他却顾不得这些,而是身影一闪,向远处掠去。
而就在他逃离的一瞬,滚滚黄泉从天而降,将大片的房屋、建筑摧毁。
虽然墨笛躲过一劫,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七十二名雪龙卫和剩余的三名客卿,却直接被黄泉
湮没,顿时尸骨无存。
墨笛心神惊骇,脸色惨白,他的黄泉魔音并非真的引来黄泉,那只是他以罡气、精神幻化,仅仅只是蕴含了几丝黄泉的威能,而对方先前所为,明显是将他的整个招式完全反弹了过来,这比直接挡住或者破解他的招式来得更加可怕。
故而,墨笛心中,再也生不出一丝战意,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你该死,本侯要杀了你!”
伴随着一声轰鸣,十数丈外的一处废墟炸开,青石、泥土冲天而起,却又于刹那化为齑粉。
烟尘中,一个高约三丈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身影自然正是赵长命,不过此时的赵长命,高约三丈,通体暗青,化作青铜之躯,弥漫着可怕的气息。
“法象天地,青铜魔体”
不仅如此,随着赵长命前行,那辆巨大的青铜马车竟然分裂开来,向赵长命飞来,化作一副青铜甲胄,附着在其身上。
青铜甲胄附身,赵长命的气势愈发可怖。
只见此时的赵长命头戴青铜圆盔,头盔之上一龙一蛇盘绕、垂落,仿若活物,脸覆一张青铜面具,青铜面具之上,魔纹密布,龙眼蛇瞳为眸,望之而神魂战栗。
而其身上之甲胄,则似由无数龙蛇交织缠绕而成,龙蛇交织,形成诡异、可怖的魔纹,似,又若诡怪,蛇头龙爪向外,蛇头嘶鸣,龙爪蠕动,泛着森寒、狰狞之光,背后则如孔雀开屏,矗立着刀枪剑戟、
斧钺钩叉八柄兵器,霸道、邪异、恐怖的气息充斥四周,方圆天地如似不堪承受,扭曲、破碎、混乱。
“砰……”
青铜甲胄附身下的赵长命,每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便皴裂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天灾诡器?”
叶青着实没想到,那辆青铜马车竟然是一件诡器,而且还是天灾级诡器,而在他的感觉中,眼前的天灾级诡器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亘古级诡器的韵味,即相当于人类的半圣。
更可怕的是,随着青铜甲胄附身,赵长命的气息竟然达到了半圣之境。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叶青看着步步逼近的赵长命,饶有兴味道。
“不错。”
低沉、霸道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传来:“能死在我的青魔之下,你足以自傲了。”
“青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青魔居然在你手中。”叶青有些意外道。
青魔,天灾级诡器,诡器谱排名五十,诡器谱上的诡器,大致排名后五十的都是天灾级诡器,而排名前五十的,则都是亘古级诡器。
青魔位居诡器谱第五十,正好介于天灾级诡器与亘古级诡器之间,简单来说,青魔虽然是天灾级诡器,可已经无限接近于亘古级诡器,强大至极。
事实上,青魔最初本来就是亘古级诡器,相传其乃千年前一代诡匠徐夫人以亘古诡怪青铜龙蛇,辅以蚩尤魔铜,历经三十三载炼制而成,成而风云色变,龙蛇汇聚,天
地皆青,乃为亘古诡器,名曰青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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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青魔八绝
青魔的第一任主人名为公乾虎,公乾虎乃是万年前虢国的一代名将,虢国本是一个小国,周围列国林立,诸强环伺,随时都有被吞并、覆灭的危险。
偏生,公乾虎横空出世,凭借青魔,以一己之力,护国百载不倒,佑民百年无忧。
然而,公乾虎因功高盖主,被虢国国主阴谋杀害,青魔被夺,但青魔也因主人之死,器灵消散,品阶跌落,成为天灾级诡器。
随着公乾虎身死,不久之后,虢国就被群雄所灭,自食恶果,青魔亦随之消失。
此后,青魔曾辗转多人之手,可所有得到青魔之人,大都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约莫五百年前,青魔为卫封所得,卫封持之纵横天下,成为魏国八大世家之一,青魔亦成为卫家的传承之物。
不过成也青魔,败也青魔,卫家因青魔而盛,可也因青魔而衰,自卫封死后,卫家一代不如一代,后直接被其他家族取而代之,跌出八大世家之列。
十多年前,卫家被一伙神秘人所灭,卫氏血脉断绝,青魔亦为人所抢,再度消失不见。
虽然此后十多年来,青魔偶有出现,可每一个见过青魔之人都死了,所以也无人知晓青魔在谁手中。
现在嘛,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十多年前卫家被灭,显然正是赵长命所为,目的估计也是为了抢夺青魔。
“哈哈哈……既知青魔之名,当晓青魔之威,你死定了。”
赵长命狂笑道:“
不过,本侯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的,本侯要让你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赵长命忽然出现在叶青身前,一拳轰下。
直至此时,原先赵长命所在的地面,才轰然塌陷,有巨响传出。
而于声音响起之时,赵长命的拳头,已经到了叶青面前。
只见那个拳头之上,龙蛇缠绕,齐齐张开嘴巴,露出森然利齿。
在巨大的拳头面前,叶青就渺小如蝼蚁一样。
叶青眸光一闪,向后退出一步,一步之间,如缩地成寸,就在数十丈之外。
可是下一刻,赵长命的拳头,再度出现在叶青身前,就如两人从来都没动过一样。
旋即,就见赵长命拳头那些龙蛇,忽然向前探出一大截,正中叶青的胸膛。
“轰……”
叶青周身玄光飞溅,踉跄而退,两侧的房屋、地面,纷纷倒塌、皴裂,唯独叶青双脚所踩的地面,安然无恙。
叶青退,而赵长命则进。
赵长命双拳如疾风骤雨般砸落,每一拳都霸道恐怖,力可碎山,仿若。
不仅如此,青魔甲胄上那些龙蛇,亦齐齐而动,低吼嘶鸣,不断攻向叶青,或缠、或撕、或咬、或绞。
每一天龙蛇的力量,都巨大无比,不输于寻常宗师真人,而且那些龙蛇更有破罡噬气之能。
所以,此时就好像是叶青一人,在与一名半圣和数十名真人宗师交手,节节败退。
然而叶青看似落于下风,节节败退,但赵长命却
知道,他的攻击并未对叶青造成什么伤害。
他的所有招式、劲力落在叶青身上,要么被玄黄母气所抵挡,要么被诡异的劲力转移至他处,只有少量的劲力直接攻击到了叶青肉身本体,可旋即就被其血肉之力磨灭。
所以,别看这会儿打得是天崩地裂,可实际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徒有其表而已。
而这,并不是赵长命想要看到的结果。
“到此为止了。”
赵长命咆哮一声,所有龙蛇乱舞,齐齐嘶鸣,青色的气浪宛如海洋,汹涌而出,映衬得赵长命宛如。
下一刻,赵长命伸手抽出背后的长刀,长刀鳞甲为身,利爪为刃,血气流淌,狰狞可怖。
“分海……”
赵长命双手握刀,一刀斩下。
霎时,一道刀芒从天而降,刀意纵横,漫天云海向两侧分开,于天地间留下一道明亮无瑕的刀痕,映耀寰宇。
刀分云海,见日月。
见状,叶青神情微凝,一拳递出,以守待攻。
“轰”
分海开天的刀芒,被一拳打碎,而叶青也一退百丈,拳头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痕,鲜血直流。
“翻江……”
只见赵长命松开手掌,长刀自行飞起,插入身后,而一杆长枪,则落入赵长命手中。
赵长命双手握枪,气势一变,雄浑浩瀚,长枪翻转,天地元气宛如一条江河,被生生搅动,顿时波涛如怒。
旋即,赵长命一枪刺出,元气汇聚,劲力相随,浩浩荡荡如江河,出
天门。
枪翻江河,出天门。
“轰轰……”
长枪所过,周围的所有一切尽数被劲力搅碎。
叶青右手握拳,左臂微抬,斜向下击出,罡气横亘,势如截江。
“截江……”
滚滚而来的劲力江河,如遇堤岸,轰然溃散,再难寸进。
长枪向前,江河愈发汹涌澎湃,意摧河山;
拳锋向下,堤岸愈发巍峨浩瀚,万法难逾。
枪意与拳劲交锋,方圆天地破碎混沌,而叶青向下的拳头,正中长枪的枪尖。
长枪斜垂,刺在叶青的双脚之前,叶青脚下的地面无声碎裂,而在地面皴裂之时,叶青已借势而起,一拳轰向近在咫尺的赵长命。
可就在此时,一把大戟兜头砸落,如携煌煌天威,王霸无双。
霸王持戟,曰无双,是谓“无双”。
叶青的拳劲,被一戟震碎,恐怖的劲力,直接将叶青震飞。
叶青人在半空,就见赵长命弃戟而持剑,一剑刺出,光寒九州。
一剑光寒,九州冷,是谓“霄寒”。
剑气纵横,天地皆寒,凛冽无双的剑气,直接将叶青湮没。
一剑之后,赵长命犹未停手,弃剑握钩,一钩划落。
这一钩,既没有刀枪的恐怖,亦没有剑戟的霸道,唯有清冷凄苦,别离伤悲。
世人多无情,唯有离别苦,故而这一钩,是谓“离别”。
离别者,既是生离,亦是死别,生死离别,一钩绝之。
“哼……”
剑气汪洋中,传出一声闷哼,下一刻,即见剑气汪洋,
仿佛一块豆腐,整整齐齐被分割成无数块,露出叶青的身影。
只见此时的叶青,凄惨至极,一道裂痕,顺着眉心笔直而下,直至下巴。
整个脖颈,几乎被斩开,露出森森白骨。
手腕、脚踝处的经络,亦被斩断,血肉翻卷。
诡异的是,那些伤口中,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锋寒、寂灭之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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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杀锦衣
“刀分海,枪翻江,剑霄寒,戟无双、钩离别……”
换作任何其他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会儿可能已经死了,可叶青却仿若不觉,面带微笑:“敢问侯爷,这是什么招式,如斯厉害!”
“此为青魔八绝。”
赵长命松开手中的青铜钩,青铜钩自行飞起,插入其身后,随后一柄狰狞、霸道的大斧,落入他的手中。
赵长命拖着大斧,斧头仿佛重如千钧,深深镶嵌入地面,随着赵长命拖曳前行,地面纷纷破碎。
“你也不差,半圣之下,几乎无人能挡得住我青魔八绝中的三式,你接了我五式还没死,足以自傲了。”
“你修行的功法,应是上古地皇的功法吧,来自地皇钟吧。”
叶青没有回答。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等你死了,地皇钟和功法,都将是我的。”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杀了我?”叶青反问道。
“哈哈哈……你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与我抗衡?”赵长命大笑道。
“呵呵,被小看了啊!”
叶青淡淡一笑:“看来,我也要稍微认真一些了。”
伴随着笑声,叶青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狂妄!”
赵长命瞳孔微缩,那一钩上所蕴含的离别之意,诡异而又可怕,离别可以无视罡气、诡器,直接伤到他人,而凡被离别伤到之人,伤口很难愈合,且随着时间推移,伤势会愈来愈重,直至死亡。
可现在
,对方身上的伤势却在恢复。
他好不容易才伤到对方,自然不会坐视叶青恢复,于是赵长命双手握斧,横抡而出。
一斧之下,清浊两分,如若天地初开。
故而这一斧,曰之初开。
大斧未落,方圆百丈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拦腰斩断。
然而面对这一斧,叶青却不闪不避,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向前伸出右手。
随着手臂慢慢伸出,叶青身躯拔高,玄光收缩,化作道道纹理,烙印在皮肤上,仿若群山环绕,沧海横流,双目则化作玄色,阴阳流转,日月升腾。
身为大地目蕴天,天地玄黄我心间。
“地皇真身”
当叶青伸直手臂、五指张开的那一刻,一股浩荡浑厚的力量,弥漫而出。
然后,在赵长命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那柄气势无双、如开混沌的一斧,就那样,被那五根手指捏住。
“不可能!”
赵长命瞳孔收缩,双手用力,青魔之上龙蛇乱舞,脚下地面不断皴裂、蔓延,仿若蛛网。
然而,他手中的大斧,纹丝不动。
在他的感觉中,叶青看似既不高大,亦不霸道,却如玄天,如厚土,巍不可动。
下一刻,就见叶青五指用力,那柄大斧,生生碎裂开来。
一把捏碎大斧后,叶青向前踏出一步,一拳递出。
赵长命竟生出一种莫大的危机,不敢硬接,背后生出一双青铜翅膀,翅膀煽动,一退百丈。
然而下一刻,赵长命惊骇地发现,他再一次出现在
了叶青身前。
赵长命身后的青铜翅膀不断煽动,连续向不同方向掠出数百丈。
可是无论他向哪个方向飞掠,无论他掠出多远,无论他如何变换位置,下一刻叶青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拳,轰在他的胸口上。
青魔之上乱舞的龙蛇,一拳打爆,青魔破开,叶青径直一拳轰在赵长命的青铜魔体上。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碰撞声响彻天地,赵长命闷哼一声,青铜魔体上留下一个深达数寸的拳印。
这一拳,看似威能有限,仅仅只是伤到了赵长命的皮毛,可只有赵长命才清楚这一拳的可怕。
青魔乃是天灾诡器,曾经更是亘古诡器,青魔身为甲胄,一个十分重要的特性就是坚固,坚不可摧,半圣之下的武者,休想在青魔之上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叶青这一拳,不仅打穿了青魔,更一拳打碎了他的五脏六腑,震散了他的气机。
气机溃散,纵然他想反抗,亦做不到。
故而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青,再度一拳落下。
“砰”
叶青的第二拳,准确无误地穿过青魔破开的大洞,落在先前那个拳印之上,拳印再度塌陷数寸。
第二拳之后,是第三拳,是第四拳……
叶青拳出不停,宛如狂风骤雨,而且每一拳都能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拳印之上。
反观赵长命就如一个木桩,既不躲,亦不挡,任由叶青攻击。
在外人看来,眼前的
情形格外诡异。
先是尽占上风的赵长命,忽然变成了挨打的一方,而先前挨揍的叶青,则摇身一变,占据了上风。
可是呢,相比于赵长命先前的招式华丽、声势浩大,叶青此时的攻击,就像挠痒痒似的。
看起来既不玄妙,亦不厉害。
没看人家赵长命连动也懒得动吗?
可是下一刻,众人便睁大了双眼。
因为随着叶青最后一拳落下,附着在赵长命身上的青魔,竟于刹那溃散开来,四分五裂。
随着青魔四分五裂,赵长命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下来。
旋即,赵长命的体内响起闷雷般的声音,声音连绵不绝,越来越高。
而随着雷鸣般的声音,赵长命的青铜魔体,慢慢皲裂开来,透过裂缝,依稀能看到其体内空空如也,血肉、脏腑等悉数不见。
显然,他的血肉经脉、五脏六腑,已然被叶青的拳意磨灭。
“不……可能!”
赵长命双目圆睁,缓缓抬起手,似还想去摸身后的兵器,可最终无力垂下,意识消散。
“可惜,最后两式青魔八绝,你没机会施展了。”
叶青收拳,淡淡一笑。
下一刻,即见赵长命缓缓倒下,而就在他的身体触碰到地面的一瞬,便迅速干瘪、塌陷了下去,只剩一张人皮。
也就在赵长命死去的刹那,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青铜碎片,自行飞了起来,重新聚拢在一起,化作一副青铜甲胄。
正是青魔。
旋即,就见青魔
飞至赵长命的身前,甲胄上的龙蛇争相探出身躯,将赵长命的尸体吞食。
吞食赵长命的尸体后,青魔的气息,复又强盛了几分。
随后,青魔飞到叶青身前,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如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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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不灭真血
“有意思!”
看着跪在他身前的青魔,叶青从青魔上感受到一股臣服、认主的意识波动。
青魔很强,强到离谱,堪称攻防一体,攻可提升自身的境界,其上的龙蛇亦有堪比寻常宗师真人的实力,而先前赵长命还未施展完的青魔八绝,更是让他惊艳不已。
防,青魔坚不可摧,可无视半圣以下的攻击,更可变化形态,逃跑闪避。
总之,青魔功能多样,攻守兼备,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强大诡器。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地皇真身修行有成,亦修行入门,对武道、罡气的掌握亦更上一层楼,说实话他还真无法破开青魔。
此外,他先前之所以能轻而易举震散赵长命身上的青魔,更暗中动用了地皇钟,凭借地皇钟的威能,他才能压制青魔,继而一举将其震散,从而击杀赵长命。
可以说,赵长命输就输在遇到了他,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人,哪怕是半圣,都可能不是有青魔在手的赵长命的对手。
只能说,不是赵长命和青魔太弱,而是他太强了。
所以,面对如此强大的诡器,他想要吗?
那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他呢,原本想杀掉赵长命后,再行想办法收服青魔,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动手,青魔就自己来投诚了。
这性格,看着和一贫有得一拼!
要是赵长命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你为何要认我为主?”叶青看着半
跪在身前的青魔,问道。
青魔是有灵性的,所以他很好奇,青魔为何连反抗一下也没有,就直接认他为主了。
“强……”一个略显微弱、生涩的意识,出现在叶青识海中。
“因为我强大,是吗?”叶青笑道,青魔的灵性、意识很微弱,仿佛刚诞生一样,仅仅在凭本能行事。
“强……也能让我强……”青魔的意识,再次出现在叶青的识海中。
“所以,你是觉得我能让你变强,才认我为主的?”叶青微笑道。
“强……变强……”青魔的意识断断续续传来。
“渴望变强吗?”
叶青唇角含笑,青魔原先的器灵应该是陨灭了,这是刚刚诞生的器灵,还未完全成型。
也不知为何,这个新诞生的器灵,有一股执着而强烈的变强的执念。
而这个刚诞生的器灵,应该是感受到了地皇钟、玄黄母气或者其他能够让他变强的东西,才会毫不犹豫认他为主。
“好,那就让我们携手并肩,一起变强吧!”叶青伸手按在青魔的头顶上。
虽说青魔的器灵才刚刚诞生,不如成型的器灵强大,可叶青恰恰觉得,这才是青魔最珍贵的地方。
因为这意味着青魔的成长潜力更大,若是其器灵完全成型,未来或许可以恢复亘古诡器的实力,甚至能更进一步。
所以,他毫不犹豫接受了青魔的认主。
只见青魔头顶之上那两条巨大的龙蛇,睁开猩红的眼睛,露出獠牙,咬
在叶青的手腕上。
“嘎嘣”
龙蛇的牙齿,直接被崩掉,反观叶青的手腕,安然无恙。
“呜呜……”
青魔的意识中,传来一丝委屈之意。
“抱歉忘了。”
叶青洒然一笑,青魔要认他为主,需要吞噬他一缕气血,不过他倒是忘了,他现在的体魄坚韧无比,青魔是咬不破的。
叶青收敛玄黄母气,伸手一划,割开手腕,道:“现在吸吧!”
闻言,只见那条龙蛇迫不及待地趴在叶青的伤口处,吸吮起来,足足过了十数息,那条龙蛇方才意犹未尽地缩回身躯,停止吞食。
而吞食叶青的精血之后,那条龙蛇的身上,竟然多了数条玄黄色的纹路,使青魔看上去更加神秘、华贵。
与此同时,叶青也与青魔建立起了一丝联系,可以清晰感受到青魔的意愿,日后他只需继续以精血喂养、祭炼青魔,他与青魔之间的联系也会愈发紧密,青魔的灵性也会越来越足。
“这是什么?”
就在叶青通过青魔器灵,了解青魔的功能和作用时,一道血光忽然从青魔中掠出,没入他的身躯。
由于那道血光的速度太快,且叶青的大部分心神都在青魔之上,根本未曾反应过来,而玄黄母气也好像没起作用,故而那道血光径直没入他的身体。
进入他的身体后,那道血光忽然化作赵长命,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声未落,赵长命即被叶青体内的气血、真罡所磨灭
。
可是下一刻,那道血光再度浮现,好似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叶青鼓动气血真罡,再次将那道血光轰散,可紧接着那道血光又再度凝聚、浮现。
如此反复了数十次后,叶青停止了动手,眉峰紧锁,那道血光很难缠,并非说是不可磨灭,而是短时间内很难磨灭。
“不灭真血?!”
叶青眸光微眯,冷冷道。
“哈哈哈……不错,正是不灭真血!”
那道血光重新化作赵长命,大笑道:“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你真觉得,就凭这一缕不灭真血,你就能翻盘吗?”叶青不屑道。
所谓不灭真血,乃是专修体魄的武者将体魄磨炼至极致,血肉发生质变,仅凭一滴血,一丝肉,就可重铸身躯,不死不灭,故谓之不灭真血,与专修精神魂之人所修的不灭真魂,是同一个道理。
所谓真血不坏,不灭不朽,即是如此。
正因为如此,叶青才无法磨灭那缕血光。
当然了,所谓的不灭真血、不灭真魂,只是较寻常血肉、神魂难灭杀而已,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不坏不朽,只要时间足够,力量强大,一样可以磨灭、灭杀,否则那些凝练了不灭真血、不灭真魂的圣人、陆地神仙,岂不是个个都长生不死了?
此外,无论是不灭真血,还是不灭真魂,唯有圣人、陆地神仙之流,才有资格凝练,虽不知赵长命有何机缘、造化,以区区大宗师之境,就凝
练了一缕不灭真血,可惜的是,他也仅仅只是凝练了这么一缕不灭真血,并未能像圣人、陆地神仙之流,将全身的血肉都凝练成不灭真血,且威能远远不能和圣人、陆地神仙之流所凝练的不灭真血。
故而,以他的实力,少则十天半月,多则月余,他就有把握将体内这缕不灭真血磨灭。
所以,如果赵长命想凭着这缕不灭真血重生、翻盘,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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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犹未定
“哈哈哈……那可说不准。”
赵长命大笑道:“本侯知道,以你的实力,或许只要十天半月,就能将本侯彻底磨灭。”
“可是这十天半月之内,你身上都将会有本侯不灭真血的气息,任何武者都会感应到,故而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本侯,无论你逃到哪里,都会有人知道地皇钟在你身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时候天下群雄毕至,你觉得,你能活吗?”
“所以,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活吗?”叶青道。
“难道不是吗,只要你死了,本侯就可以借助你的躯体重生!”
赵长命得意道:“无论如何,本侯都赢定了。”
叶青冷冷道:“这就是你的谋划吗?”
“哈哈哈,不错。”
赵长命大笑道,当然了,笑归笑,这其中的郁闷,只有他知道。
这确实是他的谋划不假,只是,中间出了那么亿点儿小意外。
先前他感觉不妙时,便将这缕不灭真血寄存于青魔之内,最初他的想法是,万一他输了,就借由青魔逃离,等安全后,再通过不灭真血重生。
反正经过一场大战后,对方就算不是身受重创,肯定也消耗不小,绝对无力拦阻青魔的逃离,届时他便可以安然无忧。
待到重生之后,他再找对方报仇不迟。
这个计划,简直完美无瑕。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青魔竟然是个反骨仔,他身死之后,竟然二话不说就叛变了,简直离
了大谱。
被背刺的他能怎么办,只能凉拌了。
跑,那肯定是跑不掉了;
藏,那肯定也没戏。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趁对方不备,遁入对方的体内。
是的,铤而走险,因为这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豪赌。
如果十天半月之内,对方不死的话,那么他这缕不灭真血,就会被磨灭,身死道消;
而如果对方死了,他也仅仅只是获得了一线生机而已,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儿?
至于地皇钟,估计就更没他什么事儿了!
说到底,这是一场谁也不知道结果的豪赌,也是注定没有赢家的豪赌。
可惜,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去赌。
“你很得意?”叶青沉默片刻后,道。
“难道本侯不该得意吗?”赵长命说着,复又放声大笑起来:“本侯不仅得意,还要大笑呢,哈哈哈……”
“是要抓紧时间多笑笑!”
叶青长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却并无本分忧虑之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长命不解。
“没什么意思,就是怕你以后都笑不出来了。”叶青淡淡道。
“怎么,你是觉得你死不了吗?”
赵长命讥讽道:“别白日做梦了,今天之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很快此事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那些如豺狼恶狗一样的江湖人蜂拥而至,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如果来的都是像你这样的货色,来多少,我杀多少。”叶青淡淡道。
“大言
不惭……不知所谓……”
赵长命仿佛被触到了逆鳞,顿时怒不可遏:“本侯要亲眼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聒噪……”
叶青冷哼一声,一座铜钟出现在赵长命的头顶,洒落缕缕玄光。
“地皇钟?”赵长命尖叫一声,任凭他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下一刻便被摄入地皇钟内。
待将赵长命镇压后,叶青仔细感应了一下,赵长命不灭真血的气息仍旧清晰无比,没有被地皇钟所遮掩。
赵长命那缕不灭真血,就像黑夜中的一把火炬,要多显眼有多显眼,任何武者都能感应到,甚至一些神魂强大、血气雄浑的武者,隔着数十里,都能感应到不灭真血的存在。
偏偏,他还没办法扔掉或遮掩这把火炬。
“麻烦啊!”
叶青揉了揉眉心,赵长命这一招,着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杀了赵长命,然后他和一贫等人改头换面,就可以轻易离开魏国。
毕竟,他有诡经傍身,外人无法推演,故而只要乔装打扮,低调一些,纵然所有人都知道了万佛集的事情,知道了地皇钟之事,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对方想要找到他,也是千难万难。
可是没想到,临了了,竟然被赵长命给阴了一把,只要赵长命的不灭真血不被磨灭,那么他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藏到没法藏
。
可以说,赵长命这一招,将他坑惨了。
当然了,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贪心了。
没办法啊,一个天灾诡器就摆在面前,任谁也把持不住啊!
叶青苦笑一声,继而抬头扫视了一眼,忽然冷哼一声。
冷哼声中,十数名躲藏在暗中之人,忽如发疯了一般,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其中数人,赫然正是赵长命手下的客卿。
叶青看着那些自相残杀之人,眼神漠然,这些人都是想趁他与赵长命两败俱伤之际,当一回渔翁。
只可惜,这个世上,渔翁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很快,十数名自相残杀之人,就只剩一人还活着,可是下一刻,最后那名存活之人忽然狂笑起来,狂笑声中,其身躯竟慢慢鼓胀起来,最后轰然炸开,鲜血飞溅。
“谁还想要地皇钟?”
可旋即,就见那些飞溅的鲜血,竟然悉数汇聚成一个血球,落在叶青手中。
叶青握着那颗血球,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这一刻,万佛集中所有幸存之人,顿觉遍体生寒,神魂战栗,心中刚生出的贪欲蓦然消散无形,动也不敢动,冷汗从额头滚落。
仿佛是一息,又像是三年五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那股让人窒息的气息,方才消散。
而待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如神如魔一样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众人相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动弹,既没有人追上去,也没有人
离开。
既不敢,也不能!
一想起先前那个如神如魔一样的身影,他们就心生恐惧,神魂战栗。
什么地皇钟,什么机缘造化,通通都是狗屁!
此时,他们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逃离此地,离那人越远越好。
可是,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如先前那些人一样,惨死当场。
一时间,万佛集中,所有人宛如泥塑木雕,任凭寒风吹拂,风雪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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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怜花宝鉴
“不自量力……”
距离万佛集十数里外的一片树林中,雪山老叟甩了甩衣袖上的鲜血,看着地上那些尸体,面露不屑。
这些人,自然是赵长命派来抓他与一贫之人,或者准确来说,是来抓一贫的。
赵长命此人狂妄自负,却又谨小慎微,为人行事都喜欢做好万全准备,故而在集中全力对付叶青的同时,他也不忘派人来抓一贫,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永绝后患。
先前,在叶青与赵长命交手之前,叶青就让他带着一贫先离开,只是他离开万佛集没多久,就被赵长命派出的人给追上了,且沿途还有不少埋伏。
不过,这些人的境界大都在真人宗师以下,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自然全都被他杀了个精光。
“什么人?”
可就在雪山老叟准备转身离开时,忽有所觉,豁然转身。
与此同时,一名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女子很美,鬓发如云,眼似秋水,肤白欺霜,面若桃花,白衣胜雪,身姿婀娜,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一样。
任何人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都会心生愉悦。
可偏偏雪山老叟在看到女子的一瞬,却瞳孔收缩,神色凝重。
“雪松,好久不见。”
女子看着雪山老叟,含情脉脉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潇洒,惹人心动。”
女子很美,当双眼含羞带怯,神情娇柔妩媚,看着雪山老叟时,就更美了,美的惊
心动魄。
偏偏她的声音,却是男子的声音,且颇为粗犷。
粗犷的声音,配上娇柔羞怯的动作,那反差要多大就有多大,若是第一次见到,绝对会让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好在雪山老叟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所以倒是没吐出来。
事实上,眼前的女子,并不是真正的女子,而是一名男子,一名昂扬大汉。
女子,名梁欢心,本是一名男子,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后来无意间得到了一本神功秘笈,名曰。
梁欢心本就是一名武痴,得到后,自然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
没想到,修炼之后的梁欢心性情大变,逐渐变得像一名女子,喜欢涂脂抹粉,喜好锦衣华服,而随着修行愈发精进,梁欢心的容貌、体型也慢慢向女子转变。
可唯独其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这是因为梁欢心还未将修炼至大成的原因,只要梁欢心将修炼至大成,就可阳化阴,男化女,彻底变成女子。
可以生孩子的那种。
当然了,不仅仅有改换性别、阴阳逆转、男女互换之能,最主要的是强大至极,集身法、内功、神通、招式于一体,蕴疗伤、毒药、蛊术、易容于一法,包罗万象,神秘莫测,修一法而明万术,乃难得一见的神功妙法。
当初,梁欢
心凭借,以初入真人之境,越境强杀大真人,震惊世人。
而当时雪山老叟还在锦衣侯府时,也曾与梁欢心交过手,当是时,梁欢心仅仅只是真人,而他已经是大真人,两人打到最后,他也只是凭境界赢了对方一招半式。
而现在,梁欢心已是大真人,和他境界等同,他着实没有把握胜过对方。
“欢心,好久不见,你的变化倒是很大。”雪山老叟神情戒备道。
当初他离开锦衣侯府时,梁欢心虽然已经形如女子,却没有如此动人心魄。
显然,梁欢心距离将修炼至大成,仅有一步之遥。
“有什么变化?”梁欢心问道。
“变得更漂亮了。”雪山老叟实话实说道。
“多谢雪松夸奖。”梁欢心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你此来,是为了杀我?”沉默了一下,雪山老叟问道。
“不是,我也不会杀你。”
梁欢心柔声道:“我此来,是为了抓那个道士。”
“雪松,和我一起回侯府吧,只要你把那个道士交给侯爷,侯爷一定会重赏你的。”
“如果我说不呢?”雪山老叟缓缓说道:“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梁欢心轻抚着鬓角的发丝:“但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雪山老叟双手一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生生被掀了起来,砸向梁欢心。
只见梁欢心伸出右手,
凌空虚拨,如拨琴弦。
这一拨之下,空中忽然出现无数虚无透明的丝线,丝线纵横交错,随着梁欢心拨弄,丝线轻颤,无声而天地皆寒。
下一刻,漫天风雪,直接被丝线割裂开来。
而这,并不是结束,只见梁欢心改拨为抚,双手凌空拂动,如抚琴瑟手。
随着梁欢心拂动,空中的虚无丝线,仿佛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向雪山老叟涌去。
雪山老叟化掌为刀,一连劈出数百刀,想要将眼前的丝线潮水劈开,可是那些丝线潮水仿佛无穷无尽,怎么也斩不开,灭不尽。
“琴瑟手……鼓浪劲……”
雪山老叟眉头紧蹙,自是认出了梁欢心所用的招式,所谓素手抚琴瑟,鼓浪震凌霄,指的就是琴瑟手和鼓浪劲。
琴瑟手和鼓浪劲,都是中的招式,琴瑟手可化劲力于虚无丝线,锋锐至极,割裂虚空万物,而鼓浪劲则化劲力、精神于风浪潮汐,连绵不绝,无穷无竭。
再这样下去,雪山老叟自知必输无疑,所以毫不犹豫向后掠去,避其锋芒。
可就在他后退的一瞬,梁欢心身如鬼魅,一分为九,出现在雪山老叟周围,五指如爪,同时向雪山老叟攻去。
雪山老叟竟一时无法分辨九道人影的真假。
既然分不清,那便无须分,雪山老叟双掌忽变得晶莹剔透,寒意彻骨,按在地面上。
“轰……”
大地震颤,一根根冰刺拔地而起,交错纵横,将
九道人影刺穿。
可雪山老叟却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好,因为被刺穿的那九道人影,竟无一是真人。
然而不等他反应,一个散发着幽幽寒光的手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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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绣花针
雪山老叟的护体真罡,被一爪洞穿,阴寒诡异的劲力涌入他的身体,心脏竟于刹那停止了跳动。
更可怕的是,雪山老叟只觉自己的神魂亦如被洞穿,痛楚不堪。
不过雪山老叟也非弱者,在真罡被洞穿的一瞬,其身旁的冰雪狂风,轰然炸开,将两人湮没。
待风雪消散,雪山老叟已在数十丈之外,周身风雪凝聚为一柄柄刀剑,蓄势待发。
不过此时的雪山老叟,状态并不是很好,只见其背部有五个明显的指洞,流出黑色的鲜血。
“螺旋九影,摧心爪……”
雪山老叟脸色阴沉,一时间竟无法将体内诡异阴寒的力量驱散。
“没想到雪松你还记得这两式。”
梁欢心从漫天风雪中缓缓走来,相比于雪山老叟的狼狈,梁欢心就从容了许多:“雪松,你不是我的对手,投降吧,我不想伤你!”
“未见得吧!”
雪山老叟双眼微眯,眼中寒光闪烁,张口轻轻一吹。
这一吹之下,寒风呼啸,卷起千堆雪。
随之,寒风愈来愈烈,风雪越来越大,仿佛一座座雪山,横亘于天地间。
风雪拥千山,茫茫天地间。
旋即,雪山老叟转身即走。
这一式风雪拥千山,看似波澜壮阔,可实际上守大于攻,困大于伤,风雪千山,仅仅只是为了迷惑、阻挡、围困敌人。
他的任务,是保护一贫,而不是要与梁欢心生死相搏,所以能打过梁欢心自然最好,打不过也不必强求
,只要拖住对方就行了。
可是雪山老叟刚掠出数丈,忽感觉全身刺痛,气机受阻。
下一刻,雪山老叟便惊骇地发现,他的手脚、血肉、窍穴、经脉各节点之处,竟然插着一根根绣花针。
绣花针的针眼处,还穿着一条条细线。
那些细线透过他的身体各处,蔓延至虚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大网弥漫虚空,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雪山老叟,就如那网中之鱼。
“什么时候?”
雪山老叟瞳孔收缩,无论是那些绣花针还是细线,都是真气、精神所化,可事先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不知不觉便落入了这张网中。
挣不开,脱不得,逃不掉。
“雪松,别白费力气了,跟我回去吧。”
这时,只见梁欢心从寒风狂雪中走了出来,手中把玩着一根绣花针,密密麻麻的劲气丝线,从指尖蔓延而出,弥漫至虚空深处。
随后,梁欢心身后那处寒风狂雪,忽静滞不动,继而仿佛一张被撕得粉碎的白纸,飘散开来。
“好,我跟你回去。”
雪山老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满脸颓丧,仿佛已经认命。
梁欢心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朝雪山老叟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雪山老叟只有数步之遥时,忽心生不安,也就在此时,雪山老叟身上涌出一股骇人、死亡的气息。
“雪松,你疯了,快停手?!”
梁欢心大惊,没想到雪山老叟竟然要自爆神魂。
“对不起
了,我不会让你把道长带走的。”
雪山老叟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与坚毅,他的使命就是保护一贫,不惜一切代价。
梁欢心想要阻止,可为时已晚,只能向后掠去。
雪山老叟可是大真人,其神魂自爆非同小可,就算是半圣之流亦不敢小觑,更遑论是他。
她虽然对雪山老叟有一丝情义,可这丝情义,还不足以让她为雪山老叟陪葬。
她退,雪山老叟则进。
不过,雪山老叟始终与梁欢心保持一个距离,这个距离,足以让他重创梁欢心,却不足以使其死亡。
他只想重伤梁欢心,而不想杀了她。
因为当初在锦衣侯府,他被墨笛等人算计、排挤时,梁欢心是唯一帮助过他之人。
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当然,他对梁欢心没有那种意思,毕竟,他是一个正常人。
但无论如何,梁欢心确实对他有恩,因此他只想重伤对方,使对方无法再寻找、追击一贫,而不想杀死她。
他虽然是坏人,却也有自己的准则与底线。
“来世再见,欢心……”
雪山老叟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过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伸手按在雪山老叟的头顶上。
下一刻,雪山老叟身上那股充满死亡、毁灭的力量,竟生生被压了下去。
“公子……”
雪山老叟先是一惊,旋即感受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欣喜万分道:“你没事吧?”
来人,自然是杀了
赵长命之后,循着一贫和雪山老叟的气息而追来的叶青。
“我无事。”
叶青应了一声,继而直奔梁欢心而去。
梁欢心看着忽然出现的叶青,心中满是惊骇,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和赵长命拼命吗?
如果叶青出现在此地,那赵长命呢,是追来了,还是……
梁欢心不敢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对方已经向她掠来。
她所修行的,以身法、速度著称,讲究身如鬼魂,形若魅影,飘忽不定,万法难及。
可是,叶青的速度,比她更快。
在她的眼中,叶青的动作,谈不上优美,说不上玄妙,就是直愣愣地向她奔来。
可是其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大地都如水流波涛般,起伏不定,将其送出百丈之距。
缩百丈于一寸,踏万里如咫尺。
不仅如此,她脚下的大地、地气等,也仿佛在阻碍于他,使她寸步难行。
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见状,梁欢心双手交错,十指如莲花般绽放,一根根绣花针从指尖飞出,无数丝线纵横虚空,交织成重重大网,束缚向叶青。
只是叶青仿若,速度不减,那些绣花针甫一触及叶青的身躯,便被玄光弹飞,而那些丝线,更是不堪一击,被撞得七零八落。
梁欢心瞳孔收缩,身化九影,九影齐动,或飞天,或遁地,或融于风,或隐于雪……
这是中的飞天
掠地大法,身化九影,九影或飞于天,或掠于地,扑朔迷离,真假难辨,一去数里,这是她的保命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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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哼……”
只是下一刻,梁欢心的耳中,传来一声冷哼。
虽然只是一声冷哼,可落于她的耳中,却不啻于惊雷震响,震得她头晕目眩,气机紊乱。
还不等她反应,方圆天地,忽然震荡起来,仿若一池春水,蓦地被搅浑,元气紊乱、混沌。
她那分化出来的八道人影,瞬间被震碎,而她的真身,则被震荡出虚空。
与此同时,一个手掌,从天而降,向她抓来。
手掌,只是正常人的手掌,可随着那个手掌抓下,梁欢心却只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仿佛,那个手掌,就是天,就是地。
而她,只是天地间的芸芸众生、凡夫俗子而已。
凡夫俗子,焉能与天地相争?
这一刻,梁欢心不仅身躯被禁锢,就连胆气战意亦全都丧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手掌,按在了她的头顶上。
“咳咳……倒是挺能跑的。”
叶青咳嗽了两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他受伤了,当然,这伤不是因为梁欢心,而是因为赵长命。
毕竟,赵长命是大宗师,而且还有青魔在手,实力堪比半圣,他要是一点儿伤都不受,才怪了。
事实上,他不仅受了伤,而且还不算轻。
“你……你唬我?”
梁欢心双目圆睁,因为在这一瞬间,眼前之人的气息陡然衰落了下去。
显然,对方受了重伤。
所以,对方先前的强势与可怕,都是装的,偏偏她还真被唬住了。
“你猜得没错。”
叶青拭去嘴
角的鲜血,淡淡道:“事实上,你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没准儿现在赢的就是你了。”
他的话,自然是半真半假,真就是他确实受了重伤,先前的气势、力量,的确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假嘛,就是就算他身受重伤,可梁欢心想要赢他,却是痴人说梦,毕竟,他还有地皇钟和青魔兜底呢?
“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梁欢心沉默了一下,反倒冷静了下来,反正已经成了阶下囚,懊恼、后悔什么的已经无济于事,想办法如何活下来,才是正事儿!
“哦,你想说什么?”叶青饶有兴味道。
“我可以帮你们躲避锦衣侯的追杀。”梁欢心镇静道:“只要你答应饶我一命!”
“是吗?”
叶青倒不意外对方的背叛,这个江湖上,为求活命,背信弃义、忘恩绝义之人比比皆是,而诸如梁欢心与赵长命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利益往来、各取所需而已,远远谈不上什么忠诚。
“只是,你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吗?”
说着,叶青的手臂上,出现一层青铜甲胄,其上龙蛇盘绕,嘶嘶轻鸣。
“青魔?青魔怎么会在你手上?”梁欢心花容失色。
“你说呢?”叶青道。
“难道,你杀了赵长命?”梁欢心咽了口唾沫,满脸难以置信。
叶青收起青魔,笑道:“大胆点儿,把难道去了。”
梁欢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对方忽然出现在此地,她想过很多可能,可
独独没想过赵长命会死,毕竟身怀青魔的赵长命,可是堪比半圣的存在,更何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长命还将锦衣侯府所有的高手都带了过去,怎么可能会输?
更遑论是死了?
可偏偏,赵长命是真的死了,虽然她没见到赵长命的尸体,可青魔既然已经落在了叶青手中,且已认其为主,那么,便没有第二种可能。
“怎么,没话说了吗?”叶青道。
梁欢心沉默无言,她知道,她唯一的筹码,已经没了。
现在是生是死,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公子……”
这时,雪山老叟姗姗来迟,看到梁欢心已为叶青所擒,先是松了口气,继而拱手恳求道:“还请公子,饶她一命?”
“雪松……”梁欢心看向雪山老叟,目光温柔。
“怎么,你们认识?”叶青问道,这有奸啊!
“是。”雪山老叟点点头,而后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向叶青讲述了一遍:“所以,还望公子饶欢心一命!”
“没想到啊!”叶青目光复杂地看着雪山老叟,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好这一口。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雪山老叟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急欲解释。
“咳咳,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
叶青摆了摆手,他是个开明之人,这个江湖上,龙断袖之人比比皆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更遑论,梁欢心除了声音有些一言难尽外,其他都与
女子无异,这么想想,雪山老叟其实还是挺正常的嘛!
“我看你啥都不明白。”
雪山老叟还想解释,不过看叶青的样子,估计也不会相信,于是便默默闭上了嘴。
“看在柏老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叶青看向梁欢心道:“不过,你需和柏老一样,认我为主,你可愿意?”
“愿凭公子差遣!”梁欢心想也没想便回答道,事实上,她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好,放开心神。”
说着,叶青魔念一动,将一朵魔莲种入梁欢心神魂,将其转化成了他化无量天魔眷属。
“拜见主人。”
种入魔莲后,梁欢心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起来吧。”
叶青说道:“你以后便和柏老一样,称呼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梁欢心从善如流道。
“走,去找老道。”叶青点了点头,根据魔念的感应,朝一贫藏身的地方掠去。
很快,三人就找到了躲藏在一块山石中央的一贫。
也不知道一贫是用了什么办法,在没有损伤山石分毫的情况下,竟然将自己藏入了山石的中心,且整个人无半分气息泄露,若非叶青在老道身上留了魔念,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老道。
只能说,老道士打架的本事可能一般,但逃跑、自保的本事,那可是一顶一的厉害。
“不灭真血的气息?”
一贫甫一出现,就觉察到了叶青身上的异样,道:“你这是着了赵长命的
道了?”
对于叶青能不能安然脱身,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就连夏侯尊、万凌霄、鬼太岁等圣人,都在叶青手底下吃过亏,区区一个赵长命,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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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生死亦然
“嗯。”
叶青点了点头,将不灭真血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道:“老哥,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
“说难不难,就是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
一贫皱着眉头,忧虑道:“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麻烦了!”
“无妨!”
叶青并没有多少失望,对此他倒是早有预料,刚才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你有办法?”一贫眼睛一亮。
“没有。”叶青摇了摇头。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一贫担忧道:“听赵长命的意思,老弟你身怀地皇钟的事情已为人所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上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而你现在又身染不灭真血,若无法遮掩或解决不灭真血的气息,无论老弟你躲到哪里都会被人寻到,麻烦不断。”
“没事,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叶青倒显得比较轻松,笑道:“而且,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像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圣人,貌似并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
“只要圣人不出手,我无惧任何人。”
如果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觊觎地皇钟,便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更不会假手他人,以他们的实力,只要找到叶青,任叶青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根本不需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根据他的推测,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或是碍于颜面,或是不愿某一家独
吞地皇钟,所以便达成了共识,自己不出手,而是让下面的人出手,抢夺地皇钟。
说好听点儿叫各凭本事,说难听点儿就是既当子,又立牌坊。
当然,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好消息,以他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地皇钟和青魔,只要圣人不亲自下场,圣人之下的所有人,他都有信心掰一掰手腕。
纵然打不过,他也有信心逃跑。
是以,他倒是没有多少担忧。
“未必,老弟你太高看那些圣人了,也太小看地皇钟了。”
一贫苦笑一声:“诸如地皇钟这等上古至宝,每一件都价值无量,有镇压一教、一宗、一门、一族之威,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像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出身名门,持身行正,多少还要点儿脸,可不是每个圣人都是如此,一些邪道、魔门出身的圣人,可不在乎名声、脸面这种东西,极有可能对你动手,到时老弟你怎么办?”
“退一步说,就算那些圣人自恃颜面,不会亲自动手,圣人之下,也不乏天之骄子、妖孽怪物,譬如地榜前十之人,都是半圣之境,圣人之姿,以半圣之境败圣人之事之人,也不是没有。”
“纵然老弟你有地皇钟傍身,亦大意不得。”
“我不会小觑天下英豪,但天下英豪也莫小觑我。”
叶青眼神坚毅道:“就算圣人真的来了,我也会磕他一口牙,碰他一脸血!”
“也罢!”
一
贫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神情坚毅、意气风发的叶青,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气:“既然如此,这龙潭虎穴、万丈深渊,老哥我也陪你闯上一闯!”
“哈哈……多谢老哥!”
闻言,叶青大笑一声,拍了拍一贫的肩膀:“不过老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的事,我打算自己解决。”
“你什么意思?”一贫不解道。
叶青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兵分两路,我在明,吸引那些觊觎地皇钟之人,老哥你和柏老以及梁欢心在暗,先行离开魏国,返回北幽。”
“不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一贫神色难看道:“没错,老哥我是怕死没错,可怕死,并不代表不能死,不敢死。”
“老弟你能敢冒风险、舍身进入昆仑墟救我,我又岂会贪生怕死,弃你于不顾?”
你能为我而死,我亦然。
“老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青没想到一向贪生怕死的一贫,在这种时候竟然如此讲义气,不枉他千里迢迢、九死一生地进入昆仑墟去救他,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感动。
“那你是觉得老哥我太弱了,留下来只会拖你后腿?”
一贫摸着胡须道:“我一贫现在确实是不比当年,可真要拼起命来,拉一个圣人垫背,还是绰绰有余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老哥你厉害,真要到了生死关头,就算老哥你不说,我也会求你帮忙的,不过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
,不是吗?”
叶青笑着解释道:“我让老哥你先行返回北幽,有三个目的。”
“其一,我们这次暴露了真容,以这些江湖人的手段,很快就会查到我们的身份以及卜命观。”
“以那些江湖人的尿性,如果抓不住我,肯定会拿龙象等人威胁我,届时他们就危险了,所以你得回去保护保护他们,以解我的后顾之忧。”
“其二,我让你先行离开,也不是让你什么都不管,我需要你帮我联络一些人,让他们来魏国。”
“他们人多,我的人也不少,那些圣人既然想用江湖对付我,那我也不介意,将这个江湖,搅一个天翻地覆。”
“其三,我一个人的目标比较小,是打是逃,是战是退,都比较方便,皆由我心。”
“所以,老哥你需要返回北幽,也必须返回北幽。”
“哦,这样啊!”
一贫恍然道:“要是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唉,我都准备好慷慨赴义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可惜啊!”
“先声明啊,不是我不肯陪你死,是你不让啊,以后可别说老哥我不讲义气。”
“怎么会呢,谁不知道老哥你是义薄云天关云长、有情有义小孟尝。”
叶青义正辞严道:“谁要敢说老哥你不讲义气,我叶青第一个大嘴巴子抽他。”
“哼哼,算你小子有眼光。”
一贫摸着胡须,很是受用:“对了,老弟,你让我联系之人,都是谁?”
“
陶朱公,陈七伤、陈无心……”
叶青报出一连串的人名:“这是他们的联络方法,等你们安全了,立即联系他们,让他们来魏国。”
陶朱公、陈七伤、陈无心等人虽然是他的天魔眷属,他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只是由于距离太远,他无法向其传递信息,而他至今日之后,势必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将会被所有人都盯着,由他联络陶朱公、陈七伤他们,多有不便,甚至会暴露他们的存在,得不偿失。
故而,一贫等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他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如意天女,如意天女也是他的天魔眷属,且两人距离较近,在他的感应范围之内,所以他可以让如意天女替他传递信息。
只是他不希望一贫冒险,所以干脆就借此事将他支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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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江湖见我风当起
“陶朱公、陈七伤、陈无心?”
一贫震惊道:“是我想的那个陶朱公、陈七伤和陈无心吗?”
“如果你想的是太平道的陶朱公、剑冢的陈七伤和祁山的陈无心的话,那就是他们。”叶青说道。
“好家伙,他们都是你的人?”
一贫直呼好家伙,陈七伤和陈无心倒也罢了,陈无心虽然是新近于祁山崛起的一伙盗匪,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祁山,手下真人、宗师无数,已经算是北幽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但根基尚浅,上不得台面;而陈七伤虽然小有名气,但也只能算是剑冢的年轻一辈。
可陶朱公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太平道最有权势的数人之一,江湖有名的大高手,居然连陶朱公也是叶青的人,他除了好家伙之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的人。”
叶青说道:“对了,老哥你在北幽要是遇到麻烦的事儿,也可以去找欢喜菩萨帮忙。”
“欢喜菩萨也是你的人?”一贫双目圆睁,怎么你来北幽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就偷偷摸摸搞了这么多的事儿?
“她不是我的人,我曾经帮过她,有点儿交情。”叶青说道。
“还好,还好。”一贫拍了拍胸脯,这要是再从叶青嘴里蹦出来几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心脏病就要犯了,太不是人了。
叶青撇了撇嘴,这才哪儿到哪儿,诸如已是右将军的薛北昆,摩罗教的如意天女,以一己之力使楚国百年大
计功亏一篑、祸乱南疆的风倾幽和南疆王女等人,他还没提呢,这要是说了,还不得吓得老道原地飞升。
“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有事儿瞒着我。快说,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儿?”
一贫盯着叶青道:“还有哪些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咳咳……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好像背着你偷人似的。”
叶青摸着鼻子:“瘆得慌。”
“滚……”一贫笑骂了一声,继而感慨道:“从你逃到北幽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左右的时间吧,不仅从一个小小的通玄境,登天见神,成了大宗师,更不声不响积累了如斯人脉,笼络了这么多高手,这种天赋,这种能力,这种手段,这种机遇,简直不可思议,颇有东皇之姿啊。”
“老哥,过了啊,我哪儿敢和东皇比呢。”叶青摆了摆手:“还差得远呢,差得远呢。”
东皇乃中古时期的一个传奇,东皇出身微末,早年混迹江湖,声名不显,不为人知。
后东皇路见不平,杀了一名欺压良善、作恶多端的东胜国皇室子弟,遭到东胜国的追杀,自此,东皇便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
在逃亡过程中,东皇偶得上古东皇大帝的传承,一飞冲天,仅用短短三年的时间,就登天见神,超凡入圣,从一介籍籍无名之辈,成为圣人。
不仅如此,这三年间,东皇游历江湖时,或拉拢,或控制,或威逼,或利诱,以一己之力
,控制了不少江湖势力,积累了大量人脉关系。
后东皇身怀东皇大帝传承的秘密为人所知,遭到整个江湖的围攻,东胜国亦推波助澜,欲置东皇于死地。
东皇一怒之下,以圣人之威和数年积累,生生将整个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鸣则已,一鸣而天下知,自此,世人方知东皇已是圣人,也非什么孤家寡人,东皇之名,传遍天下。
随后,东皇趁着江湖大乱之际,大肆招揽高手,扩张势力,一跃成为江湖最大的势力之一。
当是时,东胜国混乱不堪,朝廷微弱,门阀、世家、宗门林立,各大势力之间为了争夺利益,混战不休。
东皇建立自己的势力后,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率领江湖中人,攻入东胜国皇宫,杀了东胜国主,自立为王,自称东皇。
江湖草莽做皇帝的事情,在历史上倒是屡见不鲜,可像东皇这样不管不顾直接杀入皇宫、取而代之的做法,就多少显得有些儿戏。
这个世上,治家尚且不易,况乎治国?更何况当时的东胜国还是一个烂摊子。
所有人都认为要不了多久,东皇就会将东胜国治理的一团糟,灰溜溜地滚回江湖。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东皇不仅将东胜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更以雷霆手段,破山伐门,整肃江湖,短短数年间,就使东胜州从混乱、贫瘠之地,一跃成为富足安康、百业兴盛之国。
此后
,东皇励精图治,对内整肃朝纲,充盈府库,对外远交近攻,秣马厉兵,东胜国国力渐益强盛。
当是时,恰逢天灾不断,诡怪肆虐,人祸横生,民不聊生,所谓达则兼济天下,东皇有感于百姓之苦,上则联合诸国,下则笼络武林,诛除诡怪,镇压人祸,救济贫苦,富国安民,还人间乾坤之朗朗。
一时,东皇声名无双,诸国尊之为共主,江湖敬之为诸王,百姓仰之若神明。
东皇在世之时,天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史称东皇之治。
一贫将他比作东皇,着实是抬举他了。
叶青很是谦虚道:“那什么,至少等我什么时候混成了一国皇帝后,老哥再说这话也不迟。”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一贫白了叶青一眼。
他之所以说叶青有东皇之姿,是指叶青的经历和早年的东皇有几分相似之处,例如都是出身微末,都是磨难重重,都是机缘无双,都是天赋异禀,都是手段不俗,都是魄力非凡,等等。
当然,叶青还远远达不到东皇的高度,毕竟人家东皇可是开创了一个王朝、盛世的存在。
“不过,潜龙在渊,一飞冲天,老弟你若能度过此次危机,势必将一鸣惊人,犹如潜龙飞天,乘风驾云,天地不能束,人间不能缚,前途不可限量。”一贫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叶青这次能在那些圣人的谋算下活下来,势必声名大噪,一鸣惊人,
未来的成就纵然比不得东皇那等传奇人物,前途亦绝对不可限量。
“那就借老哥你的吉言了。”
叶青笑道:“好了,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出发吧。”
“柏老,梁欢心,你们一路上听从一贫道长的安排,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请公子放心。”雪山老叟和梁欢心拱手道。
“老哥,一路小心。”叶青向一贫拱了拱手。
“放心吧,我无事。”
一贫看着叶青道:“反倒是你,纵有地皇钟在身,亦不可大意,万勿小心,莫以弱小而轻之,莫以强盛而怠之,谨之慎之,明之辨之,思之谋之,可千万别阴沟里翻了船。”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方能长百岁,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老哥你宽心就是。”
叶青笑道:“老哥你在北幽,备好美酒,等我回家即是。”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只手举起,紧紧握住,既是约定,亦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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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西风酒馆论江湖
西风酒馆,是魏国最常见的一家酒馆,亦是魏国最有名的酒馆之一,更是江湖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不过,西风酒馆有名,并不是因为它家的酒水有多好喝,它们的服务质量有多高,它们的环境有多好。
事实上,西风酒馆的酒,是江湖上最劣质、最廉价、最常见的烧刀子,可在这里,却要一两雪花银一坛;
西风酒馆往往只有一个掌柜、一个厨师和一个伙计,老板整天臭着脸,只管收钱,伙计五大三粗,言行粗鲁,而厨师,则整天在酒肉里掺水、掺盐,毫无质量可言;
至于环境,就更不用说了,狭窄逼仄,三教九流杂处,喧嚣嘈杂,乌烟瘴气。
可偏偏西风酒馆,遍布整个魏国郡县城池,大街小巷;西风酒馆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往西风酒馆里跑。
盖因西风酒馆,是魏国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和情报组织西风,所开设的酒馆。
所谓西风起,秋渐寒,黄花瘦,当离别,指的就是魏国最著名的杀手和情报组织的西风,没有之一。
这句话听起来颇具诗情画意,可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当西风杀手出现时,就如秋日来临,寒意侵袭,无处不在,而被刺杀之人,则彻夜难眠,人比黄花瘦,最终离别人世,难逃一死。
冰冷、无情而又残酷。
西风下设两个组织,一名西风客栈,一名西风酒馆
。
西风客栈和西风酒馆一暗一明,西风客栈处于暗中,主管刺杀;西风酒馆处于明处,主管情报。
故而,西风酒馆处处可见,人人可入,喝酒、买卖、打探情报等皆可;相反,西风客栈虽然各地也有分栈,却隐藏在暗中,不是谁都能找到的,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入的,只有那些有钱、有权、有本事的人,想要雇佣杀手刺客,或者委托西风客栈杀人,才有资格进入西风客栈。
进入西风客栈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西风酒馆,委托人先将自己的需要告知西风酒馆的掌柜,交纳一定的定金,而后西风酒馆的掌柜会通知西风客栈之人,西风客栈的人接到消息后,会于夜晚三更时分,派出一辆马车,坐上马车,马车就会将委托人带到西风客栈,商议委托的具体事宜。
理论上来说,西风客栈与西风酒馆处于从属的关系,西风客栈为主,西风酒馆为次,可实际上西风客栈和西风酒馆两位一体,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一般来说,杀手组织、刺客宗门,是最为江湖人所厌弃的,毕竟这种人不讲人情、不讲道义、不讲善恶,只认利益,亦为人所忌惮,故而刺杀、杀手组织,往往隐藏在暗中,神秘莫测,而像西风这样,将西风酒馆开得满大街都是,不可谓不嚣张。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西风的强大。
说回西风酒馆,西风酒馆之所以深受
江湖人的欢迎,一方面是因为西风酒馆本身就是经营消息、情报的地方,消息灵通,所以一些江湖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来西风酒馆打打秋风,或者来交换情报,而西风酒馆也乐见其成;
另一方面,西风酒馆严禁打斗、厮杀,否则就等同于挑衅西风,遭到西风的追杀,所以西风酒馆颇为安全,颇受江湖人追捧。
故而一来二去,西风酒馆就成了许多江湖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了。
正因为如此,天才刚亮,西风酒馆就已人满为患,喧嚣热闹。
而所有人讨论的事情只有两件,那就是锦衣侯赵长命被杀、地皇钟现世的事情。
其实严格来说,这两件事,也就是一件事儿。
“你们听说了吗,赵长命死了?”
“废话,这么大的事儿谁不知道,整个江湖都传遍了!”
“所以,地皇钟的传闻是真的了?!”
“那还能有假,据那些从万佛集活着出来的人说,这话是赵长命亲口说的,那个人貌似也承认了。”
“啧啧,地皇钟啊,要是我能得到地皇钟就好了,那可是地皇的成道之宝啊!”
“嘁……就你这怂样,还想抢地皇钟?连赵长命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更何况是你了,人家打个喷嚏你就得灰飞烟灭。”
“这是实话,我听人说,那人好像也是个大宗师,赵长命是被那人活活用拳头锤死的,赵长命死时,只剩一张人皮了,内里的血肉,则被那人用
拳意活生生给镇碎了,那叫一个惨哦!”
“真的假的,这么狠?”
“啧啧,这还能有假,我前两天专门去过万佛集,偌大一个万佛集,全部成了废墟,两人交手的拳意、气机,至今仍未消散。”
“咦,老吴,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听说啊,有人从那些残留的拳意、气机中,竟然悟到了一丝拳意雏形,实力大增;有人以残留的拳意威压,磨砺心境,境界大涨。老吴,你有没有悟到什么?”
“咳咳,惭愧,我刚靠近那处地方百余丈,就被那抹拳意镇的口吐鲜血,就没敢再往前走。”
“老吴,你可真废!”
“屁,有本事你们去试试看,你们可能还不如我呢?”
“这位大哥,请教一下,听你们说了这么久,那你们知道那人是谁吗,姓甚名谁?”
这时,旁边一名年轻人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笑问道。
被问话之人看着对方酒杯中的美酒,那显然不是他们喝的那种廉价的烈酒,而是西风酒馆大名鼎鼎的西风紧。
倒不是说西风酒馆不卖好酒,譬如年轻人所喝的西风紧,就是难得一见美酒。
只不过酒是好酒,但贵也是真的贵,就连最劣质的烧刀子,在西风酒馆也要一两雪花银,诸如西风紧这种好酒,就更不用说了,需要十两雪花银一坛。
不是有钱人,还真喝不起。
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虽然不差钱儿,可也没大方到把钱当水喝的
地步,所以乍一看到对方所喝的酒,男子顿时就觉得自己的酒不香了。
年轻人也是上道,见状,急忙给男子倒了一杯西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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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四大邪
“好酒,不愧是西风紧,就是好喝。”
男子一饮而尽,满脸微醺,摇摇晃晃道。
“牛嚼牡丹,西风紧那是像你这么喝的,所谓西风紧,离人泪,西风紧虽然入口香醇,却是少有的烈酒,需要一点点地品尝,像你这样一口喝下去,什么都品不出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痛心道,继而凑到年轻人身前,笑道:“小兄弟,给老夫倒一杯。”
“兄弟,相见即是有缘,给我也来一杯。”
“给我也来一杯。”
年轻人也是好脾气,来者不拒,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西风紧,直至一坛西风紧全都空了,西风酒馆内的众人方才罢休。
“各位大哥,你们知道那个杀赵长命之人是谁吗?”年轻人笑问道。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喝了人家的酒,自然要回答人家的问题,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故而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这谁知道,听说挺年轻的,好像不到而立之年吧!”
“胡说,不到而立之年的大宗师,就算是佛门两寺、道门三宗、玄门五派、邪魔九道的那些天之骄子,也不见得有这么厉害吧,我听说啊,那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只是长得嫩而已。”
“老魔头?不会吧,魔头能得地皇钟认主?”
“嘿,你们还别不信,我告诉你们啊,就在昨天,锦衣侯府被灭了,满门被屠戮一空,鸡犬不留。”
“什么,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不会说这事儿是那个人做的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据说,锦衣侯府上下二百一十五人,下至襁褓中的孩童,上至耄耋老人,全都惨死,无一幸免,而所有人的死状都出奇的一致,都是被震碎全身血肉,仅余一张人皮。你们说,这如果不是那个老魔所为,还能有谁?”
“嘶,那这老魔也忒狠了点儿吧,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牵连无辜呢?连婴儿和老人都不放过,真不是人!”
“要不说是老魔呢?”
“地皇钟在这种人身上,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谁说不是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道。
“咳咳……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而且他也不是灭锦衣侯府满门的凶手。”
忽然,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那个大方的年轻人。
“嗯?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杀人凶手?”一人问道。
“因为他就没去过望雪城,如何灭锦衣侯府满门?”年轻人回答道。
“哼,你怎么知道他没去望雪城,你又不是那个人!”有人不屑道。
“呵呵……我说他没有,他就没有。”年轻人也不生气,笑呵呵道。
“嘁,你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奶都没断,知道什么啊!”那人被反驳,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屑道。
“哈哈哈……就是,小兄弟,江湖不适合你,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其
他人亦纷纷附和,起哄架秧子,一时间西风酒馆内欢笑不断,而那个年轻人仍旧笑意盈盈,仿佛他们嘲笑的不是他一样。
“哐当……”
就在此时,西风酒馆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寒风裹挟着冰雪一拥而入,顿时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娘的,冻死老子了,那个浑蛋不开眼啊!”
靠近门口的一名大汉拍桌而起,怒骂道。
可是话音刚落,就见大汉的头颅,从脖子上滚了下去,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酒馆内的众人。
刹那,酒馆内的嬉笑怒骂声戛然而止,只余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三个人依次从酒馆门口走了进来。
那三个人,都是男子,年约四十多岁,面白无须,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三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身上的武器。
三个人,一人腰间斜插着一柄竹鞘长剑,一人身背一柄斩马大刀,最后一人则手提两把鬼头大斧。
三人气息强横,煞气深重,甚至比酒馆外的寒风凄雪还要寒冷几分。
而当看见那三个人时,酒馆内的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脸色苍白。
不是被冻的,而是被吓的,而是被眼前这三人吓的。
因为眼前这三人,是西荒四大邪中的三邪。
魏国将本国的疆域分为四域十二城三十六郡七十二县,其中四域按照方位分为东乾、西荒、南天、北昆四大域,望雪城就位于西荒域,乃十二城之一。
魏
国四大域中,东乾最富,西荒最贫,南天最高,北昆最险。
简单来说,就是东乾域地理位置最好,土地肥沃,丰饶富裕;西荒域终年风雪,最为贫瘠;南天域地域广阔,多以高原为主,畜牧业兴盛;北昆域内崇山峻岭众多,极为险峻,物产亦最为丰富。
总而言之,魏国四大域,各有各的特点,而西荒域,那就是贫与乱。
因贫而生穷,因穷而生乱。
由于西荒域土地贫瘠,环境恶劣,百姓多穷苦,就连朝廷也懒得理会,秩序崩坏,故而便滋生了诸多盗匪流寇,江湖宗门林立,到处都是争斗厮杀,混乱不已。
而四大邪,就算在整个西荒域,都是凶名昭著、小儿止啼的存在。
西荒四大邪,分别为快剑狂刀、鬼斧神弓。
快剑,顾名思义就是擅长剑法,尤其是擅长快剑,其剑出之无声,动之无影,风不能及,血不能染,号称杀人不见血,故曰之剑邪。
先前那名大汉的脑袋,不出意外,就是快剑所为。
狂刀,擅长刀法,其刀疯,其人狂,与人搏杀,不管不顾,不死不休,是谓刀邪。
鬼斧,擅长双斧,其双斧乃是以三百三十三人的骨头炼制而成,重九百九十九斤,一斧之下,百鬼随行,俱灭,是谓斧邪。
神弓,顾名思义就是擅长弓箭之术,其箭术神乎其神,千丈之外,箭无虚发,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谓之弓邪。
当然,四人之所以被称为四大邪,盖因四人行事皆邪性无比,手段残忍,例如快剑杀人喜割人头颅,以头颅制作酒杯,饮酒作乐;狂刀喜欢杀人分尸,凡与狂刀交手之人,无一例外,皆死无全尸;鬼斧嘛,则喜欢吞食他人的三魂七魄,以之练功;神弓,则喜欢凌虐敌人,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可神弓却喜欢在打败敌人后,以敌为靶,以箭射之,却不取其性命,直至对方全身上下插满箭矢,神弓才会停手,慢慢看着对方痛苦而亡。
总之,说好听点儿叫四大邪,说难听点儿就是四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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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杀四邪如屠猪狗
当然,四大邪敢如此,自也有其狂傲的资本。
四人都是半步真人,且四人一母同胞,相互之间心灵相通,四人联手,可敌真人宗师,更曾在大真人的手底下逃过性命,不可谓不厉害。
四大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既然快剑、狂刀、鬼斧来了,那神弓一定也来了,就藏在暗处。
这也是众人看到快剑、狂刀、鬼斧三人后,噤若寒蝉的原因。
毕竟,谁也不想和这四个疯子打交道。
快剑、狂刀、鬼斧进门后,一言不发,就盯着墙角处的一个方向,目光冰冷。
“小兄弟,你干什么呢,不要命了,快坐下!”
这时,角落里,一名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
见状,旁边几人脸色顿时大变,倒不是他们有多好心,也不是因为对方请他们喝了一杯价值连城的西风紧,仅仅是因为他们怕那个年轻人不知死活、触怒了四大邪,殃及池鱼,连累了他们。
“别担心,他们是来找我的。”
在年轻人站起来的一瞬,快剑就动了。
没人看到快剑是如何出手的,更没人看清快剑是如何出剑的。
他们看到的只是原本在门口的快剑,不知何时,忽然就到了那个年轻人身前,手中的剑,已经到了那名年轻人的咽喉处。
而那个年轻人,仿佛一无所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年轻人在劫难逃时,却听得叮的一声轻响,就见那柄刺在年轻人咽喉上的剑,仿佛撞到了金铁,再难
寸进分毫。
反观年轻人的咽喉处,一点伤痕都没有,就连皮膜都未伤及分毫。
下一刻,那名年轻人向前迈出一步,快剑手中的长剑,忽弯折如月,继而不堪重负,寸寸断裂。
而快剑亦如受重创,握剑的手臂无声炸开,手肘后缩,撞在胸腹上,其整个胸腹如豆腐般塌陷,七窍流血。
然而,受了如此重的伤,快剑却仿若不觉,既未惨叫,亦不惶恐,张嘴吐出一缕剑气。
剑气出口,刀兵哀鸣,灵性尽失,所有人如坠寒潭,全身冰寒,精神恍惚。
之所以会如此,盖因那口剑气,太过锋利,太过森寒,剑气出现的一瞬,就将所有刀兵的灵性全部抹杀。
这一口剑气,是快剑的杀手锏,亦是他的剑道根基,乃快剑以胸腹为鞘,以神意为基,蕴养了三十九载的一口剑气,威力恐怖至极。
所谓三十九载养一剑,剑出口齿斩神龙。
所以,这一口剑气,名曰斩神龙。
可是面对这一口剑气,年轻人却不闪不避,而是同样张开嘴,吹出一口玄黄气。
然后,就见那堪可斩蛟龙的剑气,直接被吹散,而快剑的脑袋、血肉,更如风中沙砾一般,在这一吹之下,悉数消融,魂飞魄散。
说起来很慢,可实则只是一瞬,当快剑身死道消之时,狂刀和鬼斧的攻击方才姗姗来迟。
狂刀手中的斩马大刀,长约两米,刀宽如门,挥舞之间,血光四射,狂风大作,而狂刀
本人则双目猩红,状如疯癫。
所过之处,一些人躲闪不及,直接被卷入血光狂风之中,绞成肉糜,而狂刀的刀势更猛,血光更盛。
鬼斧则是另一番景象,双斧高举,直接劈下。
诡异的是,几逾千斤的双斧劈下,却寂然无声,轻飘无力,好似落叶。
不过,随着双斧落下,只见一双双虚幻无形的手臂,出现在空中,按在双斧之上,本是森白无瑕的双斧,变得黑沉无光。
可偏偏于斧刃之上,凸显出一张张面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挤压簇拥在一起,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仿若酆都地狱。
一斧,即是一地狱。
面对攻来的狂刀和鬼斧,年轻人横跨一步,左手五指大张,当空一抓,右手成刀,向上斜斩。
一抓之下,五指拢八方,覆四极,狂刀所掀起的血光与狂风,仿佛被无形伟力挤压,竟然不断缩小,位居血光与狂风之中的狂刀,更是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斜斩而出的手掌,与劈落的双斧,撞在一起。
双斧之上的黑沉幽光,忽被红色的火焰所取代,大斧亦开始慢慢皴裂、融化。
鬼斧弃斧而退,继而双手如刀,生生剖开自己的胸膛。
在剖开胸膛的一瞬,鬼斧体内,涌出滔滔黑水,那些黑水,并不是真的黑水,而是阴气与死气,只是阴气和死气太过浓郁,才恍若滔滔水流。
阴气与死气中,阴兵列阵,旌旗招展。
此去黄泉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与此同时,狂刀亦发出如野兽般的怒吼,怒吼声中,狂刀全身渗出殷红的鲜血,凝聚成一柄血刀。
狂刀双手握住血刀,全身鲜血涌入血刀之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瘦干瘪。
可狂刀如若不觉,眼神愈发疯狂,仍旧不遗余力地将鲜血注入血刀之中。
而随着鲜血涌入,血刀的刀意愈发恐怖,仅仅只是感受到那股刀意,酒馆内的所有人就双目赤红,几如疯癫。
当狂刀全身鲜血流尽,生命尽失时,那柄血刀,亦当空斩落。
刀落,即是血河横流。
“嗡……”
也就在此时,酒馆之内,忽变得一片黑暗,如白昼变黑夜。
黑夜弥漫,竟于一瞬剥夺了所有人的五感,不听,不闻,不见,不觉,不知。
旋即。黑夜之中,有七颗星辰,从天而降,七星并列,映耀寰宇。
待七星临近,所有人才发现,那不是七颗星辰,而是七根箭矢。
可那七根箭矢,比之星辰,更加璀璨,更加耀眼。
七箭即七星,即所谓七星耀九天。
显然,这是隐藏在暗中的神弓出手了,而这一式七星耀九天,亦是神弓的绝学。
神弓出手的时机,不可谓不妙,这一刻,正是血河横流、阴兵冲锋之时,那个年轻人的注意力,都在血刀与阴兵之上,无暇他顾。
所以,这一箭,是必杀的一箭,不可躲,亦无可躲。
然而,那个年轻人,貌似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
只是唇角上挑,冷哼一声。
一声冷哼,似若神人敲钟,声碎寰宇,逆乱阴阳。
劈落的血刀,哀鸣一声,轰然溃散。
冲锋的阴兵,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无光的黑夜,更被一声喝碎,光明普照。
然后,那个年轻人面对近在咫尺的七根箭矢,衣袖大挥,一兜一转,七根箭矢,宛如七颗流星,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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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章 鬼医
“呵……找到你了。”
这时,年轻人眸光一闪,一步踏出,蓦然消失在西风酒馆内。
“这……”
片刻后,西风酒馆内那些浑浑噩噩的江湖人,方才陆续醒转过来,待看到地上的三人时,顿时双目圆睁。
“是……是快剑、狂刀、鬼斧……”
“他们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只见此时的三人,快剑全身鲜血淋漓,气息微弱;鬼斧胸膛被剖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狂刀,全身干瘪枯朽,已是一个死人。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令人闻风丧胆的快剑、狂刀和鬼斧,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那个小兄弟呢?莫非是他做的?”
有人忽然道。
话音未落,就见西风酒馆的木门,再度被人推开。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先前那个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
年轻人,仍旧如先前那般清朗,面带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当前,前提是忽略他手中的两个人。
只见年轻人的两个手中,各提着一个人。
那两个人,一人和快剑、狂刀、鬼斧一模一样,如无意外,就是四大邪中的老大,神弓弓邪。
这时的神弓,和快剑、鬼斧一样,气息微弱,昏迷不醒,如非其胸膛偶有起伏的话,几乎就像一个死人。
不同的是,快剑和鬼斧身上多少都有些伤痕,而神弓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另一人则是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身着宽袍大袖,头戴一
顶高高的方冠,相貌清瘦儒雅,颌下留着一缕长髯,如果此时他不是被人提着的话,倒确实有几分俊逸潇洒之感。
不过,男子头顶却戴了一顶高高的方冠,几乎是寻常方冠的数倍之高,颇显不伦不类。
只见方冠的正面,写着两行字,分别是药医十恶人,针渡不赦鬼。
“鬼医……那是鬼医!”
看着那名男子,有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忍不住出声道。
“什么,鬼医?”
“鬼医,怎么可能?”
……
一时间,西风酒馆内的人,纷纷出声,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甚至比看到四大邪还要震惊十倍百倍。
因为眼前之人,是鬼医,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医。
如果说四大邪是天上的雄鹰,那么鬼医就是空中的日月,可望而不可即。
鬼医,真人境高手,医毒无双,尤擅针灸之术,其鬼门十三针,号称可起死回生,针渡鬼神。
不过鬼医虽然医术高超,却有三不救,为善者不救,不恶者不救,侠义者不救,简单来说,那就是不救好人,只救恶人,越是侠义行善之人,鬼医越是讨厌,越是十恶不赦之辈,鬼医越是喜欢,所谓药医十恶人,针渡不赦鬼,就是鬼医的真实写照。
当然,鬼医救人,也不是白救,凡有求于鬼医之人,都需要为鬼医做一件事儿,从试药、寻宝到抢劫、杀人,不一而足。
不仅如此,鬼医本人行事亦十分邪恶,视
人命如草芥,常以活人来试毒、炼药。
故而,鬼医,是一个十足的恶人,十恶不赦之辈,双榜有名。
所谓双榜,即黑榜和地榜,鬼医位居黑榜六十二,地榜七十五。
对于他们这些江湖底层的人物而言,无论是天地人三榜,还是黑白二榜,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其榜上之人,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
就如眼前的鬼医,他们以前从来都是只闻其名。
而他们之所以能认出鬼医,就是因为其头上的方冠,以及方冠上的八个字。
传说,鬼医喜戴方冠、高帽,上书药医十恶人,针渡不赦鬼,所以方冠和冠冕上的八个字,几乎就是鬼医的标志,无人敢模仿。
所以,当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传说中的鬼医时,酒馆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大名鼎鼎、高高在上的地榜高人,此时竟然像狗一样,被人抓着后颈,拖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故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以及恐惧。
震惊,自然是震惊大名鼎鼎的鬼医,竟然被对方像死狗一样拖着?也是震惊先前还和他们一起聊天喝酒之人,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大高手?
好奇,自然是好奇对方是谁,怎么如此厉害?
恐惧,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更何况他们先前还嘲弄过对方,鬼知道对方会不会一
不高兴,就将他们剥皮抽筋、杀人灭口。
这时年轻人仿佛注意到了他们,朝着他们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明朗,如星如月。
旋即,那名年轻人扭头看向墙角的一名老妪。
那名老妪,身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插着各色羽毛,脸上布满皱纹,佝偻着身子,身上带着浓浓的香火朱砂味,气味强烈。
所以,老妪周围几乎空无一人。
这本来很正常,江湖上,像这种古古怪怪的人,比比皆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按理说,如此古怪的人,他们想不注意都难,可事实却是,之前他们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妪的存在,就好像那里从来都没有人一样,诡异莫名。
“怎么,他们都动手了,你不打算动手吗?”
年轻人看着老妪,将神弓和鬼医扔在地上,微笑道。
“我没有把握。”老妪用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手指,蘸着千金一壶的西风紧,在桌上画着一些谁也看不懂的符文、图画。
“所以,你就派这么个废物试探于我!”年轻人指着地上的鬼医道。
他没有说快剑狂刀鬼斧神弓四大邪,因为这四人,都是被鬼医所控制的傀儡。
四个人的脑子里,各插着十三根银针,这十三根银针,便是鬼医的独门秘法,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不仅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用来控人、杀人。
只要被中入鬼门十三针,就会受制于鬼医,生死操之于鬼医之手,不
仅如此,鬼门十三针,更可以一次性激发、燃烧受控人的生命力,爆发出数倍于平时的实力。
这也是快剑、狂刀、鬼斧和神弓先前实力大涨的原因。
当然,燃烧生命力的代价也很大,那就是使用一次之后,被控制之人基本也就废了。
不过,鬼医显然也不在乎这些,在他眼里,四大邪仅仅只是工具,工具嘛,只要达成目的就行,坏了就扔,死了就换,生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也是先前四大邪状如疯癫、悍不畏死的原因。
而鬼医本人嘛,则和眼前这名老妪,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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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这次,是我输了
“试探出什么了吗?”
年轻人问道。
“没有,如你所说,这些废物,并不能试探出什么。”老妪缓缓说道。
“他可还没死呢,你这么说,就不怕你的人心寒吗?”
年轻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鬼医,玩味道:“还是说,你们西风的人,都这么冷血?”
“西风?”
“他们是西风客栈的杀手?”
“这么说,鬼医也是西风客栈的杀手?”
西风酒馆内,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好在他们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惊着惊着倒也习惯了,所以神情倒是没多少变化。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老妪说着,神情平淡,并没有因为身份被揭穿而惊讶或者恼怒:“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我不仅知道你们是西风客栈的杀手,还知道你叫神婆,既是后土娘娘庙的庙祝,也是西风客栈的掌柜;鬼医嘛,则是西风客栈的账房。”年轻人笑道。
老妪,也就是神婆瞳孔一缩,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凝重。
西风客栈的杀手一般都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明面上的身份,可以是伙计,可以是商贩,可以是木匠,可以是富商,就如她的普通身份,就是一家后土庙的庙祝,鬼医寻常的身份,就是无恶不作、心狠手辣的鬼医,只有接到刺杀任务或者受到召集时,他们才会以杀手的身份出现。
而西风客栈的杀手,从高到低共分为老板、掌柜、账房、厨子
、伙计五级,其中老板只有一个,那就是西风的首领。
接下来便是掌柜,西风客栈有三十六掌柜,每个掌柜掌管掌握一个西风客栈,总掌某一城、某一地的生意,可以看作是西风客栈的二号人物。
掌柜之下,便是账房,账房之下是厨子,厨子之下是伙计,都是西风客栈的杀手,负责刺杀任务。
而神婆,就是望雪城周围区域西风客栈的掌柜,总管望雪城周围区域的杀手生意;鬼医则是神婆手下两大账房之一,绝对的二号人物。
他们这次前来,并没有用西风客栈杀手的身份,当然也没有用明面上的身份,而是做了一定的伪装。
鬼医是自作自受,其古怪的癖好,出卖了他的身份,而其身上西风客栈杀手的标识,可能也暴露了他们西风客栈杀手的身份。
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做了全面的伪装,就算对方猜到她是西风客栈的杀手,也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是西风客栈的掌柜?更不可能知道她明面上的身份?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鬼医或者其他人背叛了。
不过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西风客栈对待叛徒的手段狠厉至极,绝不容情,且为了防止客栈之人背叛,凡西风客栈的杀手都会被种入蛊虫,母蛊由每一地的掌柜掌握,同时每一个杀手都有大量把柄或者弱点掌握在掌柜手中,故而凡背叛西风客栈的杀手,绝对会生不如死。
所以,无论是
鬼医还是其他人,绝对不敢背叛她,更不会出卖她。
搜魂夺魄呢?
据他们所知,对方是炼体大宗师,从刚才的战斗也可窥一斑,大宗师一般神魂较弱,不善精神秘法,且鬼医的神魂中有她所下的禁制,对方想要搜魂,短时间内也绝难办到。
所以,对方究竟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一时间,神婆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不说话了?”
年轻人看着沉默不语的神婆,笑道:“不说话,那就是打算动手了?”
神婆仍旧沉默不言,却也没有动手。
“不说话,也不动手……”
年轻人不紧不慢道:“还是说,你在等毒发?”
“我知道,在我喝的酒里,吃的饭里,你们分别下了一十三种毒药;而这四个人身上,你们也下了二十一种毒药;这位鬼医身上,更有九九八十一种毒药。”
“这些毒药,每一种都是见血封喉、蚀骨穿肠、断魂灭魄的剧毒,而这些毒药,更可以相互融合,化作更恐怖的剧毒,偏偏呢,这些剧毒无色无味,寻常难以觉察。”
“我既喝了酒,又吃了饭,更与那四个人有过接触,所以你在等我身上的剧毒发作吗?”
神婆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显示了其内心的不平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年轻人戳穿了心思,还是因为对方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是的,正如对方所言,他们为了对付眼前之人,在对方
所喝的酒水、所吃的饭菜,以及四大邪的身上,都下了剧毒,这些剧毒都是鬼医倾毕生精力所研制的,每一种都可置人于死地,数十种剧毒叠加在一起,就算是真人、宗师,都难以抗衡。
鬼医曾经就用这种方法,生生毒杀过一个大真人,这也是鬼医最引以为傲的战绩。
所以,这次他们故技重施,而且其中更夹杂着鬼医新研制的十数种剧毒,凭借这些剧毒,就算是半圣,他们也敢碰一碰。
可现在,貌似失败了。
“如果你是等这个,那我就劝你别等了,我百毒不侵的,那些毒药对于我而言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只听年轻人继续说道。
“你很强,是我们小瞧了你。”
沉默片刻后,老妪开口道:“没想到你与锦衣侯赵长命交手后,竟然只用了短短两天,就恢复了伤势,而且还不惧鬼医的毒药。”
“这次,是我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是的,眼前的年轻人,正是叶青。
地皇钟这块肥肉,谁都想占为己有,他们西风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在得知赵长命被杀、身怀地皇钟之人逃走后,她立即传令西风客栈的所有杀手和西风酒馆的所有情报人员搜寻此人的踪迹。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出现在了西风酒馆。
在得知眼前之人的行踪后,她便和鬼医布了此局。
他们在暗,眼前之人在明,所以他们先让西风酒馆的人给对方下毒,当然
他们也知道凭这些毒药不足以毒杀一个大宗师。
所以,第二步,就是让鬼医以鬼门十三针,控制四大邪,袭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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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一指三十六神起桌面
当然,四大邪也只是幌子,凭他们也杀不了对方,四大邪存在的意义,一是他们身上有鬼医下的另外数十种剧毒,这些剧毒可以通过接触、呼吸等进入对方体内,使对方中更多的毒,二是通过打斗,加快血液循环,继而加快毒发的时间。
这些毒药恐怖至极,却又极为隐蔽,更难祛除,待对方发现,必是为时已晚。
再加上对方先前与锦衣侯赵长命交过手,锦衣侯赵长命有多强,有多厉害,作为望雪城西风客栈的掌柜,她心知肚明,就算是圣人,想要杀赵长命,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儿。
眼前之人能杀了赵长命,固然不是等闲之辈,可他毕竟不是圣人,怎能不付出代价,肯定也受了伤,而两天的时间,应不足以让其痊愈。
双管齐下,对方定插翅难逃,届时她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如果对方死了,那自然最好,省得她动手。
如果对方不死,那也必然身受重伤,实力大减。
到时候,就轮到她动手了。
她是第三步,也是最后一重准备,以她大真人的实力,对付一个身中剧毒、实力大减之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计划,可谓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出,鬼医的毒药竟然对眼前之人没有作用。
一环乱,环环乱;
一步错,步步错。
鬼医的毒药没有起作用,眼前之人的伤势更已痊愈,所以她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个实力
全盛、足以击杀锦衣侯赵长命的怪物,她再是大真人,再是西风客栈的掌柜,也没有把握对付眼前之人。
所以,她干脆利落地认输了。
听到老妪的话,酒馆内的人,再度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慑于两人的威势,估计早就满堂声响了。
“哦,这就认输了啊,不再挣扎一下!”叶青笑道。
他自两天前离开万佛集后,便就近找了一个地方开始疗伤,他与赵长命打斗所受的伤,基本都是外伤和真气上的损耗,他地皇真身修行有成,玄黄母气加身,这种体魄上的损伤、损耗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所以仅仅用了一天,他就养好了伤势。
然后,他就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半天,来到了西风酒馆。
当然,事先他并不知道西风客栈、西风酒馆什么的,他就是走累了,看到一个酒馆,打算就去喝口酒,歇歇脚。
因他身上有赵长命不灭真血的气息,他也懒得隐藏身份,所以被人找到、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儿,他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他只是随便选了一家酒馆,没想到就进了狼窝。
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你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不用试。”神婆诚实道。
“还挺实诚。”叶青笑道:“既然认输了,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你不怕死吗?”
“怕,只要是人,都怕死。”
神婆平静道:“只是,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杀我。”
“呵……”
叶青挑眉一笑,在神婆对面坐下:“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我看起来,很像是好人吗?还是我做了什么事儿,让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西风客栈的掌柜。”神婆镇静自若道。
“又如何?”叶青问道。
“我西风客栈的老板,是圣人;老板之下,有三十六掌柜,所有掌柜,都是大真人或大宗师;掌柜之下,有一百零八账房,都是真人或宗师;账房之下,有七百二十九厨子,都是通玄;厨子之下,有三千六百杂役。”
神婆看着叶青,缓缓说道:“除了西风客栈,西风下属西风酒馆遍布天下,西风的情报人员更是无处不在,我们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
“哦,又怎样?”叶青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喝,而是轻晃着酒杯,目光玩味。
神婆怔了一下,这么明显的威胁,听不出来吗?
旋即,神婆还是继续说道:“对于任何一个敢于挑衅西风的人,西风都会赶尽杀绝,除之后快。”
这下,总该听明白了。
然而,只见对面的叶青仍旧晃荡些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清澈的酒水在杯子里转来转去,就像看着这个世上最有趣的东西。
“所以呢,这与我杀不杀你,有什么关系吗?”
神婆沉默了一下,直截了当道:“放了我与鬼医,今日之事,西风可以既往不咎。”
“呵?”叶青陡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清脆的撞击声突兀在酒馆内响起,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桌子对面的神婆却蓦得手指一颤,脸上露出痛苦与忌惮之色。
“啧啧,西风,真是好大的名头呐,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西风的既往不咎与宽广大量?”
叶青笑着,可任谁都能听出,他那笑声中的不屑与讥讽。
除此之外,神婆还听到了深深的寒意与浓浓的杀机。
于是,神婆急忙补充道:“同时,我也可以承诺,西风客栈的所有杀手,不再对阁下动手;西风酒馆,亦不再贩卖收集任何关于阁下的资料与信息。”
“这样,听起来倒还算有点儿诚意。”
叶青伸手轻叩着桌面,语气仍略显不屑:“只是,你能代表西风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有什么资格代表西风?”
“我可以。”神婆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我与西风的老板很熟,他会给我这个面子。”
“这么看来,你的面子很值钱啊!”
叶青轻笑着,点点头:“不错,很不错。”
“如此,阁下是答应了。”
神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我这就立下负碑之誓,绝不会欺骗阁下。”
“呵呵,好啊!”
叶青轻轻一笑,不过就在此时,叶青忽然伸手,抓向对面的神婆。
神婆以手轻拍桌面,整个人在后退的同时,三十六个小人,忽从桌面站了起来。
那些人,都是酒
水凝聚而成,手掌大小。
酒人虽小,可每个人身上,却都气息浩瀚宏大,香火味浓郁,仿若山岳之高,湖海之大,神威如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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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杀人者,叶青是也
“三十六天罡诸垣正神法……”
下一刻,即见桌上的三十六酒人同时朝着叶青出拳。
三十六拳,即三十六颗星斗,星斗参天,日月无光。
“小把戏!”
叶青神色玩味,手掌五指大张,继续向前。
那三十六颗星斗,在飞向叶青的过程中,不断缩小,最后悉数没入叶青的手掌中,未见分毫涟漪。
一手浩瀚如九天,日月星辰掌心藏。
下一刻,叶青五指紧握,桌上的三十六个酒人,无声破碎,化作一一滩滩酒水,流的满桌都是,酒香四溢。
而早已退至酒馆门外的神婆,脸色大变。
她脸色大变,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桌上勾勒的三十六天罡诸垣正神被对方一掌捏碎。
更因为随着对方五指紧握,神婆只觉四周的空间、气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至,自己宛如深陷牢笼囹圄,走不脱,逃不掉。
“咔咔……”
细密的声响中,神婆的脸庞仿佛瓷器,皴裂开一条条裂痕,裂痕中,有颗颗暗金色的星火迸溅而出,那些星火甫一接触空气,就化作缕缕香灰。
旋即,就见那些裂痕不断扩大、蔓延,最后神婆整个人,轰然破碎开来,化作漫天香灰。
数息后,伴随着缕缕青烟,神婆重新出现在不远处。
只是此时的神婆,全身烟雾缭绕,星火点点,浓郁的香火烟熏味飘散而出。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香火烟雾中,神婆开口道,声音低沉压抑。
“什么意思,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叶青起身,随着他的起身,眼前的桌椅无声化作齑粉:“你没有诚意,而我呢,也没打算放过你。”
神婆瞳孔一缩,她确实没安什么好心,她先前所说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骗叶青。
她有一件诡器,名曰欺誓,乃是以亘古诡怪誓猫的眼珠炼制而成,欺誓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欺骗誓言,简单来说,就是但凡她与旁人订立誓约,可由欺誓代替她订立誓约,而不会被诸如负碑、天道之类的誓约之主发现,事后她也可以随意违逆誓约而不受约束与惩罚。
所以,她原先的计划,就是先行应承叶青各种条件,以欺誓发下誓言,骗取对方信任,待她脱身后,再行纠集太平客栈的所有高手,围攻叶青,以报今日之仇。
只是她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发现她的阴谋的?
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阴谋败露,意味着叶青绝不会放过她。
所以,神婆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背后浮现出一尊香火缭绕的神明法相。
法相高约百丈,女相男身,脚踩祥云,手捧香炉。
下一刻,神明法相对着香炉一吹,星火点点,没入酒馆那些人的体内。
星火入体,那些人的气息节节攀升,神光缭绕,仿若神明。
“香火请神法……”
神婆之所以被称为神婆,那就是因为她精通请神降神之法,以香火愿力请神、降神,威力无量。
而请神降神,不仅能加持己身,更可降临他人之躯,为他所用。
所以,此时酒馆内那些人,全都请神上身,实力大增。
当然,那些人实力太低,躯壳孱弱,无法承载太多的香火神力和神明力量,故而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神魂尽散,躯壳损毁。
不过也无所谓,她要的只是这些人能拖延叶青片刻即可,至于他们的生死,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后,神明法相伸手一指,那些人悉数向叶青攻去,恐怖的神力波动,瞬间将整个西风酒馆震为齑粉。
可是面对那些人的攻击,叶青看也未看,只是屈指叩下,一阴一阳两股魔念,化作阴阳磨盘,互逆转动。
“嗡”
无形之力于天地间荡开,那些侵入众人神魂内的香火神力,生生被碾碎。
香火神力被震碎,请神降神之法被中断,那些人顿时瘫软在地。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大宗师吗?”
神婆双目圆睁,对方不是炼体大宗师吗,以肉身体魄为主吗,精神力怎么也会如此强大,仅仅凭借精神力就震散了她的香火神力,中断了她的请神降神之法,就连她也远远不及?
“谁说大宗师,就不会精神秘法了?”
叶青淡淡一笑,一步迈出,就到了酒馆外,看着空中的神明法相,屈指转动。
天为阳而顺,地为阴而逆,天地顺逆,即阴阳逆转,万物逆旅。
这一瞬,神婆全身刺痛,神魂似裂,只觉自己宛如蝼蚁,置身天地磨盘之间,无力挣扎,无力反抗。
不过,神婆毕竟是大真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只见其身后的神明法相举起手中的香炉,香炉倾斜,刹那间无穷星火倾落长空,星火凝聚碰撞,化作漫天神火。
可是那漫天神火,在阴阳磨盘的旋转之下,不断缩小,不断黯淡,而神婆的神明法相,亦满布裂痕。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西风绝不会放过你的。”
神婆挣扎、嘶吼着:“放了我!”
“那你猜猜,我会不会放过你们西风?”
叶青笑着,手指转动,神婆身上的裂痕愈来愈多:“真以为我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把,啃一口吗?”
“不要……饶命……”
这一刻,神婆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对方是真要杀了她。
“安心的去吧,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下去陪你的。”
叶青亦懒得浪费时间,手指按落,天地磨盘轰鸣,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神婆生生被碾成碎片,神魂俱灭。
击杀神婆后,叶青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西风酒馆,屈指叩下。
虚空轻鸣,如叩柴扉。
但此刻,却不是门开故人来,而是生死两茫茫。
下一刻,即见那些无论是隐藏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西风客栈杀手,还是躲在密室里瑟瑟发抖的酒馆伙计、厨子,亦或是见势不妙、借助通道逃跑的酒馆掌柜,瞳孔忽然收缩,双眸失去神采,直挺挺倒下,没了生机。
而那些没有参与此事,只是在西风酒馆喝酒吃饭的江湖人,却都安然无恙。
当然,他们虽然安然无恙,却也被突然暴毙的人吓了个够呛,以为叶青杀了神婆、鬼医等人后,终于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一时间,所有人面如死灰,神情绝望。
只是就在此时,酒馆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杀人者,叶青是也。”
“另外,我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不是什么七八十岁的老头,记住了……”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他来了
无涯书院,是望雪城内的唯一一家书院,亦是望雪城内最大的书院。
院名无涯,取学海无涯之意。
而无涯学院的院主,名曰常有涯。
有涯、无涯,正好对应儒家圣人的名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寓意非凡。
无涯书院秉持儒家圣人的有教无类,故而书院弟子众多,有外院弟子八百,内院弟子三百,教习、先生、夫子亦多达百余人。
在偌大的无涯书院内,公认最有学问、最有涵养、最有德行之人,无疑便是常有涯。
常有涯一言一行秉持君子之风,所思所学秉继圣贤之志,所作所为秉承先贤之德,颇有圣贤之姿。
故而,常有涯虽无功名,却深受百姓敬重;虽无官身,却地位尊崇;虽无钱财,却声名显赫。
平时,常有涯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烹上一壶好茶,手捧《论语》,坐在有涯亭内,一边品茗读书,一边赏雪钓鱼。
读书可以明智,钓鱼可以静心,明智、静心,此乃圣贤之道也。
今天,常有涯也不例外,身穿青衫常服,左手捧书,右手持竿,坐在有涯亭内,神情专注,不为外物所动。
一旁的红泥火炉上,沸水滚动,雾气氤氲,映衬得常有涯愈发丰神俊朗,圣贤明德。
若有人看到此番情景,定会赞一番圣贤之姿,心向往之。
只是谁都不知道,此时的常有涯,心潮起伏,思绪不宁,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专注平静。
所以,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翻一页书,看一下钓竿了。
读书钓鱼,最讲究一个心平气和,最忌讳心浮气躁,所谓心不平则神不宁,气不和则事不顺,既是如此。
可偏偏,今天他就是静不下心来,就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奉命去刺杀被誉为仁义满神州的万浩然,那一次刺杀前,他就心绪难宁。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刺杀中,他就中了埋伏,差点儿身死道消。
至那以后,他行事愈发谨慎小心,而自他成为望雪城西风客栈的两大账房之一后,便一直躲在幕后,出谋划策,很少再接取刺杀任务,也很少亲自去冒险,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悸不安的感觉了。
是的,大名鼎鼎的无涯学院院主,声名显赫的圣德贤人,正是望雪城西风客栈的账房。
虽为账房,可常有涯在西风客栈的地位,却甚至不在身为掌柜的神婆之下,因为常有涯负责望雪城西风客栈刺客的训练、管理、任务派遣等等,权力之下,不在神婆之下。
事实上,如果不是常有涯的境界只是真人,她甚至比神婆更有资格成为望雪城西风客栈的掌柜。
至于说无涯书院的院主,只是常有涯明面上的身份而已。
既然无涯书院的院主,是西风客栈的账房,那么无涯书院,自然也正是望雪城西风客栈的大本营。
无涯书院的外院,是正常的书院,教书育人;而无涯书院的内院,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风客栈,内院的学子、教习、先生、夫子等,都是西风客栈的杀手。
教书育人、秉持仁义的书院,竟然是无恶不作、视人命为草芥的杀手组织,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可也不得不说,这个做法高明至极。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望雪城大名鼎鼎的书院圣地,竟然会是藏污纳垢的西风客栈;
谁也不会想到,声名显赫、受人尊崇的常有涯,会是西风客栈臭名昭著的账房。
故而,望雪城内的西风客栈,不虞暴露的可能;而他常有涯,亦不存在被人发现的可能。
那么,他的思绪不宁、心悸不安,又来自于何处?
“难道与神婆和鬼医的这次行动有关?”
忽然,常有涯想到了一个可能。
神婆与鬼医去抢夺地皇钟之事,他自然知晓,事实上整件事都是他策划的,而神婆和鬼医,仅仅只是执行人。
而他之所以没有参与,是因为在他看来,对付一个受伤之人,有神婆和鬼医两人就够了,他只需安心坐在这里,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只是忽然出现的心悸与不安,让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出现了变故。
“老王……”
常有涯眸光一沉,轻道一声,侍候在远处的老仆急忙上前,道:“先生有何吩咐?”
“你立即安排人将太平客栈的所有账目、消息、银钱、珍宝转移……”
常有涯吩咐道:“并传令所有杀手,离开这里。”
“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闻言,老仆浑浊的双眸忽变得明亮锐利,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听常有涯的话,他显然是要放弃无涯书院这个据点了。
“让你去你就去,无需多言。”常有涯侧着头,看向老仆。
常有涯相貌清绝俊朗,虽已年过不惑,可仍不失儒雅俊朗,尤其是其一双双眼,深邃却又清澈,温和而又慈祥,充满了沧桑、睿智与仁善。
可是当他侧着头,眯着眼睛时,那双本来深邃、清澈的眼睛,则变得格外狭长阴鸷,仿佛一条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是,先生。”
老仆浑身一寒,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老仆,常有涯也放下手中的鱼竿,准备先行离开这里。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会出事,可他从来都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更是一个果决之人。
如果无事,大不了就是虚惊一场,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如果真的出了事儿,那么他现在之所为,则可以救他一命。
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从远处掠来,速度极快,仿若飞鸟。
“何事如此惊慌?”常有涯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禀先生,掌柜、账房以及十八名厨子的命灯,全部灭了。”来人急忙回答道,声音中满是慌乱。
“嗯?”
常有涯脸色一变,手中的书籍化作碎屑,四散飘飞如雪花:“果然出事了。”
“命令所有人撤离无涯书院,快!”
只是他走了没几步,忽然一顿,脸色晦暗莫名。
“先生,怎么了?”来人看到常有涯停下,不解道。
“来不及了!”
常有涯喟然长叹一声:“他已经来了。”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我是来杀人的
“贵人驾临无涯书院,常某有失远迎,还望贵人见谅!”
常有涯缓缓转身,神色亦刹那恢复平静,眺望着远方,拱手道。
声音方落,即见一人从天而降,落在湖面上。
来人是一名青年男子,身着青衫,容貌算不上俊美,却也清朗,一双眼眸清澈如湖水,却又深邃如九霄,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其脸上的笑容,笑容轻柔和煦,一如春风朝阳。
男子双脚踏在湖面上,脚不入水,湖不生波,青衫在寒风的吹拂下翻飞飘动,映衬得男子翩然若仙。
“当不得常院主一声贵人。”
男子微笑道:“只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罢了,常院主不会不欢迎吧?”
“岂敢!”
常有涯谦恭有礼道:“贵人莅临无涯书院,是我无涯书院的荣幸,常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呢?”
“所以,常院主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男子笑容不变,仅是脚尖轻点,一圈涟漪,轻轻荡开。
可在涟漪荡开的刹那,湖底忽如煮沸的开始,剧烈翻滚起来,数十人仿佛浪花一样,被抛出水面。
那些人,身穿书生服饰,头戴方巾,可神情阴鸷冷酷,手持刀剑暗器,和他们的身份大相径庭。
这些人,有的是无涯书院的教习、先生,有的是无涯书院内院弟子,但他们此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西风客栈的杀手。
常有涯瞳孔一缩,这些杀手,从洗神通玄到半步真人不等,但无一例外都是西风客栈的精锐,可此时这些人却如蝼蚁浮尘一样,被人禁锢在空中,动弹不得。
“还是说,你们西风欢迎人的方式,就是这样?”
“看来,阁下都知道了。”
常有涯沉默片刻后道:“神婆与鬼医,也是死在阁下手中吧!”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他已然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是啊。”
男子爽快承认道:“他们两个,有些让我失望,我还没动手,他们就倒下了。”
“不知道常院主,常账房,能不能稍微让我尽一下兴?”
男子,自然就是叶青,常有涯的身份和西风客栈在望雪城的据点,则是他从鬼医的神魂记忆中搜索到的。
而他来此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顺便杀鸡儆猴!
“不知常某该如何做,阁下才肯罢休?”
常有涯没有动怒,亦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选择了服软。
神婆虽然脑子不如他,但不可否认神婆很强,连神婆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他就更不行了。
虽然说这里是西风客栈的据点,是他的地盘,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可他还是没有把握对付眼前之人。
所以,他只能服软和谈判。
“罢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罢休?”叶青问道。
“因为我们是西风的人。”
常有涯镇静道:“也因为,西风是魏国第一杀手组织。”
“哦,这些话神婆也对我说过。”
叶青面带笑意:“结果,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常有涯沉默了一下,继而道:“她死,怕是因为她没有诚意,神婆从来都是一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之人。”
“常某则不一样,圣贤曰,人无信不立,无诚不久,常某乃圣贤子弟,最注重诚信,绝不会如神婆一样,欺瞒阁下!”
“哈哈哈……”
闻言,叶青放声大笑:“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杀手,伪君子,竟然跟我讲诚信。”
“常院主,你莫非是想将我笑死,好不战而胜吧!”
“阁下说笑了。”
常有涯神色不变,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常某句句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哦,那常院主又能给我什么承诺呢?”叶青抱着手臂,笑道。
“常某有两个建议。”
常有涯说道:“第一,西风客栈承诺,不再参与与阁下有关之事,并向阁下奉上一份大礼;第二,我谨代表西风,诚邀阁下加入我西风客栈,只要阁下加入西风客栈,我们便可保阁下平安无忧。”
“就算所有江湖人都想抢我的地皇钟,你们也能保得住我吗?”叶青问道。
“可以。”常有涯自信道。
“哦,那你们呢?”叶青不置可否道:“你们就不想要我的地皇钟吗?”
“只要阁下加入了我西风客栈,就是我们自己人,西风客栈从不会抢夺自己人的东西。”常有涯回答道。
“哦,明白了。”
叶青点了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嘛!”
“只要我成了你们的人,地皇钟自然也就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阁下误会了,常某不是这个意思!”常有涯急忙解释道,可不等他说完,就见叶青打断他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同意。”
“阁下可是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谈?”闻言,常有涯脸色微变,急忙说道。
“哦,不用了。”
叶青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谈判的,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口舌了。”
“杀人?”
常有涯身体一颤,脸色阴沉:“既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动手?”
正因为对方没有一上来就动手,才让他觉得对方是来谈判的,而非杀人的,这也是他愿意服软的原因之一。
可是现在,对方直接一句话把他给整懵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在等你把人全部召集过来,然后我好一网打尽?”
叶青看着常有涯,笑意盈盈:“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杀……”
常有涯双眼微眯,凛然如刀,知晓此事再无转圜的可能,猛一挥手。
随着常有涯一声令下,早就集聚于此,埋伏在四周的西风客栈杀手,全部向叶青杀去。
“呵……”
见状,叶青挑唇一笑,就见先前那些被束缚在空中的西风客栈杀手,无声炸裂,炸裂的血肉仿如暗器,四散飞射,迎上那些冲上来的杀手。
当前数十人躲闪不及,直接被血肉洞穿身躯、脑袋,而在他们身死的一瞬,身躯同样炸开,飞溅的血肉再度将身后之人洞穿。
故而,眨眼间,西风客栈的杀手就死伤惨重。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一个不留
“去,杀掉所有西风客栈之人,一个不留!”
旋即,叶青一挥衣袖,一个手掌大小的青铜球从袖中飞出。
青铜球飞至半空后,竟慢慢蠕动、分裂开来,化作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青铜龙蛇。
青铜球看着只有手掌大小,可其上的青铜龙蛇却仿佛无穷无尽,只是短短数息间,便分裂出了数百条青铜龙蛇。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青铜龙蛇,宛如疾风骤雨般,向西风客栈的杀手冲去。
别看这些青铜龙蛇只有手指粗细,羸弱不堪,但实则坚不可摧,刀剑不伤,且力大无穷,那些西风客栈的杀手,被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不仅如此,那些青铜龙蛇更会吞食人之血肉,每杀一人,数条青铜龙蛇便会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将其啃食一空。
而随着吞食血肉,青铜龙蛇竟开始生长、变大,牙齿变得愈发尖锐,鳞甲变得愈发明亮,气息亦愈发强大。
此消彼长之下,西风的杀手惨叫连连、节节败退。
“青魔……”
见状,常有涯脸色铁青,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常院主好见识,正是青魔。”叶青透过重重人群,看着脸色铁青的常有涯,微笑道。
那些青铜龙蛇自然是青魔所化,青魔的本体乃是铠甲,但亦可分裂,化作一条条青铜龙蛇,这些青铜龙蛇受他控制,既能用于探查、搜寻,亦可用以攻击、杀敌。
虽说青魔分裂之后所化的这些青铜龙蛇,实力有限,
但对付这些小喽啰,倒是足够了。
“现在就剩你我了,你想怎么死?”
“阁下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常有涯向前迈出一步,雄浑的真气透体而出,头发飞舞,衣袍猎猎,浩浩汤汤。
常有涯的真气,乃是儒家所修的浩然正气,雄浑浩荡,正大无极。
下一刻,常有涯双掌交叠如兰花,向前推出。
“君子当如兰,生于天地间……”
一掌之下,满湖之水尽起,以叶青为中心,形成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
君子尚兰,兰者高洁清雅,故而眼前之兰花,亦是如此。
兰花九瓣,每一个花瓣,都是由湖水凝聚而成,澄澈无瑕,圣洁高雅,花瓣摇曳,美轮美奂。
而兰花的正中央,正是叶青。
兰花巨大,相比之下,叶青就显得有些瘦小,犹如花中之蕊。
紧接着,常有涯十指依次落下,湖中的兰花花瓣,亦缓缓落下、闭拢,看上去就像是时光逆流,盛放的花朵复又重新变成花骨朵。
兰花仍旧美丽,可在这美丽之下,却是处处危机。
每一片花瓣落下,就犹如万钧大山压下。
九片花瓣,那就是九重山峦。
九山齐落,以叶青为中心,整个湖泊齐齐凹陷数十丈。
“君子兰,你这种人,也配称君子?”
叶青抬头,双目中陡然迸射出两道璀璨的光芒,仿若利剑。
“轰隆……”
巨大的兰花先是猛烈震颤,继而轰然炸开。
水珠滴落,天空犹如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
“雨落纷纷如红尘,飘零辗转断人魂……”
有涯亭内,常有涯轻念诗句,只见那些水滴,在落下的过程中,由透明无瑕渐渐变得污浊混沌,速度愈来愈快,亦愈来愈猛烈,洞穿虚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锋锐、血腥、阴毒、寂灭的气机,弥漫虚天。
事实上,此时每一滴雨水中,都充盈着常有涯的真气和精神力,然而不同于先前的浩然正大,而是充满了阴暗与污浊。
天有日月,地分明暗,物有枯荣,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面。
而儒家浩然正气的反面,便是那污浊阴暗。
常有涯虽修儒家之术,却行阴暗之事,故而儒家浩然正气,早已污浊阴暗不堪。
水滴落下,房屋如朽木,纷纷倒塌;青石似豆腐,纷纷碎裂;草木若秋叶,纷纷枯朽。
而那些西风客栈的杀手躲闪、抵挡不及,纷纷被水滴洞穿身躯。
在被水滴洞穿身躯的一瞬,那些杀手便魂飞魄散,可诡异的是,那些魂飞魄散的杀手并未就此死去,而是随着雨滴入体,整个人的气息不断攀升,双目赤红,变得混乱而癫狂。
不仅如此,在雨滴的污染下,那些本已死去之人,亦再度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狰狞可怖,向叶青扑去。
一时间,青铜龙蛇竟不能阻。
“阴阳两极,由正化邪……”
叶青说着,那些污浊至极的雨水甫一靠近他三尺之内,就被玄黄母气所湮灭。
这时,常有涯的举动
,还未结束。
只见常有涯阳神法相显化,一卷古朴陈旧的竹简,浮现在空中。
继而,竹简徐徐展开,每展开一寸,天空就阴暗一分,天地就肃杀少许,斗大的血字凌空浮现。
竹简看似不大,可当其全部展开时,却是遮覆苍穹,天地一片昏暗,唯有血字散发着瘆人阴冷的光泽。
下一刻,那些血字扭曲、蠕动,就仿佛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扭曲着自己的身躯、生命、灵魂,充满了阴邪、诡谲、混乱的力量,若是心志、神魂稍差一点之人,仅仅看到这一幕,就有可能神魂扭曲、混乱。
随着血字扭曲蠕动,凝聚成一颗猩红巨大的魔眼,魔眼初始紧闭,然后慢慢睁开,虚空震荡。
魔眼之中,血红一片,污浊混乱,当其完全睁开时,就如一轮血日,挂在空中。
旋即,魔眼转动,转动之间,魔眼愈发灵动、诡异,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在魔眼的瞳眸中,且越来越清晰。
那个人影,赫然正是叶青。
与此同时,叶青也感受到了一缕危机,此时的他,眼前一片昏暗,就如置身混沌虚无中一样,四方茫茫。
随即,叶青眉峰轻挑,看向虚空某处,因为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充满了恶意与杀机。
偏生,他看不到亦感觉不到是什么东西。
慢慢的,那股恶意和杀机愈发浓郁,而于他的眉心,亦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圆形印记。
不过对于血色印记
的存在,叶青仿佛一无所知,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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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弑神魔眼
叶青不知道的是,在血色印记形成之际,亦是魔眼之中,他的身影彻底成型之时。
当叶青的人影彻底成型之时,魔眼停止转动,慢慢闭上。
随着魔眼缓缓闭上,漫天阴暗受到牵引,涌入魔眼之中,天地亦随之转暗为明。
下一刻,魔眼陡然睁开,一根暗红色的箭矢,从魔眼中激射而出。
箭矢血红为矢,黑暗为饰,神秘而可怖。
此时,叶青自然也看见了落下的箭矢,却没有闪避。
倒不是他不想闪避,事实上他也在那根箭矢上感受到了一丝危机,只是在他的感觉中,那根箭矢已牢牢锁定了他,无论他如何躲闪、抵挡,那根箭矢都必然会射中他。
而思绪未落,那根箭矢忽消失不见,可下一刻,叶青倒退三步,每退一步脚下的湖面都溅起数十丈高的波涛。
波涛席卷,那些被水滴污染的杀手,直接被掀飞出去,人在半空就已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只见叶青的眉心,插着一根暗红箭矢,缕缕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
“射中了!哈哈哈……”
见状,常有涯脸上不禁露出喜色,大笑起来:“你死定了。”
先前的魔眼,名曰弑眼,此乃西风客栈的老板授予他的一门神通,相传传承至上古,以阳神法相为基,构筑弑眼,魔眼映照诸天,只要将敌人的气机摄入魔眼,形成对方的身影,魔眼就会锁定敌人,届时无论敌人如何躲闪、如何逃
避都无济于事,哪怕逃到百里之外,都会被魔眼锁定,从而受到攻击。
而凡被弑眼击伤,蕴含于魔眼之中的力量,便会于刹那爆发,杀敌于须臾,难逃,故名弑眼。
当然,弑眼虽然强大、可怕,可亦需要修为支撑,境界越高,修为越强,弑眼的威力便越大,而常有涯仅仅只是真人,以他的境界实力,并不足以支撑弑眼伤到一名大宗师。
不过他的弑眼中,乃是西风的老板亲授,其中蕴含有对方的一缕武道意志,使得弑眼的威力大增。
毕竟,西风的老板,可是真正的圣人,天榜有名。
所以,常有涯确信,只要弑眼能击中叶青,纵使不能一击击杀对方,也足以重创对方,让他逃离。
“这一箭,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可是就在此时,只见叶青看着常有涯,轻笑一声:“你倒是比神婆强多了。”
“故弄玄虚……”
常有涯面露不屑,以为对方是在故作镇静,可旋即他就睁大了双眼,脸色大变。
只见湖面上的叶青,伸手抓住眉心的箭矢,周身玄光映耀,脚下的湖面齐齐下沉,无形恐怖的力量形成道道涟漪,涟漪所过,青石碎裂,地面皲裂,就连常有涯所在的有涯亭,亦震颤不已。
下一刻,在常有涯惊恐的目光中,叶青生生将那根插入他眉心的箭矢,给拔了出来。
在箭矢被拔出的一瞬,方圆天地
无声轰鸣,所有建筑于刹那化作齑粉。
常有涯连退数十步,每退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当常有涯止住身形的刹那,常有涯先前所走过地面,同时炸开。
可这一切,常有涯都无暇顾及,而是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叶青,神情震惊。
只见此时的叶青,手中抓着那根暗红色的箭矢,箭矢上散发着污秽恐怖的力量,不断嗡鸣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而于他的眉心处,有一个明显的孔洞,孔洞处光滑无血,明明只有手指大小,可透过孔洞却仿佛可以看到虚天宇宙,深邃无垠,孔洞之内两股力量交织碰撞,衍化重重虚无混沌,可怕而诡异。
可是叶青却仿若不觉,打量着手中的暗红箭矢,面带笑容。
“圣人意志,难怪能伤到我,还不错!”
常有涯双目圆睁,怔怔无言,仿佛没有听到叶青的话,又好像是被吓到了,无话可说。
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有人能把弑眼所射出的箭矢拔出来,毕竟那并非真正的箭矢,而是真气精神的凝聚,虚无不实。
不仅如此,那根箭矢内,蕴含有一缕圣人的意志,可就是如此,眼前之人竟然生生将其拔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之人不仅仅是拔出了箭矢,更将蕴含于箭矢之上的力量,悉数从体内拔了出来,只剩少许残留。
这种做法,属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
还有什么招数吗,没有的话,就轮到我了。”
忽然,常有涯的思绪被打断,意识回复的一瞬,就见叶青五指用力,玄光映耀,那根暗红色的箭矢,砰然碎裂开来。
“啊……”
暗红箭矢碎裂的一瞬,常有涯惨叫一声,两颗眼珠忽像是受到巨力挤压,生生爆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弑眼是他以神魂为基祭炼而成,尤其双眼是重中之重,弑眼所形成的箭矢被毁,常有涯自然受到牵连。
双眼被毁,剧烈的疼痛亦使常有涯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其他问题的时候,而是该考虑如何才能够活下来?
常有涯强忍着剧痛,一抚眉心,那卷竹简再度浮现,竹简展开,如似夜幕拉开,天地再度变得一片黑暗。
常有涯向后退去,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眨眼间,叶青又如先前那般,陷入茫茫无穷的黑暗混沌之中,叶青伸手一抓,青铜龙蛇齐聚,凝聚成一柄青铜钺。
青铜钺威严华贵,庄重肃穆,在握住青铜钺之时,叶青的气机亦于瞬间变得威严肃穆,仿若天子帝王。
钺,乃天子礼器,从上古至今,都是帝王、天子、皇权的象征,金钺出,天子至,四海归,万民臣。
所以,当叶青握住青铜钺时,就如天子驾临,当他挥钺而落,就是黑暗退却,镇国安民。
故而这一式,名曰镇国,青魔八绝之一。
随着黑暗退却,亦露出常有涯的身影。
而常有涯则全身颤抖,神色惶恐,竟然缓缓跪了下来,就如平民百姓看到天子帝王,拜倒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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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灭西风客栈者,叶青是也
青魔八绝中的镇国一式,不重杀伐,不重困守,只重威势,帝王之威,家国之势。
随着叶青向前慢慢走去,煌煌威势之下,常有涯不堪承受,腰身下弯,双手撑地,额头青筋暴起。
“咔咔……”
叶青每向前迈出一步,常有涯的腰身就下弯一分,脑袋就垂落一寸,双手、双膝下的地面,寸寸皲裂。
“啊……”
常有涯咬着牙,双目赤红,低声嘶吼着,似是想要直起身子,却始终无法做到,只能苦苦支撑。
“轰隆……”
当叶青行至常有涯身前三尺时,常有涯再也承受不住,方圆数丈内的地面轰然破碎,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人间见帝王,五体当投地。
“嗬嗬……”
常有涯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仍旧倔强地想要抬起头,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饶我一命……”
常有涯想过他们之间有差距,可从没想过差距会如此之大,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对方从始至终仅仅只出了一招,或者可能连一招都不到,他就重伤至此。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想死。
“杀了我,你也逃不了……”
“呵呵,这些话,神婆也说过。”
叶青高高俯视着常有涯,面带微笑:“结果,她死了。”
叶青手指一点,常有涯刚刚抬起半寸的脑袋,如被人按住,重重砸在地上。
“威胁我,你还不配!”
“我愿降你,认你为主……”
常有涯继续试图求饶。
“认我
为主,说实话,你也不配。”
叶青摇了摇头,漠然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既然敢当杀手,就应该早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常有涯身子一颤,知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想拼死一搏,竟然再度将脑袋抬了起来,满是血污碎石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叶青,似是充满了怨毒。
“你是谁?”
“怎么,想报仇?”叶青笑道。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常有涯执着地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叶青回答道:“杀你者,叶青是也。”
“叶青……叶青……”
常有涯低声重复着,似是想要将这个名字牢牢刻在心里。
数息后,常有涯忽然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叶青……叶青,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
“我在地狱,等着你……”
常有涯的笑声中,满是疯狂与怨毒,空中亦隐隐有诡异的呓语声音响起。
“诅咒吗……”
叶青听着空中的呓语回声,面露不屑,他能清晰感受到空中弥漫的怨毒诅咒之力。
旋即,叶青挥动手中的铜钺,回荡在空中的呓语声音直接被震散,亦同时将常有涯的脑袋斩下。
脑袋被斩下后,常有涯的脑袋竟然向叶青滚来,脸上带着怨毒诡异的笑容,口中不断重复着先前那句话:“叶青,我在地狱等着你……”
“我在地狱等着你……”
“我在地狱等着你……”
“呵……可惜,你看不
到了。”
叶青抬脚踩下,常有涯的脑袋轰然炸开,飞溅的血肉还未落下就化作灰烬。
一脚踩灭常有涯的脑袋和神魂后,叶青看着地上常有涯的无头尸体,松开手中的铜钺,道:“他是你的了。”
下一刻,就见铜钺化作一条青铜龙蛇,青铜龙蛇嘴巴大张,露出森森利齿,一口将常有涯的尸体吞入腹中。
吞食常有涯的尸体后,青铜龙蛇竟然变大了一圈,气息也有所增强。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条条青铜龙蛇从房屋、废墟、地底、缝隙等各处爬了出来。
只见那些青铜龙蛇都粗大了一圈,身上都萦绕着浓郁的血气,鳞甲璀璨,牙齿森然。
继而,那些青铜龙蛇汇聚于一体,交相缠绕,重新凝聚成青铜球,落入叶青手中。
落入叶青手中后,青铜球上下浮动,龙蛇嘶鸣,一阵阵欣喜、兴奋的情绪,涌入叶青的脑海,同时还伴随着浓浓的贪婪与渴望。
“好了,以后有你吃的。”
叶青笑着安抚了一下青魔,青魔乃是由亘古诡怪青铜龙蛇辅以蚩尤魔铜炼制而成,青铜龙蛇和蚩尤魔铜都是邪物。
青铜龙蛇以吞噬青铜为生,而青铜龙蛇所过之处,一切生灵都会化作青铜,被青铜龙蛇吞噬。
蚩尤魔铜更为邪异,乃兵灾之物,凡出现之地,皆会引发兵灾战祸,蚩尤魔铜从而吞噬其地的兵灾之气,血肉灵魂。
故而,以青铜龙蛇和
蚩尤魔铜炼制而成的青魔,亦诡异至极,既可以吞噬特殊的青铜类材料,强化己身,亦能通过吞噬武者的血肉、灵魂来壮大自身,吞噬的血肉、灵魂越多,越是强大,同时可以反馈、补充主人。
传说,青魔的第一任主人公乾虎身穿青魔,对阵杀敌时,所过之处,尸身不存,白骨森森,杀敌越多,实力越强,力量不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便是因为青魔可吞噬血肉、灵魂壮大自身,且能反馈、补充主人,这也是公乾虎战场对阵杀敌时,越战越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原因。
因此,理论上说,只要给青魔足够血肉、灵魂,青魔就可以变得无限强大。
当然,理论只是理论,青魔诡异邪恶,长时间携带青魔,一方面血肉会慢慢青铜化,最终变成无知无觉的青铜;另一方面,青魔会污秽主人精神意识,且其吞噬的血肉灵魂越多,对主人的污染也就越强。
如果其主人意志不坚,实力不强,那么很容易变得嗜血好杀,意识混乱,最后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沦为青魔的傀儡。
所以,虽说青魔可以通过吞噬血肉灵魂来增强力量,可为了更好压制、控制青魔,青魔的主人一般都会限制青魔吞噬过量的血肉、灵魂,以免得不偿失。
不过嘛,叶青却不甚在意,有地皇钟在,青魔再怎么强大,再怎么邪恶诡异,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收起青魔后
,叶青魔念铺陈开来,确认西风客栈的所有杀手都死绝后,叶青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片刻后,整个无涯书院的上空,响起一个宏大的声音:
“灭西风客栈者,叶青是也!”
声音宏大、悠长、响亮,回荡在天空中,久久不绝,故而不仅是无涯书院,甚至是半个望雪城,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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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雪剑仙
起初,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没过多久,常有涯身死、无涯书院内院弟子、教习、先生等无一幸存的消息,即传遍了整个望雪城。
当然,无涯书院内院是西风客栈的据点,常有涯是西风客栈的账房,内院的弟子、教习、夫子等人,都是西风客栈的消息,也于同时为人所知。
一时间,整个望雪城热闹非凡,酒馆客栈,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议论此事,惊者有之,讶者有之,奇者有之,怒者有之,恐者有之,叹者有之……不一而足。
不过慢慢地,所有人议论的焦点,便聚集到了那个杀常有涯、灭西风客栈人的身上——叶青。
因为好奇,因为震惊,更因为不敢置信。
前几日西风酒馆所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身怀地皇钟、杀锦衣侯赵长命之人,就是这个叫叶青之人。
他们本就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叶青好奇得紧,只是在他们想来,对方先是杀了锦衣侯赵长命,后又杀了西风客栈的掌柜、账房,一连得罪了魏国朝廷、西风这两个庞然大物,肯定早就躲在某个犄角旮旯,瑟瑟发抖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他们认为早已躲藏起来之人,竟然出现在了望雪城,更将西风客栈在望雪城的据点、杀手屠戮一空。
好吧,你杀就杀吧,杀了之后,还吼上那么一嗓子,自报家门,显自己嗓门大啊,还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西风,真当西风那些人都是泥菩萨啊,没什么脾气。
那可是一群睚眦必报、穷凶极恶的疯子。
真不明白对方是自恃实力,还是……脑子有病。
总感觉,后一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喂喂,快走,快去雪园……”
“听说无霜仙子要在雪园挑战叶青……”
“谁?你说谁?”
“无霜仙子雪无霜啊,这你都不知道?”
“无霜仙子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她要挑战谁?”
“叶青啊,就是那个身怀地皇钟、杀锦衣侯、灭神婆鬼医之人。”
“什么,他还没逃走啊,胆子这么大?”
“胆子不大也敢灭西风在望雪城的据点。”
“我看这不是胆子大,这就是脑子有病!”
“呵呵,你可长点儿心吧,就冲这位睚眦必报的性格,小心人家灭你全家!”
“不会吧……”
“少废话,赶紧走,挑战马上就开始了……”
……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议论、呼喊,下一刻人潮如涌,向雪园冲去。
等众人赶到雪园时,雪园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周围的屋顶、围墙、空中都站满了人,更别说雪园之内,更是人满为患。
雪园是望雪城最有名的地方,这里有最美丽的景色,有最美味的酒食,有最雅致的房间,有最好看的歌舞,有最周到的服务,深受达官显贵、名人豪强的喜欢。
而雪园之中,最有名的地方,当属梅山。
梅山之上,种满腊梅,腊梅四季常开不谢,花红如血,馨香似梦,故亦有血梅之谓。
所以,梅山一年四季,血红无瑕,美轮美奂,置身其间,如置身火海血洋,别有一番风味。
而梅山之上的血梅山庄,是整个梅山最高的地方,亦是梅山的中心,置身血梅山庄内,可以俯瞰血梅如火如海,可以观览雪园如画如景。
所以,梅山与血梅山庄,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只是进入雪园,没有任何限制,可是要登梅山,入血梅山庄,非有钱不能登,非有名不能入。
唯有有钱有名之人,才有资格登梅山,入山庄。
故而,梅山虽然有名,可平时却很少有人踏足,门可罗雀。
但今日的梅山,却人满为患,喧嚣热闹,血梅山庄前,亦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
而在人群中,一名女子尤为引人注目。
女子白衣白发,肤如冰雪,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仿佛九天之上走来的仙子。
女子站在血梅山庄的大门前,清风吹拂,梅花纷纷,清雪点缀,周围十丈之内空无一人,映衬得女子愈发清冷美丽。
女子,自然就是人们口中的无霜仙子雪无霜。
不过,无霜仙子,只是因为女子很美,江湖人对女子的一种敬称,其实女子还有另一个名号,那就是雪剑仙。
魏国武林中,有四剑仙,分别是风、花、雪、月四剑仙。
风剑仙风相人,剑出如风,无形无相;
花剑仙花宿白,剑如繁花,锦绣似春;
雪剑仙雪无霜,剑如飘雪,冰封九天;
月剑仙月下白,剑似皓月,清冷凄美。
四剑仙都出身名门,行事磊落,且年纪轻轻就已是大真人,地榜有名,圣人可期,故在魏国乃至整个江湖上都赫赫有名,备受瞩目。
其中,雪剑仙雪无霜,出身西荒域千年世家之一的雪家,幼年拜入凌霄城,师承万凌霄,深受万凌霄喜爱。
因雪无霜天生剑心,身蕴雪神血脉,天资不俗,故而天生契合冰雪剑道,被万凌霄授予凌霄城三大无上剑典之一的《飘雪剑典》,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真人,就算在凌霄城内亦属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雪无霜虽然很少出手,却无一人敢小觑其存在。
真人境时,雪无霜曾于不照城斩诡怪数万,杀邪修百数,其中不乏大真人、大宗师之流。
大真人时,雪无霜就曾于晚花江畔,斩杀黑榜恶人,血手独孤博,要知道,其时独孤博乃是成名已久的半圣,足见雪无霜之强大。
也因那一战,雪无霜取代血手独孤博,位列地榜四十一,江湖人称雪剑仙。
毫无疑问,雪剑仙是武林传奇,是高高在上的天上之人,凡俗不得见。
只是此刻,这个天上之人,却如寻常普通的江湖人一样,下得凡尘来,站在门外,抱拳行礼,自报家门。
“凌霄城雪无霜,前来拜会,望祈一见!”
“原来是凌霄城万前辈的亲传弟子,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雪剑仙……”
片刻后,山庄内,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仙子此来,也是为了地皇钟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先容我杀些人
“是,亦不是。”
雪无霜的声音清冷却又纯粹,宛如洁白无瑕的雪花,直言不讳:“我是为地皇钟而来,却也不仅仅是为了地皇钟,地皇钟于我,只是一个任务,师命难违而已。”
“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剑,磨手中之剑,砺心中之剑。”
“所以呢,你想挑战于我?”山庄内,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我心唯剑,剑亦唯我,我愿我手中之剑,天下无双。”
雪无霜说道,语气平淡,无一丝起伏波澜:“所以,还望叶兄不吝赐教!”
“很好,唯有极于剑,方能剑无极。”
山庄内,原本懒洋洋的声音稍微变得有些肃重:“雪仙子剑心通明,叶某佩服。”
“你的挑战,我接受了。不过稍待片刻,等我先料理几只讨厌的老鼠再说。”
话音方落,即见血梅山庄的上空,出现一柄蛇躯为杆,龙头为刃的三尖两刃叉。
铜叉出现的一瞬,恐怖的威势席卷天地,所有人顿觉身躯冰寒。
旋即铜叉直冲云霄,洞穿天穹,消失不见。
铜叉虽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可所有人却觉遍体生寒,仿佛有刀剑临头,枪斧加身,一股死亡之感油然而生。
渐渐的,这股死亡之感愈来愈强烈,一些境界稍低、心志稍弱之辈,已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下一刻,众人忽有所觉,齐齐抬头望去。
即见天穹开裂,云从洞开,一道道青光从天而降。
每一道青光,即是一柄龙蛇铜叉,青光如雨,亦是龙蛇漫天。
“他……他要杀了我们……”
“快跑,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啊……快跑……快跑……”
感受着青光之中的森然杀意,梅山上下、雪园之中,顿时一片慌乱,人人自危。
“安静……”
见状,雪无霜雪眉微蹙,屈指轻弹。
霎时,一声剑鸣如在天地间响起,剑鸣凛而不烈,入得众人耳,落得世人心,所有人心中的慌乱、恐惧,顿时一扫而空。
旁人不知,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铜叉并非是针对所有人,仅仅只是针对数人,或者准确来说是十八人。
那十八个人,最弱的都是通玄,最强的则是真人。
不过那些人却都伪装成普通人,甚至有的伪装成雪园的伙计、杂役、伶人,鬼鬼祟祟,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不仅如此,他天生剑骨,剑心通明,可以感觉到那些人身上的污浊、阴暗、血腥、杀戮的气息,明显都是一些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之辈。
对于这些人,她自也没有好感,故而这些人的生死,她并不怎么在意。
她能感到这些,是因为她实力强大,剑心通明,那十八人的灵识就没这么敏锐了。
只见漫天而落的青光,在距离地面九丈之时,忽聚合为十八,瞄准那十八人落下。
直至此时,那十八人才觉察到危急,疯狂向外逃去。
那十八人都不弱,其中更有两名真人,所以只是一息间,就遁出数十丈之远。
然而,他们快,那九柄钢叉更快,如洞穿虚天,无声无息,几乎同时出现在那十八人的身后,将其身躯洞穿,狠狠钉在地面上。
“啊……”
被钉在地上后,那十八个人还没有死,凄厉惨叫着,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就好似全身劲力、神魂都被封禁了一样,无法动用任何力量。
这即是青魔八绝中,最后一式洞天之威。
这一式可远程攻击,可洞虚碎天,最善攻伐,且隐秘无常,令人防不胜防,当其从天而降时,可借助天穹之威,如果能积蓄足够的力量,甚至可以威胁到大真人、大宗师,威力强大。
此外,凡被洞天击中,其精气神会被短暂压制,无法使用真罡、精神力,阳神亦无法离体。
这也是那十八个人被洞穿身躯后,无力挣脱的原因。
“我……我认识那个人,他好像是太岁山的血鹧鸪……”
“那个人我认识,她……她是疯娘子……”
“他是掏心阎罗,对,没错,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喜挖人心肺掏心阎罗……”
“他们五个……好像是……蒙山五怪……没错,就是他们……”
……
这时,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看着被钉在地上惨叫哀嚎之人,惊呼不已。
这时,血梅山庄的大门慢慢打开,一个青年负手走了出来,随着青年走出,那十八柄钢叉轻轻震颤,其上缠绕的龙蛇探出头颅,在那些人身上撕咬、啃噬起来。
“啊……”
一时间,血肉飞溅,那些人的叫声愈发凄厉。
而周旁之人,亦被这血腥诡异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叶兄要杀便杀,何须折磨他们!”雪无霜皱了皱眉道。
“你在可怜他们吗?”
叶青笑容有些冷漠:“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他叫鬼蜘蛛,喜欢将蜘蛛卵种入活人的体内,以活人的躯体血肉孵化蕴养蜘蛛,等那些蜘蛛孵化出来,会慢慢啃噬那些人的五脏六腑、血肉骨髓,直至变成一张人皮,死在他手中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呢,叫血鹧鸪,喜食人血,还必须是稚子童女之血,每日必杀一人,必食一血,死在他手中的稚子童女,不下千数。”
“他叫魔迦,天生邪心,曾为修习魔功,一夜之间屠城百座,杀人万数。”
“这个人呢,名叫罗阎,外号掏心阎罗,曾是响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喜挖人心肺,烹而食之。”
……
叶青指着那些被钉在地上的人,缓缓说着,语气波澜不惊,却句句血腥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的姓名、信息,都是来自西风客栈,西风客栈作为杀手和情报组织,自然搜集、储藏有诸多江湖人的信息和隐秘,他灭西风客栈,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和杀鸡儆猴,也是看上了西风客栈的情报和信息。
毕竟,他接下来要应对无数江湖人的挑战、暗算等,如果能提前知晓他们的来历、武功、手段等,知己知彼,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所以,在灭了西风客栈的据点后,叶青便将西风客栈搜集的各种关于武林高手、江湖隐秘等搜刮一空,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了,至于其他什么诸如武功秘笈、诡器珍宝等物,他也顺手笑纳了。
毕竟,来都来了,不拿,总感觉有些不尊重西风,不是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杀他个人头滚滚
“怎么,雪仙子现在还觉得他们可怜吗?”
“我不是可怜他们,他们该死,亦该杀。”
雪无霜并没有因为叶青的话而心生波澜与愤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人渣身上浪费时间,杀了即是。”
“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看他们这样,我很开心啊。”
叶青微笑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不在乎,他们做过什么事儿,也与我无关,我更没什么心思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搅了我的好心情。”
“你说,我好好的在这里喝着酒吃着饭赏着景,他们却非要像苍蝇老鼠一样,在我耳边飞来飞去,在我眼前爬来爬去,又是下毒下蛊,又是诅咒暗算,太烦了,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
“所以,直接杀了他们,岂不太便宜他们了?”
虽然叶青笑容满面,可这一刻,所有人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叶兄此举……”
雪无霜皱了皱眉。
“雪仙子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妥呢,还是觉得我这人不是好人。”
叶青的笑容愈发灿烂,可落在旁人眼中,却莫名不寒而栗,心生恐惧:“好吧,我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我这人呐,一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谁惹我不高兴,我就杀他全家。”
“你看,西风的人惹了我,我就挑了他们在望雪城的据点,杀了他们所有人;这些人惹了我,我就要让他们生
不如死;原本呢,我还想找赵长命算账,只可惜我还没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啊!”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白,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生畏怯。
“呵呵……当然了,大家也不用害怕,我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不惹我,我是不会随便杀人的。”
叶青扫视着众人,笑眯眯道:“所以呢,好心奉劝大家一句,想要地皇钟,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只要能打赢我,地皇钟我可以乖乖奉上。”
“可若是偷偷摸摸、不择手段,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惹得我不高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来十个百个,我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
叶青说得很慢,声音也无起伏波动,既不激昂,亦不愤慨,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偏生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低垂着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叶青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惹得对方不高兴,灭自己全家。
此时,先前那个在他们眼中清朗俊逸、笑容温和的青年,现在已然变成性情诡谲怪异、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原本他们心里所藏的那些小九九和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的大魔头,惹不起,惹不起。
“西风客栈和这些人,就是前车之鉴
,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好自为之!”
话音方落,就听得一阵凄厉至极的哀嚎,只见那些青铜龙蛇忽张开大口,将那十八人囫囵吞入口中,慢慢嚼着,腥红的血水混合着碎肉,喷溅而出,而其神魂则生生被抽了出来,被青铜龙蛇寸寸撕扯、嚼碎,却又不将其彻底杀死、湮灭,哀嚎不绝,生不如死。
“咕噜……”
突如其来的惨叫,再度将众人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全身颤抖。
看着众人紧张苍白的神情,感受着他们心中的惶恐与惊惧,叶青颇为满意。
今天这一切,无论是杀常有涯,灭西风客栈,还是折磨这些人,自说自话,都是他有意为之。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杀鸡儆猴!
他身怀地皇钟的消息泄露后,江湖上的人一定会趋之若鹜,来找他麻烦。而江湖呢,从来都不是一个和气生财的地方,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你弱,他就强,你退,他就进;
你强,他就弱,你进,他就退。
如果他不表现得强硬、狠辣、霸道一些,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软弱可欺,跑来欺负他一下,搅扰他一下。
他虽然不怕,却也麻烦,所以干脆就先来上一波杀鸡儆猴,让整个江湖都知道他叶青不好欺,不好惹,想抢地皇钟的,想要找麻烦的,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都思量一下划不划算,能不能承受他的怒火,能不能接受挑衅他的后果?
不能,就别来凑
热闹;
不行,就别来送死。
而鬼医、神婆、常有涯、西风客栈以及眼前的十八人,包括雪无霜,就是他手中的鸡,而雪园中的江湖人,便是猴。
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他叶青是一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届时肯定能吓退不少人。
当然,指望此举一劳永逸,解决此事,并不现实。
杀鸡儆猴,最多也就吓吓鸡鸭、猴子之类,对于虎豹龙蛇之流,估计并无太大的作用。
但这就够了,杀一些鸡鸭、猴子之类的弱者,于他而言没什么意义,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变态,喜欢杀人取乐。
至于那些没被吓退的人,那就没办法了,要么打,要么杀。
对于那些正儿八经挑战他的,不耍什么阴谋诡计的人,那就打;
对于那些不怀好意、居心叵测、欲置他于死地之辈,那就杀。
只要打到他们怕,杀到他们惧,就没人再敢来惹他了。
至于说为何要区别对待,一个打,一个杀,则是因为他还想在这个江湖上混下去。
毕竟,经过此事之后,还敢来挑衅他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要么来头背景不俗,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善茬儿,如果他不管不顾,一棒子都打死的话,定然会引发众怒,甚至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若他要是圣人,实力够强,他就可以不管不顾,嘎嘎乱杀了,就像当年的无相天君,
因身怀如来梵天印而江湖人追杀,当是时,无相天君乃是半圣,追杀他的不是半圣就是圣人,濒临绝境之际,无相天君向死而生,汲取如来梵天印中的力量,一跃而成为圣人。
然后,超凡入圣的无相天君,就开启了他的嘎嘎乱杀之旅,一路从南海杀到北漠,一路从东极砍到西荒,甭管对方是正道还是邪道,甭管对方的背景有多大,后台都多硬,凡得罪过他的,都被无相天君杀了个遍,杀的江湖那叫一个血流成河,那叫一个尸骨如山,整整杀掉了天下武林半数气运,至那以后,整个江湖凋零衰败了甲子之久。
而当时,正魔两道,屁都没敢放一个。
他要是有无相天君的实力,当然也可以这么做,只可惜,他没有。
所以,该怂,还是要怂的。
不过也不能一味的怂,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硬的,因此对于那些对他不怀好意、想弄死他的人来说,就没必要客气了。
故而,该怂怂,该硬硬,该打打,该杀杀,拉一批踩一批,恩威并施,方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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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乾坤一色,天地一剑
“不好意思,让雪仙子久等了。”
直至那十八个人被青铜龙蛇吞噬殆尽,叶青才看向雪无霜道:“仙子想怎么比试?”
“何意?”
雪无霜神情有些复杂,她天生剑骨,自幼剑心通明,谁善谁恶,孰好孰坏,她都会有所感应,可眼前之人在她的感知中,却宛如漫笼迷雾的深渊,朦胧模糊,诡秘难明,深不可测,故一时间,她竟有些无法判断眼前之人,究竟是正是邪,是好是坏。
说他是好人吧,他行事乖戾,性情无常,杀人如麻,毫不留情;可说他是坏人吧,他所杀之人,却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穷凶极恶之辈,着实令她难以决断。
“定胜负,还是决生死?”
叶青看着雪无霜的神情,感受着对方复杂的心绪,自也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不过并未在意。
人心,本就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善恶好坏,岂能一言蔽之?
“定胜负!”
雪无霜仿佛察觉到叶青在窥伺她的心绪,顿时收敛情绪,平复心神,恢复了先前的清冷。
她是来磨砺剑道的,顺便夺取地皇钟,从未想过杀掉对方,所以,只定胜负,不决生死。
“好,那就定胜负。”
叶青笑道,雪无霜的身上,确实只有战意,而无杀意:“请……”
“就在此处吗?”雪无霜皱了皱眉。
“这里山清水秀,万梅竞开,如血如火,有何不好?”叶青笑道。
“正是因为此地秀美,如诗如画,若被你我损毁,岂不可惜?”雪无霜回答道。
“你我之战,当有这诗画盛景点缀,万梅如血见证,一点儿也不可惜!”
叶青伸手折了一截梅枝,笑道:“再者,打坏了,赔给他们便是。”
“叶兄所言在理!”
雪无霜也是干脆之人,抱拳道:“叶兄,请……”
“请”字出口,雪无霜骈指如剑,向前刺出。
一指如笔,勾勒出漫天寒风,寒风吹拂,大雪纷纷落无声。
风一更,雪一更,天地寂无声,故而这一剑,曰无声。
天地寂然无声,但剑意却充塞虚空。
寒风是剑,大雪是剑,而且随着雪无霜的手指向前递出,寒风更甚,大雪更重,剑意更寒。
雪无霜知道叶青很强,所以甫一出手,便毫不留情。
然而面对这风重雪急的一剑,叶青手持梅枝,动作温柔,轻拂而出。
轻拂门前雪,抬头见日出。
这一拂,说不出的潇洒写意,但落在雪无霜的眼中,却是说不出的玄妙莫测,只见于这一拂之下,一阴一阳两股力量交相呼应,将风雪剑意,尽数磨灭,天地皆晴。
雪无霜一指无功,一退九丈。
在她想来,叶青是大宗师,最善近身搏杀,她一剑无功后,对方必然会欺身上前,与她拉近距离,所以后退与之拉开距离,方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她在退,却也不只是退,而是在积蓄剑意。
故而,每退一丈,雪无霜身上的剑意就强盛一分,天地间,再度有大雪纷纷落下。
可是,叶青并未如雪无霜预想的那样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未动,微笑地看着她。
雪无霜心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不解归不解,雪无霜并未就此罢手,握住腰畔的长剑,长剑出鞘,人随剑走。
纷纷风雪,从地而起,从天而落,随剑而动,随人而走,风雪交织,天地苍茫,乾坤一色。
这一刻,不见人,不见剑,亦不见天地,唯有乾坤一色白。
乾坤一色白,山水云重清,是故这一剑,曰一色白。
无独有偶,雪无霜手中的长剑,亦名一色白,天灾诡器,乃是以千年雪晶炼制而成,通体一色,洁白无瑕,如那风雪,故曰一色白。
剑名一色白,式曰一色白,两者相遇,即如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所以,乾坤一色,天地如一剑。
见状,叶青神色不变,双眸之中阴阳两色流转,阴阳法眼之下,天地间气机的脉络、剑意的流转,尽为他所见。
故而下一刻,叶青手持梅枝,猛然刺向虚空某处。
这一刺,仿佛正好刺在了某处节点之上,苍茫无瑕的乾坤一色中,忽出现了一抹其他的颜色,相合一处的天地,亦若出现了裂隙。
乾坤不再是一色,那么剑意自然也不再纯粹。
旋即,叶青手腕下压,当空一挑。
“嗡……”
一声嗡鸣,梅枝陡然弯折如桥梁,如挑重山。
可纵是如此,那根纤细的梅枝,却未折断。
下一刻,叶青手腕再度下压一寸,梅枝再度弯折一分,本是相合一处的天地,被生生分开。
梅枝分天地,乾坤有清浊。
天地被分开,那苍茫一色,亦顿时变得浑浊不堪,剑意不存,露出雪无霜的身影。
而那根梅枝,则正好挑在一色白的剑尖上。
雪无霜眼中流露着惊愕,这一式一色白,乃是《飘雪剑典》中的绝招,以剑势剑意著称,乾坤一色白,万里无颜色,乃是天地之剑,没想到竟然被叶青,以一根小小的梅枝给破了。
雪无霜第二次后退,剑者,宁折不弯,但这个不弯,不是剑心不弯,剑意不折,而非避敌锋芒。
可是,雪无霜眼中,那个一招破了她的绝招,本可乘胜追击之人,仍旧只是站在原地,不闻不动。
如果一次是意外,那么两次,对方就是故意的了。
雪无霜站定,剑尖斜指地面,冷冷道:“叶兄,这是何意,为何只守不攻?”
“先前怠慢了雪仙子,理应让仙子三招,以示歉意。”
叶青微笑道:“再者,我怕我一出手,雪仙子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听到前面一句时,雪无霜还觉得眼前之人颇有礼数,可当听到第二句话后,顿时怒从心起:“叶兄此言,莫非是瞧不起无霜!”
“并非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叶青看着满脸怒容的雪无霜,笑道:“我这人说话有些直接,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雪仙子,还望仙子恕罪!”
“狂妄……”
雪无霜神色阴沉,只觉眼前之人狂妄至极。
当然,不仅是雪无霜,雪园之中,梅山之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叶青狂妄至极,面对大名鼎鼎、地榜有名的雪剑仙,让三招就算了,还说什么劳什子我一出手你就没机会了,真当雪剑仙是雪捏的啊!
狂妄,太狂妄了。
不仅狂妄,而且欠揍。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万里明月,红尘易杀
“雪仙子,还剩最后一招。”
叶青看着脸色阴沉的雪无霜道:“仙子若是伤不到我,恐怕就没机会了。”
“既然如此,那叶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雪无霜怎么说也是名满江湖的天之骄子,虽不像他人那般盛气凌人,却也自有傲骨,被人如此小觑和挑衅,自是难掩心中怒火。
怒从心起,天有所应,一时间,乌云密布,北风怒号,大雪纷纷,风雪之下,层层冰霜以雪无霜为中心,缓缓蔓延开来,山石披霜,万梅沐冰。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眨眼间,整座梅山,已然冰封,除却叶青与雪无霜,再无活物。
不过,所有风雪冰霜,在靠近叶青三丈之时,就为玄光所阻,难进分毫。
“这一剑,名曰万里月明,敬请叶兄品鉴!”
雪无霜单手持剑,一剑横扫。
一剑之下,剑气浩浩,剑意重重,宛若群山起伏,而怒号的寒风,纷纷的大雪,竟也慢慢停息。
一剑扫风雪,乾坤我自清。
下一刻,一轮明月,跃出万里云海,洒落千里清辉。
明明是白昼,可是这一刻,整个望雪城的人,都看见了一轮明月。
明月温润如玉盘,月光轻柔似流水,那般如诗如画,那般如梦似幻。
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
三尺青锋作画,人间红尘易杀。
“好一个万里月明,好一个红尘易杀……”
看着空中的明月,叶青目露惊艳,这一剑,不但美丽,而且可怕。
一
剑之下,剑意生生笼罩了千里百里,头顶明月所照,即是剑意所至。
不仅如此,此间剑意,看似不如先前那般肃杀、凛冽,却更加可怕,更加诡异。
润物无声,却是肃杀人间红尘。
但见月光照耀之下,万梅凋零,万树枯萎,万石破碎,万灵竞灭。
便是那偌大的梅山,亦若摇摇欲坠。
而万千月华清辉聚耀之处,就是叶青。
众人眼中,叶青置身月光之下,清辉之中,翩然如仙,可其中的凶险,却难以想象。
可纵然如此,叶青仍神色不变,仅仅只是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之间,叶青脚下阴阳流转,化尽万法,只见那照耀在他身上的月光,一如潺潺流水,竟缓缓流淌而下,没入他脚下的地面。
见状,雪无霜剑落三寸,高悬九天的明月,竟似从天而降。
月坠九霄,天地先是一瞬璀璨至极,耀眼夺目,明亮的光芒,竟生生盖过了大日。
继而。伴随着一声轰鸣,天地却又于刹那变得黑暗无光,目不能视。
而雪园之中,所有人如置身孤寂无垠的星空寰宇,茕茕孑立,孤独寒冷,没有光明,没有尽头,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恐惧、绝望与寂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于黑暗中沉沦、绝望之际,黑暗忽如潮水退去,阳光明媚。
阳光照耀之下,众人方才慢慢从先前的黑暗、恐惧、绝望中回过神来,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旋即,众人仿佛想起了
什么,急忙看向梅山,搜寻两人的身影。
他们想看一看那个一剑月升月落的仙子,现在是何等风采?
也想瞧一瞧,那个妄言让雪无霜三招的狂妄自大之辈,又是何等狼狈?
此时的梅山之上,万株血梅早已化作齑粉,血梅山庄业已沦为废物,光秃秃一片,所以众人一眼就看到了雪无霜和叶青。
可是,他们所看到的画面,却和他们想象的有所不同。
雪无霜并非意气风发,而是神色萎顿;
叶青并没有狼狈不堪,而是笑容满面,风采依旧,甚至就连他手中那截梅枝上的梅花,依旧娇艳欲滴。
“呼……”
雪无霜深吸一口气,手中的一色白悠然而吟:“叶兄实力高绝,无霜佩服,先前,是我不自量力了。”
先前,她觉得叶青太过狂妄,所以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她这一式万里月明,乃是中的三大杀招之一,威能可怖。
故而,这一剑纵然不能重创叶青,亦足以让对方狼狈不堪,落其颜面。
可是,叶青真的挡住了她这一剑。
并不是说她这一剑,别人就挡不得,可同境之中,从没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挡住她这一剑,就算是与她齐名的其他三剑仙,也做不到。
可偏偏,眼前的叶青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是举重若轻,毫发无伤。
所以,她现在才知道,对方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目中无人,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也不差,这
一式万里月明,竟然让我动了一下,不差了,不差了。”
雪无霜:“……”她收回刚才的话,眼前之人,就是狂妄,而且欠揍。
“三招已过,我要出手了!”
叶青看着雪无霜,待对方气息稳定后,方说道:“雪仙子,你准备好了吗?”
“叶兄尽管出手就是。”
雪无霜双手抱剑道:“叶兄虽然实力高绝,可是一招,我还是有信心挡下的。”
“看到仙子如此自信,我就放心了。”
叶青面带微笑,一条条青铜龙蛇从肌肤下方浮现,附着在身上,眨眼间叶青身上便多了一具造型霸道、狰狞的甲胄。
甲胄之上,龙蛇嘶鸣,刀兵林立,一股霸道、血腥、蛮荒、雄浑的气息弥漫开来。
甲胄加持下,叶青的气息亦开始节节攀升,气势威压如有实质,掀起暗青色的狂风,仿若。
雪无霜脸色微变,在气势威压下,一连后退九步,手中长剑吟啸不绝。
雪无霜已然如此,其他人更是如此,而且更甚,威压席卷之下,所有人只觉呼吸困难,心神战栗。
“青魔……”
雪无霜牙关紧咬,口中吐出两个字。
“正是青魔,雪仙子,小心了。”
叶青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慢慢握拢。
随着五指收缩、紧握,本是向外吹拂的狂风、气流、威压,百川汇流,倒卷而回,没入五指间。
狂风威压消散,雪无霜却不觉轻松,反而愈发压抑。
在她的感知中,叶青那方寸
大小的手掌,却仿佛抓住了这方天地的脉络,五指勾连四方八极。
五指动,即是天地动。
五指握,即是天地入我掌心间。
而她雪无霜,就是这方天地中的芸芸众生,凡尘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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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天地如白纸,拳意震长
天又黑了。
和先前一样,天又暗了下来,没有一点儿光亮,目不能视,神不能感。
可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天黑,不是忽然就暗了,而是慢慢暗了下来,就似那日落月隐,黑夜来临。
只不过,众人看得分明,日没有落,月亦未隐,黑夜更未来临,天之所以黑了,暗了,是因为天地间的光亮,尽都没入了那只手掌之间。
叶青伸出的,那只手掌。
天地无光,一手揽之。
当天地无光之时,雪无霜率先承受不住那股压力,开始出剑。
只见雪无霜手中的一色白飞上半空,长剑如孔雀开屏,向两侧缓缓展开,形成一圈,剑光凛然,璀璨夺目,一如大日。
既然这天地无光,那我之剑,就是光,就是日。
下一刻,雪无霜骈指点落,一柄柄长剑,从天而降。
长剑数量太多,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仿佛腊月寒冬飘落的雪花。
大日凌空,雪花飘飘,是谓雪飘天下。
剑落之时,叶青的五指已然紧握,向前递出。
“嗡……”
天地犹如一张白纸,被一拳洞穿,继而碎裂、破灭,化作齑粉。
从天而降的长剑,先是停滞于半空,不断颤抖,剑鸣不绝,最终断裂、破碎、消散。
长剑碎,则拳意进,那璀璨夺目的剑光,亦一寸寸被黑暗吞噬、湮灭。
“当……”
当一声宛如晨钟暮鼓般洪亮清越的声音响彻天地之时,空中那轮大日,倏忽变得黯淡无光,摇摇欲
坠。
最终,无声破碎开来。
日陨,天暗,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弹指一瞬,又像是千秋万载,黑暗退去,光明复现。
而叶青与雪无霜的身影,亦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眼帘中。
两个人,仍旧是先前那般距离,依旧是那般动作,一人剑指地面,一人负手而立。
就好像两个人,从来都没动过一样。
可是下一刻,雪无霜娇躯微颤,仿佛不受控制,向后退去。
雪无霜每退一步,脸色就苍白一分,手中的一色白就黯淡一分。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梅山,亦开始垮塌、溃散。
坚固厚实的梅山,此刻却如历经时光岁月洗礼的沧海与桑田,已然如沙丘,山石、土壤等,悉数成了细碎的粉末颗粒。
所以,当雪无霜一退百丈,从梅山山顶退到山脚时,偌大的梅山,亦也溃散成一滩粉末。
山脚,雪无霜持剑而立,面色苍白;
空中,也就是原来的山顶,叶青负手而立。
一时间,众人双目圆睁,寂然无声。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万般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不足以形容眼前所发生之事。
故而,唯有沉默,只有无声。
“咳咳……”
片刻后,一阵咳嗽声,打破寂静,亦惊醒了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雪无霜捂着嘴角,轻轻咳嗽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其指缝流出,染红了洁白如玉的手指。
一如那皑皑白雪中的一截梅枝。
咳
嗽声中,雪无霜的气息,亦慢慢有些萎靡。
众人这才意识到,雪无霜受伤了,而且受伤不轻。
而反观空中的叶青,气息仍煌煌如大日,不可直视。
一个在空中,高高在上;
一个在地上,俯首在下。
一个气息萎靡,受伤不轻;
一个气机强横,安然无恙。
所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叶青赢了,而雪无霜,输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雪无霜会输,毕竟,叶青杀了锦衣侯赵长命,而锦衣侯的实力,绝不输于雪无霜,地榜排名,犹在雪无霜之上,叶青能杀了锦衣侯,击败雪无霜,自然有可能。
可是,雪无霜败得如此干脆利落,败得这般轻松简单,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叶青仅仅只用了一招,出了一拳,就击败了雪无霜,更重伤了她。
而这,还是叶青让了雪无霜三招,雪无霜占尽先机的情况下。
所以,空中那人,从来都不是狂妄自大,亦从来都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有这样的实力,他若率先出手,雪无霜,或许真的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一刻,在众人眼中,空中的叶青,不是人,而是神,亦若魔。
空中,叶青俯视着雪园内的所有人,感受着他们敬畏、恐惧的心绪,狰狞面具之后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之所以要让雪无霜三招,而后又毕其功于一役,一拳击败对方,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装逼,同样也是为了向众人展示他的强大。
杀鸡儆猴嘛,就是要让猴子感到害怕才行。
先前,杀赵长命,挑西风客栈,这些人都没看到,虽然知道他强,可到底有多强,其实他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印象。
那么,还有什么比当着他们的面,一拳击败大名鼎鼎的雪剑仙,更来得让人震撼呢?
事实上,雪无霜,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先前在灭了西风客栈后,他在西风客栈搜集的信息中,无意中看到雪无霜到了望雪城,对方显然是奔着他来的。
所以,他便心生此计,在灭了西风客栈后,没有立即离开望雪城,而是大摇大摆地到了雪园,守株待兔。
而雪无霜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如期上门。
总而言之,对于今天的结局,他非常满意。
“我输了……”
这时,雪无霜以手抹去嘴角淌出的鲜血,慢慢直起身子,一如剑锋般笔直:“叶兄实力高绝,无霜钦服。”
“仙子客气了。”
叶青从空中落下,身上的青魔亦缓缓缩回体内,笑道:“仙子能挡住叶某这一拳,已是不凡。”
演戏演全套,那么现在就是相互恭维,商业互吹的阶段了。
雪无霜:“……”不知怎得,刚压下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就很想打人。
可惜,打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雪无霜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有风度:“敢问叶兄,刚才那一拳,叫什么名字?”
“破元锤……”
叶青也未做隐瞒,回答道:“我自有一拳,破尽千万
法!”
“破元锤?可是昔年魔君仗之无敌于天下的三元锤?”雪无霜露出震惊之色。
“仙子好见识,正是三元锤。”叶青淡淡一笑。
“原来是三元锤,难怪有如斯威力。”
雪无霜感慨道:“虽憾不见魔君风采,但叶兄这一拳破万法,想来亦犹有胜之。”
“今日得见此拳,无霜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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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唯我如日耀九天
“仙子谬赞了,叶某怎敢与魔君相提并论?”
叶青笑道:“这句话,待叶某未来拳出无敌时,仙子再说也不迟。”
“无霜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雪无霜拱手笑道:“届时,无霜一定会亲临道贺,将今日之言,再说一次。”
这倒不是她的恭维、吹捧之言,她雪无霜还不屑于此,这是她的心里话,她是真的觉得,眼前之人,未来可能会走到魔君那般的高度,甚至于更高。
“哈哈,那叶某一定扫榻相待,恭迎仙子。”
叶青大笑道,笑声豪气干云,方圆数里可闻。
“此战即了,仙子,叶某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为了维持先前树立起来的冷酷霸道、杀伐果断的人设,叶青方落,叶青便腾空而起:“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雪无霜亦抱拳道。
不过,就在雪无霜亦准备转身离去时,空中忽又传来叶青的声音:“仙子,比试你输了,别忘了赔偿雪园的损失。”
雪无霜:“……”
众人:“……”
所以,你跑这么快,究竟是因为有事,还是怕掏钱?
这件事,最终没有一个答案。
当然,最后,雪无霜还是乖乖赔了钱,毕竟,她和叶青不一样,她要脸。
而雪园的主人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儿,但向雪无霜求了两个字:“武园。”
待雪无霜离开后,雪园的主人并未急着修葺梅山和雪园,而是着人打造了一座大阵,将两
人交手的区域保护了起来,将雪无霜所提的两个字,篆刻在石碑上,立在大阵之前。
从此,雪园之内,便多了一个武园,而凡入武园者,每人需交百两雪花银。
纵是如此,来往武园之人,仍旧络绎不绝。
盖因在武园内,不仅可以瞻仰叶青与雪仙子之伟力,更可以感受两人交手所残留的武道真意,磨砺武道,这对于大部分江湖人来说,都是一场难得的机缘造化。
所以,雪园虽然少了梅山和血梅山庄,却比以往更加繁华热闹,名气更大,每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日进斗金,所赚银钱更是先前的百倍千倍。
武园在短短数年内,成了魏国,乃至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所有江湖人都趋之若鹜的武道圣地。
而那些在武园中有所得的江湖人,也尊称叶青与雪无霜为无言之师,两人的声名亦更上一层楼。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单就雪园一战,叶青的名字,再一次传遍了整个江湖武林。
而叶青的身份信息,也终于被人扒了出来,让世人对这位身怀地皇钟的年轻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可是越扒,众人越发震惊。
无论是其于安阳,凭一己之力挽安阳于危亡,还是破坏太平道阴谋,戏耍洛水江湖;
无论是其于天雍为人所诬,在绝境中逃出生天,还是蛰伏北幽,独闯负魔洞天,得魔君传承;
无论是其于四海城计杀方暮云,重
创楚王孙,还是入昆仑墟,周旋于诸圣仙人之间,安然脱身;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都是如此的难以想象,都是如此的令人震惊。
这些事儿,这种经历,别说是七八桩了,就算是一桩、两桩,他们这一辈子估计都碰不到。
当然了,也幸亏他们没碰到,否则这会儿他们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
可叶青呢,不仅碰到了,还碰到了不止一桩两桩,而是七八桩,乃是十数桩,这还是他们知道的,能查到的,他们不知道的,查不到的,或许还要更多。
可偏偏对方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活得很滋润。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对方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大宗师,纵观江湖武林,亦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如果说,二十岁的大宗师,在江湖武林中,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凤毛麟角虽少,却也不是没有,那真正不可思议的是,叶青从一介普通凡人,成为人人仰望的大宗师,貌似仅仅只用了三五载的时间。
三五载,这是什么概念,对于一些江湖人而言,三年五载,仅仅就是打熬筋骨的时间,不过就是磨练基础的时光,别说是什么破境了,能有小小的进境收益,已是邀天之幸了。
可是叶青呢,却在短短三五载的时间里,连破数境,成了人人敬仰、畏惧的大宗师,距离
那人人梦寐以求的山巅大道,亦仅有一步之遥。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纵观江湖千百载,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那些人,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传说,无一不是名震千古的传奇,每一人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子,每一人亦是那天地之间最璀璨的日月辰星。
这样的人,三五百年,亦难出一个。
可若出了,那就是天地英才如尘泥,唯我如日耀九天。
那么,叶青会是那个人吗?
看经历,看天资,看机缘,或许是!
可最终是与不是,端看叶青能不能度过此番劫难。
若是度不过,那也只是凡夫俗子而已;
若是能度过,那就是龙腾万里上九霄了。
但不管怎么说,叶青很强,很可怕,未来,甚至会更可怕。
毕竟,未来叶青很有可能是大道山巅最强大的那一拨人。
所以,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一棍子打死,就最好不要得罪,不仅不能得罪,更得想方设法地交好,否则后患无穷。
因此,这两天以来,叶青的小日子过得很安逸。
那些弱小的人,不敢打叶青的主意;
那些真人宗师,境界实力和叶青相差不大之人,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那些境界实力犹在叶青之上的人,则顾及颜面,还在观望,等待时机。
总之,自那日与雪无霜一战,离开望雪城以来,就没人来找叶青麻烦了,无论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事实上,这两天以来,不仅没有人来找
他麻烦,甚至有人明里暗里地给他帮助,交好于他。
毫无疑问,叶青的计划很成功,一切也都如他所料。
不过,叶青也知道,所谓的安逸,仅仅只是一时的,这也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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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有人乘风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枯石荒原上,一辆青铜马车缓缓地行走着,寂然无声。
马车很大,奢华而低调,精美而华贵,拉车的是九条青铜龙蛇,每一条青铜龙蛇都散发着不输于无常诡怪的气息,霸道而恐怖。
偏生,如此巨大的马车,行走在满布碎石的荒原上,却平稳顺遂,寂然无声。
要知道,枯石荒原之所以名枯石荒原,就是因为枯石荒原遍布碎石,起伏不平,所有碎石坚固异常,棱角分明,棱角边缘尖锐锋利,一如刀剑,所以就算是徒步行走,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纵马行车了。
可偏偏那辆巨大的青铜马车却走得很平稳,而且悄无声息,就仿佛行走在云丛中一样。
忽然,一阵寒风吹拂而过,透过窗棂,吹入车内,吹在叶青的脸上,寒冷刺骨,一如刀刮剑刻。
“起风了啊!”
叶青放下手中的书本,掀开门帘,任凭刺骨的寒风打落在脸上,轻叹一声。
“呜呜呜……”
下一刻,即听得远处的荒原上,传来一阵呜咽呼啸声,宛如鬼哭狼嚎。
继而有白色的光芒,从那天地相接的尽头,激荡而起。
白色的光芒,宛如汪洋大海,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待那白色汪洋近了,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白色光芒,而是风,白色的风。
只是那白色风,太大,太猛,太烈,才如同白色的光芒,才仿佛白色的汪洋。
这种白色的风,名曰枯风,是枯石荒原上一种独特的风,一年四季,枯石荒原上枯风不绝,有大有小,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虫豸绝灭,故名曰枯风。
而每隔一段时日,枯风则会汇聚成枯风风暴,汪洋大海,肆虐整个枯石荒原,所有生灵俱会被枯风吞噬。
因枯风暴汇聚之时,色如白色汪洋,故而枯风风暴,又被称为白风暴。
而眼前的白色风暴,无疑正是白风暴。
“轰轰轰……”
随着白风暴愈来愈近,叶青脚下的碎石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轰鸣作响,无数碎石被卷入白风之中,眨眼就被风暴碾碎,映衬得整个白风暴愈发恐怖。
“白风暴啊……”
叶青跳下马车,看着接天连地的白色风暴,神情平静:“风既至了,这雨,也该来了!”
旋即,叶青慢慢抬头,看向白风暴的顶端,而于风暴的顶端,一抹黑色若隐若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抹黑色,竟然是一个人。
那是一名男子,男子年约而立,身着黑衣,眼神坚毅,容貌朴实,气势浑厚,如磐石,亦若山岳。
风暴肆虐,几如毁天灭地,可风暴顶端的黑衣男子,却稳如磐石。
当叶青看向黑衣男子时,黑衣男子也低头看向叶青。
目光触碰,虚空无形颤抖,白风暴有刹那的停滞。
“山岳门王山,前来挑战叶兄,请赐教!”
风暴顶端,黑衣男子王山双手抱拳。
风暴呼啸,可王山雄浑的声音,生生盖过了那恐怖的风暴声。
“原来是山王,叶某有礼了。”叶青亦拱手行礼。
王山,名字听起来很普通,或许也没几人知道,可若提到山王,那在整个江湖武林,却是如雷贯耳,赫赫有名。
山王王山,出身山岳门,山岳门只是魏国西荒域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门下小猫两三只,除了一个师父,就只有弟子三人,所以称山岳门作宗门,倒不如称其武馆什么的更名副其实。
王山的师父是一名炼罡境的武夫,自幼闯荡江湖,但闯荡了一辈子,也没闯出什么名声,一辈子也无儿无女,年老之后,自创了山岳门,收了三名弟子,授其衣钵武学,期望弟子能承他之志,名扬江湖。
当然了,老人也知道不可能,他自己闯荡了一辈子江湖,也没闯出什么名堂,三脚猫的武功,也没什么值得传承的,指望弟子出人头地、名扬江湖,和春秋大梦差不多。
况且,老人所收的三名弟子,大弟子是名乞丐,为了博取同情,曾被人打断了双腿,身有残疾;二弟子因为天灾人祸,家破人亡,因相貌丑陋,曾差点儿被人打死;三弟子也就王山,自幼痴呆,被家人遗弃,差点儿被虎狼所食,是采药的老人捡到了王山。
三名弟子,既不是出身名门,亦非天资绝世,都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指望他们出人头地,就更不现实了。
所以,与其说三人是老人所收的衣钵弟子,倒不如说是老人心善所收养的孤儿,授其武学什么,也根本不是为了传承老人的衣钵,出人头地,而是为了让三人强身健体,不至于被人欺辱。
可是万万没想到,老人竟然真的捡到了一条龙,曾经的春秋大梦、玩笑之举,竟然也被人给实现了。
这个人,就是王山。
王山幼年痴傻,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全靠老人和师兄、师姐照顾,可是十三岁时,王山莫名大病了一场,大病之后,王山忽若开窍,不再痴傻,且聪颖异常,无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无论什么神通,一点就通,生生将老人授予他的三脚猫功法《山岳功》和山王棍,推陈出新,臻至一流功法。
十五岁时,王山离开山岳门,开始游历江湖,修习百家武学,在此期间,无数名门大派、宗师高手惊艳于王山的毅力、天赋,欲收其为弟子,可王山从来都是只学艺,不拜师,拒绝了无数平步青云、一步冲天的机缘造化。
所有人都觉得王山很蠢,很笨,甚至就连王山的师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是如此,大骂王山愚蠢,甚至要与王山断绝师徒关系,为的就是让王山有个好前途。
可王山在老人的门外跪了九天九夜,就是不答应。
既然不愿拜他人为师,既然不愿入他门修行,自然也学不到什么上乘的武学功法,所能学到的都是一些烂大街的武功招式,而王山也不像其他天之骄子那般机缘无双,造化不断,走个路都能捡到绝世神功,睡个觉也能得仙人授法,总之就和无数平凡普通的江湖人一样。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天地风暴聚一棍
慢慢的,王山也泯于众矣。
可是呢,王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化腐朽为神奇,生生将那些普通的武功,熔于一炉,完善自己的和山王棍,更凭此突破至真人。
成就真人后,王山开始挑战各门各派的天骄和高手,同境之中,未尝一败。
因王山与人交手时,势如山,意若岳,浑厚沉重,故被江湖人称为山王,山王之名,亦传于江湖。
随后,王山就如那传说中的仙人一样,一步一破境,一境一无敌,只用了短短数年,就从真人突破至大真人,且打遍同境无敌,当然这个同境无敌,多少有些水分,但不可否认,王山确实很强。
而现在的王山,距离半圣,也仅剩半步之遥,位列地榜三十九。
从一个痴傻之辈,成为如今的大真人,山王王山,自也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奇,自也成为无数平凡之人追捧的对象。
所以,山王之名,丝毫不下于风花雪月四剑仙那等出身名门大派、武林世家的翩翩谪仙人,更甚至,犹有过之。
就算是叶青,对山王之名,亦有耳闻,甚至在他还是靖安司一个小小的靖安卫时,他就听说过山王王山的事迹。
那时的山王,对于他来说,是梦想,是追求,是那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日月。
不过现在,他已能与日月并肩了。
“不敢当狂君山王之称,狂君称呼我王山即可。”王山抱拳道,从白风暴的顶端,
慢慢走了下来。
王山说话很慢,走得也很慢,但声音很清晰,走得也很稳,当他落地站定时,身后的白风暴,也停了下来,停留在王山的身后,就好像是一座大山,挡住了白风暴的去向。
任凭风暴呼啸,王山却屹立不动,更没有一丝风,越过王山,吹拂到叶青身上。
“狂君之名,亦只是江湖抬爱而已,当不得真。”
叶青回应道,他的身份被挖出来后,小青帝、狂君之名,自也传遍了整个江湖。
“敢问王兄来此,是为物,还是武。”
物,自然是地皇钟;
武,是为磨砺武道。
“为地皇钟而来。”王山答道。
“哦,没想到王兄也看上地皇钟了?”叶青饶有兴味道。
王山此人,虽然武学天资不俗,可机缘甚微,也从来不信什么机缘造化,不依靠什么传承诡器,与人交手,也从来不用什么诡器,只信自己,亦只靠自己。
所以,他有些意外,王山竟然是为了地皇钟而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山如实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叶青恍然,伸手道:“那王兄,可以出招了。”
“叶兄不用青魔吗?”王山疑惑道。
“传闻王兄不用诡器,那我也不用了,这样才公平嘛。”叶青笑道。
王山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王山向叶青走来,每走一步,身躯就拔高三丈,三步之间,王山已然身高九丈,
大如巨人。
此时,王山面如黄土,肤似山石,皮肤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仿如山峦大地的脉络,散溢出浑厚蛮荒的气息,古朴而厚重。
一如古之山神。
这就是王山修炼的,身如山,势如岳,谓之山岳真身。
王山没修炼过什么高深的功法,自然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传承,他所修炼的,仅仅只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功法,只是后来王山游历江湖,将各种凡他能接触到、能修炼的武功,熔于一炉,兼容并蓄,融合进中,方使得更进一步,而山岳真身,也是在此基础上诞生的。
所以,山岳真身,既非炼体武者所凝练的武道真身,亦非神魂武者所凝练的天地法相,却又两者兼而有之。
王山伸手一扯,身后几欲毁天灭地的白风暴,争先恐后地涌入王山的双手中,凝聚成一根百丈大小的长棍。
继而,王山双手握棍,砸向叶青。
山岳为我身,风暴为我棍,棍出山河皆动荡!
棍未落,天为之颤,地为之抖,日月为之隐没,山河为之动荡。
“来得好……”
叶青双目放光,如蕴阴阳,身躯拔高,似若玄黄。
相比于王山的山岳真身,叶青的身躯仅仅只是拔高了数尺,在王山的山岳真身前,宛如蝼蚁。
可是叶青的气势,却高如玄天,厚似大地,高不可登,巍不可撼。
一身矗立天地间,乾坤阴阳我为仙。
日月隐没
,山河动荡,可你如何撼动这九重玄天,万里大地?
然后,面对砸落的长棍,叶青仅仅只是举起一只手,五指张开,手掌平天,就接住了这一棍。
“咚……”
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响彻万里苍穹大地,叶青微丝未动,就连手臂、五指亦未晃动半分,反观王山手中聚漫天风暴而成的通天长棍,寸寸崩碎。
在长棍崩碎之时,叶青五指合拢,那即将逸散而出的狂风劲气,便悉数消弭无形。
无风亦无雨,万里唯晴空。
“公子,王山这一棍,怎么感觉有些雷声大雨点儿小啊!”
十数里外的一座山坡上,两人一坐一趴,坐着的是一名年约三十来岁、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趴在地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书童。
书生相貌英俊,眉眼含笑,只是全身上下洋溢着懒散不羁的气息。
书童则粉雕玉砌,好不可爱。
只是此时,书童的小脸皱成一团,弓着腰,趴在地上,而在书童的背上,放着一张纸,一根狼毫,正在上面奋笔疾书。
是的,那根狼毫,如有灵性般,正在自己书写着什么。
而书生自己,则席地而坐,靠在一棵树上,时不时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两颗葡萄扔进嘴里,好不悠闲自在。
听到书童的话,书生懒洋洋道:“你这是只见其表,不见其里,山王王山,最善借天地之势,承天地之威,故与人交手,从来都是惊天动地,波澜壮阔。”
“他这借天地风
暴所聚的一棍,威力自然不俗,别说是大真人、大宗师了,就算半圣来了,都得避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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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胜负分,一壶酒
“那那个叶青,怎么一只手就将那一棍给挡住了?”
书童疑惑道:“连动都没动一下?”
“你觉得他举的是一只手吗?”
书生反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他举的是九重天穹,擎的是万丈大地。”
“王山那一棍,可动山河,但又怎奈何得了天穹大地?”
“呃……什么天,什么地?”
书童听得是一脸迷茫,好像在听天书。
“平时让你多看看书,练练武,你就是不听,现在傻了吧!”
书生看着书童,唉声叹气道:“枉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怎么挑了你这么一个笨蛋当书童?”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是我瞎了眼选你当主人才对。”闻言,书童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书生看向书童,目光不善。
“啊……我说公子说得对,是我蠢笨不堪,给公子你丢人了。”书童仰起头,一脸愧疚自责的模样。
“嗯,孺子可教也。”见状,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哼……”书童低下头,顿时便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
“别乱动,要是写错了,又得重新。”见状,书生说道。
“这么趴着很累的好吧。”
书童抱怨道:“公子,我说咱出门的时候就不能带个桌案、凳子什么的吗,每次都让我当桌案,我这腰受不了啊!”
“你不懂,公子我这是为了你好。”
书生摘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笑道:“所谓年轻不
练腰,到老多懊恼,小伙子,等你长大了,会感激我的。”
“为什么年轻不练腰,到老多懊恼?”书童好奇道。
“不可说,不可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书生摇了摇头,一脸笑意。
“什么叫我长大就知道了。”
书童嘟囔着,旋即又抱怨道:“公子,还要多久这两人才能打完啊?”
“已经结束了。”书生说道。
“结束了?”
书童不解道:“他们不是只过了一招吗,怎么就结束了?”
“胜负已分,自然就结束了。”书生道。
“胜负已分?”书童双目圆睁道:“怎么就胜负已分,那谁赢了?”
“说你蠢笨,你还不承认。”
书生招了招手,只见书童背上的纸和笔飞起,落入书生的手中:“你自己看吧。”
书童急忙起身,踮起脚尖,向远处望去。
正如书生所言,胜负已分。
只见一棍之后,王山散去山岳真身,身躯恢复正常,看向叶青,坦然道:“叶兄技高一筹,我输了。”
王山说得很坦然,承认得亦很干脆,脸上更无半分失落懊恼,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输给别人,丢了同境无敌的名号而生气、怨毒、懊悔。
“比试尚未结束,王兄何故认输?”叶青疑惑不解。
“胜负已分,没有再比试的必要了。”
王山回答道:“为了挑战叶兄,我特意在此等了两日,蓄天地之势,合天地之威,更等来了白风暴,借风暴之力聚一棍,这已是我最强的
一招。”
“我最强的一招既已被叶兄挡住,后面就算我再如何拼尽全力,亦无济于事。既然无济于事,那又何须再白费力气?”
“这可不像是王兄的性格啊?”
叶青笑道:“况且,王兄就这么把同境无敌的名号送给我,甘心吗?”
王山性格坚毅,道心坚定,与人比试厮杀,不到最后一刻,从不认输,更不认命,况且武道一途,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确定胜负生死。
以往,王山曾就多次绝地翻盘,反败为胜。
所以,王山说得虽然在理,却也没有多少道理。
“同境无敌,只是江湖同道的抬爱罢了,当不得真。况且天下之大,江湖之深,天才数不胜数,高手如过江之鲫,我只能算是井底之蛙,在井底称王称霸还则罢了,在大江大河之中,充其量只是一粒泥沙,同境无敌,何其自大可笑,亦何其不自量力?”
王山认真说道,既不自卑怯懦,亦不骄傲张狂:“再者说,那个人情,只值得我出这一棍。”
“哈哈……王兄赤子之心,叶某佩服。”
叶青笑道:“若有闲暇,倒是真想与王兄喝两杯?”
“那何不现在呢?”王山说道。
“现在?”叶青一愣,这时就见王山从山河贝中取出两坛酒,将其中一坛抛给叶青。
叶青信手接住,疑惑道:“王兄这酒,不会是专程为我带的吧?”
他可是听说,王山不会饮酒,亦从不饮酒。
“
正是。”王山承认道。
“哦,为何?”叶青好奇道。
“自然是为了交朋友。”
王山说道:“我希望能交叶兄你这样的朋友。”
“哦,为何?”叶青有些意外:“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声,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王山,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山如实答道:“我交朋友,只看投不投缘。”
“那王兄也应该知道,我这人麻烦缠身,和我交朋友,就不怕被连累吗?”叶青笑道。
“不怕,我这人,仇人也不少。”王山回答道。
“哈哈……如此说来,你这朋友,我还是非交不可了?”叶青挑了挑眉。
“朋友可以不交,这酒却不得不喝。”王山扬了扬手中的酒坛。
“哈哈……妙哉,妙哉……”
闻言,叶青抚掌大笑,传闻王山木讷寡言,不苟言笑,但万万没想到,王山竟然是一个如此有趣之人。
“看来,这壶酒,我今天是喝定了,你这个朋友,我今天也交定了。”
“哈哈……不胜荣幸。”王山咧开嘴,朴实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旋即,两人拍开泥封,举坛示意,继而痛饮起来。
片刻的功夫,一大坛美酒,就进了两人肚子。
“上好的西荒雪,够烈,后爽,好酒。”叶青抹了一把嘴唇,大笑道。
“咳咳……确实是好酒。”
王山咳嗽着,脸上浮现出一抹陀红:“我以前总觉得酒不好喝,没有糖甜,没有肉香,可今天的酒,却格外香醇,
又甜又香。”
“果然,这酒,当与朋友畅饮,才有滋味。”
“王兄此言甚妙,当浮一大白。”叶青大笑道。
“可惜,我只带了两坛酒,不能与叶兄尽兴。”
王山惋惜道:“我师父和我师兄爱喝酒,我师父更是收藏了不少好酒,若然叶兄日后有暇,可来山岳门,到时候我们一醉方休。”
“你就不怕你师父骂你?”叶青笑道。
“不怕,我师父不会骂我的。”
王山认真道:“我师父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
“我这人皮糙肉厚,不怕挨揍。”
“哈哈,到时候我一定去。”就冲这顿揍,他就必须得去捧场,佛祖都拦不住。
“那我在山岳门,恭候叶兄大驾。”王山高兴道。
“到时一定叨扰。”叶青抱拳。
架打了,酒喝了,朋友也交了,之后王山也未久留,便转身离去。
在王山转身离开后,一阵清风徐徐吹过,便见那枯石荒原上的所有碎石,无声化作齑粉。
清风吹过,粉末飘起,纷纷扬扬,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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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天上白玉京
“这……这……”
山丘上,看着化作齑粉、腾空而起的粉尘,书童忽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两人交手是雷声大雨点小吗?”书生对此则仿佛早有预料,波澜不惊道。
看着洋洋洒洒、遮天蔽日的壮观景象,书童久久无言。
他先前总觉得两人的交手多少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威力,可现在他才知道,小丑竟然是他自己,属实是他眼界太低了。
两人交手虽然只用了一招,可散逸的劲力,竟生生将方圆百丈内的乱石,全部震成了粉末。
不是震碎,而是震成了齑粉,这两者间的察觉,就犹如萤火之于皓月,天壤之别也。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处于那百丈之内,绝对会于瞬间被震成肉泥,神魂俱灭。
想到这里,书童的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不由想起刚开始时,他还一个劲儿地撺掇自家公子靠近一些,幸好被自家公子给拒绝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知道你家公子我英明睿智了吧!”
书生仿佛猜到了书童心中所想,打趣道:“以后可别在心里偷偷骂我了。”
“咳咳……哪能呢,陶泥最敬重公子了。”
被戳穿了心思,书童也就是陶泥讪讪道。
“呵呵,你猜我信吗?”书生笑呵呵道。
“信,必须信啊。”
陶泥点着头,神色认真道:“不管公子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呵呵……”
书生往嘴里扔
了颗葡萄,呵呵笑了两声,可下一刻脸色陡变:“不好,有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书童左右看了两眼,不明所以。
“挺大的麻烦。”书生随口回应道,站起身子,顺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大麻烦?那还等什么,快跑啊!”闻言,陶泥撸起袖子,就准备溜之大吉。
“晚了,已经来了。”
书生叹了口气,话音方落,陶泥就感觉到一股磅礴浩瀚的气息,从天而降,牢牢锁定了他。
旋即,就见那遮天蔽日的粉尘中,一个身影缓缓行来。
身影既不高大,亦不巍峨,其人走得既不快,也不徐,可偏偏看着来人,陶泥却仿佛看到了大地,古老沧桑的山河大地,那般厚重,那般浩瀚,那般岁月悠远,光辉灿烂。
不由得,陶泥心生渺小、卑微之感,心神战栗、惶恐,脸色苍白,意识崩溃。
“痴儿,还看……”
就在陶泥心神即将崩碎、意识即将溃散之际,书生抬手轻拍在陶泥的头顶上,稳住了其心神。
这非是来人故意所为,而是对方境界太高,实力太强,气势太盛,而陶泥境界实力太低,一如飞蛾看到大火,纵然火无伤蛾意,可随着飞蛾靠近大火,仍旧会受到伤害。
“叶兄别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这时,书生抱拳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否则,你们就不会站着了。”
来人,自然是叶青,先前他在与王山交手时,就感
觉到有人在窥伺他们,其中一人的实力竟然还不弱,只是他并未在对方的窥伺中感受到恶意,也就没有理会。
不过没想到,他和王山都打完了,对方竟然还没走,所以他就过来看看,瞧瞧对方究竟是何人?
“你们是何人?”
叶青看向书生,双眼微眯,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书生很强,可书生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他一时竟然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境界。
想到这里,叶青的双眼化作黑白两色,直接动用了阴阳法眼,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阴阳法眼之下,书生身上所笼罩的迷雾瞬间被破开,对方的真实境界顿时显露无遗,竟也是一名大真人。
不过就在他欲进一步观察时,书生仿有觉察,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一步之间,书生周身顿时庆云萦绕,将其气机、神魂遮掩。
“咳咳,叶兄,留点儿面子,再这么看下去,我连今天穿什么底裤都要被你看见了。”书生抱拳求饶道。
“公子,你不是不穿底裤吗?还说这样凉快!”叶青还没说话,就听得陶泥疑惑的声音。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书生顿时尴尬不已,狠狠敲了一下陶泥的额头。
陶泥哎吆叫了一声,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咳咳……小孩子的话,叶兄你别当真。”书生看向叶青,尴尬解释道。
“嗯,我不当真。”
叶青眼神古怪,面露笑意,他一般不笑,除非忍
不住。
“咳咳,那什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望,这是我的书童陶泥,我们是白玉京的弟子。”书生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道,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白玉京?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白玉京?”叶青微微一惊。
“叶兄好见识,正是白玉京。”
陶望回答道:“所以,叶兄应该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吧?”
“不知道,还望陶兄解惑?”叶青实诚道。
“好吧,白玉京呢,叶兄应该知道吧,就是一群老古董建立专门研究、搜集古之文献、隐秘的地方,后来那些老古董得到一件诡器,可以勘验、显示天下武者的境界、实力,就以此设立了天地人三榜。”
陶望回答道,语气中对于白玉京没有一点儿敬畏:“我呢,就是专门负责地榜高手排名的人员之一,这次专门负责叶兄你的实力核定以及排名顺序,顺便搜集叶兄你以往的战绩。”
叶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陶望口中所谓的可以勘验、显示天下武者境界、实力的诡器,若无意外,便是大名鼎鼎的监天榜。
“陶兄说的那件诡器,应该就是监天榜吧,既然有大名鼎鼎的监天榜,又何须劳烦陶兄亲自出马?”叶青好奇道。
“嘁……”
陶望略显不屑道:“监天榜是神奇不假,可再神奇,它也只是一件诡器,能力有限,一些身负大机缘、大隐秘的人,或者实力高绝的圣
人、陆地神仙之流,监天榜都无法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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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小丑又是我自己
“叶兄当知道天榜圣人无排名吧,这倒不是说我们白玉京怕得罪天下圣人,仅仅是因为那些圣人无一不是伟力绝世之人,身上隐秘众多,故监天榜只能显示部分圣人的名字、实力,绝大多数都无法显示,既不知实力,也就没法排名了。”
“圣人以下,监天榜倒是能显示绝大多数人,但也有少数身负大机缘、大隐秘之人,无法被监天榜显示,就如叶兄你,一看就是身负大机缘、大造化之辈,能遮掩自身天机,故监天榜一次都没主动显示过。”
“那么,这时候就要靠我们这些人了。”
叶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些东西显然都是白玉京的隐秘,没想到陶望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了他。
正如陶望所言,他先前还以为天榜之上的圣人没有排名,是因为白玉京怕得罪那些圣人,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上下高低的存在,本就会导致诸多争端,而武者大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君不见地榜、人榜之人为了争夺排名,打得脑浆子都快蹦出来了,圣人虽然不像地榜、人榜那些凡夫俗子,但并不代表没有胜负心,万一不慎惹恼了那些圣人,保不齐那些圣人会打上白玉京,砸了监天榜。
事实上,这不仅是他的想法,江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是白玉京不想,而是做不到啊!
至于陶望所说的他的名
字一次也未出现在监天榜上,应该都是诡经的功劳。
陶望仿佛猜到了叶青心中所想,笑道:“叶兄可是在想我为何会将我白玉京的隐秘告诉你,那当然是因为我与叶兄你一见如故,想交叶兄你这个朋友!”
“呵呵……你猜我信不信?”叶青玩味道。
“那必须信啊!”陶望说道。
“嘁,这是个屁的隐秘,整个白玉京,谁不知道。”一旁,陶泥小声嘀咕了一句。
只是话刚说完,就见小书童哎哟了一声,整个人仿佛皮球一样,直接从山丘上给滚了下去。
“谁不知道?”叶青似笑非笑地看向陶望。
“咳咳,这些都不是重点。”
陶望镇静自若地收回手掌,继续道:“重点是,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白玉京虽然设立天地人三榜,却从不掺和江湖诸事,更不掺和武林争端,这是我们白玉京的宗旨,亦是所有弟子必须遵守的准则,否则身死道消。”
叶青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此,他还是比较信服的,白玉京虽然存在时间久远,且影响力巨大,可确实从不参与江湖争端、王朝诸事,更像是一个秉持中立的旁观者和记录者,旁观着江湖上所发生的一切事儿,记录着历史的变迁。
“这么说,叶兄是信了,那我能不能与你同行?”陶望笑道。
“为什么要与我同行?”叶青问道。
陶望回答道:“叶兄当清楚,王山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挑战叶
兄之人,绝对会络绎不绝,且最起码都是地榜高手,跟着叶兄,既能见证一场又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又可收集第一手资料,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叶青不置可否。
“好处,当然有,我可以帮叶兄你宣传啊。”
陶望兴奋道:“就像山王今日败于叶兄你手中之事,我可以第一时间将此事传遍整个江湖,让整个江湖知晓叶兄你的丰功伟绩,如此一来既能提升叶兄你的名望,亦可让某些宵小知难而退,一举数得啊!”
“是吗?”
叶青挑眉笑道:“如果我不让你与我同行,你就不做这些事儿了吗?”
“不是啊!”陶望答道。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与你同行,你也得做这些事儿,那我为何要与你同行?”
叶青摊了摊手,拍了拍陶望的肩膀,笑道:“陶兄,后会有期。”
话音方落,叶青既已消失不见。
“唉,可惜了啊……”
望着叶青离去的背影,陶望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
“啧啧,吃瘪了吧,失策了吧,没占着便宜吧,”
这时,只见陶泥从一堆草丛里钻了出来,扯着头上的草屑,讥讽道。
“是啊,你不是抱怨脚疼腿疼吗,原本看他的马车不错,想蹭一蹭他的马车,顺带捎我们一程的,可惜人家拒绝了,我们只能继续两条腿赶路了。”
陶望唉声叹气道:“我腿长脚长,皮糙肉厚的,倒是无所谓,
只是苦了小泥儿你了,这细皮嫩肉的,再被风吹日晒下去,就要变成老腊肉了。”
“唉……可怜呐,可怜呦!”
“啊……这……”陶泥顿时愣在原地,原来小丑,又是我自己。
……
“倒是个妙人。”
青铜马车内,叶青想起先前的陶望,挑了挑眉。
虽然陶望很有趣,而且对他也无恶意,但陶望这人颇有些神秘,连他也有些看不穿,而且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后续更有诸多计划,若与其同行,难免不会被其窥破一二,多有不便。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陶望就是懒,想占他便宜,我这么忙,你却想偷懒,美得你。
所以,他便拒绝了陶望同行的提议。
当然了,他也知道,就算他不答应,对方也很跟上来的,不过只要不影响于他,就无所谓了。
随后,叶青便不再多想,而是盘膝而坐,打坐修炼起来。
虽说先前与王山交手,并没有多少损耗,但现在这种情况,得时刻保持巅峰状态,以应对随时可能遭遇的危险。
此外,他则继续研究起体内赵长命所留的不灭真血来。
是的,是研究,而是磨灭。
他现在倒是不急着磨灭体内的不灭真血,他虽然不知道赵长命是如何在大宗师阶段就凝练了不灭真血,但赵长命能行,没理由他不行啊,如果能凝练不灭真血,不仅能大幅提升他的实力,更可以增强他的保命能力,好处多多。
所以,这些天以来,他
一有空就研究、琢磨体内的不灭真血,感悟其内的真意,而后试图凝练自己的不灭真血。
凝练不灭真血,首先就需要强大的体魄、磅礴的气血以及旺盛的生机,他修炼的,不知比赵长命所修炼的高明多少倍,体魄自然也比对方强大,早已满足凝练不灭真血的条件。
故而,现在只需弄清楚不灭真血凝练的方法和真意,他就可以着手凝练不灭真血。
只可惜,至今他还未摸清凝练不灭真血的具体方法,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便有信心彻底弄明白不灭真血凝练的方式、方法,继而凝练不灭真血,届时他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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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二郎显圣真君
枯石荒原很大,等青铜马车穿过枯石荒原,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了。
当穿过枯石荒原后,青山绿水、草木鸟兽忽映入眼帘,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和枯石荒原的荒芜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这青山绿水间,一座小镇矗立,更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叶青离开望雪城后,连续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走了数天,这时看到人烟村镇,颇有一种亲切感。
况且,现在已经是傍晚,于是叶青便决定在小镇内歇息一晚上,而后再赶路。
小镇虽然不大,却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人人披红戴绿,街头巷尾、房檐屋角挂着火红色的大灯笼,爆竹声声,仿佛春节一样,好不喜庆热闹。
当然,现在并非年关,自然也不会是春节。
经过打听后,叶青方才得知,今天是万福镇一年一度的祈福节,在这一天里,万福镇上的男女老少都会身穿新衣、披红戴绿,前往福神庙,祭拜福神,以祈求福神庇佑、无病无灾、安康快乐。
福神是魏国寻常百姓普遍祭拜的一个神祇,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有福神像,至于其是不是真的存在,那就不得而知。
祭拜福神的庆典活动,是在白天,叶青进入万福镇时,已是傍晚,庆典早已结束,不过庆典结束,并不意味着所有活动也结束了。
事实上,夜晚的万福镇,才是最热闹的时刻。
晚上戌时一刻,万福镇会举行福神宴,所谓福神
宴,就是每家每户将自家的好菜好饭拿出来,放在一起,供大家一起分享品尝。
福神宴结束后,万福镇的百姓们则会聚在一起,一起欣赏戏曲表演。
事实上,晚上的戏曲表演,才是百姓们最期望的节目,像他们这种生活在小地方的穷苦百姓,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娱乐活动,戏曲、杂耍什么的,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娱乐项目,自然对此多有期盼。
不仅如此,听说今年请来的危言戏班,更是赫赫有名的大戏班,戏班里好多人都是名声在外的大角儿。
原本像危言戏班这种赫赫有名的大戏班,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不过就在数天前,恰逢危言戏班路过万福镇,听闻万福镇要举办祈福节,为了感谢万福镇百姓的盛情款待,危言戏班便决定在祈福节当天为百姓们唱一出堂会。
所以,天还没黑,万福镇的百姓便已迫不及待了,甚至就连随后举行的福神宴,都有些兴致缺缺。
当然了,对于叶青来说,福神宴反而比危言戏班的堂会更加吸引人。
福神宴上的菜肴,虽然都是一些素菜、野味,烹制也算不上精致,可胜在丰盛,种类繁多,味道鲜美。
此外,万福镇的百姓也颇为好客,虽然叶青只是一个留宿的外人,却也对叶青关怀备至,频频与叶青敬酒,自是让叶青大快朵颐,痛痛快快地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福神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当亥时到
来时,万福镇百姓们心心念念的戏曲表演终于开始了,叶青作为客人,也有幸被邀请落座在前排,近距离观赏危言戏班的表演。
危言戏班表演的曲目,名曰二郎伏妖,讲的是上古时期,有妖魔作祟,天庭派出二郎显圣真君率领天兵天将,下凡降妖伏魔的故事。
故事虽然简单,可危言戏班的表演却张力十足,唱腔激昂,听得众人是热血沸腾,激昂澎湃,欢呼叫好声不绝。
等一曲唱完,已是夜半,可众人仍久久不愿离去,交颈相谈,高谈阔论,更胜先前。
只可惜,戏曲终有散场的时候,纵然众人再不舍,也只能各回各家。
万福镇的百姓先是忙碌了一天,后又折腾到大半夜,自是困顿不堪,回到家后,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眨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万福镇,便变得寂然无声,一片黑暗。
叶青作为客人,也有幸单独分到了一间卧房,待他人都熟睡后,叶青也盘膝而坐,开始修行起来。
到了他这种境界,睡与不睡都没有太多的区别,仅就休息而言,甚至打坐比睡觉更有效果。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打坐的叶青,忽然听到一阵擂鼓声。
鼓声隆隆,刚开始还模模糊糊,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可转眼就响彻天地,宛如春雷震响。
如此高亢、响亮的鼓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静寂,亦
惊醒了熟睡的百姓。
等万福镇的百姓骂骂咧咧地走出家门,循着鼓声望去时,却又于刹那变得死寂无声。
只见所有人都抬着头,半张着嘴巴,双目圆睁,满脸惊愕。
因为,他们看到了神仙。
是的,满天的神仙。
只见天空中,五彩祥云漂浮,有身穿金甲的天兵,手持刀兵,威风凛凛;
有高如山岳、三头六臂的力士,擂动大鼓,声震九霄;
有金色旗帜,随风飘扬,遮蔽星月,洒落万千神光。
而于无数天兵天将的正中央,烈烈旌旗之下,一名黑铠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相貌英武,眉心生有竖眼的神将,当空而立。
“是……是二郎显圣真君……”
“真的是二郎显圣真君……”
“二郎显圣真君显灵了……”
“二郎爷爷显灵了……”
“快……快都跪下,拜见二郎爷爷……”
“拜见二郎爷爷……”
“拜见二郎爷爷……”
……
那名矗立云头的神将,和今日危言戏班所演绎的曲目二郎伏妖中二郎显圣真君的形象一般无二,故而所有人都认出了那名神将,顿时急忙拜倒本地,三跪九叩。
唯独,除了叶青。
只见叶青抱着双臂,抬头望着空中的天兵天将和二郎显圣真君,若有所思。
“本君今奉天帝法旨,下界捉拿妖人。”
忽然,空中的二郎显圣真君开口,声如雷霆,目如电光,抬手一指叶青:“吾那妖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闻言,周围的
百姓目露恐慌,如避蛇蝎,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就仿佛叶青真是那吃人暴虐的妖魔鬼怪。
“果然是冲我来的。”
叶青则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今天刚看了一出二郎伏妖,结果晚上二郎显圣真君就显灵了,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况且,上古天庭早就灭了,诸神隐匿,哪儿来的狗屁二郎显圣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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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杀巨灵,斩魔将
“妖人,你暴虐食人,涂炭生灵,罪大恶极,为天地所不容,本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见叶青不为所动,二郎显圣真君怒喝道。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
二郎显圣真君话音方落,满天天兵天将齐声高呼,声遏云霄,鼓声震天。
“呵……上古天庭早就灭了,哪儿来的什么二郎显圣真君,装神弄鬼!”
叶青不屑道。
“妖人狂妄,胆敢对天庭不臣,对真君不敬,待本将来拿你!”
下一刻,一名神将排众而出,踏云而落。
只见那名神将,高如山岳,赤裸上身,腰缠巨蟒,手持两把擂鼓瓮金锤,凶神恶煞,威风凛凛。
“是……巨灵神将……”
有人低呼一声,眼前的神将,和二郎伏妖中的巨灵神将一模一样。
在二郎伏妖戏曲终,巨灵神将乃二郎显圣真君手下神将之一,高三十三丈,力大无穷,搬山挪岳,易如反掌。
“妖人,吃本将一锤……”
当行至叶青头顶百丈时,巨灵神将怒喝一声,双锤举过头顶,同时砸落。
双锤砸落,就仿佛两座大山,从天而降。
叶青垂手间,一柄青铜大斧出现在手中,面对当空砸落的双锤,叶青反手握斧,向上斩出。
斧芒当空,一如天地初开。
宛如山岳的铜锤,直接被斧芒斩碎,高三十三丈的巨灵神将,更是被一分为二。
下一刻,便见巨灵神将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金光
,消失不见。
“呵,这就是巨灵神将吗,华而不实!”
叶青挽了个斧花,面露不屑。
“休得放肆,待我魔家四将前来擒你……”
只见空中祥云飘落,四名神将矗立其间。
四名神将,分踞东南西北四方。
东方者,乃为增长天王魔礼青,身长两丈,面如活蟹,手持一柄宝剑,剑上风火缠绕,威势不凡。
南方者,多闻天王魔礼红,身长两丈二,面目狰狞,手持珠伞,伞上宝珠琳琅,神光闪耀。
西方者,持国天王魔礼海,身长丈尺,相貌慈悲,怀抱琵琶,头顶宝珠,威风凛凛。
北方者,广目天王魔礼寿,身似侏儒,相貌阴狠,臂缠龙蛇,手持双鞭,气势雄浑。
旋即,魔家四将同时攻向叶青。
增长天王魔礼青一晃手中宝剑,只见空中风火炽盛,遮天蔽日。魔礼青的宝剑,名曰风火神剑,剑上刻有风火符咒,可控风火。
风乃是黑风,风内有万千戈矛,若人逢着此风,四肢化为齑粉;火乃金火,火中金蛇无数,烈焰烧人,若人遇此焰,尸骨无存。
多闻天王魔礼红一撑手中珠伞,但见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魔礼红手中的珠伞,名曰混元珠伞,伞上镶有十一神玉,分别为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碧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
混元珠伞不敢撑,撑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则乾坤晃动,阴阳
颠倒。
持国天王魔礼海一拨怀中琵琶,但闻诸天神音响彻,乱人神志,摧人神魂。魔礼海手中的琵琶,名曰乱神琵琶,琵琶有七根琴,分别对应人之七魄。
乱神琵琶不可轻弹,弹之神志乱,七魄散。
广目天王魔礼寿一摇手臂,臂上龙蛇迎风而涨,遮覆天日。魔礼寿手臂上的龙蛇,名曰白玉魔蛟,身似白玉,口似血盆,牙如利刃,角似枪戟,凶猛异常,择人而噬。
见状,叶青唇角轻挑,手中青铜大斧变作狰狞长刀,然后叶青手持长刀,一刀斩下,如若分海。
一刀之下,便见那黑风金火,分为两半。
继而,叶青持刀横挥,刀芒湛湛,似开混沌,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便见昏天复作清朗,暗地又化清明。
两刀之后,叶青张口一吼,宛如春雷绽放,惊蛰万物,生生盖过了琵琶声声,乱神琵琶的七根琴弦,齐齐断裂。
与此同时,白玉魔蛟业已飞至,张开血盆大口,侵吞而下。
叶青抛出手中的青铜刀,只见那青铜刀亦迎风而变,倏忽化作一条百丈龙蛇,比白玉魔蛟更大,更凶,更狠,青铜龙蛇张开大口,便将白玉魔蛟整条吞下。
魔家四将见状,骇得是肝胆欲裂,刚欲逃回天上,便见青铜龙神甩动尾巴,将魔家四将拍成齑粉。
“还有谁?”
斩杀魔家四将后,青铜龙蛇复又化作长刀,落入叶青手中。
“啊呀呀呀……看我眉山七圣前来斩
你……”
闻言,二郎显圣真君身后,七人跃出。
这七人,说是人,但其实更像是诡怪。
只见这七人,皆是人身兽首。
“七怪就是七怪,扯什么七圣!”叶青不屑道。
“妖人,胆敢侮辱我们眉山七圣,找死!”
闻言,眉山七圣大怒,向下奔来。
在奔行的过程中,眉山七圣直接显化真身,化作七个诡怪,分别是白猿、水牛、黄狗、野猪、白蛇、山羊和蜈蚣。
下一刻,七个诡怪,皆施神通。
白猿手中出现一根通天大棍,当空砸落;
水牛张口吐出滚滚黑水,腐蚀万物;
黄狗全身烈焰熊熊,眼中有红光迸射;
野猪全身黑毛如刀剑长枪般耸立,撞碎虚空;
白蛇扭动身躯,蛇信宛如长鞭铁索,洞穿天地;
山羊头顶的两根弯角,似若弯刀飞刃,划破苍穹;
蜈蚣竖起身躯,吐出滚滚黑烟,侵蚀日月。
见状,叶青一抖手中的青铜长刀,长刀化作长戟。
下一刻,叶青手持青铜长戟,向七圣冲去。
只见叶青气势无双,恍若魔神,青铜长戟挥动,搅动天地。
白猿的长棍,被一戟砸碎,滚滚黑水,被一戟截断,猩红光芒,被一戟撞散,冲锋的野猪,被一戟挑飞,白色的蛇信,被一戟绞断,山羊的飞刃,被一戟打碎,滚滚黑烟,更被一戟拂飞。
随后,叶青持戟横扫,势若无双,戟芒当空,耀如日月,七个诡怪,全部被一戟斩首。
“着实不堪一击。”
叶
青反手持戟,踏步而起,如履平地,向二郎显圣真君走去:“他们都不行,你还不动手吗?”
“小小妖人,也敢猖狂。”
二郎显圣真君面露不屑:“天兵天将听令,诛杀此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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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斗真君
“喏……”
天兵天将齐声应喝,力士擂鼓助威,天兵天将冲锋,杀向叶青。
“哼……马来……”
叶青一声大喝,随着大喝,一匹青铜骏马出现在身旁,叶青一跃而起,落于马背,手持青铜长戟,直接向天兵天将冲去。
虽只是一人,可冲锋之间,却是气势万千,气冲牛斗。
一人,便犹如千军万马。
“轰……”
一个照面,漫天天兵天将,就被冲散,溃不成军。
下一刻,叶青持戟乱舞,每一戟落下,便是数十天兵人仰马翻,每一戟落下,就是数百天将灰飞烟灭。
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无人,是其一合之力。
满天天兵天将,在叶青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只是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所有天兵天将,几乎都被叶青一人,斩杀殆尽。
“畅快……”
杀尽天兵天将后,叶青长啸一声,持戟指着二郎显圣真君:“现在,轮到你了。”
“好,本君且来会一会你。”
二郎显圣真君一抚眉心,眉心竖眼睁开,垂落万里清辉。
清辉照耀之下,叶青手中的青铜战戟和胯下的战马,竟是慢慢消融,最终消失不见。
不过,清辉之下的叶青,却不受影响。
见状,二郎显圣真君向前迈出一步,倏忽出现在叶青眼前,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直劈叶青的脑袋。
叶青左臂横架,挡住那劈落的一刀,右拳砸向二郎显圣真君的胸口。
“砰……”
两声轰鸣,同时响起,叶青倒退十丈,左臂之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二郎显圣真君同样后退九丈,胸口出现一个拳印。
不过下一刻,叶青手臂上的血痕,就消失不见;二郎显圣真君胸口的拳印,亦于刹那恢复。
继而,两人再度杀向对方。
叶青赤手空拳,周身玄光萦绕,陡然欺近二郎显圣真君,以肩膀硬抗二郎显圣真君劈落的一刀,反手一拳擂在其额头。
二郎显圣真君脑袋后仰,左手推动三尖两刃刀的刀杆,如一柄大棍,砸在叶青的胸口。
叶青不动不退,反手下压,拳重如山,打在二郎显圣真君的肩膀上,打得对方一个趔趄;可不待他乘胜追击,便见二郎显圣真君反手持戟,一招回马枪,刺在叶青的咽喉,刺得叶青踉跄而退。
叶青退,二郎显圣真君则进,三尖两刃刀挥舞如满月,开山伐海;叶青则在倒退之际,每踏出一步,便是劲力暗涌,宛如截江断流。
开山伐海有时尽,我力绵绵无绝期。
当二郎显圣真君力竭之际,叶青复又上前,轮到二郎显圣真君节节败退。
一时间,只见两人拳来刀往,既不躲闪,亦不后退,你挨我一拳,我砍你一刀,你一拳意高如天,退我百丈,我一刀势开天阙,败你数里。
两人的交手,既没有风火雷电的万千气象,亦没有诡秘莫测的千万变化,有的只是力量的碰撞,有的只是意势的交锋。
偏生仅仅只是力量的交锋,便打得天崩地裂,星月无光。
一时间,两人竟然打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之间的交手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激烈与凶险,胜负难分之际,叶青脚下忽然蹿出一条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叶青的右脚,猛地一扯。
黑狗力大无比,且出现得极为突兀,叶青根本就没注意,直接被黑狗扯得一个踉跄,攻向二郎显圣真君的一拳,也直接打空。
二郎显圣真君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三尖两刃刀上华光大作,仿若蛟龙咆哮,一刀斩在叶青的额头上。
“轰……”
叶青倒飞而出,撞在一座山峰,山峰轰然破碎、倒塌,轰鸣不绝。
不过下一刻,倒塌的山峰中,便有一道人影掠出,凌空而立。
正是叶青。
只是此时的叶青,可谓狼狈不堪,只见其身上玄光黯淡,脸上、手臂各处都是血痕,右腿处有两个牙印,尤其是额头上的一道刀痕,尤为显眼,深可见骨。
反观二郎显圣真君,黑甲完好,银袍猎猎,威风凛凛,一如往昔。
而其脚下,一只黑狗趴伏,吐着舌头,黑狗看似不大,却凶戾异常,双眸赤红,牙齿森寒,令人不寒而栗。
“哮天犬?”
叶青瞥了一眼二郎显圣真君脚下的黑狗,咧了咧嘴,那狗他娘的咬人还真疼。
“汪汪……”
黑狗叫了两声,似在回应。
“你的身体还真硬……”
旋即,叶青又看向二郎显圣真君,感慨道。
“本君修行的乃是八九玄功,八化返纯阳,九转归于一,元神永聚不散,功体万劫不坏,你焉能伤本君分毫?”
二郎显圣真君不屑道:“你现已知本君神威,还不束手就擒!”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叶青冷笑一声:“真以为身体硬了一些,身边跟条狗,就当自己是二郎显圣真君了。”
“也不让你的狗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吗!”
“大胆,本君要你生不如死!”
二郎显圣真君勃然大怒,摇身一变,竟然显化三头六臂,杀向叶青;而他脚下的黑狗则再度隐匿于黑夜中,估计又打算趁叶青不备,给叶青来上一口,一看就是老阴比了。
“那我们就来看看,谁先死!”
叶青深吸一口,周身玄光再起,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痊愈,身体拔高,显化地皇真身,迎上二郎显圣真君。
显化地皇真身后,叶青自然实力大增,一个照面就扯断了二郎显圣真君的一条胳膊,锤爆了其一个脑袋,继而一拳将二郎显圣真君轰飞。
随后,叶青一脚踩下,如跺九州,刚从虚空中蹿出,准备偷袭叶青的黑狗,直接一脚踩成肉泥。
可是下一刻,就见二郎显圣真君被扯断的手臂和砸碎的脑袋,复又恢复原状,那条黑狗亦再度复活。
“哈哈……本真君九转玄功大成,神躯万劫不坏,岂是尔等凡人所能损伤?”二郎显圣真君大笑道。
“是吗?那再来。”
叶青则不为所动,再度与二郎显圣真君厮杀在一起。
只是每一次叶青将二郎显圣真君重创,可是眨眼的功夫二郎显圣真君便又恢复正常,伤势全无。
怎么打也打不死,就如真正的上古天庭战神一般。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诛二郎
“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是伤不到本真君的。”
二郎显圣真君看着又一次无功而返的叶青,狂笑道:“快快投降吧!”
“是吗?”
叶青笑道:“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吗?”
“不对,有什么不对?”二郎显圣真君不屑道:“妖人,死到临头,休要再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的是你吧。”
叶青冷冷一笑:“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吗?实力也越来越弱了吗?”
“你什么意思?”二郎显圣真君笑容一僵。
叶青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好像也察觉到不对,刚开始时,他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势,伤势立马就会恢复,可是现在呢,从两人对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息时间,可他被打烂的手臂,至今只恢复了一点点。
不仅如此,叶青显化地皇真身后,最初他还能坚持十数招,可慢慢的,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刚才他只坚持了三招,就被对方一拳击退。
最诡异的是,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叶青主动提及,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就好像他的意识、反应迟钝了许多。
“你发现了什么?”
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发现了什么,显然他知道原因。
“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叶青微笑道:“这所有一切,应该与你先前所唱的那台二郎伏妖和这万福镇的百姓有关吧。”
二郎显圣真君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你先前那出二郎伏妖,应该是一个引子,在全镇百姓脑海中留下二郎显圣真君的印记,而后你于夜半显化二郎显圣真君,傍晚时分万福镇的百姓刚看到二郎伏妖这出戏曲,印象深刻,所以当看到你后,自理所当然地认为你是二郎显圣真君,率领天兵天将下凡前来降妖伏魔。”
叶青则没有理会二郎显圣真君,开口道:“只要万福镇的百姓,越笃信你是二郎显圣真君,越笃定我是妖人,那么你的力量就越强,越像真正的二郎显圣真君,相反,我的力量便越弱,受到的压制也越大。”
至于巨灵神、魔家四将、眉山七圣以及那些天兵天将,乃是对方力量的显化与延伸,而非真人。
“同时,在百姓的心中,二郎显圣真君是无敌和不可战胜的,所以受伤之后也能立即恢复,杀不死,灭不掉。”
“如何,我说得对吗?”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对方所修行的武功,应与某种信仰与心灵力量有关,万福镇的百姓,就是他力量的来源。
这也是先前对方围攻他时,故意避开那些百姓的缘故,因为一旦伤及、杀死那些百姓后,他的力量无以为继,实力当会大幅下降。
“哈哈哈……没错,确实是这样。”
闻言,二郎显圣真君先是沉默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已经太晚了。”
“我的神灵法身已经塑造完成,我就是二郎显圣真君,二郎显圣真君就是我,就算你现在杀了那些蝼蚁,也已改变不了什么了。”
“乖乖交出地皇钟,本真君可饶你不死!”
“是吗?”
叶青笑眯眯道:“那你的力量,为何越来越弱了?”
“是啊,按理说他的二郎显圣真君法身已经塑造完成,就算那些人现在死了,他的神灵法身至少也能再维持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内,他的力量也不会有所衰减。可事实却是他的力量不仅衰减了,而且那些百姓还安然无恙,就很离奇。”
二郎显圣真君一愣,不明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等下辈子,我再告诉你。”话音方落,叶青忽然欺近二郎显圣真君,一拳递出。
二郎显圣真君急忙持刀横挡,可直接被一拳打飞。
叶青则揉身而上,紧紧缠住对方,不让对方脱身。
随着二郎显圣真君力量衰弱,本就无法与叶青相抗衡,现在其心神大乱,更非他的对手。
几回合后,二郎显圣真君身上的伤势愈来愈多,而且这次他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
“我明白了,是那些蝼蚁!”
忽然,二郎显圣真君仿佛想到了什么,怒吼一声,竟然不管攻来的叶青,一抚眉心,眉心的竖眼睁开,无量神光射出,神光炽热猛烈,仿佛金阳烈焰,似要将整个万福镇焚灭殆尽。
“呵呵,晚了。”
叶青一拳递出,拳意漫卷,却殊无杀伐之意,而是云静风息,虚空静滞,那射落的无量神光,亦于刹那静止不动。
定五行,平阴阳,是谓定元锤。
以定元锤定住无量神光和二郎显圣真君后,叶青身影掠动,出现在二郎显圣真君的身前,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拳将其轰碎。
数息之后,二郎显圣真君重新凝聚复活,只是复活之后,二郎显圣真君惊恐地发现,他还是无法动弹,叶青的定元锤拳意,弥漫方圆虚空,不散不绝。
下一刻,二郎显圣真君再度眼睁睁看着叶青的拳锋砸落,将他轰杀。
二郎显圣真君怕了,真的怕了,叶青每击杀他一次,他的力量便衰弱一分,他毫不怀疑,只要叶青再杀他几次,他的力量便会消耗殆尽,必死无疑。
只是他被定元锤拳意封禁着,既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甚至就连精神也无法传递,貌似只能等死。
叶青自然能猜到二郎显圣真君心中所想,只是他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既然对方不讲武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况且,他先前立了人设,那就是对他不怀好意之人,杀无赦,这个人设,他必须立住,如此方能恐吓住其余那些对他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之辈。
所以,面对对方惊恐、求饶的眼神,叶青视而不见,出手毫不留情。
随着二郎显圣真君一次次被他打碎、轰杀,其身上的神光亦慢慢黯淡、退去,样貌也逐渐变得不同于二郎显圣真君,而是变成一个身穿武生戏服、背插五彩旗帜、手提木质三尖两刃刀、脸上涂抹着油彩的武生。
显然,这个才是对方的真面目。
“果然,是个唱戏的。”
叶青冷笑一声,在对方绝望的眼神中,一拳将之轰杀。
这次,对方再未复活,因为其人,已然灰飞烟灭。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戏武生
“出来吧。”
杀了那个戏子后,叶青落在一座倒塌的山峰上,吐出一口浊气,吹起百丈烟尘如龙蛇。
随后叶青席地而坐,看向远处。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
片刻后,一阵拍掌声从远处传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远处行来:“叶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呐。”
来人自然正是陶望,陶望还是一如既往风流潇洒,懒散不羁,反倒是一旁的小书童陶泥,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一脸幽怨。
“跟了我一路,确实挺有缘的。”叶青说道。
陶望并没有因为被揭穿行踪而尴尬,笑意盈盈道:“没办法,不能与叶兄同行,便只能跟着叶兄了,职责所在,望叶兄莫怪!”
“如果我说有怪的话,你会不跟着我吗?”叶青看向陶望道。
“呵呵,当然可以了。”
陶望回答道:“不过我想,叶兄是不会如此不近人情的。”
“哦,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想错了。”
叶青微闭着双眼,虽然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但呼吸却分毫不乱,随着呼吸,山川大地都似波澜起伏,如在应和。
“我不仅不近人情,而且,心狠手辣。”
在陶望和陶泥两人眼中,叶青虽盘膝而坐,近在咫尺,却犹如山川般巍峨高大,如大地般无垠厚重。
而就在“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四字出口的刹那,陶望顿觉一股杀意袭来,如山川倒塌,大地崩碎,万物归于混沌寂灭。
反观与他近在咫尺的陶泥,却恍若未觉,安然无恙。
“叶兄确实不近人情,也确实心狠手辣。”
陶望不仅没有后退,更未害怕,而是随意走了数步,可偏偏这数步落下,如身融天地,将恐怖的杀意和气势,消融于无形。
“不过,这只是对敌人而言,对于朋友,叶兄是不会如此的。”
“可惜,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叶青说道,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叩,指轻无声,如叩天门。
霎时,天地无形震颤,陶望刚抬起的脚步,定格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因为陶望有预感,当他的脚落下之时,当有莫大的危机降临。
既不能落,那便不落,于是陶望顺势盘膝而坐,却不挨于地,如坐云端。
只听陶望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好朋友嘛。”
“所以,我们现在只是熟悉,仍旧不是朋友。”
叶青缓缓说道,忽然睁开眼睛,就如日升月落,天地一瞬璨如白昼:“因此,陶兄跟着我可以,但不要过线,过了线,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陶望只觉双目刺痛,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陶望心知肚明,叶青是在警告于他,当然他也知晓,对方为何会警告他。
一来,确实是他跟得叶青太紧了,几乎毫不掩饰;
二来,则是因为先前叶青在与那个戏子交手时,他因为好奇叶青是如何削弱那个戏子的实力,便直接使用精神力窥探其间奥秘,有扰乱两人交手之嫌。
所以,这次确实是他有些过分了。
“这次确实是我的错,下不为例。”
陶望承诺道:“我也保证,以后定不会再打扰到叶兄。”
“希望陶兄说到做到。”
沉默数息后,叶青缓缓说道:“当然,若是陶兄找我喝酒,叶某还是十分欢迎的。”
虽然他知道陶望的所作所为没有恶意,但没有恶意,并不代表对方就可以为所欲为,影响于他,所以该警告,还是得警告的。
毕竟,忍让和宽容,有时候换来并不一定是理解和友善,还有可能是得寸进尺。
因此,该强硬时,便不能退让。
“哈哈……不胜荣幸。”陶望拱手道。
“公子,你怎么哭了?”
这时,小书童陶泥看到陶望眼含泪光,疑惑道,他压根就不知道先前两人说话间那凶险万分的无形交锋。
“喜极而泣而已。”
陶望笑道:“你家公子我即将要交到一个好朋友。”
“交朋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陶泥小声嘟囔道。
“你还小,你不懂。”
陶望拍着陶泥的小脑袋,道:“交朋友,是这个世上最值得开怀的事情,尤其交上一个好朋友。”
“我说了,我们还不是朋友。”叶青提醒道。
“现在不是,可迟早是。”
陶望笃定道:“作为未来的好朋友,我可以免费告诉那个戏子的身份。”
“你知道?”叶青好奇道。
“自然知道,白玉京别的什么不行,但在搜集江湖隐秘、高手信息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陶望自得道:“此人乃是诡戏子。”
“诡戏子?”叶青皱了皱眉,西风客栈收集的关于魏国江湖武林的高手中,并没有关于此人的信息,他以前也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诡戏子的名号。
“哦,诡戏子这个名字叶兄听起来或许有些陌生,那戏武生呢?”陶望道。
“戏武生,你是说地榜三十六,戏唱人生,戏武生?!”叶青惊疑道。
“不错,诡戏子就是戏武生,戏武生便是诡戏子。”陶望说道。
“原来是戏武生,那就难怪了。”叶青恍然,据说戏武生身怀诡怪血脉,幼年时被父母抛弃,幸而被一个小戏班收养,在戏班长大,故而自幼学习各种戏曲。
戏武生天资异禀,各种戏曲一学就会,各种技巧一学就精,尤其是在武生方面,尤为出众,所以小小年纪就已颇具声名。
后来,戏武生偶得机缘,从戏曲角色的演绎中,悟出一种神奇的功法,只要在脸上画上某个戏曲角色的脸谱,就能短暂获得该角色的力量,无论是历史名将,还是武林高手,都可如此。
虽然获得的力量只是一时,而非永久,且不能超过自身的境界,可凭借这种神奇的功法,戏武生仍在江湖武林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被誉为戏唱人生。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戏武生可以使用上古神话人物的戏剧脸谱,变化神灵。
“陶兄为何将戏武生称为诡戏子?”
叶青好奇道。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你可以走了
“叶兄有所不知,近些年,戏武生为了更进一步,开始研究上古神灵的脸谱,欲获得其力量。”
陶望解释道:“只是神灵力量,凡人怎能轻易获得?于是,戏武生结合一些香火信仰、请神降神的法门,投机取巧,自创了一门神通,名曰诡戏成神法。”
“所谓诡戏成神法,就是借助凡俗百姓的灵魂信仰之力,扭曲百姓的神魂意识,让百姓误认为他是某个神灵,从而短暂获得某个神灵的力量,与人斗法。”
“为了试验、完善该神通,戏武生这些年来时常出没于一些僻远的城镇村落,借由唱戏之名,为凡俗百姓表演戏曲,借此给凡俗百姓心中种下神灵印记,继而夜间现身,让凡俗百姓误认为其乃真正的神灵,从而获取神灵的力量。”
“百姓越是笃信其乃神灵,愈是深信不疑,其获取的力量越多,实力越强,更可从百姓的灵魂信仰中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补充自身,不灭不死。”
说到此处,陶望不由感慨道:“不得不说,戏武生确实天纵奇才,此等神通若得以完善,无需准备,无需借助百姓灵魂信仰,那么戏武生足以同境无敌,甚至于圣人之下无敌。”
“可惜,可惜啊,天妒英才。”
叶青:“……”这话说的,搞得我像反派一样,我才是受害者好吧。
“这与诡戏子有何关系?”
“咳咳,有感而发而已,叶兄勿怪。”
陶望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是这样,诡戏成神法需要扭曲凡俗的神魂意识,窃取百姓的灵魂信仰,多少会对凡俗百姓造成一定的影响,轻则百姓头痛欲裂,神魂受损,重则痴傻呆滞,神魂俱灭。”
“试验、完善诡戏成神法时,无数百姓遭灾,或痴或傻或伤或死。因之戏武生挑选的地方大多偏远,百姓愚昧,朝廷不及,因此百姓认为是诡怪作祟,因诡戏成神法事先需要唱戏,故百姓称其为诡戏子,称其所唱之戏为诡戏,有诡戏活人切莫听,夜半戏子勾魂来的说法。”
“这就是诡戏子的由来,由于此事戏武生做得极为隐秘,而诡戏和诡戏子,也仅在有限的范围内流传,所以并不为外人所知。”
“外人不知,陶兄所在的白玉京却一清二楚,果是厉害。”叶青赞叹道。
“一般一般,白玉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厉害也不行啊。”
陶望笑道:“总的来说,这戏武生虽然天赋异禀,乃不可多得的武道天才,却视凡俗百姓的性命如儿戏,与邪魔无异,叶兄今打杀了戏武生,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呵呵,无所谓,怪只怪他,偷袭于我。”叶青漠然道。
“对了,叶兄刚才是用什么方法,削弱了戏武生的实力?”
陶望好奇道:“要知道,戏武生的诡戏成神法已趋于成熟,只需凝塑神灵法身,纵然那些百姓被杀,也无关紧要,除了不能从那些百姓的灵魂信仰中源源不绝地汲取力量外,其余皆不受影响。”
“叶兄刚才却大幅削弱了戏武生的力量,是何原因?”
“很简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叶青回答道,反正戏武生已死,告诉陶望真相也无关紧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叶兄的意思是那些百姓?”陶望道。
“不错。”
叶青解释道:“戏武生不是靠那些百姓的灵魂信仰方能凝塑二郎显圣真君吗,他不是能从那些百姓的灵魂信仰中源源不绝汲取力量吗?那我干脆就扭曲那些百姓的神魂意识,让他们不再笃信空中之人乃是二郎显圣真君,让他们认为空中之人是邪魔诡怪,信仰之力被扭曲,纵然他已凝塑二郎显圣真君,可只要他与那些百姓仍有联系,仍想从他们的灵魂信仰中汲取力量,那么他的力量必然受到影响或者反噬。”
“若是他们及时发现此事,断绝与百姓的联系,亦或杀掉那些百姓,他可能还能坚持得久一些。”
“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戏武生可能不知道,他不仅体魄强大,神魂精神亦强大无比,魔念更是诡异莫测,对他人的情绪意识、神魂波动尤为敏锐,故而早在与戏武生交手时,他就觉察到了那些百姓心理情绪的变化以及诡异的精神波动。
简单来说,就是在他的魔念感知中,万福镇那些百姓的神魂情绪、意识认知都极不正常,对戏武生所化的二郎显圣真君异常狂热笃信,且越是狂热,越是笃信,二郎显圣真君的实力就越强。
所以,他便意识到二郎显圣真君的强弱与万福镇那些百姓的笃信与否有极大的关系。
既然那些百姓笃信二郎显圣真君,会让其不断变强,那么如果不信呢,又会怎么样,是不是对方就会变弱?
于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魔念改变扭曲了那些百姓的意识,让那些百姓认为其不是二郎显圣真君,而是妖魔诡怪。
结果嘛,随着那些百姓意识认知的扭曲改变,戏武生的实力自是大打折扣,不断被削弱,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中。
至于说为何戏武生没有及时发觉,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戏武生没有预料到叶青的神魂精神亦如此不凡,可以无声无息般扭曲改变那些百姓的意识认知,有所大意;另一方面,则是他特意用魔念掩盖扭曲了戏武生的意识,让他下意识忽视了此事。
说实话,戏武生的诡戏成神法,确实诡异而强大,如果不是神魂意识强大,发现了诡戏成神法的缺陷,换作任何一人,对上化作二郎显圣真君的戏武生,都必败无疑。
只能说,地榜前五十的人,每一人都有独到之处,不可小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妙哉,妙哉!”
听到叶青的解释,陶望一拍手掌,兴奋道:“叶兄果然厉害,陶某佩服。”
“客气了。”
叶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走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一朝风波起
“呃,你说什么?”
陶望愣了一下。
“我说你可以走了。”叶青重复了一遍。
“不会吧,不会吧,我刚刚可是告诉了你戏武生的消息,你这就要赶我走?”陶望不敢置信道。
“我可没求你,是你自愿告诉我的。”叶青说道:“而且,你想知道的,我不也告诉你了吗?”
“公平交易而已。”
“太绝情了吧,叶兄,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好朋友的。”陶望故作伤心道。
“呵呵,等你先成为我的朋友之后再说吧。”叶青起身向远处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陶望看着叶青的背影道。
“你不走,那就只有我走了。”叶青说道:“后会有期,记住你的承诺。”
“放心,我可是读书人,最信守承诺了。”
陶望喊道:“对了,那些百姓呢?”
“放心吧,他们睡一觉就没事了,也不会记得今晚之事。”叶青的声音远远传来。
“哦,那就好。”陶望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感觉没错,确实是个好人。”
“对了,忘了说了,别再说自己是读书人了。”
这时,叶青的声音再度远远传来:“那是侮辱读书人。”
“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陶望愣了一下,大声喊道,不过叶青并未回应,于是陶望看向小书童陶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是侮辱读书人?”
陶泥摊摊手:“很明显啊,读书人,你不配。”
“……”
陶望半晌无语:“好吧,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
“对了,小泥人,你也学坏了你。”
“近墨者黑啊,没办法。”陶泥说着,转身向万福镇走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也怪怪的?”
陶望愣了一下,继而向陶泥追去:“不是,你个小兔崽子不学好,骂谁呢?”
“哎呦,哎呦,别敲了,再敲下去,就比你还笨了。”
“什么叫就比我还笨了,别跑,今天本公子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河水为什么这么浪……”
“站住,别跑……”
……
“快走,快走……”
“这一大早,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啊!”
“你不知道啊,玉京楼公布了最新一期的江湖风云录……说书人已经开嗓了。”
“还是那个关于狂君叶青的吗?”
“那必须了,最近江湖上的大事,一半都是他惹出来的,不写他写谁啊!”
“他前两天不是刚击败了雪剑仙吗,最近应该没什么新鲜事儿吧,以前那些事儿翻来覆去的我都听腻了。”
“小伙子,你太年轻了,就在昨天,这位狂君于枯石荒原,只用一招,就击败了地榜排名三十九的山王王山。”
“什么,山王败了,还只用了一招?开什么玩笑?”
“咳咳,怪我没说清,两人只交手了一招,一招之后,山王投降认输。”
“这只过了一招,就投降认输,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不,不,不,一点儿也不儿戏,风云录上有言:山王于枯石荒原蓄势三日,借满天风暴聚一棍,棍出风云色变,日月无光,半圣不可挡。然而狂君不动如山,只一掌,伐诸天湮日月,化山王一棍于无形,枯石荒原百里作齑粉。一棍之后,山王自知不敌,投降认输,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万千言语杯酒中。”
“妙哉,江湖杯酒,快意恩仇,恨不能一见啊!这样听起来狂君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凶残暴虐之辈啊!”
“小伙子,太天真了,你可知就在那日晚上,狂君于万福镇,生生打杀了戏武生。”
“戏武生?可是地榜排名三十六的戏唱人生戏武生?”
“除了他,还能有谁。风云录中称,戏武生化身上古天庭神将二郎显圣真君,率领天兵天将,欲杀狂君。狂君以一人之力,斧斩巨灵神将,刀杀魔家四将,戟灭眉山七圣,而后与化身二郎显圣真君的戏武生大战三百回合。据说,化身二郎显圣真君之后,戏武生神魂不散不朽,肉身不坏不灭,可纵是如此,亦生生被狂君打杀,神魂俱灭。”
“啊……一日之内,连败两名地榜高手,简直不可思议,快走,快走,我要好好听听说书人是怎么描述这两战的?当是时,那狂君又是何等风采?”
玉京楼,是一座茶楼。
茶楼很寻常,可名为玉京的茶楼,却很不寻常。
因为玉京楼,是白玉京所开设的茶楼。
所以,玉京楼,就变得很不寻常。
玉京楼虽然是一座茶楼,可不同于其他茶楼的是,玉京楼的客人在饮茶休闲之余,还可以听说书人讲述江湖中的各种秘闻典故,武林中的各类逸闻趣事。
当然了,其他酒楼、茶楼中亦有类似的设置,只是相比于其他地方说书人所讲所说之事,大都是道听途说亦或耳熟能详之事,玉京楼内说书人所讲所说之事,都是真人真事,甚至有些东西更涉及上古隐秘,同时玉京楼的说书人多诙谐幽默、妙语连珠,故颇受世人欢迎。
不仅如此,玉京楼每隔一段时日,还会将这段时日内江湖武林所发生的大事,编辑成录,供众人观赏,同时玉京楼内的说书人还会加以讲解评述,是谓江湖风云录。
近期,江湖上的大事,无疑就是叶青和地皇钟之事,所以于玉京楼所编撰的江湖风云录,主要就是关于叶青的事迹。
玉京楼内的说书人,讲述的也都是叶青的出身、来历以及过往事迹,可谓颇受人欢迎。
毕竟,像叶青这种出身平凡普通,却经历玄奇,危险、阴谋、背叛、复仇、热血、杀戮、机缘、造化等元素无所不有,快意恩仇,侠义热血,除了美人爱情以外,妥妥的就是话本中的主角,这种英雄故事,谁不爱听呢?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玉京楼可谓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赚的是盆满钵满。
因而,等一些人听到消息,赶到玉京楼时,玉京楼内已经没有了座位,而且关于叶青大战山王王山和戏武生的具体经过,说书人已经讲完。
那些听到之人,自然是心满意足,心向往之;而那些没听到之人,则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我来长夜不当明
“先别急着走,玉京楼的说书人今天还要再讲一场。”
“什么,狂君大战山王和戏武生之事不是已经讲完了吗?”
“不是这两场,而是一场新的,听说狂君又杀人了?”
“又杀人了?杀了谁,不会是几个小蟊贼吧!”
“狂君手下,不斩无名之辈。况且,如果是几个小蟊贼,值得玉京楼专门安排一个专场吗?”
“有道理,别说了,开始了……来得居然是游老,游老一月才出两三场,这次被我们给赶上了,这趟不算白来了!”
“啪……”
这时,一声惊堂木响起,玉京楼内的喧嚣声顿时消失于无形,落针可闻。
“云霞古道高又险,仙神不渡邪祟藏;”
“狂君一拳惊云霞,十三邪盗尸不存。”
游老是一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显然身怀武功,且境界不低,嗓音洪亮清晰,定场诗说得气势磅礴,整个偌大的玉京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老夫要讲的是狂君叶青,于云霞古道,一拳轰杀十三不死邪盗的事情。”
“什么,十三不死邪盗?这怎么可能,不死邪盗身坚如顽石,命硬若玄虫,就算被砍去脑袋,大卸八块,仍能死而复生,怎么可能会死,还是被一拳轰杀?”
“嘘,别说话,听游老说……”
“话说,那一日,狂君于万福镇击杀戏武生后,一路东行,行至云霞古道。”
游老讲解道:“这云霞古道,大家都知道,乃我魏国最险峻的一条古栈道,盘山而上,横跨两峰,险峻异常,素有上接云霞,神仙难渡之称,故云霞古道又谓之仙难渡。”
“当然,云霞古道之所以危险,除却地势险峻之外,十三不死邪盗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这十三不死邪盗,想来大家比老夫我更清楚,这十三人都是真人高手,却不行正途,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为人厌弃。偏生这十三人实力高绝,所修武功邪诡强大,极难被杀,其曾被凌霄城、无量山、烂柯寺等名门正派数百人联手追杀,其中不乏半圣高手,可纵是如此,亦未能擒杀这十三人,足见其实力之强。”
“诸位可知为何?”
游老看着众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就要说到十三不死邪盗所修炼的功法了。”
“这十三不死邪盗修炼有两种神功,一名一以贯之神功,二曰不死邪躯。这一以贯之神功嘛,可以将十三人的力量,集中于一人身上,短时间大幅提升其人实力。十三不死邪盗,每一人都是真人,十三人联手,一以贯之,堪敌半圣。”
“而这不死邪躯呢,则是以天地间的阴邪死气,淬炼躯体,将自身变得犹如僵尸一样,肉身坚不可摧。同时,这不死邪躯,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将一人所受之伤,平均分摊给其他十二人。所以,任何致命伤,哪怕是被斩断脑袋、五马分尸,经过伤害分摊后,都会变得无足轻重,这也是不死邪盗不死的来由。正是凭借这两门神功,十三不死邪盗方能横行无忌、叱咤江湖。”
“原来是这样啊!”
“好邪门的武功!”
闻言,茶楼内的众人惊呼不已,这无疑属于隐秘,如果游老不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江湖中还有如此诡异的功法。
“啪……言归正传,当狂君行至云霞古道之时,早已埋伏许久、依仗地势之利的十三不死邪盗群起而攻之。”
游老拍了一下惊堂木,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面对十三不死邪盗的围攻,那狂君一手提酒壶,一手持枯枝,以一截枯枝,破尽万法,丈尺之内,邪盗难近。”
“正所谓一壶浊酒一枯枝,尽破万法邪难侵,十三不死邪盗尽施万般手段,亦奈何不得狂君半分。”
“无奈之下,十三不死邪盗只能施展自己的杀手锏,使用一以贯之神功,将功力悉数集中于不死邪盗老大的体内,其力至半圣,张口饮尽漫天云霞,携云霞之威,苍穹之势,化作十三掌,掌掌摧天阙,攻向狂君。”
“好那狂君,面对邪盗的云霞之威,摧天之力,面露不屑,大笑一声,畅饮一口酒,笑言云霞非酒不当饮,我拳无敌当称雄。说罢,便是一拳递出。”
“只一拳,那苍茫云霞尽散,那十三邪盗尽死,那百里云霞古道,更作齑粉。”
此言一出,玉京楼内外,久久无言,落针可闻。
只见所有人双目圆睁,嘴巴半张,似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上各种情绪交织,复杂难明。
游老仿佛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靠着椅子,轻抿着茶水,一派悠然。
“游老,你不是说十三不死邪盗所修的不死邪躯可以分摊伤害吗,怎么一拳就被打死了?”
沉寂良久后,有人不解道。
“盖因狂君那一拳,已经远远超出了十三不死邪盗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拳之力,纵然十三人分摊,亦是无法承受,故而一拳之下,十三不死邪盗皆死。”
游老放下手中的茶壶,悠然而道:“杀死那十三不死邪盗后,狂君一口饮尽壶中酒,笑曰一拳云霞尽退散,我来长夜不当明。”
“酒即饮,人即杀,狂君踏风而去,唯于云霞古道,已成那过往云烟矣。”
说罢,游老将壶中之茶一口饮尽,起身离席而去:“若是年轻个数十岁,游某定要去会一会这狂君,可惜,老矣,憾也,憾矣。”
声未落,游老已然消失不见。
游老离开后,玉京楼内却无人离开,反而愈发热闹。
“云霞非酒不当饮,我拳无敌当称雄,何其狂傲,又是何等霸气……”
“一拳云霞尽退散,我来长夜不当明,狂狷不羁,无愧狂君之名……”
“狂哉,傲哉,狂君叶青,果名不虚传也!”
“杀锦衣侯,败雪剑仙,一招退山王,力灭戏武生,拳诛十三邪盗……狂君之威,半圣之下,恐无敌矣。”
“是啊,地榜半圣不出,何人堪能一战!”
……
一时间,玉京楼内,众人慨叹连连,面露钦服。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霸将镇城
“此话言之尚早,你们怕是不知,过了这云霞古道,即是云霞关,那云霞关守将可是霸将拓跋玄武。霸将拓跋玄武,位列地榜三十一,乃真正的半圣之下第一人,待这位狂君,击败了霸将,再说半圣之下无敌也不迟。”
忽然,有人开口道,粗粝、反驳的声音,在满是感慨、赞叹的玉京楼内,显得格格不入。
可众人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是实话。
地榜排名,只论实力强弱,不说境界高低,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榜。
上榜者,乃地榜前三十,尽为半圣境界,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圣人不出,无可争锋;
中榜者,乃地榜中三十,大都是大真人、大宗师,虽不能与上榜那些妖孽相提并论,但亦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
下榜者,乃地榜后四十,境界大都以真人、宗师为主,也有部分大真人、大宗师,亦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天骄高手。
而位列地榜三十一的拓跋玄武,虽然只是大宗师,可境界已无限接近半圣,实力更在寻常半圣之上,被誉为半圣之下第一人。
虽说这天下之大,江湖之深,高手如过江之鲫,浩如烟海,数不胜数,天地人三榜亦不可能囊括天下所有高手,这半圣之下第一人多多少少有些夸大之嫌,但仅就地榜之上的高手排名而言,拓跋玄武这半圣之下第一人,确是实至名归。
因为这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号,是拓跋玄武实打实打出来的,其曾以一敌五,在五名半圣的围攻下,杀二伤三,全身而退,天下震惊。
所以,如果叶青想成为半圣之下真无敌,那么拓跋玄武,绝对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那你说,霸将会与狂君交手吗?”一人看向那名说话的粗犷男子。
“王不见王,王即见王,必有一战。”粗犷男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和粗犷的相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霸将好战,确实有可能与狂君一较高下。”有人附和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粗犷男子肯定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锦衣侯赵长命和霸将拓跋玄武乃是好友,且两人曾一起并肩作战,平定过桓侯之乱。”
“朋友被杀,战友被杀,你们说,霸将会袖手旁观吗?”
闻言,众人沉默不语,霸将此人睚眦必报,护短霸道,曾有一名抱剑山的弟子误杀了拓跋玄武手下的一名亲兵,拓跋玄武一怒之下,率领三万霸武军,生生将抱剑山上下一千三百余人,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因此,若按照粗犷男子所言,霸将不仅会与狂君一决高下,更甚至会不死不休。
“霸将、狂君,必有一战,胜者生,败者死。”
粗犷男子眺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悠远,似跨越悠悠白云,万里山河,落在那座雄关之上:“可能,现在,战斗已经开始了。”
……
云霞关,乃魏国西北方的雄关之一,因临近云霞古道而闻名,因霸将拓跋玄武而出名。
因为,拓跋玄武来之前,云霞关只是一座普通的关隘,更是最混乱的地方之一,帮派林立,势力繁多,争端不断,混乱不堪,将整个云霞关搞得乌烟瘴气。
拓跋玄武来了之后,二话不说,以雷霆霸道、犁庭扫穴之势,将云霞关内外的所有帮派势力,诛杀殆尽。
那一日,拓跋玄武亲自带头,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殷红的鲜血,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竟似染红了半边天。
自那以后,云霞关再无帮派势力,亦再无争端杀伐,拓跋玄武以霸道强势的手段,在短短数月时间内,就将云霞关打造成了一座令行禁止的军镇,更只用短短数年,就训练出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霸武军,平叛除妖,镇压诡怪,无往不利。
凭借这些功绩,拓跋玄武被魏帝授予玄武将军,位列三品,统率五万霸武军,乃魏国最年轻、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而霸将之名,则是江湖人对拓跋玄武的称呼,因其行事霸道强势,又是一军将领,故江湖人称霸将。
所以,在这云霞关,拓跋玄武就是天,就是王。
高高在上的天,说一不二的王。
此时,这位云霞关的天,云霞关的王,就坐在云霞关最高的烽火台上,面前放着一缸酒,一头牛。
酒是魏国最烈的九日酿,一滴就能让普通人醉上三天三夜,但拓跋玄武面前,却有满满的一大缸。
牛是魏国最大的龙山牛,牛大如山,一条腿,就足够二三十人数天的食物,可是拓跋玄武面前,却摆着完整的一头。
然后,就见拓跋玄武一口牛,一口酒,仅仅半盏茶的功夫,那一大缸九日酿就已见底,那大如山丘的龙山牛,就只剩骨头架子。
吃饱喝足之后,拓跋玄武起身,打了声饱嗝,声如春雷阵阵,久久不绝。
拓跋玄武的身材并不高大,体型也并不魁梧,当他坐着时,宛如磐石一般稳重不移,而当他站起来时,便如一座雄关,起于平地,屹立苍茫,巍不可攀,高不可及,就如那巍巍云霞关。
这一刻,云霞关如拓跋玄武,拓跋玄武就是云霞关。
“取我弓来……”
站起身子的拓跋玄武,一挥手,声音粗犷狂野。
片刻后,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九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缓缓行来。
那九名魁梧大汉,身高丈尺、赤裸着上半身,胸口纹着吞日神兽,气血壮烈,仿若熔炉。
这九人,是拓跋玄武的亲卫,都身怀诡怪血脉,力大无穷,寻常千斤万斤之物,在其手中,宛如鸿毛。
可是此时,这九名大汉,却步履沉重,大汗淋漓,仿佛抬着万钧大山一般。
不过,他们抬的不是万钧大山,而是一个弓架,弓架之上,放着一把金色大弓。
只见那把大弓,通体金黄,六尺长短,弦若五色,简约而不失华贵,神秘而不失威严。
金色大弓的旁边,则放着十根箭矢,箭矢赤红无瑕,仿佛火焰铸就,散发着灼热恐怖的气息。
无论是金色大弓和赤红箭矢,一看都非凡物,所以只是短短十数丈的距离,九人却生生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
当九人抬着金色大弓和赤红箭矢,行至拓跋玄武身前时,已然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几若虚脱。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日落九霄
这时,拓跋玄武伸手,直接抓住弓架上的金色大弓,将其举了起来,在手中转了两圈。
那重逾万钧的金色大弓,在拓跋玄武手中,却似轻若鸿毛。
旋即,拓跋玄武左手持弓,右手从弓架上取来一根箭矢,搭在金色大弓上,缓缓拉动。
弦动弓弯之间,只见金色大弓之上,金光大作,那根箭矢之上,亦燃起熊熊烈焰。
当弓如满月,金色光芒已映耀寰宇,红色火焰已铺陈天地。
下一刻,拓跋玄武松开手指,弓如霹雳弦惊,无穷金光裹挟着熊熊烈焰,向着西方,破空而去。
一箭之后,拓跋玄武忽半蹲身躯,弓对苍穹,伸手抓过一根箭矢,箭指日月,一箭射出。
这一箭刚离弓弦,第二箭已在弦上,弦动箭出。
第二箭射出,第三箭已至,随后便是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第七箭、第八箭、第九箭……
眨眼间,便是九箭连珠,冲天而起,没入云霄天穹。
后续这九箭,既没有第一箭的气势磅礴,亦没有第一箭的气象万千,好似平平无奇。
可偏偏这九箭之后,却似耗尽了金色大弓所有的力量,金色大弓变得黯淡无光。
拓跋玄武随手一抛,金色大弓落在弓架上,而这次那九名大汉却纹丝不动,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就像那把金色大弓,真的变成了鸿毛。
事实也是如此,只见随后那九人便抬着弓架,步伐轻快,转身离去。
待九名大汉离开后,拓跋玄武的腹部,忽然响起擂鼓般的嗡鸣。
“这狗日的射日弓,太他娘耗费体力了,又饿了。”
拓跋玄武摸着肚子,骂咧了一声:“来人,把酒和肉给我端上来。”
话音方落,即见十数名甲士抬着一缸九日酿和一头烤熟的龙山牛,快步走了上来。
“去吧……”
等那些甲士放下九日酿和龙山牛后,拓跋玄武便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这次,拓跋玄武的吃相稍微斯文了一些,不像先前那般狼吞虎咽,两口一缸酒,三口一头牛。
“半圣之下真无敌?让我瞧瞧,你究竟配是不配!”
拓跋玄武一口肉,一口酒,眺望着远方,目光凛冽,战意盎然。
……
云霞关外,是一片荒原。
虽是荒原,可荒原之上,却是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这些人,大多是来云霞关做生意的商人,云霞关内,没有帮派势力,没有混乱厮杀,所以吸引了众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前来定居。
因此,云霞关内人口众多,人一多,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等需求量就大,所以往来云霞关做生意的商人,便络绎不绝。
所以,每天云霞关外的荒原上,都有无数商人、车辆往来不断,热闹非凡。
“看,那是什么?!”
忽然,荒原上的所有人,看到了神奇震撼的一幕。
只见整个天空,不知为何,倏忽变成了金红两色。
那金色,是浩荡无穷的光芒;
那红色,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金光烈焰交织,仿佛那翱翔九天的神龙,气势磅礴冲牛斗,威压无量惊九霄。
一时间,荒原之上的所有人,都呼吸困难,脸色苍白,心神战栗,意识恍惚。
唯有一人,面色如旧,眼神清明,看着映耀寰宇、璀璨夺目的金红光芒,轻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拓跋玄武……”
来人,自然正是叶青。
昨天他在云霞古道,一拳轰杀十三不死邪盗后,就在云霞古道休息了一夜,今日一大早离开云霞古道,前往云霞关。
在他前往云霞关时,他就预料到拓跋玄武会对他出手。
因为从西风客栈所得的关于拓跋玄武的资料中,他得知赵长命与拓跋玄武有一定的交情,而且还一起并肩作战过,而拓跋玄武此人呢,护短霸道、睚眦必报,且又好战成性,所以在他杀了赵长命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与拓跋玄武之间,必有一战,甚至有可能是生死之战。
当然,他此行,并不是专门为了与拓跋玄武比试而来,纯粹就是路过。
他要东行,横穿云霞关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
所以,他来了。
纵然他知道,云霞关是拓跋玄武的地盘。
纵然他也知道,拓跋玄武绝不会放过他。
但他仍旧来了。
因为,他无惧,亦无畏。
所以,面对那疾驰而至、映耀寰宇的金红光芒,叶青停下脚步,张口一吹。
金光本无形,可这一吹,满天金光尽散;
烈焰本无相,可这一吹,漫天烈焰倒卷。
所以,荒原上的所有商人,又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只见那璀璨的金光,寸寸消散湮灭;
但见那熊熊烈焰,倒卷而回,随风溃散。
刹那间,金光烈焰皆不见,宛如一场梦幻。
而当金光烈焰溃散之际,一根赤红色的箭矢,从空中跌落,落在叶青面前。
伴随着叮当一声脆响,就见那根箭矢断裂成数截。
“仅就如此吗?”
叶青不由皱了皱眉,这一箭,看似气象万千,可实则雷声大雨点儿小,别说是他了,任何一名大真人、大宗师,都可轻易挡下。
这一箭,绝对有失拓跋玄武的水准。
就在此时,叶青忽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意:“原来如此。”
“刚才那箭,只是打个招呼吗?”
“快看,天上……天上……”
“怎么回事?天上,怎么会有九个太阳?”
“九……九个太阳?这怎么可能?”
“好……好热啊!”
……
这时,荒原上的所有人忽然惊呼起来,因为他们看到,空中出现了九个太阳。
九个太阳,高悬苍穹,金芒耀眼刺目,垂耀万里,光芒炽烈灼热,焚尽人间。
慢慢的,九个太阳愈来愈明亮,天地间的光芒亦愈来愈炽烈,所有人双目刺痛,灼热难耐,如置熔炉。
“热……好热……热死我了……”
“快……快跑……快离开这里……”
顿时,荒原之上,人人自危,一片慌乱。
“太阳掉下来了……”
当空中的九个太阳,炽亮至极致时,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随着太阳掉落,虚空扭曲,草木枯萎,雪消湖干,大地皴裂。
一如上古时期,神人射日,日落九霄,山河破碎。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只手摘落日
“射日神弓,落日九箭……”
叶青看着从天而降的九轮大日,神色平淡。
据传,霸将拓跋玄武有力、戟、弓三绝。
力指的是力气,拓跋玄武天生神力,力大无穷,搬山挪岳,截江断流,翻手之间;
戟指的是霸王戟,其霸王戟法霸道绝伦,宛如霸王在世,气势无双,无可匹敌;
弓指的是射日弓,射日弓乃是天灾级诡器,相传乃是以亘古级诡怪三足金乌的骨骼炼制而成,弓内蕴含太阳真火,配合拓跋玄武所修炼的落日箭法,箭出如日落,天地俱灭。
相传,当年拓跋玄武平定桓侯之乱时,于百里之外,持射日弓,射出六箭,箭出犹如六日坠落,覆盖方圆千里,山崩地裂,五万桓侯叛军生生被烈火烧成灰烬。
而六箭六日,并非落日箭法的极致,落日箭法中最厉害的绝招,名曰落日九箭,九箭齐出,九日齐坠,宛如上古神人,射落九阳,天崩地裂,山河同悲。
显然,空中那九轮坠落的大日,正是传说中的落日九箭。
“还真是看得起我?”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当初对付五万桓侯叛军,拓跋玄武也仅仅射出了六箭,而现在为了对付他,拓跋玄武竟然九箭齐射,使用了落日九箭,足见对他的重视。
当然,除了重视,还有试探与逼迫。
试探他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接住这九箭。
逼迫他不能躲,不能避,而是必须直面这九箭,挡住这九箭。
为此,拓跋玄武不惜以荒原上那无数人命为胁迫。
这落日九箭,覆盖方圆百里,威力甚大,如果他不接招,如果他不挡住这九箭,那么这百里荒原,会于瞬间化作火海,百里荒原上的所有无辜之人,皆会灰飞烟灭。
所以,如果他不想牵连无辜,不忍见那些无辜之人因他而丧命,他就必须挡住落日九箭。
拓跋玄武这么做的目的,或许很简单,一是试探他的深浅,二来是为了消耗他,甚至重创他。
毕竟,拓跋玄武的落日九箭,威力可怖,想要凭一己之力挡住落日九箭,绝非易事,甚至于在挡住这九箭的同时,还需要护住那些无辜之人免受余波的伤害,殃及池鱼,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拓跋玄武想来,叶青纵然能挡住这落日九箭,就算没有重伤,亦消耗甚剧,无论哪个结果,对他而言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当然,拓跋玄武这个阴谋的前提是,叶青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如果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那么这个阴谋便是枉费心机。
他不清楚,为何拓跋玄武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会救这些人,一定在乎这些旁人的死活,亦或者拓跋玄武只是在用人命来赌他的人性,但不管怎么说,拓跋玄武赢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古之圣贤,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愿意因自己之故,从而殃及无辜之人。
这是他身为人,最基本的底线。
所以,纵然知道这是拓跋玄武的阴谋与陷阱,他却不得不主动踏进去。
当然了,他敢踏进去,自也有自己的底气与依仗。
那就是他的实力,就是他的拳头。
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任何陷阱算计,在他的拳头面前,都脆弱不堪。
所以,面对从天而降的九轮大日,叶青负手,踏步而起,上九霄。
忽然,荒原上那些四处逃窜、惊慌失措的商人、护卫,觉得天空暗了下来,既不复先前的耀眼,也不复之前的炽热。
就仿佛从炎炎盛夏,忽然到了清爽深秋。
而当他们抬起头,看向天空时,就看到一个人,踏步上九霄,一步一步向那九轮大日走去。
在九轮煌煌大日之下,在那毁天灭地的气势之下,那个人,是那般的渺小,是那般的孱弱,仿佛微尘,又似蝼蚁。
可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固,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每一步都走得无畏无惧。
人如蝼蚁渺似尘,我心无惧九天低。
更令众人震惊的是,那个人,每迈出一步,那漫天耀眼夺目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那个人,每登高一寸,那满天炽火烈焰,就倒卷一丈。
远远望去,就仿佛有神人只手擎天,遮掩了那万丈光芒,托起了那万里烈焰。
神人登九天,天地只手间。
所以,天暗了,亦凉了。
慢慢的,天地如两分,万丈高空之下,清凉如秋,晦暗似晚,而那万丈高空之上,光明至极,金焰翻滚,炽烈灼热,宛如两个世界。
而这一切,皆因一人,亦只因一人。
而当九轮大日,愈来愈近时,空中那负手而立之人,亦停下了脚步,而后缓缓抬起手,五指合拢,举拳向天。
举拳向天阙,我意摧日月。
这一刻,百里荒原之上的所有人,只觉心神战栗,脸色苍白。
然后,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中,那漫天光芒,寸寸湮灭,那熊熊金焰,缕缕溃散,而那九轮煌煌大日,仿佛玉盘,亦于刹那碎裂。
在九日破碎的一瞬,天地顿时晦暗无光,可旋即,那晦暗无光的天穹,便被一拳洞穿,无穷金光漫涌而下,洒落人间。
晦暗无光的荒原,复又慢慢恢复了光明。
不过这次,没有耀眼刺目,没有炽烈灼热,有的只是清亮与温润,人间有春光。
“我们……活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心中陡然生出无限的喜悦和美好。
只是当他们想起那个赠予他们希望,赐予他们生机的身影时,才赫然发现,那个宛如神灵一样的人,已然无踪。
……
“嗯,还不错。”
云霞关上,拓跋玄武收回目光,抹了抹嘴巴,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一道人影忽从天而降,落在云霞关前的大地上。
“轰隆……”
大地轰鸣、碎裂,恐怖的气浪掀起百丈高的碎石沙尘,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整个云霞关震颤作响。
反观云霞关上的拓跋玄武,却不为所动,只是单手提起酒缸,将其中的九日酿一口饮尽。
随后,拓跋玄武将手中的酒缸掷出,酒缸砸入碎石烟尘,平地起惊雷,漫天碎石烟尘,如遇高山堤岸,倒卷而回。
旋即,倒卷而回的碎石烟尘,复又与冲击而出的碎石烟尘相撞,激荡起万般轰鸣,声势骇人。
烟尘狂风,足足持续了数十息时间,方才慢慢平息,显露出云霞关上的拓跋玄武以及云霞关下的……叶青。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半圣之下曰第一
“不错,你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
云霞关上,拓跋玄武长身而立,高高俯视着云霞关下的叶青,开口道。
拓跋玄武的声音不高,却威严霸气,粗犷霸气的声音之下,那呼啸而过的风声,生生被震碎。
“哈哈,将军看得起叶某,叶某又岂敢让将军失望?”
叶青笑道,虽然在笑,但这笑声中,却是说不出的讥讽与嘲弄。
“哈哈哈……”
拓跋玄武却并未生气,而是大笑道:“本将军所说的没有失望,可不仅仅指你轻而易举,挡住了我的落日九箭,更是指你没有弃那些无辜之人于不顾!”
“呵呵,无辜之人?”
叶青略显讥讽道:“原来将军眼中,还有无辜之人?”
“哈哈哈,本将军眼中,遵纪守法之人,皆是无辜百姓。”
拓跋玄武笑道:“这云霞关内的数万百姓是,这云霞关外的万千商人,亦是。”
“既是无辜,将军又为何牵连无辜?”叶青问道。
“自然是在考验于你!”拓跋玄武直截了当道。
“考验?”
叶青面露不屑:“是在考验我配不配与将军交手吗?”
“错。”
拓跋玄武否认道:“是在考验你,是该死,还是该活?”
“哦,何谓该死,何又谓该活?”叶青不解。
“刚才,你若视那些无辜之人如草芥微尘,不管不顾,那么证明你视人命为草芥,心性凉薄,凶狠毒辣,若然如此,便不配为人,既非人,那自是该死。届时,本将军便会毫不留情,亲率霸武军,将你斩于马下。”
拓跋玄武说道:“当然,如果你选择救那些无辜之人,纵然被本将军算计亦在所不惜,那么便证明你有自己的底线,证明你不是草菅人命、无情残暴之辈,那么本将军会亲自下场,与你一较高下,外人不会干涉。”
“若然你胜,这半圣之下第一人的称号,你自可拿去,这云霞关,你亦可来去自由,无人拦你。若然你败,那就留下,给本将军当个副将,任由本将军差遣。”
“嗯?”
叶青愣了一下:“将军,不杀我?”
他本以为他与拓跋玄武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怨,可是听拓跋玄武的意思,并非如此。
“若你还算有良知,有底线,本将军为何要杀你。”
拓跋玄武反问道:“哦,你是指你杀了那只猴子的事儿?”
见到叶青不解,拓跋玄武解释道:“就是锦衣侯赵长命!”
“哦,难道不是吗?”叶青问道。
“嘿,你应该是听人说,本将军与赵长命是朋友,是战友,对吧?!”
拓跋玄武一笑,继而口吐脏话:“狗屁,赵长命那种货色,怎配与本将军交朋友,当初这厮奉命与本将军平定桓侯叛乱时,在功绩上弄虚作假,侵吞粮草,贪污军饷,本将军早就看那厮不顺眼了,如果那厮上头不是有大元帅保着,本将军早就一拳打爆他的狗头了。”
“至于外界传闻的什么本将军与赵长命是朋友,都是那厮自吹自擂罢了,如果不是这厮这些年还算乖巧,没有主动过来招惹我,否则本将军早就灭了这厮了。”
“所以,你杀他,也算是替本将军出一口恶气了。”
“竟然是这样。”
叶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真是谣言害人啊。
“那将军,就不想要地皇钟吗?”
“地皇钟,本将军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拓跋玄武不屑道:“本将军自己的机缘多得是,何须抢夺他人的机缘?”
叶青:“……”你牛,拓跋玄武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如此不把地皇钟放在眼里的人。
霸将,果然霸气。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考验于我,就不怕弄巧成拙吗?”叶青第一次对眼前之人,生出了好奇。
“自然是本将军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啊。”
拓跋玄武笑道:“你的经历,与本将军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性格嘛也有些类同,都是有仇必报,不管对方是谁,来头有多大,背景有多厉害,只要敢欺辱于我,那就要狠狠地打回去,很合本将军的脾气。”
叶青摸了摸鼻子,这个理由他没法反驳,拓跋玄武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一个有仇必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和他确实有些像。
当然,拓跋玄武现在年纪也不大,只有三十四岁,当然相比于他年纪就有些大了。
“至于说会不会弄巧成拙,一来嘛,本将军对你有信心,虽然此前你在雪园时表现得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从过往你的经历看,却非是不择手段、自私自利之辈,所以本将军有信心你不会弃那些无辜之人于不顾。”
拓跋玄武继续说道。
“将军,就不怕猜错了?”叶青问道。
“本将军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信。”
拓跋玄武自傲道:“万一猜错了,那就错了呗。”
“那落日九箭,本将军既然敢射出去,就能控制,所以就算猜错了,那些人也死不了。”
叶青:“……”眼前的拓跋玄武,看似长得浓眉大眼的,却没想到心思如此深沉,把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将军谋算,叶某心服口服。”叶青拱手道。
“什么谋算不谋算,只是比你小子多吃了几碗米饭而已。”
拓跋玄武大笑道:“行了,闲话少说,我们先打一架再说。”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将军无意地皇钟,又不欲杀我,那为何还要与我比试?”叶青好奇道。
“为何?”
拓跋玄武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小子要抢本将军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了。”
“这年头,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脸也可以不要,但这名声,却不可以不要。”m.
“你想抢本将军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头,这本将军能忍吗?”
“不能啊,所以这一架,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语。
他之前猜测过很多可能,可唯独没猜到这一点,只能说拓跋玄武的心思,他摸不透啊。
但同样的,不得不说,拓跋玄武,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于是,叶青拱手,笑道:“既如此,拓跋将军,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霸王戟,拳无双
“哈哈哈……请!”
拓跋玄武放声大笑,一跃而起,人在空中,便见身后的云霞关中,一道黑光破空而出。
而当拓跋玄武跃至最高处时,那道黑光恰好落入其高举的手中,显露真形。
那竟是一杆战戟。
只见那杆战戟通体乌黑,四方开刃,上镂日月云纹,神秘而玄奥,威压而霸道。
此戟,便是与射日弓齐名的霸王戟。
当霸王戟落入拓跋玄武手中的一瞬,拓跋玄武的气势陡然变得波澜壮阔,磅礴霸道。
“接我一戟……”
下一刻,拓跋玄武双手持戟,从天劈落。
戟随人落,人戟合一,状如辟地,威势无双。
“霸王戟,辟地”
“来得好……”
见状,叶青双眸漆黑如夜,宛如深渊,无数龙蛇从皮肤下面钻出、缠绕,化作一副狰狞、可怖的甲胄。
自是青魔。
青魔附身,叶青一伸手掌,背后的青铜战戟飞出,落入他手中。
青铜战戟入手,叶青的气息亦变得浑厚磅礴,气势无双。
下一刻,叶青反手握戟,横转一圈,随着青铜战戟转动,风聚气凝,方圆百丈内的气流、劲力汇于一处,仿若神龙,随着战戟盘旋、飞舞。
当拓跋玄武至叶青头顶九丈之时,叶青反手上抡,神龙一声长吟,直上九天。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中,直上九天的神龙,被拓跋玄武一戟劈碎,而拓跋玄武力量不损,气势更盛,与叶青的青铜战戟撞在一起。
仿若神人擂鼓,方圆数百丈内的大地先是齐齐凹陷数丈有余,地底深处轰鸣不绝,仿佛潮汐水波,向四方荡开,再起波澜。
即见以两人为中心,方圆百丈大地齐齐开裂,继而仿佛汹涌的波涛,冲天而起。
于这泥土波涛的中央,叶青与拓跋玄武巍峨不动,屹立不倒。
“千钧……”
只听得拓跋玄武一声怒吼,手中的霸王戟乌光冲天,兵煞血气滚滚,力贯千钧,叶青手中的青铜战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周身玄光逸散。
“好大的力气……”
叶青心头震惊,这是他地皇真身小成以来,第一次碰到力量与他不相上下之人。
“咔嚓……”
随着拓跋玄武的霸王戟再度按落一分,叶青手中的青铜战戟终于不堪承受,断为两截。
青铜战戟断裂,叶青自是空门大开,拓跋玄武手中的霸王戟,顺势劈向叶青的头颅。
叶青神色不变,青魔甲胄之上龙蛇乱舞,迎向劈落的霸王戟。
戟光闪耀,仿若砍瓜切菜,青铜龙蛇根本无法阻拦劈落的霸王戟。
当然,叶青也未指望青铜龙蛇能挡住拓跋玄武的霸王戟,他要的只是一息的空档。
就在这瞬息空挡之余,叶青抬手握拳,攻向拓跋玄武的胸膛。
然则拓跋玄武却无视了这一拳,既不守,亦不退,仍是继续持戟劈向叶青的脑袋。
这一瞬,两人竟似要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不过最后关头,拓跋玄武双手忽然用力,重逾千钧、坚固无比的霸王戟,竟生生被掰弯,一如弯月。
于是乎,霸王戟的戟刃部分,继续向叶青的头顶劈落,而戟杆部分则如一杆长枪,迎上叶青的拳头。
大则劈山开岳,小可芥子雕花。
拓跋玄武竟能将刚猛无铸的霸王戟法,使用至如此精妙玄微,可见拓跋玄武的霸王戟,已然臻至化境。
拓跋玄武这一微小的变招,瞬将叶青以伤换伤的打算化解于无形。
当然了,虽说拓跋玄武此招,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叶青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陡然向前迈出一步,身体前倾半寸。
虽然身体仅仅只是前倾了半寸,可叶青的拳头,亦无疑快了半寸,比头顶劈落的战戟,快了一息。
一息胜,一息负。
便是这一息的时间,叶青拳锋迎上戟杆的一瞬,劲力爆发,拓跋玄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向后踉跄退出一步,而那劈落的霸王戟亦偏了数寸,擦着叶青的面庞劈落。
“卸甲”
然则,戟在中途,拓跋玄武顺势抖动霸王戟,荡出重重戟影,轻盈无声,柔若飘羽。
就好像,眼前粗犷霸道的莽夫,忽摇身一变,成了娇俏可人的美女。
战戟瞬间变得灵动轻盈,玄妙莫测。
叶青瞬间被重重戟影笼罩。
不过下一刻,一道恐怖的拳意冲天而起,将重重戟影震散,继而伴随着一声轰鸣,两道人影同时倒退,一退百丈。
在两人退出百丈,站定身子的刹那,两人之间那百丈大地,齐齐塌陷、碎裂。
“好一招霸王卸甲……”
叶青看着百丈外的拓跋玄武,目露钦佩,随着话声,就见他身上的青魔甲胄,竟然碎裂成了无数块,掉落在地上。
先前拓跋玄武那一式“卸甲”,诡异莫名,竟生生切断了他与青魔之间的联系,换而言之,他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青魔。
“你也不差,这一拳,震得我手臂都麻了。”
拓跋玄武须发飞扬,目光凛凛,战意盎然:“本将军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我力气不相上下之人。”
“再来”
拓跋玄武大喝一声,向叶青奔掠而去。
叶青自也无惧,迎上拓跋玄武。
叶青和拓跋玄武都是炼体大宗师,拓跋玄武的霸王戟,大开大合,气势无双,霸道蛮横,叶青的拳法则势大力沉,意境高远,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手,虽然没有太多的招式变化,神通秘法,却端得气势骇人,气象万千。
只见在两人的碰撞交锋下,方圆天地气机紊乱混沌,大地坍塌破碎。
可一时间,两人却难分高下与胜负。
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
时间不断流逝,已从中午来到了傍晚,夕阳西下,云霞漫空,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铺满天地。
可是夕阳之下,云霞关外,叶青与拓跋玄武的交手,仍在继续。
两人就仿佛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从云霞关打到云霞古道,又从云霞古道打到云霞关内,辗转方圆千百里,交手数千招,打得是天昏地暗,山河破碎,方圆百里大地一片狼藉,无一处完好,而叶青与拓跋玄武两人亦是满身伤痕,气喘吁吁,可两人的气势仍旧雄浑,战意仍旧高昂。
因为,叶青与拓跋玄武,仍旧不分轩轾,难分高下。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无我亦无敌
“哈哈哈……畅快……畅快……”
一声轰鸣中,拓跋玄武翻滚数十丈后,霸王戟向后刺入地面,生生将整片地面挑了起来,稳住身形,看着被他一式“无我”砸飞的叶青,狂笑道:“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了!”
叶青双脚深深陷入大地,身体巍峨不动,而脚下的大地翻涌如海浪,滚动不休。
“确实痛快……”
叶青稳住身形,将一根根断裂的手指捋直,眼中战意凛然。
他说的是大实话,他以前与人交手,无论是强是弱,大都是速战速决,少则几息,多则盏茶,必分胜负或生死,很少像现在这般僵持数个时辰而不分胜负。
这倒不是他手下留情,事实上,在这数个时辰里,他除了地皇钟以外,基本所有招式与神通都用了,包括地皇真身、定元破元二锤、截江破阵、阴阳法眼、太极九势、业火红莲刀、自在天魔拘魂妙法、自在无量心魔劫等,体魄、神魂,拳法、刀法,诡器、神通……可以说能用的手段、底牌他都用尽了,可纵然如此,依旧奈何不得拓跋玄武。
拓跋玄武是炼体大宗师,主修功法为《霸王无我经》,相传乃上古兵家战神项霸王所创,最重体魄和力量,而拓跋玄武早已将《霸王无我经》修炼至大成,体魄强横,力大无穷,仅就体魄力量而言,与叶青亦不相上下。
拓跋玄武唯一的短板是神魂精神稍弱,不擅精神秘法,可是他所修炼的霸王戟,乃兵家战法,霸道绝伦,威势无双,而拓跋玄武自幼投身军伍,历经风雨生死,沙场炼身砺心,融兵煞、生死之意于一身,霸王戟法更加恐怖绝伦,任何神通秘法,被兵煞死意一冲,就溃不成军,极难伤到拓跋玄武。
再加上拓跋玄武意志坚韧,打斗厮杀经验丰富,比之叶青犹有过之,所以任何招式都能从容应对。
纵然叶青在神魂精神上占有优势,《他化大自在天魔经》神妙无双,亦奈何不得拓跋玄武。
叶青与人交手,最大的优势就是体法双修,面对任何对手,都能以力压之,以神破之,占据上风,可是此时面对拓跋玄武,体魄力量旗鼓相当,神魂秘法又没有作用,所以根本奈何不得拓跋玄武。
当然了,反过来拓跋玄武也奈何不得他,于是两人便僵持了下来。
同时呢,两人又都是体魄强大、气血充沛的大宗师,体力绵长,所以这一打就是数个时辰也难分胜负。
但不得不说,这一架颇为痛快,无关生死,无关恩怨,无关利益,有的只是畅快淋漓的交手过招,有的只是倾尽全力的武道交锋。
如此酣畅淋漓、无关其他的武道交锋与碰撞,对于叶青自己的武道修行也大有裨益。
在查漏补缺、完善自身武道缺陷的同时,亦能升华自我的心灵,圆满自我的心境。
此外,通过与拓跋玄武的交手,他对体内不灭真血的理解与感悟,又更深了一层。
总而言之,这番交手于他而言,收获颇丰。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招定胜负吧!”
拓跋玄武身体寸寸拔升,周身涌出浓浓的兵煞血红气息,兵煞化作乌黑甲胄,血红化作道道鬼纹,头顶有顶戴花翎生出,脸庞有魔纹烙印,恐怖的煞气冲天而起,搅动天地,霸道无双。
“霸王金身”
霸王金身乃是拓跋玄武将《霸王无我经》修炼至大成所铸炼的武道真身,体魄如神如魔如霸,力量无穷无尽无绝,乃拓跋玄武最强大的招式。
下一刻,拓跋玄武抓住插在地上的霸王戟,霸王戟亦随之变大,戟上煞气冲霄,鬼哭狼嚎,日月无光。
“好,那就一招决胜负!”
叶青说话间,周身玄光闪耀,眼中日月升降,化分阴阳,身如玄天意若地,心中无我亦无敌,是谓地皇真身。
“我来也……”
此时,拓跋玄武长啸一声,双手高举,转动霸王戟,风云激荡,煞气纵横,龙吟虎啸,无双乱舞。
随着霸王戟舞动,九天之上,出现一龙一虎,龙虎追逐,云霞转动,化作一个恐怖的,咆哮,吞云霞,噬日月,天地晦暗,日月无光。
“无我,亦无敌……接我一招,无敌……”
拓跋玄武一跃而起,当人与九霄齐平时,一戟劈落。
戟落,扯动九天,天亦坠。
我无敌者,天地亦为我颤抖。
“无我亦无敌,撼天地……”
这一刻,在叶青的感觉中,拓跋玄武就是神,翻天覆地的神,就是魔,无我无敌的魔。
但叶青却无惧分毫,双腿微屈,每屈一分,方圆百里大地就颤鸣一声,如似应和,仿佛欢呼。
当叶青双腿屈折三分,已是群山律动,大地颤鸣。
这一刻,叶青就是大地,大地就是叶青。
大地如我,我亦无敌。
于是,叶青抬手,握拳,一拳递出。
这一拳,看似寻常,可当拳出之时,五行为之混乱,四方为之逆乱,乾坤为之颠倒,阴阳为之动荡。
而后,一抹拳意上九霄。
这抹拳意,既不磅礴,亦不浩荡,甚至有些微弱,仿佛狂风骤雨中的一灯如豆,摇曳不定,随时可能被狂风吹熄,被骤雨浇灭,可是那抹拳意,却始终不熄不灭。
然后,就见那抹拳意触及拓跋玄武的一瞬,五行混沌,四方破碎,乾坤湮灭,阴阳混沌,似这天地日月星辰万物一切都归于寂灭。
是故,这天地碎了,这灭了,拓跋玄武那无我无敌、无穷无量的劲力,亦归于虚无寂灭。
只见拓跋玄武面露骇然,七窍流血,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云霞关城墙之上。
下一刻,就见那堵绵延百丈的城墙,无声化作齑粉。
可诡异的是,这四方天地,却久久无声。
一息、两息、三息……百息……
百息之后,方有风声云声人声缓缓出现,从无到有,由低到高,仿佛这方天地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然后,就见云霞关内,冲出无数铁骑,一部分铁骑冲入那片齑粉中,焦急地寻找着拓跋玄武的身影,另一部分则向叶青冲来,气势汹汹。
可是就当他们距离叶青十丈之距时,忽似受到无形之力的冲击,人仰马翻。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你胜了,我亦未败
「住手……」
就当那些霸武军重整旗鼓,准备再度冲锋时,一个虚弱却无可置疑的声音响起。
霸武军闻声望去,只见那片齑粉中,拓跋玄武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此时的拓跋玄武,凄惨至极,手中的霸王戟断成两截,全身皴裂,血流如注,脸庞上亦布满裂痕,气息似有若无,形容可怖,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璀璨,灿如日月。
然后,拓跋玄武看向远处的叶青:「这一拳,叫什么?」
「灭元锤……」
叶青缓缓开口,每说一字,其鼻腔、眼睛、嘴角就有鲜血流出,脸上亦有道道裂痕出现,仿佛即将破碎的瓷器。
「灭元锤?可是三元锤中号称可灭万物生灵、阴阳五行,时空秩序,六道轮回,万古以来杀伐之力最强招式之一的灭元锤?」拓跋玄武说道。
「正是。」叶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原来是灭元锤,难怪有如斯威力。」
拓跋玄武说道:「不过,你应该刚修习灭元锤不久吧,要是你的灭元拳意再强盛几分,我这会儿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将军说笑了,就算我的灭元拳意再强盛几分,也要不了将军你的命。」
叶青笑道,如拓跋玄武所说,他的确刚开始修行灭元锤不久,灭元锤作为三元锤中最厉害、最高深的一式,修行难度比之定元、破元两式不知要大上多少,虽然他早就将定元、破元两式修行至大成,可一直无法将两式的拳意相融,而要修炼灭元锤,就需要明悟定元锤、破元锤拳意,将定、破两种拳意相融,唯有定、破圆融,方能万物寂灭。
他也是修行《老君骑牛悟道录》后,对天地法理、武道真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对定元、破元拳意有了更深的感悟,继而熔炼、诞生了一缕灭元拳意。
虽然此刻灭元拳意尚且微弱,可力量却不可小觑,仅就杀伐之力而言,就算是大成的破元拳意,亦难以比拟,这才能一举重创拓跋玄武。
当然了,他也能感觉到,拓跋玄武还有真正的底牌没有用,所以纵然他的灭元拳意再强盛几分,亦无法击杀拓跋玄武。
除非他能将定元、破元拳意彻底融会贯通,将灭元锤修炼有成,才有机会击杀拓跋玄武。
所以,他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能见识到万古以来最强杀伐招式之一的灭元锤,我拓跋玄武真是三生有幸啊!」
拓跋玄武放声狂笑道:「叶青,这一战,是你赢了。」
「霸武……」
拓跋玄武身旁,一名女将眼中闪过一丝凶戾,隐隐挥了挥手,身后的霸武军迅速列阵,形成冲锋之势。
「都住手……」
拓跋玄武大喝一声,阻止了霸武军的冲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拓跋玄武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叶青,这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号,本将军就让与你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叶青笑道,对于那些霸武军的举动视而不见:「不过嘛,这一战,确实是我赢了,不过将军也没输,不是吗?」
「哈哈哈……不错,你赢了,可我拓跋玄武,也没输。」
大笑声中,拓跋玄武的气息竟然开始急剧攀升,武道意志交融天地,无形法理显化,紫气东来,云霞西显,碰撞、交融幻化万象,有大道无形之音响彻天地。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是……将军要突破了?!」
见状,那些霸武军将士顿时兴奋不已,眼前这种景象,显然是武道强者突破境界时的天地异象。
「霸武军听令,退后九丈,
为将军护法!」
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将面露喜色,继而下令,以防外人打扰拓跋玄武。
好吧,这个外人,主要就是指叶青。
叶青并未生气,表示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随后,在那些霸武军的戒备、注视下,叶青席地而坐,当着他们的面恢复起来。
那些霸武军相视一眼,颇有些无语,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心大还是自信,这时候还有心思修行,不怕他们一拥而上将他碎尸万段啊!
叶青倒没多想,一来是他相信拓跋玄武,没有拓跋玄武的命令,那些霸武军不敢自作主张;二来近距离观摩、感悟他人突破半圣,绝对是难得一遇的机缘,尤其是对他而言。
他现在距离半圣,同样只有半步之遥,所以观摩他人突破半圣的过程,感悟他人突破时的武道真意交融、天地法理变化,对于他日后突破大有裨益。
所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拓跋玄武在投桃报李,拓跋玄武完全可以回城后再行突破,可是他没有,而是当着他的面突破,就是给他看的。
毕竟,拓跋玄武以他为磨刀石,助他打磨心境和武道,帮他破开境界桎梏与壁垒,说他是拓跋玄武的贵人亦不为过。
因此,拓跋玄武投桃报李,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推辞、避让的。
于是乎,他施展阴阳法眼,魔念放开,光明正大地观摩、体悟起拓跋玄武突破时的各种玄妙、神秘变化与武道、法理等大道奥秘来。
盏茶的时间,一晃而过,天地间的异象愈发玄妙神秘、波澜壮阔。
拓跋玄武在大宗师境已盘桓多年,基础坚实,积累雄厚,不存在任何大的滞碍,更没有任何劫数,因此契机一到,半圣立至。
故而,当拓跋玄武的气息攀升至极致时,只见拓跋玄武张口一吸,天地间的种种异象交汇、融合,化作一条五彩神龙,飞落入拓跋玄武的口中。
神龙入腹,拓跋玄武忽如打破了某种窠臼桎梏,气息再度攀升的同时,亦变得神妙圆满,身融天地自然,万法归于一心。
一条神龙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吼……」
拓跋玄武仰天长啸一声,声浪滚滚上九霄,风散云碎仙神惊。
刹那之间,万里无风无云,唯有夕阳西下,红云满天。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拓跋玄武的善意
「哈哈哈……」
片刻后,拓跋玄武放声大笑,周身气息玄之又玄,显然已是半圣。
「恭贺将军,武运昌隆……」
「恭贺将军,武运昌隆……」
「恭贺将军,武运昌隆……」
见到拓跋玄武突破半圣,所有霸武军激动异常,高举长矛,齐声欢呼。
对于霸武军来说,拓跋玄武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王,所以拓跋玄武突破半圣,他们亦与有荣焉。
「霸武无我……」
拓跋玄武亦十分高兴,举拳高呼一声。
「霸武无我……」
「霸武无我……」
「霸武无我……」
闻言,万千霸武军士亦齐声附和、高呼,狼烟滚滚,势冲霄汉,日月避其锋芒。
叶青心下震撼,眼前的霸武军虽然只有万数,却无一不是精锐,比之驻守南疆的平疆诸军,强盛数倍不止,若在拓跋玄武的带领下,三万霸武军或足以与十数万平疆军匹敌。
现在叶青多少有些庆幸他先前的选择,没有放弃那些无辜之人,也幸好拓跋玄武是个讲武德的人,否则对上拓跋玄武率领的霸武军,不说是三万了,就算是两万、一万,他除了逃以外,没有任何选择与胜算,就算动用了地皇钟,最终结果也可能是两败俱伤。
「恭贺将军武道有成……」
见拓跋玄武向他行来,叶青起身,抱拳道。
「哈哈,什么武道有成,只是有所精进而已!」
突破半圣,拓跋玄武虽然很开心,但并没有因此而骄狂自满:「这次我能打破桎梏、突破半圣,多亏了老弟你,我在这里谢过了。」
「将军客气了。」
叶青笑道:「都是将军自己积累深厚,功行有成,叶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哈哈……这可不像老弟你啊,你在万佛集、无涯书院时那是何等霸气,挥手杀人如屠狗,现在怎么还谦虚上了?」拓跋玄武调侃道。
叶青亦笑道:「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老哥我就喜欢你的诚实。」对于叶青的奉承,拓跋玄武显得很受用:「走,进城,老哥我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叶青挑了挑眉。
「怎么,还怕我害你不成?」拓跋玄武戏谑道。
「怎么会,要是将军想杀我,刚才就动手了。」
叶青笑道,先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对方若想对他不利,刚才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当然,叶某也相信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疑惑,我现在这种身份,将军邀我进城喝酒,不怕给将军带来麻烦吗?」
「麻烦?」
拓跋玄武嗤笑一声,不屑道:「本将军还怕那种东西,谁胆敢来我云霞关捣乱,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来十个百个,那我就杀他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只要老弟待在我云霞关,老哥我就可以保你安然无恙。」
叶青:「……」好吧,这话我熟,吹牛你好歹换个词儿啊!
「那圣人呢?」
叶青笑道:「如果圣人来找将军麻烦吗?」
「圣人?」
拓跋玄武笑道:「圣人那都是要脸的,为了区区一个地皇钟就亲自下场,以大欺小,哪个圣人会这么不要脸?」
「当然了,如果有圣人敢来,那本将军也不是吃素的,本将军那也是有后台的。」
「将军,好威风,好霸气。」叶青赞道,不过心里却觉得好笑,他还以为拓跋玄武会说区区圣人又算得了什么呢,闹了半天你也虚
啊。
当然,拓跋玄武能在、敢在这个时候庇护于他,说出先前那番话,他还是十分感动的。
「那必须的,不霸气,何以为将呢?」
拓跋玄武傲然道:「怎么样,要不要随老哥我进城喝一杯?」
「将军所邀,怎敢推辞?叶某就却之不恭了。」叶青拱手道。
他知道,拓跋玄武这是在帮他。
他先前与拓跋玄武交手,早已身心俱疲,且受伤不轻,后又使用了霸道无匹的灭元锤,伤人更伤己,可谓虚弱到了极致。
虽说他刚才趁着拓跋玄武破境之时,恢复了一会儿,可也只恢复了一二,想要完全恢复,最少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这个时候,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毕竟,他与拓跋玄武交手时间过久,且动静不小,肯定早就引来了一些对他居心叵测、虎视眈眈之辈。
事实上,先前他在打坐恢复时,就隐隐觉察到数道目光的窥探。充满了恶意与贪欲,如果不是拓跋玄武和霸武军在侧,暗中那些人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所以,一旦拓跋玄武离开,暗中那些人绝对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杀他而后快。
说实话,这种情况,和他最开始的计划南辕北辙。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以雷霆手段击杀拓跋玄武,哪怕不惜动用地皇钟,然后从容离开。
只是万万没想到,拓跋玄武根本没想杀他,一场本该短暂的生死之战,最后生生演变成了持久的友谊赛。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嘛,他也不是没有对策,那就是跑路。
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系列逃跑计划,待拓跋玄武一离开,他就使用事先准备好的千里瞬息符等诡器、诡物离开此地,等养好了伤再说。
就算跑不了,他也可以动用地皇钟,瞬杀那些不善之辈。
可是没想到,拓跋玄武竟然会帮他,邀他入城,云霞关是拓跋玄武的地盘,有拓跋玄武在,借暗中那些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对他出手。
如此一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了。
可以说,拓跋玄武此举,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虽然说他这一身伤都是拜拓跋玄武所赐,可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更何况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不帮他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说他帮助拓跋玄武完善武道、打破桎梏之事,先前拓跋玄武已经报答过他了,所以拓跋玄武也没有义务冒险帮他。
总而言之,拓跋玄武不帮他在情理之中,帮他是意料之外。
不管怎么说,拓跋玄武此举对他而言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拒绝。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当如何?
“这就对了,走进城。”
拓跋玄武拍着叶青的肩膀,开怀道:“对了,你以后称呼我老哥就行,将军什么的,太见外了。”
“拓跋老哥……”叶青没有拒绝,拓跋玄武此人,看似霸道蛮横,铁血无情,实则性格豪爽,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确实值得结交。
最主要的是,他眼下要靠拓跋玄武罩着,所以这哥,他认定了,谁都别拦着他。
“哈哈哈……爽快!”
拓跋玄武一把搂住叶青,放声大笑道:“以后,你就是我拓跋玄武的兄弟了。”
笑声未落,即见拓跋玄武环顾四周,鹰视狼顾:“所有人都给本将军听着,叶青,以后就是我拓跋玄武的兄弟了,谁若是敢在云霞关内欺辱我兄弟,对我兄弟不利,那就是我拓跋玄武的敌人,就是我霸武军的敌人,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下一刻,所有霸武军齐声高呼,煞气滚滚,声遏云霄。
“多谢老哥了!”
叶青真心实意感谢道,经过拓跋玄武这么一威慑,纵然不足以吓退所有人,但足以让暗中那些人有所顾忌了,至少短时间内他是安全的。
这就足够了,只要一两天的时间,他就能完全恢复,届时他又何惧之有?
“兄弟之间,无需客气。”
拓跋玄武笑道:“真想谢我的话,今天就陪我好好喝上一顿。”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醉不归!”叶青豪爽一笑。
“哈哈哈……”
闻言,拓跋玄武放声而笑:“不醉不归……”
两人并行,霸武军士相随,身后则是夕阳西下,红云如火。
“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当真可惜,可惜啊!”
待叶青、拓跋玄武等人消失不见后,数道人影相继出现在云霞关外的空地上,看着消失的叶青、拓跋玄武等人,脸色阴沉。
“都怪拓跋玄武,非要横插一脚,否则那地皇钟就是我们的了。”
一名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男子大骂一声,说话间,男子脸上横肉抖动,仿佛无数蚯蚓、毒蛇蠕动,平添了几分阴毒凶狠:“那拓跋玄武当真可恶!可恶!”
“你们说,拓跋玄武是不是想独吞地皇钟,玩一出瓮中捉鳖。”一名书生打扮,却邪气森森的书生摇着折扇,折扇摇动间,其上人影绰约,冷笑连连。
“拓跋玄武可是说一不二的真男人,怎么会像你们这般出尔反尔。”一名女子痴痴笑道。
女子年约二八,容貌却极为妩媚、娇艳,笑声亦极为清脆、诱人,只是女子的双手,却是森森白骨,白骨之上燃烧着邪异的白焰,令人不寒而栗。
“白骨夫人,现在可不是发花痴的时候。”
一人说道,只见那人无脸无面,唯有面容的正中间长着一颗眼睛,眼睛布满血丝,血丝交织成一团,不断旋转,看久了使人头晕目眩:“正事要紧。”
“妾身说得就是正事儿啊。”
白骨夫人看着独目男子,娇笑道:“地皇钟在那个叶青手中,总比落在拓跋玄武手中要好吧。”
“拓跋玄武,可不是我们所能招惹的。”
“哼,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闻言,那名满面横肉的男子不耐烦道:“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才能杀掉叶青,弄到地皇钟?”
“呵,人已经进了云霞关,能有什么办法,你敢当着拓跋玄武的面,杀人吗?”邪气森森的书生说道。
众人久久无言,说实话,他们不敢。
虽然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都是大真人、大宗师,可在成为半圣的拓跋玄武面前,还真不够看。
“无妨,等叶青离开云霞关,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良久,一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者说道:“拓跋玄武只是说不能在云霞关内动手,可没说不能在云霞关外动手啊!”
“那要是他在云霞关内躲个三年五载,我们也等三年五载吗?”独目男子道。
“不,他躲不了那么久,纵然有拓跋玄武也不行。”
老者笃定道:“
顶多三五天,他就得乖乖离开云霞关。”
“田翁,这话怎么说?”白骨夫人疑惑道。
老者笑眯眯道:“因为他拓跋玄武一人,难挡天下悠悠众怒。”
“这天下,想要地皇钟的人多得是,可不独独是我们,其中甚至不乏圣人、位高权重、实力强绝之辈,纵然他们不会亲自出手,亦不会坐视拓跋玄武将人圈囿在云霞关,定会施加压力或是警告拓跋玄武,让其放人离开。”
“拓跋玄武虽强,却不是圣人,更何况他还是魏国将领,身居要位,要为云霞关的将士和百姓负责,就更不能随心所欲了。”
“所以,要不了多久,叶青必然会离开云霞关。”
“田翁所言有理。”邪气森森的书生敲了一下手掌,恍然道。
“有什么好高兴的,就算叶青离开云霞关,就凭我们,能杀得了他吗?”
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忘了,他刚才可是堂堂正正击败了拓跋玄武。”
“是问,你们能行吗?别说是一个了,就算所有人一起上,都未见的是拓跋玄武的对手吧!”
“所以,等叶青恢复了实力,从云霞关出来,你们就能杀了人家吗,就能夺得地皇钟吗?”
“可笑,可笑!”
“什么人,敢打扰老子说话……”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众人一惊,满脸横肉男子更是暴怒,口出粗言。
只是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该因他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那是一名衣衫褴褛、邋遢不堪的道人,年约四五十岁,不修边幅,走路摇摇晃晃,睡眼惺忪,似睡非睡,似醒又非醒。
“睡道人……”
见状,所有人都心中一惊,就连那个满脸横肉、脾气暴躁的男子亦不由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我当是谁呢,原来睡道人大驾光临啊,先前恕段某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对于男子认怂,众人都没说什么,换做他们也是如此,盖因眼前的睡道人,着实有些厉害,出身厉害,实力也厉害,手段更厉害。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睡道人
睡道人出身道家三宗之一的真武宗,师承真武宗碧悠峰一脉,所修功法为《睡梦蛰龙功》。
《睡梦蛰龙功》乃是直指圣人的无上法门,以睡修道,以梦杀人,讲究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似梦非梦,若虚若实,能通过睡觉修行功法,增进修为,可以通过做梦来杀人于无形。
睡道人自幼修行《睡梦蛰龙功》,声名不显,可是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曾于青松下一睡三载,三载之后,其连破三境,登临真人,震惊天下。
真武宗宗主曾笑言曰:
睡时常卧青松下,醒时登临白云巅;
十年寂寂无人知,一朝名动天下惊。
只不过睡道人虽然天????????????????资惊人,且出身道门,可信奉天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为人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为了修行,施展入梦神通,致使一郡数万百姓沉沦梦中,不得苏醒。
也因此,睡道人被逐出真武宗。
可被逐出真武宗的睡道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以寻常无辜之人练功,曾种下万千梦种,夺人神魂,掀起滔天灾祸,正邪两道皆对其展开追杀。
结果不仅无功,反而损兵折将,关键就在于睡道人的《睡梦蛰龙功》太过诡异神秘,任何人只要入睡,睡道人便可悄然如梦,悄无声息地窥伺对方心神记忆,种下梦种,为其所控制,甚至可以于睡梦中无声无息地将之杀掉。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不睡觉,可是武者只有登临真人,成就阳神,内外一体,方可以打坐来代替睡眠,恢复精气神的损耗,真人、宗师以下,都需要用睡眠来弥补身体、精神的消耗,甚至就算是真人、宗师,也不能一味地打坐,需要适当的睡眠来调节精气神,保持内外如一。
而只要睡着了,那就是睡道人的天下。
因此,任凭他们计划有多周密,人数有多少,都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睡道人,自是一败涂地。
故而,纵然被正邪两道所通缉、厌恶,睡道人仍旧活得好好的,而且实力愈来愈强大,现在已是大真人,位列地榜四十八
。
而他们虽然也是大真人、大宗师,可实力远远不及睡道人,自是忌惮不已。
「啊呜……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
睡道人打了声哈欠,眼神无光,懒洋洋道。
「既然道兄觉得待叶青离开云霞关后再动手不妥,未知可有其他什么高见?」被人称为田翁的老者向睡道人拱了拱手,问道。
「没什么高见,就是富贵险中求而已。」睡道人说道。
白骨夫人惊呼道:「难道道兄想在云霞关杀了叶青?」
「叶青与拓跋玄武交手,身受重伤,现在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睡道人的声音飘忽不定,轻柔缱绻,颇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拓跋玄武现在已成半圣,比之往昔实力更胜,有他在,道兄想杀叶青,难之又难。」田翁摇了摇头。
「非也。」
睡道人摇头晃脑道:「拓跋玄武刚成半圣不久,现在急需稳固境界,定会有所疏漏,再加上他心存大意,觉得无人敢入云霞关,定不会时刻关注叶青,故而现在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诸位可愿助我?」
「这只是道兄的猜测,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独目男子摇了摇头,拒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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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太冒险了。」
白骨夫人、田翁等人也相视一眼,附和道:「道兄还需慎重才好。」
机缘虽好,可总得有命享受才行。
用九死一生,来博一个机缘,非他们所愿也。
「你们觉得,贫道是在和你们商量吗?」
睡道人用惺忪、无神的双眼看着众人,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不,不,不是商量哦。」
「睡道人,你什么意思?」闻言,众人大惊,心生警惕,只是他们刚一动,便忽觉头脑晕眩,昏昏欲睡。
「睡道人,你做了什么?」
实力境界稍高的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强行抵挡着睡意,向睡道人杀去
。
「没什么东西,一点小玩意儿而已。」
睡道人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睡道人呼出的气息中,夹杂着一只只小若尘芥的虫子。
当那些小若尘芥的虫子,通过呼吸进入田翁、白骨夫人等人的体内后,几人的困意和睡意愈发浓郁,还没冲到睡道人身前,便悉数栽倒在地,呼呼大睡。
「啊呜……」
睡道人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道:「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太累了。」
那些小若尘芥的虫子,名曰睡豸,又名睡虫。
睡豸者,无常诡怪也,诞生于生灵之倦怠、困顿,小若尘芥,微不可见,寄????????????????生于生灵体内,凡被睡豸寄生,轻则常年困顿,昏昏欲睡,重则经年昏睡不醒,神志迷蒙。
而睡道人的睡豸,更不同于寻常睡豸,而是他以百姓、武者等为宿主、养料,所培育、豢养之物,威力更大,睡意更强,且与他心意相通,受他控制,就算是寻常大真人、大宗师,不防之下,也会中招。
眼前的田翁、白骨夫人、独目男子就是前车之鉴。
「睡吧,睡吧……我也睡一会儿。」
看着昏睡的众人,睡道人揉着眼睛,走到一旁的树下,靠着树直接睡了过去。
要睡大家一起睡。
日落月起,斗转星移,数个时辰一晃而逝,当月升中天时,躺在地上的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独目男子、凶狠男子相继睁开眼睛,起身朝云霞关行去。
五人身如鬼魅,行走飞掠之间悄无声息,与黑夜融为一体,且在飞掠之际,身形、容貌、气质皆发生变化,与真实容貌大相径庭。
云霞关没有宵禁,四方城门昼夜不闭,往来之人随时可出入云霞关。
当然,云霞关之所以敢如此,盖因拓跋玄武和霸武军的威名,有拓跋玄武和霸武军在,无人敢在云霞关惹是生非。
所以,田翁等五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云霞关。
潜入云霞关后,五人没有停留,直奔将军府而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酒中真豪杰
将军府位于城东,是云霞关占地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建筑,这倒不是因为拓跋玄武喜好奢华,贪图享乐,仅仅是因为将军府人多。
拓跋玄武喜欢热闹,府内将士兵卒众多,人数一多,房子自然就大了。
因拓跋玄武喜好热闹,更喜欢喝酒,故而几乎每晚将军府都是觥筹交错,比武斗技,热闹非凡。
不过,拓跋玄武虽然嗜酒如命,喜好热闹,却节制有度,不会肆意妄为,因酒肉贪欲而耽误正事,因此规定无论何时何事,一过子时,必须停止喧嚣嬉闹,熄灯休息,养精蓄锐。
然而,今夜的将军府,却打破了这个规矩,纵是子时已过,纵然夜半三更,依旧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之????????????????所以如此,既是因为拓跋玄武打破桎梏、突破半圣,亦是因为拓跋玄武,交了一个朋友。
这世上,打破天地桎梏,武道有成,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交一个好朋友、好兄弟,更当浮一大白。
当两者碰到一起,那就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自然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所以,拓跋玄武允准将军府的所有人,今夜可以通宵畅饮,彻夜狂欢。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拓跋玄武素来治军严苛,依规行事,这次好不容易破例一次,众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当然是大吃特吃、大喝特喝、大玩特玩。
当然了,这场狂欢主角还是拓跋玄武和叶青。
此时,叶青与拓跋玄武正在拼酒。
酒水,自然是最烈的九日酿。
用的,则是比人还高、还大的酒缸。
只见两人,一人举着一口大缸,仰着头,狂饮着缸中之酒,缕缕酒水顺着两人的唇角流淌而下,沾湿衣襟,颇显豪迈不羁。
而在两人身旁,此时已经放了六个空酒缸。
显然,两人拼酒已经拼了有一段时间了。
「痛快……」
一口气将缸中之酒饮尽,叶青将酒缸放在地上,重重吐出一口酒气,酒劲上涌,满脸陀红,头顶更有氤氲灵光蒸腾,仿佛九日升落。
「哈哈,确实痛快。」
拓跋玄武亦放下酒缸,抹了一把唇角的酒水,豪气干云道:「以往和别人喝酒,喝个一两缸就醉了,忒没意思了,还是和老弟你喝酒有意思!」
六缸酒下肚,拓跋玄武是脸不红气不喘,神采飞扬。
「谁家喝酒是用缸论的啊!」
叶青摸了摸鼻子,脸上也有些醉意。
先前在云霞关外时,拓跋玄武说要与他不醉不归,他还以为是托词,最不济也得等他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行畅饮一番也不迟。
可万万没想到,一回到将军府,拓跋玄武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搬了十几缸九日酿,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大有打架可以输,拼酒我必须赢的架势。
他能怎么办,只????????????????能舍命陪君子呗,毕竟要承人家的情嘛!
可是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倒不是说这九日酿有多好喝,也不是因为他想与拓跋玄武在酒桌上一决高下,仅仅是因为这九日酿,对他恢复伤势、修养神魂大有裨益。
眼前的九日酿,并非普通的九日酿,而是拓跋玄武用各种天材地宝所酿制的灵酒。
拓跋玄武所酿制九日酿,相比原来的九日酿,在保留其凛冽如刀剑割喉、爆裂如九阳齐坠口感的基础上,更有疗伤恢复、增进修为的能力,平常饮用可以强健体魄、增进修为,若是受伤时,则可以用来恢复伤
势,修养神魂,妙用无穷,比之一些灵丹妙药也不逊色。
仅就疗伤恢复而言,九日酿比他单纯的打坐、修养要强上数倍不止。
这也是叶青为什么越喝越上头、根本停不下来的原因。
唯一可惜的是,这九日酿的酒劲很大,而且绝大部分好处都在酒精、酒意中,一旦将体内的酒精、酒意驱散,那么九日酿的好处也就去了大半,着实浪费。
所以,为了不浪费九日酿的药力,他只能强忍着不驱散体内的酒意,而结果嘛,就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说实话,这是他成为大宗师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醉酒的感觉。
别说,还挺上头。
「老弟,你行不行啊?」
见叶青满脸坨红、摇摇晃晃,拓跋玄武笑道
。
「行啊,怎么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
叶青摇了摇头,大声道:「再来。」
说罢,便趴在一旁盛满九日酿的酒缸上,痛饮起来。
「哈哈,好。」
见状,拓跋玄武亦是不甘落后,和叶青一样,趴在一旁的酒缸上痛饮起来。
「将军,万胜……」
「将军,万胜……」
「将军,万胜……」
……
一旁的霸武军将士,则大声呼喊着,为自家的将军鼓劲加油。
「哈,畅快……畅快……」
一缸酒饮尽,拓跋玄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陀红,头顶雾气氤氲。
「老????????????????弟,继续,我们再来过……」
过了数息,见叶青没回话,拓跋玄武疑惑道:「老弟……叶老弟……」
「将军,叶少侠喝醉了。」
一名士兵凑到酒缸旁,看了看,只见叶青整个脑袋都***了酒水里,一动不动。
幸好,叶青是大宗师,若是换一个实力稍弱的人,估计这会儿可能早被淹死了。
「醉了,哈哈哈……不行啊……」
拓跋玄武大声笑着,着人将叶青扶起来,吩咐道:「秦巽,将我这老弟送到枫叶院休息,好好照顾,莫要让人打扰。」
「末将领命。」
秦巽拱手应道,随后命人抬着叶青,向枫叶院走去。
「来,我们继续……」
等叶青离开后,拓跋玄武吆喝着众人,继续饮酒作乐。
直至寅时,宴会方才结束,盖因,拓跋玄武也喝醉了。
随着拓跋玄武被送回房间,此间的热闹,也终于告一段落,灯火暗灭,喧嚣绝迹,只剩鼾声此起彼伏,为静谧的夜晚,平添了一丝生机。
只是夜静声寂而人不绝,深沉静谧的夜幕中,五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守卫,本来就不是很严密,毕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敢对拓跋玄武所在的将军府图谋不轨,而今晚就更加松懈了,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五名不速之客。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掌覆一城,何人可逃?
“叶青在哪儿?”只见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一名摇摇晃晃的士兵身后,伸手按在其后颈处。
说来也怪,那名士兵本就浑浊的双目,更加无神,僵硬道:“在枫叶院!”
“带我们去……”人影说道。
“是……”那名士兵仿若提线木偶一般,朝着枫叶院走去。片刻后,那名士兵就到了枫叶院外,而那名士兵并未进去,而是又摇摇晃晃地向回走去。
枫叶院倒是不像其他各处那样,守卫松懈,士兵众多,守卫各处,显然拓跋玄武对叶青的安全很是重视。
下一刻,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清风徐徐,吹动火光,摇曳生姿,庭院内仿佛荡开了一层灵光。
这时,五个人影,相继走入庭院。五个人,走得光明正大,不加掩饰,可偏偏那些近在咫尺的守卫却视而不见,仿若不觉,怪异莫名。
火光映耀之下,五人的面容,也渐渐清晰。正是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独目男子以及满脸横肉的男子。
五人闲庭信步,很快就到了叶青打坐修行的房门外,然后推开房门。然而,就在他们推开房门的一瞬,五人的脸色,齐齐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因为,那个房间内,有两人正相对而坐,手捧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房间内有人,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找人的。可是他们要找的人,此时却没有酩酊大醉,而是端坐屋内,双目有神,淡然自若,就有些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这间屋子内,还有第二人。这个人,同样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此时这第二人应该正躺在自己的房间内,呼呼大睡,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他不仅出现了,而且同样眼神清明,毫无醉意。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早就被发现了,亦或者说,他们的阴谋计划,早就被对方猜到了。
对方,正在等他们,自投罗网。五人二话没说,转身就逃,既是因为他们的阴谋败露了,更因为屋内的两人,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因为这两人,正是叶青与拓跋玄武。
“我就说今晚会有人来杀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叶青轻抿了一口浓茶,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碰撞,清脆的声音飘荡而出,仿佛山涧溪流的叮咚,悦耳悠扬。
可庭院内正各施手段的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等五人,却忽觉神意蒙昧,意识恍惚。
所有的举动,就此戛然而止。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拓跋玄武冷笑道:“真当我拓跋玄武,是个摆设吗?”冷笑声中,拓跋玄武手中的茶盏,砰然破碎。
茶盏碎裂的刹那,庭院内的五人如梦初醒,强行忍住心中的惶恐,向外逃去。
此时此刻,五人也不敢藏私。只见田翁头顶的方冠,荡开层层流光,身上的华服,溢出缕缕华光,脚上的鞋子,绽出五彩霞光,流光、华光、霞光交织,道韵层层显化,映衬得田翁仿若神人。
只是向前迈出一步,道韵流光如折叠虚天,田翁眨眼就已经在数百丈之外。
邪书生手中的折扇展开,折扇中有重重人影走出,化作阴邪之气,裹挟着邪书生,破空而去。
白骨夫人身上腾起森森火焰,火焰升腾,似凝聚成一尊高约百丈的白骨虚影,虚影怀抱白骨夫人,一步跨出,如凌空虚度,遁出数里之地。
独目男子眼中的血丝化作实质,从眼眶中蜂拥钻出,仿佛血河,不断旋转,虚空被扭曲,出现一个血红色的旋涡,独目男子身影一掠,钻入血色旋涡之中,消失不见。
至于剩下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显然不精通轻功、遁术,动作便显得粗鲁了许多,只见其怒吼一声,真罡席卷,于周身形成一头凶戾狰狞的独角异兽,异兽奔掠,撞塌墙院、房屋,粗暴蛮横地向远处逃去。
五人亦很聪明,没有朝一个方向逃跑,而是四散而逃。
“哼……”拓跋玄武冷哼一声,不怒自威:“我拓跋玄武的地盘,岂是尔等宵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霎时,拓跋玄武的声音,恍若惊雷,响彻全城。
下一刻,就见拓跋玄武一步跨出,破碎虚空,出现在云霞关的正上方。
继而,拓跋玄武覆掌而落。随着拓跋玄武覆掌而落,整个云霞关无形颤抖,四方天地就好像一池碧波春水,被人重重按在碧波中央,碧波中央出现塌陷,而四周的水流则争相向塌陷处流淌回落。
云霞关的上空,即是如此。不过,虚空中流淌的不是碧波春水,而是滚滚气流与真罡。
气流真罡汹涌,而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等人,则如滚滚洪流中的浮萍虫豸,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气流真罡裹挟着,向拓跋玄武奔流而去。
任凭五人如何挣扎,亦无济于事。m掌覆一城,何人可逃?当拓跋玄武掌落三寸之时,原本已经逃出数里之外的五人,已与拓跋玄武近在咫尺。
五人面露惶恐,眼中流露出绝望、恳求、求饶等情绪,但拓跋玄武统统视若不见。
“本将军说过,无论是谁,敢在云霞关惹是生非,图谋不轨,杀无赦!”拓跋玄武冷冷说道,声传四野八方,势镇千里百里:“他们五人,就是前车之鉴!”说罢,拓跋玄武手掌再度下压一寸,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等五人体内响起雷鸣般的响声,刹那筋骨齐断,魂飞魄散。
不过五人的尸体外面却完好无损,看不出一丝伤痕。
“来人,将这五人的尸体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拓跋玄武随手一挥,将五人扔在地上,环顾四方:“我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不怕死!”随后,拓跋玄武化作一道流光,落在枫叶院内。
“劳烦老哥替我动手了。”庭院内,叶青早已恭候多时,拱手谢道:“辛苦了。”
“一群垃圾而已,动动手指的事儿,何谈辛苦?”拓跋玄武无所谓道:“不过我很好奇,老弟你是如何知道那些人今晚会来杀你的?”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入梦来
「猜测而已。」
叶青邀请拓跋玄武进屋,给他倒了一杯茶,回答道:「于那些人而言,云霞关固然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没有可趁之机,尤其是现在,更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者,我重伤未愈,实力十不存一;二者,老哥你威名远播,无人敢在云霞关惹事,你知,我知,世人皆知,再加上今日成就半圣,威势更盛。正因如此,你定会以为无人敢来云霞关杀我,而他们也会以为如此。所以,他们定会觉得你心存大意,放松对我之看顾。」
「两因合一,于他们而言,自是最佳时机,而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就这些吗?」拓跋玄武问道:「他????????????????们就不怕猜错了,就不怕枉送了性命?」
「老哥你久在军伍,心思赤诚,不晓江湖人心鬼蜮。」
叶青笑道:「江湖人,如豺狼,狠毒无情,对人狠,对己亦狠;如赌徒,胆大包天,赌他人之命,亦赌自己之命。」
「利益当前,机缘当面,只要有三五成的机会,只要有两三分的希望,他们就敢赌一赌,搏一搏。」
「所以,我猜测,今夜当会有人前来,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以命为赌注,视他人之命如儿戏,更视自己性命如儿戏。」
拓跋玄武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不喜欢当江湖人的原因,都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又如何会爱护他人的性命?」
「可悲,可叹……」
「所以,老哥你是将军,而我们,只能是个江湖人。」
叶青看着拓跋玄武,心生敬佩:「我们,也只配当个江湖人。」
将军,虽亦杀人,却是在护人,刀冷而人心不冷;
而江湖人,杀人,却大都为己为私,热血而心凉。
所以,这一刻,他确实有些佩服拓跋玄武,因为拓跋玄武,是真正心怀大仁大义之人。
而他,心存仁善,心有悲悯,却也仅限于亲朋好友,无法兼济天下。
所以说,他只配当个江湖人。
「
什么配不配的,我慕权势,你慕逍遥而已。」
拓跋玄武摆摆手:「不说这些了,那几个人被我杀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不开眼了吧。」
「不会了,今夜他们事败身死,事已不可再为,后续就不会有人来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了。」
叶青笑道:「毕竟,他们是贪,却不蠢。」
「那就好……」
拓跋玄武拍了拍叶青的肩膀:「既已无事,那老弟你早些休息,我也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好,我也确实有些累了。」
叶青揉了揉眉心,神色疲累:「老哥自便即是。」
「对了,等明日有空了,我????????????????再找老哥你喝酒。」
「喝酒可以,不过九日酿就算了。」
走到门口的拓跋玄武笑道:「九日酿已经不多了,我还要给自己留点儿呢。」
拓跋玄武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待拓跋玄武离开后,叶青揉了揉眉心,返回屋内,惋惜道:「可惜了啊。」
可惜,自然是可惜了那些九日酿。
他为了等那些上门的人,将九日酿的酒劲都驱散了,九日酿的效力也就去了大半,着实可惜。
本来呢,他打算等一会儿天亮了看能不能再从拓跋玄武那儿弄一点儿九日酿尝尝,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后患已除,叶青再无顾虑,回到房间后,便盘膝坐于床上,放松心神,五心朝天,默运《
地皇经》,神意则存思观想老君骑牛悟道图,血肉与精神共振、交融,物我两忘,打坐调息起来。
就在叶青打坐调息时,枫叶院外,一名士兵缓缓行来,径直走入庭院。
此时,枫叶院内,大部分士兵已经撤走,只剩九人,不过这九人都是拓跋玄武的亲卫,通玄高手,联手合击之下,就算是真人、宗师都能一较高下。
然而,当那名普通的士兵走入庭院后,却见那九名亲卫哈欠连天,昏昏欲睡,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名士兵。
那名士兵行至庭院中央后,再未前进,
而是慢慢张开嘴巴。
当其张开嘴巴时,一只只纤小如微尘的睡豸,从其口中飞了出来。
而当睡豸飞出时,那九名本就昏昏欲睡的亲卫,更是困顿不堪,呼呼大睡起来。
然后,那些虫豸透过门窗的缝隙,飞入叶青所在的屋内。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阵呼噜声。
「成了!」
这时,只见那名士兵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到叶青的房门前,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屋内的叶青睡着后,推门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只见叶青仍旧保持着先前打坐调息的姿势,只是脑袋低垂着,口中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气息虚浮,神魂孱弱,妙矣,真真是妙矣。」
士兵看着床上的叶青,脸上露出狂热诡异的笑容。
笑着,笑着,只见那名士兵的眉心,飞出一抹流光,流光五彩斑斓,如梦如幻。
继而,五彩流光直接没入叶青的眉心识海。
当飞入叶青的识海后,五彩流光化作一个道人。
只见那名道人头戴阴阳灵冠,身穿五彩道袍,周身玄光斑斓,层层梦境交叠,映耀出无穷神秘与梦幻,望之而沉沦,见之而堕落。
「好宏阔的精神识海,果真是体法双修,这位狂君好大的机缘啊!」
道人打量着叶青的精神识海,目露震惊,只见眼神的精神识海,宏阔壮观而又不失法度森严,无垠广袤而又不失神秘莫测,森罗万象而又不失灵动超然。
这等精神识海,就算是那些专修神魂精神的武者,也难以比拟,如果仅论壮阔、神秘,就算是他也有所不及。
「不得了,不得了啊!」
道人满脸赞叹:「看来这位狂君除却地皇钟外,还有其他不得了的机缘啊,太好了,太妙了。」
「不过这一切,马上就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道人开怀大笑,或是心神激荡之故,周身梦境如梦幻泡影,摇曳晃动,荡开万千玄光。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睡梦蛰龙
道人,自然正是睡道人。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也都是他安排的。
他先是以蛰龙入梦之法,控制了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等五人,潜入云霞关,找寻叶青,顺便送死。
是的,送死。
这五人,从一开始就是他扔出去的棋子与诱饵。
他从未指望这五人能杀了叶青,也从未想过用这五人杀了叶青,虽说此时叶青身受重伤,凭借他们或许可以杀了叶青,可是想要在拓跋玄武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杀了叶青,却是千难万难。
所以,就算他们能杀了叶青,也不见得能逃出云霞关,能在拓跋玄武的手中活下来,活不下来,逃不????????????????出云霞关,抢了地皇钟又有何用?为他人作嫁衣吗?
因此,这五人从始至终,都是他安排的棋子与诱饵。
其一,用这五人的性命,来麻痹叶青与拓跋玄武,让他们放松警惕。
其二,让这五人将睡豸带入将军府,好凭借睡豸,让叶青陷入沉睡。
只要叶青睡着了,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所修炼的《睡梦蛰龙功》和蛰龙入梦之术,只有在对方睡着之时,方能发挥最大作用。
《睡梦蛰龙功》中虽然有让生灵入睡之法,可是他真身在云霞关外,想要在如此远的距离之内,让叶青一个大宗师陷入沉睡,却力有未逮,所以只能依靠睡豸。
睡豸虽说纤小如微尘,在夜晚更是无影无形,难以为人所觉,但睡豸无法长时间暴露于外,且一旦离开人体,周旁之人就会受到影响,昏昏欲睡,易为他人察觉到端倪。
所以呢,他事先将大量睡豸藏匿于田翁、邪书生、白骨夫人等五人的体内,潜入将军府,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睡豸转移到将军府一个士兵的身上。
之所以如此,是他要用五人的性命,让叶青与拓跋玄武放松警惕,心神松懈。
他仔细研究过叶青过往的经历,知晓此人不仅实力高强,而且智计无双,肯定会猜到今夜有人会冒险行刺于他,有所防
备,而今夜又确实是动手的最好的时机,他亦不愿错过。
如之奈何呢?
那就是找几个人,故意去送死,好让叶青和拓跋玄武以为,他们已经杀了那些心怀叵测、不知死活之辈,从而放松戒备与警惕。
虽说让五个大真人去送死,着实有些浪费,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如此,又如何打消叶青与拓跋玄武的疑虑呢?
有舍,方能有得!
等诱饵死后,叶青必定再无戒备,心神松懈,与此同时他又身受重伤,精神疲累,心魂有瑕。
这时,他的睡豸,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叶青陷入沉睡,而后他便可以以蛰龙入梦之法,进入其????????????????识海梦境,无声无息控制其心神,最后让叶青自己乖乖地将地皇钟送到他的手上。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无瑕;
一切,都是如此天衣无缝。
当然,他最开始的目标仅仅只是地皇钟,只是在看到叶青恢宏壮阔的精神识海后,方才明白,叶青的机缘,或许不仅仅是地皇钟,更有其他,否则仅凭地皇钟,定然无法构筑出如此宏伟壮阔、神秘玄妙的精神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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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甚至可能,以后都没有了吧!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一切都是他的造化。
「所有的机缘造化,马上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睡道人疯狂大笑着,身躯陡然化作一条五彩神龙。
神龙见首不见尾,头生七彩鳞角,身上每一片鳞甲,都呈现不同的色泽,色泽交相辉映,形成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喜怒哀乐,悲苦离愁,生老病死,不一而足。
一条龙,就如一方人间世界,红尘万象。
这就是蛰龙,以神魂为基,精神为根,梦境为食,所凝聚之物。
下一刻,蛰龙咆哮,光怪陆离、斑斓梦幻的光芒扩散而出,却寂然无声,只见光芒所过,叶青的精神识海亦慢慢变得光怪陆离、迷蒙混乱起来。
显然,蛰龙正在污秽、同化叶青的精神世界。
而后,蛰龙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当蛰龙飞上九霄之时,便看到一个威严高大、神秘玄妙的王座盘踞九霄,王座之上,一人端坐其上。
只见那人,阴阳为冠,玄黄为服,头顶玄光无量,脚下天魔万象,左侧铜钟悬浮,右侧画卷环绕,神秘伟岸,亦正亦邪,玄之又玄。
此刻,其人以手支颐,沉睡不醒。
「天魔妙意,玄黄母气,如此????????????????阳神,如此法相……」
看着端坐王座之上、神秘玄妙的阳神法相,睡道人久久无言,就算是他那长达百丈的蛰龙法相,在王座与阳神法相面前,亦渺小如蝼蚁。
王座之上的阳神法相,自然是叶青的阳神。
虽说在看到叶青的精神识海时,睡道人就已经知晓叶青阳神神魂极为不凡,可真当他亲眼看到叶青的阳神法相之时,那种震撼与玄妙,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不过,此时那神秘伟岸的阳神法相上,却透着些许虚弱。
睡道人毫不怀疑,若然叶青的阳神法相全盛无损,精神充盈沛然,他的睡豸根本就无法让其陷入沉睡,而他的蛰龙法相在进入其精神识海的一瞬,就会被觉察,继而被绞杀。
「那就是地皇钟吗?」
片刻后,睡道人收敛心神,注意到了悬浮在叶青左侧的那个铜钟,铜钟上下浮沉,荡开无穷玄光。
「是地皇钟没错!」
虽然睡道人没有见过地皇钟,可看到那个铜钟的一瞬,他就知晓,那就是地皇钟,就是他要寻找的地皇钟。
「那幅画卷……」
旋即,睡道人又注意到了环绕在叶青阳神右侧的那幅画卷。
那幅画卷之上,灵光映耀,紫气氤氲,阴阳之意弥漫,高妙浩远,比之地皇钟亦毫不逊色。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狂君能凝聚如此伟岸的阳神,构筑如此神妙的识海,莫非与这幅画卷有关?”睡道人喃喃自语道。
“不错,你想要啊!”就在此时,一个恢宏浩大的声音,响彻识海世界。
当声音响起之时,叶青的整个精神世界风云激荡,阴阳两色风暴骤起。
睡道人惊骇发现,先前他那些释放而出的污秽、梦境之力,刹那即被阴阳两色风暴绞碎、湮灭,而他所侵染的精神世界,亦不断消退。
“怎么会这样……”不等睡道人反应,就见两根手指,仿若擎天之柱,从天而降,封禁八方,夹住蛰龙法相的身躯。
百丈长短的蛰龙法相,在那两根手指之间,渺小孱弱似蚯蚓虫豸,无力挣脱。
“蛰龙灭……”见状,蛰龙法相长啸一声,轰然炸裂,其上如梦似幻的鳞甲,尽数破灭,陡然掀起万丈狂风,狂风色彩缤纷,斑斓万象,如梦似幻,美轮美奂。
可这梦幻迷离之下,却是死亡与毁灭。
“倒是决断……”叶青轻笑一声,那两根仿如擎天之柱的手指一屈一抬,一弹一敲,那万丈梦幻迷离的狂风,就此分崩离析,湮灭消散。
数息后,叶青的精神识海就恢复了平静。王座之上,叶青收回手指,屈指敲着王座,笑意盈盈:“只是,你觉得你,你走得了吗?”
“睡道人……”……
“啊……”云霞关外,枯树之下,正呼呼大睡的睡道人,忽凄厉惨叫一声,眼耳口鼻七窍之间,齐齐有鲜血喷出。
“痛煞我也……痛煞我也……”睡道人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鲜血混着泥土,沾满睡道人的脸庞,愈显狼狈。
“该死,怎么会这样……”片刻后,睡道人方才缓过神来,双眼黯淡无光,精神萎靡。
不过此时睡道人脸上,更多的则是惊疑与愤怒。惊疑,是因为他想不明白,叶青为何能在睡豸的作用下醒转过来,能不受他蛰龙入梦之法的影响。
他可以确信,叶青先前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假装,亦非故意,而是确确实实受到睡豸的影响,沉睡了过去。
他以睡以梦入道,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些睡豸是他精心培育,威力有多强,他自是知晓,那么多睡豸入体,身心皆沉,蒙昧无知,就算是半圣,一时三刻亦难以醒转。
而在进入叶青的精神识海后,他立即施展蛰龙入梦之法,以睡梦之法,巩固睡豸的作用,污浊其神魂念头,将之困于重重梦境之中,无知无觉,无死无生。
这般情况下,就算是半圣,亦得任由他宰割。可偏偏,叶青忽然就醒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很突然,很古怪,亦很离奇。
他想不通,亦无法理解,但事情确实是发生了。所以,他既震惊,又疑惑。
愤怒,则是因为他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不仅没有得到地皇钟,反而损失了一道神魂意识。
先前在叶青的精神识海中,他看到事已不可为,为了避免叶青从那道神魂意识中窥伺到他的身份、秘密,或是循着那道神魂追寻到他的位置,因此第一时间他就选择了自爆神魂,切断了与那道神魂的联系。
而那道神魂,是他从自己的阳神上分裂出来的,乃是他自身阳神的一部分,自爆那道神魂意识,就相当于生生将自己的部分神魂割裂、湮灭,那种痛楚,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那道神魂意识自爆,亦使他神魂受损严重,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甚至会对他日后的武道修行,造成重大影响。
“啊……该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醒,为什么他会醒啊……”想到这里,睡道人双眼充血,神情扭曲,如野兽般再度低声嘶吼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呵呵……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啊……”忽然,一个戏谑的笑声在睡道人耳边响起。
“什么人?出来!”睡道人一惊,顿时收敛心神,环顾四周。
“刚刚不是还念叨我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你,叶青!你在……”睡道人双目圆睁,只觉毛骨悚然,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心神沉入识海。
而就在他的心神沉入识海之际,赫然见到一人,凭虚而立,站在他的识海之内。
不是叶青,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识海内?”睡道人如坠冰窟,心神俱寒。如果说,先前叶青忽然醒转,他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尚可接受,那现在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识海内,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他明明已经自爆、毁灭了那道神魂意识,叶青又是如何找到他的?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叶青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他的识海,而他竟没有一点儿察觉?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未知,带来的便是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
“你是怎么进入我的识海的,我就是怎么进入你的识海的。”叶青笑道:“哦,可能你不知道,我也懂入梦神通,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怎么样,惊喜吗?”
“装神弄鬼,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都要让你有来无回……”无穷的恐惧,化作无尽的愤怒与杀意,使得睡道人的整个精神识海都颤抖起来,波诡云谲。
睡道人的精神识海,仿佛大千世界一般,光怪陆离,红尘万象,而随着大千世界颤抖,红尘万象震荡,一日一月,缓缓浮现,日月并起,炽热与清冷交织,美轮美奂。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一日一月,并非真正的日月,而是一双眼睛。
一条神龙,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条神龙五彩梦幻,硕大无比,那日月,是其眸,那大千世界,是其鳞甲,那红尘万象,是其光芒,瑰丽、梦幻而又神秘。
五彩神龙,自然正是睡道人的阳神,曰之睡梦蛰龙。
“去死吧……蛰龙春秋……”下一刻,睡梦蛰龙的双眸,绽放出浩瀚灵光,身上的鳞甲,衍化重重梦幻,龙口张开之时,如层层涟漪重叠,实则每一层涟漪,就是一方梦境世界,重重涟漪,便是万千梦境世界,春秋万载。
无穷灵光将叶青湮没,万千梦境世界将叶青吞噬。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哈哈哈……不自量力,你竟敢主动进入我的识海,真是自寻死路……」
眼见叶青被灵光、梦幻湮没,睡道人忍不住狂笑起来。
这是他的精神识海,他才是这里的王,若然在外界,他或许奈何不得叶青,可是对方竟然敢主动进入他的精神识海,简直就是茅厕里点灯笼——找死。
「沉沦吧,在我的蛰龙梦境中,永远的沉沦堕落吧!」
他的睡梦蛰龙,乃是以无数梦境凝练而成,蕴含无穷梦境,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任何人受睡梦蛰龙的影响,便会沉沦无穷梦境世界,永世不得超脱。
所以,任凭叶青再强,再厉害,陷入他的蛰龙梦境之中,都没有办法挣脱、逃离,直至最终被他侵蚀、同化、湮灭。
「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旋即,睡道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本他都已经准备认栽了,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对方竟然上赶着送上门来找死,只要将叶青的阳神困在此处,继而收服、控制,那么对方就能任由他摆布了,那么叶青的所有机缘,无论是地皇钟、还是那幅画卷,都将是他的。
「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了啊……哈哈哈……」
然而,在睡道人听不到、看不到的地方,一缕如歌如幻、虚无缥缈的声音,突兀响起。
「似梦非梦如蝴蝶,人间大梦一春秋……」
随着如歌如幻的声音,浩瀚灵光、无穷梦幻、重重梦境,慢慢消失不见,而那条睡梦蛰龙,则不断缩小、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斑斓梦幻的蝴蝶。
蝴蝶扇动着翅膀,洒落缕缕光晕,如破开某种虚无梦幻,落在一个手掌之上。
流光摇曳,照亮了天穹,亦照亮了那个手掌的主人。
赫然,正是叶青。
此时的叶青,盘膝而坐,头顶阴阳冠,身着玄黄袍,左侧铜钟沉浮,右侧画卷环绕,玄妙神秘。
而他的身下,则是一条如梦如幻的五彩神龙,漂浮在无垠虚空之中,无疑正是睡道人的阳神,睡梦蛰龙。
所以,现在叶青正盘膝坐于睡梦蛰龙的头顶之上。
不过此时的睡梦蛰龙,并未苏醒,而是双目紧闭,酣然而眠。
「一梦如蝶幻如真,无人能知虚与实,妙哉……」
叶青坐于睡梦蛰龙的头顶,端详着手中的蝴蝶,轻声赞叹道。
实际上,这才是睡道人真正的精神识海,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给睡道人编制的一场梦境。
事实上,从头至尾,睡道人都没有醒转,仍旧在呼呼大睡,无论是外界的真身,还是阳神念头,都没有醒转过。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梦蝶真经》。
《梦蝶真经》是他当初斩杀部天龙的梦师所得,其和睡道人所修的《睡梦蛰龙功》,都是以梦入道的功法。
不过两者亦有不同,《睡梦蛰龙功》乃道家真功,以睡为主,以梦为辅,讲究在似睡非睡中入道修行,而入梦、控梦之术仅仅只是辅助,虽然后来经睡道人改进,具备了各种诡异、神妙的攻伐之力,但仍旧有限。
相比之下,《梦蝶真经》则是纯粹的睡梦攻伐之术,其脱胎于上古道门圣人庄周所创的《庄子梦蝶经》,以梦入道,睡时天地皆如梦,梦醒人间齐幻灭,可化蝶而入梦,无声无息侵入他人的梦境,编织梦境虚幻,使人沉沦而不自知。
因而,仅就对梦境的利用控制,杀伤、攻伐之术而言,《梦蝶真经》要比《睡梦蛰龙功》厉害不少。
叶青在得到《梦蝶真经》后,发现其与《他化大自在天魔经
》有一些相通之处,便取其精华,将之融入《他化大自在天魔经》之中,故而也通晓入梦、控梦之法,威力、玄妙比之《梦蝶真经》,犹有胜之。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不受睡道人蛰龙入梦之法的影响,并据此找到了睡道人的真身所在,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其精神识海,不为其所觉。
然后,他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利用梦蝶之术,侵蚀、污染其神魂意识。
故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从睡道人自爆神魂意识开始,到其生气发怒,吞噬于他,都是他以梦蝶之术,给睡道人编织的梦境。
所以,此时此刻,睡道人正沉沦于他所编织的梦境之中,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醒过。
实话实说,睡道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计划不可谓不完美,行事亦不可谓不谨慎,如果不是他亦精通入梦、控梦之法,这次有很大的概率栽个大跟头。
死倒是不一定会死,有地皇钟和老君悟道图在,睡道人绝对杀不了他,但肯定会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至于说抓到对方,就更不可能了。
只能说,睡道人的运气,有些差。
「去吧……」
端详了手中的蝴蝶片刻,叶青轻道一声,蝴蝶翩跹而起,慢慢变作一朵无形无相的魔莲,没入睡梦蛰龙的头顶之中。
「他化无量天魔眷属」
睡梦蛰龙此时沉沦于他所编织的梦境之中,根本无力抵抗,很快就被他种入了魔莲,成了他的天魔眷属。
此时没有外人在,不虞暴露,他倒是可以将睡道人转化成他的天魔眷属。
除此之外,先前他在睡道人的梦境记忆中,窥伺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那些记忆有些零散,他需要知晓更全面、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将其转化成天魔眷属无疑更方便一些。
「太岁山……西风客栈……竟然要联手杀我……有意思……」
将睡道人转化为他的天魔眷属后,睡道人的一切记忆、隐秘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而他也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从睡道人的心神记忆中得知,太岁山的鬼太岁竟然和西风客栈的老板密谋合作,派出大量高手,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活捉于他。
是的,活捉,而非击杀。
至于为何要活捉他,从睡道人的记忆中得知,这是鬼太岁的要求,而这次合作,也是鬼太岁主动联系的西风客栈,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至于说鬼太岁为何要这样,睡道人就不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计将出,风亦起
至于说睡道人为何会知晓此事,盖因睡道人乃是太岁山三老之一,太岁三老,乃是太岁山除却鬼太岁外,地位最高之人,都是大真人境界,地榜有名,而此次设伏活捉叶青的行动,便是由太岁三老负责,睡道人乃是其中之一,自然知晓所有计划。
不过今天的行动,并不是鬼太岁的计划和命令,而是睡道人私下所为。
睡道人此人信奉天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一心追求大道,为人自私自利,加入太岁山亦仅是为了利益,而非真的臣服效忠鬼太岁,因此才会不管鬼太岁的命令与计划,私下动手,欲杀叶青,夺其地皇钟。
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反误了性命。
但也幸好如此,才让他得悉了太岁山和西风客栈的阴谋,不然的话,可真有可能凶多吉少。
因为此次行动,太岁山共出动了包括三老在内共计三十余人,其中大真人四位,大宗师两位,其余尽为真人或宗师,几乎囊括了太岁山所有的高手精锐;西风客栈也不遑多让,共出动了四名掌柜,四十余名账房,也就是四个大真人,四十多个真人、宗师。
双方加起来,也就是十名大真人、大宗师,七十多个真人、宗师,其中不乏地榜之人,这种阵容,就算是地榜前三十、乃至前二十那些半圣强者,都可以对付了。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叶青自嘲了一声,眉峰紧锁,他在昆仑墟坑惨了鬼太岁,又得罪了西风客栈,对方不会放过他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双方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不过最令叶青好奇的还是鬼太岁的态度,为何要偏要活捉于他,要知道杀一人和活捉一个人的难度,可大不相同,尤其是像他这种体法双修的大宗师,想要活捉至少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可偏偏鬼太岁和西风客栈合作的条件便是必须要活捉叶青,为此甚至不惜向西风客栈允诺了大量好处,其中就包括地皇钟,也就是说鬼太岁宁愿不要地皇钟,也要活捉他,就很奇怪。
他可不觉得鬼太岁活捉他,仅仅只是为了折磨于他,让他生不如死,一个圣人可以睚眦必报,但绝对不会这么小心眼儿,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对方绝对另有所图。
那么,鬼太岁究竟是图他什么呢?
地皇钟?
肯定不是,鬼太岁已经将其允诺给了西风客栈。
诡经?
也不可能,诡经的秘密他一直保护得很好,绝无外人知晓。
南柯?
那玩意儿是八部天龙要的,跟鬼太岁有个毛关系。
《他化大自在天魔经》?
人家鬼太岁已是圣人,所修的功法肯定不比《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差,要啥《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啊。
《老君骑牛悟道录》?
鬼太岁又不知道他身上有这玩意儿?
不对,鬼太岁不知道他身上有《老君骑牛悟道录》,可有人知道啊。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露出凝重之色:「莫非是轩辕崑?」
他身上值得鬼太岁惦念的东西,除了地皇钟、诡经以外,貌似就剩《老君骑牛悟道录》了,地皇钟鬼太岁不要,鬼太岁也不知道诡经的存在,想来想去,应该就剩《老君骑牛悟道录》了,这也是唯一一件与鬼太岁能扯上关系的东西。
当然,不是直接关系,而是间接关系,即轩辕崑。
简单来说,就是轩辕崑极有可能没死,而是寄存在了鬼太岁身上,与鬼太岁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轩辕崑知晓《老君骑牛悟道录》的存在,更知道他修习了《老君骑牛悟道录》,一心想要夺舍于他,借
他之体重生。
而借他之体重生,首要条件是他必须活着,这也能解释为何鬼太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捉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叶青不由舔了舔嘴唇,心生凝重与危机。
如果仅仅只是鬼太岁,纵然对方是圣人,他也不怎么畏惧,毕竟先前在昆仑墟时,鬼太岁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可如果再加上轩辕崑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轩辕崑可是仙人后裔,昆仑之主,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怪物,纵然其现在也可能身受重伤,实力十不存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由不得他不警惕、担忧。
「轩辕崑既然还活着,那么轩辕歆呢,会不会也没死?」
随后,叶青又想到了轩辕歆,又是一阵头大,虽然他和轩辕歆没有直接的冲突,可轩辕歆和轩辕崑可是死仇,轩辕崑想要借他之体重生,那么只要弄死他,就能让轩辕崑的算计落空,难保轩辕歆不会作如此想法,先行杀了他。
「麻烦啊!」
想到这里,叶青就一阵头大。
「算了,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儿吧。」
揉了揉眉心,鬼太岁和轩辕崑暂时应该在养伤,还没有亲自下场,他还有时间考虑怎么对方两人,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太岁山和西风客栈合谋对付他之事。
沉思片刻后,叶青一拍身下的睡梦蛰龙,只见睡梦蛰龙身上的流光闪耀,继而化作睡道人的模样。
「公子有何吩咐?」
睡道人出现后,向叶青拱了拱手,神态恭谨。
叶青没有言语,而是伸手点在睡道人的眉心,睡道人神色变幻,恭谨道:「我明白了。」
「务必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叶青吩咐道。
「谨遵公子之命。」睡道人应道。
「好,我走了,你依计行事即可,有事我自会联系于你。」说罢,叶青的身影化作虚幻,徐徐消失不见。
「恭送公子。」睡道人拱手相送。
待到叶青离开后,靠在枯树下的睡道人慢慢睁开眼睛,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身影晃动,消失在黑暗中。
睡道人离开之时,枫叶院内的叶青,也同时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太岁山……西风客栈……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希望你们喜欢!」
……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杯酒话别离
「无欢,你找我何事?」
将军府内,拓跋玄武大步走入叶青的庭院,看着端坐在树下的叶青,大声道。
「老哥,坐……」
叶青起身,示意拓跋玄武坐下,并给拓跋玄武斟了杯酒:「打扰老哥闭关,是小弟之过,望祈老哥海涵。」
「没事,就是稳固境界而已,闭不闭关都无所谓。」
拓跋玄武将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眼睛一亮:「西风紧,好酒啊!」
「老哥好见识。」叶青奉承着,又给拓跋玄武斟了一杯。
拓跋玄武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小酌了一口,打量着叶青,略显震惊道:「才过了短短一日,无欢你的伤势和损耗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之体魄果是强大,吾不如也。」
叶青的伤势和损耗有多严重,他可是心知肚明,换作常人,没个十天半月,绝无可能恢复,就算是他,至少也得五六天的时间,可是叶青,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已恢复了七七八八,简直不可思议。
「老哥过奖了。」叶青谦虚道:「只是略有机缘而已。」
「这可不是略有机缘,而是大造化。」
拓跋玄武亦有些羡慕,继而道:「对了,你找我来,不会是专程为了请我喝酒吧?」
「老哥英明。」
叶青说道:「我今日请老哥来,是欲向老哥你辞行的。」
「辞行?」拓跋玄武一愣:「为什么?」
「可是我拓跋玄武招待不周,怠慢了无欢你?」
「老哥误会了,老哥对我照顾周全细致,面面俱到,没有怠慢之处。」叶青摇了摇头。
「那可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拓跋玄武冷哼一声:「哼,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子,也不用顾忌旁人,有我拓跋玄武在,什么人都动不了你。」
「无欢你安心待在云霞关即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多谢老哥。」
叶青诚恳道,至于拓跋玄武所说之事,他也知晓,说白了就是有人向拓跋玄武施压,逼迫拓跋玄武让他离开云霞关。.五
是的,只是短短一日时间,就有人坐不住了,生怕叶青窝在云霞关不出来,于是开始向拓跋玄武施压。
其中,既有魏国庙堂之辈,拓跋玄武的顶头上司,亦有江湖中人。
与此同时,云霞关内亦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例如说拓跋玄武因私废公,不管百姓死活,强行庇护江湖魔头;说拓跋玄武庙堂中人,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插手江湖之事,有愧皇恩;说拓跋玄武再执迷不悟,庇护魔头,定会给云霞关招致灾祸;等等。
除了斥责、贬低拓跋玄武以外,关于他的流言也有不少,大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凶狠残暴,如何如何生灵涂炭,如何如何草菅人命,如何如何杀人如麻……
别小看这些流言蜚语,所谓流言如刀亦杀人,蜚语似剑戳人心,云霞关已有一些百姓人心惶惶,心生埋怨,长此以往,必然人心思乱,拓跋玄武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
而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叶青估摸着,如果他还继续待在云霞关,那么那些人更会变本加厉,诸如什么圣人亲自出面,派人在云霞关捣乱等等,总之只有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机缘造化面前,人人如狼如虎。
所以,别看拓跋玄武说得简单,其实他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而且这件事儿,也不是他一个半圣能扛得住的。
毕竟,他也只是半圣,而非圣人。
「旁人之言,我自不会在意,我也相信老哥会护我周全。」
叶青说道:「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事儿,怎能
连累老哥你……」
「你我兄弟,怎么能说连累呢?」
拓跋玄武下意识便反驳道,不过话未说完,就被叶青打断:「别急,先听我说完,老哥你帮我是情分,我却不能将之当作理所当然,更不能恩将仇报。」
「况且,我也不能在云霞关躲一辈子,此非我意,更非我愿,我之武道,当无畏无惧,勇往直前。」
「他们想要杀我,想要地皇钟,而我,亦要借他们之手,砺我武道,用他们的血,炼我心境。他们在我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是踏脚石而已。」
「兄弟,有志气。」
闻言,拓跋玄武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赞道,如此心境,如此意志,难怪只是短短数年,叶青就有如斯武道成就。
于武者而言,机缘造化,永远只是红花绿叶,永恒不灭的武道之心,坚韧不拔的武道意志,才是立根之本。
「既为武道,看来我是不能阻你了。」拓跋玄武说道。
「不能阻,亦无需阻。」叶青笑道。
「好,那就不阻。」
拓跋玄武叮嘱道:「不过,该说的我还是得说,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有地皇钟在,圣人不出,我无所惧也,老哥宽心即是。」
叶青微微一笑,平淡的语气中,尽是从容与霸气。
「哈哈哈……此话深得我心,狂君之名,果不虚传。」拓跋玄武大笑一声:「当喝一杯,来……」
「请……」叶青端起桌上的酒,与拓跋玄武一饮而尽。
随后,叶青放下酒杯,继续说道:「除了辞行,我还有一事请老哥帮忙!」
「尽管说就是。」拓跋玄武道。
「是这样的,我离开云霞关之事,还望老哥暂时别向外透露,帮我隐瞒上一两天。」叶青说道。
「此事容易。」
拓跋玄武好奇道:「只是为何?你想暗度陈仓?」
「不是。」叶青摇了摇头:「我要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拓跋玄武问道。
「暂时保密。」
叶青神秘一笑:「几日后,老哥你就知道了,定会震惊整个江湖的。」
「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拓跋玄武也没多问,而是大笑一声:「来,继续饮酒,今天你我兄弟再好好畅饮一番。」
「有九日酿没有?」
「管够……」
「哈哈……好……」
酒酣夜已近,云霞满天边。
夕阳西下,当夜幕降临,笼罩整个云霞关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霞,没入黑夜之中。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人,已经来了
幽冥山,死人地,活人不可入,死人方能进。
此话,说的便是云霞关外百里外的幽冥山。
幽冥山不高,亦不大,仅有百丈高低,方圆数里大小,可幽冥山却是云霞关附近百姓闻之色变、惧之如虎的存在。
因为幽冥山常年黑雾笼罩,不见天日,站于山脚,可鬼影重重,可闻鬼哭狼嚎,凡活人进入其间,必会缺魂少魄,生机消散,化作白骨;可若是将死人送入其间,死人便会复活,也不能说是复活,而是会变成无知无觉的僵尸。
好在那些僵尸,无法离开幽冥山的范围,其一旦离开幽冥山,就会灰飞烟灭。
所以,幽冥山虽险虽恶,对寻常百姓的危害却不大,只要不主动作死进入幽冥山,就不会有事。
可是此时,幽冥山的山顶,却站着六人,六个活生生的人。
「睡道人,你召集我们前来,有何要事?」
这时,一名身穿白袍、须发皆白,甚至就连双眼亦纯白无瑕的老人,看向对面睡眼惺忪、摇摇晃晃的睡道人,出声询问道。
老人面容慈祥,仙风道骨,可是其声音尖锐聒噪,好似无数虫豸嘶鸣、尖叫,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在场的几人,都微不可察地摸了摸手臂,因为他们总感觉身上有万千虫子在爬动一样。
老人,名曰豸老人,正是太岁山三老之一。
「睡道人,为何不说话?」
见睡道人没有说话,仍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名小姑娘开口说道:「太岁交代之事还未解决,姥姥我可没空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见那名小姑娘七八岁左右的样子,扎着两根羊角辫,粉雕玉砌,异常可爱。
不过其声音却老迈沧桑,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
此时,小姑娘正被一个体形魁梧高大,身穿黑红寿衣,脸色铁青,全身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生机的男子抱在怀里。
小姑娘说话时,男子缓缓转动头颅,浑浊无光的双眸死死盯着睡道人,给人一种深沉、恐怖的压迫感。
睡道人身旁的两人不由低下头去,仿佛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神,或者准确来说,是不敢直视男子怀中那个小姑娘的眼神。
因为眼前这个粉雕玉砌、异常可爱的小姑娘,便是太岁山三老之一的孙老太君。
别看孙老太君只是小姑娘模样,实则年岁甚长,乃是太岁山除却鬼太岁外,年龄最大之人,早在豸老人、睡道人等人加入太岁山之前,孙老太君就跟着鬼太岁。
不过诡异的是,数十年前,孙老太君并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一名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人都是变大变老,孙老太君的年龄却在不断变小,怪异莫名。
总之,无人知晓孙老太君活了多少岁,也不知道孙老太君有多厉害,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孙老太君是鬼太岁最信任的人,也可能是太岁山除却鬼太岁之外,最厉害的人。
所以,纵然孙老太君没有看他们,他们亦本能地感到危险与害怕。
但睡道人却似毫无所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紧不慢道:「老太君莫急,我今天邀请大家来,就是为了商讨狂君之事。」
「哦,你有办法?」孙老太君来了兴趣。
「没有。」睡道人摇了摇头:「正因为没有,才要诸位商讨嘛。」
「太岁之事,可不容耽搁!」
「话虽如此,可此事却是大大的不易。」
豸老人摇了摇头:「那狂君躲在云霞关内,有拓跋玄武在,我们想活捉他,基本不可能。」
「这点勿用担心,狂君不可能一直躲在云霞关内,拓跋玄武亦不可能永远
庇护狂君。」
孙老太君说道:「不过,时间拖得越久,闻讯而来的人也就越多,对我们的计划也就越不利。」
「不错。」豸老人也点了点头:「时间越久,人越多,变数也就越大,确实不好。」
「太岁要求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必须得有一个万全之策。」孙老太君缓缓说道。
「或许,可以请镇渊王出面。」
豸老人沉思道:「太岁与镇渊王有旧,而镇渊王不仅对拓跋玄武有知遇之恩,更是拓跋玄武的顶头上司,可以让镇渊王出面,命拓跋玄武放人。」
「难。」孙老太君摇头道:「镇渊王此人野心甚大,肯定也对地皇钟感兴趣,应不会帮我们。」
「况且,就算镇渊王愿意,那拓跋玄武吃软不吃硬,霸道执拗,也未必肯听镇渊王的话。」
「那不若派人在云霞关杀人闹事,制造混乱,以民怨裹胁拓跋玄武,让他不得不放人。」豸老人说道。
「主意尚可。」孙老太君点头道:「只是要激起民怨,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
「那就以狂君的亲朋胁迫于他,前两日不是有消息传来,说是找到和狂君在一起的那个道士了吗?」豸老人说道。
早在之前,鬼太岁就命人去抓那个先前和叶青在一起的道人,以备不时之需。
孙老太君叹了口气:「昨日我收到消息,说是那个道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此法暂时是行不通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豸老人不耐烦道,声音陡然提高,就如万千虫鸣,整个幽冥山的黑雾都似随着豸老人的声音而震荡不休。
「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豸老人扭头看向旁边三人。
然而,那三人却充耳不闻,沉默不言。
「怎么不说话,聋了?」见状,豸老人怒道。
这三人一名真人,两名宗师,也都是太岁山赫赫有名的高手,但相比于三老就略有不如了,实力、地位均与三老相去甚远。
若是平时,这三人听到豸老人的话,虽不至于战战兢兢,可也绝不敢如此这般充耳不闻,可偏偏现在这三人仿佛泥雕木塑一般,对豸老人不理不睬。
「战飞,铁面,朝云,为何不说话?」孙老太君也有些疑惑。
然而三人仍旧没有反应,不理不睬。
「咳咳……」
就在此时,睡道人忽然咳嗽了两声,懒洋洋道:「他们不说话,自然是因为,我没让他们说话。」
「睡道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豸老人心中忽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们商量的这么辛苦,想告诉你们不用这么麻烦……」
睡道人嘿嘿一笑:「因为,人已经来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孙老太君
「不好……」
此话一出,豸老人和孙老太君心中同生警兆,急忙后退。
也就在此时,豸老人和孙老太君中间,一人忽然伸手,按在两人的肩膀上。
只听得两人一声闷哼,同时被按在原地,无法动弹。
「朝云,你做什么?」
豸老人大惊失色。
反倒是孙老太君由于被那名死气沉沉的男子抱在怀里,而对方又按的是那名男子的肩膀,所以孙老太君直接从男子怀中掠出,同时惊呼道:「他不是朝云……」
不过就在此时,只见那人双手用力,豸老人和那名死气沉沉的男子,凭空矮了一截,盖因两人生生被按入了地中,只剩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下一刻,山峦嗡鸣震颤,只见那名死气沉沉的男子,全身宛如瓷器,皲裂开无数裂痕,无穷死气从其裂痕伤口中宣泄而出。
而豸老人则更加惨不忍睹,整个人仿佛水囊,轰然炸裂开来。
不过那四散纷飞的,却非血肉,而是无数仿如蚊蝇的虫豸,虫豸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旋即,从那仿若阴云一样的虫豸中,传来一声嘶吼:「你是什么人?」
豸老人之所以被人称为豸老人,就是因为其善于驭使虫豸,更将自己的身躯化作不死虫躯,他即万千虫豸,万千虫豸即他,只要万千虫豸不绝,他便不死。
换作旁人,刚才那一掌,足以让其身死道消,最不济也是身受重创,可是他仅仅只是损失了一些虫豸,并无大碍。
但这并不妨碍豸老人心中的惊怒。
「我吗,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那人轻轻一笑,不再理会豸老人,而是吩咐睡道人道:「他就交给你们了,我来对付孙老太君。」
声落,即是一拳轰出,虚空扭曲,漫天黑雾生生被一拳震散,露出孙老太君的身影。
「你是叶青……」
孙老太君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猜!」叶青挑唇一笑。
「睡道人,是你背叛了太岁?!」孙老太君矛头直指睡道人。
睡道人则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的疑问,因为此时睡道人已经领着战飞和铁面,与豸道人大战在一起。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孙老太君看向叶青,稚嫩明亮的眼眸中,尽是恨意。
「是啊。」
叶青微笑道:「你们要杀我,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就是叶青的计划,他的计划一点儿也不复杂,说白了就是分而击之,然后一网打尽。
分而击之,就是让睡道人以各种理由,将除却豸老人、孙老太君在外的三名大真人、大宗师约出来,继而控制,各个击破。
睡道人在暗,那三人在明,对睡道人没有任何防备,再者那三人的实力也不如睡道人,所以睡道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三人。
剩下的豸老人和孙老太君,则不是睡道人所能对付的,一个不慎便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就需要叶青出马了。
本来呢,最好的办法是和对付朝云三人一样,将豸老人和孙老太君各个击破,这两天以来,豸老人和孙老太君为了想办法对付叶青,形影不离,想将两人分开也比较麻烦,易惹人怀疑,叶青也懒得浪费时间,所以干脆就让睡道人将豸老人和孙老太君一起约出来,然后他们一起动手,将两人一网打尽。
至于说除了豸老人、孙老太君等人外,太岁山剩余的那三十多名真人、宗师,则不足为虑,只要控制了豸老人、孙老太君他们,其他人自然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
而他为何要让拓跋玄武替他保密,遮掩行踪,则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好方便睡道人和他实施计划。
否则,若是被孙老太君、豸老人知晓他离开了云霞关,定会合兵一处,甚至会联系西风客栈的人,到时候再想悄无声息地对付孙老太君、豸老人他们,就有些难度了。
所以,让孙老太君、豸老人以为他还在云霞关,方便他与睡道人行事,控制他们,亦更有利于他后续计划的开展。.五
「你究竟给睡道人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他背叛了太岁?」孙老太君恨恨地盯着叶青。
「许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们都走不了。」叶青说道。
「是吗,你就这么肯定。」孙老太君目光不善道。
「当然,因为我是半圣之下第一人,你不是我的对手。」
叶青自信道:「哦,对了,你不用想着逃跑,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
「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这里吗?」
孙老太君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叶青则自顾说道:「因为这里是幽冥山,幽冥山上的黑雾有隔绝气机、神意之能,你既无法向外界传讯,外界也无法感知山上所发生之事,因此就算我们打得天崩地裂,外界也不会知道的。」
「哦,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让朝云守在了山脚下,所以嘛,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投降吧,你我都省事儿!」
孙老太君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身上涌起一股浓郁诡异的气息,那股气息衰老腐朽,暮气沉沉,和孙老太君粉雕玉砌的模样,大相径庭。
「好吧,既然你投降……」
叶青叹了口气,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那我就打到你投降。」
话音未落,叶青身影一闪,直奔空中的孙老太君而去。
见状,孙老太君一指点出,指芒寂暗,却是诡异莫名。
叶青还未接触到那缕指芒,就莫名生出一种不适感,只觉自己的寿命正在流逝。
「去寿指……」
叶青眉峰微挑,立即想到了这门指法的来历,去彼之寿,增己之寿,是谓去寿指,乃是孙老太君的绝学。
不过叶青并不畏惧,以玄黄母气护持周身,万法不侵,破元拳意充斥虚空,碎灭万物,直接将去寿指芒震碎。
「什么?」
孙老太君惊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惧他去寿指,双手向前拍出。
只见其本是白嫩光滑的双手,在拍出时,瞬间变得皱纹满布,苍老衰败,在衰败气息的侵蚀下,破元拳意生生被侵蚀、磨灭,就算是周身的玄黄母气,亦有些黯淡。
同时,叶青也感觉到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正在侵蚀他的肉身、心神。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半圣
「衰老掌……」
这即是孙老太君的另一门绝学,衰老掌,以自身的衰老、腐朽之气,蕴养掌力,凡被掌力击中之人,尽会被衰老、腐朽之力侵染,气血衰败,生机消逝,垂垂老矣。
不等叶青反应,就见孙老太君化掌为拳,凌空击出。
相比于叶青的破元锤,孙老太君这一拳,慢慢悠悠,颤颤巍巍,就仿佛行将就木、垂垂老矣的老人。
可偏偏一拳之下,叶青只觉心神不断损耗,灵魂不断衰老,意识亦变得迟滞缓慢。
就仿佛他现在,身虽年轻,可心神却垂垂老矣。
故而这一拳,名曰腐心拳,乃是以自身的苍迈、衰老之力,蕴养拳意,专攻人之????????????????神魂,凡受拳意影响,心神、灵魂,皆会不断苍迈、衰老,直至死亡。
不得不说,孙老太君的功法,确实诡异莫名,防不胜防,不过叶青早从睡道人的记忆中得知了孙老太君功法的特性,自是早有准备。
下一刻,叶青立即观想识海中的老君骑牛悟道图,心神识海阴阳转动,紫气纵横,将那抹衰老之意磨灭,心神刹那恢复清明。
旋即,叶青屈指叩落,拘魂拿魄,意引心魔。
只见孙老太君闷哼一声,眼神瞬显迷茫,虽然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可与此同时,叶青已经出现在孙老太君的身后,一拳轰在其头颅上。
孙老太君本就不是炼体武者,身躯不强,怎抵得住叶青这一拳,顿时肉身碎散,化作齑粉。
然而,一拳轰碎孙老太君后,叶青却并不见高兴,反而眉头紧锁。
因为下一刻,一个人影,凭空出现。
那个人,是一名女子,女子年约三十来岁,容貌艳丽,身姿曼妙,美丽诱人。
「孙老太君……」
叶青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神色,如果不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气机和先前那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机一般无二,他还真不敢相信眼前明媚艳丽的女子,就是孙老太君。
不过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眼前的女子和先前的小姑娘在眉宇神态间,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这功法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三十多岁时的模样吧。」
叶青饶有兴味道,睡道人的记忆中,倒是没有关于孙老太君这种功法的信息:「你这功法叫什么名字?」
当然了,变大之后,孙老太君的气机与实力,也比先前强了一倍不止。
「等我杀了你,再告诉你。」孙老太君冷哼一声,主动向叶青攻去。
孙老太君使用的招式,仍旧是去寿指、衰老掌、腐心拳等招式,可威力比之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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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而是变得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皮肤上布满老人斑,全身上下弥漫着衰老腐朽、污秽死亡的气息。
就好像下一刻,对方就会寿终正寝、死亡寂灭一样。
不过更可怕的是,此时孙老太君的气息,比之先前更强大了数倍不止,境界也不是什么大真人,而是半圣,真真正正的半圣,而非叶青那种凭借青魔强行将实力拔升至半圣之法。
「半圣?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
叶青看着白发苍苍的孙老太君,语气稍微有些凝重。
睡道人的记忆中,孙老太君只是大真人,而且于地榜之上也仅仅排名第三十七。
可是现在孙老太君给他的感觉,比成为半圣的拓跋玄武,还要危险几分。
这么强大的人物
,仅仅排名第三十七位,只能说,白玉京的人,太特娘不靠谱了!
「能逼出我的第三劫身,你足以自傲了。」
孙老太君的声音比之先前更加沧桑老迈,愈发沉闷阴森。
声未落,孙老太君周身那股腐朽衰败、污秽死亡的气息冲天而起,凝作一尊三首人身、身穿寿衣、手持柳枝的阳神法相。
而那三个人首,正是先前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妖艳美丽的中年女子,以及现在白发苍苍的老妪。
当阳神法相凝聚之时,那股腐朽衰败、污秽死亡的气息,愈发浓郁恐怖,充斥天穹,弥漫整个幽冥山。
幽冥山上,黑雾弥漫,游荡着无数僵尸,那些黑雾乃是阴邪????????????????之气凝聚之物,僵尸更是死物邪物,可是在腐朽衰败气息的影响下,黑雾竟然亦被污浊同化,而那些本就是邪物死物的僵尸,竟也开始腐朽、衰老,就如他们是有血有肉的生灵一样。
就连黑雾僵尸都是如此,睡道人、豸老人等人更是如此。
眨眼之间,睡道人的脸上就多添了几条皱纹,头上亦多了几缕白发,仿佛瞬间就苍老了五六岁,而且还在继续衰老。
豸老人虽然化身漫天虫豸,可是那些虫豸亦大片大片的衰老死亡。
便是叶青,亦受到了影响。
由于叶青距离孙老太君最近,感觉也最为清晰,他只觉得全身气血衰败,寿命消散,就连精神意识,亦受到侵蚀污浊,变得暮气沉沉、迟滞缓慢。
就像是他正在一点点儿变老,不仅血肉身躯在变老,就连心灵意识也在变老。
叶青不敢怠慢,双眼日月升腾,阴阳分野,身躯拔高,玄黄母气周覆全身,高大如玄天,厚重似大地。
旋即,叶青抬手出拳,拳劲滚滚如洪流,意势无双撼牛斗。
青魔覆周身,地皇蕴天地,碎元破九天,意染魔心。
叶青一出手,便动用了青魔、地皇真身、破元锤、拘魂,用尽全力,毫无保留。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与此时的孙老太君交手,拖的时间越久,越是麻烦,于他也越是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五方寿灭,天地同悲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天地亦同老……”叶青出拳之时,天地间忽有冥冥之音响起,孙老太君的阳神法相齐齐扭头看向叶青。
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齐齐看向叶青,虚空无形震荡,漫天腐朽衰败之力汇聚,化作一个手掌。
手掌五指分呈五色,分别代表衰、腐、朽、老、亡五种力量,五种力量交汇,于掌心交织、凝聚成一个神秘的图案,似画又似字。
画如一个苍老扭曲的脸庞,字则像是衰、腐、朽、老、亡融合在一起。
随着手掌按落,那个脸庞无声哀嚎,虚天扭曲,衰、腐、朽、老、亡五个大字凌空浮现,交相辉映。
这一刻,仿佛天地亦随之腐朽,生灵亦随之寿灭。是以这一掌,名曰五方寿灭手。
五方寿灭手下,叶青的拳劲意势不断衰败,地皇真身不断腐朽,寿元精神不断消灭。
“好厉害的武功!”叶青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让他的地皇真身和破元锤无功而返之人,就算是先前的拓跋玄武,都不行。
当然,那是指没有突破半圣的拓跋玄武,现在就不好说了。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吗?”孙老太君垂首俯视着叶青,眼中尽是恨意与杀机。
“老太君的实力,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只能说半圣就是半圣,比之大真人、大宗师厉害了数倍不止,这种厉害,不仅是对于神通秘法的理解,更有对天地武道的感悟。
真人宗师之上,一境就是一山,一境之差,就是一山之高,同等天资根骨、机缘造化的情况下,上境对下境有着绝对的实力压制。
像他这种凭借青魔等外物将实力拔升至半圣之辈,欺负欺负旁人还行,可要和真正的半圣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
所以,如果他不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想要速战速决,降服孙老太君,确实不太可能。
不仅如此,在孙老太君阳神法相的影响下,睡道人、豸老人、战勇等人,亦难以抵挡,不断衰老,实力下跌。
这些人,他还要留着对付西风客栈和鬼太岁,所以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行。
故而,为了速战速决,他只能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了。于是,叶青看着孙老太君,认真说道:“我确实小看了老太君不假,可是,你仍不是我的对手。”
“小心了,我要动真格的了。”
“哼,大言不惭……老身今天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闻言,孙老太君大怒,如果不是鬼太岁下令要抓活的,她早就将叶青杀了。
不过鬼太岁只是说要抓活的,又没说不能打个半死,就冲叶青这嚣张劲儿,今儿个她要是不把对方打个半死,那就是对不起他。
“五方寿灭,天地同悲……”覆笼天地的那方巨手,再度下压,掌心的脸庞张开巨口,吐出一股灰黑无形的殃气。
殃气腥臭无比,充满灾厄与不祥。旋即,殃气一分为五,没入衰、腐、朽、老、亡五个字中。
下一刻,五个字上绽放出无穷诡异的光芒,显化五神。此五鬼神,一为衰神,主衰败;一为腐鬼,主腐烂;一为朽魔,主枯朽;一为老怪,主苍老;一为亡妖,主死亡。
一掌生五神,五神杀长生。五鬼神如若活物,神威无量,魔威无穷,齐齐杀向叶青。
“当……”不过就在此时,一缕钟声突兀响起。钟声起玄黄,万里无茫苍。
钟声虽不激昂高亢,却在响起的一瞬,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只余钟声清亮。
五尊鬼神,无声破碎,覆盖天穹的手掌,亦如平湖,再起波澜。波澜涌动之下,手掌溃散,化作漫天灰黑气流。
“老吾老……”
“中吾中……”
“少吾少……”见状,孙老太君陡然感受到莫大的危机,阳神法相上的三个脑袋,齐齐嘶吼,初始无声,可渐渐的,那嘶吼声竟然慢慢盖过了钟声。
继而,仿若时光流逝,只见阳神法相的三个脑袋,同时衰老,脸上生出皱纹,华发变苍白,全身亦开始腐朽。
青春韶华三世尽,我许人间皆白头。刹那间,腐朽、衰老、死亡之力浓郁至极致,翻涌滚动,如似河流。
河流之中,红尘万象,人世繁华。只是河流流淌之下,如时光飞逝,那红尘中青春韶华,尽数华发作白头,人世繁华尽成沧海与桑田。
这是孙老太君最厉害的神通,曰之三世尽,乃是她从衰、腐、朽、老、亡五意中感悟出来的神通,已然涉及光阴之理,显化光阴长河虚影,光阴流淌,韶华不再,人世沧桑。
所谓青春韶华三世尽,我许人间皆白头,即是如此。故而,空中长河流淌,幽冥山上下的光阴,仿佛受到影响,加速流逝,一切都开始衰老、腐朽。
“咚……”可是就在此时,又是一道钟声响起,不同于先前的清朗无瑕,这道钟声浩荡无极。
m浩荡无极镇寰宇,山河清平四海宁。钟声响起的一瞬,波涛汹涌、奔流不休的光阴长河,陡然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就连那天地间流逝的光阴、岁月,亦于刹那停歇,一片安宁。这时,只见一尊铜钟,跃出水面,玄光映耀,仿如一轮大日,徐徐升起,璀璨明亮的光芒,映耀九天,照破幽冥。
本是晦暗无光、阴风阵阵的幽冥山,刹那亮如白昼。而于这璀璨玄光映耀之下,光阴长河干涸,腐朽之气消散,死亡之力湮灭,整个幽冥山上下,再无半分阴邪污浊。
“啊……地皇钟……”孙老太君又怒又惊又惧,她虽然听闻过地皇钟的大名,却万万没想到地皇钟会如此厉害,而且对她的克制会如此之大。
此时的她,如置身烘炉烈火之中,全身嗤嗤作响,血肉溃烂,凄惨至极。
甚至就连逃跑,都做不到。因为那浩荡无极的玄光,不仅封镇了四方虚空,更封禁了她的神魂,她就连想要阳神离体而逃,都做不到。
于那浩荡钟声、无极玄光之下,她就仿佛那阴暗中的蝼蚁飞蛾,孱弱不堪,可怜而可悲。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我怕一出手,你就死了
孙老太君如此,豸老人亦是如此,而且更加不堪,豸老人在钟声响起第一时间,漫天虫豸就灰飞烟灭,吓得豸老人急忙恢复人身,并且祭起一尊香炉,香炉倾斜,香灰如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蔚为壮观。
那些香灰,并非真的香灰,而是豸老人用虫豸的尸体焚烧所炼制而成的灰烬,其中不仅蕴含有剧毒,更可迷人神魂,乱人心智。
而豸老人趁着睡道人等人被灰烬遮掩视线、迷乱心神之时,就欲施展轻功,向山下逃去。
可在玄光落下的一瞬,豸老人就如陷入泥潭一般,寸步难行,就连意识都恍惚停滞。
反倒是睡道人三人,安然无恙,不仅不觉不适,反而全身暖洋洋的,先前与豸老人交战所受之伤和被孙老太君衰败、腐朽之力所侵蚀污秽的身躯,正在不断恢复。
这一方面是因为睡道人三人所修炼的功法,都属于正道、刚阳之流的功法,与地皇钟并不冲突;另一方面则是叶青故意控制的结果。
随着他境界实力的提升和地皇钟威能的恢复,他对地皇钟的控制也愈发精细入微。
“没错,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的地皇钟!”叶青伸手一招,地皇钟从天而降,落于叶青的掌心。
落于掌心后,地皇钟的光芒不仅没有黯淡,反而愈发炽盛,就如叶青,正托着一轮大日。
玄黄璀璨的光芒,汇聚于叶青身上,映衬得仿佛神人。掌托大日,妖邪俯首。
越是靠近孙老太君,孙老太君越是痛苦,越是心神战栗。
“地皇钟……原来这就是地皇钟!”孙老太君看着叶青手中璀璨如日的地皇钟,任凭双眸之中鲜血流淌,满脸怨毒:“今日,如果不是地皇钟,你赢不了老身。”
“此言差矣!”叶青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地皇钟,你也赢不了我。”
“我只是怕一出手,把你给打死了而已。”孙老太君的脸庞虽然溃烂不堪,狰狞可怖,但叶青仍旧能从其中看到些许不屑与讥讽。
“怎么,不信啊!”叶青说着,身上忽然涌出一抹万灵寂灭、碎灭阴阳的气机,仅仅只是感受到这抹气机,孙老太君就神魂战栗、意识刺痛,就连弥漫于空中的玄光,都似承受不住,有些虚幻黯淡。
“我这一拳,你挡得住吗?”孙老太君没有言语,如果对方先前真用上这一拳,她未见得真能挡得住。
“你赢了,杀了我吧。”孙老太君颓然一叹,闭上双眼,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谁说我要杀你了。”叶青反问道。
“你不杀我?”孙老太君愣了一下。
“如果我想杀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了。”叶青笑道:“毕竟,杀了你,谁帮我去对付西风客栈,杀了你,谁又帮我去对付鬼太岁呢?”
“你想对付太岁?”孙老太君先是觉得荒唐可笑,一个大宗师,想要去谋算一个圣人,不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吗?
可是回顾叶青的经历和所作所为,哪一次不是以小博大,哪一次又不是以弱胜强?
眼前之人,好像从来都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
所以,以蚍蜉之身,以撼参天之树,或许也未必没有可能。想到这里,孙老太君的心中,忽然生出一抹不安与恐惧,继而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化作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想对付太岁,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怒吼之间,孙老太君调动仅存的意识,想要自爆阳神。
她倒不是想凭借自爆阳神来与叶青同归于尽,仅仅只是想以自己之死,来向鬼太岁传递消息。
她自幼跟随鬼太岁,体内留有鬼太岁的印记,只要她身死道消,鬼太岁就会第一时间察觉。
届时,纵然鬼太岁不知道她因何而死,但以鬼太岁多疑、警惕的性格,绝对会有所戒备,察觉一二,如此一来叶青想要对付鬼太岁,就没那么容易了。
“呵,想死,问过我没有。”而叶青则似早有预料,屈指轻叩而下,孙老太君的意识陡然恍惚了一下,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继而她的阳神中,一朵分呈黑白两色的魔莲,无声无息浮现。
魔炼转动间,她那仅存的意识,不断消散,最后好似陷入无边的混沌与黑暗看着孙老太君混沌的眼神,叶青收起地皇钟,微微一笑:“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废话了吧。”从先前睡道人的记忆中得知,孙老太君好像自幼便跟着鬼太岁,对鬼太岁忠心耿耿,这样的人,定不会主动求饶,投降于他。
所以,早在与孙老太君交手之时,他就暗中施展了他化无量天魔眷属神通,将无影无形的魔念注入对方的心神识海,随后在用地皇钟封禁住孙老太君后,彻底形成魔种,而与孙老太君言语废话,也只是为了寻找其心神的破绽,加速魔种的形成而已。
现在,孙老太君已经被他种入了魔种,马上就会被魔种改变认知,成为他的天魔眷属。
“《三劫轮回典》,好神奇的功法啊!”随着魔种成型,孙老太君的记忆逐渐呈现在他的眼前,而他也终于知晓了孙老太君所修行的功法。
孙老太君所修炼的功法名曰《三劫轮回典》,以衰、腐、朽、老、死为根基,可腐人血气,夺人寿数,自己年龄越大,体内积存的衰老、腐朽、死亡之力越多,功法越是强大。
不仅如此,此功法将人生分为老中少三个阶段,每一阶段可凝聚一个劫身,每三个劫身为一轮回。
简单来说,就是但凡修炼《三劫轮回典》之人,在从少年长到老年,寿限到来时,可以逆转轮回,重新由老年回到中年,再由中年回到少年,回到少年之后,亦又可以重新开始新一个轮回,慢慢成长,由少变老。
每一个轮回,《三劫轮回典》都会更进一步,武者的实力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同时,所凝练的三劫身,每一劫身都相当于一条命,等同于一个人拥有三条命,乃不折不扣的保命神通。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三劫身的轮回,理论上讲是没有限制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武者可以凭借此功法永远轮回往复,永生不灭。
当然,理论永远只是理论,而不是现实。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朝阳不及,我胜红日
因为修炼《三劫轮回殿》有诸多限制和危险。首先,修炼《三劫轮回典》之人,必须得是女人,而且需要自幼开始修行,终生不能婚嫁生子,一生鳏寡孤独。
同时,一旦开始修行此功法,就不能停下,也不能再兼修其他功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其次,修行《三劫轮回典》之人,远远比常人要衰老得快,常人或许要五六十岁时才会步入暮年,开始衰老,武者生机旺盛,更不易衰老,可是修炼《三劫轮回典》之人,往往在三四十岁时就会衰老,步入暮年,也就是说其每隔三四十年就要进行一次轮回修行。
再次,《三劫轮回典》之所以有三劫之谓,除了可以凝聚三劫身外,每一次轮回之中的老、中、少三个阶段,都会遭遇一次事关生死的大劫,能度过,实力将大幅提升,度不过,那就身死道消。
这即是三劫的来历与缘由。最后,每一次轮回之中的老、中、青三个阶段,从老到少,在年龄变小的同时,都会伴随一次境界的衰退,这也是为何孙老太君是小姑娘时,境界只是大真人,但老年时,境界却是半圣的原因。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三劫身每死一次,修炼《三劫轮回典》之人就得再重新经历一次对应劫身阶段的轮回以及生死大劫,且所面临的生死大劫要比先前经历的劫数更为可怕,更为恐怖。
相比于上述限制和危险,诸如其他什么心性扭曲、心魔深重、喜怒不定等等,都是一些小问题。
总而言之,《三劫轮回典》就不是给正常人修炼的,孙老太君能将《三劫轮回典》修行至大成,成就半圣,属实不易。
叶青原本还对孙老太君所修行的功法颇有兴趣,毕竟涉及光阴奥秘,可凝聚光阴长河虚影,属实不俗,还有去寿指、衰老掌、腐心拳等招式也颇有意思,可现在嘛,对不起,打扰了,他不配。
“公子……”约莫十数息后,孙老太君的双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向叶青行了一礼。
“嗯,把他带过来吧。”叶青说了一声,睡道人、战飞、铁面三人押着豸老人走了过来。
“我愿意投降,效忠公子……”一见到叶青,豸老人直接跪了下来,他可不像孙老太君那样对鬼太岁死心塌地,甘愿为其赴死,为了活着,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更不用说是背叛了。
“很好,放开心神,不要反抗!”说话间,叶青一指点在豸老人的眉心,魔莲沉落,没入豸老人的心神间。
“搞定。”将豸老人转化成他的天魔眷属后,叶青长舒了口气,这次的计划虽说中间出了一些波折和意外,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那么接下来,就是西风客栈的人了。
“老太君,你一会儿就联系西风客栈的人,告知他们我离开了云霞关,然后按你们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叶青吩咐道。
“是,公子。”孙老太君拱手应道。
“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再编一些理由,或者适当允诺一些条件,让西风客栈多派一些高手来,四个掌柜,太小家子气了。”叶青思索道,要玩儿,那就玩儿把大的。
“明白。”孙老太君颔首。
“睡道人、豸老人,你们也去准备一下,我要让西风客栈的所有人,有来无回。”叶青看向睡道人、豸老人道。
“谨遵公子之命。”睡道人、豸老人拱手应道。
“去吧……”叶青挥挥手,让孙老太君、睡道人、豸老人等人自行离去。
待孙老太君等人离开后,叶青站在幽冥山的山顶,俯瞰着脚下的幽冥山,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看来这幽冥山,以后不能再叫幽冥山了。”因为此时的幽冥山,经过地皇钟的玄光涤荡之后,所有的阴邪死寂之气早已消散殆尽,所有的僵尸诡怪亦都灰飞烟灭,早已不复先前的黑雾弥漫、阴风阵阵,而是清风徐徐,玄光如雾,灵韵盎然。
仟仟尛哾或许要不了多久,幽冥山上就会长出绿树青草,开满烂漫山花,而且经受灵韵滋养,这些花草树木将非同一般,或成为天材地宝,或化为草木精怪,或引来鸟兽生灵……幽冥山,将成为一片生机勃勃、盎然灵秀之地。
所以,再叫幽冥什么的,显然就不太合适了。恰在此时,一轮红日,跳出云海,荡开万里红光,洒落四海光辉,人间万象更新。
幽冥山上,玄光不甘于后,蒸腾而起,似是要比空中的朝阳,还要明亮耀眼几分。
“朝阳不及,我胜红日,以后这座山,就叫胜阳山吧。”叶青大笑一声,随手一拳轰在远处的崖壁之上,轰鸣声中,山石破碎、滚落,烟尘四起。
待及烟尘平息,轰鸣停歇,远处的崖壁之上,亦出现一个硕大的拳印,拳印混圆如日,可耀眼夺目更胜空中的太阳。
继而拳印之上的光芒渐渐敛息,化作两个道韵灵秀的古篆烙印其间,正是
“胜阳”二字。当
“胜阳”二字浮现的一瞬,有风从远处吹拂而至,群山律动嗡鸣,似是庆贺,又如欢呼。
而随着群山律动嗡鸣,叶青的心情也莫名兴奋欢快起来,心神似与脚下的山川融合。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山川的脉络,感受到了山川的气机,感受到了山川的愉悦与高兴。
他的血液,随着山川的脉络而奔流;他的呼吸,随着山川的气机而游走;他的心脏,随着山川的愉悦而跳动。
此时,他如山川,山川似他。慢慢的,他的血液奔流愈来愈缓慢,呼吸愈来愈微弱,心脏跳动愈来愈低沉,只是这山川之间,有气流奔涌不休,有清风呼啸不绝,有嗡鸣连绵不断。
好似那奔涌的气流,是叶青的血液;那呼啸的清风,是叶青的呼吸;那连绵的嗡鸣,是叶青的心脏。
如果说,先前叶青如山川,山川似叶青,那么现在,叶青就是山川,山川就是叶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周游六虚,以游无穷
叶青渐渐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之中,他的心神意识,不仅与脚下的山川融为一体,还在不断下沉、蔓延,下沉至那承载山川的万里大地,蔓延至那孕育人间的无量厚土。
随着心神意识下沉、蔓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深沉厚重、广阔无垠,于那深沉厚重之中,是山川河流、生灵万物的沉淀,于那广阔无垠之中,是人间万象、生死无常的渲染。
大地有情,孕育那生灵万物,历史文明;大地万象,衍化那世间万象,沧海桑田;但同样的,大地又是无情的,对待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地亦是单调的,亘古不变,永世长存。他的心神意识,徜徉在大地的有情无情之中,游弋于大地的万象单调之下,懵懵懂懂,悠悠然然。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又像是永远,叶青的心神意识忽似到了极限,如潮水般漫涌而回。
心神意识回归的刹那,叶青的血液复又开始奔流,呼吸恢复正常,心脏怦怦跳动,他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退了出来。
不知为何,叶青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可是下一刻,这种怅然若失之感便被满腔欣喜所取代。
因为此时的他,只觉体内充满了力量,《地皇真经》更进一步,境界已臻至大宗师圆满无碍,只差一个契机,就能踏足半圣。
不仅如此,《老君骑牛悟道录》也有所进益,精神无瑕无垢,心神圆融如意。
更重要的是,随着《老君骑牛悟道录》有所进益,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门新的功法神通,名曰周游六虚。
周游六虚出自《易经》,《易经》有言:为道屡迁,变动不居,周游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唯变所适。
简单来说,就是天地大道不是一成不变的,变动而不固定于某一点,而是循环往复于天地东南西北四方之间,而天地东南西北四方生克制化,变化无常,唯有以变方能适应天地自然。
周游六虚功法,便是以《易经》为基,阴阳为根,六虚为要,御六虚之变,以游无穷,乃是一门轻功身法,若是修炼至大成,明悟六虚之变,生克之理,可视万般神通于无物,可视天地桎梏于无形,天地四方,自在逍遥,任我周游无穷矣。
可以说,若能练成周游六虚,人世之险,无处不可渡也,天地之大,无处不可去也,乃保命避劫的无上功法。
周游六虚的出现,对此时的叶青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叶青所修功法众多,唯独欠缺轻功身法、遁术神通,倒不是说他没修炼过轻功身法,只是其品阶较低,现在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而《他化大自在天魔经》和《地皇经》中,也没有轻功身法之类的功法,所以他现在与人交手,凭借的都是蛮力以及从《地皇经》中领悟的半生不熟的缩地成寸,速度有余而灵动不足,失之变化。
与境界实力略低的人交手,或可以以力破之,可是若与精通轻功遁术、境界实力与他仿佛或者比他高之人交手,那他就会陷入被动。
而接下来,他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这种人,甚至有可能面临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群攻围殴,如果有周游六虚傍身的话,他无疑将从容轻松许多。
不得不说,周游六虚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
“御六虚之变,以游无穷,周游六虚,妙哉,妙不可言啊。”叶青心神激荡,同时也不得不说,《老君骑牛悟道录》不愧是连轩辕崑都念念不忘的避劫妙法,其所蕴含的功法神通,无论是阴阳法眼,还是周游六虚,虽说俱无攻伐之威,却都是修行保命、安身立命的无上妙法,对他来说比单纯的攻伐神通,要有用得多。
继而,叶青毫不犹豫,盘膝而坐,开始参悟起周游六虚来。给太平客栈那些人设套,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急迫不得,而他离开云霞关的消息,也需要慢慢发酵,不妨让消息,再飞一会儿。
所以,他倒是可以趁此,参悟一下周游六虚,虽不见得可以一步登天,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窟内,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
当然,说是青年,却也不太准确,因为其面容,似乎一直在变化,忽而如男,忽而如女,忽而似老,忽而似少,诡异莫名。
qqxδnew突然,青年似有所觉,看向身旁的一个水潭,事实上,青年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的水潭,密密麻麻,不下数十个。
下一刻,水潭晃动,一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水潭中,赫然正是孙老太君。
“千变……”水潭中,孙老太君开口道。
“孙老太君?数日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青年,也就是千变疑惑道。
“这才是老身的真容。”孙老太君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直接道:“你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自是准备妥当。”千变也没多问,只是稍微有些疑惑道:“只是狂君此刻还在云霞关,你打算怎么做?”孙老太君回答道:“老身得到消息,狂君已于昨日,离开了云霞关。”
“此消息是否属实?”千变问道,或是心神激荡之故,洞窟内的水潭,悉数晃动起来,一如他的心境。
“自是属实。”孙老太君回答道:“这是睡道人传来的消息,你当知道他的神通,可无声入梦,窥人记忆,此消息乃是他从云霞关将军府内那些守卫的神魂记忆中窥伺到的,绝不会有假。”
“那为何我们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千变问道。
“那是因为拓跋玄武替他遮掩的行踪。”孙老太君解释道:“拓跋玄武碍于压力,虽无法继续庇护叶青,却能为他遮掩一二,以便其逃跑。”
“倒是好算计。”千变冷哼一声:“那你可知狂君现在在哪里?”
“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孙老太君回答道:“所以,我们的行动,可照常进行。”
“如此甚好。”千变颔首道:“我这就联系我们的人,做好准备。”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白日不渡,夜方行船
“不急。”孙老太君制止道:“老身还有一事,要与你们商讨。”
“何事?”千变疑惑道。
“老身希望你西风客栈能多派一些人手。”孙老太君淡淡道。m
“为何?”千变不解。
“自然是为了万无一失。”孙老太君答道:“老身不想因为任何意外而导致计划功亏一篑,误了太岁大计。”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多派人手?”千变冷冷道。
“我太岁山人手有限。”孙老太君直截了当道。
“所以,你就让我西风客栈的人去送死?”千变的声音仍旧冷淡漠然,却透着嘲弄与不屑。
“因为你们西风客栈的人命,都是有价的。”孙老太君说道。
“所以呢?”千变说道。
“所以,我们加钱。”孙老太君说道:“一个大真人或者大宗师,我们出一万两雪花银。”
“一万两雪花银?呵,莫非老太君觉得,我西风客栈的大真人、大宗师,都是白菜吗?”千变看向水潭中的孙老太君,目光闪烁。
“一万两,已经不少了。”孙老太君强硬道:“别忘了,我们这次可是合作,乃是互惠互利,如果出了差池,让狂君逃了,你们也别想得到地皇钟。”
“所以,一万两,已经不少了。”千变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向老板请示。”
“好,老身等你消息。”孙老太君点点头,继而消失不见。待孙老太君离开后,千变单膝跪地,右手结印,轻敲在身前的水潭上。
“咚……”一声深邃低沉的敲击声,在洞窟内回荡不休,地上的所有水潭都莫名摇曳不休,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一个声音在洞窟内响起。
“千变,找吾何事?”声音仿佛是从千变身旁的水潭内响起,又仿佛从洞窟深处传出,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回禀老板,方才太岁山孙老太君联系我,说是希望我们多派一些大真人或大宗师,配合他们捉拿狂君,以防万一。”千变低垂着头,恭敬道。
“呵,让我们多派一些人?”西风客栈的老板冷笑了一声,虽似相隔了千万里,可偏生随着其冷笑,整个洞窟都变得十分阴寒:“告诉他们,门都没有。”
“想要人,除非加钱!”
“咳咳……”千变低声轻咳了两声,道:“孙老太君说,我们多派一名大宗师或是大真人,便给我们一万两雪花银。”
“一万两雪花银,打发要饭的吗?”或是听到了
“钱”,洞窟内那股阴寒倏忽消失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告诉他们,这活儿我们接了。”千变:“……”刚说是打发要饭的呢,这就又答应了,原则呢?
好在千变对自家老板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心中虽然吐槽不已,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多派几人?”
“两人吧。”西风客栈的老板回答道:“吾会传讯给白山、黑水两地的掌柜,让他们前往支援于你。”
“是,老板。”千变拱了拱手。随着西风客栈老板的离去,洞窟内那些晃动不休的水潭,亦慢慢恢复了平静。
千变起身,复又向身前的水潭打出一道印决,水波晃动间,孙老太君的身影再次浮现。
“如何了?”孙老太君问道。
“老板已经答应。”千变回答道:“我们会增派两名大真人。”
“两名啊!”孙老太君的语调稍微扬了扬,显得有些失望。
“怎么,莫非老太君觉得不够?”千变不满道。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吧。”孙老太君转移话题道:“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能到?”
“最迟半日。”千变说道。
“半日啊……”孙老太君沉思数息后:“正好,半日后,狂君应该会行至红月河,红月河白日不渡,夜方行船,水域辽阔,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好,就依你。”千变想了想,也不疑有他,应道。
“成败便在此一举,希望你们别出差池。”孙老太君叮嘱道。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千变冷冷道:“杀人,我们是专业的。”
“哈哈……很好,老身可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孙老太君笑道:“我们红月河见。”
“红月河见……”……红月河,绵延千里,横跨三地五城,是魏国境内少见的大江大河,亦是魏国最着名的河流之一。
红月河之所以有名,一因其大。红月河绵延千里,宽阔无垠,壮观至极。
二因其美。红月河有两美,一为其壮阔波澜,在地处高寒的魏国,甚为少见;二为其夜景,红月河之所以名红月河,乃是因为夜晚明月高悬时,明月映入河水,月亮则呈现血红色,水中月光荡漾,整条河流都会变得血红,仿若横亘大地的血河,奇幻而瑰丽。
三因其险。红月河危险重重,诡异莫名,白天时分,红月河尤为危险,各种诡怪、诡异层出不穷,任何人若敢于白天时分强渡红月河,必然会遭遇不幸,包括但不仅限于碰到诡怪、船毁人亡,遭遇诡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暂时没有出事,活着离开了红月河,可是回去之后,也会被红月河诅咒,遇到各种诡异的事情,莫名死亡,就算是一些真人、宗师都不能幸免。
总之,白天的红月河,危险至极,人鬼皆避而远之。可相反,夜晚的红月河却相对比较安全,没有各种层出不穷的诡怪与诡异,亦没有神秘莫测的诅咒,倒不是说完全没有危险,只是相比于白天危险要小得多。
尤其是当有月亮时,红月河会变得风平浪静,无诡无异,任何人都可以安然穿行于红月河上,基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故而,红月河有白日不渡,夜方行船的说法。至于红月河的白天和夜晚,会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谁也说不清,也没人知道,这是一个谜。
四因奇。或因红月河的神秘诡异,导致红月河内的东西亦不同于寻常河流,神奇、诡异而不同寻常。
譬如,从红月河内捞出来的鱼虾等物,富蕴诡异的力量,有人吃了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有的人吃了,则会受到诅咒,莫名死亡。
譬如,红月河内,会时不时出现一些诡器,有的人得到这些诡器,会如有神助,一飞冲天,名动江湖,可是有些人得到这些诡器,却寿不长久,癫狂入魔。
还譬如,红月河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异相,有些人看到这些异相,会得授机缘,好运连连,可有些人看到这些异相,不但会一无所得,反而会变得霉运连连。
总而言之,整个红月河乃至红月河内的东西,都充斥着一种神秘、诡异的色彩,令人难以捉摸。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河底木,河上山
可这种神秘、诡异,不仅没有令人望而却步,反而深受江湖人追捧。每天都有不少人蜂拥而至,或是为了一睹红月河的真容,或是为了一碰机缘运气。
除此之外,红月河因绵延千里,横跨三地五城,亦是一条十分重要的水陆交通要道,各种商船、货船往来不绝,故也热闹非凡。
当然了,不同于其他河流,红月河的热闹,永远集中在夜晚。所以,当天色暗沉,夜晚来临时,他处都陷入了黑暗静寂,可红月河却仿佛刚刚苏醒,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当叶青来到红月河码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画面。
只见码头之上,货物堆积如山,人来人往,喧嚣不断;河面之上,船只如梭,往来不绝,更有管弦丝竹,舞乐靡靡,悦耳动听。
空中则是明月高悬,月落入水,映照万里江波,淋漓如血,波光似梦,壮观而神秘。
明月血河,本是诡异阴邪的画面,却在人流船只、热闹喧嚣的映衬下,少了几分诡异神秘,多了些许红尘烟火,可这不仅不显突兀,反而自然和谐,仿佛这红月长河,本就应该如此。
万千世界森罗象,道是烟火最美好。
“客官,是要游河,还是要渡河?”叶青刚走上码头,就有数名招揽客人的船夫迎了上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红月河因其特殊性,人流往来不绝,既有观光赏景、游玩取乐的公子千金,亦有找寻机缘、谋求造化的江湖武夫,也有运送货物、捕鱼打捞的客商船主,自是诞生了诸多需求与职业,譬如供人玩乐享受的花舫游船,帮人搬运货物的苦力脚夫,买卖货物消息的掮客小贩,助人渡河过江的船夫等等。
这些人常年混迹于此,与各种人打交道,虽然未必身怀武功,可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看到叶青孤身一人,气宇轩昂,风度不凡,要么是来观光赏景、寻求机缘的,要么就是有事需要横渡红月河,明显就是不差钱儿的主儿,若能揽到这笔生意,定能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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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叶青将一锭银子抛给一名身强体壮的中年船夫:“就你了,这是赏你的,等过了河,另有赏赐。”
“多谢公子赏赐。”船夫接过银子,顿时满脸兴奋:“公子这边请。”看到叶青如此大方,其他船夫顿时一阵眼热,只是对方已经选定了船夫,他们也只能悻悻离去。
“公子这边请,小心地滑……”中年船夫领着叶青,很快就来到一艘乌篷小舟前。
说是乌篷小舟,但实则其比寻常的乌篷船要大上数倍不止,船体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建造而成,通体呈暗红色,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给人一种坚固结实的感觉。
“公子请进……”进入船舱后,船舱内部的装饰虽然算不上华丽精美,却也颇为舒适,中间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酒,香气四溢。
“这是小人自家酿的山蒲酒,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船夫说道。
“好。”叶青也没客套,提起火炉上的山蒲酒,给自己斟了一杯,轻抿了一口,酒水不冲,香甜淳厚,带着一股蒲草的清香,尤其是温热的酒水顺着喉咙涌入胃部,全身都生出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瞬间驱散了红月河夜晚的清寒,使人如沐春风,如临暖阳,颇为舒适。
“酒不错……”叶青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赞叹道。
“公子喜欢就好。”见状,船夫顿时喜笑颜开:“旁边的篮子里还有我家婆娘做的栗子糕,佐以山蒲酒,味道更好,客官也不妨尝尝。”
“多谢。”叶青颔首:“走吧……”
“好嘞,启船喽……”船夫吆喝了一声,撑着船缓缓离开码头,朝河中心划去。
“你这船是用什么木材建造的,非金非铁,却坚固异常,我倒是从未见过。”叶青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栗子糕,边吃边问道。
“这是红月木。”船夫回答道:“红月木是生长于红月河底的一种树木,红月木无枝无叶,粗如石柱,通体暗红,虽是木属,却坚逾金铁,不过重量却远远轻于金铁,是制作船只的最佳材料。”
“这红月河上的大部分船只,都是用红月木制成的。”
“红月木,倒是有趣……”叶青魔念微动,在红月河中蔓延开来,红月河的河水虽然肉眼看来呈现红色,可实质上水质清澈无垠,河中鱼虾蟹龟等游来游去,一派生机勃勃的气息。
再往下,叶青便看到一根根仿佛石柱、通体暗红、无枝无叶的树木,应该就是船夫口中的红月木。
红月木矗立于河底,笔直无曲,密密麻麻,好似一片森林,蔚为壮观。
不过顺着红月木再往下,就是一片混沌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倒不是说叶青的魔念到了极限,而是因为河底就是那幅模样,那种混沌黑暗,就连他的魔念都穿不透。
叶青本来还有心再试探一下,可就在此时,船夫忽然惊呼了一声。
“那是什么?”叶青收敛魔念,顺着船夫的目光向远处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山岳,而于山岳的顶端,一座红砖绿瓦的寺庙矗立。
寺庙隐于云雾之间,若隐若现,看似不起眼,却又有一种玄之又玄、诡之又诡的感觉。
“是诡异,诡异出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就热闹的红月河,顿时更显热闹,所有船只都朝着那座山岳掠去。
对于诡异,无论是普通百姓亦或是江湖武者,向来都是避而远之的,可是在这红月河上却恰恰相反,所有人都是趋之若鹜。
因为红月河上的诡异,既是危险,亦意味着机缘。
“当……”就在这时,一个钟声,从那座寺庙中传出,钟声缥缈清寒,似不在此方世界,却又清晰地响起在所有人的耳畔。
钟声入耳,所有本是心生急迫、贪婪、欲望的众人,忽是贪嗔欲念顿消,心神一片清宁。
下一刻,只见山岳之上的云雾散开,露出一条羊肠小道,从山脚,直通山顶的寺庙。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十方烦恼路
“钟声如门,缘法自来……”
“莫非只要我们顺着小道,登山入寺,就能获得机缘?”
“定是这样……”
“那还等什么,快走……”……下一刻,就有一些人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朝那座山岳掠去。
可诡异的是,有些人从那座山岳上穿了过去,落入水中;有些人却径直落在那条羊肠小道上。
显然,那些穿过山岳、落入水中之人,与诡异无缘,而那些落在羊肠小道的人,则有望登上山顶,进入寺庙,得授机缘。
见有人真的落在了那条小道上,且安然无恙,那些本有些犹豫之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向山岳飞去。
船夫目露艳羡,余光瞥见叶青,却见叶青端坐不动,神情平静,目光清朗,丝毫不为眼前的机缘造化所动。
于是,船夫好奇道:“公子,你不去试试吗?公子你气度不俗,潇洒不凡,此去定有所得。”
“机缘不机缘我不知道,但是马上就要有人死了。”叶青淡淡道。
“死人,怎么可能?公子你莫要……”船夫不解,可是话未说完,就蓦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看见,那些穿过山岳,落在水中之人,全身的血肉仿佛淤泥一样,在水流的冲刷下,崩解融化,消散一空,只剩森森白骨。
更诡异的是,那些人仿若不觉,亦似看不到身上崩解融化的血肉,在水中扑腾着,仿佛懊恼不已。
更有甚者,一些白骨骷髅竟然再度向那座山岳冲去,可是再一次穿过山岳,落入水中,可他们仍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
这一幕,是如此的诡异而离奇,恐怖而不可思议。而这时,花坊、渡船上那些只是来凑热闹或是还未来得及尝试之人,自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呼、尖叫不已。
有的是害怕,有的是惊慌,有的则是焦急,毕竟那些人中有他们的兄弟、亲人、朋友。
可是那些化作白骨骷髅之人,对于旁人的尖叫、呼喊充耳不闻,仿佛听不到、看不到一样,仍旧扑腾着,仍旧尝试着,说不出的诡异离奇。
“公……公子,怎么……怎么会这样?”船夫看着眼前这诡异恐怖的一幕,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道,纵然他在红月河划了大半辈子船,也见过不少诡异与危险,可如眼前这般诡异离奇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叶青摇了摇头:“看,那些人要登山了。”这时,只见那些落在小道上的人,已经开始登山。
只见那些登山之人,刚开始还颇为轻松,速度较快,可慢慢的,速度越来越慢。
有人大汗淋漓,衣衫尽湿,筋疲力竭;有人颤颤巍巍,形神枯朽,垂垂老矣;有人脚底生疮,脸上流脓,体衰神败;有人皮肤开裂,鲜血流淌,如受刀剑之刑;有人脸庞通红,血肉焦灼,如受烈焰之罚;有人脸色铁青,眉挂寒霜,如受风霜之苦;……小道上的每个人,都似承受着某种苦楚、刑罚,痛苦不堪,而且越是往上,其貌似承受的苦楚就严重。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那种苦楚,向后退去,似是想要离开小道,不想再向前走了。
只是这一退之下,其人忽血肉崩解,散落一地,只剩森森白骨,如外界那些跌落入河中之人一样。
不一样的是,外界那些白骨骷髅貌似还活着,而小道上的骷髅,则于下一刻直接化作飞灰。
前车之鉴在前,小道上那些人,自是惊骇欲绝,不敢再后退。可纵是如此,仍时不时有人血肉崩解,化作飞灰,步了前人后尘。
“这……这……不是机缘吗,怎么还有人会死?”红月河上,船夫看着山岳小道上那些时不时化作白骨骷髅的人,失神道。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有免费的机缘。”叶青淡淡道,仿佛对于那些人的遭遇,早有预料:“想要机缘,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更何况,那是不是机缘,还说不准呢。”
“啊……公子你是说……”船夫惊呼一声,但刚说到一半,就见叶青笑着摇了摇手指:“我什么都没说,且看着吧。”船夫:“……”船夫不懂,也没敢问,只是将目光继续放在那些登山的人身上。
未知、死亡和恐惧,让小道上那些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他们却没有办法,不能后退,不能停止,不能离开,只能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上走去。
死亡,仍在继续。不过除了死亡以外,那些登山之人,也渐渐出现了不同。
在渡过了最初的恐慌外,那些登山之人的心境貌似愈来愈平和,神情愈来愈从容,而且随着那些人愈登愈高,距离寺庙愈来愈近,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如焕生机,变得光滑如新、力量充盈,他们枯朽萎顿的精神,仿若新生,变得活力四射、精神饱满。
所有人,恍若新生。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非结束。只见随着他们继续向山上攀登,其神情愈发恭谨虔诚,双手不由合十,双眼微闭,口诵佛经。
也就在他们双手合十、口诵佛经的一瞬,头顶的青丝白发,尽数脱落,脑后生出佛光万千。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们登上了山顶,进入了寺庙之中。
“这……”外界之人,目瞪口呆,神情震惊。
“十方烦恼尽去,得证妙谛诸佛……”叶青喃喃自语道:“那条小道,或就是传说中的去烦恼路。”
“什么去烦恼路?”闻言,船夫不由问道。
“佛说,众生皆苦,唯去烦恼,可脱困苦,得证自在。故相传,在西方佛国之中,有一条小道,名曰去烦恼路,凡众生有灵者,皆可登此路,精散而罪消,气衰而业去,神败而障离,消除此身业障,尽脱十方烦恼,一步登天,皈依我佛,得证妙谛诸佛。”叶青说道。
“啊……”船夫摸了摸头,抱歉,什么去烦恼,什么消罪业,反正他是没听懂,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这么说,他们成佛了?”
“成佛?”叶青轻轻一笑:“佛若好成,这世上就没有众生苦难了。”
“他们,只是不是自己了而已。”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滚
“不是自己,什么意思?他们不是自己,还能是谁?”船夫满脸疑惑。
“躯体还是躯体,可人已非人。”叶青若有所思道。也就在此时,寺庙中,又有一阵钟声传出,只见寺庙琉璃金光大盛,宛如太阳。
琉璃金光之中,似有神秘玄妙的佛音响彻,那些烦恼丝尽去之人,一一出现在琉璃金光之中,而在琉璃金光的照耀下,其眉心生佛印,头顶生佛戒,衣物生佛纹,神情愈发庄严肃穆,气息愈发强大恐怖。
只是短短十数息的功夫,那些原本只是洗神、通玄等境的武者,在琉璃金光的洗礼灌输下,竟是一步登天,成为真人、宗师。
随后,当琉璃金光敛去,那些人直接出现在半空中,凌空而立。那些人一共十八人,人人脑生佛光,目蕴灵火,眉有佛纹,仿如金身罗汉,又若护法神将,威风凛凛。
“出来了……”
“真的是真人,他们真的成真人了……”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只见那十八人从空中落下,落于河面上,足踏水波,脚下生莲。
“南无大至势琉璃菩萨……”这时,只见十八人面向山岳寺庙,双手结月光印,口诵琉璃菩萨尊名。
随着十八人口诵琉璃菩萨尊名,天空之中有琉璃金莲飘落,光华覆笼人间,仿如佛国。
而置身此间佛国,佛光入体,金莲映心,所有人只觉灵魂通明,体内冗苛尽去,一身舒爽通透。
“南无大至势琉璃菩萨……”
“南无大至势琉璃菩萨……”
“南无大至势琉璃菩萨……”一时间,所有人都双手合十,口诵琉璃菩萨尊名,神态恭谨虔诚,仿若虔诚的佛教信徒。
唯有叶青端坐船内,神色玩味。眼前的诡异,好似要将红月河上的所有人都度化成琉璃菩萨的信徒。
“果然,机缘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叶青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声响如石子,落入平湖,荡开重重涟漪。涟漪所过,金莲破灭,金光黯淡,琉璃佛国如梦幻泡影,寸寸消散。
当琉璃佛国消散之时,红月河上那些神态虔诚、口诵琉璃菩萨尊名之人,尽数醒转,眼神恢复清明。
“啊……我……我刚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船夫回过神来,脑袋一片混沌,仿佛一点儿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走吧,载我过河。”叶青朝船夫笑了笑。qqxδnew
“哦……好……”船夫应了一声,撑起乌篷船,刚准备离开,可就在此时,那十八人忽踏水而来,将乌篷小舟团团围住。
“啊……”船夫吓了一大跳,感受着那十八人身上散逸出来的恐怖气息,全身颤抖,脸色苍白:“诸位……大师有什么事儿吗?”那十八人不言不语,只是盯着船舱内的叶青,口诵琉璃菩萨尊名。
“大师……诸位大师……麻烦让让……”船夫战战兢兢道,可那十八人就是不闻不动,如似石雕。
“我来吧……”就在船夫不知所措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船夫耳畔响起,瞬时驱散了其心中的恐惧。
“他是来找我的……”叶青来到船头,看向那十八人道:“你拦住我,不知有何见教?”叶青说的是他,是你,而非他们,你们,是一人,而非十八人。
“施主与我佛有缘,还请入寺一见。”那十八人停止诵念琉璃菩萨的尊名,同时开口。
明明十八人同时开口说话,十八人亦非一人,可是他们的声音却一模一样,神情亦如出一辙,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说话。
“抱歉,没空……”叶青拒绝道。
“施主慧根通明,佛性深重,与我佛有缘,只要皈依我佛,定可成就佛主尊位,无量无法,光照千秋。”十八人说道。
“抱歉,没兴趣……”叶青仍旧不为所动。闻言,十八人沉默片刻,道:“施主如皈依我佛,吾可赐汝大机缘、大造化,助汝长生不朽,与天同寿。”
“抱歉,不愿意……”叶青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为何?”那十八人问道,不知是不是旁人的错觉,总觉得他们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
“因为我不想当和尚。”叶青说道。这一次,那十八人沉默的更久,只是下一刻,就见他们作金刚怒目相,高声齐呼:“放下执念,皈依我佛……”
“放下执念,皈依我佛……”
“放下执念,皈依我佛……”宏大无形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红月河。红月河上,所有人如受蛊惑,双目无神,同时大声高呼着:“放下执念,皈依我佛……”滚滚声浪,化作洪流,污染着叶青的心神灵魂。
“呵……软的不行来硬的啊,啧啧……没有一点儿武德!”叶青冷笑一声,张口出言,就是舌绽春雷。
“死秃驴,滚……”
“轰隆”如神人呼雷,音啸九天,漫天声浪,生生被一个
“滚”字,震得七零八落。红月河上的所有人,顿时如遭雷击,七孔流血,一些境界稍弱之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相比于其他人,围着乌篷船的那十八人更是凄惨,七窍流血,身躯破裂,摇摆如飞絮破布。
“放下执念,皈依我佛……”但就在此时,只见山岳之顶的寺庙中,探出一只枯瘦的手掌。
那个手掌,干瘪枯瘦,瘦骨嶙峋,手背之上更是布满老人斑。只是随着手掌探出,其枯瘦、干瘪的血肉之下,涌出磅礴浓郁、无穷无量的琉璃金光,凝聚作一个遮天佛手。
佛手之中,九龙盘踞,佛陀显化,威势无量,抓向叶青。
“呵……区区诡异,也想度我皈依,你也配!”见状,叶青面露不屑,抬手出拳,破万法。
破元锤下,万法皆空,遮天佛手被一拳打穿,而后拳意滔滔不绝,更胜之前,卷起百丈河流,比之那座山岳更高,更大。
一拳起长河,水淹古佛寺。下一刻,河流倒倾,水摧山岳。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来袭
“渎我佛者,当入阿鼻地狱,永受无间之苦……”寺庙之中,传出愤怒的咆哮,琉璃金光冲天而起,与倒倾的河流碰撞在一起。
若仅仅只是普通的河水,自然奈何不得那琉璃金光,不过那倾泻的河水中,蕴含的却是破元拳意。
破万法于咫尺,碎诸相于方寸,无物不可破,亦无法不可破。故而,在蕴含有破元拳意的河水的冲刷、碰撞之下,那琉璃金光愈来愈黯淡,山岳愈来愈虚幻,而山顶的寺庙,则愈来愈陈旧、破损。
而于破损的寺庙中,一个腐烂枯朽的和尚盘膝而坐,佛光映耀。只不过随着河水冲刷,萦绕于和尚身上的佛光,愈来愈黯淡,最终消散于无。
“渎佛者……渎佛者……”佛光彻底黯淡的一瞬,那个和尚怒吼不已,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毒。
下一刻,其整个身躯化作飞灰,融入水流,而在和尚坐化之际,那寺庙,彻底坍塌成一片废墟,那山岳,消散于无形。
在整个诡异消散后,那十八个围绕着乌篷船之人,顿时恢复了神智与意识。
不过,在他们清醒之后,他们的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跌落,身上的琉璃金光亦不断溃散。
只是眨眼之间就从真人境界跌落至他们原本的境界,而这还未结束,只见他们的境界还在继续跌落,直至成了一介凡人方才停止。
由于成了普通人,体内没了真气,那十八个人再也无法在水面上立足,全部落入水中。
“救命……”
“救命……”顿时,那十八个人扑腾着,高呼着救命。可是慢慢的,他们的呼救声愈来愈低微,亦愈来愈虚弱,仿佛全身的力量都消散殆尽,不由向水下沉去。
“世间机缘如泡影,镜花水月一场空……可悲……可叹……”叶青一挥衣袖,那十八个向水中沉落之人依次飞出,落下远处的一艘画舫之上。
继而,叶青手指一挑,乌篷小舟上那个昏迷不醒的船夫,也飞了起来,径直跨越数百丈的距离,落在码头上。
落在码头上的一瞬,船夫就醒转过来,不仅如此,其身上的伤势、多年以来劳作所残留的沉疴暗疾,悉数痊愈,通体舒泰。
“朋友,借你的船一用。”下一刻,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船夫耳边响起,船夫下意识循声望去,便看到叶青站在船头,背负双手,面带笑意,向他颔首示意。
继而,就见自己的乌篷小舟在无人操持的情况下,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等红月河上那些沉浸在震惊中的人回过神来,再去寻找那个一拳起长河的人影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人已然不见了影踪。
只余水波徐徐,红月如初,长河似血。……对于先前的诡异,叶青并未放在心上,换作是以前,他或许会有所顾忌,心存忌惮,可现在,那就是一拳的事儿。
如果一拳不行,那就再来一拳。夜晚的红月河虽然比较安全,不过仍时有危险发生,所以大部分人的活动范围都集中在河流两岸。
因此,当叶青驶入红月河的中间部分时,船只、灯火顿时少了起来,零落如星,静谧安宁。
“咦,河水变了。”忽然,叶青似有所觉,低头看向水面,只见原本腥红如血的河水,不知何时褪去了血色,变得清澈无瑕,和寻常河水一般无二。
“月亮也不对了……”叶青复又抬头,看向空中的月亮,只见那轮明月璀璨夺目,苍白无瑕,和先前所见的明月并无二致。
只是眼前的明月,总给人一种死寂呆滞的感觉,就如一件死物。苍白的月光散逸在河流上,粼粼波光如雪如霜,单调而寒冷。
不仅如此,原本游荡于河流之上的零星船只,斑驳灯火,亦齐齐消失不见,只余冰冷、死寂。
原本的红月河,虽然神秘、诡异,却也生机勃勃,可此时的红月河,却只有冰冷、死寂,寂然无声。
就好像,他莫名进入了另一方世界。
“鱼儿,终于上钩了。”如此诡异的情况,换作他人,肯定已是神情凝重,忧虑不已。
然而,叶青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也就在此时,叶青一跃而起,而在他跃起的一瞬,脚下的乌篷小舟亦随之而起。
而在乌篷小舟的底部,则见九人双掌紧贴着船底,劲力聚于一处,九人如一人。
见状,叶青跃起的身影陡然下坠,踩在乌篷小舟上。
“咚”的一声闷响,船底的九人如遭重击,四散跌落,人在半空就已七窍流血。
而在他们跌落时,水中则有十数道人影破水而出,冲天而起。与此同时,月光如流水,荡开重重涟漪,涟漪之中,显化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攻向叶青。
“哼……”叶青面露不屑,抬脚三寸,停滞三息后,猛然跺下。跺地动九州,伴随着咚的一声鸣响,玄光犹如狂风,以小舟为中心,扩散而出。
那些向他冲来之人,先是被鸣响震得头晕目眩,继而狂风席卷,如扫落叶,被吹得七零八落。
而乌篷小舟则以更快的速度坠落而下,与那些破水而出之人撞在一起。
小舟如有万钧,百丈方圆虚空齐齐塌陷,那十数人竟不能挡,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坠落而下,重新砸入水中。
随后,乌篷小舟重重撞击在河面上。
“轰隆……”河面塌陷,掀起百丈波涛,朝着四面八方碾压而去,本就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之人,还未回过神来,就又被蕴含着巨力的河水,撞得步履踉跄,口吐鲜血。
“西风客栈的人……”叶青端立船头之上,不屑道:“想杀我,这些废物可不够啊!”
“那我呢!”叶青话音方落,就听得身后的倒影中,传出一道幽幽声音。
声音响起的一瞬,就见叶青身后的阴影中,跃出一人。人影虚无,淡如雾影,不见形貌真容,一刀斩向近在咫尺的叶青。
叶青头也不回,以肘作拳,撞向从身后斩来的一刀。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围杀
肘作拳来势无双,那斩落的雾刀在距离叶青的脖颈一寸之距时,陡然震颤不已,再难寸进。
而那道人影,则似不堪承受那一肘间所蕴含的无双拳势,破散开来。
不过,那道破散的人影却又于刹那,凝聚如初,再是一刀斩下。
一刀落,即是千刀万刀同落,疾如风,骤如雨,烈如雷,寂无声。
如果说,叶青那一肘如拳,是沛然如瀑,狂猛无双,那这千刀万刀,就是绵里藏针,阴中有阳。
刚不可久,猛难长存,叶青这一肘,固然刚猛无双,却也无法全然将那绵延无穷的千刀、万刀挡下,仍有些许漏网之鱼。
当那数刀穿透沛然拳意,斩落在叶青身上时,本是寥寥数刀,再度化作千刀万刀,刀意无穷无尽。
一刀不散,千刀不绝,万意不灭。
叶青步履踉跄,周身玄光明灭不定,脚下的乌篷小舟亦于刹那被万千刀意绞成碎片。
叶青在落于水面上之时,有女子盘膝坐于空中,身前横放着一架古琴。
女子风华绝代,美丽至极,月为霓裳霜为衣,瑶琴横膝若天人。
继而,女子轻抚琴弦,琴声倥偬,空灵柔美,悦耳动听。
然而,琴声响起的一瞬,叶青竟于刹那,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鼻不能闻,意不能感。
如若仙人抚琴瑟,凡人剥六识。
在叶青六识被剥夺,不见不听不言不闻不感时,河面之上,有一男子登萍浮水,踏波而来。
男子
奔行之间,水浪滔天,威势骇人。
在距离叶青百步之距时,男子抬手握拳,周身魔气翻涌,显化一尊百丈魔神。
然后,男子出拳,魔神亦抬手出拳,打裂虚天,震碎江河。
“轰……”
叶青仿若渺小的蝼蚁,被一拳砸飞,于河面上留下一道深达百丈的划痕,划痕久久不绝,就仿佛整条红月河被人分成了两半。
而在叶青稳住身躯的刹那,身后的河水无形抬升,高出河岸百丈。
只见那抬升的河水,凝化一座莲台,莲台十八品,莲台之上,一尊独臂罗汉单足驻立,手结杀生佛印,平平按落。
霎时,天地佛音鸣动,慈悲无相。
佛亦有怒,杀生为善。
“咚”
佛印直直按在叶青的头顶,如洪钟大吕响彻,叶青周身玄光黯淡,脚下的河水齐齐塌陷,向四面八方翻涌而去。
方圆百丈之地,瞬被狂暴的劲力排斥成真空,水流难近。
但这还未结束,只见就在此时,空中洁白无瑕的明月中,忽然多了一个黑点,慢慢的,黑点愈来愈大,那竟是一个人。
只见其人张口,吐出一颗弹丸。
弹丸仅有指尖大小,可当其出现之时,却是剑气凛然,寒光无双,竟生生盖过了空中的明月。
那赫然是一枚剑丸。
剑丸者,形如丸,意如剑,乃上古剑修修行法门,不寄有形之剑于外,而凝无形剑丸于内,如道家性命双修养一丹,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剑丸亦是如此。
将万千剑意化作剑丸,养于体内,利可削铁如泥,柔可绕指无形,出则剑意沛然千秋寒,光寒九州日无光,威力无穷。
故而,当那枚剑丸飞向叶青时,便是剑气万千,不过那万千剑气聚而不散,化作一柄无形之剑,刺在叶青的眉心上。
“噗”
一声轻响如裂帛,叶青眉心开裂,一滴玄黄无瑕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出。
然而,玄黄血液滚落的一瞬,忽如朝阳初升,绽放出浩浩玄光,浩瀚、刚猛、炽烈、暴虐,方圆千百丈内的河水,瞬间被蒸发大半。
那漫天剑气,被玄光湮没,剑丸黯淡;
那十八品莲台,扭曲破碎,独臂罗汉消散;
那擎立天地的魔神,踉跄而退,不敢掠其锋芒;
那于空中抚琴的天人,琴弦皆断,琴曲戛然;
那隐藏于阴影中的人,在玄光的照耀下显露身形,痛苦不堪。
不过下一刻,痛苦哀嚎的人影脚下出现一面镜子,人影顿时遁入镜中,等再出现时,已在千丈之外。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从人影对叶青展开刺杀,女子抚琴,到男子出拳,佛陀结印,剑丸落九天,再到最后的人影被救走,仅仅过了三五息的时间。
时间虽短,却是凶险万分。
“原来是西风客栈的影子、琴姬、拳魔、独臂佛、剑无二……”
片刻后,萦绕着叶青的强烈玄光慢慢黯淡,露出叶青的身影。
此时的叶青,周身气息狂
虐而暴烈,眉心一点殷红尤为显眼,如胭脂花钿,可是那点殷红中,却充斥着凛冽森寒的剑意,无法磨灭。
不过叶青却好似并不在意,而是一一扫过河面上那六个将他包围起来之人,眼神玩味而冷酷:“还有你……应该是千变吧。”
影子,就是先前从叶青身后的阴影中掠出,一瞬斩出千万刀之人。
影子,可与阴阳黑暗融为一体,隐遁无形,擅长刀法,绝学为影子百杀,一瞬可斩出千刀万刀,势不可当。
琴姬,就是那名风华绝代的抚琴女子。
琴姬虽为西风客栈的杀手,却很少动手杀人,倒不是因为琴姬武功不行,而是因为琴姬是女人,而且还是很美的女人。
女人最厉害的手段,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美色。
武功可杀一人,杀百人,而美色,有时候却可以亡一城,灭一国。
所以,琴姬最擅以美色诱人,诱惑旁人替她出手,替她杀人。
不过琴姬很少亲自动手杀人,绝不是因为琴姬境界不高,武功不行,相反,琴姬乃是大真人,武功更是非凡。
琴姬所修功法名《夺神九音》,擅以音律杀人,绝学为夺六识,可以琴音夺人眼耳口鼻身意六识,不知不觉不听不闻不感,最终沦为鱼肉。
先前叶青忽然六识断绝,就是中了琴姬的夺六识。
拳魔,就是先前那个一拳凝,将叶青轰飞之人。
拳魔,炼体大宗师,擅长拳法,所修功法为《百
步魔拳》,百步之内,拳出如,莫可匹敌。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破阵
独臂佛,就是先前那个以水作莲台的独臂罗汉。
独臂佛出身杀生佛门,所修功法名曰《杀生无量》,《杀生无量》乃地地道道的魔功,却要求修炼之人心如赤子,佛性深重,讲究杀生为善,亦可成佛。
简单来说,就是修行之人需秉持赤子之心、坚定不移地认为杀生是为了行善积德,功德无量,方能修成此功,且杀人越多,《杀生无量》的进境就越快。
故而,独臂佛在江湖上亦有杀生为善的称号。
剑无二,就是那名以剑丸为武器,从天而降,破开叶青眉心之人。
剑无二,本是西风客栈一名普通杀手,后偶得上古剑仙传承,明悟剑丸锤炼之法,所谓一颗剑丸吞入腹,我剑无敌亦无双,自此剑无二实力大涨,一步登天,一跃成为西风客栈最有名的杀手之一。
剑无二虽说不是西风客栈三十六掌柜中境界最高的,可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剑丸一出,死生自别,无需二剑,故而被江湖人称为剑不二。
至于叶青最后所说的千变,就是那个将影子救走之人。
千变者,顾名思义就是千变万化也,千变是西风客栈三十六掌柜中最神秘的杀手,没有之一,因其擅长改变容貌,男女老少、美丑善恶皆可变化,且所变之人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故除却西风客栈的老板外,无人知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更无人知其相貌。
千变之名,亦因此而来。
除
却千变万化之外,千变亦尤为擅长镜影挪移之术,身怀一面宝镜,可于方圆百里之内形成镜面,可任意穿梭往来,移形换影,挪移变换,先前其将影子救走的手段,就是镜影挪移之术。
故而,千变杀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自加入西风客栈以来,千变共执行刺杀任务一千二百三十一次,无一失手。
“狂君竟然认识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啊!”
闻言,千变微笑道,其笑声似男若女,亦老亦少,诡异莫名。
“诸位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叶某怎会不知?”叶青笑道,神色不见半分慌张。
“既知我等大名,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拳魔抱着手臂,周身翻涌的魔气铺陈开来,仿若黑云,欲摧城阙。
“不客气?”
叶青神色玩味:“恕我直言,想杀我,你们还不配。”
“你们最厉害的手段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前你们筹谋良久,都未能杀了我,先机已失,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拳魔脸色一沉,正欲发作,却被千变制止:“能挡住我六人精心策划的刺杀,狂君确实不凡。”
先前那场刺杀,确实是他们精心策划的,先是影子以影子百杀,出其不意,牵扯叶青的注意力,再是琴姬以琴音,剥夺叶青的六识,使之暂时失去先机。
紧接着,便是拳魔和独臂佛。
如果说影子和琴姬,是为使叶青失却先机,
那么拳魔和独臂佛,就是为了破开叶青的防护。
拳魔和独臂佛,都以劲力称雄,可凭借刚猛无铸的力量,削弱、击碎叶青周身的护体真罡和玄黄母气。
而接下来的剑无二,才是真正的杀招。
在叶青的护体真罡被破,玄黄母气孱弱之际,剑无二便可凭借剑丸的威力,一举重创叶青。
至于千变,则凭借镜影挪移之术,居中策应,以防万一。
计划无疑很完美,六个大真人级别的刺客联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别说是大宗师了,就算是地榜前二十那些半圣,都难以抵挡。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叶青的实力,导致计划出现了一些失误。
是的,失误,并非失败。
毕竟,虽说他们没有重创叶青,毕其功于一役,可也伤到了对方,别看叶青眉心的伤口不大,但其间蕴含的剑意却磅礴凛然,纵然以叶青的实力,短时间内也难以磨灭、祛除。
叶青受了伤,虽然不重,却也不轻,反观他们,除了影子有些倒霉,受了一些轻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所以,这场刺杀的结果,虽然和他们的预期稍有出入,却也不算失败。
于是,千变话锋一转:“不过,狂君再是不凡,也受了伤,不是吗?”
“是啊,我受了伤。”
叶青伸手轻抚眉心,当手指抚过眉心的伤口时,顿时剑鸣不绝,叶青的手指上亦留下道道血痕。
不过当叶青放下手掌时,手指
上的伤口已尽数痊愈:“可是,那又怎样,我要走,你们拦得住吗?”
“走?”
拳魔终于找到了嘲讽叶青的机会,抢先开口道:“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看到头顶那轮明月了吗,它叫月精轮,乃是天灾诡器,已经封禁了十里内的天地,所以,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走不了吗?”
叶青仍旧波澜不惊道:“走不了就走不了吧,临死前能拉几个垫背的,想来也是不错的。”
“怎么样,你们谁,准备好死了?”
“桀桀桀……想杀我们,恐怕,你也办不到。”
闻言,影子怪笑一声,声音中满是嘲弄。
“哦,为什么?”叶青问道。
“因为,来的可不止我们六人。”
影子说道:“老太君,豸老人,睡道人,你们可以出来了。”
随着影子的话,月影婆娑,只见五人从月光中走来,和千变、影子、拳魔等人站在一起。
“太岁三老……”
叶青忽然叹了口气:“西风客栈六大掌柜,太岁山三老,两大执事,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哈哈哈……狂君威名太盛,自然再小心都不为过。”
千变也显得十分高兴,大笑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叶青沉默不语,神情平静,脸上仍旧没有千变、影子、拳魔等人想象中的那种惶恐不安与颓丧绝望。
不仅如此,他们反而在叶青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那不是叶青对自己的怜悯,反而像
是对他们的怜悯。
不知为何,千变、影子等人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安和恐惧。
“动手吧,该结束了。”
千变怕出变故,不想再等,直接吩咐道。
“是啊,该结束了。”
可就在此时,只听瓮中之鳖的叶青,也长叹了一声:“没意思,动手吧!”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谁人可悲与可笑?
“动手?”
千变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让谁动手,我们吗?
让我们动手杀他,是对方放弃了,还是有其他什么意思?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影子、拳魔、琴姬等人就已率先动手,向叶青掠去。
可就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惊骇欲绝的一幕。
因为,他看到跟在影子、拳魔、琴姬等人身后的豸老人、睡道人等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影子、拳魔、琴姬等人从未想过豸老人、睡道人等人会对他们动手,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再加上豸老人、睡道人倾力出手,故而一个照面,影子、拳魔等人就身受重创。
千变还未从这变生肘腋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便陡然汗毛倒竖,心生警兆,脚下出现一面镜子,遁入其间。
等再次出现时,千变已在千丈之外。
只是刚一现身,千变便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衰败,脖颈、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呈现腐朽、衰老的趋势。
而在他的背部,则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掌印之中,弥漫着衰败、腐朽的气息。
显然,在他施展镜影挪移之术逃离之时,他就已经被人击中了,而击中他之人,赫然正是孙老太君。
而当他看向孙老太君之时,便将孙老太君一指点向十数丈外的剑无二。
剑无二是他们六人中实力最强的,同时因为修行的是上古剑丸之术,对危险最为敏锐,所以在最后时刻躲过了睡道人的致命一
掌,虽然也受了伤,却不太重。
故而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向睡道人下了杀手。
睡道人实力虽强,却不善与人正面交手,因此一个照面就落入下风,岌岌可危。
所以,孙老太君才会对剑无二出手。
在千变想来,纵然是孙老太君与睡道人联手,剑无二亦能应对,可是随着孙老太君一指落下,剑无二却根本无力反抗,直接被一指点中眉心。
下一刻,就见剑无二闷哼一声,脸上陡然生出道道皱纹,如老了十数岁一样,同时剑无二的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萎靡下去。
“半圣?!”
千变瞳孔一缩,直至此时他这才感受到,孙老太君的气息,竟然不是大真人,而是半圣。
千变没有犹豫,脚下出现重重镜影,便欲施展镜影挪移之术逃离,他原本还打算利用镜影挪移之术扭转局势,最不济也能救出几人,不至于全军覆没。
作为杀手,第一本领是杀人,第二本领就是保命,不会逃命、保命的杀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杀手,只能算是死士。
他们作为杀手中的佼佼者,逃命、保命的本事更是一流,先前影子、琴姬等人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此只要给他们一点儿反应时间,他们就算不能全部逃走,但逃上三四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当感受到孙老太君的气息后,千变立即放弃了这个念头,半圣,可不是他所能对付的,更何况
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不知扮演着何种角色的叶青。
所以,现在不是考虑救不救人的问题,而是该考虑他自己能不能逃命的问题。
千变不可谓不果决,反应亦不可谓不快,只是就在他遁入镜影的一瞬,空中那轮明月忽然大亮。
月华如霜如雪,刹那将方圆天地照耀得纤毫毕现。
本来已经消失不见的千变,重现显化身影。
不等千变反应,空中的明月旋转,月华清光如流水,荡开重重涟漪,如丝线般牢牢将千变束缚在空中,无法移动半寸。
“月精轮……”
千变双目圆睁,睚眦欲裂。
月精轮乃是太岁山的三大诡器之一,具有强大的封禁虚天之能,尤其是在夜晚有月亮的情况下,月精轮可汲取月华星辰之力,威力更是成倍提升,就算是半圣,一时半刻也绝难挣脱。
月精轮本来是用来对付叶青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的坟茔。
千变颓然一叹,放弃了挣扎。
若仅仅只是月精轮,他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下,可是当看到孙老太君和叶青同时出现在他身前时,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看到叶青和孙老太君站在一起,千变再傻也明白了,两人是一伙儿的,今天这个局,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
枉他还以为自己是渔翁,可事实却是,他从头到尾都是那可怜的鱼,网中之鱼。
可笑,可悲!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狂君,
竟然投靠了鬼太岁,真是可笑。”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投靠了我呢?”
叶青看着千变说道。
“什么意思?”千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叶青说道:“他们现在,都是我的人了。”
“老太君,你去帮豸老人他们,速战速决!”
说着,叶青向身旁的孙老太君挥了挥手:“对了,别弄死了。”
“是,公子。”
孙老太君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
看到孙老太君如此听话,千变瞪大了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鬼太岁的私生子吧!”
“咳咳……”
叶青差点儿没被口水给呛到,不屑道:“你觉得,鬼太岁他配吗?”
“好吧,他不配。”
千变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离谱,疑惑道:“那你和鬼太岁,究竟是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是仇人关系了,不死不休的那种。”
叶青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他们是我的人,我却不是鬼太岁的人,明白了吗?”
“你控制了他们?!”
千变脱口而出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原本还以为是叶青投靠了鬼太岁,与鬼太岁合演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黑吃黑,坑他们西风客栈一把。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叶青自导自演的,鬼太岁和他们西风客栈,都是苦主与受害者。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先不说其他人了,仅就孙老太
君,那可是半圣啊,叶青是如何控制住对方的,是如何让对方心甘情愿背叛鬼太岁,唯他之命是从的?而且,从先前孙老太君的态度来看,其对叶青恭谨异常,没有一点儿抗拒,就像叶青真的是她的主人,孙老太君发自肺腑地对叶青恭谨、忠诚。
只是,这可能吗?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谁想死,谁想活?
至于说孙老太君等人弃暗投明,主动归顺叶青,那他是半个字都不信,诸如孙老太君、豸老人这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魔道巨擘,指望他们良心发现,弃暗投明,呵呵,比说龙虎山的老天师是女人都离谱。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叶青使用某种手段,控制了孙老太君、豸老人等人,且从他们那里得知了鬼太岁和西风客栈联手设伏的整个计划,从而将计就计,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
可问题最终又绕回来了,叶青是如何控制孙老太君、豸老人他们的?
“看样子,你是想明白了。”
叶青饶有兴味地看着相貌不断变幻的千变,道。
“明白了,可也不完全明白。”
千变直截了当道:“你是如何让他们乖乖听话的?”
“这个问题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青笑道:“怎么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我愿效忠于你。”
千变摇了摇头,垂首叹了口气。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
叶青点了点头:“你可以不用死了。”
闻言,千变额头沁出一滴冷汗,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吓的,抑或两者兼而有之吧。
叶青挥了挥手,束缚着千变的月丝松开,千变恢复了行动。
可是千变却没有逃,而是乖乖走到叶青身边,拱了拱手,稍微退后半步,仿佛奴仆一样,侍立在一旁。
这时,其他的战斗业已落下帷幕,影子、拳魔、剑无二等人本
就身受重伤,颓势明显,现在又有孙老太君这个半圣出手,他们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顷刻之间就被豸老人、睡道人等擒获。
事实上,如果不是叶青要求抓活的,战斗结束的可能还要更快一些。
“孙老太君,豸老人,你们太岁山竟敢和我西风客栈作对,你们死定了,老板和西风客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拳魔口吐鲜血,被豸老人拎着,大声咒骂道。
独臂佛亦满脸狰狞,愤怒地盯着豸老人、睡道人等人。
太岁山和西风客栈虽然都有圣人坐镇,可相比于西风客栈,太岁山的根基和实力就浅了许多,先不说西风客栈的老板和鬼太岁孰强孰弱,仅就大真人、大宗师而言,整个太岁山加起来也不足两手之数,相比之下西风客栈足足有三十六人之多,其他的诸如真人、宗师之流,更是比太岁山多数倍乃是十数倍不止,这还没有将西风酒馆的人数计算在内。
因而,在整个西风面前,太岁山就如孩童一般孱弱不堪,若是西风客栈的所有人倾巢而动,估计顷刻就能将太岁山夷为平地。
这也是拳魔、独臂佛敢如此叫嚣的原因。
相比于暴躁无常的拳魔、心如赤子的独臂佛,影子、琴姬、剑无二就清醒了许多,眼中没有多少暴虐和狰狞,更多的则是担忧与茫然。
对处境的忧虑,对生死的茫然。
“快点儿放开我们,否则……”
见孙老太君、豸
老人不予理睬,拳魔或是觉得他们害怕了,顿时愈发嚣张,继续叫嚣、辱骂着,只是这次话未说完,就见孙老太君一袖抽在拳魔的嘴巴上,其下巴竟然生生被抽碎,再也无法说话,只剩呜呜的痛呼声从喉咙中传出,仿佛哀鸣的野兽。
“聒噪……”
孙老太君瞥了独臂佛一眼,顿时吓得独臂佛一个激灵,再不敢说话,他是心如赤子,可他又不是傻子,该怂还是得怂的。
“公子,人都抓住了。”
孙老太君收回目光,带着影子、琴姬等人来到叶青身前,躬身行礼道。
“嗯,豸老人、铁面、战飞,你们去处理一下西风客栈的其他杀手,该杀就杀,不必留手。”
叶青吩咐道。
“是,公子。”
豸老人、铁面和战飞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和太岁山那些真人、宗师交手的西风客栈杀手冲去。
西风客栈那些真人、宗师杀手,先是被太岁山的人偷袭、围攻,早就心神大乱,现在随着豸老人、铁面、战飞三个大真人加入,顿时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看着几乎一面倒的屠杀,影子、琴姬、剑无二等人早就一脸苍白,拳魔、独臂佛更再不复先前的张狂。
“看到了吗,你们有什么想法?”
叶青看向面色苍白的众人,缓缓说道。
影子、琴姬、剑无二等人相视一眼,默然无语,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故不敢贸然开口。
“不说吗?”
片刻后,见无人说话,叶青笑
道:“既然你们不说,那我来说。”
“你们,谁想死,谁想活?”
一点儿前奏都没有吗,怎么一下子就高(潮)了?
影子、琴姬、剑无二等人顿时就是一哆嗦,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你们五个人中,最少要死两人。”
叶青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温柔:“就看你们,谁识时务,谁不识时务了。”
“我愿效忠公子……”
叶青话音刚落,就见独臂佛直接跪了下来。
影子、琴姬、剑无二等人顿时就傻了,你个浓眉大眼的,刚才还宁死不屈呢,现在却跪得比谁都快,还特么要不要脸了。
不过心里虽然鄙夷不已,但他们的动作也不慢,有样学样,争先恐后道:“我也愿意效忠公子……”
“我也是……”
“我也是……”
“呜呜呜……”
唯有拳魔下巴被打碎,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哀鸣着。
虽说他们是西风客栈的掌柜,可事实上对老板和西风客栈并没有多少敬意与忠诚,事实上,整个西风客栈内,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毕竟,西风客栈是杀手组织,杀人求财求利,故而大部分加入西风客栈,都是为了谋求利益,而非真的对西风客栈的老板有多忠诚,对西风客栈多有归属感。
西风客栈三十六掌柜之中,除了十一二名老板的心腹之外,其他大多数人都是半途加入的西风客栈,对老板自然没有多少敬意与忠诚。
因此,生死攸关之下,
他们毫不犹豫地背叛了。
毕竟,为谁卖命,不是卖呢?
只要能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想杀我,你们不配!
“都想活啊,可是我说了,最少得死两人!”
叶青摸着鼻子,为难道:“这可怎么办呢?”
话音方落,就见琴姬、剑无二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向影子攻去,独臂佛则一掌拍向拳魔的脑袋。
“你们……”
影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分化无数幻影,可是在场所有人中就属他受伤最重,且又同时受到琴姬和剑无二的同时攻击,故而只听得琴声骤起,剑光闪烁,就见那些幻影的脑袋齐齐掉落。
最后,那些幻影缓缓消散,只剩影子的无头尸体,慢慢倒下,染红了河水。
相比于影子,拳魔的反应就慢了半拍,直到独臂佛的杀生佛印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寸之时,拳魔才意识到了危险,才想要反抗,只是为时已晚。
他刚抬起手臂,独臂佛的杀生佛印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拳魔的脑袋,好似水囊,无声炸开,神魂俱灭。
影子和拳魔死后,琴姬、剑无二、独臂佛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对方。
叶青只是说最少要死两人,可没说只有两人,所以他们不得不彼此防备。
“啪啪啪……”
就在此时,只见叶青拍着手掌,笑道:“很好,非常好。”
“恭喜你,你们的命保住了。”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闻言,琴姬、剑无二、独臂佛不由皆松了一口气,急忙躬身行礼。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叶青伸手一挥,将影子、拳魔身上的山河
贝摄入手中,方看向三人。
“不知!”
三人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要你们回去,替我监视西风客栈老板的动向。”
叶青说道:“不仅是你们,老太君你们也是,我需要你们回去替我监视鬼太岁的一举一动。”
“所以,必须得有人死,不仅得有人死,你们也得受点儿委屈。”
“咚……”
叶青话音方落,就听得一声钟鸣。
诸天声浩荡,玄光耀九霄,刹那之间,明月黯淡无光,虚空扭曲破碎,整个红月河顿时波涛澎湃,翻涌不休。
而孙老太君、千变、琴姬等人,包括那些真人、宗师在内,更是于刹那七窍流血,双目无神,一些境界稍低、实力稍弱之人,更是于钟响的一瞬,身躯崩裂、破碎,尸骨无存。
等孙老太君、千变、琴姬回过神来,已是满脸骇然,气息萎顿至极。
“现在,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叶青看向几人道。
“我等明白,还望公子放心。”孙老太君等人相视一眼,他们都不蠢,自然明白了叶青如此做的意义。
“如此甚好。”叶青点点头。
他没打算让孙老太君等人跟着他,保护他,既然已经猜到轩辕崑可能没死,而且还和鬼太岁勾结在了一起,那么便不得不防,所以他需要有人替他监视鬼太岁的一举一动,以免被算计。
西风客栈的老板亦是如此。
孙老太君、千变等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在太岁山、西风客栈地
位尊崇,势力深厚,可以轻易接触到鬼太岁和老板,若两人有针对叶青的行动,也必然绕不过他们,届时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好做准备。
除了监视之下,让孙老太君、千变等人潜藏在他们身边,在他需要对付两人时,也可以给他们一记正义的背刺。
只是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都是千年的狐狸,谨慎精明至极,如果就这样让孙老太君、千变等人全须全尾地回去,势必会引起鬼太岁和西风客栈老板的警惕和怀疑。
如此必须得有一个好理由。
其实理由不难编,就说叶青实力太强,被对方给逃了,难的是如何让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相信这个理由。
这就要有人死了,而且还不能只死那些真人、宗师之流的小喽啰,必须得有诸如影子、拳魔等这种西风客栈的掌柜身死,方容易打消鬼太岁和西风客栈老板的怀疑,剩下的人,也得人人带伤,这样才显得更真实,更有说服力。
届时,孙老太君、千变他们回去,只需告诉鬼太岁、西风客栈的老板,他们小瞧了叶青,也小看了地皇钟,他们联手不仅没能留下叶青,反而被其杀了影子、拳魔等人,突围而去。
就算事后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派人前来调查,也只会发现红月河上叶青动用地皇钟的痕迹残留,更有红月河上其他人作证,找不出任何破绽。
有理有据,谅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
老板也过多怀疑,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纰漏。
“啪……”
就在此时,叶青打了个响指,千变、琴姬、剑无二、独臂佛四人的双眸倏忽变得晦暗无光,似有魔莲幻灭,不过短短数息后,四人的目光复又恢复了清明。
不过此时,四人的眼中,没了警惕、畏怯与深藏在心底的阴谋算计,只剩下敬畏和忠诚。
他早在先前四人心神松懈之际,就于他们的心神中种下了魔种,现在只是彻底将他们转化成了天魔眷属而已。
至于那些真人、宗师,则早被他以魔念扰乱、篡改了记忆,所见所觉,就是叶青在与孙老太君、千变等人打斗,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监视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其他事情勿用多管,一旦他们有任何针对我的计划,第一时间告诉我。”叶青吩咐道。
“谨遵公子之命。”
几人拱手应道。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该走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现在该是他上场收尾了。
话音方落,叶青纵身而起,伴随着一声钟鸣,月华流光如薄纱,尽数破碎,唯余叶青当空而立。
当月华流光破碎消散之时,也即意味着月精轮的封禁已经失效,这一刻红月河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凭空立于明月之下,翩然如仙,却又张狂如魔的身影。
“哈哈哈……想杀我叶青,你们还不配!”
叶青低头
俯视着孙老太君、千变等人:“让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来吧,你们还不够资格。”
狂笑声中,叶青再度踏空而起,如上九霄,消失在朗朗明月之中。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名传天下自今朝
“叶青……”
“鬼太岁……”
“西风客栈的老板……”
红月河上,所有人看着那个消失在明月之中的人影,惊诧莫名,隐隐好像猜到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
先前,他们只是感受到了红月河剧烈的波动,后来又突兀听到了一声宏大浩瀚的钟鸣,差点儿震得他们三魂丢了七魄,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至此时,看到那个身影,听到那些声音,他们才隐隐有些明悟。
“快看河面……”
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河面上,一具具尸体顺着翻涌的河水,漂了过来。
那些尸体身上,都残留着属于真人、宗师的气息,显然其生前都是真人或宗师,只是现在却成了一具具尸体。
而且一眼望去,尸体密密麻麻,不下三四十具。
“这么多死人,而且……而且都是真人、宗师……”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他们眼前飘过,最后复又沉默入红月河底的尸体,久久无言。
“这些莫非都是太岁山和西风客栈的人?”
“应该是了!”
“我……我知道了,刚才那位是狂君,一定是太岁山和西风客栈的人想要围杀狂君,抢夺地皇钟,却低估了狂君的实力,被其反杀……”
“一定是这样,那刚才的钟鸣,莫非就是地皇钟?哈哈……我竟然见到了地皇钟……”
我听到地皇钟的钟声,四舍五入,就是我见到了地皇钟,没毛病。
“话说,这
太岁山和西风客栈,到底排了多少人啊?”
“快看,那是……那是……”
“大真人……大宗师……竟然连大真人和大宗师也死了……”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影子和拳魔的尸体,再度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呼。
真人和宗师倒也罢了,但大真人和大宗师就不一样了,那可都是江湖上高高在上、吹口气都能让他们灰飞烟灭的存在,可现在竟然也死了,还一死就死两个。
“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那可是狂君,杀个大真人、大宗师,不是很正常吗?”
有人嘟囔了一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正常吗?不正常!
可放到狂君身上,哦,那没事了,很正常,这位可是半圣之下第一人啊!
是的,经过两天的发酵,叶青堂堂正正击败拓跋玄武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真真正正坐实了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位列地榜三十二。
原先地榜三十二和之后的人,皆向后顺延了一位。
至于说为何是地榜三十二,而非拓跋玄武的地榜三十一,盖因拓跋玄武成了半圣,比叶青境界略高,可又没与地榜前三十的其他人交过手,所以仍旧位列地榜三十一,排名不变,所以叶青只能排名第三十二了。
所以,对于半圣之下第一人来说,杀个把大真人、大宗师,不是很正常吗?
“啧啧……也不知道太岁山和西风客栈是怎么想的,明知狂君乃半圣之下第一人,而
且还有地皇钟,就派这么一点儿人来,这不找死吗?”
“就是说啊,脑子有病!”
忽有几人幸灾乐祸道,只是他们话还未说完,就见一道剑光围绕着几人的脑袋转了一圈。
然后,几人的脑袋就从肩膀上掉了一下,在甲板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至死,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其他人则是吓了一大跳,噤若寒蝉。
“若有人再敢妄议我西风客栈,这就是下场!”
这时,一道充满愤怒与杀意的声音,从远处的河面上传来:“都给我滚,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出口,一道剑光飞掠,直接将河面斩开,裂痕从红月河的中心一直蔓延至甲板附近,沿途的船只、人员,尽皆被殃及池鱼,一剑斩杀。
“啊……”
“快逃……”
顿时,红月河上一片混乱,原本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众人,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朝码头上跑去。
短短十数息功夫,红月河上已空无一人。
下一刻,一片灰色的火焰从天而降,铺陈在红月河上,灰炎触水而不熄,熊熊而不烈,但却可怕异常,眨眼就将那些尸首焚成灰烬,融入河水。
待所有尸首都被焚烧殆尽后,灰色的火焰方才慢慢熄灭,而凭空立于河面上的那些身影,亦相继离去。
红月河,复又恢复了寂静。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码头上,方才又出现了一些身影。
“都走了吗?”
“应该都走了吧。”
“呼,吓死我了,刚才出剑之人,应该是西风客栈的剑无二吧。”
“西风客栈中,能有如此剑意之人,除了剑无二,别无他人。”
“没想到剑无二也来了!”
“不仅仅是剑无二,看到刚才的灰色火焰了吗,若老夫没看错,那应该是太岁山孙老太君的灭寿灵火。”
“万兄说得没错,而且除了剑无二、孙老太君之外,他们身边还有四五道强横的气息,虽然老朽无法判断他们是谁,但绝对都是大真人。”
“嘶……”
闻言,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面面相觑:“这么说,太岁山和西风客栈,派了至少不下八九个大真人、大宗师来围杀叶青?!”
不下七八名大真人、大宗师,其他真人、宗师更是不计其数,看来他们是错怪了太岁山和西风客栈,不是他们不够重视叶青,相反,如此阵仗,已经将叶青当作地榜前二十甚至于前十那些半圣和成名已久的高手来对待了,足够重视了。
可纵然如此,仍旧让叶青给逃了,不仅逃了,人家还反杀了一个大真人、一个大宗师,这说明什么,说明叶青的真实实力,已远远超出了世人的预期,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境界该有的实力。
“英雄出少年啊,太岁山和西风客栈,这次可真成了叶青的踏脚石了。”
“是啊,潜龙已成真龙,势不可当了。”
“接下来,就看太岁山和西风客栈如何应对了,否则,就真要成为
天下人的笑柄了。”
“你们说鬼太岁和西风客栈的老板,会不会亲自出手?”
“不好说,不好说……”
“不管如何,狂君之名,当再一次名动江湖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江湖说
是的,叶青再一次出名了。
比在雪园之中败雪剑仙,口出狂言还要震动;
比在云霞关下胜拓跋玄武,还要来得震撼人心。
因为叶青,以大宗师的境界,在太岁山三老孙老太君、豸老人、睡道人,三大执事战飞、铁面、朝云,西风客栈六大掌柜千变、影子、琴姬、拳魔、独臂佛、剑无二,以及太岁山、西风客栈数百真人、宗师的围攻下,不仅从容脱身,更反杀了西风客栈影子、拳魔两名掌柜,重创孙老太君、豸老人、千变、剑无二等十人,其他真人、宗师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要知道,这一战中,太岁三老中的豸老人、睡道人,三大执事,西风客栈六大掌柜,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大真人、大宗师之境,孙老太君更是半圣,其中既有体魄强横的大宗师,亦有精通神魂秘法的大真人,既有杀伐无双、擅长硬碰硬的武夫,亦有精善暗杀、手段诡秘的刺客,再加上其他数百真人、宗师,如此阵仗,别说叶青这么一个大宗师了,就算是圣人都能碰上一碰。
这般阵仗,按理说,叶青应该插翅难逃。
可事实却是叶青不仅逃了,而且使太岁山和西风客栈众人死伤惨重,就仿佛太岁山和西风客栈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此一战,太岁山和西风客栈,彻底沦为江湖武林的笑柄,成为天下人所嗤笑的对象。
反观叶青,则踩着太岁山和西
风客栈的声名,一跃成为整个天下最耀眼的存在。
如果说,叶青此前的名声,有一半是因为地皇钟,那么这一战之后,所有人再次想到叶青,绝对是因为他的实力,他的强大,而非身怀地皇钟的有缘人。
而在叶青名动天下的同时,他的真正实力,再一次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有人认为叶青根本就不是大宗师,而是半圣,否则不可能这么厉害;
有人认为叶青的境界确实是大宗师,可实力却远超大宗师,绝不逊于地榜前三十那些半圣;
有人认为,手持地皇钟的叶青,足以与地榜前十那些真正的妖孽、高手一较高低;
甚至有人认为,有地皇钟在手,叶青就是圣人之下第一人,圣人不出,狂君无敌。
当然了,有赞扬者,就有质疑者,有人认为叶青之所以能在太岁山和西风客栈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逃跑,肯定是有人暗中相助,譬如拓跋玄武;
有人则认为叶青能脱身,凭的全是地皇钟的伟力,如果没有地皇钟,叶青必死无疑。
也有人认为,应该是太岁山与西风客栈之间起了龃龉,方才给了叶青可乘之机。
不过相比于赞扬声,这些质疑声就显得羸弱了许多,很快就被淹没在叶青的拥趸声之中。
不管如何,叶青再一次成了整个江湖的传奇,成了整个武林的神话,更成了所有年轻一辈的楷模与敬仰、模仿的对象。
与此同时,随着叶青名
震江湖,自然是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怕,有人怒。
喜的,自是叶青的朋友,为叶青力挫敌寇、名动江湖而欣喜;
忧的,则是觊觎地皇钟之人,因为叶青如此厉害,那他们怎么才能抢到地皇钟呢?
怕的,则是得罪过叶青的人,生怕叶青事后报复;
怒的,自然是那些吃过叶青闷亏之人,例如鬼太岁。
据说,自昨天开始,太岁山周遭方圆百里之内,阴气弥漫,鬼哭狼嚎,仿若鬼蜮。
圣人一怒,天地有感。
太岁山只有一个圣人,那就是鬼太岁,可见鬼太岁有多生气。
不仅如此,传言鬼太岁更是因为任务的失败,一怒之下,将除了三老之外的所有人,打入无光水狱,受刑三月。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典型的无能狂怒,更添了几分笑料。
奇怪的是,相比于鬼太岁的愤怒,西风客栈却没有任何表示,安静的就好像是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一样,死的拳魔和影子,也不是他们西风客栈的人一样。
不知道的人,以为西风客栈是认怂了。
可熟知西风客栈和西风客栈老板秉性的人都知道,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忍气吞声之辈,他们就像毒蛇,就像恶狼,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不动则已,动必惊天。
他们肯定在憋一个大招,准备搞大事儿。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西风就对外宣称,将向整个江湖武林、向所有的人免费提供叶青的动向行踪,功法神通
,身份来历、人际交往等种种信息,无需任何费用,无需任何条件,无需任何代价。
此消息一出,自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西风的情报系统遍布整个江湖武林,西风此举,意味着叶青此后将再无隐秘可言,再无藏身之处,叶青的所有一切,都将赤裸裸地呈现在万千大众的面前。
西风此举,明摆着就是鼓动整个江湖武林去对付叶青,去抢夺地皇钟,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西风此举卑鄙吗,下作吗?
自然卑鄙,也十分下作,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传承已久的名门大派应有的气度和风范。
但偏偏西风就这么做了,而且理直气壮,毫不掩饰,他就是明摆着告诉叶青,我要弄死你,我要让整个江湖武林都知道,这就是得罪我西风的下场。
无独有偶,西风刚宣布此消息后不久,就又有一则消息以风卷残云之势传遍整个江湖,那就是叶青先前在与太岁山、西风客栈诸多高手的交手中,虽然成功突围脱身,可也身受重伤,更因动用地皇钟而消耗巨大,短时间内绝难恢复,更无法再使用地皇钟。
这个消息呢,看似与西风没有什么关系,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西风做的,至少西风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否则这个消息也不可能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江湖,时机更不可能如此巧。
目的嘛,也很简单,就是怂恿、撺掇那
些觊觎地皇钟的人,去杀叶青,去抢地皇钟。
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有人一笑了之,有人不屑一顾,但更多的人,则是蠢蠢欲动。
纵然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有可能是西风捏造的,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如果自己不去,被他人捷足先登了,岂不可惜?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礼尚往来
就在一些人迟疑不决之际,江湖上又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太岁山的孙老太君亲口证实,叶青中了她的灭寿神掌,身受重伤;有人说他亲眼看到叶青脸色苍白、步履虚浮,身形枯朽;更有人说叶青现身白山城,拜访金针沈家的家主,欲求沈家的无垢金丹治伤;等等!
诸如此类的消息,不胜枚举,这些消息似乎都在佐证叶青受了重伤这件事。
虽说呢,这些消息大都是空穴来风,没有真凭实据,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且三人成虎,故而越来越多的人笃信叶青受了重伤。
于是乎,无数觊觎地皇钟或是与叶青有仇之人,再也按捺不住,根据西风所提供的消息,朝着叶青所在之地,蜂拥而去。
这一刻,原本还对西风客栈嘲笑不已的众人,纷纷转变态度,不由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让叶青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相反,对于刚刚打了太岁山、西风客栈的脸,声名如日中天的叶青,众人则由先前的赞扬钦佩,变成了可怜同情。
这盛名还没捂热,就再一次成了众矢之的,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可悲,可怜,可叹!
这就是江湖!不过呢,这可怜、同情等情绪还没酝酿完全,那些觊觎地皇钟之人还未开始动身,叶青就又一巴掌给扇了回去,直接给西风整了个大活儿。
因为,就在西风宣布向所有人免费提供叶青的动向行踪等消息后不久,叶青忽然出现在万雷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万雷城内两大西风客栈、三十六家西风酒馆,全给挑了。
西风客栈和西风酒馆的人。则被叶青杀得干干净净,哪怕是一条狗,一只鸡,叶青都没放过,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作鸡犬不留。
而万雷城的事情还没传出去,叶青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无夜郡,将满郡除了孕妇、九岁以下婴幼儿外的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九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悉数诛杀殆尽,一个未留。
事后,众人方知,无夜郡竟然是西风在魏国最大的杀手、刺客培育基地之一,整个无夜郡的人,上到郡守、郡丞,下到贩夫走卒、乞丐泼皮,都是西风客栈所培育的杀手和刺客。
他们从燕、楚、齐、魏四国各地掳掠孕妇、婴幼儿,亦或武学天资不俗之辈,圈禁于无夜郡中,自幼喂食各种控制心神的药物,灌输各种洗脑认知,将他们培育成只忠于西风客栈的死士。
相比于西风客栈那些对外招募的杀手、刺客,这些他们亲自培育的死士,才是西风客栈真正的根基。
因而,无夜郡也是西风最重要的产业和根基之一,西风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了无数心血代价,才将整个无夜郡经营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现在,仅仅只是一夕之间,叶青就将西风经营了多年的心血和根基,毁于一旦。
不仅如此,在这个江湖上,有些事儿能做,却不能说。无夜郡的事情曝光后,西风无疑将成为整个庙堂江湖的众矢之的。
虽说呢,西风作为杀手、情报组织,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也被诸多名门正派视作邪魔外道,可西风向来行事谨慎,甚少触及他们的利益与底线,所以倒是没有什么冲突。
可现在无夜郡的事情的一曝光,其竟然四处掳掠孕妇、婴幼儿,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名门大宗、世家门阀天资不俗的婴幼儿,这种行事作为,不仅触及了世人的底线,更犯了那些名门大派的忌讳。
除此之外,西风竟然生生在魏国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把持一郡之地,胡作非为,却不为魏廷所知,除了西风势力强大之外,朝堂之上也定有人庇护,这意味着西风竟然将手伸进了庙堂之中,这绝对是魏国难以容忍的。
虽说呢,魏国与江湖联系紧密,可谓是半庙堂半江湖,可庙堂就那么大,一个萝卜一个坑,任何一个势力想要融进去,势必要挤掉另一个势力,甚至可能会打破庙堂之间原有的平衡,这是庙堂上那些势力绝不容许的。
更何况还是西风这种臭名昭着的杀手、情报组织。因此,西风这次可是犯了众怒,惹了大麻烦。
而这还没完,叶青在灭了无夜郡后,更通过泥儿会、雀儿楼等组织,将三十六西风客栈的位置,西风酒馆的情报系统、联络方式等公之于众。
好嘛,这不仅是扒了西风的底裤,还将西风吊起来挂在了众人面前,省了你们找人的麻烦,这不吐两口唾沫、打两巴掌,良心简直都过不去。
叶青此举,无疑是将西风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烈焰怒火之中。可以说,这一波交锋,西风简直亏麻了!
毕竟,叶青这一巴掌,不仅打在西风的脸上,更打在西风的七寸上,既让西风身陷泥潭,无暇顾及于他,亦让西风先前的计划,功亏一篑。
首先,接下来西风必将受到各方势力的狙击、围攻,自顾都不暇,哪儿还有空来理会叶青。
其次,叶青也用实际行动向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之人,西风那帮孙子都是乱说的,爷很好,爷没受伤,你们敢来,爷就弄死你们。
先不说万雷城的事儿,单就无夜郡。作为西风培育杀手、死士的重要基地之一,无夜郡驻守有大真人三人,真人、宗师十三人,其他杀手死士更是不计其数,比之一些中小型宗门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就是如此不俗的力量,却被叶青于一夕之间全灭,无一生还,足以证明叶青没有受伤。
可以说,叶青这一波反击,直接让西风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时间,众人不由为西风默哀起来。
这次不是嘲讽,而是默哀,毕竟先前只是丢脸丢面,这次可是要命啊!
就算这次西风能挺过来,也势必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怎一个惨字了得。
事实上,也正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西风的反击
在无夜郡的事情曝光后,武府、凌霄城、烂柯寺等魏国的诸多名门大派,忽以雷霆万钧之势对魏国境内各处的西风客栈、西风酒馆进行围剿、清洗,击杀了大量西风的高手。
同时,武府、凌霄城、烂柯寺等名门大宗还向整个江湖发布了却邪令,声称西风掳掠孕妇、婴幼儿,训练死士,违逆人伦,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故对西风客栈进行全面围剿,替天行道,诛除邪祟,以扬正义。
却邪令一出,整个江湖自是云集响应,毕竟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儿,谁都喜欢做。
就算同为邪魔外道的西昆仑、魔山等宗门,也罕见地没有替西风说话,毕竟西风所为,也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西风被灭,他们也乐见其成。
所以一时间,西风成了整个魏国江湖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不过作为杀手,西风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躲藏,因此虽然因为武府、凌霄城、烂柯寺等的突袭、围剿,西风损失惨重,可想要彻底将其覆灭,却十分困难,甚至可以说根本做不到。
因为,西风的核心是西风客栈的老板,只要西风客栈的老板不死,西风就永远不会灭亡。
可西风客栈的老板是谁,在哪里,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道,所以就算想要击杀对方,也无处下手。
杀不了西风客栈的老板,也就意味着西风永远不会覆灭。
武府、凌霄城、烂柯寺等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也想了不少办法引诱西风客栈的老板现身,可对方就像乌龟一样,任凭他们如何挑逗,如何引诱,就是不出来,死都不出来,因而武府、凌霄城、烂柯寺等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愤怒发泄到西风那些账房、厨子等低层杀手身上。
不管怎么样,短短数日时间,魏国境内的所有西风客栈全部被剿灭,西风酒馆则全部被取缔,九名掌柜,四十多名账房,数百名厨子被杀,西风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一样,西风仍旧没有放弃原先的计划,在躲避那些名门正派追杀、围剿的间隙,竟然还有余力将所有关于叶青的信息公之于众,更能准确无误地把握叶青的行踪动向,且每隔十二个时辰向外界公布一次叶青的位置。
于是乎,那些因却邪令而蜂拥而至的江湖人,找不到西风的人,就开始去找叶青,挑战于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而一些成名已久的邪魔外道,亦趁着江湖混乱之际,现身江湖,去找叶青的麻烦,抢夺地皇钟。
如此一来,叶青想让西风自顾不暇、没空理会他的计划也宣告破产。
不仅如此,在西风被围剿、清洗的第二天,江湖中更传出数则消息,远在楚国北幽卜命观的一贫道长、洛水靖安司的司守方小慢、副司首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等人,都莫名遭到刺杀,虽说没有死
人,可除了一贫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西风的报复,因为无论是一贫,还是洛水靖安司的方小慢、顾隋唐等人,都是与叶青有旧或者交好之辈。
西风用这种方法,再次让所有人看到了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什么又叫作睚眦必报。
当然了,叶青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西风这边刚突袭、刺杀了他的故旧亲朋,叶青这边就又捣毁了一处西风的藏匿点;西风这边刚对外公布了叶青的行踪,叶青就摸了上去,将西风那些散布、传递消息之人一锅全端。
没人知道叶青是怎么找到西风那群人的,反正就突出一个神奇。
不过嘛,叶青举动,并未吓住西风,反而使得西风愈发变本加厉,西风的老板亲自对外悬赏承诺,如果谁能杀了叶青,将赠予对方一面碧游令。
碧游者,天之无极,地之无量者也,相传乃上古大能通天圣人之道场,曰之碧游府。
通天圣人主张有教无类,大开方便之门,一切生灵皆可听道悟道成道,乃无上大能。上古时期,诸神参拜,万仙来朝,碧游府堪为万仙之道场。
后仙神寂灭沉睡,碧游府亦随之隐匿,不过隐匿之前,通天圣人有感天下生灵修行不易,遂留下三千碧游令。若有人可得碧游令,持之将觅得碧游府,入内听道,得悟成道成圣之法。
相传,西风的老板就曾入过碧游府,从而一
举勘破虚妄,成就圣人。
因此,碧游令就相当于一条成圣成道的通天之途,得碧游令者,圣人无阻矣。
故而,西风老板此言一出,天下哗然,本就因地皇钟而为人所觊的叶青,再一次成了香饽饽。
机缘造化动人心,更何况是双倍的机缘造化。
于是乎,庙堂疯了,江湖疯了,就连白玉京,也快疯了。
因为随着事态的发展,愈来愈多的江湖人开始突袭叶青,挑战叶青,几乎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几乎每天都有地榜上的高手陨落,这可忙坏了白玉京掌管地榜之人和玉京楼那些说书人。
当然,也高兴坏了那些来凑热闹的平民百姓。
毕竟,每天都有新鲜的故事听,谁能不高兴呢?
为此,玉京楼专门弄了一张风云榜,张贴在玉京楼外的墙壁上,供人观览。
朝廷有皇榜、金榜,专门公告重大事宜,而风云榜便是专门公告与叶青有关的事宜,例如叶青今天做了什么事儿,打杀了何人,谁又挑战了叶青,谁又突袭了叶青,结果如何等等。
虽然简略,却能为那些没有空闲时间、余钱的平民百姓,一解心中好奇。
这不,天还未亮,就见玉京楼外张贴的风云榜前,挤满了人,观览着叶青的事迹,亦等待着玉京楼更新最新的风云榜。
人群中,一名七八岁的稚童,扶着一名目盲老人,仰头看着比正常人还要高出一头多的风云榜,轻声诵念着风云
榜上所述之事。
像是在自己念给自己听,又像是念给身旁的目盲老人听,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杀半圣,起风云
“四月五日,阴,叶青于云烟峡遭遇西荒大寇一阵风的围攻,狂君伤人一百六十二,杀人三十八,一阵风首领、三当家、八金刚,尽数被诛,一阵风覆灭。”
“四月六日,小雨,叶青夜宿留香观,与大真人境的留香观主切磋,战而胜之。两人交手之处,方圆十里群山皆坍塌破碎,唯余留香观孤山一仞。”
“四月七日,大雨,叶青继续东行,过马嵬坡。地榜五十八的弱水真君、地榜六十三的荡山大王,借助大雨,引山洪泥石而攻之。面对洪流天威,叶青一拳以定之,两拳以破之,三拳而杀弱水真君与荡山大王,从容而去。”
“四月八日,初晴,叶青东行过淮山县,诛藏匿于此的西风妖邪十八人,其中真人八名,通玄十人。”
“四月九日,晴,无风,叶青遇森罗门门主罗森、万象山山主万夫子、乱花谷谷主花夫人、渐欲洞洞主大方散人,四大真人联手挑战叶青。四名大真人,两死两逃。”
“四月九日夜,大风,叶青横渡黑水,行至正中,遇蛟龙兴风作浪,信手斩之,蛟尸横陈黑水十里。”
“四月十日,叶青行至凤凰山,遭遇左道三十六门之无妄城、延寿阁、雷公庙、黑佛寺、雨落观八名大真人,三十六真人,七十二通玄,二百四十四炼罡共三百六人人围攻。三百六十人组成周天伏仙大阵,欲杀叶青。叶青与之鏖战半日有余
,未动用地皇钟,杀人一十二,伤人三百,破阵而出,无人敢阻,无人敢拦。”
……
稚童年幼,好像刚识字不久,念得磕磕绊绊,却显得极为认真、专注,而一旁的目盲老人,也听得极为认真。
刚开始,旁边还有人议论、说话,可慢慢的,人群中只剩下稚童清脆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很专注,脸上露出或惊叹、或憧憬、或兴奋、或愤怒等神情,不一而足,仿佛被稚童那清脆无瑕的声音,带入了那方风云激荡、豪气万丈的江湖世界。
当稚童念完最后一道信息,停下之时,众人仍沉浸其中,久久难以回神。
“闲庭败敌寇,信步斩蛟龙,真真是神仙手段啊!”
“八名大真人、三十六真人、七十二通玄、三百四十四炼罡,如此阵仗,已不输于数天前太岁山和西风客栈的手笔了,狂君仍能脱身而走,而且这次还未动用地皇钟,看谁以后还敢说狂君是仗着地皇钟才如此厉害的。”
“你们说狂君没有使用地皇钟,是不是真的如西风所言,狂君暂时无法动用地皇钟?”
“很有可能,地皇钟毕竟乃是地皇至宝,岂可随意动用!”
“有理,有理。”
“狂君不动用地皇钟,也有可是左道三十六门那些人,不配呢?”
忽然,一个天真、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群顿时一片静寂。
众人下意识望去,正是那名稚童。
“童言无忌,小孩胡言乱语,诸
位切莫当真!”
见没了声音,目盲老人向众人拱了拱手。
“哈哈……无妨,无妨,我们都是看热闹的,谁都可以畅所欲言嘛。”
一人大笑道:“况且,童言无忌最真心,也许就是如此呢!”
“就是,就是……”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附和着,但语气中多少有些敷衍和不以为意。
稚子幼童无知,他们却是知道,无论是无妄城、延寿阁、雷公庙、黑佛寺、雨落观,还是什么八名大真人、三十六真人,都不是什么凡俗普通之辈,都是传承已久的名门大派,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他们敢行此之举,自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叶青是厉害没错,可于这种情况下,稍有轻忽大意,便可能万劫不复,他又岂敢留手,如果能使用地皇钟,叶青又岂会不用?
很明显,应是地皇钟威能未复,无法使用罢了。
只是与一稚童相争,属实没有必要罢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老人捧着一张纸,从玉京楼内走了出来。
“新的风云榜来了。”
“咦,玉京楼的老掌柜怎么亲自来了,以往不都是伙计吗,奇怪?”
“管他的呢,大家快让让,别挡着人家贴榜。”
见状,众人顿时欢呼不已,他们来得这么早,可不就是为了等玉京楼张贴最新一期的风云榜吗?
随着玉京楼的老掌柜走来,人群自动分开,等其走过后,分开的道路复又被填满,不仅如此,外围不断有人闻讯而
来,将玉京楼前的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掌柜手中的纸张,恨不能立即抢过来,先行一睹为快。
对于周旁之人虎视眈眈、炽烈灼热的眼神,老掌柜早已见怪不怪,一来是司空见惯了,二来则是相比于等会儿可能引起的轰动,现在的场面,属实不算什么。
甚至,他隐隐还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行至墙面前,老掌柜将手中新一期的风云榜展开,贴在墙壁的最上面,亦是最醒目的位置,然后负手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都别挤……”
“挤什么挤,鞋子都给我挤掉了……”
“哎哟,别特娘的乱挤,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容易吗,再挤,老夫可就躺下了啊……”
“前面的人,上面都写的是什么啊,快给念念……”
“对啊,都给念念,让我们也听听……”
“好好,都别吵吵了,都安静,小娃娃,你给大伙儿念念,声音大一点儿……”
最前面的几人,将稚童和目盲老人挡在身前,以防被后面的人挤倒。
于是,有人向挡在身前的稚童说道。
“嗯,好!”
稚童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最新一期的风云榜,大声开始诵念:
“四月十一日夜,大风,无月,地榜二十九的邙山鬼王阴无法,携万鬼之势,以半圣之威,化方圆百里为鬼蜮,欲杀狂君。狂君拳破鬼蜮,与阴无法大战一天、转战百里而不分胜负,后破晓日出时分,狂君
伸手揽尽满天朝阳,化作一拳,以朝阳初生之力,重创阴无法。阴无法惊骇欲绝,阳神化作万千阴风,遁入群山峻岭之间,沟壑暗流之中,狂君手擎地皇钟,玄光如日耀天地,钟声浩荡锁阴阳,封禁百里河山,生生将阴无法炼化。阴无法,殁!”
清脆稚嫩的声音,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泊之中,顿时激起万千波浪,荡开重重涟漪。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东华山,英雄擂
“邙……邙山鬼王……阴无法……”
“地榜二十九……”
“狂君……狂君……竟然击败了邙山鬼王,邙山鬼王可是半圣啊,这……这不可能吧?”
“不是击败,而是击杀!”
“是先击败,后击杀,你们仔细看风云榜上所言,狂君在没用地皇钟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就击败了阴无法,以大宗师境界,击败了半圣,真真是不可思议啊!”
“如此壮举,江湖已甲子未有了啊。”
越境而败半圣,在这个江湖上,并不鲜见,可是邙山鬼王阴无法并不是普通的半圣,而是地榜之上的半圣,甲子以来,地榜之上,同境之间或互有更迭,可从未有大真人、大宗师击败半圣的事儿了。
所以,地榜前三十与后面之人,永远都是天与地的区别。
可现在,甲子未有之事,却被叶青打破了。
“伸手揽尽朝阳天,化作一拳定阴邪……此一战,当成千古风流也!”
“甲子风流今得见,吾之幸事,世之幸事,你我之幸事也!”
“如此风姿,如此气象,喜能闻之,憾不能见之,可喜,可惜!”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呼慨叹不已。
“爷爷……邙山鬼王是谁啊?很厉害吗?”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邙山鬼王啊,那可是一个大坏蛋,很厉害的大坏蛋,害过很多人,做过很多坏事,楠楠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要当大坏蛋,不然的话,就会有像狂君那样的大英雄
,来杀你的。”
“楠楠不要当大坏蛋,楠楠要当像狂君哥哥那样的大英雄,专门杀坏蛋。”
“对喽,所以楠楠现在要好好认真读书写字,乖乖的。”
“为什么要读书写字,楠楠要练武,这样才能变得和狂君哥哥一样。”
“读书可以明理,不读书,就会不明事理,不分好坏,只有读好了书,才能当大英雄。”
“嗯,楠楠以后一定好好读书,长大后变成像狂君哥哥那样的大英雄。”
“那楠楠一定要努力哦!”
“嗯,努力,楠楠要努力!”
稚童挥舞着拳头,脆生生大喊着。
……
听着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众人不由会心一笑。
同时,稚童与老人的对话,也让他们意识到,叶青杀了阴无法,不仅是江湖上的一件大事,对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而言,更是意义非凡。
因为,邙山鬼王阴无法乃是整个魏国乃至春秋四国最臭名昭著的邪魔之一,位列黑榜第十八,比其在地榜上的排名还要高得多。
之所以如此,皆因邙山鬼王所做之事,所行之举,所为之恶,可谓罄竹难书。
阴无法乃是鬼道修士,曾偶得上古邙山大帝之传承,得判笔、冥书两件诡器。
判笔可判善恶,注生死,冥书可显阳名,现阴寿。
得此二宝后,阴无法为了修炼,曾滥杀无辜,生灵涂炭,化数郡万万数百姓为孤魂野鬼,供其奴役驱使。
后阴无法野心膨胀,更欲效仿酆都,创建阴
司,故圈地为王,以判笔、冥书为基,化万里之地为鬼蜮,掌万千生灵之生死,建立邙山鬼国,自称邙山鬼王。
凡被书之于冥书之人,生死皆由判笔所定,死后定入邙山鬼国,沦为邙山鬼王的奴隶,永世不得轮回。
故而,魏国百姓、江湖,皆苦邙山鬼王久矣。
魏国朝廷、烂柯寺、凌霄城等名门正派,也曾出手对付阴无法,可因阴无法大势已成,实力高强,且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以邙山鬼国乃至各地万千无辜百姓之生死相胁迫,使得魏国与各大名门正派投鼠忌器,无法彻底剿灭邙山鬼国与阴无法,故只能听之任之,坐视阴无法祸乱天下。
如今叶青击杀了阴无法,绝对可以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功德无量,为魏国百姓所感激。
“诸位……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场面,玉京楼的老掌柜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朗声道:“老朽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诸位!”
玉京楼的掌柜自然不是凡俗,身怀武功,清朗的声音直接盖过了现场的嘈杂混乱。
“狂君托我白玉京和玉京楼,告知天下英雄,诸位豪杰,他将于四月十三日,在东华山设英雄擂,敬候天下英雄大驾光临,挑战于他,一战定输赢,一擂定成败。”
“英雄擂?”
“狂君这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闻言,人群哗然,不明所以。
“诸位莫急,听老朽细细
道来。”
老掌柜伸手示意众人安静:“狂君说,既然所有人都想要地皇钟,那他就给天下英雄豪杰一个机会,故于东华山设英雄擂。”
“英雄擂上英雄决,成败生死皆莫问,凡至东华山之人,尽可上得英雄擂,挑战狂君,不问因由,莫论生死,凡能于英雄擂上击败、击杀狂君者,地皇钟双手奉上,所有机缘造化,尽可取走。”
“下得英雄擂,出得东华山,无仇无怨,大道两宽,四国春秋、普天万民、天下英雄,皆可鉴证。”
“啊……狂君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天下英雄豪杰吗?”
“这……也太狂了吧,莫不是疯了?”
“好气魄,可何其不智!”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叶青此举,摆明了就是告诉所有人,都想要地皇钟是吧,都想杀老子是吧,好,老子不跑了,就在东华山等你,有种的就来,打赢老子,杀了老子,地皇钟就是你的了,什么都是你的,爱咋滴咋滴。
如果说,叶青先前东躲西藏,可能还有几分希望带着地皇钟,逃出生天;那么现在这种做法,则是自绝于坟墓,完全没了希望。
叶青是厉害没错,能击杀邙山鬼王阴无法,能以大宗师杀半圣,甲子未有之风流,可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比阴无法厉害之人比比皆是,叶青未见得都是对手。
而且,叶青这番举动,亦带有几分挑衅天下英雄的意味,原本呢,有些厉
害的人物,可能也看不上地皇钟,也不会凑这种热闹,可英雄擂一出,叶青的话一放,好嘛,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个遍,江湖人,谁还没几分脾气,如此一来,该来的不该来的,可能都会蜂拥而至。
届时,就等于叶青一个人,在挑战整个天下英雄,欲凭一己之力,挑翻整个江湖。
可能吗?
无疑痴人说梦!
当然,这还不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有些圣人或许不会在意这种小打小闹,可保不齐有些圣人不讲武德,亲自下场,就譬如西风客栈的老板,太岁山的鬼太岁之流。
如此一来,叶青别说是保住地皇钟了,甚至有可能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何其愚蠢,又何其不智?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去东华,见英雄
“当……”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之时,一道钟声,从一座青砖绿瓦的小道观中传出。
悠扬的钟声,宛如惊蛰,在响起的刹那,万物复苏,惊起山风徐徐,松涛万里。
“吱呀”声中,道观陈旧的木门,也就此开启。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青年,背着一个包裹,骑着一头黑牛,慢慢走出道观。
走出道观后,青年道人驻足不前,犹豫道:“清风,明月,我能不能不下山啊?”
“师叔祖,这是祖师他老人家的决定,我们也做不了主。”两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走了出来,看着青年道人恭谨道。
青年看似平凡无奇,和凡俗百姓一样,反观两名老道士,却深不可测,至少都是半圣境界。
可偏偏两人却对青年道人恭敬异常。
“可是……可是山下太危险了,我实力不行……我怕啊!”青年道人满脸委屈道。
两个老道士相顾无言,年仅十八岁的半圣,十五岁时就将这万里群山之内的天灾诡怪、世人避之不及的诡异诛除殆尽,一个不留,你告诉我们你实力不行,你怕,该怕的是江湖上那些人吧。
“师叔祖安心便是,除了圣人以外,山下无人是你之敌手。”清风老道说道。
“哦,可是,能不能不去东华山啊?”青年道人仍旧有些犹豫道。
“为什么?”明月老道问道。
“因为……因为人多啊。”青年说道:“而且……而且我不想抢地皇钟,我怕他们打我。”
“师叔祖你不用怕,你只需谨记,圣人之下,你无需惧怕任何人。”明月老道无奈道:“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师兄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小觑天下英雄。”青年道人嗫嚅道:“我还差得远呢。”
“要不,我再修炼几年,我估摸着,再过两三年,我就能突破至圣人了,到时候我再下山也不迟,你们觉得怎么样?”清风与明月再度面面相觑,相顾两无言。
“你们不说话,那就这么定了。”见状,青年道人兴奋道:“牛儿,我们回去。”
“哎呦……”可就在青年道人转身之时,空中忽然出现一根手指,敲在他的额头上,青年道人顿时痛呼了一声,委屈道:“师兄,你干嘛啊?”
“干嘛,你说呢?”空中传来一个苍老慈悲的声音。
“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东华山,我不想抢地皇钟。”青年道人道。
“地皇钟随缘,能得即得,得不到也无所谓。”苍老的声音说道:“可东华山,你非去不可。”
“去了东华山,别的可以不管,一定要把那个狂君,给我狠狠地揍上一顿。”
“啊……为什么啊?”青年道人不解道。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竟然比我当年还要狂,老子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狂人,那小子竟然想要爬到老子头上去,叔可忍,婶不可忍。”苍老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你去给我狠狠把他揍一顿,替我出出气,告诉他什么叫做人狂有祸!”
“要出气,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青年道人说道。
“我去?我去那就是以大欺小,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老人理所当然道。
“可是……”青年道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得苍老的声音破口大骂道:“可是个屁,让你去你就去,再啰里吧嗦的,小心我揍你。”
“滚蛋……”
“那……好吧!”青年道人无奈道:“我只负责揍人就行了啊,地皇钟我就不要了。”
“其他的我不管,你只要把人给我揍一顿就行了。”苍老的声音道:“记得,给我狠狠的揍,最好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就最好了。”
“狂君是故而,爹娘早死了。”青年道人纠正道。
“咚”青年话刚说完,就又被一手指敲在额头上:“我不知道啊,让你提醒我,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懂……懂的。”青年道人捂着额头,苦哈哈道,这特娘是真疼啊。
“懂了就给我滚。”苍老的声音道。
“哦,师兄保重。清风明月保重。”青年道人揉了揉额头,拍了拍身下的黑牛:“牛儿,走吧。”黑牛叫了一声,转身下山。
黑牛每迈出一步,青年道人身上的气息就强横一分,境界就攀升一境,七步之后,青年道人已是半圣,黑牛脚下生出朵朵白云,踏空而去。
七步七境一半圣,乘风踏云天地间。……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魔气滚滚,焰火蒸腾,幻化无数妖魔鬼怪,仿若魔国。
在这魔国的正中央,一个赤身光头的男子盘膝而坐。男子身高百丈,大如山峦。
可是此时,男子似早已死去,在魔焰的灼烧和魔气的侵蚀下,男子的身体已经一片焦黑,没有任何生机。
“咚……”
“咚……咚……”忽然,深渊中,似有鼓声响起,雄壮、猛烈。慢慢的,鼓声愈来愈急促,亦愈来愈响亮,仿佛天人擂鼓,威震寰宇。
魔气狂风,生生被鼓声震散;魔焰浓烟,生生被鼓鸣震灭;妖魔鬼怪,生生被鼓音震杀;一时间,深渊只闻鼓声烈烈,万物之不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鼓声慢慢变缓时,整个深渊,已不见丝毫魔气焰火,不见妖魔鬼怪,唯余黑暗一片。
然就在此时,幽暗的深渊之中,忽有明光骤现,如日升月起,映耀得整个深渊,仿若朗朗乾坤人间。
不过,当明光稍微黯淡,才发现,那竟不是朗日,亦非明月,而是一双眼睛。
那具焦尸的双眼。竟是不知何时,那具盘膝而坐的焦尸,居然睁开了双眼。
不仅如此,擂鼓般的鸣响,从其胸膛内传出,那是跳动的心脏。因而,先前的声响,不是鼓声,而是心跳声,是那具焦尸心脏跳动的声音。
而随着咚咚的心跳声,焦尸周身那些烧焦的血肉,不断落下,露出里面白皙如玉,透明无瑕的血肉。
当所有焦黑都褪去时,男子的气血生机,已充斥整个深渊,仿若烈阳大日。
下一刻,男子双腿微屈,伴随着一声轰鸣,整个人冲天而起。
“东华山……狂君……战某来也……”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敢以吾身撼风云
云上天宫,一名女子悬空坐于万千云海之中,随风而动,伴云而起。这时,只见一朵白云,从远处飘飞而至。
只见那朵白云,长着五官七窍和细长的双手,脸颊处有一抹淡淡的暗红,看起来憨态可掬。
此即是天灾诡怪白云童子。只见白云童子飘飞到女子身前后,开口说道:“小灵儿,小灵儿,江湖传来消息,狂君要与东华山设英雄擂,挑战天下英雄,你要不要去,要不要去?”白云童子的声音,一如他的模样,清脆柔软,憨态可掬。
“东华山,英雄擂?”云海之中,女子睁开双眼,其眼中,赫然没有瞳孔、瞳仁,只是一片灰白。
女子,无疑是一个盲人。不过,女子的声音却轻如风,柔如云,灵如月,洋溢着生命的活力与美好。
“小灵儿,去不去?”白云童子问道。
“你说去不去呢?”女子抚摸着白云童子,笑问道。
“去啊,去啊,那么多人,可好玩儿了,白云都好久没下过山了。”白云童子脆生生道。
“好,那就去走一趟。”女子柔声道:“我也想看看,那个狂君,究竟有多厉害。”话落,女子伸手,便见漫天云海起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波澜壮阔。
继而,便见那汇聚而至的云海,化作一柄连鞘长剑,落入女子手中。此时的天地,已然万里无云,亦无风。
而女子,就那样凭空站立于天地间。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狂君。”
“走喽,去东华山喽……”……东海之滨,阴云密布,狂风呼啸,大雨倾盆。
狂乱、猛烈的风暴,卷起百丈波涛,掀起千米巨浪,几与苍天平齐,朝着一座悬崖砸落。
而于那座悬崖之上,一人持枪而立。相比于那万丈波涛、巨浪,男子似若蚍蜉蝼蚁,渺小微弱。
可纵使狂风吹,大海啸,男子却站得笔直,一如手中的长枪,眼中更无一丝畏惧。
当那万丈波涛巨浪拍落之际,便是银河之水天上来。也就在此时,男子一枪刺出。
枪出如龙,有我无敌。
“吼……”一声龙吟,响彻天地,百丈青龙,携无双威势,撞破波涛,撕碎巨浪,一路扶摇直上九重天。
“是时候,该去东华山了……”当男子收枪而立,转身而去时,已是晴空万里,也无风雨也无波。
……
“听说了吗,狂君要在东华山设英雄擂,挑战天下群雄?”
“这么大的事儿,我咋能不知道,狂君还真有种啊!”
“要我说啊,那就是不自量力。”
“嘿嘿,管特娘的是有种还是不自量力,有好戏看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俺也是!”一座酒楼内,一名身穿狐裘、相貌清瘦的中年男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听着他们的交谈,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害得我西风落得如此田地,还敢于东华山设英雄擂,真是有意思!”清瘦男子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温润和煦的感觉,可当他笑起来时,却犹如利剑加身,不由让人不寒而栗。
“老板,要不要老奴去杀了他?”清瘦男子身旁,一名耄耋老者低声道。
“不用,这次,我亲自去。”清瘦男子缓缓起身,当他起身的一瞬,小城中那些熙熙攘攘、谈笑风生的行人、商贾、摊贩、百姓等,忽如被施了定神法,呆滞在原地,眼中失去了神采。
当清瘦男子走出酒楼,顺着长街,路过那些人时,他们的五官七窍,慢慢变得模糊,化作一缕黑影,融入清瘦男子的影子中。
慢慢的,小镇中的人越来越少,反观清瘦男子的影子,却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庞大。
深邃不可见,宛如深渊,庞大不可及,犹如山岳。纵然天上没有太阳,清瘦男子的影子仍清晰可见。
当清瘦男子走出小镇时,整个小镇,已然空无一人。清瘦男子回头,一挥衣袖,整个小镇,灰飞烟灭。
“我要整个江湖知道,西风,仍在!”……
“轰隆隆……”一座阴云密布、日月无光的黑色山峰上,一道道黑色雷霆落下,草木山石、飞禽走兽,尽在雷霆之下无声化作齑粉。
可偏偏于这漫天黑色雷霆中,一人盘膝而坐,周身重重阴气弥漫,好似抵御着天上的雷霆。
雷霆劈落,阴气不断溃散,渐渐露出人影的真容。人影老态龙钟,满脸皱纹,全身死意弥漫,暮气沉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一样。
可诡异的是,那堪可碎金裂石的黑色雷霆,劈在人影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不仅如此,随着雷霆劈落,人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起来。短短十数息的时间,人影就从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人,变成了生机勃勃、英俊潇洒的青年。
“啊……”下一刻,青年起身,仰天长啸一声,声似鬼哭音如嚎,天地同悲万物喑。
即见那漫天雷霆,生生被一声喝碎,满天阴云尽散。
“《逆命玄典》你已修行有成,伤势也已尽愈,暂时无需再为寿命和劫数之事忧虑。”忽然,青年耳边响起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
“这还要感谢仙尊您的授法指点之恩。”青年态度恭谨,却难掩心中的激动。
“你之事,本尊已助你解决,你答应本尊之事呢?”威严的声音道。
“仙尊放心,这次我亲自动手,定然万无一失。”青年笃定道。
“最好如此。”威严的声音道:“如果再失手,你当知晓后果。”
“是,我明白。”闻言,青年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恐惧:“这次东华山之行,我定会亲手抓住叶青,绝不会让仙尊失望。”
“很好。”威严的声音中多了一抹喜意和迫不及待:“等本尊功成,定会好好奖赏于你的。”
“多谢仙尊,定不负仙尊所期。”青年拱手致意,一步迈出,遁破虚空,唯于声音袅袅,响彻天地。
“所有人听令,随我去东华山……”……有白玉京和玉京楼做宣传,叶青于东华山设英雄擂,挑战天下英豪之事,仅仅只用了数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武林,四国天下,上至天子朝臣,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垂髫小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这一刻,无论是成名已久的名门天骄,武林英豪,亦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道巨擘、邪祟妖人,无论是籍籍无名的江湖小卒、游侠浪子,还是隐匿深山的高人隐士、无名侠客,无论是钦佩仰慕、嫉妒不忿的磊落之人,抑或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辈,皆跋山涉水,不远万里,齐往东华而来。
而对于叶青设英雄擂、挑战天下英豪之举,众人也是众说纷纭,态度各异。
有人赞扬钦佩,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怀疑有诈,有人惋惜担忧,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迫不及待,有人跃跃欲试……等等,皆不一而足。
但无论疑之,惑之,鄙之,笑之,赞之,佩之,不可否认的是,叶青的所作所为,再一次让他声名大振,亦再一次让世人见识到了他的胆量,他的狂傲,他的豪气。
天下英雄出我辈,敢以吾身撼风云。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闲话叙魔渊
然而,于这天下风起云涌之际,作为引发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的叶青,此时却坐在一座酒楼内,赏着歌舞,听着小曲,品着美酒,好不悠哉。
舞,是魏国着名的天魔舞,粗犷、原始而又充满魅惑。曲,是流传甚广的羽衣曲,柔媚、曼妙而又空灵纯粹。
相传,这天魔舞和羽衣曲,乃是上古先民祭祀献祭魔神时所跳之舞,所唱之曲,拥有沟通的魔力。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谁也不知真假,可实话实说,这天魔舞和羽衣曲确实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痴迷沉沦。
故而,一曲唱罢,一舞结束,酒楼内的所有人仍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天魔羽衣,果然名不虚传啊!”叶青饮了一杯酒,意犹未尽道。
“确实如此。”叶青对面,陶望摇着折扇道:“只可惜,此天魔羽衣,空有形而没有神,如果形神兼备,一曲天魔羽衣,所有得见天魔舞,听闻羽衣曲之人,皆会被勾去神魂,献祭于魔神,沟通远古仙佛。”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见识过真正的天魔羽衣?”叶青好奇道。
“有幸在太古魔渊见识过一次。”陶望也未隐瞒:“我记得,当年我随白玉京的一个老头子前往太古魔渊调查一件事,什么事儿不记得了,就记得遇到了一群信奉魔神的远古遗民。”
“他们每逢月圆之夜,就会举行祭祀,跳天魔舞,唱羽衣曲,用从外界掳掠来的百姓武者取悦、献祭魔神。
“
“那才是真正的天魔羽衣,舞起之时,勾魂夺魄,天生异象,曲响之际,魔韵化生,天魔显化,那些被掳掠而来的百姓武者,尽皆意识沉沦,神魂离体,为魔神所噬。”
“当时我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儿被勾去了神魂。”说到这里,陶望仿佛仍心有余悸。
“那后来呢?”叶青也来了兴趣:“他们有没有沟通远古魔神?”
“嗯,不仅沟通了,而且还召唤出来。”陶望回答道。
“召唤出来之后呢?那魔神什么样子?”叶青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很丑,很臭,就像一滩巨大的、生了霉的烂泥,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霉菌和白毛,臭气熏天。”陶望似是不太愿意回忆,脸上露出一抹阴郁:“其甫一出现,那些远古遗民就如疯了一样,朝那滩烂泥冲去,在冲向那滩烂泥的过程中,那些远古遗民的身体开始融化腐朽,全身长出霉菌、白毛,散发出浓郁的腥臭。”
“当冲到那滩烂泥跟前后,就见那些人开始吞食那些烂泥和霉菌,那滩烂泥腥臭恶心至极,可在那些远古遗民的眼中,却宛如美味佳肴一般,竞相吞食,脸上露出欢喜、愉悦、满足、陶醉等神情。”
“而吞食那些烂泥、霉菌后,那些人本来已经腐烂、腥臭的身体,竟然重新开始好转,身体亦开始变得年轻,实力也慢慢变得强大……”
“最诡异的,还要属那滩烂泥,被无数人竞相吞食,可其体积一点儿也未变小,反而在不断变大,其上的霉菌与白毛也愈来愈多,愈来愈密集……”
“好了……”忽然,叶青出言制止道:“不要再说了。”然而,陶望却好似没有听见,仍旧继续说着,而且愈发激动。
“够了。”叶青眉头紧锁,如舌绽春雷,蕴含着磅礴伟力的声音,猛然在陶望耳畔响起。
陶望身体猛然一晃,眼神出现短暂的迷茫,片刻后方才恢复正常,疑惑道:“叶兄,怎么了吗?”
“你看看你的手背。”叶青说道。
“你娘的……”陶望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背,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背上竟然布满了霉菌,长满了白毛,隐隐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
“就在你讲那个魔神的时候。”叶青想起先前的景象,也是一脸凝重。先前,陶望在讲到那滩烂泥时,神情就变得有些阴鸷、诡异,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陶望变得愈发诡异,脸上、脖颈、手背等裸露的皮肤上,竟然生出霉菌,长出白毛。
不仅如此,叶青的脑海中,竟然也浮现出那滩烂泥的模样,不过旋即就被玄黄母气碾碎。
而直至此时,他才想起提醒、阻止陶望。叶青着实没想到,只是好奇听个故事,竟然差点儿被污染,陶望口中的那滩烂泥,属实有些恐怖。
“这……那滩烂泥这么恐怖的吗?”陶望双目圆睁,他不就是想了一下,说了一下吗,就受到了影响,那滩烂泥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么恐怖的吗?
心中刚生出这样的念头,那滩烂泥的样子,竟又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且愈来愈清晰。
“陶兄……”就在此时,陶望耳边,再次响起叶青的声音,陶望下意识抬头看向叶青,只见叶青摇了摇头道:“不要想,不要说……”
“哦……知道了。”陶望的意识好像有些迟缓,过了十数息才应了一声,而后闭上双眼。
片刻后,陶望身上的霉菌慢慢消散,白毛也缓缓脱落,当所有霉菌白毛都消失后,陶望方才睁开双眼,只见其眼中一片清明灵动,再无本分阴鸷诡异。
“呼……太可怕了。”陶望摸着已完好无损的手背,仿佛那里还有霉菌、白毛,心有余悸道:“我终于知道那个老头子要封印我这段记忆的原因了。”最开始,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太古魔渊和那滩烂泥的记忆,只是在看到天魔羽衣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零散的片段,后续随着讲述,那些记忆愈来愈清楚,那滩烂泥的形象也愈发明朗。
如无意外,应该是那个老头子怕他被那滩烂泥污染,于是封印了他的记忆,只是今天无意间看到了天魔羽衣,打破了那重封印,才有了先前之事儿。
同时,也不得不说,那滩烂泥着实太诡异了,过了这么久,仅仅只是想了一想,就受到了污染,属实有些骇人听闻。
“还说,想死别连累我。”叶青瞥了陶望一眼,不让你提,你还偏提,这么勇的吗?
“我的错,不说了,不说了。”陶望喝了口酒,转移话题道:“话说,叶兄你为何要在东华山设英雄擂,现在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一血凌日月
“不是说了吗,给所有想要地皇钟的人一个机会。”
叶青淡淡道。
“呵呵,你看看我?”
陶望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叶兄,先前你可是答应我,只要我帮你将于东华山设英雄擂的事情传遍江湖,你就告知我原因,现在却用这个理由糊弄我,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当你是兄弟,奈何阁下竟然当我是傻子?
“好吧。”
叶青放下酒杯,道:“我嫌麻烦。”
“嫌麻烦?几个意思?”陶望不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叶青淡淡道:“躲来躲去的太麻烦了,还不如把所有人都聚到一块儿,打一架,凭拳头决定地皇钟的归属,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这样啊!”
陶望点了点头,略有所思道:“可是,我还是不信。”
“或者说,这只是原因之一,而非所有原因。”
叶青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陶望,意味深长。
“这么看着我干嘛?”陶望被叶青看得毛骨悚然:“告诉你,我可喜欢女人啊!”
“你误会了,我也喜欢女人。”
叶青收回目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差点儿没让陶望跳起来:“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杀你灭口。”
“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兄弟,不至于。”陶望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生怕叶青跳起来就给他一拳,就他这柔弱的小身板,够呛能扛得住一拳。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叶青看着陶望紧张的模样,忽而一笑:“你可是白玉京的人,我怎么敢杀你。”
“呼……吓死我了。”
陶望拍了拍胸口:“我还真以为你要给我一拳呢。”
“对了,这么说,你还真有其他阴谋了?”
“不是阴谋,而是愿者上钩而已。”叶青笑道。
“那你这愿者,都有谁?”陶望道。
“两个人。”叶青伸出两根手指:“想要地皇钟的人,和想要我命的人。”
“我都想借东华山英雄擂,一起解决,一劳永逸。”
“嘶……那叶兄你这胃口,有些大啊!”陶望倒吸了口凉气。
“陶兄是想说我不自量力吧!”
叶青笑着看了一眼陶望:“非是我不自量力,而是我有这个信心。”
“虽是凡俗身,心有凌云志……”
叶青缓缓起身,刹那间,天地间忽有咆哮轰鸣响起,如洪流滚滚,似万马奔腾。
这一刻,整个城镇内的人都听到了洪流滚滚、万马奔腾之音,顿时诧异莫名。
因为这里常年干旱少雨,别说是什么大江大河了,就算是较大一点儿的暴雨,也甚是少见,哪儿来的什么洪流奔腾之声?
可如果是一两人听到,倒也罢了,可能只是幻觉,可现在成千上万的人都听到了,着实诡异莫名。
“你……你这是?”
别人或许不知,可坐在叶青对面的陶望,却听得分明,那洪流滚滚奔腾之音,就是从叶青的体内传出来的。
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洪流,也没有什么洪流奔腾之音,所有一切,都是叶青的血液在沸腾,在流动。
此时此刻,在陶望的精神感知中,叶青的身体仿如山川大地,经脉是那绵延千里的河床,窍穴是那星罗棋布的湖泊盆地,五脏六腑是那汪洋大海。
血液好似那无穷洪流,流淌于大地之上,奔腾于河床之内,翻涌于湖泊之中,川流奔息不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齐齐聚于心脏之中。
百川归流东到海,心有骄阳出九天。
当所有血液都汇聚于心脏之中时,衍化万里血海,有咆哮轰鸣之声不绝,有电闪雷音不熄,威势绝伦。
继而,那血海之中,有一轮血日徐徐升起。
那轮血日,缓缓升起,越来越明亮,愈来愈璀璨,血色亦尽皆褪去,仅剩玄黄。
金黄为体,玄光为晕,一如骄阳悬九天。
玄光照耀,焚天煮海,万里血海沸腾,化作漫天血红雾气。
雾气氤氲,掩映玄黄大日,朦胧而梦幻。
片刻后,万里血海干涸,无穷血雾消散,唯余玄黄大日长存,映耀无极。
“一血凌日月,万古亘长存,那是……不灭真血!”
陶望心中惊骇,叶青心脏中那轮玄黄大日,根本就不是什么太阳,而是一滴血。
那滴血,威能无双无量,如那凌霄之日,似那九天之月,更弥漫着不死不灭、不息不绝的恐怖伟力,与天同寿,亘古长存。
仅仅只是注视着那滴鲜血,就让他神魂战栗,灵魂刺痛。
作为白玉京的传人,陶望自然知晓不灭真血,更亲眼见识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不灭真血。
可正因为他知道不灭真血,更亲眼见过,才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不灭真血,只有圣人才有资格凝聚,那是圣人有别于凡人的标志,是圣人之所以为圣的根基,他从未听说过、更未见过圣人之下有人可以凝练不灭真血。
可偏偏那前所未闻未见之事,亦不可能发生之事,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怎能不让他震惊?怎能不让他惊惧?
因为震惊,因为惊惧,陶望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忘记了呼吸!
“啊……”
就在此时,叶青心脏中那滴不灭真血,陡然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日月为之失色,天地为之黯淡,陶望的双眼顿觉刺痛不已,神魂如陷熔炉,目不能视,神不能感。
但他却听到了咚的一声,如那云巅神人擂仙鼓,震动苍穹,风消云散,妖邪伏首,神威如狱;又似那初春的第一声雷鸣,惊蛰众生,万物复苏,生机无限。
毁灭与生机,神威与恩赐,看似水火不容,却又自然和谐,阴阳相济,生死参契。
混沌初开而日月现,阴阳相济而万物生。
陶望的眼前,诞生了一缕明光,仍是那滴不灭真血,只是现在那滴不灭真血,不再像先前那般耀眼璀璨、炽烈霸道,而是变得温润柔和,生机勃勃。
如果说,先前的不灭真血是那正午时分的骄阳烈日,充斥着毁灭,那么现在的不灭真血就如初升的旭日朝阳,满蕴着生机。
现在的不灭真血,虽然少了几分炽烈霸道,却愈发玄妙神秘。
然后,一缕玄光从不灭真血之上坠落,玄光铺陈,渐作血红,眨眼就是疑似血河落九天。
“轰隆……”
血河坠入心脏,仿佛无量无尽,瞬间就填满了原本干涸的心脏。
旋即,那些血液以心脏为中心,涌入六腑,流入一百八十经脉,填充三百六十窍穴,遍布全身。
而后,那遍布全身的血液,复又以一百八十经脉,三百六十窍穴,百川归流,流淌而回,重新聚于心脏之内,不灭真血之中。
叶青的整个体内天地,以不灭真血为核心,以五脏六腑为根基,以三百六十经脉为道路,以七百二十窍穴为桥梁,形成一个完美的周天无极循环。
周天循环之下,也不知是不是陶望的错觉,叶青的体内天地愈发完善,愈发和谐,愈发玄妙。
内外如一,神通自成。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悉数消弭,唯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弥漫而开,无形无相。
刹那间,满城花开,草长莺飞,一如春风十里花满园。
满城之人,老者年轻,弱者体壮,病者痊愈,残者康健,人人如新生,物物焕新春。
满城神迹,尽在此时与此刻。
不仅是满城百姓,便是近在咫尺的陶望,亦有所觉所感所悟,只觉通体舒畅,神魂明澈,停滞已久的桎梏与瓶颈,亦隐隐有所松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是三五息,又似很长时间,陶望倏忽而醒。
“叶兄……”
醒来的一瞬,陶望第一时间看向叶青,然而这才发现,对面的叶青,已然杳无踪迹。
陶望忽心有所感,探出窗口,向城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人影,背负双手,伴着满城花开,迎着夕阳西下,逆着人流如织,缓缓向城外走去。
人渐无踪,唯有满城神迹,徒留人间。
“陶兄,我先行一步,去往东华,见天下英雄,后会有期……”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天下英雄聚东华
东华山,地处东乾域,相传乃是东华帝君悟道成仙之地,钟灵毓秀,造化天成,故而早年为道家圣地,以东华帝君一脉东华观为主。
东华观一度强盛至极,地位、名气犹在如今的真武、龙虎、昆仑三家之上,执道教之牛耳。
只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就在东华观最鼎盛的时候,不知何故,观内忽然变故重生。
先是东华观主无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继而镇观之宝东华帝剑莫名被盗,再是众多高手忽然走火入魔,大肆屠戮门人,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东华观迅速衰落。
盛则天下敬奉,衰则人人厌弃。随着东华观衰落,以前敬仰东华观的玄门,附属东华观的正宗,纷纷背离,树倒猢狲散;而以前被东华观所打压的邪魔外道,则伺机报复,无所不用其极,仅是短短数月,东华观门人死的死,逃的逃,最终于数千年前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可仙若不存,山自无名矣。东华观消亡后,原本钟灵毓秀、万民来朝的道家圣地、仙家名山,慢慢灵气尽散,道韵不存,变得和寻常山阙无异。
随后历经千百年的岁月变迁,东华山已再无宗门盘踞,只有三三两两的小道观存在,又因东华山山高峰险,地势险要,故而除了一些寻幽探古、慕名仿圣的游人、旅人外,也很少有人光顾东华山。
所以,东华山平素安宁静谧,几乎无人踏足。可是这几天,东华山上下却是人满为患。
天南地北的江湖人,蜂拥而至东华山,嘈杂、喧嚣、热闹,打破了东华山的荒凉与静谧,使得原本有些超然世外的东华山,多了几分烟火红尘气儿。
如此多的江湖人齐聚东华山,自然不是为了寻幽探古,观光旅游,而是为了英雄擂。
叶青所举办的英雄擂。东华山很大,但英雄擂却只有一处,那就是位于东华山顶的无极台。
无极台乃是东华观当年最鼎盛时所修建的观礼台,取道家无极者,无有一极也,无有不及之意,以供东华观举行重大庆典、隆重祭祀时使用,足可容纳万人。
《道录》有云,东华观鼎盛之时,万人齐聚无极台,有香火烟雾聚成云,呼则成风吸如雷等波澜壮阔景象,人间难得一见。
只是随着东华观消亡,无极台亦为人遗忘,香火烟雾聚成云,呼则成风吸如雷等景象,也成了故纸堆里的过往与传说。
可是今日,无极台上,旌旗如云,人潮如流,声若雷震,音似洪流,仿佛又再现了昔日东华之盛景。
不过此时,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有的急迫,有的阴郁,有的焦躁,有的愤怒,只有少数人神色平静,目光淡然,不为所动。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这场盛会的主角,还未到场。现在已经临近午时,可作为东华山英雄擂主角的叶青,却仍迟迟不见踪影。
叶青不至,这东华山英雄擂,自然无法开始。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安、焦躁、愤怒。
有人担忧叶青不会来了,所以不安;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地皇钟,所以焦躁;有人是认为叶青架子太大了,让他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所以不满;有人是觉得叶青故弄玄虚,所以不屑;有人是觉得自己可能被叶青耍了,所以愤怒。
慢慢的,无极台上一些脾气暴躁之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口吐芬芳。
“快看……天上的太阳……”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觉双目一阵刺痛,眼泪横流。
不知何时,空中的太阳竟然变得如此耀眼刺目,不可直视。等他们稍稍适应了耀眼的光芒,却于下一刻,呆愣在原地。
因为他们看到,天上的太阳,掉下来了。只见那轮大日,在他们的眼帘中不断变大,炽烈的光芒映耀霄汉,可怕的金焰铺陈苍穹,恐怖的威势横压天地。
煌煌天威,仙魔俯首。这一刻,无极台上,除了寥寥数人外,大部分人只觉心神战栗,渺小如蚁,卑微如尘,竟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逃跑之心。
空中的大日,愈来愈近,无极台上的温度亦愈来愈高,一些境界稍低、实力稍弱之人,已然瘫软在地,目露绝望。
“哼,狂君来即来矣,又何必如此戏耍他们?”众人绝望之际,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声音如蕴伟力,使人如沐春风,众人身上的灼热威压,心中的恐惧绝望,竟是一扫而空。
旋即,众人眼前,一棵参天大树大树拔地而起。大树粗壮如山,高约千丈,枝丫如华盖,遮覆苍穹。
树枝之上,绿叶如碧,苍翠欲滴,充满生机。大树参天,碧绿如荫,无极台上顿时一片清凉。
“一树遮天,是……春树上人……”
“太好了,春华上人出手了,我们有救了……”见状,本是绝望的众人,顿时一片欢呼,欣喜若狂。
春华上人,大真人,位列地榜五十三,身怀上古诡怪春华神木血脉,擅御使草木,精于丹药,在江湖上声名甚佳,极受人尊崇。
而那棵大树,就是春华上人的阳神法相——春华神树。春华神树遮天穹,庇佑众灵万物生。
然而,众人欢喜的声音还没消散,就见那棵春华神树再生变化。只见先是那些苍翠碧绿的树叶,慢慢变得焦黄通红,继而枝丫树叶之间,生出一个个花朵。
那些花朵,初如拳头大小,眨眼就变得大如磨盘,绽放盛开。随着花朵绽放,原本焦黄通红的树叶,复又渐渐变得苍翠碧绿,恢复了生机,弥漫于无极台的灼热也消失无踪。
可是下一刻,那些大如磨盘的花朵,全部燃起金色的火焰,金焰弥漫,眨眼就遍及整棵春华神树。
在金焰的灼烧下,叶落花谢,春华神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最后化为一团灰烬。
春华神树化作灰烬的刹那,春华上人闷哼一声,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与此同时,金光火焰,铺天盖地,坠入人间。整个无极台,顿时化作火海汪洋。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有日天上来
可诡异的是,那些看似恐怖霸道的火焰金光,却未伤及众人分毫。不仅如此,置身金光火焰之中,众人只觉血液如煮沸的开水,沸腾不休,肉身如置熔炉,被金光洗练,被火焰淬锻,体内的杂质、污浊竟然一点点被剔除、炼化,血脉进一步强化,肉身进一步增强。
然而,众人却顾不得自身的变化,因为那轮大日,已经到了眼前。煌煌大日近在眼前,整个无极台沐浴在金光烈焰之中,映衬得所有人渺小如蝼蚁。
就在所有人都心生绝望、以为自己要死时,漫天金光、烈焰,缓缓变淡、变暗。
准确来说,不是变淡变暗,而是那耀眼的金光、炽热的烈焰,竟然倒卷、聚拢而回,没入大日之中。
随着金光倒卷,烈焰回流,空中的煌煌大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直至此时,众人方才发现,大日仍旧高悬九天之上,根本就没有掉下来,他们所以为的大日,也不是什么大日,而是一个人。
一个比空中的大日更璀璨、更耀眼的人。待所有的金光、烈焰都没入空中之人的躯体后,那人负手而行,踏空而至,落于无极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聚集在来人身上,万众瞩目,却鸦雀无声,静寂如死。
来人却不甚在意,面对众人的目光,轻轻一笑,抱拳道:“叶某来迟了,劳诸位英雄久候。”是的,来人正是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叶青。
叶青出现之前,有人急,有人怨,有人恨,有人骂;可是当叶青真的出现后,无极台上,却无一人言,更无一人语。
所有人的脸上,尽是震惊与畏惧,以及忌惮。纵然此时的叶青,与常人无异,身上亦无咄咄逼人的气势压迫,可想起先前那一人如日,如神如魔从天来的景象,他们就不敢多说一言。
唯有噤若寒蝉。
“先前是叶某唐突,冲撞了诸位,望诸位莫怪。”叶青扫视了一眼,看向春华上人:“叶某学艺不精,未能控制好力道,伤了上人,还望上人见谅?”闻言,众人神情各异,叶青这话听起来是在道歉,态度亦算得上真诚,可落在大部分人眼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之感。
“不敢,不敢,是春某班门弄斧而已。”倒是春华上人好奇脾气,也向叶青拱了拱手,示意无恙。
“多谢上人。”叶青颔首一笑,也没有理会旁人的神情,道:“也多谢诸位大度。”
“好了,其他的话叶某也不多说了,我宣布,英雄擂现在开始,想要地皇钟的,想要我命的,都可以出手了!”
“呃……”叶青此言一出,倒是把无极台上的众人给整不会了,刚来了个下马威,好嘛,我们这还没缓过神儿来,你这就宣布英雄擂开始了,没有美酒佳肴、美女歌舞就算了,那你好歹客套两句啊?
也太他娘直接了吧!
“怎么,没人来吗?”叶青看着众人,语气玩味,却又显得有些不屑:“都不想要地皇钟了吗?”
“擂台有擂台的规矩,敢问狂君,这英雄擂又有什么规矩?”一人开口说道:“总不能什么规矩都没有吧,要是没有规矩,我们一拥而上,狂君岂不危险了?”说话的是一名通玄境的男子,男子相貌英俊,气度非凡,被人注视后不仅不显紧张,反而挺了挺胸膛,颇显从容不迫。
“规矩?”叶青也看向那名男子,笑容不变:“规矩嘛,只有一个,那就是英雄擂上,成王败寇,生死勿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规矩。”
“如果你们愿意,不怕死的话,也尽可一起上,我都接着。”
“好狂……”闻言,众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叶青太狂了吧,这话都敢说?
如今这东华山上,聚集了大量江湖武林人士,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真不怕他们不讲武德,一拥而上吗?
不过随即,他们又沉默了,他们人多是没错,可大都是一帮乌合之众,贪生怕死之辈,敢不敢一起上先不说,就算敢,就能奈何得了叶青吗?
未见得吧!至于那些强者高手,自有强者风范,高手气度,又岂会自污声名,和他们同流合污?
若是如此做了,岂能被称为英雄,岂不被天下嗤笑?当然,不要脸的除外。
只是,能来到此地,敢上英雄擂的,又有几人会不在乎颜面呢?不要脸的打不过叶青,要脸的又不屑于此,就是如此简单。
说白了,这英雄擂,就不是给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准备的,而是给那些真正的高手准备,你可以说叶青狂傲,可以说叶青看不起他们,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这些人,不配上英雄擂,不配与叶青交手,他们只配站在下面,摇旗呐喊,鼓劲助威。
他们就是一群打酱油的,如此而已。当不甘、愤怒过后,就是无声的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无极台。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叶青笑道:“如果没有,那就开始吧,早打完,早结束。”回应叶青的,仍旧只是沉默。
不过现在沉默的背后,却是人心起伏。实力弱的,境界低的,不敢上;境界高的,实力强的,却在盘算该什么时候上?
无疑,谁上得最早,谁最吃亏,凡是有心地皇钟的,有意叶青性命的,都不愿意第一个上,唯恐替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无极台上,仍旧只有沉默。而叶青,也没有再出言催促,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目,耐心地等候着。
不过其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像是无言的讥讽嘲弄,说不出的可笑!
我未来时,你们吵着、骂着,迫不及待地让我现身;我现在来了,你们却无一人敢上台,岂不可笑?
“奶奶的,急死个人,没人来的话,俺先来。”约莫盏茶的功夫后,一个满脸虬髯的魁梧大汉推开人群,登上擂台,向叶青抱拳道:“奎山派铁军,前来向狂君讨教!”
“当然了,俺事先说一下,俺不要地皇钟,也打不过你,就是见没人上台,无聊得紧,先给大家抛个砖,引个玉,不要让天下耻笑我魏国武林都是一群没胆子的孬种。”由于东华山地处魏国,所以此时东华山上的人以魏国江湖武林人物居多,因此铁军话音一落,顿时一片欢呼叫好声。
“呵呵,谢谢诸位捧场。”铁军拱手向众人示意道。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一袖揽尽满天星
叶青挑眉一笑,这位铁军表面上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细腻,既道明了来意,以免他下杀手,又搏得了众人的好感,是个会打小算盘的人。
当然了,这铁军本身的境界也还算不错,乃是炼体宗师。
“狂君,请赐教……”
这时,铁军向首看向叶青道。
“好,你先动手吧。”叶青说道。
“好,那俺就不客气了。”
铁军也未推辞,他只是宗师,自然不是叶青的对手,他之所以上台,就是为了出一点儿风头,搏一点儿名声,自然要多表现一下,不会蠢到推辞。
于是,铁军低吼一声,周身真罡滚动,腰身侧弯,双拳同时击出。
双拳作角,身似蛮牛,即是蛮牛大力拳。
“哞……”
伴随着一声牛吼,一头肌肉虬结、全身浴火的巨大蛮牛,出现在无极台之上,朝叶青冲去。
劲力为体,真罡为焰,四蹄踏地,便是火星迸溅,威势骇人。
不过,叶青却不闪不避,面对疾驰而至的蛮牛,手掌向前平推而出,便是千关屹立,拒风雪无忧矣。
铁军所化的蛮牛,再是寸尺难进。
蛮牛怒吼连连,吼声震天,不断试图向前冲击,可终是无用,最后只能力竭认输。
“狂君实力高绝,俺认输了。”
散去真罡,铁军收回拳头,气喘吁吁道。
“承让!”
叶青收手,颔首示意。
铁军拱了拱手,转身下台,再无先前的意气风发,脸上布满了颓败,他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实
力,怎么着也能和叶青过上两三招,可事实却是他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在叶青面前,他真的就是那不堪一击的蚍蜉与蝼蚁。
“在下千手门万千一,前来向狂君讨教!”
或是有铁军打头,激起了众人的血性,所以铁军下去后,立即有一人飞身落于无极台上。
来人是一名身穿藏青常服的中年男子,年约而立,腰畔挂着一个鹿皮袋,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是千手阎罗,这下有好戏看了……”
万千一,大真人,地榜排名五十七,擅长暗器,使用暗器时,仿有千手千臂,疾风骤雨,让人挡无可挡,防不可防,故江湖人称千手阎罗。
“请……”
叶青点头,而叶青话音方落,万千一就已动手,只见其双手齐挥,幻化万千手臂,无数暗器裹挟着真罡、劲力,宛如疾风骤雨,又似星光坠落,呼啸而至。
真人、宗师武者,真罡护体,寻常暗器基本无用,可万千一的暗器,并不是寻常暗器,而是一件无常诡器,名曰星罗袋。
星罗袋乃以天辰星光炼制而成,其内可生成无穷无尽的暗器,暗器蕴有星辰之力,可破罡碎神,威力颇为不俗。
同时,万千一所修炼的千手阎罗功法,可于瞬间施放数千枚暗器,配合星罗袋,更是威力无穷,寻常真人难挡。
不过面对宛如疾风骤雨的暗器,叶青仅仅只是向前迈出一步,便如山起。
风雨如晦,又怎奈何得了
山岳高峰。
霎时,那万千暗器便被撞得七零八落。
见状,万千一身影变幻,似退非退,似进未进,飘忽无踪,仿若鬼魅。
学暗器之人,一重手法,二重轻功。
手法,关乎暗器的威力;
轻功,关乎自身的生存。
毕竟,修习暗器之人,最怕为人近身,被人近身之后,一身实力十不存一,便会落于被动,甚至危及自身性命。
若然轻功甚佳,便可保证自身的安危,亦可寻觅更好的位置、时机,对付敌人,置自己于不败之地。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轻功身法,比之暗器手法,更为重要。
万千一自习武以来,遵循的便是轻功身法第一的原则,而他所修炼的轻功身法亦玄妙非凡,名曰万化无影。
千变万化,无影无相。
所以,仅仅只是眨眼工夫,众人眼中几乎已不见万千一的身影,有的只是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的暗器,密密麻麻,如疾风,似骤雨,更如那漫天闪耀的星光。
唯美,而又肃杀。
疾风骤雨星满天,三更时分阎罗殿,这便是万千一的绝招,星满天。
只是那满天星光之中,叶青的身影屹立不倒,所有星光不及叶青周身三尺,即无声湮灭,唯有玄光如日如月,璀璨夺目。
纵尔星光万千,不及吾一身长明。
就在众人以为叶青抓不住万千一,而万千一的暗器亦无法伤及叶青时,只见叶青伸手一揽,大袖飘飘,满天星光顿消。
如有仙
人降凡尘,一袖揽尽满天星。
星光消散之时,叶青一袖横拍。
旁人眼中,这一袖风轻云淡,如拂尘埃流萤,可在万千一眼中,却是大袖遮天,纵揽日月山河,纵然他轻功身法已臻至化境,飘忽莫测,却也难以脱逃。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袖,拍在他身上。
万千一本以为被那遮天地,揽日月的一袖拍中,至少都要筋断骨折,可是待那一袖落在他身上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反而如清风拂面,流云抚身,说不出的轻柔无力。
可偏生他一身劲力,悉数被震散,全身绵软无力,落地的一瞬,步履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万千一深吸了数口气,体内才有新力生出:“多谢狂君手下留情,这一战,是我输了。”
叶青亦抬手一礼:“万兄客气了,相互切磋而已。”
万千一拱了拱手,从容退下,脸上倒没有多少颓丧,他此来,仅仅是为了向叶青讨教,没有什么争夺地皇钟之心,现在目的已达成,自然不存在什么失落、颓丧之意。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虽然他们早已知晓叶青实力很强,万千一绝对不是其对手,可不是对手归不是对手,怎么招也能打个十几二十回合吧,毕竟是地榜五十七嘛!
可事实却是,我们这眼一闭,一睁,一愣神的工夫,就结束了。
说好的针锋相对呢?
说好的棋逢对手呢?
玩儿呢?
这时,只听叶青说道:“
接下来,谁来?”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动弹。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无极手,楼兰斩
“哒……”
“哒……”
“哒……”
就在此时,一阵悦耳清脆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随着声音,人群如水流,不受控制地向两侧分开,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持一根竹杖,缓缓行来。
而那“哒哒”的清脆声,正是那人手中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是……是盲侠……”
“没错,是地榜四十五的盲侠……”
“这下应该能打好久……了吧?!”
“这可不见得,你们忘了盲侠的风格吗?”
“呃……好像,也是哦,又没得看了!”
“错了,武者争锋,生死一瞬,如此方见真功夫,打来打去的,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花架子。”
众人谈论之间,头戴斗笠之人,已经来到了叶青身前,在其身前三丈处站定,拱手道:“小女子谢楼兰,拜见狂君!”
叶青抱拳示意:“谢姑娘有礼了。”
是的,谢楼兰是一名女子,更是一名盲人,虽是女子,可谢楼兰却比男儿更有任侠风范,疾恶如仇,抱打不平,斩妖除诡,替天行道,所作所为、所行所举,光明磊落,着实令人钦佩,又因其自幼目盲不能视物,故江湖称之为盲侠。
谢楼兰摘下斗笠、蓑衣,置于一旁,道:“今日小女子前来,只为讨教,不为其他,还望狂君不吝赐教!”
“好。”
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谢楼兰的心灵澄净如明月玉石,不见分毫阴鸷、污垢,令人心生好感:“谢姑娘请!”
谢楼兰也未多言,微侧身躯,左手如掌,如爪,亦如拳,向前拍出。
看似只是简单的一推一拍,仅有一招,实则千变万化,既有掌之雄浑,爪之狠厉,指之轻灵,拳之霸道……一招而藏万式。
可旋即,这万式复又归于一,如茫茫宇宙洪荒,生灵万千,森罗万象,最终皆复归于无极。
苍茫浩瀚,无极无我。
故而,这一式,曰之无极。
“无极手,见无敌……好……”
叶青眼睛微亮,抬手握拳,全身真罡劲力,皆聚于一。
如果说谢楼兰的无极手,是苍茫浩瀚的宇宙,包罗万象,那么叶青这一拳,就是纯粹如一,始终如一。
“咚”
拳掌相触,天地作鼓声,那些距离两人交手较近之人,顿觉头痛欲裂,心神恍惚。
而他们却舍不得退后半分,睁大双眼,看着两人拳掌交接之处。
那一拳一掌相接之处,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咫尺之间藏玄机,方寸之余有乾坤。
只见谢楼兰的无极手,于千变万化之中,化繁为简,复归于无极,曰之于一,曰之于道;而叶青的拳头,则在刹那之间,由一作万千,以简化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在拳掌相触之时,两人的招式武意竟然全然颠倒了过来。
颠颠倒倒,倒倒颠颠,尽是天地自然。
谢楼兰对无极手的感悟,或不在叶青之下,可她的体魄力量却差了不止一筹,于是不过刹那,谢楼兰的无极手,便被叶青的拳意破开、压制。
谢楼兰在处于下风之时,却是不慌不忙,脑袋微侧,右耳对着叶青,仿佛在倾听什么,又似在寻觅什么。
就在谢楼兰的无极手,最终被叶青的拳意震散之际,谢楼兰的右手,从竹杖中抽出一把狭长的苗刀,斜向斩出。
刀长四尺三寸,与谢楼兰同名,曰楼兰刀。
楼兰刀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楼兰刀斩出的这一刀。
这一刀,角度很怪异,刀法很刁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似日月并行,璀璨可见。
刀光闪烁,叶青的拳意,忽似寒霜遇到了骄阳,顿时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谢楼兰刀光所过之处,尽是叶青气机薄弱、劲力微弱之处,亦是叶青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
刀光如流星,在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斩破了叶青周身的玄光,就斩开了叶青的气机精神,即将落在叶青的脖颈之上。
“难道叶青要败了?”
顿时,众人哗然,尽是双目圆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
但就在此时,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一切都于刹那静止,一切又于刹那消散。
等无极台上的人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谢楼兰的楼兰刀,距离叶青的脖颈只有一指之距。
说是一指之距,便是真的一指之距,盖因谢楼兰的楼兰刀,正好被两根手指夹在中间,而其中一根手指,正好挨着叶青的脖子。
而这一指之距,咫尺之遥,此刻却是天涯万里,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我输了。”
谢楼兰长舒了口气,坦然道。
“承让。”
叶青松开手指:“谢姑娘的听风术和楼兰斩,果然名不虚传。”
盲侠谢楼兰,行走江湖,以三法名动江湖:一式无极手,一手听风术,一招楼兰斩。
无极手,见无敌,堂皇正大,浩然无极,最善以势压人,以力胜人;
听风术,听风辨位,可听气机强弱,可闻真罡流转,可感天地万象,故谢楼兰虽然目盲,却比正常人更加敏锐。
楼兰斩,斩楼兰,刀芒锋利,锐不可当,配合听风术可辨敌微弱之法,更是威力无穷,攻敌薄弱,刀出见生死。
而谢楼兰与人生死交手,亦只用此三招,三招过后,不胜即败,不生即死。
先前,在他挡下谢楼兰的无极手后,谢楼兰便是依仗听风术,觉察到他气机、真罡的薄弱之处,运转之态,随后楼兰斩攻他之微弱,势如破竹,使他防不胜防,确实玄妙。
当然,这只是谢楼兰以为的薄弱,事实上,就算他放任不管,这一刀斩在他身上,亦无碍,顶多就是破点儿皮,流点儿血罢了,算不了什么。
当然,为了给谢楼兰留点儿颜面,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出手挡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楼兰三法尽出,亦奈何不了他,已经再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承蒙狂君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谢楼兰拱手道,只是话音未落,谢楼兰忽一刀劈向近在咫尺的叶青。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九子蛛母
咫尺生神,刀光如炼。
这一刀似是比之先前那一式楼兰斩还要可怕。
倒不是说这一刀比楼兰斩更快、更猛、更锋锐,而是因为其出其不意。
叶青似也没有想到,生生被一刀劈在眉心上。
叶青闷哼一声,双眸生光,不退反进,一拳擂向谢楼兰的额头。
而谢楼兰竟也不闪不躲,视死如归,左手无极陡起,拍在刀脊之上。
无极蕴楼兰,竟似要将叶青劈成两半。
「当」
抵在叶青眉心的楼兰刀长鸣,华光大作,锋锐无极的刀意漫涌而出,与叶青周身的玄光碰撞,竟发出金铁之音,铿锵狰狞。
楼兰刀,竟???????????????生生没入叶青眉心半寸。
可纵是如此,叶青的情绪仍似没有半分波动,擂向谢楼兰额头的拳头,仍旧稳定,依然决绝。
仿佛,这一拳誓要让谢楼兰,粉身碎骨。
然而这一拳擂在谢楼兰的额头上,却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脑袋破碎、血肉横飞,仅仅只是令谢楼兰的身躯颤了一颤,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意思。
「哇哇……」
可偏偏就在此时,谢楼兰的体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婴儿的哭声阴森邪异,闻者无不心神恍惚,眼前幻象重生。
「给我滚出来……」
只是旋即,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人眼前的幻象,悉数破灭,与此同时,他们竟然看到,叶青从谢楼兰的身体内,扯出一个苍白虚幻的婴儿。
说是婴儿,其实其只是婴儿面庞、蜘蛛身躯,长有四手四脚八目,通体雪白,唯有八目殷红如血,蕴藏着无穷的怨毒和凶戾。
「蛛婴……」
众人一瞬就认出了眼前之物,其名曰蛛婴,天灾诡怪,乃夭折的婴儿死后,怨气不散,所化之诡怪。
蛛婴喜食身怀六甲的孕妇,夜半出没,凡被其声所扰,心神恍惚,陷入幻境,凡被其目所视,肉体衰败,灵魂污浊,极其可怕。
不过眼前的蛛婴,又与寻常蛛婴不同,或者说愈发诡异。
只见蛛婴的肚脐处,竟然还连接着一根脐带,脐带蔓延至虚空某处,消失不见。
在被叶青扯出来后,蛛婴的啼哭声愈发响亮,通红的双眸死死瞪着叶青,张开的嘴巴中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寒光闪烁。
叶青眸中寒光闪烁,五指用力,直接将禁锢在手中的蛛婴捏碎。
可是下一刻,脐带的一端,那个被捏碎的蛛婴,复又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只见虚空某处,又有八个同样的蛛婴爬了出来,肚脐处连接着脐带,蛛婴甫一出现,就哇哇啼哭着。
九个蛛婴啼哭间,怨气冲天,整个无极台顿时晦暗无光,化生鬼蜮。
鬼蜮之中,那些脐带,粗壮如合抱???????????????之木,仿佛根须,又如蛛网,盘踞虚空之中,纵横交错,无序晃动着,荡开层层污浊阴气。
而那九个蛛婴,则变得大如房屋,手脚并用,在宛如蛛网的脐带上爬来爬去,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青,满脸怨毒。
鬼蜮内的大部分人,此时早已精神恍惚,肉身开始腐朽污浊,当然也有一些厉害的人物,谨慎心神,不为外物所动。
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九个蛛婴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之故。
它们的主要目标,自然是叶青。
那啼哭声,裹挟着怨毒,滚滚如潮,侵袭污染着叶青的神魂,幻化种种;
那猩红目光,犹如残阳烛火,犹如实质,重重冲击着叶青的肉身。
叶青,却不为所动,不为所扰,双眸璀璨如日月,带着嫌恶与杀机。
「呜哇……」
见到哭声和目光始终无法影响叶青,九个蛛婴再也按捺不住,顺着脐带蛛网,向叶青扑来。
蛛婴巨口大张,口中喷出怨火,利齿泛着寒光,如要将叶青生吞活剥。
「哼……」
叶青冷哼一声,鼻腔中喷出两缕玄光,玄光遇怨火而化蛟龙,一口尽吞九个蛛婴,鬼蜮之内的怨毒污浊阴气,亦如烈火中的干柴朽木,焚灼一空。
「哇哇哇……」
纵横如蛛网的脐带扭曲、晃动,从中传出摄人心
魄的啼哭、尖叫声,似是要重新诞生蛛婴,可却为蛟龙所阻、所焚。
或是事不可为,那些脐带,选择缩回虚空深处。
可是脐带想走,叶青却不会如其所愿,玄光蛟龙忽化作玄光手掌,一把抓住那些脐带,猛然一扯。
晦暗无光、阴气弥漫的鬼蜮,直接被撕裂,一个老妪显露出来。
但见那个老妪,发如枯草,脸似鸡皮,但最诡异的是,其竟然大着肚子,仿若十月怀胎的孕妇。
一条脐带,从老妪的肚脐处生出,在虚空中复又分裂成九条,晃动如蛇蟒。
当然,此时那九条脐带,正被玄光巨手所抓着。
「九子蛛母……是九子蛛???????????????母……」
顿时有人认出了空中的老妪,大声惊呼道。
九子蛛母,乃大名鼎鼎的邪道妖人,大真人境界,虽然地榜无名,但并不是说九子婴母的实力比不上地榜上那些人,仅仅是因为九子蛛母半人半诡,非人非诡,故不入地榜。
九子蛛母最强的手段,就是可以控制九个天灾诡怪蛛婴,为其所用,强大邪异至极。
被扯出鬼蜮之后,九子蛛母大声嘶吼,其声音艰涩、刺耳,满头枯发疯涨,仿如枯枝、海草,铺天盖地向叶青空中的玄光大手涌去。
同时,九子蛛母双目泣血,血呈暗红,滑落脸颊之时,就已是滚滚污浊血河。
眨眼,血河枯发,就将玄光巨手湮没。
可是下一刻,那滚滚血河,如煮沸的开水,忽猛烈沸腾起来;那无数枯发,亦尽数燃起烈焰。
伴随着一声轰鸣,血河蒸发,枯发化灰,九子蛛母惨叫一声,向虚天遁去。
只是那个玄光大手,仍紧追不放,且只见随着攀升,玄光大手愈来愈大,威势愈来愈强,煌煌而不可直视,反观九子蛛母却越来越虚弱,身形也越来越小。
「东华之会,英雄之擂,岂容尔等邪祟玷污!」
忽的,只听得一声厉呵,声起而火光显,只见一片火云,突兀出现在九子蛛母逃跑的路线之上,火云席卷,眨眼就将九子蛛母烧成灰烬。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红云老祖
“是你动的手。”
九子蛛母被杀之后,无极台上的叶青垂首看向人群中的一名道人。
那名道人年约甲子,发白须赤,头戴灵阳冠,身穿赤红袍,袍上有朵朵火云。
那火云看似如似活物,在道袍上飘来荡去,晕散道道灵光,映衬得道人仙气飘飘。
道人一甩手中拂尘,稽首回礼:“贫道红云,见过狂君。”
“竟然是红云老祖!”
“红云老祖已闭关多年,没想到为了英雄擂,竟然也来了。”
红云老祖,位居地榜三十四,成名已久,乃江湖上著名的散修,不知年岁,不知出身来历,隐修于红云谷,因急公好义,喜欢提携晚辈,助人为乐,故名声甚佳,又因其成名甚久,年岁甚大,故江湖人称红云老祖。
红云老祖乃是大真人,可事实上,早在二十多年前,红云老祖就是大真人,就位列地榜,二十多年过去了,江湖新人换旧人,地榜上的人亦换了一茬又一茬儿,可红云老祖却稳居地榜,且一年的排名比一年高,宛如地榜常青树一样。
所以,别看红云老祖至今仍是大真人,可绝没人敢因此而小觑红云老祖,就算是一些半圣强者,亦也如此。
然而,叶青却不为所动,亦好像从未听过红云之名,冷冷道:“你耳朵有问题吗,我没问你叫什么,我在问你,刚才是你动的手吗?”
这下,一旁之人也看出了不对劲儿。
“是贫道动的手。”
红云老祖倒是好脾气,回答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此妖邪搅乱英雄擂,更是该诛!”
“很好。”
叶青语气漠然:“那你该如何赔我呢?”
“赔你?”红云老祖不解:“不知贫道要给狂君赔什么?”
叶青说道:“自然是赔我九子蛛母的性命了。”
红云老祖的脸上仍旧挂着和善的笑容:“为何?”
“九子蛛母突袭于我,她是死是活,自是由我决定。”
叶青说道:“就算她要死,也该由我杀,轮不到旁人。”
红云老祖抚摸着胡须,笑眯眯道:“那倒是贫道的不对了,不知贫道该如何赔偿于你呢?”
“你杀了我要杀的人……”
叶青缓缓说道:“不如,就将你的命,赔给我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红云老祖,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叶青摆明了就是在找茬儿嘛!
由于红云老祖声名甚佳,在场的一些人甚至受过红云老祖的恩惠,因而顿时面露不忿。
红云老祖笑道:“狂君,是在开玩笑吧?”
叶青看着红云老祖,不容置疑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而且,你觉得,你配吗?”
“狂君,红云老祖好意帮了你,你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是,狂君,红云老祖是在帮你,快快向红云老祖道歉……”
红云老祖还未开口,其他人却是群雄激愤。
“聒噪……”
但下一刻,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震得他们头晕目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骂那些鼓噪之人,还是在骂红云老祖,亦或者兼而有之。
“竖子无礼……”
“真是不知所谓,我们所有人一起上,替红云老祖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对,兄弟们,并肩子上……”
一时间,群雄激愤,竟然向叶青冲去,可有些人却似意识到了什么,反而慢慢向后退去。
而始作俑者的红云老祖,却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何其愚也……跪下……”
叶青面露不屑,呵斥一声,宛如言出法随,那些朝着叶青冲来之人,忽不由自主地向地上跪去。
纵然他们不愿,不想,可他们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他们的身体,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样。
“狂君,你做……”
刚有人开口质问,或是谩骂,然而刚开口,就见叶青漠然道:“太吵了……”
于是乎,所有人满口尽无言。
“红云,到你了!”
叶青没有理会那些跪在地上之人,而是看向红云老祖。
红云老祖依然波澜不惊,面带微笑,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的笑容,永远都不会消失一样。
“狂君,又待怎么样?”
叶青道:“自然是偿命了!”
红云老祖叹了口气道:“狂君未免也太霸道了,贫道活了两百余年,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狂君就真的一点儿颜面都不给吗?”
“叶某,为何要给一个鼠辈颜面呢?”
叶青人随话动,话落,人已至红云老祖的面前,五指大张,抓向红云老祖。
“真当贫道好欺负吗?”
红云老祖道袍上那朵朵火云,飘了出来,化作漫天火焰。
那火焰,自然不是普通的火焰,是采云霞灵光炼制而成的云霞灵火,云霞灵火不烧有物,专焚无形。
如真罡,如神念,如灵魂。
然而,云霞灵火方起,就见一抹玄光落下,漫天云霞灵火,如棉絮破布,被扯落一旁。
玄光之中,自是叶青的手掌,叶青的手掌,按在了红云老祖的头顶之上。
玄光垂落,红云老祖的身体,竟如蜡烛一般,融化开来。
纵然身躯融化,红云老祖脸上的笑容,仍旧不变。
可是现在,却不再有人觉得那笑容和善、可亲,反而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与此同时,随着红云老祖的身躯融化,一股极为污秽、阴邪、可怖的气息,从红云老祖的体内传出。
当红云老祖的身躯彻底融化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双首四臂的怪物。
那个怪物,就像一对背对背的连体双生之人,一人身穿道袍,正是红云老祖,另一人脸如鸡皮,赫然正是九子蛛母。
只是此时两人,体内长出一条条脐带,凌空乱舞,如蛇如蟒。
红云老祖面如婴儿,却邪气森森,再不复先前的仙风道骨;九子蛛母双眼猩红,顾盼之时,择人欲噬。
只不过和红云老祖相比,九子蛛母的气息就虚弱了许多,显然受了重伤。
这一刻,无极台上的人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红云老祖和九子蛛母,原来是一伙儿的,所以先前红云老祖出手诛杀九子蛛母,自然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救对方。
而叶青正是看穿了这一切,才对红云老祖咄咄逼人。
想到这里,那些跪在地上之人以及误会叶青之人,顿时面红耳赤。
果然,叶青说得对,他们却是愚蠢,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属实愚蠢。
至于说红云老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就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脐母
「原来你长这幅鬼样子啊,难怪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这时,只见叶青打量着红云老祖,不屑道:「真丑……」
「为什么要毁老祖我的皮囊呢?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看到老祖我的样子呢?」
红云老祖也看着叶青,咧嘴笑着,只见其口腔两侧、舌头上,长满猩红的肉芽,随着红云老祖说话,齐齐摇曳,说不出的诡异。
「呜哇……呜哇……」
另一侧,九子蛛母则死死盯着叶青,发出古怪的声音,似恨不能将叶青生吞活剥。
「别着急老婆子,老祖我马上就杀了他,替你报仇!」
红云老祖的头生生转了九十度,看着九子蛛母,语气温柔。
闻???????????????言,九子蛛母也停止了嘶吼,只是盯着叶青的眼神依然满是怨毒。
安抚好九子蛛母后,红云老祖继续问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你一身的邪气阴气,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
叶青淡淡道:「你能活这么久,没少害人吧!」
「哈哈哈……能死在老祖我手里,成为我的养分,是他们的荣幸。」
红云老祖舔着嘴唇,贪婪地看着叶青:「你也一样,你真是太香了,老祖我真的忍不住了。」
随着红云老祖一声狞笑,所有脐带凌空乱舞,搅起森森邪气,齐齐向叶青涌去,
那些脐带的前端,如蛇口一样,长着倒钩利齿。
更可怕的是,在那些脐带张开大口时,一个个蛛婴从中钻出,哇哇啼哭着,扑向叶青。
「罔顾人性,荼毒婴儿,当真是猪狗不如。」
如此多的蛛婴,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化生,应是红云老祖用秘术所培养的,而培育蛛婴,绝对离不开婴儿,至于婴儿的来历,就不言而喻了。
叶青心中的杀机更炽,杀机显,玄光盛。
叶青一拳递出,如日升中天,玄光煌煌无极,泼洒而出。
那些蛛婴,刹那灰飞烟灭;那些脐带之上,亦燃起熊熊烈焰。
可是那些脐带之上,涌出森森邪气,荡开诡异韵律。
一时间,玄光竟
不能侵,烈焰竟不能焚。
然后,那些脐带,遮天蔽日,凌空而舞,或大如蟒蛇,噬咬向叶青,或粗似藤条,抽打向叶青。
叶青面露不屑,玄光分化两色,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阴阳流转,万法不沾。
故见那无数脐带抽落,却在临近叶青周身丈尺之时,或偏移方向,或滑落旁处,或莫名纠缠在一起,或无端碰撞在一处……漫天脐带,乱作一团。
反观叶青,却是闲庭信步,向红云老祖走去。
「呜哇哇……」
见状,九子蛛母大声啼哭不已,而无极台上,则是一阵惊呼。
「啊……我的肚子!」
「我的肚子……」
因为一些???????????????人骇然发现,他们的肚子竟然不受控制地鼓胀起来,眨眼就如十月怀胎的孕妇。
当大到极致时,其肚皮开裂,竟然从中爬出一个蛛婴。
当蛛婴爬出来后,他们的肚皮又干瘪下去,可是三息过后,他们的肚子又再次鼓胀起来,又一个蛛婴爬出,如此循环不绝。
更令他们惊骇的是,他们的肚子中每钻出一个蛛婴,他们的精气神就衰落一大截,估计再有两三次,他们就会体竭而亡。
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更无法阻止。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期盼叶青能快点儿杀了红云老祖,如
此他们才有一丝活命的契机。
卑微,却无奈。
他们忽然觉得,像他们这种人,参加所谓的英雄擂,属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不外如是了。
那些蛛婴,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堆积在一起,几如翻涌的海浪。
旋即,红云老祖张嘴,吐出一口黑色的火焰。
火焰甫一离口,即铺陈蔓延开来,眨眼所有的蛛婴、所有的脐带之上,都燃起黑色邪异的火焰。
火焰灼烧之下,那些蛛婴愈发邪恶强大,所有脐带愈发诡异可怕。
纵然那些蛛婴在靠近叶青方圆数丈内时,或是被阴阳二气所磨灭,或是被偏移、滑落的脐带误杀,可下一刻又从黑色火焰中诞生,故而蛛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来愈多。
不仅如此,随着黑色火焰越来越大,愈来愈旺盛,那火焰中,似有一尊诡异可怕之物浮现。
只见其物,仿若章鱼,触手布满天穹,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触手,实际上是无数粗大的脐带,脐带似虚若实,晃动之间,带起可怖的韵律雾气,勾动无数人的心神灵魂。
而于那些脐带簇拥的中央,是一颗硕大的脑袋。
脑袋上的脸庞,是一名中年女子。
女子看似四十多岁,慈祥温柔,眉目含笑,尤其是一双眼睛,蕴含着无穷的包容良善,俯瞰着无极台上的众人,就好像一名母亲,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
说实话,如果没有那些脐带的话,如果忽略了那只是一颗脑袋???????????????的话,这绝对是一幅十分美好的画面,可是配上那些脐带,配上那颗脑袋,则是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邪恶。
「脐母……是脐母……」
脐母者,乃传说中的亘古诡怪,蛛婴之诡母,喜杀孕妇,食其脐带,取其婴孩,凡见脐母者,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皆会怀孕而诞生蛛婴,成为脐母之信众。
而信奉脐母者,亦可炼制、操控蛛婴,借婴儿之命,延自己之寿。
所以,江湖上,凡一些心术不正、寿元将近的邪魔九流之人,常会暗中信奉脐母,以延其寿。
毫无疑问,红云老祖正是脐母的信众,这也是其长寿的秘诀。
当然,脐母乃是邪物,凡信奉脐母者,亦会变得心性扭曲,且所作所为十恶不赦,故不为江湖所容,世人所纳,见之必杀。
所以,红云老祖方才变成这副鬼样子。
脐母不可视,视之而受污,成为脐母信众。
虽说空中的脐母,并非真正的脐母,仅仅只是一缕脐母的神意虚影,可仍对整个无极台乃至东华山上的人产生了污染影响。
那些先前就受到污染之人,双眼逐渐无神,抬头看着空中的脐母,满脸痴迷虔诚。
一些实力较强之人,虽可勉强维持清醒,但是却无法隔绝脐母的污染,肚子开始慢慢变大。
而一旦他们的肚子孕育出蛛婴,那么他们将彻底沦为脐母的信众。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一灯如豆锁脐母
“都沦为吾主的信众吧!”
红云老祖双臂张开,如拥日月天地,哈哈大笑道。
“脐母?”
叶青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看着矗立天穹的脐母,目露不屑。
“我最讨厌有人居高临下看着我了,我很不喜欢!”
叶青双目微眯,伸手抓向空中的脐母。
那脐母,大而无穷,叶青在其面前,比之尘埃也不如。
不仅如此,空中的脐母,仅是一缕神意虚影,无形无相,伟力无穷。
可偏偏那伸手一抓之间,阴阳两色摄乾坤,脐母生生被禁锢,被束缚。
然后,叶青一扯,那天穹之上的脐母,就被扯落凡尘。
在落下的过程中,脐母慈祥可亲的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邪恶混乱之意宣泄,那脐带之上的火焰熊熊燃烧,幻化无数蛛婴,蛛婴啼哭,哭声如悲如怨如怒如恨,威慑天地,逆乱人心。
可任凭其如何愤怒,如何挣扎,如何反抗,亦无济于事,只能慢慢跌落凡尘。
不仅如此,在落下之时,那脐母庞大无量的身躯,竟也慢慢缩小,待距地面九丈之际,已如常人,待离地面三丈之时,已如婴儿,待落在地面上的刹那,已如蝼蚁。
先前,脐母大如天,俯瞰众人如蝼蚁。
现在,脐母小如尘,仰视众生若神灵。
世事易变,无常无法,可笑可悲。
“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叶青走到脐母面前,低头俯瞰道。
“尔敢亵渎脐母……大胆……当诛……”
红云老
祖勃然大怒,但心中更是惊悸,没想到他敬如神灵、神威无量的脐母,竟如此的不堪一击,被人踩在脚底。
旋即,红云老祖一把抓住身后的九子蛛母,猛然一扯,撕拉声中,九子蛛母生生被从他的身体上扯了下来。
红云老祖的身躯,顿时一分为二,可那扯裂的伤口中,却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脐带。
红云老祖痛呼一声,却将手中的九子蛛母扔向叶青。
“老婆子,杀了他……”
九子蛛母在飞向叶青的过程中,全身陡然涌出黑色污浊的火焰,蕴散出恐怖、混乱的气息,如欲毁天灭地。
反观红云老祖则化作一道黑云,朝着相反的方向掠去。
显然,红云老祖他怕了,他跑了。
“哗啦啦……”
眼见红云老祖就要遁入虚空,一阵哗啦声响起。
旋即,就见一条条灰色的锁链,洞穿虚无,封禁万里虚天。
红云老祖所化的黑云,甫一触碰到那些灰色的锁链,竟然发出惊天哀嚎之声。
黑云不断变幻方向位置,试图从不同的方向逃离,可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锁链挡住,然后就见那一条条锁链纵横交错,仿佛一个牢笼,慢慢收缩,将红云老祖束缚于内。
不仅如此,还有一条灰色的锁链,笔直从天空垂下,就那样从九子蛛母的头顶洞穿而下。
九子蛛母凄厉地惨叫着,只见被锁链洞穿后,九子蛛母身上恐怖、混乱的气息不断消散
,更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时,空中的红云老祖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眼见自己就要被那些锁链牢笼束缚,红云老祖发出愤怒的咆哮,黑云急剧膨胀、变大,轰然炸开,锁链哗哗作响,虚空也似震荡,黑云趁机化作无数缕,遁入其间。
在黑云消散的下一刻,众人发现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紧接着一点光明出现在那片浓郁如墨的黑暗中。
那是一盏灯,红色的灯笼。
灯光朦胧,只能照亮寸尺之地。
可偏偏在灯笼出现后,无极台上的所有人,只觉温暖如春,所有阴邪污秽缓缓被净化、消散,尤其是那些被脐母污染之人,感觉尤为明显,污浊混乱的意识恢复清宁,鼓胀的肚子亦缓缓恢复原样。
至于无极台上那些蛛婴,则停止了啼哭,在朦胧的灯光下,逐渐变得平静,最后安然入睡。
一灯如豆,天地如春。
妖邪退散,人间自清。
然后,众人方才注意到,那盏灯笼,并非孤零,而是被一个人提在手里。
只是那人身穿黑衣,与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不见面容,亦不辨男女。
下一刻,就见一只纤纤玉手,从灯笼中,捻起一缕灯火,递到唇边,轻轻一吹。
火光迸溅,如夜幕之下,万家灯火齐明,浓郁如墨、不见一丝光明的天空,顿时明亮如昼。
万千灯火之下,无极台上的九子蛛母和那些蛛婴忽得燃烧起来。
火呈橘黄,虽猛
烈燃烧,却不炽烈,反而温暖、轻柔,纵然有人不小心沾染到了橘黄火焰,却也感受不到疼痛,衣衫也无半分损毁。
眨眼间,九子蛛母和蛛婴就被橘黄灯火烧成灰烬,无极台上的污浊,也被焚烧一空。
所有蛛婴被焚尽后,那些橘黄火焰并未熄灭,而是从地面飞了起来,斑斑点点,如萤火,如星火。
火光飞起,点缀于苍穹之间,斑斓、璀璨如星火。
然后,便见那万千星火闪烁,更有无数锁链穿插纵横其间,勾勒出一幅玄妙神秘的图案,如无垠星河,又似灯火人间。
“啊……痛煞我也!”
便在此时,空中传出一声痛呼,然后就见红云老祖全身燃烧着橘黄火焰,从虚空中滚了出来。
此时红云老祖脸庞扭曲,在空中滚来滚去,哀嚎惨叫,好不凄厉。
好似那温暖、柔和的橘黄火焰,在红云老祖身上,却如那烈油猛火,直教人生不如死。
“哗啦啦……”
轻响声中,数条锁链纵横交错,将红云老祖捆缚,扯入那盏灯笼中,落入那缕火苗内。
“啊……”
灯笼内,响起一声惊天惨叫,整个灯笼刹那璀璨如日,那无尽黑暗也似在璀璨光芒的映照下,尽数散去。
天地,再是白昼。
恍惚间,那漫天星火,融为一缕灯火,落入灯笼;那封天禁地、纵横交错的锁链,则化作一个手链,缠在一个洁白如玉的手腕上。
继而,众人眼中,一名女子提着一盏
灯笼,带着神秘,从空中走来。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夜仙施九烟
女子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颀长,身穿黑衣,脸上戴着玄黑龙纹面具,双眸深沉如黑夜,气势冷冽而神秘。
女子的右手,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
那盏红色灯笼,不知是用何物制成,轻薄如无物,透明似棉纱,可莫名又给人一种坚韧难摧之感。
此时,灯笼内的火光,忽明忽灭,隐隐还有缕缕惨叫哀嚎声传出,颇令人不寒而栗。
其左手的手腕处,则有一个手链,手链灰扑扑的,隐有锈迹,实为血迹,透着几分神秘凶戾。
「缚诡链,巡夜灯,是夜仙施九烟……」
「没错,是九烟仙子……」
「没想到九烟仙子也来了!」
施九烟,地榜二十七,半圣高手,出身魏国三大世家之一的施家,现???????????????为巡夜人仙佛四绝之一,乃魏国真正的高手与实权人物,更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巡夜人和楚国的静安司一样,专司天下诡怪事宜,巡夜人中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如二王、三龙、四绝等等,其中四绝,指的就是巡夜人中的河神、花魔、夜仙、玉佛四大高手,坐镇四方。
而夜仙,指的就是施九烟,施九烟年纪轻轻,就能位居巡夜人高层,与巡夜人中那些老人争锋并列,实力手段无一不缺。
施九烟自加入巡夜人以来,诛杀诡怪无数,救人千千万万,其中不乏诛杀天灾诡怪、破坏亘古诡怪降临、解除凶险诡异等事,功绩卓著,深受巡夜人之主和百姓敬重爱戴,若能更进一步,有望成为巡夜人的下一任主人,前途无量。
施九烟有两大诡器,一曰缚诡神索,长短如意,可封天禁地,缚天下诡怪;二曰焚诡灯,取万家灯火,以诡为烛,可净阴邪,焚诡怪。
又因其出现之时,常伴黑夜,翩然如仙,故有夜仙之谓。
「狂君有礼!」
施九烟站在叶青丈尺之外,单手行礼。
「原来是夜仙当面,有礼了。」
叶青看着施九烟:「夜仙此来,也是为了叶某?」
「不是,我对地皇钟和你的命,都没有兴趣。」
施九烟摇头道:「我此来,是为了红云老祖和脐母。」
「这些年来,脐母在魏国异常活跃,发展了诸多信众,滥杀无辜,涂炭生灵。可脐母狡猾诡诈,隐藏极深,我们找了数载,一无
所获。」
「所以我就盯上了脐母的信众,而我一直怀疑红云老祖是脐母的信众,更是脐母所有信众的首领,可是那红云老祖伪装极佳,且异常女干诈,我一直没有发现其破绽,又因红云老祖在江湖上声名极好,实力极强,我暗中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逼其露出马脚。」
「万没想到,这次狂君竟然让他露出了真面目,更重创于他,可是帮了我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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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通过这缕脐母的神念,找到脐母真身?」
「不错。」施九烟承认道:「若能通过这缕神念,找到脐母真身,除去此獠,对万千百姓而言,实乃幸事。」
「所以,还望狂君成全?」
「此乃叶某应有之义。」
叶青点头:「不过想凭这缕神念,找到脐母,恐怕有些困难吧?」
施九烟平静道:「尽人事,听天命。」
叶青也没多言,将手中的脐母神念扔给施九烟,只见施九烟手腕上的缚神索飞出,纵横交错,形成一个牢笼,将脐母神念束缚,随后缚神索并未飞回施九烟的手腕,而是落入焚诡灯内。
霎时,焚诡灯又不由明亮了几分。
施九烟拱手行礼,深邃无垠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激:「多谢狂君。」
「不用客气。」叶青说道:「其实,叶某也有一事相求?」
施九烟道:「狂君尽管吩咐,只要能做的,九烟义不容辞。」
叶青来到盲侠谢楼兰身前道:「谢姑娘似是为红云老祖施展了秘术,心神受创,至今昏迷未醒,叶某善杀人,却不善救人,所以望夜仙出手相助?」
施九烟钦佩道:「狂君仁善,此乃九烟应有之义,当不得狂君相求?」
「更何况,九烟与谢姑娘也有一面之缘,
甚为钦服其所作所为,也算是好友,就算狂君不说,九烟也不会不管的。」
「那就好。」叶青颔首,眼前的施九烟冷是冷了一些,可和谢楼兰一样,倒也都是值得敬佩的人。
施九烟走到谢楼兰身前,观察片刻后,手指一挑,从焚诡灯中捻出一缕橘黄色的火苗,点在谢楼兰的额头上。
火苗没入谢楼兰的额头消失不见,旋即谢楼兰的身上燃起缕缕橘黄火焰,火焰温润轻柔,并不炽热猛烈。
随着火焰燃烧,谢楼兰身上浓郁的阴邪之气慢慢消散,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虽然人仍未醒转,可呼吸却逐渐平稳。
「谢姑娘体内的污浊已被祛除,只是神魂受创,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故我也未曾唤醒于她。」数息后,施九烟起身???????????????说道。
叶青点点头:「无事就好,既然夜仙是谢姑娘的朋友,那就夜仙代为照顾一下谢姑娘了。」
如今东华山正邪两道齐聚,谢楼兰身受重伤,若无人帮衬照料,大概率可能会出事,他对谢楼兰这样的人,颇有几分钦佩,倒是不愿见其死于宵小之手。
而施九烟的品性为人,他倒是信得过,让她照顾谢楼兰,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况且,施九烟没有强行唤醒谢楼兰,应也是存了这般心思。
施九烟拱手道:「义不容辞。」
见施九烟抱着谢楼兰,就准备离开无极台,叶青不由问道:「对了,夜仙既然上台了,要不要和叶某过上几招?」
「不用了。」
施九烟笑道:「九烟不是狂君的对手,就不用献丑了。」
「这还未战,夜仙怎知不是对手?」
有人说道,不知是替夜仙鸣不平,还是别有心思。
「先前狂君一人,便力压红云老祖、九子蛛母以及一缕脐母神念,实力高绝,九烟自认做不到。」
施九烟平静道:「狂君能做到,九烟却做不到,自然不是狂君的对手。既然不是对手,又何须交手?」
「此外,九烟认输,是心甘情愿的,诸位不必替我感到委屈,若有人不忿,或是另有所图,便自己上台,我施九烟,可不是某人手中的枪,你们,亦不配!」
说罢,施九烟身前的虚空陡然变得阴郁深沉,如墨
如夜。
旋即,施九烟步入其间,消失不见。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唤魂神君
“呵呵,夜仙擅与诡搏杀,却不善与人斗法,本君却是不信,狂君当真有如此厉害?”
就在众人惊异于夜仙认输时,忽有一个声音,随风而起。
“那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信呢?”
叶青抬头,竟也一时无法觉察说话之人身在何处,但绝对不在无极台上,甚至不在东华山内。
“很简单,本君唤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风中,传来轻柔的声音。
叶青不屑道:“有何不敢?”
“狂君好胆量。”
风中的声音道,继而轻轻唤道:“叶青……”
“某在!”
叶青应道。
“叶青……”
“叶青……”
“叶青……”
随着叶青回应,天地间慢慢回荡起那声呼唤。
初始,声音轻柔温润,如知己好友站在远处,轻柔地唤着叶青的名字,声音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渐渐的,呼唤声融入了风中,漫天清风如吾友,清风吹拂,无处不闻其声。
当清风拂过山林,林海如涛,松涛阵阵,那呼唤声,融入林海、松涛,宏大无形,回荡于天地。
当清风吹过山岗,卷起落叶无数,拂起尘埃缕缕,那呼唤声,融入山岗,重重呼唤回响于山涧沟谷,久久不绝。
当清风抚过平湖,荡开重重涟漪,掀起阵阵浪涛,那呼唤声,融入涟漪浪涛,涟漪浪涛声声不绝,呼唤不息。
当清风掠过城镇,卷起嘈杂纷繁,吹起红尘烟火,那呼唤声,融入嘈杂纷繁,红尘烟火入人心。
……
这一刻,那呼唤声,融入了清风,融入了山河,融入了红尘人间,所以那一声呼唤,那一声“叶青”,不是独独一人在呼唤,而是天地在呼唤,人间在呼唤。
我之名姓入人间,天地红尘皆呼唤。
一声声呼唤,一声声叶青,刚开始叶青还无有所觉,可慢慢的神魂摇曳,心境不稳,心神烦乱,神魂似要随着那一声声呼唤,那一声声“叶青”,脱离躯壳,融入那呼唤声中。
“山河共振,红尘共鸣,天地共心,这是……唤魂神音……”
“是唤魂神君……”
“狂君太托大了,糟了!”
无极台上的人,虽然没有感受到不适和不安,却也听到了那融入天地红尘的呼唤声,感受到了阵阵呼唤声中的恐怖伟力,顿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地榜二十八,唤魂神君。
唤魂神君,所修功法名,乃是一门十分诡异可怕的功法,只需知晓对方的姓名,便可开坛做法,遥隔万里呼其名姓,摄其神魂。
若是境界实力一般之人,若听到其唤魂神君的呼唤,无需作任何响应,便会于瞬间被其摄魂夺魄。
若是境界实力高强之人,若是听到唤魂神君的呼唤,不作响应,或许只会神魂受创,可若做出应答,那便是九死一生,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也会身受重伤。
当初,唤魂神君初入半圣,便以唤魂之法,遥隔万里,重创地榜二十三的四象散人,虽未能击杀,却导致四象散人实力大减,最终跌落地榜,足见唤魂神君之可怕。
因此,别看唤魂神君的地榜排名,比夜仙还要低上一点儿,可如果给足唤魂神君时间,做足准备,唤魂神君的实力,比之地榜前二十之人,亦毫不逊色。
此外,唤魂神君名字虽然有个“神”字,可行事却素来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所以,此次为了对付叶青,唤魂神君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如开神坛,祭神令等,现在叶青还回应了对方,那么必输无疑。
甚至,可能会死。
这一刻,所有人都对叶青生出一种惋惜、同情之感。
慢慢的,只见一尊法相,出现在天地间。
但见其法相,阴阳为冠,玄黄为服,头顶玄光无量,脚下天魔万象,亦正亦邪,玄之又玄。
法相充塞天地,神秘伟岸。
下一刻,法相豁然睁开双眼,如日升月起,脸上浮现出烦躁愠怒之色,身上玄光迸溅,脚下天魔乱舞,大吼一声:“烦死了,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滚……”
“滚”字出口,如神人擂鼓,又似惊蛰春雷,斥退魍魉邪祟,无极台上的所有人被滚滚声浪,震得东倒西歪,七窍流血,回荡于天地人间的呼唤声,亦于刹那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那声“滚”字,更御风乘水,朝着天地山河,红尘人间,蔓延而去。
东华山三十里外的一座小镇内,一名身穿神袍,头戴承天冠,年约五十多岁,须发半黑半白,气质缥缈的老者,正站在一座祭坛上,手中挥舞着一面旗帜,每挥舞一次,就大声呼唤一次叶青的名字。
除了老者之外,祭坛四周还以八卦阵势,站着一名名神情木讷、呆滞的平民百姓,环绕着整座祭坛。
而当老者呼唤叶青的名字后,那些木讷呆滞的平民百姓,就跟着齐声高呼叶青的名字,其声音,和老者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好像这满城百姓,都是老者一人。
老者,自然正是唤魂神君。
为了摄取叶青的神魂,得到地皇钟,他早在三天前,就来到了此地,做好了完全准备。
他脚下的祭坛,名曰唤魂法坛,高三丈,形如四方,有八角,代表四象与八卦,乃是他的本命诡器,他已在法坛枯坐了整整三天三夜,静心戒欲,未食水米。
他手中的旗帜,名曰摄魄法旗,上用他的心头精血书写着叶青的名字与生平事迹,经过他七七四十九小时的叩拜与祭炼,未有半刻松懈与怠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增加唤魂摄魄的威力,他更是以分魂之法,控制了全城一千二百余名百姓,日夜叩拜祭祀,同他一起诵念、叩拜法坛与法旗,没有丝毫停歇。
记得上一次他如此隆重地布设法坛,祭炼法旗,还是对付四象散人的时候。
不过就算是对付四象散人,他也仅仅只是布设了一丈法坛,祭炼了一日法旗,控制了百余名平民。
要知道,法坛每高一丈,法旗每多祭炼一日,平民每多上一名,对于他的损耗,都是成倍增加,这损耗的不仅是他的真气、精神,更有心力、寿命。
这次他为了对付叶青,足足布设了三丈法坛,祭炼了三日法旗,更控制了千余名百姓,威力是对付四象真人的数倍有余,当然损耗也是之前的数倍乃是十数倍有余,就算能杀了叶青,他至少都要修养个五六年,才能完全恢复。
不过唤魂神君觉得,只要能得到地皇钟,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一字退神君
「地皇钟,马上就是我的了。」
此时,唤魂法坛之上,挥舞着摄魄法旗的唤魂神君,已经感受到了冥冥之中叶青的神魂气机,只要他再加把劲儿,对方的神魂,就会被他唤来,被他摄取。
届时,地皇钟,就是他的了。
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唤魂神君手中的法旗,挥舞地愈发卖力,口中的声音,亦愈发响亮。
可就在此时,冥冥之中,他听到了一声「滚」字。
莫名的,唤魂神君心中生出一抹恐惧与不安,继而他手中的唤魂法旗无火自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这怎么可能?」
唤魂神君步履踉跄,神色惨白,这是因为他的唤魂大???????????????法为人所破,他自身遭受反噬之故。
不等他多想,一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大畏惧,浮现在他的心头。
一声惊雷,在头顶的天空炸开,狂风大作,天地震荡。
那滚滚无序的声响,渐渐凝聚成一声怒吼,化作一个字,在唤魂神君心神识海内炸开。
「滚……」
刹那,唤魂神君心神失守,识海破碎,阳神如烛火,奄奄一息。
伴随着一声轰鸣和凄厉的惨叫,唤魂神君脚下的本命法坛轰然炸裂,其身躯亦被殃及,变得血肉模糊。
那些环绕在法坛四周的平民百姓,亦齐齐倒下,心神之内唤魂神君的分魂,悉数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一缕幽光,从唤魂神君的头顶飞出,凄厉地哀嚎着,向远处急掠而去。
这一缕幽光,自然是唤魂神君的一缕阳神。
若不是他见机逃得快,那一声「滚」字之下,他整个阳神估计都会被震得烟消云散。
「太可怕了!」
这一刻,唤魂神君心中只有恐惧,只有逃命,再无其他念想。
只是就在他的阳神意识飞掠至城外时,一个四色光华交织的巨手,突兀出现在唤魂神君的阳神前,一把将其抓住。
「你是什么人?」
唤魂神君惊怒道。
「神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上去有些阴郁之人出现在空中,然后其慢慢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苍老面庞:「还认识我吗?」
唤魂神君惊呼道:「是你……你是四象散人,你竟然没死?」
「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我……」
四象散人怪笑起来,脸庞变得扭曲而狰狞:「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我就算要死,也会拉着你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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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帮你报仇……」
「啊……」
只是唤魂神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四象散人捏碎,魂飞魄散。
「金玄阳……金玄阳……」
灭杀唤魂神君后,四象散人面容扭曲狰狞,仰天狂啸:「枉我将你当兄弟,你却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杀了你……啊……」
……
山下的事儿,山上的叶青并不知道,也无暇顾及。
因为此时,他正忙着与人交手。
准确来说,不是人,而是一个白猿。
只见眼前的白猿,身穿道袍,头戴灵冠,手持一截青竹枝,颇有几分得道高人、仙气缥缈之感。
虽然手中之物仅仅只是一截竹枝,可是白猿挥舞间,却是剑光凛冽,
剑气如虹,剑意无双。
常人练剑,重形不重意,而眼前白猿的剑法,却反其道而行之,重意而不重形。
其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没有强大的绝招,有的只是随心所欲,剑法自然,有的仅是如虹剑气,无双剑意。
刺如流星,快如闪电;
撩似月升,清冷凛然;
斩若山崩,开天裂地;
劈像日落,焚天灭地。
一招一式,或灵动,或拙重,或壮阔,或缥缈,或猛烈,或温柔,皆是剑随心动,意法自然。
所以,虽无绝招,可式式尽无双;似不玄妙,却剑剑皆无敌。
是以,眼前的白猿,便是地榜排名???????????????第二十五的白猿剑仙。
白猿剑仙自然不是真的白猿,而是身怀玄心白猿血脉,因其诡怪血脉强大,生而全身白毛,如猿猴,被父母抛弃,由野外白猿抚养长大。
后白猿剑仙偶得一本基础剑法,因长于荒野,无人教导,白猿剑仙便以那本基础剑法为根,以天地自然为师,修得绝世剑术,名动天下。
白猿剑仙本无名,只因其剑术无双,如仙如神,故江湖人称白猿剑仙。
仅以剑术而论,地榜之中,能与白猿剑仙相比之人,寥寥数人而已。
白猿剑仙长居荒野,少与人往来,仅有少数几个朋友,其中一人,因抢夺地皇钟而命丧叶青之手,所以白猿剑仙此来,不为地皇钟,只为报仇。
既是报仇,那两人之间的交手,便无任何留手,而是处处杀机。
拳意纵横,剑气如虹,一时间,偌大的无极台,竟无一人敢立足,所有人都退到了无极台外,不敢踏足无极台一步。
幸而无极台乃昔年东华观以莫大伟力修筑而成,坚固无比,否则以两人交手所产生的余波,足以使整个无极台破损垮塌。
僵持片刻后,只见叶青趁着白猿剑仙气机转换的一瞬,抬手破天元,以一式破元锤,震散白猿剑仙的剑意,打断其手中的竹枝,反手一肘撞在白猿剑仙的胸膛之上。
白猿剑仙一退十里,自知不敌,弃剑而走。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丧尽天良
“白猿剑仙败了?!”
见白猿剑仙败走,众人面面相觑,既觉在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
此刻,在他们眼中,叶青就是那不败的神话。
“谁来?”
这时,叶青张嘴一吐,气成风云,吹尽漫天剑意,负手而立。
“叶少侠,你已连续打斗了半个多时辰,要不要休息一下?”
“是啊,连败诸多高手,少侠当好好恢复一下,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不错,磨刀不误砍柴工,狂君确实该好好休息片刻。”
闻言,有人纷纷劝说道。
从叶青至东华山开始,虽说时间过去不久,可交手之人却属实不少,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其中更有地榜前三十的半圣强者,纵然叶青再厉害,肯定也损耗不小,自当好好休息一下,否则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桀桀……莫急,和我们打完,再休息也不迟啊!”
只是不等叶青说话,便听得一阵怪笑,继而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向叶青扑去。
人影高大魁梧,壮如铁塔,可速度极快,在临近叶青丈尺之时,忽有两道人影,从魁梧大汉的肚子中钻了出来。
那两个从魁梧大汉肚子里钻出来的人,一个娇俏玲珑,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一个瘦小低矮,赫然是一名小男孩。
先不说那偌大的两个人,是如何从魁梧男子的肚子里钻出来的,这三个人的实力都不弱,功法诡异,配合默契。
魁梧男子以体魄为主,赤裸着上半身,皮肤上纹着一个个诡怪图案,随着魁梧男子一拳轰出,身上那些诡怪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咆哮嘶吼。
一拳,即是百诡行,万怪随。
娇俏女子则宛如魅影,手持一对匕首,掠向叶青的一瞬,身影分化万千,眨眼无极台上,都是女子的身影。
那个小男孩,则以精神攻击为主,甫一出现,便桀桀怪笑不已,那笑声,诡异邪魅,入耳入心,怎么也驱散不掉,且慢慢的,笑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尖锐,直欲使人头痛欲裂,心神沉沦。
“是丧尽天良!”
“太卑鄙了……”
“简直是江湖之耻,武林败类!”
丧尽天良,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魔妖人,共有三人,为一家三口。
魁梧男子名天丧,女子名无良,是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年轻的时候,就偷盗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人憎鬼厌。
后来两人有了一个儿子,然后无恶不作的人就变成了一家三口。
因其所作所为皆无耻之尤,卑劣至极,人神共愤,故有丧尽天良之谓。
偏偏这一家三口实力不俗,天丧和无良一个是大宗师,一个是大真人,而他们的儿子年纪轻轻,也是真人高手,尤擅精神秘法,而且三人心有灵犀,精擅联手之法,三人联手之下,就算是寻常半圣亦奈何不得,所以虽然臭名昭着,可仍旧活得好好的。
他们现在出现,无疑是想趁火打劫,故而为人所厌弃、鄙夷。
只是厌弃归厌弃,鄙夷归鄙夷,可这事儿他们也插不上手,只能那两句过过嘴瘾了。
而无极台上,面对丧尽天良一家三口的突袭,叶青只能被动应战。
一时间,无极台上轰鸣大作,气浪翻滚,狂暴猛烈劲力罡风席卷天地,如欲毁天灭地。
既是久战虚弱,又被突袭围攻,就在众人以为叶青必将落于下风时,无极台上陡生变故。
只见叶青在硬挨了天丧一拳后,身躯陡然拔高数寸,顺势倒退,一肘震碎漫天虚影,劈手拍在欲从他背后突袭的无良的真身上。
无良惨叫一声,径直被打得血肉横飞,只剩阳神脱逃。
见状,天丧愤怒地咆哮一声,转身就跑,顺手一抓,将只剩阳神的无良扯向叶青那边,欲拖延叶青,好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主打一个“夫妻恩爱”。
只是天丧没跑几步,忽被一阵笑声震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等回过神来,叶青已经打杀了无良,直奔他而来。
“你个逆子,竟敢害我……”
天丧睚眦欲裂,显然刚才那阵笑声,是他的儿子所为。
与此同时,只见那个小男孩已经掠出百丈之距。
“老不死的,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小男孩头也不回道,主打一个“父慈子孝”,父死子活。
“逆子……”
天丧勃然大怒,可是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的身躯亦凭空矮了一截。
当然,那不是因为他变矮了,而是因为他的脑袋,被按进了他的胸膛。
所以,天丧走了,走的很不安详。
“跳梁小丑……”
一拳打杀天丧后,叶青衣袖轻拍,天丧的尸体仿若破布麻袋一样,直接被拍出无极台,跌落云海。
旋即,叶青环顾四周,傲然如山:“江湖英雄,武林豪杰,呵呵,不过如此。”
“还有谁,想和我一战?”
“狂君好大的口气?”
闻言,有人怒道:“我本不欲趁人之危,可狂君此言,未免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想打就来,不敢就滚,莫要啰啰嗦嗦!”叶青不屑道。
“好,好得很……霸刀门郭斩风,前来会一会你?”
声未落,已有风而来,风中有一人,人随风行,风伴人来,人是刀,风亦是刀。
人落,风至,即是刀来。
“来得好……”
叶青大笑一声,一拳递出,劲动八方,意撼风云。
那风,被一拳打散;
那刀,被一拳打断;
那人,亦被一拳打飞。
“哈哈……刀法不差,境界低了一些……”
一拳打飞郭斩风后,叶青大笑一声:“下一个!”
“我来……”
一人纵身而来:“白虎神宫罗百川,前来讨教……”
“废话少说……”
叶青踏步而前:“来战……”
十数招后,罗百川被叶青一拳打趴在地,傲然道:“下一个……”
“我来……”
“下一个……”
“我来……”
“下一个……”
……
“未时三刻,混元手杨坤,挑战狂君,三招败北……”
“未时四刻,小神龙段乾,挑战狂君,十招而败……”
“未时五刻,地榜三十八斩蛇郎君挑战狂君,九招之后,金蛇剑被折,主动认输……”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我于东华皆无敌
“未时六刻,卧龙六大寇联手挑战狂君,七人大战两刻钟,卧龙六寇,四死两伤,狼狈而逃……”
“申时一刻,地榜二十三,天涯海阁龙吟枪李朝龙挑战狂君,两人鏖战半个时辰,狂君覆手翻云,以一式灭元锤,尽破李朝龙三十六式苍龙覆海枪,李朝龙主动认输……”
“酉时二刻,地榜二十,白马寺虎威明王虎禅大师挑战狂君,两人站定不动,约定以力定胜负,三拳为限,谁能让谁移动,谁便服输。前两拳两人不分胜负,最后一拳,虎禅显化虎威明王真身,狂君显化地皇真身,两人互换一拳,虎禅大师飞落云海,狂君身躯晃三晃,东华震荡,脚下却纹丝未动,胜之!”
“酉时三刻,九幽魑魔、魅邪、魍鬼、魉魄四邪王围攻狂君,狂君显化地皇真身,定元禁魑魔,破元伤魅邪,灭元杀魍鬼、魉魄,四邪王两死一伤一逃,来如狼,去似狗。”
“酉时四刻,无人敢上擂台!”
“酉时五刻,地榜十八,真武宗酒仙百里东陵,挑战狂君。酒一葫倾尽三江水,欲淹狂君,狂君一拳截江,继而抬手起昆仑,挡住滚滚江流。两人战至正酣,尸王宗焚海夜叉趁机突袭狂君。酒仙与狂君大怒,联手重创焚海夜叉,焚海夜叉逃遁。之后,酒仙一口吞尽天上江,歌曰人间千百事,不如酒一葫,就此而去。两人,未分胜负,”
……
一场东华会,一
场英雄擂,让那些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榜高手、武林豪杰、名门天骄、邪魔妖人,一一显露在众人眼前,也让这一场英雄擂,变得精彩纷呈,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江湖盛事,亦不为过。
当然了,那些地榜高手、武林豪杰固然让人惊喜,令人惊艳,可最引人瞩目的,还是狂君叶青。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真的以一己之力,独战江湖群雄,战尽武林天骄,未尝一败,未有一输。
纵然是那些地榜前三十的半圣,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闻风丧胆的邪魔巨擘,叶青仍战而胜之,而且不是一人,不是间隔许久,而是数人,而是连续败之,以大宗师之境,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说。
如果说,叶青之前以大宗师之境,杀了阴无法,创造了武林百年未有之传奇,那么东华山英雄擂,叶青连续击败地榜前三十的半圣强者,就是创造了江湖武林千年未有之神话。
而且,这个神话,还在继续,因为挑战还在继续,战斗还在继续。
“打斗了如此长时间,连败如此多高手,气力竟未见有多少损耗,这个叶青,果然不俗。”
一座宫殿内,五名身穿玄袍,气息厚重威严之人,俯瞰着无极台上的叶青,目光闪烁。
是的,这座宫殿,就漂浮在无极台的上空,却好似无人可见,无人可闻。
“哼,不是他厉害,而是地皇钟与地皇传承厉害,若无地皇钟与地皇传
承,其也不过区区蝼蚁而已。”
“确实如此,这地皇钟,本乃我地皇殿之物,现在竟然为外人所得,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管如何,此次我们一定要迎回地皇钟,地皇至宝,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那个叶青,之前竟敢杀我地皇殿之人,也该死。”
“当是如此……”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先不急,觊觎地皇钟之人不在少数,等等再说,我们见机行事……”
……
“果然,果然,他已经修成了,太好了。”
一处虚空内,一名周身鬼气森森的青年盘膝而坐,伸出手掌,掌心如镜面,呈现的正是叶青与人交手的情形。
方寸山河,掌观天地,此乃圣人方有的手段。
而此时,青年的脑海中,一个激动不已。
“仙尊,是什么?”青年问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声音倏忽变得严厉。
“是,我知错了。”青年急忙认错道。
“哼,下不为例。”那个声音说道:“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他,今日之事,绝不容有失。”
“仙尊放心,我已安排妥当,这次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青年保证道。
“很好……”
声音说道:“记住,我要活的,绝不能让任何人伤他性命!”
“谨遵仙尊之命……”
……
“这东华山的雾中观花,确实是一绝。”
东华山中,一座道观内,一名身穿锦衣狐裘
的男子,坐在一棵梧桐树下,品着香茗。
夜幕沉沉,道观内一灯如豆,晕染在袅袅茶香水雾中,荡开柔和温润的光晕,映衬得男子清朗而又神秘。
“你要不要尝尝看?”
“多谢老板好意,老奴不喜欢喝茶,只喜欢喝酒。”男子身后,一名相貌平凡的老者回答道。
“茶喝的是心境,酒喝的是江湖,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青年不以为忤,慢条斯理道。
“老板,我们何时动手?”老者抬头,看向远处,似透过重重迷雾林海,看到了无极台,看到了无极台上,那个如日璀璨、如月耀目的青年。
“不急,本以为这场东华之会只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意思,却未曾想引来了这么多有趣的人。”
青年轻品着香茗:“原本呢,我只是想杀个人就算了,不过如此盛会,若仅仅只是杀个人,未免有些太辜负此等良辰美景了。”
“所以,老板想怎么做?”老者问道。
“既然来了,那就干把大的吧。”
男子微笑道:“杀一人是杀,杀十人也是杀,不若,将东华山的人,都杀了吧。”
“那些正道人士杀了我西风这么多人,我也杀他们一些人,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
夜半中天,无极台上空,九只月华为躯、清辉为翼的鸾鸟,在空中飞来飞去,垂落万缕流光霜华,映照得整个无极台明亮如昼,如梦似幻。
那九只鸾鸟,有一个很美的名字,
名曰明月鸟。
明月鸟,仅存于传说中,秉月华之精而生,乘月而舞,美轮美奂,人间难见。
空中的明月鸟,自然不是真正的明月鸟,仅是一缕残影。
这九只明月鸟是在夜晚降临后,忽从月亮中飞下来的,飞下来后,就盘旋于无极台上空,似天地有感,也在为东华盛会而欢庆。
而此时,无极台上,两道人影交错往来。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无极王
一人周身九龙拱卫,霸气外露,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一人周身玄光映耀,浑厚无量,天地混元如一。
两道身影,忽疾如风,忽徐如林,忽侵略如火,忽不动如山,忽难知如阴,忽动如雷震,每次拳脚碰撞,就是地动山摇,每次气劲交织,便是天崩地裂,每次意势交锋,即是风雷涌动。
“天地无极,龙腾九天……”
就在此时,只见一人双掌横拍,周身九龙齐飞,或上九天,或入山河,上九天而日月耀其身,入山河则万灵拱其侧,天地无极,万法无量。
面对这天地无极一掌,那玄光映耀之人,不闪不避,眼中更有日月升落,辰星飘零,大笑一声:“好……”
“好”字出口,拳即出手。
拳意未至,但见那山河破碎,日月沉沦。
旋即,方有拳意浩荡而来,拳意如九秋之寒风,吹则落木萧萧,拂则天地肃杀。
拳意拂卷之下,那九条无极金龙,如无根之草木,无依之浮萍,天地晦暗无光,唯有混沌化虚无。
待得金龙化虚无,萧杀拳意亦渐息,亦露出两人的身影。
一人面色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可仍无损其矜贵无双的气质。
另一人则气喘吁吁,衣衫褴褛,周身气息忽强忽弱,极不稳定。
矜贵男子率先开口道:“狂君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是本王输了。”
“败了,败了,燕无邪也败了。”
“无极王,居然也败了,这……这怎么可能?”
“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矜贵男子刚一开口认输,无极台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如果是旁人,他们倒也不至于如此,毕竟从今日午时到现在夜半子时,叶青击败击杀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五十,从大真人、大宗师到半圣,从地榜高手、名门天骄到魔道巨擘,无所不有,甚至包括地榜排名第十七的天羽衣客,地榜排名第十五的龙象僧,地榜排名十三的不死侯。
可是,矜贵男子不一样,因为他是燕无邪,因为他是无极王,地榜排名第八的无极王。
地榜有上中下三榜,其中上榜为尊,下榜为末,而在上榜之中,亦有高下之分,其中地榜前十是一个档次,后二十是一个档次。
虽说都是天之骄子,都是半圣高手,可天之骄子亦有龙虎之别,高下之分。
地榜前十之人,无疑就是那翱翔九天之龙,纵横九霄之凤,真正的谪仙人,每一人都天资无双,机缘深厚,每一人都有圣人之姿。
毫不夸张地说,地榜前十中的每一人,都有横扫地榜其他人的能力与资格。
二十年前,地榜第七的月影顾红颜朋友被地榜十四的摘心郎于愁所杀,一怒之下屠尽于愁满门,于愁侥幸躲过一劫。
后于愁纠集地榜第十六的低首神龙段飞惊、地榜第十七的虎魔真君栩如生、地榜二十一的九天飞鹰宣流光等人,更有大真人、大宗师数百名,突袭顾红颜。
结果所有
人尽被顾红颜屠戮一空,而顾红颜仅仅只是真气耗尽,修养了几天便尽数痊愈,活蹦乱跳,足见地榜前十之人的恐怖。
所以,在江湖人的眼中,除却圣人以外,地榜前十之人,那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叶青纵然再厉害,顶了天也就是打打那些虎豹豺狼之流,遇到地榜前十那些龙凤谪仙之辈,必输无疑。
而无极王燕无极,就是那龙凤谪仙。
无极王燕无邪,燕国天武帝第三子,亦是天武帝众多子女中武道天赋最强之人,天生无极真躯,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年仅而立,就已是半圣,位列地榜第八。
燕无邪不仅是武道天才,更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肃朝纲,严军伍,南征柔然,北讨北戎,为燕国立下赫赫战功,深受天武帝宠爱,被赐予无极王的爵位尊号。
无极王也是炼体武者,配合燕国皇室的《九龙天极经》,自武道修行有成以来,战无不胜,从无败绩,素有九天神龙入凡尘,纵横人间也无极之谓。
可是现在,他却败了,不是败于地榜其他真龙真凤之手,而是败于叶青之手,一个大宗师之手,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与想象,难以置信,亦不可思议。
“无极王客气了,若非无极王自封一境,叶某想赢无极王,当无可能!”叶青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燕无邪自封一境,和他一样,保持在大宗师之境,
他想要赢燕无邪,除非动用地皇钟,可燕无邪身为燕国皇子,会没有什么底牌吗?
肯定不可能。
所以,就算他动用了地皇钟,也未必能奈何得了燕无邪。
燕无邪的出现,也让叶青真正见识到了地榜前十的可怕,和地榜其他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原来无极王自封了一境,难怪会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闻言,众人顿时窃窃私语,颇有几分从梦境跌回现实的感觉。
燕无邪笑道:“败了就是败了,本王当年在大宗师境界时,实不如你也。”
燕无邪虽然矜贵骄傲,高高在上,但言行举止却彬彬有礼,并不令人反感,便是认输,也自有一番雍容气度,不仅无损其风度,更添了些许魅力。
“待你半圣时,本王很期待与你真正一战。”
“哈哈,固所愿也!”叶青拱手道。
“对了,不知叶兄可愿加入我无极王府?”
燕无邪看着叶青说道:“只要叶兄加入我无极王府,本王可保叶兄无忧,燕国三品以下官职,可任意挑选!”
“多谢无极王好意,只是叶某江湖陋人,闲散惯了,不喜约束,只能拒绝无极王好意了。”叶青想也没想,拒绝道。
“可惜,人各有志,本王亦不勉强。”
燕无邪也不见生气,亦回礼道:“既如此,本王就先告辞了。”
“本王近几日都将会在魏国,为魏帝祝寿,若叶兄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
找本王。”
“如此,就多谢无极王了。”叶青拱手谢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随后,燕无邪与叶青相互致意后,便带人离开,没有多留。
待燕无邪离开后,众人看向叶青的眼神,都有些不解与惋惜,很显然,燕无邪此来东华山,一个主要目的便是为了招揽叶青。
而燕无邪给出的条件,也不可谓不优厚,只要叶青答应了燕无邪的招揽,不仅立刻可以从地皇钟的泥潭中脱身,安全无忧,更可以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叶青却拒绝了,着实令他们有些费解。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南方鬼帝
“接下来,谁来?”
对于旁人的想法,叶青懒得理会,待燕无邪离去后,直接开口道。
“还来?疯了吧?”
听到叶青的话,众人再是一愣,拒绝燕无邪的招揽也就罢了,怎么还要继续,瞅瞅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咋滴,是想上天还是想升天啊?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与燕无邪一战,叶青虽然是赢了,可消耗也极大,按理说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该休息恢复一下了,可偏偏叶青还要继续,简直……有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
“哈哈哈……狂君不愧是英雄豪杰,本王最欣赏英雄了。”
叶青话音方落,远处的虚空中,忽传来一阵大笑。
大笑声中,顿时阴风呼啸,乌云翻涌,继而一架尊贵、华丽的车辇浮现在阴风乌云中。
只见那车撵,高约百丈,森森白骨作厢,青丝华发为帘,房屋大小的头颅为轮,蛟龙蟒蛇为车辕,拉车的则是九头房屋大小的鬼虎。
车撵以及鬼虎之上燃烧着暗红色的鬼火,交织幻化出神秘玄妙的花纹与云篆,看似狰狞可怖,却给人一种威严华贵之感。
车撵的四周,十方鬼将持旗握刀,阴兵力士披坚执锐,旌旗舒卷,鬼火蔽日,幻化一条条九头冥凤,仰天嘶鸣,鬼哭狼嚎。
车辇阴兵甫一出现,整个无极台如坠冰窟,更有煌煌帝王神威席卷天地,使人忍不住想要下跪臣服。
“哦,你是何人?”
叶青如若不觉,抬头看着空中的
车辇。
“大胆,鬼帝驾临,还不跪下见礼!”
车撵之前,一名身高三丈有余、身穿幽黑甲胄、青面獠牙、气势雄浑的鬼将大声呵斥一声,向前迈出一步,猛将手中的大刀一顿,霎时漫天阴风呼啸,乌云翻涌,鬼哭狼嚎。
“不得无礼……”
便在此时,车撵内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那呼啸的阴风,翻涌的乌云,如褶皱的纸张,一瞬被抚平,鬼哭狼嚎之声亦于刹那消弭。
“末将鲁莽!”
那名鬼将单膝跪地,认错道。
车撵内的声音说道:“是你对本帝的贵客无礼,当应对他认错才是?”
“是!”那名鬼将转身,向叶青道歉道:“先前是某鲁莽无礼,还望狂君见谅?”
叶青没有说话,眼神玩味地看着车撵。
“他有错在先,原不原谅,如何处置,狂君自行决定就是。”车撵内的人说道。
“这样啊……”叶青摸着鼻子笑道:“那就杀了吧!”
车撵内的人似愣了一下,没想到叶青会这么回答,那名鬼将亦猛然抬头,盯着叶青,眸中涌出滚滚绿焰,蕴含着无穷怒意。
“好,就依狂君所言。”
数息后,车撵内的人说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那名鬼将的头顶忽多了一抹暗红色的火焰,眨眼暗红火焰就蔓延至其全身。
“啊……啊……”
下一刻,那名鬼将痛苦哀嚎起来,那声音凄厉而阴森,尖锐而扭曲,就仿佛承受着这世间最可怕、最痛苦、最难以
忍受的痛楚。
仅仅只是听着那惨叫声,众人便觉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那名鬼将的哀嚎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彻底化作一团灰烬。
“狂君,如此可满意了?”
直至此时,车撵的人才继续开口道。
“开个玩笑而已,阁下何必当真呢。”叶青微笑道。
“是吗?”闻言,车撵内的人不喜不怒道:“本帝不喜欢开玩笑,亦从来不开玩笑。”
“哦,这样啊,那还真是抱歉了。”
叶青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继续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本帝杜孝安。”车撵内的人说道。
“原来是酆都南方鬼帝亲临啊,叶某有礼了。”叶青拱了拱手道。
“酆都?南方鬼帝?”
“莫非是酆都五方鬼帝之一的南方鬼帝?”
“鬼虎撵,冥凤旗,是南方鬼帝没错!”
“莫非酆都也欲染指地皇钟?”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酆都以酆都大帝为尊,六天鬼神为辅,六天鬼神之下,为五方鬼帝,统领酆都五方阴兵阴将,拓土开疆,镇压外敌。
因而,五方鬼帝在酆都的地位,仅次于酆都大帝和六天鬼神,相当于人间的封疆大吏,地位尊崇。
五方鬼帝中,以中央鬼帝为尊,乃是圣人,其余四方鬼帝皆半圣,实力强大。
当然,众人之所以震惊,这仅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酆都治鬼,不理人间诸事,可现在对方却堂
而皇之地踏足东华,而且还是一名鬼帝亲临,肯定不是为了凑热闹这么简单,绝对另有所图。
不出意外的话嘛,就是地皇钟!
“狂君客气。”声响之间,车撵之上的青丝华发向两侧分开,一名身高三十余丈、头戴帝冕、身穿暗红衮服、脚踩暗红火焰,周身九头冥凤飞舞的高大人影,走出车撵。
当人影走出车撵的一瞬,浩荡帝威如有实质,搅动天地风云,所有人一瞬只觉呼吸困难,神魂战栗。
“未知鬼帝前来,所谓何事?”
叶青问道。
“本帝前来,自是为了狂君你。”
南方鬼帝高高俯视着叶青,声音煌煌:“狂君,你可愿入我酆都?”
“哦,加入酆都?”
叶青眉峰轻挑,好奇道:“我可是大活人,怎么加入你们酆都?”
“只要你愿意,酆都大帝可亲自出手,将你之躯洗练为鬼躯,并收你为弟子。”
南方鬼帝许诺道:“大帝无子,届时你便是酆都阴天子,执掌万千鬼蜮阴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酆都大帝?”
“阴天子?”
“这酆都好大的手笔啊!”
闻言,众人顿时哗然。
“大胆,我人间之事,何时轮到你酆都插手了。”
这时,一个浩瀚伟岸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未落,就见空中似有一轮大日升起,璀璨的金光瞬间驱散了呼啸的阴风和翻涌的阴云,天空大放光明。
黑夜,瞬如白昼。
旋即,就见那轮大日之中,有三个
人影慢慢浮现。
三个人,两男一女,为首的正是一名女子,只见那名女子头戴金冠、身穿金袍,相貌绝伦,气度尊贵,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头发都逸散出淡淡的金光,映衬得女子仿佛天上走来的神人,高贵神秘,不可亵渎。
便是南方鬼帝,比之也稍有不如。
相比于女子,那两名男子就逊色了许多,但仍不可忽视。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纷沓至来
随着女子现身,那轮大日也慢慢缩小,光芒渐弱,最后化作一面金色的镜子,悬浮在女子脑后,荡开层层光晕。
所以,从始至终,那轮大日,只是一面镜子。
女子三人的出场虽说华丽,可相比于最开始叶青那以身化大日的出场方式,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惊呼。
当然,主要也是不敢。
毕竟,敢如此挑衅南方鬼帝,显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昊天宫的人?”
南方鬼帝打量着女子,开口说道,声音出口,如似雷鸣,天地轰隆隆作响,那本是映耀天地的璀璨金光,则如水波般摇曳晃荡,急剧黯淡,被黑暗所侵蚀,唯有女子身后璀璨如昔。
一时间,天空以女子和南方鬼帝为界,如被一分为二,一半璀璨明亮,如若白昼,一半幽暗无光,阴风惨淡。
“不错。”
女子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从容霸气:“我乃昊天宫,昊天辰星。”
女子话音一出,有人面面相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则大惊失色,叶青则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地皇钟,竟然连昊天宫的人也给引出来了。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知道昊天宫是什么地方,上古三皇,天皇、地皇、人皇各有血脉传承,地皇一脉的传承乃是地皇殿,天皇一脉的传承便是昊天宫,人皇一脉的传承则是人皇山。
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都是隐世大宗,身负天数,除非天下大
变,否则隐世不出,不与凡俗来往,所以常不为世人所晓。
但无可否认的是,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的实力,绝不逊于当世顶尖宗门,强大至极。
不仅如此,昊天宫执掌上古天皇的成道之器昊天镜,人皇山执掌上古人皇的成道之器人皇剑,那都是不逊于地皇钟的上古神器,威能无量。
然不同于地皇钟,昊天镜和人皇剑,并未遗失,一直掌握在昊天一脉和人皇一脉的手中,按理说他们不会凑这种热闹,可是,昊天宫的人却出现了,着实出乎了叶青的意料。
只能说,他还是小看了地皇钟的价值。
“原来是昊天宫的人,难怪如此没有教养。”
南方鬼帝不屑道:“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吗?”
“尔等不守规矩,倒行逆施,身为鬼物,却欲乱我人间之事,贪我人间之物,对于尔等居心叵测之辈,自然无需客气。”昊天辰星义正词严道,神威浩荡。
“牙尖嘴利,说到底,你此来不也是为了地皇钟?”
南方鬼帝毫不掩饰道:“不过,地皇钟本帝今天势在必得,谁敢挡我,杀无赦!”
“地皇钟乃我人族至宝,岂容尔等鬼物染指?”昊天辰星寸步不让。
“不错,这地皇钟乃地皇之器,人族圣物,不可落于邪祟诡怪之手。”昊天辰星话音未落,便见人群中有一名男子走来。
只见那名男子,年约三十多岁,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
,皮肤黝黑,相貌平凡,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一般无二。
可是当男子穿过人群,走上无极台时,却又如众星捧月,不可忽视,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所有人的心中,皆不由生出一种孺慕、敬仰、拥戴之感。
“人皇山的人?”南方鬼帝打量着来人,声音微微变得有些凝重。
“人皇山轩辕德,见过南方鬼帝,见过辰星帝子,见过狂君。”男子向南方鬼帝、昊天辰星以及叶青都拱了拱手。
没有如先前的昊天辰星一样,视叶青如无物。
“轩辕德,你来做什么?”昊天辰星皱了皱眉,人皇山轩辕氏和他昊天宫同为三皇传承,平素虽无联系,却也相互关注,若是常人,她或许不认识,可轩辕德乃这一代人皇山的少主,她自然认识对方。
和他们昊天宫不同,昊天宫宫主之子女,都被称为帝子,有望承继昊天宫,仅就他们这一代,昊天宫宫主便有三子两女,共有五名帝子,而她排行第二,便是第二帝子,而人皇山每代只有一名少主,且少主乃是由人皇山所有人共同推举而出,德行、实力、无不惊才绝艳。
故而,眼前之人,如无意外,未来便是人皇山之主。
“同帝子一样,都是为了地皇钟而来。”轩辕德微笑道,轩辕德虽然相貌普通,可当他笑起来时,却如那缱绻春风,吹起十里桃花,颇为惊艳。
“哈哈,没想到人皇山的人也来了。”
昊天辰星还未说话,便见南方鬼帝大笑道:“既然昊天宫、人皇山都来了,那地皇殿,地皇殿的人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出来吧,不然你们地皇一脉的至宝,可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地皇钟乃我地皇殿之物,他只能是我地皇殿的,谁也抢不走。”果然,南方鬼帝刚说完,便见虚空一阵晃动,一座古朴雄浑、玄光萦绕的石殿出现在空中,弥漫着可怕的气息。
“轰隆……”
旋即,伴随着一声轰鸣,石殿的大门缓缓开启,五名身穿玄袍之人依次走出石殿。
五人的气息雄浑浩瀚,如巍峨的山峦,亦如厚重的大地,当五人出现之时,天空都似不堪承其重,嗡鸣震颤,掀起阵阵狂风。
“哈哈哈,你们地皇殿倒是大手笔,一下子竟然来了五名半圣。”南方鬼帝看着空中的五人,大笑不已,但脸上却尽显凝重。
随着地皇殿的人现身,无极台上的人已经麻了,比先前见到燕无邪还要震惊,因为此时无极台上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半圣,每一个身上的气息,都不比燕无邪差多少。
哦,除了叶青,他只是大宗师,可怜的大宗师。
“为迎回圣物,我地皇一脉,自是不遗余力,不惜任何代价。”
地皇殿的五人,四人年约五六十岁,唯有一人年约而立,可偏偏其他四人却隐隐以那名年轻人为主,说话之人亦是他。
男子依次扫过南方鬼帝、轩辕德和昊
天辰星,不容置疑道:“所以,识相的,都马上离开。”
既是警告,亦是威胁。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问过我没有
“第一圣子,岳万法。”
昊天辰星双眸眨动间,如日升月落,星辰闪耀。
“正是岳某。”男子,也就是岳万法颔首。
闻听对方是岳万法,就算南方鬼帝,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盖因岳万法的大名,他亦有所耳闻。
地皇殿共有九殿,每殿各有一名圣子,而地皇九殿中,以第一殿为尊,所以诸圣子中,亦以第一殿第一圣子为尊,便是眼前的岳万法。
地皇殿秉承地皇之道,所以功法多以炼体功法为主,可岳万法不仅炼体天赋惊人,更精通各种精神类神通秘法,体法双修,号称万法尽归于一身,强大至极,年纪虽轻,可除却第一殿外,便是其他八殿的殿主,亦不敢说能稳赢岳万法,端的可怕至极。
“看来大家都想要地皇钟了,可是地皇钟只有一个,怎么办呢?”
南方鬼帝说道:“要不你们三家先商量一下?”
“鬼帝不用挑拨离间,地皇钟之事,乃我人族内部之事,与你们无关。”
昊天辰星漠然道:“你最好现在就滚,否则莫怪我们不客气。”
“不错,希望鬼帝现在就离去,免伤和气。”轩辕德亦附和道。
南方鬼帝则看向岳万法,道:“圣子怎么说?”
要他就这么退去,他自是不甘,地皇钟虽然是人道圣器,可对于他们鬼物而言,亦有莫大好处,这也是酆都大帝派他前来的原因。
“无所谓。”
岳万法淡淡道:“地皇钟是我地皇
殿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所以,你们所有人,最好都给我滚,否则,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狂妄……”
岳万法此言一出,南方鬼帝还没说话,就听得昊天辰星冷冷道了一声,便是轩辕德的目光,也有些不喜。
而无极台上的气氛,也因岳万法这一个“滚”字,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呵呵……”
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戏谑的笑声忽响了起来,显得尤为刺耳:“几位是不是忘了,这地皇钟,是我叶青的东西。”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叶青。
只见叶青不为所觉,风轻云淡道:“想要我的东西,问过我没有。”
霎时,整个无极台,乃至整个东华山,一片静寂,落针可闻。
现在这种情况,就像群狼环伺之下,一只羊忽然咩咩叫了一声,说了一声这特娘是我的地盘,来我的地盘,给我打过招呼没有?
就很离谱。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
数息后,南方鬼帝忽然大笑起来,天穹震颤,阴云翻涌:“本帝倒是忘了正主还在这儿!”
“那狂君,打算怎么做?”
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等人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叶青,就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这是英雄擂,我说过,只要打赢我,或者是杀了我,那么地皇钟就是谁的。”叶青淡淡道。
“哈哈哈……太有趣了!”
南方鬼帝大笑着,看向岳万法、轩
辕德、昊天辰星道:“你我几人,谁先来呢?”
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面无表情,哗众取宠的蝼蚁而已,哪儿值得他们在意。
“不用了,你们一起上吧。”
他们不说话,叶青却开口了:“刚好我一次性都解决了,省得麻烦。”
“娘的,太狂了,你咋不上天呢?”
闻言,甭说是岳万法、轩辕德他们了,就是那些旁观的那些人也有些无语,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都不好意思啊,那我来吧。”
叶青挑眉一笑,眸中战意冲天,身影一闪,陡然出现在南方鬼帝面前:“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的笑声,太难听了。”
话落,拳出。
刚开始,南方鬼帝还面露不屑,可随着叶青一拳落下,南方鬼帝陡然心生惊惧,怒吼一声,滚滚阴风化作一头九首冥凤,喷出熊熊鬼火。
可是随着叶青拳锋下压,那熊熊鬼火,倒卷而回,瞬将九首冥凤和南方鬼帝麾下那些阴兵阴将湮没,化作飞灰。
“大胆……”
南方鬼帝大怒,可话未说完,还在数十丈外的叶青,如跨越时空,陡然出现在南方鬼帝的面前,一拳打在其嘴巴上。
相比于三十余丈高低的南方鬼帝,叶青在其面前,就如虫豸蝼蚁,可当叶青的拳头落下时,就见南方鬼帝庞大如山的身躯,飞了出去。
不仅如此,在飞出之时,其庞大身躯,竟如烈日下的冰雪,不断消融,鬼气溃散。
“当……”
不等
众人回神,又是一道惊雷响起,便见不知何时,叶青居然出现在了昊天辰星的身后,一拳打在其脑后的金镜上。
昊天辰星脸色阴沉,也不知是惊,还是怒。
可回应她的,只是叶青一声不屑的冷哼:“碎……”
“咔咔……”
那面金镜,先是绽放出璀璨灼热的金光,如日中天,可怕的光芒似要焚尽一切,可盛极必衰,那强横的金光只持续了一瞬,便于刹那消散、暗灭,同时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
就见那面金镜,破碎开来。
金镜破碎,昊天辰星出现短暂的失神。
便是这短暂的一瞬,叶青的拳头,就砸在昊天辰星的额头上,只不过就在叶青的拳意欲将对方碾碎时,昊天辰星的身影忽由实转虚,叶青的拳意,尽落空出。
见暂时奈何不得昊天辰星,叶青脚步一踏,虚空如镜,六虚变动,叶青的身影如融入虚天,等再次出现时,已在轩辕德身前,一掌拍出。
轩辕德则好似早有准备,同样一拳递出。
这一拳,横平竖直,毫无变化可言,但偏偏这一拳落下,真意浩荡,人道伟力无量,竟然给叶青一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感觉。
就好似只要这一拳落下,他就必然会被这一拳打中一般,挡无用,避亦无用。
既然无法挡,无法躲,那就不挡不躲。
动念之间,叶青的身躯再度拔高数寸,周身浩荡的玄光反而晦暗如无,这倒不是因为那些玄光消
散了,而是因为所有的玄光尽数隐没于皮肤血肉,形成道道山川纹理,大地神韵。
下一刻,叶青一拳,轰在轩辕德的肩膀上,而轩辕德那一拳,则轰在叶青的腹部。
“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狂风肆虐,轩辕德如落叶,一退百丈,反观叶青,则如毫无所觉,一抚衣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转头看向岳万法。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万法通神
“轮到你了……”
岳万法未动,倒是他身侧的四人如临大敌,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刹那间,四人显化玄黄玲珑真身,化作九丈高低的巨人,玄黄之气凝做甲胄,八掌横推,如铁锁横江。
叶青面露不屑,奔掠向前,随着向前奔掠,即见那四人身上的玄黄之气,如被敕夺,逐渐消散,玄黄甲胄,寸寸破裂,而其九丈高低的玄黄玲珑真身,亦如戳破的水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缩小。
待奔至四人身前,四人已如常人,周身玄光黯淡,气息紊乱。
然后,四人就如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直接被叶青撞飞,人在半空,便七窍流血。
“废物……”
见状,岳万法冷哼一声,鼻腔中喷出两缕玄光。
玄光化龙蛇,一起于地,一飞于天,蛇起于地而封于地,龙飞于天而禁于天。
龙蛇并起,即是禁天封地。
叶青如深陷泥潭,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见状,岳万法双手结印,神情严肃,恍惚间,天地间出现一尊头戴帝冕、身着山河衮服、高约百丈的神灵虚影。
慢慢的,神灵虚影与岳万法重叠在一起,岳万法的气机,变得磅礴神圣而不可侵犯。
神灵附身,曰之九天神灵降身咒。
神灵附身后,岳万法右手高举,似有山峦虚影出现在掌心,如掌托山岳。
旋即,岳万法一指叩下,便见叶青头顶,出现一座山岳虚影。
“轰隆隆……”
山岳甫现,叶青身躯一颤
,脚下无极台震颤,嗡鸣作响。
显然,那座山岳虚影,看似虚幻无实,却有万钧之重。
然而,身负万钧之山岳,叶青却仍举步向前。
“山岳召来……”
岳万法面露不屑,其余四指依次弯折,叩下。
每一指叩下,就有一座山岳虚影当空落下。
眨眼间,叶青的头顶,便有五座山岳虚影,分镇五方。
山岳召来镇,此即谓召令山岳真形咒。
五岳镇压,神韵浩荡,叶青似寸步难行。
与此同时,岳万法的双眸,一作幽黑,一为纯白,黑白变化,黑者愈黑,白者越白,以叶青为中轴的两侧天地,也变作一黑一白。
黑暗翻涌,纯白滚动,有一黑一白两支令签,徐徐衍化,一者上书杀神,一者上书斩身。
此即谓杀神斩身令,黑令杀神诛魂,白令突破罡斩身。
当两支令签形成之际,黑签横斩入叶青之魂,白签竖劈落叶青之身。
只是短短数息之间,岳万法就用出了四种神通秘术,禁天封地以限制叶青的行动,九天神灵降身咒以加持己身,召令山岳真形咒以镇压叶青,杀神斩身令断魂绝身,以斩叶青。
四种神通秘术,信手拈来,如臂指使,只能说,万法通神岳万法,的确名不虚传。
只是岳万法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他的杀神斩身令落在叶青身上,如泥牛入海,转瞬消失无踪,没起分毫作用。
然后,就见叶青身躯微晃,犹
若地龙翻身,无形轰鸣之音作响,岳万法以召令山岳真形咒所招来的五座山峰,顿时四分五裂。
下一刻,岳万法瞳孔收缩,因为他的眼前,忽失去了叶青踪迹,他的禁天封地神通,好像失效了一般。
叶青消失不见之时,岳万法心生不妙,大袖挥舞,如执掌九天星辰的神灵,周身八方出现二十八颗星辰,二十八颗星辰,每七颗为一组,成苍龙、朱雀、白虎、玄武之相,踞东、南、西、北四方。
四象神灵踞四方,二十八宿列两旁,此即神通四象星宿法咒。
此咒招来二十八星宿之力,幻化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其中苍龙主生,可快速恢复真气、生机;朱雀、白虎主杀,可破灭妖邪,斩杀敌人;玄武主守,可守护己身,不为外邪所侵。
所以,四象星宿法咒集恢复、守护、杀敌于一体,是岳万法最厉害的底牌之一。
可下一刻,岳万法却觉毛骨悚然,更有浓浓的迷茫与疑惑。
因为不知何时,叶青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四象星宿法咒却毫无反应。
“在我面前玩儿玄黄母气,你们配吗?”
岳万法耳边响起叶青戏谑的声音,随之而来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拳影。
“砰砰砰……”
一时间,便有百拳、千拳落在岳万法的身上,岳万法就如那秋日的枯叶,在那疾风骤雨的拳影之下,飘零辗转,零落成泥。
“轰……”
当最后一拳落下,岳万法
的身躯,轰然炸开,化作斑斑星芒。
星芒飘散,于百丈外重新凝聚作岳万法的身体。
只是此时的岳万法,神情阴冷,脸色苍白,气息虽然依旧恐怖,却不似先前那般圆满浑厚,无懈可击。
显然,岳万法看似无恙,实则受伤不轻。
不过,叶青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看向已经缓过神来的轩辕德、昊天辰星、南方鬼帝等人,笑道:“现在我有资格,与诸位一战了吗?”
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等人寂然无声,整个无极台,亦是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叶青很强,可强到将不输燕无邪的岳万法、轩辕德等人当孙子一样打,就特娘离了大谱。
还是说,这几位,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岳万法、轩辕德等人自然不是绣花枕头,之所以一个照面,几人就吃了大亏,一是因为他们骄傲自大,小觑了叶青;二是因为叶青出其不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周游六虚。
虽然他刚开始修行周游六虚不久,但因南柯之故,他对周游六虚已颇为熟稔,虽未窥得其全部奥妙,却也略有所得,窥得了几分御六虚之变,以游无穷的精髓,故而能于虚空间遨游无穷,快如闪电,甚至可以无视部分神通秘法。
三则是因为《地皇经》与玄黄母气,岳万法等地皇殿的五人,所修行的功法都是基于《地皇经》衍化而来,以玄黄母气为基
,而他修持《地皇经》,更身怀地皇钟,可以视作地皇殿所有功法的根源、始祖,故能轻易破之,这也是为何先前那四人一个照面就落于下风的原因。
岳万法精通万法,看似手段玄妙莫测,但万变不离其宗,大部分神通秘法都与玄黄母气有关,他一样可以轻易控之、破之。
其中的门道,便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战群雄
“都别愣着了,一起上吧。”
见几人没有说话,叶青笑道:“不然,你们是没机会的。”
“小辈,找死……”
闻言,本就吃了闷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南方鬼帝,顿时怒不可遏,怒吼一声,凌空从虚天中抽出一柄暗红色的长枪。
长枪刺出,暗红阴火翻涌,一棵棵梧桐树拔地而起,那些梧桐树上燃烧着暗红阴火,枝干上开满大红花朵,所有花朵中都镶嵌着一颗人头。
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全都闭着眼睛,神情安祥。
下一刻,梧桐树林上方,传来一声凤唳,随着凤唳之音,梧桐树上的所有花朵转动方向,朝向叶青。
而花朵中那些人头,亦于此时齐齐睁开双眼,看向叶青。
刹那,诡异恐怖的杀机降临。
传说酆都之南有山,曰之桐山,山上长满阴桐,阴桐之上开满花朵,花中有大鬼,曰之冥首,冥首不可视,视之立毙。
南方鬼帝这一枪,竟是直接勾连阴桐冥首降临。
“雕虫小技……”
冥冥杀机降临之时,叶青目录不屑,双眸变得玄黄一片,璀璨无量。
“啊……”
下一刻,花朵中那些脸庞,忽齐齐惨叫一声,眼中有玄光溢出,玄光如骄阳烈焰,那些脸庞、花朵,尽于刹那化作灰烬。
然而,当所有阴桐都化作灰烬之时,那玄光中,竟有一头火凤浴光而生。
那头火凤,九首双翅,周身暗红阴火环绕,阴火之中,万千恶鬼、
灵魂呓语哀嚎,污人神魂。
此即是九首冥凤。
见状,叶青身影一闪,竟是合身撞向九首冥凤。
九首冥凤双翅遮天,阴火耀天,而叶青就如那扑火的飞蛾,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可是当两者相撞之时,却是九首冥凤凄厉哀鸣,轰然炸裂,撞碎九首冥凤的叶青,再度悍然与南方鬼帝撞在一起。
伴随着一声轰鸣,南方鬼帝手中的暗红长枪断为两截,硕大如山的身躯,亦再次倒飞而出。
反观叶青则巍然不动,毫发无损。
“废物……”
见状,岳万法暗骂一声,再不犹豫,对着叶青,遥遥一拳递出。
一拳之间,只见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化作凛然拳意与杀机。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移星易宿,即是神通天杀!
“轰……”
无声处有惊雷,神通天杀之下,叶青如遭雷击,一个踉跄,脸色忽青忽白,但眼中却战意盎然。
“这就对了嘛,早一起上多好啊!”
随着叶青的声音,叶青握拳向天,气冲牛斗。
我有一身气,朝天阙,碎辰星。
拳意冲霄,那漫天移动的星斗,顿被一拳打碎。
然后,就见有漫天星光而落,如似一拳,摇落漫天星辰。
只是随着星辰落下,星光飘散,每一颗星辰,化作一个神灵。
七十二星辰,便是七十二星宿神将。
下一刻,那些星宿神将就与叶青大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岳万法与南方鬼帝如心有灵犀,同时欺身而上,围攻叶青
。
“如何,要不要一起上?”
看着战作一团之人,轩辕德看向昊天辰星。
回应轩辕德的是一道金光,洞穿虚空,将叶青湮没。
只见昊天辰星的手中,多了一张金弓。
只见那张金弓,巨大无比,几比昊天辰星都要高出一头,通体鎏金,气息恐怖。
而手持金弓的昊天辰星,全身金光笼罩,如烈焰流淌,威势恐怖骇人,一如神灵天女。
继而,昊天辰星拉动弓弦,道道金光如流星,洞穿虚天,无视空间,射向叶青。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轩辕德自言自语了一声,随着声音,轩辕德体内涌出缕缕紫气,紫气氤氲,庆云萦绕,华盖遮天,一柄紫色铜剑出现在手中。
只见那柄铜剑,古朴玄妙,一侧刻有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一侧刻有农耕畜牧,红尘烟火。
华盖为冠,庆云为衣,铜剑为器,日月河山、红尘人间皆在我手,原本看似平凡普通的轩辕德,此刻却犹如上古神皇,人间帝王,尊贵威严,不容侵犯。
继而,轩辕德提剑而行,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庆云,庆云朵朵,所有的劲力狂风,秘法神通,如畏惧,如臣服,皆自动退散,不加其身。
轩辕德就那样闲庭信步、堂而皇之地来到了叶青身前,而叶青却如不闻不见。
轩辕德举起手中的铜剑,照着叶青的脖子,横斩而落。
如要将叶青一剑枭首。
而于此时,叶青终于
意识到了不对,脚步一踏,六虚变动,周游无穷,叶青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百丈之外。
可是那一剑,如无视空间,无视万法,斩在叶青的脖颈上。
剑锋与脖颈碰撞摩擦,竟然溅起重重火花。
“山河为柄,日月为体,红尘为锋,万象为意……”
轩辕德朗声而道,如敕令天下,缕缕紫气涌入铜剑之中,铜剑之上日月山河显化,红尘万象流转。
铜剑忽变得如山河之重,似日月之明,万灵不可挣脱;变得如红尘之利,似万象之神,可杀人间岁月。
“人皇剑,斩山河”
剑吟之声贯穿云霄,叶青倒飞而出,重重砸在无极台上。
轰鸣声中,一圈圈涟漪荡开,坚硬的无极台,如不堪重负,皲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玩砸了吧,叫你嘚瑟!”
见状,围观之人一阵无语,这叫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哈哈哈……就是这样,舒坦……”
然而,不等他们多想,就听得一声大笑响起,笑声化作狂风,将那烟尘吹散,露出叶青的身影。
只见此时的叶青,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尤其是脖颈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有玄黄血液流淌而出。
然而,叶青的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日月,璀璨夺目,笑容满脸,全身战意炽盛。
“都成这样了还笑,这娃是被打傻了吧?!”
看着灰头土脸,却狂笑不止的叶青,一时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过类似的念头。
好吧,好像从英雄擂开始,这位狂君的脑子,就没怎么正常过。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别愣着,继续打啊……”
叶青抬首间,周身玄光生两色,两色流转化阴阳。
叶青的气势,不复先前的雄浑厚重,而是变得玄妙莫测,气机不断变化,无定法,无定势。
下一刻,叶青主动向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杀去,与之大战在一起。
只见此刻的叶青,不再如先前的横冲直撞,以力破万法,任尔千万法,我有一拳自去来,而是变得灵动莫测,动静参差,难以捉摸。
其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变幻莫测,遨游无穷。
其周身,阴阳流转,借力打力,化劲卸劲,万法不沾。
其招式,其徐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
一时间,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南方鬼帝等人,竟奈何不得叶青,越打越憋屈。
如果说先前的叶青,是一块石头,虽然又臭又硬,却失之灵动、变化,那么现在就是水,天下至柔莫过于水,可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利于万物而不争,无为而无所不为也。
不仅如此,叶青每每都能料敌先知,洞穿他们的薄弱、缺陷之处,攻彼之微弱,击敌之缺瑕,让他们防不胜防,难受至极。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几人的消耗愈来愈大,心情愈来愈急躁,反观叶青却越来越从容不迫,越来越游刃有余,他们惊骇地发现,他们落入了下风。
当天边,一缕朝阳划破黑夜之时,无极台上亦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只见一
尊阴阳为冕、玄黄为衣、脚踏虚天万界的法相,迎天而起。
下一刻,只见法相双手相对,左手为天,右手为地,左右互逆,天地转动。
天地为大磨,万物似稻黍,转而生灵尽碎灭。
这一刻,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南方鬼帝等人皆感受到了危险。
岳万法阳神真身尽显,真身高约三十余丈,三首六臂,腰缠江河,手托山岳;阳神则是一座九层宝塔,垂落万千琉璃神光。
当九层宝塔落入三首六臂手中,即是真身阳神合而为一,召山唤水,伟力无量。
轩辕德挥手,召来紫气浩荡三千里,显化日月山河,农耕渔牧。
日月星辰周天而列,璀璨闪耀;
群山江河星罗棋布,巍峨广阔;
平民百姓游猎渔牧,安居乐业;
城池村镇人来人往,红尘万象。
轩辕德一手托举红尘画卷,一手持青紫铜剑,煌煌功德无量,如若人间帝王。
昊天辰星日月为冠,星斗为衣,祥云为撵,头顶一面金镜绽放璀璨神光,映耀寰宇九天。
昊天辰星伸手轻摘,便有星辰拖曳而落,化为箭矢。
星辰作箭,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灵天帝,可射那仙魔神佛。
南方鬼帝显化鬼躯,面朝于南,三跪而九叩。
虚天之中,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手臂从裂缝中伸出。
只见那个手臂,全部由扭曲的血肉凝聚而成,手臂上布满血肉触手,触手上长满眼珠,眼珠转动之间,污秽阴气弥漫。
而那硕大无比的手掌上,则长满巨口,口中长满森森利齿,开阖之间,呓语重重,乱人神魄。
而南方鬼帝每跪拜一次,虚天之中的裂缝就扩大一分,每叩首一次,那条手臂就探出百丈。
便有那大恐怖、大生死,降临人世,掌那人间生死。
鬼帝九叩首,生死一掌中。
岳万法、昊天辰星两人所带的那些人,亦各施手段。
只是那天地大磨之下,所有一切都显得渺小而脆弱,如那稻黍,如那稷麦,在大磨的转动间,神通破灭,阳神黯灭,真身皲裂,万里虚天尽作混沌。
“啊……”
岳万法、轩辕德等人齐齐怒吼,却无济于事,最终尽数湮灭。
待及天地大磨消失,虚空裂隙满布,久久难以弥合。
而再次出现的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南方鬼帝等人,脸色阴沉苍白,气息虚弱,显然受伤不轻。
反观叶青,虽也狼狈,可一身气势贯穿天地,一身战意凛然无双。
“哈哈哈……什么鬼帝,什么弟子、少主,不堪一击……废物……”
叶青大声笑着,看向虚空某处:“梅骑鹤、元战天、白画仙、李青萍,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哈哈……本来还想再等等的,既然叶兄相邀,那梅某便不客气了!”
叶青话音方落,一只白鹤翩跹而来,白鹤的背部,一名白衣男子盘膝而坐。
白衣男子披头散发、相貌清雅,一身气质
,三分不羁,三分潇洒,三分优雅,更有那一分风流在人间。
“某来也……”
白衣男子方至,又有一人从天而降,仿若流星陨石,重重砸在无极台上。
“轰隆……”
刹那,东华山震颤,滚滚魔气翻涌,掀起无穷魔焰风暴,狂躁暴虐。
而于那魔焰风暴之中,一名年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相貌粗犷,满脸虬髯,周身魔气肆虐,隐隐有魔神虚影显化,威吓天下。
男子出现的一瞬,除却寥寥数人外,无极台上的其他人顿时脸色苍白,心神失守,几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元战天,收敛一些,别伤及无辜!”
便在此时,那肆虐咆哮的魔焰风暴中,出现一朵朵白云。
如那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魔焰风暴中,顿时满是白云。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朵朵白云,并非是真正的白云,而是剑气,无数剑气交织而成的白云。
随着剑气白云出现,那蕴含于魔焰风暴中的魔意,竟然尽数被斩灭,就是那些侵入他人神魂、身体的魔意,亦是如此。
偏生那凛然剑气,如那绕指柔,未对那些人造成任何伤害。
待斩灭那些魔意后,朵朵白云汇聚,一名空灵如云、清澈如水的女子,出现在白云上。
“地榜第七,骑鹤郎梅骑鹤!”
“地榜第六,翻天大圣元战天!”
“地榜第四,云中仙人白画仙!”
看着出现的三人,所有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只是
还不等他们平复心境,就见元战天忽然看向他们,所有人顿时一凛,如被凶兽盯上,心跳几乎都停滞不动。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无始道君
「李青萍,人家都叫你了,还不快出来,躲什么躲?」
元战天压根就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无极台最边缘处,一名身穿道袍、眼神清澈的道士。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青年道士的脸上,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那……我……叫……叫***什么?」
「废话,当然是打架了!」
元战天大声道:「怎么几年不见,你还是这副胆小如鼠的鬼样子,亏你还是地榜第一呢!」
「不……不打行不行?」
青年道士犹豫道:「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不是来打架的。」
「骗谁呢?你不打,你回去怎么交差?」元战天不屑道。
「你……你???????????????怎么知道?」青年道士不解道。
「嘁,你这个胆子,要是没人逼你,你会来凑这种热闹?」
元战天不耐烦道:「快点儿,先和这位狂君打完,再陪我打一架!」
「啊……还要和你打?」青年道士一愣,面露为难:「不打行不行啊?要不咱喝喝酒算了?」
「酒要喝,架照打!」
元战天见青年道士还要多说,顿时不耐烦道:「甭废话了,快点儿的!」
「那……好吧!」青年道士一脸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向元战天等人走去。
「李兄……」
「见过李兄……」
梅骑鹤、白画仙看到青年道士走来,向青年道士打了个招呼。
「梅兄好,白姑娘好……」青年道士急忙点了点头,显得颇为拘束。
「他……他就是李青萍?」
「不……不会吧!地榜第一的无始道君,会是这副样子?」
听到几人的对话,围观之人顿时窃窃私语,一脸不可思议。
无始道君李清萍,地榜第一,说起这个李青萍,也是一个传奇。
李青萍是五年前忽然登上地榜的,且甫一登上地榜,就是地榜第一,可是此前李清萍从未在地榜上、人榜上出现过,江湖上更未有任何关于李清萍的事迹、消息,更是无人知晓其身份来历。
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
来的,甫一横空出世,就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生生将原先地榜第一的三元居士挤到了地榜第二的位置。
可纵然成了地榜第一,也无人知晓李清萍的身份来历,无人见过李清萍其人,更无人见过李青萍出手,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像地榜其他人一样,每一人都是名门天骄,每一人都战绩赫赫,每一人都名震天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出现就是地榜第一,自成为地榜第一后,更牢牢把持着地榜第一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故因此,一些人怀疑,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李青萍其人,李青萍只是白玉京杜撰出来的一个莫须有的人物。
但???????????????是呢,地榜上那些心高气傲之辈,却皆对李清萍心服口服。
便是地榜第二、原来地榜第一的三元居士,亦对李青萍心服口服,推崇备至。
三元居士,生而道体、儒意、佛心,以儒释道三法成就天元,铸就道基,玄法通天,号称百年春秋第一人。
三元居士自踏入江湖以来,与人交手,全无败绩,更曾以半圣之境,与圣人搬山君陆黑虎交手,战而胜之,震惊天下。
陆黑虎曾叹言,徐至圣地榜第一,若然踏足圣人,亦当为圣人第一也。
徐至圣,就是三元居士的名字,陆黑虎对三元居士的评价,不可
谓不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对李清萍推崇备至,慨叹曰我本天地谪仙人,可谪仙之上更有人,万载难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三元居士口中的无始,指的就是无始道君李清萍。
有三元居士背书,虽然世人再无怀疑李青萍的真实性,可对这位横空出世、一见无始道成空的无始道君,愈发好奇。
在世人的想象中,这位无始道君,或是仙风道骨,或是高贵雍容,或是霸气外露,或是神秘莫测……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副样子。
相貌朴实,平凡如路人;
性格软弱,胆小似妇孺;
气质青涩,如初出茅庐。
这样的人,别说是和三元居士、梅骑鹤、元战天等人相比了,就算是从如今这
东华山上随便拎出一个人来,估计都比李青萍来得有气势,如何能配得上三元居士口中那句一见无始道成空?
惊疑、失望、难以置信等种种情绪,在众人的心中蔓延开来,一时间竟冲淡了白画仙、元战天、梅骑鹤等出现所带来的激动与震撼。
「吼……」
众人愣神之际,一声怒吼传来,只见南方鬼帝偌大如山的鬼躯,竟被叶青一只手给举了起来。
托山而掷山,旋即南方鬼帝就被叶青丢了出去,砸向李青萍、白画仙、元战天、梅骑鹤四人。
【鉴于大环境如此,
「哈哈哈……某先上了……」
见状,元战天大笑着,身体急剧拔高、变大,眨眼就变成一尊百丈高低的魔神。
只???????????????见那尊魔神,头生双角,白骨为甲,背生双翼,全身浴火,气势惊天。
这就是元战天天魔九变之一的白骨魔神变。
化身白骨魔神的刹那,元战天接住砸向他的南方鬼帝,然后一手抓住南方鬼帝的头,一手抓住南方鬼帝的脚,仰天长啸一声,双臂用力,周身魔焰冲天而起。
下一刻,在南方鬼帝凄厉的咆哮声中,他就那样,被元战天撕成了两半。
「哈哈哈……果然是废物,不堪一击……」
元战天提着南方鬼帝的两半身躯,先是骂咧了一声,然后抡起那两半身躯,砸向叶青。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给你……」
这一砸,不独独是针对叶青,还有与之交手的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等人。
岳万法等人急忙避开,怒道:「元战天,你也想与我地皇殿作对吗?」
「作对又如何?」
元战天不屑道:「别人怕你地皇殿,某却不怕,再聒噪,老子连你一起打。」
「你……」
岳万法怒火中烧,却不敢真对元战天出手,倒不是他惧怕元战天,而是面子事小,地皇钟事儿大。
毕竟,此刻一个叶青还没搞定,如果再得罪元战天,因小失大,丢了地皇钟可就麻烦了。
「孬种……」
元战天冷哼一声,拎着南方鬼帝的两半身躯,与叶青大战在一起。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我心如一则不败
与此同时,梅骑鹤信手一拂,有琴音叮咚,无形虚空中,忽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本帝不会放过你们的……”
惨叫声中,传来南方鬼帝愤怒、怨毒的怒吼声。
声音骤起而乍逝,显然是逃了!
“确实是废物!”
梅骑鹤摇了摇头,伸手轻捻,便以那虚天作琴台,以那朝阳为琴弦,一架美轮美奂的瑶琴就那样出现在身前。
“叶兄,小心了……”
梅骑鹤轻抚瑶琴,琴声悠悠,空灵如梦,于那东方,便有春风拂晓,鸟鸣悠悠,东华山上草长莺飞,山花尽开;
于那南方,便有骄阳当空,酷烈灼热,草木如焦,夏花灿烂;
于那西方,秋霜萧瑟,草木枯萎,山花凋零,无边落木萧萧下;
于那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国,山上山下,银装素裹,生灵寂灭。
一时间,整座东华山上,竟是呈现出春夏秋冬四季截然不同的景象,如梦如幻。
此即是梅骑鹤所修的,此法一出,四季轮转,万物轮回,端得神妙莫测。
梅骑鹤动手之时,白画仙便似以指代笔,以天地为画,随手而抹,便是那云海万里,天地悠悠。
不过,那云海万里,非是云,亦非海,而是剑。
剑气与剑意。
不同于寻常剑气、剑意那般凌厉锋锐,斩开天地,杀灭万物的霸气,白画仙的剑意,如那白云,似那流水,缥缈而轻柔。
然则白云苍狗,流水无情,那看似缥缈轻柔的剑意中,却又蕴含着天地伟力与无上大道。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轻柔处有寂灭。
随着梅骑鹤、白画仙加入战斗,再加上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三人,形势陡然逆转,叶青眨眼便落入下风。
“这么多人一起上应该够揍叶青一顿了吧。”
看着大战在一起的几人,李青萍悄咪咪地向一旁挪了几步:“反正别人揍和我揍没什么区别,这样回去也能交差了。”
“嘿,我可真聪明。”
“让你们一起上,你们还真一起上啊!”
而此时,围观之人也有些无语,先前岳万法、轩辕德他们围攻叶青一个,已经够不要脸了,现在又多了三个地榜前十的天骄,咱还要脸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好像也是叶青自找的,你说你没事儿装什么逼呢?
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旋即,众人又注意到了那个向旁边挪了两步、看上去并没有打算掺和此事的李青萍,不由颔了颔首。
看来地榜第一确实比地榜第四、第六什么的强多了,最起码还是要点儿脸的。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李青萍此时在想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不过有没有李青萍,貌似都不怎么影响结局,因为仅仅只是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叶青就已彻底落入了下风。
元战天化身,力撼天地,打得叶青毫无招架之力;
梅骑鹤以琴音勾连春秋四时,四时轮转,风霜雪雨变幻,让叶青疲于应对;
白画仙以指为笔,勾勒那漫天白云作剑,斩时光之悠悠,杀岁月之无情,让叶青苦不堪言。
再加上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等人为了找回颜面,各种神通秘术、诡器宝物,更是不要命地向叶青身上招呼。
所以,没过多久,叶青的气息就萎靡了许多,身上更添了诸多伤痕,狼狈而凄惨。
“看样子狂君马上就要输了……”
“狂君太过托大了!”
“可惜啊……”
看到空中的战况,众人不由皆摇头唏嘘不已。
……
“啧啧,岳万法可真够狠的,竟然斩了狂君的左臂,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下狂君应该玩完了吧!”
“自信点儿,把应该去掉……”
半个时辰后,众人看着被岳万法以一式神通斩去左臂的叶青,不由慨叹道。
……
“哈,右臂也断了,这下狂君应该支持不住了吧!”
“那必需的,这一臂是白画仙斩的,白画仙可不是岳万法那种垃圾,剑意入体,量叶青再强,应也坚持不住!”
“看,狂君又挨了元战天一拳,输定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看着被白画仙一剑斩去右臂,又被元战天一拳打穿胸膛的叶青,顿时咋呼道。
……
“怎么样,输了没有?”
“没呢!”
“这都打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有完没完了?”
“完是肯定会完的,就看什么时候完了。”
“唉,何苦呢,何必呢?”
两个时辰后,所有人看得百无聊赖,相顾无言。
倒不是说无极台上的打斗不精彩,相反,很精彩,精彩纷呈,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
从一开始,叶青就落入了下风,每每就在众人以为叶青坚持不住、必输无疑时,叶青都能出人意料,化险为夷,坚持下来,可谓反转不断。
如果说,白画仙、元战天、梅画仙等人的攻击,如那狂风骤雨、汪洋巨浪的话,叶青就似那操持舟楫、经验丰富的渔民,虽与汪洋大海、风暴巨浪相比,渺小不堪,却每每都能于危急时分,凭借经验、勇气与毅力,搏风击浪,化险为夷。
可是再精彩的东西,再绝伦的反转,连续看上一两个时辰,也就不是惊奇了,而是疲劳。
当然,虽然没了惊奇,没了新鲜,可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震惊不解,充满了难以置信,充满了不可思议。
因为叶青没有输,在他们眼中,本该在两个时辰前就被打趴在地的叶青,仍然没有输,仍然站着,仍然坚持着。
虽说在这两个多时辰中,叶青没有一次占据上风,没有一次占据主动,可以大宗师之境,在六大半圣的全力围攻下,仍能坚持下来之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虽说再坚持下去,叶青迟早仍是输,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可在必败无疑、定输无疑的绝境之下,对方仍坚持不懈,努力拼搏,更是令他们难以置信。
就如现在,叶青明明双臂俱断,胸膛塌陷,全身浴血,额头、眉心更如玉石般皲裂开蛛网似的裂痕,整个人仿佛一碰就倒,一碰就碎。
可偏偏,在那狂风骤雨、惊涛骇浪之中,叶青始终屹立不倒,始终傲然长存。
不仅如此,纵使伤痕累累,纵使疲惫狼狈,纵使前途无望,叶青那一双眼睛,却永远明亮如星,一身战意,始终长存不败。
我心如一,不弃不输亦不败。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算了,也该我上场了!”
便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李青萍,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踏出,日月无光,斗转星移,虚天之上,有那命运长河显化,横贯岁月九霄。
下一刻,于那命运长河中,有两人缓缓浮现。
一人白衣胜雪,倒骑青驴,手持一截桃枝,桃花烂漫,风姿无双;
一人黑衣如夜,脚踏神龙,手持长剑,长剑星光为柄,日月为刃,神秘冷冽。
两个人的相貌,皆和李青萍有些相似,只是一身气息,却不知要强横多少倍。
“圣……圣人?!”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皆因空中那一黑一白两人,乃是圣人。
纵然那两人,有些不真实,但确确实实是圣人无疑。
李青萍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弄来了两个圣人,这就是地榜第一的真正实力吗?
爱了,爱了!
不过,打一个强弩之末的叶青,有必要用两尊圣人吗?
太小题大做了吧!
“有劳两位道友……”
李青萍向一黑一白两人拱手行礼,而后一指空中的叶青:“将那人揍一顿!”
“谨遵道友谕旨!”
一黑一白两人向李青萍还了一礼,然后就向空中的叶青掠去。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叶青,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那一黑一白两人按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就如两个魁梧大汉,在殴打小朋友一样。
“道友,揍就行了,别打死了!”
随即,李青萍又叮嘱了一声。
众人:“……”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地榜第一,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侮辱人,就有些过了吧!
慢慢的,众人又发现了一些古怪,就是那一黑一白两人揍归揍,打归打,但每揍叶青一下,叶青的气机就凝实几分,叶青的眼睛就明亮几分。
咋滴,施虐狂和受虐狂吗?
而且每每当岳万法、昊天辰星趁机对叶青下杀手时,那两人亦会不动声色地替叶青化解,颇为古怪。
“不对,狂君的气息,狂君的气息变了……”
片刻后,忽有人觉察到了不对,因为叶青的气息,不知何时变得玄之又玄,似慢慢融入了这方天地,似慢慢与大道天机勾连。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也!
“这是要……破境的迹象?”
“狂君这是要……突破半圣?!”
“我知道了,狂君之所以开设英雄擂,之所以挑战群雄,原来是欲借天下群雄之力,助他突破半圣?!”
“哈哈……当真了得,当真了得啊!”
顿时,有人惊呼不已。
“不能让他突破半圣,辰星帝子,轩辕少主,这地皇钟乃三皇遗物,你我之争乃三皇之争,落于谁手都无关大局,但绝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旁人能发现异常,岳万法等人自然如此,脸色大变,大宗师已经如此难对付了,如果再让其突破至半圣,那么龙飞九天,他们就真的奈何不得叶青了。
所以,他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麻烦辰星帝子和轩辕少主,助我一臂之力,诛杀此獠!”
岳万法大声吼叫着,双手结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伟力,归于吾身……”
岳万法凌空一按,天地冥冥之中,忽产生一种莫名的吞噬之力。
“我的真气,我的真气在流失……”
“我的精神力也是……”
“我的体力也在流失……”
顿时,整个无极台、乃至整个东华山上的人,都感觉自己的气血、真罡、精神力在飞快流失,变得虚弱不堪。
反观岳万法的气息,却在不断攀升,变得愈来愈磅礴肆虐,短短数息之间,便已超越半圣,几与圣人无异。
昊天辰星与轩辕德相视一眼,默默颔首。
昊天辰星一抚眉心,眉心开裂,那开裂的眉心中,仿若无垠星空宇宙,浩瀚无边。
然而下一刻,那浩瀚无边的星空,忽然慢慢竖立了起来。
那赫然不是什么星空宇宙,而是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广阔无垠,无法无量,所谓的星空,所谓的宇宙,尽皆只是那面镜子的一部分。
“敬请昊天镜,赐予辰星伟力,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随着昊天辰星的声音,漫天星斗摇曳,一缕金光从那面镜子上落下,照耀在昊天辰星的身上。
伟力加身,昊天辰星原本萎靡的气机,顿时充盈如湖海,一身气息,磅礴浩瀚,天上地下,唯吾为尊。
相比于岳万法和昊天辰星,轩辕德的举动就简单了许多,仅仅只是向东方三叩首,便有那万里紫气,浩荡而来,落于其身。
轩辕德的气势,节节攀升,不输岳万法和昊天辰星。
下一刻,岳万法、昊天辰星和轩辕德,同时向叶青攻去。
“哈哈哈……想动他,问过我们没有!”
不过就在此时,原本正与叶青交手的元战天、白画仙、梅骑鹤三人,直接舍弃了叶青,直接迎上了岳万法三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岳万法大怒。
“废话,当然是揍你了。”元战天大笑着,抡起拳头,就砸向岳万法。
“你们也想要地皇钟?”岳万法怒道。
“什么狗屁地皇钟,老子不稀罕。”
元战天大笑道:“老子只是单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
“地皇钟事关人族大事,你等怎可肆意妄为,助纣为虐?”轩辕德眉头紧锁,厉声呵斥道。
“合着地皇钟在你们手里就是为天下苍生考量,在其他人手里就是助纣为虐了,怎么什么好话都让你们说了。”元战天一边与岳万法大战,一边嘲讽着,突出一个游刃有余。
“此言正合吾意。”
梅骑鹤一抚琴弦,迎上轩辕德:“我最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冠冕堂皇之辈了。”
白画仙与昊天辰星则最为直接,一声“来战”,便大战在一起。
一时间,围攻变成了单挑,无极台上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但旁观之人,此时却是大声叫好。
因为他们也早就看岳万法、轩辕德、昊天辰星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不顺眼很久了,想给他们来几拳。
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此外,他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骄傲如李青萍、白画仙、元战天等人,会同时围攻叶青。
敢情不是为了地皇钟,而是为了助叶青破境啊。
如此品德行径,才符合他们对地榜前十那些天之骄子的预期嘛!
爱了,爱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纸匠
元战天、岳万法他们大战之际,叶青与李青萍那边,却是风平浪静。
两人已经停止了交手。
叶青身上的气息愈发玄妙莫测,双眼苍茫幽深,似陷入某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之中,天地虚空渐有异相呈现。
一黑一白两个李青萍,则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似是在为叶青护法。
「大胆……」
忽然,黑衣李青萍似有所感,看向虚空某处,手中长剑斩落。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长剑斩落的一瞬,空中却有惨叫响起。
惨叫声中,一个纸人,出现在空中。
那个纸人,和民间丧葬、祭祀用的纸人一般无二,只是通体苍白,别无他色,就连???????????????脸上的五官七窍,都是用白纸拼接、裁剪而成,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此时,那个纸人正用怨毒、阴冷的目光盯着黑衣李青萍,而在纸人的胸口,有一道数寸长的剑痕,透过剑痕,依稀能看到纸人腹腔内用白纸做成的脏腑、肠胃等器官,那心脏、肠胃等还兀自跳动、蠕动着,和活人一般无二。
「李青萍,你此事与你无关,你当真要阻我?」
纸人看着黑衣李青萍,阴森森道,纸人的声音,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人不断揉来搓去,咔咔作响,令人不安而烦躁。
「不是要阻你,只是狂君正处于破境的关键时机,前辈这么做,有些不妥。」李青萍嗫嚅道。
「是吗?」
纸人森森一笑,伴随着笑声,就见一个个纸人,从空中、从山脚、从无极台上,从四面八方走来。
眨眼间,天地四方,东华山上下,白茫茫一片,肉眼所及,到处都是纸人。
那些纸人,形态不一,相貌不同,有孩童,有老人,有妇孺,有大汉,有躬耕陇亩的农民,有杀鸡宰牛的屠夫,有提刀佩剑的侠客,有身披甲胄的将帅,有锦衣华服的王侯,甚至有凤冠龙袍的天子、宫娥。
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纸人都是白色的,苍白而无一丝杂色。
此外,所有的纸人身上,都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不输大真人、大宗师。
而整个东华山上下,一眼望去,不下数千纸人,如此
阵仗,顿让所有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如此,你还要阻我吗?」
所有纸人看着李青萍,齐齐开口道。
「原来之纸匠前辈当面,晚辈有礼了。」
李青萍没有看向那些纸人,而是看向无极台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老人。
那个老人,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手里拿着一个烟袋,慢条斯理地抽着,看上去平凡而普通,和田间劳作的老农一般无二。
「纸匠?」
闻言,无极台上的人顿时睁大了双眼,脸色苍白,心神战栗。
不是他们胆小,亦不是他们懦弱,而是因为纸匠的来头太大了。
纸匠,是圣???????????????人。
是的,纸匠是圣人,不仅是圣人,更是一名心狠手辣、凶名在外的圣人。
别看纸匠仿佛老农一样,慈眉善目,但手上的人命,比眼下整个东华山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看到那些纸人了吗?
每一个纸人,就代表着一条人命。
纸匠所修行的功法,名曰《纸魂经》,可抽取生灵的魂魄,注入纸人之中,使纸人和人类一样,拥有灵性思维,可修行练武,与人无异,且只要灵魂不灭,便不老不死,不灭不亡。
身体烂了,换个身体就行。
所以,纸匠每炼制一
个纸人,就需要杀一个人,抽取一人的魂魄。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样的灵魂都可以,生灵越厉害,天资越高,神魂越强,练成的纸人也就越强大,潜力越高。
因此,纸匠杀人,还不杀普通人,专挑那些实力强大、天资优越的武林高手、天之骄子杀。
就像他们这种!
眼下整个东华山上下,密密麻麻不下数千个纸人,且每一个都有大真人、大宗师的实力,便意味着至少有数千个武林高手、天之骄子死在了纸匠手中。
如此凶残狠辣之辈,他们怎能不害怕,怎么不能怯懦?
不由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眼前这位天骄杀手给惦记上了!
「竟能发现老夫的真身,地榜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纸匠吐出两个烟圈,将手中的烟锅在一旁的石头上敲了敲,没有理会那些被吓得如鹌鹑一样的人,而是看向李青萍道。
「当不得前辈如此夸赞,晚辈惶恐。」
李青萍拱手行礼道。
「你不用谦虚,在你这个年纪,老夫不如你多矣。」
纸匠直截了当道:「既知老夫在此,你还要阻我吗?」
「这……」
李青萍犹豫道:「前辈身为圣人,如此恃强凌弱,趁人之危,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能用一分力气办成的事儿,何必要花费五分力气呢?」
纸匠缓缓道:「老夫做事,向来只问结果,不看过程。」
「再???????????????问一次,你真要阻我吗?」
「这……非要如此吗?」
李青萍犹豫了一下,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一亮:「要不这样,前辈你等狂君破境结束后,再动手也不迟,到时候晚辈绝不插手。」
「前辈觉得怎么样?」
「你莫非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纸匠看着李青萍,眼中多了一丝怒意:「滚,若不滚,老夫连你一起杀!」
「杀……」
「杀……」
「杀……」
满山上下,四面八方,所有纸人显露出阴森可怖的气息,虽无声,但天地处处有杀意。
「啊……」
李青萍好似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道:「前辈若执意如此,那晚辈……晚辈便只有奉陪到底了。」
「哈哈哈……就凭你?」
闻言,纸匠先是一愣,没想到李青萍真的敢拦他,继而怒道:「真以为你的过去身和未来身,能拦住老夫?」
「不敢言拦,只愿一试。」
李青萍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神情,慢慢变得威严,再不复先前的怯弱、犹豫。
「请前辈赐教!」
「好,很好,既然你想死,老夫成全你又如何?」
纸匠眼中杀意迸发:「一起上,给我杀了他……」
刹那间,所有纸人,宛如风中雪花,齐齐向李青萍席卷而去。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太岁现
“春杀……”
白衣李青萍面带愠怒,手中桃枝挥下,清风吹拂,桃花纷纷。
清风吹拂下,桃花愈来愈多,漫天而舞,如梦如幻。
桃花纷纷香满天,春风十里报新年。
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带来了芬芳,带来了生机,带来了梦幻与希望,但于那梦幻、希望之中,亦蕴含着森森杀机。
春寒料峭愁煞人,便见那春风所过,所有纸人的身上都浮起一层薄薄的冰霜,被冻僵在原地。
随后,那飞舞的桃花,洞穿纸人的身躯,泯灭纸人的灵性。
当春风拂过,桃花飞过,纸人如麦浪,纷纷倒下,触地的刹那,便化作齑粉。
而后,那料峭春风,卷着桃花,继续向其他纸人飞去。
黑衣李青萍手中长剑横斩,剑气呼啸,如开天地,所过所及,所有纸人尽拦腰而断。
断的,不仅是纸人的躯体,更有纸人内的灵魂。
故而,那些被斩成两半的纸人,尽皆伏地哀嚎不已。
如果说白衣李青萍和黑衣李青萍是圣人,杀那些纸人如屠狗。
那么,只是半圣的李青萍真身,却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白衣、黑衣二人。
只见李青萍举手投足之间,如契合天地自然,道韵盎然,呼气成风,呵声成雷,挥手碎山,投足截江,双目蕴日月,胸中有惊雷……
一举一动,无不如那天地之灾,威能绝伦,伟力无双。
所有纸人,不可近其身,更无法靠近叶青。
“哼,你慢慢和老夫的纸人玩儿吧!”
纸匠面露不屑,伸手一挥,便再有数百纸人从袖中飞出,那些纸人的气息,比之先前那些纸人的气息更加强大,赫然已经达到了半圣的境界。
其中有三个纸人,身高九丈,气机磅礴可怖,甫一出现,便风雷涌动,阴气成云,气息实力竟不输圣人。
旋即,那三个巨大的纸人,带着其他纸人,分别迎上白衣、黑衣和李青萍。
一时间,白衣、黑衣和李青萍竟是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纸匠在满天纸人的簇拥下,向叶青走去。
“老东西,怎得如此不要脸,以大欺小,还趁人之危?”
而岳万法、元战天、白画仙等人眼见如此,也放弃了厮杀,不约而同向纸匠掠去,欲拦阻于他。
“不自量力……”
纸匠视而未见,信手一挥,就见几人面前的虚空褶皱,如一张纸,被人反复折叠了十数次。
岳万法、元战天等人,便陷入那褶皱丘壑之中,本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忽被拉长了百倍千倍不止,根本来不及阻止纸匠。
而此时,叶青仍沉浸于某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中,仿佛根本没有觉察到外界的危险,更未注意到纸匠靠近。
“你的灵魂和地皇钟,老夫都要了。”
当行至叶青身前时,纸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贪婪的笑容,伸手抓向叶青。
只见那只手,在抓向叶青的过程中,不断变大,掌心亦缓缓开裂、变大,如一张巨口,欲将叶青一口吞噬。
眼见叶青即将被吞噬时,纸匠的忽闷哼一声,伸至叶青跟前的手掌,忽变得焦黑,继而化作飞灰。
不仅如此,那焦黑还在顺着手臂,不断向上蔓延,凡被焦黑侵蚀,便会于刹那化作飞灰。
纸匠脸色大变,一退数百丈,每隔丈尺,空中都有一个纸匠,准确来说,是和纸匠一模一样的纸人。
就如蝉蜕一般。
只见那些纸人的手臂上,皆有一团焦黑,不同的是,焦黑的颜色程度各不相同,越往后,焦黑越淡。
到纸匠的真身处,那团焦黑已经几若没有。
下一刻,就见空中那些纸人,全部被焦黑侵蚀,化作飞灰。
“太岁鬼炎……是你,鬼太岁!”
纸匠脸色阴沉道。
“桀桀……没错,是我。”
随着怪笑声,一个青年出现在半空中:“纸匠,好久不见!”
“你……你是鬼太岁?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看到出现的青年,纸匠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为邪道中人,他自然认识鬼太岁,也知道鬼太岁寿元将近,上一次他见对方时,是在一年多前,当时的鬼太岁垂垂老矣,满身死气,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可是此时的鬼太岁,相貌年轻,满头乌发,当然不仅是样子变年轻了,更重要的是鬼太岁那满身的死气、暮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勃勃生机与活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躯体内所蕴含的旺盛、磅礴生机,那绝对是二三十岁才能拥有的身体。
所以,鬼太岁是真的返老还童,变年轻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是我,没错,如你所见,我变年轻了。”
鬼太岁张开双臂,肆意展示着自己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躯体:“当然,也变厉害了。”
“所以呢?”纸匠瞳孔微缩。
“所以,你可以滚了。”鬼太岁毫不客气道。
“如果老夫不呢?”纸匠冷冷说道,此时鬼太岁给他的感觉,确实比之先前要可怕许多。
如果换作之前,他并不怎么惧怕对方,虽说鬼太岁比他成名早,比他底蕴深厚,可关键是鬼太岁老了。
拳怕少壮,在武林中,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随着寿元将近、身体衰老,武者的精气神都会衰竭,相应实力也会大幅下跌,甚至出现跌境的情况。
因此,如果对上之前的鬼太岁,他最少都有七分胜算。
可现在不一样了,鬼太岁变年轻了,实力貌似也恢复了。
原来的七分胜算,此刻已不足三四分,甚至可能还要更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按理说事不可为,他就应该立即退去。
可是,他却不甘心。
“如果不滚,那就死在这里吧。”鬼太岁冷冷一笑。
纸匠先是不屑,他虽然大概率可能不是鬼太岁的对手,可对方想要杀他,也不现实。
可旋即,纸匠忽心生不安。
不待他反应,就见他的手臂上,原本淡去的焦黑,复又慢慢浮现。
不仅如此,这一次那些焦黑蔓延得更快,眨眼就已遍布纸匠的整条右臂。
等纸匠反应过来,其整条手臂,已然化作灰烬。
“怎么可能?”
纸匠骇然,发现怎么也无法祛除手臂上的焦黑。
“本座的太岁鬼炎,岂是你能抵挡的?”
鬼太岁面露不屑,双目忽变得幽暗无尽,仿若深渊。
于那深渊中,太岁鬼炎熊熊。
甫一接触到鬼太岁的目光,纸匠闷哼一声,神魂如坠那深渊之中,遍布东华山上下的纸人,竟于刹那化作灰烬。
“啊……”
下一刻,纸匠惨叫一声,眼耳口鼻之间,有太岁鬼炎流淌而出,显得凄惨无比。
不过与此同时,纸匠脚下出现一座纸桥。
纸桥一丈多宽,三五丈长短,看似和寻常的石拱桥一般无二。
下一刻,纸匠踏上纸桥,一步一步向另一端走去。
纸匠仿佛走得很吃力,每走一步,脚下的纸桥便被烧出一个大洞,反观纸匠身上的太岁鬼炎便稀薄了许多。
不仅如此,当纸匠从纸桥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时,竟然已在万里之遥,虚天之外。
“鬼太岁,此仇,老夫记住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黄雀在后
「哈哈哈……本座等你,只要你敢来!」
鬼太岁狂笑一声,大袖挥舞,天穹如似开裂两半,出现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狭长而幽深,慢慢的,缝隙不断变大,就如有鬼神缓缓睁开了眼睛。
旋即,太岁鬼炎涌动,弥漫苍穹,无量威压垂落,震慑寰宇。
「噗通……」
这一刻,除却李青萍、白画仙、元战天等天之骄子外,无极台和东华山上的所有人,皆跪伏在地,心生惶恐。
就算是李青萍、白画仙等人,亦不复先前的风轻云淡,神情凝重。
仅凭实力,他们每个人都有挑战圣人的资格,可是那指的是寻常圣人,如鬼太岁这般,却着实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尤其现在的鬼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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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你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
云霞关上,拓跋玄武长身而立,高高俯视着云霞关下的叶青,开口道。
拓跋玄武的声音不高,却威严霸气,粗犷霸气的声音之下,那呼啸而过的风声,生生被震碎。
「哈哈,将军看得起叶某,叶某又岂敢让将军失望?」
叶青笑道,虽然在笑,但这笑声中,却是说不出的讥讽与嘲弄。
「哈哈哈……」
拓跋玄武却并未生气,而是大笑道:「本将军所说的没有失望,可不仅仅指你轻而易举,挡住了我的落日九箭,更是指你没有弃那些无辜之人于不顾!」
「呵呵,无辜之人?」
叶青???????????????略显讥讽道:「原来将军眼中,还有无辜之人?」
「哈哈哈,本将军眼中,遵纪守法之人,皆是无辜百姓。」
拓跋玄武笑道:「这云霞关内的数万百姓是,这云霞关外的万千商人,亦是。」
「既是无辜,将军又为何牵连无辜?」叶青问道。
「自然是在考验于你!」拓跋玄武直截了当道。
「考验?」
叶青面露不屑:「是在考验我配不配与将军交手吗?」
「错。」
拓跋玄武否认道:「是在考验你,是该死,还是该活?」
「哦,何谓该死,何又谓该活?」叶青不解。
「刚才,你若视那些无辜之人如草芥微尘,不管不顾,那么证明你视人命为草芥,心性凉薄,凶狠毒辣,若然如此,便不配为人,既非人,那自是该死。届时,本将军便会毫不留情,亲率霸武军,将你斩于马下。」
拓跋玄武说道:「当然,如果你选择救那些无辜之人,纵然被本将军算计亦在所不惜,那么便证明你有自己的底线,证明你不是草菅人命、无情残暴之辈,那么本将军会亲自下场,与你一较高下,外人不会干涉。」
「若然你胜,这半圣之下第一人的称号,你自可拿去,这云霞关,你亦可来去自由,无人拦你。若然你败,那就留下,给本将军当个副将,任由本将军差遣。」
「嗯?」
叶青愣了一下:「将军,不杀我?」
他本以为他与拓跋玄武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仇怨,可是听拓跋玄武的意思,并非如此。
「若你还算有良知,有底线,本将军为何要杀你。」
拓跋玄武反问道:「哦,你是指你杀了那只猴子的事儿?」
见到叶青不解,拓跋玄武解释道:「就是锦衣侯赵长命!」
「哦,难道不是吗?」叶青问道。
「嘿,你应该是听人说,本将军与赵长命是朋友,是战友,对吧?!」
拓跋玄武一笑,继而口吐脏话:「狗屁,赵长命那种货色,怎配与本将军交朋友,当初这厮奉命与本将军平定???????????????桓侯叛乱时,在功绩上弄虚作假,侵吞粮草,贪污军饷,本将军早就看那厮不顺眼了,如果那厮上头不是有大元帅保着,本将军早就一拳打爆他的狗头了。」
「至于外界传闻的什么本将军与赵长命是朋友,都是那厮自吹自擂罢了,如果不是这厮这些年还算乖巧,没有主动过来招惹我,否则本将军早就灭了这厮了。」
「所以,你杀他,也算是替本将军出一口恶气了。」
「竟然是这样。」
叶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真是谣言害人啊。
「那将军,就不想要地皇钟吗?」
「地皇钟,本将军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拓跋玄
武不屑道:「本将军自己的机缘多得是,何须抢夺他人的机缘?」
叶青:「……」你牛,拓跋玄武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如此不把地皇钟放在眼里的人。
霸将,果然霸气。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考验于我,就不怕弄巧成拙吗?」叶青第一次对眼前之人,生出了好奇。
「自然是本将军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啊。」
拓跋玄武笑道:「你的经历,与本将军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性格嘛也有些类同,都是有仇必报,不管对方是谁,来头有多大,背景有多厉害,只要敢欺辱于我,那就要狠狠地打回去,很合本将军的脾气。」
叶青摸了
摸鼻子,这个理由他没法反驳,拓跋玄武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一个有仇必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和他确实有些像。
当然,拓跋玄武现在年纪也不大,只有三十四岁,当然相比于他年纪就有些大了。
「至于说会不会弄巧成拙,一来嘛,本将军对你有信心,虽然此前你在雪园时表现得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从过往你的经历看,却非是不择手段、自私自利之辈,所以本将军有信心你不会弃那些无辜之人于不顾。」
拓跋玄武继续说道。
「将军,就不怕猜错了?」叶青问道。
「本将军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信。」
拓跋玄武自傲道:「万一猜???????????????错了,那就错了呗。」
「那落日九箭,本将军既然敢射出去,就能控制,所以就算猜错了,那些人也死不了。」
叶青:「……」眼前的拓跋玄武,看似长得浓眉大眼的,却没想到心思如此深沉,把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将军谋算,叶某心服口服。」叶青拱手道。
「什么谋算不谋算,只是比你小子多吃了几碗米饭而已。」
拓跋玄武大笑道:「行了,闲话少说,我们先打一架再说。」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将军无意地皇钟,又不欲杀我,那为何还要与我比试?」叶青好奇道。
「为何?」
拓跋玄武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小子要抢本将军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了。」
「这年头,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脸也可以不要,但这名声,却不可以不要。」
「你想抢本将军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名头,这本将军能忍吗?」
「不能啊,所以这一架,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叶青张了张嘴,半晌无语。
他之前猜测过很多可能,可唯独没猜到这一点,只能说拓跋玄武的心思,他摸不透啊。
但同样的,不得不说,拓跋玄武,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于是,叶青拱手,笑道:「既如此,拓跋将军,请!」
第一千三百章 吹落满天星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年轻的?」
万凌霄抱着手臂,脸上笑容讽刺:「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实力更进一步的?」
「对了,别给我说什么机缘,什么造化,你鬼太岁要是真有什么机缘造化,就不会在太岁山当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了。」
「笑话,本座之机缘,何须向你们解释。」
鬼太岁转移话题道:「想要地皇钟就直说,何须扯如此荒唐的理由!」
「轩辕崑确实没死,而且他就寄存于施主你的神魂之内。」自出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长眉神僧忽然道。
「胡说!」鬼太岁惊怒俱佳。
「阿弥陀佛,我烂柯寺的他心无量神通,绝???????????????不会有错。」
长眉神僧波澜不惊道:「轩辕崑乃上古仙人,为世间蠹虫,留于人世有害无益,必当除去。」
「望施主迷途知返,勿要助纣为虐!」
「哼,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吧!」夏侯尊不耐道。
鬼太岁沉默良久,身上的气息慢慢变得神圣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你们是如何知晓本尊未死的?」
「轩辕崑……」万凌霄目光冰冷,夏侯尊与长眉神僧亦神色肃杀。
「既然你们找到了本尊,说明与本尊有缘。本尊掌仙法无量,只要你们……」
轩辕崑刚欲说些什么,就见夏侯尊一刀劈落,九日齐坠。
「废话少说,杀……」
轩辕崑大袖作寰宇,一袖轻挥,便揽那九日入胸,随手伸手抓向叶青。
但手掌刚伸至叶青身前,就见一道剑光后发而先至,劈在虚空某处。
一剑隔星河,咫尺作天涯。
咫尺之距,忽如万里之遥,轩辕崑的手掌明明距离叶青只有寸尺之距,却如遥隔万里星河,始终无法触碰到叶青。
【鉴于大环境如此,
见状,轩辕崑张嘴一吹,满天星斗飘摇,万里星河截断。
旋即,轩辕崑复又一吸,方圆百里虚天塌陷,尽入其口。
呼则满天星斗飘摇,吸则天地尽入吾口,端得神仙手段。
眼见叶青就要被轩辕崑一口吞下,叶青的头顶,忽出现一尊钵盂。
钵盂转动,一百零八佛陀菩萨显化,盘膝而坐。佛韵荡漾。
本是飘摇如浮萍落叶的叶青,忽变得沉重如山岳,厚沉如大地,不动不摇不晃荡。
一时间,那堪可摇落满天辰星的狂风伟力,竟无法撼动。
「轩辕崑,别白费力气了,今天有我们在,你休想动那小子一根汗毛。」
夏侯尊长刀横扫,搅动寰宇天机,将轩辕崑与叶青隔开,却又未影响叶青分毫。
「本尊记住你们了……」
轩辕崑神色愠怒,骈指撕碎刀意,意欲离去。
「想走,你走得了吗?」
万凌霄一口饮尽葫芦中的酒水,伸手一抛,便见那葫芦不断变大,葫芦口中喷出???????????????七色流光,流光一转,就将轩辕崑收入葫中。
「哈哈哈……好宝贝,你凌霄城的吞天葫,果然不凡。」
夏侯尊看着空中的葫芦,艳羡道。
「这玩意儿除了装酒,也就是困人了,除此之外,屁用没有。」
万凌霄颇为不屑:「别废话了,一起上吧,吞天葫困不了轩辕崑多久。」
说话间,万凌霄身影一闪,跃入吞天葫内。
夏侯尊与长眉神僧亦紧随
其后,没入吞天葫中。
下一刻,吞天葫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入云丛之中,消失不见。
转眼间,东华山就恢复了静寂,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完了?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看着一瞬空荡荡的东华山和无极台,元战天收敛魔神真身,挠了挠头:「我还没打够呢?」
「不用打架,不是更好吗?」
李青萍满脸笑容,这时那一黑一白两人从天而降,落在李青萍身前。
「有劳两位道友了!」李青萍拱手一礼。
「道友客气了。」一黑一白两人亦拱手还礼。
旋即,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入李青萍的体内。
「你这《天君说过去未来玄天真章》愈发厉害了。」
见状,元战天一脸战意:「怎么样,打一架吧!」
「咳咳……改日,改日吧!」
李青萍咳嗽了两声,摸
着胸膛:「刚才与纸匠交手,受伤了,等我养好了伤再说!」
「演,接着演,就你这套,那都是我玩儿剩下的。」元战天撸起袖子道:「来,今天你必须跟我打一架。」
「行了,今天是那位的主场,我们就别抢人家的风头了。」梅骑鹤劝说道。
「是极,是极……」
李青萍应和着,复又转移话题道:「话说这位狂君还真厉害,一个东华之会,竟然将圣人都给招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这个狂君,比老子都能惹事儿,就这一点儿而言,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吾辈楷模啊!」
元战天看向空中的叶青,此时的???????????????叶青还沉浸在感悟之中,没有醒转,同时长眉神僧离开时,并没有将那尊钵盂收走,所以那尊钵盂仍盘旋于叶青的头顶,一百零八佛陀菩萨盘膝而坐,佛韵重重,映衬得叶青愈发玄妙神异。
「若是换个时间,老子真想好好跟他打一架。」
「那个和鬼太岁共存一体的轩辕崑是什么人,你们听说过吗?」白画仙忽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
「没听说过。」
元战天、梅骑鹤皆摇了摇头。
「那个轩辕崑,有可能是仙人。」李青萍忽然说道。
「仙人?」几人看向李青萍。
「先前我在鬼太岁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仙气,而且他所施展的神通,也有像传说中的仙术吹星吞宇。」
李青萍说道:「当然,我也是猜的,做不得真。」
「如果是仙人的话,倒也确实说得过去。」白画仙颔首道。
「什么狗屁仙人,苟延残喘的蠹虫鼠辈而已。」元战天满脸不屑道。
「果然大争之世将临,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梅骑鹤感慨了一声,继而好奇道:「你们说,夏侯府主、万城主和长眉神僧能打得赢那个仙人吗?」
「那还用说,那些仙人神灵,离开了他们的狗窝,连狗都不如。」
元战天冷哼一声:「而且,他要是能打得过,就不会跑了。」
「有理。」梅骑鹤点头道。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阴阳化一
“嘿,不得不说,这次东华山真是没白跑,不仅见识了狂君一人独战天下群豪,借势而登青云梯的无双风姿,更目睹了圣人之间的交锋,不虚此行啊!”
元战天忽兴奋道:“你们说,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我们几人能打赢狂君吗?”
“如果是之前,论胜负,四六开,他四,我六。”
梅骑鹤想了想道:“但是等他突破半圣后,就难说了,五五开吧。”
“我亦觉得如此。”白画仙附和道。
“那如果是生死呢?”元战天继续问道。
“不论胜负,只问生死的话……”梅骑鹤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看命吧!”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吗?”元战天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李青萍你呢?”
“我……”
李青萍摸了摸鼻子,道:“没打过,不知道,不过师兄说,圣人之下,我无敌。”
“好吧,你是懂装逼的。”元战天给了李青萍一个大拇指。
但他并不怀疑李青萍的话,单就李青萍刚才的表现,足以碾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就算他们三个联手,也不见得是李青萍的对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青萍性格温和良善,不喜与人交手厮杀的话,就算是先前的纸匠,亦不见得能击败李青萍。
换言之,仅就实力而言,李青萍绝不在圣人纸匠之下。
这便是地榜第一人的真正实力。
一见无始道成空,从来都不是什么空话。
“娘的,说得我都想趁这个机会弄死他了。”元战天不再理会李青萍,而是看向叶青。
“晚了。”李青萍说道。
“晚了,什么晚了?”
元战天话音未落,几人忽有所感,同时看向半空。
只见天空中原本因为轩辕崑、夏侯尊等人交手而被震散的异象,再度出现,而且愈发波澜壮阔。
与此同时,一尊阴阳为冕、玄黄作袍,眸蕴日月,脚踏自在天的阳神法相,从叶青体内走出。
一步迈出,阳神法相倏忽变大,头顶苍穹,脚踩大地,顶天而立地。
“呼……好玄妙的阳神法相啊!”
梅骑鹤看着那尊顶天立地的阳神法相,眼中光芒闪烁。
“他不是要以体魄为主突破半圣吗,显化阳神法相是什么意思?”元战天摸着脑袋道。
几人自言自语间,只见叶青的肉身躯体,也开始寸寸拔高,皮肤变得玄黄、粗犷,道道纹理交错纵横,如起伏跌宕的山岳河流。
恍惚间,有阵阵咆哮轰鸣声,从叶青的体内传出,那是血液奔流的声音;
有声声虎豹雷音,连绵不绝,那是筋骨碰撞的声音;
有强劲的鼓声钟鸣,响彻天地,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种种声响,重重轰鸣,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叶青不断拔高、变大的躯体,一股浩瀚、蛮荒、厚重、炽烈的气机,铺陈苍穹。
眨眼间,叶青的躯体,已和阳神法相同等大小,矗立天地。
空中,阳神法相和地皇真身,相对而立,一者如月,玄妙神秘,一者似日,雄浑浩大,看似互不相容,却又道韵交融。
旋即,虚空莫名一颤,阳神法相和地皇真身,同时睁开双眼。
双眼四目齐睁,如天有两日两月,日月轮转,阴阳交替,就见那天地间的异象,轻者、明者、阳者、清者左移,重者、暗者、阴者、浊者右动,各自分开,泾渭分明。
下一刻,轻者、明者、阳者、清者如洪流,没入叶青的肉身躯壳。
叶青的地皇真身,再度拔高九十九丈,变得愈发恢宏、壮阔,血气铺陈,浩浩荡荡九万里。
重者、暗者、阴者、浊者化长河,涌入叶青的阳神法相。
叶青的阳神法相,再度膨胀九十九尺,变得愈发玄妙、神秘,气横天阙,混混沌沌无穷尽。
而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只见随着地皇真身和阳神法相吞吐天地灵机,天地能量滚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阳者入真身,阴者入阳神。
但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随着地皇真身吞吐的天地阳气愈来愈多,地皇真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好,皮肤毛孔间渗出可怕的火焰,血液干涸,皮肤皲裂,血肉焦枯。
反观吞吐着天地阴气的阳神,则愈来愈阴冷,没有实体的灵魂阳神之上,竟然结出青色的冰霜,灵魂亦逐渐趋于寂灭、死亡。
“他这是做什么,突破一个半圣,怎么还给整出冰火两重天了?”元战天惊讶道。
“这位狂君野心不小,竟是想一步登天,肉身和阳神,一起突破半圣。”
梅骑鹤语气平淡,听不出是钦佩还是讥讽:“只是现在看来,却有些冒险了。”
“不……”
李青萍却摇了摇头:“不是你说的那样。”
“怎么说?”梅骑鹤、元战天等人看向李青萍。
“身为阳,神是阴,阴阳合一,造化自成;身如地,神似天,天地相融,大道自临。”
李青萍说道:“他确实是想一步登天,肉身和阳神,同时突破半圣。不仅如此,此前狂君所修功法太过芜杂,功法非是从一而终,故而肉身与阳神虽然强大,却也不甚契合。”
“因而,狂君想借助突破半圣的契机,以阴阳为根,以天地为法,使肉身与阳神内外一统,彻底融为一体,如天与地,如日与月,如阴与阳,天地虽别,日月虽异,阴阳虽分,却不可分割,不可分离,相济相融,相辅相成,如此亦能最大限度提升自身的实力,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元战天怀疑道。
“毫不夸张得说,一旦成就半圣,狂君绝对是半圣之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人。”
李青萍看着几人道:“嗯,绝对比现在的你们要强。”
“……”
这吃瓜怎么还吃到自己头上了?
“那跟你比呢?”元战天看向李青萍。
“比我的话,还是要差一些的。”
李青萍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你厉害,你了不起……”
元战天冷哼一声,瞧给你装的。
“嗡……”
说话间,空中叶青的地皇真身和阳神法相,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成半圣
地皇真身已经焦枯一片,烈火熊熊,生机皆逝;
阳神法相似已寂灭黯然,青霜覆盖,灵韵全无。
估计无需片刻,叶青的肉身就会被烧成焦炭,神魂灵性就会完全寂灭死亡。
不过就在最后关头,只见地皇真身和阳神法相口中,同时一口气,没入对方的体内。
如炎夏生清风,寒冬送暖阳,本是炽热、焦枯的地皇真身,忽又慢慢恢复生机;本是寒冷寂灭的阳神法相,复又渐渐恢复灵性。
一寒一热、一阴一阳两股气机,循环不绝,往复不断,于天地间形成一幅玄之又玄的景象。
而于这循环往复之中,地皇真身上的焦枯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晶莹如???????????????玉的血肉、皮肤,生机愈发宏大旺盛的。
阳神法相内的青霜死寂一点点散去,变得愈发澄澈凝实,玄妙强大。
当地皇真身与阳神法相达到某种平衡之后,两者同时向前走去,重叠在一起。
「轰隆」
刹那,天地如不堪承其重,寰宇似不能容其大,发出悠长而沉重的轰鸣,狂风起万里,白云竞碎散。
同时,叶青仿佛打碎了某种天地桎梏,气息、灵机扶摇直上,融于天,合于地。
「好可怕的气息……」
无极台上的元战天、梅骑鹤、白画仙三人同时心生惊悸。
唯有李青萍安然不动,神色平静。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叶青那不断攀升的气息、灵机才仿佛达到了某种界限,停了下来。
「天有九重,地有八荒,意比天高,势比地阔,妙哉!」
感受着此时叶青身上的气息、灵机,李青萍似赞似叹道。
「李青萍,你是对的,现在狂君,比我厉害。」
元战天感慨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半分失落,有的只是坚毅与战意。
而在气息、灵机达到顶峰之后,那磅礴、恐怖的气机复又慢慢开始收敛,同时叶青那高约千百丈的身躯亦缓缓缩小。
数息间,便变得如常人般大小,从天而降。
「咚」
当叶青双脚踏足无极台的一瞬,虽
是天地无声,但似有那无形韵律和声响荡开,整个东华山都似微微颤抖了一下。
「恭贺狂君踏破凌霄,更进一步。」
「恭贺狂君……」
「恭喜叶兄……」
甫一落地,李青萍、元战天、梅骑鹤便拱手恭贺道。
「多谢诸位,多谢……」
叶青一一回礼:「若无几位倾力相助,叶某也不可能顺利渡过此劫,成就半圣。」
「诸位之大恩,叶某没齿难忘。」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们就是打了几架而已,什么忙也没帮上。」元战天摆摆手道。
「元兄此言差矣。」
叶青笑道:「诸位不仅助叶某突破半???????????????圣,更在危急时刻,不惜代价,舍身相帮,出手帮助叶某拦住心怀不轨之辈,助叶某良多也。」
「如此大恩大德,叶某怎能忘记,怎能不报?以后诸位但有所需,叶某义不容辞。」
「叶兄严重了,若我所料不差,就算我们不出手,叶兄应也不会有事的!」
梅骑鹤微笑道:「叶兄,应该还准备了其他后手吧!」
「后手是后手,恩情是恩情,岂可混为一谈?」
叶青也没有否认:「诸位有此心,叶某便应承此意。」
「什么此心此意,恩情不恩情的,真要想谢
我们,就请我们喝杯酒,再跟我打一架。」元战天豪爽道。
「打架就免了,坐而论道,可矣!」李青萍微笑道。
「嘿,就你扫兴。」元战天瞥了一眼李青萍。
「酒可以喝,架可以打,道亦可以论。」
叶青轻轻一笑,看向李青萍:「事实上,我还挺期待与诸位真正较量一场的,尤其是李兄。」
在他突破半圣以后,白画仙、梅骑鹤、元战天三人的实力深浅他皆可以一眼而辨,唯独李青萍让他看不清,摸不透,如那高山,仰之弥高,如那深渊,俯之弥深。
至于说先前的交手,李青萍等人都没动真格,所以当不得真。
因此,他倒是挺希望与李青萍真真切切地打一架,较量一场的。
「我也很期待。」
李青萍
笑道,眼中亦有几分战意。
说实话,此前的叶青虽然厉害,可在他眼中,亦只是平平,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与他一战的资格。
「嘿,我说你个李青萍,我约你打架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他约你,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元战天不忿道:「咋滴,看不起我啊?」
李青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笑是什么意思?」元战天不解。
「这都不懂,就是看不起你!」白画仙淡淡一笑。
「是吗?」元战天一愣。
「自信点儿,把吗去了。」梅骑鹤拍了拍元战天的肩膀。
「你不会也这么认为吧?」元战天看向???????????????叶青。
叶青也轻轻一笑,给了元战天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元战天:「……」忽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这暴脾气,今天老子要是不揍得你们满脸桃花开,就不叫翻天大圣!都别拦着我啊!」
元战天撸起袖子,就打算和众人大战一场。
玩闹间,几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
「嗡隆……」
便在此时,虚天忽然开裂,有五彩斑斓的光芒飘荡开来,本来颇为单调的天空,霎时变得美轮美奂。
但于这梦幻美丽之中,却充斥着毁灭、死亡、混乱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葫芦出现在空中,葫芦嗡鸣震颤,恐怖的伟力荡开重重涟漪,掀起无穷虚空风暴。
风暴碰撞交织,化作五彩,衍化混沌与寂灭。
下一刻,数道流光从葫芦中喷出,同时伴随着一声怒吼。
「本尊不会放过你们的……」
怒吼声倏忽消失在天际间,旋即亦有数道流光紧随其后,划破虚天。
不过倒是有一道流光朝着叶青等人飞来,眨眼就落在无极台上,露出夏侯尊的身影。
「气血旺盛,神魂圆融,身魂合一,阴阳相济而无极,不错,不错!」
甫一落地,夏侯尊打量着叶青,满意道:「和这小子一样,圣人无忧矣。」
夏侯尊瞥了一眼李青萍。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叶青说
“多谢前辈夸奖。”
叶青拱了拱手,疑惑道:“前辈何以不去追轩辕崑,若是此次被他给逃了,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放心吧,有凌霄和长眉在,他跑不了的。”
夏侯尊自信道:“况且就算跑了也没事,他的伤势本来就没痊愈,现在又被我们重创,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那个鬼太岁也是,所以你就放心吧。”
“如此我就放心了。”
叶青松了口气,拱手致谢道:“多谢诸位前辈了。”
“谢什么谢,要谢也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知道轩辕崑还活着,更不会知道鬼太岁这老鬼和轩辕崑搅和在一起了。”
夏侯尊大声道:“如果让轩辕崑恢复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应谢你才对。”
李青萍、梅骑鹤、元战天等人一愣,听夏侯尊的意思,鬼太岁以及那个仙人被发现以及围攻,是叶青所为。
夏侯尊好奇道:“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轩辕崑还活着,而且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的,今天这所有一切,都是叶青安排的。
他、万凌霄、长眉神僧以及鬼太岁、轩辕崑,充其量都只是棋子而已。
之前,他忽然收到叶青的信件,信中提及轩辕崑未死,为鬼太岁所救,并告知于他,东华之会时,轩辕崑一定会现身,到时候他们正好可以守株待兔,将轩辕崑彻底消灭。
虽然呢,他对叶青的说辞半信半疑,可轩
辕崑事关重大,如果是假的倒也罢了,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如果是真的,若不及时解决,必然后患无穷。
此外,他也不觉得叶青敢诓骗于他,圣人之怒,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大宗师所能承受的。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叫上了万凌霄和长眉神僧。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当然,其间最主要的功劳,当属叶青无疑。
此外还有一点,他很好奇,就是叶青是如何知道轩辕崑未死,为鬼太岁所救,且如此笃定轩辕崑一定会现身东华之会?
毕竟,他们堂堂圣人,都不知道轩辕崑还活着,对方一个大宗师又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当然也不全然只是猜测。”
叶青自然不会将《老君骑牛悟道录》的事情告诉夏侯尊,早就想好措辞:“前辈应当知晓晚辈被太岁山之人伏击之事吧,在与太岁三老交手时,晚辈偶然从其口中得知,鬼太岁好似得到了仙人指点,不仅于短时间内恢复了实力,而且寿数大增,实力更进一步。”
“此前,鬼太岁在昆仑墟时身受重伤,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更遑论寿数大增,联系到太岁三老口中的仙人指点,晚辈便想到了轩辕崑,猜想其可能未死。”
“再联系到先前太岁三老他们伏击晚辈时,一再表明要抓活的,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地皇钟,更是为了晚辈,晚辈便笃定轩辕崑还活着。”
“这又怎么说?”
夏侯尊来了兴趣。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因地皇钟之故,得到了地皇传承,肉身强大,早在昆仑墟时,轩辕崑便对地皇钟和晚辈的躯体觊觎异常,想要夺舍晚辈,这也是他为何要活捉晚辈的原因。”
叶青半真半假道:“正因为轩辕崑想要夺舍晚辈,那么他就绝不容晚辈为人所杀,因此东华之会,他一定会来,况且这也是他抓晚辈的最佳时机。”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当时在昆仑墟时,轩辕崑对你紧追不舍。”
夏侯尊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没想到轩辕崑一个活了上千岁的老狐狸,最后竟然栽到了你手里,嘿,想想都觉得可悲。”
叶青谦虚道:“都是运气。”
“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夏侯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叶青:“况且,你小子狡猾得像狐狸一样,这次连我们都敢利用,轩辕崑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
“冤枉啊,晚辈最是老实可靠,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重义轻危大丈夫,怎么可能是狐狸呢?”
叶青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再者说利用前辈,更是无稽之谈。”
“诚实可靠小郎君,诚实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
夏侯尊面带讥讽道:“小子你肚子里那点儿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
“前辈可莫要冤枉晚辈啊。”叶青委屈道。
“冤枉你?那我就给你掰扯掰扯。”
夏侯尊戏谑
道:“此次东华之会,应该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吧,而且打得是一箭四雕的主意。”
“其一,通过东华之会,展示实力,扬己威名,让他人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其二,邀请天下英豪比武较技,磨炼己身,砥砺意志,突破半圣。”
“其三,利用我们,让我们帮你对付鬼太岁和轩辕崑,借刀杀人,除去自己的仇人。”
“其四,让我们承你之意,欠你人情,不好意思再对你动手,更可震慑他人。”
“这小算盘啊,打得噼里啪啦乱响,你告诉我,哪一个能和诚实可靠沾上边儿?”
闻言,李青萍、白画仙等人不由瞪大了双眼,元战天则默默给了叶青一个大拇指,连圣人都敢利用,这胆量也没谁了。
“嘿嘿,前辈慧眼。”
叶青也不再装模作样,承认道:“晚辈实力浅薄,实属无奈,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前辈海涵?”
“哼,八百个鬼心眼子,以后多把心思放到武道之上,阴谋诡计终归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少钻营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夏侯尊倒也没有计较的打算,叶青利用了他们没错,但他们却也不得不承对方的恩情。
“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永不敢忘。”叶青拱手行礼道。
“希望如此。”
夏侯尊颔首,随即屈指一弹,两件东西直接落到叶青手中:“这里有两样东西,一颗悟道丹,一本拳谱,对了,还有老和尚那个钵盂,都
送给你了。”
“前辈这是何意?”
叶青不明所以。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去休,去休
“赔礼和谢礼。”
夏侯尊说道:“你身怀地皇钟的事儿,是我们传出去的,这事儿嘛,我们的确做得不怎么地道,凌霄和那个老和尚拉不下脸,我这人脸皮厚,就带他们向你道个歉。而这次,你又帮我们解决了轩辕崑这个心腹之患,算是对我们有恩,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有所表示。”
“这悟道丹,是凌霄送的,你这不刚突破半圣吗,境界不稳,这颗悟道丹可助你稳固境界。拳谱是我送的,乃千年前的拳法大家公孙无我遍览今古拳法所创的一本拳谱,名曰,既有拳法招式,亦有拳理感悟,很适合你。”
“而那个钵盂嘛,名不动钵,里面蕴含有长眉神僧的力量,可帮你抵挡三次圣人全力一击。不过只有三次机会,用完之后,就没了。”
“前辈,这也太贵重了,晚辈受之有愧啊!”
叶青说道,当然嘴上是这么说,却没有一点儿松手的意思。
“不要就还给我。”夏侯尊说道。
“咳咳,那就多谢三位前辈了。”叶青手腕一翻,直接将东西收入九重天中。
“臭小子。”
夏侯尊笑骂了一声:“怎么样,要不要留在魏国,加入我武府?我可收你为徒,亲自教导于你?”
“嗯?”
叶青愣了一下,没想到夏侯尊会亲自招揽于他,更欲收他为徒,着实有些出乎他之意料。
沉默了一下,叶青犹豫道:“此事重大,可否容晚辈想一下?”
“想个屁,爱拜拜,不拜拉倒,想拜老子为师的人多了!”夏侯尊骂咧道。
“呃……”
叶青摸着鼻子,无奈道:“那算了,晚辈只有多谢前辈好意了。”
“你还真不拜啊?”
这下轮到夏侯尊意外了,虽说现在叶青已是半圣,名满江湖,圣人可期,但圣人可期毕竟不是圣人,半圣与圣人,虽只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有他指点的话,叶青成就圣人的概率无疑更大。
况且他乃魏国武府之主,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拜他为师,无疑等于一步登天,不用惧怕任何人,更不用为修炼资源而忧愁,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缘造化,结果叶青就这么拒绝了?
还有没有王法?
还有没有天理?
“呃……”
叶青拱手道:“抱歉,前辈。”
有这么一个大靠山虽好,可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宜与人太过亲近,尤其是夏侯尊这样的圣人。
还有一点就是他和夏侯尊仅仅只见了两次面,虽然在他的感觉中,夏侯尊此人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圣人心胸,渊如深海难揣度,谁知道对方收他为徒,究竟是惜才,还是另有所图,故而他只能忍痛拒绝了。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夏侯尊摆摆手:“好了,此间事了,我就先走了。”
“如果你小子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武府找我。”
夏侯尊最后瞥了一眼叶青,身影一闪,仿若刀光,劈碎天穹,消失不见。
“叶兄刚突破半圣,需得好好巩固一番,我们便不叨扰了,告辞。”
“叶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有空了一定要和我打一架。”
“叶兄,有空了一起喝酒!”
“诸位慢走,后会有期。”
夏侯尊离开后,叶青又与李青萍、元战天等人寒暄了片刻,几人也相继告辞离去。
只是片刻,无极台上就只剩叶青一人。
“哈哈……哈哈哈……”
叶青抬头间,一轮大日跃出云从,万里金光如海,波澜壮阔似梦,忽觉美丽至极,心神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
心无枷锁天地宽,脱去樊笼得自然。
此次地皇钟之事,他看似表现得游刃有余,大杀四方,更将无数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可是其间的压力,只有他知道。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如山岳枷锁一样,压在他的头顶,缚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一刻清闲,不得一时轻松。
直至此时,所有一切基本尘埃落定,山岳得去,枷锁得脱,一瞬身心轻松,畅快肆意。
“啊……啊……”
笑着笑着,叶青复又忍不住长啸起来,声传百里,似要将心中的郁结一吐而快。
啸声久久不绝,震散了狂风白云,震醒了鱼虫鸟兽,震荡了日月山河,狂风白云为之而逝,鱼虫鸟兽为之而舞,日月山河为之而动……
待及啸声停歇,已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唯余大日如轮,阳光明媚。
人与河山共一舞,日为伴兮月长随。
叶青双目微阖,张开双臂,心神放开,融入清风,送我至云畔。
这一刻,天地悠然,如在我心间。
叶青看着太阳,看着清风,看着白云,一站就是半天,一看就是半日,等到日落西山,明月初升之时,叶青忽乘风而起,踏云而行。
“来时大日迎我临,去时明月送我还……”
“哈哈哈……去休……去休……”
声随风消散,人已去无踪!
……
龙门关,春风楼。
叶青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美食,品着美酒,听着楼下三三五五的江湖人谈论着东华之会,江湖诸事,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与行人,颇有一种烟火人间、岁月静好之感。
他是三天前入的城,入城后他别的事情没干,就是找了一家客栈,美美地睡了一觉。
然后,便一觉睡到现在。
睡醒后,那自然是通体舒泰,心神畅快。
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睡过了,总之这一觉让他颇有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武道一途,在于张弛有度,一张一弛,动静之间,方有所得,再加上枷锁得去,樊笼得脱,无事一身轻,心境愈发澄澈清明,故而这三天他虽然没有特意去修行,可突破之后的境界却不退反进,反而愈发稳固。
当然,要彻底稳固半圣之境,熟悉半圣之力,至少都需要三五月的时间,这是一个长久、细致的活儿,急迫不得。
所以他打算回到北幽之后,再做盘算。
现在嘛,就是好好享受,然后回北幽。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诡异的歌谣
“四月半,雨漫漫,天上星光好灿烂……”
“仙人来,神鬼去,狂君惶惶难心安……”
“四月半,云悠悠,天上日月不忧愁……”
“雨儿来,风儿去,狂君回首不见头……”
……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上,传来一阵曲调怪异的童谣。
只见五个稚童,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烧饼,唱着童谣,蹦蹦跳跳地从街头跑了过来。
刚开始,叶青并未在意,只是在听到狂君二字时,下意识分神听了一下,只是这不听不要紧,一听之下顿时心神恍惚而不安。
不是因为童谣本身那不祥的歌词,亦非那怪异离奇的曲调,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不祥、惊悸、恐怖、可怕的感觉,忽然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心生不安。
下一刻,叶青出现在那几个稚童身前,而旁人却未察觉到分毫。
“小朋友,告诉大哥哥,这首童谣,是谁教你们唱的?”
叶青先是感受了一下,并未在几个稚童的身上感受到诡异不祥的气息,然后蹲下身子,拦住他们问道。
“四月半,雨漫漫,天上星光好灿烂……”
“仙人来,神鬼去,狂君惶惶难心安……”
“四月半,云悠悠,天上日月不忧愁……”
“雨儿来,风儿去,狂君回首不见头……”
……
然而,五名稚童仿佛没有听到叶青的问话一样,仍旧自顾自地唱着,只是其语气、神情、曲调愈发诡异、阴森,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
装神弄鬼……”
叶青心中大怒,魔念如风,无形弥漫开来,瞬间覆笼方圆百里,整个龙门关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兽,尽入他之心中。
可是,他仍未找到任何怪异、诡谲之处。
与此同时,那五个稚童齐齐转头看向他,目光呆滞刻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未哭的表情,语调则变得虚无缥缈,阴森莫名。
幽幽童谣声中,其他人也似受到了影响污染,先是街上的商贩、行人,再是酒楼客栈内的食客、住客,而后是城中的居民百姓,官府衙役,戍守城池的将士……一个个跟着唱了起来。
“四月半,雨漫漫,天上星光好灿烂……”
“仙人来,神鬼去,狂君惶惶难心安……”
“四月半,云悠悠,天上日月不忧愁……”
“雨儿来,风儿去,狂君回首不见头……”
……
短短数息之间,整个龙门关,数万民众百姓,都跟着唱了起来。
不仅如此,所有人的神态、表情、动作都与那五个稚童一模一样,目光呆滞,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虚无缥缈、阴森莫名。
虚无缥缈、阴森莫名的歌声,仿若洪流汪洋,顿时让叶青心神恍惚、战栗,心生恐惧。
更令叶青惊惧的是,他找不到污染的源头,找不到始作俑者,找不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哼……”
叶青冷哼一声,无量玄光冲天而起,充斥着破邪、镇魔、祛恶气息的玄光铺陈挥洒,瞬将龙门
城所覆盖。
诡异的童谣声,霎时停止。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亦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而是呆滞,而是麻木,而是空洞。
就如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而当叶青收回玄光时,那些人再度变得和先前一样,看着他,唱起那诡异的童谣来。
叶青略一思忖,身影倏忽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已在整个龙门关外。
而就在他离开龙门关的一瞬,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有什么消散了一样,龙门关内的歌声,倏忽而止,所有人好像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吆喝的吆喝,叫卖的叫卖,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一切都是那般的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就好像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呵……有意思!”
沉默片刻,叶青忽冷笑一声,没有再入城,而是直接向远处掠去。
叶青直接一口气奔掠了一个多时辰,直至远离龙门关数百公里后,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应该没事了吧!”
叶青在一棵青松下停下,取出一壶酒,抿了一口。
“威武……”
“威武……”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高亢、威严的呼喝声。
叶青循声望去,只见一行数百名提刀佩剑的镖师,护着镖车,喊着响亮的口号,从远处行来。
这些镖师神情剽悍、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实力非凡,事实上像这种光明正大地打着旗号、喊着口号的押镖行径,名曰威武
镖,敢押威武镖的镖局、镖师,无一不是声名在外、实力强大之辈。
当然,这和叶青没有什么关系,叶青瞥了一眼后,就打算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威武、响亮的“威武”声,忽然变成了虚无缥缈、诡异阴邪的童谣。
“四月半,日暗暗,路上行人走得慢……”
“马儿跑,尘湛湛,狂君魂儿快飘散……”
“四月半,月淡淡,夜里狸猫叫得欢……”
“乌云跑,狂风追,狂君夜夜魂魄断……”
……
童谣声中,叶青心头本已散去的不祥、惊悸与恐怖,再度浮上心头,而且比之先前在龙门关时还要清晰,还要恐怖。
叶青仔细感受了一下,仍旧没有发现罪魁祸首的踪迹,亦未在那些镖师身上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真是阴魂不散……”
叶青暗骂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那些镖师,也没有尝试祛除其身上的诡异,而是继续向东掠去。
而在他离开后,诡异的童谣声忽然停息,那些神情怪异的镖师亦恢复了正常,高亢、响亮的“威武”声,再次响彻天地。
……
“这下应该没事了吧……”
一座人迹罕至的山脚下,叶青停下脚步,吐出一口浊气。
只是话音方落,便听到山中传来一阵歌声。
“四月半,草满山,牛羊野兔乱转圈……”
“树高高,花香香,狂君尸体放道边……”
“四月半,风儿喧,白云悠悠飘满天……”
“鸟飞飞,狗叫叫,狂君肉烂人
鬼厌……”
……
叶青的精神感知中,唱着童谣之人,是一名樵夫。
此时,那名樵夫提着斧头,身体扭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目光呆滞,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和先前那些人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听到这阵童谣声后,叶青心中的不祥、惊悸、恐惧比之先前又壮大了几分,气运也有所消散。
这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正在降临。
……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时机已到,死期将至
“我就不相信,这次还有人唱歌?”
叶青站在一片荒原中,荒原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闻之而令人生幻,沾之而皮肤生疮,故而人迹罕至,甚至连血肉生灵也少之又少。
当然,这些瘴气对叶青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他之所以来此,就是为了躲避那诡异、怪诞的童谣。
他就不相信,没有人,鬼来唱歌!
然后,他话刚说完,就见一阵风吹来,裹挟着瘴气的清风,吹过峡谷,拂过树梢,掠过枯草,交织出一阵幽森、怪异的声音。
“四月半,声声慢,雨打芭蕉处处暗……”
“瘴气起,风儿来,狂君坟头树枯烂……”
“四月半,夜在看,星星眨眼月开颜……”
“魂儿飞,心儿颤,狂君冢中白骨乱……”
……
“这也行……”
叶青就很无语,风都会唱歌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不仅如此,在他的感觉中,风也变成了先前那些人一般,呆滞死板,没有任何灵动生机之感,围着他飘来荡去,如一张张脸,一双双眼,
死死盯着他。
同样的,随着风吹拂,童谣声,冥冥中那种死亡之感,距离他更近了一步。
“轰……”
叶青一拳递出,意如奔流,方圆百里内的清风瘴气,被一拳震碎、湮灭。
百里之内,无云、无风亦无声。
可是片刻后,一只只鸟雀从远处飞来,落在一旁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渐渐的,那些鸟雀灵动清澈的双眼,变得空洞麻木
,如傀儡木偶般,脑袋齐齐扭转一百八十度,看向叶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那些鸟群刚张嘴时,就被叶青一拳打成肉泥。
可鸟雀虽死,那种恶意和死亡之感,并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更浓重了几分。
“嘿,我还就不信了……”
叶青眼中露出一抹冷笑,一步迈出,乘风而起,踏碎虚天。
……
“真是阴魂不散呢……”
叶青站在一条河流旁,看着河中的鱼虾漂浮在水面上,齐齐盯着他,吐出一个个气泡。
气泡破裂,交织飘荡起一阵阴森诡异的童谣声。
叶青眸光一寒,一脚跺下,伟力喷涌而出,绵延十数里的河流,如被煮沸,翻涌滚动,雾气蒸腾。
只是短短数息,整条河流即干枯蒸发,所有的鱼虾诡怪尽化灰烬。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与阴戾,周身气机起伏不定,精神疲惫萎顿。
如果有人可以观气望运,就会发现叶青的头顶身上,已是一片阴暗寂灭,死气沉沉。
简单来说,就是叶青已经被死亡侵蚀、包围。
随时可能……死亡。
这是第三天,自那天龙门关童谣的事情发生后,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以来,他整整跑了千里之路,辗转万里之地,有繁华热闹的城镇,有人迹罕至的荒漠,有高不可攀的雪峰,有深不见底的江河,有诡怪盘踞的险地,有高人隐匿的灵山……
可是,他入城镇,居民唱童谣;他至荒漠,风
沙作童谣;他登雪峰,风雪成童谣;他潜江河,流水化童谣;他进险地,诡怪歌童谣;他上灵山,钟磬为童谣……
总而言之,不管他走到哪里,无论他去到何处,任凭他想尽办法,都能听到那些童谣,都无法摆脱那些童谣,也无法寻觅到那个幕后之人,罪魁祸首。
那些童谣,虽未直接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可随着童谣,他身上的气运愈来愈微弱,他身上的劫数愈来愈浓重,他身上的杀机也愈来愈浓郁。
那种气运一点点消散却无可奈何,杀机一点点来临却没有办法,死亡一点点靠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无疑最是折磨人,让人无奈,让人绝望,让人崩溃。
而现在,他身上已悉数被杀机、劫数所笼罩,已尽数被死亡、寂灭之意所掩覆。
杀机,随时可能降临;
死亡,随时可能来临。
这种随时可能会死,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而自己却无法把控之感,无疑是最让人恐怖的。
死生之间有大恐怖,大畏惧,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而对方这么做,除却削除他的气运,防止意外发生外,更有折磨于他的意思。
“时机已到,你还不打算动手吗,你还在等什么?”
叶青忽然抬首,神情阴郁,大声吼道:“用如此阴邪之法,不觉无耻吗?不觉卑劣吗?”
“你敢做,就不敢出来吗?就不敢现身吗?”
“出来啊,来啊,来杀我啊,来杀我啊……”
喊着
喊着,叶青几如疯癫,神情狰狞,双眼充血,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恐怖的气机席卷而出,化作狂风,方圆数十里内的树木直接被连根拔起,数丈厚的地皮生生被掀了起来,与翻飞的树木混杂在一起,形成遮天蔽日的沙尘风暴,恐怖至极。
“出来啊,你在怕什么?怕我吗?哈哈哈……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叶青狂吼一声,声如雷震,满天风暴,愈发狂暴混乱。
倏忽,叶青似有所觉,眸光一凝。
便在此时,那狂暴混乱的风暴,竟温顺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于那风暴通道中,一名身穿白色狐裘、年约四十多岁、相貌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缓缓行来。
中年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相貌寻常的耄耋老者,那个老者亦步亦趋,眉眼低垂,低调卑微,如仆人,亦如影子,如果不注意,十分容易忽略。
当两人缓缓行来时,那狂暴混乱的风暴,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按压、抚平,清浊分离,尘土慢慢落下,只剩清风温柔地环绕着两人,吹拂着他们的衣袂。
“你是什么人?”叶青警惕道。
“你不是在找我吗?所以,我来了!”清瘦男子看向叶青。
“是你!”
叶青阴郁:“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有何冤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狂君不是很聪明吗,不是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清瘦男
子戏谑道:“那狂君不妨猜猜,我是谁,我们之间有何冤仇,我为何要这么做?”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三日终魇之术
“如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西风的老板吧!”
叶青沉吟片刻后道。
“哦,狂君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西风的老板?”清瘦男子没有否认,亦未承认。
“因为如此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想置我于死地的圣人,只有两人,一是鬼太岁,一是西风的老板。”
叶青冷冷说道:“鬼太岁现在自顾不暇,可能已经死了,那么便只剩西风的老板了!”
“不知我说得可对?”
“啪啪啪……精彩……精彩……”
清瘦男子拍着手掌,赞扬道:“恭喜你,猜对了。”
“我确实是西风的老板,也确实是来杀你的。”
“怎么样,怕了吗?”
不等叶青说话,清瘦男子,也就是西风的老板自顾说道:“哦,我忘了,你已经不知道怕了,因为你的心中,现在已只剩恐惧了。”
“堂堂一个圣人,要杀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直接动手便是,何以用如此卑劣无耻的手段?”叶青冷笑道。
“因为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西风老板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你杀了我西风那么多人,害得我西风身败名裂,落得如此田地,是不是应该付出一些代价呢?”
“死,无疑是这个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怎么也要让你尝尝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事情。狂君知道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西风老板自
问自答道:“当然也是死亡。”
“不过呢,不是死亡的结果,而是死亡的过程。”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走向死亡,一点点步入深渊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那种明明是自己的性命,却操之他人之手,无法把控的感觉,才是最恐怖的!”
“所以呢,我给你下了三日终魇之术。”
“三日终魇之术?”叶青挑眉道。
“哦,对了,想来你也不知晓三日终魇之术,这个世上也没有人知晓,因为呢,知晓三日终魇之术的人,都死了。”
西风老板轻轻一笑,西风老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平易近人,气质温和,可当他笑起来时,就如一条毒蛇,露出了獠牙,阴狠而毒辣。
“这三日终魇之术,传承至上古鬼方一族,取受术之人一滴血,拿他一丝发,截其一缕气,以血为基,以发为根,以气为引,捻成鬼香,敬奉于鬼方之灵。”
“鬼方之灵会于三日之内,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降临,缓缓吸取对方的气运,慢慢截取对方的命数,使杀机笼罩,使劫数降临,使死亡靠近。”
“受术之人会在这三日之内,一点点体会命运被蚕食的痛苦,一点点感受死亡降临的恐惧,一点点感觉步入深渊的绝望,这种痛苦、恐惧与绝望,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折磨。”
“狂君,这种感觉,怎么样呢?”
“感觉……感觉……”
叶青忽展颜一笑:“感觉还不错
啊!”
西风老板稍微有些错愕,因为他并没有在叶青的脸上看到他预想中的愤怒、怨毒、痛苦、恐惧与绝望,反而是笑容。
不是那种怨毒狞笑,不是那种强颜欢笑,更不是那种绝望苦笑,而是那种轻快、爽朗、温暖的笑容。
于这一笑间,整个冰冷肃杀的天地,都似温柔美好了几分。
“不错?哪里不错?”西风老板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都还不错。”叶青如实答道,脸上、眼中再无半点狰狞、愤怒与恐惧:“这三日终魇之术不错,恐惧、死亡与绝望之感不错,你的解释也不错。”
“当然,最令我满意的,还是我的演技,你觉得呢?”
“演技?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演的?”
西风老板平静深邃的眼中,似有风暴酝酿:“你是为了引我现身?”
“是啊!”
叶青坦然承认道:“不装得如此狼狈,不装得如此恐惧,不装得如此绝望,以前辈你的精明与小心,又怎么会现身呢?”
“所以,你早知道我会来杀你?”西风老板继续问道。
“是啊。”
叶青微笑道:“以前辈你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让你们西风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前辈你又怎么会放过我呢?”
“原本呢,我以为你会在夏侯前辈他们离开后立即对我动手,为此我还特意在东华山等了一个多时辰,可没想到前辈竟然如此小心谨慎,这样都没出手。”
“在我想来
,待我离开东华山后,你总该动手了吧,然而我还是小瞧了前辈你的胆小如鼠,哦,错了,是谨小慎微,没想到前辈还是没有现身,直接捏死我这个蝼蚁,而是使用了那个三日终魇之术,想折磨于我。”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拂了前辈的好意,就舍命陪前辈玩玩儿了。如何,我的演技不错吧?”
“不错,确实不错。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被人算计的滋味了,还是被你这么一个蝼蚁欺骗、算计,狂君,你确实很聪明,也很厉害。”
只是紧接着,西风老板话锋一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你能杀了我吗?”
“为什么不能?”
叶青反问道:“哦,当然了,我是没这个本事,但有人,却可以。”
“有人?”
西风老板脸上的笑容愈发不屑:“夏侯尊、万凌霄,还是长眉神僧?哦,忘了告诉你,为了确保他们不会来捣乱,我特意给他们制造了一点儿小麻烦,所以他们这会儿正忙着抓鬼太岁呢。”
“所以,你就不用指望他们了!”
“谁告诉你,我准备的后手是他们了?”
叶青反问道:“以前辈你的小心谨慎,看到鬼太岁的结局,肯定会担忧我故技重施,联合夏侯前辈他们,设计、埋伏于你,所以必然会找人紧盯夏侯前辈他们,如果他们举止稍有异常,你便会心生惊疑,重新隐匿起来。”
“而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找到前
辈你,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我以后恐怕也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但我这人呢,又很怕麻烦,更不想被一个圣人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惦记着,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趁着这次机会,将前辈你除掉。”
“所以,前辈你觉得,我还会故技重施,找夏侯前辈他们来帮忙吗?”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独钓客
「恐怕不会!」
西风老板想了想:「所以,你另找了其他圣人!」
叶青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可是我调查过你的身份来历,你出身平庸,毫无背景,更未曾与某些大人物交好,得罪的大人物反倒是不少,除了夏侯尊他们,你还能请谁帮忙,又能请谁帮忙呢?」
西风老板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如果只是请一些如纸匠那样的废物,来多少,都是枉然。」
「哦,说了这么多,你请的人怎么还没到?想来,你我说话时,你已经联系过对方了吧,是不是没什么反应?」
叶青沉默着,一言未发。
「哈哈……」
西风老板笑道:「刚才忘记告诉你了,那就是三日终魇之术,不仅会让你杀机加身,慢慢感受恐惧、死亡、绝望之感,亦会使你之气运流失,损耗殆尽。」
「你知道气运损耗殆尽的后果吗,那就是诸事不顺,诸想成空。」
西风老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的阴冷与杀机,却愈来愈盛:「简单来说呢,就是你的计划再缜密,都会出现破绽,你的计划再完美,都会横生波折。」
「再简单一点儿来说呢,就是你所请的人,这会儿可能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可能是睡着了,可能是肚子痛,可能是被个诡怪给缠住了,也可能是碰到了某个仇人……」
「总之呢,你所请的人,这会儿是来不了了,更救不了你,倒是嘛,可以给你收个尸。」
「如果说,你等会儿还有尸体的话。」
西风老板话音刚落,双眸忽变得幽深晦暗,恐怖阴森。
与此同时,叶青身上的杀机、劫数翻涌,死意冲天而起。
于那重重杀机、劫数中,浓浓死意寂灭内,一尊高大恐怖的鬼神浮现。
只见那尊鬼神,头顶天,脚踏地,虎头人身象腿,头顶生有一颗巨眼,眼映日月星辰,脸庞正面没有眼鼻等五官,唯有一张竖着的虎口,虎口之中衔着一面灵位,灵位之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字迹血色,怨气冲天。
其人身粗壮庞大如山峦,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坟茔,坟茔前插着墓碑,每座坟茔、每块墓碑前,都跪着一人,双目泣血,不断叩拜,阴气森森。
两条象腿,粗壮如柱,脚踩万里冥海。冥海滔滔,伏尸百万,白骨无算。
鬼神甫现,天地为之震颤,生灵为之恐惧。
眼前的鬼神,即是鬼方之灵。
上古鬼方,掌亿万万生灵死灭,睁眼而万灵死,张口而万鬼灭,所过之处,万物寂灭而魂归冥海,曰之鬼方。
下一刻,鬼方头顶的独眼睁开,日月星辰颤抖,巨口张开,灵位之上的名字化作滔天血光,身上的坟茔炸开,无数怨魂咆哮,脚下冥海翻涌,浮尸翻身而起,双目圆睁。
旋即,鬼方之独眼转动,俯瞰于叶青;脑袋低垂,巨口朝向叶青;血光飞舞,化作叶青之名;怨魂浮尸,口诵叶青之名,目露怨毒。
无穷杀机、恐惧、绝望,化作一柄无形屠刀,斩向叶青。
这一刀,斩身,勾魂,亦夺魄。
屠刀斩下,叶青如被禁锢,身难动,魂难渡,意难明,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刀斩下。
「前辈,还请出手!」
叶青使出了他的终极大招,摇人!
叶青声音方落,便见天际垂落一条鱼线,鱼线的一端是一根青碧的竹竿,另一端则是一个银光闪闪鱼钩。
鱼钩垂落,直直没入鬼方之灵的口中。
相比于鬼方千百丈高低的身躯,无论是鱼钩、鱼线还是竹竿,都是那般渺小脆弱,可
偏偏下一刻,鬼方之灵那庞大伟岸的身躯,便被钓了起来。
随着鬼方之灵被钓起,鱼线陡然绷紧,荡开寸寸灵光,竹竿弯折,绽放七彩虹光,仿佛一道彩虹横悬虚空。
任凭鬼方之灵如何咆哮,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鱼钩的钳制,就真如那上钩的鱼儿一样。
随着鬼方之灵被扯上半空,鬼方之灵的身躯愈来愈小,挣扎的力道愈来愈弱,最终变为一尾黑色的游鱼,落入一个鱼篓内。
不仅如此,随着鬼方之灵被钓走,覆笼于叶青身上的杀劫、死意,亦如被一同钓走了一样,悉数消失不见。
「独钓客……」
西风老板瞳孔微缩,神色凝重。
「独钓天地间,一竿我悠然……」
爽朗不羁的笑声中,云影变幻,一道人影浮现。
只见其人,须发皆白,满脸笑容,身穿粗布麻衣,一手持竿,一手持篓,端坐云头,仙风道骨,复又自在悠然。
「陶悠然,见过西风老板……」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西风老板疑惑道:「你不应该出现在此地才对!」
他所谓的不应该,有两重意思,一是指以陶悠然的性格,不应该会参与这种江湖争斗、仇杀。
陶悠然,江湖人称独钓客,号称日月星辰、仙佛,无物不可垂钓,端得厉害非常,就算是在圣人中,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不过陶悠然此人生性豁达,好自在逍遥,不喜红尘纷扰,江湖纷争,所以素来避世不出,以清风为友,以白云为伴,以钓鱼为乐,自在逍遥天地间。
因而,按理说如此人物,如此性格,根本不会理会这等江湖之事,更不会出现在此地。
此外,他也未曾听说叶青与陶悠然有所交集,为何又会出手相帮叶青?
其二,叶青中了他的三日终魇之术,气运损耗殆尽,就算叶青请得陶悠然助阵,就算陶悠然是圣人,亦会受到此术的影响,出现各种意外,绝不会立即出现在此地。
可是,陶悠然却偏偏出现了。
「身在樊笼里,那得真逍遥。」
陶悠然喟然长叹:「不得不来,所以在此。」
「至于其他的嘛,你该问叶小友才是。」
西风老板看向叶青。
「这个嘛……是秘密!」
叶青拖着长长的声音,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后,淡淡一笑:「等你死了,我烧给你。」
说罢,便向陶悠然拱了拱手:「还请陶前辈出手。」
「对了,此人女干诈,前辈切莫留手!」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一竿独钓星河里
「真是个狡猾的小子,不愧和那丫头是朋友。」
陶悠然自是一眼就看穿了叶青的心思,不就是怕他出工不出力吗?
不过他生性豁达,倒也没有因此而生气,朗声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叶小友就放心吧。」
说话间,西风老板和陶悠然同时而动。
西风老板身影一晃,体内走出形形***之人,每一人都活灵活现,仿若活人。
随着众人走出,方圆天地,如化红尘人世。
大隐隐于市,西风老板的身影、气机,忽消失不见。
但叶青却忽觉毛骨悚然,他有预感,被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人碰到,他都可能有性命之虞。
「道友,和小辈玩儿有什么意思,老夫陪你玩儿吧!」
此时,陶悠然一甩鱼竿,鱼钩垂落,没入红尘人世,一提一拉,那红尘人世,芸芸众生,飞升而起,没入云天。
红尘人世作鱼虾,一竿独钓入九天。
只是眨眼,什么红尘人世,什么芸芸众生,尽都消失不见,唯余叶青一人。
「呼……」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松了口气,刚才那种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感觉,着实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还好陶悠然给力,将那红尘人世与西风老板,拉入了虚天。
纵然陶悠然与西风老板的交手,远在九天之上,千万里之遥,可叶青仍能感受到其间所蕴含的磅礴伟力与无穷杀机。
陶悠然一竿独钓,扯来日月星辰,混沌虚天,砸向那红尘人世;
西风老板则屹立红尘人世,眼中眸光闪耀,日月轮转,沧海桑田,万物尽作虚无。
随即,西风老板骈指勾勒,便是那红尘为笔业障为墨,交织出一幅混乱污浊的画卷,欲将陶悠然纳入其间。
陶悠然则不闪不避,轻抛鱼篓,鱼篓方寸,却内有须弥,瞬将那方画卷世界吞没。
在画卷被吞没的一瞬,西风老板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遁入那虚空长天,万法万般皆不见。
「天地为海人为鱼,一竿独钓星河里……」ap.
陶悠然大笑一声,手中竹竿抽打,驱星赶月,斗转星移,而那一根鱼线和鱼钩,则于虚空中遨游,于日月间穿梭,矫若游龙。
虚空如湖泊,有风而过,有龙而兴,搅起一池春水。
下一刻,那个鱼钩仿佛捕捉到了西风老板的气机,忽洞穿虚无。
鱼线于刹那绷直,竹竿弯折,陶悠然身下的白云,尽数飘散。
「哈哈哈……找到你了。」
陶悠然大笑一声,扯动钓竿,诸天轰鸣震颤。
西风老板的身影陡现,复又于刹那遁入虚天,忽动忽静,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忽轻忽重,忽有忽无,似是想以诸般变化,摆脱鱼钩的束缚。
而陶悠然仿佛经验丰富、耐心十足的钓客,时而松线,任尔来去挣扎,时而紧竿,角之以劲力,时而垂竿,由他往来脱离,时而由起手抬竿,持之以力,决之以意。
一时间,诸天晃动,星河摇曳,日月晦暗无光。
「呼……圣人之力,果是可怕。」
叶青收回目光,心下感慨,别看他是半圣,境界眼界有了大幅提升,可越是如此,他愈能感受到他与圣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愈能感受到陶悠然与西风老板的强大与可怕。
「还好是陶悠然,否则一般圣人,还真对付不了西风的老板。」
不得不说,陶悠然确实厉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如果换作纸匠、鬼太岁之流,别说是一人了,就算是两人一起上,估计都不是西风老板的对手,至少对
方要走,两人绝对拦不住。
至于陶悠然嘛,自然不是他请来的,他也没有这个本事,而是风倾幽。
早在他算计西风老板之初,就意识到想要杀掉西风老板,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是靠不住的,只能自己找人。
不过找谁,这是一个问题!
能杀圣人的,唯有圣人,他手下那些人,最厉害也只是半圣,在西风老板面前,与蝼蚁无异,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如果要杀西风老板,只能找圣人,而且还是那种强大至极的圣人。
只是他得罪的圣人不少,可交好的圣人却几乎没有,想要摇人也无处可摇。
不过他没有,风倾幽有啊!
他虽然至今不知道风倾幽的真实身份来历,但他知道风倾幽的背景绝对不俗,背后肯定有人。
所以,他就联系了风倾幽,然后嘛不出所料,陶悠然就来了。
事实上,早在东华之会前,陶悠然就来了,只不过他一直让陶悠然隐匿在暗处,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而至于说为何西风老板的三日终魇之术没有起作用,很简单,就是地皇钟和玄黄母气。
玄黄母气乃万气之母,万邪辟易,更有镇压气运之能,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玄黄母气,无法抵挡三日终魇之术,但他还有地皇钟啊!
地皇钟本就秉玄黄母气而生,自也有镇压气运之能,再加上吞噬四口神州鼎后,威能大增,故而在地皇钟和玄黄母气的双重作用下,他的气运基本没有受影响,西风老板所说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发生。
「狂君以为自己,赢定了吗?」
就在叶青再度打算集中注意力,观摩陶悠然和西风老板的交战时,耳旁忽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声音响起的刹那,地皇钟忽狂声大作,玄光映耀。
只是钟声骤起而骤落,玄光乍现而忽逝,呜咽哀鸣,仿佛遭受了重创一般。
「不,你永远都赢不了。你,只是蝼蚁而已。」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个声音距离他更近,就像有人站在他身后,趴在他耳朵旁低声呢喃细语一样。
声音入耳,叶青身上有璀璨佛光升起,一个钵盂浮现在叶青头顶,一百零八佛陀盘坐禅唱。
但旋即,那一百零八佛陀陨落,佛光黯淡,钵盂之上亦浮现蛛网般的裂痕,而后直接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叶青神魂识海内,那幅老君骑牛图录莫名闪烁,画卷中骑牛的老君一挥手中拂尘,道韵浩浩而玄妙。
叶青忽如受到了惊吓,又似意识到了什么,踏六虚之变,以游无穷,倏忽出现在百丈之外。
也就在此时,叶青心中方才生出莫名的惊悸,心脏如擂鼓,猛烈跳动,额头冷汗涔涔。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斩命
「是你!」
叶青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百丈外那个先前跟在西风老板身后的老仆。
而对方所站的位置,正好就是叶青先前所在之处。
换句话说,先前那两句话,就是此人说的。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两句话,并不值得叶青紧张与恐惧,真正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刚才那两句话,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第一句话时,是地皇钟帮他挡下了一劫;第二句话时,则是长眉神僧所赠的钵盂助他躲过一劫。看書菈
更为可怕的是,明明那两句话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可是他当时竟然一点儿觉察都没有,没有感受到杀机,没有感觉到危险,没有发现不对,甚至就连莫名出现在他耳边的话语,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识海中的老君骑牛图录,可能到现在他还未意识到危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眼前这个西风老板的仆人。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眼前老仆的神秘诡异与深不可测。
对方明明是和西风老板一起出现的,可是出现后,他却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倒不是说因为对方是西风老板的仆人,他瞧不起对方,从而忽略了对方,而是他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此人的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明明对方就在他眼前,他可以看到对方,可在他的意识、思维认知中,对方却不存在,就好似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老仆对他动手,他恐怕到现在都不会想起对方的存在。
不仅他如此,恐怕陶悠然亦是如此。
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对方的实力,不用怀疑,绝对是圣人无疑。
眼前的老仆能瞒过他,甚至瞒过陶悠然,不是圣人是什么?
而且长眉神僧赠给他的那个钵盂,号称可以抵挡三次圣人全力一击,可现在仅仅只是承受了对方一次攻击,就彻底玩完儿了,可以想象对方究竟有多可怕?
甚至可能,不下于西风老板。
「你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不过,它们能救你一次两次,不知能不能救你三次,四次……」
老仆缓缓说道,声音沧桑嘶哑,眼眸浑浊晦暗,没有任何光芒,仿若死水一潭。
「你是谁?你绝对不是西风老板的仆人?」
叶青祭起地皇钟,悬浮于头顶,识海内老君骑牛图录洒下湛湛紫气,包裹着神魂,以防对方突袭。
「反正你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老仆缓缓说道:「我就是西风的老板。」
「你是西风老板,那他是谁?」他自然是指与陶悠然交手之人。
「他?他当然也是西风的老板。」
老仆笑了笑,满脸皱纹挤作一团:「他是西风的老板,我也是。」
「什么,西风的老板,怎么可能是两人?」叶青惊呼道。
「哦,是谁告诉你,西风的老板,只有一人的!」
老仆仿佛很满意叶青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又是谁规定,西风的老板,只能有一人的?」
「这……」
叶青被问住了,确实没人告诉他西风的老板只有一人,也没有人规定西风的老板只能是一人,可是整个江湖都认为西风只有一个老板,也只有一个圣人,现在一下子蹦出来俩,他不蒙才怪呢?
「哦,如果你不方便区分,换个方式说,可能更简单。」
老仆继续说道:「西风分西风客栈和西风酒馆,与陶悠然交手的,是西风客栈的老板,而我嘛,则是西风酒馆的老板。」
「只是世
人只知西风客栈的老板,不闻西风酒馆的老板罢了。」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好吧,我明白了。」叶青叹了口气,很简单很直白,他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既然你明白了,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老仆,也就是西风酒馆的老板微笑道。
「死」字出口,叶青陡然毛骨悚然,头顶的地皇钟不断晃动,钟声煊赫,玄光璀璨,识海中的老君骑牛图录亦显露湛湛紫气清光,护持神魂。
叶青的双眸中,黑白显化,天地分野,大千世界慢慢化作阴阳两色。
「阴阳法眼……」
阴阳法眼之下,叶青终于看清了那个老仆的真身,亦终于看到了对方是如何动手的。
只见老仆的身后,一尊笼罩在雾气中的法相长身而立,一手持命盘,一手拿短刀。
命盘转动之下,空中出现无数虚无之线,那些虚无之线纵横交错,贯穿时空,无序混乱却又神秘玄妙。
老仆身后那尊神秘法相,低头俯视片刻,伸手一挑,从那无序玄妙的时空中,扯出一个虚无之线。
当其抓住那根虚无之线时,叶青冥冥之中生出莫大的危机与恐惧,仿佛自己的命运被人抓住了一样。
然后,那尊神秘法相手持短刀,凌空斩向那根虚无之线。
「不能让他斩,否则我会死,我会死!」
叶青忽有所感,脸色苍白,一股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涌上心头。
「去你的……」
叶青低吼一声,头顶的地皇钟倏忽变大,叶青铆足全力,一拳擂在地皇钟上。
地皇钟大如山阙,径直朝老仆和那尊神秘法相撞去,钟在半途,已是浩荡钟声裹挟着磅礴玄光荡漾而出,镇天地日月,定山河八方。
浩荡伟力之下,神秘法相的动作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地皇钟亦到了老仆身前,砸向对方。
「还不错,竟然觉察到我的斩命之术!」
面对大如山阙的地皇钟,老仆衣袖轻挥,抽在地皇钟的一侧,地皇钟仿佛陀螺一样,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随着地皇钟旋转,大如山阙的地皇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等到对方身前时已如手掌大小。
然后,老仆伸出手,接住落下的地皇钟,笑眯眯道:「你的地皇钟,我就笑纳了。」
「就怕你没这个本事拿!」
叶青低吼一声:「灭元……」
声落,而钟声骤起。
只见老仆手中的地皇钟先是一晃,继而有钟声骤起,有玄光骤现。
不过此刻的钟声,此时的玄光,比之先前更宏大,更璀璨,但也不仅仅只是宏大、璀璨,更多了几分霸道。
毁灭天地的霸道,湮灭万物的霸道。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拳碎命运长河
因为此时的钟声、玄光中,不仅有地皇钟之威能,更有灭元锤的拳意蕴含其间。
他先前砸在地皇钟上那一拳,使用的是灭元锤,不过先前那一声钟鸣,只是纯粹因为他的力量而鸣响,而灭元锤的拳意,却隐而未发,藏于地皇钟上。
直至此刻,他方引动了那道灭元锤拳意,钟声拳意齐出,好给对方一个惊喜。
天地无声,亦无风,因为声刚起,风刚出,就被那股恐怖霸道的力量震碎、湮灭,故而无声、无风。
唯有方圆百里之内,山碎,河断,树折。
然而,如此恐怖的力量之下,首当其冲的老仆,却安然无恙。
倒也不能说安然无恙,其握着地皇钟的那只手,五指尽折,衣袖化作粉末,露出与苍老面容不符的细嫩手臂,因发簪被震碎之故,满头灰发垂落,颇显凌乱。
除此之外,外表倒无其他伤痕。
「不错,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老仆看着重新飞回叶青手中的地皇钟,微笑道:「也让我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
「斩命……」
死字出口,其身后的法相再度凝实,手中短刀斩下,划破冥冥。
斩命之术,斩的不是血肉神魂,而是命运。
命运即斩,鸿飞冥冥而天地无依也,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姐姐,救命啊……」
见状,叶青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
「姐姐,你这会儿便是叫祖宗也没用了。」老仆不屑,可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抹不安。
「谁说无用了。」
便在此时,老仆的耳边,响起一个如若天籁的声音。
声音来自他的背后,仿佛与他近在咫尺。
老仆大惊失色,但更令他亡魂大冒的是,他头顶的斩命法相,竟然不受控制,凌空向他斩来。
就在他准备反抗时,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别动……」
手很美,余光中,他依稀能看到那只手,洁白如玉,毫无瑕疵,就像是这世间最精致、最美丽的东西,见之而失神。
声音也很美,那声音,空灵而无瑕,温柔而不妖,出尘而不孤,清冷而不寒,仿佛是那人世间,最美妙、最动听的旋律。
所以,当「别动」两个字响起时,老仆就真的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忘了动。
于是,那柄斩命刀,轻而易举,斩断了他的命运之线。
只是当命运之线被斩断的一瞬,老仆忽如梦初醒,大叫一声,身躯仿佛被岁月风霜侵蚀一般,干瘪枯朽,眨眼化作一团飞灰。
「出来吧,本宫知道你没死。」
便在此时,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就见虚空裂开一道缝隙,那个本是化作灰烬的老仆,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老仆惊骇莫名,他明明藏得好好的,可是听到那个声音后,他竟然忍不住自己走了出来。
莫名其妙,却又莫名恐怖。
还不等他将心中的疑惑、骇然压下,忽是神情一怔,双眸失神。
因为,他看见了一名女子。
一名难以形容的女子。
难以形容,不是因为她长得怪异,也不是因为她不美,正相反,是因为她太美了,才难以形容。
那种美,是超越一切想象之美,穷尽一切言语之美,就仿佛将天底下最美好、最美丽、最美妙的东西都汇聚在一起所形成的美,言辞难以喻之,想象难以及之。
看到她,就如是看到了这个世上最美、最好、最妙之景象,见之难忘,见之沉沦。
「是你,想要杀我弟弟吗?」
女子微微一笑,天地失色:「先自断一臂吧!」
闻言,老仆竟是毫不犹豫,一把将自己的左臂扯了下来,鲜血飞溅。
「你……?」
当手臂被扯断的一瞬,剧烈的疼痛,使老仆回过神来,满脸骇然。
「算了,再挖一眼吧。」
老仆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女子淡淡说道。
老仆发现,他再次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抬起右手,将自己的右眼珠抠了出来。
「你……你究竟是谁?」
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垂落,映衬得老仆如同恶鬼,但其脸上,更多的则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我叫慕容羡仙,你应该听说过本宫!」女子,也就是慕容羡仙说道。
「慕容羡仙?八百年前武林第一仙,冠绝人世间的慕容羡仙?!」
老仆惊呼,继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有人不想我死,所以就还活着。」
慕容羡仙看着老仆:「那么,你想死,还是想活?」
「我确实不是仙子的对手……」
老仆缓缓说道:「可我想走,仙子也未必拦得住!」
话音方落,悠悠天地间,忽浮现一条波澜壮阔、玄妙无极的长河。
长河如虚若实,似在此间,又如在彼岸,贯穿浩瀚苍穹。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长河中的河水,并非是真正的河水,而是无数虚无缥缈的命运之线,只是命运之线太多太杂,交织、纠缠在一起,蠕动、摇曳,形成了眼前的河流。
所以此河,亦为命运长河。
下一刻,老仆身影一晃,竟是化作一尾游鱼,遁入命运长河之中。
旋即,命运长河逐渐变得虚幻、缥缈。
「命运长河?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唯死而已。」
慕容羡仙注视着虚无中的命运长河,笑容依旧:「无欢,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灭元锤!」
慕容羡仙抬手,一拳递出。
拳意入长河,如风起波澜,刹那之间,绵延无穷的命运长河翻涌震荡,如被煮沸。
「灭……」
随着慕容羡仙拳锋再递出一寸,毁天灭地的拳意于那命运长河中荡开。
下一刻,整条命运长河,坍塌、崩碎,化作混沌虚无。
「那个人呢?」
叶青出现在慕容羡仙旁边,低声问道。
「自然是死了。」慕容羡仙说道。
「姐姐威武!」
叶青急忙恭维道:「一拳震碎命运长河,打杀圣人,古今未之有也。」
「你也太过高看于我了,那仅仅只是命运长河的一缕虚影罢了。」
慕容羡仙自嘲一笑:「在真正的命运长河面前,你我永远只是其间的游鱼而已。」
「没有谁,能逃脱得了命运长河的束缚!」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衔门
「今日不行,来日未必不可。」
叶青笑道:「姐姐定然可以。」
「呵呵……那就借无欢你的吉言了。」
慕容羡仙微微一笑,凌空一抓,从虚空中扯出几样东西,扔给叶青道:「这是那人遗留的几样东西,给你了。」
「多谢姐姐赏赐,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青也没客气,直接收了起来。
「唉,可惜了,原本看那个人是个当仆人的料,还想饶他一命的,真是可惜了。」慕容羡仙忽惋惜道。
「那是他没福分。」叶青笑着,指了指空中与陶悠然交手的西风客栈的老板:「而且他死了,不是还有一人吗?」
「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慕容羡仙点了点头,一双美眸复又看向陶悠然:「那个陶悠然看起来也不错。」
「咳咳……」
叶青咳嗽了两声,急忙道:「陶悠然是我请来帮忙的,姐姐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说说而已……」
慕容羡仙轻轻一笑,日月为之失色,天地为之动容。
正与陶悠然交手的西风客栈老板,心神忽为之摇曳,心境失守。
陶悠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钓竿横扫,划分阴阳,抽在对方的身上。
西风客栈老板一退百里,脸色微白。
可是,他却在笑。
苍白的脸上,那一抹笑容,显得格外讽刺,格外阴冷。
下一刻,于西风客栈老板的身后,出现一张血盆大口,而于那血盆大口之中,一扇巍峨神秘的石门擎立。
「不好……他要逃!」
见状,陶悠然和慕容羡仙同时出手。
陶悠然手中钓竿一甩,银色的鱼钩划了一个半圆,如流星般,飞向西风客栈的老板。
慕容羡仙则长身而起,飘然如仙,袖中白绫如飞龙,掠向西风客栈的老板。
只是当鱼钩和白绫靠近西风客栈老板数丈时,便见那张血盆大口中,流淌出黏稠的血河。
鱼钩、白绫与血河相撞,嗤嗤作响,陶悠然那堪可垂钓日月星辰、仙佛的鱼钩,竟然被慢慢侵蚀污染。
白绫亦是如此。
见状,陶悠然双手握钓竿,如双手持刀,一竿劈下。
随着钓竿劈落,钓竿陡然被巨大的力量弯折成半圆,其上荡开七彩虹光,宛如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慕容羡仙则松开白绫,如玉手掌横推,便是那天地如汪洋,尽起涟漪波澜。
只是任凭钓竿虹光、涟漪波澜撞击在血河之上,也仅仅只是掀起几分涟漪,随后便被血河侵蚀殆尽,根本无法伤到西风客栈的老板。
不仅如此,随着陶悠然和慕容羡仙的攻击,那血盆大口中也生出滔天恶意,血河翻涌,似要将两人吞噬。
「姐姐,陶前辈,且慢动手。」
见状,叶青急忙制止道:「那是衔门,再攻击下去会有***烦的。」
「衔门?」陶悠然和慕容羡仙停手,看向叶青。
「是衔门没错。」
叶青解释道:「《伏诡录》有言,上古有诡,其状如血口,口衔石门,曰之衔门。」
「衔门不显于世,以血肉灵魂祭之,可唤于人间,告之以生辰八字,诉之以出身来历,可立即将其人召之祭祀之人眼前,纵在千万里,纵生死之别,亦可召之而来,无所阻也。」
「此外,衔门祭祀旦成,除却祭祀之人外,旁人不可阻,不可断,阻之有大祸,断之有大厄。」
「所以,那家伙在故意引诱我们攻击衔门,切莫上当。」
简单来说,那衔门,就是一个强大诡异的诡怪,能以血肉灵魂祭祀召唤而来,召唤来之后,只要告知其某人的姓名年龄、生辰八字,出身来历等,无论对方在哪里,衔门就可以将对方带到祭祀之人的眼前。
就是这么神奇。
此外,一旦衔门祭祀开始,除却祭祀、召唤之人外,其他人不能阻止、中断祭祀过程,更不能攻击衔门,否则就会惹怒衔门,衔门会无差别攻击方圆千百里之内一切生灵,化作污浊血海。
显然,眼前的衔门,是西风客栈老板早就准备好的后手,在自身性命攸关之时,既能借助衔门逃离,亦能趁机阴对方一把。
「没想到狂君小小年纪,见识倒是不凡。」
闻言,西风客栈老板的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恶意与怨毒,他们这次的报复计划,不仅赔了夫人,更折了兵,可谓输麻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准备充分,也有可能栽在这里,那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了,而是全军覆没、满盘皆输的事儿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狂君,一个小小的蝼蚁。看書菈
所以,他怎么不恨,又怎么不怨?
原本呢,他想在临走前,借助衔门的特性,坑对方一把,要知道衔门强大无比,不死不灭,就算强如陶悠然、慕容羡仙也别想杀死衔门,所以惹上衔门,两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是他最后的小倔强!
可万万没想到,就连他最后的小谋算,也被对方给识破了,又怎能不气,怎能不怒?
「前辈过奖了。」
叶青笑道:「没想到前辈准备得这么全面,对付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竟提前连逃跑计划都准备好了。」
「未虑胜先虑败,从来都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西风客栈的老板说道:「你看这不应验了吗?」
「而且,狂君这次也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对付任何人,哪怕对方再弱小,再不堪的蝼蚁、飞蛾,也万不能掉以轻心。」
「狂君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的,我日后,也会百倍偿还于你的。」
西风客栈老板的声音虽然平静,可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疯狂与杀意。
与此同时,两人说话间,衔门口中的石门,亦缓缓开启。
「诸位,后会有期。」
「呵呵……后会有期?不用后会了,想来,前辈应该也没以后了。」
叶青抱着手臂,微笑道。
「哦,狂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能阻我不成?」闻言,西风客栈的老板看向叶青,面带不屑。
就是陶悠然和慕容羡仙也看向叶青,面露不解。
「我是不行……」
叶青看着不断洞开的石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可是,有人能啊!」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安心上路吧
距离陶悠然、慕容羡仙与西风客栈老板交手之地万里之外,有一座小镇,名曰望乡镇。
望乡镇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田野丰沃,是远近闻名的麦粮之乡,所以人口众多,繁华如郡县。
尤其是早晨时分,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正是百姓起床、劳作的最佳时机,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鸡鸣三遍,日出东方,往日这个时候,整个望乡镇早已是炊烟袅袅、人声鼎沸了。
可是今天的望乡镇,却静寂无声,空无一人,不仅没有人声,就连鸡鸣狗吠之音,也无半点,宛如一座死镇。
当然,望乡镇并不是一座死镇,镇里的人,既没有死,也没有消失,而是睡着了。
是的,睡着了。
此时,望乡镇的所有人,都躺在屋内的床上,呼呼大睡着,不仅是人,就连鸡鸭牛羊亦是如此。
只是所有人都睡得极死,雷打不动,更诡异的是,所有的人畜都是只呼不吸,吐出的气息中,有一抹淡淡的血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那些血色气息吐出后并未立即散去,而是徐徐向上飘去,于望乡镇上空,汇聚成一片浓郁的血云。
血云中,一座祭坛矗立,祭坛之上,一人盘膝而坐,念念有词,周围血云翻滚、旋转,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又似一张血盆大口。
于那血盆大口中,一扇古老神秘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
不过就在石门开启到一半时,祭坛上的人忽然停止诵念召唤、祭祀衔门的法咒,站了起来。
「千变,你干什么,怎么停了?」
与此同时,五道人影同时出现在祭坛周围,脸色大变。
「干什么?」
千变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你们猜不到吗?」
「你要背叛老板?」
五人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千变,你怎么敢?」
「我不是要背叛他,而是要杀了他。」
千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看着五人:「不仅是他,也包括你们。」
千变的话音方落,一脚跺下,伴随着一声轰鸣,空中的祭坛顿时四分五裂。
祭坛破碎之时,已经开启到一半的石门,陡然关闭,那血盆大口中传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裹挟着漫天血云,隐没于虚空之中。
「先杀了他!」
见状,五人睚眦欲裂,就向千变杀去。
「哈哈哈……吃我一拳……」
但就在此时,一声狂笑响起,狂笑声中,有魔神冲天而起,一拳轰出。
五人生生被一拳迫退,可还不等他们松一口气,便有琴音悠悠而起,琴音入耳,五人的五感六识尽丧,不听不闻不见亦不感。
「琴姬……」
五人的脑海中,闪过相同的念头,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念头。
因为就在他们的五感六识尽丧之时,五缕剑气如那绕指柔,围绕着五人的脖颈旋转了一圈。
然后,便有六颗头颅,冲天而起。
「废物,真是不堪一击。」
见状,拳魔冷哼一声,拳锋一震,五人的身躯轰然破碎,血肉横飞。
「别玩儿了,先把其他人解决掉再说。」
千变瞥了拳魔一眼,叮嘱道:「记住,不要伤了那些百姓。」
「公子不喜欢!」
「放心,一个都走不了。」拳魔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遥遥一拳轰出,生生将一座山丘轰碎,山丘之上的人亦尽数化作肉泥。
千变、琴姬、剑无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杀向那些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的西风客栈杀手,顿时
便是一阵哀嚎惨叫,血雨腥风。
在千变、琴姬、剑无二等人在望乡镇大开杀戒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西风客栈老板,也快哭了。
因为,衔门不见了。
衔门那开启到一半的石门,忽然就又关上了。
然后,衔门缓缓消失不见。
衔门不在了,但是呢,他还在,这就很尴尬。
西风客栈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
「怎么样前辈,现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叶青欣赏着西风客栈老板的神情,笑得十分开心。
「是千变!是他背叛了我!」
闻言,西风客栈老板脸色阴沉,眸中杀意如大海,汹涌澎湃:「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让他背叛我的?」
「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叶青笑道:「前辈还是安心上路吧!」
「有劳姐姐和陶前辈了!」
他不想和西风客栈的老板多说,倒不是说他不想在对方面前显摆嘚瑟一下,俗话说,打人不装逼,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对方还是圣人,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不过也正因为对方是圣人,他才不敢大意,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什么底牌,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把自己给淹死了。
所以,还是早死早安心。
果不其然,叶青话音刚落,就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意识如堕混沌幽冥,无法挣脱。
「小花招倒是不少。」
忽而,叶青耳边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如暖阳,照破混沌幽暗,叶青的意识瞬间回归心神。
这时,叶青方才发觉慕容羡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只不过,狗肉上不了席面,小花招也永远救不了你的命。」
慕容羡仙搭在叶青肩膀的素手轻抬半寸,而后拍下。
「啪」的一声轻响,叶青倒不觉有什么,反观空中的西风客栈老板却闷哼一声,眼耳口鼻之间有鲜血流淌而出。
鲜血从脸颊滴落之时,忽化作六头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异兽。
异兽全身浴火,血火之中,尸山林立,白骨累累,张口咆哮之间,虚空扭曲,山河焦焚。
「我来……」
陶悠然上前一步,手中钓竿横挑,如搅动一池春水,虚天血火波涛汹涌,六头异兽被裹挟其间,寸步难行。
「一竿起波澜,鱼虾入我篓……」
旋即,鱼钩一分为六,洞穿虚天,没入异兽的口中。
陶悠然轻提鱼竿,六头异兽被扯起,而在被扯起的过程中,缓缓变小,在到陶悠然身前时,已变作三鱼三虾。
「入我篓……」
陶悠然一抖鱼竿,鱼虾便落入身旁的鱼篓中。
「你也进来吧!」
陶悠然一挥衣袖,鱼篓飞上半空,缓缓旋转,七彩虹光倾落,西风客栈的老板不受控制地向鱼篓飞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事了拂衣去
「小小鱼篓,也想束我……」
西风客栈的老板冷哼一声,身躯忽化百丈之高,一把攥住空中的鱼篓,五指紧握。
鱼篓破碎,可在鱼篓破碎的一瞬,无数鱼虾从中跃出,撞在西风客栈老板的身上。
相比于西风客栈老板庞大的身躯,那些鱼虾渺小如蝼蚁。
偏偏蝼蚁亦可撼树,在鱼虾的冲撞下,西风客栈的老板步履踉跄,节节后退,每退一步便是地动山摇。
就在西风客栈老板稳住身躯的一瞬,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砰」
西风客栈老板庞大的身躯,倒飞而出,砸在地上,方圆百里大地轰鸣震颤,泥土翻涌如浪潮。
慕容羡仙凭空而立,翩然如仙,素手拍落。
只见那掀起的泥土,陡然急转直下,翻涌的大地,从四面八方凝聚,化作五座山岳。
五岳落下,镇圣人。
「轰隆」
西风客栈老板的身躯生生被镇在原地,手脚俱断。
西风客栈的老板痛呼一声,手中出现一根九节鞭,横扫而出。
鞭打之下,五岳移转,驱山赶岳。
在脱困之际,西风客栈的老板眉心开裂,映耀天地,颠倒乾坤。
只见天地扭曲,乾坤翻转,慕容羡仙和陶悠然,于那扭曲、翻转之间,升入九霄云外,反观西风客栈的老板,则坠入茫茫九幽。
一在天,一在地,如遥隔万万里。
「神通,颠倒乾坤」
西风客栈的老板站在那茫茫九幽之中,深深看了一眼叶青、陶悠然、慕容羡仙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转身向幽暗深处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西风客栈的老板却惊惧地发现,他始终无法走出那片九幽。
西风客栈的老板不知,叶青却看得分明,就在西风客栈老板转身离开时,高居云外九霄的慕容羡仙,轻挥衣袖。
如有那仙人,一袖揽天地,纵乾坤。
无论是那云外九霄,亦或是那茫茫九幽,于这一揽之下,尽数没入慕容羡仙的袖袍之中。
偏偏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纵是西风客栈的老板,也似无所知。
旋即,慕容羡仙轻轻抖了抖袖袍,袖袍之内,斗转星移,九幽混沌,西风客栈老板反应不及,便坠入那茫茫混沌虚无之中,不见影踪。
「便让他在里面好好玩玩吧!」
慕容羡仙收起袖袍,微微一笑,魅惑众生。
「好一个袖揽乾坤,仙子神通,陶某佩服……」
陶悠然感慨道,既惊且佩。
「还可以吧,也就对付一些废物罢了。」慕容羡仙笑道。
陶悠然笑笑,摇了摇头,也就如慕容羡仙这等人物,敢视西风客栈老板如废物。
他是没这个资格的。
这时,叶青凑了上来:「姐姐,解决了?」
「自然。」慕容羡仙微笑道:「入我之袖,要不了多久就会神智全无,成为本宫的傀儡。」
「哈哈,那就恭喜姐姐了。」
叶青大喜,西风客栈老板被除,他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
说实话,论及鬼太岁,他对西风客栈老板的忌惮更大。
毕竟,鬼太岁起码是要抓活的,而西风客栈的老板,却是不论死活,而且隐藏的更深,亦更加危险。
现在看来,他的忌惮是对的,谁能想到西风的老板竟然不是一人,而是两人,这次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叫来了慕容羡仙,这会儿可能已经凉凉了。
「对了,这次还要多谢前辈的援手之
恩,晚辈没齿难忘。」
旋即,叶青向陶悠然拱了拱手。
陶悠然略带歉意道:「都是仙子和小友之功,老夫惭愧,并未帮上什么忙。」
他说的是实话,他本是应风倾幽之邀来保护叶青的,可是如果不是叶青自己算无遗策,这会儿早就被杀了。
就连西风的两个老板,也都是慕容羡仙杀的,他基本没出什么力,感觉就是来打了个酱油。
「前辈那里的话,如无前辈相助,晚辈岂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叶青再次感谢道:「前辈之大恩,晚辈定不敢忘。」
「小友实在太客气了,你并不欠老夫什么。」
陶悠然摇头道:「老夫来此,也是为了还倾幽那个丫头的人情,你若要还恩情,就去找倾幽吧。」
叶青笑道:「倾幽之恩要还,前辈之恩也要报,一码归一码。」
恩自然是要报,当然最主要的是交好陶悠然这个人。
「你啊你,和倾幽那个丫头一样,满肚子的心眼。」
陶悠然失笑,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叶青的小心思,不过倒也没有生气,随性洒脱道:「也罢,随你吧。」
「行了,此间事了,老夫就先告辞了。」
「慕容仙子,有缘再会!」
陶悠然又向慕容羡仙拱了拱手,准备离去。
「不急,本宫看你还不错,要不要跟着本宫?」慕容羡仙说道。
「呃……仙子说笑了。」
陶悠然愣了一下,继而拒绝道:「陶某无拘无束、随性自在惯了,只能辜负仙子好意了。」
慕容羡仙笑道:「随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本宫。」
「那就多谢仙子了。」
陶悠然笑道:「仙子告辞,小友告辞。」
陶悠然一甩鱼竿,钓来一朵白云,跳上白云,盘膝而坐,悠然而去。
「白云一朵乘风去,天地悠然我心间……」
眨眼间,陶悠然便乘坐白云,悠然消失在天地间。
「陶前辈还真是潇洒悠然,自在逍遥。」目送陶悠然离去,叶青羡慕道。.
「天地如牢笼,大劫之下,众生皆如刍狗,何来的逍遥,哪来的自在?」慕容羡仙嘲讽道。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青有些不解,又隐隐有些明了。
「你现在还是太弱了,等你成为圣人就知道了。」
慕容羡仙拍了拍叶青的肩膀,似期盼,又似随口一说:「快点儿成为圣人吧。」
「我尽量吧。」
叶青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刚成为半圣,说圣人,属实有些太遥远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还有事情需要我帮忙,是什么事儿?」慕容羡仙话锋一转。
叶青说道:「还想请姐姐帮我对付两个人。」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纸人张
「两个人?」
慕容羡仙略微思索道:「纸匠和那个鬼太岁?!」
「姐姐英明。」叶青奉承道。
慕容羡仙微笑道:「要姐姐帮忙也可以,不过姐姐出手,可是很贵的呦。」
「自不会让姐姐白跑一趟。」
叶青笑道:「鬼太岁的太岁山,如何?」
他虽然称慕容羡仙为姐姐,可实际上呢,对方也只是顾念他体内慕容家的血脉和魔君的传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以他请慕容羡仙帮忙,自然也不是免费的。
杀西风老板的代价,就是整个西风的所有积累和财富,包括西风客栈的杀手、西风酒馆的情报网等等。
所以,对于慕容羡仙的说辞,叶青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
「太岁山?」慕容羡仙似笑非笑道:「鬼太岁此时可能已经落入夏侯尊他们手中,你觉得太岁山还会存在吗?」
「鬼太岁和轩辕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叶青笃定道:「就算鬼太岁已死,太岁山不存,太岁山的东西,他们也带不走。」
「哦,听你的意思,太岁山也有你的人了?」慕容羡仙饶有兴趣道。
叶青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纸匠呢,杀他倒是不难,不过你能找到他吗?」慕容羡仙问道
叶青回答道:「姐姐放心,我早就派人盯着他了。」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慕容羡仙似笑非笑道:「你的胃口倒是不小。」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
叶青嘿嘿一笑:「而且,我这人最怕麻烦,所以向来喜欢一劳永逸。」
「对了,对付他们,或许用不着姐姐你出手,姐姐你只需为我压阵即可。」
慕容羡仙微微一笑:「这样啊,那姐姐就拭目以待了。」
「定不会让姐姐失望。」
叶青轻轻一笑,笑容和煦温柔,一如那春风。
东乾域无当城,是一个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城市,在魏国有春城之谓。
无当城中,有一条福寿街,就是专门卖棺材、香烛、纸扎等丧葬、祭祀用品的地方。
而在福寿街所有的纸扎、纸人铺子中,以纸人张最为有名,亦最受欢迎。
因为纸人张所扎的纸人,栩栩如生,几与活人无异,且价格公道。
不仅如此,不像其他卖棺材、香烛的店主那样或性格孤僻,或身有残缺,或阴森邪异,纸人张老实憨厚、和善可亲,常常扎一些纸兔、纸猪、纸羊等小动物给小孩儿玩儿,所以颇受欢迎。
不过最近几天,纸人张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脸色苍白如纸,可苍白的脸上却布满焦痕,气息阴沉混乱,眼神暴虐狠厉,看着其他人的眼神,如择人欲噬的野兽,让人汗毛倒竖。
更重要的是,纸人张没了一条手臂。
虽然周围的邻居都很好奇,可无人敢问。
不过虽然没了胳膊,可纸人张每天仍会雷打不动地扎纸人,所扎的纸人也并没有因为断了一条胳膊而有所改变,仍旧栩栩如生。
纸人张,自然就是纸匠。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凶名在外的纸匠,竟然会是福寿巷中慈眉善目、老实巴交的纸人张。
今天,鸡叫三遍时,纸匠仍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院子里,开始扎纸人。
当然,他扎的并不是普通的纸人,而是纸傀。
所谓纸傀,就是他以生灵魂魄祭炼的纸人,就如东华山上那些纸人一样。
他之所以每天都要扎纸人,祭炼纸傀
,不是因为闲来无事,也不是因为习惯,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先前在东华山时,他的所有纸傀,全都折在了鬼太岁手中,而他的手段与本事,绝大多数都在纸傀身上。
没了纸傀,他就像没了牙的老虎,不值一哂。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本人也为太岁鬼炎所重创,没了纸傀,自身又遭受重创,此时的他,就是一头没了牙,而且病恹恹的老虎,看似虎威犹存,实则不堪一击。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牙齿,再长出来。
如此,他才会觉得安心一些。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也不觉得有人能找到这里,按理说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休养伤势,恢复实力。
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任何时候,他都得做好万全之策。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他从东华山回来后,他便隐隐有一种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鬼太岁要来斩草除根,杀了他,可后来他听说鬼太岁被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联手追杀,自身难保,自然没空来找他麻烦。
可是呢,他心中的不安,仍旧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沉重,愈来愈剧烈。
他很疑惑,既然心中的不安不是来自鬼太岁,又是来自谁呢?
其他仇人?
按理说,也不可能,他的仇人,能杀的,他都杀光了,杀不了的,也绝对找不到他。
因此,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偏偏这股不安,如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缠着他,让他烦躁不堪,让他焦虑恐惧。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牙齿长出来,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是因为现在离开,是最愚蠢的决定。
一来,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感觉到底准不准,万一错了,岂不是白折腾了。
二来,如果他的感觉是真的,那么此时他重伤未愈,手段未复,离开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留在此处,起码他还有一个底牌和依仗,那就是全城的百姓。
这些年,他藏在此处,可不仅仅是隐居,什么都没做,他早已在所有人的神魂中留下了烙印,只要他一个念头,凡被他种下烙印之人,都会死。
这便是他最后的依仗,如果真有人要杀他,他便可以以一城千万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对方投鼠忌器,从而为他换取逃跑或者活命的机会。
就算没什么用,对方不吃这一套,最不济也有这一城千万人为他陪葬,怎么都不亏,不是吗?
这也是他为何仍能每天坐于此处,安心扎纸人的原因。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威胁圣人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纸匠刚扎完一个纸人,忽有所觉,看向门口。
也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纸匠说道。
吱呀声中,院门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是你?!”
看着进来之人,纸匠瞳孔收缩,手中的动作一顿,不知是震惊,错愕,还是其他?
“是我,晚辈叶青,见过前辈!”
来人拱手笑道:“见到我,前辈很意外吗?”
来人,自然正是叶青。
“竟然是你。”纸匠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你竟敢出现在老夫面前?”
说实话,他猜测过很多可能,可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叶青?
这是打死他都没想过的事情,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所以,他既惊,且怒!
惊的是来的是叶青,惊的是叶青竟然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怒的是一个小小的大宗师,哦不,现在是半圣了,竟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报仇,还是挑衅?
纵然,他现在身受重创,纵然他实力大损,可也不是一个半圣所能挑衅的?
叶青反问道:“为什么不敢?”
“你就不怕老夫杀了你吗?”
纸匠冷冷道,显露出恐怖的气机:“还是你觉得老夫现在受了伤,就杀不了你了?”
“不怕。”
叶青不为所动:“前辈不敢杀我,也杀不了我。”
“哈哈……哈哈哈……”
纸匠大声笑着,笑声中满是讥讽与不屑,而随着纸匠大笑,十数个纸人从各处
走了出来,将叶青团团围住。
每一个纸人,都有不逊于大真人的气息。
“是什么让你觉得老夫不敢杀你,又是什么让你觉得,老夫杀不了你?”
“这些,行吗?”叶青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响指声中,一道道可怖的气机,于小院周围迸发而出。
“好像不行。”纸匠的精神感知中,此刻他的小院周围,至少有不下于八股大真人、大宗师的气机。
但这些人,他仍旧没放在眼里,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
“哦,不行是吗?”
叶青摸着鼻子,晃了晃手指,只见门外有一人走了进来。
在对方出现的一瞬,纸匠忽觉汗毛倒竖,毛骨悚然,那是豺狼遇到猛虎的感觉。
所以,毫无疑问,来的是圣人,和他一样的圣人。
甚至于,那个人的身上,和他一样带着伤。
“加上他,够了吗?”
叶青说道:“哦,想来前辈还不知道他是谁。”
“容我介绍一下,他是西风客栈的老板。”
“西风客栈的老板?”纸匠终于破防,难以置信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们不是有仇吗?”
“是有仇啊,他是来杀我的,然后就被我们给抓了。”
叶青的声音徐缓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啻于晴空霹雳:“他呢,现在是我的俘虏。”
“俘虏?你活捉了西风的老板?”
纸匠震惊得无以复加,而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圣人有些不对劲儿,眼神呆滞无神,仿佛傀儡一样。
这
无疑也从侧面证明了叶青所说的话。
“纠正一下,不是西风的老板,而是西风客栈的老板。”
叶青继续说道:“西风其实有两个老板,一个是西风酒馆的老板,一个是西风客栈的老板,就是你眼前这个,只是世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罢了。”
“顺便说一句,这两人都是圣人,可惜的是在与西风酒馆的老板交手时,我们不小心将他给打死了,尸骨无存,否则前辈这会儿就可以一睹他们的真容了。”
“这……这不可能?”纸匠猛地站了起来,甚至由于动作太大,撞倒了身前的桌案。
叶青悠然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有必要骗前辈吗?”
“是啊,没有必要。”
纸匠一愣,不管对方说得是真是假,眼前这个圣人都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假。
如果只是叶青等人,他还可以昧着良心说一声不放在眼里,可是再加上这个圣人,他便是绝无胜算。
所以,对方无论说得是真是假,眼前之人是真是假,于他都无意义。
叶青看着纸匠,继续道:“现在,前辈觉得够了吗?”
“够了。”纸匠沉默片刻,颔首道:“所以,你要杀了老夫吗?”
“前辈误会了。”叶青笑道:“我此来,是为拜访前辈,绝不是为了报仇。”
“拜访?”纸匠冷笑道:“你的拜访方式,还真特别。”
“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前辈快人快语,那晚辈也就不
藏着掖着了。”
叶青拱手道:“晚辈此来,是诚邀前辈,当晚辈的护道之人,为我护道佑法,登天而行。”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纸匠先是一愣,继而不无讥讽道:“护道佑法,怕是奴隶吧!”
“如果前辈要这么认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叶青说道。
纸匠面露不屑:“你觉得,老夫会答应吗?”
叶青认真想了想道:“我觉得前辈会答应。”
纸匠说道:“你凭什么觉得老夫会答应?”
叶青笑道:“就凭此刻前辈的生与死,都在晚辈一念之间。”
“哈哈哈……”闻言,纸匠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你可掌我之生,又岂能管我之死?”
“我若想死,你又能奈我何?”
叶青唇角微挑:“前辈说笑了,前辈想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来,前辈也不想变成他这副样子吧,生不生,死不死,生不如死。”
叶青指了指身旁的西风客栈老板。
纸匠瞳孔一缩,没有说话,似是愤怒,又若犹豫。
“事实上,前辈无须如此反感,只要前辈答应晚辈的请求,晚辈定对前辈以礼相待,前辈只需护我一人安危即可,其他事前辈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全凭前辈自愿。”
叶青继续说道:“另外,晚辈亦可应允前辈,待晚辈成就圣人之时,就是前辈自由之日。”
“呵……也就是说,你不成就圣人,老夫就要当你一辈子的奴隶了。”纸匠
冷笑一声。
“圣人而已,晚辈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叶青微微一笑,自信道:“而且这一天,绝不会太久。”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收服
“大言不惭。”纸匠不屑。
“不是大言不惭,而是自信。”
叶青说道:“晚辈自习武至今,不过数载,就已是半圣。”
“而如今更有地皇钟在手,得帝皇传承,成就圣人,于吾而言,绝非难事。”
纸匠张了张嘴,想讽刺几句,可张口之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像,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如此,前辈可愿意?”叶青问道。
“老夫……”纸匠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身后忽响起一个轻柔美妙的声音:“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既然他不愿意,姐姐帮你把他炼成傀儡算了。”
声音响起的一瞬,纸匠忽感到莫大的惊惧,可偏偏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有预感,但他凡有任何妄动,就是他的死期。
“老夫……我愿意。”
纸匠脸色变幻,急忙道:“我愿意当你的护道之人。”
事实上,他早就有所意动,毕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更何况还是比死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可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以及叶青似笑非笑的笑容,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而非持刀之人,他没有资格谈条件。
“这样才乖嘛!”
他刚说完,就听见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不等他松口气,就听对方继续说道:“不过浪费了本宫这么多时间,该打。”
随着“该打”两个字响起,如言出法随,纸匠不受控制,轰然趴倒在地,整个城池都似无声震颤了一下,可偏偏那柔软的地面安然无恙,就连灰尘都未溅起丝缕。
而纸匠的感受尤为明显,就如被万钧山岳砸中,被万里河山压着,身体疼痛,五脏移位,眼耳口鼻、毛孔肌肤中,都有暗红血液流淌而出。
就在纸匠意识模糊,坚持不住时,那股恐怖无匹的伟力,忽消失无踪。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过了好一会儿,纸匠才恢复了几分力气,急忙道。
“没死就起来吧。”女子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纸匠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而在起身时,他只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不复先前的疼痛、苦楚,继而纸匠惊喜地发现,原先盘踞于体内的太岁鬼炎已悉数消散无踪。
也就是说,他的伤,好了。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纸匠心中大喜,不过此时虽然伤势尽愈,可纸匠心中却无半分其他念想,只有敬与畏。
对方只是一语,就让他无力反抗,就尽数将他无可奈何的太岁鬼炎祛除,这是何等的伟力?
简直难以想象。
抬头间,纸匠看到了一名女子,一名美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子,美到他心中更生不出半分旖念。
所以,只看了一眼,他就低下了头,他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眼前女子的亵渎。
“你还算聪明,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女子,也就是慕容羡仙说道。
纸匠垂首躬身道:“晚辈不敢。”
“不用多礼,以后你好好跟着我弟弟就行了。”
慕容羡仙摆摆手道:“无欢,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有劳姐姐。”
叶青向慕容羡仙拱了拱手,看向纸匠,坦诚道:“我要在前辈的神魂中种下一缕禁制,只要前辈遵规守约,此禁制便不会对前辈有任何影响,还希望前辈不要介意。”
“我介意有用吗?”纸匠心里自是不愿,可是他有拒绝的资格吗?
对不起,他没有。
所以纸匠直接放开心神,道:“公子请便。”
“多谢前辈体谅。”叶青微微一笑,双眸渐渐变得幽黑深邃,有一朵魔莲于那幽黑之中浮现、绽放。
只见那朵魔莲,幽暗为瓣,玄黄为蕊,看上去神秘而又玄妙,诡异而又堂皇。
“好诡异玄妙的功法,是传说中的吗?有意思!”
慕容羡仙看着叶青眼中的魔莲,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
当魔莲舒展,有无形神秘之力荡开。
与此同时,叶青慢慢闭上双眼,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睛中的幽暗和魔莲已然消失不见。
“好了。”叶青面带笑意,向纸匠拱手道:“以后就请前辈多多照顾了。”
“张全,见过公子。”纸匠亦向叶青拱手行礼,而在他没有觉察之处,他心中对叶青的敌意、怨毒和警惕,无端消退了许多。
“前辈客气了。”叶青笑得十分开心:“以后前辈称呼我无欢即可,公子什么的,太见外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纸匠莫名对叶青大生好感:“无欢你叫我张老就行了。”
“好……以后就有劳张老了。”叶青笑道,挽住纸匠的胳膊,而一向厌恶旁人近身的纸匠,却一反常态,对叶青的动作视而不见,毫不介意。
“我这弟弟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啊!”慕容羡仙看着前后性格相异、大相径庭,而自己却不知的纸匠,笑颜如花。
“现在,就只剩下鬼太岁了。”
与纸匠交谈了一会儿,叶青似有所觉,望向远处。
“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
“娘的,又让他给逃了!”
夏侯尊扬手一刀,将身旁的小山斩成两半,山坡之上的草木,瞬间化为灰烬:“这鬼太岁和轩辕崑,可真特娘能跑,属泥鳅的啊……”
自那日鬼太岁和轩辕崑从东华山逃走后,他、万凌霄和长眉神僧便紧追不休。
当时,鬼太岁、轩辕崑已经被他们重创,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两人已是强弩之末,抓他们那就是手到擒来之事。
可万万没想到,鬼太岁的老谋深算加上轩辕崑的神通秘术,使得两人如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他们整整追了九天九夜,还是没抓住对方,甚至于这会儿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老和尚,找到他们的踪迹了没有?”
夏侯尊看向一旁的长眉神僧。
此时的长眉神僧,显化六眼八耳法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是烂柯寺的观天听地神通,六眼观前后左右上下,八耳听东南西北八方,可观方圆天地事物,可听山河万里生灵,乃追踪、寻人之无上神通秘术。
这些天以来,他们每每能于鬼太岁和轩辕崑逃脱、无踪之时,重新找到他们的行迹,多赖长眉神僧的观天听地神通。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逃出生天
“没有,这方圆万里之内,并无他们的踪影。”
长眉神僧开口道,神情严肃。
“没有,怎么会没有?”
夏侯尊皱眉道:“老和尚,你到底做没有用心找?”
长眉神僧淡淡道:“要不你来?”
夏侯尊理直气壮道:“我要是能行,还问你干什么?”
长眉神僧瞥了夏侯尊一眼:“你行你上,不行就别废话。”
“你行你有理,我闭嘴行了吧。”
夏侯尊摸了摸鼻子,没有再说话。
而长眉神僧则微闭双眸,继续感应起四周的天地来。
约莫十数息后,一道人影破空而至,落在夏侯尊和长眉神僧面前。
“凌霄,有没有发现?”夏侯尊迫不及待地问道。
万凌霄眼中寒芒闪烁:“没有,我把这方圆百里都转了一圈,没有感受到轩辕崑和鬼太岁的气机。”
夏侯尊愤怒道:“你没找到,老和尚也没找到,那他们能躲到哪里去?”
“轩辕崑,亏你还是什么狗屁仙尊,躲躲藏藏的,老鼠一样,还要不要脸,我呸……”
“还有你鬼太岁,你连老鼠都不如,臭虫一个,竟然和轩辕崑这种东西搅和在一起,还妄想长生,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他娘注定就是个短命鬼……”
“阿弥陀佛……”长眉神僧叹了口气:“别骂了,他们可能已经不在此处了。”
“嘿,万一呢?”夏侯尊传音道:“万一他们还在此处,万一他们一生气,气机泄露,不就被我们逮住了吗?”
“老和尚,你还是太年轻了。”
长眉神僧摸着花白眉毛,半晌无语。
夏侯尊这一骂,就是盏茶的工夫,那骂得叫一个酣畅淋漓,骂得叫一个花样繁多,简直与骂街的泼妇有得一拼。
“凌霄,给点儿酒?”
又过了片刻,夏侯尊转头看向万凌霄。
万凌霄将手中的酒壶扔给夏侯尊:“怎么不骂了?”
“口渴。”夏侯尊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
长眉神僧由衷感慨道:“夏施主,你不当女人真是可惜了。”
“怎么,你不服啊?”夏侯尊看着长眉神僧道。
“服,贫僧佩服得五体投地。”长眉神僧道:“不过你骂了这么久,不也没用吗?”
“怎么没用?”夏侯尊得意道:“起码我舒服了。”
“嗯,我听着也解气。”万凌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哈哈,有见地。”夏侯尊大笑着,看向长眉神僧:“老和尚,你要不要也试试。”
“免了,出家人无嗔无欲,自也无怒无愤。”长眉神僧拒绝道。
夏侯尊嫌弃道:“无趣。”
长眉神僧继续道:“好了,说正事吧,现在当如何?”
“能如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万凌霄无所谓道。
“只能如此了。”夏侯尊叹了口气。恨恨道:“娘的,真不甘心。”
“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吧。”
长眉神僧道:“不过经此一战,轩辕崑和鬼太岁已是强弩之末,甲子之内,当无力为恶了。”
“不过,我们也不可就此放弃,当以烂柯寺、凌霄城、武府名义,发出杀魔令,追杀鬼太岁。”
“好,就依老和尚你所言。”夏侯尊和万凌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三人商讨了一下细节,便告辞离去。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百里外的一座山峰上,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的身影缓缓浮现。
“阿弥陀佛,看来轩辕崑和鬼太岁真的已经逃了。”长眉神僧宣了声佛号。
“唉,果然白等了。”
夏侯尊叹了口气:“行了,坐了一个月,腿都麻了,先撤了。”
他们先前并未真的离开,而是藏在暗处,想看看轩辕崑和鬼太岁是不是还藏在此处,不过现在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我也走了,酒都喝没了。”万凌霄向夏侯尊和长眉神僧拱拱手:“夏侯兄,神僧,告辞!”
“告辞!”
“后会有期!”
夏侯尊和长眉神僧颔首,相互拱手致意,破空而去。
待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离开后,又过了十数日,就在距离三人所在山峰不远处的一条河流中,缓缓显露出鬼太岁的身影。
只是此时的鬼太岁,再不复当初在东华山时的年轻与意气风发,此时的鬼太岁,相貌苍老腐朽,满头灰发,全身死气沉沉,生机全无,比之未变年轻前,还要苍老许多,甚至于如果不是他还站着,就和死人一样。
“仙尊神通,果是玄妙!”
鬼太岁走到岸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微弱:“这次多亏了仙尊,否则我必死无疑。”
“哼,你真是个废物,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出这种事儿?”
鬼太岁的脑海中,响起轩辕崑的声音。
“仙尊恕罪,此次……啊……”
话还没说完,鬼太岁忽惨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起来。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慢慢停歇,此时的鬼太岁满身泥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样。
“谢……谢过仙尊宽宥之恩。”
片刻后,鬼太岁嘴巴微动,极度虚弱道。
“如非看你对本尊忠心耿耿,你早就死了。”轩辕崑冷冷道。
他确实恨不能将鬼太岁碎尸万段,这次不仅没能抓到叶青,更差点儿累及他身死,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当然,他也知道此事不能只怨鬼太岁一人,他也要负很大责任,毕竟整件事他也是默认的。
只不过,他是仙人,是昆仑仙尊,昆仑仙尊是不会出错的,故而所有的错误与责任,只能鬼太岁承担了。
不过,他现在寄存于鬼太岁体内,与鬼太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续抓叶青的事情,仍旧要依靠鬼太岁,所以只能小惩大戒,不能真的杀了鬼太岁。
“多谢仙尊,晚辈知错。”鬼太岁急忙道歉。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本尊抓到叶青。”轩辕崑疾言厉色道。
“仙尊放心,此次是我小看了那个叶青。下一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一定会抓住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太岁咬牙切齿道:“还有夏侯尊、万凌霄和长眉神僧,今日所受之伤,所受之辱,我定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看到我不开心吗?
“其他人先不管,待本尊恢复,本尊定会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轩辕崑语气阴冷道:“当务之急是抓住叶青,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本尊只要叶青,活的叶青。”
别看他现在还活着,可是为了摆脱夏侯尊三人的追杀,仅存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所剩无几,如果再不抓到叶青,进行夺舍的话,他将永远无法恢复以往的实力与境界。
所以,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叶青,叶青,还是叶青。
“是,仙尊。”鬼太岁应道。
轩辕崑道:“本尊再传你一门仙法,此法可助你快速恢复伤势,待伤势痊愈,立刻去抓叶青。”
鬼太岁欣喜道:“多谢仙尊授法,晚辈定不辱使命。”
待轩辕崑传授完仙法,鬼太岁眼中的欣喜更盛。
这门仙法,名曰祈灵祷神术,乃是一门向上古神灵祈求祷告之法,名字听起来普普通通,也称作仙法,却邪异残忍无比,乃一门实打实的向上古邪神诡怪祈祷之法。
此法只需布下祭坛,向上古邪神诡怪献祭足够数量的血肉灵魂,就可与邪神达成交易,获取相应的力量。
如此。也就意味着,他只要准备足够多的祭品,不仅能快速恢复伤势,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
“哈哈哈……多谢仙尊赐法。”
鬼太岁坐起身子,欣喜道:“晚辈这就命人准备祭品,待晚辈实力恢复之日,就是那叶青出现在仙尊面前之时。”
“希望你说到做到。”轩辕崑冷冷道:“本尊需要沉眠休养,如无他事,勿要打扰本尊。”
“是,仙尊。”鬼太岁应道,待轩辕崑陷入沉眠,鬼太岁缓缓起身,脸上的欣喜慢慢散去,仅余狰狞与可怖。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要死……”
……
武灵郡,白骨观。
“呱……呱……”
孙老太君的肩头,一只黑色的乌鸦聒噪地叫着,待叫完之后,乌鸦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不见。
待乌鸦消失后,孙老太君看向屋内的睡道人、豸老人等人,开口说道:“鬼太岁传来讯令,让我们搜集这些材料,并设法将全郡的百姓都控制住,以待他归来。”
说着,孙老太君屈指一弹,一缕精神力没入屋内其他人的神魂内,同时封锁了白骨观内外虚天。
睡道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呵,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鬼太岁果然没这么容易死。”
豸老人冷冷道:“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躲起来吗?怎为何又是让我们找材料,又是让我们控制全郡百姓,如此大张旗鼓,他究竟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睡道人懒洋洋道:“况且,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没机会了。”
“不错。”豸老人点点头:“待公子前来,就是他的死期。”
“在公子来之前,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不用。”孙老太君摇了摇头:“鬼太岁老奸巨猾,稍有异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警觉,反而打草惊蛇,先按他说的做,一切等公子到了再说。”
“也好。”豸老人和睡道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待两人离开后,孙老太君抬头看着屋外的晴朗天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所有事情,马上就结束了。”
……
风雨飘摇,夜寒露重。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酷热难耐,可到了夜晚,却是凄风苦雨,寒冷阴森,这就是魏国,这就是武灵郡。
这种时候,这样的天气,大部分人都会待在家里,或者缩在酒馆、茶楼中,守着暖乎乎的火炉,喝着小酒,聊着大天。
但此时,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迎着凄风苦雨,颤颤巍巍地来到了白骨观前。
“砰砰砰……”
来到白骨观的门前,老人抬手,轻轻拍在门上。
老人的力道很轻,也很小,小到拍门声刚响起,就被风声雨声所遮掩,根本无法传出分毫。
可是下一刻,白骨观的门,却开了。
“恭迎太岁归来……”
当门打开,老人走入观中时,孙老太君、睡道人、豸老人等尽皆站在院中,躬身行礼。
“都免礼吧……”
老人摆摆手,示意孙老太君等人起身:“这几天你们做得很好,本座很满意。”
老人,自然正是鬼太岁。
其实,他两天前,就来到了武灵郡,不过他并未立即现身,而是隐藏在暗中。
一方面,他想看看孙老太君他们,是不是对他有二心;
二来,他担忧孙老太君他们被夏侯尊等人盯上。
所以,他一直躲在暗中,监视孙老太君等人的行为举止,观察武灵郡的情况,待确保一切都安然无恙后,才行现身。
不是他猜忌多疑,也不是他胆小如鼠,而是因为这个江湖就是如此,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不敢,这都是我等应做的。”孙老太君等人躬身不起,显得十分恭谨。
“本座赏罚分明,尔等有功,本座自是不吝奖赏。”
鬼太岁走入白骨观,跨入厅堂。
可就在他的右脚刚迈入厅堂,顿如被施了定身法,愣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最想见,却也最意外的人。
“叶青……”
鬼太岁从牙缝中挤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鬼太岁,好久不见。”
叶青坐在首位,看着鬼太岁笑道:“怎么,看到我不开心吗?”
“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吗?现在我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鬼太岁没有说话,踏入厅堂的右脚,收回,向后退出一步。
一步间,风雨如帘,无形向两侧分开,而一同分开的,还有茫茫黑夜。
只一瞬,鬼太岁看似仍在白骨观,实则已在千百里之外。
与此同时,茫茫黑夜蠕动,化作一头庞然恶鬼,恶鬼抬起脚,踩踏向白骨观。
整个白骨观在巍峨高大的恶鬼脚下,渺小似蝼蚁。
厅堂内,叶青端坐不动,不见慌张,不见焦急,只是气定神闲,微微一笑。
这一笑,鬼太岁自然也看见了。
可正因为看见了,鬼太岁愈发惊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留点面子好杀人
也就在此时,鬼太岁的身后,出现一尊巨大苍白的纸人,纸人脸上显露着诡异怪诞的笑容,一拳砸在鬼太岁的背上。
茫茫黑夜无声震颤,鬼太岁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影渐渐由虚转实,复又出现在白骨观内。
同时,一口铜钟出现在恶鬼的头顶,铜钟微微摇晃,却无声音响起。
唯有天地摇晃,阴阳混沌。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至高至大的钟声之下,恶鬼寸寸化作混沌。
铜钟继续落下,且不断变大,随着“咚”的一声鸣响,铜钟便将整个白骨观笼罩在内。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叶青看着仍旧站在院中的鬼太岁,微笑道。
“纸匠?你既敢来,何以不敢现身?”鬼太岁却未理会叶青,而是看向虚空某处。
但纸匠并未现身,而是仍隐匿于暗中。
“既然鬼太岁想见见你,那张老你就出来吧,了了他这个遗愿。”
叶青并没有因为鬼太岁的忽视而生气,很是善解人意道。
“是,公子。”
淡淡的声音中,纸匠从虚空中走了出来:“鬼太岁,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现在,我来了!”
“公子?”鬼太岁根本没听清纸匠后面的话,只是震惊于纸匠对叶青的称呼:“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原以为两人是合作关系,联合起来对付他,其中以纸匠为主,叶青为辅,所以他根本就未将叶青放在眼里,可现在看来,貌似并不是这么回事。
“关系?他是主,我是仆。”纸匠说道。
“主仆?”鬼太岁眼中流露出惊疑与错愕:“你是他的仆人,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都能认那种自诩为仙人的蠹虫为主,我为何不能认公子为主?哦,我着实不该拿公子和你的主子比,那简直是侮辱了我家公子。”
纸匠仿佛很满意鬼太岁的表现,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今日之事,也是公子一手策划的。”
“咳咳……低调,低调!”叶青轻咳了两声:“你这么说,让他们情何以堪呢?给人家留点儿面子,好歹都要死了,死者为大嘛!”
“公子所言在理。”纸匠颔首,闭嘴不言。
“是你?”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鬼太岁陡然转身,看向叶青:“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我。”叶青坦然承认道。
“不,这不可能,我不信。”鬼太岁摇着头,神情既不屑,亦隐隐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能算计得了你一次,就能算计你两次。”
叶青淡淡道:“哦,说错了,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次而已。”
“你什么意思?”鬼太岁不解。
“你不会以为夏侯尊、万凌霄他们忽然出现在东华山伏击你与轩辕崑,只是意外吧?”
叶青笑道:“不,那不是意外,而是我请他们来的,也是我告诉他们,你和轩辕崑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的。”
“是你?竟然是你?”
鬼太岁双目圆睁,睚眦欲裂,但旋即又否认道:“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仙尊没有死?夏侯尊他们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你骗我!”
“他们不知道,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啊。”
叶青理所当然道:“就像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却知道一样。”
“当然了,你想听的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你要从活捉我这一举动推断出来的。”
鬼太岁不敢置信道:“仅仅如此?”
“不然还能有什么?”
叶青反问道:“我得罪了你,你要杀我,这无可厚非,可是你偏偏要活捉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活捉我,这就很奇怪了。”
“而我想来想去,想要抓我,又暂时不想让我死的人,貌似就只有轩辕崑了。所以,我推断轩辕崑没有死,而且与你勾结在了一起。”
“而如果我的推断正确的话,东华之会上,你们一定会来,也一定会对我出手,因为你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更不会看着我被人捷足先登。”
“然后嘛,你都知道了,我联系了夏侯尊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叶青的笑容愈发灿烂:“如果他们能杀了你们,自然是最好的,可以省去我不少功夫。”
“如果他们杀不了你们,也无妨,我正好可以亲自动手。毕竟,你就算能从夏侯尊他们手中活下来,也必然会身受重伤。如此一来,你想要快速恢复,势必会联系孙老太君他们,哦,想必你早已猜到,孙老太君是我的人了吧,所以我只需在此地,守株待兔就可以了。”33
“不知鬼太岁,还有轩辕仙尊,明白了吗?”
“精彩,精彩,倒是本尊小看了你。”沉默数息后,鬼太岁开口道。
不过此时的鬼太岁一改先前慌张惊惧的神色,如变了一个人,声音亦显得威严高贵,凛不可犯。
显然,说话之人已不是鬼太岁,而是轩辕崑。
“仙尊,又见面了。”对此,叶青仿佛早有预料,神色不变。
“是啊,又见面了。”
轩辕崑的语气深沉如海,却又波澜不惊:“你很不错,有资格当本尊的弟子,承本尊衣钵。”
“本尊可收你为徒,授你仙法,助汝成就大道,寿与天齐,不知你可愿意?”
“哈哈……哈哈哈……”闻言,叶青直接大笑起来。
轩辕崑皱眉:“你笑什么?”
“我记得上次在昆仑墟,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
叶青不无讥讽道:“结果呢,你转眼就想夺舍于我;现在,你还真来这套,真当我是鬼太岁那种傻子吗?”
轩辕崑不疾不徐道:“上次昆仑墟之事,确实是本尊过失,此次绝对是真心实意。”
“以你之心智,你之天资,如有本尊指点,定可让你在一年内成就圣人,三年内登顶武道之巅,无敌于天下。”
“届时,你便是这天下之尊,地上仙神,人人敬仰,万民称颂,名垂千秋,万古不朽。”
轩辕崑的语气诚恳而真切,平淡而朴实。
可无论是孙老太君、睡道人等人,还是纸匠这般圣人,都忍不住心驰神往,心神激荡。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老相识,故人心
“名垂千秋,万古不朽?”
然而叶青的双眼,却清澈如泉,脸上的笑容依旧:“听起来很不错,我也很想名垂千秋,万古不朽。”
“只是,你觉得你配吗?”
不等轩辕崑说话,叶青继续道:“如能名垂千古,你怎么会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如能万古不朽,你又怎么会成为如今的阶下囚?”
“所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麻烦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处境,然后再过过脑子?”
“还是说,你没有脑子?”
闻言,轩辕崑眼中的阴沉一闪而逝,自傲道:“本尊乃昆仑仙尊,所掌仙法无穷,伟力无量,岂是尔等凡俗所能知晓的?”
叶青无所谓道:“哦,那又怎样?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本尊秉气运而生,乃西王母后裔,万世不灭,所知秘辛无数,所晓宝物无算,你可又明了?”
“哦,你是我的阶下囚!”
“本尊……”
“你是我的阶下囚……”
……
“……”
纵然轩辕崑是活了万载的昆仑仙尊,城府深沉,亦被叶青这句话弄得有些破防。
“叶青,你究竟想要如何?”
轩辕崑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低声嘶吼道。
“还不明显吗?”叶青亦缓缓收敛笑容,一字一句道:“我想你死啊!”
“死?”轩辕崑一愣。
“是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叶青说道。
轩辕崑心中的自信,此刻终于有些动摇:“为什么,你就不想要仙法宝物吗?你就不想成为圣人吗?你就不想无敌天下吗?你就不想万古不朽吗?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想啊!”叶青自信道:“不过这圣人大道,自有我青云之志,这天下无敌,自有我掌中弓刀,所以就不劳你操心了。”
“所以,今天你,非死不可。”
轩辕崑愣住了,他以往无往不利的承诺与底牌,这次竟然失效了,而且还是在一个不是圣人的凡俗面前。
轩辕崑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荒谬与可笑,以及不可抑制的惶恐。
“叶青,你莫以为你真能杀了本尊吗?”
轩辕崑色厉内荏道:“本尊乃是昆仑仙尊,就算本尊如今虎落平阳,也不是你们所能欺辱的。”
“而且就算本尊要死,也会拉着你们所有人陪葬的。”
“哦……我好怕啊!”
叶青嘴上说着,但脸上却无半分惧怕的神色。
“你真以为本尊做不到吗?”见状,轩辕崑勃然大怒,体内涌出一股浩瀚无穷、磅礴恐怖的气息,如欲毁天灭地。
“信了,信了,收了神通吧。”
纵是叶青,也忍不住退了两步,摆了摆手道:“仙尊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哈哈,算你聪明,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是聪明人,又何苦损人不利己呢?”
闻言,轩辕崑心中一喜,只要他今天不死,那么他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到时候,今日之仇,今日之辱,他一定会百倍奉还。
“咦,仙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叶青看着面露喜色的轩辕崑,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说我不会杀你,可没有说,你不会死啊!”
轩辕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就是……”
叶青语气悠悠,稍稍停顿了一下:“有人会来杀你的。而且相比于我,那个人与你的仇怨,好像更大,更深。”
“提醒你一句,那个人也是你的老相识哦!”
“是谁?”轩辕崑心中的不安更盛:“你说得是谁?”
“是我。”轩辕崑话音方落,一道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女子,很美的女子,轩辕崑很确信,他以前没见过对方,但是,他却认识对方。
“轩辕歆,你没死?”轩辕崑双目圆睁,难以置信。
“你不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女子嫣然一笑,可眼中却是滔天恨意:“你说是不是啊,亲爱的兄长。”
来人,自然是轩辕歆,与轩辕崑有血海深仇的亲妹妹。
轩辕歆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血色脚印,脚印上充斥着无尽怨毒与恨意。
下一刻,那些脚印中伸出一条条鲜血淋漓的手臂,抓向轩辕崑。
轩辕崑周身荡开一层金光,将那些手臂震碎,但轩辕崑亦踉跄退了数步。
“没想到,兄长你竟衰弱至此,哈哈哈……”
见状,轩辕歆疯狂大笑,笑容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尽皆疯狂扭曲:“真是可怜呢!”
“轩辕歆,你真要与我不死不休吗?”轩辕崑低声咆哮道。
“不死不休?哈哈哈……我们不是早就不死不休了吗?”
血红于轩辕歆身后汇聚,化作七张面孔,正是与轩辕歆共生的另外七人。
下一刻,轩辕歆身后的血红,涌向轩辕崑,一如滔滔血海。
“轩辕歆……”
轩辕崑大吼一声,身上涌起恐怖的气息,旋即便被血海淹没。
一时间,血海翻涌,天地嗡鸣,可怕的气息充盈寰宇。
“我们退远点,免得溅我们一身血。”
叶青传音孙老太君等人,急忙退向远处。
同时,叶青也维持着地皇钟,将轩辕歆和轩辕崑交手的余波化去,以免殃及武灵郡的百姓。
轩辕崑是困兽犹斗,轩辕歆是疯子,两人打起来,肯定不会顾忌那些无辜的百姓,他却不能不管不顾。
轩辕歆和轩辕崑的交手,说不上什么惊心动魄,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轩辕崑为了摆脱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的追杀,几乎用尽了所有手段,现在早已是强弩之末。
反观轩辕歆就不一样了,经过恢复与休养之后,虽远远无法与全盛时期相提并论。可已有圣人的实力。
一个是强弩之末,一个是实力正盛,结果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见轩辕崑周身的仙光,在血海的冲击侵蚀之下,不断黯淡湮灭,而每每当轩辕崑撕开血海,准备逃离时,轩辕歆都会适时出现在轩辕崑身上,将其重新打落血海。
轩辕歆在玩儿,就如猫戏老鼠一样。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杀仙尊,了恩仇
足足过了盏茶的时间,仿是玩儿够了,轩辕歆挥了挥手,血海挤压收缩,生生将轩辕崑困于其间,无法动弹。
“轩辕歆,别忘了我是你的兄长……我们是一母双胞的亲兄妹。”
眼见逃生无望,轩辕崑怒吼道:“你不能杀我……”
“是啊,我们是亲兄妹……”
轩辕歆向前迈出一步,出现在轩辕崑的面前,伸手抚摸着轩辕崑的脸庞:“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过什么吗?”
“你说过,我们永远不分离,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我记得,我怎么会忘呢?”轩辕崑急忙点头:“以前是兄长不对,是兄长受了那些小人的蒙蔽,才作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兄长对不起你。”
“歆儿?”轩辕歆脸上露出追忆之色:“你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叫过我歆儿了!有几千年了吧!”
“歆儿,你原谅兄长好不好?”
见状,轩辕崑继续道:“兄长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弥补你的,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怎么打着打着改认亲了?”一旁,叶青皱了皱眉,这和他的计划可不太相符啊!
“好啊,以后我们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这时,只见轩辕歆脸上露出美好的笑容。
“啊……”
可是下一刻,轩辕崑却痛苦哀嚎起来。
只见轩辕崑的一条胳膊生生被轩辕歆拽了下,然后就见轩辕歆一口将那条胳膊吞入肚中。
“轩辕歆,你做什么?”轩辕崑大惊失色道。
“吃了你啊!”轩辕歆理所当然道:“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你我也能永远在一起了。”
“不是你说的吗,兄长?”33
“不……轩辕歆……啊……”
轩辕崑还待说些什么,轩辕歆却不管不顾,将轩辕崑的左臂又扯了下来,吞了下去。
“兄长,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随着轩辕歆的声音,七道人影依次出现在轩辕崑周围,旋即七人一同向轩辕崑扑去。
“啊……轩辕歆……你怎能如此对我……你不能这么做……啊……歆儿,快住手……求求你了……”
一时间,轩辕崑惨叫哀嚎连连,却无济于事,轩辕歆和那七个人如疯了一样,撕扯、吞咽着轩辕崑身上的血肉。
只是眨眼功夫,轩辕崑整个人就被她们五马分尸,吞噬殆尽,就连骨头都没剩下。
“嘶……”
叶青看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也忒狠了吧。
他感觉有些后悔请轩辕歆来了,这位疯起来连自家亲哥哥都吃,会不会把他也给吃了,那他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是的,轩辕歆是他请来的。
当他知道轩辕崑没死时,就猜到轩辕歆可能也没死,而且很可能和西昆仑的姜云来在一起。
这不是他凭空猜测,而是有一定的依据。
一来,轩辕歆也是仙人。轩辕崑都没死,轩辕歆大概率也没有死;
二来,姜云来等人入昆仑墟,所求所为乃是血脉诅咒,而轩辕崑和轩辕歆这两位仙人绝对是关键。
所以,如果轩辕歆已死,那么轩辕崑未死的消息泄露后,姜云来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夏侯尊他们追杀轩辕崑,可事实却是姜云来等人没有一点儿动静,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轩辕歆没死,所以他们才会安坐如山,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姜云来等人在昆仑墟中得到了解除血脉诅咒的方法。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总而言之,轩辕歆大概率还活着,事实也是如此。
而他之所以要请轩辕歆来,主要有两方面打算:
其一,轩辕歆这种人,谁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虽说她与轩辕崑有不死不休的大仇,可谁知道他杀了轩辕崑,轩辕歆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
就算没有上述原因,也难保轩辕歆不会怀疑轩辕崑在他身上留了什么重生的后手,亦或是与轩辕崑达成了某种协议,演戏假死。
然后,弄死他一了百了。
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不可不防。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轩辕歆自己来处理。
其二,他与姜云来和西昆仑有一定的过节,难保日后姜云来不会找他麻烦。
所以,正好可以利用轩辕崑之事,化解他与姜云来之间的仇怨。
毕竟,轩辕歆与轩辕崑有生死大仇,如果轩辕歆还活着,肯定与姜云来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其中必然有关于轩辕崑的协议。
所以,他将轩辕崑交予轩辕歆处理,算是帮了姜云来的大忙,以此恩情换他与姜云来、西昆仑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为此,他特意派纸匠走了一趟西昆仑,有轩辕崑这个筹码在,而他这边也有圣人坐镇,是以双方的谈判十分顺利。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幅局面,轩辕崑被轩辕歆活生生给吃了。
“哈哈哈……轩辕崑,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哈哈哈……”
吞噬完轩辕崑后,轩辕歆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时老时少,时男时女,但无一例外皆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以及丝丝释怀与解脱。
笑声持续了十数息的时间,那七道人影缓缓消失不见,疯疯癫癫的轩辕歆,复又恢复了先前的高贵雍容,与之前判若两人。
“叶少侠,今日之事,多谢少侠了。”
这时,轩辕歆走了过来,向叶青道了声谢。
叶青回礼道:“不敢,还要恭喜帝姬大仇得报。”
“是啊,终于报了。”
轩辕歆重复了一声,语气平淡,说不上是悲还是喜:“今日你帮了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能帮上帝姬,是晚辈的荣幸,而且晚辈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不敢居功。”叶青拱手道。
“既不要,那便算了。”
轩辕歆也未强求:“不过今日的恩情,我记住了,日后你旦有所需,尽可来西昆仑找我。”
“此外,你与将云来、西昆仑的恩怨,我做主,自此一笔勾销,他们不会去找你麻烦的。”
叶青拱手道谢道:“多谢帝姬。”
“嗯……我走了。”
轩辕歆深深看了一眼叶青,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转身离去。
“恭送帝姬。”
叶青拱手,待轩辕歆离去,终于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深沉的天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岁月静好,人间依旧
“帝姬,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万一他将帝姬你的消息泄露出去,可就麻烦了。”
虚空中,一辆华贵神秘的马车行走于星斗之中。
而赶车之人,赫然正是西昆仑圣主,姜云来。
“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车厢内,传来轩辕歆的声音:“而且,我们也未必能杀了他。”
“为何?”姜云来不解:“一个小小的纸匠,不值一哂。”
“不是纸匠,是另有其人。”
轩辕歆的声音平淡中透着几分凝重:“那个人很强,就算你我一起出手,也不见得能对付她。”
“如此说来,西风老板应该也是被她所杀。”
西风老板被杀之事,叶青虽未宣扬,却瞒不过他们,虽然具体细节他们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怀疑叶青身边有很厉害的高手,当然不是纸匠那等货色,而是真正的强者,现在只是证实了而已,
不过此前,他以为对方再强,也就是他这种水平,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未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所以对方的实力,犹在他之上。
“叶青一个无根无萍之人,怎么会找到如此厉害的帮手?”
姜云来神色凝重,疑惑道。
“叶青是有大机缘大气运之人,未来大劫之中,必有一番作为。”
轩辕歆感慨道:“如此人物,如无法杀死,那便不妨交好吧。”
“帝姬所言有理!”
姜云来颔首,赶着马车,消失在星河中。
……
“呼……我
叶青,又回来了……”
时隔近一年的时间,当叶青再度回到北幽时,颇有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犹记得,他当初离开北幽时,还只是宗师,现在却已是半圣。
犹记得,他当初去往四海城时,还只是籍籍无名之辈,现在却已名扬天下的天之骄子。
事实上,不仅人已非,就连物,也不是原来的物了。
现在的楚国,大有一种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感觉。
他一路行来,只见楚国各地,盗匪横行,诡怪肆虐,民不聊生。
虽说各地仍在官府的管控之中,可掌控力度大不如前,尤其是一些僻远之地,基本已处于放任自流、自生自灭的状态。
而天凉、北疆等边疆之地,更给他一种兵戈扰攘、萧瑟悲凉、战事将起之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叶青感慨了一声,乱世将至,大劫将起啊!
叶青不由心生哀愁与悲凉,亦有几分无力感。
这大劫之下,他亦只是沧海一粟,蜉蝣一梦,无力亦无法阻止这滚滚天下大势大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独善其身,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保护好自己所珍重之人。
“龙象,干什么呢?”
当叶青走过街巷,穿过人潮,来到卜命观前时,正看到李龙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街巷口。
每当有人走来时,李龙象都会伸长脖子,眼中充
满期待,可等看清来人后,李龙象又会颓然坐下,满脸失望。
“啊……师叔,你回来啦!”
听到声音,李龙象下意识抬起头,等看见说话之人时,先是一愣,继而直接蹦了起来,满脸欣喜。
“嗯,一段时间不见,你又长高了。”
叶青看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身材魁梧、壮硕,如同蛮牛一样的李龙象,笑道。
当然,变高了,变壮了,李龙象也变强了。
此时的李龙象赫然已是通玄境,尤其是其强横的气血肉身,竟丝毫不弱于一些真人、宗师。
“嘿嘿……”李龙象摸着头,憨笑着。
看到李龙象,叶青也心情大好,打算摸摸李龙象的头,可是发现够不着,只能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龙象傻笑道:“当然是等你了,师父说你这两天就会回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
“那真是辛苦你了。”
叶青心生暖意:“那你师父呢?”
“师父去买酒了,说是等你回来,一定要大喝一顿。”
李龙象刚说着,忽看见一个一贫从远处走来,急忙挥手道:“师父,师父,师叔回来了,师叔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喊什么喊,还不快过来帮我拿东西。”
巷子口,一贫提着一大堆东西,向没一点儿眼力见儿的傻徒弟喊了一声。
“哦,来了,来了。”李龙象急忙跑过去,将一贫手中的酒肉等东西接了过去:“师父,不是说
买酒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买得少了够你吃吗?”
一贫斜了李龙象一眼:“光长个不长脑子的饭桶。”
“嘿嘿……”李龙象傻笑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生气。
“回来了?”
一贫不再理会自家傻徒弟,径直来到叶青面前,轻描淡写道。
既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亦未有大难不死的激动,仅仅只是一声平淡无奇、普通寻常的问候。
叶青颔首,亦神情平静,微笑道:“嗯,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一贫伸手拍了拍叶青的肩膀,咧嘴一笑:“走,回家,喝酒,不醉不归。”
千言万语,似尽在这一声平淡寻常的问候声中;万千激荡,似也都在这一拍一笑之间。
“好,不醉不归!”
叶青与一贫相视一笑,走入卜命观,身后李龙象也傻笑着,跟了上去。
片刻后,卜命观中,便有那酒肉飘香,更有那欢笑不绝,回荡在街头巷尾,飘扬在灯火人间。
一如岁月静好,人间依旧。
……
“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第二天,当叶青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窗户的射入,落在叶青身上,温暖而舒适。
起身洗漱后,叶青推开门,便看到一贫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而李龙象则在院中,一板一眼地练着拳法。
李龙象练的虽然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拳法,可血气鼓荡之下,却犹如龙吟虎啸,气势磅礴。
“醒了,睡得如何?”
看到叶
青,一贫问道。
“很好,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叶青靠着一旁的柱子上,笑道:“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故人事
「那是,外面哪有家里好。」
一贫摸着胡须笑道:「这次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再走了吧?」
叶青说道:「不了,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再巩固巩固境界。」
「不错,你走得太快了,是该好好沉淀一下。」
一贫颔首道:「另外,你现在风头正盛,声名正隆,这既是好事,亦是坏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低调一段时间为好。」
「我明白。」
叶青淡淡一笑,这次他回北幽,本就是做此打算。
一是好好巩固一下境界,梳理沉淀一下自己的武学。
二嘛,就是低调蛰伏一段时间。
毕竟,他先前所做之事,太过惊世骇俗,太过惊艳绝伦,声名太盛、太隆。
声名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别看他现在天下有名,为万千人所敬仰羡慕,但更亦是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是为名,为仇,还是为利,都恨不能除他而后快。
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没有必要惧怕,但也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还是低调一段时间为好,等风头过了再说。
而他之所以选择北幽,自然是因为北幽是他的地盘,哦,现在还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他打算让纸匠出面,暗中将北幽所有的势力,都收归己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北幽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从而作出应对。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见状,一贫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呼叶青坐下,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喝酒,好不悠哉。
接下来三个多月,叶青就待在卜命观,哪儿都没去,每天除了修行,就是指点李龙象武功,偶尔和一贫喝喝酒,聊聊天,或是到北幽城里转一转,听一听江湖上的逸闻趣事,尝一尝当地的美味佳肴,悠然自得,潇洒自在。
叶青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死生,有的只是逍遥自在,岁月静好。
就在叶青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时,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打破了卜命观的宁静,也打乱了叶青的计划。
消息,是无面用相思叶传来的,内容很简单: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等洛水郡靖安司的人,在前往白马县调查一件诡怪事件时,不知所踪,唯有命魂灯还亮着,确定未死。
其他消息,无面暂时还在打探之中,暂未可知。
得到此消息后,叶青知道他自在悠闲的日子结束了。
虽然他自脱离靖安司后,就基本和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断了联系,可不联系,并不代表他不关注对方,更不代表他忘了对方的恩情。
他当年初入靖安司时,多赖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照顾,顾隋唐对他更有授业之恩。
而当年他假死脱身,如果不是方小慢、顾隋唐等人默许,无面也不可能轻易毁掉他的命魂灯,坐实他假死之事。
可以说没有顾隋唐他们,就没有叶青的今日。
而他至今没有报答过方小慢、顾隋唐等人不说,还对他们多有连累。
因为他与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关系,在他叛离靖安司后,方小慢、顾隋唐就因此遭受过旁人的诘难、非议。
后来他杀楚王孙、方暮云的事曝光后,因为找不到他,一些人便将气儿撒在了方小慢、顾隋唐等与他关系匪浅的人身上,事实上如果不是靖安司自成体系,且颇为护短,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可能早就被一些与叶青有仇有怨的人给杀死了。
可就算如此,方小慢、顾隋唐等人这些年在靖安司的日子也不好过,时常受人非议
、排挤,功劳虽大,却难以晋升。
这些,虽然不是他所为,却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所以,这情,他得承;
这理,他得认。
于情于理,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出事,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他都必须走一趟。
纵然,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
所以,在接到无面的消息后,叶青立即向一贫辞行。
在得知叶青辞行的原因后,一贫也未阻拦,他也拦不住。
叶青虽然对有些事情比较淡漠、随意,却极为重情重义,有仇必报,有恩亦必报。
认真说起来,他与叶青相识也不是很久,他对叶青更没有多少恩情,可叶青却愿意为了他甘冒生死之险,性命之危,入昆仑墟去救他。
现在,方小慢、顾隋唐等对他有恩有情之人出了事儿,他又怎会置之不理?
事实上,如果叶青真的选择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话,他才会真的对叶青感到失望。
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也。
「去吧,小心一些。」
一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叶青的肩膀。
「我会的。」
叶青淡淡一笑:「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要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放心吧。」
「我走了,替我给龙象说一声!」
「好,保重!」
「嗯,你也是,保重!」
白马县,是洛水郡下辖的一个县城,和洛水郡下辖其他县镇以农业为主不同,白马县以贩卖马匹而著名。
白马县临近一座名为狮子林的山脉,靠山吃山,狮子林盛产一种名为白玉狮子的血级诡怪,白玉狮子是一种如狮如马的诡怪,经过驯服后,可以如马匹一样供人骑乘。
而白马县的人,就多以驯养、贩卖白玉狮子为生,由于白玉狮子通体洁白如玉,美丽俊逸,更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故而颇受权贵、有钱人的喜爱。
所以,白马县虽然地处偏僻,却远近闻名,颇为富庶。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一夜之间,白马县所有的人畜生灵,全部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座空城。
是的,不仅是人,就连猪马牛羊等牲畜生灵,都消失了。
而整个县城内,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任何鲜血尸体等物,就像是所有人畜生灵等,凭空消失了一样。
当叶青来到白马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座空荡死寂的城池。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消失的人
「公子,整个城里没有一人,就连所有牲畜都消失了。」
叶青站在白马县的门口,魔念荡开,覆笼整座城池,他身边,正是纸匠和无面。
不用纸匠说,他也知道,整座县城内,没有一个生灵活物。
不过整座县城内,弥漫着邪异诡谲的气息,显然白马县人畜生灵的消失,与诡怪有关。
「无面,白马县的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叶青问道。
无面拱手道:「是七日前。」
「那方司首、顾司首他们呢?」
「是三天前。」无面回答道:「三天前,方司首和顾司首接到消息,便率人前来调查,之后也消失不见。」
叶青想了想道:「那他们消失后,天雍靖安司没有派人来吗?」
「没有。」无面说道:「现在楚国各地诡怪频出,混乱不堪,靖安司根本就忙不过来,也无暇援助。」
「正因如此,老奴才会第一时间联系公子。」
「嗯,你做得很好。」叶青颔首:「先入城看看。」
叶青也没指望从无面那里问出什么,带着纸匠进入白马县城,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事实就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城中确实有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来过的痕迹,可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说白马县那些百姓,只是普通人,毫无反抗之力,遇到了某个强大的诡怪,消失的无声无息,还情有所原,可是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就不一样了。
方小慢半年前已成为真人,而顾隋唐也已是半步宗师,不仅实力强大,而且处理诡怪的经验丰富无比,就算碰到天灾级诡怪等,也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故而怎么都会有各种打斗等痕迹留下。
可事实就是,什么都没留下,和白马县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别无二致。
要么,是那个诡怪很强大,强大到连方小慢、顾隋唐都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照面就被掳走了。
要么,是那个诡怪很特殊,特殊到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离奇消失。
「公子,什么都没发现!」
片刻后,三人在城中心汇合,纸匠和无面向叶青汇报道。
「嗯,纸匠,你去狮子林;无面,你在白马县四周转转,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叶青沉思了一下,吩咐道。
「是,公子。」纸匠和无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纸匠和无面离开后,叶青魔念铺陈开来,感知着那股盘踞于白马县内经久不散的诡谲阴邪之气。
那股气息忽然诡谲邪异莫名,可在他的感知中,却没有污秽死亡之意,也就是留下这股气息的诡怪,可能并非污秽嗜杀的诡怪,换言之,也就是说那些消失的百姓可能暂时还未死。
旋即,叶青集中魔念,试图根据那股残留的气息,寻觅那个诡怪的踪迹和去向。
然而,那股诡谲阴邪的气息,在离开白马县的一瞬,倏忽消失不见。
而他也无法从那股残留的气息判断白马县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诡怪所为?
叶青皱着眉,抱着手臂,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城中的街道上。
「咦,什么味?」
忽然,叶青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某种东西腐烂腥臭的味道,偏偏在那股腥臭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馨香。
简单来说就是臭香臭香的,越闻越上头。
「原来三日堇?太好了!」
叶青循着那股怪异的气味,在路旁的草丛中,看到一朵艳丽梦幻的花朵。
花如喇叭,大如碗口,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变
幻着颜色,一会儿呈红色,一会儿呈白色,一会儿呈黑色,三色变幻,美丽而梦幻。
可偏偏呢,那朵美丽梦幻的花朵,却散发着一股亦臭亦香的怪异气味,使人望而却步。
可看到那朵花的一瞬,叶青的脸上却不由露出兴奋之色。
因为那朵花名为三日堇,怨级诡怪,第一日生根,第二日发芽,第三日开花,花呈三色,梦幻美丽,偏偏气味怪异,鸟兽避之,第三日之后,花朵就会凋谢。
因花有三色,故而名曰三色堇,又因三日而凋谢,又被称为三日堇。
当然,三日堇除了颜色艳丽梦幻、气味怪异外,还有一种神异的能力。
那就是三日堇自撒下种子那一刻起至凋零,三日堇会将自己短暂的一生记录、留存在花蕊之中。
换句话说,就是这三天以来,只要发生在三日堇周围的事情,都会被三日堇记录、留存下来。
而要得知三日堇所留存的记录,也很简单,就是吃掉三日堇的花蕊,就会看到这三日以来发生在三日堇周围的一切事情。
不过,三日堇一般只生长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地,绝不会出现在城市等人烟阜盛之地。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朵三日堇是方小慢、顾隋唐他们种下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如果能顺利除掉白马县的诡怪,一切都休提;如果不能,或者出事了,这朵三日堇则可以为后续调查此事的靖安司人员提供相应的线索,这也十分符合方小慢、顾隋唐等人行事谨慎的作风。
事实上,三日堇所在的位置,也与方小慢、顾隋唐等人长时间停驻的地方不远。
叶青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刚欲伸手去摘那朵三日堇,那朵三日堇忽无风摇曳,比先前浓郁十数倍的怪异气味,从三日堇上散发出来。
「呼……这味,够劲儿!」
纵然叶青早有防备,封闭了嗅觉,可仍旧感受到了那股怪异的气味,也就是说三日堇所散发的气味,已经超越了嗅觉等单一的感官,而是可以直接影响他的精神。
换作其他人,陡然闻到这股气味,可能瞬间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昏厥不醒,叶青虽然不至于昏厥,可是仍被那股气味熏得想吐。
「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更无语的是,他现在不仅要闻这股气味,还要将三日堇的花蕊吃下去,想想都觉得恐怖。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吃啊!
叶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三日堇上的三色花蕊。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阴马车
在他扯掉那三色花蕊的一瞬,三日堇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迅速凋零枯萎。
叶青自然懒得理会三日堇的变化,闭着眼睛,将三色花蕊扔进嘴里。
「咦,还挺好吃的!」
嚼了两口,没想到三日堇的花蕊意外的有些好吃,不仅没有想象中的腥臭、苦涩等令人难以下咽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清脆、香甜、美妙的味道,绝对不下于一些山珍海味。
不仅如此,口腔中的清香与鼻尖的腥臭交织在一起,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直让人欲罢不能,飘飘欲仙。qδ
而于这飘飘欲仙、欲罢不能之中,叶青的脑海中,渐渐出现一幅幅画面,有三日堇生根发芽、生长破土的画面,亦有三日堇迎风绽放、摇曳生姿的景象。
不仅有画面,还有声音,颇为神奇。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要的是关于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线索。
「有了……」
很快,画面中就出现了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等人的身影。
他可以轻易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凝重焦急的神色。
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在白马县搜寻了数个时辰,一无所获,于是几人决定留在白马县过夜,看晚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毕竟,大部分诡怪都习惯在夜间出没、活动。
前半夜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当夜半三更到来的那一刻,一阵雾气忽从远处席卷而至,笼罩了整座白马县。
诡异的是,那些雾气不是常见的白雾、灰雾,而是黑色,幽黑深沉不见一丝光明。
三日堇所留存的画面中,也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方小慢、顾隋唐吩咐其他人戒备的声音。
纵然只是画面,叶青仍能从那深沉的黑雾中感受到方小、顾隋唐等人压抑、紧张的气氛,整个白马县刹那变得寂然无声。
「咴咴……」
就在此时,一阵骏马鸣叫嘶吼的声音忽从远处传来,马鸣声刚开始好像还很远,可当第二声响起时,似已到了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所在的院落外。
但院落内,却无任何动静,就好像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没有意识危险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已经着了道。
而当第三声马鸣响起时,又似乎到了很远的地方,而后便再无马鸣声。
待马鸣声消失后,笼罩着白马县的黑雾,也迅速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三日堇所留存的画面也慢慢恢复,当然,也没了什么用,因为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已经消失了。
「黑雾……马鸣……凭空消失……」
叶青摸着鼻子,回想着脑海中关于诡怪的信息,看有什么诡怪与上述特点相符。
毫无疑问,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消失,与那阵黑雾与马鸣声有关。
「黑雾……马鸣……莫非是阴马车?!」
忽然,叶青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在他关于诡怪的记忆中,有一种诡怪与上述的特点基本吻合,那就是阴马车。
阴马车,天灾级诡怪,于夜半出没,出则黑色大雾弥漫,马鸣萧萧,所过之处,人畜生灵皆会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三十多年前,楚国就发生了一起阴马车事件,一郡两县三万余人,在数日之间全部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靖安司曾经派出无数高手追查此事,但都随之消失不见,唯有一人活了下来。
据活下来的那人所述,阴马车是一辆行走于阴阳间隙、穿梭于时空之间的神秘马车。
阴马车本身没有危害,但阴马车会将车上的人,随机投放于各处玄幻离奇、诡谲神秘等危险、恐怖之处,当然也可以自己下车。
而阴马车短则一两月,长则三五月,会再次返回,如果届时你还活着,就可以坐上阴马车安全返回人间。
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一两个月,时间听起来不是很长,但要知道阴马车所行所经所停之处,皆是危险恐怖、离奇诡谲之地,故而能坚持活过一两个月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那名侥幸活下来的靖安司高手,本身就是真人,身怀宝物,实力强大,才勉强活了下来,甚至如果阴马车再晚来上一两天,他也活不下来。
真人已是如此,更遑论是其他人了,真人境以下的人,基本就是十死无生。
当然,如果能从那些诡谲离奇、危险恐怖之地活着回来,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首先,那些地方虽然危险,可亦有一些外界难见的奇珍异宝,神通秘术,如能得之,对于增强自身的实力大有裨益;
其次,如能活着回来,自身的气运无形中会获得提升,顺遂无忧。
那名侥幸从阴马车事件中存活的靖安司高手,回来后短短数年就连破数境,官升数级,现已是靖安司的四大高手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鉴于此,江湖上还掀起过寻找阴马车的热潮,企图通过阴马车,提升自己的气运、实力等。
只可惜,阴马车神秘异常,不是说想找就能找到的,也就三十年前出现了一次,后来再也没出现过,自然而然也就被人们所淡忘。
他也是曾经翻阅靖安司档案时,无意中看到过阴马车事件。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阴马车再次出现了。
只能说,大争之世,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麻烦了啊!」
叶青徐徐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
虽然已经知道了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消失是因为阴马车,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麻烦。
先不说,阴马车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就算其会出现,也不知道阴马车将方小慢、顾隋唐他们拉到哪里去了?
以阴马车的诡异和危险,如果不能短时间内找到方小慢他们,可能他们都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阴马车,救出方小慢他们,就很麻烦。
无奈之下,叶青只能取出诡经,遇事不决问诡经,准没错。
取出诡经后,叶青先问道:「阴马车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随后,叶青划破指尖,控制着鲜血滴在诡经上。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马车现
「今夜半,青松镇,马车现!」
约莫盏茶的功夫,诡经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今天半夜,阴马车会在青松镇出现吗?」叶青摸着鼻子,青松镇他倒是知晓,位于常山郡,距离白马县所在的洛水郡,足有数千里之遥。
不过倒也很符合阴马车的风格,三十年前阴马车出现的一郡两县,也不是相邻的,相反这一郡两县都南辕北辙,相隔数千里之遥。
简单来说,就是阴马车什么时候出现、会出现在何地,基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qδ
「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被阴马车送到哪里去了?」叶青收敛念头,继续问道。
相比于阴马车,这个问题无疑更难,耗时更长,费血更多,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诡经上才慢慢浮现出三个字:虚肚城。
「虚肚城?」
叶青皱了皱眉,表示没有听说过。
阴马车所行走之地,有现实中的诡谲、险恶之地,亦有不存于现实、人间的虚妄、神秘之处,甚至有可能是过去某地。
而虚肚城,他便从来没听说过。
想了想,叶青继续问道:「虚肚城在哪儿?」
「似实非实之地,似虚非虚之处。」
片刻后,诡经上出现一行字。
当然,这行字说了与没说一样,反正叶青是看不懂。
「如何去虚肚城?」叶青又问道。
这一次,诡经倒没有故弄玄虚,也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阴马车。
所以,等于后面的两个问题,他就问了个寂寞。
因为阴马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他无法确保阴马车能把他准确送到虚肚城,所以他便想着看能不能绕开阴马车,用其他办法进入虚肚城,救出方小、顾隋唐他们,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算了,先去青松镇……」
叶青稍一沉思,便决定先去青松镇,找到阴马车再说。
十数息后,纸匠和无面先后出现在白马县城门口。
「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纸匠现身后,问道。
叶青回答道:「嗯,他们遇上了阴马车。」
「阴马车?」
纸匠显然也听说过阴马车之名,不由皱眉道:「这下麻烦了。」
「无妨,我自有办法。」
叶青没有过多解释,吩咐道:「纸匠,你跟我去青松镇,无面,你先回洛水郡,等我消息。」
此去虚肚城,危险无比,纸匠是圣人,可以帮上他,无面嘛,就算了,去了也是个累赘。
「是,公子。」纸匠和无面也没多问,拱手应道。
「走吧。」
吩咐完后,叶青不再耽搁,带着纸匠直接离去。
青松镇虽然距离白马县足有千里之遥,可这点儿距离对于叶青和纸匠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两人仅仅花费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青松镇。
相比于洛水的繁荣,靠近陇西的常山郡,就差了许多,而青松镇更是如此,百姓穷苦,人口稀少,一镇人口不足千余人。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叶青行事。
「纸匠,将青松镇内所有的人都安置在他处,然后将镇子里的人都替换成你的纸人。」
两人来到青松镇时,已是傍晚,夜幕沉沉,月隐星稀。
「是,公子。」
纸匠应声,伸手一挥,青松镇上空,陡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宅邸。
宅邸纯白无一丝杂色,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纸人,纸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烛光闪烁,寒光幽幽。
「何方诡怪,敢在此处撒野?」
就在此时,数道人影冲天而起,显然是驻守青松镇的官员和靖安司等觉察到了危险,出来阻止。
「聒噪……」
见状,纸匠冷哼一声,宅邸门口的童男童女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手中的灯笼忽然大亮,洒落幽幽寒光。
幽幽寒光之下,那些官员和靖安司的人,顿觉意识混沌,陷入昏睡,毫无反抗之力。
旋即,几人被幽光所摄,没入宅邸之中。
而此时,青松镇的百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见天空大亮,阵阵幽光洒落,所有人于刹那陷入昏睡,继而为幽光所摄,没入宅邸之中。
数息后,整个青松镇,已空无一人。
随后,那座宅邸向远处飞去,落在百里外一座隐秘的山谷中。
待宅邸消失后,纸匠的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纸人,那些纸人甫一落地,就变作一个个男女老少。
然后,那些纸人四散分开,有的回家生火做饭,有的摆摊叫卖,有的进入酒楼赌坊……
一时间,叫卖的叫卖,喝酒的喝酒,玩乐的玩乐,整个青松镇,复又恢复了先前的勃勃生机。
「张老你的纸傀之术,已然是登峰造极。」
叶青由衷感慨道,青松镇里那些纸人,简直和活人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难想象眼前这些活灵活现的人,竟然都是纸人。
甚至以他的境界和眼力,如果不近距离接触的话,也无法分辨真假。
他之所以让纸匠做这些,自然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百姓,眼前这些百姓如果被阴马车送入那些神秘诡谲之地的话,绝对是十死无生,他不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便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他让纸匠先将那些百姓送到安全之地,然后再以纸人伪装成青松镇的百姓,以望骗过阴马车。
「小把戏而已,当不得公子夸奖。」
纸匠谦虚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阴马车?」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叶青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骗过阴马车,使那些百姓免于危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甚至他这么做有可能打草惊蛇,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麻烦。
但是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的。
「进城,找个地方喝一杯。」
随后,叶青与纸匠进入青松镇,找了一家小酒馆,让纸傀送来两壶好酒,就着几样小菜,自斟自饮起来。
夜晚很快降临,当月过中天,夜过子时,一阵浓郁的黑雾从远处飘来,眨眼就笼罩了整个青松镇。
「来了……」
叶青与纸匠相视一眼,神情皆有些凝重。
虽然从三日堇中见到过阴马车到来之时,黑雾弥漫的景象,可当亲自置身其间时,叶青仍觉小看了这些黑雾。
这些黑雾,不仅可以屏蔽五官六识,甚至会令人产生时空颠倒的错觉,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诡异世界
“咴咴……”
片刻后,一阵骏马嘶鸣声远远传来,黑雾翻涌。
叶青心念一动,双眼渐渐变作黑白两色,缓缓旋转,如一黑一白两尾游鱼首尾相逐。
“阴阳法眼……”
阴阳法眼之下,分阴阳,勘虚妄,辨真假,眼前堪可遮掩一切的神秘黑雾,再也无法遮挡叶青的目光。
也就在此时,叶青看到了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寻常而普通的马车,通体由木头制成,或是时间太过久远,马车显得斑驳不堪,油漆剥落,车帘泛黄。
而拉车的,也是四匹枯瘦驽钝的老马,一点儿也不显俊逸、强壮。
偏偏就是如此寻常普通的马车周围,却笼罩着浓郁的黑雾,或者说那些黑雾就是从马车内逸散出来的,马车虽然破旧,可行驶速度却十分快,悄无声息,如行驶于虚实真幻之间一样。
初始,马车还在很远的地方,眨眼就到了城门口,继而马车驶入青松镇。
阴阳法眼之下,只见阴马车所过之处,黑雾震荡,如时空翻转,无论是街道上的行人,还是身处房屋内的居民,都无声消失不见。
当阴马车行至叶青所在的酒馆前时,叶青只觉眼前黑雾翻涌,些微有些失神,等再次恢复意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馆中了,而是置身一辆马车内。
显然,他已经位于阴马车内了,他的旁边,则是纸匠与那些纸傀。
“难怪司首他们没有任何抵挡、反抗之力。”
阴马车这种将外界之人于无声无息之间挪移至马车内的能力,着实诡异莫测,就算是他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更遑论方小慢、顾隋唐他们了,其他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阴马车从外表看起来颇为破旧狭小,载三四个人都嫌拥挤,可实际上车内的空间极其宽阔、宏大,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黑雾,比外界的黑雾还要浓郁十数倍不止,就连叶青的阴阳法眼都受到了压制,无法看出很远,因而一时间就连他也无法判断车厢内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车厢内,无法自由移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不过叶青稍微估量了一下,如果他动用地皇真身的话,可以轻易挣脱。
当然了,叶青并未尝试,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无法动弹,也无法窥视车厢内的空间,却可以通过一旁的车窗,清晰地看到车外的情景,颇为神奇。
叶青心思转动间,阴马车已经离开了青松镇,离开青松镇后,阴马车仿佛驶离了人间,外界的天地先是变得混沌虚无,旋即慢慢变得五彩斑斓,光怪陆离,有倒悬之山,有冲天之河,有天上之城,有地下之虹……端的光怪陆离,玄妙神奇。
叶青曾乘坐过夜行郎的阴阳轿行走于阴阳间隙,见识过阴阳间隙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而此番所见之景,丝毫不逊于那次阴阳间隙所见所闻,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叶青可以肯定,他现在所看到的景色,非是在阴阳间隙,至于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当然,除了光怪陆离的景象外,还有数之不尽的诡谲与恐怖。
如有一座城池,从外表看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可在叶青的阴阳法眼之下,那其实是一片坟地,坟地之中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如有一座山庄,山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可那实际上只是一张莫可名状的巨口。
如有一片森林,树木青翠,繁花如锦,清风拂过,草木摇曳,犹如人间仙境,可实际上那些花草树木都是一根根头发。
如有婚嫁等喜事,可偏偏奏的却是丧葬时的哀乐,诡异莫名。
如有一名三五岁的孩子,背着一座白骨寺庙,蹒跚而行,寺庙内诵经之声不绝,恢宏浩大,然而那些诵经之人,却是一只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如有一座古镇,古镇古香古色,人来人往,看上去好不热闹,可那些人,却是一张张人皮。
……
诸如此类诡谲恐怖之景之事,不胜枚举,屡见不鲜。
“公子,有纸傀消失了。”
这时,叶青心底传来纸匠的声音。
“嗯,我知道。”
叶青微微颔首,不用纸匠提醒,他也能看到马车内那些纸傀,正在不断消失。
事实上,每当阴马车在经过某个特殊诡谲之地时,都会有一些纸傀莫名从车厢内消失。
显然,这些纸傀是被扔到那些诡谲可怖之地了。
“小心一些,有什么不对,立即告知我。”叶青叮嘱道。
“是公子……”纸匠回应着。
“吼……”
这时,叶青忽然听到一声怒吼,吼声怪异扭曲,令人毛骨悚然,伴随着一阵马鸣声,阴马车上陡然传来一阵颠簸之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从坐上阴马车开始,无论是攀山涉水,还是渡海凌岳。阴马车都如履平地,从来都没有过颠簸之感。
旋即,叶青看到一个长满红毛的巨大手掌,破开黑雾,向阴马车抓来。
马车的颠簸感,正是因为巨手破开黑雾、掀起的可怕风浪所致。
纵然坐于阴马车内,那个巨手也给叶青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而那个巨手的主人,似是一具尸体,因为那个巨手,是从一口棺材中伸出来的。
那是一口硕大无比的青铜棺材,棺材被四条从天垂落的锁链吊在半空之中,散逸着恐怖宏伟的气息。
此时,随着那个巨手伸出棺材,青铜棺材剧烈摇晃,锁链哗哗作响,无形可怖的气息弥漫。
在巨手抓来之时,阴马车内的黑雾疯狂向外涌出,而那四匹看起来枯瘦驽钝的老马,也随之嘶鸣着,不断变大,身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只见阴马车一个加速,避开巨手,四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马齐齐踩踏在巨手之上。
“嗡……”
伴随着一声无形恐怖的嗡鸣,巨手直接被踩踏得四分五裂,大如山峦的血肉落下,砸碎了山岳,染红了江河。
踩碎巨手之后,阴马车扬长而去,只剩青铜棺材内传出愤怒恐怖的嘶吼。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不听话,弄死你
「原来阴马车也会受到攻击啊!」
一路行来,阴马车自由穿梭于各处险地、诡谲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叶青还以为是阴马车具备某种特殊的能力,不会受到那些诡怪的攻击,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阴马车敢自由穿梭于各处,除了其本身的特殊性外,显然靠的是以力服人,哦不,是以力服诡!
远离那个青铜棺材后,阴马车复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凡普通。
当行至一片血肉蠕动、宛如海洋的荒原前时,叶青陡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传来,时空变换,似要将他挪移出马车。
叶青眸光闪烁,周身玄光映耀,厚沉如大地,如横亘虚天万界,时空岁月无转移。
故而叶青端坐如磐石,那股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
阴马车似是感受到了叶青的反抗,车厢内的黑雾尽数向叶青涌去,一股比先前更恐怖的力量传来。
「公子……」
纸匠此时也觉察到了不对,急欲出手相帮。
「无妨……」
叶青伸手示意纸匠稍安毋躁,身躯凭空变高了数寸,玄光更盛,气势愈发恐怖,生生将涌来的黑雾驱散。
一时间,以叶青为中心方圆十数丈内,玄光映耀如大日,万法不侵。
「希律律……」
叶青的举动,仿佛彻底激怒了阴马车,阴马车陡然停了下来,马匹嘶吼,车厢上浮现出无数神秘玄妙的咒禁,萦绕在阴马车四周的黑雾,如被无形之火点燃,尽数燃烧起来。
眨眼间,阴马车就变成了一辆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马车,恐怖死寂的气息霎时弥漫开来。
黑火看似没有任何温度,却充斥着无穷的暴虐和寂灭之意。
只见黑火甫一出现,那片血肉荒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寂灭。
那片浩瀚无边的血肉荒原,也如感受到了危险,无穷血肉翻涌、滚动,掀起万丈高的血肉浪涛,试图摧毁空中的阴马车。
可是那些血肉浪涛刚一靠近那些黑火,就被黑火点燃,坍塌、溃散,枯萎、寂灭,失去了活性。
纵然血肉荒原奋力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见那片血肉荒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火覆盖、笼罩,枯萎寂灭,化作焦炭。
而不仅是车厢外,车厢内,黑火也在迅速蔓延、燃烧。
相比于马车外,车厢内的黑雾更加浓郁,所以黑火更加炽烈。
恐怖的黑火之下,纸匠那些纸傀,瞬间被烧成灰烬,就连纸匠也面露恐惧,似是无法抵挡那些黑火。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铜钟虚影落下,将纸匠罩住。
那蔓延而来的黑火,在碰到铜钟虚影后,竟无法寸进,更无法摧毁铜钟虚影。
「地皇钟……」
纸匠心下一动,向叶青看去,只见叶青的头顶,悬浮着一尊玄黄色的铜钟,铜钟沉浮,荡开重重玄光。
「这些黑火是伤不到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叶青开口道:「阴马车,我知道你有灵性,我们不妨来谈谈……」
不过叶青话未说完,就见车厢内的黑火更盛,凝化作一匹匹狰狞可怖、肋生双翼的火焰骏马。
下一刻,所有骏马无声嘶鸣,向叶青撞去。
「当当当……」
一时间,钟鸣不绝,玄光明灭,那些火焰骏马犹如飞蛾扑火,甫一撞在铜钟虚影上,就破碎、溃散,化作漫天黑火。
但那些火焰骏马仍前仆后继地向铜钟撞去,仿佛不撞开铜钟誓不罢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状,叶青冷哼一声,屈指叩在地皇钟上。
「当……」
浩大雄浑的钟声陡然响起,玄光映耀寰宇。
钟声浩荡镇天地,玄光无量定寰宇。
钟声响起的一瞬,所有火焰骏马,于刹那崩碎。
玄光弥漫的一刹,所有黑火被禁锢在半空,寸寸熄灭。
「希律律……」.
阴马车外,传来那四匹老马惊恐的叫声,整个阴马车也哗哗作响,如愤怒,如畏惧,更有浓浓的恶意充斥。
而在那些黑火熄灭后,重新化作黑雾,覆笼阴马车。
不过这一次,那些黑雾特意绕开了叶青和纸匠所在的位置,也没有再攻击叶青。
「这就对了嘛。」
叶青手持地皇钟,微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对谁都没有好处。」
黑雾翻涌,显然对叶青的话十分愤怒,恶意弥漫,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叶青则仿佛很满意阴马车的反应,继续道:「我此来,不是为了对付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大概三天前,我有一些朋友被你送到虚肚城去了,我想让你把他们带出来。」
黑雾微微翻涌,似是摇了摇头。
「怎么,不想做?」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手中的地皇钟上也升腾起耀眼的光芒,隐隐有钟声嗡鸣:「信不信,我毁了你?」
一瞬,阴马车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老马嘶鸣,黑雾震颤,一股若有若无的情绪传出。
「你没法把他们带出来?」
叶青冷哼一声:「怎么,能送进去,却带不出来,骗谁呢?」
黑雾摇晃、震颤,似是向叶青解释着什么。
「好,就算如你所说,你有你的规则,那些地方有那些地方的规则,你无法干涉他们的规则,但我的朋友是因你而陷入那些险地的,你该为此事负责吧?」
叶青冷冷道:「你说,该怎么办吧?给你三息时间,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毁了你。」
三息时间后,黑雾摇晃,如泣如诉。
「你是说,你可以带我去虚肚城,让我救我的朋友?」
叶青声音愈发冰冷:「这些我都做了,还要你做什么?」
「哦,你是说你可以带我们逃跑?」
叶青摸着鼻子,沉默不言,眼神肃杀而深沉,手中的地皇钟明灭不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就连阴马车也似如此,老马停止嘶鸣,黑雾静止不动,生怕打扰到这位一言不合就要开大招的主儿。
「也只能如此了。」
良久之后,叶青无奈一叹,但旋即叶青话锋一转:「只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将我们送到其他地方去?就算你将我们送到虚肚城,又会不会直接逃离,弃我们于不顾?」
黑雾微微晃动。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阴车夫,阴车令
“你发誓?”
叶青嗤笑一声:“你一个诡怪发的誓,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样吧,我会在阴马车上留下一道禁制,你就停留在虚肚城外等候我们,一旦听到我的召唤,立即来接我们,事成之后,我自会解除禁制。”
“如果你敢背叛我,弃我们于不顾,那不好意思了,我会立即引动禁制,将你毁掉。”
“哦,当然了,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破除我的禁制,或者拼一下看我的禁制能不能毁掉你,如果你能或者你敢,那我就只能认栽了!”
闻言,车厢内的黑雾剧烈翻滚起来,带着浓浓的抗拒与愤怒。
“呵呵,你还不乐意了?”
叶青冷笑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乃罪魁祸首,我还没有找你麻烦,你却在这儿跟我叽叽歪歪,别给脸不要脸!”
说话间,叶青手中的地皇钟隐隐作响,玄光明灭,恐怖的气息弥漫。
而阴马车也不甘示弱,老马嘶鸣,黑雾复又化作熊熊黑火,黑火中,隐隐有一个人影。
人影面容模糊不清,身穿蓑衣,手中拿着一根马鞭,气息阴沉恐怖,丝毫不逊于叶青。
“阴车夫……”
叶青心念一动,阴车夫顾名思义就是阴马车的车夫,乃阴马车上最强大、最恐怖的存在,可以说有了阴车夫,阴马车才能肆意遨游诸天万界、阴阳间隙。
“好,你有种,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两败俱伤。”
叶青与阴车夫僵持了一会
儿,率先收敛气息道:“这样,你给我一块阴车令,如何?”
黑火中的阴车夫沉默了一会儿,一扬马鞭,黑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化作一块令牌。
只见那块令牌,通体幽黑,一面是一辆行驶于黑雾中的马车,另一面则镂刻着一个“令”字。
下一刻,那块令牌径直向叶青飞来。
叶青也不疑有他,伸手接住令牌,犹有不忿道:“算了,就这样吧,送我们去虚肚城。”
闻言,阴车夫转身离去,随着阴车夫离去,浓郁的黑火黑雾亦随之退去,渐渐恢复了先前的景象。
下一刻,老马鸣叫,车窗外景色变幻,阴马车又重新向远处飞去。
“呼……成了。”
马车内,叶青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本是忿忿不平的脸上,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因为此行最大的两个困难,他已经圆满解决了。
这次解救方小慢、顾隋唐他们,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顺利找到他们,找到后如何顺利脱身,现在这两个难题,他都圆满解决了。
首先,如何顺利找到虚肚城所在,他自然没这个本事,有这个本事的是阴马车。
那么,如何才能让阴马车听话,将他送到虚肚城呢?
诡经给出的办法是以力服诡。
是的,就是如此简单粗暴,这是他去往青松镇的途中,询问诡经所得来的答案。
听起来很没技术含量,但仔细想想,这个方法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毕
竟,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拳头解决不了,一拳不行,那就两拳,两拳不行,那就十拳百拳,往死里揍,往死里打。
因为,是人都怕死,诡怪也一样,尤其有智慧的诡怪。
阴马车无疑也是智慧性诡怪,有自己的灵智与思想,所以当然懂得趋利避害,当然贪生怕死。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展现自己的力量,让阴马车害怕,让阴马车忌惮,从而好与阴马车谈判,让阴马车为他所用。
当然了,最好、最直接、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控制、收服阴马车,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阴马车实力很强,绝非普通的天灾诡怪,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服对方,如果强行如此的话,大概率是两败俱伤。
而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收服阴马车,而是为了救方小慢、顾隋唐他们,所以一切以救人为主,当以稳为主,无须舍本逐末。
因此,他只需吓唬吓唬阴马车,让阴马车乖乖送他去虚肚城就行了。
当然了,谈合作也是讲策略的,先发制人,才能占据主动。
这也是为何他一开始就强势蛮横、咄咄逼车的原因,为的就是占据主动,为后续去往虚肚城做铺垫。
事实也如他所料,无须他废话,阴马车就主动提出了送他去虚肚城的要求,正合他意。
其次,在找到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后,如何安然离开虚肚城,或者说如何安然离开诡经所谓的非虚非实
、非阴非阳之地?
能者多劳,这任务,还是得落到阴马车身上。
那么,如何确保阴马车在将他们送到虚肚城后,仍旧会待在虚肚城等他们,事成之后送他们离开,指望阴马车一两个月后主动返回,那不现实。
至于说约定、誓言什么的,更不靠谱了。
诡怪啊,指望阴马车这样的诡怪信守诺言,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而且,他先前威胁阴马车的举动,无疑会让阴马车怀恨在心,指不定憋着法子打算弄死他呢,指望他信守承诺,还是算了吧,他脑子可没病。
那么,就需要阴车令。
阴车令,顾名思义就是号令阴马车的令牌,阴车令一出,阴马车必须立即出现,无条件为持令者服务,不得违背。
这是阴马车存在的一项规则,就算是阴马车也不能违背。
当然,并不是说持有阴车令,就成了阴马车的主人,而是相当于和阴马车达成了雇佣关系,他虽是雇主,却也是客人,可以让阴马车为他服务,送他去往某些地方,但客只是客,无法强行将阴马车占为己有,更无法命令阴马车做一些危及己身之事。
而且,一块阴车令只能使用一次,提一个要求,无法多次使用。
总而言之,有阴车令在,他就可以随时随地召唤阴马车,离开虚肚城。
阴车令的存在,自然也是诡经告诉他的。
而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阴车令。
不过,直接讨要阴车令,阴马
车绝对是不会给的,至少不会这么容易。
所以嘛,他先提出要在阴马车留下禁制,受他控制,他当然知道这个条件阴马车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毕竟,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人,受其要挟、钳制,阴马车不傻,自然不会答应。
然后,叶青佯装无奈妥协,退而求其次,提出讨要阴车令。
阴马车忌惮于叶青,定不想与他撕破脸,而且相比于在自己身上留下禁制、受制于人,阴车令这个要求就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如此一来,他就能轻易得到阴车令,事实嘛,也是如此。
总之,这一次的计划十分顺利,前路已有,后顾无忧,接下来就看能不能顺利找到方小慢、顾隋唐他们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肚中城
不知过了多久,阴马车外,忽出现了一个巍峨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牛角马面人身、大如山岳的狰狞恶鬼,恶鬼周身阴火熊熊,肚子高高隆起,仿若十月怀胎的孕妇,可不仅不显滑稽,反而愈发狰狞可怖。
恶鬼漫无目的地行走于山河大地之上,所过之处,阴火弥漫,山川为之坍塌,江水为之枯竭,生灵为之寂灭,如若焚天灭地,气势骇人。
然而,在看到那个恶鬼后,阴马车却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直接向恶鬼行去。
“公子……”
见状,纸匠一惊,这不会是想不开,要同归于尽吧。
“不急。”
叶青示意纸匠不用担心,阴马车要是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先前就不会给他阴车令了。
不过话虽如此,叶青还是手持地皇钟,以防万一。
下一刻,阴马车直接闯入恶鬼周身升腾而起的阴火之中。
恶鬼身躯高大无比,相比之下,阴马车则渺小如蝼蚁,所以当阴马车闯入那熊熊不熄的阴火中时,就如闯入了一片汪洋火海,眼前所见,火焰茫茫,不见边际。
然而,恶鬼周身那些堪可焚天灭地的阴火,却未对阴马车造成任何伤害,阴马车周围的黑雾,将所有的阴火阻隔于外,无法波及阴马车本体分毫。
而坐于阴马车之内的叶青与纸匠,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片刻后,叶青眼前忽出现一座巍峨高大的城门,城门之上有着虚肚城三个大字。
“原来恶鬼的肚子,就是虚肚城?!”
叶青与纸匠相视一眼,皆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骇。
而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巍峨高大的城门,自然就是恶鬼的肚脐。
而后,阴马车直接向恶鬼的肚脐,也就是城门驶去。
虚肚城没有城门,城门处弥漫着更加浓郁的阴火,外层的阴火呈淡绿色,而城门处的阴火由于太过浓郁之故,竟然呈现一种暗绿色,恐怖的威力,就连阴马车周遭的黑雾,也被压缩到方圆数尺之内,而此时坐于马车内的叶青与纸匠,也感到一股焦灼、污浊、刺痛之感。
约莫十数息后,马车外的暗绿色火焰慢慢变得稀薄暗淡,眼前依稀出现一座座房屋建筑。
也就在此时,阴马车停了下来,黑雾翻涌,叶青心底传来一阵下车的情绪波动,同时伴随着一股挪移之力。
“好,多谢了。”
叶青这次没有反抗,而是向阴马车道了声谢,下一刻,黑雾裹挟着两人,犹如时空翻转,叶青与纸匠直接出现在阴马车外。
“这次多谢……”
叶青转身,打算再向阴马车道声谢,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道道急切、欣喜、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阴马车……”
“阴马车来了,快走……”
“哈哈,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离开这里……”
“滚开,不要和我抢,阴马车是我的……”
“都给我死。只有我才能离开,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我杀了你们……”
……
与此同时,只见一群人,姑且称之为人吧,从各处蹿出,向阴马车冲来。
之所以说姑且,是因为那些人虽然说着人话,也人模人样,可与正常人大不相同。33
例如,有人眉心裂开,长着三只眼睛;
有人舌上生口,似有两张嘴巴;
有人肋下生臂,背后生翅,双脚如兽蹄;
有人满脸伤痕,伤痕中满布猩红肉芽;
有人肩生肉瘤,肉瘤上生有眉眼,栩栩如生人。
等等。
这些还是有点儿人样的,更是连人样都没有了。
譬如,有的全身长满滑腻的触手,污浊恶心;
有的仿佛野兽,人面狗身,四肢着地;
有的仿若肉球,肉球之上长满手臂;
有的脸上五官七窍尽无,脑后生眼口;
有的身形扭曲如枯木,狰狞似恶鬼。
在叶青的魔念感知中,这些都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只是受到了污染,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当然,改变的不仅仅是模样,还有心性,精神似乎都有些不正常了。
只见那些人似乎为了登上阴马车,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那个长满触手之人,全身触手乱舞,凡被碰到之人,尽皆倒飞而出,筋断骨折。
那个满脸肉芽之人,那些猩红肉芽犹如蛇虫活物,向四周飞去,凡触碰到他人的身体肌肤,那些肉芽就会向他们血肉中钻去,眨眼间便肠穿肚烂;
那个长满手臂的肉球,手臂如根根尖刺,滚动之间,将所有人挡在前面的人都碾成肉泥,扎成刺猬。
……
眨眼间,就已是尸横遍野,血肉如泥。
不知道什么情况,叶青也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与纸匠隐匿气息,退到一旁。
“哈哈哈……我上来了,我终于能出去了,我终于能离开了……”
这时,那名肋生双臂,背生双翅之人,飞得最快,所以第一个登上了阴马车。
而在其登上阴马车后,黑雾卷拂,那人立即消失不见。
随后,四匹老马嘶鸣一声,黑雾涌动,拉着阴马车向城外驶去。
“不……不要走……不要走……”
“等等,我要上车,我还没上车呢……”
见阴马车离去,那些没登上阴马车之人,愈发疯癫,声音悲愤而扭曲,向阴马车追去。
然而,当他们靠近城门口的一瞬,全身燃起暗绿色的阴火。
“啊……”
那些人顿时惨叫起来,声音凄厉而痛苦。
只见在暗绿色阴火的灼烧下,那些人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楚,满地打滚,哀嚎惨叫不绝。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没有任何办法,既无法扑灭身上的阴火,也无法驱散身上的痛楚,甚至就连死亡也是一种奢侈,只能哀嚎着,惨叫着,翻滚着,却永远无法死去。
“好惨……”
叶青摇了摇头,向纸匠道:“走吧。”
“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不过就在叶青转身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唤。
“咦,竟然有人能发现我们?”
叶青有些意外,那些人虽然被污染,变得奇形怪状,看上去形容狰狞、可怖,但最厉害的也只是通玄境,按理说那些人根本无法发现他与纸匠,但此时却有人发现了他们,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阴火无间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会报答你们的!”
叶青回头,便看见那名眉心长有一眼的三眼男子,奋力嘶吼着,当看到叶青与纸匠转身时,伸着手臂,向两人爬来,只是始终无法离开阴火的范围。
“能看到我,也算有缘,就救你一命吧!”
叶青伸手虚抓,意图将三眼男子将阴火中救出来。
而就在他的劲力触碰到三眼男子的一瞬,叶青眼前一暗,时空变换,叶青赫然发现他竟然取代了先前三眼男子所在的位置,置身于阴火之中。
反观三眼男子,则处于先前叶青所在的位置。
而三眼男子身上的阴火,也于瞬间熄灭。
“哈哈哈……谢谢你,大好人。”
三眼男子大笑一声,转身就跑:“记得,下辈子别当好人。”
“找死。”
见状,纸匠勃然大怒,一掌拍向三眼男子。
纸匠乃是圣人,含怒出手。自然恐怖至极,方圆数十丈内的天地生生被拍碎。
“圣人?”
三眼男子大骇,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圣人,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而且还好死不死的被他给得罪了,但事到临头,已不容他多想,而且为了活命,圣人又怎么样,就算是神,是仙,他也不怕。
“前辈饶命,我有办法救他出来。”
闻言,纸匠拍落的手掌稍微迟疑了一下,也就在此时,三眼男子眉心的竖眼陡然睁开,射出一缕暗红光芒。
红光扩散,虚天扭曲,纸匠的劲力生生被扭曲、洞穿,而三眼男子则趁机向外掠去。
“你追我,就没机会救他了,他就死定了。哈哈哈……”
然则纸匠根本未曾理会他所说的话,一步踏出,直奔他而来。
“你真的不管你的同伴了,你再不救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三眼男子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他原本想以此来扰乱眼前的圣人,不管对方会不会去救那个陷入阴火中的人,能救最好,他就可以从容离去,如果不救,只要稍有犹豫,也能给他逃离的时间。
对方刚来虚肚城,而他已经在虚肚城待了数月有余,算是地头蛇,只有给他一点儿时间,他就有把握脱身。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半分犹豫也没有,直奔他而来,让他所有的谋算都落空了。
三眼男子还欲做最后一搏,眉心的竖眼睁开,暗红光芒闪烁,试图阻一阻那个圣人。
可就在此时,三眼男子的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具纸人,纸人栩栩如生,看着奔掠的三眼男子,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准确点儿说,不止是他的前方,也不止是一具纸人,而是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都是纸人。
换句话说,他已经被纸人包围了。
“前辈饶命,我有办法救他,我可以救他出来……”
眼见逃生无望,三眼男子一个滑跪在地,纳头就拜。
也就在他跪地求饶的一瞬,一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
冰冷肃杀的气息,让三眼男子不寒而栗,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幸好他跪得快,不然的话这会儿可能已经死了。
“晚辈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晚辈这就想办法救那位前辈出来!”
“不用了,区区阴火而已,不值一提。”
就在此时,一个淡漠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眼男子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那个在他的想象中正哀嚎惨叫、满地打滚的青年,此时却神情恬淡,嘴角含笑,视漫天阴火于无物。
旋即,青年伸手一拂,那让他们畏之如虎、生不如死的阴火,悉数落地、熄灭,轻松写意如掸灰尘。
然后,三眼男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个青年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之间,无形嗡鸣震荡,阴火如受巨力碾压,无声溃散,青年就那样出现在他的身前。
“这……”
三眼男子瞪着双眼,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青年无惧那些阴火,尚可理解,可是对方能离开城门口所在的区域,则属实超出了他的想象与预料。
因为虚肚城的城门口,有着强大恐怖的禁制,除了阴马车可以无视其间禁制,自由出入外,任何人如若擅闯,意图从门口闯出去,那必是痴人说梦。
所有擅闯之人都会被困于禁制中,永远无法离开,日日夜夜受阴火灼烧,承受永无止境的痛苦,甚至就连死亡也是奢望,就算肉身被烧成灰烬,灵魂也会被困于阴火之中,受无尽之苦,永无止境,永无解脱。
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来之人不信邪,妄想闯出虚肚城,而迎接他们的,唯有永无止尽的痛苦,永无解脱的恐怖。
也因此,虚肚城的城门,也被称作无止狱,意为永无止境的地狱,是虚肚城之人最畏惧的地方之一。
而想活命,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命换一命,就如先前青年那样,好心救他,就可以代替他承受那永无止境的痛楚,而他便可以活命。
而一命换一命,就是在告诉虚肚城的人,这里,从来都没有美好与善良,良知、好心,仁善,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想活下去,只有残忍,只有阴狠,只有狡诈,只有无情。
而这种办法,也就骗骗那些刚来虚肚城、还心存仁善之人,只要在虚肚城中待上一两天的人,都不会上这种当。
总而言之,他在这里待了数月有余,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城门口的禁制。
但今天,他见到了,亲眼见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无需阴马车,就能离开虚肚城。
想到这里,三眼男子眼睛微亮,心中多了几分期冀。
“啊,你……”
忽然,三眼男子忽然惊呼一声。
只见青年的举动,仿佛激怒了那些阴火,在青年离开城门口后,那些阴火竟然从城门口冲了出来,化作滔天火海,焚天灭地。
而于火海中,更有无数灵魂浮现,哀嚎惨叫,扭曲狰狞,怨气冲天,似要将青年生吞活剥。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前那些阴火从不会离开城门的范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人间炼狱
三眼男子满脸绝望,他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因为在看到那些阴火,听到那些哀嚎声时,他已灵魂战栗,全身无力,留给他的,似乎只有恐惧,唯有绝望。
「嗯?」
就在那些阴火、灵魂距离青年只有三尺之距时,青年缓缓转身,「嗯」了一声。
似是不满,又似不屑,随着「嗯」的一声,那滔天阴火,陡然停滞,那无数灵魂,刹那无声。
如畏惧,如恐怖,不敢上前,不敢惨叫。
「滚吧……」
青年挥了挥手,无形轰鸣声中,阴火崩溃,灵魂战栗,一瞬如潮水般退去。
「你刚才要说什么?」
斥退阴火、灵魂后,叶青转身看向三眼男子。
三眼男子看着叶青,嘴巴半张,久久难以回神。
「嗯,说话?」
略带戏谑的声音,顿让三眼男子如坠冰窟,回过神来,磕头如捣蒜:「前辈饶命,求前辈饶命,晚辈知错了。」
叶青俯视这三眼男子,戏谑道:「哦,说说看,你何错之有?」
三眼男子不断磕着头,就连满脸鲜血,亦不敢停止:「晚辈……晚辈不该冒犯前辈,不该自作聪明,不该陷害前辈……」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
叶青玩味道:「杀了你,似乎太便宜你了,我看那些阴火蛮有意思的,要不要把你再扔进去呢?」
「不……前辈饶命……晚辈知错了……」
三眼男子大骇,头磕得愈发用力,好像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要前辈能饶了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为前辈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息、两息……十息……三眼男子没有听到叶青说话,自然也不敢停,只能不断磕着头,只是心中的绝望与恐惧,愈来愈浓。
他不想死,当然,他也不敢死,在虚肚城这种地方,死亡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更痛苦、更恐怖、更绝望的开始。
因为在这里,死后,灵魂并不会消散,更不会入地狱轮回,而会被永远困于虚肚城,无法离开,无法死亡,无***回,永受无间之苦。
所以,活着,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可如果死亡,那将是绝望,永无止境的绝望。
因而,在虚肚城,所有人宁愿活着,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没有愿意去死。
「别磕了,你死了,还如何当牛做马!」就在三眼男子心生绝望之际,叶青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
三眼男子先是一愣,继而心中狂喜:「多谢前辈饶命之恩,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起来吧!」
叶青挥挥手,示意对方起身说话,等三眼男子起身后,忽屈指按在三眼男子的额头上。
三眼男子大惊失色,可还不等他反应,瞳孔扩散,顿时变得浑浊无神。
而此时叶青的双眸,则变得幽暗深邃,魔莲若隐若现。
约莫十数息后,叶青松开按在三眼男子眉心的手指,眼中的魔莲隐去。
「这就是虚肚城吗?」
叶青喃喃自语了一声,思索着从三眼男子神魂意识中看到的种种关于虚肚城的见闻和记忆,对虚肚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虚肚城,就是一个人间炼狱,在这里,没有善,只有恶,没有规矩,只有混乱,没有美好,只有苦难。
虚肚城城中,到处充斥着危险与恐怖,到处都是杀戮与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污秽,久而处之,身躯会发生异变,心性会发生扭曲,如先前的三眼男子等
人,就是因为受到了污染,身体发生了异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三眼男子这算是比较轻的,他来虚肚城的时间尚短,所受污染有限,所以只是多长了一只眼睛。而在虚肚城待得时间越久,所受污染会越严重,身体的异变也会越厉害,最终彻底会失去人形,丧失人性,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城中无处不是诡怪,走在街上莫名就会被影诡啃食掉影子,待在屋里无端会被悬梁吊死,吃饭时会被饿灵附体,睡觉时会被梦女入梦……总之,诡怪无处不在。
天地无处不存灾祸,今日或许是秽雨,明天或许就是腐风,后天就是寂霜,大后天或许就是血月,天灾不断,无一日可安生。
城中到处都是苦难与痛楚,渴了,只能喝铁水,唯有铁水才能解渴;饿了,只能吃木炭,唯有木炭才能充饥;累了,只能睡钉床,唯有钉床才能解乏。
更恐怖的是,处于虚肚城中,还不能死亡,死亡不是解脱,反而是更大苦难开端,更大绝望的开始。
至于说虚肚城为何会存在、那头恶鬼是不是虚肚城的主人等等,就没人知道了。
总而言之,虚肚城,就是一个人间炼狱,就是一座永远没有尽头和解脱的罪恶之城。
叶青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这座虚肚城,属实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种地方,确实不该存在于世间,如果有可能,他不介意毁了它。
当然,前提是先救出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再说。
至于刚才三眼男子等人为何为了登上阴马车自相残杀,则是因为想离开虚肚城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阴马车,而阴马车每次离开,也仅仅只能带走一人,也就是说只有一人能活,这也是为何他们打生打死、自相残杀的原因。
「走吧。」
叶青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身向城中走去,纸匠紧随其后。
这时早已醒转的三眼男子,目光转动,神情变幻,最后一咬牙,跟了上去。
对方没有理他,也就是说放过了他,这时他只要想走,随时可走,重获自由,可如果他走了,他或许也将失去离开虚肚城、离开这个人间炼狱的机会,纵然这只是一个可能,但他也不想放弃。
相比于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他宁愿搏上一搏。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而让他稍稍心安的是,对方并没有驱赶于他。
虚肚城中,房屋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交错,行人熙熙攘攘,几与红尘人间无异。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长街之灾
只是那些房屋,有的里面烈火熊熊,有的里面冰霜弥漫,有的房屋剧毒重重,有的房屋蚁虫无数,有的地面布满尖刺,有的墙上处处铁钉……
纵横交错的街道,看似寻常无奇,可所有人行走其上,尽皆小心翼翼,神色凝重,就好像那不是平坦开阔的街道,而是悬崖之上的钢索、独木桥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掉落深渊,死无全尸。
熙熙攘攘的行人,尽皆长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喝着铁水,吃着木炭,穿着铁衣……
而随着叶青走入城中,饥饿、疲惫、虚弱、寒冷、炽热、痛苦、烦躁、恐惧等种种感觉渐渐涌上心头,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
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一种心理、精神上的错觉,更是肉身真真切切的感知。
因而,不是说意志坚韧,咬牙忍忍就能挺过去,而是真的需要吃饭、喝水、睡觉、穿衣等等,否则就会死亡。
然而虚肚城中,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床,没有衣服,唯有木炭才能充饥,唯有铁水才能解渴,唯有各种房屋才能提神,唯有铁衣才能御寒,唯有剥皮方能解暑……
「咦,这街道……」
忽然,叶青似有所觉,看向脚下的地面。
也就在此时,街上的行人忽然尖叫起来,只见他们的鞋子陡然冒起了青烟,眨眼就化作灰烬。
而当他们赤脚踩在地面上时,就如踩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一样,嗤嗤作响,每跑一步,都有大块的血肉被从脚上撕扯下来。
顿时,街道上的行人惨叫连连,反观另一条街道上的行人,却安然无恙。
所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所有人都争相朝着旁边的街道跑去。
「前辈……我们也快去那边吧,这条街道会越来越热的,再不过去,有可能会烫死人的。」
虽然被烫得呲牙咧嘴,可见叶青和纸匠没有动弹,三眼男子也强忍着痛楚,没有动弹。
「嗯,走吧。」
叶青看了眼三眼男子,他现在皮糙肉厚,这点儿温度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看三眼男子痛苦的模样,也没有坚持,颔了颔首。
「谢公子……」
三人距离另一条街也不远,几息间就到了那条街上。
可就是这几息的时间,那条街道上的温度就提高了两三倍不止,叶青就亲眼看到一些人由于距离太远,跑到一半,双脚上的血肉已经彻底被烫得骨肉分离,化作焦炭,继而跌倒在地上。
霎时,身体与滚烫的街道接触,大片的血肉被烫得嗤嗤作响,青烟直冒,更有肉香四溢。
「啊……好痛啊……救我……」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使得他们根本无法起身,只能挣扎翻滚,而越是挣扎翻滚,越是痛苦,大片的血肉被撕扯下来,短短数息间那些人身上便没了一片好肉,森森白骨显露。
偏偏那些人一时间还死不了,只能无望挣扎,只能痛苦哀嚎。
而对于那些人的哀嚎求救,周围的人则充耳不闻,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甚至于叶青还看到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些被烫熟的血肉,不断吞咽着唾沫。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街道变得滚烫无比,那些人绝对会冲上去大快朵颐。
「杨波,这街道是怎么回事?」
叶青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三眼男子。
三眼男子的姓名,就是杨波。
「前辈有所不知,这虚肚城的街道,看似寻常,可时不时会变得恐怖至极,有时候会变得滚烫无比,有时候会变得阴寒至极,有时候如荆棘满布,有时候似山岳沉重,有时候污浊弥漫,污浊人心,有时
候风雨如晦,侵骨蚀肉……」.
杨博咽了口唾沫,脚上露出惊惧的神色:「总之,这些街道,就是地狱,就是恶鬼,使人痛苦不堪不说,一不小心还会死亡,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两位前辈千万要小心……」
「那这条街道怎么没事?」叶青继续问道。
「这里的每条街道,都是独立的,不同的街道出现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杨波解释道:「有的街道可能烈火熊熊,有的街道却风雪交加,有的街道可能危险重重,有的街道却安全无虞,谁都无法确定。」
「这样啊!」
叶青恍然,难怪每个行走在街上的人都小心翼翼,神色凝重:「走吧,这条街道马上就会出事了!」
「什么?」杨波一愣,不过看到叶青与纸匠离去,杨波急忙跟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走到另一条街道上时,原先那条街道上,不知何时起了一阵薄雾。
那些雾气很淡、很薄,如果仔细观察,很难发展,而此时那些人都忙着看热闹,根本没有注意到街上的雾气,顺着他们的呼吸、毛孔等,渗入了他们的身体。
数息后,一些人似是觉得有些痒,在身上挠了起来,而这个举动仿佛会传染一样,顿时一个接一个的人在身上挠了起来。
慢慢的,他们挠动的力道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粗暴,抓破了皮肤,扣烂了血肉。
「嘶……好痒啊……」
「痒死我了……」
「好难受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在脸上、身上抓挠起来,有人甚至犹觉不足,撕扯掉身上的衣服,在墙上、地上磨蹭起来,一时间所有人身上都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公子,那好像是痒雾!」一旁的纸匠说道。
叶青摇了摇头:「痒雾吗?那就麻烦了。」
痒雾者,无常诡怪,如薄雾,随风而聚,随风而散,凡人畜生灵接触到痒雾,便会全身***难耐,痛苦不堪。
痒雾为雾气,没有实质,不可杀,不可灭,十分难缠,不过解决痒雾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水,只要跳入水中或者将自己全身浇湿、淋湿等,就可以解除***。
如果放在外界,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随便找条河,找个湖,最不济找个水缸,往里面一跳,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
可是,这里是虚肚城,这里没有河,没有湖,更没有水,只有烧红、滚烫的铁汁,想死的,就往里面跳。
所以,他们只能使劲抓挠、磨蹭着血肉皮肤,试图以痛楚来缓解这种***,麻痹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岁雨
「走吧。」
叶青摇了摇头,他这人心软,最见不得这种场景了,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咦……这是下雨了……」
叶青刚打算离去,空中忽有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而下。
纸匠感慨道:「啧啧,这雨来得还真是时候!」
这突如其来的小雨,算是救了那些与痒雾接触过的人,否则那些人非得活活生生将自己挠死。
「不见得啊!」
叶青看着空中飘落的小雨,道:「这雨,也不对劲儿。」
说着,叶青挥了挥手,将自己周围的雨水驱散。
「啊……好舒服啊……」
「哈哈,我得救了……」
「太爽了……」
随着小雨飘落,那些与痒雾接触、生不如死的人,顿觉一阵清凉舒爽,身上的***缓缓消失不见。
他们,又活过来了。
「前辈快看……」
片刻后,杨波忽然惊呼起来。
事实上不用杨波说,叶青也看到了,只见所有人淋了雨水的人,脸上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皱纹,头上多了缕缕白发,身形也微微有些佝偻,就好像所有人于这短短数息间,苍老了几分一样。
「岁雨……是岁雨……」
「快,快找地方避雨……」
「快啊……」
此时,自然也有人发现了不对,脸色大变,急忙撑起护体罡气,可是发现根本就不起作用,那些雨水视罡气如无物,径直落在了他们身上。
而随着雨水加身,所有人脸上的皱纹愈来愈多,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而一些聪明人,早就向一旁的房屋中冲去。
纵然那些房屋中,充斥着烈焰、寒冰,荆棘为地,铁钉为墙,躲入其中无疑要承受莫大的痛楚,可相比于死亡,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辈,这是岁雨,是虚肚城最可怕的天灾之一,我们快……」
看到那些人的惨状,杨波满脸惊骇,下意识说道,只是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自己头顶没有任何岁雨落下,下意识抬头向天上看去,只见那些岁雨在临近他们头顶丈尺左右时,自动向两侧分开,避开了他们。
「这……」
杨波目瞪口呆,他来虚肚城时日尚短,虽未曾见过岁雨,但也听人说起过岁雨,深知岁雨之可怕。
岁雨和血风、秽霜、黑雪,并称为虚肚城四大天灾,每次出现都会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其中,血风,风呈红色,殷红如血,血风所起,无物可阻,吹则血肉腐烂,拂则筋骨枯朽,生灵不存;
秽霜,污秽至极,霜降之处,所有人都会受其污秽,肉身异变,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秽霜不停,则杀戮不止;
黑雪,雪呈黑色,黑雪所飘,晦暗无光,天寒地冻,万物凋敝,生灵寂灭。
他刚来虚肚城时,恰巧碰见了一次秽霜,那次秽霜,导致虚肚城中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毫无人性,只知杀戮,短短一炷香的工夫,整个虚肚城便成了一座血城,一座尸城,血流漂橹,尸塞街道。
幸而,那次的秽霜只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要是再多个个把时辰,整个虚肚城内的活人绝对会死伤殆尽,无一幸免。
而他也是躲藏在尸堆里才躲过一劫。
至于岁雨,他虽未亲眼见过,却也听人说过,作为与血风、秽霜、黑雪齐名的四大天灾,岁雨中蕴含有时光岁月之力,凡沾染、触碰到岁雨,立即就会为岁雨侵蚀,肉身衰老、腐朽,眨眼青丝变华发,红颜作枯骨。
所谓一雨一秋寒,一岁一枯荣,岁雨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岁雨无物不侵,无物不蚀,别说是护体罡气了,甚至就连虚肚城中的房屋等也难以经受岁雨长时间的侵蚀。
所以,就算是躲在房屋里,也不是万无一失,时间稍微一久,房屋都有可能被岁月侵蚀,破损垮塌,难逃一死。
可以说,躲入房屋里,只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而已,最终仍可能难逃一死。
当然,躲雨,可能难逃一死,但不躲雨,绝对会死。
这便是岁雨的可怕与恐怖之处,而虚肚城中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祈祷岁雨能小一些,时间能短一些,除此之外,就是等死。.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看到有人竟然挡住了岁雨,无惧岁雨的侵蚀,他怎能不惊,怎么能不讶?
「岁雨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这时,杨波耳畔,传来叶青平淡无奇的声音,仿佛对他们所有人都畏之如虎、避之不及的岁雨,充满了不屑。
不过仔细想想,这位既然能无惧城门口的禁制和阴火,那么不怕岁雨,貌似也挺合理的。
慢慢的,岁雨愈下愈大,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
瓢泼大雨之下,岁雨的威力更强,一些人还未来得及躲入屋子,就在岁雨的侵蚀下,皱纹横生,牙齿脱落,苍老腐朽,眨眼就化作一堆白骨,最终在岁雨的冲刷下,化作灰烬尘埃,融入雨水。
「让我进去……别挤……让我进去……」
「混蛋,开门啊……」
「给老子开门,不然老子弄死你……」
「不让我进去,那大家都别想活……」
街道两旁的房屋有限,空间就那么大,很快就挤满了人,再加上一些房屋承受不住岁雨的侵蚀,损毁倒塌,只能另寻避雨之所,为求躲雨,为求进屋,那些没能及时找到、进入房屋的人,很快就与其他房屋内的人发生了争执、厮杀。
甚至有一些找不到避雨之处的极端之辈,绝望之际,竟是直接攻击那些房屋,意欲与屋内的人同归于尽。
而那些原本看上去坚固结实、颇为不凡的房屋、建筑,此时却脆弱的如同豆腐一样,一碰就碎,一撞就倒,顿时引发更大的混乱,更多的厮杀。
一时间,风雨声,咒骂声、厮杀声、哀嚎声、惨叫声,声声不绝于耳,映衬得整个虚肚城,愈发如人间炼狱。
「快看,那几个人竟然不怕岁雨……」
「他们一定有抵挡岁雨的方法……」
这时,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叶青三人的异常。
毕竟,此时所有人都忙着争斗、厮杀,找地方避雨,惶恐、惊惧不已,唯有叶青三人安之若素,简直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崽,想不被人注意倒也很难。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踏步成阴阳,抬手止岁
「滚……」
就在那些人冲上来时,纸匠上前一步,一脚跺在地上,地上的雨水轰然炸开,裹挟着万钧巨力,撞在那些人身上。
长街上的所有人顿时人仰马翻,继而在岁雨的冲刷下,迅速衰老、腐朽。
「张老,无需如此!」
叶青示意纸匠无需动怒,看着那些人道:「都是可怜人而已,算了,就帮你们一把吧。」
叶青向前踏出一步,缓缓抬手,脚下的岁雨分开,凝作两条游鱼,游鱼飞上半空,以天为湖,以雨为水,一左一右,自在遨游。
随着游鱼飞舞、遨游,漫天岁雨随之而动,伴之而舞,神秘玄妙,和谐自然。
慢慢的,两条游鱼的身躯愈来愈大,盘踞于虚肚城的上空,相互追逐遨游,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太极图。
阴阳相济,奥妙无穷,漫天飘落的岁雨,皆被阴阳太极所包容吸收,化作游鱼的一部分。
一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丝缕岁雨飘落,长街之上,干洁如新。
「这……是神迹吗?」
长街寂然无声,忘了厮杀,忘了恐惧,忘了说话,都怔怔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两条追逐嬉戏的游鱼,看着那个横亘方圆百里的太极图。
慢慢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那个长身而立的青年身上,看向那个踏步成阴阳,抬手止岁雨,犹如神人一样的青年。
眼中带着敬畏,脸上带着愕然,心中则泛起无边无际的惊涛与骇浪,以及那惊涛骇浪之下慢慢涌动的狂热与希冀。
「走吧!」
叶青则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带着纸匠与杨波,向前走去。
叶青每走一步,那些人的目光就移动一分,叶青每行一尺,那些人的头就转动一寸,死死盯着叶青,甚至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是一场梦,眨眼的功夫,梦就醒了,人就消失了,他们就又会此间的天堂,跌到先前的地狱。
而此时的杨波,亦晕乎乎的,激动得满脸通红,跟着叶青亦步亦趋。
晕乎,是因为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本以为先前所见所闻,已经足够震惊了,可与现在相比,则属实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踏步分阴阳,只手遮青天,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不,只有神。
激动,则是因为此时此刻,神就在他眼前,而他正跟在这位神的身后。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抱着一丝幻想与希望,觉得眼前的人能带他离开这个地狱,那么他现在坚定不移地认为,眼前的人能带他离开虚肚城,能让他脱离这个地狱。
因为,他是神啊!
神,无所不能。
所以,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看着叶青愈走愈远的身影,有人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人如此,两人如此,三人如此……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屋,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跟在叶青身后,亦步亦趋,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所有人,皆和平相处;
所有人,尽亦步亦趋。
人流如潮水,无声,却又汹涌澎湃。
刚开始,那些人跟着叶青,或是怕他一走,岁雨复又落下,他们又会生不如死,或是惊疑于叶青的伟力,下意识的行径,或是为了心中那一丝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希冀。
可是慢慢的,他们又惊讶地发现,跟着叶青走了那么久,竟然什么诡异、危险都没有发生。
在虚肚城这种地方,危险是无处不存的,恐怖是无处不在的,不是说岁雨、血风、秽霜这等恐
怖的天灾发生时,就不会有其他危险与恐怖,相反,这个时候往往是其他诡异、诡怪等危险频发、频现的时候。
诸如岁雨、血等这等天灾固然可怕,而那些诡异、诡怪也不得不防,否则仍旧躲不过一个死亡。
可现在,他们跟着叶青走了那么久,穿过了好几条街道,却一个诡怪都没碰到,一个诡异都没遇到,一个危险都没见到……
是虚肚城改性了?
显然不可能。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前面那个青年,也只有那个青年。
他不仅阻挡了岁雨,更化解了那些诡怪,解除了那些危险。
不仅如此,跟着叶青,他们甚至感觉就连疲累、饥饿、疼痛等都减少了许多。
因而,慢慢的,他们看向叶青的眼神,变得敬畏,变得激动,变得狂热。
就如,看着神一样。
一如,先前的杨波。
人潮的最前方,叶青仍不疾不徐地走着,神情悠然,既为变态同意,亦未出言驱赶,而是任由他们跟着。
「公子,要不要赶他们离开?」
叶青身旁,纸匠低声道。
叶青摇了摇头:「不用,留着他们还有用。」
纸匠思索道:「公子的意思是,让他们帮我们去找人?」
叶青道:「是,也不仅仅是找人。」
纸匠不解:「除了找人,他们还有什么用?」
叶青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莫盏茶的功夫后,叶青来到了一座道观前。
道观很大,形如一头卧虎,而整个道观,乃是以累累白骨建铸而成,所以远远看上去,就如一头白虎横卧于城中。
道观无名,因用白骨建成,又形如卧虎,所以观虽无名,却人人称其曰白虎观。.
白虎观也观如其名,煞气滔天,于道观上空汇聚成滚滚阴云,阴云之中,隐隐有一头猛虎虚影盘踞、咆哮,威势凌人。
「前……前辈,前边是卧虎观!」
杨波看着眼前的道观,眼中充满惶恐:「没有虎道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入卧虎观,否则必死无疑。」
「前辈是不是,走错了?」
「你觉得我会走错吗?」
叶青瞥了眼杨波,淡淡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虎道人。」
「前辈要找虎道人?」杨波愣道:「难道前辈与虎道人有旧?」
「不认识,不过很快就认识了。」
叶青说着,就向卧虎观走去。
「吼……」
随着叶青靠近,阴云中的白虎,似是注意到了叶青,无声咆哮,煞气作狂风,席卷天地。
长街上的人流,顿时东倒西歪,人仰马翻。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唯有叶青与纸匠,仿若不觉,仍旧向前走去。
而叶青每向前走一步,仰天咆哮的白虎,就向后退一步,席卷天地的狂风,就倒卷一分。
当叶青行至白虎观大门前,那白虎已然退入厚厚的阴云之中,不敢露头,那狂风已然倒卷入道观,墙倾屋摧。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虎头人身、身穿道袍的人从道观内走了出来。
随着道人走来,那倒卷而回的狂风,倏忽愈发狂暴,直直冲天而起,当升至半空时,狂风如骇浪,急转直下。
狂风奔流,渐由无色变作苍白,由无形化作有形,天地亦被晕染成苍白。
「是刮骨风……」
见状,长街上的所有人尽皆大惊失色,慌乱不已。
刮骨削肉,瞬成白骨,是谓刮骨风,简而言之就是刮骨风吹拂之下,所有人都会如被千刀万剐一样,削去血肉,只剩累累白骨。
白虎观的累累白骨,就是这么来的。
数年前,白虎观还只是一座小道观,也不是用白骨建成,可自打虎道人来了之后,所有意图闯入道观的人,都会被刮骨风吹成白骨,然后被虎道人垒砌成院墙。
慢慢的,白虎观中的白骨越来越多,白虎观越来越大,虎道人也越来越有名,白虎观也成了如虚肚城城门口一样的禁地。
虚肚城的人,畏惧白虎观,畏惧虎道人,就如畏怯岁雨、血风、阴火等天灾、诡异一样。
换作以往,他们看到白骨风,见到虎道人,自然是有多远就滚多远,可是今天,他们虽然仍旧满脸苍白,仍旧恐惧害怕,却没有逃跑。
因为,他们身前,站着那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他们眼中的神。
只要神在他们身前,他们就不会有任何事儿。
果然,在刮骨风从天而来时,那个他们眼中的神,抬脚半寸,重重跺下。
大地为鼓步似锤,一脚跺翻南天门。
「咚……」
一声闷响,劲力震荡,那滚滚而落的刮骨风,陡然溃散,天地一瞬悄寂无声。
「你是谁,来我白骨观有何事?」
眼见叶青一脚跺碎刮骨风,虎道人没有进一步举动,而是看着叶青,缓缓说道。
虎道人虽然虎头人身,身躯高大,但声音却温煦平和,不带半分蛮横、戾气。
「我叫叶青,见过道长。」
叶青拱手道:「我来此,是有一件事与道友相商。」
虎道人道:「何事?」
叶青开门见山道:「不知道长,想不想离开虚肚城?」
虎道人虎眸微眯:「你有办法?」..
「有!」叶青笃定道:「我有办法进来,就有办法出去。」
「事实上,我不仅能让你离开,还能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离开。」
叶青没有避开旁人,所有他所说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此,当叶青说完时,长街上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比刚才更亮,如熊熊燃烧的大火,炽烈、灼热、明亮,似能焚尽一切,又如能照亮一切。
那是疯狂,那是狂热,更是希望。
不过此时,所有人都很聪明的没有说话,没有叫嚷,更未弄出一点儿声音。
因为,他们的神,此时正在与他人交谈。
而听到叶青话的虎道人,亦与其他人一样,眼睛陡然变得明亮无比,但也危险无比:「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可以无视城门口的阴火禁制,凭我能挡住岁雨。」
叶青说着,横亘虚空的阴阳游鱼显现:「亦凭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
「是吗?」
虎道人虎眸微眯,瞳孔收缩,犹如针尖,身后的白虎观轰隆作响,白骨院墙倒塌,白骨山峰坍圮,倒塌、坍圮的白骨混合在一起,犹如滚滚洪流,轰鸣作响,于虎道人身后形成一头大如山岳巨虎。
白骨巨虎!
白骨巨虎身上的骨骼摩擦、碰撞,每一根白骨与白骨之间的摩擦声都不重,也不响亮,可是组成巨虎的白骨,足足有成千上万根。
所以,当所有的摩擦声、碰撞声交织、叠加在一起时,就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如虎啸。似鬼吟。
滚滚声响中,似是整个虚肚城都在颤抖,而凡听到虎啸声的人,双眼逐渐变得赤红,心中莫名生出杀戮与戾气。
就算是叶青身后,那些原本面带狂热、敬畏之人,此时看向叶青的目光,亦缓缓为凶戾、杀戮所替代,蠢蠢欲动。
「我不信!」
「呵……」
叶青轻轻一笑,伸手虚按,盘踞虚空、横亘百里的阴阳游鱼,徐徐落下。
「嗡……」
如天倾落,阴阳游鱼每落下一寸,虚空就颤抖一分,虎道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阴阳游鱼落下三寸,弥漫天地的虎啸声,先是一点点变小,最后寂然无音。
当阴阳游鱼落下六寸,矗立天地的白骨巨虎,垮塌溃散。
当阴阳游鱼落下九寸,虎道人已是全身颤抖,双目赤红而狰狞,脚下地面寸寸龟裂。
不过,叶青没有再进一步举动,面带面容道:「道长,现在信了吗?」
沉默片刻后,虎道人无奈道:「信了。」
叶青很满意虎道人的态度,道:「那么,我再问一次,道长想离开虚肚城吗?」
「想。」虎道人道:「所以,我需要付出什么?」
「不需要付出什么。」
叶青微笑道:「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请道长帮忙?」
「少侠请讲。」虎道人说道,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资格拒绝,而且他也不认为对方所说的小事,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因为如果只是小事,对方就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了。
况且,能让一个圣人、一个半圣亲自来此的事情,又岂会是一件小事?
「我想请道长帮我找几个人。」
叶青直接道出了他来此的目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于数日前被阴马车掳来此处,所以我想请道长帮忙找到他们。」
「如果道长能帮我找到他们,届时我们可一起离开虚肚城。」
不待虎道人说话,叶青转身看向其他人道:「诸位也是,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他们,我亦可带你们离家虚度城,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叶青话音方落,人群一片哗然,激动得难以自己。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大海捞针
「前辈……所言属实?」
片刻后,有人颤声道。
「句句属实。」.z.
叶青承诺道:「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你们,亦不值得我骗。」
「愿为前辈效死。」
杨波最先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大声道。
「愿为前辈效死。」
「愿为前辈效死。」
有杨波带头,剩余之人也不甘落后,学着杨波的样子,单膝跪地,高声齐呼道。
「那就有劳诸位了。」
叶青伸手示意众人起身:「如果诸位帮我找到我的朋友,我必会信守承诺,带诸位离开。」
「当然,也希望诸位不要辜负我的厚望,敷衍了事,或者自作聪明,糊弄、欺瞒于我,否则,后果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
「吾等不敢。」
虽然叶青的声音轻柔和煦,可落入众人耳朵,犹如一道炸雷,震得他们肝胆欲裂,脸色苍白。
「如此甚好。」
叶青满意地点点头,旋即看向虎道人:「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无有不从。」
虎道人拱手道,叶青的话是对那些人说的,当然也是对他说的,不过他却并不如那些人乐观。
找人,听起来确实是一件小事,可小事,并不意味着不难,尤其是在虚肚城这种地方。
先不说虚肚城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身死道消,单就虚肚城之大,就远远超出了人们想象中城池的概念。
虚肚城说是一座城,可实际上广阔无边,四方如无极,他在虚肚城待了数年之久,也不知道虚肚城有多大。
而凡进入虚肚城的人,也会于不经意间散落各处,而非固定聚于一处,所以,想要在虚肚城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是虚肚城广大无边,凭我们这些人,想要找到少侠的朋友,绝非易事。」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事儿了,只要能找到我的朋友,你们用任何手段,我都不介意。」叶青笑道。
虎道人沉默了一下道:「那如果他们已经死了呢?」
「我很确信,他们都还活着。」叶青说道。
虎道人直截了当道:「现在还活着,并不代表以后还会活着,虚肚城,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是啊,所以要尽快找到他们。」
叶青笑着,笑得很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他们死了,我会让整个虚肚城为他们陪葬的。」
「所以,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是的,他明白,很明白,这是叶青在威胁他们,赤裸裸的威胁,就是逼迫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到他的朋友,也不要耍任何手段,否则虚肚城会不会毁灭,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会死。
「你们明白吗?」叶青复又看向其他人。
「吾等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明白了就去做事吧,张老,你安排一下。」叶青看向纸匠道。
「是公子。」纸匠一挥衣袖,一个个纸人从袖中飘出,落在那些人的手中:「这是通灵纸人,里面有你们要找之人的相貌特征,找到后,亦可利用通灵纸人传讯。」
「记住,找到任何关于他们的线索,第一时间向我传讯,听我命令,勿要莽撞行驶。」
纸匠不再隐匿自己的气息,独属于圣人的气势威压汹涌澎湃,犹如滔滔江流,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儿来。
「都听明白了吗?」
「谨遵前辈之命。」
虎道人看着纸匠,眸光凝重,刚才对方没出手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叶青的仆从,不值一提。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只猜对了一半。
对的,对方确实是叶青的仆从。
错的,是对方的实力,对方,竟然是圣人。
而那个圣人,竟然是眼前之人的仆从,他怎能不震惊,又怎能不恐惧?
当然,更多的则是庆幸,庆幸先前自己没有不自量力。
与此同时,他也将自己心中那一点儿阴谋算计,掐死毁灭,除了找人,再无他念。
「公子,我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换了称呼,没有再称呼对方为少侠,而是公子,以奴仆自居。
「说来听听。」对于虎道人态度和称呼的转变,叶青十分满意,笑容满面。
虎道人微微躬身道:「正如我先前所忧,虚肚城太大,如果仅凭我们这些人,想要短时间内找到公子的朋友,力有未逮,而时间拖得越久,公子的朋友就越危险。」
叶青风轻云淡道:「嗯,所以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其一,以公子可以救所有人脱离虚肚城为由,尽可能发动多的人来帮公子找人。」
虎道人说道:「其二,尽可能寻找厉害的人物为公子所用,虚肚城危险重重,只有那些厉害的高手、人物,才能活下来,才能更好地帮公子找人。」
「我有一些朋友,可以劝说他们帮助公子,为公子所用。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无妨?」叶青说道。
虎道人担忧道:「不过有一些厉害的人物,他们恐不会听我的,甚至有可能会对公子图谋不轨,耽误公子大事!」
「嗯,都有些什么人?」叶青问道。
「有佛林的老佛爷,山水画坊的山水老人,紫云山的毗蓝婆婆,鱼骨庙的河伯,有剥皮庄的剥皮匠……」
「人还不少啊……」
叶青笑容愈发灿烂:「这样,你把他们的位置告诉我,我来处理。」
「是,公子。」
虎道人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叶青:「这是我绘制的部分关于虚肚城的地图,他们的位置都标注在上面,公子一看就知。」
「甚好。」叶青接过玉简,魔念探入其间,一个关于虚肚城的立体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上面标注着方位、地形、地名以及一些险恶之处。
地图所囊括的范围很大,显然,虎道人这些年为了离开虚肚城,探索了不少地方,想了不少办法。
当然,地图囊括的范围虽广,可远远不是虚肚城的极限,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甚至有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但不得不说,虎道人这幅地图来得很及时,正如虎道人所言,虚肚城很大,亦很危险,想要于偌大的虚肚城中找几个人,几与大海捞针无异。
可这针,他又不得不捞。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佛林
那么,他就需要人手,越多的人手越好。
如杨波这样的普通人,自然是一方面,而如虎道人这样的高手,是另一方面。
事实上,相比于杨波这些普通人,叶青更倾向于找虎道人这样的高手。
一来,虚肚城太过危险,诸如杨波这种普通人,朝不保夕,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行动,很难有所作为。
二来,仅凭他与纸匠,短时间内想要让大量的人为他所用,也不太现实,费时费力。
所以,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找诸如虎道人这样的高手,这些人实力强大,无惧虚肚城的大部分危险,有足够的能力帮他找寻方小慢、顾隋唐等人。
此外,这些人在虚肚城某一范围内,威名赫赫,由他们去发动那些普通人,比他更有效率。
他在从杨波的记忆中得知关于虚肚城的情况后,便有了这个想法,这也是他因何来找虎道人的缘由。
事实上,不仅是虎道人,而是所有像虎道人这样的高手,他都要找,多多益善。
至于说会不会遇到危险,或者说有人不愿意,他并不担心,这虚肚城中,应该没有圣人,因为阴马车无法困住圣人,虚肚城也不行,所以除却虚肚城自身所在的那头恶鬼以外,虚肚城中应该没有圣人或者与之相等的亘古诡怪。
只要没有圣人或亘古诡怪,以他和纸匠的实力,再加上离开虚肚城这个砝码,恩威并施之下,不怕他们不答应,也不怕他们耍花招,就如现在的虎道人。
而在杨波的记忆中,仅有关于虎道人的消息,他原本还想着收服虎道人后,再通过虎道人找到其他人。
没想到虎道人竟然也想到了这点,亦或者说是,虎道人猜到了他的心思,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儿。
「道长是个聪明人,这次如能顺利找到我的朋友,我定不会忘记道长之恩情。」
叶青收起玉简,看着虎道人,笑道。
「对公子有用就好。」
虎道人亦笑道,虽然他长着一个虎头,可是此时仍能从那颗虎头上,看到虎道人欢快的笑容:「事不宜迟,我先去联系我那些老友了,以期能尽快找到公子的朋友。」
「那就有劳道长了。」叶青向虎道人拱了拱手。
「不敢。」虎道人躬身,行了一个更隆重的礼仪,转身离去。
而随着他转身离开,就见那些散落的白虎,哗啦啦作响,不过这次没有化作白骨巨虎,而是化作一头头与寻常牛犊大小相差无几的白骨老虎,眨眼间整个白虎观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茫茫一片、数之不尽的白骨老虎。
下一刻,那些白骨老虎跟在虎道人的身后,如流动的苍白浪涛,缓缓消失在虚肚城各处。
「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待虎道人以及杨波等人离去,纸匠来到叶青身边道。
叶青向纸匠道了声谢:「辛苦张老了。」
「这是我应做的。」纸匠笑了笑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继续去找人。」看書菈
叶青将虎道人给他的玉简递给纸匠道:「接下来你我分开行事,我去找老佛爷、山水老人、毗蓝婆婆,张老你负责河伯、剥皮匠、鬼先生等人,务必要让他们为我所用。」
「如果他们不愿呢?」纸匠问道。
「那就打到他们原因,如果打没有用,那就杀了。」
叶青语气冰冷:「此外,等降服他们后,再通过他们寻找其他厉害的人物,如此往复不断,方能扩大搜寻的范围,尽快找到司首他们。」
「公子英明。」纸匠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们两人随时保持
联系,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公子……公子保重……」
「张老也万事小心。」
等纸匠离开后,叶青抬手,五指大张如覆天,随后叶青五指慢慢蜷曲、握拢。
而后,便见横亘百里的阴阳游鱼缓缓缩小,而一同缩小的还有百里阴云与岁雨。
数息间,阴阳游鱼已如巴掌大小,落入叶青手中,而天空之中,则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空洞,就像偌大的天空,被人挖去了一块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而抬手挖天之人,便是叶青。
叶青收手,背负身后,向远处走去,任凭天上的空洞,如一张狰狞哀嚎的脸庞。
佛林,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树林。
不过组成这片树林的,却不是树木,而是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虽然都已经没了生机,却尽皆栩栩如生,皮肤红润有光泽,几与活人无异。
更诡异的是,那些尸体,有的拈花而笑,有的盘膝而坐,有的手捏佛印,有的神情慈悲,有的面容悲悯,有的状如怒目金刚,有的神似普度众生的佛陀……
总之,所有尸体的身上都带着浓浓的佛性,不见半分怨毒、阴气,像是坐化的高僧大德。
由于尸体太多,密密麻麻矗立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树林,而又因每具尸体都如坐化的高僧大德,充满佛性,所以它的名字,便是佛林。
以尸为林,佛性存之,故名佛林。
佛林周围,更无污秽、阴浊之气,宁静祥和,佛韵盎然,与虚肚城其他地方的污秽、混乱,大相径庭,就如污浊乱世的一方人间净土。
按理说,如此人间净土,应有很多人聚集于此才对,可事实却是,所有人都对佛林敬而远之。
因为佛林,是老佛爷的佛林,而不是其他人的佛林。
所以,只有老佛爷才能居住在佛林内,其他人一旦进入佛林,不出一时三刻,就会变成佛林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然而,现在却有一人来到了佛林。
来人,自然便是叶青。
看了一眼眼前的佛林,叶青负手走入佛林之中。
当他走入佛林的一瞬,宏大浩瀚的佛音禅唱在叶青心中响起,似要度化叶青皈依三宝。
然则,叶青却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去。
见佛音禅唱似是对叶青无用,宏大浩瀚的佛音,渐渐变作混乱可怖的魔音,而那些原本神情慈悲、充满佛性的尸体,亦变得青面獠牙,双目流血,充满怨毒之意,死死盯着叶青。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再想想
叶青每走一步,那些尸体就转动一下身子,身上的怨气就浓重一分,佛林亦阴森一些,换作其他人,此时可能已经失去了神志意识,沦为佛林的一部分,然而叶青却仿佛很满意眼前的景象,笑容依旧和煦。
「这样才对嘛,这种鬼地方,又怎么会有佛呢?」
叶青笑着,继续向佛林中心走去。
而看到魔音、怨气亦无法阻止叶青,那些尸体,无声嘶吼咆哮着,向叶青扑去,欲要将他碎尸万段。
然而,那些尸体刚一靠近叶青丈尺之内,便于刹那化作灰烬。
当叶青来到佛林中心的一座大殿前时,他的身后,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飞灰,那是无数尸体化作灰烬之故。
然而佛林中的尸体仿如无穷无尽一样,仍旧悍不畏死地向他冲来。
不过当他来到那座大殿前时,所有的尸体都停下来了追击,身上的怨气缓缓退去,狰狞的脸庞恢复慈悲平和,复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慈祥悲悯的模样。
甚至就连阴森可怖的佛林,亦再度变得安宁祥和,一如人间净土。
叶青没有理会周围的变化,而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大殿。
眼前的大殿,仍旧是无数尸体堆砌建铸而成,偏偏整座大殿却不显阴森,反而堂皇正大,金碧辉煌。
大殿中,有且只有一尊佛像。.z.
佛像盘膝而坐,纵然坐着亦有三十多丈之高,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情慈悲威严。
如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施主,且看我的佛国如何?」
忽然,大殿内的佛像微微垂下眼眸,威严的声音徐徐响起。
「还不错,很适合这个虚肚城这个鬼地方!」叶青说道。
「那么,施主可愿和我一起,成为这佛林之主,佛国之王?」佛像说道。
「没兴趣。」
叶青摇了摇头:「此地如鬼蜮,何以成佛?不知你可想离开此地鬼蜮?离开这虚妄黑暗之城?」
「不想。」佛像,也就是老佛爷拒绝道:「我佛有大慈悲,大毅力,鬼蜮又如何?鬼蜮不空,誓不成佛!」
「阿弥陀佛……」
「是吗?」叶青微微一笑,向前迈出一步,跨入大殿之内。
「轰轰轰……」
而当叶青跨入大殿的一瞬,整个大殿晃动震颤,嗡鸣作响,慢慢的,震颤遍及整个佛林,嗡鸣化作滔天轰鸣。
佛林内,所有尸体灰飞烟灭;
大殿中,佛像之上遍布裂痕。
「再想想?想离开这里吗?」
叶青抬头,看着老佛爷道,
全身满布裂痕的老佛爷沉默片刻后,道:「想!」
「想啊,这就对了。」
叶青挑唇一笑,震颤的佛林,轰鸣的声音,尽数消失不见:「那么,我们先来谈谈条件吧!」
「佛爷你想离开佛林,很简单,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要帮我找几个人。」
「找谁?」沉默数息后,老佛爷问道,声音亦再不复先前的威严庄重,而是变得小心谨慎。
「我的朋友。」叶青说着,魔念传递过去一缕信息:「这是他们的相貌信息,只要佛爷你能帮我找到他们,那么,我便可以让你离开虚肚城。」
老佛爷说道:「本座……贫僧,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找到,而且是活的。」
叶青的声音忽变得压迫感十足:「如果找不到,或者他们死了,那么,我就帮你,去见你佛。」
「贫僧……遵命。」
老佛
爷垂首,佛林内外,万尸悲泣。
「聒噪……」
叶青冷哼一声,如有雷鸣,恐怖的气势席卷天地,刹那悲泣声尽止。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结果。」
叶青转身,不再理会老佛爷,向佛林外走去:「做好了,自有赏赐,做不好,就是死!」
万尸无语,唯有叶青的声音,飘荡于佛林上空,久久不散。
在污浊混乱、生不如死的虚肚城中,有这样一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恍如人间仙境的地方,这便是山水画坊。
山水画坊,是一座坊市,一座山清水秀、美轮美奂的坊市,坊市之中,楼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百姓各司其职,安居乐业,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美好的笑容。
因为山水画坊内,没有诡怪,没有恐怖,没有危险,没有饥荒,亦没有杀戮,有的只是平安喜乐,有的只是美好幸福,故而生活在山水画坊的人,都很快乐,也很幸福。
虽说山水画坊内的人,也需要劳作,也需各司其职,也有生老病死,可山水画坊仍是虚肚城人人向往的仙境福地。
不过,山水画坊,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想要进入山水画坊,必须是身体没有被扭曲、心性良善之人。
此外,一旦进入山水画坊,便永生永世,不得离开,生老病死,皆在山水画坊之内。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山水画坊,本就是一幅画,一幅山水老人所作的水墨山水画。
山水画坊的名字,亦由此而来。
毫无疑问,山水画坊之主,就是山水老人。
可山水老人在哪里,长什么样子,却没有人见过。
不过,山水画坊内的人,也不在意,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没有灾祸,没有危险,谁还在乎山水老人是谁,谁又在乎山水画舫之主是谁?
就像没有人在意,街口的阎老头,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青年,微微叹了口气。
阎老头,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的老者,以卖画为生,每天都喜欢坐在街口,替人作画,赚两三个铜钱,然后买一壶酒,一个烧鸡,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优哉游哉地吃着、喝着;如果生意好了,有余钱了,偶尔也会去百花楼、风月坊放松快活一下,好不自在逍遥。
阎老头虽然过得清贫,却知足常乐,每天都笑容可掬,慈祥可亲,从来没有过唉声叹气、满脸愁云。
可是,今天的阎老头,却一反常态,神色凝重,眸光阴沉。
因为,他的画摊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年轻,却强大的不速之客。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山水老人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山水老人,竟然会在街口摆摊?」
叶青站在画摊前,看着眼前干瘪枯瘦的老者,面带微笑。
没错,阎老头就是山水老人,山水老人,便是以作画为生的阎老头。
「老夫也未曾见过少侠。」
阎老头,或者说山水老人,慢慢直起身子,当他直起身子时,虽然依旧瘦小,仍然老迈,却充满了强势与压迫感,气息恐怖。
此刻,他不是阎老头,而是山水老人,山水画坊的主人。
「我刚来虚肚城,前辈没见过我很正常。」叶青拱了拱手:「冒昧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山水老人看着叶青,戒备道:「不知少侠此来,找老夫有何事?」
叶青说道:「想请前辈帮个忙?」
山水老人道:「不知是何事?」
「我有几个朋友被阴马车掳来了虚肚城,因而,想请前辈帮找到他们。」
叶青微笑道:「我知虚肚城很大,亦很危险,找人很不容易,所以我已经找过虎道人、老佛爷他们,他们已经答应帮我了。」
「接下来呢,我还会去紫云山、无头庄、颠倒集等地,一一拜访披览婆婆、无头娘娘、罗刹鬼王等人,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的。有你们等人帮忙,我想找到我的朋友,绝对轻而易举。」
「前辈以为如何?」
「老夫有拒绝的资格吗?」
山水老人苦笑一声,是的,他没资格。
叶青句句无杀字,却句句有杀意。
虎道人、老佛爷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说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抬举他们了,说是畜牲都不为过。
事实上,在虚肚城这种地方,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人,包括他也是一样。
他们这种人,会那么好心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吗?
显然不会。
除非有足够的利益,有生死危机,性命之忧。
事实上,光有利益,也不可能让虎道人、老佛爷这种人乖乖听话,这些人从来都是畏威不畏德,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交易、谈判,那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所以,只能是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也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乖乖就范。
而让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之人,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叶青的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强横可怕的气息,可愈是如此,他愈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从对方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山水画坊,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便可窥一斑。
他是山水画坊之主,没有他的意愿,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山水画坊,更不可能悄无声息,让他毫无觉察,就算能进来,亦不可能于万千人中找到他。
可是,对方不仅悄无声息地进来了,更准确地找到了他,那么,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自从对方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
除非,他不怕死!
显然,那不现实,他要是不怕死,就不会苟活在画卷中了。
「哈哈,我就知道前辈会答应的。」
叶青笑道:「从前辈不惜损耗自身精力、寿命,构筑如此红尘画卷,救助他人,我就知道,前辈是个好人。」
这也是他对眼前这个老人尊敬有加、没有一上来就诉诸武力的原因,这样的人,他愿意给予对方一些尊重。
「好人?」山水老人笑了笑,自嘲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在虚肚城这种地方,又哪里会有什么好人,我只是为求自保罢了。」
「这山水画坊,唯有以红尘生命之力,方能维持,我将这些人收入山水画坊,图的是他们的生命力,谋的是他们身上的红尘气,如此一来,山水画坊才能长久维持,不被虚肚城污秽、破坏。」
「然则如此一来,他们的寿命不仅会大幅缩减,而且终其一生也无法离开山水画坊,虽生,却与死无异也。」
「在此人间炼狱,如此生活,已是人间仙境了。」
叶青实话实说道:「不过嘛,想来前辈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嗯,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山水老人一愣。
叶青笑道:「意思就是,只要前辈能帮我找到我那些朋友,我就可以带前辈离开此地。」
山水老人豁然起身,惊呼道:「少侠此言当真?」
叶青笑道:「绝无半句虚言。」
「哈哈……哈哈哈……」
闻言,山水老人放声大笑起来,整个山水画坊都不自觉震颤起来,但画坊内那些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行人却如若不觉,仍旧各行其是。
「只要少侠能带老夫离开虚肚城,此恩此德,老夫定没齿难忘。」
山水老人向叶青拱手一礼。
「无需如此。」
叶青伸手虚抬:「前辈答应帮忙,我已是感激不尽,只求前辈能尽心帮我找到我的朋友。」
「必将尽心竭力。」
山水老人承诺道:「对了,刚才听闻少侠还要去找毗蓝婆婆、无头娘娘她们,正好老夫与他们有旧,只要少侠答应事成之后,带他们一起离开,老夫有九成把握说服他们帮助于你。」
「如此甚好,那就有老前辈了。」叶青笑道。
「哈哈哈……应有之义,无需客套。」
山水老人笑着,伸手一招,便见远处的天地、建筑起伏不定,而后就见一侧陡然隆起、弯折、卷在一起。
最后,便见整个山水画坊变成一幅画卷,落入山水老人手中。
山水老人手持画卷,向叶青拱手一礼:「事不宜迟,老夫就先去了。」
「那我便静候前辈的好消息了。」叶青还礼道。
「定不负所望。」
说服山水老人后,叶青又趁热打铁,和无头庄的无头娘娘、颠倒集的罗刹鬼王、无底洞的鼠公子、青竹林的白姑姑、弥勒楼的铁弥勒等人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谈,在叶青一手大棒,一手蜜糖的威慑、引诱下,交谈顺遂,气氛和谐,双方基本达成共识,合作共赢。
当然了,这其中也不是没有危险或者波折,更不乏不识好歹之辈。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天黑,别出门
譬如,颠倒集的罗刹鬼,颠倒集是一个以丑为美、以恶为善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越丑的人越受欢迎,越邪恶的人越受追捧,因而颠倒集的人个个奇形怪状,丑陋、邪恶不堪,没有一个正常人。
因为正常人,都死了。
不仅如此,颠倒集,不仅有颠倒美丑、善恶之威,更有颠倒实力高低之力,实力境界越高、越强的人,进入颠倒集后,就会变得越弱,相反实力境界越低、越弱之人,进入颠倒集后,反而会变得越强大。
就算叶青,短时间内叶青难以幸免。
因此,刚一进入颠倒集,叶青还未适应,就遭到了颠倒集上那些人和罗刹鬼王的围攻,差点儿阴沟里翻车,最后不得已动用了地皇钟,才镇压、慑服了罗刹鬼王。
此外,还有婴灵山的婴灵大王,婴灵山邪异无比,凡进入婴灵山的范围,都会怀孕,无论男女,不论老少,不管强弱,都是如此。
当然,所怀之物并非真正的胎儿,而是婴灵大王的分身,故一旦怀孕,便会为婴灵大王所控。
叶青自恃实力强大,无惧任何邪祟,然后,他就倒霉了。
当然,刚进入婴灵山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发现了不对劲儿,先是恶心泛酸,乏力想吐,再然后就是他的肚子慢慢鼓胀了起来,肚子中有明显的胎动。
他怀孕了,是的,他怀孕了。
然后,吓得他急忙离开了婴灵山。
当然,其间婴灵大王也试图通过他腹中的婴儿控制他,不过叶青直接以玄黄母气镇压腹中婴儿的悸动,施展周游六虚,直接离开了婴灵山。
而就在他离开婴灵山所在范围的一瞬,他的肚子已鼓胀如十月怀胎的孕妇,腹中的婴儿业已成形,他毫不怀疑,要是他再晚上数息,估计婴儿可能就破肚而出了。
不过就在叶青离开婴灵山的范围后,他体内的婴儿便迅速失去生机,鼓胀的肚子也恢复正常。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然后叶青直接催动地皇钟,将婴灵山砸了个稀巴烂,灭了婴灵大王。
除了生气之外,叶青主要是担忧在寻找方小慢、顾隋唐时,婴灵大王从中作梗,打乱他的计划。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了算了。
相比于叶青,纸匠那边就比较顺利了,毕竟纸匠是圣人,圣人气息一出,王霸之气一露,所有人无不胆战心惊,纳头就拜,就是这么简单。
仅仅半天的时间,叶青、纸匠,包括虎道人、山水老人所联系之人,便有二十多名高手、数千人为他所用,搜寻、找人的效率大幅提高、
然而效率是提高了,可仍旧没有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行踪消息,颇令叶青失望。
而当天色黯淡下来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找人,找地方藏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偷懒,而是因为天黑了。
是的,天黑了。
不是说,天黑了,要睡觉、要休息了,而是因为夜晚的虚肚城,要比白天危险数倍、乃至十数倍不止。
天黑,别出门;
天暗,勿说话。
在虚肚城,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规矩,生死攸关的规矩。
简单来说,就是在虚肚城天黑以后,不能出门,不能游荡于大街之上,亦不能说话,不能弄出一点儿响动,就连稍重一点儿的呼吸声、心跳声,都不行。
否则,就会死。
不仅会死,而且是尸骨无存。
至于说为何会如此,没有人知道,或者说,但凡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叶青倒是不信这个邪,不过他并没有尝试一下的
打算,至少在找到方小慢等人之前,他不欲多生事端。
所以,当虚肚城的天暗下来的时候,叶青也找了一个房屋,打算凑合一宿。
房屋,是一间石屋,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进入房屋后,里面却奇寒无比,呼气成雾,呵气成冰。
叶青进入石屋时,石屋内已经有了一些人,那些人缩在墙角,头发、眉毛、衣服之上尽是冰霜,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虽然那些人已经冻得如鹌鹑一样,却没有一人敢离开石屋,也无一人言语,就连呼吸也低不可闻。
对于叶青的出现,他们仅仅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蜷缩在墙角装鹌鹑。
虚肚城的天空,黑的很快,刚才还有些许光亮,仅仅数息间,便已是万里无光。
而且这种黑暗,还不是那种温柔朦胧的黑暗,而是那种黏稠如墨的黑、浓重似幕的暗,没有一点儿光亮,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是近在咫尺,依旧如此。
甚至就连精神感知,也无法蔓延太远的距离。
可偏偏呢,听力却不受任何影响,再加上黑暗降临后,整个虚肚城犹如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一般,死寂无声,落针可闻,便使得听力愈发敏锐。
但在这种情况下,敏锐的听力,带来并不是安全与舒心,而是害怕与恐惧。
因为看不见,感知不到,只能听到,故而任何细微的声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草木皆兵,心生惊惧。
故而一瞬间,天地间似乎便只剩石屋内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啊……」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惨叫虽然短促,转瞬即逝,却在静寂的黑夜中显得清晰无比,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当声音响起的一瞬,石屋内几人的呼吸、心跳陡然急促了几分,显然十分紧张、害怕。
许是怕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引来黑暗中的存在,几人急忙控制心跳呼吸,以免暴露自己。
惨叫声转瞬即逝,等惨叫声消失,整个虚肚城复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有意思……」
叶青双眸之中,黑白游鱼转动,玄妙莫测。
先前惨叫声响起的刹那,他就施展了阴阳法眼,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不过那一瞬他仅仅只是看到夜空中有一条手臂一闪而逝。
那条手臂,漆黑如墨,却又似虚幻无形,抓住那人之后,眨眼就扯入夜空,消失不见。qδ
而当他继续向上追溯时,除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机外,什么都没看到。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空中的佛
他很确信,那个危险的东西就盘踞在夜空中,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让阴阳法眼无功而返之物。
叶青不欲惹麻烦,也就没有强行探究,收回目光,闭眼休息起来,至于说屋内的寒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石屋内愈来愈寒冷,那些人几乎已经被冻成了冰雕,气若游丝。
可纵是如此,也没有一人离开房屋,发出任何声响,就如他们宁愿冻死在这里,也不愿意面对外面的恐怖一样。
他们的房屋如此,想来其他的房屋也是这样,或许不是寒冷,但绝对是令人生不如死。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煎熬,忍受这种痛楚,所以有人离开了房屋,有人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弄出响动。
而就在他们离开房屋,亦或是弄出声音的一瞬,就有一条漆黑无光、虚幻无形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抓住他们,将他们扯入夜空。
无论离开房屋的人在哪里,有多少人同时发出声音,弄出响动的人有多厉害,手臂都会第一时间、准确无误、毫不费力地将他们扯入夜空,就很恐怖。
所以,前半夜的时候,偶尔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可到了后半夜,惨叫声就密集了起来。
阵阵凄厉绝望的惨叫、哀嚎,映衬得虚肚城愈发诡异可怖。
「聿淮……鬼东西,老子与你拼了……」
便在此时,一声悲愤的怒吼声响彻黑夜,同时一股霸道绝伦的拳意冲霄而起,充斥着一往无前、有我无敌的意境。
可是拳意冲霄,却如泥牛入海,眨眼就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的,貌似还有声音的主人。
「顾司首?」
这道声音,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绝望中的无奈与疯狂,仅仅只算是虚肚城漫长而又恐怖黑夜中的一个小插曲,可在叶青听来,却大有不同。
因为,那个声音,是顾隋唐的声音;
那道拳意,是破阵的拳意。
所以,那个人,绝对是顾隋唐无疑。
黑夜中,叶青陡然睁开眼睛,双眸灿若星辰,虚实生辉。
下一刻,叶青一步迈出,周游虚天,转瞬已在数里之外。
与此同时,一只手臂,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探出,抓向叶青。
不过叶青早有预料,身影微错,避开那只手臂,踏破虚空,继续向顾隋唐所在的地方掠去。
叶青的举动,似是惹恼了黑暗中的诡怪,一只只手臂从四面八方探出,犹如蛛网般,向他抓来。
叶青身影变幻,看似既不灵动飘逸,亦不迅速猛烈,却自有一股逍遥无极、天地无拘之感,天地为我用,六虚伴我行,每每都能于尺寸之间避开那些手臂,纵横天地之间。
周游六虚,以游无穷。
所以,纵然有无数手臂拦阻,叶青仍是于数十个呼吸之间,出现在顾隋唐先前所在的地方。
「不见了!」
叶青魔念覆盖方圆数千米的范围,感知着方圆内的一切,除却顾隋唐那尚未消散的霸道拳意以外,他并没找到顾隋唐等人。
倒不是他不想感知更大范围内的情况,而是他做不到啊!
「看来顾司首和聿淮已经被那个东西抓走了。」
对此叶青早有预料,而他之所以来此,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一下,另一方面则是看看方小慢、楚念酒等其他人有没有和顾隋唐在一起。
现在看来,方小慢、楚念酒等和顾隋唐并不在一起。
叶青稍微有些失望,但这也基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否则以方小慢
的秉性,绝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情况,如方小慢受了伤等等,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来确认一下。
既然方小慢等人不在,那么现在就该救顾隋唐他们了。
所以,面对那些向他抓来的手臂,叶青这次没有躲闪,任由那些手臂抓住他,将他扯入黑夜之中。
叶青只觉虚空荡漾,没入无穷幽暗之中,茫茫而无边亦无际。
与此同时,被那些手臂抓着,叶青只觉全身的力量被封锁禁锢,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瞬,又像是很久,叶青只觉那些抓着他的手臂停了下来,而四周一片幽暗,没有半点儿光明,那是最纯粹、最无瑕的幽暗,
幽暗中,各种或恐惧、或绝望、或愤怒的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换作常人,由于力量被禁锢,在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绝望怒吼,无疑更加恐惧、绝望。
但叶青既然敢束手就擒、羊入虎口,当然是有擒虎拿龙的本事与底气。
叶青双眸之中,黑白游鱼转动,衍化太极无穷,黑暗缓缓退却,所有一切尽皆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一尊佛。
一尊伟岸高大、面容慈祥悲悯、盘膝坐于莲台、背后长有千臂的佛陀。
可令人惊惧的是,佛陀全身幽黑无光,唯有一双眼眸殷红如血染,座下莲台乃为尸体层层堆叠而成,全身上下更是弥漫着阴邪、不祥与死亡。
此时,佛陀的手臂依次向上托起,如绽放的莲花,而每一个手掌之上,都有一人盘膝而坐。
那些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些人显然是千手佛陀今晚刚抓的人,死掉的那些则应该是以前抓的。
只见那些死掉的人,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全身幽黑,唯有一双眼睛血红,怪异而阴森。
而那些活着的人,虽然还能哭喊叫嚣,但却无法动弹,僵硬如泥雕木塑。
叶青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黑。
如无意外,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和那些死人一样,变得全身幽黑,而全身幽黑的结果,自然便是死亡了。
事实上,此时的叶青也能感觉到一股邪异污秽之力,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不过那股力量刚一进入他的身体,就被玄黄母气碾碎。
与此同时,叶青也在那些活人中,找到了顾隋唐,不费吹灰之力。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千手夜佛
因为在那些哭喊叫嚣的人中,就属顾隋唐的嗓门最大。
当然,顾隋唐不是哭喊、惊叫,而是辱骂。
各种污言秽语、粗鄙之词,张嘴就来,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中气十足、
叶青笑了笑,这就很顾隋唐。
随之,叶青也在顾隋唐的不远处,找到了林聿淮,相比于顾隋唐的火爆,林聿淮就安静了许多。
林聿淮的脸上虽然也有恐惧、愤怒等神色,却也不失冷静,正在想办法谋求自救,不过显然收效甚微,或者说徒劳无功,慢慢的,林聿淮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绝望。
不过就在此时,林聿淮忽然莫名觉得整个天地震荡了一下,随之而来便是恐怖绝伦、翻涌如海的污浊之力与气息波动。
他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他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下一刻,幽暗无光的天地间,出现了一轮大日。
大日煌煌,驱散了无尽黑暗。
而于大日周旁,一条条幽黑无形的手臂,散发着阴邪恐怖的气息,向那轮大日抓去。
然则那些气息可怖的手臂,甫一触及那轮大日,便如冰雪般消融。
与此同时,借着大日的光芒,众人也终于看到了自己身在何处,看到了那尊千手佛陀,也看到了此时的千手佛陀,双目血红,如悲如怒,身后的手臂依次砸落,裹挟着恐怖的力量,砸向那轮大日。
然而,任凭那些手臂如何,也奈何不得那轮大日分毫。
相反,大日的光芒愈来愈盛大、炽烈。
「嗡」
千手佛陀忽低垂脑袋,佛陀低眉,万灵俯首。
随着佛陀低下脑袋,其猩红的双眼中,留下两行血泪,手掌中那些死去之人,齐齐睁开眼睛,莲座上那些堆叠的尸体,张牙舞爪,无声嘶吼。
永恒无穷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如肆意的汪洋大海,充斥着死亡与毁灭,欲要将那轮大日淹没。
与永恒无穷、恣意无尽的黑暗汪洋相比,那轮大日,此时便犹如萤火。
萤火之光,焉能与夜争锋?
偏偏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冲击之下,那仿若萤火之光的大日,始终明亮如昔,光明依旧,无法被黑暗彻底淹没。
「滚……」
也就在此时,一声如雷惊怒,伴随着浩荡钟声,从大日中响起。
刹那间,声荡三千里,光耀九重天,恣意无尽的黑暗被驱散,永恒无穷的黑夜被打破,天地间唯余光明永照。
而于光明照耀之下,千手佛陀的手臂、身躯、莲座,仿佛烧化的蜡烛,不断融化,而那些融化后的黑色,则如墨汁一样晕散在无穷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黑夜愈沉,愈暗,愈压抑,愈恐怖。
也就在此时,那轮大日陡然黯淡,与黑夜融为一体,天地亦重新陷入死寂。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衣袖纵揽如口袋,将两人揽入其间,而后洞穿黑夜,消失无踪。
今晚的虚肚城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先是如往常一样惊呼、惨叫不绝,不断有人消失;紧接着天穹颤抖不休,从未有过太阳的虚肚城,竟然出现了一轮大日,而且还是夜晚,煌煌大日,驱散了天地,照亮了黑夜;再是黑暗涌动如潮,湮没了大日;再然后,就是天上下起了人。
是的,无数人从幽暗深邃的夜空中掉落下来,如雨水一般。
那些人,有的还活着,但有的已经死了。
古怪、荒诞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但这种古怪、莫名的变化,却让那些本就风声鹤唳的人,愈发惶恐不安,愈发战战兢兢。
因为这是虚肚城从未有过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是好是坏,所有人都不清楚。
未知,反而愈发恐惧。
可是慢慢的,他们发现,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胡乱在虚度城中叫嚷跑动,却没有被抓走;而他们不小心弄出响动后,亦没有任何危险发生。
甚至就连今天的夜晚,好像都和以往有所不同,不再那么深邃,不再那么沉重,不再那么黑暗,而是变得明亮、透彻了许多。
发现没有危险后,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屋,走出藏身之所,本是一片死寂的虚肚城,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站在一条街道上,接受着顾隋唐和林聿淮的打量与问询。
「无欢,还真是你小子啊!」
顾隋唐拍着叶青的肩膀,笑哈哈道,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先前的遭遇而心有戚戚:「你怎么也在这里?」
「话说,你不会是专程来救我们的吧?」
「正是。」叶青颔首笑道:「顾司首,聿淮兄,好久不见。」
「无欢,好久不见。」见到叶青,林聿淮虽然也有些惊讶和激动,却也比较克制,只是和叶青打了声招呼。
反观顾隋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道:「你还真是专程来救我们的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抓到这种鬼地方来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是无面告诉我的。」叶青将事情简单给顾隋唐和林聿淮讲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诡经之事。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顾隋唐哈哈大笑一声:「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没有仗着功成名就了,就把我们都给忘了。」
叶青拱手道:「岂敢,我就算是把谁都忘了,也不敢忘了司首你呐,司首您的知遇之恩和教导之恩,无欢没齿难忘!」
「哈哈哈……」
闻言,顾隋唐拍着叶青的肩膀,大笑道:「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
林聿淮小声提醒道:「司首,小声一些,若是再将那个诡怪引来就麻烦了。」
「哦,忘了。」顾隋唐急忙压低了声音。
「没关系,千手夜佛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了。」叶青笑道。
先前空中那个长有千臂、幽黑如夜的佛陀,名曰千手夜佛,乃是天灾诡怪。
千手夜佛来历不可考,却极为可怕,只出现于夜晚,出现之时,天地幽暗深沉,黑夜永随,生灵不见不视,而凡于夜晚言语、走动者,皆会为千手夜佛所查,所摄,最终为千手夜佛所污染、侵蚀,沦为其傀儡。
此外,千手夜佛因秉持黑夜而生,极难被杀死,是一种十分难对付的诡怪。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线索
叶青先前,也仅仅只是重创了千手夜佛,未能彻底杀死对方。
当然,他要杀千手夜佛,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估计要倾尽全力,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他便只是重创了对方,反正短时间内,千手夜佛是不会出来为恶了。
「哈哈哈,狂君就是狂君,果是厉害。」顾隋唐拍着叶青的肩膀,砰砰作响。
对于顾隋唐的举动,叶青不仅不觉厌烦,反而有些亲切,犹记得他刚去洛水靖安司时,顾隋唐就这样拍过他的肩膀,那时候顾隋唐只是轻轻拍了他几下,就差点儿没让他半身不遂,几天下不了床,可现在却不痛不痒,甚至于就算顾隋唐倾尽全力,也无法伤他分毫。
顾隋唐也有些感慨,当初那个还需他庇护、教导的弱小之少年,仅仅只是数年未见,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他都要仰望的存在,颇有一种物是人非、莫欺少年穷的感觉。
不过,顾隋唐并无半分嫉妒,反而满怀欣慰,不由感慨道:「好啊,好啊……无欢,你真的很好。」
「多谢司首夸奖。」
叶青拱手谢道:「司首以前对无欢的教导,无欢时刻谨记,过去不敢忘,现在不敢忘,未来也不敢忘,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很好啊。」顾隋唐感叹了一声,继而瞥见一旁的林聿淮,有些嫌弃道:「聿淮,看看人家无欢,再瞧瞧你,这些年武功都练到狗肚子身上去了,到现在也没真人,真丢人。」
「司首教训的是。」林聿淮苦笑了一声,他现在也已经是通玄后期,放在江湖上,也算是青年才俊,可与叶青一比,就和狗屎差不离了,他能怎么办,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了啊。
「对了,司首,方司首、念酒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与顾隋唐等人聊了一会儿,叶青说回了正事儿。
顾隋唐摇了摇头:「原本我们是在一起的,后来遇到了一次诡怪袭击,被迫分开了。但我敢肯定,小慢和念酒在一起。」
「当时我护着聿淮,他则护着念酒,所以两人肯定在一起。」
叶青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你们分开的地方在哪里吗?」
「弄不清了。」顾隋唐与林聿淮皆摇了摇头,无奈道:「分开后,我与聿淮又遇到了诸多麻烦,东躲西藏的,早就弄不清了,不过大概方位倒是记得。」
「有方位就行。」
叶青抚掌笑道:「我让人沿途找过去就行了,一定能找到的。」
「让人?」顾隋唐疑惑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和一个前辈一起来的。」叶青道。
「两人吗?」顾隋唐皱了皱眉,担忧道:「就算加上我们,也才四人,这一路找过去,何时才能找到小慢他们?」
叶青笑道:「司首安心便是,不止我们四人,会有很多人帮我们一起找人的。」
「很多人?」顾隋唐不解:「游多多?」
「很多很多……」
叶青神秘一笑。
很多是多多?
等天亮时,顾隋唐终于见识到了叶青所谓的「很多很多」究竟有多多?
说句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毫不夸张地说,至少有上万人正在为叶青奔波,唯叶青之命是从。
其中更有十数名看似奇形怪状、却气息强大,连他都不敢掠其锋芒的厉害人物。
这些人,他也曾接触过,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存在,可现在在叶青面前,却卑躬屈膝、毕恭毕敬,宛如叶青的手下一般,唯其命是从。
等叶青吩咐完,所有人都分散开来寻找方小慢和楚念酒后,顾隋唐都到叶青身边,低声问道:「
无欢,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些人唯你之命是从的?」
叶青笑道:「无他,以力服之。」
「不止吧。」顾隋唐看着那些脸上洋溢着笑容、迫不及待离去的人群,说道。
以力胁之,顶多只能让那些人被迫听命,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心甘情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司首。」
叶青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解释道:「我许诺过这些人,只要他们能帮我找到你们,我就带他们离开这里。」
「什么,带他们离开?」闻言,顾隋唐一惊:「能做到吗?」
「自然。」叶青笑着向顾隋唐解释道:「忘了告诉司首,我可以随时召唤阴马车,带我们离开这里。」
他并没有打算违背约定,反正一个人是救,两个人也是救,十个八个也是救,没啥差别。
「你能召唤阴马车?」
顾隋唐再度震惊不已,同时也好奇不已:「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青解释道:「我向阴马车讨要了一块阴车令,阴车令可以号令阴马车,为我所用。」
「阴车令?」顾隋唐没有纠结阴车令是什么,而是好奇道:「你要,阴马车就给了?」
叶青说道:「嗯,它也不敢不给。」
这次是林聿淮:「为什么?」
叶青淡淡一笑,霸气道:「因为,它不给,我就拆了它。」
「……」
顾隋唐和林聿淮相顾无言,这个理由,没毛病。
而接下来,顾隋唐和林聿淮,再一次见识到了叶青的强势霸道,叶青仍旧延续了昨日的做法,去寻找一些强大、厉害的人物,一起帮他们找人。
叶青的办法就是先礼后兵。
先晓之以情理,不答应,好,那就打,打到对方答应。
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就是如此强势霸道。
不过,办法虽然简单,做法虽然粗暴,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当然,顾隋唐和林聿淮也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叶青才敢干,才能做,换作他们,要是敢这么玩儿,估计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数个时辰过去了,找人的队伍是越来越大,可被找的人却仍旧杳无音信。
「无欢,还是没有小慢他们的消息吗?」顾隋唐看着叶青,有些焦急道。
「暂时还没有。」叶青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忽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飞落在他的肩膀上,
继而,纸人凑到他的耳旁,咿咿呀呀不断比画着什么。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无回村
「有方司首他们的消息了。」
待小纸人比划完,叶青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找到他们了?」顾隋唐大喜:「他们在哪儿?」
叶青摇头道:「暂时还没找到人,只是打听到了他们的消息,有人曾经见过他们。」
「不过我的朋友已经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顾隋唐和林聿淮高兴道:「太好了。」
「走吧,我们先去与我那位朋友汇合。」说着,叶青抓住顾隋唐与林聿淮,直接施展周游六虚,乘风破空,朝着纸匠所在的方向掠去。
刚才的消息,正是纸匠传来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青在一座废弃的村子前,找到了纸匠。
「怎么样,张老,找到他们了吗?」
纸匠摇头道:「没有,不过有人看到他们为了躲避一个诡怪的追杀,进了无回村。」
「就是这个村子吗?我们这就进去找他们。」说着,顾隋唐就迫不及待地朝废弃的村子中走去。
「司首,先别着急。」叶青拦住顾隋唐,看向纸匠道:「张老,这个村子有什么说法吗?」
如果只是寻常村子,想来纸匠早就进去找人了,而不会站在这里等他们。
此外,眼前这个村子从外面看起来平凡无奇,可注视着这个废弃的村子,叶青却莫名有些不安。
所以,眼前这个废弃的村子,绝对不一般。
「公子明鉴,此村名曰无回村,顾名思义就是有去无回之意。简而言之,就是凡进入无回村之人,从未有一人可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去无回。」
纸匠解释道:「我先前用纸傀和活人都试验过,他们一进入无回村,就失去了踪迹,而我也于瞬间失去了与他们的感应和联系。」
「因怕出意外,我便没有贸然进去。」
「无回村吗?」叶青思索了一下道:「这样,我一人进去,你留下保护顾司首和聿淮,接应于我。」
「不妥。」纸匠摇头道:「还是我去吧,公子你在外接应于我。」
「张老你实力虽强,可若要说对付这种污秽邪祟之物,还是我更拿手一些。」
叶青笑道:「所以,还是我去吧!」
顾隋唐忽然说道:「那这样,无欢,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一个人方便些。」
不等顾隋唐多言,叶青继续道:「司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有地皇钟傍身,区区一个破村子而已,还奈何不了我?」
「我一定能将方司首和念酒安全带出来的,相信我。」
「那好吧。」顾隋唐也没有坚持,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进入无回村,不仅可能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添乱:「不过你进入无回村后,首先要以自身安全为重,若事不可为,立即出来,不可莽撞,不可以身犯险。」
「听到了吗?」
叶青能来救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他万不能要求更多。
「放心吧,我定会安全回来,方司首和念酒,亦是如此。」
叶青向纸匠叮嘱了一声:「张老,照顾好他们,我去去就回。」
话音方落,叶青的身影宛若泡影,缓缓消失不见。
而此时叶青本人,已然出现在无回村内。
无回村的里面,和先前从外面看上去差不多,房屋倾圮,满地枯草,荒芜破败,空无一人。
只是身后,却不见了他进来时的村口和道路。
叶青心念微动,魔念如潮,向四周弥漫开来。
先前从外
面看,无回村并不大,可是现在叶青的魔念已经弥漫了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却仍旧未能覆盖整个村子,就仿佛整个村子宽阔无垠、漫无边际一般。
不仅如此,魔念感知的范围之内,整个村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是的,没有一个人,不仅是没有活人,就连死人也没有。
就好像整个无回村,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叶青沉思了一下,踏步而起,乘风而行,眨眼便已在数里之外,紧接着,叶青没有停步,而是顺着一个方向,施展周游六虚,继续向前行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无回村,究竟有多大,有没有出口,有没有人。..
短短盏茶的功夫,叶青已行出百里之遥,可结果却是,他仍旧处于无回村内,没有出口,亦没有人。
无边无际,没有出口就罢了,偏偏除他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这算是怎么回事?
叶青没有再继续试探,而是直接施展阴阳法眼,观天地、察阴阳,看能不能窥破无回村的玄妙。
阴阳法眼之下,斑斓光泽退去,只剩黑白二色,黑白之中,虚空重重交叠,一道道人影,出现在村子各处。
然则,那些人明明看似相距不远,却仿佛都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人交错而过,也似未觉。
叶青身影一闪,就近来到一人面前,伸手向前抓去,却径直从其身体上穿了过去,就好像那只是梦幻泡影一般。
不过叶青却知道,这些人,都是活人,之所以触碰不到,相互之间也看不见,则是因为这些人身处不同的空间之内。
是的,这个无回村,看似只是一个村子,可实则却有无数空间重叠、交织在一起,每个人进入无回村后,都有可能陷入不同的空间之内,而每个空间之间也并不相通。
所以,并不是无回村内没有人,而是所有人,应该都处于不同的空间之内,虽有可能「近在咫尺」,「擦肩而过」,却不可闻,不可见。
至于说为何无回村无边无际,也很好理解,空间之法玄妙至极,芥子可藏须弥,那么方圆那纳天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既然看穿了无回村的玄虚,叶青便也懒得浪费时间,动念之间,地皇钟倏忽出现在叶青身前。
叶青屈指,轻叩在地皇钟上。
「当……」
清越的钟声,徐徐而起。
钟声既不刚烈,亦不浩荡,反而如春风拂起的涟漪,吹皱的清波,缱绻温柔。
然则钟声所起,虚天嗡鸣;
钟声所过,虚空震荡。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离开
只见重重虚空,如镜子一般,在巨力的冲撞之下,皲裂破碎,荡开无穷斑斓涟漪。
而一道道人影,则似凭空出现。
「怎么回事?」
「有人了,我终于看到人了,我终于看到活人了。」
「滚开,你压死我了……」
随着各个空间之间的壁垒被打破,身处不同空间的人,自然也都置身于同一空间,自然也就能看到了。
原本空荡死寂的无回村,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找到了。」
而此时,叶青眼中的幽光一闪而逝,向前迈出一步,穿越重重人群,陡然出现在一人身后。
「念酒兄……」
「什么人?」
正左顾右盼的楚念酒当即吓了一大跳,宛如惊弓之鸟,待看清来人后,楚念酒先是满脸惊愕,怀疑道:「无欢?」
「是我。」叶青笑道。
闻言,楚念酒狂喜,犹是不敢相信:「无欢,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
叶青上前一步,拍了拍楚念酒的肩膀,笑道:「你没有看错,确实是我。」
「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你……」
楚念酒揽住叶青的手臂,喜形于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久别重逢,叶青自然也很高兴:「当然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楚念酒愣了一下道:「你……是专门来救我们的?」
叶青点了点头。
看到叶青点头,楚念酒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出了事儿?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叶青说道:「此事稍后再说,我们先去找方司首,离开这里。」
「对,对,先找方司首。」楚念酒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无欢,你知道方司首在哪儿吗?」
「跟我来。」
叶青说着,抓住楚念酒的肩膀,凌空跃起。
楚念酒先是身体一轻,继而眼前景色变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映入眼帘。
正是方小慢。
「无欢?念酒?」
看到突然出现的叶青和楚念酒,方小慢同样神情错愕,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好久不见,司首。」
叶青向方小慢拱了拱手,只见此时的方小慢,气息虚弱,脸色苍白,素来懒散从容的神态,已然被疲惫萎靡所取代,可想而知这些天以来,方小慢经受的危险有多多,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不过虽然疲累,消耗甚大,但好在方小慢并未受什么严重的伤。
「真的是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方小慢的反应就比楚念酒沉稳了许多,见到叶青点头后,急忙道:「可曾找到隋唐和聿淮他们?」
「找到了,他们就在外面等我们。」
叶青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便有一道钟声随之而起。
钟声雄浑,浩荡无极。
先前因为怕误伤顾隋唐和楚念酒,投鼠忌器,所以叶青刻意控制了地皇钟的威力,现在人既然找到了,他再无顾忌,便倾力催动了地皇钟。
浩荡钟声之下,整个无回村轰鸣震颤,房屋倒塌,四方虚天如水波,动荡不定,隆隆作响。
当虚天破碎,整个无回村化作一片废墟之时,似有某种隔膜被打破,叶青也于此时感应到了数里之外的纸匠、顾隋唐等人。
他在无回村内最起码辗转、行走了不下数百里,可在外界实际上可能只有数里的距离。
「他们在这边,跟我来。」
叶
青招呼了方小慢、楚念酒一声,准备与纸匠、顾隋唐等人汇合,可回头间,却看到方小慢、楚念酒两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怎么了吗?」
「我们,这就出来了?」
方小慢和楚念酒看着化作一片废墟的无回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要知道,他们自进入无回村后,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手段,也没找到任何离开无回村的头绪,结果叶青只是说了句话,无回村就塌了,他们就出来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是啊,出来了。」叶青笑道:「这无回村,说白了就是一个很多空间重叠、交织在一起的地方,只要勘破了其中玄虚,很容易就能出来。」
方小慢张了张嘴,半晌无言。
容易吗?
容易个鬼。
先不说能不能有人发现无回村的玄虚,就算能发现,空间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吗?
你以为是鸡蛋呢?
他也是真人,可要让他打碎无回村的空间,抱歉,他还真做不到。
所谓的容易,估计只是针对叶青而言罢了。
「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方小慢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司首过誉了。」
叶青谦虚道:「我们还是先与顾司首他们汇合吧,以免他们担心。」
很快,叶青、方小慢便与纸匠、顾隋唐等人汇合在一起,看到所有人都没事,众人皆十分高兴。
「张老,给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传讯,到这里集合。」
这时,叶青吩咐纸匠道:「告诉他们,只有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是,公子。」纸匠应了一声。
「方司首,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等会儿就离开虚肚城!」
旋即,叶青又看向方小慢、顾隋唐等人。
「无欢,真要带他们一起走吗?」
顾隋唐担忧道:「这虚肚城诡异无比,若是一次性带走太多的人,恐会有危险发生?」
方小慢也点头表示认同:「不错,这虚肚城有自己的规则和意识,如若违背了其规则,定会惹怒虚肚城。」
倒不是说他们不想救虚肚城中这些人,但救人的前提是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他们虽然是好人,却也不是滥好人。
此外,虚肚城中这些人,由于长时间受到污秽的影响,不仅身体发生异变,就连心性也变得扭曲,残忍嗜血,视人命为草芥,把这种人救出去,是福是祸,还犹未可知。
「没事,我倒想看看,它究竟能把我怎么样?」叶青笑道,他确实想看看把这些人带走后,虚肚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介意顺手灭了虚肚城。
这种人间炼狱,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有把握就好。」
见叶青满怀信心,顾隋唐和方小慢也并未多劝,叶青本人有多厉害,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而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圣人,所以纵是遇到危险,即便打不过,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发怒的虚肚城
有了叶青做保证,众人也安下心来,各自走到一旁,闭目调息,为等会儿离开虚肚城做准备。
一个时辰,一晃而逝,叶青所在的地方,早已人满为患,不下万人。
人数虽多,可有虎道人、老佛爷、山水老人、无头娘娘、罗刹鬼王、白姑姑、铁弥勒等一行人维持秩序,倒也并不混乱,反而井然有序。
只不过所有人的脸上,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渴望与希冀。
“时间到了。”
叶青缓缓起身,而在他起身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叶青身上,炽烈而璀璨。
“没有来的人,我们就不等了。”
说着,阴车令蓦然出现在叶青的手中,叶青则径直将阴车令捏碎。
随着阴车令被捏碎,一缕黑色的雾气徐徐升腾而起,消失不见。
约莫十数息后,一阵马鸣声,遥遥传来。
“阴马车?”
“是阴马车来了!”
“哈哈,前辈真的没有骗我们,我们真的能出去了。”
“哈哈哈……”
听到马鸣声,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就连虎道人、老佛爷、山水老人等也是如此。
马鸣声响起之后,便是黑雾接踵而至,将叶青所在的地方覆笼。
“将这里所有的人一起带走。”
这时,黑雾中,传出叶青的声音。
叶青话音方落,黑雾陡然翻涌起来。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这是……前辈在和阴马车谈判?”
黑雾中,大部分人都看不见发生了何事,只能根据叶青的语气来猜测。
其他人不知,但距离叶青较近的方小慢、顾隋唐却看得分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谈判,而是单方面的威胁。
而此话出口的一瞬,黑雾如被点燃,燃起熊熊大火,一股恐怖可怕的气息席卷天地,所有人尽皆身体战栗,心生惶恐。
而距离叶青较近,首当其冲的方小慢、顾隋唐、虎道人、老佛爷等人的感受,尤为明显,已然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黑火中,一名面容模糊、身穿蓑衣,手持马鞭,气息阴沉恐怖的人影,走了出来。
仅仅只是看了人影一眼,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就双目刺痛,如被火灼,神魂更是如被撕裂、灼烧,痛苦不堪。
但旋即,只见叶青向前迈出一步,随着一声嗡鸣,正朝着方小慢、顾隋唐等人蔓延而至的黑火,则悉数倒卷而回,而正向叶青走来的人影,则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随之,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则觉身体一轻,所有痛楚、恐怖等尽数消失。
“怎么,你想违背我的意愿吗,别忘了,我有阴车令。”
人影,自然就是阴车夫。
只见阴车夫张了张嘴,似在说着什么。
“你说此举会违背虚肚城的规则,惹怒虚度鬼王?”
“我就是要惹怒他,看他能奈我何?”
叶青不屑一笑:“你尽管照我说的做就行了,记住,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阴车夫身后,黑火冲霄而起,四匹燃烧着黑火的骏马悲愤嘶鸣,不停踩踏着地面,溅起阵阵黑火浪涛,气势骇人。
“怎么,想反悔,还是想动手?”
叶青却不为所动,面带不屑:“我不介意,现在就拆了你!”
最终,阴车夫还是没有动手,而是向后退入黑火中,随阴车夫消失,熊熊燃烧的黑火亦随之熄灭。
黑雾翻涌,所有人眼前一暗,犹如时空颠倒,等再次出现时,所有人都已位于阴马车内。
下一刻,马匹嘶鸣,阴马车破空而起,直奔虚肚城的城门而去。
也就在此时,整个虚肚城无端晃动起来,轰鸣作响,天地间陡然滋生出浓浓的恶意。
这股恶意,既是针对阴马车,亦是针对马车内的众人。
随着城池晃动,只见所有房屋建筑,竟如活物一样不断拔高,挡在阴马车的前方;一座座山脉,拔地而起,横亘虚天;一条条道路,犹如蟒蛇,冲上半空。
随着恶意滋生,空中有一轮血日升起,血日照耀之下,血风、秽霜、黑雪、岁雨齐至;乌云密布,乌云之中电闪雷鸣,风火萦绕;无数诡怪冲天而起,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旁人只是被虚肚城这番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在叶青的阴阳法眼之下,却看得分明。
那晃动不休的城池,其实是一颗巨大无比的脾脏;
那些不断拔高的房屋建筑,其实是附着在脾脏之上的一颗颗肉瘤;
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脉,其实是一根根凸起的血管;
那一条条仿如蟒蛇的道路,其实是一根根狰狞的肠子;
那轮空中升起的血日,其实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那些风霜雪雨,其实是脏腑、肠胃蠕动所掀起的狂风,滴落的污秽;
那密布的乌云,风火雷霆,其实是翻涌的血液、胃酸;
那数不胜数的诡怪,其实是寄生于体内的虫豸、浊污。
……
显然,虚肚城的一切,都是那头恶鬼,也就是虚肚鬼王肚腹中的器官等物幻化而成。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城池,虚肚城,从来就只是虚度鬼王的肚子。
对此,叶青倒没有多少意外与惊惧,早有预料而已。
虚肚城的变化,也使阴马车感受到了危险,阴马车周围的黑雾,陡然燃烧起来,车辕之上,亦浮现出阴车夫的身影。
只见阴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重重挥下。
伴随着“啪”的一声闷响,马匹嘶鸣,竟然直接变大数十倍不止,头生双角,身生鳞甲,周身黑火熊熊,气息恐怖。
随着马匹的变化,阴马车的速度也快了一倍不止,而所过之处,无论是阻挡在前面的巨大肉瘤,凸起的血管,亦或是飘落的血液,飞舞的肠子,尽数被那四匹巨马粗暴地撞碎。
刚开始,阴马车还显得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无所畏惧,但慢慢的,虚肚城变得越来越可怕,恶意污浊浸染之下,那些脾脏、血管、肠胃变得愈发强大、恐怖,阴火遮天蔽日,疯狂攻向阴马车。
渐渐的,阴马车落于下风,左右难支,再无法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横行无忌。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马踏虚肚城
见状,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车辕之上,而随着叶青出现,一层玄光以他为中心,徐徐弥漫开来,将阴马车以及那四匹巨马所覆盖。
眨眼间,黑色的阴马车,就变成了一辆玄光闪耀的金色马车,甚至就连那些黑火也染上了一层玄黄金辉。
不仅如此,随着玄光映耀,阴马车的气息亦节节攀升,比之先前更为强大,更为恐怖。
如果说,先前的阴马车阴邪诡异,如鬼若魔,令人不寒而栗的话,那么现在的阴马车就是高贵威严,如神似佛,不容侵犯。
只见阴马车所过之处,漫天污浊阴火被驱散、净化;阴马车所经之地,血肉溃散、湮灭。
万法难侵,污邪退散。
车辕上,阴车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叶青一眼。
“既然我叫你带他们离开,自然有所依仗,更不会袖手旁观。”
叶青仿佛猜到了阴车夫所想,笑道:“怎么样,要不要玩儿把大的,我们把这里,给拆了?!”
闻言,阴车夫身上的火焰,陡然升腾不休,眼中更有无穷光芒闪烁。
下一刻,阴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那四匹巨马之上。
“希律律……”
四匹巨马齐齐嘶吼一声,声音中充斥着兴奋与激动。
下一刻,四匹巨马拉着阴马车,主动向那些隆起的血管、飞舞的肠子、涌动的血肉撞去。
这次不是被迫,而是主动。
“轰隆隆”
那一座座如山峦般的血管,生生被马蹄踩踏;
那一条条仿若蟒蛇的肠子,生生被巨马撞断;
那如乌云密布、雷火萦绕的血液,生生被玄光净化;
那如广袤无垠大地的脾脏,生生被车轮碾碎……
一时间,轰鸣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到处都是巨马欢愉激动的嘶吼声。
只是短短十数息间,所有一切都被阴马车撞得七零八落,狼籍不堪。
刚开始,那些被踩碎的肉瘤、被撞断的血管、撕裂肠胃、净化的血液,碾碎的血肉,还可以再生。
然而,在阴马车的不断踩踏、撞击、撕裂、净化下,其再生的速度愈来愈慢,最后甚至停止了生长,仿佛遭受了重创。
“还有那颗心脏,上……”
车辕上,叶青指着空中那轮血日。也就是虚度鬼王的心脏,颇显兴奋。
阴车夫也是如此,一挥马鞭,巨马嘶鸣,阴马车犹如离弦之箭,向那颗心脏冲去。
见状,叶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阴马车之所以如此听话,倒不是因为阴车令之故,而是因为此举,对于阴马车而言,有莫大的好处。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阴马车踩踏、撞击、破坏虚肚城,阴马车正在不断吞噬虚肚城,或者说虚肚鬼王的力量,阴马车的实力正在一点点地提升。
此外,在他的力量的加持之下,阴马车的实力提升了一倍不止,且对虚肚城中的这些阴浊污秽之物有着巨大的克制作用,无惧其攻击。
既能吃饱喝足,又没有安全之虞,如此好的机会,阴马车又怎么会错过呢?
而这所有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随着阴马车向那颗心脏奔掠而去,虚肚鬼王也似是感觉到了危险,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
“咚咚……”
急促的心脏跳动声,高亢猛烈,每一声都震荡天地,每一声皆寂灭万物。
阴马车在这高亢猛烈的震荡、寂灭声中,哗哗作响,几如散架;
不仅如此,心脏每跳动一下,空中的血光就浓郁一分,浓郁的血光,黏稠而污秽,使得阴马车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而在血光的冲刷之下,阴马车上的玄光也渐愈黯淡。
“都别留手了,一起动手,否则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叶青神情凝重,周身玄光映耀,一拳递出。
拳意鼓荡,风骤起,雨急来,刹那便是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风雨如晦。
“风雨势”
风雨势,乃《沧海拳谱》中的一式,讲究拳意如风雨,风骤雨急,势荡天地。
《沧海拳谱》乃千年前的拳法大家公孙无我遍览今古拳法所创的一本拳谱,共有七式,分别为龙虎势、风雨势、山河势、日月势、沧海势、势、无极势。
这七式拳法,重意不重形,重势不重力,看似只有七式,却囊括天下拳意至理,拳势形法,玄妙莫测,威能无穷。
而《沧海拳谱》最厉害之处便是这七式拳法,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修炼,强健根骨,可以惠及万民,以为武道之始,助益武道昌隆。
事实上,千年之前,天下万民、江湖武林,上至王侯将相,武林豪杰,下至黎民百姓,江湖喽啰,几乎人人都曾修炼过《沧海拳谱》,都会几手沧海拳法,可谓风头一时无两,武道昌隆至极。
然则《沧海拳谱》虽然人人都可修炼,但易学难精,后来随着武道发展,渐渐没落,但不可否认,集拳法大家公孙无我一生精力编撰而成的《沧海拳谱》,绝对不是泛泛。
而且夏侯尊送他的《沧海拳谱》,并非千年之前流传江湖、人手一本的普通版本,而是公孙无我当年亲笔所着、有自己理解、感悟的手札,价值无可估量。
也正因为如此,叶青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沧海拳谱》,领悟沧海七式的意境。
故是,一拳之下,风雨如晦,天地飘摇,黏稠的血光生生风雨吹散,震荡天地的心脏声,也被风声雨声所遏制。
“就是此时……”
待血光被冲散、震荡声被遏制之时,叶青大喝一声,而阴马车则于刹那,疾驰而出,毫无阻碍得来到了那颗巨大的心脏之前。
下一刻,阴车夫从车辕上站了起来,在他起身之时,四匹巨马仰天嘶吼,马蹄高高抬起,重重踩在心脏之上。
“嗡”
巨大的心脏,凹陷下去一大片,沉闷而又雄浑的嗡鸣,震荡天地,本就支离破碎的虚肚城,愈发狼藉不堪。
心脏凹陷的同时,其上的血光亦随之黯淡,仿佛遭受了重创。
然而,心脏虽然不断向下凹陷,却始终没有破碎。
而当那处凹陷到极致时,心脏上的血光也黯然至极致,漆黑死寂一片。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摧日
“咚”
“咚咚”
“咚咚咚”
可旋即,心脏中,忽传出强有力的跳动声。
心脏每跳动一下,凹陷处便向上隆起反弹一分,漆黑的心脏就明亮一分。
慢慢的,心脏跳动声愈来愈急促,愈来愈激烈,凹陷处隆起的速度越来越快,血光亦越来越耀眼。
最后,所有的心脏跳动声,融汇为一声愤怒、恐怖的咆哮,耀眼的血光凝聚成一个拳头,重重轰在四匹巨马的身上。
四匹巨马,被一拳轰碎。
整个阴马车哗哗作响,其上的黑火急剧衰弱,阴车夫亦身形摇晃,虚幻了许多。
阴车夫无声怒吼,身躯陡然拔高,化作一尊百丈高低的火焰巨人。
下一刻,阴车夫扬起手中燃烧着熊熊黑火、宛如火龙的马鞭,狠狠抽下。
“轰隆”
黑火与血光交织,轰鸣声与心脏跳动声碰撞,晦暗无光的天地顿时被黑火和血光覆盖,所有一切都于刹那被撞碎、湮灭。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黑火与血光交织、碰撞之下,轰鸣声源源不绝,反而愈发响亮,只见那颗巨大的心脏,仿佛西瓜一样,慢慢四分五裂,于裂痕中涌出腥臭污浊、恐怖可怖的鲜血。
反观阴车夫也不好受,手中的马鞭化作点点火光,消失在空中,阴车夫百丈高低的身躯急速缩小,变回正常。
只是此时的阴车夫显得虚弱至极。
“呵……”
见状,半空中的叶青眸光闪烁,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继而身影晃动,陡然出现在破碎不堪的心脏上空。
“别怕,我来助你!”
声起,拳出,杀灭万物。
“灭元锤”
寂灭万物、杀伐天地的一拳之下,那颗本就布满裂痕的心脏,轰然四分五裂,而破裂的碎块、翻涌的鲜血,眨眼就被拳意磨灭。
“吼……”
不过就在叶青打算乘胜追击时,一声充满凄厉、愤怒的怒吼,从天地间响起,震得叶青头晕目眩,与此同时,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天地间传来,不等他反应,那股力量便裹挟着他与阴马车,将他们投入某处。
“是不是玩不起?”
当叶青回过神来,才赫然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虚肚城,或者说是虚度鬼王的肚子,来到了外界。
叶青暗道一声可惜,虚肚城是虚肚鬼王脏腑器官所化,看似可怕,其实也是虚度鬼王的弱点,只要毁了虚度城,破坏其脏腑器官,就可以杀了虚肚鬼王,最不济也能重创虚度鬼王。
事实嘛,也是如此。
只可惜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气,由内而外,彻底将虚肚鬼王击杀时,虚肚鬼王不讲武德,直接将他和阴马车从肚子里给扔了出来,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可惜,实在可惜。
而此时不等他多想,便见天上有熊熊大火倾泻而下。
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天上下火了,而是虚肚鬼王的手,虚肚鬼王的手掌大如天穹,滚滚阴火倾泻似雨,向他和阴马车拍来。
虚度鬼王的手掌大如天穹,笼罩方圆百里之地,此时叶青再想躲闪,已然来不及。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
叶青仰头,直视虚度鬼王含怒拍落的手掌,眸中日月升腾,身上玄黄浮现,身体寸寸拔高。
与此同时,一条条龙蛇从肌肤之下的血肉中钻出,交织、纠缠,化作一尊狰狞可怖的甲胄。
“地皇真身”
“青魔”
青魔覆地皇真身,叶青的气势变得恐怖无比,犹如。
下一刻,叶青伸手,伴随着一声轻鸣,一柄青铜刀落于叶青手中。
叶青倒提长刀,玄黄光芒顺着叶青的手臂流淌而下,慢慢覆盖青铜长刀。
玄黄为锋铸一刀,可分海,亦可开天。
“青魔八绝,分海”
随着青铜长刀斜向上斩出,倾泻如雨的阴火,向两侧分开,天穹之上出现一道绵延百里的裂痕。
继而,沿着裂痕,右侧的天穹,忽然塌了。
事实上,并不是天塌了,而是虚肚鬼王的手掌,被斩成了两半。
“轰隆”
断落的手掌,掉落在大地之上,方圆百里塌陷,化作火海,与此同时,虚肚鬼王的惨叫一声方才响起。
“吼”
夹杂着痛苦、愤怒、绝望、死亡之意的吼声,凝聚成实质的洪流风暴,将方圆天地的所有一切尽皆撕碎、摧毁。
唯独除了叶青,还有阴马车。
叶青的身形只有丈尺之高,与席卷天地的洪流风暴相比,渺小羸弱。
然而,当他站在那里,便是山,巍峨不动之大山,便是地,坚实厚重之大地,风雨不可摧,岁月不可移。
所以,当虚肚鬼王的怒吼声所化的洪流风暴,在距离叶青数丈范围内时,就向两侧分开。
叶青身后数十丈范围内,更是洪流不及,风暴难侵,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而阴马车,就位于那片真空地带内,躲过了一劫。
否则,阴马车就算不死,也绝对会雪上加霜,伤上加伤。
“来而不往非礼也,再接我一斧!”
叶青狂笑一声,双腿微屈,脚下大地轰鸣作响,颤抖不止,伴随着一声轰鸣,叶青陡然飞跃上千丈高的天空,手中出现一柄青铜大斧,一斧横斩而出。
“青魔八绝,初开”
一斧横挥,清浊分离,如天地初开。
所有的洪流风暴,所有被洪流风暴掀起的阴火,就如被平分成两本的烙饼,一半上升,一半下沉,但随即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尽数熄灭。
而虚度鬼王的腹部,亦出现一道裂痕。
裂痕顺着虚肚鬼王的腰部向两边不断蔓延,看上去就像两条腾飞的蛟龙。
当裂痕交汇的一瞬,虚肚鬼王的上半身,顺着那道裂痕,向后倒下。
叶青一斧,竟然直接将虚肚鬼王斩成了两截。
虚肚鬼王倒塌的身躯,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陡然化作无尽的阴火,覆盖方圆百里。
而另外半截身躯,则是化作飞灰,寸寸坍塌。
叶青松手,青铜大斧飞回身后,徐徐从天而落。
而随着叶青落下,脚下生出黑白两色,黑白两色仿若磨盘,轻轻旋转,大地之上阴火不断被磨灭。
当叶青落于大地之上时,方圆百里之内,阴火尽熄。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自此世间再无虚肚城
“自此世间,再无虚肚鬼王,亦再无虚肚城!”
叶青抬头,轻轻一笑,声音平淡漠然,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事实,可落于阴车夫、阴马车上所有人的耳中,却如那晴天霹雳,惊得他们久久无法言语,无法思考。
叶青纵身一跃,落在阴马车上。
阴车夫下意识晃动了一下,退了两步,眼神惊惧而戒备。
那是因为叶青身上的气势太盛、杀意太强,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死亡的威胁。
所以,他怕,他惊,他惧。
“别害怕,你又不是我的敌人,我不会杀你的。”
叶青一笑,壮硕的身躯恢复正常,青魔亦缩回其体内,眨眼叶青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文尔雅。
“走吧,这里不安全,有东西来了。”
闻言,阴车夫也不敢怠慢,挥了挥衣袖,一阵黑雾涌出,黑雾变幻,凝聚成四匹骏马。
只是此时的马匹,相比之前,弱小了不少。
下一刻,阴车夫一扬马鞭,“啪”的一声轻响,四匹骏马嘶吼一声,拉着阴马车,踏空而起。
而在阴马车离开后不久,一片青色的潮水漫涌而至,将那片阴火灼烧过的大地覆盖。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片青潮,并不是潮水,而是虫子,无数通体暗青、细如牛毛的虫子。
只是由于虫子太多,太过细小,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才如同青色潮水一样。
只见虫潮如海浪一般摇曳不定,似是在吞噬虚肚鬼王死后所残存的力量,仅仅只是十数息的时间,方圆百里的地面就齐齐下沉了数丈有余。
与此同时,那些细小的青虫身上,慢慢长出一双透明的翅膀,翅膀上燃烧着细微的阴火。
下一刻,所有的青虫都飞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青虫,形成一片风暴,向远处飞去,所过之处,山倾水竭,花谢木秃,生灵绝灭,一切都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一切叶青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反正那些虫潮也追不上阴马车。
此时的他,没有进车厢,而是与阴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而阴车夫也没有反对,当然,他也不敢反对。
这时的阴车夫,再不复第一次出现时那般气势滔天、阴邪恐怖,而是收敛了所有气息,除了面容仍模糊不清外,就和一个寻常普通的车夫别无二致。
倒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怕万一触怒了身边的煞星,自己可能就要步虚肚鬼王的后尘了。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将这个煞星送到地方之后,再嘚瑟也不迟。
对于阴车夫的小心思,叶青并不关心,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异象。
虽然先前已经看过,不过当时坐在车厢里,视野狭窄,哪儿有坐在外面看得爽。
此外,阴马车所行走的地方,神秘莫测,诡谲多变,来时所看到的景象,与现在离去时所看到的景象,并不相同,所以自也有一番新奇与趣味。
或是为了尽快摆脱叶青,阴马车没有故弄玄虚,所以回去的时间比来时快了不少,仅仅只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众人就顺利返回了人间,而且阴马车很是贴心地将他们送到了白马县。
等将他们送到地方后,阴马车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恨不能多长几个轮子,好似生怕慢上一步,被叶青生吞活剥一样。
“走这么快,我有这么可怕吗?”
看着阴马车裹挟着黑雾,远去的身影,叶青摸摸鼻子。
“你说呢?”顾隋唐等人相视一眼,要换作他们是阴马车,肯定跑得更快。
“我还想说声谢谢呢?”
叶青耸了耸肩:“等下次再见面,再说也不迟。”
“下次?”
方小慢准确把握住了叶青话中的关键:“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呵呵……这么好用的工具,就这么放在了,岂不可惜?”
叶青神秘一笑,没有再继续说,而是那些看向那些或仰天长啸、或喜极而泣、或呆滞无语的众人,轻轻“咳”了一声。
随着一声咳嗽,本是激动、喧嚣的人群顿时寂然无声,都恭敬、感激地看着叶青。
毕竟,是叶青带他们脱离了苦海,他们又怎能不感激?
“你们已经离开了虚肚城,现在有何打算?”
众人相视一眼,没有言语。
叶青问道:“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山水老人上前一步,拱手道:“不知少侠有何吩咐?”
叶青笑道:“哦,我说什么,你们都听吗?”
虎道人率先道:“公子帮我们离开了虚肚城,离开了那个人间炼狱,此等恩情,无以为报,公子但有吩咐,吾等万死不辞。”
“吾等万死不辞。”
下一刻,众人齐声道。
“开个玩笑,大家不必如此。”
叶青笑道:“我们有言在先,你们帮我找人,我助你们脱困,你们并不欠我什么,你们现在做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我不会有任何干预。”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勿要作恶。我知道你们在虚肚城或许受了很多苦,心性也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嗜杀残暴,杀坏人,杀仇人,我不管,可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视人命为草芥,肆意妄为,荼毒生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只要被我知道了,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相信我,这绝不是一句玩笑。”
叶青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声音也和煦而温柔,可此时所有人都感到神魂战栗,惶恐敬畏,犹如凡人面对神灵。
另外,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此时积郁、萦绕在他们体内、心中的各种污浊、怨气、杀意等,正在飞速消散,就连心神、念头都澄澈了不少。
“我们不敢……”
“我们不敢……”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回应道。
“嗯,记住今天你们的话。”
叶青收敛气势,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多谢前辈……”
“前辈告辞……”
众人也不疑有他,如果叶青想杀他们,或者有所图谋,根本无需玩儿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一句话,他们还敢反抗吗,还能反抗吗?
所以,人家是真打算放他们离开。
因此,众人再度对叶青千恩万谢后,纷纷离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少侠,老夫要回家去看看妻儿,就不多留了,公子日后旦有所需,老夫定义不容辞。”
山水老人向叶青拱了拱手,诚恳道。
叶青颔首,示意山水老人自便:“前辈客气了。”
“诸位,告辞……”
山水老人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有山水老人打头,老佛爷、白姑姑、铁弥勒、毗蓝婆婆等一众高手也都相继告辞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本是人满为患的白马县,又恢复了先前的空荡死寂。
最后,只有一人留了下来,那就是虎道人。
叶青看向虎道人:“你怎么不走?”
虎道人拱手道:“贫道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亦无处可去,贫道愿跟着公子,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还望公子成全?”
说着,虎道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这样啊,行吧。”
叶青能看得出来,虎道人应该在现实中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想托庇于他,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一个人而已,收了就收了。
“多谢公子成全。”虎道人起身后,欣喜道,说完便退到一旁。
“无欢,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话吗?”
这时,顾隋唐来到叶青身旁,担忧道。
或许这些人短时间内慑于叶青之威,或乖乖听话,不敢为恶,可若时间一久,难保不会原形毕露,肆意为恶,滥杀无辜。
这么多人,且实力都不算弱,一旦为恶,滥杀无辜,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百姓已经够苦了,他可不想百姓再雪上加霜!
“司首放心便是,他们不会的。”
叶青保证道,他先前已以玄黄母气净化了那些人体内的污浊之力,并以魔念稍稍扭曲了他们的心性,使他们不那么阴暗嗜杀。
当然,如果他们还是死性不改,那么,那些人体内还有他所留的印记,他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
顾隋唐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叶青眉头一蹙,一股强横的精神波动横扫四方。
“无欢,怎么了?”
方小慢、顾隋唐等紧张道。
“无面不见了。”
叶青皱眉道,他的魔念感知中,并未感知到无面的存在。
无面已被他转换为天魔眷属,方圆万里范围内,只要无面存在,他就能感应到,数万里范围内,他也有一个模糊的感应。
但现在他却丝毫感知不到无面的存在,当然他很确定,无面此时还活着。
他命令无面守在此地,所以没有他的命令,无面不可能离开,也绝不会离开。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儿!
“嗯?有人在看我?”
忽然,叶青似有所觉,陡然看向远处,双眸幽沉深邃,却又波涛汹涌。
而远在数百里外的洛水郡内,红袖阁中,有一人正在饮酒作乐。
那是一名中年儒生,年约四十多岁,白衣无须,相貌英俊,儒雅风流。
此时,儒生衣襟半敞,斜倚在一位美人的怀中,惬意地喝着喂到嘴边的美酒。
另有一名美人,则半跪在儒生面前,摘下一颗葡萄,剥去葡萄皮,含在嘴里,用嘴喂给儒生。
再有两名美人,一盘膝而坐,抚琴奏乐,一长身而立,轻歌曼舞。
温香软玉在怀,美酒佳肴在侧,丝竹歌舞在前,好不逍遥快活,好不惬意美妙。
而在儒生的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铜镜。
铜镜与寻常妇人梳妆用的铜镜一般无二,只是此时铜镜中,映照出的不是儒生寻欢作乐的场景,而是叶青、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身影。
“唉,还真活着出来了,命可真够硬的!”儒生喝了口酒,叹息道:“麻烦啊!”
“爷,你叹什么气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半跪在儒生面前的美人喂了儒生一半蜜橘,温声软语道:“可否告诉奴家,奴家也好替爷出出主意?”
儒生轻轻一笑,说不出的儒雅风流:“倒也不是烦,就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一名美人问道。
儒生回答道:“可惜马上就要与诸位美人分开了。”
闻言,一名美人泫然欲泣道:“啊,爷可是厌烦了我们?”
“怎么会呢,你们这么漂亮可人,善解人意,我怎么会厌烦呢?”
儒生轻抚着身边美人的脸庞,温柔道:“美人如玉不可负,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厌烦任何一个美人的。”
被抚摸着脸庞的美人脸颊绯红,愈发的美艳不可方物:“那爷你为什么要与奴家们分开?”
儒生叹息道:“因为啊,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啊……”
闻言,四名美人被吓得梨花带雨:“爷……爷你可别吓我们啊?”
“没吓你们,我怎么舍得吓你们呢?”
儒生安慰着四个美人道:“我是真的可能要死了。”
儒生话音方落,只见铜镜中的叶青,像是发现了儒生在窥伺于他,陡然转身,看向镜外,看向儒生,眼眸幽沉,晦暗无光。
而那面铜镜仿佛无法承受叶青的目光,轰然破碎,碎片飞溅。
儒生一挥手,将那些碎片挡住,看向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美人,笑道:“你们看,他已经发现我了,马上就要来杀我了。”
“啊……这……”
四名美人吓得面色惨白,花容失色:“那爷你快走啊!”
“走不了的,我不是他的对手。”
儒生摇了摇头,虽然大难临头,却似没有一点儿紧张与害怕:“你们别怕,那个人是好人,不会滥杀无辜的。”
“而如果我死了,你们也不用伤心,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没什么可伤心的。”
“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四名美人相视一眼,都有些闹不清眼前这个男子,说得是真是假?
说是假的吧,儒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有假;
说是真的吧,哪有人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听歌喝酒的。
所以,这人究竟是脑子有病呢,还是疯癫之辈?
或者是,脑子有病的疯子!
想归想,可这琴仍然得照弹,舞仍然得照跳。
遇到这种人,她们当然很害怕,可是她们不敢走啊,万一激怒了对方,她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所以,她们只能乖乖听命。
只是由于被吓到了,四人都变得有些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再不复先前的欢快惬意。
歌曲舞姿,也有些僵硬瑕疵。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阴谋
“唉,看来是我刚才的话吓着你们了,真是罪过,罪过!”
儒生摇了摇头,惋惜道。
“爷恕罪!”
四人急忙伏地求饶道。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又不会怪罪你们!”
儒生伸手虚扶,见四人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叹息道:“本想在临终前再快活一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他也快来了。”
“谢谢爷……谢谢爷……”
闻言,四名美人如蒙大赦,道谢后,急忙离开了房间。
“有美酒而无美人,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儒生提着酒壶,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脖子流淌而下,颇显潇洒不羁,当酒水入喉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人。
一个年轻人。
“刚才是你在窥伺于我?”
年轻人,自然便是叶青。
“是我。”儒生没有否认,坐起身子,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在下方昭意,见过叶兄。”
“方昭意?”叶青冷冷道:“你和方致庸是什么关系?”
“叶兄果然厉害。”
方昭意笑道:“他是我义父,我是他义子。”
叶青沉思道:“所以,你是来替方暮云报仇的?”
“是也不是。”方昭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我是奉命来杀你的,想报仇的是义父,而非我。”
“明白了。”
叶青颔首,显然,虽然方昭意和方暮云是“兄弟”,但并没有所谓的兄弟之情,方暮云的死于方昭意而言,并不算什么,甚至可能是好事也说不定,所以他才说他不是来替方暮云报仇的。
“所以,阴马车事件,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是啊。”方昭意点头承认,继而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按照靖安司的习惯,无论遇到任何诡怪危机,靖安司中必有一个负责人留守,以防不测,可奇怪的是,这次方司首、顾司首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所有人全部前往调查白马县百姓失踪之事,不符合靖安司一贯的作风与规矩。”
叶青说道:“此外,方司首、顾司首、楚念酒、林聿淮,这些人都是与我交好之人,他们一起失踪,难保不会让人怀疑,这是针对我的一个阴谋与陷阱。”
“好,好,都说叶兄聪明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昭意故障道:“只是叶兄既然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与陷阱,为何还要走这一趟呢?”
“原因,你不都知晓吗?”叶青反问道:“否则,你也不会设这么一个陷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看到你后,我才确定,这真的是一个陷阱!”
是的,他先前虽然也有疑惑与怀疑,但也只是怀疑,并未多想,此时看到方昭意后,怀疑方才变成了确信。
简单来说,就是马后炮。
“哈哈,叶兄果然是性情中人,有趣,有趣啊!”
方昭意大笑道:“如果换作其他时候,定要与叶兄把酒言欢。”
是的,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叶青的阴谋与陷阱。
他曾无意中得到一种召唤阴马车的方法,当然,也仅仅是召唤阴马车出现,却无法控制阴马车。
不过这也够了。
于是,他便策划了这个阴谋。
利用阴马车,让和叶青的交好的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等人陷入未知神秘之地。
而以叶青的性格,得知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出事后,定然不会弃之不顾,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营救。
凭叶青的实力,发觉阴马车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无法发现,他也会设法让阴马车再次出现,让叶青发现。
如此一来,叶青定然会乘坐阴马车进入那未知、神秘、恐怖之地。
那种地方,进去的人绝对是九死一生。
如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叶青,完成方致庸的任务。
只是万万没想到,九死一生之局,生生被叶青给拼出了那一条生路,导致他计划全盘皆输。
哦,也不是全盘皆输,而是输了九分,还有一分未输。
因为他原本准备了两个后手。
只是其中一个后手,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所以相当于没有。
两个后手,第一个后手,就是他在周边准备三个半圣,在他想来,叶青就算侥幸能从那未知之地活着出来,也必然身受重伤,那么他就可以黄雀在后了。
只是看叶青此时的状态,气息雄浑圆融,丝毫未损,而他身边那名看不出深浅的老者,亦是如此。
所以,就算埋伏在暗中的三个半圣一起出手,也绝对不是叶青的对手,故而这个后手算是没用了。
第二后手便是无面、芽芽、功夫蛙以及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四人的家人。
是的,他抓了这些人以及诡怪,以此来威胁叶青。
叶青既然能为方小慢、顾隋唐等人不惜一切,亦不会对它们以及他们置之不理。
“现在也可以,只要你愿意。”叶青说道。
“不行啊,太晚了啊。”
方昭意摇了摇头:“你那三个诡怪朋友,无面、芽芽和功夫蛙,我已经抓了,现在可能已经到帝京了。”
“哦,对了,还有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他们的家人,也都被送往帝京了。”
“你还抓了方司首、顾司首他们的家人?”
闻言,叶青眸光微沉,一股强横的气机锁定方昭意。
方昭意抓无面、芽芽、功夫蛙,他在预料之内,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抓了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家人?
强横的气机之下,方昭意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身下的软塌无声化作齑粉。
“方司首、顾司首他们可是靖安司的人,亦是朝廷命官,你们这么做,不觉卑鄙无耻吗?”
“没关系,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方昭意虽然脸色苍白,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却仍旧意态悠闲。
“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吗?”
叶青奇怪道:“若我将此事宣扬出去,方致庸必将为千夫所指,朝廷亦不可能对此事置之不理,靖安司更不会置若罔闻,你们难道不怕吗?”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威胁
这世上,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更不能被人所知,否则后患无穷。
就如眼前之事,若是偷偷摸摸做倒也罢了,可是若被天下所知,就算对方是方致庸,是一国太傅,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方小慢、顾隋唐他们毕竟是靖安司的人,是楚国官员,可现在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以他们家人的性命作为胁迫,绝对是天下大忌,是官场大忌。
首先,方致庸为报私仇,竟然挟持其他人的家人作为要挟,而这些人更是与他所要报仇之人没有直接联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种做法,别说是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了,就算是江湖人亦大都不耻为之。
故而,如若此事为天下所知,方致庸这个在楚国备受读书人尊崇的圣贤、天下闻名的皇帝太傅,必将为千夫所指,万人嗤笑,方致庸一辈子的名声,也就毁了,说是遗臭万年都不为过。
其次,方致庸是一国太傅,方小慢、顾隋唐等人也算是朝廷命官,方致庸如此行径,知法犯法,亦会为其他官员所不齿和厌恶,毕竟谁都要家人,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无端受到伤害。
感同身受之下,方致庸定会遭到其他官员的反对、弹劾,而方致庸的政敌,亦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肯定会对其大肆攻讦,一不小心,身败名裂事小,甚至可能连性命都要不保。
再次,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是靖安司的人,他们不惜性命,与诡怪厮杀搏斗,卫国安民,结果最后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而且是被自己人所挟持、迫害,这无疑会触怒靖安司,而靖安司素来最为护短,又怎会坐视不理?
因此,只要不是疯子,只要怕死,就绝不会这么做。
那么,方致庸是疯子吗?
显然,他不是!
一个疯子,可当不了太傅!
方致庸怕死吗?
显然,没有人不怕死!
如果他不怕死的话,就会用这种方法杀叶青了,更不会等了这么久才来对付他!
那么,方致庸既不是疯子,也怕死,为何又偏偏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方法来找他报仇?
除非,对方有所依仗。
“哦,这你可以放心,义父早就准备好了。”
方昭意微笑道:“不知叶兄可否记得,自己的身份?”
叶青挑了挑眉:“我的身份?”
方昭意提醒道:“你在楚国的身份?”
叶青想了想道:“通缉犯?”
“不错。”方昭意笑道:“你是杀害我楚国天骄的邪魔,是损害我楚国国威的贼子,是我楚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宵小。”
“而方小慢、顾隋唐、楚念酒、林聿淮身为楚国官员,身为靖安卫,却不思为国尽忠,为国除害,反而与杀害楚国天骄、损害楚国威严之邪魔贼子相互勾结,往轻了说,这是不思尽忠,罔顾律法,往大了说,那就是背叛国家,罪不容诛!”
“这种罪责,抄家灭族都是轻的,你说我们抓他们,抓他们的家人,送入帝京受审,不是很合理吗?”
叶青颔首:“合理。”
方昭意有些得意道:“你说,如此一来,谁会嗤笑义父?谁又会诘难义父?”
叶青摇了摇头:“不会!”
方昭意愈发得意:“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很好,很完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叶青说道。
他说得是实话,这个计划确实很完美,将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定义成罔顾律法、勾结邪魔之辈,那么方致庸所做的一切,就都显得既合情,又合理。
谁都不会去说什么,谁都不会指责什么,甚至无法指责,无法反驳。
就算有人猜到了方致庸的目的,也相信方小慢、顾隋唐等人的为人,也无法为他们辩驳,帮助他们。
因为,他确实是杀害方暮云和楚王孙的真凶,虽然他曾经先下手为强,将杀方暮云、楚王孙的原因公布了出去,占了大义,可不管怎么说,在楚国这里,在朝廷眼中,他就是杀害楚国天骄的邪魔,是损及楚国颜面的贼子,是楚国通缉的重犯。
而方小慢、顾隋唐等人与他接触,也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如果方小慢、顾隋唐等人不与他联系倒也罢了,方小慢他们顶多就是因他之事,受到一些排挤、责难,但无法光明正大地对付他们的话,那么现在,只要方致庸愿意,那么,方小慢、顾隋唐他们就会成为千夫所指,成为楚国罪人,成为楚国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哈哈……你也绝对这个计划很完美吧,这是我想出来的。义父常说,做任何事,都应三思而后行,都应未虑胜先虑败,都应做到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提到方致庸,方昭意的脸上露出狂热、尊敬、仰慕等神色:“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计划,更准备了这些后手。”
“为此,义父还特意夸奖了我一次,你知道吗,这是义父近两年来第一次夸我。”
“是吗?那还真要恭喜你了。”
叶青不无讥讽道:“说吧,你们想怎么做?或者说,方致庸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义父会和你亲自说的。”
说着,方昭意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然后就见那根簪子慢慢变大,变成一个画轴。
画轴漂浮于空中,徐徐展开,一幅水墨丹青便出现在叶青眼前。
画中,一座高山巍然擎立,直入云霄,山巅之上,一人负手而立,俯瞰潮起潮落,芸芸众生。
画中的线条看似简单,笔锋粗犷,可仅仅只是寥寥数笔,却将山峰的险峻、巍峨,人物的孤傲、清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水墨丹青完全展开后,山巅那个人,仿佛活了过来,转头看向叶青。
“孩儿拜见义父!”
见状,方昭意急忙跪下,以头触地,神情恭谨而狂热。
画中之人,也就是楚国太傅方致庸没有理会方昭意,而是打量着叶青:“你就是叶青?!”
方致庸的声音就如画中的人物一样,孤傲而清贵,威严而不失醇厚,沉稳而不缺活力,别有一番韵味。
“是我。”叶青颔首。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杀人要趁早
“就是你杀了老夫的两个儿子?”
方致庸问道。
“也是我。”叶青坦然承认道。
方致庸的声音,陡然变得杀机森然:“既然你承认了,那你便该死。”
“呵呵……方太傅知道吗?你的两个儿子,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面对一朝太傅,叶青的神色依旧从容,语气中更带着几分戏谑:“可是,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他们之死,是他们骄傲大意,也是他们太小看你了。”
方致庸并未因叶青的话而生气,只是声音变得有些清冷肃杀:“而老夫,从不小看任何一人,更不会小看于你。”
“所以,你当必死无疑。”
“承蒙方太傅夸奖,只是,你敢小看于我吗?”
叶青不屑道:“你配小看于我吗?”
他现在是半圣,是手持地皇钟、可堪与圣人一战的天之骄子,身边还有圣人保驾护航,除却寥寥数人外,谁敢小看他?
方致庸,他也配!
“大胆,竟敢对义父如此说话?”
闻言,方致庸还未说话,倒是跪在地上的方昭意双眸赤红,站了起来,似要与叶青拼命。
只是他刚站起来,忽然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覆压而下,方昭意又生生被压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可纵是如此,方昭意仍死死地仰着头,双眸充血,愤愤地盯着叶青。
而方致庸与叶青,都未理会方昭意,只听方致庸说道:“是啊,你已经成长起来了,确实无人再敢小看于你。”
“只是年轻人,不要太过张狂,这个世上,武力永远是最下乘的东西,也解决不了所有事情。”
“不张狂,还叫年轻人吗?”
叶青淡淡道:“武力确实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但却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不是吗?”
“行了,废话少说,你究竟想如何?”
方致庸直言不讳道:“想杀了你,为老夫的两个儿子报仇。”
“呵呵,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成功的。”
叶青不屑道:“想杀我,得有真本事。”
“方太傅,明人不说暗话,究竟如何,你才会放人。”
不等方致庸回答,叶青直截了当道:“别说什么让我自杀、自废武功之类的话,不现实,而你若敢杀了他们,相信我,我会让你永无宁日、死无葬身之地的。”
“哈哈哈……”
闻言,方致庸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道:“好久都没有人敢这么威胁老夫了?”
“怎么,太傅不信吗?”叶青亦笑道。
“是啊,老夫不信。”
方致庸自信道:“你虽然厉害,却非天下无敌,只要老夫不出帝京,你又能拿老夫怎么样?”
“太傅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天下无敌。”
叶青笑道:“可是我有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太傅知道是什么吗?”
方致庸疑惑道:“是什么?”
“就是我年轻啊。”
叶青理所当然道:“我现在确实不是天下无敌,可未来未必不可能啊!”
“要知道,我现在年不足二十三,便已是半圣,再过几年,可能就是圣人,再过一些年,就可能天下无敌了。”
“到时候,就算你像乌龟一样躲在帝京又如何,我照样可以将你碎尸万段,照样可以让你方家灭门绝户。”
“哦,你就这么自信?”方致庸并未因此而愤怒,反而十分平静。
“相信我,我能做到。”
叶青的语气虽然平淡,却信心十足,不容辩驳。
“所以啊,老夫常常告诫暮云,成名要趁早,而杀人,亦要趁早。”
方致庸感慨道:“因为等对方成长起来,再想对付对方,就很麻烦了。”
叶青赞同道:“此言有理。”
“不过呢,就算你能成为圣人,能天下无敌,能将老夫碎尸万段,老夫却是不怕。”
方致庸看着叶青,认真道:“知道为什么吗?”
叶青没有说话,方致庸好似也没想着叶青回答,继续说道:“因为我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更何况老夫寄予厚望的儿子也死了,被你杀了,就更没盼头了。”
“所以,老夫不怕死,估计等你天下无敌时,老夫可能早就是黄土一坯了。当然了,就算老夫没死,估计到时候已经垂垂老矣,没几天好活了,死就死了。”
“至于你说的让我方家灭门绝户,老夫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已经绝后,其他人不过都是猫狗而已,死也就死了,老夫并不在意。”
“因此,你威胁不了老夫。”
叶青仍旧沉默不语。
而方致庸则继续说道:“但是呢,老夫唯一在意的是,我死了,你却没死,老夫还有何颜面去见思学,去见暮云。”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叶青不咸不淡道。
方致庸说不在乎方家灭门绝户,不在乎其他人,他是信的。像方致庸这种人,估计除了自己,或许再加上一个方暮云,其他人可能都不在乎,死也就死了。
但方致庸说他不怕死,他是不信的。
福公是方暮云的亲信,故而知晓一些方家的隐秘,福公曾告诉他方致庸并不是柔弱书生,而是一名实打实的武者,虽然无法确定其实力,但绝对不在大真人之下。
方致庸现在也才百岁有余,按照大真人来算,至少还有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可活。
这样的人,又怎么舍得去死呢?
又怎么会不怕死呢?
所以,方致庸说得这些东西,屁用没有。
“哦,那老夫也不啰嗦了。”
方致庸说道:“老夫要一个机会,一个杀你的机会;当然,老夫亦会给你一次机会,救所有人的机会。”
叶青问道:“哦,说来听听!”
方致庸笑道:“很简单,老夫要你来帝京,只要你来帝京,见老夫一面,老夫就放了那几个诡怪,放了所有方小慢、顾隋唐他们的家人,亦不会将他们勾结你之事公之于众。”
“仅限我一人吗?”叶青问道。
方致庸摇头道:“不限,你可以邀请任何人,可带任何东西,亦可用任何办法,老夫并不介意。”
“当然,前提是不要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老匹夫
「看来方太傅对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啊。」
叶青笑道,不用想,既然方致庸敢让他去帝京,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于到时候可能不止方致庸的人,朝廷的人也会出手。
毕竟,他是楚国的通缉犯。
想来,方致庸是想将他以及他的势力、与他交好之人,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帝京,是老夫的地盘。」方致庸如此说道。
「有理。」叶青点头:「那有无时间限制?」
「两日为限,如何?」方致庸说道。
「十日!」叶青说道:「两日时间太短?」
「短吗?你要做什么?」方致庸好奇道。
叶青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我可以带任何人、想任何办法吗,太傅你既已摆下鸿门宴,做好万全准备,我当然也要做好一切准备,全力以赴了。」
「否则,岂不愧对太傅的盛情相邀?」
「也是。」方致庸笑道:「不过十日太长,老夫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下面等太久。」
「三日!」
「太短了,八日!」
「五日,不能太久了。」
「好,七日,就这样。」
「好,七日就七日。」最终,还是方致庸退了一步,同意了叶青的提议。
「太傅果然爽快。」叶青笑道。
「七日为限。」方致庸说道:「老夫在帝京恭候狂君大驾光临。」
「定不会让太傅失望。」
叶青笑道,随后指了指地上的方昭意:「对了,他呢,我杀了,不介意吧!」
「狂君自便就是,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方致庸丝毫没有为方昭意说话的意思,语气平淡,就像叶青要杀的不是他的义子,而是无关痛痒的阿猫阿狗一样。
「你义父让我杀了你,你怎么说?」叶青看向方昭意。
「愿为义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方昭意丝毫没有因为方致庸抛弃了他而心生怨毒,仍旧对方致庸充满了孺慕和敬仰。
画中的方致庸垂下头,好像第一次正视他的这位义子:「好孩子,下辈子,老夫仍愿收你为子。」
闻言,方昭意激动不已:「孩儿亦愿如此。孩儿马上就要死了,不能再照顾义父了,万望义父保重身体,安康无忧,下辈子,孩儿再为义父尽忠尽孝。」
「好孩子。」方致庸如此说着,可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沉痛悲切之感:「狂君,老夫有一事相求,希望狂君应允?」
叶青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演,道:「哦,何事?」
方致庸说道:「昭意毕竟是吾儿,老夫希望能看着他死,亲自送他一程!」
「哈哈,太傅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叶青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成全太傅又何妨?」
说着,叶青伸手,一指点在方昭意的眉心上,方昭意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芒,身体软软倒下。
叶青收回手指,看向方致庸道:「我这人心也软,见不得生离死别,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就给他留了全尸,怎么样,太傅要不要派人来给他收个尸?」
「人死如灯灭,不过皮囊一具,罢了,罢了。」
方致庸叹了口气:「狂君随意处置便是。」
「老夫有些乏了,便就先告辞了,狂君,勿忘了我们的七日之约!」
「不会的。」叶青道。
话音方落,便见画卷上的墨汁慢慢晕散开来,化作一滴滴墨雨,当空落下。
如一滴滴黑色的泪水。
却不知,是在为谁哭泣!
叶青一挥衣袖,将所有墨雨卷起,落入一旁的砚台中,看着地上的方昭意,道:「可以起来了。」
这时,只见「死」去的方昭意忽然睁开眼睛,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多谢叶兄不杀之恩!」
叶青笑道:「原来你也怕死啊!」
「叶兄这话说的,这世上,谁会不怕死呢?」
方昭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就连方致庸那个老匹夫都怕死,更何况是我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上的美人这么多,我还没有欣赏够呢,又怎么舍得死呢?」
「老匹夫?」叶青玩味道:「刚才还情真意切,口口声声愿为义父尽忠,愿为义父尽孝,现在就变成老匹夫了?」
「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圣人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方昭意并未因为叶青的嘲讽而生气,而是将那壶倾倒的美酒提了起来,慵懒地趴在窗沿上,眺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方致庸是我的义父没错,将我抚养成人也没错,可是呢,我在他眼中,是杀手,是谋士,是心腹,却唯独不是人,也永远不可能是人,无法和他的两个儿子相比。况且,这些年来,我为他尽心竭力,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他的养育之恩,也算是还清了,我不欠他什么。」
「可现在呢,他却如此待我,哪怕是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愿为我多说,甚至还要亲眼看着我死才放心,真是让人心寒啊。」
「他视我为尘芥,我又为何不能视他为仇寇呢?」
「看来,你对方致庸早有怨恨了,难为你这些年还能强忍着心中的怨恨,对方致庸毕恭毕敬,不露丝毫马脚?」叶青笑道。
「哈哈哈,哪有什么办法,为了活命而已。」
方昭意喝了口酒:「方致庸那人,疑心甚重,稍有人对他不忠不敬,就会被他弄死,哪怕他只是怀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杀死,以绝后患。」qδ
「所以,哪怕心里恨得再尖叫,脸上也得带着一丝笑,这就是生活啊。生下来,活下去,都不容易。」
叶青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像你们这种人,应该都留有命牌、禁制之类的东西吧,你这么做,能瞒过方致庸吗?」
「自然可以。」方昭意肯定道:「为了摆脱方致庸,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命牌我早就动过手脚,身上的禁制我也早就解了。」
「所以,那个老匹夫觉得发现不了。」
「这样啊!」对此,叶青倒不意外,方昭意是聪明人,既然敢让他如此做,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既然如此,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说罢,方致庸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打算怎么对付我?」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噬魂蚊
他答应配合方昭意演戏,自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从方昭意口中得知方致庸究竟打算如何对付他。
纵然方昭意不知道方致庸的具体计划和安排,但身为方致庸的义子,从小在方家长大,自然对方致庸知之甚详,肯定知道方致庸的性格弱点、人际关系、方家都有哪些厉害的高手等等。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根据这些信息,针对性地做一些计划,有备无患。
「好。」方昭意将壶中之酒一口饮尽,说道:「方致庸此人……啊……老匹夫,你好狠……」
然而就在此时,方昭意忽惨叫一声,直直向下倒去。
叶青身影一闪,出现在方昭意身前,伸手按住其头顶,正打算施救,不过此时的方昭意已经没了气息,魂飞魄散。
准确来说,不是魂飞魄散。
而是方昭意的神魂,被啃食了。
是的,被啃食了。
此时,在方昭意的识海中,一只只形如蚊子的诡怪正迅速蔓延、繁衍,啃食着方昭意的神魂意识。
只见那些蚊子,小如尘芥,身体虚无,翅有流彩,眼睛通红,透着神秘、凶戾与危险。
那些蚊子看似微小,却给人一种极为凶戾、危险的感觉,且繁衍的速度极快,只是短短一瞬,便有大量的蚊虫繁衍、诞生、蔓延,故而眨眼间方昭意的神魂意识就被啃食得千疮百孔。
就算他想施救,也已来不及。
「噬魂蚊?!」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放开方昭意,收敛自己的精神感知。
而在收敛自己的精神感知后,叶青识海内的地皇钟微晃,无形钟声悠扬,耀眼玄光蔓延,一寸寸掠过自己的精神识海,任何地方都未放过。
随着钟声、玄光荡漾,只见一只只和方昭意识海中那些蚊子一样的蚊虫浮现,然后被钟声玄光镇杀。
直至确定自己的神魂识海内没有一只蚊虫残留后,叶青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张老……」
旋即,叶青想到了纸匠,一步踏出,陡然消失不见。
而在叶青离开后,方昭意的身上忽腾起一阵玄黄火焰,将之烧成灰烬。
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内,有三个人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从三人起伏的胸膛以及身上偶尔溢散出来的可怖气息可知,三人并没有死,而且这三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纸匠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专心致志地扎着手中的纸人。
可就在此时,三人忽然同时惨叫起来。
纸匠急忙起身查看,可他刚开始检查,三人已经没了气息。
「张老,不要用精神触碰他们识海中那些蚊虫!」
而就在此时,叶青出现在院中,看到纸匠的举动,急忙道。
纸匠虽不知为何,但也迅速后撤,出现在叶青身边。
「公子,怎么回事?」纸匠问道。
「放开识海,不要抵抗。」
叶青则没有回答纸匠的话,伸手一指,点在纸匠的眉心。
纸匠的识海中,顿有玄光闪耀,钟声浩荡,不出所料,随着玄光钟声震荡,纸匠的神魂意识中,有无数蚊虫浮现,继而被灭杀。
旋即,叶青又检查了数遍,确定纸匠的识海中没有那些蚊虫残留外,叶青方才收回魔念,而后又以玄光钟声涤荡自己的神魂,确定没有被蚊虫寄生后,方才停手。
「公子,那些蚊虫是什么东西?」待叶青停手,纸匠才出声问道。
「噬魂蚊!」叶青衣袖一挥,地上那三人的身上也腾起一阵火焰,在玄黄火焰的灼烧下。眨眼三人就化作灰烬,尸骨全
无。
「噬魂蚊,天灾诡怪,形如蚊虫,小若尘芥,虚幻无实,以魂魄为食,以意识为生。」
叶青解释道:「噬魂蚊可通过任何精神、念头悄无声息地进入人类生灵的神魂意识之中,并迅速繁衍、蔓延,数息之间便可达成千上万,瞬间将人类生灵的意识吞噬殆尽。」
「噬魂蚊个体虽然颇为弱小,仅仅相当于无常诡怪,可由于噬魂蚊小若尘芥,极难被发现,同时其繁衍速度极快,圣人之下,如果没有极为强大的、护持神魂意识的诡器、秘法,一旦被噬魂蚊进入神魂意识,必死无疑,绝无幸免。」
「就算是圣人,不防之下,也有可能遭受重创。」
「原来如此!」纸匠亦有些后怕,旋即又心生疑惑:「可是如果噬魂蚊进入人的神魂意识后,会迅速繁衍,那为什么那些人先前没事?」
「应该是因为虫卵。」
叶青思索道:「应该是事先,方致庸将噬魂蚊的虫卵置于这些人的神魂之内,虫卵的孵化或否受他操控。」
「先前,噬魂蚊的虫卵没有孵化,所以他们无事,但刚才方致庸控制虫卵进行了孵化,他们才会死亡。」
「啧啧,方致庸,果然厉害!」
叶青不由感慨了一声,他还没见到方致庸,方致庸就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他和方昭意,都输了一筹。
方昭意以为自己很聪明,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以摆脱方致庸的控制,还能给他一记背刺,可事实却是,方致庸技高一筹,所以他死了。
叶青呢,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局面,可以从方昭意嘴里套出方致庸的一些消息、计划,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其进行搜魂,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当然,如果他第一时间对方昭意搜魂,也有可能为方致庸所觉,最后同样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总之呢,就是这次交锋,方致庸赢了。
当然,这次输赢,除了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外,于他而言,没有太大的损失。
听完,纸匠下意识道:「公子口中的方致庸,可是楚国当朝太傅?」
「是他。」叶青道。
「那他为什么会监视公子?」纸匠忽似想起了什么:「可是因为公子杀了方暮云、楚王孙之故?」
这件事当时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也知晓。
「是啊!」叶青哀叹道:「你家公子我啊,这次可有***烦了!」
话是如此,不过叶青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悲观绝望之色。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当如何?
「究竟发生了何事?」
纸匠问道。
叶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纸匠说道:「张老,麻烦你将方司首、顾司首他们接来,等他们来了,我再一起说。」
「是,公子。」纸匠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片刻后,纸匠便带着方小慢、顾隋唐等人来到了此处,几人见叶青神情凝重,不由问道:「无欢,发生了何事?」
「是这样的……」叶青也没有隐瞒,将方致庸为了对付他,抓了他们的家人、芽芽、功夫蛙等事给方小慢、顾隋唐等讲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方致庸抓了我们的家人,来威胁你?」
听完叶青的讲述,顾隋唐先是一愣:「他要抓也是抓我们啊,我们的家人与此事有何关系,他是不是有病?」
「方致庸恐怕已经对我们出过手了。」
方小慢则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阴马车事件,恐怕就是方致庸利用我们,为无欢设下的陷阱。」
「正是如此。」叶青回答道:「他本想通过阴马车来杀死我们,只是没有成功,所以才会行此之策。」
林聿淮怒道:「枉方致庸为圣德之辈,天下读书人之表率,竟然行此卑鄙无耻之事?真乃读书人之耻,乃我楚国之耻!」
「我早看那老匹夫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教出方暮云那种道貌岸然之辈,能是什么好鸟。」
楚念酒一脚将院中的青石踩碎:「我们去帝京,找司主,找皇帝,请司主和皇帝为我们主持公道?」
林聿淮附和道:「不错,方致庸如此罔顾律法,肆意妄为,我们去帝京,定要讨个公道与说法。」
「没那么简单。」顾隋唐摇头道:「方致庸这个老匹夫行事素来谨慎,谋而后动,绝不会让我们有去帝京告状的机会!」
「不错。」叶青苦笑道:「你们忘了我的身份吗?我是楚国的通缉犯啊!」
「你们身为楚国朝廷命官,却与我这个通缉犯在一起,首先违逆了帝命,违背了律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抓你们的家人,就算你们告到皇帝面前,也是方致庸有理,奈何不得对方。」
「通缉犯?方暮云、楚王孙他们想杀你,你杀了他们,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你是无辜的,这全天下都知道啊!」楚念酒不忿道。
「是啊,全天下都知道。」
叶青无奈道:「可是呢,在楚国,在朝廷,在楚国百姓眼中,我就是通缉犯,我就是杀害楚国天骄的邪魔,而你们与我在一起,就是违反了楚国律法,违逆了皇帝的命令。」
「这个老狐狸,看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方小慢这个老好人,也忍不住骂道。
方致庸以他们为饵,引诱叶青前来。
如果叶青救不了他们,那么就一起死,一了百了。
如果他们没死,那他们就成了违逆帝令、与邪魔勾结之辈。
方致庸便可借此生事,继续算计叶青,立于不败之地。
一环扣着一环,一计接着一计,算无遗策,厉害异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楚念酒焦躁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爹我娘他们死吗?」
「放心吧,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救他们出来。」
叶青拍着楚念酒的肩膀,看着方小慢、顾隋唐等人道:「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出事。」
「这事儿不怨你,都是那个老匹夫的错。」
顾隋唐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救人。」
叶青说道:「我有办法救他们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方小慢若有所思道:「无欢,你是不是答应了方致
庸什么条件?」
叶青也未隐瞒,将与方致庸的约定说了出来:「我和方致庸约定,只要我去帝京,他就放了你们的家人以及芽芽他们。」
「去帝京,你疯了不成?」
顾隋唐皱眉道:「方致庸敢让你去帝京,一定在帝京设下了天罗地网,你去就是自寻死路。」
「不错。」方小慢说道:「人肯定是要救,但要从长计议,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人,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无欢,你千万不要冲动。」
「司首安心即是,我既然敢答应方致庸,自然有把握。」
叶青笑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方司首,顾司首,念酒,聿淮,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也不是需要你们保护的无欢了,而是狂君。东华一战,败尽天下群雄、计杀诸圣的狂君。」
「区区帝京,区区方致庸,又算得了什么?」
叶青的声音从容而自信,坚毅而厚重,如那高山,如那大地,不由让人信服,让人安心。
方小慢、顾隋唐等人原本焦躁、急切、担忧、愤怒的心情,随着叶青的话,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无欢,你真有把握?」顾隋唐还是担心道:「没骗我们?」
「我是什么人,顾司首你还不知道啊?」叶青笑道:「我这人,最惜命了,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了,司首你们刚从虚肚城出来,先去休息,等我安排一下,就去救人。」
「这时候我怎么还睡得着?无欢,你有什么计划,给我们……」楚念酒急切道。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小慢打断:「念酒,听无欢的话,去休息,想救人,也不急于这一时。」
随即,方小慢看向叶青:「无欢,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做,尽管去做,要我们做什么,也尽管吩咐,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冒险,不要死了。」
「你若死了,方致庸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更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只有你活着,所有一切,都才有希望。」
他虽然也很着急,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而且实话实说,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他们现在所能相信的,只有叶青,所能仰仗的,也只有叶青,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叶青添麻烦。
「多谢司首提点,我知道。」叶青向方小慢拱了拱手。
「那好,我们就先去休息了,无欢你有事通知我们便是。」方小慢、顾隋唐向叶青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几人离去后,叶青对纸匠说道:「张老,劳烦你保护好他们。」
「公子是担心方致庸会对他们出手?」纸匠道。
「不可不防啊!」叶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是。公子。」
见叶青有些疲惫,纸匠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以叶青的实力就算是不眠不休数月都不会感到疲惫,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方致庸之事。
他能感觉出来,叶青很烦,心也很乱,而这个时候,最好是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让叶青独自待会儿,冷静一下。
所以,纸匠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问诡经
“该怎么破这个局呢?”
等纸匠离开后,叶青抬头望着天,神情凝重,双目无神。
别看他答应方致庸答应得那么爽快,也别看他刚才说得那么自信坚毅,慷慨激昂。
可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多少谱。
人和诡,他是必须要救的。
所以,这帝京,他非去不可。
可是,如何才能从帝京的天罗地网、龙潭虎穴中,安全脱身呢,他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强闯,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方致庸一定在帝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别看他是半圣,手下的高手也有不少,更有一名圣人作为手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动一两名圣人为他助阵,看似不少,好吧,也确实不少,一名圣人就可以威压一城一域。
可是呢,方致庸可是当朝太傅,位高权重,天下闻名,不比他有名,不比他交游广阔,不比他势力强大,能请到的高手不比他多?
所以,与方致庸比人多,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其次,就算他人多,在帝京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帝京,乃楚国权力中枢,帝王皇权所在,国运龙气汇聚之所在,故而帝京本身就是一座大阵,任何非楚国承认、皇权认可之人入内,实力都会受到大幅压制,一身实力或许仅能发挥出三五成,就算是圣人也不可避免。
相反,受到楚国承认、皇权认可之人,在国运龙气的加持庇佑之下,实力却会成倍提升,例如方致庸,本身可能是真人,可由于其是当朝太傅,国之重臣,在帝京这一亩三分地儿,方致庸甚至可以发挥出圣人的实力。
这就是帝京的可怕之处。
所以,想强闯,那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强闯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可是智取,他能与方致庸这种沉浮宦海数十载、玩弄权术阴谋无数的庙堂高手相提并论?
单就眼前的局面来看,这就是一个死局,于他而言,无法破解的死局。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叶青双手抱头,心乱如麻,颇有一种无奈、绝望之感:“头疼啊!”
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管,不顾,直接离开楚国!
现在走,估计没人能拦得住他,只要离开楚国地界,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也奈何不得他。
可是如此一来,他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他不是圣贤,不能做到兼济天下,什么都管,什么都顾,可他也不是畜牲,狼心狗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他首先,是个人,该是自己的责任,该是自己的义务,该是自己的缘故,他不会推脱,不会逃避,更不会放弃。
此次之事,全因他而起,方小慢、顾隋唐他们的家人,芽芽、功夫蛙都是受他连累,他若就此离去,不管不顾,他和那些畜牲,又有何区别?
所以,事情,他必须管;人和诡,他都必须救。
可是,怎么救呢?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
就很绝望。
“问问诡经?”
叶青从怀中取出诡经,想了想道:“如何才能救出方小慢、顾隋唐他们的家人以及芽芽、功夫蛙它们?”
旋即,叶青控制体内的精血,从指尖渗出,滴在诡经之上。
精血刚滴上去,就蠕动开来,化作两个字:“入京!”
说了等于没说,好吧,也不算没说,这意味着要救人,只有入京这一条路可走!
“那我能活下来吗?”叶青继续问道。
“可以!”
“怎么活?”
“不入京!”
“……”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搁这儿给我玩文字游戏呢?
“那我此次入京,能活下来吗?”
这次,叶青问得具体了一些。
“九死一生!”
这一次,足足过了数十息功夫,诡经上方才浮现出四个字。
“九死一生?”叶青眼睛一亮,九死一生,而非十死无生,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我那一线生机何在?”
“贵人相助!”
这一次的时间更长,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诡经上再次浮现出四个字。
“贵人?谁是我的贵人?”
叶青心下思索着,此次帝京之行,究竟谁会帮他,谁又能帮他?
圣人之下,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先不予考虑。
那么圣人中,谁会帮他呢?
纸匠,这不消说,纸匠肯定会帮他的,只是纸匠只能算作寻常圣人,也没有什么背景、势力,所以纸匠不可能是他的贵人。
慕容羡仙,慕容羡仙实力确实强大,而且已然掌控了邪魔九道之一的离恨天宫,之前又吞并了西风、太岁山,势力大增。
可是,慕容羡仙凭什么冒险帮他?别看他叫慕容羡仙一声姐姐,可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密,就如先前,他请慕容羡仙帮忙,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次之事,可比先前对付西风的老板、鬼太岁要麻烦得多,危险得多,除了地皇钟外,他不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慕容羡仙。
事实上,就算慕容羡仙肯帮他,仅就慕容羡仙一人的力量,也不见得能成事。
除了这两人,还有谁呢?
夏侯尊,两人仅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人家凭什么帮他?
长眉神僧、万凌霄就更不用说了。
轩辕歆?
想也不用想,那位肯定不会帮他。
先不说两人没什么交情,轩辕歆自己的身份,就是大麻烦,绝对不会自暴身份,显露人前。
陶悠然?
那是风倾幽请的人,跟他没关系。
“等等,倾幽?”
忽然,叶青想到了风倾幽。
风倾幽确实不是圣人,可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风倾幽比圣人还要神秘,还要厉害。
来历神秘,交游广阔,智计无双,手段非凡,自他从认识风倾幽至今,好像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就没有她算计不了的人,就没有她应付不了的危险,无论是杀方暮云、楚王孙,揭露四海龙族的阴谋,亦或是于南疆将楚国十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使楚国百年大计功亏一篑,都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事情,就算是圣人,都不一定能成事,可风倾幽不但做成了,而且几乎天衣无缝。
不是圣人,在某些方面,却比圣人更厉害。
所以,没准儿风倾幽能帮他破这个局呢?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帝之谋
想到这里,叶青伸手一挥,于小院周围布下重重禁制,而后从九重天中取出一个瓷瓶。
取出瓷瓶后,叶青先朝着瓷瓶拜了拜,只见一缕清水从瓶中喷了出来,不过喷出来的清水并未落下,而是于空中形成一面水镜。
数息后,风倾幽的面容出现在水镜中。
眼前的瓷瓶,名天涯瓶,瓶中装有咫尺水,天涯瓶和咫尺水相配合,便是相隔万里,天涯海角,亦犹若咫尺之距,天涯万里,咫尺可见,故而该诡器名曰天涯咫尺,是一种传讯用的无常诡器。
当然,天涯咫尺也十分珍贵,天涯瓶是用天涯石专门炼制而成,咫尺水更是十分稀有,最主要的是咫尺水是消耗品,每通讯、使用一次,就消耗一些咫尺水,等咫尺水消耗完之后,除非装填新的咫尺水,否则天涯咫尺就没用了。
他手中的天涯咫尺,还是他当初离开南疆时,风倾幽送的,他自离开南疆后,一共使用了两次,一次是他离开昆仑墟后,向风倾幽报平安,一次是东华之会前他向风倾幽借人,而这次算是第三次。
「无欢,好久不见。」
风倾幽看到叶青,轻轻一笑,笑容清澈温柔,如水,如光,陡然让他焦躁、烦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倾幽,好久不见。」
叶青亦笑着打了声招呼:「现在南疆那边的局势如何?」
「已基本稳定下来,楚国由于内乱四起,自顾不暇,已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兵力进行镇压、反击,所以南疆这边的战事已成定局。」
风倾幽简单介绍了一下南疆那边的情况,打量着叶青,玩味道:「看你的样子很疲惫,你应该不在北幽吧。」
「突然联系我,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
叶青无语,一贫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咋滴,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个惹祸精吗?
好吧,貌似也是。
但都是麻烦来找他,他也很无奈啊!
风倾幽笑道:「看样子是了,说罢,又惹什么事儿了?」
叶青叹了口气,老实道:「是方致庸,他要我去楚国帝京,而且我已经答应了。」
「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你为何会答应方致庸去帝京?」
闻言,风倾幽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惊失色、咋咋呼呼,对没错,说得就是你顾隋唐,但脸色也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叶青将阴马车事件以及方致庸抓了方小慢等人的家人以及芽芽、功夫蛙等事,事无巨细地给风倾幽讲述了一遍。
「整个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倾幽你可有破局之法?」
「最简单的破局之法,就是不理会,你直接离开楚国。」
风倾幽沉思片刻后道:「因为这恐怕不是方致庸一人的阴谋。」
「那还有谁,楚王孙的家人?」叶青说道。
风倾幽摇了摇头:「不止。」
「那还有谁?」叶青玩笑道:「总不可能是大祭酒吧?」
「自然不会是大祭酒,他要对付你,还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
风倾幽也笑道:「其实,你心底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叶青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景润帝吗?」
景润帝,楚国当今的皇帝。
风倾幽道:「是他。」
「倾幽,你为什么如此笃定这次的阴谋,景润帝也有份?」叶青问道。
他先前虽然有预感这次帝京之行,没有那么简单,除了方致庸、楚王孙等与他有直接仇怨之人不会放过他以外,朝廷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可能也会出手。
可没理由景润帝会亲自盯上他吧,他虽然做了不少震
惊江湖、天下的大事儿,实力嘛也不弱,可在景润帝这等天下至尊的眼中,他其实与蝼蚁差不多,景润帝没有为了他一只虫子,亲自动手吧,不怕脏了手吗?
「恐怕是为了地皇钟!」风倾幽说道。
「地皇钟?」叶青惊讶了一下,他想过很多景润帝对付他的理由,什么他损害了楚国的威严、颜面,什么看他不顺眼,什么怕他未来成就圣人,对楚国不利,等等,就是没想过景润帝也想要地皇钟。
毕竟,景润帝一个九五至尊,富有四海,坐拥万民,什么好宝贝没有,什么好东西弄不到,怎么会惦记他的东西?
「他一个皇帝,什么宝贝没有,怎么会惦记地皇钟?」.z.
「无欢,你也太小看地皇钟了吧!」
风倾幽笑道:「在你手中,地皇钟无非就是攻伐之宝,护道之器,可这从来都不是地皇钟的真正作用。」
「地皇钟,乃地皇成道之器,秉玄黄而生,承气运而出,带有大气运,大运势,持有之人,不仅可以镇压一人一国气运,更可以凝聚天下运势,增强己运。」
「故而,说地皇钟是国之重器,亦不为过。」
叶青恍然:「所以,景润帝要地皇钟,是为了镇压国运,凝聚国运?」
「对,也不对。」风倾幽说道:「因巡天镜受损之故,楚国气运大跌,诡怪频出。动乱渐生,国势已渐渐衰微。」
「而巡天镜一日无法修复,楚国的国运就会不断流失,国势也会不断衰微,要不了多久,楚国必乱,亦必亡。」
「所以,自巡天镜受损以来,景润帝一方面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天材地宝,邀请能工巧匠,意图修复巡天镜,可是收效甚微;另一方面则倾力搜集可凝聚、镇压气运、国运的诡器宝物,以图镇压凝聚、镇压流失的国运。」
「可此类诡器、宝物、天材,少之又少,要么是各国各宗各家的至宝,不可轻易予人,要么早已散佚,不知所踪,要么威能较小,于国无用。」
「无欢你不在庙堂,有所不知,景润帝已命楚国境内诸多宗门、世家上交各种镇压气运之宝,可是其杯水车薪,基本无用。」
「而有用的至宝,如昊天镜、轩辕剑、遮天旗、天命玺、混沌图等,不是其他三国镇压国运的神器,就是隐世大宗的至宝,景润帝根本就无法得到。」
「恰巧就在此时,你身怀地皇钟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景润帝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我之策
「呃……」
说白了就是他没背景没势力,好欺负呗。
旋即,叶青又有些疑惑道:「不对啊,那如果景润帝想要地皇钟,怎么东华之会时,没见景润帝派人来呢?」
风倾幽反问道:「你又怎知他没有派人?」
「景润帝此人虽然志大才疏,懦弱阴狠,却热衷于玩弄权术,极擅阴谋诡计,隐忍女干猾,事先肯定安排了人手,只不过你后续的一系列动作,让景润帝意识到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你,抢夺地皇钟,便没有贸然出手。」
叶青没有反驳,因为风倾幽说得有可能是实话。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有慕容羡仙保护,更有夏侯尊、万凌霄等圣人盯着,而他又处于魏国境内,景润帝不好妄动干戈,否则被魏国知悉,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未必能抢到地皇钟;..
另一方面嘛,则可能是怕打草惊蛇,一旦被他察觉到端倪,后续景润帝再想算计他,就难了。
这倒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他有这个自信和实力。
大不了就是不回楚国嘛,再大不了他直接投靠魏国、燕国、齐国任何一个国家,想必他们都是十分欢迎的。
「呵,一国皇帝亲自算计我,我还真是荣幸啊!」
叶青自嘲了一声,继而又疑惑道:「那倾幽你刚才所说的对又不对,又是什么意思?」
「对,是景润帝确实想抢你的地皇钟。」
风倾幽解释道:「不对,则是景润帝抢你地皇钟的原因,不是为了凝聚、镇压国运,而是为了修复巡天镜。」
「地皇钟是地皇成道之器,秉玄黄母气而生,论及来历和攻伐之力,自然是地皇钟更胜一筹,可论及契合楚国现状、巡监天下,自是巡天镜更厉害。此外,你的地皇钟应该是处于破损状态吧,威能不及全盛时期的十之一二,应难以镇压一国国运,想要恢复,定是难之又难。相比之下,巡天镜修复起来应该就要简单许多。」
「所以,景润帝抢夺地皇钟的目的,应该是想让巡天镜吞噬地皇钟,以修复破损的巡天镜。只要能修复巡天镜,楚国的危机,就算不能立即解决,当也不会恶化。」
「吞噬地皇钟?」闻言,叶青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景润帝还在很真敢想啊。」
但不得不说,风倾幽这个猜测,有理有据,他无从反驳。
「那现在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离开楚国。」风倾幽说道。
叶青苦笑一声,道:「都这时候了,倾幽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不可能的。」
他要是想走,早走了,也不会请风倾幽帮忙。
「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风倾幽笑道:「交出地皇钟,以钟换人。」
「只有如此吗?」叶青沉默片刻后,略有不甘道。
当他得知景润帝的目标是他手中的地皇钟后,他就想过这个方法,可是,他不甘心啊,也舍不得。
他能有如今的成就,现在的实力,甚至他能活到现在,地皇钟绝对功不可没,就这样将地皇钟让给他人,他着实心有不甘。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地皇钟事关人间安危,不可轻忽。
他当初得到地皇钟时,地皇意志曾嘱托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诛灭驮地龙龟、不灭冥凤、无尽瘟主、灭世九婴此四凶。
当年,地皇以无上伟力,将地皇钟的本源一分为四,镇压四凶,使之无法为祸人间。
不过由于历经万载时光,封镇四凶的力量即将消耗殆尽,一旦封镇四凶的力量耗尽,四凶便会脱困而出,届时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所以,地皇意志嘱托他务必要在四凶脱困前诛杀四凶,而要诛灭四凶,地皇钟是必不可缺之物。
如果景润帝仅仅只是抢夺地皇钟,大不了等过些年他成为圣人,实力有成后,再想办法抢回来。
可现在景润帝是要毁掉地皇钟,那还得了,没了地皇钟,怎么对付四凶,怎么完成地皇意志的嘱托?
虽说距离四凶脱困,还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谁知道三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届时未必没有更好的对付四凶的办法,未必没有镇灭四凶的天骄英雄,可是他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敢,因为那可能是无数人的生命。
为了眼前的生命,而置未来万数生灵的性命而不顾,他做不到,他没那么自私与冷血。
可要让他顾全大局,牺牲方小慢、顾隋唐的家人,放弃芽芽、功夫蛙等,他也做不到,他没有那么大仁大义。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地皇钟不能毁,而人,我也一定要救。」
沉默了一会儿,叶青看着风倾幽,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吗?」风倾幽似猜到了什么,问道。
叶青也没有隐瞒,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将四凶的事情给风倾幽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风倾幽久久无语,过了半晌,才感慨道:「得其机缘,承其意志,应其因果,这个世上,没有白拿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
叶青苦笑一声:「如果景润帝仅仅只是要地皇钟,倒也无妨,大不了之后我再抢回来,可他要毁了地皇钟,那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了。」
「错了,如此的话,我反倒觉得将地皇钟交给景润帝,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风倾幽若有所思道。
叶青疑惑道:「这是何意?」
「既然地皇钟承载地皇意志,灭杀四凶之责,拯救苍生之任,又岂会那么容易被毁?」
风倾幽笑道:「就算你将地皇钟交予景润帝,恐怕他也毁不掉地皇钟,甚至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话虽如此,可这只是你的猜测,万一错了呢?」
叶青仍有些担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地皇钟只有一个。
「没有万一。」
风倾幽信心十足道:「如果你怕万一的话,我们可以暗中将地皇钟和四凶之事以及景润帝欲毁掉地皇钟的事情,暗中告知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如果他们得知此事,定会出手阻止景润帝。」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为渔翁
「为什么这么说?」
叶青说道。
「首先,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传自上古三皇,虽不理世事,却秉承三皇之愿,有护佑人族之责,绝不容许有任何危及人族存续之事发生,而四凶之事,当属此类,故他们绝不希望四凶脱困;其次,上古镇压四凶之事,虽是地皇主导,想必天皇、人皇也出力不少,而此四凶脱困之后,定然不会绕过他们这些三皇的后人,所以他们也绝不容许四凶现世;最后,地皇钟乃地皇成道之器,是地皇殿的圣物,更与昊天宫、人皇山有莫大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坐视地皇钟被毁。」
风倾幽缓缓说道,声音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总而言之,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绝对不会坐视地皇钟被毁,任由四凶脱困,所以当他们得知此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景润帝,而他们亦有能力阻止此事。」
「呃……」
叶青无语,不得不说,风倾幽这个借刀杀人,听起来还挺靠谱的,但也挺卑鄙的,以天地大义、人族存亡来威逼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确实不怎么光彩。
属实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当然,一想到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对他做的那些事儿,那种高高在上、视他为蝼蚁为草芥的漠然态度,那种无所不用其极、欲杀他而夺地皇钟的下作手段,他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况且,他先前于东华山之时,将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的人都得罪了一遍,算是结下了死仇,估计日后少不了找他麻烦。
这样想想,就更觉得理所当然了,都是仇人,不坑你坑谁?
「怎么,觉得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很冤枉吗?」
见叶青沉默不言,风倾幽还以为叶青是觉得如此坑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的做法有些太过卑鄙无耻,于心不忍,不由笑道:「这千百年以来,天下基本安然无事,没有什么危及人族生死存续的大事发生,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貌似也忘记了他们的使命与职责,开始变得高高在上,开始变得自大骄狂,开始变得蝇营狗苟,不择手段。」
「现在的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早已不是以前一心只为人族存续、一意只为薪火相传的三皇后裔了,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了。」
「不冤枉,一点儿也不冤枉,这个主意很好。」
叶青笑道:「我只是觉得,仅凭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能拦得住景润帝吗?」
「毕竟,现在的景润帝已走投无路,地皇钟貌似是他唯一的希望,为了这一丝希望,景润帝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仅凭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能否拦得住发疯的景润帝?」
风倾幽似笑非笑道:「那无欢你想怎么样?」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将这个消息也透露给燕国、魏国和齐国,尤其是燕、魏两国,他们本就对楚国虎视眈眈,巴不得楚国衰落,若是得知此事,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阻止,更何况这次他们还占着诛灭四凶、人族存续的大义,定不会让景润帝得逞。」
叶青若有所思道:「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再加上燕、魏、齐三国,绝对可以阻止景润帝,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没想到你比我还疯狂啊!」
闻言,风倾幽笑着摇了摇头:「想法虽好,但不现实,也无需如此。」
「一来,想要拉这些人下水,与景润帝对上,时间不能太早,亦不能太晚。太早,这些人的目标便会放在你身上,从你身上抢夺地皇钟,毕竟相比于景润帝,从你身上下手无疑更容易一些。同时,此举未必不会惹恼景润帝,一怒之下杀了手中的人质。可若是太晚,可能就被景润帝得逞了。
」
「所以一切都必须恰到好处,必须得在你用地皇钟换回人质之后,景润帝未毁掉地皇钟之前方可。而将此消息告知太多的人,十分容易导致消息泄露,不利于我们实行计划。」
「二来,燕、魏、齐三国本就对楚国虎视眈眈,恨不能吞而食之,他们未必不会趁此机会,对楚国大动兵戈,届时必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也不是无欢你想看到的吧。」
「三来,无欢你有些太小看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了,他们都是三皇后裔,传承上万载,底蕴雄厚,更何况昊天宫、人皇山还拥有昊天镜、轩辕剑这等至宝,想要拦下景润帝,还是可以的。」
「四来,实力相当,才有可能两败俱伤,而两败俱伤,才方便我们浑水摸鱼。」
「两败俱伤,浑水摸鱼,仔细说说?」
闻言,叶青来了兴趣,浑水摸鱼什么的,那他可是太喜欢了。
「你不会真甘心将地皇钟送给他人吧?你不会真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地皇钟抢走吧?」
风倾幽看着叶青,似笑非笑道:「怎么着我们都应该挣扎、反抗一下才对嘛。」
「如果将此事告知燕、魏、齐三国,其他先不说,三国肯定会倾力阻止,那么再加上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景润帝必然没有反抗的余地,结果肯定是一边倒,这种情况,不利于我们浑水摸鱼,再将地皇钟抢回来。」
「可是呢,如果只有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三家,应该差不多与景润帝势均力敌,如此一来,便容易两败俱伤,最后无论谁抢到地皇钟,都将可能是强弩之末,到时候我们便可浑水摸鱼,甚至黄雀在后了,再将地皇钟抢回来。」
「当然了,就算事之不成,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不是吗?」
「妙啊!」
叶青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喊六六六啊。
如果风倾幽的计划真能成功,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啊,不仅能救出方小慢、顾隋唐他们的家人以及芽芽、功夫蛙,没准儿还能将地皇钟抢回来,更可以让他的死对头狗咬狗,两败俱伤,除了完美,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谋帝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风倾幽道。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呢?」
叶青颔首道:「那么,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在不引起景润帝怀疑的情况下,用地皇钟将他手中的人质换出来?」
风倾幽也点头,表示同意:「不出意外的话,景润帝一定派人监视着你的行踪,所以一动不如一静,无欢你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和景润帝摊牌便是。」
「剩下的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做。」
「直接摊牌,景润帝不会怀疑什么吗?」
叶青担忧道:「你不是说过景润帝此人多疑女干诈、擅弄权术吗,这么做的话,能顺利换出人质吗?」
「怀疑是肯定会怀疑的,所以一定要快,明天,明日一早,你就联系方致庸,让他转告景润帝,就说你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是地皇钟,你愿意交出地皇钟,换取人质。」
「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知晓他们夺取地皇钟的真实目的,就按你最初的猜测回答他们,也就是他们抢夺地皇钟的目的是为了镇压国运。」
「帝王心,不可测,若是让景润帝知晓你猜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引起景润帝的猜忌与忌惮。所以,有时候示敌以弱,是最好的选择。」
「嗯,有道理。」继而,叶青又疑惑道:「只是为什么这么急?」
「就是要这么急,如此,才能让景润帝他们觉得,你没有时间安排什么,也没有机会耍一些阴谋诡计,你已黔驴技穷,只有地皇钟一个筹码。」
风倾幽解释道:「此外,景润帝此人虽然多疑女干诈,但也骄狂自大,不会将你放在眼里,所以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那他会不会耍弄一些阴谋诡计什么的,诸如拖延时间,在交换人质时趁机对我们下手,亦或在人质身上动手脚什么的?」叶青担忧道。
除了担心人质的安全,还有计划的成败,一旦某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极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出现纰漏,功亏一篑。
「大概率不会,因为这个时候,景润帝也不想节外生枝。」
风倾幽思索道,他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不由让人信服:「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也要让他们立即作出决定,交换人质,就以一个时辰为限,也好让他们来不及算计,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准备。」
「一个时辰吗?」叶青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以圣人的实力,一个时辰,足以从帝京赶到此处了,若是动用秘法、诡器的话,可能更快。
所以,一个时辰,颇为合理。
随即,叶青看着风倾幽,道:「只是半天的时间,你有把握将此事通知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吗?」
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都位于神秘之处,世人皆知昊天宫、地皇殿、人皇山大名,可真正知道他们位于何处之人少之又少。
他倒是不担心风倾幽能否找到昊天宫、地皇殿和人皇山,他只是担忧风倾幽能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此事告知昊天宫、地皇殿与人皇山,并让他们相信。
毕竟,半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你只需依计行事,剩下的事交给我即可,绝对万无一失。」风倾幽保证道。
「好,那就有劳倾幽你了。」叶青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