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还是你:假面鸳侣》 楔子 真仪十五年夏,镇守西部边界的“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匆匆回到悦国京城凤悦城,揭发国丈杨忠与辰国勾结,图谋不轨。数日后的一天夜晚,朝廷派大批近卫军围困南宫府,捉拿上官云飞,罪名是“通敌卖国”。出人意料地,上官云飞竟然在府中毒发身亡,下毒之人正是上官云飞的至交、时任殿阁大学士的南宫亮。 这一夜,上官家和南宫家那一对订了亲的小儿女也遭遇了不幸。(.无弹窗广告)上官云飞的独子上官鸣失踪,遍寻不获。年仅十岁的南宫芷情则意外落水,被救起后生了一场大病。 此后,坊间传言:原本灵秀聪慧的南宫芷情变成了一个痴儿,人人嫌弃,只有南宫亮仍待她如珠如宝,请神医为她医治,但一直没有起色。 坊间还说:南宫亮为了面子,将自己的女儿长期软禁在府中,以免她在外丢人现眼。(.好看的小说)只有初一、十五,南宫芷情才可以走出相府,到访华寺上香祈福。 坊间又说:南宫芷情身姿绰约,容颜娇美,是凤悦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可惜痴傻,否则太子妃之位定然轮不到太师武周的孙女武清柔。 当这些传言一一传到南宫芷情耳朵的时候,她却是手执医书,不恼反笑。有那工夫去理会这些闲言,不如多看几本医书,多研究一些医理。 这样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正好不需要去应酬许多无谓人等,可以安安静静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比如侍弄后园苗圃里培育的药材幼苗,比如研究天下奇毒的解毒方法,比如以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水兰,气愤难平,恨不得马上跑去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理论,连忙阻止她冲动的行为。与其在语言上和他人争一日之长短,不如认真做好自己。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何况,那个人人羡慕的太子妃之位,却非南宫芷情想要的。她深知一入皇家深似海,不但没了自由,还要与一群女子争宠,一颗心只系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的喜怒哀乐,完全失去了自己。何其哀哉! 荣华富贵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茶一饭足已。南宫芷情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一章 初见,荷塘相遇 八年后,真仪二十三年春。 凤悦城西城门外十里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院――访华寺。每逢初一、十五,这里都聚满了前来参拜的善信。 三月初六这天,由于不是初一、十五,加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到访华寺的信众比平日少了很多。在通往访华寺的山路上,四名轿夫正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而行,一个俏丽的丫鬟撑着油纸伞走在轿旁。 雨中的山路有些泥泞,那名唤作“水兰”的丫鬟有些懊恼地低头看了看被泥水渗湿了的绣鞋,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坐在轿中的少女正是悦国丞相南宫亮的女儿,名唤南宫芷情,年方十八,灵秀聪慧,清丽可人。 八年来,南宫芷情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月初一、十五必到访华寺上香祈福。本来这个月亦应如此,但因突来的伤寒推迟了。病刚好,她便不顾绵绵春雨,执意要到访华寺祈福,连南宫亮都劝阻不了。 当南宫芷情祈完福,走出访华寺时,雨已经停了,天色明亮了许多。 下山时,轿子如往常一样在半山的观荷亭停了下来。水兰和轿夫们在树下找了一处较为干爽的地方休息。 南宫芷情则下了轿,缓步走到观荷亭中。这亭子建在一个很大的荷塘中,离岸不过二三丈。如今离花期尚远,塘中只有满满的荷叶可赏。那些荷叶被雨水洗刷过,在晶莹的水珠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碧绿可人。[] 八年前那个夜里,南宫亮从皇宫回来,便立即到芷冉阁探视了南宫芷情,随后命家仆连夜将满池开得正盛的荷花全部挖掉,在池边植上了数十棵桃树。每年春天,池边的桃花开得娇艳。可是南宫芷情不喜欢,每次都匆匆而过,不愿在桃园多逗留哪怕一小会儿。 她喜欢的是访华寺半山的这个荷塘,每次祈完福都会在此处停留片刻。在她的记忆中,荷花系着她的欢乐,也系着她的悲伤。 就在南宫芷情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影子飞快地朝荷塘而来,伴随而来的是他身后的十几道黑影。 眼见过了荷塘便是茂密的树林,最前头的那个黑衣人一抬手,做了个散开的动作,身后众人迅速向左右两旁散开。 青衣人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冲出十余人,个个手里一把强弓,利箭如雨般朝着青衣人而去。 见去路被拦,四周均是敌人,青衣人忙躲开箭雨,转身奔观荷亭而来,转瞬之间便进了亭子。亭中有人!他大吃一惊,不及细想,先发制人,出手扣住了亭中人手腕上的命脉。 南宫芷情吃痛,错愕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脸上一副狠绝的样子。南宫芷情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惊慌地想要从他的手下挣扎出来,却怎么也挣不开! 慕容浚原以为亭中人是那群黑衣人的同党,埋伏在这里,只等他自己送上门来。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清丽的脸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错愕、惊疑。看她身上穿的藕荷色衣裳,衣料精美,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哪里会是杀手? 此时,万箭齐发,直向亭子而来。不容多想,慕容浚带着南宫芷情一起跳进了荷塘,借着茂密的荷叶的遮挡,向着荷塘中间游去。那些黑衣人见慕容浚跳进荷塘,纷纷弯弓搭箭,就要往荷叶丛中射去。 水兰和轿夫们被那些手持利刃、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吓呆了,又被箭雨挡在了包围圈外面,如今见小姐被人拽入了荷塘,而黑衣人要往荷塘射箭,慌忙大叫:“你们是什么人?快点停手,不要伤了我家小姐!” 那些黑衣人只知道上峰要取慕容浚的性命,哪管旁人死活,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取了他的性命,好回去交差。 水兰见势不好,顾不得自身安危,冲到首领前面,板起脸孔,大声斥道:“放肆,你们有几个脑袋,敢伤南宫相府的小姐,告到相爷那里,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南宫相府的小姐?他打量了一下水兰,一身官宦人家丫鬟的打扮,于是问道:“你们是南宫相府的人?被那人挟持的是南宫丞相的女儿?” “正是!还不快点让他们退下!”水兰护主心切,情急之下,模仿起平日看到的恶奴的行径,想把黑衣人吓走了。 为首的黑衣人犹豫着。主人十分看重南宫亮,若是得罪了南宫相府,受到的惩罚恐怕比放走了慕容浚更甚。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山下方向疾驰而来,向着首领略一行礼,便急忙附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首领脸色一变,一挥手,带着全部人迅速离开了。 那些轿夫见黑衣人走了,忙围过来,“水兰姐,现在怎么办?”却不见水兰应声。 “水兰姐,水兰姐……” “还不快去救小姐!”水兰回过神来,带着轿夫们大声呼喊,沿着荷塘一路寻找南宫芷情。 水中,南宫芷情听到水兰的喊声,知道黑衣人已经离开,一边应着水兰,一边奋力向岸边游来。因为伤寒刚好,身上的衣服穿得有点多,如今被水一浸,越发沉了,生生得把她往水里坠去。 突然,她感觉身上重量一轻,侧头一看,原来是慕容浚发现了她的处境,上前助她一把,带着她一同向岸边游去。 岸边,水兰带着那几个轿夫,将靠岸的南宫芷情拉了上来。慕容浚则自己上了岸。 南宫芷情一上岸便看到周围多了很多官兵,个个身穿红色披风,英姿飒爽。为首的那人走到慕容浚面前行礼,“慕容公子,太子爷命颜青率卫队来接应你。你没事吧?” “无碍。”慕容浚淡淡道。太子卫队若是来得快些,何至于弄得这般狼狈。要不是刚才那丫鬟诈唬一下,利箭兴许就射到身上来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全身而退?可是黑衣人退去,却不是水兰的功劳,是在山下把风的探子看到太子卫队,他们不敢和朝廷的卫队硬碰,才会匆匆离开。 颜青看出慕容浚的不悦,忙解释到:“太子爷一看到慕容公子发出的信号,就立刻让卫队赶过来了,只是那些刺客行动太快,一下子就失去踪影了。” 慕容浚暗自思忖:自己到京城不过数日,对方就按耐不住了,乘今日自己独自一人上访华寺,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袭击。而且很明显的,这次袭击计划周详,组织严密,派出的均是武功高强、出手狠毒的一流杀手。可见,这些黑衣人身后的主事人不是泛泛之辈。 雨虽然停了,可是早春时节,寒意依然。南宫芷情全身湿透,赶紧在轿子里脱下湿衣裳,换上了水兰的衣裳。当她换好衣裳,走出轿子时,却发现慕容浚已经随太子卫队走了。 慕容公子?太子的朋友?他究竟是什么人? 南宫芷情原本伤寒刚好,身子就弱,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惊吓加上在水里待了许久,当天夜里又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将近十日,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第二章 意外,父亲逼嫁 这一日,南宫芷情被南宫亮唤到了书房。[] “情儿,你觉得慕容浚此人如何?”南宫亮也不闲话家常,直接开门见山。 慕容浚?“爹爹问的是那日在访华寺遇到的慕容公子吗?”南宫芷情不解地问道。父亲突然提起此人,她觉得很意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是。情儿对他印象如何?”南宫亮问道。对于慕容浚,他已经了解过,而且有了打算,但还是要问一下女儿的想法。 “女儿只与他见过一面,未曾交谈过,谈不上有什么印象。爹爹这样问我,莫非已经派‘灵狐’调查过他的背景?爹爹觉得此人如何?”南宫芷情觉得事有跷蹊,干脆以退为进,反问起南宫亮来。 自那日南宫芷情一身狼狈回府后,南宫亮确实派人调查过慕容浚。见南宫芷情问起,也不隐瞒,把‘灵狐’的情报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慕容浚乃江南淦州慕容山庄老庄主慕容谦的独生子,自幼在外求学。两年前慕容老庄主过世,他回淦州继承祖业。 他接手慕容山庄之后,不断向北扩展版图,在乐州、锦州、沐州等地相继开了不少分店,产业比老庄主在世时扩大了一倍有余。旗下的酒楼和绸庄在江南一带十分出名,每年的收入就占了慕容山庄总收入的一半。 一年前,太子煜替天巡狩,在途中遇上一伙剪径的贼人。对方人多势众,出手狠毒,在知道太子煜的身份后竟然继续劫杀,将太子煜和卫队逼至悬崖边。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危急关头,慕容浚出手相助,杀退了贼人。太子煜感激慕容浚的救命之恩,加上两人年纪相仿,相谈甚欢,遂结为至交。 半年前,一位京官外放为地方大员,在太子煜的暗中帮助下,慕容浚买下了他在城东的府邸,并在凤悦城最繁华的天街开了一间酒楼――醉香楼,一间绸庄――凤鸣坊。由于出品好、服务好,不过半年时间,这两处地方已经誉满京城,成为达官贵人及其家眷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半个月前,慕容浚从淦州来到凤悦城,主理京城业务,不料数日之后就在访华寺遇到贼人的袭击。” 南宫芷情听后,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太子卫队会急急赶来襄助慕容浚,原来他是太子煜的救命恩人兼至交好友。 “情儿,爹爹打算将你许配给慕容浚。”南宫亮说出了此次谈话的目的。 如同听到晴天霹雳一般,南宫芷情怔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爹爹,我不要嫁给他!” 南宫亮早就意料到她会反对,不慌不忙地说:“你不嫁给他,要嫁给谁?” “难道爹爹忘了,女儿早就和上官鸣订了亲,要嫁也是嫁给鸣哥哥!”南宫芷情坚决地说道。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是订了亲的人。那时,她还不懂儿女之情,只知道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叫上官鸣,是悦国赫赫有名的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的独子。 直到十岁那年,她与上官鸣初见,才算是真正相识。原以为会按照长辈的期望,结发至白首,谁知不过几日,便是生离死别。他就像一阵清风吹过,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超多好看小说] 在南宫府里,无人敢提起他的名字,就连亲近如水兰,在她忆起他时,亦劝她放下已经往生的少公子。 “你若是能找到鸣儿,爹不反对你嫁给他。可是这么多年了,你找到了吗?”南宫亮神情严肃。 八年前,他亲手建立了情报组织“灵狐”。这些年,“灵狐”已经散布全国各地,并且成功渗入敌对的辰国,搜集到的情报不计其数,可是偏偏找不到上官鸣的踪迹。“灵狐”曾经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很快地线索就被掐断了。 “那是因为我每次要去找鸣哥哥,爹爹都拦着我!”近几年,南宫芷情多次乔装出城,要到外地寻找上官鸣,都被南宫亮派人“抓”了回来。唉,每一次她都躲不过“灵狐”的耳目! “天大地大,你一个没出过门的女子,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如何去寻找一个不敢露面的钦犯?”南宫亮摇头。他平日对女儿太过保护,以致她没有一丝的处世经验,试问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出门?更何况她要找的人至今仍背着叛国贼之子的罪名。 “如果爹爹不是一直对我封锁‘灵狐’搜集到的情报,我早就找到鸣哥哥了!”南宫芷情辩解道。 南宫亮见她态度坚决,于是问道:“情儿真的想找到鸣儿?” “是。”南宫芷情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惜一切代价?”南宫亮故意引导南宫芷情。 “不惜一切代价!”南宫芷情点头。为什么她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很好!既然情儿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鸣儿,那过几日爹爹就请慕容浚过府,商议你们的婚事!”南宫亮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爹爹,这和慕容浚有什么关系!我不嫁!”南宫芷情大急。 “如果可以从慕容浚那儿找到鸣儿的线索呢?”南宫亮耐心地解释,“只是先订亲,不需要马上成亲。我给你一年时间去找鸣儿。” “爹爹真的认为慕容浚那儿会有线索?”南宫芷情不相信。鸣哥哥怎会与慕容浚有牵连? “确切地说是太子有鸣儿的消息。”南宫亮肯定地回答,“当年我与杨忠连夜面见皇上,他表面上撤走了近卫军,实际上在府外安排了探子,整整守侯了一个月,结果无功而返,可见当夜鸣儿就已经离开了。在那般凶险的境况下,他一个身中奇毒、又不熟悉京城情况的少年,若非有人襄助,根本逃不出去。” “出手襄助的人是太子!”南宫芷情猜测。除了太子,还有谁能不动声色地将人带走? “依我看,应该是太子将他藏在卫队里带出府,并趁着出城搜捕的机会连夜将他送出了城。”南宫亮当年没有在府中找到上官鸣,就怀疑是太子所为。 “若是可以直接向太子询问鸣哥哥的行踪就好了!”虽然这样说,但是南宫芷情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太子为人谨慎,而且一直对我很戒备,不会轻易泄露鸣儿的行踪,因此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这才需要情儿以一个合理的身份接近慕容浚,伺机打探鸣儿的消息。”南宫亮知道,当年自己亲手奉上的一杯毒酒,让悦国失去了栋梁,太子煜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当年神医为鸣儿亲制的救命丹,只能保他到十八岁。他身子本就弱,再加上整日提心吊胆,奔波逃命,若无解药,他能活至今日的机会实在不大。”南宫亮对找到上官鸣持不乐观的态度,不过为了至友的嘱托,哪怕机会再小,也要试一试。 “也许,鸣哥哥已经找到了解药。”南宫芷情底气不足,不可否认,父亲说得有理。 “鸣儿要是解了毒,便该回到这里,找我报杀父之仇,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南宫亮还是希望南宫芷情做最坏的打算。 “不会的。鸣哥哥一定会逢凶化吉,与亲人团聚。”南宫芷情仍抱着一丝希望,不愿放弃。 “你想知道鸣儿是否还活着,就去接近慕容浚,取得他的信任,找出真相。”南宫亮知道女儿已经被自己说服。 “好!”南宫芷情下定决心,哪怕希望再小,也要努力去试一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坐‘灵狐’的第三把交椅。”这样就可以广布眼线,倾尽全力寻找上官鸣了。 南宫亮明白她的心思:“可以。订下亲事之后,我立即立你为‘灵狐’的圣女,除了我和你大哥,你可以命令‘灵狐’里的任何一个人。” --------分割线----------- 翌日,坊间广为流传:南宫芷情在访华寺偶遇慕容浚,不药而愈。南宫丞相极为欢喜,要招慕容浚为东床,将掌上明珠下嫁于他。 第三章 私约,请他拒婚 今日,是南宫亮邀请慕容浚过府商议婚事的日子。 南宫芷情早早起了。等到约莫是父亲下朝的时辰,也是慕容浚登门的时辰,南宫芷情吩咐水兰到前院将慕容浚请至临风水榭。她则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微风中,耐心地等着他的到来。 她没有刻意打扮,穿着家常的衣裳,头上只用一支珍珠簪绾发,配上同款的珍珠耳环,此外再无多余的首饰。虽然简单,却越发显出她的娴静美好。 “小姐,慕容公子来了!”听到水兰的禀报,南宫芷情转过身来,望着一身白衣的慕容浚。 那日相遇,匆匆一瞥,便被带入那样狼狈的境况中,后又生了十日的病,因此对慕容浚的印象十分模糊。记忆中也就是个相貌平常、神色淡然的男子。如今乍眼望去,他长眉如剑,目似点漆,为他平淡的脸添了不少英气。这样的男子,定然是清雅淡泊、一身傲骨的吧? 虽然水兰没有说,南宫芷情还是瞥到了不远处那个穿着一身紫袍的男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仍然感觉到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浑然天成的贵气。太子煜?他竟然来了!他与慕容浚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呢。 “慕容公子应该已经知道家父邀请你过府的缘由。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待会家父若真的提起婚事,请公子务必婉拒!”南宫芷情一开口,便直接说出了请他到临风水榭相见的原因。 “理由呢?”慕容浚一怔,这有点出乎意料了。原以为她参与了逼婚一事,因此数日来他一直愤怒无比,打算坚决拒婚。如今看来,她也是不情愿的。怕是担心他会一口应承,才出此无奈之举,私约他到此,提前告之心意。 “我们只见过一面,彼此并不心仪。”南宫芷情给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在那般狼狈的境况下,怎可能一见倾心? “与相爷所说的‘救命之恩’和‘治病之恩’相比,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慕容浚摇头。 “这个理由当然说服不了家父。但是,可以让公子拒婚吗?”南宫芷情问道。如此轻描淡写的理由,当然不可能让父亲改变主意!她相信慕容浚准备的理由一定比这个充分百倍。她这样说,不过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试探他的为人。 慕容浚略带了些调侃的语气道:“当然可以。当日祸是我带来的,小姐正巧在那里罢了,我为小姐消灾是应该的,谈不上‘救命之恩’。再说,慕容浚不懂医术,未施一针,未赠一药,‘治病之恩’从何谈起?那全是小姐自己的福气。慕容浚不敢奢望小姐‘以身相许’。” “虽说祸事确因公子而来,可是那般危急之下,公子并未弃小女子不顾,也未理会小女子是否会给你带来麻烦,毫不犹豫地带着小女子一起逃生,可见公子是光明磊落之人。南宫芷情佩服!”说完,南宫芷情盈盈一拜。 慕容浚又是一怔,心中疑惑,这哪里是坊间说得不堪的痴儿?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小姐是否已有意中人?” “小女子确有等候之人。”南宫芷情不打算瞒他。 “他是何人?”慕容浚脱口而出。没想到她回答得这样爽快,心里有些隐隐不快,本不该问的也不由地问出了口。 南宫芷情脸色微微一变,“他的身份特殊,请恕小女子不能说。”此时若是说了,引起他的戒备,将来就不好打听鸣哥哥的消息了。 她的话让慕容浚心里的不快又添了几分。 两人不再说话,静默地站在临风水榭里。对岸一株株桃树正娇艳怒放,倒映在清澈的池水中,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池子若是种上满满的荷花,花开的时候想必景色更是怡人!”慕容浚突然道,随即瞥到南宫芷情脸上浮起的一丝忧愁,想起那日自己亦是在荷塘遇见她,心里瞬间充溢着满满的疑问和困惑。 水兰见两人已谈完,过来请慕容浚前往正堂。那一荣华一淡雅的两个身影,随着水兰翩然离去。 南宫芷情兀自留在临风水榭里沉思。父亲对联姻之事志在必得。招东床的传言是父亲放出去的,慕容浚听到后,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他脸上的愤怒还是被“灵狐”的眼线看得清清楚楚。他今日来拒婚,以及太子屈尊降贵到府,都在父亲的意料之中。除非剑走偏锋,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不但不能如愿,还会得罪太子,以后要追查上官鸣的下落就更困难了。 待水兰回来,南宫芷情方与她一同往芷冉阁而去。回到芷冉阁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在正堂那边侍侯的丫鬟来请她过去。南宫芷情诧异,午宴时候未到,莫非慕容浚拒婚惹恼了爹爹?不该啊! 问那丫鬟,丫鬟便一五一十将正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国丈杨忠及其幼子杨逸也到了南宫府,且在太子和慕容浚到正堂之时,他们便已经与南宫亮寒暄着了。他们见太子进来,忙起身行礼,将上首的座位让与太子,慕容浚则坐在了杨忠和杨逸的对面。闲谈之间,杨忠突然开口替杨逸求起亲来。 “爹爹如何回应?”南宫芷情问道。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国丈,得罪了那边都不好。 “老爷说,慕容公子对小姐兼有‘救命之恩’和‘治病之恩’,理应回报,正打算与慕容公子商议婚姻之事。一女不能嫁二夫,恐怕要辜负杨二公子的好意了!” “杨大人说,既是准备商议,即是尚未商定,既然尚未确定南宫和慕容两家的婚姻,那么杨家也应有机会才是,否则对杨家不公平。” “杨二公子说,这些年曾多次向小姐求亲,可是相爷总以小姐生病予以拒绝,如今小姐的病已经好了,应成全他多年相思之苦。” “太子和慕容公子说了什么吗?”南宫芷情又问。 “太子和慕容公子没有说什么。”那丫鬟回道。 果然,自己才刚刚和慕容浚商议好拒婚之事,他理应不趟这浑水。不出声便是给自己留了余地。若是乘机提出拒婚,自然可以成功,但是那样做等于硬生生逼自己嫁给杨逸了。南宫芷情对慕容浚的好感添了几分。 第四章 襄助,私订鸳盟 “芷情妹妹!” 南宫芷情一进正堂,尚未看清堂中的情景,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然后一道蓝色的身影快速地移到身前。她抬头,原来是杨逸。 “杨二公子,你来了!”南宫芷情忙侧身行礼。 “芷情妹妹,你向来唤我‘逸哥哥’,今日怎的这么见外?”杨逸道,有意无意地朝慕容浚的方向瞥了一眼。可惜,慕容浚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挑衅。 是的,在她失去神智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所有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都不待见她。再孤傲、再清高的官家小姐都有闺中密友,但她没有,不是不想结交,而是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痴儿做朋友,没有人愿意和卖友求荣的南宫亮的女儿做朋友,除了杨逸。只有这位“逸哥哥”不嫌弃她,时不时到府里和她一起嬉戏玩耍。 及笄之后,虽然不像以前那般无拘无束,杨逸还是常常到府中来,送她一些希奇古怪的小玩意,或是外间酒楼做的精致点心,给她讲些宫中趣事或是坊间逸事。 但今日这种情形下,她怎能继续把他唤作‘逸哥哥’?何况,对于她而言,杨逸就像一位陪伴成长的哥哥,但也仅仅是哥哥而已。 “芷情!快过来见过太子、杨大人和慕容公子。”南宫亮道。 “民女南宫芷情拜见太子殿下!”南宫芷情恭敬地向太子行礼。 “免礼!”太子坐在上首,望着南宫芷情。多年未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了。只可惜她是南宫亮的女儿,否则慕容浚怎舍得拒婚? “南宫芷情拜见杨大人!”南宫芷情恭敬地向杨忠行礼。 “世侄女免礼!”杨忠见南宫芷情不但生得清丽脱俗,而且行为举止大方得体,心中不由赞叹自己的儿子眼光好。 多年来,杨家三番五次上门求亲,杨逸钟情南宫芷情,在杨家和南宫家早已不是秘密。以往,因南宫芷情痴傻,杨忠对两家结亲并不乐意,但是他只剩下这个宝贝儿子,加上南宫亮是他要笼络的人,因而并未阻止。倒是南宫亮总以女儿生病,怕误了杨家二公子为由予以婉拒。如今,太子掺和进来,他反倒要大力促成这门亲事。 “南宫芷情见过慕容公子!”南宫芷情微微抬起头,快速地扫了慕容浚一眼,见他回礼时仍是寻常的淡然,心中黯然。 “情儿!”南宫亮道,“慕容公子是你的救命恩人,为父有意将你许配于他……” “南宫伯父!”杨逸着急,却见父亲向自己递了个眼色,只得坐下。 南宫亮继续道:“为父今日宴请慕容公子,原是要与他商议你二人的婚事。正巧杨大人今日亦亲自上门为二公子求亲,以往,为父不愿耽误二公子,所以拒绝了,如今,情儿的病已经好了,为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为父只有情儿一个女儿,一女不能嫁二夫。所以,为父将选择权交予情儿,不论你选哪一个,为父都支持你。相信太子殿下和杨大人亦不会为难你的。”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慕容浚并未透露之前在临风水榭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相信慕容浚已经处理好了。 见太子同意了,杨忠不好反对,也就同意了。 “是,父亲。”南宫芷情道,向太子和杨忠再次行了个礼,“芷情先谢过太子殿下和杨大人的谅解。” 南宫芷情望了一眼一脸期盼的杨逸,再望一眼一脸淡然的慕容浚。这两人皆是同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个谦逊有礼,虽然目前只是无官职无俸禄的太子伴读,但他的姐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日后太子登基,自然北面为臣;一个清雅淡泊,掌管整个慕容家的产业,并以商贾身份成为太子的密友,其才能不容小觑。 南宫芷情道:“父亲,女儿不能选,因为女儿已经订了亲。” 众皆诧异南宫芷情的回答。杨逸首先沉不住气,“芷情妹妹,你何时订了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已经很久了!久得若不是每晚午夜梦回,她都快要忘记上官鸣的模样了。南宫芷情有点后悔答应了父亲参与这个计划。眼前的二人,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奈何都不是自己心中良人的佳选。在她心中,他们再优秀,也比不上那清风一般的少年。 南宫芷情正要回答,一直未曾出声的慕容浚突然道:“一个时辰前,我与情儿便订了鸳盟。” 今日出门前看了无涯的情报,慕容浚就不打算拒婚了。他不想娶她,但更不想她嫁给“他”的儿子。等到了相府,在临风水榭见到南宫芷情,他更坚定了这种想法。 南宫芷情惊诧地望着慕容浚,他为何出尔反尔? 太子虽不动声色,心中亦是诧异,他何时转了心思? 慕容浚递了一个安慰的眼色给她。旁人看了,还以为他二人在眉目传情。一旁的杨逸不由地心中一紧。 慕容浚继续道:“原本今日一见到相爷,在下就应提亲的,只因杨大人和二公子在此,所以不方便提及。若是知道杨二公子也是来提亲的,在下应该早点知会相爷。造成这样的局面,实非我和情儿所愿。杨大人、二公子,请见谅!” “芷情妹妹与你只见过一面,怎会轻易与你订下鸳盟?”杨逸不信,与南宫芷情有着多年感情的自己,竟会比不过一个认识不久的慕容浚? “你若不信,可以问情儿。此事太子也可以佐证。”慕容浚道。不管南宫芷情愿不愿意,他都不允许她嫁给别人。至于太子,毫无疑问会站在自己这边,关键时候定会出手相助。 “芷情妹妹,他说的可是真的?”杨逸希望从南宫芷情那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情儿敬佩慕容公子的人品,相信他是可托之人。”只是托的并非终身,而是拒婚之事。此时不便明言,只能将错就错,度过眼前难关再说。 “那在芷情妹妹心中,杨逸算什么?”杨逸不死心,想南宫芷情亲口告诉他,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南宫芷情很为难,杨逸对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她也“喜欢”杨逸,只是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爱,而是兄妹之情!她不想杨逸继续误会下去。“家兄在外为官,常年不得相见,情儿一直深以为憾。二公子比兄长待我还好。” “原来,你只视我为兄长!”杨逸很受伤。 南宫芷情看在眼里,却不得不狠下心来,继续道:“如果情儿做了什么让二公子误会的事,请二公子见谅!” 杨逸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太子打断:“他二人订立鸳盟之时,我在场,若是不够,那个叫水兰的丫鬟也可以做个见证。” “既是太子做了见证,就当犬子与南宫小姐无缘。南宫小姐和慕容公子成亲之日,定当备厚礼祝贺。”杨忠已经看出形势对自己这方不利,杨逸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如果太子不在,还有机会。可如今太子都发话了,难不成要撕破脸皮,与太子的人抢女人? “爹……”杨逸不愿放弃。他喜欢了南宫芷情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支持,怎能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闭嘴,跟我回去。”杨忠打断杨逸的话。求亲失败了,还待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杨大人,府中已备好酒宴,不如赏脸用个家常便饭吧?”南宫亮挽留。 “改日吧!太子殿下,老臣告退!”杨忠起身告辞,得到太子的允许后,转身就走。杨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南宫芷情,无奈地跟了上去。 “我送送杨大人。”南宫亮道,连忙追了出去。如非必要,他不想开罪杨忠。 见南宫亮追出来,杨忠停下脚步,“相爷,令媛可是订过亲的,你那位亲家死在谁的手里,相信你没有忘吧?他可是太子的授武老师,相爷若是以为太子未心存芥蒂,那就错了。你平日里可要多提防着点!” 南宫亮心中一凛,“本相当然不会忘记,多谢杨大人的提醒。” 杨忠道:“那就好。相爷请回吧,不要让太子久等。” 出了南宫相府的大门,杨逸忿忿道:“爹,我不甘心。” “大丈夫何患无妻。”杨忠见他不死心,劝解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为了女子坏了大事。尤其是在太子面前,要以大事为重,千万不可莽撞行事,以致多年之功,一朝丧尽。为父答应你,等大事一成,你今日失去的,会为你全部讨回来。” 第五章 设宴,一年之约 南宫亮陪着杨忠父子离开,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慕容浚在众人面前说二人已订鸳盟,乃是出于为慕容芷情解围,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不能因为一时的权宜之计就真的成亲吧。 南宫芷情心里很感激慕容浚为自己解围,对他突然之间改了初衷,颇有些不解。但碍于太子在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而太子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在两人之间轮番看了一会,见二人均沉默不语,不觉好笑,怎么看也不像两情相悦的爱侣啊!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不错,不错!” 南宫芷情听见太子爽朗的笑声和打趣的话语,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白玉一般的脸颊上顿时浮起可疑的红来,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美动人。 慕容浚原本兀自想着心事,此时不由地抬眼望着对面的佳人,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他早知她很美,如今显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羞态,让他想起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两人正在尴尬之时,管家前来请客人到雅园用膳。原来,南宫亮送杨忠等人离开后,就特意命人将午宴设在了雅园中的信义亭。 此时正值春天,是雅园景色最美的时节。信义亭邻湖而建,与临风水榭隔水相望。坐于亭中,既可观妖娆的桃花,又可赏满园的奇花异草。雅园虽然不能与皇宫中的御花园相比,可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中却是数一数二的。 不论南宫亮身居怎样高位,有着怎样的经历,他和普天下文人雅士一样,骨子里仍然保留着十分的清高与傲气。曾经,他自诩花中君子,高洁傲岸。所以他爱荷花,在书房前挖荷池,种满荷花。 自从八年前将满池开得正盛的荷花全部挖掉后,他在雅园修建了信义亭,并四处寻找奇花异草,将原本淡雅清静的雅园变成了热闹的繁花之地。 阿谀奉承之徒会说,这样的雅园正符合南宫亮现在的身份,一国之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那些刚正不阿的朝臣,无不痛恨他攀附权贵、背信弃义,当面碍于他的身份,对他毕恭毕敬,转过身去,用三寸的“软刀子”不知凌迟了他几千几万次了。 外人皆以为他毒杀上官云飞之后,便会依附国丈一党,升官发财。官职确实是升了,以他的才干,胜任丞相一职绰绰有余。可是他与国丈一党若即若离,既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远。这让朝臣们看不明白,更让一直想拉拢他的杨忠想不明白。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要回那一方清静无波的荷池。只是,在当年那种情形之下,他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吗? 四人入席。太子坐了首位,然后依次是南宫亮、慕容浚、南宫芷情。 相府为日常的宴客从各地聘请了不少有名的厨子,根据客人的口味呈上不同风味的菜式。北地民风淳朴,菜肴比较粗犷,味道浓郁。江南山清水秀,菜肴也比较细致,味道悠长。东滨偏甜,西域则偏辣。各有各的特色。 此次午宴丰盛但不落俗套,呈上的菜品精致可口,是南宫亮特意吩咐厨房为来自江南的慕容浚精心准备的,全部出自相府高薪聘请的江南名厨金一勺。 虽然慕容浚自己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醉香楼的老板,日常吃的都是醉香楼为他专门准备的江南名菜,可是金一勺的厨艺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备的菜肴十分对他的胃口。即便是在宫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太子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南宫亮十分欣赏太子煜,视他为悦国未来国君的不二人选。献帝有意让南宫亮兼任太子太师,可是太子婉拒了,改尊三朝元老、年近八十的唐国公武周为师。南宫亮知道,太子是因为毒杀上官云飞一事而耻以他为师。 有哪个皇帝不想成为明君,又有哪个大臣不想做忠臣的?无奈太子不理会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忠,他只能等,等太子明了他的心迹,回心转意的那天。 如今太子亲自到他府上,又肯留下来用膳。南宫亮自然懂得把握这个机会,对太子殷勤备至。倒把两个主角晾在一旁。慕容浚生性本就淡然,也不介意。南宫芷情则心中忐忑,美味当前,食不识味。 平日里,太子对南宫亮虽不针锋相对,但冷淡有余,热情不足。今日为了结拜兄弟,却能若无其事地接受着南宫亮的殷勤。而这,恰恰是南宫亮欣赏太子煜的其中一点,为人君者,处之泰然,不拘小节。 待用完午膳,管家领着下人撤去宴席,并将点心和春茗呈上后,南宫亮才似乎记起原本的目的,笑着对慕容浚道:“贤侄,既然你与小女心意相通,又有太子殿下作见证,不如今日就把你二人的婚事定下,择日成亲!” 南宫芷情一惊,今日若真的在太子面前定下日子,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刚才在大厅之上她已经承认了私订鸳盟,此时出言阻止,并非女儿家应做之事,非但无法取信于太子,反倒落了个出尔反尔的口实,丢了相府的颜面,也会让出手襄助的慕容浚不好下台。 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慕容浚,希望他有好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慕容浚明了南宫芷情那无奈求助的眼神,心里突然一下子郁闷起来,堵得慌。 他站起来,对南宫亮抱拳道:“相爷,在下对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原本想着浚只是一介草民,小姐于我,无疑明珠暗投。今日得相爷不弃,愿将小姐许配于我,浚自当风风光光迎娶小姐过门。” “好!好!”南宫亮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应承这门亲事。 “不过,”慕容浚扫了一眼慌张的南宫芷情,道:“家父两年前仙游,浚三年孝期未满,尚不能成亲。” “无碍,先订亲,一年后再成亲就是了。正好让你二人可以好好培养感情。”见慕容浚如此说,南宫亮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南宫芷情。 一年之约?很好! 太子煜笑嘻嘻地在一旁作壁上观。他了解慕容浚,他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他,既然应承了婚事,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 第六章 信物,达成协议 这时,慕容浚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匣子,“我与小姐相识于荷塘,这莲便是我们的媒人。这支玉莲簪是江南的巧手名匠制作的,说不上贵重,但是浚的一片心意,送给小姐作为信物吧。” 南宫芷情接过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白玉雕成的莲花簪子,“我,我很喜欢这支簪子,谢谢慕容公子。”她是真的喜欢,只一眼,这玉莲簪就莫名地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好一个以莲为媒!”太子煜击掌道。心中暗想,我道他昨日口口声声要拒婚,怎么今日就变了?这簪子定然是早就备下的。这一路上也不知会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南宫亮一见到这支簪子的样式,神色却变得复杂莫名,但转瞬就恢复了常态。 “请小姐也送我一件信物吧。”慕容浚道。 南宫芷情想了想,从裙边解下一个香囊,递给慕容浚。香囊上绣着两片碧绿的荷叶,并用银色的丝线简单地勾勒了一支半开的并蒂莲。 慕容浚接过,从香囊里飘出一股淡雅清新的香味,让人仿佛置身于荷花盛放的夏夜。 原来这香囊不但外面绣着荷花,里面装着的也是晒干的荷叶、荷花。 南宫亮道:“太子殿下,臣近日购得一件前朝大匠的字画,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鉴赏一下?” “前朝的大匠?莫非是兰葶芝?”太子煜问。 “正是!”南宫亮投太子煜所好,高价购买了兰葶芝的《江山烟雨图》,果然成功引起了太子煜的兴趣。 “太好了,快带我去!”太子很兴奋。他向来克己自制,唯一的嗜好便是喜欢收集、鉴赏字画,尤其是兰葶芝的字画。 “请殿下随我到书房。”南宫亮道,“情儿,你陪慕容贤侄在此处赏花。” “是,爹爹。”南宫芷情应道。 见二人离去,她把纤纤玉手往慕容浚眼前一伸,“请慕容公子还给我!” “什么?”慕容浚明知故问。 “香囊。玉莲簪我还给你,香囊还给我!”刚才那种情况下,她不得不给,却给的心不甘情不愿。 “我们互赠信物,怎能说要就要回的?”慕容浚自然不愿意还给她,“再说,你不是喜欢玉莲簪吗?为何要还给我?” “只是演戏而已。你把簪子收回去,送给你真正喜欢的女子吧。”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子,身边定不缺女子。 “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礼物,你收下吧!它很精致,适合你,插在你的发上,一定很美。”其实,这支玉莲簪是他特意请名匠为她制作的。 “你不收回也罢,请把香囊还给我。”南宫芷情确实很喜欢那支被雕刻成莲花形状的簪子,但是,那个香囊里放着的不仅仅是荷叶和荷花,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着急要拿回。 “我很喜欢你送的香囊,你亲手绣的并蒂莲很好看。我不但不会还给你,还会贴身收藏。因为,我、喜、欢、你!”慕容浚一字一字地说出那个四个字。 南宫芷情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一直望着慕容浚,直到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戏谑的笑意。 没想到清冷淡然的慕容浚也会捉弄人!南宫芷情终于放下心来,起了涟漪的心湖回复了平静。 看着她变化的表情,慕容浚有些不是滋味,“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我们有一年的时间来解除婚约。不要太心急,否则会让杨忠看出端倪的。” 慕容浚继续道:“一年之内,你我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处,以免落人口实。若是你真想嫁给杨逸,在解除婚约之后,我自当向相爷禀明今日一切,成全你二人。” 南宫芷情竟然从慕容浚的话里听出了隐隐的威胁之意。难道自己刚离虎穴,又入狼窝?不对,虽然杨逸自小顽劣了些,但是他对自己还是极好的。 眼前这个人,看似无害,但,能够在两年之内将慕容山庄的商业版图扩大一倍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太子的密友又怎会是简单之人。 “你我既然已经订亲,一年之内,表面上我们是未婚夫妻,实际上我们只是朋友――普通的朋友;一年之后,请公子遵守承诺,解除婚约。”南宫芷情突然觉得,通过接近他打听上官鸣的消息,恐怕是错了。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又能如何? “好。”慕容浚没有任何迟疑。若无意外,一年之后,大事可成,慕容浚和南宫芷情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公子若有心仪的女子,还请克制。一年之后,芷情自当成全你们。”南宫芷情道。她既想保全南宫相府的名声,又不想耽误慕容浚的大好良缘。 “好。”慕容浚没有反对。 “你真的能做到?”他答应得这样爽快,南宫芷情反倒不放心了。 慕容浚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我若想要,要的便不会只是身子,还有真心。不论是身还是心,我都要你心甘情愿地奉上,决不勉强。” “你不是对自己的自制力太过自信,就是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以他的条件,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只是,自己的心已经给了八年前那个少年,便不会再给别的男子了,南宫芷情这样认为。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 “都有。”慕容浚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南宫芷情诧异地望着他。第一次看见他笑,如果不是这段谈话太过严肃,她会认为他的笑容很好看。 “来,我帮你把玉莲簪插上。”慕容浚拿过簪子,插在南宫芷情乌黑的发上。 他后退一步,端详着她,“这支簪果然适合你。希望每天都可以在你的发上看到它。” 真霸道!他绝对是个不好惹的危险人物!南宫芷情越发肯定自己的感觉。 --------分割线----------- 日落时分,凤悦城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太子煜和慕容浚在南宫相府一直待到黄昏,婉拒了南宫亮留下用晚膳的建议,直接来到了醉香楼。此时,他们正坐在醉香楼二楼的专用雅座里。 “看来你的心情不错。”太子煜见慕容浚眉目含笑,对他到书房之后,雅园里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决定趁这个机会问个清楚明白。 慕容浚但笑不语。他想起和南宫芷情在雅园里一席话,第一次觉得把南宫芷情拐到香荷居做女主人也不错。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你要和她一起,我不反对!但是不要因为她而坏了大事。不要忘了,她是南宫亮的女儿,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太子煜正色道,“除非你能确保将来她站在我们这边,否则,不要与她太过亲密,尤其不要在她面前泄露我们的事。”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慕容浚敛了脸上的笑意。如果她不是南宫亮的女儿,如果自己不曾在荷塘遇到她,是否会好些呢? “还有……”太子煜故意停了一下。 慕容浚道:“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笑了。你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惟利是图的酒楼老板。笑的时候,比柔儿还要倾国倾城。”太子煜嬉笑着说道。 啊!太子煜一声惨叫,迅速从桌前跳到窗边,盯着慕容浚的手,“你竟然拿银针刺我!” “谁叫你拿我和你的女人比。”慕容浚恢复了一贯淡然无波的表情。 “开个玩笑而已。说真的,我要谢谢南宫芷情,她让我看到了久违的你!”太子煜心里其实有些担心,有一天南宫芷情会成为慕容浚的软肋,被敌人利用。 第七章 做戏,气走杨逸 三日后,订亲的彩礼被风风光光地送进了南宫相府。一时间,南宫相府和江南慕容山庄联姻的事,成为京城坊间热谈。 数日后,在应天府八方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一位年轻公子看完慕容浚的信,随手将它递给身边的绿衣少女,“琴心,你怎么看?” 那个叫琴心的少女看完信,凝神想了想,道:“庄主年纪也不小了,订亲也应该啊。只是欧阳家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虽然没有婚约,可是两家的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是动过联姻的心思的,只是公子外游,后来又……才没有成事。公子的事一直瞒着欧阳家。如今,欧阳家若听说了与南宫相府联姻的事,定然会要庄主给个交代的。” “他正忙着要事,不会理会这件事的。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欧阳静,否则也不会和南宫芷情订亲。”那年轻公子似乎很了解慕容浚。 “可是欧阳大小姐可不好打发,泼辣得很呢。庄主接管慕容山庄后,她时不时来山庄拜访,表面上是交流经商之道,洽谈两家的合作事宜,可是在琴心看来,她喜欢上了庄主。她要是知道了庄主订了亲,怕是会跑到山庄大闹一场呢。”琴心看不惯欧阳静整日纠缠慕容浚,可是她一个丫鬟,哪有资格去管这些事。 “她只是性子直率点,却是个懂礼的人。我相信她不会闹出什么事来的。她若来了,我去应付她就是了。”年轻公子替欧阳静辩解着,眼神不由地放柔和了许多。 “也是,由原公子您亲自处理这件事是最好不过的。要是哪天欧阳大小姐喜欢上公子,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琴心笑着打趣道。她不喜欢欧阳静纠缠庄主的原因很简单---原公子倾慕欧阳静。虽然他从不在欧阳静面前表现出来,但是瞒不过时刻不离身边的琴心。 “就你贫嘴。”原湘淡淡一笑。他不经意地看向双腿,眼眸中浮起淡淡的忧伤。自己如今还有爱人的权利吗? 琴心见他如此,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没能跨过心中的这道坎。 原来,这位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竟然双腿有残疾,只能依靠轮椅“行走”。(.) --------分割线----------- 这日,在离醉香楼几十米的地方,停着一顶精致的轿子。 水兰见慕容浚进了醉香楼,便走近轿子,对轿里的人道:“小姐,慕容公子到了。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不急,等一会儿再过去。”南宫芷情应道。此时,应该是醉香楼掌柜例行汇报的时间。等掌柜汇报完了,他才有时间应酬自己这个“未婚妻”。 与他之间既不能太疏远,又不能太亲密,要如何把握这个度呢?这几日,她想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 自那日后,慕容浚便没有到过相府。订亲的彩礼是醉香楼的佟掌柜采办的,也是佟掌柜安排人送到相府的。既然他不来,那就由她主动出击,亲自到醉香楼来会一会他。 约莫一柱香之后,南宫芷情和水兰走进了醉香楼。这一主一仆,一个清丽脱俗,一个娇俏可爱,瞬间就把一楼客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客人一边打量她们,一边暗暗猜测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丫鬟。平日里,他们也见过不少官家小姐、富门千金到醉香楼赴公子哥儿的宴请,却没见过这么出色的。 此时,佟掌柜从二楼下来,见到她二人,连忙迎上前来。 水兰问道:“掌柜,请问慕容公子在吗?” “在的。请问是哪家小姐找我家公子?”佟青应道,心想,这时间上还真是凑巧,公子刚到不久她们就来了。 “南宫相府的小姐。”水兰大方报出了南宫芷情的身份。既然订亲之事已经家喻户晓,没有必要隐瞒。 哦!那些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客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南宫小姐。那静立的女子,美若幽兰,哪里像是痴傻之人。看来传闻是真的,南宫小姐的病已经痊愈了。 原本明里道喜、背地里同情慕容浚的客人们,转而羡慕起他来。位高权重的老丈人加上如斯美娇娘,是多少人几生都修不来的福分。要是他们知道二人不过是假订亲,会不会惊得目瞪口呆? 佟掌柜是在商场上浸染了几十年的商人,对客人素来热情。如今一听是南宫小姐,慕容山庄未来的主母,立马又添了几分殷勤。“原来是南宫小姐,楼上请,公子在二楼雅座。” 南宫芷情随佟掌柜来到二楼的专用雅座。一进雅座,就见慕容浚从窗边转过身来,对旁边的侍从道:“剑心,你和水兰到隔壁的雅座候着。” “是,公子。”剑心应道。 南宫芷情对水兰微微点了点头,水兰行了个礼便跟着剑心出去了。 “佟叔,泡一壶碧螺春,再送些精致的点心上来。隔壁也送些过去。”慕容浚吩咐道。佟掌柜应了,将雅座的门掩了,下楼去准备了。 “情儿,你怎么来了?”慕容浚走过来,拉住了南宫芷情的手。 南宫芷情没防备,一惊之下要甩开慕容浚的手,谁知不但没能甩开,反倒被他拉到了窗前。 慕容浚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楼下有很多眼睛看着呢!” 南宫芷情抬眼望去,果然,雅座的窗户是敞开的,楼下众人正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窥视雅座里的情景。她只好作含羞状,“府里太闷,出来走走。城里我不熟,刚巧走到这边,就进来看看你在不在。” “这么说,你想我了?”慕容浚作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不想!”南宫芷情斩钉截铁地说。 慕容浚弯了弯嘴角,也不介意。 南宫芷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天啊!明明只是浅淡得几乎不可见的一丝笑意,怎么可以这样诱人,让人想再多看一次。眼前这个清雅淡然、看似无害的男子,绝对是个妖孽! 她努力回想上官鸣的笑容,柔和若三月的春风,温暖如四月的朝阳,那才是自己喜欢的笑容。 “和我一起的时候不可以走神,尤其是不可以想别的男人!”耳边突然传来慕容浚蛊惑的声音。这声音将南宫芷情从沉思中唤醒。 啊!眼前的情景让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她发现,此时自己正背倚窗沿,而慕容浚的双手抵在窗户的两侧,用两臂将她围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这暧昧的姿势一览无余地落在了楼下客人的眼里。 突然,“碰”的一声,雅座的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隔壁的水兰听到南宫芷情的惊叫,担心自家小姐出了事,立马冲了进来。剑心也跟了过来。 “出去!”慕容浚没有回头,并刻意压低了声音。 水兰吓了一跳,这声音怎么这么威严,自己只在南宫亮惩处犯错的家仆时听到过。水兰看着二人暧昧的姿势,不放心,站在那里不动。 “剑心,带她出去!”慕容浚对水兰身后的剑心道,语气中隐隐有着淡淡的怒气。 剑心应了一声,伸手去拉水兰,却被水兰甩开了。没有小姐的吩咐,她不会离开。她要留下来保护小姐! “我没事,你出去候着吧。慕容公子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南宫芷情定了定神,开口示意水兰赶紧出去,虽然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她知道水兰再留在这里,势必会激怒慕容浚。 剑心连忙将不情愿的水兰拉了出去,“走吧,你家主子都说没事了。” 雅座里再次剩下他与她。空气中仿佛飘浮着一股说不请道不明的气息。这让南宫芷情不由地大口吸了一口气。 “你很紧张?”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和眼睛里透出的警惕,他有一丝的不快。做戏要做全套。眸光暗暗扫过楼下的某人,他突然低下头来,将唇向南宫芷情的樱桃小嘴贴去。 哇!惊呼声、抽气声响起。这次并非出自南宫芷情,而是来自楼下的观望者。正在紧张注视着南宫芷情的某人,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呵呵!慕容浚轻笑,放开南宫芷情,“你看看正在离开的是何人?” 南宫芷情连忙转过身去。一个蓝衣男子正从醉香楼的大门走出去,看那背影,好像是杨逸。“逸哥哥!他怎么在这里?”她冲口而出,却没看到身后的慕容浚眼神流转,双手用力握成拳头。 她恍然大悟,转过身来道:“你一直在做戏给他看!”刚才,慕容浚借了一个很巧妙的角度,实际上并未碰到南宫芷情的唇。可是杨逸从楼下看上来,却是南宫芷情没有拒绝慕容浚的亲吻,于是他愤而起身离去。 “我在帮你摆脱他的纠缠。”慕容浚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态,淡淡地道。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戏做完了,那我也该走了!慕容公子,告辞!”南宫芷情很气愤,推开他就要离去。 慕容浚拦住她:“情儿,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配合我做戏吗?没有其他的事了?” 呃,怎么忘了,自己还真的是有事找他呢。“明日是初一,不知慕容公子是否有空,陪我到访华寺上香?” “对着别的男人,‘逸哥哥’叫得这么亲密。我这个未婚夫,却一口一个‘慕容公子’,这让外人听到了,我的面子可往哪里搁啊。情儿,你说是不是?”慕容浚不说是否有空,反倒抓住她话里的称呼做起文章来。 小气的家伙!南宫芷情嘀咕,无奈地问:“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奕飞!” “奕飞?” “这是师傅替我取的字。叫来听听!”慕容浚解释道。 “奕飞。” “太小声。” “奕飞!” “再大点声。” “奕飞!奕飞!奕飞!”可恶的家伙!他再不满意,自己可就要一走了之,才不管他陪不陪自己去访华寺呢。 “哎!”慕容浚终于应了,“情儿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我喜欢!明日辰时我在相府门前等你。” 第八章 共乘,同车异梦 翌日清晨,南宫芷情吃罢早饭,就有家仆前来禀报,慕容公子已经到了,正在府外等候。[.超多好看小说] 南宫芷情来到相府大门外。意外地,轿子没有如常候着,轿夫也不知去了哪里。她正要吩咐水兰回府备轿,却见慕容浚走了过来,后面缓缓跟着一辆宽敞的马车,驾车的正是那个叫剑心的侍从。 “情儿!今日就坐马车去吧。我府里没有女眷,下人也不多,因此未曾备下轿子。马车也是昨日方购置的,尚未装潢,简陋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慕容浚走到她面前说道。 没有女眷?他在暗示这马车是特意为自己购置的吗?他今日没有骑马,那是要与自己一同坐马车了?想起昨日雅座里的情景,南宫芷情突然觉得脸有些许热。她踯躅了一会,终于还是向慕容浚身后的马车走去。 快到马车的时候,慕容浚伸出手来,南宫芷情略一犹豫,便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里,在他的帮助下上了马车。慕容浚跟了上去。 外边,水兰也在剑心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在剑心的旁边坐了下来。剑心对她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递给水兰。经过昨日,二人已经熟识。当下水兰也不推拒,接了过来,准备送进马车里。 剑心连忙拦住她:“里面有。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说完,“驾”的一声,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马车便向西城门缓缓而去。 这时,从南宫相府出来十几个家丁,分成两队,一左一右,跟在马车的后侧。这是南宫亮特意安排的。荷塘遇袭事件说明有人欲除去慕容浚。凤悦城乃天子脚下,他们不敢任意妄为,可是出了城就难说了。这些家丁自然无法与那些杀手抗衡,可是他们穿的是南宫相府的家丁服,多少会让操控杀手的那个人有所顾忌。 马车出了西城门,开始加快速度朝访华寺奔去。两队家丁也开始小跑起来,可是渐渐地就跟不上了。南宫芷情撩起车窗的帘子,见家丁们被马车越甩越远,不禁有些担心。 一离相府,看到紧紧跟随、护在两旁的家丁,她就已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如果真的遇到袭击,慕容俊武功虽高,毕竟只手空拳,即便加上剑心,要护着不会武功的她与水兰在重重包围中全身而退,并非易事。因此,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慕容浚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路程不远,那些家丁很快就会跟上。今日是初一,出城上香的人很多,他们不敢贸然出手的。只要避开僻静之处,随着众人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慕容芷情望了望窗外,果然,在通往访华寺的大路上,坐马车的、坐轿的、走路的,所有香客都朝着一个方向――访华寺。(.无弹窗广告)今日,确实不是一个暗杀的好日子!她宽了心,放下窗帘,一回头却触上一道灼灼的目光。 原来,自她撩开窗帘望向车外的那一刻,慕容浚就开始打量起她来。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衣袖和裙摆处用银线绣了百合花,黑色的长发则用玉莲簪简单地绾起,素淡雅致,正适合她。 见了他欣赏的目光,南宫芷情干脆也打量回他来。一袭合身的湖蓝色长袍,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间系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他的脸略有些平淡,但那双眼睛却像深邃的夜空,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她不由地深陷其中。 他的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呢?南宫芷情轻轻闭了双眼,不再看他,背倚车厢佯装闭目养神。在隆隆的的车轮声中,她想起了昨夜父亲与自己的一席话: 南宫亮走到书桌前,从书桌的暗格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凌儿寄回的信。信中说,有个年轻公子在酒楼与人发生冲突,不小心露出了一支玉萧,正巧被你大哥的人看见。那玉萧很像你先前丢失的寒玉萧。” “寒玉萧!大哥真的发现了寒玉萧的踪影?!那公子有寒玉萧,他一定就是鸣哥哥!”南宫芷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有鸣哥哥的消息了,他,还好吗?她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应天府去找上官鸣。 “现在还不能肯定那支玉萧就是寒玉萧,那位公子就是鸣儿。不过,凌儿派去追查的人回报,已经初步认定那位公子是慕容山庄的人。还有,那位公子不良于行,日常要靠轮椅出行。”南宫亮道。 南宫芷情怔住了。好不容易有了鸣哥哥的消息,可是他竟然……不会的! 南宫亮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见她为上官鸣伤神,忍不住劝道:“爹爹看得出,慕容浚对你颇有好感,否则不会临时将拒婚变为求婚,以助你脱离困境,又愿意定下一年之约。他稳重内敛,才德兼备,将来会是太子巩固帝位的左膀右臂。将你托付于他,爹爹十分放心。相信你上官伯父亦会体谅!” “爹爹,你答应过我,与他只是假订亲。一年之后,无论是否找到鸣哥哥,我都会与他解除婚约。”南宫芷情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可是,她的心已经在八年前遗失在荷池了。 见女儿固执己见,南宫亮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放弃,爹爹也不勉强你。你好好利用这一年时间,找到了,嫁或不嫁,你自己决定。找不到,就不要再等了。还有,慕容浚非常人,虚情假意骗不了他,要想得到他的信任,便要用真心去换他的真爱。等到他爱你胜过天下的一切,他自然会将所有一切奉给你,包括他心底隐藏的秘密!” 她想了一夜。为了鸣哥哥的一线生机,哪怕最终要沉沦深陷,她也不悔! 慕容浚看她闭了眼假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于是用目光静静地描画着她精致的五官。这样静好的女子,他可以爱吗? “不可以!她是南宫亮的女儿,她接近你的目的不纯。”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他望着她的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起来。如果此时,南宫芷情恰好睁开眼睛,她一定会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到,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再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可惜,当剑心在车外报告访华寺到了的时候,车中的两人虽然几乎同时被惊醒,但他比她更快恢复清明。当南宫芷情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淡然优雅的慕容浚。 “下车吧。”慕容浚率先跳下了车,并向南宫芷情伸出了手。南宫芷情将左手放在他的手心,屈下身子欲跳下马车。谁知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这让她大吃一惊,身子失去了平衡。慕容浚连忙上前一步,右手揽腰,左手抱膝,将她抱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方将她放下。 她刚站稳,水兰就冲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吓坏奴婢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南宫芷情看了看始作俑者,心想,他绝对是故意的!可是揭穿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只会否认,甚至以护花使者自居。 第九章 猜测,谁是情敌 “芷情妹妹!”一把欣喜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南宫芷情抬眼望去,一个青衣男子和一个红衣女子正向她走来。男的正是杨逸,女的有点面熟,好像是吏部丁侍郎的千金。 “芷情妹妹,果然是你!我远远地看到,还以为认错了。”杨逸今天是被红衣女子拉来的,一直闷闷不乐,不想在这里见到南宫芷情,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逸……”南宫芷情的右手突然很痛,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被慕容浚拉着,刚才自己正要习惯性地唤出“逸哥哥”,就被他狠狠地用力握了一下。 杨逸和红衣女子顺着南宫芷情的目光,也看到了他们两手相牵。杨逸很受伤,红衣女子心里则乐开了花。今日她劝了很久,杨逸都不肯陪她上访华寺,后来她搬出“南宫芷情会到访华寺上香”,杨逸想起南宫芷情确实有初一、十五上香的习惯,才肯来的。 这一路上,红衣女子想尽办法要逗杨逸开心,可他就是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她心里很委屈。更没想到,一到访华寺,南宫芷情就真的出现了。不过,现在她放心了。看样子南宫芷情和她的未婚夫感情很好呢,杨逸是没有希望和南宫芷情在一起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嫁给杨逸的机会大了很多? 只是,慕容浚的样子是不是太过平凡了。她第一次见到南宫芷情的时候,就想着南宫芷情若不是痴傻,要怎样英俊不凡、富贵逼人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比如当今太子。她不禁为南宫芷情感到惋惜,却偏偏没有想到一点:这人世间的爱情,可不是门当户对或者是相貌匹配就一定能够得到幸福的,心灵的契合要比一切外在的条件来得更加实在。 “杨二公子,这位小姐是?”南宫芷情在慕容浚的暗中威胁下,改了称呼。 这让杨逸再次受伤。难道想再听她叫一声“逸哥哥”都成了奢望吗?“她是吏部丁侍郎的千金――丁巧玲。” “原来是丁小姐,幸会!”南宫芷情和慕容浚一起说道,默契地就像一个人说话一样。南宫芷情心中有些吃惊,随即释然。 “芷情姐姐,你不认得我了?三年前的六月初八,那天是你的生辰,我们一起在揽月楼吃过饭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面熟。南宫芷情想起,那天杨逸特意请了假,一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到南宫相府来找她,带她到揽月楼庆生。在那儿正巧遇上了丁巧玲,就一起吃了饭。 丁巧玲因为喜欢杨逸,爱屋及乌,不像其他官家小姐那样嫌弃她是个痴儿,反而刻意亲近她,见南宫芷情比她年长些,就一口一个“芷情姐姐”地唤她。只是杨逸心里早就认定了南宫芷情,只把丁巧玲当成爱撒娇的妹妹一般看待。 少女的爱慕全都写在了脸上,逸哥哥怎么就看不到呢。南宫芷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打定主意,有机会的话一定帮帮这个小姑娘。 “芷情姐姐,我们一起去大殿上香吧。”丁巧玲见杨逸的注意力全放在南宫芷情身上,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站到了南宫芷情的身边。 “好啊。”南宫芷情伸出空着的左手,拉住了丁巧玲的右手。右手很自然地从慕容浚的手中抽了出来。 慕容浚也不介意,与杨逸一起跟在她们的后面。 丁巧玲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对南宫芷情说些公子、小姐的趣闻逸事,见南宫芷情被逗笑了,道:“还是芷情姐姐好,愿意听我说话。今早上,我对着杨二公子说了这么多,他就会板着一张臭脸。”说着,还回头瞪了杨逸一眼。 南宫芷情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安慰道:“巧玲妹妹,他平日里被太子管束的多,性情要比一般的公子哥儿稳重些,这是好事呢!” 身后的杨逸听了,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他趁着南宫芷情专心听丁巧玲说话,对身旁的慕容浚道:“只要芷情妹妹一天没成亲,我就不会放弃。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竞争,看谁能真正得到芷情妹妹的爱。” 慕容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与其与我争,倒不如好好把握那位丁小姐,否则哪天她离开你,你会后悔莫及。”一语成谶,不过这是后话。 “你不敢和我公平竞争?”此时的杨逸一心放在南宫芷情的身上,眼睛里哪里容得下一个小小的丁巧玲。 “笑话!”不是不敢,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一言为定!”杨逸当他答应了。 “好吧,赢的人得到情儿,输的人不能再纠缠。”慕容浚无奈,既然他要继续纠缠,那就奉陪到底。 “没问题!”这几天,杨逸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如今才真正高兴起来,他以为自己得了一次赢回南宫芷情的机会。 进了大殿,南宫芷情、丁巧玲和水兰在佛前跪下,虔诚祈祷。 三个男子则站在一旁看着。慕容浚和杨逸的视线都久久地锁在了中间那个白衣少女的身上。 “芷情姐姐,你许了什么愿?”一出大殿,丁巧玲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姐每个月初一、十五来访华寺都只许两个愿,一个是为老爷许的,另一个是为少公子许的。”水兰快快地回答。 “少公子?芷情姐姐的大哥不是应该称为‘大公子’吗?”丁巧玲以为水兰说的是南宫燕凌。 “不是大公子,是……”水兰正要说出那人的名字。 “水兰!”南宫芷情赶紧出言阻止。 水兰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地看了一下慕容浚,喃喃道:“少公子就是少公子呗。” “水兰,你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公子?”丁巧玲好奇地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问小姐好了。”水兰连忙跑开。她后悔刚才说漏了嘴。回到府里不知小姐会怎样惩罚她呢! 丁巧玲想从当事人那里问出“少公子”的身份,无奈南宫芷情就是不说,用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除了慕容浚,还有一个情敌存在,而且此人在芷情妹妹心里的地位还不低。杨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很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你知道他是谁吗?”既然南宫芷情不肯说,他只能去问慕容浚。 “不知道。”慕容浚一脸淡然。他已经猜出,这位“少公子”一定就是南宫芷情在临风水榭提到的那人,看来他的身份真的很特殊,否则南宫芷情怎会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情敌是什么人吗?”直觉告诉杨逸,这个“少公子”绝对是一个强劲有力的竞争对手。 “情儿若是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她若不愿提,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这样说并不代表他不好奇,只是他有更好的方法去揭开这个迷团。反正这个情敌不是杨逸就行。即便是杨逸,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在回府的路上,慕容浚便将“公平竞争”的约定和盘托出。南宫芷情一边想尽办法躲着杨逸,一边用力扇大葵扇,鼓动丁巧玲主动追求杨逸。于是,每当杨逸出宫休假时,他总是找不到南宫芷情,却每次都会遇到丁巧玲。这场“公平竞争”,从一开始,杨逸就输了。 第十章 医庐,医女子鱼 此后,南宫芷情时常陪着慕容浚到醉香楼和凤鸣坊巡视,或是到同行那里去考察,闲暇的时候逛逛集市,到城外踏踏青。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就过了一月有余。 这天,他二人在南城的集市中闲逛。走着走着,慕容浚突然在一间很不起眼的铺子前停了下来。这间铺子从外面看很是简陋,除了大门上方一块书写着“医庐”的牌匾,以及门前一幅“悬壶济世”的旗子,便无再多的装饰。 “情儿,你觉得这间‘医庐’如何?”慕容浚转过身来问南宫芷情。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南宫芷情对凤悦城的情况颇为了解,虽然不懂经营之道,但是常常会有一些不错的想法。 “医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南宫芷情奇怪地反问道。“医庐”向来低调,照理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才是。 “凤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考虑着开个分铺。这‘医庐’的位置不错,生意倒是一般,平日里没见几个人上门求医问药。我打算盘下来。你看可好?”其实也只是初步打算,还没最后确定,也没有和“医庐”的人接触过。今日凑巧看到了,就顺便问一下她的看法。 “不好!”南宫芷情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何?”对于她答得这样快,他有些好奇了。 当然不好,他若是真的盘下了“医庐”,她以后去哪里义诊?再说,“医庐”没了,自己怎么向师傅交代。只是这些话哪能告诉他。于是,南宫芷情道:“‘医庐’的地方很小,不适合做绸庄。何况这边是南城,附近居住的大多是小康之家和穷苦老百姓。凤鸣坊的客人都是官家小姐、富家千金,她们怎么会到这里做衣裳?” “这里只是分铺,只做成衣生意,面对的客人是中等人家的女眷。衣裳的制作仍然在凤鸣坊那边。因此铺面不需要很大。”见她说的有理,慕容浚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 “还是不好!我想你尚未亲自考察过‘医庐’,未调查过‘医庐’的背景,甚至未向太子提过此事吧?”南宫芷情摇头,依然还是反对。慕容山庄财力雄厚,京城里也有更适合的地方开绸庄,没必要抢师傅的“医庐”。 “前两日,属下的人才推荐的。怎么,‘医庐’的背景不简单?是朝廷中哪个大臣支持的?关太子什么事?”慕容浚问道。见她坚决反对,他猜测这“医庐”大概是朝中某位大员出资开办的。 “难怪。即使你的属下没有做过认真的调查,也应该仔细看看头上的那块牌匾?”南宫芷情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在怀疑什么,如今看来,只是凑巧吧。 “牌匾?”慕容浚抬起头,认真打量起来。墨黑的牌匾上用金漆书了‘医庐’两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但应该不是名家所书。再仔细看看落款,“子瑞书”,果然不是名家的手笔。等等,“子瑞”,这不是当今皇上的字吗?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间“医庐”果然不简单。 “既有当今皇上亲笔题匾,为何‘医庐’的生意还是如此萧条?”慕容浚问。皇帝的亲笔御书就是金字招牌,多少人求之不得,得到的人也会大做文章,可是“医庐”却低调得令人生疑。 “‘医庐’是皇上派专人为神医张仲之选址兴建的。神医为人低调,不喜应酬,特意请求皇上将‘医庐’建在南城,面积不要太大,装修一切从简。”南宫芷情解释道。富贵人家只要舍得花钱,什么好大夫找不到;而穷人有病常常没钱医治,只能硬抗着。这是师傅将“医庐”建在南城,又命自己经常过来义诊的主要原因之一。 “原来‘医庐’的主事人是张神医。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在‘医庐’呢?”慕容浚问道。他对神医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不在。”南宫芷情回答。师傅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他研究“啸月”的解毒方法多年,近期似乎有了很大的突破,此时自然不会在这里出现。 “你还没进去,就知道神医不在?难道你能未卜先知?”慕容浚笑道。 “我是不是未卜先知,进去一问不就知道了。要不要和我打赌?”南宫芷情微微一笑。 “赌什么?”慕容浚问。 南宫芷情想了想,道:“谁输了,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但是这个要求不能违背良心和道义。” “好。一言为定!”慕容浚想也没想,很爽快地答应了。 “一言为定!”南宫芷情笑得很灿烂。这个赌,她赢定了! 两人并肩进了“医庐”。“医庐”里人不多,一个坐堂的大夫,一个药童,几个病人。 那大夫正好看完一个病人,让他随药童去执药,看见慕容浚和南宫芷情进来,连忙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南宫小姐,您来了!是不是子鱼姑娘要来义诊了?这次准备义诊几天?” 原来情儿和“医庐”的人这么熟悉!慕容浚突然有种进入圈套的感觉,这个赌打得不公平嘛。 “董大夫,麻烦你通知大家,从后日起,子鱼姑娘义诊三天。”南宫芷情对那大夫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董大夫走到桌前,取出一面旗子,写上“自后日起,义诊三天”,然后将这面旗子换下了原本挂在外面的那面。 “子鱼医女是张神医的关门弟子,她经常到‘医庐’为穷人义诊。”南宫芷情看见慕容浚疑惑的神情,于是向他解释子鱼的身份。 “她既是张神医的弟子,又在‘医庐’坐诊,为何却要由你来通传消息?”慕容浚不解地问道。和南宫芷情相处越久,发现越多。他的这个未婚妻可不简单呢!或许,该让飞鹰堂好好查查她的过去。 “张神医醉心医学,常年在外游历,寻找珍稀的药材和民间流传的药方,难得在京城出现。子鱼姐姐也不常住京城,自三个月前义诊十日后,她便离开了。我前几日收到她的书信,说是最迟明日便会到京城,此次会作短暂逗留,在‘医庐’义诊三天。” 南宫芷情继续道:“我生病的头两年,是张神医为我医治,此后的几年,一直是子鱼姐姐为我复诊。她不在京城的日子,我们会有书信往来。这次她来京城,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原来如此!那么张神医义诊的时候,外面的旗子会写什么?”慕容浚问。 噢,这么快就猜出自己是如何知道张神医不在“医庐”了!南宫芷情看着慕容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张神医是不坐诊的,除非是大病重病、疑难杂症。寻常的病症,子鱼姐姐和董大夫就可以治疗,不需要张神医出手。因此,张神医在京城的时候,照例还是子鱼姐姐义诊。但是旗子上会加上‘免费赠药’四个字。” “‘医庐’是皇上为张神医特别兴建的,每年国库会拨给‘医庐’三千两银子,这些银子除了支付董大夫和小吴的佣金,以及日常开支外,主要用来购买药材。平日里,大家来看病,只是象征性地收些诊金,药材基本上是半买半送的。遇到实在是买不起药的,也就免费了。” “张神医一回京城,只要进宫面圣,皇上就会赐下很多的药材,这些药材会拿出一半来免费赠送给病人,剩下的一半会留作日常使用。所以,只要是在旗子上写上‘免费赠药’,大家就知道神医到京城了!也只有你慕容公子到京城日子尚短,不知道这个规矩。”南宫芷情还是忍不住“奚落”了一下慕容浚,一来笑他不知道旗子的规矩,二来笑他竟然打算盘下皇上赐给神医的“医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期待看到那位神秘的子鱼医女。”慕容浚道。近两年他在找张神医,却一直没有头绪,看来可以从这位医女下手。 南宫芷情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第十一章 义诊,露了端倪 今天是医女子鱼义诊的日子,南城的‘医庐’门前早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子鱼一大早就来到“医庐”,开始了忙碌的一天,看症、开药方、叮嘱病人按时服药和复诊,虽然都是些寻常病症,但由于看病的人多,很快她就忙得抬不起头来。 “子鱼姑娘,喝点水吧。”药童小吴抽空端了一杯茶过来,轻轻放在子鱼的桌上,又给另一边的董大夫端了一杯过去 子鱼正好看完一个病人,端起茶抿了一口,水温刚刚好。她从一进“医庐”就忙到现在,便趁着喝茶的时间休息一下。她看了看排到“医庐”外的队伍,“医庐”为病人备下的凳子已经几乎坐满了,南宫相府的两个家丁正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把号牌按顺序交给刚来的病人。 无意间,她的视线扫到队伍的后方。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宝蓝色锦缎制成的布围子,衬上深蓝色的顶绦子和垂穗子,以及景泰蓝的暗钉和包件,这么豪华的马车出现在南城有些奇怪。更令她惊奇的是,车前方的布帘子被撩了起来,从马车上出来的人赫然是慕容浚。 只见慕容浚看了看有序的队伍,然后向“医庐”里望来,把视线放在了子鱼的身上,打量起她来。见她也在望着他,大方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子鱼也点头回礼,本以为他会进来,却见他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她有些不快,怎么也该进来说两句话再走才是。可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子鱼”,他不进来是正常的。 --------分割线----------- 夜幕降临,在城南的‘医庐’里,董大夫向病人拱手道:“各位,子鱼姑娘已经很累了,如果不是急诊的话,请大家先回去,明天早点过来。” 等人群散去,董大夫走到子鱼面前:“子鱼姑娘,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子鱼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董大夫,辛苦了!我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子鱼姑娘慢走!”董大夫说完,领着小吴把“医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离开。 子鱼出了‘医庐’,上了停在门前的轿子。(.好看的小说)轿夫们抬着轿子往城东而去,到了南宫相府,不走正门,而是从后门直接抬了进去。 一辆马车悄悄地跟在后面,马车里的人正是慕容浚。轿子进了南宫相府,原本在他意料之内,不过,看到轿子未经通传就进了南宫相府,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午后,他在醉香楼看过医女子鱼的情报,寥寥几句,大致上和南宫芷情昨日告诉他的差不多。六年前,‘医庐’开始营业,医女子鱼便跟在神医张仲之身边行医,后来神医离开京城外游,医女子鱼不定时会在‘医庐’义诊。其余的时间,她在哪里,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至于她的出身、来历,根本查不到! 什么时候飞鹰堂的办事能力变得这样差了?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不过,飞鹰堂查不到,自己还是可以从南宫芷情那里找到线索。 一想到南宫芷情,慕容浚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不知她今日过得如何,一日不见,竟然有点想念她了。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碾过,发出隆隆的声音。他放松了身体,斜倚着,放任自己的思绪,回忆起与南宫芷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将她卷入这场争斗之中。可是,她主动靠近自己,一脚踩了进来。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南宫亮的授意,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她在这场争斗中扮演什么角色,既然来了,就要演好这场戏,戏没到落幕的那天,谁也别想离开! --------分割线----------- 南宫相府里。南宫芷情一进芷冉阁,就吩咐水兰赶紧让人备热水。 水兰一边帮南宫芷情拆下发带,梳理她乌黑的长发,一边说:“我估摸着小姐快回来了,让厨房早早就烧好了,一直热着。一听到小姐回来了,那边就会立马送过来。小姐,今天可累着了吧?” “是啊,忙坏了!这一整天啊,水都没喝几口,午膳也就随便吃了点。晚膳还没用呢!”南宫芷情懒懒地应道。 “老爷知道小姐顾不上用晚膳,已经让厨房留了饭菜。小姐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水兰问。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沐浴,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要早起呢。”她不知道有多想念自己的床,巴不得立刻就躺上去见周公。 水兰见南宫芷情疲倦得很,于是提议:“要不,我让厨房送些点心过来,小姐你先吃点再沐浴吧。” “也好!”南宫芷情点头。 这时,厨房那边已经派人送来了一桶桶热水,哗哗地倒进大浴桶里,又往热水中撒了许多玫瑰花瓣,花香随着蒸腾的水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很快,热好的点心也送了过来。南宫芷情匆匆吃了几块点心,就让人撤下去了。 她真的累坏了!当她浸在温暖舒适的热水里时,若不是水兰一直和她说着话,她恐怕早就睡着了。 “小姐,今天早上慕容公子来了,我按照你的吩咐,让银霞出去回了话,就说小姐去了水月庵。” “嗯。” “刚才水月庵住持让人送了个口信过来,说是傍晚的时候,慕容公子过去接你,住持说你已经回来了,慕容公子就走了。” “嗯。” “慕容公子对小姐还真是上心呢。” “水兰,你取笑我!” “水兰不敢,水兰只是替小姐高兴。或许……或许因为慕容公子的关系,小姐可以早日忘掉少公子,开开心心地做新嫁娘。”水兰小心翼翼地说。 南宫芷情娇美的脸,在蒸腾的水气中变得模糊起来。有一瞬间,水兰仿佛看到南宫芷情脸上露出了忧伤的神情。可是下一刻,没有忧伤,只有着淡淡的疲倦。水兰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姐真是太累了!沐浴完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水兰用厚厚的丝帕盖了床前的夜明珠,轻轻地关上了门。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水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在床上熟睡的南宫芷情突然睁开了眼睛。身体很累,可是心却不想睡。 那个少年岂是轻易可以忘却的,又岂是别人可以取代的?在旁人眼里,或许自己与慕容浚称得上令人艳羡的一对。可是,自己接近慕容浚是有目的的,而慕容浚让自己靠近,又何尝不是有所图谋呢? 自己是为了鸣哥哥的平安。而他,应该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吧。太子不用父亲,又不想父亲为二皇子一党效力,这门亲事正好给了太子一个牵制父亲的机会。 这一个来月的相处,不可谓不融洽,但彼此投入了多少感情,却是值得商榷的。说到底,各取所需而已,根本无需内疚。南宫芷情安慰自己。 只是,在这场较量中,即便是虚情假意,又何尝没有隐藏一丝真心实意呢?若真的按照父亲所说,放任自己,付出真心,到找到鸣哥哥的那天,能否将付出的真心全部收回,又能否做到全身而退呢? 这一夜,南宫芷情睡得不好。梦中,她听到上官鸣吹奏的《黄沙曲》,于是沿着荷池寻找,却总是找不到。不经意回头间,看见上官鸣站在月光下望着自己,苍白的脸上露出哀痛、愤恨的神情。她靠近,上官鸣后退;她再靠近,上官鸣再后退。她总是无法接近他,于是着急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她惊醒,感觉到脸上满是泪水,正在夏夜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冷去。 “小姐!小姐!”晨曦来临,她被水兰唤醒,一脸的憔悴。 水兰担心地说道:“小姐,你的脸色很差。要不奴婢给那边送个信,今儿休息一天,明天再去?” “不行,这定好的事情哪能随意更改。我只是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晚补眠就好了。”南宫芷情从床上坐起,穿上绣鞋,走到屏风的后面。 “只怕小姐今日还是要忙个不停,想早些回来都不行呢!”水兰跟了过来,还想劝她。 “无碍,我撑得住。”南宫芷情对水兰笑了笑。她知道水兰关心她,可是那边有很多人等着呢,要是不去,他们会很失望的。 小姐决定了的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水兰只好伺候她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将一头长发简单地用发带束起。 南宫芷情用了早膳后,又再修饰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她坐上马车,往南城而去。 马车刚出南宫相府不远,与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若她不是在马车里偷偷补眠,又正巧掀开帘子的话,她就会认出那是慕容浚的马车。 慕容浚的马车停在了南宫相府的大门前,剑心上前请守门的家丁通传。 不一会儿,昨日那个丫鬟出来了,对剑心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去了。 “公子,南宫小姐今日又去了水月庵。”剑心向马车里的慕容浚回禀。 “知道了。追上刚才那辆马车。”慕容浚淡淡应道。他很好奇,刚才那辆马车里坐的是自己的未婚妻,还是那个神秘的子鱼医女。 “是!”剑心甩了个响鞭,马儿得了命令,大步跑了起来,向南宫府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卖菜的商贩们正用木轮车推或扁担挑着蔬菜瓜果,急步向集市而去。 人多的地方,马车放慢了速度,到人少的地方,再加快速度。就这样时急时缓,直到水月庵前才追上了南宫府的马车。此时,南宫芷情已经下了马车,正步入水月庵中。 “公子,要不要通传?”剑心问。 “不用,去醉香楼。”慕容浚看着南宫芷情清丽的背影,若有所思。 马车经过‘医庐’的时候,慕容浚让剑心停一下,掀起帘子,望了一眼‘医庐’里的医女子鱼。 今日,排队轮候看病的百姓依然很多。正在忙碌着的子鱼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不由地抬起头来,发现那道视线正是来自“医庐”外停着的马车上半掀起的帘子里。 是他?!昨夜,他跟了自己一路,今日又在‘医庐’外窥探。难道,是自己不小心露了端倪,引起了他的猜疑? “子鱼姑娘,这药方上有一味药材正好没有了,不知是否可以换成其他药材?”药童小吴走过来,指着药方上的一处问道。 子鱼看了一下,“可以,我改一下,你按照新单子去拣药吧。” 改好药方,她抬起头望了一下外面,刚才那辆马车已经不在了。 第十二章 夜访,甜蜜初吻 夜幕降临,南宫府的马车接了子鱼医女,便径直回府了。(.)一会儿,马车再次出府,这次却是载了水兰,携了换洗的衣裳,往水月庵驶去。 “水兰!”从水月庵出来,水兰正要上马车,就被一男子唤住。她抬眼望去,原来是慕容浚的侍从剑心。 “剑心,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水兰问。 “我和公子一起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小姐呢?”剑心奇怪,她不是来接小姐回府的吗? 水兰心里暗暗佩服小姐的先见之明,慕容公子果然出现了。“小姐今夜宿在水月庵,明日才回府。我是来给小姐送衣裳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家公子又白跑了一趟。”连续两天啊!剑心心里哀叹,何时见过公子对哪家小姐如此上心的? 自从公子回到慕容山庄继承祖业,自己便跟在他的身边。这两年,淦州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子钟情公子,大多被欧阳府那个泼辣的大小姐赶走,少数能靠近公子的,也会在公子那里碰一鼻子灰。原以为公子和欧阳大小姐会是一对,如今看来,南宫小姐才是公子的真命天女! 水兰向马车走过去,在车前停下,恭敬地说道:“慕容公子,奴婢是水兰。” 慕容浚掀起帘子,问道:“你家小姐今夜不回府吗?” “是!小姐这两日抄经乏了,再加上昨夜没休息好,不想来回奔波,今夜就宿在水月庵,明日替住持师太抄完《妙法莲华经》就会回府了。”水兰按照南宫芷情之前的吩咐回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慕容浚说完,望了望静谧的水月庵。心想这庵堂面积不大,厢房也不是很多,应该很好找的。 水兰行了个礼,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府去了。 --------分割线----------- 夜渐渐深了,在水月庵中一间接待香客的简陋厢房里,南宫芷情正在认真地抄写经书。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房内,吹起正在抄写的经书。南宫芷情想拿镇纸压一下,却发现镇纸没有放在原来的地方。她放下笔,站起身来去关窗户,不想直直撞进一个怀抱之中。 她大吃一惊,正要呼喊,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耳边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是慕容浚!南宫芷情定下心神,不再挣扎,看向那个正抱着她的男子。果然是他! “你怎么来了?”南宫芷情低声问道。 “想你,便来了!”慕容浚放开她,走到桌前坐下,看她抄写的经书。她的字很秀丽,就和她本人一样。 “这里是尼姑庵,你一个男子,不该来的!”话虽然这么说,南宫芷情的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 “放心,我没有惊动任何人。”慕容浚不以为然。 “可是……”就算没有惊动庵里的其他人,一个男子夜闯水月庵也是于理不合的。 一阵夜风吹来。南宫芷情担心已抄好的经书被吹乱,连忙去关窗户,手刚触到窗户,发觉不妥,迅速将手缩了回来。还是找个能代替镇纸的东西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桌面的时候,赫然发现镇纸好好地压在经书上。刚刚明明不在桌上的!难道是他? 见慕容浚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南宫芷情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走过去一边动手收拾经书,一边忿忿道:“奕飞,夜深了,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两日不见,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慕容浚敛了眼里的眸光,似乎有些不高兴。 “今日抄了一日的经书,累了!想早点歇息。你先回去,改日我去醉香楼找你。”南宫芷情不及细想,故意板起脸,想他快点离去。虽然二人是未婚夫妻的事情早已家喻户晓,但是让人看见了,这深夜在水月庵私会的闲话可是会让南宫相府颜面尽失的。 “我带了些点心,你吃完了,我就走!”慕容浚从一旁拿来个食盒,打开,里面放了绿豆糕、豌豆黄、藕丝酥、桂花糕等。 看到那几件精致可口的点心,南宫芷情发觉自己确实有点饿了。她吃了一块藕丝酥、一块桂花糕,就停手不再吃了。 “不吃了?”慕容浚问。 “不吃了!”她起身准备送客。 “别动!”慕容浚伸出右手食指,在南宫芷情的唇边轻轻划过,带下一点桂花糕末。 那轻轻的触感让南宫芷情一阵心悸,不由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这个小小的动作,对慕容浚来说,却充满着极大的诱惑,像是在邀请他品尝她甜蜜的红唇。 他突然俯身过去,将南宫芷情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并吻住了她。 南宫芷情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反应。直到慕容浚的唇贴上她的,她才惊慌地想要挣扎离开。 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这气息让南宫芷情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全身无力,怎么也挣不开慕容浚有力的双臂,只得任慕容浚为所欲为。 他的舌,滑入她的口中,与她的纠缠在一起,贪婪地撷取她的芳香和甜蜜。就像一个孩子得了珍贵的礼物,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她的手,无力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让她心慌意乱。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霸道的吻里,不愿意醒来。 …… 天啊!这可是她的初吻呢!竟然被这个挂名的未婚夫强行掠夺了! “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南宫芷情红着脸,指责他出尔反尔。 “可是,你刚才不是也很享受吗?”慕容浚有些得意地看着一脸红晕的她。 “我……”南宫芷情一时不知该怎样反驳他了,自己确实没有坚决地推开他,而且好像也不讨厌他的吻。 “你休息吧!我明日来接你!”不等南宫芷情回答,他就转身出了房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芷情怔怔地站在房中,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意外”中清醒过来!过了很久,她才熄了灯休息。夜很静,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本应留给鸣哥哥的初吻,如今没了,她应该生气的,应该痛哭的。可是为什么,反倒有一丝丝的甜蜜弥漫在心头? 灯熄灭的时候,房间对面的屋顶上,慕容浚站起身,快速离去。他有些懊恼,自己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可是今夜却有些失控了。难道是儿女情太长,英雄气太短,才会一时把持不住,乱了心神,把仇恨抛诸脑后。 第十三章 求医,他叫原湘 翌日,午时刚过,南宫芷情和子鱼医女手牵着手,边说边笑着并肩从水月庵走出来。南宫芷情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前大树下的慕容浚,他身穿白色素缎的锦袍,襟口和袖子上绣着淡蓝色云纹花边,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很清爽。 “情儿,经书抄完了?”原以为她要到傍晚时分才能离开水月庵。慕容浚边问,边打量南宫芷情,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裙,袖口用银色的丝线绣了几朵雅致的兰花,绾起的发上只插着一支玉莲簪,耳上戴了一对翡翠耳坠,看起来清雅美丽。 “抄完了。奕飞,你怎么来了?”南宫芷情有些诧异。平日这个时辰,他应该在醉香楼。 “我是来找子鱼姑娘的。”他是收到无涯呈上的情报,知道子鱼医女离开‘医庐’到了水月庵,才匆匆赶来的。 慕容浚看向南宫芷情身边那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她的装束很简单,白衣白裙,乌黑的长发只是简单地用一根葱绿色的发带束起,此外没有任何的妆饰。她的脸很干净,不施粉黛。身上也不用熏香,却有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慕容浚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这药香,南宫芷情身上也有。只不过,子鱼是为病人看诊,经常接触药材而沾染上的。南宫芷情却是为病所累,常年喝药造成的,而且南宫芷情的身上除了药香,还有荷香,那是从她身上的香囊散发出来的。 子鱼听二人如此亲密地称呼对方,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位公子的身份,“慕容公子,请问你找我有何事?” “子鱼姑娘,尊师是神医张仲之?”慕容浚问道。 “正是。慕容公子要找家师治病?”子鱼已经习惯,师傅的名气太大,每次自己在京城义诊,就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询问师傅的下落。可惜,师傅不喜喧闹,行踪飘忽不定,自己有时也未必知道。 “是为我的一个朋友求医。” “慕容公子的这位朋友现在何处?若是信得过子鱼的医术,请他过来,让子鱼为他诊治如何?” “他不在京城。” “这就难办了。为病人治病要‘望、闻、问、切’,没看到病人,子鱼不敢随便定症,乱开药方。请恕子鱼无能为力,帮不到公子的朋友。” “不知子鱼姑娘在京城逗留多久时间?我飞鸽传书过去,让他立即动身,三日后他就可以赶到。或者请子鱼姑娘前往淦州慕容山庄,除诊金外,路费及治疗期间的一切用度,均由慕容山庄负责。“ “这……”子鱼为难地望了一下南宫芷情。 一直没说话的南宫芷情开口道:“奕飞,神医要子鱼姐姐三日内赶到知元府侯命。若是你的朋友现在京城,子鱼姐姐花上一两个时辰为他诊疗,不会耽误时间。可是,三日时间太长了。你也不想子鱼姐姐受神医责罚的,是不是?” 她继续道:“你把那位朋友的情况描述一下。子鱼姐姐,你看看能否对症下药,或是给点意见。” “好吧。请公子讲一讲他的情况。”子鱼点头。 “我这位朋友姓原,前几年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双腿不能行走,多方寻医无果,目前只能以轮椅代步。”慕容浚道简要地说了原湘的情况。 听了慕容浚的话,子鱼很平静,但是南宫芷情的脸却突然变得很苍白。他说的是大哥信中提到的那位坐轮椅、拥有寒玉萧的公子吗?他果真是慕容山庄的人! 慕容浚没有看到南宫芷情的变化。他正关切地望着子鱼,希望子鱼能够给他希望。 子鱼想了想,道:“原公子是否是在意外中受了很重的腿伤,才导致不能行走?” “当时确实是受了重伤。经过大夫医治后,腿伤痊愈了,但是双腿一直软弱无力,不能如常人般行走。[]不知子鱼姑娘能否治疗?”实际上,原湘的腿是被仇家生生折断的,幸好得到‘鬼医’的及时医治,加上慕容山庄倾尽全力,用了生骨灵草和大量珍贵药材,才保住他的性命,并接上了双腿,但是双腿的功能一直没有恢复。 “没有亲眼看到原公子的情况,子鱼不敢妄言。”子鱼平淡地说道。慕容浚的叙述过于轻描淡写,让她无法准确判断原湘的病情。 “子鱼姐姐,原公子的情况和那位猎户的情况是否有相似之处?”南宫芷情提醒道。 “那情儿可还记得那位猎户的情况?”子鱼微微皱了皱眉头。 “子鱼姐姐告诉过情儿的事,情儿自然记得。那位猎户在深山老林打猎,不幸为黑熊所伤,双腿失血过多,幸好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但双腿却废了,从而影响了生计。” “确实如此!”子鱼点头。 “我还记得子鱼姐姐说过,双腿伤愈之后,若是不能行走,大多是三种情况:一是接骨时经脉错了位,必须重新接驳经脉;二是双腿血气不通,可以通过用药和按摩使血气通畅;三是心理障碍,这就需要病人放下包袱,相信大夫,相信自己。” “嗯,情儿说得很对。不知之前的大夫是怎样诊断的?”子鱼问道。 “经脉应该没有问题。原湘非常配合治疗,一直坚持服药和按摩。至于心理方面,平常人如果遭遇这等变故,心情难免低落,萎靡不振,但是原湘不会,他,他是一个乐观的人。这两年,我专心外务,慕容山庄的内务一直是他在打理。”虽然慕容浚对原湘的情况寥寥几笔带过,但言语中的担心还是无意中流露了出来。 原来他的全名叫原湘!“奕飞,当初帮原公子接骨的大夫是哪位?”南宫芷情问道。原湘当初受的伤一定很重,为他医治的肯定是位医术高强的名医。 慕容浚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鬼医’!” “是‘鬼医’前辈?!”南宫芷情惊呼。 世人皆知“神医”张仲之和“鬼医”谢端华乃悦国数一数二的医中圣手,一个医术出神入化,对药材的研究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个善于以毒攻毒,有一手绝妙的接骨驳经之术。 他们之间还有着不为世人所知的关系。“神医”张仲之和“鬼医”谢端华其实是一对夫妻,十年前因为在医术研究上产生争执而分开。二人皆固执,不愿示弱,都想对方承认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却不知两人精通的领域不同,互补互助,双剑合壁,才是王道。 “你知道‘鬼医’?”慕容浚觉得有些奇怪。子鱼知道‘鬼医’很正常,可是南宫芷情乃相府小姐,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些官家公子和小姐。 “我听子鱼姐姐说过。‘鬼医’前辈若是不喜欢你,哪怕你捧出金山银山作为诊金,她也不治;若是她要替你治疗,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遇到不配合的病人,她就直接把你毒晕了,再慢慢医治。” 扑哧一声,子鱼听了南宫芷情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见慕容浚看过来,连忙正色道:“‘鬼医’医术高超,家师也很佩服呢!” 咳咳!南宫芷情拧着眉头,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慕容浚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关切地问道:“情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昨夜吃了些点心,今日起来后觉得有些口干。无碍的……”南宫芷情说到一半,想起昨夜那一吻,脸腾地就红了。 慕容浚看到,心中一荡,心思不由地转了几回,也就没再思虑子鱼刚才话中的破绽了。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说话,默默地站在水月庵前。此时正是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到三人的身上,给他们的衣裳添了如许斑驳的花纹,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终于,脸上的热慢慢褪去,南宫芷情打破了宁静:“子鱼姐姐,你还是先赶路吧。等见到神医后,把原公子的情况说一下,最好是请神医亲自到慕容山庄一趟,为原公子医治。” 子鱼点头:“家师催得急,我必须马上出发。原公子的情况我会告知家师,至于家师是否肯去,子鱼无法作出承诺,一切看原公子的造化。情儿,慕容公子,保重!” 慕容浚见子鱼医女一心赶赴知元府拜见师傅,知道挽留也无济于事,便拱手道:“子鱼姑娘,保重!原湘的事还请姑娘留心,慕容浚在此先谢过姑娘!” “慕容公子放心,子鱼一定会记在心上。”子鱼招手,停在不远处的南宫相府的马车缓缓驶来。 “子鱼姐姐,保重!”南宫芷情暗暗舒了一口气。 “请慕容公子送情儿回府。”见慕容浚应下了,子鱼上了马车,往凤悦城的东门去了。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子鱼姐姐。”南宫芷情回过头来,“奕飞,你放宽心,子鱼姐姐一定能够请到神医为原公子医治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安慰我。我送你回府吧。”慕容浚伸出手,用他的大手把南宫芷情的小手包在了他的掌心里,牵着她向马车走去。南宫芷情心里有些挣扎,但很快就坦然了。 上了马车,南宫芷情想把手抽出来,坐到慕容浚的对面去,无奈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见慕容浚嘴角含笑,一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只好放弃,和他并肩坐下。却不想,下一刻她便到了他的怀里。 他,绝对是预谋好的!南宫芷情心中哀叹,早知道如此,就该让子鱼姐姐乘坐的马车先送自己回府,再送她出城。 第十四章 无尘,坏了好事 路上人不多,马车快跑起来。 车上,慕容浚见南宫芷情含羞带怯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来,细细看她的眉眼。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她不是那种娇媚妖艳的女子,她的美,恰似雨后的荷花,清丽脱俗。 他终于还是吻了她。不似昨夜的霸道,反倒温柔得如春风拂面。他的唇抚过她的眼、她的鼻,来到她娇艳的红唇;他用舌尖轻轻地描画她的唇线,轻轻地舔舐她柔软的唇瓣,然后慢慢地深入…… 那轻柔的触感让南宫芷情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这个吻,就像春日绽放的鲜花,芳香美丽,甜蜜诱人,让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突然,快跑着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嘶叫着扬起了前蹄,马车随之颠簸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二人紧合的唇分开。南宫芷情吃惊不小,她睁开眼睛,手不由地拽住了慕容浚胸前的衣襟。 慕容浚见状,连忙在稳住身子的同时,将南宫芷情紧紧地抱在怀中。 “发生了什么事?”车一停稳,慕容浚立刻问车外的剑心。 “公子,是无尘来了。”剑心应道。 慕容浚暗暗思忖:无尘?他不是一直待在原湘身边的吗?怎么来了?难道…… “让他上车。”慕容浚道。话音未落,一个黑衣男子伸手揭开车帘,闪了进来。 南宫芷情听见那男子上车的声音,意识到自己正羞人地偎依在慕容浚怀中,心中大急,想推开慕容浚坐起来。不想反倒被他抱得越发紧了。 她的脸整个埋在了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一定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吧,她心里想着,便不再挣扎,只认真地听着车里的动静。 无尘心急,一听到慕容浚让他上车,就赶紧跳了上来。没想到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公子斜倚着车厢,衣襟微敞,怀中搂着一个女子。虽然看不见女子的面容,但从那乌黑的长发、苗条的身姿可以想象定然是个美人儿。 咳咳!无尘听到慕容浚的咳嗽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不再看那女子。 “无尘,有什么事要这么着急见我?”慕容浚问,声音中透着慵懒和清冷。 无尘一愣,公子这是在怪责自己吗?莫非刚才一时情急拦下马车,坏了公子的好事?“两日前,原公子被一群蒙面人袭击,受了伤,他遣我过来通知公子,让公子万事小心!” “我临走时不是让你们小心保护原湘,怎么会让他受了伤?伤到哪里?伤势重不重?”慕容浚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抱着南宫芷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南宫芷情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痛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无尘连忙跪下,“原公子被剑伤到后背,但未伤及要害,而且伤口不深,大夫说按时换药,加上悉心调养,很快就会痊愈的。” 马车经过热闹的市集,继续往南宫相府驶去,车外传来商贩的叫卖声。马车里却安静了下来。 慕容浚不语,像在思虑着什么。 无尘见慕容浚不说话,也不再解释。但他的心却控制不住地蹦蹦跳得厉害。公子一定很生气!不知道会怎样责罚原公子身边的一干人等。 南宫芷情看不到马车里的情景,但她感觉到那个叫无尘的男子还留在车上。可是两人都不说话,这种安静有点怪异。 良久,慕容浚淡淡地开口:“无尘,你到外面和剑心一起。” 无尘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赶忙闪到外面,和剑心并肩坐在车头。见剑心投来同情的目光,他无奈地苦笑。两人也不言语,只管默默地赶车。 车里,慕容浚松开抱着南宫芷情的手,替她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头发。 南宫芷情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抬起头来,若是无尘还是留在车里,她是不敢面对他的。 “刚才,是不是弄痛你了?”慕容浚关切地问。他听到原湘受伤,手下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道,她一个闺中少女,又不会武功,自然受苦,可她竟然不哼一声。 “我没事!既然大夫说原公子伤势不重,你也不要太担心。”南宫芷情明了他的心思,安慰他。 “我担心的不是他的伤势。”慕容浚淡淡地说道,脸上是一贯的淡然的表情,可是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担心却被南宫芷情看得请请楚楚。 “你担心那些人会再次袭击原公子?”南宫芷情问。心里思忖,他真的很在乎原湘,他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慕容浚看着南宫芷情,她的眼睛清澈无比。他心中暗道,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打算怎样做?”她很肯定,他不会坐视不理。 “我要去应天府一趟。”他要亲自帮原湘处理掉这次的麻烦,否则原湘不会安全。 “原公子不是在淦州吗?你怎么去应天府?”南宫芷情奇怪,他不是才对子鱼姐姐说过原湘身在慕容山庄吗? “原湘行动不便,我本来只让他负责山庄的内务。这次到应天府筹办新店,事关重大,他主动要去,加上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就让他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只是,袭击原湘的,是以前的仇家,还是……如果是后者,那么对方的消息不仅灵通,而且心狠手辣,宁杀错,不放过。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才是! “奕飞,我和你一起去应天府,好不好?”南宫芷情想知道原湘是不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上官鸣。虽然大哥的第二封信说可能不是,但是没有亲眼看到他,她始终抱着一线希望。 “不好!此行很危险,我未必能照顾到你!”慕容浚一口拒绝。敌暗我明,随时可能遭遇袭击,他不想她跟着涉险。 “我很久没见大哥了。大哥听说我病好了,很想见我,我也想见他。可是他身居应天府知府要职,若不是赴京述职,或者皇帝特别召见,是不能离开管辖地的。所以,只能是我去应天府见他了。”南宫芷情道。两天前,看了南宫燕凌的第二封信,南宫芷情就打算去应天府,但是南宫亮不答应。若是慕容浚带她一起去,一定可以说服爹爹。 “奕飞,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我不会让你操心的。”南宫芷情放柔了声音,轻轻地摇着慕容浚的手臂。 “相爷会让你去吗?”慕容浚试探地问道。南宫亮待这个女儿如珠如宝,照理是不会让她涉险的。 “爹爹说我没出过远门,不知人心险恶,本来是不肯的。不过,若是和奕飞一起上路,爹爹一定会应允的。”南宫芷情暗自决定,应天府她是去定了,爹爹不让,奕飞不带,就自己去。 慕容浚看到她眼里的坚决,心想与其让她自己乱闯,惹出祸来,不如带上她,贴身保护好些。“如果相爷同意,你就和我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奕飞你真好,谢谢你!今夜我就和爹爹说!”既然慕容浚答应了,那么说服爹爹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明日一早我就出发。无论相爷是否同意,今夜都让人传个信给我。”夜长梦多,慕容浚牵挂原湘的伤势和安全,他要亲眼看到原湘平安才放心。 “好!”南宫芷情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她也想早点见到原湘,无论他是不是上官鸣。 “不要带太多的东西,有什么需要的,到了应天府再添置。”毕竟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一路兼程,越早赶到应天府越好。 “知道了。我只带路上要用的,其他的等到了应天府,让大哥帮我购置就是了。” 慕容浚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面剑心禀报:“公子、南宫小姐,相府到了。”马车随即缓缓地停了下来。 “奕飞,我回去了。今夜等我的信。”南宫芷情起身准备下车。 “情儿,等等。我送你进去。”慕容浚撩开车帘,率先跳下马车,并扶着南宫芷情下了车。 无尘好奇公子怀中女子的容貌,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于是乘慕容浚搀扶南宫芷情下车的时机,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一瞥,让他大感惊艳。那女子出尘脱俗,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可比。难怪向来清冷的公子会如此在意她! 慕容浚牵着南宫芷情的手,把她送到了大门前。 “小姐回来了!”管家张锦连忙迎了出来,“慕容公子,相爷还没回府呢,要不您先到正堂稍候。”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专程来拜见相爷。”这一次去应天府,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可能要月余,他要先去醉香楼和凤鸣坊作些安排。 第十五章 担心,水兰夜归 南宫芷情一回到府里,就立刻去书房见了南宫亮,并得到了南宫亮的允许,明日随慕容浚一同前往应天府。她写了一封信,让府里的家仆立即送到慕容浚府上。 南宫亮向南宫芷情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后,也写了一封给南宫燕凌的亲笔信,让南宫芷情转交给兄长。 当南宫芷情回到芷冉阁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出来迎接的丫鬟中独独少了水兰。南宫芷情微微皱了皱眉头,问站在前排的银霞:“水兰呢?” 银霞连忙答道:“水兰姐今晨出门,直到此时还未归呢。” 她比自己晚归,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南宫芷情望了望黑沉沉的夜色,不禁担心起来。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很晚了,你们都去歇息吧。银霞,你让人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丫鬟们纷纷行礼退下,银霞则往厨房那边去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南宫芷情轻轻地三击掌,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从虚掩的门外闪了进来,跪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圣女,有何吩咐?” “胡三,你去东门接一下水兰和龙七。”胡三应了,一闪身就不见了。 身手真好!南宫芷情心中暗暗赞叹。(.无弹窗广告)今日乔装成车夫的龙七,武功与胡三在伯仲之间,亦有很深的江湖阅历,水兰有他照顾,按理不会有问题。为何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莫非遇到了麻烦? 她匆匆沐浴完,动手收拾起行装。可是她心里牵挂水兰的安危,一直心神不宁。她越想越不安,索性停了手,坐在桌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小姐!小姐!”水兰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南宫芷情被惊醒,快速地站起身来,拉住水兰的双手,从上到下看了她一遍,同时紧张地问道:“水兰,你没事吧?”水兰自幼陪她一起长大,两人虽是主仆身份,却情同手足。若是水兰出了事,她不知会何等悔恨。 “小姐,我没事!只是路上遇到了麻烦,为了甩掉后面的‘尾巴’,耽搁了一些时间。幸好有老爷的金牌,否则今夜就进不了城了。进城后正巧遇上了来接应的胡三,就一起回来了。”水兰见小姐担心的样子,连忙解释。 “没想到他真的起疑心了!”南宫芷情蹙着眉,喃喃地说道。 “如果只是慕容公子的人那还好办!”水兰道,“当我们好不容易甩掉了慕容公子的人,正准备回城的时候,龙七发现了两个藏在暗处、一路跟踪的黑衣人。龙七真厉害,一个人就把那两个人放倒了,否则就要被他们跟到相府来了。” “龙七有没有查问到他们是什么人?是何人派来的?”南宫芷情紧张地问道,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如果不是慕容浚的人,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踪医女子鱼?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龙七本来留下一个,可是那人咬舌自尽了。”想起之前惊险的一幕,水兰心有余悸,但是为了不让小姐担心,尽量讲述得平淡些,“龙七说,慕容公子的人虽然难缠,但没有恶意,可是那两个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致命,肯定不是慕容公子的人!” “水兰,你赶紧收拾一下行装,明天跟我一起去应天府。”南宫芷情吩咐水兰。虽然心里因为没查到黑衣人的身份有些不快,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应天府?去大公子那儿吗?太好了!”水兰和南宫芷情一样,从小在凤悦城里长大,没有出过远门。一听到可以到风光旖旎的江南去,她兴奋地拍起手来。 “小姐,这些还要带吗?”水兰拿过先前放在桌上的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白色的女子衣裙,一根葱绿色的发带,一张薄薄的、几近透明的人皮面具。 “带上,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南宫芷情道。 一听南宫芷情这样说,水兰那张娇俏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小姐,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再扮成子鱼了。” “你怕了?”南宫芷情幽幽道。水兰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害怕也无可厚非,她若真的不愿,自己也不会勉强她,更不会怪责她。 水兰见小姐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怕!帮病人看些简单的病症,我也能应付得来。就是……就是慕容公子那边,我怕露馅。”这几年,她跟着南宫芷情学了一些医术,一般的病症难不倒她,但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医女子鱼。 “水兰,你放心,你的医术如何,我很清楚,我不会让你做力不能及的事。”南宫芷情用纤纤玉手拈起那张人皮面具,随手递给水兰,“你贴身收好,有需要的时候才用。” 这人皮面具是师傅给的,做得很精致,戴上后一般的人绝对看不出来,但瞒不过阅历丰富的老手,一旦对方起了疑心,还是可以找出破绽的。所以,开头的两年,她每次以子鱼的身份外出,都戴着这张人皮面具,但自从她在一本古医书里发现了一种更为高超的易容术后,就不再戴它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慕容浚对子鱼的身份起了疑心,使她不得不采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来消除他的怀疑,这张人皮面具会继续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首饰匣子的夹层里。 义诊的第一日,她就发现慕容浚似乎起了疑心。为了保险起见,第二日她和水兰一起乘马车出府,她是子鱼,而水兰则穿了她的衣裳。慕容浚知道她已经离府,果然跟了上来。 趁着慕容浚的马车还没追上来的时机,相府的马车在“医庐”放下她,继续驶往水月庵。由于“灵狐”的暗中相助,时间配合得刚刚好,当慕容浚追到水月庵前的时候,水兰正好走进水月庵,由于两人身形差不多,因此瞒过了慕容浚。 傍晚的时分,她以子鱼身份回到相府,再易容成水兰的样子坐马车到水月庵,换回水兰,自己则留在水月庵抄写经书,直到第三日午后“子鱼”来到水月庵,并在庵前话别离开。 第十六章 结伴,奔赴泠州 第二日清晨,城门刚开,两辆马车就一前一后出了凤悦城南门,径直往应天府方向急驰而去。 第一辆宝蓝色马车上坐的正是慕容山庄的现任庄主慕容浚,这次前往应天府,他只带了五人――驾车的剑心、护在马车两旁的柳风和叶漓,以及在马车前方约一里处开路的路无涯,安排在队伍后方半里支援的柳无尘。 后面跟着的那辆马车,装饰华丽,深红绸子制成的布围子上用金线绣了国色天香的牡丹,牡丹的花蕊全部用珍珠点缀而成,就连顶绦子和垂穗子也是用金色的丝线制成。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车前插了一支黄色的旗子,旗子上用黑色丝线绣了大大的“南宫”两个字,并饰有凤池纹,向旁人宣告这是南宫相府的马车,不可擅动。在如此高调的马车里,坐着南宫芷情和水兰。 除了驾车的龙七,马车的四周还跟着八个家丁,分别是张二、李四、赵五、梁六、钱八、孙九和王拾。其实他们和龙七一样,表面上是南宫相府的家丁,实际上都是“灵狐”的成员。此外还有藏在暗处的胡三。这十个人,是南宫亮派来专门保护南宫芷情的。 从凤悦城到应天府的泠州有800余里,平日里坐马车大致要三天的时间。(.好看的小说)慕容浚一心牵挂原湘的伤势,一个劲地赶路,把三天的路程硬是缩减到了两天。 十八个人中有十六个都是男子,而且大都久居江湖,武艺高强,高强度的赶路根本难不倒他们。南宫芷情和水兰乃弱质纤纤的女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又不会武功,吃了一些苦头。可是她体谅慕容浚的心情,没有表露出一丝不快。 幸好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吃得好,住的地方也干净舒适。由于那面旗子的警示作用,一般的宵小不敢得罪南宫相府,而原本想为难慕容浚的人,也不得不卖个人情给南宫亮,因此一路风平浪静,第二天黄昏,一行人就顺顺利利地来到了泠州。 临行前,南宫芷情仔细地看过悦国的地图。悦国东、南面均是大海,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只有西边与其他国家接壤,却是夙敌辰国。除了皇帝所在的凤悦城,悦国有南北四府,东西两道,分别是南方的应天府、奉天府,北方的嘉庆府、乐庆府,东方的东凉道,西方的西凉道。 泠州是应天府的行政中心,南宫芷情的大哥南宫燕凌乃现任应天府知府,他的官衙就在泠州。(.) 一进泠州的北门,就有应天府衙的官吏前来迎接相府小姐。原来,南宫芷情要到应天府的消息,早就已经由“灵狐”快马加鞭送到了南宫燕凌的手上。自午后开始,南宫燕凌就派了人专门守在北门,南宫芷情一到,就有腿脚快的小吏回府禀报,其余的则负责将南宫芷情一行送到南宫燕凌建在泠州的府邸。 其中一人,来到慕容浚的马车前,恭敬地问道:“请问马车里的是慕容庄主吗?” “正是。”剑心回答。 “小的是应天府衙的驿丞李义,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请慕容庄主入住迎宾驿馆,驿馆已经为庄主准备好了上等的厢房。”李义见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以为他嫌弃驿馆简陋,连忙解释道:“迎宾驿馆是泠州五座驿馆之首,里面的‘冷香居’是个独立的院子,安静整洁。而且,南宫大人特意吩咐,慕容庄主下榻期间,迎宾驿馆不接待其他客人。” 虽然不想住在官府的地方,可是这驿馆倒是个适合疗伤的好地方。慕容浚想到此,便淡淡地开口道:“既然是知府大人盛情邀请,慕容浚却之不恭。这样吧,你先带我的人去驿馆,我去看望一个朋友,晚一点再过去。” 李义应了,领着柳风、叶漓、路无涯等人去了迎宾驿馆。慕容浚却下了马车,来到南宫芷情的马车前,问道:“情儿,你还好吗?” 马车中的南宫芷情听到他这样问,愣了一下。原以为他为了朋友,一心赶路,什么也不理会。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顿时,她的心中有一丝丝的甜蜜蔓延开来,身上的疲劳也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她撩起帘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帘后的她,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慕容浚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摩她的脸庞,触手的一瞬间,只觉得她的脸竟似在冬天一般,带着些许凉意。他的心不禁一揪,这两日不管不顾地赶路,真是难为她了,可她一句抱怨也没有。 “情儿,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到知府大人的府上拜访。” “好。我等你!”南宫芷情知道他一定会先去看望原湘,因而并不挽留他,“奕飞,你明日来的时候,能否请原公子一起过来?” 见慕容浚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表情,南宫芷情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原公子受了伤,需要卧床休息,不宜四处走动,应该是我去看他才是!” “待我见过他之后,才能知道他的伤恢复得如何,或许,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等他好些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他没想到南宫芷情这么心急想见原湘,心里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他二人见面是计划中的事,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话别后,南宫芷情随应天府衙的官吏到了泠州的南宫府,而慕容浚则与剑心、柳无尘一起去到八方客栈,找到了原湘和琴心。看到原湘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慕容浚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连夜将原湘和琴心带到迎宾驿馆安置下来。 迎宾驿馆虽不豪华,所处的位置却非常好,闹中取静,离应天府衙和商业区都只有一里左右。冷香居位于迎宾驿馆的后院,是一个单独的四合院,内有九间厢房。从前院的办公区域进来,要通过一条约莫二十丈长的回廊才能到冷香居。回廊两旁种了几棵高大的辛夷。这些辛夷,既将回廊周围点缀得绿意盎然,又将前院的喧嚣和嘈杂挡在了外面。而且冷香居还有一个后门,通往一条僻静的小巷,从这里出入可以避开驿馆的官吏和驿夫。 第十七章 哭泣,下跪谢罪 当夜,南宫芷情在泠州的南宫府住下,沐浴更衣之后,便被丫鬟请到了花厅。[] 这花厅建在后院的花园中,不大,却装饰得十分雅致。南北两面各有一扇门和四面窗子,悬挂着精致的翠绿纱帘。东面墙上则挂着四幅水墨画,分别是梅、兰、竹、菊;墙下放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摆了一对青花瓷瓶。西面墙上却是一幅很大的悦国地图,悦国境内的山川、河流、湖泊等地形地貌均一目了然;墙下也放了一张紫檀木桌,上面摆了一盆墨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花厅的中间是一张红木方桌,四边摆着四把高背的红木椅子,桌上平日里摆放的是紫砂茶壶和茶杯,如今摆了四样荤素搭配的家常菜,三个碗,三双筷子,三个酒杯,一个白瓷的酒壶。 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正负手面向西墙而立,望着墙上的地图沉思,听到丫鬟通报“南宫小姐到了”,连忙转过身来,笑意吟吟地看着南宫芷情。他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正是南宫芷情日夜思念的大哥――南宫燕凌。 “大哥!”南宫芷情快步走上前去,扑进南宫燕凌的怀中。很久没见大哥了,她很怀念大哥温暖的怀抱。小时候,她很喜欢赖在南宫燕凌的怀里,一起看书,一起画画,一起放风筝……直到十岁那年意外落水,她一下子成长了很多,而大哥也入仕为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日粘着大哥。后来南宫燕凌被任命为应天府的知府,兄妹二人相隔近千里,想见上一面都很困难了。 “情儿,抬起头来,让大哥好好看看你。”头顶上传来南宫燕凌的声音,南宫芷情不满地把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继续将螓首埋在南宫燕凌的怀里。南宫燕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这种味道让她很安心。 南宫燕凌无奈,只得任由她抱着。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抱得差不多了,方轻轻地掰开环抱着他腰身的手臂。南宫芷情顺势抬起头来,她脸上的泪水把南宫燕凌吓了一跳。 “情儿,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教训他!”南宫燕凌自小就十分宠溺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妹妹。母亲生下妹妹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父亲为官勤勉敬业,常常早出晚归,多年来都是他陪着妹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如今见她伤心落泪,一下子失了平日的稳重,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揪到南宫芷情面前斟茶认错。 在心里憋了一个来月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南宫芷情不说话,眼泪却越发多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滴在南宫燕凌的衣襟上,一转眼的工夫,南宫燕凌的衣襟就湿了一大片。 南宫燕凌急了,双手抓住南宫芷情的手臂,大声说道:“你快告诉大哥,是不是慕容浚欺负你?大哥一定会为你作主!” 他素来知道,自己的妹妹认准了上官鸣。一个月前他收到父亲来信,知道妹妹与慕容浚订亲,十分诧异,但由于是父亲作主促成的亲事,他也不好反对。如今看来,这门亲事果然不是出于她的自愿。[.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我……我只是……”南宫芷情哽咽着,不知如何说才好。慕容浚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上官鸣。上官鸣已经没了家,如今就连从小与他订亲的自己,也不得不对另一个男子曲意逢迎。 而且她发现,与慕容浚相处久了,她的心竟然不知不觉地迷失了。这些事,她该如何对最亲的大哥说呢? 南宫芷情用丝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对南宫燕凌笑了笑:“情儿很久没看到大哥了,一时感触,让大哥见笑了!” 南宫燕凌见她如此,更加心疼这个一直委曲求全的妹妹。“情儿,万事有大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谢谢大哥!我饿了!”南宫芷情岔开话题。她也确实饿了,尤其是闻到桌上饭菜的香味。她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摆着的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眼里的泪水似乎又要流出来了。 桌上摆了三副碗筷,可花厅中只有自己和大哥,下人都被大哥遣走了。南宫芷情好奇地问:“大哥,除了我和你,还有谁要来?” “你猜?”南宫燕凌笑着说。 南宫芷情想了想,俏皮地说道:“我知道了,是大嫂!” “你呀!我尚未成亲,哪里去给你找个大嫂?”南宫燕凌哭笑不得,“是鲁伯!” “鲁伯?!他不是一直住在凉山县吗?怎么会在这里?”南宫芷情急切地问道。鲁伯是南宫相府的老家人,几年前向南宫亮请辞回乡养老,任南宫亮怎样挽留都无济于事,执意离去。 “一年前我就把鲁伯接到府里了,这件事爹知道的。”南宫燕凌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得门外响起一把低沉的声音。 “大人,鲁静来了。” “进来吧。”南宫燕凌恢复了应天府知府说话的口吻,见南宫芷情有点吃惊地望着他,对她眨了眨眼睛。 南宫芷情醒悟过来,隔墙有耳,虽然这里是堂堂知府的府邸,难保不会被敌人安插进一两个耳目。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南边的纱帘被掀起,一个六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藏青色的短袍,步履虽然缓慢,但是很稳。 “鲁静见过大人、小姐!”鲁静说着,就要躬身行礼。 南宫燕凌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鲁伯,我不是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礼。你怎么又忘了?”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鲁静边说边直起了腰。他的身材很高大,虽然已是花甲之年,身板依然硬朗,腰身也很挺直。若不是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出卖”了他的年龄,人们大概会以为他只不过五十岁而已。 “鲁伯!”南宫芷情上前,轻轻唤道。 “小姐,你长大了,鲁伯差点认不出你了。”鲁静笑着说道。几年没见,那个青涩的丫头变成大美人了。 南宫芷情只觉鼻子一酸,刚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快要滑落下来了。 南宫燕凌见状,连忙道:“今日为情儿洗尘,准备了一些家常小菜。鲁伯、情儿快坐下,我们三人开开心心地叙叙旧。” 三人在桌前坐下,南宫燕凌拿起酒壶,把三个酒杯都斟满。“情儿,来,我们敬鲁伯一杯。”他见鲁静要推辞,“鲁伯,你是长辈,这杯酒你一定要喝的。” 于是,鲁伯不再推辞,将酒一干而净。南宫燕凌、南宫芷情两兄妹也把酒干了。 南宫芷情拿起酒壶,依次将鲁静、南宫燕凌、自己的酒杯斟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鲁静身侧。 鲁静诧异地转过身来。 突然,南宫芷情面向鲁静跪下,“鲁伯,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小姐……情儿,快起来!”鲁静伸手要扶她起来。 可是南宫芷情执意不肯起来,“请鲁伯喝了这杯谢罪酒,原谅了情儿,情儿才敢起来!” 一旁的南宫燕凌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鲁伯,你就把这杯酒喝了吧。否则情儿是不会起来的。” “情儿,你长大了,应该多为自己今后的幸福考虑。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鲁伯都会支持你。”鲁静说完,接过南宫芷情手中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南宫芷情扶了起来。 三人边喝酒,边吃菜,边叙家常,直到夜深人静。 酒席散去后,微醺的南宫芷情被丫鬟扶回了厢房,一夜无梦,直睡到第二日的辰时末。 第十八章 吃味,悦己者容 “水兰姐,小姐还没起来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无弹窗广告) “还没呢。你不用在这里等候,待会小姐醒了,我自然会唤你过来。”仿佛是怕吵醒了南宫芷情,水兰刻意压低了声音。 “是。”那个甜美声音的主人应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中,床榻上的南宫芷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马上起床,而是盯着粉紫色的香罗顶发起了呆,思绪仍然停留在昨夜的那一幕。 良久,她轻叹一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披上外衣,穿了绣鞋,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少女蹙着秀眉,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蓄着淡淡的忧伤。 水兰听见屋内的动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南宫芷情呆坐在镜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南宫芷情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眨了眨眼睛,把快要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她转过身来,笑着对水兰道:“昨夜喝了点酒,今日起来头有些痛,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水兰出门唤来那个叫“玉柳”的丫鬟,吩咐她送洗脸水进来,待南宫芷情洗了脸,问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南宫芷情记起昨日与慕容浚分别时,他说今日会过来拜访,于是道:“紫绡翠纹裙吧。” 水兰打开从相府带来的衣箱,拿出撒花烟罗衫、紫绡翠纹裙,伺候南宫芷情换上。她知道南宫芷情不喜浓妆艳抹,于是用一半的乌发挽了个发髻,斜斜地插上一支金步摇,将剩余的青丝梳顺,随意地垂至腰间,耳上戴上一对水滴形状的红宝石耳坠,然后淡扫娥眉,轻点胭脂,化了个清爽的妆容。 南宫芷情本就天生丽质,如今经过细细的妆扮,越发显得肤白似雪,眉目如画,更加的明艳动人了。南宫芷情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呆了。 可是,南宫芷情从辰时一直等到未时过了,让玉柳去前院打听了几次,慕容浚都没有来。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想着他不来,是不是自己去迎宾驿馆找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那不是等于直接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吗?不行,一定会被他取笑的。 “屋里太闷了!水兰,我们去花园走走。”南宫芷情推开房门,朝花园走去。南宫燕凌官居正四品,他的府邸自然没有京城的南宫相府那么大,因此,虽然南宫芷情以前从未来过,但凭着昨夜的印象,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花园。 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花园里的风景,心不在焉地走了一圈,就在水池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将捡来的小石子一粒一粒地丢进水池里,看着石子落进水里荡起的涟漪,连声叹气。 水兰看见小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天气渐热,她身子不舒服,于是提议去厨房找厨娘做一碗莲子百合糖水。见南宫芷情“嗯”地应了,便走出花园,找了个丫鬟问了厨房的方位,为南宫芷情准备莲子百合糖水去了。 其实,南宫芷情根本就没有听清水兰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水兰离开了。她又往水里扔了一个小石子,当一圈圈涟漪远去,池水回复平静的时候,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出现在水里。 慕容浚?南宫芷情盯着池水,水里的影子一动不动,一定是幻觉!“可恶!”她低声地嘟囔着,随手又捡起一粒小石子,朝水面扔过去,击碎了水中的影子。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消失了。可是她吃惊地看到,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上,慕容浚的身影又出现了,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讨厌的慕容浚!”这次一定要让幻觉真正消失才行。她站起来,低头寻找大些的石子,不料撞上了一堵“墙”。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头顶上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是慕容浚! 南宫芷情倏地抬起头来,只见慕容浚低着头,拧着眉,正不满地看着她。原来不是幻觉!那他刚才一定听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了?两个人靠得那么近,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一双秀目慌张地从他的脸上挪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今日慕容浚早早就起了,去应天府官衙拜候知府大人南宫燕凌,商谈在泠州繁华地段购置土地,修建“越香楼”的事宜。 南宫燕凌是南宫芷情的兄长,凭借这层关系,他要在泠州开十间八间分店,想必也不是难事。但他不想在南宫燕凌这里打亲戚牌,因此以慕容山庄庄主的身份递了拜帖。一切事务还是公事公办。 偏偏南宫燕凌颇为欣赏他,原因有二:一是慕容山庄经营有道,兼且守法,名下的产业生意红火,为国库贡献了不少税收;二是慕容浚不以姻亲关系来谋取好处和方便,之前原湘与官衙交涉时,不但正正规规地递了土地购置意向书,还依税法缴纳了足额的契税。因此,事情办的很顺利。 事情一办完,慕容浚让剑心回迎宾驿馆报信,自己则接受南宫燕凌的邀请来了南宫府。谁知前脚刚进府,香茶还未沏好送上来,后脚就有应天府的官吏来禀报,说是朝廷来了重要公文,请南宫燕凌速回府衙处理。 正巧玉柳奉命前来打探消息,南宫燕凌便让玉柳引着慕容浚去花园,自己则匆匆赶回了府衙。 一到花园,慕容浚一眼就看见南宫芷情独自坐在石凳上,往水池里扔小石子。他阻止玉柳通报,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却不想听到她嘴里蹦出“可恶”、“讨厌”等字眼,见她一头撞上来,忍不住出言“声讨”她。 见她一脸娇羞,慕容浚不禁心中一荡,双臂一展,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此时,他才注意到南宫芷情一身盛装,经过一番精心的妆扮。没想到清丽脱俗的她,也可以如此艳丽大方。 “情儿,你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出门吗?”慕容浚故意问道,眼中流露出对她的欣赏。女为悦己者容!他是个聪明的男子,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为他精心妆扮的。但是,他想她亲口说出来! “不是,我……”难道他忘了昨日说过的话吗?南宫芷情有些气恼,干脆不再说话,将螓首抵在慕容浚的胸口。 自相识以来,南宫芷情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靠近他。慕容浚心中窃喜,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让她倚靠,感受着她柔软的身子和淡淡的馨香。 不远处,水兰端着刚做好的莲子百合糖水回来,看见玉柳躲在假山后面,捂着嘴嘻嘻笑着。 “玉柳,你在这里做什么?”水兰走到她的身后,问道。 “没,没做什么!”玉柳转过身来,“水兰姐,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水兰朝着玉柳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原来是小姐和慕容公子正偎依在一起,你侬我侬。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莲子百合糖水,随手递给玉柳。“走吧!”说完掉头离开。 “水兰姐,等等我!”玉柳连忙追上去。 玉柳的声音惊醒了水池边的一对璧人。南宫芷情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轻轻推开慕容浚,问道:“奕飞,原公子的伤好了吗?” 慕容浚怀中一空,正感觉失落,听她这样一问,脸顿时黑了下来,吃味地说道:“我说过,和我一起的时候不可以想别的男人!” 南宫芷情见他脸色难看,有点心虚,连忙辩解道:“我只是关心你的朋友!如果他不是你的朋友,我根本就不会提起他!” 慕容浚缓了脸色,复将她搂进怀中,“待我明日办完公事,就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嗯。”南宫芷情轻声应了。 第十九章 忆殇,午夜梦回 明日就可以见到原湘,揭开心中的疑惑了,无论是与不是,总算是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这一夜,南宫芷情早早沐浴,早早地躺在了床榻上。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夏天。 那一天,晨风和煦,空气清新,早起的鸟儿在枝头上欢快歌唱。 “鸣哥哥,快来!”在凤悦城偏东一隅的南宫府里,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正在花丛中边跑边说。只见她身穿粉色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着,白皙而清秀的小脸因为奔跑的缘故沁出细细的汗珠。 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一身窄袖的白色短袍,黑发用一条墨绿色的丝带高高地扎起。从他走路腰板挺直、步履轻快可以看出,他是自小练武的将门之后。只是,他的脸色比起常人来,稍显的有些苍白。 小女孩在前面一个劲地催促,他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女孩快,他就快;小女孩慢,他就慢。两个人始终就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 “鸣哥哥,快点,快点啦!待会太阳出来,荷花上的露珠就要干了。”小女孩见他始终不跟上来,没了耐性,索性跑回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就往荷池那边跑去。 “鸣哥哥,你看,我没说错吧,清晨的荷花比它在白天的时候要美很多呢!”小女孩雀跃地说,带着些许小小的得意。 果然,清晨的荷池里,碧绿的荷叶一片接着一片,白的、粉红的荷花在晶莹剔透的露珠点缀下,像一群姿态各异的小姑娘,在晨风中轻舞着。 “鸣哥哥,你脸红了,是不是刚才跑得太快?你有没有不舒服?”小女孩回过头来看着少年,意外地发现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几丝可疑的红晕,于是关切地问他。 “不是,虽然是快了点,不过不碍事。”少年支支吾吾回道。刚才那种奔跑的速度,对于从小练武的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他偷偷瞄了瞄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不料被小女孩发现了。 小女孩奇怪地问道:“鸣哥哥不喜欢情儿牵你的手吗?” “不是的。”少年急忙辩解。他的脸似乎比刚才红了一些。 “那就是喜欢了?!”小女孩很开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很喜欢,情儿的手很温暖!”少年怎么会不喜欢她? “那就请鸣哥哥一直牵着我的手,永远不要放开,好吗?”小女孩认真地看着少年问道。 “好!”少年郑重地承诺,心里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或许就这样一直牵着情儿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鸣哥哥会吹萧吗?”小女孩问道,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只玉萧。这“寒玉萧”是用一整块的翠玉制成的,萧身透出微微的寒意。(.无弹窗广告) 少年回过神,接过寒玉萧道:“情儿想听什么曲子?” 情儿笑着看那少年,“你最拿手的!” 于是,萧至唇边,曲调慢慢响起。一阵凄清悲壮的萧声在荷池上方流淌。情儿坐在少年身边认真听着,渐渐地,眼前繁华茂盛的荷花似乎不见了,她仿佛看见了一片了无边际的沙漠,金戈铁马,在雄壮的鼓声中,英勇的将士为了保卫家园,与敌人殊死战斗,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黄沙。 萧声停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荷池边上。 良久,情儿缓缓地开口,打破这份沉默,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黄沙曲》,是两年前林声语到边界采风时,为激励边疆将士作的曲子。” “边疆很苦,是吗?”情儿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担心。 “是,因为战争不断,老百姓都不敢居住在边界附近,军队的补给全靠朝廷提供。从老百姓那里买些日常用品,则要到百里之外。虽然苦,但为了保家卫国,任谁没有一丝的怨言。” 少年继续道:“将来,我也要像父亲一样,投身军营,为国家出力。情儿,边疆很苦,没有锦衣玉食,还要整天担惊受怕,你怕吗?”少年似乎是想让情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我不怕。我要去找灵丹妙药,治好鸣哥哥的病,然后和鸣哥哥一起保卫国土。”小小的情儿看着少年坚定地说道。 “情儿,谢谢你!”少年拥住情儿,心中默默地说,这辈子,不离不弃。 这时,太阳出来了,阳光一寸一寸地缓缓移动,渐渐地覆盖了整个荷花池。风吹过,轻轻地掀动碧绿的荷叶,阳光在荷叶上欢快地跳起了舞。突然,少年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鸣哥哥,不要走!”情儿着急地大声喊道,伸出小手去拉他,谁知却拉了个空。只见那白衣少年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中。 “鸣哥哥!”南宫芷情大喊,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复又躺下,想着刚才那逼真的梦境。鸣哥哥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吗? 当年,大军压府,南宫芷情本已睡下,却被嘈杂的呐喊声吵醒。她看着几乎映红了夜空的熊熊火光,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预感到会发生不测的事情,于是抱着大哥送给她的波斯猫雪儿匆匆赶到了前院。水兰阻止不了,也跟了过来。 经过荷池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上官鸣!他正借着荷叶的掩护,往书房方向张望。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书房前面灯火通明,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三人,除了爹爹,还有一个紫衣少年和一个红衣男子。她虽然年纪小,但记忆力极好。这两个人她曾经在宫中的赏花宴上见过,正是太子煜和国丈杨忠。 正在此时,两名近卫军抬着一个人出了书房。南宫芷情尚未看清那人是谁,就听见上官鸣一声低呼“爹”,然后掉进了荷池,落水时发出的“扑通”声引起黑衣卫士的注意,纷纷拔出长剑戒备。 南宫芷情来不及多想,快速解下身上的披风,抱着雪儿跳进荷池,向上官鸣游去。她扯了一片荷叶裹住寒玉萧的萧身,将它递给上官鸣,示意他赶紧沉到水里,用寒玉萧帮助呼吸。 岸上,水兰机灵地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南宫芷情奋力向岸边游去,在黑衣卫士的帮助下上了岸。她以“救雪儿、失足落水”为由把南宫亮的责问搪塞了过去。 等到大军撤离,南宫府恢复了平静,南宫芷情返回荷池,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官鸣的踪迹。寒玉萧和上官鸣一起失踪了。 上官鸣至今仍背着“叛臣之子”的罪名,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寻找他,只能以寻找寒玉萧为名暗中追查。她相信,上官鸣一定会好好保管寒玉萧,找到了寒玉萧,也就找到了鸣哥哥。 一晃八年过去了,她终于有了寒玉萧的消息。只是,原湘手里的是不是寒玉萧?他又是不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上官鸣?等她见到他,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她不但要替鸣哥哥解去身上的奇毒,还要解开他心中的结。 东边的天空泛白,微微的晨光照进房中。南宫芷情闭上眼睛,重新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章 品茶,意外之吻 南宫芷情睡到自然醒,醒来已是辰时。(.无弹窗广告)她将在外面候着的水兰唤了进来,沐浴更衣,又是细细地妆扮了一番。 虽然慕容浚答应办完公事就安排他们见面,可是她一刻也等不了了。用过早膳,南宫芷情就带着水兰一起去了迎宾驿馆。 走进迎宾驿馆,水兰报了南宫芷情的身份,就有驿馆的小吏前来引她们往冷香居。经过抄手回廊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一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正仰着头望着盛开的辛夷花。 南宫芷情停了脚步。他就是原湘吗?为什么他独自一人在这里赏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她不由地走上前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陪他一起赏花。 水兰见状,和那小吏转身离开,到前院小憩去了。 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原湘突然道:“琴心,我们回去吧。”他以为身后的女子是琴心。 南宫芷情也不揭穿,将手放在轮椅把手上,推着他进了冷香居。冷香居的院子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榕树,茂密的树冠在地上画了一块大大的阴影。南宫芷情看着前后左右那九间厢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推,只得在树阴下停了下来。 原湘有些纳闷,问道:“琴心,怎么停下来了?” “我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南宫芷情语带委屈地道。这里房间太多,她约莫猜到正中的那间会是慕容浚的房间,可是原湘住在左边的房间还是右边的房间,她就猜不出了。 这悦耳的声音,显然来自陌生的女子。原湘吓了一跳,“你不是琴心,你是谁?”难怪刚才她一推轮椅,就感觉有些不同,没有琴心平时推得那么平稳。 南宫芷情松开轮椅把手,绕到原湘的前面,笑着说道:“给你三次机会,猜猜我是谁。” 原湘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女。她上穿一件锦绣双蝶钿花衫,下系一条翡翠烟罗绮云裙,绾了个朝月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玉莲簪,另一边则戴了四蝶纷飞镂空金珠花,耳上一对翡翠滴珠耳环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眉弯杨柳,脸绽芙蓉,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好一个绝美的女子!他不禁看呆了。 南宫芷情也不催他,细细地在他脸上寻找着和上官鸣相似的地方。他清秀俊雅,气质如兰,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飘逸出尘、恍如谪仙的味道。 “你是南宫芷情!”原湘肯定地道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南宫芷情心中欣喜,急切地问道。 “首先,驿丞李义说过,知府大人吩咐近期除了慕容山庄的人,迎宾驿馆不接待其他客人。小姐不是慕容山庄的人,更不可能是驿馆中的婢女,却能在没有通传的情况下,自由进出迎宾驿馆,可见小姐与知府大人关系非比寻常。在下正巧知道,知府大人南宫燕凌的亲妹妹前几日到了泠州。” 原湘继续说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小姐发上的那支玉莲簪在下曾经见过,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浚专门请能工巧匠打造的。一个多月前慕容浚与南宫小姐订亲,想必是将这支簪作为信物赠与了南宫小姐。由以上两点,小姐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说的在理,可是南宫芷情听了,心中却一阵失落。还以为原湘认出了她,原来是猜出来的。除了刚看到她时的惊艳外,他没有表露出一丝和她曾经相识的神情。难道,他真的不是鸣哥哥? “在下姓原名湘,是慕容山庄的见习管家。”原湘主动介绍自己。 “我知道。”南宫芷情淡淡地道,依旧沉浸在失望和沮丧之中。 “哦,南宫小姐这么快就‘猜’到在下的身份了?”原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慕容山庄里只有自己不良于行,要整日依靠轮椅才能行走。这么明显的特征,她怎会看不到,猜不出呢。 南宫芷情惊觉他的不快,讪讪地道:“奕飞他很关心你,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所以我才会一眼就认出了你。” 奕飞?慕容浚让她唤他奕飞?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她,很在意她。 “院子里热,我送你回房吧,你的房间是哪一间?”南宫芷情问。 “那间。”原湘指了指右边的厢房,“南宫小姐,你是来找庄主的吧?他出去了。” “是的,我是来找他的。可惜他不在!”南宫芷情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她早就知道这个时候慕容浚不在驿馆中,其实她是来找原湘的,但是不能明说。 南宫芷情走到轮椅后面,抓住把手,推着他进了右边的厢房。 这是驿馆的上房,整洁简陋,没有太多的装饰,但胜在宽敞明亮。进门的右手边靠墙放了一张床,房间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四把椅子,桌上摆了茶壶、茶杯,一边的窗下放着一张长条桌子,桌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支鲜花,靠门这边的窗下则摆了一张软榻,像是临时增加的。 南宫芷情挪开一张椅子,将原湘推到桌前,自己则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她摸了摸茶壶,壶壁是温热的,于是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原湘的面前,一杯拿在手里,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出乎意料地,茶具虽然普通,可是这茶却是上好的龙井。 原湘见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笑道:“这泡茶的茶叶,是从慕容山庄带来的,是庄里的茶园今年产的明前龙井。” 原来如此!难怪茶汤色泽翠绿,茶叶形如雀舌,嗅之香气浓郁,入口甘醇爽口。 原湘见南宫芷情喜欢,拿起茶壶往她的杯里添了一些茶水。“这次出门带的茶叶不多,快喝完了。你若喜欢,我让庄里派人快马送些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南宫芷情婉言拒绝。虽然喜欢,但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 “庄里的人知道是南宫小姐要的,不知会有多高兴呢。”原湘道,“一点茶叶能讨得未来主母的欢心,他们怎么会嫌麻烦?!” 南宫芷情听他如此说,脸上非但没有喜悦的表情,反倒有些尴尬。有可能是“上官鸣”的人如此大方地提起她和另一个男子的亲事,而且她与慕容浚还有协议,假订亲之事不可对外人道。 原湘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以为她害羞,连忙找话来打破尴尬;“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小包茶叶,要不南宫小姐先拿去喝,等茶叶送过来了,再让庄主拿给你。”说完便欲去拿。 “你别动,告诉我放在哪里,我去拿吧。”南宫芷情起身,正巧原湘转动轮椅,刚好挡了她的去路,她的脚碰到轮椅,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原湘赶紧伸手去拉她,右手抓住她的皓腕,一个用力,她掉转了方向,直直地朝着他压了下来,原湘躲闪不及,两个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慕容浚!南宫芷情大吃一惊,更加慌乱,伸手推开原湘站起,没想到轮椅往后滑动,她站不稳,眼看又要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浚已经飞身到了她的身后,大手一揽,将她拉离了原湘。碰的一声,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慕容浚的胸膛,她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惩罚,失了冷静 房中的众人突然觉得一阵疾风刮过,定睛一看,慕容浚和南宫芷情都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隔壁厢房的门哐啷、哐啷响了两声。(.好看的小说)声音很大,可见推门和关门的人有多愤怒。 原湘最先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笑,向琴心招了招手:“琴心,陪我到街上逛逛。” 琴心应了一声,默默地去衣箱拿了一块毯子,铺在原湘的腿上,推着他出了厢房,径直往驿馆外而去。 这时,水兰意识到不对,冲出房间,跑到隔壁,用力拍打房门,大声叫道:“开门!快点开门!……” 房内,南宫芷情正被慕容浚抵在墙上。他的脸像墨一样黑,双眼像要冒火一样,死死的盯着她。这目光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她不禁颤抖起来,喃喃地道:“奕飞,你听我解释,这是意外!” 意外?!今日一大早,他将无涯等人派出去调查原湘遇刺的事情,然后和剑心、琴心出去办事,驿馆里只剩下原湘一人。只不过是出去了一个时辰,他一回来就看到水兰在前院坐着,一问才知道南宫芷情来了驿馆,和原湘待在一起。 他快步走回冷香居。抄手回廊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冷香居的院子里也没有。原湘住的厢房房门敞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两人双唇紧贴的一幕。 他很愤怒,将南宫芷情拉离原湘的身体,然后把她抓到了自己的房里,根本不顾自己是否弄痛了她。[] 他看着她华丽的衣裳、精致的妆容,狠狠地道:“你穿得这么漂亮,就是来勾引男人的?!” 勾引男人?他真的误会了!南宫芷情急切地说道:“不是的,奕飞,真的是意外!我被绊倒了,原公子他为了帮我,拉了我一下,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难道要我捉奸在床,你才肯承认?!”慕容浚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 他竟然把她看成那样的女子!南宫芷情很难过,也很生气,她用力咬着贝齿,直直地盯着他,不再辩解。 见她不说话,慕容浚以为她默认了。突然觉得她头上的珠花很碍眼,用力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南宫芷情吃痛,不由地惊叫出声。房外的水兰听到,更加大力地拍打房门,“小姐!你怎么了?慕容公子,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家小姐!……” 南宫芷情动弹不得,只听见房外水兰“啊”的一声,便没了声音。原来是剑心怕水兰继续拍门喊叫,会越发激怒公子,反倒让南宫芷情受更大的苦,狠了狠心,把她打晕了,抱到了隔壁厢房。 “水兰……”南宫芷情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刚喊了水兰的名字就被慕容浚用唇封住了嘴。 慕容浚正在气头上,所有的冷静都被他抛之脑后,只想惩罚她,毁去别的男子留下的痕迹。[.超多好看小说]他辗转吸吮她的樱唇,直至她的唇瓣红肿起来,她的甜美让他欲罢不能,想继续深入,可是却被她紧闭的贝齿挡在了外面。见久攻不下,他用力咬破她的唇,顿时一股腥甜的味道渗入两人的口中。 南宫芷情吃痛,一声惊呼从唇边逸出,不自觉地松懈了防备,被慕容浚乘机将舌送了进去,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他不但不听自己的解释,还如此肆意地欺负自己。南宫芷情心中无比委屈,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但是,她哪里推得开常年练武、又失去了理智的慕容浚。情急之下,她狠狠咬了他的舌头。他的血和她的血混和在一起,腥甜的味道再次在口中弥漫。 慕容浚闷哼一声,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可是下一刻,他转而攻击她的脖子,毫不怜惜地啃舐着她柔嫩的肌肤,继而大手一挥,将她的外衫扯去,隔着葱绿的抹胸吻上了她的丰盈。 他的吻霸道、火热,在她身上引起一阵颤栗。她的身子酥软,若不是慕容浚紧紧地将她抵在墙上,她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了。 身体不受控制,可是脑子却异常清醒。“放开我!不要让我恨你!”她慌张地在腰间摸索,就在右手快要触到香囊的那一刻,慕容浚从她的胸前抬起头,伸手就要扯下她的抹胸。 南宫芷情惊惶失措,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大叫:“不要再碰我!否则我宁愿咬舌自尽!”眼见慕容浚的手已经触到了她的抹胸,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抱着必死的决心,贝齿用力朝舌头咬下。 慕容浚眼疾手快,用右手使劲捏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咬下去。他强压下沸腾的欲望,声音嘶哑地道:“我不碰你了,你不要伤害自己!你答应的话点一下头,我就放开你。”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直到看到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放开她。 没了慕容浚的支撑,南宫芷情一下子滑到了地上。她曲起双腿,用双臂环抱着,头抵在膝盖上,低声抽泣起来。 慕容浚捡起地上的衣衫,想要替她披上。衣衫的下摆刚碰到她的肌肤,就听见南宫芷情惊惶地往旁边躲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不要怕!我只是想帮你披上衣衫。”慕容浚把衣衫轻轻地放在她前面,后退两步,愧疚地望着她。 南宫芷情不敢抬头,因此没有看到他愧疚的神情。心中的恐惧压跨了她自以为有的坚强。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脆弱。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慕容浚了。他不是她可以抵抗的,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和他较量。 他吓坏她了!慕容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也许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离开,从她眼前消失吧。 “情儿,你不要再哭了,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我走了!”慕容浚放柔了声音,见她不说话,叹了一口气,打开门大步离去。 南宫芷情大口喘了一口气,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衫穿上。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难道是慕容浚去而复返?她拔下头上的玉莲簪,顾不上松开的发髻,紧张地盯着房门。 水兰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看到南宫芷情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双唇红肿的狼狈模样,吓了一大跳。相爷对小姐一向呵护备至,即使是在“痴儿”传闻漫天飞的那几年,京城里也无人敢对小姐不敬。慕容浚能与小姐订亲,是几生修来的福分呢,可他竟然不珍惜小姐,欺负小姐! “我去找他算帐!”水兰不知天高地厚,只想保护自家小姐,不让她受一分一毫的委屈,却没想过以她的身份去找慕容浚理论,无疑是以卵击石。 “水兰,别去!我没事!”南宫芷情赶紧拉住她,她强压住泪水,逼自己镇静下来。 “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告诉大公子,让大公子把他关进应天府大牢去。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小姐!……”水兰狠狠地跺着脚,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没有我的允许,今天的事情不可以对第三人说起,包括我爹和我大哥。”南宫芷情打断水兰的话,不容置疑地道:“你帮我把仪容整理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是,小姐。”水兰将南宫芷情扶到桌前坐下,正要替她绾个简单的发髻,却被她阻止,改用发带扎了起来,又用随身携带的胭脂补了被泪水冲花的妆,遮掩了唇上的伤口。 离开时,南宫芷情将玉莲簪留在了桌上。 第二十二章 变卦,计划取消 并未远去的慕容浚,见南宫芷情在水兰的搀扶下上了轿子,一路暗中尾随着,看着她进了南宫府,才掉头回了迎宾驿馆。(.) 一进厢房,慕容浚的目光就被放在桌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玉莲簪?他飞身过去,果然是玉莲簪!他拿起玉莲簪,轻轻抚摩着,簪子上仿佛还留有她的发香。 她把玉莲簪留在这里,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吗?慕容浚眸光一暗,拿着簪子的手不由地用起力来,似乎要把它捏碎,但很快就松开了手。他舍不得!舍不得与她的缘分,舍不得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门外传来“吱、吱”轮椅转动的声音,琴心推着原湘进了房。原湘快速地扫了一眼房中的那张床,枕头、被子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来的地方。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琴心道:“琴心,你先退下,我有话和庄主说。” 琴心应了,转身出了厢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原湘瞥到轮椅旁边地上的珠花,俯身拾起。他认得这珠花是南宫芷情之前戴在发上的那朵。因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珠花上有一只蝴蝶的翅膀折了,但还是可以修好的。 他将轮椅转到离慕容浚六七尺的地方。“浚,你今日太冲动了。你不应该这样对她。”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在讲述一个事实而已。 慕容浚只顾盯着手中的玉莲簪,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良久才缓缓道:“真的是意外吗?” “是!轮椅绊到了她,情急之下,我出手帮她,以免她摔到地上,谁知我用力过猛,导致她换了方向,倒向了我这边。[.超多好看小说]偏偏你这时候回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你不分青红皂白,拉了她就走,也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原湘叹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慕容浚问道。那样他就不会伤害到她了。 “你当时正在气头上,我要是去劝阻你,不但不能厘清误会,还会火上添油,保不准你会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情来。那样的话,你与她的关系就不可挽回了。”这是其中一点原因。另一点原因原湘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相信慕容浚心里很在乎南宫芷情,决不会伤害她。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我接受你的解释,今日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你离她远点!”慕容浚淡淡地道,但语气中有着不容质疑的强硬。 原湘惊诧地望着慕容浚。他这是在宣示主权吗?果然如自己所料,一向冷情的他真的爱上了她!想起那个女子的笑颜,若不是其中错综复杂的纠葛,原湘倒是乐见他们成为一对。只是,他们能够经得起残酷的考验吗? “你不让我接近她,我怎么完成任务?”原湘直接指出问题的所在。何况这个计划是慕容浚亲手制定的。 “我改变主意了,计划取消!”慕容浚道。 “不行。把计划取消了,你怎么向太子交代?我答应你,不会与她太过接近。”对于他的意气用事,原湘持反对意见。 慕容浚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原湘面前,拿过他手中的珠花。“原湘,除了太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切可以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但是,你要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她是我的,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我会毁掉你拥有的一切!” “你放心,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原湘道,不介意慕容浚的威胁。南宫芷情再美,自己也不会动心的,因为已经有一个人把他的心占满了,虽然那个人有些任性,甚至有些刁蛮。她欠他一条命呢,他要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还。 “对了,这是飞鹰堂送来的情报。那个人已经到了岚州。”原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慕容浚。只顾着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差点忘了正事。 慕容浚抽出信,展开,看着信中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分割线----------- 南宫芷情一回到府里,就命人送来热水,然后让所有人退下。她褪去衣衫,踏进浴桶,就在蒸腾的水气抚上脸庞的那一刻,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滑出,滴落在水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身体慢慢地沉入水中。热水漫过她的头顶,长发在水里飘散开来,像一朵盛放的墨菊。 她闭了眼睛,将自己隔绝在一个黑暗静谧的世界里,身体的触感却鲜明起来。荡漾的热水让她感到十分舒适,就好像小时侯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 和慕容浚交往的片段在她脑子里快速闪过……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扯下她的抹胸。她惊慌失措,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浮上水面大口喘气…… 她定了定神,起身,踏出浴桶,穿上衣裳,用巾帕将头发擦了擦,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少女,由于刚刚沐浴完,美的惊人。半湿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拢在后面,双唇仍有些红肿,下唇被咬破了,伤口处有些黑色的淤血,脖子上散布着几枚清晰的吻痕。 她蹙着秀眉,拿起台上的胭脂水粉,细细地描画起来,掩了吻痕,又用暗红的口脂涂在樱唇上,使伤口没有那么明显。 “胡三!”南宫芷情突然开口。 “属下在,圣女有何吩咐?”穿着家丁服的男子瞬间出现,跪在她身后十尺外的地上。 “胡三,你进‘灵狐’多少年了?”南宫芷情没有回头,一边描着秀眉,一边问道。 “自主上建立‘灵狐’伊始,属下就在组织里了,至今已有八年。”胡三答道。 “你把‘灵狐’这几年收集到的关于‘他’的情报全部说一遍,越详细越好!”南宫芷情放下手中的眉墨,站起,转身,走向胡三。 “‘他’是何人?请圣女明示!”胡三低着头,看着摇曳的裙摆缓缓地向他靠近,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荷花清香混合着药香。 “少公子!”南宫芷情在离他三、四尺的地方停下。上官鸣的名字在南宫相府是禁忌,在“灵狐”也同样是禁忌。 胡三庆幸早有准备,在出发的前一晚,主上特意将他叫到书房,让他温习了一遍关于“少公子”的情报,以备圣女询问。于是他将“灵狐”收集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八年前,“灵狐”一建立,就开始在全国寻找“少公子”的下落,经过将近半年的查找,终于在江南的芷白县找到蛛丝马迹。 芷白县是悦国前兵马大元帅沙天翼的家乡,他因战败被削去官职和爵位,贬为庶民,此后便回到家乡芷白县颐养天年。 那年冬天,沙府贴出悬赏告示,遍寻名医,为沙天翼最小的孙子沙尔宝治病,但是每一个进沙府的大夫都是摇着头出来的。虽然沙府给了很高的封口费,可还是有人漏了口风,说沙府小公子并非得了重症,而是中了毒,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毒。 “灵狐”闻风而去,却不想被人抢了先,只找到一片颓垣败瓦。据官府记载,沙府全府上下二十六人被强盗杀死,无一幸免,而且当夜起了一场大火,火仗风势,把沙府烧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此后,“灵狐”就再也找不到“少公子”的踪迹了。 “在沙府里找到寒玉萧了吗?”南宫芷情问道,她不相信上官鸣已经不在人世。 “我们的人夜探沙府,仔细搜过,没有找到。官府那边也没有记载。”胡三回答。 果然!如果沙府真的是为上官鸣寻医,那么他一定是逃出来了。官府统计的是户籍上的人口,而上官鸣是外来的,又是朝廷钦犯,自然不会登记在册。所以那二十六人并不包括上官鸣。 她放下心头大石。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原湘了。 第二十三章 少主,银色面具 在应天府辖下,泠州的西面四十里有一座岚州。[.超多好看小说] 夜色如墨,已近三更,城中四处一片漆黑,惟有一处大宅子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虽然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只有简简单单的“丁府”二字,可是这宅子的主人绝对不简单,并非寻常的富贵之人。 今天,他在府里为年届八十的老父贺寿,知州萧坚便是席中贵客。此外还有当地的大小官员,平日里就千方百计寻着门路来巴结,如今无不亲携贵重礼物前来祝寿,就怕贺礼太轻被主人拒之门外,成为同僚间的笑柄。 客人太多,主人家和丫鬟、仆人一干人等都到前院招呼客人了。相比之下,后院没有一丝灯光,异常平静,只是每隔一柱香,便有一队护卫家丁提着灯笼经过,但很快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后院,他行动极快,仿佛与夜色融合在一起,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阵夜风掠过。 那个黑影来到丁府的书房前,用短匕轻轻撬开窗户,跳了进去。 书房里很暗,他点着火折子,凭着之前夜探丁府的记忆,很快地在西边的墙上找到了机关。他触动机关,东边的墙随即嘎嘎地转动起来。他正欲提步进入墙后的密室,不料一排暗箭从密室中射了出来。 不好,中了埋伏!他连忙躲过暗箭,正待离开书房。外面突然灯火通明,众多护卫家丁手持利刃,把书房团团围住,有人高声大喊:“抓刺客!” “房中的刺客,你已经被包围了。(.无弹窗广告)识时务的马上出来投降,否则定让你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丁世昌这个奸贼早有准备,明里为父亲贺寿,暗地里设下埋伏,只等自己跳进来。躲在房中只能等死,出去全力一博还能有一线生机。黑衣人来不及多想,抽出藏在腰封里的软剑,冲出了书房,来到院中。 那些护卫家丁,武艺平常,纵然人多,他并不放在眼里。倒是为首的那个锦衣男子,身材魁梧,不是寻常之辈。要从他的手里逃走,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锦衣男子摊开左手,手心躺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物件,在灯火照耀下,依稀可以辨出是一只墨色的麒麟。 “墨麒麟!果然在你的手里。”黑衣人低呼。原以为他今日一到丁府,会立即将墨麒麟交给丁世昌,没想到还在他的手里。莫非这一路上,他看出了破绽,知道有人在监视他? “这一路上,你们的安排不可谓不严密,每到一处都换新面孔来跟踪我,装扮成贩夫走卒,甚至奔丧之人,伺机下手。若不是我小心提防,恐怕一早已经着了你们的道了。”锦衣男子道。 没想到这人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的,原来心思细密得很,难怪会被他的上司委以重任,千里迢迢前来送墨麒麟。 “发生了什么事?”前院的客人被刚才“抓刺客”的呐喊声惊动了,一大群人簇拥着知州萧坚和丁世昌来看个究竟,问话的正是岚州的最高长官――知州萧坚。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忙上前答话:“知州大人、老爷,这贼人想偷杨大人送给老太爷的贺礼,被我们发现,正准备将其擒下。” 笑话!这墨麒麟只不过是用普通的墨玉雕琢而成,即便真的价值连城,若只是普通的寿礼,忠义盟才不会放在眼里。正因为它是悦国内奸和辰国勾通的信物,忠义盟才会安排了飞虎堂近半的人手前来夺取。自己身为白虎堂的堂主,亦要亲自出马。为了行事方便,今夜他孤身一人前来,没想到中了埋伏。黑衣人暗叱,却不敢大意。此事惊动了官府,怕是不易全身而退。 那萧坚身为知州,在兰州城的名声还不错,不是那等鱼肉百姓、只顾敛财之人。黑衣人打定主意,便站定身子道:“知州大人,在下今日取的是不义之财,为的是百姓的福祉。在下敬你上任之后为兰州百姓做了几件好事,不想与你为敌,请大人不要插手,只管到前院继续看戏便是了!” 丁世昌忙道:“大人明鉴,这窃贼胆大妄为,明知道大人在我府中,还敢前来盗取杨忠杨大人的贺礼,分明是视官府如无物,不把大人放在眼里。这等窃贼,应当抓起来严惩不待!” 萧坚看了丁世昌一眼道:“丁老爷放心,本官今日若是不在这里,倒也罢了,既然来了,便不会撒手不管。” 他打量着黑衣人,见他一身夜行衣,蒙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你这宵小,看在你并未得手的份上,若是肯弃械投降,本官可以从轻发落。否则,定然严惩不待。” “哈!哈!哈!狗官,既然你决定与丁世昌狼狈为奸,小爷便不必与你客气。只管一起上,看看能否擒的住我!” 来人不简单,贵重的礼品不要,只要墨麒麟,若非国丈大人派来的使者布下圈套,恐怕早就被他得手了。若真的被他从自己府里盗去墨麒麟,误了大事,杨忠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反之今天如能将此人擒住,赏赐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得到杨忠的另眼相看和加以重用。想到这里,丁世昌喊道:“此人着实可恶,你们一起上,抓住他,我重重有赏!” 那群护卫家丁便一起冲上去,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混战。虽然黑衣人只有一个人,面对众人却毫无惧色。慢慢地,围攻的人一个接一个受伤退出战斗,圈外的人又不断的加入战斗。包围圈中的黑衣人虽然毫发无损,但毕竟孤身一人,哪里经得起持久的车轮战,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但丁府的人要很快拿下他却不易。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锦衣男子正欲出手。突然,“嗖、嗖、嗖”,许多小石子夹杂着风声射向众人。他将身子轻轻一扭,轻松躲过射向他的两枚小石子。 可是那些家丁和围观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那些围攻的家丁,均被人射中了膝盖骨,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接应的人来了!黑衣人大喜,连忙借着众人慌乱的时机,纵身跃上房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随着接应的人朝东边狂奔了十几里,在一处断崖前停了下来。有一人正负手而立,站在断崖边。接应的人朝黑衣人点头示意,然后飞身隐入松林中。 前方的人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身白袍,长身玉立,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那面具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乎散发着冷冷的寒气。 “白虎堂堂主莫离拜见少主!”黑衣人躬身行礼,“属下今夜失手,未能完成任务,请少主责罚!” “任务失败,自然要罚,暂且记下吧,日后回到盟里,自己去圣坛领罚。”那个被莫离唤作“少主”的男子冷冷地道,“现在,我有另外一个任务交给你。你带上两个人,于明日入夜前赶到泠州,在悦来客栈住下,到时我会让人与你联系。” “多谢少主!属下这就去安排。少主还有其他吩咐吗?”莫离大喜过望,如果自己完成好下一个任务,说不定能将功补过,免去责罚。 “没有了,你去吧。”见莫离离去,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轻轻一挥手,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男子从旁边的松林走出来,与他一同朝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疾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一只玉萧。 --------分割线----------- 为免夜长梦多,第二日一大早,丁世昌便请锦衣人一同前往靠近边界的丽池州,将墨麒麟交给了辰国派来的人。然后,丁世昌回了岚州,锦衣人则回京城向杨忠复命。 辰国使者上了马车,往辰国方向走了二十多里,将跟踪的人引至早已设好的埋伏,解决掉麻烦,然后换了马车,调转车头驶往泠州。 走到僻静处,那辰国使者揭去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淡然的脸。他把玩着手中的墨麒麟,随手将人皮面具丢给驾车的剑心。“毁了!” “是,公子!”剑心接过人皮面具,将自己脸上的那张也揭了,扔在半空中,手起剑落,顿时两张人皮面具化为细小的碎片,随风散落在草丛中。 第二十四章 夜探,温暖的手 自那日后,接连三日,南宫芷情闭门不出,连兄长也不见,只顾在房中翻看医书。[.超多好看小说]涂了自制的凝香膏,她唇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脖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光洁。 南宫燕凌觉得奇怪,唤了水兰过去,可是水兰不敢说出实情,只说小姐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问胡三,胡三也言辞闪烁,一味推搪。问不出缘由,加上近日公事繁忙,南宫燕凌只好把妹妹的事暂且搁下。 每晚,胡三到南宫芷情房中汇报当日打探的情报,这些情报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慕容浚不见踪影,应该是离开了泠州;原湘忙于新店筹备事宜,每日早出晚归。 南宫芷情听了,不置可否,好像这些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让胡三觉得很是纠结,明日是否还要继续汇报那二人的情况? 这一晚,南宫芷情听完胡三的汇报,挥挥手让他离开了。三天了,作为当事人的他们,竟然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去了。尤其是慕容浚,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泠州,三日了也没有一个信。虽然她表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么。 今夜,她有些烦躁。把看了几页的医书随意地放在桌上,熄了灯往床榻上歇息去了。就在她沉入梦乡后,一个影子闪进了她的房间。 那人撩起纱帐,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望着她的容颜。她睡的不踏实,眉头深锁,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像是在做着可怕的梦。 这几日他不在泠州,看不到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昨夜一路奔波,今日清晨他回到了泠州,本想马上来见她,却听到无涯说她一连三日未出过房门,也不见任何人,包括她的兄长。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跌进了无底深潭。 他把她伤得这样深!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三日,至今还在伤心,还在生气,不肯原谅他吗? 这样的认知让他却步了,不敢光明正大地来见她。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趁着夜色潜入了守备森严的南宫府,来到她的身边。 他伸出手,想抚去她眉间的忧伤。就在此时,南宫芷情红唇微张,从齿间发出细碎的呓语。 “鸣哥哥……原谅情儿……” “鸣哥哥……情儿好想你……” “鸣哥哥……不要离开情儿……” 鸣哥哥?慕容浚一愣,手停在半空中。他望着沉浸在梦魇中的南宫芷情,眸光变得深沉起来。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衣袖抚上她的额头,替她擦去额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 “鸣哥哥,不要走……”南宫芷情紧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舞动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慕容浚心中一动,伸出手去。 梦中,南宫芷情终于拉住了上官鸣的手。她松了一口气,像寻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将他的手放到胸前,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沉沉地睡去。(.) 这熟悉的笑容,刺痛了慕容浚的眼。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来,从怀中拿出玉莲簪,放在南宫芷情的枕边,然后起身离去。 慕容浚出了南宫芷情的闺房,往右手边约莫两丈之外的树上瞥了一眼,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跃上围墙,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树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胡三。他见慕容浚离开了,心里暗赞一声“好俊的轻功”,继续不动声色地在南宫芷情房外值守。 当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东方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胡三跳下树,打算回房补眠。只听见南宫芷情在房中发出“呀”的一声惊呼,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听到南宫芷情低声唤他,胡三从窗户跳入房,跪在了窗下。 “圣女,有何吩咐?”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动府里早起的仆人。 南宫芷情已经披了外衣,穿了绣鞋,正坐在床榻上,看着手里的玉莲簪。她责问道:“昨夜有人进了我的房,为何既不阻止,也不示警?” “属下失职,请圣女责罚!”胡三没有辩解。 昨夜,慕容浚一进院子,他就发现了,可是没有出面阻止,只是隐在树上暗中保护南宫芷情。原以为慕容浚没有发现他,可是慕容浚临走前的那一瞥,很清楚地告诉他,他早就被发现了。知道他在监视,却毫无顾虑走进房中,待了很长的时间才离开,这让他很佩服慕容浚的胆识。 “胡三,你忘了今次来泠州的任务了吗?”南宫芷情问道。 “属下没有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圣女的安全。”胡三道。 早在凤悦城,从南宫芷情成为“灵狐”圣女的那天开始,他就被主上派来贴身保护南宫芷情。白天,他是家丁,如果南宫芷情待在府里,他可以和龙七等人轮换,休息一下,一旦南宫芷情出门,他便是马车夫。晚上,他睡在南宫芷情屋外的大树上,彻夜保护她。 “你让外人进来,也不示警,这就是在保护我的安全吗?!”今早醒来,一眼看到枕边的玉莲簪,南宫芷情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日,她已经把玉莲簪还给了慕容浚,那么,昨夜进入房中,将玉莲簪留下的人一定就是他了。 “属下以为慕容公子是来道歉的,所以未阻止他,请圣女责罚!”胡三低下头。那日,南宫芷情狼狈地从迎宾驿馆出来,他看在了眼里,也猜出了始作俑者是谁。只是,离开凤悦城之前,主上交代过,慕容浚和南宫芷情之间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不必插手。 南宫芷情对那日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昨夜他来去自如,她则一直在睡梦中,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而且,她还做了那个梦,梦中是她日日牵挂的上官鸣,她在梦里叫了上官鸣的名字。 “他待了多久?”南宫芷情蹙着秀眉。要是往常,她会惊醒,可是这一次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三更来,四更过后才走的。”胡三不敢隐瞒。慕容浚在房中待了多久,他就在树上监视了多久,一刻也不敢放松。“慕容公子在的时候,只是坐在床边而已,未曾逾越一步。不过,圣女好像是做恶梦了,一直在说梦话,反反复复地叫着一个名字。” 擦汗应该不算逾越吧?还有,好像是圣女自己主动抓住慕容浚的手,所以,这应该也不算逾越吧?胡三想了想,决定这些都不说。 他听到了!南宫芷情一惊,不由地从床榻上站起。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他在外面守了一夜,既是放了慕容浚进来,那么断然不敢偷懒,定是一夜不曾合过眼了。 胡三退下后,南宫芷情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他听到了!她该怎么办才好?继续隐瞒,还是和盘托出?一个意外之吻,就让他失去了理智。若是知道上官鸣是自己真正的未婚夫,他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她想起昨夜的梦,梦境似乎发生了变化,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哪里不同了。依旧是在荷花池,依旧是那首《黄沙曲》,依旧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伸手去拉渐渐消失的上官鸣。往常到了这里,她都会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昨夜,她没有醒来,是因为…… 她突然想起来了,昨夜没有醒来,是因为她在梦里拉住了上官鸣的手,而且那只手很温暖,让她安心地沉入梦中,睡到了天明时分。 那只手,是慕容浚的手! 第二十五章 把脉,他未中毒 南宫芷情拿着那支玉莲簪,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既然慕容浚夜探南宫府,将玉莲簪留在她的枕边,可见他不愿意收回它,也意味着他不同意撕毁婚约,一年之约仍然有效。 如今上官鸣尚未找到,她还有求于他,此时将关系闹僵,并非她所愿。将玉莲簪随手放进首饰匣里,这簪子她不会再戴。她可以不追究那日的事,但不表示原谅他,纵容他继续那样恶劣的行为。 南宫芷情从衣箱里取出紫色曳地烟胧荷花百水裙,正要穿上,想了想,换了一条绣有淡粉色紫薇花的留仙裙,将如墨的长发轻轻绾起,斜插上一支珍珠步摇,再戴上一对珍珠耳环。简单,却正配她的美好。 她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呼吸着清晨带着淡淡花香和青草香的新鲜空气。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她在房中待了三天,一时之间竟不适应那明亮的阳光,不禁眯了眯双眼。 这时,院外传来两个女子有说有笑的声音,一个声若出谷黄莺,一个娇柔甜美,正是水兰和玉柳。水兰捧着干净的巾帕,玉柳端着洗脸水,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往厢房这边走过来。 水兰见了南宫芷情,欣喜地快步走上前来。“小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玉柳,快把洗脸水送进屋去,再到厨房传小姐的早膳。”然后扶着南宫芷情进了屋,伺候她洗漱。 用过早膳,前院的丫鬟奉了管家的命令,前来禀报:“慕容山庄原湘公子求见小姐。” 南宫芷情起初听到“慕容山庄”四个字,心好像漏跳了一拍,等到听了原湘的名字,才悠悠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怎么有点失望。她不禁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根本不想见到慕容浚,怎么会因为来的人不是他而失望呢? 这个时辰,大哥应该已经去了府衙办公,原湘一个人来,正好!她吩咐那丫鬟将原湘请到花厅,然后向水兰交代了几句。水兰应下,去准备了。 南宫芷情走进花厅的时候,原湘早已经到了。他穿了一身绣着暗花的白衣,一头黑发用月白色的发带简单地束起,干净、优雅。 见她进来,原湘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她微微一笑。“南宫小姐,打扰了。” 他的相貌本就十分的英俊,这一笑,眉宇间流露着温和多情,清朗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满满的笑意。这样的男子,若非坐在轮椅上,岂不是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原公子客气,芷情在泠州认识的人不多,有朋友上门,高兴还来不及呢!”南宫芷情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原公子整日为新店的事忙个不停,今日怎么会有时间到这里来?” 朋友?原湘心中喜悦,很高兴她视自己为朋友。“原某早些时候就应该来拜候南宫小姐的,只是前几日,庄主去了邻近几个州的分店视察,泠州这边人手不够,原某要跟进新店的筹备工作,才迟迟未来。(.无弹窗广告)昨日庄主回来了,放了原某几天假。刚好山庄那边送了茶叶过来,原某就登门拜访来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把慕容浚这几日的行踪“交代”得清楚明白。南宫芷情知道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琴心,把茶叶拿过来吧。”原湘对身后侧的女子道。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琴心走上前来,将一个木匣轻轻放在桌上。 南宫芷情仔细打量着:她身量苗条,娇俏可人,柔顺的长发在脑后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碧玉钗固定着。身上穿一条浅黄色的纱裙,脚上则穿了一双杏黄色的绣鞋。 南宫芷情看了,觉得她的样貌有些熟悉。琴心?剑心?不禁脱口而出:“琴心姑娘和剑心是兄妹吗?” “小姐好眼力!奴婢和剑心是孪生子,奴婢是姐姐,剑心是弟弟。”琴心回答,然后退回原湘的身后。 原湘将木匣轻轻推至南宫芷情前面。“这是今年新采的明前龙井,昨日才从淦州送到的。请南宫小姐品鉴。” 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命人从淦州快马加鞭送了过来。当下,南宫芷情也不推辞,命水兰去取了府里储存的朝露,煮沸后拿来泡了这明前龙井。 南宫芷情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原湘的前面。“原公子,芷情借花献佛了。”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说,细细地品起茶来。 龙井茶的清香弥漫在整个花厅。“这茶真香!”水兰小声道,见南宫芷情转头看她,暗暗吐了下石头。 南宫芷情倒不介意,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水兰,你和琴心姑娘也来品品这茶。看看用朝露冲泡的与用井水冲泡的,有何不同?” “是,小姐!”水兰走上前来,替原湘和南宫芷情的杯中斟了一些茶水,然后从桌上拿了两只茶杯,倒了两杯茶。 她端起其中一杯,走向琴心。“琴心姑娘,请喝茶!” 琴心正要接过茶杯,却见水兰一个踉跄,手中的茶杯倾斜,茶水飞溅出来,眼看就要泼到她的身上。她连忙后退躲闪,突然脚踝一痛,一个迟疑,茶水已经飞到了她的身上,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水兰慌张起来,连声道歉,“琴心姑娘,请随我去换件衣裳吧。” 琴心原本不想换的,无奈茶水打湿的地方正好在胸前。她见原湘点头应允了,便跟着水兰到后院厢房里去换衣裳。 她们一离开,花厅中就只剩下南宫芷情和原湘二人。 南宫芷情一边往原湘的杯中添了些茶水,一边随意地问道:“听说原公子之前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原某的伤已无大碍,多谢小姐的关心!”原湘正要拿起茶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柔软无力,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公子……原公子……”南宫芷情娇柔动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他好想一直听下去,可是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将全部的感官都挡在了外面。他身子一软,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南宫芷情见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于是将纤纤玉手向原湘的手腕探去,替他把起脉来。 怎么会这样?她收回手,蹙起秀眉,似乎不敢相信诊断的结果。很快地,她再次将三根青葱似的手指放到原湘手腕的脉搏上,细细地把脉。 没有中毒的迹象!可能是之前受伤的缘故,他的身子有些虚弱,可是问题不大,只要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了。但是,她在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中毒的迹象,一点也没有! 是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上官鸣?! 南宫芷情怔怔地坐在桌前,等原湘醒来。朝露里放的“曼陀罗花露”分量不多,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醒了。 她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心里想:他的腿是师娘(“鬼医”)接好的,或许师娘为了胜过师傅,潜心研究毒物,真的找到了“啸月”的解毒方法,替他解了毒。 第二十六章 试探,玉萧问情 过了一会儿,原湘悠悠醒来。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南宫芷情。 “原公子,你醒了?”南宫芷情问道,随手将煮沸的水倒进茶壶,略等,然后拿起茶壶,在原湘的茶杯里倒上茶水,又在自己的杯里倒了些。茶香再次弥漫在空气中。 “原来我睡着了,真是失礼,请南宫小姐见谅!”原湘有些不好意思。 “原公子的伤刚好,应该多些休息,不宜过度操劳。”南宫芷情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原公子,请喝茶!” 原湘略一迟疑,还是端起了茶杯。茶一入口,甘香可口,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昏昏欲睡的感觉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花厅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琴心心急如焚地在前面小跑,水兰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琴心姑娘,你不要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琴心不理会,一心想快点回到花厅。刚才跟着水兰到后院去换衣裳,被她左拐右拐地带着走了很多冤枉路,她发觉不对劲,正要调头回花厅,就被水兰拉进一间院子,进了一间厢房。 水兰一边找出一套衣裳,一边向她道歉:“琴心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到这里没几天,记性也不好,总是迷路。” 琴心也不和她计较,赶紧换上干净衣裳,匆匆赶回花厅。等到进了花厅,看见原湘安全无恙地与南宫芷情品茶,方放下心头大石,对二人行了个礼,慢慢地走到原湘身后站定。 水兰也大口喘着气走了进来。南宫芷情微微蹙了蹙眉,带了责问的语气道:“水兰,怎么换个衣裳也要这么久?” “小姐,大公子府里路多,花草又多,我……我又迷路了。”水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关系,我想琴心不会介意的。琴心,是不是?”原湘出声为水兰解围。 “是。”琴心应道。心里却嘀咕着,那丫头明明是有意的。这几日,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庄主派去调查公子遇袭之事,公子的安全就系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要是公子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向庄主交代? “谢谢琴心姑娘体谅!”水兰笑着说道,回到南宫芷情身边。 “南宫小姐,越香楼将于本月十五开张,届时会举办一个剪彩仪式。南宫大人那边,慕容山庄会有正式的帖子邀请他出席。至于小姐,原湘今日便是奉了庄主之命,前来邀请小姐出席。”原湘道。 “我知道了,到时我会去观礼。”南宫芷情淡淡地道,心中却闷闷地思忖:“他想自己去,为何不亲自来请,却要借他人之口。” 原湘看着她的表情,暗叹,她和慕容浚明明在意对方,为何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明明很想知道他的情况,却不肯开口询问。另一个明明很思念她,却不肯光明正大地见她。 昨夜自己睡不着,到院子里赏月,正好撞见慕容浚回来,才知道清冷的他竟乘着夜色,偷偷摸摸地跑到人家的闺房去,还不敢让她知道! 他决定要替慕容浚拿一回主意,于是道:“到时请南宫小姐盛装出席,与庄主、慕容大人一起剪彩。(.好看的小说)” “剪彩?”南宫芷情诧异,她只不过是一个闺中少女,非官非贵,泠州城里认识她的人也极少。 “庄主想南宫小姐以未婚妻的身份出席。”原湘解释道。 南宫芷情望着原湘,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道:“你真的希望我以那个身份出席吗?” “慕容山庄与南宫相府的联姻,早就已经天下皆知,南宫小姐既然来了泠州,替越香楼剪彩再好不过了。而且此次越香楼开张,各地分店的主事人都会前来祝贺,他们都是慕容山庄的精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大家认识你。” 原湘看出南宫芷情有些犹豫,以为她还介意那日的事情,于是极力劝她:“那日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庄主也是太在意小姐,才会那么冲动,伤害了小姐,原某在这里替庄主说声‘对不起’,请小姐原谅庄主!” 南宫芷情没说话。水兰却在一旁嘀咕:“要道歉,也该由慕容公子来说,怎么能让别人来代替!” 听她这样说,原湘脸色一变。这丫鬟没大没小,张嘴就来,不过她说的倒是在理。 原湘忍得住,可琴心却忍不住了,她本来就因换衣裳的事对水兰心生嫌隙,当下回了一句:“你这丫鬟还真是厉害,你家小姐还没说话,你倒插起嘴来了!” 水兰不甘示弱,顶了回去:“我说错了吗?你们是没看见,那日我家小姐哭得多伤心!这么多天了,慕容公子要是真的有心道歉,早该来了!……” “水兰!不要再说了!”南宫芷情打断水兰的话,对原湘说道:“水兰被我纵惯了,请原公子见谅,不要与她计较。” “南宫小姐言重了,琴心也有不对的地方。原某倒是颇为欣赏水兰姑娘护主的忠心。”原湘笑道。这一来,花厅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南宫芷情望着一脸笑容的原湘,问道:“听说原公子精通音律,尤其是弄萧。” “说不上精通,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我倒是听说南宫小姐擅长抚琴,正巧我带着玉萧,可以和小姐切磋一下。”原湘从袍下拿出一支玉萧。 “可以让我看看公子的玉萧吗?”南宫芷情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 “当然可以。”原湘将玉萧递了过去。 南宫芷情接过玉萧,顿时感到失望。这玉萧虽然也是用上好的碧玉制成,但不是自己遗失的寒玉萧。 看到南宫芷情失望的表情,原湘自嘲地说道:“看来原某的玉萧不入小姐的法眼。” “不,原公子的玉萧堪称上品。”听他这样说,南宫芷情回过神来,一边将玉萧递回给原湘,一边问道:“原公子可会吹《黄沙曲》?” “乐圣林声语的《黄沙曲》?据原某所知,林声语成名至今已有十五载,作于十年前的这首《黄沙曲》,更是奠定了他在乐坛的地位。凡是学萧的人,无不以会吹奏《黄沙曲》为荣,只是这首曲子不是人人都能吹奏得了的,没有一定的音乐功力,根本无法全部吹奏完。”原湘道。 可是这难不倒他,因为他正是为数不多能全部吹奏完《黄沙曲》的人之一。不过当初他可是花费了相当长的日子,又有专人指点才学会的。 “正是!不知道芷情是否有幸听到原公子吹奏《黄沙曲》呢?”南宫芷情期待地望着他。正如他所说,能够将《黄沙曲》全部吹奏出来的人不多,上官鸣是其中之一。 “原某略懂,要是有乐谱,一定能吹奏出来!可惜现在没有乐谱。”原湘遗憾地说道。 南宫芷情回过头,对水兰道:“你去把《黄沙曲》的乐谱拿来。” 水兰应了,不用一会儿,就将乐谱拿了过来。一旁的琴心腹诽,她这次倒是快的很。 南宫芷情将乐谱递给原湘,“原公子请!” 原湘接过乐谱,打开一看,乐谱是用娟秀的楷书抄写的,无疑是出自眼前这位聪慧灵秀的女子。 他将乐谱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将玉萧放在唇边,试着吹奏了一段,然后朝南宫芷情点点头,示意开始了。 第二十七章 失落,不是故人 萧声响起,是南宫芷情熟悉的《黄沙曲》,是千百次萦绕梦中的《黄沙曲》,由眼前这个如同谪仙的男子吹奏了出来。 南宫芷情突然觉得眼角湿润,好像有温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跑出来。她仿佛又看见了那边了无边际的沙漠,金戈铁马,在雄壮的鼓声中,英勇的将士为了保卫家园,与敌人殊死战斗,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黄沙…… 不可否认,原湘的吹奏技巧非常高超。可是,感觉不对,她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她疑惑地望着专心致志吹奏着《黄沙曲》的原湘。 虽然他能够完完整整地把《黄沙曲》吹奏出来,他可以模仿出“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可是他吹奏不出身临其境的感觉。他应该从未在边疆生活过,更没有见过沙场喋血的悲壮情景吧。 如果她没有听过上官鸣吹奏《黄沙曲》,那么她也未必能听出其中微小的差别。他不是上官鸣!她确定原湘绝对不是上官鸣! 几个月来满怀着的希望突然破灭,这一刻,她觉得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没了寄托一样。她怔怔地望着原湘,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原湘吹奏完《黄沙曲》,放下唇边的玉萧,等着南宫芷情的赞赏,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够完整地吹奏完这首曲子。可是他没有等来南宫芷情的赞赏,却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让人看了心疼。 “南宫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原湘关切地问道。 “我,我只是有些头痛,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原公子,抱歉!”南宫芷情用一只玉手轻触着光洁的额头,对身后的水兰说,“水兰,送客!” 水兰本要上前搀扶,见南宫芷情这样说,连忙对原湘说:“原公子,请!” 原湘担心地看着南宫芷情,但她已经下了“逐客令”,加上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拱了拱手道:“南宫小姐,你好好休息。原某告辞!” “原公子慢走!”南宫芷情勉强撑起身子道。看着水兰在前面领路,琴心推了白衣飘飘的原湘离开了花厅后,她俯在桌上低声饮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走进花厅,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南宫芷情一惊,正要挣扎,却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随即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奕飞……”她喃喃道,放心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沉沉睡去。 慕容浚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和心痛。今日他去应天府衙拜访南宫燕凌,递了越香楼开张剪彩的邀请贴后,本打算去越香楼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却被南宫燕凌挽留了下来。 原来南宫燕凌见自己的妹妹几日不出房门,又问不出缘由来,心中着急。他直觉此事与慕容浚有关,但又不方便出面询问,见他到府衙来,便邀请他到府里做客。[.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浚想见南宫芷情,当下也不推辞,与南宫燕凌一同来了南宫府。一进大门,就见水兰、原湘和琴心正从府里出来,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原湘一看见慕容浚,露出欣喜的神色,道:“浚,你快去花厅看看南宫小姐,她生病了!” “什么?怎么回事?”南宫燕凌和慕容浚异口同声地道,然后互相望了望对方。 南宫燕凌首先镇定了下来,对慕容浚道:“慕容公子,麻烦你去看看舍妹。本府送送原公子。” 慕容浚连忙问了花厅的位置,飞身而去。 “大公子,小姐才不想见到他呢!”水兰忿忿地道。前几日连个影子都见不到,现在听到小姐病了才紧张。 “水兰,你送原公子出府,然后到书房来,我有话问你。”南宫燕凌听了水兰的话,再望望慕容浚快速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南宫大人,告辞!”原湘边说边示意琴心推他离开。机会已经给了慕容浚,就看他自己能否把握好,化解掉他与南宫芷情之间的心结。 再说慕容浚来到花厅,见南宫芷情俯在桌上,伤心哭泣,便不顾两人之前的不愉快,只一心想把她拥入怀中,安慰她。 当下,慕容浚见南宫芷情窝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将她抱起,走出花厅,向后院她的闺房飞身而去。 进了房间,慕容浚小心翼翼地将南宫芷情放在床榻上。离了慕容浚怀抱,南宫芷情感觉到那舒适的温暖一下子消失了,不安地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之中,伸出手来,抓住了慕容浚胸前的衣襟。 “不要离开我!”她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个人可以给她温暖和安全,于是紧紧地抓住他,不想他离开。 “好,我不离开你!”慕容浚坚定地回答,做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他轻轻地将她的手从衣襟上拉下来,放在她的身侧,替她盖上锦被,然后坐在床边望着她苍白的睡颜。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原湘不是上官鸣,这个事实对南宫芷情的打击实在太大,她不由地说起了梦话。 “鸣哥哥,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坐在床边的慕容浚听了,脸一下子阴沉了,双眸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墨黑的天色。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那股阴郁渐渐散开,换了爱怜的神色。 这几个月相处,表面融洽,其实彼此都在防备着对方。直到昨夜他潜入她的闺房,才看到她真实的另一面。表面上很坚强,实则柔弱得很。她的坚强在睡梦里崩溃得一塌糊涂,恢复到真我的本来面目,不再是那个有着小心机的南宫芷情。 这样的她,才是他记忆中的她,是他想一直呵护到永远的南宫芷情,他的情儿!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被汗湿的鬓发,俯身轻啄她的秀眉、琼鼻、樱唇,然后起身离去,到前院书房向南宫燕凌告辞。 此时南宫燕凌已经从水兰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疼自家妹妹,见他来告辞,也不挽留,亲自送他出府。 两人行至大门,慕容浚正要拱手道别,突然听到南宫燕凌压低声音,用只容他一人可以听到的声量道:“慕容公子,舍妹心地善良,只是对某些事情过于执着,日后她若得罪了慕容公子甚至是太子,还请慕容公子体谅,护她周全。” 慕容浚一怔,南宫燕凌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就像闲叙家常一般,可他托的却是南宫芷情将来的幸福,甚至是性命。 见慕容浚不出声,南宫燕凌的眸光沉了沉,“慕容公子做不到吗?本府还以为慕容公子对舍妹有那份情意在,如今看来,是本府看错了!” “南宫大人言重了,情儿是我的未婚妻,不论她做错什么,在下都不会与她计较。不过,在下不希望她被人利用,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来。”慕容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警告南宫家不要把南宫芷情当成棋子,逼她做出危及太子煜大业的事,否则,他即使想护她也护不成的。 话已至此,南宫燕凌便不再说什么,目送慕容浚上了马车,调头回府去了。 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帝位之争总要付出血的代价,只是这代价不包括她! 第二十八章 在乎,他的感受 清晨,小鸟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欢快地迎接新的一天。 屋里,床榻上的南宫芷情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粉紫色的香罗顶,懒洋洋地不想起身。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南宫芷情依稀记得,昨日原湘上门拜访,她在花厅招待他,却发现他不是上官鸣。送走原湘之后,她俯在桌上哭泣,然后就睡着了。 可是,她是怎么回到闺房来的?好像是有人将她抱回来的。是谁? 她努力在模糊的记忆中寻找着。想起来了,是慕容浚!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也许,是她记错了,抱她回房的另有其人。 可是,那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还有他在耳边说的话,仍历历在目,不是慕容浚还会是谁呢? 她竟然任凭慕容浚抱着自己从花厅穿过花园,回到闺房。这羞人的一幕,不知被多少丫鬟看在了眼里。尤其让她懊恼的是,当他抱起她时,她明明知道是他,却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反倒觉得很安心,放心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水兰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水兰,你怎么在这里?”南宫芷情问道。只见水兰从床边抬起头来,两只眼圈黑黑的,发丝也有些凌乱,似乎是昨夜一夜未眠照顾自己,快到天亮时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合衣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水兰,就算你不回自己的房间,也应该到软榻上去休息,怎么趴在这里睡觉?”南宫芷情问道,突然想起一事,“难道,我昨夜又发病了?” “小姐,你从昨日中午一直睡到现在。(.)昨日戌时,水兰让厨房热了粥,想唤小姐起来喝,可是小姐睡得很沉,一直唤不醒。水兰不放心,就在床边守着小姐,谁知到了半夜,小姐真的发病了,全身冰冷,打着寒战。水兰让小姐吃了药后,一直不敢合眼。后来实在太困了,才睡着了。” 听水兰这样一说,南宫芷情想起,昨日中午自己确实是有发病的症状,只是当时失望加上伤心,一时忽略了,后来就在慕容浚的怀里睡了过去。没想到到了半夜就真的发病了。 “水兰,昨日是慕容浚把我抱回来的?”南宫芷情踯躅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水兰道:“昨日,水兰送原公子和琴心姑娘,在大门那里见到大公子和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一听说小姐你生病了,马上就到花厅去了。水兰被大公子叫到书房问话,没有跟过去。虽然水兰没有亲眼看到,但应该是慕容公子把小姐抱回来的。” 果然是他!等等,大哥找水兰问话?南宫芷情一惊,连忙问道:“我哥找你问什么话?” 糟了,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水兰小心地看了看南宫芷情的脸色,“就是,就是问小姐为什么几天不出房门,不愿意见慕容公子。” “你说了?!” “说……说了。小姐,对不起!大公子他好凶,水兰只好说了。”水兰道。南宫燕凌当时黑着脸,好像把她当犯人一样审,她现在想起还很害怕。 大哥知道,很快爹爹也会知道。要是爹爹因为此事把自己召回京城,不让自己再查上官鸣的下落,那可怎么办? 事到如今,南宫芷情也不想责备水兰,心想要不要去和大哥说说,请他不要告诉爹爹。 “请问小姐起身了吗?”门外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水兰开门一看,原来是南宫燕凌身边的大丫鬟,名唤绿苹,连忙让她进来,“绿苹姐姐,小姐已经起了,有什么事吗?” 绿苹穿一身青色的纱裙,婷婷袅袅地走进房中,对坐在床榻上的南宫芷情行了个礼,道:“老爷让我过来禀报小姐,今日府衙休息,老爷请小姐一道去赴宴。” “去哪里赴宴?宴请大哥的是何人?”南宫芷情问道。她素来不喜欢应酬,而且昨夜刚发过病,她身子困乏得很。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去。 “宴请的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浚,地点是在明月湖的画舫上,午时出门。请问小姐,奴婢要怎样回禀老爷?”绿苹回道。 南宫芷情想了想,既然他主动示好,那就趁这个机会修补关系吧。“我知道了。绿苹你回复大哥,我会准时赴宴。” “请小姐做些准备,到了出门的时候,奴婢再过来请小姐。”绿苹得了肯定的答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出门离去,回禀南宫燕凌。 “小姐,你真的要去?”水兰问道。虽然她自小跟在南宫芷情身边,可有的时候对自家小姐的心思还是不甚明了。 多年来,南宫芷情为了上官鸣的事一直闷闷不乐,水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而当南宫芷情和慕容浚订亲时,水兰很开心,有意无意地为慕容浚说些好话,希望南宫芷情可以放开心怀,接受慕容浚。 眼见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谁料竟然发生了那日的事。谁欺负小姐,谁就是水兰的仇人,她讨厌起慕容浚来。可是昨日见慕容浚一听到自家小姐生病的消息,急匆匆地赶去花厅,又觉得他对小姐有着很深的情意。 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到底是继续撮合他和小姐,还是帮小姐躲开他的伤害? “去,当然要去。”南宫芷情从床榻上站起,正要迈步,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连忙稳住身子。 水兰见状,上前扶住南宫芷情,“小姐,你身子不好,奴婢去和大公子说一声,就不去了?” “我没事!你让人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更衣。”南宫芷情吩咐道。 水兰无奈,只得安排人去取来热水。 南宫芷情摒退所有的丫鬟,让水兰守在门外。她往热水中撒了一些粉末,然后褪去所有的衣裳,将身子全部浸在热水中,又用银针刺了几个穴位,然后按照师傅传授的内功心法练了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将扩散的毒压制了下去。整个人顿时变得神清气爽。 南宫芷情出了浴桶,穿上薄绸碎花寝衣,唤了水兰进来。 “小姐打算穿哪套衣裳去赴宴?不如就穿这件金丝织锦礼服吧。”水兰打开衣箱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一件高贵的金丝织锦礼服,在南宫芷情面前展了开来。 “太过隆重了。”南宫芷情看了一眼,不满意,亲自在衣箱里拿了一身珍珠白织锦长裙穿上,用一条绣着浅红色海棠花的白色织锦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束住,让水兰替她绾了个松松的云髻,斜插上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又用胭脂掩了略显苍白的脸色。 妆扮后的南宫芷情,整个人就像海棠花一样温和美丽。 “小姐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水兰赞叹道,“不过这会不会太素了?这可是慕容公子第一次宴请小姐和大公子,不是应该穿得隆重些吗?”她还是觉得那件金丝织锦礼服比较好。 “这样就好,他不喜欢我穿得太过艳丽。”南宫芷情随口道,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从何时开始,她在乎起他的感受来了。 “小姐已经原谅了慕容公子,是吗?”水兰问。 南宫芷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日的事已经过去,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处处针对他。” 第二十九章 赴宴,兄妹交心 将近午时,绿苹来请南宫芷情赴宴。 南宫芷情随绿苹来到大门时,南宫燕凌已经上了马车,正在闭目养神。见大哥在休息,南宫芷情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边。 绿苹和水兰则上了后面的马车。府衙的侍卫们穿着统一的服装,骑着高头大马,或在前面开路,或在后面护卫。一行人向着明月湖的方向而去。 “情儿真心喜欢上了慕容浚,是不是?”南宫燕凌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坐在对面的南宫芷情道。 南宫芷情被大哥说中了心事,不禁脸上一热,低下头避开南宫燕凌灼灼的目光,小声地答道:“大哥,我,我不知道。” 十岁前,爹爹、娘亲就告诉她,上官鸣是她的未婚夫,等她长大了,就要嫁给上官鸣。大哥也时常开她玩笑,叫她“小将军夫人”,她羞得满脸通红,挥舞着粉拳追着大哥满花园跑,可是总也追不到。 十岁那年,风云突变。一夕之间,她与上官鸣从此天涯各一方。 十岁之后,他挣扎求存,她韬匮藏珠,只为重逢之日,可以为他解去奇毒,洗去冤屈。 在父亲的安排下,她成了“痴儿”,却因祸得福,拜师“神医”,学得一身精湛的医术,既避开了太子选妃,又拒绝了杨逸多次求亲。 可是,荷塘偶遇后,慕容浚就像她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数,直直地闯进她的人生,掠去了她原本留给上官鸣的心。 见南宫芷情满脸娇羞,南宫燕凌叹了一口气,提醒她:“慕容浚是太子的人,而太子不待见父亲。[.超多好看小说]你喜欢他,将来会很辛苦的。” 南宫燕凌任应天府知府,出自南宫亮的刻意安排。他虽然远离朝堂,但因为“灵狐”的关系,消息一向灵通。 “近来太子煜和皇子炎的明争暗斗日趋白热化,朝臣们无论想与不想,愿与不愿,都不得不选择一方作为依靠。惟有父亲,既不属于太子煜一党,也不属于皇子炎一党。这些,你可知道?”南宫燕凌坐直了身体,语气十分认真。 南宫芷情点了点头。自从成为了“灵狐”圣女,她从胡三那里了解到很多朝廷争斗的内幕。当然胡三也是得到了南宫亮的授意,否则不会有问必答。 “你可知道,爹爹将你许配给慕容浚的真实用意?”南宫燕凌继续道。父亲一向爱护妹妹,不愿她涉及朝堂纷争,很多事都是瞒着她的。也因此,她才会不顾一切跟着慕容浚跑到泠州来,追查上官鸣的踪迹。 情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不能再一知半解,该让她了解得更多。这样,一旦父亲和自己不能再保护她,她才能够做到自保。 “爹爹是为了向太子示好。”南宫芷情有些犹豫地回答。 “这是其中之一。父亲促成南宫和慕容两家的联姻,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弱点交到了太子煜手里,他通过这种方式向太子暗示,绝对不会投向皇子炎那边,与他为敌。” 南宫芷情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大哥的意思是爹爹把自己当成“人质”送给了太子,让太子手里有了要挟爹爹的筹码!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燕凌看着妹妹疑惑的神情,继续道:“其二,父亲知道你一直为了上官鸣的事自责,不能自拔。这既是给你一个机会去寻找上官鸣,也是希望你能放开心怀,尝试接受别的男子。” “其三,一旦太子煜登上帝位,一定会为上官伯父翻案。那时父亲必定首当其冲,我也会受到牵连。父亲希望慕容浚能护你周全。” 南宫芷情呆住。“不会的,太子煜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而且爹爹不是说过他若为帝,一定会是明君吗?既是明君,就一定会还爹爹一个公道!” “情儿,你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父亲恐怕立时便要被打入大牢,不得见圣颜,根本就没有申诉的机会。”南宫燕凌道。 虽然父亲不愿情儿牵涉进此事,可是昨日见慕容浚一副紧张的模样,他决定试一试。也许情儿就是此事的转机,将来父亲和自己都要靠她洗清冤屈。 “大哥看得出来,你喜欢慕容浚,而他也喜欢你。既然如此,情儿就去好好爱他,俘获他的心。只要你在慕容浚心中占据重要地位,以他与太子煜的关系,将来说不定能为父亲谋得一线生机。当然,你若不愿,大哥也不勉强你。” 言尽于此,怎样做,就看南宫芷情自己的选择了。 南宫燕凌靠着车厢,合上眼睛,想着心事。 这段时间,国丈杨忠动不动就逼南宫亮表态,要他在太子煜和皇子炎之中选一个。结果南宫亮弃二人,选了当今圣上。这让杨忠差点气歪了鼻子。 好在杨忠十分看重南宫亮,主要以怀柔政策为主,尚未使出强硬手段来逼迫南宫亮就范。但他一心要拉拢南宫亮,便要除去慕容浚,拆了南宫和慕容两家的联姻。 因此,自从慕容浚到了泠州,这一带出现了很多可疑人物,有些明显就是杀手。有的很可能已经混入泠州城中了。 南宫燕凌一面派出捕快加紧巡查,一面派出“灵狐”四处打探消息。他既是南宫芷情的大哥,也是地方父母官。在保证慕容浚和南宫芷情安全的同时,亦要保一方平安,不能让权势斗争殃及池鱼,祸及百姓。 南宫芷情兀自思索了一会,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看看闭着眼睛的南宫燕凌,问道:“大哥,我可以再见一次鲁伯吗?” “因为近来泠州来了不少可疑人物,所以几日前我就已经派人把鲁伯送回凉山县了。”当时南宫芷情正闭门不出,也就没有告诉她。 “他们是冲着鲁伯来的?”南宫芷情紧张地问道。 “不是!他们是尾随你们来的,目标应该是慕容浚。”南宫燕凌也不打算瞒她。知道了也好,平日里可以提高警惕,提前做些防备。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她都忘了与慕容浚初遇之时的惊险情景了。 “大哥,需要向他示警吗?”南宫芷情咬了咬下唇,不安地问。 “你认为他会不知道?他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南宫燕凌淡淡一笑。他算是看得清楚明白,自家妹妹的心已经系在那个表面淡泊清雅、实则城府极深的男子身上。希望父亲没有看错那个人,他真的能够回报情儿的一片深情,爱她,护她,保她周全。 南宫芷情知道,慕容浚不是一般的商贾,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他后面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她却不清楚。 她身为南宫家的女儿,不能总是让爹爹和大哥来保护自己,她也要为自己的家人做些努力。 “大哥,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做到吗?”一双水灵灵的秀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燕凌。大哥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她希望可以从大哥那里得到勇气和支持。 “情儿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也应该相信大哥的判断。”南宫燕凌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不管穿什么衣裳,华丽的,或是朴素的,她的美都像黑暗中的夜明珠,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璀璨的光芒,想掩盖都掩盖不了。慕容浚怎会看不到她的美、她的好? “大哥,谢谢你!”南宫芷情嫣然一笑,美不胜收。 恍神之间,南宫燕凌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当年京华第一美人宁寒蝶的身影,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第三十章 戏弄,真情流露 “大人,绿柳码头到了。(.)”车外传来车夫低哑的声音。 待马车停稳,南宫燕凌率先下了马车,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慕容浚、原湘互相寒暄起来。 “南宫大人,请上船!”原湘清朗的声音传进马车。 “好!一同上船吧!”南宫燕凌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也传进了马车里。 听到众人远去,南宫芷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掀开帘子,准备下车。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只手,无声地向她发出邀请。 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略一迟疑,便将纤纤玉手放在了慕容浚的手里,踩着杉木藤面轿凳下了马车。 慕容浚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向停泊在码头的豪华画舫走去。 也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南宫芷情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 前边,南宫燕凌和原湘已经上了画舫。 “真是一对璧人!南宫大人觉得呢?”原湘望着向画舫走来的慕容浚和南宫芷情,由衷地赞叹。 南宫燕凌回过头来,也不禁看呆了。 那两个人好像约好似的,都穿了白色的衣裳。南宫芷情穿的是珍珠白织锦长裙,而慕容浚亦穿了一身白色暗花锦袍,腰间束了一条绛红色的腰带,长发用一根同样颜色的发带扎起。乍眼望去,男的飘逸,女的娇俏,真是一对神仙般的妙人。 转眼间,两人手牵着手上了画舫,进了船舱。 南宫芷情打量了一下,船内很是宽敞,红木制成的门窗上雕刻着精致的花鸟鱼虫,淡粉色的纱缦帘子从顶上轻柔地垂下,在湖面上吹来的微风中轻轻舞动着。(.)船舱的中间,摆了一张紫檀木大方桌,桌上放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时鲜的水果。两侧则摆了紫檀木小方桌和一些锦凳。 此时,画舫已经离了岸,向明月湖中心驶去。 一路跟随的侍卫们将马系在码头的栓马桩上,留赶马车的车夫守着,其余人则上了另一艘船,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南宫芷情在船舱一侧的窗户旁挑了张锦凳坐下,手臂抵着窗沿,望外面的风景。虽然已至夏天,天气越来越炎热,可是这湖面上的习习凉风,拂在脸上,清爽得很。 南宫芷情微微抬起脸,感受着微风夹杂湖水的湿气带来的清凉,鬓边的几缕长发在风中飞舞起来。 这动人的一幕,全部落入身后的慕容浚眼中。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在她身边的锦凳上坐下,一手扶着她的细腰,一手拈住几丝飘扬着的青丝,缠绕在手指上,一下一下地拉扯着。 南宫芷情吃痛,回过头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却见他嬉皮笑脸地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她正要转回头继续看画舫外的风景,却不想慕容浚突然俯下身来,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飞快地偷了个香。 他竟然当着大哥的面作出这样的举动!南宫芷情不由地朝南宫燕凌的方向看去。南宫燕凌不知何时坐到了画舫的另一侧窗下,正与原湘对弈,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 幸好,看来大哥没有看到。南宫芷情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原湘与大哥的一番对话让她羞红了脸。 “南宫大人,庄主和南宫小姐的感情好得很呢,我们两个都被当成空气了。”原湘盯着棋盘道。 “嗯!”南宫燕凌淡淡地应了,将手上的棋子下到棋盘上。 “不如找个时间商议一下他们的婚礼?”原湘道,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也好!”南宫燕凌道,依然目不转睛,在棋罐中拿起一子,下到棋盘上。 原来不止大哥,原湘也看到了! 慕容浚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真个美人在怀,软玉温香。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画舫中还有两个男子,不可能视而不见,何况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大哥。 南宫芷情将手抵在慕容浚胸前想要挣开,慕容浚反倒将她揽得越发紧了,在她耳边邪邪地低语:“如果不想让他们看到不该看的,就乖乖地别动。”说完还故意朝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那温热的气吹到耳朵上,南宫芷情顿时感觉身体一阵酥麻,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慕容浚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突然用嘴含住了她红透了的耳垂,轻轻啃舐着。 啊!南宫芷情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发觉不妥,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一脸坏笑促狭的慕容浚。 薄怒浮上娇美的脸庞,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从锦凳上站起,顾不得什么仪态,蹬蹬蹬地穿过后舱,跑到甲板上,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慕容公子,舍妹脸皮薄,你就不要再戏弄她了。”南宫燕凌头未抬,将指间的白子放到棋盘上。 原湘看了看,紧接着下了一粒黑子。“南宫大人,这几日南宫小姐不理睬庄主,他可是寝食难安。今日见了南宫小姐,自然是真情流露,难以自制。” “原来如此!那慕容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了。” “此话不假。” …… 什么时候原湘和南宫燕凌如此熟络,一唱一和地调侃起他来?慕容浚眯起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扫了一眼棋盘,见两人旗鼓相当,正处于胶着状态。思忖着,既然有原湘招呼南宫燕凌,他还是去找他的情儿好了。 当下,慕容浚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从后面抱住了南宫芷情。她的身子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馨香,抱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南宫芷情略一挣扎,见挣不开,干脆放松了身体,将螓首靠在他的胸前,静静地看着明月湖上的烟波和飞鸟。 “情儿?”慕容浚轻声地唤她,好像是怕打破眼下这温馨和谐的一幕。 “嗯。”南宫芷情也轻声应道。 “对不起,请原谅我!”他一直想找机会向她道歉,无奈前两次见面南宫芷情都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南宫芷情转过身来,看向他的眼眸,在那里看到了认真和恳切。 此时的慕容浚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热切而又紧张地望着她,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语。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扇子,遮住了晶亮的眼睛。她没有表态,只问道:“奕飞,一年之约还有效吗?” 一年之约?他的心顿时好像被大锤子狠狠地击打了一下,心痛得快要流出血来。 她,还牢记着一年之约!原来她只把自己当成假未婚夫,一年之后就不会再相见的陌路人! “有效,当然有效!”他冷冷地道。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痛楚,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既然有效,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亲密?”南宫芷情继续问道。 “是,自然是了!”他恨恨地道,断然放开她,后退了一步。她就那么讨厌自己的碰触吗? 他生气了?南宫芷情终于抬起眼帘,欣喜地望着慕容浚铁青的脸,上前一步,掂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快速地退后,从他身边逃走,欢快地跑进了船舱。 慕容浚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从巨大的落差中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边要求他遵守一年之约,那边就主动亲了他。 他决定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于是走回船舱,见她正偎依在南宫燕凌身边,专心致志地看他和原湘对弈。 把他的心搅乱了,自己却跑去看别人下棋。 他走到原湘后面,倚着木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盯到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这时,绿苹、水兰和琴心提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她们走到大方桌前,收了桌上的点心和水果,然后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佳肴摆到桌上。 “好香啊!”南宫芷情早就被慕容浚看得不好意思了,乘机站了起来,走到了水兰身边。 第三十一章 用膳,交流口水 “看来这局棋是没那么快下完的。南宫大人,时候不早了,不如用完午膳后我们再继续?”原湘停了手,对南宫燕凌道。 南宫燕凌看了看棋盘,正如原湘所说,这局棋一时三刻还真的结束不了。 “好!先用膳!”南宫燕凌站起,走到大方桌前坐下。 琴心过来推了原湘坐到南宫燕凌的对面,替他在腿上铺了一块锦帕,退到他身后。 慕容浚、南宫芷情则分别坐在了南宫燕凌的左右两边。 “知府大人,请!”这话是对南宫燕凌说的,可慕容浚的眸光却一直锁在对面的南宫芷情身上。 可是南宫芷情就是不看他,低了头好像在想心事。 南宫燕凌并未立即举筷,而是对身后绿苹和水兰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绿苹和水兰应了,退了下去。 见南宫燕凌遣退了两个丫鬟,原湘也对琴心道:“琴心,你也和她们一起去用膳吧。” 琴心便跟在二女的身后,一起到后舱去用膳。 “大家起筷吧!”南宫燕凌举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鸡肉,顺手放到了南宫芷情的碗里。 南宫芷情连忙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宫燕凌,“谢谢大哥!” 她刚把鸡肉吃完,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接着是一块牛肉、一块鸡蛋……很快,她的碗里堆满了菜。 “大哥,你不要再夹给我了!”南宫芷情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娇嗔地对南宫燕凌道。 可是,为什么大哥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难道…… 就在此时,一只大虾又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她的碗里。(.无弹窗广告)她顺着筷子的方向望去,猛然对上了慕容浚灼灼的目光。竟然是他! 见终于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慕容浚心中得意,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道:“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边说边夹了一块红烧肉,又要送到南宫芷情的碗里。 “够了,奕飞你不要再夹给我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南宫芷情连忙出言阻止。心里嘀咕,她又不是小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呸!呸!呸!他才是小猪! “南宫小姐都说够了,你就不要再夹了。你把菜全都夹给她了,我们吃什么?……”原湘在一旁“哀怨”地道。 南宫芷情感激地看向帮她说话的原湘,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慕容浚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慕容浚听了原湘的调侃,把筷子转了方向,直直向原湘而去,红烧肉瞬间就塞进了他正在说话的嘴里。“你也多吃点,这么多话!” 原湘赶紧把肉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然后苦笑着道:“庄主亲自夹的菜,果然特别好吃!南宫小姐,你要多吃点啊!” “快吃,是不是也要我喂你?”慕容浚将目光再次转向南宫芷情。 “不,不用!”南宫芷情连忙低头吃饭。心里再次嘀咕,真霸道!唉,大哥也不帮帮我。 一旁的南宫燕凌见到慕容浚的筷子在空中不停飞舞,倒是镇定得很,自顾夹了菜,津津有味地品着。[] 这些菜都是越香楼的厨子做好,装在食盒里,快马送过来的,吃的时候都还是热的。色香味俱全,不愧是越香楼的招牌菜式。可以想象得出,越香楼开张之后,一定会客似云来,生意红火!到时,府衙也可以收到更多的税收,减轻老百姓的一些负担。 “大哥,你也多吃点!”一块鸡肉被南宫芷情放进了南宫燕凌的碗里,接着是红烧肉、大虾、鱼肉……所有慕容浚夹给南宫芷情的菜,都被她一一转移到了南宫燕凌的碗里。 南宫燕凌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彻底凌乱了。想到这些菜经过慕容浚的筷子,再经过南宫芷情的筷子,山长水远地来到他的碗里,霎时没了胃口。这到底是吃饭还是交流口水? “那个,本府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南宫燕凌起身,走到窗户边的锦凳上坐下。 绿苹已经吃完饭,赶紧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给南宫燕凌送过来。 南宫芷情心里偷笑,谁叫大哥你不帮我! 她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奕飞、原公子,你们慢慢吃!” “真的饱了?”慕容浚也放下了筷子问道。 “真的饱了!”南宫芷情肯定的回答,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隐隐生痛。 “那好,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慕容浚拉着她径直往后面的甲板走去。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水兰端了切好的水果,正要送进船舱,见南宫芷情被慕容浚拉着,赶紧追上来。 “不许跟来!”慕容浚“警告”水兰。他需要跟情儿独处,好好地“审问”她,她刚才在甲板上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绝对不允许有人来打扰!不过说起来,画舫上这么多人,除了这个咋咋呼呼、忠心护主的水兰,还真的没有人会不解风情地来打搅他们。 “奕飞,你弄痛我了!”南宫芷情泫然欲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蓄满了泪水,随时会滴落下来。 慕容浚放开她,隔着衣服帮她揉着被抓痛的手臂。 南宫芷情被他专注的神情和温柔的举动吓了一跳,偷偷地打量起他来。以前觉得他的脸有些平淡,如今细细地看来,他五官分明,尤其是剑眉下的一双朗目熠熠生辉。 “现在还痛吗?”慕容浚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满地望着她。她又走神了! “不,不痛了。”被他发现了?南宫芷情回过神来,收回放在他脸上的目光,脸上泛起了片片红晕。 慕容浚心中一动,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南宫芷情乖巧地将螓首靠在他的胸前,耳朵正巧贴在他的胸口处,隔着薄薄的衣料,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咚、咚、咚”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觉得很安心。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甲板上。在湖面吹来的微风中,他们的袍裾、裙摆轻舞摇曳,长发也被风卷起,缠绕在了一起。 这一幕落入站在门边的水兰眼里。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掉头回了船舱。 “情儿,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慕容浚终于想起拉她到甲板来的正事。 “什么?”南宫芷情仍然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柔中。 她这么快就忘记了?他提醒道:“就是你既然要我遵守一年之约,为什么又主动亲我?” “我什么时候让你遵守一年之约了?”南宫芷情将螓首在他胸前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明明是你要我遵守一年之约的!”慕容浚指出事实,不容许她抵赖。 “奕飞,你就是一个大笨蛋!你再好好想想。”南宫芷情娇嗔道,躲在他怀中窃笑。谁让他害自己伤心难过了好几天,现在也该让他尝尝不好受的滋味。 他回想之前两人在甲板上的情景: 她问:“奕飞,一年之约还有效吗?” 他答:“有效,当然有效!” 她问:“既然有效,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亲密?” 他答:“是,自然是了!” 然后,他生气了。 再然后,她亲了他。 慕容浚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上了她的当!她不但原谅了他,还把心交给了他。 “你这个‘小骗子’!”狂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用力抱住南宫芷情,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奕飞,快放开我!我痛!”南宫芷情被他抱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情儿,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慕容浚郑重地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他的情儿,永远的情儿! 南宫芷情心中一震,伸出手去缓缓地抱住了他。 第三十二章 赴约,偷看慕容 经过画舫设宴,南宫芷情和慕容浚的感情更近了一步。平日里,他们或是在南宫府里赏花,或是在明月湖上泛舟,或是在冷香居里品茗…… 转眼就到了十五,越香楼开张的日子。虽然原湘曾经代表慕容山庄邀请她一同剪彩,慕容浚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南宫芷情素来不喜欢喧哗,也不愿出风头,一再婉言拒绝了。 慕容浚见她确实不想参与剪彩一事,便不再勉强,只约她前去观礼。 因此,十五这日,南宫芷情早早起了,梳妆打扮,穿上金丝织锦礼服,绾了朝凤髻,插上绿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戴上绿翡翠滴珠耳环,又化了个淡淡的妆容。临出门前,她折返梳妆镜前,从首饰匣子里拿出玉莲簪,仔细地插在发上。 一切准备妥当后,南宫芷情上了轿,与南宫燕凌一前一后来到了应天府最繁华的街道。轿子在越香楼前面停下,南宫芷情坐在轿子里,没有立刻出去。按照礼仪,南宫燕凌既是应天府最高长官,又是她的大哥,于公于私,她都应等南宫燕凌先下轿,方能下轿。 只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南宫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大人,请到里面稍事休息!原湘,招呼大人!” 紧接着,一双暗红色的靴子出现在轿帘前。慕容浚在轿外温柔地唤道:“情儿,请下轿!”随即轿帘被人掀起,慕容浚一脸笑容地向她伸出了手。 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暗花锦袍,衣领和袖口绣了白色的云纹,腰间束了一条白色织锦腰带。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南宫芷情下了轿,将纤纤玉手放在他的手里,任他牵着一同进了越香楼。 慕容山庄派遣到各处负责分店的主事人早就提前一至两天到了泠州,如今都聚在越香楼门外或是一楼帮忙招呼客人。 他们见慕容浚与一个盛装美人手牵手亲热地走进来,知道那个美人正是与慕容浚定了亲的南宫芷情,于是纷纷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庄主,南宫小姐!” “免礼,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慕容浚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去。 这时,一个二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身穿深蓝色锦袍的男子从楼上噔噔噔地跑了下来,来到慕容浚前面,大声叫道:“大哥!”然后看了看南宫芷情,又大声地叫道:“嫂子!” 哄的一声,刚刚散去的人群发出欢快的笑声! 南宫芷情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嫂子”惊在当场,一张俏脸瞬间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看着这个年纪明显比自己要大的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虽然已经订了亲,可她毕竟还没有和慕容浚成亲,他怎么可以这样叫她?! 慕容浚察觉了她的窘态,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替她介绍眼前这个莽撞的男子:“情儿,他是佟叔的儿子,叫佟英,比我小两岁,平时都叫我大哥。” 他又对佟英道:“佟英,她是南宫相府的小姐,也是知府大人的妹妹――南宫芷情,你以后叫她‘南宫小姐’就可以了。” “噢,知道了!那等你们成亲了,我再叫她‘嫂子’吧!”佟英爽快地应道。 哄的一声,人群再次发出欢快的笑声。 有人响亮地说道:“佟英,你这么想叫‘嫂子’,那就赶紧让庄主把南宫小姐娶进门!到时你天天都可以叫了。” 南宫芷情的脸更红了,她怀疑佟英是故意的。 “咳!佟英是什么时候到的?见过佟叔了?”慕容浚将南宫芷情揽入怀中。南宫芷情顺势将自己通红的小脸埋在慕容浚的胸前。 佟英看着羞得躲在慕容浚怀中的南宫芷情,心想这玩笑开大了!待会庄主不知道会怎样收拾自己。他连忙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地答道:“早上才到的,我刚刚已经见过父亲了!我去外面招呼客人。”说完,一个箭步就出了越香楼。 “佟英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慕容浚也不想和属下计较,一把抱起南宫芷情,飞快地上了二楼。 闹腾的人群瞬时静默了下来,定睛看着慕容浚抱着美人,进了二楼的雅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们有没有看错?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冷情的庄主吗? 那个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慕容山庄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大家赶紧回去准备贺礼吧。” “对啊!老李,你准备送什么贺礼?” “暂时还没想好。你呢?” ……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相同的一件事,那就是这几年庄主带领大家开疆辟土,劳苦功高,这份贺礼绝对不能轻了。 到了二楼雅座,慕容浚将南宫芷情放下。“情儿,不要介意他们的玩笑。他们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奕飞,今日事多,你去招呼客人吧,让水兰在这里陪我就可以了。”此时,南宫芷情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在华服的衬托下,竟显出与平日不同的美艳来,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仿佛在邀请他品尝。 要不是顾忌身边站着的水兰,他一早就吻下去了。他定了定神,道:“那我让人送些点心和茗茶过来,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下仪式开始了,我再过来叫你。” “好的。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南宫芷情仰起脸,对着他莞尔一笑。 等慕容浚离开了,她打量了一下雅座,感觉有些眼熟。与门口正对的墙上开了一扇窗户,左边墙上挂了一副名人草书的诗词,右边墙上则挂了一副水墨梅兰图。雅座的正中摆着一张红木圆桌、八张红木高背椅子,桌上放了紫砂茶壶和茶杯。 窗下放了锦凳,她走过去坐下。这间雅座的视野很开阔,她只是坐着,就已经可以看到楼上所有的雅座和楼下大部分地方。如果其他的雅座不放下窗帘,她甚至可以透过窗户把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就看到正对面的一间雅座里,南宫燕凌正和原湘品茗交谈。 那日在画舫上,他二人对弈,始终不分高下,最终以和局收场。因了这个缘故,他们都将对方视为知己,相约再战。如果今日不是越香楼的开业庆典,恐怕他们早就在雅座里“撕杀”上了。 但是,原湘是如何上到这二楼来的?不会是要几个壮汉抬上来的吧?应该不是,他不像是那种喜欢兴师动众的人。若真的如此麻烦,他就不会上来了。 借着这间雅座观景视线极好的优势,她终于发现了端倪。在西面靠墙的角落里有一个木制的五尺见方的升降台,借助绞盘和粗大的绳索可以轻易地上下一楼和二楼。 她记起在凤悦城的醉香楼也有这样的升降台。 看来这些升降台是为原湘准备的。原湘在慕容山庄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呢,绝不仅仅是他自己说的“见习管家”,至少慕容浚十分在意他的安全,否则不会千里迢迢前来保护他。 此时,南宫芷情也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一进这雅座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除了墙上的字画不同,这雅座的位置和摆设,与醉香楼慕容浚的专用雅座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这间雅座是慕容浚在越香楼的专用雅座了。 这时,越香楼的小二敲了敲雅座的门,送进来一盘点心、一盘水果和一壶大红袍。 “小姐,吃块点心吧。”水兰端了盘子过来,站在南宫芷情的身边。 “你吃吧。”南宫芷情坐在锦凳上,没有回头,只顾看着楼下那个红色的身影。 水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慕容浚正在招呼着客人,时不时回答一下越香楼掌柜的问题。 “小姐,你在偷看慕容公子,小心被他发现了!”水兰打趣道。只要慕容公子对自家小姐好,她就认他是未来姑爷,才不管他是王孙公子还是平民百姓。 “他忙得很,不会发现的。”南宫芷情小声地说。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话音刚落,慕容浚就抬起头来,看向雅座。 居高临下偷看竟然会被抓到!南宫芷情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第三十三章 挑衅,有没有我 慕容浚见南宫芷情在楼上看着自己,还对自己笑了一下,不禁心神荡漾,正要迈步上楼,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通传:“淦州欧阳府大小姐欧阳静到!” 他连忙转过身,走向大门。 南宫芷情在楼上听见,想起曾经在“灵狐”的汇报中看过淦州欧阳府的情报。 这欧阳府是淦州的一大世家,与慕容山庄齐名,主要以石材生意为主,兼营当铺。不过欧阳家经营的石材可不是普通的石料,而是富贵人家专门用来建造园林、堆砌假山的太湖石,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采石场。 欧阳府的主事人欧阳烈有二子一女,分别是长子欧阳伦、长女欧阳静、次子欧阳宇。 二十岁的欧阳伦虽为长子,却对做生意一点也不感兴趣,整日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十天倒有八天在青楼花魁的温柔乡里度过,剩下的那两天,多半是在祠堂里罚跪。 次子欧阳宇年纪尚幼,不到十二岁,被欧阳烈送去麓山书院读书。 惟有十七岁的长女欧阳静,聪明伶俐,自小跟在欧阳烈身边,耳濡目染,对欧阳家的产业了如指掌,于经商之道也说得头头是道。 欧阳烈对欧阳伦失望之极,于是干脆培养女儿。欧阳静也很争气,不到两年,已能独当一面。 这对于欧阳烈来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据说欧阳烈和慕容谦老庄主是同窗,而他们娶的妻子又正巧是手帕交,所以两家走动频繁,关系极好。(.好看的小说) 当下,除了慕容浚外,各地的主事人也都纷纷站起来,准备迎接欧阳静。 南宫芷情看到对面雅座里一直在与大哥品茗聊天的原湘,也推动轮椅来到窗前,望着大门。她似乎看到原湘的眼睛里闪动着期盼的光芒。 原湘急切的神情让她有些吃惊。难道超凡脱俗、飘然若仙的他喜欢欧阳静? 于是,南宫芷情好奇地望着大门,想看看那个被大家众星捧月般迎接的欧阳大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红裙的少女在佟英的陪伴下进了越香楼。她穿的是窄袖的衣衫,裙子也要比别人的短上一两寸,露出一双绣着芙蓉花的缎面绣鞋,头发像男子一样高高地扎成一束,用五彩缤纷的璎珞固定在脑后,除此之外,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整个人显得干脆利落。 她的装束让南宫芷情有些意外,不过也确实符合她的身份。 欧阳静一进大门,就直接走到慕容浚面前,笑着道:“浚,恭喜你!静儿祝越香楼客似云来,财源滚滚!”她的声音很清脆,如同黄莺出谷,十分动听。 慕容浚拱手道:“承欧阳大小姐贵言!大小姐大驾光临,慕容浚不胜感激!” “浚,你和我客气什么!”欧阳静的眸光毫不避忌地放在慕容浚的脸上。 “欧阳大小姐远道而来,一定累了,请稍作休息。佟英,你陪欧阳大小姐上楼。”慕容浚转头对身旁的佟英道。 “是,欧阳大小姐请!”佟英应了,伸出手臂对欧阳静做了个“请”的手势。 欧阳静没有动,一双美目仍然直直地望着慕容浚,用略带撒娇的语气对他道:“浚,你陪我上去好不好?我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你陪我说说话。”她已经放低了姿态,就差没亲口对他说,她很想他! 慕容浚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好,我陪你上去。” 欧阳静听他这样说,开心地笑了,娇美的脸庞好像春日里绽放的鲜花,光彩照人。 楼上的南宫芷情听见欧阳静一口一个“浚”,心里早就不舒服了。欧阳静这一笑,更是恍花了她的眼睛。她收回放在楼下两人身上的视线,不由地看了看对面的雅座。 只见原湘呆呆地望着楼下,眼眸里浮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南宫芷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 看来,原湘真的喜欢欧阳静。好吧,那就好好撮合他们,免得那个欧阳大小姐纠缠慕容浚!南宫芷情心里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打翻了醋坛子。 见慕容浚和欧阳静上了楼来,南宫芷情从锦凳上站起,走出雅座,缓缓地迎向他们。 “奕飞!”南宫芷情有意柔柔地唤着那个有些走神的男子,声音好像要滴出水来一样。 慕容浚身子一颤,望向婷婷袅袅走向他的南宫芷情,嘴角微微上扬。“情儿,你怎么出来了?” “今日是越香楼的好日子,你忙着招呼客人,我却待在雅座里休息。不如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吧!”南宫芷情道,却将视线转向了欧阳静。 近看,欧阳静有一张姣好的鹅蛋脸,目如秋水,眉似远山,鼻如悬胆,唇若红莲,真是个美人胚子。南宫芷情看了,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 那边,欧阳静也在细细地打量她。慕容浚唤她“情儿”,那她一定就是南宫芷情了。以前听说相府千金容貌极美,欧阳静不相信,如今看她,眉目如画,丰姿绰约,浑身散发着清雅脱俗的气质。 就在两人互相打量的时候,慕容浚温柔地道:“情儿,我能应付得了。要是累着了你,我会心疼的。”她是相府千金,知府大人的亲妹妹,哪能让她抛头露面,招呼客人。 “奕飞,你对我真好!”南宫芷情不再看欧阳静,上前一步,站在了慕容浚和欧阳静的中间,很自然地用身体把他们隔开,然后玉手挽上慕容浚的手臂,甜甜地望着他。 “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慕容浚反问道,宠溺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欧阳静见状,眼睛里升腾起怒火。她认识慕容浚十多年了,从他回淦州执掌慕容山庄,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就装满了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可他对自己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而南宫芷情只过出身比她好一点,有个位高权重的爹,就硬是把她喜欢的人抢了去。当她在淦州听到慕容浚订亲的消息时,目惊口呆,要不是欧阳烈把她拦住,她早就跑到凤悦城去找他了。 见慕容浚和南宫芷情郎情妾意,旁若无人地亲热,欧阳静忍不住嗤道:“还以为南宫相府的千金有多么金贵,原来也不过如是!” 南宫芷情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南宫芷情的表情,可是慕容浚眸子里瞬间浮现的冰冷恨绝,她却看的清清楚楚。她吓了一跳,慕容浚就这么在乎南宫芷情吗?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宫芷情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自幼被南宫亮、南宫燕凌保护的很好,虽然娘亲早逝,却享受了比别人更多的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从南宫芷情走向他的那一刻,慕容浚就猜出了她的小心机,于是不动声色地配合她。如今见她受委屈,便一手将她拥入怀中,冷冷地对欧阳静道:“慕容浚与情儿早就已经订了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事应该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专函告知了欧阳伯父,照理,欧阳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我……”欧阳静一时语塞,见他护着南宫芷情,心里忿忿不平,难道他真的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吗?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大声问他:“她就这么好,让你一心只护着她?那我呢?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第三十四章 反击,唇枪舌剑 南宫芷情轻轻推开慕容浚,转过身去。 “原来,你、喜、欢、他!”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但语气中却听不出她的情绪。 “没错,我就是喜欢他!”既然已经把话挑明,欧阳静也不再顾忌,决定今日就要问个清楚明白,他是要自己还是要南宫芷情。 “那么,奕飞,你喜欢她吗?”南宫芷情转过头来问慕容浚。 慕容浚伸手揽住南宫芷情柔软的柳腰,挑起她的下巴,朝着那红艳艳的樱唇吻了下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几下。 “这就是我的回答。满意吗?”慕容浚笑着看她。 “不满意!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南宫芷情无视欧阳静似乎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慕容浚,“快说,不要拖泥带水的,让欧阳大小姐误会了可不好!” 她的眸子里闪动着晶亮的光芒。慕容浚竟然在那里看到了狡黠和威胁,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不照着做,可不会轻易饶了他! “情儿,我只喜欢你一个!”慕容浚说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让我得罪了欧阳家的大小姐,待会怎么补偿我?” “呵!”南宫芷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动听的情话一样,瞄了一眼欧阳静铁青的脸,伸出藕臂,揽上慕容浚的脖子,朝他的唇亲了过去,浅尝辄止。 唇瓣分开的那一瞬,慕容浚突然收紧了放在她细腰上的手臂,反被动为主动,将她欲离开的绯唇含进了他的嘴里,又撬开她的贝齿,将舌顶了进去,辗转吸吮。 正当他吻的动情的时候,欧阳静突然大叫:“慕容浚,你太过分了!” 这一声,把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看到慕容浚和南宫芷情正吻得难分难解,除了欧阳静、原湘、南宫燕凌和水兰,其他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慕容山庄的人,觉得他们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庄主吗? 过了很久,慕容浚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南宫芷情的蜜唇。 仿佛感觉到落在身上的众多目光,南宫芷情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偎依在慕容浚怀中,望着欧阳静的眼睛,道:“他不喜欢你!你去找真正喜欢你的人吧!”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从雅座里出来,在远处向这边张望的原湘。 “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他不喜欢我,否则我不会放弃!”欧阳静不甘心。 “奕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再纠缠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南宫芷情拉了慕容浚转身就要离开。 欧阳静在背后恨恨地道:“南宫芷情,你凭借的不过是你爹的权势,否则,慕容浚才不会和你订亲!我和他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南宫芷情放开慕容浚的手,转回身,走到欧阳静面前,正色道:“没错,我爹是当朝丞相,他位高权重,深受当今圣上的倚重。但是,我相信奕飞与我订亲,并不是因为我爹的权势。[]奕飞之所以能取得今日的成就,靠的是慕容谦老庄主打下的坚实基础、奕飞他自己的才能,以及一批忠心的属下。他不需要倚靠我爹,同样也不需要倚靠欧阳家!” “她说的对!慕容山庄不用倚靠任何势力,我们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楼下有人高声道。听那响亮的声音,是之前打趣佟英的那个人。 “没错!”有不少人附和他。这些人原本对慕容与南宫两家的联姻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听了南宫芷情的一番话,当即对她刮目相看,认可了她未来当家主母的身份。 欧阳静的脸顿时有点挂不住了。她恼羞成怒,突然抬起右手,用力地向南宫芷情的脸上扇去。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楼上、楼下的人群发出惊呼。 南宫芷情没想到欧阳静会打她,知道躲不开,干脆闭了眼睛,等着她的巴掌扇下来。可是,她只感觉到一阵风扫过脸庞,却迟迟不见巴掌落下。 南宫芷情睁开眼睛,只见慕容浚一手抓住了欧阳静的手腕,而欧阳静的右手就硬生生地停在了离她的脸只有三寸的地方。若是慕容浚晚一秒钟冲上来,这巴掌就真的打在她的脸上了。 “这里是慕容山庄的地方,还轮不到欧阳大小姐撒野!情儿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将来会是我的妻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如果欧阳大小姐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那么请你不要靠近她。下一次我就不会客气了!”慕容浚说完,用力将欧阳静推开。 他的力很大,欧阳静被推出一丈之外,摔到在地。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失望加上惊吓,让她不由地失声痛哭起来。 “庄主、南宫小姐,”原湘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欧阳大小姐本性善良,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她已经得了教训。原湘代她向小姐赔罪,请你们原谅她!” 慕容浚不语,他不愿驳了原湘的面子,可是欧阳静实在太过份! 南宫芷情在心里叹了一声,看来原湘对欧阳静已情根深种,可惜欧阳静看不到他对她的好。虽然她不喜欢欧阳静,可是她更不愿意见到慕容浚和原湘因为此事心生芥蒂,于是向欧阳静走去。 “南宫小姐!”原湘的声音都变了,透出紧张。 南宫芷情脚步一滞。他以为她要报复欧阳静?她甩开不快的情绪,快步上前,弯下腰,伸手挽住欧阳静的手臂,想拉她起来。“欧阳大小姐,地上凉,小心伤了身体。” “不要假好心,我才不会相信你!”欧阳静甩开她的手。 南宫芷情苦笑,事情发展成这样并非她所愿。 “琴心,你扶欧阳大小姐去雅座,帮她把手包扎一下。”细心的原湘发现欧阳静的手掌在摔倒的时候擦伤了,渗出了血珠,连忙吩咐身后的琴心。 琴心应了,走过去扶起欧阳静,将她搀到一旁的雅座,细心地替她洗了伤口,敷上伤药,用白布包扎好。 “原湘,你去招呼南宫大人,让琴心陪着她就好了。”慕容浚素来知道好友的心思,只是原湘实在不该撇开南宫燕凌,插手此事。说完,他牵了南宫芷情的手,带她回了他的专用雅座。 “水兰,你去南宫大人那边,这里不需要你伺候!”慕容浚对跟在身后的水兰道,随手关上了雅座的门。 水兰愣了一下,转身走到原湘面前,问道:“原公子要去大公子那里吗?奴婢陪你过去吧。” 原湘点了点头,让她推自己进了南宫燕凌所在的雅座。一进雅座,就见南宫燕凌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品茗,当下也不多语,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斟了一杯茶,闷闷地喝着。 围观的人见当事人都已经离开,于是散去,继续忙着仪式开始前的准备工作。 专用雅座里,慕容浚见南宫芷情闷闷不乐,于是搂住她的细腰,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情儿,刚才被人打搅了,现在我们继续吧。”说完便要吻上她。 “奕飞,不要!”南宫芷情用柔荑挡住他的唇,“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摆脱她的纠缠,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慕容浚嘴角向上弯了弯,道:“情儿这样为我,我很高兴!” 南宫芷情定睛看了他一会儿,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将螓首靠在慕容浚的胸前,幽幽地道:“奕飞,谢谢你如此护我!” 第三十五章 遇袭,芷情被疑 笃!笃!笃!雅座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无弹窗广告) “庄主,时辰到了!”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禀报,好像怕惊扰了雅座内柔情蜜意的两人。 南宫芷情从慕容浚怀中抬起头来,道:“奕飞,你去吧!” “我们一起下去。”慕容浚牵了她的手,便要带她出去。 “不了,我想在这里休息。仪式结束后,我就回去了。”刚才的事情闹的太大,越香楼里所有的宾客都看到了,流言很快就会传遍泠州城了。南宫芷情心想,躲过一时算一时吧。 “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慕容浚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南宫芷情对他嫣然一笑,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将他推向门口。“没有。你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慕容浚认真看了看她的神情,放下心来,道:“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待会我送你回去。” “嗯。你去吧,不要让他们等太久。”南宫芷情点头。 慕容浚亲了亲她的额头,打开门正准备出去。 “等一等。”南宫芷情唤住他,走过去,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好了,你去吧。” “情儿!”慕容浚低下头,暖暖的气息抚过南宫芷情的脸庞。 “嗯,什么事?”南宫芷情的脸一热,不由地垂下了眼眸。 “你替我整理衣襟的样子,好像我们已经成亲很久了。”慕容浚露出一脸坏笑。 呃,南宫芷情抬起眸,见他嬉皮笑脸地盯着自己,脸腾地红了。 慕容浚低下头,飞快地在她的粉唇上亲了一下,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出了雅座,顺手把门关上了。 南宫芷情怔怔地望着已经关上的门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到窗边坐下。她的心思全部放在那个红衣男子身上,就连水兰敲了门走进雅座也没有留意。 越香楼外传来鞭炮声,不一会儿,人群就拥了进来。一楼的桌子很快就坐满了人,有些客人被请上了二楼,整个越香楼变得喧哗热闹起来。 楼下,小二们在桌子间穿梭着,忙着送茶送菜。楼上,各间雅座也被送进了上等的茗茶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惟有南宫芷情所在的这间雅座,一直很安静,没有人过来打扰。 南宫芷情从窗边退了回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有些郁郁寡欢。 水兰斟了一杯热茶,放在南宫芷情的面前,“小姐饿不饿,水兰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不用了,我不饿。”南宫芷情道。 话音未落,就见门被推开,慕容浚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他将食盒交给水兰,然后对南宫芷情道:“情儿,南宫大人已经去府衙了,他让我送你回府。我们走吧。” “可是,你不是要在这里招呼客人吗?”他身为慕容山庄的当家人,自然是要留在这里才合常理。 “原湘会在这里看着。我送你回去,陪你用完膳再回来。” “欧阳静呢?” 慕容浚没想到她会问起欧阳静,想了想,道:“她已经回客栈了。你别担心,迟些时候原湘会去找她,把今日的事情处理好,不会影响慕容山庄和欧阳家的关系的。” 那就好,由原湘出面应该是比较妥当的,就是不知道欧阳静吃了这么大的亏,会不会轻易罢休。虽然慕容山庄与欧阳家没有直接的商业往来,但是毕竟同在泠州,关系一直很好,若是因此交恶,她怎么过意的去。 南宫芷情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过了一日,她的不安就被证实了。 翌日,南宫芷情刚起床梳妆妥当,正在房中用早膳,却听到胡三发出的暗号。她让水兰、玉柳等人退下,把胡三召了进来。 “圣女,出事了!”胡三跪在角落里,低声道。 南宫芷情一惊,从椅子上站起,“出了什么事?是谁?” “原湘和欧阳静。”胡三回道,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欧阳静满怀希望来找慕容浚,却被他与南宫芷情“奚落”得面上无光,一颗芳心碎了一地。第二日一大早,她便收拾行装,要离开泠州回淦州去。 原湘听闻,赶去阻止,可是欧阳静的大小姐脾气上来,拦也拦不住。他只好送她出泠州城,临分别前,正想再劝劝她。不料,一旁的密林中突然冲出几个蒙面黑衣人,杀气腾腾地,手持利刃就向欧阳静身上砍去。 幸好原湘反应快,将欧阳静推开。欧阳静没有受伤,原湘却因躲闪不及,手臂被利刃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袖。 慕容浚派去保护原湘的人,此时也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与蒙面黑衣人搏斗在一起。 蒙面黑衣人见他们来了增援,而且人数、武功并不比他们弱,知道占不了什么便宜,呼啸一声退走了。 原湘和欧阳静折回了泠州城,现在迎宾驿馆里疗伤。 “胡三,你派人去调查那些杀手,我要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你先退下吧。”眼下,她要先去看看原湘的伤势。 胡三没有动,“圣女,你是要去看望原公子吗?” 南宫芷情听出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不认同。“胡三,为什么这样问,难道我不应该去看他吗?” 胡三禀道:“那些杀手行凶时不但出手狠毒,还口口声声说欧阳静得罪了相府小姐,有人花了很多钱要买她的命。而且,事发至今不到一个时辰,慕容山庄尚未对外公开原湘、欧阳静遇袭一事,圣女此时过去,会让慕容公子起疑心的,反倒坐实了罪名。” 南宫芷情蹙了蹙眉:“你说的对,去了没法交代消息来源。可是不去的话,不就任凭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了吗?” “圣女,昨日你与欧阳静在越香楼发生冲突,此事未到日落时分就已经传遍泠州城了。今日欧阳静遇袭,不论杀手是否说出那样的话,圣女都会是重点怀疑对象。依属下看来,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圣女,挑拨圣女和慕容公子的关系。” “此事不会是你们瞒着我做下的吧?”南宫芷情突然问道。 胡三一怔,连忙否认,“没有圣女的命令,属下等不会擅自行事。而且,‘灵狐’一向以调查取证为主业,从不接杀人的任务。只要不是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或者大奸大恶之人,一般都不会下重手。更何况,昨日圣女占了上风,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南宫芷情暗自思忖,既然不是“灵狐”干的,那应该就如胡三所说,有人要栽赃陷害,挑拨自己与慕容浚的关系。 蒙面、黑衣、出手狠毒!她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大哥说的那些人?他们与在荷塘袭击慕容浚的人,以及之前在泠州袭击原湘的人是不是来自同一个组织?幕后指使的人又是谁? “慕容山庄有没有报官?”南宫芷情问仍旧跪在地上的胡三。 “报了。原湘和欧阳静一回到迎宾驿馆,慕容公子就派人去报官了。府衙那边派了两队人,一队去了事发地点搜索取证,一队去了迎宾驿馆为原公子验伤。” “既然报了官,那我就可以去看他了。”南宫芷情道。应天府知府是她的大哥,她从官府那里知道原湘受伤的消息十分合情合理。 胡三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他正要退下,听见南宫芷情淡淡地道:“胡三,以后来不需要跪着,自己找地方坐吧。”他心中一动,嘴角处不自觉地弯出了一丝笑容。他站起来,听了听门外的动静,闪身出去。 南宫芷情兀自盯着他刚才呆过的地方。没想到一向冷着个脸,没有一丝表情的胡三,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第三十六章 对质,目标是他 南宫芷情刚出府邸,正要上马车。只见有一个身穿府衙捕快衣服的男子骑着快马过来,见了南宫芷情,赶紧下马,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书信。 原来是南宫燕凌的亲笔信。南宫芷情展开信,信中只有龙飞凤舞的十九个字:原湘遇袭受伤,速到迎宾驿馆,兄稍后与你会合。大哥的意思是让自己先去迎宾驿馆,他勘察完案发现场就会直接去迎宾驿馆。 南宫芷情看完信,对那名捕快道:“你回禀大人,就说我知道,我现在就过去。” 捕快点头,上了马离去。 南宫芷情也上了马车,与水兰一道去到迎宾驿馆。 各地的主事人还有一些没有离开,聚在冷香居的院子里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见南宫芷情进来,全部停了口,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南宫芷情也不介意,直接向原湘的厢房走去。她正准备走进厢房,就听见房中传来欧阳静的声音:“浚,她太狠毒了,你一定要替我和原湘主持公道!” 她?欧阳静口中的“她”是指自己吧!南宫芷情心中嗤笑了一声,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只见原湘斜靠在床榻上,右手臂上缠了白色的纱布,纱布上留有之前渗出的血迹,已然变成暗红色的了。 欧阳静站在床榻前,发丝有些凌乱,正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慕容浚。慕容浚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是他一贯的淡然神情。 三人听到南宫芷情进来的声音,一起望向门口,见是她,都有些惊讶。[] 欧阳静很快就反应过来,几步冲到南宫芷情面前,大声骂道:“你这个毒妇,竟然还敢来!” 水兰见欧阳静怒气冲冲,担心她会像昨日那样对小姐不利,于是挡在了南宫芷情的前面,睁大杏目,反驳道:“不要冤枉我家小姐!小姐没做过!” 南宫芷情却绕过水兰,向慕容浚走去。见没有了水兰的遮挡,欧阳静气呼呼地伸手便要甩她一个耳光。南宫芷情没有理会,甚至没有放慢脚步,只一心要走到慕容浚那里。 “小姐!”水兰惊呼,想上前帮忙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强壮的手臂在欧阳静的手碰到她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拽了过去。下一瞬间,她便进了慕容浚的怀中。 “小傻瓜,你不会躲开吗?就任由她打你?”慕容浚宠溺地抚摩上她的粉颊。 南宫芷情轻叹一声。他果然不忍见她被欧阳静欺负,出手帮她。 “浚,她要杀了我,你怎么可以帮一个这么恶毒的女人。”欧阳静的手落了空,定睛一看,才发现南宫芷情偎依在慕容浚怀里。这让她妒忌得快要发疯了。不行,一定要揭穿南宫芷情的真面目,不可以让慕容浚受她蒙骗。 慕容浚没有理会欧阳静,而是专注地看着南宫芷情的眼睛,问道:“情儿怎么来了?” 南宫芷情将手中的信递给慕容浚。之前担心要如何向慕容浚解释,如今只要他看了南宫燕凌的信,一切便尽在不言中。 慕容浚展开信看了看,释然,放开南宫芷情,走到床榻前将信递给原湘。原湘看了,也松了一口气。 欧阳静见状,上前抢过信,边看边把信的内容念了出来:“原湘遇袭受伤,速到迎宾驿馆,兄稍后与你会合。” “这是什么意思?就凭这封信就想洗清杀人未遂的罪名吗?”欧阳静大声道,“浚,你不要相信她!” “这封信只说明一点,我是按照大哥的吩咐来迎宾驿馆的。至于大哥为什么要我来,要等大哥来了才知道。”南宫芷情看着欧阳静道,“我国向来依法治国,没有证据,又未经审判,欧阳大小姐凭什么定我‘杀人未遂’的罪名?” “我亲耳听到那些杀手说的,是你花钱买通他们,要他们杀了我。原湘也听到了。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欧阳静言辞凿凿地说道。 南宫芷情看向床榻上的原湘,见他点了点头,知道欧阳静没有撒谎。更何况胡三的情报也没有否认这一点。当下,她轻笑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就凭杀手的一句话就定我的罪,未免太过儿戏。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哼,杀手逃走了,你当然这样说。要是我们抓住了杀手,你还能站在这里百般狡辩?!”欧阳静一副不屑的表情。 “欧阳大小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南宫芷情不慌不忙地道。 “如果不是你花钱买的杀手,他们为何口口声声说我得罪了相府小姐,有人花了很多钱要买我的命?”欧阳静反驳道。 “原因很简单,就八个字。”南宫芷情的回答成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尤其是慕容浚,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等着她说出那八个字。 欧阳静首先沉不住气,追问道:“哪八个字?” 南宫芷情先看了一眼原湘,见他精神尚好,手臂上的伤应该未伤及筋骨,又已经敷过药,细细包扎好了,于是放下心来。 “我想先问在座各位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问欧阳大小姐和原公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杀手说那些话的?” “是在他们打不过我们的人,逃跑的时候说的。”欧阳静很快地回答。 原湘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欧阳静的说法。 “第二个问题是问奕飞,你相信我会因为妒忌心花钱买凶杀人吗?”南宫芷情看向慕容浚,她最在乎的是慕容浚的想法。 慕容浚一直很安静地听南宫芷情和欧阳静对质,听见她问,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相信。你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原因买凶杀人。” “浚,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到了现在你还偏袒她。”欧阳静愤愤地道。 “欧阳大小姐,让我告诉你,奕飞为什么会相信我。首先,如果杀手是在目标临死前告知雇主的名字,那基本可信,因为他们不希望目标的冤魂缠上他们,要报仇就去找雇佣他们的人。如果是在严刑逼供的情况下说出雇主的姓名,也基本可信,因为不是所有的杀手都有一根硬骨头。但是,在不会被抓到的情况下,没有杀手会在逃跑前把雇主的名字告诉目标。” “其次,昨日我明明占了上风,吃亏的人是欧阳大小姐,我何必多此一举,对手下败将下此毒手?要是说欧阳大小姐恼羞成怒,买凶来杀我倒是比较可信。” “所以,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栽赃嫁祸,挑拨离间’。” “什么,你不但把罪名撇得干干净净,还要反咬我一口吗?”欧阳静吃惊。 “不,芷情相信此事与欧阳大小姐无关,他们只是要利用我和你之间的矛盾,挑拨我和奕飞之间的关系。”南宫芷情说出幕后指使人的目的。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奕飞,只是忌惮南宫相府和应天府衙,才不敢轻易下手。一旦他们的奸计得逞,成功挑拨了自己和奕飞的关系,下一步便会肆无忌惮地向奕飞发起攻击。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提醒奕飞。只是,她根本不需要向欧阳静交代这些。或者说,欧阳静不应该掺和到这件事里。 欧阳静还要说些什么,只听见驿丞李义在外面通传:“知府大人到!”紧接着,南宫燕凌带着八个捕快快步走进了厢房,一下子把厢房挤的满满的。 第三十七章 轻易,乱了心神 “南宫大人!”“大哥!”房中的几人,纷纷向南宫燕凌行礼、打招呼。 南宫燕凌眼尖,看到原湘要站起行礼,连忙出言阻止他。“原公子,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他望了望房中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欧阳静的身上。 “欧阳小姐,你受惊了。本府已经派人快马传书,将你遇袭的消息送去淦州,让欧阳府派人到距离泠州200里的秀水镇接你,本府也会派人护送你到秀水镇。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停在驿馆的外面,请欧阳小姐马上起程。” “不,我不走!”她走了,谁来指证南宫芷情?知府大人是南宫芷情的亲大哥,慕容浚也偏袒她。还有原湘,虽然他为了救自己受了伤,可他毕竟是慕容山庄的人,一切行事要以慕容浚马首是瞻,她一走,恐怕原湘立马就会改了供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她受的惊吓,受的委屈,找谁去诉。 “欧阳小姐,此地危险,你必须走!等风平浪静之后,本府欢迎你回来作客。”见欧阳静不配合,南宫燕凌板起了脸。泠州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他可没有工夫去理会一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听南宫燕凌这样说,原湘劝道:“欧阳大小姐,知府大人一定会彻查此事,秉公办理,揪出真凶。你先回淦州,免得欧阳老爷为你担心。” 欧阳静不情愿地看了看慕容浚。原以为他是个冷情的人,对所有女子都冷淡,所以她一直不愿放弃,认为总有一天能够打动他,可是在泠州不到两日,他的行为彻底颠覆了她对他的印象。有南宫芷情这个狐媚子待在他的身边,她这一走,不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慕容浚冷着脸,不客气地道:“这一次,多亏了有原湘保护你,你才会毫发无损。可那些杀手没有完成任务,难保不会去而复返,再暗杀一次。那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你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命,最好还是先回淦州,不要让大家分心照顾你。” 欧阳静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情,一个多时辰前刀光剑影的一幕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有些犹豫,一方面舍不得离开慕容浚,另一方面觉得泠州确实不安全。 南宫燕凌看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已经动摇,向站在一旁的其中一个捕快示意了一下。那捕快连忙过来,请欧阳静立即动身。 欧阳静恋恋不舍地望着慕容浚,见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话到唇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一旁的南宫芷情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脱口而出:“奕飞,你送送欧阳大小姐吧!” 话一出口,南宫芷情马上就后悔了,欧阳静三番两次地想打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好看的小说)再说,要帮也应该是帮原湘。 她歉意地看了看原湘,却看见原湘回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接着她的话说道:“欧阳大小姐来参加越香楼的开业仪式,却遇到这样的事,惊惶害怕是难免的,庄主就送一下欧阳大小姐吧。”言下之意,希望慕容浚能安慰一下受惊的欧阳静。 慕容浚看了一眼南宫芷情,又看了一眼原湘,眸光中闪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他淡淡地对欧阳静道:“既然情儿和原湘都开口了,那我就送欧阳大小姐到驿馆门口吧。” 南宫芷情望着欧阳静骤然跨下来的脸,心中暗笑,他真绝,一点软话也不肯说,非要说是因为她和原湘才送她,而且只送到驿馆门口。 那边,慕容浚送欧阳静出去。这边,南宫燕凌将一干捕快、丫鬟谴走,房中只剩下他、南宫芷情和原湘。 南宫燕凌朝南宫芷情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在桌前坐下,拿起茶壶,自斟自饮。 南宫芷情则落落大方地走到床榻边坐下,白皙的柔荑抚上原湘的手腕,熟练地为他把起脉来。她见原湘略略有些吃惊,对他莞尔一笑,道:“原公子不要紧张,否则脉会把不准的。” 过了一会儿,她松了一口气,对原湘道:“原公子的脉搏还算平稳,没什么大碍。不过旧伤刚愈,又添新伤,难免会气血不足,平日要多注意调理身子,多休息,要戒口,尽量不要碰腥辣之物。还有,原公子平日不要思虑太甚,适当放宽心情,这对双腿的恢复会有好处。” 原湘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无奈地道:“多谢南宫小姐,只是原某的双腿早已经废了,再怎么医治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南宫芷情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以现在这个身份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安慰他道:“原公子不要灰心,正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芷情医术尚浅,帮不了公子,但芷情认识一个医术精湛的医女,相信她会有办法帮助公子。但首先公子应该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这是最重要的。” 说完,南宫芷情站起来,转身,一眼就看见慕容浚正倚着厢房的门,一脸深思地望着她。他回来多久了? “奕飞,你回来了。快过来,听听大哥的勘察结果。”南宫芷情走到桌前坐在了南宫燕凌的身边,拿起茶壶,往南宫燕凌的杯里添了茶水,又再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自己的对面。 慕容浚也走了过来,在南宫芷情对面坐下,乌黑深邃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南宫芷情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上泛起几丝可疑的红晕,螓首也不禁低了下去,只顾看着茶杯里鲜绿的茶汤,直到听到南宫燕凌的咳嗽声,才恍然想起正事。她连忙抬起头,看向南宫燕凌,问道:“大哥查到了什么?” 南宫燕凌皱了皱眉,明显是不满她刚才轻易地就被慕容浚扰乱了心神。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样约莫两寸的物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外面包裹的白布。 很快地,一片两寸长的断刃出现在布上。这断刃明显是刚被拗断,断面很新,刀刃处透着淡淡的寒光,很是锋利。大刀的刃口一般不很锋利,只有以杀人为生的杀手才会将刀磨得如此锋利,以期一刀致命。 “这是在城外案发现场的草丛中找到的。”南宫燕凌解释道,“本府将它与上次原公子遇袭时贼人被夺下的刀对比过,无论是形状、材质还是锻造技术都是一样的,肯定是来自同时打造的一批刀。由此可推论出,这次的杀手和上一次的是同一批人。” “不过,除了这片短刃,本府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证据。那些杀手训练有素,行事谨慎,来去无踪,本府查了将近一个月,都没能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实在是惭愧!”南宫燕凌摇头,右手握拳,在木桌上用力地锤了一下。木桌在撞击下发出咚的声音,白布上的断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大哥你再做一次刚才的动作。”南宫芷情似乎有了发现。 第三十八章 断刃,内有玄机 莫非她发现了什么玄机?于是,南宫燕凌又用力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木桌发出咚的声音,断刃又再跳动了一下。 南宫芷情还是不太肯定,伸手去拿那片刀刃,将它直接放在桌上,然后对慕容浚道:“奕飞,你来。” 刚才南宫芷情让南宫燕凌重复敲击的动作时,慕容浚也像她一样凝神静听。可是,即便他武艺高强,听力过人,也没能听出什么端倪来。见南宫芷情要求他来敲击桌子,当即问道:“你想我用多大的力?” 南宫芷情想了想,问道:“你最大的力气能到哪个程度?” “击碎这张桌子绰绰有余。”慕容浚道。没有夸大,他自幼习武,击碎区区一张木桌只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听他这样说,南宫芷情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她竟然和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相处了这么久,以后千万不要惹怒他,否则她会被他像蚂蚁一样捏死的。 “奕飞,你不用使太大的力,只要比大哥的力大一些,最好能让断刃在桌上连续跳动几次。” “好!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慕容浚也想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十分配合她的要求。 南宫芷情起身将厢房的门关上,然后重新在桌前坐下。“你开始吧。” 慕容浚未用拳头,一掌拍在木桌上,他用的是巧力,那道力成功地将断刃弹起,并且在桌上弹跳了几下,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好看的小说) 这一次,南宫芷情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没有听错,断刃之中果然另有玄机。她再一次拿起断刃,一边仔细打量,一边伸手要去裙边解下香囊。手刚碰到香囊,她发觉不妥,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罗裙,然后收回了手。 “大哥,奕飞,你们有没有尖细的物件借我用一下?”南宫芷情问道。 南宫燕凌摇头。慕容浚却从身上取出一支细长的银针,递了过来。 银针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是非常普通的物件。她身为医女,亦会随身携带。可是他怎么会有?而且这支银针,明明和她平日里用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不可能是用来当暗器使用的。 大概是慕容浚看到她脸上浮现的疑惑表情,当即替她解了惑。“我有时会替原湘用针,所以随身带了这支银针。” 也是,原湘的腿确实需要经常用针来疏通血脉,但是鬼医不可能经常跟着他,因此由慕容浚为他用针也说的过去。 她不再理会这个问题,接过银针,聚精会神地在断刃上轻轻地触碰着…… 突然,断刃传来很轻微的“嗒”的声音,刀背的位置上有半寸见方的铁片弹开,一颗血红色的圆珠子跳进南宫芷情的手里。 刚才正是这颗珠子在断刃里跳动,撞击在内壁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才被南宫芷情发现了断刃的秘密。这也多亏了神医多年对南宫芷情的训练,让她练就了听声辨音的本领。 眼下,这颗珠子静静地躺在南宫芷情的手心中。一般的玉珠是凉的,而这颗珠子却是暖的。她认真地端详了一下,看不出什么,于是将它放在了铺开的白布上。 南宫燕凌和慕容浚一看到这颗珠子,却是脸色大变。 南宫芷情看到他们的神情,觉得很奇怪。大哥一向稳重,而慕容浚也一贯淡然,为何见到珠子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奕飞,你见过这颗珠子?”南宫芷情问道。 慕容浚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珠子属于一个叫‘血杀’的暗杀组织。” “血杀?”南宫芷情一脸好奇地望着慕容浚,等着他的解释。她涉及江湖时间尚短,对“血杀”这个组织一点印象也没有。 慕容浚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血杀’是近十年才在江湖中出现的一个神秘暗杀组织,行事一向诡秘,江湖中人对它的了解不多,既不知道它的总坛在哪里,也不知道它的主事人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只是根据‘血杀’这个名字给了他一个‘血魅’的代号。” “血魅?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吗?”南宫芷情停了一下,道:“或许有人见过,但是不知道他就是‘血魅’!” “情儿,你有什么想法?”一直沉思的南宫燕凌突然出声问道。 南宫芷情听大哥这样问,知道“灵狐”那边对“血杀”也一筹莫展,于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不是爹爹,也不会是太子,难道会是他? 南宫燕凌和慕容浚听了她的话,也各自沉思了起来。 “还是不要乱猜了,没有证据什么也证明不了,免得冤枉了好人。”南宫芷情轻笑,又问慕容浚:“奕飞,这珠子藏的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猜出它的来历的?” “如果有人要‘血杀’去帮他杀人,就写一张有对方姓名、身份以及愿意花费银两并署名的纸条,和一颗红色的珠子一起用油纸包好,投到观音寺的许愿井里。如果‘血杀’同意接这单买卖,就会派人先收银两,收了钱就去完成任务。” “跟踪买主或者守在观音寺,不就可以找到‘血杀’了吗?”南宫芷情道。然而看到南宫燕凌和慕容浚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个方法行不通,否则怎么可能至今无人知道“血杀”的下落呢。 “收了钱才去杀人,要是完成不了买主的任务,那怎么办?”南宫芷情又问。 慕容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万两黄金根本请不动‘血杀’,所以一般的人不会请‘血杀’杀人。‘血杀’收了钱,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任务。如果真的完成不了,买主也只能自认倒霉,因为没有人敢去找‘血杀’理论。” 南宫芷情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如果‘血杀’追踪欧阳静而去,她岂不是很危险?!” 斜靠在床榻上一直没有出声的原湘突然咳嗽起来。慕容浚望了他一眼,像是对南宫芷情又像是对原湘说道:“放心吧,她只要离开泠州就不会有事的。如果‘血杀’真的要杀她,就不会迫不及待地在原湘还没离开的时候动手。上次袭击过原湘之后,‘血杀’已经知道他身边有人保护,所以没必要舍易求难,与原湘的护卫对抗。” “奕飞,这么说,你是真的相信我没有买凶去害她了!”南宫芷情心花怒放。还有什么能比得到爱人的信任更重要呢! “是,我认识的情儿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慕容浚看着她盈盈的笑脸,肯定地回答。 “奕飞,谢谢你的信任!”南宫芷情朝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南宫燕凌将桌上的断刃和珠子用白布重新包好,放回衣袖中,道:“慕容公子,原公子,本府要回府衙办公了。情儿,你是不是和我一起走?” “大哥,我和你一起走吧!”南宫芷情站了起来,转身对原湘道:“原公子,你好好休息,要记得芷情刚才对你说过的话,一定要放松心情。” 出了厢房,南宫芷情发现原本很多人的院子如今空落落的,想必是慕容浚已经打发他们回各自的分店了。 第三十九章 月下,红衣胜血 夜渐渐深了,南宫芷情坐在灯前,仔细打量着指间那一颗血红的珠子。这是今日回府时她向南宫燕凌讨来的。南宫燕凌想着府衙证据库里还有一把刀,那把刀里也有一颗珠子,于是便把从断刃中取出的这颗给了她,希望她能从珠子中找出一些线索。 可是她拿着这颗珠子,从午时一直看到亥时初,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比玉珠暖和外,这颗珠子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吹熄了灯火,借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向床榻上走去。突然,手中的珠子被月光一照,流光溢彩,珠子里好像有五彩的液体在流动着。她一时看呆了。 “竟然被你发现了!”一个声音鬼魅一般地在耳边响起。 南宫芷情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随后身体一软,晕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芷情悠悠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只听得耳边传来阵阵松涛声。奇怪!松涛声不是山中才有的吗?她怎么会在自己房中听到松涛声?她正要继续睡去,突然发觉不对,除了松涛声,身子还在晚风的吹拂下变得很冷。 她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睛,她竟然真的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松林,在晚风中像波浪一样此起彼伏,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记起,她无意中发现了珠子的秘密,但是好像有人闯进了她的房中,她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就晕过去了。 看来,她是被人掳到这荒山野岭来了!南宫芷情从草地上坐起,四处张望,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近处是密密麻麻的松树林。 突然,她看到在冷冷的月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离她四五丈远的地方,清凉的晚风吹起他的袍裾和披散的长发。由于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从身形看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冷冷的清辉披在他的身上,给了她一种奇妙的感觉。是人?是鬼?亦或是仙? 南宫芷情竟然忘记了害怕,站起来,向他走去。 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南宫芷情。他的脸一下子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仿佛要窒息的感觉在南宫芷情的全身上下蔓延开去,她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眼前的男子。那些平日里用来描绘男子之美的词语用在他身上是不适合的,只会亵渎他,而不会为他增添任何的光彩。 她原以为原湘已是美得如同谪仙,如今才知道这天下有人远胜于他,不粘烟火,不落凡尘。 “南宫芷情!”他的声音就好像天籁一般,偏偏又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蛊惑。 “我是!”南宫芷情沉浸在他给予的诱惑中,一时忘记了他可能就是那个闯进闺房,将她掳到深山中的人。 南宫芷情没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他就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两人也不过就隔着一臂的距离。 他将右手放到南宫芷情的眼前,打开,手掌中正是那颗从断刃中找到的珠子。冷冷的月华下,那颗珠子再次散发出五彩的光芒,将二人周围一丈左右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他薄唇微启:“你真是不简单!不但解开了机关,找到血珠,还发现了它的秘密。”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淡,但南宫芷情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欣赏。他是在说那颗珠子吗?她突然醒悟过来,恐惧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心,身子在晚风的吹拂下越发变得冰冷了。 “你,你是‘血魅’?”此时她才发现,男子身上的衣袍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嫣红。 “你,果真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从在南宫府看到她发现血珠秘密,决定将她带出府的那刻起,血魅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南宫芷情没想到他轻易地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没想到神秘莫测、主宰可怕的“血杀”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美到极致的男子。他的美,连身为女子的南宫芷情都要妒忌了。 他很美,可是也很可怕。看他的年龄,估摸着和南宫燕凌不相上下,却掌控着整个江湖都闻之色变的“血杀”。南宫芷情意识到这一点,强装镇定,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血魅轻笑一声,“你害怕了?”他合上手掌,敛了血珠的光彩。清冷的月光重新披洒在两人的身上。下一刻,他纤长微凉的手指触上了南宫芷情失了血色的双唇。 南宫芷情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她不过才退了一步,他却更快地把整个修长的身子贴了上来。 月光下,他灿若星辰的双眼闪烁着探究的眼神,灼灼的目光落在南宫芷情娇美的脸上,让她的双颊瞬间热了起来。 他绝对是一个妖孽!南宫芷情在心里喟叹道。突然,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冰凉的双唇被一个柔软温暖的物体轻轻地贴合着,一条灵活的长舌撬开她的贝齿钻了进去,吸吮着芳香甜美的津液。 南宫芷情如同遭到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站着那里,任他予夺予取,完全失了反抗的力气。 良久,血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的樱唇,完美的脸上绽放出令人眩目的笑容。 南宫芷情看着他得意的笑脸,张口结舌,“你,你……你为什么要吻我?”这一刻,她自责得想找一棵树一头撞死。在面对他的侵略时,她居然完全没有动过一丝反抗的心思。 血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身上拿出一串珠子,戴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霸道,不容置疑,仿佛她理所当然就该是他的女人。 南宫芷情大惊失色,她不要做他的女人!她下意识地就要摘下皓腕上的珠串。 “你敢摘下它,我就命‘血杀’追杀你身边的人!”血魅眯起眼睛,警告她。 南宫芷情的手瞬间停在那里,不敢再动。她很清楚,他真的做的出来! “为什么?”南宫芷情抬起头来,望着血魅,“为什么是我?” 血魅扬了扬浓眉,邪魅地勾起了嘴角,“我看上你了!” 就这么简单?南宫芷情正要追问,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随后身体一软,再一次晕倒在血魅的怀里。 当清晨来临,南宫芷情在床榻上醒来。这一次,她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香罗顶和轻柔的纱帐。 难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做了一个那么可怕的梦?她撑起身子坐起,左手正要掀开身上的丝被,眸光忽然看到皓腕上的珠串。 不是梦!南宫芷情定定地看着腕上的珠串,用素指轻轻地拨弄着。珠串由十八颗血珠组成,用一根细如发丝的银丝串着。这些血珠比她从断刃中找到的那颗略小些,但更加玲珑剔透。 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危险、霸道、妖孽的男子。 第四十章 掩饰,疑窦丛生 太可怕了!血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南宫府里将自己掳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送回,而府里的人根本就没发觉。 不过,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南宫芷情凝神细思,突然从嘴边逸出一个名字:“胡三。” 要是往常,胡三很快就会出现在她的房中,可是她等了很久,既没看到胡三矫健的身姿,也没有听到胡三低沉的声音。 她变了脸色,胡三应该不会渎职,昨夜一定也和往常一样,守在房外的大树上。没有示警,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血魅躲过了胡三的监视,二是胡三遭到了毒手。如今胡三迟迟不现身,恐怕是遭遇了不测。 南宫芷情稳住心神,下了床榻,轻轻唤道:“水兰!” 厢房的门吱呀地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一身淡绿纱裙的水兰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身淡黄纱裙的玉柳。玉柳将手上端着的洗脸水放到木架子上,向南宫芷情行了个礼,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小姐,今日这么早就醒了?”水兰将手中的巾帕放到水中浸湿,拧干,递给南宫芷情。 南宫芷情洗了脸,将巾帕放回水中,对水兰道:“今日我自己梳妆,你去把龙七唤来,就说我有事要问他。” 水兰应了,唤了玉柳进来把洗脸水端走,然后自己到前院去找龙七。 南宫芷情换好衣裳,又坐在梳妆镜前绾了发,打开首饰匣子,准备拿出玉莲簪来插上。她将手伸向往常放玉莲簪的位置,却落了空。抬眼看去,也没有看到玉莲簪。她记得昨夜沐浴前就将玉莲簪放到了匣子里,可如今它没有待在应该待着的地方。 难道自己放错了地方,或是被其他首饰遮挡住了?她在匣子里仔细翻找起来。玉莲簪还是不见踪影!难道遭了贼了? 贼?南宫芷情脸色大变。莫非是他?!他若喜欢自己的首饰,随便选一样就是,为何偏偏拿走了玉莲簪?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她改拿了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斜插在发上,戴上赤金缠珍珠耳坠,脸上不施脂粉。 “小姐,龙七来了。”水兰在门外禀报。 “让他进来。”南宫芷情走到桌前坐了。 门被轻轻推开,穿着青色家丁服的龙七走了进来,跪下道:“小姐有何吩咐?” “水兰,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南宫芷情对门外的水兰道,见她掩上了房门,方示意龙七起来。 “龙七,你坐吧。”南宫芷情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胡三,吩咐他以后不必再跪,找地方就坐时他嘴角的笑意,不禁神色黯然。 龙七站起,低声道:“圣女!属下不敢!”无论她是相府小姐亦或是“灵狐“圣女,无论他是相府家丁亦或是“灵狐”下属,他都自认没有资格与她平起平坐。 “龙七,你坐吧。”南宫芷情坚持。 龙七见南宫芷情的神色不对,于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侧身坐下。(.无弹窗广告) “龙七,你有多久没看到胡三了?”南宫芷情问道。她看向胡三往常跪着的那个角落,靠近窗户,不易被房外的人发现,又与自己隔了七八步的距离。 “属下最后一次看到胡三是在用晚膳的时候。饭后他照例要过来这边值守,今日尚未看到他。”龙七回道。圣女这样问,莫非胡三离开了岗位?但是胡三不是那种玩忽职守的人。圣女这样问有些奇怪。 预感成真,胡三果然失踪了!南宫芷情想了想,道:“龙七,你找两个人在府里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胡三。如果找不到,赶紧回报。” “胡三失踪了?!”龙七大吃一惊。胡三在此次来泠州的人中,是最忠于职守的一个,也是警惕性最高的一个,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胡三失踪,尤其是在胡三值守的时候。 “此事不要声张,暗中寻找就好。”南宫芷情想了想,决定将昨夜自己被血魅掳走又送回的事按下不提,先找到胡三再说。 龙七离去后,南宫芷情唤了水兰进来,递给她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吩咐她按照纸上列出的单子,去找府里的管家拿些药材。 等水兰拿来药材,南宫芷情带着她出了南宫府,坐上马车来到了迎宾驿馆。原以为越香楼刚开张,慕容浚会去那里坐镇,没想到他却悠闲地在原湘的房中品茗。 原湘的手臂上依然缠着白色的纱布,但是精神好了很多。南宫芷情走进厢房的时候,他正一边与慕容浚说笑着,一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着茶壶,往自己的杯中斟茶。 他见南宫芷情进来,连忙出声招呼:“南宫小姐来了,快来试试原某新泡的明前大红袍。” 背向房门坐着的慕容浚转过身来,拉开右手边的椅子,道:“情儿,过来坐。” 南宫芷情接过水兰手中的药包,吩咐她到前院休息,然后走到慕容浚右手边坐下。她将药包递给原湘,“原公子,这些都是补充血气的药材,对你身子的恢复有好处。” “多谢南宫小姐!”原湘也不与她客气,接过药材,放在桌子的一边,“原湘无以回报,就以一杯香茶答谢南宫小姐吧。” 他拿起茶壶,替她斟上一杯大红袍。“南宫小姐,请!” 南宫芷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好茶,原公子这里的茶都是极品。看来芷情要经常过来,否则喝不到原公子泡的好茶了。” 慕容浚道:“既然情儿喜欢,我吩咐庄里挑了最好的茶叶,每样送些过来,改日亲自送到府上去。” 南宫芷情一时起了玩心,打趣道:“可惜,情儿没有原公子那般精湛的泡茶技术。与其浪费奕飞的一片心意,不如来冷香居喝原公子亲手泡的茶好了。” 慕容浚轻笑着道:“看来,我要好好向原湘学习茶艺,将来我们成亲了,可以天天泡给你喝,省的你老是去打扰原湘。” 成亲?虽然南宫芷情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但是骤然听到他说起成亲之事,顿时两片红云飞上了她的粉颊。 慕容浚见她脸若春花,娇艳无比,情不自禁地捉住她放在桌上的左手,来回抚摩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渐渐地抚上了她的皓腕。他的手在她的袖中触碰到一串珠子,发觉它们异常暖和,似乎比南宫芷情的手还要暖上一些。 南宫芷情也发觉不妥,正要抽回手,却不料慕容浚已经先她一步,拉开了她宽大的衣袖,那血红的珠串立时呈现在了慕容浚的眼前。 南宫芷情连忙拉下衣袖,娇羞地道:“奕飞,不要这样,原公子在呢。”其实她的心砰砰直跳,希望慕容浚没有认出血珠。 慕容浚的眸光在一瞬间转暗,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我们是未婚夫妻,再说原湘也不是外人。” 原湘连忙道:“原某什么也没有看到。” 刚才慕容浚捉住南宫芷情纤纤玉手的时候,原湘就将视线转到了其他地方,等他转回视线的时候,南宫芷情已经拉下了衣袖,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南宫芷情皓腕上的珠串,还以为他二人在打情骂俏。 南宫芷情听了,放下心来。 可是慕容浚心中却疑窦丛生。她腕上戴着的珠串,除了略小些,和断刃里找到的珠子是一模一样的。她越是掩饰,他就越是怀疑。 第一章 又闻《黄沙曲》 南宫芷情在冷香居用了午膳,因为牵挂胡三的下落,便回了南宫府。刚到采薇院,就见胡三和龙七正在院外等候着。见胡三安全无恙,她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南宫芷情摒去其他的丫鬟,只留水兰一人守在门外。她在桌前坐下,对跪在地上的二人道:“都起来吧。” 龙七站了起来,立在一旁。胡三却依旧跪着,等南宫芷情问话。 “胡三,我不是说过,不必跪着,起来回话吧。”南宫芷情压下心中的不快,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失职,请圣女责罚!”胡三低沉地道,不肯起来。 “只要你把昨夜的去向一五一十地道来,我不会责罚你的。”不管他昨夜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血魅有意为之,而非胡三主观渎职。 胡三低头不语。 “龙七,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胡三的?”南宫芷情见胡三不愿意说,于是转头问站在一旁的龙七。 龙七看了一眼沉默的胡三,道:“属下等人是在府里的浣花院找到他的,当时,他正与一名叫翠依的歌姬大被同眠。” 南宫芷情见胡三依然不出声,只是一味地跪在那里,像是等她发话处罚,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对男女之事依然懵懂。想着若是胡三与那歌姬你情我愿,不如成全他们。 “胡三,既然你喜欢翠依,我去和大哥说一声,把翠依许配给你。” 胡三虎躯一颤,抬起头道:“属下与翠依是清白的,请圣女收回成命。” 南宫芷情定定地看着胡三,带了些许威胁的语气道:“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若再不把昨夜的事情说清楚,我就立刻去找大哥,你等着迎娶翠依吧。(.)” 胡三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昨夜丢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昨夜亥时,我正在圣女房外的树上值守,突然被人迷昏了过去。惭愧的是,属下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有看到。醒来时属下就已经躺在那个叫翠依的歌姬的床榻上,但是属下和她绝对没有发生过苟且之事。” 龙七开口问道:“圣女,要不要把翠依叫来,问问她昨夜是否看到对方的样貌?” “不用,连胡三都看不到对方的样貌,她又怎么可能看到。”南宫芷情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她清楚知道昨夜是谁突袭了胡三,也已经看过血魅的样貌。 没想到血魅竟然会让人把胡三扔到一个歌姬的床榻上。她叹了一口气,“胡三,即使你和翠依是清白的,可是你毕竟在人家的床榻上睡了一夜,毁了她的清誉。她虽是一个歌姬,可也不是那等随随便便的女子。我还是替你向大哥要了她吧!” “请圣女收回成命,胡三不会娶她!”胡三很坚决。 “你嫌弃她是个歌姬,觉得她配不上你?”南宫芷情问道。 “不是。”胡三终究还是把拒绝的理由说了出来,“属下自加入‘灵狐’的那天起,便发誓效忠主上,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何必去害了人家姑娘一生的幸福。”他虽然不是杀手,可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说不道哪天就去阎罗王那里报到去了。 南宫芷情沉默了。一时之间,厢房里安静得可怕。 终于,龙七忍不住出声道:“圣女容禀,属下找到胡三时,他与翠依都还在睡着,两人的衣衫整齐,应该是一夜无事。而且我们走的时候,没有惊动翠依和院子里的其他人。”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以后值守的时候小心一些就是了。”南宫芷情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去了。 夜深了,南宫芷情将水兰谴去休息,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圆月。明日便是十五,往常她都会去凤悦城外的访华寺进香祈福,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泠州,这一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虽然独自坐在月下,可是南宫芷情知道,这院子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在赏月,因为胡三此时正躺在那棵枝桠茂密的大树上。一个念头浮了上心头,他是否正透过树叶的缝隙,和她一样看着皎洁的月亮? 她的心思转到了今日与胡三、龙七的对话。胡三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属下自加入‘灵狐’的那天起,便发誓效忠主上,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何必去害了人家姑娘一生的幸福。” 她轻声叹气。爹爹和大哥何尝不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自娘亲过世后,爹爹从来没有考虑过续弦的事。而大哥已经二十有六,至今仍未娶妻。他们都因为生死未卜的将来而不愿接受女子的爱情。 一阵悠扬的萧声随着夜风传来,打断了南宫芷情的沉思,吸引了她的注意。忽然,萧音一转,赫然便是南宫芷情熟悉的《黄沙曲》,凄清悲壮,动人心弦…… 南宫芷情静静地听着,温热的眼泪从她的水眸中滑落。良久,她站起身来,顺着萧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黄沙曲》已经接近尾声,此时若是找不到吹萧人,一旦他匿去,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清冷的月华下,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采薇院的屋顶上吹萧,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被月光一照,发出冷冷的光芒。 一曲终了,那男子收起嘴边的玉萧,望了院中的南宫芷情一眼,然后站起,转身就走。 “等等,请不要走!”南宫芷情看着他白色的身影从屋顶上消失,情急之下,转头对着大树叫道:“胡三,带我去追他!” 胡三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南宫芷情身边,低声道:“得罪了!”然后一手揽了南宫芷情的细腰,带着她向白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出了南宫府,只见那人站在月光下,望着来时的方向,见他们追来,转身继续飞奔。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终与他们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 胡三带着南宫芷情,虽然追不上他,但也不至于会被他甩掉。 这样追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胡三一边追,一边看了看所处的位置,发现已经到了东城门附近,当下放慢了脚步。 南宫芷情感觉胡三慢了下来,而前方的白影越来越小,连忙问道:“胡三,怎么不追了?” “圣女,不能再追了,恐防有诈!”胡三的江湖经验要比南宫芷情丰富得多,这一路上,他感觉前面的人似乎在引着他们往这个方向追。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不会畏忌前方是否有陷阱,可是此时带了南宫芷情,他不敢冒险。 “胡三,我一定要追到他。你帮帮我,好吗?”南宫芷情不愿放弃,她的感觉很强烈,那个人一定是上官鸣! 胡三低头看了一眼南宫芷情,再次纵身而起,向着快要消失的白影追了过去。很快地,他再次停了下来。 “胡三,怎么不追了?”南宫芷情着急起来。 “我们到了城墙下。”胡三放开南宫芷情,仰头朝上望,“他在上面。” 南宫芷情听闻,也跟着朝城墙上方望去。果然,那抹白色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城墙上,月光下的显眼处,俯看着他们。 “胡三,有没有办法上去?”南宫芷情与城墙上的人隔空对望着,她觉得他正在等待着他们。 “有,不过……” 南宫芷情收回目光,看向胡三,只见他用力拽着一条从城墙上垂下来的绳梯,有些犹豫。 “既然有绳梯,那么我们就可以爬上去了!”南宫芷情兴奋地道。 “可是,这绳梯是他有意留给我们的。”胡三指出问题的关键。 南宫芷情明白胡三担心什么,“胡三,你帮我爬上去,然后你可以回府去了。” 胡三一愣,低声道:“我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圣女的安全,既然圣女执意要上去,胡三一定奉陪到底。” “谢谢你!”南宫芷情伸手抓住绳梯的两边,开始向上攀登。胡三隔了一小段距离,跟在了后面。 南宫芷情和胡三好不容易爬上城墙,却发现城墙上空无一人。他去哪里了?她心里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胡三细心,发现另一边的城墙上也缚着一条绳梯。于是两人又沿着那条绳梯爬了下去,这一次,胡三先下,南宫芷情随后,速度要比往上爬快了许多。 南宫芷情双脚一着地,连忙问胡三:“你有没有看到他?”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转过身来,眼前出现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不待她惊呼出声,银面具就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抵在了城墙上。 这时,南宫芷情才看到他的旁边还站了一个黑衣人,那人的脚下依稀有一团黑影。是胡三!她后悔了,如果不是她执意而为,胡三不会被擒。 银面具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她身子一软,眼前一黑,跌进了银面具的怀里。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一个声音说:“看着他,天亮了再放他回去。” 第二章 再见寒玉萧 清晨,斜靠在树干上的南宫芷情终于醒来。蝶翼般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她睁开水眸,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竟然又一次被人掳到了山中! 确切地说,她正处于一个山谷之中。一条清澈的河流在山谷中蜿蜒流过,两岸是茂密的树林。她斜靠着的大树就在林子的最外围,靠近河边。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淡淡的薄雾在河对面的林间飘浮着。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身边有一堆已经熄灭了的篝火,但是没有看到人影,耳边除了哗哗的河水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没有听到其他不寻常的声音。 她记得自己被银面具弄晕,原来是被带到了这里。可是他人呢?难道他把自己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然后一走了之? 她站起,走到河边,用清凉的河水洗了洗手,又捧了一掬水,洗去了一脸的倦容。 突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她连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站起,转身,警惕地盯着树林。是人,还是野兽? 只见一个身穿白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走出树林。他看了她一眼,走到河边蹲下,清洗着手中的几个野果。 南宫芷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他极有可能会是上官鸣,可是他脸上的银面具让她有一种疏离感。见到他从树林里走出的那一刻,她甚至有想逃离的冲动。 男子见到了她的举动,却并不在意,站起身,将清洗干净的野果递到她的面前。“这里荒山野岭,没有人家,只找到几个野果,将就一下吧。” 南宫芷情看了看他手中的野果,拿了两个,走到一边坐下,吃了起来。她没有看到身后男子弯起的嘴角。 野果有些酸涩,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南宫芷情不知道他设计将她掳来的目的,也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她必须补充体力,做好伺机逃走的准备。 男子等她吃完,拿出身上的玉萧,吹起了《黄沙曲》。 南宫芷情心中一震,朝他望去。只见他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嘴边是一支碧绿的玉萧。她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寒玉萧! 她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安静地听他吹奏《黄沙曲》。听的入神之时,将双臂交合,放在他身侧的石上,伏下螓首靠在了上面。 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她与他二人。即便萧声停止了,两人也不愿醒来。 过了许久,南宫芷情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忍不住伸出手,纤细的素指抚了上去。触到面具的瞬间,指尖传来丝丝凉意,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可是他不允许她逃避,擒住了她欲逃离的柔荑,将整只白皙的手紧紧地贴在了他的银面具上。 “你不是想看我的真面目吗?那就摘下它!” 南宫芷情盯着他躲在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出他眼里的意味。 “真的可以吗?”她问道,有着期盼,也有着担心。期盼是因为摘下面具后,就将揭晓他是否是上官鸣。担心是因为一旦发现他并非上官鸣,她能否经得住打击。 “想知道我是不是他,就亲手摘下我的面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放弃了就永远不会再有了。”他用话语诱惑她。 “一旦摘下你的面具,我就会看到你的真面目,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会怎么做?”南宫芷情犹豫着问他。他戴着面具,自然是为了隐藏真面目,如果他不是上官鸣,他会怎样对付她? 他望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你会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原来也不过如是!”他站起来就要离去。 “等等!”南宫芷情追上去,从后面拉住他的衣袖,“我要看!” “你想好了?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承担的后果会很严重!或许我会杀了你,然后把你沉到河里喂鱼。”他没有回头,恐吓着她。 “我决定了,我要看!”南宫芷情顾不上他的威胁。期盼压过了恐惧,她终究还是想知道他是不是上官鸣。 他转回身来,一动不动。 南宫芷情将纤细的素指再次抚了上去,停顿了一下,毅然决然地摘下了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鸣哥哥!”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随后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再也不会思考了。 上官鸣一手揽了她的柳腰,俊朗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双深邃的墨瞳紧紧地盯着她。 突然,河对岸的树林中飞起一群惊鸟。 上官鸣眸光转暗,连忙将银面具戴上,抱起她就要遁入身后的树林。没想到那林子中传来了轻微急促的脚步声。不好,被包围了!他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退至河边。 “鸣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南宫芷情感觉到他的紧张。可是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紧张来自哪里。 一群黑衣人从前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另一群黑衣人则从身后河对岸的树林里冲了出来。这些黑衣人迅速散开,将南宫芷情和上官鸣围在了包围圈里。他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好像在等待着谁的命令。 “是血杀!”南宫芷情认出了他们,提醒上官鸣。 上官鸣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她放了下来,并从腰间取出了一柄长剑。 “南宫芷情,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跑到这荒山野岭勾引男人来了?!”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林间响起。可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是那么地可怕! 南宫芷情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不由地颤抖了起来。她的手突然被上官鸣握住,好像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切有他在。 不想这个举动却惹来了血魅的不快。只听那个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宫芷情,你给我牢牢地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忘记了,可不要怪我杀光你身边的男人。” 上官鸣“哼”的一声,扬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没有权利威胁她。情儿不是你的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 呵!呵!呵!血魅大笑:“大言不惭!要抢我的女人,先在‘血杀阵’中保住性命再说。”他刚说完,“血杀”的包围圈就变换了形状,赫然出现了一个迷幻阵。 趁阵法尚未完全摆好的一瞬间,上官鸣用力将南宫芷情推到了阵外,自己则被困在了阵中,无法脱身。 黑衣人将上官鸣围在中间,向他发起了猛烈攻击。上官鸣毫无惧意,手持长剑,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虽然上官鸣武艺高强,但毕竟只手难敌双拳,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大群凶残嗜血的杀手。他渐渐地便落了下风,一时不慎,左胸被砍了一刀,幸好他闪得快,这一刀没有深及胸口,否则性命堪忧。 南宫芷情在阵外紧张地看着上官鸣,见他受了伤,鲜血从伤口处潺潺流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衫。她心中大急,想上前帮忙,无奈不会武功,根本就冲不进“血杀阵”。 “血魅,你出来!”南宫芷情转头朝着树林大喊。 “南宫芷情,你找我什么事?”树林中传出血魅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河边的这一场撕杀。 南宫芷情掉头看了一眼仍在阵中顽强坚持的上官鸣,道:“让你的人放了他,我跟你走!” 呵!呵!呵!树林里传来血魅得意的笑声。他缓缓地道:“南宫芷情,你迟早要跟我走的,我不急!不过,这个人不能放,买主可是花了十万两黄金来买他的命。” 南宫芷情大惊失色,果真如此,上官鸣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她来不及细思,快速地从发上拔下金簪,对上自己的咽喉。 “你不是很笃定我会跟你走吗?你若不放他,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永远也得不到我。”她在赌,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他的骄傲。 林中寂静,良久才传来血魅冷若寒冰的声音:“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威胁我!” 南宫芷情不言,把金簪往咽喉处又靠近一些。一粒细小的石子从林中飞出,带着飕飕的风声,击落了她手中的金簪。 “我可以放他走,但机会只有一次。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能带他走多远就走多远。两个时辰后,‘血杀’会再次开始追杀他。到那时……杀无赦!” 血魅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哨音,那群黑衣人瞬间散去,消失在树林中。上官鸣单腿跪在地上,用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南宫芷情很快地从地上捡起金簪,插回发上,然后快步跑到上官鸣身边。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染透了,因为失血,双唇煞白。 南宫芷情连忙扶他坐在地上,帮他清洗伤口,敷上他递过来的伤药,又撕下裙边做成绑带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大约是巳时的样子。 “鸣哥哥,我们在哪里?” 上官鸣苦笑:“泠州西边八十里的燕南山中。” 第三章 芷情脱纠缠 她记得昨夜是从东城门出的泠州,如今却身在西边的茫茫燕南山中,还隔着八十里的距离。两个时辰根本不可能回到泠州,等救援也不太可能。 南宫芷情也苦笑起来。唉,他为什么要故布疑阵,来个声东击西。这会给“灵狐”的搜寻带来多少麻烦,最关键的是耽误时间。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唯今之计只能暂时在这山中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则为他疗伤,二则躲开“血杀”。 “鸣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南宫芷情扶他起来,一时不留意,左手的衣袖垂了下来,露出了皓腕上鲜红的珠串。 上官鸣看到,突然愤怒地将她推开。“你走,不要碰我!去找你的血魅!”他因为失去了南宫芷情的支撑,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晕了过去。 “鸣哥哥!”南宫芷情赶紧上前检查上官鸣的伤口。还好,应该是他一时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痛晕了过去。 她心里想:刚才他虽然身陷阵中,但是必定听到了自己和血魅的一番对话,他一定是误会了,才会反应如此之大。自己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南宫芷情蹲在上官鸣身边,掐着他的人中,希望他能尽快醒来。虽然血魅和“血杀”离开了,但是这里依然不安全。 上官鸣很快就醒了,他喘着粗气对南宫芷情道:“情儿,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鸣哥哥,你要怪责我,也等我们安全了再说,好吗?”南宫芷情扶起上官鸣,辨了方向,向东边走去。东边未必最安全,但离泠州越近,才能越早和“灵狐”会合。 走着走着,南宫芷情觉得上官鸣的身子越来越重,她都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是不敢停下脚步。时间越来越少,这时要是停了下来,就可能再也走不动了。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大半。南宫芷情四处张望,想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把上官鸣藏起来。 这时,一只野兔在她身边窜了过去,蹦蹦跳跳地跑到几丈之外的一处石壁,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南宫芷情觉得奇怪,心想难道石壁那里有玄机?她连忙将上官鸣扶到一棵大树前,让他靠着树干休息,然后走到兔子消失的石壁前,伸手拨开茂密的藤蔓和野草,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身后传来上官鸣的声音:“情儿,小心点!”南宫芷情心里一热,他还是关心自己的。想着,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示意他放心。 她转回头,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山洞。等到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她发现这个山洞很大,深约两丈,宽约一丈,四面都是石壁,很干爽,采光也还不错,有些许的光线从头顶上的石缝漏下来。石洞里也没有蛇虫鼠蚁。最重要的是,这个石洞很隐蔽,适合躲避“血杀”的追杀。 她赶紧钻出山洞,将上官鸣扶进了山洞,让他靠着洞壁坐着。又到外面找了些干燥的树枝和枯草,在山洞里铺了一张简陋的“床”,然后扶上官鸣过去躺下。 上官鸣默默地看她做着这一切,直至躺在那张她为他铺设的“床”上。 “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走吧。” 他还是要赶自己走吗?南宫芷情眸光一黯,低头不语。 “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上官鸣咬牙切齿地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南宫芷情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他依然戴着银面具,她看不见他的脸色。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上官鸣嗤笑着反问,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左手,盯着她皓腕上的珠串,“‘血杀’的每件兵器上只有一颗血珠,可你一下子就得了十八颗,还像首饰一般地戴在身上。[.超多好看小说]这是血魅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他气愤至极,用力地扯断了她腕上的珠串,血珠顿时散落到地上。南宫芷情吃痛,缩回手,可是皓腕上被拉伤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细细的血珠。 “不,不是的……”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那夜的事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若是告诉了他,只怕他会误会的更深。 “不是?如果不是你暗中通知了血魅。那为什么南宫燕凌没找过来,‘血杀’却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那里找到答案。 “不,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血杀’会找到我们!”南宫芷情辩解到,“昨夜我晕过去之后,一直睡到今日清晨才醒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通知血魅,而且就算有时间,我也不会那样做!” “你……”上官鸣还要说些什么,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鸣哥哥!”南宫芷情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掐上官鸣的人中,将素指放在他的脉搏上,为他把脉。很快,她的眉头深深地蹙起。 原来,上官鸣身上的“啸月”并没有解去,而且还多了一种毒。由于受伤,加上失血过多,本来应该在十五晚上发作的“啸月”提前了几个时辰发作了。 南宫芷情解开腰间的香囊,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进上官鸣的嘴里,又拿了银针刺了他身上几个穴位。见他呼吸渐渐平稳了许多,她放下心来,走到洞口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感觉没有异常,于是拨开藤蔓出了山洞,仔细将洞口遮掩好。 离了山洞,南宫芷情透过大树之间的缝隙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辨清了方向,朝着东边飞奔而去。她要赶在“血杀”出动前找到山里的人家,拿到食物、饮水和药材,还要请他们送个口信给大哥,派人来救。 南宫芷情曾经在南宫燕凌的书房看过泠州一带的地图,记得这燕南山麓的东边有一个叫南祥的村子。她按照记忆中的大致位置寻找着这个村子,就在快要筋疲力尽之时,终于看到了对面向阳山坡的南祥村。欣喜的笑容立时浮上她因连续奔走而显得红润的粉颊。 突然,南宫芷情的眼前出现一道阴影,她吃惊地抬起头来,看见一身红衣的血魅正从大树上悄然降落,瞬间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转身就逃,可是血魅动作比她更快,一个闪身到了她的前面。她收不住脚,一头扑进了血魅的怀里。 “南宫芷情,不过是两个多时辰未见,你就这么思念我,一见面就对我投怀送抱。”血魅朝着她邪邪地笑道。 “自做多情!”南宫芷情抬起头,用力推开他。没想到他竟然轻易地就被她推开,而且往后倒去。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状况,就被他擒了双手,拉向他的怀里,跟着他一起摔到在草地上。 啊!南宫芷情的惊呼声霎时就被他吞进了口中。此时,她正羞人地压在血魅的身上,白皙的柔荑抵着他坚实的胸膛,红润的樱唇则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薄唇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没发现她扭动的娇躯在他的身上点着了火。他的眼睛里开始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血魅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并把她的双手高举到头顶,固定住,然后以吻封住了她的绯唇,灵舌钻进她的口中,撷取着她的甜蜜。 南宫芷情双手用不到力,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她感觉到血魅的身子突然一僵,放开了她的粉唇。她还以为自己的反抗奏效,于是更加用力地扭动身子,想从他的身下逃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其实是在诱惑我,再不停下,我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你!”耳边传来血魅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南宫芷情一惊,看到血魅眸子里浓烈的欲望,吓得立刻停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血魅撑起身子,改用左手压紧她的双手,空出来的右手则向下移到了她的腰间,想解开她的腰带。 “不要!血魅,求求你,放开我!”南宫芷情终于忍不住害怕地哭了起来,屈辱的泪水滑出眼眸。 “别哭!”上方的血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再次俯身下来,这次却是用了他的唇,温柔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忽然,血魅一声闷哼,身体僵硬,然后头一偏,扑在了南宫芷情左边的颈窝处。 “血魅,血魅……”南宫芷情唤了几声,却不见身上的血魅有任何动静,于是用力推开他沉重的身子,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南宫芷情又掉头回来,看着沉睡的血魅。真是个妖孽的男子!即使是禁闭眼睛掩了眸中的光华,还是那么的……诱人!造物主可真厚待他。红云飞上南宫芷情的粉颊,她连忙收回放在他脸上的视线,在他身侧蹲下,用银针在他身上补了几针。 刚才她趁血魅忘情之时,用银针刺了他身上的昏睡穴,但以他的功力,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现在补的这几针,可以使他昏睡得更久些,为她争取多一些时间。 南祥村已经不能去了。她把血魅弄晕了,“血杀”都没有出现,可想而知,“血杀”一定是四处搜寻上官鸣的下落,甚至可能已经埋伏在南祥村里,等自己自投罗网。 村民是无辜的,她不能为村民带去祸事。 第四章 子鱼现山中 南宫芷情向南边走去,希望可以在山中找到一两户独居的猎户。[.超多好看小说]这一次,她很幸运。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晒着兽皮和草药,显然正是一户猎户。可是院子中没有人,屋门也是禁闭的。 她在离院子几丈远的灌木处中观察了一会儿,踌躇了很久,还是不敢向前。要是这时候被“血杀”捉住,虽然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上官鸣的安全就没有了保障。他一个人待在山洞里,无药无医,毒又来得凶猛,怎么熬的过去。 这时,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壮汉,腰间跨着钢刀,肩上扛着钢叉,钢叉上挑着一只狐狸和几只山鸡。他哼着山歌,朝小屋走来。 他推开院门,走进院子,一边放下肩上的钢叉和猎物,一边朝屋里大喊:“娘,我回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牛,你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今天的收获一般,没打到什么大的猎物,只套了一只狐狸和几只山鸡。” 那叫大牛的汉子从水缸里舀出一勺水倒在木盆里,洗了洗脸和双手,又用他娘亲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擦。 “你打到多少猎物,娘不在乎,娘只要你每天平平安安地回来。” “娘,我会小心的。”大牛提起那只狐狸,挂在木桩上,“娘,等我先剥了这只狐狸的皮,然后就杀了那几只山鸡,今晚加菜。” “大娘!大哥!请你们帮帮我!”南宫芷情小心翼翼地走进院中,对那母子二人道。 大牛抓起手边的钢刀,抬眼朝她望来,不禁一愣。那老妇也是一脸惊奇地盯着她。 南宫芷情低头看看自己,明白大牛母子为何如此看她。她上身的衣衫血迹斑斑,这些血是在搀扶上官鸣时染上的,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又因为不久前与血魅在草地上纠缠,头发凌乱,裙子上也沾了不少枯草。此时的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大娘、大哥,我遇到了歹人,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请你们帮帮我!” 大牛娘首先反应过来,“姑娘,你快进来,哪里受了伤,让大娘帮你看看。”她吩咐大牛关了院门,拉着南宫芷情进了屋子。 “大娘,我没受伤,这些血是我的同伴的。”南宫芷情看着大牛娘紧张的表情,连忙解释。 “你的同伴在哪里,赶紧让他进来,大娘这里有伤药。” “他伤得很重,躲在山里,没有和我一起来。”南宫芷情知道大牛母子是善良的好人,于是开口求道:“大娘,能否请大哥进来,让他帮我做一件事。” “好!”大牛娘没多想,出去把大牛唤了进来。 山中靠打猎为生的猎户,身材壮实,皮肤黝黑,这大牛也不例外。他一进来,在屋中一站,屋子里立刻显得窄小了很多,并且给南宫芷情一种无形的压力。 “大牛哥,能否请你坐下来说话?”南宫芷情道。 大牛娘赶紧道:“大牛,快坐下,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大牛听娘亲这样说,赶紧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牛哥,我是从泠州城来的,在山里遇到了歹人,他们伤了我的同伴。麻烦大牛哥帮我到泠州城的应天府衙送个信,让我大哥派人来救我们。” 南宫芷情将头上的金簪和耳环摘了下来,递过去,“这耳环是信物,至于这金簪,是给大牛哥的酬劳。” 大牛连忙摆手:“不用酬劳,反正我也要到泠州里去卖兽皮,顺路而已。” 大牛娘也在一旁道:“姑娘,送个口信罢了,不需要酬劳。(.)我刚才听姑娘说,你的同伴受了伤,不如让大牛和你一起去把他背回来,在我这里养伤,然后再让大牛去送信。” “不行,他伤得很重,不宜搬动,而且那群歹人还在找他,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南宫芷情道。哪怕他们因为害怕拒绝帮忙,她也不想隐瞒这一对善良的母子。 “那,要不先让大牛护送你下山回泠州,再找人来救他。”大牛娘又道。那些人这么凶残,她不放心这位姑娘留在山中。 南宫芷情明白大牛娘的意思,可是上官鸣毒发昏迷,她不能离开。“大娘,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必须回去守着他。” “好吧,既然姑娘不愿下山,也不愿留在大娘这里,大娘也不勉强。不过姑娘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要来找大娘,大娘一定会帮你的。大牛,你赶紧准备一下,马上下山去泠州,姑娘的事很紧急,路上可不要耽搁了。” “娘,我知道了。”大牛从凳子上站起,拿起钢刀就要出门。 “大牛哥等一下。你带上这付耳环,到应天府衙找知府大人,就说南宫芷情被‘血杀’困在了燕南山中段,请他速派人来救。如果府衙里找不到,就到南宫府去找。找不到知府大人,就找一个叫水兰的丫鬟。”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口信送到。” “路上要是遇到蒙面黑衣人,能躲就躲,躲不了也不要和他们硬碰。如果他们问起我和一位公子,一定要说不知道。还有,如果见到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一定要躲着他。” “大牛,路上一定要小心啊,快去快回!”大牛娘叮嘱道,然后拿来两张狐狸皮,“带上这个,有人问起就说去泠州卖货。” “我知道了。娘不要担心,在家等我回来。”大牛收好耳环,跨上钢刀,扛上兽皮,出了门。 “姑娘,你放心!大牛答应了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大牛娘安慰她。 “谢谢大娘!对了,大娘把这金簪收好……”南宫芷情将金簪递了过去。 “不能收,我们母子可不是为了姑娘的金簪才答应送口信的。”大牛娘拒绝。 “大娘你听我说,这金簪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将来大牛哥娶媳妇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再说,我想用这金簪向大娘换些东西。送口信不需要花钱,可是这衣物、粮食之类的,都是大哥辛辛苦苦打猎换来的,我不能平白拿了去。” 大牛娘想了想,觉得南宫芷情说的有理。大牛喜欢南祥村的喜儿,有了金簪,就可以把亲事定下来,再找个好日子把喜儿迎娶过门。到那时,她也就了却了一桩心事。 大牛娘接过金簪,问道:“姑娘需要什么,我去拿。” “请大娘先帮我找两套衣裳来,一套女装一套男装。然后再帮我准备一些干粮、水和草药。” 大牛娘赶紧去拿了两套干净的衣裳过来,对南宫芷情道:“姑娘,家中清贫,只有一些粗布衣裳,委屈姑娘了。” 南宫芷情连忙接过来,笑着道:“谢谢大娘,不碍事,有的换已经很好了!” “那你赶紧换了身上的衣裳,大娘去拿吃的。”大牛娘转身出了门,随手掩上屋门,留南宫芷情一人在屋里。 南宫芷情将外面的衣衫脱去,只留了里面的亵衣和绸裤,然后将大牛娘拿来的女装穿在了身上,将发髻解开,用发带束了起来,又把解下来的香囊系在腰间。觉得不大合适,怕露了破绽,于是将香囊解下,塞进了怀里,贴身藏好。 她原本想女扮男装,可是放弃了,一来以她的个子根本穿不了大牛的衣裳,二来男装或许能骗过“血杀”,却未必能骗过血魅。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血魅是她生命中的克星。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大牛娘问道:“姑娘,换好了吗?” “换好了,大娘你进来吧。”南宫芷情叠好换下来的衣裙,放在了那套男装的上面。 大牛娘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道:“姑娘,你的衣裳弄脏了,留下来让大娘帮你洗干净,等你出山的时候再过来取吧。” “不麻烦大娘了,这衣裙洗不干净的。再说了,留在大娘这里,万一被那群歹人发现就麻烦了。”这衣裙脏了,也破了,不能再穿,但是可以用做绑带。 大牛娘笑笑,轻轻地拍着包袱,“这里面放了干粮、水、伤药,还有一把猎刀,给姑娘你防身用的。” “谢谢大娘,能否再给我一些草药,就是大娘晒在院子里的那些,每样给我一点。” “那些草药有的是有毒的,姑娘可不能乱用。” “大娘,你放心。我学过医,有毒还是没毒,我认得的。” “那好,大娘去给你拿。” “谢谢大娘。” “姑娘真客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南宫芷情笑笑,没有回答。她将衣裳放进包袱,又把大牛娘随后拿来的草药用油纸包好,也放了进去。然后扎紧包袱,背在肩上,向大牛娘告辞了。 她出了大牛家,沿着大牛刚才回来的山路走了一里路,隐入草丛,在自己脸上修饰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钻出草丛的女子已然变成了凤悦城鼎鼎大名的医女子鱼。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望着西斜的太阳,子鱼心中惦记着山洞里的上官鸣,当下迈开脚步朝西北的方向奔去。 突然,北面的山峦中飞起一群惊鸟,跟着传来一个男子盛怒的声音:“南宫芷情,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一定是很愤怒了!子鱼心想,更是加快了脚步。 第五章 无情似有情 太阳下山前,子鱼终于回到了山洞前。[.超多好看小说]她在离山洞几丈远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血杀”不在附近,才走出草丛,进了山洞。 上官鸣躺在“床”上,双目禁闭,仍然还在沉睡。 子鱼松了一口气,放下包袱,走过去蹲下身子,要替上官鸣把脉。谁知素指还未抚上他的手腕,突然她的眼前寒光一闪,咽喉被锋利的剑尖抵住了。 上官鸣虎目圆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右手持剑,左手扣住了她手腕上的命脉。待看清她的容貌,他的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你……你是谁?”上官鸣问道。 子鱼瞬间反应过来,答道:“我叫子鱼,是南宫芷情的朋友。” 上官鸣收回长剑,放开她的皓腕,不再看她。他望着漆黑的洞顶,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她呢,走了吗?” “你是问情儿吗?”子鱼心中欣喜,见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介意,简单地把南宫芷情的去向和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说了出来:“今日我在山上采药,正巧遇到她。她下山求援,我先过来帮你疗伤,和你一起等救援的人来。” “你也走吧。‘血杀’在找我,你和我待在一起会很危险。”上官鸣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子鱼道。 子鱼收回放在上官鸣手腕上的素指,道:“你放心,这山洞很隐蔽,他们不会发现的。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血杀‘,而是你身上的‘啸月’。它刚刚发作过一次,虽然暂时压了下去,可是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一定还会再发作一次,到时你会更辛苦。” “我已经习惯了!”上官鸣淡淡地说。“啸月”已经折磨了他十年有余,它就像一个老朋友,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如期而至。 “我是一个医女,虽然无法帮你解毒,但是可以想办法缓解你毒发时的痛苦。”子鱼庆幸自己以医女的身份回到上官鸣的身边,原本想着乔装躲过血魅的耳目,如今却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他施针疗伤。 子鱼起身,打开带来的包袱,看着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没想到大牛娘在包袱里装了这么多吃的东西十来块烙饼、几斤的肉干、一个装满水的水袋,还有一个葫芦,打开一闻,里面装着的是猎户家自酿的米酒。 “怎么了?”上官鸣注意到她的表情,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子鱼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烙饼和一大块肉干,递给上官鸣,“天快黑了,你赶紧吃,补充一下体力。” 然后又从包袱里拿了一块烙饼,坐在一旁吃了起来。早上到现在,她只吃过两个野果,可是担心受怕了一天,又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如今稍稍放下心来,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顺利的话,大牛也要天黑之后才能到泠州,希望他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泠州。 大哥收到口信后,就算立即派人过来,凌晨之前也没法进山。就算勉强进山,由于天黑加上对山中情况不熟悉,搜索的速度会很慢。这样的话,还不如天亮才进山。 总之今夜一切只能靠自己了。一来希望“血杀”不会找到这里来,二来希望上官鸣能平安度过这次毒发。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看了一下上官鸣,看见他已经吃完了,顺手将水袋递了过去。 上官鸣喝了水,将水袋递回来。子鱼接过,也没多想,对着袋口也喝了一口水。放下水袋的时候,她看见上官鸣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你要烙饼还是肉干?”子鱼以为他没饱,伸手便要去包袱里拿吃的。 “不要了,我吃饱了。”上官鸣收回探究的视线,斜靠在石壁上休息。突然一个小葫芦被扔到他的怀里,他打开,一股米酒的甜香从葫芦里飘了出来。 “一小口就好了!其他的留着今夜喝吧。”子鱼边说边从包袱里拿出衣裙,用猎刀裁成几块方布,其余的则撕成长条。 “这不是情儿的衣裳吗?怎么在你手里?”上官鸣握住长剑的剑柄,冷冷问道。 子鱼头也没抬,继续分割手里的衣裙。“这衣裳上沾了很多血迹,太招摇了,不能再穿。我让她在猎户家换了衣裳才下山,这样也不容易引起‘血杀’的怀疑。” “你放心,我真的是情儿的好朋友。我是神医张仲之的关门弟子,这些年一直在为情儿治病,也算是闺中密友了。” “你怎么会刚好在燕南山出现?”实在是太巧了。 “我奉了师傅之命前来燕南山采药。” “采什么药?” “九转断肠草!” “那不是毒药吗?” “原来上官公子也知道九转断肠草。没错,九转断肠草确实是毒药,可是毒药也一样可以入药救人。正如上官公子身体里除了‘啸月’还有另外一种毒,而这种毒是有人有意让公子服下的,目的是为了压制‘啸月’的毒性。所以上官公子才可以过了十八岁仍安然无恙。不知道子鱼说的对不对?” 上官鸣惊诧地望着子鱼,她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替自己把了一下脉,就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两种毒,而且还知道其中一种毒是为压制另一种毒而存在的。 “上官公子,请你信任子鱼,子鱼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度过难关。” “好!”上官鸣消了顾虑,毫不迟疑地回答。 子鱼想了想,继续道:“上官公子,情儿从无害你之心,请你务必相信她。将来公子在报复南宫家之前,请一定要先听听她的解释,三思而后行,不要等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后悔莫及。” 听了她的话,上官鸣的眸光瞬间转暗,口中喃喃道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可是,伯父他……”子鱼脱口而出,又及时停住。不可以说,这个秘密还没到公开的时候。她看着上官鸣痛苦的表情,也跟着难受,心里暗暗道:鸣哥哥,请你一定要克制,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等到上官鸣神色恢复正常,子鱼才又说了一句:“上官公子,有些事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样,再坚毅的人也有被形势逼迫无奈的时候。” 比如南宫亮,被世人误会多年,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苦衷公诸于众,只能让身边的一双儿女知道。 见上官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子鱼不再说什么。她站起,四下打量山洞里的各处。上官鸣的“床”在山洞的后端,头靠着最里面的石壁,没有受伤的半边身体靠着一侧的石壁。 她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山洞实在是干净。今日进洞时太匆忙,担心被“血杀”发现,于是只找了些刚够上官鸣垫的树枝和干草。如今外面已经天黑,她不敢出去,一怕“血杀”,二怕山中的野兽,这两样都是她对付不了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坐着睡了。于是她在靠近上官鸣的一处石壁旁坐下,背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上官鸣的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她要趁上官鸣毒发之前睡个小觉,养足精神。 虽然如今正是盛夏,可是他们身处深山中,而且这山洞常年不见阳光,到了夜晚,越发冷了。子鱼在睡梦中感觉到凉意沁骨,不由地抱紧了双臂。 子鱼睡了,可是上官鸣不敢睡。他静静地躺着,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专心听着山洞外面的声音。 由于担心火光引来“血杀”,因此虽然身上有火石,可是他不敢点火。他转过头,借着从石缝漏下的少许月光望向子鱼,见她抱着双臂,睡的不塌实。 上官鸣记得看到过子鱼带回的包袱里有衣物,于是起身,在包袱里找出那套男装,披在了子鱼的身上。 子鱼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露出舒适的笑意,甜甜睡去。 她的笑容落在上官鸣眼中,他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转过身去,重新躺回“床榻”。他对自己说,她应该已经安全回到泠州了,他是太思念她了,才会在别人的脸上看到她的笑容。 上官鸣隐在黑暗中,只听到山洞中子鱼浅淡缓慢的呼吸声,以及洞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坐了起来,开始运功调息。谁知他一运气,马上发觉情况不妙。原本用来压制“啸月”的另一种毒“清心”已经失去了控制,非但起不了压制“啸月”的作用,反倒回过头来反噬,使他受了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不敢再运气,重新在“床榻”上躺下,尽力平缓自己的气息,等待毒发的那一刻。 他转头看着仍旧甜睡的子鱼,无奈地苦笑。此刻,他真的很希望白天的时候自己没有发狠赶南宫芷情走,那么如今坐在那里的就会是南宫芷情,那样他会有更大的勇气和毅力去度过今夜的难关。 “不,不行,我不可以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他喃喃地道,转而庆幸南宫芷情已经离开,只要她能平安回到泠州,他就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第六章 梦中唤情儿 或许是因为上官鸣就在自己的身边,南宫芷情如今的子鱼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美的梦。她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压抑的喊叫声惊醒,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对面的上官鸣脸上的肌肉扭曲,眉头皱在一起,嘴里咬着一块布,痛苦的喊叫声正是从他的牙缝间迸出的。 不好,他身上的毒发作了!子鱼连忙起身上前帮忙,身上有什么东西跌落到地上,她也顾不上看,一心只放在那个与“啸月”搏斗的男子身上。 上官鸣很痛苦,但目前看来,他的神志仍是清醒的。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香囊,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对上官鸣道:“待会我会拿走你嘴里的布,你忍一下,把药丸吃下去。” 上官鸣强忍着痛苦,对她点了点头。 子鱼一手拿开上官鸣嘴里的布,一手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然后将水袋送到他的嘴边,往他的嘴里灌了一口水。 上官鸣借着那一口水,将药丸吞了下去。 等到药力起作用了,子鱼将上官鸣扶起,用银针刺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 “你赶紧运功调息一下。” 上官鸣依言闭上了眼睛,开始试着运气。一试之下,觉得比刚才好了很多,原本四处乱串的真气被慢慢地理顺,并被导入了正轨。尤其是“清心”,虽然仍未恢复之前的功效,但也不再反噬了。 子鱼见药丸见效了,上官鸣的气息也平缓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痛苦,不禁舒了一口气。但是夜晚还未过去,黎明尚远,她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守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见上官鸣额上满是汗水,她从身上取出锦帕,轻轻地替他拭汗,动作那么轻柔,好像是怕惊动了他。 过了很久,上官鸣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谢子鱼姑娘!” 子鱼听见他出声,很是欣喜,但是他言语中的客套和冷淡,又让她有些失落。便也用了淡淡的语气应他。 “不客气,子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理应护公子周全。” 但她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是医女子鱼,两人又是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的冷淡和疏离在常理之中。难不成要像血魅那样,直接扑过来吗? 子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把上官鸣和血魅联系在一起,而且她根本就不应该想起那个邪恶的血魅。如果不是他,上官鸣和自己怎么会被困在燕南山中这个小小的山洞里,担惊受怕。 “上官公子,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虽然上官鸣暂时没事了,但她总感觉今夜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她扶了上官鸣躺下后,不敢回到刚才的地方,怕不小心睡着了,听不到上官鸣的动静,于是在离“床头”一步之遥的地方,靠着石壁坐着。 夜更深了,两个人都静静地,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没有说话。 希望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平平安安地等到天亮。子鱼想着,转过头去望着黑暗中上官鸣脸庞的轮廓。她知道他闭了眼睛,但没有睡着。 八年了,他每个月都要经受这样的痛苦,要具备多强的毅力才能坚持到今天?也许,杀父之仇便是他赖以支持的最大动力! 时隔八年,他消失了整整八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为了报仇吗?或许他设计把她带到燕南山中,就是要告诉她他的决定。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血魅打断了。 真安静,连洞外的狼嚎都停止了。听着上官鸣均匀的呼吸声,子鱼知道他终于累的睡着了,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情儿!” “嗯!”子鱼听到有人唤她,不由地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从浅睡中惊醒了。 “情儿!” 原来是上官鸣在睡梦中呼唤南宫芷情。 子鱼将身子探过去,轻轻地唤道:“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不见上官鸣应她,看来他睡的正香,应该是在说梦话,没有听到她刚才下意识的回答。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回到石壁那边继续假寐,突然感觉上官鸣的呼吸有些不对,要比之前粗重。 她伸出纤细的素指探上他的手腕,他的脉搏有些凌乱。她又将白皙的柔荑抚上他的额头,在黑暗中蹙起了秀眉。果然,他发热了,额头烫得厉害,所以才会说起糊话来。 子鱼连忙用水浸湿了布,叠成长条形状,放在上官鸣的额头上,希望可以替他降低额头的热度。 她又拿了另一块布,仍旧用水浸湿了,轻轻触着他干涸的嘴唇。 “情儿!”他继续唤着她的名字。 “鸣哥哥,情儿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子鱼忍不住,还是回应了他。 上官鸣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右手抬起,抚上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然后像得了珍宝一样,紧紧地抓住,不愿放开。 子鱼挣不脱,也不愿挣脱,就任由他抓着,换了一只手拿过湿布,继续替他拭着双唇。 上官鸣似乎不满足只是抓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拉,把她拉向他。 子鱼没想到生着病的上官鸣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提防,跌在他的怀里。 “嗯!”上官鸣发出一声闷哼。 不好,压到他的伤口了。南宫芷情连忙放开湿布,用空出的手撑着地,离开他的身体。 “情儿,不要走!”他禁闭着眼,喃喃地道,不愿放开她的手。 “鸣哥哥,我不走。”见挣不开他的手,她干脆将身体放软,躺在上官鸣的身侧。左手被他的右手抓着,就放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 在他的身边,她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疲倦困顿袭来,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睡着了…… 黎明到来,几缕阳光从石缝间钻了进来,消退了石洞中的黑暗。 纤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子鱼睁开了如水的秋瞳,望着漆黑的洞顶,似乎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醒悟过来,昨夜是在山洞里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她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于是转过头去,只见上官鸣已经醒了,正用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她意识到两人正以尴尬的姿势挨着躺在一起,脸上一热,连忙坐起。 “上官公子,你醒了?”子鱼抚上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烫了,但是热还没有退,“昨夜你发热了,一个劲地说糊话。” “我说什么了?”上官鸣一凛,紧张地问道。 “整夜叫着‘情儿’!”子鱼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昨夜替他拭汗时,他的银面具就已经摘下了。 上官鸣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转瞬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我听情儿说过,上官公子与她自小就订了亲。”子鱼问,她很想知道上官鸣是否仍视她为未婚妻。 “是。不过是在八年前。”上官鸣淡淡地回答。 子鱼心中一沉,眼睛一湿,感觉有晶莹的水珠要流了出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从地上站起,转身去拿包袱。 咦,石壁角落里那铺在地上的是什么?子鱼走过去,拎起来一看,是原本放在包袱里的那套男装。她想了一下,昨夜自己就在那个位置小憩,被上官鸣惊醒站起时,有东西从身上跌落,原来是这衣裳。想必是她睡着之后,上官鸣披在她身上的。 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的心中有了这样的认知,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她将衣裳重新叠整齐,放回包袱里,然后从包袱里拿了吃的,递给上官鸣。然后又在草药了翻检了一会儿,从里面挑出两样草药,依旧递给上官鸣。 “吃饱之后,把这药也吃了吧,是帮你退热的。这里不能煲药,只能委屈你直接吃了。需不需要我先帮你切碎?” “不用!”上官鸣接过草药,一口烙饼一口草药吃了起来,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可是子鱼看了,却心中一酸,他本是将军之子,虽然从小生活在边疆,可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如今看他,恐怕这几年过的很是辛苦。 她递了水袋过去,上官鸣接了,喝了一口,递了回来。 子鱼接了,放在一旁,拿出一个烙饼,默默地吃着。那些想跟他说的话,因为现在的身份是子鱼,都不能说。 见子鱼吃完,上官鸣拿了长剑,从“床榻”上站起,对她道:“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出山。” “可是你还在发热,‘血杀’仍在寻找你,而且救兵也尚未来到。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子鱼劝阻道。如果“血杀”在“灵狐”到来之前先找到他们,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与“血杀”抗衡,更何况暗处还有一个诡异的“血魅”。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留在这里,迟早会被‘血杀’找到,出去反倒有一线生机。而且在下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上官鸣道。这么多年来,他几次死里逃生,哪一次不是惊险万分。 “可是……”子鱼一时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留下他。 第七章 强敌突逼近 “如果遇到‘血杀’,我会挡住他们,你只管逃就是了,不要回头,直接找路下山。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的。”上官鸣一边把长剑收到腰封里,一边对子鱼道。 “你以为‘血杀’看到我与你一起,会放过我吗?”子鱼叹道。“血杀”的凶残她算是看的清楚明白,她看不明白的是那个妖孽的男子‘血魅’。 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面,却独独在南宫芷情面前露出了真容。南宫芷情揭开了血珠的秘密,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她却没有动手。难道真如他所说,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想到这,子鱼不禁一阵恶寒,他是很美,可是也很可怕。被这样一个极美和极恶相结合的人喜欢是多么不幸的事!她只想远远地逃离。 “我会尽力护你周全,哪怕牺牲我的生命。”上官鸣承诺。昨夜她倾力相助,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子鱼走近他,看着他英俊的脸,知道他并非言不由衷。她多希望这个承诺是给予南宫芷情而不是子鱼。 “你若出了意外,情儿会心痛。”子鱼幽幽地道。细看之下,她发现上官鸣的五官和年轻时的上官云飞很相似,丰采翩翩,有乃父之风。 上官鸣眸光闪烁,淡淡地道:“如果真的如此,会有比我好的人娶她,照顾她。” “可是,情儿只想嫁给你,只想让你照顾一生一世!”子鱼冲口而出,瞬间羞红了脸。她居然向上官鸣表白心意,还说只想嫁给他。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为什么,慕容浚浅笑的样子忽然浮现在眼前。不管那么多了,她摇了摇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保证上官鸣的安全,婚约之事以后再说吧。 上官鸣见她一副纠结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明明是不同的脸,为什么她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以致他有时会把她错认为另一个人。[] “拿了东西跟上来。”他举步就要望洞口走去。 子鱼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要是你死了,还怎么找你的仇人报仇?” 上官鸣面色一沉,正打算迈向洞口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 子鱼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继续劝道:“我们再等等,也许救兵很快就会到了。我答应了情儿要照顾你,你也不想我食言吧。而且就算要出去,也应该等换了药和身上的衣裳之后。” 子鱼拉他回到“床榻”上,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绑带。 “我自己来!”上官鸣躲开她的手。 “我是医女,帮病人换药乃是寻常之事。上官公子为何如此拘谨。”子鱼在凤悦城义诊多年,虽然有小吴打下手,帮病人换药的事多由小吴做了,可是病人多的时候,她也是要亲力亲为的。 上官鸣听了她的话,也觉得自己顾虑太多,于是坦然地让她解开绑带,脱下了上衣。 子鱼细心地为他上了药,又用衣裙制成的方布覆了伤口,用绑带仔细地缠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结。她把大牛娘给的男装递给他,然后背过身去。 就算子鱼是鼎鼎大名的医女,可她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好了。”上官鸣换好衣裳,戴上银面具,招呼她。 子鱼转回身来。他虽然没有大牛壮,可是要比大牛高一些,这衣裳穿在他的身上,还算合身。只是…… 她走上前,摘下他的面具。“哪有猎户戴着如此精致的面具的?而且‘血杀’已经见过这个面具了。还有你的头发也应该重新绾一下。你坐下,我帮你。” 还是她考虑的周到。上官鸣依言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子鱼解开他的束发,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肩上。她拿了香囊里的小木梳,仔细地替他梳顺长发,然后扎了个和大牛一样的束发。 她停了手,转到他身前,打量着他,嫣然一笑。“要是有眉墨就好了,可以把肤色弄黑些,就更像了。” “不需要,这样已经很好了。”上官鸣道。他诧异地望着她,她不但笑容像极了那个人,就连身上的味道也几乎一模一样,淡淡的药香加上淡淡的荷花香,那么地好闻,让他想起了夏夜的荷花池。 “准备好了吗?”上官鸣收了心神,问道。 “好了!”子鱼将猎刀别在腰间,然后背起包袱,“我们应该往东边走,可以最快下山,不过可能会遇到‘血杀’的埋伏。”如果没有猜错,“灵狐”会从东边进山,官兵也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过来,往东边走可以早点与他们会合,节省一些时间。 上官鸣想了想,点头。“就往东边走吧。待会若是真的遇到‘血杀’,你就藏起来,就算被抓到,也要一口咬定不认识我,只是凑巧遇上。” 子鱼想拒绝,转念一想,还是顺了他的意。“好,你也不要顾虑我,尽管杀出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上官鸣在洞口听了一会儿,回头向子鱼招手,然后拨开藤蔓,率先走了出去。 子鱼跟在后面。一出山洞,便觉得阳光灿烂,大片大片的阳光从树顶的间隙中洒落下来,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来丈,突然听到前方树林里响起尖锐的哨音。不好!是“血杀”的暗号,被发现了! 上官鸣连忙转身拉了子鱼就往回飞奔起来。 可是“血杀”的行动更快,一转眼的工夫,二人已经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前后的黑衣人迅速向他们逼近,缩小了包围圈。 “快,回到洞里去。”上官鸣带着子鱼退到洞口,将她推了进去。 他从身上拿出一个特制的焰火筒,点着了。那焰火筒嗖的一声,飞到空中,砰的一声炸开,绽放出五色的烟花。 他见“血杀”已经逼近,赶紧钻进了山洞,手持长剑守在洞口。 由于洞口不大,仅容一个人进出,一时之间,“血杀”无法攻进来。可是上官鸣和子鱼也被困住了,无法脱身。 “你到最里面躲着。”上官鸣对子鱼道,然后专心地对付攻上来的黑衣人。 子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不能再让他分心照顾自己,于是退到山洞的最里面,拔出别在腰间的猎刀,紧张地盯着洞口的刀光剑影。 “血杀”虽然人多,但是这个优势现在却体现不出来。相反,他们在明,上官鸣在暗,他们对洞内的情况又一无所知,从所处的位置上来看他们输给了上官鸣。而且他们用的是刀,在洞口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施展不开,而上官鸣用的是剑,长刺短截,游刃有余。如此一来,反倒是“血杀”处于了下风。不断有黑衣人被上官鸣所伤,退了下去,换了人过来再战。 突然,从山洞外面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南宫芷情,你给我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子鱼听了,浑身一颤,手中的猎刀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你没事吧?”上官鸣关切地问道。他没有回头,继续与冲上来的黑衣人拼杀。 “没事,只是一时没拿稳,刀掉了。”子鱼连忙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猎刀。她听力极好,听到猎刀敲击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异样,当下在地上摸索起来。 子鱼扫去表面的泥土,下面露出了一块石板。她从刀鞘中抽出猎刀,用刀刃小心地插进石板的缝隙,用力一撬,石板竟然被撬起,露出了一个正方体的空间,里面有一个铁环。 子鱼放下猎刀,用力拉动铁环,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正对洞口最里面的那面石壁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个漆黑的洞。没想到这山洞另有玄机,竟然洞中有洞。 上官鸣听到石壁移动的声音,抽空望了过来,见石壁上凭空多了一道石门,当即压低声音对子鱼道:“进去。” 子鱼拿起猎刀,走进洞中洞。原以为里面很黑,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这个山洞比外面的更大,采光更好,而且多了不少人工的痕迹。 她快速扫视了一下,不禁吃惊。这洞中洞里有石床、石桌、石椅,采光是来自一个竖井,而竖井的下方有一个泉眼,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 因为有阳光,有空气,有水,这洞里还生长着一种藤蔓,浓绿的枝叶中藏着一串串嫣红的果子。 外面的刀剑之声越来越响,可见战斗也越来越激烈了。她不敢再看,回头正准备走出洞中洞,却看到石门边有一个和外面地上一样的铁环,应该和外面的那个有着同样的功能。 她心里想着,实在守不住,也只能退到洞中洞了。 她刚走出石门,就听到一声巨响,石洞的洞口被人用内力击碎,洞顶的石块纷纷落下。上官鸣被强劲的冲力弹起,跌到了子鱼前面的地上,随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上官公子,你怎么样了?”子鱼急切地问道。 “扶我到里面去。”上官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起跌落在地上的长剑,挣扎着站起,在子鱼的搀扶下进了洞中洞。 第八章 绝处又逢生 “快把门关上!”上官鸣道。 子鱼匆匆放下上官鸣,正要去拉动石门边的铁环,突然想起石门外面的机关,冲了出去,把石板放下,用泥土掩了,又拉了“床榻”上的树枝、枯草盖上。 这时,洞口石壁被击碎时扬起的尘埃渐渐消散。洞外有人喊道:“一起冲进去。” “快点进来!”上官鸣着急地看着她,低声喊道。 好在子鱼所站的位置就靠着石门,不等她站起,上官鸣就一手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拉了进去。 眼看洞口处人影晃动,子鱼快速地从地上站起,拉下洞中洞石壁上的铁环。石门终于在“血杀”进入山洞前关上了。 她松了一口气,望着上官鸣嫣然一笑,却见他别开眼去,神情严肃,不禁一愣。虽然一时脱险,可也被“血杀”逼入了绝境,确实无法高兴起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静静地坐在地上,一个静静地靠着石壁,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宫主,属下等明明看见他们进了山洞,可是冲进来后,洞里却没有人!”听声音是“血杀”的头领。 “他们一定还在山洞里,给我仔细搜。一定要把他们找到。”宛如天籁的声音,出自“血魅”。 黑衣人开始在山洞里这里敲敲,那里敲敲。 “宫主,属下找到一颗血珠。” “属下这边也有。” “这边有五颗。” …… “宫主,我们一共找到了十八颗血珠。”头领道。 “拿过来。”“血魅”的声音里潜藏着一种火山即将爆发前的怒意。 洞中洞里的上官鸣和子鱼同时想到了南宫芷情被扯断的珠串。子鱼心里直骂自己大意,为何没有早点想起珠串,如今被“血魅”找到,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外面传来“血魅”怒极的声音:“南宫芷情,你竟然扔掉我送给你的血珠。你最好求神拜佛不要被我抓到,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妖孽的男子,为什么一定要对她纠缠不放。子鱼不由地全身颤抖起来,用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否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大声尖叫。 上官鸣示意她和他一起离开石门,走到洞中洞的尽头,看着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恐惧,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很怕他?” 子鱼点点头。她只觉得全身冰冷,对“血魅”的恐惧丝丝入心,就好像身上的毒就要发作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了。 “为什么?”上官鸣疑惑地继续问道。一个是医女,一个是“血杀”的宫主,二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纠葛,否则子鱼不会闻其声而色变。 “他……”子鱼动了动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官鸣的问题。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上官鸣道。 子鱼犹豫了一下,“我之前得罪了他!” “你不用怕他,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他伤害你!” “你们给我守在这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到。”外面的“血魅”咬牙切齿地吩咐“血杀”。 “是!”黑衣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敲击声再次响起。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找到开石门的机关的。”子鱼担心地道。 上官鸣看了看洞中的情景,道:“建造这石室的人不可能只留一个出口,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另一条出路。” 他走到竖井下面望上看,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太高了,而且上窄下宽,最顶处不过比碗口大些,确实就是用来采光的,根本没法出去。 “可能这石室里还有其他的机关,我们在石壁或者石板上找吧。”子鱼四下张望,被石桌上的石花瓶吸引了视线。她走上前去,触碰了一下石花瓶,只觉触感冰凉,于是用双手握住花瓶,看看能不能移动。 还真的能移动,只不过是把花瓶转动了一个方向,就听到隆隆的声音。子鱼欣喜地向身后的石壁望去,没有看到预期的石门,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 “在那边。”上官鸣指向他们刚刚进来的石门。只见一块巨石从石门上方降落,正好封住了那道石门。这下子,“血杀”即使找到了门外的机关也进不来了,危机暂时解除了。可是他们也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难题,一旦“血杀”离开了,他们要如何移去这块巨石呢? 门外的人也听到了巨石落下的声音。只听见“血魅”道:“你们守住这里,黑煞,派两个人去拿炸药来,把这堵石壁炸了!” “是。乌灵、白奇,你们两个去拿炸药。” “是!属下们这就去办。” 子鱼和上官鸣对视了一眼,继续在石室内寻找机关。他们要抢在“血杀”炸开石壁前找到出路。要是落在“血魅”手里,即使能留住性命,也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是他们在石室里找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找不到。 上官鸣停了手,对子鱼道:“看来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了,还是保存体力吧,待会还要应付‘血杀’。” “好,你休息一下,我继续找。‘血杀’要是冲进来,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再找找,也许正巧就让我找到了。”子鱼不愿放弃,站在石室的中央,前后、左右、上下端详着石室的每一寸石壁、石板。 除了石床、石桌、石椅,以及石门边的铁环,石室里其他的一切都出自天然,根本看不出机关在哪里。刚才之所以能发现开启石室的机关,也是机缘巧合。既然是通过声音发现机关的,那就再试试这个办法。 子鱼拿着猎刀,走到石门正对着的那一侧石壁,在石壁下的石板处轻轻敲击,仔细地听着猎刀和石板撞击发出的声音,寻找着细微的差别。 上官鸣刚才被“血魅”击碎石洞洞口发出的内力波及,胸口隐隐作痛,身体内的气息如翻江倒海一般,四处乱串,很是难受,当下也不再多言,将长剑放在身侧,盘坐在石床上运功调息。 石门那边的“血杀”,也许是在等炸药,已经停了手。但也只是停了一小会儿,有人在那边用刀轻轻地敲着石壁,接着传来“血魅”慢条斯理的声音。 “南宫芷情,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抓到你了!” “南宫芷情,你想我怎么惩罚你?” “南宫芷情,想不想试试魅心蛊的滋味?” …… 子鱼手上的猎刀一顿,随即又继续敲起地上的石板。他爱玩攻心计就玩吧,她可没工夫理会他。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出路。再说了,现在在石室里的是子鱼,不是南宫芷情。 “宫主,炸药拿来了。” “很好,留一个人点炸药,其余人退出石洞。” “血杀”要炸石门了!上官鸣睁开眼睛,抓起长剑,跳下石床,一个箭步到了子鱼跟前。经过运功调息,他的气息平稳了很多。 “还是没有找到机关吗?”上官鸣问道。 “没有。”子鱼沮丧地回答。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连忙从身上拿出想香囊,倒出两颗药丸,递给上官鸣。 “这是我师傅研制的‘凝神丸’,虽然不能完全解去‘啸月’的毒,但是可以削弱‘啸月’的毒性,缓解毒发时的痛苦。我身上只有这两颗了,你收好,有需要的时候就吃一颗。” 上官鸣盯着她手里的香囊,露出诧异的神情。香囊上分明绣着两片碧绿的荷叶,并用银色的丝线简单地勾勒了一支半开的并蒂莲。 子鱼见他不接药,却盯着香囊发呆,问道:“怎么了?” “这香囊是你自己绣的吗?”上官鸣回过神来,眼眸里闪烁着说不清的意味。 “是……是情儿送给我的。我整天忙着看医书,哪里有时间去绣香囊,也绣不出这么好的花样。”子鱼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圆了过去。 “可以送给我吗?”上官鸣听到是南宫芷情绣的香囊,想也不想就开口向子鱼讨要香囊。 “好!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子鱼将药丸重新放回香囊,又从香囊里拿出银针别在衣袖上,然后将香囊递给了上官鸣。 上官鸣将香囊收好,对子鱼道:“谢谢子鱼姑娘。一会石门被炸开的时候,姑娘在我身后躲好,以免被飞石伤到。” “好!”子鱼话音未落,只听得“嘭”的一声,石室的门被炸开,石块飞溅。 “小心!”上官鸣将子鱼护在身后,用长剑的刀鞘将飞来的石块一一击落。 这时,“血杀”也冲了进来,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夹击他们,却没有马上进攻。 “宫主,请!”黑煞在前面引路。 一个红衣飘飘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块天蚕丝制成的巾子,只露出一双凤目和光洁的额头。在一群黑衣人中,他就好像是乌鸦群里的凤凰,绝美,尊贵,高傲,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他的美目慵懒地扫过被困在石壁前的两人,尤其是上官鸣身后的子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子鱼躲在上官鸣身后,看到“血魅”向她望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子贴在了石壁上,再无退路。突然,她的脚跟碰到一块突起的石块,接着感觉到身后的石壁缓缓升起。 第九章 子鱼被识破 石壁后是一条长长的人工开凿的暗道,由于进了空气,事先灌了油的壁灯突然燃了起来,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暗道。 “上官公子,后面有路。”子鱼小声地对上官鸣道。可是除了上官鸣,石室中所有的人都面向着他们,自然也都看到了。 上官鸣没有回头,“我挡着,你先走!”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自己跑掉。”子鱼拒绝,“我要和你共同进退。” “你们两个都跑不了。男的,今天要丧命在此,至于女的……”血魅故意停了一下。 子鱼禁不住浑身一颤。 上官鸣回头把她往后面一推,对她说了狠话:“快走!你留下只会妨碍我。” 子鱼被他推了个踉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想着自己留下确实是他的负担,于是一狠心,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刀剑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 “上官公子,保重。”子鱼在暗道里拼命往前跑,一心想着跑出山洞,找救兵回来帮上官鸣。 前面,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亮光。是出口!子鱼心中大喜,向着亮光奔去。可是,为什么身后刮来一阵阴风,吹在裸露的脖子处,冷飕飕的,使得她光洁的皮肤上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她不敢回头,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直觉出了洞口就安全了。 十丈……五丈……一丈……三尺……子鱼将昏暗甩到了身后,迎接她的是耀眼的光芒。 啊!她尖叫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在快速地向下坠落。原来山洞的出口竟然离地面有三丈之高。 眼看子鱼就要摔落到遍布石头的地面,她身后的洞口飞出一个红色的身影。那人很快地追上了她,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拉起,带着她飞到了一棵大树上。 子鱼站不稳,身子向一边倒去,却又被身后那人抓了上来,让她背靠着大树。(.好看的小说) 子鱼双手反抱着树干,惊魂未定,一眼看见前面站着的人一身红衣,不是血魅还会是谁?她忍不住又要惊叫起来。可是血魅比她快,未等她出声,便一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说,南宫芷情在哪里?”他的声音依然美如天籁,可是语气却冷得如千年的冰雪。 子鱼摇头。就让他以为南宫芷情已经逃走好了。 “不说是吗?”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这样一来,子鱼就快要喘不过气了,她的双手放开了树干,想要掰开他的大手,可是她与他的力量是如此悬殊,根本动不了分毫。她的脸和双唇渐渐失了血色,苍白得吓人,双手也无力地松开。 电光火石之间,血魅的眸光扫过她因衣袖下垂露出的白雪一样的手臂,看到左手皓腕上那细细的血痕,心中一动,放松了掐着她咽喉的左手,又用右手抓住她的藕臂,将她的皓腕举到眼前,细细地看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一松手,子鱼就大口呼吸着,要是他晚一点点松手,她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等到她缓过神来,才发现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她也看向他眸光落下的地方,那里还留着血珠串被拉断时割破的伤口。 不好,被他发现了!心砰砰乱跳,子鱼暗自祈祷他只是一时好奇,而不是发现子鱼与南宫芷情是同一人。可是下一刻,她就知道他真的是有所怀疑了。因为他的手放开了她的手臂,抚上了她的脸颊,在脸庞与青丝相接的地方轻轻摸索着,在寻找着什么。 子鱼并未戴着人皮面具,因此血魅摸索了许久却一无所获。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面容平常,五官只能说还算清秀,惟有那双眼睛,清澈如同山中的清泉。他心里已经有了五分的把握。 子鱼正在庆幸自己易容用的并非人皮面具,亦不是可轻易擦去的颜料,却见他突然掀起脸上的巾子,俯身过来,擒住了她的樱唇,长舌顶开贝齿,钻了进去,辗转吸吮着,又灵活地挑逗起她的香舌,让她的与他的一起起舞。 子鱼被血魅吻得全身酥软,双手无力地攀在他的胸前,任由他肆意探索她的芳香领域。即使树下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也没有让她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以至于错过了呼救的大好机会。 等那些人走远了,血魅才放开她。容貌可以掩饰,眼睛里的灵气却掩饰不了。而且,她还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般甜美。若不是刚才的爆炸声引来了强敌,他才不愿这么快放开她。 他望着她红粉菲菲的脸颊,轻笑道:“情儿,我们走吧。”他抱着南宫芷情跳下树,向着与那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宫芷情懊恼,还是被他识破了!而且她竟然又被他强吻了!不过她也敏感地发现了血魅的变化,那就是他一直以来都直呼自己的名字,一口一个“南宫芷情”,如今却改了口,叫她“情儿”了。 本以为他那样骄傲的人,在被她用银针“伺候”之后,分明是愤怒无比的,在知道了子鱼的真实身份后,定然会狠狠地报复她。可是他却反而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一路抱着她在密林中穿梭,飞奔下山。 沿途遇到的一些搜山官兵,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好在他念着那些官兵是她兄长的手下,没有下狠手,全都是打晕了了事。 可是很奇怪,她竟然没有看到“灵狐”的影子。其实不是没有,事实上“灵狐”早就到了,还找到了山洞。只是他们到的时候,他们的圣女正在高高的大树上与血魅吻得天昏地暗,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从树下经过。 眼看就要离开燕南山了,南宫芷情从血魅怀里抬起头来,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血魅?”她怯怯地唤他。 “什么事?”血魅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脚下的速度却没有放慢。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南宫芷情刻意放柔了声音。 “说吧。”血魅应道。 “可不可以放了他?”南宫芷情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血魅瞬间停了脚步,眯着一双美目睨着她,冷冷地道:“你就这么关心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她的什么人?故交?未婚夫?还是仇人?南宫芷情终究还是喃喃地道:“他是一位故交。” 她想起在山洞时与上官鸣的对话,他分明已经不再承认南宫芷情是他的未婚妻了。于是幽幽地补充道:“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血魅,也许只是她心中郁结难解,想找个人倾诉,而他刚好在这里,就告诉他了,仅此而已。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血魅抱着她的手收紧。她仰起头,看着他蒙上薄怒的眼眸,柔荑隔着丝巾抚上他的脸,问道:“你介意了?” “南宫芷情,下了山赶紧把脸上的妆卸了,看着真不舒服!”血魅冷冷地道。 南宫芷情知道他生气了,也不介意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执着地道:“我亏欠了他呢,血魅,你就答应我,放了他好吗?” “我若是放了他,你便亏欠了我,那你又要用什么来还?”血魅盯着她的眸子,似乎想从那里看到什么。 “等我回到凤悦城,我会双手奉上二十万两黄金。”既然有买主要花十万两黄金买上官鸣的命,那她就用双倍的价钱来买他的平安好了。 “二十万两黄金?你还真大方!如果我要你拿其他东西来换呢?”血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想要什么?”南宫芷情紧张地问道,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心,你会不会给?”血魅摆出一副嬉笑的表情,可若是南宫芷情有仔细看着他的眼眸,就会发现那里隐藏着认真、紧张和不安。 可惜她没有看到,她一心等着血魅的回答,生怕他说出“以身相许”的要求。听了他的回答,她松了一口气,马上又发觉不对。要她的心?她似乎也给不起呢。 她的心,早就遗失了,以前是给了上官鸣,现在是给了……眼前闪过那个清雅淡泊的身影。是的,现在她的心已经系在了慕容浚的身上,收不回来了。 “怎么,你不愿意?”血魅见她久久未回答,眸光沉了下去,“我们离开山洞已经很久了,你再不做决定,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我给你三十万两黄金好不好?”南宫芷情做最后的努力,她给不起感情,希望他可以接受黄金。 这一下,即使隔着巾子,南宫芷情也看到了他墨黑的脸色。她激怒他了! 果然,他低吼:“南宫芷情,你以为我缺银子?!你嫁给我,我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婚吗?南宫芷情定定地望着他,他的眸子里有愤怒,有不快,好像也有认真。 不要,她怎么可以和一个这么可怕的人共度一生,即使他美得人神共愤,她还是不想嫁给他。可是,现在拒绝他,他会一气之下把上官鸣杀了吗? 血魅看着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知道她心里其实不情愿,便搂紧她,道:“我用你的三十万两黄金买你陪我三个月。” 第十章 举世亦无双 “什么?陪你三个月?不可以!”南宫芷情坚决拒绝。她可不是青楼里卖笑的花魁,只要恩客出的起钱,就可以陪。 “我不需要你献身。三个月换他的命,很划算的。不过,如果你自愿献身,我也不会拒绝。”血魅诱惑她。 “你保证不会强迫我?”南宫芷情盯着他的眸子。 “是。”他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犹疑。 “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从今以后,不管任何人要买他的命,你都必须拒绝。”用三个月换他一生的平安。 血魅想了想,“可以。” “好,一言为定。”她早已是他俎上鱼肉,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一言为定。”血魅笑了。和她一起共度三个月,那会是多么美好的日子,他很期待未来的这三个月。而且,他会想尽办法延长这个期限,直至一生一世。 南宫芷情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怕他,这三个月要如何度过呢? 血魅向身旁的树林一招手,一个“血杀”的黑衣人瞬间出现,跪在地上。 “宫主有何吩咐?” “告诉黑煞,放了山洞里的那个人,把这单买卖退了,以后不再接追杀他的生意。” “是。”那人退了下去,向山洞那个方向去了。 “情儿,你满意了?”血魅问道。 “嗯。”南宫芷情一颗牵挂的心终于放下,将螓首靠在他的胸前,闭上水眸,不再说话。 血魅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抱紧了她,继续往山下奔去。 迷迷糊糊之间,南宫芷情觉得自己被他抱上了马车,然后在马车的摇晃中,好像走了很久…… 又一天的清晨到来。在辰国都城月亮城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个清丽的女子在床榻上悠悠醒来,望着天蓝色的香罗顶发愣,过了一会儿,她侧头看了看浅蓝色的纱帐,以及身上粉蓝色的薄被。(.好看的小说) 这是哪里?她带着满心的疑问,撩开纱帐,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美轮美奂的宫殿中。高大的雕花柱子、典雅的装饰、精美的字画,还有放在矮桌上那架古琴,无不吸引着她走下床榻。 她赤足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来到古琴前,在锦凳上坐下,随手拨了拨琴弦。虽然只是一个音,却听出这古琴的声音清越,不是一架普通的琴。 她自小拜凤悦城最有名的乐师韩缙为师,若不是十岁那年出了意外,她转而攻读医术,她在音律方面的造诣恐怕早已直逼韩缙。虽然没有继续深造,但她在音律上的天分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抹杀不了。 她兀自在沉思,忽然听到吱呀一声,一个白色的身影进了厢房,看到她,欣喜地道:“情儿,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将南宫芷情从沉思中唤醒,她抬起头,向来人望去。 “血魅……”话到唇边,她却不由地呆住了。只见来人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就连腰带也是素白的,没有一点其他的颜色,衬托着他绝美的容颜,就好像天上的仙子。 “你,你真的是血魅吗?”她喃喃道。他没有了在山中那般妖孽的味道,倒显得飘逸如仙,超凡脱俗,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如今的他,身上没有一丝杀气,温润如无暇的宝玉。 也许,他不是血魅,而是血魅的双生兄弟?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来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不认识了?”天籁般的声音,正是记忆中的血魅。 “在这里,我是‘无双公子’!”他直接告诉了她。 无双公子?遗世独立、举世无双的无双公子,辰国的三皇子秦斯宇? 她震惊地望着他,血魅和秦斯宇竟然是同一个人!难怪世间无人知道血魅的真实身份,有谁会把“血杀”的主人和无双公子联系在一起呢。 “血魅配不上南宫芷情,无双公子可以吗?”秦斯宇一手揽了她的纤腰,将她从锦凳上带起。 “你……你说过不勉强我的。”南宫芷情不自然地答道。她好像不怕他了,她觉得无双公子的身份更适合他。 “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秦斯宇一脸爱怜地望着她。刚睡醒的她披散着一头有如绸缎一般顺滑的长发,一双水灵灵清澈无比的秋瞳里映出他的影子。 他俯身轻啄了一下她的蜜唇,没想到她的唇太甜美,让他舍不得离开,于是他揽着南宫芷情的手加了力度,让她贴近他的身子,延长了这个吻。 南宫芷情扑扇了一下蝶翼一般的睫毛,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秦斯宇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已然红肿的樱唇,凑近她的耳边,用舌尖舔舐着她的耳垂,吐出诱人的情话。 “情儿,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嗯。”沉醉在旖旎中的南宫芷情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可以!我们约好三个月的!” 秦斯宇看着她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眼眸,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不够,下一次一定要先吻得她神魂颠倒,然后再引诱她与自己签下白首之约。 “三皇子,我们现在是在辰国境内吗?”南宫芷情问道。 “以后就叫我斯宇。”秦斯宇牵了她的柔荑,“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外面的风景。” “可是,我还没换衣裳。” “无碍,就在门外看看,我们不出去。”他有些急切地拉了她就走。 她被他牵着,赤足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大门,白皙的金莲踩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快看,这里就是辰国的都城月亮城。”秦斯宇将她带到汉白玉栏杆前,带了自豪的语气向她介绍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南宫芷情放眼望去,不由地看呆了。他们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处高高的宫殿外,居高望远,竟然把半个月亮城收在了眼里。 近处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一座座宫殿。出了皇城,远处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青砖绿瓦房屋,笔直宽阔的大街在距离皇城约一里的地方绕皇城一周,然后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出去,直达四门。 而从皇城到大街这一里的地方全部铺了青砖,没有一草一木。这一片寸草不生的地方就叫做外城。外城在靠近大街的那头建了高高的宫墙,将老百姓好奇的目光全部挡在了宫墙之外。 在外城,每隔一丈的距离,就伫立着一名士兵,每个士兵和他相邻的士兵朝着不同的方向站立。也就是说,一个士兵若是朝着外宫墙站立,那么他左右两边的士兵是朝着内宫墙站立,与他间隔一人的士兵则是和他同向站立。 外城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青砖的下面不是实心的泥土,而是一个个小小的空格,这样,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哪怕是武功高强的人踩在这些青砖上,也会发出清晰的脚步声。这是辰国上一任国君为防止刺客潜入皇城特意建造的设施。 虽然南宫芷情看到了外城以及整齐伫立的守城士兵,可是关于外城的这些机密,却不是南宫芷情在这宫殿之上能够看到的,而是以前在“灵狐”的情报中看到过的。 “喜欢这里吗?”秦斯宇轻声问她。 “很美!”南宫芷情道。 “喜欢吗?”他坚持要听到她的答案。 南宫芷情回过头来,认真地道:“喜欢!” 他的脸上绽放笑容,话中有话,“既然喜欢就把它当成你的家。”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言外之意,于是道:“好,这三个月我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他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三皇子……斯宇,谢谢你带我到美丽的月亮城来,我相信这三个月我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尤其是这里有你!”南宫芷情见他这样,心中不忍。 原以为血魅会将她带到深山老林或者暗无天日的地宫,度过悲惨的三个月。没想到却来到了辰国都城,住进了皇城,成为了无双公子尊贵的客人。 秦斯宇听她这样说,脸上的表情终于没有那么臭了。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南宫芷情发现了一些东西,看着所在宫殿大门的横匾问道:“斯宇,我们是在无双宫?” “是的。” “是你的宫殿?” “没错,是我的寝宫。” “可是,为什么你的寝宫会比其他的宫殿都要高?”他不是三皇子吗?可是无双宫在皇城中是最高的,从地面到宫门有几百级的楼梯,站在无双宫这里,所有的宫殿都好像被它踩在了脚下。 这不会被当权的君主忌讳吗?而且在他之上还有太子秦浩宇和二皇子秦瀚宇,他们会怎么想? 秦斯宇想了想,娓娓道来:“因为这里原本并非宫殿,而是一处高台,名为望乡台,是父皇为母妃特意建造的。我的母妃并非辰国人,而是东边一个以歌舞著称的游徙民族族长的女儿,她嫁给我父皇之后,十分思念故乡,以致茶饭不思,于是父皇便在这皇城里建造了这处高台,起名为望乡台,以慰母妃思乡之情。” “后来母妃因生我难产而死,父皇命人在望乡台上建造宫殿,改名为无双宫,并送给我作为我的寝宫。” 原来如此!看来辰国的皇帝秦天傲不但很宠爱秦斯宇的母亲,也很宠爱秦斯宇。 第十一章 身中魅心蛊 “斯宇,哪个方向是东方?”既然这里曾经是望乡台,她也想望一下自己的国家,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望的到,还是希望以这种方式寄托自己的思念。 “来,我带你去。”秦斯宇牵着她的手,沿着汉白玉栏杆,把她带到无双宫的另一边。 “你前面的方向就是东方。远处那座山峦就是九龙山脉,过了九龙山脉再走三百里就是辰国和悦国的边界。”秦斯宇道。 南宫芷情有些失望,这九龙山脉就像一道屏障,挡住了她望向悦国的视线。她望着九龙山的层峦叠嶂,禁不住思绪纷飞。 她失踪了几天,不知道爹爹和大哥会多么地担心,他们一定会倾尽“灵狐”之力在燕南山一带寻找她,可是他们会否想到她已在千里之外的辰国都城里。 还有奕飞,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他会不会找自己?他是留在了泠州还是回了凤悦城?虽然多天未见,可他那清雅淡泊的样子,偶尔流露出来的淡淡笑意,却依然清晰如画,浮现在她的眼前…… 突然,南宫芷情感觉心口一痛,从轻微的疼痛渐渐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剧痛。她不由地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蹲在地上。 “情儿,你怎么了?”秦斯宇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蹲下身子,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以及额上大滴的汗珠。 “我……我的心口很痛。”南宫芷情浑身颤抖着。她从来就没有心疾,为何会突然发病? 秦斯宇似乎想到了什么。“该死,你思乡就好了,想你爹想你大哥也罢了,干什么想别的男人?!” 他一把拉起南宫芷情,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不准再想别的男人,否则你会比现在更痛!” 他将嫣红的薄唇贴上南宫芷情苍白的唇瓣,轻舔重压,试图挑逗起她的情欲,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直到南宫芷情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双唇也变得红肿起来,他才放开她。 南宫芷情大口地喘着气,问道:“为什么我会心痛?” 秦斯宇回避她的眸光,“没什么,只要你以后不去想别的男人,就不会再痛。” 脑中灵光一闪,南宫芷情睁大了眼睛,责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下毒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秦斯宇无奈地道,“是,我在你身上放了魅心蛊。除了我,只要你对其他的男人动情,蛊毒就会发作,你就会像刚才那样心痛难忍。”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南宫芷情定定地看着秦斯宇。她差点忘了除了无双公子的身份,他还是血魅。 “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秦斯宇也定定地看着她。他想要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决定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只会让我讨厌你。三皇子,请把解药给我!”南宫芷情将柔荑伸到他眼前。 秦斯宇叹道:“魅心蛊没有解药。如果说有解药的话,那解药就是我。” “不可能。天下所有的毒药都有解法。”她不但是南宫芷情,还是医女子鱼。如果说没有解药,只是没有研制出解法而已。 “魅心蛊里掺了我的血,你要解它,就亲手杀了我,也许这样你就可以解了魅心蛊的毒。”秦斯宇不确定地道。他真的不知道魅心蛊的解法,也许魅心蛊永远也解不了。 杀了他吗?南宫芷情别开眼眸,不再看他。别说她根本就没有能力杀他,即使他站在面前不动让她动手,她恐怕也下不了手。 秦斯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轻笑着将她拉入怀中,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嗅着她的发香。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南宫芷情不再说话。心里想着,等她离了辰国,她就去找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替她解去身上的魅心蛊。 一时之间,两人静静地站在栏杆前,各有心思。[]他们都没有看到宫殿的下方,远远地走来两个华衣锦服的男子。 那两个男子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无双宫上这一对璧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向无双宫走了过来。 “三皇弟。” 南宫芷情正偎依在秦斯宇的怀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不由地一惊,轻轻地推开了秦斯宇。 秦斯宇知道她害羞,也不介意,回过头来向来人行礼。 “太子、二皇兄,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一大早,我听说三皇弟昨夜回了宫,于是就叫了二皇弟一起过来,约三皇弟一起去把酒言欢。”说话的男子声音响亮,带着些许的磁性。他身穿绛紫锦袍,相貌英俊,一双桃花眼闪着迷人的光华,正是辰国的太子秦浩宇。 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二皇子秦瀚宇,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锦袍,昂藏七尺,气宇轩昂,是另一种类型的美男子。 秦浩宇看着站在一旁的南宫芷情,笑眯眯地道:“三皇弟,没想到你还带了一位美人回来,也不介绍一下?” 秦斯宇伸手将南宫芷情拥入怀中,“太子、二皇兄,她叫南宫芷情,是皇弟的女人。” 他的女人?南宫芷情吃惊地仰起头,望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介绍她! 太子秦浩宇望了一眼秦斯宇放在南宫芷情纤腰上的手,心中了然。 而秦瀚宇听了她的名字,却微微皱了皱浓眉,问道:“悦国丞相南宫亮是小姐的什么人?” “正是家父。”南宫芷情道。她离了秦斯宇的怀抱,向两位皇子行了个礼。 在她的记忆中,辰国太子秦浩宇与二皇子秦瀚宇一文一武。秦浩宇饱读诗书,文才翩翩,颇有宏才大略。而秦瀚宇武艺超群,用兵如神,统领着辰国的三十万兵马。一旦两国开战,他会是悦国最大的强敌。 “令尊知道小姐现在在辰国,与三皇弟一起吗?”秦瀚宇问道。 “不知道。芷情是在泠州遇到三皇子的。”南宫芷情道,心中揣测他这样问有何用意。 太子秦浩宇哈哈大笑起来,“三皇弟,原来南宫小姐是被你拐来的!” 虽然他说的不好听,却是事实。 秦斯宇倒是脸色不变,道:“太子,难道你没有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在怀,是何等快乐之事,何必介意美人从何而来,又是怎样来的。” “那是。只是本太子还从来没见你对哪一个美人如此上心。”秦浩宇道,“既然如此开心,就去我的翩禧宫喝酒如何?” 他转头看向南宫芷情,“南宫小姐也一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芷情不擅饮酒,就不去打扰三位的雅兴了。”南宫芷情婉言谢绝他的相邀。 秦浩宇闻言,打量了她一下,“你不去,就不怕本太子帮三皇弟找个美人作陪?” 他还真当她是秦斯宇的女人了!南宫芷情微微一笑,道:“那最好了。三皇子不是说‘美人在怀是快乐之事’吗,就请太子殿下为他挑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此言一出,秦浩宇和秦瀚宇都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哪有女子不争宠,反倒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的道理。 而秦斯宇则一脸不快,手一伸,将她抓了过来,盯着她的水眸,“你就这么不介意我和别的女子亲热?” 南宫芷情对他嫣然一笑,“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又有什么用呢。三皇子心中若是有我,便不会去理会别的女子,而我又何必去在意那些呢?” 她话中有话,其实是想告诉他,感情强求不得,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姻缘不幸福。 秦斯宇俯身在她的香腮边印下一吻,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 “等我回来!” 他放开南宫芷情,对秦浩宇和秦瀚宇道:“我们走吧,皇弟这些日子不在,无时无刻不想念太子殿下宫里的美酒佳肴,今日一定要与二位皇兄不醉无归!” “好!”秦浩宇和秦瀚宇异口同声道。 三人便翩翩离了无双宫,向着太子的翩禧宫而去。 南宫芷情舒了一口气。见他兄弟三人言笑晏晏的样子,突然想到了悦国的太子煜和皇子炎,同样是兄弟,为何却勾心斗角、同室操戈? 唉,她叹了一口气,倚在汉白玉栏杆上,继续望着东方,真希望她的目光可以穿透九龙山脉,看到悦国的土地。 三个月,要等三个月她才可以回家,回到她熟悉的悦国大地上。那么这三个月她该做些什么,才不至于浪费光阴。 她记得“灵狐”成功潜入了辰国,这月亮城自然也有,不知道皇城里有没有。她该不该去试着找一找,通个消息回去,好让爹爹和大哥他们安心。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有宫女前来请她回宫内用膳。 辰国的膳食不如悦国的精致,尤其是她常常在慕容山庄旗下的酒楼用膳,习惯了江南饮食的味道,如今品尝辰国的食物,虽然有新意,却总感觉不对胃口。吃了几口,她就放下了箸,用茶水漱了口,闷闷地坐在无双宫里。 --------分割线-----------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泠州,慕容浚一脸冰霜地对原湘道:“不行!我要留在泠州,一直到找到她为止。” 原湘道:“太子十万火急命你回去,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抗命的好。总之我答应你,我和飞鹰堂会倾尽全力查找她的下落。另外,每日我会派人将此事进展快马加鞭送到凤悦城,让你知晓。” 慕容浚沉默了一会儿,道:“原湘,你让人安排一下,一个时辰后我就起程回凤悦城。还有,你一定要找她,把她平安地送回……我的身边!” 第十二章 重逢蛊毒发 转眼之间,南宫芷情就在月亮城里住了半个月有余,算起来,她离开悦国也有二十多天了。 这段时间,她和秦斯宇虽然同住在无双宫,但秦斯宇把正殿给了她,他自己反倒住到偏殿去了。因此,虽然整个皇城里的人都以为三皇子金屋藏娇,但其实二人仍然守着应有的礼节,只不过这礼节不包括拥吻。对于这个,南宫芷情对秦斯宇向来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任由他去了。 除了秦浩宇和秦瀚宇偶尔会到无双宫,其他的人很少到无双宫打扰他们。南宫芷情来了大半个月,也就只是被秦天傲接见过一次。 辰国国君秦天傲相貌堂堂,威仪出众,是个颇有治国宏略的君主。因此,当南宫芷情在他们父子四人的简单家宴中见到他的时候,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想不明白他当年为何会受人挑拨,对悦国发动战争。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南宫芷情只见过他一面,也不敢过多揣测。 虽然南宫芷情很想到皇城外走一走,看一看,可是秦斯宇不同意,只好作罢。于是,当无双宫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抚琴合奏。秦斯宇不愧是无双公子,他不但姿容绝世,而且精通音律,尤其是擅长抚琴。他的琴音如同高山流水,美妙清绝,每每让南宫芷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日子就在琴声中一天天过去。 这天,秦斯宇去大殿见过秦傲天回来,一脸无奈的神色。南宫芷情见了,觉得奇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秦斯宇看了看她,道:“父皇让我出使悦国,为期两个月。” “真的!”南宫芷情心中欣喜,小心翼翼地问他:“斯宇,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秦斯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想去。父皇这次还真是给我出难题了。不带你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两个月这么久。带你去吧,你一回到凤悦城,我没理由不让你回府,那样我也一样不能时时和你待在一起了。” 血魅可以掳人,无双公子却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回到凤悦城,他自然不得不送她回府,否则南宫亮也会上门要人,还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或许,我该让你变回子鱼的身份。”秦斯宇道。这样他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南宫芷情问道。就算她以子鱼的身份回到凤悦城,其他人不知道,可是南宫亮是知道的,一样会上门要人。但是这些,她不会告诉秦斯宇。 “不了,你还是以南宫芷情的身份回去吧,到时我会送你回府,但是你必须遵守三个月之约,每天出来与我见面,以慰我相思之苦。”秦斯宇道。 “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虽然回到南宫相府,她出不出来还真不由他决定,不过她若反悔,他一样可以反悔,更何况他在南宫相府根本就如同出入无人之境,所以她不会冒险激怒他。毕竟无双公子还有着另一个可怕的身份血魅。 --------分割线----------- 七天后,辰国三皇子秦斯宇以使者的身份来到了悦国京城凤悦城,他的随行队伍中除了南宫芷情,还有五十名近身侍卫和一千名精壮士兵。 按照惯例,那一千名士兵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驻扎,秦斯宇只带了南宫芷情和五十名近身侍卫进城。一进城,他就让近身侍卫们跟着前来迎接的悦国迎使吏去了驿馆,自己则带了两名近身侍卫,坐着豪华的皇家马车,送南宫芷情回府。 “情儿,我送你到大门,就不进去了。等我见过贵国的皇帝之后,再来拜会南宫丞相。”马车里,秦斯宇揽着南宫芷情的楚腰,在她耳边细语着,有意无意地将温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他似乎总也闻不够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好的。毕竟你现在是无双公子,又是使者,还是遵照着礼仪好些。”南宫芷情轻轻推开他,让自己又热又红的耳朵离开他的唇舌。 秦斯宇突然邪魅地笑道:“你倒提醒我了,我还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去见你。情儿,今晚等我!” “不行。”南宫芷情坐直了身子,“你要是再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为什么?”秦斯宇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看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我怕……我怕血魅!” 她怕他?秦斯宇眯了双眸,很快就释然了,轻轻抚摩着她的细腰。“情儿,我保证,血魅不会伤害你!我永远是你的无双公子!” “真的?”南宫芷情见他点头,于是将螓首靠在他的胸口,幽幽地道:“谢谢你,斯宇。” 这时,外面的侍卫禀告“南宫相府到了”。 “我送你下马车吧。”秦斯宇率先跳下了马车,将手递给南宫芷情,南宫芷情将柔荑放在他的掌心,借了他的力,也下了马车。 他很自然地牵了她的柔荑,送她到相府的门前。 “明日见!”南宫芷情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嫣然一笑,向他告别。 “明日见!”他有些依依不舍。 等到秦斯宇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南宫芷情转身就要走进相府,却听见身后有人唤“情儿”,她正要迈进大门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那熟悉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少许的激动,不如往日的淡然。 她连忙回过头来,只见慕容浚穿着一身深蓝暗花锦袍,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将近一个月未见,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奕飞!”她欣喜地叫着他的名字。 慕容浚原本不确定是否是她,见她回过头来,露出他熟悉的笑颜,方确定是她!他一个箭步飞身过来,用一双铁臂把她馨香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拥进怀中,力气大得好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才肯罢休。此时此刻,他有一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强烈感觉。 “奕飞,你抱的太紧,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南宫芷情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弃了,索性也伸出手臂,抱住了慕容浚的腰身,将螓首贴上他坚实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情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慕容浚在她耳边低语。 自从知道她在燕南山中失踪,他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淡然,每天翘首以盼,期盼飞鹰堂传来好消息,可是一次又一次失望落寞。从回到凤悦城的那天起,他每天都到南宫相府询问是否有她的下落,亦是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她。 “奕飞,我知道,我知道的!”南宫芷情道,心里暖暖的。她一直以为他为人淡泊,对自己不过是心存利用,如今听他这样说,顿时觉得天下所有的情话都不如从他口里说出的这一句来的动听。 “情儿,这一个月你去了哪里?”慕容浚松开双臂,双手捧起她的脸,细细地看她,见她面如红莲,梨涡浅笑,看来未曾受苦,终于放下心来。 “我……”南宫芷情樱唇微启,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痛。她心中暗叫不好,魅心蛊发作了。她因见了慕容浚,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竟然忘记了身上的魅心蛊。 “情儿,你怎么了?”慕容浚见她一脸痛苦,柔荑捂着心口,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我……我的心疾……发作了!”南宫芷情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身子像秋风中飘零在枝头上的枯叶一样瑟瑟发抖。 “我带你去看大夫。”慕容浚正打算弯腰抱起她,突然觉得身后一阵疾风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怀中已经空落落的了。他马上站直身体,定睛望去,只见南宫芷情瘫软在一个白衣男子的怀中。 慕容浚眉头紧锁,眼眸一下子变得墨黑浓郁。这男子是何人,竟然如此孟浪地抱着他的情儿?他正要上前把南宫芷情抢回,却被她的话和举动怔在了当场。 “斯宇,帮我!”南宫芷情贴上秦斯宇的身体,仰起小脸哀求道。她的心痛加剧,根本顾不上思考秦斯宇怎么会去而复返。 秦斯宇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又不听话了!”话音刚落就急切地吻上了她苍白的唇瓣。 慕容浚大怒,他竟然乘人之危,借着南宫芷情发病的机会,肆意侮辱她。 “放开她!”慕容浚上前便要拉开他们,没想到秦斯宇动作更快,抱着南宫芷情闪到了一丈之外,而他的唇依然紧贴着南宫芷情的唇,继续投入地亲吻着怀中的美人。 每当慕容浚快速逼近,秦斯宇就更快地闪开,两人在南宫相府门前你追我逐,守门的下人看的目瞪口呆。有那机灵一点的,连忙小跑着去禀报管家张锦。 过了一会儿,秦斯宇感觉南宫芷情已经没那么痛苦了,于是停住脚步,将她轻轻推开到几尺之外,然后迎上慕容浚。 一个因为对方占了南宫芷情的便宜,另一个因为对方是引发南宫芷情心痛之人,当下各不相让,交起手来,誓要分个高下。 第十三章 干醋漫天飞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慕容浚和秦斯宇已经过了几十招,打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下。(.)一个白衣,一个蓝衣,到后来只能根据衣服的颜色分辨出是哪个人。 南宫芷情心中着急,在一旁大喊:“不要打了,奕飞、斯宇,你们快点停手!……”可是那两人根本不听她的,只顾纠缠在一起。 南宫芷情急中生智,一手捂了心口,蹲在地上。“好痛,帮我!” 秦斯宇听到她的呼唤,以为她身上的魅心蛊再次发作,虚晃一招,从缠斗中脱身出来,奔向她。而慕容浚也瞬间停了手,向她的方向飞身过来。两人同时达到,也同时向她伸出了手。 慕容浚和秦斯宇向对方望了一眼,视线交接的一瞬间,“火花”飞溅,他们都明白如果不能战胜对方,便不能抱得美人归,于是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掌,在南宫芷情身边再次交起手来。 南宫芷情蹲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深怕被他们的拳脚殃及。她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装病这一招不能让他们停止敌对,她就该直接进府去,眼不见为净,让他们打个够。或许,她离开了,他们没有了争斗的目标,也就停手了。可是,这世上哪里会有后悔药呢。 就在南宫芷情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一丈之外响起。这个声音不大,却让斗得难分难解的秦斯语和慕容浚分开了,并各自跳到了一丈之外,与来人恰恰形成了一个三角鼎立的形状。而三角的中心,正是南宫芷情。 那声音的主人没有任何的内力,却让两个武功高手硬是停了手,并迅速分开,只因他说了一句话:“快住手,难道你们想伤了情儿吗?” 南宫芷情见他们终于停了手,从地上站起,向来人快步奔去,扑进他的怀抱,用比蜜糖还甜腻的声音撒娇道:“爹爹,我好想你!” 秦斯宇和慕容浚见了这一幕,脸上均是不动声色,谁让那个人是南宫芷情的父亲南宫亮,他们总不至于和长辈吃醋,更何况南宫亮很可能会成为他们其中一人的岳父大人。 南宫亮将南宫芷情的头抬起,仔细地看了看,又将她鬓边的一缕乱发抚顺,别到耳后。“情儿,你先回府更衣,这里的事交给爹爹处理。” 原来南宫亮刚下朝回到府前,见到慕容浚和一个白衣公子围着一个女子打斗,定睛一看,那女子竟然是失踪了一个月的南宫芷情,连忙出声阻止他们。如今见女儿毫发无损,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已经看出那两人打斗的起因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让她先回府去。她离开,就好像炸药没了导火线,也就炸不起来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南宫芷情明白南宫亮的意思,担心地看了父亲一眼,还是遵照父亲的意思,行了个礼,转身回府去了。有两道炙热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直到她进了南宫相府的大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南宫芷情走的时候,既没有看秦斯宇,也没有看慕容浚,就好像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她就是想用这种姿态告诉他们:他们刚才不听她的劝阻,大打出手,惹得她生气了。她可不像那些庸俗的女子,喜欢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尤其是,她以为慕容浚应该信任她的。 可是她偏偏没有想到,即使淡泊如慕容浚,也不能容忍心爱的女子当着自己的面和另一个男子亲热,除非他不爱她,否则怎么可能不吃醋呢。 “咳、咳。”南宫亮总算成功地把秦斯宇和慕容浚的目光从自己女儿的身上拉了回来。两人在他前方一左一右地站立着,皆是玉树临风的出众人物。 他见左边的秦斯宇虽然一身白衣,没有任何的装饰,但衣料用的却是最上等的云缎。在悦国,云缎素来只有皇家人才可以用。即使是深受皇帝宠爱的臣子,能够通过赏赐的方式得到一两匹,也不会随意地穿在身上,一般都是在皇帝举办国宴的时候才穿上,以感谢皇恩浩荡,顺便向其他臣子“展现”一下自己受到的恩宠。 眼前的这位白衣公子,姿容绝世倒在其次,难得的是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可见他的身份决不一般。当下,南宫亮恭敬地拱手道:“请问贵公子尊姓大名?” “秦斯宇。”秦斯宇本是辰国的三皇子,受南宫亮一礼绰绰有余,偏偏他想着南宫亮将来会是自己的老丈人,于是拱手还了一礼。 南宫亮听到他自称“秦斯宇”,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三皇子,本相失礼了!” “哪里,是斯宇惊扰了丞相大人。”秦斯宇以一国皇子之尊,处处以小辈自居,对南宫芷情的追求之心昭然若揭。 他的言行举止,南宫亮看的清楚明白,当下向慕容浚招手,道:“浚儿,过来!” 对南宫亮亲热地叫他“浚儿”,慕容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眉头微皱,依言走到南宫亮的身边。 “你们打了半天,大概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和姓名吧。”南宫亮笑着用手拍着慕容浚的肩膀,对秦斯宇道:“三皇子,他是本相的乘龙快婿,情儿的未来夫君慕容浚。” 他转而又对慕容浚道:“浚儿,这位是辰国的三皇子秦斯宇,亦是闻名天下的‘无双公子’。你还不赶紧向三皇子赔礼道歉。” 慕容浚不快,这个所谓的三皇子占情儿的便宜,自己反而要向他赔礼道歉? 南宫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浚儿,俗话说过门便是客,何况三皇子远道而来,还是辰国出使悦国的使者,你对三皇子出手便是错了。听本相的话,赶紧向三皇子赔礼道歉。” “三皇子,慕容浚给你赔礼道歉了。”慕容浚明白了南宫亮的意思,拱了拱手。与其在这里与他耗着,还不如早点进去看情儿,倾述一个月来的相思之情。 秦斯宇的脸却越来越黑,眸子深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他倒不是计较慕容浚的敷衍,而是在意南宫亮的态度。南宫亮对慕容浚的介绍以及亲热的称呼,摆明在告诉自己,他对慕容浚很满意,不想自己追求他的女儿。 可是,南宫亮越不想他追求情儿,他偏就要从慕容浚手里抢走南宫芷情,正如他从上官鸣手里抢走南宫芷情一样。从来,秦斯宇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既然慕容公子是情儿的未来夫君,本皇子看在情儿与我的交情上,刚才的事一笔勾销,不会记在心上!”他刻意强调“未来”和“交情”四个字,向慕容浚暗示他不过是未婚夫而已,而自己与南宫芷情的关系非浅,将来谁能抱得美人归还是未知之数。 慕容浚气结,正待要回击,却感觉到南宫亮放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压了一下,暗示他不要冲动,于是硬生生地把那口怒气吞了下去,冷冷地睨着他。 “多谢三皇子不计较今日之事。”南宫亮道,“三皇子是以使者身份出使悦国,在皇上召见之前,本相不便邀请你入府叙谈,待明日朝堂之上正式见过之后,本相再设宴款待三皇子,为三皇子洗尘。” “南宫丞相说的是,斯宇就此别过,待明日拜见过贵国皇帝之后,再来登门拜访。斯宇会在凤悦城待一段时间,日后定会时不时来叨扰相爷。” “三皇子客气了。本相随时欢迎三皇子来。”南宫亮笑得一脸坦然,收回放在慕容浚肩上的手时,有意无意地拉了一下慕容浚,拱手道:“恭送三皇子!” 慕容浚无奈,也只得淡淡地拱手道:“恭送三皇子!” “相爷不必多礼!慕容公子,告辞!”秦斯宇亦拱手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南宫亮目送秦斯宇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然后才回过头来对慕容浚道:“走吧,进府再谈!” 慕容浚随了南宫亮进了相府,见他神色轻松如常,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刚才的事,忍不住开口道:“秦斯宇对情儿有所图,相爷不会看不出吧?!” “本相知道,所以才会在他面前公开你与情儿的关系,给你应有的名分,这是本相对你的认可,也是本相对你的期望。”南宫亮停下脚步,与慕容浚面对面站立着。“情儿失踪的这些日子,你每日来府里询问情况,让本相看到了你的真心实意。本相心感安慰,觉得将情儿托付给你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南宫亮眉头微锁,神情严肃,“秦斯宇不是普通人,他这次是奉了辰国国君秦天傲的命令出使悦国。太子殿下如今深受内患困扰,你自当助他脱困,成就大业。眼下,秦斯宇就是太子应该拉拢交好的人,你千万不要因为个人恩怨误了太子的大事。如果秦斯宇因为今日之事疏远太子,与他人交好,你要如何向太子交代?” 第十四章 二人选一个 慕容浚心中微凛,沉思不语。他心中思忖道,南宫亮对朝堂之事看得如此透彻,若是他投靠皇子炎那边,对太子的威胁可就太大了。 南宫亮突然笑道:“浚儿,除了情儿,本相素无牵挂。只要你对情儿好,本相绝不会为难太子,相反太子如有需要,本相还可以助上一臂之力。”他已经说得如此明显,相信慕容浚一定会将他的态度转告太子煜。只有太子煜今后不再防着他,他才有机会为太子煜效力。 南宫亮的一番话,让慕容浚顿悟。帝王大业之前,国仇家恨、儿女情长可暂时放在一边,决不能因个人得失害了天下的百姓。当下,他拱手道:“相爷的意思,在下已经明了,定会转告太子殿下。” “浚儿才干出众,他日定能蟒袍玉带,位列朝堂。本相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将情儿托付与你,希望将来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让她一生幸福无忧,那本相就死而无撼了。”南宫亮身为一国丞相,位高权重,素来不会对人全交一片心,可今日与慕容浚的一番话,却全都是肺腑之言。 慕容浚听了,有所触动,虽然他一直视南宫亮为仇人,可是他对南宫芷情确实是真心的。即使刚开始的时候有利用的打算,可是日子长了,他的一颗心渐渐沉沦。尤其是在南宫芷情失踪的那些日子,他猛然发现,南宫芷情已经占满了他的整颗心。 “相爷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她,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爱她。”后来的某一天,当慕容浚恢复了真实身份,想起这日的承诺,在惊奇自己竟然会向仇人许下诺言时,也恍然发觉原来真挚的爱情真的可以跨越仇恨。 “好!那本相就放心了。秦斯宇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本相会解决。你先回去吧。[.超多好看小说]”南宫亮得到他肯定的承诺后,便一口将秦斯宇的事情揽了下来。 “相爷,我想见见情儿。”慕容浚担心南宫芷情的身体,想到她刚才那痛苦的表情,他隐隐地不安。 “你想见她不急在一时。刚刚你和秦斯宇大打一场,她恐怕还在生你的气呢。而且,她失踪了一个月,有些事还是由本相来问好些。”南宫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如果情儿愿意见你,我会让人送信给你。” “既然如此,在下先回去了。相爷,告辞!”慕容浚拱手道别,转身离去。 南宫亮等到他出了相府的大门,方举步向书房走去,打算让丫鬟唤南宫芷情到书房来。他走了几步,停下来想了想,还是转身向芷冉阁走去。 南宫亮刚进芷冉阁的院子,就见几个丫鬟提着几个木桶从南宫芷情的闺房中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银霞见到南宫亮,连忙领着那几个丫鬟给南宫亮行礼。 “老爷,小姐正在房中沐浴呢。要奴婢去通传吗?” “嗯,不用了。我在院子里等会吧。你去泡壶香茶送过来。”南宫亮走到院子中的凉亭里,挑了张石凳坐下。 “是!奴婢这就去。”银霞让那些丫鬟把木桶送回厨房,自己匆匆去泡了茶送过来。 当日跟南宫芷情一起去泠州的十一个人,除了胡三,其他的人包括水兰都留在了泠州,寻找南宫芷情的下落。至于胡三,因为他最清楚南宫芷情失踪时的情况,而且对南宫芷情失踪一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半个月前就已经赶回了凤悦城,向南宫亮负荆请罪。 南宫亮把他关了三天禁闭后就放了他出来。就算是在那三天,也没有太过为难他,除了有专人送去一日三餐外,其他的时间也就是让他自己面壁思过而已。过了禁闭期,南宫亮就让他暂时跟在了自己身边。 此时,南宫亮觉得一个人独自饮茶没有意思,便将胡三唤了出来,示意他在石桌对面坐下,并亲自斟了一杯茶给他。 胡三受宠若惊,起身就要下跪,却被南宫亮阻止,只得重新坐下,端起了茶杯。 “胡三,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死板。”南宫亮一边品茶,一边悠悠地道。 胡三听了,端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颤,耳边再次响起南宫芷情对他说的话,“胡三,以后来不需要跪着,自己找地方坐吧。”他记得,那一天是他加入“灵狐”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可是没过两天,他就把南宫芷情弄丢了。他自责得差点引颈自刎,幸好被龙七及时拦住。幸好,南宫芷情终于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沐浴完,穿了家常的衣裳,随意地绾了个简单的发髻,脸上不施粉黛,走出闺房来到凉亭里,坐在了南宫亮旁边。 胡三马上从石凳上站起,跪在了地上。“胡三失职,请圣女处罚!” “胡三,起来!”南宫芷情道,“此事不怪你,你提醒过我,已经尽到职责,是我一意孤行,反而害你被擒。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胡三一怔,圣女不但不处罚自己,还反过来关心自己,心中不禁一热,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他心里想,日后如果还能保护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胡三,既然情儿不怪罪你,而且你也已经接受过处罚,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有事和情儿说,你先退下吧。”南宫亮道。 胡三退了下去。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南宫亮和南宫芷情。 南宫芷情拿过茶壶,替南宫亮加了茶水,又在桌上拿了一个杯子,替自己斟了一杯。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微微蹙了蹙眉头。她大概是被慕容山庄的明前西湖龙井宠坏了,竟然喝不惯这上等的云山毛尖。 她索性放下茶杯,对南宫亮道:“对不起,情儿让爹爹担心了。”她失踪了一个月,突然平安归来,爹爹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说说你与胡三分开后这个月的情况吧。”南宫亮也放下了茶杯。 南宫芷情想了想,决定挑重要的说。“爹爹,我见到鸣哥哥了。他就是那个戴着银面具的人。” “真的!”南宫亮激动地从石凳上站起,“你确定吗?” “确定,情儿听过他吹奏《黄沙曲》,也亲眼见到了寒玉萧,而且我还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确实是上官鸣。”南宫芷情肯定地回答。再次见面,虽然他从青涩的少年变成了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南宫亮发觉自己失态,重新坐回石凳上,急切地问道:“鸣儿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在燕南山遇到了‘血杀’的攻击,他受了伤,身上的‘啸月’也发作了。后来我们走散了,我也就没有了他的消息。不过他应该平安无事。”南宫芷情道,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爹爹,‘灵狐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吗?” 南宫亮道:“没有。‘灵狐’找到山洞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洞空。是了,情儿,你与鸣儿走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失踪了一个月之久?” “我遇到了‘血魅’,后来为辰国三皇子秦斯宇所救,被他带到了辰国都城月亮城,在皇城里住了大半个月。后来他奉他父皇的命令出使我国,就把我一起带来了。”南宫芷情按照回悦国之前和秦斯宇的约定,篡改了部分事实,把掳人的秦斯宇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顺理成章地解释了自己失踪一个月的原因和去向。 “这么说,爹爹真的要感谢秦斯宇救了你并送你回来。过两日,爹爹在府里设宴,邀请他和慕容浚一起赴宴。”南宫亮道。 “爹爹,这样不好。他们一见面又会打起来的。”南宫芷情道。 南宫亮仔细打量自己的女儿,近几年她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想到自己早逝的妻子,也即是南宫燕凌和南宫芷情的母亲宁寒蝶,南宫亮有些黯然。 “情儿,慕容浚和秦斯宇都是出类拔萃的一流人物。他二人,你更喜欢哪一个?”南宫亮问她。 南宫芷情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娇羞地道:“爹爹,女儿已经订了亲,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爹爹让你在二人中选一个呢?”南宫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选,全凭爹爹做主。”南宫芷情的脸更红了,她不禁伸出小手,在脸庞前扇了几下,嘴里喃喃道:“今日怎么这么热!” 南宫亮看着她一脸慌张的样子,故意打趣道:“我觉得秦斯宇不错,出身高贵,人又长得俊俏,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好的夫婿那哪里去找?何况他对你亦有很深的情意……” 南宫芷情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反对。“爹爹,女儿从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只要女儿喜欢了,哪怕他是乞丐,女儿也愿意跟着他,否则,就算是公子王孙,女儿也不嫁! 第十五章 第三道旨意 南宫亮听到南宫芷情如此说,心中顿时明了她已经做了选择,当即也不点破,只道:“这些日子,慕容浚天天过府询问你的情况。他本来想过来见你,我让他先回去了。既然你已无碍,爹爹让人送个信给他,你们见上一面,叙叙旧。” 南宫芷情低头想了想,刚才见到他,魅心蛊已经发作了一次,若不是秦斯宇及时赶到,心痛不会这么快缓解。若是再见他,心情一起伏,难免还是会再次发作,她总不能每次都找秦斯宇帮忙吧。何况慕容浚已经误会了她与秦斯宇的关系,要是再让他看到秦斯宇帮她解蛊毒,到那时,即使她有两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我暂时不想见他。对了,爹爹,师父有没有消息送过来?”南宫芷情问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去魅心蛊再说,否则她会一直受控于秦斯宇。对于她来说,此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心有所属却要听命于另一个男人。 “仲之前几日送来消息,信中说‘啸月’解药的研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估计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成功制出解药。”南宫亮把神医张仲之来信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 “太好了!解药的成功研制与鸣哥哥的出现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南宫芷情从石凳上站起,眼眸中光彩流转,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不过,我与鸣哥哥在燕南山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泠州一带。” “既然鸣儿主动找你,又尚未来得及说出诱拐你的意图,他的目的未达到,自然还会再来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鸣儿知道你已经回了凤悦城。”南宫亮分析道。 南宫芷情犹豫地道:“可是,有人出了十万两黄金向‘血杀’买鸣哥哥的命,此时让他来凤悦城太危险了。(.好看的小说)要是鸣哥哥被人识破了身份,不但会再次陷入被追杀的境地,而且还会被官府追捕。” 虽然血魅答应不再接追杀上官鸣的生意,可是难保其他杀手不愿意接这笔生意。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两黄金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十万两黄金?!”南宫亮低头沉思了一会,对买主的身份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这一切还只是猜测。 南宫亮抬起头来看着南宫芷情,道:“‘血杀’一向出手狠毒,要在他们的攻击下保住鸣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一方面要派‘灵狐’在泠州一带继续追查鸣儿的下落,另一方面要找到‘血杀’并密切关注他们的行动,通过他们找到鸣儿。要是还是找不到,就只能想办法引他出来了。一旦发现鸣儿的踪迹,立即派人对他进行暗中保护。” 南宫芷情听了南宫亮的计划,觉得虽然周详,但是有些不足的地方,于是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爹爹,‘血杀’那边不会再追杀鸣哥哥,跟踪他们不会有线索,还是多派些人寻找鸣哥哥吧。鸣哥哥虽然受了伤,‘啸月’毒发也极之凶猛,但是我把师父研制的‘凝神丸’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疗伤恢复,所以他现在未必还留在泠州。我觉得,‘灵狐’的搜索范围应该扩大一些。” 南宫亮奇怪道:“情儿为何说‘血杀’不会再追杀鸣儿?他们尚未完成任务,照理不会轻易罢休!” 南宫芷情知道此事瞒不过爹爹,也不该瞒着他,于是道:“我和血魅有约定,他答应我不会再追杀鸣哥哥。” “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南宫亮不愧是“真仪”诸葛,一听她这样说,马上就知道她一定拿了什么东西去交换。 回悦国之前,南宫芷情答应过秦斯宇不泄露他的另一重身份,此时如果说出约定的内容,以南宫亮的睿智,立马就能猜出血魅的身份,因此她不能明说。 “爹爹,请相信情儿。情儿与血魅的约定,情儿自己可以处理好,爹爹不要担心。”说完,南宫芷情转开话题,问道:“给师父的回信已经送出去了吗?” 南宫亮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给仲之的回信,第二天就已经送出去了。如今有了鸣儿的消息,今夜爹爹再写一封信,让人连夜送去,告知仲之。” 南宫芷情问道:“情儿也有些事情要问师父,请爹爹派人将我的书信一并送去,可否?” “你有何事,我一并写进信中就是了。”南宫亮不在意地道。 “我只是有些关于药理的事情要问师父。”爹爹身为悦国丞相,日理万机,如今太子煜和皇子炎的纷争日盛,这些已经让爹爹很操劳、很烦心了。因此,她中了魅心蛊的事暂时不能让爹爹知道,不能让爹爹因为她而担心、分心。 “也好,你写好了让丫鬟送到书房来。”南宫亮站起身来,“爹爹还有事要处理。你刚回来,一路奔波,好好休息!” “爹爹慢走!”南宫芷情站起身来,目送南宫亮走出芷冉阁的院子后,方施施然地回了闺阁,拿出文房四宝,写道:“尊师在上,魅心蛊是否有解法?如有解,望师父速告知解药配制方法。弟子子鱼叩首。” 她等着纸上的墨干,心中有些茫然。希望师父知道魅心蛊的解法,因为她只有解了魅心蛊,方能不再受制于秦斯宇,否则她连想一想慕容浚都会受到钻心之痛。这让她日后如何与慕容浚相处。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想,不能动情,是多么痛苦和悲哀的一件事情! 南宫芷情将信装进信封里,用蜡封好,放在桌上。她正要唤银霞进来,想了想,还是亲自送到了书房,等书信送了出去,才回了芷冉阁。与送去顺天府的书信同时送出去的,还有发往泠州南宫府的书信,信是南宫亮写给的南宫燕凌的。信中告知南宫燕凌,南宫芷情已经安全,速派二人送水兰返回凤悦城,其余七人留在泠州,继续寻找少公子。 翌日,秦斯宇晋见悦国皇帝,呈上许多珍贵的礼物。悦国皇帝龙心大悦,颁下了三道皇旨:第一道,同意辰国三皇子秦斯宇在悦国逗留两个月,以作游历。第二道,当晚举办国宴欢迎三皇子,命令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作陪。第三道,命丞相南宫亮接待三皇子。 这第三道旨意意味着,只要秦斯宇不离开凤悦城,他就可以一直住在南宫相府,直至两个月期满。 对于悦国皇帝而言,让三皇子住在南宫相府,由丞相亲自接待他,是为了展示悦国对三皇子来访的重视,也便于将三皇子置于监控之下。 对于秦斯宇而言,住在南宫相府正中他的下怀。一则南宫亮是悦国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而且知识渊博、智慧过人,他相信通过与南宫亮的交往将会受益良多。而且,他还可以随时亲近南宫芷情。 对于南宫亮而言,秦斯宇住在他府里固然是皇帝的意思,但从私心来说,秦斯宇是辰国皇帝秦天傲最宠爱的皇子,搞好与秦斯宇的关系,也就等同于搞好与辰国的关系,既可以揣测秦天傲派三皇子出使悦国的意图,又可以为太子煜赢得辰国的支持。 对于南宫芷情而言,却是噩耗。虽然她与秦斯宇在辰国皇宫里相处甚是融洽,可毕竟是为他所胁迫。原以为回了府,可减少与他见面的时间,可如今他堂而皇之奉了皇帝的旨意住进相府,朝夕相对便不可避免,而且她还不能躲着他。 当日晚上,欢迎宴在喜乐殿举行。南宫亮携了穿着一身盛装的南宫芷情,分别坐了相府的轿子来到皇城的东门前。 南宫亮和南宫芷情相继下了轿子,一前一后上了两辆皇宫里的车辇。车辇沿着金瓦红墙之间的宫道,向喜乐殿的方向缓缓而行。沿途,二、三品的官员及其家眷皆是在皇家侍从的指引下分列两排,肃穆步行着。 按照悦国的礼仪,惟有正一品的王爷、丞相以及皇亲国戚才可以乘坐车辇。皇亲国戚中,也只有皇后和皇贵妃的父母以及其嫡亲的儿女才可以乘坐。而且乘坐的车辇也有讲究,王爷们乘坐的车辇的华盖是金色的,丞相乘坐的车辇的华盖是大红色的,而其他人乘坐的车辇的华盖则是墨绿色的。 因此,南宫亮坐在大红色华盖的车辇上,而南宫芷情坐的则是墨绿色华盖的车辇。 到了喜乐殿前,南宫芷情刚下车辇,就见杨逸迎了上来,欣喜地道:“芷情妹妹,很久没见了,你可好?”说着伸手就要来牵她的柔荑。 “谢谢杨二公子的关心!芷情很好!”南宫芷情向他行了一礼,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手,跟在南宫亮的身后进了喜乐殿。 杨逸佯佯地看着落空了的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第十六章 出席欢迎宴 南宫芷情和慕容浚一起去泠州,却没有一起回来,而这些日子慕容浚一脸憔悴,无心打理生意。杨逸下意识地以为他们吵架了,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如今见到日夜思念的南宫芷情,便心急地想一亲芳泽,没想到她对他依然冷淡。这让他心中很是难过。 杨逸见南宫芷情进了喜乐殿,勉强打起精神,跟了进去,在皇家侍从的指引下坐在了规定的位子上。坐下后,他发现自己的位子正好在南宫芷情的旁边,两人相隔不过三尺,可以将南宫芷情看得清清楚楚,当下心中阴霾一扫而光,欣欣然地侧头望着南宫芷情。 在他的斜对面,吏部丁侍郎的千金丁巧玲坐在她父母的后方,一双晶亮的眼眸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可惜他全神贯注、满怀心事全部放在南宫芷情的身上,自然没有发现丁巧玲的举动。 大殿上,南宫亮的位子靠前,右手边是悦国两位王爷之一的瑞王爷,左手边正是盈贵妃的父亲国丈杨忠及他的大夫人,正对面是皇后的家人,他们的上首是祥王爷。南宫芷情则坐在南宫亮的后面。 待全部大臣及他们的家眷都落座以后,只听得首席侍从官高声依次通传: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辰国三皇子驾到!” “太子、太子妃驾到!” “皇子焱驾到!”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原本互相打招呼寒暄的王爷、大臣、家眷们连忙跪下,低头肃穆,等待真仪帝等人的到来。 南宫芷情跪在南宫亮的身后,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上方的主席位传来:“三皇子,请!” “谢陛下!”宛如天籁的声音,正是出自秦斯宇的口中。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又听到真仪帝的声音,这次是对下面所有的臣子和家眷说的。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纷纷站起,在椅子上坐下。 南宫芷情站起时,不经意地接触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下意识地顺着那道视线望过去,只见坐在皇帝左手边的秦斯宇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见她望过去,嘴角一弯,不多不少,正好三分浅笑。 他这一笑,把南宫芷情怔在当场,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好像就快要蹦出来一样,竟然忘了坐下。这一来,整个大殿除了侍从官和宫女,就只有她站着,显得极为突兀,把包括皇帝在内的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惊艳,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金丝织锦礼服,头绾凌云髻,斜插一支球形珍珠金步摇,耳戴金镶东珠耳坠,雅致玉颜,略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 “情儿,快坐下!”南宫亮低声道。 南宫芷情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了,俏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向真仪帝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坐下。她心中暗暗埋怨秦斯宇,若非他盯着她看,又对她笑,她怎么会如此失态! 真仪帝望着已经坐下的少女,突然道:“南宫爱卿!” 南宫亮连忙站起,躬身应道:“臣在!” “朕记得上次见南宫小姐已是很多年以前了,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如此美丽大方。爱卿真是好福气!”真仪帝见南宫芷情坐在南宫亮的后方,当即猜出她是南宫亮的女儿。由于刚才一见对她印象深刻,便留了几分心。 “多谢陛下的夸奖!”南宫亮恭恭敬敬地道。 “爱卿坐吧。”真仪帝说完,向身边的首席侍从官点点头,示意晚宴可以开始了。 “谢陛下!”南宫亮坐下。 “晚宴开始,起菜,上歌舞!”首席侍从官高声道。 他的话音一落,只见许多宫女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放在众人面前的桌上。又有许多穿着华丽舞衣的歌舞伎进来,跟随着音乐在大殿的中间翩翩起舞。 三杯酒之后,众人开始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品尝美食,或是与左右两边相熟的人谈话,气氛很是融洽。 南宫芷情默默地吃着,既无心欣赏歌舞,也不想看秦斯宇。可是旁边的杨逸一直想和她说话。无奈中,她只好淡淡地应他两句,却不想还是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其中就有太子煜、秦斯宇还有丁巧玲。 太子煜只是随意地瞄了几眼,可是秦斯宇和丁巧玲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 南宫芷情感觉到几道灼人的目光,抬起头匆匆望了一眼,知道又是秦斯宇在作怪,当即微微低着头,夹起一片羊肉,味同嚼蜡般地咀嚼着。她心中好奇地思忖着,为何太子煜用一副不认同的神情看着她,难道是在责怪她有意在晚宴上出风头吗? 杨逸却不管这么多,他根本就不在乎有谁在关注这边的情况,只一心想与南宫芷情多说几句话。 “芷情妹妹,明日我休息,我们一起去西子湖游玩好不好?” “芷情妹妹,如果不想去西子湖,我们可以去南城外的百花谷游玩,那里的百合开了,满谷都是,景致非常地美。” “芷情妹妹……” 南宫芷情暗暗叹了一口气,转向杨逸,轻声道:“杨二公子,这几日我身子困乏,哪里也不想去。” 杨逸一听,着急地道:“芷情妹妹,你哪里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 “已经看过了,大夫说我需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日子。”南宫芷情连忙拿话来敷衍他,免得他继续追问。 “明日我拿些滋补的药材给你。”杨逸听到她身子不好,自然不愿意放弃献殷勤的机会。 南宫芷情知道他一根劲地要对自己好,也不想为难他,当即点头道:“芷情先谢过杨二公子的美意。” 杨逸见她愿意接受他的心意,当下美滋滋的,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侍从官走了过来,对南宫芷情低声说了一些话。南宫芷情点点头,起身从侧门走出了大殿。杨逸起身要跟上去,却被杨忠唤住,叫他一起去给皇帝、三皇子等人敬酒。 出了大殿,南宫芷情跟着那侍从官,借着宫灯的亮光,沿着回廊走了一小段路。微微的夜风轻拂中,鼻间传来夜来香浓郁的花香。突然,前方的人回过头来,快速地伸出手,将她拽进了回廊外的一片黑暗中。 南宫芷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啊!”她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那人用唇封住了双唇,惊呼声消失在唇齿之间。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那人的样貌,但是慢慢镇定下来的南宫芷情还是轻易猜出了他的身份。她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搂着,亲吻着……只是暗暗控制着心神,尽量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动情。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心神了,急忙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望着一身侍从官装扮的慕容浚道:“奕飞,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你了,便来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伸手整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 南宫芷情觉得一丝隐隐的疼痛又开始侵袭她的心脏,于是用力地喘了一口气,道:“奕飞,这段时间我不方便见你,你先回去,过些日子我去醉香楼找你,好不好?” “是因为秦斯宇吗?”慕容浚低沉了声音,明显很不高兴。 南宫芷情道:“奕飞,请你相信我!我有苦衷的。过些日子我一定会去找你,向你解释清楚,好吗?”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慕容浚伸手要揽上她的纤腰,却被南宫芷情躲开了。 “情儿!”他不满地唤她的名字。有一段日子会见不到她,她怎么可以不给点安慰呢。 南宫芷情只觉得心痛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黑暗中,慕容浚看不到南宫芷情越来越苍白的小脸,但还是发觉她呼吸沉重,有些不对劲,连忙握住她的柔荑,却被她手上传来的凉意吓了一跳。 “情儿,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你的心疾又发作了?” “我带你去找御医!”他边说边弯腰将南宫芷情抱起,迈开步子就要向御医院的方向飞奔过去。 “奕飞……放下我……不要声张……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南宫芷情连忙阻止他。 慕容浚乃是一介平民,根本没有资格出席晚宴,即便是在太子的授意下穿了侍从官的衣裳出现在宴席上,想必也是不能为其他人知道的。要是他带她去找御医,可能会被揭穿身份,就算不被当成刺客,也会给太子带来麻烦。 要是因此惊动了秦斯宇,他恐怕不会善罢干休。她可不想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和秦斯宇上演亲吻的戏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接连两天,他看着她发病。即使再苯的人也会发觉不妥,何况是慕容浚。他隐隐觉得她的心疾来的太过蹊跷。 第十七章 合奏《黄沙曲》 “奕飞,我不去看御医,他帮不了我,你快放我下来。(.好看的小说)”南宫芷情哀求道。他这样抱着她,只会加重她的病情,让她更加难受。 慕容浚见她坚持不看御医,只得把她抱到假山旁,让她坐在石凳上休息。 南宫芷情一坐下,赶紧推开慕容浚,慢慢调理气息,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昏黄的灯光中,她没有看到慕容浚在被推开的那一瞬,眸光变得深沉如墨。 慕容浚静静地站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紧紧地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到她好转了些,才开口问道:“情儿,你发病是不是与我有关系?” 呃,他猜出来了。南宫芷情抬起头,看着灯光下他的脸,轻轻地咬了咬下唇。两种想法在她的心中激烈交战,全盘托出,还是继续隐瞒? 慕容浚见她不出声,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不催她。过了一会,他才又问道:“有多严重?是不是碰一下都不行?” 此时,南宫芷情终于下定了决心,仰起脸对上他的眸子,小声地道:“只要不动情便不会发病。”可是事实已经证明,她根本做不到不动情。所以,只能选择不见他,不想他,直到解去身上的魅心蛊。 “只要不动情便不会发病。”慕容浚低声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的话,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很快地闪过一丝光彩。 他继续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需要用什么药来解?” “魅心蛊!暂时无解。”既然他已经猜出她是中了毒,南宫芷情也就不再瞒他。“爹爹不知道我中了蛊毒,你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慕容浚想到昨日她毒发之时要秦斯宇帮她,终是明白了过来,愤愤地道:“下毒的是秦斯宇?!没想到他堂堂一国皇子,竟然会使用这般龌龊的手段来控制一个弱女子!” 南宫芷情心中喟叹,慕容浚哪里知道,秦斯宇除了是辰国的三皇子,赫赫有名的“无双公子”,还是江湖中声名狼藉的“血杀”宫主血魅!要不是他对她心存爱意,她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南宫芷情自己也弄不清楚,想不明白,被秦斯宇爱上,到底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有人向这边走来,并且一路唤道:“南宫小姐!南宫小姐……”看来是大殿内的侍从官来寻她了。 南宫芷情从石凳上站起。“奕飞,我回去了。你,万事小心!” 慕容浚点点头,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南宫芷情整理了一下仪容,迎向来寻人的侍从官。 “南宫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让咱家找了好一阵子呢。”那侍从官笑着道,“快随我回去吧,皇上找你呢。” 南宫芷情跟在他的后面,一边走一边道:“我觉得有些闷,出来透透气。请问皇上找我有什么事?” “皇上请三皇子表演,让太子相陪,可是三皇子非要你一起参加。皇上就命咱家来寻小姐回去。” “表演什么节目?”南宫芷情气结,这个秦斯宇,他表演就是了,干嘛要拉她下水。 “三皇子与小姐合奏,太子舞剑。”侍从官解释道。 “定了什么曲子吗?”南宫芷情问道。如要舞剑,曲子必然不能选择太过柔媚的。不知道秦斯宇会选择什么曲子来表演。 “咱家出来之前,好像听到太子说他刚学了一支剑舞,是根据林声语的成名曲《黄沙曲》编排的。[]” 《黄沙曲》?南宫芷情脚步一顿,随即又跟上那侍从官。 “三皇子同意了?” “三皇子说他曾经看过《黄沙曲》的琴谱而且试奏过,同意弹奏这首曲子。” 太子为何要在如此和谐愉快的晚宴上选这首曲子?而秦斯宇竟然也同意弹奏?所有人都知道,《黄沙曲》是写给在沙场征战的将士的,姑且撇开两国曾经发生过战争的历史不谈,这《黄沙曲》原本只有萧谱,没有琴谱。 后来,一个女子把《黄沙曲》的萧谱改编成了琴谱,并亲手抄写了十份。那个女子就是南宫芷情。她因为把寒玉萧给了上官鸣,此后就不再练习萧曲,为了将来能与上官鸣琴萧合奏,便试着将《黄沙曲》改成了琴谱,没想到得到了悦国两大名乐师韩缙和林声语认可。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琴谱的存在,能够得到琴谱的人更少。现在这些琴谱有五份还在南宫芷情的手里,其余的五份,三份送给了她的授业老师、宫廷首席乐师韩缙,两份送给了林声语。至于秦斯宇是在何处看到《黄沙曲》的乐谱,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芷情回到喜乐殿,就见那些歌舞伎已经退了下去。在大殿的中央,一左一右摆放着两架瑶琴,每架瑶琴前都放着一本琴谱。秦斯宇坐在左边的瑶琴前,正在随意地翻看着琴谱。而太子煜也已经站在大殿的中央,手持龙泉宝剑,只是剑尚未出鞘。 南宫芷情向真仪帝行了个礼,然后婷婷袅袅地走到右边的瑶琴前坐下,眸光扫过对面的秦斯宇,只见他已经放下琴谱,嘴角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真仪帝和文武百官面前,他倒是一点也不收敛。 南宫芷情一窘,连忙收回视线,脸上泛起两朵红云。仅仅是一瞥,她发现秦斯宇竟然穿着和她同一个色系的衣裳,亦是一身藕荷色的锦袍。看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以为他们是约好了的呢。 此时,那领着南宫芷情回来的侍从官在真仪帝耳边禀报着什么,真仪帝听了,点了点头。那侍从官走到南宫芷情身边,低声道:“南宫小姐,《黄沙曲》有些难度,你先看看琴谱,稍微准备一下吧。咱家去找个宫女过来,待会让她帮你翻琴谱。” “谢谢!我看看琴谱即可,不需要别人来帮忙翻琴谱。”南宫芷情拿起琴谱翻看着。这琴谱正是她亲手抄写,呈送给韩缙的琴谱其中的一本,上面的曲子是她亲自改编的,早就烂熟于心,即使不看也不会忘记。只是她不想太过张扬,便作出一副努力默记曲子的样子。 对面的秦斯宇见她如此,心中觉得好笑。这普天之下,惟有她是不需要记谱的,所以他才会力荐她一起合奏《黄沙曲》。 不一会儿,南宫芷情就将琴谱翻了一遍,时间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应付了事,也不会让在座的皇帝、皇后、贵妃等人觉得不耐烦。她合上琴谱,向侍从官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表演正式开始。在辰国都城月亮城的时候,南宫芷情和秦斯宇曾经合奏过很多次,虽然从来没有合奏过《黄沙曲》,但是已经建立起了默契,因此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太子的剑舞加入了一些舞蹈动作,但又不失刚劲有力。乐曲由缓及驰,越来越激越,太子的剑也越舞越快,舞出的团团剑花,耀花了殿上众人的双眼,博得了满堂的喝彩。 一曲终了,南宫芷情强忍着心痛,将素指从瑶琴上收回。刚才弹奏《黄沙曲》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想起了八年前荷池边的那一幕,随即心痛突袭而来,越来越剧烈。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不让对面的秦斯宇发现端倪。 那边,太子煜将宝剑收入剑鞘中,交给侍从官,然后与秦斯宇、南宫芷情一起向真仪帝行礼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南宫芷情坐下后,内心慌乱无比。一曲《黄沙曲》再次引发了魅心蛊,让她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她仍然爱着上官鸣! 魅心蛊不允许她动情,一旦动情便要受到惩罚,可是魅心蛊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这恐怕是秦斯宇在下魅心蛊时没有想到,否则他还会选择在她身上下魅心蛊吗? 慕容浚、上官鸣,她的心里竟然装了两个男子!而这两个男子先后与她订下了亲事。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正兀自出神想着,突然听到真仪帝提到她的名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原来,真仪帝对他们三人刚才的表演非常满意,让侍从官从藏宝阁里取了三件珍宝,分别赏赐给了太子煜、秦斯宇和南宫芷情。太子煜得到的是一柄玉如意,秦斯宇得到的是一枚和田玉制成的鼻烟壶,而南宫芷情得到的是一串大东珠。 晚宴继续进行。那些大臣见真仪帝龙心大悦,便纷纷让自家女儿上台作才艺表演。唱歌、跳舞、弹琴……一直到亥时初才结束。 后来,南宫芷情才知道,在这次晚宴上,真仪帝动过让她嫁给太子煜的心思。可是因为太子煜已经娶了武清柔为太子妃,夫妻感情甚好。而真仪帝又非常倚重南宫亮,不想委屈他的女儿,因此作罢。 再后来,真仪帝又向南宫亮提及,在瑞王爷或祥王爷的嫡子中挑一个出类拔萃的来赐婚,可是被南宫亮婉言拒绝了。真仪帝得知她与慕容浚订了亲,有些替她惋惜,不过他相信南宫亮的眼光,也就不再提起赐婚的事了。 第十八章 酒楼起争端(1) 晚宴后第二日,秦斯宇正式入住南宫相府。(.无弹窗广告)他与南宫亮品茗对弈,谈古论今,相处甚欢。而当南宫亮上早朝或是在衙门办公不在府中的时候,招待秦斯宇的任务就交给了南宫芷情。 于是,每天一大早,秦斯宇就出现在芷冉阁的院子里,品着香茶等南宫芷情梳洗完毕,然后到雅园赏花观景,或是双琴合奏,但是《黄沙曲》却是再也没有合奏过了。 这样过了几日,南宫芷情征得南宫亮的同意,决定带秦斯宇出府游玩。此时,水兰已经从泠州回到了凤悦城,便跟在了南宫芷情的身边,而秦斯宇带了两个贴身侍卫。五人加上赶车的胡三,乘坐着南宫相府的马车,一起去逛凤悦城最繁华的天街。 到了天街,他们下了马车,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南宫芷情和秦斯宇并肩而行,水兰及两个侍卫跟在后面。胡三则驾着马车缓缓地跟在最后面。 南宫芷情很少出府,以前就算是出府,去的多是三个地方西城外的访华寺、南城的医庐以及慕容浚开在天街的醉香楼,因此她对京城里的景观不太了解,说起来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向导。好在秦斯宇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和她一起,所看的均是美景,所听的均是美乐,所食的均是佳肴。 天街上有很多店铺,绸布店、玉器店、钱庄、成衣店、茶馆、古玩店……几个人一间一间地慢慢看过去。看到有南宫芷情喜欢的,秦斯宇就毫不犹豫地买下送给她,她不收还不行。很快地,身后的侍卫们手里都拎满了买来的东西,就连水兰也不能幸免。好在他们身后还跟着马车,那些礼物经过侍卫和水兰的手,很快地又被转移到了马车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南宫芷情和秦斯宇走出一间玉器店,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抬头看了看正当头顶的日头,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了。几个人逛了快两个时辰了,也都累了、饿了。 南宫芷情问道:“斯宇,你想回相府用膳还是找一间酒楼用膳?” 秦斯宇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繁华的酒楼,道:“不用回相府这么麻烦,我们就去前面那家酒楼好了。” 南宫芷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赫然发现他指着的竟然是醉香楼,不禁一怔。原来他们在天街逛了一个上午,此刻正好逛到了醉香楼的附近。 “斯宇,你真的要去这间酒楼用膳吗?”南宫芷情犹豫地问道。 秦斯宇笑道:“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何必舍近求远。你这样问,难道是这间酒楼要挑客人,还是不愿意做我的生意?” “那倒不是。酒楼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断然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醉香楼也一样。只是,醉香楼的老板是慕容浚。”南宫芷情想着,与其等秦斯宇进了醉香楼,发现老板是慕容浚,生出事端,不如提前告诉他,让他另选一间酒楼用膳好了。 “原来这间酒楼叫醉香楼。我在辰国亦听过往返两国的商人提起过它的名字,说是它的菜色香味俱全,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品尝一下,看看是否名副其实。”说着,秦斯宇牵了南宫芷情的柔荑,就要往醉香楼走去。 “斯宇,等等。”南宫芷情将柔荑从秦斯宇的大手中抽出来。 秦斯宇挑了挑眉头,不解地看着她。 南宫芷情正色道:“慕容浚是我的未婚夫,而你是我的客人,我不希望你们再起冲突。而且醉香楼所有的客人都知道我和慕容浚的关系,待会进了醉香楼,你不可以对我说出不恰当的话,或是作出亲昵的举动。” 秦斯宇睨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走进了醉香楼。南宫芷情赶紧跟了上去。身后的水兰、两个侍卫也快步紧随着。胡三则先将马车停在醉香楼后面的马厩里,吩咐马倌给马添些饲料,帮忙看着车中的物品,然后从后门进了醉香楼。 他们一进醉香楼的大门,就有店里的小二迎了上来,见前面的一男一女衣着华丽,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于是热情招呼道:“几位客官,楼上请!” 正在柜台前忙碌的醉香楼掌柜佟青闻声,抬眼望过来,见是南宫芷情,连忙走了过来,吩咐那小二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南宫小姐,他是店里新招的小二,未曾见过小姐,若是怠慢了小姐,还请见谅!”佟青边说边看了眼南宫芷情旁边的秦斯宇,惊艳他的绝世姿容和一身贵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热络样,“庄主正巧还在雅座呢,我领你们上去吧。” “佟叔,既然奕飞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你帮我们开两个雅座,各上四菜一汤加两碟点心,具体的菜式由佟叔你安排吧。”南宫芷情原本就是没什么架子的人,加上往日经常到醉香楼来,与佟青也熟络了,就随着慕容浚一起称呼他“佟叔”。此时她可不想冒险让慕容浚和秦斯宇见面,免得他们再次大打出手,让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让醉香楼里的客人看笑话, 佟青见她不愿意见慕容浚,有些诧异,还以为是与在泠州时欧阳静遇袭之事有关,便没再说什么,领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开了两间相连的雅座。南宫芷情和秦斯宇进了其中的一间雅座,而水兰、胡三等四人则进了另一间雅座。 佟青出去后,就有小二过来泡茶添水。南宫芷情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着慕容浚的专用雅座望去。那间雅座正巧正对着南宫芷情和秦斯宇所在的这间雅座,同样开着窗。 此刻,佟青正在雅座里向慕容浚汇报着什么。慕容浚听了,转头往南宫芷情这边扫了一眼,看到窗边站着的南宫芷情,对她点点头,然后回过头去对佟青吩咐了几句。佟青便匆匆下楼去了。 秦斯宇倒是好整以暇地坐在红木八仙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大红袍,似乎对南宫芷情和慕容浚之间的“眉来眼去”丝毫不在意,其实一直在密切地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南宫芷情在窗前的锦凳上坐下,不望慕容浚,而是望着西面靠墙的角落里那架木制的五尺见方的升降台。不知道原湘是否安好?对于他,南宫芷情心存内疚。一是她与欧阳静发生争执,导致欧阳静遇袭,而原湘为救欧阳静,以致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二是医者父母心,她身为医女,不论患者为何身份,都该倾尽全力医治,而她为了掩饰子鱼身份,却没有为他医治腿患。 晚宴那日,慕容浚已经知道南宫芷情中了魅心蛊,所以并不介意她不看自己,而是独自在窗前发呆。他放下手中的账本,也来到窗前坐下,一双朗目紧紧地盯着她姣好的侧脸。 一时之间,窗前的南宫芷情、慕容浚,以及假装镇定的秦斯宇,各怀心思。直到小二将热气腾腾的佳肴送进来,才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南宫芷情回到桌前坐下。秦斯宇先尝了一块咕噜肉,“嗯,味道不错,情儿你也尝尝!”他边说边夹起一块肉,送到她的嘴前。 南宫芷情蹙了蹙柳眉,正要拒绝,却分明看到秦斯宇眼眸中威胁的意味,不禁一愣,张开小口,吃下了他送过来的咕噜肉。 “嗯,这鱼肉的味道更佳,情儿你尝尝!”秦斯宇又夹了一块黄鱼,送了过来。 南宫芷情看着他眼眸里的坚持,无奈地再次张开小口,将鱼肉吃了下去。 她不待他夹起第三块,急忙道:“斯宇,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我喜欢喂你吃!”说着又夹了一块虾仁,“乖,张开口,吃下去。” 南宫芷情有些愠怒,他分明是有意做给慕容浚看的。当即决定不理他,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腐正准备吃。 不料,秦斯宇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右手拉向他的方向,筷子上的菜瞬间进了秦斯宇的口中。他把菜吞进肚子后,得意地笑着道:“情儿夹的菜就是好吃,让人回味无穷。我还要!” 南宫芷情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将筷子放下,站起便要冲出雅座。 秦斯宇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堵在雅座门前。 “让开!”南宫芷情伸手想去拉雅座的门,无奈被他的身子挡住,她根本出不去。 秦斯宇嬉笑着,纤长的食指点在她嫣红的双唇上,脸上露出一副想把她拆散吃掉的表情,道:“情儿,虽然你夹的菜好吃,可是你更好吃!” 他想做什么,一定要在慕容浚面前这样欺辱她吗?南宫芷情板起小脸,愤怒地盯着他。无论如何,今日她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思及此,她快速地从香囊中拿出银针,刺向秦斯宇的昏睡穴,不料他早有防备,用两指夹住银针,不让它落在他的身上。 “情儿,这一招对我不再有用了,还是换个方法吧。”他手一动,竟然把银针收去了。 第十九章 酒楼起争端(2) “还给我!”南宫芷情伸手便要拿回自己的银针。 “不还。要是还给你,老是要提防你刺我。”秦斯宇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折弯,藏到他自己的身上去了。 他武艺高强,南宫芷情知道抢不过他,只得作罢,气呼呼地回到桌前坐下。 “情儿,我们继续用膳吧。”秦斯宇见她真的生气了,于是收了嬉笑的表情,不再戏弄她,夹了些菜放到她的碗里。他自己也认真地品尝起桌上的菜来。 南宫芷情看他恢复了正经,也不想和他计较,默默地吃着。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对秦斯宇道:“斯宇,你稍坐,我去更衣。” 秦斯宇点点头,继续夹了精美的点心,细细地品尝。悦国的膳食确实比辰国的美味很多。 南宫芷情出了雅座,下楼往后院的茅厕走去。如厕完,她没有立即上楼回雅座,而是继续待在后院,在假山旁找了一张长条的石凳坐着。 很快,一个身穿青袍、长身玉立的男子出现,立在她的身前。此人正是慕容浚。他张口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道:“情儿,需要我做些事吗?” 南宫芷情知道他看到了雅座里的那一幕,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可是,撇开魅心蛊不说,她还有求于秦斯宇,任何岔子都有可能破坏三个月之约。在约定的三个月之内,她不希望发生任何不利于上官鸣的事情。可是,这些不能对慕容浚明说。 想了想,她开口劝道:“奕飞,秦斯宇是辰国的使者,你对付他会影响两国的邦交,若是牵连到太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委曲求全。”慕容浚拧着眉,闷闷不乐地道。要不是南宫芷情中了魅心蛊,他早就拥她入怀,安慰她了。 “爹爹常常对我和大哥说,小不忍而乱大谋。(.)秦斯宇刚才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要激怒你,奕飞你千万不要冲动,以免被人利用。” “嗯,那你要小心,有什么事就大叫,我会马上出现帮你解围。”慕容浚不放心地叮嘱她。 “好!我会的。”南宫芷情站起,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裙。 “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慕容浚有些不舍,他有好几日没见过她了,思念就好像春天的瓜蔓,肆意生长着,越爬越长。 “那我就再坐会,陪陪你!”南宫芷情对他嫣然一笑,重新在石凳的一侧坐下,并示意他一起坐。 慕容浚犹豫,这样没问题吗? 南宫芷情见他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知道他担心她身上的魅心蛊会发作,于是伸出白皙的柔荑轻拂着石凳,扫去上面的落叶,道:“奕飞,你坐吧。我不想你就是了。” 慕容浚这才放心地在她身边坐下,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她的身子。 南宫芷情却转过身子,将背靠在慕容浚的身上。她让自己的思绪转到医书上,默默地背诵着上面的药方,很快就将一本《百草药典》背诵了一遍,然后又思索着如何制定医治原湘腿疾的方案。 虽然如此,背上传来的热度还是时不时扰乱她的心神,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镇定下来。 身后的慕容浚也不敢动,全身紧绷着。虽然他的内心不知道有多渴望能抱着她,亲吻她,在她耳边诉说相思之情。可是他更爱护她,不想她受魅心蛊之苦,宁愿自己忍着,一动不动地让她依靠。他不约而同地和她一样选择了移情的方法,只不过他是在心里默算着慕容山庄名下的产业,一间一间地数过来。 彼此相爱的人却被魅心蛊残忍地分开……他们倚靠着对方,此外没有任何的交流,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情。他们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的绿树下,白衣飘飘的秦斯宇一脸阴郁地望着这边…… 两个人彼此相爱是一件幸福的事,再加入一个人,风波便起。若是加入两个人、三个人……就是一片混乱了。 一阵风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掠到,向慕容浚面门挥来一掌。来人的速度很快,慕容浚来不及躲闪,也顾及靠着他的南宫芷情,只好用拳头硬生生地对上来人的掌心。一触之下,慕容浚大吃一惊,对方的内力恐怕在自己之上。 不过对方并不与他纠缠,收了掌,很快地往后退去,在两丈之外停下。 慕容浚感觉身上一轻,暗叫不好,定睛往那人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南宫芷情正被秦斯宇紧紧地搂在怀中。 “放开她!”慕容浚沉着脸,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气,仿佛一触就会爆炸。秦斯宇用卑鄙的手段控制南宫芷情,又三番五次挑衅他,让他如何再忍。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成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招。 秦斯宇轻笑着,“我偏不放,你有本事就从我这里把她抢回去!” “奕飞,不要!”南宫芷情急忙出声阻止他。突然耳朵一热,原来是秦斯宇低头往她耳里吹着热气。 秦斯宇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道:“我记起来了,他也值十万两黄金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早点把这笔酬金收到?” 南宫芷情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秦斯宇的眸子,马上知道了秦斯宇并不是在开玩笑。想起她与慕容浚初次见面正是在他被“血杀”追杀之时,那么秦斯宇所说的十万两黄金是确有其事了。 秦斯宇认真地打量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紧张不安,愁容满面,顿时醋意大发,冷着声音道:“怎么样,是不是打算再和我作一笔交易?” 既然可以交易,就是可以讲价了。南宫芷情一喜,正要开价码,却被秦斯宇漆黑如墨的脸色镇住,想说的话不由地吞了回去。 秦斯宇见她由愁转喜,更是不快,越发冷然地道:“作交易可以,不过条件仍然由我定。这一次,我用他的命换你的三年。” 三年?南宫芷情吃惊,连忙摇头。三个月已经难熬,何况是三年,整整三十六个月。 “怎么了,你不舍得花费三年的时间,还是他的命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秦斯宇定睛看着她,心中竟然希望她直接拒绝。如果她拒绝,是否可以说明慕容浚在她心中并不重要。 慕容浚见秦斯宇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直觉他在威胁她,当下更加愤怒。“情儿,不要怕他。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他威胁你的。” 他运力飞身过去,想从秦斯宇怀中抢过南宫芷情。谁知秦斯宇动作更快,闪身躲开。几个回合下来,慕容浚竟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奕飞,你住手!”南宫芷情急了,一手拽住秦斯宇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压低了声音道:“快带我离开这里!” “你舍得这么快就离开?”秦斯宇戏谑地道。游戏刚刚开始,他还没玩够呢。慕容浚不是她的未婚夫吗?他今日就是要慕容浚知难而退,永远不再纠缠南宫芷情。情儿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也不允许染指,否则杀无赦!惹恼了他,他可不介意在凤悦城里大开杀戒。 南宫芷情见劝不动他,情急之下突然踮起脚尖,将香唇送到秦斯宇的唇上。 唇瓣贴合的一瞬间,秦斯宇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再理会一旁的慕容浚,揽紧怀中的美人,灵舌扫过她的贝齿,攻城掠地,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她微张的檀口,在芳香甜蜜之地肆意扫荡着。 慕容浚见南宫芷情主动亲吻秦斯宇,不觉愣住了,双脚好像灌了铁砂一般,再也迈不动了。他静静地看着眼前抵死缠绵的二人,双眸冷得像雪山上的万年冰川,突然一个转身,默默地走回醉香楼。 南宫芷情眼角的余光扫过慕容浚有些颓然的背影,霎时一种如撕裂般的疼痛袭上心头。她想追上去,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却怎么也推不开沉迷中的秦斯宇。 良久,秦斯宇才放开她,看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嘴角一弯,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牵着南宫芷情的柔荑,从后院的侧门离开了醉香楼,专挑偏僻的小巷来走,一直把她带到了西城的朗星湖,租了一条画舫,游起湖来。 南宫芷情心情沮丧,一路默默地随着他走,等到她清醒过来,已经身处画舫之中,而画舫也已经开到了朗星湖的中央。湖风习习,烟波渺渺,风景美则美矣,可是看在伤心的人儿眼中,仿佛也添上了几许的哀愁。 秦斯宇的心情却很好,他不管南宫芷情是否瞪着他,斜躺在画舫里,望着湖面的美景,哼起了歌谣: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这歌谣本该是女子所唱,如今从秦斯宇的口中唱出,并不显突兀,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不知为何,南宫芷情觉得这歌谣很熟悉,好像曾经听过,但是记不起是何时的事了。 第二十章 湖上突遇袭 南宫芷情倚在画舫的窗前,看了一会外面的风景,回过头来,突然看到画舫里摆着一架琴,想必是船家为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仕女准备的。[.超多好看小说] 她走过去,在锦凳上坐下,素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琴弦。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是声音还不错。于是,她随手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 曲终之时,琴音渺渺。她却转了琴音,弹起了《黄沙曲》。霎时间,眼前的万顷烟波仿佛化成了漫天滚滚黄沙,旌旗挥舞,战鼓隆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身后,秦斯宇坐直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突然,一道悠扬的箫声加入,琴箫合鸣,共奏《黄沙曲》。南宫芷情心中一动,手下却未放慢速度。曲子也越来越激扬,就好比百场小战之后,终于到了决定最终胜负的大决战…… 当曲子从高潮处跌落,戛然而止,南宫芷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虚脱的感觉弥漫全身。她顾不上这些,迅速从锦凳上站起,冲出画舫,来到甲板上,手扶栏杆,放眼在湖上寻找吹箫之人。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飘荡着一叶轻舟,一个白衣飘飘、长身玉立的男子面向画舫,负手站立在小舟之上,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银面具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鸣哥哥!”南宫芷情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南宫芷情与上官鸣默默对视了一会。上官鸣突然转头驾起轻舟,便要离去。她大急,连忙转头对船尾喊道:“船家,麻烦你往前开,追上那艘小舟。” 船家应了一声,开动画舫,向上官鸣身处的小舟开了过去。 两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环上南宫芷情的楚腰,秦斯宇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嗅着她的发香。 “你确定要去追他吗?”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南宫芷情“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鸣的身影,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要不要我帮你拦住他,请他过来?”秦斯宇不满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那个手下败将身上,明明巴不得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提议帮她,让他二人近距离会面。 此言一出,南宫芷情身子一震,心慌意乱地道:“不用了。”她差点忘了,秦斯宇在这里。 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不适合与上官鸣会面。但是,今日错过,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她踌躇着,不知道是应该放弃还是继续追上去。 秦斯宇却叹了一口气,突然飞身而起,跃出画舫,踏浪而去。前方的上官鸣见状,停了下来,等秦斯宇到了小舟,方用细长的竹竿撑着湖底的淤泥,加快了离去的速度。 南宫芷情不放心,连忙让船家跟上去。 湖面之上刮起了大风,阴云密布,黑沉沉的,空气中漂浮着压抑和沉闷。 南宫芷情发现附近突然多了十来艘快船,向着上官鸣、秦斯宇所在的轻舟驶去。每艘快船上站着五个黑衣人,个个脸上蒙着面巾,身后背着弓箭,腰间挎着长剑。 不好!是“血杀”!南宫芷情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秦斯宇竟然大胆到把“血杀”带进了凤悦城。他也太肆无忌惮了吧,难道要在天子脚下大开杀戒吗? 转眼间,轻舟就被那十来艘快船围了起来。黑衣人取下背上的弓箭,对准了上官鸣和秦斯宇。轻舟很小,根本就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他二人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 上官鸣见势不妙,连忙点着特制的焰火筒,那焰火筒借着冲力飞到半空中,砰的一声炸开,绽放出五色的烟花。 “船家,快点!”南宫芷情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冲进包围圈中,可是画舫是提供给游人游玩的,太过笨重,行驶起来速度很慢。 “小姐,不能再过去了。”船家看到前面剑弩拔张的紧张形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前进,将画舫的速度放慢,准备掉头驶离危险区域。 “船家,我是南宫相府的小姐,那两位公子也不是普通人,只要你驶过去救了他们,明日到相府领一千两的赏银。” “小姐,再多的赏银也没有用。不是我不愿意救人,就凭我们两个人,根本救不了他们,还会把我们自己的命也搭上去。我们还是赶紧靠岸,去官府报案,请官府派人过来吧。”船家边说边调转船头,往岸边驶去。 南宫芷情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衣人向轻舟上射着羽箭,而上官鸣和秦斯宇选择了背靠着背,用手中的剑拨开飞向他们的羽箭。可是,对方人多势众,铺天盖地的羽箭黑压压地飞过去,有几支羽箭几乎就要射到了他们的身上。 嘭地一声,画舫快速地撞上岸边的码头,晃动了几下,停了下来。船家利索地将固定画舫的大麻绳绑在岸边的木桩上。 “小姐,快上岸!我去官府报案,小姐你是和我一起,还是……”船家道。 “船家,你赶紧去。我留在这里。”南宫芷情对船家道。情况危急,她不能离开。 “小姐千万要小心。小可去了。”船家说完,一溜烟地跑去官府报案去了。 南宫芷情守在岸边,远远望着湖心。轻舟上的两人均穿着白色的袍子,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加上湖面蒸腾的水汽,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上官鸣,哪个是秦斯宇。 湖面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那些黑衣人仿佛知道二人武艺高强,并不贴身攻击,均是隔了一段距离向轻舟上射着羽箭。在狭窄的轻舟上,上官鸣和秦斯宇空有一身好武功,却发挥不出来,只能尽力守住自己的要害之处,很明显已经落于下风。 仿佛为了扭转形势,也可能是不耐烦继续处于挨打的局面,其中一人用宽大的衣袖将前方射来的羽箭一卷,收在手中,然后飞身跃起,双足轻点波涛,将手中的羽箭射向其中一艘快船,快船上的黑衣人纷纷中箭倒下。 他本意是要夺船,不料对方人数太多,他跃起的同时把背上的要害之处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之下,被身后的黑衣人夺了先机,将羽箭嗖嗖地朝着他的后背射来。在湖水之上,他无法借力转身,虽然用长剑挥落了几支羽箭,可还是被一支羽箭射中了后心的位置,跌落在快船上。 轻舟上的另一人,由于背后再无防护,颇为狼狈地应付了一会儿,被漫天的箭雨逼着跳进了湖水里,消失不见了。 那些黑衣人一部分往水里射箭,一部分向被抢夺的快船围了过去。眼看快船上的白衣人就要被射杀,突然从离南宫芷情不远的岸边的树丛中射出十几支弩箭,呼啸着射向快船上的黑衣人,被射中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跌进湖水中。 紧接着一艘快船上的黑衣人大叫:“不好了!船进水了。”其他一些快船上的黑衣人也跟着大叫起来:“船要沉了,快逃啊!”就见那些黑衣人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跳进湖里。会游泳的奋力向岸边游去,不会游泳的则慌乱地在水里扑腾着,大喊“救命”。 那些没有漏水的快船上的黑衣人或一脸惶恐地盯着水面,或伸手去拉水里的同伴。有些黑衣人被救上船,有些黑衣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水下的人用短匕首割断咽喉,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大片湖水。 黑衣人知道事败,颓势已经不可扭转,纷纷向着另一边岸边退去。 南宫芷情看着从树丛中闪出的、从水下钻出的救兵,被情势急转的一幕惊呆了。如果此时她仍保持着镇静,一定会奇怪凤悦城里何时多了这么些人物,“灵狐”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一个白衣人从水里钻了出来,爬上另一个白衣人躺着的快船,然后向水里的一个人挥挥手,那人也跟着上了快船,将船驶向南宫芷情所在的岸边。其余的人则迅速离开了。 这些人行动太快了,南宫芷情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们是怎样离开的,他们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南宫芷情紧张地看着越驶越近的快船,心里害怕极了,怕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情景。 船一靠了岸,南宫芷情连忙迎上前。只见上官鸣全身湿透,筋疲力尽地坐在船舱里,而秦斯宇后背中了一箭,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船中的第三人则穿了一身青衣,亦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爽的。 青衣人按照上官鸣的命令先将昏迷的秦斯宇抱上岸,放在草地上,再返回船上将上官鸣搀扶上岸。 南宫芷情蹲在伤重的秦斯宇身边,素指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脉搏,见他脉搏、呼吸均微弱到几不可见,忍不住眼泪刷刷地落下。 无论秦斯宇曾经怎样戏弄她,威胁她,在她身上下魅心蛊,逼迫她签订不平等条约,但是这一刻,她为他落下的伤心泪水,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第二十一章 斯宇受重伤 “斯宇……斯宇……你醒醒……”南宫芷情泣不成声,纤纤玉手轻轻抚上秦斯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无弹窗广告) 上官鸣站在她身旁,伸出手想拉她,终于还是缩回了手,默默地站在一旁。 “少主,你身上都湿透了,赶紧换套干爽的衣裳吧,以免着凉。”青衣人劝道。 可是上官鸣没有理会,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南宫芷情。青衣人见上官鸣不动,也不敢离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秦斯宇的上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睛。南宫芷情欣喜地唤道:“斯宇,你醒了?!” 秦斯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南宫芷情,道:“情儿……我有没有……看错……你哭了……是因为我吗……” “我……谁说我哭了,你是个大坏蛋,我才不会为了你哭呢!”南宫芷情红着脸反驳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伤的这样重,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秦斯宇忍痛弯了弯嘴角,还想说些什么。 “你不要再说话了,也不准笑,难看死了!”南宫芷情连忙阻止他,担心他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更加难受,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 秦斯宇努力地抬起手来,似乎想抚摸她的脸。 南宫芷情见了,连忙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情儿……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惜……我不能……陪你了……”秦斯宇断断续续地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花费了很多的精力。 南宫芷情心痛地望着他,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秦斯宇白色的衣襟上,向四周晕开去。 “斯宇,你不可以扔下我,我们还有三个月之约呢。” 秦斯宇的脸色越发苍白了。“情儿……三个月之约……到此为止……你自由了……” “不,不可以!你是堂堂辰国三皇子,怎么可以随便违约。无论如何,你也要撑到三个月期满的那一天!否则,否则我南宫芷情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南宫芷情“霸道”地要求他。 “你这个……傻瓜……我也想……遵守……约定……可是……我做不到了……我会在天上……看着我的情儿……保佑我的情儿……” “没错,我是傻瓜,我愿意被三个月之约束缚。我只知道,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如果你,你真的,你真的走了,我就到访华寺静修,直到三个月之约期满,决不食言!” “情儿……你何必……”秦斯宇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再次昏迷了过去。 “斯宇,斯宇……”南宫芷情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秦斯宇的名字,他却再也没有醒来。 身旁的上官鸣静默地望着伤心欲绝的南宫芷情,银面具挡住了他的神色,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一直警惕地望着四周的青衣人对上官鸣道:“少主,有人来了,是辰国人,人数还不少,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上官鸣幽深的眸光扫过秦斯宇,在南宫芷情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默默地转身,跟着青衣人飞身离开了。 “三皇子!”跟随他们到醉香楼的辰国侍卫,发现秦斯宇和南宫芷情不见了,赶紧通知其他人,一路寻找,终于在朗星湖边发现了他和南宫芷情。 可是,来到近处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秦斯宇受了重伤,侧身躺在草地上,生死未卜,而南宫芷情在一旁哭成了一个泪人。 辰国侍卫们大惊失色。为首的一人连忙蹲下身子,一边查看秦斯宇的伤势,一边急切地问一旁的南宫芷情。 “南宫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皇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们在湖上游船,可是遇到了一大群黑衣人的袭击,斯宇被箭射中了……”南宫芷情抬起泪汪汪的小脸,对着那个穿着队长服饰的侍卫长道。她下意识地刻意隐瞒了上官鸣的存在。 侍卫长看着深入后背的羽箭,浓眉深锁,吩咐几个侍卫去找担架,又让身边一个侍卫拿出伤药和纱布,再让另外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扶好秦斯宇。 南宫芷情退开到三步之外,紧张地看着他们。 他先将秦斯宇上身的衣衫撕开,一只手拿着撒了伤药的纱布,一只手握紧羽箭,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羽箭快速地拔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将纱布覆盖住伤口,用力压着,不让鲜血从伤口喷出。可是,纱布还是很快地被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染红了。 拔箭的一刹那,秦斯宇大叫一声,紧接着又痛的晕了过去。 侍卫长又覆上一层纱布,然后麻利地用长条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等担架抬来了,他又吩咐几个侍卫将秦斯宇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一大群辰国侍卫簇拥着他们受了重伤的三皇子,不回东城的南宫相府,而是向西城门疾奔而去,准备出城与在城外十里驻扎的那一千名士兵会合,再做打算。 这时,水兰和胡三也恰好寻到了这里。 “小姐!”水兰跳下马车,跑到她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水兰,斯宇他,他受了很重的伤,他……”南宫芷情再次哽咽起来。 前面那个侍卫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指挥侍卫们赶路。 “小姐,水兰,上了车再说。”驾车的胡三道。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秦斯宇,明白发生大事了。 水兰将南宫芷情扶上马车,胡三一鞭打在马背上,让马车调转车头,一路不停,径直跑回南宫相府。到了相府,胡三将车停好,赶紧进了府,到书房去禀报南宫亮。南宫芷情也在水兰的搀扶下,随后到了书房。 南宫亮听说辰国三皇子秦斯宇受了重伤,此时已被辰国的侍卫们护送着离开凤悦城,惊的从太师椅上站起,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过了一会儿,他镇定下来,向南宫芷情细细地问了一遍当时的情景,然后吩咐水兰和胡三送南宫芷情回芷冉阁,并照顾好她,一切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他离开相府去了皇宫,向真仪帝禀报这件大事。此事如果处理得不好,不但会影响两国的邦交,甚至可能会导致两国再次爆发战争。因此,他必须马上请皇上派使臣到辰国使团的驻扎之处去探听消息。 南宫芷情在芷冉阁里坐立不安,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南宫亮回来,隐隐觉得事情不妙。秦斯宇是辰国三皇子,又是秦天傲派到悦国的使者,如今在悦国被袭击受了重伤。无论如何,悦国不好交代,要解决好此事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事发之时,南宫芷情慌乱至极,没有多想。如今冷静下来,发现整件事疑点重重,有许多蹊跷之处,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发动袭击的黑衣人,行事方式像极了“血杀”,因此南宫芷情一开始也把他们当做了“血杀”,可细想之下,觉得不妥。 她以三个月为代价,与秦斯宇交换上官鸣的平安。她相信秦斯宇是言而有信的人,何况三个月之期尚未过,而她也一直遵守约定,“血杀”没理由再次袭击上官鸣。 更重要的一点是,秦斯宇是“血魅”,也即是“血杀”的宫主。“血杀”断然没有攻击自己主子的道理,除非秦斯宇已经控制不住“血杀”,或是“血杀”中有人叛主夺权。可是,之前没有丝毫的迹象说明秦斯宇已经失势。 难道是有人假冒“血杀”,挑拨悦国和辰国的关系?黑衣人的目标究竟是上官鸣还是秦斯宇,或者两个皆是?还有,既然青衣人叫上官鸣“少主”,可见后来出现的救兵是上官鸣的人,那么上官鸣现在的身份又是什么? 南宫芷情一想到秦斯宇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心里就慌乱如麻。一方面,这是魅心蛊使然,另一方面,南宫芷情虽然全副心思放在慕容浚身上,可她毕竟不是个冷清的人,秦斯宇对她的深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无法回报。她现在只希望秦斯宇能安然度过难关。 直到夜幕降临,月亮爬到树梢之上,南宫亮才一脸疲倦地回到府里。他直接来到芷冉阁,南宫芷情果然如他所料,仍在等他的消息。 “爹爹,三皇子的情况如何?”南宫芷情急切地问道。 南宫亮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派去的使臣被拒之门外了,没看到三皇子,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如今只能等天亮后,再派第二批使臣过去。希望到时三皇子情况好转,愿意接见我国的使臣。” “爹爹,要不让我去,三皇子一定愿意见我。”南宫芷情心想,与其在府里坐等消息,不如亲自去探望他。只有看到他安然无恙,她才能放下心头大石。 “不行,此事已经是国家大事,情儿切不可意气用事,以小儿女的心态处之。万一三皇子有个不测,我国和辰国不但会断了邦交,而且辰国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立刻便会起兵进犯我国。”南宫亮没有明说的是,一旦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南宫芷情要是落在愤怒的辰国士兵手里,不是百般折磨,便是挟持为人质。他是决然不会让南宫芷情去冒这个险的。 第二十二章 送别秦斯宇 南宫芷情想过偷偷跑去看秦斯宇,可是被胡三拦住了。[]因为有南宫亮的命令,南宫芷情即便是摆出“圣女”的架子也没有用。她只好继续待在芷冉阁里等待。 不过,南宫芷情也没有等太久,西城外就传来了消息。不过,传来的不是秦斯宇好转的喜讯,却是他已经离世的噩耗。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南宫芷情呆在当场,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水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南宫芷情只觉得很累很困,不想理会水兰的呼唤,自顾自地睡了很久。梦中,她站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她惊惶地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背影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前方。她欣喜地跑上前去,想拉住那个人,可是他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又出现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她再次跑上前去,可是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她怎么也追不上他。 “血魅!斯宇……”南宫芷情大喊着从床榻上坐起,衣裳湿透,紧紧地贴在身子。 “小姐,你醒了?!”水兰见她满头大汗,连忙拿来丝帕,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又吩咐银霞去准备热水让南宫芷情沐浴。 南宫芷情怔怔地坐在床榻上,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不敢相信邪魅妖孽的血魅、风华绝代的无双公子、辰国的三皇子秦斯宇已经不在人世。 不一会儿,热水送了过来。南宫芷情从床榻上站起,赤足走到浴桶前,宽去汗湿了的衣裳,将身子浸泡在撒满了鲜花的热水里。水兰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梳洗着濡湿了的青丝。 “水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南宫芷情望了望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好看的小说) “小姐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是卯时初。“水兰停了一下,又道:“相爷吩咐过,如果小姐醒了,就让奴婢赶紧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在辰时之前赶到西城外的辰国驻地送别三皇子的灵柩。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他要走了吗?”南宫芷情喃喃地道。他客死异乡,终究还是要回去生他养他的辰国。他和她结伴来到悦国,如今却只能孤身一人回到那个美丽的月亮城,他曾经那样自豪地介绍给她,一心想把她留在那里。 沐浴完,南宫芷情穿上一身素白的衣裙,坐在梳妆镜前。水兰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擦拭着长发。 “水兰,你去帮我挑几件素净的衣裳,带到马车上去。送完三皇子,我就到访华寺静修一个月。” “小姐,要不要先和相爷说一声?”水兰道。 “我会留一封书信给爹爹。你去收拾吧。”南宫芷情接过水兰手里的锦帕,继续擦拭着发丝,等到发丝约莫干的时候,便放下了锦帕,从首饰匣里拿了一根淡蓝色的发带,将长发扎成一束,让万千青丝垂在她纤细单薄的背上。 然后,她拿出文房四宝,写了两封简短的书信,一封给南宫亮,一封给慕容浚,告知她到访华寺静修的事情。她写完后将两封信揣在身上。 等到水兰收拾好衣裳,南宫芷情便出府上了马车,一路朝西,出了西城门,向着十里外辰国使团的驻地急急驶去。 时间尚早,一路上没有什么人,马车很快就到了辰国驻地。这原本是一个简单的用帐篷搭建的临时驻地,由于马上就要启程送三皇子的灵柩回国,帐篷已经拆掉了,行装都打包好了,就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出发了。 此时,秦斯宇的灵柩就摆放在树下,由十个士兵看守着。 在辰国使团的外围,太子煜、南宫亮、一些前来送行的大臣以及太子卫队都静默地站着,等待辰国使团拔营的那一刻。 当南宫芷情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那个叫白起的侍卫长突然分开人群,大步向她走来。 胡三连忙拦在南宫芷情的前面,警惕地看着白起的举动,一旦白起发难,他马上就会还击,决不会让南宫芷情受到伤害。 “南宫小姐,请随我到三皇子的灵柩前。”白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等待她的回答。 “胡三,我没事,你让开吧。”南宫芷情对身前的胡三道。 胡三顿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南宫芷情跟在白起的后面,在纷纷让出一条路的辰国士兵中穿行,来到了秦斯宇的灵柩前。 白起坚持要等南宫芷情到来,所以灵柩的上盖并未盖上。南宫芷情看着静静躺在灵柩里的秦斯宇,眼泪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在灵柩前的草地上。她兀自哭了一会儿,用衣袖擦拭去脸上的泪水,俯下身子,在秦斯宇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后起身站在灵柩前,哽咽着。 白起将一个小布包交给南宫芷情,道:“三皇子去之前,交代我,如果南宫小姐来送行,就将这件东西交给你。” “来人,盖棺!”白起命一旁的士兵将灵柩盖上,钉上铆钉。 “斯宇,永别了!”南宫芷情将小布包收好,在心中默默地向秦斯宇道别,然后穿过正在整列队伍的士兵,站到南宫亮的身边。 秦斯宇的灵柩被抬上马车,然后随着辰国将军一声“启程”,辰国使团缓缓向西边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使团的影子,太子煜率一众大臣转身就要回城。 “太子殿下,请等等!”南宫芷情追上去,将写给慕容浚的书信取出,恭敬地递到太子煜的面前,“请太子殿下将此信转交给奕飞。” 太子煜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泪痕,轻轻地摇摇头,将信接了过去,什么也没说,上了马,驰骋而去。 南宫亮走到南宫芷情的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安慰她。 “爹爹,我要到访华寺静修一个月。这是我和三皇子的约定,我必须履行诺言。”南宫芷情将另一封信拿出,交给南宫亮。 南宫亮将信收好,道:“既然如此,爹爹也不拦你。你去访华寺静修也好,不要想太多,好好地休息,让自己的心情早日平静下来。” “情儿知道了。”南宫芷情等南宫亮上了马车,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让胡三赶往访华寺。到了访华寺,她坚持让胡三把水兰带回南宫相府,独自一个人留在了访华寺里。 每日,南宫芷情早早起床,跟随着寺里的和尚做早课,然后听住持大师讲解佛法,到了晚上,又在灯下认真地抄写经文。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她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一个身穿白色衣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屋檐上,入神地看着她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可是从不惊动她。夜夜如此! 十日后,胡三和水兰来看她,带来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南宫亮写的,信中提到秦斯宇的灵柩已经回到辰国,秦天傲大怒,派二皇子秦瀚宇领十万军队攻打辰国和悦国交接的白虎关,要悦国交出凶手,为秦斯宇报仇雪恨。朝廷一面令驻守白虎关的谢腾将军严防死守,一面派人加紧追缉袭击秦斯宇的杀手,可惜一直查不到他们的下落。当日在朗星湖上大战的两方人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封信是神医张仲之写的,信中说“啸月”的解药不日就可以制成,一旦制成,他会立马赶回京城。另外还附上了魅心蛊的解法。 南宫芷情没想到,折磨了自己两个月之久的魅心蛊,解法竟然如此简单。不过是将下蛊之人的头发研成细末,和中蛊之人的鲜血混在一起喝下,魅心蛊立时便可解去。 南宫芷情打开那日白起交给她的布包,里面放着的正是秦斯宇的一缕头发。她原以为,他送她发丝是为了让她有个念想,原来是给她解魅心蛊的。除了头发,布包里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正是她失踪多时的玉莲簪,一件是被上官鸣在燕南山的山洞中扯断,后来被血魅捡起,重新串好的血珠串。 此时,她才知道,秦斯宇对她也不全是掠夺和霸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惦记着她,愿意放她自由。 她收好玉莲簪,将殷红的血珠串重新戴到左手的皓腕上,然后解去了魅心蛊的毒。虽然魅心蛊的毒解了,可是秦斯宇在她心中刻下的那道伤痕,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了。 按照为期三个月的约定,她继续待在访华寺里,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过着看似平静无波的日子。 南宫亮的书信隔一两天就会由胡三和水兰送过来。从信中的内容可以看出,边关的战事越来越紧张了。秦瀚宇用兵如神,谢腾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场战役下来,悦国损兵折将。谢腾干脆在白虎关前挂起了免战牌,一心等待朝廷的援兵。 真仪帝已经下昭,在全国征召人才,并从中挑选一人任命为护国大将军,不论身份地位,能者居之。 第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这夜,南宫芷情正在抄写经书,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 是上官鸣吗?她心中一动,走出厢房,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寻觅而去,不知不觉出了访华寺,到了幽深僻静的后山。 等到她发觉不对劲,正打算掉头回访华寺时,突然从头顶上的大树上跳下一个人。南宫芷情还未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就闻到一阵香风,随后身子一软,被那人一把抱住。 “失礼了!”那人抱起南宫芷情,出了树林,将她放在一辆马车上。然后驾驶着马车向山下驶去,不久就来到了山脚下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前。 他将南宫芷情抱下马车,轻轻敲了敲屋门。从屋里出来一个身量较小的男子,低声问道:“来了?” 抱住南宫芷情的男子点点头,走进小屋,将南宫芷情放在了屋里的一张大床上,随手解了她的发带,让她一头青丝倾泻在床榻上。那床上,赫然还躺着一个**着上身、紧闭着双眼的年轻男子,他的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潮红,呼吸也很急促。 带南宫芷情来的男子,走到木桌前,点燃了桌上的一对红烛,和另一个男子退出了小屋,从外面把门锁上,然后一起回到了马车上。 “小雨,今夜你和我轮流守着,一起在马车上过一夜吧。” “莫堂主,真的没问题吗?少主他……”小雨不放心地瞄了一下红烛闪动的小屋。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承担就是了。”莫离笑着道,“只是委屈了少主和南宫小姐,今夜没有喜酒,也没有宾客。” 他是看着少主夜夜爬上访华寺的屋檐,盯着房中的南宫芷情,却不敢走进厢房亲近佳人,才出此下策。今夜,他借酒将少主迷倒,又将南宫芷情掳来,以慰少主相思之情。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那叫小雨的少年犹豫地道。 “小雨,你说,少主喜欢南宫小姐吗?”莫离拿过一个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口美酒。 “少主当然喜欢南宫小姐。”小雨很快地回答。他经常跟在少主身边,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少主对南宫芷情的情意可不一般。 “那,你觉得南宫小姐喜欢少主吗?”莫离又问。 小雨想了想,道:“自然也是喜欢的。” 莫离咧开嘴,笑道:“那就行了。他们两情相悦,我只不过帮他们提前洞房而已。何况,少主过两日就要离开凤悦城了,我不想他后悔。” “但是……”小雨还想说什么,却被莫离打断了。 “没有但是,我在少主的酒里放了合欢散,只要一闻到女儿香,立马就会发作。你要是现在进去打扰,少主说不定会杀了你呢。你还是乖乖地在这里陪我喝酒吧。”莫离将葫芦丢到小雨的身上。 “什么,你竟然在少主的酒里下**!你就不怕少主清醒后处罚你吗?”小雨看着莫离,吃惊地指责他。 “恐怕少主不但不会处罚我,还会奖赏我呢。好了,上半夜你守着,下半夜我来守。”莫离不以为然,将宝剑抱在身前,往马车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小雨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小屋那边,屏气听了听动静,很安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回过头看了看假寐的莫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听天由命,什么也不做。 屋中,中了迷香的南宫芷情,沉沉地睡在床上,根本就不知道身边躺着一个男子。可是她身上的女儿香,却悄悄散发着,夹杂着药香和荷香,诱惑着那个被下了合欢散的男子。 那男子动了动,循着香味,一个翻身压到了南宫芷情的身上。(.无弹窗广告)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摸索着,解开了她的腰带,拉开她的衣衫,将素白暗花的抹胸扯下,然后低下头含住她胸前的蓓蕾,用力吸吮着。 正在沉睡中的南宫芷情突然觉得身上一沉,好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接着上身凉凉的,然后胸前一痛,从梦中惊醒。 她吃惊地发现一个男子正伏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胸前啃舐着,一只大手则放在另一边的丰盈上,肆意揉捏着。烛光下,这男子披散着头发,她看不到他的脸。 “你,你是谁,快走开,不要碰我!” 她惊惶起来,伸出手要推开那男子,手刚触及到他的肩膀,被从他皮肤上传来的不可思议的炙热感吓了一跳。他的身子热得不寻常。 “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她不及细想,也顾不上那么多,将整个手掌放在他的肩上,用力推他,可是根本推不动。 “别吵!”那男子因为被合欢散激发起了欲望,声音变得暗哑起来。他抬起身子,抓住南宫芷情的皓腕,将她的双手放到头顶上,用一只手钳住。 他这一抬身子,南宫芷情借着烛光认出了他。她脱口而出:“鸣哥哥,不要……” 上官鸣似乎没有听到,也可能是听到了,但是**中烧的他根本顾不上理会,一心只想亲近身下的佳人。他再次俯下身子来,将她的惊呼全数吞进了他的口中。他撬开她的贝齿,将长舌探进她的檀口中,辗转吸吮她的芳香甜美。 南宫芷情感觉到上官鸣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的身子被上官鸣压得实实的,双手也被他压制住,根本动不了,又说不出话来,急得流出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上官鸣放开南宫芷情的樱唇,向下吻上她的颈项,再向下,一点一点地吸吮舔舐着她柔嫩的肌肤,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呃……不要……鸣哥哥……不要……求求你……放开我……”南宫芷情被他吻得全身酥软,不禁吟哦出声,口中溢出细碎的哀求声。 她的娇吟仿佛催化剂一般,让上官鸣身上的**越烧越旺,身下的某处变得更加坚硬火热。他一边继续用唇和手蹂躏着她娇嫩的肌肤,一边将硬挺在她的两腿间来回摩擦着。 南宫芷情感觉到上官鸣身体的变化,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脑子暂时恢复了些许清明。即便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也明白此刻的他有多么的危险。她用力挣扎起来,扭动着身子,想让身上的上官鸣离开。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越发地挑拨起上官鸣的情欲。果然,上官鸣的呼吸更加地急促起来,原本在南宫芷情胸前抚摸的那只手向下伸去,用力撕开了她的裙子,然后是贴身穿着的亵裤,紧接着又褪下了自己的亵裤。 南宫芷情感觉身下一凉,连忙并起双腿。可是却被他用膝盖顶开,接着火热的分身贴上她羞人的秘密花园的入口。 “鸣哥哥,不要……”南宫芷情的惊呼声被上官鸣再一次吞没了。紧接着,身下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痛得晕了过去。 不久,她悠悠醒来,发现上官鸣仍然在她身上卖力地律动着……她合上双眼,晶莹的泪水再一次涌出。 上官鸣身上的欲望得到了纾缓,稍微恢复了些许神志。他抬起头,借着烛光望着身下泪光涟涟的女子。 “情儿……”他唤出她的名字,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猛然睁开双眼,流出更多的泪水。他放开南宫芷情的双手,有些慌张、有些笨拙地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大坏蛋,你欺负我!”南宫芷情被释放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 突然,她被他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疤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地变拳为掌,在伤疤上轻轻抚摸着,竟然忘了此时的处境。这是在雁南山遇袭时留下的吧。 上官鸣愧疚地望着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捶打。当她抚摸着他胸口的疤痕时,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引发了一阵阵的酥麻。他身上的合欢散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该死!”他咒骂着,仍然埋在她身子里的分身变得更大更硬。他低吼一声,又开始在她的秘密花园里用力冲刺起来。 这一夜,上官鸣被合欢散驱使着,不知道要了她多少次。将近天亮,上官鸣才从她的身体里出来,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被一阵开锁的声音惊醒,挣扎着爬了起来,正要穿上衣裙,可是它们都已经被上官鸣撕烂了。她四下打量,发现屋中的木桌上除了一对已经烧尽的红烛,还有一个包袱,包袱上放着她的发带。她撑着身子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还有一条巾帕。 她再一次扫过屋中的各个角落,发现床尾的木架上放了一盆水,木架旁还放了一个木桶,桶里装着的也是清水。 南宫芷情把巾帕浸在水里,拧干,匆匆地把自己的身子擦拭了一遍,然后穿上干净的衣裳,又将满头青丝用发带束起。 最后,她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上官鸣,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屋外,一个青衣男子胸前抱着剑,恭恭敬敬地道:“少夫人!早!” 是他!那个在朗星湖跟在上官鸣身边的青衣人。昨夜,也是他把自己掳来,放到上官鸣的床上的吧。 第二十四章 慕容浚出征 “属下莫离,请少夫人上马车,属下送你回去。”莫离转身走到马车前,用长剑挑开马车的帘子。 南宫芷情走过去,停下,盯着莫离的眼睛,却没有说话。 莫离原本打算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终究还是被她的一双秀目盯的着了慌,讪讪地道:“不关少主的事,是属下自作主张。” “你,给他吃了什么?”南宫芷情本为医女,昨夜慌乱不及细想,如今认真思忖,当即明白上官鸣昨夜的反应太不正常,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的神志分明都不清醒。 “合欢散。少主不知情。”莫离也不隐瞒。她要怪就怪他好了,千万不要记恨少主。 **?!南宫芷情无语了,上官鸣的警惕性就这么低,竟然会被自己的下属下了**而不自知。要是,昨夜不是她,他也会和任意一个女子做那样的事吗?想到这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莫离见她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说,站在那里撑着帘子等她上车。 南宫芷情回过神来,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陷入沉思。昨夜发生那样的事,已经无可挽回了,而上官鸣似乎也是受害者。再说了,他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她可以指责他夺取了她的清白吗? 只是,一想到慕容浚,她就觉得心痛起来,不是魅心蛊发作,是她的心真的在痛,为了她与慕容浚的有缘无份。 马车在山路上行进着,很快就到了访华寺。莫离将马车停在访华寺的西北角。从那里的后门进去,只需要穿过一个偏殿就可以进到南宫芷情下榻的客房。 莫离待南宫芷情下了马车,问道:“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南宫芷情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但是寺里的和尚们已经起来到中殿那边上早课了,偏殿这边不会有人,于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莫离也不在意,重新上了马车,等南宫芷情进了门,方放心地扬鞭离去。(.无弹窗广告) 南宫芷情回到客房,掩上房门,躺在床榻上。她闭了水眸,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上滑落。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道:“奕飞,对不起!情儿今生与你有缘无份!” 南宫芷情好不容易解了魅心蛊的毒,却失身于上官鸣。真可谓是天意弄人,老天爷要慕容浚和南宫芷情这一对两情相悦、心心相依的人儿饱受磨难。可是他们能否经得住考验,还是劳燕分飞,从此陌路人? 她全身疼痛得很,可是心里的痛尤甚于身体的痛!伤心加上一夜的劳累,终于迫使她沉沉睡去。 再说山脚下的小屋里,直到日头到了头顶的位置,上官鸣才醒来。他一睁开眼睛,马上就想起了昨夜那美好的一幕,不由地勾起嘴角,甜蜜蜜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他下意识地向身边摸去,空落落地,哪里还有南宫芷情的身影。他倏地坐起,穿上衣袍,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屋前,跪着两个男子,一个是莫离,一个是小雨。 上官鸣冷冷的眸光扫过小雨,落在了莫离的身上。昨夜的事,小雨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个从犯。那么,罪魁祸首一定就是莫离了! “莫离,我要听你的解释。”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 但是莫离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一上来就动手,而是要听解释,这说明少主并没有很生气。看来他做对了! “少主,属下错了,请少主责罚!此事是属下一人为之,与小雨没有关系。”虽然如此说,莫离却看准了上官鸣不会真的处罚他,就算要处罚也不会往狠里处罚他。 果然,上官鸣没有说怎样处罚他,却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你让她今后如何自处?!” “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见少主为情所困,擅自做主,逾越了。属下这就回总坛面壁思过。”莫离道。 “罢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走了,事情由谁来做?以后不可再擅自行动了。记住了?” “属下记住了!” “她,回去了?” “属下今早就已经把她安全送回访华寺了。” “既然如此,我们回城吧。出发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上官鸣径直上了马车。 “少主不和南宫小姐话别吗?”莫离跟在后面问道,见上官鸣不回答,便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上官鸣的对面。 小雨驾车,不用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凤悦城。 南宫芷情又在访华寺住了将近十日,三个月之期终于到了。自从那夜与上官鸣在山脚下的小屋过了一夜,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下山的这日,胡三和水兰来接她。她向访华寺的住持大师作了短暂的话别,感谢访华寺的接待,并将一个月来抄写的经文留下,只带了随身的衣物就离开了。 回到凤悦城,南宫芷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由于悦国和辰国爆发战争,虽然战火只在边关,可是凤悦城里的老百姓似乎都有些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知道战争爆发的原因。既然辰国的三皇子是死在凤悦城,那么一旦辰国军队突破白虎关,自然就是直奔凤悦城而来,到那时,免不了生灵涂炭。 回到府里,已是午时,若是往日,南宫亮当在府中用午膳,可是今日他却不在。 原来,边关战事紧张,虽然谢腾挂出了免战牌,可是秦瀚宇不给他歇息的机会,日日派人挑战,不出战就派声音洪亮的士兵坐在关前谩骂,把谢腾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谢腾按捺不住,终于派兵迎战,结果又是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新任的护国大将军已经走马上任,并且于七日前已经祭旗出发,若是单人轻骑,三、四日便可到达白虎关,可是与大军一起,速度要慢很多,因此此时尚未到达目的地。 真仪帝着急,召集满朝文武商议。南宫亮一向隐忍,今日却与国丈杨忠在大殿之上起了冲突。原来杨忠对新任的护国大将军诸多挑剔,尤其是对他出自民间极其不满,认为这会被辰国嘲笑悦国无人。可是南宫亮却力挺护国大将军,认为有能者居之,是否出身于将门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杨忠介意的不过是护国大将军是太子煜的人。 因此,当下朝之后,南宫亮被杨忠堵在朝门外的时候,南宫亮只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若亡了,哪来的皇位,哪来的贵妃和皇子?况且,秦天傲若夺了悦国,是赏赐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为封地,还是找一个敌国皇子为傀儡?本相言尽于此,请杨大人三思。” 等南宫亮回了府,南宫芷情才知道新任的护国大将军原来是慕容浚,是太子煜举荐他的。而且他不论是武功还是兵法,均在其他应诏人之上,可谓是凤毛麟角,出类拔萃。连南宫亮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未来东床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军事大家。 有了太子煜和南宫亮的支持,慕容浚担任护国大将军便顺理成章。如今他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到了离白虎关不过百里的柳林镇。 南宫芷情也有些诧异,他是商业奇才,武功亦很高强,但是军事方面的才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想来太子如此看重他,这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吧。 可惜,他出发得太急,没有时间和她告别,而她也不知道他要出征,没能在他出征前见上一面,也没能在访华寺为他祈福祝愿。如今他已在千里之外,说什么也没用。 每日,她清晨起来,梳洗后便让水兰陪她去醉香楼,在慕容浚的雅座里坐上一天,直到黄昏才回府。 三日后,原湘到了凤悦城,不用处理公事的时候,就陪她坐在雅座里一起品茗。他二人明明都在为同一个人担心,可是彼此心照不宣,提也不曾提起慕容浚的名字。 如此过了十日。前方传来好消息,慕容浚率领大军迎战秦瀚宇,首战告捷,将辰国的军队逼退至三十里之外。 听到胡三带来的这个消息,南宫芷情从椅子上站起,对原湘道:“原公子,明日开始芷情会到水月庵静修,不再过来了。还有,子鱼医女会从明日开始在南城的医庐义诊,为期十日。原公子不妨过去看看,也许会对公子的腿疾有所帮助。” 原湘眼前一亮,是慕容浚曾经大力推荐的医女子鱼吗?原来她已经回到了凤悦城。当即他拱手道:“多谢南宫小姐告知,原某定会前往医庐,请子鱼医女为我诊治。” “原公子客气了,芷情告辞!”南宫芷情离开醉香楼,直接去了南城的医庐,通知董大夫义诊十日的事。董大夫照例挂出了“自明日起,义诊十日”的旗子。 于是,接下来的十日,医庐前又排起了长队,南宫芷情每日从早忙到晚,以此来忘却对慕容浚的思念。可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眼前一会儿出现慕容浚的面容,一会儿出现上官鸣的身影…… 义诊的第一日,原湘就在琴心的陪同下,到了医庐。那些守秩序的老百姓听说他是慕容山庄的人,不约而同地让他先看诊。 这些老百姓并非要讨好富贵之人,而是出于很朴素的心愿:慕容山庄庄主担任护国大将军,率大军浴血奋战,保卫悦国,他们心存感激,连带着要对慕容山庄的每一人好。因此,虽然老板不在,醉香楼的生意却更加地红火了。 第一章 君无戏言,一纸圣旨下 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即便是杨忠,在听了南宫亮的一席话之后,也明白了无国就无皇帝的道理。但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何况这一切他布局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临门一脚,功亏一篑呢。 既然太子煜是主战派,那他就偏偏要对着干,游说真仪帝与辰国和亲。 “这恐怕不妥吧,秦国的太子秦浩宇和二皇子秦瀚宇都已经娶了正妃,朕的女儿怎么可以做小!” 真仪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煜,一个是皇子焱,此外有三个公主。大公主的生母是宜妃娘娘,她于三年前嫁给了当年的状元郎谢端,也即是如今白虎关守将谢腾的胞弟。三公主只不过七岁而已,是燕妃娘娘所生。还有一个二公主,年方十五,容貌端华,是皇后嫡出,也是真仪帝最为喜爱的女儿。 “辰国不是还有三皇子吗?”杨忠见皇帝不舍得二公主,于是计上心头,堪堪地道。 “放肆,二公主岂可配一个死了的人!”真仪帝大怒。 杨忠连忙跪在地上,道:“臣不敢。臣以为辰国此次出兵攻打我国,意在为三皇子报仇。以我国的兵力,拼死一战,输赢未知。可是皇上爱民如子,不忍心见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因此……因此唯有想办法让辰国国君秦天傲息怒。” 杨忠见真仪帝静默不语,继续禀道:“臣听说,三皇子是秦天傲最为宠爱的皇子,可是他偏偏因为和南宫芷情游湖,死在了凤悦城里。” 真仪帝“嗯”了一声,缓缓地从唇间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南宫芷情?” “正是。想必皇上也知道,三皇子与南宫芷情在欢迎晚宴之前就已经相识,而且臣在晚宴上看得清清楚楚,三皇子十分喜欢南宫芷情,所以才会带她去游湖,以致发生惨事。[]” 杨忠偷偷看了一眼真仪帝的神色,见他有些心动,知道有戏,于是继续道:“以臣所见,即便皇上以二公主许配三皇子,秦天傲也未必满意,若是封南宫芷情为公主,嫁于三皇子,那么一定可以取得秦天傲的谅解,化解此次的危机。” “这,难为了南宫芷情。”真仪帝犹豫着。 “皇上,说起来,这南宫芷情未必对三皇子无情。臣听说三皇子灵柩启程返国之时,她去送别三皇子,还自愿到访华寺静修一个月。皇上若将她以公主之尊嫁于三皇子,不但不是难为她,反倒是成全她一片痴情呢。”杨忠为了说服真仪帝,开始指鹿为马起来。 要不南宫亮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呢。 如今,杨忠宁愿得罪南宫亮,也不愿南宫亮与太子煜联合,首先便是要拆散南宫芷情和慕容浚的亲事。 牺牲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却可以换了一个国家的安宁。南宫亮身为丞相,又是自己的宠臣,想必不会不懂自己的苦心吧。真仪帝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于是,真仪帝让宫中专门草拟圣旨的官员连夜拟好了圣旨,封南宫芷情为荣华公主,婚配辰国三皇子秦斯宇,三日后启程前往辰国。 当圣旨在大殿之上宣读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立刻把南宫亮惊在当场,就连太子煜亦感到很意外。 慕容浚出征之前,曾经拜托太子煜照顾南宫芷情,不想他离开不过半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太子亦不是普通人,心知若非有人怂恿,他的父皇不会作出如此决断。他细细打量在场的文武大臣,众人皆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就连南宫亮也是如此。(.好看的小说)只有一个人,虽然也装出不知情的模样,可是淡定的很,那人就是国丈杨忠。 当下,太子煜知道他是始作俑者,不由地心中暗骂一声。他正待要说些什么,只见南宫亮出列,跪在大殿之上。 “臣南宫亮,请皇上收回成命。” 真仪帝道:“君无戏言,圣旨已经宣读,难道你要朕出尔反尔不成?” 南宫亮道:“臣不敢。臣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如果能以一人之力,保得国家平安,百姓安宁,莫说臣,就是臣的女儿,也一定会乐意遵旨。只是臣女情儿,早已经许配人家,虽然尚未成亲,可是名分早定,这是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的。如今,皇上要臣女以公主身份嫁去辰国,只怕臣女会被天下人唾弃,说她贪图富贵,不守承诺。” “这……”真仪帝知道他说的有理。 杨忠见皇帝犹豫,担心事情有变,于是出列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南宫小姐如能以一人之力退去辰国十万兵马,天下的老百姓只会对南宫小姐感恩戴德,又怎会非议呢?!而且南宫小姐有了悦国公主的头衔,又是嫁给秦天傲最宠爱的三皇子,到了辰国,一定会过得很好!”他却偏偏不提秦斯宇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南宫芷情不嫁则已,一嫁就是去做寡妇。 “没错!”真仪帝感激地望了一眼杨忠,多亏了他解围,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台。“南宫爱卿,如今正是国家兴亡之时,你就忍心让百姓家园尽毁,妻离子散吗?” 南宫亮讪讪地,不知道如何说,他一心想护自己的女儿,可是皇上拿了国家兴亡、百姓安宁来指责自己,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大殿之上响起了太子煜的声音。 “父皇,儿臣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真仪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说吧。” “儿臣以为,如今战事胜负尚在未知之数,父皇何须如此之快就向辰国示弱?况且,与南宫芷情订亲之人正是如今的护国大将军慕容浚,他要是知道父皇将他的心爱之人送与一个已死之人为妻,守着一个皇子妃的名分,度过凄惨下半生,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父皇还能期望他对悦国忠心耿耿吗?” 太子煜的这一番话,说出了重点,也略带了威胁之意。 真仪帝一惊,明白自己当真是考虑不周,不由地瞟了一眼杨忠,怪他出了一个馊主意。而他也是太过心急,想早日平息战火,匆匆下了决定。 “哼!”杨忠却不以为然,“胜负未分只是暂时的事。慕容浚一个出身乡野之人,若不是凭了些许的运气,怎么可能与秦瀚宇的十万大军对抗?再说了,皇上作这样的决定,是想减少伤亡,是为爱民如子。可叹太子妄为皇上亲子、一国储君,竟然不懂!” 杨忠借机把矛头指向了太子煜,暗讽他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万千将士的性命。 顿时,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窃窃私语,继而小声地争论起来。有的支持真仪帝和杨忠,有的支持太子。 南宫亮见事情发展到此,再继续争论也无益,反倒伤了太子和皇帝的父子感情,为奸人所利用。于是,他向真仪帝叩拜,大声道:“臣及臣女感谢皇上的封赐,谢主隆恩!” 身为当事人的南宫亮都服软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好!好!爱卿不愧是朕最看重的臣子!”真仪帝开心地道,吩咐一边的首席侍从官过来,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南宫亮,并下旨让皇后娘娘亲自准备南宫芷情的嫁妆。 一旁的太子煜见南宫亮答应了,脸黑得好像墨汁一样。杨忠则心花怒放,终于挑拨离间成功,经此一事,太子煜和南宫亮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联手了。 下朝的时候,南宫亮不顾那些围拢过来祝贺的大臣,而是追上拂袖而去的太子煜,只说了一句话:“太子殿下,此事臣会处理,您千万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太子煜一愣,他是为了不想自己与父皇闹翻才答应亲事的吗?后来,他终于知道南宫亮所谓的“处理”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南宫芷情并没有接到封赐与和亲的圣旨,确切地说,在此之前,南宫芷情就已经失踪了。 原来,南宫芷情正在医庐义诊,突然收到“灵狐”的暗报,南宫亮让她继续以医女子鱼的身份留在医庐,不要回南宫相府,等到义诊结束,便伺机安排她前往白虎关。 圣旨已经下了,可是荣华公主却失踪了,和亲之事只好暂时搁浅。虽然真仪帝觉得南宫芷情失踪的事与南宫亮有关,可是他自知理亏,便不愿逼的太紧,只是命人在凤悦城里日夜寻找南宫芷情。 杨忠把寻找南宫芷情的事揽了下来,在凤悦城里大肆搜查,直闹得鸡飞狗跳,就连医庐也不可幸免,白天被搜查了两次,夜里也来了一次,可是除了医女子鱼,杨忠还能找到什么呢?! 这一日,太子煜正在太子府里,左右为难,考虑是不是该把南宫芷情被封为荣华公主,成为他的皇妹,并要与秦斯宇和亲的事告诉慕容浚。不说吧,他迟早会知道。说吧,前方战事紧张,万一他丢下十万大军不管,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时,南宫亮带着一个人来找他,来人正是神医张仲之。 太子煜与神医原本也是相熟的,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了。对于他的出现,太子煜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喜悦,连忙吩咐宫女把上好的明前龙井送上来。 第二章 犒赏三军,子鱼赴边关 三人坐定,南宫亮首先开声。 “太子殿下,最近几场战役得胜,护国大将军功不可没,臣想着明日早朝请皇上犒赏三军,不知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丞相还需要征求本太子的意见?”太子煜冷冷地反问道。如果南宫亮不是与神医一起来,他才不会接见他。 “太子殿下还在责怪微臣吗?”南宫亮道,“臣最宝贝的就是情儿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愿意她结冥婚。但是,正所谓君无戏言,在朝堂之上与皇上争辩,只会让皇上觉得面上无光,却不能改变什么。尤其是,不可伤及太子与皇上的感情。” “南宫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太子煜突然道。 南宫亮听出了太子煜话中之意,于是道:“太子殿下因为前事一直不肯相信微臣,可是微臣却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太子殿下也会明白微臣的苦心。” “那你姑且说来听听。”太子煜不置可否。 南宫亮知道要取得太子煜的信任,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做到的。当务之急是把南宫芷情送到白虎关,以及找到上官鸣,为他解毒。 “太子殿下,微臣想找一位故人之子,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太子煜看了一眼默默品茶的神医,有些奇怪,直觉此事和他有些关系,于是问道:“何人,为何寻他,你又知道本太子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臣找的是一个中了‘啸月’之毒的人。”南宫亮道,看着太子煜的反应。 “中了‘啸月’之毒的人?”太子煜眯了眯眼眸,又望了一眼神医,思忖着,猜测着,难道张神医有“啸月”的解药吗? 这时,张仲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插了一句话进来。 “前段时间,草民无意中研制出了‘啸月’的解药,想找个中了‘啸月’的人来试一下解药的效果。”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啸月”的解药真的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可是听在太子煜的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霸道的“啸月”,真的有解药了?那么,这意味着上官鸣可以彻底摆脱“啸月”的纠缠了? 是试探,引上官鸣出来,还是真的想为他解毒?太子煜不敢轻易说出上官鸣的下落。 南宫亮见了太子煜的神色,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叹了一声,于是转了话题。 “既然太子殿下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就请仲之暂时不要声张已经研制出解药的事,以免招来祸事。还有,犒赏三军的事,微臣以为最好是由太子殿下亲自去,如果太子殿下不想去,臣就推荐燕凌去。不知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煜想了想,道:“还是本太子亲自去吧。” 张仲之和南宫亮对视了一眼,道:“太子殿下亲自去,自然是最好的。对了,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草民的弟子子鱼跟随太子殿下一起去,太子犒赏完三军后,将她留在大军中做个军医,让她历练一下。” “张神医要让子鱼医女随军?如今战事激烈,每日都有将士受伤,多一个军医自然是极好。不过,她是女子,恐怕不太方便。”太子道。 张仲之听太子煜的话,似乎是应允了,笑着道:“无碍,草民的这个弟子,颇能吃苦,就是缺了些历练。” “好吧。本太子启程那日,让她来就是了。”太子煜也不再多说。这个子鱼,他不陌生。他知道她是凤悦城百姓交口称赞的医女,医术了得,人品也好。 虽然太子煜始终不肯说出上官鸣的下落,不过让南宫芷情以“子鱼”身份前往白虎关的事情却很顺利。 三日后,子鱼跟随太子率领的犒赏队伍出发了。临行前,南宫亮送张仲之到医庐,为百姓义诊半个月。整个凤悦城都沸腾了,因为神医已经多年没有在凤悦城义诊了。 借着这个机会,南宫亮和子鱼匆匆见上了一面。子鱼原本想问一个问题,以解心中疑问,可惜医庐内外混杂了杨忠的人,为了不让密探起疑,除了刚见面时的礼节,子鱼没能和南宫亮说上一句话,问题自然也就没能问出来。 其实,子鱼想问的是,为何八年前上官云飞在南宫相府毒发后,辰国并未乘机继续进攻,两国的战事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子鱼把原湘介绍给师父,请他为原湘治疗腿疾,然后就开始准备带往边关的物品。她多备了一些银针,并且准备了不少治疗内外伤的药丸,最重要的是带上了师父研制的“啸月”解药“雅情”。 到了距离白虎关约莫还有两三百里的地方,南宫燕凌派人送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正是鲁伯。 队伍里来了外人,而且还是南宫亮的人,太子煜有些不高兴,不过听说鲁伯对白虎关一带的地势十分熟悉,而且对止血疗伤的草药也颇有认识,便同意带他一同前往。 越接近白虎关,子鱼就越紧张,频频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期待能早一点看到那座建于九龙山脉东麓的雄关。 “子鱼,莫心急!我们很快就到白虎关了,你也很快就可以看到想见的人了。”与她一同乘坐马车的鲁伯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她。 子鱼放下帘子,看向鲁伯,与在泠州那次见面时相比,他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般的……老当益壮! “鲁伯,我……”她的心放在慕容浚身上,身子却给了上官鸣,可是这些如何能向鲁伯说起。 “子鱼,鲁伯明白的。鲁伯年轻之时,亦经历过儿女之情,知道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只要是真爱,就不要考虑那么多,勇敢地去追求就是了。不要等到爱情远去了,才后悔当初没有牢牢把握。”看得出,鲁伯是有感而发,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还带了些懊悔的语气。 子鱼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她一直知道,鲁伯是个有故事的人。在鲁伯的故事里,有跌宕起伏的人生,定然也有郎才女貌的佳话。她期待着他把故事讲出来的那一天。 终于,白虎关到了。终于,她见到了一身戎装的慕容浚。 只是,她是子鱼,不是南宫芷情。她不能表露出欣喜,不能亲口告诉他,她有多想他,更不能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那熟悉的气息和体温。 淡淡的招呼,正适合彼此只见过一面的慕容浚和子鱼。可是,敏感如她,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到来似乎如释重负。 慕容浚在将军府接待了太子煜、子鱼等人。这将军府原本是白虎关守将谢腾的府邸,慕容浚到达白虎关后,谢腾便将将军府让与他,自己则住到了他处。 当下,慕容浚命令传令官将太子煜犒赏三军的事传至各营,又让谢腾安排一干人等的住宿问题。太子自然是住在将军府,其他人只需要安排在离将军府不远的驿馆即可,只有子鱼和鲁静不太好办。 谢腾抱拳道:“禀大将军,子鱼姑娘虽然是军医(还是编外的军医),可是毕竟是女子之身,住在兵营里不太方便。还有鲁静,应该安排在哪里住比较好?请大将军示下。” 慕容浚看了看子鱼,又打量了一下鲁伯,道:“就让子鱼姑娘住在将军府的西苑吧。至于鲁静……”慕容浚觉得这个人不像一个普通的老仆人,不放心让他住在将军府。 鲁静似乎看出了慕容浚的担心,当即自告奋勇道:“大将军,鲁静身无所长,只识得一些止血疗伤的草药,也了解白虎关一带草药的生长区域,请大将军让我和军医一起住,平日可以打打下手,帮忙做些包扎换药的工夫。” 慕容浚将眸光移向子鱼,带了些疑问。这人是她带来的,她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带一个奸细过来吧? 他见子鱼一脸坦然,于是道:“好吧,请谢将军带鲁静到军营里去。” 谢腾带鲁静和一干人等去了。太子煜和子鱼就留在了将军府。 子鱼见太子煜有话要单独和慕容浚说,不待他们招呼,她先告辞了。 将军府里没有丫鬟,伺候的都是些较年幼的小兵。慕容浚见她识时务地主动提出去落榻的西苑休息,马上唤了一个小兵过来,为她带路。 那小兵将子鱼的包袱接过去,带着她穿过抄手回廊,往后院去。那小兵叫做冯小青,虽然年纪小,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走起路来却像风一样。他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停下来等子鱼跟上来,又指了那些亭台楼阁,一一介绍它们的名字和用处。 “小青子,大将军住在哪里?”子鱼忍不住问道。 “大将军住在东苑,和子鱼……姑娘住的西苑隔了一个兰圃。”冯小青很喜欢子鱼叫他小青子,他家中的长姐也是这样唤他的,有一刻,他很想叫她子鱼姐姐,可是他不敢。 就这样,子鱼住进了将军府的西苑。 第三章 葡萄美酒,醉卧美人怀 当夜,太子煜奉旨犒赏三军。军营里点起了篝火,烤肉和美酒的香味飘出了白虎关。 子鱼也参加了犒赏大会,看着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放开怀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口说笑,心里隐隐地难过起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明天就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再也无法亲眼见到家中的老父慈母、贤妻娇儿。可是,这一刻,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快乐着,仿佛不介意将要面对的不可知的未来。 子鱼为了早日和军医们熟络起来,坐在了他们中间,鲁伯也在其中。但是她不擅长饮酒,加上又有心事,眼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慕容浚所在的那边。 谢腾带了一众将军围住太子煜和慕容浚,一个劲地向他们敬酒。一杯接着一杯,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慕容浚已经十多杯酒下肚。 子鱼心中暗暗着急,他不知道这样喝酒很伤身吗?她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抢下慕容浚手里的酒杯。 众人皆是一愣。太子煜皱了眉头,一脸沉思地望着她。慕容浚也是一副惊诧的表情,紧张地望着她。 子鱼顿时明白过来,发觉她太过冲动,忘了自己是子鱼,而不是南宫芷情,哪里有资格阻止他喝酒。可是如今骑虎难下,她总要找个理由吧。 于是她板起脸来,道:“大将军身为首将,肩负守关卫国的重任,怎么可以过度饮酒。再说了,酗酒伤身,子鱼身为医女,有提醒大将军的职责。” “你在关心我吗?”慕容浚松了一口气,笑着。 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谢腾斟满一杯酒,递到子鱼面前,大声道:“既然子鱼姑娘不让大将军喝酒,那就由子鱼姑娘代替,这一杯,是谢某敬的。” “这……”子鱼愣了,没想到他们把矛头指向了她。她犹豫地正要接过酒杯,却被慕容浚抢先接了过去。 “你们不要为难子鱼姑娘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喝的过你们。”说完一仰头,酒杯空了。 “大将军,子鱼姑娘是你什么人,你要这般护着她?”一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将军道。他是个大老粗,有什么说什么,往好里说是直率,往坏里说便是不顾情面。 “墨将军,你要是想子鱼姑娘明天开错药方,发错药,你就直管继续敬酒。”慕容浚淡淡地道。 “呃,末将不敢!将来末将有个三长两短的,还指望着子鱼姑娘救命呢。”墨虎连忙道。 “多谢墨将军体谅。墨将军忠肝义胆,定然会平安无事,平步青云。”子鱼松了一口气,转向慕容浚道:“大将军还是不要喝太多的好,虽然酒可以解愁,但是也会影响人的判断。大将军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说完,她向太子煜和慕容浚行了一礼,转身翩然离去。她没有回军医那边的火堆,而是悄悄来到了白虎关的城墙上。 她找了一处没有人的垛口,迎风站立着,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山峦。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座连绵起伏的山脉正是九龙山脉。她曾经从辰国都城月亮城里的无双宫望着九龙山脉的另一边。 当初,九龙山脉阻断了她望向悦国的视线。如今,九龙山脉也阻断了她望向辰国的视线。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有了“无双公子”秦斯宇,还会继续叫无双宫吗? 突然,一个人从背后走上前来,和她并肩站在垛口前。她没有转头,就已经知道是慕容浚了。 慕容浚望着漆黑的原野,突然问道:“子鱼姑娘是否知道情儿的下落?” 子鱼一愣,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向自己打听南宫芷情的消息。看来,太子煜已经把南宫芷情被封为荣华公主,并且与秦斯宇和亲的事全盘告诉了他。那么,他今日如此放纵地喝酒,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吗? “没有。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情儿了。”明明就在身边,相隔不过一尺的距离,却不敢相认。 慕容浚长吁一声,手一扬,端起一个小酒缸,凑近嘴边,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你,你怎么还喝?就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吗?”下属敬酒也就罢了,自己还要拎着酒到这里喝。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慕容浚转身坐在了地上,一边念着,一边继续喝酒。 子鱼俯下身子,坐在了他身边,问道:“你是担心再也见不到情儿?” “情儿……情儿……”慕容浚的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涣散,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一味地低声唤着南宫芷情的名字。 他醉了!子鱼伸手便去抢他手里的酒,可是他虽然醉了,力气却依然很大,紧紧地抓住酒缸,怎么也不愿意放手。 “要不你陪我喝,要不就不要拦着我!”慕容浚推开她,继续喝酒。 子鱼呆呆地望着他。漆黑的夜色里,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是却清晰地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落寞。 “我陪你喝!”子鱼拿过酒,双手捧起酒缸,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酒,随即被酒呛到,咳了起来。 “不会喝,就不要勉强自己喝。”慕容浚把酒接过去,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缸放在身旁的地上。 “奕飞,我……我是情儿!”子鱼脱口而出。 静悄悄地,慕容浚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说话。 子鱼刚转过头去,慕容浚就身子一歪,头靠在她的肩上,发出低低的绵长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地叫道:“慕容将军,慕容将军……” 他睡着了!那么他刚才应该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幸好!子鱼暗自庆幸,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她的身份要是泄露了,随时会被押到辰国去和亲,到那时,慕容浚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已经接近立秋了,白虎关上山风习习,吹动着城墙上的旌旗。 子鱼担心慕容浚睡在没有遮挡的城墙上会着凉,可是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搬不动沉醉中的慕容浚,便用力挪了挪身子,右手穿过慕容浚的后背,抱着他的腰身,又让他的头靠在她的颈窝里,用她的体温温暖着他,让他睡的舒服一些。 她很自然地做着这些,然后望着没有月亮的夜空,数起了寥寥无几的星星。渐渐地,困意袭来,她不由地沉入了梦乡。 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左肩。“子鱼,醒醒……” 子鱼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被身前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正要呼救,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别怕,是我!”鲁静低声道,随即挪开了手。 “鲁伯,你怎么会在这里?”子鱼不解的问道。 “太子殿下正派人四下寻找慕容将军,要是让他们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就不好了。”鲁静看了看靠在子鱼身上睡得正香的慕容浚,“我帮你送他回将军府吧。” 鲁静将慕容浚背起,示意子鱼跟上。子鱼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跟在了鲁静的后面。 这一路上,他们躲开前来寻人的太子卫队,悄悄地将慕容浚送回了将军府。 “子鱼姑娘,你回来了!”冯小青没有参加犒赏大会,此时见到子鱼,连忙迎了上来。他疑惑地看了看鲁静以及在鲁静背上沉睡的慕容浚。 “大将军喝醉了。小青子,你赶紧带我们到东苑去。”子鱼解释道。 冯小青应了一声,连忙拿了灯笼在前边带路,将他们带到了慕容浚住的东苑。 好不容易将慕容浚安置好,鲁静便离开回军营去了。子鱼让冯小青送鲁静出去后,因为担心慕容浚一会醒来要喝水,便留在了东苑,趴在桌上时醒时睡。直到东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才静悄悄地离开东苑,回了西苑。 她不知道,当她拉开东苑的房门时,慕容浚就已经醒了,等到她掩了房门离开,他才睁开了眼睛,望着帐顶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唤来小兵,为他准备洗漱的东西。 慕容浚暗暗后悔,昨夜他真的太放纵自己了,醉得一塌糊涂。他只记得在城墙上与子鱼喝酒,却对如何回了将军府一无所知。看样子子鱼是在房里陪了他一夜,好在他醉的不省人事,没有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洗漱完,慕容浚穿上铠甲,照例去了军营检阅士兵的晨练。 子鱼却是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对自己的将来很是迷茫,难道要一直以子鱼的身份呆在白虎关吗?战事结束之后,她又能否恢复南宫芷情的身份?她和慕容浚还会有将来吗? 她躺了将近一个时辰,最终还是起来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裳,依旧用一根发带扎起满头青丝。她出了将军府,按照昨夜的记忆,独自一个人往军营走去。 军营门口的守卫认出她是新来的军医,招来一个士兵,带她去军医的帐篷。 经过练兵场的时候,她仰头望着高台上的慕容浚。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好一个威武的大将军!她不自觉地看呆了。 第四章 沙场点兵,将军接战书 这边,子鱼看的入神,再也挪不动步子。 高台上,慕容浚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去。他拿了铁壶里的彩旗,对一旁的传令官吩咐了几句。 传令官站在高台上,大声喊道:“大将军有令,列阵!” 有两个士兵噔噔噔地跑上高台,拿了鼓槌,面向高台两侧的大鼓站立。 “擂鼓!”慕容浚一声令下。 “擂鼓!”传令官跟着喊道,那两个士兵用力敲打起战鼓来。 只见慕容浚一手执红旗,一手执绿旗,指挥着台下的士兵布阵。 台下的三千士兵跟随着他的旗帜,排出一字长蛇阵,首尾呼应,将扮演敌人的士兵困在阵中。“敌人”攻打蛇头,蛇尾就卷袭“敌人”的后面;“敌人”攻打蛇尾,蛇头又咬了上来;“敌人”攻打蛇腰,则蛇头和蛇尾齐至,绞向阵中的“敌人”。“敌人”在阵中一筹莫展,根本占不到一点便宜。 慕容浚在台上指挥士兵练了约莫一个时辰,子鱼在台下也看了一个时辰。中途,子鱼让带路的士兵指了军医营帐的方向,让他忙自己的事去了。 看着慕容浚指挥若定的样子,子鱼很是佩服他。不过短短的十来日,这一字长蛇阵就已经有模有样了,若是假以时日,这三千兵马定能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 “子鱼姑娘,你看了这么久,对这个阵法有什么看法?”身边突然响起慕容浚的声音,子鱼被吓了一跳。 原来,慕容浚已经结束了练兵,让士兵们原地休息,而他自己则走下了高台,此时正站在子鱼的面前。 子鱼想了想,道:“一字长蛇阵,阵形变幻,虚实莫测,犹如巨蟒出击,攻击凌厉!尤其是两翼的骑兵,机动灵活,可以给敌人最大的打击。不过,一字长蛇阵也有破绽。如果敌军用两个步兵方阵牵制两翼的骑兵,再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使首尾不能相顾,将长蛇阵切割为三块,如此一来,长蛇阵不得不各自为战,则此阵破矣。” 慕容浚一凛,随即笑道:“本将以为子鱼姑娘医术了得,没想到对兵法也有这么深的了解。” “慕容将军过奖了,子鱼只不过是看过一两本兵书,照本宣科而已,其实对用兵打仗之法一无所知。”她记忆力极好,曾经在南宫亮的书房里看过上官云飞亲自撰写的兵书,记住了一些阵法,不过她毕竟不懂领兵打仗之事,复述出来可以,但是要她亲自实践却是万万不能。 原来如此!慕容浚释然。虽然之前只不过数面之缘,他却莫名地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子鱼姑娘是要到军医营帐吗?本将带你过去吧。”慕容浚转身,大步向军营的东北角走去。 子鱼连忙快步跟上去,努力与他并肩而行。她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提醒他。 “慕容将军,辰国二皇子秦瀚宇不是个简单的人,你要小心他。” 慕容浚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着她的水眸。 “原来子鱼姑娘对秦瀚宇也有认识,不妨对本将说说你的看法。” 她在月亮城的时候,只见过秦瀚宇区区几面。他话不多,但是只要一开声,便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以皇子之尊,掌握了辰国的三十万兵马,莫说辰国之内无人能与他匹敌,即便是在悦国,也找不到一个能与他相抗衡的人。如果有,那便是八年前的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可惜他蒙冤莫白,如今…… 子鱼道:“我听说秦瀚宇自小就喜武,无论是在武学还是军事上都极有天赋,因此辰国国君秦天傲一直很用心地培养他,也很器重他,将辰国近八成的兵力都交付给他。即便是未来的储君、太子秦浩宇,手中也不过只有区区的几万都城守军而已。” 慕容浚道:“没错,秦瀚宇的优势就是手握重兵,调兵遣将不会有任何掣肘。不过,有一句话叫做功高震主,太过强势难免会被人忌讳。” “话虽如此。可是秦浩宇与秦瀚宇的兄弟关系极为融洽,不像是心存芥蒂。”事实上秦天傲的三个儿子,个个出色,文治武功,各有建树。不像真仪帝,虽然太子煜和皇子焱也不逊色,但就是为了皇位,兄弟之间互相猜忌、明争暗斗。 “这么说,子鱼姑娘见过秦浩宇和秦瀚宇,和他们都接触过了?”慕容浚不禁打量起子鱼来。她一身朴素的装束,容貌不及南宫芷情,但同样有着一双吸引人的水眸,为她淡淡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姿色。尤其是她身上的香味,和南宫芷情身上的极为相似,每每会让他误以为她就是南宫芷情。可惜她不是! 子鱼淡淡一笑,道:“子鱼确实和他们相识,除了秦浩宇和秦瀚宇,还有三皇子秦斯宇。” 提及那个已经往生的“无双公子”,子鱼忍不住有些黯然,心中微微一痛。她敛了心神,接着道:“依子鱼看来,秦天傲最为成功的,不是把辰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让百姓安居乐业,而是有三个兄友弟恭的儿子,享受着别人都未必能享受到的天伦之乐。” 慕容浚若有所思,她似乎意有所指,矛头指向真仪帝、太子煜和皇子焱。不过她所说的未尝不是事实。 “你对秦斯宇有何看法?”他突然问道。 子鱼一惊,他如此问,有何用意?出于公,还是出于私?她颔首沉思片刻,道:“秦斯宇是秦天傲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不过,秦天傲似乎很放纵他,不像对秦浩宇和秦瀚宇那样自小便有目标地加以培养。” “我想知道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慕容浚道。她说的,他早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是秦斯宇这个人。 该如何评说秦斯宇呢,他既是高贵的皇子,亦是妖孽的血魅,双重身份,双重人格。“秦斯宇无意国事,是个闲散的皇子,何况他已经不在人世,根本不会对悦国造成任何威胁。” 慕容浚的眸光扫过子鱼的脸庞,落到她的皓腕上,眯起眼睛,突然问道:“那血魅呢?” “血魅?”子鱼又是一惊,神色不复淡然,见慕容浚直直地盯着她的手腕,看到腕上不经意露出的血珠串,瞬间明白了他因何问起血魅。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知道了秦斯宇和血魅的关系。幸好! 既然如此。她大方地抬起皓腕,纤细的素指轻轻地抚摸着血珠串,道:“慕容将军认得这血珠串?” 慕容浚道:“这是血魅之物。本将曾经在情儿的身上看到过。” “哦,难为我还以为这珠串有什么特别,原来他见人就送啊。”子鱼摘下血珠串,作势就要扔掉。 慕容浚阻止道:“既然是血魅送给,想必有它的用处,子鱼姑娘就留下好了。”他还想问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白虎关的守卫队长王罡大步跑了过来,跪在慕容浚身前,大声禀报:“大将军,秦瀚宇派人送来战书。” “呈上来。”慕容浚换了威严的语气。 “是。”王罡站起,将一封战书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慕容浚接过战书,展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行字:三日后在白虎关外十里的牧野平原一战。飞鹏将军如不敢应战,便速速打开白虎关的大门,欣然迎辰国大军入关秦瀚宇。 可恶!慕容浚将战书揉成一团,复又打开,看了一遍。他挥手让王罡退下后,招来传令官,让他通知所有将领到帅帐集合开会。 子鱼见他面色严肃,也不敢问他,向他行了个礼,独自向不远处的军医营帐走去。 当将领们集结在帅帐商议战书事宜的时候,子鱼在军医营帐里开始了她在军营第一天的工作。那些受伤的士兵不认识她,又见她是个女子,有些是不相信她的医术,有些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袒胸露腹,都去找相熟的军医去了,半响也没有一个士兵过来问津。 堂堂神医关门弟子、凤悦城里赫赫有名的医女子鱼,何时受过如此冷遇。子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打消他们的顾忌,便坐在那里细心地打量着每一个受伤的士兵。 突然,她向一个正在为伤兵包扎大腿的小兵走过去,在他背后看了一会,道:“不要扎的太紧,隔一个时辰要帮他松一下绑带,否则血液不循环,小腿有可能会缺血坏死。” 那小兵似乎被她的声音吓到,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一丈之外头发凌乱、忙得一塌糊涂的涂军医。 涂军医听到了子鱼的话,走过来看了看那伤兵腿上的绑带,对那小兵道:“按照子鱼姑娘的话做。” 说完,他抬起头对子鱼道:“在下涂明,多谢子鱼姑娘提醒。我那边忙不过来了,可以请子鱼姑娘援个手吗?” “好啊!”子鱼欣然应道,走过去帮那些等待换药的伤兵看起诊来。 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子鱼姑娘可不是来挂名混日子的。她有一手相当好的医术,处理起伤口来利落的很。 第五章 牧野大战,两军短兵接 忙碌了一整日,到了黄昏,子鱼才走出军营,踩着夕阳照射在石板路面上的余晖回到了将军府。 用过晚膳,子鱼坐在西苑前的凉亭里休憩。她有些后悔没有带水兰过来,忙碌的时候不觉得,如今闲了下来,感觉到难以排解的寂寞。 “子鱼姑娘。” 慕容浚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夜幕初临,她的面容若隐若现,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 子鱼抬起头,见是他,连忙起身让座。 “慕容将军,请坐!” 慕容浚在她身边隔了一尺的石凳上坐下。 “今日在军医营帐里还习惯吗?” “还好!虽然一开始大家不相信我,可是后来他们都来找我看诊了。”想到那些士兵围拢过来,纷纷找她看诊的情景,子鱼不禁轻笑出声。 慕容浚听到她开心的笑声,转过头来看着她,调侃道:“那是自然,子鱼姑娘的医术不在话下,看起诊来要比那些粗鲁的军医温柔可人,他们当然懂得怎样选择。” 子鱼被他开玩笑般地一赞,红晕爬上脸颊,幸好被朦朦的夜色遮挡了。 她想起今日辰国送来的战书,问道:“慕容将军要和秦瀚宇开战了吗?是什么时候?” 慕容浚道:“三日后,在牧野平原。” “那慕容将军有多少分的把握?”秦瀚宇既然主动下战书,自然是做好了准备,这一战不到最后一刻恐怕胜负难辨。 “不好说。那一带是广阔的平原,没有任何遮挡,只能硬拼了。”慕容浚淡淡地道。虽然众将不太赞成出战,不过他觉得不能在气势上输给秦瀚宇,于是力压狂澜,力主应战。但是在战术上仍然有待商榷。 “秦瀚宇手下的军队跟随他有十年之久,对他十分拥戴,配合起来也会更默契一些。”子鱼道。如此说,他会明白她的意思吗? 慕容浚叹了一口气,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八年来,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的旧部大部分被解散,卸甲归田去了。其余的,要不被派到东边去守海岸线,要不被派到北边去守无人区了。新招募的士兵一直养尊处优,虽然平日不乏练兵,但毕竟没有大战的经验。” “慕容将军,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凯旋归来的!”子鱼笑着道,给他鼓励。 虽然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她的笑容,可是她银铃一般的笑声还是击中了他胸膛中最柔软的那一处。 “谢谢你!” 慕容浚突然站起,向子鱼告辞,不待她回答,便“落荒而逃”了。一路走回东苑,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是医女子鱼,不是自己心中时刻记念的南宫芷情。 三日之后,慕容浚亲自带领两万人马前往白虎关外十里的牧野平原,迎战秦瀚宇的两万大军。 这一日,子鱼没有去军医营帐,而是向一个守城的将领借了一个西洋望远镜,悄悄骑马到了距离牧野平原两里的一个小山坡上,眺望着牧野平原。那个将领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特意派了一支小队陪她一同去。 两军在牧野平原排成一个个方阵,一东一西对峙着。秦瀚宇的大军竖起的帅旗是黑色的,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黄色的“秦”字。而慕容浚的大军竖起的将旗是红色的,上面绣着的则是黑色的“飞鹏”二字。 一时之间,旌旗舞动,战鼓隆隆,呐喊声响彻整个牧野平原。双方军队都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秦瀚宇一挥手,一员大将首先从辰国的大军中策马出来,来到两军的中间叫阵。 悦国这边也不甘示弱,一个叫秦飞的将领向慕容浚请令,得到批准后,策马奔向敌将,双方打了照面,互相通报了姓名后,也不多说废话,立马便动起手来。 辰国大将名叫孙虎,用的是一对双锏,而秦飞用的一杆缨枪。当下,秦飞将缨枪朝前,向孙虎连番刺去,而孙虎也不是无能之辈,挥舞双锏,把全身上下守得密不透风。秦飞虽然用的是长兵器,相比较对方的短兵器而言占了优势,可一时之间却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时间一久,秦飞有些着急,被孙虎寻了破绽,攻到近身处,这一下秦飞的缨枪失了威势,他的招式也开始有些凌乱起来。 孙虎的攻击越发凌厉起来,招招攻向他的要害。一个不提防,孙虎闪到秦飞身后,一锏击中他的后腰。秦飞胸口一热,喷出一大口鲜血。 慕容浚见状,连忙让人鸣金,示意秦飞退回来。秦飞虚晃一招,不再恋战,转身策马往悦国的大本营奔来。 首战告捷,孙虎也不追赶,意气风发地坐在马上,等着悦国派人出来再战。他的身后,辰国阵营响起了冲天的战鼓声和叫好声。 回了阵营中,秦飞下马跪在慕容浚的马前,羞愧地道:“末将败阵,请大将军处罚。” “秦少将辛苦了,回去好好养伤。”慕容浚挥手让两个士兵将秦飞扶到后面去了。 “有谁愿意出战?” 慕容浚话音刚落,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小将按耐不住,策马出列抱拳道:“末将赵扩,请大将军让我出战,为秦少将报仇。” “赵少将小心!本将等你凯旋归来。”慕容浚让两边的士兵擂起战鼓。 赵扩策马奔到孙虎面前两丈的地方站定,照规矩互通了姓名,然后从腰间抽出兵器。他用的亦是短兵器,是一把带着倒钩的弯刀。 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双方酣战在了一起。这一次,由于赵扩和孙虎用的都是短兵器,从一开始就近身交锋起来。战了一会儿,赵扩发现对方力大无穷,双锏带风,于是也不硬碰,使出巧劲,以柔克刚。 赵扩突然大声道:“马上斗的不爽快,敢不敢跟我下了马再战。” “好!”孙虎正打的兴起,当下也不疑有诈。 两人策马分开,同时飞身而起,脚一碰地,立马又冲向对方,纠缠在了一起。 赵扩一边与孙虎酣战,一边细心地寻找他的破绽。他终于找到一个空隙,右手的弯刀架高砸下来的双锏,左掌从对方的空档处探入,变掌为拳,用力击在对方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孙虎来不及后退避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然后噔噔噔地后退了五六步,方站定。 赵扩很是佩服孙虎,刚才那一拳,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可他竟然没有倒下,而是稳稳地站住了,而且神色如常。 这一次,辰国大军那边鸣金收兵了。孙虎跳上马,往自家的大本营策马回去了。快回到的时候,他突然口喷鲜血,身子一歪,摔下马背。几个辰国士兵赶紧跑出来,将他抬了回去。 此时,赵扩才知道孙虎受了严重的内伤,只是他是一条硬汉,硬是撑着回到了辰国阵营才泄了那道气。 双方对战一个多时辰,各伤了一员大将,彼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慕容浚和秦瀚宇各自命自己的军队原地休息,而赵扩也被慕容浚召回了大本营。 再说小山坡上的子鱼,借着西洋望远镜把两军对战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此时,见双方暂时休息,便将望远镜转了个方向,望向辰国那边。 只见千军万马中间,帅旗的下方,一个身披黄金铠甲的男子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不是秦瀚宇又会是何人呢。 分别不到两个月,秦瀚宇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有,那就是一身戎装的他显得更加伟岸了。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两军再次开始对峙。这一次,慕容浚和秦瀚宇不再派手下的将军出战,他们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那就是主将对战。 慕容浚和秦瀚宇分别离开自己的军队,来到战场的中心。 慕容浚穿的是白衣银甲,骑一匹雪练一般一点杂毛也没有的白马。秦瀚宇穿的是黑衣金甲,骑一匹全身墨色的黑马。两个人往这中间一站,皆是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 子鱼见他二人直接对战,紧张地手心出汗,连望远镜都快要拿不住了。 那十个被派来保护子鱼的士兵,都是些守城的士兵,平日里没有出战的机会,如今看到两国的大将军近距离对战,虽然隔了一些距离,看不太真切,却都是一脸的兴奋。 慕容浚和秦瀚宇同时拱手行礼,虽然都知道对方的大名,但还是按照规矩互相通报了姓名,同时道了一声“久仰”。 两人说完,各执兵器,策马冲向对方。两马交错之时,慕容浚的方天画戟、秦瀚宇的关公刀,乒呤乓啷地碰在一起,转眼间已经交锋了几十个回合。两马分开,各向两边跑出一段距离。慕容浚一夹马肚子,白马转头跑了回来,与秦瀚宇的黑马再次相遇,马上的两个大将军又各自举起兵器,斗在一起。如此几次之后,两人已经战了几百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当两匹马再次分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勒住了缰绳,相隔三、四丈的距离对峙着。这一战,让初次会面的两人,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作为挑战的一方,秦瀚宇首先打破了沉默,大笑道:“飞鹏将军,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再斗下去,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要不我们各自收兵,择日再战?” 慕容浚望了望天色,其实也不过是正午刚过,秦瀚宇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不过,他没有揭穿,而是顺着秦瀚宇的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择日再战吧。”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后会有期”,然后相视一笑,各自拉转坐骑,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中,然后鸣金收兵,悦国军队回白虎关,辰国军队回三十里外的营地。 子鱼见大战结束,连忙让那十个士兵上马,赶在大军之前回到了白虎关。 第六章 无妄之灾,军营瘟疫起 虽然不分胜负,但是大军回关后还是由太子煜主持,大肆庆祝了一番。[]第二日,太子煜结束犒赏三军的使命,启程返回凤悦城。 牧野大战,悦国只伤了一个秦飞。秦飞受的是内伤,子鱼开了些内服的药给他,让他卧床休息了数日。 秋意渐渐深了,将军府里大树的叶子开始变黄,有些早早地飘落了下来。 这一日,子鱼睡不着,早早地起了。她见外面有些凉,便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走出了西苑,来到了兰圃。那株早几日含苞待放的墨兰开了,她欣喜地凑过去闻了闻墨兰淡淡的花香,突然听到东苑里传来一些声音。 她忍不住走过去,往里望了望,原来是慕容浚穿了一身短衣衫,正在庭院中练武。她默默地看了一会,转头离开。 她刚走,慕容浚就停了下来,望了一眼空空的大门。虽然他专心练武,可是那抹倩影还是闯进了他的眼帘。他拿起搭在栏杆上的帕子,擦了擦汗,唤来照顾他的小兵,让他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然后走回了东苑。 又过了几日,军营里的士兵突然生起了怪病,而且一病就是一大片,一个士兵生病了,和他同吃同住的人也都接二连三地倒下。 瘟疫!当一个军医说起的时候,大家还心存侥幸,当两个军医、三个军医……甚至连医女子鱼也肯定地说是爆发了瘟疫时,就连慕容浚也不淡定了。 慕容浚带着谢腾和一些将领,一个营一个营地巡过去,看着一大片倒下的士兵,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不由地愁眉深锁。 他将所有的军医召集起来,听他们的诊断。所有的军医都确定地说是瘟疫,可是这瘟疫爆发的很是奇怪,不知道致病原因,也找不到发病的源头。军医们束手无策,长吁短叹。 讨论了一个时辰,毫无结果。(.无弹窗广告)慕容浚让那些军医赶紧回去,尽可能地通过药物延缓士兵发病的速度,减轻他们的痛苦。他唯独把子鱼留了下来。 他在帅帐里走了几圈,几乎快把子鱼绕晕了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他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子鱼,严肃地问道:“子鱼姑娘,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子鱼颔首思索了许久,此时方抬眼望着他一筹莫展的容颜。 “此事不太好办,发病的士兵太多了。最关键的,其一我们不知道致病的原因,不能对症下药,其二如果不能找到发病源头、截断瘟疫传播途径的话,即便是医治好了,那些士兵依然会有再次发病的可能。” 子鱼叹道:“如果只是少数士兵发病,我们可以将他们与大军隔离开来,避免传染,可是这么多士兵一起发病……慕容将军,瘟疫的事交给我和军医们,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慕容浚苦笑着道:“大军的战斗力被瘟疫削弱,此事万万不能让秦瀚宇知道,否则他若乘机攻打白虎关,则白虎关危矣。” “秦瀚宇不像是会趁人之危的人,不过他有他的职责,所以慕容将军还是提早做些准备吧。” “本将已经安排好了。”慕容浚道,“不过那都是权宜之策,首要的还是要想办法解除此次危机。” “子鱼会尽力而为。”子鱼想了想,继续道:“坐在这里于事无益,我还是四处去看看吧,也许能够找到瘟疫的源头。” “本将正好也要去城墙那边看看防御工事。我们一起出去吧。”慕容浚等她站起,然后与她并肩出了将军府。 一路走来,子鱼细心地观察着。快到城墙的时候,她看到几个伙头军正在从一口井里打水。 轱辘转动着,一桶桶的清水被从井里打出来,倒在大木桶里,很快就装满了一桶。两个伙头军过来,抬起大木桶,将水抬上木板车,准备运到军营西北角的伙房里,用来煮士兵的午饭。 水?子鱼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向那口井走过去。 慕容浚见她突然转了方向,也跟了过去,见她一脸沉思地望着井,问道:“子鱼姑娘发现了什么?” “暂时没有,只是有些想法。”子鱼道。 “参见大将军!”那些伙头军见到慕容浚,连忙放下木桶,跪在地上。 “免礼!继续做你们自己的事吧。”慕容浚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等一等。”子鱼见他们已经打够了水,准备离去,将他们唤住。 “这些水,是用来煮饭的吗?” “正是。”一个看上去是小队长的人上去回答道,“整个军营营级以下士兵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我们伙头营煮的。” “那营级以上的军官呢?”子鱼问道。 “在素心馆。”那小队长答道。 慕容浚对子鱼解释道,“素心馆专门负责营级以上军官的饮食,掌勺的是从江州那边请来的厨子。至于我,带了慕容山庄酒楼的厨子过来,所以和他们又不同。” 原来是这样。不同级别的人用不同的厨子,那么煮饭用的水也是不同的吗? 子鱼指着一个伙头军,道:“你身上的葫芦装的是什么?” 那个伙头军吃了一惊,望了一眼慕容浚,双膝跪在地上,道:“大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是什么?”慕容浚严厉地问道。 那小队长见势不妙,连忙带着几个伙头军一起跪下。 “大将军,小刘不是有意违抗军令的,他只是思念家中老父,所以才……” “是酒吧!”慕容浚道,“本将刚到白虎关的时候,就下令军中所有人不得私自饮酒。违抗军令者,三十军棍!你去执令营领罚吧。” “遵命!“那叫小刘的伙头军站起就要走。 “等等。”子鱼没想到军中还有这一条军令,对她给小刘带去祸事很是抱歉,于是道:“慕容将军,虽然他是一个普通的伙头军,可是负责全营十万士兵的饮食,责任重大,而且如今瘟疫四起,正缺人手,说不定哪一天将军还需要他上阵杀敌呢。” “既然子鱼姑娘为你求情,这三十军棍暂且记下。若你立了军功,自然将功抵罪,到时本就亲自免了你的刑罚。去吧!” “谢谢将军,谢谢子鱼姑娘。”小刘转身要走。 “等等。”子鱼再次将他唤住,“把你身上的葫芦给我。” 小刘赶忙将身上的葫芦摘下来,递给子鱼。 子鱼拔出葫芦的塞子,一股劣质白酒的味道飘了出来。她皱了皱眉头,将酒倒了,递回给小刘,道:“把它洗干净,装一壶这井里的水。” “是!”小刘如释重负,跑到井边,打起一桶水,将葫芦认真地洗了几遍,然后装上新打上来的井水,塞好塞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子鱼的面前。 子鱼接过葫芦,对小刘道:“酒不要随便喝,尤其是不好的酒,解的了一时的愁思,可也伤了身。要喝酒,就认真做好分内事,到打退辰国、凯旋而归的那天,痛痛快快地喝庆功酒。” “小的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小刘跟着其余几个伙头军,扛着大木桶回伙头营去了。 “子鱼姑娘是觉得水有问题?” “军营里发生了瘟疫,可是营级以上的军官好像没有人发病,是不是?” 慕容浚想了想,道:“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水有问题,那就是士兵的伙食被人下了毒。”子鱼道,“麻烦慕容将军带我去素心馆看一看。”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慕容浚带了子鱼,折回原路,向南边的素心馆走去。 子鱼在素心馆内外看了一遍,走到院子中的一口水井边。 “需要打些水上来吗?”慕容浚问道。 子鱼点点头。 慕容浚唤了素心馆的一个小工过来,用另一个葫芦装了井里的水,封好,递给子鱼。 “需要回将军府取水样吗?”慕容浚问道。 “不需要,将军府里的那口井没问题。”子鱼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慕容将军赶紧去忙吧,井水的事子鱼会处理。” “有什么发现记得告诉我。” 子鱼点头。 两人在素心馆门口分手,慕容浚按照原定计划去了城楼,子鱼用银针分别试了试两个葫芦里的水,然后向军营走去。 她直接去了军医营帐。大部分军医都去了士兵营,只有涂明和鲁静留在营帐里,为那些受了外伤的士兵换药包扎。 “鲁伯。”子鱼走过去,示意正在帮一名手臂受伤士兵包扎的鲁静到一旁说话。 鲁静替那名士兵包扎完,放下手中的绑带,跟着子鱼到了营帐外的空旷地。 “子鱼,有什么事吗?” “鲁伯,这白虎关的水井是否相通?” 鲁静想了想,道:“白虎关的地势很奇怪,东边水井里的水来自白虎关自身的地下水。每年春天,九龙山脉上的冰雪融化,雪水渗到地下,形成了一条蔓延几十里的地下河。西边一带水井的水,就来自这条地下河。” 子鱼一听,心中有数。只是这瘟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她却不敢胡乱猜测。 为了查清楚究竟,子鱼找了两个士兵,一个领她和鲁静到伙头营去,另一个去禀报慕容浚,请他到伙头营来。 第七章 相生相克,子鱼解疑团 当慕容浚赶到伙头营的时候,子鱼正与伙头营的营长赵大海对峙着。原来,子鱼一到伙头营,先找到赵大海,让他命令属下停止做饭。 人是铁,饭是钢。误了十万士兵的吃饭问题,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赵大海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到底,没有上级的命令,他凭什么听一个编外军医的话? “你有把握吗?”慕容浚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因为瘟疫,军营里的士兵士气涣散,若是因为不合理的原因推迟了午饭的供应,一旦引起公愤,即便他为白虎关的首将,恐怕也不能轻易将事情平息。 子鱼拿出先前试过水样的那两支银针,递给慕容浚。 慕容浚接过,眉头皱起。那两支银针,一支如常,另一支则通体发黑。 子鱼道:“发黑的那支银针,接触过伙头军取水那口井的井水。没有变化的那支,接触的是素心馆水井里采集的水样。不用我说,将军也已经看出来了吧。” “井水真的有毒!”慕容浚将银针交回给子鱼,转头对赵大海道:“命令所有人停止煮饭,找个荒凉一点的地方,挖了深坑,将饭菜全部埋了。” 赵大海听说用来煮饭的井水有毒,吃了一惊,大声辩解道:“这不可能,我们伙头营吃的也是用这井水煮的饭菜,要是井水有毒,为什么伙头军里没有一个人生病,还个个精神得很?!” 确实如此,伙头营是如今整个军营里运作最正常的一个营,一日三餐,准时供应不说,就连军医开出的针对瘟疫的药汤,也是他们负责熬煮的。 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子鱼走到空地中间的那几口装水的大缸前,用木勺舀出一勺水,倒在一个干净的碗里,然后拿了一支干净的银针,探进水里。很快,银针变成了黑色。 赵大海一见,脸色大变。竟然真是他营里的饭菜,害了全军营的士兵。他双膝一曲,直直地跪在了慕容浚的身前。 那些观望的伙头军见状,也像被毒蛇咬了一般,丢下煮饭的工具,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慕容浚的眸光扫过那些惊恐的伙头军,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子鱼姑娘,银针已经证实井水有毒,可是如何解释伙头军无一人生病的原因?” “请慕容将军先让他们起来,把有毒的饭菜和井水处理掉,把西边一带的几口井全部封了,然后去素心馆取水重新煮饭,不要耽误了士兵们吃午饭。”子鱼道,“至于伙头军无人生病的原因,我暂时还不清楚。我要在伙头营里四处看看。” 慕容浚让赵大海赶紧按照子鱼医女的话,安排人手分头去做好这几件事。他自己则陪着子鱼四处查看。赵大海安排好事情后,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赵营长,那里煮的是什么?”走到一处院落的时候,子鱼停住了脚步,指着院子角落的两个灶台。 灶台上放着两口大锅,一口大锅里正噗噗噗地冒着热气。一个伙头军正拿着一个大铲在另一口锅里炒着青菜。 赵大海一看,冷汗马上就出来了。怎么忘了这里! “这,这是伙头营的小厨房,煮的是伙头军的午饭。我赶紧让他停了,把饭菜拿去埋了。” “等等,不着急!”子鱼走过去,看了看灶台边的木桶,拿出银针试了试,果然银针黑了,“这水也有毒!” 有毒?!那个挥汗如雨、正在炒菜的伙头军吃惊,连忙把锅铲一扔,一脸惊恐地望着赵大海,双手乱摆。 “我不知道,这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说你下毒。”子鱼安慰他,拿了另一支银针去试锅里的青菜,果然有毒! 子鱼困惑地蹙起秀眉。如果连伙头军吃的饭菜都有毒,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病? 她移步到另一口锅前,道:“你把锅盖打开。” 那个煮饭的伙头军连忙走上前来,拿起锅盖。 锅里煮的是白米饭,锅盖拿开之后,蒸腾的热气升起,白茫茫的一片水汽。突然,一阵风起,旁边一棵开满繁花的大树下起了飘飘扬扬的花雨,十几片白色的花瓣被风一吹,落在了锅里,在高温的作用下,转瞬就和白米饭融合在了一起,找不到了。 花?子鱼望向那棵大树,白色花朵满枝满丫,很美!她心中一动,不眨眼地望着花树,只是一炷香的工夫,这花树就下了三四场花雨。 “这花瓣落在饭里,还能吃吗?”她喃喃地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那个煮饭的伙头军。 那伙头军连忙上去答话:“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前边地方不够,我们伙头军的伙食都是在这里煮的。这儿什么都好,就是风大些。姑娘刚才也看到了,这一阵子的工夫,就落了好几次花瓣。每次煮饭的时候,总有那么几片花瓣落到饭里。要是挑三拣四的话,我们伙头军根本就吃不上饭。” “麻烦这位大哥舀一勺饭上来。”子鱼心中有数,但是不敢肯定,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那伙头军应了,拿一个长把的木勺,舀了一勺饭,放进碗里。饭刚好熟,热气腾腾。 子鱼重新拿了一支银针,探入饭中,等了一会才拿出来。果然如她所料,银针没有变黑。 站在一旁屏着气看她动作的伙头军惊奇地道:“这饭也是用桶里的水煮的,怎么没有毒?” 子鱼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走到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鲁静身前。 “鲁伯在九龙山脉中见过这种树吗?” 鲁静打量了一下那棵树,道:“有,我记得这树好像是临水生长的。” “那鲁伯是不是在树身上见过一种长着红色小果的藤蔓?那果子有一股芳香的味道。” 鲁伯回忆了一下,道:“没错!当日我带了一支……采药的队伍进山,同行的人中有人想摘这种果子吃,被我阻止了。” “那就对了。”子鱼转身面向慕容浚,“这树叫姚木槿,花期长,除了冬季,春夏秋三季皆开花,无果。姚木槿本身无毒,但是寄生在它身上的藤蔓长出的红色小果却剧毒无比。但是正所谓相生相克,姚木槿的花正好可以解这种叫泓媚的果子的毒。” “这么说,井水里的毒是泓媚了。可是白虎关里只有这一棵姚木槿,而且这树上也没有泓媚。这毒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关里混进了奸细,在井水里下毒?”慕容浚道。 子鱼道:“这棵姚木槿年岁不大,约莫五六年的样子,应该是军中的人从九龙山脉中挖来幼苗,种在伙头营里的,当时没有把寄生的泓媚一起带回来,所以它的树身上没有生长着泓媚。” 她继续道:“至于井水里的毒,未必是有人放在井里的。但是现在下决断有些过早了。慕容将军,我们回将军府里再说吧。”说完,她走近慕容浚,低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浚点头,让赵大海过来,吩咐他将姚木槿的花朵摘下来,煮成汤水送到各个营里去。 赵大海听了,看了看姚木槿,繁花盛放。 “大将军,这汤水恐怕不够供应给全军营的士兵。” 慕容浚略微思忖了一下,道:“你去军医营帐找蒋单,告诉他,先供应给病情最严重、快支持不住的士兵,剩余的供应给病情最轻的士兵。” 子鱼一听,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一棵姚木槿确实无法医治全营十万将士,只能有的放矢。供应给病情最严重的士兵是为救人,供应给病情最轻的士兵是为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军队的战斗力。 赵大海奉命做事去了。 慕容浚、子鱼和鲁静则回了将军府。 慕容浚在椅子上坐下,吩咐小兵准备茶水,然后道:“子鱼姑娘,关于瘟疫的事,请直言不讳。” 子鱼看了看一旁的鲁静,道:“根据鲁伯说的,西边的几口水井与一条地下河连通,而这条地下河来自九龙山脉的融雪。我估计是大量的泓媚进了地下河,把河水变成了剧毒。可是,泓媚与姚木槿相生相克,按道理姚木槿的落花应该也进入地下河才对。我必须亲自去九龙山脉看一看,才知道其中的因由。最重要的是采摘足够量的姚木槿花朵回来。” 慕容浚却不假思索地反对她的提议:“这太危险了。九龙山脉在关外,辰国军队也在关外。这样吧,我让人画个图样,派一支小队去九龙山脉采摘姚木槿的花朵。子鱼姑娘就不要去了。” 子鱼坚持道:“不行,如果只是采些花朵回来,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你派一个小队和我一起去,负责采摘和运送花朵。鲁伯与我则去查明泓媚进入地下河以及姚木槿没有及时解毒的原因。必须在地下河的上游把泓媚的毒解了,否则,一旦地下河的河水渗透到东边的井,那整个白虎关都会无水可饮。” 一直没有出声的鲁静突然道:“鲁静了解九龙山脉一带的地势,也曾经见过姚木槿和泓媚,知道它们生长在哪片区域。我和子鱼姑娘一起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它们。大将军不用担心,鲁静一定会保护好子鱼姑娘,让她平安归来。” 为大局着想,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子鱼、鲁静与一支精挑细选的三十人小队,带着背篓和水,进了九龙山脉,寻找姚木槿和泓媚。 第八章 遭遇敌军,血魅突惊现 一行三十几人的队伍在鲁静的带领下,进了九龙山脉。(.)他们溯溪而上,朝着雪山的方向行进着。越往高处走,气温越低,溪流两旁的植被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从最初的阔叶林到后来的针叶林…… 他们走了两个时辰,一路上竟然没有发现姚木槿的踪影,没有姚木槿,自然也就没有寄生在其树身上的泓媚。 看到大家都有些疲累,子鱼吩咐小队长李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李广安排了几个人四处警戒,然后让其他人原地休息。 “鲁伯,你怎么看?”子鱼接过李广递过来的水囊,没有喝,而是给了鲁静。 鲁静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接过水囊喝了几口,递回给子鱼,道:“确实奇怪。上次我来的时候,这条小溪的两岸都是姚木槿,可是如今一点踪迹都没有。莫非是气候变化,姚木槿全部枯死了?” 子鱼也喝了几口水,望着远处的雪山,道:“姚木槿和泓媚相生相克,泓媚只有寄生在姚木槿的树身上才会结出含有剧毒的果子,既然有泓媚,便一定会有姚木槿。也许再往上走一点,我们就会看到它们了。” 休息好了,队伍再次出发。依然是六个人组成一个小组,先行半里,在前面探路,另一个六人小组,则跟在后面半里外断后。 又行了两个时辰,小溪的水面越来越窄,流水也越来越少,两岸的树木已经看不到阔叶树了,而且针叶林的树脚下开始出现薄薄的积雪。 子鱼停下了脚步。再往上走,树木会越来越少,会出现大片大片的冰雪。那里,应该不会有姚木槿和泓媚,也不会有地下河的入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姚木槿和泓媚会绝迹?难道白虎关里的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如果真是这样,那白虎关就危险了。 “子鱼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往上走,还是回头?”李广让士兵们原地待命,然后走了过来。 往上走很可能一无所获,回头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姚木槿的花朵,白虎关里的十万将士危在旦夕。 子鱼思考了一下,有了决定。 “李队长,把你的人重新安排一下,分成两队,一队跟着鲁伯,往南边走,一队由你带队,和我一起往北边走。不管找不找得到姚木槿,两个时辰之后必须回到这里集合,然后一起下山。” “好!”李广将士兵召集起来,重新作了分配,让入伍前是猎人、野外经验丰富的马彪临时担任其中一个小分队的队长,跟着鲁静一起往南边走。然后自己带了另一个小分队,和子鱼一起往北边走。 两个时辰后,鲁静一干人等回到了小溪边。这一次,他们不虚此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因为他们背上的背篓里都装满了姚木槿的花朵。 小溪边没有子鱼、李广的身影,马彪和鲁静以为他们迟到了,于是让大家原地休息,等另一队回来。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子鱼没有回来;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子鱼他们的踪影…… 是遇到了猛兽?还是辰国军队?鲁静着急起来,正与马彪商量着要派一半的人去寻找,就见北边的树林里传来慌乱沉重的脚步声。 所有人警惕起来,抽出腰间的武器,紧张地盯着树林。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头栽进了小溪里。 “继续禁戒!”马彪命令道,让其他人继续注意树林里的动静,自己则带了一个士兵走过去查看。 “是陈龙!”马彪连忙将陈龙从水里救起。 陈龙已经昏迷了,他的身上有七八处刀伤,有的伤口深可见骨,十分的吓人。 “快!拿水来!”马彪往陈龙嘴里喂了点水,然后用手掌拍他的脸颊,“陈龙,醒醒!陈龙,醒醒!” 陈龙“嗯”地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陈龙,发生了什么事?”马彪见他醒来,连忙问道。 “我们……遇到了……辰国兵……快……快去……救……”陈龙再次晕了过去。 “鲁伯,还有你们五个,在这里守着姚木槿和陈龙,其他人跟我去救李队长和子鱼姑娘。如果一个时辰后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不要等了,直接下山,带着姚木槿回白虎关。”马彪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马彪回头望了鲁静一眼,从身上取出一把短刀递过去,然后示意他跟上。 十一个人朝着陈龙回来的方向奔去。 原来,子鱼所在的那支小分队,一路向北,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他们正准备按照约定回小溪,谁知道迎面遇上了两百个辰国士兵,被他们围了起来。双方交锋,可是人数悬殊太大,李广他们很快就处于下风,不断有士兵被砍伤。 李广带着人保护着子鱼,一边交战,一边寻找着撤退的机会。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可是刚冲出几个人,就被辰国士兵截断了。其余的人全部被辰国士兵砍杀了。 冲出来的人有子鱼、李广、陈龙和王进。当辰国士兵再次追上来的时候,李广、陈龙和王进都已经身负重伤,而且陈龙还一时不慎,滚下了山坡。 “快回去报信!”李广对陈龙大喊一声,带着王进拼死保护子鱼。 眼看着寡不敌众,三人就要死在辰国士兵的刀下,突然,一条红色的绸带像一支箭一样从空中射向子鱼,卷住她的细腰,将她从包围圈中凌空拉出,把她拉到了一棵大树上。 子鱼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见身前的这人冷冷地道:“除了那两个人,其他的,杀无赦!” 这熟悉的声音!子鱼的心好像被大锤敲打过一样,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想抬头,可是她的螓首被那人的大手牢牢地压在他的胸膛处,严实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树下传来刀锋不停相碰的声音,由此可以想见树下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很快地,树下传来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子鱼的身子不禁一颤。那男子感受到她的害怕,一手揽了她的楚腰,一手穿过她的后脑勺,用宽大的衣袖和大手分别捂住她的两只耳朵,带着她飞到另一棵树上,然后是更远的一棵树……远离了那血腥的战场。 “血魅!”当对方终于放开禁锢住她的手时,子鱼飞快地抬起头来,在看到那妖孽的脸时,冲口而出他的名字。 一身红衣的血魅在停下的时候已经摘下了脸上的丝巾,望着她正笑得一脸妖娆。 “子鱼姑娘,好久不见了!” 她没有理会他的玩笑,低声唤出他的另一个名字。 “斯宇!” 顿时,血魅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双臂伸出,将她拥入怀中,呢喃着:“情儿!” 子鱼猛然推开他,后退几步,愤怒地盯了他少顷,转身就走。 “情儿!”血魅一个箭步上去,从背后抱住她。 “放开我!”子鱼冷冷地道。 “不放,就是不放!”血魅耍起赖来,双臂越发抱的紧了,“不要生气了,我下次先带你走,再让他们动手。” 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个生气?他果然还是不懂她!子鱼叹了一口气。 血魅见她良久不说话,有些着慌,一边用下巴在她头顶的青丝上轻轻摩挲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起了苦情牌。 “情儿,我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子鱼哽咽着道:“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找我,让我伤心了这么久。等到我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你又跑出来招惹我!” 血魅一听,抱着她的双臂一僵。但很快地,他松开双臂,移到她的身前,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情儿!”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擦去晶莹的泪水,“我身不由己!” “那你也可以让人送个信给我啊。”子鱼不依不饶地道。她拂开他的手,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你,跟我去自首!”她捉住他的手,拉了他就走。 “这条路是上山的。”血魅“好心”地提醒她。 子鱼停住脚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是通往辰国军营的。”血魅再次提醒她。 “你……”子鱼索性放开他的手,“你带路吧!” 血魅带着可惜的神情望了望被她放开的手。她要上山,跟着就是了,干嘛要多嘴提醒她。 “天色已经暗了,此时下山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在山中休息一晚吧。” “不行,我要……”子鱼望了他一眼,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他,毕竟,他救了自己但不代表他会放过鲁伯他们。他是血魅,同时也是辰国的三皇子。两国开战,他便是悦国的敌人。 血魅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道:“放心吧,我的人会把那两个受伤的悦国士兵送去小溪那边与其他人回合,然后护送他们下山回白虎关。” 此时,在“血杀”的护送下,鲁静、马彪等人将李广、陈龙、王进放在匆匆做成的简易担架上,一路奔向白虎关。 鲁静原本打算留在九龙山脉中寻找子鱼,可是他看出那些黑衣人不是善辈,不放心马彪等人和姚木槿的安全,便一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黑衣人按照主子的命令将悦国士兵送到白虎关城墙下,一个呼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鲁静这才放下心中大石,决定先向慕容浚汇报,休息一晚并做些准备,第二日一大早便上山寻人。 第九章 阴谋迭起,谁是幕后人 夜幕降临,在绵延起伏的九龙山脉中,血魅和子鱼正面对面坐在火堆前。火堆上烤着两只山鸡,是血魅在树林里捉来的。 子鱼看着那两只山鸡,不禁感叹,血魅的武功也太好了吧,这顷刻之间的工夫,两只活生生的山鸡到手,片刻之后,山鸡被处理干净,被放到了火堆上。这一切,血魅没有让子鱼插手,她直管坐在那里等吃就行了。 养尊处优的皇子,做起这些来,竟然熟练得很。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血魅感觉到子鱼落在他身上探究的眼神,抬头,对她邪魅地一笑。 “情儿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喜欢上我了?” 自作多情!子鱼别过脸,从地上捡起几粒小石子,朝一旁的小溪丢去。黑暗中传来“扑通、扑通”小石子击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唉!我可是听说某人在我的灵柩前哭得很伤心,还趁我没有知觉、不能反抗的机会,偷吻我。”血魅一边转动插着山鸡的树枝,让山鸡熟得均匀些,一边“委屈”地道。 他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要是我知道你没死,肯定在你心口补上一刀。” “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狠心吧。”血魅通过火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看穿她的心一样。 子鱼愤愤地道:“你让‘血杀’攻击鸣哥哥,又借机假死,引发悦国和辰国的战争。难道我不该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吗?” 如果不是他,辰国没有借口发兵攻打白虎关,不会有那么多士兵受伤甚至殉国。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血魅闷闷地道,从地上站起来,将已经烤熟的山鸡拿下,用树叶包了,递到子鱼的面前。 子鱼接过,放在地上。 血魅拿了另一只山鸡,走回自己的那边,重新坐下。他撕了一只鸡腿,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饱了,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回白虎关。”火光映在血魅那完美的脸上,一闪一闪地。他的表情严肃而且坚毅。 子鱼愣住,原以为他这次不会轻易放了她,没想到他却要主动送她回白虎关。这一刻她有些闪神,她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那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血魅的身上。 良久,她终于还是决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斯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秦斯宇扔掉手里的鸡骨,站起身,走到小溪边洗干净双手。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子鱼望着他的背影,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一如她在泠州第一次见他之时,不染红尘,美若仙人。 “等你吃饱了我再说。”秦斯宇回到火堆前,坐下,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假寐。 子鱼也觉得肚子饿了,拿起烤熟的山鸡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不吃了?”秦斯宇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子鱼“嗯”了一声,望着火堆出神。今日的事,她总觉得不妥,好像是进了别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这些,和眼前这个美如天人的男子脱不了干系吧。 一阵风过,子鱼进了秦斯宇的怀抱。他喟叹一声,不顾她的挣扎,搂紧她香软的身子。他终究还是无法忍受与她近在咫尺,却有如远在天涯的感觉。 如果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决不会相让。 “找人保护好他!”秦斯宇吐出莫名其妙的话。 子鱼猛然抬起头,敏感地问道:“他?他是谁?斯宇,告诉我!” 她看着他抿得紧紧的薄唇,心中闪过无数的猜测。 “是慕容浚还是上官鸣?” 秦斯宇暗叹,原来她还蒙在鼓里。[.超多好看小说] “朗星湖一役,袭击我和上官鸣的,并非‘血杀’。他们的目标既是上官鸣,也是我。”秦斯宇看着她不敢相信的眼神,继续道:“我答应你放过上官鸣,可是有人不愿意,他派了杀手潜入凤悦城,想一箭双雕,既要一举杀死上官鸣,又要借机惩戒我。” 子鱼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孤注一掷,因此受了重伤,命悬一线,可他偏偏又不想我死了,让人给我吃了假死药,将我带回了月亮城,找名医治好了我,让我以血魅的身份继续为他效力。” 这个人,也是导致此次白虎关出现瘟疫的幕后人吧。一个连秦斯宇和血魅都可以控制的人,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私自救了我,就不怕他惩罚你么?”子鱼担心地问。 “他若伤了你,我宁愿和他同归于尽。”秦斯宇露出一副决然的表情,手下用了几分力,将怀里的子鱼抱得更紧。她是他的底线,他可不允许任何人触及他的底线,即便那人比他强大。 “斯宇,你……”话到嘴边,她却停了下来。这血缘关系是世间最难斩断的一种关系,她不可以利用他的感情,让他割断亲情。 “情儿,我没办法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今后你万事小心!回到白虎关后,你还是把真实身份告诉慕容浚吧,这样他才能保护好你!”秦斯宇道。希望“他”可以保护好她。 每次和慕容浚见面,秦斯宇就醋意大发,不打一场就不舒服,现在他竟然主动把她推给慕容浚。 “斯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子鱼不安地问道。 “我哪里会有什么事瞒着你!既然我无法贴身保护你,就只能让他来保护你了。他要是做不到,我可不会放过他!”子鱼身后的秦斯宇眸光闪了闪,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有什么比把心爱的女子推向别人的怀抱更痛苦的事呢。 一夜无话…… 第二日,当黎明驱散九龙山脉的黑暗,血魅带着子鱼下了山,在山脚处的林子边骑上一匹正在吃草的骏马,直奔三十里外的白虎关。 走了不过十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血魅!”子鱼紧张起来。听那些马蹄声,人数不少,不知道是敌是友。 “没事,有我在!”血魅抱紧子鱼,一拉缰绳,让马缓缓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前方的马队出现了。领头的是一匹雪白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将军,正是慕容浚。他的身后跟着一支一千人的队伍。 子鱼定定地看着慕容浚策马奔驰而来,一颗心砰砰直跳,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看来他很紧张你,把白虎关能出动的士兵都带出来了。”血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鱼心中一紧,道:“血魅,趁他还没到,你赶紧走!” “不急,我还有话跟他说。”血魅淡定地道,勒紧缰绳,等慕容浚到来。 慕容浚已经认出了前方马背上的子鱼,以及她身后一身红衣、脸蒙丝巾的血魅。他手一扬,身后的骑兵分成两队,向子鱼和血魅包抄过去,将二人围在中间。 慕容浚则在离他们三丈之外的地方停住。他看着两人在马上的姿势,皱起了眉头,扬声道:“放开她!” 血魅嚣张地笑道:“我偏不放,你有本事就从我这里把她抢回去!”边说边宣示主权一般收紧抱着子鱼的手臂,让她的整个背部贴在他的胸膛上。 慕容浚一愣,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放了她,我放你走!” “情儿,后会有期!”血魅凑近子鱼耳边跟她道别,然后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那本宫要多谢飞鹏将军放我一马了!来,接着你的美娇娘!” 他双手扶着子鱼的细腰,将她托起,用力抛向慕容浚。 “血魅你……”子鱼大惊失色,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在半空中飞了两丈,在慕容浚马前不到一丈的地方急剧落下,眼看就要狠狠地摔在草地上。她吓得发不出声音,只顾得上闭上眼睛。 “砰”地一声,她的身子撞击在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上,由于冲力和惯性,并没有立刻停住,而是跟着身前的那个物体继续倒下,感受到了再一次撞击方才停住。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听到身前的物体发出一声闷哼,子鱼连忙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是慕容浚!原来,电光火石之间,他飞身出来接住她,用身体充当她和草地之间的缓冲物。 此时,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慕容浚的双手就放在子鱼的腰间。这一幕,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而且,子鱼还敏感地感觉到有一个坚硬的物体正顶着她的下身。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产生了欲望! 子鱼羞红了脸,双手撑在草地上便要爬起来。可是,慕容浚的一双铁臂紧紧地抱着她。 “等等,一会儿就好!”慕容浚喑哑地低语道。 子鱼不敢再动,任由他抱着。 血魅眯起眼睛,看了看草地上的慕容浚和子鱼,调转马头,向西边跑去。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士兵,他突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飞到那些士兵的头顶,左右各一脚,将两个士兵踢下马,然后脚尖重重地在马身上一点,借着这道力飞身到了包围圈外。 那两匹马受到他的攻击,往两边倒去,撞到了相邻的马匹,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顷刻之间,整个包围圈被毁了一大半。 而血魅的马也从缺口处冲出了包围圈。血魅轻点草地,飞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第十章 **慕容,子鱼无功返 慕容浚找了一匹马给子鱼骑,然后就一直黑着个脸,一句话也不和她说。 回到白虎关,慕容浚让人把子鱼送回将军府,他自己则径直去了军营,视察士兵们的情况。 由于服下了用姚木槿花朵煲出的汤水,士兵身上的泓媚毒已经解了,身体开始好转。病情比较轻的,已经可以下地活动手脚了。 子鱼在将军府坐立不安,想起在关外发生的事,以及刚才一路上慕容浚的表现,心里七上八下。 到底该不该把子鱼和南宫芷情其实是同一个人的事情告诉慕容浚?如果他知道子鱼就是南宫芷情,而南宫芷情在九龙山脉中与血魅过了一夜,他会怎么想? 或许,她该去试探一下他。 子鱼打定主意,让小青子搬了桌椅到兰圃,一壶清茶、两件点心,一直等到日落时分。东苑里静悄悄地,慕容浚仍然没有回来。 “子鱼姑娘,请回西苑用晚膳吧。”冯小青在西苑掌了灯,又从将军府的小厨房里端来了子鱼的晚膳,过来相请。 子鱼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东苑,道:“小青子,这么晚了,将军还不回来用膳吗?” 冯小青道:“刚才去厨房端膳的时候,看到游英把将军的晚膳放进了食盒,要送到军营里去。想必将军是在军营里用晚膳。” 没想到军营里的事情这么多,以至于他要在军营里用晚膳,那么他今夜怕是不会早归了。 子鱼站起来,吩咐小青子收拾兰圃里的东西,独自一个人走回了西苑用膳。 一个时辰后,刚刚沐浴完的子鱼走出厢房,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她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裳,没有绾发,让半干的万千青丝自由地飘散在腰上。她的身子纤细单薄,处于朦胧的夜色中,清淡如水,恍如仙子一般。 她朝向东苑,眸光越过低矮的院墙望向那边。(.)依旧没有掌灯,看来慕容浚仍没回来。 她坐在凉亭里等,等了许久,等到她都快要睡着了。 “大将军,你回来了!”东苑那边传来游英惊喜的声音,随即东苑的灯亮了起来。 游英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子鱼。他回来了? “嗯。”慕容浚的声音淡淡的,透出少许疲惫。他挥挥手,让游英退下,然后推开东苑正房左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今日军营的事务多,但不至于多的要忙到深更半夜。潜意识里,他其实在躲着子鱼。整个下午和晚上,他一直在自责:因为太久没有看到南宫芷情,他才会一触碰到子鱼的身体,就失控了。 子鱼走出西苑的时候,正好看到游英离去的背影。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当机立断,今夜就把事情弄清楚。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静悄悄地,附近没有一个人影,于是深吸一口气,毅然走进了东苑。 “慕容将军,我是子鱼。”她轻轻地叩响正房的房门,许久都没有人应门,难道他累的睡着了? 她迟疑了片刻,推门而入。慕容浚不在房里,而床榻上的被褥整齐地摆放着,告诉她之前的猜想是错误的。 她出了正房,左右望了一下,右边的房间漆黑一片,而左边的房间亮着灯。于是她往左边走去,没想那么多,直接推开了房门。 “慕容将军,我是子鱼。”她边说边穿过屏风,然后呆在了水汽蒸腾的浴池边,定定地望着水里的慕容浚。 这是什么情况?呃,美男沐浴图吗? 浴池中,慕容浚闭了眼睛,背靠着池壁,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池水里,只露出肩部及以上的地方。一头湿漉漉的乌发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浸泡在水里的那部分发丝随着水波飘散开去,掩盖了他在水下的身体。 子鱼的眸光不由自主地从慕容浚的脸庞扫过,落到他精致的锁骨上,禁不住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下深呼吸,让沉思中的慕容浚察觉到房中有人。他倏地睁开眼睛,冰冷的眸光像箭一般射向池边。看到池边的人竟然是子鱼,他不禁一愣。 面红耳赤的子鱼对上慕容浚的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啊”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她刚跑了几步,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又停了下来。想走回去,又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于是背对着浴池踌躇了半天。 “子鱼姑娘找本将有什么事吗?”背后传来慕容浚淡淡的声音。 子鱼回过身来,只见慕容浚已经穿好衣衫,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的眸子漆黑幽深,里面潜藏的意味让她看不懂。 她下意识地躲开他探究的眼神,却不料目光触及到他微微敞开的衣襟,看到里面露出的白皙的皮肤,俏脸更是红了。 “咳、咳……”慕容浚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胸前,有些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子鱼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子鱼姑娘找本将有什么事吗?”慕容浚再次问道。 “我……我是来感谢慕容将军的救命之恩的。”子鱼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淡然的男子。 “举手之劳而已,子鱼姑娘不必记在心上。”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可是……可是……”子鱼一咬牙,说了出来,“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子鱼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无权无势,没有万贯家财,只能……以身相许!” 终于说出来了!明明只是试探而已,可为什么她再次垂下了眼帘,羞得不敢看他,好像真的要……以身相许,把自己托付给他似的。 死一般的静默…… 子鱼咬咬牙,向面无表情的慕容浚走过去,将螓首送到他的胸前,微微颤抖的素手从他敞开的衣襟处探进去,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轻轻抚摸着。 “子鱼姑娘请自重!”头上传来慕容浚冷冷的声音。子鱼不敢抬头望他,她怕只要望他一眼,便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你今日明明对我……产生了欲望。只要将军愿意,今夜子鱼就是将军的了。”她低低地道。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羞人的话来。 她把纤细的素指向他心脏的位置探去,想感受一下他跳动的心,可是尚未触及他的左胸,就被慕容浚用力抓住她的皓腕,将她不安份的柔荑从他衣袍里拉了出来。 “好痛!奕飞你轻点!”她吃痛,下意识地唤出了他的字。 慕容浚眼眸瞬间幽深如墨。 “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他手一动,把身前的子鱼狠狠推开。 子鱼不及提防,加上他的力气很大,一个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子鱼姑娘,本将只喜欢南宫芷情一个,请你不要再纠缠我!看在你为白虎关解去瘟疫立下大功的份上,今日的事我不计较,当作没有发生。可是,如果有第二次,就算你是情儿的闺中密友,我也不会客气。”慕容浚抛下狠话,大步跨出房门。 “奕飞……”子鱼只来得及看到在门口晃动了一下然后消失的袍角,然后听到“砰”的一声,旁边那间正房的房门被人用力关上。 当她听到他说“本将只喜欢南宫芷情一个”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就算他要怪她隐瞒身份,指责她和血魅在山里过了一夜,她还是要以南宫芷情的身份直接面对他。 可是戏才演了一半,误会还没厘清,他就甩下她离开了。这可怎么办? 子鱼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可是慕容浚所住的那间房已经熄了灯。她走过去,抬起手要敲门,可是想了想,还是放下手,看了漆黑的窗户一阵,她转身回了西苑。 房中的慕容浚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踏踏实实地睡去。 第二日,子鱼一大早起来,进了东苑。 慕容浚如常正在院子里练武。虽然看到了子鱼,可是他没有理会她,直到把一套拳法打完才停了下来。 “慕容将军。”子鱼拿了放在栏杆的巾帕,走上前想帮他擦汗,却不料他闪开,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去。 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子鱼连忙跟上去,正要走进屋子,突然门砰地关上,吃了闭门羹。 子鱼无奈,只好守在门口。他总不至于不出门吧。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慕容浚一身戎装走出来,看也不看子鱼,直接出了东苑。 “慕容将军,我有话和你说。”子鱼连忙追上去。可是他大步流星,即使她小跑着也追不上。 到了将军府门口,慕容浚上了白马,扬长而去。 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慕容浚想必是恼极了她,不听她的解释,甚至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她后悔了!她吃饱了没事干,竟然用**的方法来试探他,真是自找苦吃。 子鱼懊恼地看着慕容浚骑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闷闷地往军营里走去。 “子鱼!”有人在身边唤她。 子鱼好像没听到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身后那人追上来,又叫了几声,见她仍然没有反应,以为她出了事,抬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鲁伯!”子鱼抬眼向那人望去,突然哇地一声扑进鲁静的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十一章 真仪帝崩,太子即皇位 真仪二十三年冬,真仪帝突然病重,神医张仲之奉旨入宫,替真仪帝医治,可惜回天乏术。半个月后,真仪帝驾崩。凤悦城风波骤起,太子煜和皇子焱为皇位兄弟相争,甚至起了兵祸。 由于辰国军队一直没能突破白虎关,因此皇子焱得不到外援的帮助。杨忠私自训练的死士,又在一夜之间被一个叫忠义盟的组织和太子卫队联手斩杀于皇城之下。 当夜,盈贵妃、皇子焱和杨忠父子被捕,投入天牢。再经过半个月的搜捕,皇子焱的忠实余党被铲除的铲除,被下狱的下狱。凤悦城终于慢慢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三日后,太子登基,国号为“元真”,并下旨将第二年定为元真元年。 新皇登基后,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从吏部、刑部、兵部抽调十人,组成三司会审,专门调查八年前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的冤案。 第二道圣旨,任命上官云飞的独子上官鸣为兵马大元帅,到白虎关接任首将一职,领二十万兵马,对抗辰国大军的进攻。 第三道圣旨,将前朝丞相南宫亮和应天府知府南宫燕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并摘去南宫芷情“荣华公主”的头衔,贬为庶人。 这三道旨意,在朝廷中掀起了大波澜。满朝文武直觉朝廷中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无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即便是与当年之事无关的人,也自觉无法作壁上观,密切关注着整件事态的发展,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受到牵连。 当胡三冒死潜入白虎关,将京城的变故告知子鱼的时候,悦国和辰国的战事正如火如荼,处于最紧张的时刻。此时,慕容浚和秦斯宇已经在牧野进行了不下十场大战,两边实力不相伯仲,各有胜负,而伤兵也越来越多。(.好看的小说) 由于南宫亮和南宫燕凌都已入狱,“灵狐”被迫从地下转入更深的地下,如今,南宫芷情成为了他们唯一还自由的主子。 “圣女有什么安排?”胡三穿了一身小兵的服装,在西苑里等待着子鱼的答复。 “各地的‘灵狐’暂时不动,原本安排了什么任务继续完成就是了。至于凤悦城那边,一是派人时刻留意爹爹和大哥在天牢里的情况,小心在意,千万不要让歹人下了毒手;二是留意三司那边案件调查进展,一旦有突破,立时来报;三是让宫里的人谨慎行事,以安全为先,如果能探到新皇的口风自然是好,如果实在是探不到,也不要勉强为之。” “最重要的是,新皇一旦下了对爹爹和大哥不利的旨意,一定要即时将消息传出来,无论如何,首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哪怕是劫狱、劫法场也在所不惜!因为若是性命没了,将来能洗清冤屈又有什么用? 胡三道:“属下明白!只是这白虎关守备森严,属下进来一趟不易,而且此处远离凤悦城,消息通传花费时间过长。圣女是不是和我一起回凤悦城,以便营救主上和少主?” 离开吗?如今两国战争正酣,伤兵日多,她作为军医,本当救死扶伤。而且慕容浚在这里,她这一走,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还有鲁伯,战争一日未结束,他定然也是不愿意离开白虎关的。 “请圣女随我回凤悦城!”胡三突然跪下。如今,南宫芷情是“灵狐”的主心骨,她若继续留在白虎关实属不智。 子鱼低头沉吟片刻,抬眸之际似乎已经下了决定。 “我……”她话音刚起,便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断。 有人叩响了房门,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子鱼姑娘在不在,本将有话和你说。” 是慕容浚!子鱼看了胡三一眼,胡三迅速闪到后窗,悄无声息地越窗而出。 子鱼打开房门,只见慕容浚已经换了平常衣服,正负手背对房门而立,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听到子鱼开门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道:“今日是十五呢,正所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子鱼姑娘是否有雅兴和本将一起赏月?” 子鱼一愣,随即喜上心头。那日她在军营哭倒在鲁伯的怀里,被鲁伯问出了缘由。鲁伯苦口婆心劝了她很久,最终打消了她向慕容浚泄露身份的打算。 这三个多月来,慕容浚一直对她极为冷淡,如若不是公事,便不会自动找她,更是一步也未踏进过西苑。如今他主动邀她赏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子鱼披了一件披风,跟在慕容浚的身后出了西苑,在兰圃停了下来。 这里四周没有树,可以看到整片的天空。此时,天空中月朗星疏,皎洁的月华像一层轻纱覆盖着地上的万物。将军府里原本人就不多,加上军中军纪严明,守卫的士兵和负责勤务的小兵均已早早睡了,入了梦乡。夜深人静,天地之间只有慕容浚和子鱼相对而立。 子鱼痴痴地望着玉盘一样的圆月,心中泛起思乡之情。亲人身陷囹圄,而她却远在千里之外。 慕容浚没有望月,而是看着子鱼。她全身沐浴着淡淡的月光,微微仰起的小脸是那样专注,带着浓浓的忧思和愁绪。 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道:“子鱼姑娘,明日一早本将便要与新来的兵马大元帅交接兵权。从此,本将与姑娘后会无期,望姑娘保重!” 慕容浚的一番话将子鱼从独思中拉了出来,她诧异地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道:“慕容将军要离开?不说将军对辰国大军的情况了如指掌,只论阵前易将乃兵家大忌,将军应该留下,继续为国效力。” “这是皇上的旨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将帅更替的真理。在军中,不论缘由,下级无时无刻都要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是以军队才能万人同心、奋勇杀敌,取得最终的胜利。若是人人都质疑上级的命令,再强悍的军队都会变成一盘散沙。 “可是……”她原本想说上官鸣和慕容浚是可以并存的,可是话未出口便咽了回去。 即便淡泊如慕容浚,也有着其清高的一面。他并不需要靠军功来谋取功名利禄,他之所以愿意领兵对抗辰国大军,皆因之前的悦国并无良将,他才抛下家族生意,临危受命,征战沙场。 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既然有了新的兵马大元帅,他又何必屈居人下,非要留在白虎关呢。想必兵马大元帅上官鸣的想法也是一样。 “慕容将军今后要去哪里?回凤悦城吗?”子鱼问道。她很快也会跟胡三一起回凤悦城,那么她与他可以在凤悦城再见了。 慕容浚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暂时不会回凤悦城,我会去找情儿。” 子鱼心中感动,南宫亮已被罢免了丞相一职,被打入天牢,南宫芷情如今是钦犯之女,他应该避嫌的。他完全可以向太子说出一年之约,由此撇开与南宫家的牵连。 “慕容将军应该回凤悦城。我想南宫芷情很快就会回凤悦城的。”一旦她解了上官鸣身上的“啸月”和“清心”,就会立刻前往凤悦城。如无意外,她在白虎关只会比他多逗留几日而已。 “那么子鱼姑娘呢,是否会继续留在白虎关为伤兵医治?以子鱼姑娘一颗医者仁心,想必答案是肯定的。”慕容浚淡淡地道,脸上却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也不在意她是猜测还是肯定南宫芷情会回凤悦城。 “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有病人就去哪里吧。”其实她已经决定了,军中还有其他的军医为伤兵医治,而爹爹和大哥就只有她了。不论前路有多么迷茫,事情有多么难办,她都会竭尽所能,为爹爹和大哥求得一线生机。她终究还是要违背爹爹让她与慕容浚订亲的初衷,因为她不可能独善其身,抛下亲人和正义,与慕容浚逍遥江湖。 子鱼没有看到,慕容浚听了她的话,深邃幽暗的眼眸中闪动着不明的情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第二日,慕容浚一大早起来,带了一支小队,出了白虎关往东策马奔了三十余里,在一个叫英雄岗的地方与兵马大元帅上官鸣交接了兵权,然后遁去。 而上官鸣则领着十万兵马进入白虎关,命谢腾将这批兵马与原先的十万兵马重新编排,加紧训练。 上官鸣恢复了身份,有新皇撑腰,他的脸上已经不再需要戴着银面具。当他穿着一身黄金铠甲走上点将台的时候,意气风发,光彩夺目,子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尤其是当他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望向台下的子鱼时,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无可否认,他的丰采甚于慕容浚。 “鸣儿!” 子鱼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低呼,转头见鲁静迈步欲走出军医行列,连忙伸出手死死地拉住他,低声道:“鲁伯,时机未到,不要冲动!” 鲁静回过神来,几乎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敛眉,回到军医行列中。 不料这一幕,已经全部落入高台上的少年元帅眼中。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十二章 身份暴露,子鱼被要挟 当夜幕降临,子鱼走出军营回到将军府,经过东苑的时候,看到游英领着几个小兵正在打扫院子,还差人从府外运了一些花草过来,把原本简朴整洁的院子妆点得姹紫嫣红,热闹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子鱼默默地站在东苑门口看了一会儿,想到昨日这里还住着那个清雅淡泊的男子,如今却要换颜迎接新的主人,心中莫名地不快起来,郁闷地便要离开。不料她刚一转身,直直撞上一个人。 坚硬、冰冷的感觉!子鱼痛呼,后退一步,抬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铠甲的上官鸣,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有些好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子鱼摸了摸被撞痛的鼻子,心想他分明是有意的,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躲不开? 自从知道上官鸣被元真皇帝任命为兵马大元帅,执掌二十万兵马,驻守白虎关的那一刻起,子鱼就没打算让上官鸣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与他接触不过寥寥几次,而且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他的意图,她不能拿爹爹和大哥的性命去赌。 当下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子鱼见过上官元帅!子鱼告退!”说完,她直起身子,从上官鸣身侧经过,往西苑而去。 在擦身而过之际,耳边传来上官鸣的低语:“把妆卸了,今夜等着本帅。” 子鱼一惊,停住脚步,转头望向上官鸣,却见他已经抬步走进东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如果没有听错,他是什么意思?今夜要与“子鱼”秉烛夜谈,一叙燕南山之旧吗?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她进了西苑,唤冯小青送来热水,关好门窗,然后褪去身上的衣衫,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里。舒适的感觉顺着皮肤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轻叹一声,闭上了水眸。 满眼的荷花,在晨风中摇曳着…… 突然,耳边响起兵器相碰的清脆声、凄厉的惨叫声…… 场景一转,凤悦城的西市上,南宫亮和南宫燕凌身穿囚衣,跪在行刑台上,身后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刽子手。 “午时到,行刑!” 刽子手举起手中的大砍刀,用力一挥,顿时血花四溅…… “啊……”子鱼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在水里挣扎,脚一滑,整个身子沉到水里。有一刹那,她很想放弃,但想到正在天牢中吃苦的爹爹和大哥,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当脚掌碰到浴桶底部的时候,她用力一蹬,破水而出。顿时水花四溅,水珠哒哒地敲打在青砖地板上…… 子鱼用力喘了一口气,走出浴桶,穿好衣裳,坐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因为刚刚沐浴完,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双颊泛着粉嫩的红晕,一双水眸显得更加晶亮,若是仔细看,里面似乎荡漾着淡淡的风情,樱唇娇艳欲滴,好像在等着被谁采撷,半湿的青丝随意地垂在肩上,濡湿了亚麻色的棉裙……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以为看见了九天玄女。 突然,镜中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男子。子鱼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见上官鸣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嘴边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看上去也是刚刚沐浴过,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由于没有束腰带,素白的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没有了白日里的严肃,却多了一些魅惑。 子鱼偷偷瞄了一下房门,闩的好好的,可见并不是她忘了闩门,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这时,像是要回应她的疑问一般,东边的窗子咯吱咯吱摇动了起来,冷冷的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处灌进来,吹起了上官鸣的袍角。 子鱼心中暗叹,堂堂兵马大元帅怎么学宵小之辈的行径,不走大门,却跳窗进女子的房间。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知道会遭来怎样的诟病。 上官鸣却不在意她惊奇的目光,走上前来,用两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小脸微微仰起正对着他,随即皱起好看的浓眉,不快地道:“不是让你把妆卸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幅模样?” 子鱼心中警钟骤响,连忙别过脸去,摆脱他手指的控制,强装镇定地道:“子鱼蒲柳之姿,怎么入得了元帅的法眼。子鱼告退。”说完起身便走。 上官鸣快速地擒了她的皓腕,将她拉近身旁,嗤笑出声:“你要告退到哪里去?这里可是你的房间。” 子鱼深吸一口气,对上他深邃无波的眸子,正色道:“原来上官元帅还记得这是子鱼的房间,这么说该离开的不是我,而是元帅了!” 可惜上官鸣并没有如她所愿,轻易就离开她的房间,而是大笑道:“我若离开,你便少了一次谈判的机会。情儿,你确定真的要我离开吗?” 轰地一声,脑子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她定定地看着上官鸣。他叫她什么,情儿?顷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视线,不自然地道:“元帅叫错了吧,我是子鱼,不是南宫芷情!” “还以为南宫芷情是个孝女,没想到却是个自私的人,竟然可以不顾父兄的安危。既然如此,我离开就是了,不过,我一旦走出去了,你将来可不要哭着来求我!”上官鸣放开她的皓腕,毫不留恋地转身向房门走去。 “等一等。”子鱼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纠结地垂下眸子。她不知道,他刚刚的这一番话,是试探,还是他真的知道了此子鱼便是彼南宫芷情。她的心七上八下地,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背对着她的上官鸣见她迟迟不再出声,嘴角一勾,手向门闩伸了过去。他就不信她能硬起心肠,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 “请元帅等一等。”子鱼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他,然后缓缓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上官鸣的腰身,将柔嫩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只要元帅放过他们,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上官鸣身子一僵,转回身来将她推开,命令道:“去把妆卸了!只有南宫芷情才有资格跟我谈判。” 子鱼从衣箱盒里拿了一粒药丸,背对着上官鸣,将碾碎的药丸粉末涂在脸上,轻轻地揉搓……等她再次面对上官鸣的时候,子鱼已经不复存在,亭亭玉立站在房中的,正是“失踪”了数月之久、清丽脱俗的南宫芷情! 上官鸣看到南宫芷情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眸光闪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然而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重新换上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 “元帅想要什么?”南宫芷情问道。既然是要谈判,自然需要先弄清楚他的意图。 “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上官鸣反问,身子微微一动,很快地逼近南宫芷情,纤长的手指抚上她柔滑的脸颊,“我要你!” 南宫芷情看着那瞬间逼近放大的俊脸,以及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欲望,再也无法假装镇定,一张俏脸霎时间布满了红晕。这些诱人的红晕甚至蔓延到她白皙柔腻的颈子,一直往下…… “诱人的小东西!”上官鸣喟叹一声,铁臂一伸,将南宫芷情柔软香甜的身子锁进他的怀抱。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多渴望这副美好的身子!要不是她故弄玄虚,装扮成医女子鱼,他早就找到她了,也不至于浪费了几个月的光阴。 “情儿!” “嗯,等一等。”南宫芷情仰起头看向他,见他低头欲吻下来,连忙用柔荑挡住他的唇。此时若不把事情讲清楚,她怕手中再无筹码和他谈判。 上官鸣明白她的心思,停下动作,等着…… 南宫芷情轻轻咬了咬下唇,知道该来的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既然拒绝不了,就只能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 “请元帅放过我爹爹和大哥。” “从小,你一直叫我‘鸣哥哥’,如今却生疏到叫我‘元帅’了。”上官鸣抓住她话中的称呼做起文章来。 “我若是再叫你‘鸣哥哥’,要是被你的属下听到了,你如何立威?”南宫芷情一口拒绝。如果什么都答应他,自己还有什么筹码可以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 “我不需要靠这个立威,同样我也不需要拿南宫亮和南宫燕凌的性命来换你的身子。因为……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上官鸣凑近她的耳边,将温热的气息吹到她的耳里,邪气地低语道,“难道你忘了访华寺外那销魂的一夜了?!” 南宫芷情的小脸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以期让自己更加清醒。血从咬破的伤口中流了出来,殷红的唇瓣在苍白小脸的映衬下,红的吓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今夜我就离开白虎关,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救爹爹和大哥!”南宫芷情狠狠推开他,满脸决然地向门口走去。 “是吗?就是不知道是你的马快,还是我的飞鸽传书快。如果我要他们两个人的命,想必皇上不会不卖我这个人情!”上官鸣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冷冷地道。 第十三章 斗智斗勇,求助秦瀚宇 “三司会审的判决没下,你就要草菅人命了吗?再说皇上刚登基,政局未稳,他会任由你胡闹?”南宫芷情停下脚步,回头直直地盯着他。 “哼!”上官鸣唇边溢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些年皇上心里的仇恨会比我少?需要立威的人不是我,是他!你扪心自问,有什么比拿前朝丞相来杀鸡儆猴的效果更好?三司会审不过是走走过场,此案的定论早就在皇上心中了。” 南宫芷情心中一凛,若真如此的话,要替爹爹翻案就难上加难了。 “这些年,我爹爹和大哥为朝廷、为百姓做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值得称颂?杀了他们,皇上如何堵得住这天下人悠悠众口?” “可是做错就是做错了,再如何粉饰太平也无济于事,弥补不了的。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 他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再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清明。好吧,就让事实来证明一切。如今首要的是要保全爹爹和大哥的性命,她该怎么做? 南宫芷情低头沉思片刻,心中暗暗叹气,看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虽然她知道,只要一说出来,南宫芷情与上官鸣定然恩断情绝。 她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道:“上官鸣,我和你做一个交易。我用‘啸月’和‘清心’的解药换爹爹和大哥的命!” 上官鸣骤然眯起眼睛,随即笑了起来,“情儿,为什么你总是拿已经失去了效用的条件来和我交换?‘啸月’的解药是神医张仲之研制出来的,你手里有,他也有,而且他就在京城,被皇上控制着。你说我需要舍易求难,拿两条人命来跟你做交易、换解药?” 南宫芷情对着他嫣然一笑,淡淡地道:“没错,解药是师父研制出来的,我有,他自然也有。不过,他没有药引,我有!没有药引,你身上的毒只能暂时被压制,一辈子都需要依靠解药,而且你的身体会因为‘啸月’的侵蚀越来越弱。[]只有我身上的药引可以帮你彻底摆脱‘啸月’的控制。” 眸光瞬间深沉如墨,上官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信不信由你。”南宫芷情收了笑容,转身就要打开房门。身后一阵风吹到,下一刻,她跌入上官鸣冰冷的怀中,背部紧紧地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上官鸣的薄唇啃舐着她的耳垂,吐出比千年冰雪还要冰冷的话语,堪堪地钻入她的耳中。 “一命换一命,解药换南宫燕凌的性命,至于南宫亮,我可以把他的命留到三司会审之后。” “好,成交!”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她能够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了。 “成交!现在,我要先收点利息。”上官鸣大手一挥,扯开她的腰带,然后直直探入她的衣衫中,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游走着。 冰冷的感觉在他的手触到她的肌肤时,像电流一般串向她的四肢。她紧张地缩起身子,心里很明白这件事迟早要来,拒绝只会激怒他。但是要她欣然接受他的侵犯,她做不到! 仿佛感觉到她的抗拒,上官鸣嗤笑一声,弯腰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把她扔在床榻上,然后快速地撕碎她身上的衣裙,又把自己身上的衣袍褪掉,重重地压了上去。 南宫芷情在他压下来的那一瞬间闭上了水眸,双腿并拢,绷紧了身子。 天啊!她的身子还是和他记忆中的那样美好!仅仅只是肌肤相贴,上官鸣已经兴奋的不能自已,整个身体叫嚣着,只想要她。 他用膝盖顶开南宫芷情的腿,挤了进去,将坚挺的分身抵在她的花园口,正要挺腰冲进去,却被她从眼角滑落的泪珠逼得硬是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皱着眉头看着她越来越多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拭去她脸上晶莹的眼泪。 他再次俯下身来,这次却是换了唇,温柔地吻过她长如蝶翼的睫毛,吻过她眼角咸咸的泪水,吻过她挺翘的琼鼻,吻过她殷红如血的樱唇,一路向下…… 他极力挑逗起她的情欲,他不要独角戏,要她和他一起起舞,一起享受这人间至快乐的事! 他吻得她全身酥软,莹白的肌肤上泛起大片大片的红晕…… 上官鸣看着身下已然情动的娇羞美人,薄唇再次吸吮着她玲珑的耳垂,蛊惑地道:“情儿,把你交给我!” 南宫芷情迷迷糊糊之间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状,上官鸣欣喜若狂,抬起她雪白的大腿盘上他的腰,然后将坚挺的分身抵在湿漉漉的花园口,腰身一挺冲了进去,随即在她身上驰骋起来…… 迷乱的一夜,最终以南宫芷情的昏迷告终。 第二日,上官鸣精神抖擞地从西苑出来,直接去了军营阅兵,而南宫芷情则一直昏睡到午时才悠悠醒来。 她蹙起秀眉,看着全身上下那几十个吻痕,想起昨夜上官鸣是多么疯狂地要了她一夜。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她的心刺痛,为了她失去的纯洁,还有附带的一生幸福。 接连十几夜,上官鸣都是在西苑过夜,东苑作为历代守关将军的住所成为了虚设。虽然已近深冬,外面寒风凛冽,西苑里却夜夜春风。 说来奇怪,自从上官鸣到了白虎关,他没有急着立威,反而是命令谢腾抓紧时间练兵。而辰国那边也一直按兵不动,连以往常有的关前挑衅也没有了。上官鸣不在的时候,南宫芷情偶尔想起这件事来,困惑不解。 上官鸣倒是遵守承诺,“灵狐”从凤悦城传来消息,南宫燕凌已经离开天牢,被软禁在南宫相府,南宫亮虽然继续坐牢,可是没有遭受到为难。经过打点,御寒的衣物和棉被送了进去,日常的饭菜虽然简陋,也比其他犯人要好。南宫亮虽然消瘦了许多,但精神还不错。 由于南宫燕凌已经出狱,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但是统领“灵狐”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南宫芷情并不需要急着回凤悦城。 其实她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因为上官鸣对她的身体已经上了瘾,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而且,为了保险,南宫芷情还没有替上官鸣解毒,她说服上官鸣与她定了一个附加协议,那就是将解毒的时间定在了回到凤悦城之后。但签订附加协议的代价就是她必须不断支付利息,直到解了上官鸣身上的毒为止。 因此,为了继续掩饰身份,白天,她是子鱼,可不再是军医。夜晚,她是南宫芷情,是上官鸣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 由于上官鸣夜夜到西苑来,胡三要在将军府里走动越来越危险。那一次他冒险潜入西苑,将南宫燕凌出狱的消息禀报给南宫芷情的时候,差一点就被上官鸣撞破。此后,他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渐渐地少了。 这一日,“子鱼”穿了厚厚的棉衣裙,披了厚厚的披风,坐在西苑的凉亭里赏雪。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西苑了,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就安排小青子做。 不是她懒,而是上官鸣夜夜宿在西苑,即便再密不透风的墙,也挡不住风言风语的散播。她成为上官鸣禁脔之事,恐怕早就已经在白虎关里传开了。何况她当初到白虎关的初衷是为了慕容浚和替伤兵医治,如今这两个原因都已经不存在了,她待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这不代表她会乖乖地受制于他。此时,望着漫天飘雪,她有了主意。 “胡三,出来吧。” 树上的人一怔,连忙跳下树来,带落了树上许多积雪。他的棉袍上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可想而知他在树上待了不短的时间。 “子鱼”走过去伸出柔荑,替他扫去肩上的积雪,淡淡地道:“天气冷,要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不需要日日过来守着。” 胡三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她受的委屈,他全部看在眼里,可是一点也帮不上忙。他很想带她走,可是她不愿意。 由于担心他冲动,加上天寒地冻,南宫芷情已经不再让他晚上守在外面。可是白天等上官鸣去了军营,胡三就潜入西苑,藏在树上,她不唤他,他就一直待到上官鸣回府前方才离去。 此刻,她靠近胡三,一边继续扫着他棉袍上的雪,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胡三,你替我把这封信送到关外辰国军营去,当面交给秦瀚宇。如果途中有意外,就毁掉,切记!” 她的手抚向胡三的衣袖,衣袖微微一动,她手中的蜡丸被胡三不动声色地收进了袖中。 “他回来了!”胡三匆匆低声道,一个闪身跃出西苑的围墙,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子鱼”淡笑,站在雪中不动,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然后痴痴地看着掌心的雪花融化成水。身后传来靴子踩在积雪上吱吱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站在这里不冷么?”上官鸣将她拥入怀中。 “冷,可是元帅的盔甲更冷!”她淡淡地道,从他的怀里出来,转身主动拉着他的手,“你今日这么早就处理完军务了?” 他果然还是太闲了!等胡三把信送到辰国军营,看他还有没有闲心夜夜“欺负”她! 第十四章 爱到深处,默默守着你 夜深了,一个黑影偷偷潜出白虎关,直奔三十里外的辰国军营。一路上,他没有遇到阻拦,就连老天也出手帮他,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在他出关不久就停了。 他一路踏雪而行,终于赶在下半夜的时候顺利来到了辰国军营驻地,并且悄无声息地躲过了哨兵,潜进了帅帐。 帅帐里静的可怕。胡三暗叫不好,正要逃走。突然身边好似多了一个人,胡三不及细想,一拳击出,用了十分的力气,可是一击落空,招式变老。胡三还未来得及将拳头收回,手腕上的命脉已经被人死死地制住,他不敢再动。 灯火突然亮了起来,帅帐里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宽敞的帅帐里多了两个人。一人身穿蓝袍,器宇轩昂,坐在帐中唯一的大帅椅上,脸色平静,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胡三这个不速之客。而另一个人则无声无息地站在胡三的身边。 胡三大骇,定睛一看,制住他的人身穿一身妖艳的红衣,脸蒙巾帕,只露出一双妖娆的眼睛,一双白皙的手正死死地扣在他手腕的命脉上。 胡三自认武功不低,江湖之中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人不多,可眼前这人的武功明显更胜他一筹。要是他知道此人正是血魅,是那个把他迷晕,扔到歌姬翠依床榻上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是何人?闯入本帅的帅帐有何意图?”上方坐着的蓝衣男子开口问道。 胡三试探地问道:“你是秦瀚宇?辰国的主帅?” “看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秦瀚宇朗声道,“说吧,是刺探军情还是刺杀本帅?” 胡三连忙否认指控,并将来意说了出来:“我既不是来刺探军情,也不是来刺杀元帅的。我是来替我家小姐送信给元帅的。” “你家小姐?”秦瀚宇疑惑地问道。虽然在月亮城的时候,平日里不乏春心萌动的少女偷偷送他情书、信物,但是此时正值两国大战,又是在人烟稀少的边关,怎么会有女子遣人送书信给他。 那红衣男子一听,却开心地笑了出来:“原来是情儿让你送信过来。信在哪里?” 此言一出,秦瀚宇也笑了。 “原来你是南宫小姐的家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秦瀚宇。” 胡三却是一愣,仔细打量着身边的血魅。原来这个人不但认识南宫芷情,而且还认识自己。照理,“灵狐”的人最擅长情报收集,见过的人不会轻易忘记,尤其是武功如此高强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血魅见他一脸疑惑,再次轻笑起来,提醒他:“胡三,还满意南宫大人府上的歌姬吗?” 胡三一脸震惊。他,竟然就是那个让自己不知不觉败得一塌糊涂的人,是自己引以为耻、一直心心念念要寻找的仇人。 血魅不理会他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问道:“胡三,情儿的信呢?” 此时受制于人,又有使命在身,胡三只好从身上拿出蜡丸,不情愿地交给血魅。 血魅一手接过蜡丸,捏碎,然后展开南宫芷情的亲笔书信。他看着信中的内容,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他放开胡三,将信递给秦瀚宇。 秦瀚宇看了看信中的内容,也不禁笑了起来。 “胡三,你回去告诉南宫小姐,本帅会满足她的要求。” 胡三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望向那个邪魅的红衣男子。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他想找自己报仇吗?看得出胡三是个血性又有骨气的男子,受了那样的戏弄,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血魅轻笑道:“你回去问你家小姐,她知道我是谁!” 南宫芷情知道他是谁?胡三更加吃惊,他不再追问,转身出了帅帐,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之中。(.无弹窗广告) 帅帐里那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相视而立。 秦瀚宇道:“看来,你的情儿过的不是很好,否则不会让我用计把上官鸣引出白虎关。” “那你又同意帮她?”血魅丝毫不在意他的调侃。 “我收到朝中的线报,太子很快就要来督军了。我们已经休息的够久了,正好可以给太子看看,我们是怎样打这场战的。” 血魅思忖了片刻,道:“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做。不过……” 秦瀚宇明白他的心思,不待他说完,插话道:“你放心,我不会伤他的。还有,如果你牵挂她,就去看看她吧!” 血魅不语,很快地闪身出了帅帐…… 翌日黄昏,上官鸣忙完军务,从军营回到西苑,将坐在凉亭中的子鱼带回屋中。她是越来越喜欢坐在凉亭里赏雪了,一坐就是一整天,即便是身上凉透了也不管。 上官鸣脱下身上的铠甲,返身抱紧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 “情儿,我明日就要出关迎战秦瀚宇了,可能会在关外逗留一段时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让我担心。” “我会的。”南宫芷情莞尔一笑。秦瀚宇真是神速,这么快就找到把他引出白虎关的方法了。 上官鸣却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全,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开始微微刺痛起来。 他一手扯开她的衣衫,将冰冷的大手伸进她温暖的怀里,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她柔嫩的肌肤,让她在他的手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盛放着…… 直到他觉得时机已到,弯腰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随即压了上去,与她合二为一。 红绡帐暖,鸳鸯交颈,又是旖旎美妙的一夜…… 没有人知道,一个红衣男子从三十里外的辰国军营里狂奔而来,偷偷潜进白虎关,却什么也不做,只默默地坐在将军府西苑屋外的凉亭里,守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泛白方才离开。 冬日的清晨再一次来临,外面寒风凌冽,可是紧闭的屋中却温暖有如春天。 南宫芷情一大早就醒了,看着在床榻边穿衣的上官鸣,掀开锦被赤脚走下床榻。她伸出白皙的柔荑,接过上官鸣手里的腰带,帮他束上,又拿了黄金铠甲,帮他穿上。 上官鸣默默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 “情儿!” “嗯。”南宫芷情淡淡地应道,却没有放慢手下的动作,继续替他系着铠甲上的带子。 他注视着她的水眸,认真地道:“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人,所以,永远不要背叛我!” 南宫芷情一怔,停了手上的动作,但很快又继续系着带子。 “我知道。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等着你!” 上官鸣薄唇溢出浓浓的笑意,弯腰将她抱回床榻,替她盖上锦被,然后邪魅地吻上她的樱唇。 “我还没娶你,决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等我回来!” 上官鸣说完,转身出了西苑。他带着五万精兵出了白虎关,直奔十五里外的羲和战场,赴秦瀚宇的挑战。 一个时辰后,补完眠的子鱼走出西苑,抬头望了望天色,又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此时,飞雪已经悄悄地停了,暖阳照在凉亭的琉璃瓦上,反射着五彩的光芒。院子里的积雪也已经被人早早地扫干净了。一个青衣男子正抱剑伫立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子鱼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正是那个叫“莫离”的男子。他也来了白虎关? 莫离走上前来,躬身行礼:“莫离见过少夫人。” 子鱼淡笑:“有礼!莫公子是什么时候到白虎关的?” 莫离道:“属下是跟少主一起到白虎关的。只是属下一直有任务在身,所以没能来亲自拜见少夫人。少主今日离开之时,吩咐属下保护少夫人的安全。所以,在少主回来之前,少夫人待在将军府,属下便会一直守在将军府,如果少夫人觉得闷,要在白虎关里四处逛逛,属下会寸步不离陪在少夫人身边。” 这么说,他是上官鸣派来监视她的了。 子鱼扫了一眼凉亭旁那棵大树光秃秃的树枝,径直走到凉亭里坐了。莫离也不说话,默默地走过来,在她身旁约莫四五尺的地方站着。 不一会儿,冯小青送了炭炉和早膳过来。他看了看一旁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莫离,赶紧又去厨房里拿了一份早膳送过来。 用过早膳,子鱼让小青子去屋中拿了医书过来,也不理会木人一般的莫离,聚精会神地看起了医书,一直看到日头到了头顶,才放下手中的书,转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和肩膀。 此时,她仿佛才想起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莫离,吃惊地道:“莫公子,你还在这里?我看书看得入神了,竟然把莫公子忘记了。真是对不起了!” 莫离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分明是有意忽视他的,却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烂借口。好吧,他确实曾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让她小小地报复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好男不与女斗!他堂堂白虎堂堂主不与她计较,也计较不来,谁让她是少主的女人,而且还是他莫某人多事坐实了她少夫人的身份。 第十五章 不是不爱,未到深爱吧 这个冬天,是这些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气温很低,景色也很萧瑟。(.好看的小说)下雪的时候,将军府里银装素裹,不下雪的时候,将军府里便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可看。南宫芷情是一只失去了自由的小鸟,可是身子被禁锢在白虎关,她的心却飞向了四季如春的江南,那里是她最渴望去到的地方。 上官鸣不在白虎关的日子是轻松惬意的,南宫芷情照例不出将军府,但也不再仅仅待在西苑那方寸之间里。这些日子,她走遍了整个将军府,前院后院,花厅厨房……没有一处有遗漏。 而莫离“取代”了胡三,白天与她寸步不离,夜晚虽然睡在正房旁边的偏房里,却警醒得很。 有一次,南宫芷情有意试探他,故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惊叫一声。只不过是“滴答”一个倾俄,叫声未落,莫离就已经撞开她的房门,挺剑扫视着房中的一切。幸好南宫芷情眼疾手快,在他撞开房门的一瞬间用锦被盖住了自己的身体,继而用做了噩梦为理由打发了他。 但是,南宫芷情已经知道,要从他的手里逃脱可不是一件易事。 于是,日复一日,南宫芷情或在西苑里看医书,或在将军府里散步,她不刻意去打听战事的情况,莫离也不曾说起,至于胡三,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露面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有她必须知道的,一定会有人把消息传给她。只是南宫芷情没有想到,第一个来传消息的是有一个来月未曾见过面的鲁伯。 当下,南宫芷情不理会莫离一脸的阴沉,把鲁伯迎进西苑正屋,然后当着莫离的面把门关上了,大大方方地把莫离关在了门外面。 南宫芷情施了一礼,问道:“鲁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鲁静还了一礼,不敢大意,低声道:“元帅的事,南宫小姐知道了吗?” 南宫芷情疑惑地问道:“元帅发生了什么事?” “元帅被困在了羲和战场的小清山,已经有五日了。[.超多好看小说]” “五日了?怎么回事?”南宫芷情吃了一惊。 “听说是辰国太子秦浩宇带了一个异族国师过来,在小清山上布了一个百花阵,把元帅引了进去,然后将他困在阵中,至今已有五日,恐怕已经水尽粮绝,情况十分危急。” 南宫芷情心中一颤,连忙问道:“鲁伯,谢将军那边没有去支援吗?” 鲁伯问答道:“有,谢腾派了一万兵马过去,可是被秦瀚宇的大军挡在了外面,根本进不去。”否则他也不会到将军府来找南宫芷情商量。 “那阵里的情况呢?” “那百花阵中烟雾弥漫,从阵外看不真切,只能看个大概。我相信鸣儿……元帅不会轻易放弃。可是,没有水和粮食,再坚强的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元帅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他!鲁伯,你别急,让我想想。”南宫芷情在房中缓缓走着,低头沉思起来。秦瀚宇是按照自己信中的意思将上官鸣引出白虎关的,自己也在信中请他手下留情。没想到秦浩宇牵扯了进来,还出现了一个异族国师。 “鲁伯,你知道这百花阵如何破解吗?” 鲁静露出无奈的神情,道:“我是第一次见百花阵,如今只知道这阵依山而设,形状有些似牡丹花,一瓣扣着一瓣,最中间是太极图案,是兵力最集中的地方。我军被分割成几块,鸣儿……元帅应该就在两极中的其中一极。至于解法,由于这阵太过诡异,除了兵法,似乎还掺杂着异族的法术在内,所以我一时之间也参不透其中的奥妙,想不到应该如何破解。” 南宫芷情不禁愁上眉梢。(.无弹窗广告)如果此阵连鲁伯都破解不了,那么就只有布阵之人知道破阵之法了。对于训练有素的将士来说,五日虽长,但并非不可坚持,可是这日子一长,在无粮食无饮水的情况下,军队的战斗力会一日一日地急剧衰退,到连主帅也坚持不了的时候,那就败局定矣。 如果不能突围,就只能先送粮食和饮水进去,可是外围有秦瀚宇的大军拦着。难道要胡三再送一封书信过去? 不行!辰国太子秦浩宇督军,而百花阵又是秦浩宇请来的人布下的,秦瀚宇却是在外围护阵,可见这局势还不是秦瀚宇一个人能把控的。 别着急,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南宫芷情突然眼睛一亮,问道:“鲁伯,小清山附近的地势如何?” 鲁静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年代的地图,铺在桌上。 “你看,这里是白虎关,这里是九龙山脉,在两者之间这一片丘陵地带就是羲和战场。”他指着地图上一处不大的山丘道,“小清山在这里。它的四周是一片低洼的河谷,如今是冬季,水少,河床接近干涸,再远一点是一些小山丘。” “这里呢?”南宫芷情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认真听鲁静的介绍,白皙的素指突然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标志。 鲁静看了看,道:“这是一处断崖。这里是九龙山脉的其中一段,山峦延伸到这里之后突然就断了,形成了一处断崖,断崖下面是河谷,是羲和战场一带水流最为湍急的地方。” “这处断崖离小清山有多远?”南宫芷情又问。 鲁静想了想,“这处断崖在小清山的西北边,大概有四五里的样子。” 南宫芷情心中有了打算,但是可不可行还要配合天时地利人和。 “鲁伯,我有一个想法。”南宫芷情找来文房四宝,用笔在一张宣纸上轻轻地勾画着。 鲁静认真地看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小姐聪慧过人,若为男子,定然是将帅之才。” 南宫芷情脸一红,摆手道:“鲁伯过奖了。情儿被‘关’在相府的那几年,除了医书,看的最多就是《上官兵法》,虽然常常看不懂,但还是硬记下了一些兵法阵式。如果鲁伯要赞我,那也是因为这本书的功劳。” 鲁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旁人看了这本书,只会死搬硬套,可是小姐会因地制宜、灵活应用。这才是真正的兵法。” 南宫芷情打开房门,望了一眼一动不动站在房外的莫离,没有理他,而是唤来了冯小青。 “小青子,去请谢腾将军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是关于元帅的。” 一旁的莫离听了,眸光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不在意似的。 南宫芷情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回屋中,随手掩上了门。她看得出,莫离明明知道上官鸣被困,却不提一个字,此时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罢,既然他“不在意”,那么她就当他真的不在意好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冯小青轻轻叩响了房门,将谢腾将军迎了进来。 谢腾将军已经很久没见过子鱼了,见房中除了她,还有鲁静,略略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当初她为军营瘟疫找到解毒方法,而解救上官鸣之事又一直无头绪,以他堂堂四品将军的身份,他是不会屈尊来西苑见她的。 “谢将军请坐!”南宫芷情起身拂了一礼,并示意小青子去泡香茶。 鲁静也站起来拱了拱手。 “子鱼姑娘有礼!”谢腾抱拳,向南宫芷情和鲁静很随意地还了一礼。可是等到他听了南宫芷情和鲁静的计划,眼睛一亮,脸上的不屑被恭敬取代了。他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点头,对南宫芷情和鲁静佩服得五体投地。 “子鱼姑娘、鲁伯,本将这就去安排。”谢腾兴奋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二人行了一礼,然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将军府,安排行动去了。 鲁静随后也离开了将军府,回了军营,去准备行动要用的东西。 南宫芷情留在屋中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拉开房门出到院子里。 莫离还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样子不曾离开过。 南宫芷情觉得好笑,这么一个忠心耿耿、死板至极的属下,上官鸣是从哪里找来的? “莫离!” “少夫人有何吩咐?”莫离动作不变,依旧是抱着剑,稳稳地站在那里。 南宫芷情对他莞尔一笑,“随我来!”然后径直走到凉亭中的石桌前坐下。 莫离跟在了后面,进了凉亭,在离她四五尺的地方站定。 “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少夫人有话直说就是了。” 南宫芷情扫了一眼莫离,见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今夜我要去羲和战场救上官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莫离淡淡地道:“少主给我的命令是,在他回来之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确保你的安全。既然你要冒险出关,我自然也得跟着。” 嘴硬的家伙!南宫芷情心中暗笑,他明明很担心上官鸣,很想救他出百花阵,却也表现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别人把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他还要装出遵命行事的做派。 “少夫人,你爱少主吗?”莫离突然开头问道。 这突兀的提问让南宫芷情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中。 爱?还是不爱?不是不爱,只是尚未到深爱吧! 第十六章 百花阵破,芷情被掳走 南宫芷情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离,干脆不理会他的提问。 “胡三,你出来吧。” 一眨眼的工夫,胡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跪在了南宫芷情的面前。 “圣……小姐,有何吩咐?”胡三顾忌站在一旁的莫离,瞬间改了对她的称呼。 “起来吧,胡三你陪我坐一会儿。” “是!”胡三应了,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南宫芷情不再看莫离,将眸光转向身边的胡三,问道:“我明天会出关,到十五里外的羲和战场去。胡三,你会陪我去吗?” 胡三觉得奇怪,扫了一眼莫离。在这些日子里,这个整天板着脸、面无一丝表情的莫离把他份内之事全部抢过去做了,弄得他每日清闲无比,却又不敢离开白虎关。这陪圣女出关的事,他怎么不抢着做了? 胡三斩钉截铁地道:“属下的职责本来就是要保护小姐的安全,小姐要到凶险的关外战场去,属下当然要一起去,以确保小姐的安全。” “很好!那你今日准备一下,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关。还有,你帮我找一部瑶琴带上,明日要用。”南宫芷情吩咐完,挥挥手让胡三退下了。 胡三飞快地离去了。 “到时有胡三保护我,有机会的话,你去帮他。”南宫芷情说完,起身回屋,把莫离一个人留在了凉亭里。 当夜,将近三更,南宫芷情依旧化妆成“子鱼”,跟随着谢腾率领的三万余人乘着夜色出了白虎关,直奔羲和战场。还有五里将到小清山的时候,三万大军分成了三队,一支一万人的队伍,在鲁静的带领下,背着背囊,绕过小清山,直奔断崖。一支两万人的队伍,在谢腾的带领下,直奔小清山。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包括胡三和莫离,则护送子鱼去了距离小清山一里多的一个小山丘。 到了山丘之上,子鱼让胡三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将瑶琴放置在上面,又找了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充当石凳。子鱼坐在临时的石凳上,除了哨兵和探子,其余人则席地而坐,一起静静地等待着行动的那一刻到来。 没有月光的夜晚,夜风凌冽,吹起了子鱼的万千青丝。子鱼仔细辩了一下风向,是西北风,心中大喜。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断崖方向升起了信号。看来鲁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点火!”一声令下,山丘上早就准备好的柴垛被点燃了,火借风势,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映红了整个小山丘。 子鱼借着火光,素手轻扬,指尖落在琴弦上。悠扬的琴声从她的指下流淌出来,在寂静深幽的夜里,显得无比的清晰。她弹的正是悦国边关将士耳熟能详的《黄沙曲》。 当乐曲响起的时候,百花阵里外的辰国大军以及被困在阵中的悦国将士都被惊醒了,其中自然也有上官鸣。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南宫芷情,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那是真实的琴声,而且是南宫芷情弹奏出来的《黄沙曲》。 他仔细听了听,发觉琴声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而且距离很近。他悄悄召来手下的一个将领,吩咐了几句。然后从身上取出寒玉箫,放在唇边,吹出《黄沙曲》,与琴声相和。 就在所有人被琴箫相和深深吸引住的时候,无数只“大鸟”借着夜色的掩护,划过夜空,向着小清山的方向滑翔而来。 另一支两万人的队伍,也悄悄地向小清山靠近,围住秦瀚宇的守军。只待山上的悦国士兵发起突围,他们立即响应,里应外合,夹击秦瀚宇和秦浩宇的军队。 当“鸟群”飞到百花阵上空的时候,南宫芷情突然转了琴音,弹奏起《十面埋伏》。此时,早已从琴音中得到提示的悦国军队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当辰国士兵为这琴音的突然转变迷惑不解的时候,令他们更加惊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从空中掉下许多燃烧弹,这些燃烧弹点着了百花阵中的一片片花瓣。在火光的映衬下,百花阵就像一朵盛放的妖艳牡丹。接着,漫天箭雨,直直向着阵中那些身穿白衣的异族人射去。随着异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百花阵溃破,异象消失。阵中的辰国士兵顿时慌乱起来,四处逃窜。 上官鸣乘机领着悦国将士奋勇杀敌、历时一个时辰,终于杀出重围,与在阵外发起攻击的谢腾队伍回合在了一起,然后直奔南宫芷情所在的小山丘。 上到小山丘,眼前的景象让上官鸣和谢腾等人大吃一惊。只见小山丘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悦国士兵,上前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探了探脉搏,幸好都还活着,似乎是因为吸入迷烟而昏迷过去的。 上官鸣心慌意乱地在小山丘上四处查看,却没有找到南宫芷情,甚至连她的瑶琴也失踪了。在一块大石头的旁边,上官鸣发现了胡三和莫离,他二人和那些士兵一样昏迷不醒。 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抢先来到小山丘上,用迷烟将所有人迷晕,但却未下杀手,只独独掳走了南宫芷情,并带走了她的琴。 是谁带走了南宫芷情?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报复南宫芷情用琴声扰乱了百花阵,还是另有所图? 突然,半空中响起一声强弩破空而来的尖锐声。 “元帅小心!”身后的谢腾大叫一声,提醒上官鸣。 上官鸣将身子轻轻一扭,闪过了那支从远处射来的弩箭。看样子发射弩箭的人离小山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弩箭一击不中,顿成强弩之末,跌在草地上。 一个士兵小跑着过去,拾起弩箭,恭恭敬敬地捧到上官鸣的面前。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上官鸣看到那支弩箭的箭尾绑着一块白布。他解下白布展开,看到白布上写了一些字。 “快拿火把过来!”上官鸣命令道。 “是!”那士兵跑到火堆处,拿来一支正在燃烧的木头,举到上官鸣的面前。 借着火光,上官鸣看清楚白布上的字,脸上瞬间煞白,然后抑制不住地升腾起怒气。他紧紧地抓住白布,双手握成拳头,青筋迸出,咯吱作响。 原来白布上清晰地写着:三日后,落花溪,迷魂阵。阵破,送回美人;阵不破,元帅留命。 竟然敢掳走他的女人,还拿她来威胁他!上官鸣皱紧眉头,熊熊怒火在心中越烧越烈:“南宫芷情,你这个笨女人,不待在白虎关,却跑到这里来给我找麻烦!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上官鸣命人用清水将胡三、莫离和那一千余士兵泼醒,然后命令所有将士回白虎关。 经过一夜的大战,将士们都有些疲倦了,尤其是被围困在百花阵中几日几夜的将士,以及小山丘上被迷晕的一千余人。他们虽然醒来了,可是全身发软,用不到力,除了少数的几个可以自己行走外。其余的都是要别人搀扶着。 胡三醒来发现南宫芷情失踪,说什么也不愿意回白虎关,要留下来寻找南宫芷情,可是被上官鸣命人强押了回去。虽然上官鸣不在乎,可胡三毕竟是南宫芷情的护卫,看在她的面上,上官鸣不想他白白去送死。 此时,在离小山丘几里外的山间小道上,一支骑兵队伍正在摸黑前行。在队伍中的一匹马上,昏迷的南宫芷情正靠坐在一个红衣男子的怀中。那男子带着几分怜惜的表情看着“子鱼”,轻轻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刚才他尾随太子秦浩宇和国师一起去到小山丘,及时阻止了秦浩宇,那么南宫芷情早就被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太子杀死了。 她太聪明,她的聪明解决了很多难题,可也差点为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秦浩宇原本对小清山一役志在必得,势要擒了上官鸣这个兵马大元帅,逼刚刚登基的元真帝投降,割地赔款。没想到好梦一夜破灭,以为毫无破绽的百花阵却被一个不懂兵法的女子加上一首《黄沙曲》破解了。 眼看大势已去,秦浩宇索性丢下百花阵不管,让秦瀚宇去应付悦国的军队,他自己则带了那个异族国师和一小队人马摸上小山丘,用迷烟将所有人迷晕,然后找到那个弹琴的白衣女子。 要不是血魅发现了秦浩宇的举动,觉得不妥,悄悄跟了过来,并且在秦浩宇举剑刺向南宫芷情的时候及时阻止,她恐怕已经香消玉殒、魂归故国了。此时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他还有些后怕,不由地搂紧了怀中沉睡的女子。 他爱她,即便一腔深情付诸流水,不能得到她的回报,可是他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护她,直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守护自己最在乎的人,哪怕要躲在一边喝着苦酒,也要笑着看她幸福地生活下去。 第十七章 故布疑阵,爆惊天秘密(1) 落花溪。气温怡人,繁花似锦。这里完全没有西苑的萧瑟。 淡淡的花香、潺潺的流水声,双重的感官享受让南宫芷情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世界。如果她不是在梦境中,那么她就是睡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得冬天已经悄悄远去,春天重回了人间。 “情儿,你醒了?”秦斯宇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一边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一边将火热的吻印在她的青丝上。 南宫芷情听出是他,没有回头,继续呆呆地望着木屋前那条清澈的小溪,以及小溪两边开满了花的姚木槿。雪白的花朵层层叠叠,好像天上的云彩,风一吹,无数的花瓣离开枝头,随风飘扬着,小木屋前就好像在下着一场芬芳的雨。 在雪白的花瓣中,藤蔓缠绕着姚木槿的枝干,妖娆地结出艳红的果子,一串串,挂在半空中。那是泓媚,与姚木槿相生相克的泓媚。 那日她在九龙山脉中找了一日,丝毫没有发现姚木槿和泓媚的踪迹,如今却在这里看到延绵不绝的盛开着花朵的姚木槿,以及生机蓬勃的泓媚。怎么不令她吃惊呢? “这花要比我好看吗?”耳边传来秦斯宇吃醋的声音,然后娇嫩的耳垂一痛,竟是被他惩罚性地用力咬住了。 南宫芷情无奈,他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姚木槿哪有斯宇美,斯宇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子!”先用一颗“糖”哄哄他吧。反正这不是假话,他确实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真的?”秦斯宇欣喜地道。别说,他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大手一用力,他将南宫芷情的身子转了个方向,直接与他面对面。 他盯着南宫芷情的眼睛,认真地道:“我要听你的真心话,不许骗我。” “斯宇想问什么?芷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了。”南宫芷情对他莞尔一笑,直直地望进秦斯宇的眸中,那里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的小小的身影,正是子鱼。 “那我开始问了。”秦斯宇有些小小的紧张。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南宫芷情用纤纤素手挡住秦斯宇正欲张开的唇,转身进了小木屋。等她出来时,她已经卸了脸上的妆,恢复了南宫芷情的本来面目。 南宫芷情主动伸手去拉秦斯宇的手,与他一同走到小溪边,找了一块干爽的石头并肩坐下。 她转过头去,直视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平静地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秦斯宇却一时沉默了起来,他有很多话想说,不知道该先说那一句。 南宫芷情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渐渐地,她觉得这样直视着他,但彼此都不说话,有些怪异,于是转头去望脚下的流水。 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秦斯宇仿佛下定了决心,突然抱紧了她,疯狂地亲吻她的额头、琼鼻和樱唇。 良久,他放开气喘吁吁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情儿,我们私奔吧!抛开所有的一切,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南宫芷情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可是他眼眸里透出的认真、坚毅、执着,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斯宇,我……我不可以背叛我的国家……还有我的亲人……”她喃喃地道。曾经,她希望有个男子可以像今日的秦斯宇一样,抛下一切,带她离开。可是,可以让她义无反顾跟他走的男子,不是秦斯宇! “呵,果然,你一点也不爱我!”秦斯宇灿若星辰的双眸一下子变得灰暗,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他站起身便要离去。 “斯宇,不要走!”南宫芷情及时拉住他的手,站起来主动把自己柔软的身子投进他的怀中。(.)她曾经失去过他一次,不想再一次失去他。只是,她不能给他想要的东西,因为无论是深情的心还是纯洁的身,她都已经没有了。 晶莹的泪珠悄悄滑下,滴在青翠的草叶上。南宫芷情一边流着泪,一边尽力向他解释:“我知道,斯宇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可以欺骗你,假装爱着你。因为这样对你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 “我也知道,你爱屋及乌,为了让我开心,让人把鲁伯他们引到生长着姚木槿和泓媚的水边,又摘下大量的姚木槿花朵,投到地下河的入口处,净化了被泓媚污染的河水。” “我还知道,昨夜是你从秦浩宇的剑下救了我,将我带到了这里。你对我的情太重,今生我还不了,下辈子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爱还清。”南宫芷情郑重地承诺。爱情是自私的,既然今生给不了他,那就等来生早点遇到他。 “你今生爱上的人,是上官鸣还是慕容浚?”秦斯宇突然问道。 南宫芷情低头沉思,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每次都下意识地回避掉了。她与上官鸣、慕容浚的感情纠葛,丝丝缕缕,牵扯不清,已经不能纯粹用爱与不爱来回答了。 秦斯宇见她久久不回答,心中升腾起满满的苦涩。 “既然你回答不了,我换一个问题:上官鸣和慕容浚,你更爱哪一个?” 南宫芷情又想了一会儿,终是抬起了头,像是有了答案。 “告诉我!”秦斯宇不想她继续回避自己的感情,她应该做出选择的。 “是慕容浚!”说出口的那一刻,南宫芷情松了一口气。 秦斯宇似乎有些诧异,连忙追问:“慕容浚不过是一个商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什么?最初靠近的动机不纯,可是接触久了,发觉两个人相处很是融洽,最重要的是心灵的契合。简单的说就是“他懂我!” “他懂你?”秦斯宇一怔,继而释然地笑了,“原来我的情儿是个不重外表、不重权势,只看重内心的奇女子。好吧,我认输了!” 他低头在她粉唇上偷了个香,道:“说定了,下辈子你是我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了!” “好!”南宫芷情伸手轻轻推开秦斯宇,问道,“我们是在九龙山脉中吗?为什么这里温暖如春,不似外边那般寒冷?” 秦斯宇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苦笑了一下,道:“这里叫落花溪,在九龙山南端的一个山谷里。落花溪的气温要比外面高上许多,所以这里的姚木槿四季都开花。至于温度比较高的原因,你摸一下溪水就知道了。” 南宫芷情一听,看了看那条小溪。小溪不宽,是从右边几百丈外的一处悬崖底部流出来的,弯弯曲曲地从小木屋前流过。再仔细一看,那溪水有些奇怪。若是在落花溪外,在寒冷的天气影响下,再宽阔的河流都已经结冰了。可是这溪水不但没有结冰,还冒着热气。 是温泉吗?她依言弯下身子,将白皙的素手探进清澈的溪水中。果然,溪水是热的。没想到这九龙山脉中竟然有一处天然的温泉,而这大自然的恩赐形成了一处温床,养育了溪边的姚木槿和泓媚。 “斯宇,你送我回白虎关吧。”南宫芷情站起身,擦干手。 秦斯宇没有回答,只默默地看着她。 南宫芷情觉得奇怪,正想追问,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过来。 “你没权力放我离开,是不是?” 秦斯宇苦笑道:“要带你离开也行,不过……” “不过你就正式叛变,无国也无家了,是吗?”南宫芷情打断了他的话。她早该猜出来的,如今边关战火熊熊,前有秦翰宇统领十万大军,后有太子秦浩宇督军,唯独是他,只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皇子,又得罪了幕后的那人,如今哪还能如以前那般肆意妄为。 “太子把我软禁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南宫芷情问道。 昨天一战,令她对秦浩宇印象深刻。原以为秦浩宇温文尔雅,文采斐然,没想到他对兵权亦有野心,特意设下一个精妙的百花阵来捉上官鸣。但认真想来,他的举动也正常。他是辰国的储君,但兵权旁落,难免会心存芥蒂,要做些事情来消弱秦翰宇的实力。 两边都是自己在乎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人。帮其中一边,就势必会伤害另一边。秦斯宇思忖了半天,决定把秦浩宇的计划告诉她。 “太子殿下在落花溪布了一个迷幻阵,只允许上官鸣一个人进来。如果上官鸣能单枪匹马、凭一己之力破了迷幻阵,我们会送你出去。如果他失败了,那么他就要以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你们这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南宫芷情气急,也不管秦斯宇是不是参与其中,指责他们的行径不够光彩。 “你放心,这阵中没有埋伏一个士兵,我们用的并非人海战术,不过,到时候他可能要经历意志的考验。一旦他的意志不够坚强,有一丝一毫的放弃,那他便会被困在这阵中,永远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一定要针对他,是因为他是悦国的兵马大元帅?”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还有呢?”南宫芷情追问。 “还因为他是上官云飞的儿子。” 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了。南宫芷情正要继续问,秦斯宇却弯腰抱起她,“这里的温泉非常好,我带你去试试吧。” 第十八章 故布疑阵,爆惊天秘密(2)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上官鸣闯阵的日子。 除了胡三和莫离,上官鸣没有带一兵一卒,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胡三和莫离也并非朝廷中人,更不是军队里的人。虽然如此,上官鸣还是把胡三和莫离留在了阵外,独自一人进了落花溪。 满眼的繁花、潺潺流动的小溪……这里的景致美得让人不敢相信。上官鸣警惕地望着落花溪中的一切,想起了伙头营里的那棵姚木槿。难怪这些开满花朵的树如此熟悉,原来是姚木槿。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姚木槿的树干,果然树干上缠着藤蔓,藤蔓上长着艳红的果子,乍看上去,甚是美丽。可惜,这样美丽的果子,却含有剧毒。 他沿着小溪逆流而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突然觉察到自己迷路了。明明只有一条小溪,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起点。 他心中暗叫不好,强弩上的字条明明告诉他落花溪里布了迷幻阵,可他还是大意了,不知不觉着了道,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寻找着穿越落花溪的方法。 自上官鸣一入落花溪,秦斯宇和南宫芷情就知道了。可是等了两个时辰,上官鸣还没有来到。 南宫芷情有些着急,坐立不安地在小木屋中走来走去。 “我去外面等他。”南宫芷情边说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秦斯宇连忙拦住她,“不行,迷幻阵已经启动,你出去的话,会和他一样陷入阵中出不来的。” 南宫芷情道:“可是,我不能不理他。” 秦斯宇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去了不但帮不到他,还会给他增加麻烦。难道你想等他找到这里却看不到你,又重新冲进阵中找你吗?” “但是,我不能坐在这里袖手旁观。斯宇,你一定有办法帮他的,是不是?” 南宫芷情期盼的目光让秦斯宇不知道怎样拒绝她,他叹了口气,把她带到瑶琴旁,示意她坐下。 “你若是想帮他,就坐在这里弹琴。” 弹琴?南宫芷情突然眼前一亮,明白了秦斯宇的意思。迷幻阵考验的是闯阵者的意志,迷惑的是闯阵者的眼睛。如果忽略眼睛看到的幻象,只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就一定可以走出迷幻阵。而琴声,可以帮助上官鸣通过耳朵去寻找出路。 “谢谢你,斯宇。”南宫芷情欣然在瑶琴前坐下,素指轻轻拂过琴弦,试了试琴音。 想了想,她还是弹起了《黄沙曲》。琴音激越,从敞开的木门和木窗传出去,穿过繁茂的姚木槿,向四周扩散开去。她相信只要上官鸣听到这首曲子,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由于迷幻阵的影响,原本很近的距离被无限延长。南宫芷情虽然精通音律,却输在没有一点武功底子,内力全无,因此琴声虽然悠扬,却无法抵达上官鸣所在的区域。 对于这一点,南宫芷情不清楚,可是秦斯宇却意识到了。 他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忍心,搬来另一架瑶琴,与南宫芷情面对面坐着,接上她弹的曲子,与她一起合奏起来。 南宫芷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沉浸在《黄沙曲》的旋律之中。 由于秦斯宇在弹奏《黄沙曲》的时候用了雄厚的内力,于是琴音的穿透力增强了百倍有余。 此时,被困在落花溪中的上官鸣,由于焦虑,神志开始有些涣散。如果换作一般人,或者上官鸣要救出南宫芷情的愿望不是那般强烈,他恐怕已经迷失在迷幻阵里了。 就在上官鸣处于清醒与迷糊之间的临界点时,一阵清越的琴声及时传到了他的耳朵。是《黄沙曲》,而且还是合奏!上官鸣大喜,她很安全,秦斯宇与她在一起。意识到这两点,上官鸣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无弹窗广告)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琴声,辨明了琴声传来的方向。 他从腰间取下寒玉箫,放在唇边,一边吹奏着《黄沙曲》,与琴声合在一起,一边循着琴音而行。 是箫声!南宫芷情与秦斯宇交换了一下欣喜的眼神,素指不停,继续弹奏着。 箫声越来越近,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上官鸣终于来到了小木屋的门前。 “情儿!”上官鸣放下唇边的寒玉箫,大步跨进小木屋,向南宫芷情走来。 琴音骤停,南宫芷情倏地站起来,扑进了上官鸣的怀里。 “情儿!让我好好看看你!你……”上官鸣将她从怀中捞起,被她脸上的泪水吓了一跳。 “情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上官鸣皱起浓眉,将眸光扫向已经从瑶琴前站起、正默默看着他们的秦斯宇。 “不,斯宇他没有欺负我!见到你,我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南宫芷情抓紧上官鸣的衣袖,深怕他一时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去打秦斯宇。 “你放心,她是我的弟妹,我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秦斯宇淡淡地道,语气中却透出浓浓的苦涩。 “你知道就好!”上官鸣不客气地道,拉了南宫芷情就走出了小木屋。 “等等……”秦斯宇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外传来簌簌簌的声音。 那是弩箭划过空气发出的声音,听那连续不断的声音,不是一支、两支弩箭,似乎是十几支,甚至是几十支弩箭一起发射。 秦斯宇赶紧追出去,只见几十个辰国士兵端着强弩,将上官鸣和南宫芷情包围在中间。第一批弩箭已经发射出去,都被上官鸣眼疾手快,一一扫落在地,而南宫芷情则被他好好地护在身后。 那些士兵把弩箭放到强弩上,只待秦浩宇一声令下,就发射出第二批弩箭。 秦斯宇见上官鸣和南宫芷情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飞身到了秦浩宇身边。 “太子殿下,不要再射箭了,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活捉就是了。”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突然传进众人的耳朵。 那些士兵没有理会,上官鸣则警惕地望着他们手中的强弩,也不敢分心。只有南宫芷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秦斯宇左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毫无疑问是太子秦浩宇的杰作。 秦浩宇铁青着脸:“你身为辰国的三皇子,却帮着敌人对付自己的兄长。说,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医女子鱼一夜之间变成了南宫芷情。 负责看守南宫芷情,却变成与她合奏,让上官鸣成功破了迷幻阵。 …… 秦斯宇直直地站立着,不语。刚才那一巴掌,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可是他没有,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巴掌。 秦浩宇将手中的剑递到秦斯宇的面前。 “三皇弟,你去杀了上官鸣,我会在父皇面前瞒下今日之事,否则,你一定会被以叛徒的名义逐出皇宫,到时父子、兄弟恩断义绝,你可不要怪我。” 秦斯宇接过宝剑,缓缓向包围圈中走去,走了不过两步,他突然转身将宝剑架在了秦浩宇的颈上。 秦浩宇大吃一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辰国士兵听着,如果不想太子殿下有事,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让他们离开。” 辰国士兵见太子被挟持,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听秦斯宇的号令。 “看来,他们要听太子殿下的亲自命令。”秦斯宇将宝剑靠近一些,秦浩宇的脖子瞬间被锋利的剑刃割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秦浩宇吃痛,连忙叫那些士兵放下武器,让出一条路。 士兵们听到太子殿下也如此说,只好纷纷扔下强弩和佩刀,闪开一条路,让上官鸣和南宫芷情离开。 当下,秦斯宇挟着秦浩宇,与上官鸣和南宫芷情一起向落花溪外退去。 那些士兵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有几个士兵走在最后面,偷偷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强弩、佩刀…… 出了落花溪,在外面看守马匹的胡三和莫离迎了上来。 “情儿,赶紧上马!”上官鸣道,放开牵着南宫芷情的手,然后走到秦斯宇的身边。 胡三赶紧过来,在马前蹲下身子,让南宫芷情踩着他的背上了上官鸣的坐骑。 “鸣!斯宇!你们快点上马!”南宫芷情拉着白马的缰绳,对与辰国士兵面对面站立的二人道。 上官鸣没有回头,扬声道:“莫离、胡三,你们护着情儿先走!” 秦斯宇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上官鸣,笑了:“不,你和他们一起走!这里交给我。” “不行,你不走,我也不会走。”上官鸣抽出腰间的宝剑,语气坚决。 “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南宫芷情说着便跳下了马。 “圣女!” “少夫人!” 胡三、莫离见她如此,连忙出声阻止。 上官鸣、秦斯宇不由地回头去看南宫芷情,这一分心,让秦浩宇得了机会,扬手推开抵在颈上的宝剑,逃出了秦斯宇的控制。 等秦斯宇发觉不妥,秦浩宇已经在辰国士兵的重重护卫下。 “给我拿下!”秦浩宇被秦斯宇挟持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恼羞成怒,憋了满肚子的怒火,一获得自由立刻就命令手下的士兵将他们五人重重包围起来。 第十九章 故布疑阵,爆惊天秘密(3) 情势急转而下,这一次连秦斯宇也成了秦浩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顾兄弟之情,势要把他们捉住。[] 五人中,除了南宫芷情,其余四人武功都不弱。虽然秦浩宇人多,可是要擒住他们却不容易。 “放箭!”秦浩宇不管是否会伤到秦斯宇,命令士兵们向上官鸣等人放箭。 此言一出,秦斯宇手下动作一顿,随即又迅速地一掌拍飞不知好歹围攻上来的辰国士兵。 “快上马,冲出去!”秦斯宇知道太子已经杀红了眼,不会再顾及兄弟情谊,当即对上官鸣大声喊道。 “好!”上官鸣一边击退辰国士兵,一边护着南宫芷情向他的坐骑走去,“莫离,将你的马让给秦公子,你和胡三一起。” “是!”莫离应道。 “想逃,没那么容易!”秦浩宇冷笑,拿过身旁一个士兵的强弩,把弩箭射向一匹黑马。嗖的一声,黑马肚子上中了弩箭,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喘着气,很快就断气了。 秦浩宇从那士兵身后背着的箭筒里拿了一支弩箭,搭在强弩上,对准了另一匹马,眼看就要射出弩箭。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越来越近,有一支骑兵正在快速地向这边奔来。是敌是友? 一时之间,对战的双方都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奔驰而来的军队。 骑兵越来越近,秦浩宇看到那面熟悉的旗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高高飘扬在骑兵前方的黑色帅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黄色的“秦”字。来人正是秦瀚宇麾下的骑兵营,而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秦瀚宇。 上官鸣和秦斯宇对视了一眼,又分别与胡三、莫离交换了一下意见。既然来人是辰国的军队,他们就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好看的小说)两匹马不够,就从来的骑兵那里抢两匹马过来。 秦瀚宇坐在马上,扫了一眼对峙的双方,对眼前的局面已经有了把握。 “二皇弟,你来的正好,快点把他们拿下!”秦浩宇扬声对马上的秦瀚宇道。 秦瀚宇皱着眉头看着与上官鸣一起的秦斯宇。三皇弟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三皇弟,你过来。”秦瀚宇不甘心,想着要秦斯宇回到辰国的阵营。 秦斯宇与秦瀚宇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口气,幽幽地道:“二皇兄,三弟已经回不去了。” 秦瀚宇试着说服他,“三皇弟,只要你现在过来二皇兄这边,我保证会向父皇求情,对三皇弟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没有用的。父皇……他早就放弃我了。”秦斯宇眸光变暗,低声道。妒忌让父皇迷了眼、迷了心,疯狂地一心只想着报复。可是,夹在中间的自己,无论选择了那一边,都是背叛了亲人,都会心痛。 “三皇弟!你……”秦瀚宇痛心地望着秦斯宇,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浩宇打断了他的话。 “二皇弟!不要再劝他了,没有用的。他已经决定了叛国叛家,你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秦浩宇对秦斯宇已经起了杀心,他可不想被秦瀚宇坏了他的大事。他偷偷地给身边的弓箭手做了个暗示。 嗖、嗖、嗖……弩箭破空而出,向毫无心理准备的秦斯宇射了过去。 惊呼声响起。 “小心!” “斯宇!” “三皇弟!” …… 秦斯宇一个闪身,堪堪地躲过分别射向面门和小腹的两支弩箭。可是,第三支弩箭紧随而至,直直地向着心口的方向射来。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支弩箭射到的时候,上官鸣身随心动,把南宫芷情推到胡三那边,然后向秦斯宇这边飞身过来。第三支弩箭到达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秦斯宇的身边,没有一丝停顿,直接用身子撞开了秦斯宇,而自己却暴露在弩箭的攻击范围之内,被弩箭射中了左边肩胛骨。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上官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鸣!” “少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的秦浩宇兄弟、南宫芷情、莫离等人惊在当场。谁也没有想到救秦斯宇的人竟然会是上官鸣。 “鸣弟!”秦斯宇首先回过神来,冲了过去,及时抱住了上官鸣倒下的身子。 莫离也到了上官鸣的身边,仗剑而立,护着身后的两人。 “胡三,你放开我!”南宫芷情想上前看上官鸣的伤势,却被胡三紧紧拽住。从上官鸣将圣女推向他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上官鸣的意图,他的任务是保护圣女的安全,在不确定是否安全的情况下,他只能这样做。 秦斯宇看了一下上官鸣的伤势,弩箭入骨,但是没有流太多的血。他先在上官鸣身上点了两个穴位帮他止血,然后两手一前一后抓住弩箭露在身体外面的那部分,一个用力将弩箭的箭羽拗断,只留了一小截。 扔掉箭羽,秦斯宇将上官鸣交给莫离,然后直起身子直视着秦瀚宇。 “二皇兄,如果你还念着我们兄弟一场,今日就让我们离开。你的恩情,三皇弟一定会报!” 秦瀚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秦浩宇大声道:“不可以,今日若是放虎归山留了后患,将来必然会被反噬。二皇弟,将他们统统拿下,父皇那里你记头功。” “太子殿下!”秦瀚宇本来还有些犹豫,见秦浩宇如此说,反倒下了决心,“不管斯宇做了再大的错事,他始终是我们的三皇弟,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不是说抹就可以抹去的。” “你放了他们,要怎么向父皇交代?!”秦浩宇紧盯着秦瀚宇,眸光带了威胁。要不是秦瀚宇手握重兵,他根本就不需要理会那么多,直接命人把上官鸣一干人等拿下。 “父皇那里我会交代。太子殿下不用担心!”秦瀚宇道,“来人,给他们两匹马,让开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秦浩宇冷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斯宇与莫离一起将上官鸣抱上马,莫离也随后上了马,扶着昏迷不醒的上官鸣。 秦斯宇留在最后,等南宫芷情、胡三也分别上了马,正准备飞身上马,突然听到秦浩宇冷冷地道:“要走可以,把血玉留下!” 秦斯宇一愣。这血玉是“血杀”宫主的标志,拥有血玉的人可以控制整个“血杀”。“血杀”若是落在太子的手里,那……他不由地望了一眼秦瀚宇,却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秦斯宇心中暗叹,二皇兄刚才公然违抗太子的命令,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哪里还能再求他呢。 秦浩宇见他不愿意拿出血玉,继续道:“这是父皇的命令。只要你有一丝一毫背叛辰国的举动,就收回你‘血杀’宫主的身份,由我接替你掌控‘血杀’。如果你还认父皇,你就乖乖地交出血玉,我放你们离开,否则,追至天涯海角,都定然不会放过你!” 秦斯宇又望了一眼秦瀚宇,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便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红的玉石,一扬手,扔给秦浩宇。 秦浩宇伸手接住,仔细打量了一下手心中的血玉,确认无误后,绽开一脸的笑容。 “好,你们走吧!后会无期!” 秦斯宇看着秦浩宇得意的笑容,嗤笑一声:“太子殿下,后会无期!” 他接着又转向秦瀚宇,深深地望着他,拱手道:“二皇兄,保重!” 秦瀚宇也拱手道:“三弟,保重!” 说完,秦斯宇调转马头,与南宫芷情等人策马离开。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谢腾将军,一同返回了白虎关。 进了白虎关,众人直接去了军营,把上官鸣送到了帅帐。所有的军医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部围在上官鸣的身边,为他拔箭疗伤。 南宫芷情本想留在帅帐里,可是被谢腾将军以帐内不宜人多为由赶出了帅帐。两日前,她就卸了妆,恢复了南宫芷情的容貌,身上穿的又是辰国女子的服饰。所以谢腾没有认出她,还以为她和秦斯宇一样是辰国人。 只有莫离得以留在了帅帐里。秦斯宇、南宫芷情和胡三都在帅帐外紧张地等待着。 “别担心,他没有伤到要害,一定会没事的!”秦斯宇拉着南宫芷情的手,轻声安慰她。 南宫芷情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便将身子靠进秦斯宇的怀里,轻泣起来。秦斯宇一手轻揽着她的柳腰,一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这一幕,全部落进了从帅帐里走出来的莫离眼中,他几不可见地微皱了一下眉头,向他们走了过来。 “莫公子,元帅怎么样了?”胡三最先看到莫离,扬声问道。 南宫芷情和秦斯宇听见胡三的问话,抬眼看见莫离一脸阴郁地望着他们,不自然地分开,齐声问道:“他还好吗?” 一边背着少主卿卿我我,一边异口同声地关心少主的伤势,他们还真是默契。如果不是他们,少主根本就不会受伤!莫离腹诽,心里很替少主不值。 “军医已经替少主拔出了弩箭,敷上了伤药。少主已无大碍。” 南宫芷情和秦斯宇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章 故布疑阵,爆惊天秘密(4) 这时,帅帐的门帘被掀开,军医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出来。 南宫芷情连忙向其中一个军医走过去。 “涂军医,元帅的情况如何?” 涂明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南宫芷情。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可是为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姓氏,而且好像和自己还很熟。 南宫芷情莞尔一笑,向他眨了眨眼睛,道:“士兵如果伤了大腿,绑带不能扎的太紧,隔一个时辰要帮他松一下绑带,否则血液不循环,小腿有可能会缺血坏死。涂军医,是不是这个道理?” 涂明睁大眼睛看着她,喃喃地道:“是,是……你,你是子鱼?” 南宫芷情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道:“涂军医,元帅他可以搬动吗?我想让他回将军府养伤,那里比较安静。” 涂明想了想道:“可以,不过还是等元帅醒了再搬动吧。” 南宫芷情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涂明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终是咽了回去。自古美人爱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她与元帅站在一起,真真是极为相配的一对! “情儿,元帅他怎么样了?”鲁静听到上官鸣受伤的消息,急急赶了过来。 “鲁伯,他还没有醒,军医们已经帮他敷了伤药,休养一段日子就会好的。” 鲁静还是很担心,道:“我想看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南宫芷情和鲁静一起向帅帐走去。秦斯宇、莫离和胡三也走了过来。 正准备进入帅帐,却见门帘被掀开,谢腾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帐前的几人,道:“元帅已经醒了,秦公子、南宫小姐请随我来,他要见你们。” 听说上官鸣醒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宫芷情道:“谢将军,让鲁伯一起来。” 谢腾看了一下南宫芷情,又看了一下鲁静,对鲁静脸上的紧张有些微微的诧异。[.超多好看小说]自那日见识过鲁静在军事上的才能后,他知道这个满脸沧桑的鲁伯可不仅仅是南宫相府里一个简单的老家仆。 “好吧,不过不要待太久。”谢腾允了,领着他们三个人进了帅帐。 帅帐里燃着几个炭炉,因而这里温度要比外面高上很多。上官鸣躺在简陋的行军榻上,为了包扎方便,他上身的衣衫已经被褪下,左肩上厚厚地缠着几层白色的纱布,身上的棉被仅盖至胸口,露出裸着的右肩。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由于疲累和疼痛,他一直紧闭着双眼休息,直到听到南宫芷情等人走进帅帐的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地侧了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即使只是这样轻微的动作,还是拉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细心的南宫芷情捕捉到了他眉间一闪而过的苦楚,正想着上前去安慰他,不想身边的一人动作比她快,抢先到了榻前。 “你……还好吗?还能支持住吗?”鲁静紧张地问道,灼热的目光夹杂着焦虑和担心,在上官鸣的脸和肩上梭巡着,右手向包裹着纱布的肩膀伸去,仿佛要拂去上官鸣的伤痛一般,但他最终还是意识到不妥,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除了南宫芷情,其余的三人包括上官鸣都诧异地望着鲁静,吃惊他不寻常的举动。 “咳、咳、咳……”上官鸣受不了鲁伯那亲人般关切目光的注视,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南宫芷情最先反应过来,怕鲁伯露了馅,连忙对谢腾道:“谢将军,请你和鲁伯先出去吧。我和秦公子有话要和元帅说。” 谢腾是个武夫,当下便一手拉了鲁伯,要带他出去。 二人正要出帅帐,鲁静回头道:“情儿。” 南宫芷情跟上去,低声对他道:“鲁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明日你再到将军府来看他吧。” 鲁静点点头,跟着谢腾离开了帅帐。 南宫芷情回过头来,眼前的情景让她一愣。原本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秦斯宇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榻边,他的右手正与上官鸣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鸣弟!” “大哥!” 这亲热的称呼从两个敌对的男子口中吐出来,再加上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像晴天霹雳一般,把南宫芷情定在那里,双脚好像生了根一样,再也迈不动了。 上官鸣其实一直留意着南宫芷情的举动,此时发觉了她的异样,便出声唤她:“情儿,过来。” 秦斯宇也回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南宫芷情一边思忖着,一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你们……” 秦斯宇与上官鸣又再对视一眼,两人均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让南宫芷情更加地不知所措起来。 “情儿,你陪鸣弟说会话,我去找辆宽敞的马车过来,安排他回将军府。”秦斯宇站起身,把她拉到榻边坐下,然后出了帅帐。 帅帐里只剩下他与她。上官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是尴尬。 嗯!上官鸣突然皱起眉头,唇边溢出痛苦的呻吟声。 “很痛吗?”南宫芷情关切地问道,身子不由地向他靠近了一些,微微地俯着。 一定是刚才的大笑拉扯到了肩膀的伤口,所以他才会呻吟出声,一副痛苦的表情。她却忘了若是因为大笑导致的疼痛,早在秦斯宇离开之前就应该显现了,又怎么会延迟到此时才爆发出来。 她中计了!上官鸣乘着她俯下身子的时机,右臂迅速地伸到她的身后,揽住她的细腰,用力收紧,让她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唇与他的唇刚巧就贴在一起。 她的唇,那般地甜美。他用力吸吮着她的唇瓣,用舌尖顶开她的贝齿,钻了进去,在她的檀口中肆意扫荡…… 良久,上官鸣心满意足地放开南宫芷情,让她坐了起来,看着她满脸的娇羞得意地笑了。 “情儿,让我正式介绍我的大哥给你认识。”上官鸣微微侧过头去望着帅帐的门口。 南宫芷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秦斯宇正看着他们,一脸莫名的神色。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否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南宫芷情的俏脸更加地红了。 秦斯宇呵呵一笑,抬步走了过来。 “秦斯宇,我的大哥。”上官鸣对南宫芷情道。 南宫芷情眨了眨水眸,蝶翼般的睫毛扑闪着,在眼眸下印上淡淡的影子。 她张口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结拜为兄弟的?” 可是上官鸣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 “我们不是结拜兄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秦斯宇看着南宫芷情愕然的表情,接着道:“鸣弟,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看把情儿吓的。情儿,我和鸣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同母异父的兄弟!南宫芷情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就被上官鸣宣布所有权一般搂进怀里,半开玩笑半威胁地对秦斯宇道:“大哥,情儿是你的弟妹,你不可以欺负她哦。” 秦斯宇瞄了一眼上官鸣怀中的南宫芷情,勾起一抹淡笑,道:“知道了。不过,你要是欺负情儿,我就会把她抢过来,带她走,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上官鸣冷笑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秦斯宇反击道:“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南宫芷情突然将素手放在上官鸣胸前,用力一撑,坐了起来。 上官鸣吃痛,瞪着她:“情儿,你忘了我受了伤吗?” “你还知道自己受了伤啊,有力气斗嘴,却没能耐忍痛。既然精力充沛,那现在就送你回将军府好了。”南宫芷情站起来,走出了帅帐。 上官鸣一脸苦笑地望着她的背影,眼角的眸光却瞄到秦斯宇偷笑的样子。 “咳,那个,大哥你不知道这叫‘打是亲,骂是爱’吗?” 秦斯宇敛了脸上的笑意,心里却继续笑他嘴硬,都快笑出内伤了。 这时,胡三和莫离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两人合力将上官鸣抱上了担架,然后抬出了帅帐,送上了马车。 上官鸣没有看到那个清丽的身影,问道:“胡三,你家小姐呢?” 胡三低头整理了一下上官鸣身上的被子,道:“小姐有事离开了,她让我们先送元帅回府,晚些时候她会自己回去。” 上官鸣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她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去办? 当马车隆隆地驶出军营的时候,南宫芷情正在一个偏僻之处与鲁静交谈。 “鲁伯,鸣与秦斯宇真的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是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他们的母亲叫阿耶娜,是辰国以东一个游徙民族族长的女儿。二十多年前,秦天傲带兵攻打这个民族,却看上了族长的女儿。阿耶娜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嫁给了秦天傲。虽然秦天傲极为宠爱她,可是她不爱他。一年后,她生下了秦斯宇。不久,她的寝宫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她乘机逃出了皇宫。她不敢回她的族人那里,害怕给他们带去灾难,于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逃亡,到了白虎关外。” 说到这里,鲁伯停了下来,思绪飘向了很久很久之前。 第二十一章 故布疑阵,爆惊天秘密(5) 南宫芷情问道:“阿耶娜在这里遇到了上官伯父,是不是?” “是。那天……云飞带了一队人乔装出了白虎关,暗中探查九龙山脉一带的地理,在归途的时候遇到了阿耶娜。当时她被一群强盗围住,眼看就要被歹徒侮辱。云飞出手救下了她,并将她带进了白虎关。由于她不是悦国人,他不敢将她留在白虎关里,便将她送到了西边距白虎关三十里的李家村,找了个房子让她住了下来。” “隔个十天半月的,云飞会去看望她,久而久之,他们相爱了。一年多后,在一个月朗星稀的美好夜晚,他们有了肌肤之亲。阿耶娜怀了孩子,他们就在李家村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结成了夫妻。” 南宫芷情问道:“阿耶娜怀的这个孩子就是上官鸣吧。” “是的。云飞一直不知道阿耶娜的真实身份,直到鸣儿三岁那年。有一支商队经过白虎关进入悦国,要到凤悦城去做买卖,由于错过了客栈,到了李家村投宿。第二天早上商队离开的时候,有一人看到了阿耶娜和鸣儿,那个人正巧就是她的族人。” “消息传回族里,族长找了过来,与阿耶娜相认。那时云飞才知道了阿耶娜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与阿耶娜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不想阿耶娜离开,阿耶娜也不愿意跟她的父亲回去。族长见女儿生活得很幸福,答应不将阿耶娜的行踪泄露回去。” “可是,秦天傲还是知道了。他领兵进犯白虎关,与当时的兵马大元帅沙天翼在后关大战。沙元帅一时不察,误信内奸,中了圈套,大败而归,并因此被先皇削去官职和爵位,贬为庶民。他离开前向先皇推荐了云飞。云飞被封为“镇西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继续镇守白虎关一带边境。” “秦天傲曾经找人绑架阿耶娜,可是被云飞及时救了回来,并将她带到了军营里。秦天傲无法从军营里劫人,就买通了奸细,在鸣儿身上下了毒,逼阿耶娜回去。云飞遍寻名医,替鸣儿解毒,可是就连神医张仲之也只能用药暂时压制住‘啸月’的毒性。” “阿耶娜天天以泪洗面,她为了拿到解药,瞒着云飞回到了秦天傲的身边。可是秦天傲欺骗了她,他根本就没有解药,或者说‘啸月’的解毒方法早就已经失传了。”说到这里,鲁静情绪很激动,脸上浮现出痛苦、悔恨的表情。 南宫芷情恨恨地道:“没想到秦天傲是这样的人。以前我还以为他是一个有德的君主,原来他是一个伪君子!” 鲁静平缓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云飞曾经想过把阿耶娜救出来,但是他不能擅自离开白虎关,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动用麾下的将士。可是鸣儿天天吵着要娘亲,他最终还是决定孤身一人潜入月亮城,伺机解救阿耶娜。” 南宫芷情隐隐猜出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在她的记忆中,爹爹也曾经提过上官鸣的娘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可惜他晚了一步。就在他到达月亮城的三天前,阿耶娜终于知道秦天傲欺骗了她,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解药。她……她自尽了!她自尽前留了一封遗书给秦天傲,遗书上说,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秦天傲一怒之下,将阿耶娜的遗体烧了,把骨灰撒到了河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后来呢?”南宫芷情紧张地追问。 “后来,悦国和辰国的战争一直持续了好多年,但是辰国一直没能突破白虎关。再后来就发生了内奸之事,之后的事你大致也都知道了。” 离开凤悦城之前,南宫芷情在医庐里曾经想问南宫亮:为何八年前上官云飞在南宫相府毒发后,辰国并未乘机继续进攻,两国的战事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如今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当年秦天傲发动战争是为了夺回阿耶娜,结束战争是因为上官云飞被毒杀。 那日,她在落花溪问秦斯宇为什么要针对上官鸣,秦斯宇的回答也得到了印证。秦天傲让“血杀”追杀上官鸣,又让秦浩宇接连设下百花阵、迷幻阵对付上官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上官云飞的儿子。仇恨让秦天傲失去了理智,他发动战争,又让阿耶娜的一个儿子去对付另一个儿子,要他们兄弟相残,仅仅是为了报复阿耶娜的背叛。 …… 将军府里。 莫离和胡三原本打算将上官鸣送到东苑休养,可是上官鸣命他二人直接将他抬到西苑去,反倒将东苑给了秦斯宇暂住,而且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莫离素来惟命是从,这一次脸色倒是微微地变了。那女子还真是红颜祸水,少主都伤成这样了,还念着要和她同房共枕。 至于胡三,表面没什么,其实心里也是很不高兴的。他保护了南宫芷情这么多年,几个追求她的男子他都见过,虽然个个出色,可是最令他佩服的还是慕容浚,虽然身份没有其余几人尊贵,但却是最尊重爱护她的人。上官鸣无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拿了南宫亮的性命来要挟她,不然她怎么会委身于他。 秦斯宇连忙打圆场:“鸣弟受了重伤,军医未必能经常过来,有个精通医术的人贴身陪着还是好的。至于东苑那边,我住偏房就好了。” 将上官鸣送到西苑后,莫离去找人打扫东苑的偏房,胡三却是到了院子里坐等南宫芷情回来。屋中只剩下秦斯宇和上官鸣两兄弟。 过了一会儿,秦斯宇被胡三叫走了,说是南宫芷情找他有事。 “鸣弟,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秦斯宇尽量平淡地道,但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房门掩上的那一刻,被独自留在屋里的上官鸣铁青了脸,心里苦涩极了。她回来了,就算有什么话要和大哥单独说,也可以先进屋来看看受伤的他啊。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吗? 此时,与西苑一墙之隔的兰圃里,南宫芷情与秦斯宇相对而立。 秦斯宇先开了口,问道:“情儿,你找我什么事?” 南宫芷情刚从军营里回来,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她想了想,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一个闲人,无权无势的,哪里天高云淡就去哪里啰。” “你真的有这么洒脱?”南宫芷情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心想,他的容貌定是像极了他的母亲阿耶娜,而上官鸣的容貌则像上官云飞,一个风华盖世,一个英气逼人,没有太多的相像之处,却偏偏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秦斯宇自嘲地道:“不然还能怎样,‘血玉’被太子收回去了,很快父皇也会下诏废我三皇子的名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情儿,你可不能落井下石,赶我走哦。” 南宫芷情看着他一副状似委屈、又似玩笑的样子,抬手将左腕上的血珠串摘了下来,递到他的眼前。 秦斯宇心里一惊,连忙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一定要歪解我的好意。”南宫芷情拉过他的手,将血珠串放进他的掌心,合上他的手。 秦斯宇睨着她,不语。 南宫芷情决定把话挑明了:“虽然象征‘血杀’宫主身份的‘血玉’被秦浩宇收回了,但是你统领‘血杀’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个心腹也没有吧?再说了,这血珠串要是只是普通的玉石,你也不会非要把它戴在我的手上,是不是?现在,该是它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秦斯宇叹了一口气,将血珠串收好,提醒她道:“情儿,你的聪慧迟早会给你惹麻烦的。”像她这样才貌兼备又有谋略的女子,当权者若不能得之,便会毁之。 南宫芷情明了他的意思,幽幽地道,“等战争结束后,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如果那个人不介意她已非清白之身,她希望能找到他,与他遁入田园,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秦斯宇看着她一脸遐想的模样,又再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战,鸣弟必然成名,威名将不下于他的父亲。回朝之后,元真帝定会大加封赏,你的愿望终归不过是泡影而已。” 南宫芷情淡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又莞尔问道:“你是何时知道你与鸣是兄弟的?我想在燕南山时定然是不知道的吧。” 秦斯宇痴痴地看着她的笑靥,道:“没错,那时确实不知道。出使悦国前,我无意中找到了母妃自尽前留下的遗书,才知道了她与父皇、上官云飞之间的感情瓜葛,以及我还有一个弟弟。” 出使悦国前,秦天傲在无上宫接见他,用皇位和南宫芷情为饵,威逼利诱,要他亲手弑弟,可是上官鸣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是和他一样的,他始终下不了手。在凤悦城,他偷偷找到上官鸣,兄弟相认,不想被秦天傲安插在他身边的暗人发现,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他曾经以为父皇对他的宠爱是源于对母妃的爱和思念,直至秦天傲不顾父子之情要杀他,他才明了母妃为什么宁愿选择自尽,也不愿意和父皇一起生活。 最初所谓的爱是源于一个王者对于美色理所当然的霸占,后来所谓的思念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和爱情。所以,秦天傲不顾一切发动战争,疯狂地报复她爱的那个男子以及他们爱情的结晶。 或许正是因为懂得了母妃的苦楚,秦斯宇明白到掠夺和霸道并不能让心爱的女子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他开始反思自己与南宫芷情之间的感情…… 第二十二章 决战将至,秦斯宇离开 南宫芷情轻轻推开西苑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近床榻,看了一眼沉睡的上官鸣,在床榻边坐下,素指抚上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脉息平和,看来他的伤正在好转。她松了一口气,正要放开他的手腕,突然吃惊地感觉到指下的脉搏一下子激烈地跳动起来。然后,上官鸣的手腕一转,牢牢地擒了她的柔荑,揉捏起柔如无骨的纤指来。 南宫芷情连忙抬头去看上官鸣,却见原本紧闭双眸沉睡的他,此时圆睁着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泛着诱人的光泽和甜香。 “躺下,陪我。”他的话很简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说完,他向床榻里面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给她。 南宫芷情无奈,只好脱了绣鞋,上了榻,躺在他的臂弯里。那只铁臂揽在她的细腰上,紧了紧,让她温软的身子贴上他的。 南宫芷情轻叹一声,侧了身子,将螓首靠上他的颈窝,并主动伸了藕臂去抱住他的腰,静静地,不说话。 “和大哥说了什么?” 头上传来他淡淡的问话,南宫芷情有些昏昏欲睡,不在意地应道:“没说什么。” 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缠在南宫芷情腰上的铁臂紧了紧,疼痛从肌肤碰触的地方向周边传开。 “鸣,你让我睡醒了再说好吗?”南宫芷情今日受了些惊吓,又听了许多的故事,她疲累得很。 “不行,告诉我!”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进来,此时是一刻也等不了。 南宫芷情无奈,勉强睁开了双眸,稍稍恢复了一些神志。 “我把血珠串还给斯宇了。” “真的还给他了?”上官鸣心里的忐忑一下子烟消云散。 “是啊,血珠串在他手里有大用处,在我手里就只是一件饰品而已,自然还是还给他的好。(.)”南宫芷情边说边努力和周公对抗,她的意识越来越迷糊。 上官鸣望着罗帐顶,又问:“如果血珠串就仅仅是一件饰品,你是不是会一直留着它?” “也许吧……很漂亮呢……”南宫芷情再也抵抗不住周公的诱惑,水眸一合,沉沉地睡去了。 上官鸣听了她的回答,吃味地在她腰间用力一捏,却没有听到预期的惊呼,传来的却是她浅浅的呼吸。 她睡着了?!上官鸣苦笑,闭上眼睛,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却怎么也睡不着。良久,他干脆睁开眼睛,望着罗帐顶发呆。 “情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自言自语地道。 她是他上官鸣的救命恩人!第一次,她在南宫相府跟着他跳下荷池,把寒玉箫给了他,又替他掩饰行踪。第二次,他在燕南山被‘血杀’追杀,他狠心赶她走,她却去而复返,还为他解毒。第三次,他被困百花阵,一筹莫展,是她挺身而出,救他于危难之中。 可她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南宫亮那个老狐狸,当年毒杀了他的父亲上官云飞,这本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又有那么多的人证,可南宫亮竟然矢口否认,就是不肯写认罪书,在天下人面前向父亲谢罪。 最可恨的是,当年是南宫亮领走了父亲的遗体,把他葬在了城外十里的封山,可是日前为了取证不得不开棺验尸,棺中的白骨不但没有中毒的迹象,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父亲的遗骨。 难道,真要继续拿情儿做筹码来要挟南宫亮吗?他逼迫她夜夜承欢。这消息早就通过胡三传到了南宫亮的耳朵里,可是那个老狐狸硬是沉得住气,不但不发火,竟然还在天牢里撰写起诗集来。 难不成要他对她动粗吗?不行!他做不到,这个女子是他今生的牵绊,也是他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悉心守护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道:情儿,不要背叛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南宫芷情并不知道上官鸣心中的辗转思虑,她累极了,窝在他的怀里睡了很久很久,就好像睡了一生一世一样。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发现上官鸣已经醒了(其实是一直没有睡),赶紧起身,一边揉着他的右臂,一边道:“很麻很痛吧?怎么不叫醒我?” 她抬头,看见上官鸣睨着她,也不说话,心里突然慌乱起来,头一低,手下不停继续替他按摩麻痹了的手臂和肩膀。 “情儿。”见她停了口,上官鸣反倒出声了。 “嗯。”她低着头,低低地应了。 “过几日,让胡三和莫离送你回凤悦城吧。”他淡淡地说出思考了一夜做出的决定。 南宫芷情心中一震,停了手下的动作,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他。眸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梭巡着,却看不出他真正的有心。 许久,她幽幽地问道:“你放心我回去?就不怕我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上官鸣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淡淡地道:“决战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不能分心照顾你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在白虎关等你回来。”南宫芷情突然将柔荑抚上他的脸,看向他的眸光中带了无限的温柔和爱意。 上官鸣一愣,呆呆地看着她,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目光了? 南宫芷情在他唇边印下一吻,然后飞快地下了床榻,连绣鞋也没顾得上穿,逃离了他后知后觉伸出要抓住她的手,拉开门出了厢房。 上官鸣怔怔地收回手,手心上仍然留着她的衣角滑过的触感。要不是他受了伤,一定不会让她逃走,他会把她抓回来,压在身下好好地爱她。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娇羞模样,顿时觉得全身躁热起来。 咚、咚、咚,房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上官鸣欣喜,以为是南宫芷情去而复返,侧头望去,却是莫离。他有些失望,便冷然道:“莫离,有事吗?” 莫离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不自然,讪讪地问道:“少主好些了吗?” “好多了,过两日便可以下床了。”战事紧张,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躺在床上休养,“还有事?” 莫离的脸红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没有……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上官鸣不耐烦地道。这可不是莫离平常的样子,他今日是怎么了? 少主生气了,要是事情没办好,待会少夫人也要生气的。莫离无可奈何,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道:“少夫人让我进来拿她的绣鞋。” “她不会自己进来穿啊。”上官鸣不高兴了,他又不是洪水猛兽,她不敢自己进来穿鞋,却敢指使莫离为她拎鞋。 莫离心里也是“委屈”的很,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少主伤怀就让他伤怀好了,他干嘛那么多事,把南宫芷情送到少主的床上。好歹他也是忠义盟的白虎堂堂主,就这样被一个女子吃的死死的,要冒着被少主责备的风险,替她拎鞋。 上官鸣又道:“算了,你帮她拿出去吧。” “是。”莫离赶紧拿了床榻边的绣鞋,转身飞快地出了厢房,来到凉亭里,把绣鞋往南宫芷情脚下一扔,好像手上拿着的是烧红了的烙铁一般。 南宫芷情也不介意,兀自将白皙小巧的金莲穿进绣鞋里,站起来出了西苑,穿过兰圃,直接进了东苑。 跟在后面的莫离脸上一阵抽搐。这该死的女人,刚从少主那里出来,就大大咧咧地跑来找“奸夫”,也不懂得避忌一下。 “情儿,你来了。”秦斯宇一身白衣,潇洒地迈出东苑的偏房。 “嗯,我来问一下,你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一出,秦斯宇黑了脸,莫离的心里却一下子舒坦了。 “你赶我走啊?”秦斯宇极度不爽地问道。 南宫芷情自动忽略了他脸上不快的表情,莞尔一笑:“时间紧迫,你越早出发越好,一旦‘血杀’全部落入秦浩宇之手,你悔之晚矣。” 话虽如此,可是他真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她。 秦斯宇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眼神不善的莫离,突然问道:“胡三呢,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我让他办事去了。”南宫芷情不在意地回答。隔个几日,胡三便会出白虎关往东,找隐匿在附近的“灵狐”送信回凤悦城,报平安。 秦斯宇想了想,道:“我走之后,你让胡三回来贴身保护你,他的武功虽然不济,但胜在忠心,与你有默契,对付一般的杀手还是可以胜任的。莫离还是回鸣弟身边吧,他需要多些人跟着。” 南宫芷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办你的事。你控制好了‘血杀’,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有胡三和莫离在,一般的杀手要靠近他还得费点功夫才行。” “不要大意。鸣弟是悦国这边的主帅,他是否安全关系着这场战争的胜负。还有你,不要逞强,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好吗?”秦斯宇伸手要牵南宫芷情的柔荑,想想又放弃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向鸣弟道别,然后就走。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要去军营找鲁伯,就不送你了。”南宫芷情顿了顿,又道,“你万事小心,我等你平安归来。” 秦斯宇笑,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虽然无关爱情。 第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她就会离去 经过几日的休养,上官鸣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为免武艺生疏,他开始恢复每日清晨在院子里练武的习惯。为了不吵醒南宫芷情,他在西苑过夜,起身了便直接去东苑那边。 上官鸣受伤的第二日,南宫芷情便把鲁静请到了将军府住下。一则方便他探视上官鸣,二则鲁静对九龙山脉一带地理环境的了解,对上官鸣出兵辰国大有帮助。因此,上官鸣没有反对。 这一日,上官鸣照例一大早在东苑的院子里练武。那一箭贯穿了他左肩的肩胛骨,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皮肤上的伤疤,可是左手的力气和灵活度大大不如以前。而他的兵器乃是方天画戟,很多招式都必须双手配合,方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上官鸣练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干脆停了手,将方天画戟放回兵器架上。他转身拿了巾帕正要擦拭额上的汗水,突然感觉到身后刮来一阵冷风,方天画戟破空而来,直袭他的背门。他大吃一惊,脚尖点地,身子腾空而起,堪堪地躲过突袭,落地之时已经转身面向突袭之人。 鲁静?此时鲁静已经收势,虎目圆睁,左手叉腰,右手执方天画戟竖在地上,威风凛凛,气势不下于白虎关军营中的任何一个将军。 鲁静手下暗暗用力,方天画戟深入泥地三寸。他放开方天画戟,拱手道:“元帅,失礼了。” 上官鸣见方天画戟牢牢地插在地上,不由地暗暗打量着眼前须发皆白的鲁静。 “你……”话音刚出,就被一把柔美的女声打断了。 “鸣!” 南宫芷情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走到上官鸣身前,用衣袖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水,又转头看了看鲁静,奇怪地问道:“鲁伯,你怎么在这里?” 鲁静道:“我正巧经过这里,看到元帅在练武,一时好奇,看了一会。(.)元帅大概是受箭伤的影响,左手使不上劲,方天画戟的威力只使出了一半。平日里无所谓,这要是上了沙场遇到强敌,可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大战在即,这个弱点要是被敌人知道了,可是大忌。 南宫芷情听了,担心地看着上官鸣,谁知他却回以轻松一笑,安慰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能用方天画戟,我还可以用剑。我的剑术不亚于方天画戟。” “可是,战场上两将对阵,尤其是马上交锋还是长兵器和重兵器要略胜一筹。”鲁静直接点出了关键。 上官鸣再次将目光投向鲁静,这人确实不简单,对行军打仗之事极为通晓。难怪前两日他一回军营,谢腾将军立马就举荐了鲁静。只是,他是南宫相府的人,真的可以用吗? “鸣,是不是觉得鲁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仆人?”南宫芷情拉着上官鸣的手,眼眸却看着几步之外的鲁静,“他可是你爹……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当年他为了躲避奸人的陷害,不得已隐姓埋名,居于山野。这一次,是我求他出来帮忙的。” 上官云飞出事前,时常会带他到军营去,身边的将军全部都见过,可是鲁静,他没有一点印象。当下他疑惑地道:“是吗,那鲁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你的真名是什么?” “肖剑!”鲁静毫不犹疑地道出一个名字。 上官鸣眸光一闪,随即释然,他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从来没有在白虎关见过此人,因为肖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白虎关,去了西北一带驻守。八年前上官云飞被污叛国,肖剑也受了牵连,被罢免了官职,后来不知去向。 “原来是肖将军!”上官鸣拱手道。 “元帅还是继续叫我鲁静好了。”鲁静亦拱手还了一礼。 南宫芷情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上官鸣道:“你和鲁伯交流一下吧。今日我要出白虎关一趟,黄昏前回来。” 上官鸣皱起浓眉,道:“不要去!大战在即,关外危机四伏。有什么事让胡三去办就是了。” 南宫芷情道:“可是我今日必须亲自去一趟。我会小心的。” 可上官鸣还是硬着心肠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断了你和南宫燕凌的通信。” 南宫芷情睁大了水眸,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他一直都知道她和大哥保持着联系。她心里一酸,觉得很委屈,但她还是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没有求他,默默地走回了西苑,伏在床榻上暗自流泪。 鲁静看着南宫芷情走出东苑后,方劝道:“元帅,南宫小姐要出去,你派多些人明里暗里保护就是了,何必一口拒绝她呢。” 上官鸣将两手藏在袖中,用力握成拳头,冷冷地道:“如今大战在即,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看着她。” 鲁静道:“元帅是不信任她,还是以为她太柔弱?” 上官鸣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盯着鲁静,可是鲁静一点也没有露出怯意,不但没有回避他的注视,而且神情中竟然有着上官鸣把握不准的东西。 少顷,上官鸣收回犀利的目光,道:“鲁伯,你先去军营,让谢腾将军召集营级以上的军官到帅帐开会,我一会就过去。” 说完,他出了东苑,毫不犹豫地左拐,穿过兰圃,进了西苑。 鲁静跟着他出了东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出了将军府,径直去了军营,向谢腾传达上官鸣的命令。 西苑里,南宫芷情伤心饮泣,没有注意到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她的身边停下。 上官鸣在床榻边坐下,手轻轻撩起她的馨香的墨发,摩挲着她的肩膀。 “情儿,对不起,刚才我的语气太强硬了。我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险。” 南宫芷情停止了哭泣,但继续把螓首埋在被子里,不理会身旁的他。她的心很累!很想抛开一切,一走了之。 上官鸣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任何的举动,知道她还没有原谅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真的要去,就去吧,带上莫离和胡三,把将军府里的守卫也带去,千万要小心。” 他将出关的令牌放在床边,停了一下,又道:“一会我要与各营的将军们商议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我……走了。” 上官鸣见她仍然不理不睬,无奈地收回手,站起身出了西苑,直奔军营去了。 上官鸣一离开,南宫芷情从床榻上坐起,拿了令牌,换了朴素的衣裳,带着胡三出了白虎关东门,去了十里外的落霞谷。 在谷中走了一段路,南宫芷情突然停下,对着身后几丈开外的灌木丛叫了一声:“莫离,出来吧!” 莫离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他奉了上官鸣的命令保护她,从将军府开始,一路暗中尾随到落霞谷,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如果不是胡三,南宫芷情根本不知道莫离跟在他们后面。胡三也是出了白虎关之后才发现的,暗地里告诉了南宫芷情。 “莫离,你上去把那棵花整棵拔下来。”南宫芷情指了指崖上一棵迎风摇曳的植物。那植物高不过一尺,叶子也不多,但顶上却开了一串蓝莹莹的碎花。 莫离抬眼看向崖上的花,从他这个方向看上去,正好面向太阳,瞬间被阳光耀花了眼睛,只觉得那山崖又高又陡峭,要把那花采下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对于他莫离来说,要把那花采下来并非不可能。只是,有这必要吗? 南宫芷情见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悠悠地道:“这花是采来给你家少主疗伤用的,要是你不想上去采,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吧。”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我去采。”莫离一听是采来给上官鸣疗伤用的,当即一运气,飞身上了悬崖,攀着突起的石头,一步一步向着那花所在的方向攀上去。 南宫芷情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定,仰头看着莫离的一举一动。即使莫离不上去,胡三也可以帮她把花采下来,但她偏偏就是要莫离去采。虽然表面上她没有露出责怪莫离的意思,可是潜意识里她对莫离在访华寺劫持她,害她失身于上官鸣还是心存芥蒂的。 她会尽一切努力帮上官鸣以最好的状态去赢得战争的胜利,助他功成名就。但战争结束之时,也是八年前冤案清算之日,一旦真相大白,她就会离去,寻找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专心致志看着莫离攀岩的南宫芷情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当胡三察觉到不妥的时候,一支带了**的金针已经刺中了他的颈项,他来不及示警,就已经晕倒在地。南宫芷情也随即被人弄晕带走。 因此,当莫离成功采到花并安全回到崖下的时候,谷底一个人也没有。他四下寻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南宫芷情和胡三的影子。 莫离以为南宫芷情骗他采花,然后乘机逃走,气愤地把手中的花往地上一扔:“可恶,竟然骗我!” 他想了想,还是把地上的花捡了起来,匆匆赶回白虎关报信去了。 上官鸣一听到莫离的禀报,脸一沉。她终究还是离开他了吗?就在他要点齐兵马出关追捕南宫芷情时,谢腾将军领来一人,送来一封元真帝的亲笔信。 第二十四章 班师回朝,突遭杀手袭 元真元年,上元佳节夜。 在皇宫里,有一处萧条清冷的宫殿。一个身穿雪白裘衣的清丽女子正坐在院子里望着漫天的烟花。她的身后,站着四名宫女,表面看上去,她们只是普通的宫女,其实个个身怀武功。那个人把她们安排在南宫芷情身边的用意,既是保护她不被掳掠劫杀,也是防止她逃跑或者被人救走。安静的宫殿四周,还隐藏着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小心地警戒着。 就在一个月前,南宫芷情在白虎关外的落霞谷被人迷晕,送到了千里之外。几日后,当她悠悠醒来时,发现正身处金碧辉煌的皇宫中。那个身穿明黄皇袍的天子站在床榻前,高高在上,神采翩翩,自信满满,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竟然是你?!”只一眼,南宫芷情已经大惊失色,小脸变得煞白。当她被迷晕之后,虽然身体不能自主,神志也有些不清,可是凭着多年行医的经验,她硬是保留了一丝清明,对绑架的主使之人也有过推测。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 “为什么?”第二句话,南宫芷情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皇帝居高临下俯看着瘫软在床榻上的南宫芷情,道:“因为,你是他的软肋!” 软肋!即使过了一个月,南宫芷情想起当时皇帝咬牙切齿抛下这句话,仍然记得那一瞬间弥漫全身的寒意。她听出来了,只要她妨碍了眼前这人的大事,他便会毫不客气地除去她这个障碍。这就是天子之威,不容侵犯! 从那时开始,她就被囚禁在这座偏居一隅的冷宫,失去了自由,每日最奢侈的享受,便是坐在院子里望着宫墙上方那一小方天空,偶尔会有一两片白云飘过,或者一只走失的小雏鸟惊惶地扑打着翅膀飞过。 今夜是上元佳节,是世间男女相会的日子。一入夜,皇帝携着皇后、妃嫔上了城墙,与民同乐,临行前不忘差人给她送来美酒和佳肴。可是,再香醇的美酒,再美味的佳肴,让她一个人独酌,只觉得苦涩难以入口。[.超多好看小说]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可是,她的他,如今在哪里呢?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身陷囚笼,成为一只被剪去了羽翼的鸟儿,在寒冷的冬夜独自一人取暖。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九龙山脉中,一支大军人含草,马衔环,正趁着夜色急行军。大军的前方,意气风发的少年元帅正是上官鸣。 自从南宫芷情被人劫走,他便一心一意地准备最后的决战。当所有的部署妥当之后,他留下五万兵马把守白虎关,亲自带领十五万兵马西出白虎关,长驱直入,越过九龙山脉,直逼辰国都城月亮城。 三日后,悦国大军压城,围而不攻。这给辰国上下造成极大的压力,朝廷之中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降。起初,秦天傲和秦浩宇坚持不降,但辰国军队的主力都远在白虎关一带,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月亮城只有少量的守军,根本无法与上官鸣的十五万大军对抗。 围城十日后,援兵依旧未到。辰国主战派意志开始崩溃,秦天傲派使者出城和谈,以高官厚禄意图贿赂上官鸣。上官鸣置之不理,将来使赶回月亮城去,依旧把月亮城围个水泄不通。 又过了五日,上官鸣命大军让出一个缺口,放秦瀚宇及其率领的一万精兵进入月亮城,与暗地里潜回皇城的秦斯宇会合,发动了兵变,生擒了皇帝秦天傲和太子秦浩宇,并将二人软禁在烟波殿中。(.) 翌日,秦天傲最后一次上朝,将皇位禅让给二子秦瀚宇,自已做太上皇,“霸占”了无双宫,颐养天年去了。 随后,月亮城贴出皇榜,细数了秦天傲罪状:因一己之私发动战争,耗费国力,致国库空虚、民生建设停顿;大肆增加税赋,致百姓贫困、百业颓废;大量增召士兵,致百姓骨肉分离、老无所养…… 秦瀚宇登基后,亲自出城,与悦国主帅上官鸣合谈,双方草签了停战协议,约定两国从此和平共处。协议一式两份,已经盖上了辰国的玉玺,只待送回悦国盖上元真帝的玉玺便正式生效。 协议一经签订,上官鸣令人快马加鞭将协议送回凤悦城,上呈元真帝,等到其中一份协议盖上悦国的玉玺送回月亮城,并呈至秦瀚宇手上之后,两国正式达成友好邦交。 上官鸣将十五万兵马撤回白虎关休整。这一战,上官鸣不战而屈人之兵,最终以和平方式结束了两国的战争,从此名声大噪。 辰国新皇颁下圣旨,减免全国一年税赋,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废秦浩宇太子名分,改封为良郡王,将西北良州作为他的封地。三日后便速速派兵护送良郡王到封地就任,没有皇帝的圣旨,不许踏出封地半步。 至于秦斯宇,则被封为贤亲王。秦瀚宇专门派人在月亮城的东城修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贤亲王府赐给他作为府邸。可是秦斯宇素来闲散惯了,不喜欢参与政事,在王府里住了几个月后,便向他的二皇兄如今的辰国皇帝请辞,跑到悦国的江南一带,找了个依山傍湖的清净之地,建了个庄子,过起了悠闲自在的日子。 自上官鸣回白虎关后,又过了半个月。他将八万兵马留在白虎关,由谢腾继续统领,然后带着其余十二万兵马班师回朝。在路上行了十日左右,他让麾下的将军将十万兵马带回原先的驻地,只带了两万从骁骑营出来的骑兵回凤悦城。进凤悦城之前,这两万兵马也回了京郊二十里外的骁骑营。 他本是空降的兵马大元帅,并没有亲自长期训练的军队,连亲兵也不曾花过心思去组建。因此,出了骁骑营,上官鸣的身边只剩下莫离和鲁静。虽然凤悦城里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可是上官鸣特意提前了一天,没有穿铠甲,装扮成寻常人的模样,绕道南城门低调进城。 可是就在距离南城门十里的树林里,他们遇到了突袭,被几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明显是打算要他们的命,出手十分的狠辣,不留一丝余地。 起初,上官鸣以为是“血杀”,还以为大哥出了疏漏,有一部分“血杀”仍然被良郡王秦浩宇掌控,复仇来了。后来才发觉是另一批人,看他们行事的手法,主使人定然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否则断然不会如此。 这些人的武功未必高的过上官鸣、鲁静和莫离中的任何一个,但他们胜在人多,车轮战、群攻,再加上暗器,一时之间让上官鸣等人有些忙乱起来。 那些杀手的目标是上官鸣,因此,他们分出一小部分人缠着鲁静和莫离,将二人引开上官鸣的身边,其余大部分人则一起攻击上官鸣。 莫离见缝插针,匆忙地放了一个特制的焰火筒。焰火筒飞到空中炸开,绽放出五色的烟花。黑衣人见了,出招越发地狠毒急速起来。莫离被逼得手忙脚乱,渐渐远离了上官鸣。 那些人见鲁静须发皆白,是个垂垂老者,因此对他存了轻视之心,前去围攻他的人最少。却不想鲁静是个出乎意料的人物,他心思缜密,不过片刻工夫,已经清楚明了所面临的局面,也看出了杀手的意图就是要取上官鸣的性命。 鲁静一边对付攻击他的杀手,一边暗暗往上官鸣那边靠近。几十招之后,他成功突破了包围圈,与上官鸣背对背一起抗敌。 时间一久,杀手头目顾忌莫离刚才放出的信号可能会引来救兵,破坏他们的暗杀计划,于是不顾贴身攻击上官鸣和鲁静的自己人,命令外围的杀手发射大量的暗器。 一些杀手躲闪不及,中了自己人的暗器,成了上官鸣和鲁静的替死鬼。其余的杀手则退了出去,将二人暴露在暗器攻击范围内。一时之间,暗器如雨,纷纷向二人激射而来。上官鸣持剑,鲁静则从腰间取出一条钢鞭,守住各处要害…… 就在此时,援兵到了。忠义盟的人冲了过来,与杀手斗在一起。不一会儿,那些杀手就落了下风,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武功略逊的被斩杀,武功高的也不敢再恋战,一边负隅顽抗,一边寻思着如何逃跑。 上官鸣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杀手,于是他停了手,看着那些节节败退的杀手,冷冷地道:“留几个活口。”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派了这些杀手来取他的性命。 只听见嗖嗖、嗖嗖几声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鲁静猛然推开身边的上官鸣,自己却没有躲过弩箭的攻击,一支箭从他的胸前穿过,深深地扎进了他身后一丈开外的地上。鲁静仰面倒下。 “鲁伯!”上官鸣冲过去,见他双目紧闭,伤口位于左胸,正涌出大量的鲜血。他赶紧点了几处穴位帮鲁静止血,又撕下衣襟,把鲁静的伤口包扎起来。做完这些,他伸手探了探鲁静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一口气在。 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倒出几粒药丸,从里面挑出一粒红色药丸,喂进了鲁静的口中。 这些药丸全部是南宫芷情在白虎关时给他的,除了“邀月”和“雅情”,还有刚刚给鲁静服下的续命丹。也多亏了上官鸣及时的救护措施和这粒续命丹,鲁静才得以保住性命,从而保住了南宫相府几十条人命。 躲在树上发射弩箭的杀手被莫离飞剑杀死,其余的杀手见大势已去,竟然纷纷咬破藏在牙缝的毒药自杀了。 第一章 请求赐婚,娶南宫芷情 “快让开!快让开!”两匹马在前面开路,骑在马上的人大声呼喊着,叫路上的行人赶紧让开。 人群慌乱起来,纷纷躲向道路两旁,让出了一条路。 后面的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血迹的老者,他顾不上许多,从惊慌的人群让出的路上飞驰而过,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上官鸣抱着鲁静一路奔驰,一心只想着尽早赶到皇宫,因为神医张仲之在皇宫中,只有他能救鲁静。 上官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鲁静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一颗心七上八下,恐慌得很。 “张神医在哪里?快带我去!”一到宫门,上官鸣大声对奉命在宫门前等候的首席侍从官喊道。 首席侍从官带了十个属下,备着豪华的车辇,一大早就等候在宫门前,原以为迎接的是意气风发的兵马大元帅,没想到兵马大元帅是迎到了,却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 “张神医不在宫中,一大早就去了天牢。”首席侍从官连忙答道。看这情形,那人受伤极为严重。 “请元帅先去御医院,咱家立马派人去请张神医回来。”首席侍从官命一个侍从官赶紧骑快马去天牢请神医,命另一个侍从官赶紧去禀报皇帝。 皇城中向来只能乘坐车辇,不能骑马奔驰。首席侍从官看到上官鸣已经策马去了御医院的方向,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让人把停在宫门外的忠义盟的马牵了进来,骑马追了过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顺着宫墙飞驰,很快就到了御医院。 “快来人!有人受了重伤!”上官鸣大喊。 一名姓陈的御医带着四个医士匆匆走了出来,合力将鲁静抬进了御医院的一间厢房里,放在床榻上。上官鸣紧张地跟在后面,站在一旁看那御医为鲁静把脉。 另一个御医听到消息也走了进来,见上官鸣也是一身血污,上前问道:“这位公子,你伤到哪里?本官帮你看看。” 此时,首席侍从官也赶到了,一边迈进厢房,一边道:“对、对、对,刘御医,你赶紧帮上官元帅疗伤。” 刘御医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相貌英俊、一脸紧张的白衣男子正是日前声名鹊起的兵马大元帅上官鸣。 “我没受伤!”上官鸣道,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鲁静。 过了一会儿,陈御医摇摇头,放开为鲁静把脉的手,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了?”上官鸣上前问道。 陈御医叹了一口气,道:“气息很弱。正好伤在左胸心口的位置,能够留住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目前只能开些药,吊着他最后一口气,至于能不能闯过鬼门关,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张神医呢,为什么还没有到?”上官鸣转头问首席侍从官。如今张神医是鲁静最后的希望。 “已经派人去请了。”首席侍从官连忙应道,心里暗道,这人与上官元帅是什么关系,为何他如此紧张? “御医院的人都退下吧。”门外传来一把威严的声音,随即一个明黄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所有人跪在了地上。叩拜之后,御医院的两名御医和四个医士鱼贯而出,退到了门外。 “进来吧。”元真帝对门外的女子道。 一身白衣的南宫芷情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侍从官,那人背着一个医箱。 情儿!上官鸣许久没见她了,第一眼便觉得她消瘦了许多,眉间蓄着淡淡的哀愁。似乎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 南宫芷情走进厢房,对元真帝行了一礼,抬眼望向上官鸣,见他胸口的衣衫上有一大片血迹,衣袂上也有着许多溅血,眼眸里不由地闪过一丝慌乱,禁不住脱口问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没有受伤!是鲁伯的血。”他的衣上除了抱着鲁伯时被染上的血迹,其余的是杀手受伤时飞溅过来的血。 “你快看看鲁伯。”虽然上官鸣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鲁静的性命。 南宫芷情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快步走到床榻前,将素指放在鲁静的手腕上,一边把脉,一边观察着鲁静的情况。 只见鲁静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从包扎伤口的布上渗血的情况看,伤口正好在左胸。 “半个时辰前,弩箭穿胸而过,我点了他身上几个穴位止血,还喂他服了续命丹。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这一路上他一直昏迷,没有清醒过。”上官鸣站在她身边,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鲁伯,我是情儿,听到我说话就应一声。”南宫芷情唤了几遍,可是鲁静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握着鲁伯的手,叫他。”南宫芷情突然抬眼对一旁的上官鸣道,她收回放在鲁伯脉搏上的素指,吩咐侍从官把药箱拿过来,打开。 上官鸣依言,蹲在床榻前,握着鲁静的手,唤道:“鲁伯,醒一醒。鲁伯,醒一醒。……” 鲁静依然没有反应。 南宫芷情从药箱里拿出剪子和银针,一边用剪子剪开鲁静的上衣,一边对上官鸣道:“你只要说‘我是鸣儿’就好了。” 上官鸣一怔,不及细想,唤着:“鲁伯,我是鸣儿,你醒醒。” 这样唤了几遍,鲁静终于有了反应,从紧闭的齿缝间溢出细碎的声音:“鸣儿……鸣儿……” 上官鸣又是一怔。 看见鲁静对上官鸣的呼唤有了反应,南宫芷情大喜,俯下身子凑近鲁静的耳边。 “鲁伯,你受了重伤,情儿要为你施针,鸣儿就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坚持住!”说完,她手起针落,在鲁静身上施了数十针,护住他的心脉。 “鸣,你把鲁伯扶起,输些真气给他。” 上官鸣连忙将鲁静扶起,然后坐到他的身后,双掌放在他的后背,将真气缓缓地输给鲁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鲁静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可以了,你停吧。”南宫芷情帮着上官鸣将鲁静放回床榻上。她站起身,用衣袖替上官鸣拭去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休息一下,后面的事情我来做。” 上官鸣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当下觉得有些疲累,便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运功调息起来。 “情儿,他的情况如何?”张仲之正好在此时赶到了御医院,匆匆给皇帝行了个礼,急忙向南宫芷情询问鲁静的情况。 “师父,鲁伯伤的很重,幸好弩箭射入的位置稍稍偏离了心脏,否则不堪设想。我刚才已经施了针,护住鲁伯的心脉,上官元帅也帮鲁伯输了些真气,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张仲之闻言,朝坐在椅子上调息的上官鸣看了一眼,又看看南宫芷情,见南宫芷情暗暗摇了摇头,神色一下子肃然起来。他在床榻边坐下,替鲁静把了一会脉。 “情儿,你先把银针拔了,接着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缝合好。”张仲之起身,亲自从药箱里拿了一些止血、生肌、消炎的药粉和水调成糊状,做成药膏,涂在两块干净的纱布上,暂时放在一边。 南宫芷情则重新在鲁静的身边坐下,将他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然后解开伤口处的布条。看到鲁静身上的伤口,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弩箭完全从身体穿过,伤口呈现撕裂的形状,里面留有破碎的箭羽。 她从医箱里拿了两支细长的银箸,慢慢地探入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小心翼翼地夹出白色的碎羽毛。清理干净伤口里的污物之后,她拿了细短的银针,串上柔韧的丝线,开始缝合鲁静胸前的伤口。 胸口的伤口处理好了,她又让侍从官把鲁静转过身来,清理、缝合背后的伤口,将前后两个伤口都敷上药膏,再盖上一层干净的纱布,又用长条的布带一层层地缠绕着他的胸膛和背部,打个牢固的结。然后让侍从官把鲁静放回床榻上。 做完这一切,南宫芷情感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完了。她吁了一口气,用清水净了手,转身去看上官鸣是否已经调息完。她想问为何鲁伯受了这样重的伤,究竟是什么人下这么重的毒手。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发问,坐在一旁的元真帝已经站起身,威严地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回清秋殿去。上官元帅,你随朕来,朕有话要和你说。” 此言一出,南宫芷情、上官鸣和张仲之都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元真帝会一点情面也不给,要把南宫芷情送回冷宫。 南宫芷情不语,上官鸣张口欲言,终究还是放弃。只有张仲之冲元真帝拱手道:“皇上,鲁静的伤势严重,虽然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尚未度过危险期,必须有人时刻守着,草民需要她留下来帮忙。” 元真帝一口拒绝:“你要帮手,去御医院随便挑,上至御医,下至医士,任你指使,想必他们也很乐意跟你学习医术。南宫芷情必须回清秋殿去,否则,便去天牢陪南宫亮好了。” “那就让民女去天牢陪父亲。”南宫芷情冲口而出。她被关在冷宫两个月,见不到亲人,实在是郁结难解。 “情儿!”上官鸣没想到她如此冲动,可是话一经出口,已经收不回去了。 “哼!你这么想去天牢陪南宫亮,朕就……”元真帝话未说完,却见上官鸣“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 “请皇上为臣赐婚!臣要娶南宫芷情为妻。” “上官鸣,你随朕来。”元真帝黑着脸,一甩衣袖,转身出了门。 上官鸣站起,定定地看了一眼南宫芷情,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二章 子鱼王妃,被困清秋殿 元真帝和上官鸣一前一后离开,南宫芷情立即就被侍卫送回了清秋殿。临走之前,张仲之只来得及告诉南宫芷情,南宫亮在天牢中一切安好。 可是也就仅仅是暂时安好而已。整个凤悦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可是对于天牢中的南宫亮、南宫府里的南宫燕凌、清秋殿中的南宫芷情来说,却是在寒冷的冬季中深深地感受着“风雨欲来”的可怕压力! 翌日,参与边关之战的各将领列队从东城门进入凤悦城,老百姓们自发地夹道欢迎。可是兵马大元帅上官鸣却不在队伍之中,自昨日进城入宫之后,他暂时住在了宫中,今日一大早便起身沐浴更衣,只等被宣召上殿,论功行赏。 金殿之上,神采飞扬的兵马大元帅上官鸣率众将跪于殿上,首席侍从官手捧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马大元帅上官鸣领兵二十万,力克辰国,平息战火,居功至伟,特封为平西王,赐平西王府一座。另赐婚月华郡主,三日后举行大婚。 其余人等,也按照官职大小,一一宣旨,加官进爵。 同一时间,清秋殿里的南宫芷情也跪在院中,迎接圣旨。只听见侍从官朗声读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医弟子子鱼随军出征,先除瘟疫,后破奇阵,功劳卓越,不逊男儿,特封为月华郡主,赐嫁平西王,三日后成婚。 赐嫁平西王,三日后成婚?南宫芷情愣在当场。她只知道悦国有两位王爷,分别是先皇的两个弟弟瑞王爷和祥王爷,这平西王是何人? 侍从官宣读完圣旨,见南宫芷情呆呆地跪着,一脸困惑,并未上前接旨,脸色微微一变,咳了两声,低头小声提醒道:“皇恩浩荡,能够嫁给平西王可是你的福分。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说完,他抬起头,大声道:“郡主,接旨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只能先接旨,再做打算。 “民女接旨。”南宫芷情毅然地站起身来,从侍从官的手上接过圣旨,并暗中摘下玉手镯递了过去。 侍从官不动声色地接了玉手镯,藏在袖中,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南宫芷情行了一个礼。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平西王英姿勃发、圣恩正隆,与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婚之后,郡主便是正一品的王妃。日后还请王爷和王妃多多关照咱家!” “官家客气了。”南宫芷情正想着是否能收买这个侍从官,让他给南宫亮或者南宫燕凌送个口信,却听见那侍从官又道: “皇上交代过,郡主一旦接了圣旨,就该换回子鱼的装束了。” 南宫芷情愕然,此时她才记起一直被她忽略掉的信息。在圣旨中,表彰的是子鱼的功勋,郡主的封号也是赐给子鱼的,还有被赐婚的也是子鱼。皇帝想干什么? “官家,这平西王到底是谁?”南宫芷情直视着侍从官的眼睛问道。 侍从官嘻嘻一笑,道:“平西王就是与郡主在白虎关出死入生的兵马大元帅上官鸣嘛。好了,咱家宣旨的任务已经完成,告退。” 南宫芷情手捧圣旨,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平西王就是上官鸣!赐婚的是子鱼,而不是南宫芷情!这意味着元真帝终究还是要对爹爹下手了吗? 爹爹被囚禁在天牢已经有几个月的时日了,以他的脾性,断然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之前因为两国大战,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制,元真帝才耐着性子让三司调查。如今战事结束,悦国大胜,而元真帝的耐心也已经被磨没了,怕是大婚之后便会立即斩了爹爹。 不行,大婚之前必须再见一次鲁伯。南宫芷情想着,不自觉地向院外走去。(.无弹窗广告)可是还没等她迈出清秋殿院落的大门,就被两个侍卫拦住。 “郡主请回!”那两个侍卫挡在她的身前,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对她有少许的优待。 “让开!”南宫芷情心急,不觉提高了声音。时间不多了,如果鲁伯能够醒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她不敢想下去。 其中一个侍卫道:“皇上有令,大婚之前,郡主不得离开清秋殿半步。否则,清秋殿所有的侍卫、宫女全部处斩。” 南宫芷情一惊,元真帝竟然拿清秋殿几十条人命来威胁她。可是,他还真押对了,她确实不忍心让别人为她的“过错”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对那名侍卫道:“这位官爷,能否请你到御医院,帮我送一个口信给张神医?请他过来想见。” “不可以!”那侍卫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皇上有令,大婚之前,任何人不可以替郡主传递消息。否则,清秋殿所有的侍卫、宫女全部处斩。” “还有吗?一次全部讲出来吧!”南宫芷情气恼,脸上浮现一丝薄怒。 “皇上有令,大婚之前,除非有皇上的亲笔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郡主。否则,清秋殿所有的侍卫、宫女全部处斩。” “那你去禀报皇上,我要见他!”南宫芷情气急,说话没了尊卑,可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那侍卫想了想,她毕竟就要成为平西王妃了,这正一品的头衔比自己要高上几级,于是应承了下来。 “好吧,请郡主先回殿中去。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要是皇上不来,郡主也不要怪我没有尽力。” “好!”南宫芷情知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也不想为难他们。她看着那侍卫离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之后,就转身走回了清秋殿,等着尊贵的帝王驾临。 可是,直等到黄昏时分,也没有看见那个明黄的身影。倒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驾临了清秋殿。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南宫芷情跪在地上,给当初的太子妃、如今已经贵为一国国母的武清柔行礼。 “郡主免礼!”武清柔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南宫芷情扶起。 没想到皇上没来,倒把皇后引来了。南宫芷情站起身,低头颔首,暗自猜测她的来意。 武清柔主动挽着南宫芷情的手,将她带到贵妃榻上并肩坐下。 “皇上吩咐本宫替郡主操办大婚的事宜,要按照皇妹的规格来办。本宫紧张得很,就怕做的不好,在平西王爷那边丢了皇家的面子。” 元真帝一向不喜欢她,竟然会让皇后亲自操办大婚,还是按照公主的规格,这让南宫芷情有些出乎意料了。不过细想一下,她之所以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并非是元真帝高看她,而是元真帝给予上官鸣的恩宠。 南宫芷情并不在意婚礼是否隆重,她的心思全部放在如何营救南宫亮上,因此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欣喜、娇羞这一类待嫁新娘该有的神色。 皇后看着她淡然无波的眸子,微微有些诧异。她要嫁的夫君,英俊不凡、功勋卓著、皇恩正隆……不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可她怎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有些神不守舍。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回过神来,看见皇后探究的眼神,对她淡淡一笑,道:“一切由皇后娘娘做主就是了。” 虽然只是淡淡的笑容,却称得上一笑百媚生。皇后身为女子,也不禁看得呆了。她暗暗庆幸南宫芷情并非后宫妃嫔,否则后宫之主的位子是否还是她武清柔的,可就说不准了。 武清柔从贵妃榻上站起,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本宫就大胆地揽下一切,为你好好操办一番。这两日你在清秋殿好好休息,安心等着做新嫁娘吧。” “皇后娘娘,能否请你帮个忙。我想在大婚之前见张神医一面。”南宫芷情仰起小脸,诚恳地请求武清柔。 武清柔为难地看着她,不忍心拒绝她,可是又必须拒绝她。 “郡主,皇上有令,大婚之前,不得替你传递消息,也不得让人与你相见。我虽然是皇后,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如果连皇后都不敢帮她,那她还能怎么办。也许……南宫芷情抱了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恳求武清柔。 “皇后娘娘,能不能帮我传个口信给上官鸣?我想在大婚前见他一面。”其他人不能见,未来的夫君总可以见吧。 “这……”武清柔还是不敢直接答应她,凝眉想了想,道:“我去和皇上说,如果皇上同意了,平西王自然会来看你。要是平西王不来,你就再等两日,大婚之日便可以相见了。” 要是等到大婚之日,一切都已经晚了。 虽然在白虎关的时候,他说过要娶她,但那时她不以为然,只觉得他对她只不过是掠夺和报复而已。然而当那日他跪在高贵的帝王面前请求赐婚时,有一刻,她真的感动了。 但是,他若真的要她,便该堂堂正正地迎娶南宫芷情过门,而不是让子鱼当平西王妃。她虽是女子,清白的身子也早已经给了他,可是她也是有傲骨的。她不计较是否有郡主和王妃的头衔,她介意的是,一旦以子鱼的身份嫁给他,她要永远披着子鱼的外衣,以子鱼的容貌和身份生活着,南宫芷情永远都见不得光! 而且,他怎么可以既要娶她,又要夺走她爹爹的性命。 第三章 大婚之日,亲人不在场 南宫芷情没有等来上官鸣,却意外地见到了龙七。天知道他是怎么突破重重监视,花费了多少时间才进到清秋殿,来到她的面前。 “圣女!”龙七谨慎地跪在角落的灯影里,压低了声音。 南宫芷情心中欣喜,她有很久没有看到过“灵狐”的人了。她将灯吹熄,然后对龙七道:“起来回话。” 黑暗中,龙七依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低声道:“是少主派属下来的。” “大哥还好吗?”南宫芷情急切地问道。 “少主很好,就是整日担心主上和圣女的安全,少食少眠,思虑过甚。要不是张神医送了信过来,‘灵狐’上下还在四处寻找圣女的下落呢。” 皇宫之中原本有“灵狐”的耳目,可是就在数月前太子煜与皇子焱争夺帝位之时,南宫亮为了帮助太子煜,把宫中的“灵狐”悉数暴露了。元真帝登基之后,这些人全部失踪了,一些是被元真帝铲除了,一些是被南宫亮匆匆撤出了皇宫。 所以,南宫芷情被软禁在清秋殿两个月之久,硬是没有透出一点消息。就连同住在皇宫中的张神医也不知道她近在咫尺。直到那日为了抢救鲁静,南宫芷情在御医院露面,张仲之才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一直被关在清秋殿,于是想办法送了信给南宫燕凌。这一次,龙七是通过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内线才得以进入皇宫的。 “大哥让你带话了?”南宫芷情坐在黑暗里,望着龙七模糊的身影,问道。 “少主说,眼下的情势,无法分心照顾圣女,请圣女万事小心。少主还说,事已至此,圣女不要想太多,开开心心做新嫁娘。”虽然明知道南宫芷情看不清楚他,龙七还是低首敛目,一五一十地将南宫燕凌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南宫芷情不语,大哥比自己看得更透彻,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龙七,张神医有没有说鲁伯的伤势如何,是否已经醒了?” 龙七道:“张神医只说了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南宫芷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看来鲁伯不但没有醒过来,而且情况不妙。难道是天亡南宫家吗?那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南宫芷情也只留一个口信,让龙七带回给南宫燕凌。口信无非就两个意思:第一,她身为南宫家的女儿,决不会置身事外,一定会竭尽全力还爹爹一个清白。第二,如果真的走到最后那一步,她支持大哥所做的任何决定,到时大哥无需顾忌她,只管带爹爹远走高飞,她会照顾好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了。 第二日清晨,南宫芷情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精心装扮成“子鱼”的模样,等武清柔领来制作大婚礼服的工匠,为她量身,然后听宫里的老嬷嬷讲授大婚之夜要注意的事项。 听着听着,南宫芷情的思绪飞到了访华寺的那个“洞房花烛夜”,没有人指点,懵懵懂懂的她就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蜕变。直到老嬷嬷不高兴地咳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对老嬷嬷道:“谢谢嬷嬷的教诲,子鱼记住了!” 坐在一旁的武清柔也看出她心不在焉,于是对那老嬷嬷道:“刘嬷嬷,郡主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郡主说,你先回去吧。” 刘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武清柔走过来,拉过她的手,把白皙温软的柔荑放在她的手背上,仔细打量着她不一样了的容颜。 她赞叹道:“虽然容貌改变了,但是眸子还是那么地清亮动人!平西王一定非常喜欢你,否则不会宁愿顶撞皇上,也要娶你为妻。得夫如此,夫复何求?郡主说是不是?” 南宫芷情避而不答,幽幽地问道:“他不愿意来见我吗?” 武清柔眼神流转,道:“不是他不来,是皇上不许本宫告诉他。皇上还让本宫转告郡主,‘既嫁上官鸣,就要以他为天,若是背叛他,他不出手,朕也会出手’。” “请皇后娘娘转告皇上,就说子鱼知道了。”南宫芷情淡淡地道。这样的威胁,她不怕。 接下来的两日,子鱼顺从地试衣、装扮,做着大婚前的准备,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就连日日陪伴着她的皇后武清柔,也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接受了这桩在天下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婚事。 时间转瞬即逝,三日只不过就是弹指之间而已。 大婚这一日,南宫芷情穿上华美的嫁衣,梳了繁琐的发髻,戴上贵重的首饰,看上去就是一个喜气洋洋的新娘子。可是细心的人会从她的眉间看到淡淡的忧伤,若有若无的,隐藏在浓艳的装束下。 没有亲人送嫁,皇后便代表娘家人送她上了花轿。另一边,却是由尊贵的帝王来替无父无母的上官鸣操持。于是,拜高堂时,坐在上方的是皇帝和皇后,还有子鱼的师父神医张仲之。 明知道不可能,红盖头下的南宫芷情还是充满了期盼去凝神听“高堂”的声音,当她听到皇帝和皇后的声音时,不禁勾起嘴角低声嗤笑。当师父浑厚的声音传来,她才感到少许的安慰。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当得起她和上官鸣的一拜。只是,南宫芷情一想到上官伯父和伯母却未能亲眼看到他们的儿子娶妻,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伤心难过起来,身子也微微地颤抖着。 身旁的上官鸣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情,偷偷地握了一下她的柔荑,好像要给她勇气一样。这一握让南宫芷情瞬间清醒过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完成了接下来的仪式,然后被刘嬷嬷和几个宫女送进了洞房。 虽然皇帝赐了一座平西王府给上官鸣,可是这座自元真帝登基以来就开始建设的府第,处于收尾阶段,但毕竟尚未完工。因此皇帝把南宫的霁影轩给了上官鸣暂住,洞房也同样设在了那里。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大婚。 南宫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南宫芷情端坐在霁影轩的洞房里,心里忐忑不安,她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在宫女的搀扶下一路走来,虽然眼睛不能视物,耳朵却听到焰火在半空中绽放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响声。想必是全城的百姓都在庆祝平西王大婚吧。 不知道天牢中的爹爹是否听到这喜庆的声音,还有昏迷中的鲁伯,能否听到这喜庆的声音? 夜渐渐深了,焰火的声音平息了下来。洞房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外的宫女齐声道:“参见王爷!” 然后,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南宫芷情隔着红色的盖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到了她的面前。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 “元帅,我们要看新娘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南宫芷情记起这人好像是叫墨虎。 “对,我们要看王妃,还要闹洞房!”有几个人附和着墨虎,声音都有些熟悉,应该都是在白虎关与上官鸣一起抗敌的将领。 奇怪的是,听声音他们都只在房外喧哗,却没有踏进房中一步。 南宫芷情正在思忖之间,头上的红盖头已经被上官鸣一把扯了下来。 “哇,好漂亮!”门外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南宫芷情顺着声音望过去,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在门外说话。原来冷面的莫离正怀抱宝剑,背对着新房而立,恰恰堵住了房门,把那些将军们全部拦在了房外。 上官鸣似乎不满意她不看他,却望着那群呱噪的将军,伸手捏了她纤细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然后俯身吻了上去。霎时,一股浓郁的酒香从他的舌尖传到她的口中。 “哇!” “呀!” …… 惊呼声再次响起。 上官鸣放开她的樱唇,不转睛地直直望进她晶亮的眼眸中,仿佛那里有吸引着他的东西。 “你们都退下吧。”他没有转身,盯着南宫芷情的眸子暗波涌动,渐渐地深沉浓郁起来。 跪了一地的嬷嬷、宫女纷纷道:“恭喜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祝王爷、王妃白首同心、早生贵子!请王爷、王妃早点歇息。奴婢们告退!” 莫离让出一个口子,让嬷嬷、宫女们鱼贯而出。等她们离开了,又瞬间把房门堵住。 “莫离你让开,我们要闹洞房!”墨虎喝了不少喜酒,有些醉了,当下咋呼起来,一边嚷着,一边试图推开莫离。 上官鸣觉得门外太吵,皱起浓眉,转身走到房门前,对墨虎等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也不想本帅误了洞房花烛夜吧。莫离,你陪他们再去喝酒,今夜不醉无归。” “是,少主!”莫离得了命令,便去拉墨虎和几位将军继续去喝酒。就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他身后的房门被上官鸣重重地关上了。 第四章 洞房花烛,情义与忠孝(1) 南宫芷情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地抬起螓首,望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上官鸣。 他明显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意,脚步也不如平常稳健。他走到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子挡住红红的烛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很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南宫芷情觉得脸上一热,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微微向后倾,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可是她退他进,上官鸣一个俯身,将两手撑在床榻上,火热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晶亮的眸子。 “呃,元帅……王爷……”南宫芷情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南宫芷情,不要慌,镇定,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可是下一刻,她彻底镇定不了了。 因为,身前的上官鸣,大约是喝了酒有些热的缘故,一手解了腰带,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诱人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膛。并且探唇过来,掠过她绯红的脸颊,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南宫芷情一窘,伸出柔荑去推开他。她的柔荑刚一触到他坚实的胸膛,他就放开了她的耳垂,薄唇带着酒香移到白皙的颈项上,将细密的热吻印在上面,一路向下…… 南宫芷情被上官鸣吻得身子酥软,瘫倒在床榻上,被他压了个严严实实。 “情儿,你终于是我的了!”上官鸣俯在她的胸前呢喃着。 可是这一声“情儿”却让南宫芷情恢复了些许清醒,她手腕轻轻一动,一支银针不知不觉地刺入上官鸣的耳后穴位。上官鸣身子一僵,双眼有些不甘地缓缓闭上,然后被南宫芷情推倒在床榻上。 南宫芷情站起身来,脱掉凌乱的嫁衣,露出里面穿着的粉红宫装。她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匆匆摘去头上繁琐的首饰,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宫女发髻,又将脸上的浓妆卸去,恢复了清水出芙蓉的容颜。 她走到床榻前,帮上官鸣盖上锦被,又低低地道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拉开房门,走出了新房。她辨了一下方向,向着御医院的方向快步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躲开热闹的人群。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跨出霁影轩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人盯上了。那人一身深色的侍卫服装,没有惊动她,只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 更让她想不到的,她一离开新房,上官鸣就睁开了眼睛,拔下了耳后的银针,与那侍卫回合,一路尾随着她,跟到了御医院。 南宫芷情到了御医院,轻声走到鲁静住着的那间厢房,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张神医的声音。他参加完大婚仪式,喝了两杯水酒,就立即赶回了御医院。虽然有御医院的医士照顾,但是他始终放心不下鲁静的病情,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亲自守着。 “是我。”南宫芷情怕惊动其他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门咯吱一声开了。南宫芷情回头看了看冷清的院落,然后快步走了进去,转身把门关上。 “子鱼,你怎么来了?”张仲之奇怪地问道。这些年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南宫芷情一装扮成子鱼的模样,他就叫她“子鱼”,反正不管是子鱼还是南宫芷情,都是他的弟子。 “我是偷偷跑过来的。师父,鲁伯的情况怎么样了?”南宫芷情不想师父担心,没说把上官鸣弄晕了才过来的。 张仲之叹了一口气道:“鲁静的情况不乐观。之前伤口发炎了,还发起来高烧,我用了些猛药,总算是把烧退了,炎症也没有再继续恶化,伤口已经慢慢开始愈合,就是人一直昏迷,叫也叫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时间不多了,鲁伯要是再不醒,爹爹就要被处斩了。师父,你再想想办法吧,如今也只有鲁伯能够救爹爹了。”南宫芷情说着,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滑出眼眶,滴落在青砖地板上。 张仲之道:“我会再想想办法。但是最好还是能有亲人陪伴在身边,和他说说话,让他燃起生存的斗志。” 南宫芷情思忖了片刻,道:“鲁伯受伤那日,也是昏迷不醒,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但是王爷一叫他,他不但听到了,还做出了反应。要不,我把王爷找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鲁伯唤醒。” “也好,不管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张仲之点头道,“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让他们相认。” 南宫芷情走到鲁静躺着的床榻边坐下,帮鲁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幽幽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会相信的。” 张仲之也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是了,那日我看他的神色,‘啸月’的毒还没有彻底解掉。” 南宫芷情点点头,道:“是的。本想着决战之前替他把毒解了,可是出了意外,我被皇上派人掳了回来。幸好之前已经把‘邀月’和‘雅情’给了他,使他可以安然度过月圆之夜。” “那你打算何时替他解毒?”张仲之看着灯下的子鱼,心想她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智成熟了很多,但眼下这种状况,不知道她会如何选择。药引在她身上,她若不愿,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南宫芷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时已经换了毅然决然的神情。“之前,我曾经与他有过约定,用解药和药引换大哥的一命,以及在三司会审之前不伤及爹爹性命。原本想着只要打赢了辰国,他和鲁伯回到凤悦城的那天就是真相大白之日,但是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鲁伯却受了重伤。” 她忍住泪水,接着道:“我是断然不会看着爹爹蒙冤不管的。如今,只能违背当初的约定,逼他放了爹爹来换药引。” “可你毕竟已经嫁给了他,这样做会影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想,你爹他们也不想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张仲之神色也黯然下来。他被誉为神医,声名远播,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如今却偏偏救不了两个挚友。明知道子鱼将要做的事情无异于飞蛾扑火,却又偏偏劝不得。 “顾不了那么多了。也许,在八年前那个夏夜,我和他的缘分就已经断了。”南宫芷情幽幽地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明日我就去和他谈判,用药引换爹爹。” 张仲之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未必愿意与你做这笔交易。” “那可由不得他。他不愿意,我就去找皇上。皇上是决不会看着他继续受苦的。” “傻丫头,当今圣上可不像先帝那般仁慈,他可不是一个可以任由别人要挟的君主,他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辣。就算你能把你爹换出来,可是之后呢,皇上会派人追杀他,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南宫芷情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咚地一声,房门被人用脚大力踹开。 南宫芷情和张仲之均是一惊,同时向房门的方向望去。只见上官鸣嘴角含笑走了进来。虽然是笑着的,可是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的温度,而且他深邃的眸子黑得吓人,好像那里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张仲之首先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 “草民参见平西王爷。” 上官鸣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芷情,良久才道:“本王说洞房里怎么不见了爱妃,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南宫芷情心中咯噔一下,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听到了多少?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臣妾担心鲁伯的病情,所以过来看看。” “哦,爱妃还真是的,要探望鲁伯,跟本王说一声,明日一早本王亲自陪你过来就是了。三更半夜地跑到御医院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本王虐待爱妃了!” 南宫芷情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张仲之,起身走向上官鸣,柔荑挽上他的手臂,娇笑道:“王爷说笑了。夜已经很深了,臣妾陪王爷回去歇息吧。” “好。”上官鸣揽上她的细腰。 南宫芷情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必他是刚到,并没有听到自己与师父的谈话。不料,上官鸣突然问道:“对了,上次鲁伯说他的真名叫什么?” 南宫芷情一怔,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好在她一向记忆力极好,还记得鲁静当时说出的名字。 “王爷怎么忘了,是骠骑大将军肖剑啊。” “肖剑?你确定吗?”上官鸣对上她的眸子,没有放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南宫芷情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要她有一丝犹豫的表情,都会引起上官鸣的怀疑,于是道:“确定。鲁伯说的时候你和我都在场。” “哦……”上官鸣拉长了声音,突然转头朝向门外道,“青龙堂主,你进来吧。” 一个身穿侍卫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身材魁梧,浓眉朗目,年龄约莫在四十岁上下。 他一进来便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少主、少夫人!” 上官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看来他和莫离一样,都是忠义盟的人。南宫芷情对着他淡淡一笑,道:“堂主有礼了。” 上官鸣对那人道:“你仔细看看床上的人,然后告诉我,认识他吗?他是不是骠骑大将军肖剑?” 第五章 洞房花烛,情义与忠孝(2) 青龙堂主当即走到床榻前,仔细打量了鲁静一番,道:“属下不认识他。他不是肖剑。” “你不认识他,就可以不负责任地说他不是肖剑吗?”南宫芷情心知不妙,但还是装出一副愤愤的样子,指责青龙堂主睁眼说瞎话。如果失了上官鸣的信任,她就没有办法把他拐到鲁伯的床前,让他呼唤鲁伯。而鲁伯能否及时清醒过来,说出真相,与爹爹的性命息息相关。 对于她的指责,青龙堂主不恼,也不辩解,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上官鸣的吩咐。 上官鸣一手揽着南宫芷情的楚腰,深沉地看着她的眸子,随即淡淡一笑,可是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南宫芷情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发慌,不由地解释起来:“肖剑将军原本是上官伯父麾下的一员大将,但他很早就被调到西北塞外驻守。青龙堂主是江湖之人,不认识他一点也不奇怪,就是白虎关军营里的各位将军,都是这几年才从各地军营调至白虎关任职的,从来就没有和肖将军共事过,自然也都不认识他。” “啊!你干什么?”南宫芷情突然感觉腰上一痛,不由地发出一声低呼。原来是上官鸣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掐了她一下。 上官鸣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不乖,这是给你的惩罚。你都和我成亲了,还把我爹叫作‘上官伯父’!” “讨厌!你就只会欺负我!”南宫芷情用柔荑捶着他坚实的胸膛,可是那样的力度就好像给上官鸣挠痒一样。 上官鸣身子一震,索性收紧了手臂,让她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深邃的双眸里蓄满了浓郁的欲望。这个女人,轻易地就挑拨起了他的欲望,他现在只想要她,其他的事迟点再说吧。 张仲之和青龙堂主看着他二人“打情骂俏”,脸上都露出晦明莫辨的表情,各自转着心思。 青龙堂主上前一步,低声道:“少主,这里是御医院。你,你还是赶紧带少夫人回霁影轩吧。” 南宫芷情听出了青龙堂主的言下之意,小脸腾地一下子变得红彤彤起来。 上官鸣闻言,将南宫芷情拦腰抱起,对青龙堂主道:“我回去洞房,这里交给你。”说完不待青龙堂主回答,大步迈出厢房,运起轻功,急匆匆地向霁影轩飞身而去。 此时,张仲之才站了起来,看着青龙堂主没有说话。他是留下来监视他们的吗? 青龙堂主看着脸色苍白的鲁静,道:“张神医,你把他扶起来,我输些真气给他。” 张仲之一怔,这有些出乎意料了。 青龙堂主知道神医不信任他,便自己走过去将鲁静扶了起来,坐到他的身后,道:“鲁静是少主的救命恩人,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至于将来少主要怎么处置他,那是少主的事情。” 张仲之又是一怔,见青龙堂主已经把双掌放在鲁静的后背上,把真气缓缓地灌输进鲁静的身体里,连忙关好房门,静静地守在一旁。 却说上官鸣抱着南宫芷情,一路飞奔回了霁影轩,将她扔在床榻上,回身把房门闩好,然后一个虎扑,将正准备爬起来的南宫芷情压了个严严实实,大手急切地扯开她身上的宫装。转眼,那套粉红色的宫装就变成了一堆破碎的布条,飘散在地上。然后他又飞快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新郎服。 南宫芷情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急色,挣扎不得,只得随他去。可是她心里有一个疑问,不问出来怎么也不安心。 她把一双藕臂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柔声唤道:“王爷……” “叫我鸣!”上官鸣纠正她,低头亲吻上她雪白柔滑的香肩,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鸣,等一下……”南宫芷情小嘴微张,雪白的贝齿间溢出他的名字,“青龙……青龙堂主是……什么人?” 此刻,他心急火燎,她却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上官鸣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来:“认真点,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必须趁着上官鸣神志不太清醒的时候赶紧问出答案,否则明日他明白过来,就不会轻易告诉她了。想到这里南宫芷情将藕臂上移,将他的头拉向自己,然后抬起身子贴过去,粉嫩的樱唇一边在他的脸颊上亲吻着,一边呢喃着:“鸣,告诉我,好不好?” 上官鸣身子一震,将铁臂移到南宫芷情的腰际,抱紧她,然后身子往旁边倒下,同时顺势用力把她抱到了身上。于是,两个人变换了位置,她在上而他在下。 这样的姿势让南宫芷情不知所措起来。她抬起身子,疑惑地望着身下的上官鸣。此时,两人都是不着寸缕,发髻也早已散开了。柔顺的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着,遮住了半边身子,并且垂到了上官鸣身上以及床榻上,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上官鸣勾起嘴角,邪魅地笑道:“爱妃,想知道青龙堂主是谁,就取悦本王!” 南宫芷情盯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子,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片刻之后,她开始亲吻他,从五官分明的脸庞一直亲到坚实的胸膛。素白的柔荑也配合着在他的胸前伤疤周围的肌肤上勾画着。 上官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手在她的雪背上摩挲着,一路滑到浑圆的臀部。 “鸣,告诉我,青龙堂主到底是谁?”南宫芷情感觉时机已到,抬起头来问道。 上官鸣不满地将她的螓首压回他的胸前,喑哑地道:“继续,我喜欢你亲我。” 可恶,她努力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说。南宫芷情泄气地用贝齿用力咬了一下他胸前的红豆,然后放开,想从他的身上下来。 “这么快就放弃了?”上官鸣箍住她的细腰,不让她离开。 “放开我!”南宫芷情挣扎着,却不知道两具身体互相摩檫产生的热,就好像熊熊的烈火,越烧越旺,已经燎原。 上官鸣再也忍不住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你就这么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好吧,我成全你!”上官鸣在她耳边低语,将温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中,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南宫芷情瞬间好像跌入了地狱。 “青龙堂主其实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感觉到南宫芷情绷紧了身子,不由恶劣地轻笑一声,揭开了谜底,“他才是真正的骠骑大将军肖剑!” 青龙堂主是真正的骠骑大将军肖剑!原来他早就知道鲁伯不是肖剑,可是他一直装作不知情!南宫芷情脑中一片空白,这个突兀的信息将她震的无法思考了。 上官鸣乘机攻城掠地,并且成功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与他一起飞上云端…… 清晨来临,南宫芷情早早醒来,她拨开上官鸣搂在她腰间的手臂,转过身去细看自己的夫君。上官鸣闭着眼睛,睡的正熟。南宫芷情忍不住将素指抚上他英俊的脸庞,细细地描画着他的五官。 突然,她的手被他擒住,不知道何时,上官鸣睁开了如同寒星般璀璨光华的眼睛。 “情儿,你这样,我如何在皇上那里保你?” 南宫芷情一怔,随即明白,昨夜她与师父的谈话,他都听到了!一时之间,她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不知道该怎样接下他的话。 上官鸣突然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情儿,永远不要背叛我,我会护你周全。” 南宫芷情鼻子一酸,感觉泪水要涌出眼眸,连忙忍住,委屈地道:“王爷,你叫错了,我是子鱼。你的王妃是子鱼,不是南宫芷情!” 上官鸣一顿,松开手臂,定定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南宫芷情。 “对我来说,子鱼就是南宫芷情,南宫芷情就是子鱼,没有区别。不管你叫子鱼,还是叫南宫芷情,都是我的妻子。” 南宫芷情道:“可是,对我来说,子鱼和南宫芷情是不同的。子鱼只是一个方便行医的身份,南宫芷情才是真正的我!我不要用子鱼的身份过南宫芷情的人生。” 上官鸣道:“可这是我唯一能保住你的方法,也是皇上同意我娶你的唯一条件。” “那就不要娶我!”南宫芷情气恼地转过身去,将光洁的后背留给他。 上官鸣也很气恼,他好不容易才说服皇帝娶她为妻,她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意,不体谅他的难处呢。 良久,他将她的身子扳过去,搂进怀中,低沉道:“情儿,不要和皇上对抗,你惹不起他!” “可是我没有选择!“南宫芷情将螓首抵在他的胸前。 “情儿,答应我,不要去挑战皇上的权威,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不再是以前那个太子了。”上官鸣试图说服她。 “好,我不会刻意去激怒他。” 南宫芷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迎上他炙热的目光,幽幽地问道:“鸣,你爱我吗?” “爱!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了我爹爹?” “杀父之仇……” 南宫芷情伸出柔荑捂住上官鸣的嘴,道:“鸣,相信我,这一切都是误会,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上官鸣拉开她的柔荑,认真地道:“我只能答应你,会给南宫亮一个公平的审判,在判决下来之前,不会动用私刑。” 第六章 秋后处斩,条件是解毒 大婚之后,平西王妃恢复了自由,可以在皇宫里随意走动。[.超多好看小说]当然,没有皇帝的允许,她仍然不能出宫。但是她可以去御医院,和张仲之一起为鲁静治疗。 有的时候,她会把上官鸣拉去,让他在床榻边和鲁静聊天,可是效果不好,虽然鲁静对上官鸣的声音有反应,可是始终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样过了几日,三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内奸一案经过缜密的调查,搜集了众多的人证、物证,加上辰国新皇送来的太上皇的证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国丈杨忠。 当年,杨忠被辰国国君如今的太上皇秦天傲收买,提供假情报,导致前兵马大元帅高天翼兵败被革职。后来杨忠的长子因违反军纪,戴罪迎战辰国军队,却因好大喜功死在乱箭之下。杨忠迁怒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与秦天傲勾结,栽赃陷害上官云飞,致上官云飞被毒杀,含冤而死。 至此,内奸一案已经查清真相,可以定案了。 由于杨氏一门同时与帝位之争有密切的联系,因此三司将两案合并,一起下了判决: 杨忠既是内奸一案的主犯,同时也是帝位之争的主谋。因此两罪并罚,判处死刑,定于三日后处斩。 杨逸虽然与内奸案无关,但他受帝位之争的牵连,被判充军塞外,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只等杨忠伏法,他便要被押出京城,长途跋涉去往西北大漠。 杨忠的一妻一妾,入了奴籍,被送到远离京城的东京道的一个府衙里为奴,所幸二人终于放下妒忌争宠之心,相携度过往后的日子。 至于皇贵妃杨芊盈和皇子焱,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罢黜了封号和皇子的身份,贬为庶民,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被软禁在北城外的朱子园。 内奸案的后续,便是上官云飞被毒杀案。(.) 当年,上官云飞在南宫府的书房里被毒杀,当时书房里只有他和南宫亮二人。当年参与追捕的近卫军也纷纷作证,听到上官云飞死前大骂南宫亮在酒里下毒,又确实从南宫亮的书房里抬出了上官云飞的尸首。尤其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元真帝便是此事的亲历者,是最为有力的证人。 虽然此案尚有两个疑点:一是南宫亮一直不肯承认毒杀上官云飞,但是要他拿出自辩的证据来,他又闭口不言。二是当年被南宫亮领回的尸首不知去向,葬在封山的其实另有其人,提刑官根据骨头的钙化程度辨认出死者是一名老者,应该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但是毒杀案也算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了。 于是,三司作出了判决:前朝丞相南宫亮毒杀忠良,使悦国痛失英才,其罪当诛,定于五日后处斩。 就在判决下来的当日,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平西王妃子鱼在御书房大闹了一场,差点被皇帝令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有人说,平西王妃持宠生骄,仗着平西王的功劳在宫里飞扬跋扈,被皇帝传召到御书房训斥了一番,结果平西王妃竟然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直把元真帝气得想杀了她。 也有人说,其实是平西王妃不满足于做一个异姓王的王妃,她看上了天子,妄图凭借美色攀上皇帝,于是在御书房里演了一出勾引的戏码,可惜皇帝坐怀不乱,根本就不搭理她。 其中的真相只有元真帝、上官鸣和南宫芷情知道。 当时已是午后,皇帝已经下朝,正在御书房批阅着奏章,南宫芷情就那样直直地闯了进去。元真帝挥手让侍从官退下,御书房只剩下他和南宫芷情两人。 元真帝板起面孔,威严地训斥道:“放肆,南宫亮没有教过你应有的礼节吗?” 南宫芷情被天子之威吓了一跳,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她没有退路。(.好看的小说)她抬起头,逼自己与元真帝对视。 “原来皇上还知道臣妾是南宫亮的女儿!” “是与不是又如何?” “皇上真的要处斩我爹爹?” “三司会审,按律宣判,难不成还有假?” “可是我爹爹是冤枉的!他没有毒杀上官云飞!” “是朕当年亲眼所见,由不得他抵赖。而且,当时你不也在场吗?”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元真帝嗤笑道:“还以为南宫芷情明白事理、聪慧过人,原来为了亲人,也可以指鹿为马、信口雌黄。朕,看错你了!” 南宫芷情淡淡一笑,道:“在皇上眼里,臣妾不是一直都是一个罪臣之女吗?皇上不但对我爹爹有成见,对臣妾也是讨厌的很。” 听她如此说,元真帝眼眸中闪动着什么,半响才道:“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朕不会改变主意。五日之后,南宫亮必须被处决以谢天下。朕批准你和南宫燕凌在行刑前见他最后一面。” “如此甚好,臣妾倒是要多谢皇上开恩,允许臣妾和大哥为爹爹送别。”南宫芷情转身走向御书房的门口,突然又停住,背对着元真帝,“皇上可知道,上官鸣身上的‘啸月’必须要有药引配合解药才能彻底解除,否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元真帝看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上官鸣不是已经拿到“邀月”和“雅情”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药引? 南宫芷情慢慢地转过身来,道:“臣妾的意思是,用药引换我爹爹一命。” 元真帝脱口而出:“不可能!” “我爹爹对皇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而且经此一事,他一定会遁入田园,不再入仕。而上官鸣却是皇上身边最有能力的一员大将。一命换一命,皇上赚到了。臣妾相信皇上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你在威胁朕?!”元真帝脸一黑,突然又笑了,“你的夫君你自己不救,却要朕来救?” 南宫芷情一窘,随即释然,冲元真帝莞尔一笑,道:“只是建议,皇上可以选择不接受。臣妾告退!”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恨他?”元真帝收了脸上的笑容,冷冷地道。这句话成功地把南宫芷情“挽留”了下来。 南宫芷情站直身子,用力喘了一口气,道:“臣妾不知道皇上的恨意从何而来。臣妾只知道我爹爹从来没有为难过皇上,就算杨忠用尽千方百计拉拢他,他也不为所动,只一心想拥你为帝。可惜皇上并不领情!” 元真帝从龙椅上站起,走下台阶,来到她的面前站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 “那你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不愧是帝王,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让南宫芷情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敛眉,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眼前的他。 “皇上……皇上想告诉臣妾的话……自然会说……” “抬起头来,看着朕!”元真帝不容许她逃避,上前一步逼近她。 南宫芷情有些后悔来御书房了,但是如今骑虎难下,她也只能听从他的命令,颤颤地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高贵男子,不动声色地往后又退了一步。 “你怕朕?”元真帝又再往前一步,把她逼到了墙角。 南宫芷情的后背碰触到墙壁,再无退路。 “天下有谁不怕皇上呢?” “可是你应是最不该怕朕的。” 南宫芷情愕然地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 元真帝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樱唇,眼神瞬间转暗,低头就要吻上她。 南宫芷情大惊,把头偏向一边,元真帝的唇堪堪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元真帝用手擒住她纤巧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死死地盯着她的眸子,恨恨地道:“朕不好吗?南宫亮宁愿让你扮成痴儿,也不愿意让你嫁给朕。等到你不再扮痴儿了,他又把你许配给一个商贾,就是不肯把你许给朕。现在,你也躲开朕!” “我……我已经是平西王妃了……”南宫芷情脑子里像一大群蜜蜂飞过,嗡嗡地响个不停。皇帝他是在向她表白吗?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她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宫芷情!”元真帝连忙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她刚才在说什么?她已经是平西王妃了! 他俯在她的耳边,不管她是否听到,一字一字地告诉她:“朕可以让你成为平西王妃,自然也可以让他休掉你。如果朕不想放手,你绝对逃不了!” “臣上官鸣求见皇上!”门外传来上官鸣的声音。 元真帝在南宫芷情樱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朗声道:“进来吧。” 上官鸣快步走进御书房,见元真帝正抱着南宫芷情,不禁一怔,随即飞身过去,要从元真帝手里接过她。 元真帝见他急切的样子,眼神一暗,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美人,但转瞬还是放开手臂,让上官鸣把她抱了过去。 “她一时激动过头,晕了过去。” 上官鸣仔细打量了一下南宫芷情,果然只是晕了,松了一口气。 “情儿要是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臣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此时元真帝已经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姿,对上官鸣道:“你带她回去吧。等她醒了,告诉她:朕可以将南宫亮的行刑之日推迟到秋后,条件是她必须在三日内帮你把‘啸月’的毒彻底解了。” 第七章 巧玲和亲,换杨逸自由 上官鸣抱着南宫芷情出了御书房,直接去了御医院,找到张神医。 张仲之仔细替南宫芷情把了把脉,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她身上的毒有控制不住的迹象,看来必须好好劝劝她,尽快把毒解了。 上官鸣紧张地问道:“她怎么样?”她的脸煞白,不像是单纯地晕倒。 张仲之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然后笑着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时激动,气血攻心,才会晕厥。让她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上官鸣放下心来,将南宫芷情抱回霁影轩,放在床榻上,替她褪了外衣,盖好锦被,唤了个宫女守着。 他约了人,不得不出宫一次。原本早就到了约定的时辰,临出宫时,莫离跑来禀报说少夫人去了御书房,他怕南宫芷情激怒皇上,于是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正巧遇到南宫芷情晕了过去。 他在宫外见了那人,因为牵挂南宫芷情,缩短了会面的时间,匆匆赶回了皇宫回到霁影轩。 直到黄昏,南宫芷情才睡醒。一睁开眼睛,她立刻就发现自己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上官鸣的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她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连忙抬起头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一抬眼,却发现上官鸣正低头含笑看着她,温柔地问道:“你醒了,睡得可好?”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去了御书房,然后……”南宫芷情忆起当时的情景,惊得用柔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上官鸣紧了紧揽着她的细腰的手臂,将她拉近一些,道:“你在御书房晕倒了。我抱你去了张神医那里,他说你无大碍,睡醒了就好。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睡了一觉。” 他没有提及出宫之事,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地让她以为,他陪她睡了一个下午。果然,南宫芷情的粉颊上透出可疑的红晕。 上官鸣看了很是开心,笑道:“都已经拜堂成亲了,还这么害羞!”他打趣了一会,想起皇帝之前的一番话,敛了笑容,拉她坐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情儿!” “嗯。” “皇上说,可以将你爹的行刑之日推迟到秋后,条件是你必须在三日内帮我把‘啸月’的毒彻底解了。” 南宫芷情不敢相信地看着上官鸣,连声问道:“真的吗?皇上真的这样说?” 上官鸣点头,专注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南宫芷情欣喜地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帮你解毒了。爹爹也有了平反的机会。我很高兴!鸣,你替我高兴吗?” 她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藕臂圈住上官鸣的脖子,正要吻上去,突然看见他深沉无波的眸子,一下子怔住了,讪讪地放开他。 上官鸣一直把爹爹视为杀父仇人,他怎么会高兴呢? “鸣,对不起。”南宫芷情道歉,她看得出他在隐忍,否则就不是这样的表现了。 上官鸣定定地看着她,心里很纠结。他爱她,希望她开心快乐,可是她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这让他情何以堪。 第二日早朝后,元真帝在御书房召见平西王夫妇及三司,当着南宫芷情的面下了圣谕,将南宫亮的处斩之期押后到秋后。南宫芷情方定下心来。 三司告退后,元真帝直接问道:“王妃打算哪天帮王爷解毒?” 南宫芷情心有余悸,不敢看高高在上的天子,低头敛眉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好了。” 元真帝对她的爽快有些诧异,问道:“不需要做些准备吗?” 南宫芷情想了想道:“只需要一间僻静的屋子、一桶热水、一个小碗、一把匕首足矣,这些不需要花时间特别去准备。” 难道她骗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药引!元真帝眯起眼睛,睨着她,浑身的气势开始变得阴冷。 “大胆,你竟然敢欺骗朕!” 上官鸣发觉不妙,连忙道:“皇上息怒!子鱼一定是早就把药引准备了。” 南宫芷情匆匆瞥了一眼盛怒的元真帝,道:“启禀皇上,王爷说的没错,药引其实一直都在臣妾的身上,已经很多年了。只不过这药引,除了臣妾,任何人都找不到。就算是拿到了,也不知道是药引。” 元真帝冷冽地道:“哼!要是让朕知道你是个骗子,朕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南宫芷情抬起头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皇上放心,臣妾不会拿自己夫君的命开玩笑。” 此时,南宫芷情感觉柔荑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不由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上官鸣,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动,报以甜甜的一笑。随即她的柔荑被握得更紧,眼前人的眸子也越发深邃起来。 上官鸣握着她的手,正要向皇上告退。突然外面传来侍从官的通报声。 “皇上,吏部侍郎丁健携女丁巧玲求见。” 元真帝对上官鸣道:“朕还有事和你商量,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 “是。”上官鸣拉着南宫芷情的手,到一旁的椅子上并排坐下。 元真帝威严地道:“宣!” 只见两人低着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跪在了阶下。 “臣(臣女)丁健(丁巧玲)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两人又给上官鸣和南宫芷情行礼。 “见过平西王爷、王妃。” “免礼!” 那两人站起身来,依旧低着头。南宫芷情坐在椅子上,从她的方向正好可以把二人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瘦削男子,身穿四品朝服,神态恭敬。在他后面一步之外站着的,正是丁巧玲。 南宫芷情有些吃惊,犹记得当初在访华寺时,丁巧玲天真浪漫、言笑晏晏,如今的她,原本有些圆润的鹅蛋脸瘦了下来,下巴尖了,眼睛也显得更大了,全身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和伤感。 元真帝问道:“丁爱卿有何事?” 丁健“扑通”一声再次跪下,身后的丁巧玲也紧随着父亲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南宫芷情心里产生了疑问,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难道是和丁巧玲有关? “臣教出了一个不孝女,请皇上恕罪!” 元真帝微微皱起眉头,道:“嗯,说吧!” 丁健战战兢兢地道:“今日早朝之时,皇上宣旨让臣的女儿与辰国国君和亲,这是皇上看得起臣,给臣一家的恩典,也是小女的福气。可是,可是臣的不孝女说什么也不肯和亲,非要见皇上一面,否则就要寻死。臣无奈,只好把她带来。” 元真帝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子,道:“抬起头,告诉朕,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亲?” 南宫芷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心有所属,不愿离开情郎,远嫁辰国。不想她这一叹气,引来了皇帝的侧目。那犀利的目光扫过来,让南宫芷情赶紧低下了头。 丁巧玲毅然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女不愿意和亲,是因为心有所属,臣女一直钟情于杨逸。” “大胆!”元真帝震怒,一拍桌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不知道杨逸是钦犯吗?辰国的国君你不嫁,却要跟着一个钦犯?!” 丁巧玲被元真帝的怒意吓的花容失色,可是她明白此时退缩便再无机会,于是继续说道:“臣女知道,可是臣女只爱他一人,非君不嫁!臣女愿意追随他到西北苦寒之地,陪他一生一世,绝不后悔!如果要臣女嫁给不爱的人,臣女宁愿一死。” “你!”元真帝指着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她们都这样,高贵的天子在她们眼里算什么? “皇上息怒!请允许臣妾说几句话。”南宫芷情从椅子上站起,对着元真帝躬身行了一礼。 元真帝直直地看着她,眼里的怒气减少了一些。 “王妃想说什么?” 南宫芷情站直身子,道:“臣妾想先和丁小姐说几句话。” “准!” 南宫芷情轻移款步,走到丁巧玲的前面,蹲了下来。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巧玲妹妹,本宫问你,你的痴情杨二公子可懂?” 丁巧玲身子一震,抬头看着眼前的平西王妃。心想,听说平西王妃的闺名叫子鱼,是神医张仲之的弟子,自己只是闻其名却不曾见过面。可为什么眼前的宫装美人给自己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而且听她对自己的称呼,很熟络呢。 南宫芷情轻叹,又继续问道:“杨二公子可知道你的决定,他可同意你随他去西北大漠受苦?” 丁巧玲咬着下唇,终于还是道出实情:“我去天牢看他,可他,他赶我走,不要我缠着他。但是,芷情姐姐不要他,我是不会不理他的,我不能眼看着他一个人孤身受苦!” 南宫芷情心中了然,为杨逸的盲目执着以及巧玲的痴心一片感到难过。 “巧玲妹妹,如果让你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取杨逸的自由,你愿不愿意?” 丁巧玲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子鱼王妃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 一旁的丁健关注着她们的谈话,此时忍不住出声道:“王妃!” 南宫芷情给了丁健一个安慰的眼神,道:“丁大人放心,本宫见过秦瀚宇,他为人正直爽朗,是个有为的君主,他一定会善待巧玲妹妹的。” 第八章 药引揭晓,我血解君毒 当下,她站起身来,走到阶下,对元真帝跪下道:“皇上,臣妾斗胆替丁巧玲小姐作一个交易。” 又是交易!虽然刚才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元真帝还是听到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他相信上官鸣也和他一样听到了。 元真帝看了一眼安坐在椅子上的上官鸣,见他没有表露出什么,知道他不打算阻止南宫芷情。也罢,看她要作怎样的交易。 元真帝坐回龙椅,道:“王妃但说无妨。” 南宫芷情字字清晰地道:“交易就是,丁巧玲遵旨和亲,条件是皇上赦免杨逸的罪过,给他自由,并且永不追究。” 元真帝思考了一会儿,道:“好,朕就和你作这个交易。但是,要增加一个条件,杨氏一族永不入仕。” 南宫芷情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条件,我可以替杨二公子应下。” 经过这一大劫,想必杨逸早就心灰意冷,断然不会再有入仕为官的想法。只可惜丁巧玲芳心错付,他始终不懂她的心,不领她的情。 既达成交易,元真帝当即将首席侍从官唤了进来,拟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封丁巧玲为玲珑公主,三日后启程前往辰国,与辰国国君秦瀚宇和亲。另一道圣旨,赦免杨逸,贬为庶民,永不入仕。三日后玲珑公主随送嫁队伍离开京城之时,便是他恢复自由之时。 丁巧玲当即就住在了皇宫中。于是,皇后武清柔刚忙完平西王妃的婚礼,又开始忙碌地打点起玲珑公主的嫁妆。 秦瀚宇登基之前已有正妃,登基之后顺理成章立了正妃为后,因此元真帝才会选一个大臣的嫡女送去和亲,而不是让自己的皇妹二公主去和亲。但是按照双方的约定,和亲的公主会被封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丁巧玲不能离开皇宫去见杨逸,便来求子鱼王妃帮忙送信。(.无弹窗广告)南宫芷情应承下来,可不想皇上和平西王都不想她去天牢,因为天牢里关着两个她想见的人,一个自然是杨逸,还有一个是南宫亮。但是,上官鸣答应帮她把信送到杨逸的手里。南宫芷情无奈,也只好如此了。 后来,上官鸣告诉她:杨逸看了信,大声痛哭,当日便茶饭不思,一粒米、一滴水都未进肚。过了一日,他似乎想通了,开始狼吞虎咽,顿顿把牢饭吃了个精光。三日后,杨逸一被放出天牢,立时一路往西城门狂奔。被派去暗中观察杨逸的莫离看不下去,拉他上了马,一直到跑出西城门外十里才追上了送嫁的队伍。 可是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不能靠近玲珑公主的马车。隔着半里的距离,杨逸大喊丁巧玲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南宫芷情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那个温和谦逊的杨二公子,终于还是懂得了巧玲妹妹对他的一片痴心。只可惜,她爱他时,他不懂得珍惜;等到他明白时,佳人却要远嫁异国,此生再无相见之时。 却说,南宫芷情帮上官鸣解毒一事,因杨逸和丁巧玲的事耽搁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让宫女们将可容纳两个人的大木桶搬到霁影轩的正房里,将滚烫的热水倒进木桶里,然后将一些药粉撒进水里。 她将霁影轩的侍从官和宫女们全部遣了出去,又让莫离守在院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来。 做完这些,她坐在桌前等着上官鸣下早朝。看着桌上的白玉碗和匕首,她突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帮上官鸣解毒是她多年的心愿,即便皇上不答应交易,她迟早也是会帮他解毒的。 木桶里的热水渐渐地凉了下来,已经到了适合沐浴的温度,可是上官鸣还没有回来。她等得有些心焦,站起身正想让莫离去大殿那边催催。 只听得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然后穿着一身朝服的上官鸣走了进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了。”南宫芷情迎上去,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上官鸣一怔,随即一把搂住她,偷了个香,嬉笑着道:“爱妃想本王了?” 南宫芷情推开他,一边继续褪着他身上的朝服,一边道:“别闹,快点把衣裳脱了。” 上官鸣笑着配合着她的动作,转眼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 “剩下的你自己脱。”南宫芷情转身走向桌子,刚要拿起匕首,就被上官鸣从身后抱住,大手伸到前面去解她的腰带。 南宫芷情连忙抓住他的手,道:“正经点,我在帮你解毒。” 上官鸣闻言,扫了一眼房中的木桶,明白过来,手却还是继续动作着。 “爱妃还是先帮本王泻火吧,解毒的事迟点再说。” 南宫芷情气结,用素指狠狠地掐着他的手,道:“待会水要冷了,你赶紧到桶里去。” “爱妃陪我。”上官鸣就是不肯放手,想着要把她拐到木桶里一起洗鸳鸯浴。 “你先去,我一会过来。”南宫芷情哄着他。 上官鸣一听,眼睛亮了。然后,仿佛怕她后悔一般,南宫芷情还没回过头,他已经褪了最后剩余的衣物,舒服地浸在了热水中。 “爱妃快来。”上官鸣泡在热水中,在弥漫的水汽中向她招手,可是下一刻他被南宫芷情的举动惊呆了。 南宫芷情将左手衣袖撸起,伸到白玉碗的上方,然后拿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从刀口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滴进白玉碗里。 “情儿,你在干什么!”上官鸣腾地站起身来,就要跨出木桶。 南宫芷情连忙出声阻止他:“不要出来,继续泡着。我没事!” 上官鸣犹豫了一下,重新将身子浸入热水中,眸子定定地盯紧了她。 当白玉碗里的血有大半碗的时候,南宫芷情终于停止了,她拿了桌上的纱布,随意地绑住伤口。然后一手端着白玉碗,一手拿着“邀月”,走到木桶前,全部递到上官鸣的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然后吃药。” 上官鸣没有去接碗,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道:“你的血就是药引?!”如果他知道解毒是要以伤害她身体的方式进行,他宁愿不解。 “是!快点喝了。”南宫芷情将碗递前一些,直接送到他的嘴边。 上官鸣就着她的手势,把碗里的“药引”一饮而尽,又将“邀月”吞了下去。她的血有点苦,似乎又有些甜,和“邀月”混合在一起,渐渐地,让他的小腹升起一股热流,全身也开始躁热起来。 南宫芷情放好碗,再次走到木桶边,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一件、两件,最终褪至不着寸缕。 “情儿!我想要你!”上官鸣在药力的驱使下,升腾起狂野的欲望,不待南宫芷情在木桶中站稳,就扑了上去,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鸣,你放开我,赶紧运功调息。”南宫芷情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然后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上官鸣恢复了一些神志。南宫芷情赶紧用双掌与他的双掌合在一起,叮嘱他:“什么也不要想,赶紧运动调息。” 上官鸣依言闭上眼睛,运功调息起来,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木桶里的水已经冷了。 上官鸣放开与南宫芷情合在一起的手掌,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迷人的笑容,看向身前的女子。 谁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在放开手掌的一刹那,一直勉强支撑的南宫芷情终于泄了气,身子一软,沉入水里。上官鸣睁开眼时,只看到飘浮在水面上的青丝,像一朵怒放的墨菊。 他赶紧用力吸一口气,沉入水底,吻住她的小嘴,将气缓缓地度给她,然后铁臂揽住她的细腰,带着她浮上水面。 “用力呼吸。”上官鸣抓着她的手臂,大声地道。这一刻,他的心很慌乱,好像她就要离开他一样。 “咳、咳、咳……”南宫芷情大口喘气,明白自己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水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沁凉,她的身子也瓦凉瓦凉的。上官鸣赶紧把她抱出来,用布擦干她的身子,抱到床榻上,用锦被裹住她。 “鸣,拿我的香囊过来,把红色的那颗药丸给我。”南宫芷情在锦被里颤抖着。 上官鸣赶紧去她褪下的衣裳那里拿了香囊过来,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挑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喂进她的嘴里。然后,他钻进被中,把她凉透了的身子紧紧地抱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过了一会儿,南宫芷情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她喟叹一声,将螓首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美人在怀,上官鸣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小心地克制着,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了她。 经过刚才的解毒,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身子一直不好,而且常常会做噩梦。想必这药引是非常霸道的毒药,在她身体里已经很多年了,一直在侵害着她的身体。 他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一定会好好地爱护她,决不会辜负她舍身相救的一片真心。 第九章 鲁伯中毒,奇怪的毒药 解毒后的第二日,南宫芷情匆匆去了御医院。(.无弹窗广告) 张仲之替她把了脉后,笑道:“很好,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开些药给你,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你就可以怀孕了。” 南宫芷情脸一红,窘迫地道:“师父,你怎么扯到那上面去了。” 张仲之又是哈哈一笑,道:“你和上官鸣已经成为夫妻,为他诞下子嗣也是迟早的事。” 南宫芷情的脸更加红了,支支吾吾地道:“师父,我,我今日来除了来看鲁伯,其实还有一件事想求师父。我,我想向师父要一些……避孕的药丸。” 张仲之诧异地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不解地问道:“之前因为你们两人都身中剧毒,所以不能要孩子。如今身上的毒都已经清了,为何还要避孕?” “师父,我有苦衷的。我不能出宫找药材,也不方便去御医院拿药,您就帮帮我。求求您了!”南宫芷情摇着张仲之的手臂。 张仲之宠溺地拍拍她的肩膀,苦笑着道:“别摇了,师父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都是已经成亲做**子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我怕你了,药就放在那边的红色匣子里,自己过去拿。” “谢谢师父!师父老当益壮,老虎都能打死几只,摇不散的。” 南宫芷情得逞,脸上绽放出一朵笑花,过去拿了药丸,收在香囊里。她回过头来,却见张仲之打开房门,朝外看了看,摇摇头,又把门关上了,于是奇怪地问道:“师父,怎么了?” 张仲之面露疑惑,道:“没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些动静,可是房外没有人,应该是我听错了。” 南宫芷情笑笑,也不在意。 “师父的听力还是这么好!也许只是树枝掉到了地上。对了,师父,鲁伯的伤早就好了,可是一直这么沉睡着,太不正常了。” 张仲之幽幽地道:“他应该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师父你现在才看出来?”南宫芷情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他,他不是解毒的高手吗,鲁伯中了毒这么久,他现在才看出了,而且还任由鲁伯这样沉睡下去。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他这神医的面子怕是丢到家了。 张仲之脸上一阵抽搐,脸色也一阵白一阵红的,好半天才说道:“这毒无色无味,对身体一点伤害也没有,就只是让人昏睡不醒。之前不是以为是高烧造成的嘛。这下毒之人,也太高明了。” 南宫芷情道:“师父,你找到解毒方法了吗?”应该还没有吧,否则鲁伯怎么会继续睡在床榻上。 张仲之从房间的角落里拎出一个小笼子,里面躺着一只小兔子。平日里见到的小兔子都是活蹦乱跳的,可是这只兔子却是闭着眼睛躺着,如果不是它的腹部随着呼吸轻微地一鼓一收,恐怕会被人当成死兔子埋了。 张仲之解释道:“我从鲁静身上取了一些血,混在食物里给兔子吃,结果它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我试了许多药材,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就是弄不醒这只兔子。” 南宫芷情看了看那只昏睡的兔子,症状和鲁静一模一样,虽然不清醒,可是也没有不良的反应。这下毒的人还真是奇怪。 当南宫芷情向师父告辞,独自一人走回霁影轩的时候,她边走边低头沉思着。鲁伯中的弩箭原本是射向上官鸣的,箭头上搽了毒药,可是这毒药不会致命,也不伤身,只是让中箭的人昏睡不醒。下毒之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想对上官鸣做什么? 如果事情发生在悦国和辰国大战期间,下毒人的目的很好理解,无非就是让悦国军队失去主心骨。(.好看的小说)可是发生在大战结束,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下毒人的目的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大哥为了救爹爹才出此下策?不对,弩箭射中的人是鲁伯,要是杀手是大哥派出的,知道中箭的人是鲁伯,定然会交出解药。可是龙七来的那日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看来,此事与大哥应该没有关系。 那么,下毒之人究竟是谁,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突然,南宫芷情迎面撞上一堵肉墙,不由地发出一声低呼,收回心神,发现眼前一片明黄色。她心中暗叫不好,抬起头来一看,果然,她撞上的人正是元真帝!她连忙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一时走了神,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头顶上传来天子威严的声音:“平身吧。” 南宫芷情站起身来,低首敛目,等着元真帝发话。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周围也安静的很。难道他已经走了? 南宫芷情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元真帝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她。她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真不愧是一朝天子,身上的帝王气势强势得很。 于是,她再次躬身行礼,道:“如果皇上没有吩咐,臣妾告退!” “你陪朕四处走走吧。”身前传来元真帝毫无波澜的声音,大概是一个人观景过于无聊,唤她作陪。他迈开稳健的步子,不快不慢地朝不远处的烟波湖走去。 “是!”南宫芷情无奈,微微抬起头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后面。此时,她才看到,除了她,元真帝的身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侍从官都去哪里了? 绕着烟波湖走了一会儿,元真帝终于停下,回过头来看着她。 南宫芷情及时停住了脚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站定,虽然没有低头,但也不敢与元真帝对视。除了震慑于天子的威严外,还因为那日元真帝在御书房的一番话,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元真帝看着她,透过子鱼的面容想象着她原本清丽脱俗的容颜。这个从小就吸引着他目光的女子,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意呢? “朕想你知道,朕其实不需要和你做交易。” “臣妾知道。”南宫芷情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管他同不同意押后南宫亮的行刑日期,她一定会帮上官鸣解毒,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至于丁巧玲,即便她以死抗旨那又如何,再找一个大臣嫡女去和亲就是了。 元真帝用深邃的眸光紧紧地锁住她纤细的身子,幽幽地道:“朕想你知道,朕是因为爱你才甘愿被你要挟。” “臣妾知道。”南宫芷情心中慌乱无比,只因此时,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正在向她表白,在说他爱她。她南宫芷情何德何能,让尊贵的天子委屈自己,成全她。 元真帝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两步靠近她。高大的身子遮住春日的暖阳,将她纤细的身子拢在阴影里。 南宫芷情吓了一跳,想后退,但还是硬生生地停住了。她不想激怒他! “朕的那一支剑舞如何?”元真帝突然问道。 南宫芷情诧异地对上他的眼眸,半响说不出话来。 元真帝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你去吧。” 南宫芷情如释重负,连忙躬身行礼,匆匆地离开了。她边走边想,刚才皇帝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朕的那一支剑舞如何?剑舞?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他是在说秦斯宇出使悦国,先皇为秦斯宇举办国宴,在国宴上她和秦斯宇弹琴、皇帝也即是当时的太子煜舞剑的事情吗? 难道皇帝的意思是那支剑舞是专门为了她改编的《黄沙曲》琴曲而准备的吗?她的授业老师韩缙是宫廷乐师,太子煜知道琴曲是她所改编的,一点也不出奇。可是,他竟然会专门去编了一支剑舞来配合她的琴曲。难怪当日的演出如此顺利,不但她与秦斯宇的合奏天衣无缝,就连太子煜的剑舞也配合得恰当好处。 如今想来,他二人原来都是有心人! 一路上,南宫芷情思绪万千。当她走回霁影轩,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发现上官鸣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两个香囊。 南宫芷情定了定神,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香囊。熟悉的银色荷花,熟悉的香味,这不是她绣的香囊吗? “鸣,你怎么会有两个香囊?”南宫芷情奇怪地问道。 “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上官鸣没有看她,只淡淡地答道。 南宫芷情想了想,道:“我确实是送过香囊给你,那是在燕南山的时候,可是我只给了一个。另一个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伸手过去,想拿过香囊看一下。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花样,可还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令她意外的是,没等她碰触到香囊,上官鸣就把香囊收了起来。 今日,他有些怪怪的。可是她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上官鸣腾地站起身,道:“本王有事要办,就不陪你用晚膳了。”说完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南宫芷情呆呆地看着他越行越远的身影,心里突然一下子堵的慌。 第十章 鲁静清醒,父子终相认 过了半个月,东城的平西王府修建好了。上官鸣带着南宫芷情住进了王府,一起住进去的还有张仲之和鲁静,以及白虎堂主莫离、青龙堂主肖剑等人。 因为是新修建好的王府,府里的下人不多。元真帝特意从宫中调配了一些机灵的侍卫、侍从官和宫女给平西王府使用,其中就有原先在霁影轩伺候的侍从官和宫女。 南宫芷情本想让水兰和胡三到平西王府来。虽然身份是主仆,可是水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还有胡三,也是用惯的。但是上官鸣坚决不同意,理由就是这两人都是南宫芷情身边的人,如果出现在子鱼王妃的身边会让人起疑。 南宫芷情没有称心的人可用,只好凡事都指使莫离去做。可怜堂堂白虎堂主,被一个女子指使得团团转,却又敢怒不敢言。 对于青龙堂主肖剑,南宫芷情没有刻意亲近也没有刻意避开,淡淡地,在府里见了面就简简单单地打一声招呼,从来不会停下来交谈。 张仲之隔几日便拿些新研制的解药给小兔子试吃,可是连试了十几只兔子,要不是一点效果没有,要不就是解药太过霸道,反倒把兔子毒死了。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眼看着鲁伯已经在床榻上躺了三个多月了,好在那毒药不伤身,加上张仲之经常配制一些补药给他,又安排人天天帮他翻身、拭擦、按摩,因此鲁伯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生着病的人。 这一日,平西王府外突然来了一个怪人,说她怪,倒不是因为相貌奇特,相反她是个容貌极美的中年女子,只是她来平西王府找人,找的既不是平西王也不是平西王妃,而是张神医。 就算是找张神医,平常的人尤其是病人无不对神医恭敬有加,但是这个女子却毫无礼貌,不但直呼张神医的名字,而且还要张神医亲自到府门外迎接她。 “张仲之,快点出来!你再不不出来,我就走了!你可不要后悔啊!” 肖剑带了几个侍卫出来赶她,谁知这女子轻功极好,他们几个男人竟然抓不住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对王府门前的这一幕指指点点。有的说这女子对神医不敬,应该抓进牢里关起来。有的说几个大男人仗着平西王的权势欺负一个女子,实在是太不应该。 这日一大早,上官鸣和南宫芷情就去了宫中觐见皇帝,回府的时候正好见到肖剑等人和这女子在府门前追逐。 上官鸣听着百姓的议论,皱起了眉头,正要上前,却被南宫芷情拉住。她仔细观察了那女子的言谈举止,心里顿时有了底。 南宫芷情向那女子走去,边走边道:“肖将军,请你们住手!” 肖剑听到她的声音,又瞥到马车前伫立的上官鸣,连忙停下,那几个侍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女子见他们不追了,也顺势停了下来,继续叫着张神医的名字,丝毫不理会向她走来的南宫芷情。 南宫芷情走到她身前,盈盈一拜,恭恭敬敬地道:“子鱼见过师娘!请师娘随我入府,我领师娘去找师父。” 谢端华没有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很随意地点了点头,随南宫芷情进了王府。上官鸣也大步跟了上去。肖剑等人虽然有些诧异,但见王爷没有阻止,也就退回王府,把大门关上。 围观的百姓看完了热闹,也就都散了。 “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师娘的?”谢端华侧过头望着南宫芷情。虽然她和张仲之分开快十一年了,可是她对他这些年的情况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他收了一个得意弟子,就是眼前的子鱼王妃。 南宫芷情亲热地挽着谢端华的手臂,引着她往师父居住的雅歌苑走去。 “师父说过,我师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仙风道骨,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也比不上。刚才我一见到师娘,就想这仙女怎么跑到我家门前来了。” “他真的那般夸我?”谢端华心花怒放,也就不去思考南宫芷情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好看的小说) 南宫芷情神色不变,肯定地道:“若不是师父亲口说的,子鱼怎么敢在师娘面前说出来。” 身后的上官鸣听了,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端华听到,回过头瞥了他一眼,道:“小子,我看你身上的毒已经解清了,是我家相公帮你解的吧。没想到他还有点本事。” 上官鸣连忙作揖,道:“多谢鬼医前辈相助,晚辈服了神医前辈研制的解药,身上的毒确实已经解清了。” 南宫芷情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也不多问。 三人到了雅歌苑,意外地看到一向沉稳的神医正低着头在院子里转着圈,神色慌张,好像就要发生天崩地裂的事情一样。 “张仲之!”谢端华站定,大喊一声。 张仲之一震,停止转圈,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谢端华,突然转身就跑。 “张仲之,你给我站住!”谢端华甩开南宫芷情的手,大喊,“你要是不想救鲁静了,你就只管逃!” 张仲之闻言突然停住,转回身来,讪讪地道:“亲亲娘子,为夫没有逃,为夫见娘子喊了大半天,怕娘子口渴,想着去斟杯茶出来给娘子润润喉咙。” 谢端华板起脸孔道:“哼,你也知道我在外面喊了大半天,怎么不出去见我?” “亲亲娘子不要生气,会出皱纹的,那就不好看了。”张仲之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为夫不是正在为替鲁静解毒的事情发愁嘛。” 站在一旁的南宫芷情大为吃惊,师父竟然怕老婆至此,这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来师父说的当年两人分开的事恐怕是另有内幕。 “看来这里没有我们的事,我们回去吧。”上官鸣道。神医和鬼医多年未见,自然是要打情骂俏一番,好好叙旧的,他和情儿没必要留在这里碍他们的眼。 “等等。”南宫芷情从神医夫妇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当下对谢端华行了一礼,问道:“师娘是不是有办法救鲁伯?” “那是自然。”谢端华肯定地道,看着张仲之、南宫芷情、上官鸣露出欣喜的表情,突然又得意地道出一句话来:“因为毒是我下的。” 这一句话成功将三人震在当场。南宫芷情首先反应过来,急切地道:“师娘,毒是你下的,你一定有解药。” 谢端华又堪堪地抛出一句话:“此毒没有解药。” 南宫芷情大惊失色,眼泪夺眶而出。张仲之和上官鸣脸上也是一片悲戚之色。 谢端华见他们这样,大声道:“你们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此毒没有解药,但是不表示人没有救!” 还有救?可是她不是说此毒没有解药吗? 谢端华只好解释起来:“此毒叫‘百日清’,无色无味,人中了此毒,身体不会有任何损伤,只是昏迷不醒,直到中毒后的第一百天,不需要服解药,自然就醒了。今天正好是鲁静中毒一百天的日子,看看时辰,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醒了。” 谢端华一脸得意地望着张仲之,道:“这毒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毒都解不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把神医的头衔摘了,你说我是不是天下第一?” “师娘!你……”南宫芷情一跺脚,拉了上官鸣就往鲁静住的厢房跑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师娘了,为了一个赌约,竟然让鲁伯受了三个多月的苦,而且差点害死了爹爹。 “你呀,真是胡闹!”张仲之跟在南宫芷情和上官鸣的身后,向鲁静的房间跑去,把谢端华一个人晾在了院子里。 谢端华愣了,在院子里发了一小会呆,似乎有点明白自己做错了。她慢慢地走进厢房,看见他们三个人正紧张地站在屋中,等待鲁静醒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在床榻上安睡的鲁静突然叹了一口气,悠悠醒来。 “你终于醒了!”张仲之开心地将脸凑前去,问道:“记得我是谁吗?” “仲之,好久不见了!”鲁伯的声音有些嘶哑。 南宫芷情正要上前,眸光瞥到一旁的上官鸣,收回了脚步,将他推向床榻前。 上官鸣一个不提防,待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推到了床头。 “鲁伯,你醒了,我总算是放下心来了。”在上官鸣的心中,鲁静是他的救命恩人,要是鲁静醒不了,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鲁静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身后的南宫芷情却是上前一步,拉着上官鸣跪下。上官鸣一惊,不待膝盖着地,就要站起,突然被南宫芷情脆生生的一声“爹”震得跪在了地上。他吃惊地侧过脸看着南宫芷情,她刚才叫鲁静什么?爹?她的父亲不是南宫亮吗? 鲁静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情儿,你,你和鸣儿已经成亲了?” 南宫芷情嫣然一笑,道:“是的,爹,三个月前我就已经和鸣成亲了,现在,我是您的儿媳妇了。” 儿媳妇?上官鸣更加地吃惊了,这鲁静到底是什么人?他转回头看向鲁静,从鲁静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可是他不敢胡乱猜测。 “鸣儿!”鲁静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上官鸣不敢回应。 “鸣,快叫爹啊,他是你爹上官云飞!”南宫芷情推着他,催促着。 上官鸣脑子里哄的一声。一旁的张仲之看出了上官鸣的疑惑和顾虑,连忙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递到上官云飞的手里。 “快把脸上的妆卸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和当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镇西大将军哪有半点相似之处。难怪鸣儿不敢认你。” 上官云飞原本见上官鸣不肯叫他有些伤心,一听见张仲之这样说,顿时明白了过来,急忙用丹药把脸上的伪装卸了,露出一张更为年轻的脸来。 “爹!”上官鸣扑上前去。 父子抱头痛哭起来。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王妃夜出逃 见此,张仲之夫妇和南宫芷情都悄悄地离开了。张仲之和谢端华有十一年没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南宫芷情却是去了书房,写了一封短信让一个侍从官快马送进宫,面呈元真帝。然后她又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办完这些,南宫芷情回到了雅歌苑,轻轻敲了敲房门,方推门进去。上官云飞和上官鸣已经分开,两人的眼圈红红的,但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 南宫芷情走过去,淡笑着道:“爹,情儿已经让人快马送信给皇上,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府门前候着。请爹辛苦一趟,进宫觐见皇上,禀明一切,还我爹爹清白。” 上官鸣刚才发现她离开了,莫名地感到不快,现在听她这样说,顿时明白她原来是去准备入宫的事情了,心中的阴霾散去,心情好了很多。 “爹,你刚清醒,休息一日再入宫吧。”上官鸣关切地道,目光却锁在她的身上。 “鸣儿,我很好。南宫贤弟为了我蒙冤多年,我有责任尽早帮他洗清冤屈。”上官云飞打断他的话,从床榻上站起。由于太久没有站立和行走,上官云飞的脚刚碰到地板,不禁发软便要倒下。上官鸣和南宫芷情赶紧上前扶住他。 半个时辰后,三人坐着王府的马车进了宫。君臣一见面,自然是先行君臣大礼。接着元真帝便赐三人座。 重归朝堂,上官云飞深有感触。当年十来岁的俊秀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高贵的帝王。自己的儿子也遵守当年的承诺,投身军营,军功卓著,被封为异姓王。多年的委屈终于烟消云散。 坐在下方的南宫芷情见他们群臣三人寒暄起来,一时三刻都不会结束,心中焦急万分,又不敢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元真帝瞥见她坐立不安,知道她心中所想,终是不忍,换了首席侍从官进来,让他到天牢里去传口谕,释放南宫亮,送回府中休养。 南宫芷情连忙行礼告退,跟着首席侍从官去了天牢,将南宫亮接回了南宫府。 上官云飞则向元真帝讲明了当年毒杀一事的真相:南宫亮确实给他喝了一杯“毒”酒,只不过此酒名唤“玉瓶春”,是神医张仲之研制的一种假死药。但凡有人喝了这种酒,就会昏迷不醒,脉搏、气息全无,如同死了一般。那日南宫亮连夜进宫,就是为了向真仪帝求情,领回他的“尸身”,用解药救醒了他,又将府中一个寿终正寝的老家仆易容成他,送到封山安葬。 而他,则代替那个叫鲁静的老家仆在南宫府里住了一年有余。直到南宫燕凌到应天府赴任,他以回乡养老为名向南宫亮请辞,去了凉山县隐居。两年前他被南宫燕凌接到应天府暂住,后来因为应天府来了很多可疑人物,他又回了凉山县,直到悦国和辰国再次发生大战。 至此,误会解除。南宫亮不但不是杀父仇人,反而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上官鸣终于解开心结,迫不及待地想见南宫芷情。 当他回到平西王府里,看着漆黑一片的芙蕖苑,有些愕然。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他才恍然醒悟过来,南宫芷情一定还在南宫府。他转身想出府去接她回来,可转念一想,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说不定正在向南宫亮和南宫燕凌哭诉,他当初是如何对她百般折磨。此时过府接她,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宫亮,不用想也知道,那情景必然十分尴尬。 今夜情儿恐怕是不会愿意跟他回府了。上官鸣叹了一声,走进芙蕖苑,躺在床榻上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就在上官鸣踯躅犹豫之时,南宫芷情在南宫燕凌和“灵狐”的帮助下,趁着夜黑风高潜出了凤悦城,连夜赶往江南。 南宫芷情轻装简行,只带了水兰、胡三和龙七。(.好看的小说)为了掩人耳目,她和水兰都换了男装,装扮成小富人家的公子和书童,胡三和龙七则是侍从的打扮。他们乘坐的马车比一般人家的马车要装饰得好些,但都不是新的。总之既不豪华也不寒酸,不会特别招人注意。 刚出凤悦城的时候,南宫芷情提心吊胆地,总是好像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以为是上官鸣骑马追来。到了下半夜,她肯定上官鸣一定是尚未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凤悦城,还以为她在南宫府里过夜。又或许他知道了,但是根本不在意她是否离开。 南宫芷情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外面,马车在驿道上疾驰,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往后退去。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包裹着她脆弱的心灵,就是不肯散去。她斜倚着马车的车厢壁,听着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的声音,睡着了。 清晨,南宫芷情醒来,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水兰,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已经偏离了驿道,停在了一条小河边。胡三和龙七,一人在往火堆上添柴,一人在河里捉鱼。 南宫芷情走到河边洗了脸,又看了一会龙七用削尖了的树枝叉鱼,然后走到火堆边,在胡三的身边坐下。 南宫芷情侧头去看胡三,问道:“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刚被掳到皇宫的时候,她曾经向元真帝问过胡三的下落,可是元真帝不肯告诉她。那日龙七到清秋殿来,她才知道胡三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南宫府。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下属,没有保护好圣女。”胡三闷闷地应道。两次三番被人从他手里劫走圣女,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圣女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不追究他的失职。 南宫芷情淡淡一笑,劝道:“敌明我暗,而且他们使了阴招。胡三,你不要太介意。” 胡三“嗯”了一声,将手上的树枝投进火堆中,看着窜高的火焰,问道:“圣女是要去找慕容公子吗?” 南宫芷情没有想到胡三突然这样问,半晌才道:“你该改口了,这一路上要叫我木公子,以免露出破绽。” 龙七捉了不少鱼,上了岸往火堆走来。南宫芷情站起身,准备去马车那里叫醒水兰。 身后的胡三道:“属下觉得慕容公子更适合圣女。属下会支持圣女的选择。” 南宫芷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轻快地走向马车,掀开帘子进了马车,把水兰唤醒。 四人在野外把龙七捕捉到的鱼烤熟当做早膳,吃饱喝足,又再上路。一路上,马不停蹄,直往江南淦州的方向驶去。 此时,上官云飞父子到了南宫府。有人比他们更早。张仲之和谢端华已经在大厅里为南宫亮把脉,南宫燕凌站在一旁看着。 “亮,你的身体并无大碍,我开些补药给你,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张仲之收回手,从医箱里拿了一张素笺,写起药方来。 “南宫贤弟!”上官云飞大步流星跨进大厅,急忙走向南宫亮,拉住了他的手。 “上官兄!”南宫亮握紧上官云飞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上官鸣“扑通”跪在地上,高举荆条,道:“上官鸣拜见岳父大人,请岳父大人责罚!” 南宫亮看着他,不语。倒不是介意他与元真帝将自己投入天牢,而是怨他明明爱着情儿,却一点也不懂得怜惜她,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上官云飞见南宫亮神色不好,连忙道:“南宫贤弟,小儿也是被蒙在鼓里,才会做了很多错事。请贤弟看在愚兄的份上,原谅他吧。” 张仲之也帮腔道:“亮,你心里有怨恨就打他几鞭。打完之后,所有的恩怨就一笔抹去,不要再心存芥蒂,与小辈计较了。再说了,鸣儿和情儿都已经拜堂成亲了,我相信鸣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待情儿的。” 一旁的谢端华听了,大声道:“张仲之,你这分明是拿鸣儿和情儿已经成亲的事实来要挟相爷嘛。” “你不出声没有人会说你哑巴!”张仲之气愤,顶了回去。她平日里对自己呼呼喝喝也就算了,怎么今日不顾场合,非要把他话里的意思说破。 上官鸣将荆条举到头顶,道:“岳父大人,小婿对情儿真心一片,天地可鉴。请岳父大人责罚,原谅小婿。” 有了上官鸣的诚意,再加上两位好友的帮腔,南宫亮气消了。他接过荆条,轻轻地在上官鸣的背上“打”了两下,便抛下了荆条。 “鸣儿,你起来吧。” 上官鸣喜出望外,站起身,对着南宫亮作揖道:“小婿今日来府,除了向岳父大人赔罪,还想接情儿回府。” 南宫亮听了,哈哈一笑,对站在一旁的南宫燕凌道:“凌儿,去请你妹妹过来。” 南宫燕凌没有动,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南宫亮问道,“情儿昨夜不是在芷冉阁歇下了吗?” 南宫燕凌知道瞒不住,只得全盘托出。“妹妹昨夜就已经离开了凤悦城,往江南去了。她说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她连夜离开,要去江南找一个人?上官鸣神色大变,匆匆拜别众人,回了平西王府。他写了一封短信向元真帝告假,然后带着莫离等人,出了南城门,追赶南宫芷情去了。 第十二章 王爷追妻,最爱慕容浚 荷花如妾叶如郎, 画得花长叶也长。 若使画莲能并蒂, 不须重画两鸳鸯。 此时已是夏天,江南一带湖泊多,随处可见湖中种植着荷花,荷叶田田,荷花连连。南宫芷情担心后有追兵,无心观赏沿路的美景,一心只想早点到淦州见到慕容浚。越接近淦州,她的心情越紧张,也越小心翼翼,以免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功亏一篑。 进淦州之前,由于担心有埋伏,南宫芷情让马车停在了城外,派龙七前去打探。一个时辰后,龙七回来禀报,城门并没有加强检查,也没有看到寻人的告示,看样子上官鸣并没有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抓捕她。 同时龙七带回了两个消息:一是慕容山庄并不在淦州城中,而是建在城外二十里的翠竹山下;二是慕容山庄庄主明日就要和欧阳府大小姐欧阳静成亲。 第二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把南宫芷情震在当场,半天没有出声。良久,她眼圈一红,捂着嘴跑向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水兰正想跟上去,却被胡三拉住,朝她摇了摇头。三个人听着马车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心里都不好受。 南宫芷情在马车里哭了一阵,从衣箱里找出玉莲簪,看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当初订亲交换信物之时,她便要他将簪子收回去,送给他真正喜欢的女子。没想到这句话果然应验了。 如今,她已经为**,又是平西王妃,怎么能奢望他依然在等着她呢。既然他即将迎娶另一个女子为妻,那么,她该把玉莲簪还给他了。毕竟,不管她如何喜欢这支簪子,送她簪子的人已经另有所爱,留下它,只会睹物思人,让她更加伤心而已。 她打定主意,便下了马车,吩咐龙七带她们入城,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住下。[]今夜,她要好好休息,明日去参加慕容浚的婚礼,与他正式解除一年前订下的婚约。 再说,上官鸣追出凤悦城,马不停蹄,一路往南,去了江南一个风光旖旎的小镇---墨水镇。 在这个小镇外有一处风景极好的湖泊,叫做思卿湖。思卿湖的边上有一座绿树成荫的庄子,大门上的牌匾书写着“晴与山庄”,正是出自秦斯宇的手笔。 上官鸣率众赶到这间山庄,却从管家的口中得知秦斯宇去了湖上泛舟。上官鸣让众人就地休息,只带了莫离一人,向管家借了一条小舟,到思卿湖上去找秦斯宇。 思卿湖烟波浩荡,湖上少船,所以他们一下子就找到了秦斯宇的豪华画舫。离画舫尚有一段距离,上官鸣听到了画舫那边传来熟悉的琴箫合奏,合奏的曲子正是《黄沙曲》。 “快点靠上去!”上官鸣催促着船家,心中却是忧喜参半,忧的是她果然来找秦斯宇,喜的是他终于找到她了。情儿已经是他的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别的男子抢走她,即便那人是他的大哥,他也不会放手。 眼看就要到画舫了,上官鸣再也等不了了,拿起舟上一块木板,向前方的水面抛去,然后脚尖一点船板,飞身而起,再轻点浮在水面上的木板,跃上了画舫。 他一站稳身体,便急匆匆地向画舫的船舱里走去,出乎意料的,画舫上除了船家,就只有秦斯宇一人。 秦斯宇正坐在一架古琴前面,弹奏着《黄沙曲》,见上官鸣进来,朝他点了点头,手下却不停,继续拨弄着琴弦,与箫声合奏着。 上官鸣没有耐心等他弹奏完整支曲子,出声问道:“大哥,情儿在哪里?” “情儿”两个字成功让秦斯宇瞬间停了手。[]他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上官鸣,突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情儿跑了?太好了!” 上官鸣气结,满脸阴郁地望着秦斯宇。 “大哥,情儿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如果她真的来找你了,请你把她交出来。” 秦斯宇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喃喃地道:“她受不了你跑了,可是却没有来找我。她果然还是不爱我!” 上官鸣以为他有意隐瞒南宫芷情的行踪,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娇媚的女子声音。 “秦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她身量苗条,明眸善睐,手里正拿着一管翠绿的玉箫。看来刚才与秦斯宇合奏的人正是眼前的美少女。 那少女一眼认出了他,惊喜地道:“高公子,是你!” 上官鸣疑惑地望着她。看她的容貌,似乎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他是何时见过她的。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北溟玉。我曾经向高公子请教过吹箫的技艺。对了,以前我一直穿着男装,近日才改穿女装的。”北溟玉边解释边看了一眼秦斯宇。 上官鸣恍然大悟,拱手道:“原来是北溟公子,对了,现在该称呼你北溟姑娘了。” 北溟玉是幽溟教的教主,上官鸣身为忠义盟的少主,曾经与她有过一些接触。当时上官鸣隐姓埋名,对外以义父的姓为姓,单名一个翔。所以北溟玉一直以为他叫高翔。 “玉儿姑娘,你叫错了。他不是高公子,而是当今皇上御封的平西王上官鸣,他的王妃叫南宫芷情。”秦斯宇老实不客气地揭穿了他曾经的伪装,语气中竟然有着淡淡的醋意。 原来忠义盟的少主高翔就是赫赫有名的兵马大元帅、平西王上官鸣,而且他也已经娶妻了。呃,他娶妻了关自己什么事?秦斯宇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一点。北溟玉不禁瞥了一眼秦斯宇。 既然知道了上官鸣的真实身份,北溟玉换了称呼,道:“王爷,王妃没和你一起来?” 北溟玉本来在距离画舫十丈外的一叶轻舟上与秦斯宇合奏,由于刚好是在画舫的另一边,她没有看到上官鸣等人的小舟。因此当秦斯宇突然停止了弹奏,她还以为秦斯宇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驾起轻舟赶过来,跃上画舫。她没有听到上官鸣和秦斯宇之前的谈话,所以并不知道上官鸣此行的目的是找王妃来了。 秦斯宇听了北溟玉的话又是一阵大笑,引来了上官鸣的侧目。 “大哥,不要再笑了。情儿果真没有来找你?” 上官鸣的妻子为什么要来找秦斯宇?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牵连?北溟玉心中一个激灵,盯着秦斯宇。 秦斯宇被北溟玉盯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道:“鸣弟,弟妹真的没有来找我。” 上官鸣皱起眉头,当时他一听南宫燕凌说南宫芷情要到江南找一个人,他立即就想到了隐居在江南墨水镇的秦斯宇。如果不是秦斯宇,她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情儿如今又去了哪里? 秦斯宇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提醒他道:“鸣弟,我曾经问过情儿,她最爱的人是谁?你想不想知道她是如何回答我的?” 上官鸣不假思索地问道:“是谁?” 秦斯宇笑着说出了一个名字:“慕容浚!” 上官鸣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斯宇,可是秦斯宇的表情告诉他,这不是玩笑。他的心里顿时掀起惊天骇浪。情儿最爱的人竟然是慕容浚!她要去的地方是江南淦州的慕容山庄!可是自己却误会她要找的人是秦斯宇,跑到了两百里之外的晴与山庄。 “大哥、北溟姑娘,告辞!”上官鸣拱手道,然后飞快地冲出船舱,跃身到了画舫边的小舟上。 “哎,王爷!这么快就走了?”北溟玉没想到上官鸣急匆匆地走了。原本想着相识一场,怎么也该把酒言欢,叙叙家常,而且她对那个神秘的平西王妃产生了好奇。 秦斯宇却是走到窗边,看着向岸边飞快驶去的小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分割线----------- 江南,淦州。 清晨,南宫芷情起身沐浴更衣,换回了女装,还让水兰帮她好好妆饰了一番。最后,她拿出玉莲簪斜斜插在了发上。就让她最后一次插上玉莲簪去见他吧。 她戴了面纱,在水兰、胡三、龙七的陪同下,款款下了楼,用了早膳,方上了马车出城,往慕容山庄驶去。 一路上,有很多或坐马车、或骑马前往祝贺的宾客,南宫芷情的马车混在他们的车队里,竟然顺利进入了慕容山庄。 整个慕容山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喜堂位于前厅,此时前厅前面的院子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其中就有不少当日参加泠州越香楼开业庆典的各地主事人。 南宫芷情怕被人认出,于是和水兰等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站着,等待婚礼举行的那一刻。 突然山庄门外传来响亮的鞭炮声,应该是欧阳静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外。此时,一个身穿大红色新郎服的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大门走去。 南宫芷情下意识地朝他走去,却被祝贺的宾客挡在了后面。 过了一会儿,新郎喜气洋洋地牵着新娘子的手走了进来,与她一同进了喜堂。 第十三章 扑朔迷离,慕容浚是谁 司仪请新郎、新娘就位,高声宣布婚礼仪式开始。(.好看的小说) “一拜天地!” 慕容浚和欧阳静正要跪拜天地。突然,观礼的宾客中突然响起一个娇美动听的声音。 “等一等,我有话说!” 众人皆诧异,小声议论起来,并且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胡三、龙七和水兰护着盛装的南宫芷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直走进喜堂。 南宫芷情在一对新人的身后站定,深吸一口气,对着跪在地上的新郎的背影道:“慕容浚,南宫芷情祝你和欧阳大小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新郎身子一震,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看着南宫芷情,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湘!怎么会是你?奕飞呢?”南宫芷情大吃一惊,因为眼前的新郎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慕容浚,而是原湘。 那新娘子又是何人?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跪在地上的新娘子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的同时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对着她嫣然一笑。正是欧阳静! “你们?”南宫芷情膛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本她就想撮合原湘和欧阳静,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他二人真真切切地穿着喜服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敢相信了。 原湘和欧阳静相视一笑,一起对她行礼道:“草民(民女)慕容湘、欧阳静参见平西王妃!” 慕容湘?南宫芷情怔在那里,脑子里飞快地把这两日的信息转了一遍。他叫慕容湘,今日是慕容山庄庄主和欧阳大小姐成亲的日子。慕容湘是慕容山庄庄主,那么,慕容浚是谁?她心里想着,口中也不由地问了出来。 慕容湘听了,一怔。他还没有告诉她吗? “他是我的义兄,由于某些原因,我不方便暴露真实身份,所以由他代表我暂时掌管慕容山庄。后来他……” 这时,山庄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通传声:平西王上官鸣到! 慕容湘松了一口气,道:“他来了!” 南宫芷情却是花容失色,没想到上官鸣果然追来了,而且还来得这样快!她不知道的是,昨日上官鸣还身处两百里外的墨水镇,知道她要来慕容山庄见慕容浚,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原公子,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南宫芷情转身便要走。 “等等!”慕容湘情急之下拉住南宫芷情的衣袖,“你不是要见他吗?” “你知道奕飞在哪里?请你告诉我!”南宫芷情紧张地看着慕容湘,见他不出声,连忙抚开他的手,急急地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会去找他!我要走了!” 慕容湘本想告诉她真相,不知道怎么地说出口的话却变了样。 “出庄往西十里外有座山,山上有个绿竹居,你在那里等,他会去见你!” 南宫芷情一喜,“谢谢你!”便匆匆和胡三等人从后门离开了。 就在她离开喜堂的那一瞬间,慕容山庄的大门打开,上官鸣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围上来的人群中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草民(民女)慕容湘、欧阳静参见平西王爷!” “草民等参见平西王爷!” 上官鸣挫败地收回看了几圈的目光,淡淡地道:“都起来吧。” 欧阳静重新盖好红盖头,被喜娘搀扶进了喜堂,等候着拜堂成亲。 慕容湘则上前请上官鸣进喜堂观礼,嬉笑着道:“王爷,还以为你贵人事忙,没空参加草民的婚礼,今日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了?” 上官鸣皱着眉头,一边不罢休地继续扫视着人群,一边低声问道:“情儿有没有来过?” 慕容湘道:“你说王妃啊,来过!” “真的!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她?”上官鸣停住脚步,紧紧盯着慕容湘。(.) 慕容湘心中偷笑,脸上却一般正经地道:“刚走了!” “走了?!”上官鸣转身便要走,不料被慕容湘紧紧攥住他的手臂。 “王爷,王妃跑不了,小弟一定会帮你把她找回来。既然来了,就喝了喜酒再走。”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好不容易他们自己出现了,可是王妃跑了,这王爷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 上官鸣低声道:“湘,放手!我要去找她!” 慕容湘轻笑道:“你自己去找,恐怕十天也找不到她。如果你留下来喝小弟的喜酒,小弟保证明日一早就把王妃送还给你!” 上官鸣抓住慕容湘攥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快告诉我!” “庄主,新娘子还在等着呢,不要误了吉时。”喜娘见他们拉拉扯扯地,心里着急,过来催促慕容湘。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慕容湘放开手,轻笑一声,“王爷,别着急,你也不想小弟误了拜堂的吉时吧。明早小弟一定会告诉你王妃的下落!今夜你在山庄里住下,喝杯喜酒,好好休息一夜。像你现在这般憔悴,王妃见了会心痛的。” 上官鸣怔怔地放开慕容湘的手,见他喜气洋洋地去拜堂成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既然他那么肯定明日一定可以把情儿交还给自己,那就姑且相信他一次吧。 再说南宫芷情出了慕容山庄,坐了马车赶往慕容湘所说的绿竹居。他们往西走了约莫十里,果然看到一座不高的山峰,在半山绿树掩映之处有一座居所。 他们上了山,走近一看,那居所是一间全部用竹子搭建的屋子,房门上悬挂着一块木制的牌匾,上书“绿竹居”。 走进去,只见屋中陈设极为简洁,但是很清雅。南宫芷情仔细看了看屋中的桌椅、墙上的书画,和醉香楼、越香楼等地专用雅座的风格很像,顿时明白慕容湘并没有骗她。这里即使不是奕飞常住的地方,但也应该是他常常会来的居所。 由于担心慕容湘会迫于上官鸣的“淫威”,泄露她的行踪,南宫芷情不敢在绿竹居久待。龙七去把马车藏在一个隐蔽之处,胡三则在高处找了一处近水、视野好的地方搭建临时的营帐。从这里正好可以望见绿竹居的动静,又不会被下面的人发现。 水兰去附近找了些树枝和干草,原本想着生火煮饭,后来担心树枝燃烧的烟会引来上官鸣的人,于是作罢。还是由龙七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市镇,买了一些食物、酒以及被褥回来。 南宫芷情则一个人坐在清澈的小溪边,除了鞋袜,将白皙的素足放在溪水里,静静地想着过去、现在和将来。她想着想着,眼眸中升腾起雾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面对慕容浚,而他又会如何对待已为人妇的她。 在今日见到慕容湘之前,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将玉莲簪还给他,与他解除婚约,一刀两断。可是,如今知道娶欧阳静的人不是慕容浚,而是真正的慕容庄主---慕容湘,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南宫芷情等了一日一夜,绿竹居一片安静,慕容浚没有出现。到了后半夜,胡三见她累了,劝她去歇息,自己跑到绿竹居附近的树上守着。 翌日清晨,薄雾在山间弥漫,然后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消散了。南宫芷情被山中小鸟的鸣叫声吵醒了,干脆把龙七、水兰也唤了起来。 龙七起身后,随意洗了一把脸,并且把营地周边的布防撤了,然后飞身下了山坡,到绿竹居附近找到胡三,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四下看了看,杳无人声,便跃上大树,躺在浓密的树枝从中,从怀里拿出一个干粮,慢慢地吃着。 南宫芷情就着早晨清凉的溪水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又让水兰替她绾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发上不戴珠钗、步摇,只斜斜地插上玉莲簪,耳边垂着翡翠耳环。简单、淡雅、清丽、脱俗,正是慕容浚喜欢的南宫芷情! 三个人草草用了些干粮。水兰陪着南宫芷情坐在小溪边,胡三则四下巡视了一番,然后去检视马车和喂马。临走前,他在营地四周布了防,提醒水兰小心在意,并且把一个焰火弹给了她,叮嘱她有事就放焰火弹通知他和龙七。 山里很安静,南宫芷情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龙七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她有些沉不住气了,打算亲自去绿竹居等。 水兰连忙劝阻她:“小姐,你还在这里等吧。奴婢过去看看情况,尽快回来。” 南宫芷情点点头,让她去了。可是等了半个时辰,水兰没有回来,就连一大早去喂马的胡三也不见踪影。 南宫芷情觉得有些不妥,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尘土,转身便要下山。这一转身,她整个人惊呆了。 一个身穿淡蓝暗花锦袍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嘴角噙着淡笑,温柔无比地望着她。 慕容浚!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忍不住闭上眼睛,很快地又睁开了。但是那个淡泊清雅的男子依然站在那里,望着她笑。 一时之间,云淡风轻,风声、水声、鸟鸣声仿佛都停止了,绿树、青草、红花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第十四章 回眸一世,一笑泯恩仇 不知道是谁先迈出步子,转瞬之间,两人已经紧紧地抱在一起。 “情儿!” “奕飞!” 此时,轻声唤出对方的名字便是最动听的情话。过了很久很久,相互依偎的两人才缓缓地分开。 南宫芷情将素指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摩着,喃喃道:“奕飞!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也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慕容浚将大掌放在她的手上,眸光在她脸上细细梭巡着,“这些日子赶路很辛苦吧,你消瘦了不少!” “嗯,我只想快点见到你,几乎不敢住客栈,就怕……”南宫芷情突然停了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奕飞,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慕容浚见到她,一颗悬着的心已经安然落下,忍不住打趣起来。 瞒是瞒不住的,还是早点告诉他,让他做决定吧。不管结局如何,她一定要承受的,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 南宫芷情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他淡然的眸子,认真地道:“奕飞,我已经成亲了!” 慕容浚紧紧盯着她的眸子,道:“我知道,你是平西王妃。皇帝赐婚的告示早就贴满全国了。” “奕飞,我是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婚约的,还有那个一年之约。”很艰难才把话说了出来。南宫芷情看着慕容浚,害怕他会突然推开她,拂袖而去。 可是,慕容浚却眯起眼睛,玩味地思索着她的话。解决,而不是解除,她到底想干什么? “奕飞,”南宫芷情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咬着樱唇,“我把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解除婚约或者履行婚约,由你来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选择解除婚约,我们就一刀两断,永不再见面。如果你不嫌弃我已非清白之身,选择履行婚约,那么,天南地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永不离弃!” 慕容浚定定地看着她,不语,眼神复杂。 南宫芷情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心情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好吧。你不用说,我明白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南宫芷情转身就走。可是下一刻,她被慕容浚从身后紧紧抱住。 “情儿!不要走!”慕容浚将头抵在她的发上,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奕飞!放开我!”南宫芷情心里滴血,用力挣扎起来。断了吧,就这样断了吧,再也不要相见,就当作从来不曾相识过! 可是,慕容浚抱得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会消失不见。 “情儿,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不要听!”南宫芷情捂着耳朵,一个劲地摇头。 慕容浚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大声道:“情儿,听我说,我爱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将她的耳朵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像雷鸣般的战鼓声,咚咚直响,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跟着他的一起跳动。 “情儿,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是为你跳动的!” “情儿,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我们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情儿,哪怕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永不变心!” …… 南宫芷情面红耳赤,但又心花怒放。她从来没想到淡泊的他也会说出这么火热的情话。 “奕飞,我也爱你!”她伸出双臂绕到慕容浚的身后,抱着他的腰身。 静静地,仿佛这就是一生一世了。 过了许久,慕容浚感觉到南宫芷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盯着她晶亮的眸子。 “情儿,有些话我今日一定要说。你听了,可能会埋怨我,怪责我,甚至是恨我,但是,请你一定要先听我说完,好吗?” 南宫芷情心里咯噔一下,眼眸里浮上薄雾。心想,他刚才只是在安慰她,如今终究还是要说出真心话了吗? 慕容浚见她泫然欲泣,心里一慌,大声道:“情儿,不要哭!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更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 南宫芷情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快要滴落的泪珠。 “你说吧,我可以接受的。” 慕容浚想了想,道:“情儿,你是南宫芷情,也是子鱼,对不对?” “是!”南宫芷情点头承认,他既然知道平西王妃是她,自然也知道子鱼是她。 “我也一样,我既是慕容浚,也是另一个人。也就是说,子鱼是你另一个身份,慕容浚也是我的另一个身份。”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昨日听慕容湘说起时,她已经猜出他有着另一重身份,如今他的话不过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慕容浚有些踌躇,欲言又止。 “奕飞,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南宫芷情道,“只要你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哪怕你是乞丐,我都可以接受。” 慕容浚听她这样说,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拉开一些,将她的柔荑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贴上他胸口的肌肤,然后忐忑不安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南宫芷情的柔荑触到他胸前温热的肌肤,吓了一跳,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她试探着轻轻抚摩着,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来自什么地方。那光滑的胸膛上分明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她急忙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上衣褪了下来。当那道熟悉的疤痕进入眼帘,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她将手伸向他的脸,在接近鬓发的地方细细地抚摩着,然后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正是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 “鸣!” 上官鸣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缓缓地道:“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南宫芷情不解。 “因为,‘慕容浚’只是一个暂时的身份,一旦完成了‘他’的使命,‘他’就功成身退了。而且我也已经光明正大地恢复了真实身份,不再需要以‘慕容浚’的身份做掩饰。如果不是你千里迢迢来淦州找‘慕容浚’,我是不会再戴上这张人皮面具的。”幸好他当初一时犹豫,没有毁掉这张人皮面具,否则他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 “你真坏,你欺骗我,害我伤心难过!”南宫芷情不依不饶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上官鸣站定让她打。如果他早点知道她的心给了“慕容浚”,他不会隐瞒至今,那么,他与她在相处时就不必针锋相对,会更加美好和谐。 “鸣,”南宫芷情想起了一件事,涨红了脸,“慕容浚和上官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上官鸣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是在问:慕容浚和上官鸣对她的感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思索了一会儿,方认真地道:“‘慕容浚’是一个假身份,他抛弃了仇恨,放任自己的真实感情,他对南宫芷情的爱发自内心,就是想呵护她,对她好。” “至于‘上官鸣’,他背负着杀父之仇,明明爱着,却不敢承认,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为了报仇,他伤害南宫芷情,但是又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 “情儿,你能理解‘上官鸣’心里的苦和难处,愿意原谅他吗?” 南宫芷情听着他急切的解释,终于释然,对他嫣然一笑,然后靠进他的怀里。 “不管是上官鸣还是慕容浚,我都爱!我曾经很彷徨,也很纠结。在爱上‘慕容浚’的时候,我觉得对不起‘上官鸣’,因为他和父亲失散,又背负着钦犯之子的罪名,躲避着朝廷的追捕,而我却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爱上了别的男子。当我在访华寺山下失了清白,我又觉得很对不起‘慕容浚’,因为我没有把最美好的清白留给他。在白虎关军营的时候,我为了父亲的安全,委曲求全……” “情儿,别说了。”上官鸣搂紧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 南宫芷情不再说话,这一刻,她觉得老天爷对她真好,让她一分为二的心合在了一起,只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与她相识在年幼,又和她一起经历生死。两人分分合合,始终纠缠在一起。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抬起头来。 “鸣,是慕容湘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是慕容湘告诉她在绿竹居可以等到慕容浚,想当然也是他告诉上官鸣她在这里。 上官鸣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南宫芷情一听,不满地道:“可是你不是昨日就到了慕容山庄的吗,为何今日才来找我,还来得这样晚?” 上官鸣无奈地道:“湘硬是把我留下喝喜酒,今日才肯告诉我你的去向。我一大早等在新房外面,可他倒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急得我差点冲进新房去了。” 南宫芷情抿嘴一笑,“昨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又是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自然……自然就起得晚了。” 上官鸣突然邪魅一笑,“娘子不用羡慕他们,要是觉得成亲那日为夫不够努力,为夫好好补偿你。不如就今夜吧,就在绿竹居,为夫让你明日睡到黄昏。” “不要!”南宫芷情推开他,转身就跑,跑出两丈之外,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 这一回眸便是一世,一巧笑便泯去了所有的恩仇。 第十五章 携手归去,一路琴箫和 南宫芷情和上官鸣手牵着手下了山坡,来到绿竹居。 绿竹居的门前有很多人,个个手执长剑,围着一张四方木桌。木桌坐了四个人,正是胡三、龙七、水兰和莫离。 胡三、龙七和水兰均是一脸紧张,但是被人用长剑指着,无可奈何。莫离却是悠闲自得地一手茶壶、一手茶杯,自斟自饮。 众人见上官鸣和南宫芷情回来,异口同声道:“少主、少夫人!” 坐着的四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水兰一边叫着“小姐”,一边冲了过来。 “小姐,你有没有事,姑爷他有没有为难你?” 南宫芷情对水兰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然后她侧头对上官鸣道:“鸣,让他们把剑收起来吧。” “都把兵器收好了,去准备一下,一炷香之后出发去赣州。”上官鸣边说边拉着南宫芷情坐到了莫离让出的位置上,拿了干净的茶杯,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 “渴了吧,先喝点茶。到了淦州,我们去天香楼用膳,休息一晚,明日就启程回京。” “这么快?还以为会在绿竹居住上一些时日呢。”这里的风景不错,幽静少人烟,是难得的隐居之地。 上官鸣想起刚才在山上的对话,凑近她的耳边轻笑道:“哦,娘子是想在绿竹居睡到黄昏了?如果娘子强烈要求,为夫一定会满足的!”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加上话中的意味,霎时让南宫芷情的脸红了起来,她伸手去推他。 “走开啦,讨厌!” 不料上官鸣乘机擒了她的柔荑,拉向他的怀中,软玉温香搂了个结结实实。 莫离见了,挥挥手,示意胡三等人跟他一起离开,与之前先离开的人一起去准备马车了。 休息了一会,莫离前来禀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上官鸣便拉着南宫芷情的手,一同下山,到了山脚下上了马车。 胡三、龙七和水兰则上了原先的马车,跟在了后面。在三个人之中,水兰和龙七,对南宫芷情与慕容浚、上官鸣之间的感情纠葛其实不甚清楚,唯有胡三一直跟在南宫芷情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也比那二人多得多。 当下胡三有些纳闷,之前明明是慕容浚控制了他,为何南宫芷情却是和上官鸣手牵着手下山,而且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他偷偷问了一下身边驾车的龙七,知道龙七也是被慕容浚点了穴,然后被忠义盟的人带到了绿竹居前,心里的疑惑更甚。 不过,既然南宫芷情并非受了胁迫,是心甘情愿的,那么他暂时也不想采取什么行动。 一行人走了三十余里,进入淦州到了慕容山庄旗下的天香楼,没有声张,找了几间雅座分别坐下。临上楼前,上官鸣将一块精致的木牌给掌柜看,掌柜见了,吩咐一个小二几句,那小二就出了天香楼。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上官鸣和南宫芷情所在的雅座来了人,正是新婚燕尔的慕容湘和欧阳静。 慕容湘和欧阳静一进来,首先躬身行礼。 “参见平西王爷、平西王妃!” 上官鸣摆了摆手,道:“平身吧。不必多礼,坐吧。” 两人刚一坐下。慕容湘就急忙道:“王爷怎么不去慕容山庄住上一段日子,要急着赶回凤悦城吗?” “嗯,本王出来有好些天了,皇上那里是临时告的假,不能在外耽搁太久。”上官鸣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鱼肉放在南宫芷情的碗里。 “多吃点,你瘦了!” 慕容湘突然想起在泠州明月湖画舫上的事,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日,“慕容浚”也是说她瘦,要她多吃点,结果最后闹得谁都没吃好。 南宫芷情被慕容湘这一笑,吸引了注意力,也想起了一件事。 “原公子……不,慕容公子,你的腿医好了?” 慕容湘开心地笑道:“王妃若是改不了口,继续叫我原公子也无妨。[.超多好看小说]我的腿好了,是尊师张神医治好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南宫芷情。 “这是慕容山庄的贵宾凭据,可以在山庄旗下所有的酒楼通用。王妃请替我转交给神医,作为医腿的报酬。” 南宫芷情接过木牌打量了一番。这块木牌上面刻着慕容山庄的徽号,和刚才上官鸣在楼下出示的有些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谢谢原公子,我会转交给师父,不过师父一向淡泊名利,对日常用度也不讲究,恐怕会辜负了原公子的一番美意。” “无妨,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过些日子,山庄会捐赠一些药材给医庐,相信神医不会把这些药材拒之门外吧。” “若是如此,师父自然是高兴的,哪有把原公子的善心往外推的道理。” “那就好。原本我是打算直接给银子的,可是王爷提醒了我。我会让人专门去原产地收购一些质量好的药材送去医庐。” “谢谢原公子这么用心!” 上官鸣又夹了一块贵妃鸡放到南宫芷情的碗里,道:“快吃吧。他赚了那么多银子,拿出一点来捐给无钱看病的老百姓理所应当。” 慕容湘瞥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的上官鸣,明白他吃醋了,于是讪笑着道:“慕容山庄特意制作了一百块贵宾木牌,唯独王爷手里的那块木牌独一无二,可以通行慕容山庄所有的产业,全部免费。” 南宫芷情吃惊地看着慕容湘,脱口而出:“你就不怕他把慕容山庄吞了,或者充公了去作军费?” 这下,上官鸣的脸色彻底黑了。他是这样的人吗? 慕容湘决定无视上官鸣越来越黑的脸色,道:“王妃,其实呢,我的这些银子大部分都是王爷这两年辛苦赚来的,所以王爷现在可是慕容山庄的大股东。而且我相信王爷舍不得搞垮自己多年的心血。” 南宫芷情还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腰间一痛,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她低头一看,上官鸣的大掌正放在她的腰间,手指一下一下地掐着她的腰。 “王爷,你吃菜。”南宫芷情终于注意到他不善的脸色,连忙夹了一只水晶虾,送到他的嘴边。 上官鸣张口吃掉那只虾,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拉着慕容湘的衣袖道:“湘,我也要吃虾。” “好,马上夹给你。来,张口!”慕容湘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只水晶虾送进欧阳静微张的檀口。 慕容湘问道:“还想吃什么?” 欧阳静娇声道:“鱼肉。” 慕容湘又赶紧夹了鱼肉送过去:“好!还想吃什么?” “鸡肉。” “来,鸡肉到!” 两个人你问我答,乐此不彼,直把南宫芷情和上官鸣看得目瞪口呆,受不了他们的那股热乎劲。 “你们两个慢慢吃。”上官鸣干脆把南宫芷情拉了起来,出了雅座,去了莫离和肖剑所在的那间雅座,和他二人一起用膳。 第二日一早,上官鸣和南宫芷情挥别慕容湘和欧阳静,坐上马车启程回凤悦城。 当初,上官鸣心急寻找南宫芷情,所有人都是骑马。这新添置的马车是慕容湘送的,除了外部有豪华的装饰,马车内部也铺设了波斯地毯,放置了一些锦缎绣花软垫。这样就算是长途跋涉也不会太过辛苦。 水兰坐的依旧是原先的马车。这也是上官鸣的特意安排,他只想和南宫芷情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辆马车上。 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南宫芷情觉得有些无聊。上官鸣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座椅下拿出了一架古琴。 “情儿,我们合奏如何?” 南宫芷情欣喜地接过古琴,用素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声音清越动听,果然是一架好琴。她对着上官鸣莞尔一笑,弹奏起《黄沙曲》。上官鸣拿出了寒玉箫,放在唇边,箫声婉转,与她的琴声合鸣。琴声和箫声传出马车外,撒满一路…… 弹累了,南宫芷情依偎在上官鸣的怀里。 “鸣,你是何时知道子鱼是我?” 上官鸣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你可以依旧叫我‘奕飞’,这个不是假名,确实是义父给我起的字。” 南宫芷情心中了然,难怪他那时很快就让她改口唤他“奕飞”,虽然他当时的身份是假的,但还是把真实的名字告诉了她。 上官鸣继续道:“我虽然怀疑过,但一直都不确定。我总觉得‘子鱼’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尤其是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直到在白虎关向你告别的那个晚上,我听到你和胡三的对话,才知道我要找的人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我只不过交换一下身份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离开。” “难怪那日在霁影轩,我看到你身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当时我很奇怪,你是如何得到另一个香囊的。” 上官鸣听到香囊两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大手向她的腰间摸去,一把扯下香囊,然后掀开帘子扔了出去。 他的动作太快,南宫芷情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香囊就已经划着优美的弧线飞出了马车,消失不见了。 “奕飞,你干什么,为什么扔掉我的香囊?”南宫芷情着急地叫道。香囊里有银针,还有很多珍贵的药丸,就这样被他随手扔了,好浪费! 上官鸣却是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情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南宫芷情脑子里轰的一声,不会思考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那日他分明是在房外听到了她和师父的谈话,听到她向师父要避孕的药丸,才会一脸臭臭地盯着两个香囊看。 “好!” 第十六章 假面鸳侣,缘来还是你(大结局) 回程的时候,上官鸣特意放慢了速度,遇到风景好的地方,还会特意停下来,与南宫芷情手牵手一起欣赏江南的美景。这样,在路上走了将近有十日,他们才回到了凤悦城。他们先去觐见皇帝,再去南宫府拜见南宫亮和南宫燕凌。 元真帝见他们已经消除误会,感情更甚以往,知道南宫芷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上官鸣而转投入他的怀抱,只得作罢。他特批了半个月的假给上官鸣,又吩咐夫妇二人想办法说服南宫亮和上官云飞,放下过去,早日出仕,为朝廷效力。 原来,南宫亮在天牢里呆了几个月,虽然没有自由,内心却得到了平静,不需要再为朝廷之事奔波忧心,每日写诗自乐。到他离开天牢之时,所写的诗都快可以编集成册了。奇怪的是,虽然那些诗是在天牢中写就的,可是没有一点的怨恨之气,反倒是大气磅礴,很有一代名相的气势。 虽然皇帝下了圣旨恢复南宫亮的官职,继续担任丞相一职,可是他却婉拒了,想过一段清闲自在的日子,与至交好友谈天说地,惬意人生。上官云飞也一样,以太久没有参与朝政,“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为由,婉拒了“兵部尚书”一职。 他们两个亲家整日坐在雅园的信义亭里,下棋、赏花、饮酒、品茗。偶尔张仲之会来凑凑热闹,不过他来了,自然也就少不了谢端华。神医和鬼医分开了十一年有余,人到中年了,一下子珍惜起接下来的日子,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虽然还是时常为了天下第一名医的名分斗嘴,可是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负气分开了。 南宫芷情觉得这样挺好,因此没有刻意去劝说公公和爹爹重新出仕。她知道爹爹心怀天下,志向高远,迟早会不甘寂寞,重新出来为朝廷效力。但这么多年来,他日理万机,实在是太累了,就姑且让他多享受一下难得的清净吧。 既然皇帝给了半个月的假期,南宫芷情不想浪费,但是两人刚从江南回来,没必要又出远门游玩。她最想去辰国,看看丁巧玲生活得如何,可是本个月的时间不太够,只好作罢,打算过些日子再做安排。 至于秦斯宇,南宫芷情在回程的路上听说,他在墨水镇生活得很是惬意,整日风花雪月,又有美人相伴,原本想着一探究竟。谁知上官鸣坚决不同意,说大哥与北溟玉的感情正处于萌芽阶段,她要是去了,大哥好不容易开始的新恋情恐怕要胎死腹中。南宫芷情气恼,奕飞这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她是红颜祸水嘛,她巴不得秦斯宇移“情”别恋,怎么会去破坏他和北溟姑娘的感情呢? 南宫芷情心想,在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帝位更替,新皇登基;悦辰两国爆发战争,在上官鸣、秦瀚宇、秦斯宇等人的谋划努力下,不但平息了战火,而且两国还缔结了友好盟约;最重要的是她找回了上官鸣,而上官鸣找回了父亲和大哥。虽然期间经历了很多的误会、挫折,但是事情总算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皆大欢喜。除了……杨逸和丁巧玲这一对情侣。 南宫芷情和师父、师娘商量了一下,既然有慕容山庄大方捐赠的药材,干脆在医庐义诊一个月,由神医、鬼医和医女子鱼全程坐诊。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全城轰动。这些年,神医义诊的次数极少,就连医女子鱼的义诊,一年里也是寥寥可数的几次,每次义诊时间也多在十日之内。这一次,不但义诊时间长,而且是悦国的两大名医神医、鬼医同时亲自坐诊,还有医女子鱼,如今已经贵为平西王妃,竟然愿意屈尊降贵为百姓看诊。 凤悦城及周边城镇的百姓兴高采烈,就连几百里外患有疑难病症的病人,在得知消息后也纷纷启程赶往凤悦城,要一睹神医、鬼医等人的风采,并期望名医们能妙手回春,帮助他们从多年的病痛中解脱出来。 上官鸣听了,心里有了打算。他连夜进宫去见元真帝,求了一道嘉许圣旨。 义诊的第一日,南宫芷情起了个大早,和以往一样,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用蓝色的发带束起满头青丝,然后拿出易容丹准备妆扮成“子鱼”。 原本静静站在身后看她梳妆的上官鸣,突然伸手抢走她的易容丹,随手从敞开的窗户丢了出去。 “奕飞,你怎么又随便丢我的东西?”南宫芷情站起来,转过身去不满地瞪着他。难不成他丢她的药丸上了瘾了? 上官鸣嬉笑着揽了她的细腰,飞快地在她红润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道:“依我看,这样就很好。” “可是,我不能这样去医庐义诊。”要去医庐义诊的是平西王妃“子鱼”,不是南宫芷情。虽然平西王府、南宫府的人都知道南宫芷情就是子鱼,子鱼就是南宫芷情,可是京城的老百姓并不知道真相。 上官鸣看着她的眸子,认真地道:“听我的,就这样去,一会儿我有个惊喜给你!”不管是南宫芷情还是子鱼,这双晶亮的眼眸永远不会变,还有她身上的香味,药香混合着荷香,总是让他闻不够。 他不给南宫芷情犹豫的机会,拉着她就出了芙蕖苑,上了等候着府外的豪华马车,顺着青石板路,一路驶向南城的医庐。 南宫芷情坐在马车上,低头凝眉,暗自思忖他所说的惊喜。 上官鸣见她一副思索的样子,心中暗笑,既然是惊喜,自然不能让她轻易猜到,可是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想着想着,恐怕就会想到的。当下,他也不管是否会弄乱她的衣裳,将她拉进怀里,朝着嫣红的唇瓣吻了下去,辗转缠绵,轻舔重压。 果然,他的这一举动成功让南宫芷情的脑子里一空,举械投降,跟着他一起沉沦…… 直到车夫大声禀报医庐到了,上官鸣才放开她,看着满脸红晕的她大笑起来,又伸手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裳。 南宫芷情面红耳赤,大口喘气,好半天才平静了下来。她不满地瞪了一眼上官鸣,却又再惹来他爽朗的大笑。 上官鸣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柔荑,带着她一起下了马车。南宫芷情刚一站稳,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 “平西王妃接旨!” 南宫芷情忘了自己此时并非“子鱼”,下意识地跟随着上官鸣跪在了地上。只听见传旨的侍从官大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朝丞相南宫亮之女南宫芷情,聪慧伶俐,师从神医张仲之,学得一身高超医术,并借医女子鱼身份,悬壶济世,造福百姓。又在悦辰两国大战中辅助兵马大元帅,解除瘟疫,屡破奇阵,劳苦功高,为我悦国奇女子也。元真陛下给予嘉许,令悦国女子以其为楷模,并特许其恢复南宫芷情身份,方便行医,继续造福一方百姓。钦此!” 侍从官宣读完圣旨,将圣旨合起,对跪在地上的南宫芷情道:“平西王妃,领旨谢恩吧!”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南宫芷情连忙谢恩,站起身,上前几步从侍从官的手里接过圣旨,然后站在那里思绪如潮。 她终于可以恢复真实身份,平西王妃不再是子鱼,而是南宫芷情。这意味着,她以后到医庐行医,不再需要妆扮成子鱼的模样了。 上官鸣送宣旨的侍从官上马车回宫复命,回过头来看南宫芷情呆呆地站在那里,便不顾旁人的注视和议论纷纷,上前抱住她,低头对她耳语道:“我的娘子,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南宫芷情抬眼看他。 “是啊,喜欢吗?打算怎样奖励为夫?”这么大的惊喜,说什么也得给一个甜蜜的亲吻吧。他可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他美丽、可爱的娘子,让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好福气。 南宫芷情却蹙起秀眉,道:“这么大的帽子,你也好意思戴在我的头上?”什么奇女子、全国女子的楷模,亏他想的出来。 “我只求皇上允你恢复真实身份,其他的可不是我的主意。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那就一定是拟稿的侍从官多事,自己加上去的。管他呢,只要天下人都清楚明白我上官鸣的娘子是你南宫芷情就行了。” 他伸手拉着她绵软的柔荑往医庐里走。 “走吧,你师父、师娘已经开始看诊了,你可不要偷懒。为夫反正没事,这几日就在旁边监督你好了。” 南宫芷情气结,抬头便要瞪他,突然看见医庐前面的旗杆上飘着一面猩红的锦旗,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黄色大字,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宣读的圣旨。元真帝不但用一道圣旨还了她身份,还特意命人连夜绣了一面锦旗,让所有到医庐看病的人以及经过的人都看到朝廷对她的嘉许。 元真帝对她竟用心至此!南宫芷情心中一热,却又感慨无比。她终于放下心来,元真帝既然把南宫芷情的身份还给了她,那么想必他已经放开,并且愿意放手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南宫芷情早出晚归,日日和师父、师娘在医庐里义诊。 一开始,找她看病的老百姓总会问:“你真的是以前的子鱼医女吗?” 南宫芷情也不介意,点头答应:“是的。我就是子鱼医女,也是南宫芷情。” 后来,过了几日,提问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大家都看到,南宫芷情无论是诊断病症还是下针,都和以前的子鱼医女一模一样。遇到相识的病患,南宫芷情还会寒暄几句。 大家都知道了,那个曾经被传闻是痴儿的南宫芷情,其实是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她精通医术,是神医张仲之的关门弟子,习得一手好银针,为许多病患消除了痛苦;她精通音律,是宫廷乐师韩缙的得意门生,抚得一手好琴,一曲《黄沙曲》不知打动了多少男子的心。 坊间又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南宫芷情小时候,闻名天下的玄易子大师曾经为她占过一卦,说她姻缘迟来,必须甘于寂寞,不为富贵权势诱惑,方能和今生命定的良人喜结良缘、白头到老。因此,为了躲开富贵权势的追逐,她便只能韬光养晦,假扮痴儿,妆成子鱼,直到遇到命定的良人,也就是功勋赫赫的平西王爷,才凤凰涅槃,大展才华。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凤悦城里曾经来过一个清雅淡泊的男子,那个人叫慕容浚,他曾经是南宫芷情的未婚夫。 慕容浚就是上官鸣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由于上官鸣和南宫芷情都觉得没有公开的必要,所以知情人便当做慕容浚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一日,当夜幕降临之时,平西王府的马车来接南宫芷情回府,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低沉的声音。车中,南宫芷情依偎在上官鸣的怀中睡着了。 上官鸣温柔地看着她,心想,她一定是累坏了!连续多日起早贪黑,在医庐里一忙就是一整天,以致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说上话。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头,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情儿,我爱你!” “奕飞,我也爱你!”南宫芷情在他胸前蹭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沉入梦乡。 上官鸣的嘴角微微地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个女子,是他今生唯一的爱。曾经因为仇恨,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幸好“慕容浚”发自内心的爱,把她留在了他的身边。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用最深沉、最纯粹的爱来补偿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不管你以何种模样出现,我都会在人群中找到你!不管经过多少年的分离,我依然在初见的地方等着你! 假面鸳侣,假去真相现。 缘起缘灭,缘来还是你! (全书完) 番外 之秦斯宇(血魅) 辰国,月亮城,月圆之夜,一个皇子呱呱落地。 在翩舞宫外守了大半夜,国君秦天傲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三个皇子。他的前两个皇子秦浩宇和秦瀚宇都是正宫皇后所生,唯有这三皇子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阿依娜为他诞下的。 阿依娜是他在出征邻近的游牧民族时遇见的。阿依娜容貌绝美,体态婀娜,舞姿曼妙,就好像月宫里的月神下凡。秦天傲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他答应阿依娜不讨伐她的民族,反过来保护他们,以此换得阿依娜委身下嫁于他。 秦天傲也是个美男子,他的前两个皇子就继承了他俊美的五官和健硕的身材。可是被取名为秦斯宇的三皇子却偏偏没有遗传到秦天傲的一丝一毫,他的容貌像极了阿依娜,五官精致,和他的母妃一模一样。 可惜这样一个被上天宠爱的皇子,出生不久就没有了母妃,一直和大皇兄和二皇兄一起,住在皇后的宫里,由皇后养育教导。幸运的是,皇后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为秦天傲生育了两个优秀的皇子,又可怜秦斯宇自小就没了母妃,将他视为己出,悉心教导。所以秦斯宇得以健康的成长。 但是秦斯宇一直都知道,皇后并非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西部游牧民族的公主。当他懂事的时候,父皇告诉他,他的母妃阿依娜在他出生不久的时候,因为居住的翩舞宫起了一场意外的大火,被烧死了。幸好当夜秦斯宇啼哭不止,奶娘怕吵到娘娘休息,将他抱到了翩舞宫外,一边散步一边哄他睡觉,所以他才幸免于难。 秦斯宇七岁那年,他的母妃突然起死回生,回到了皇城。可是,他敏感地觉察到,母妃虽然和父皇还有他团聚了,但是一点也不开心。 夜晚,他缠着母妃要和她一起睡,母妃虽然同意了,可是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他被母妃流着眼泪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唤着的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鸣儿”。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鸣儿”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是母妃心里真正牵挂的孩子。 不过数月,母妃又再一次离去,这一次是真正的死别,她是自尽而亡的。他亲眼看着母妃的遗体被火化,骨灰也被撒到了河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自然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这么狠心弃他而去。 从这时开始,秦天傲开始培养秦斯宇,在从小学习武功的基础上,找来了顶尖的高手教他绝世武功,还将旅居辰国的悦国乐圣林声语请到了宫中,教他音律和乐器。 五年后,当秦斯宇十二岁的时候,他的武功一日千里,宫中的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而且他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也已经深得林声语的真传。 某一天,林声语在秦天傲面前请辞,赞誉三皇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给他的了。秦天傲更看重秦斯宇在武功方面的造诣,而且他对秦斯宇也有其他方面的打算,因此没有挽留林声语,但看在秦斯宇依依不舍的份上,允许他隐瞒身份送恩师回国。 其时,辰国和悦国仍陷于多年的征战之中,加上秦斯宇日渐长大,容貌越发美丽出众,见过的人纷纷称赞不已,说他“举世无双,遗世独立,”,“无双公子”的美称也在此时传了出去。(.无弹窗广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斯宇遵照父皇的命令装扮成普通的世家公子,带了两个身怀高超武功的侍卫,陪同林声语回到了他的家乡---距离凤悦城六十里的琛州。 就在这里,他遇到了她,那个美丽聪慧的女子,让他心心牵挂了十多年的南宫芷情。彼时,南宫芷情还只有六岁,跟在宫廷乐师韩缙的身边学习音律。她年纪虽小,可是对音乐的领悟能力极强,师从韩缙不过短短的两年,已经能弹奏非常复杂的乐曲。 原本韩缙已多年未离开凤悦城,甚至很少出皇宫,那次是听说林声语回国,特意向皇帝告假,带着南宫芷情还有一个十三岁的英俊少年,去赴他和林声语的五年之约。 于是,在琛州的林府里,秦斯宇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快乐无邪的一个月。他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那个美丽、可爱、活泼、伶俐的小女孩。他总是找机会和她待在一起,想办法讨她欢心。 相对于韩缙身边的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南宫芷情似乎也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那时,他为了掩饰身份,对外的名字是叫“唐宇”,他屡次诱惑她叫他“宇哥哥”,可是原本很好说话的南宫芷情却变得倔强起来。无论他怎样哄她,拿出珍奇古怪的东西讨好她,她就是不肯叫他“宇哥哥”。 有一次,秦斯宇和南宫芷情玩累了,躺在林府花园的草地上,望着天空中飘过的朵朵白云。秦斯宇低声哼起了辰国的歌谣: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南宫芷情等他唱完,好奇地侧过头看他,问道:“唐大哥,这首歌谣真好听,它的名字叫什么?” 秦斯宇也侧头对上她晶亮无暇的眼眸,道:“叫‘宇哥哥’,我就告诉你。” 南宫芷情一听,嘟起小嘴,就是不肯叫。 秦斯宇看着眼前红润的嘴唇,心砰砰直跳,突然移动身子,飞快地在南宫芷情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啊!”南宫芷情大叫一声,推开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指着他半天,终于蹦出了两个字:“流氓!”然后转身跑掉了。 秦斯宇却是开怀地大笑起来,继续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突然,他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那人来到他的身边,站在那里盯视着他。 也许是来人的目光太过灼热,他终于忍不住一边睁开眼睛,一边嬉笑着道:“拜托让开一点,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来人正是韩缙身边的那个神秘少年。秦斯宇见韩缙对他说话时语气恭敬,唤他“公子”,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一定大有来头。但是秦斯宇自己也掩饰着身份,所以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不想刻意去知道他是何人。 “公子”居高临下地盯了他片刻,冷冷地道:“唐公子,我奉劝你一句,南宫芷情是订了亲的,你不要去招惹她。(.好看的小说)” 秦斯宇有些意外,情儿还这么小,竟然已经订了亲。他心里霎时郁闷起来。可是他又不想向“公子”示弱,于是用同样冷淡的语气回敬道:“和情儿订亲的人是你吗?” “公子”一愣,讪讪地道:“不是!” “既然和她订亲的人不是你,你没有资格管我。”秦斯宇对上他的眸子,追问道,“你也喜欢她?” “公子”撇开眼去,半天了方道:“我喜不喜欢她不关你的事!”说完拂袖而去。 秦斯宇了然地大笑起来。他的情儿,原来被这么多人惦记着,看来他要再努力一些才行。 直到十二年后,秦斯宇奉秦天傲之命出使悦国,才知道当年的这位“公子”就是悦国的太子煜。 这一次回国之后,秦天傲将秦斯宇传召到御书房,亲自将刚刚组建的“血杀”交给了他,还对他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的:要想征服美丽又有才华的女子,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她们的爱情。 秦斯宇听明白了这句话,自此之后,他闻鸡起舞,让自己的武功越来越强。数年之后,“血杀”在他的训练和管理下,也成为了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顶尖杀手组织。而他,由于身份隐秘,被不知情的江湖中人送了一个“血魅”的名字。没有人知道,辰国三皇子、“无双公子”秦斯宇就是控制着“血杀”的大魔头“血魅”。 十二年来,秦斯宇强忍思念之情,可是他还是命人时常打听她的情况。当知道她变成了痴儿,受尽嘲笑,他差一点就要到悦国去接她回来。后来林声语派人给他送来一本女子亲笔手抄的《黄沙曲》琴谱,他才知道“痴儿”不过是她掩人耳目的伪装,他放下心来,闲暇之时用心去练习《黄沙曲》,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和她一起合奏。 十二年后,他终于忍不住思念之情,出现在南宫芷情的闺房,并且将她带到了山中,后来又将她从燕南山带回了辰国。十二年后的南宫芷情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样,丰姿绰约,清丽脱俗。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他---曾经夺取她初吻的“唐大哥”。 她果然订了亲,而且还不是一个。起初,他以为她喜欢的人是慕容浚,后来又发现她百般护着上官鸣,这让他嫉妒得失了理性,趁她昏迷的时候给她喂服了“魅心蛊”。他打算着,先用“魅心蛊”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然后让她爱上他。等到她亲口承认爱上他的那一天,他会告诉她,其实他已经爱着她很多年了。 可是,无论是邪魅霸道的“血魅”,还是“无双公子”秦斯宇,都似乎得不到她的青睐。她喜欢的人,始终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上官鸣,也是慕容浚。 父皇说,杀了上官鸣,把你的女人夺回来。 父皇从未停止过对上官父子的仇恨,并且随着母妃的离世变得越来越疯狂,他不允许抢他女人的上官云飞活着,更不允许另一个流着阿依娜血脉的孩子活着。 此时,秦斯宇已经知道,上官鸣是母妃在睡梦中流着眼泪唤着的孩儿。他不想伤害母妃的孩子,更何况这个人与他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他没有想到,父皇会因此恼了他,不顾父子之情,让杀手围攻他和上官鸣,并且对他下杀手。 当他奄奄一息之时,南宫芷情为他流泪,他心中是欣喜的,虽然他知道,这眼泪无关爱情。可是那一刻,被秦天傲训练得冷酷无比的心变成了绕指柔,他决定放开她,还她自由。所以,在他假死离开悦国之前,他吩咐侍卫长白起将“魅心蛊”的解药给了她。 回到辰国,他受到了最严厉的处罚,差一点就真的下了黄泉。或许是秦天傲觉得他还有可以利用之处,派最好的御医治好了他,还让他继续统领“血杀”,协助秦瀚宇对抗悦国大军。 这一次回辰国,他有了意外的收获。在养伤阶段,他因为思念南宫芷情,郁结难解,偷偷跑到母妃以前住的翩舞宫去。翩舞宫在那场大火之后变成了颓垣败瓦,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原貌,没有经过任何的修缮,此时已经长满了杂草。那夜,他随意找了处略微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望月兴叹。 临走时,他意外地在石缝间发现了一个小铁匣。他找了块石头,轻易地敲开了铁锈斑斑的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锦帕,上面绣着两句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在看看锦帕的上方,绣着几行小字:云飞夫君,此生无缘相见,来世再为夫妻。妻阿依娜绝笔。 十七年前,母妃回到皇城时,她一直住在用望乡台改建而成的“无双宫”。可是几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她却是跑到了翩舞宫的废墟上,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选择了最为悲壮的方法,用一柄长剑割喉自尽。 这铁匣和遗书,想必是母妃临死前藏在那里的,希望将来有一天,上官云飞可以看到她的遗书。 秦斯宇突然想起,母妃临死前也给父皇留了一封遗书,那封遗书当时是放在无双宫里。父皇将遗书拿走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突然起了好奇心,母妃给父皇的遗书里会写着什么? 秦斯宇不费吹灰之力,就从父皇寝宫床榻上的枕头下找到了母妃的遗书。看完遗书,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这么多年来要揪着上官云飞和上官鸣不放,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因为母妃在遗书上说,她从来就没有爱过秦天傲,她爱的人由始至终只有上官云飞。当她还是一个自由放歌起舞的草原公主时,她就已经非常仰慕上官云飞。当她逃出月亮城时,不自觉地往悦国方向逃去,潜意识里想去找她心目中的英雄。她很幸运地遇到了上官云飞,并且成为了她的妻,为他生下爱情的结晶。虽然她和上官云飞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年,可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永远都不会后悔作出那样的选择。 看了母妃的两封遗书,秦斯宇顿悟了。爱她便给她选择的自由! 离开月亮城到了白虎关之后,秦斯宇在上官鸣和秦瀚宇之间奔波,促成双方订立了联盟。上官鸣率悦国大军压城,最终逼得秦天傲将皇位禅让给秦瀚宇,结束了两国的战争。 战事结束后,秦斯宇无心政事,跑到悦国江南的墨水镇,在思卿湖旁边建了“晴与山庄”,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晴与”便是“情”与“宇”,秦斯宇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对南宫芷情的一片情意。 日日思卿,日日思情!庄子建好后,他便买了一条画舫,日日在思卿湖上弹琴作乐,一壶美酒,一湖美景,消磨了许多的时光。 直到那个白衣胜雪的北溟玉不约而至,闯进了他的生活之中。 那是一个薄雾弥漫的晨曦,秦斯宇如同往常一般,坐着画舫到了思卿湖的中央。他猛地灌下一壶葡萄美酒,借着微醺的酒意,低语轻唤着南宫芷情的名字,然后坐在古琴前面,拨弄琴弦,弹起了如同刻在心上的《黄沙曲》。 当秦斯宇弹奏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阵悦耳的箫声闯了进来,独奏变成了合奏。虽然秦斯宇从箫音中辨出吹萧人的功力尚浅,既不是南宫芷情,也不是上官鸣,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浮起了一丝喜悦,提起精神,与那人合鸣起来。 一曲终了,秦斯宇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有走出画舫去找吹箫人,而是斜倚在卧榻上,手执酒壶,继续喝着船夫送上来的美酒。 日日如此,只要秦斯宇弹奏起《黄沙曲》,那人便以箫声相和,而且两人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如此过了几日,吹箫人先沉不住气,将轻舟驶近,轻轻跃上了画舫。 画舫中的秦斯宇勾起嘴角轻笑,果然是一个轻功极好的练家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走进船舱的是一个身穿白袍,衣袂飘飘的美“男子”,她的容颜极美,却又带了几分的英气。 她一走进船舱,便大方地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在下北溟玉,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北溟玉?幽溟教的教主?在江湖中也算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女子。 “秦斯宇。”他坐直了身体,还了一礼。 北溟玉惊喜地道:“原来是‘无双公子’,难怪琴声悠扬,动人心弦。” “北溟教主,请坐!与斯宇一起饮酒如何?”秦斯宇轻笑,要是她知道他还是“血魅”,会不会惊喜变成惊恐,然后退避三舍? 北溟玉本就是豪爽的江湖儿女,当下也不推辞,在秦斯宇对面坐了,大方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果然是好酒! 秦斯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情,脸上绽放出俊美无邪的笑容。 北溟玉看到,心漏了半拍,一口酒呛在喉咙里,猛力咳嗽起来。他不知道他的笑容会杀人吗? 秦斯宇连忙支起上身,伸手过去轻怕她的后背。北溟玉身子一僵,红云悄悄地爬上了她的俏脸。秦斯宇见了,心中亦是一动,牵着她白皙的柔荑,将她拉进怀中。 “玉儿,你真美,要是穿回女装肯定更美。” 北溟玉吃惊地抬起头来。 “你,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秦斯宇大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断袖,喜欢男子么?” 北溟玉红着脸将螓首埋在他的胸口。 …… 过了半个来月,上官鸣来找秦斯宇要人,然后急匆匆地离去。 秦斯宇走到画舫的窗边,看着向岸边飞快驶去的小舟,露出释然的笑容。 北溟玉走到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曾经爱的女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我,”秦斯宇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北溟玉,“也找到了你---我此生的爱!” 前传 真仪十五年,凤悦城――悦国京城。[] 盛夏的夜晚,夜色如墨。寻常百姓家在经过一整天的劳作之后,已经早早睡下。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大户人家门前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整座凤悦城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当几声更鼓远远地传来,这才打破了可怕的寂静。 今夜,对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凤悦城的偏东一隅,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宅子。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书房中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正是这府中的主人南宫亮。南宫亮少年得志,深受悦国皇帝的重用,兼且娇妻美眷、儿女成双,正所谓是意气风发。 今夜,他心事重重,将平日随身服侍的书童斥退,独自留在书房中。虽然夜色旖旎,窗外一池荷花正娇艳怒放,把清香随风送入房中,可他却对眼前的荷池美景视若无睹。 一边是相知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边是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以及后面的可怕势力,自己该如何抉择?良久,他面露喜色,似乎已有了决定。 突然,有人轻轻叩了叩房门,南宫亮尚未出声,一道身影已经从门外闪了进来。 “上官兄,你怎么来了?”南宫亮迎上来人。 此人身着黑衣,年纪比南宫亮略长些,正是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他武艺高强,用兵如神,兼且相貌俊朗,人称“玉面将军”。 他常年驻扎在悦国的西部边境,多次打退了辰国的入侵,在悦国百姓的心中,他是“战神”;对于辰国那些主战派而言,他是“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南宫贤弟,我中计了,我此次回京本意是要揪出通敌卖国的内奸,却不想反被奸人利用,说我诬告忠良,指我才是内奸。皇上已经深信不疑,我百口莫辩。今夜皇上派出近卫军正四处捉拿我。”上官云飞急急地说。 幸好近卫军中有他的旧部,曾受其恩惠,冒险通知,他才得以在近卫军到来前离开驿馆,赶到了南宫府。 “皇上竟相信那奸贼?!”南宫亮诧道:“即便是听了盈贵妃的谗言,也不该怀疑你的忠心耿耿。” “送信人来得匆忙,只说是从辰国那边得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我是内奸。皇上大怒,派杨忠率近卫军来捉我。” 上官云飞揭发的奸贼正是国丈杨忠,若落入他手上,一定会编造理由先斩后奏,断然不会给上官云飞在皇帝面前申辩的机会,如今最要紧的是先保住性命,日后再找机会揪出真正的内奸,以证清白。 “奸贼不除,我死不瞑目,就算入黄泉,也不能背着个莫须有的千古骂名。还有鸣儿,他是我上官云飞唯一的骨血,万万不能有事。”上官云飞紧盯着南宫亮:“南宫贤弟,鸣儿身体弱,我此次逃亡凶险,带不得他,就将他托付给你了,请南宫贤弟务必保他周全,延续我上官家的烟火。” “上官兄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他平安。鸣儿现在何处?”南宫亮道。 “我让他躲在暗处,不让人发现。我现在就让他进来拜见!”上官云飞低声说道,随即转身欲出门寻上官鸣。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火光照亮了夜空。杨忠率领的近卫军竟然已寻踪而至,把南宫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十多个黑衣人从屋顶跃下,分散开来,将书房的门、窗等处牢牢守住,屋顶也有几个黑衣人蹲守,只待上官云飞出来,便出手擒拿。 这些人身姿矫健,来得极快,显然是宫中的高手。他们将书房团团围住后,因忌惮上官云飞的武功,并不立即进攻。 上官云飞拔出飞云剑,便欲冲出去拼死一战。[.超多好看小说] “且慢!”南宫亮快速走到书架,取下一个精美的玉瓶,斟满一杯酒,低声道:“此次与上官兄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借这玉瓶春液,为兄饯行,祝兄杀出重围,早日手刃奸贼,为国为民除害。” “谢南宫贤弟!此番倒是连累贤弟了。”上官云飞接过酒杯,叹了一声,一饮而尽。 此时,国丈杨忠也来到了书房外,他得意地看了看那十几个黑衣高手,心想,上官云飞哪怕是长了翅膀也难逃这重重包围,就算他武功高强,双手难敌众拳,这些高手都是从宫中精心挑选的,可不是吃素的。 有几十万的精兵又怎样,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样没用。这次的连环计,就是好啊!终于可以把这颗“眼中钉”拔掉了。 他正准备喊话让上官云飞出来投降,突然屋中传来酒杯摔落地上发出的破碎声,以及上官云飞愤怒的声音:“南宫亮,你在酒里下毒!你出卖我!你这个小人,我要杀了你!” “救命啊!杨大人救我!”南宫亮凄厉地喊。 屋中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上官云飞用宝剑追砍南宫亮,南宫亮借着桌椅躲避,桌上的文房四宝、架上的古董、花瓶、玉器,全被宝剑扫落。 杨忠一挥手,率一众黑衣人冲进屋,看到南宫亮惊魂未定,躲在一旁大口喘气。上官云飞则扶着桌子勉强站着,脸色发青,宝剑掉落在地上。 “你……”,他怒视着南宫亮,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颜色已然是黑色的了。刚才他暴怒追砍南官亮,让剧毒加快侵入五脏六腑,终于不支倒地身亡。 一代名将,本应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他却偏偏死在了小人的手里。这个人,曾经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并结为儿女亲家。 他悔,没有早日发现南宫亮的真面目;他恨,一腔报国热血洒在自己苦心守卫的土地上;他忧,将鸣儿置于险境而不能救…… “哈哈,上官云飞,枉你称为战神,终究还是栽在了老夫的手里。超儿,你可以瞑目了!”杨忠大笑,终于报了杀子之仇了,快哉! 杨忠瞥了一眼脸色如死灰一般的南宫亮,知道他还没有从被追斩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毕竟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用计使上官云飞中了那般霸道之毒,他的头颅怕是早就被上官云飞斩下来了。 多年好友如何,儿女亲家又如何?“利”字当头,加上恐吓,就让这个号称“真仪诸葛”的南宫亮倒戈相向,一杯毒酒把“镇西大将军”上官云飞送下了黄泉。 十年前(真仪五年),悦国与辰国发生后关之战。 当时悦国的兵马大元帅沙天翼一时不察,误信内奸,中了敌人的圈套,战况惨烈,十万将士损失了近半,自己也身负重伤。 后幸得一众大臣冒死进谏,沙天翼方能以往日之功抵罪免死,削去官职和爵位,贬为庶民。 沙天翼离开前向皇帝推荐了麾下跟随他十年有余,屡立战功、年仅二十七岁的神勇将军上官云飞。上官云飞随即被封为“镇西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继续镇守西部边境。而粮草官杨忠则被封为三品的武官,留在了京城。 这杨忠虽然有一身好武功,却不懂兵法战术,位列三品凭的是在运送粮草时迷了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救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兵马大元帅,此外却从未立过什么大的军功。 因此,在朝堂之上,看不起他的朝臣大有人在,言语中常常拿他与上官云飞比较,甚至暗地里嗤他为“莽夫”。 杨忠明知道大臣们看不起他,但敢怒不敢言,却从此把上官云飞视为了此生最大的敌人,平日里寻思着如何找机会把上官云飞踩下去。(.无弹窗广告) 杨忠本有二子一女。虽然杨忠行伍出身,五大三粗的,两个儿子也生得一般,可是这庶出的女儿杨芊盈却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正所谓“个人风韵天然俏。入鬓秋波常似笑。一弯月样黛眉低,四寸鞋儿莲步小。绝缨尝宴琼楼杪。软语清歌无限妙。归时桂影射帘旌,沈水烟消深院悄。” 五年前(真仪十年),女儿刚及笄,就被他送入宫为妃。皇帝初纳盈妃时,终日与其嬉戏玩耍,不但冷落了后宫一众女子,而且整整一个月不曾早朝,这一记录至今未能有后妃超越。 因为皇帝的宠爱,再加上三年前(真仪十二年)为皇帝诞下皇子焱,杨芊盈被册封为皇贵妃,后宫之中,恩宠仅在皇后之下。 庶出的女儿光耀门楣,正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却不生性。大儿子杨超倚仗父亲、妹妹的权势和几分武艺,终日花天酒地,酗酒斗殴。小儿子杨逸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半点苦,武功没有习得半分,平日里只顾与丫鬟们嬉戏玩耍,戏弄夫子,又最受大夫人的宠爱,打不得,骂不得。 看到女儿当了贵妃,而且皇恩日隆,杨忠便让女儿在皇帝那里吹枕头风,为兄长和弟弟谋前程。 杨忠向来忌讳别人说他胸无点墨,重金礼聘有名的夫子入府教授,但杨逸生性顽劣,气走了几任夫子,京城中再无人敢教他,便以杨逸与太子年纪相仿为由,送入宫中为太子伴读。 因为是在天子脚下,杨逸倒不敢如在府中那般放肆,言行举止收敛谨慎了很多,多年下来,虽不如那些书香门第的子弟,却也慢慢地变得知书达理起来。 杨超则在镇西军中谋了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因了辰国军队的不时犯境,边境时常会有些大大小小的战役。杨超想着在军中镀镀金,寻机立上军功,日后便有了封官进爵的凭依。 不想镇西军在上官云飞的治下,军纪严明,不骄不纵,对老百姓秋毫不犯。入伍不足一年,杨超便因屡屡违反军纪,受到处罚,虽然凭着国舅的身份,靠着军中一些依附国丈势力的将领的帮助,减轻了刑罚,但还是吃了些苦头。 两年前(真仪十三年)的一天夜里,杨超私出营地,趁着夜色**了小刘村一个即将于三日后出嫁的女子。那女子虽是村姑,性子却很刚烈,留下证据之后,投井自尽了。 苦主前来告状,要求以命抵命。那些素日里与杨超交好的将领以“辰国屡犯边境,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为由求情。上官云飞便当着刘姓族长和女子父母的面,将其杖责二十,并要他戴罪立功,领一千兵马,迎击来犯的辰国小支军队。 本应是以多胜少的寻常战役,谁知杨超求胜心切,忘记了“穷寇莫追”的道理,犯了兵家大忌,被敌人引入浓雾之中。漫天箭雨,一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而杨超也死在强弩之下。 儿子的死,杨忠算在了上官云飞的头上。 如今,杀子之仇得报,杨忠再无遗憾。突然,他记起上官云飞尚有一子,此次追捕并未发现其踪迹。斩草要除根,否则留下祸害,日后必遭其反噬。 “南宫大人,上官云飞之子上官鸣现在何处?”杨忠问道。 南宫亮惊魂未定,呐呐地道:“这个……上官云飞是独自一人到下官书房中,下官未见到第二人……”。 杨忠正要追问,忽听有人大声传报:“太子殿下驾到!” 只见一队身穿红色披风的骑兵簇拥着一人径自向书房而来。那人约莫15岁左右,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虽然年纪尚轻,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股自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来人正是太子煜。 杨忠连忙和南宫亮一起迎上去,向太子行礼:“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煜看着跪在前面的两人道:“起来吧,父皇让我来助国丈爷一臂之力。上官云飞现在何处?” “禀殿下,上官云飞已经伏法。”杨忠起身道。 “哦,这么快?”太子煜暗暗吃惊,杨忠果真先斩后奏了。 “上官云飞伏法,南宫大人应记大功,若不是他,怕是还要费一番周折。”杨忠将事情经过说与太子,然后转向南宫亮。 “不过,上官云飞之子上官鸣还未归案,其定然是藏匿在南宫府中的某处,我想南宫大人应该不会反对本官搜查南宫府吧?” 南宫亮正要回答,见两名近卫军将上官云飞抬出了书房,不禁神色一黯。他与上官云飞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个在朝堂,一个驻守边关,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虽然两家的儿女从小就订了亲,但也是前几日方见了第一面。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便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他的举止被旁边的少年太子看在眼里,心中添了几分猜疑。 突然,不远处的荷池那边传来“扑通”重物落水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已经引起那些武艺高强的黑衣卫士的注意。 “什么人?”“保护太子殿下!”守在附近的黑衣卫士高声喊道。太子带来的骑兵和国丈带来的黑衣卫士十余人纷纷拔出长剑,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其余人也都各执武器,以防刺客突袭。 又是“扑通”一声。一个少女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快去救人!”太子一挥手,几个武艺高强的黑衣卫士飞身而去。 最快的那人一到荷池边,就见呼救的少女指向池中离岸边约莫两三米的一处:“小姐在那里!”他正要跳入池中救人,只听见水声哗啦,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水下探出,奋力向岸边游来。他连忙伸出手去,拽住她的手臂,用力拉了上来。 落水之人年仅十岁,容貌端丽,正是南宫亮之女南宫芷情。那丫鬟打扮的少女连忙用手中的披风将全身湿透了的南宫芷情裹了起来。 这时,众人也来到了荷池边。 “水兰,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怎么会落水的?”南宫亮厉声问道。 水兰慌忙跪下,禀道:“今夜雪儿似乎受了惊吓,从芷冉阁跑了出来,小姐带着奴婢出来寻它,找到荷池附近时,起风了,小姐说有些冷,奴婢回芷冉阁拿披风,刚回到荷塘,就看见小姐失足落水了,奴婢吓得大喊起来,幸好这位官爷来得快,把小姐救起。” “爹爹,是我自己不小心,与水兰无关。雪儿掉进了水里,我一时心急想把它救起,谁知没站稳,也掉进了水里。”南宫芷情连忙解释,爹爹似乎心情不好,千万不要迁怒水兰。 “喵!”一只小小的脑袋从南宫芷情裹着的披风里钻了出来,原本雪练似的白色丝毛湿答答地贴着小脑袋,露出一双宝石般的眼睛,一眼为蓝色、一眼为琥珀色,众人望之心醉恍惚。 这时,一阵风吹过,南宫芷情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还不快带小姐回去!”南宫亮道。他素来十分宝贝这个女儿,不愿她看到上官云飞恐怖的死状,更不愿她知晓是自己的父亲亲手杀了她的“上官伯伯”。 水兰忙行过礼,扶着南宫芷情回了芷冉阁。 见南宫芷情离去,杨忠道:“来人,给我搜,一定要把逆臣之子给我找出来!” “慢!”一直不动声色地望着满池荷花的太子,转身迈开大步向书房走去,边走边对杨忠道:“这番大动静之下,国丈爷还认为有必要搜查南宫府吗?即使上官鸣刚才真的躲在府里,定然已趁乱逃出府去,说不定此刻就要出城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延误时机,不如紧闭城门,在城中各处进行搜查,同时派四支轻骑兵分别出东、西、南、北四门,直出二十里追捕逃犯。” 就在众人皆紧随太子回到书房前时,一个黑色的影子暗暗潜伏在了荷池边的黑暗处,仔细地在荷池四周寻找着什么。 “一个十三、四岁的黄口小儿,听说还身中奇毒,活不过十八岁,重兵包围之下能逃出府去就已了不得了,还能逃出城去?”杨忠道。 南宫亮诧异,上官鸣身中奇毒之事,上官云飞一直封锁消息,暗中寻找解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杨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上官鸣中毒与他有关? “上官云飞不是寻常之人,战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说不准在他来府之前就已步好后着,派人将其子护送出城了,此时不追,无疑放虎归山,想必这是国丈不想见到的吧。” “太子殿下说的是,城中就由臣安排,至于城外,请太子殿下率轻骑兵辛苦一趟吧。”杨忠始终不相信上官鸣已逃出凤悦城:“南宫大人,你是去看令媛,还是与本官携逆臣尸身去面见皇上啊?” “当然国事要紧,小女无碍,休息一晚就好了。”南宫亮忙道。杨忠此言正中下怀,哪有不应之理。 “哼!”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不屑嘲讽之音,随即便消散在夜风之中。 上官云飞多年驻扎边关,保得悦国国泰民安,不受辰国的侵犯,无论是在百官还是百姓中,都有着极好的声誉和名望。如今事出突然,又未经过审理,就定他叛国之罪,不服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曾经和上官云飞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将。 南宫亮苦笑,这卖友求荣的罪名已然背上,明日不知要面对多少鄙夷的目光呢。可是,无论如何今夜必须面见皇上,求一道旨意,否则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南宫府外,杨忠安排好城中的搜查事宜,正欲上马前往皇宫,却被太子拦下。 太子不满地看着被绑在马背上的上官云飞:“放下来,找副担架,再找两个身强力壮的人,好生抬着去,已经这么难看了,再有些损伤,如若惊吓到父皇,你们负得了责任吗?” 南宫亮忙令人从府里找来一副结实的担架。太子看着上官云飞被小心地放置在担架上,又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覆在上面,才挥手让他们离开。 “颜青。” “臣在。太子殿下请吩咐。”一个黑衣男子趋前恭身行礼。 “事情办好了吗?” “已经办妥!” “好!你率百骑与我一起,直出东门。” “是。” 当夜,太子的队伍分成四队,分别出四城门,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追捕上官鸣,直至黎明方回,但一无所获。 近卫军在城中搜寻了一夜,并连续一月严加盘差出城之人,也一无所获。 朝廷下发通缉文书到各府州县,仍然一无所获。 上官鸣仿佛从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的南宫府,随着军队的撤出,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色中,两个影子出现在了荷池边,一个娇小,一个纤细。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回来这里?”纤细的影子问道。 “我的玉萧掉了,快帮我找。”娇小的影子回答。 两人在荷池边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奇怪了,难道自己飞走了?”娇小的人儿望着满池的荷花,喃喃地说。 拒婚 早起,是慕容浚多年养成的习惯。鸡鸣时分起床,练上一个时辰的功,沐浴,更衣,吃罢早饭,便到书房处理事务。临近中午,他起身出府到醉香楼和凤鸣坊巡视。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衣,用一条丝带将头发绾起,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不认识的人看到,谁会猜得出年纪轻轻的他就是醉香楼和凤鸣坊的老板? 醉香楼和凤鸣坊刚开业的时候,人们对老板的身份诸多猜测,认为定是个红光满面、肚满肥肠、五十开外的江南富商,却不想竟然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儒雅男子,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丝英挺之气。 慕容浚先到天街上的醉香楼。醉香楼虽然开业只有半年,但生意越来越好,常常稍微晚了些许,便没位了。慕容浚到时,二楼的雅座已经满了,一楼也只剩下两三张桌子而已。 那些认得他的人纷纷拱手道:“慕容老板,恭喜!恭喜!”慕容浚不明所以,只得拱手回道:“同喜!同喜!” 佟掌柜见慕容浚来了,忙上前行礼,引他到二楼的专用雅座。这专用雅座,与其他雅座相隔甚远,是专门辟出的一块地方,视野极佳,不但可以将楼内的各处一览无余,而且可以俯瞰整个天街的繁华景象。 到了雅座坐下,佟掌柜亲自为慕容浚布了几个精致可口的菜,吩咐下人去准备。如常,慕容浚要在醉香楼用午饭,一则观察生意如何,二则节约时间,饭后直接到凤鸣坊。有时,慕容浚也在楼里接待一些朋友。 “佟叔,那些人何意?”慕容浚问道。 佟青来京城前原本是淦州天香楼的掌柜,跟随老庄主有二十余年了,一直很得老庄主器重,受老庄主临终前嘱托,尽心尽力辅助年轻的慕容浚,此次更是背井离乡,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淦州,来到了凤悦城。他比老庄主小两岁,于是慕容浚尊称他“佟叔”而不是“佟掌柜”。 佟青呵呵笑道:“佟叔也要恭喜庄主呢,庄主要成亲了,怎么不早点告诉佟叔,佟叔好准备一份厚礼。” “成亲?此话怎讲?”慕容浚道,不禁皱了皱眉头。 “今天来醉香楼的客人都说,庄主救了南宫小姐,南宫丞相要招庄主为东床呢。有了丞相的照拂,除了醉香楼和凤鸣坊的生意会更加红火外,慕容家在京城的扩张也会事半功倍。”佟青道。 慕容浚正色道:“外面的人不清楚才会这样说,难道佟叔也认为我是攀附权贵之人?” “佟叔自然是了解庄主的为人,这几年山庄产业不断扩大,都是庄主领着我们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佟青道,“只是,庄主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要是老庄主还在世,定然早两年就为庄主娶了亲,说不定现在已是儿女绕膝了。” “佟叔,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慕容浚道。就算要成亲,也不会娶南宫亮的女儿。 既然慕容浚无意,佟青便不再说什么。他正要下楼,听得楼下有人大声道,“南宫相府管家张锦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求见慕容公子!” 佟青望着慕容浚,“庄主,我去请张管家上来?” “去吧。” 楼下的客人见南宫相府的管家被请上了二楼雅座,均露出一副心中有数的神色,小声议论起来。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慕容老板攀上了南宫丞相。” “奇怪了,以南宫丞相的权势,完全可以把女儿送进宫为妃,或者嫁给皇子,再不然,嫁给朝中尚未娶妻的文官武将。以老丈人的权势,任何人娶了他的女儿,定然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商贾?” “听说慕容老板是太子的人,后台很硬的,南宫丞相结这门亲,定是要巴结太子,巩固权势。” “不对,南宫丞相是国丈那党的,怎么会去巴结太子。” “再说了,要巴结太子,直接把女儿嫁给太子不就行了?何必绕一个大圈。” “太子早就有太子妃,听说感情还很好。还有几个侧妃。南宫丞相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做小?” “听说南宫小姐神志不正常,所以才会年方十八尚未出阁。” “不是说已经清醒了吗?” “依我看,难说!说不定,此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你是说,南宫小姐并未清醒,南宫丞相才会选慕容老板为东床,否则哪会弃皇亲国戚不做,做商贾的老丈人?” “噫,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 那人怕得罪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皇帝身边的红人,不再言语,赶紧埋头吃饭,然后速速离去。 其余人等也怕惹祸上身,便不再议论。 楼上,张锦拜见过慕容浚,恭恭敬敬地将南宫亮的亲笔信呈上。 慕容浚打开一看,南宫亮在信中的大致意思是为答谢慕容浚在访华寺救了小女,明日在南宫相府设宴款待,请慕容浚务必到府一聚。 张锦见慕容浚看完信,道:“我家老爷特意交代小人,有要事要与慕容公子相商,请公子务必赴宴!” “相爷有没有说是何事?” “慕容公子明日去了便知,小人不敢多嘴!”张锦笑道,“公子不必多虑,您是我家小姐的福星、贵人,老爷要与公子相商的,定然是好事、喜事了!” 慕容浚不但是成功的商贾,同时亦是个武功高强之人。虽然楼下众人有意压低了声音,可那些窃窃私语还是句句进了他的耳朵。他心里气极,却不露半分。 南宫亮真的要“做实”坊间传闻吗?还是坊间传闻根本就是他有意放出的消息?他就笃定我慕容浚一定会欢天喜地地接受他的安排?哼,就不怕丢了自己的面子?也罢,明日且会会这个老狐狸。 于是,慕容浚淡淡地道,“好罢,明日我一定会登门拜访丞相大人。” 见慕容浚应了,张锦便欢欢喜喜地回府禀报去了。这位见惯世面、八面玲珑的相府管家,完全没有从慕容浚那张淡然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快来。 慕容浚原本还要巡视凤鸣坊,此时已没了心情,匆匆吃罢午饭,便窝着一肚子气打道回府了。老狐狸,敢算计我,我会让你后悔招惹我。 慕容浚怒气冲冲回到府中,对管家道,“派人请太子过府,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管家正欲退下。 “等等,你亲自去请,请太子务必速来!” “是!”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煜笑呵呵地推开了慕容府中的书房,只见慕容浚黑着脸、不停踱着步。“怎么了,你一向沉稳大气,今日竟被南宫老儿激成如此?!” “你已经知道了?” “如今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南宫亮要将宝贝女儿嫁给你,听说他还准备请父皇赐婚呢!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当你的岳父大人了,你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哈哈!” “南宫亮实在欺人太甚,竟敢逼我娶他的白痴女儿!做梦!我才不会任他摆布!” 慕容浚将南宫亮的亲笔信递给太子。 太子看后,道:“听说南宫芷情原本很是聪明伶俐,在十岁时由于失足落水,兼且受到惊吓,才会变得痴傻。十年来,南宫亮请了很多大夫为她诊治,甚至请到了神医张仲之,敬为上宾,足足在府里住了两年,可惜未见起色。” “外间传言这次南宫小姐突然清醒,皆因在访华寺遇到你,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南宫小姐终于等到了她的良人,不药而愈。南宫亮可是把女儿捧在手心,视若掌上明珠的,你若没有招惹她,纵然你有再多的金山银山,南宫亮也未必会把女儿嫁给你。” “这都是南宫亮编造的理由,我不会娶她的。煜,八年了,我终于回来了,可大冤未洗,大仇未报,我怎能成家,更何况是娶他的女儿?” “有何不可?”太子煜意味深长地说。 “她是南宫亮的女儿,我不会娶她的。煜,你帮我解决这件事,否则,我不敢保证能够全心全力、尽心尽力为你办事。” “你威胁我?”太子煜眯了眯眼,随即笑了,“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我帮你解决就是了!” “你打算怎样做?”慕容浚不放心地问。 “我亲自陪你去南宫府拒婚如何?”太子煜笑道。 “有用吗?” “那我去求亲总可以了吧。我若以太子之尊求娶臣子之女,南宫亮应该不会不知道如何选吧?”太子煜笑着说。 “你开什么玩笑!我不娶的女子,怎会推给你。”慕容浚微愠。 “哈哈,那南宫芷情小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挺伶俐可爱的嘛,长得也不错,现在想必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反正我府里的妃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娶回去放在府里摆着,让她自生自灭就是了,也碍不着我什么。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天陪你去南宫府。到时你可得沉住气,不要露出破绽。” “我会怕他?!”慕容浚忿忿。 “不要横生枝节,误了大事。现在还不是和他正面开战的时候。”太子煜正色道,“倒是你刚到京城没几天,就在访华寺遇袭,你该好好想想,是什么人干的。” 两人又再商量了一会,太子煜便回宫了。 第二日,慕容浚照例在鸡鸣时分起床,练上一个时辰的功,沐浴,更衣,吃罢早饭,正准备出门,剑心拿来一封信。 慕容浚看了信的内容后,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又展开再看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在书房里踱着步,思考着什么。 无涯送来的信,信中所述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否则公子的神情不会如此凝重。剑心是慕容浚的贴身侍从,知道规矩,便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慕容浚似乎打定了主意,从书架后取了一个精美的匣子,带着剑心出门了。 此时早朝已散,他们来到朝门外会合了太子煜。太子已经换下了朝服,身上穿着一件绣着金丝的紫袍,越发衬出一身天然的贵气。慕容浚则一身暗花的白袍,英气内敛。两人见面并未多交谈,骑上马并肩向着南宫相府缓缓而去。 太子身边只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小慧子,小慧子和剑心早就认识,相互打了招呼,跟在了各自主子的马后。 他们来到南宫相府,看到门前正停着南宫亮的官轿,想必他是刚回来,入府不久。管家张锦正在门前,看见太子和慕容浚来了,立马让一个下人赶紧通传,然后恭敬地将二人迎进相府,引往正堂。 这时,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丫鬟匆匆向他们走来,一脸焦急地在四五步远的地方向张锦示意。慕容浚一眼认出正是南宫芷情身边那个叫水兰的丫鬟。 张锦向二人歉了歉身,走了过去。 “张管家,大刚和二伢在厨房里打起来了,拉不开呢。您快点过去看看!” “这会正有贵客呢!” “张管家,大刚和二伢最听您的话,您不去,别人都劝不了。” “这……”张锦很是为难。 这时,太子道:“张锦,既然非得你去调停才可,你就去吧,让她带路就是了!” 太子发话了,张锦便不再犹豫,交待了水兰几句后,径直往厨房而去。 这边,水兰见张锦离开,忙对二人行礼,道:“请太子殿下和慕容公子随奴婢来。” 两人跟着水兰行了一段,发觉离了通往正堂的大路,拐入往后堂的回廊。 刚才这丫鬟半路杀出,要支走张锦,他们就已觉得有异。为了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便帮了她一把。不入正堂,却来到这后堂外的回廊,越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后堂是家眷居住的地方,他二人身为男子,即便是南宫亮请来的客人,身份如何尊贵,进入也是不合礼仪的。 他们停住脚步,正要发问,却见水兰回过身来,盈盈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请您在此稍候片刻!慕容公子,我家小姐正在前面的临风水榭等您。” 慕容浚抬眼望去,十余步之外正有一水榭,建在临水之处,水榭中的少女身着浅粉衣裙,微风轻拂中,裙摆轻舞摇曳。虽然只是背影,却有着说不出的丰姿绰约。 也罢,既然来了,且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慕容浚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自己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