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逆袭日常[重生]》 第一章 漫天荒野,唯有一座坟,一个人。 墨卿晨倚在墓碑上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天不太好,风大,满天的黄,明明午时还未过,却硬是连日头都看不到,遮天蔽日的。 哎,无趣。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来点带颜色的润润眼呢。 他垂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抬起,恰巧看到一点金色破开黄沙,气势汹涌锐利,眨眼间便落到眼前。 那是一位外貌不过三十的青年,身材修长,发黑如瀑,五官深邃英挺,气势锐利如锋,仿佛一把随时出鞘御敌的利剑,只是皮肤苍白如雪,眉眼间也带着丝丝病态,硬是将那气势拉低,多出一丝违和的温柔。 青年一开口便先是一阵咳嗽,许久才顺了气:“卿晨,这地方是荒凉了些,就你那爱热闹的性子,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墨卿晨快速点头,抱怨道:“对啊,无聊死了,还是你够意思知道来看我。” 青年冷笑:“活该,谁叫你瞎了眼,硬把豺狼虎豹当亲戚,被啃的渣子都没剩,舒爽了?” 墨卿晨没回应,沉默下来。 青年笑的狠了,又是一阵咳嗽:“罢了,瞧你这可怜样子想来也是知错了,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回,不过这却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看你,算是全了儿时的情义。”他拍了拍墓碑,像是安慰,也像是在回忆,“下辈子记得擦亮眼,别再把狼崽子养在被窝里,也别再找我当兄弟了,你,太麻烦。” 说完他便转过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来的这般匆忙,走的那般决然。 墨卿晨目送青年离开,直至深夜,才不舍的将目光移到墓碑上。 上面只刻着五个字——墨卿晨之墓。 第二章 万安城,墨府。 卯时刚过,正是府里人忙碌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在经过主院偏厅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然后麻溜的跑到远处拉起另一个小丫头嘀嘀咕咕。 “我刚刚听别人说,上界老祖来咱们府送了两枚仙丹,点名要给大少爷呢。” “什么?那什么老祖莫不是瞎了眼,大少爷不过一个五灵根的废物,再强能强到哪,还不如给二少爷,二少爷人俊心善,又是双灵根,连那些长老都夸以后会给府里争光呢。” “我看也是,想来家主也是这般想的,方才上界使者刚走,大少爷就被叫到偏厅去了,这会儿还没出来。” “这墨家啊以后还是得看二少爷的……快走,总管来了!” 小丫头们一哄而散,正想训斥的总管脚步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进入偏厅,将冷掉的茶水换上新的。 此时,偏厅里的气氛颇有些沉闷。 坐于上首者是一男一女,男子外貌大概四十上下,相貌周正,气势威严,女子则三十上下,身着绛紫色的苏绣月华锦衫,一瞥一笑,尽是风情。 这二人便是现任墨家家主墨霆钧和他的妻子向婉秋了。 墨霆钧的左手中指轻叩,一下下敲着桌沿,视线停留在下方那与自己三四分相像的少年脸上,说道:“晨儿,我知你委屈,但你的二弟三妹却比你更适合服用那两枚跃龙丹,你这做哥哥的且先让一让,日后等他们修炼有成,又岂会亏待自家人。” 他等了一会,却是毫无回应,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向婉秋安慰的拍了拍墨霆钧的手:“霆钧,晨儿那般在意他的弟妹,定是不会拒绝的,他这会刚醒,可能正迷糊呢。” 这话说的看似是为人家求情,但修者常年被灵气滋养,三五日不睡照样神采奕奕,哪会跟那些普通人一般,说白了,还不是资质不好。 众人皆知墨家嫡长子是个五灵根的废物,墨霆钧没少因为这事被人耻笑,这会一提,脸色更难看了。 然而,又是一片寂静。 下方的少年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根本没听见别人在说什么。 事实上也是如此。 墨卿晨只觉不敢置信,明明方才他还对着自己的墓碑发呆来着,哪知眨眼的功夫就出现这里。 即便他的魂魄在墓前待了整整十年,也一眼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曾听人说过,凡有大怨者,一旦天时地利齐聚,便有不足万一之几率触发时光回溯,将怨者送回过去。 他明明只有一缕残魄,却十年不散,可不就是怨气太足么,所以这是回来了? 他颤抖的抓住一旁的茶杯,灌上一大口,茶香清淡悠远,这味道做梦也忘不掉,是万安城李家茶铺才有的雪珍。 能触碰,有味觉,虚弱到连修者都看不见的残魂可没这能耐。 苍天有眼,他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便听到有人唤他,扭头一看,就发现墨霆钧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隐有怒发雷霆之像。 墨霆钧咆哮:“你那些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我墨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大少爷!” 墨卿晨面无表情的低下头,这最后一句才是那位的心里话吧,若不然上辈子他也不会死的那般凄惨了。 即便蹉跎十年,往事依旧历历在目,那一日是他的生辰,妹妹特地从夫家赶回来,向婉秋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坐在一起为他庆生。 虽然没什么排场,但他挺高兴的,父母慈善,弟妹孝顺,在修仙界这份亲情难能可贵。 至少在毒1药发作前,他还是这么想的。 鸩酒是弟妹联合端到他手里的,他们笑嘻嘻的看着他断气,就像是看着什么有趣的物件一般,然后墨霆钧出手打散他的元神,向婉秋用他的印章伪造了一堆书信。 翌日消息不胫而走,不用多久,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墨家的废物嫡长子勾结魔道,其心不正,墨家家主大义灭亲将人扣住,却不知对方从何处弄得毒1药,当场服毒自尽。 自此墨家的名声一飞冲天,他墨卿晨却作为叛离正统的逆贼,不得进祖坟,亦不得葬在风水皆聚之处,只得到那一片穷山恶土。 他只剩一缕残魄,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却毫无办法,直到下葬,便只能活动在坟墓四周,再不能离开。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 恨吗? 当然恨。 不过眼下还是保住这两枚跃龙丹要紧,上辈子,他那宝贝弟弟就是吃了这丹药才将双灵根合二为一成为变异单灵根的,后来还被大能者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重来一次,他可不想再傻兮兮的把好东西都往那对狼崽子手里送了。 墨卿晨没说话,只是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墨霆钧,那神情仿佛直接透过表象,看到里面最肮脏的内在。 墨霆钧呼吸一窒,下意识将视线移开,向婉秋赶忙走到墨霆钧身旁给他顺气:“莫要气了,晨儿也不是有意的。”她转过头给使了下眼色:“傻孩子,还不过快过来给你父亲道歉。” 墨卿晨又盯着向婉秋瞧,直到把人看的同墨霆钧一样低下头,他才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气:“昨儿个睡得有点晚,今儿个这么早一时没精神,父亲莫要怪罪才是。” 向婉秋再抬起头定睛一看,那人双眼迷茫,倒真像是没睡醒,便摸摸胸口,暗笑自己胆子小,不过一个被她掐在掌心的废物罢了,还真能翻天不成,嗔怪道:“昨天又干什么去了?” 墨卿晨心中冷笑,既然想他把养废那他还能干什么啊,面上不在意挥挥手:“不就是那老几样么,吃饭斗蛐蛐逛青楼……”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一个茶杯砸过来,他迅速往后一跳,瓷片着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墨霆钧一愣,随即扔杯子的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吼道:“逆子,你还敢躲!还不把上使给你的跃龙丹拿出来!” 墨卿晨摸出储物袋瞧了两眼,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纯白小瓷瓶,便拿出来掂了两下,为难道:“在这呢,不过舅舅传信于我,说让我必须将使用后的心得传书给他,若是给了他人,舅舅找过来……” 修仙界分为上下二界,下界以修仙世家居多,上界则以宗门为重,墨霆钧之所以不敢轻易动他,便是因为他有一个在上界宗门里做老祖的舅舅。 当然,这舅舅跟向婉秋没有任何关系,前者是亲的,后者是继母。 他母亲走时他还不记事,知情者又被封了口,这才把后母当亲母,只以为舅舅跟母亲不亲厚罢了,直到死亡之后妹妹说漏嘴才知道真相。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清楚他知道了这些,否则向婉秋哪好意思这么厚脸皮的扮慈母。 啧啧,真想把那张脸皮撕下来啊。 墨卿晨心里感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二位。 果不其然,墨霆钧和向婉秋听到这均是心中一沉,那跃龙丹可是用九帝莲和青龙血炼制而成的,可以提纯灵根扩充经脉,甚至有几率融合灵根,下界难得一见,也只有上界才有,若就这样舍了哪能甘心,可…… 墨卿晨仿佛没看到两人的脸色,惋惜道:“这灵丹是好,可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害了弟弟妹妹不是,可惜……”说着随手将药瓶收回去,拍拍肚子:“不提这些了,父亲母亲这般疼爱儿子,定然舍不得儿子挨饿才是,这便告退了。”语罢转身就走,任后面传来墨霆钧的咆哮声,全当没听见。 反正他背负的坏名声多了,没规矩、玩物丧志、废物、纨绔等等等等,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表现的太好反倒不太像他。 这时辰太阳已经出来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偶尔有几个修者御宝而过,留下一串色彩不一的光芒,颜色还真是……丰富。 总算不用再看那遮天蔽日的黄沙了。 他叹了口气,按着前世的记忆,慢慢腾腾的挪回他那院子,进入卧房后再次拿出白瓷瓶打开倒出里面的乌黑的药丸子,盯了半晌,直接将其中一粒塞进嘴巴咽下,而后拾起另一粒同样送至唇边,又猛地停住,想了想,随手从多宝阁上拿下一直崭新的蛐蛐罐,将剩下的那粒跃龙丹药丢进去封死,朝门口大喊:“有活的没。” 一小厮连忙跑进来:“少爷,您吩咐。” 墨卿晨将蛐蛐罐丢过去:“送到裴家二爷手里,告诉他这是爷我新到手的不败将军,得精心伺候着,做不到就给爷生吃了。” 小厮闻言一顿,裴二爷那也是人中龙凤,生吃蛐蛐什么的,猛地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道:“少爷,真要这样说么?” 墨卿晨团起一张纸照着小厮脑袋砸过去:“叫你去就快去,在啰嗦就给爷扫茅厕去。” 小厮再不敢说什么,应下声麻溜跑了。 第三章 小厮一走,房里便安静下来,墨卿晨往床上一坐,仔细打量起这间十年未进的房间来,越看越不满意。 一个字——俗。 墨霆钧看不上他,向婉秋又想养歪他,必定不会出什么好主意,凡是跟修炼扯不上关系的东西统统往他这塞,金银珠宝,古董瓷器,光多宝阁就摆了三个,还没装下,书桌书柜什么的也没能幸免,弄得他这一屋子金光闪闪的。 论实际,没鸟用。 除此之外,向婉秋还给他准备了一堆丫鬟美婢,一天一个都能排到一年以后,还不带重样的,生怕他开不得荤,掏不空身体。 墨卿晨忍不住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那二位都这么明显了,他上辈子是怎么脑里缺弦才以为父慈母爱阖家幸福的? 也幸好他天生爱玩爱闹却不重欲,顶多把房间弄成这样,那些女人倒没碰过,总算……还有的救吧? 对了,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来着? 一堆胭脂俗粉,长得还没裴二好看呢。 想着想着他便笑了,两腿一伸上床躺平,脑袋里不禁浮现出裴二那张脸。 上辈子他就没想过裴二会去墓前看他,毕竟被他坑的最惨的莫过这位儿时挚友了。 万安城有两大修仙世界,一是裴家,二才是墨家,墨霆钧夫妇早憋着坏想弄死人家呢,又哪里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所以向婉秋在伪造书信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裴家,最后还把毒死他的药偷藏进裴家家主的书房内,结局可想而知,也幸好裴二精明,力挽狂澜,虽说伤了元气,倒是把裴家给摘干净了。 也不至于让他背上永远无法还清的债…… 墨卿晨叹了口气,微微一顿,忍不住嗤笑出声,多愁善感还真不适合他,罢了,既然回来了,顶多在对裴二好点就是。 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敲门声,“少爷,小的回来了。” 是那小厮的声音! 墨卿晨赶紧把人拎进来,随便拿起一块玉佩递过去:“东西送到了?” “谢少爷赏。”小厮笑着接过,听这么一问,顿时笑脸变成委屈:“送到是送到了,可出门房的时候那些家伙听小的是从大少爷院子里出去的,硬是把小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连鞋袜都未曾放过,赶着小的私藏什么好东西了似的。” 墨卿晨忙问:“蛐蛐罐他们打开了?” 小厮摇头:“刚开始确实有人想打开,不过另外有人说了,‘大少爷都不知道养过多少只蛐蛐,有什么好看的,人吃的宝贝可不会藏那里’,就没打开。” 墨卿晨松了口气,墨霆钧和向婉秋虽然今天是被他忽悠住了,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不就是防着他把丹药送出去么,但他们做梦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把东西放到蛐蛐罐里吧,毕竟一个是吃的,另一个……“咳,裴二那收了没,怎么说的?” 小厮这回脸更憋屈了:“东西是收了,但裴二爷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墨家少爷对蛐蛐有兴趣,改天定会派人送来些,煎炒烹炸,就算口味重想生吃,那也没关系,几盘蛐蛐裴家还是请得起的。’” 小厮那语气学的惟妙惟肖,墨卿晨幻想下裴二说这话的场景,顿时噎了一下,突然觉得上辈子跟裴二闹翻绝对跟他那张嘴脱不开关系,瞧瞧瞧瞧,这都什么话啊,“知道了,下去吧……等等,你叫什么来着?” 小厮刚走到门前,听这么一问直接哭了:“少爷您上回给小的赐名小……小花儿……” 墨卿晨觉得他快被噎得喘不上气了,这又是他什么时候干的混账事? 算了,不想了,省得把自己噎死。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以后你就叫小宝,下去吧。” 小厮破涕为笑:“谢少爷赐名,小的告退。” “等等。”墨卿晨再度将人喊住:“现在是什么年月?” 小厮纠结的停下:“是仙源历八百七十六年六月三十。” 墨卿晨算了算时间,算上在幕前的那十年,他这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现在应该刚满十八,“等会去把爷的月俸领回来,下去吧。” 小厮应声,却没动。 墨卿晨:“有事?” 小厮憋了半晌,说道:“小的等少爷吩咐完。” 墨卿晨摸了摸鼻尖:“没事了,你下去吧。” 小厮走了两步,再回头,又走了两步,停了停,这才安心的往外走。 墨卿晨:“等等。” 小厮:“……” 墨卿晨尴尬的咳了一声:“去给爷准备点干净的灵泉水。” 小厮觉得他今天一定是得罪这位爷了,还得罪的不轻,“是。” 一般家族里的灵泉水就是寻一处活水在四周摆上聚灵阵法,使里面的水沾染上灵气,供修者饮用,并非真正传统意义上的灵泉。 墨家修者众多,有灵泉的地方自然也多,不一会,小厮就取回来一茶壶泉水。 墨卿晨将人挥退,拎着茶壶走出房间,找到一处无人的花圃旁,把水倒在花茎下面的黑土里,又找根木棍搅了一会,搓出两个乌黑发亮的泥丸子,塞进那白瓷瓶内。 弄完之后,他将瓷瓶塞在袖子里,晃晃悠悠的往门房那边走。 墨家毕竟是修仙世家,为了防止意外,每日门房除了下人外,还会有两个旁系子弟做值,今天当值的二人凑巧他认识,高个马脸名叫墨锦言,另一个矮胖圆脸的叫墨超,是他宝贝弟弟的忠实拥护者。 墨卿晨隔老远正正嗓音,咳嗽几声,果然收到几枚轻蔑鄙视的白眼。 他假装没看到,哼着歌踱步过去。 墨锦言伸手一拦:“大少爷这是想去哪。” 墨卿晨瞥了他一眼:“本少爷去哪还用跟你汇报不成?” 墨超也围上来,道:“上面下来命令说府上丢了东西,想出门?得搜身。” 墨卿晨转过头,盯着墨超那张脸不动地方,一张嘴,脚直接朝墨锦言踹过去:“搜本少爷的身,你们倒是越来越能耐啊,大的爷我动不了,你们这群小虾米小鬼儿的还真以为爷奈何不得你们了?” 在场还有七八名下人,皆以为会被揍的是墨超,连墨超自己也稍稍戒备了一下,哪知道这位爷中途转了个弯,奔着毫无防备的墨锦言去了呢。 墨锦言一时不察被踹了个正着趴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疼倒是不疼,但被一个废物踹趴在地上,还这么多人看着,不用想都知道等会传出难听话了。 他自打修仙便一直顺风顺水,又合适遭过这等对待,不过一个废物罢了…… 对,不过一个废物! “我要和你上比武台!” 比武台是墨家里专门用来斗法的,偶尔也会有人上去解决一些私人问题。 墨卿晨要的就是这效果,鄙夷道:“呦,能耐啊,爷今天就陪你玩玩,生斗还是死斗?” 墨锦言悄悄衡量了下二人的修为,他如今已是练气中期,而那废物却连初期都没达到,“自是死斗。” 墨卿晨微笑:“乖,真听话。” 墨锦言:“你说什么?” 墨卿晨面不改色说道:“本少爷说让你前面带路。” “哼。”墨锦言扭头便走,带头朝比武台而去。 比武台设在演武堂外,说白了就是一块附上各路阵法的石台,此时刚有人比斗结束下来,台下人群未散,墨锦言直接飞上去,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少爷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墨卿晨嘲讽气势全开,从储物袋抽出一把金灿灿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帕啦帕啦乱扇,他本来就穿着一身金黄的衣服,配上那把扇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跟街上调戏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一个样,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墨卿晨全当没听见,缓步走上台阶:“小鬼儿有小鬼儿的乐子,别死太早了,爷我还没玩够呢。” “休要胡言,看剑!”墨锦言之所以在旁系子弟里混得开除了是二少爷的人外,便是因为他四灵根之中有一金系灵根,剑法上也颇有天赋。 现今剑修可是稀有货,有这么一根苗子自当好生培养,说不准以后就有大用处呢。 这一剑直奔墨卿晨心脏而去,无论是角度、力道和技巧,无不让台下众人惊讶一番,不愧是个好苗子! 然而在墨卿晨看来,这墨锦言完全就是个渣渣嘛,看哪哪是漏洞,基本功不扎实,出剑角度不够刁钻,手腕劲道不够,变招不灵活…… 裴二的剑术简直甩他八百八十八条街! 他向左一躲,扇子由下往上轻轻一扇,一股强风就这么被扇出去,将墨锦言整个人直接吹到半空,丢垃圾似的丢到台下。 笑话,他好歹还有个老祖舅舅呢,哪能没有点护身的玩意儿,真以为他拿把扇子出来装x的啊? 这一下让台下众人都傻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台上那人。 只一招,便打败了墨锦言…… 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废物少爷吗? 有人反应过来,不屑道:“不过是依靠法宝罢了。” 有人直接呛回去:“那也要找到用法宝的时机啊,墨锦言的剑够快,大少爷必须要躲的更快才有那一击之力。” “对啊,而且两人修为相差这么多。” “以前一直觉得大少爷修不得仙,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嘛。” …… 墨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向着二少爷的,谁也别把谁当瞎子。 渐渐的,赞同声压下反对声,一些旁支子弟开始对墨卿晨恭维。 墨卿晨不在意的对台下一拱手,正欲要走,墨锦言突地从地上蹦起来,咬牙切齿道:“大少爷别忘了,我们说的是死斗。”语罢咬破舌尖,对剑刃吐出一口血雾,将剑掷出。 剑身化为鲜红,直奔墨卿晨而去。 这一招看似厉害,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用一次,修为便要退上一境界,墨锦言着实是被气糊涂了,用出来就后悔了,但没办法,只能撑过一击后再想办法收剑。 墨卿晨就地一滚,袖子一甩,一个白瓷瓶从袖口飞出,迎上剑刃,啪的一声,碎成粉末。 “跃龙丹!” 第四章 墨卿晨叫的那一声撕心裂肺,就跟死了老婆一样,让所有人包括墨锦言统统愣住了。 没有人操控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白色的粉末如同烟花般抛洒而下,其中又掺杂着点点黑色,风一吹,全没了。 全没了…… 墨锦言好想躺地上死一死,如果那真是跃龙丹,估计就算现在不死,很快他也会被夫人和二少爷弄死,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墨卿晨的表情,好判断那话的真假,然后他看到对方捂住了脸…… 突然有一种噎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墨卿晨蹲地上没说话,肩膀一直微微的抖动着,仿佛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墨锦言心里信了八分,但还是不甘的问:“这……这真的是跃龙丹?怎么可能!” 有人站出来反驳:“若不是,大少爷怎会那般悲痛。”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墨锦言直接傻了。 墨卿晨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他刚刚只是一时没注意左脚踩右脚上了,至于为何会蹲下…… 废话,要不是四周人太多他都想直接躺下了! 疼啊,疼的他直抽气。 这时候二少爷墨卿宇方才带着执法堂的一帮子人姗姗来迟。 墨卿宇今年刚过十六,长相七分随了向婉秋,芙蓉面,柳叶眉,下面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漂亮,还是那种有气质的漂亮,至于这层美人皮下藏的究竟是毒虫还是洪水,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最起码现在这种状况下,他在扫视一圈后,便端起一张非常担心的脸奔到墨卿晨身旁,急问:“大哥,你怎么了?” 墨卿晨猜到有人会来,但绝对没想到墨卿宇会来,这会除了脚疼,胃疼牙也疼。 ——大哥我没怎么,就是想把你抽筋扒皮下油锅,你说好不好? 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现在闹翻脸他只会落下一身不是,毕竟墨家一大家子至少有一半胳膊肘都是歪的。 于是他调整好表情,另只手隐蔽的往自己屁股上狠劲一掐,指着墨锦言异常悲愤的说道:“二弟,丹药……没了,是他,都是他!” 这下墨卿宇终于绷不住表情了,惊道:“大哥说的可是跃龙丹?!” 墨卿晨配合的点点头,鼻涕眼泪的随手一抹,然后相当自然的搭在墨卿宇的肩膀上,“二弟,是大哥对不住你啊。” 墨卿宇皱起眉,忍了又忍才没把人一掌拍死,而后视线淡淡往后一扫,立即有一个人小跑上来趴他耳朵旁将事情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不说还好,说了墨卿宇险些没气的背过气去。 这废物要离府他知道,上比武台死斗他也知道,甚至他还特地带执法堂绕圈子晚点来,原本还想着这废物能死在上面最好,等上界老祖下来查探时直接把凶手往上一交,谁也说不出什么,可现在人没事,却硬生生把他的资源打没了…… 废物就是废物,连瓶丹药都保护不了还活着干什么! 墨卿宇咬牙切齿,但明面上却拿墨卿晨没办法,只能扭过头看向一旁:“来人,把墨锦言抓起来送到正院,让我父亲定夺。” 墨锦言慌了,连滚带爬的跑上台抱住自家主子的大腿:“二少爷,二少爷我冤枉啊!” “滚!”墨卿宇一脚将人踹开,见没人上来,火气更大:“还愣着干什么!” 这时大家伙才有了动作,将墨锦言捆了个结实,又在外面贴上一圈符箓,防止人术遁而逃。 等众人到院里,墨霆钧早已听人说清事情经过,气的又摔碎一个茶杯。 墨卿晨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忍不住直摇头,这可是小灵山出产的幻灵瓷啊,市面上万金难求,一套比他那一屋子东西都贵,就这么摔了,可惜,太可惜了,不要倒是给他啊。 墨霆钧压根没看地上的墨锦言,指着墨卿晨的鼻尖吼道:“逆子!你……”然而再往下却是说不下去了。 墨卿晨抽抽嘴角,险些没绷住脸笑出来。 他在这事上有错么? 有,错就错在他没让门房的人搜查,可也不想想那理由是什么。 府上丢了东西? 嫡长子偷老子的东西? 这要是传出去,墨家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墨霆钧能因为别人耻笑而精心布局要了他这个废物嫡长子的命,就能想象这人有多要面子了。 果不其然,墨霆钧青青白白变了好一会,最终放过墨卿晨,把视线移到地上被捆成麻花的墨锦言身上,顿时一阵心痛。 墨家虽修剑者不少,但真正能称为剑修的也不过这么两三个,这药没了,人若也保不住,岂不是人财两空。 若那碎掉的不是跃龙丹…… 他心中有了计较,看向墨卿宇:“那碎掉的当真是跃龙丹?” 墨卿宇自是知道墨霆钧的意思,刚想开口否认就被一声鬼嚎打断思路。 墨卿晨给自己的屁股上又来了一下狠的,哭嚎道:“父亲,那确实是跃龙丹啊,儿子本来还打算听父亲的话应付好舅舅就拿给二弟的,现在……我可怜的二弟啊,明明岁数还那么小,咋走的那么早啊~~~”麻痹劲大了,屁股铁定肿了,倒霉! 这下不止墨霆钧,连墨卿宇脸色都红了,气的,他还没死呢,这丧都哭上了。 墨霆钧抓起下人重新摆上的茶杯就摔过去,爆吼:“住嘴!” 墨卿晨当然没住嘴,利落的往旁边一闪,嚷嚷道:“父亲,在场那么多人,是不是跃龙丹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说着他便拽上来一个靠前的,“不信父亲你问。” 被推上来的人名叫墨峰。 墨卿晨上辈子就知道这个人,当然也知道这人跟墨卿宇有仇,简单说就是墨峰有个弟弟,墨卿宇把他宝贝弟弟给上了,这上了就上了吧,还把人给玩死了,墨峰能忍下来,又何尝没有报仇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那妥妥的就是朋友。 墨卿晨瞟了一眼恨不得用眼神吃了他的好弟弟,转头对墨峰咧嘴笑笑,漏出两排闪亮的小白牙。 墨峰头都没回,对墨霆钧行下一礼,恭敬道:“启禀家主,瓷瓶碎裂时灵气浓郁,并伴有莲香。” 用灵泉水搓的泥丸子当然有灵气,那瓷瓶长年累月用来装跃龙丹,总会沾染些丹药粉末,莲香多少也会有点,墨卿晨在心里为墨峰竖起大拇指,墨峰没说谎,句句都是众人所见所闻,但到底是不是跃龙丹跟他就没关系了,反正他又没说那就是。 墨霆钧深深的吸口气,忍了又忍,才总算没当场暴走,“来人,墨锦言损毁仙丹,罚仗刑一百,毁去灵根,逐出家族。” 从院外进来两个人应下后拖起人往外走。 墨卿晨盯着不发一言任拖任跩的墨锦言,眸色不禁一沉,不太对。 那神情太冷静,不像是即将被毁灵根逐出家族的修者…… “等等!” 墨霆钧吼道:“逆子,你又想做什么!” 墨卿晨说道:“父亲,儿子的丹药毕竟是被这小人毁了,若不亲眼看他行刑,难解心头之恨,总要……总要让儿子给舅舅一个交代才是。” 这下,墨霆钧恨不得直接撕了他,可抬出了那个舅舅,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事情发展到这,那上界老祖必然要派使者过来查探的,到时若这废物说上什么不该说的…… 最终他也只能点头。 而墨锦言的眼神这时终于变了,恐惧道:“二少爷,二少爷你不是说我不会……” 墨卿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道:“堵住他的嘴,拖下去!” 墨卿晨简直想给这位弟弟鼓掌了,怪不得刚刚一直不说话,原来是偷偷传音呢,这招弃车保帅有趣,太有趣了! 有趣的让他恨不得立即把人拉过来好好“疼爱”一番啊…… 他转过头,决然的跟着人走出去:“本少爷一个人嫌闷,大家伙不妨都来看看,也算是为墨家给墨锦言践践行。” 墨霆钧怒拍桌子的时候他已经跟着那些人走到院门口了,有些原本就守在外面的人闻言便跟上去,浩浩荡荡的到了执行惩罚的地方。 仗刑倒还好,最让人痛苦的是拔灵根,从天上坠入泥沼,身体上的疼痛是其次,精神上的摧残才让人更加崩溃。 痛苦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震撼众人的耳膜,即便知道这人该杀,大家也忍不住露出些许同情和不忍。 唯有墨卿晨面无表情的看到结束。 拔灵根再疼,却也不及摧毁神魂时的万一,最起码前面的还活着,后面的连做鬼都是妄想了。 他的疼要跟谁说呢; 他的恨又要跟谁鸣呢。 哎,无趣。 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墨锦言,转头便走:“丢到城外义庄,再给他一瓶金疮药,别这么就死了,到地府反告我墨家无情。”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真有人拿出一瓶上好伤药和干粮塞进一个储物袋内,揣进墨锦言怀里,之后便有下人将人抬走了。 第五章 之后的几日,墨家倒是彻底安静下来,墨卿晨上辈子就是个闲不住的,这重来一辈子也没好到哪去,左右待着也是待着,干脆把小宝拽出来,顺着街道瞎溜达。 小宝也就十四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一路上眼睛不停的四处乱看,遇到动心的就恨不得直接上去摸摸,好几次都跟丢了。 墨卿晨略无语,到底谁是主子啊? 这必须趁早教育,要不以后还不得翻了天啊。 他晃悠到一边的馒头摊上,银子往摊主那一扔,抬起一蒸笼的馒头作势要丢。 小宝防备的后退两大步:“少爷你要干嘛!” 墨卿晨认真道:“爷要用馒头砸死你。” 小宝疑惑的眨了眨眼:“……为啥不是用钱?” 墨卿晨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鄙夷道:“你觉得你除了脑袋圆点,还哪里长得像钱。”说着便将蒸笼直接顶在小宝头上,指着街对面的几个叫花子:“看到没,解决掉。” 小宝瞬间明悟,感动道:“少爷您心真好。” 墨卿晨挠了挠鼻尖,他不是心好,只是恰巧认出对面其中一位以后会是某家族的家主,虽然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但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强,说不准以后就有点用处呢,不过被这孩子一夸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作势要打:“叫你去就快去,啰嗦什么啊!” 小宝头一缩,赶紧跑到街对面,一人塞了三四个馒头,七八个叫花子拿着馒头对墨卿晨齐齐一拜,算是承情,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妖怪杀人啦!” 尖叫声霎时间此起彼伏,听位置竟距离这不算太远,街上一阵混乱,人们惊慌失措的跟着人流奔跑逃命,推推搡搡间很快就有不少人被踩伤倒地不起。 墨卿晨连发愣的机会都没,赶忙出手救下几位倒地不起的百姓,再转头远望,哪里还有小宝的影子。 没有也好,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妖怪敢来闯这万安城,当裴家墨家的都是死人么? 他当即退到墙边,贴墙逆着人群往前走,很快便找到人群末尾处,接着猛然一愣。 只见七八个全身被黑烟包裹看不清面貌的人正在追赶人群,凡是被逮到的无一不被啃上几口,献血淋漓,惨叫连连,地上更是躺着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甚是吓人。 是魔修? 不太对。 但那些黑烟又确实是魔气…… 容不得他多想,眼瞅着又有人被抓,他抽出金色折扇冲过去对着那魔修就是狠狠一抽,而后啪的一声甩开扇子上下一扇,一道狂风吹过去,将其他魔修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被抓的百姓们得到机会慌不择路的跑了,魔气却丝毫没散。 墨卿晨蹙起眉,看不见里面人的样貌,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啊。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坐在距他十丈开外的地面上哭的撕心裂肺,两三个黑烟人也听到了动静,齐齐朝那边靠过去。 这个距离若是其他已经到达练气期的修者或许能赶过去,但墨卿晨只不过刚引起入体而已,顶多比普通人强一点,哪来得及呢。 眼瞅着惨剧发生,一道金芒突然从远处奔来,气势锐利,杀气腾腾,转瞬便将其中一个黑烟人捅了个对穿,而后盘旋一周,冲向另一个。 金芒散去几分,这才让人发现那是一把剑,还是一把让众修者梦寐以求的极品灵剑! 墨卿晨瞳孔骤然紧缩,连心跳一时间也快上几分,那把剑,他认识。 剑在,想必人也到了。 果不其然,当那剑将另一个黑烟人同样刺穿之后,又是一转弯向那孩子飞去,同时,孩子身旁多了一个人——一个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那人穿着深蓝锦服,头戴白玉冠,身材修长,肤色苍白如雪,五官深邃英挺,双眸暗含锐利,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孩子立即被吓的止住哭声,糯糯的回望。 而那把灵剑也散尽光芒,乖顺的回到那人手里,任其驱使。 墨卿晨分外复杂的看着对方,很快那些久别重逢的激动兴奋感慨统统都没了,只剩下……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裴瑾啊裴瑾,不装x你会死啊! 冲动之下,他就忍不住嘴欠了,一边狂揍手头的魔修一边喊道:“市间传闻家里挂上裴二爷一张脸上能吓死阎罗王,下能止小儿夜啼,原本我还不信呢,现在一看,果然是真的。”长的这么打击别人信心,怎么就没被人毁容呢。 裴瑾看都没看他,只是单手将孩子抱起,如闲庭散步一般走过去,手中灵剑仅是随意挥动,不成招,却毫无破绽,硬是将那些魔修逼到无路可退,一一斩杀,从始至终,一身衣袍干净如初,滴血未沾,直到墨卿晨身前,薄唇一挑,哼笑一声:“废物。” 世人皆知墨卿晨是个废物,但敢当面毫无顾忌叫出来的,除了他老子墨霆钧,就只剩下一个裴瑾了。 墨卿晨气的直磨牙,却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武力值不如人家呢,冲上去那不是揍人,而是找揍,只能用眼神凌迟人家。 ——裴二,你给爷等着! 裴瑾扫了他一眼,把手里孩子朝他丢过去。 真的是用丢的,就跟丢垃圾一样,墨卿晨手忙脚乱的把孩子接住。 小男孩被吓得不轻,大概觉得现在这位哥哥没有刚才那位吓人,哇的一声又哭了。 魔音穿耳,墨卿晨头都大了,他也不会哄孩子啊喂! 然后他看到裴瑾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倒在地上,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墨卿晨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差点忘了,这位还是个病秧子呢,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病秧子叫什么劲啊,他学裴瑾的样子单手抱住孩子,另只手去拍裴瑾的后背顺气:“你没事吧?” 裴瑾向旁边一闪躲过那只手,收起灵剑,道:“死不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终于赶到,呼啦下来一大群,有裴家的也有墨家的。 墨卿晨看到已经被裴家人围起来的裴瑾,只能悻悻然放下手,反正以后也不是见不到裴二了,不差这一会。 很快现场便被两家的人封锁,魔修尸体一堆,被害百姓的放在另一堆,伤者送去就医,一切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墨卿晨将手里的孩子交给旁人,先晃悠到被害百姓的尸体旁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一具魔修尸体旁,也托他以前纨绔名声的福,裴墨两家就没有不认识他的,这会倒也没人拦着,至于那些或轻蔑或鄙夷的视线,全当没看见。 人死后,魔气便渐渐消散,如今已能看清尸体的原貌,然而越看就越不对劲,上辈子万安城并没发生过魔修入城的事情,那么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大少爷?” 墨卿晨扭过头:“墨峰?” 墨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夫人说二少爷身体不适,叫我先带队过来。” 身体不适?这是怕魔修太厉害丢掉性命吧。 墨卿晨心中冷笑,面上严肃道:“我二弟身子不好,你赶紧派人去百草堂请于郎中过去看看。” 周围不少两家的人,闻言噗嗤一声全乐了,百草堂于郎中那可是万安城家喻户晓人物,医德不错,就是人家专看花柳病。 墨卿晨假装没看懂:“我那些兄弟可是天天于郎中长于郎中短的,想来医术必然了得。” 墨峰抽抽嘴角,真就喊来一个旁氏子弟过去请人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裴家旁系着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嗤笑道:“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现在不知道多少魔修潜入城中,不抓紧盘查将其消灭,反倒在乎那些风花雪月,若墨家就这般,我裴家人恕不奉陪了。” 墨卿晨掏掏耳朵,看向墨峰:“这谁啊?” 墨峰:“不知。” 墨卿晨转头看向那中年人:“你姓裴?” 中年人冷哼一声:“在下是裴家二管事的亲哥哥,李云奎。” 墨卿晨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原来你不姓裴啊……那你是替哪个裴家人说话,裴二么?” 裴二那是正正经经的裴家二少爷,他还没发话一个外姓人倒是先蹦出来代表裴家人表态,这越矩越的未免有些多了。 果不其然,其他裴家子弟闻言再看李云奎,眼神都带上了一些怀疑。 李云奎脸色一变,青紫交加:“不与你胡搅蛮缠!” 墨卿晨笑嘻嘻的回道:“我怎么就胡搅蛮缠了,而且谁告诉你那些是魔修了?” 另一个穿着裴家旁系衣着的青年站出来,疑惑道:“我等方才询问过百姓,这些人出现时黑气缭绕,这不就是魔修才有的吗?” 墨卿晨不予辩解,指着那尸体上的衣服问:“知道这是什么料子吗?” 这里大多都是自幼被送入本家修炼的旁氏子弟,平常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算的上是不食人间疾苦,于是在那尸体的衣服上摸索半晌,均是摇头,有些客卿倒是认出是棉布,但再多却说不清楚。 墨卿晨也不卖关子:“是万安城刘家布庄特产的粗棉布,十个铜板一尺,农户们都喜欢用这布做衣裳,结实耐穿,下地也放心。” 李云奎压根不信,不屑道:“刘家布庄可是在城东,这里贴近北城门,那些魔修倒是有心,跑城东买衣服再到北边杀人。”他眼睛一转:“而且就算这衣服真出自刘家布装,也可能是这些魔修抢来的,或者太过落魄。” 墨峰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只看过落魄道修,落魄魔修?你看过?”正统修者顾虑多,魔修可没那顾虑,烧杀抢夺,无所不用其极,哪里有落魄一说。 李云奎被噎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墨卿晨蹲在地上,展开死者的双手:“再看看他的手。” 修者一旦引起入体,体内污秽便会随着修炼一点点排出体外,皮肤上伤痕也同样会恢复如初,即便常年练剑干粗活,手也干净的跟大家闺秀似的,但这尸体却拥有一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众人看看自己的手,再对比一下尸体的,心中均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难道真的不是魔修? 墨卿晨敛起笑,视线瞟向死者的脸上,说道:“不是魔修,是农夫。” 第六章 墨卿晨的话无疑在众人还未平静的心中又掀起一片巨浪。 “农夫?怎么可能!” “听旁人说这些魔修至少都是练气初期的修为。” “你怎知道这是农夫,会不会弄错了?” …… 墨卿晨无辜道:“也可以不是农夫啊,或许是卖烧饼的、做木活的、养猪的,都有可能嘛。这里接近北城门,外面就那么几个村子,拿着画像去调查一圈看看是谁家的人不就知道了。” 墨峰:“我叫人去。” 他拿出几捆竹简将几个魔修尸体的样貌全部录下,又挑出七八个信得过的人分别交给他们。 剩下的就只能等结果了,众人难免有点沉默,这件事若是假的还好,可若是真的…… 整个下界修者也不过四五万,百姓却多如蝼蚁,若今日农夫修魔,明日卖菜的修魔,后天又有哪个手艺人修魔,那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安稳,整个世界怕是都要乱套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压根不信的人,李云奎抬起头,宽大的衣袖重重一甩:“哼,荒天下之大缪,若农夫都可修仙,天道置我等于何地!” 墨卿晨站起身,一改方才严肃哥俩好似的攀上墨峰的脖子,笑嘻嘻说道:“这位裴……李家的,我可没说他们是修仙,把仙魔混为一谈,小心人家说你藐视正统,罪过罪过啊。” 李云奎快被气疯了,且不提一顶藐视正统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会不会直接被家主弄死,就前面那一句裴李家的,怎么感觉都像是称呼妇道人家的:“休要胡言!” 墨卿晨说道:“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你们家祖宗难道不是农夫出身?” 李云奎一口气噎在脖颈:“你!你就是这般胡言乱语才害得旁人为你背上黑锅,无耻!” 墨卿晨瞬间悟了,怪不得他一没杀人父母二没偷人老婆的,怎么冲出来就对他冷嘲热讽,原来是因为墨锦言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凡事都要有理有据,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可假不了。” 李云奎自知说不过对方:“我不与你这……人争论!” “我什么人啊?”墨卿晨假装没听清,转头告状道:“裴二,你家这位说我……人。” 裴瑾刚检查完其他尸体,闻声向这边走过来,轻扫了一眼墨卿晨还挂在别人身上的胳膊,吩咐道:“李云奎回府面壁一月。” 李云奎面色一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违背裴瑾的意思,只能狠狠挖了墨卿晨一眼,不甘不愿的走了。 墨卿晨高兴了,看吧,这就是好兄弟,就算多大隔膜多少年没见那都不是事儿! 他立马抛弃墨峰,把爪子挂在裴瑾身上:“裴二啊裴二,看在你这么够兄弟的份上,爷以后一定好好疼爱你。”嘴上调侃着,手也不老实的在裴瑾肩头上拧了两把,略心疼。 裴家人是不是没给这位饭吃啊,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裴瑾淡定的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爪子,随手一丢,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而墨卿晨也嗖的一下,没影了。 众人:“……” 墨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丢,丢出去了?” 裴瑾咳嗽两声,抽出一块手帕擦擦手,仿佛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嗯,丢出去了。” 远处传来某人的爆吼:“裴二,我x你二大爷!” 裴瑾轻飘飘的回道:“我没二大爷。” 墨卿晨坐在地上磨牙磨得后牙槽直疼,好一会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去泥煤的报恩! 去泥煤的好兄弟! 裴二,老子还就和你杠上了! 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的你脱不下来,老子就跟你姓裴! 墨卿晨一边走一边骂,在收获无数古怪的视线后才总算挪回墨家,先一步回来的小宝守在院门口,看到主子这样,先是震惊,随后满眼泪水啪叽一下就跪下了:“少爷,小宝对不住你!” 墨卿晨被弄得莫名其妙,对着他脑袋就拍下去:“干嘛又跪又哭的,爷我还没死呢。” 小宝缩缩脖子,眼睛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腿部以上腰部以下的位置。 墨卿晨嘴角抽搐,立马就懂了,裴二扔他显然没怎么好心情的控制力道,扔的又高又远,还是屁股先着地,所以肿了很正常,再加上他一副腰疼的样子还一瘸一拐的,能不想歪的那都是神人。 他到底造了多大孽才重活一回仇没报还一个两个都是克他的? 墨卿晨不耐烦的把小宝提起来:“行了行了,爷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赶紧起来,再丢人回去扫茅厕去。”说完便进入院门,走两步复又停下,向小宝招了招手,耳语道:“最近留意点主院那边的消息。” 小宝还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听主子吩咐扭头就跑,坚决不能再给他家主子拖后腿! 墨卿晨无奈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万安城出了这事,裴墨两家定然不能袖手旁观,想来晚上一些消息就能传回来了,至于现在,还是修炼重要。 看看裴二就知道了,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扯蛋! 作为墨家的嫡长子,就算他再废柴,院子里依旧设有静房,只是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四面墙壁也就剩下一个放在正中央的蒲团。 他苦大仇深的盯着那蒲团好一会,才扶着腰慢悠悠的坐下去,结果刚一沾,“嘶”的跳起来。 疼啊。 又狠狠的咒骂裴二一通,他才再次试着坐下去,这次动作更慢更轻,才勉强坐下去,然后缓了口气,拿出小宝领回来那个装月俸的储物袋,将里面东西全倒在地上。 不出意料,除了近万两的银票,也就剩下五块下品灵石,丹药一点没有。 据他所知,即便是寄存在墨家的客卿,月俸也有十块下品灵石,两瓶下品聚灵丹,三颗下品培元丹。 他好歹也是墨家大少爷,除了银子多点,其他的连府里客卿都比不过,若说这里面没有墨霆钧和向婉秋示意,鬼都不信。 上辈子他是不计较,这辈子总不能再这么憋屈了。 墨卿晨摩挲摩挲下巴,眼睛一转,嘿嘿一笑,随后便用那五块下品灵石摆了个小型聚灵阵,开始打坐。 他修炼的功夫名为混沌玄青诀,是他那个舅舅派人送来的,只适用于五灵根,也因此才没被墨霆钧和向婉秋搜刮走,他们觉得没用,但他舅舅派来的使者却私下告诉他,这法决来自一处上古洞府,属于仙级。 修者将功法划分为下、中、上、玄、仙,五级,下、中两级较为普遍,上级则较为稀少,玄级几乎没有,仙级如今已经绝迹。 可以想象若被旁人知晓,他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这么一想,他倒觉得上辈子也不是傻到彻底,最起码还知道把这事给捂紧了,连亲人都没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混沌玄青诀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五条灵根同时吸收灵气,互不影响,但与别人只修一条灵根的速度却是慢上五倍,需要的灵气则增加五倍,比如眼下这个聚灵阵,旁人能用上至少五个时辰,他却只能用一个时辰,当最后一块灵石化为粉末后,他终于冲过引气入体的那层屏壁,到达练气初期。 墨卿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似乎只要轻轻一跳便能到达三四仗外,就连身上的红肿也消退不少。 舒坦是舒坦,可旁人从引起入体到达练气初期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他却用了近十年。 说出来全特么是眼泪啊。 墨卿晨望了会天,默默爬起来将那些银票塞进装月俸的储物袋,左右无事,正好去执功堂走一遭。 总得让别人知道他墨卿晨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执功堂位于墨府北部,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内里却用阵法去别处连通,空间要大上二倍不止,两层皆设有柜台桌椅,第一层发放任务,第二层管理奖励结算月俸发放等杂事。 墨卿晨直奔二楼,照着那留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管事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趴在地上,接着又补上两脚,不停的叫嚷道:“谁给你的胆子克扣本少爷的月俸的?” 此时这里大约十多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出来两个人把墨卿晨拉开了。 墨卿晨也没想真把管事揍死,顺势后退两步,把那装月俸的储物袋往管事脸上一摔:“你看看,丹药灵石一样没有,连银票都给本少爷少了两张,克扣到本少爷头上,活腻歪了?” 管事看了墨卿晨一眼,低下头又偷偷瞄了门口一眼。 墨卿晨头都没回:“门口那边的是墨家哪根旁支上的,今天出了个这门,本少爷就将你送回去跟双亲团聚。” 窜到门口的伙计傻了,那迈出门槛的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第七章 管事叫苦不迭,救兵是搬不成了,只能哆哆嗦嗦的打开储物袋,取出那些银票,惊叫:“这不对!”叫完便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巴。 墨卿晨冷笑:“怎么不对,你的意思是本少爷闲得无聊偷掉自己的月俸无赖你了?” 管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事关重大,还是要通报家主才是。” 墨卿晨走到椅子前坐下:“我父母日理万机,哪有心思管这等小事,把账本拿出来,我们对对账就是,正好这几位墨家人给我们做做见证,但管事这般推脱,莫不是账本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管事听到这汗如雨下,身如抖筛:“可查看账本也不是小事,不麻烦家主,要不把二少爷请来吧。” 墨卿晨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的脸,声音轻飘飘的:“管事的意思是这账本我那二弟看得,我这个嫡长子却看不得?” 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是大少爷您……您这月俸……” 墨卿晨截住他的话:“管事是想说我这位嫡长子的月俸没错,确实只有这不到万两的银票,其他一概没有?” 说不对就必须要拿账本,说对就等于克扣墨家嫡长子,无论怎么回答都注定这事不能善了。 管事不敢动,也不能动,但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这执功堂杂事多,一般都是一个管事配两个打杂的,其中一个一心想跑出去搬救兵,另一个却一直留在里面看热闹,一对比就知道里面那个比这两位精多了。 墨卿晨朝里面那位勾了勾手指,不一会,十卷竹简就摆在他面前,他拿起第一卷贴在额头,内容便浮现在他脑子里,然后找到他二弟的一对比,忍不住又“啧”了好几声。 他该庆幸所有人当他是草包连账本都懒得弄好看点么? “墨卿宇,月俸两块上品灵石,五十中品灵石,一百下品灵石,中品聚灵丹三瓶,上品培元丹一瓶,银两一万两。呦这真丰厚啊,再看看爷我的,啧啧,银票八千两,五块下品灵石,没了,还一给就是十年,管事的,爷这眼神是不是不对啊,到底谁才是嫡长子啊?” 管事想死的心都有了:“是大少爷。” 墨卿晨乐了:“还不糊涂啊,那爷便给你三日时间把这十年月俸补上吧,也不用补太多,比二弟多上五十中品灵石即可,毕竟长次有别,要是一个样儿传出去落人口实,之后你这管事也不用做了,爷我看那位比你强,退位让贤吧。” 语罢也不管旁人怎么想,他起身便往外走,回到院子立即吩咐小宝挂上“闭关谢客”的牌子,整日不出。 闭关是大事,无要事不得打扰,整个修仙界都这样,所以不管外面向婉秋和墨卿宇如何跳脚,墨霆钧如何憋气,都不能无视那小小的一块牌子,而且这钱再不舍也得给,否则传出去墨家的脸面就不用要了。 第三日傍晚,小宝拿着自家主子的玉牌独自去执功堂拿钱。 无疑,向婉秋和墨卿宇早已等在那了,因为墨卿晨没说清时间,还等了一整天。 这会二人看到来的是小厮不是本人,脸色都臭了。 小宝很单纯很认真的看着这二位:“有人告诉少爷,说夫人您并非大少爷的生身母亲,这才扣掉大少爷的月俸贴补给二少爷……” 这话说的诛心,却也算是事实,弄得母子俩一阵心虚,向婉秋心里咬牙切齿诅咒那多嘴之人和那废物,面上却丝毫不露:“谁这般挑拨我母子感情!卿晨自是我亲儿,不过这事却是我这做母亲的疏忽了,东西都在这储物袋里,你带回去给他。” 向婉秋原本还想着把东西赖掉,现在未免对方对身世起疑,也只能眼巴巴的把储物袋递过去。 墨卿宇急道:“母亲!” 向婉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宝贝儿子,传音道:“若不哄住那个废物,那个上界老祖的资源怕是要断了,反正那储物袋里的东西多是多,但也不至于动摇墨家根本,回头我再找那废物哄一哄,拿回来给你。” 到这墨卿宇的脸上才算有点笑模样。 小宝当场打开一一细数,确定数量没错后才收进怀里:“少爷自是相信夫人的,还特地把那人抓住,严刑之下,那人方才说是严管事派去的,哼,他也不想想严管事是什么人就敢诬陷,立即被大少爷打死了。” 严管事也算是向婉秋的死忠,墨卿晨教小宝这些话摆明了要泼脏水,向婉秋多疑,不管信不信留下一点怀疑的种子即可,待以后破土而出,便是她自断双臂之时。 小宝说完这些便告退了,跑回院子后立马将储物袋交给自家主子,问道:“少爷,月俸既然拿回来了,明日要撤了闭关的牌子吗?” 墨卿晨垫了垫重量:“不撤,爷要闭关。”向婉秋想的他哪里会想不到,干脆真正闭关,顺便晒晒那三位。 这次灵石足够,正好稳固修为,只是想法虽好,十日后他院子的大门依旧被人敲开了。 这次来人是墨峰。 墨峰言简意赅的说道:“方才得到消息,城西又有魔修杀人,家主有令,让大少爷全权负责此事。” 墨卿晨忍不住冷笑出声,这是巴不得他去死呢。 不过危险向来与机遇并存,这事若是办好了,便是给自己增加筹码。 报仇的方法很多,杀人却是最无能的,总要慢慢玩才是。 墨峰:“少爷?” 墨卿晨嬉皮笑脸的勾住墨峰脖子:“正好无聊,咱去玩玩,对了,那地方是不是路过丽春院,那的梨花酿不错,买点边走边喝。” 墨峰眼角抽了抽,去青楼买酒?这位主儿还真是别具一格啊,总觉得有点丢人…… 此时酉时刚过,青楼这种夜里做买卖的地方自然还没开门,墨峰盯着那紧锁的两扇楼门,心里刚松了口气,便被扯到了后门附近……翻墙…… 墨峰:“……”他该庆幸是翻墙而不是钻狗洞吗? 墨卿晨熟门熟路的摸到某个龟公的房内,丢银子让人去拿酒,龟公显然也不是头一回被这么折腾,打着哈欠一路小跑拿酒去了。 墨卿晨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墨峰一脸憋屈样,意味深长道:“这地方只要你有钱谁管你是走后门还是翻墙,反正我们要酒他们要钱,各取所需。”同理,只要有手段,管他是好事坏,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们同样各取所需。 墨峰浑身一震,望向墨卿晨的双目骤然瞪大,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两人就这般对视,谁也没有将目光移开,许久,墨峰才眨了下眼,渐渐把头低下,“墨峰服了,愿意追随大少爷。” 墨卿晨笑嘻嘻拍了拍对方肩膀:“什么服不服的,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对了,方才你看到了什么?” 墨峰身体又是一僵,却不知如何作答。 他看到了比他掩藏更深也更执着的仇恨。 墨卿晨也没希望他回答,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道:“我在你眼中也看到了一样东西。” 墨峰下意识问:“什么?” 墨卿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屎。” 墨峰:“……”他刚刚一定是眼花! 两人买好酒,一边走一边喝,墨峰顺便把之前北城门那边的调查结果说了一遍,一切正如墨卿晨说的那般,那些魔修的确是北城外那几个村子里的农夫,保宁村三人,周济村五人,都世代都生活在那,除了事发那天一同过来赶集外,并无特别之处,先前也不曾有过修炼的痕迹。 墨峰说的口干舌燥,却并未得到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空了,那人出现在距离他两丈外的……烧饼摊上,同时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两串油炸虾、一包桂花糕、两根糖葫芦…… 墨峰已经不止眼角抽搐了,这位究竟什么时候买的?还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在讲什么?! 墨卿晨拎着热乎乎的烧饼,回来跟墨峰对视片刻,大方的将手里的糖葫芦塞过去:“想吃就说嘛,你不说爷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这么含蓄不好。” 墨峰看了看墨卿晨,低头看看手里的糖葫芦,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走吧。” 这次发生在城西一家客栈内,二人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先赶到的人已经将现场粗略收拾过了,但依旧随处可见翻倒的桌椅,大片的血迹和零碎的肉块。 墨卿晨默默将手里的吃食收进储物袋,然后大步走进去,这回大家倒是客气很多,甚至有些眼里还带了些同情,主动让出一块地方让他查看尸体。 地上摆放的是魔修尸体,共有四具,全是青年男子,而且相貌都还不错。 墨峰找到先来的管事了解一番,回来对墨卿晨说道:“事发的时候正值中午,很多人在这里吃饭,四个魔修全是从楼上下来的,原本也是过来用饭的,却突然发疯见人就杀,而客栈里也不如外面宽敞,死的人比上次多了一倍。”他顿了一下,问道:“能看清这四人的身份吗?” 墨卿晨蹲下对尸体上下一扫,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堵住鼻孔,瓮声瓮气道:“一股子酸腐味,让人去惠龄书院问问。” 然而他话音一落便听到有人接道:“不必。” 众人转头,这才发现裴瑾正带着一个精廋老头走进来,说道:“这是书院张管事。” 墨卿晨斜眼瞅他:“呦,动作挺快啊。” 裴瑾回道:“没办法,因为你蠢。” 墨卿晨梗着脖子嚷道:“我蠢,那他们呢?” 裴瑾薄唇一挑:“他们蠢的像驴,你蠢的像猪。” 墨卿晨气的牙痒痒:“驴和猪有区别么?” 裴瑾点头:“有,驴能拉车赶路,猪只能用来吃。” 墨卿晨:“……” 这叫什么人啊,真以为老子打不过你? 好吧,老子确实打不过你,但老子可以用千万小弟压死你! 他看向左边,站在左面的墨峰咳了一声,稍稍后退一步,似乎觉得不□□全,又后退一大步。 没种! 他哼了声,唰的一下眼神甩到右边,这回更整齐,一溜的后脑勺,一副宁可真变成驴也绝对不抬头看这位爷的样子。 墨卿晨一口气瞬间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谁能告诉他在他闭关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八章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墨卿晨暗自神伤,摇摇头,独自抬头望屋顶,一副生不得志的模样。 裴瑾嫌弃道:“废物,更蠢了。” 墨卿晨咬牙切齿:“爷不跟你这病秧子计较。”说完钻到张管事那里。 张管事看到那尸体的相貌,顿时老泪纵横,对众人跪下:“这四人名叫苏维强、李冲、田继虎、许弘维,却是我书院学生,原本再过几日,他们就该去京都赶考的,却不知得罪何人才遭此横祸,请众位仙长为他们报仇!” 原本乱糟糟的场面在老人的哭声中一瞬间寂静下来,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如果楼下这四位需要报仇,那么楼上那几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呢? 墨卿晨难得认真的一回,将人扶起,指着裴瑾说道:“看到那边没,那位爷可是裴家二少爷,有他在铁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放心。” 裴瑾难得没拆台,吩咐人将管事送回去。 带人一走,一个墨家少年跳出来,怒气满满的喊道:“我不服,明明是这四个魔修杀人,怎么还要替他们报仇。” 墨卿晨似笑非笑的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却是个生面孔:“叫什么名字?” 少年显然对这位大少爷如雷贯耳,眼里尽是不屑:“我叫倪欢,是二少爷请来的客卿。” 墨卿晨摩挲两下下巴,惋惜道:“呦,我二弟这是从哪请来的你,勾栏院么?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带把的。墨峰,叫个人把他送回去吧,天天对着这么一张脸万一爷哪天爱上男人,墨家岂不是绝后了。” 墨峰习惯性抽搐一下嘴角:“是。” 倪欢一张脸气的通红:“你个流氓!” 墨卿晨好笑的看着他,暧昧道:“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爷流不流氓?” 墨峰见这位爷越说越离谱,赶紧找两个人把倪欢拉走,然后将话题重新带回到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墨卿晨摇摇头,继续蹲下琢磨尸体。 除了可以肯定两件惨案有关联甚至是同一伙人做的之外,其他的根本毫无头绪。 万安城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其中裴家负责东、北两方,墨家负责西、南,不论是谁家,城门旁皆挂有十块试魔石,金丹期以下的修者只要一靠近便会发出轰鸣,只有练气期的魔修可混不进来。 所以,不管是北城门那几位农夫还是现在这四位书生,皆是在城内突然魔化成魔修。 夺舍? 可夺舍之人只是元神夺取他人*,即便就是元婴老祖顶多元神强悍点,修为是不可能有的。 这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看到的附魂术嘛…… 附魂! 墨卿晨眼睛瞬间瞪大,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上一世魔道曾出现过一个新势力,名为不夜宫,宫内弟子最为擅长的便是附魂之术,传闻即便被附魂的身体只是普通人也会拥有与附身弟子同样的修为,叫人防不胜防,不用三年便将整个修仙界搅得腥风血雨。 而他被向婉秋他们诬陷的书信,也是通往这个不夜宫的,他之前没想到这里便是因为不夜宫应该是在八年后才出现,这辈子怎会这么早就冒头了? 不过若真是他们,倒是能找准大方向了。 墨卿晨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往一条长凳上一坐,一条腿横在上面,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自己的膝盖,脸上带着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冷不丁一瞅跟街上调戏良家少女的纨绔子弟没多大区别,却不想他的表现已经落入另一双眼里。 裴瑾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地上尸体,眉头轻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众人一番忙碌,然而一切就像是在北城门那边一样,注定查不出什么结果,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有些人便打起了退堂鼓,然而两位主子不说走,他们谁也没敢挪地方。 众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的,推推搡搡的便推到了墨峰那。 墨峰无奈,只能走到墨卿晨旁耳语几句。 “早说嘛。”墨卿晨了然笑笑,大手一挥:“来几个去墨府把爷房里的夜明珠全取来,既然大家伙怕黑,爷就给你们个亮儿,不过家主来时便交代了,今儿个要是不查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可都要进执法堂的。” 墨家大少爷这么说了,墨家的人自是走不得,剩下裴家的人顶住压力把目光头像裴瑾。 裴瑾很痛快的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 好吧,这下谁也不用走了。 很快,去取夜明珠的几人回来了。 墨卿晨豪爽道:“全给爷摆上,尤其这大厅的,还有上面放尸体的地方,一个都别落下,剩下的分下去,一人带着一个。” 其实修者五感敏锐,夜间视物什么的真心不是问题,但大少爷发话了,索性便按他说的,毕竟白拿谁不拿。 然而等到天真黑下来,大家伙就有点不淡定了。 向婉秋在不能修炼的物质上很少苛刻墨卿晨,以至于这些夜明珠全是极品,每个都有小孩拳头那么大,散发着清幽莹白的光芒,如果单个来看,很美很浪漫,但当这种光芒连成一片的时候,就变成了惨白。 客栈一楼空间很大,惨白惨白的光芒将其全部笼罩在内,包括那些没收收拾干净的人体碎肉残肢和血迹,还有角落处的四具尸体,原本已经青紫臃肿的脸又被添加上那一层颜色,已经不是阴森恐怖可以形容的…… 众人好歹也是修仙世家的,到不至于被吓得走不了路,但心里发毛多少还是有点,几个人聚成一团,说什么也不散开。 子时将过,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桌椅被移动的响动,有反应快的,唰唰几声便窜上去四五个,不多时便压着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下来。 这人大概三十上下,身材矮小,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大概觉得墨卿晨比较面善,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哆哆嗦嗦的哭道:“小人知错了,求各位仙长放小人一条生路。” 墨卿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晚了,别跟爷说过来陪尸体睡觉的,说吧,干嘛的?” 那人恐惧的望了望四周的人,认命道:“小人是这客栈的店小二,叫梁杨,平常就爱玩两把,最近手气不太好欠了些债,恰巧今天发生这事,便想在那些尸体上找些财物解解急。” 墨卿晨继续问:“我们的人在这可是搜查了不下十遍,你是如何躲过去的?” 梁杨缩缩脖子:“小人装作尸体,混淆在尸体里。” 墨卿晨闻言笑了:“正好爷我最近手头也有些紧,不如就把你弄到的玩意儿拿出来,让爷给你长长眼。” 梁杨赶紧把身上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什么镯子玉佩钱袋子,整整一小堆,一个劲磕头:“给您,都给您,小人知道错了,求各位仙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嗷嗷待哺,都需要小人一个人养啊。” 这番没骨气的样子倒是让不少人厌恶皱眉,想让人赶紧滚了,免得脏眼。 墨卿晨暗暗观察一番,无奈摇头,修者眼高于顶,视凡人如蝼蚁,不说上界那些老古董,就下界这帮初修仙的小豆子们也是如此,难怪让不夜宫钻了那么大一个漏洞。 这可不行,得好好□□,不如……就让他们每日跑步绕城三圈,遇到人就帮,遇到好事就做,每人每月定下数量,完不成就扣月俸。 自觉想到一个好办法的墨卿晨满意的点了点脑袋,指着还在磕头的梁杨说道:“来人,爷怀疑他身上还藏了宝贝,给爷把他拔干净了,爷要仔细看看。” 在场众人虽然心中不屑这些普通财物,对那废物少爷也颇为不耻,但为了快些回去,还是有几个人走上前去。 梁杨似乎没想到这位这么难缠,转身想跑,却立即被人按住手脚,又有人上来撕开衣裳,四张被裁剪成人形的纸片飘飘悠悠的从碎布中飘出来,落在地上,上面还写着八字。 在场有记忆力好的跟着一念便惊呼出声:“这不是那四个书生的八字嘛!” 人赃并获,要是再把人放跑他们就枉为世家子弟了。 然而就在此时,被压在地上的梁杨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将身上的人全部掀翻,一股黑烟从他的嘴里冒出,犹如虫子般在他全身游走,威压随之而出:“妨碍我不夜宫办事,找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筑基期!” 墨卿晨揉揉耳朵,一掌拍碎身旁的方木桌:“吼什么吼什么,不知道爷耳朵精贵么,不就一个筑基魔修嘛,又不是没见过,叽歪什么,布阵!”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将一张清心符同时撕碎,让声音沾染上符箓的威力,清净心神。 众人只觉仿佛一道清冷之气从头顶百会穴灌入,直至丹田,顿时找到主心骨,此时却是谁也顾不得那人是不是传闻中的废物少爷,只是下意识按他所讲,走到自己的位置,行成困字阵。 第九章 困字阵由八人组成,四人掐诀,四人执法器,分别站在对应八卦的八个方位,墨峰拿出阵旗交给墨卿晨。 墨卿晨二话不说,将阵旗往地上一丢,手拧剑诀,下一瞬,那阵旗便自己直立而起,到此,阵成。 困字阵以幻象为主,虽为困人,却也暗含杀阵,真真假假,难以让人辨别,而其中幻象行成则以阵眼之人所修炼的灵根为主,比如水木火三灵根若主修火灵根,那幻象便是岩浆火海,主修水灵根就是波涛骇浪,不一而足。 墨卿晨在这里无疑是个例外,谁让他五灵根全修呢。 于是梁杨站在阵内,先是看到一个巨大的海浪向他扑过来,他立即掀起一片土墙保护自己,浪头立即化作无数利刃绕过土墙专戳他后面,梁杨捂着屁股“嗷”一嗓子方知自己大意,赶紧用魔气编织出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那些玩意儿兜住,结果利刃摇身一变,又化作一片火海,专烧他脚底板,在他忍不住被烫的跳起来时,火海又化成一块竖着无数尖刺的铁板…… 布阵的八个人同时“嘶”的一声,真疼,同时,对他们家大少爷的崇拜之情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堂堂一个筑基期魔修被折腾成这样,已经不是牛x可以形容的了,试想一下把那魔修换成自己…… 嘶~ 立即有人低头反思自己以往有没有的罪过这位爷。 梁杨双脚全是细小的血窟窿,一双眼被气的通红却毫无办法,自古破阵之法只有两种,一是找到阵眼将其破坏或者收服,二便是利用等级压制暴力破阵。 他虽有筑基期的威压,但这具身体不是他本尊的,能发挥的实力也不过练气后期而已,暴力破阵达不到,阵眼他也找不到,眼下只能吃了这个亏,先逃命要紧,凭借他元神和身体的感应,想来应该能找到对地方出阵。 然而他刚有动作,一道金色剑芒突然出现,刺入他的丹田内,准确的将他的元神钉在丹田中。 霎时间,旗倒,阵破,一切又恢复到客站大厅时的模样,大家都静悄悄的,唯有一人缓缓将剑收入鞘中,而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梁杨深知自己跳脱不过,被人绑住也不反抗,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是哪位高手能阻我去路,原来是个快死的病秧子。” 墨卿晨闻言冷笑:“病秧子都打不过的你有什么脸面在这乱吠。墨峰把你袜子脱下来给爷塞进他嘴里。” 墨峰无语,不过想想这位主子的性格,决定还是把袜子脱下来塞进去,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那还不是道友。 墨卿晨没在理会那个被捆成粽子呜呜直叫的梁杨,径自走到裴瑾旁边给他顺气,经过这两次他是要看不明白就是真傻了,裴二这病分明就是不能动用灵气! 他记得小时候裴二的身体明明挺好的,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墨卿晨一阵心疼:“真是的,我又不会让他跑了,你急个什么劲啊。” 裴瑾闪躲一下,却没躲开对方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只能无奈停下,瞥了他一眼:“你抓不住。” 干脆直白不留任何余地的肯定语气让墨卿晨又噎住了,不说这么直白会死么,会么!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把裴瑾往旁边挤:“把你那剑收了,碍事。” 裴瑾大方的往旁边挪挪:“剑气封魂,收之则解,不可。”要是真能收,他干嘛还拿剑鞘出来。 墨卿晨盯着那剑直看,奈何剑已入鞘,只能看见剑柄:“我记得你的剑是叫金鳞吧?”他话音未落,就见裴瑾猛然转头,双目紧紧锁住他,弄得他心中一跳。 许久,裴瑾才转回去:“……既然你这么闲,审问之事就交给你了。” 墨卿晨:“……”你看老子哪里清闲老子改还不行么。 他啪的一下甩出那把金灿灿的折扇,用一端轻挑起裴瑾的下巴,暧昧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裴二爷这般俊俏,长夜漫漫,独守空房岂不无趣,不若陪爷去赏竹亭小酌几杯,可好?” 赏竹亭在裴家,提到这的意思便是把人压到裴家审讯,他可不确定人带到墨家后功劳还有他的份。 裴瑾稍一颔首,起身便走,方向正是裴家。 墨卿晨笑嘻嘻留下几个人看守,将剩下的墨家人全部打发回墨家,独自一人追上去。 墨家主院里刚得到消息匆匆起身的墨霆钧气的又摔碎一套幻灵瓷,向婉秋和墨卿宇的脸色也黑如锅底…… 墨卿晨两辈子加一起已经好些年没进过裴府了,儿时他和裴二交好,这裴府和他第二个家也差不多,一草一木,一房一瓦,哪里没有他和裴二撒欢的痕迹……好吧只有他一个撒欢,另一个就是看着…… 至于为嘛两个明面上关系和谐背地里却暗波汹涌的世家少爷会成为好朋友,简单来说就是王八瞅绿豆——瞅对了眼儿,犹记得那时他在街上遇到一个调戏少妇的纨绔,便出嘴相救将那纨绔调戏人家少妇的话反调戏回去,恰巧就被同样路过的裴瑾看到了,于是两人心心相惜,就成了朋友。 总结下来,他嘴缺德,裴二的嘴比他缺德,缺德的还特有教养,教养的普通人都看不上,就喜欢到他墨卿晨这来找存在感。 裴二抓住眼瞅着就要撞树上的某人:“想什么呢?” 墨卿晨扭头看他:“在想我们以前的孽缘。” 裴二微微一呆,松开手,唇角微微挑起:“确实是段孽缘。” 墨卿晨兴奋道:“你也……嗷!”撞树上了。 裴二说道:“原本想提醒你的。” 墨卿晨怒吼:“那你怎么不说!” 裴二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淡定道:“孽缘。” 墨卿晨:“……睚眦必报的病秧子。” 裴二:“废物。” 墨卿晨:“……” 两人吵了一路……不,应该说墨卿晨吼了一路,但每次裴二都能两个字或者三个字把他堵回来,直到裴家设在地牢内的刑罚房。 修者用的刑具与普通人不同,多数在伤害*的时候还能伤及元神,甚至可以把人的元神削片而人不死,不过这些都有人专门的人负责,倒不用主子动手。 墨卿晨悄悄瞄了梁杨一眼,见对方看着那些刑具直打哆嗦就知道不是个硬骨头,干脆拉着裴二坐到一边的小圆桌上,从储物袋拿出一堆吃食。 裴瑾也不客气,翻出一包还算看得过去的点心拆开,一点点吃起来,动作优雅,又带着一股子懒散气息,仿佛一只正在休憩的雄狮。 墨卿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手里的烧饼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吃的,反倒是那点心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于是他伸出手,快如闪电般的抢走裴二刚拿到手里的那块点心塞进嘴里。 接着两人均是一愣,一切都仿佛回到小时候那般,然而白驹过隙,一晃经年,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刑罚直至天明,出乎意料的,梁杨疼的两眼翻白,元神受损,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墨卿晨看裴瑾脸色不好,说道:“你赶紧回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裴瑾回敬道:“墨大少被美色掏空的身体比我好?” 墨卿晨拍桌而起:“爷我什么时候被美色掏空身体了,别玷污爷的清白!” “哦……”裴瑾意味深长的瞄了瞄墨卿晨的下面:“原来是童子鸡。” 墨卿晨又觉得牙痒痒了,想说对方一样,但是仔细想想,上辈子裴二虽然没娶亲,可却拿纳过几房美妾,连他那好妹妹也是对方的妾,怎么可能是童子鸡嘛,遂忍下,“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他俩交好时经常打赌,但十次他九次会输,这倒是个翻盘的好机会。 裴瑾:“说。” 墨卿晨说道:“若我能在一个时辰内让梁杨招供,算我赢,你便做我小厮三月,若我没做到,便给你做三月小厮。” 裴瑾闻言一笑:“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若我赢不用你做那三月小厮,只要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可还要赌?” 墨卿晨咬咬牙:“赌!”反正就算输了就输了,他也不打算执行,更何况他有九成把握。 裴瑾怔住,许久才长叹一声,带着人出去了,刑罚室内只剩下墨卿晨和梁杨二人。 梁杨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好的皮肤,整个人散发着死气,明明眼里全是恐惧,却仍旧说:“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墨卿晨点点头,拽着一把椅子到梁杨身前坐下:“我没指望你说,你们在入不夜宫时便留有一缕神魂交给上面,若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边就会发现,然后迅速处死你们,所以,你听我说就行了。” 梁杨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墨卿晨龇牙笑笑:“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不夜宫位于上界望泽山,宫主名为黄珩,号鬼琼真人,下设两护法四长老八护卫十二堂口,每个堂口下又设数个分堂,我想你们这边这分堂口中的一个吧,再让我想想,你们一般都爱把堂口设在什么坟地义庄之类的鬼地方,你那老巢不会就在……城北义庄下面吧。” 梁杨眼里透出一阵慌乱:“你怎么知道!” 墨卿晨肯定他蒙对了,至于那些消息,上辈子连三岁孩子都知道,他就算是再花天酒地,也多少听过一些吧:“因为爷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同行?”梁杨嘴里这么问着,但是眼里明摆着不信。 墨卿晨摇头笑笑,也不做辩解,转身便走,他也该去找裴二兑现承诺了。 第十章 墨卿晨对裴府熟悉的不亚于墨府,对裴二院子熟悉的不亚于自己那院子,走花园穿假山一路抄近道,倒也没碰上什么人,直到裴二院门前才遇到一个儿时认识的厨娘,刚想搭话就听到对方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还一边走一边咕哝:“今天真晦气,遇到什么玩意儿啊。” 墨卿晨:“……”这什么人啊! 院门没锁,他直接推开走进去,熟门熟路的走进裴瑾的卧房。 与他的卧房相比,裴瑾的房间简直可以用贫瘠来形容,一张睡榻,一套桌椅,一把剑…… 墨卿晨忍不住皱眉:“你这房间还真跟以前一模一样,就不能换个样子?搞得像裴家多不待见你一样,比我还悲惨。” 裴瑾换了身衣裳,正坐在桌旁喝茶,嘲讽道:“你那叫卧房?顶多是一个守财奴在藏宝阁放了一张床。” 墨卿晨嘟嚷道:“爷怎么守财奴了,不知道多大方呢,昨天不是还给每人发了一颗夜明珠嘛。” 裴瑾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墨卿晨心虚的挠挠鼻尖,好吧,他确实没安好心,就想吓吓那群一脸“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天之骄子而已…… 等裴瑾喝完手里的茶,下人端上早点,盆盆碗碗的,明显是双人份的。 墨卿晨略讶异:“你知道我会这么快过来?” 裴瑾淡定的拿起碗:“不知道。” 墨卿晨挑起眉毛,啧了两声:“裴二啊裴二,口是心非可不好,我就不信你一个人能吃得下两人的份。” 裴瑾咽下一个小笼包:“喂狗。”刚说完,一只白毛小狗从院里跑进来,趴在他脚下伸舌头,裴瑾熟练的从储物袋翻出一个大海碗,将桌上的饭菜分开…… “喂喂喂,爷肚子还饿着呢!”墨卿晨端起碗就往嘴里猛塞东西,头压得低低的,也就没注意裴瑾的动作在他端碗的时候就停下了。 饭后,墨卿晨一边剔牙一边把他审问梁杨时他说的话全部安在梁杨身上。 裴瑾静静听着,直至结束才问道:“不夜宫附魂术可有弱点?” 墨卿晨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一问就问到点子上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美好,“只能说修炼的时间越少修为越低弱点就越多,比如必须知道被附魂者的生辰八字,然后制出人偶或者类似的东西来装他们的魂魄摆在附近,借此来欺骗身体以为体内还是原主,就像梁杨他们,但这种限制只在金丹期以下,越往上,这种限制就越薄弱。城北义庄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裴瑾:“杀。” 墨卿晨揉了揉眉心:“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万安城有裴墨二家还能让对方潜藏多年,那别的地方呢?” 裴瑾:“我们没有退路。” 墨卿晨笑了:“是啊,这一战,我们没有退路……不过好歹爷我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爱,怎么在这之前也得先娶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吧。” 裴瑾挑唇一笑:“你有人选?” 墨卿晨凑过去小声道:“你觉得万家千金怎么样?” 裴瑾面露古怪,上下打量他一遍:“万家有千金?” 墨卿晨:“怎么没有,就是总爱穿着一身粉衣裳的那个。”上辈子他可是暗恋人家挺久的。 裴瑾面色更古怪了:“万家倒是有一个爱穿女装的小少爷。” 墨卿晨仿佛听到心脏破碎的声音…… 但很快,他又坚1挺起来,继续凑过去:“那刘家女儿呢,那姑娘长得不错,挺水灵的。” 裴瑾嘲讽道:“前几日刘家刚送来请帖,给他女儿过五岁生辰,五岁就看得出标志,你也是人才。” 墨卿晨沉默半晌,义正言辞道:“邪道不除,我们怎可舍大义念小家,所以,我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除掉不夜宫吧。” 裴瑾抱起一直扒着他衣摆不走的小白狗,一下下顺着毛:“你有建议?” 墨卿晨想了想,说:“不是太好的办法,我想让你爹出马,以家主身份向各个世家和上界传递不夜宫的消息,逼着对方破罐子破摔,我们在趁机钻漏洞,总能找到消灭他们的方法,只是修仙界怕要血流成河了。” 裴瑾轻声一叹,把小狗塞进墨卿晨怀里:“不可避免。” “我知……”墨卿晨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怀里上一阵湿润,低头一看,衣服上一大片水渍,顿时感伤变成怒吼:“裴二,你是不是知道它要尿了!” 裴瑾面瘫着脸,但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不知,还有,它叫小辰,星辰的辰。” 墨卿晨:“……裴!二!”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墨卿晨心累的换上裴瑾的衣裳,和裴瑾一同来到裴家主院。 裴家家主名叫裴君,外貌看上去比墨霆钧要年轻不少,肤白水嫩的,还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 墨卿晨对这个人的印象非常不好,简单来说这人不止外面长得像狐狸,内里也绝对是只老狐狸,裴二顶多在嘴上欺负欺负他,这人却是在行动上一个坑套着另一个坑的等着他跳,他觉得就算是重生外加多长两个脑袋也绝对顶不上人家一个。 此时裴君刚用完早饭,管事正带人收拾,那管事墨卿晨小时候见过几回,人挺和蔼的,于是他便友好的笑了下算是打招呼,却不想对方根本无视他,上茶的时候也是,他那茶水压根烫的下不去嘴…… 他怎么觉得这裴家老一辈对他都不太友好呢? 当房内终于收拾妥当,裴君笑着开口:“小晨许久不来,真是让叔叔好生想念啊。” 墨卿晨反射性的看了看地上一直跟着的狗小辰,确定不是叫动物之后,才狗腿的回道:“裴叔客气了,我也想叔叔您想的紧,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您看我这瘦的,哎,这次的事情不小,还要麻烦叔叔您了。”到这他将之前忽悠裴瑾的那话供词又重复一遍。 裴君倒不如二人那么悲观:“不夜宫出现也未必不是好事,道魔两道本就讲究制衡,然而近千年内修仙界都太安静了,放任下去导致一方独大才是坏事。” 墨卿晨沉默,怕这也是裴君放任墨家在眼皮子底下发展的原因吧,论实力底蕴,墨家不如裴家太多,只可惜墨霆钧看不清。 裴君又道:“我会负责给各处传信,你们两个带人去围剿义庄吧,给墨家那边也去个信,多带些人,老二你莫要再妄动内息。” 墨卿晨主动拍胸脯保证:“裴叔放心,以后我一定保护好裴二!” 裴君微微眯起那双狐狸眼,叹息道:“叔叔信你的话,可你总有不在的时候,就像以前一样,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我怎能放的下心,怎么办呢……”他手指规律的敲着桌沿,敲得墨卿晨心里也跟着一下一下的,他就说不该跟这只老狐狸打交道! 裴君一拍桌子:“我想到了,不如你给我儿子当媳妇吧。” 裴瑾:“……” 墨卿晨:“……”你看老子哪里长得像媳妇!“裴叔果然英明神武足智多谋,不过可惜,裴二他人中龙凤,哪里看得上我呢。”说着还颇为惋惜的摇摇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裴君两只眼眯的只剩下两条细缝:“无妨,嫁过来相处相处就有感情了,有父亲在这,他定不敢负你。” 裴瑾揉揉额头,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干脆扯过墨卿晨的胳膊就往外走,不管后面那位怎么叫,全当没听见。 两人出了院门,直到耳边彻底清净才停下,墨卿晨擦了把莫须有的冷汗,想了想,坏笑道:“裴二,那小花园还在么?” 裴君爱花如痴,特地在府里开辟出一处小花园种各种鲜花,平常都是亲自照料,当初他小时候,每次被裴君恶整过后就会把主意打到这小花园里,将开的最艳的那些摘秃一片,再让厨娘做成吃食送到裴君的饭桌上,每一回裴君的脸色都是分外精彩。 裴瑾作为帮凶,了然一笑,慢悠悠的在前头带路,既然是家主特殊要求怎么可能没有些厉害阵法嘛,不过这些自然难不倒裴二少爷。 他绝对不承认只是好些年没看到父亲变脸有点怀念…… 小花园大概有一亩左右,仅有两条交叉成十字的鹅卵石小路,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种满了各色鲜花,赤橙黄绿青蓝紫,没有在这里找不到的颜色,而且每一簇花丛皆设有时节和保湿两种阵法。 裴瑾看了一圈,指着开的正艳的红梅说道:“这些是父亲前日才催熟的。” 墨卿晨瞧着那梅花也不错的样子:“成,那就给叔叔来点梅花糕啊、饼啊、酥子什么的。” 裴瑾点头:“可。”语罢找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他负责带路破阵找厨子,辣手摧花向来都是墨卿晨一个人完成的。 墨卿晨也不客气,甚至变本加厉,直到将几株梅树全部摘秃才停下来,瞟了一眼悠闲的某人,随手摘下一朵金牡丹丢过去:“裴二,这是爷赏给你的,赶紧戴上。” 裴瑾扬眉:“嗯?” 墨卿晨嘿嘿一笑,得意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爷的小厮,不听主子话可是要挨罚的。” 第十一章 裴瑾凉飕飕的看了墨卿晨一眼,对着那牡丹花吹了一口气,牡丹随即飞起,仅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瞬便稳稳当当的出现在墨卿晨的头顶上,“戴上了。” 墨卿晨也不恼,不就是戴朵花嘛,想当年逛青楼的时候姑娘们也给他戴过,于是笑嘻嘻的摆个自认为风流的姿势,问:“爷带着好看么?” 裴瑾微微一愣,只觉那笑容闪亮的有些晃眼,稍稍侧过头:“人比花娇。” 墨卿晨大大方方在他旁边坐下,叹口气:“就没指望你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不过到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咱们就是这么疯的……过了这么久了,咱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气氛一瞬间沉闷下来,墨卿晨一颗心也跟着沉闷下来,许久,才听到旁边那人轻声道:“回不去了。” 墨卿晨把心里那些不舒服全压下去,撇撇嘴,无赖似的挂住裴瑾的脖子:“二爷啊,这过去的自然回不去了,可未来还那么长呢,别未老先衰啊,当然,若你真有什么未老先衰的病症……”他瞄了眼腰部以下的位置:“可得和哥们好好说说,我一定帮你找个好郎中。” 再伤感的气氛被这么胡搅蛮缠一下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裴瑾挑起右侧唇角,讽刺道:“莫大少倒是经验颇丰啊,想来医好也不容易,不如等下我便替你挑上几房美妾送去。” 墨卿晨忍不住又开始挠鼻尖,裴二就专挑他软肋戳,还一戳一个准,他现在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偏偏就怕向婉秋安排在他院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不管他怎么凶狠怎么揍人怎么不把人当回事,照样敢往他床上爬,有时候守卫都看不住,那花样百出的,要再填几个,绝对要了他的老命。 他干脆耍赖叫道:“有你这么说主子的嘛,赶紧起来干活!” 裴瑾摇头笑笑,起身带路,等他们两个折腾好鲜花给主院送过去,顺便让人去墨家送信,不过送信的内容并没有说关于发现不夜宫的事,只说有人发现北城郊出现高级凶兽,特地过去勘察。 在修仙界分为灵兽和凶兽,灵兽性格温顺可训为战宠,而凶兽却极为残暴嗜血,必须尽快绞杀,同时凶兽的皮肉和内丹也是最好的炼器材料。 一只高级凶兽对众人而言代表的不仅是功劳,还有资源,这等好事自然抢破头皮也要来,所以很快墨家人就到了,总共二十人,七名筑基期和十三名练气期,让墨卿晨意外的是队伍里除了墨峰,竟然还有墨卿宇,想想也是,向婉秋怎么可能让自家儿子落后呢。 墨卿宇见到墨卿晨立马黏上去,露出一个单纯可爱的笑脸:“大哥,我好想你。” 墨卿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想老子的功劳和钱袋子吧。 墨卿宇见对方不理,面色微沉,但很快便收敛起,双眉轻蹙,欲言又止:“昨日为了等大哥,父亲和母亲一夜未能安眠,如今正在气头上,所以便让我暂时牵个头,可……可我一切都听大哥的。” 墨卿晨暗中用劲拍拍他肩膀,直到把人拍的脸色发白才大度道:“大哥哪能跟弟弟计较这些,凶兽的领头你尽管做,我还是负责我那摊活。” 墨卿宇有苦说不出,嘟着嘴赌气的低下头:“我说了我都听大哥的,大哥说怎么做我自当会怎么做。” 墨卿晨默默扭头,这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他没在意墨卿云的话,一眨眼恰巧看到主院管事气势汹涌的往这边赶,那速度快的就像后面有一片火在烧,不用想也知道裴君是看到那些鲜花点心让他过来抓人了,于是一爪子抓住身旁裴二,一步窜出老远,跑的飞快:“出发!” 管事眼瞅着追不到人,气的大声吼道:“有种摘花你倒是别跑啊!” 墨卿晨另一只爪子放在耳朵旁一个字一个字的吼回来:“你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管事咬着牙,仿佛这样才能咬下对方一块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然回去了。 墨卿晨这才停下,给裴瑾顺了顺衣裳,嘿嘿一笑。 裴瑾倒是也不在意,将还不能收入丹田的金麟剑绑到背上,后退半步,那姿态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这般一动,墨卿晨便站在了首位,俨然一副领头者的状态。他哪能不明白,这是裴二给他让功劳呢,不愧是好兄弟! 他拿出他那把金灿灿的折扇,迈着外八步晃晃哟有的往北城门走,后面跟着一群人足有五六十,凡是有人问及便说是出去杀凶兽的。 这种事每年都有,百姓们见怪不怪,甚至看他们的眼神充满崇拜,尤其是最前面的领头人,然而越是这样,墨卿宇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大家都眼瞎吗,明明是那废物鸠占鹊巢,他才是墨家下一代家主,他才是万安城真正的所有者,走到裴瑾前方的该是他才对! 他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睛仿佛不经意间看向自己左后方,那里站着一个一脸阴鸷的老者。 老者微微点了下头,轻轻抖了抖衣袖,一根细细的银针从他的袖口飞出,直冲墨卿晨左小腿,这银针并非普通银针,而是老者的本命法器,只要一入体内便可随着血液行走,不过三日便会暴毙而亡。 带着这样一个人,哪能说墨卿宇安了好心思呢。 墨卿晨似乎毫无所觉,但就在那根针细针贴近他时突然一个扭身,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挡在腿部,那针撞击在扇面上竟发出两种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随后折扇一合,在那细针上狠狠一敲。 这扇子可是上品法宝,他虽只有练气初期的修为,但足以抵挡金丹期以下的攻击,而那一敲虽然不至于毁掉对方的本命法器,但是伤到本尊却是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那老者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喷出一口鲜血,眼瞅着要倒地,后面走上两个人赶紧扶住。 人赃并获,这还需要客气个毛啊! 墨卿晨大步走过去,对着那扶着老者的两人就是两巴掌,直接把两人打地上滚了好几圈,指着人家鼻孔叫骂道:“好大的胆子,偷袭本少爷的人你们也敢服,活腻歪了?还是觉得墨家庙小容不下你们?” 那二人当然也是墨卿宇的人,眼下却不敢回上半句,只是偷偷看着他们的主子,墨卿宇脸色也不太好看,急道:“大哥,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墨卿晨冷笑:“爷可是明明白白的看到这人想要爷的命,当街行凶,人赃并获,凶的还是墨家嫡长子,怎么,二弟想包庇他?” 这老者姓向,是向婉秋的亲戚,也是他这位好弟弟的左膀右臂,为人阴险狡诈,一身暗算人的玩意儿,上辈子他可没少在这人身上吃亏,这才一路防备,没想到倒真让他逮到机会。 老者并不辩解,只是低下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大哥……”墨卿宇双眸含泪,拽着墨卿晨的衣袖摇了摇,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毕竟在大街上,不如我们回去再说。” 墨卿晨摇了摇头,真当他傻啊,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才好处理。回去?回去还有他的份?怕是向婉秋都得想尽办法把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就真只剩下一句误会了,“街上怎么了,真当爷在意这个?爷今天就要来个大街上执法怎么着!”潜在意思老子是纨绔,老子就是任性。 这熊孩子气场一开,一心想扮演好弟弟的墨卿宇是真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轻声细语的劝,但完全不顶用,无奈之下只能给老者使个眼色,让人逃回墨府,回去了父母那应该就能把事情压下去。 老者得到命令转身就跑,一息间就遁出去十丈远,然而他快,有人却比他更快,剑影闪过,老者头颅飞出,身首异处,裴瑾缓缓将剑收入鞘中,飘然落地。 墨卿晨眯着眼笑了,他就不信谁能逃得过金麟剑,瞟了眼脸色惨白的墨卿宇:“此人行刺不成竟畏罪潜逃,多谢裴二爷仗义出剑,来个人将尸首送回墨府,对了,再来两个人送二少爷回府,你们这群没眼见的,没看到二少爷脸色都被吓没了嘛,赶紧送回去好好休息,要是他病了,你们就给爷等着瞧!” 墨卿宇很想说他没有,但每次刚开口就被墨卿晨给截住了话头,一堆身体重要心灵重要的话砸下来,硬是不知他如何去接,加上刚死了得力下属,一口气窝在胸口,白眼一翻,竟就这么晕过去了。 墨卿晨在心里直鼓掌,晕的好晕的妙啊,这下更省事,直接找四个人抬回去就行了。 糟心人解决掉,剩下的就是乖巧听话好摆弄的,他长呼一口气,带着剩下的人出了北城门,奔向与城北义庄截然相反的青灵山。 第十二章 青灵山山势平缓,森林密布,因地含灵脉,孕育无数灵兽灵草,也算是年轻一带最受欢迎的历练之地。 墨卿晨也没太带着人往深走,只是停在一处小溪旁,回头对裴瑾眨眨眼。 裴瑾闭眼片刻,说道:“有三人从我等出城时开始尾随,到山脚下便走了。” 墨卿晨挑眉,这样就走了?也不知道该说不夜宫那些人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他们太放心。 众人在这站了一会,没解散没分配任务也没后话,有些人忍不住上来问怎么做,裴瑾闻声看向墨卿晨,用行动示意自己只是打杂的。 墨卿晨从储物袋拿出一大块青色布料铺在地上,又拿出一小碗朱砂和一把匕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右手握住匕首比划两下停住,抬头看向最近一个穿着墨家服侍外貌也就十五六的少年:“那个谁,爷送你个漂亮姑娘你要不要。” 少年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想躲开又不太好意思。 墨卿晨咂吧咂嘴:“真纯洁。”语罢拉过少年的手腕就是快很准的一匕首,鲜血哗啦啦的流进朱砂碗里,大约小半碗后给人止了血,手指随便搅搅,就在布料上抹抹画画,最后撕成条状分发,每人一份。 墨峰嘴角抽搐的看着手中的破布条,这是符箓吧?是吧?是吧! 但为什么上面那图案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正在晒壳的小王八? 他没忍住问出声:“这是……王八?” “不。”墨卿晨很淡定的否认,沾着血液朱砂的指尖往那王八两腿中间一点:“这是一只公王八。” 墨峰:“……” 两人用的声音特别小,别人自是没听见,墨卿晨扭头对其他人说道:“这是爷新研究的阵法,辟邪镇祟,保证有用。”说着将手中最后一块破布送出去,结果对方没接,他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裴瑾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得,又浪过头了…… 他打了个哆嗦,又低头看了一眼布条,很好,很可爱的小鸡吃米图,比那些什么王八乌龟的强多了,再抬头咧嘴讨好一笑:“我瞧着画的挺好的,要不咱将就将就?” 这下裴瑾的脸更黑了,说道:“这布料花色倒与我那床单相似。” 墨卿晨挺想说其实不止是床单,但看二爷那张脸,得,还是暂时别说了,于是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二爷,咱可不能这么小气,不就一床单嘛,回去哥还你个百八十条,怎么样,够意思吧,现在咱还是正事重要。” 裴瑾真就让开了,只是那眼神怎么看都有种先记账的错觉。 墨卿晨装没看懂,对大家伙将剿灭不夜宫分堂口的事说了,之后便将众人打乱分组,他们一行人算上他和裴瑾共五十五人,每五人一组,他和裴二墨峰全分到一个组里,另外又带了两个筑基后期的嫡系,分别叫墨子耀和墨晔书。 上辈子他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也曾到被攻破不夜宫分堂口游览过,不夜宫对每个分堂口人数上限制很严格,不得超过二十人,贵精不贵多,所以地方不大,但在阵法机关的设计上却是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且入阵的人越多阵法就越厉害。 待天黑后,墨卿晨带着大家伙走下山,一路敛息靠近义庄。 今夜的天不太好,大片的乌云将整个夜空封的一丝不漏,低沉而压抑。 义庄这种地方,普通人不敢接近,修者厌恶接近,想当然环境不会太好,土墙、破瓦、糟掉的木门和只剩下外框的窗户,凛风阵阵,也不知道吹过什么地方,发出“呜呜”的响声,仿佛厉鬼作祟前的低吟。 突然一片瓦从房檐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众人心里一紧,下意识就要找地方隐藏,却见墨卿晨大大咧咧的走到那糟木门前,一脚踹开,走进去,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裴二落后半步,也跟着走进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城北义庄分为前后两堂,前堂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屋子,东西向,南北两边分别摆着五口漆黑的木棺,后堂则是两个小单间加一个厨房,是给守尸人生活的地方,不过自打上任守尸人死了便一直空着,毕竟没几个人喜欢在这里做活。 墨卿晨里外晃悠一圈,便把目光落在这十口棺材上,义庄虽是存放尸体的,但也不一定都是新来的,有一些客死异乡的常年摆在这,可这些棺材未免太新了,他随手推开距离最近的一个,挑挑眉,不止棺材新鲜,连尸体都特别新鲜。 这是一具年轻女尸,双目瞪圆突出,嘴唇黑紫大张,舌头从里面伸出来,脖子上有一圈青紫勒痕,后头有打劫的痕迹,明显是被人勒死的。 这样的尸体可不该放在义庄。 墨卿晨道:“把棺材全打开。” 贴近棺材的人们闻言一掌将棺材盖打翻,漏出里面的尸体。 墨卿晨一一看去,发现不止那一具尸体新鲜,其他九具也差不到哪去,而且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 尸体共五男五女,除第一个看见的女尸外,还有一具男尸同样是被勒死的,其他八具尸体里两具被利刃杀害,两具溺水而亡的,两具被烧焦,最后两具则是被石头砸死的。 全部死于非命,且均是一男一女死状相同,未免蹊跷。 裴瑾说道:“小心有诈。” 墨卿晨沉思片刻,说道:“这是五行祟尸阵,被利刃刺死的属金,被绳子勒死的属木,溺死的属水,烧焦的属火,石头砸死的属土,且男为阳女为阴,五行套阴阳,厉鬼占尸,怨气做引,阵眼便是这十具尸体里的一具,若选错,便会起尸,这些玩意儿可是凶的狠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阵法简直闻所未闻! 墨峰问道:“可有破阵的法子?” 墨卿晨一改严肃,勾勾食指:“叫声哥就告诉你。” 墨峰:“……不说算了。” 墨卿晨撇撇嘴:“哎,真不可爱。其实这些东西越是让人觉得无解的东西往往破解的法子就越简单,简单到你根本想不到,就比如这阵法吧,卡五之数布阵,解阵直接卡回去就行了,只需五个人将五行相生逆成五行相克,管它哪具才是阵眼,直接暴力破阵。” 众人半信半疑,但依旧听从命令,按照白天的分组每具尸体周围站五个人,组成逆五行。 霎时间,阵起。 十具尸体同时瞪突双目,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厉啸,从棺中直直飞起,十指指甲长出半尺长,黑紫黑紫的。 站在逆五行位的每个人同时双手掐诀,口诵密咒,数十道红色光线从体内冲出,将飞起的尸体死死捆住,重新拖回棺材里。 尸体力大无比,即便如此依旧有力挣扎,晃的棺材咣当作响,有两具眼瞅着就要挣断红线,嘴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墨卿晨没想到这比上辈子参观的那个分堂口还要厉害,心里知道要糟,赶紧从出储物袋扯出一张棉被,将小碗里剩下的血液朱砂直接用手蘸,往棉被上画出一道道蜿蜒如蛇的痕迹。 十具尸体在那朱砂出现时突然停止挣扎,十个脑袋唰的一下齐齐扭向墨卿晨那边,发出阵阵诡笑。 大家伙被那笑声震的头皮发麻,心里突然出现许多不明情绪,恐惧、害怕、绝望…… 即便以前追杀魔修时,也没遇上这等诡异之事。 “好了!”墨卿晨将棉被被面撕成一块一块,跑到一口棺材前,就将布往那尸脸上一贴,这尸体的声音刹然而止,直到将十具尸体全部封上,整个义庄立即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众人粗如牛的喘息声。 这时,先前在后堂查探的一名裴家子弟跑过来:“墨大少,二少爷,刚刚后堂出现一处地道。” 墨卿晨说道:“上面留下半数人看着这些尸体,头上的盖布不能丢,按严了,否者没一个尸变一个,剩下的人跟爷下去会会那帮龟孙子。” 众人应声自动分成两拨,唯有裴瑾盯着那已经漏出棉絮的被子,脸色非常不好。 ****** 此时,裴府主院里,一管事跌跌撞撞的冲进去:“家主不好了,二少爷房里遭贼了!” 裴君淡定喝茶:“丢了什么东西?” 管事:“全,全没了!”除了房子还在,一屋子东西一点没剩,全被搬空了! 裴君斜他一眼:“急什么,没了就没了,找东西添上就是,嗯……就照墨大少爷卧房那样填。” 管事:“……” 第十三章 大敌当前,裴瑾最后也只能给墨卿晨甩了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先一步走向后堂的地道。 墨卿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刚刚面对十个厉鬼都没这么让人胆寒,不过转头又想凭什么,人家是少爷他也是少爷,怕个毛,顶多干一架,上辈子又不是没打过,而且哪有小厮比主子还牛的道理。 他抬头挺胸,追上去了。 密道口开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地上,四四方方的,里面乌漆墨黑,一条石阶从这端斜向下延伸进黑暗里,宽度只允许一人上下。 二十多人一个跟着一个走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以免触发什么机关。 突然队伍后方传来“哎呦”一声,如同开关一般,整个密道发出开始上下晃动,好一会才停下。 有人喊道:“快看墙壁!” 大家闻言一看,这才发现原本由石块砌成的墙壁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蜂窝状,下一瞬,无数白色的气体从里面涌出来,眨眼间将狭窄的密道完全灌满。 墨卿晨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却除了一片白什么都没看到。 裴瑾说道:“我看不透这雾气。” 墨卿晨小声对他说道:“裴二你仔细数着脚下台阶,第一十三阶时停下,向右面墙壁冲进去。”上面那五行祟尸阵一发动的,下面的人必定知道他们来了,上辈子他那游逛那个被攻破的堂口时曾听人说过,里面的人就是趁着这雾气附身了他们好几个人,想来这会也差不太多,只是要附身还得看他那新阵法答不答应。 他刚想到这就听到后面突然传出几声如同竹子破裂时发出的噼啪声,不刺耳,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到诡异的环境里惊的众人心头一跳,尤其那些听见声音在自己身旁的人下意识出手攻击,有些好死不死打中的,便是一声凄厉长鸣。 这分明是被打中元神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墨卿晨说道:“那帮龟孙子出来玩偷袭,大家伙儿一个跟着一个,别走散了,注意带好我给的阵法,一旦听到声音,杀!” 众人应声,有些怕走丢的干脆和前后的人牵起手,倒也没乱,墨卿晨放下心便感觉到他的手也被人牵住了。 那只手细腻、嫩滑,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墨卿晨紧握了两下,不满道:“裴二啊,跟你主子说句实话,你爹真没虐待你吗?这温度低的,你要是跟外面那些尸体躺一起,保准儿比它们还逼真。” 裴二稍稍一沉默,说道:“我听到了。” 墨卿晨不客气道:“就是说给你听的,等出去主子我就初一十五三炷香把你供起来。” 裴二说道:“我会如实转达给我父亲。” 想到裴君那老狐狸墨卿晨就是一哆嗦:“……多大的人了还玩告状。” 裴二:“或者你更想给我解释一下那床被褥的事?” 墨卿晨乖乖闭上嘴开始冲哑巴。 这怎么说,难不成说老子看你房间不爽趁你不在就给洗劫了好换换样? 哎,还是不提了,谁让他这么大方呢,不跟这位计较了。 闭嘴……那就闭嘴吧…… 裴二:“到了。”语罢他拉着墨卿晨向右一转,直冲进去。 墙壁没有任何阻力,被人穿过的时候如同其他雾气一般散掉,而后再慢慢凝聚,没有人知道前面少了两个人。 墙壁内部没有浓雾阻碍视线,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辨,裴瑾四处扫了两眼,蹙起眉疑惑道:“这是……神道?” 墨卿晨眨了两下眼睛适应,很快便明白为什么裴二会用问句。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青石路,路两旁每隔两丈便布下对称的石像,梼杌、浑沌、穷奇、梼杌,接着便是双阙门,但守门的不是石狮,而是一男一女两具童尸! 两具尸体分别站立在两边的阙门前,大概五六岁的年纪,男孩束发,女孩梳双丫鬓,面目栩栩如生,只是肤色惨白如纸,身上穿着鲜红如血的衣裳。 墨卿晨冷笑:“神道?太抬举那帮畜生了,鬼道倒还差不多。”这么小的孩子也下的去手,都感觉有点侮辱鬼了。 这时,一道黑影从从里面飞出,落在两具童尸中央:“我就说裴墨家的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居然一起前往青灵山,原来是打我不夜宫的主意,你们倒是好本事,竟能走到这里。” 黑芒散去,两人才看清来者是一个精瘦老叟,墨卿晨摊手:“就凭你们那些糊弄孩子的糟玩意儿,我们就算不想过来也不成啊。” 老叟冷哼一声:“狂妄小儿,我不夜宫可不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墨卿晨不屑的瞪他一眼:“想拖延时间你就直说,你们那十几个人现在想来伤亡过半了吧?” 那老叟脸上一惊,似乎疑惑对方怎么知道,但还没来得及质问一把灵剑已经飞到他鼻尖处,他匆忙闪开,剑刃贴着他左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他这才发现对面竟然只剩下一人,而另一人不知何时潜伏到他面前,抬手又是一掌。 老叟大呼上当,急速后退唤出法器,那是一面与阵旗类似的三角旗,通体乌黑,怨气缭绕。 墨卿晨看到那东西心里一跳,喊道:“裴二,那玩意儿是百鬼结,不能直接触碰,小心!” “知道。”裴瑾召回灵剑,咳嗽几声,身体微微一晃,却很快稳住,再度追上。 老叟听到墨卿晨的话一愣神,小腹直接被裴瑾开了个血窟窿,他赶忙后退几步撑住,冷笑:“你这小娃真是卑鄙,不过倒也好见识,竟知我不夜宫法器,如此我那些下属倒是死的不亏,想必有内奸。” 墨卿晨竖起大拇指,说道:“您真聪明,小的佩服。” 说话的功夫,裴瑾又和对方过了不下百招,逐渐将对方的气势压住。 老叟知道要糟,一口舌尖血喷在百鬼结上,念道:“冥王出,百鬼现。” 百鬼结黑雾大涨,偌大个空间突然出现阵阵鬼哭之声,异常刺耳。 墨卿晨大叫:“裴二回来!” 裴瑾闻声迅速后退,眨眼间出现在墨卿晨身侧,下一瞬,就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出现数十具枯骨。 裴瑾举剑聚气,横斩而过,挥出一道弯月形剑气,将那些枯骨的头全部斩下。 那些枯骨并未倒下,相反,没有头的躯体一阵抖动之后,竟重新长出一个头来,而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头骨则重新长出身体,不过片刻,便将数量翻了一倍。 这还不算完,那老叟迅速退到阙门前,划破中指,在两具童尸的眉间一抹,然后在头顶百会穴重重一拍,那两具尸体哆嗦了一下,便张开一双血目,竟就这般活了过来,一跳三丈高,飞到枯骨右侧。 此时墨卿晨和裴瑾的耳里不仅有鬼哭声,还多了两个孩子的嬉笑声。 “哥哥来陪我玩,来陪我玩呀。” 童声清脆稚嫩,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空洞和诱惑,让人乍听之下心痒痒的,但再一细想便头皮发麻。 “爷可没空陪你们两个小鬼头玩泥巴。”墨卿晨毫不客气的拒绝掉,转头对裴瑾道:“外面的人拖住那些魔修元神,一时半会进不来,你负责那俩小的,我负责这大片的,啧……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又是百鬼结又是凶尸的,等回去得跟那老家伙提提奖赏,亏,太亏了!” 裴瑾喘息片刻,忍下咳嗽,说道:“废物,别死了。” 墨卿晨不在意挥挥手:“死不了,病秧子。” 有些默契即便分隔多年也依然存在,好比两人刚刚一个吸引注意力一个偷袭,连个眼神都不用交流便水到渠成,眼下自然也不差。 墨卿晨拿出那把金灿灿的扇子,裴瑾手握金麟剑,二人同时动手重向前方,然而就在即将到达之际,脚步又同时一错,原本奔向右侧童尸的裴瑾竟直接飞向枯骨方向,指尖在剑刃一抹,带着血珠连挥数剑。 两具童尸明显智商很高,想当然以为自己会对上那二人修为最高的那个,没想到会生出这等变故,齐齐一愣,歪歪脖子,正欲冲过去,就被一阵狂风拦住。 墨卿晨矮身错过裴瑾的剑,对俩尸体嘿嘿一笑,扇子狂扇,打出一个又一个飓风:“爷说什么就信什么,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蠢还是聪明。” 这两具童尸确实厉害,论修为抵得上金丹期,不懂的看着吓人,但说开了也就是唬人的,外面那五行祟尸阵的尸体好歹是厉鬼附体,这童尸却是有尸无魂,虽然能思考,但也只是供人驱使后的本能,还不认主,只要将那两滴额前血去掉即可,反之再贴上自己的血,那就是自己的傀儡。 墨卿晨表示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第十四章 墨卿晨不过练气初期的修为,就算金扇制造的飓风再大,威力上与那童尸也相差甚远,顶多阻上一阻,他也知道自己这弱点,一手执扇,另只手伸进储物袋里翻了翻,眼看着两具童尸再度飞去,手一扬,就是一张……睡榻。 两孩子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动作一顿,直接被睡榻砸在地上。 正在大战骷髅的裴瑾面无表情扭过头:“那是我的。” 墨卿晨:“……手误。” 两具童尸大概明白自己被耍了,一掌拍碎睡榻再次冲过去,然后当头又砸下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上好的紫檀木桌。 裴瑾再度扭头:“墨、卿、晨。” 墨卿晨面色讪讪:“挺大的男人别这么斤斤计较嘛。” 再次明白自己被耍的童尸们:“……”这次就算砸道天雷下来,它们也不要停了! 接着,就真的砸了一道雷下来。 这次墨卿晨扔出的是五雷符。 天雷是一切鬼魂邪祟的克星,完全没有准备的两具童尸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鲜红的衣衫破破烂烂,裸漏的皮肤泛着黑,散发出一股腐臭味,显然伤的不轻,可即便如此,主人不说退,它们依旧不敢退后半步,只是对敌人露出两颗犬牙。 场面一时间僵滞下来。 墨卿晨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两个小不点,一只手伸向储物袋正欲再掏出点什么玩意儿,突然一阵阴风刮过耳畔,他汗毛瞬间炸起,手腕翻转将扇子横在胸前,“啪”的一声打开,随即一个肉呼呼的小拳头便撞在扇面上。 那男童尸竟不知何时一分为二冲了过来! 墨卿晨感觉打在扇子上的可不是什么小拳头,而是如同一座山撞过来一般,脑袋当即一片空白,等他终于有反应的时候已经躺在十丈开外的地面上,肋骨碎了一半,动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嘶,真要命!”他挣扎着爬起来,眼瞅着两具童尸再度飞过来,看了眼已经飞出老远的储物袋,有那么一瞬感觉老天绝对是在玩他,但还来不及深想便有东西砸在他脑袋上,裴瑾飞过来将两具童尸逼退。 墨卿晨把脑袋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棋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接着又是一盒棋子砸下来。 裴二淡定挥剑:“手滑。” 墨卿晨:“裴二,你这是公报私仇!”专往人脑袋上滑信你才有鬼了! 不过这玩意似乎是一套阵盘。 棋盘为基,供设六子,分别刻着迷、幻、守、困、杀、毒六字,只要将棋子放置在棋盘上,阵法即启动,一个棋子代表一个基础阵法,放置两个以上便会触发组合阵法。 好东西! 他越看越乐呵,决定看在这么个好东西的份上暂时不跟裴二计较了,谁让他大度呢。 他摆好棋盘,滴血认主,随后将幻、迷、困三子组成三角状,抬头对那两个小屁孩龇了龇牙:“过来,让叔叔好好陪你们玩玩。” 两具童尸齐齐停住,歪歪脑袋思考片刻,抬起双手,十指指甲暴涨,颜色黑红,一看便知有剧毒。 墨卿晨嘿嘿一笑,体内灵气疯狂的涌进阵盘内,阵法启动,先是幻阵,场内乌云密布,雷光闪闪,那轰轰的闷雷声吓的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瑟缩着尖叫着,随后便是迷、困二阵,五雷轰顶而下,就在即将触碰之时化作五条绳索,将两具童尸捆了个结实。 两具童尸再聪明也是尸体,脑筋不会转弯,一时间还真不敢动。 好机会! 墨卿晨手拧灵石,一边吸收固定碎掉的肋骨一边跑过去,将两具童尸额前血抹去,随后咬破中指,在将自己的抹上,看着尸体停下挣扎乖乖待命,便对裴瑾吼道:“裴二,成了。” 裴瑾闻声后退到墨卿晨身旁,剑尖一扫,那阵盘便回到手里,然后丢给旁边那人。 墨卿晨接过棋盘撤掉棋子往胳膊下一夹,对那两具童尸命令道:“破百鬼。” 童尸应命而动,转眼就跟剩下的那些枯骨对上,裴瑾腾出手,抓起墨卿晨飞过阙门。 在往前就是地宫。 二人走进前殿便看到十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女坐在大殿中央,将近一半已无气息,剩下的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然而就算如此却仍旧没有回魂。 墨卿晨看裴瑾面有疑惑,解释道:“不夜宫的附魂术也是有等级的,等级越低限制越多,童男血混朱砂可以防止低级附魂术附魂,而这些人不附魂就不能回归本体。” 裴瑾动作一顿,若无其事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墨卿晨无所谓笑笑:“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却对新出现的宗门和功法了解这般详细,你居然没怀疑我是同伙,裴二啊裴二,你警觉心也未免太差了。” 裴瑾说道:“你太蠢。” 墨卿晨:“就你聪明。” 裴瑾:“嗯。” 墨卿晨:“脸皮呢,被大黄舔没了么?” 大黄是他小时候从一群混混里救下的土狗,那时他和裴二关系不错,两人一狗经常混在一起,每次大黄都把裴二的脸舔的湿乎乎的,偏偏裴二还不敢挣扎,弄得每次看到大黄都如临大敌似的,不过两人决裂没过两年,大黄就死了。 两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墨卿晨搓搓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裴二啊,不如等回去咱在养只狗吧。” 裴瑾拒绝道:“不,有小辰。” 墨卿晨果断撸袖子:“你想打架么……等等……”他转身走向最里面的一位魔修,刚余光一扫,只觉这人身形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他将对方头上的兜帽摘掉,看到那张万分熟悉的脸,顿时一惊:“墨锦言!我想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夜宫会袭击万安城了!” 怪不得上辈子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原来这里面还有他的一笔呢。 作为墨家吹捧的剑修天才墨锦言,裴瑾自然也见过几面,心中几分了然,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一个被废掉灵根的人值得不夜宫耗费如此大的能力甚至不顾暴露也要为他报仇吗? 墨卿晨也有这个疑惑,除非墨锦言背后有更值得不夜宫这么做的人或者势力,会是墨卿宇吗?或者是向婉秋?亦或是……墨霆钧…… 可以肯定,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万安城内始终有一方势力勾结魔道,搞不好他上辈子就是替那人背了黑锅了。 想到这点墨卿晨恨得直牙痒痒,可惜墨锦言已经气绝,否则抓住元神问问说不准还能问出点什么。 裴瑾自然也想到这些,原本苍白的脸色竟隐隐有些发黑,突然目光一寒:“什么人!” 墨卿晨定睛一看,却有一黑影向后殿方向飞去,说道:“是那老叟,追。” 二人步步紧追,到达后殿时,那老叟正将一把剑刺穿自己丹田,对他们阴森一笑,嘴唇张张合合,没声音,却让他们看懂了。 “你们什么都别想知道,万安城,等死吧。” 之后便彻底断了生息。 裴瑾皱起眉:“他为何不跑?” 墨卿晨上前检查老叟的尸体,不客气的扯出那面百鬼结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法宝以及储物袋,说道:“发动百鬼结可不是什么轻巧活,想来丹田已经耗干,不会是我俩的对手,就算侥幸跑掉,你以为不夜宫是什么好地方,他做的这些事足够黄珩生刮了他。” 说话的功夫,两具童尸也飞过来,手里挂着墨卿晨之前丢掉的储物袋。 墨卿晨拿过来将它们招进储物袋,“行了,那帮兔崽子也该来了,咱们坐这等吧。”他伤的不轻,裴二虽然看着比他好,但内里也未必比他好多少,不过都是在强撑罢了。 裴瑾果然没拒绝,席地坐下。 墨卿晨拿出一些瓜子点心什么的,然后将那棋盘抱在怀里左摸摸右蹭蹭,突然发现底座有一处刻字,仔细感觉两下,眉飞色舞道:“裴二,你真不是暗恋爷?” 裴瑾横他一眼:“犯病了?” 墨卿晨翻过棋盘,指着底座说道:“这棋盘是要送我的吧?底下还刻着我名字呢,瞧这字迹还是你亲笔写的。” 裴瑾点点头,没否认。 墨卿晨乐了:“行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一直没拿出来。” 裴瑾沉默半晌:“十四岁。” 墨卿晨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十四岁是他们正式决裂的那年,不止是现在,上辈子守在坟墓旁的那十年他也常常想起那天的事情。 说起来,事情的起因便是墨霆钧赏给他一颗上品培元丹,那时他废物名声已经传遍下界,原本就是暴躁易怒的年纪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但墨霆钧这样做无疑是给他一颗定心丸吃,让他觉得他还没被放弃。 翌日裴瑾找他玩,他自然跟对方炫耀一番,随后有人传话说向婉秋找他,等他出去再回来,墨卿宇也在房里,而装丹药的盒子空了。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墨卿宇喊了句“裴瑾,你为何偷我哥丹药”,便认定这事是裴瑾做的。 那时的他对弟弟的信任比朋友更甚,完全没想过墨卿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及那盒子装的……真的是培元丹吗? 第十五章 墨卿晨一直有个猜想,他觉得裴二的病或许跟他有关。 小时候裴二的身体一向很好,尤其当他那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体质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连上界也知道有这么个人,甚至有位老祖特地派人下来想要收他为徒,眼瞅着过完年事情就定下了。 墨家原本就被裴家压上一头,可以想象若是裴瑾真能升到上界,那裴家的身份必定水涨船高,墨家只能退避,然后由一流世家自愿降到二三流之列。 以墨霆钧和向婉秋的心思,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墨卿晨讽刺一笑,想来那颗培元丹赏到他手里的时候,阴谋就已经开始了,要不然向婉秋为何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偏裴二来了才叫他过去,墨卿宇来的也是时候,而且还凑巧带了块能录像的幻影石录下裴二吞掉丹药的影像。 天底下哪有那般凑巧的事情。 如果换个方位去思考,比如墨卿宇是威胁裴二什么话才导致裴二吞下丹药,再比如裴二吞下的其实不是培元丹而是什么不知名的毒丹…… 他记得裴瑾那时被送回裴家后半年未出,之后就成了众所周知的病秧子,当时大家还笑话说裴家少爷这是偷盗被抓恼羞成怒气病的。 大家会关注一个天之骄子,却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病秧子,可若是这样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想到这墨卿晨看了眼旁边的裴瑾,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承认他就是任性小气阴险毒辣,他就是不敢问…… 裴二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接受这个让他从神坛跌落泥沼的罪魁祸首的纠缠不清的? 还有上辈子在坟前,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原谅他的? 他张了张嘴,酝酿许久,才挤出几个字:“裴二,对不起。” 裴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再一次沉闷下来,幸好没多大一会裴墨二家的人找过来了,呼啦一大群,你说一句我问一句的,总算才把两人的不自在隐藏过去,将善后的事交给墨峰,他们俩便各回各家了。 说是回家,其实也就裴瑾撑着走回去,墨卿晨自觉没那能耐,干脆叫人弄了副担架,被抬回去了。 早有人先一步通知府里,等墨卿晨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站了几百号人,有墨家的,也有百姓,大家伙小声议论着,看他的眼神满是敬佩。 “墨大少剿灭魔教拔除隐患,乃是我万安城大功臣。” “墨大少英勇,以一已之力战百鬼除魔道,百战不退。” “墨大少虽看似玩世不恭,但内里却学识渊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当真高人也,我等不如他。” …… 夸赞之词不绝于耳,还一个比一个夸张,墨卿晨第一次体会被这么多人崇拜的滋味,砸吧砸吧嘴:“又苦又酸又辣。” 旁边有人听到不禁乐道:“这三味放到一起那东西还能吃?” 墨卿晨翘起二郎腿,眉毛一挑:“等会爷用黄连老醋泡点辣椒,直接给你灌进去封住嘴,你还能吐出来?” 那人顿时漏出一张苦瓜脸:“那得什么味啊。” 墨卿晨摇摇头,长叹一声:“苦是屈,酸是妒,辣是恨啊,你这小屁娃娃哪里能懂。” 那人委婉道:“小人是不懂,大少爷您也别装高人了,这么看着……不习惯。” 墨卿晨嘿嘿一乐,若不是肋骨碎了,真想拿扇子直接敲上去:“你这小娃爷喜欢,叫什么,明儿个去爷院子里伺候。” 那人立即弯下腰:“小人张青,是府里客卿张博远之子,谢大少爷赏识。” 墨卿晨没再说话,等到院子里郎中药材已经准备妥当,又是好一顿折腾,直到夜里墨霆钧和向婉秋也均未露面。 墨卿晨浑不在意,该吃吃该睡睡,就连外面发庆功宴的帖子也装没看见,一连过了三日,向婉秋才娉婷而至,然而第一件事不是进屋看儿子,而是将后院的落雁阁解禁。 消息传到墨卿晨这,墨卿晨简直想弄团泥巴糊向婉秋一脸。 落雁阁原本是一座小楼,自打向婉秋开始给他送女人都被送到那安顿,后来女人数量太多一座小楼就变成了一排小楼,因为懒得起名,干脆全叫落雁阁。 他还建了院门隔开放俩守卫看守,平常不许那些女人到前院来。 向婉秋一来就把守卫撤了,打的什么主意是个人都知道,不过这也算给他一个机会不是。 墨卿晨乐了,随手摸了个苹果一口咬下一半,翘起二郎腿,哼着不知道从哪个青楼听来的小曲儿。 不多时,向婉秋便带着一堆下人走进来:“晨儿,病可好些了?” 墨卿晨看着向婉秋那一脸关心的模样心里就犯恶心:“不好不坏,总之死不了。” 有眼力见的下人立即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向婉秋动作优雅的坐下,说道:“晨儿可是怪我昨日没来看你,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昨日也忙坏了宇儿。” 墨卿晨心里冷哼,这话倒是说的好笑,人是他和裴二抓的,供词是他和裴二问的,剿灭那个分堂口亦是他和裴二带头,由始至终可都没墨卿宇什么事儿,顶多也就是他回来后人过去跟着善善后,有什么可忙的? 他没接话,继续啃着手里的苹果。 他的功劳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向婉秋等了一会,却没等到想要的那句话,心生不满,嘴里也带上一丝埋怨:“那毕竟是你弟弟。” 墨卿晨说道:“对啊,那毕竟是我弟弟,不如这样,咱们给各世家广发帖子,大办庆功宴,一来增添名气,二来正好扩展扩展人脉。” 向婉秋立即晴转多云:“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最近府里的财务有些入不熬出,日子本就不好过,若是那般……定然需要不少钱财。” 墨卿晨半真半假的说道:“真的吗?若是这样我身为嫡长子又是卿宇的哥哥怎能推脱责任,不如母亲从我这屋里挑上几样玩意儿出去当了贴补家用吧。” 向婉秋前面听着还挺乐呵,可到最后一句微笑的嘴角僵住了,一屋子俗物她要有什么用啊,她要的是灵石灵丹,是法器! 墨卿晨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一脸受伤:“我知道母亲看不上我这的俗物。” 要知道他这一屋子东西有一半都是向婉秋送的。 自己看不上自己送的东西? 向婉秋又不是傻,承认看不上不就是告诉别人她向婉秋把自己看不上的垃圾送儿子当宝贝,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话说到此那些月俸她今天是注定摸不到边了,只能咬着牙保持亲切可人的微笑:“怎么会呢,只是家里如今还没到那个地步,这事不急。对了,你现在受了伤得精心照顾,小宝那粗手粗脚哪能行,我给你找了两个……” “母亲给我找的丫鬟?”墨卿晨看到向婉秋向外面招手,走进来两个十六七的少女,一个温柔一个火辣,赶紧把后面的话截住:“我也觉得小宝有时候伺候的不好,谢母亲关心,就留下这两个丫鬟伺候吧。” 向婉秋再次僵住了,她很想高吼她找的是小妾,小妾! 你见过这么漂亮的丫鬟吗! 可人家已经把话落下了,她还能怎么办,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还真是…… 这个继子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嗯,你好好休息吧。” 向婉秋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险些绞碎手里的帕子,站起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墨卿晨咬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将苹果胡丢在地上,心里略感狐疑,向婉秋除了抢功和钱的事,居然对她那被杀的亲戚提都没提,不合常理…… 一般不合常理的事,往往背后有更深更大的阴谋,以及更多的利益。 看来又有好玩的了…… 第十六章 墨卿晨最后给两个女人定的名字一个叫旺财,另一个叫旺福。 为了这俩名字,他还特地给原来这俩名字的家奴改了名,两个女人听了当即脸色就变了,墨卿晨跟着脸色一沉,说道:“怎么,在爷身边伺候起个旺爷的名字就这么难受?” 两个女人立即跪下,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长相颇为温柔讨巧现名旺财的女人扯着手里的帕子,柔声说道:“爷赐名,我们两个心里欢喜的。” 旺财……就旺财吧,等爬上那张床得到大少爷的心还怕改不掉名字。 墨卿晨又拿起一个苹果咬上一口,转手就砸在旺财脸上:“来人,把这两个不知规矩的丫鬟给爷拖下去,打,狠狠的打!” 两个女人无疑来自后院落雁阁,早先他觉得里面人太多,所以那些愿意离开或者有点自尊的女人都被他放跑了,剩下的不是向婉秋的亲信,就是想爬床自甘堕落的,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 小宝顶着一张跟抹了锅底灰似的小黑脸带着四个粗壮的家丁进来把两个丫头绑出去,不一会院里就传来棍棒揍在肉上的声音以及女人揭斯底里的尖叫声。 墨卿晨让小宝把着度,揍得要狠,还不能把人打死,否则人没了还怎么玩?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躺好内视一下伤势,结果这一看伤势没注意,却楞然发现他的五灵根纯净的无一丝杂质,而且交汇的中间点竟有一点融合在一起,行成一个闪亮的小白点。 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似乎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他稍稍冷静一下,顺着经脉一点点查探,除了灵根异常外,一切完好,只是跃龙丹的效力所剩无几。 曾听说受伤失血可加速丹药效力的消耗,跃龙丹原本起作用需要一年左右,现在连月余都没到,想来与他这次伤情脱不开关系。 不过也是时候离开墨家出去闯荡闯荡了。 他心里一转便有计较,不过或许伤势严重,精气神不太足,不大一会的功夫便睡着了。 在梦里,他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第二天清晨,他是从窒息中清醒过来的,四周昏暗一片,似乎阴天?鼻子里全是浓郁繁杂的香气,没熏死他还真是奇迹,稍稍侧头,愣住。 女人! 除了女人还是女人! 单纯的高贵的性感的火辣的等等等等,肥环瘦燕,应有尽有。 墨卿晨差点骂娘,他就说昨天忘了什么嘛,落雁阁! 数十个女人一同说道:“大少爷,妾身伺候您起身。” 又数十个女人说道:“大少爷,这是妾身为您熬的参汤/补汤/鞭汤/莲子羹/八宝粥。” 剩下的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女人说道:“大少爷,妾身为您跳舞/唱歌/弹曲儿/舞剑。” 某大少爷:“全给老子滚!” 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砸盘子摔碗之后,屋子里总算清净下来,墨卿晨喘着粗气躺回去,心里那个恨啊,这要再来两回他非得短寿十年不可,“小宝,人呢!” 小宝一路小跑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一脚穿鞋一脚光着,哭丧着脸道:“主子,小宝在呢。” 墨卿晨接下来的咆哮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最终他挠了挠鼻尖,安慰道:“小宝,你辛苦了。” 不是我方实力太弱,而是敌方战斗力太强啊。 有时候他就闹不懂为什么一群身娇体弱腰没他胳膊粗腿比他脖子细还每月失血不死依旧活蹦烂跳的女人们会这么……恐怖,简直比墨霆钧一家子还难搞。 小宝欲哭无泪,天知道他一大早看到那帮气势汹汹仿佛上战场的女人们是什么感想:“小宝不苦,小宝让主子失望了。” 墨卿晨说道:“你去收拾收拾,然后把旺财旺福叫来。” 小宝:“主子,昨儿个打的太狠,现在还在床上趴着,估计起不来。” 墨卿晨从床头暗格里摸出一瓶伤药递过去:“抹了让他们爬起来。” 修仙界的灵丹妙药不少,只要不是伤到内脏骨骼基本上是药到病除,小宝不太明白主子为什么要给两个丫头这么好的丹药,不过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告退后转身便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旺财旺福来了,经过昨儿个那么一折腾,两人小脸苍白一片,走起路来柔柔弱弱的,仿佛随时被风吹走的小白花,是个男人估计都会心生怜惜。 可惜墨卿晨在还是个花骨朵的时候就被这些外表柔弱内在凶猛如虎的女人摧残个够呛,真心怜惜不起来:“爷今天找你们来也没别的事,搬个椅子坐床边,唱个小曲儿听听。” 旺财旺福眼睛唰的一亮,迅速搬来椅子坐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就是院子里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不少女人们来来回回游荡,咬碎了不知道多少条手帕,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外带还要说一句“狐媚子”。 这一唱就是一天,墨卿晨没叫停,旺财旺福也不敢停,等出去的时候嗓子都哑了,然而这事还不算完,她们去吃饭饭里有蟑螂,去茅厕门被人从外面锁住,去沐浴水是冷的,去睡觉被子是湿的。 两人对视一眼,坚持住,她们一定会成为少爷的爱妾! 翌日,墨卿晨又把她们找来弹了一天的曲儿,第三天下了一天的棋,第四天写了一天的字,第五天…… 第六天,墨卿晨终于能从床上爬下来做一些简单运动的时候,小宝急匆匆跑进来:“主子,小宝刚听下人禀报旺财旺福去了夫人院里。” 墨卿晨慢悠悠的绕圈走,闻言嗤笑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也好,准备准备,我那母亲也该到了。” 小宝迷茫了:“少爷知道?” 墨卿晨说道:“狗咬狗而已,有什么知不知道的,不过爷现在做的是渔翁,说了你也不懂,赶紧准备去。” 小宝赶紧跑了,不多时向婉秋带着两个被蹂1躏到皮包骨的旺财旺福以及一堆执法堂的修士闯进来。 向婉秋面有愠怒,开口便是质问:“晨儿,我以为你只是性情顽劣,却不想竟如此不堪,你看看这两个孩子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墨卿晨故作惊讶的看了看旺财旺福,茫然道:“母亲你在说什么,旺财旺福虽然是母亲您赏给我的丫鬟,可我一直把她们当成亲妹妹,每日和她们培养感情,没让她们做过重活,吃喝上更是精心,怎会这般样子?” 向婉秋怒道:“你还敢狡辩,执法堂!” 好一个执法堂! 墨卿晨垂下头,长发从两侧垂下将表情盖住,就他这身伤再被执法堂打一顿,死倒不至于,但伤上加伤,必定会在床上一年半载起不来,正好错过庆功宴,向婉秋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啧啧,这是明摆着要撕破脸皮。 好嘛,那就撕! 他双肩微微颤抖,声音似哀伤似愤怒:“母亲,我已经答应将所有功劳全部送给弟弟,不出席庆功宴,您还想我怎么样,难道……难道我真的不是您亲生的吗!” 他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表情很到位嘛,演的不错。 在场二三十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尴尬非常,有的眼睛闪亮,但无疑脸上都写了三个大字——有内1幕! 向婉秋压根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一张脸都黑了,若再不明白被这废物嫡长子算计了,她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她美目一转,暗含泪光,红唇轻咬,“晨儿……” 墨卿晨抬起头,面目上已是一派冷清,自嘲一笑:“昨日舅舅派人送来密信说我母亲乃是上界青霞宗宗主之女,与父亲两情相悦才嫁到下界,后来生我伤了身体,没过三年就去了,您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死后父亲娶您作为继室。原本我还不信的,现在看来却是真的,怪不得您待我不如二弟,我的月俸补给二弟,我的丹药法器补给二弟,就连我的功劳也是如此……” 他特地加重了原配、丫鬟、继室、三年等几个字眼,他母亲是原配,是真正的墨夫人,向婉秋就算是继室,在原配前也是要执妾礼的,说白了还是个妾。 这样一对比,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和一个丫鬟上位生的嫡次子身份差距就异常明显了,再加上墨卿宇只比他小两岁。 凡是有点脑子的估计都能想到那个画面,原配夫人病重卧床,幼子嗷嗷待哺,墨霆钧却和夫人身边的丫鬟搅合在一起,甚至原配一死就娶进门…… 这种事搁谁谁都膈应。 更何况为了掩藏这事墨家早先的家仆客卿那里封不住口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向婉秋气的浑身哆嗦,看着大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知道现在不是翻盘的机会,干脆扶额晃了晃,姿势优美的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墨卿晨一副已经被伤透心却故作坚强的模样:“来人,扶姨娘下去休息。”他早叫母亲叫的膈应了,正好改口。 向婉秋被扶走,接下来就是这两个丫头了。 第十七章 没有向婉秋在这,旺财和旺福似乎便战战兢兢起来。 小宝搬张椅子过来,放在自家主子身后,墨卿晨正好站的有点累,肋骨有点疼,便顺着坐下:“旺财旺福,爷可曾亏待你们?” 旺财和旺福把头压的低低的,弱声道:“不曾。” 墨卿晨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后面:“那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爷替你们做主。” 旺财轻咬唇瓣,看看后面那些人,又看看墨卿晨,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婢子是被后院落雁阁的姐姐们欺负的,夫人不知从何处听说,吩咐管事叫婢子和旺福过去一趟,之后便许下黄金百两,只要婢子说是被少爷欺负的。”说着拽了拽目瞪口呆的旺福。 旺福反应过来,咬了咬牙也跟着跪下:“旺财所说句句属实,婢子知错,请大少爷责罚。” 这两位的态度不止众人吓了一跳,就连墨卿晨也吓了一跳,不过这倒打一耙他喜欢,意味深长道:“我那好姨娘啊。” 执法堂管事上前一步:“大少爷,事关夫人,可否带这二位婢子回去仔细询问。” 墨卿晨道:“爷现在受了伤,每天要是不跟旺财下下棋跟旺福唱唱曲儿就浑身不舒坦,哎你说说这说着说着就浑身痒了,受不了,真受不了,可怎么办啊。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他问的很自然,仿佛真没听见管事说什么。 管事嘴角抽搐,他还能说什么:“此事还需调查,我等需要细细询问,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大少爷莫要怪罪。” 墨卿晨大手一挥:“不怪罪不怪罪,不过今儿个天时已晚,不如你们明天再来吧,小宝,送客。”反正不论是墨霆钧还是向婉秋都不会让这事查下去,想来明天就能定案了。 除了管事恪尽职守,其他人早想跑出去跟人分享新得到的消息,如今主子发话还等什么,赶紧跑路。 等屋子里只剩下几人时,墨卿晨吩咐道:“小宝,把卖身契给她们,加上两颗夜明珠,送她们出城。” 旺财泪眼朦胧:“少爷,婢子们真的知道错了!” 墨卿晨摇摇头,说道:“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长。”就比如这两位吧,如果刚才没反咬向婉秋一口,那么他今晚一定会动手,与之相反,她们既然敢把脏水泼到向婉秋身上,向婉秋同样留不得她们。 这前后都是死他可是在夹缝中给她们开了一条生路啊,突然觉得他好善良好温柔好讨姑娘喜欢…… 小宝:“……少爷,口水流出来了。” 墨卿晨淡定的擦擦嘴角:“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再给你个任务,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 小宝领命拉着两个丫头走了,翌日墨霆钧派执法堂来清理落雁阁,称一切皆是落雁阁中的女子所为,与夫人和大少爷均无关系。 墨卿晨看着一堆堆的女人哭哭啼啼的被丢出去,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爽! 他这院子可算是清净下来了,以后谁再想插人进来,可就要问他答不答应了。 之后的日子墨家算是被推到风间浪口上,不过三日的功夫这点事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弄得每次墨家人出去都被一堆百姓当怪物似的围观,久而久之都不太愿意出门,之后便将这份压力和怨气转移到墨卿宇头上,没办法,墨霆钧和向婉秋他们不敢得罪。 这回轮到向婉秋气的摔碎一套幻灵瓷。 转眼便过了小半月,墨卿晨的伤势在众多灵丹妙药的料理下基本已无大碍,而庆功宴的日子也订下了,就在下月初十,帖子发出去不少,不过由始至终都没人给他送过帖子或者通知时间的。 不但如此,墨霆钧还派了四名筑基期护卫守住院门口,名曰最近城里人蛇混杂,保护大少爷周全,实际上就是变相软禁,因为四名护卫同样不许院子里的人出去。 墨卿晨浑不在意,弄了把摇椅支在院里,拿出他那把常用的金扇子一边扇风一边晃晃悠悠的晒太阳,偶尔哼上两句小曲儿,甭提有多自在了。 小宝在椅旁放了张小圆桌,又摆上点心水果,用牙签插了一小块西瓜送到主子嘴里,轻蔑的望了眼院门前的四人,问道:“主子,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事情过了这么久才想着要办庆功宴?” 墨卿晨嫌弃的看他一眼,自言自语道:“爷好歹也是玉树临风潇洒风流,怎么手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笨呢。” 小宝不乐意的撅起嘴:“主子!” 墨卿晨合起金扇啪的一声在他头上狠敲一下,说道:“多敲两下看你能不能开开窍,猪都比你聪明。那是因为裴家先发帖到各世家通知不夜宫之事,此等大事大家伙自然会过来询问或者开个会讨论讨论什么的,我那老子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巴结机会,但请人家也总得有个明目嘛,有什么比剿灭不夜宫分堂的庆功宴更吸引人的。” 小宝不明就里:“可为什么不是墨家自己发帖请人,非要等裴家发帖呢?” 墨卿晨无奈摇头:“说你笨你还喘上了,墨家屁大点的地方你以为有多少人把它放在眼里,有底蕴有权势的世家多了去了,墨家连个指甲盖都比不上,这事裴家不牵头墨家可请不动那些人。” 小宝:“就算这样,为什么他们不告诉主子呢,小宝等了这么久也没见人过来送消息?” 墨卿晨看着小宝一脸愤怒恨不得找人拼命似的,嘿嘿一乐,又在他头上敲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通不通知有什么关系,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们还能绑了他不成,更何况他有金扇和阵盘,那四人可拦不住他。 不过话说都半个多月没见裴二了,也不知道那病秧子在干吗。 小宝揉揉脑袋,继续给主子剥桔子:“主子,最近听张青说坊间又有新话儿了。” 墨卿晨躺在椅子上舒服的眯起眼睛,自打向婉秋那些事传出去城里流言一天一个样,其中又融合了众多话本的悲欢离合阴谋诡计,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听着都有趣,“给爷说来听听。” 小宝说道:“传言夫人是青霞宗宗主的宝贝女儿,自小长得就跟天仙一样美,有一天在外面放风筝的时候被歹人调戏,幸得墨家家主墨霆钧出手才得以保住清白,这英雄救美,夫人自是心生爱慕,得知墨英雄是来参加论道会的,便日日跑去私会,私定终身,宗主知道后大怒扬言要杀了家主,夫人以命相挟,自愿下嫁下界,此事才算了结。” 说到这小宝叹了口气:“夫人原本以为她与家主两情相悦,婚后定然美满,却不想一切都是个圈套。夫人有个丫鬟姓向名婉秋,打小和夫人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夫人不舍,便让她一同陪嫁到墨家,就在夫人生下大少爷坐月子的时候,正巧看到他相公和好姐妹躺在她的婚床上做那种事,一气之下就病了,原本这是能养过来的,向婉秋得知后就跑到夫人床前将一切都说出来,原来她和墨霆钧早就搅合在一起,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连那场相遇时的英雄救美都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夫人悲怒交加,最终撒手人寰,留下幼子认贼做母。” 最后,小宝是抹眼泪说完的。 墨卿晨听完静默片刻,抓起一整个的苹果啃上两口:“别说,这故事里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就像……”有人故意传出来给他听的。 若这些都是真的,他恐怕就要再添上一笔杀母之仇了,虽然他对那个母亲没什么印象。 都说债多不愁,可这仇多了呢? 他又咬了口苹果,睁开眼,突然觉得这天蓝的有些刺眼。 这时张青带着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墨卿晨用手挡住阳光看了看,才发现那人是裴家一位管事。 裴家管事擦了擦汗,急道:“墨少爷,二少爷让小人来传话,梁杨逃跑了。” 墨卿晨嗖的一下站起来,恨不得使劲掏掏耳朵,梁杨跑了?! 第十八章 裴二能把人给看丢了?! 墨卿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起身就往外面冲。 外面的四个守卫虽然不限制下人进出,但看到墨卿晨动作立即上前拦住,齐声道:“外面人龙混杂,大少爷有伤在身,请回院歇息。” 墨卿晨横眉竖目,提脚就踹:“不长眼的东西!知道梁杨是谁嘛,那是爷和裴二辛辛苦苦逮住的不夜宫奸细,现在人跑了,爷的安危是小,这人万一抓不回来你们负责?” 四个人抬头看看墨卿晨,目光闪过一丝挣扎,又渐渐低下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墨卿晨满面怒容,作势要继续打,余光瞄到院子拐角处闪过一个黑影,便收回手气冲冲的回到院内,然后给张青一个眼色。 张青稍稍点下头,转身送裴家管事出去,不大一会的功夫便赶回来,小声道:“二少爷刚刚带着大约十多个人出府,向裴家方向去了。” 墨卿晨了然,让小宝把椅子收了,走回房内。 张青没得到退下的命令略显犹豫,最后咬咬牙跟上去,等关上房门立即跪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储物袋,说道:“刚刚小的去打探消息时恰巧遇到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她给了小的这个,小的怕打草惊蛇便做主收下了。” 墨卿晨接过来掂了掂,打开一看,足有十块中品灵石,向婉秋好大的手笔,不过想想也是,这个继子眼瞅着要控制不住了,自然要从身边人下手,张青是他大庭广众下收的,跟他的时间短,加上这么一副……尖嘴猴腮活脱脱卖主求荣的脸,可不是个好眼线么。 至于当初他为何会用这人,还是因为上辈子他死后被众人讨伐,张青父子是少数敢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最后甚至为了寻找证据双双陨落,连尸体都没保住,只留下两个排位。 张青等不到墨卿晨的话心里急的要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少爷或许不记得了,小的十岁那年被人诬陷偷盗瓷器,执法堂判处杖毙,小的本以为必死无疑,是大少爷正巧路过找到证据揪出主谋,小的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救命之恩,小的就算粉身碎骨也莫不敢忘!” 张青这么一说墨卿晨倒是想起来了,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图个好玩罢了,到没在意被救下是谁,原来如此…… 想到上辈子真是用粉身碎骨来报答自己的人,再想想墨霆钧和向婉秋,墨卿晨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把袋子又丢回去:“以后谁给你你尽管收着就是,后面怎么做不用爷提醒了吧。” 张青眨巴眨巴那双小眼睛,眼泪不知不觉就流出来:“小的知道,谢谢主子,谢谢!” 墨卿晨说道:“起来吧,说说他们都让你做什么。” 张青取出一个小油纸包,说道:“他们让小的关注少爷的动向,又给小的一包药粉,让初十那天下在少爷的饭食里。” 墨卿晨接过来轻轻嗅了点,这味道他闻过,是青楼里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鼎炉的,只要一点就能让人乖乖就范,这么一大包下去,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是不是对那些人太客气了? 他拿出纸笔,先画上一只公鸡,想了想又画上一条小蛇:“对了,最近裴二爷那边怎么样?” 张青答道:“裴二爷一切安好,最近常跟一些世家子弟一起走动,只是……”他偷偷看了眼主子。 墨卿晨白他一眼:“再吞吞吐吐的就跟小宝搭伴扫茅厕去。” 在外面守门的小宝不停的对手指,为什么他也要去! 张青打了个哆嗦,毫不犹豫的说道:“只是最近城中疯传说荣江城游家家主的小女儿不日与裴二爷定亲。” 墨卿晨摸摸下巴笑的高深莫测,游家家主的小女儿名叫游思思,上辈子可不就是裴二那病秧子的小妾之一嘛,不过上辈子好像是两年后才进门的。 提起游思思,他就难免想到他那个从小被送去京都学艺的三妹妹墨卿馨,不论是剿灭魔修还是跟他翻脸,向婉秋不可能不去给她的宝贝女儿送信,毕竟墨卿馨能在京都站住脚靠的就是他舅舅送来的那些宝贝,现在资源没了,墨卿馨当然要赶回来当说客。 那女人的心机可比向婉秋深沉多了。 墨卿晨将纸上墨迹吹干,折上几折递过去:“亲自送到裴二爷手上。” 张青为难道:“若是旁人要看怎么办?” 墨卿晨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纸上画的东西也只有他和裴二明白,不怕别人看。 张青领命离开,屋子里便安静下来,墨卿晨干脆在床上摆了个聚灵阵坐里面打坐,这半个月虽是养伤,但修炼也不曾荒废,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灵根出现融合的诡异状况后,他吸收灵气的速度和数量都增加了不少,眼瞅着就摸到了练气中期的屏障。 黎明时分,一道风将窗户吹开,墨卿晨骤然清醒,起身关窗,说道:“还以为你放不下怀中美人不来了。”再回首原本空荡荡的桌前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青衣,肤色苍白,一头长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正是许久不见的裴瑾。 裴瑾将房间扫视一周,眉毛狠狠的皱了一下,眼里全是嫌弃:“我确实不想来。” 墨卿晨顿时火大:“你那一副恨不得砸了爷卧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当初刚活过来那会他就算觉得房间俗也没舍得换,金光闪闪的都习惯了,要是哪天不闪了他才要失眠。 裴瑾给了他一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的眼神。 墨卿晨:“……”这死病秧子! 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他缓了口气:“你身子好些了?” 裴瑾:“嗯。” 墨卿晨:“梁杨那怎么回事?” 裴瑾:“跑了。” 墨卿晨鄙视的看着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 裴瑾神色如常:“嗯。” 墨卿晨气的直拍桌子:“你故意的吧?老子抓他废了多大的功夫!” 裴瑾淡定点头:“嗯。” 墨卿晨:“……”敢不敢别承认的这么干脆……“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裴瑾一脸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是凉飕飕的:“我房间被偷空了。”之后他父亲又补了一屋子金器,连床都是金光闪闪的,他一时没忍住把整个院子都给砸烂了。 当然,这些事情是必定不会说出来的。 墨卿晨想到自己做的那事,心虚的摸摸鼻尖,干咳一声:“先说说梁杨是怎么跑的。” 裴瑾说道:“前些时日我发现府里一位老管事总是有意无意接近地牢,就给他一个机会把人救走,不过之前我在梁杨身上留下一丝剑气,他到哪我都会感应到。” 放长线钓大鱼,这道理墨卿晨也明白,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能在裴家隐藏的钉子可不容易,那些人为何宁愿暴露这些钉子也要把梁杨救走,不过一个喽啰而已。 裴瑾蹙眉:“我总觉的我们忽略了什么。” 忽略什么? 墨卿晨将魔修进城后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却毫无头绪,只能劝道:“这样想也想不出来,不如先放下看看梁杨那究竟怎么回事再说,现在先应付下月初十的事,病秧子,这回得让你帮我个忙了。” 裴瑾:“说。” 墨卿晨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包药粉,说道:“这是用黑雾妖蛛的内丹制成的□□,我想让你初十那天放进墨卿宇的房间里。” 裴瑾并没接过来,抬眼问他:“你要做什么?” 墨卿晨无所谓笑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啊,就是想演场戏给大家伙看看。” 第十九章 裴瑾沉默的注视着那只还未落下的手,仍旧不动。 黑雾妖蛛是青灵山特产的一种灵兽,体型庞大浑身剧毒,以内丹为最,唯有另一种青灵山特产的蒲玲草可解。 不过说是这样说,若真中了那丹毒几乎是即刻毙命,能否撑到解药入口都是个问题。 墨卿晨之所以敢用这个还是因为上辈子偶然得到一张方子,将黑雾妖蛛的内丹制成的毒粉浸泡在其血液中,再辅以金灵草、左丘木、腐阴菇,重新制出的粉末看似与原本一模一样,但实际上一入人体毒性便很快挥发,虽然会留下与真正毒粉一样的症状,却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他见裴瑾许久不动,忍不住暴躁道:“裴二啊裴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说着直接抓过裴瑾的手将东西硬塞进去,而后双手紧紧包裹住,那滑嫩沁凉的感觉以及不像女儿家那般纤细却修长分明的触感,让他的心思突然飘忽了一下。 怎么以前就没感觉裴二的手这么好摸呢? 裴瑾:“好摸么?” 墨卿晨诚实的点头:“比爷摸的那些姑娘家好摸多了。”然后他被一脚踹飞了。 接着,整个院子响起一声动天憾地的咆哮:“裴二!” 瞬间无数人惊醒。 刺客! 敌袭! 不多时,一堆穿着穿着内衣扛着武器的修士和下人冲进院子,一脚将门踹开,然后所有人都风中凌乱了。 只见他们家的大少爷衣衫凌乱,正被另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压在身下,并且两腿大敞似是迎合?嘴吧啃着嘴吧……亲吻? 再看另一个男人,那是裴家二少爷?! 天啊,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墨卿晨半边脸都在抽搐,他觉得现在他要说这是个意外也没人相信,可事实上这的确是个意外。 他咆哮过后就咬牙切齿的扑倒裴二要动手,结果武力值不如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一转他就在下面了,之后他挥拳头,双手被镇压,动腿想踹,又被按住,就剩下一张嘴能动,于是奔着裴二的鼻子就咬,正巧裴二听到外面动静抬起头,直接啃在嘴巴上,房门也在这时候被人打开了…… 不用想也知道明天会传出什么话了——裴二爷深夜私会墨大少,并且天雷勾动地火,直接在地上就开干。 墨卿晨觉得如果此时他在上面真心不介意传出这样的话,但现在的情况他怎么看怎么像下面那位。 于是,墨家上空又传来第二声咆哮:“裴二,你给老子滚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外面的人该给主子报信的报信,该睡觉的继续回去睡觉,全部走了个干净,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是这回墨卿晨真心安静不下来,扯着裴瑾的衣领叫道:“老子特地给你画了条蛇不就是让你避开人潜进来吗!” 由始至终裴瑾都是淡淡的,仿佛根本没把这当回事,闻言挑起眉:“是我弄出来的动静?” 墨卿晨瞬间哑火,面色讪讪的放开手,似乎……真是他没忍住,毕竟是他先摸人家手的,可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还怕摸不成。 裴瑾敛起眼里的不甚明显的笑意:“听白天那管事说你生气了。” 墨卿晨冷静下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哪里会真生气,只是拿出个态度给旁人看的,我若冷静如常那才有鬼,反正墨卿宇除了玩心计得到向婉秋的真传,其他方面就是个草包,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墨霆钧只要不想丢人迟早会放我出去,不说这个了,那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裴瑾摸了摸放进口袋里的纸包:“你要给谁下毒?” 墨卿晨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自己。” 世家极为注重正统,这份重视不仅表现在功法选择上,还有家族里的嫡庶之别和血脉纯正等等,所以继子谋害嫡长子是足以处死的大罪,就算墨霆钧和向婉秋有意包庇也得问问皇族答不答应。 皇族的执法堂有大能者坐镇,对其他世家也拥有生杀大权。 不过为免意外发生,似乎应该再添点东西…… 墨卿晨眯起眼伸出舌尖舔舔上唇,仿佛一只正在偷吃的狐狸。 裴瑾目光微微一凝,脑中突然出现幼时那个带着同样表情算计旁人样子,每次看到那样的墨卿晨,他总是心跳莫名的会快上几分,然后心甘情愿的跟着对方走,哪怕闯的祸再大善后再困难,也理所当然的全部揽下。 时隔多年,他下意识摸摸胸口,心跳似乎又乱了。 他果然拿这个人毫无办法,想想也是,珍视多年的友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更何况这人又笨又蠢,他要是不看紧点说不准真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智商有问题的墨卿晨拿出纸笔递给裴瑾:“我记得你会模仿字迹,墨卿宇的还记得吧,我说你写。” 裴瑾点点头,将纸铺好。 墨卿晨:“我愿与不夜宫合作,帮助贵宫取得下界,作为交换,我要万安城城主的位置,不过在这之前还望贵宫拿出一点诚意,例如我那好哥哥的命。” 裴瑾写完,他又拿过来在署名处画上一个被火焰燃烧的骷髅头,这是不夜宫信件上独有的标记,只要这东西在,不论墨卿宇是否真的勾结魔道,以后都翻不了案。 裴瑾将信件同药粉放到一起:“不怕打草惊蛇?” 墨卿晨说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要不然怎么知道谁才与不夜宫有关系呢,好了,正事忙完了,你也回去……你脱衣服干嘛!” 裴瑾脱下外套放在桌上,闻言抬头讽刺道:“自是休息,要不然我现在出去怎么跟那些人解释,嫖完就走?” 墨卿晨那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瞬间又被勾上来,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裴二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最后只能忍了又忍,把已经上床的某位推到里面,自己躺在外面,或许是真累了,不一会就睡死过去。 裴瑾睁开眼看着已经睡熟的某人,发出一声轻笑,许久才再度睡去…… 转眼便到了初十,墨霆钧将宴席定在墨府里进行,还特地请了仙鹤楼的厨子过来掌勺,一大早整座府邸便吵吵嚷嚷的,下人们忙忙碌碌,地面洁净的仿若镜子一般,连一片落叶都不曾留下,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部擦的纤尘不染,洁净如新。 唯有墨卿晨的院子与外面行成鲜明对比,冷清的要命,外面的四名守卫仍旧守在那里。 墨卿晨也不介意,该嘛干嘛干嘛,甚至抽空还打了会坐,倒是小宝急的不行,一个劲往外张望,然后再回头恨铁不成钢的瞪自家主子。 墨卿晨被瞪着眉角抽搐,随手抓起一个苹果就砸过去:“爷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晃的爷心烦,一边去。” 小宝急道:“主子,您就上点心吧,小宝听说那游家小姐也来了,这会正缠着裴主子呢,这女追男隔层纱,万一裴主子真对那女人动心不要主子了怎么办!” 自打发生那事,小宝就一心认为裴瑾是他主子的相公,虽说对于他家主子居然是被上的那一个很捉急,但他还是把裴瑾也当成了主子,不过主人相公这种称呼,他直觉叫出来后绝对会有比罚扫茅厕一年还要严厉的惩罚,所以便叫成裴主子。 墨卿晨这下嘴角也跟着抽抽起来,那一副“就算主人你出嫁我也不会抛弃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真以为他看不懂吗? 他活动活动手腕,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大西瓜照着小宝的脑袋砸过去,咆哮道:“给老子滚去扫茅厕!” 小宝滋溜一下跑出老远,可惜的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西瓜,咽了口口水,跑了。 门口的守卫们面面相觑,回头往里面望了一眼,眼见着正主还安安分分的在里面待着,便继续警戒。 墨卿晨默默注视外面守卫的反应,呼出一口气,拿出裴瑾给他的那个阵盘,又在棋罐里挑挑拣拣,最后拿出迷、幻二子,以竖行排列,先迷阵,放松对方警惕,后幻阵,幻化出自己的身影以假乱真,再用中品灵石围着棋盘布下一个聚灵阵,这样就算他离开,只要灵气不竭,法阵便不会出现漏洞,就算外面四人发现自己中了阵法,一室半会也破不开。 完事后,他便站起身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出去,穿过四名守卫,却无一人察觉。 外面的空气可比院子里面新鲜多了,墨卿晨狠狠的吸了两口,浑身舒坦,若不是上辈子在坟墓那守了十年,以他的性子怕是在院子里待上一天就得全身痒得慌。 算算时间,他也该去找裴二会和了。 第二十章 墨家大门前,一干人等静候宾客上门,墨霆钧身着黑色云纹袍服,头束嵌宝紫金冠,满身珠光宝气,富贵显眼,而站在他身后半步墨卿宇与之相比则素雅很多,一身月牙白素袍,一头乌发只用一根梅花簪点缀,倒是像个不食烟火的仙人似的。 凡有可人上门,两人总是上前寒暄一番,然后身份稍差一些的便由身后的管事引导进府,若是身份高些的,就由父子俩其中一人领进花园或者花厅暂作休息。 午时过半,府里已来了不少客人,但每来一位,父子俩的笑容就会淡上一分。 不是客人不够尊敬他们,也不是礼物不够贵重,只是所有客人恭维的话跟预想的不太一样,比如“墨大少实乃人中龙凤,以前是我等眼拙了”,“墨大少学识渊博,有子如此墨家主好福气啊”,“这次多亏了墨大少我城中方才除去隐患,此等恩情自不敢忘”…… 关于墨霆钧这个墨家家主偶尔还能跟着大儿子沾沾光,可墨卿宇却是被人无视个彻底,二人的笑容如今眼瞅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明明发出去帖子上没有标注具体的名字,只说是万安城墨家,这些人为什么会以为是给那个废物办的庆功宴?! 这时又有几位客人上门,墨霆钧打远一看带头的竟是泰安城的李家主,泰安城比万安城大上不少,这可不是个能得罪的主儿,他赶紧拉着墨卿宇上前迎接拱手道:“李家主,幸会。” 李家主回以一礼,朗声道:“墨大少实乃人中龙凤,以前是我等眼拙了。” 跟在后面的墨卿宇脸色瞬间变的跟衣裳颜色成了正比,黑的那叫一个彻底。 墨大少墨大少,怎么全是墨大少! 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的! 墨霆钧勉强扯出的一丝笑意僵在脸上,干巴巴道:“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 李家主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啊,若不是墨大少发现不夜宫之事又给出应对之法,我李家还不知道眼皮子底下竟掩藏了这等宵小,加上那等邪恶功法令人防不胜防,爆发之日就算我们能将之除去也定会伤亡惨重,此等大恩我李家承情,若以后墨大少有需要帮忙的,让人知会一声便是。” 墨霆钧推辞道:“犬子也只是侥幸而已,侥幸……” 李家主只以为对方在客气:“墨家主此言差矣,若无真才实学哪来那么多侥幸,墨家主倒是教出一个好儿子啊,咦,怎么不见墨大少?” 墨霆钧擦了擦头上的汗渍,指着墨卿宇说道:“犬子身体不适,这是我的小儿子卿宇。” 墨卿宇扯出一个笑脸:“见过李家主。” 李家主似乎这才注意墨霆钧身后有个人一样,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墨霆钧眼里也漏出一丝不满。 ——现在满大街谁不知道这位是丫鬟爬床生下的庶子,搞不好主母都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你一家之主带着他门口迎我,是有多看不起我们李家? 不止李家主不满,身后跟着的几位也着实有些不满,其中一黑脸大汉出声斥道:“我李家承情才敬你们墨家,却不想你们拉出个野种出来迎接我们,墨家主这是瞧不起我们李家?” 墨卿宇一张脸直接从乌黑变成惨白,他一直叫那人废物,却不想今日竟被人称作野种,这等屈辱如何能忍。 不止他不好过,墨霆钧也着实气得够呛,可那又如何,泰安城一手遮天的李家他们开罪不起。 这时,李家主身后的青年慢悠悠开口训道:“李忠,不得胡言,还不像墨家主道歉。”只是说是这样说,语气却丝毫没有训斥的味道。 李忠冷哼一声:“墨家主,李忠心直口快,有甚说甚,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这哪里像道歉! 墨霆钧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表达,将众人迎进府内,在经过一个心腹的时候耳语几句,让对方去看看他那废物儿子还在不在,关键时刻可容不得任何差池。 心腹领命,直奔到墨卿晨的院子,和四个守卫打好招呼,往里一看,发现墨卿晨正盘膝坐在静房里打坐,心下一松,只要人在就好,回头走上两步又不禁嗤笑出声,那人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可废物就是废物,再是修炼还能飞天不成,随即转身离去。 而此时真正的墨卿晨早已左拐右绕,来到墨府后面一处已经废弃的小院内,这院子是上任家主奶嬷嬷的,自从奶嬷嬷去世便荒废至今,如今也有几百年的光景了,院里杂草丛生,连条小道都没,从草上蹚过去走到后院有三棵老桃树,裴瑾一身青绿长衫,正认真的蹲在树下面鼓捣阵法,连墨卿晨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 墨卿晨没说话,放轻脚下的动作来到裴瑾身旁静静的看着,这也是两人儿时的常来的地方,地点是他找的,那时候正好这里的桃树挂果,他们每天都过来摘桃吃,后来某一天他说想看桃花了,结果第二天裴瑾真就让这些桃树落果开花,漫天花瓣,特别美,不过在这些美色的对比下,裴瑾那对黑眼圈就格外惹眼了。 想到这墨卿晨忍不住有点想笑,那时候年龄小没注意,现在想想,裴二这套催熟开花的阵法必然是从裴君那学来的,那套阵法他看过,是组合阵法,一点都不简单,那时候裴二才多大啊,必然是一夜未眠,竟琢磨了。 世间又能有几人把兄弟的一句任性玩笑话执行彻底的,这份情谊太重,却也暖心,上辈子他弄丢了,还好这辈子他找回来了。 他在裴瑾旁边蹲下,一条胳膊挂在对方脖子上,不说话,继续看着那只握着灵石的手。 裴瑾默默承受另个人压到身上一半的重量,手下动作快上几分,不一会,阵法就成了。 浓郁的灵气滋润着桃树精华,原本只有绿叶的枝干渐渐长出成百上千的花骨朵,又一一伸展开花瓣,或嫩粉或乳白,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墨卿晨由衷赞叹:“太美了。”说完看看旁边的裴二,又惋惜道:“可惜站我旁边的不是姑娘,跟一大老爷们看桃花儿开,也不知道小时候我是怎么想的。” 裴瑾淡淡看他一眼,肯定道:“因为你蠢。” 墨卿晨:“……是不是一天不跟我吵你就浑身不舒坦啊?” 裴瑾爽快道:“是。” 墨卿晨:“……”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嘛,白感动了,“扶我起来,腿麻。” 裴瑾讽刺道:“你怎么就觉得我的腿是好的?” 墨卿晨:“额……”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算了,就蹲这说吧,事情办完了?” 裴瑾动用灵气缓缓,却立即被牵扯的咳嗽几声:“嗯。” 墨卿晨赶紧给他拍后背顺气,如今这套动作他也算很是熟练了:“我听说这次过来的人有药王谷的,等会让他们给你瞧瞧。” 裴瑾站起来活动两下,然后把墨卿晨也拽起来,说道:“不必,习惯了。” 那语气的里的平淡让墨卿晨心里一酸,内疚更甚,发誓道:“老子用这条命发誓,一定治好你。”誓言对修士有诸多约束,没有人一个修士会随便发誓,更没有谁会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发誓。 他这辈子最珍贵的莫过于这条失而复得的小命了。 裴瑾微微一愣,就这么看着对方无比认真的双眸,下意识摸摸胸口,吐出一个字:“好……”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许久墨卿晨忍不住先一步移开视线,摸摸鼻尖:“宴席快开始了,你先过去吧。” 裴瑾看看时间,从怀里拿出两张共生符箓,将其中一张递过去,道:“等我传信,注意安全。” 共生符箓只要毁坏一张,另一张便自动化为灰烬,用来传信最好不过,墨卿晨接过握在手心,笑道:“放心,小爷我的命可比乌龟那壳子还硬,谁都拿不走,倒是你,别被那游思思迷的失了魂,掏空身子,就你这样……啧啧……”他瞄了眼裴二腰部以下的位子,一脸担忧。 裴瑾一张俊脸顿时漆黑无比,转头就走,他刚刚绝对是犯傻了才跟这货玩感动。 那个蠢货! 第二十一章 庆功宴在墨府最大的花厅内举行,四周花团锦簇,帐幔低垂,内里摆着一排排的长方小桌,下面放着蒲团矮凳,每位客人均按照身份高低辈分大小入座,最前方的一排则是留给主方以及身份极为最贵的客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座供表演或者比武的台子。 酉时开宴,众人一一入座,墨霆钧的右面坐着向婉秋,向婉秋右面是墨卿宇和几位嫡系长老,左侧则是裴君、泰安城李家家主李三思、荣江城游家家主游鸿明、庆阳城王家家主王长鸣和阜恶城向家家主向远,他们身后则对应的坐着各家弟子。 墨霆钧向左面的客人寒暄几句便端坐在主位上,一会跟向婉秋小声说几句一会又跟墨卿宇笑几声的,一副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的样子。 不过也仅是他们自己以为而已,裴君微眯起那双狐狸眼,看了看旁边几位家主面上不经意间露出的轻蔑,了然一笑,问道:“怎不见卿晨过来,有些时日不见,我倒是颇为想念那个臭小子。” 李三思外貌和墨霆钧差不多大,但长得却比墨霆钧豪爽多了,接着裴君的话道:“裴家主说的是,怎不见墨大少过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想当面谢谢他呢。” 向婉秋和墨卿宇原本笑语晏晏的脸上顿时挂起一层薄薄的寒霜,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人提起那废物扫兴! 墨霆钧心里也是一阵埋怨,只得说道:“犬子身体不适……” 王长鸣是几人中岁数最大的,虽是一头黑发,却满脸褶皱,满眼的花花心思,闻言意味深长道:“哦?莫不是裴二少太过用功以至于让人家下不来床吧。” 王家向来和裴家不对付,这话又何尝不是冲着裴君去的,说他教出的儿子不检点,裴君玩着手里的茶杯,淡定说道:“双方均未婚娶,又都是男子,就算那些流言人尽皆知,也顶多是风流而已,男人又有几个不风流的,听说王家主正准备迎娶第十八房小妾呢,这等事无伤大雅,更何况,若他们有意,这不也是美事一桩么。” 王长鸣被噎了一下,第十八房早都进门了,他正准备迎娶的是第二十房妾氏,可这能说么,只能怪里怪气的说道:“裴家主看来好事将近啊。” 裴君客气道:“哪里,哪像王家主好事已进呢,不过到时还望王家主不吝啬给两个孩子包个大大的红包才是。” 李三思道:“你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坊间传言真真假假,哪那些可信的,现在不如让墨家主快快把人找来,我们热闹热闹。” 墨霆钧哪里能把人真叫来,本来庆功宴就是给小儿子预备的,让那废物真过来,又如何跟爱妻和儿子交代,可如今一切走向均已超脱控制,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知如何作答。 李三思怀疑道:“墨家主这般隐藏,不是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原本乱哄哄的场面因为这句话顿时安静下来。 裴瑾垂下手,将那张共生符箓掐在手心握紧,再松开时便仅剩下一堆碎屑,微风一吹便散了,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墨卿宇怒视众人,正欲起身反驳,却被向婉秋抓住手按下去。 向婉秋端起温婉的笑意,柔声说道:“我十月怀胎生子难道自己还能记错了不成,不过是前些时日我给宇儿些玩物,晨儿说我偏心才闹了笑话,不想竟被有心人传成这样,今日也是晨儿那孩子自己不想过来的,他知道自己性情顽劣,一怕冲撞了各位,二是他自己也不自在。” 向婉秋举止落落大方,任人审视查探,丝毫不见闪躲,仿佛就真是这么回事,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门口有人大声嚷道:“姨娘却是十月怀胎,可生下的也不是我啊。” 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他们口中议论的墨卿晨。 墨卿晨一改往日那金灿灿的极其招摇的穿衣风格,改穿一身深蓝大敞袖袍,双手捧着灵牌,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到前面。 他方才抽空去了趟祠堂,本想把他母亲的灵牌请过来,却不想看到那灵牌时险些一把火烧的灵智全无。 他知道墨霆钧是个畜生,却没想到畜生的这么彻底,那灵牌上只刻了“梦婷之灵位”五个字,若不是他翻了族谱确定他家母亲的名字写在该有的位置上,他简直都要认为他母亲才是插入别人家的第三者! 最关键的是,灵牌上竟隐隐有血液的腥味! 上辈子他死后被墨霆钧打散元神,向婉秋生怕他死不干净,便每日将鸡血涂在灵牌上,以达到诛杀残魂的目的,时间长了灵牌上便有一股血腥味,即便他只剩残魄守在坟边,也时常被那味道骚扰,弄得浑身不舒服。如今这味道又出现在他亲生母亲的灵牌上,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墨霆钧好歹和他母亲也共同生活了几年吧,感情全喂了狗了。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传进他耳朵里那些关于母亲的话,是真的。 一句姨娘足以让众人玩味,看向墨霆钧和向婉秋以及墨卿宇三人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来,而那三位却是神色巨变,似乎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逃脱出来的,墨霆钧更是紧紧握住拳头,将手里的传音符拧碎,不多时便有回音,说大少爷还在院子里。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好儿子明显是摆了他们一道! 墨霆钧一张脸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异常精彩,倒是向婉秋和墨卿宇回神最快,墨卿宇委屈的咬了咬唇,好像一朵正在哭泣的小白花:“大哥,你怎能这样叫母亲呢,母亲她也是为了你好。” 向婉秋对墨卿宇嗔怪道:“莫要这般说你哥哥,晨儿过来,快过来坐。”说着就主动起身往旁边让,以退为进,就算她向婉秋真让出这个位置,可墨卿宇能做么。 墨卿晨心里冷笑,这娘俩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倒是见长啊,不过这人坏事做多了,心里总是有鬼的,最起码这三位看到他手里的灵牌脸上均多了一丝心虚,虽说还是那般理直气壮,眼神却闪躲的厉害。 他走到向婉秋的那张小桌旁,把手里的灵牌小心翼翼的放下:“既然姨娘有心,就让我母亲在这吧,毕竟这是我人生第一场庆功宴,总要让我母亲跟着沾沾光才是。” 他不能坐女主人的位置,但有人能坐。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灵牌都竖那了,虽说那刻字不对,但能被大少爷称为母亲的人想来也错不了定是原配无疑,在座不少各世家的青年子弟,还有那份愤世嫉俗的心思,再联想到坊间那些传音,什么丫鬟设计主子下嫁然后爬床上位之类的故事,顿时看向墨霆钧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人渣! 败类! 猪狗不如! 那赤1裸1眼神不用费心思解读就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墨卿宇的头上又比他父母多两个字——野种! 向婉秋一张脸顿时惨白下来,想想刚刚说的话又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如同被人打了几十个巴掌,都是那个废物! 可怜她连个恶毒点的眼神都不敢甩过去,因为真那么做了她就彻底输了,她扶着额头,轻蹙秀眉,一双美目满含泪水。 墨卿晨终于收敛住怒气,换上一副担心面孔:“姨娘是要晕吗?不知药王谷的朋友在何处,可否帮我姨娘瞧瞧?” 大约中间的位置站起一个相貌儒秀的青年,看样子正要推脱,旁边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站起来脆声道:“我来瞧瞧。”说着飞上前一把捉住向婉秋的手腕探脉片刻,而后嗤笑一声:“大少爷别担心,你这姨娘可是壮的跟头牛一样。” 青年这时也走过来,无奈道:“舍妹顽劣,还请各位莫要计较。”明摆着不想蹚这浑水。 墨卿晨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不得不说,这是个人才。 向婉秋被逼至此前头的酝酿全成了笑话,哪里还好意思装晕,想了想,便道:“晨儿方才说错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庆功宴。” 墨卿晨点头同意:“自然不是我一个人,裴二的功劳不比我少,还有那些同去的墨家和裴家的修士也都是功不可没,当然,还有在我等重伤后赶来为我们清扫战场的二弟。” 墨卿宇怒目切齿,嗓音尖锐的竟破了声:“你这个废物!” 墨霆钧:“卿宇!” 向婉秋:“宇儿!” 墨卿宇立即反应过来,惶惶道:“大哥,我……” 墨卿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没事,大哥不跟你计较。” 李三思说道:“墨大少心胸宽广,后生可畏,不过这谁的功劳就是谁的,旁人夺不来也抢不走,咱们先来吃饭,再不开宴,可就要饿死我们这些老家伙了。”语罢推推左面的人往旁边让了两个位置,“墨大少若不嫌弃就挨着我这老头子坐吧,还有裴二少也是,过来过来,别老在后面躲着,裴家主可是在帖子上写的明明白白,我们这些老家伙虽说岁数大了,心里可不糊涂。” 墨卿晨不客气的把后面的裴二拽过来塞在他爹旁边,然后挨着李三思坐下:“你这样要是叫老头子,可让那些真正的老头子怎么活啊。”他张开五指:“瞧你这样,顶多这个数吧?” “这是五十?”李三思哈哈大笑:“我都要将近六百岁了。” 说笑间,正是开宴。 第二十二章 向婉秋最后坐到墨卿宇的位置,墨卿宇向右移了一个位置,墨霆钧隔着灵牌和爱妻“遥遥”相望,明知道梦婷已经魂飞魄散,却仍旧有种心虚惊悚之感,就好像那里真坐着一个女人对他们阴森森的笑…… 向婉秋匆忙低下头,脑子里不敢再想那些。 墨霆钧也不太想看那块灵牌,干脆头转向左面,却看到裴君和李三思等人围着墨卿晨言笑晏晏,倒把他这个墨家真正的掌权者丢一边吹冷风,而身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或嘲讽或鄙视或幸灾乐祸,他尴尬之余恨不得直接拧碎手里的杯子,心里那把火烧的更旺了。 畜生,他这当老子的还没死呢! 墨卿晨仿佛没注意墨霆钧投过来暗含杀意的目光,跟旁边人说说笑笑,随着侍女端上来一盘盘菜肴汤羹、灵果灵酿,干脆甩开膀子吃,顺便兼顾一下旁边的裴二,给倒杯酒剥个果皮什么的,好不殷勤。裴瑾也很给面子,凡是送到他碗里的,来者不拒,偶尔也把墨卿晨喜欢吃的菜色夹到对方碗里。 两人对彼此的口味都太过熟悉,即便满满一桌子的盘子,也能从里面翻出对方爱吃的。 旁边人一直了然的看着,有的还暧昧的笑上一笑,李三思最先忍不住:“墨大少,你和裴二少打算何时办喜事啊?” 墨卿晨正好夹一筷子鱼肉到裴瑾的碗上方,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脑子里瞬间想起那些他和裴二的传言,嘴角抽搐两下,然后面不改色的把鱼肉放进裴二碗里:“李大哥啊,这市井流言有的能信有的不能信,我好歹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堪称咱们万安城一朵花,喜欢老子的姑娘后面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你们怎么就觉得我会看上这个浑身毛病的病秧子啊?” 一句李大哥叫的李三思老脸一红,他那岁数都能当人家小孩祖宗了,不过谁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往年轻了夸,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了。倒是原先安安静静的裴瑾侧头瞟了墨卿晨一眼,从容的吃掉碗里多出的鱼肉,挑起眉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道:“就你?” 墨卿晨立马不客气的瞪回去,原本维持的风度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震得碗碟都崩了一蹦,嚷道:“哎我说裴病秧子你别没事找事,就凭小爷我怎么了!” 裴瑾讽刺道:“太蠢,无药可医。” 墨卿晨果断撸袖子,这纯粹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没有人看到他在动袖子的时候,宽大的袖子底部有一点浸进酒杯里。 裴瑾是个例外,他静静的看着对方动作,双眸深沉的犹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深邃幽远。 墨卿晨在那注视下莫名有点心虚,撩起的袖子最终又放下了,讪讪拿起筷子继续吃。 这一番打闹下来却是让众人明白这二位的关系不像市井传的那样,不过也没人真的在意,就像裴君刚开始说的,两人均未婚娶别说没暧昧,就是真住在一起风流了又能怎么样,无伤大雅的事管那么多真假作甚,却唯有一人除外,坐在第二排的游思思一腔妒火恨不得直接把墨卿晨烧死,裴瑾是她看上的男人,只能和她在一起,对别人哪怕只是流言也不行! 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墨卿晨自然不会感受不到,上辈子他怎么不知道游思思这么腻歪呢? 不过看在裴二的面子上暂时不动她,嗯……绝对不是他不打女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急了甭管男女老少,一律照揍不误。 待菜品上完,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巨大的粉色莲花骨朵,仙音渺渺而来,莲花随着节奏一点点开放,漏出里面的莲台和莲台上姿势柔美体型娥娜的舞姬。 舞姬偏偏起舞,随着越来越快的动作,也将宴会推上一个高1潮,庆功宴不止庆祝,还要论功行赏,墨霆钧站起身环视四周,说道:“不夜宫罔顾正统残害百姓,犬子幸得消息,方与众人替天行道将其铲除,其中凡有功德者皆可前往执功堂领取法器一件功法一部,至于犬子……” 墨霆钧视线在墨卿宇和向婉秋身上各转一圈,略显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之前所想将全部功劳记在墨卿宇名下。 墨卿晨哪不知道墨霆钧在想什么,主动站出来截住对方话头,笑嘻嘻的说道:“父亲有心,儿子厚着脸皮过来只求父亲应允两件事。” 墨霆钧看道对方站起来心里就是一跳,再看对方的笑脸,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把人拍死,同时右眼皮也开始狂跳,可他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没你这废物什么事儿,别妨碍你弟弟赚功德? 如果一开始他或许敢这么说,可方才李三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裴君已经把所有事情写在帖子上了,现在想必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没有他小儿子什么事,他还能说什么? 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必须撑起一张慈父的面孔:“卿晨想要什么?” 墨卿晨说道:“这第一呢,儿子想进后山藏宝洞挑一件法器。” 藏宝洞里的法器和执功堂里的不同,后者只能说是中下品,前者却都是上品以上的,甚至有玄品以上的好东西,而且常年有灵气孕养,法器灵性比外面的要高上不少。 一般墨家嫡系满十五之后都有一次进入藏宝洞的机会,但墨卿晨在墨霆钧和向婉秋有意无意的遗忘和干扰下自然没机会进去。 其实每个差不多的世家都有这么一个地方,只不过大小不同罢了,进入规则上也基本一样。 若说众人以前还无法想象墨卿晨的生活有多悲惨,那么现在他们脑中就有一个很形象的影像。 试想一下,一个家族的嫡长子本就该有的权利却需要用功劳才能换取,那是怎样的生活? 一时间,众人看向墨霆钧的目光中恶意又深了一层。 原来说这人猪狗不如都便宜他了,虎毒还不食子呢,禽兽都比他强。 对了,还有那个女人和野种。 墨霆钧狠狠的挖了墨卿晨一眼,他就知道这废物不会说什么好事! 可他只能说:“那本就是你该得的。” 墨卿晨笑道:“那儿子就当父亲答应了,第二件事儿子想讨一个论道会的名额。” 修仙界每百年举行一次论道会,先是下界举办,每个世家均会获得十个名额,而参加论道会大比的前三名则可获得参加上界论道会的资格。 虽说现在距离论道会还有三年时间,但提前准备准备历练历练一眨眼也就过了,所以如今论道会名额已经发到各世家手中,同样,这也是嫡长子该有的待遇。 如果说送一个进入藏宝洞机会出去墨霆钧只是肉疼,那现在纯粹就是心在滴血了,那些名额可是拉拢高手巩固权力的好机会,他已经分发出去八个,手里留下的两个一个是给三女儿墨卿馨准备的,而另一个…… 他劝道:“卿晨,你修为不高,为父担心你,不如等你修炼些时日再议。”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墨卿晨可是清楚记得,上辈子墨霆钧将最后一个名额给了他外室生的儿子。作为一个世家家主,就算面子上为了装深情从不纳妾,但怎么可能没有外室呢,更何况墨霆钧这样的伪君子,想来墨霆钧不但有,应该还养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向婉秋知不知道这事。 他心里琢磨着,面上丝毫不显:“前几日我看二弟已经拿到名额玉牌了,这才想向父亲讨要。” 裴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道:“嫡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家族的,去论道会的目的也是让他开开见识,让他知道以后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偏安一偶,与修为无关,既然小家伙不安心,给他就是。” 墨卿宇被这话直接气了个倒仰,想说话,却再一次被向婉秋拉住了。 向婉秋看得分明,知道今日若不给定然不能善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至少面子上好看,至于之后的事,等宴席散了人走赶紧,他们还会拿一个废物没辙?所以就算内里气的心肝疼,她面上仍旧显得楚楚可怜,像是不被孩子理解的母亲一般,轻声道:“霆钧,我知你是想等晨儿有自保之力后再给他,以免被歹人夺去,但他既然现在想要,便给他吧。” 墨霆钧和向婉秋倒是有些心意相通,闻言再不愿还是僵硬的点下头,取出一块刻有“论道会”三字的白玉牌递过去。 墨卿晨目的达到,笑嘻嘻的接过后端起酒杯:“我敬父亲一杯。” 墨霆钧都快恼死这个儿子了,冷哼一下,直接无视。 墨卿晨也不介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坐下等待着,可片刻后他依旧好好的,一点毒发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下一瞬突感肩头一重,扭头一看发现裴瑾倒在他身上,双目紧闭嘴唇黑紫,明显是中了毒! 第二十三章 墨卿晨抱住裴瑾立即整颗心都慌了:“救人,快救人!” 大家伙被叫声吓了一跳,再看裴瑾的脸色心中便猜到是中了毒,裴君反应最快,把自家儿子往身上一拽便往外飞。 墨卿晨下意识跟上去,跑了几步却立即被裴君一个眼神制止,同时耳边响起裴君的传音:“别辜负我儿这一番心思。” 墨卿晨浑身一震,双目瞪大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的凿了一下,那条要迈出去的腿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退了回来。 他不能让裴二白白做出牺牲,可那人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时候跟在裴君后面已经走了不少人,墨卿晨抬眼看到墨霆钧和向婉秋也跟着要往外走,先一步过去把两人拦住,沉声道:“父亲且慢,此时还需二位坐镇查明真相找出凶手,还裴二爷一个公道,也还墨家一个公道。” 墨霆钧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怎么办个庆功宴就这么多灾多难呢,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事必须把墨家撇干净,于是稍作片刻沉思,吩咐向婉秋跟去看看。 向婉秋会意,点点头便跟其他人出去,墨霆钧走回厅内对墨卿晨说道:“裴二少和你关系一向不错,这件事便交你全权负责吧。”若查不到推出去顶罪也刚刚好。 墨卿晨哪里能不明白墨霆钧的意思,若没有裴二的事他或许还能冷笑几声再讽刺几句自不量力,但现在,他心里只剩下焦急和厌恶,也不知道裴二那怎么样了。 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没搭理墨霆钧,直接走到裴瑾桌前拿起那个酒杯和酒壶,又翻出一根银针挨个试了下。 酒壶里的酒水自然是无毒的,银针唯有在碰到酒杯里残存的液体时才变成了乌黑。 众人将这番变化看在眼里,心里自有一番思量,不少人也拿出银针来检查自己的酒具饭菜,王长鸣阴阳怪气的说道:“以后这墨家的饭菜以后我可不敢随便沾惹了,这保不好哪天就丢了性命。” 墨霆钧面上难堪,忙道:“王家主息怒,此事蹊跷,还需让犬子详细查探。” 王长鸣蔑视的打量他几眼:“墨家主别误会,我可没什么怒气好息的。” 墨卿晨没搭理他们,只是看了眼手里的酒杯,又抬头看了眼药王谷那青年,青年会意,叹息一声走上前接过酒杯在鼻尖轻嗅:“是青灵山黑雾妖蛛的丹毒。” 李三思道:“青灵山可是裴墨两家的猎场,旁人进入可是需要登记的。”言外之意这事与其他世家无关,就是你们裴墨两家人动的手。 墨卿宇嗤笑道:“未必,说不准是旁人买了黑雾妖蛛的内丹呢诬赖我们墨家。” 这话说的众人脸色微沉,这是拐个弯说他们这些世家公子有意栽赃陷害? 真当墨家是什么香馍馍谁都想啃一口? 有人不屑,有人轻蔑,有人看墨卿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团垃圾。 墨卿宇不甘的咬了咬唇瓣,他又没说错。 墨卿晨轻飘飘的说道:“我记得二弟半年前曾带人围剿过一只黑雾妖蛛并且留下内丹,那颗内丹不知现在何处?” 墨卿宇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怀疑我?” 墨卿晨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怀疑你?我听说那内丹的毒性也只有不过一年的毒性,时间一过也就没什么用了,咱们把负责青灵山登记的和执功堂的管事全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那黑雾妖蛛可不好打,一年打不了几只。”话说至此立即有人跑去找那些管事了。 墨卿宇刚开始还挺镇定,但当管事们到齐表示一年之内只有他墨卿宇带人围剿过一只黑雾妖蛛,顿时就不淡定了。 墨霆钧压根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他宝贝儿子身上,脸色也是一变:“此事事关重大,卿晨先放放,暂时移交给执法堂吧。” 墨卿晨阴森森的看了他一眼:“父亲啊,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裴家那边儿可等着儿子过去交代呢,莫不是父亲心虚怕我查到什么不该查的?” 墨霆钧早先就忍了一肚子火,现在宝贝儿子都要保不住了,哪里还忍得住,一掌拍向墨卿晨,怒吼道:“胡闹!” 那掌风之强带起一阵气流,犹如烈风,要是真拍在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墨卿晨一脸嘲弄,懒洋洋的往那一站,躲都不躲,他就不信墨霆钧这个老王八蛋真敢当着别人面前弑子。 果不其然,墨霆钧的手掌在距离墨卿晨脸颊三寸远的地方刹然而止:“逆子!” 墨卿晨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墨卿宇:“二弟,那内丹呢?” 墨卿宇张张嘴:“我……我弄丢了。” 墨卿宇没说谎,只不过有点小差异,比如他是在花园假山后面和男人偷1情时弄丢的,墨卿晨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上辈子墨卿宇自己说的,后来找到那内丹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药效早没了,这辈子他只是提前过去把那颗内丹捡回来,要不然他手里的□□是哪来的。 墨卿晨故作惊讶:“怎么弄丢的,在哪弄丢的?” 墨卿宇吞吞吐吐,却不敢说,然而他这副游移不定的样子却更加惹人怀疑。 墨卿晨等的没耐心了,唤来墨峰:“带人去我二弟的院子看看。” 墨峰领命,带着一群心腹浩浩荡荡的去了墨卿宇的院子,不多时便送来两样东西,一个纸包和一封信,说是在床头暗格里找到的。 墨卿宇心里一跳,尖声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这么激动干鸟?”墨卿晨轻蔑的甩他一个眼神,将纸包打开看看里面的粉末,交给旁边的药王谷青年。 青年捻起一点放到鼻尖轻嗅,肯定道:“是黑雾妖蛛的内丹制成的毒粉,跟那酒杯中是同一种。” 墨霆钧急道:“这不可能!我儿一向心地善良一心为道,且不会做出这等十恶不赦之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墨卿晨打开信件读上一遍,拿在手里晃了晃,嗤笑道:“还陷害他勾结魔道想要我的命?”语罢将信件交到李三思手中。 其他几位家主将信件一一看过,李三思道:“我李家在剿灭不夜宫时曾缴获几封密信,这信上的标志与那几封信上的一致,墨家主,你家这位二少爷倒是真不简单啊。” 一直沉默的荣江城城主游鸿明此时也站出来:“如今证据确凿,这位不但谋害裴二少,又勾结魔道,兹事体大,还望墨家主以大局为重,待裴家主来了再议。” 墨卿宇彻底慌了一把抓住墨卿晨的衣袖:“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我是冤枉的,是有人想害我,父亲救我,大哥救我!” 墨卿晨将人推开,双目冰冷,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仿佛在这件事上盖了章:“二弟,你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墨卿宇瞬间惨白了脸,他眼里的墨卿晨似乎和另一张脸重合在一起,那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只恨不得啖他血食他肉的恶鬼,他踉跄退后一声尖叫:“你不是我哥,你是谁!” 墨卿晨:“我不是你哥还能是谁?墨峰,把墨卿宇捆起来押至裴家天牢,由裴家亲自处置,至于其他,还请几位家主移步裴家再做商议,待裴二醒来我墨家再亲自上门赔罪。” 墨峰再度领命,不但将墨卿宇捆了个结实,还把嘴给堵上了,由始至终未抬头看墨霆钧一眼。 墨霆钧意思传达不过去,传音也没人理,气的险些拍碎手下的桌子:“等等!” 李三思瞥他一眼:“墨家主莫不是想包庇亲儿?罢了,熙儿,你跟他们跑一趟吧。” 李熙是李三思的嫡孙,闻言起身拱手行礼便走到墨峰身旁,事已至此却是再无回旋余地,墨霆钧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儿子被越带越远,终于没忍住拍碎手下那张桌子,碗碟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菜汤酒水撒了一地。 墨卿晨仿佛没听到一般,直接朝裴二那边追过去,速度之快就像是一阵疾风,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第二十四章 裴君并未把裴瑾带出墨家,而是直接占了墨卿晨的院子。若墨家还能有什么地方没有墨霆钧掌控不了的,大概也就那里了,就这点,他对墨卿晨那小家伙还是挺有信心的。 于是在背上某人暗中指点下,他很轻松的就找到地方冲进卧房,顺便打出一道掌风关上门拦住外面跟来的一干人等,名曰运功疗伤不得打扰。 然后,他很悠然的把背上的人往地上一甩,当然,他没成功。 裴瑾一掌撑地直接飞起来飘飘然落在床上,抬眼看向裴君:“好玩?” 裴君没看到某人摔成底朝天的样子,失望摇头:“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没你大哥可爱呢。” 裴瑾冷冷一笑:“又不是你生的。” 裴君难得被噎了一下,看着对方在床上躺好:“晨小子也比你可爱多了。” 裴瑾淡定的给自己盖好被子:“照样不是你生的。” 裴君:“……”这谁家的死儿子,绝对不是他家的! 好心累…… 他略过这个不能生的话题,想了想,再度端起一张如同笑面狐狸的俊脸:“你这样做值得?” 裴瑾一开始就知道他换酒杯必定会被裴君发现,所以也没想隐瞒,然而值不值得却是无法言明的,因为……不舍得…… 他没答话,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 而此时房外面却是吵闹不休,跟在裴君后面的人不少,向婉秋也在里面,她原本想为裴瑾找间静房或者客房一类的,但对方速度太快,她只能一边叫人准备一边跟上拦人,奈何她修为也只有筑基后期,死撑着也不过在人群中下游,跟的异常艰辛,随着路途越来越熟悉她心里渐生起一丝不安,直到墨卿晨院子门口眼里全是慌乱。 她不傻,墨卿晨的院子一旦曝光在众人面前,无疑会给墨卿晨的话增加可信度。 可那有什么办法,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已经进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阵法早在裴君进来的时候就被破开了,阵盘自动飞回到主人那里,一切真实的景致全部落在众人眼里。 小宝也从自己房里冲出来,警惕道:“你们是谁,找我家大少爷所为何事?” 大少爷不就是墨卿晨嘛! 众人有些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墨大少的院子?怎么可能!” “炼丹房和炼器室居然连个丹炉都没,哪里是修士居住的地方!” “天,连个聚灵法阵都没有,这真的静房?” “哼,定是被某些人克扣了!” 众人恍然大悟,满满恶意的视线飘向被定为某些人的向婉秋。 向婉秋后悔的心都碎了,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会把墨家最好的灵物法器全部拿出来装饰这院子! 可这个世界再神奇也没有后悔药卖,所以她也只能咬着牙忍了,几乎忍到内伤,没多久一个心腹过来将墨卿宇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她就真的内伤了,吐出一大口鲜血昏迷不醒。 墨卿晨赶过来的时候,一群下人正把向婉秋往主院抬,他看都没看一眼,火急火燎的冲进院子,对着自家房门抬脚就踹,然而他还没挨到门板门就被打开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勾住他衣服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卷进去了。 众人看见正欲跟进去,房门却在下一瞬又合上,险些撞到鼻子。 墨卿晨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裴瑾,见对方虽然印堂发黑嘴唇还有些青紫,但精神似乎还算过得去,又看裴君一脸淡定的坐在桌旁喝茶,那颗提起的心才总算放回原位,接着便是冲天火气烧的人心肝具旺:“好你个裴二,谁给你的胆儿换小爷的酒的!” 裴瑾直视他:“我比你合适。” 墨卿晨掀开被子将人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梗着脖子叫道:“合适个鸟,老子还觉得比你这死病秧子合适呢!” 裴瑾黑着脸,一只手快很准的抓住那只马上摸到重点部位的手:“废物,蠢死了。” 墨卿晨不屑的收回手,又不是娘们还怕摸不成:“再蠢也比你精明,就没见过你这样跟人抢着喝毒酒的。” 其实他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如果是他这个墨家嫡长子中毒,的确可以弄死墨卿宇,但里面自然要好一番折,相比之下,裴二中毒就比他有说服力多了,裴二虽不是长子,却也是嫡子,有裴家坐镇,墨霆钧想不给个说法都不行。 别看墨霆钧面上如何宠爱墨卿宇,如果真要为这么一个儿子赔上整个墨家……不用整个,哪怕一半,墨霆钧绝对会舍弃墨卿宇,毕竟权利要比血脉更加吸引他。 反正他儿子也不止这么两个不是。 重活一次墨卿晨算是把墨霆钧看的透透的,一开始他脑子里也出现过让裴二中毒的想法,但只是晃了一下就被他清出去了,□□就算被处理过毒性消散也需要时间,裴二的身体很可能承受不住。 他不想因为什么变故失去这个兄弟。 可最后结果还是这样…… 他突然满心的挫败感,却无法言明。 裴瑾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人不对劲正想开口,裴君就走过来说道:“卿晨,裴瑾的身子你也知道,这毒虽然对旁人不构成威胁,对他却是极为伤身的,如今一时半会也动不得地方,我又俗务缠身不能多留,只能请你多为照看了。” 裴瑾淡淡的扫他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 裴君回了一个眼神:你猜。 裴瑾:“……” 墨卿晨没注意到人家父子俩的眼神交流,但他总觉得裴君这话说的有点怪,细细一品似乎也没错,裴二完全是因为他变成这样,他照看那是应该,更何况两人还是好哥儿们,而后面收尾的事也需要裴君出面。 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然后裴君满意得走了,顺便把院里院外的人全弄走。 墨卿晨皱起眉头:“我怎么总觉得上当了呢?” 裴瑾默默躺下,果然人蠢没药医。 哪个做父母的敢把中毒未愈的子女留在凶手家里的。 墨卿晨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看裴瑾那样突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倦了,便把人往里面推推,自己合衣躺在外面睡了。 一连过了三日,裴瑾的唇色才渐渐恢复正常,另一边审讯也有了结果——处死墨卿宇,七日后执行。 一切看起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墨卿馨回来了。 不,准确的说是墨卿馨派过来先传信的小厮到了,然后扯高气扬的告诉众人不但三小姐回来了,四皇子以及四皇子的师父卿酒道长也来了,于明日辰时抵达北城门。 在下界凡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除各世家家主和重要管事外皆要飞升上界,且每家人数不得超过三人,而皇族则能拥有金丹期修士三十名,金丹期以上的十名,以及一个来自上界轮换制的执法堂,是绝对的统治者。 此时各家家主因为不夜宫的事情还没离开万安城,得信后自然全部赶去接皇子的驾。 消息不禁而走,第二天守在城门口的不止各家的人,百姓也来了许多,人山人海的。 裴瑾必须做出中毒未愈的样子,不适合出来见人,墨卿晨只能吩咐小宝在家守着,自己一个人晃悠到队伍最后,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听旁边几个墨家客卿说话,这里面其中一位便是昨日接待那小厮的。 那人年纪不大,一个劲吹嘘那小厮的排场:“你们不知道,那人不过十三的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两岁,可穿的那是曼萝灵蚕丝织成的衣衫,骑的那是五花追风马,咱们这就从没那么好的待遇,我听说啊,他们那顿顿都能吃糖醋月玲鱼,好多人都吃腻了。” 几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不能以身相待,可墨卿晨却听得皱起眉头,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待辰时一到,御宝飞在空中的修士们却没看到半个影子。 游鸿明犹豫片刻,说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王长鸣森森一笑:“有卿酒道长跟着能出什么事,这皇族就是架子大,不把我们世家放在眼里而已。” 李三思眼睛一瞪:“不得胡言,皇族之事岂是你我可以妄论的!” 阜恶城向家主向远这时出来调和:“王家主也不是有意的,我们再等等就是。” 墨霆钧得意的扫了众人一眼,在路过裴君的时候冷哼一声,转过头走到最前方,仿佛这才是他该站的位置。 这几日他憋气憋得够呛,如今三女儿从京都回来,可不就是扬眉吐气么,而且旁人不知卿酒道人不仅是四皇子的师父,同样也是他女儿墨卿馨的师父,待人一到还怕这些混蛋不放他儿子么。 裴君站在最边上,似乎没看到一般,和不远处的百姓们客套着,只是在墨霆钧转回去的时候扯出一个略显讽刺的笑。 直到午时,方圆百里之内仍旧没有皇族队伍接近万安城。 众人惶惶不安,不会真出事了吧? 第二十五章 最后,几个世家只能联合弄出一个队伍延北城门往京都这条路上搜索,墨卿晨也在其列,然而一路寻去,却无一丝痕迹,就连附近的百姓也说从未见到超过二十人的队伍经过。 最终一无所获。 墨卿晨回到自己院子时已经三更天了,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卧房里透出光石独有的橙黄光芒,显然房里人还没睡。 墨卿晨摸摸鼻尖,感觉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感动。 简直莫名其妙! 他推开门,那人正穿着纯白里衣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就着床头处的光石散发出的亮光聚精会神的看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偶尔随着他指尖翻页的动作微微颤抖几下,仿佛一把小刷子刷的人心里痒痒的。 墨卿晨觉得自己又想挠鼻尖了,哎,哥们太美也是罪啊。 裴瑾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事情怎么样?” 说到正题上墨卿晨立马凑过去一把将裴瑾手抽出来丢一边,嘟囔道:“别提了,简直哪里都不对劲。” 裴瑾也不恼,干脆换了个姿势,一腿屈起,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手自然垂下:“说来听听。” 墨卿晨把鞋一脱直接窜进被窝,舒服的直哼哼,有人暖被窝就是好,等蹭够了才平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埋怨道:“先说说那小厮吧,年纪不大,明明主子们说的是从北城门进城,他自己却是从南边进来的,这南城门外的路虽说也能通到京都,但却要绕出几百里的路来,跟北城门那边的也不是一条路。好吧,我就当他喜欢咱万安城的风景绕城跑了半圈纯属巧合。可今天迎客那会,我又听人说那小厮穿的是曼萝灵蚕丝织成的衣衫,吃的是糖醋月玲鱼。” 裴瑾此时也蹙起眉:“曼萝蚕非赤霞谷不栖,用它吐出的丝制成衣服尽管轻薄舒爽,却也并不是不可替代,所以在别的地方并不是很盛行,而月玲鱼也只有赤霞谷内的月玲湖里才有……赤霞谷在南方,临近荣江、阜恶二城,京都却在北方……” 墨卿晨说道:“可不就是嘛,我听说那月玲鱼可是娇性的紧,一旦离开月玲湖两日必死,死亡后肉质便会产生毒性,不可再食用。你说说若你从赤霞谷御剑飞往京都要多久?” 裴瑾心中算了下:“我现在金丹中期,若进全力一日半可到。” 墨卿晨长叹一声,觉得心里特别不平衡:“所以说要想弄回一条月玲鱼必须得请金丹期以上的修者跑一趟,这价格可不便宜,老子这当了一辈子纨绔的还没吃过呢,那小厮却说自己天天吃,敢比老子还嚣张,他绝对是在吹牛!” 裴瑾忽略最后一句:“巧合太多。” 墨卿晨没说话,但心里却是同意这个说法,要不是巧合太多,他怎么会觉得别扭呢,明明整件事都那么别扭……等等! 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他惊的从床上直接蹦起来:“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一个对万安城对那些世家家主嫡系的圈套! 裴瑾也想到了,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速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裴瑾:“是墨峰。”说着一扬袖子,门便开了。 墨峰走进来拱手行礼,眼观鼻鼻观心:“大少爷,那京都来的小厮方才被人发现死在花园中。” 墨卿晨冷笑道:“死的倒真是时候。”语罢起身,留恋的望了被窝一眼,看来今夜是睡不成了。 裴瑾套上衣服:“我也去。” 墨卿晨没拒绝,若是真如他所想那样,那么墨府已经不安全了,不过还是要装饰一下才行。 他从储物袋翻出一盒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黛膏,指尖沾上一点伸向裴瑾那双唇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莫名一跳,忍不住又按了两下。 裴瑾为下意识的抓住墨卿晨的手。 墨卿晨不客气的拍掉那只手:“干什么,又不是大姑娘还怕摸不成,抓紧时间。”说着指尖再次触摸到对方的唇上抹了两下,然后站远端详片刻,确定不会被看穿之后,带头往花园走。 他们赶过去的时间不算太晚,几位执法堂管事也刚到,地点是在花园里一处贴着池塘的长廊内,发现尸体的是墨家一位客卿,据说本是打算过来赏月的,哪知一进长廊便发现有个死人躺在地上。 墨卿晨听了一遍,见没什么疑点便去检查地上的尸首,却在刚看到那小厮的容貌时愣住了。 裴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这具尸体已经开始*肿胀,显然死亡有一段日子了,但昨天这人明明活生生的出现在人前…… 他看向墨卿晨:“不夜宫。”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这人显然被附魂了。 墨卿晨点点头,视线仍旧留在那尸体的面貌上,这人他认识,却不是在昨天,而是上辈子。 这小厮名叫张三,上辈子是伺候他的小厮之一,当时他身边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人,据说是向婉秋送来的。 他还记得张三刚来那会他房里经常有被翻动的迹象,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他察觉了,后来诈了一下才知道是张三做的,他便把人打了一顿准备发卖了事,没想到向婉秋没多大一会就赶过来劝说,硬是让他把人留下继续伺候,还必须贴身。 那时候他很是尊重向婉秋,虽然心中不喜,却也应了,好在之后张三有所收敛便将此事接过,现在想想,若这辈子张三早已被附魂,那么上辈子张三到他身边时是不是也被附魂了?目的又是什么?向婉秋那么拼命的让他把人留下,会是内1奸吗?他一个下界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东西值得不夜宫惦记的? 看来,上辈子还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裴瑾看着越来越阴沉肃杀的墨卿晨,薄唇一抿,后退一步,照着屁股抬脚就踹。 墨卿晨毫无防备,直接摔了个大马趴,顿时什么想法疑惑全散了,嗷一嗓子:“裴二,我x你二大爷!” 裴瑾无视众人诡异的视线,轻飘飘的说道:“我没二大爷。” 墨卿晨:“……”踹人你还有理了,什么人啊! 他左右瞧瞧,还就裴二离他最近,怒道:“看着干嘛,搭把手啊!” 裴瑾毫不客气的把人拖起来,墨卿晨一动作,又是嗷一嗓子:“轻点,老子的腰!” 裴瑾稍一挑眉,不客气的在那腰上拧了一把,墨卿晨顿时疼的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就不该得罪这位爷…… 等等,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他怎么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张三死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好办就在对方的身份,最终还的看四皇子他们介不介意,确定没有任何痕迹后,出来几个人把尸体抬走了,剩下的则三五人聚集在一起议论讨论着,墨卿晨和裴瑾默契的没把不夜宫附魂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魂魄已经离体到底是回归本体还是潜伏在墨家并不好说,敌暗我明,打草惊蛇只怕得不偿失。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小厮,怎么也比不上皇族失踪的事重要,所以只交给执法堂详细查探,重点还放在城外搜查上。 翌日,各世家再度出去搜寻,这次不止北城门,另外三个城门也派出不少人,势必要搜到人为止,而万安城内就冷清下来。 这一次墨卿晨以不小心闪了腰做借口没有出去,正好跟裴二做了个伴,两人就窝在床上,裴二看书,他看裴二…… 想想也是挺无聊的,墨卿晨啃完最后一块水果,舔掉唇瓣上沾的果汁,一个没忍住就凑到裴瑾旁边跟他一起看。 他一直以为裴二这种呆子也只会读些经史子集或者修炼心得,结果这怎么看怎么跟那些的老古董扯不上边儿啊,反倒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话本…… 等等,为嘛这内容有点熟悉? 墨卿晨仔细想了想,猛一拍大腿,这不是他私藏在枕头下边的话本嘛! 话本的内容是很老套的才子佳人,如果硬说有什么珍藏价值,那么就是这话本写的极为香艳露骨,比那些春宫图还要精彩,一般地方买不到,这一本他还是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的。 大家都懂的,谁小时候没私藏过几本启蒙教材呢,反正他墨卿晨就是个俗人,弄来一本压压床也没什么,可他打死没想过会被裴二翻出来,还看的这么……入神。 他盘腿坐好,两手合十上下揉搓,暧昧道:“裴二啊裴二,枉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没想到也好这一口,要不求求爷,爷带你去青楼看花魁怎么样?” 裴瑾连个眼神都欠奉,甩出两个字:“无聊。” 墨卿晨眼神飘向裴瑾腰部以下,却没看到那里鼓起什么东西,摇摇头惋惜道:“好好好,咱不看花魁,不是喜欢看这玩意儿嘛,改天哥帮你多弄几本,不过就你这身子可得忍住啊。” “哦?”裴瑾淡淡的瞥向他,没接那话头,不经意道:“看来墨大少颇有经验。” 墨卿晨毫不客气的显摆:“那是自然,爷我逛过的窑子没八十也上一百了,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主动投欢送抱的都多了去了。” 裴瑾挑眉:“一逃三十里?” 一逃三十里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丑闻,那时墨卿晨刚十五岁,已经是万安城著名的纨绔之一,青楼这种地方自然也没少去,不过那时候岁数小,大家伙儿就是点俩姑娘唱唱歌弹弹曲儿,最多也不过让姑娘陪大家伙喝喝酒。 这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更何况是楼里的姑娘,刚开始老鸨还有点顾忌,生怕自己给几位少爷开了荤会被后面的势力收拾,只敢给少爷们找些清倌,后来时间久了,心思也就多了,有一回去这青倌就被换成了红倌,这可了不得,大家伙玩着玩着,姑娘们就开始脱衣服,脱衣服还不算,有一个好死不死的还坐到墨卿晨腿上,姑娘们眼尖啊,知道这位是几个人里面身份最高的,于是有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第三个也黏上来。 墨卿晨被那一堆白乎乎的肉挤的险些没断气,惊吓之下拿出一张土遁符撕碎了,再睁眼人已在距那青楼三十里外的城郊,当时天色太晚,城门已关,他不得不得在城外蹉跎一夜,第二天清晨再进城, 原本这么丢面子的事,他想来个人不知鬼不觉,却凑巧那天是赶集的日子,他那一身凌乱的样子加上众位狐朋狗友的宣扬,想传不开都不行,于是万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墨家大少爷被女人吓的逃出三十里…… 墨卿晨听到裴瑾的话立即勾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张脸顿时漆黑无比,咬牙切齿道:“裴二,老翻旧账算什么能耐,找揍啊!” 裴瑾淡定的把书合上卷起,照墨卿晨脑袋上就敲下去,意思很明显——打架?呵呵,还不定谁揍谁呢。 墨卿晨后牙槽直疼,干脆猛劲一扑,把人压倒,正准备动作,房门被人打开了。 游思思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汤罐碗匙,玉靥含羞笑意盈盈的走进来:“瑾哥哥,思思今日也为你准备了汤品,你……”后面的话随着她看清房里人的动作悉数顿住。 她看到了什么,那个废物居然压在她未来相公的身上!双手还握着她相公的手,胸膛紧贴,尤其那唇部的距离,眼瞅着就亲上了! 游思思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随着心中的妒火逐渐扭曲,恨不得直接拿八剑直接将上面那人戳的千疮百孔,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妥,立即将一切情绪压下,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瑾哥哥,一定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墨卿晨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怎么上辈子就没发现这个游思思如此恶心人呢? 其实之前游思思趁他不在的时候过来送补品他也知道,只不过想着反正以后也是裴二的家室,就没拦着,哪想到这女人会如此极品,真以为那些隐晦的表情动作他看不出来? 不行,虽说这女人段数不如向婉秋,但放在他兄弟身边似乎也不1太1安全,看来这对鸳鸯他必须动手打散了。 墨卿晨放开裴二爬起来,盯着游思思摩挲下巴:“游大小姐好教养啊,这进门都不用下人通报。” “无耻败类,枉我瑾哥哥把你当做知己,你却趁人之危!瑾哥哥你快过来!”游思思把托盘往地上一摔,抽出一把细剑。没错,在她看来是墨卿晨强迫了至今因为中毒仍旧身体虚弱的裴瑾。 这下轮到裴瑾脸黑了,墨卿晨一个没忍住倒床上笑开了,抱着肚子边笑边蹬腿,直到裴瑾忍无可忍踹他一脚踩勉强忍住,食指挑起裴瑾的下巴,像极了纨绔调戏少妇:“裴二爷好一朵娇花儿啊,不如就从了爷吧,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爷一定好好疼爱你,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让我在笑会……” 裴瑾一张俊脸黑的都能发亮了,墨卿晨前面那些话是他们儿时第一次见面被墨卿晨修理那个纨绔当街调戏女子时说的,除了前面的称谓,后面一字不差。 好,很好,既然想笑,那就笑个够吧。 裴瑾指尖在墨卿晨身上随意点了一下,然后墨卿晨发现他笑的停不下来…… “裴二哈哈哈……你个哈哈混蛋哈……哈哈哈重……重色轻友……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是,墨卿晨笑的眼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 裴瑾也挂起淡淡的微笑:“舒服吗?” 墨卿晨摇摇头:“哈哈不……” 裴瑾:“嗯?” 墨卿晨赶紧点头:“舒……哈哈舒服……” 裴瑾:“知道错了吗?” 墨卿晨笑的说不出话,一把抓住裴瑾的裤腿猛点头,他就不该嘲笑这个心眼比针还小的男人! 裴瑾轻笑:“在心里骂我呢?” 知道还问! 墨卿晨忙溜摇头,他不骂了,真不敢骂了! 裴瑾这才满意解开墨卿晨的笑穴。 墨卿晨:“裴二,我x你……”后面的话在裴瑾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全部噤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着瞧! 这时候已经窜到床边的游思思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但很快她便给裴瑾找到借口,墨卿晨是墨家少爷,裴瑾就算真被羞辱也不方便下手,毕竟两家同在一城日后还要相处。 裴瑾顾忌,她游思思却不会,于是不忿道:“瑾哥哥,你担心墨家,我不怕,我杀了他!” 墨卿晨刚笑的浑身酸软,看到那剑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略讽刺的挑挑唇,一副“你来啊来杀我啊就知道你不敢”的样子。 游思思在游家也是被捧在手心的主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刺激过,举剑就刺过去,然而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股大力掀飞出房间,而后房门砰地一声合上,耳边只留下一个清冷的“滚”字。 那是裴瑾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游思思不敢相信裴瑾会这么对她,她哪里不好,家世、相貌、资质哪点不是一等一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废物? 不,不会的! 一定是那个废物有什么东西会威胁到她的瑾哥哥,她的锦哥哥是怕那废物伤害她,这才装作疏远的样子。 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此,即便浑身摔得很疼,她依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现在就去找父亲,一定会想出办法救出她的瑾哥哥! 游思思斗志满满的走了,卧房内墨卿晨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从床上爬起来,这一翻闹腾衣服头发早就乱了,都得重新打理一下,完事后砸吧砸吧嘴,突然觉得他刚才拿游思思跟向婉秋比,有点拉低向婉秋的智商,怎么说向婉秋也是玩弄阴谋权术的好手,而游思思完全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裴瑾没再去碰那话本,看向墨卿晨:“在想什么?” 墨卿晨撇撇嘴:“在想你家思思真是貌若天仙,性情直爽。”潜在意思虽然长了一张能看的脸,却没长出与之相对的脑子。 裴瑾哪里没听出墨卿晨的意思,浑不在意道:“我和她没关系。” 墨卿晨挺感兴趣的凑过去:“哦?我可是听说游家主连传家宝都拿出来当嫁妆了,你爹没同意?” 裴瑾冷冷甩他三个字:“不知道。” 墨卿晨笑嘻嘻道:“呦,裴二爷这是恼羞成怒了?” 裴瑾:“很闲?” 墨卿晨:“对啊,闲的浑身痒痒,来给爷挠挠。” 裴瑾微微一笑:“好。” 墨卿晨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啥时候裴二爷这么好说话了,接着眼前唰的一下闪过一片银光,金麟剑应声而出,剑刃抵在他后背上,冰凉冰凉的。 裴瑾:“正巧,我的剑也痒了。” 墨卿晨:“……呵呵。” 他转头就跑,头一低,一道剑光贴着他头皮飞过去,几根断发迎风飞舞,再往前一窜,一道银光紧挨着他脚后跟砸在地上。 好险! “还没完,跑快点。”裴瑾站起身来,也不动用内息,只用剑招迎上,两人直接从房里跑到外面,再从外面跑到房里,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小宝远远站着拦住旁边想上去拦架的张青,感慨道:“自打裴主子住进来,主子一天比一天有精神,真好。” 张青抽抽嘴角,突然觉得他家主子挺可怜…… 这事最终以墨卿晨被裴瑾单方面碾压练剑两个时辰结束。 夜里,墨卿晨拖着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异常疲惫的回到房内,心里暗暗发誓,他再跟裴二一起练剑他就是猪。 然后第二天,裴瑾卯时把人拽起来继续练剑。 墨卿晨第一次有了欲哭无泪的感觉,却只能咬着头皮死撑,至于偷懒,裴二总有很多种方法让他偷不了懒,那滋味无比酸爽。 之后的几天,除了墨卿晨的院子里吵闹外,一切似乎重归于平静,但越过平静的背后便越是暴风雨袭来的假象。 那支皇族队伍仍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同时前往皇族查探的金丹修士也终于赶回来证明四皇子等人的确已经从京城出发,且并未返回。 几位家主无不感觉脑袋嗡嗡直响,事情大发了,就在他们商量对策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传信,游思思死了…… 墨卿晨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水,惊得直接呛住了,咳的比裴瑾还厉害,一只手落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着,还带着点内息,很舒服,不大一会就顺过气来不咳了。 “别靠这么近,刚练完,热。”墨卿晨丝毫不客气的用完就丢,把裴瑾推开,然后看向过来传信的墨峰:“怎么回事?” 墨峰说道:“据游小姐的丫鬟说自从几日前游小姐从墨家离开便郁郁寡欢,回到客栈后就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里谁也不见,游家人只以为她在闹脾气也没上心,不想今日客栈内总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腐臭味,后来才发现味道是从游小姐房内发出的,等大家伙破开门进去才发现游小姐已经死去多日,死状……极为凄惨。” 墨卿晨对墨峰的性格太过了解,所以很清楚能让这人用上“凄惨”二字,游思思的尸体怕是没被碎尸也差不多了,而且那丫鬟的话明着是往墨家泼脏水,但真正想泼的八成是他墨卿晨,毕竟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游思思来墨家是来他这院子找裴二,而且之前也来了好多天了,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他在的时候出事…… 裴瑾也收到家里的密信,看完后对墨卿晨说道:“因为皇族和游家的事,游、王、向三家同时提议将处死墨卿宇的时间延后。” 墨卿晨翘起二郎腿晃荡着,指尖一下下扣着桌面发出声音,脸上似乎满不在乎,但心里着实挺感动,裴君这般做何尝不是在问他意见,怕是若他想墨卿宇死,裴君哪怕顶着几家压力也会处死墨卿宇。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说裴君是老狐狸了! 他道:“这回墨霆钧倒是学聪明了,既然三家都这么觉得,那就延后,,我记得裴叔那有个易容法宝。” 裴瑾:“是龙纹子母玉,佩戴母玉者可以改变自身相貌,并将真实容貌复制给子玉。” 墨卿晨:“对,就是那玩意儿,把母玉给墨卿宇带上再喂个让人虚弱的毒丹扔到隔壁牢房去,把他那间腾出来,我住。” 裴瑾点点头算是同意,凭空画出传音符发出去。 墨峰担忧道:“有必要这么做吗?” 墨卿晨冷笑道:“你觉得是游家不会迁怒我,还是墨霆钧会放过我?”这事若能找到凶手还好,若找不到,不管是迁怒还是什么,游家必定会认为他是凶手,不是凶手也是帮凶,墨霆钧和向婉秋那么想弄死他,又岂会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半个时辰后,一个裴家小厮被张青带进来说是给裴二少送衣物的,不到半刻钟,张青再度将空手的小厮送出府。 他们前脚刚走,墨霆钧和游鸿明后脚便带了一堆人冲进墨府嫡长子的院子,大家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然而却只看到正在院中晒太阳的裴瑾和下人小宝。 游鸿明双目赤红:“墨卿晨在哪,把他叫出来!” 裴瑾微微蹙眉:“什么?” 游鸿明怒道:“墨卿晨,那个杀了我女儿的凶手,我要他为我女儿偿命!” 裴瑾冷眼看他:“证据呢?” 游鸿明冷笑一声:“证据?我游鸿明的话就是证据,我女儿的尸体就是证据,裴瑾,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墨霆钧站出来义正言辞道:“我虽为那逆子的父亲,但此事证据确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墨家定会还游家一个公道。” 游鸿明显然连墨家也一起恨上了,对墨霆钧的话也只是冷哼一声。 裴瑾霸占墨卿晨的摇椅,换了个舒坦的姿势,似乎根本不在意游思思的死,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在意,他现在要做的也不过是给墨峰争取时间而已:“那么多双眼看到卿晨杀人了?” 游鸿明的儿子游旭然指着裴瑾恨声道:“看没看到还有差吗,不都是因为你!你明明知道我妹子心系于你,你却非要和那个废物纠缠不清,如今我妹子被那废物害死,你还要护着那废物不成!” 回应游旭然的是一道乳白色的剑气,贴着他的脖颈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游旭然浑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那剑气再深上半分便足以要了他性命,他现在这般嚣张叫嚣又何尝不是因为有游鸿明这位金丹期高手在这,可如今看来,裴瑾若要杀他,他父亲定是护不住的。 想至此他的气势便弱下来,毕竟他也不是真有多喜爱那个妹子,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游鸿明面色铁青,不想承认方才那一道剑气他根本连轨迹都没看清,更不想承认他一个几百岁的家主连个病秧子都比不上:“裴瑾,你难道要助纣为虐吗!” 裴瑾理都没理他,在感觉到藏在袖子里的双生符收到感应自行销毁后,起身回房。 墨霆钧下令:“搜。” 一群人将院子冲进各个角落,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哪里都没放过,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墨霆钧转头看向小宝:“那个废物呢?” 小宝被墨霆钧的气势震的哆嗦一下,却死撑着没后退半步:“大少爷和裴二少打赌,大少爷将小宝输给了裴二少,现在小宝的主子是裴二少爷。” 墨霆钧皱皱眉,正欲说话,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位管事,急声喊道:“家主,大,大被人害死了,尸体在花园里!”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墨卿晨不是凶手吗,怎么又会被人害死? 第二十八章 这变故一出,不止游鸿明,连墨霆钧都愣了一下,卧房的门砰的一下的从里面被人踹开,裴瑾拎着那管事出院子,声音寒冷如冰:“带路。” 管事本来就吓的够呛,再听到裴瑾的声音,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一般,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哆哆嗦嗦在前面走,裴瑾后面跟着,再后面是游鸿明和墨霆钧一行人。 还是花园里那处贴着池塘旁长廊内,就在之前张三死亡的那个位置如今又有一具尸体,只不过四分五裂,面目被利刃刮花,看不清楚,但从衣着配饰上看却是墨卿晨无疑,而那满地的碎肉血迹则说明人是在这里被杀死分尸的。 游旭然被这景象弄得一惊,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些碎肉说道:“这,这简直跟思思的尸体一模一样!” 没错,游思思的尸体是被分尸的,而且一张脸同样被刮花了,众人先是恶心不适,随后便陷入沉默,连游鸿明也满眼的疑惑,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自己把自己分尸,又是同样的死法,只能说明凶手是同一个人…… 游鸿明看了眼旁边满眼恶心嫌弃却又隐藏着一丝愉悦的墨霆钧,深深觉得他不但找错了凶手,或许还被人利用了。 墨霆钧还不知自己被人怀疑,面目平静的吩咐大家给墨家大少爷收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心里是多么的兴奋。 这个废物终于死了! 然而兴奋过后又难免有点慌张,没有墨卿晨他要如何才能从那位上界老祖手里骗取资源。 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那尸体上,自然没有多少人发现一个人从后方安安静静的融进人群,就算偶尔旁边的人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看对方是认识的,也将视线收回去,没有丝毫怀疑。 墨峰隐隐松了口气,看来计划成功了…… 此时真正的墨卿晨已经来到裴家天牢内。 这是一间位于天牢西北角的囚室,四四方方的,地方很小,最里侧有一堆稻草,对角放了个恭桶。 墨卿宇坐在稻草堆上,看到墨卿晨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便被怨毒替代:“你来干什么!” 墨卿晨让人打开牢笼走进去,在墨卿宇面前停下,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当然是来看我的好弟弟是怎么被瓜肉去皮抽筋挖骨,是怎么被恶鬼拖下地狱的啊。” 温柔如请人呢喃的音调却吐出一个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字眼,墨卿宇第一次从墨卿晨身上看到这种态度,脑袋里浮现出这人轻而易举的将他送入牢笼的画面,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是恐怖,那温热的气息吹过他的耳朵,硬生生将他一身的汗毛吹得炸起,阴冷入骨,他想躲,但身体僵硬的根本不容他移动分毫,只能放声尖叫:“我是你弟弟!” 墨卿晨直起身不满的摇摇头:“他们做事怎么这么不牢靠,光把你这身体废了,怎么就没把嘴缝上呢,不如……哥哥帮你吧,只要一勺热油灌下去就成。” 语罢他真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炭盆一个装满油的小锅,自顾自的在那点火烧油。 墨卿宇眼睁睁的看着那油从冷到热,再到冒出一个个泡泡,已经不知道如何描绘他心中的恐怖了,身上的毒可以解,所以即便不能动了他依旧冷静,可这一勺油要是真被灌下去那就真治不好了,他无法想象对方竟这般恶毒,连亲弟弟就要谋害,他求饶道;“哥,我知道错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血亲啊,这世间哪有人比我们还亲密的,放了我吧。” 墨卿晨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血亲啊,说的多好听,可上辈子将那鸩酒端给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过他们是血亲呢。 何其讽刺啊。 他砸吧砸吧嘴,舀起一勺热油几乎贴在墨卿宇的脸上:“好吧,看在血亲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就跟我说说,当初你和向婉秋是怎么算计裴瑾的。” 墨卿宇这辈子坏事做的太多,被那热油弄的一惊一乍,好一会才想起来墨卿晨指的是什么,忙道:“不是我,是父亲要那么做的,我只是去传话告诉他你已经落入我母亲手里,他如果不吃那丹药,我母亲会立即处死你。他似乎知道你不是我母亲亲生的,就真把那丹药吃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墨卿晨纵然已有猜测,但被证实的这一刻却仍旧心中一疼。 裴二那混蛋怎么这么傻呢。 “那是何种丹药?” 墨卿宇:“是无恨丹。” 无恨丹是无恨道长所创,虽不会伤人性命,却令人内息全失,再无修炼可能,裴二的样子的确有点无恨丹的影子,但修为却没有损失半分,甚至年纪轻轻便已到达金丹期…… 墨卿晨沉思片刻,或许是裴君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暂时压制无恨丹的毒□□。 弄清楚这事他也懒得再搭理墨卿宇,将龙纹子母玉的母玉挂在墨卿宇脖子上,而后自己佩戴上子玉。 下一刻两人的面貌同时发生变化,墨卿宇体型膨胀,逐渐变成一位壮硕的中年大汉,而他则顶替了墨卿宇的相貌。 墨卿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正欲开口,一颗黑色的药丸被塞入口中,入口即化,之后,他便再也张不开嘴了。 墨卿晨拍拍他的脸,满意道:“灌不得热油,毒哑也是一样,虽然你这张脸娘了点,不过胜在有用,爷就勉强拿来用用吧。” 墨卿宇绝望的看着自己被抬到隔壁囚室,他知道这次他彻底完了…… 墨卿晨不再看面目全非的墨卿宇,等牢门一关,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不像是来坐牢的,倒是像来游玩的,一副大爷像。 大约酉时左右,一个穿着裴家嫡系服饰的青年过来,将他绑进刑罚室,之后退出去守在门口。 刑罚室里只有一个正坐在小桌旁喝茶的裴君。 墨卿晨心中了然,活动活动手腕走到小桌旁坐下,抱怨道:“我说裴叔叔啊,下次能不能让那位下手轻点,我这手腕都肿了。” 裴君放下茶杯,左手轻轻揉拧着右手食指的骨节,似笑非笑:“嗯?” 墨卿晨笑嘻嘻改口,拎起茶壶给裴君的茶杯倒满,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不是许久不见想您了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定不会与我这孩子计较,以茶代酒,多谢裴叔帮忙准备的东西。”要是没有裴君,那尸体血迹可不就好找了,毕竟当时时间紧迫,他也是分身乏术。 裴君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啜上一口,意味深长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墨卿晨被那语气弄得心里一哆嗦,所有的感动顿时消失无踪,忍不住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嘿嘿一笑,就此揭过:“裴二什么时候回来?” 裴君说道:“快了,四皇子失踪的事已经隐瞒这么多天,那几位不敢再瞒下去了,准备通知上面,万安城怕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墨卿晨并不言语,那么多大活人不可能无故失踪,很可能是被困在某处,按照上辈子不夜宫的尿性,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现在最关键的是查清楚张三和游思思的死亡真相,以及隐藏在裴、墨二家的内1奸。 裴君将外面的情况说上一遍然后便离开了,没多大一会墨卿晨也被送回囚室。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就算裴君没空来不了,那个裴家嫡系的青年也会过来代为传话,将外面的情况讲的一清二楚。 五天后,墨卿晨突然发现给自己送饭的换了一个人,心里便清楚这是有人等不及了。 这天的伙食格外好,三个大白面馒头,一只烧鹅,一盘葱爆鸡蛋,还有一盘花生米。 墨卿晨动动鼻子就知道这些菜是从仙鹤楼打包来的,味道特别香,香的隔壁那浑身瘫痪的墨卿宇直用眼神扫他,口水哗啦啦往下流。 墨卿晨当即拽下一只烧鹅腿朝隔壁显摆:“想吃吗?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想吃,香,真香,叫声爷爷就送你只鹅腿怎么样?不说话?好吧,那我就吃了啊。”说完就着对方怨毒到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啃起鹅腿来,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将那三个馒头一一掰开,从其中一个拿出一张字条来。 字条上只写了四个字:今夜子时。 墨卿晨将纸条团吧团吧塞进稻草堆里,开始闭目养神,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转眼到了深夜,子时一到,两个人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站在囚室外面,墨卿晨扫了一眼,其中一个正是白天给他送饭的那位。 那人拿出囚室钥匙,说道:“卿宇少爷,我等奉命将您带出去。” 第二十九章 墨卿晨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拍拍屁股从稻草堆上爬起来。 这时隔壁的某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吼,那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被憋出来的,异常难听,却成功引起三人的注意。 拿着钥匙的那人警惕的看了眼隔壁:“卿宇少爷隔壁关的是谁?” 墨卿晨似笑非笑的看着隔壁,他喂的□□可是顶顶好的,墨卿宇发出那一声十有*已经伤了喉咙,再难发音:“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裴君那老狐狸怕我无聊,才找这么个人过来给我做个伴。” 二人听到解释便不再多问,一人前方带路,另一人护住墨卿晨往外走。 任凭隔壁那人呼哧呼哧粗喘,却没一人在意。 往常裴家天牢内会安排修士巡逻,每两个时辰一班,每班至少四个人,然而现在仿佛那些老鼠蟑螂都已沉睡不醒,安静的有些诡异。 墨卿晨太过了解裴家天牢的严密性,所以他无比清楚即便裴君有意放水,也绝不可能变成这样,便装作不经意问道:“咱们怎么出去?” 那人面露得意:“自然是走出去,不敢轻瞒少爷,我名马晋,乃是一名阵术师,那些废物已经被我的阵法困住,翻不出风浪,咱们只需要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即可。” 墨卿晨抽抽嘴角,在他这么一个常年被称作废物的人面前把别人叫做废物,那滋味还真是相当微妙啊。 不过说到阵术师,他这也算遇上同行了不是。 在修仙界阵术师数量比剑修还少,而且两极分化极为严重,攻击法术也不如其他修者,除了布阵解阵之外并无大用。 以上是整个修仙界对阵术师这个分支的概述,但墨卿晨表示,以上那些统统都是放屁。 阵术师不厉害吗? 整个修仙界能以同等修为以一敌百的除了剑修就是阵术师,甚至更夸张点,一个杀阵下去,即便成千上万人也不足为虑。 不过说是这样说,若真想做到,最重要的是预判,毕竟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阵法师必定要明白他的阵法设在哪里,多大范围,多大的力量,以及需要用到的阵法名称,才能把人留下。 凡是能做到以上几点的阵术师无一不被各个势力占据,秘密保护着,又岂会让他人知晓,所以大家平时见到的都是不怎么样的低级阵术师,自然觉得这个分支不厉害,久而久之学习这东西的人就更少了。 墨卿晨看着马晋,心里有点狐疑,他很清楚墨家并没有阵术师,那么马晋是从哪里来的? 三人走出牢房,马晋确定可以使用符箓之后便拿出一张高级土遁符用掉,三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墨卿晨下意识眼睛一闭,再睁开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城门前。 城墙高大巍峨,两扇血红镶钉的城门紧紧闭合,一块用石头制成的匾额挂在城门上方,上面刻着三个字——不夜城。 墨卿晨淡淡瞟了一眼,跟着马晋二人走到城门底下,巨大的城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直到留下一道允许一人通过的缝隙方才停住,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用沙哑犹如破锣的嗓音问道:“来者何人,可有凭证?” 马晋拿出一块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令牌递过去:“我是马晋,奉主人之命送卿宇少爷进城。” 黑斗篷男人将灵牌检查一番后便让开位置:“进来吧。” 墨卿晨气定神闲的跟着马晋走进去,城门在三人进入后慢悠悠的关上。 城里城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城外黑如浓墨,城内却亮如白昼,笔直宽阔的街道,两边均是二层高的小楼,每家每户都挂着一排白灯笼,微风吹过,将那一排排的灯笼吹得微微摇晃,坚持不懈的散发着惨白的光芒。 除此之外,街道上再无一人,小楼内也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死城一般,无比邪门。 墨卿晨跟着马晋找到为他安排的住所,是那些二层小楼中的一座,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是顶顶好的,他看了一圈还算满意。 马晋说道:“卿宇少爷,不夜城里没什么规矩,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夜里不能点灯,没人带领亦不可走出房门,否则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城里的东西可是很凶的。” 墨卿晨学着墨卿宇的语气说道:“哦,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家主子?” 马晋说道:“我家主子事务繁忙,若是抽出时间自会请少爷过去。”语罢又将规矩重复一遍,并且叫来一个同样穿着黑斗篷的人伺候他的饮食起居,方才带着另一人离开。 墨卿晨坐床上朝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勾勾手指:“你叫什么?” 那人说道:“阿楠。” 墨卿晨点头表示知道,挥挥手让人离自己远点,倒头就睡,翌日起身,阿楠早已准备好早饭,待他吃饱喝足之后,阿楠递给他一件同款式的黑色斗篷。 墨卿晨挑挑眉,接过披在身上走出门。 白天的不夜城比夜里稍微多了一丝人气,但也是相对而言。 笔直笔直的街道,没有店铺,没有摊贩,一群群用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在街上来回穿梭,甚至不曾交谈,安静的只剩下脚步声。 墨卿晨深深吸一口,走进那些在街上奔走的队伍里,而阿楠则一直稳稳的跟在他后面。 人流的方向是固定的,一直朝前,直到一处府宅门前分成开,一部分拐向两边,另一部分则走出一个倒“u”型,又折回到来时的那条街上,如此往返没有目的的行走着。 墨卿晨抬头看了一眼府宅的牌匾——黄府。 不夜宫的宫主名为黄衍。 不夜宫黄衍,不夜城黄府…… 墨卿晨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再次深深的望了一眼府宅大门,转身欲往回走,却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个人,竟就这么撞在他身上,随即那人后退两步,离开了。 那人同样披着一件黑斗篷,只是身形足有九尺,比普通男子高上许多,暴漏在外的的左手没有尾指。 墨卿晨收回目光,慢悠悠的往回走。 午时一到,阿楠立即起身走向厨房准备午饭,墨卿晨四周扫了几眼,掏出棋盘摆了个幻阵,幻化出自己在床上睡觉,而后摸摸胸口,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那个九指人撞向自己时塞进来的,是一块黑色虎纹令牌,意识投进去,脑子里浮现出令牌主人的身份——苍·镇国将军龙毅。 苍是本国的国号,镇国将军龙毅也算是个大名人,不但修为高强,排兵布阵具是了得。而此次四皇子来万安城除了墨卿馨和卿酒道长随行外,镇国将军负责护送。 如果将军在这,那么是不是说明四皇子和墨卿馨也在这? 墨卿晨把玩着手里的令牌,脑子转的飞快,或许这不夜城里能被称得上活人的,也不止他一个嘛。 有意思。 他嘿嘿一笑,将令牌收进储物袋,撤掉阵法,随即房门被人打开,阿楠端着托盘走进来:“少爷,吃饭。” 墨卿晨应了一声,随意夹了口菜,眉毛一皱,直接把桌子掀了,饭菜洒了一地:“难吃,重做。” “是。”阿楠直挺挺转身,重新回到厨房,做饭的动作与之前分毫不差,不多时又端上一份饭菜,菜色也是与打翻的一模一样。 墨卿晨这次没有掀桌,坐下吃饭,心中一片了然,他猜得没错,阿楠不是人,而是一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傀儡,稍微复杂的一些话怕是都听不懂。 饭后左右无事,他便坐在房内打坐修炼,不夜城的灵气非常浓郁,练一天几乎抵得上外面一个月,不过十多天的功夫他便成功突破练气中期,同时,他的五条灵根融合度也大大增加了,原本只在中间处一个小白点如今已经扩充到大拇指一个指节那么大,随之而来的好处也越加明显,其中一点便是他突破所需的灵气数量越来越接近普通人,而不是之前的五倍,同时又能使用五行术法,没有任何限制。 这对他而言无疑不是一块巨大的馅饼,美得天天静心打坐,当然,每日上午他仍旧会出去转一圈,只不过那个九指人却未曾再次联系他。 一个月之后,他再次突破到练气高期,当晚,原本安静的不夜城突然沸腾起来。 阿楠猛然站起,说道:“少爷,有入侵者。”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进,一脚将阿楠踹倒在地。 墨卿晨不敢置信:“裴二!”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裴瑾。 第三十章 墨卿晨激动过后就发现裴瑾的状态不太好,果不其然,下一瞬人家晃了晃就朝他砸过来。 要知道大晚上的,墨卿晨是被阿楠从床上喊醒的,正坐着没动,阿楠则是离床不远汇报情况,而裴瑾踹倒阿楠后跟床的距离就有那么一点点微妙,于是他倒下去的时候脑袋正好埋进墨卿晨的……胯1间。 墨卿晨嘴角微微一抽,暗呼好险,这要是再往前一点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用娶媳妇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丢到床上,探入内息检查一番,发现只是内息消耗过度并无其他问题,便将一颗聚灵丹塞进对方口中,然后倾耳听听外面无比吵闹的动静,似乎正有什么人朝这边过来,又快速把被踹到失去知觉的阿楠塞进床底下,再爬上床两三下将裴瑾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脱得干干净净。 别看裴瑾平时风一吹就倒似的,这把衣服一脱身材倒是真不赖,宽肩窄腰翘臀大长腿,肌肉紧致却又不夸张,再瞄一眼下面那一团,嘶,真特么大。 不过必定没老子的大。 事关男人尊严,墨卿晨丝毫不介意睁眼说瞎话,两三下解开自己身上的里衣,这时候脚步声已经到达小楼底下了,不禁暗呼这些玩意儿来的可真快。 然而直到对方开口,他才知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马晋。 马晋说道:“卿宇少爷可是睡了?” 墨卿晨含糊一声:“有事?” 马晋说道:“方才城中有人闯入,我奉主人之命搜查各处,还望少爷行个方便,让阿楠来开个门。” 墨卿晨:“……他忙。” 马晋没懂:“什么?” 墨卿晨:“他现在没空。” 马晋还是没反应过来,干脆暗暗给后面的傀儡下令,傀儡上前一脚将门踹开,房里的情况便落入马晋眼里,然后他后悔了。 只见朦胧如纱的床幔里,两男子赤身1裸1体的交缠在一起,明摆着是在干那种勾当。 马晋脸色十分复杂,他怎么忘了墨卿宇好男色呢。 等等! 这里似乎除了墨卿宇就只剩下一个阿楠,也就是说床上的那个是……阿楠? 这位究竟饥渴到什么程度才能连傀儡都不放过…… 马晋警惕的后退一步,一个连傀儡都赶上的人会放过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汉子吗?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墨卿晨撩开床幔,支撑起的身体巧妙的挡住身后那人大部分的脸,笑嘻嘻的看向马晋,勾勾手指:“晋儿,要不要来一起玩,让爷好好疼爱疼爱你。” 马晋一张脸瞬间绿了,首先,他是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汉子,其次,他只爱女人,对男人完全硬不起来! 于是他在房门粗略一扫,确定没什么可疑之后迅速后退,跟避瘟神一样:“卿宇少爷,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叨扰你了。”说完关门,转身,跑,动作一气呵成,要多快有多快。 墨卿晨松了口气,为了保护裴二他可是连脸面名声都不要了啊,这人醒过来要不好好报答他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他一定得多弄点好处,比如让这货再给他做三个月下人…… 他美滋滋的想着,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星般的双眸。 这是醒了? 他眨了眨眼,扬起手正想问对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瑾先一步开口了,声音很茫然:“废物?” 墨卿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果断撸袖子:“我说裴二,是不是两天不打你就皮痒痒啊,找揍直说!” 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裴瑾彻底清醒过来,略带嫌弃道:“你这张脸……” 墨卿晨的动作顿住,差点忘了他还顶着墨卿宇一张脸呢! 话说这样子裴二都能第一眼认出他还真是……不容易,他略复杂的撤掉龙纹子玉,露出原来的相貌:“你怎么认出我的?” 裴瑾看这样子终于顺眼不少,心情也好了一点:“眼神太蠢。” 墨卿晨:“……”嫌蠢你倒是别看啊! 果断扑上去,不说别的,就是干! 两人不是第一次打架,但如此□□神体紧贴着对方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那种属于另一个人皮肤的热度和触感让两人同时一愣,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彼此。 气氛似乎在这一瞬似乎黏腻起来。 裴瑾的视线从墨卿晨的双眼渐渐移到那双饱满红润的双唇上,突然由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这样不对! 他错开视线正巧看到对方细长的脖颈,接着是精致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是胸口的两…… 他下腹一热,慌乱的把墨卿晨推开。怎么回事,他竟然会觉得墨卿晨的身体很……好看? 等等! 为什么他们两个光着身体? 智商彻底回笼之后,裴瑾眯起眼,再度看向墨卿晨。 解释。 墨卿晨总算从那无比尴尬的氛围中清醒过来,看着裴瑾的眼神,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腾的时候,随手抓出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丢给裴瑾,自己穿上另一套,将他被带马晋带走后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 裴瑾静静听着,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方才的乌龙,仿佛不存在一样,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裴瑾摸摸胸口,心跳仍然乱得一塌糊涂,第一次他不敢肯定。 墨卿晨说完最后一个字觉得口有点干,下床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裴瑾:“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裴瑾很自然的接道:“不是找你。” 墨卿晨:“……”所以老子是在自作多情吗? 裴瑾:“有东西断掉了子母玉间的联系,虽然还能复制容貌,却无法确定位置,我跟踪梁杨过来,潜入城内后才发现子母玉的气息。”他没说他是着急追踪气息才会被别人发现,再与成千上万的傀儡对战。 可他不说墨卿晨也已经猜到了,他们太过熟悉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猜到对方有没有说谎或隐瞒。 墨卿晨再一次觉得他上辈子纯粹眼瞎将这么好的兄弟推离自己,同时也再一次的感激上苍让他有机会重来一回。 他特别想说点好听的衬托衬托气氛,但是一出口:“裴二你个死病秧子,老子怎么看你这么不顺眼呢,下次要是在有事没事往死了拼命,老子绝对不让人给你收尸!” 说完他默默捂脸。 裴瑾:“……”他就不该指望这人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墨卿晨深深呼出一口气:“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裴瑾说道:“每隔三天便会有一个世家子弟被人分尸,如今除了裴家,其他世家均有伤亡,没有任何线索,我出来前最后一个死的是阜恶城城主向远,几个世家想离开万安城,但皇族不许。” 很多人已经认为裴家是主谋,甚至限制裴君的行动,现在这种情况又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两人在床上坐到天亮,墨卿晨眼瞅着早饭的时间过来还没人来做早饭才想起来阿楠被裴二踹晕了,还被他塞进床底下。 他推了推旁边的裴二:“阿楠怎么回事?” 裴瑾微微一愣,恍然想起:“那个傀儡?我封了它五识。” 没有五识的傀儡等于一具尸体,不足为惧。 墨卿晨想了想:“那咱们谁去做饭?” 裴瑾高深莫测的看他半晌:“你确定你做饭能吃?” 墨卿晨抽抽嘴角,他一个纨绔子弟向来都是管吃不管做管杀不管埋的好吧! 好在裴瑾也没指望他会,讽刺完便自觉去厨房做饭了,一盆小米粥几个馒头加上几碟凉菜,往桌上一摆,清清爽爽的,看着就有胃口。 饭后墨卿晨给自己穿上黑斗篷,回头瞅瞅裴瑾,又拿出一件给他:“披严实了,手也别露,现在你就是阿楠,会装傀儡吧?” 裴瑾心不在焉的应了一下,视线若有似无的往墨卿晨身上瞟。 这要是个普通人或许没什么,但修士哪个不是五感强悍,墨卿晨被弄得一愣一愣的,最终没忍住暴躁道:“你老看我干什么?” 裴瑾答的漫不经心:“看你好看。” 墨卿晨:“……是比你好看。” 裴瑾笑笑,走上前帮墨卿晨把兜帽带好,遮住脸,只留下一点下巴,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马晋来了。 马晋一看到二人脸再次绿了,那颜色跟昨晚有的一拼,吞吞吐吐好一会才说道:“城主有请。” 墨卿晨挑挑眉,这是放了一个多月终于想起来有他这么号人了吧? 马晋没有问对方同不同意,自动在前面带路,直到黄府门前停下:“进府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去见主人。” 这时,黄府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极高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声音低沉沙哑:“交给我吧。” 墨卿晨装作无意的瞟了眼男人的左手,没有尾指,正是给他令牌的那个九指人! 第三十一章 九指人的身材实在太高太壮,明显的很,所以对方八成也没想隐藏,只是隔着兜帽跟墨卿晨对视一眼,默默向前带路。 墨卿晨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般小心翼翼,怕是正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观察他们吧。 黄府很大,是整座不夜城里唯一有植物的地方,而且没有按照一般府宅的规矩建造,反倒是更像一座巨大的花园,没有明显的过道和院墙,只有大片大片的花圃,成排的柳树和槐树,杂乱无章的横在众人面前。 墨卿晨对阵法一向敏感,这些东西看似毫无章法,却隐隐与天狼、七杀二星隐隐相合,这两位可都是大大的杀星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久了树树花花的,居然有点头晕,突然感觉有人挠了挠他手心,扭头一看,裴二不知何时贴到他左后方,两人只差一脚的距离,宽大的斗篷正好遮住两人手上的动作。 于是他挠了回去…… 一段路九曲十八弯的,墨卿晨便走边对九指人说着话:“你叫什么?” 九指人:“阿木。” 墨卿晨:“在这里做事多久了?” 九指人……不,是阿木低着头:“十年。” 墨卿晨:“家生子?” 阿木:“不是。” 墨卿晨:“哦,那是买回来的吧?” 阿木:“不是,他……于我……救命之恩。” 墨卿晨恍然大悟的说道:“这样啊,那是要好好报恩。”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基本都是他在问,阿木在答,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实际上却交代了很多,比如阿木并不是龙毅,但他清楚龙毅关在哪里,并且之所以帮助他们是因为龙毅对他有救命之恩,报恩罢了。 三人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凉亭内,而后九指人便离开了,只是在错过墨卿晨,小声说了两个字:“左手。” 墨卿晨稍稍一怔,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坐到亭内石桌旁的石凳上,然后习惯的把左脚搭在右腿上,动作一半才反应过来,又赶紧放下。 他现在是墨卿宇,不是纨绔墨卿晨,不过这些礼教什么的还真是操1蛋玩意儿,弄得人浑身不舒坦。 不多时便有侍女送上茶水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所谓的城主才姗姗来迟。 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敞袖袍,面上带着一张半面黑色铁面具,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 那人靠近后说的第一句话险些没让墨卿晨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说:“卿宇,我是你外租父。” 墨卿晨心中略感复杂,两辈子他都不知道向婉秋居然找到了她亲爹,看样子身份还不低,怪不得上辈子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撑腰啊,他装出一脸狐疑:“有何凭证?” 那人拿出一块四四方方大约手掌大小的黒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晚”字:“这木牌你母亲手里也有一块,刻的是‘秋’字,你应该看到过。” 墨卿晨确实从向婉秋那看到过一块相似的木牌,便点点头确定。 那人接着说道:“这两块木牌是我和你的外祖母的定情信物,我本名黄晚,你外祖母名为叶秋,本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二人两情相悦,之后产生一点误会分开,我那时并不知道她怀孕了,三年前才偶然寻到你母亲也就是我女儿婉秋。” 墨卿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转了几十道弯,黄晚这话把最重要的部分隐藏起来,比如身份、地位、两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等等,就算这些话是是真的也留有余地,不过全部都建立在他不知道不夜宫宫主名为黄衍这件事上。 原本他还以为向婉秋跟阜恶城城主向远有点关系,毕竟都姓向,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不夜宫黄衍,不夜城黄晚,要是这俩人没关系,他打死也不信。 除此之外,他根据阿木的提醒,暗暗观察黄晚的双手,尤其是左手,于是很快便发现黄晚的双手不太协调。 大家喝茶都是右手在下端杯,左手执杯盖,而黄晚这些动作却都是由右手一只手完成的,哪怕勉强用到左手,左手也是微微的颤抖着,仿佛吃不上力气。 在修仙界哪怕断胳膊缺腿的也能重新长出来,受伤什么的只要不是伤到五脏六腑也不会难受几天,如果一个人真是手脚不好,八成是天残,毕竟只有天生的残疾才会在养好之后仍留下一些不能痊愈的毛病。 其实黄晚的动作很细微,一般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只能他说他今天倒霉,有阿木的提醒,又遇到的是墨卿晨。 不过面子还是要做的,演技也是要疯的,墨卿晨隐秘的掐了一把屁股肉,当即眼圈就疼红了,一脸的信任,却又夹杂着一丝埋怨:“你真的是我外祖父?那为什么到现在你才见我?” 黄晚安慰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前些日子不在这里,昨日才回来,放心,以后你便是这不夜城的少主,谁敢欺负你就杀了他,外祖父帮你出头,馨儿也在这边,等会我送她过去找你团聚。” 墨卿晨假装欣喜的点点头,又跟黄晚聊了会天,才被带到一间院子,说是他以后的住所。 黄府相当于不夜城的中枢锁在,墨卿宇即便是黄晚的外孙,一开始也并不信任他,这才放在外面居住考察,如今安排进府便象征着他的身份得到肯定。 不过墨卿晨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好事,追外面好歹是自己的一块地方,但府里人多嘴杂,一不小心就可能露出马脚。 黄晚吩咐了几个下人好好伺候着,对墨卿晨说道:“卿宇,我还有些事没忙完,你先住在这里,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便叫人通知我。” 墨卿晨想了想,说道:“我看阿木那个大块头不错,可不可以送过来陪我几天?” 黄晚动作一顿,似乎刚想到这个外孙爱男人,只不过阿木那身材……“阿木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离开太久,我让他今晚过来伺候你,玩玩可以,但不要放在心上。” 就算隔着面具墨卿晨也能感觉到黄晚颇为古怪纵容的视线,挺想说真不是他口味有问题,只是这个借口比较实用……而已…… 嗯……反正他现在是墨卿宇,挑什么重口都无压力。 黄晚走后,二人走入房门,墨卿晨将整个房间好一番检查,确定没问题后又拿出棋盘布下数个阵法方才松了口气,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伸懒腰。 裴瑾掀开兜帽露出俊颜,说道:“他是向远。” 墨卿晨一个用力不妥险些把腰抻了,疼的他扶着腰爬起来:“你说什么!” 裴瑾走过去给他揉了揉腰,说道:“阜恶城盛产一种檀香,味道很特殊,我对那种味道很敏感,之前在向远身上闻到过,方才在黄晚身上也闻到同样的味道,而且在你家举办庆功宴的时候我偶然看到向远的左手同样有问题。” 揉好腰,他又看了看墨卿晨的屁股,方才他站在身后,墨卿晨那一把掐下去他看的清清楚楚,就那个力道怕是肿了吧,要不揉开估计明天更疼,于是他的手慢慢往下移。 墨卿晨对裴二那是信任堪比自己的命,配合的趴在对方腿上,根本就没在意,想起裴二刚来那天说的话,道:“嘶,轻点……可向远不是死了吗?” 裴瑾放轻力道,道:“当初看到‘向远’的尸体,我还以为师血腥味太重遮盖住那股檀香味,现在想想,他很可能跟你一样。” 诈死吗? 墨卿晨摩挲着下巴,或许还真有可能,亏他刚刚还以为向远跟向婉秋没关系,搞了半天在这等着他呢,向远、黄晚、向婉秋、墨卿宇……游思思?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用力一拍裴二的大腿:“我一直怀疑人是附魂在张三身上的那位杀的,现在想来那很可能是向远故布疑阵迷惑我们,杀人的是向远!” 裴瑾点头:“不错。” 墨卿晨冷笑:“我想刚开始他只是想杀游思思,然后嫁祸于我,如果我被当成凶手抓起来,他就可以趁机将我泼给墨卿宇的脏水再泼回我身上,说我污蔑。如果我能洗清冤屈,以我的性子也毕竟会搅个天翻地覆,他正好借此机会将墨卿宇救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诈死,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裴瑾:“他在学你。” 墨卿晨:“是啊,等他回过神就想学我这招来个金蝉脱壳,反正死了一个游家嫡女,一个墨家嫡子,就算再死一个家主大家会只会当成同一人所为,他索性给众人杀出一个规律,潜移默化,最后将自己弄死,顺便又坑了你们裴家一把。” 好歹毒的心思啊,不过这样一顺,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 裴瑾:“我们没有证据。”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人的推论罢了。 墨卿晨叹了口气:“是啊。”说完便不再想,闭上眼享受裴二的服务,只是那手的位置是不是不对…… “裴二,谁许你动老子屁股!” 裴瑾很淡定很正直的说道:“揉揉,好得快。” 墨卿晨:“……” 第三十二章 两人一番打闹下来,最终以墨卿晨惨败结束,事后墨卿晨趴在床上直哼哼,其实他也没多在意,又不是姑娘的屁股,还怕摸不成,也就借个机会揍裴二一顿而已,虽然又失败了…… 而裴瑾压根也没想太多,揉1屁1股神马的他也不过是顺心而为,根本没考虑背后的含义,尽管手感不错不太想放手…… 说到底太熟了也不是好事。 夜里,黄晚果然让人把阿木送了过来。 阿木此时还是披着那件斗篷,不过应该是听了谁的吩咐,兜帽摘下来露出容貌。 这是墨卿晨第一次看到阿木的长相,不得不说,那张脸配合那高大的身材很是不错,有一种塞外粗狂的美,但双目却不含丝毫野性,反而显得老实木纳。 墨卿晨对这相貌还是挺看好的,够爷们啊,于是对送人过来的仆人大手一挥:“退下吧。” 那下人古怪的看了墨卿晨一眼,又看了遮的严严实实的裴瑾一眼,接着看了阿木一眼,最后又看了墨卿晨一眼,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少主喜欢以一御二啊。 墨卿晨:“……”眼神太明显想装看不懂都成啊,他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纨绔子弟,怎么现在这么心塞呢。 等下人退出去还好心的把门带上,墨卿晨顺手把方才撤掉的隔绝阵法再度补上,招呼道:“别都站着啊,搬把椅子过来坐,咱们三可有一宿的时间好好聊聊了。” 阿木麻利的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认真问道:“卿宇少爷,您真能救出龙将军吗?” 墨卿晨挑挑眉,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阿木不信他,他又何尝完全信任过阿木:“看你表现。”救不救另说,“你当初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木犹豫片刻说道:“不夜城其实一座傀儡城,里面的活人屈指可数,其他我都认识,全是城主的心腹,只有你是后来的,我只能赌一把。” 而前两次接触就是两人对彼此的考核。 裴瑾看着墨卿晨懒洋洋的样子,默默的竖起枕头,然后将人掰过去倚着,又拿起一边的点心盘子,细心的用小刀分成小块,摆到对方够得到的位置。 墨卿晨难得被裴二伺候一回,心里一乐呵,大爷谱儿就摆上了:“喂我。” 裴瑾身体一顿,挺想把一盘点心扣在墨卿晨脑袋上的,但是想想方才那肉呼呼的触感,还是把点心盘子端起来,戳起一块送到对方唇边。 墨卿晨大大方方的用嘴接了,还特给面子的夸一句:“味儿不错,等走的时候把厨师给绑了,咱们回去继续享受。” 裴瑾对这个提议倒显得无所谓,仿佛跟大街上捡个猫猫狗狗的没多大区别,根本就没当回事,道:“可以。” 阿木:“……”你们两位能不能不要把绑架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到底谁才是邪魔外道啊啊啊! 墨卿晨抽空看他,疑惑道:“说完了?” 阿木:“……”不,我还什么都没说。 墨卿晨眼皮子抬一下:“哦,那你继续。”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龙将军管他鸟事。 阿木也不是真如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般,不论是前日的寡言少语还是今日的老实木纳不过都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特地塑造的形象而已。他要是真如面上显现的那般简单,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死无全尸了,只不过以前百战百胜的招数对眼前之人似乎并不起作用…… 他眼见这样便知道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眼神一变,整个人立即变得凌厉起来,仿佛一把染血凶器,满含凶戾之气,他端正坐姿,说道:“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墨卿宇,我了解一些墨卿宇的性子,那人虽然面上像个谦谦公子,但内里却随了黄家的根,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比他善良多了,而且也比他……无赖多了。” 他总结良久挺艰难的吐出这么两个字,心里却在想哪里是无赖啊,简直就是嚣张霸道、以作弄他人为乐趣。 墨卿晨眯起眼:“原来爷我在你小子心里评价那么高啊,”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善良呢,拍马屁能拍到马腿上,这也是人才,“无赖?我喜欢,要不要让爷再无赖点?” 阿木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墨卿晨吞下嘴里的点心,慢吞吞的拿出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挑出三个皮影人丢过去。 阿木一瞬间就猜到墨卿晨要他做什么了,一张脸跟彩虹似的来回变色,心里更是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般,干巴巴道:“真没想到你会有这些东西……” 墨卿晨没解释,他一个大少爷没别的就是钱多,平常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凡是能顺了他一分心思的统统甩银子买买买,然后全部被储存到一个空间超大的储物袋内随身携带,这也就是为嘛他能拿出一盒黛膏又能拿出皮影人的原因。 说起来这套皮影人还是他从一个戏班子里收的,整一套,当时纯粹看着好玩,现在拿出来用刚好,墨卿晨笑嘻嘻的看着阿木,用眼神告诉他——爷就是这么无赖,不服来战。 阿木很憋屈: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墨卿晨挑挑眉:关门,放裴二。 裴瑾:“……” 阿木:“……” 默默的用眼神交流一番后,阿木屈服了,心中默念咒诀,随后将皮影人抛出去,只见那三个皮影人如同活了一般化作三道黑影钻进窗纸里,行成三个正在交合的人形黑影,并且还带动作的。 裴瑾散开神识,很快发现隐藏在院子里的几位放心的离开了,朝墨卿晨点了点头。 墨卿晨撤掉阵法,又甩出两盘水果递给裴瑾,看对方戳起一块配合的张开嘴,等了一会也没见水果落到嘴里,睁眼一看,裴瑾自己吃的正欢,一块接着一块,动作优雅华丽,水果的数量正飞快的减少着,间隙时说道:“吃多了不好,够肥了。” 墨卿晨咬牙切齿:“……老子不跟你计较!” 阿木额头崩的青筋都出来了,忍了又忍,说道:“四皇子和墨卿馨同拜在卿酒道长门下,两人自幼关系不错,这次来万安城也是墨卿馨怂恿的,路线也是墨卿馨定的,走的是南边的路,说是顺便观赏下荣江城和阜恶城,黄晚早就和墨卿馨串通一气,早就派人埋伏在两城之间的赤霞谷附近,最后和墨卿馨里应外合让皇族队伍吃了个大亏,除了四皇子和龙将军,包括卿酒道长在内都陨落了,现在他们正被关押在后园里。” 墨卿晨将对方说的那些话品了品:“不止墨卿馨和黄晚勾结。” 阿木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当朝二皇子南宫永是不夜宫的人。” 苍国的国姓是於,但除了皇帝和太子外,其他人包括皇子都不能用此姓氏,而是随母姓。 苍国之前的太子外出时遇刺身亡,之后皇帝并未再立太子,当中最有争议的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自古立长立嫡,二皇子的母亲虽是皇贵妃,但没了当太子的大皇子,他便是长,而四皇子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占了个嫡字。就算两人在外面表现的兄友弟恭,也能想象他们之间的争斗有多激烈,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 墨卿晨不用脑袋想都知道里面这些弯弯绕绕的,不过似乎还不够,他怀疑的看向阿木。 阿木摊手:“真不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没错,我确实隐瞒了一点,其实南宫永打一出生就是不夜城的人,他母亲南宫婉是不夜宫的护卫之一,善用毒,不夜城隶属不夜宫,位置其实就隐藏在阜恶城地底,好了,我全说了。” 墨卿晨还是不信,不过也没点破,阿木必定不清楚他知道不夜宫的体系,两护法四长老八护卫都不是简单人物,而八大护卫中却有一个人善用毒,被称作毒护卫,只是此人每次出现皆带有面具,除了知道是个女人外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相貌,没想到竟是当朝二皇子的生母婉贵妃。 至于黄晚,他既然就是向远,把不夜城建在阜恶城地下也就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如此看来,上空显现出的蓝天白云昼日转换便是阵法的功劳。 阿木:“不夜城内藏有无数阵法机关,哪怕街边一个小小的巷角都有数道杀机,若没黄晚命令,任何人都休想活着出去,不过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安全离开不夜城,只要你们配合我救出四皇子和龙将军,我便带你们出去,还会将黄晚的罪证全部奉上。” 墨卿晨呆愣一下,很快回神,嚣张道:“爷看在你这份心意上就帮帮你吧。” 阿木松了口气,从衣服夹层里拿出一份不夜城地图,指着上面的圈圈点点和特殊标注给他们讲解城内的机关阵法,直到天亮才离开。 第三十三章 接下来的日子,墨卿晨以无聊为由拉着裴瑾在府里闲逛,有时候还会无意触发一些阵法之类,不过小半个月便将黄府摸的七七八八,同时也提升不少阵法经验,到现在也算是一名合格的阵术师了,而墨卿馨也成了两人身边的常客。 墨卿馨的外貌和墨卿宇有八分相像,但没有墨卿宇那股子阴郁劲,或许和年龄有关,小脸非常稚嫩,还带着一种可爱天真的气息,缠上墨卿晨就“二哥二哥”的叫,声音出谷黄莺,清脆好听。 没有谁会怀疑这样一个小丫头的手段致使上万人的皇族队伍全部被擒,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小丫头上辈子让心思缜密的裴二爷也栽了跟头,不得不去娶进门捧着供着。 墨卿晨忍不住苦笑出声,当然这里面墨卿馨也没少算计他,要是没有他的胡搅蛮缠,裴二也不见得非娶不可。 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依然历历在目,那时墨卿馨也刚从京都回来没多久,小丫头嘴甜乖巧,他对这妹子稀罕的紧,好吃好玩的没少送。有一天一大早的他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件,说墨卿馨被裴瑾抓到李家巷。他知道那里,裴二在那有处宅子,他本就是好奇心重的,反正也不远,干脆带人过去瞧瞧,哪知到那时发现大门开着,一进房门就看到墨卿馨和裴瑾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 他当时有多疼爱这三妹妹,对裴二就有多愤怒,直接把人泼醒暴揍一顿,之后带墨卿馨回府,原本想把这事压下去再给墨卿馨找户好人家嫁了,哪知墨卿馨又哭又求,非裴二不嫁,最后甚至以死相逼,他没办法只要又闹了回裴府把这位三妹妹嫁过去。 墨卿晨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整件事都露洞百出,如果他当时精明点,不至于把裴二又给坑了。 裴瑾被墨卿晨无比内疚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传音过去说道:“做什么对比起我的事了?” 墨卿晨回道:“想给你找个媳妇呢,喜欢什么样的,哥帮你挑挑。” 裴瑾很早就习惯墨卿晨这杂七杂八跳跃性极广的思维,淡定道:“你这样的。” 墨卿晨笑道:“呦,那可真不凑巧,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裴瑾:“哦,对了。” “对什么?”两人一直在走路,四周无人,墨卿晨听到这疑惑的扭过头去看裴二,没注意地面,结果一脚踩进水坑里,摔了个大马趴。 裴瑾冷眼旁观:“前面有坑。” 墨卿晨:“……”这大喘气喘的! 最后两人只能改变行程回去换衣服,却恰巧遇到在他们门口游荡的墨卿馨。 今日的墨卿馨头梳着堕马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簪,身着一袭品竹色的白玉兰散花纱衣,比往常多了丝成熟娇媚的味道。 墨卿晨瞟了她一眼,他可不相信打小送走的墨卿馨和墨卿宇有什么真感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作为“兄长”,他也乐意陪她演下去,毕竟爬的越高才能摔得越惨,看她还想不想嫁裴二。 他打趣道:“呦,妹子这身打扮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哪想到这话一说,墨卿馨脸色绯红,小脚一跺:“哥,你又取笑我!” 墨卿晨心思一转,没否认,还这模样,明摆着是有心上人了,只不过裴二一直在他这里,外面也没有第二个裴二啊? 他满心怀疑,面上却是一副好兄长的模样,问道:“是谁啊?” 墨卿馨脸更红了,声如蚊呐:“是……是裴家主。” 墨卿晨一下子被口水呛住了,墨卿馨看上裴君? 不用看都知道他后面那位绝对脸黑了,冷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放,有没什么能比一个小丫头当着儿子的面说喜欢他老子更令人闹心的,虽说他老子确实长得不错,外貌定格在三十上下,看起来绝对不老,而他娘也去世多年…… 不行了,容许他先笑一会,忍不住了。 上辈子看上儿子,这辈子看上老子,墨卿馨也是人才。 墨卿馨:“哥?” 墨卿晨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怎么看上那只老……裴家主的?” 墨卿馨娇羞的低下头:“前些日子我出去办事,偶然遇到裴家主……” 简单来说,就是对裴君一见钟情。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走到房内,墨卿晨很干脆的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墨卿馨撒娇道:“二哥,我知道你最疼我,这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想二哥你陪我去一趟裴家,见裴家主一面,等我和裴家主成亲过后,成为真正的裴夫人,那时裴府里还不是由我说的算。” 墨卿晨简直要笑死了,他现在可是顶着墨卿宇的脸,而大家都知道墨卿宇是因为给裴二下毒才被抓的,现在他的亲妹子却想把他送到人家裴二的亲爹手里,卖兄求夫,这算盘打的实在是……太好了! 他故作犹豫:“母亲和外祖父知道吗?” 墨卿馨的小心思哪里敢告诉那二位:“二哥,你要相信我,等这事成了,我们可就是不夜城的大功臣,你可以少主啊。” 墨卿晨勉为其难的应道:“好吧,可我们怎么出去?” 墨卿馨说道:“我之前为外祖父办事,出城令并未收回,倒是我带着你出去就好,二哥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墨卿晨哪里会反对,当即应好,待人一走,立即拉着裴瑾去阿木那里说明情况,随后三人一同潜入后园。 后园其实只是个名字,真实地点是在一处湖心岛上,四周环水,传闻这些水是从冥府引来的忘川水,不映物,不过物,过水既沉,就算是在天上飞也不行,唯有彼岸花才能浮在水面。 三人站在岸边,阿木熟练的打出一道又一道繁复的手印,不多时,一点红色出现在三人脚下,而后一点点蔓延到水面,再到湖心岛上,形成一条如鲜血铺成的道路。 阿木早就讲过后园阵法的厉害之处,这条水上花路不止看着美,也是实打实的血路,隐藏着无数阵法机关,一环套着一环,一步错步步错,凶厉之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需要人看守。 阿木率先走上花道,接着是墨卿晨,最后是裴瑾。 墨卿晨如闲庭散步,不急不缓,脚下每一步都完整的复制前方阿木的脚印,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周围渐渐起了一层薄雾,而他心里的诡异感也越来越强,这条花道总共也不过十几丈的长度,顶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他们似乎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 他并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继续跟着阿木的脚印,就在左脚习惯性的前移半寸落下右脚右前一动两尺时骤然停下,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不下十遍! 阵法为了防止一些习惯性的东西,通常都不会行成什么特定的规律,但他们自从进入花道便一直坐着阿木前十步的脚下动作,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他警惕的看向前方的高大背影:“阿木,转过头来。” 阿木慢悠悠的转过身,掀开兜帽,露出里面的一张脸,那是一张蛇脸! 墨卿晨心中一惊,下一瞬,那蛇脸“阿木”便吐着长长的信子向他冲过来,速度之快,只让他来得及向后挪一步。 向后挪一步?! 他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遇到幻阵了,对方的目的就是让他挪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这一步足够让他死上几百回了,然而他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向后仰倒,进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有一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固定,一只脚垫在他失衡想要落地的脚下。 人稳住了,那扑过来的蛇面人身嗖的一下来个大转弯,身体几乎对折,跟没有骨头似的,一下钻进水里,紧接着,雾就散了,没有那层薄膜一般的隔罩,他清楚的看见阿木站在前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担忧的看着他,身后那人的呼吸吹在他的耳畔,热的有些发痒。 墨卿晨松了口气,摸了摸一个劲乱蹦的心跳:“病秧子,幸好有你,不过这姿势挺累人的,哥就不奉陪了。” 裴瑾把人扶正:“废物,当心些。” 墨卿晨说道:“刚刚那玩意儿来的奇怪,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触发阵法,我觉得应该是水里有什么东西。” 阿木摇头:“不可能,忘川水不育活物,不可能有什么,而且这条花道我走了很多次,也没遇到什么。” 墨卿晨很肯定自己的猜测,但阿木的反应也不似作假,就是说那玩意儿是冲着他来的? 算了,不想了,眼下还是救人重要。 就在三人顺利到达湖心岛之际,一道黑影从水面快速游过,翻起一点细微的水花。走在最后的裴瑾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跟上。 第三十四章 湖心岛上只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阿木带他们走进正房,一开门就看到里面有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剑眉虎目虎背熊腰正坐在榻上修炼,另一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则正坐在桌前嗑瓜子。 墨卿晨和娃娃脸对视片刻,抡起拳头就砸过去,给对方左眼眶上添了一圈黑。 裴瑾:“你们认识?” 墨卿晨很爽快的承认:“认识!” 在万安城他墨卿晨就算是个纨绔那也是众多纨绔子弟们的头头,谁见了面都得捧着他顺着他,但有个前提,就是他特别有钱,后来城里来了一位不知打哪来的野小子,居然天天换着法跟他比撒钱,刚开始是争花魁,后来甚至争一个包子一块点心,抢走了他一大半小弟,差点没膈应死他,直到某一天,野小子不见了。 没错,那位野小子就是眼前这货,他们不但有仇,还是深仇大恨见面不揍都走不道的那种。 阿木:“……他是四皇子朱辰。” “哦~”墨卿晨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四皇子啊”,说着又是一拳砸到右眼眶,舒了口气。 很好,对称了。 朱辰捂着俩眼眶嗷呜一声:“你谁啊?” 墨卿晨摘下兜帽:“你爷爷。” 朱辰瞪大眼睛,怒道:“原来是你!” 两人一起撸袖子,就是还没揍上就被阿木和裴瑾分别拖开了。 裴瑾一只手牢牢的将人控制在怀里,另只手在对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耳语道:“在闹就打屁股。” 墨卿晨抽了抽嘴角:“裴二,你有种,等回去小爷一定活剥了你扔到春满楼花魁的床上。”敢打他屁股! 裴瑾没搭理他,见人老实了就松开,从储物袋里取出两件同款式的黑斗篷递给朱辰和龙毅。 龙毅看看众人,问道:“不是还要过几日行动吗?” 阿木:“计划有变。” 朱辰大大的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给自己套上斗篷,临走前,阿木取出两个傀儡丢在屋里,傀儡的长相与朱辰二人一模一样,一时半会不会被人发现。 待天黑后,几人一同来到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而墨卿馨已经等在那里了。 墨卿馨显然已经等了一会,脸色不太好,又看到墨卿晨身后的四位,不满道:“二哥,你怎么带这么多人?” 墨卿晨开始忽悠:“他们伺候我伺候的舒坦,换人不习惯。” 墨卿馨还想说点什么,花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下了,想想带就带就吧,反正也是有去无回,多带几个又能如何,如果因为这事闹的墨卿宇不去了才是得不偿失,于是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既然二哥喜欢,那就带着吧。” 几人直奔城门而去,路上凡是遇人询问,均说是出城办事,因为墨卿馨颇得黄晚喜欢,经常出城行走,倒也无人阻拦,就在城门合上的那一刹,城里有人高喊:“有逃犯出逃,关闭城门。” 墨卿馨听那声音脚步顿了顿,犹豫片刻,咬咬牙继续往前走,最后从一密道出去,视线豁然开朗,竟是阜恶城城郊。 墨卿馨说道:“二哥刚来可能不知道,不夜城共有七处出入密道,其中四处对应阜恶城四处城外,一处在城中悦来客栈,两处在向府内,我经常代替外祖父出去办事,都常走,二哥来了这么久,不知道外祖父可给二哥派下什么任务?” 墨卿晨淡淡瞟了她一眼,心里明了这妹子是在跟他显摆呢,他虽有少主名声,却无实权,若无人带领连黄府都出不去,而她墨卿馨虽是女子,却得黄晚喜爱,最是接近权利中心,城主之位还不定鹿死谁手呢。 其实墨卿馨这时候要把他送出去,又何尝没有除掉劲敌的想法,至于那层血缘亲情,不能吃不能喝的,有毛用?倒不如拿出去换点实际的。 墨卿晨早想的通透,也把墨卿馨的想法摸个七七八八,所以这时候也不紧张,上了墨卿馨之前准备好的马车上,向万安城行去。 一连数天,车没停过,一开始墨卿馨还坐在车厢内,墨卿晨不爽的啧了两声,双手顺着旁边那人的斗篷钻进去,在腰眼上摸了两把,然后巧妙的解开对方的衣袋,探进去…… 墨卿晨的手很凉,冰的裴瑾浑身一僵,当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身体越绷越紧,隐藏在兜帽下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墨卿晨的唇,瞳孔幽深如同黑渊一般,深不见底。 墨卿馨看的目瞪口呆,不管她有多少心机也还是个不知□□的小姑娘,当即面红耳赤,迅速钻出去跟车夫同坐了。 墨卿晨面上淡定的收回手,心里得意的直哼哼,他这叫一石二鸟,既能把碍眼的人弄出去,还能膈应膈应裴二,让这丫的威胁要打他屁股。 然而墨卿晨不知道,这般放肆大胆的动作在裴瑾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差一点扑过去吻上那双唇瓣,不顾一切的撕裂对方那身衣裳,分开那双长腿,用自己的xx冲进去狠狠的动作。 他不知道脑袋里为何会蹦出这么可怕的想法,但每一刻都必须用全部的意志才能勉强坚持,度日如年。 幸好在到达他底线的时候,那双手收了回去,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轻松,相反更加的难受,更加的不舍…… 他怎么会对他的兄弟产生这种想法的? 裴瑾慢吞吞的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动作一丝不苟,心里却不停的思考着,一个个想法渐渐浮现出来又逐渐隐去,最后只剩下那唯一的可能。 他或许明白了…… 墨卿晨完全没想到他恶作剧的举动会直接把他和裴二之间的兄弟情转化成另一种感情,要是知道,他一定把自己揍死再拉着裴二陪葬。 不过现在不知道,所以他很得意,即便到达万安城墨卿馨把他绑起来都乐呵呵的。 那股子灿烂劲让墨卿馨心里产生一丝不安,但又觉得她是多想了,墨卿宇这么好的礼物,裴君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对大义灭亲的她也必定会产生好感。 她盘算的好,一双眼因为过度的兴奋而显得扭曲瘆人。 万安城因为有皇族驻守,出入城门盘查的更加严格了,而几人的装扮全部是一件黑斗篷遮的严严实实,一溜的阴森森森,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快来查我们啊”,所以每人吃了一颗易容丹,然后脱下斗篷换上寻常衣物。 等再上马车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群来万安城游玩的富家子弟,墨卿馨依旧貌美,再看过朱辰的衣服时微微一愣:“这衣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朱辰全身一僵,转身就想逃,墨卿晨快一步把他拽住:“我的衣裳,或许妹妹看过?” 墨卿馨审视的将朱辰打量数个来回,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四皇子没这么高。 朱辰松了口气,幸好之前把鞋底垫高了…… 墨卿馨是背着向远出来的,一开始就没准备回墨府通知向婉秋,所以直接将车赶到裴府门前,让门房通报说有要是要见裴君。 不多时门房回来,将一行人请进府内,送至客房,说道:“家主正忙,烦请各位先在此歇息,待家主忙完便过来接待诸位。” 墨卿馨虽然恨不得直接飞到裴君身边,但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合适,遂点头,打发走下人后将众人丢在这间房,自己独去另一间。 她是即将成为裴家主母的女人,自然名节要紧,反正墨卿宇也逃不出去。 墨卿馨放心,墨卿晨更加放心,都到了大本营了还怕什么,他就不信裴君感觉不到子母玉的位置,怕是几天前就开始琢磨了。 朱辰和墨卿晨两两生厌,在车里因为空间问题勉强相处,现在有那么多房间,自然拉着龙毅和阿木去了旁边的客房。 裴瑾对几人的知趣非常满意,关好门后细心的为墨卿晨解开绳索,说道:“我已将事情经过用裴家特殊的传讯手法传讯回来,父亲那边都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 没有所为的质问和指挥,他要他们怎么做便怎么做,墨卿晨心里一阵熨帖:“也不需要做什么,墨卿馨自己作死,这边先冷她几天,另一边派些人去阜恶城,在那七处密道旁点上火堆,用烟熏,活捉向远,对了,在准备些童子眉和公鸡血,我把那对童尸也借给你们。” 不夜城没几个活人,大多都是傀儡,傀儡阴气重,最怕那些阳气足的玩意儿,童男童女的尸傀比那些傀儡等级高,也能克制,不过要稍加炼制,改一改额头谁抹血就听谁话这种情况,要不然一不注意反被阴了就不好了。 裴瑾静静听着,解开绳子后又为墨卿晨那些勒出来的痕迹抹伤药,有那么点任劳任怨的味道。 渐渐的墨卿晨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似乎裴二好久没跟他打嘴仗了? 这边没想明白,另一边裴君已经将事情全部安排下去,不过要捉向远,还得找人帮忙才成。 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半晌,吩咐道:“叫朱将军过来一趟,就说有四皇子的消息。” 朱将军是京都派过来寻找四皇子的,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信得过,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坑。 第三十五章 深夜,万安城。 十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在无人寂静的街道上疾速奔走,脚下屡屡生风,眨眼的功夫便飞过城墙,又行数十里方才停下。 威武将军朱怀山早已再次等候多时,见这一行人过来,哼道:“我当裴家主会派些能人,没想到弄来一群小娃娃,这可是上战场,别到时一不小心送了命回头说我老朱无情。” 走在最前头的黑衣人摘掉斗笠,露出一张俊美又带着痞气的脸,笑嘻嘻说道:“将军多虑了,这市井常说没吃过猪肉也得看见猪跑,不冲别的,就为了您这身子,小爷我也得过来瞧瞧,万一赶明儿个真吃不起肉,也能解解馋不是。” 朱怀山一口气哽在脖子里,气的一张黑脸硬是泛出两抹血红,原本他想给这些人下马威,没想到现在反倒被人家给下了,正所谓揭人不揭短,他朱怀山好歹也是皇后的亲哥哥,要相貌有相貌有权势有权势,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矮,大概能比女人高那么一点,加上一身常年习武练下的壮实肌肉,给人感觉就是个矮胖墩。如果是往常旁人这么说,他早就一巴掌拍回去了,可现在想想自己那不知所踪的侄子,只能忍气吞声道:“墨大少,按裴家主说的,我只带了五百精兵,您过过数。” 裴君并没说出朱怀山四皇子已在裴府内,只是给了个莫名两可的消息,说四皇子曾出现在阜恶城地下的不夜城内,并轻描淡写的描述了几句不夜城有多难打。 有时候越简单就代表越危险,朱怀山多少也有点脑子,被裴君这么一吓立即主动提出合作,于是有了眼下一幕。 这次来人除了墨卿晨、裴瑾和阿木外,剩下七人均是裴君的暗卫,以数字定名,裴一到裴七。 裴家对这新暗卫也是花了大价钱培养的,每一个皆是资质了得,将修为卡在灵寂后期,距离金丹只一步之遥。 修仙的十个大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融合、灵寂、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大乘,除去每家特定的那几个金丹名额,灵寂期算是最高,在下界鲜有敌手。 十个人除去墨卿晨和七个暗卫,剩下的便是裴瑾和阿木了,墨卿晨和裴瑾原本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奈何除了他们俩阿木信不过别人,最后也只能跟过来,总不能指望墨卿馨会交代那七处密道吧。 墨卿晨像模像样的拱拱手:“好说好说,朱将军做事我们放心,去的快点说不准还能摸到四皇子的影儿。” 当然,也只能摸摸影儿了,反正谁都没说四皇子肯定就在不夜城。 墨卿晨撒谎撒的毫无压力,后面裴瑾取出一件只有巴掌大小的法船跑出去,随即连续打出三道手印。 小船遇风既长,很快便成为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庞然大物。 这种法船被称为云舟,是专门用来载人的飞行法宝,各世家虽然都有,但因为灵石消耗太大甚少使用,但现在拿出来用用却是刚好,总不能指望几百人的队伍骑马跑到阜恶城吧,那动静估计等他们到那向远早跑了。 所有人上船后,裴瑾在船舱密室用灵石摆下阵法,而后又是一串繁复的手印,云舟四周出现阵阵云雾,越积越多,最后慢悠悠的飞起,越来越高。 待设定好路线后,他关闭密室,走进一间房间内,墨卿晨、阿木、朱怀山以及七个暗卫已经在房里,正围着一张桌子站立,桌子上放的是阜恶城的地图。 阿木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沾点朱砂,在地图上圈出七处密道所在,说道:“密道的位置隐秘,城外四处有两处在城郊,一处在农户,一处在义庄,至于城内,悦来客栈的那处密道位置在天字号客房内,向府内两处分别在向远的书房和给下人做饭的厨房内。”说到这他顿了顿:“我虽知道这七处位置,但我不能肯定向远亦或是黄晚会从哪边出去。” 墨卿晨肯定道:“义庄。” 朱怀山鄙视道:“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不会跟那不夜城是一伙的吧?” 墨卿晨耸耸肩:“你猜。”上辈子大家伙抓不夜宫逃犯都是专堵义庄,一抓一个准,别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朱怀山:“……” 墨卿晨说道:“我和裴瑾带领二百士兵守住义庄,向府那边由朱将军和裴一裴二带领一百士兵过去,剩下的四处平均分配。” 朱怀山不乐意,既然义庄是重点目标,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嘛还要去向府磨蹭:“凭什么。” 因为向府尽管不全是贼窝,但也必须去个能镇得住场的,朱怀山这个皇后亲弟弟最合适! 解释是有,但墨卿晨会说么,这朱怀山打从见面就浑身带刺,真当他墨大少爷是好脾气了? 他冷下脸,脚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管地图上被印下的大脚印,叫嚣道:“不凭什么,不干滚蛋。” 朱怀山当场就掌披桌子想吼回去,却在手落桌面的那一瞬猛然停住,在下面是一根细针。 裴瑾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要么向府,要么滚。” 朱怀山深呼吸放下手,他一个大将军不跟几个小崽子计较,他忍…… 云舟的速度极快,不过两日便已经到达阜恶城上空,大家按照之前的分组各就各位,一队接着一队的飞出去,待人走光,裴瑾驾驶云舟直接飞到义庄,而后将云舟收回。 因之前的计划,每个兵士均带有一满一储物袋用纱牙草汁液浸泡过的柴禾,纱牙草其实是万安城当地的一种野菜,味儿不错,就是有个毛病,不能沾明火,哪怕只是一点那又浓又臭的烟气就能熏死一大屋子人,而且经久不散,连修士待久了都扛不住。 当然,最后一点是墨卿晨亲自己试验过的,他没少用这玩意儿坑人。 等他轻车熟路的翻到掩藏在棺材旁边的密道口,兵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将足量的柴禾堆到密道口里边,然后点火,拿着把大扇子使劲的扇。又黑又浓的烟雾顺着密道一路向下,浓郁的臭味和烟熏后的呛感即便没下密道大家伙也有点受不了。 墨卿晨拉着原本就爱咳现在更咳的跟什么似的裴二爷先一步跑出去,喊道:“五人一组,出去扇。” 兵士们闻言应声答应,心里面齐齐松了口气,同时对这位传闻中的纨绔少爷生起一丝感激之情。 有几人会管他们的死活,又有几人会管他们呛不呛呢,反正朱怀山是一定不会管。 很快,其他六处密道所在地一个接着一个的传回消息,火全部点燃了。 待墨卿晨拧碎最后一张发过来的传音符,笑道:“接下来就看那帮龟孙子能忍多久了。” 不夜城,黄府书房内。 向远,也就是黄晚正愤然的来回踱步,他已经走了不下五十圈了,但心里仍旧平静不下来。 他黄晚自出生便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一生也算是风光顺遂,却唯独子嗣这方面失败的狠,他本不是向家人,只是偷换了向家嫡子的身份而已,而在他偷换身份之前,向远已有数个子女,这些孩子自然跟他没关系,只不过眼下需要才养着别人的孩子,说到底他只有向婉秋一个女儿,只有卿宇和卿馨这一对孙子孙女。 可惜卿宇做事太过优柔寡断,不够狠,难成大器,与之相比,卿馨的心计和手段倒是颇像他,假以时日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是女儿身,这女孩终究不能跟男孩比。 黄晚闭上眼,双手负在背后,慢慢握成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烦恼是让孙子还是孙女作为继承人的时候,这两人很背地里狠狠的在他心上戳了个窟窿! 他们竟然联合奸细放走了四皇子朱辰和龙毅! 没错,黄府里有内1奸,要想去后园湖心岛就必须打开忘川水上的彼岸花道,知道方法的除了他本人之外就剩下几个心腹,墨卿馨和墨卿宇不可能知道,他立即将心腹们一一查探,结果却更令人震惊,竟然是跟随他多年的阿木!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茶盏狠狠的摔向地面,双目扭曲的盯着那满地的碎瓷片,就仿佛是阿木四分五裂的尸体一般。 好,好得狠啊。 就在这时,一个下属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城主,不好了,城内突然出现大量烟雾,马上就要蔓延进府内了!” 黄晚冷声道:“区区小事还用来劳烦本座,不夜城那么多阵法,若连那么点烟雾都防不住要你们何用。” 下属低下头,小声道:“阵法都开了,防……防不住。” 黄晚一愣:“什么!那赶紧叫人去查啊,还愣在这做什么!” 下属把头压的更低了:“属下已经查探清楚,是有人在密道出放的火。” 黄晚皱起眉毛:“那就先打开其他几处密道把烟放出去。” 下属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隐形人:“七处密道均有人在放火,通风口也被人堵住了……” 黄晚怒了:“那就派人出去把那些人都杀了!” 下属欲哭无泪,他错了,他真心不该这时候来打扰城主:“城内人马都被城主派出去捉拿皇子和少爷小姐他们了,现在不夜城里的活人只有……只有五人。”五个人七处密道,就算带着傀儡都分配不过来。 黄晚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一掌将身边的书桌劈成碎片:“混账!” 第三十六章 黄晚气得狠了,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一巴掌将那下属扇出门外。 不夜宫在下界建立不夜城,其实是用来藏兵的,还是专门用来隐藏一些阴煞邪祟之类的鬼兵,毕竟这些东西阴气太重,放在上界一个疏忽就会被那些大能发现,这才建立在下界,外面那些大街上茫然奔走的傀儡体内都附有一个鬼兵,数量足有十万,这种地方自然没有多少活人愿意来的,所以不夜城内真正的人数根本没过百,又基本全被他派出去捉拿那些贱1人了。 城内烟雾愈加浓厚,臭味已经飘进府内,不断挑战人们的嗅觉,哪怕封闭五感,依然不停的往鼻子里钻,在脑袋中翻滚,大家立即反应过来,这味道不仅阵法防不住,修为也照样防不住,再这样下他们迟早会被熏死。 不多时又有下属进来禀报:“城主,快守不住了,出兵吧!” 外面顶多不过万余人,不夜城十万鬼兵还怕吃亏不成。 黄晚心里暗暗叫苦,还真就拿不下来,若想驱动鬼兵,必须动用鬼符,但早些年鬼符便被宫主一分为二,一半在宫主自己手里,另外一半再分成三份,其中两份在两位护法手里,最后一份才在他手中,算下来,他真正能操纵的鬼兵数目不足两万,还都是最低级的,只能抑郁道:“再等等,你们拿着归玄镜去探探对方有多少人。” 归玄镜是黄晚的一件法宝,能力便是显现方圆十里内的情景,下属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说明,对方最多不过千人,而且大多都是普通人,带头的是朱将军和墨家大少爷墨卿晨以及裴家二少爷裴瑾。 黄晚何其聪明,稍稍一想便清楚前因后果,气的胸口一疼,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很好,没想到他黄晚玩了一辈子鹰,现在反倒被鹰给啄了眼。 墨!卿!晨!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黄晚气息一变,杀气四溢,随手祭出他那小半鬼符,驱动鬼兵,飞向义庄方向的密道。 义庄外,裴瑾站在墨卿晨身旁,微微抬头,双眸泛出一丝锐利:“来了。” 话音一落,一阵夹杂黑雾的狂风从密道吹出,将正在扇扇子的兵士们吹了个跟头,随即便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尖笑,一声高过一声,一浪胜过一浪,到最后已经说不出究竟是哭还是笑,鬼哭狼嚎之间,密道内刮出阵阵阴风死气,浓郁发黑带着*气味的飓风打着旋卷起木柴抛上天,火灭了,烟散了。 一只只腐烂的手从密道口伸出,抓住地面,爬出来,脱掉傀儡外皮的鬼兵也是一群恶煞厉鬼,有的没有头碰碰撞撞无法分别方向,有的没有四肢只能在地上蠕动前进,有的肠穿肚烂,在地上拖行很远很远。 墨卿晨看的直恶心:“啧啧,就这模样不用打先把人给恶心死了,撤退摆阵!” 兵士训练有素,立即摆成阵营迅速后退让出一大块空地里,随后找到自己的位置。 墨卿晨取出棋盘,摆出困字阵,阵法立即生效,只见傀儡们犹如被装进一个透明罐子内的无头苍蝇,不停的奔走,却始终逃不出那个圈,足足一万五的鬼兵就这么全部被扣下了。 墨卿晨擦了把汗,脸色骤然惨白下来,到底是他托大了,这个数量超过他的极限。 裴瑾悄悄服了他一把,将自己的内息输一些过去。 墨卿晨稳了稳,将他推开,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就是军心,他不能倒,裴瑾更不能倒。 二人身姿挺拔,屹立在战场之上,鲜明无比。众兵士看着他们,被鬼兵吓跑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渐渐安稳下来,再看到那被困住数量高过他们近百倍的鬼兵,顿时激动不已。 “墨少!” “裴少!” 兵士们齐声高呼,声音竟盖住恶鬼的哭嚎声。 墨卿晨哭笑不得:“叫什么叫,还没结束呢,都给爷加把劲!” 兵士们齐声应道:“得令!” 声音未落,黄晚终于一步步走出密道,看到眼前情景冷冷一笑:“不自量力。”真以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困住他的兵么。 他双手结印,发丝飞舞,宽敞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仿佛从仙界下凡的上神一般,又带着一股魔道特有的狂妄。 站在他身后的五名下属面露得意,对面除了裴瑾难对付以外,其他的也不过一群给他们城主送肉的废物罢了,没用。 就在这时,一阵又一阵的红雨突然从天而降,将所有鬼兵包括黄晚等人浇了个透心凉。 黄晚动作一顿,缓缓神手抹了把脸,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黏在身上的衣服,艰难的从牙齿缝挤出三个字:“墨!卿!晨!” 除了那个废物,谁会这么操蛋往人身上泼血! 再看那些鬼兵,早已扛不住鸡血中的阳气,纷纷倒地痛苦哀嚎,有些不够凶的甚至已经奄奄一息。 墨卿晨拍腿狂笑:“这可是小爷特地为你你个这个老王1八准备的公鸡血,怎么样,喜欢不。” 黄晚怎么也没想到威风凛凛的鬼兵们就这么被一泡鸡血制住,何其讽刺啊,他扭曲着脸指着墨卿晨的手气的一直在抖:“我、杀、了、你!”语罢祭出法宝,朝墨卿晨冲过去。 裴瑾冷哼一声,金麟剑霎时出鞘,龙吟之声不绝于耳,一挑一扫,便轻易化去黄晚的攻势,将人揍回去,偶尔看到跟在黄晚后面那五名下属要过去,就拦上一剑,仿佛遛狗一般,不紧不慢,姿态随意。 墨卿晨抓住机会大手一挥:“放箭!” 弓兵们得令上前,将弓拉满,他们的箭都是特制的,不但箭身上印有符箓,箭头上更是被点上了童子眉,只要射中鬼兵,便能使其重伤。 漫天箭雨洒下,被淋了鸡血的鬼兵们无力躲闪,转眼便去了大半,只留下一滩滩浓水,死的不能再死。 黄晚一颗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势力啊,眼瞅着就没了,虽说击杀鬼兵必须鸡血和童子眉同时具备,但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三个,连他的心腹都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想到万安城传来破除分堂的那些信件,那些方法看似简单,但每一样都完克他们不夜宫,有一些甚至他都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有这能耐? 黄晚越想越不安,招式一乱,很快便被裴瑾找出破绽,一剑刺穿肩膀,他咬咬牙,张手一拉一拽,一个下属立即被他抓至面前,往裴瑾剑上一丢,吼道:“撤退。” 此时,鬼兵早已所剩无几,说撤退,也不过是他和余下四位活着的下属,然而他们还没跑进密道,又是几道凌厉的剑气从密道内杀出,将几人全部逼回去。 裴家七名暗卫从密道飞出,六名围住黄晚等人,其中一人走到墨卿晨旁边,说道:“墨少爷,城内鬼兵已悉数剿灭,朱将军在里面收尾。” 暗卫说话时并未压制声音,兵士们离远了可能听不到,但黄晚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十万鬼兵尽数剿灭,这是何等概念。 黄晚呲目欲裂,恨得将眼前众人啖血扒皮,他不信,他不能信! 他黄晚何等威风,金钱、权利、欲1望,要什么没有,绝不会止于此! 绝不! 墨卿晨,一定都是墨卿晨那个废物搞的鬼! 墨卿晨间黄晚恨不得与自己同归于尽的眼神,嗤笑道:“不夜城没了,连你的外孙外孙女都不要你了,黄晚啊黄晚,你也有今天。”等再过段时间,老子送你女儿外孙全下去跟你一家团圆。 这话现今正戳黄晚软肋,他似乎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双目血红,整个人猛然停住,傻愣愣的站在起来。 裴瑾轻声道:“他入魔了。” 墨卿晨撇撇嘴:“啧,真不经刺激。” 就在暗卫们即将拿下黄晚时,黄晚骤然回神,眼中只剩下墨卿晨的倒影,吼道:“我杀了你!”语罢不顾身后那些插入他体内的兵器,冲到墨卿晨前方不远处,整个人快速膨胀。 墨卿晨瞪大眼睛,急速后退:“他自爆了,快跑!” 然而他速度终究慢了一点,只觉耳边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似乎有什么人扑到他身上,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 ****** 修仙上界,望泽山不夜宫内,一个身着乌黑华服的青年慵懒的坐在躺椅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画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符号融入地面上的一丝残魂内,直到那魂魄透出一丝艳红方才停手,绝美妖异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还算聪明,知道自爆。” 那残魂的样子竟与黄晚一模一样! 青年指尖轻轻在魂魄的眉心一点,魂魄骤然消散,仿佛不曾存在一般,呢喃道:“真以为本宫会念在那可笑的亲情上救你?何其可笑。” 第三十七章 墨卿晨恢复知觉的时候眼前仍旧一黑一黑的,仿佛随时都能再晕过去,脑袋疼的厉害,就跟被针扎过一样,好一会才看清楚他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处山崖的崖底,两边高耸入天的陡壁相聚大约三十多丈远,从这边轻易就能看到另一边,前方是个小瀑布,奔腾的水流自云端直直垂下,在水潭里激起不小的水花,浓郁的水汽弄得身下的青草似乎都是湿的。 一切看起来都挺美好,但是,裴二呢? 记忆骤然回笼,那时的场景在他脑袋里一一闪现,黄晚自爆丹田,他内息尚未恢复,没能躲开,危险至极裴瑾冲过来,把他护在怀里…… 裴二那个傻子! 墨卿晨又气又急又担心,一张脸硬生生给扭曲了,狠狠的捶下地面,借力支持起身体左右寻找,却并没看到裴瑾的影子,“病秧子,你在哪?” 并没有人回应。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边走边喊,却始终没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 天黑之后,他不得不找了个山洞暂时歇息,然后将身上的伤势处理一下。 裴瑾将他护的很好,身上大多只是擦伤,最严重的大概也就是有一处经脉损伤,但不严重,打坐一天就能养过来。 他又将之前的情况回想一遍,却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首先黄晚绝不是轻易能被人刺激到走火入魔的人,按那家伙的个性更应该找机会逃走东山再起才是,不可能为了拉着他垫背直接自爆,那表现更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可谁能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一个金丹期魔修?上辈子黄晚可是冒充向远活得好好的。 其次,裴瑾那傻子就算拿命护他也不可能从一个金丹期魔修自爆的范围内逃出去,除非遁走,瞧他醒来时陌生的情景,裴二应该是用秘术带他土遁离开的,可若是这样子裴二应该在他身边才是,不可能找不到人,除非……被人救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野兽叼走了,没看他还好好的么,他可比裴二那病秧子壮实多了,怎么选两块肉也应该叼走他这块比较肥的才是。 想到这墨卿晨幽幽叹了口气,被救走就好,好歹有个奔头吧。 突然,洞内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就仿佛把他的声音传进深处在返回来一般。 墨卿晨抬抬眼皮子往里面望了一眼,这山洞很深,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再度大叹一声:“人生寂寞如雪啊!” “人生寂寞如雪啊!”里面依旧传来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连语调音速都一模一样。 墨卿晨嗤笑一声,干脆往地上一躺,脚丫子往屈起的膝盖上一架,一边晃悠一边唱起了十1八1摸。 “一摸摸到你的头上边,好似那乌云遮满天,二摸摸到你的眉毛边……” 越唱越带劲,越带劲声就越大,反反复复,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噗噗哒哒的拍翅膀声音,一只比巴掌大一圈浑身翠绿毫无杂色的八哥眨着两只黑如豆的小眼睛从里面扑腾出来,还一边飞一边吼:“难听死啦,难听死啦,撑不住啦,撑不住啦。” 墨卿晨立即坐起身,手掌心的五雷符箓若隐若现,笑道:“小爷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原来是你这小东西。” 小八哥眨巴眨巴小眼睛:“坏人,坏人。” 墨卿晨:“呸呸呸,你才是坏东西呢,别以为爷我没吃过鸟肉,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做什么。” 小八哥上下翻飞,态度很坚决:“坏人,大流氓,不能说,不能说。” 墨卿晨轻飘飘的问:“不能说什么?” 小八哥得意洋洋:“不能说主人的洞府在山洞里。” 墨卿晨焕然大悟:“哦~~~,现在知道了。” 小八哥快哭了,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简单的把自己给卖了,可怜它只能不停的说:“坏人,坏人!” 偏偏墨卿晨不觉得这是骂人,而是夸他,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左右晚上不便外出,进去看看又何妨。 他眼睛一转,从储物袋拿出一包葵花籽,剥开几粒放边上。小八哥显然以前吃过这东西,一看见就馋的要死,但看看那坏人,想过去又不敢。 墨卿晨看的分明,后退两步:“想吃吗,都送你。” 小八哥果然上当,乐呵呵落在包葵花籽的油纸上开吃,正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所以心理上对人家也不是特别排斥了,感觉也不是那么坏,于是嘴上彻底没了把门,不过两三句话就交代了干净。 山洞深处确实有处洞府,洞府内放有原主人的传承,有缘者便可得之,只不过时间上小八哥也迷糊,记不得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一直没有人找过来,墨卿晨是第一个。 墨卿晨心中了然,正因为他是第一个,小八哥才这么容易被他忽悠住,传承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想想毫无踪迹的裴二,那份心动立即被他狠狠的压下去,接受传承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少则一天,多则数年,找不到裴二,他不放心。 所以即便这是个上古传承也滚一边玩泥巴去吧! 墨卿晨狠狠的抹了把脸,静心打坐疗伤。 深夜,熟睡中的小八哥睁开眼看了看墨卿晨,翅膀上的羽毛发出一阵翠绿色的光芒,一个阵法悄悄在墨卿晨身下的地面行成,转眼便消失不见,同时,睡在上面的墨卿晨也不见了。 小八哥满意了,主人说做八哥也要知恩图报,它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该报恩,它才不告诉别人真正进入洞府的阵法其实藏在它的羽毛里。 另一边,饶是墨卿晨反应再快,也只看到身下消失的阵法,周围的环境变了,这是一间石室,没有门,空间很大,最远处的东南角上堆了十几口大箱子,紧贴着是一排三层的木架,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中央处有个乌黑发紫的三足鼎炉,西面靠墙放着一张石床,床上摆着一个大红色的锦盒。 就在他目光落在盒盖上的时候,锦盒发出一阵红光,竟自动打开,从里面飞出一团淡黄色的光芒,直直射进他的识海内,速度之快根本叫人来不及反应。 之后,便如洗精伐髓般的疼。 大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不断涌入脑中,稍稍松懈一点就能把人折磨成白痴,传承强制开启,他能做到的,也就是保留自己的神智,坚决不让传承记忆吞噬。 这就好比一场消耗战,待他融合最后一点传承记忆后,浑身软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里叫骂那只小王八蛋,发誓以后在给那小东西吃瓜子他就随裴二的姓! 而后,他便再一次昏睡过去,彻底失去知觉,自然而然的他也没看到由灵根发出的五色光芒快速融合,最终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白芒。 自古有言,除五行灵根外,亦有冰、风、雷、暗四系变异灵根,然,世人不知,除此之外仍有两系灵根称为天、地,天为白,地为褐,以天为最,可改天命,地次之。 墨卿晨丝毫不知,他这一睡便睡去一年光景,再醒来头疼欲裂,小八哥守在他旁边,高兴的直扑腾翅膀。 墨卿晨瞪了它一眼,双手轻按太阳穴,他现在已经筑基,天灵根成型,说到底多亏了这份传承。 传承来自于两千年前,属于上古期的一位阵术师,对方没留姓名道号,只是将自己的生平一些事迹和修炼经验记录在内,各种布阵之法和阵盘炼制之法应有尽用,比他原本学的那些野路子要强上百倍不止,这间石室是那位阵术师的修炼之所,东南角的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炼制阵盘所需的材料,还有木架子上的丹药全部是留给他的,全是无价之宝,每一样拿出去都足以让人疯狂。 不过这里最有价值的还是中央处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三足鼎炉,此鼎名为阴玄封天炉,乃是真正的仙品级法器,亦是世间最后一件能炼制出仙品法器的鼎炉。 可以想象这东西一旦被别人知道在他手中,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必须要藏好! 墨卿晨走到角落打开其中一口大箱子,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一枚金灿灿的戒指,满意的往手上一带,滴上一滴鲜血认主,随后大手一挥,将所有东西吸入戒指空间内。 原主人早就将石室里的东西整理出一份名单放在传承里,所有有什么放在哪他闭上眼都知道,不怕找不到,完事后,他略嫌弃的托起那只刚开始兴奋后来一直装死的八哥:“送我出去。” 小八哥缓缓睁开眼睛:“其实,我很虚弱。” 墨卿晨微笑:“你觉得我会信么?” 小八哥认命了,翅膀上再度出现一阵绿光,之后一人一鸟都不见了。 第38章 墨卿晨被传送到一处小山坡上,下面是处村子,大约百十来户人家,大片的农田将那些房屋围起,轻风拂过,惹起一波又一波绿浪。 墨卿晨望了望远处村子里的袅袅炊烟,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刚下山,正是各家做晚饭的时候。 想着想着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他可是躺了整整一年,没吃没喝,能不饿么,也幸好他已经筑基,要不非得饿死不可。 小八哥飞起来:“活该,活该。” 墨卿晨:“闭嘴。” 他往身上连拍两个除尘净身的法咒,大摇大摆的走进村子,鼻子轻嗅两下,在众多美味之间迅速抓住那一丝最最美味的气味,大步走去。 那是一户仅有土墙茅屋的人家,看起来很穷,住着一对老夫夫。 修者寿元漫长,同性结成伴侣之事并不罕见,百姓们见的多了自然而言的也染上一些这样的习俗,不过因为子嗣延续等问题,鲜少有坚持到最后的,能坚持下来的,那都是真爱。 所以这对老夫夫虽然很穷,但看起来很……幸福。 墨卿晨挠了挠鼻尖,真不想对俩男人用上这个词,但当他被请上饭桌和两位一起用饭的时候,那股安静平和的气息深深影响着他。 他们总会把对方爱吃的菜准确的夹到对方碗里,把对方不爱吃的放到自己碗里,偶尔夹重了,便相视一笑。 他们总会留意彼此的饭量,少了,便多盛些,多了便劝着少吃点,否则晚上又不舒服了。 他们饭后会争着洗碗,井水太凉,岁数大了受不住,最后谁也争不过谁,干脆相携而去,一起洗。 墨卿晨一直默默的看着,默默的把饭粒一点点喂给八哥,他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裴二也会把他爱吃的菜夹到他碗里,把不爱吃的放到自己碗里,还说喜欢。 裴二也会看着他的饭量给他盛饭,每次都是刚刚好。 裴二也会在两人外出的时候把一切善后做好,让他从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闹心。 哎,突然更想裴二了。 等等! 这种老夫老夫的相处方式……他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墨卿晨狠劲拍了下自己脑袋清醒清醒,往炕沿里悄悄塞上两张银票,然后缠上老夫夫其中一位,假装逗八哥,问道:“大爷,不知道你们这在一年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受过伤的人?” 小八哥立马拆台:“不告诉他,不告诉他。” 老人刚收拾好厨房在院子里扫地,手里还拿着一把大扫把,闻言停下笑了笑:“这八哥倒是灵巧,毛色也漂亮。” 小八哥骄傲的落到老人肩膀上:“必须哒,必须哒,我好看。” 墨卿晨不屑道:“就你这样,信不信小爷我哪天心情不好把你这一身绿毛拽下来做顶小绿帽扣你脑袋上。” 小八哥:“坏人,坏人!” 墨卿晨怒道:“别打岔,否则烤了你!” 小八哥顿时蔫了。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村子偏僻,少有人过来,最近几年都没什么人落户,不过受过伤的……一年前距离我们村子三里外的东济村君家倒是收留过一个,听我们村那回娘家的姑娘说,是君小子从那死人谷里背出来的。” 墨卿晨心里一跳,说不准还真就是呢! 老人看他反应,叹了口气,一边挥动手里的扫把接着扫地,一边说道:“若是那个人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听说那小子伤的重,醒来后除了知道名字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应该还住在君家。” 墨卿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那他叫什么?” 老人又想了一会:“好像姓裴……我这岁数太大,记不清了。” 墨卿晨嗖的一下跑了:“大爷,我去看看!” “现在?天都快黑了,明天……”老人回过头,哪里还有墨卿晨的身影。 筑基之后便可御宝飞行,墨卿晨御的是他舅舅留给他的那把金扇,一路风驰电掣,三里的路程一转眼就到了。 东济村确实比之前的小村子大上不少,得有近千户人家,房子也不错,他无心欣赏,落地后抓住一个下田回去的大汉便问君家在哪。 大汉闻言打量了下墨卿晨,眼见对方一身金光闪闪,就跟在镇子里看到的那些狗仗人势的公子哥儿一模一样,不情不愿的指路道:“您往村西边走,过河后有处独门独院的,就是那家。”说完麻溜的跑了,速度快的好像后面有鬼再追。 墨卿晨:“……小八哥,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小八哥回他两个字:“坏人。” 其实它还想骂点别的,只是词汇量太少,坏人已经是它能想象最坏的词语了。 墨卿晨没搭理八哥,朝大汉指出的方向走过去。 君家的位置很好找,过河后就看到那片青砖砌成的围墙,两扇对开的红漆大木门正开着,院子里干净整洁,一个穿着灰褐色粗布衣裳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劈柴。 大腿粗的木桩树立着放在地上,斧头高高抬起,用力劈下,木桩一分为二,然后再拿一个完整的木桩继续。 男人每一次木桩摆放的角度、斧头抬起的高度、用力的程度、劈下的角度全部一模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完美的仿佛不是人为一般。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墨卿晨第一眼便知道对方是谁。 他和裴二太熟悉了,熟悉的即便是一下呼吸声都能清楚的辨析出来,更何况是这么个大活人直接出现呢。 而且除了那病秧子,还有几个人会这么吹毛求疵的。 人找到了,他应该高兴,应该激动的冲上去把人狠狠的揍一顿才是正常,可眼下他的心里除了那种仿佛把缺失的部分补上后的庆幸平静,就只剩下心疼和内疚。 瘦了,也黑了。 这一年来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裴瑾似有所觉,骤然回头,看到墨卿晨便是一愣,双目专注而茫然。 墨卿晨立马想起来,裴二失忆了,也就是说这人不记得他了。 想到这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忽悠到手,现在这是要重新忽悠了吗? 小八哥站在他肩膀上,翅膀尖指向裴瑾:“美人,美人。” 墨卿晨一个眼神甩过去:“闭嘴!” 小八哥:“不要,坏人。” 墨卿晨直接拿出一个灵宠袋把八哥塞进去,世界安静了,然后问道:“记得我吗?” 裴瑾放下斧头,拿起挂在旁边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到墨卿晨身前,说道:“不记得,但我们认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墨卿晨抬起下巴:“当然认识了,你可是欠小爷我万两黄金,小爷来找你还钱的。” 裴瑾微微一笑,嘴上熟稔的接道:“还不起,不如换个方式。” 墨卿晨:“什么方式?” 裴瑾:“比如以身相许。”说完他又是一愣,抬手摸摸心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收敛住表情。 墨卿晨咧嘴笑笑,拿出一包裴瑾爱吃的点心塞过去:“看你这模样也算过得去,小爷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喏,这是聘礼。” 裴瑾认真的注视着墨卿晨的脸,从双眸到鼻子,再到红润的双唇,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毅然接过那包点心,当面拆开,一点点吃下去,道:“吃完了,不能反悔。” 墨卿晨:“……”只是个玩笑啊喂!失忆了也来克他是吧,是吧?! 二人认真(?)的看着彼此,莫名的,气氛有那么点诡异的浪漫。 墨卿晨尴尬的挠挠鼻尖:“这些日子你怎么过的?” 裴瑾回答的很简单:“一年前醒过来就在君家了,再之前的除了名字,其他都不记得了。” 墨卿晨:“没试过寻找?” 裴瑾摇摇头,没答话。 这时,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从厢房里出来,既心虚又警惕的瞪了墨卿晨一眼,转身拉住裴瑾的袖子说道:“瑾哥,娘说明天带我们去赶集。” 裴瑾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将袖子从少年的手里抽出来。 少年不满的嘟起嘴,似乎也习惯裴瑾的态度,转头再次瞪向墨卿晨,色厉内茬的喊道:“你是谁,为何在我家门口,快走开!” 墨卿晨眼角直抽抽,恨不得直接一大耳刮子揍过去,他作死也没想到人家嘴里的君家小子竟然是君乐! 上辈子这家伙可是跟在裴瑾身后的烂桃花儿,最爱做的事就是给他添堵夺裴二的注意,虽说智商略低十次只能成功那么一两次,但是够膈应人的。 不过这样也就说得通了,那断崖普通人下不去,可君乐是有灵根的,还有一个筑基期的散修师父,下到崖底不算什么事,加上这里距离断崖不算太远,所以能找到裴二很正常。 而且裴二毕竟被人家照顾了一年,虽然心思不纯,但也是恩情,就得过且过,干脆把欠下的情还了再说。 想到这,他正欲开口,裴瑾先一步开口:“他是我内人。” 墨卿晨踉跄一下,内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裴瑾牵住他的手,淡定的重复一遍:“他是我内人。” 君乐和墨卿晨同时傻眼了…… 第39章 君乐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满脸无措,但语气坚定:“瑾哥,你不用骗我,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对不对,我不信。” 墨卿晨立马就不乐意了。 骗你怎么了。 老子家的裴二骗你那是你的荣幸,领恩就成,哪来那么多屁话! 老子就是这么护短,就是这么黑白不分,别说你君乐这丁大点的恩情,就是裴君在这惹裴二生气了,老子照样虐他! 墨卿晨挑剔的将君乐上下打量个遍,冷哼一声:“要脸没脸要屁股没屁股,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骗你的。” 君乐一张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他转过头,受伤的看向裴瑾:“瑾哥,这等粗俗之人你真的会喜欢吗?我哪里比不上他,你说,我改,而且,你不能没有我!”最后六个字他是喊出来的。 墨卿晨神色一变,看向君乐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怪,据我所知,裴瑾可不会没有谁就活不下去。”就算他墨卿晨也是一样。 如果说刚刚的君乐还有那么点理直气壮,可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就相当难看了,青青白白好一通变,想冲裴瑾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那表情就像是戳到什么禁忌一般。 墨卿晨观察力何等惊人,自然而然第一时间注意到君乐的不对劲,也就是说君乐说的话时真的? 裴瑾紧了紧他俩牵住的手,安抚的挠了挠他的掌心:“媳妇儿,不怕。” 墨卿晨:“……”不管裴二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转移话题,好吧,他都成功了。 君乐的声音很大,大概房子里的人也听到了,不一会走出一对中年夫妇来。 东济村比不上万安城,临近只挨着一座没有修仙世家坐落的小城而已,这样的地方修士格外吃香,有些村落甚至倾尽一村财力留住一位修士,只不过即便这样依旧少有修士留下,毕竟凡人的财务哪有世家那些灵丹灵石来的实惠,也就是一些升级无望的才会来这种地方享受。 君乐的师父便是如此,而君乐作为弟子自然也没少得村里的好处,君家也因此成为东济村的大户之一,所以君家夫妻俩也就是君乐的父母不但穿着锦罗绸缎,男的手上戴满十个戒指,腰上挂着五六个玉佩饰物,女的一头金簪,脖子上是比大拇指粗的金项链,两个手腕上套着不下三个玉镯子。 那种浓浓的金光闪闪的暴发户气息,墨卿晨不得不承认他被比下去了,简直闪瞎他的一双狗眼。 夫妇俩显然没把墨卿晨看在眼里,只是轻蔑如同看待下人一般扫上一眼,便走到君乐身旁轻言细语的询问着。 “乐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乐儿,是不是那人惹你生气了,我这就叫人过来收拾他。” “裴瑾,你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我们家乐儿呢,别忘了你现在吃谁家的粮,白给不要反而跟下人一样干活,贱骨头。” “是啊,就算你媳妇找来了又怎么样,就那模样哪有我们家乐儿半点好,你若没眼瞎就赶紧休了他,我们倒是可以既往不咎。” 夫妇俩一会近乎献媚的围着君乐转悠,却又不会靠的太近,像极了正在讨主人开心的下人,一会又对裴瑾叫骂,显然不是因为刚刚声音大,而是偷听有一会了。 墨卿晨忍无可忍:“不用你们说,不就是钱嘛,老子有的是!他用的钱,我给。” 君家老爷根本不信,将墨卿晨全身上下打量一眼,鄙视道:“给?你拿什么给?”他抬起手张开五指,另只手指着手指上的金戒指:“看到没,这每一个可都有足足二钱的金子。”他拍拍腰:“看看这些玉佩,都是上好的玉石雕刻成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再看看这料子,可是城里布装最好的云缎做的,就你这样的,哼,你说说你拿什么给?” 墨卿晨冷笑一声,直接抄起一沓银票朝那夫妇的脸上砸下去。 君家夫妇俩被砸个正着,一时呆住,回过神便看到满天银票飞舞,每一张都是一千两,足有数百张之多,当即被砸的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东济村跟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这……” 君家老爷糯糯出声,哆哆嗦嗦的接住两张,看着上面大大的“一千两整”四字,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鹌鹑,这一张银票就足够买下他们这身行头了。 他到底有多不开眼才得罪了这么一尊大神! 君乐大概觉得太丢人,气的一张脸从惨白又变得通红,一脚踹倒君家老爷,叫骂道:“滚滚滚,滚远点!” 儿子骂老子,老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点头哈腰的拉着夫人赔礼道歉,着急忙慌的捡起地上的银票,退到一边守着。 君乐不再理会那对夫妇,对裴瑾讨好道:“瑾哥,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找这么个人气我,我不怪你。” 墨卿晨都快被气笑了,一拍大腿干脆先认了身份,反正他以前也没少调戏裴二,不就是媳妇儿么,偶尔客串一天还能少块肉不成:“你这人说话真是好笑,我男人突然失踪,我好不容易把人给找着怎么就是想不开呢,看上小爷我男人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不嫌烦爷我还嫌累呢。”说完一样下巴,对裴瑾道:“我说的对不对,裴二?” 裴瑾轻笑颔首,再看君乐,眸中冷意一闪而过,牵起墨卿晨往自己住处走去。 君乐有心想拦住二人,却被裴瑾看的浑身一冷,汗毛刷的一下竖立起来,仿佛被一只上古凶兽盯住一般,惊恐的不敢挪动半分,眼睁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气的对着父母一顿拳打脚踢。 经过方才那般纠缠,四周早已远远的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看见君乐这般对待亲生父母,眼神难免有些责怪,却因为害怕修士不敢上前。 君乐扫视一圈,指着地上因疼痛抽搐的父母,不屑道:“他们吃我的,用我的,打一顿又怎么了,看不惯就把他们接回去,少在这假惺惺的,当年我君乐吃不上饭的时候可没见谁管过。”师父没来之前,他灵根未显,现在有多富裕当初就有多贫穷,三餐不济,可没见谁给过一口吃的。 村民们闻言哪还敢说什么,一个个走的比跑的还快,生怕落下被君乐一顿好揍。 君乐冷哼一声,回头看向裴瑾离开的方向,一张脸扭曲的近乎变形,他想要的东西可还没有得不到的,至于多余了,毁了就是…… 君乐是怎么想的,已经跟裴瑾回到房里的墨卿晨是压根不知道,也没什么心思知道,毕竟世界那么多人,如果是个人他就要琢磨对方的想法还不得把自己累死,而且根据上辈子经验,君乐就是一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x,顶多膈应人罢了。 他现在在意的是裴二。 貌似刚刚他已经承认了裴二是他男人了,尽管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开玩笑…… 可现在两人独处一个空间怎么就那么怪异呢,看哪哪都不对劲! 裴瑾居住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给下人预备的,地方很小,只摆了一张足够一人睡的木板床,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子,两条长凳和一个旧衣柜。 地方太小,哪怕站在对角上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裴瑾说道:“暂时先将就些,等事情办完了就离开。” 墨卿晨虽然享受惯了,但也不至于吃不得苦,而且看那个君乐对裴二的态度,显然不会将人安排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所以应该裴二自己选的,不过办事? “你要办什么事?” 裴瑾微微一顿,说道:“当初我被君乐救回,本欲就此离去,却不想当晚他在饭食中对我用毒。” “那个王八蛋!”墨卿晨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奔过去一把抓住裴瑾脉门,探入一丝内息,然而那一丝气息却如泥牛入海,了无回应,裴二并未成婴,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修为尽失。 他站起身,转头就往外走,不把君乐大卸八块,难以泄愤! 裴瑾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安抚的摩挲两下:“别急,我虽然记不得了,却知道这是因祸得福,我在失忆前应该中过一种阴寒之毒,对不对?” 墨卿晨点头:“没错,是无恨丹。” 裴瑾指尖卷起对方的一缕乌发把玩着,说道:“君乐所下之毒是一种慢性的重阳之毒,正好与之相克,每次服用皆会将我体内的毒素清除一些,如今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了,再过几日即便你不寻来,我也要离开了。我一直记得我要找一个人,直到遇见你我才肯定我要找的是你。” 墨卿晨静静听着,听到这句心里突然出现一阵陌生的悸动。 第四十章 简陋的房间内,暧昧犹如破土而出的野草,疯狂的生长着,根须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两颗心越拉越近,最后紧紧的包裹、融合。 墨卿晨两辈子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竟不知不觉的沉迷进去,静静感受着背后的热度,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骤然清醒将人推开。 裴瑾抿了抿嘴角,走到门口打开门,凉飕飕的视线甩出去,把外面的人冻了个哆嗦。 来的是送晚饭的下人。 凭借君乐对裴瑾的那份心思,就算裴瑾一再拒绝,吃喝上也照样让人精心准备,四菜一汤,虽不及万安城那般精细,但有鱼有肉,看上去也算凑合,除此之外,还有一碗药,乌黑的药汁发出阵阵腥苦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 下人低着头,说道:“少爷说他本想亲自过来送药的,但今天有外人在,就不过来了。” 墨卿晨讽刺的看了看那下人,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到底谁才是外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裴二,我这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怎么听那君家小王八蛋的话这么不对劲呢。” 下人没说话,但看墨卿晨的眼神异常分明的表达出四个字——狗仗人势。 墨卿晨用脚尖将长凳勾过来,直接往凳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狗仗人势的主儿,怎么的,不服叫你主子来揍我啊。” 那下人大概没见过墨卿晨这样张狂的,一时无言,裴瑾淡淡的扫了那下人一眼,将药汁一饮而下,然后把药碗递过去,顺带一个字:“滚。” 剑修的气势哪里是普通人能够抗住的,即便这个剑修修为全失也是一样,下人一个激灵,面露恐惧,麻溜跑了。 墨卿晨挑挑眉:“呦,二爷这是心疼啦?” 裴瑾勾起唇角:“你吃醋?” “呸呸呸!”墨卿晨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色厉内茬的嚷道:“谁稀罕吃你这病秧子的醋,又不是姑娘家,你要玩什么把戏直说,别说真把我当媳妇儿,爷我信你才有鬼。” 裴瑾没说话,但那眼神里意味深长的劲却让墨卿晨打了个哆嗦,心里暗道怎么裴二一失忆,看哪哪不对劲呢?莫不是真摔坏了脑子?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就在他想把人拉出去检查一番的时候,裴瑾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然后淡定的夹块鱼肉熟练的挑出鱼刺,再放进墨卿晨眼前的碗里。 墨卿晨只觉脑袋里像是打开了一道特别奇怪的阀门,明明这样吃饭的场景他们两个做了不下千百次,可眼下就是觉得怪怪的,简直……简直就像是那对老夫夫的翻版! 突然觉得他在那老夫夫家里埋怨人家恩爱时的样子傻透了! 裴瑾看着人家一张脸快要埋进碗里了,微微一笑,提醒道:“用不惯筷子,想直接上嘴啃?” 墨卿晨凭着跟裴瑾斗嘴斗出的经验,嘴比脑子先快一步回道:“爷我就算真要用啃的,也要先啃了你这个死病秧子。” 裴瑾点点头:“好。” 墨卿晨一时有点蒙:“哈?” 裴瑾认真道:“给媳妇儿啃。” 墨卿晨手一抖,不小心把桌子拍碎了。 裴瑾起身收拾残局,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悄悄蹭掉掌心的汗渍。 墨卿晨低下头,假装没看到,那下人送来的药汤应该就是加过料的□□,两种毒素在体内冲撞又岂会舒坦,但裴二不想他知道,他就暂时装作不知道吧。 不过这事始终不简单,仔细想想,如果无恨丹毒那么好解,裴瑾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而君乐一个练气期的散修又是哪里来的药方,为何裴瑾在君家整整一年都未查到? 他绝对不信裴瑾没打过药方的主意,只能说没找到…… 至于修为倒是其次,只要丹田完好,境界还在,迟早都能补回来,他脑子里的传承可是有好几个恢复修为的阵法,储物戒里也有不少材料,足够他们两个挥霍的。 就这么东想西想的,天色很快便彻底黑下来,待到就寝时,裴瑾默默将床铺好了。 墨卿晨看着那张一个人睡宽裕两个人睡绝对很挤的板床,顿时又是一阵牙疼。 在今天之前,他一点也不介意跟好兄弟抵足而眠,可现在,裴二把他当媳妇儿,于是就不能说成抵足而眠了,得说是同床共枕,虽说都是一个意思,但前面的词多纯洁的兄弟情啊,而后面的……呵呵,不说也罢。 如果不是房间太小,他一定把储物袋里的大床拿出来用。 裴瑾脱掉外衫,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墨卿晨,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说完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走过去对墨卿晨的双唇印下轻轻一吻:“好了,睡觉去吧。” 双唇一触既分,柔软温热的触感另墨卿晨稍稍一愣,心脏快速跳动两下,似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呆愣愣说道:“死病秧子,你开什么玩笑?” 裴瑾淡定回道:“你不是想让我吻你吗。” 墨卿晨:“……”他到底哪里表现出来是想让人吻他了?! 他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裴二,我不是你媳妇儿。” 裴瑾肯定道:“你是。” 墨卿晨:“我是男人,是你兄弟!” 裴瑾静静的盯着他,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专注仿佛整个世界仅有一个他而已。 墨卿晨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裴二的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然后,裴瑾揉了揉他头发:“媳妇儿乖,别闹。” 墨卿晨放弃抵抗了,平静道:“裴瑾,我x你二大爷。” 裴瑾疑惑的问:“我有二大爷吗?” 墨卿晨咽下一口郁气:“没有。” 裴瑾哄道:“哦,那睡觉吧。” 墨卿晨:“……”这货真的失忆了? 怎么赶脚比有记忆时更克他了! 他脱掉衣服,主动躺在里侧,裴瑾在外侧躺下,床不大,又只有一套被褥,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身体几乎紧紧贴着彼此。 裴瑾环住墨卿晨腰,下巴蹭了蹭对方的脸颊,轻吻耳侧的发丝。 墨卿晨身体一僵,熟悉的体温和触感又让他很快放松下来,咂吧咂嘴品了品,这一天过下来虽说是鸡飞狗跳,但一想到对方是裴二,哪怕上辈子他犯浑被他陷害无数次也依然没放弃他的裴二,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索性他就吃点亏,给这家伙做几天媳妇儿好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等裴二想起来也就是了。 嗯,就先这样吧…… 翌日,墨卿晨利用新身份之便,让裴瑾带着他逛了一遍君家,顺便将重点地方特地说明一下。 君家即便是大户,跟裴家和墨家也是没法比的,可疑的地方有四处,其中两处分别是君乐的卧房和书房,人的劣根性,总爱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这两个人地方;一处是祠堂,裴瑾发现每月初一十五的子时,君乐都会一个人悄悄进入祠堂,他曾想潜入进去,但那里设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阵法,他根本没法靠近;最后一处是后院的一间客房,那里平常甚少有人过去,他也是偶然去过两次,直觉告诉他那里有问题,他也曾潜入查探过,却并未发现什么。 待回房后,墨卿晨打开隔绝阵法,说道:“你觉得药方是是藏在这四个地方中的一个?” 裴瑾轻轻将人抱住:“不错,就凭祠堂的那个阵法,不像是君乐那等修为该有的手笔,想来应是他师父。” 毕竟是白天,两人不能靠的太近,墨卿晨只能从外面观察,君家的祠堂整整占了君家的一小半地方,比墨家祠堂还要大些,外围栽上一排老槐树行成树墙,作为一名阵术师,他对那里阵法的诡异感比裴瑾还要强烈,那感觉就是最温柔的情人不停的在你耳边呢喃诱惑,心痒的让人恨不得进去一探究竟,但只要一步,便是步步杀机。 裴瑾道:“别想了,找不到就算了。” 墨卿晨无奈摊手:“虽然君家这趟浑水真不怎么样,但连你都摸不清那□□的材料,总要找到药方看看看看才是,左右也不差这一会,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们直接离开就是。”单凭君乐可留不下他们。 裴瑾当然知道对方是担心他的身体才对那张药方这般执着,心里泛起一股愉悦,唇角微微上扬,稍稍侧过头,将对方的耳垂含进嘴里,舔了舔。 墨卿晨饶是脸皮再厚仍旧小腹一热面色微红,尴尬的咳了一声,把人推开:“够了你。” 裴瑾幽幽叹了口气,媳妇儿太害羞也不好办啊,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洞房…… 第四十一章 裴瑾想的问题很现实,只能看不能吃什么的太伤人,必须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才行,于是一年内第一次任性的翘掉几天的活计,在房间里陪墨卿晨待着,一会亲亲一会摸摸,直到再没被推开才施施然停下。 墨卿晨简直被磨的没脾气了,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心里琢磨不就是被沾点便宜么,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像姑娘似的还要注意名节,更不会少块肉,于是底线一退再退,没几天就渐渐的就习惯了。 然后几乎整个村子都知道裴瑾和夫人极为恩爱,走到哪都是形影不离,等这话传到自觉稳操胜券的君乐耳里,气的他摔了一屋子的瓷器,望向裴瑾房间的方向,眼神疯狂压抑而扭曲,最终咬着牙取出一个一掌长的红木盒,打开,里面只放了一支玉簪。 玉簪是用整块的血玉雕琢打磨而成,约有尾指那么粗,样式简单,只刻着一些简单的云纹,却显得古朴大气,很是美观。 君乐取出玉簪,着魔似的轻轻抚摸着,自言自语道:“那人说过这是瑾哥父亲的东西,谁拥有它谁就是瑾哥的夫人,现在它就在我手里,不用岂不可惜,可……”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可若是让师父知道我私自动用此物该如何是好……”很快,扎挣变成了坚决:“我只要在师父发现前把东西收好就是了,反正也只是用这么一次,师父出去也未回来……” 下定决心他向旁边鹌鹑一样的下人吩咐道:“找个手巧过来为我打扮一番。” 半个时辰后,君乐出现在裴瑾房内。 君乐自然长得不差,盛装打扮后更是美得惊人,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裳,莹润嫩滑的皮肤,一张仿佛受尽委屈不能言明的小脸,就仿佛花园里那朵开的正艳的白莲花一般。 然而最最吸引眼球的,却是头上那根血玉簪。 墨卿晨看看那簪子,又看看裴二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再去看看那簪子,然后再看向裴二,如此循环十数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还真是……孽缘啊。 那簪子简直太特么熟悉了! 旁人以为那是血玉簪,其实不然,这世上有一种玉名为真魂玉,色如血,看起来与血玉相似,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可比性,没有灵气的血玉不过是制作一些贵重而毫无用处的饰物罢了,而真魂玉却是传说中才出现的接近仙品的灵玉,据说要制成此玉必须将上好的灵玉与煞气极重的凶尸埋在一起,以煞养玉,经过千万年才可成形。 然,煞气养玉本就属于不可行而为之,所以即便埋下万块玉石能真正化成真魂玉的,却万中无一。 墨卿晨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裴君曾巧合得到一块,并将其雕成簪子模样,给了他的大儿子做贴身法器。 没错,是大儿子,裴二是嫡子,却不是嫡长子,他还有个大哥,名叫裴铭,一年四季在外面晃荡不着家。 对于裴铭,墨卿晨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衣冠禽兽。 那货绝逼把裴君的狐狸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全将不坑人就对不起自己的精神发扬光大。 他见了裴君还能不要脸的贴上去巴结巴结,生气了去小花园残害残害裴君的心头肉,但对上裴铭,他是有多远滚多远,恨不得离地三尺绕着走。 所以当他看到真魂玉簪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拉着裴瑾转身就跑,奈何门口被君乐挡住了,他只能把拉着裴瑾警惕的躲进角落。 至于裴铭被抓什么的,呵呵,那货不玩别人就不错了,要是真那么容易被人玩,他墨卿晨三个字倒着写。 这一系列反应落在君乐眼里,却让他觉得他是示威成功了,脸上露出一丝愉悦,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瑾哥可认识这玉簪?” 裴瑾很干脆的回他三个字:“不认识。” 墨卿晨哑然,略哆嗦的指着君乐的脑袋:“那玩意儿你真不记得了?” 裴瑾回了他一个眼神——我失忆了,为什么要记得? 墨卿晨:“……” 君乐很开心的看着墨卿晨吃瘪:“瑾哥,你看我带这簪子好看吗?” 裴瑾懒得搭理他,继续看自家媳妇儿,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一瞬间闪过众多猜测,很明显,他媳妇儿认识那玉簪。 君乐咬了咬唇,恨声道:“瑾哥,这玉簪是你传家的东西,只是你不记得了,我才是你夫人,他是假的!” 墨卿晨踉跄一下,心里那叫一个囧,裴铭……还真敢编啊,不过想归想,他仍旧梗着脖子嚷道:“呸,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以为谁都像你连自家男人都认不清,胡乱扣着别人的男人不放?你说那是传家的东西你有什么证据,老子还说那是假的。” 君乐得意的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这玉簪乃是裴家长辈所赠,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是被长辈定下的要给瑾哥做夫人的,你又凭什么跟我争。” 墨卿晨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我们又没见到你口中所谓的长辈,谁知道你这狐狸精是不是信口开河,随便找根簪子就来哄骗我男人,怎么,不会是你凶名在外,没人敢要,这才扒着我男人不放吧……” 君乐被那一口一个“狐狸精”一口一个“我男人”气的够呛,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觉一片真心受辱:“哼,你以为谁都像你那般流氓无赖,我当然不会欺骗我的瑾哥,那位裴家长辈现在可还在君家,你最好识相点,不要再欺骗瑾哥的感情,否则后果不是你承受的起的。” 墨卿晨直接坐地上撒泼道:“我不信,你骗人,骗人骗人骗人,谁知道你为了赶走我从哪拽过来一个莫须有的长辈!裴二,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他就是想拆散我们!”说到最后他一把抱住裴瑾的大腿,指尖在君乐瞧不见的地方悄悄戳了戳。 除去裴君和裴铭,他和裴二也是坑遍万安城无敌手,若是以前他不提醒裴二都知道配合他,不过现在这家伙失忆了,他只希望这家伙能反应的过来。 裴瑾显然没让他失望,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却又强行忍耐的表情:“放手!” 墨卿晨嚷道:“不放,不放,放了你就跟狐狸精跑了!” 裴瑾冷眼旁观:“我身为裴家子嗣,若真是长辈之言,又岂能无视。” 君乐眸中闪过一丝狂喜。 墨卿晨继续吵:“那又怎样,反正你不记得了!” 裴瑾冷声道:“失忆并不是借口,况且这一年,君家待我不错。” 墨卿晨无理取闹:“谁知道那长辈是真是假!” 君乐听到这,眼中的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下去,身体因为激动绷直,赶忙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不信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位裴家长辈就是。” 裴瑾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吧。”然后再看向坐在地上的墨卿晨:“还不起来,废物。” 墨卿晨撇撇嘴,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耳语道:“死病秧子,演得不错。” 裴瑾稍稍挑起唇角,露出一个细小的弧度,先一步跟上君乐的脚步。 君乐屏退下人,带着裴瑾和墨卿晨一路前行,最后到达祠堂门前停下,取出三张叠成三角状的符箓,然后将其中两张递给裴瑾和墨卿晨:“带好了,这是同行阵法的符箓,若是丢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其实有那么一瞬他想把那张给墨卿晨的符箓换掉,他师父可是说过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进了这阵法也得把命留下,墨卿晨拿着假符箓进去唯有死路一条,不过又想想裴瑾的态度,还是作罢,也不差这一会,又何必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给人给瑾哥心里留下疙瘩呢,反正只要离开瑾哥的视线,这人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君乐自觉胜券在握,含情脉脉的看了看裴瑾,又得意的看了看墨卿晨,带领两人进入祠堂。 君乐熟练的打出两个手印,地上渐渐出现一些白色的光线交织汇聚,最终形成一个传送阵法。 阵法启动,刺目的白芒让三人下意识眨了下眼睛,而后场景骤变。 眼前不再是什么房屋祠堂,而是一座无名山峰。 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连成一片,似乎只要人抬抬手便能碰到似的,山峰之上似乎被烈火焚烧过,焦土遍布,空气中还带着一丝还未散去的焦糊味,数百座等人高的石像凌乱的摆放在地上,有人的,也有猛兽的,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看似毫无章法,但不管走哪个方向,每走三步便能遇到两座石人像,再走四步便能经过一个石兽像,以此循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墨卿晨眸光一闪,这是上古失传的七杀宿石阵! 第四十二章 七杀宿石阵是以七杀星为主星,用石像迎合其凶性,每七步是一阵,四十九步形成一个小轮回,以此类推,最终所有的小轮回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大轮回,阵法便成。 这种古阵法复杂难懂,对数字要求极为严格,错一不可,因此早已失传,若不是墨卿晨得到传承,绝对认不出来,更不用说破阵了,所以裴铭被困在这里倒也不是不可能。 幸好他没真把裴铭给丢下不管…… 君乐大大方方的带着二人在石像中穿梭,有他师父的护阵符箓在手,大阵自然便把他视为同类,来去自由,他得意洋洋的看了墨卿晨一眼,心道就墨卿晨那个土包子必定只以为这是普通的石像群罢了,哪里能和他比,瑾哥只是被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的皮相诱惑了而已。想至此又觉得有些可惜,他虽知道这是个阵法,却根本不懂内中门道,否则拿出来给瑾哥说道说道岂不更好。 墨卿晨压根就没搭理君乐的挑衅,他空有传承思想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实物,不好好研习研习岂不是亏大发了,这种好机会可不多啊,于是一路上他一双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四周,一会衡量下距离,一会又对比下石像和石像的差异,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穿过七杀宿石阵便看到三面高崖之间,一处宅院在草木层峦中若隐若现。 墨卿晨鼻子嗅了嗅,谷内无风,浓郁的灵气无法流动,聚拢在一起仿佛空气都带着一种厚重的粘稠感,虽说对修炼有益,但也让人及其难受。 裴瑾皱眉,似乎对这种环境也感到很不舒服。 君乐说道:“这死谷里可是有灵脉经过的,且因为地形聚而不散,修炼一天可顶三天,瑾哥若是喜欢这里,我便跟师父说一声,以后我们就来此地定居。” 墨卿晨白了他一眼,好好一条灵脉就这么让人给糟蹋了。 君乐以为墨卿晨是在妒忌,心里更加得意兴奋,果然只有他才配得上瑾哥。 或许是创造这里的人对七杀宿石阵很放心,并未再设其他的机关阵法,三人顺利的来到宅院的大门前,前脚一落,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小厮装扮的俊秀少年探出头来向左望望,又向右边看看,视线最后锁在君乐身上,眼角一挑,嘴角一拉,说道:“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君大少爷啊,怎么,又闲着没事勾引我家主子?” 墨卿晨斜眼瞅了瞅君乐噗嗤一声乐了,这“勾引”二字说的很是微妙啊…… 君乐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看向裴瑾,支支吾吾道:“不是……这……误会……” 小厮嗤笑一声,目光转移到裴瑾身上,如同打量猪肉一般扫上几眼,道:“咦,你这人的长相竟与我家主子有几分相似,还真是生的好。” 墨卿晨不乐意了:“生你姥姥,你这人怎么比爷我还不会说话,怎么做下人的,欠调1教。” 小厮眼睛一瞪,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说话的!” 墨卿晨说道:“你说爷我怎么说话的,告诉你,这位可是姓裴的,我是他男人,知道吗。” 小厮又仔细看了看裴瑾的脸,似乎有几分信了,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忐忑,语气也软下来:“那……那你们也得等等,我去问问。”语罢不等几人反应便将大门关上了,不一会又打开了,这次开门的是一个青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衣袍,面相与裴瑾极为相似,只不过没有裴瑾那种剑修独有的尖锐之感,反倒是多了一股儒秀飘逸之气,就像话本里描写的那种人畜无害的俊书生。 墨卿晨反射性的后退一步,表象什么的安在裴铭身上那都是骗人的,这货看起来越是无害,那就越能害死你,不用说他小时候的事,看看旁边的君乐就知道了,都把敌人领进大本营了还沾沾自喜呢。 君乐施了一礼:“裴前辈,我带瑾哥来看您了。” 裴铭微微颔首:“有劳小乐了。”语罢看向裴瑾,如同对待小辈一般慈祥的说道:“想必这就是小谨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墨卿晨:“……”装的真特么像,关键是还真就没说谎! 裴瑾瞄了瞄墨卿晨,回答的很干脆:“不记得。” 裴铭笑容微微一怔,随即扯出更温柔的笑脸:“哈哈,小谨越来越幽默了,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现在熟悉也是一样,毕竟都是一家人。”他看向君乐:“这次多谢小乐,我先带他们进去认认亲。”说完直接把墨卿晨和裴瑾拉进去,随手将大门关上,过河拆桥简直不要太利落。 君乐站在门外,呆愣愣的看着禁闭的院门,傻了…… 墨卿晨斜了眼大门,嗤笑一声,大步跟上前面几位走进客厅。 在吃住方面,对方并未苛刻裴铭,客厅的布置很是低调奢华,裴铭引着二人坐下,便让小厮出去守门。 小厮的脸色自打裴瑾进院就没好过,此刻更是黑的发紫,似乎不敢置信裴铭会这么对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恨恨的瞪了墨卿晨一眼,转身出去。 墨卿晨抬抬眼皮子,凉凉道:“呦,裴大哥哪找的人,脾气大的都能骑在主人脖颈上了,这到底是养下人还是养儿子?” 裴铭半眯着眼:“自然是君家叫人送来的,我被抓过来的时候可是孤家寡人啊,不过若是小晨你喜欢,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小气,便做主送给你了。” 墨卿晨警惕的看着裴铭:“你想干嘛!” 裴铭摊手,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他真的只是想讨好一下未来弟妹而已,奈何坏事做太多,人家不信……好吧,他就是觉得把人交到小晨手里会非常的有趣:“不说这个了,小谨这是怎么回事?” 裴瑾一直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见说到他身上,回复的依然是那三个字:“不记得。” 裴铭险些被这三个字呛死:“你真的不记得了?那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裴瑾冷淡的看他一眼:“不知。” 裴铭立即端正严肃起来:“胡闹!此等大事,即便小谨不记得了,小晨,你为何不带人赶紧带回裴家?” 裴瑾蹙眉,道:“不怪我媳妇,是我不想回去。” 裴铭拍拍耳朵以免自己幻听:“……媳妇?” 墨卿晨:“……” 裴铭茫然道:“我错过了什么?”亲弟弟突然从未婚变成了已婚,虽然他很肯定这货是暗恋小晨而不自知,同时也把小晨当做未来的弟妹,但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诡异? 墨卿晨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难免有点脸红,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他只好将之前他和裴瑾大战黄晚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又提了下那张药方。 裴铭听完沉默片刻,说道:“那张药方应该是君乐师父的东西,他师父也姓黄,黄行之。” “巧合么?”墨卿晨问出了声,却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别人,其实姓黄的人不少,但就像当初他以为向婉秋和向远也是巧合一般,最后却被现实打了个大巴掌,甚至送掉性命也跟这脱离不开关系,那时的他同样觉的性向的人也不少,他看向裴铭:“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裴铭抽出一把画着山水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扇着,一派潇洒淡然,似乎世间任何事皆不过尔尔,没什么值得探讨的。 墨卿晨斜眼瞅他。 装,接着装。 裴铭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是黄行之,此人颇有才华,我偶然与之相交,嗯……相谈甚欢视为知己,这一时不查不就被他暗算了嘛,此后便被困在此处。”后来就不用说了,再偶然从君乐嘴里得知裴瑾的存在,又看出君乐对裴瑾的心思,便将真魂玉簪说成是裴家祖传的宝贝,专门传给儿媳妇的,再把自己说成是裴瑾的长辈,足以安排裴瑾婚配的,然后慢慢等着君乐自己上钩。 原本他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快,毕竟裴瑾认识真魂玉簪,一旦看到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在这里,但他作死也没想到裴瑾会失忆,于是就这么干巴巴等了大半年。 墨卿晨深深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事请裴铭没说,比如那个黄行之为何要抓他,目的是什么,不过这些裴铭不说,最好还是不要问,不过这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滋味怎么就那么感受呢! 忍了又忍,最终他把注意力挪到外面的君乐头上:“病秧子,你那毒解的怎么样了?” 裴瑾道:“差不多了。” 裴铭担忧的看着裴瑾:“还是要找到那药方看看才好,也不知道那东西被藏到哪……”他眼神一变,拍桌而起:“我知道那药方藏在哪了!” 第四十三章 每个人多少都有点恶趣味,裴铭更是其中高手,换句话说,恶趣味有点多,比如在朋友身上藏个偷听的符箓探听探听*然后再拿出来阴阴人什么的,当然他也会把握好一个分寸,比如他出手的符箓隐蔽性极佳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就算偶尔凑巧被发现那么一二三次,也会抵死不认,于是还真就没人知道是他裴铭做的。 给黄行之下符箓绝对只是习惯而已,嗯……就是下的太多太顺手看到人就自然而然的贴过去了,于是凑巧听到黄行之偶然提过他将几张方子藏在君家后院一间客房内。 提起那间给人诡异之感的客房,裴瑾和墨卿晨自然印象深刻,然而裴瑾早在之前就潜入数次,却并未发现什么。 裴铭大手一挥,潇洒道:“我曾经看到黄行之用一套特殊的手法藏东西,应该与那有些关联,我倒是记得几分,正好同你们走上一趟。” 裴瑾斜了他一眼:“不必,你在这,挺好。” 裴铭:“……”有这么爱拆台的弟弟么,果然跟小时候一样不可爱! 墨卿晨笑眯眯的补刀:“我瞧裴二说的有理,万一那什么黄行之回来发现你不在这我们又没找到药方岂不是要坏事,要不就麻烦大哥你在这多待段日子,等我们处理好了再来接大哥。” 裴铭绷紧一张俊脸跟墨卿晨对视良久,忽的笑了,笑脸比墨卿晨还灿烂:“可我这做兄长的放心不下啊,你说是不是,弟妹?” 墨卿晨身体一僵,嘴角一抽,恨不得直接抄块板砖敲下去,弟你二大爷! 怎么一对上裴家人吃亏的总是他呢? 他及其心塞的站起身出去找君乐,要想离开此处,只能从七杀宿石阵出去,也就少不得那出入自由的符箓,他和裴二的还在身上,而裴铭那份,只能把主意打到君乐身上。 至于从后面断崖飞上去什么的,那三面断崖五丈往上的崖壁上均生长着一种专门吸取人内息的苔藓,这谷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恰好都在那苔藓的吸取范围,那消耗的速度保管你还没飞上一半就已经耗干丹田坠下去摔死。 如若不是这样,那帮人也不可能放心把裴铭关在这里。 想至此处,墨卿晨无奈摇了摇头,想他一个就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怎么就混成现在这样呢,也真是欠了裴家人的。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哎,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等回到完成一定得把那群狐朋狗友约出来,再找几个漂亮姑娘作陪,最好再讨两个漂亮小妾,好安慰安慰他这颗饱受摧残的心。 至于媳妇弟妹什么的…… 墨卿晨咬牙,等回去他一定拆了裴府,跟那两只狐狸客气他就改性裴! 外面被裴铭要求守门的小厮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院子里一个人没有,他打开院门,正巧跟外面的君乐对视个正着。 君乐在外面一直没敢走,天知道若是他师父回来知道他违背命令不但动用玉簪还把裴瑾二人领过来会不会弄死他,大概就算不死也绝对讨不了好。 此时,他那被情1欲沾满的脑子终于冷却下来,接着便涌起一丝不安和恐惧。 他似乎做错事了…… 就在他想极力挽救的时候,看见了那个被称为他家瑾哥媳妇的男人,当即收敛表情,只剩下轻蔑和嫌弃:“怎么,你这冒牌货被赶出来了。” 墨卿晨大大咧咧倚着门,双手环胸:“冒牌货说谁呢?” 君乐:“冒牌货当然说你。” 墨卿晨惋惜的打量他两眼:“啧啧,怪不得被人玩的这么惨,果然够蠢。” 君乐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你竟敢骂我,我杀了你!”他拿出武器,对准墨卿晨的胸口便刺过去。 那武器是一根大约两掌长两寸粗的圆木桩,色黑如墨,一边平整,一边尖锐,却并未有任何灵气波动,似乎就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木头打磨出来的。 如果眼前的不是墨卿晨而是别人,大概都会以为君乐不过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弄来这么个人间的玩意儿吓唬人的,根本不会伤到他们一根汗毛,但墨卿晨不一样。 他重生过。 上辈子,他不止一次见过君乐用这东西,所以他很清楚这黑木桩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君乐的本命法器,名为鬼冥,乃是天地间剧毒之物鬼霞树的主干制作而成,一旦被其所伤,不但伤口会因毒素无法愈合,还会被种下诅咒,绝活不过七七四十九日。 君乐这是明摆着看裴铭裴瑾不在,想趁机要他的命! 墨卿晨冷笑着后退躲过那黑木桩,抬手一挥,棋盘凭空出现在君乐头上,就这么砸下去,“棒”的一声,见红了。 血液顺着君乐的脑袋往下流,染红了君乐的衣裳,又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几滴红渍。 君乐捂着脑袋,傻眼了。 刚刚那个棋盘是法器? 他从不知道墨卿晨竟然是个修士! 而且就看那法器上附着的威压,修为明显在他之上! 墨卿晨有点反胃:“不就开瓢见红嘛,多大的点的事儿啊,瞧你那死了爹一样的表情,啧啧,真晦气。” 君乐杀意满满的瞪着他,却不敢再次动手。 墨卿晨有点不耐烦:“看看看看什么看,赶紧进来,都等着你呢,当然,你想死在这也成,就地掩埋也省事,等爷我回去了就给你设个灵牌,早晚三炷香,初一十五再找俩和尚给你念念经,祝你早登极乐。” 君乐被气的说不出话,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你”了半天,却说不出第二个字。 墨卿晨笑笑:“你什么你啊,还有人帮你早登极乐就知足吧,那些孤魂野鬼可是就盼着这么个人记得他们呐,那份心情,没死过的人不懂。” 君乐知道墨卿晨牙尖嘴利,却没想到这人能把骂人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就真是那么回事似的,有这么咒人的嘛! 知道自己打不过,不能把人弄死,现在只能咬咬牙先忍了,等回去再解决这事。 直的走不通,他还不会拐弯吗,反正都能给他的瑾哥下毒,还会差这一个? 君乐目光微微闪烁,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胡乱吃了颗止血的药丸,跟着墨卿晨走进客厅。 墨卿晨挪着椅子挨着裴瑾坐下,顺手给他们俩倒了杯茶,一会看看裴铭,一会又看看君乐,摆明了要看热闹。 君乐眸中渐渐泛起淡淡的水雾,唇瓣轻咬,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瑾哥,裴前辈……” 裴铭走过去安慰的拍了拍君乐的后背:“小乐啊,你可是怪我?” 君乐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觉得方才的举动委屈了他,这才让那个讨厌鬼请自己进来道歉? 那他和瑾哥的婚事是不是也定下了? 君乐稍稍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可惜现在他不太敢问,还是先把人带走等师父回来再说吧。打定主意他悄悄瞄了眼裴瑾英俊的侧脸,然后对面前儒俊的男人说道:“晚辈不敢,只是这见也见过了,晚辈该带他们离开了。”很好,那个贱人由始至终没说话,他就猜到对方不敢暴露他方才动手的事。 他隐晦的得意的又带着些许炫耀看了墨卿晨一眼。 墨卿晨对他龇了龇牙。 “这……”裴铭仿佛没看到两人的互动,一脸为难:“可我还想跟我弟弟多团聚一会啊。” 君乐一怔,迅速抓住话里的两个关键字:“弟弟?”不该是长辈吗? 裴铭似乎看出他所想,笑的像只狐狸:“这哥哥也是长辈啊。” 君乐再傻也明白了,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人,声音因太过尖锐而有些破音:“你骗我!” 他再次露出杀意,然而此时才发现他不能动了。 杀意瞬间变成了恐惧,他根本没看到有人对他施法! 裴铭啧了一声:“谁叫你这么好骗。”语罢从君乐的身上翻出符箓,最后抽出那只插在对方头上正一闪一闪发着红光的真魂玉簪。 君乐看到玉簪哪还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中招的,一张脸瞬间惨白下去,如果不是身体被定,说不准他已经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裴铭一旦逃跑,他唯有死路一条,这下,他彻底慌了。 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裴瑾时,心里出现一丝希望,对了,他还有裴瑾! “瑾哥,瑾哥你帮帮我!” 墨卿晨嗤笑一声:“你这狐狸精还真是够不要脸的,我男人为什么要帮你。” 君乐愤然:“瑾哥自打来到君家便中了毒,那毒只有我能解,若你们乱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第四十四章 无疑,君乐是被逼急了,他虽然深爱裴瑾,但若真要和自己的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不过最后他还是修饰了一下,是中了毒,却不是他下的毒。 他看向裴瑾,双眸含情:“瑾哥,我爱你,等离开这里,不论生死,这辈子我都一定陪着你。” 墨卿晨啪啪啪鼓起掌:“精彩,真是精彩,既想当□□又想立贞洁牌坊,咱们几个是有多闲才跟这么个玩意儿磨嘴皮,赶紧滚了。” 三人稍稍一合计便将君乐强行喂下一颗易容丸易容成裴铭的样子,然后一同穿过石阵到达传送阵的地方站上去,墨卿晨稍稍回忆下君乐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的手印打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散发出来,眨眼间,三人便不见了。 待再次来到祠堂,三人直奔后院客房,好在君家的下人没怎么见过裴铭,凡有人问起,墨卿晨便顺口胡搜说是卖柴的。 至于为嘛卖柴的穿的这么好还细皮嫩肉的,暂不作考虑。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劲到别人耳里,那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比如这是少爷/裴瑾/裴瑾媳妇的姘头…… 于是大家伙无一意外的给了三人一个“男人嘛,我懂”的眼神,以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和尾音。 墨卿晨满意了,裴瑾清浅的笑了,裴铭……诡异的沉默了。 虽说是后院的客房,但也有个独立的小院,不大,空空荡荡的,唯有在东北角有棵大柳树,柔软如丝的枝条交错低垂着,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小院内只有那么一间孤零零的房间,简陋雕刻着云纹的木门微微开着,似乎里面根本没什么值钱货,不怕被人发现丢东西,然而当人推门进去才楞然发现房里的摆饰无一不是精品,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墨卿晨细细的打量一圈,砸吧砸吧嘴,眉毛皱的死紧,这房子看哪哪别扭,但不论是西南角的镂空雕刻的紫檀拔步床还是东边贴着墙壁摆放的多宝阁都正常的要死,让人又不知道别扭在哪,那滋味就像是……时刻被人盯着…… 被人盯着? 墨卿晨脑中灵光一闪,目光直直看向多宝阁,最后停留在多宝阁中间位置摆放的一座神像上。 神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菩萨,大概一个巴掌大小,站立状,头微微低着,手持净瓶,眉目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大家之作。 然而若仔细观察,便发现这尊菩萨雕像的眼神很怪,不是佛像该有的慈祥包容,而是一种……仿佛被恶鬼注视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墨卿晨弹了弹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拿起雕像细细观察,玉石入手沁凉宜人,似乎除了那双诡异的眼睛,并无特别之处,他一点点摸索,越是往下眉头皱的越紧,直到触碰到底座一条细细的痕迹,神情一顿,赶忙再仔细摸了一遍。 裴瑾看见他这番动作,问:“有问题?” 墨卿晨肯定道:“底座有个阵法,虽然有些变形,但应该是个困阵。” 裴铭走过来:“让我试试。” 墨卿晨放下雕像后退一步,裴铭上前,双眸微闭,手拧剑诀,口中念出一段又一段晦涩呦口的口诀。 很快,玉石菩萨像的眼睛睁大了一点,身体随着裴铭的声音开始渐渐颤抖,最后竟出现消融的迹象。 裴铭念完最后一个音节,双手结印向前一推打出一个手印,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飞出,直直行成一个完整的印记,随着他的动作,印在菩萨像的身体上,然后他开始结第二个手印,金色的印记如同第一个一样出现在菩萨像身,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直至第七个,菩萨像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一个指甲大小的小人从菩萨像中飞出,而后越长越大。 这是一个青年男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身材修长笔挺,乌发披肩,面容绝美妖异,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似含无限情意。 墨卿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人,瞬间被惊艳了一把,笑嘻嘻道:“呦,今儿个爷我算是开了眼,究竟是谁那么不懂怜香惜玉把这样的大美人儿关进玉像里面的,暴残天物啊。” 裴瑾微微蹙眉,瞥了墨卿晨一眼,往前一步挡住对方的视线,心中默默记上一笔,再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冷声道:“你是谁。” 墨卿晨无语凝噎,这理直气壮的劲还真以为他是他媳妇儿了?! 算了,他一个正常人懒得个摔坏脑子的人计较,不看就不看吧,反正再美也不是姑娘,又不能娶回去。 他侧过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闪亮亮的大白牙。 裴瑾略满意的点点头,拉着人后退到一边,顺手把裴铭推倒前面。 裴铭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这到底谁才是兄弟啊? 男人似乎没把几人的举动放在心上,挽起耳边的头发,道:“在下碧青,本是上界紫云宗的内门长老,三年前被黄行之设计抓住,困在玉像之内,今日能恢复自由之身还要多谢三位。” 墨卿晨听到男人的话,神色一变,瞳孔骤然紧缩,接着又快速收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幸好此时他的面前只有裴瑾,旁人并未注意。 裴瑾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握住对方的手,用指尖轻挠了下掌心。 墨卿晨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是不是真没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恐怕没几个人知道紫云宗内门长老碧青和不夜宫宫主黄衍……是同一个人。 紫云宗和青霞宗一样,皆是正道领袖宗门之一,而碧青则是前任紫云宗宗主的关门弟子,身份尊贵,受人推崇,没有人想过这个人会是魔道枭雄,统领万千魔修。 碧青之所以暴露,是因为他手下的左护法殷若离叛变。 殷若离野心极大,哪怕已经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仍旧不满足,反倒是给他一个感觉,他和那个位置只有一步距离,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自然而然的,殷若离行动了,在碧青也就是黄衍回到紫云宗办事的时候,将其身份暴露在众人眼前,意欲借刀杀人。 不过最后,黄衍还是逃走了。 墨卿晨垂下头,借此掩盖住自己复杂难辨的脸色,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上辈子一次出去游玩时偶然碰到殷若离的心腹与人接洽,他凑巧听了一耳朵,不过那时的他根本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知上进的纨绔子弟,加上又是狗咬狗的事情,他也只是听着好玩没往心里去。 他虽然没见过黄衍,但丝毫不怀疑黄衍的实力,现在裴瑾内息全失,仅凭他和裴铭的力量,能从此人手下逃脱吗? 而且这一切是为什么? 别说什么黄行之将人囚禁,他傻了才信这个,先是裴铭,后是裴瑾,难道……是为了设计裴家? 不论如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眨眼的功夫,墨卿晨心中百转千回,为防止黄衍看出什么,干脆往裴瑾身上一倒,闭上眼。 裴瑾顺势将人抱进怀里,轻轻安抚。 两人的动作流畅至极,正准备回话裴铭和不知身份已经被人知晓的碧青齐齐看向二人。 碧青:“他没晕。” 墨卿晨睁开眼瞪过去:“爷我跟我男人装晕怎么了,碍着谁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情1趣,我们夫夫两个调1情你也管?” 碧青被那理直气壮的劲弄的嘴角微微一抽,彻底打消心里的怀疑:“抱歉。” 裴铭挂起温暖如风的微笑:“我这弟弟和伴侣感情甚好,碧青长老莫要介意,在下万安城裴铭,对碧青长老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实乃我辈之楷模。” 碧青微微颔首:“阁下过奖,那个黄行之诡计多端,想必很快就会得知我等逃脱之事,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做商议。” 裴铭说面露为难道:“在下也有此意,不过还有一样东西没找到,不知碧青长老可否看到一张药方” 碧青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递过去:“是这个?” 俗话说久病成医,裴瑾在医术上自有一番见解,这些因时间而深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便如他的剑一般,即便失忆,也仍旧有种本能去辨认,他拿过那药方将上面的药名看上一遍心里便知这确实是□□的配方。 东西到手,几人自然不再耽搁,迅速离开君家。 第四十五章 墨卿晨御着变大的金扇,身后带着裴瑾,裴铭和碧青各自御宝,速度极快,半日便行数百里,最后停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密林内的暂歇。 林子的范围很大,高大粗壮的树木如同一把把撑开的绿伞遮住所有人的视线,看不到上空,只能从四周的温度和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下的点点阳光来判断现在的时辰。 四人无视脚下的厚重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枯木旁席地而坐。 墨卿晨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小木桌,摆上糕点茶水等吃食,现在裴瑾毫无内息,可不像他们经得住饿,等忙活完,视线挪到碧青脸上,说道:“碧青长老,你可是紫云宗的顶梁柱之一,现在在外面这么久,就不急着回去看看?” 他本以为碧青会拒绝他的提议,却不想碧青竟直接点头应承:“我正有此意,等再走上半日,我便离开。” 碧青这么一说,墨卿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也不知道那黄行之会不会追过来?” 裴铭同意道:“我知道一套阵法能够隐藏气息,布下就是。”语罢开始从身上那材料,跑一边布阵去了。 “我去帮忙。”碧青自觉放下茶水,朝裴瑾二人说上一句,便走到裴铭旁边帮忙递东西,偶尔发表下见解,原本就不是太难的阵法,经过两人的整改,威力提升两倍不止。 然而就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一点点白色的粉末从碧青的袖子中飘出,消散在微风之中。 半个时辰后,四人准备离开,墨卿晨刚将东西装回储物袋,就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虎啸。 狂风炸起,粗壮的树干几乎被连根拔起,飞沙走石,落叶乱舞,遮天盖日。 墨卿晨一手抓住裴瑾,另只手祭出棋盘,困字阵反摆,一自己这一行人为中心,就像一个透明的罩子将几人罩住,内外隔绝, 一瞬间,就像是暴风中间出现了一点绝对平静的中心点,从上方往下看,就像是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大磨盘。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风渐渐变小,最后停下。 狂风过境,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四人面面相觑,裴铭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虎啸,由远及近,声声震耳,碧青惊呼:“看天上!” 只见一只通体洁白如雪,体型壮如小山的老虎站在白云之上,犬齿微微外露,虎目猩红,身体两侧各有一扇雪白的翅膀,仰天一啸,浓郁的杀伐之气便随着令人恐怖的威压朝四人奔腾而去。 墨卿晨感觉头顶就像是悬着无数把鲜血淋漓的刀子,稍不注意便是人头落地,他左右看看,见大家顶多脸色苍白一点,并没有被这气势吓倒,尤其裴瑾,更是神色如常,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裴铭惊呼:“这是白虎!” 墨卿晨一愣:“上古四灵兽之一的白虎?!可四灵兽不是早在千年前就飞升了吗?” 裴铭面色微沉:“传言而已,我们又没亲眼见到,现在看来,最起码白虎并未飞升,不是被人控制住了就是已经入魔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虎和其他三只上古灵兽不同,可以说既是灵兽,也是凶兽,是上古出了名的杀神,专门以恶治恶。 如果真要跟那位对上,他们未必是对手。 墨卿晨拿出棋盘,接连布下三个防御阵法,不过对那位上古杀神有多少效果,他自己也不太肯定。 然而那白虎并未作出攻击的举动,仅是停在半空俯视众人。 墨卿晨对上那双猩红的虎目,不知为何,竟看出一丝挣扎之意,难道白虎的意志并没有完全被吞噬? 这想法一闪,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墨卿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脚步踉跄,身体晃了晃,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抬头一看,发现是一旁的裴瑾,便放心的依靠着。 裴瑾眸中透出一丝担忧:“可还好?” 墨卿晨:“没事,等会就好。”然而他话音未落,脑袋里便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没想到,如今这世界竟有人还能与本尊识海相接。” 这个声音很低沉而沧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煎熬,墨卿晨皱皱眉,用意识与那声音沟通:“你是谁?” 那声音道:“白虎。” 墨卿晨讶然抬头,正巧对上白虎的视线。 白虎道:“做个交易,如何?” 墨卿晨心思一转:“既是交易,总得拿出筹码来看看吧。”白虎好歹也是上古灵兽,资产定然丰富,如果不是现在落难,大概也轮不到和他交易,这么个好机会放过岂不可惜。 白虎踌躇半晌,咬牙道:“你看本尊的内丹如何?” 上古灵兽的内丹那可是超越仙品神器的存在,已经不是让人疯狂能形容得了的,如果消息走漏,哪怕只有一丝风声,等待他们的都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不过风险和机遇向来都是并存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弃的那叫傻子,墨卿晨苍白的脸色因为这恢复了几分血色,但是,话可不能这么说,于是他用意识回道:“就这么点东西你打发叫饭花子呢,上古灵兽做到你这份上,还真是……啧啧。” 白虎被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血,如果是以前,他早一爪子拍过去把人弄死了,但现在,它只能忍,谁叫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才能在不依靠外力和内息的情况与他连接识海,所以就算人家狮子大开口,他也只能认栽,但是,挣扎总是必要的,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子,你别不识好歹。” 墨卿晨一看白虎的态度便彻底有恃无恐,嚣张道:“那就别谈了。” 白虎:“算你狠,加上本尊洞府的地图。” 墨卿晨:“要明确标出各处的机关陷阱和破解方法。” 白虎:“……”天知道它还打算用那些东西给对方一个厉害尝尝,真是狡猾的人类修士!“成交!” 墨卿晨满意的点点头:“说吧。” 白虎说道:“千年前,就在本尊飞升之际被人偷袭,身中蛊毒,自此便被人控制成为蛊兽,幸好本尊是血脉至纯,才保留这一丝神智清醒,如今,本尊这肉身已是千疮百孔,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可解脱,你只需进入本尊体内将本尊的心脏摧毁即可。” 上古灵兽元神强大,传承中自有一套夺舍的法门,换个差点的肉身总比做半死不活的蛊兽强,墨卿晨思索片刻:“你发魂誓,不会伤害我们包括夺舍,我才答应。” 白虎只觉自己那一点心思又被戳破了,恨得直磨牙:“我以本尊以元神发誓永不伤害尔等,有违此誓,天诛地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交易谈妥,墨卿晨正要问如何进入白虎体内,突然白虎发出一声痛呼,识海连接瞬间被一股外力切断。 糟糕,被发现了! 墨卿晨同时感到一阵晕眩,待双目再度聚焦,只见白虎卧倒在云层上,哀嚎不断,仿佛忍受巨大的痛苦,虎目更红,那一丝挣扎逐渐隐退,最终被冷硬取代,强烈犹如巨浪般的杀意再度扑向众人,紧接着后腿用力一蹬,双翅膀展开,一冲而下。 裴铭早有防备,催动真魂玉簪,一股粘稠的红芒从玉簪中扩散而出,行成一张巨大的网,将白虎罩住,而后迅速收拢。 那网似乎有粘性,紧紧的黏在白虎身上,白虎挣脱不开,身体开始下坠。 碧青隔空打出一掌,内息带起一阵飓风,将白虎吹远吹高,而后重重的砸在地上,两人配合默契,尤其是碧青,那一脸正气的样子,如果墨卿晨不是知道他的本质,或许还真以为这人是无辜的。 白虎身体巨大,这一摔地面跟着一晃,一阵烟尘四起。 一时间,场面又安静下来。 四人看看彼此,纷纷警惕上前,突然,一道黑影从浓重的烟雾中冲出,直逼墨卿晨。 墨卿晨因为要保护内息全失的裴瑾,位置靠后,碧青和裴铭都在他前面,白虎按理怎么攻击也选不到他才是,可对方直接越过前面的碧青和裴铭,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墨卿晨将裴瑾丢给裴铭,自己急速后退,手中棋盘快速旋转,一个又一个弯月形的风刃从中心飞出,打在白虎身上,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上古灵兽的皮哪是那么容易被戳穿的。 “小晨,低头!” 墨卿晨听到是裴铭的声音,立即低下脑袋,一根极细的银针贴着他的头皮飞过,正好刺入再次扑过来的白虎左眼中。 白虎痛嚎一声,左眼鲜血横流,剧烈的疼痛让它有一瞬间的清醒,却又很快被凶性掩盖,终于将目标从墨卿晨身上移开,锁定在弄瞎自己眼睛的裴铭身上,亮出锋利的爪尖,翅膀再度展开,原本雪白的羽毛多出一种金属的色泽,唰一的声竖起无数小尖刺,不会有人怀疑那翅膀扇到人身上会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裴铭那一针之所以能穿透白虎的眼睛,可以说用了他至少一半的内息,眼看着白虎的变化,正想防御,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白虎的虎抓已经落在他脸前不足三尺的距离。 好快! 裴铭瞳孔骤然紧缩,脑中迅速做出判断,然而就在他做出反应的同时,一道身影铺在他身上,竟是碧青! 锋利的虎抓落在碧青的后背,留下五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随即翅膀狠狠的将两个人掀飞出去。 裴铭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到碧青脸色煞白,毅然昏死,就在他身侧的草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整个人奄奄一息,眼瞅着就活不成了。 这变故一出,不止裴铭傻眼了了,就连墨卿晨和裴瑾也愣了。 第四十六章 墨卿晨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但眼下情况不容乐观,没时间多想,加上不知碧青是否有后手,所以在裴铭震惊过后迅速拿出续命丹药给碧青服用是只是抿了抿嘴,并未拦着。 紫云宗碧青长老或许会为了心中大义豁出性命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但魔道领袖黄衍绝对不会做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情,更不可能为了谁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是阴谋,却始终让人抓不到阴谋的重点。 不过可以肯定,碧青也就是黄衍和白虎脱不了关系,否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正如他所想,或许是碧青重伤对白虎的控制力减弱,白虎的声音又在他脑袋里响起:“趁现在!” 墨卿晨定住脚步,转头一看,之间白虎停在他前方不远处,身体见风便长,眨眼的功夫就比原来大出近十倍,腿比人的腰还粗,虎口一张,墨卿晨丝毫不怀疑把自己整个人吞下去有什么难度。 眼瞅着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突然一道身影窜出来将他推出去。 墨卿晨心里一跳,扭头一看,裴瑾已经代替他被吞入虎腹,明知道有誓言约束白虎不会伤害裴瑾,他还是脑袋一蒙,似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双目霎时鲜红如血,心脏仿佛被人用钝刀捅了几个窟窿。 怎么……怎么就有人这么傻呢! 裴铭跑过来,严肃道:“小晨,你在外面看着,情况不对就带着碧青走。” “不行!”墨卿晨哪里会应,看着白虎再次张开血口,一把推开裴铭冲了进去。 被动物活吞的滋味绝对算不上好,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湿滑的唾液,知道食道每一次蠕动,甚至闻到肉食动物独有的那股子血腥味。 他努力向四周摸索着,寻找着,幸好他和裴二进来的时间相差不远,很快,便摸到一只手,熟悉的触感不用看他也立即明白这就是他找的人。 他用力将人拽入怀中抱紧,心里莫名的多了一股失而复得的兴奋。 白虎:“放心,本尊可没伤了你的小情人儿,但不快些,他可真就熬不住了。” 墨卿晨:“知道了。”裴瑾已经昏迷,他抽下裴瑾的腰带,将人从后面捆在自己身上,而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长剑,也不管是什么位置,举剑便砍。 尽管白虎皮刀枪不入,但内脏却柔弱无比,即便普通的长剑也是一戳一个窟窿,一砍一道口子。 有白虎神识指引,就算不看,他也很快找到位置,一剑将那跳动的心脏刺了个对穿。 几点金光从伤口中飞出,直接破了墨卿晨用来隔离血液的内息,射入他和裴瑾的体内。 一瞬间,天旋地转。 待他再睁眼已经脚落实地,漫天荒野,唯有一座坟,一个人。 今儿个天不太好,风大,满天的黄,明明午时还未过,却硬是连日头都看不到,遮天蔽日的。 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的仿佛印入骨髓,熟悉的他仿佛做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 没有重生。 没有报仇。 没有……裴瑾。 他傻愣愣的看着墓碑上的字——墨卿晨之墓,然后彻底慌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 怎么可能!裴二?裴二呢?! 他猛然抬头,一点金色破开黄沙,气势汹涌锐利,眨眼间便落到眼前,正是裴瑾,然而跟他认识的裴瑾似乎又不太一样。 眼前的人修为更高,气势更加冷硬,仿佛一把随时准备出鞘染血收割人命的凶剑。 裴瑾一开口便先是一阵咳嗽,许久才顺了气:“卿晨,这地方是荒凉了些,就你那爱热闹的性子,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裴瑾冷笑:“活该,谁叫你瞎了眼,硬把豺狼虎豹当亲戚,被啃的渣子都没剩,舒爽了?” 裴瑾笑的狠了,又是一阵咳嗽:“罢了,瞧你这可怜样子想来也是知错了,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回,不过这却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看你,算是全了儿时的情义。”他拍了拍墓碑,像是安慰,也像是在回忆,眸中痛苦一闪而过,快的让人只以为眼花:“下辈子记得擦亮眼,别再把狼崽子养在被窝里,也别再找我当兄弟了,你,太麻烦。” 墨卿晨一愣,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重生那日发生的事情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裴瑾转过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来的这般匆忙,走的那般决然。 墨卿晨下意识就跟了上去,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自己竟没被弹回去,惊诧的回望了自己墓碑一眼,毅然飘上了裴瑾的金麟剑。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裴瑾已经飞升到上界,凭借一身修为和资质,地位卓越,而他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碧青也就是黄衍叛门之前所在的紫云宗。 上辈子墨卿晨虽然和裴瑾不对付,但心里多少也知道些消息,比如裴瑾的师父是修仙界一名德高望重的散修,所以师门并不属于紫云宗,那么裴瑾来紫云宗做什么? 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很快就有人将裴瑾带到了紫云宗正殿。 气势雄伟的大殿内只有一位穿着繁复厚重的青色敞袖道袍面貌庄严的老者。 墨卿晨瞄了一眼便猜到老者的身份,紫云宗宗主青焕。 青焕似乎早就猜到裴瑾会来一般,眼里尽是了然:“考虑如何了?” 裴瑾站在大殿中央,身姿笔直如剑,宁折不弯,静默片刻后说道:“我答应你。” 墨卿晨一肚子疑惑,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青焕轻叹:“我倒是希望你别答应。” 裴瑾面无表情:“我会完成。” 青焕气息一窒,无声笑了笑:“天玄宗天光塔,青霞宗回梦环,紫云宗溯元珠,虽然我们愿意拿出这三样镇门之宝做赏,但这次潜入不夜宫暗杀黄衍,成功的可能也不过十之一二,即便侥幸成事,你又如何从那魔道重重包围中逃脱出来,没有命,即便得到了这三样宝物又有何用。” 墨卿晨震惊了,暗杀黄衍?!为了那三样东西?! 怎么可能! 裴瑾绝对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裴瑾丝毫不在意,但神色间却表示的很清楚,他会杀掉黄衍。 青焕长叹一声:“罢了,你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裴瑾微微点下头,取出一把只剩扇骨的扇子交到青焕手中:“待我杀掉黄衍,请帮我收取天光塔和回梦环,复活此法器的主人。” 这下不止青焕,连一旁观看的墨卿晨也傻了,那扇骨虽然已经残破无比,但只一眼他便认出那是他的法器金扇,这东西在他死后明明被向婉秋一把火烧了,没想到…… 传闻集齐天光塔、回梦环和溯元珠便能另死者复生,哪怕魂飞魄散也能重聚魂魄…… 青焕睁愣片刻:“值得吗?” 裴瑾毫不犹豫的点头:“值得。” 青焕:“你喜欢那人?” 裴瑾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盖住里面的苦涩,声音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爱他……但他恨我。”哪怕被最爱的人逼着娶了别人,他也仍旧爱着,只不过他明白的太晚了。 墨卿晨傻愣愣的看着裴瑾,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就是个混账,即便重生时觉得自己不好要弥补裴瑾时也没此刻明显。 裴瑾爱他,他却不知道…… 不,也不能说不知道,即便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裴瑾的情意表达的很清楚,哪怕对方不清楚心里真正的想法,他却是实打实感受到的,是他假装不懂,故意曲解,心安理得的享受对方的付出,甚至向别人炫耀,看,他兄弟多好。 即便被叫了媳妇什么的,也不过是兄弟失忆认错了而已,等想起来一切就回归正轨,他们会各自娶妻生子,过自己的日子。 看,他就是那个把人家真心往地上踩使劲糟蹋的破烂玩意儿! 为了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把命都搭上了,值得吗…… 墨卿晨一双眼酸酸涩涩的,他想哭,但一缕残魄连鬼魂都算不上,又哪来的眼泪呢。 他飘到裴瑾面前,做了个抱人的姿势,可惜,怀里空荡荡的,他只能抱到一团空气,对方也同样感受不到他。 裴瑾交托完该做的,不舍的看了那扇骨最后一眼,毅然转身离开。 黄衍修为奇高,要杀掉他并不简单,这次暗杀是建立在魔道大会的机遇上,但要混进大会就要瞒过数以万计的魔修的眼睛,谈何容易。 裴瑾选择的方法很简单,他入魔了。 墨卿晨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裴瑾找到一处无人山谷,舍弃道心坠入魔道。 入魔的过程无异于剜肉扒皮,疼入骨髓,但裴瑾始终要紧牙关,未发出一声响动。 当一身魔气从裴瑾的体内翻滚而出的时候,墨卿晨的双眼一阵刺痛,一滴滴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入魔是不可逆的,一旦沦为魔修,即便废除修为也不可能在回归本道,自古道魔不两立,哪怕裴瑾是为了潜入魔道暗杀黄衍,那些所谓的正统也不会放过他。 裴瑾根本没打算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魔道大会是在不夜宫的老巢望泽山召开的,裴瑾的潜入无疑很成功,即便是个新面孔,但一身魔气做不得假,魔修们再多疑也只以为这不过是哪个门派收的新人罢了。 魔修随心所欲,魔道大会跟正道那些也大有区别,说白了就是将一堆人凑到一起,不论阴谋阳谋,谁拳头最硬谁就说的算,但黄衍自从背叛紫云宗舍弃碧青这个身份成为不夜宫宫主,所作所为皆让正道对不夜宫恐惧非常,这般震慑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众魔修傻了才会反抗人家,所以魔道大会的主角是谁显而易见。 不过,也总有些例外。 大会地点选在不夜宫外门的一处空旷的山峰,当身着华服的黄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张巨大的黑网出现在上空,黑网上附着吸怪的吸力,事出突然,众人皆被吸入网中。 黄衍挂着惑人的笑意静静的看着众人在网中挣扎,却没有动。 这只是第一步。 接着,数百位黑衣魔修煞气连天的出现在场上,齐齐攻向黄衍,就在这时,裴瑾行动了,他一剑劈开所有人都无法斩断的黑网,连劈数十道剑气,眨眼间便让众多黑衣人身首异处。 黄衍赞赏的鼓起掌:“不错,你可有兴趣加入我不夜宫?” 裴瑾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可。” 大会的目的不重要,反正他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墨卿晨看着裴瑾进入不夜宫,看着裴瑾面不改色的杀戮一步步成为黄衍的心腹,最后将黄衍引到一处荒山。 裴瑾做的并不算隐蔽,所以黄衍也早已有所察觉,面对站立之时,笑的异常魅惑:“我还以为你能多忍段日子呢。” 裴瑾取出金麟剑,剑尖指地,冷面道:“没有必要。” 黄衍惋惜道:“真可惜……”最后一字话音未落,剑已出鞘,然而偷袭并不成功。 毕竟黄衍的修为虽高,但裴瑾入魔之后,修为也同样成直线增长,加上天赋惊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黄衍何等精明,之前察觉到不对,立即暗中联络下属,如今各路魔修早已形成一股势力,汇聚在不夜宫内,这也是他放心跟裴瑾出来的道理。 很快魔道大军很快抵达山下。 裴瑾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以剑指天,金麟剑发出一阵金芒,剑气凝成剑形,越变越大,竟直破云层,杀气四溢,剑气震天。 惊天一剑。 巨大的剑影直直劈下,势如破竹,黄衍一惊,转身想躲,那剑影却如同有魂一般,竟直接化作一条巨龙将人缠住。 待巨龙散开之时,众人只见裴瑾一只手抓住黄衍的脖子,另只手拍向自己的丹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地,一刹那地动山摇,黑色的烟雾将整个山头完全覆盖。 裴瑾自爆了。 那么近的距离,黄衍不可能躲开。 同归于尽。 墨卿晨无力的瘫坐在被爆炸削平的山头上,双目毫无焦距。 怪不得那时候说最后一次来看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还真是最后一次啊,那个傻子…… 不知道怎么的,周围的景色突然变了,只见青焕盘膝坐在一片平台上,地上用黑色的线画着极为复杂的阵法,天光塔、回梦环、溯元珠分别占据阵法的一个角落,散发着同阵法一样乌黑的光芒。 青焕仰头望天,喃道:“裴瑾,三件法器已被我取来,你既替本宗收拾了那叛徒,这便当做我还你的人情吧。” 他取出拂尘一扬:“起阵。” 数十名紫云宗弟子在阵外围成圆圈,全部拧起坚决,口念经文,乌黑的光芒以三件法器作为起点,顺着地上的痕迹渐渐蔓延,阵法成形之时,黑芒开始快速旋转,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四周的物体吸入其中,仿佛一只贪吃的怪兽。 青焕将裴瑾给他的那把扇骨置入漩涡中心,然而扇骨并未像其他物件一般下沉,而是奇迹般的那漩涡的吸力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将墨卿晨往下拖。 墨卿晨没有抵抗,也根本不想抵抗,裴瑾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废物,醒醒。”一道声音从漩涡中心传出来,清晰的传到墨卿晨耳中。 是裴瑾的声音! 墨卿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裴二?!” “你这废物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再不醒过来我便将你爱吃的核桃酥全吃光了。” 墨卿晨毫不犹豫的跳进漩涡。 天知道他真的不是为了那什么核桃酥! ****** 裴瑾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青年。 如今距他们遇上白虎那日已经过了小半年了,距裴铭讲,那时他和墨卿晨被吞入虎腹,之后白虎莫名发狂暴毙,他才找到机会剥开虎腹将两人拖出来,但二人皆已昏迷,裴铭只能拖着他们和重伤的碧青一同回到万安城裴家。 一个月前裴瑾才醒过来。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的修为不但恢复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盛千百倍,竟直接从金丹期越境升至合体中期! 修仙界千万年来,越境突破的不是没有,但直接跳过元婴、分神二个大境界的,却唯有裴瑾一人,要知道修仙越到后来突破就越困难,上界卡在金丹、元婴二个境界的不知凡几,分神期就能被各宗门供养成为老祖级别的人物了,可裴瑾竟然直接到了合体期,整个修仙界到达合体期的修士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裴君和裴铭愁白了多少根头发,翻阅古今典籍,最后在一本上古修士手札中看到一段推测,才明白裴瑾很可能是吞噬了白虎的本源之力,才有此番修为。 本源之力是一种独立在内丹外玄之又玄的力量,只有上古四灵兽才有这股力量,一旦吸取,即便白日飞升也是可行的,不过没有人知道它究竟藏在何处,就算侥幸找到,灵兽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源之力被夺走,那绝对是比夺取内丹毁灭*还要严重百倍。 至于为什么是推测,上古四灵哪个是吃素的,别说一个人,就是一群人也照样一爪子全部拍成肉泥,而且其中三个都已经飞升,剩下最后一个又成了蛊兽,旁人根本没机会。 可以说如果不是白虎被墨卿晨逼着先发了魂誓,裴瑾即便无意中撞到本源之力,也只会被白虎绞杀,根本没那个机会。 然而即便找到原因,裴家人仍旧没有一个人露出笑颜,因为墨卿晨还没醒。 裴瑾修为恢复的时候,记忆就随之恢复了,他记得在不夜城抱住墨卿晨躲避黄晚自爆时的事情,也记得自己缠着墨卿晨叫媳妇时的场景。想着记忆里他们相处的点滴,再看着眼前昏睡而逐渐消瘦的容颜,便是一阵沉默,但他眼中的坚定却从未因此改变过。 他能醒,他媳妇自然也能醒。 他从储物袋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整齐的放着几块点心,四四方方的,颜色偏黄,咸香的气味刺激着人的嗅觉,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很好吃一样。 他今天外出的时候看到城里多了一家点心铺子,很多人排着队要买那家的核桃酥,便无视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的样子,跟着排队买了这些。 他媳妇爱吃这个。 裴瑾捏起一块嗅了嗅,又拿到墨卿晨的嘴前晃了晃:“废物,醒醒。” 他垂下头,眸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希冀,然而床上那人依旧闭着眼,不管等上多久,结果一如往昔,随即,便只剩下无声的失望。 为何还是不醒呢,难不成梦里有什么让这人舍不得离开的东西吗? 他抿着唇,还是不想放弃:“你这废物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再不醒过来我便将你爱吃的核桃酥全吃光了。” 然而,仍旧是一片寂静。 最终,他只能轻叹一声,将手收回来,不管是百年还是千年,他等。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爷,饿。”沙哑而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却好比天籁。 裴瑾惊喜抬头,只见那昏睡已久的青年缓缓睁开眼了,对他笑了笑,眉眼间带上那副调戏良家姑娘时纨绔才出现的神色。 墨卿晨见这人傻呆呆的,特别想冲上去抱抱人家,奈何体力实在不给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双眸带上挥散不去的情意,再次开口,这回嗓子倒是舒坦了一点:“病秧子,听到没。” 幸好,他真的回来了。 幸好,裴二还在。 幸好,他还有机会。 这一次,就让他来把人娶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