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人生》 第001章 实话总是没有人相信(上) “对不起唐先生,您刚才说,您之所以在24岁那年开始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仅仅是因为一个梦?而在梦里,您是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内地青年?”年轻的女主持人脸上掩不住怀疑,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是的”,被称作唐先生的中年人微笑着点点头,“在梦里,我叫莫铭,我的女朋友叫做齐妙。” 采访他的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即同观众一起笑了起来:“唐先生真是太幽默了。” …… “唐先生,据我所知,您出生于一个富商家庭。但是又据说,您创立自己的事业,却没有用家里一分钱。那么请问您的第一桶金是怎样得来的呢?” “这要多谢利孝和夫人。”看着记者脸上的迷惑,唐先生跟着解释道,“内地的观众也许不太熟悉。不过每年香港无线电视台在台庆时,她都要出来切蛋糕的。” 她啊,”观众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她是大股东。利家可是香港的超级豪门。” “那是上半年吧,”唐先生说道,“我帮利太投资赚了一些钱。她是很大方的人,开心之余就包了港元的红包给我。” 低的惊叹声从观众席响起:只红包就包了这么多,那他帮她赚了有多少? 唐先生还是先前那般温文的微笑,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这个契仔(干儿子)真是了不起。”身材仍如少女般窈窕的利孝和夫人由衷地向另一名贵妇说道,“英国同阿根廷开战,美国股市复苏,南美金融危机,全部被他说中。” “那还用讲?”跟她说话的夫人也已有些年纪,看来贵气得可爱,“先前同你说他能干你还不信。”她显然很为自己的干儿子骄傲,“这次帮你赚那么多,记得包红包给人。” “自然啦,还用你说么?”利太笑道,“不过给他那份红包他很快又还了回来。” “什么?这小子搞什么鬼?” “不就是他那间酒吧喽,”利太看着老友不解的样子,忙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他一直的心心念,拿到红包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合适酒吧。”她嘴角上扬,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巧他看中那间就在铜锣湾。” 叫妇人愣了一下,随即跟利太对视大笑起来。(.无弹窗广告)要知道利孝和号称“铜锣湾地王”,拿着利太给的红包去铜锣湾买酒吧,不是还回来是什么? “起先我还不知道,但是他不止要盘下那间店,连地产都要买下来,才弄到惊动我。”利太道,“也所以喽,给他没过24小时就还给我我估他今日没时间来,一定是还在张罗他酒吧的乐队。” “那你就错了。摇头,“他上次去琴行时就说已经碰上几个合适乐手,乐队的事一早已经搞定。他接下来整个月都不在香港,去西班牙了,说是去看足球世界杯。” 利太闻言,叹道:“他都算是极品。酒吧、音乐、足球,看他现在这样急切劲,就知他有多中意,之前却总不肯朝家里伸手,非要自己赚钱自己花。” 点头,语气里掩不住自豪:“其实我两个契仔,论做人一个比一个骄傲这样都是一样。” “是呀,我怎么都估计不到样的人能在这行撑到今日。”利太感叹。 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六月的西班牙,热情似火。 “先生,您是说20万美金押开幕式比赛中比利时会战胜阿根廷?”英式腔调本是有些做作的,此时电话那头些微的惊讶却完全出自真心。 “是的,有问题么?”电话这头,看得出来是一间酒店房间,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微皱眉头道。 然没有。很高兴您能选用我们彩公司的电话投注服务,祝您好运。” 放下电话,年轻的东方男子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面孔清秀儒雅,身材足有六英尺高,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此时他面上表情却有些紧张,自言自语:“我的蝴蝶效应暂时应该不至于影响到西班牙来吧?” “管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年轻人坐到沙发上,神情渐渐轻松下来,“之前几件事不都没变么?就算输掉,也只是丢掉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的钱而已。” 看一眼腕上手表,年轻人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去看球!” 月1次登上世界杯舞台的马拉多纳就留下了一张极其经典的传世照片:多达六名的比利时球员惊恐地盯防着正带球向前的小个子阿根廷人。只可惜,他没有给球队带来最终的胜利。 世界杯第一个冷门来自开幕式后的首场比赛:比利时1:0战胜了卫冕冠军阿根廷! 赛前,场外对这场球的盘口几近一边倒,押阿根廷胜的资金在以上,而押比利时的只有区区几百万。最终,这少数人笑到了最后――以一搏九。 变赚得真快呀,”年轻人心满意足地从球场出来,进了一间酒吧。在吧台要了一杯啤酒,他边喝边想:“今年还有什么冷门来着?”他暗暗可惜,“年代太久,实在记不得太多了。” “啤酒!”他的旁边来了一名高挑的惹火女郎,看来已经有几分醉意,一边喝酒跟他*:俊的东方男孩,一个人么?” “没错。”年轻人微笑着看她一眼,“你很漂亮,可不太像西班牙的姑娘?”两人用的英文交谈。 “我是德国人。” “德国人?”闻言的年轻人眼前一亮,冲动地给了面前的德国女孩一个狠狠的吻,“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他说罢扔了张钞票在吧台,大踏步走出门去,留下女孩一个人莫明其妙:不是说东方人很保守的么? “哈哈,怎么会忘了这个超级大冷门呢?”年轻人一路回到酒店,兴奋不已。定了定神,他拿起电话。 美金,押后天阿尔及利亚胜西德。” 第002章 实话总是没有人相信(下) 月1界杯历史上最大冷门之一爆出。夺冠赔率1阿尔及利亚队2:1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西德队,要知道后者的夺冠赔率是1:3! “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年轻人在酒店房间里翻来覆去地唱着这一句傻乐,他的美金现在翻了变成了2亿! 一不小心变成亿万富翁的年轻人老老实实享受完了接下来的比赛,直到决赛前,才押了最后一注:买意大利战胜西德夺得冠军。 月1班牙马德里。假球丑闻缠身、困难重重的意大利队3:1战胜大热门西德队,夺得意大利历史上第三个世界杯冠军奖杯。 这次又海赚了一铺的年轻人看来已经没有那样兴奋,只是很理性地计算了一下:“去税之后,今次净得3.3亿美金。” “啊嗷―轻人还是忍不住狼嚎了一声,伸个懒腰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儿们这回算是死心塌地了。打今儿起,咱再不是莫铭。”他之前全都说的普通话,接下来却变成了广东话: “我叫唐赫得,有个英文名叫年2人都移民去了旧金山,香港只剩下契妈(干妈)张玉麟夫人,也就是是亲人。之前在银行做投资顾问,跟读金融的莫铭都算是同行。其他我们两人就没什么共同点。 他生在北京高官家,我是香港商人之子;他从小练中国功夫,一拳能把墙壁打个洞;我最不中意暴力,小时候打架都打不过中意吉他,我中意钢琴;他中意足球,我中意篮球;他中意悍马,我中意路虎;他跟女朋友合称莫铭齐妙,我就刚刚跟女朋友莫明其妙地分手……” 他顿了顿,嘴角浮上一丝微笑:“他知道未来很多事,但是我不知道。”看着镜中的模样,他换成普通话调侃自己,“别说,长得还真有点儿像陈道明。” “还是马克思说的对呀,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裸的。”*裸地在酒店浴室里冲凉,唐赫得惬意地想着。 不到30天里,他赌了赚3.3亿美金,弄跨了3家以上的小型博彩公司。他没打算把这3.3亿全都带回香港,仔细研究过索罗斯发家史的他知道是美国经济重新走高的年份,索罗斯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在一年内赚了将近一倍。因此人还在西班牙,他已经把2亿投到了美国股市,纵然因为现在已经年中,赚不了索罗斯那么多,到年底2亿变3亿应该还是可能的。[] 港元还没有盯紧美元,比率在5块到6块之间浮动。剩下的美金兑换之后,唐赫得在香港的账户里已经多了7亿多港币。 没有在西班牙呆太久,世界杯比赛一结束,唐赫得就坐了的飞机回香港,一路上美滋滋地想着这些钱怎么花。 莫铭不能亏待,没有他对历史的了解怎么能赚这么多;唐赫得也不能亏待,没有他的身份什么也干不了。最终讨论结果:莫铭的悍马、唐赫得的路虎;莫铭的乐队、唐赫得的钢琴……一个也不能少。 乐队。嘿嘿,唐赫得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下,好看的笑容甚至让经过的美丽空姐都不由得心中一荡。 那天去铜锣湾一家琴行挑吉他,知道他碰上谁了么? 胖胖的陈老板正跟他殷勤介绍各支吉他的优缺点,眼见一个年轻人上门,跟他告声罪,就跟那个年轻人打招呼: “家驹啊,你来得正好,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同你提过的阿他今日也在。” 家驹赫得一开始还没太注意,只是心道,听起来跟的。抬头看看两个年轻人,却越看越觉得可疑。再到听见下面的对话,他差不多已经敢确定了―― “你就是阿老板同我提过你好多次,说你是最好的鼓手。” “他说话喜欢夸张啦,我只是中意打鼓而已。听说你有兴趣组 “是呀,吉他手贝司手都好找,就是鼓手难寻。你有兴趣么?” “当然有兴趣啦,不然陈老板怎会跟我提起你。现在有空么?不如去喝一杯呀,边喝边聊?” “都好。” 两人正开心准备出门的时候,唐赫得实在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们:“两位,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两人愕然回头:“什么事?” 唐赫得的笑容隐隐可说是阴险:“方才听你们两位说话,似乎是说想组乐队?其实我也很有兴趣的。” 人对望一眼,眼神疑惑,均看向一边的陈老板。 “是呀,这位唐先生可是吉他高手。”陈老板忙道。唐赫得方才挑的琴一个比一个贵,他没理由不帮他说话。 “不如这样啊,”唐赫得见二人似有心动的模样,续道,“我在不远就有间酒吧,一起去喝一杯再聊?” 从彼此眼中看出意动,二人点点头:“都好。” 从琴行到酒吧的路上,三人互相介绍了下,让唐赫得忍笑到内伤――果然就是那个吉他手兼主音黄家驹,果然就是那个鼓手阿世荣!人要走运,真是走错路都能捡到宝啊。 你的酒吧名字这么有趣的。”到了酒吧门口,抬头看看招牌,叶世荣道。 “哇塞,你店里的布置更加有趣。”进了门,黄家驹也忍不住感叹。 唐赫得暗暗得意地笑名字就知道他是僵尸迷啦,确切地说,是当年莫铭很是沉迷于捉鬼女天师马小玲姐姐的两条修长美腿。他这件酒吧下足了本钱按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的式改建,包括那个供乐队演出用的小小舞台。 看见舞台上齐整的设备,黄叶二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唐赫得见他二人表情,哪里还不知机,声音里带着诱惑:“不如上去试下?” “好啊。”两人没有半点推辞客气,纵身就上了舞台。叶世荣坐到自己位置,拿起鼓槌,便敲了一组降阶。 “嗵嗵嗵嗵嗵嗵,呛――”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见黄家驹背起吉他却没有拨动,而是翻看着身前架上的曲谱。 些都是……你作的?”他指着厚厚的曲谱,声音里带点怀疑,更多的是激动。 第003章 没靓汤有靓女 赫得稍稍愣了下,旋即笑道,“不会呀,里面还有作品吧,也都还有其他歌。”他记不清楚其他那些经典作品有哪些诞生在之前了,只好含糊带过,“你仔细看就知。”这是他熬了两夜赶出来的,都是以前莫铭玩乐队时的必练曲目,自然会一首比一首经典。 待叶世荣也上前来翻看过这本曲谱,两人均用起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唐赫得。 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唐赫得暗道:“难不成剽窃被发现了?”他想起这里还有几首歌,吓出一身冷汗。 还好,这些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品现在还没有出现。黄家驹跟叶世荣研究了半晌,发出邀请:“不如我们三人合作一首试下?” “好啊,哪首?”放下心来的唐赫得一边喝啤酒,一边悠闲问道。 “你做的粤语歌都不多,就那首《不再犹豫》好了,很是励志。” 赫得一口酒喷出。 “怎么了,有问题?”见他这么大反应,二人还以为有什么不妥。 问题。”唐赫得忙道,拿纸巾擦干自己身上,“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有品位。” 他走上台,心里嘀咕:黄家驹的曲,小美的词原创,就这么变我的了。唐赫得啊唐赫得,莫铭啊莫铭,你们对不住人家啊。一边鄙视自己,他一边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黄家驹跟莫铭知道的那样就那么冤枉地挂了,就算是他对剽窃人家作品的一点补偿。(.好看的小说) 就这么的,唐赫得跟黄家驹和叶世荣交上了朋友。因为优越设施条件,几人决定以后练歌的地方就在那里。黄家驹甚至表示,如果唐赫得同意,他还可以拉几个朋友来这里客串驻唱歌手或乐队。 唐赫得怎么会不同意,当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周7天每天24小时随便来这里练歌,来酒吧演出的人一律待遇从优再从优。他离开香港这个月,酒吧的事情交给了经理郑国强,楼上练歌房的钥匙则干脆交给了黄家驹。 “香港,我回来了!”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唐赫得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有了一种归属感。 回到国强看见他,忙上前打招呼:“唐生回来了?世界杯好看么?” “还行。”唐赫得没带什么行李,人也不累,靠吧台上,让英俊的混血调酒师自己调了杯酒喝下,“阿强,这个月有什么事么?” “大事就没有,小事很多,一时也说不完。”郑国强笑道,“对了,有个叫女人,自称是你契妈,下午有打电话过来,让你回来就回她电话。” “知道了,多谢。”唐赫得喝完酒,径自上了楼。 “契妈,我回来了。” 样,西班牙靓不靓啊?”电话的那头的声音传来。 过怎样都靓不过这种嬉皮笑脸一听就知道属于莫铭。 难怪电话那头传来嗔怪:“去趟西班牙而已,怎么好似成个人都变得疯癫。” “契妈,这叫热情啦,”唐赫得笑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啊?” “明日有空吗,来我家吃饭啊。” “都是契妈疼我,见我在外面玩得太累就特意褒靓汤给我喝。” “想的美,”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笑意,“靓汤就没,靓女就有一名。” “靓女?” “便宜你啦,周末她爹地一起自澳门过来。我几个仔(儿子)都不在香港,只好叫上你陪她说话喽,不然一圈全部是老人家,没个年轻人,闷都闷死她。” 她爹地?急速搜寻脑中记忆,唐赫得吓了一跳——澳门赌王何鸿燊同他最得意的女儿何超琼? “都不在香港?”他想想还是问出口,们几个就说在澳洲帮你打理家业该在吧?” 这周刚好去了东南亚登台。说起来,你们两个小时候常常一起打架,可惜后来一个去英国,一个去美国,都多年没见面。我本来还担心你不能赶回来错过今次机会,谁知道你回来了,他却离开香港。” “日子还长,有机会啦。”唐赫得心道:幸好如此,不然哥儿们还真有点犹豫,“不过你说一圈老人家,明日很多人么?” “利太你知啦,其他几个也都是无线台的股东:邵氏的六叔同六婶,另外还有远东的邱生邱太。” 哇塞——唐赫得心里一激灵:这里哪个不是身家以亿计的超级富豪啊?契妈的张氏、利太的利氏、赌王的何氏,香港几大望族一下就聚齐了仨。邵逸夫邵六叔更不用提,绝对的影视大亨,全中国他捐了多少栋逸夫楼?只是那个远东的邱生邱太他不太清楚是谁。 “远东邱生?”他疑问道,希望能从契妈这里得到更多的资料,只是听她方才口气,她其实也不熟。 “就是邱德根喽,宋城同荔园的老板,在无线也有股份的。”契妈不在意的道,“上次在六叔那里说起明日去我家,他也在,就一起邀了过来。” 原来如此,香港另一个白手起家的大富豪。邱德根60年代凭借荔园游乐场建立起金融、房地产、娱乐业三大支柱更跻身香港超级富豪之列,他投资数千万元建成了占地数万平方英尺的历史文化的游乐园——“宋城”。城中建筑都是仿宋代建筑、商店、钱庄、剧院、神庙、庭园等鳞次栉比,城中居住者和卖艺者都是古装打扮。现代人走进这座宋城,就好像回到古代社会。因此,这里吸引了无数游客,每年都给邱德根带来丰厚的利润。 唐赫得稍稍有些明白过来:“我明啦。” 既然是去帮忙招呼客人,唐赫得次日把自己认真拾掇了一阵,在吧台拎了瓶红酒,提早去了契妈家。 到得太早,客人一个都还没来。陪契妈聊了会儿天,唐赫得看见客厅一角的钢琴,心动了下,对她笑道:“好久没弹琴,今日弹给你听啊?” “好啊。”契妈兴致勃勃。 走到钢琴边坐下,唐赫得打开琴盖,手放在琴键上,一时却没有按下去,他在想心思。以前的唐赫得练熟的那些,弹起来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他现在想的是:融合,真的已经大功告成了么? 他想做个试验,莫铭想的心事,莫铭熟的曲子,能用唐赫得的手弹出来么? 他久久不动,契妈不由出声。 唐赫得对她笑了笑,手指摁下去,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妈被他弄糊涂了,忍着笑问道,确定这就是你要弹给我听的曲子?”一旁的佣人们没有这么好修养,都已经悄悄背身笑了起来。 唐赫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热身,热身。”他就是想试试自己这种构思行不行得通,所以找了个最简单的曲子测试,看来效果不错,至少手指会自动寻向跟脑中音符对应的琴键。 手放回琴键上,唐赫得有了些信心。他深吸了口气,眼前浮起齐妙巧笑嫣然的样子,不由想起一首自己很喜欢的老歌。 “你说过爱在这一生里,有过快乐与心碎;你说过爱在我的身边,悄悄看我熟睡。听说你在这刻想我,听说你在记起我,我也记着每刻往事,也记挂你在哪儿。时日如飞,今天在我心里是充满不褪的记忆,时日如飞,我似呆在这地,任一天天过去,任一生飘过去,任一切飘去再没法追——” 第004章 是荷尔蒙不是血气 莫铭以前曾经经常弹着吉他唱这首歌给齐妙听。他喜欢,她也喜欢。此时的唐赫得只觉得这首歌词简直是为自己所写,自弹自唱着,他渐渐进入状况,手下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涩,只顾忘我地以歌声和琴声直书胸臆。 “心中想你,如今想你,怀念昨天的你。怀念着你,怀念着你,红着泪眼在记起。心中想你,如今想你,怀念昨天的一切,怀念着你,怀念着你,流着泪自觉得深爱着你——” 一曲终了,唐赫得睁开眼睛,吁出一口气,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不止一道掌声。他诧异转头,却见厅内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英俊的中年大叔,一个靓丽的娇憨少女,正和契妈一起,对着自己含笑鼓掌。 这就是赌王和他女儿?唐赫得心道。算算这老头也该有60岁了吧,怎么看起来跟40岁的人差不多?还是保养得好的那种。再看看他身旁的青春美少女,唐赫得只能在心里感叹:基因好啊。 “不好意思何生,一时都没注意到你们进来。”他忙迎向二人,“方才真是献丑了。” “你一定就是个契仔估不到你这样多才多艺,”赌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指指身旁的女儿,“这是我女儿何超琼。” “叫我好。”何超琼大方地向唐赫得伸出手,“你方才的歌真好听,自己做的?” 不是我,是你的至交好友陈百强。(.无弹窗广告)心里说着实话,唐赫得表面上还得硬撑:前闲来无事做着玩。” “琴声也好,歌声也好,歌词就更好。唱给谁听的?” 唐赫得心中苦笑:难道说是唱给前世的女友听的?只能含糊其词:“以前一个女友。” 好在何超琼不是那种爱挖人*的女孩儿,没有追问下去,令他松了口气。 几人坐下来聊天,很自然说到赌王的事业——博彩。 “还没有恭喜何生,”唐赫得笑道,“前两月澳门刚刚被宣布为恒久性博彩区,全世界只你这独一份,认真风光无限啊。”澳门成为与拉斯维加斯和蒙特卡罗并称的世界三大赌博圣地,这份法令一下来,令拉斯维加斯那些美国赌王望尘莫及,而蒙特卡罗属于摩洛哥王室,“赌王”对他们并不是一个值得称羡的头衔。算起来,何鸿燊的确是全世界做得最风光的赌王。 这是何鸿燊人生一大得意事,说起来的确让他兴致很高。哈哈笑过,他问道:“你玩博彩么?” “以前读书的时候出于兴趣,有用心算过输赢的几率,最后发现赌徒永远赢不过赌场,所以就不敢多玩,小赌怡情而已。”唐赫得笑道。他并非胡说,莫铭以前的概率老师在大学讲堂上曾经花了一整个黑板论证这个结论,前提是赌场的本金高过赌徒。本钱越多,越容易赢。这也是墨菲定律的一个体现。 王露出赞赏的表情。“年轻人像你这样的可不多你前些天跑去西班牙看球,有没有下注?” “只买了几场而已。”唐赫得微笑。 赌王感兴趣地问道:“哪几场?” “第一场是开幕式比利时对阿根廷。” “那场——”赌王眯起眼睛回忆,“是个冷门啊。你押的谁赢?” “我运气不错,买了比利时胜。” 赌王微微点头:“那你该赚了不少。第二场呢?” “阿尔及利亚对西德。” 场?”赌王叹气,“这场真是让很多人输得倾家荡产,看你好端端坐在这里,应该没有押太多吧?”显然是缺省认为:理性到会计算输赢概率的唐赫得一定会买大热的西德赢。 唐赫得本不想说自己靠这一场赢了个盆满钵满,但是看着赌王的样子,突然血气上涌,不希望自己被他看低。当然他事后检讨时发现,一旁赌王之女看向他的眼光才是主因,他上涌的不是血气,是荷尔蒙。他微笑道:“不太多美金而已。” 几人虽然都不把这美金看在眼里,契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头一场赢的喽。”唐赫得不在意地耸耸肩,“先前买完酒吧,利太给我的红包还剩万,我换成20万美金都押了比利时,被我走运赢到 “然后你全都押到下一场?”何超琼用匪夷所思的眼光看他。 “是呀,不过我做人很小心的,下注之前已经买好回香港的机票。”唐赫得笑道。 没人欣赏他的幽默,大家关心的问题是:“你到底押的哪边?” “其实是这样,首场比赛之后,有个德国女孩在酒吧同我赫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一时福至心灵,就把都押了西德输。” 赌王最熟盘口,忍不住惊呼出声:“那场比赛押阿尔及利亚胜出的是 几人一起倒抽一口凉气—变金!即便对他们来说,这笔钱也不算小数目啊。 回过神来,契妈大摇其头:“你真是…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你真是敢搏到尽啊。” 唐赫得嘿嘿一笑:“其实呢,我是觉得,我帮利太做事有薪水可拿,本来是本分,她为人好才给我红包。这些钱输光了也没紧要,所以才敢这么玩。换成自己辛苦赚来的薪水,我就不敢了。” 赌王不由感叹:月帮利太赚4亿港币,我们都道已经够快,原来还算是慢的。” 唐赫得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讲,利太那4亿是光明正大从股市上挣的,我捞的这些钱却只是偏门,可一不可再。” 赌王点头:“本来我还想提醒你,你懂得这点就好。” 何超琼这时问:“后面呢?你后面还有没有下注?” “当时我假假也是亿万身家了,一时当然不够胆再玩。”唐赫得笑道,“直到决赛我才下了最后一注。”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又押了意大利胜吧?” 唐赫得皱了皱眉:“我没有理由不押意大利啊,他们国内问题重重,急需一个冠军来缓解压力。意大利对取胜的渴望远远大过西德。两队实力相近,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两队谁更勇,这一点看之前西德连阿尔及利亚都敢输就知道了。” 众人一时无言——他之前两场比赛投注完全没有理由可讲,最后一场却说得头头是道。难道真是老天爷下决心要成全他? 赌王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抬高向后抚向自己头发:“我先前还可惜,澳门经营体育博彩的牌照要到9月才能拿下来,现在却庆幸了。”他说着看向唐赫得,“你知不知你这三注下来,令多少博彩公司破产?” “没有十家,也有八家吧。”唐赫得有些赧然,却依旧理直气壮,“愿赌服输。我若押反,怕连香港都回不来。”他说着想起一句电影台词,当下用调侃的语气说出,“出来混的,总归要还。” “哈哈哈,说的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第005章 香港问题发言人 “哈哈哈,说的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听得唐赫得暗暗一皱眉头:这些个大佬的出场方式怎么都这么诡异。一个二个都爱偷听一段再出现。不过腹诽归腹诽,还是和几人一起连忙起身相迎――邵六叔到了。 邵逸夫今年七十有五,矍铄得很,精神好过普通五六十岁的老头。看着他和他的发妻黄美珍,唐赫得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唐赫得知道的六婶是面前这位原配夫人,而在莫铭的记忆里,六婶则是另外一个人:方逸华。她跟了他一辈子,却至今没有一个名分,像今天这种场合,出席的还是黄美珍。 招呼二人坐下后,邵逸夫道:“方才我们只听到话尾,之前你们说的什么那么热闹呢?”他说归说,眼睛却看向何超琼。他很疼这个漂亮小姑娘。此时的何超琼正因为兴趣在娱乐圈发展,缠着邵逸夫让自己进了无线,去年她还跟陈百强合拍了一部青春剧。 何超琼没有让他失望,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令邵氏夫妇面色几变,看向唐赫得的眼光也不由得多了些内容,让他隐隐打了个寒战:打我主意呢? 果然,邵逸夫开口:“真是后生可畏啊,”他看向唐赫得,“不过,你手中一下子多出这样多现金,有想好怎样处理没有?” 看看,来了吧,唐赫得心道。脸上却恭谨得很:“六叔说的对。所以我将大部分钱都已经投到美国股市。那边自里根总统上台,经济形势有所好转,我看好他们今年从熊市走出。” “这样,”邵逸夫点点头,“大部分,那就是还剩下小部分?你那小部分也不少喽,换成港币怕是有几个亿吧。” “什么都瞒不过六叔。”唐赫得微笑,心里悄悄写下三个大字:老狐狸。“不过这些钱是要投到香港股市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戴卓尔夫人过些时候就要去北京谈香港的问题。我相信到时候香港股市会有很大震荡。”戴卓尔夫人是港译,就是内地人熟悉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 这时利孝和夫人同邱德根夫妇也先后脚到了,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很快寒暄一阵便重新坐定,得知方才唐赫得在讲股市的话题,利太很有兴趣地看向他:继续讲。”4个月在股市赚到4亿港币的经验在前,她很期待唐赫得怎么看今后的香港股市发展。 唐赫得暗暗叫苦,他本来还以为利太同邱生邱太的到来可以把这个话题岔过去,看来是逃不过了。只得道:“之前马岛海战英国打赢阿根廷,一定给了戴卓尔夫人很大信心。大家现在不都称她做‘铁娘子’了么?再加上英人特有的傲慢,她一定是头昂得高高,气势足足地去北京,搬出昔日的条约,不肯归还香港。” 看着唐赫得不以为然的神态,赌王问道:“但看你的意思,似乎并不看好她?” 唐赫得笑了笑:“我不止不看好她,我不看好英国。今番打阿根廷打得精彩,赢了面子,内里却伤筋动骨。中国不是阿根廷,论打仗有怕过谁,蒋介石不行,日本人不行前美国人带着大半个地球都没有打赢韩战,之后印度在藏南、苏联在珍宝岛,还有最近的越南,动起手来,哪个不是吃憋回去? 来硬的,英国人不敢,中国人也不怕。更何况邓小平十几岁就当了了大半辈子兵,搞了一辈子革命,铁娘子再铁,在他面前也还太嫩啊。” 邱德根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英国留不住香港?” 香港全面回归中国,这是没有疑问的。”唐赫得斩钉截铁,“到时候收不回有办法向国内民众交代,也没有办法对国际交代。” “如果强行收回,很有可能会导致香港出现问题。”邵逸夫沉吟着说道,该会考虑到这一点。” “他们当然不希望得到一个混乱的香港,但是他们更不能接受失去香港。”唐赫得笑道,“如果现在可以下注,我会用我所有财产买 赌王苦笑着摇摇头:“我这里没有这一注。”他突然想起些什么,“你先前认为香港股市会发生震荡,前提是已经笃定香港97年一定会被全面收回?” “是的。”唐赫得严肃地点点头,“英国人很快也会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他顿了一顿,看向四周的众位大佬,“从现在起到年时间,仔细观察究竟谁是真心为了香港好,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他话没有说得太白,但是已经足够让众人听懂,一时全都默然不语。 还是何超琼出声,疑惑道:“你所谓的股市震荡,又怎样讲?” 唐赫得苦笑一声:“老实讲,港人现在对没有什么信心,恐惧97到来的人占多数。我自己的家人不就已经全都移民去了美国么。因此今次戴卓尔夫人谈判一定失利,而为此对前途失去信心的香港股市则一定会跌。”他摇摇头,“戴卓尔夫人如果在北京跌一跤,香港股市当天就会跌停板。”他说的是历史事实。 “所以你留那些资金,就是要拿来赚这笔钱?”邵逸夫沉声问道。后来的利太同邱生不解,在得知来龙去脉后,惊叹唐赫得好运气和敢搏之余,也都随着邵逸夫的发问看向他。趁股灾赚钱,的确是有些…… 说实话唐赫得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是你们自己对中国没信心,能怪谁?不过此刻他当然不能这样说,只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香港人的钱我不会赚,我要赚的,是另外一些人的钱,一些兴风作浪的人。” 谁会兴风作浪?几人心里刚有疑惑要问,想起唐赫得之前那句暧昧不明的话,全都住了口,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看着几位大佬的沉重表情,唐赫得却被自己原本只是灵机一动想出的话打动: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定,他可以做些什么? “不说这些了。”眼看话题沉重,身为主人的契妈负起缓和气氛的职责,“时候不早,大家过去吃饭。” 第006章 参股tvb之被宰的冤大头 饭桌上大家没有再提这些,几个老人其乐融融地说着养生保健、戏剧粤曲,唐赫得则同何超琼聊起她在无线拍剧的趣事。(.好看的小说) “你知去年呢,我就有同他合作拍一部剧集,名字叫《突破》。” 唐赫得有些尴尬,他没看过,当下硬着头皮道,“陈百强是吧,我很喜欢听他唱歌突然卡住了:他不清楚哪些歌已经问世了啊。 看着唐赫得脸色,何超琼噗哧一笑:“没看过就没看过喽,我看你成日忙着赚钱,应该也是没时间关心这些的。” 唐赫得老实的点点头:“我之前的确不太知道这些。” “以前就说你不肯向家里伸手,一定要自己赚钱,现在你身家都有几十亿,不如停下来做点自己中意的事喽。”何超琼劝他道。 想起自己的酒吧同乐队,唐赫得点点头:“是呀,其实我很中意音乐,现在就在自己酒吧里同一帮朋友玩乐队,或许我以后会向这方面发展也不一定。” “对哦,”何超琼想起先前他自弹自唱的那首歌,“之前那首歌几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深爱着你。” 说出这四个字,唐赫得才觉得有点不妥,何超琼脸上也微微一红。不过她很快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一样,都是生得又靓,又识得自己作曲,唱歌又好听。” “我怎会比得上他,”唐赫得由衷道,“其实我觉得方才那首歌,由他唱再合适不过。”他还在为篡夺了陈百强的原创权感到羞愧,正在暗暗考虑对他实施同黄家驹一样的补偿计划。 这就同似了,何超琼在心里说了一句,却没有出口。 吃过晚饭,众人回到客厅继续聊天。 “你真的决定要入主丽的?”邵逸夫皱眉看向邱德根。 后者哈哈一笑:“你都知啦六叔,我从来都没放下对电影电视的心思。前些年如果不是那场空难,恐怕香港现在不止一个邵氏。” 60年代,邱德根其实已经是新界的“影院大王”他识得一个叫陆运涛的大富翁,此君对他的才干很欣赏,打算和他合作发展电影事业。这正是邱德根多年的梦想。可是,事情才刚刚开头,灾难却降临了,与他多年同甘共苦、心心相印的妻子裘锦秋在与陆运涛一起出访时,因飞机失事在台湾遇难。这给邱德根带来的打击可想而知。而且,陆运涛的死,也使他发展电影的宏图骤然破灭了。 说到这里,一旁的邱太也不禁有些红了眼圈――她是裘锦秋的亲妹妹裘锦兰。同样贤惠的她当年亲眼看见还是她姐夫的邱德根是怎样的心力交瘁。也正是那时看他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她主动承担了照看孩子和料理邱德根日常生活的事务,后来二人才结为夫妻。 此后,邱德根暂时放弃了从事电影业的计划,继续经营并发展原有的业务。他的投资范围越来越大,涉及的行业也越来越多:银行、地产、证券、旅游、食品、面粉、酒店、货仓、影剧院、报纸都有他的投资。随着岁月的流逝,邱德根老了,他的儿子们分担了许多事务,他比以前要轻松了一点。这时,他想起一直没有如愿的电影事业。他是在电影业上起家的,现在,有了雄厚的资本,他又想来圆他的旧梦了。[.超多好看小说]儿子们反对,他们不愿让父亲在晚年为此再操劳。可是邱德根决意要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止,他认为自己离退休还远着哩!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邱德根诚恳地道:“六叔,无线在你手里被发扬光大,人人都看在眼里。我这个股东每年坐等分红就可以拿不少,但那不是我要的。一亿港币在无线只够股权,注入丽的就是让我怎么选?” 丽的是香港及远东地区第一家电视台代与无线可谓电视业的绝代双骄。可惜它的母公司英国丽的这两年投资失利,缩减远东业务,去年把六成以上的股权转让给了澳洲财团,结果丽的原本就惯性弱势的收视率一年来变得更加惨不忍睹。澳洲人不得不寻求下家转手,这让一直有心圆梦的邱德根怦然心动。 邵逸夫自然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拦你。找到下家了么?” 邱德根老脸一红:“还没有。”他急着要套现,可有兴趣的不够现金周转,够钱的又不够兴趣,两样都不缺的却又各个心怀鬼胎:赶时间的他要在9月前就注资丽的,大家都等着拖到最后他不得不来个挥泪大甩卖,好贱价吃进。 其实邱德根是有想法让邵逸夫接手他的股份的。可后者摇摇头道:“前两年我从利太那里拿下太多股份,现在可以动用的资金怕是不够收你那说着看向利太。 “别看我。”利太摇手,“我若有兴趣之前就不会让六叔接手无线。不过――”她脸上露出狡猾的笑,“你们大家都忘了么,论现金,现在这里就有一位最富裕的。” 钢琴那边,唐赫得正在何超琼的注视下奋笔疾书――她要他把刚刚那首《深爱着你》的词曲写给她。正在庆幸唐赫得与莫铭两人的字都还能看,他觉得心里一阵阴风吹过,谁在惦记我呢,他正嘀咕着,就被众位大佬叫了过去。 带着温文的微笑,唐赫得同何超琼一起走过去,一边心道:事儿来了。 “接手你在无线的股份?”弄清楚事情缘由,唐赫得有些吃惊地看了邱德根一眼,环顾四周,众人也都持肯定态度。 “为什么是我?”他郁闷。心里开始明白之前邵逸夫打他那些闲钱主意的道理。 契妈家业都搬去澳洲,赌王近期集中力量在澳门博彩业,利太自老公去世后就结束大多产业套现,所以之前才把大部分股份转给邵逸夫,同时让出无线的控制权。已经是大股东的后者一则不需要,二则邵氏电影近来有些江河日下,邵逸夫也没那么多闲钱要。在座人中,有足够钱又好像没用在什么正事上的也只有唐赫得了。 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邵逸夫笑道:“你不是中意音乐么?无线旗下有间唱片公司,你到时便可以去那里录唱片玩啊。” 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诱拐小朋友?唐赫得暗道,想起在黄家驹叶世荣他们,却不由心动了动,他开始讨价还价:“单只可以在唱片公司玩么?我可不可以也去无线台玩?” 邵逸夫这时不好答应了,他不确定唐赫得说的真的只是像何超琼一样玩票还是要管理权。前者好说,后者是绝对不行的。 看出他的顾虑,唐赫得暗笑,忙补充道:“其实先前起她在无线的趣事,令我都觉得拍戏应该很有意思。只是我没有她那般信心做台前。不过我想,我年轻力壮能挑能扛,去片场帮忙抬个道具打打杂还是能做的,六叔你说是吧?”做什么都无所谓,唐赫得刚刚想起,他如果进了无线,就有大把机会见到还很年轻的周润发们啊。 到此,邵逸夫笑道:“这个没问题。”他自然不能真的让唐赫得去做端茶递水的小弟,“这样啊,等你入股,就可以在无线挂一个职位,你有空就去玩喽。”这话说得很清楚了――就一安插闲人的闲职。他好像也觉得这样挺不好意思,续道,“华星那边,就随你自己跟苏孝良商量就好。” “华星?苏孝良?”唐赫得有些糊涂。 “华星就是无线旗下唱片公司的名字,苏孝良现在是那里的总经理。”邵逸夫解释道。 明白了,就是说,除了华星的总经理,他想坐哪个位子就坐哪个位子。这么大方?唐赫得心头嘀咕,有问题。 “怎样好没有?”邱德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看我赚钱容易,一个二个都拿我当冤大头。唐赫得暗暗感叹,却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笑道:就能做无线第三大股东,这么好的事我怎么能不答应?”没了还有够在几个月后的股灾中赚得盆满钵满。而且无线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太清楚了,只是每年坐等的分红都已相当可观。 远东集团手上股权就这么静悄悄地转到了唐赫得私人手里,前后总共花了不到两天。唐赫得正式成为无线第三大股东,进入董事会。 第007章 策划是干什么的 以前的唐赫得在万国宝通银行工作,但因为跟公司的要求冲突,他去帮利太之前就已辞了。现在怎么说他也有了些身家,自然不会继续去利太那里做个拿薪水的投资顾问。 不用再工作,唐赫得发现生活是那么的美好,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说是实现了21世纪很多人的两大愿望――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香港现在几乎没人知道他是亿万富翁,唐赫得也乐得不用为自己安全操心。买了悍马买路虎,买了吉他买钢琴。然后就每日泡在没事就跟黄家驹几人一起玩乐队。7月剩下的日子,唐赫得过得不是一般的惬意。 不过他最得意的,还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建酒吧格局是地下室车库,一楼酒吧,二楼是他的住所,三楼是几个人一起练歌的隔音房间。他扩建了车库,打通了一条从那里直通二楼卧室的暗道。之所以说是暗道,因为一般人怕是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恐怕也没法上去――只是车库最里面的墙壁上的几个小小凸起,不注意根本没法发现。 莫铭当年仗着从小练武的好功夫,是极限运动的高手,一双手上的功夫更让他成为极限攀岩的个中翘楚。现在换了个身体,意识虽然还在,却是茶壶里的饺子,倒不出来了。他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嚣张地玩攀悬崖,也没有雄心壮志把功夫再练回来,不过因为兴趣犹在,于是把从车库到二楼不到10米高度的一面墙改造了一下,也算是聊胜于无。 这天唐赫得从外面开车回到车库,噌噌直接就蹿上墙,快到顶时就见他一手在墙角摁了一下,头上打开一个两尺见方的入口,整个人眨眼便上了二楼。 神清气爽的唐赫得冲完凉从楼上下来,眼光被吧台上最新一期《明周》封面所吸引: 月2期,“冠军分数胜亚军几条街”!第一届新秀歌唱大赛,十九岁的梅艳芳一举夺冠。 看着封面上的少女,唐赫得忽然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动周》拿来翻开,仔细看过,他才发现,梅艳芳参加的这个歌唱比赛,正是无线台和华星联合主办的。他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完全忘了自己跟两边都有关系,居然一点都没有关心过那里的事情,连他自己该去挂个什么职都不清楚。 唐赫得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考虑:下个月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无线的周润发,华星的梅艳芳,巨星就在眼前,这么好机会不把握,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还在犹豫应该先去无线还是华星,一个电话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是方逸华。” 赫得差点就没把“六婶”叫出口,“方小姐你好。” “六叔说你对无线同华星的工作都好有兴趣,怎么一直不见你来?” 唐赫得只能“嗯啊”地含糊回应,不好意思说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太舒服,懒得出门。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似是知道了唐赫得心中所想:“不如这样啊,下午你到公司来一下,到时华星也有人在,大家见个面,商量一下。” 唐赫得没口子答应。发哥,梅姐,我来啦―― 下午,唐赫得驱车去了广播道。这里小小一条街上曾有两家电台、三家电视台,故而被戏称为“五台山”。 当唐赫得的身影出现在方逸华办公室外,她的年轻秘书不由眼前一亮,忙起身相迎:“你一定就是唐生了,方小姐就在里面,请跟我来。” “多谢。”唐赫得欠了欠身,随她入内。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靓仔一名,”方逸华的开场白令唐赫得意外之极,“你不去拍戏浪费人才啦。” “方小姐取笑了。”唐赫得只能摸摸鼻子,悄悄打量面前这位传奇女性。年近五十的方逸华依旧风姿绰约,依稀看得出昔日芳华,难怪六叔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他忍不住在心头慨叹。 方逸华原是红遍南洋的女歌星年方17的她认识了邵逸夫,从此便跟了他一辈子代,香港还允许一夫多妻的时候,她曾以邵逸夫妾室的身份注册代大清律废除,她便成了没有名分的女人邵逸夫原配夫人去世,十年之后,他才在拉斯维加斯同方逸华注册结婚,终于给了她一个名分。这时邵已经9她也已经年过花甲。 唐赫得并不太清楚这些前后故事,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肯为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付出一生,而且极有管理才能。邵逸夫年事渐高后,事业基本都是她打理的。这两点已经足够他对她保持相当的尊敬。 二人寒暄坐定之后,方逸华开门见山:“待会儿华星的苏孝良会过来,到时介绍你同他认识,具体事情,你们日后自己商量。”见唐赫得点点头,她续道:“无线这边呢,你自己看下,中意做什么直接跟我讲就得。”说着她将桌上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唐赫得随意翻了下,并没有认真研究。这种大方姿态只是做出来好看,不用细看他都知道,真正实权性的职位都不在这里,这一点双方心知肚明。他笑了笑,说道: “我完全不懂电视运作,只怕任何一个都会做糟。其实我只想有个身份好去片场看热闹,有什么位置是可以只动口不动手的?” 他这种合作态度显然令方逸华很满意,她抿嘴微笑:“只动口不动手?那就是‘策划’了。” “策划?都要做些什么事?” “主要负责创意,要开拍什么剧集啊,新做一个什么节目啊,都由策划从零想起,其他人就按照他的说法动手做,最符合你的要求。” “原来是这样,明了。”唐赫得恍然大悟――从零开始想起,就是说现有节目他全都沾不上边。除非他真的屁颠屁颠认真琢磨拍什么电视录什么节目,不然这个头衔就完全是个虚职。就算他真哪天抽风来这么一出,方逸华一句话也就否了他。当然正常情况下两人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正事很快说完,看看苏孝良还没有到,唐赫得跟方逸华聊起天。他关心的是无线旗下那些未来巨星,方逸华则是从管理角度给他介绍:“无线同艺人签的都是部头合约。”那种霸道的“包薪艺员”制度,是到80年代末才出现的。 看着唐赫得不是很理解的样子,方逸华解释道:“即是说,以节目时数计算薪酬,无线亦不会为艺员规划电视台以外的工作。拍完跟无线签约的剧集,他们便可以接其他工作。比如秋官,他是无线艺员没错,但是眼下他在拍的一部电影,就是我们邵氏竞争对手嘉禾的戏。这些都是无线不能干预的。” 唐赫得并不太关心这些管理制度,他只是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秋官、邵氏、嘉禾。一个个都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啊。 “秋官是郑少秋?他在拍嘉禾什么戏?我可不可以去邵氏片场看看?” 第008章 嘉禾的阔气 斧山道片场 他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急切的模样惹得方逸华忍俊不禁:“原来你对电影都这样有兴趣的?邵氏你随时去都没问题。秋官就是郑少秋,现在正拍一部徐克的古装戏,似乎是讲什么剑仙故事,具体我就不清楚。不过据说是大制作,连好莱坞那个《星球大战》的特技组都被他请了来。” “真的?”前后六部《星球大战》,培养了几代星战迷,唐赫得是一代,莫铭是另一代。他的兴趣一下子被调了起来,“可惜在嘉禾,不然真想立刻就去片场见识一下这些星战的真正英雄。” 方逸华笑道:“他们做的幕后制作,片场可见不到他们,现在还在美国都说不定。不过你若是想去片场探班,我倒可以帮你打声招呼。” “多谢方小姐。”唐赫得客气一句,脑中突然被“徐克仙”两个关键词激得灵光一闪,“你讲的那个剑仙故事,是不是说的蜀山剑侠?” “对对,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筋快,我就一时想不起来。” 唐赫得喜形于色,“能不能现在就帮我打声招呼?我下午左右无事,想去看看。” 方逸华欣然从命,令唐赫得又喜得连连道谢。不过他有些奇怪,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是说邵氏同嘉禾是竞争对手么?这样都得?” 方逸华笑道:“探班而已,有什么所谓?徐克自己还不是新艺城的人,但是嘉禾肯大手笔给他投资,他自然就愿意为他们拍戏。” 原来如此,一切纷扰还是逃不出两个字:利益。唐赫得心中大致有了数。 闲聊间,秘书入内:“方小姐,苏先生来了。” 身为华星的总经理,苏孝良当然不至于会为了安排一个闲人闲职而被专门招来,方逸华找他来另有要事相商,不过在这之前顺便为唐赫得引见一下。 苏孝良身材瘦高,年纪在三十上下,给人感觉沉默而坚定,颇有艺术家气质,他彬彬有礼与唐赫得握手:“唐生你好。” 唐赫得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只是眼前他跟方逸华显然有正事要谈,自己这个闲人在这里杵得太久并不合适,当下只是笑道:“叫我得。不妨碍你们做事了,以后再聊。”接着便告辞而出。 离开无线,唐赫得径直驱车去了嘉禾在斧山道的片场。 《新蜀山剑侠传》是掀起了香港电影科技革命的武侠巨片,集合诸多大明星,连徐克自己都在结尾客串了一个小兵。唐赫得这么急着去,是为了徐克,为了郑少秋、刘松仁、洪金宝、元彪,更是为了――林青霞。 在莫铭那个年代,徐克又拍了一部《蜀山传》,女主角用了长相颇似林青霞的张柏芝。人们在或褒或贬这部电影时,都难免提到近20年前的林青霞版蜀山。莫铭也正是因此而出于好奇找来了这部老片的碟。虽然片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而在很多地方显得有些过时,可是一点不妨碍飞天造型的林青霞依旧美得令少年莫铭窒息。 而现在,唐赫得却可以亲眼去见见这位盛年时期的绝代佳人,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因为方逸华已经打过招呼,唐赫得到了片场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一名看来很伶俐的小剧务在等着他。 “唐生你好,徐导让我来接你。” “叫我得,”唐赫得微笑着伸出手,“不知怎么称呼你?” 小剧务看来有些受宠若惊,忙跟他握手:“我叫陈果,大家都叫我小陈。” 这句话一出,唐赫得吓了一跳。陈果?香港独立电影的代表,那个拍出《香港制造》的陈果?他虽然不知道陈果长什么样,但年纪应该没错,而且叫这个名字的实在不多见,此陈果很可能就是彼陈果。 哇塞,嘉禾真不是一般的阔啊,唐赫得暗暗啧舌,连小剧务都是这种牛人。他心中认定了面前这个陈果就是日后的大导演,言谈间很自然便多了些尊敬。 二人在从大门去蜀山片场的路上,在他刻意结交之下,小剧务快嘴说出自己的电影理想,本来他一出口便已后悔,怕像以前一样遭人耻笑,却没想到唐赫得很认真地停下脚步告诉他:“我相信你。” 他摸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名片实在不方便,好在陈果身上有纸笔,当即唐赫得便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如果有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忙。如果没什么事,就去我喝酒。”还顺便要了陈果一个签名。 在唐赫得来说,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事。却不知道,他这天的举动和态度令陈果感激了一生,直到很多年后他真的成了大导演,再重提起这回事,却让唐赫得有些哭笑不得:究竟孰因孰果? 到得蜀山的剧组现场,徐克正大声指挥着众多的工作人员。唐赫得见他忙碌,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陈果的引导下于场边转转看看。 “其实这部戏外景多在大陆山区,香港拍的部分多是室内戏,”陈果介绍道,“这个棚是为瑶池仙堡所搭,今日拍的就是在堡内的戏。” 赫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却在不停地四下搜索,他已经看见了在协调摄像的徐克,穿着戏服在一边休息的郑少秋,指挥武行的洪金宝和元彪,却唯独没有看见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陈果大概看出他在找什么,笑道:“林小姐马上要从化妆间出来。”青春慕少艾,当初他刚进这个剧组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他与唐赫得年纪相近,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很能理解。 唐赫得闻言,很难得地俊脸一红,讪讪转移话题:“大家在准备下场戏么?” “是呀,待会儿就是林小姐的戏,她饰演的瑶池堡主要从那边低处升空,”陈果伸手指道,“到高点再凌空飞到另一边高处。” 唐赫得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目测了一下,两头距离足有三十米,而高点离地也有二十多米。他微微摇头:“太危险了。”这活儿对成龙是小菜一碟,可对林青霞来说,恐怕也不比上刀山容易多少。 陈果笑笑道:“放心啦,今次的武行是洪家班,一定没问题的。林小姐自己都不怕,已飞过好多次。” 唐赫得想想也是,林青霞后期不是拍了很多武侠片么?都是飞来飞去的。她至少不该恐高吧,他心道,眼光不由自主转向化妆间的方向。 这时却听见陈果很恭敬的声音:“徐太。” 唐赫得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一名高挑女子来到他们身旁:“小陈,这位就是方小姐介绍来的人?” “是呀,这位就是赫得先生。”陈果答道。 女子展颜向唐赫得伸出手:“唐生你好,我是徐克的妻子施南生,也是这部戏的制片。” 第009章 2000块换来的5秒钟 唐赫得忙跟她握手:“徐太你好,久仰大名。[.超多好看小说]叫我得。”这可不是客气话,她曾被美国权威业内杂志《综艺》评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50名电影人之一。与徐克的**相比,施南生往往以一种理性的姿态出现,是资深的香港电影制片人。 一边与她握手,唐赫得一边想着该用“知性美女”还是“白骨精”来形容她,最后还是决定用前者比较合适。因为她虽然没错是骨干是精英,职业却跟“白领”二字差得实在有些远。 “不好意思克那边走不开,没有办法自己来招呼你。”施南生浅笑。 “哪里,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这么冒昧就来打扰。”唐赫得客气道,“我素来对电影感兴趣,今次遇到机会,忍不住就来观摩,希望没有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施南生也在暗自评估面前这个年轻人。 论外貌,说高大英俊也不勉强。论气质,怎么说呢,有些矛盾。 方逸华的电话并非她和徐克所接,而是由嘉禾片场的负责人转告。她并不清楚唐赫得背景,不过能由方逸华为他亲自打电话,想来有些来历。但方才远远见他跟一个小剧务都相谈甚欢,也不知道他是本来就没有身份,还是真的一点没有架子。[.超多好看小说] 今日因为要去公司,唐赫得穿了衬衫打了领带。施南生是识货的人,瞥一眼唐赫得这身行头,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搭配相当考究。不过眼下正值盛夏,封闭的摄影棚内温度更高,他大概觉得闷热,不在意地将领带扯得松松垮垮歪到一边,却只显轻松不显邋遢。他额头身上已经很见些汗,很少有男生大汗淋漓之余不显脏,唐赫得却是难得的例外。 施南生做了一个初步的综合评价: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来片场的目的么,方才看他频频回头向化妆间方向,十有*是想一睹林大美人芳容吧。她暗道,眼睛不由自主越过唐赫得肩膀,也看向那边。只是他太过年轻,显然比林青霞小了几岁,何况后者已经有了未婚夫秦祥林,施南生因此一时倒不至于想歪。 背对化妆间的唐赫得就见施南生眼前一亮:“青霞出来了。”他闻声转头,然后―― 他便看见一名仙子。 莫铭记得曾经看到网上的评论,说徐克有一种林青霞情结,她在他的片子里永远是最美的。唐赫得现在却觉得,他甚至没有拍出她美丽的十分之一。他不懂该怎么描述她美轮美奂的飞天造型,只知道那是一种气场。如果闭上眼睛,他会完全想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自己重新体验了一回当年莫铭那种窒息的感觉。 当然现在他没有闭上眼,因为施南生正在为二人介绍:“青霞,这位是赫得先生,今日特意来探班。”她没有介绍他的来历,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唐赫得成为无线股东的事进行得悄声无息,还没有上市的无线台并没有义务向外界通报这一消息,唐赫得与邱德根也乐得保密,因而除了几名当事人几乎无人知晓。 林青霞应该是见惯了男人在她面前的失神模样,对唐赫得有些明显的失态并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向他点点头:“唐生你好。”用的是不太标准的粤语,礼貌而疏远。 唐赫得定定神,微笑着用国语说道:“林小姐你好。”他这次没有像以往跟人初次见面一样老爱加句“叫我得”,也没有说什么“我是你的影迷”之类,似乎下意识地觉得那是一种唐突佳人的行为。 身为台湾人,能在香港听见标准的国语让林青霞有些亲切的感觉,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改用国语:“没想到唐先生国语讲得这么好。”脸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 “多谢夸奖。”唐赫得微欠欠身。 这时徐克那边过来一名场记:“林小姐,下场戏就是你的了,徐导请你马上过去。” 林青霞点头示意已经知晓,唐赫得颇具风度地让过一旁:“不妨碍你们做正事了。”目送她和施南生并肩离去。 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陈果这时才笑道:“美女已经走啦,回魂啦!”唐赫得跟他这一阵朋友似的相处,已经让他敢开些玩笑。 唐赫得收回目光,讪讪摸了摸鼻子。 “我们去那边楼上吧,”陈果见他尴尬,笑了笑没有继续打趣下去,“飞天吊威亚的戏从那里看比较近一点。” 唐赫得跟他爬了四层楼梯上到一个平台,那里有一个机位。“待会儿林小姐会在前面上方飞过,我们这个位置是观察的最好地点。她将要落到的那个平台就在我们斜上方,与我们的垂直距离与水平距离都不会超过六尺。”陈果介绍道,“包括附近这台机器,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一共有近三十台摄像机捕捉这组镜头。” 唐赫得点头啧舌之余,打量上方那根凌空威亚的高度和长度,还是忍不住觉得危险。 这时林青霞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在徐克大声的呼喊命令中,整个场地静下来,唐陈二人也不敢再说话,屏息等待开拍。 连续ng三次,唐赫得开始皱眉头。他所处的位置很好,好到可以清晰地看见被吊在空中荡来荡去几次的林青霞脸色已然发白。徐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安慰了她几句之后,让她休息一下再拍。 第四次拍摄,“所有人都打足精神,准备一次过!”诺大的场地只有徐克一个人的大嗓门在回响: 林青霞再一次以仙子的姿态从低处升起,到最高点开始横空飞掠。今次她在空中的整个表情动作都很完美,看着她快到落点,大家的心也准备放下,看来这次没有问题了。 只是世事显然难料,在她还差两尺左右就可顺利着陆的时候,腰上的保险绳却脱了钩! 完全没有准备的林青霞一声惊呼,直直坠下。 数人的惊叫声,甚至掩盖住了她本人的声音。 却有一道身影比声音更快,扑向了空中。 唐赫得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凌空的她,他不知为何总有点不妙的预感,全部神经都绷得紧紧。当事故发生时,他却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潜力。几乎在她身体失控的同一瞬,他就双掌拍向身前栏杆,借力腾身而起,然后双足在栏杆上一点,向侧前方跃出,千钧一发间右臂堪堪搂住了她的纤腰,左手同时扯下了脖上领带,挥向上方平台的栏杆。 看在我花了两千大元买你的份上,拜托结实一点。唐赫得只能心中祈祷。如果不是他胳膊实在不够长,他是不会将两个人的重量和希望寄托在一根细细的领带上的。 价值元的领带果然不凡,至少让两人安全了5秒钟,接着便“呲啦”一声撕裂,下面的惊叫声未稍歇复又响起。 第010章 荷尔蒙作祟而已 不过这5秒钟对唐赫得来说实在至为宝贵。他在这短短缓冲时间内已经看好形势,借着领带断开前最后的余势,带着林青霞荡向了平台那面的墙壁。 只要不是光滑如镜的墙壁,莫铭都能轻松上下,几百米高的悬崖,对莫铭也不是问题。可他忘了,唐赫得的身体并不能轻松地实现莫铭的意志,更勿论他身上多挂了一个人的重量,还有整只右臂不能用。 所以唐赫得原本打算凭借一股爆发力向上攀个几尺爬上平台的打算就此落空,而是变成沿墙坠落。 唐赫得心中大恨,却已来不及后悔重生这半年为何不把身手练回,只能靠左手左脚尽量借墙壁上不够平整的地方减缓下坠趋势。总算这些天来他日日直接上下于卧室与车库的功夫没有白费,而为了表现瑶池仙堡的美丽境界,墙面上凹凸不平的刻了很多花纹。付出皮肉筋骨受伤的代价,他和林青霞下坠的速度从掉落变成滑落,到最后简直可说是“缓缓”回到了地面。 欢呼鼓掌声中,人们一下子涌到墙边将安全落地的二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部戏有洪金宝和元彪参演,用的武行也是洪家班。如今发生这样大的事故,两个人脸上实在挂不住,跟徐克与施南生一起上前来到两人身边:“你们没事吧?” 吓坏的林青霞还没镇定下来,双手搂着唐赫得脖子不肯抬头。他放开搂在她腰上的右手,本想拍拍她肩背表示安慰,却想起她今日的戏服实在有些清凉,方才性命攸关时无暇顾忌,此刻停下来才觉得有些尴尬。他讪讪垂下右手,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回答徐克等人的询问:“没事了,没事了。”左手则悄悄藏在身后。它虽然立了大功,但眼下的状况实在不适合拿出来吓美女。 林青霞虽然受到惊吓,但是意识一直是完全清醒的,整个过程她都清清楚楚。眼下既然已经安全落地,她的心情也渐渐松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镇定下来,松开双手放开唐赫得。不及理会施南生等人的关心,却去看他有意无意遮掩的左手左脚,焦急地问:“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唐赫得笑笑。他西裤左膝磨破了一个大洞,实在遮不住。好在是黑色,沾了血也不太显,但是差不多血肉模糊的左手还是被他藏在身后,不肯拿出来丢人。他自知自家事,如果重生以后他肯像以前那样下功夫苦练,到现在不说能完全找回昔日身手,至少今日可以攀上近在咫尺的平台,也不至于受这份洋罪。 唐赫得的手最终还是被拿了出来示众,洪家班处理这种拍戏出意外时的损伤很有经验,当即给他做了应急的消毒和包扎。但肯定还是要送到医院去做仔细处理,否则难免会留下后遗症,而受惊的林青霞也需要去做一个全身检查,毕竟她也是从20米的高空落下的。虽然没有外伤,但是难免会有些软骨挫伤之类。考虑到不好曝光这次事故,他们没有去医院,而是听从唐赫得的建议去了他契妈私人医生齐正明的诊所。 齐正明的儿子齐伟良也是个实习医师,在父亲诊所帮忙,唐赫得见老爸不在儿子在,很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契妈会立刻知道然后在十分钟之内赶来。 唐赫得坐在病床上,痛得眉头直皱:“十指连心啊大佬,你可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 齐伟良一边给他处理手上的伤,一边没什么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是超人来的。” 当齐伟良知道唐赫得这伤是怎么来的之后,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干什么不好,学人家玩英雄救美,结果把自己搞残。还好他没有看见现场,否则方才给他膝盖缝针时一定要缝出个中国结出来给他留个教训。 唐赫得知道眼前这人没什么同情心,换个话题:“林小姐没事吧?” 齐伟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她好得很,一根汗毛都没有缺。某人那么奋不顾身地救她,她再有事怎么对得起那两只可怜的手脚?” 唐赫得讪讪,用完好的右手摸摸鼻子:“意外,意外。”暗自下决心伤一好就开始魔鬼训练,一定要把功夫找回来。 齐伟良叹了口气,开始给唐赫得的左手包扎:“差一点你以后就不用弹钢琴了。追女仔而已,用不用搏得这么尽啊?” 唐赫得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死:“谁说我要追林青霞的?” 齐伟良抬眼看看他,似笑非笑:“我可没说是追她,都是你自己说的。” 唐赫得没话可说,的确是这样。当下郁闷地右手朝齐伟良比个中指。 兄弟才劝你,人家大过你好几岁,又已经有了未婚夫。你要想清楚才好。”他倒没有提她是个大明星。 唐赫得翻翻白眼,懒得去纠正齐伟良不知歪到哪里的想法。不过倒是提醒了他,对哦,记忆中这个时候的林青霞好像是有跟人订婚。“那人叫秦什么来着?”他只知道林青霞曾经深陷两秦的爱情纠葛,跟一秦订婚后又解除婚约,但是再具体就不清楚了。 “秦祥林。” “秦祥林?”唐赫得哑然失笑,难怪后来要解除婚约呢,他心里想,否则林青霞嫁给他后岂不变成了祥林嫂? 等唐赫得拎着一只包成粽子的左手出来的时候,林青霞已经做完了检查,与陪同他们一起来的徐克夫妇等人在外面等他。 “今次真是多谢你。”徐克真心地说。这次若不是有唐赫得,因为他们的失误而让林青霞受伤甚至香消玉殒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无数的影迷交代。他刚才从施南生那里得知唐赫得的来历,正在庆幸他没有大碍,否则方逸华那边怎么交代也够他头痛的。 “多谢你青霞才是最感激唐赫得的人,对他的称呼也从“唐先生”变成了的伤还好吧?” “没事,没事。”唐赫得举起左手粽子晃晃,“就是难看了一点点。”引得几个人笑了起来。 剧组里,被怒斥得灰溜溜的武行们正在收拾现场,洪金宝和元彪则在导演的监视器前啧舌于唐赫得的敏捷与搏命――他从腾身飞出到最后同林青霞一起落地的整个过程都被不止一台摄影机记录下来。 “这个年轻人的身手真的很厉害!”洪金宝感叹。 从唐赫得那一飞身腾出栏杆就看得出,他不止是身体好反应快而已。不提他跃出的高度和距离,单是时机的拿捏就不是容易事情。接着还能在电光火石间扯下领带并且准确地抛到栏杆上,接着又在短短时间内选择了这种近乎自虐却最安全的的方式落下,简直可说是冷静得近乎冷酷。 “这小子够狠,对自己这样能下得了手。”背地里洪金宝这样跟元彪说。 后者嘿嘿一笑:“也不看看他手里抱着谁。若是你的话,恐怕他当时就会放手让你掉下去。只他一个人,一个翻身就上了平台,哪里还用把自己搞残。” 洪金宝摇头:“年轻就是好啊。”可惜这个时候齐伟良不在,否则他一定会翻翻白眼,阴阳怪气地来一句:“荷尔蒙作祟而已。” 第011章 三个大明星 确定两个人都没有大碍之后,徐克松了口气,当即给林青霞放了假,让她回去好好休养两天再回剧组,自己则还得带着人回去收拾烂摊子。[] 当他回剧组之后,看到这一段录像。不止于武行们所看到的敏捷身手,作为一个杰出的导演,他更敏锐地发现了唐赫得身手中的节奏和美感,还有不逊于成龙的搏命精神。他的整个一组动作,连元彪和洪金宝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吊着威亚加上特技也不一定做得到。 唐赫得一只手没法开车,左膝和左足也受了轻伤。因为他是为了自己才弄得受伤,林青霞很自然地提出送他。不理一旁齐伟良怪怪的眼神,唐赫得很高兴地接受了。 “去哪里?”林青霞转脸问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唐赫得。 他报了地址。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事故,让他对她的观感从少年对女神的高山仰止变成强者对弱女子的怜惜,他现在面对她反应举止已经不再失常。一路无话。他下车前对林青霞道声谢,纯礼节性的问了一句:“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果然她笑笑说:“不了。你早点休息。” 不过唐赫得下车走开两步时被叫了回来。[.超多好看小说]“你手不方便,我这两天不用去剧组,可以帮你做司机。”林青霞递给他一张卡片,“要去哪里打电话给我,上面有号码。” 唐赫得幸福得简直要晕倒,不知道自己怎么收下卡片跟林青霞道的别。晕晕乎乎进门,没留神之下他包成粽子的手狠狠碰了一下拐角扶梯,剧烈的疼痛才让他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黄家驹同叶世荣看见他受伤,不由大惊。在得知事情前后之后,看他没有什么大碍,放下心,打趣他:“你都算得上彗星了,人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你去了就出事。”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大佬?”唐赫得很郁闷,其实他之前都有想过这个问题。记忆中的林青霞在拍这部戏时并没有传出什么受伤消息,难道是他重生之后产生的蝴蝶效应? 唐赫得老老实实在家休养了两天,无线同华星那边也都因此没有去过。这天他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看报,却听见电话铃声响起。他不在意地接过:“喂?” “唐生是吗?你好,我是秦祥林。” “秦祥林?”唐赫得将将反应过来,“林青霞的未婚夫?” “是我。[.超多好看小说]真是多谢你救了我的未婚妻。不好意思累你受伤。” “小事情,一点外伤而已。不知道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唐赫得的脑子有点钝。这不废话么,找他当然是表示谢意,他救的可是人家老婆。 “是这样,青霞和我都很感激你,想请你出来吃个便饭。不知道唐生今晚有时间赏光么?” “这样太打扰了吧?”说实话唐赫得不太想出门。 “怎么会。一定要的。”秦祥林的声音很诚恳,很有磁性,可是唐赫得还是不想去。 今晚没空?”电话那头的人换了,听声音显然是林青霞。 不,我是说没事,我有空。”唐赫得立刻没了立场。 “那太好了,你不方便开车钟后我们过来接你?” 待会儿见。”唐赫得呆呆放下电话。愣了一会儿,起床走到镜前,冲镜中的自己比出个鄙视的手势:听到美女声音就魂都没了。 30分钟后,一辆红色保时捷准时停在口,秦祥林和林青霞都坐在后座。唐赫得很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无意间看了眼司机,吓了一跳:“成龙?”他还以为只是秦林二人的司机。 成龙转过脸对他绽开笑容:“没有想到?” 唐赫得苦笑:“本来是想不到,不过能让你做车夫的人怕是也只有他们两位了。”他右手大拇指指指后面一对俊男靓女。秦祥林是成龙最尊敬的大哥,那林青霞就是他的准大嫂。除了他们,香港怕还真找不出几个人能让已经很有些大哥模样的成龙心甘情愿做司机。 “我听师兄弟们说起唐生那天在片场救青霞的事情,很是佩服,一早想见见你。这次有机会,就厚着脸皮跟来了。你不会不高兴吧?”成龙笑道。 “怎么会。久仰龙哥大名了,能见你是我的荣幸。”唐赫得真诚地说,他或许看不惯成龙对女人的态度,莫铭的功夫也或许比成龙好,但是对成龙的拼命精神和他的电影作品还是非常喜爱敬重的。“叫唐生太见外,叫我了。”他有意无意地跟成龙套近乎。 “你们两个高手聊得开心,都忘了后面还有人坐在这里。”林青霞笑道。 “是啊都忘了开车。”秦祥林跟未婚妻一唱一和。 一行人说笑中很快到了一早预订好的餐厅。因为四人中有三人是大明星,为了避免麻烦,秦祥林干脆包下了整间。于是诺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四位客人和几个侍者。 唐赫得看着面前的三人,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不久以后秦祥林会遭到林青霞单方面解除婚约的打击,知道传言成龙因为追求林青霞不果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林凤娇,知道林青霞解除婚约后骂她骂得最狠的就是成龙,还知道他骂过她没多久就请她主演了自己的电影。而他唐赫得现在就有幸坐在这里,见到鼎盛时期的三个大明星。 不知道后面的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唐赫得心想。 聊天中,唐赫得得知,秦祥林在知道林青霞片场出事故的消息后,放下电话就从台湾飞到了香港来陪她。看着成熟英俊的秦祥林,唐赫得不知道林青霞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帅这么体贴的男人不要,却喜欢那个粘粘乎乎的秦汉,拖了她大半辈子也不肯给出一个承诺,最终落得老大嫁作商人妇。虽然据说她婚后很幸福,可在唐赫得重生前没多久却有她跟丈夫分居甚至离婚的传闻出现,原因则是她没有给他生出个儿子。唐赫得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但是无风不起浪,单只这个传闻本身能够出现已经足够让他为她感到悲哀。 其实她值得更好的结局,不是么?唐赫得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蝴蝶效应有所期待。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出的风而改变? 第012章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唐赫得的眼光又转到神采飞扬的成龙身上。莫铭那个年代里,他的宝贝儿子出道时成龙没少下本钱,连藏于深闺二十年的林凤娇都出来撑场了,以至于连莫铭都知道了房祖明同学跟他几乎同龄。算算日子,现在小房应该已经在林凤娇肚子里了吧? 据说成龙直到儿子出生的前一天才给她一个名分,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婚戒,更不要说婚礼。这么好的女人居然要守候到二十多年后才守得见云开月明。他很为她不忿。也许我能劝成龙尽快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唐赫得心想。小日本爱跳楼就让他们跳去。 实以你的身手,不来拍戏真是可惜。”成龙有打听过唐赫得的底细,知道他是世家子弟身娇肉贵,进武行这么搏命的事情应该不会做。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试试看能否拉他进成家班。洪金宝这样告诉他:实在是洪家班在唐赫得面前出了这么大事故,面子丢尽,不然他们一早已经动手劝他加入。 唐赫得笑笑:“龙哥,别取笑我了。”他岂能不知成龙的算盘,当下只是装傻。都不是好鸟,他腹诽道,他来蹭饭的目的不单纯,他大哥秦祥林请客的目的也不见得简单。要知道唐赫得救林青霞那是真舍命,就像先前洪金宝跟元彪背地里说的,换个人再让他试试?加上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唐赫得是无线的股东,纵然他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身家,但是个富家子弟已经毫无疑问了。年轻英俊,家世富有,还肯为林青霞连命都不要,谁有个满足了这么些条件的潜在情敌都会心里不踏实。 他们这段婚约其实并不太牢靠,秦祥林飞过来一半是紧*青霞,一半倒是盯着她了。今天为什么他要出面邀请唐赫得?提个醒:多谢你救了我的未婚妻。那个得很重,唐赫得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不然他怎么一开始不想来呢。后来秦林二人一定是意识到了,电话那头才换了人。 实得没错。”林青霞道,“你形象又好,身手又好,如果来拍戏一定迷死很多女孩子。” 唐赫得心中暗笑:你在成龙面前说形象问题,岂不是摆明伤他心么? 果然成龙笑得有些勉强:“青霞说得没错,我这副样子都能拍戏,你这么帅怎么会不行?”他指指自己的大鼻子。 林青霞显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求助的眼光看向秦祥林,后者忙打圆场:“其实就算你不爱演戏,做幕后也可以啊。” 唐赫得很配合:“说起幕后,我上次去探班才知道一部电影背后真是不简单,光机位就几十个……”不就是转移话题嘛,没问题。[] 话题兜兜转转总离不开电影,毕竟这才是三个大明星的本行。唐赫得没怎么看过秦祥林的作品,虽然他熟成龙和林青霞的片子,可是他越是知道的越还没拍。于是到最后渐渐变成唐赫得口若悬河地给三人讲起成林二人日后的经典之作,当然只说他知道几个故事,主角很适合他们两人演。听得几人眩目不已。 这样实在不公平。”秦祥林开玩笑道,“帮他们两个想那么多故事,居然我一个都没有。” 唐赫得一怔,对啊,忘了这茬了,总不能说因为日后你没演戏了吧。他只能辩解道:“秦大哥,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些故事都是动作戏,你演的那些文艺片爱情片我实在不懂。”还好,巧的是不止成龙,林青霞后期的经典之作也大多是武侠片。 “这倒也是。”秦祥林沉吟道,“不过连青霞都可以演动作戏,谁说我就不能演?” 赫得傻眼了。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林青霞笑着解围:“得啦,不要再逼你看这里冷气这么强,他头上还在冒冷汗。” 唐赫得只能配合地傻笑,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成龙他们师兄弟几个不是有个五福星系列么?他记得里面有秦祥林的。不过这套戏有没有已经开拍他就不知道了。当下试探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五福星的故事?” “五福星就没有,”成龙不在意的道,“‘七小福’就有。”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七小福”是成龙小时候跟洪金宝元彪他们一群师兄弟的合称。 还没拍,唐赫得放下心来大哥,你也愿意拍动作戏就好办了。”他开始天花乱坠地讲起五福星的故事。其实唐赫得已经不太记得这套戏讲的什么了,随讲随编,满嘴跑火车。前后不搭的状况时有发生。 秦祥林最后笑道:“行了行了,一听就知道是你临场乱编,一点诚意没有。”一顿饭下来,几个人跟唐赫得已经俨然热络成老友,说话也不像开始时那么顾忌有分寸。 唐赫得双手一摊:“实在不好意思,你要是多给点时间我还能编得圆些。”逗得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止住笑,林青霞认真道:实你好有讲故事天份,真应该来电影圈发展。就算你不愿意演戏,到幕后做编剧做导演都是一个选择。” “没错。”成龙顺势道,“不如到成家班来帮我度桥啊?就好似你刚刚说的那些故事,a计划、警察故事那些。” 帮你可以,进成家班?没门。唐赫得心说,他其实有些心动。但是如果他真的决定进军电影,要做就做邵逸夫那样的大亨,帮人打下手的事情他是不干的。于是他说: “龙哥,其实我现在在无线和华星做事,进成家班怕是不行了。”看着成龙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他又道,“不过承蒙龙哥这么看得起,以后你拍戏时只要用得着我,一句话的事。”自立门户之前,跟着成龙学些拍电影的东西是唐赫得所乐意的。 成龙脸色多云转晴:“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唐赫得肯定地说,抬起右手跟成龙击掌为誓。 “恭喜恭喜。”秦祥林跟林青霞二人很没诚意地鼓鼓掌表示祝贺,随即不怀好意地看向唐赫得:“那我们呢?” 唐赫得缩缩脖子:“大哥大姐,可怜我还是个伤号……”他把粽子左手举得高高以博同情。 林青霞娇笑着打了他纱布下面没受伤的手臂一下:“怕了你,暂时放过你了。放下吧。” 饭局结束后,还是成龙做车夫,秦林二人住的地方比较近,先送了他们回去,然后车里就只剩下成龙和唐赫得两人。 成龙的谈兴很高,唐赫得却渐渐沉默下来。他被成龙逼出一个承诺,心里不太爽,想多少报复一下。快到家的时候,他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他下车前看了成龙一眼,欲言又止,终于引起成龙注意:有话对我说?” 第013章 惊天大八卦 嘿嘿,上钩了吧。(.好看的小说)唐赫得暗暗高兴。当下只是摇头,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成龙一眼,才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他一脚才踏出车外,肩膀就被成龙拍住:把不把我当兄弟?有话就直说好了。” 唐赫得闻言,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把心一横,脚缩回车内,转头对成龙道:“龙哥,听说你有孩子了?” 成龙还放在他肩膀上的右手一顿,随即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唐赫得含糊过去,明知故问道,“孩子的母亲是林凤娇?” “你都知道了?”成龙神色有些不愉,“我也不瞒你,阿娇怀上我的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 “你要这个孩子么?” “当然要。不然怎么会留到今天?” “可是你不想要孩子的母亲?” 成龙愣住了,显然从来没有人在面前问得这么直接。他生气地说:“我会给她一个名分。” “给她一个名分?”唐赫得冷笑了起来,“什么时候给?怎么给?在孩子出生前一天才跟她注册结婚?没有戒指,没有婚礼,只给她一张纸就当名分?这样的名分不给也罢。” “你胡说什么?”成龙额上青筋爆起,厉声喝道。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这么打算的是不是?”唐赫得也豁出去了,“不止这样,你还会把她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你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你要在人前做你的男子汉,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做大哥,做影迷勇敢的梦中情人……” “住口!”成龙眼睛里都出现了血丝,“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现在就揍扁你!”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过?”唐赫得硬硬顶过去。打就打,谁怕谁?别看他伤了一只手,真打起来成龙不一定讨得了好去。 怒视了唐赫得半晌,成龙颓然倒在靠背上:“你家有酒吧是吧?去喝一杯。” 啊?这是什么反应?唐赫得懵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地跟成龙说起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跟人讨论过这件事。但是今天在唐赫得的尖锐刺激下,成龙突然有了倾诉的*。 没有开始营业,诺大的空间里只有成龙与唐赫得两人。一人拿了瓶啤酒,靠在吧台上。 “我承认,你说得都对。可是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成龙郁郁道,“我是一个靠电影票房吃饭的动作演员,观众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有我的形象要维持。不要说我真结婚,以前只是有些传闻出来,日本那边影迷都跳楼死了好几个。” 唐赫得看他一眼:“那你打算瞒影迷多久?到你老了打不动了退出影坛为止?” 成龙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龙哥,要我说,你真的不用管那些跳楼的。日本人就是这个样子。”唐赫得很费劲才把“小日本就是贱”这几个字咽下去,“等你真结婚了,他们一看再闹也没用,自然就老实下来了。” 成龙想想许你说的有道理吧。”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唐赫得趁热打铁:“龙哥,说实话,你在外面什么形象?男子汉,敢拼命。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结婚生子的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哪天让影迷知道你连自己的家庭都不敢承认,还怎么让人把你当成男子汉?” 成龙默然半晌,叹道:“你说得都对。只是,”他轻轻叹气,龙摇摇头,像是想甩掉些什么。 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交心。我跟你说实话吧,阿娇怀孕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要这个孩子是因为我不想伤了她。可我也不想伤了这么一直拖了下来。至于你说将来是不是会把阿娇和孩子都藏起来,我还没有想过。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到了那一天我真会这么做吧。” 赫得只在为这个名字疑惑。 “邓丽君。” 赫得口中啤酒全数喷出,他向成龙伸出大拇指:“龙哥,你强。强了,脚踩两只船不说,还一个是最有名的歌星,一个是最有名的影星,全世界华人心目中的两位女神。唐赫得心中感叹,果然是大哥。他为听到这个大八卦而兴奋。 “别笑我了。”成龙正郁闷中,“说到底,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代。” “龙哥,这种事情我就帮不了你了。”唐赫得的语气轻松起来,拍拍成龙肩膀,“你自求多福吧。不过我劝你早解决早了,阿嫂的肚子可是一天要比一天大的。” 瞪了唐赫得一眼,成龙没有说话。唐赫得什么意思他当然听得出来:其实从决定要这个孩子开始他已经做了选择。迟早都要伤害到邓丽君,而晚一天解决,便多伤害林凤娇一分。 唐赫得记起前世曾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小道消息,当下试探道:“龙哥,我问一句话你别介意?” 成龙苦笑了一下:“我都被你逼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那我问了,你是不是担心阿嫂图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财?” 成龙猛地抬起头,盯住唐赫得,眼光渐渐暗了下去:“我真的是被女人骗怕了。”他自嘲一笑,“是不是很小人?” 唐赫得拍拍胸脯:“别人我不知道,阿嫂嘛,我人头担保你绝对不用担心这个。” “你跟阿娇很熟么?”成龙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唐赫得道,心说难道告诉你她毫无怨言为你守了二十年,连你出轨都忍下去了。他顺嘴编道,“但是电影里见过她太多次啦,阿嫂绝对不是那种女人。一个人眼睛骗不了人的。”他说着,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龙哥,你不是在吃醋吧?” 成龙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没有反驳。 成龙告辞后,唐赫得疲惫又满足地把自己扔到床上。他没想到自己今天本只抽风想刺激一下成龙,居然有这样大收获。虽然动机不怎么样,但是如果结果是改变成龙对妻子的态度,他会非常欣慰。猛药他是下了,但成龙会不会改主意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祝你好运了林凤娇,唐赫得心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014章 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 唐赫得不知道是这个时空的成龙跟记忆中的那个有所差异,还是自己那一番话真的打动了他,总之,成龙改主意了,而且行动力强得吓死人。(.好看的小说) 要结婚了,你要帮我。” 七月已经堪堪过完,成龙却要在八月上旬就举行婚礼,理由很充分:“阿娇怀孕都6个月了,不能再拖。” “为什么是我?”唐赫得指指自己鼻子。想他成龙手下小弟身边朋友多少能人,怎么非要用自己这个伤残人士? 成龙瞪眼看他:“是你说动我要公开结婚的,自然也要你帮我解决这件事。放心,不是要你帮我跑腿,是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是无线的策划。” “你知道的龙一扫玩笑态度,非常认真地说,“现在这样公开结婚对我的形象冲击很大。”唐赫得这次没有跟他抬杠,这是事实。“所以我要你帮我想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小。”他那些小弟只知道“龙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没一个拿得出章程。而他经纪人陈自强是一力反对他这样“自毁前程坦白告诉成龙:“我没法帮你挽回影响。” “冲击很大?把影响降到最小?”唐赫得重复着成龙的话,贼贼一笑,“龙哥,要办,咱们就好好的办。办得影响越大,对你的形象冲击就越小。” 龙一时反应不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放心吧龙哥,这事交给我了。”唐赫得已经有了主意。 唐赫得对于这个婚礼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要办,咱们就办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给大家看看,咱龙哥有个多么好的老婆,而他对老婆又多么好。那些动不动就闹着要自杀的粉丝都是女人,而女人是一种很感性的动物,一场浪漫的婚礼,一段美丽的爱情,甚至一句动人的话,都能让这些女人深深感动。 基于这个思路,唐赫得召集齐成龙那些小弟。很快,各路人马带着任务上路了。 月有任何预兆地,成龙结婚了。更令人惊异的是,香港、台湾、日本三地电视台竟然同时直播了在香港举行的婚礼。带着怨恨和好奇,众多心碎的粉丝还是选择了先收看这场婚礼而不是马上去跳楼。 室外,鲜花绿树红地毯。全香港叫得上名字的明星都前来祝贺观礼,还有成林二人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 房间里,经历大场面无数的成龙还是看得出来有些紧张。身边的伴郎是他的好兄弟元彪。 “龙哥,这次虽然这么大场面,可都是陪衬,关键就在你了!”唐赫得右手重重拍在成龙肩上,顺便检视他塞在耳朵里的通讯耳机。 边元彪坐在监视器旁的话筒前,嬉皮笑脸地测试效果。他今天是伴郎,收拾得特别精神。至于为什么不是秦祥林,废话,能让伴郎比新郎帅那么多吗? 成龙扬手做个ok的手势:“阿彪,戒指呢?” 元彪一笑,手一翻,一只足有10克拉的钻戒便熠熠生辉地出现在他掌心。 “小心收好。待会儿要是出问题看我不宰了你。”成龙向元彪扬扬拳头示威。后者露齿一笑:“你担心自己是真。记熟台词了没有?” 小腹已经明显隆起的林凤娇披着洁白的婚纱,美丽的脸庞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毫无疑义地,她身边的伴娘是台湾影坛“二林二秦”中的另一林――林青霞。林青霞欣慰又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个与自己齐名的朋友:“恭喜你终于有了这一天。” 林凤娇展颜一笑:“羡慕我做什么,捧着大肚子结婚么?你想嫁,分分钟已是秦夫人啦。” “难道不是么?你现在老公就在对面,儿子就在肚里。”林青霞道,有意无意回避了新娘的后半句话。 终于,婚礼正式开始。伴着结婚进行曲,林凤娇缓缓走向她的男人,她肚里孩子的父亲。 “龙哥,微笑,微笑。”唐赫得在监视器前对着麦,提醒一脸紧张严肃的成龙,“你是结婚,不是上刑场。” 主婚人轻咳一声:“林凤娇小姐,你愿意嫁给成龙先生为妻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相爱相依,不离不弃?” “我愿意。” “成龙先生,你愿意娶林凤娇小姐为妻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相爱相依,不离不弃?” “我愿意。” 到了戒指的桥段,监视器前的唐赫得贼贼地笑了。他特意布置了两台机器专门给那大得有些夸张的钻戒足足一分钟特写。这是专门为那些喜欢浪漫的女影迷设计的。你要浪漫?我给你浪漫。钻石并不等于爱情,但是女人往往用钻石的大小衡量男人肯为爱情付出多少。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唐赫得的心情紧张了起来:“龙哥,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了!” 当主婚人宣布已成夫妻的二人可以开始接吻时,成龙却道:“等一等,我有话说。”他的礼服上系着一颗重金从德国订做的钮扣状微型话筒,将成龙接下来的话语传到整个婚礼现场,更通过电波传到世界各地。 “可能大家都看出来了,我的太太已经有了身孕。”成龙转过身面向参加婚礼的嘉宾,紧紧握着林凤娇的手,“可是为什么到今天我们才举行婚礼?”他歉意地看了林凤娇一眼,然后说,“因为我害怕。我害怕结婚会影响我的形象,害怕影迷对我说伤了我们的心,我们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所以我将阿娇偷偷藏在了国外,直到有一天一个朋友对我说:‘龙哥,所有人都当你是真正的大哥,勇敢的男子汉,可是你连自己有家庭都不敢承认,你算什么大哥算什么男子汉?’我永远感激这位朋友,是他骂醒了我。我太低估了我的影迷,太高估了我自己,太对不起无怨无悔等着我为我孕育孩子的太太。” 说到这里,成龙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旁的林凤娇眼眶里更有了泪水。唐赫得在监视器狠狠眨眼,然后怕被人看见似的四下望了望,掐了麦,自言自语:“要不要这么劲啊?怎么还私自加台词?”看情形,成龙已经进入状况,不需要场外指导了。 成龙忽然转身面向林凤娇,单膝跪了下来:“阿娇,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宠你爱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许欺负你骂你要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哄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林凤娇呆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也跪了下来,又惊又喜,望着说出令她不敢相信言语的老公。成龙搂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有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但是今天再不说,我怕我会追悔莫及。阿娇,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两个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第015章 长久夫妻 长久朋友 浪漫啊……”婚礼现场的女孩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捂住自己发出惊叹的嘴,却瞪大了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真是好感人……”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有些红了眼圈。那些原准备看完婚礼就直奔天台跳下的女孩们早已忘记初衷,只顾抓着面纸拭泪。 唐赫得在监视器前目瞪口呆:他知道这场戏的效果会很好,也知道那两段台词的杀伤力。但是没有想到会好成这个样子。龙哥,你拿不到影帝真是没天理啊。他暗暗腹诽。 婚礼圆满结束,盘点成果,每一个人都很满意。成龙放下了心事,形象也不降反升;林凤娇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止有了名分,更幸福于丈夫对她的用心;影迷更加喜爱痴情有担当的男子汉播的电视台各个赚得盆满钵满…… 家里有间酒吧的好处就是,朋友聚会什么的都很自然想到这里,婚礼后三天,全线报捷,庆功宴就在行。两周来为成龙把腿都跑断的各位兄弟们在里面开怀畅饮,而成龙本人则在露个面之后就被众人赶回去陪阿嫂。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幕后的总策划唐赫得却开始有些茫然,不知自己做得是不是真的对。(.无弹窗广告)成龙有多爱林凤娇,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绝对没有他写给成龙让他背下的两段台词那么深。成龙欺骗了自己的妻子,是他出的主意,目的则远不止哄她开心这么单纯。其实他连成龙也一起骗了。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莫铭的记忆中,不乏明星因为痴情专一的形象红透半边天,又因为没能守住这一形象而迅速被观众抛弃的例子。他给成龙下了今天的套,以后他在外面花起来就要考虑后果。唐赫得叹了口气,他已经尽了力,以后“小龙女”事件还会不会发生,他也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邓丽君在做什么?唐赫得闷闷地想。一定会很伤心吧?不知道成龙有没有跟她先说清楚。整件事情他最觉得对不起的是她。 唐赫得突然觉得有些无厘头:我这是怎么了?想当救世主么?我不过是个不知道怎么就被弄进这个时空的可怜虫罢了。 “怎么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唐赫得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头看,是秦祥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没有,只是有点累而已。(.无弹窗广告)”唐赫得给他一个笑容。 秦祥林在他身边坐下:“你这个幕后策划搞桥段真是厉害,连青霞都感动到落泪。” 唐赫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她感动?你呢?” 祥林笑道,“我更加感动,感动到现在来预约你到时候一定负责策划我同青霞的婚礼。” 你们能不能举行婚礼还两说呢。唐赫得心下感慨,口上却连声答应:“没有问题,包管比今次更风光!”人总是容易对亲近的人产生好感。在两秦争林的这场战争中,他现在已经完全倒向了秦祥林。 手不用缠纱布了么?”林青霞这时也来到这边。 唐赫得看看自己左手,笑道:“是呀,已经完全好了。”现在这副身体虽然没有莫铭那般从小打熬出来的筋骨经折腾,却好在恢复力惊人。 “好到可以弹琴了么?”秦祥林闻言问道,“听说你在音乐上很有天赋,露一手给我们看下啊。” 林青霞却在第一时间反对:“别听他的,你伤刚刚好,弹琴很费手的。” 被美女关怀的感觉真不错,不过男人在这种时候就算本来不想出头,现在也要表现一把了。唐赫得一笑起身:“没事,钢琴无碍的。”他总算还有理智,没有冲动到拿吉他弦来虐待自己伤口初愈的手指。 他上台时已经想好,今天这种环境自然要来点搞气氛的,脑子里闪现一个可供模仿的类似场景――张国荣在《金枝玉叶》的开头那段极为过瘾的 跟正在台上疯玩疯唱的黄家驹几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好在这首歌是原创,他们几个也都练熟的。唐赫得坐到钢琴前,手指重重按下―― 热烈的歌曲很快点燃了全场的气氛,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随着音乐摇摆起来―― “… 一曲去气氛顶点,在欢呼声中下台的唐赫得心情真正好了起来。一半因为音乐的感染力量,一半因为他终于想通了:自己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可怜虫,他只是想好好活一辈子不后悔罢了。 未及回秦祥林那边,成家班几名兄弟拦住了唐赫得:“得哥,今次一定要同你喝一杯!” “得哥”这个称呼一度让唐赫得很郁闷,因为很容易让他想起那个“德哥”――方德,苗翠花的丈夫。不过几番劝阻无效,也只好由得这帮人去。 看着唐赫得兴致勃勃地跟一干武行喝酒划拳,旁边看着的秦祥林与林青霞,还有参与这次庆功的无线负责直播婚礼的员工都多少有些惊讶。他们虽然还不清楚唐赫得究竟有多少身家,却已经知道他是无线的大股东之一。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富家子弟能像现在这样完全不顾忌身份地跟一帮武夫玩在一起。 秦祥林收回愕然的眼神,对林青霞笑道:“以往我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总不敢相信真是他救的你。今天终于信了。” 他的未婚妻也是摇头,笑而不语。其实林青霞一直以来对接近自己的男人都持有相当戒心。唐赫得上次拼命救了她,解除了她绝大部分的心理戒备。但潜意识里,对他的动机还是难免有些疑虑。直到今天看他在她面前这般完全不顾形象,才完全相信了他对她真的没有企图。 那边唐赫得却又是另一番心思。唐赫得是个谦谦君子,莫铭虽然当年号称划遍钱柜无敌手,但佳人当前,他却也是不愿意唐突的。今日这番做作,倒有大半是为了安秦林二人之心。一番相处下来,他真心喜欢上这一对,只希望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做个长久夫妻,而自己也能安安稳稳地跟他们做个长久朋友。 第016章 三大天王与加菲猫 成龙婚礼在连续一周的头条之后终于尘埃落定,唐赫得的伤也已全好。他开始履行对自己的诺言:用地狱式训练找回失去的功夫。只是他这种每天疯狂训练12小时的日子没能长久――久等他不至的华星有人上门来了。 当然华星来人不是巴巴请他去坐总经理以下第二把交椅的。他们只是收工后一起约了喝酒,几人商量了下,挑了果能碰上唐赫得就算是一举两得。 华星这一桌有四个人:总经理苏孝良,他的左膀右臂陈柳泉陈淑芬夫妇,还有刚刚从丽的投奔而来的音乐人黎小田。前三个人与后来加入华星的名造型师刘培基合称华星四大天王,一手栽培了诸如张国荣梅艳芳这样的大明星。而这些巨星80年代几乎所有专辑的背后,都有黎小田的身影。 这四个人,目前就是华星的全部高层,也几乎就是华星的全部。坐在闲聊,他们的话题难免提到唐赫得。 不说他的财富家世,只说近期传闻,成龙的婚礼因为需要跟无线协商直播的事宜,无线这边知道唐赫得是幕后策划者的人不少。 而在这之前他在片场救林青霞的事情虽然没有被媒体公开,却也已在口口相传之下在圈内流传开来。到最后夸张的版本已经变成唐赫得施展飞檐走壁的轻功,揽着美人一步步潇洒从墙壁上横着走下来了。 那天参加庆功宴的无线员工更亲口告诉他们,唐赫得怎样用一曲起全场*,又怎样划拳划倒大半个成家班。 总之,四人中三人都还没有跟唐赫得见过面,却已早有耳闻,对这个年轻股东也有些好奇。只是他们在酒吧里坐了三四个小时都不见他踪影,令几人多少感到失望。 黎小田却觉得很有收获,因为他敏感的耳朵发现,这家酒吧的驻唱乐队唱了很多原创歌曲,而且相当不俗。他叫过侍应生说了几句,乐队一曲终了之后,吉他手兼主音便下台走向他们这边来。 “你好,我是黄家驹队的队长。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对你们演唱的新歌很感兴趣,都是你们的原创吗?” “其实原作者只是编外成员,他也是老板。”黄家驹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不会出现在这里驻唱。” “老板?”黎小田狐疑地发问,“你说的老板,不会就是唐赫得先生吧?” “是呀,你们也都认识么?” 华星几人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们已经知道他会弹钢琴。但是,他居然还能写出这么多这么好的歌? 黎小田有些按耐不住的站起身来:“他现在在哪里?” 黄家驹挠挠头:“他最近热衷搞什么地狱式训练,现在应该在楼上自虐吧。”他们几人在见识过唐赫得的训练手段之后,一致认为他根本就是在自虐,“不过应该再过半小时就会下来。他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同我们一起唱两首歌后再吃宵夜的。” “原来这样,多谢你。”陈柳泉微笑道,“可不可以请待会儿不要告诉他我们在这里?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得。” 30分钟后,唐赫得果然下来了,头发还湿着,显然是刚刚冲完凉。他径直去吧台要了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干,便上了舞台,跟几个小伙子一一击掌,完全没有发现背向他而坐的苏孝良。 “今日唱什么?”黄家驹问道。 “《谁伴我闯荡》。” 叶世荣不禁笑道:“又是这首?你每日少自虐一点,也不用天天在这里嚎。” “我说过多少遍,是训练,不是自虐。”当年那部《笑看风云伊健失意走在雨中街上,陈松龄悄悄跟着他,响起的音乐就是这首,齐妙当时就哭了。唐赫得现在虽然并不失意,莫铭在这个世界里隐隐迷茫而孤独的心情却与之一致,只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他抖擞精神:“来!” 人齐声应道。 “前面是那方谁伴我闯荡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长夜渐觉冰冻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几多找到是颓丧沉默去迎失望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从前话说要如何其实你与昨日的我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明日路纵会更彷徨疲倦惯了再没感觉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谁愿夜探访留在我身旁陪伴渡过黑暗为我驱散寂寞痛楚 寻觅没结果谁伴我闯荡期望暴雨飘去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一曲终了,华星四人由衷地报上掌声。“你们怎么看?”苏孝良问道,他一直背对着舞台。 黎小田笑笑:“这首歌写得几好,唱得就麻麻地。打击人了。 唐赫得唱完歌,正在吃宵夜,被突然站到面前的苏孝良吓了一跳。接着又看见另三人,更令他一时颇感震撼。 陈淑芬和黎小田他是闻名已久了,前者是好些巨星的经纪人,最有名的莫过张国荣张学友。更一手操办了不知多少经典的演唱会、舞台剧。以致于听过她大名的莫铭觉得她该就差在脑门上刻着“能干”二字才对。谁知道见过真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身上一点看不出那种咄咄逼人的精明,反而是很温和典雅,显然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至于后者,嘿嘿,他心里忍不住直想乐菲猫”的外号简直是太准确了。 莫铭没有听过陈柳泉的名字,那只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更加幕后。陈柳泉相貌英俊,是那种极具个人魅力,能让几百人在两秒钟内安静下来的人物。跟他熟了之后,唐赫得就爱叫他“本山兄”,因为他觉得他根本是个堪比赵本山的大忽悠。 除了黎小田稍大一点,其他三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纪,正是做事的黄金时段。与他们相比的唐赫得就显得太过年轻了些。 “今日几位怎么会有空过来?”相互认识过后,几人坐定。唐赫得开口问道。 陈柳泉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们刚刚还在说早就应该过来,不然都不知你这样有才华。” 唐赫得谦虚了几句,苏孝良问道:“对了后你在华星,是希望做台前还是幕后呢?”唐赫得能写歌也能唱歌,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是相比他的创作才能,他唱歌的水准就实在一般般。当然如果真要做歌手,他的外型和创作能力都会给他加分。 只是苏孝良直觉认为这样一个人在幕后可以发挥的能量会大过幕前,故而私心里希望他选择后者。不提唐赫得策划成龙婚礼的大手笔和精彩桥段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只说凭他华星母公司无线股东的身份,帮华星多弄一些发展资金也是好的。 唐赫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华星有策划的位置没?有就给我一个,没有也给我一个。” 第017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唐赫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华星有策划的位置没?有就给我一个,没有也给我一个。” 看见几人犹豫不解的样子,唐赫得解释道:“就是那种我不做事对公司没影响,即便做事也只用动口不用动手的位置,有没有?” 苏孝良苦笑着点头:“你高兴做这个,自然由得你。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做些事才好,华星不比无线人多,我们四个在这里,华星管理层就算已经到齐。另外还有六七个员工,加起来也就十几人。旗下艺人倒是不少,却都是同无线签约顺便再同我们签的,最多帮无线的剧集录制一些主题曲,几乎没有人发过专辑。” 原来这样小?唐赫得开始明白当初邵逸夫为什么那么大方。 “老实讲,唱片公司如何运作我完全没有概念。”唐赫得道,“动口可以,动手就完全不得。不过如果华星有人要发片,也许我可以帮他们写两首歌。”什么事情干多了人都会麻木,唐赫得现在就是这样,剽窃这种事,他已经开始有些虱子多了不愁。 苏孝良笑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聊完正事,华星几人看看时间不早,告辞离去。临出门黎小田想起一事,落到其他人后面。唐赫得看他举动会意,停下脚步。 “是这样小田道,“你知我是从丽的过来,那边现在高层乱得一团糟,下面的人根本都管不到。我有几个朋友,都识得唱歌,可不可以介绍他们到你这里来登台?一则有些收入,二则也免得他们就这样荒废几个月。(.无弹窗广告)” 唐赫得一口答应:“没问题,明日来都得。不过具体管理我不过问,”他招手叫来郑国强,“你直接跟经理讲吧。” “多谢你。”黎小田真诚道谢,却不知唐赫得打的主意:让黎小田这么挂怀的人物,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吧? 苏孝良几人来访几天之后,觉得自虐初见成效的唐赫得调整了每天的训练计划,室内训练从12小时缩短至清晨2小时,白天则开着他的悍马出门,装备齐全地去大屿山找悬崖峭壁爬。 他每天一早出门,晚上累得半死回来,直接从车库进卧室,以至如此过了将近两周郑国强黄家驹等人几乎都没见过他,这个年代还没有手机,大屿山又收不到呼机信号,有事也找不到他人影,连林青霞上门来他都不知道――他上次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在墙上磨损后,林青霞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一时在香港买不到合适的,于是请人在巴黎帮他订做了一套送来。好在他身材与秦祥林相仿,只是相对单薄一点,尺寸倒不至于弄差。 到了八月底,大屿山哪里有根草唐赫得都已经清清楚楚,他才满意地认为自己可以从地狱升上炼狱来了。早晨训练不变,白天则恢复了正常生活。一者因为这一段集中训练的效果良好,二者,他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完成他入股无线的初衷――追星。 有人追星跟我一样奢侈么?一亿港币啊。唐赫得自嘲地想,可花出去一个多月了,无线跟华星的明星没见到几个,倒是误打误撞地结识了嘉禾的成龙等人。 反省过自己太过消极太过浪费的态度,唐赫得抖擞精神,决定以积极追星为荣,以消极追星为耻。 要追星,哪里也没有无线合适,香港娱乐圈的黄埔军校啊。不敢说扫地的都是明星,但现在“死跑龙套的”当中,肯定有日后的影帝级人马是毫无疑问的。 出于礼貌,唐赫得在到了无线之后还是先去了一趟方逸华的办公室打声招呼。外间的秘书不知为何不在,唐赫得便直接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却看见方逸华的对面还坐着一人,看背影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 他见状忙道:“你们有事要谈?我待会儿再来好了。” 方逸华抬眼看见是唐赫得,展颜道:来吧,我们已经谈完。”接着对那名女子说道:“放你三个月假,够不够?” 唐赫得应声而入,见那名女子起身:“足够了。多谢你方小姐。”婉转声音,姣好身段,虽然只是背影,却已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方逸华对她温柔地道:“大家都是女人,遇上这种事,自然要站在你这一边。我认识几个大律师,如果有需要,可以帮你介绍。” 女子感激地点头:“那我先出去了。” 方逸华点头,指指她身后的唐赫得,“顺便介绍一下,这位唐赫得先生,是我们无线的新股东。” 女子终于转过头来,看见她面容,唐赫得一声:“程程?” 女子原本神情忧郁,眼中还隐隐有泪,此时却被唐赫得逗得不禁抿嘴微笑,方逸华也忍不住笑起来:“阿芝,看见没有,又一个冯程程的fan。”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唐赫得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文采,此时脑中却出现这样八个字。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好运,见到的第一个无线大明星就是赵雅芝。两年前那部《上海滩》,成就了周润发的许文强成为所有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也成就了赵雅芝的冯程程成为所有少年的梦中情人。虽然这部戏比莫铭还老,却不能阻止他毫不犹豫地一见钟情。 莫铭的记忆中,赵雅芝美了一辈子,幸福了一辈子。现在唐赫得却看见她眼眶里盈盈有泪,不觉心中诧异,隐隐有将惹她伤心的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赵雅芝有礼地向他颔首:“唐生你好。” 唐赫得忙回礼,然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黑皮记事本和一支签字笔,递给她:“芝姐,帮我签个名得不得?”她大了他四五岁,叫声芝姐倒也不亏。只是单看她模样,恐怕任谁也难以想象,两年前她拍《上海滩》的时候,其实肚子里已经揣了个小宝宝吧。 赵雅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嘴角的微笑又绽开了少许,眼中的盈盈点点已消失,令唐赫得颇感欣慰。 翻开扉页,是一行漂亮的行楷:“银河群英谱。”自从端正过自己追星态度后,唐赫得就准备了这么一个本子,意欲一网打尽香港所有明星。 “签哪里?” “第一页。” 赵雅芝签完递还给他,忍不住问道:“这个本子不会是专门用来签名的吧?” “是呀,真是好彩,没想到第一个就遇见你。”唐赫得点点头。几十年后,这本“银河群英谱”被他捐了出来,陈放在香港影音博物馆的大厅里,一个个签名的名气之大、所注日期之早,令所有前去参观的人几乎想要膜拜它的主人识人之明、交友之阔。不过在大家得知原来它属于唐赫得之后,又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 但是现在听到他回答的两个女人显然不是这种反应。方逸华正掩面哀叹:“出去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赵雅芝还不至于这样,毕竟她跟他不熟,不过也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一时完全忘了烦心事。 唐赫得被她俩的反应搞得有一点尴尬,但还是鼓励自己把整套追星标准动作做完:“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一张淡蓝色卡片递给她。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址。自从上次见到陈果之后,他就深觉没有名片的不便,故而特意跑去订做了一盒。 雅芝念道,抬眼微笑着看向唐赫得,有趣的名字。” 第018章 妇女新姿 雅芝念道,抬眼微笑着看向唐赫得,有趣的名字。” “有空去玩啊。”唐赫得回以微笑。如果他没有猜错,刚才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问过这种近似*的话语显然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这才临时换了一句。 赵雅芝走后,唐赫得坐到她方才的位子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方逸华:“怎么看芝姐状况不似太好?” 方逸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微叹口气:“你不看娱乐新闻的?成龙结婚之后的头条就是她离婚,正同前夫打官司争两个仔的抚养权。”她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能看不出方才唐赫得一番做作只是为了哄美人破涕为笑。 唐赫得恍然,难怪她今天来找方逸华请假,难怪她心情不好,难怪她需要律师。 方逸华摇摇头,似是要将这桩不开心的事忘却:“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只是无事想去片场看看,上来同你打个招呼先。” “你倒会挑时间,”方逸华笑道,“今日刚好一套戏开机,一套戏关机,全部被你赶上。” 在得知她说的是哪两部戏后,唐赫得那叫一个感觉幸福。 开机的是《苏乞儿》,主演:周润发,刘德华,苗侨伟,米雪,陈秀珠。 关机的是《十三太保》,主演:黄日华,汤镇业,陈玉莲,惠天赐。 奢侈,无线真tm奢侈啊。唐赫得暗暗感叹,两套戏而已,就聚集了五虎将之四,还有香港最具男人味的小马哥、最冰清玉洁的小龙女――等等,他们俩好像曾经是一对儿? “方小姐,同你打听个八卦,”唐赫得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关心这种事有点那什么,不大好意思,“周润发同陈玉莲是不是……?”他两个食指碰了碰。 “真是难得,这个你都知?”方逸华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全港都知道他们两个拍拖好几年啦。” 唐赫得讪讪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够下决心:调酒师的《明周》,从此他每期都要看。追星也要敬业不是? 唐赫得来得稍晚了一些,《苏乞儿》的开机仪式已经结束,《十三太保》的关机仪式则还没开始。不过在方逸华看来,他对这些仪式的兴趣显然不如对艺员的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知道大明星们都在片场之后,唐赫得反而不急了,决定从近到远一个个逛过去。 临出方逸华的门,他却被叫住:“等阵,我叫个人来陪你,不然谁知道你是哪位?”令唐赫得颇为感激她的细心。的确,到目前为止,无线绝大部分人都还没见过唐赫得本尊。 在有空未,到我趟?”方逸华打了个电话。等着人来的功夫,陪唐赫得继续闲聊了一会儿。 “还没有多谢你,之前直播成龙那场婚礼,收视率上到6怕十年内都打不破这个纪录了。他那两段话,都出自你手笔吧?现在全港男士都拿来当作哄女友的圣经背诵。”方逸华对唐赫得笑道,“不过我就有些奇怪,这件事你为什么不直接来跟我讲,却要成龙那边来人?” 唐赫得本来只想做个光挂名不干活的策划,结果没想到挂了名没几天就要搞这么大阵仗,他不想让方逸华觉得他特不甘寂寞或是怎样,死活不肯自己负责跟无线的沟通。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道:“其实当时我是伤号嘛,跟龙哥一早讲好,我只帮他想想办法,事情都还要他自己做。” 方逸华微微一笑,想是明白他心中所虑,也不点破,换个话题道:“说起来,你受伤那件事,到今天都不告诉你契妈,你就不怕她担心?” 唐赫得愣了一下:“我不讲就是怕她担心来的。” 方逸华摇头:“你当瞒得过么?她也有不少圈内朋友。你那天在片场抱着青霞飞檐走壁的事现在差不多已经传遍全行,个个都说你身手了得。其实我都好奇,你真的有学过功夫么?怎么连你契妈都不知的?” “想不到传成这样。我倒希望自己真能飞檐走壁,否则就不会弄到把自己搞残。”唐赫得苦笑道,却有意无意回避了功夫的问题,“契妈真的知道了么?我们几日就讲一次电话,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啊。” “你们后生仔怎么懂得老人家的苦心。”方逸华叹道,“你不肯告诉她,她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忘了你去的诊所医师就是她私人医生吗?我估她日日都会寻他问你伤势状况。你若真有事,莫说这十几日,就是十几小时都瞒她不过。” 唐赫得闻言默然,这个契妈是真心疼他。方逸华一时也没有说话。 “方小姐,你找我?”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来得正好。”看见来人,方逸华道,“认识一下,这位是唐赫得先生,无线的新股东。” 唐赫得回头看向来人,是一名面目普通,中等身材的男子,看起来比自己年纪稍大。他站起身,微笑着与来人握手:“这位就是 无线最年轻的编导之一,不过却已经是老臣子了。”方逸华介绍道,“从考入艺员训练班到现在,快有十年了吧?” “九年整。道。热情地向唐赫得问候,“唐生你好,我是杜琪峰,大家都叫我者阿杜。” 杜琪峰?就是那个拍出《阿郎的故事》、《暗战》、《黑社会》……的杜琪峰? 他不是号称“杜大炮么看起来这么好说话的?唐赫得心中嘀咕。 日想去片场逛逛,你带他参观一下啊?” “没有问题。” 出了方逸华的门,刚下一层楼,唐赫得便叫停杜琪峰:我签个名得不得?” 琪峰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狐疑地看着他,指指自己鼻子,名?” “是呀是呀。”唐赫得方才在楼上那种矜持却不失亲切的世家子弟作风已然完全不见,“得不得?”脸上的笑容几近讨好,甚至有谄媚的嫌疑。 然得。”虽然依旧不太清楚唐赫得在搞什么,杜琪峰还是接过纸笔。签好还给唐赫得,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打趣他:“连我都要签,等下那些演路人甲乙丙的龙套签名你要不要?” “当然要。”唐赫得很认真地点头,“今天是龙套,明天不定就是主角,后天也许就成大明星啦。”无线出来的,哪个当初没有跑过龙套?周润发是已经混出头了,周星驰可还在熬呢。 杜琪峰闻言,忍不住笑道:“照你这样说,那这一层楼你是否也要逛逛?” 看着唐赫得不解的眼神,杜琪峰脸上浮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这一层呢,是录制妇幼节目的地方。” 玩我。唐赫得心道,不过表面上却一点不露怯:“是吗?那一定要来看一看了。”抬腿当真跟着杜琪峰向前走去。无线藏龙卧虎,没准儿这儿就窝着一名未来巨星也说不定。 “这里是梭机的录制现场,这是个儿童节目,每日下午播出。”杜琪峰介绍道,“不过现在就没有人,都出外景去了。” 梭机?名字好熟啊。唐赫得暗暗想,似乎,好像,也许,莫铭曾听说过梁朝伟周星驰都曾在这里呆过? “现在谁在做这个节目?”他忍不住问。 “张国强同方家盈。” 赫得略显失望地应了一声。 杜琪峰似乎心情很好:“前面还去不去啊?那里在录‘妇女新姿’。” ======= 嘿嘿,有人猜得出‘妇女新姿’会带给唐赫得怎样的惊喜么? 第019章 赌王之女与东邪之女 杜琪峰似乎心情很好:“前面还去不去啊?那里在录‘妇女新姿’。” 唐赫得算是知道《暗战》里刘德华那种把警察当猴耍的本领来自哪里了,原来这个杜大炮都很中意整蛊人。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参观。妇女新姿,新时代新女性? 两人悄悄来到正在录制节目的现场,看来是一个访谈节目,两名女性对面而坐。 清楚面向两人的年轻女孩面容,杜琪峰与唐赫得同时发出一声意外的轻呼,前者是出于诧异,后者是出于惊喜。女孩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在镜头前不好多做动作,只是投向这边一个带笑的眼神。唐赫得会意,静静待在一边等这一段录制结束,暗道好彩,居然被他碰上何超琼在这里录制节目,他有些得意地看一眼整蛊行动宣告失败的杜琪峰。 终于导演一声超琼从沙发上起身,扬声展眉:都来为我送行的?” “送行?”唐赫得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功夫弄明白了。因为他看见方才背对他方向而坐的年轻女主持这时也起身面向了他,有礼的颔首致意。 “介绍一下啊,”何超琼看这两个人四眼相对的模样,笑道,“这位是赫得,这位是美玲,新鲜出炉的港姐来的。” 真是她!唐赫得的心嗵嗵跳了起来。真是那个精灵古怪、人见人爱的蓉儿,她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微笑地看着他。 “你好!”翁美玲大方地伸出手。 “很高兴见到你。”唐赫得的声音还算稳定,半月来征服大屿山所有悬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把那个汤镇业干掉以除后患。 寒暄完毕,唐赫得才懂得重新问何超琼:“你方才说什么送行?” “你不知么?”何超琼显然没想到,“我下周就要离开香港去美国读书,所以才有今次阿翁帮我做一个告别无线的采访。” 唐赫得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莫铭的记忆中,何超琼是个极能干的女强人,帮年事已高的父亲打理家族产业。表面上她几乎拥有上天能给一个人的全部好处,风光无限,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很多了东西,包括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现在就要开始了么?唐赫得看向何超琼的眼光里隐隐多了些同情与怜惜:“真的?我之前一点都不知的。不如这样啊,走之前哪晚有空,叫上你那些朋友一起到下,为你饯行?” “好啊。”何超琼对这个建议感到很开心,“明晚喽?” 唐赫得没想到何超琼在无线的人缘这么好,连带着自己也沾了光。就在身边的翁美玲最先确定会去,可惜杜琪峰因为已有安排不得不婉拒。接下来翁美玲还有工作要做,何超琼则跟杜琪峰一起带着唐赫得一个一个片场的转悠,准备见到一个叫一个。 “眼前无线有四套戏同时在拍。(.无弹窗广告)”杜琪峰介绍道,“《十三太保乞儿》你知啦,另外还有《郎归晚城浪子》。”《郎归晚》由汪明荃主演,《香城浪子》的主演则是黄日华汤镇业,令唐赫得颇感疑惑:“他们不是说要拍《十三太保》么?” 杜琪峰笑道:“很正常啊,无线就这么些演员,同时轧几套戏常有的事情。”他说着指指前面,“最近就是《香城浪子》的片场了。不过今日《十三太保》关机,华仔同阿业都去了那边。” “这样。”唐赫得差不多明白过来,“你今日不用在片场,是在筹备新戏吧?” 杜琪峰点点头:“帮几个前辈做一些文案工作。”他也是二十七八将近三十的人了,到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虽然明知导演这行需要年资,言下还是难免有些黯然。 唐赫得知道他心中所想,用力拍拍他肩没有说话,不过杜琪峰显然明白他的鼓励安慰之意,回了个感激的微笑。 黄日华汤镇业不在这边,唐赫得也不太感到失望,只希望自己能在众龙套中找出一两个日后的牛人。结果―― 奢侈,无线真tm奢侈啊!唐赫得忍不住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香城浪子》的男三号是梁朝伟,这是他第一次扮演戏份较重的角色,就被唐赫得给赶上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完,就已经在龙套中发现了周星驰的身影。接下来又在他身边发现了关礼杰、林俊贤、吴镇宇、欧阳震华……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唐赫得心中大叫,也不知道是觉得无线这样奢侈地用影帝级人马跑龙套过分,还是觉得自己一次能碰上这么多未来大明星的好运太过分。 因为两个男主角不在,今天的戏份梁朝伟吃重,总在镜头前。唐赫得一时找不到机会跟他认识,但是那些龙套们就相对闲得很,于是唐赫得要签名、派名片,忙得他不亦乐乎。 好在何超琼在无线日子不短,跟各个关系都不错,大家也习惯了这种家世显赫的人跟他们玩做一堆,很快唐赫得便如愿以偿地得以跟这些人相识,而他们中的很多人也签出了平生第一个名。多年以后这些人已各自成角,说起今天的事,还有人开玩笑道:“也不看看第一个找我签名的是谁,自那时起我就知自己一定得啦。” 等到梁朝伟好不容易下了场,何超琼笑着对他说道:“全体都有了,只差你一个。明日去不去?” “明日?”梁朝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家还不清楚状况。”唐赫得提醒何超琼,令她调皮吐吐舌头。 “我来介绍,这位是赫得,这位是朝伟。”何超琼介绍人有一门好,从来只说名字,不说其他有的没的,除了先前介绍翁美玲时加一句港姐的注释,那也是夸人家漂亮。 与梁朝伟一边握手,唐赫得一边道:周要离开香港,大家都说明日去给她饯行。你到时有空未?” 梁朝伟抬头看一眼他,再转脸看看何超琼,微笑:“喝酒吗?为什么不去。” 哇塞,真是电眼啊。唐赫得暗暗感叹,这才20出头的小年轻,电力就这么强了,难怪日后他凭借这一双眼睛大杀四方。眼下的周星驰同他比起来,还是一个一脸孩子气的小毛头。 唐赫得心满意足地离开《香城浪子》的剧组,跟着杜琪峰和何超琼又逛了逛有汪明荃的《郎归晚》剧组。可惜那里没有其他意外发现,也让杜琪峰稍微释怀了那么一点:之前在前一个片场他真要以为唐赫得会连扫地大婶的签名都要了。 唐赫得对这位阿姐级人物尊敬多过兴趣,礼貌地结识之后没呆多久就离去了。而她也因为明晚已另外有约婉拒了何超琼的邀请。 接下来是《苏乞儿》。纵然已经见过好些大明星,唐赫得此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得砰砰有些快――那里有周润发。 在莫铭那个年代,周润发已经老了,去好莱坞之后拍的片子都不怎么让莫铭喜欢,但是他在自己的黄金年代,也是港片的黄金年代留下的那些作品,却依然是莫铭心中不可超越的经典。其实他一直有一个疑惑代初,香港多少正当盛年的大明星,怎么说隐退就隐退,说离开就离开,说去世就去世了?短短几年间出现了好大空档,香港娱乐圈也从此开始衰落。 第020章 一刹那的光辉并不代表永恒 苗侨伟身高体型都不逊于周润发,只是年纪更轻略显青涩,唐赫得在全部心神放在发哥身上时还能注意得到他,但对也担任这部戏的一个吃重角色的刘德华却差点无视――老实讲,站在这两人身边,他此时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多少年的磨砺才能成就后来那颗娱乐圈的常青树?唐赫得只能暗暗感叹。 女主角米雪同何超琼的关系不错,很爽快就应承了明天一定去侨伟同刘德华现在都是单身一族,有聚会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周润发则犹豫了一下,唐赫得希冀的眼光看向他,却不抱太多希望,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何超琼却一脸笃定,悄悄碰碰唐赫得:“他一定会来的。” 到了《十三太保》的片场,唐赫得很快明白了她的信心从何而来。 然去。”白衣的陈玉莲展颜一笑,宛如天山上的雪莲花,“发仔?他当然也会去。” 这便是小龙女么?亲切可人,笑鄢如花,神情里满是幸福。他承认她美得脱俗就像她的名字,但是怎样都看不出冰冷疏离。 莫铭记起一桩很久远的八卦:周润发为情自杀,陈玉莲衣不解带照顾。出院后周润发即传婚讯。婚礼举行,新娘却不是陈玉莲。又过了几个月,陈玉莲出阁,下嫁于一名商人。而这时,周润发却离婚了。 这些事还会发生么?唐赫得看着面前的佳人,神情有些怔忡。直到杜琪峰帮他介绍黄日华与汤镇业时才回过神来。 年轻时代的黄日华实在不愧英俊两个字,唐赫得一边与他握手,一边心中暗赞:好精神的靖哥哥。 面对汤镇业时,唐赫得的心情则有些复杂。看着眼前粉雕玉琢可演贾宝玉的美男子,实在难以想象二十年后他竟成了那样臃肿不堪的模样。莫铭一直为心中最完美的蓉儿香消玉殒而对他暗怀怨恨,唐赫得先前甚至在考虑干脆趁早干掉他,就没了后面那么多事,此时他的心却突然软了下来:他也用了一辈子来还吧? 唐赫得离开的无线时候,天色已黑了。他今天心情大佳:一下子认识了周润发、周星驰,五虎将,俏蓉儿,小龙女……而且明天他们都还会来他这里聚会,真是要多谢何超琼。 回到赫得难得地从正门进入,便微皱了皱眉头:这里的客人似乎不像以前那样斯文了,有几桌实在喧哗得很。 经理郑国强眼前一亮迎上前来:“可算看见你,真是不容易。” 唐赫得笑笑,同他一起走向吧台:“这些日子多辛苦你。对了,明日开张,我有朋友要来。” 国强应承,接着报告这些天的事项,“黎生介绍的歌手已在这里登台好几日,反响不错。(.好看的小说)”他指指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一名歌手,再指指台下一桌,“家驹他们几个乐得清闲,现在正同女仔喝酒开心。” 赫得起了兴趣,正要走过去打趣他们几句,却被郑国强叫住,“差点忘了,林青霞小姐前些天来,送还你一套衣服。”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大大的纸袋,“老是见不到你,再放在这里都怕要弄坏了。” 唐赫得愣了一下接过:“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多谢你。另外如果尺寸不合适一定告诉她,她说你有她电话的。”郑国强满面笑容一脸暧昧,看得唐赫得没什么好气,拿了衣服径自上楼。 白天方逸华的话他还记在心里,先给契妈打了个电话,老实承认了自己前些日子受伤的经过,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得到一阵温暖的嗔怪嘱咐。接着又拨了个电话给林青霞,多谢她的好意。放下电话,唐赫得就下了楼,好久没跟黄家驹他们说话了。 终于出关了么?”看见他,叶世荣立刻大惊小怪起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方才我跟你们说的那位懂得飞檐走壁英雄救美兼中意自虐的传奇性人物板外成员赫得先生啦――” 唐赫得差点没被他这一番话给噎死,似笑非笑:“有靓女都不介绍下,是不是兄弟啊?”他看向同桌的唯一一名靓丽女孩。 “这位是梁美薇,家强同学来的。刚刚结束学业,就带他们来庆祝一下喽。”黄家驹指指身边另一名年轻男孩,“以前都同你提过他家强,我细佬。” 黄家强?哦也差一个黄贯中就完美了。唐赫得压下心中惊喜,跟他击掌致意,同时彬彬有礼向女孩问好,以为她是黄家强女友。 梁美薇很大方:“大家都叫我小美。你就是们几个都很服你,说你作词作曲都好厉害。” 真的假的?一听“小美”两个字,唐赫得心里就一咯噔。他不知道她的本名,此时只能心下怀疑。莫铭还是太年轻,知道的太少。其实此小美正是彼小美,黄家强的同学,就是郭富城的经纪人,写了不少好词的那个小美。 隔壁桌这时传来很大声的喧哗笑闹,盖住了唐赫得的回话声。几人都有些不悦地看了那边一眼,是几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看来倒像是小混混模样。 坐定下来,黄家驹捅捅唐赫得:“从哪里找这几个人来?唱得都几好,弄到我们都失业。”他指指舞台,玩笑道。 唐赫得耸肩摊手:“黎小田介绍来的,具体我都不知。” “你们不识他们的么?这些都是丽的的艺员,说起来也都算是小有名气。”小美诧异道,“就像台上这位,叫蔡枫华,唱歌主持都还算来得。” 唐赫得看向舞台上那名唱得不错长得也不错的厚唇男子,越琢磨越觉得“蔡枫华”三个字听起来很耳熟。 莫铭想起来好像记得他曾有这样的称呼:“四大癫王?”他小声咕哝道,“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不癫啊。” 霓虹灯光在蔡枫华身上照过,闪亮的舞衣那一秒显得灿烂之极,令唐赫得心头一闪―― 一刹那的光辉并不代表永恒。 唐赫得终于想起来他是谁。原来是这哥儿们啊?他心中暗笑,对蔡枫华微起怜意,却也觉得他癫得不冤――心眼太小。 张国荣在大红之后,一次上台领奖,做主持的蔡枫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酸溜溜来了句“一刹那的光辉并不代表永恒”。因为是现场直播,这句话不及被掐,第一时间被全港观众听到,一时舆论大哗。从此,原本事业发展得相当不错的蔡枫华便开始走背字,直到十几年后被封为“四大癫王”之一。 一时的意气之语竟毁了他一生。唐赫得暗暗感慨:世事难料。 似乎是要证明这四个字的正确性,蔡枫华下场后,紧接着上台的那个人令唐赫得差点就霍然起身―― 看见他的反应,小美笑道:“你都认识他的?也难怪,他出道后单电影都演了好几部,我很喜欢他的。只可惜一直没红起来。” 第021章 打的就是你 唐赫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与张国荣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看的小说) 不同于蔡枫华的华丽,张国荣的造型在这个年代可算是相当前卫随意:背心、牛仔裤、鸭舌帽。唐赫得暗暗摇头,他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法红起来了,在所有人都习惯歌手应该衣冠楚楚地立在那里做深情款款状时,叛逆小子的形象是不被观众受落的。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快歌。在莫铭见识过张国荣日后那些堪称视觉盛宴的演唱会之后,唐赫得对眼下他的表演评价只有两个字:青涩。 但是这样的张国荣也已经不错了,至少小美等人的情绪被他鼓动起来,正随着节奏摇摆。一曲将末,他也唱抬手摘下头上帽子,扔向台下。无巧不巧,就扔到了唐赫得等人的隔壁桌。 小美正在失望:“怎么没有扔到我们这边……”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惊讶地住了嘴―― 隔壁桌一人抓起帽子,大声嘲笑:“谁希罕么?”旋即扔回了舞台,同桌几人立时哄笑起来,另有几张桌子上的人物也都放声大笑。 黄家驹等人面面相觑,叶世荣忿忿道:“用不用这样嚣张啊?”他们也是上台表演的人,将心比心,实在很为台上正被羞辱的同行不值。 张国荣显然被这意外惊呆了,强撑着草草完成表演,随后趁鞠躬捡回了帽子,飞奔下场,眼角分明有一丝泪光。 “看见没有?那个靓仔哭啦!”隔壁桌爆发出更嚣张的大笑。小美实在忍耐不住,霍地起身就要前去理论,却被黄家强拉住。 小美知他是怕自己吃亏,也不欲在唐赫得的酒吧惹事,只好忿忿然坐下,拿起面前果汁,赌气似的一口喝光。 唐赫得一直一言未发,脸上没什么表情,此时才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说罢起身而去。 莫铭听齐妙说过有这么一件事,说张国荣早年未红的时候,曾在一次表演时将帽子扔向观众欲搞搞气氛,结果却帽子却被台下观众扔了回来。 知道这件事和亲眼看见这件事是完全不同的,尤其莫铭现在是唐赫得这么一个身份,且不提将来二人间纠葛,眼下他们也算是上契的兄弟。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个字:不值。 平心而论,张国荣今天的表演虽然跟他本人日后那些舞台上的经典不能相提并论,但至少也该收获一些掌声,而不该是羞辱。 他只能心里感叹,不欲在这种情况下上前与张国荣相认,只是悄悄站在暗处,看他红着眼睛冲进洗手间,十几分钟后出来,毫无异样地跟结束今天表演的蔡枫华等人说说笑笑离开 死撑。唐赫得心中给他两个字,回到黄家驹那台。看见小美不见,不由问了一句。 “去洗手间了。”黄家驹道,“该我们了,你今日上场么?” “待会儿再说。”唐赫得的兴致不是很高。 黄家驹耸耸肩,同叶世荣黄家强起身去做准备。 一个人呆在桌前,唐赫得无聊饮酒,眼光不由转向方才为羞辱张国荣而得意洋洋的隔壁桌。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他们奇怪打扮,听他们口中秽言,唐赫得不禁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古惑仔?”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这间酒吧开张也有几个月了,怎么好似没有黑社会来收过保护费?是香港黑社会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嚣张,还是电影中的描写太过夸张? 他想得入神,一时却没有注意,小美自那边回来时,却被隔壁桌的人拦住了。一番调戏加动手动脚之下,原本就对这几个人没好气的小美毫不犹豫给了其中主力一个响亮耳光。 一声,惊醒唐赫得,也让挨打那人惊怒:“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小美*顶回去,方才就是他扔回的帽子。 旁边几个人倒也不生气,却起哄起来:“这小妞儿挺辣呀。” “阿全,现世报了吧?被女人打了。” 挂不住面子的阿全羞恼之下,挥手就要也扇小美一巴掌,刚抬手,却被人钢钳一般夹住,然后听见一个称得上彬彬有礼的声音:“兄弟,干吗呢?” 小美这时却抬眼朝阿全身后笑:“多谢你。”随即退到安全区域。这里是他的酒吧,事情还是交给他处理为好。 不是唐赫得是谁? 阿全此时只觉半身都酸软无力,又惊又怒:“你管得着吗?给老子放手!” 唐赫得很听话地放手:“看我的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没了钳制的阿全冷笑一声:“看你的面子?老子被她扇了一巴掌,就这么算了?”兄弟在身边,他有恃无恐,也放不下这张脸。 “说的也是,的确不能就这么算了,”唐赫得沉吟着点点头,展颜对阿全笑道,“不如这样吧?” 他脸上笑容骤然收起,挥手给了阿全另半边脸狠狠一个耳光。他的力量与小美不可同日而语,这一记打得他转了半圈,吐出一颗带血牙齿。 一行人完全没有料到刚刚还笑眯眯的唐赫得突然爆起发难,惊怒中扶住阿全,便围攻了上来。 几个只知道乱打的小混混完全不是已找回昔日四五成本事的唐赫得对手,三下两下间便被他卸去手脚关节,很快便全部展溜溜躺在地上,连哀嚎声都难以发出――下颔也被卸下来了。 双手各拽住两人头发,唐赫得把四人拖到后门,丢到了巷外。神清气爽地回到酒吧大堂,却见人人神情怪异地看着自己。 “原来你真这么能打的?”小美满脸的崇拜。 “有没有搞错?打架不叫我们?”叶世荣与黄家强均不满。 “你今日心情不好么?阿强说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做坏事,用得着下手这么狠?”黄家驹有些奇怪。 唯独郑国强脸色很难看。方才唐赫得动手太过突兀,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都被丢出门外了,阻止不及。此时他苦笑道:次你祸事惹大了。” 唐赫得打完了才觉得自己这次有些冲动。没错,莫铭当年是横得很,可就算碰上今天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没说两句就动手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打架身子骨闲得慌?也不对,最近他的运动量可不小,大屿山悬崖上的花花草草都认识他了…… 唐赫得正在检讨自己今天冲动的缘由,没太在意郑国强话语:“放心,他们不敢报警,报了也没用。”香港这块地上,有钱就有律师。而且香港最有名的大律师之一梁振邦是唐家世交,也是契妈的法律顾问。要打官司,唐赫得一点也不怵。 郑国强苦笑:“唐生,唐大老板,我担心的不是警方。你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 唐赫得正待摇头,却想起先前对那几人的观感,于是问道:“古惑仔?黑社会?”声音里竟隐隐带着些兴奋兴趣。 郑国强点头:“那个阿全是铜锣湾揸的小舅子,以前就由他负责收保护费的。你今天把人家打成那样,等着他带人来找你算帐吧。” 铜锣湾揸不会是陈浩南吧。唐赫得忍不住想乐,却又为听到“保护费”三个字感到诧异,问道:“保护费?有收吗?我怎么不知道?” “都说了以前,”郑国强答,他在前个老板时就是这里的经理,“说来倒是奇怪,你盘下这间店后就没人来收保护费了,这几天他们才来,也只是喝喝酒而已,今日第一次闹事,就被你打得这样惨。” “他们是哪个帮会的是谁?” “铜锣湾是新义安的地盘叫生哥。” 新义安?唐赫得又差点乐了出来,这名字忒耳熟了。“新义安的老大是不是叫向华强?” 郑国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个你倒知。” “行了我知道了。”唐赫得挥挥手,施施然上楼,“记得明天别开张,我有朋友要来聚会。”扔下急得半死的郑国强扬长而去。 第022章 护花勇士的威力 唐赫得没把刚刚扁人的后果放在心上,他琢磨的是之前那个问题:无论是唐赫得还是莫铭,应该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唐赫得最后只能这样告诉自己:大概是功夫找回来了特开心,一直憋着有机会显一把呢,刚好碰上这几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倒霉蛋。[.超多好看小说] 他不担心得罪黑社会的后果,倒不是真的不知死活,他只是刚刚想明白一件事:自己这间酒吧至今安稳无事,并不是偶然的。铜锣湾是新义安的地盘,也就在黑道说说,真要去问铜锣湾的老大是谁,有铜锣湾地王在那里,怎么也轮不到向华强。像张家利家这些名门世家,不屑于跟黑道有来往,不代表没有势力。 究竟是谁唐赫得不知道,可能是契妈,可能是利太,但肯定是有人帮他的了招呼说了话的。没告诉他倒不是施恩不望报,只是这事儿太小,说过也就完了。 所以唐赫得现在才能不担心今天这件事。他让那几个人受的伤看起来很重,其实都只是脱臼而已,只要及时接上,休息一两天就完全没事人了。如果他们只是一般小混混,在见识到他的实力之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打,而那个阿全的姐夫既然是铜锣湾揸那就更好了。他一定被打过招呼,加上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该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在看到几人伤势之后应该就明白他其实已经很手下留情。(.无弹窗广告)就算不会上门道歉,至少也不至于登门找茬。 唐赫得的推测没有错,甚至可说是很准确。只是他算漏了一件事:世事难料,生哥本人眼下不在香港。 看着弟弟的可怜模样,他的姐姐经不住哀求,拿出大嫂的权威,拨了二十几个人给他去“小小惩戒”一下里不懂事的老板。 于是唐赫得现在只好一脸郁闷地坐在方逸华面前听训。 “好威风啊!”方逸华冷冷甩下一个文件袋,里面掉出厚厚一叠照片,“你都算有创意够魄力,敢带着无线一大半精英打群架!” 唐赫得惊讶无比,拿起照片一一看过子,周润发、五虎将、周星驰、吴镇宇、惠天赐……各个“英勇”的身姿都入了镜,当然还有他自己。 “噗哧――”唐赫得看到一张照片忍不住乐了出来。在战事已定的时候,他想起《罗马假日》里赫本在舞场里拿琴砸人的镜头,一时玩心大起,给几个女孩儿一人一把琴,撺掇她们也来那么一下,找点公主的感觉。 旁人开始还不肯,何超琼却大觉好玩,接过琴毫不犹豫就砸了下去,在她带领下,翁美玲也跃跃欲试,到最后连陈玉莲都放弃矜持,看得周润发目瞪口呆。 方逸华拿他没办法,老实说她最初看了这组照片,跟邵逸夫一起也是笑得不行,摇头大叹这个唐赫得真是让人没语言。 “方小姐,这些照片……?”唐赫得终于想起这个问题。 方逸华横了他一眼:“半个无线的人一收工都去了你那间酒吧,当我们的记者吃白饭的么?好在这些相片是无线独家,全部被我压了下来,不然今日娱乐头条就认真好看了。” “对不起。”唐赫得很郁闷,他也不想弄成这样。 更郁闷的是第二次进了医院的阿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估计足了实力,今次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各个带了长刀钢管,应该可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但是没想到,唐赫得的实力远超出他们想象,他看见他们带了武器之后怕伤着人,不等他们接近其他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冲入人群,夺了他们家伙、废了他们手腕,一下子就没了大半战斗力。 更倒霉的是这晚那里大聚会,单是年轻力壮的男艺员就有十几个,又各个都是进过艺员训练班拍过武戏的,人人会一点拳脚,加之喝了些酒,更有不少对在场的女士有些心思,于是全都顺手捞起椅子酒瓶什么的就上阵。如果是平时这些小混混还能抵挡一阵,但此刻手中没了家伙,一只手腕又折了正痛得哭爹喊娘,哪里是这些护花勇士的对手,很快就被全部摆平了,伤得最轻的也要在医院躺个十几天。 方逸华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唐赫得,人家打上门来了,总不能不还手吧?她叹口气:“好在今次自己人没有吃太大亏,你也算懂得善后没招来警察,否则怎样都免不了曝光。不过后面你要小心一点处理。六叔说,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出面。” 唐赫得感激地点点头,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他此刻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方小姐,他们……”他瞥一眼照片上的其他人,“他们都是被逼的正当防卫,还有几个受了伤,就不用再处罚他们了吧?” 方逸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被逼?我看他们个个打得很高兴是真。每人扣三个月薪水没话说。人人都这样,无线以后不用开电视台,开拳馆好了。” “扣薪水可不可以改成交罚金?”唐赫得看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 “有什么区别么?” “罚金我可以代他们交。”唐赫得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给这么多人带来麻烦,心里很内疚,希望他可以补偿一点。 “就知你会这么说。”方逸华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他们自己交呢,就是三个月薪水,你帮他们交呢,就是三年薪水。你选哪个?” “三年。”唐赫得毫不犹豫,这点钱他现在还不放在眼里,“另外对他们的处罚可不可以不要公开?在你这里骂骂他们就行了吧。” “你倒是很讲义气,”方逸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挨个骂他们,你替我去好了。” 唐赫得闻言大喜:“多谢方小姐!”知道她这一答应,对众人的处罚基本就算是全被抹平:罚金由自己代缴,没有公开处罚,连骂骂他们都由自己这个不可能认真执行的人来代替,实在是非常非常宽厚了。 不过细想之下,他也明白过来方逸华不是真那么好心完全看他面子。实在是法不责众,参与斗殴的人可说是无线大半精英,一旦都被重重处罚,难保离心离德,现在对手台丽的正处在高层更动中,很多人因此投奔了无线,如果这时自己这边的人因为不满反而跳槽过去,那就是一大笑话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出了方逸华的门,唐赫得一边摇头一边下楼。现在这样处理,自己面子也卖了,众人心也收住了,钱也赚了。将近二十人三年的薪水,加起来可也不是笔太小的数目。唐赫得肉痛之余,决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一直放那里的6亿多港币除了零头全拿出来,买恒指跌。要知道已入九月,戴卓尔夫人就要飞北京了。 何超琼就在楼下等着他,说起今次打架的始作俑者,除了唐赫得就是她了,如果不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今天上楼挨训的就是她。同对唐赫得一样,方逸华待她也像是对晚辈,亲切之余,偶尔板起脸来,还是很让人心中惴惴的。见他身影出现,忙上前:“怎样?” 唐赫得微微一笑,伸手做出个子,让何超琼大呼松口气,如果无线这批朋友因为给她饯行而前途蒙上阴影,她心中不安那是一定的。现在知道唐赫得一肩把事情全都扛了下来,她知道这点处罚对他来说完全没紧要,当下喜滋滋地向他道谢不提。 第023章 交情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交情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同样的人,同一个办公室呆一辈子也只能成为同事,但并肩打一次架却可能就此成为兄弟。 场酣畅淋漓的架,将唐赫得在众人心中的定位悄悄从“这是朋友”变成了“这是我的朋友”,他们本来动手后已经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但现在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唐赫得虽然没说,但大家心知肚明他背地里帮他们扛了多少,因此再见到他,均已没有前日的客气生疏,上前捶胸的捶胸,打趣的打趣,纷纷恭喜他居然活着从方逸华那里走了出来,令唐赫得一时颇感温暖。 跟一帮人嘻嘻哈哈过后,唐赫得悄悄把周润发拉过一边:“发哥,有个好东西给你。”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周润发接过,掂在手里轻飘飘,他不由觑了唐赫得一眼,笑道:“不会是给我的伤残补助吧?”他之前动手时太勇猛,手臂上挂了轻彩,好在没伤到脸,不影响拍戏。 唐赫得一脸神神秘秘:“比那个强。”示意他打开看。 周润发疑惑中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照片,看得他一声。 先前在方逸华那里,唐赫得出尽法宝,终于成功把所有相片连同底片一起拿了过来。他打算挑些拍得好的出来冲洗放大,送给被影像的本人做个纪念。 他现在忍不住第一时间就给了周润发的这张,实在是拍得太好,光影角度构图无不合适到极点:一把吉他敲在一个倒霉的古惑仔头上,想来是他的脑袋太硬,将吉他顶出一个洞,就此套在他脖子上,那头拿着吉他柄端的人却说出来都没人相信――陈玉莲。 她此刻满面的不敢置信,一旁的何超琼和翁美玲则娇笑连连拍手叫好,此外还有后面充当活背景的周润发,眼睛直直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大得可以同时塞下三个鸡蛋,相当抢镜。 看着周润发傻眼的样子,唐赫得心中满足之极,拍拍他肩膀:“发哥,以后要好好待莲嫂啊,不然――”后半句他没说出口,但是周润发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狠狠捶了唐赫得一拳。 唐赫得没把这张照片直接给陈玉莲,却给了周润发,自然是欲让他拿去哄女朋友开心。他自从亲眼见到这对神仙眷侣,便被他们眼角眉梢中的情意与幸福打动。他很难想象不久后的情变为何会发生,只是这种事情外人无法干预评说,他也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周末我们去爬大屿山,你去不去?”暗暗感激的周润发发出邀请。 “你们?”唐赫得明白过来是指他和陈玉莲,他指指自己,“你确定?好大一只灯泡的。” 周润发笑道:“不要跟我讲你没有女朋友,”他跟何超琼两个品貌家世相当,大家心里都多少已默认是一对了。 唐赫得一摊手:“不幸被你说中,我当真没有。”他转念想起这时的周润发还没有买车,于是道,“不过我刚好也要去大屿山攀岩,倒是可以帮你们当车夫。” 直到周末,都没人来过唐赫得麻烦,他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想想才发觉自己脑子太笨:打架当天何超琼也在场啊,有她那个赌王老爸在,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几天他一面找人整修被打烂了的面在楼上又弄了间暗房,自己冲印那些照片,一则怕交由旁人弄会泄漏出去,二则也是好玩,在莫铭那个年代,数码技术泛滥,他都差不多快忘记胶卷底片长什么样了。 周末一早,唐赫得便依约载了周润发同陈玉莲,一路说说笑笑去了大屿山。这个年代还没有极限运动的概念,像唐赫得这样闲着没事吊在悬崖上拿命玩的人全港也只有他一个。[.超多好看小说]因此两人得知他所谓的攀岩是怎么回事之后,都禁不住啧舌不已,大叹难怪那天打架时他一双手便如钢筋铁骨,原来都是在悬崖上吊出来的。 到了山前,三人约好下午六点钟回车前集合,便分开行事,唐赫得自去攀岩,另两人自去浪漫。 这几天唐赫得虽然大大小小打了两架,还是觉得不够过瘾,因而今日好好蹂躏了一回有几天没来的各处悬崖,跟那些半空伸出的花花草草亲密接触了一整天后,他才带着满身汗水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到得车边,周润发已经悠闲地坐在车前吐着烟圈,陈玉莲却和另一个娇小身影呆在车尾窃窃私语,只看背影不知是谁。 接住周润发抛来的一只烟,唐赫得一边向他借火一边问:“发哥,莲嫂在同谁说话呢?” 周润发回头看一眼,压低了声音:“你都认识的,阿翁喽。待会儿小心说话,她刚刚同男朋友分手。” 赫得愕然,想想才明白过来说的应该不是汤镇业,“怎么回事?”他问道。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这两个人几浪漫,分手都要跑到大屿山来说。”周润发摇摇头,“刚好被我们遇到,阿莲看她不开心,惊她出事,就留下她同我们一起回去。” “这样。”唐赫得点点头,心中却在暗暗担心:她下一个男友应该就是汤镇业了吧? 这时陈玉莲已同翁美玲转到车前来,后者眼圈还有点红,神情却已无异样,微笑着跟唐赫得打了声招呼:“不介意我来蹭车吧?” “有美女肯搭我的车,荣幸还来不及。”唐赫得笑道,殷勤给她开了车门。 待上车坐定,唐赫得问道:日被打烂还没有收拾好,晚间去哪里吃,谁有好推荐?” 几人想起那晚乒乒乓乓的场面,都不由笑了起来,周润发提议道:“不如去元朗啊?那里生蚝很有名的。” 元朗离大屿山并不太远,众人无异议之下,很快到了那里,在黄昏夕阳下,露天的沙滩上享用起这里特产的美味。 只听周润发道:“对面就是大陆了。”几人循着他的指向望去,影影绰绰看得见对面的几栋建筑。 “那里是什么地方?”翁美玲问。她少时离港,对这边并不太熟悉。。 “蛇口。”周润发答,“天气好时都可以清楚看见那边人影。最近处到这边都没有一般通点水性的人都可以游过来。” 蛇口。唐赫得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有名了。当然它另一个有名的原因是,这里因为优越的地理环境,成为偷渡者的最佳选择,这一带也因此成为香港水警最经常游弋之处。只他们吃一顿饭的功夫,就看见好几艘水警的巡逻艇经过。 席间,陈玉莲道:“阿翁,听说前些时日有家电影公司找你拍片的,后来怎样啊?” 翁美玲耸耸肩:“没有去成。我是新人嘛,公司总要保留自用的。不过塞翁失马,第二天我便被调去戏剧组试镜。” 其实这个消息周润发陈玉莲都已知道,此时不过是大家都有默契,有意无意地拣些开心话题哄翁美玲开心。唐赫得却是完全不知情的,闻言感兴趣地道:“试镜?拍什么戏?” “现在还不确定,只知会是部古装戏吧。” 陈玉莲笑道:“怎会不知,不是《射雕英雄传》的黄蓉么?” 唐赫得闻言,正心跳不已之际,却见翁美玲摇头:“我只是当日去试镜时就在那个片场附近,因而顺便被监制叫去而已。听讲公司马上要公开招募合适人选,到时去应征黄蓉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会轮得到我。” 唐赫得此时却哈哈一笑:“放心,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跑不了。”翁美玲向他报以感激一笑,众人也只道他不过是安慰之言,却不知他再笃定不过。 晚餐于轻松气氛中结束,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黑,方结帐离去,说笑着走向车位。 “等阵。”唐赫得突然抬手拦住了并肩而行的翁美玲,稍稍落后一点的周润发陈玉莲见状不由诧异,赶上前来:“怎么了?” 唐赫得微皱眉头:“好似有点不对。”他低声对周润发说道,“发哥,你看着她们两个,我去看看。”眼睛却看向地上一道直通向车内的水痕。 周润发见到水痕,当下会意:“小心。”张开大手,就将两个娇怯怯的小姑娘保护在身后。 唐赫得点点头,蹑手蹑脚走近车前。 驾驶舱那侧的玻璃被打破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倒在舱内。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用来打火的电线被拉出一半,看来他本想启动车子,只是实在撑不过晕了过去。 唐赫得见这人已经失去知觉,略放松心情,仔细打量起他。看来跟自己年纪相当,精瘦黝黑,只是这时嘴唇苍白得厉害。看他穿着打扮,唐赫得不由暗道:难道真是从对面游水过来的? 拉开车门的声音惊醒了那人,甫一睁眼看见身侧的唐赫得,毫不犹豫双手便袭了过来。只是他此时身子虚弱,动作看起来稳准狠辣,却已是强弩之末,被唐赫得轻易接过,心中却是猛一咯噔:一招制敌? 此时那男子身子离开座椅靠背,诺大一团血痕让唐赫得看得分明。他心中疑惑更甚,制住那人,在他耳边轻声用国语喝道:“兄弟,自己人!” 第024章 梨花带雨 况天佑 此时那男子身子离开座椅靠背,诺大一团血痕让唐赫得看得分明。他心中疑惑更甚,制住那人,在他耳边轻声用国语喝道:“兄弟,自己人!” 那人眼中精光大盛,盯住唐赫得。见他不信,唐赫得做出一个跟他刚刚一模一样的袭击手段,只是切到他颈部的最后关头变成轻轻一拂。那人见状,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颓然倒在靠背上,又晕了过去。 么回事?”见这头动静不小,周润发忍不住问道。 唐赫得此时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身后的三个人,只是话语间仍有所保留:“一场误会,是我一个朋友。” 周润发等人上前,看到车里坐着一个昏迷的男子,都不禁诧异看向唐赫得。 陈玉莲忍不住道:“他看来受伤不轻,叫白车吧?” 唐赫得点头:“我去打个电话。”接着却将周润发拉到一旁,“发哥,这个人不能曝光,你帮我照看他们几个?” 周润发看看他,再看看车内男子和两个女孩,明白了他说的“照看”是什么意思,犹豫一下,坚定道:“我省得,你快去快回。” 唐赫得感激道:“多谢。”接着便飞奔回方才的餐厅去借用电话,心中暗暗不爽: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 我们的大英雄啊,”电话那头传来齐伟良调侃的声音,“怎么,今次又是为了救哪位美女身负重伤啊?” 唐赫得没功夫跟他罗嗦,只道:“带齐你的家伙还有血包,立刻到别被人知道。[.超多好看小说]” 齐伟良这才觉得事情不对:“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过去。有人中枪,等着你救命呢。” 那边周润发把昏迷男子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好在他先前打了预防针,靠背上大面积的血迹让两个女孩不至于尖叫出声,但也已花容失色。 带着两人在后座坐定等候唐赫得,周润发已经大概想明白发生什么事。唐赫得再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怎么说也是香港的世家子弟、名门之后,他才不信这个显然是偷渡过来,而且很有可能惹了什么大麻烦的大陆人会是他朋友。只是唐赫得摆明要保这个人,他纵有疑虑,也只能放在心里。 方才唐赫得一说不能曝光,周润发就知道这个电话不是去叫救护车更不是去报警,否则这个人麻烦就大了,想来是动用了自己的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也不得不暗暗感叹唐赫得的确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对这样一个素不相识很有可能给他惹麻烦上身的人都如此倾力相助。 他却不知唐赫得有自己的道理。一则莫铭怎么说也是内地人多少要讲点守望相助;二则,他隐隐猜到这人身份,不知他沦落至此又刚好被自己碰上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无论如何,这人眼下境况委实堪忧,就算是看在莫铭父亲份上,他也要救他一救。 唐赫得回来后,周润发已将一切料理停当,只等他了。他边开车边看向车后镜,对后座三人解释道:“这是我在内地的一个朋友,叫况天佑。”他毫不犹豫就借了《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中男主角的名字,谎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原本是军人,不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句他倒没瞎编,只看他中枪后还能表现出来的强悍能力,不是特种兵也至少是野战部队的侦察兵出身。 在香港人眼里充满神秘和威力的,种种负面宣传之下,战无不胜的他们往往被当作茹毛饮血的屠夫。但是看着前座倚在那里的昏迷男子,沉静而脆弱,怎么也无法让人将他跟暴虐凶残联系起来,女人天性,陈玉莲与翁美玲初时看见他的害怕惶恐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却是好奇和关怀。这也让担心她们反应的唐赫得暗暗松口气。 到得伟良已经等在那里。出于医生的准则,他见到伤者没有多话,只是当即指挥几人把他抬到楼上准备手术。好在此时于歇业整修,而周末员工都放假,整间酒吧也只有他们六人而已。 翁美玲在英国读书时入过童军,陈玉莲做过义工,两人都懂一点急救包扎,可为齐伟良做助手,倒是唐赫得与周润发两个大男人一点忙帮不上,只能在楼下等消息。 唐赫得到吧台拿了两瓶啤酒,扔一瓶给周润发:“发哥,今次多谢了。” 周润发张手接过:“除了多谢,你没话对我说?” 唐赫得笑了笑:“就知瞒不过你。”坐到他身边,“他不是我朋友,也不叫况天佑,都是我随口编的。”周润发今日从头到尾一句不问的落力帮他,一路上还帮他跟两个女孩打掩护,他感激在心,也不打算隐瞒,“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但是他的身手我认得出,那是中国士兵的必杀技。” 看见周润发疑问的神色,唐赫得道:“你知我少少会点拳脚,这些都是教我功夫那人告诉我的。他的来历我不知怎么与你说,总之只看在他的面上,这个人我也无论如何要救。” 周润发点点头,只道他们唐家与内地军方有些关联,纵有疑惑也不好追问。唐赫得说得含混,却不是假话,教他功夫的那人,就是莫铭的父亲,他的来历,当然没法交代。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齐伟良出现在楼梯口:“他没事了。” 二人大喜便要上楼,却被拦住:“病人在昏睡中,他需要休息。”齐伟良说着拉过唐赫得,“我有话问你。” 心知自己欠他一个解释,唐赫得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到一旁:“别问他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他突然出现在我车里,我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人你都敢救?你知道我刚刚帮他取子弹时,在他身上发现多少处疤痕么?刀伤、枪伤、烧伤,还有些伤疤我都认不出从何而来,”齐伟良摇摇头,“那两个帮我的女孩见到那么多血都不惊,却被他全身伤疤弄到泪流满面,现在还在那边伤心。” 唐赫得一早认定他是不奇怪,齐伟良这句话只是又一个佐证:这个人上过战场。 说不定他是越南战场上的战斗英雄,却不知怎么搞到这步田地?唐赫得心想,拍拍齐伟良的肩:“辛苦你了,你知道他不能曝光,以后几天还得麻烦你上门。” “兄弟一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齐伟良不以为意,却有些为唐赫得担心,“只是,你确定要留下他?这个人没身份又中枪,泄漏出去可能会给你惹麻烦。” 唐赫得摇摇头:“他们不会说出去。”周润发等三人先前的表现已经让他相信这一点,不过还是决定待会儿再叮嘱他们一下。没身份倒真是个问题,他沉吟着,考虑要不要帮他弄一个香港身份证。 齐伟良原本在值班,事情一了立刻得回去,免人生疑。唐赫得送走他,上楼见周润发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梨花带雨的女孩。他看见唐赫得,忙一摊手:“真不是我惹的。”直到唐赫得讲清楚缘由在那人的满身伤疤,他才惊诧之余不由苦笑女性同情心之丰富。 “发哥,阿莲,阿翁,”唐赫得很严肃地道:“我想你们都已清楚,这件事需要保密。” 周润发点点头。两个女孩也抹干脸上泪水:“我们省得,不会告诉别人。” 第025章 何家小小美女 送走三人,唐赫得回到楼上卧室,伤者就安顿在他的床上。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了过去。 电话是何超琼打来的,要他明晚去参加在她家举办的正式饯行酒会,听得唐赫得头大不已,半开玩笑道:“大小姐,给你饯行一次已经拆了我的道今次你连自己家也要拆?” 那头何超琼却是坚持要他去,听口气是要介绍什么人给他认识,唐赫得无奈,只得答应。放下电话,回头却见床上那人已经醒来,正静静望着他。 唐赫得对他笑了笑,搬把椅子坐到床头:“吵醒你了?”用的国语。 “你普通话讲得不错,”那人声音还有些虚弱,却用的流利粤语,“好过我。” 唐赫得恍然:“广东人?” 那人点点头:“多谢你。” 唐赫得也没有客气,径直自我介绍:“我叫唐赫得。” “……我叫况天佑。” 唐赫得愣了一下,笑起来:“原来我们车上的话你都听见了。”他早就应该想到,像他这种人怎么会一路昏迷不醒毫无戒备?“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早点睡吧。”他一番好意,却连对方真名都得不到,虽然明知他有苦衷,但难免自觉无趣,当下起身便欲离去。 “况天佑”略有些诧异:“你没话问我?” 唐赫得停住脚步:“该知道的我大概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想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况天佑”微微一笑:“你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 “你中了枪还能泅渡你的一招制敌,你身上数不清的伤疤,你对悍马车的熟悉,都告诉我你是精英,上过越南战场。”唐赫得耸耸肩,“至于你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就是我不该知道的了。” “况天佑”默了半晌,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但是我有问题问你:你为什么清楚这些?你怎么也会我们的格斗术?你的‘兄弟,自己人’又从何来?” 唐赫得轻轻摇头:“人人都有秘密的。”他看一眼“况天佑”,“早点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罢掩门而出。 第二天唐赫得却犯了愁:“况天佑”中枪之后还挣命游水的后果终于显现出来,一早就高烧不醒。他照顾了他大半日后,不得不打电话找人帮忙。齐伟良不知道去哪里浪了,周润发陈玉莲结伴去了南丫岛看周母,知情人中只剩下翁美玲有空在家。 “阿翁,真是不好意思麻烦到你。”唐赫得看着没说二话就赶来翁美玲,真诚道谢。他丢了一个大麻烦给她,自己却去赴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你不说我都要来的,大家都很担心他。”翁美玲甜甜一笑,令唐赫得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怎么离开的,直到上了车才隐隐想起,自己似乎千恩万谢之余又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一定尽快赶回来。 但愿能尽快吧,他想,不知道为什么何超琼一定要自己今晚出现,难道是要介绍她的姐妹给他做女朋友?那天打架之后她的确笑过他:单身男子精力旺盛过头。 渣甸山谷柏道独立洋房。 唐赫得甫听这个地址的时候,还有些诧异:怎么不该是浅水湾一号吗?还好他反应够快没有问出口――那是赌王同发妻的住所,而何超琼的母亲是二房。 唉,两个世界啊。唐赫得看看面前豪宅,再想想自己被打烂的吁短叹,最郁闷的是他说出来也没人同情。 霓裳艳影,醇酒美人。以莫铭的见识,唐赫得的教养,应付这样的场面绰绰有余,只是他今天记挂着家中有事,无心猎艳,故而只闲闲立在靠窗的一角,远远看着何超琼满厅穿梭应酬,只等她有空过来打个照面便欲离去。 无聊间,莫铭记忆中何超琼那桩婚姻浮上唐赫得脑中,他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在一众华衣美服的青年中搜索起来,想找找看她将来那个二世祖老公许晋亨在不在。只可惜莫铭不知他模样,而唐赫得又懒得跟人搭讪,结果就是他只要见到一个略平头整脸的年轻男子就在那里瞎琢磨。 要说这位仁兄也挺有意思,他最大的贡献大概就是不停地为娱乐版面贡献跟各个女明星的绯闻。虽说何许两家家世大抵相当,但何超琼与许晋亨两人间差得就不一般远,难怪到最后还是弄到以离婚收场。 唐赫得暗暗叹气,现在的何超琼还只是一个娇憨小女孩,完全没有异日那种酷到毙能干到爆的女强人模样,时光与环境真是能完全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他正在那里悲春伤秋替古人担忧,不提防自己衣角被人拽了拽: “你是不是哥啊?” 唐赫得低头一看,是个唇红齿白的*岁小女娃儿,仰头正眨着眼睛看着他。 唐赫得不由微笑起来。老实讲,这厅里虽说个个是世家子弟名门淑女,可他看来看去,没一个有这个小人儿顺眼。他蹲下身:“是呀,你识得我么?” “大家姐叫我过来跟你说,她现在脱不开身,请你等阵。”女娃儿很忠实地转达,指指前方。 唐赫得循着方向看去,何超琼正在跟几个名媛说话,大概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他报以歉意一笑。 唐赫得回了一个微笑,收回眼光看眼前小女孩:“多谢呀。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家姐说你很厉害,怎么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么?” 唐赫得被她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何超琼应该是说他的身手,怎么到她这儿却变的意思了?他讪讪摸摸鼻子,正准备老实承认“哥哥不够厉害”,可看着她有些欧化的洋娃娃脸型,一个名字却不由在脑中一闪,当下笑道: “你叫何超仪,对不对?” 女娃儿一声,随即扁扁嘴:“一定是大家姐同你说的。” 唐赫得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是笑眯眯道:“我说对了,有没有奖赏啊?” 女娃儿眨眨眼睛:“奖你陪我出阳台啊。” 唐赫得闻言,不禁睁大眼睛,好气又好笑:再过十年,她这句话一出,保证会有大把男人趋之若鹜,可现在……他摇摇头,反正自己在这厅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当真牵着小小美女到了阳台上。 倚在栏杆上,唐赫得看见何超仪深深吁了口气,不由诧道:“你不喜欢呆在里面么?” “不喜欢。”女娃儿答得斩钉截铁。唐赫得耸耸肩,想起来面前的小家伙将来可是何家最叛逆的一位,好在她有个好姐姐,随她怎么折腾都由着她护着她。 “其实大家姐都不喜欢的,”小女娃儿的声音有些闷,“不过她就不能跟我一样想出就出。” 唐赫得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心道:她的自由理想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是何超琼的声音,唐赫得循声望去,见她亲密挽着一个颀长俊秀的年轻男子,眉头不禁悄悄皱了下,却在看清那人面貌时豁然展开。 何超仪却没有这许多暗里心思,似只快乐小鸟飞过去:“大家姐哥!” 第026章 况天佑的身份证 弄了半天,何超琼要为唐赫得介绍的人居然是陈百强,而原因则是为了那首《深爱着你》,这个事实让唐赫得一时颇感世事滑稽。[.超多好看小说]明明是他剽窃了陈百强的作品,现在原作者却特意请人介绍巴巴来跟他相识,希望唐赫得能同意把这首歌给他收进自己的新专辑。 “没问题,没问题。”唐赫得干脆利落,“稿费?免费。版权?送给你吧,就当是见面礼。”令陈百强感激不已:“真是多谢你,难怪直夸你大方讲义气。” “小事情,难得大家投缘。”唐赫得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做豪爽状,给他一张卡片,“我的酒吧正在整修,下周啦,下周就好,到时去找我喝酒。” 陈百强不禁微笑起来,看向身侧何超琼:“就是那次你拿琴砸人家?” 果然传言不虚,何家姐妹真的什么事都不瞒他,唐赫得见状暗道。他被陈百强提醒,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何超琼:“没其他好送你,带这个上飞机吧。”他看看表,“我家里今天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何超琼有点不自然又有些疑惑的望望他,咬下嘴唇么来的?” 唐赫得神秘笑笑:“等一个人的时候再拆,别被人看见。”说罢挥挥手,扬长而去。 驱车回家路上,唐赫得没来由打个寒战。他忍不住裹裹衣服,谁在背后咒他呢? “该死的在卧室床上,何超琼气恼地低声咒骂,“名字同似,人就这么鬼马。” 唐赫得刚一走,她就转身回了楼上卧室,惴惴又有些期待地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张照片,正是众人大闹次她仿照赫本拿吉他砸古惑仔的瞬间。 她似乎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但看着照片里完全没有淑女模样开心之极的自己,和一旁一脸促狭笑容看着她的唐赫得,却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上次周润发拿了陈玉莲那张去哄女朋友开心,效果好极,令唐赫得颇感欣慰之余,随即把几个女孩的这组照片均用心冲洗了出来,这次何超琼这张刚好被他拿来当作送她远行的礼物。他正在想回去之后就把翁美玲的那张也送给她,算是多谢她今晚牺牲休闲时光替自己照顾“况天佑”的报答。 回到吓着翁美玲,唐赫得难得没有从车库直接上卧室,而是从酒吧正门上了楼。 听见声响,翁美玲从房内出来,对他打个噤声的手势,小心掩上门。 “天佑怎样?”唐赫得已经决定就把那人当成况天佑了,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又刚好跟套。 “烧退了,刚刚睡着。”翁美玲低声答,神情中掩不住疲惫。 唐赫得看她倦怠模样,又想起她昨天才刚刚跟男友分手,心中不觉抱歉之至,讷讷道:“真是……多谢你。” “大家朋友嘛,”翁美玲微笑,看看表,“你回来就好,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等我一下。”唐赫得上了三楼暗房,很快拿了照片下来,“走吧。” 到翁美玲家附近两百米处,她让唐赫得停下车。这么晚有男人送她回家,而且不是她男友,她怕代母想太多。 唐赫得故技重施,拿出装了照片的信封给她:“回家再看,别被你代母发现。” 翁美玲却调皮眨眨眼:“故弄玄虚么?阿莲已经都告诉我啦,一定是上次我在照片对不对?” 唐赫得屡试不爽的一招今次落空,不得不讪讪摸摸鼻子,看她笑嘻嘻下得车去,却没有立刻离开,坐车里抽了根烟,直到眼见她安全回到家中才掉头回去。 因为家里藏了个况天佑整修不得不暂停打不动的练琴都被迫中止,唐赫得本人则成了二十四孝全职看护,均因为怕曝光,搞得他有点郁闷。唯一的安慰是这个况天佑虽然不是不死僵神,但恢复能力极好,几天功夫已经可以从床上坐起,神智清明。 “天佑,”唐赫得已经习惯了这么称呼他,“再过些天你痊愈之后,有什么打算么,是留在香港还是回内地,抑或是去别的地方?” “打算?”他重复一遍,自嘲地摇摇头,“没有打算,不过内地是回不去了。” 唐赫得看他模样,试探道:“你愿意留在香港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已经帮我太多。”况天佑笑笑,“其实你难道一点不担心么?我杀过人,又被人追杀,不会是什么好人的。” 唐赫得也笑笑:“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好人,是因为你是兄弟。”是叔叔,他心中改正,要知道莫铭的父亲就是越南战场上的战斗英雄,他们甚至有可能并肩作战过。唐赫得的心理很微妙,潜意识里,况天佑是他跟莫铭这个身份唯一的联系。 “邦叔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你明日几时有空,我去你 为了解决天佑的身份问题,唐赫得把主意打到了梁振邦身上。他是香港有数的大律师,契妈的法律顾问,与唐家也是世交,他们一家连产业全都移民去美国的法律手续都由他一手操办。 次日,唐赫得按时到了梁振邦的事务所,秘书很抱歉的请他稍等,因为梁振邦临时接待了一位没有预约的客人。 唐赫得左右无事,很有风度地道声无妨,四下逛逛转转消磨时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梁振邦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曼妙身影面朝向里,背对着唐赫得,声音里掩不住的失望:“梁大律师,请你再考虑一下,万一改变主意,还请马上告诉我。” 唐赫得闻声一怔:“芝姐?” 那道身影闻声转过来,正是赵雅芝,看见唐赫得,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这样巧,你也在这里?” 唐赫得点头:“来寻邦叔办点事。”他察言观色知她事情并不顺利,小心翼翼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么?” 赵雅芝听得他叫梁振邦“邦叔”,一双美目不由亮了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摇摇头:“不打搅你们谈事情,我先走了。” 唐赫得满腹狐疑地目送忧怨的美人离去,梁振邦连叫了他几声才懂得回应。 “你都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梁振邦待他就如家中子侄。 唐赫得按下心思,把况天佑需要一个合法身份的事情说了。当然他不会全盘托出,梁振邦也知他说得不尽不实,不过律师做到他这份上,说实话早没有太多黑白之分,只有能力高下之别。帮这些高门大户处理类似的事情,对他来讲即便不说是家常便饭,也已经习以为常,加上可观的报酬,很爽快便答应不止可以帮况天佑弄一个香港身份证,甚至可以帮他造一份从出生开始的香港履历。 达到自己今日来访的目的,唐赫得又回头琢磨起赵雅芝的事。 “怎么,还有事?”见来意已获完美答复的唐赫得没有离去的意思,梁振邦问道。 “邦叔,先前赵雅芝小姐来是为什么事?” 第027章 演员工会的由来 “邦叔,先前赵雅芝小姐来是为什么事?” “到这里来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请我帮她打官司,想要回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唐赫得一声,“你没答应?”想起上次方逸华告诉他的话,“事情很难办么?” “孩子父亲是医生,高尚职业稳定收入,你说呢?她之前那个律师就仆街了。” 唐赫得点头,心知这年代艺人的社会地位并不高。他微微一笑:“别人打不赢才来找邦叔你呀。” 梁振邦却只摇头不语,唐赫得想了一会儿才堪堪明白过来:杀鸡焉用牛刀,而且他也不愿意因为帮赵雅芝打官司而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娱乐版。这或许是其他律师的成名捷径,但对于名气已经够大,事业已够成功的梁振邦来说,并没有多大吸引力。 帮她还是不帮?这好像完全不在唐赫得考虑之内,他直接跳到了思考怎么帮这个问题。只要梁振邦肯出手,这种小官司手到擒来。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说服面前这个精明到奸猾的老头。 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是没用的,唐赫得心道,只能诱之以利。只是,什么利才能打动不缺钱不缺名的梁振邦呢?一个赵雅芝绝对付不出这样代价,除非—— “我在无线听说,他们有意思要组织一个演员工会,芝姐是其中主力。”他大话脸不变色心不跳,将莫铭听过的一个名字毫不犹豫扯出来,“邦叔,你不答应可惜了。[]否则以你的身份地位,今趟大家合作愉快之后,那个协会从成立到维持的法律顾问除你不做第二人想。” 唐赫得做叹息状,“芝姐也是,做人太过公私分明,她方才一定没同你讲这件事吧?”他打的算盘,把上次在架的那批人都串联一下,差不多足够弄个协会出来应付梁振邦了。 梁振邦垂下的眼帘中精光闪烁几下。真若成了全港艺员的法律顾问,这不止是一大笔长久财源,更是一大笔豪华人脉,要说他不心动肯定是骗人的。 唐赫得看他模样,心道有门,装模作样站起来告辞欲去。 得门口他被叫住,回头看梁振邦正半笑不笑盯着自己,“那个演员工会,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相信,明年这个时候一定会有的,对不对?” 靠,果然是老狐狸。唐赫得知道被梁振邦识破自己谎言,当下笑嘻嘻,大咧咧回到座位上:“这个就要看邦叔你。官司赢了就有,否则就无。” 梁振邦看了他一眼,无奈摇摇头:“从来看你斯斯文文,第一次见你无赖的样子。”他不紧不慢抿了口茶么落力帮你那位芝姐,你知不知她究竟为何要离婚?” “为什么这样问?” 听过没?” “医生同医生间的战争?”唐赫得皱眉道,“这有关系么?” 梁振邦白他一眼:“一个医生,一个博士。” 唐赫得还是不明白: “不懂你在无线几个月做了什么,连我都听说的事情你居然一点不知道。”梁振邦忍不住大摇其头,“这场战争呢,就是为了你的芝姐,医生那个就是她的前夫。你现在明了?” 唐赫得终于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梁振邦大概以为他帮她是有所企图,所以一半提醒他不要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半也是隐隐有这个女人其实不值得帮的意思。 他不以为然的笑道:“邦叔,你假假都是香港有数的大律师来的,怎么也学人这样八卦?”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他只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孩子,至少她是个好母亲,而在莫铭记忆里赵雅芝和第二任丈夫的婚姻很幸福,说明她做了正确的选择。如果梁振邦所说是真的,他反而要佩服这个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子原来内心这么坚决有主意。 从梁振邦那里出来,因为两件事都有了着落,唐赫得心情很好。他打了个电话回去,确认况天佑现在不需要自己照顾之后,驱车便去了华星——他至今还没前去一次,实在有负苏孝良他们的厚望。 不过现在唐赫得开始有一点点后悔这个决定,因为梅艳芳刚好不在,更因为他正被一个中年怪叔叔色迷迷地盯着研究。 “你就是叔叔很有兴趣地上下左右打量他,看得唐赫得心里毛毛的。 他硬着头皮答:“是呀霑叔,久仰你大名。”心道“不文霑”果然名不虚传,连看男人的眼光都这么不文。 这咸湿中年便是黄霑,看来他自称“偏心靓人”一点不假,要不是两人身高有些悬殊,唐赫得很怀疑他会不会像日后吃张国荣豆腐那样占自己便宜。 无论如何,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老男人还是得到了唐赫得发自内心的尊敬,不提他是香港四大才子之一,也不提他跟林燕妮千转百回的传奇恋情,单只他那篇去世前不久才完成的的博士论文——《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值得曾慕名拜读过的莫铭深深鞠躬致敬。 唐赫得今日有幸得见的香港乐坛教父级人物不止黄霑一人,还有他的最佳拍档,作曲家顾嘉辉。辉黄二人是应华星所邀,为刚刚出道的梅艳芳打造首张的走红之路委实比张国荣顺利太多,甫一出道就得大师级人马出手护航。 念及张国荣,唐赫得不由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在见他时的情景。他状似无意地问起黎小田:“你介绍到我那里登台的几个人都挺不错,与其在丽的浪费时间,怎么不带他们一起过档无线?” 黎小田叹口气:“你当他们不想么?总得等合约到期才行。”一脸忧郁。 “下周就有人过来了,”陈柳泉在一旁笑,“莫理小田,他这是婚前忧郁症,不关公事。”原来黎小田喜事临近,下个月就要同歌星关菊英结婚。 唐赫得正做恍然大悟状,黄霑踮脚拍拍他肩:“听讲你度桥很有一套,不如帮小田也写两段话哄他老婆开心呀。” 您真看得起我,唐赫得心道,真当我那么天才么?好在黎小田此时已经慌得摇手:“多谢你,不必了。要我同成龙那么肉麻讲话还不如让我去死。”让他暗暗松口气,同众人一起大笑之后,反开起黄霑玩笑: “霑叔,你同那位香水美女什么时候成好事?到时我一定免费帮你。”金庸为林燕妮写过一篇短序,说她是“用香水写字,用粉红的枕头睡觉”,这句话从此便成了她的标签。 生冷不忌的黄霑居然破天荒地老脸一红,讷讷白他一眼:“多谢。”他说得含糊,听起来倒是似“多事”,令得大家又笑了一回。 “泉哥,你方才说下周就有人过来?”唐赫得没忘这件事。 “是呀,要不是他这周忙着拍戏抽不出时间,本该已经过来了。” “谁?” 唐赫得如愿以偿地听到三个字: “张国荣。” 第028章 香港第一高手 “…谁能代替你地位…..” 回到后唐赫得就开始拼命写歌。(.)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将莫铭所记得的张国荣成名曲写下来。 唐赫得这个令人困扰的身份并不妨碍莫铭对张国荣的尊重,他是不可否认的巨星。 同很多人一样,在他随风而逝的那个愚人节,莫铭听到消息后就懵了。而齐妙则在他怀里默默流了很久眼泪,然后喃喃地造了很多“如果……那么……”的句子。 唐赫得现在就想把这些句子变成现实,好让20年后的齐妙可以开心地笑着说:“因为……所以……” 重生以后,唐赫得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想到或见到张国荣,毕竟莫铭的记忆难免让他感觉有些尴尬。现在他依然有一点别扭,但是上次在料外的初遇悄悄改变了点事情。 日后无可争议的舞台王者竟然会在舞台上遭受羞辱,这让唐赫得有些难以想象,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酒吧。论起他最初冲动之下动手的缘由,恐怕这一心理才占主因。 所以现在唐赫得很想补偿张国荣,而方式就是帮他将七年的蛰伏缩短为五年。唯一的不确定是红到发紫的前两年出现,还会起到同样的效果么? 最后唐赫得这样告诉自己:“成龙都能高调结婚,张国荣为什么不可以早一点红?” 第二天,拿到唐赫得最新力作的黎小田有些发愣:“你这算不算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他前面几个月华星连来都懒得来,现在却在一夜之间交出十几首词曲。对比实在强烈了一点。 “都得,”唐赫得打个呵欠,他一宿没睡,唱过之后,觉得这些歌应该挺适合他。”想想又加一句,“其实他低音区都好帮他开发下啦。” “英雄所见略同。”黎小田头也不抬地回一句,忙着看手中作品。 莫铭本人其实更偏好张国荣后期的作品,并不太熟他80年代的歌,所知大都是从他历次演唱会上听到。而在张国荣后期演唱会上,他的早期歌曲常以若干首一组的串烧形式出现,且往往都是劲歌组合。 于是黎小田在半晌后惊讶道:“有没有搞错?十二首有十一首是快歌?”抬头看,唐赫得早不见了,他要回去补眠。其他选歌录歌的事情他不懂也帮不上忙,大概又会有些时日不再来华星。 那唯一一首慢歌是《风继续吹》。齐妙曾跟莫铭说过,这首歌并没有让张国荣红起来,但却备受他钟爱,从第一场演唱会一直唱到最后一场。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要强忍离情泪,未许它向下垂 愁如锁眉头聚,别离泪始终要下垂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留住眼里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张国荣最近在拍一部电影《烈火青春》,每天工作16小时以上。(.)华星的人很体贴,让他专心拍戏,暂时不用到公司报到。但是这天刚收工,便被他刚签的经纪人陈淑芬从片场直接带走:“小田说要你去录几段 然后他就在华星的录音室看见黎小田,胖胖的脸上露出加菲猫般的神秘笑容:“还记不记得你日思夜想的那首山口百惠?” 月有21岁的山口百惠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于日本武道馆以一曲布隐退,与三浦友和结为伉俪。 这首歌从此便进入张国荣的心中,同时进入他心中的还有在最辉煌时刻告别的意念。不过他此刻没有心思想到这一点,只知在唱完一遍粤语歌词之后又惊又喜。 “版权帮你拿到,歌词也帮你拿到,现在只欠东风啦。”黎小田笑眯眯看着张国荣,他是张国荣的良师益友,一直很看好他。 原本,这歌词是张国荣上门请一位填词大师郑国江所作。当时华星给他的专辑制作费很少,张国荣自己也囊中羞涩,尽了全力只能付一半酬劳,而郑国江居然就真把词写给他,这一提携之恩让张国荣记了一辈子。现在却被唐赫得这么一搅合,活生生搅没了一桩巨星微时的佳话。 张国荣有些疑惑又有些感激地问:“谁填的这首词?真是要多谢他。”黎小田刚刚告诉他这是词作者免费为他写的。 “莫铭。”这是唐赫得告诉黎小田他决定用的笔名。 “没名?”张国荣笑起来,“不用这样直接吧?” 黎小田也笑了,唐赫得叮嘱他先不要泄漏莫铭究竟是谁。他不懂他在搞什么,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就应允了他。 他却不知唐赫得现在正深深为自己板的身份烦恼――这让他不得不刻意隐姓埋名,轻易不再去华星――他可不敢奢望张国荣这么快就忘却他在自己酒吧留下的阴影。恨恨抬头看了看招牌,唐赫得开始觉得它被拆得一点也不冤。 一周以后,况天佑可以下地了,只是还很虚弱。他的恢复速度很快,梁振邦做事的效率也不低。现在他已是如假包换的香港公民,他的履历表里甚至包括出生证、孤儿院的领养证明和中五学历。当然,他出生的那家医院档案室被白蚁咬过,生长的孤儿院已因入不敷出关闭,而中学则不幸曾遭过火灾。 唐赫得看着手里资料,简直想放声大笑,他面色古怪地看一眼况天佑,递给他:“你还真是天煞孤星。” 况天佑在看过自己这份完美履历之后也忍不住微笑:“真是多谢你。” “你讲过太多次啦。” “今次不是多谢你其他,”况天佑道,“是多谢你平白无故让我年轻好多岁。” 唐赫得笑起来:“多谢你自己是真,生得年轻就是占便宜。” 况天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是也就是说况天佑现年只有2实际情况是,他比唐赫得还大了三岁,已经2是单看他一笑俩酒窝的模样,却是怎么也看不出的,只有那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才隐隐让人觉得,他其实已饱经沧桑。 况天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见好修也告竣工可以重新开张。唐赫得看看日历,呵呵号了,就是说,过几天全世界最流行的视频将是铁娘子戴卓尔夫人在人民大会堂门口跌跤的镜头。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陆续将自己的6亿港币润物细无声地悄悄投入香港股市,买定恒指将跟着她暴跌。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网络,不然这段视频在网络上的点击量将以千万计吧,唐赫得心想。他为此特意跑了一趟方逸华那里,确认无线到时候会否有记者跟访。 幸亏他去了一趟,无线是有派记者去,但只是文字记者和摄影记者,没有摄像。唐赫得好说歹说,终于让方逸华觉得多派一个扛摄像机的记者过去也好,让他松了口气,心里洋洋得意不已。 临走,方逸华想起一件事,叫住他:“你那么中意打架,我想这个拳赛你肯定喜欢。”说着从抽屉找出两张票给他。 唐赫得讪讪接过票:“什么拳赛来的?” “周比利同江富德两个香港第一人之争喽,”方逸华答,“外面票价炒到上千块,如果不是无线今次负责转播,连我都一张票拿不到。” 周比利?唐赫得眼睛猛地一亮:那个《精武英雄》里跟李连杰打得惊天动地的“机器人”藤田刚?那个44岁还能上拳台ko对手的泰拳牛人? “多谢,多谢方小姐!”唐赫得完全忘了不好意思。 =============================================================== 周比利简介: 岁周比利ko对手的视频: 第029章 新义安大佬的风采 唐赫得回到酒吧,见到况天佑劈头就问:“身体感觉如何,明天可以出门么?” “应该没问题,什么事?”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况天佑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唐赫得扬扬手中票:“请你去看拳赛呀。”他这也是没办法,身边找不出第二个适合陪他去看这种暴力游戏的人了。 第二天,两人到了拳馆,已经人山人海,场外盘口比现场更热闹。要知道今天这场擂台赛的主角,一个是个是中国拳王,两个同是当时得令的职业拳手,争的是“香港第一高手”荣衔。今天这场拳赛,也是唯一一场有电视台转播的比赛,可谓相当引人期待。 不愧是无线的关系票,唐赫得与况天佑所坐位置大概是全场最好的十几个座位之一,离拳台只有两米不到,足够他们看清每一个细节。 唐赫得洋洋得意领着况天佑径直走向座位。邻座已经有人了,听到他们过来的动静,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唐赫得条件反省地向他微笑致意,坐下后才一个激灵:龙五? 他忍不住又看那人一眼,一脸精悍,英气勃勃,比龙五年轻了些,样子却是没变。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就是他,电影里赌神高进那个酷酷的保镖,现实中香港最大帮派新义安的大佬,日后的电影大亨——向华强! 想起自己之前把人家一帮小弟打得住院到现在还没出来,唐赫得悄悄咽了口唾液,打定主意当作不认识向华强,谁知道他今天身边带了多少人。 但是事情总不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向华强居然很有兴趣地看向他:“唐生?” 怕什么来什么。唐赫得心中将刚刚还感激不已的方逸华骂了个体无完肤,表面上还得不动声色:“你是?” “鄙姓向,家中排行第十。是三和电影公司的老板。” 晕,唐赫得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自己的身份。三和?莫铭记忆中只有永盛和中国星,难道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电影公司?还这么直白,直接说是三合会得了。 看见唐赫得一脸的不知道,向华强笑了笑:“鄙公司虽出了几部电影,却均不卖座。阁下没听过也不奇怪。”那是洗钱用的,当然也有他的兴趣在里面。 “哪里,”唐赫得忙道,“是我孤陋寡闻。”他可不想现在就得罪这位传奇大佬,何况莫铭其实挺欣赏他的,小心翼翼问,“恕我眼拙,向生之前就认识我?” 向华强岂止认识唐赫得,简直连他祖宗八代的状况都被他查了个底儿掉。 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有些让他吃不消:不过铜锣湾上一间小小酒吧转手开业而已,前后居然有好几拨大有来头的人物给他打了招呼——别碰它。 如果是黑道上势力他倒不怵,可利希慎家族跟张祝珊家族的人他还是惹不起的,而且事实上他一直想洗白自己融入真正的上流社会。这次有了机会向他们示好,他自然不会放过,很爽快便答应了。同时也出于好奇让人去查查唐赫得的底,一查之下才知道他是张玉麟夫人的契仔,自己也是世家子弟。他约束了手下:不但不能搞要暗地帮他们看看场子。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一切太平。可偏偏前几个礼拜为了社团的生意,他带着铜锣湾的揸阿生去了荷兰一段时间,结果阿生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一没人管就闹出了事女仔动手动脚,被唐赫得扔出了门。接着带了二十几个人来找场子,却又全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到今天还大都躺在医院里。 阿生回港得知这个消息,一怒之下就要召集人马去拆了果却被向华强一脚踹到墙根——他刚下飞机,就又有几拨人为了唐赫得和事跟他递了话。这次除了利家张家,居然还有何鸿燊和邵逸夫。新义安在澳门的赌场生意还要靠何鸿燊,而向华强一直想在电影界发展,对邵六叔这位业内的泰山北斗更不能不给面子。于是阿全那帮人算是被白打了,社团还为此花了一大笔安家费。 此事之后,向华强对唐赫得可谓是又气又恨,再次花了大功夫查探他底细,如今他对唐家三代五服以内的了解恐怕还多过唐赫得本人,今天一见他就认了出来。 不过向华强怎么都想不到唐赫得也清楚他是谁,只推说自己曾经去过酒才认得他。 老实讲,对唐赫得气恨之余,调查结果之矛盾也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奇:据说他一向斯文有礼得很,打起架却强悍得蛮不讲理;据说他家世不错,可他现在个人的资产就超过了他们整个唐家;据说他是个金融天才,可现在却好似一心要在娱乐圈发展;据说他不顾性命救了林青霞,据说他跟赌王之女交好,据说他为了林凤娇才说服成龙结婚…… 向华强一时不太想暴露自己身份,他希望能在近处观察一下唐赫得究竟何许人也。 向华强不认自己是黑社会,唐赫得也乐得装作不知,跟他寒暄之后,便扭头和另一边的况天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候开场。 况天佑应了他两句,起身:“上厕所,去不去?” 唐赫得刚要摇头,看他眼色,立刻改了主意:“一起吧。” “那个向十有问题,”二人走到过道,况天佑低声在他耳边道。饶是唐赫得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况天佑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他身前身后带了几十个人,个个身上有家伙。” “当然喽,人家黑社会大佬来的。”唐赫得耸肩道,暗暗佩服况天佑洞察力之敏锐,想来这就是他的军人素养之所在,“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酒吧被打烂么?就是他的小弟去闹事搞的。” 等二人回到座位不久,场内灯光就暗了下来,随即一束灯光打向入口,欢呼声中迎来香港实战最强悍的两人:周比利,江富德。 周比利年轻时其实相当有型的身高,完美健硕的身形,颈直胸挺,还有两眼内藏不住的精光。 相较之下,江富德的卖相就差了他一截:个子矮了点,有些驼背,眼神好像也没什么光彩。不过在向华强的热心介绍下,唐赫得才知道他是多么牛b的一个人:6年前年仅20岁时就成了全英搏击比赛冠军,更是去年的香港全泰式自由搏击冠军。 双方经过第一个回合的试探之后,接下来两个回合的精彩较量令唐赫得大呼过瘾。论起实力,莫铭在巅峰期时不会怵他们,但是现在的唐赫得就不行了,别的不说,单论抗击打能力的差距就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这也是在遵守拳台规则的前提下就是了。如果是无限制搏击,现在唐赫得就敢同他们一战。他一身功夫大半在十只手指,上了拳台拳套一戴,等于自废武功,什么分筋错骨擒拿手全不能用,还打什么打。 唐赫得捅捅身边况天佑:“你对他们,有胜算么?”况天佑在部队学过功夫,最简单有效最凌厉的那种。唐赫得看得出来,他也没隐瞒,两个人这几天还稍稍比划了一下,说是运动有助于身体复健。 况天佑沉吟一会儿,摇摇头:“我打不过他们,我只能杀了他们。” 第030章 赚人还是赚钱 况天佑沉吟一会儿,摇摇头:“我打不过他们,我只能杀了他们。[.超多好看小说]”他练的是杀人功夫,一招制敌没问题,但在拳台上被规则缚手缚脚,怎样也不是这些从小训练的专业拳手对手。 拳馆内声音嘈杂,因此他这话声音不小,不止听得唐赫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更引得向华强也侧目而视,悄悄决定回去就叫人查查这个家伙的底细,看起来中气不足的模样,说杀人却轻描淡写跟说喝茶似的,难道又是一个让人麻头皮的狠角色? 打到第五个回合,双方体力都有明显下降,比赛已经没有前面精彩了。台下观众的喝彩声渐渐减小,偶尔甚至有倒彩出现。 向华强也是行家,趁着回合间休息,跟唐赫得讨论起台上两人形势,居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周比利一直在美加打内刚回港,并不太适应泰式规则和打法,他擅长的拳脚打不出来,加上江富德体能一流,战术得宜,一副就是要闷死你的架势,看来今天二人是要打满七个回合,最后以点数决胜了。 唐赫得摇摇头:“若是在台下打,赢的那个一定是周比利。在台上,就不好说了。” 事实证明了他的看法。第七个回合,双方体力均已到极限,动不动就抱在了一起,出拳也渐缓渐软,台下一片“回水是退票的意思。(.)虽然周比利在这个回合里甚至放翻了一次江富德在地,最后还是因为点数落败。 向华强脸色不大好看,唐赫得看在眼里,心知他大概是在外面盘口买了周比利赢,现在不知输了多少。 他怕这黑帮大佬脾气上来,就去找现在已精疲力竭无力反抗的周比利出气,心念动下,拉着况天佑:看看周比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向华强听见。 他倒没忘了自己之前已把向华强得罪得不一般轻,只是赌他既然一直没跟自己翻脸,应该至少今天能够保持晚节才是。 欢呼鲜花总是属于胜利者,周比利的更衣室现在很冷清,只有他一个,身边的教练和助手都出去了,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更衣室的门是从里反锁的,不过这难不倒况天佑,唐赫得看不清他动了什么手脚,总之门几秒钟内就开了,一点看不出受迫的痕迹。 唐赫得之前在路上已经跟况天佑说清楚事情原委,今次来是为万一计,保下周比利。因此门开后况天佑就在门口守住了,只唐赫得一个进去后重新将门反锁。 纵然身心俱疲,周比利还是在门响的一刹那就抬起头――他的精神力与警觉性并没有因为疲惫而降低。(.无弹窗广告)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边,对他露出真诚和善的微笑:“今日比赛,你只是输给规则而已,不必太在意。” 唐赫得回去的时候,一脸的乐不滋儿。他现在的忽悠功力大有长进,三下两下就跟周比利称兄道弟起来,还让人家答应没事就去酒,顺便客串酒吧保安。 路上跟况天佑说起这事,却提醒了后者伤好后左右没有去处,你的酒吧还要保安么?”唐赫得的救命之恩他不能不报,刚刚在拳馆他已经知道有黑社会跟他不对盘。 唐赫得看向他双眼,明白了他意思,笑得很邪恶:“你白吃白喝我这么多天,也是该钱债肉偿了。”况天佑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留在酒吧多些日子只有好处。何况酒吧有他坐镇,再不用担心被人闹事,不过倒是怕哪天他下手重了些招来警察。 警察?唐赫得眼珠转了转。作为一个有僵尸情结的人,手上有一间酒吧叫识一个家伙叫况天佑,很能打,而且是大陆军人出身,接下来呢? “天佑,想没想过当警察?”拿了况天佑的身份证就应该有做香港警察保护市民的觉悟。 月的最后几天,香港不是一般热闹。 戴卓尔夫人在邓小平那里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强硬,会谈后出门,在人民大会堂门口一时腿软,狼狈跌了一跤。香港两大电视台都拍到了这个镜头,竞相滚动播出。香港股市随之陷入长达三个月的股灾。当然对于唐赫得来说,就是发了三个月的横财。 远东集团主席邱德根正式入主丽的电视台,改名亚洲电视,简称个月的股权更迭中,亚视人才跑了一大半,纷纷投奔无线。 为寻找《射雕英雄传》里黄蓉的合适人选,无线公开选角。全港共有多达三千人报名候选。 这段日子里,重新开业的很热闹,唯有经理郑国强脸色有些苦。唐赫得看在眼里,趁上厕所的功夫,问道:“阿强,什么事这么愁眉苦脸?” “你是我也会愁眉苦脸的。”郑国强抬头看他一眼,叹气道,“不算整修花的钱,每天都有一大堆你朋友要免费招待,这个月的帐真是没眼睇。” 唐赫得听在耳里,一时却没回答,盯着吧台上最新一期《明周》封面发呆―― “不惜代价请动御用大律师,阿芝终赢抚养权官司。”标题下的封面人物,自然是近乎喜极而泣的赵雅芝。 梁振邦的确不是盖的,不到一个月就帮芝姐把儿子要了回来。唐赫得想起自己的承诺:演员工会。 这就叫挖坑埋自己,唐赫得无奈地想。演员工会?他是股东是富豪是资本家也,他来成立工会?真是天大笑话。就算他肯,谁买他帐呀? 自怨自艾完了,事情还得做。他唐赫得没高尚到重然诺轻生死,却也不是轻易食言而肥的人。更何况邦叔那只老狐狸铁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明示暗示自己还欠他点东西。 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令郑国强很没好气:“大佬啊,做人不是这么大方的。”朝言笑正欢的几张台努努嘴。 唐赫得回过神来,顺他指向看去,不由微笑起来,拍拍他肩:“放心啦,没得赚也不会欠你们人工。”施施然走向那张台。 唐赫得的酒吧不赚钱,他赚的是人。比如今天到来的成龙,他前呼后拥惯了,到哪儿都会带上一干小弟也不例外。所以才有郑国强的抱怨。 成龙来的目的也是赚人。唐赫得之前跟他初见时饭桌上那一通海侃,他不止没有忘记,还越琢磨越有兴趣,这不就来了哄带骗要唐赫得实践自己当初那句承诺:“以后你拍戏时只要用得着我,一句话的事。” 自吧台回来,唐赫得就定了主意:要我帮你度桥?可以。但你也得少少贡献一下你的号召力,演员工会可就靠你了。 =================================================== 周比利江富德第七回合比赛录像 第031章 棒打鸳鸯 主意打好,唐赫得搀合成龙新片的积极性一下子高了很多,还闹出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他做策划上了瘾,问成龙:“你的戏有策划的位置没?” 吓了成龙一跳:“我契爷的头衔你也敢抢?” 也怪莫铭当年看片不用心,嘉禾的片子,哪部开头不是两个大名:出品邹文怀,策划何冠昌?何老爷子有个收藏有为青年的爱好,看哪个年轻人能干顺眼,就要去做人家干爹,成龙梅艳芳就是他得意的契仔契女。 搞清楚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之后,唐赫得也只能摸摸鼻子放弃,安心做个彻彻底底的幕后英雄。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随便动动口,就能光明正大地从头到尾目睹一部经典的产生过程,还有机会跟一干牛人接触,顺便推销他那个“演员工会”。 唐赫得是这么琢磨的:工会这事儿的香港电影圈,洪金宝的影响力还大过成龙。嘉禾这边走他们师兄弟的路线,新艺城那边徐克大概也能卖他点面子,这样就能跟眼下香港最拉风的明星“许氏一门,文武英杰”拉上关系。他们哥儿几个的影响力目前可说是真正的 怎么不打最近的邵氏主意?唐赫得不傻。单凭莫铭记忆中手中艺人的剥削程度,就知道邵六叔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得罪他老人家,方式还是搞劳资矛盾。 唐赫得当初只是信口开河,拉大旗做虎皮画出一个大饼利诱梁振邦。但是这些日子他细想了想,觉得工会这事儿还真可以好好办办。 明星再风光,跟很多势力比起来还是弱势群体。比如黑社会,比如签约公司,比如媒体暴力。莫铭不用仔细想就能顺口提出一大串新闻:谁谁被封杀;谁谁被拍裸照;谁谁被枪指着脑袋逼拍戏;谁谁被爆一三五同性恋二四六异性恋星期天自恋…… 莫铭没那个雄心壮志万丈豪情要把这一切消灭,但怎么说也在党的光辉照耀下生长了20来年,团结就是力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有事儿咱可以找组织去不是。 况且这种事其实挺对成龙这种爱当大哥的人胃口,登高一呼万众响应,多风光的差使,只用唐赫得在一旁煽煽风点点火出点馊主意就行。 相对电影圈的难办,电视圈唐赫得就更有把握了,他现在跟无线那一众新生代可都是打出来的交情,因为况天佑的事,跟最富号召力的一哥周润发现在更是同守一个秘密的兄弟。 但是当唐赫得再见到周润发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采奕奕风度翩翩的潇洒模样完全不见了,令唐赫得小心翼翼问:“发哥,你最近改走颓废路线?” 饶是周润发心情不好,听到这话也还是牵动了下嘴角表示笑意:“原来人人都看得出来?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等到唐赫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颓了。 广东百越之地,古风犹存,人们参佛敬神,讲究风水,崇信易经。小发仔出生后不久,父亲便请来了一位算命先生罗有福。罗先生一见孩子,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连说,孩子的面相是有福之人,而且一双腿比一般的孩子修长,将来必是闯天下、成大器的人。 周润发的父母深信不疑,粤谚有云:不怕生坏命,就怕改坏名。所以每当长辈为孩子命名,必择其吉利的。 起个什么名呢?父亲周容允随口说出了一个字: 罗有福接着说:“闰三月(农历)出生,闰月始发!就叫周闰发吧。”他又仔细推算,这孩子命里缺水,就在闰字旁再加上三点水,成了“润发”。 就是这位给周润发取名的大仙,前不久信誓旦旦告诉周母:陈玉莲命相上克公婆下克儿女中间克男人。 这还了得,原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的两人立刻被吓得半死的周老太太棒打鸳鸯。 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唐赫得不由叹口气,这种事跟老太太是讲不通的。 “发哥,你信么?”唐赫得没话找话,其实就算周润发自己不信,事母至孝的他也没法违逆老人家意思。 周润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唐赫得被弄糊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点头是因为罗有福几十年来口碑极佳,算命看相测风水无有不准。南丫岛的人虽不至于拿他当神拜,对他的批文却也是奉为金科玉律。 摇头是因为罗有福今次说的是陈玉莲,周润发打死也不肯相信端丽温柔的她会克这个克那个。就算克他也认了。 那还是信了,唐赫得摇头。眼看周润发情绪不高,他有心逗他展颜:“发哥,我有办法能让伯母改主意。” “什么办法?”周润发的话语声明白显示:他对他没有什么信心。 “下次你回南丫岛,带个男人。”音落,唐赫得毫无疑问地被殴。 不过这周末周润发真的带了个男人回南丫岛老家――那个男人自然就是唐赫得。他对这个罗半仙起了兴趣:您要真有本事,看得出我什么来历么? 路上聊起来唐赫得才知道,原来周润发家往上数14代都住在香港,是真正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全香港这样的“土著”居民也没几个,更别提演艺圈。男的是他,女的是钟楚红,这两个是真正的港产明星,也因此特别受港人钟爱。 南丫岛居民只有几千人代香港经济起飞,很多年轻人从岛上搬出,一如其他的乡村发展般,剩下年长一辈在岛内。 唐赫得跟着周润发上了岛,等到见到周母,唐赫得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养出这么个好儿子,发哥的开朗幽默性格完全承袭了乃母,他的招牌笑容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周润发自小生长在这里,很得周围老人家欢心。知道发仔回来,左邻右舍都上门来打声招呼。唐赫得最怕这种应酬,拍拍他肩:“你出厅堂,我入厨房。”溜进厨房陪周母,应付一个老人家总比应付一圈老人家轻松。 “伯母,听说南丫岛有位罗半仙,连发哥名字都是他取的?” 周母叹口气:“是呀。” 周母的健谈远出乎唐赫得意料,根本不用套她话,只提了个头,老太太就跟他一籽一瓣地讲起古。儿子近来心情不好她是看在眼里的,这是她第一次对罗半仙的批断感到困扰。 南丫岛东头有个天后庙,罗半仙就在那边有间命馆。岛上人去求了签的,都会请他解。 周润发同陈玉莲两相情愿,拍拖这几年,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已经开始考虑婚嫁之事。周老太太很自然就去求了个签,拿去请罗半仙解解算算。 后面的事情唐赫得都知道了。他只能心里替发哥苦笑不已:您自己也说了挺喜欢阿莲这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是那种刻薄命相。合着母子两人的亲身观感都比不上一个神棍的瞎白话? 一边跟老太太聊天,唐赫得一边琢磨着回头去见识一下神棍风采。骗人能骗几十年这么成功,总该有点道行吧? 第032章 真是半仙?! 在周家吃了午饭,唐赫得把周润发摁在家里陪周母,只说自己一个人在岛上逛逛,悄悄去了南丫岛东头的鹿洲村,天后庙和罗半仙都在那儿――他憋着要拆了神棍的馆子打击一下封建迷信,可不敢被这岛上人知道,否则到时候被拆的也许就是他自己了。(.好看的小说) 一边遛达,唐赫得一边乱琢磨。这个年代的香港,娱乐记者笔下的报道远比日后温情,加上年代久远,莫铭记忆中有关周润发同陈玉莲这段八卦实在少得可怜。 据说温碧霞小时候同陈玉莲住得很近,常看见周润发晚间送她回家,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温柔婉约,路灯下相依偎的两个身影,般配而温馨。 据说发哥虽然已经是无线当红的小生,但是赚得并不多,而莲妹又只是刚出道的新人,所以他们拍拖的节目,多半是莲妹乘船到发哥的南丫岛去玩“过家家”。 据说就在今年底,铜锣湾某宅,一名27岁周姓男子饮大量滴露及洗洁精自杀,后被送进医院洗胃,经医生抢救后情况良好,但仍需留医。事件主角正是周润发,轰动全港。 据说发哥这次自杀原因的版本之一是感情纠纷,莲妹身边出现新欢陈超武,发哥一时看不开自杀;版本之二还是感情纠纷,不过变成发哥旧爱与其旧情复炽,他难以抉择;版本之三则是周母不喜莲妹,而发哥又是出名的孝子,所以只好被迫分手。 按唐赫得目前所知,看来版本之三比较接近现实,只是有些出入。周母不是不喜欢阿莲这个人,实在是怕了阿莲这条命…… 他很不爽罗有福这个神棍。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左右都是瞎掰,你说点好听的不行么?你随口白话完了把钱揣兜里拍拍**了事,却活活拆散人家一桩好姻缘。 怎么着也不能让发哥再玩一回自杀,唐赫得一路走一路告诉自己。他重生以来好多事情都变了,万一这次救不回来怎么办?就算没变,洗胃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好端端的人干吗要去受那洋罪。 胡思乱想中,他不经意便来到罗有福的命馆门前,小小的门面外观并不起眼。挑帘进门,便见一位穿着灰色唐装的清癯老头端坐于桌后闭目养神。 见他很有点仙风道骨,唐赫得不由暗暗喝声彩:好一个神棍,果然有卖相。 他大咧咧走到老头对面坐下,道声:“罗先生?” 老头轻轻睁开眼,看了一眼唐赫得,然后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卦象说今日会有人前来寻老夫晦气,看来就是你了。” 唐赫得眨眨眼睛,一时没说话。这老头儿还真有点道行?不过一转念,想来他以前应该也应付过上门砸场子的人,显然唐赫得这一进来,身上气场就跟平常来把罗有福当神拜的善男信女不一样。做了几十年神棍的人,谁没点察言观色的功夫么? 他想通关节后心下释然,放松心情道:“罗先生开什么玩笑呢,我今日来是特意求您给看看,我这条命是好是歹?” 这话还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不过罗有福倒是好涵养,微微一笑:“要算什么呢?” “姻缘。” 罗有福要了他的生辰八字之后就闭了眼,唐赫得见他垂下的眼皮内眼珠左右转动,一副算得很辛苦的样子,特想乐。原来那个唐赫得的姻缘可是在张国荣,你再算,能算个男人出来? 他正无聊的时候,罗有福猛然睁开眼,双目如电,直视向他,似要将他看穿。 唐赫得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摸摸鼻子:“罗先生,有什么问题么?”心里却道,这大概就是神棍的心理招数之一了,把你弄得心里毛毛的,自然接下来就会比较好忽悠。 罗有福不答他,站起身,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遍,半晌,颓然坐下:“我算不出来。” 唐赫得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整个人似苍老了十年。 如果说这一句不该由神棍出口的话让唐赫得感到奇怪,罗有福接下来一句话更惊得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我算不出来,因为你不是你!” 我靠,真是半仙啊?! 唐赫得简直想抱住罗有福大哭一通,以表达自己找到知音的喜悦之情。他重生以来完全没刻意隐藏莫铭的性格习惯,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原来的唐赫得只剩下硬盘而已,罗有福是第一个指出他换掉的人。 两个人均一时接受不了现实,面对面怔怔呆了半天。 还是唐赫得先回过神来,对罗有福竖起大拇指:“罗先生,您是真高人,我服了。” 罗有福到此刻才感受到唐赫得的敌意烟消云散,暗暗松了口气:“饮茶么?” 一个对罗有福的能力感兴趣,一个对唐赫得的来历感兴趣,两人各怀鬼胎地对坐喝起功夫茶,到得天色将晚,二人已经相谈甚欢。 “福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放心。行有行规,客人的*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多谢。”唐赫得已经相信罗有福是真正的高人,对他的承诺相信度也提高了不少,此刻算是放下心来。 老实讲,今次来是不是原本没安什么好心?”罗有福慢悠悠抿一口茶,不紧不慢问道。 提起这事,唐赫得却深深叹了口气:提了。”他心里一早便咯噔开了:陈玉莲的命相,难道真的…… “老实讲,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装神弄鬼骗骗愚夫愚妇的神棍。”唐赫得苦笑着摇摇头。 “所以你就上门来砸我招牌?” 唐赫得翻翻白眼:“你当我很闲么。要不是你惹到我身边人,谁有功夫专门跑到南丫岛来。” “你身边人?” “周润发是我朋友。”唐赫得没注意到罗有福的神色变化,径自抿了口茶一句话说得轻松,拆散人家一桩好姻缘,我当然要来看看哪个神棍这么欠扁。谁知道你真这么神的,连我是什么人都看得出来。” 他抬起头,眼里露出希冀与探究的神色:“福伯,阿莲的命相究竟如何,真的那么刻薄么?” 罗有福眼神黯了黯,只摇头不说话。 唐赫得看他模样,不由又叹了口气:“真的克夫?难怪发哥会自杀――” 罗有福手腕猛抖了下,杯中茶水倾覆。他明显的失态终于令唐赫得感到有些不对,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动声色,只道:“福伯,小心烫。” “你说什么?自杀?”罗有福顾不上擦去身上溅到的茶水,急急问。 “还没有,”唐赫得懒懒道,“不过就快了。”罗有福已知他拥有未来人的记忆,省了他很多解释功夫。 罗有福嘴唇翕动了下,唐赫得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在他关心周润发自杀有否成功时什么也不说,只是深深叹气,一脸黯然。 “那阿莲呢?”罗有福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来的时候她还是孑然一身。”他没说谎。陈玉莲后来嫁给了富商陈超武,但很快便离婚了,之后便一直是一个人。 眼看太阳落山,唐赫得别了已经明显心不在焉的罗有福,若有所思地回到周润发家,又蹭了顿饭,晚间却没有留在南丫岛过夜,乘最后一班船回到香港。 回到赫得一眼便看见吧台边一个身着迷彩t恤的的男子,瘦削精悍,正微笑着看向他,脸颊露出浅浅两个酒窝。 他大步上前与男子击掌:“舍得回来了!” 第033章 两个鸡婆,一对神探 那男子便是从失已有些时日的况天佑。(.好看的小说) 唐赫得是个好玩的人,有僵尸情结的他觉得,你既然叫了况天佑,不能做个僵尸,至少也该是个警察。他咨询了梁振邦,确定况天佑那份履历经得住调查没有问题之后,便撺掇他去投考警校。 而况天佑本人对这个建议也觉得不赖,说到底他是军人出身,留在保安远没有去做警察有吸引力,何况以他的身手,进飞虎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那才真正对他味口。 原本唐赫得还有些担心况天佑的英文达不到要求,但是没想到居然完全不是问题。他不由大为好奇:这个年代里的道素质高到这种地步?即便在莫铭那个年代,能讲英文的士兵也不多啊。 面对他的疑惑,况天佑却只是微笑,只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他现在跟唐赫得熟了,性格上的俏皮一面也渐渐显露出来。 唐赫得知他一身都是秘密,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心里却多了些分数。莫铭的父亲在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之前,曾经执行过秘密的援越抗美任务。如果况天佑也有类似经历,他会英文就不太奇怪了。 若真是这样,那他以前所服役的部队绝对不简单,也难怪他很顺利便被警校录取。 况天佑进警校已近一月,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校门。纵然唐赫得告诉他后有好些大佬罩着不需担心黑社会报复,那次在拳馆向华强还是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总有些不放心。 挨过最初下马威似的密集集训之后,他便跑了回来看看。也幸亏他在受训时各个科目表现都极为优秀,教官们对他印象都很好,否则也不会这么爽快就准了他的假。 “警校怎么样?” “酒吧怎么样?”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口,一个问的警校生活惯不惯,一个问的酒吧有没有麻烦。四目相望之下,两人均不由笑了起来。 唐赫得嫌酒吧内太吵,拿了两瓶啤酒,扔一瓶给况天佑:“上楼。” 两人径直上了三楼练功房,唐赫得也不多话,放下酒瓶便一拳轰向况天佑。他难得碰上一个好对手,况天佑自伤势初愈便被他拉来做陪练,一直都是打惯了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停下来,喘着粗气看向对方,均惬意大笑起来。 “看来警校生活很适合你,”唐赫得笑道,“体力明显好了很多。” 况天佑却摇摇头:“我只盼快点毕业出来,成天跟一群毛头小子在一起,真是无聊到极点。” 唐赫得哑然失笑。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警校那点训练内容,从质到量都不在况天佑眼里。(.)曾是铁血战士的他每天跟一帮20岁上下以前都没摸过枪的小青年混在一起,实在有些鹤立鸡群,也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聊了几句警校生活酒吧生意,况天佑问:“他们几个怎么样?” 他问的是齐伟良,翁美玲,周润发同陈玉莲,这几个人同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呆在那段日子里,有了合法身份以后,他们几个便常来看他。大家都有不问他过往的默契,况天佑感激之余,也同他们结成朋友。 “阿良份工你知啦,继续作他的风流医生。”唐赫得懒洋洋答道,“阿翁在拍她第一部剧三妹》。她近来鸿运当头,黄蓉那个角色的选拔已进倒数两轮,我看最后九成会是她。” 接下来他的语气就不那么轻松:“倒是发哥同阿莲,最近麻烦得很……” 他跟况天佑讲了周润发同陈玉莲被罗有福一句话棒打鸳鸯的事,不过没提罗有福真是高人,那样就得说出他自己的事了。好在他知道况天佑曾是信鬼神,因此只说罗有福是个比较成功的神棍,麻烦就麻烦在周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况天佑在得知他还特意跑了一趟南丫岛,刚刚就是从那里回来时,不由轻笑了一声:“你还是这么鸡婆。”当然他只是玩笑,不是唐赫得爱多管闲事,他况天佑这会儿没死也该在牢里蹲着,又或者被送回内地然后秘密处决。 “这事有问题。”听唐赫得讲完事情前后,况天佑沉吟一会儿,皱眉道,“一般神棍装神弄鬼,无非为了求财。那个姓罗的帮人算姻缘,要么说好话哄人开心;要么说坏话吓人,然后说怎样怎样可以补救。这两样都可以多赚些香油钱。但他说得那么决绝,一点看不出来对他有何好处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人罗老先生真是高人,他可连我鸠占鹊巢都看得出来,唐赫得闻言心道,但转念记起罗有福在他提及周润发自杀和陈玉莲孤独终老后的奇怪表现,又觉得况天佑的话有几分道理。 之前他多了个心眼,在他的刻意暗示之下,罗有福应该以为周润发将会自杀身亡。如果陈玉莲真的命相克夫,那么对这一切都有预料的罗有福闻言后应该只是唏嘘感慨,而不是大惊失色才对。 唐赫得想到此处,出声道:“他这么说,总该有些理由。” 况天佑颔首:“我在警校学到一样东西。人们犯罪动机讲起来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说到底,无非为名为利,或是为情。” 唐赫得笑道:“你倒学得快,看来香港市民好彩,很快就要多一名辣手神探来保护他们安全。” “承你吉言。”况天佑跟他酒瓶碰了碰,“有兴趣合作么?” “合作?”弄清楚况天佑的意思之后,唐赫得不由很想笑,“看来你在警校的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一定境界了。” “少废话,干不干?” “谁说不干?”唐赫得扬扬眉。他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客串一下福尔摩斯也不错。 况天佑在警校的一个月没有白呆,查起案来有模有样。 没错,是查案,浑身好动细胞的他被警校的单调生活闷出个当下决定把罗有福当作犯罪嫌疑人,实习一下学到的查案技巧。 作为最优秀的学生,况天佑很受教官赏识,他欲在警方这一路调阅罗有福的档案,虽有难度,却也非不可能。另一面,他也清楚,唐赫得既然有能力将他变成货真价实的香港人,应该也有办法去查查罗有福的底,资料或许比警方的还要详细。 两个无聊又鸡婆的人合作,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一周以后,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摆在两人面前。 罗有福未婚。有一私生女罗心儿脑瘤患者,一月前赴美国手术。 况天佑皱皱眉:“这个陈超武是什么人,罗心儿在美国的治疗费用,都是由他的帐上打出的?” 唐赫得不说话,把一本最新的《明周》推到他面前―― “美籍华商陈超武强势介入,周润发陈玉莲恋情告急。” 第034章 黄蓉拜见金庸大侠 况天佑与唐赫得面面相觑。无需使用警校教的那些分析推理技巧,他们也已能把事情猜出个大概。 唐赫得简直有些崇拜这个陈超武,莫铭记忆中,陈玉莲后来下嫁的那个商人,应该就是他了。为了追到美女当真是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什么代价都付得出啊。 翻翻近几期《明周》,陈超武的大名已经出现有一些时日了,不过“陈母更喜发仔”,周陈二人本身又情比金坚,眼看他们已经谈婚论嫁,唐赫得估摸着这位哥儿们应该是实在坐不住了,于是从周母这边下手。急需筹钱为女治病,又在周母心中极具威信的罗有福便被利用做了工具。 他感叹:“这小子太狠了,搞得这么绝。他既然要定阿莲做老婆,就不怕咒她咒成真,到时候克了他自己么。” 况天佑翻着《明周》,应道:“他应该也是没办法了。这上面说阿莲母亲是基督徒,她应该不信风水算命。” 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就好办了。说到底罗有福之前是为钱所迫,这可是唐赫得最不缺的东西。陈超武为罗心儿花了多少治疗费用,他双倍替罗有福给还了还不行么。当然不是无偿的,还得劳动罗半仙那张天花乱坠的嘴再去把周母的心意忽悠回来。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罗有福原本就心有愧疚,面对周润发投向他的受伤眼神,唐赫得开给他的大额支票,很快承认了一切,答应在最短时间内搞定周母将功赎罪。 至于陈超武,陈玉莲原本还对颇显风度与痴情的他有些好感,现在当然是被怒极的美人彻底踢出局。 罗有福女儿的手术成功,又解心结,周润发陈玉莲之间障碍消除,况天佑第一次查案圆满结束,大家都满意得很。 尤其满意的是唐赫得,周润发同罗有福均觉得他是帮自己出的这一大笔钱,抢着背债。[.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唐赫得心知肚明,周润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还上这笔钱;可罗有福要还上,怕是今生无望了。 还是况天佑道:“福伯,不止你,我也欠这小子钱。”他拍拍罗有福的肩,“你跟我这辈子是都还不清了,不过他也不缺这点钱,就当欠他一个人情吧。” 啧啧,果然是最佳拍档,况天佑的话简直说到唐赫得心底。他不缺钱,恒指眼看着往下掉,他出的这几百万几个小时就从股市赚回来了。像况天佑同罗有福这样各有本领的人,欠他几个人情,那可是比多少钱都珍贵的财富。 自觉这件事解决得干净漂亮,唐赫得相信周润发自杀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心情靓极,终于在拖了成龙这么些日子之后主动投案,混进筹备中的《a计划》剧组。 成龙惦记了《a计划》这么久,却一直没开拍,倒不是他唐赫得真这么重要,以至无他不成局。根本原因还在于要等嘉禾的人力财力到位。 这又要说到徐克那部《新蜀山剑侠传》。这部大制作至今仍未拍竣,加上庞大的特技费用,令财大气粗的嘉禾一时也无力同时再开一部大投资的电影。同时洪金宝元彪都是《新蜀》中的重要角色,洪家班也耗在那里拔不出来。 缺钱缺人之下,《a计划》只能纸上谈兵。唐赫得也因此每天只用跟成龙和他一干小弟吃吃喝喝吹牛打屁海侃一通,美其名曰度剧本。 当然这种惬意生活不可能持久,不出意外的话,《新蜀》下周杀青,《a计划》下下周开拍。唐赫得趁这最后的懒散时光去无线探了几次班。 周润发陈玉莲居然还没有重归于好,令唐赫得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想来是阿莲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而使性子,以发哥情场浪子的经验,哄得美人归只是迟早的事。 他正为另一件事生闷气。这些日子他乱七八糟地瞎忙,忘了《十三妹》的剧组中不止有翁美玲,还有汤镇业。阿翁代母每天褒的汤,已经由一开始剧组人人有份,渐渐变成汤镇业一个人的专属。人人看在眼里,哪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唐赫得生气归生气,不过刚刚还帮另一对排除情路艰难的他总不能立刻化身棒打鸳鸯的大反派。只能安慰自己道,事情既然已经变了这么多,阿翁这件事应该也能变吧。明里暗里却老拿眼睛瞄得汤镇业直发毛:她将来要真出了事,你小子也别活了。 戏外汤翁二人打得热火,戏里跟翁美玲拍拖的,却是任达华,他演的三级片莫铭可没少看。见了真人,果然是猛男一名,说话却温和得很,更颇有绅士风度。 莫铭记得他演过不少黑社会的角色,最经典莫过于《古惑仔》里的蒋天生和《黑社会》里的乐少。大概是他演得太像,以至于还有人传说他真有黑道背景,不过香港人都知道这是乱扯,要知道任达华的胞兄任达荣是特区警察的第二把交椅――警务处副处长。 《十三妹》还有一个女主角黄杏秀。唐赫得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觉得挺熟,苦苦思索之下,终于想起在齐妙那些“如果……那么……过她的名字。 张国荣初出道拍的第一部戏,女主角就是她。张国荣演贾宝玉,黄杏秀演林黛玉。 莫铭当时听齐妙说起,一开始还觉得张国荣运气不错,一出道就能得到这么好的角色。到齐妙冷冷一声后,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味儿。 那部戏的名字叫《红楼春上春》,是一部三级片。初出茅庐的张国荣不谙其中机关,发现事情不对想要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说起来,唐赫得很有些不齿一个人,就是《红楼春上春》这部戏的导演吴思远。吴也算是香港电影圈鼎鼎大名的教父级人物,做过若干届金像奖的评委会主席。 但是在对张国荣这件事上,吴大导不太地道。丫诓了张国荣卖了他的猪仔也就罢了,在他红了之后居然还好意思说是自己慧眼识珠提拔后辈。 这部戏留给张国荣的,大概只有负面印象,想来对当时还是个小丫头的黄杏秀也是如此吧。 唐赫得呆在片场旁边,一边看他们拍戏,一边胡思乱想,不觉间收工的时间已经到了。一声呼哨,翁汤任黄,加上有份出现这套戏里的他那票龙套兄弟,便集体去了吧重新开张之后,他们中很多人还没有去过呢。 两个女孩儿绝对是众星捧月的对象。这其中翁美玲又是焦点中的焦点。黄蓉一角的甄选已到最后阶段,只剩下六个候选者,她便是其中之一。 另五个人是:梁韵蕊、刘红芳、吕静红、黎燕珊、韩小红。这其中梁韵蕊是今年新鲜出炉的港姐冠军,黎燕珊是几年以后的亚姐冠军,想来均以美貌见长。不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对莫铭都陌生得很,他完全不认为有谁能威胁到翁美玲。 只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大家聊起这件事,均觉竞争对手相当强大,都为阿翁捏把汗。这其中,翁美玲自己表现相当淡定,汤镇业却是最紧张的一个,令唐赫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只得拍拍他肩:“安啦,阿翁天生就是要演黄蓉的。” 他一句话却让汤镇业眼前一亮,悄悄凑到他身旁:“她想演这个角色想到发烧,你有办法一定要帮她?”他怎么说也是无线股东,说话应该有些分量吧。 还真是二十四孝男友,那后来怎么会搞得悲剧收场?唐赫得暗暗腹诽。 虽然明知黄蓉铁定是翁美玲的,他还是败给汤镇业那满脸的诚恳与希冀:“我想想看。”不过与汤镇业想法恰恰相反,他怎么也不能动用股东身份干预选角,这是他与邵逸夫方逸华之间的默契。 记忆中翁美玲征服金庸的那个经典场景浮上心头,唐赫得神秘一笑,招手让汤镇业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嘱咐了一通。 之前唐赫得请杜琪峰签名时攀下的交情起了效用,他也是参与《射雕英雄传》幕后制作的成员之一。据他的线报,这一日金庸本人要来无线。 《射雕》的监制是王天林,就是王晶的老爸,此时他正陪着金庸在《射雕》的预拍现场参观,同行的还有无线总经理陈庆祥等人,他们组成的小组将确定黄蓉的最终人选。 几位大佬身边还有个年轻人,当然就是唐赫得。打着膜拜一代武侠宗师的旗号,他要来见见金庸,方逸华自然不会不许。 一行人随走随逛,不觉已至化妆间附近,唐赫得面上对金庸滔滔江水般的敬意不停,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悄悄做了个手势。 成龙婚礼时用来联络的那套通讯用小玩意儿,现在被躲在墙后的汤镇业拿在手中: 金庸正微笑着倾听王天林的介绍,不防唐赫得轻声一声。几人顺他眼光看去,便见一个穿着杏黄古装的少女从化妆间走出,手里折根柳条玩耍。 她眼光看向他们几人,不由微怔了下,随即眼珠一转,嘴角泛起调皮的笑意,一个侧手翻落在金庸面前,抱拳施礼,英姿俏丽,明艳无双。 “桃花岛主之女黄蓉,拜见金大侠!” 第035章 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月1美玲在家信中告诉自己的亲人:“发生了一件好特别的事,我竟然接到公司的通知,要我做黄蓉。” 唐赫得却连当面去祝贺她和比她更高兴的汤镇业的功夫都没了,他最近的兴头在片场。 《a计划》已经开机,他每天一副很忙的样子在剧组搀合,场记剧务道具灯光摄影武行,他样样都很有兴趣。 当然他的主业是度桥,有电影画面在脑子里,又有身手做底,他设计的动作场景通常都能让成龙洪金宝等人叫好。至于那些爬墙爬楼的动作,因为实在是他强项,便是敏捷如成龙元彪,也偶尔会向他讨教,怎么才能爬得又利索又潇洒。 但是唐赫得折腾了没多久,便被迫消停下来――他每天兴致勃勃做临记做替身,凡是不露脸的动作戏差不多都有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身上的青紫小伤从没断过,这天更一个不小心,手臂折了。 这种程度的伤对成龙等人自己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唐赫得受伤却都有些过意不去,他毕竟不像他们吃的就是这行饭,怎么说他也是个身娇肉贵的富家子,进剧组完全是友情相助。 于是唐赫得便被放了无限期的假,反正他该度的桥也都度得差不多了,至于武行,成家班洪家班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 吊着胳膊,重新闲下来的唐赫得终于有时间关心起别的事宜。 翁美玲正在进行《十三妹》的收尾工作,马上就要进入《射雕英雄传》的剧组。 梅艳芳首张ep发行,卖出白金销量,口碑上佳。 张国荣的新专辑已在录制中,唐赫得为他写的歌占了八首――另几首不是不好,实在是不能让快慢歌的比例太过悬殊。其中《第一次》被征用为张国荣主演的电影《烈火青春》主题曲。 这部电影引起唐赫得很大兴趣,原因很多: 它的导演是谭家明,香港电影新浪潮运动的干将之一。唐赫得重生之前不久,他导演的《父子》正风光无限,令郭富城终于登上金马影帝的宝座,更拿了一堆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的奖项。 这部戏是叶童的处女作,让张国荣平生第一次被提名金像影帝。同时因为意识与尺度过于大胆,还在送检与上映时遇到了麻烦。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在唐赫得考虑之内,他正兴致盎然地打量着面前这位“亲爱的葡萄”,《大话西游》的作者,那个热衷于玩时空交错的天才导演,刘镇伟。 《烈火青春》的出品方是世纪影业公司,前几年才进入电影界,原本在这家公司做财务工作的刘镇伟跟着入行,唐赫得一不小心成为这部戏的电影音乐创作者之一,便由刘镇伟负责跟他的沟通事宜――主要是讨论报酬的问题。 刘镇伟相信自己是个天才,但是唐赫得那热切得近乎崇拜的眼神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了,及至请他签名时,已经感觉不可思议――他现在还没有一部像样的作品,而且公司近来周转不灵,如果这部戏还收不回来,没准很快就要破产,同时他也会因此失业。 故而《烈火青春》因为尺度大胆而同时被电检处和舆论批评刁难,以至迟迟不得上映的局面让他很苦恼。唐赫得见他模样,安慰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唐赫得的办法实在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还是让刘镇伟眼前一亮:以上,家长指导?”他们说的是电影分级,按唐赫得多年来看港片的经验,《烈火青春》大概在三级片和间打擦边球。 唐赫得觉得,电影分级制度怎么也不可能在几天内实行,因此只是随口说说。 但听者却有心,刘镇伟回去便跟公司建议,跟电检处和院线两边沟通,最终达成妥协:电检处同意本片可以在公众院线上映,但不对18岁以下未成年人售票。 因为此事的解决有了电影分级的雏形,引起了业内的广泛关注。香港电影金像奖的主办方,也是香港电影的权威杂志《电影双周刊》还为此辟出了专版讨论,免费为《烈火青春》做了一轮宣传。 等到这部戏终于能够公映的时候,张国荣的新专辑也已录制完毕,唐赫得却仍拖拖拉拉的不肯去华星,令黎小田等人困惑不已――他还是记着之前在他酒吧里发生的不愉快事件,无论如何也要拖到张国荣真正大红了之后才敢去见他。 当唐赫得觉得世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包括自己吊着的胳膊时,还是有不和谐音符出现―― 事情过去都一个月了,周润发陈玉莲居然还在冷战中。莲妹这次是真恼了发哥,任他使尽浑身解数,怎么哄都不应。她虽不好恼周润发愚孝,却总忍不住气他二人感情居然经不住一个神棍胡说八道的考验。 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只是小两口之间的别扭,唐赫得乐得只在一边看好戏,难得看见情场鬼见愁的发哥吃憋,他很是幸灾乐祸,热衷于在一旁出各种各样的馊主意以挽回美人芳心。当然,基本上每出一个主意便被殴一回。 又一次被殴之后,唐赫得不干了,在一边咕咕囔囔:“好主意不是没有,就怕你不够胆玩。” ========== “交友不慎啊,遇人不淑啊……”齐伟良长吁短叹,瞪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唐赫得,“你小子迟早要把我的医师执照玩没为止。” 唐赫得却笑眯眯地不骄不躁,拉住正要开口请他不要勉强的周润发。他太了解这个损友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不愿搀合。 果然,齐伟良姿态做完,接下来便投入到行动细节:“你这套什么手法,刚刚当真没呼吸没心跳,难怪发仔吓得叫医生?” “唐家秘技,恕不外传。”唐赫得懒懒白他一眼,“你都看到了,发哥这边绝对没问题,仪器方面就看你了。” 铜锣湾百德新街珠城大厦2 “阿莲,你躲在我这里已经整个月,这又是何苦。”一名与陈玉莲面貌相近,只是年岁稍长的女子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她,“好不容易弄清事情真相,你心里根本还有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别扭下去?” 陈玉莲神情不变,眼睛里却有些悲哀,只淡淡道:“家姐,如果姐夫因为有人说你克夫而不要你,你会怎样?” 阿莲的姐姐摇头道:“你跟我都知道发仔只是孝顺而已,他根本不信这些话。否则又怎会被他查到那个算命先生有问题?” “那是他运气好天佑落力帮他。” “对呀,你有没有想过,发仔值得朋友这样肯帮他,难道就不值得你回心转意么?”见到妹妹脸上副冰冷疏离的模样终于有些松动,姐姐不由微笑,“他为你欠了那个上百万的帐,你再不理他,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阿莲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啐了一口:“谁要做他夫人。” 姐姐见她薄嗔微怒的模样,正要打趣,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响起,将她叫了过去。 “喂?” “怎么会这样?!” “不用了,她就在我这里。” 放下电话,姐姐定了定神,走到妹妹身边:“发仔出事了。” 第03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放下电话,姐姐定了定神,走到妹妹身边:“发仔出事了。” “什么?”阿莲霍地站起,脸色变得煞白。 十分钟后,齐正明诊所。 当陈玉莲姐姐那辆红色老爷车进入楼下停车场的时候,楼上一声令下,手术室内立刻忙碌起来。 陈玉莲从电梯出来时,便看见手术室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立不安,见她出现,忙迎过来。 仔怎样?” 听她惶急的声音,看她脸上不及抹去的泪痕,唐赫得不禁愧疚,不敢正眼看她,讷讷道:“医生正在抢救。” 陈玉莲努力镇定下来,看见唐赫得吊着的胳膊,问道:“你也受伤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哄莲妹回心转意,唐赫得介绍发哥去一家相熟的金店,买戒指准备求婚。谁料回来的路上发生车祸,做司机的唐赫得只受了轻伤,副驾驶位置上的发哥却情况堪忧。 陈玉莲刚刚从唐赫得那里知晓事情经过没几分钟,手术室上方的灯便灭了,门打开,鱼贯走出几名医生护士。 领头的医生摘下口罩,陈玉莲认出是齐伟良,看他神色不对,不由颤声问道:“阿良,他――?” 齐伟良黯然低头:“对不起。” 陈玉莲眼前几乎一黑,被唐赫得扶住:“让她进去见发哥最后一面吧。”他恳求。 齐伟良犹豫一下,侧身让道。 众人看她静静入内,走到手术台前,痴痴望着爱人英俊的面庞。(.好看的小说) 良久,唐赫得看看表,有些绷不住了,使个眼色给齐伟良。他会意,来到她身边,轻轻抬起周润发依旧死死握住的右拳:“他手里攥着的,应该是件很紧要的东西,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拿出来……” “是戒指。”唐赫得轻轻三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陈玉莲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闻声而出。 齐伟良识趣地退到一旁,看着陈玉莲眼泪无声的流淌。 她一手轻轻握住周润发攥紧的右拳,一手抚上他的黑发,缓缓俯身,在他还有余温的唇上印上自己的香唇,恍若无人。 室内的众人各个屏息,却被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动了!” 被惊扰的陈玉莲抬起头,顺着众人眼光看向一旁的心脏示波器,还是一条直线。 唐赫得看看示波器,又看看她,声音颤抖:“刚刚真的动了。” 她的心猛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的嘴唇,看向齐伟良,神色有疑问,更有希冀。 他迟疑了下莲,我们已经尽力,但如果有奇迹,也许就在你身上。” 无需他再多言,陈玉莲已经回头重新俯下身子,四唇相接。 当再一次“动了,又动了”的惊喜声出现时,她却没有抬头。 几个护士在齐伟良的指挥下观察着各个仪器的测量数据,她们报出的指标显示,生命力正缓慢,但坚定地回到周润发身上,陈玉莲却恍若未闻,只是径自体验着爱人嘴唇的温度。[.超多好看小说] 直到齐伟良重新来到她身边:“阿莲,交给我们吧。”示意唐赫得陪她出去等待。 二人在手术室外没有等太久,十分钟后门便重新打开,齐伟良走出来,摘下口罩。微笑着看向迎上来的陈玉莲:“他想见你。” 遣散一干闲杂人等,唐赫得与齐伟良懒懒靠在门边,美其名曰为里面拥抱的一对儿把门,实则欣赏之。 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陈玉莲的背影,周润发坐在手术台上,紧紧搂着她,右手仍攥着戒指。他忙里偷闲向门口两人投了感激一瞥,左手连续打出手势,先是是v字胜利,最后翘起大拇指。 这边两个互望一眼,却向他挥舞右拳,同时左手齐齐比出中指。 事后被周润发逼问,他们两个一口咬定是提醒他求婚,打死不认那根中指有什么其他含义。 反正现在周润发没功夫找两人算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放开怀中佳人,不顾她的不解与阻止,拆下身上乱七八糟的电线导管等等,费力下床。单膝跪在她身前,摊开右手,露出红色的戒指盒,轻轻打开。 “嫁给我。” 那边两个人又哭又笑悲喜两重天,这边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忙着打眼色。 “发哥就是发哥,求婚都求得这么酷,三个字就完事了。” “阿莲怎么这么不矜持,你好歹拿一下啊。” “嗳嗳,发哥,您现在是车祸余生好不好,哪来的劲头把她抱起来转圈?” “还转,还转,这下谁都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等阿莲醒过味儿来怎么办?” “死道友不死贫道。主犯是发哥,我们只是协从而已。” …… 陈玉莲对唐赫得与齐伟良甜甜一笑,却令两人齐齐禁不住打个寒战。 仔细听,空气里还有不停的嗡嗡喃喃:“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循声望去,声源则是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的周润发。 当日大惊大悲大喜之下,阿莲亲身经历了失去发仔的痛苦,对自己的感情所系无可遁形,毫不犹豫便接受了他的求婚。 但等情绪恢复过来之后,她没多久便醒过味儿来:他不是因为车祸重伤吗?怎么浑身上下半个伤口没有,还有劲抱着她转了无数个圈? 纵然唐赫得自知今次这个求婚特别行动漏洞百出,提醒周润发赶在她爆发之前自首,还是没能逃过今天三堂被审的局面。 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指导下,之前三人还信誓旦旦的攻守同盟顷刻间土崩瓦解。 “主意是的。” “场地是阿良提供的。” “发仔是休克的。” “仪器是阿良做手脚的。” …… 坦白从宽互相揭发的几人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戒指是你自己戴上的。” 最新一期《明周》封面:“周润发陈玉莲喜传婚讯,陈超武彻底出局。” 啧啧,唐赫得翻看着《明周》,叹为观止。不得不说娱记好本事,居然把过程写对了七七八八:发仔买求婚戒指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入院,昏迷不醒中仍紧攥着戒指不肯松手。阿莲第一时间入院探视,爱情的伟大力量抢回发仔一条命,苏醒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求婚,阿莲在惊喜的泪水中接受…… 整篇报道文笔感人之极,与给唐赫得灵感的记忆中某篇知音风格文章不相上下,连他这个幕后黑手看了都差点要潸然泪下,全然忘了事实真相。 为这篇报道他们几个当事人还开了个小会,最后还是决定,由他们这么写吧。一则唐赫得与齐伟良都不愿曝光,二则记者都没有采访过他们询问真相,根本是自己在编童话故事,他们要澄清反而越描越黑。反正事实的确是发仔阿莲两个已经订婚,最迟明年春天就要结婚了。 唐赫得早早便承包下他们婚礼的策划,此刻正好心情地在钢琴上自弹自唱《为你钟情》,计划到时候用这首歌给他们做婚礼主题曲。 一曲终了,身后传来鼓掌声。他回头看,却是不该这时出现在况天佑。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警校放假?”唐赫得有些惊喜,正要跟他分享周陈二人的喜讯,却看见他脚前放着的大旅行袋。 “我被开除了。” 第037章 无间道与ngo 况天佑被警校开除了,理由是严重违纪。(.好看的小说)他之前为了查罗有福的事,曾使用非常手段调阅他无权查看的警方档案。 他不咸不淡地说,唐赫得七情上面地听。 等况天佑讲清事情经过,唐赫得让他留下来在保安,却被婉拒了。 “我欠你那些钱,做保安是怎么也赚不回来的。”他说他在外面也有了些朋友,想自己出去闯闯。 况天佑告辞时,唐赫得淡淡说了一句话,“要帮忙的话,记得回来找我。” 况天佑只是微笑,在门口冲他挥挥手,扭头走了。 唐赫得在楼上窗户看他穿过一条街,跳上一辆看起来很像垃圾车的破卡车。 放下窗帘,唐赫得呆立了半晌,接着吐出很久没说过的国语—— “**!” 莫铭跟着父亲下棋或者钓鱼的时候,旁人看来都很觉得奇怪,他们竟然可以整个钟头不说话。很少有人能发现,他们两个在用手指敲出电码交谈,这是他们爷俩彼此都乐在其中的小游戏。 因为对况天佑的身份有所猜估,唐赫得在跟他聊天时曾有意无意地指叩桌面,很快发现他果然也是此道高手。 于是况天佑呆在段日子,刚开始伤没好又是黑户的时候,两人无聊时便常玩这种游戏:嘴上说的话跟手上敲的话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谁要是答岔就算输了。一玩起来常常整个小时不分胜负。 今天两人又玩了一次这个游戏。 况天佑一进来,垂在身旁的手指已经跟唐赫得打了招呼:有窃听器,小心说话。 接着两个人就开始了电码聊天。 唐:窃听器?在哪里?有人查我? 况:不是,是我身上的,外面有警察监听。 唐:怎么回事,你被开除是假的? 况:假的,我被o记征用做卧底。 唐:……做卧底不是要保密么?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况:你费尽心思救活我,卖了我岂不很亏。 唐:我费尽心思救活你,不是要你去送死的。怎么会挑中你去做卧底? 况:还得多谢你帮我造的那份天煞孤星版履历,香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整个警校没第二个人背景比我完美。 唐:…错了。有什么可以帮你? 况:我同任量过景雄厚,普通人不敢来惹事。而且人人都知道我同这里有关系弟又同你交好,常来饮酒。用你这里做一处联络点最不引人怀疑。 唐:你等等,你那位任什么名字?我只认识一个姓任的叫任达华。不会这么巧就是他哥哥吧? 况:不就是他啰,哥哥叫任达荣,我在o记的直接上司。 唐:…前途无量,将来连警务处长都有得做,功劳怕就是你这种小卧底堆起来的。你小心一做卧底就脱不了身,到时候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况:无所谓,这样刺激生活比较适合我。而且我根本是提前毕业,现在已经是沙展,今次破了案便可以回o记升督察,比在警校熬时间强太多。 唐:官迷心窍道你跟我这么坦白么? 况:他会知道的。 唐:等你升了督察,记得提醒警局发个好市民奖给我。 况:等我挂了,记得提醒任给我盖米字旗,老子不是为英女王卖命的。 …… 看着况天佑跳上垃圾车远去,唐赫得喃喃道:“不想盖米字旗就给我好好活着,要盖五星红旗你得等到九七。” 最优秀的警校生被派去做卧底,精通摩斯电码,跟上司单线联系……这一切都让唐赫得记起那部《无间道》,他不知道况天佑究竟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总之不要有片中卧底的悲惨结局才好。 之后便一直没有了况天佑的消息。唐赫得因为充分相信他能力,倒也不是太担心,只是有意无意地跟任达华走得更近了,不提他是任达荣的弟弟,单凭他演过僵尸王将臣,唐赫得跟他套交情一点也不勉强。 他这段时间除了继续去《a计划》的片场凑热闹,也开始偶尔敢去华星逛逛——张国荣忙得脚不沾地,去那儿会碰到他的机率非常小。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张国荣红了,以火箭似的速度红了。 三周前,张国荣新专辑行。同名主打歌在送到电台打榜时空降前三,接下来便稳坐头把交椅,本周排行榜前十位被他占了四首。大街小巷,电台电视台,随时随地可听见 不到半月的时间,专辑已经卖出白金销量,而且后劲十足,本月卖出双白金毫无问题,三白金也不是不可能。 加上这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烈火青春》上映事件,身为男主角的张国荣甚至登上了一向更关注幕后人物的《电影双周刊》封面。 因为种种机遇巧合,张国荣在唱片与电影上几乎同时迎来事业的井喷。唱片帮他赚尽人气,电影则帮他赢得口碑。 用近期《明周》专访他时的话说,拥有无可挑剔外表的张国荣,在奋斗五年之后,终于凭借新唱片中充满活力的舞曲和电影中大胆出色的表演,成为全港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更看好他成为香港第一个青春动感偶像——事实上,他已经是了。 唐赫得印象中的张国荣是那个一露面就会有山呼海啸般欢呼的天皇巨星,看见“青春动感偶像”这几个字被安在他头上,他忍不住想乐。 见唐赫得在那里傻笑,陈柳泉推推他:“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黎小田见状取笑道:算今年十大金曲他会拿到几首。” 唐赫得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摸摸鼻子转移话题:什么时候拍?” “拍完了。” 五分钟后,唐赫得明白了所谓的“拍完了”是什么意思。只有主打歌一支面以张国荣为首的一群年轻人穿得花花绿绿,唱唱跳跳的很开心。 一定要让唐赫得对这支mv作出什么评价,那就是一个字要再加一个字:很傻。 他盯着已经放完画面的屏幕发呆,认识到跟的又一个差别。这个年代卡拉ok还是希罕玩意儿,人们对mv的全部认识就是,它是音乐录影带的简称。 些大片式的mv还没有出现,唐赫得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例子跟陈柳泉等人解释实可以拍成什么样,又可以获得怎样的推广效果。 而当他费尽唇舌让他们相信一支mv可以像电影那么拍以后,几个人互望一眼,摊手的摊手,耸肩的耸肩——没钱。 就算有钱,这样花几十上百万拍一支歌的么回本? 唐赫得一番苦口婆心全然不管用,他自觉出道以来第一次策划被否决,很是没面子,不由气道:“我出钱!” “欧也——”华星几大天王顿时喜笑颜开,击掌相庆。 看着那几人志得意满的笑容,唐赫得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他们盘算着从他兜里掏钱,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唐赫得这笔钱还不太好出。他不好直接注资给华星,那会牵扯到他在母公司无线的股份变动。虽然不是太大的数目,但是这种敏感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问题。 最后还是陈淑芬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你自己开间公司,拍好后卖给华星。” 靠,好意思说卖?一块钱还是一毛钱? 腹诽归腹诽,唐赫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 哥儿们终于要开公司了。这也算是开始创业了吧?他想算,他从来就没指望过那间酒吧能赚钱。只是,好像他将要开的这间公司,也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很快,唐赫得的皮包公司华丽登场。公司地址就在华星一直给他留着的一间办公室,开业仪式是给门上换了个牌子: 乐有限公司。 ============== 注文一词的缩写,是指不以营利为目的的非政府组织是政府,不靠权力驱动;也不是经济体,尤其不靠经济利益驱动原动力是志愿精神。 ================ 张国荣原版实,花花绿绿、热热闹闹,还挺好玩的,嘿嘿: 第038章 音乐录影带杀死了广播明星 所谓乐有限公司,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用来给华星输血的空壳子,从老板到员工只有一个唐赫得。 恒指在狂跌上后终于止住颓势,唐赫得在两个月前投入的6亿港币变成了1让他花起钱来很大方,华星从来没这么阔过。 张国荣一跃成为香港最炙手可热的偶像,虽然还比不上许冠杰罗文,但声势已经差可与陈百强谭咏麟抗衡,成为华星手上不折不扣的摇钱树。 大好形势下,华星一干高层却依旧愁眉不展。 张国荣红了。可伴随他的走红,巨大的争议声也随之而来。 他声线低沉性感,可是人们习惯了欣赏清亮高亢的嗓音,于是指责他的唱工。 他在舞台上载歌载舞,可是人们习惯了看歌手西装革履立于台上做西子捧心状,于是指责他的台风。 他唱的歌《暴风一族》讲的是飙车一族边缘少年;《黑色午夜》充满近乎直白的诱惑,加上他在那部尺度大胆的《烈火青春》中的火辣镜头,人们于是指责他带坏社会风气。 他从默默无闻到大红大紫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让人无法不嫉妒,对他之前五年的煎熬选择性失明。 唯恐天下不乱的娱记开始热衷于关注他跟陈百强的矛盾,跟谭咏麟的竞争,讨论他跟马上要过档华星的罗文谁才是一哥。 有新闻是好事,但总是处于争议的中心,令陈淑芬等人不得不为张国荣担忧。这个年代跟二十年后不同,歌手的公众形象不能有瑕疵,而不是无论正面负面能炒作就行。想想蔡枫华,只是一句气话而已,便就此为港人所厌弃,万劫不复。 唐赫得拍摄大片式mv的提议因此获得了苏孝良等人的大力支持。 张国荣要从巨大争议中突围而出,成为像许冠杰陈百强那样被媒体厚待的宠儿,说难其实也不是太难。 他第一个将舞曲唱得街知巷闻,是香港第一个走红的动感偶像。除去嫉妒心理,香港那些拥有话语权的乐坛人士对他其实抱有很大的希望。 前些年的香港,本埠歌手只能苦苦支撑,猛龙过江的日本歌手占据了唱片市场的半壁江山。直到许冠杰罗文的出现,才终于一手一脚打出粤语歌的天地。 随后谭咏麟从温拿乐队单飞,陈百强自作曲比赛出道,两个人靓歌好的年轻人成为粤语歌坛的生力军。 但是除了罗文,这几人在舞台上的表演风格依旧稍显木讷。而罗文那华丽到妖冶的台风却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 其实眼下稍有名气的香港歌手,论起歌唱实力,随便拿出一个都没有问题。但在舞台上的视觉效果,真正能不输日本歌手的却寥寥可数。 张国荣这张横空出世的专辑却让人眼前一亮。他的台风歌路,弥补了粤语歌在动感舞曲上的空白,也让人看到香港歌手在舞台表演上同样也能打低日本人的希望。 目瞪口呆地听着华星几大天王跟他热心讲解,唐赫得只觉面前几人华丽大变身,之前他们对mv毫无兴趣与了解原来全是伪装,一个个根本都是视觉系。 陈柳泉跟他讲,就在前两年,美国那边开了一个专门的音乐频道叫mtv。 黎小田在一边哼播时的主题曲:《音乐录影带杀死了广播明星》。 苏孝良告诉他,其实他们都有建议无线也开一个这样的频道,却因为几年令人沮丧的经营状况被视作前车之鉴,加上香港目前mv的质量和数量都远不能如人意,最终建议被驳回。 刚刚加入华星的造型师刘培基满脸兴奋,他说张国荣的外型好到爆可塑性又强,为他在mv中做造型将会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工作。 陈淑芬则说起刚刚由日本传入香港不久的卡拉为它很有发展前景,是传播mv推广歌曲的极佳途径。 唐赫得定定神,总结一下今次会议的中心思想:大家都是视觉系有可为,他们想做已经很久了,只是苦于条件不够。 现在有了唐赫得这个冤大头肯出钱,又有了能唱能演形象又好的张国荣,他们终于有希望做出充满视觉效果的音乐,从而领先宝丽金华纳这些财大气粗的跨国大公司。而且背靠无线这棵大树,他们完全不用担心mv的播放推广问题。 如果做好这一单,接下来罗文梅艳芳这些具有舞台优势的歌手,包括那些也跟华星签约,而演戏强过唱歌的无线艺人,就有路可循了。 至于成本能不能回收,就得看苏孝良们的经营手段。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吃螃蟹,唐赫得很大方地拍拍胸脯:亏了算也就是算他的。 转身他就去把香港刚刚出现的几家卡拉ok一一高价收购,归到下,统一更名为淑芬提醒了他,这是推广mv的又一个途径。 而且,就算今次拍mv赔得五体投地,只要能把这么有前途的产业拿下来,他也是只赚不亏。说到底,唐赫得是一个精明的投资者,而不是活雷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在唐赫得一力坚持下,原本用来拍整张专辑m被用在一首歌上。没办法,出钱的是老大。 虽然明知道他有钱,他这近乎疯狂的提议还是令众人侧目而视。这个年代里拍一首mv已经夸张到败家足以拍一部相当不错的电影了! 看来他是铁心要赔本赚吆喝了,这是苏孝良等人一致的看法。 这个世界只有唐赫得见识过些媲美大片的在张国荣这张专辑里挑来拣去,觉得这首《暴风一族》最有拍成大片的潜质――飙车。 虽然在《a计划》的剧组呆了这么些日子,又常去无线探班,唐赫得对影视剧的拍摄有了些认识,但对编导演仍是门外汉一个。 不过,他不会,有人会呀。唐赫得琢磨着,笑得极其奸诈。 陈果被他从嘉禾拐来,虽然能力还不足做导演,但场记剧务什么的都可归他管。 杜琪峰被他从无线借来,他虽然没自己执导过片子,做副导演总没问题。 刘镇伟被他从有倒闭之忧的世纪影业请过来做兼职,刘的饭碗有了着落,他的编剧也有了着落。皆大欢喜。 不过,这些还远不够。唐赫得又去新艺城找了趟徐克,他惦记着帮他做特效的《星球大战》特技组,飙车戏要拍出大片的效果,没特技怎么行。 这一趟收获不是一般的大。 徐克对他感激在心,不仅热心为他介绍刚刚做完《新蜀山剑侠》后期特效还没来得及回美国的一群老外,听说他要拍飞车戏之后,又向他提起一个人:柯受良。 “小黑年初过来帮过我们,”徐克道,“《最佳拍档》的飞车戏就是他做的。”他怕唐赫得不信,又加了一句,“他技术没得说,而且能干又肯拼命。” 唐赫得闻言大喜,他太知道柯受良的能耐了,正愁怎么跟他搭上线。 新艺城在台湾开了分公司,正要派人过去,徐克告诉唐赫得,如果他想礼贤下士,可以跟那人一起去趟台湾请小黑。 定睛看到徐克所说的人选,唐赫得嘴巴张大成o形半晌,之后简直要笑成一朵花儿,跟徐克打商量:“这个人能不能先借给我?” 第039章 予取予求 这个人就是吴宇森。 他之前执导的电影票房惨败,这次被派去台湾,基本上属于流放,事实上他在台湾呆了三年没有一部作品。故而徐克微诧异了下后,很快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唐赫得借人的请求。 唐赫得简直要仰天长笑:哇哈哈,这下导演也有着落了。 吴宇森眼下的境遇实在说不上好,前几年因为作品票房不佳,他被邵氏冷藏。随后进了嘉禾,连拍了几部卖座片之后以为就此翻身,可好景不长,在连续遭遇票房滑铁卢之后在嘉禾也待不下去了。前不久他被新艺城挖了过来,刚想缓口气,却时运不济,新戏票房继续惨淡。这对于以拍喜剧赚钱为终极目标的新艺城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也因此,他被发配去台湾给张艾嘉打下手。 唐赫得却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这是曾经拍出《英雄本色》《辣手神探》《纵横四海》的大导演,一看到他便开始两眼放光,殷勤请他签名,同时琢磨着是不是该去给他去找上一批白鸽备用。 吴宇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对他如此看重,但他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唐赫得对他近乎崇拜的尊敬。 唐赫得请他去为一首歌拍他还没有来得及认为这是大材小用时,便被告知:他可以把这首mv当成电影那样拍,只是没有电影那样长,而主题曲是这首歌而已。 不用担心资金,也不用担心人力物力,更不会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唯一要求是最好能在明年1月的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之前完成――这完全不是问题,近两个月的时间,赶紧一点一部真正的电影都能拍完。 吴宇森被唐赫得闪着光的眼睛和他所描述的前景打动了,这是他留在香港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心甘情愿跟刘镇伟等人关进小黑屋,在循环播放的《暴风一族》背景下开始前期创作。 去台湾请柯受良的任务交给了陈柳泉,不止因为众人一致认可他的忽悠功力,华星也想借此机会去探探在台湾发展的门路。 唐赫得其实都很想去台湾逛逛,但是他不得不留在香港,因为他想尽快找到一个人:刘伟强。 刘伟强是个摄影出身的导演,拍过《古惑仔间道》两个鼎鼎大名的系列。唐赫得现在想找他,是记起他备受推崇的摄影技术,更记起他拍过《极速传说》《头文字d》两部专门讲飙车的电影。他的片子留给唐赫得的印象是画面唯美善用特效,故而一心想着拉他来做摄影,也可以为吴宇森做助手。 找他倒并不难,直接去问了趟方逸华就有了结果。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些一厢情愿―― 刘伟强刚刚2中学毕业后进了邵氏。他现在还只是个学徒,即便要升级做正式摄影师也还要再等几年,更不要说做导演。(.好看的小说) 方逸华见他有些失望的模样,不由抿嘴一笑:“都不知你从哪里听说的刘伟强,邵氏那么多人,只他一个合你用么?” 闻得此言,唐赫得不由大喜:听她的意思,难道说邵氏的人可以让他予取予求? 这其实是邵老爷子的意思,他们一早知道唐赫得最近四处抓壮丁是为了拍一支音乐录影带。 邵氏拍电影一向讲究控制成本够在邵氏拍一部大制作了,唐赫得现在却要拿来砸在一首歌上,令老爷子不由发出感叹:败家子啊。 感叹之后,邵逸夫同方逸华两个人精便算计开了。 邵氏的经营重心其实已经转移到电视上来。拥有卓越前瞻力和商业嗅觉的邵逸夫敏感地意识到了mv跟电视捆绑的商机。之前华星的苏孝良等人提出开办音乐频道的建议之后,他跟方逸华事实上已经仔细考虑过,只是囿于现实条件的限制,不得不将之暂时搁置。 而今,出现了唐赫得这个冤大头在前面给他们探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因此方逸华很爽快答应他可以借用邵氏和无线的资源,当然得是在不影响他们正常运作的情况下,报酬方面,唐赫得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得到方逸华的承诺,唐赫得情绪高涨,当即便要跟她告辞直接杀向邵氏片场抢人,却被她叫住。 “等阵,”她道,“刚好英红要来,到时让她带你去清水湾,省得还要找旁人带你参观。” “英红?”唐赫得满脸疑惑。 “人家可是新科影后,你不会不知吧?” 惠英红,香港电影金像奖的第一届影后,也是唯一一个靠功夫片拿到影后的女演员,今年春天拿奖时,刚刚2年代红透半边天。 只是唐赫得对她所知甚少,只记得她和胡慧中等人合演过《霸王花》系列,是个不折不扣的“打女”。对了,她还是《无间道》中吴镇宇的姐姐,寥寥几个镜头,却足以让唐赫得觉得她比烟花寂寞。 不过她今天留给唐赫得的印象一不是飒爽英姿,二不是落寞气质。 她是来要求加薪的。这显然出乎方逸华的意料,暗暗后悔没有让唐赫得回避。 唐赫得面临这种局面,也有些尴尬,却跟方逸华一样,这时才提出回避已经晚了,只能在一边作神游天外状。 但是两人对话却还是听到他耳里。作为眼下香港风头最劲的女明星,惠英红的月薪居然只有难怪她忍不住要来找方逸华。 啧啧,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呀,他感叹。暗自庆幸自己之前够聪明,没有把演员工会的心思打到邵氏头上。 对她的请求,方逸华自然不允,拿出合约说事。邵逸夫曾说,员工组织工会只会对他们不利,他们要求加薪,最佳办法是工作得更勤快。 在一边扮木头人的唐赫得于是有幸见识到了惠英红的另一面。 面对方逸华的拒绝,她不急不恼,甚至还微笑了起来,一派大将风度,一点看不出她其实只是个22岁的小女孩。 “方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道,“我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还未成年,所以,我的合约是由家姐代签的。” 我靠,牛人啊!唐赫得立刻为惠英红所倾倒。 瞧人家这风度,这气质,这聪明劲儿,在方逸华面前也毫不逊色。而且眼下局面,显然是她占了上风:之前的合约不是她自己签的,她完全可以不认。以她新科影后的风头,出了邵氏自有大把公司抢着请她过去拍戏。 见方逸华脸上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唐赫得知道惠英红这一下打到了要害,看来妥协的只能是方逸华了,只是之前她把拒绝的话说得太满,又有自己在场,一时不好改口。 想想方逸华这些日子对自己还算不错,唐赫得觉得报答她的时候到了,方式则是给她搬个梯子好下台。 “其实我真是有些羡慕六叔,”他从木头人状态解冻起身,随意走到一旁,边伺弄咖啡机边道,“邵氏的凝聚力竟然这样强。” 第040章 天字第一号冤大头 “其实我真是有些羡慕六叔,”他从木头人状态解冻起身,随意走到一旁,边伺弄咖啡机边道,“邵氏的凝聚力竟然这样强。” 一番话令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诧异的眼神均落在他身上,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以为他在说反话。 唐赫得心里暗笑,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一杯到惠英红面前:“惠小姐贵为新科影后,外面大把公司捧着钱只等她点头,”他说着,又将另一杯放到方逸华面前,“她却只想和邵氏续约。” 这下两人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和稀泥。 方逸华自然明白他在给她台阶下,惠英红也听得出他话里话外在偏帮自己,他一方面提醒方逸华身为影后的她眼下奇货可居,另一方面却悄悄偷换概念把改约说成续约,愣将她要求加薪这一“造反”的举动说成对邵氏的忠心。 有人搬了梯子,两个聪明女人自然懂得接下来怎么做。气氛很快从冷硬尴尬变得温暖和煦,双方至少是表面上愉悦地签订了惠英红同邵氏的新合约,月薪从到1万。 签好合约,方逸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唐赫得一眼,交代惠英红带他去邵氏在清水湾的片场参观。 驱车去清水湾的路上,唐赫得觉得自己一边脸颊被惠英红盯得有些发烧,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她调皮一笑:“看你样子挺老实,却硬可以将黑说成白。书读得多的人都像你这样么?” 唐赫得明白她是在婉转表达谢意,笑道:“第一,我可没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超多好看小说]第二,我读书不多,中学毕业而已。”当然,他说的只是唐赫得的学历,若算上莫铭那份,他的确可算是书读得多的人。 惠英红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意料,就见她闻言后黯然叹了口气:“那也好过我。”接着便靠在椅背上轻轻合眼,不再说话了。 这情绪转换也太快了点吧?唐赫得不由摸摸鼻子,看了她一眼,却觉她年轻美丽的脸上已隐隐有些沧桑。再想起刚刚她的话语,他大概能猜到,她的童年也许并不太幸福,可能早早便被迫辍学出来养家吧。 合上眼帘的惠英红此刻显得沉静安详,令唐赫得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到记忆中的那种落寞。他不再说话,开车时小心了很多,只怕惊扰了她。 到了清水湾片场,不待他叫,惠英红已睁开双眼,一下车便神采飞扬,一路走一路滔滔不绝向他介绍看到的点滴,导游做得尽心尽职,浑然不见几分钟前在车里时的黯然模样,令唐赫得不禁瞠目于她变脸的速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影后风采? 邵氏的大片场制度大概是香港最接近好莱坞的工业化电影制作体系。不过今天见识到方逸华跟惠英红这一幕交手,令唐赫得隐隐开始明白,为什么曾经独领香江的它在70年代被嘉禾迎头赶上,如今又面临强势崛起的新艺城巨大挑战,接着没过几年便黯然歇业。 套路场景几十年不变,对员工又苛刻得很。今日的邵氏电影,后来的无线电视,均有这样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掌者年纪太过老迈的缘故?唐赫得暗道,觉得这样想对六叔有些不敬,赶紧岔了开去。 见到刘伟强,比他想象的小学徒状况好很多,他聪明伶俐,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开始独立掌镜,只是身边还需要师傅看着。因为方逸华打过招呼,片场方面很爽快便放了他给唐赫得。而他本人自也乐意有这样一个机会。 随后跟着惠英红四处遛达的过程中,唐赫得终于明白,邵氏究竟辉煌在何处。嘉禾用陈果做小场记,已经让他觉得奢侈得有些过分了。可到了邵氏这边,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阔佬:牛人几乎随处可见,以至多到让他麻木。 离见到金庸没几天功夫,他便又见到另一位武侠大家。古龙+楚原+狄龙=票房大卖,这是邵氏经过整个七十年代验证的公式。 唐赫得还没从一下子遇见三位大虾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惠英红已经带他去了另一个片场。在那里他的收获更大到了女主角:刚刚出道,在几部小成本影片里演女n号的钟楚红大制作的女一号,她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唐赫得正在窃喜中,又听身边惠英红打招呼:“小唐,这位是你本家。” 小唐,唐季礼,《红番区》《警察故事》《雷霆战警》的导演,现在邵氏做替身。 唐赫得只能心中道声:六叔,i服了u。 他收拾心情,跟这个看起来斯文儒雅没半点火气的英俊小伙打招呼。看外表,怎么都看不出他做的是武行,精通洪拳,还是个飞车高手。 “飞车高手?”唐赫得眼前一亮,原本只想请他签个名,现在却想请他签份合约――去帮忙拍《暴风一族》吧。 戏道是跟张国荣合作,唐季礼一口答应。 原来他们两个是老朋友了,甚至算得上一起成长的兄弟,张国荣是小演员,他是小武行。两个人都是家世良好,从国外读书回来,却因为兴趣进了这一行,从最底层打熬起。背景相似,境遇相近,自然有共同语言。张国荣近来终于熬出头,唐季礼也衷心为他高兴。 划拉了这么多人回去后,唐赫得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奢侈?吴宇森、杜琪峰、刘镇伟、陈果、刘伟强、唐季礼,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大名鼎鼎的金牌导演啊,现在却全被他弄来折腾一部上这些人对邵氏和无线知根知底,从两边要来的灯光舞美道具等等工作人员也是个顶个的强悍,以至于他考虑是不是该给这套班底起个名叫“全明星”。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论奢侈,他无论如何也排不到第一,怎么说他用的可都是自己的钱,有人却擅长慷他人之慨。 陈柳泉从台湾回来了,不止带回柯受良,还带回一个鬼佬,用他怪腔怪调的粤语向大家问候:“你们好,我是杜可风。” 唐赫得总算这些日子里被众多牛人的名字磨练了心志,彬彬有礼地跟他打过招呼没有失态。随即把陈柳泉拉到一旁:“你怎么把这鬼佬弄到手的?” “他之前为杨德昌拍《海滩的一天》,刚刚在亚太影展中拿到最佳摄影奖,我好容易请他来为你拍满意吧?” 唐赫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本山兄,忽悠功力绝非我等常人能及。” 却见陈柳泉心虚的笑,令他不由泛起不好的预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华星是一家华资唱片公司丽金华纳几家世界级跨国大公司的围剿下苦苦支撑。 台湾也有一家类似的本埠唱片公司,台湾滚石。大家都是华资公司,应该守望相助,共同对抗外国唱片寡头,对吧? 陈柳泉循循善诱,唐赫得不得不点头,知道戏肉在后面。 台湾滚石创建于自己制作专辑,发行则交给初以张艾嘉的《童年》专辑打开局面。 今年早些时候,罗大佑发行了他的首张专辑《之乎者也》,市场反应之火爆让滚石的老板有了信心,更动了春心,不再甘心让着自己的七寸。但是建立自己的发行渠道需要大笔资金,这笔钱从何而来呢? 张艾嘉是新艺城在台湾分公司的老总,陈柳泉通过她认识的柯受良,又因为她的另一重身份是滚石旗下歌手,他跟她聊天中知道了滚石急需融资这个消息。 意识到这是一个华星向台湾发展的好机会,他来不及跟在香港的众人商量,便通过张艾嘉跟滚石老板段中沂搭上了线。提出: 华星可以最优惠的条件帮助滚石提供建立发行渠道,换取两家的全面合作。 华星哪来的钱?还不是那不就是唐赫得的么?难怪陈柳泉心虚。 终于弄清前因后果之后,苏孝良等人频频点头,唯有唐赫得长叹一声,看向陈淑芬:“你有镜子么,借我用用。” “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长得真那么像冤大头?” 第041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虽然为自己被当成冤大头而耿耿于怀,唐赫得还是没怎么犹豫就跟苏孝良等人一起全票通过,支持陈柳泉这次的先斩后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未来2湾滚石将会获得怎样的发展。(.无弹窗广告)精明如他,面临这种绝对的潜力股,怎会有舍不得投资的道理? 对于华星来说,台湾市场是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大蛋糕。如果能跟滚石这条地头蛇合作,将给他们打进台湾市场带来极大希望。最重要的是,出钱的是论成败,都不会影响华星本身。 另一面,滚石也有自己的野心。看到滚石潜力,愿意为他们投资的不止华星一家,但是只有同样立足本地的华星跟他们没有直接竞争关系。而跟华星合作,不止可以让滚石进入觊觎已久的香港市场,更可以靠上华星背后的无线。这棵大树在整个东南亚地区畅通的发行渠道,才是真正吸引滚石的地方。 因此,陈柳泉还带回来另两个人:台湾滚石的老板,段中沂段中潭兄弟。 华星出于谈判心理的考虑,欲保留唐赫得这个真正掏钱的人做终极与段氏兄弟最初的接触性谈判交给了陈柳泉陈淑芬夫妇。 唐赫得自认不是谈判高手,同时充分相信陈氏夫妻店的能力,也乐得清闲。他一心挂着mv拍摄,将柯受良与杜可风给吴宇森领衔的幕后班底送了过去,顺便看看他们进度。 不愧是全明星的班底,没几天功夫剧本初稿已经完成,放在唐赫得眼前。 太子道车神张国荣名震黑白两道,黑市赛车从无败绩。但是他为人太过嚣张,结果有一次得罪黑帮大佬,车被人动了手脚,导致惨重车祸,自己受伤,女友钟楚红死亡。经受重大打击的他于是开始自暴自弃,只有一直暗恋他的女友的孪生妹妹对他不离不弃,最终将他从沉沦中唤起,重新走上赛车场,并最终战胜了陷害他的人,也赢得了新的爱情。 真是……洒狗血啊。 唐赫得只能报以这样的评价。低头看着剧本,他不由怀疑,这就是一干牛人的实力? 不过转念一想,很快他就释然了:他是看过无数类似的桥段,可在这个年代,可还新鲜得很,何况他们在拍不是电影,情节并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总有些看这个孪生姐妹的设计不顺眼,实在是太土了吧?要两个人相貌一样,远不止有这一种方法。记忆中,刘镇伟就曾在《无限复活》中提出过令人叫绝的构思。唐赫得于是提出自己的意见: 孪生姐妹再相像,总还是两个人。之前张国荣爱上姐姐而不是妹妹,就说明了这一点。要突出他对爱情专一,让他爱上面貌相同的人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不能是同一个人让他从谷底中奋起呢?比如,昨天的她却出现在今天的时空? 刘镇伟果然对时空交错有着超过常人的理解与思考,在其他人还在被唐赫得这番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时,他已经心头一亮,笑眯眯拿过剧本:“推翻,重来。” 提了这一句之后,唐赫得再没有参与创作。众人对他意见的重视程度让他意识到,他投资方的身份会给他们很大压力,从而大大影响到他们对自己意见的坚持。这并不是他所乐见的:他要真那么本事,还用把他们找来么? 唐赫得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是不会说话的提款机,这样比他积极参予更能发挥一干牛人的能力,而这才是他费尽心思拉他们入伙的初衷。 郁闷啊! 躲在唐赫得长叹。重生以来,他一直秉着“最要紧是开心”的原则,日子过得不能说无欲无求,至少也是随波逐流,却往往不经意间主导了很多事情的发展。可现在他终于主动想去做一件事了,却又不得不控制自己对之保持距离。 世事就是这样无厘头,他感叹,跳上好久没登上过的小舞台子打声招呼,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发泄: “……点解点解,点解份当主角……” 他这一晚上了台便不肯下来,直到看到经理郑国强在吧台捂着电话听筒对他招手,才恋恋不舍跳下台,接过电话:“喂?” 电话是契妈张玉麟夫人的儿子来的,过两天是她生日,几个儿子特意从澳洲赶回来,准备为她举办一个生日宴会。身为契仔,唐赫得自然要到场祝她生日快乐。 月港丽晶酒店。在契妈的生日宴上,唐赫得终于见到了张国荣。 阴错阳差之下,这是他们两个成年后第一次会面。契妈比他二人本身还要感慨,唏嘘半晌,然后叫来摄影师为他们合影留恋。 唐赫得今日穿的是之前林青霞送给他的那套订做西服,出自巴黎顶级设计师之手。出门前照镜子,连他自己也不由感叹一句:“还真是人模狗样。” 而张国荣更不用提,要知道他父亲就是香港著名的洋服大王,衣着品位那是遗传的好。 两个俊逸不凡的年轻人和今日宴会主角站在一起,加上张国荣近来风头正劲,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三人在这头合影,那头便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张国荣,也有些人认得出唐赫得,却少有人知道他二人跟张玉麟夫人的关系,猜测纷纷。 直到与他们相熟的利孝和夫人入场,才解了众人疑惑:是好福气,就这么两个契仔,一个比一个少年裘马得意风流。”她知张玉麟夫人最是溺爱儿子,夸他们比夸她自己还要让她高兴。 果然如此,她很开心地扔下两个契仔走出镜头,跟利夫人亲亲热热说话去了。唐赫得摸摸鼻子,张国荣耸耸肩,相互交流一个眼神:老小孩。两人会心一笑,先前多年不见带来的陌生感倒去了大半。 尽职尽责的摄影师示意他二人接着摆赫得却忍不住开始笑场――利孝和夫人方才那句话让他记起《霸王别姬》里一句台词。这部戏他陪着齐妙看过很多次,记得不少对白。 段小楼跟程蝶衣去照相,照相馆老板在那里拍他们马屁:“二位老板少年裘马,甭管穿什么衣裳,什么款式,保管你都体面,都标致。” 张国荣被他笑得有些莫明其妙:“怎么了?” 唐赫得但笑不语,挥挥手让摄影师离开。他总不能告诉张国荣,他在笑自己居然一个不小心占了段小楼的位子。 打量一下张国荣,合体的双排六扣英式西服,脖上一丝不苟系着温莎结,的确够体面,够标致。他心念一动,低声道:“想不想给契妈一个惊喜?” “惊喜?”张国荣有些疑问地看向他。 唐赫得神秘一笑:“不过要找们帮忙。” 很快,张玉麟夫人便惊讶地看到她五个儿子鬼鬼祟祟地一齐消失,又一齐出现,接着便如穿花蝴蝶般满厅行走,跟每个到场宾客都有交流。 三个亲仔这样做她能理解,他们几个已经接过家族事业,交际是他们应做的功课。可她两个契仔均是不好这种场合的人,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有机会见面,他们两个居然也忙得不亦乐乎,实在有些令她奇怪。 她找个机会把他俩叫过来问话,可这两人对望一眼打个眼色,异口同声道:今日真是好漂亮。”接着一人亲她一边脸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笑嘻嘻扬长而去,一点不合作。 她的疑问终于在1有了答案。按照生日宴的预定安排,应该在午夜12点开始切蛋糕。因此当大厅提前10分钟暗下来的时候,她很是惊讶,以为出了什么岔子。但是一众宾客却似乎都已有准备,无人惊慌。原本喧闹的气氛很快安静下来。 整个厅彻底暗下来,也彻底静下来,在她疑惑达到顶点,差点便要叫保安时,却听到一道歌声宛如从水底升上来,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安抚下她不安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终于微笑起来:这个醇厚的声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是谁。几个儿子神神秘秘忙了整晚,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第042章 官仔骨骨 罪魁祸首 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后,唐赫得与张国荣不约而同提前告辞――明天一早,《暴风一族》将正式开机,一个投资商,一个男主角,一定要准时到场的。 二人并肩出了宴厅,在等电梯时,唐赫得就站在那里乐,他想笑好久了,之前在厅里怕破坏气氛强忍着。一开始只是无声窃喜,接着便开始身子直抖,到最后终于爆发出一阵狂笑。令一边张国荣摸不着头脑:“方才是挺成功,可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唐赫得边笑边扶墙,勉强对他挥挥手,那意思是等我笑完再跟你解释。 先前在宴会上,灯光暗下来后,张国荣领衔,几个儿子分散在大厅各处,带起全场在烛光中对契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硬将她感动到落泪,方才心满意足推出蛋糕给她过生日。 人人都道他孝顺,这样肯花心思哄契妈开心,却没人知道,其实他花这一番心思,恶搞的成份居多。 原本,张国荣曾在一次演唱会上,对着生母和唐赫得深情款款演唱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世人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他以之表达的母子亲情,却将全部眼球放在他坦然公开的这段恋情上,轰动一时。 今天唐赫得却因为看张国荣打扮得跟那次演唱会一样官仔骨骨,灵机一动玩心大起,临时策划了刚刚那一出。整个桥段的精华在于,对着另一位母亲,他跟他合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诡异的可乐,可惜这个世界没人能明白他现在的想法心情,一旁的张国荣更以为他被点了笑**,看他笑得呛气,微皱眉头拍拍他弯下的后背,边帮他顺气边道:“笑完没有?电梯来了。” 完了。”唐赫得好容易忍住笑,直起腰来。看见张国荣一脸莫明其妙,又忍不住“噗哧”了一声。 “你究竟在笑些什么啊?”进了电梯,张国荣有些没好气地问。 唐赫得方才已经想到怎么给他一个解释,止住笑问他:“有没有见过为你写人?”早晚都要坦白,不如就现在吧,不然明天在片场遇见,还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莫铭?我倒是真好想见他,可是这个‘名’神神秘秘,根本寻不到人。”张国荣有些不解他为什么问这样一个问题,但随即意识到点什么,忙道,“难道刚刚他也在上面?”他以为唐赫得这通笑是因为看他跟莫铭对面不识。 “是呀,你还同他说过话。”唐赫得一本正经答,随即便看到张国荣在那里狂按电梯按钮,“你干什么?” “回去见他啊。”张国荣头不抬手不停,“你都算是老友,头先居然不告诉我。” 他今天从头到尾风度翩翩泰然自若,此刻却终于破功,露出急切模样,令唐赫得颇觉好笑:“你真这么想见他?” 张国荣抬起头,看向他认真说道:“人人都道我近来转运该多谢上有没有这个女人我不知,但莫铭这个人却是存在的,我至少该向他道声多谢。”莫铭为他写的这首他一炮而红,稳进今年的十大金曲,另几首有希望的歌曲也都出自他之手。而且,据说明天开拍的mv也是由他大手笔投资。这一切加起来,令张国荣不能不对这个莫铭心怀感激。 看得出他真诚,唐赫得指指自己鼻子:“你听好,我就是莫铭。”第一次光明正大说出自己名字,他不由心情大好。 张国荣今天才见到唐赫得,不代表之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有无线的朋友,现在自己也是无线旗下艺人。因此之前他就知道唐赫得是无线的股东,还知道他曾带着无线一群人在群架。只是他一时没有能把他跟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唐赫得联系起来,因为记忆中的唐赫得可是连他都打不过的,而且唐家整个产业都移到了美国,怎么会还在香港投资呢? 唐赫得的解说帮他把事情前后串了起来:他赌球大赚一笔之后,半推半就被邵六叔拉下水,入股之后在无线和华星做了挂名的策划见张国荣表演,令他觉得此人奇货可居,最能把自己作品唱出味道,于是用莫铭这个笔名帮他写了几首歌。他二人为什么之前总碰不见?那是因为唐赫得太懒,而张国荣又太忙。 说起为什么他之前在到张国荣却没有认出来,唐赫得懒懒道:“我记得的十仔,个子高过我,力气大过我,中文名叫张发忠,英文名叫你现在哪有一点像?”张国荣在家中排行第十,因此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十仔。 他想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于是揭过这章。叹道:“我之前还当你那间我伤心地,现在看来,原来是我福地才对。” “伤心地?”唐赫得明知故问。 “我在那边登台时,有一晚把帽子扔到台下,结果又被人扔了回来。你说我该不该伤心?”张国荣道。别看他现在说得轻松,那晚回去可是伤心了一夜。只是那次好像将他所有的霉运全都发泄掉了,之后没几天便开始平步青云,才能让他这么快把这件事当作笑谈。 “记起来了。”唐赫得做恍然大悟状,“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张国荣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确是个“罪魁祸首”。据唐赫得所说,那天他离开得太早,没有看到一个应该是他歌迷的女孩去找那个扔帽子的小混混算帐,冲突起来惊动到唐赫得,几个古惑仔被他教训了一顿扔到门外。结果第二天他们带了大批人来找场子,于是才有了无线至今传为不知是笑谈还是美谈的架。 唐赫得是这么解释他今天这些半真半假的话的:跟艺术家说话,总要讲点艺术,而艺术嘛,总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出了酒店门,二人却不走一路,唐赫得这才发现张国荣到现在还没有车,不由狠狠鄙视了他一番: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当红炸子鸡,总该有些积蓄够买辆车了吧? “明天就有车了。”张国荣答,一边很乐意的上了唐赫得的顺风车。唐季礼刚刚以转让一辆二手车给他,说好明天大家去片场的时候交接。 提及片场,他想起来:“即是说,明天的戏是你投资的?” “是呀。”唐赫得很得意,“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一支mv吧?” “一支国荣奇道,“他们给我的剧本,不是这么说的啊。” 赫得猛地刹住车:“你说什么?” ==================== 张国荣于跨越九七演唱会上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的镜头: 第043章 好大一只饼啊 唐赫得自上次随口提了一句时空交错之后,便跟剧组保持距离,到现在连新剧本都还没看过。一是为了充分放手好让一众牛人发挥功力;二是他自知自家事,《a计划》他能参予完全是因为脑子里有电影画面,真正要讲创作,实在不是他所长,还是藏拙的好。 因此可以想见他在听张国荣那句话之后的惊讶:这帮人在搞什么,不会把他的信任当成可欺了吧? 张国荣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在他要求下讲起剧本大致内容。 听着听着,唐赫得脸色从阴沉到释然,再到惊喜――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些人聚到一起果然产生化学反应,居然比多了20余年见识的他还敢玩。大概他们觉得只拿来拍一支mv太浪费了,在张国荣的专辑里另挑了三首,用四支歌串起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之前给吴宇森提过一句,最好在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之前完成拍摄,这帮人精很快便猜到他的意图,挑的继续吹》《黑色午夜》《暴风一族》刚好是最有希望打进十大的四首歌曲。 嘿嘿,他暗笑,整套班底都是拍电影出身,没人拍过怪会整成现在这副模样羊头,卖电影的狗肉,就是短了点。搞得这么大瘾了,偏偏结构又精巧得令人叫绝。一看这个时空穿梭的创意,就知道这个剧本的主笔绝对是刘镇伟。 虽然照这么搞法可能不够花,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不能在影院上映,只是制成录影带发售,收回成本也应该不成问题――想到这一点,他才意识到,组成这个班底的,日后除了陈果,全都是金牌的商业片大导演,对于市场的把握,远比他本人要在行。(.好看的小说) 情绪恢复过来,他重新开车上路,一路跟张国荣津津有味讨论起剧本内容,不知不觉便到了他家门口。 张国荣正要下车,却听响起。两人各自检查,响的是唐赫得的呼机。他看看号码,皱眉对张国荣道:“借你家电话用一下。” “大佬,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电话那头是郑国强欲哭无泪的声音,“打烊了却死活不肯走,还说是你答应过他随时可以来,想喝到什么时候都得。” 飞车回了赫得抬起趴在吧台的醉猫头一看,原来是周比利。 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唐赫得心中诧异。这不是周比利第一次来次来这里都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只是一则他有节制,二则大部分时候唐赫得都在,看他喝得差不多了都会拖他上楼,两人乒乒乓乓打一场,之后什么郁闷都没了。但今天这么颓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唐赫得对郑国强道:“交给我了,你们收工罢。”没什么好气地把周比利拖上三楼练功房,接着倒了一杯凉水,迎头冲他泼过去:“醒了没有?”扔一副拳套给他,“醒了就戴上。” 半醉半醒间,周比利下意识地戴上拳套,却只是呆立在场地中央,眼见唐赫得一拳迎面而来,全然不知躲闪格挡,应声倒地。(.无弹窗广告) 唐赫得这一拳砸得有些狠,周比利仰天躺在地上,嘴角已经破了个口子,剧痛和血腥味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看见唐赫得站在他身前,又问一句:“现在醒了没有?” 接下来唐赫得便被上了难忘一课:什么叫做老虎**摸不得,什么叫做捅了马蜂窝。 周比利被打毛了,此刻控制他大脑的又是酒精,全力施为之下,唐赫得只硬扛了两三下便招架不住,不得不放弃正面对抗,赶紧扔了拳套使出擅长的手上功夫,又欺负他酒喝多了反应不灵敏,仗着房间够大四处游走,生怕再被他打实一次。唐赫得倒不是没法制住他,可那都是动辄伤筋动骨的狠手,怕真伤了他而不敢用,只好跟他这么耗着。现在这种局面,要么等他打着打着酒醒了,要么等他体力耗尽,否则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 等到两个人都再无战力,连倒在地板上喘气都嫌费劲的时候,东方已经微明。看看彼此狼狈的模样,二人均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比一个声音难听――身体严重缺水,喉咙都哑了。 “醒了没有?”唐赫得的声音充满嘲笑。 周比利扔了拳套,向他比出中指:“你去问问全世界,有你这么让人醒酒的么?” “你以为我好过么?”唐赫得揉着左肩,“我这条胳膊长好没几天,刚刚又差点被你弄折。” 两人歇息了会儿,冲过凉换过衣服,走到楼下吃早餐。 唐赫得这才问:“什么事让你搞成这样?”像周比利这样的职业拳手,对自己身体是非常爱惜的,不是郁闷到一定程度,今天这么伤身的喝法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原来江富德要开拳馆了,还给周比利送了请柬。 周比利倒不是眼红,只是不忿上次输给江富德,才让他踩着自己名声大振到这么快就能开拳馆。真要是实力不如人也就罢了,可自己并不是真的打不过他,只是输给了规则而已。简单两个字:窝囊。 “就为这个?瞧你那点出息。”唐赫得看周比利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翻翻白眼,“我问你,如果有机会再跟他打一次,有信心赢么?” “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泰式打法规则。”周比利答。虽然没有说白,但他那发亮的眼睛已经清楚给出答案,不过随即又暗淡下来。 不止因为江富德不会冒着很有可能失利的风险接受周比利的挑战,更因为周比利本人是从不会主动挑战华人的,他一向坚持: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唐赫得微微一笑:“你之前在美加打的那个叫吧?” 缩写,直译是世界踢拳总会,当然,踢拳一般都翻成自由搏击。 “想不想在香港弄点新鲜玩意儿?”唐赫得吃饱喝足后情绪上来了,想起曾经很热衷的一个游戏。 “什么新鲜玩意儿?” 周比利只有2有点武痴的意思,对于经营可说完全没有概念,因此他暂时还没有什么开拳馆铺后路的心思。但是对唐赫得提出来的这个就有兴趣了。 皇。 唐赫得一度很热衷玩这个游戏,最擅长用的人物不是大热的草稚京八神庵,而是打泰拳的法国女孩京。只是他玩玩就算,现在记住的只剩下游戏的名字,不过他也只需要这个名字就是了。 周比利跟江富德恐怕再也没有交手的机会,这让他觉得很可惜,不由自主便想起欧洲的足球,美国的篮球。再怎么王不见王的高手,一年下来主场加客场总要打两次。碰上种赛制,同在一个赛区的,还得碰上四次。 因此他便跟周比利讲,有没有想过在香港搞个赛?不限拳种,只分级别。 唐赫得跟香港武术界唯一的交集是周比利,而周的心思单纯,又刚刚回港不到一年,两个人一点不知水深浅,越讲越开心,觉得此事大为可行。及至周比利告辞的时候,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一点看不出他醉半夜打半夜整晚没睡。 唐赫得却终于忍不住伸个懒腰打呵欠:“好大一只饼啊。” 合着他刚刚是给人画饼充饥。不过他自认为这是在帮周比利做心理建设,只有更高的目标才能给人以斗志,鼓舞人从低谷爬出嘛。 连喝两杯黑咖啡提神,唐赫得正要出门去参加开机仪式,却被一个熟悉的不速之客堵在门口,令他不得不打个电话过去给吴宇森:“不用等我了。” 况天佑上门来找唐赫得:“向华强想见你。” ===================== 开了*的博客想整点有趣的资料上去,结果发现不能传视频,只好开到新浪: 第044章 人情债的还法 况天佑卧底卧到向华强那里,唐赫得意外,但不是很意外。(.)唯一感到惊奇的是他能这么快就混到向华强身边。 自拳馆见过之后,向华强就有找人调查过况天佑,可来历成迷,唯一结论是他跟唐赫得关系很好。 然后他就去考警校了,接着没呆几个月就因为违纪被人一脚踢了出来,自暴自弃中加入了帮会。他做事能干,打架够狠,砍起人来不要命,很快就进入向华强的视线。 然后就被提拔上来了?唐赫得摸摸鼻子――这卧底也太容易了一点。在况天佑示意他可以放心说话后心一些,他们不一定真的放心你。”。 况天佑笑笑:“是一定不放心。” 所以他一直接触不到社团核心,只是被向华强当成打手用。他却似乎很喜欢这种每天浴血的生活,安心于做一个金牌打仔。 向华强有没有越来越信任他不知道,但显然是越来越重用他了。交给他的下一件任务,做不好肯定没命,做得好也没法再在香港呆下去。 这么危险的差使,肯定会有一大笔安家费。况天佑却不要钱,对向华强说:“帮我还个人情,不然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唐赫得却急怒攻心。况天佑这么急着还他人情,令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夜没睡,又连灌两杯黑咖啡,满嘴苦味让他火气很大:“我辛辛苦苦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倒好,随随便便就打算去送死!” 况天佑也不生气,还是平常的语调:“我等了这么久,才有这次机会。” “机会?”唐赫得冷笑,“送死的机会?” 况天佑摇摇头:“是走投无路的机会。”他的任务并不是向华强,进新义安只是“镀金”,因为他需要一个跳板。不做金牌打仔,他的能力不能得到证明;不接下今次这趟差使,他就没法在最短的时间内九死一生,在香港不再有容身之处――从而证明他的可信。 唐赫得颓然坐下:“一定要走这步棋么?”他不知道况天佑要踩着这么危险的跳板去哪里,只知道一定更危险。 况天佑点点头一派云淡风轻,眼中却只有坚定。 “你欠我一条命,这个人情一时半会儿是还不清的。”唐赫得也没有指望能得到第二个答案,只得道,“今趟你还的只是利息,记得留下这条命回来还我本钱。” 况天佑微笑:“当然,我还要回来升督察呢。” 沉默了一阵,唐赫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愉悦:“说说看,究竟向华强怎么帮你还我这个人情?” 要把《暴风一族》拍成飙车大戏,最花钱的部分有二:一是重现澳门格兰批治的赛车场景;二是香港黑市赛车。后者比前者更难办,因为光拿钱砸是没有用的。 吴宇森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当前不太得意的主儿,均憋着一口气欲凭今次这个机会证明自己能力,难得唐赫得这么信任,他们自也不愿被他小瞧了,可没为这事找上他,不代表他们不犯愁。(.无弹窗广告) 但是这对向华强来说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新义安别的不多,最趁就是古惑仔,找些飞车党做临记,分分钟的事,都不用演就十成十的像,且连人带车加拍摄地盘全都解决了。 况天佑就是请他帮唐赫得这个忙,抵掉自己的安家费。向华强有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拿钱还给唐赫得?他只是微微一笑:“他不缺这点钱。”他还的是唐赫得这份心意。 弄清事情前后,唐赫得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要知道连身为投资方的他都不太清楚个中详情。 况天佑不禁摇头于他的放牛吃草:“你那个班底里,灯光道具场记武行,有社团背景的不在少数,这些日子为这事没少找人帮忙。”不然他怎么知道的? 原来演艺圈跟黑社会真的这样剪不断理还乱,唐赫得略略感叹了下,心思却很快转到另外一件事:况天佑这一要求着实有些过份,可向华强为什么会答应,只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愿望么? “当然不是。”况天佑道,“你当他傻么?” 向华强看中的是唐赫得的身份。 有时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说来讽刺,向华强其实想做警察多过做黑社会。可是新义安是从他父亲手上传下来的,他没得选择。 而唐赫得生出来就是世家子弟,认个干妈就是张玉麟夫人,随随便便赴个家宴都能顺手买下无线的股份――他再怎么不愿靠家里,家世身份却在那里摆着,让他可以随意进入向华强一直想进却寻不得门路的***。 这让他不得不有些嫉妒这个好命的年轻人架事件之后的调查也让他认识到两点:第一,唐赫得的背景太过雄厚,与他做朋友好过做敌人;第二,唐赫得肯跟小演员做朋友,肯跟小混混好勇斗狠,并不像他那个阶层的其他人一样自矜身价。 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可以成为朋友呢?在唐赫得的过往里,并没有歧视黑社会的纪录,他甚至跟来历不明又被警校开除最后变成古惑仔的况天佑是好友。 最初,向华强拍电影只是为了社团洗钱。但很快他发现这一行不止有的赚,自己更对之有能力也有兴趣,于是起了认真做电影的心思,准备将纪录不够清白的三和关闭,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公司,他连新公司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永盛。 很明显,唐赫得也开始做这一行了。虽然目前还只是玩票似的小打小闹,但以他的资金实力和雄厚背景,绝对潜力惊人。 这一切都让向华强觉得:两家与其竞争,不如合作?强强联手,到时候将会是真正的黑白两道通吃,连邵氏嘉禾也不一定是他们对手。而他也将有望漂白,并通过唐赫得这座桥梁进入他一直想进入的***。 当然,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美好的且也看不出来眼下有什么必要或者借口去跟唐赫得搭上线,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除了这么快把况天佑调到自己身边――除去他本身能力,向华强更看中他是唐赫得好友的身份,也许什么时候就可以用上呢。 果然况天佑没有让他失望,在为社团做最后一件事之前,竟然放弃安家费不要,却要他帮唐赫得一个忙以还掉自己的人情债。这让他对况唐二人交情之深有了新的评估,也令他对借此事向唐赫得示好有了充分信心。更有一点:这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手下那些烂仔除了打打杀杀,也能做些别的事情,比如跑龙套。 原来是要借我进入上流社会。唐赫得心道,我呢,借此进入黑社会?似笑非笑看着况天佑,他问道:“你这算是还人情么,居然介绍黑社会帮我忙?” “我就是黑社会呀,”况天佑指指自己鼻子,“你能帮黑社会的忙,黑社会为什么不能帮你忙?”他才不相信唐赫得是良民,谁藏匿了偷渡的他不报,又是谁帮他弄的香港身份? 唐赫得笑了起来。的确,他对此没什么心理障碍。不止是因为黑帮片看得太多,也不止是因为对大名鼎鼎的“龙五”有好感,更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在香港,尤其在娱乐圈,很难跟黑社会完全没有交集。既然躲不开,那就迎上去,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这一点上,他跟向华强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他抬起头问况天佑:“向华强跟我约的何时何地?” “今晚 ============= 向华强简介: 第045章 同黑社会讲数 唐赫得到片场的时候,刚刚放午餐。他顺手捞了一份盒饭,走去吴宇森那边:“今天能不能早些收工,晚上有好事等你们。” “什么好事?” “同黑社会讲数。”唐赫得嘿嘿一笑。一直都是他做冤大头,现在终于有人比他还傻,不好好宰向华强一顿就太对不起况天佑这份心了。 跟主创班底讲清前因后果后,吴宇森等人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这些日子没少为怎么拍黑市赛车伤脑筋,现在唐赫得只是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居然就把事情搞定了,还是人家送上门来的。 不得不感佩他交游广阔之余,他们也有些担心:“那些人毕竟是正牌的黑社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合作,不太好吧? 唐赫得却只道:“什么黑社会白社会,大家都是出来捞生活而已。”他指指不远处的几堆工作人员,“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没社团背景?” 当吴宇森宣布今天要提早收工,所以下午大家得赶紧一点时,赢得一片欢呼声。唐赫得走向同样喜形于色的张国荣,悄悄拉他到一角,递给他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什么东西?”张国荣愕然问。 唐赫得低声道:“打开看下不就知?”说罢还抬头看看四周,一副怕有人注意的模样。 “神神秘秘,搞什么鬼?”张国荣不解道,顺手打开看。 基本上,唐赫得每次这样鬼鬼祟祟,都只会是为了传递一件东西架的照片。 国荣轻声惊叫,一张张欣赏手中无线群英混战古惑仔的英姿,忍笑忍得很辛苦。 看毕,张国荣这才想起问:“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就算他是罪魁祸首,也没必要给他看这些应该属于内部参阅不得外传的资料吧? 唐赫得狡黠地眨眨眼睛:“你没发现这些照片里每张都有同一个人出现么?” “是么?”张国荣闻言,不禁低头重新看了一遍,“好似果真如此。” 他有些疑惑地指着被何超琼拿琴砸的古惑仔,就是这个人,每张相片都有他狼狈的身影,问唐赫得:“这个倒霉家伙是谁?” 唐赫得忍不住翻翻白眼: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答道:“把你帽子扔返上舞台的人。” 张国荣怔了一怔:“是他?” “这个人扔你帽子第二天就被打得进医院躺了两个月。”唐赫得道,笑得诡异,差。” 是张国荣英文极佳,也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人品。”唐赫得随口答了一句,打量一下张国荣今天酷到毙的车神造型,笑道,“刚好你今天穿得这么拉风,晚上一起去他到时会过去斟茶认错。”这是况天佑告诉他的,为表合作的诚意,向华强不止提出就在他的地盘见面,还会把上次打群架真正的罪魁祸首阿全带过来道歉。 “不用了吧?”张国荣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的确被这个阿全弄得很伤心,不过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自己意气风发,他又已经被打得很惨,何必再来这么一出呢? 唐赫得不禁摇摇头,语重心长拍拍他肩:“善良就是你的原罪。[]” 听得张国荣打个冷战:“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抒情?” “一句话,晚上去不去?” “还是不去了。”张国荣答,神情甜蜜,“本来我正犯愁今晚要开工不能去接机,现在刚好腾出时间。” “接机?” “诗蓓今晚从台湾回来。” “就是我女朋友。”见唐赫得还是一脸迷茫,张国荣不得不耐心解释:他还在丽的的时候,因为拍《甜甜二十四味》认识了模特出身的倪诗蓓,不久两人便正式交往起来。现在倪主要在台湾发展,偶尔趁周末才能回一趟香港。 然后他就见唐赫得神情古怪地发出三个单音节:呃――” 这下迷茫的轮到张国荣:“怎么了,有问题?” 有问题。”唐赫得回过神来,“不去就不去吧,女朋友比较重要。” 晚上跟唐赫得回去是让他无比得意的超强档三人组:吴宇森、杜琪峰、刘镇伟。 向华强也带了三人:况天佑,夫人陈岚,还有出院没多久的阿全。 他在出发前,内部还小小争执了一番:上门去就罢了,反正铜锣湾是新义安的地盘。可至于要夫妻联袂同往这么隆重,却又不带几个小弟保驾么?现在是人家有求于他们好不好,却搞得跟倒贴一样,主动上门去帮忙,怕人家不肯接受还捎上被白打了的阿全去道歉――新义安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是他力排众议坚持要做出这番主动姿态。既然是帮天佑还人情,就要还得漂漂亮亮,还到让唐赫得反过来觉得欠他一个人情。既然想跟人家合作谈生意,就要按生意人的规矩办,黑道上那一套不能再用在这里。 不用说晚又不营业。不过今次提出来的不是唐赫得,反倒是郑国强――他怕惹事。新义安大佬来讲数,只是想想他都冷汗直冒,紧张模样看得唐赫得哭笑不得,干脆大手一挥:今天全体放假。 因此当向华强一行人进入时候,诺大的厅内显得很静谧。唐赫得等人忙起身上前迎接,一时只听见八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却没人出声。 看来两边人是准备鼻子碰到鼻子的时候才开始说话了,唐赫得心道,果真有点黑社会讲数的排头。他暗自评点来人: 向华强今天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整个人显得很随和,就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跟造型不太搭调。好一个龙五!唐赫得暗赞一声。即使明知道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黑社会,而况天佑正是被他一个命令送去做九死一生的买卖,他还是难免有些心折。个人魅力这种东西,跟黑白无关的。 跟他十指相扣的那位美女应该就是向太陈岚。与老公穿着情侣装的她眉眼姣好,身材玲珑,跟记忆中那个有些臃肿的模样完全不同。大美女啊,唐赫得感叹,可见肥胖实在是美貌的天敌。暗自多偷看了她几眼,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大姐大究竟是如何模样,只是那些经典的关键字如“沧桑”“风尘”实在不能从年华正好的陈岚身上看出,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他二人身后跟况天佑并行的是阿全,跟大佬在一起的他显得很老实。简单的平头,简单的黑色夹克,衣饰打扮都没有再搞怪,走路也正常了,背也不佝了,令唐赫得看了只觉得,这不挺高大帅气一小伙子么,之前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那样一副让人见了就想k的模样? 黑社会大佬出场,只见人不闻声,空气中满是张力。理论上这应该让唐赫得多少感到些压力才对,可天知道他是不是黑帮片看多了,又或者对来人提不起敌意,一点紧张不起来,却在回忆眼前这种场面跟哪部电影比较相近,这段出场秀配哪段音乐比较有效果,灯光打得够不够专业…… 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反应到脸上,落在对面的向华强夫妇眼里,就变成了轻松写意满面春风,好像他迎接的是多年老友而非社团领袖。两夫妻相扣的十指不约而同紧了一紧: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可没有他这般城府,这个年轻人不易对付。 面对面站定,唐赫得向一旁的况天佑略点了点头示意,随即转向向华强夫妇,微笑伸出手:“向生向太?”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046章 洗钱其实挺容易 向华强谈事情实在很爽快:“天佑欠你这个人情,新义安帮他还。”他开门见山,“要用的人盘,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予取予求。具体事情交给他们去谈。”他指指唐赫得身后的三人组,再指指自己太太和阿全。 原来阿全被带到这里来不止是道歉这么简单。他打架业余,飙车却是专家,漂移是一绝,新义安的飞车高手大多跟他是死党。向华强带他来,是将功赎罪的。 人才啊!这让唐赫得立刻动起心思,在向华强命他向自己端茶道歉的时候抬手止住:“说起来上次这事是我动手在先,”他样貌极诚恳,“还害得全哥进了医院。真要说斟茶认错,该是我才对。” 阿全本身是很不忿向唐赫得低头的,眼下被他一拦,就想顺水推舟,却又迫于大佬的命令,处境尴尬。 唐赫得将他矛盾模样看在眼里,对向华强笑道:“向生,这事不如就这样算了?” 向华强原也就是做个样子,此刻刚好就坡下驴,向阿全斥道:“还不多谢唐生?” “我同全哥是不打不相识。”唐赫得微笑着拦住做状欲向他鞠躬的阿全,“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才是。” 整件事的起源是况天佑请向华强帮他还唐赫得的人情,但很快这三个人就把关于拍摄的事宜交给了其他人讨论,自己却上了三楼。接下来他们要谈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戏肉。 唐赫得带他们进了三楼练功房:“抱歉,这里没桌椅。” “无妨。”向华强脱下外套丢到一边,第一个坐到地上。他也是练家子,这里的环境很合他心意。 “难得向生你这么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三人席地坐定,唐赫得道,“你今趟这么无条件帮我,不止因为天佑的关系吧?” 向华强微微一笑,拍了下况天佑的肩佑是我兄弟,他欠你人情,就是我欠你人情。” 如果唐赫得事先不知道正是他一句话将况天佑送去九死一生的境地,应该会很为这句话感叹――这就是义气。 可现在他心里却有些发冷,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是现实中的向华强,不是电影里的龙五。况天佑一条命在他眼里的价值,不过是让他跟自己搭上线而已,却说得如此好听。 唐赫得脑子里浮出一句话:当了婊子还想竖牌坊。 他静静看着对面的黑帮大佬,等他继续。 “不瞒你说唐生,替天佑还你人情只是托词,”向华强似乎也看出他的不屑,悄然转换了说话方式,坦然道,“其实今次这番做作,不过是表达我的诚意:有没有兴趣合作拍电影?” 唐赫得手上有他梦寐以求的资源:人脉。[.超多好看小说] 他与邵逸夫等一众业内泰斗是世交,与成龙林青霞这样当红的大明星相熟些潜力无限的年轻人更是他常客。他想拍一个写意意就能调动邵氏无线甚至嘉禾新艺城的资源――香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不多。 向华强自问他也许也能做到这些,可那需要左手拿钱右手拿枪。虽然他并不介意这样做,却不希望这成为他在电影圈打拼的主题――毕竟这不是黑道,而这样做也实在太辛苦。 他自信自己的优势在于跟唐赫得极为互补,否则今次也不会能帮上他的大忙。香港娱乐圈跟黑道的关系千丝万缕,那许多不能摆上台面说的东西,他有,唐赫得没有。 唐赫得保持着感兴趣的表情,心中极速思索。 他不介意今趟把向华强当成冤大头宰,却必须考虑宰完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向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可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毫不在乎对方的黑社会背景,答应与他全面合作? 答应,那么以后自己就真的“涉黑记得很清楚,周星驰申请移民屡次失败,原因则是他为向华强的永盛拍过很多电影,有帮助黑社会洗钱的嫌疑。唐赫得虽然没兴趣移民,却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落到类似的窘境。他不是百分百守法的良好公民,只是,偶尔藏匿一个况天佑钻钻法律空子可以,要他真的成为黑社会的变相帮凶,绝非他所愿。 不答应,已经将姿态放得足够低的向华强十有*会恼羞成怒,他实在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天佑啊天佑,你还真会给我找麻烦啊。唐赫得心道,早上二人交流了很多,可有一件事他始终没弄清楚:天佑究竟为什么要让他跟向华强扯上关系? 他眼神有意无意瞟了旁边一直没作声的况天佑一眼,只见他一脸的古井无波,甚至有些百无聊赖,只是右手几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地板。 唐赫得随之眼睛一亮:况天佑一直在打同一个字――拖。 “向生果然好眼力,”他心里有了计较,“这么快就看出我拍这个mv是为了日后投资电影试手。”其实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一点,只是如果这样说,托辞的嫌疑就太明显了。 不过―― 短期内,至少是未来半年,他不欲在香港做大数目的投资,暂时没有开公司拍电影的想法。 “别急着生气呀。”他止住勃然变*起的向华强,“暂时不能合作拍电影,不代表大家不可以一起赚钱。” 接下来才是唐赫得要说的重点: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在未来一年内将进入白热化阶段,随着谈判陷入僵局,港币定会受到信心影响大幅贬值,电影市场也会被波及变得萧条。所以他短期内才不想在香港投资太多,以免蚀本。 他原以为要令向华强相信这一点会很艰难,可没想到,向华强之前曾对他有过详细彻底的调查,对他判断形势的准确程度和天才的投资眼光有着深刻认识,这帮了唐赫得的大忙,竟然没几句话就将对方说服,令他暗自庆幸不已。 唐赫得给向华强的建议是:将港币换成美金,放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不到一年就可以净赚至少五成以上。这不比辛辛苦苦拍电影强? 他心中苦笑:自己还是做了黑社会的帮凶。可为了过眼前这一关,也只能这样了。 向华强是个聪明人,没有再逼下去,心知今天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承诺,却收获一句更有价值的话――洗钱原来也可以这样容易。 他相信唐赫得不会在此事上耍什么小心机――香港很小,一年时间很短,唐赫得若是做出什么跟今天预测相违背的事情,瞒不过向华强的,聪明如他,不至于冒这个风险得罪香港最大的社团势力。 “唐生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他赞道,“我们苦哈哈做足整年,你却只用一句话。”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047章 股权债权 工会协会 台前幕后 因为有了向华强的大力合作,最难办的部分反而变得简单拍摄渐入佳境。(.无弹窗广告) 唐赫得心思却一时分不出太多在它上面。 天佑从那之后便杳无音讯,这让他心里总有些阴沉。同前次知道天佑要去做卧底不同,这一次,谁都不敢肯定他能否活着回来,或者更确切一点,大家都做好了他回不来的准备。 他心中有事,以至于在听说华星跟滚石谈判已经取得相当进展时,脸上毫无轻松之色。这让陈柳泉等人有些惊讶,也有些惴惴,毕竟说到底,钱还得他出不是么? 在众人疑惑眼光中意识到自己失态,唐赫得整整心神,重复一遍陈柳泉的话:“华星占股权债权?” 滚石不愿意让华星全部以入股方式注资――那样的话段氏兄弟的大股东地位将岌岌可危;可若全部以债权方式注资,滚石财务报表上的资产负债比也未免太过难看。 因此陈柳泉提出折衷方案:华星以股权方式注资一半债权方式注资另一半。 持有滚石的股份,这对华星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而让华星入股,滚石便顺理成章可以靠上无线这棵大树,一下子得到面向整个东南亚地区的发行渠道。 但是这种你情我愿的美好方案到了唐赫得这里卡住了。 他原本心情就不太好,此时更心中冷笑:真拿他当冤大头么?他出钱,华星占股份,算到底,得利最多的是母公司无线的大股东,董事局主席,邵逸夫。 敬老也不是这样敬法。 “我毕竟是无线的股东。这样的话,就不好算了。”他声音有些生硬。 简单一句话,唐赫得要的是倒过来:华星占债权股权。[] 这样华星则变成一个空壳子,只是给滚石的钱从华星的帐上过一过而已滚石投资,而不是华星,有资格入股滚石的它的老板,唐赫得。 苏孝良陈柳泉等人终于记起,他在入行前的专业是金融投资。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面前这个台上温文台下惫懒的年轻人,并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更不是喜欢糟蹋钱玩的二世祖。 这次他们几个太急,实在忍不住入股滚石的诱惑,抱着出手大方的唐赫得不至于发现其中区别的侥幸想法,的确做得有些过了。 其实怎样都好,影响均要从长远来讲,对当前的局面并不重要。因为眼下只要唐赫得还是无线的股东华星的亲密关系就不会变,而双方其他互惠互利的条件自然依旧可以完全作数。 对只是打工仔的华星管理层来说,他们自身的利益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因此,面对难得冷脸的唐赫得,自知理亏的几人很快接受了他的意见,准备重新与滚石谈过。 搞定华星这边的事,唐赫得揉揉脸上绷得有些僵硬的肌肉,调出好心情带上鲜花去恭喜成龙――他一下子有了两个儿子。 一个是林凤娇替他生的,叫陈祖名,刚刚剪脐带;一个是他自己生的划,刚刚杀青。 不过这会儿成龙一点看不出来春风得意的模样,他眼下比产后虚弱的老婆还需要人照顾――之前拍戏中他从钟楼上头朝下跌落,导致颈骨重伤,一家人不得不以另类方式相聚在医院。 “你们这样倒省事,”唐赫得取笑脖上套着诺大一圈固定支架的成龙,“都不用两头来回跑。”他只要来趟医院,一家三口就看全了。 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对成龙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这个时候出问题,让他连想抱抱儿子都有困难,他实在很郁闷,如今又被这个毫无同情心的唐赫得肆意取笑,更是不爽:“亏我还打算问你愿不愿意做我个仔契爷……” 请唐赫得做儿子的干爹,最初是林凤娇提出来的。对这个一手促成她那场惊天动地婚礼的年轻人,她一直深深感激在心。 成龙也赞成这个提议,他的考虑则更多些。不是说攀附,但正如有了张玉麟夫人做契妈,唐赫得面前便打开一个顶级通道――即便唐家本身并算不上超级富豪一样,有一个这样的契爷,对自己儿子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弊。 “愿意,当然愿意!”唐赫得忙不迭的接口,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快感:做房祖名的干爹?哦哈哈哈…… 香港人对上契看得很重,双方你情我愿还不够,还得郑而重之,广而告之,大庭广众下磕头敬茶是少不了的礼节。唐赫得看看怀中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小龙太子,不禁摇头:要他能斟茶磕头叫自己契爷,还得等几年再说。 “对了,那个演员工会的事,”看着他随意将自己儿子想怎么抱怎么抱,成龙忍不住嫉妒,打击他道,“我同不少人提过,均说不太现实。” 唐赫得愕然看向他:“为什么?”保护自己权益的好事也没人干? “其实大家倒不是不想组织起来,”成龙道,“坏就坏在‘工会’两个字上。” 唐赫得明白了:敏感字符。 他想起之前在方逸华与惠英红就涨薪问题谈判时,听到邵逸夫说过的一句话:员工要组织工会对他们并没有好处,想要加薪,最好办法是多开工。 老板们对“工会”两个字实在感冒,怕因此得罪业内大佬的演员们自然裹足不前。 “那就不叫工会嘛,”锲而不舍地逗着闭眼瞌睡懒得理他的龙太子,唐赫得随口道,“叫协会好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 “这倒也是个办法。”成龙没法点头,弯了弯两个指头表示赞同,“其实真要说起来,行内最希望身后有个靠山的是那些武行替身,可他们又算不上正式演员,就算真成立了工会,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帮助。”他的成家班兄弟相比较之下算好的,多少人为了一点微薄薪水拿命搏,伤了残了也没人理,生活毫无保障。 说的也是。唐赫得腾出一只手来挠挠头,开口道:“那就不叫演员协会演艺人协会吧,这样不止演员,包括替身啊歌手啊,甚至导演摄影什么的,凡是在演艺圈的做事的人都可以包括进来。” 也许是因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直为另一条生命担忧的唐赫得心情好转了不少,等他到达今日mv拍摄的片场时,脸上已经有了阳光。 可片场人人正忙,都没谁有空搭理他,让他自觉很没面子。还是张国荣抽空过来抱怨了他一句:“不是号称的大投资么,怎么连个翻译也请不起的?” 剧组里,飞车指导柯受良是台湾人,只能讲少少粤语;主要掌镜的摄影师杜可风的英语澳洲口音很重,只会说一点中文还是国语;而跟场做特效的几个星战特效组成员都是美国人,能说的广东话仅限于“你好,我是鬼佬。” 偏偏这些人做的事情都最重要不过,与他们有良好沟通是拍摄顺利进行的前提。平时有,用时无,到临场吴宇森杜琪锋刘镇伟才发现自己的国语实在太烂,而英文也不够好。 本来,因为顾及到自己与投资方老板是契兄弟的关系,张国荣不欲被人说闲话,一直谨守做演员的本份,导演叫怎样便怎样,从不多口。 直到有一次,为了一个怎么都拍不好的飞车镜头,导演召集飞车指导摄影师并特效组在一起临场讨论。因为拍摄不顺,人人心里着急,说话一个比一个快,就听国语与粤语齐飞,澳音共美音一色,大家噼里啪啦一通讲,临了,各个又都干瞪眼:谁也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除了一直在旁边静听他们讨论的张国荣。 他少年时就去了英国读书,英语自没得说,入行后很快也学会了国语,虽然讲得还不是很标准,听却绝对没问题。实在受不了眼前六国大封相的混乱场面,张国荣终于忍不住帮他们做了一回翻译。 然后―― 他这些日子便忙翻了,不上戏的时候比在镜头前时更累。整个剧组,就这么一个精通三种语言的宝贝,大家好容易抓到一个称心的翻译,都可着劲儿用。渐渐的,张国荣在剧组的身份悄然从一个纯粹的男一号变成在幕后也不可缺少的一员,以至于大家开玩笑说他实在应该要求拿双份薪水。 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唐赫得嘿嘿一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为剧组做点贡献。有了他,张国荣的重要性就不至于那么独一无二了吧? 事情做起来才知道没有想象中简单。他的英文不比张国荣差多少,国语更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可是真轮到自己做起翻译,才发现那些变态的术语令他简直想撞墙――他只懂语言,却不懂行。 “不错啊,”他有些嫉妒地对张国荣道,“以后你不做这行了还可以去做翻译。”有些人就是祖师爷赏饭吃,不服不行。 “翻译就不知,”被羡慕的人却摇头,“不过我倒真有想过,哪天我不想再做台前,改做幕后也很有趣的。”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048章 什么仇都报了 在唐赫得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吴宇森等人终于不再太介意他投资方老板的身份,而能以平常心接受他作为一个剧组成员参与进来。 同时被剧组接收的还有他的国强简直被自己的败家老板气得眼睛都绿了:他居然在圣诞期间的黄金时间关门将酒吧提供给剧组做拍摄场地,还是免费!多少钱就这么给他扔水里打了水漂! 唐赫得却觉得自己这一举动很精明,多节约啊。反正片子也是自己投资的,交不交场地使用费对他来说不过是左右手的游戏。 被他打包借给剧组的还有 黄家驹才2世荣跟黄家强更加年轻,少年气盛的几个人眼前热衷于地下音乐,唐赫得问过他们,都对现在就签公司出唱片没什么兴趣,想等再找到一个合适的成员再说。唐赫得也下意识觉得,缺少黄贯中的不完整,因而没有坚持。 不过现在请他们客串一下片中酒吧的乐队自己演自己,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倒挺有兴趣,还死托活拽把唐赫得也拉进来一起出镜。 按照剧情,在酒吧的情节是这样的: 自负而嚣张的车神张国荣有个一生的对手,两个人的争斗延伸到了赛车场外,甚至包括对女友钟楚红的争夺。一次这个对手兴致好舞台上唱恰好也在酒吧的张国荣听到,很是不屑,于是自己上去表演了一个原版,赢尽欢呼,大扫夙敌面子,加上二人历来种种积怨,终于令到心胸狭窄的此人爆发,狠狠阴了张国荣一次,让其损失惨烈。 在唐赫得知道这个大反派的饰演人选后,不禁瞠目结舌:居然是阿全。 香港人拍戏,最终拍出来的东西跟剧本完全不一样是常有的事,随拍随改,很多桥段都是在拍摄现场临时敲定。(.无弹窗广告) 按照最初的设定,为了表现他所饰演角色的高超车技和张扬性格,应该会有若干组人马被张国荣一一战败并羞辱,阿全就是众龙套之一。 但是没想到这个阿全还挺有演戏天赋,加之他形象其实挺不错,古惑气质也很符合角色要求,飞车镜头又可以亲身上阵不用替身,让吴宇森很满意,因而不断增加他的戏份,到最后干脆砍掉其他枝节,将之提拔为一号反派。 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掉这个信息,唐赫得的眼珠开始乱转,打起主意来。 “报仇的好机会啊!”他远远看一眼场中的张国荣和阿全,阴阴笑着跟吴宇森几人嘀咕了几句:“你们看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 于是实拍的剧情变成这样:阿全唱歌至*处摘下头上帽子扔到台下,恰好被刚刚进门的张国荣拿到,顺手便扔回台上,惹起哄堂大笑,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得知今天欲拍的内容后,旁人不知其中究竟,两个当事人心中感觉却别提有多奇怪,又不好跟导演说能不能换个桥段。 而台上的伴奏乐队唐赫得也都是知情人,以致拍摄时整个气氛极端诡异,六个人轮番笑场数,简单一个镜头拍了整个下午都通不过。 “你们***在搞什么?”到最后吴宇森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来,整个剧组的人被他像狗一样骂,连唐赫得在内。 只是他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样噤若寒蝉,心里却在笑:终于见识到传说中导演的坏脾气发作起来是什么模样。也难怪脾气差,都是被手下人类似今天这种的烂表现给气出来的。(.无弹窗广告) 其他人脸皮却没他厚,包括阿全。 说实话,他当初真的很不满意被老大派过来剧组帮忙。张国荣是他的苦主,他又是唐赫得的苦主,身份太尴尬。 但是随着拍摄进程,他发现原来只要你真有本事,在这个剧组就能吃得开。 出来混,无非一求威二求财,这两样他在剧组都轻易得到了。平常飙车老是超速被警察抓,在这里却能得到众人真心的喝彩;而剧组给他开的人工,也比在外面混的收入还要高不少。 他不是完全不知好歹的人,虽然说提携他上位的是吴宇森,但他知道唐赫得才是最终做主的人,而张国荣则是他的契兄弟。这两个人有一个不点头,他就还是个死跑龙套的,不可能现在能被兄弟们羡慕到死。 是人总有向上的心,剧组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也越来越珍惜这次机会。 于是在吴宇森的怒火令整个剧组一时凝滞,没人敢说敢动时,阿全却站了出来。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他下台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张国荣身前站定,诚恳道:“荣哥,以前是小弟不懂事,今天给你赔礼了。”他深知今日拍摄不顺的症结所在,咬咬牙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家想不到他会当众端茶认错,全都不由愣住,暗自揣测这两个人之前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合作了这么久,没听说他们之间有问题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张国荣终于反应过来,接过茶温和道,轻轻抿了一口向他示意:以前的事,都擦了吧。 阿全这番举动让唐赫得心中对他的评价暗暗又调高了一档,在台上笑道:“阿全,其实今天ng多少次往台上扔了你多少回帽子,什么仇都报了。认真算起来,还要倒找你是真。”一副和事佬模样,全然看不出他才是今天整件事的幕后黑手。 事情说开,大家心结既解,拍摄一下子顺利起来。三军用命之下,居然在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后仍然赶在午夜12点前完成了今天预定的拍摄量。 因为第二天的拍摄场地仍然在酒吧,又是一早6点钟就要开拍,几个必须准时到场的主创人员懒得路上来回折腾,干脆就在留在这里过夜。好在方够大,打几个地铺完全没问题。 众人紧张工作了一天,此时虽然身体疲累,脑子却停不下来,人人睡不着,为了天亮后的拍摄继续讨论到凌晨,让唐赫得不得不感叹:唯一比跟一个工作狂呆在一起更可怕的,就是跟一群工作狂呆在一起。 他身为地主,不得不奉陪到底,同时拿出存货。酒吧别的没有,啤酒香烟管够。 说到底,大家都是让他给逼的,不是他要求在明年1月的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之前完成,他们也不用拼死拼活要在结束前完成香港部分的全部拍摄,然后移师澳门过元旦,接着抓紧时间在那边拍格兰批治车赛的场面。 唐赫得缺觉,脑子基本已经开动不起来,他有些迟钝的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完全没有兴致参予进去,只坐在那里干陪着,顺手随意翻报纸。 谭家明执导,张国荣主演的电影《烈火青春》已经上映,卖座一般,口碑尚佳。唐赫得正在看的,就是资深影评人石琪在近期《明报晚报》的专栏“电影茶座”中对这部片子的评论。 “最可观的是叶童与张国荣,那是纯情的结合,叶童被人单恋,她却单恋着别人,她拿着两个电话,处于爱的十字路口,然后孤零零地提着衣箱坐在路边,拍得既风趣而又神伤。她与张国荣一见钟情,互相怜爱,于是顺理成章地发生关系,那是自然而又美妙的爱情戏。” 只看这段话,还以为石琪在评价一部青春偶像剧,唐赫得要是不知道这部片子因为大胆尺度所引起的争议,恐怕还要心道一声:拍偶像剧也能提名影帝? 果然艺术跟*是挂钩的呀,他摇头感叹,接着看下去―― “《烈火青春》描写香港一些青年的性与爱,比起中外的色情片来说,其实不算特别大胆,比起美国青春片《反斗星》,更是小巫,但已引起禁与剪的风波,反映出标准的混乱。” 知道标准混乱,那就分级呗。唐赫得心道,他不清楚香港究竟什么时候出台的电影分级制度,不过想来这部《烈火青春》所引起的争议应该对之有很大贡献。 下面一段话看得他想笑: “此片的致命伤在于无端端地疯狂残暴,莫明其妙地跑来一些日本赤军,在香港大开杀戒,把一部现实青春的话题片,斩得支离破碎,溃不成篇……很多香港片不能摆脱狂杀的冲动,才是最可怕的危机。” 狂杀冲动……他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讨论正酣的金牌三人组: 吴宇森的电影号称一部要打光一亿发子弹,可人家那叫暴力美学,才不是狂杀冲动。 杜琪峰,唐赫得忍不住打个激灵,想起他那部《黑社会2天乐将人杀死分尸再搅碎喂狗的残酷镜头。不过,那也不叫狂杀冲动,那叫,叫变态…… 好在还有刘镇伟比较正常,他努力安慰自己――玩玩穿越就满足了。 第049章 杀青 滚石 苹果 第二天有了钟楚红的戏份。(.好看的小说) 钟楚红岁的时候参选香港小姐,夺得“最上镜小姐”荣衔时有了第一部电影作品《胡越的故事》,就是新浪潮中坚力量许鞍华的越南三部曲之一,跟周润发合作演出。只是片子虽然口碑甚佳,票房却不怎样,并没能让钟楚红走上一炮而红的康庄大道。 她是香港人心目中的性感女神。唐赫得记忆里的她是在《秋天的童话》《纵横四海》中的样子,其实不是说有多漂亮,但看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是有一种别的女人没有的风情。 唐赫得很难得地静静呆在一边,看她与张国荣演对手戏。此时还很年轻的她胜在青春靓丽,却输在演技青涩。不过,她那种与生俱来的女人魅力帮了她不少忙。很多时候,同样稚拙的演出若由别人做来,肯定就是她只要皱皱鼻子对着镜头一笑,就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祖师爷赏饭吃了,唐赫得心道。他记起*十年代香港最出色的四位女星“霞玉芳红”。林青霞见过了;钟楚红见过了;张曼玉还没有出道;梅艳芳,他想起来,阴错阳差之下,他居然还没有见过这位当前华星的一姐。这就叫灯下黑,他不由嘲笑自己,打算找个机会去见见她。 唐赫得最终没能在见到梅艳芳。时间在紧张的拍摄中过去,忙忙碌碌的,唐赫得甚至没有来得及感怀一下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元旦,已经发现自己跟着剧组一起过了澳门。 剧组就驻扎在葡京酒店,想要进赌场玩,都不用出酒店大门。可是直到拍摄完成那天,唐赫得都没空去多看一眼赌场的纸醉金迷。倒不是剧组离不开他,而是他舍不得浪费能在东望洋赛道上跑车的机会。 东望洋赛道是全世界唯一同时举行房车赛及摩托车赛的街道赛场地。整条赛道是环绕澳门东望洋山的市区赛道,为了能说服澳门当局同意封路拍摄,剧组上下花了不少心思,唐赫得甚至去找了趟赌王,最终拿到三天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这三天里,唐赫得算是过足了车瘾,奔驰宝马保时捷轮着开。他的车技不高,但也不低,夹在一众跑龙套的名车当中倒也不那么刺眼。 剧组上下拼了老命,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时,拍到最后一组镜头:张国荣走上冠军领奖台。 一个月的高强度拍摄终于到了尾声,等拍竣最后一个张国荣和钟楚红深情拥吻的画面,机器一关后,大家一声欢呼,直接将庆祝冠军的场面变成了庆祝杀青。 张国荣此刻手上还拿着拍戏时庆祝冠军用的香槟,跟钟楚红打个眼色,两人合力将剩下的香槟喷洒向围上来的人群,顿时造成一阵尖叫。 唐赫得原本跟吴宇森几人站在一起,在圈外懒懒看着大家嬉闹,见到眼前情景,他捅捅吴宇森:“还有香槟么?” 等到张国荣与钟楚红把手上那瓶香槟洒光,报应立刻就来了。扩音器里吴宇森的大嗓门一声令下,只听见几十声香槟开盖声,随即从四面八方向人群围成的圆圈中心同时喷射,一男一女两个尖叫声旋即被淹没在众人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中。 到他们好不容易从被攻击的中心狼狈逃出来时,唐赫得就见到两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落汤鸡,头上身上还不停吞吞吐吐地冒着泡泡,让他笑得打跌。 只是马上就乐极生悲,毫无义气的吴宇森自动自发地招供出是谁指使他下的命令,唐赫得很快被两个苦主淋了个转体。发誓报复的他于是将战火引向吴宇森,带领全体工作人员把这个发脾气时当他们狗一样骂的导演浇得桃花遍地开…… 第二天大家就会班师回港。因此剧组在葡京酒店吃过关机宴后便作鸟兽散,很多人趁着最后一晚大玩特玩,要把这几天欠的都补回来。 “你有什么节目?”唐赫得问张国荣,想拉他一起去下面赌场玩。 “不早了,”张国荣却看看表道,“我回房。” 唐赫得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要这么乖啊?” “这几天都没空跟诗蓓联络,我回房打电话。” 有异性没人性,唐赫得摇摇头目送他上楼。 从澳门回来,主创班底借了邵氏的地方做后期,唐赫得也想跟着去看看一部片子是怎么剪出来的,可他一回香港就接到苏孝良的电话――跟滚石的谈判只等他的同意了。 确定了股权债权的原则性问题没有疏漏,唐赫得对其余细节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相信以苏孝良陈柳泉的精明,华星绝对不会吃亏。而滚石那边段氏兄弟的能耐,他也是知道的,入了股之后什么都不用管,坐等分钱就行。 “合作愉快!”几只酒杯高高举起相碰,人人脸上是满意的笑容。华星滚石合作,意味着华语乐坛两家势力最大的本土音乐力量联手,这个消息一出,即便实力强悍如宝丽金华纳,也要抽一口凉气了。 酒桌上聊起来,大家才愕然发现原来唐赫得的国语不是一般的好,令两边的谈判主力各自扼腕:他们之间交谈时可实在有些费力,早知道这样,让他本人直接来恐怕早就将事情谈妥。 现在认真算起来,唐赫得跟滚石的关系还应该密切过华星才对――他只在华星的母公司无线占有股份,在滚石的份额可远超过了这个数。 因此他跟段氏兄弟的关系一下子近了不少,当谈起滚石在台湾地区的发行渠道时,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他提醒他们:卡拉ok是个好东西啊! 香港仅有的几家卡拉ok公司都已被唐赫得收入囊中变成自己没空管其发展,都是由华星托管。在台湾,他也想如法炮制:他出钱收购,由滚石代理管理。眼前没人看得出来,他却知道自己是在悄悄往垄断港台两地务的路子上走。 段氏兄弟只是略略一想便同意了唐赫得的提议。这样做对滚石有利无弊,虽说名义上只是托管,操作起来却是从实质上增强了滚石的规模和营运能力。此外,同华星的管理层一样,他们也敏感地意识到了利于推广视觉音乐的卡拉ok有着远大前途。 搞定与滚石这单合作,唐赫得偷偷乐:他之前跟向华强说不打算在香港做大数目的投资,可没说不可以去别的地方,这次他一下子可就扔进去了几千万。 哪里不是投资的地方,去美国收购那些立足未稳前途远大的新兴it公司也行啊,他美滋滋想。刚刚新闻里播报的一则产经消息提醒了他月,苹果公司发布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据库和价分别为元和元。 作为一个伪苹果赫得知道,再过三个月,那位前百事可乐的总裁,约翰.斯科利,将成为苹果的总裁和下来便将是他把苹果之父乔布斯排挤出公司,然后跟微软签下有史以来最坏的合同――允许微软使用苹果图形界面技术,从而给了存空间,渐渐将苹果自己的操作系统挤出主流市场。 他有些促狭的想,如果自己能在其中插一竿子搅了微软的好事,将来的比尔.盖茨还能不能成为世界首富? 不过此刻唐赫得最急切的事情不是这个的苹果机啊,这么有收藏价值的宝贝,唐赫得怎能不动心?因为一时半会儿销售不到香港来,他于是拨个电话找正在美国读书的何超琼:不能帮我个忙?” 第050章 十大中文金曲 除了请何超琼帮自己在第一时间买到苹果最新发布的产品,唐赫得还多了一句嘴,让她帮忙留心一下一些it公司的名字,比如如如 唐赫得眼下忙不到这极有前途的赚钱大计上来,因为第五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音乐会就要举行。(.无弹窗广告) 这个年代里,歌手会在颁奖礼之前就得知自己有否得奖于完成后期制作时,张国荣已经得到通知:务必盛装出席。华星众人心中有了底,立刻鸡飞狗跳的忙了起来,跟颁奖礼的主办方香港电台沟通,希望能在现场播放这支mv。 将mv给主办方的人一播,立刻镇住了他们,谁也未曾想过,原来音乐录影带还可以这样拍。可当华星的人正为他们的反应暗自窃喜时,却得到这样的答复:这个mv实在不错,他们也很想在现场播放出来。可是―― 可是40多分钟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会大大影响整台颁奖礼的进程。而且,这个年代里大屏幕技术还是很希奇的玩意儿,会场没有这样先进的设备。 还得说华星的人头脑灵活,下面走不通,就走上层路线。苏孝良亲自出马,直接找到了香港电台台长,张敏仪女士。 张敏仪不是个简单人物升任为香港电台台长就被借调至政府新闻处任处长成为首位华人及女性广播处长美丽的处长”之称更获选为英联邦广播协会主席,是首位女性及亚洲人担任此职务。 唐赫得并不知道她有这样辉煌的履历,但看她如何处理mv播放这件事,已经毫无疑义地显示出她的魄力与精明: 播,当然播,这么好的作品怎么能不播?以后的颁奖礼还应该再加一个最佳音乐录影带奖才对。[.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有前提―― 会场没有大屏幕设备,华星想播,可以,得自己掏钱解决这个问题。 苏孝良在向唐赫得转述这个答复的时候心里很没底:这可又是摆明拿他当冤大头了。那可是上百万啊,砸出去只为一个首播,之后就不归自己使了,值得么? 唐赫得也在心中大叫奸商,只是叫归叫,这个苛刻条件还是被他答应了下来。一则因为向华强的关系,省了他不少钱的预算不但没有花光,还剩了不少。 二则,他记忆里太多大片斥巨资宣传的例子,因而对掏这一百万并不是太抗拒――一百万买个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是太贵,说不定能换回两百万甚至更多的回报。 “其实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为mv下这样大本钱?吧台边,张国荣信手摇着手里酒杯,有些不解地问唐赫得,“若说为宣传张专辑,好似晚了些,它如今在香港的销量差不多已到极限。你就不怕这些钱收不回来?” 赫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指指空气,“你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张国荣顺着他指头看去,什么也没发现。 “压力啊,你难道没看见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压力么?”唐赫得一脸严肃。 难得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张国荣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耍宝,不由轻笑了一声,狠狠捶他一拳:“现在我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衰不得。[]你究竟怎样打算的,说来听下啊。” “我落足本钱拍么会只是为了卖唱片?”唐赫得懒懒看他一眼,什么的。音乐录影带本身不可以卖么?” 他的目的是将mv打造为华星的一个特色,至少是张国荣的一个特色,在其他公司还没意识到mv的重要性时抢先一步占领高点,让观众从此对华星歌手的唱片多一种期待,就像日后人们期待mj一样。 这也是他答应重金赞助香港电台引进大屏幕的原因之一:今次跟他们合作愉快,以后颁奖礼上播放华星歌手的mv便会容易许多,平白多了一个最好的宣传窗口。要知道,这个颁奖礼的录像将在无线亚视轮番播出,覆盖的观众层面远超过唱片和电影市场的受众。 “数一下华星歌手,”唐赫得得意道,梅、罗文,还有无线的秋官肥姐他们,有几个不是舞台型艺人,这么大的优势不用,老天爷都会责怪我们做人太过浪费。”这的确是华星最占便宜的地方:旗下歌手不止各个能唱能演,而且因为跟无线根本是一家,完全没有所有权的问题,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这一点,就是宝丽金华纳也比不上的。 “唱歌,我不行;投资,你不行。”唐赫得笑眯眯拍拍张国荣肩膀,“华星和赚钱大计,就拜托你们诸位了。些堪比大片的音乐录影带底的始,哪支不是从mv本身到制作特辑都是全球大卖?况且华星背靠无线,终极是邵六叔,想要在无线滚动播出毫无问题,就是想在邵氏院线上映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他并不担心能否收回成本的问题,因为那简直是一定的。 “奸商,绝对的奸商。”被他海阔天空一通忽悠,张国荣最终这样总结。 唐赫得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录像带可是已经在加班加点赶映中,只等颁奖礼上首映后便借其东风推向市场;而跟方逸华蘑菇上院线的事,也已经由苏孝良亲自负责。作策划就有这么一门好,这些具体的事只要他懒得做,就可以不做。 说起颁奖礼,唐赫得才发现自己其实比张国荣更加患得患失。他剽窃了人家作品,若得奖定会无颜以对真正的原作者;可若不得奖,却更会无颜以对:谁让他把人家本该得奖的作品拿到一个不能得奖的年代? 怀着一腔乱七八糟的心思,唐赫得终于等到第五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音乐会的开场。这个年代的颁奖礼还很朴素,没有声势浩大的红地毯可走,唐赫得径直同华星四大天王并黎小田等一起入场,于后排坐定,在陈柳泉的指点下认识前面按所属唱片公司分坐的歌手。 眼下实力最抢眼的莫过于同时拥有许冠杰、谭咏麟、钟镇涛、蔡国权、关正杰的宝丽金,张国荣正是在同那边约满后投奔的华星。唐赫得想想也是,前面这么多大哥大压着,的确剩不到多少资源给他,难怪之前几年他的唱歌事业停滞不前。不过张国荣离巢后发行的第一张唱片便一炮打响,创出四白金的佳绩,想来眼下宝丽金的颜面多少有些挂不住,但后悔走宝却已迟了。 此外陈百强在华纳,叶振棠在百代,徐小凤在康艺成音,陈洁灵在喜韵,张明敏在永恒,林志美在新力……每家公司至少有自己当家的一哥或者一姐。相比较起来,华星目前的实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论老牌,有罗文汪明荃撑场,论新秀,今年一下子出了张国荣梅艳芳两个。 静静在后面看着正当盛年的一众歌手,或依旧耳熟能详,或早已被人淡忘,唐赫得有些莫名的感动,开始觉得自己之前为是否得奖的一番心理斗争实在可笑得很。自己现在有机会置身于这个场地,看到这个年代,这些人,这些事,已经太足够。 第一个上台领奖的是关正杰关菊英,他二人合唱了一首《雨望烟水里》,唐赫得等人则在下面忙不迭地恭喜与有荣焉的黎小田――关菊英是他的新婚妻子,二人刚刚度完蜜月,回来就接到这样一个大礼。 接下来是陈百强的《涟漪》。虽然不是自己“创作”的那首《深爱着你》,唐赫得现在却毫无芥蒂,只是一派轻松心情,欣赏台上陈百强的演出。此刻的他意气风发,深情款款,有型之至,要问其受欢迎程度,只需听听下面尖叫声就知道了。 林志美《感情的段落》,关正杰《万水千山纵横》,张明敏《我是中国人》,又连着三人上台领奖表演后,黎小田与唐赫得交换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恭喜你,定进前五名了。 唐赫得微微一笑:这首歌在84年可是大热的第一名,现在提早两年,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第051章 金曲:《monica》 徐小凤《星星夜》,谭咏麟《雨丝.情愁》,陈洁灵《今晚夜》,叶振棠《忘尽心中情》,十大中文金曲已经揭晓了九首,华星众人互望一眼,均看见彼此眼底的激动:来是冠军了。[] 看过前面九首歌的表演,唐赫得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之前黎小田他们告诉他,香港乐坛其实对张国荣抱有很大的期望:九首歌里竟然八首是慢歌,只有女歌手陈洁灵的《今晚夜》是一首欢快的舞曲。 所有男歌手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或深情款款,或正气凛然,总之在舞台上最大的动作就是缓缓走动,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立在那里不动如山,偶尔加一点手势表示力度。一个两个这样算是个人特色,可各个都这样,实在让见过太多绚烂舞台表演的唐赫得提不起劲来。难怪其实各方面水准都算不上最优的登上金曲宝座呢,人们期待动感歌曲好久了。 “第五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金奖歌曲: 终于如愿以偿听到这句话,后排的唐赫得与黎小田等人击掌相庆。张国荣站起身来,回头向他们竖起两个大拇指,神色是激动,眼里是感激,随即转身快步走上台,接过金唱片。 对着麦,他一时竟愣了两秒钟没有说出话来,台下发出善意的哄笑,让他回过神来,有些自嘲地笑笑:“头先我有点失神,因为实在不敢相信。今日能站在这个台上领奖,头一个要多谢的自然是然我不知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个人。”他缓了缓,待台下笑过,又道,“更要多谢我的唱片公司,多谢给这个机会我,多谢你们花的这许多心思。” 旁人不知道,华星的人却是知道他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得意地互相打个眼色,举高手对他鼓掌,只等下面大餐上场。 按照惯例,得奖歌手在领奖后稍作准备就该站到舞台中央表演,可是张国荣的得奖感言说完,全场灯光却不亮反暗,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黑暗寂静中,一阵歌声由远及近,依稀是声音,却不是张国荣。正当台下观众奇怪时,台上终于亮起一块大屏幕―― 非张国荣版的景声中,一辆拉风之极的敞篷法拉利一声,极帅地打横9稳落入仅剩的一个车位。车上下来一对俊男靓女,大特写给出,正是穿着情侣皮装的张国荣与钟楚红,男的桀骜,女的骄傲,世间好处似乎都集中到两人身上。 酒吧内传来的歌声令张国荣一皱眉头:“这种水准也敢出来唱?” 钟楚红挽着他胳膊,一路走一路娇笑:“听不惯人家唱,你自己上去唱喽。”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酒吧,一路有人打招呼:“荣少,红姑。(.)” 响起,荣少摸出看了一眼,“我去回个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出来,红姑问他:“谁的电话?” “她说是你喔。”荣少嬉皮笑脸地道。红姑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令她忘了追问。 此时舞台上表演的歌手正唱到最后的*,情绪亢奋中随手摘下帽子,随着最后一句之扔到台下,无巧不巧,刚好被荣少接到。 “谁希罕么?”他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扔返回舞台上,看他不在意的样子,倒不是有意羞辱歌手,只是向来嚣张惯了,全然没意识到这是对台上表演者极大的侮辱。 果然,他这个举动引起全场的哄堂大笑,更有些好事者配合地发出诺大嘘声,让台上歌手彻底下不来台,铁青着脸跳下台来,大步走到他面前:“又是你?” 荣少愕然看着面前人:“是你?”正是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阿全。 “你那么厉害,自己上去唱啊?” 荣少不屑的懒懒道:“你叫我唱便唱么?” “上去唱啊,”腻在他怀里的红姑却捅捅他怂恿道,“我都想听你唱。” “这样啊,那就不一样了。”荣少点点她鼻子,示威地瞟了一眼脸上嫉妒是人都看得出来的阿全,随即大步跳上台。 “荣少!”台上的伴奏乐队见他上台忙打招呼,原来都是老熟人子加唐赫得。 “惊醒点,今次衰不得。”张国荣随手拿过一支吉他,他们看下真正的 人一声响应,强劲的节奏随之响起。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无言来奉献,柔情常令我个心有愧……” 随着原版的声扬起,大屏幕内外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看着大屏幕里抱着吉他神气活现的张国荣,唐赫得心中不禁得意:差点就被这小子蒙混了过去。 当初在摄间歇的时候,张国荣偶尔也拿支吉他拨着玩,一开始大家没发现,后来还是黄家驹眼尖:他不是乱拨,是真会。 “你不是号称不会乐器么?”唐赫得没好气地问。 他却一脸无辜:“同家驹比起来根本就是不会呀。”气得众人牙痒痒:合着你对自己要求还真高,不是专家级别就算不会? 于是经过黄家驹的紧急特训,荣少抱着吉他玩乐队的拉风造型便出现在第一段,令观众眼前一亮。 半阙结束,却见他扔了吉他跳下台,落入台下如痴如狂的人群,带着大家跳起劲舞,整个酒吧随之陷入狂欢的气氛,而大屏幕外颁奖礼现场的观众情绪也顶点,随着音乐节奏鼓掌尖叫不已,便是连看过这一段无数回的华星众人,也被气氛感染,禁不住在座位上随着节奏身子轻轻摇摆。 唐赫得一边鼓掌一边起哄似的尖叫,百忙中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吴宇森等人――对于他们这些主创人员来说,今天就相当于电影首映的午夜场。就见鬼佬杜可风的几乎让人怀疑他嗑了药,连杜琪峰刘镇伟也都很投入地跟着大伙一起鼓掌,唯有吴宇森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脸上都绷得紧紧的没有表情,死死盯着大屏幕。 转回头,唐赫得看看前面的张国荣,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看他有些僵硬的坐姿便知道,恐怕全场唯一能跟吴宇森一拼紧张程度的,也只有他了。今晚,对他们两个的确是最重要的吧。 狂欢结束,众人都还在回味先前的*余韵,音乐却嘎然而止,镜头一转来到从荣少那辆法拉利上慢慢转到一旁的阿全身上,就见他阴沉沉地看向酒吧里欢快的人群,眼中的怨恨似刀锋般犀利。 镜头再一转回到酒吧内,喧闹声中众人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坐在沙发里,荣少问怀中红姑:“头先有阵子你怎么不见了?” 响,我去回个电话。” “谁找你啊?” 红姑笑嘻嘻将先前那句话还给他:“他说是你喔。”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052章 暴风一族 黑色午夜 镜头回到酒吧外的阿全身上,阴沉的脸渐渐幻化,回忆的画面渐渐清晰—— 伴随着《暴风一族》强劲的前奏响起,闷雷般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两架比肩飞驰的重型机车随即映入眼帘。头盔中的两双眼睛被给了大特写,双眼皮的是荣少,单眼皮的是阿全。 一处狭窄而多车的拐角,外圈的阿全借着地利超车上前。等荣少摆脱困境欲加大油门之际,狭窄路面的前方却有一辆跑车死死挡住他通道。 “想超车?”跑车的司机不屑地看一眼观后镜中荣少的座架,“我这是保时捷!” 又一个特写给了荣少眯起的眼睛,众人听见的歌词则刚好是:“你你你别来惹怒我,我两眼冷冷似剃刀的刀锋!” 来到一段很有些弧度的坡路,惊呼声中,荣少的机车借势凌空飞起,从上空掠过保时捷,稳稳落到其正前方。 出乎众人意料,荣少并没有就此飞驰,却将机车速度减缓,等到保时捷齐头并进之时,在背景音乐怒吼声中,狠狠一肘砸碎了保时捷的挡风镜,这才满意地冲目瞪口呆的司机竖个中指,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好嚣啊——”观众的议论清楚落入耳中,令唐赫得心中得意:这就是多看了20来年电影的好处了,精彩桥段尽管往上搬。当然,也要特技跟得上才行,当初拍这一段时费的劲可不是一点半点。 接下来不用说,自然是在《暴风一族》的背景声中,一番精彩追逐战之后,最终荣少以大半个车位的领先优势险胜。唐赫得看多了这种镜头,表现平静,可纵观场内观众一个个屏息静气的模样,显然是都被这样的场面镇住。 这是黑市赛车,赌注是5两边鼓噪声中,输掉的阿全倒也棍气:“我现在只有2余30万下个礼拜给你。” 荣少正低头检数赢来的钞票,闻言觑了他一眼:“一个礼拜时间,你去哪里找到30万?” 阿全滞了滞,眼珠一转实如果今天你肯跟我再赛一场,马上就有30万。” 荣少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怎么赛?” 两个轮子的比过,下面比四个轮子。 阿全自恃跑车技术远高过机车,而先前荣少在机车上赢他的优势极其微弱,这给了他更多信心。 荣少邪邪笑了下:“我若输了就算擦了。但我若赢了,你可就欠我60万?” “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黑市跑车,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定要有个美艳的女人。两个人今天原本都没准备这一项,便现场在围观的粉丝中寻觅起来。 来。”不约而同的,荣少和阿全指向全场最漂亮的一个女人,红姑。而看她所在位置,明显是来为阿全捧场的。 却见她只是稍一犹豫,便咬了咬嘴唇,竟径直走向荣少这边——美女总是偏爱胜利者。 这对于阿全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羞辱,而当着他的面,荣少揽着红姑示威似的深深一吻更是雪上加霜。 结果在没开始时就已决定了,心态失衡的阿全毫无疑问的输掉了比赛。 “记好,你欠我6少扔下一句话,便摇上车窗,猛踩油门远去,尾气中虚虚实实映出脸色死灰的阿全身影。 前后两场,长达十分钟紧张刺激的车赛之后,观众绷紧的情绪已经到了极限。深谙这一点的导演笔锋一转,镜头投向夜色里车内一对暧昧男女,而音乐也从激烈狂野的《暴风一族》转而变成轻松挑逗的《黑色午夜》—— “深夜沉默但其实跳动,车内横巷内藏着爱侣抱拥,深夜人尽力寻觅美梦,不要急不要急反正有空,心碎的心碎的都也出发活动,寻活动……” 随着音乐的节奏,红姑给一个欲拒还迎的眼神,推开车门下车。 荣少坏坏一笑,跟着下车,赶上她身前,一脸邪魅的诱惑,对着她跳起轻快的舞步: “深夜人易被明月煽动,火焰无忌地摇荡你我眼中,深夜弥漫着迷幻作用,亲爱的亲爱的不要看钟,今晚黑今晚黑请你跟我活动,寻热梦……” 啧啧,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唐赫得还是忍不住作叹:好一个勾女仔的小白脸。一时间竟想起《***》中那个郁忠良来,也真只有他演起这样的角色才有说服力。 接下来的勾引更加露骨:“可否一起笑着爱到彻底,一晚浪漫都可永远美丽,让那些漆黑的空间引导爱意发挥,孤单的你跟我都不想过 黎小田一只胳膊悄悄捅唐赫得:“这样词你都写得出来,教坏小朋友啊!” 唐赫得瞥一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的样子,小声回一句:“假道学,有本事你不看。”这可是香港最具风情的男女配对,只差没贴个标签写上:我就是要勾引你。看看观众反映,显然达到了效果。 “黑色午夜,深不见底,身边你使我着迷。朦胧是黑色午夜,深不见底,可否靠紧我,令寂寞默然逝。” 此时的红姑已经抛却矜持,和荣少面对面共舞起来,二人眼波流转,情意绵绵,进退间尽显默契。 舞步从轻快到柔腻,到最后被这两人跳成了贴面舞。而音乐也适时的从《黑色午夜》转为舒缓的《风继续吹》,两道贴在一起的身影随之幻化,一组蒙太奇的镜头交代了这一对男女恋爱的甜蜜。 时光飞逝,荣少送于红姑的礼物从鲜花进化到戒指。他将一只闪着淡淡碧光的戒指套在红姑指上:“这只祖母绿戒指是从我奶奶那里传下来的,”接着竖起自己的左手给她看,“爷爷那只在我这里。” 审视着女友惊喜的表情,荣少坏笑道:“这对戒指很神奇的。如果沾到真心爱她的人心血时,便可以令戒指的主人突破时间的限制,穿梭于过去未来。我们要不要试下?” “哄人么?”红姑撇撇嘴问道,“怎样心才算真心,怎样血才算心血?” 荣少嬉皮笑脸地答:“肯为你去死就算是真心啰。心血嘛,更加容易。”他说着作出一个拔出匕首刺向心脏的动作,“刺心沥血,这样够不够?” “呸呸呸,童言无忌……”红姑忙道,却被他的话哄得窝心。 温馨时光过去,《暴风一族》重又伴着引擎声响起,荣少在黑白两道的车赛中游刃有余,战败一个又一个对手,风光无两。 而另一面,阿全却为了筹集欠他的60万巨款而不得不帮助黑社会走私,被抓住后留下案底,从此失去了参加澳门格兰批治大赛车的资格,这个打击让他将荣少恨到了骨子里。可是,在黑市赛车中,他能赢所有人,却永远只能无奈地望着荣少座架远去的背影,他成了阿全越不过去的一座高山。而每一次荣少在他面前出现,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将他踩在脚底,肆意**他那仅存的自尊。 当镜头回到神色阴狠的阿全时,人人已经明白他心中的怨恨;而接下来镜头连续在他和荣少那辆敞篷法拉利间来回扫过,更令大家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夜色更加深了,荣少红姑二人走出来,说说笑笑上了车,在法拉利引擎特有的夸张轰鸣声中绝尘而去。藏在阴影里,阿全看着这一切,嘴角浮出阴险的笑意。 “车上不会被做了手脚吧?”观众席里传来低低的讨论声,唐赫得与黎小田听了,对望一眼,均是会心一笑:答对了,加十分。 不过接下来的场面却让人无法再笑出来,连看过无数遍的华星众人也不例外。 第053章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似荣少这样自负天才的车手,多复杂的路况车速也不会减。但当他敏感地发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爱车操作起来不再像以往那样如臂使指时,再自负他也会停下来检查情况。可是―― 刹车失灵。 十字路口,庞然大物般的集装箱货柜车横向驶过,法拉利却毫不减速地冲了过去。千钧一发的时刻,荣少将惊声尖叫的红姑死死护在身下,猛打方向盘,车在最后一刻打横过来,从荣少这边撞向了货柜车底。 巨大的闷声碰撞里,背景依旧是《暴风一族》的音乐,气氛却全然没有了前面少年得意的嚣张,只剩下无比的惨烈。 货柜车的底盘很高,高到让敞篷车能从底部穿过而不被卡住;可还是不够高,穿过去的法拉利已经面目全非,不说是一堆废铜烂铁,却也好不到那里去了。 在路面滑行了长长一段,狠狠撞上安全岛后,法拉利终于停了下来。 一秒,两秒……大屏幕内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阿荣,没事了,放我起来啊。”依旧被紧紧护住的红姑推推压在她背上的荣少,却没有反应。 “阿荣,阿荣?”荣少还是一动不动,令红姑有些慌了,“阿荣,你别吓我啊?” 她费力抽身而出,抬起头来,荣少却软软倒向一旁的方向盘,压住喇叭,声音刺耳响起。 挡风玻璃上的一支雨刷不知怎的被折断,从他背后**,透胸而出――刺心沥血。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风继续吹》悠悠响起,红姑近乎疯狂地哭喊着他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庞,却毫无动静。 “我看见伤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哭态也绝美,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同样的歌曲,同样的演唱,前次令人倍感温馨,此时听起来,却只有伤心绝望,眼浅的观众已经有些红了眼圈。 顺着透胸的雨刷,鲜血缓缓从荣少胸前滴落入红姑的手掌,染红了原是碧绿色的戒指,痛悼中的她无意识地看了戒指一眼,全然没有注意,之前荣少那开心的声音却在画外响起: “这对戒指很神奇的。如果沾到真心爱她的人心血时,便可以令戒指的主人突破时间的限制,穿梭于过去未来。我们要不要试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戒指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圈愈来愈大,到后来竟将红姑整个人包裹住,令人无法直视。 白光充斥了整个屏幕两秒钟后渐渐淡去,人们终于能看清画面―― 大学的阶梯教室后排,红姑正撑着胳膊打瞌睡,却被前面讲师叫起:“这位同学,你能否回答刚刚的问题?” 她被身边同学推醒,下意识站起后,眼中藏不住惊疑:从进阿荣唱离开酒吧,再到车祸,难道只是一场梦?可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真实感…… 对讲师的问题置若罔闻,她看一眼桌上摆着看时间用的年下午 脑子里晴天霹雳炸响。她记得很清楚,今天自己计划逃课,因为约了阿荣7点钟见面,然后结伴去 阿荣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对戒指很神奇的。如果沾到真心爱她的人心血时,便可以令戒指的主人突破时间的限制,穿梭于过去未来。我们要不要试下?” “突破时间的限制,穿梭于过去未来……” “穿梭于过去未来……” “穿梭于过去未来……” “穿梭于过去未来……” …… 脑子里,这个声音越来越响亮,令她痛苦地抱住脑袋。定了定神,她抓起书包,慌慌张张向讲师鞠了个躬:有紧急事情要处理。”随即在师生愕然的眼神中夺门而出。 她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冲向最近的电话亭,她用颤抖的手指拨通电话,要阿荣立刻回短几分钟的等待,让她度日如年。 终于,电话铃声响起,让她以为是天籁。 短的问候,熟悉的声音却足已让红姑眼泪夺眶而出。 她尽力掩饰声音激动:“阿荣,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疑惑,“你哪位?声音倒好似阿红。” “我就是阿红。” “痴线!”电话那头传来荣少嘲笑的声音,“阿红就在我身边,整蛊人也要聪明点。”说完便不客气地挂断。 呆呆拿着话筒,红姑眼前浮起记忆中的画面―― 她跟荣少刚走进听见响起,荣少摸出看了一眼,“我去回个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出来,红姑问他:“谁的电话?” “她说是你喔。”荣少嬉皮笑脸地道。 ...... 这一切都是真的。 怔了半晌后,她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车祸还没开始的时候。 再一次,《暴风一族》的音乐声响起。只是这一次,一路狂飙的不是荣少不是阿全,而是红姑。 荣少正在台上抱着吉他唱下,红姑正投入地随着他的音乐节奏摇摆却不识趣地响起,让她不得不穿过人群去电话间。 回完电话,她刚刚把听筒放回原位,便被人在颈后一记手刀砍晕,软软倒下。 镜头转到电话间外,红姑却施施然走出,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加入狂欢的人群。 一曲终了,荣少意犹未尽地倒入沙发里,将红姑揽入怀中,问道:“头先有阵子你怎么不见了?” 响,我去回个电话。” 二人走出姑却不肯上车:“我们走走吧?” 荣少有些奇怪:“你忘了,我们还要去你家见伯父,就快迟到了。” “搭的士也可以去啊。”红姑坚持。 “没有发烧啊,”荣少怀疑地摸摸红姑额头,“有法拉利不乘搭的士?” 最终红姑还是输给了二人习惯性的相处模式:荣少定大方向,她拿小主意。法拉利绝尘而去,荣少却坐在副驾驶位置。 “糟了……”观众的窃窃私语声传入唐赫得的耳朵,“这女仔怎么这样笨的,直接告诉荣少车被人做手脚不就行了?”让他有些脸红这段的牵强,心道:说得容易,不这样戏还怎么唱下去? 不过,却也有观众主动帮他圆过这段:“荣少做人一向那么嚣张,怎会相信有人敢动他的车?再者说,红姑要怎样解释她知道车被动手脚?这次根本没事也说不定。” 低低的议论很快被轰鸣的引擎声和《暴风一族》强劲的节奏盖过,人们的心弦又一次绷紧。 看到法拉利再一次打横撞向货柜车,心中难过却更甚先前:第一次是意料之外的震惊,第二次则是意料之内,却眼看着悲剧循着旧有的轨迹发生而不能阻止。 一切如前发生,只是被雨刷透胸穿过的那人变成了红姑,《风继续吹》的背景里,荣少抱着她泣不成声。 凄风惨雨中,观者无不叹息: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然而,又一个特写给向了红姑顺着透胸的雨刷滑下的鲜血,一滴滴落向荣少指上的戒指,也一点点燃起了人们的希望。 “这对戒指很神奇的。如果沾到真心爱他的人心血时,便可以令戒指的主人突破时间的限制,穿梭于过去未来。我们要不要试下?” 画外音响起,戒指上再次凝起白光,渐渐将荣少整个人包裹了进去。当白光再次充斥满整个屏幕时,观众席里甚至响起了喜悦的欢呼声...... 第054章 暗潮涌动 白光过去,画面转暗,回到整部mv的开头: 黑暗寂静中,一阵歌声由远及近,依稀是声音,却不是张国荣。(.好看的小说)正当台下观众奇怪时,台上终于亮起一块大屏幕―― 非张国荣版的景声中,一辆拉风之极的敞篷法拉利一声,极帅地打横9稳落入仅剩的一个车位。车上下来一对俊男靓女,大特写给出,正是穿着情侣皮装的张国荣与钟楚红,男的桀骜,女的骄傲,世间好处似乎都集中到两人身上。 酒吧内传来的歌声令张国荣一皱眉头:“这种水准也敢出来唱?” 钟楚红挽着他胳膊,一路走一路娇笑:“听不惯人家唱,你自己上去唱喽。”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酒吧,一路有人打招呼:“荣少,红姑。” 响起,荣少摸出看了一眼,“我去回个电话。” 进了电话间,他甫一挂断电话,便被一记手刀砍晕过去。镜头摇到外面,荣少却施施然走出,回到红姑身边。 “谁的电话?” “她说是你喔。”荣少嬉皮笑脸地道。红姑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令她忘了追问。 此时舞台上表演的歌手正唱到最后的*,情绪亢奋中随手摘下帽子,随着最后一句之扔到台下,无巧不巧,刚好被荣少接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他珍而重之地将帽子戴到自己头上,向台上人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随即带起全场热烈鼓起掌来。 红姑有些奇怪他的表现,“刚刚不是说他唱得难听么?” “你看清台上是谁没有,老熟人来的。[]”荣少微微一笑,“对了,伯父的车队不是正缺一个车手么?” “阿全?你想介绍他去?”红姑奇道,“我怎么觉得你整个人好似大变样?” 荣少没有回答,因为阿全下了台,正走过二人面前的时候。 “阿全,等阵,”荣少叫住他,“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阿全停住脚步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 接到荣少眼色示意,红姑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道:“是这样,我爹地车队缺一名车手……” 阿全面色不变,眼睛里却闪出一丝炽热的希望,没有逃过荣少的眼睛,他拍了拍身边空座位:下聊。” 这时红姑的响了,她起身,对二人笑道:“你们聊,我去回个电话。” 从电话间出来,红姑见到荣少和阿全二人坐在一起,眼中满是惊奇的神色,随即脸上浮起大大的微笑,回到荣少身边坐下,只是静静的听他们说话,神情里满是幸福。 “刚好我们要去她家。”一起出了少道,“你跟我们一起去见伯父好了?” “都好。”阿全点点头,三人一起上了法拉利,绝尘而去。 镜头又转回东西两个电话间里,先后走出脸色有些迷茫的荣少和红姑。见到彼此,红姑第一句话便是:“头先,我好似做了个噩梦。” “我都是。”荣少表示赞同。 二人出了见原该停放着自己那辆敞篷法拉利的车位空空如也。 “车呢?”二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却都从对方表情中隐隐发现一丝竭力隐藏的轻松之色。(.) “不如走走吧?”荣少似乎一点不为失车着急,提议道。 红姑顺从地点点头,同样毫无寻车的意思:“都好。”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舒缓的《风继续吹》再度响起,夜色里,路灯在依偎而行的两人身后拉下长长的身影,屏幕渐渐转暗。 终于见到两人都活了下来,台下的观众虽然脑子里有些糊涂,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地鼓起掌来。 屏幕重新亮起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观众已经耳熟能详的《暴风一族》强劲节奏,加上分贝胜过先前若干倍的“轰隆隆”引擎声―― 澳门格兰批治大赛车。 趁着前奏,一个个特写给过起跑线上数十辆赛车的车手,荣少与阿全两人均赫然在目,两车毗邻。准备就绪,二人不约而同向对方竖起大拇指示意。 “拳头无聊怒撞晚空,如象灰色铁链撞裂街中的风,言行言谈旁人没法懂,惟在漆黑正中另觅我天空……” 在第一次完整的《暴风一族》背景音乐中,长达5分钟的时间里,整部mv进入了最后一个*:数十辆名车在狭窄多弯的的东望洋赛道上演追逐战,甚至比真实的车赛更加过瘾。 不提其中精彩,最终,荣少依旧获得了冠军,而阿全以仅仅一个车身的劣势屈居第二。这一次,他却心服口服,真心诚意地与荣少狠狠拥抱,祝贺他再次走上冠军领奖台。 在轻快的乐里,意气风发的荣少打开庆祝的香槟,接受众人的欢呼后跳下台,抱起开心扑向他怀中的红姑。画面最终定格在二人热烈拥吻的瞬间,随着打出的字幕,屏幕渐渐暗下,灯光亮起,整场颁奖礼也随之结束,就此散场。 尽管从之前的观众反应已经知道今次成功了,但热烈的掌声与兴奋的呼哨声还是唐赫得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前前后后忙着看众人反应。 后排剧组主创人员以杜可风为首,人人喜笑颜开击掌相庆,吴宇森此时终于露出笑容,只是嘴唇还有些微微颤抖;身边苏孝良黎小田等一众华星高层则谦虚深沉地回应来自其他公司的祝贺与探询,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闷骚。 前面张国荣那里就比较夸张,除去亢奋的记者和努力接近偶像的众同行无论真心假意,也多少要上前表示一下祝贺,以至于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他水泄不通,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 华星的人看看根本挤不进去,除了敬业的经纪人陈淑芬锲而不舍地努力欲从人缝中钻进去保护自己的艺人,其他人都懒得去凑热闹,只在一旁自顾自的聊天,等张国荣什么时候被放出来好大家一起去庆功。 唐赫得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前面以张国荣为中心的大圆圈,不同的人表情各有精彩。虽然人人都是满脸笑容,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多少还是能看出一点来,令他颇觉有趣。 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张国荣在圆圈中心高接低挡之余,眼神隔一阵子便会瞟向同一个方向,虽然很快就收回来,但因为屡屡发生,还是被唐赫得注意到。 顺着那方向看去,是另一个人群围成的圆圈,中心则是陈百强。在风度翩翩同身周人说话之余,他的眼光竟也会常常溜向张国荣这边,接着很快便状似无意地不动声色收回。 他们两个好似很有默契,总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时候看过去。但总有万一,终于,两个人眼光对上了一次,彼此却都近乎慌张地避了开去,神色也均微变了变。 这个发现让唐赫得觉得很好玩。陈百强是今天到场歌手中唯一没有当面祝贺张国荣的,两个人甚至没有说一句话,相互间都不多看一眼,关系很僵的样子。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其实挺介意对方。 陈淑芬终于成功挤进人群,把张国荣解救出来,大家欢呼一声,集体回到庆功酒。这一晚人人高兴,喝得都很尽兴。唐赫得半醉不醉的时候,想起先前的发现,懒洋洋问张国荣:“你同是好朋友么?怎么关系好似不太妥的?” 张国荣大概也有些上头:没声了。 么回事,说来听下啊。”见他趴桌上就没动静了,唐赫得不由推推他胳膊,“我同他说来也算是朋友,能帮你们做个和事佬也不定。” “不讲啊。”张国荣头埋在桌上不肯抬起来,没好气的样子。 见他不肯说,唐赫得也懒得追问,随口嘲笑他:“你知不知先前你同他两个多搞笑,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看对方,被发现又赶紧把眼光掉开。” “有么?”张国荣嘴硬,“我怎么不知道?” “是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之间暗潮涌动啦,”唐赫得继续嘲笑,“简直同暗恋中的男女一模一样。” “你假假都算有些身份,怎么也学人八卦得这样没品?”张国荣不由啐了一口。 唐赫得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我八卦不要紧,要是记者也八卦,明天新闻就好看喽。” 第055章 天生会惹麻烦 不出唐赫得所料,第二天的新闻的确热闹得紧。[] 张国荣凭借登十大中文金曲之首――这个最有意义的消息却只被一笔带过。 华星的会议室里,趁着开会前的几分钟,唐赫得一边翻着当天报纸,一边长吁短叹:这个张国荣,好像天生就有惹来争议的本领,说话太不懂拐弯了。 昨晚,他在被记者再一次问及与陈百强比较的问题时变色:“为什么总拿我和他比,为什么不拿我和谭咏麟比?” 大佬,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语成谶啊?唐赫得大摇其头之余,也有些惴惴不安:自己会不会把谭张争霸也给提前了? 记者随之回顾了张陈之间的过往,这两人原先交情好得很,差不多同时出道,同一个经纪人,又都是美男子类型,加上另一个英俊小生钟保罗,当年三人曾合称“中环三太子”。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不对盘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形同路人,就比如昨晚。 文章倒是脉络清晰,两个人怎么出道曾合作过哪些电影又怎样各自走红,前后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是没说这两人怎么闹翻的,看得唐赫得很是不满――就这么点八卦的需求都不能满足。 张陈二人之间的恩怨只有一家报纸提到,算是个点缀性的消息。真正的重点关注,毫无疑问地落在颁奖礼最后长达45分钟的m天众人开会,也还是为了这个mv的后续。 按照媒体的口径,其实应该叫mm才对,因为人人都称之为乐电影。 唐赫得很快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比张国荣还能惹麻烦的人。他策划捣鼓出来的这部音乐电影,无论是作品本身,还是在颁奖礼上采用先进技术播放这一操作,都引起了各大媒体的漫天口水。 这部音乐电影,其主体究竟是音乐还是电影?若是音乐,《风继续吹》《黑色午夜》《暴风一族》并未入选十大金曲,有何资格登堂入室?若是电影,它又怎么可以登上音乐颁奖礼的舞台? 这个问题其实是华星最理不直气不壮的,他们为了能在颁奖礼上首播,砸了上百万进去为会场添设备,如果被人抓住这一点说华星跟主办方香港电台之间有交易,那就很难看了,不说肯定会影响到原本赢得堂堂正正的张国荣和政公署请他们去喝咖啡也都不一定。 好在张敏仪及时接受了采访,在被问及此事时,轻松回答:这是全体评委一致通过的决定,认为在颁奖礼上播出一部这样优秀的音乐电影,将是对香港流行乐坛的极大促进,也许从明年起,就应该添设一个最佳音乐录影带奖。 而其中出现的其他三首歌最终排名在与前十位的歌曲差距并不太大。事实上,如果不是张国荣这张专辑在将近年底时才发行,以至影响了记入评选标准的电台全年总点播次数,进入前十名也并非不可能。 至于华星为了大屏幕所投的一百万,是用在了租用来举行颁奖礼的会场,他们之间这笔帐这么算,与主办方香港电台并无瓜葛。而从明年起,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将改在将于今年晚些时候投入使用的红勘体育馆举行,因此说华星是为了将来的奖项投资,也没有丝毫根据。 只是动动口好轻松,却让我们累死累活,”陈柳泉在一旁半真半假地抱怨唐赫得,“现在又要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身为华星最金牌的大忽悠,他的挺身而出是义不容辞也是众望所归,已经跟多家媒体预约了采访以澄清这件事。 除掉这个问题,其他的争议则集中在作品本身。有些负面评价,倒不怎么影响唐赫得的心情,他有精神胜利法:一边看一边给这些评论的作者分类。 这样华丽精致的画面,惊险刺激的特技,构思精巧的剧情,放在一部电影里自然是无庸置疑的优秀,但从音乐的角度讲,是不是有喧宾夺主的嫌疑呢?――按唐赫得的分法,这就是乐坛的保守人士,需要将《音乐录影带杀死了广播明星》这首歌听上洗脑。 至于指责《暴风一族》宣扬黑市赛车,《黑色午夜》提倡一夜情等等的,唐赫得一早已经在歌曲出街时听腻了,对之完全免疫。 其实真正让他心情不错的,是这些言论都相当之非主流,一片叫好声中,有几句不那么中听的话,当然无伤大雅。令他感到有意思的是,不止一个记者在不吝笔墨赞扬了片子之后,还是在忍不住提了下:其实最后出现的两对男女,究竟谁是今天的荣少,谁是明天的红姑?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时空,接下来呢?…… 迷茫吧?困惑吧?唐赫得在那里嘿嘿笑,其实他也拎不清。这剧情随拍随改,基本上是由刘镇伟主笔,他到后来也有相当程度的参予。当初琢磨剧本的时候,他就有些晕,觉得有陷入死循环的嫌疑,但是每每有了疑问,却总是被刘镇伟一通侃说得心服口服,转过脸去他醒过味儿来,再去找刘镇伟,却又被他几句话搞定….. 而吴宇森和杜琪峰则都相对不太在意能否完美地自圆其说,而是更注重桥段的精彩程度,因为很多事后经不住推敲的段落,在影片当时的氛围下,却是充满了感染力。昨晚现场观众的反应则证明了他们这一观点的正确性。 会议室里,大略了解了一下今日的媒体反应之后,苏孝良开始了正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唐赫得无奈地陪他玩这个幼稚游戏:“坏的吧。” “坏消息就是录像带发行要延后。”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之所以延后,是因为先要在影院上映。”苏孝良神情严肃,声音沉稳,眼睛里的雀跃却瞒不住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敢相信的模样。等到他们终于回过神来,会议室里便响起一阵兴奋的鬼哭狼嚎:“啊嗷――呜――” 仅仅45分钟的片长,真的能在影院上映?被巨大幸福击中的几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平静下来之后,唐赫得问苏孝良:“方小姐终于松口了?” 方逸华也是无奈的选择。进入80年代后,邵氏电影已经风光不再,票房收入大不如前。以前只有一个嘉禾跟他们竞争,现在又多了一个新艺城和背后财大气粗的金公主,面对其强力冲击,去年邵氏跟嘉禾联合起来都没有能占到上风,不是不郁闷的。 眼前嘉禾的《a计划》正在横扫香港票房,而邵氏这边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大侠沈胜衣》,祭出了70年代等同于卖座保证的金牌组合:古龙+楚原+狄龙,却在上映仅仅三天后就因为惨淡之极的票房而匆匆下档,之后可怜诺大的邵氏院线竟然拿不出一部片子有跟《a计划》打擂台的资格,真正是被压得五体投地。 在看过mv之后,方逸华有一点点心动,只是如果再长些就好了钟的片子,她没有想过能在影院上映。 是昨晚的首播和之后热烈的反应让邵老爷子下了决心:有争议就有关注,有关注就有票房。反正眼前的局面也不能再差了钟就45分钟,搏一搏吧。 “其实想拉成90分钟也不难。” 唐赫得一说这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的侧目而视。基本上,当他用这种口气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是又一个馊主意诞生了。 这次倒是冤枉了他。他不是说要加些垃圾进去拖时间,而是打算将原本留着过些日子再出录像带的制作特辑也一并拿出来。那些惊心动魄的镜头是怎么拍成的,背后故事有时候比影片本身更加精彩到王家卫的《春光乍泄》,这种圈钱手段都很被发行方和时受落,不过真正拿到影院放,也就唐赫得想得出来。 “这也的确是一个办法。”苏孝良沉吟着,“我会去同方小姐商量。” 心情愉悦中,众人很快结束这个议题,转而讨论公司其他一些事务,这些事唐赫得一向不参予,故而起身便要告辞,却被苏孝良一句话叫住:“这里有张请帖,你有没有兴趣?” “请帖?” “过几天是邓丽君的30岁生日,宴会的请帖已经发到华星了。” 第056章 邵氏 嘉禾 新艺城 “过几天是邓丽君的30岁生日,宴会的请帖已经发到华星了。(.)” 唐赫得未及给出反应,却听有人声从门外传来:“谁想去邓丽君的生日宴会啊?” 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就见顾嘉辉黄霑二人结伴而入,说话的正是黄霑。抬眼见了唐赫得,他笑道:“我道阿良在用请帖引诱哪个小朋友,原来是你。” 初次见面的时候,唐赫得曾一脸崇拜地殷勤请辉黄二人签名,令他们对那本厚厚的“银河群英谱”很有些叹为观止。因为知他热衷于追星的爱好,以至连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顾嘉辉也拿他开涮: “到那日记得跟着你霑叔,保证他帮你要到签名。”原来他们二人都是邓丽君的老朋友了,不止均有份出席她的生日宴会,黄霑更被请去做现场的主持人。 拿这两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没有办法,唐赫得只能老老实实配合,等他们什么时候玩够了放过自己。其实这也是他们对他观感不错才有得玩:这小子还挺有才的,昨晚的十大金曲,一曲词莫铭,作曲莫铭,硬是压过了他们辉黄组合和郑国江等一众幕后前辈成为魁首。最后那部精彩绝伦的音乐电影也跟他大有关系。 好容易等这两人把自己涮得差不多了,唐赫得觑得一个空档转移话题:“辉叔,霑叔,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交作业喽。”黄霑懒洋洋答。 “交作业?” 等到唐赫得弄清楚他们交的是什么作业,半张着嘴巴愣了一阵,然后在反应过来自己很有些过分激动的嫌疑之前,抢过了黄霑手中的稿纸——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 《射雕英雄传》第一部《铁血丹心》已近拍竣,辉黄是来交主题曲的。 离开华星的时候,唐赫得走路都带风,他今日连中三元,心情靓极:一元是《暴风一族》堂而皇之的登上电影院线;二元是有机会去见见邓丽君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三元嘛,他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一定记得在罗文与甄妮入录音棚的时候通知他前去现场观摩。 他兴奋的样子令众人很有些奇怪:当初张国荣录他自己写的歌时,也没见他这么着紧过啊?他只能含糊而过——没法跟他们说自己是在为有机会见证历史激动。今天的事也提醒了他,这些日子为了mv的事忙前忙后,一直都还没时间去《射雕》的剧组探班呢。 不过今天是去不成了,他得去趟机场,为吴宇森送行。努力了这么久,他最终还是改变不了被派去台湾的事实。 空旷的候机厅内,吴宇森拎着简单行李,身影有些萧索,他自觉今次去台湾便如发配,失落之下,坚持不要亲友送行。唐赫得理解他的心情,原也不打算前来。但现在却有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在邵氏院线上映。潜台词则是,如果票房好的话——从昨晚观众的反应来看,这并不是天方夜谭——他也许很快就能从台湾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吴宇森却并没有像唐赫得想象的那样喜形于色,却是在稍怔了下后自嘲地苦笑起来。 “怎么了?”唐赫得有些奇怪: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讽刺而已。”吴宇森轻轻摇头。 唐赫得看看表,离登机时间还有些时候,指向候机厅一头的咖啡厅:“去喝杯咖啡吧?”他看得出来吴宇森这时想到了很多事,似乎有些倾诉的*。 二人坐定,各自叫了一杯咖啡,吴宇森道:“你方才说,邵氏要靠《暴风一族》对抗嘉禾的《a计划》?” “据良哥讲,应该是这么回事。”唐赫得回忆着苏孝良的话,“元旦后整个月的档期,邵氏都拿不出一部片子出来能勉强跟《a计划》打擂台,不然我们我们也不会有机会。” 吴宇森轻笑出声,神情有些自嘲:“你知道么,去年,我的另一部片子也有在邵氏上映,不过却是跟新艺城打擂台,结果死得很难看。” 在唐赫得探究的眼光中,他将往事娓娓道来。 就进了邵氏,当时比你现在还年轻。”吴宇森的眼光投向远方,陷入回忆,“从副导演做起,跟着师父张彻,一年年终于熬到有资格做导演。前几年不好彩,连续拍几部电影都仆街,渐渐在邵氏混不下去。这时候嘉禾的邹老板却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他那里。” 唐赫得静静听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吴宇森会从这么久远的历史讲起,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不发一言。 就听吴宇森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当然感激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一口饭吃,很快就跟嘉禾签了约。之后就好似整个人转了运,拍的戏票房一部比一部好,渐渐在嘉禾站稳脚跟。” “树挪死,人挪活,”唐赫得微笑道,“老话总是很有道理的。” “树挪死,人挪活?”吴宇森喃喃重复了一遍,不置可否,接着说下去,“这个时候,有几个朋友来找我。” 这几个朋友的名字是:麦嘉,石天,黄百鸣。 唐赫得听到名字,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耳熟,随口一声。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新艺城的三大当家么? 主营西片的金公主院线老板,九龙巴士的大股东,九龙建业的主席,雷觉坤先生,看中了小小的“奋斗”公司,欲将之发展起来自行摄制电影,与邵氏嘉禾在香港的华语片市场一争高下。 奋斗公司由三个臭皮匠组成,黄百鸣管编,麦嘉管导,石天管演。有了财大气粗的金公主在背后,奋斗公司改组成“新艺城影业公司”,慷慨的雷老板留了股份给三个穷光蛋的年轻人。 唐赫得饶有兴趣地听吴宇森讲述这些过往,正暗叹难怪说导演都是讲故事的高手,就被一颗重磅炸弹惊得手一抖洒了半杯咖啡—— 新艺城的创业作,竟然是吴宇森执导的。当时他跟嘉禾有约在身,只能化名吴尚飞来替新艺城执导。这部叫《滑稽时代》的喜剧,是专门向刚刚过世的喜剧大师查理.卓别林致敬的,成本只花了百多万,票房则收了五百多万,令新艺城稳稳走出第一步。 “估不到原来你是新艺城的开国功臣……”唐赫得不由感叹,却不知道,他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因为那部著名的《英雄本色》,唐赫得知道这部戏是不得意的吴宇森带着不得意的周润发翻身之作,而给他们这个机会的则是徐克。因此他一直以为是徐克提携了吴宇森,完全没想到,最初却是倒了过来。 新艺城开山两部戏虽然收益不错,给人感觉却依旧只是小制作、小公司。因此他们决定增产,增添人手,大展拳脚,最重要是找好导演。 可话虽如此,当年的大导演均在邵氏、嘉禾两大公司旗下,当时虽然涌出一批新浪潮的导演,可惜仍然未成气候。找好导演,必需独具慧眼。而吴宇森与嘉禾有合约,不可能时常化名吴尚飞来替他们拍戏。他于是提议用徐克。 新艺城的黄百鸣等人听到徐克的名字却都有些害怕。徐克当年拍过《蝶变》、《地狱无门》、《第一类危险》三部片,全部叫好不叫座,而且据说他拍片时超支颇巨,不受控制,而拍片题材走偏锋,不合大众化口味。 是吴宇森拍心口保证,徐克会拍出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 事实证明了他的正确性。徐克首部电影替新艺城执导的电影叫《鬼马智多星》暑假在金公主院线上映,票房收入七百多万,压倒同期所有对手,亦是新艺城开业以来,首部电影赢了嘉禾、邵氏两大阵营。此外,在台湾易名《夜来香》,不独票房一枝独秀,更扬威当年的金马奖,夺得最佳导演、最佳美术、最佳剪接三项大奖。 不得不提的是,唐赫得在这里又听到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张叔平。这个在日后香港影坛毫无疑问的美术指导次被起用就获得大奖。 以此为契机,徐克在81年三喜临门:首先是他夺得金马奖,其次是《鬼马智多星》一片给他带来了分红,其三更是娶了个才女老婆,施南生成为他日后事业上的最佳帮手。同年,施南生亦加盟新艺城,做了新艺城的管家婆。 徐克与新艺城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吴宇森在嘉禾却渐渐走下坡路。他为嘉禾执导的《八彩林亚珍》破天荒在嘉禾邵氏连线上映,可两家大佬联手,票房仍然不敌新艺城的《小生怕怕》。 如此惨败之后,嘉禾再无吴宇森立足之处。念着昔日的情分,新艺城将他请了过来。 后来的事,唐赫得都知道了:他执导的片子再度票房失利,新艺城不得不将之远遣台湾。此时却冒出个唐赫得,见到他就像见到金元宝一样两眼发光,死乞白赖把他借过来拍《暴风一族》。原以为只是拍最后却被折腾成一部音乐电影,现在竟然又有机会上邵氏院线,而且再度肩负着打擂台的使命,只是这次对手换成了老东家嘉禾。 世事真的很奇妙,来来回回,似乎总在做一个椭圆形的上升。 弄清前后因果,唐赫得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宇森会如此唏嘘,实在是造化弄人。而他一人的境遇,却折射了邵氏嘉禾新艺城三家大佬的恩怨,兜兜转转十几年,总逃不出这些人这些事。 看看表,吴宇森起身道:“我差不多该上飞机了。” 唐赫得送他到登机口,看着他转身离去后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中一动叫住他:“我不敢说《暴风一族》的票房会有多少,也不敢说你多久以后才能回来,但是我能保证,你最好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深知吴宇森日后的成就会达到怎样的高峰,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辩驳的信心。 “是啊,还没有到。”吴宇森却轻笑了笑,淡淡的语气,不掩黯然,“可什么时候才会到?” 竭力回想记忆中《英雄本色》的幕后故事,唐赫得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 “等你从台湾回来的时候。” 第057章 为你钟情 天煞孤星 从吴宇森那里听说了新艺城的故事,唐赫得对它背后金公主的老板雷觉坤起了些兴趣,私心觉得这位雷老先生很有点意思。(.无弹窗广告)他在扶植新艺城的年轻人时表现得相当慷慨宽容。这一点上,他跟相对要吝啬许多的邵老爷子可谓天壤之别。 推己及人,唐赫得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有如此不同:如果他自己不是能轻松地在金融市场大笔搂钱,因而可以将几百万的盈亏不当回事,绝对不会疯到砸拍一部mv。 同理,雷觉坤数十亿的身家大多落在运输与建筑业,并不用指望靠电影赚钱,也因此,他们的很多决策表现得更加大气与不计成败,搏赢之后的回报则相应更加丰盛。这正是金公主不同于邵氏的地方, 唉,他叹息。心知要不了几年,邵氏电影王国就将黯然闭幕。究竟是无心恋战,还是无力再战,他这些日子看下来,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分数:邵氏还是那个邵氏,江湖却不再是那个江湖。 连续一个多月都围绕着m地停下来,唐赫得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没了重心,居然有些不适应重新闲下来的生活,于是日日准点到《射雕》的剧组报道,探班之外,偶尔还客串一下不露脸的武行,没对白的龙套,很是乐在其中,美其名曰见证一部经典的诞生。 他的见证还包括了罗文与甄妮为《射雕》录制主题曲的过程。那日接到黎小田的电话说下午要录音了,他屁颠屁颠就直奔华星而去。 这一趟,他见到了鼎盛时期的两位唱将,第一时间在现场听到了他们演唱那首经典的《铁血丹心》,这对他来说,算是完成了一件颇有纪念价值的事情,却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激动。反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对他来说更有意义:结交了甄妮的老公傅声。 傅声是当红的邵氏男星,这令唐赫得有些奇怪:自己记忆里怎么完全没有这个名字?不过没有深想,因为他正为一个事实雀跃:傅声是第一个让他找到自己昔日那些死党感觉的人。 傅声为人爽直,活泼顽皮,很让唐赫得想起自己旧日那些一起喝酒打架的朋友,连他那个“小霸王”的绰号,都令唐赫得觉得相当亲切。 他们两个甫一见面就惺惺相惜臭味相投,却让原本对唐赫得还彬彬有礼的甄妮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到最后简直是冷冷横他一眼,拖着老公快步离去,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 唐赫得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摸不着头脑之余,也有些郁闷,讪讪问一旁看好戏的黎小田:“我得罪她了么?” 黎小田嘿嘿一笑:“岂止,简直是大大得罪。” 看着唐赫得一脸无辜不解的模样,他幸灾乐祸地解说:“你方才跟傅声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啊,”唐赫得摊手,“不就是男人都会聊的事,喝喝酒,打打架,飙飙车,赌赌博……”他说着说着住了口,开始意识到甄妮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没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老公的朋友是这种不教人学好的家伙。 而听黎小田说,他们夫妻两个前一段感情告急,老公不满老婆大女子主义,老婆则不满老公跟一群酒肉朋友出去烂滚,两人很闹了一阵子,刚刚在朋友劝说下和好,这才有傅声放着大把工作不做跑来陪老婆录歌。 谁知道却在这里碰上撕下斯文面具的唐赫得,嘴脸与她极度不满的那群酒肉朋友一模一样,不止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也令她担心又多一个将自己老公带坏的家伙,难怪她生气。 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唐赫得只能摸摸鼻子: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以后要找傅声出去耍,还是避开这位老婆大人为妙。 “看他聪明伶俐的样子,却怎么这样笨,一早进入婚姻坟墓。”他装模作样地叹息,傅声还不到3已经结婚是普通人也算结婚早的,何况他还是大明星。 “你那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话听在新婚燕尔的黎小田耳中,当然只能有一个反应,“其实我都奇怪,你那么热衷策划婚礼,怎么自己到今天都还单身的?身边连个走得近的女仔都没有。”唐赫得之前帮成龙办的那场婚礼名声在外,周润发陈玉莲的婚事也即将提上议程,他已经把《为你钟情》的词曲交给黎小田编曲,让张国荣务必在春节前录好,好到时用来做婚礼主题曲。 听见黎小田这么问,唐赫得很是深沉地叹口气:“我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说着他给黎小田留下一个沧然背影,一边走向门口一边用着浑厚的胸腔共鸣念诗:“英雄路远掌声近,莫问苍生问星辰。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 不理身后黎小田翻白眼的模样,他扮华英雄扮得正开心,到门边却见一人迎面而来。两人都没有防备,差点撞上,硬将他最后一个给逼了回去,赶紧收步让开。 “阿梅,幸亏你来了。”黎小田对来人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不然我非被这小子寒死不可。” 太失败了。看清楚来人,唐赫得不由自怨自艾:终于见到梅艳芳,自己给她的第一印象却是念诗的疯子。耍宝也要学会挑准时机啊。 “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到今天都没有女朋友,”黎小田却不放过他,“你估现在还是古代么,对着女仔念诗?是人都被你吓跑啦。” 如果不是顾忌到佳人在旁,唐赫得这就要给黎小田一个中指。其实他今天形象实在已经毁得差不多,多一个中指少一个中指说实话早没什么所谓。 不管怎样,他总算是见到了梅艳芳,一个还不到20岁的小女孩,形象与他记忆中一派大姐大风范的梅姐差距不小爱。 她的新专辑已经在筹备中,黎小田正是叫她来录一段好唐赫得在,便给她介绍:“你新专辑的在他一句话了。” 唐赫得正为这个介绍皱眉头,却听梅艳芳笑道:“不用讲我都知啦,这位就是唐生嘛。久仰你大名。” 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向了唐赫得,终于令他找回一点面子:“你听过我么?” “当然。良哥啦,培基啦包括小田,都常提到你。”梅艳芳很肯定的道,又加了一句,“个个都说你很有趣。” 唐赫得满足了虚荣心,只觉得她更加可爱,示威似的斜了一眼在旁边准备看他笑话的黎小田,向她发出邀请:“明日我要去参加一个生日宴会,有没有兴趣做我女伴?” 第058章 禽兽与混蛋 初次见面就接到这样的邀请,让梅艳芳有些犹豫,求助的眼光看向一旁的黎小田。唐赫得看在眼里,颇有些讪讪:怎么自己好像个面对小白兔的大灰狼? 不过在听说是谁的生日宴会后,梅艳芳却立刻变得雀跃:“好啊。是邓丽君的魅力比较大。挫败之余,唐赫得只能安慰自己:输给她也不太算丢人。 月2港富豪酒店。紫红色的巨型帷幕上嵌着一行大字:“邓丽君小姐三十寿禧”。下方是三只半人高的大花篮。 离酒席开始的时间还差半小时,宴会厅里早已经人头攒动。应邀赴约的不止有演艺界名流,更有不少工商界巨贾,令唐赫得有些惊讶,真正直观地认识到邓丽君在这个年代的号召力。 挽着一袭蓝色晚装的阿梅,唐赫得举头望去,发现不少老朋友。除了一早知道的黄沾顾嘉辉,还有同样正在香港发展的台湾人如林青霞等人。另外还有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跟邓丽君同属宝丽金唱片的谭咏麟等人。 华星同来的还有陈柳泉与陈淑芬。这对交游广阔八面玲珑的精彩夫妻自进得厅来,便不停与四周各色人等招呼,同时为唐梅二人引介,如穿花蝴蝶般绕场寒暄。 唐赫得心知他们这是好意帮自己二人积攒人脉,而且今天到场许多业内大佬,这样的机会对刚出道的梅艳芳来说尤其宝贵,因此非常配合地拿出世家子弟的派头,风度翩翩地周旋于其中之余,不忘细心照顾身边初次身临这种场合的女伴。而阿梅也不愧是日后香港娱乐圈的大姐大,很快便适应下来,应对有致,毫不怯场。 好容易身边清静了些,唐赫得看一眼她:“累不累?”她穿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全场走来走去这么久,的确是挺难为人的。 梅艳芳保持着淑女模样,低声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淑女:“好累啊,我笑得脸都要抽筋了。” 见她小女孩般抱怨的同时,却还敬业地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唐赫得忍不住轻笑一声:“不想笑就不笑喽,自己舒服就好,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唐生讲的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令两人愕然转身,却见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彬彬有礼地向他们致意。 “你是――?”唐赫得有些诧异对方认得自己。 “杨生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好世界投资公司总裁,还是港九钟表商的理事长、南九龙狮子会会长,另外还是仁济医院主席。”一旁的陈柳泉见到这边情景,忙走过来介绍,“杨生近来在香港钟表界、珠宝界、地产界乃至股票市场,可谓是风头出尽。” “不敢不敢,”那人很有风度地欠欠身,“鄙人杨受成。” 唐赫得礼节性地同他握握手:“杨生你好。”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一时却摸不到头绪。把疑问放在心里,他与对方寒暄:“还不知杨生怎么会知道我这后生小辈?” “后生是后生,不过不是后生小辈,而是后生可畏啊。”杨受成哈哈一笑,“过去一年里,全香港在股票市场赚得最多的人就是唐生你,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杨生过奖,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唐赫得谦虚道。 等到身边阿梅跟他打招呼时,他隐隐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点联系,苦苦在记忆中搜寻起来。 良久,他终于想起一桩轰动一时的事件,几张记忆深刻的照片,从而将这两人之间关系串起:梅艳芳――游行――刘嘉玲――裸照――东周刊――杨受成。 原来是这个禽兽?唐赫得心道。一边不动声色地与之攀谈,一边却记起传说中他的英皇集团里那许多龌龊事。眼前这人五官端正儒雅,面相精明却显可靠,言行有度又风流倜傥,很能让人产生好感。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劣行,唐赫得自觉很难不倾倒在他风度之下。 事实也的确如此,待杨受成走开,甚至连陈柳泉这样的人精都对他难掩赞叹之色,看着他离去背影,对唐赫得道:“可惜我是打工仔,难得你有这副身家,够资格同他交往。这位杨生可是位极讲义气的人物,值得好好结交啊。” 唐赫得刚刚把杨受成划到禽兽一栏,却听见他得到这样高的赞誉,还是出自陈柳泉之口,令他不由大奇:“此话怎讲?” “肯为朋友出头喽。”陈柳泉道,“前几年杨生有个骑师朋友卷进官司,他为这事上下奔走,最后连自己也被牵扯进去,被控妨碍司法公正入牢蹲了九个月,却一句怨言没有,真正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样也行?唐赫得不禁哑然。只是他先入为主,认定杨受成入狱不冤,当下只淡淡道:“个中内情,外人谁能知道?” 陈柳泉跟他认识这些日子,对他性情也有些了解,知道他这种口气这种说法,已经是暗示对杨受成没好感兼不信任了,正要表示惊讶,迎面却有人前来,令他不得不将到嘴边的话咽下,打起精神应酬:“我来介绍,这位就是佐丹奴的老板,黎智英黎生。” 打量着眼前的胖子,唐赫得心生感叹:我靠! 刚走了个禽兽,又来了个混蛋。 佐丹奴――黎智英――壹周刊――苹果日报――狗仔队。这回他不用仔细想就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壹周刊跟苹果日报之无耻下作实在是太有名,香港的狗仔队从无到有到猖獗,这个黎智英是始作俑者。唐赫得记忆最深刻的是,苹果日报有本事让登出的艺人照片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难看模样,即便是张国荣林青霞这样毫无争议的俊男美女也是如此――再漂亮的人,也经不住锐化啊。至于入室偷拍,飞车堵截,翻检垃圾等等,在莫铭那个年代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人人习以为常了。 很自然地,唐赫得将香港现在的媒体环境还算正常的原因归结为:黎智英在佐丹奴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没有从服装界转到传媒界。 有口无心地跟黎智英寒暄了几句打发走他,唐赫得开始为香港媒体的未来默哀:他刚刚见到的一个禽兽一个混蛋,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去污染新闻环境了。另一面,他也在为一个事实有些郁闷和奇怪:到场这么多工商界中人,怎么来主动结交他的不是别人,却偏偏是这两个最操蛋的家伙?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吸引禽兽与混蛋的特质?一时倒没有想到:杨黎二人在操蛋之外,也同时是最具野心最具能力,更最具媒体所需那种敏锐嗅觉的人。 见他模样,阿梅忍不住问:“你脸色怎么这样古怪的,有什么不妥么?” “我只是在想,”唐赫得看着远处的杨黎二人,悠悠道,“要不要将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 “扼杀梅被他有些莫明其妙的煞气搞糊涂了。 唐赫得回过神来,遮掩地笑笑是说,再不开席,我就要被饿杀了。” 话音落处,香风吹过,伴着一个动听的女声近前:“丽君,听见没,有客人抱怨啦。”二人转头看去,就见穿一袭简单精美旗袍的林青霞,正挽着盛装的今日寿星,在不远处笑盈盈望着他们。 第059章 游览观光 不务正业 顶着“救命恩人”的头衔,唐赫得被林青霞介绍给邓丽君,先前他教给梅艳芳“生日快乐”的标准国语发音这时也派上了用场。(.好看的小说)四人言笑宴宴,不过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作为今日主角,邓丽君便被黄沾请上台致祝酒辞,宴会正式开始了。 “诸位朋友,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这样为自己做生日,为什么呢?”台上,邓丽君有些激动,“因为三十是而立之年,它标志着人生跨进了一个新阶段,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邓丽君红遍东南亚的时候,莫铭还没有出生。在他那个年代,邓丽君这个名字和她的作品都已经显得有些“过时”,在他脑中只剩下一个符号式的意义。他对她的全部了解只是:她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华人女歌手。 故而在先前一轮全场交游时,唐赫得听到些风声,说邓丽君已经跟糖王郭鹤年的公子郭孔丞订婚,也只是将之当作八卦听过就算,并没有往心里去。而当台上的邓丽君开始唱歌,唐赫得很不自然地发现,他似乎是全场最不投入的一个人:她的曲风、台风、唱腔,似乎都不是他那杯茶。这还是委婉说法,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他嫌土。 直到她唱出一曲《甜蜜蜜》,唐赫得才找到感觉。熟悉的旋律令他想起当年黎明与张曼玉主演的那部电影,然后记起片中最后的情节:这两人是在闻知邓丽君逝世的消息时重逢的,而那时,她好像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依旧是单身。他有些唏嘘,看来这桩婚事最终还是以告吹结束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他暗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阿梅。关于她,因为时间离得近,他的记忆要清楚得多:又一朵凋谢在盛年的玫瑰。 这一想,勾起他一连串之前不曾细想的记忆,令他吓出一身冷汗――罗文、张国荣、梅艳芳,三个人在短短一年间便先后离去,年龄最大的罗文去世时也才五十出头的年纪,真正的英年早逝。两个癌症一个抑郁症,完全是身心长期遭受超负荷压力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唐赫得便风风火火冲到华星,不由分说绑架了三个人直奔齐伟良那里,将他们扔给他挨个做全面体检。 几个人被他的心血来潮搞得莫明其妙,张国荣问:“你搞什么啊?” “我们几个年轻力壮,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有必要这样紧张么?”罗文也不解。 唯有梅艳芳耸耸肩:“他昨天参加完宴会,就变得这样奇奇怪怪的。” 唐赫得没空回答他们,忙着给齐伟良介绍生意:做他们仨的私人医生随叫随到,每月一次体检雷打不动。账挂到华星,算是公司福利――这一点他还没来得及跟苏孝良他们商量,反正如果他们不同意,最多由钱好了。 张国荣跟齐伟良也一早便认识,当下跟他开玩笑:“老实讲,你给少好处,让他这么照顾你生意的?” “你问问他自己。”齐伟良瞪了唐赫得一眼,答道,“次次找我都没好事,差点把我医师执照玩掉,难道不该有点补偿?”这倒是实话。当初他几次帮唐赫得都属严重违规,冒了不小风险。而今次介绍给他这三笔生意也的确是大大利好,虽然没有父亲给张玉麟夫人做私人医生那么名利兼收,在他这个年纪却已是非常难得了。 从齐伟良那儿出来,车上,三个到现在还有些一头雾水的人就听唐赫得在那里翻来覆去哼一首古里古怪的歌。三人中罗文的国语最好,努力听了半天,却还是听不懂他究竟在唱什么,终于忍不住问他:“这是哪儿的话?” “东北话。”唐赫得随口应他一句,接茬儿哼下去:“俺们那旮答都是活雷锋……” 这个活雷锋从昨天的生日宴会回来,就多了两件心事。刚刚为其中一件尽了心力聊以自慰之后,他就去了趟南丫岛。 “这么有空来看我?”南丫岛上,小小命馆的后厅,罗有福不紧不慢地炮制着功夫茶,问道。 唐赫得很难得地露出苦恼模样,挠挠头道:“我需要你的意见。” 除去上次在周润发与陈玉莲那件事上不太光彩但是情有可原的表现,罗有福基本还算得上是一个有操守的高人,这个世界也只有他知道唐赫得的秘密。正因此,在唐赫得举棋难定的时候,他成了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福伯,你说如果我知道有些事情会向不好的方向发展,应不应该尽力去阻止它的发生?” “这个问题还用问我?”罗有福微微一笑:“你不一直是这样做的么?就比如发仔那件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唐赫得生怕罗有福误会自己在揭他疮疤,忙道,“今次不是一回事。” 罗有福心结已解,反倒没唐赫得那么敏感,随手将茶递给他:“怎么讲?” 见罗有福并不在意提起旧事,唐赫得松了口气,接过茶道:“以前只是帮人成事,当然没有问题,今次却是要坏人好事。” 自从见过杨受成黎智英,唐赫得第一次有了见到大反派的感觉,这是他在面对向华强时都没有过的事情。一面,他觉得不该坐视这两人将来把香港的媒体环境搞得乌七八糟;另一面,他心底对他们的能耐又实在有些忌惮,觉得自己站到他们对立面实属不智。 罗有福却不知他心里在琢磨什么,皱皱眉:“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我这样说好了。”唐赫得不好直接说出杨黎二人的名字,于是试图打个比方,“你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吧?” “嗯。” “看书的时候,我喜欢杨过,喜欢小龙女。”唐赫得道,“后来一不小心进入书里的世界,很自然我会希望能够阻止小龙女被污辱,阻止杨过被砍断手臂。” 罗有福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搞定尹志平跟郭芙两个功夫平常的人,并不太难,这两件事都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也会很乐意去做。”唐赫得说着,开始叹气,“但是有一天,我要阻止的人变成了金轮法王,那可是连郭靖都不一定打得赢的人物。” “所以你开始犹豫,”罗有福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怕把自己搭进去也赢不了?” “也不全是。其实是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罗有福笑起来:“既然并不关你事,为什么你现在要发愁?” “……”唐赫得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听你的*,为什么我觉得,你就算进到书中的世界,却仍然是一个旁观者?”见唐赫得依然没有作声,罗有福问了他一个能回答的问题,“你来这里也快一年了吧?” 道他说的“这里”是指这个时空,唐赫得闷闷答道,“快了。” 罗有福摇摇头:“我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人,现在才知你根本是来游览观光兼体验生活?” “……”唐赫得再度沉默。游览观光兼体验生活,这几个字倒的确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一切行动的真实写照。 重生以前,他活得很充实,压力却也很大。因而在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时,他肩上没有了沉重的期望,整个人便松弛下来,没什么正儿八经的目标理想,一日日随波逐流的过,最要紧是开心。碰上什么人什么事,能管的伸手也就管了,就好像路上看到有人偷东西,他也会多管闲事出手抓小偷,那是因为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以他的身手,这是小菜一碟。 可如果遇到一人端着 这时他便想起来自己是个初到贵境的旁观者,管他这枪是真是假有没有子弹是不是要去杀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唐赫得终于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在寻找借口以掩盖一个事实:他怕了。不管是怕麻烦还是怕失败,总之,他怕了,怕事情超出自己能力的控制,更怕打扰到自己目前优哉游哉的生活。 罗有福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好像一直在有意识地不务正业,很享受这种生活?” “……”唐赫得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气恼,不知是因为被他打断了思绪,还是因为被他戳穿了本质。意识到一些从未考虑过的东西,他端着茶杯,低着头一声不吭,自己跟自己开会。半晌,他叹口气将茶杯放下: “如果你是我,难得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也会很享受不务正业的。” 第060章 留一个更好的香港给九七 “如果你是我,难得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也会很享受不务正业的。” 身为将门之后意味着什么?至少对于唐赫得来说,那意味着从七岁起开始,便要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跟着爷爷练功,最大的快乐,是在表现得让人满意后,可以跟着爷爷去钓一次鱼,或者父亲终于能抽出时间来跟他下一盘棋。只有这个时候,因为是用指头无声地交谈,父亲和爷爷会一扫平常的严厉,毫不掩饰他们对他的疼爱和期望。 十六岁,他被父亲送去跟真正的特种战士一起受训。两年后在一次事故中重伤,第一次归家。看到稚气犹存的儿子脸上的风霜,身上的伤痕,母亲崩溃了。她的身体一向不好,加上两年来的郁积,一下子病倒。病床上,她平生第一次向丈夫和公公提出请求。 公公在十六岁时成了红军最年轻的手枪队队长,在白区工作时隶属中央特科,接着从抗日打到抗美援朝,这才有时间娶妻生子岁才生下丈夫。十六岁,丈夫被送去了越南战场,从秘密抗美援越时的侦察列兵,一直打到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特种大队长,总算边境无战事了,又被调到另一条更加隐蔽的战线,直到近年升上高位,才离危险远了一些。家传如此,她不奢求他们能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不去子承父业。 可难道不能让他像和平年代的大多数军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考军校,进军营?难道不能让他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至少无忧无虑地读完大学? 面对她苍白的脸色和祈求的目光,男人们妥协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母亲欣慰地看到,儿子进了很不错的大学,学的是很红火的专业,交了很可爱的女朋友,开始喜欢足球,喜欢乐队,喜欢攀岩,偶尔也会逃逃课,喝喝酒,打打架,犯些年轻人都免不了犯的错,有了那么一点家境好的年轻人都多少有些的纨绔。(.无弹窗广告)但在为这些操心时,她是安心而快乐的。 她不知道的是,公公在那之后给了她的儿子两个选项记过去两年受过的训练,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进一间普通大学老实实去考军校扛军衔,将来也许能做一个没打过仗的将军。他也老了,最初听见孙子重伤的消息,差一点心脏病发。他已经献出了自己的毕生,也献出了儿子的青春,或者,他并不应该执着地要求他的孙子继续走上这条道路。 结果这个孙子两项都不选:他要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却不要放弃过去两年的经历――他想像一个正常年轻人一样生活,他不愿让母亲伤心,但他更不能让父亲和爷爷失望。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将是这个家里第三代特种战士。 于是他们约定了,平常他是大学生,但是每隔几个月,“实习”,“调研”,“旅游”,他总会有些理由消失上一段时间。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过去,母亲希望他能继续深造,他从善如流地考上了研究生,而出门做“项目”则变得更加频繁…… 罗有福一声轻咳,试图将唐赫得从回忆中唤醒:“你以前很忙么?” “是啊,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事。”唐赫得回过神来,有些掩饰地喝了口功夫茶。他要像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读书、拍拖、交际、玩耍,让母亲女友和其他人相信他平凡快乐而不失优秀;另一面,他则必须时时在秘密训练里于真正的精英中出类拔萃,不能堕了家门威风。 罗有福轻笑一声:“难怪你现在游手好闲,无聊到四处管闲事,原来是物极必反。” “也许吧。”唐赫得口不随心地附和。这一年来,他真正快乐的都是什么时候?最初几个月殚精竭虑为利太在股市上搏杀的日子,一门心思装修日子起昏天黑地练琴的日子,为了找回功夫开始地狱式训练的日子每天在片场忙前忙后的日子…… 似乎都是他累得半死身心俱疲的时候。 他的头脑有意识地抓住重生的机会想过一种轻松生活,却忘了从幼年起,长期的行为形成习惯,而长期的习惯已经形成性格。压力与忙碌对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也一样必需。想起自己在mv拍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空虚感,唐赫得摇头苦笑:难怪他四处搀合管闲事,原来是因为闲下来就不舒服。 “或许我是该做点正事了。”他轻叹一口气,心里把那句话补完整:集行为成习惯,集习惯成性格,集性格成―― 命运。他就是劳碌命。 罗有福将他似乎放下些心事的脸色看在眼里:“想通了?” “想通什么?”唐赫得愕然,一时倒忘了自己到这里来的初衷。 罗有福提醒他:“还要跟金轮法王打么?” 唐赫得终于记起,自己是来找罗有福商量,要不要把杨受成跟黎智英在传媒界的发展扼杀在还没有苗头的时候。 只是他现在心气变了,考虑的事情也随之而变,倒不再担心自己可能斗不过他们:“是这样,现在的金轮法王还年轻,但我知道他就是将来那个会做很多坏事的家伙。你说我是不是该现在就想办法把他干掉?这时的他总比后来老成精的他好对付……” “我帮人算命,会告诉他明天不要出门,否则可能有血光之灾。可我不会告诉他谁谁会拿刀捅他,让他去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罗有福皱皱眉,“第一,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为别人还没犯的罪惩罚他;第二,你干掉一个金轮法王,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个金钵法王?” 唐赫得苦笑:“所以我才举棋不定。”以他的财力,真要豁出去,的确可以把杨黎二人彻底弄破产在香港待不下去。可这样把人家赶尽杀绝坏了名声,他自己又能在香港再待下去么?没人会相信他是好心铲除罪恶的源头,只会当他心狠手辣外加神经病。 就算弄垮了二人,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继承他们的“遗志”?留着他们,至少危险是可知的;除了他们,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就连唐赫得也不知道了。 带着罗有福送的六个字,唐赫得离开了南丫岛:和其光、同其尘。 不懂?那就直白一点:同流合污。具体一点则是:跟杨黎做朋友。 回来的路上,唐赫得自觉有那么点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意思。倒不是罗有福真有让人醍醐灌顶的本事,但的确是在他那里,唐赫得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不该再刻意地得过且过。 他以前背着沉重的压力,现在没有了,他不用再为了身后的期望去做别人要他做的事。于是过去一年里没了压力也没了动力的他东逛逛西逛逛,最热心娱乐圈的事情,从影视唱片到明星八卦。因为在他潜意识里,这些都是“闲事”。 他是不是到时候换个活法试试?既然不用做别人期望他做的事,除了游手好闲这一选项,还有另一个更有诱惑力的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想做什么? 他个人的那些愿望比如酒吧乐队,一早已经满足。再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唐赫得发现还是自己多年来所受的教育占了上风:也许,他能送给祖国一个礼物―― 留一个更好的香港给九七。 以前都是被事推着他走,以后,该由他推着事走了。 积极起来的唐赫得开始考虑,怎么去和杨受成的光,同黎智英的尘――他要接近他们,了解他们,影响他们。他们将涉足的传媒业和娱乐业,是香港的窗口与门面。在没有将香港变得更好之前,他至少不能放任他们将她的媒体环境和演艺圈生态弄得更糟。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采取主动之后,仍然以被别的人和事推动他行动开始了一切的序幕。 回到国荣已经在那里等了他有一段时间:“有人让我帮他带个话,想跟你交个朋友。” “谁这么看得起我?”想通了的唐赫得心情很好,随手要了杯酒,跟他并肩靠在吧台问。 “是个钟表珠宝商,叫杨受成,他说你们刚有见过。” “咳咳咳――”唐赫得一口酒在喉中呛住了。这么巧他想上屋就有人给他搬梯子?他缓过气来,“你同他很熟?” “也不是很熟,只是和他女儿拍过拖。”张国荣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拍拖还是做人老爸的介绍的。 唐赫得又被呛住了,半晌才能出声:“杨受成……是你前女友的老爸?”阅人无数的陈柳泉对他赞赏有加,骨子里很是清高的张国荣肯跟他女儿拍拖,这些人对杨受成的态度让他简直怀疑自己坚持当他是禽兽是不是有些偏执狂的倾向。 “不知他从哪里打听来我们是契兄弟,找到我来搭桥。总之我话带到,愿不愿理他随你,不用给我面子。”张国荣不置可否。 唐赫得嘿嘿一笑:“谁说的,难得兄弟一场,这个面子当然要给你。” 第061章 人生如此颠覆 张国荣现在忙得连轴转,时间是以分钟计的;唐赫得心思变了以后,成天不知道钻去哪里,总之也不见了人影。这对契兄弟再次有空面对面喝酒聊天,已经是若干天以后,将近春节了。为庆祝《暴风一族》票房大卖,剧组还留在香港的主创人员又到了一次。 谁都没想到,这部正片只有四十五分钟,另加了同样长度的制作特辑才勉强凑够九十分钟片长的“电影”,居然能足足上映二十天,狂收了一千万的票房。虽然仍远不敌《a计划》的近两千万,但已经足够让原本只希望不要死得太难看的大家欣喜若狂。要知道,《a计划》可是真正的大制作,投资远远超过《暴风一族》的三百万。而纵观近半年在邵氏院线上映的片子,《暴风一族》已经是最好的票房纪录。 说起来,这两部近期最火的电影都跟唐赫得大有关系,若是在前几天,他肯定会兴高采烈在那里哼“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但是现在,他好像心思并不在这上头,而是很少见地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发呆。 他倒不是唯一一个游离在开心笑闹的大伙之外的人,对面就坐着神色有些茫然的张国荣。两个人各想各的心思,各饮各的酒,也不说话。直到碰巧两个酒杯都空了二人同时去拿酒瓶,彼此看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面的家伙模样好像跟现场的气氛不太搭,于是异口同声地开始指责起对方: “怎么看你都是风光无限,做什么还是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同样如此,还是根本就在掩耳盗铃。反正,各自都认为自己很有道理。 唐赫得投出去三百万,赚回来一千万,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仍然净赚一倍有余。而他也算是《a计划》的主要编剧之一,那头还有分红,虽然这点钱不在他眼里,名声可好听得紧。这两部打擂台的片子背后居然都有他抹不掉的身影,已经足以引起业内人士侧目。不说别的,只凭两套戏加起来近三千万的票房,将在三月份举行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嘉宾就少不了他。 不提金像奖还好,这一提,立刻被唐赫得抓到把柄:“我再风光,也比不上某个人啊?” 张国荣先前拍的那部《烈火青春》虽然卖座平平,口碑却甚佳,被提名好几个奖项,其中之一就是最佳男主角。虽然有些陪跑之嫌,但这才是第二届金像奖,张国荣又这么年轻,能被提名影帝,无论如何也是件风光事情。加上他唱片卖到五白金,电影票房过千万,几个月下来光分红就挣了近百万,可知他近来受欢迎程度。接下来《为你钟情在录制中,好几个电影剧本已经到了他经纪人陈淑芬的手里等着挑,事业上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大好。 所以这两个人都觉得对方鸿运当头,完全没有不开心的道理。只是,谁能没有些自己的烦恼呢? 唐赫得很快理解了张国荣心情不好的原因:星路得意,情路失意。倪诗蓓主要在台湾发展,张国荣又太忙,聚少离多之下,二人原本就不甚有基础的感情渐渐转淡,最终自然分手。 反过来,他却没法跟张国荣说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什么事情郁闷。 想当初,他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牺牲精神,意欲打进敌人内部伺机弄垮杨受成黎智英,好将他们罪恶的黑手在还没伸出来前就斩断。结果―― 他辛苦了这些天来调查的结果显示:这个地狱,他好像没什么跳进去的必要。 黎智英经营佐丹奴才不到五年时间,正苦苦挣扎于以首的一批同类公司的激烈竞争中,自顾不暇,无论财力人力都极其有限。现在要打垮他不是什么难事。可唐赫得实在不能想象,自己冒冒然进入成衣界,目的却不是赚钱,而是去挤压肥佬黎的生存空间。且不说师出无名,他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况且,他敢断言十年内黎智英都没有能力进入传媒界。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他的记忆中缺乏这方面资料罢了。 有这十年时间,与其盯着肥佬黎,还不如自己直接进入传媒业好好做一场,把市场和先机占住。凭他的财力,说不定运气好起来能玩得风生水起,到时候没准可以混到有资格倡议制定行业规范,从而从根本上杜绝扰乱游戏规则的家伙进入这一行的机会。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不比揪着黎智英不放强? 把肥佬黎扔到脑后,唐赫得花了更多的功夫去研究热心跟自己交朋友的杨受成。然后,整个人的感觉可以总结为两个字:颠覆。 颠覆之一: 为了交唐赫得这个朋友,杨受成特意举办了一个派对。唐赫得不奇怪他把场面搞这么大,因为一早就听说过他极爱享受,很讲排场。 他也不太惊讶自己被看得这么重,不提他身份背景,虽然他在股市上搂钱一向很低调,但一年下来,若算上他帮利太赚的那些,总数加起来恐怕将近十亿港币,这么大笔的操作,怎样也瞒不过真正的内行人。话说回来,若不是他有点本事,杨受成大概也懒得搭理他。 不管怎样,即便心中戒心颇重,面对杨受成的热情款待,唐赫得还是很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杨受成为他介绍满座高朋时渐渐变成叹为观止,这丫交游也太广阔了点吧?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将对杨受成的定位从禽兽变成了岳不群――真面目还没暴露出来时的那个岳不群。现时的杨受成,论风度论仪表论口碑,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好到让他禁不住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这个杨受成,真的是那个杨兽成么? 唐赫得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无论心中怎么乱琢磨,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姿态恰当,身段漂亮,与一众大有来头的宾客谈笑风生。 可到杨受成介绍这一位时,他却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这位张五常先生,是香港大学经济学系的主任。”杨受成的语气极为推崇,“可是位做大学问的人物。” 唐赫得在读书时,所学的专业是金融。考查一个金融体系能否健康有效地运转,很自然就要考虑到制度成本的问题,因此他一度很热衷于研究制度经济学。而张五常关于产权理论和交易成本的论述,是他不可回避的学习对象。 虽然不完全同意他的学术观点,虽然觉得他老了后有些话说得实在不像个负责任的经济学家,虽然知道他后来涉嫌逃税以至于被美国政府通缉……唐赫得还是认为,至少在的时候,张五常的确算得上一个真正有成就也有风骨的学者。 现在,他得接受这个现实:这位头上笼罩着光环的显学大家,和杨受成是很好的朋友。托他的福,自己才有机会结识这位慕名已久的人物。另外他刚刚想到,记忆中的苹果日报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张五常就在那里开过专栏―― 等等,那岂不是说,他跟肥佬黎也是朋友? 颠覆之二: 调查杨受成有多少家底并不太困难,他实在太高调了。他的产业主要集中在钟表珠宝公司、股票市场和房地产上。而后两者占了大头。唐赫得在啧舌于他名下地产之多的同时,却难免感到奇怪:杨受成的确很有钱,但是,同时开发这样多的地产,就是财大气粗如转移产业时整条街整条街卖的契妈家,也要小心斟酌。这样的规模,绝对不是他的财力所能承担的。除非―― 除非他是负债经营,而且,负债的杠杆率很高,高到一个离谱的境地。只是眼下楼市看涨,危机一时并不凸显。 在这个假设成立的前提下,紧接着的推论让唐赫得不敢相信: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受中英关于香港问题谈判的影响香港整个市场对前途失去信心,股市跌停板,港币贬值幅度近百分之百,整个房地产市场急剧萎缩,楼市大大跳水。杨受成所拥有的那些地产现在看起来风光,到时候却将毫无疑问地变成负资产。就算他在金融市场全身而退,也将无法应付这样大数目的负债。 到那时,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破产。或者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跳楼当然也是一个选项。 人生如此颠覆……唐赫得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 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终于愿意放弃优哉游哉的生活,刚准备要跟恶势力明枪暗箭一番,却发现一个根本不够资格上擂台,另一个则可能不用打就会自己往绝路上走,实在让他有些拔剑四顾却惘然的失落感。没了假想敌,也没人对他有期望或要求,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才能真的实现他如今的理想:留个更好的香港给九七? “我碰见一位港大的教授,”最终他这样跟张国荣解释自己的失意,“开始有一点心动想跟着他再读点书。可是我只读到中学毕业,不知他肯不肯收我做学生。” 第062章 目标:拿执照的神棍 唐赫得并不完全是信口开河,他是真想成为张五常的弟子。不过这其中有多少是对学问本身的渴求,就难说得很了。坦白讲,他就是看中了张五常头顶的光环。 他和他身后的芝加哥经济学派近来风光无限,从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二十几年间,光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就拿了若干个。从八十年代起,包括美国和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经济和货币政策都受到了这个学派学说的极大影响。 唐赫得迫切地希望自己也能笼罩进这个光环之下。 去年冬天,香港股灾;今年下半年,自由浮动的港币将面临崩盘黑色十月全球股灾,香港交易所被迫闭市股灾港币危机亚洲金融风暴…… 所以说人就是这么奇怪。去年香港股灾的时候,唐赫得只顾凭着这些记忆狠狠赚上一票,而且自觉理直气壮:第一,人微言轻的他完全没有资格和能力去阻止股灾的发生;第二,股灾发生的缘由说到底是因为港人对中央政府缺乏信心所致,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意无意地,唐赫得自觉有了某种责任感之后,同样是这些记忆,却让他的第一反应从趁机大捞一票变成:有没有办法阻止灾难的发生?至少,可不可以有些办法能减少这些灾难造成的损害?他说他要送一个更好的香港给祖国,如果因为金融危机而破产跳楼的人一个都没有减少,那这个香港能“更好”到哪里去,就实在值得商榷了。 只是,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虽然有了些身家,在香港的富豪中仍然排不上号,至于影响力,更几乎是零。他又不是罗有福能掐会算外加几十年的口碑,他说香港未来有难,谁信啊? 他需要一个身份,能让他的预警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得到足够的重视;他需要一套理论,能够将他的所知包装得花团锦簇为人接受且不被怀疑。 张五常的出现,令唐赫得眼前一亮:还有什么身份能比一个经济学者更能满足他的要求? 记忆中的港人对产权、自由市场等有近乎信仰式的支持,这其中张五常功不可没。对于他和他的学说在公众中的影响力,唐赫得非常之有信心。 而且某种程度上,张五常可算是港府的民间智库成员,与香港历任财政司长都颇有私交。做他的学生,意味着唐赫得也将有机会接触这些人,有机会影响到真正在其位谋其政的主管官员,有机会说服他们相信他所做出的“预测”,提早做出预防措施,从而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或者降低金融危机带给香港的巨大危害。 正是出于这种考量,唐赫得对于成为张五常学生的愿望非常之迫切。或者更确切一点,他非常迫切地希望成为一个拿到执照的财经界神棍。 张国荣却不知他这番功利性十足的算盘,只道他真是一心向学,“返回去读书?好事情啊。其实我都想有机会去进修下,只可惜现在抽不出时间。” “我同人分手,不开心是正常。你想读书,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也这样?”在唐赫得顺杆爬笑纳了他对自己如此上进的赞扬之后,张国荣有些不解地问他。 唐赫得无奈地翻翻白眼:“你究竟有没有听清我方才说的话?我只有中学毕业,在自卑书读得少不行么?” “只有中学毕业?”他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缺乏诚意,令张国荣不但不安慰他,反倒笑嘻嘻:“真是不容易,终于发现一样比你强的地方,我总算读过一年大学。”当初他可是拿奖学金上的利兹大学,只是因为父亲突然中风而返回香港,学业才就此中断。 没同情心了吧?” “同情你?年纪比我小,个头比我高,挣钱比我多,连鼻子都比我挺。”张国荣一脸鄙视,“怎么不见你同情我?” 嫉妒,*裸的嫉妒。唐赫得没好气:“你大学不是没读完么,不也只能算中学毕业?” 是大学肄业,总之学历比高。”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引得两人诧异地循声望去:是谁这么“仗义执言”? 不远处,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正带着鬼马表情看着他们。看清来人,二人不由惊喜地站起:么时候回的香港?”原来是何超琼回来了。 “刚刚下飞机。”何超琼皱皱鼻子,“怎么多谢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把你要的那两台电脑送过来。” “真的?”唐赫得大喜之下又有些不好意思,“你直接寄给我就好,干吗这么麻烦要自己带回来?” “我反正要回来同家人一起过年嘛。”何超琼笑道,拉着两人就往门外走,“而且见你那么着紧它们,寄回来如果哪里碰坏掉,岂不是要同我拼命?” 唐赫得不由用空余的一只手摸摸鼻子:“我有那么小气么。”心里对她的上心不是不感激的。 国荣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他跟她同样一早就认识,但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莫明其妙被她拖着走吧。 “去车上搬电脑喽。”何超琼理所当然地答,“我只带了一个免费劳力过来,一次可搬不了两台机器。” 所以说赌王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她所说的那个免费劳力是――陈百强。 一开始唐张二人只道是何超琼的司机,没有在意,说说笑笑走到车旁准备搬东西。直到陈百强抱着机箱从车后备箱中抬起头,三人才看清楚对方。然后,脸色立刻都变了。 陈百强和张国荣的脸上满是尴尬,视线稍一接触立刻错开,只当对方是空气。唐赫得则在同何超琼拼命打眼色:“你搞什么?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是冰炭不同炉么?” 何超琼却是一脸无辜:“他俩怎么了,不是好朋友么?我走的时候还没事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唐赫得回以同样无辜的眼神,“总之他们两个现在不对盘。” 诡异气氛中,几人默默把两台电脑搬进唐赫得房间。放定最后一个箱子,还没等他来得及表示谢意,陈百强和张国荣同时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下异口同声,令两人更加尴尬,却令唐赫得好气又好笑:“走吧走吧,都走吧。” 何超琼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这两个好朋友会闹成这样,到陈张二人离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唐赫得:“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不知道。”唐赫得摊手耸肩:“我有问过不肯说。或者你去问问 “试试吧,不过我猜他也不会说。”何超琼有些泄气,“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她高高兴兴欲来给老友惊喜,结果老友却不给面子地上演一幕兄弟反目,实在令她不开心。 唐赫得只能隔靴搔痒地安慰她:“放心啦,他们都是成年人,会懂得处理,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愿吧。”何超琼无奈道。 唐赫得见她方才兴高采烈的模样完全不见,整个人萎靡下来,露出时差还没倒过来的疲惫,脸上又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他心有怜惜,试图换个话题引开她注意力:“有没有帮我打听那几间电脑公司的状况?” “真是不知你从哪里听到的名字,我将全美电脑公司的名录翻遍都没有找到。”提起这个,何超琼的精神好了些,是有,也是去年刚成立,做个人电脑的小公司。” 看来戴尔和思科还没到创立的时候,不知道康柏这一年里发展如何?唐赫得心中有了数,问道:情形怎样?” “他们很厉害哦,据说一年下来卖了超过五万台创了美国商业上头三年的收入纪录。”何超琼答道,看唐赫得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心中一动,“你想打他们主意?” 唐赫得不答,却笑眯眯问她:在美国只是读书,生活会不会有些单调?” “老实讲,同香港比起来真的很无聊。”何超琼承认。 唐赫得嘿嘿一笑,用奇货可居的眼神上下左右打量她好一阵,在她被看得发毛时终于开口:“那你有没有兴趣在那边做点其他事情,打发一下时间?” 第063章 拔苗助长 陈浩南 何超琼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时间飞行又没有来得及倒时差,以至于太过疲累而头脑不太清楚,从而出现了幻听? 唐赫得问她有没有兴趣在课余打一份工:做他在美国的总代理。开山之作则是,看看能不能把康柏弄到手。 他要在美国搞点动作,她不奇怪,他的投资眼光她是早已叹服了,康柏怎么看怎么钱途无量,收购它的确是件划算买卖。可他怎么会认为她是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她努力眨眨眼睛试图保持清醒,狐疑地望着他:“你全家都在美国,怎么会想起来找我?” 这个问题让唐赫得笑了起来。的确,整个唐家,除了他自己都移民去了旧金山。他跟家人的感情好得很,隔几天便会打一个越洋电话。如果不是因为发哥的婚礼定在大年初二情人节那天举行,身为婚礼总策划的他实在脱不开身,现在他应该已经飞到美国跟家人一起过春节了。除了小妹还在读书,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打理家族产业,能力也早已得到证明,为什么他要舍近求远? “你知道我做事一向不愿跟家里扯上关系的。”唐赫得摇头,“他们守成为主,经不住我折腾,而且我也不想受家里拘束。” 唐家并不是超级富豪,他个人现在的身家已经堪比整个家族的财富。只是家里观念相对保守,生意集中在实业界。在他们看来,他在金融市场圈钱,来得虽快,风险却也大。就他那样动辄上亿美元的进出,多操作几次非把唐父的心脏病刺激出来不可,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如果他衰着,也不至于连累全家。(.好看的小说) 何超琼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只是,她还是有疑问―― 没错她是赌王最得意的女儿,她很聪明,她很有天赋,她被看好并刻意培养,将来好接班家族事业。但是她刚刚满2读了半年的商科,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他怎么就相信她能做得不让他失望? “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唐赫得笑盈盈道,一脸笃定,“你考虑一下啦,反正伯父要你去美国读书,也是为了让你将来能帮他。现在就当是实习喽?” 他是把找何超琼做合作伙伴这件事本身也当作一桩投资了。只是虽然日后她在全球商界女强人中能排到前五十位,但现在的她毕竟太过年轻,能做到什么程度,实在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一次,唐赫得多少有些一厢情愿拔苗助长的嫌疑。在她身上,他隐隐看到以往那个背负沉重压力与期望的自己:无论心中怎么想,做任何事情却都要以不让父亲失望为第一前提。 “你讲真讲假?”何超琼还是不太敢相信他有胆子把上千万美金交给她操作,“你自己在香港难道真的忙到走不开?” “那倒不是。其实是我觉得你同我以前好像,做所有事情都是听父亲的意思。所以想拉你去做些伯父要求以外的事情。”唐赫得笑得有些坏,“但是我又不敢鼓动你去学人家抽大麻玩*,那样你爹地非活剐了我不可。不过,在求学阶段经营些家族以外的生意全当打发时间,应该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吧?” 他倒不担心何超琼会把他的钱玩没。康柏还没上市,不用在股市上玩收购战。现在想把它弄到手,关键是跟其现任老板的谈判,最多落个谈不拢钱花不出去,不至于弄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底,唐赫得把收购康柏当成对何超琼的一次考验。短期内他没有在美国搞风搞雨的打算,但小动作总会有一点。因此,他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代理人。如果何超琼能够独力搞定康柏,那她在读书这几年帮他在美国处理一点事,绝对应该是足够胜任了。如果不行,他也只能另寻合适人选。 合作的第一要务是坦诚,他毫不隐瞒地将自己这番算盘明明白白告诉了她:就是这么回事,愿不愿意搏一把? 说实话,何超琼不是不心动的。她是个孝顺女儿,骨子里多少叛逆也只能藏到心底,只怕让她心中天神一样的父亲失望。唐赫得却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在父亲为她规划好的路途上,做件他期望以外的事情。不至于挑战他的权威,但至少能让自己觉得可以透一口气。 她清楚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她不主动告诉父亲,他也会从头到尾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做成了,她就能让父亲刮目相看,为自己赢得更多的自由和在家族中的地位。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父亲会不会生气她的不务正业?会不会对她感到失望?而她会不会因此失去争得自由的权利――能力既然不够走自己的路,就只能老老实实走父亲为她定好的路吧? 她犹豫了:“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唐赫得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当下也不逼她立即表态,只道:“你慢慢考虑,回美国前给我答复就行。” 陈百强提早走掉让何超琼没了车夫,唐赫得很自然被抓差做送她回家的柴可夫司机。二人穿过酒吧大堂准备出门的时候,《暴风一族》的剧组成员还在欢闹中。 唐赫得抬眼看见阿全头上热气腾腾的跟人喝酒划拳,玩得正开心,记起来当初大家在这里打架的事,于是指着他对何超琼笑道:“还记得他么?当初被你拿琴砸得很惨的那个人。” “是他?”何超琼奇道,想起半年前这里的混乱场面,还有唐赫得送她的那张相片,不觉灿烂一笑,“怎么,你们现在变成朋友了?” “是呀,不打不相识嘛。”唐赫得应道。他抬头看看前面人堆里的阿全,再低头看看身边的何超琼,眼珠一转,便拉着她来到阿全身边拍拍他肩膀,等他转过脸来,对他眨眨眼睛: “阿全,还记不记得她?” 阿全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自己当初被一群男人狠狠修理一顿后,最后又被她拿着一把大吉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差点没砸成脑震荡。事后自己躺在医院里,姐夫却恨恨把她的照片扔到他脸上:“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人家是赌王的女儿,随便扔出来几十上百万就能让全香港出来混的都盯上你这颗脑袋。报复她?你不如自杀干脆些。” 只是如果不是那次打架,他也不能因为大佬要他将功赎罪而进到《暴风一族》的剧组,然后从龙套混到男二号,结果电影票房过千万,他也成了香饽饽,大佬已经决定要开新戏捧他做男主角…… 这几个月发生在阿全身上的变化,半年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现在他连对唐赫得都只有感激,自然早就不再怨恨何超琼。因此在认出她来之后,洒然一笑,向她举杯:“大小姐,以前是我不对,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算是给您赔礼了。” 他原本就有了些醉意,现在又一口气喝下大半杯不加冰的威士忌,已经有些头重脚轻。看他站都站不太稳的模样,何超琼笑起来:“我该向你道歉是真,当初明明是你被我打。”说着也随手在桌上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见这两人争着赔礼,唐赫得摇头:“多久以前的事情,到现在还讲来讲去,根本就是找理由骗我的酒喝。” “我是说真的,得哥。一直没多谢你。”阿全努力站直身子,他酒精上头,也没发现自己的话前后逻辑实在有些不清,“昨天大佬刚跟我说,要开新戏捧我做男主角。如果不是你肯给我机会,我怎样也没今天。” “真的?恭喜你啊!”唐赫得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中叹息:向华强还是没听从他的劝告,即便没有他的合作,还是忍不住下水了。却不知道这件事罪魁祸首是他:如果不是他弄这个《暴风一族》让向华强看到希望,发现原来自己手下这帮古惑仔还挺有用,手上又有了阿全这张牌,永盛也不至于今年就开张。 “对了得哥,”阿全挠挠头道,“大佬要我换个响亮点的名字。你书读得多,帮我想一个?” “响亮点的名字啊……”唐赫得第一次没空纠正人家“我书读得不多”,只是眯着眼睛打量阿全,笑得诡异,“陈浩南怎么样?” 第064章 学术研究的痛苦 唐赫得这个年过得有一点忙碌。(.好看的小说)周润发的婚礼虽然不用像成龙刻意地弄到天下皆知,却也要好好操办一番。 现在的周润发影响力还局限在小荧幕,身边并没有成龙那许多小弟可以供唐赫得支使。不过怎么说他也是无线一哥,在年轻一代中的号召力无人能及,而陈玉莲也是人缘不错的当家花旦,唐赫得为了他俩的婚事抓无线那票兄弟的差,不说一呼百应,至少也是应者甚众。 因此,他这个自封的“总策划”乐得跟上次一样,只用动动口就自有人去跑腿,他自己倒是成天两点一线书馆。 上一次,他凡事都只吧嗒吧嗒嘴,是因为当时他有伤在身,不便出门。这一次他依旧不亲力亲为,倒不是做运筹帷幄的军师做出瘾来,而是另有事情要忙――忙着写论文。 重生以前,他是正经八百的名牌大学硕士。但现在,他所毕业于的圣芳济中学再怎么号称香港名校,也只是中学而已。凭这样的学历,他去跟张五常说收我跟你读博士吧,大概人家一个电话就打到青山医院去了――这丫有精神病。 因此,他得弄块敲门砖证明自己有资格去读这个博士。他琢磨着这事倒也不是太难,把自己的硕士论文写出来,勉强也该够用了吧? 事情操作起来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好看的小说)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还记得多少论文内容,实在是个问题。就算他都记得的论文所引用的参考资料,百分之九十九现在还没问世呢,这让他几乎所有原本有根有据的论述变成了无源之水。 没有了可溯的来历,就得自己从头推起,因此,他欲完成的工作从简单的回忆很快变成了理论性的推导,附录倒比正文的内容还要多。加上这个年代又没有网络,他只能在图书馆一本一本找资料,个中痛苦,实在一言难尽。 更不提他那些用21世纪的计算机也要花上几天时间才跑出来的实验数据,用的又是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的算法,如今却是即便是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电脑,也万万没有得到的可能了…… 所有这些麻烦,都让原本就不擅学术研究又已经放下此道很久的唐赫得郁闷得直想撞墙。直折腾到除夕那天,他的论文本身也才只回忆了个大纲出来,倒是相关的一些人和事,让他记起不少。 何超琼给他带回来的两台苹果电脑让他很兴奋,以为论文终于可以不用手写了。结果发现,如果他坚持要用键盘输入,那就得敲英文――他所习惯的拼音输入法这个年代连个影子都没有,汉字输入基本都是用的仓颉输入法――一种他久仰大名,却完全不懂怎么用的繁体字输入法。 在叹息他不介意花时间去学习使用这种输入法,但不是现在之后,唐赫得想起这个仓颉输入法的发明人――“中文电脑之父”朱邦复先生。这是位颇具理想主义色彩的人物,为了推动计算机的中文化,不惜放弃天文数字的专利收入,而将他一系列的发明都公之于众,供世人免费使用。 如果不是受累于台湾糟糕的政治环境,令朱邦复不得不远走美国,从而使得整个华人圈都浪费了实现全面性处理中文资讯系统的黄金机会,翌日中文电脑的发展也许会是另一番景况吧? 唐赫得唏嘘了半晌之后,心中一动,打了个电话给正在台湾的吴宇森,让他帮忙留意一下这个朱邦复还在不在台湾。虽然二人行业风马牛不相及,但他相信以朱的名气,应该不是太难打听到。 之后,唐赫得老老实实选择了手写中文版,在电脑上敲英文版。 在编写附录中的参考资料时,他有意无意地加了不少张五常老朋友的名字:比如弗里德曼,比如科斯,都是与张五常同属芝加哥经济学派,且先后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一代大家。 唐赫得加上这些人的名字,无非是投其所好。其实他的硕士论文原本是专注于金融市场的效率研究,真正引用到的制度经济学著作只有一本:杨小凯的《专业化与经济组织》。 正是在写下杨小凯这个名字的时候,唐赫得第一次意识到,他所引用的很多资料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 私心里,唐赫得认为杨小凯称得上当代最伟大的华人经济学家,不止因为他是首位冲击西方主流经济学的中国内地经济学家,不止因为他独力完成了创建一个崭新经济学派的壮举,更因为他是一个真正有着拳拳爱国之心、真正关注现实的学者,是中国社会转型问题最深刻最无畏的分析家之一,就像人们在他追悼会上的一句致辞所说: “在当今中国,我们需要学会像杨小凯那样思考和说话。” 正当唐赫得热衷于研究制度经济学,被杨小凯那本《专业化与经济组织》里大量的数学折腾到吐血时,却骤然听到他因为肺癌去世的消息,年仅56岁。 在网络上追悼他的纪念专题里,在张五常、林毅夫、茅于轼这些德高望重的经济学家的悼词中,唐赫得大概了解了杨小凯的生平。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张五常在悼词中曾这样说: “只有上帝知道,如果小凯没有坐牢十年,老早就有像我那种求学的际遇,他在经济学的成就会是怎样的。拿个诺贝尔奖不会困难吧。” 年仅20岁的杨小凯因为发表了一篇名为《中国往何处去》的文章,为康生所不满而入狱,整整耽误了十年。而等他真正系统性地接触经济学,已经是十五年以后,他受到经济学家邹至庄的赏识,才有机会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读书。 他不是天才,还有谁是天才?唐赫得心道。很自然地,何超琼又被他拜托了一件事:回美国之后,去普林斯顿打听一下。不同于面对张五常这个名字时满脑子的功利,这一次,他是真心想结识杨小凯这个人。 他自问没有办法改变杨小凯英年早逝的命运,因为据说他每天工作十四小时以上,完全是在主动地透支自己的生命。但是,也许他可以将自己从杨小凯那里学到的东西回馈给他,帮他节省一点时间?...... 独自关在房间里,唐赫得桌上的白纸依旧空无一字,面前的电脑屏幕也是一片空旷,只是满脑子信马由缰,呆呆望着墙上时钟一格格地挪着脚步,机械地等待到点好去契妈家吃年夜饭。直到墙角的一块地板被人掀起,他才猛地被惊醒。 看清来人之前,条件反射地,他心中已经充满惊喜――除了他自己,知道这条从车库到卧室的秘密通道且有能力爬上来的,只有一个况天佑。 第065章 一拍两散 看着从地下钻出的人,唐赫得很有感激上苍的冲动,口中却轻轻巧巧:“还活着?”更黑了,更瘦了,身上又多添了几条伤疤。但是,至少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活得很精神。 “还活着。”况天佑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礼品盒递给他,“帮我送给发仔,祝他和阿莲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他只有几分钟时间,让唐赫得不得不咽下所有对他这些日子经历的疑问,只来得及问一句话:“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 况天佑本已经准备重新跳进地板下的通道,闻言抬起头:“你还是那么鸡婆?” “你说呢?彼此彼此而已。”唐赫得笑了。 况天佑也笑了,口气里带些戏谑:千万美金,有没有?” “没问题。”唐赫得却毫不犹豫,“什么时候要?” “不急。”况天佑想了想,又问道:“你朋友中有地产商么?” 想起利太和杨受成,唐赫得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因为况天佑加了一句:“新界最大的那家。”利太的地产大多在铜锣湾,杨受成的物业则集中在中环。 最终,况天佑什么也没带走,也没说清楚需要帮什么忙。唐赫得满腹狐疑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千万美元的现金,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他去契妈家吃年夜饭的时候,还想着这件事,于是问起:“契妈,你知道香港哪家地产商在新界的物业最多么?” “新界?自然是华懋。六七年暴动,他们趁地价下跌在荃湾、沙田和屯门买下不少地皮。”契妈答道,“怎么,你对地产也开始有兴趣?” “是呀,我估今年楼市与地价均要在下半年跳水,或者到时可以吃进一些。[.超多好看小说]”唐赫得微微一笑,“华懋好像不是上市公司?” “他们又不缺钱,上市做什么。” 也只有有钱到到她这种程度的人才能把这样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契妈的回答让唐赫得只能摇头苦笑,随口问了一句:“契妈,你同华懋的老板相熟么?若有机会,帮我引介一下?” “你想与王德辉谈生意?他可难搞得很。”契妈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若真想见他,年后我去马会,你陪我一起好了,他每周都过去打壁球的。” “好啊,多谢契妈!”唐赫得笑得阳光灿烂,心里却在嘀咕:我跟他能谈什么生意,难道真去新界买地? 不管唐赫得已经成年几载,又有多少身家,在契妈面前却还是最小的儿子,吃过年夜饭,他嘻嘻哈哈从她和几个哥哥那里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张国荣回自己家过年了,不然还可以再多讹上一个。 过完年就是周润发与陈玉莲的盛大婚礼月14日情人节,农历大年初二。当初定下这个日子的时候,唐赫得还鄙视了发哥一把:太悭了。居然好意思把结婚纪念日跟情人节合一起过,想省下一份送老婆的礼物么?不过阿莲却不买他账:这日子根本就是她挑的,图的就是浪漫。 伴郎伴娘是另一对金童玉女:汤镇业与翁美玲。今趟因为用不着协调直播,也用不着做幕后指导,唐赫得终于可以不躲在房间里盯监视器,而是笑眯眯站在一众嘉宾后排,看着前面四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在那里或紧张或欣喜:“你愿意吗?”“我愿意。”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分情 从未对人倾诉秘密 一生首次尽吐心声 望你应承给我证明 此际心弦有共鸣 然后对人公开心情 用那金指环做证 对我讲一声终于肯接受 以后同用我的姓 对我讲一声 愿意一世让我高兴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请你珍藏这份情 然后百年终你一生 用那真心痴爱来做证……” 眼看一对新人在《为你钟情》的背景声中交换戒指,唐赫得极为满意现场效果:嘿嘿,这首歌实在太应景了,令所有第一次听到的宾客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同来观礼的黎小田悄悄捅捅唐赫得:“所谓奸商大概就是你这个样子,连人家婚礼都能拿来打歌……” 觑了一眼身旁没说话的张国荣,唐赫得狠狠白了黎小田一眼:“人人都可以这么讲,惟独你不行。”他冤枉。别人不清楚个中原委,黎小田还不清楚么? 其实他原本想让周润发自己录一版用在婚礼上的,只是发哥的歌喉实在麻麻地,在把黎小田折腾了两天弄到崩溃后,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最终为了保证效果而启用了张国荣的原版。 不过,无论如何,事实的确像黎小田所说,起到了打歌的效果。婚礼的报道出来后,这首《为你钟情》跟着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场面一起频频出镜,不仅将婚礼衬托得浪漫之极,也顺便为马上就要推出的同名ep造势不少。 这样的结果原本该是皆大欢喜,唐赫得却被张国荣一句话问郁闷了:“发哥那一版被毙掉,是在我同诗蓓分手之后吧?” 他明白这句问话背后的意思。 歌手的形象与作品需要很好地契合,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而张国荣开始录这首歌时还在拍拖中,但却卡在正式推出之前同女友分手了,且被公众所知。这个时候他推出唱片在那里深情“以后同用我的姓”,多少有些怪异,很自然会影响到整张ep的定位和销量。 但是现在,这首歌第一次公之于众却是在一场众望所归的盛大婚礼上,应景至极,所有问题都变得不再是问题,以至ep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第一周就破了白金销量。 而张国荣现在的问题,就是在隐隐责问他:这是你计算好的,对不对? 作为受益者,他不好指责唐赫得做得不对。但是感情上,他没有办法接受唐赫得将朋友的婚礼也算计进来,这令他感觉很不好。 唐赫得感觉也很不好。 第一,在这件事上,他敢说自己并没有刻意为之,却不敢说完全不曾有意无意地将事态的发展诱导到这一方向。也就是说,认真讲起来,他并不是真正地问心无愧。 第二,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双赢局面,大家闷声大发财不好么?连发哥跟阿莲两个“被利用”的当事人都不在意,你张国荣在这里较什么真? 不够理直,却自觉气壮,唐赫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不就是想说我工于心计么?” ================== “你们几个究竟在搞什么鬼?”何超琼有些无力地看着脸臭臭的唐赫得。 她还欠他一个答复,所以约了他出来。顺口提了一句:或者可以趁自己离港之前把张国荣陈百强叫出来一次,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说开了还是好朋友,结果唐赫得*扔给她一句:“我同话讲,你自己约他们好了。” 简单一点说,为一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他们两个翻脸了。 复杂一点说,唐赫得觉得张国荣太过天真,张国荣认为唐赫得太过功利。一个有意无意地推动了事情的发展,一个不知不觉地成为最终受益者,两个人都有些理屈,却又都觉得对方更无理取闹,于是双双只能靠提高声音分贝以壮声势――通俗地说,就是吵架。 到最后大家火气上来,一个把手中酒杯重重往吧台上一跺,一个则干脆扔地上砸了粉碎。就此一拍两散。 唐赫得从切身体验得出一个结论:张国荣跟陈百强闹翻,十有*还是前者的问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很怀疑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张国荣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就不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信这样的道理对张国荣来说实在太过深奥。 “算了,不提他们了。”何超琼看看唐赫得脸色,明智地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打算,“你请我去做美国代理的决定,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唐赫得把心思放回赚钱大计上,“你想好了么?” 何超琼神秘一笑,从包中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第066章 康柏+戴尔=? “我们是不是该可以庆祝合作愉快了?你竟然连功课都已做足。”唐赫得笑着接过文件夹。他拿到手中的资料不多,十几页a4的传真纸而已。甚至都没有装订,以至他一打开文件夹,里面纸张就“哗啦”全掉了下来。 一边帮他重新整理好文件,何超琼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刚刚迟到就是因为要等资料来,太急所以搞成这样……” 唐赫得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表面文章,一页页快速扫视过之后,一双眼睛重又回到第一页。直到何超琼气定神闲喝完一杯咖啡,他还是盯着第一页不曾翻过。 看他着紧模样,何超琼打趣他:“原来你英文这样烂的,这么久都看不完一页?” 唐赫得终于抬起头,笑嘻嘻向她晃晃手中资料:“你敢说这么急约我出来不是因为接到这页纸?” 其实说唐赫得盯着这张纸并不够精确。他一直盯着不放的,是四个大写字母― 确切地说,现在的康柏是在为产电脑,大部分的部件都不用自产,这为他们省了不少事。唯一需要拷贝的部件是是前康柏的命门所在。 “怎样?”何超琼问唐赫得,“若要我做,先拿一百万美金来。”拿来买断专利权。 “没问题。”唐赫得一口答应,只这页纸提供的消息和思路,已经值一百万。 他翻出最后一页,试图分辨落款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你这个叫朋友是做什么的?当真不简单。居然被他想到拿这件事算计都想把这个人挖过来帮自己了。 “如果我说他还是高中生,你信不信?”何超琼眨眨眼睛看他。 唐赫得很是吃了一惊:“这么年轻?” “信不信由你,我估你17岁的时候都没有他厉害,绝对的天才少年。”何超琼很得意,“当初帮你去打听有没有一家电脑公司叫时候,我就跟过玩笑,反正他也姓在找不到的话,干脆他开一间来冒名顶替好了。” “等等。”唐赫得有些晕,“你这个朋友怎么会认识他?怎么会想到让他来调查连问三句话,声音都差点压不住了。 “他父亲是我的牙医,认识他有什么奇怪?”何超琼诧异地看一眼有过分激动之嫌的他,“他家就在德州部不远,难得他又懂计算机又有商业头脑,请他帮忙很正常呀。” “是么?”唐赫得斜眼看看她,神色中满是戏谑,“他父亲是你牙医,所以你连儿子都熟了?你在美国多少读商科的大学同学不找,却找一个高中生帮忙?他又为什么肯这么帮你,不止费心找到门还免费告诉你,连买下专利要花多少钱都帮你打听好了?还有……” 超琼见他眉飞色舞地越说越起劲,不得不制止他,“第一,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第二,我同他的关系跟你请我做代理这件事无关――” 唐赫得嘿嘿一笑:以前是无关,现在可有关了。 刚刚他脑筋急速转动,得出这样几条分析结果: 迈克尔.戴尔,名字合上了,现年1纪也合上了。他那十几页纸的中心思想总结一下就是:抢在前拿到专利权,让命门被拿住的得不坐下来谈。(.无弹窗广告)这个消息他能得到,这个办法他能想到,让唐赫得即便不知道那个鼎鼎大名的戴尔究竟是不是牙医的儿子,是不是起步于德州,都已经敢确定:此戴尔,正是彼戴尔。 那他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着把这个还没来得及自立门户的商业天才招揽过来给他挣钱?他那套零库存的直销模式,唐赫得早就觉得牛b大发了,他已经开始yy康柏戴尔两大巨头合而为一后的美妙前景――倚天剑和屠龙刀合璧后会是什么景象? 只是,传说中的戴尔可不是听人使唤的主儿,连跟投资伙伴分享利润都比登天还难,要他给别人打工?做梦吧您就。 不过嘛,嘿嘿,霍霍,哈哈,唐赫得在心底邪恶地笑。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可是有一张好牌在手里:这个还处在青春期的戴尔,好像对我们的何大小姐有点…… 就像他刚刚所说,何超琼在美国多少朋友不找,凭什么偏偏找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帮忙?凭什么她就敢把有意收购的事情和盘托出?凭什么她就认为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而他凭什么就真的尽心尽力帮她做到了,连人家商业机密都不知被他用什么手段弄到手? 唐赫得在心中猜测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概有点类似于林仙儿之于阿飞。当然,何超琼没那么坏,戴尔也没那么白。只是,漂亮女孩要请人帮忙,一个迷恋她的男孩是个很自然的选择。而受宠若惊的后者会怎样卖力地表现,只看他手中这十几页价值上百万美金的资料就知道了。 如果说唐赫得原本还只是猜测的话,那方才何超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匆忙截断他话头的表现,却是让他彻底确定了:看来并不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 不知道“美人计”能不能搞定戴尔?他心里盘算着,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卑鄙:居然连人家少年的纯真感情都要利用。怪只怪你的潜力实在太诱人了,唐赫得以强盗逻辑为自己开脱:不知道财不露白么,这可是你招我的。 借着端起咖啡送到嘴边的功夫,他很自然地打量了一眼何超琼。窗外的斜阳从她侧后照过来,脸色藏在斑驳的光影中暧昧难明,整个人随意地坐于椅中的姿态却呈现出一道曼妙剪影,偏冷色调的装束,淡淡的打扮,氤氲在咖啡馆的温暖芳香中,融合得恰到好处。 放下杯子,唐赫得掩不住眼中的赞赏:“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真是一个美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不知道戴尔是不是英雄?他心道。 何超琼微啐了口,应得很没诚意:“多谢夸奖,你都算是靓仔。” “什么叫算是?这么没诚意,不如不讲。”唐赫得回复了平日的惫懒模样,这个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因为背光,他看不清何超琼的面颊微红了红,而他脸上那种纯粹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却被她毫无遗漏地看进眼底。 “不讲就不讲,讲正事好了。”何超琼从他手边拿过文件,“你方才说什么无关有关?” “是这样,”唐赫得的语气正经而严肃,“我觉得这个有头脑,很有前途,能不能把他请过来帮我们忙?” 何超琼大概想不到他心中都在饶些什么花花肠子,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恐怕不太现实。他父亲希望他进医学院,日后做一名医生,应该不会允许他现在就出来工作。” 行,可以唐赫得是一心要定了戴尔,“就像他这次帮你,用的不也是课余时间?我想如果有他帮忙,搞定成算应该会更大。” “我试试看吧。”何超琼勉强答应下来。 拜戴尔这十几页资料所赐,何超琼对收购康柏的行动从最初的毫无头绪变成现在的胸有成竹,有了充分把握之后,她终于决定接下唐赫得的这份 两只咖啡杯轻轻碰到一起:“合作愉快。” 说完正事,唐赫得问何超琼:“什么时候回美国?” “这周六。” “周六?”唐赫得皱皱眉,抱歉道,“我那天有事,不能去从送机了。”他约了契妈那天一起去马会便”结识华懋的老板王德辉。 “说得好似你以前送过我一样。”何超琼却不领他情。 “说的也是,”唐赫得心情不错,调笑她,“我若去了,你爹地就该紧张了。”一个并非家人的年轻男子同宝贝女儿亲密到送机的程度,哪个做父亲的都会紧张吧? 周六,赌王真的紧张了。唐赫得居然放了契妈的鸽子,风风火火一路飞车,硬是赶在何超琼登机前十分钟赶到机场: “有话同你说。” 第067章 拐跑赌王的女儿 不是不得已,唐赫得也不想贸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赌王这次有亲来给何超琼送行,二房这边的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来全了,再加上管家司机保镖之类,十几个人全都拿审视玩味的眼光看着你,纵然唐赫得脸皮够厚,却也不好受。 何超琼更不好受,唐赫得今天来这么一出,完全出乎她意料,她都能感觉到方才他跟自己家人打招呼时,父亲看似无意的眼神扫过自己脸上时的犀利,更有妹妹超凤在一旁低声嘀咕:“不是什么时候变成 “你搞什么鬼?”被唐赫得拉到一边,她偷眼看看不远处将眼光都投向这边的家人,有些紧张,又有些没好气地道。 唐赫得自知自己来得冒失,只能讪讪一笑:“知不知道朱邦复这个人?” 不到一小时前,他刚刚接到吴宇森从台湾打过来的电话:有朱邦复的消息了,近一周来,他可是台湾新闻的头条人物。 为发挥中文咨询潜力,朱邦复宣布愿意公开全部技术,折价新台币一千万元,且将自己的零壹公司股份卖出,以便全心为中文电脑服务。这一提议得到台湾资讯会相关人员的认同,并委托王安、宏基、神通三家公司的技术人员,一起到零壹公司详细鉴定,并由朱邦复公开在资讯会讲解。 之后,资讯会的执行长果芸、副执行长黄惟德向朱邦复拍着胸口保证:在呈报上级裁决后,今年3月初以前,肯定答复政府收购案的最后结果。[.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醉心于技术的朱邦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却栽在了肮脏的政治手里。 时值台湾正在规划中文标准,资讯会提出一万三千字的标准,也就是所谓大五码。着眼于其缺陷太多,朱邦复对此大力反对,提出可容纳五万多字的中文系统计划。 可笑的事情来了:在戒严时代的台湾,这种观点上的冲突竟然给朱邦复带来厄运――他被戴上一顶“大帽子,限期离境,最后时间就在今晚。 唐赫得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张大了半晌,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可已经是了,就是内地的文革也已经结束了七年,正在轰轰烈烈地忙着解放思想改革开放,今天的台湾,居然还会上演这种戏码?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为这个年代感到悲哀。内地要斗人,就给他栽上“台湾特务”,台湾要斗人,就说你是“算他们还比较人道,只是驱逐出境,还不至于就此把朱邦复打进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一开始,唐赫得欲打听朱邦复的事情,是出于对一个具备理想主义又有些悲剧性色彩的传奇人物的景仰和好奇,并没有认真想过下面该怎样做。但是现在,出于对朱邦复眼前遭遇的同情,加上他无端戴上的“顶帽子,让唐赫得有了去“拉兄弟一把”的想法。 感情因素以外,他更有公私两方面的考量。 从公而论,如果朱邦复不浪费这个人电脑发展初期最黄金的几年时间,如果他真的能实现将中文处理嵌入心之内,将来中文电脑的发展也许就是另一个样子吧?想想看,以中国人的智慧,如果可以用中文来写程序…… 从私心讲,他现在已经视康柏为自己禁脔,如果再有行销的天才戴尔和技术的天才朱邦复加盟,那这将是怎样一个梦幻组合? 在我已知道朱邦复是怎样一个人,而你想请他做事。”何超琼皱皱眉头道,“并且他今晚会离开台湾去美国。so?” 现在有两个选项,”唐赫得笑得有些贼,“第一,你到美国后再花时间把他找出来;第二,跟我一起飞一趟台湾,然后跟他同机飞美国。” “飞台湾?”何超琼失声道,惊异地抬头看他。 唐赫得冲她眨眨眼睛:“我问过了,最近一班去台湾的飞机在一小时以后,应该赶得及在他离开台湾之前到。”他是想效仿前人来雪中送炭兼表达自己求贤若渴。否则,想说服固执的朱邦复跟他合作,大概不是一个“美人计”能搞定的。 何超琼正犹豫间,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时候不早,该登机了。” “知道了。”她随口应了一句,也不回头看。 唐赫得却越过她肩膀,看见不远处的赌王一家人正表情各异地看向自己二人这边,对上他眼光,赌王还给了他一个微笑。 这一笑,却笑得他暗暗打了个寒战,也笑得他泄了气:“算了,当我没说。”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实在不怎么样:他是想发财想疯了,居然打算当着赌王的面把他的宝贝女儿拐到台湾去? 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却引发了何超琼心底的那股子叛逆劲儿。她当然知道唐赫得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背后父亲那双眼睛带来的压力。 “你买好机票没有?”她问。 “还没来得及。”唐赫得老实承认,他这不完全是临时起意么。 何超琼接下来却好像完全忘了前面的对话:“我该走了。”她的声音放大不少,足够身后的家人听见。 是唐赫得自己先放弃了打算,所以听她这么说也没多失落不解,向她伸出手:“一路顺风。” 何超琼握住他停在空中的手:“多谢。”接着余光瞥了眼身后,却踮起脚来,看架势是要跟他行个贴面礼。 唐赫得有些出乎意料,直到二人脸贴脸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在他耳边,她低低的声音随着少女身上的芳香一起送过来:“我先进去,你去买机票。” 在一旁看着何超琼跟自己家人挨个告别,唐赫得已经醒过味儿来:听她刚才那句话意思,看她现在行动,分明是要让家人以为她上了飞机,然后在他们回去以后再溜出来跟他一起飞台湾。 虽然真正说起来,飞趟台湾再去美国也就是前后耽误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可唐赫得原本没打算瞒着这事,现在却真是要偷偷把赌王女儿拐跑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背上冷汗就下来:如果被赌王知道,会不会打断自己的腿? 等到何超琼从登机口消失不见,赌王把唐赫得叫了过去:我讲,你有意思跟她合作在美国做生意?” 人家老爸现在跟他讲话,唐赫得做贼心虚,怎么听都觉得弦外有音,只能硬着头皮答:“闹着玩而已,入不得您老人家法眼。” “不用太谦虚。”赌王拍拍他肩膀,“其实我只是好奇,你对她好似比我这个做爹地的还有信心,居然要她现在就独力去完成一桩收购案?”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得?”唐赫得忙抓着这个机会拍马屁,“况且,虎父怎会有犬女?” “呵呵呵……”赌王被他哄得至少表面上很开心,说笑了一阵后,一家人先行离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厅门之外,唐赫得这才松了口气。 他买好两张香港去台湾的机票后,何超琼已经溜了出来,悄悄躲在他背后,欣赏他吓了一大跳后的反应,很是得意。 她笑嘻嘻,他却愁眉苦脸:“大小姐,你今次真是玩大了,若被你爹地知道,我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我的班机已经起飞,后悔也来不及啦。”何超琼只是皱皱鼻子,不以为然道,“我还没抱怨行李都已经被拖走呢。” 第068章 一张支票,一把枪 唐赫得飞回香港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如果不是陈淑芬打电话找他,说金像奖马上就要开幕而他需要出席,另外还有些话说得吞吞吐吐不尽不实,让他心生奇怪,恐怕还会在台湾接着待下去。 他跟何超琼是在机场堵到的朱邦复。身为台湾近来最热的新闻头条人物,朱邦复身边包围了一大圈记者,十分瞩目,让唐何二人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他。 然后这两人就跟他身边唯一随行的沈红莲女士一起客串了一回贴身保镖,将朱邦复从火药味十足的一群老记围攻中解救了出来。也亏得这是在台湾,没几个人识得这两个年轻人各自是身家数十亿的世家子世家女。若是在香港,他们的出现大概只能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朱邦复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大老远前来邀请自己谈合作。只是,他被自己近来的遭遇弄寒了心,对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年轻人防备多过感激,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唐赫得跟何超琼颇有些尴尬――怎么说他们也是天之骄子骄女,什么时候试过这样热脸贴人家冷**? 总算朱邦复以前为人够成功,即便在这种时候,身边还有个聪明又忠心的沈红莲对他不离不弃。她之于朱邦复,大概有点像陈淑芬之于张国荣,又或者陈家瑛之于陈百强王菲,一心一意照料这些不善处理身周琐事的天才,用自己的八面玲珑帮他们应付四方风雨。 在朱邦复就要将两个热心的年轻人气走的时候,沈红莲终于打破沉默,短短几句话,便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僵硬气氛。 她这些年阅人无数,眼看还太过年轻没什么城府的何超琼几乎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委屈,唐赫得的表现虽强过她,可脸上也的确有些不好看,来人是真心是假意,她自觉还能够分辨出来一点。这两人各自揭晓的身份也让她确信,以他们的身家地位,实在没有必要跟眼下几乎输得一无所有的朱邦复玩心眼。而且他们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亲身来台,诚意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意识到他们是真心来谈合作,沈红莲自然没有任由朱邦复将来人气走的道理,于是出面缓下气氛。 唐赫得原本就是一心来请人的,见终于有得谈,当然要就坡下驴,悄悄递个眼色止住还在赌气欲走的何超琼,对沈红莲报以感激一笑,这才能进入正题:他提供一切所需,只要朱邦复继续他被迫中断的研发计划――全面性处理中文的资讯系统。 朱邦复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甚至可以为了推行普及电脑中文化不惜放弃天文数字的专利费用。当他面对这样一个更加理想主义的提议时,不是不心动的。只是,他并不天真。唐赫得凭什么保证他能不计成败地支持自己的研究?话说得太动听了,可信度也会随之降低。 “第一,我的钱是赌球赢回来的。来得太容易,所以花起来也不是很心疼。[]”唐赫得微笑着解除朱邦复的疑虑,“第二,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以内帮我拿到一间电脑公司,可以第一时间将你的研发成果投入生产,所以收回成本并不是问题。” “第三,”唐赫得看牢朱邦复的眼睛,神色变得庄重而坚定,“我是中国人。” 他看准了朱邦复是个极具民族情感的热血之人,否则也不会这样执着于中文电脑的发展。换一个说话对象,他肯定不会将这样一个听起来空泛之极更有些做作的理由当作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唐赫得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的效果居然好得出奇。香港人,尤其香港的年轻人,人人心底只觉自己是无根的浪子浮萍,能像他这样有归属感地把“我是中国人”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实在不多,这让朱邦复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最终,跟朱邦复一起登上离台飞机的,只有一个何超琼,拿的却是沈红莲那张机票,只是苦了她大小姐从头等舱沦落到经济舱。 被迫离开台湾之前,朱邦复把自己零壹公司的所有权全部转移给了员工,他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不愿将他的心血白白便宜了算计自己的人。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唐赫得的合作,他开始考虑:或许可以不用彻底放弃自己在台湾的一片基业。通过唐赫得,他还可以继续遥控零壹公司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因此,沈红莲被他留了下来,协助唐赫得完成对零壹公司的收购。 朱邦复的员工跟他们的老板一样倔,如果没有沈红莲作为他的代表为唐赫得背书保证,他有多少钱也买不下零壹――宏基的施振荣可是刚刚才吃了瘪,他提供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试图收购零壹,结果差点没被公司的员工拿着扫帚拖把打出门去。 这一周唐赫得就留在台湾处理这件事。加上他又是滚石唱片的股东,难得来一次,自然要被段中沂好好招待,“视察”一下他投资下去的那些钱都花到了什么地方,认识下滚石旗下的罗大佑齐豫张艾嘉等歌手,跟主管官员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 结果,这次心血来潮的台湾之行最后被他搞成行程极度紧张的商务之旅,连去新艺城在台湾的分部看看吴宇森等老朋友都是千方百计才能挤出时间。 所以当陈淑芬打电话找到他的时候,唐赫得一开始还说自己有事要忙,暂时回不去。直到她支支吾吾地说最近遇到点麻烦,在他追问下又始终语焉不详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终于决定立刻返港。 一回到香港的土地,从机场开始,他的就疯了似的一直个不停,差点爆机。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天,有人试图找了他无数次,却又都是完全陌生的号码。他按号回了几个,可不是没人接就是路人没好气的声音,原来都是街边的投币电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唐赫得皱起眉头,一时却也无技可施,只能等那人再一次。 回到国强一句话才让他大概猜到这个对他连环夺命人是谁:“浩南打过无数次电话来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阿全已经正式改名陈浩南了。 唐赫得这时却没功夫得意自己给他取的名好威风,只是奇怪:他这么急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事?当下打了电话回 阿全称浩南了,马上就回了电话给他:“得哥,你总算回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找我?” “得哥,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下比较好。”浩南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不少,让唐赫得不得不将听筒更加贴近自己的耳朵,“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大佬要开新戏捧我做男主角么?” “记得。怎么了?” “这部戏是要拍成《暴风一族》的续集,大佬又担心我的票房号召力不够,所以要请荣哥也去轧一角。” 唐赫得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荣哥”是指张国荣,淡淡道:“这很正常啊。” 浩南那边的声音有点急了:“荣哥看过了剧本,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大佬又找人把剧本原封不动送了回去,明天中午十二点是要他答复的最后期限。” “有问题么?”唐赫得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当然有问题!”浩南这时是真急了,“这次跟剧本一起送过去的,除了一百万的支票,还有一把枪!” 第069章 贪财还是怕死? 挂断浩南的电话,唐赫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有些勉强地问郑国强:找过我么?” “没有。”郑国强回得很干脆。 唐赫得不由紧锁起眉头。想了想,他拨了个电话找陈淑芬,想来她之前吞吞吐吐不说清楚的麻烦,应该就是这件事。 这么晚了,陈淑芬还在公司,声音里透着疲累:“才开完会刚回去。” 再次仔细追问过她之后,唐赫得终于明白,之前她语焉不详,不是有意搪塞支吾,而是她真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为张国荣的经纪人,他要接什么剧本都是先经过陈淑芬的。永盛给他们的那个剧本完全不入流,演的又是配角,一开始连她这关都过不去,更不要提能入完美主义的张国荣法眼。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张国荣突然顶着熊猫眼来找她:他改主意了。 他的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正在最需要积攒人气口碑的时候,没有理由做出这样莫明其妙自毁前程的决定。陈淑芬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张国荣受到了某些压力,让他不得不接,但是问他他又不肯说,只是一口咬定:这个剧本是很烂,但是我要接。 陈淑芬没有办法,只能先拖着,反正最后期限还没到。她想到唐赫得跟向华强之前有过合作,关系应该不错,至少能说得上话,所以希望他能居中缓颊。 但是张国荣在得知她这个想法后,却几乎是声色俱厉地警告她:这件事绝对不能跟唐赫得透露一星半点。他对她向来尊重感激,爱护有加,这么放下脸来说话,还是头一遭。 陈淑芬知道他们两个之前闹翻,但他这么大的反应却还是让她疑虑更甚:这么大的事,不是一句小兄弟间斗气好面子就能解释的。这才有了她背地里将电话打到台湾去找唐赫得。隐隐约约地,她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结束陈淑芬这通电话,唐赫得拿着听筒在那里怔怔愣了一会儿。 他不奇怪向华强会这样威胁艺人接剧本。他记忆中,在香港,当红艺人被黑社会拿枪指着头逼着拍片的传闻多多,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 可是,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居然敢把这一套玩到张国荣身上? 是,张国荣倔得很,凡事不想靠家里,家人也不看好他进娱乐圈,可这是一回事;若真要被人拿枪指到脑门上这么欺负,你看张家还会不会继续坐视不理?真要闹大了,不说别人,只一个契妈发飙,随便放点话出去扔上几百万花红,就足够向华强喝一壶的――香港又不是只有他一家黑社会。 更令人奇怪的是,怎么一向硬颈的张国荣,居然这次就真的肯屈服于压力之下?而且心甘情愿吃下这只死猫,内中情由,连陈淑芬都被他瞒住? 没错他跟自己是闹翻了,但怎么说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遇上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他为什么要严辞警告陈淑芬,绝对不可以告诉自己? 还有浩南。剧本跟支票和枪一起送去给张国荣的事,连经纪人陈淑芬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就算他能知道,他那么着急地要跟自己说这件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浩南人不错,有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思。但是,姑且不论他这些日子对自己这样夺命连环在有些异常,唐赫得纵然足够自信加自负,也没有自恋到相信:自己或者张国荣的人格魅力有那样大,让他居然敢冒着背叛大佬的风险来通风报信。 而且这件事根本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有张国荣加盟,他第一次做主角的这部戏票房至少不会太差,这对他日后的前程可是相当重要的决定因素。他真的就这么无私?更何况,浩南凭什么就那么肯定,告诉了唐赫得,这件事就可以被摆平? …… 仔细回想这一切,除了陈淑芬,牵涉进这件事的每个人都让唐赫得觉得诡异。 于是郑国强很有些诧异,眼看他风尘仆仆回来,没做休息就打了两个电话,紧接着又马不停蹄要出门:“又要出去?这么晚去哪里?” “去找一个笨蛋,”唐赫得头也不回地答,声音透着没好气,“问他抽的什么风。” 他要找的这个笨蛋自然就是张国荣。 唐赫得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陈淑芬的直觉是对的,这件事表面上是永盛逼张国荣接一个烂剧本,实际上不会那么简单。 浩南一定要他知道,张国荣一定不要他知道,背后都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十有*还是跟他有关。否则,他也是有脾气的人,才不会在二人完全没和解的情况下那么大度地主动去登张国荣的门。 不过,他究竟有多大度就只有天晓得。 在张国荣打开门见到是他,愣了一下一句“你来做什么?”之后,他少爷脾气就上来了:“来看看你是贪财还是怕死。” “你知道了?”张国荣脸色立刻变了,却来不及为这句刻薄的嘲讽生气,是告诉你了?陈淑芬的英文名。 倒是想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有人将她瞒得死死的,她根本想说也无从说起。”唐赫得冷冷答道,趁张国荣愣神的功夫,拿肩膀硬挤开被他堵住的门缝,进到客厅找张沙发坐下。 张国荣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没有接话。唐赫得好整以暇四下打量他居室布置:“我知你有了一千就住五百块的房,有了一万就住五千块的房,今次拿到这一百万,想搬去哪里?浅水湾?” 张国荣很难得地依旧没有动怒,深深吸了口气回身:“不用这样阴阳怪气,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件事根本是冲我来的,你不告诉我,自然有别人告诉我。你真以为你挡得住?”唐赫得收起懒洋洋的表情。 “有没有人说过,你做人实在太过自恋?”张国荣冷笑了下,“我接剧本,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法不自恋,有件事如果你知道了,也会忍不住自恋的。”唐赫得笑得有些怪异,“你我的魅力居然大到能让浩南背着他大佬偷偷跟我通风报信,你不觉得奇怪么?” “浩南告诉你的?”张国荣失声问了这一句后就沉默了,低头不吭气,只是眉头紧紧锁起。 “我真的有些好奇,向华强派来的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让你这种一根筋的人肯吃下这只死猫?”唐赫得盯牢他,“别跟我说什么左手支票右手枪。他连我祖宗三代的资料都查得清清楚楚,不会不知道,我什么背景,你就是什么背景,拿枪威胁你根本是在玩火。” 这个深夜,张国荣的家里被唐赫得搞得剑拔弩张,向华强那边也没安稳睡着。 按他吩咐一直盯着手下人刚刚回报:唐赫得回去后,打了几个电话,不到半小时就又出了门。他们远远吊在他后面,清清楚楚看见他的车停在张国荣家楼下。 这个消息让他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这小子及时回来了,否则今次这件事他还真不好收场。 第070章 如意算盘不如意 之前,唐赫得一席话暂时打消了向华强投资电影的念头,让他本欲先做好准备工作,等过了今年经济低潮期再说风一族》的巨大成功令他那颗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谁也不能否认,他手下那些古惑仔为这部戏的成功贡献良多。(.) 凭什么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凭什么他不能自己买花自己戴? 何况,至少是眼下,香港的经济势头并没有发展得像唐赫得预计的那样悲观。 永盛就这样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匆匆开张了。然而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那些飞车党手下远远不是一套电影班底的全部。从幕后到台前,他能调动的资源,完全不能跟《暴风一族》相提并论。 眼前的香港电影圈,从编剧导演到摄影特技,稍微有点本事名气的都被邵氏嘉禾新艺城这三家巨头垄断。他若一定要坚持开拍,要么像过去一样勉强弄出一套他自己都看不过去肯定仆街的烂片;要么,就动用黑道那一套,把一干能人来。 这两者却均非雄心勃勃欲在影坛真正做出一番成绩的向华强所愿。更何况,目前他手中并没能控制任何一条电影院线,把人都得罪光了,他辛辛苦苦拍出来的片子到哪里上映去? 所以他把主意又打回到了唐赫得身上。他的人脉,实在是令向华强垂涎三尺。若有他合作,从拍摄班底到上映院线,都不用愁了。 然而他俩之前“今年不做电影”的君子协议还犹在耳边,他向华强怎么说也是堂堂新义安大佬,要他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他丢不起这个人,唐赫得也不一定肯就范。要是一不小心闹翻了,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他伤脑筋的时候,是妻子陈岚这个贤内助,在翻阅新义安这些日子来对唐赫得的调查资料汇总时,轻轻吐出三个字,让他眼前一亮: 当初还没有发现,现在回头看,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他们才意识到:唐赫得第一次跟新义安起冲突,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为了替张国荣出头,以至他甚至不惜带着无线一大帮人大打出手。而之后他为了结此事花掉的费用,比新义安安抚那些受伤小弟花去的安家费还要多得多,也不见他眉头皱一下,这不是“有钱”两个字就能解释的。 再然后,唐赫得的动作更是根本就在额头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要捧红张国荣。他唱红的大热金曲是他亲自写的,他主演的大卖电影是他大手笔投资的。向华强甚至相信,如果不是太紧张《暴风一族》的成败对张国荣的星途有着重要影响,就算自己倒贴,唐赫得恐怕也不一定愿意接受来自新义安的帮助,否则怎么解释他对自己跟他全面合作的建议有意无意的推搪? 去一查张国荣的底细,原来他跟唐赫得是从小一起揪脖子打架长大的契兄弟。 难怪…… 两夫妻对望一眼,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唐赫得是个讲义气的人。不提他跟况天佑的交情就摆在那里而向氏夫妻再清楚不过,只说过去一年里他出钱出力出主意帮朋友的那许多忙,已经足够有说服力。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唐赫得也不会袖手旁观。那么,如果有了麻烦的人是他唯一的契兄弟,他可能无动于衷不肯出头么? 向华强脸上不禁浮出微笑,轻轻在聪明的妻子额头印上一吻,拿起电话交代下去:“叫人把剧本送给张国荣。”原本那个烂到让他气得一把抓住扔出去的混帐剧本,现在倒是有用得紧了。 陈岚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反而担心了起来:“这样做是不是冒险了一点?除去个人身家不如他的家世背景无有不同……”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做得太过,不止惹出一个唐赫得怎么办?上次架事件之后的余波,还让她心有余悸。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止因为他够义气,还因为他够自信。”向华强却胸有成竹。 当初打架那件事是因为牵涉到何超琼和无线大半精英,才惹出赌王和邵六叔,也只是大事化小而已,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除此之外,唐赫得的纪录“清白”之极,不说万事不求人,至少绝大部分的事情,以他个人的能力就足以搞定。 这让向华强相信,只要让唐赫得认为凭他自己足够摆平这件事,就不会求助于人――而他也的确做得到,因为向华强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的合作态度罢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能通过张国荣引出唐赫得,根本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国荣堂堂一个富家少爷,却能在家人的反对下顶着重重压力在娱乐圈一熬就是五年,性格之要强只会在唐赫得之上,就算遇到什么麻烦也不会向家人开口。即便是万不得已需要帮助,他会求助或商量的对象也屈指可数。 而这其中,只有唐赫得跟他同样背景,同样年轻,同样自己出来打天下,二人是发小,如今又合作愉快,以他们相互之间的了解和理解,这个契兄弟绝对是他的首选。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张国荣倔过了头,连唐赫得也不肯告诉怎么办? 看着老公被自己问得脸上晴转多云,陈岚不由“噗哧”一笑,眼里闪动狡黠的光芒:“难道只有他可以告诉我看阿全现在跟他和个人的关系就都不错……” 一句话提醒了向华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刮刮老婆鼻子:“还是你聪明。说起来,也难怪阿全对他们两个感激在心。他们对他,倒真称得上是以德报怨。对了帮他取了个新名字,叫陈浩南。很响亮吧?” 向华强打的算盘是这样的:张国荣不肯接这个烂剧本早在他意料之中,却是趁了他的心思――这样他才有理由使出威逼利诱的手段,将剧本连着支票和枪一起再送过去一次。 然后嘛,张国荣自动自发也好,浩南悄悄“告密”也好,只要保证唐赫得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相信他一定会出头跟向华强打个商量:不要难为自己兄弟。 接着向华强当然就会呈“恍然大悟来他是你契兄弟?早说嘛。即便永盛目前困难重重,也会干脆利落给足唐赫得这个面子。 再然后,唐赫得被他卖了这个人情,自然不好坐视他困于愁城而不理――明知道同意他的请求意味着永盛的处境将雪上加霜,自己仍然肯答应,哪怕只从道义上讲,唐赫得也不好无动于衷。 向华强知道,唐赫得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发现整件事根本就是冲他而来。但他何时醒过味儿来,就会何时意识到:这次他恐怕再没有什么推搪的余地。 第一,对方煞费苦心布上这么一个称不上高明的局,说到底只是给足双方台阶,透露出来的信息则是“志在必得”四个字――不要再不识抬举。 第二,对方要的只是他的态度,而不是他的钱,答应合作并不会给他带来经济上的损失,若有得赚,却仍然可以分红――担心亏损已经不再是一个合理的借口。 向氏夫妻不是浪得虚名,可以说他们对唐张二人的性格处事把握得相当准确。只是,凡事总有意外,而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毁掉他们这番如意算盘。 意外之一:张国荣第一次接到这个剧本的时候,跟唐赫得刚刚闹翻。因此,后者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否则以他的精明,若当时就得知此事,恐怕很快就能意识到些什么。 意外之二:张国荣第二次连着支票和枪接到剧本的时候,唐赫得却心血来潮飞去了台湾,而且一去就是一星期。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向华强那叫一个又气又急――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算到唐赫得缺席的可能性?他在台湾多呆一天,向华强就多一份紧张,只怕张国荣扛不住压力。报警也好,直接向家人求助也好,真闹到那个份上,惹出他身后那些势力,这件事就不好玩了。 总算张国荣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能扛很多,而向华强当初也为万一计,给他留的考虑时间不短,终于撑到唐赫得赶在最后期限前十二小时回来,这让向氏夫妻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最终还是把他给圈进来了。 他们到现在依旧不知道的是,还有意外之三。 正是这个意外,让这对契兄弟完全失去了平日里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模样,脸红脖子粗地吵到翻天覆地,只差没有动手。直到警察接到邻居投诉上门干涉,两个人才狠狠瞪牢对方,双双咬着牙以同样一句话结束争执: “你要是敢多事,以后兄弟都没得做!” 第071章 让我帮你一次得不得? “醒啦?”张国荣有些迷糊地从床头坐起,同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循声望去,却见齐伟良正坐没坐相地歪在对面一张沙发椅中,从一大张报纸中探出头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张国荣不由揉揉眼睛。 再看,的确是齐伟良。看看身周,是自己的卧室没错。他皱起眉头,声音里透着困惑:“阿良?你怎么会在我家?” “因为有人请一个医生做了某个人的私人医生,”齐伟良随手扔下报纸,笑嘻嘻道,“而某个人昨天夜里不幸晕倒。所以那个请医生做他私人医生的人请医生履行身为某个人私人医生的职责。” 张国荣被这串绕口之极的话夹缠得头疼,他揉揉还在发痛的后脑勺,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我昨夜晕倒,所以你叫过来?” 试一结果显示,病人逻辑思维能力正常。”齐伟良满意地点头,对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微型录音机说道。接着望向张国荣,“下面是测试二:还记得昨晚你晕倒之前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是测试记忆力?”张国荣的神色依旧有些迷茫,不过反应速度已经恢复到清醒状态。在得到齐伟良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开始认真回忆,“我记得,昨晚我在公司开会到很晚才回来,到家一会儿上门了。但是我跟他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还记得你们为什么争吵吗?” “为什么争吵?”张国荣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一会儿,欲言又止,最终摇头,“不记得了。” 齐伟良只得耸耸肩:“那还记得你们争执的内容吗?” 张国荣再次低头沉思起来,只是这次的时间久了许多。(.) 他记得,一开始唐赫得靠在他家沙发上,闲闲点了根烟,话说得不紧不慢,音调不高不低,语气却嘲讽之极: “这件事背后有文章。你不会看至少应该懂得想,不会想至少应该懂得讲。 不告诉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告诉是你的经纪人,帮你处理这些事是她的工作。 哦,我知道了,她是女人。你这样有绅士风度的人怎么会愿意拿把枪出来吓着她? 那为什么不告诉家人?他们再不同意你入这行,也不会坐视你被人拿枪指着头都不理吧? 哦,我怎么忘了,我们的十仔已经长大**了,他不肯花家里一分钱,当然也不肯要家里帮一点忙……” 而自己是这样打断唐赫得的:“我不说,是因为这根本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与你也无关。你不觉得,为一件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就这样半夜跑过来扰人清梦,是一件很奇怪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他记得,两个人没法再平心静气说下去,是始于唐赫得被他的油盐不进气到口不择言:“你真以为他们是看中你的票房号召力?我老实告诉你,说好听一点你这叫自作多情,其实根本就是愚蠢白痴!” 他记得…… 在他低头沉默的功夫,齐伟良百无聊赖间打了个呵欠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的耀眼阳光一下子涌进卧室,刺得张国荣回过神来。(.无弹窗广告)他抬头看看太阳方向,猛地打个激灵:“几点了?” 齐伟良看看表:“下午一点四十二分。” “糟了!”张国荣霍地翻身下地,急急打开衣柜取出衬衫领带,口中同时向他说道,“你出去一下,我换衣服。”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齐伟良却好整以暇靠在墙边,懒懒道:“如果你是赶着赴那个十二点的约,就不用着忙了。” 他一句话让张国荣整个人从快速动作中顿了下来,转身疑惑地盯牢他:“你怎么知道?” 的啊。”齐伟良一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他看你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替你去了,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完——” 国荣一拳砸在衣柜上,吓了齐伟良一跳,隔了会儿才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事了吧。”不过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齐伟良的估计没错,这会儿唐赫得的确已经跟向华强谈完,刚出永盛的门。 与他一起去的还有陈淑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看开车的唐赫得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在为刚刚与向华强的会谈不开心,小心翼翼问:不满意这个结果?” 唐赫得回过神来,笑得阳光灿烂:“没有,只是走神了。” 他在回想向华强刚刚看见他时神情中非常明显的如释重负,还跟妻子打了个得意的眼色。 不是少爷我聪明,你丫这会儿就哭吧。”这是唐赫得看见这一幕时的第一反应,“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算?” 直到最后,向氏夫妇都不知道,有件事彻底在他们意料之外。 在他们的计算中,第一,处世完全称不上精明的张国荣应该看不出事有蹊跷;第二,他将最终与唐赫得商量。 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前跟唐赫得闹翻,张国荣大概真的就像他们预计的那样做了。 只是,世事没有如果。 “你大概不知道,我接到支票和枪的当晚,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不用齐伟良在他身边装模作样地搞什么记忆力测试,唐赫得也清清楚楚记得昨晚张国荣对自己说了什么:其实很多事情他并不是真的怎么都没法明白,只是不愿在上面用心而已。 “那晚我想了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也想通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张国荣这样说。 他想通的事情刚好包括向华强给他送枪的真正目的。这要多谢之前他跟唐赫得还没翻脸时二人聊了很多事,比如况天佑,比如向华强为何那么积极主动地倒贴做冤大头。 而他那一夜在阳台吹风的第二个思考成果则是:“好像自从重新遇见你,我就开始转运。”这句话自然是对唐赫得说的。 所以向氏夫妇的预言之一不幸失败后,预言之二也走到了相反的方向。张国荣在面对这件事时的底线恰恰是:绝对不要把唐赫得牵扯进来。 唐赫得是怎么知道他这个想法的?因为在昨晚的唇枪舌剑中,张国荣终于被他的冷嘲热讽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吼出了心里话: “当初我在台时,你就认出了我对不对?你看到我在你的舞台上被人扔回帽子,你觉得内疚,你想要补偿。所以你写我拿金曲奖,花三百万就为了给我拍支上次我们两个翻脸都是因为你煞费心思要帮我打歌……其实你根本没有欠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无条件帮我。你让我帮你一次得不得?!” 在警察上门之后,两个人都累了,火气也都撒光了,总算能平心静气重新坐下来谈。张国荣好像从来没这么有说服力过:“跟黑社会打交道很好玩么,你一定要往自己身上扯?再烂的剧本,我接下不过就是一部戏而已,这次我不声张,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以后他们不敢真动我的。可你如果真要跟向华强合作下去,却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唐赫得第一次发现自己说不过他,只能默默点头。 只是,张国荣没想到,“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套,对唐赫得完全不适用。 所以在他去冰箱拿啤酒起身的时候,后颈便“不小心”“碰到了”站在他身后唐赫得的手肘——这就是他晕倒的原因。 嘿嘿,唐赫得悄悄为昨晚自己的神来之笔得意。看看时间,他估计齐伟良眼下的日子不好过,决定为他默哀三分钟,所以陈淑芬才会奇怪他的沉默。 齐伟良的日子岂止是不好过。眼下张国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平生第一次连名带姓称呼他:“齐伟良,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我晕倒然后到现在才醒,是不是的鬼?” 被人封住衣领抵在墙根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齐伟良毫不犹豫便将唐赫得卖个彻底:“他的原话是: ‘我不管你用安眠葯也好,镇静剂也好,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也好,总之给我盯住他睡足十二小时。’” 第072章 大佬级的想象力 送走了唐赫得,陈岚陪向华强回到永盛总经理的办公室。见老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不由微笑:“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开心庆祝一下了?” 向华强不答,只是走到落地窗前,从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唐赫得的车远去方向,半晌方悠悠道:“直到刚才,我都还觉得一直是我们在算计 陈岚诧异道:“难道不是么?” “我只是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真正被算计的人根本是我们自己。”向华强眼前又浮现出唐赫得临出门前嘴角那一抹神秘的微笑。 陈岚走到老公身后,轻轻替他按摩肩膀:“你是太紧张了。” 向华强微微摇头:“你不觉得,他今天对于跟我们合作表现出来的态度,跟上次大相径庭么?好像……太积极了一点。” “积极?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陈岚不以为然,“他要是积极,会这么跟你强硬?”她梗着脖子模仿起唐赫得说话: “况天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把他送去做杀头的买卖,到现在生死未卜;张国荣是我最好的兄弟,不接你的剧本,你就叫人送把枪给他。向生,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原来合作的诚意是可以这样表现的。”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记起唐赫得那语气不善的开场白,向华强心头的疑虑稍微减轻了些,但仍不能完全释然,次这么强势,跟他惯常处事风格很不一样。我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好像太巧了一点。” 被他这么一说,陈岚也开始觉得似乎有点不妥。 双方谈好之后,唐赫得跟向华强很是亲热地握手成交:“相信向生你一早已了解我为人。我既然答应合作,就绝对不会食言。”他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并以同样温文有礼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但是有件事,我还是想再提醒向生一次。你知道我的底线,如果哪天有人‘不小心’跨线的话,向生,我向你保证:除了合作协议将立刻失效,我还会倾家荡产找他麻烦。”他说着耸耸肩,“你知道我的钱本就是赌球赢回来的,即便折腾光了也不会太心疼。” 饶是陈岚经历大场面无数,刚刚也有些被唐赫得话语中阴森森的寒意镇住。的确,较之他们印象中那个内里精明表面却惫懒的唐赫得,他今天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于锋芒毕露有恃无恐了。 “记起他那句话怎么说的了?”看着妻子思索的模样,向华强问道。 “你是说……”陈岚眼光飘到桌上的报纸,“这一周的绯闻头条,根本是他有意为之?” “否则他为什么无端提到一个向华强苦笑,“真正会在后支持他的实力,我们之前只算进了他的契妈,但是张家势力已经大多撤离香港,只空余一个大名而已,不足构成大患;至于利家与邵氏,与他不过是利益结合,不可能不惜代价挺他。(.无弹窗广告)但是——” “但是这周我们突然发现,他身后又多了个赌王。”陈岚截口,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以何鸿燊的脾气,对他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偷偷带到台湾去这件事,居然一点不生气,甚至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可见他就算还没把女婿看,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重新估计他的城府和实力。”向华强的口气中有无奈,也有欣赏,“我们之前都错了。他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去台湾不是心血来潮,根本就是他计算好的。” “他实在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陈岚的感觉跟老公同样复杂,“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要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跟何家的真正关系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曝光。” 想到这里,夫妻二人对望一眼,均看见彼此眼中的庆幸:这一次唐赫得后发制人,很有些气势汹汹以势压人的意思。在谈判时的要价即便再高些,已经骑虎难下的向华强也得咬牙答应下来。 “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是,”陈岚皱眉道,“他为这件事机关算尽,怎么到头来的要求却那么简单?” “因为他还是个很聪明很懂分寸的年轻人。”向华强叹息,“真与我们闹翻对他并没有好处。更何况,他的条件对普通商人没有影响,对我们来说,却是拔掉老虎口中的牙。” “那你还答应他?” “为什么不答应得没错,既然是做生意,就要按生意人的规矩办。”妻子这句带着质询意味的疑问却让向华强刚刚有些消沉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我就不信,不用黑道那一套,我就拍不出一部好戏来!” 可惜唐赫得没能听到向氏夫妇的这一番对话,否则他一定会为他二人的想象分析能力向他们深深鞠躬致敬—— 真是……太高看他了。 他今天口气不善,是因为他接到陈淑芬电话后为了赶时间不得不在一架又小又破的飞机上颠簸几个小时,一回香港就马不停蹄地吵了大伤元气的一架,之后则整夜都在琢磨怎么应付今天中午这次会面,前后加起来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没睡,加上过去一周里他忙得天昏地暗累到半死,这会儿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的承受能力都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他脾气能好才怪。 至于跟何超琼的绯闻,天可怜见,在陈淑芬饶有兴趣地指着报纸上的娱闻头条向他求证这桩八卦时,唐赫得整个人都傻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赌王一大家子到机场,怎么可能没有记者蹲点跟梢? “子啊,你带我走吧!”唐赫得拿脑袋把墙撞得“砰砰”作响。何鸿燊居然是从记者口中才得知自己女儿被人拐去了台湾,而案犯到现在还逍遥法外,将心比心,换成他是做人父亲的,也绝对忍不下这口气。他这次死定了。 “不用那么悲观啦,按报上所说,赌王对你的观感不错。”陈淑芬安慰他,“不过你总要给他一个交代是真。” “给他一个交代?”唐赫得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继续撞墙。他不就是心血来潮去了趟台湾么?结果欠上别人一**债。 契妈被他放了鸽子需要交代,张国荣被他活生生打晕需要交代,赌王女儿被他从眼皮底下拐走需要交代…… 权衡轻重缓急,唐赫得觉得还是先应付赌王比较重要。否则一旦被他得知自己已经回到香港却不去主动投案,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么?只要让他先睡饱,就算赌王要活剐了他他也认了。 不能。陈淑芬毫不犹豫粉碎他的希望。 她幸灾乐祸地对他笑:“今晚金像奖颁奖,你方才说需要交代的那几个人不巧都是嘉宾。” “我可不可以不出席?”唐赫得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第一次没心思去见证历史。 “不可以。你要颁奖,说不定还要领奖。”陈淑芬似笑非笑看看表,“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颁奖礼还有几个小时才开始,抓紧一点的话,除掉洗澡换衣服的时间,你大概还能回去打个盹儿。” 第073章 八卦的金像奖 赫得扯下脖上领结,长长出口气:总算挨到了散场。 他现在最想唱的一首歌是:“世上只有契妈好”。因为只有她完全不介怀之前被他放了鸽子,而且很真诚地关心他:“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 唐赫得脸色没法好,虽然他刚刚补了几小时眠,精神比中午时已经好了很多。 出席颁奖礼的张国荣神采奕奕风流倜傥,跟一众熟人朋友热络地招呼谈笑,唯独完全当他是空气。很明显,唐赫得一肘子下去打晕他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次自己算是把他得罪狠了。 至于赌王赫得总算从亲身体验得出一个结论:黎智英、狗仔队、《苹果日报》……他们之所以能获得生存空间绝对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就是:香港人实在不是一般的八卦。 初生的金像奖还远远没有日后那样巨大的影响力。为了扩大知名度,主办方《电影双周刊》与星岛报业合作举办了这次颁奖礼。除了第一次走红地毯,第一次由无线台转播,还请来了包括邵氏六叔、嘉禾邹文怀在内的业内大人物;更凭着星岛报业老板、“万金油大王”胡文虎的千金胡仙的面子,请到不少社会名流捧场,所以才有张玉麟夫人与何鸿燊等人的出席。 唐赫得左右不是台前明星,因此一觉睡到红地毯走完才赶到会场。他正要去跟《a计划》的剧组成员坐在一起,引导小姐却对他向另一边伸出手指示方向:“唐生,这边请。”唐赫得敢打赌,她面上的甜美笑容里隐隐藏着的那个表情,叫促狭。 果然,好死不死,他的座位竟然被安排到“名流”那一拨,正正坐在何鸿燊身后,让唐赫得既没法装作没看见他,又不方便马上就自首求个坦白从宽,只能强作镇定,与包括赌王在内的身周几人打过招呼坐下。盯着赌王英俊的后脑勺感受尴尬之余,他只能在心头大骂:安排座位的是哪个八公还是八婆? 唐赫得还不知道的是,其实更八卦的是负责转播的摄影师。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接连给赌王和他两个人特写,他坐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的时候,不知道多少观众在电视机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尖叫:“就是他!就是他把赌王女儿拐到了台湾去!” 其实就算他知道了这一点也无可奈何,因为不用多久他就会发现,大家这样八卦,根本都是经过官方授权的——诸位到场的大亨名流都被请上台作颁奖嘉宾,有幸被塞进这一堆的唐赫得也不例外。 而他的拍档,恰恰就是赌王。 唐赫得一向够懒,金像奖组委会最初联系他的时候,他就让他们直接跟华星联系,他听从安排就是,还跟陈淑芬开玩笑说干脆让她也作他的经纪人好了。加上他又去了台湾,主办方一时找不到本人,于是这些事都由华星的人帮他接过安排下来。 也因此,唐赫得在最后一刻才得知这个让他几乎吐血的安排,心中不由恨得咬牙切齿。他早就应该想到,以华星四大天王的八卦与好事程度,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整蛊他的机会?而等到拿到串场台词,他是真的要吐血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要他跟何鸿燊讨论胆量与创意的问题,而赌王的回答则是: “我看你自己才是最有创意的一个,胆量更是不小。”那是,敢在他眼皮低下拐走他宝贝女儿,论胆量论创意,唐赫得实在都出类拔萃地很。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赌王自己都没表示异议,他戴罪之身哪还敢多什么口? 一边有口无心地背台词,唐赫得一边心中奇怪:这么明显地拿他们开涮,何鸿燊居然一点不在意?还是他已经气昏了头,或是早就决心要把所有罪过都安在自己头上回头算总帐? 直到与何鸿燊双双被工作人员请到后台作准备,唐赫得才终于有机会跟他单独说几句话:“何生件事——” 却刚开口就被赌王笑眯眯地打断:“现在又不是在台上,叫得那么见外干什么?” 唐赫得实在不清楚他和蔼可亲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什么狂风暴雨,却只能顺着他改口:“燊叔件事真是很对不起……” …… 以无线股东的身份与赌王一起走上金像奖的舞台,唐赫得跟他一搭一唱,拿自己跟他女儿近日的绯闻开起含蓄的玩笑,恰到好处地尴尬着,台下人会心的笑声与掌声显示,他这个颁奖嘉宾干得还不赖。 大概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能发现,台上看起来挥洒自如风度翩翩的唐赫得其实早已经心不在焉。 他是真的心不在焉。直到下台,他才发现自己都不记得刚刚颁的究竟是什么奖,得奖的又是谁,却一点想弄清楚的心思都没有。回到自己座位坐下,他继续盯着赌王英俊的后脑勺,心中没了自首前的惴惴不安,却是更加五味杂陈——***又被人摆了一道。 直到刚才在后台,从何鸿燊看似无意的一句玩笑里,唐赫得才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真的没有生气。同时,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身为赌王之女的何超琼在无限风光背后的无奈与悲哀。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即便这一届金像奖影帝空前绝后地下了麦嘉和洪金宝两个双黄蛋,即便影后是由一个之前从未接触过电影的完全彻底的新人林碧琪夺得;即便许鞍华的《投奔怒海》所获提名和奖项之多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唐赫得都没什么心思去关注,直到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份被提名,还不止一个。 本不该在今年出现的《a计划》提前问世,也提前获得若干提名,包括最佳电影剧本和最佳动作指导,唐赫得愕然发现自己的大名都以“莫铭”的身份被列入其中;而他“创作”的那首《第一次》因为被《烈火青春》征用,居然也被提名最佳电影歌曲。 买三中一。最终,唐赫得裹在成家班里,问心有愧地混了个最佳动作指导奖,总算没有白来一趟这场让他如坐针毡的颁奖礼。 只是,这漫长的一天还没有过完。 颁奖礼结束后,《a计划》的班底照例要开个庆功宴,而照例,这个庆功宴地点的首选是赫得不好扫大家兴致,不过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强打精神与成龙等人笑闹耽搁了一阵之后,便借口要先行一步回酒吧打声招呼做些准备,独自驾车离去。 回到径直招呼经理郑国强:“打烊了,马上我有朋友过来。” 郑国强一早习惯了他这副败家老板的德性,咕咕囔囔明目张胆地腹诽的同时,也只能不折不扣执行他的指令,与手下侍应生一起好言好语哄走意犹未尽的客人们。 很快场地便被差不多清空了,只剩下最角落里高高的沙发靠背上露出的一个脑袋显示,还有人不曾离去。郑国强苦笑着迎上唐赫得质询的眼神:“我没办法劝走他,要不你自己过去看下?” 唐赫得皱皱眉头:“这么点事都办不了?”他这会儿心情脾气都不是太好,只觉得有些烦闷,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给郑国强,边走边卷衬衫袖口,看架势,竟是憋着要揍人一顿出气了。 走到这人身后,唐赫得站定,拍拍靠背:“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把你扔出去?” “我已经知道你很能打。”那人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却只让人觉得讥讽,“不用再向我证明第二次了。” 看见这张脸,唐赫得愣了一下,很快变成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叹口气,老老实实坐到他对面:“对不起。”心里安慰自己:虽然很明显张国荣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也总比之前当他透明人强,被人视而不见的滋味实在不是那么好受。 “我不是来听对不起三个字的。”张国荣还穿着参加颁奖礼时的正装,显然是一散场就过来了,“虽然你的确欠我一个道歉。” 眼见唐赫得认罪态度良好,他大概感觉稍好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一管针剂,放到桌上后,指指自己颈后,又指指桌上:“我挨了你一肘,又被阿良喂了一粒安眠葯,还打了一针镇静剂。这些,够不够换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074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堂里,《a计划》的班底已经进驻,一时人声鼎沸,各个满面红光一脸兴奋,喝酒划拳声不绝于耳。 三楼,琴房中却是另一个世界。 因为嫌楼下太吵没法平心静气说话,唐赫得干脆带张国荣进了专门设计有良好隔音性能的琴房。 两个英俊的年轻人,身上穿的还是参加颁奖礼时未及换下的昂贵正装,只是西服外套跟领结均已不知被扔到哪里,白衬衫上方的两粒钮扣也早已松开,各自随意拿杯红酒,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隔着小小的茶几对坐――如果不看场地中间凌乱摆放的那许多乐器音响电线之类,只把目光投向月下的窗边这一角,眼前这幅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从茶几上快见底的酒瓶看来,这两个人坐在这里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事情就是这样。”唐赫得总结,“如果你还想揍我一顿出气的话,练功房就在对面。” “你知道我现在脑中是哪四个字么?”张国荣悠悠道。 唐赫得眯眯眼睛:“野心勃勃?” “是与狼共舞啊大佬,或者与虎谋皮。”张国荣不由摇头,“其实都不准确,应该是驱虎逐狼才对。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是在玩火?” “阿弥佗佛,”唐赫得打个揖首,“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心意已决,施主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张国荣无奈:“但愿向华强如你所说,是真心想做好电影。否则的话,佛祖也救不了你。” “风险与回报总是成正比的。再者说,我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唐赫得瞬时完成从高僧到基督的转变,“哈雷路亚,信我者,得永生,阿门……” “你的确需要多拜几个神,好保佑你以后都能有今次的运气。(.)”张国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刚才是谁承认他这次能拿到有利局面根本是阴错阳差的结果?” 唐赫得也不否认。他直到在颁奖礼上跟赌王说过话之后,才将向华强的心思――就是他跟陈岚夫妻俩那番对话――猜到了七七八八,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铺赢得实在有够险: 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去了趟台湾,如果不是张国荣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地决定要自己揽下整件事,如果不是赌王对他和何超琼的绯闻出人意表地采取了乐观其成的态度……如果不是这一切巧合恰好导致了向华强对整个局面的误判,恐怕这会儿他跟张国荣两个难兄难弟都会死得很难看。 他嘿嘿一笑:“其实倒不怪向华强今次失算,他只知道我有个好契妈,却不知道我还有个好兄弟……” “还有个好岳父吧?”张国荣对他眨眨眼睛,语气揶揄之极。 唐赫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话不要乱说。我跟竟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你还不知?” “不讲就不讲。”见他是认真的,张国荣只得耸耸肩,“话说看你刚刚跟赌王上台颁奖时心不在焉,好像很凄惶的样子。难道他私下对你与报纸上的态度大相径庭不成?” 如果不是看出来唐赫得当时风度翩翩外表下的真实情绪其实是从没有过的低落,令张国荣以为跟自己有关从而略有些不安,他才不会善心大发地决定主动上门送一个解释的机会,毕竟,虽然自己对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极度不感冒,但唐赫得打晕他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好,不是么? “那倒不是,赌王他老人家实在是非常看得起我。”唐赫得语气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况味,“要不然这次也不会摆我上台做众矢之的。” “这话怎么讲?” 轻貌美,又是这样显赫家世,香港对她有觊觎之心的登徒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唐赫得叹口气。 “所以拿你做挡箭牌?还是做标杆?”张国荣有些恍然,上上下下打量他后忍俊不禁,“说起来,你倒真算得上是有财有貌,那一千还是八百登徒子中条件强过你的的确屈指可数。赌王眼光不错啊。” “多承夸奖,但是我话还没说完,”唐赫得苦笑,“要挡掉那些路人甲乙丙还不用我出马己看得上眼的,到现在好像只有一个。” “你是说――”张国荣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却硬生生止住。 “我知道你跟对盘,也不用连他名字都不肯说吧?” 张国荣嘴硬:“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说他?” 他两个公开暧昧来暧昧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唐赫得有气无力斜他一眼,“你跟没翻脸时就已经是那样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张国荣没法反驳,迟疑道:“你是想说,赌王摆你上台是因为他?”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心思。不过,刚刚赌王跟我说的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经很明显在暗示:他这次就是要利用我彻底熄了这些心思。”唐赫得无可奈何道,“除去家世财产,我实在看不出来自己哪点强过王偏偏摆我上台,无非是看准他那样的敏感儿童自尊心强到过剩,铁定吃这一套次我将他得罪狠了。” “倒不是这样说,其实他一早在私下说过家太厚不敢高攀,对你应该倒不会有什么芥蒂。”张国荣显然对这两人都深有了解,“我估真正生你气的人反会是最紧张同友感情,要是被她认为疏远他们两个关系这件事你有份参与捣鬼,她又不敢同她爹地发火,你就自求多福吧。” 张国荣估计得没错,在例行的每周一次沟通收购康柏进展的越洋电话里,何超琼大发小姐脾气,将对唐赫得的指控性质直接上升到人品的高度,令他在心里大叫冤枉:明明是你大小姐自己要避开家人偷偷飞到台湾去,明明是我被你老爸狠狠摆了一道拿来当枪使,怎么到头来责任都变成我的了? 只是唐赫得毕竟是个男人要讲点绅士风度,加上当初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跑到机场去找人也就没了这么多事,算起来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因此也只好赔尽小心唯唯诺诺,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下这只死猫。 好不容易等到何超琼把气都撒光了,唐赫得才能听到期待已久的正题:朱邦复是个中文电脑疯子,一下飞机就投入了狂热的研究中;戴尔毫不犹豫接受了她的合作邀请,甚至想退学来做全职,因为父母的强力反对才不得不折衷为在课余时间帮她专利权已经差不多谈好,最迟下周就可以拿到手;而跟最终的目标康柏本身,也开始了最初的接触…… 看来,这一周何超琼没闲着,并没有将私怨带到二人的合作关系中去。她公私分明这一点让唐赫得很是欣赏,抵消了不少之前被她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斥责带来的郁闷,于是好好夸了她一通能干――只要能哄她以后能给自己干活都这么卖力,每周电话被她骂一通人品都没问题,反正那些时候话筒大都被他放桌上离得自己远远的。 道完拜拜,唐赫得正要挂断电话,何超琼却叫停他:“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事?” 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何超琼犹豫了一下,“其实那天我还没到美国的时候,当天香港和台湾两处机场的监控录像,爹地就已经都拿到手了。” 唐赫得被这个信息弄得愣了一下,半晌后方苦笑:“就是说,他根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你跟我去台湾究竟是怎么回事?” 亏他之前还以为赌王后知后觉自己女儿被拐走而大丢面子,对他总要有些报复性惩罚,自己被摆一道也算是罪有应得,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将电话交到左手,他提笔在纸上将三个字描了一遍又一遍――老狐狸。他就不担心这回趋虎逐狼开门揖盗,自己跟他女儿弄假成真? 何超琼的声音变得有点小,“对不起,我知道今次其实不关你事,之前也不是真要同你发脾气,只是……”只是她很委屈,又不敢对老爸撒气,相较而言算是“软柿子”的唐赫得因此不幸做了她的出气筒。 大佬算计你不需要解释,小女孩迁怒你也不需要理由。唐赫得只能长叹一声无奈――跟人打交道真是太复杂的一件事,他还是去做学问好了,至少单纯一点。 重新拾起已经扔下有些日子的论文大纲,他浏览过一遍,心念动下,打个电话给杨受成:“杨生,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张五常教授?有些问题想请教他。” 第075章 自己撞枪口 单纯做学问?唐赫得嘲笑自己,骗谁呢他这是。 在原本计划来用作敲门砖的论文难产之后,他必须承认这样一个现实:如果他坚持要以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当作给张五常的见面礼的话,那今年就不用再考虑见他了。 所以他不得不改动一下自己的计划:借着杨受成的面子,拿几个有些深度的问题过去请教张五常,先混个脸熟再说。 很快,唐赫得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他的论文之所以卡壳,是因为他用数学。那一个个还未曾出现的公式、定理、证明、推论……他不可能自己把这些任务从头到尾完成一遍。 而张五常却是一个出了名不用数学的经济学家。事实上,他身后的整个芝加哥经济学派都并不以数学见长。 从马歇尔到凯恩斯,传统或说正统的经济学理论有着非常严密的数学体系,深知挑战这一点有多么艰难,张五常们聪明地规避开数学的陷阱――懂得用数的经济学家千千万,咱们不讲那个,咱们讲的是:一个学者的经济学本能。 唐赫得以前所学走的不是这一路。他用数,要不他怎么那么佩服杨小凯呢,居然试图独力为一个崭新的经济学分支创建坚实的数学框架。在包括张五常在内的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件有些唐吉柯德的事情,却真的被他几乎做到了――如果他能再多活几年,“几乎”两个字完全可以去掉。 但是现在,囿于现实条件的局限而不得不放弃数学的唐赫得却无心插柳地博得了张五常的另眼相看。 他只读到中学而已,完全没有接触过经济学,可是,之前一年他在金融市场数以亿计的进帐无不是对经济形势准确预测的结果;现在他的兴趣转到理论问题上来,往往他不懂怎么用那些经济学术语,也缺乏严密的论证,却总是短短几句话一语中的,从而指向最正确的结果――这丫的经济学本能实在太***好了。 那是,能不好么?唐赫得在心中暗笑。从大学到研究生六七年的专业训练,加上对这个年代经济史的熟知,他的“本能”再不好的话,可以直接买块豆腐撞死了。(.无弹窗广告) 无论是从虚荣的角度讲,还是从爱才的角度讲,这个身家丰厚、家世颇显,又对经济学显露出强烈天赋的年轻人都让张五常产生了足够的兴趣和注意。虽然一时还没有动收学生的心思,唐赫得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成了他的经济沙龙常客之一。造访这个沙龙的,通常不是香港有数的几个经济学者,就是在财经界玩得风生水起的精英人士。 在成为财经界神棍的道路上迈出坚实的第一步的同时,唐赫得也在履行着自己与向华强合作协议中规定的义务。 在永盛保证从资金到操作都称得上“干净”的前提下,他将先前《暴风一族》的班底重新召至下,借这个机会把吴宇森弄回了香港,顺便又把小黑柯受良拐了来,以永盛投资方式完成双方的第一次合作。 那天打晕张国荣之后,他想了一夜,最后决定:既然在香港做什么都避不开黑社会,那他不如爽快一点跟向华强合作,至少他是势力最大的一家社团,至少他对电影是真心实意抱着巨大热情。而有御用大律师梁振邦做法律顾问,他应该能够把自己“涉黑”的嫌疑摘干净。 至于张国荣之前说他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趋虎逐狼,都说对了。不过他对这种合作究竟打的什么长远算盘,暂时还不足为外人道。大家能看到的只是,永盛从此多了一个叫莫铭的策划。 因为一直忙着应付张五常跟向华强两个在各自业内的大佬,直到四月份,唐赫得才能抽出时间把放了契妈的那只鸽子补回来――陪她去趟马会见见华懋老板王德辉。 他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见这个人,很是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况天佑跟他提过一句,问他认不认识新界最大的地产商;而他跟契妈又提过一句,知道了这个地产商就是王德辉。 王德辉祖籍浙江温州,出生于上海,人称“上海王”,为人极度精明,极度低调,只在超级富豪圈内以节俭和与发妻相濡以沫知名。(.)身为香港十大富商之一,他一早看遍欲在自己身上寻些赚钱门路的人各种各样伎俩,其中就包括他到马会打壁球的习惯被人掌握,隔三差五便有人“不经意”地以球友身份与他“邂逅”。 因此,他对唐赫得的第一印象坦白讲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毕竟是由张玉麟夫人亲自介绍相识的契仔,总要给些面子,故而王德辉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毫不客气,而是主动邀请他跟自己打上一局。 戴上眼镜,王德辉打量了一下唐赫得的运动装束,淡淡道了一句:“壁球的速度很高,容易伤到眼睛。下次记得去买副聚碳酸脂眼镜。” 赫得很恭敬地答一句,回过头却悄悄做个鬼脸:这老头话里藏着骨头,根本是在讽刺他完全不懂却硬要学人家打壁球。也是,他这身打扮是标准打篮球的配置,对壁球运动来说,的确不够专业,说实话连球拍都是他昨天临时买的。也就是那会儿,他才知道壁球原来分好几种颜色。 打开球袋,唐赫得问王德辉:“王生用什么球?” “我一般用双黄点球。”王德辉觑了一眼他,“不过,今天用蓝色球吧。”蓝色球是最快的球,适合给初学者用,好使他们能打出与职业运动员同样的反弹次数;相反,双黄球是最慢的球,能用这种球的只有俱乐部级别的选手。 赫得微微一笑,心里却暗暗有气――这老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待会儿看我不跑死你。 他不是空口说白话。被王德辉随意“调戏”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已经能融会贯通昨天在纸面上恶补的壁球规则和技战术。接下来凭着他的运动天赋,不知不觉中,两人所用的球从蓝色变成红色,又从红色变成绿色。九十分钟过去,在场内跳动的,已经是单黄点球了。 一开始,换球还是因为唐赫得终于能跟上王德辉的脚步,所以可以用球速较慢的球打出同样的效果;到后来,却是因为王德辉毕竟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不得不换上速度更慢的球,才能在体力不济,反应速度有所下降的情况下跟年轻力壮的唐赫得打成平手。 张玉麟夫人坐在壁球场外的观众阶梯上,笑盈盈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人挥汗如雨。一名中年美妇来到她身边:这个契仔很有点意思啊。” 头看看来人一句,“你这个老公也很有意思啊。” 两人并肩坐下,相视而笑,均知对方在说什么。 张玉麟夫人说王德辉有意思,是因为他一把年纪了还争强好胜,居然跟个小辈斗气。明明体力早已经跟不上趟,却死活不肯休息也不肯再换球,说到底,他就是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一个第一次打壁球的菜鸟。 王德辉夫人说唐赫得有意思,是因为他跟自己老公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球,说的话却不超过十个字:“好球!”“换球?”“休息一下?”那么多借着打球的机会接近王德辉的人中,像他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还只字不提正事的,实在不多见。 她却想不到唐赫得其实根本没什么正事可提。他想来想去,发现除了天佑那一句话,自己完全想不出究竟为什么要去认识王德辉。只是既然他跟契妈提过了,又已经放了她一次鸽子,总不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马会还是要来一趟,全当作一个任务完成。一定要找一个动机,就当他是来跟王德辉学打壁球的吧。 大概就是因为他的目的够单纯,一场球打完,王德辉对唐赫得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主动约他以后每天清晨来打一场,只当晨练――对于像他这样身份的壁球爱好者来说,想找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很容易,但想找一个完全没有功利性目的的球友,却是难上加难。 赫得爽快答应。一场球打下来,他也喜欢上了壁球这项运动,王德辉这老头脾气怪是怪了一点,却挺对他脾胃,二人相互间的称呼已经从客气生疏的“王生生”变成了不分长幼的 又是一个清晨月12日星期二,唐赫得独自准时来到马会,王德辉则同往日一样仍由夫人陪同前来。将二人甜甜腻腻的样子看在眼里,他忍不住打趣:“人人都知你同妻两个感情够好啦,用不用天天这样证明给我看?” 这一次,唐赫得头回戴上了眼镜,王德辉也头回直接拿出了双黄点球。年轻的不再憋着股气试图凭一股蛮劲跑死对方,年长的用了适合自己的球后老辣球风顿显,二人旗鼓相当之下,尽兴非常,打足了两小时。如果不是双方白天都还各自有正事要做,而王德辉夫人也担心老公身体吃不消婉言相劝,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冲过凉吃过早餐,唐赫得驱车离开马会。经过山顶道的时候,却看见先行一步离开的王德辉夫妇正无奈地站在路边,二人的司机则在引擎盖下忙碌――看来是车坏了。 “要帮忙么?”他在他们身边停下车,探出头问。 “已经叫了拖车。”见到是他,王德辉脸上的焦躁去了大半,“不过我有个会议马上要迟到,一时又搭不到的士。你有没有时间载我们一程?” “没问题。”唐赫得对自己的路虎后座微摆下头,“上来吧。” 王德辉谢了他一句,扭头对司机吩咐:“你留在这里。” 生。”那司机恭声应了一句,从引擎盖下抬起头来,“唐生,请问你车里有没有扳手借用一下?”说话间很自然地走到路虎边。 王德辉正打开车门,见状皱了皱眉头:“我们赶时间,这些事你等拖车来再说。” 唐赫得瞥一眼观后镜车来了。” 拖车来了,却完全不曾减速,在王德辉夫妇的惊叫中,在司机冷酷的微笑里,直直撞向路虎。 这个年代的路虎还不曾装有安全气囊,唐赫得刚刚探出头说话时又解开了安全带,在这样的剧烈冲撞之下,他居然没有被撞晕,实属奇迹。 所以他才能一边抹额头渗出的鲜血,一边对着指向自己的枪口苦笑――人家本来只是要绑王德辉夫妇的票,他却不开眼地送上门来。 托之前闹得全港皆知的绯闻的福,绑匪认出他也算有些身家的人物,总算没有直接将他当作麻烦解决掉,而是决定:顺手多捎带一份肉票也好。 第076章 史上最合作的肉票? 三只54式手枪,两只79式冲锋枪,还有一只对这样强大的火力,唐赫得啧舌之余,也彻底打消了逞英雄的念头,甚至主动劝住了犟脾气的王德辉,立志做个史上最合作的肉票。(.好看的小说) 大概也由于他的识时务,一路上除了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全身五花大绑扔在车厢地板上,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不过在听到绑匪印证王德辉夫妇模样姓名之后,仰面半躺的他却自己拿后脑勺把车厢地板砸得“砰砰”响―― 王德辉的夫人,他一直人云亦云地叫她的英文名么就没想过问问她的中文名? 她叫龚如心,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甜甜”啊! 就在唐赫得重生前后那几天,她去世了,人们却只是猎奇于她传奇般的人生故事: 老公被绑架了两次,第一次花了一千万美金赎了回来;第二次花了六千万,人却再也没回来;那之后她的公众形象就变得有点疯癫,成了扎着两个小辫的小甜甜;接着同公公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财产官司;最后因为癌症离世,留下近千亿的财产。 在一个绑匪狠狠一脚的帮助下,唐赫得不得不安静下来,整理自己思绪: 看来,他是适逢其会地赶上第一次绑架案了。原本这一次只是破财免灾,看来倒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一千万美元的现金他刚好有,这还要多谢况天佑,上次他提过一句之后,自己虽不明所以,还是本着有备无患的态度准备好了这笔钱―― 等等,天佑? 天佑行踪成迷,天佑开玩笑问他有没有一千万美金,天佑认真问他的朋友中有没有新界最大的地产商…… 尽管口中被布条绑得很难受,唐赫得还是费力地牵扯了下嘴角表示微笑――天佑根本在几个月前就知道王德辉会被绑架,而勒索金额是一千万美金――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他猜得没错,况天佑在这个绑架团伙中的地位还不低。 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亲自现身于山顶道上的第一作案现场,而是坐镇于西贡码头的一艘船中负责中转接应。只是唐赫得这时被黑布蒙眼布条堵嘴,又绑成一个粽子,跟王德辉夫妇一起被扔在舱底房间地上,他没有细看之下,一时竟然没能认出来。 现在,况天佑正皱着眉头厉声喝问:“怎么多出来一个人?”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原本一脸兴奋前来表功的几人,停留在领头一个面有刀疤的凶悍小个子身上,“阿斩,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往枪口上撞,就是跟赌王女儿有一腿那小子。”阿斩大大咧咧道,“报上不是说他也有好几亿身家吗?就干脆把他一块儿带过来了。” “是他?”况天佑愣住,半晌方在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拍拍阿斩的肩:“干得不错。”随即三步两步上到游艇二层,“蝠鼠哥,情况有点变化。” 况天佑同阿斩二人一起陪着这位蝠鼠哥下到舱底,亲手将角落里被绑成一只大弓虾的唐赫得拎到灯下,扯掉他蒙在眼上的黑布。口中布条和身上绳索却依旧绑得紧紧。 低头很是花了一点时间,唐赫得才能适应舱内光线,将眼光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当看见况天佑的时候,他的表情先是不信,再是惊喜,最后定格为祈求。 “的确是他。”况天佑向蝠鼠确认。 蝠鼠的眼里霎那间射出一道精光,却是钉在况天佑身上:“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况天佑稍作犹豫,一咬牙答道,“我之前欠他的,早都已经还清了。” 这番话让唐赫得眼中的祈求希冀消失不见,从失望到愤怒,最后只剩下冰冷嘲笑。即便被布条勒住了嘴巴,他还是努力发出了冷冷一哼。 况天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有些遮掩地转过头,自去扯下龚如心眼上的黑布。 等她适应过光线,蝠鼠蹲到她面前,温和地笑笑:“不用害怕,我们很快会送你回去,五天内准备好一千万美金来赎你老公。明白吗?” 龚如心“呜呜”地叫起来,蝠鼠很是善解人意地扯下她口中布条:“你想说什么?” “我留在这里,放我老公回去。”龚如心的声音还在颤抖,眼光却透着坚定。 蝠鼠撇撇嘴,起身抬手打了个响指。阿斩会意,上前重新将她眼睛嘴巴蒙好。就听蝠鼠道:“王太,记好:你老公的命在你手里。五天,一千万美金。付款方式会有人告诉你。”说罢示意阿斩将她拖出去。 “这小子呢?”阿斩一边拖她出门,一边顺脚踢了踢跌坐在一旁的唐赫得。 蝠鼠瞥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况天佑,对唐赫得微笑道:“唐生,今次牵连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扯开唐赫得嘴中的布条,“请问我们怎么才能通知到你的家人?” 唐赫得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整个唐家只有我一人留在香港,他知道的。”说着对况天佑努努嘴。 蝠鼠瞟一眼况天佑,见他点头,于是在唐赫得身前重新蹲下身子:“唐生,为你自己人身安全考虑,还请你仔细想一想,在香港有谁会愿意为你的生命付出一些金钱?” “大概只有我自己了。”唐赫得的表情好像很无奈,“不用五天,五个小时我就可以拿给你一千万美金。可那得我亲自去取才行。” “耍我?”蝠鼠重重拍了拍唐赫得的脸颊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况天佑。 接到他眼光示意,况天佑淡淡道:“他有个契妈很有钱,也很疼他。就是张玉麟夫人。” “……张祝珊家族的媳妇?”蝠鼠皱皱眉,目光不经意地瑟缩了下,“还有呢?” “他还有个契兄弟感情很好,”况天佑的神情依旧纹丝不动,“叫张国荣。” “那个小明星?”蝠鼠撇撇嘴,“他能弄到多少钱?” “他自己没什么钱,家里却是有的。”况天佑看一眼唐赫得,“只是据说他从来不向家里伸手,不知道肯不肯为这个契兄弟破例。” 听到这话,后者却很开心地笑了,只是眸子里冷冷依旧:“他现在正当红,每天身后无数记者跟着,如果你们想让全香港都知道这件事,尽管通知他好了。还有,有句话你大概忘了说吧?我的契妈,刚好也是他的契妈。” 唐赫得这句话明里是对着况天佑讲,暗里却是说给蝠鼠听的。刚才蝠鼠对张祝珊家族的势力一霎那间流露出来的畏惧,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于是顺手牵羊地拿来拉大旗做虎皮。 蝠鼠果然犹豫了,问况天佑:“其他人呢?” “除了他自己,有能力又可能出钱赎他的,只有这两个人。”况天佑摇头。 蝠鼠一言不发地看着况天佑重新蒙上唐赫得的眼睛嘴巴,随即二人一起离去。舱门关上之前,两个肉票听到一句让他们的心凉到谷底的话:“蝠鼠哥,已经到公海了。” 第077章 不怕死还是不想活 “就这样,当时我还不知道天佑是卧底,听到船已经出公海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弹窗广告)”唐赫得声情并茂地在那里讲述个肉票的心路历程。 “然后呢?” 原本应该很宁静的加护病房内现在却有些菜市场的嫌疑。齐伟良、翁美玲、周润发陈玉莲夫妇,四人分坐在唐赫得这个所谓伤员的病床边,聚精会神听他在那里说书――他跟绑匪不得不说的故事。 “然后自然是我们智勇双全的卧底探员况天佑况头贴了块邦迪的唐赫得打着石膏脚靠在病床上,正要接着侃下去,却见病房门被打开一条细缝,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侧身进来,向他微点了点头。 见状,他顿时停下话头:“然后没有了,明天请早。”说着转脸向齐伟良,“趁前一拨记者刚走,你赶紧带他们三个出去,不然今天都得住这儿了。” 上一次这几个人同时出现,还是半年前,大家被中枪的况天佑联系到一起。天佑离开警校之后,几个人便都跟他失去了联系。 再一次听到况天佑的消息时,他却是躺在担架上出现在本港头条新闻中――孤胆卧底只身破获惊天绑架案,安全救出人质,并彻底捣毁一个拥有强大火力的犯罪集团,同时也付出了身负重伤的代价。 周润发陈玉莲翁美玲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之后,便不约而同胡乱寻个理由翘了各自剧组的班,悄悄来到医院看他。在刚好当班的齐伟良帮助下,避过一众闲杂人等,终于见到了况天佑。他这次又中了枪,好在不是要害,动过手术后子弹已经取出,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整个人状况看来比上次的情形要好得多。(.) “真是拿你们这些喜欢暴力的家伙没有办法。”看着他苍白脸色,齐伟良不禁摇头,能打的,隔三差五到我这里来接胳膊接腿;你倒比他更能打,干脆隔三差五到我这里来从身上挖子弹......” 也就在这时,另三人才知道唐赫得也在这家医院――他现在的处世方针是“低调,低调到尘埃里”。 其实他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就是被拖车撞的时候磕的那一下,完全不用住院,却硬让齐伟良给他弄了个石膏脚套上,留在医院避避风头――他跟赌王女儿的绯闻刚刚淡下去没多久,又闹了这么一出冤枉的惊天陪绑案,这段时间上头条的次数简直比当红明星还多。可怜他那点身世背景,上次还有些没被挖出来,这次算是全港都知道了:他有个契妈是张玉麟夫人,有个契兄弟是张国荣。 唐赫得相信,自己要是现在出院,能被外面兴奋过头的媒体老记唾沫星子给淹死。他又不像拥有地产无数的王德辉,就他那间四面漏风的在不是个能安静的地方。他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弄间半山豪宅住住,至少想躲的时候,能有个地方躲吧。 契妈也被他这次遭遇吓得不轻,又给他病房外面配了两个保镖,等闲人不得靠近。 听齐伟良这么一说,周润发几人原本打消了顺便去看看唐赫得的念头。却没想到,警方一直伤脑筋警察在市民心中的形象问题,难得抓到这样一个竖立正面形象的机会,这让他们面对媒体采取了极为合作的高调态度,以至于况天佑刚刚苏醒没多久,就有记者被放进来采访他。 无线电视台当家的小生花旦,是怎么认识卧底神探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下,想起自己跟况天佑的认识经过见不得光,赶紧抢先一步,在记者进门前溜了出去。眼看四处是记者的长枪短炮,齐伟良不得不带着他们躲进唐赫得的房间――大概就他这间病房最不可能有记者混得进了。 因为有了齐伟良之前打的预防针,唐赫得那夸张的石膏脚并没能博得周润发几人的同情。三个人将他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相比真正重伤之后虚弱之极的况天佑,唐赫得简直可以说是神气活现意气风发,怎么看怎么不像劫后余生的模样,这才有了他之前那番神侃――当事人自己都没心理阴影,其他几个难免好奇的人当然也乐得听故事。 不过,如果要再说下去,就真的只能是讲故事了。 目送几个朋友离去,唐赫得脸上的神采渐渐黯淡了下来,露出疲惫的神色,抹了把脸,他抬眼看复又进来的齐伟良:“天佑情况怎么样?” “还好。”齐伟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下次能不能换个问题。你问问你自己,这几天跟我说过第二句话么?” 唐赫得勉强牵笑了下,神情却一点不见轻松。 见他跟刚刚判若两人的表现,齐伟良不禁叹息:“你既然心情不好,之前又何必死撑?他们几个又不是第一次见天佑这副样子。而且上次他受伤的情形比这次还要严重得多,不也没事?” “不一样的。”唐赫得摇摇头,“那颗子弹,本来应该打到我,是他硬挡了下来。” “上一次是你救他,这一次是他救你,”齐伟良劝他,“大家扯平喽。” “你不知道……”唐赫得的话没有说下去。不怕死是一回事,自己去找死又是一回事。况天佑那一种―― 是后者。 那天况天佑替他挡了一枪之后,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接茬儿靠一只小手枪不避不挡跟一堆悍匪对射。如果不是自己之前走狗屎运划拉了一只情急之下一口气打光一梭子,趁将对方火力压制了一两秒钟的机会一掌把他砍晕放倒,这会儿他身上绝对不止一个子弹洞。 唐赫得觉得自己明白天佑为什么肯提着脑袋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他根本不要命。 可是,他为什么这样不要命? 他的过往,自己没主动问过,他也没主动提过。大家印象里的况天佑,是个有些俏皮的冷笑话高手。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满身浴血的吓人样子,都没能将陈玉莲和翁美玲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吓退。之后大家熟了起来,更觉得他性格很好,颇容易亲近。连跟着唐赫得一起鸡婆地管人家小夫妻的闲事都有他份……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一心求死? 正是因为被他当时找死的行动吓倒,即便况天佑手术成功,医生宣布他脱离危险期的时候,唐赫得都没有把心放下来――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意志是求生还是求死决定了他最终会不会醒。直到他得知天佑不仅已经苏醒,甚至可以接受采访,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正在沉思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造就了这样一个天佑,外面的保镖推门进来:“唐生,向生向太在外面,他们说想见你。” 唐赫得从思绪中醒过来,脸上条件反射地浮出微笑:“请他们进来。” 么样,脚还不方便走路?”向太陈岚带着一阵香风进来,有些促狭地看看他那只夸张的石膏脚,很亲切地在他面颊印上一个安慰吻。 唐赫得讪讪摸摸鼻子:“岚姐,你又不是不知怎么回事,也取笑我?” 抬头看看随后进来的向华强捧着的一大束鲜花哧”一笑:“强哥,这束花配你,还真是……很搭。” 是很不搭,不止因为他今天黑衣黑裤黑超一副标准黑社会大佬的打扮,更因为唐赫得还没能从他当日挂在直升机舷梯上端着两只冲锋枪横扫千军的飒爽英姿中回过神来。 “强哥,岚姐,本来应该是我上门道谢才对,还劳烦你们来这里看我。”唐赫得的语气很真诚。他跟向华强合作,抱的是与狼共舞的态度,要说相互之间不提防,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一次,在警方不及赶到的时候,如果不是向华强亲自带人从天而降,他现在恐怕已经从肉票变成死票。虽然他的根本动机是为了自己社团的利益,虽然真正应该感谢的其实是背后不动声色地及时提供消息和私人飞机的赌王,但向华强这个人情,他是欠定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就算他再嘴硬,人家雪中送炭这一点,却是绝对不能否认的。 医院的另一头,况天佑的病房里,也有一个客人。阴影里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的身材瘦高,与倚在床头的况天佑静静对视。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国语:“天佑,这个名字好。”说完便转身离去。 况天佑一直在紧紧咬着牙根,浑身绷紧,在这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终于颤抖着轻喊出两个字:“莫队――” 第078章 从此两清 唐赫得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向华强再清楚不过,却依旧与妻子联袂而来探视,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也。[] 随意聊了几句进行中的拍片事宜,向华强起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唐赫得微微一笑,做个请便的手势。彼此心知肚明,来看他只是个幌子罢了。 当日况天佑卧底身份曝光,向华强大惊失色之下,不是没想过趁混战机会将他解决掉以除后患。 只是当时他已然重伤昏迷,看起来离死也就差了一口气。之所以没有在他身上补一枪,一是为避开警察他们来去匆匆,他们出现在现场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五分钟,并没有合适机会;二是不想将他辛辛苦苦亲自冒险救回来的唐赫得得罪个干净,以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三是看他模样,基本上已经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他却不知道,况天佑的情形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样严重。他昏迷不是因为伤重难支,而是被唐赫得一掌给劈的,一则阻止他自动自发地往枪口上撞,二则也可以暂时控制他失血速度和伤势。 当他脱离危险期的消息出来后,向华强不是不懊恼的。他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参予的事情却是不少。虽然真正的机密并没有接触到,但就他已掌握的那些料,想要找自己麻烦已经足够了。 所以,当况天佑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唐赫得转告他“两清”两个字的时候,可以想见向华强的既喜且疑的心情,他因此要求一次面对面的谈话。 这件事才是唐赫得至今还留在医院的真正原因。[.超多好看小说]相比较新义安大佬想去看看曾在自己身边卧底几个月的警察来说,永盛老板来探视自己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总要不惹人怀疑得多。 向太陈岚还留在唐赫得的房间里掩人耳目,他一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现在的况天佑毫无反抗能力,要是向华强真的疯起来,要趁这个独处机会杀人灭口怎么办? 但是况天佑坚持,面对他毫无商量余地的决定,唐赫得终于理解了之前张国荣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跟向华强合作的无奈。而况天佑给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与他当初给张国荣的如出一辙:“信我眼光,他不是那种人。” 转念想想,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关心则乱:向华强是个怎样的人,从最初的主动合作,到前次设计自己,再到今次搭救自己,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他有生意人的精明,有黑社会的不择手段,有大哥大的义气与勇猛……唯独没有亲自在警察眼皮底下犯案这种不可救药的愚蠢。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向华强前脚刚走,唐赫得后脚便摇着轮椅,大摇大摆去了况天佑的房间:“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杀人灭口。” “死了,有事请烧纸。”况天佑今天强打精神见了一拨又一拨人,实在已经很疲倦,闭着眼睛懒得搭理他。 唐赫得撇撇嘴,把自己石膏脚架到他床上:“待会儿再死。谈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况天佑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他一眼,“他送了天大一个功劳给我,放他一马也是人之常情吧。” 为香港皇家警察,居然这么没有操守。”唐赫得叹息,“这种人居然能立功受奖还加薪升职,真是老天无眼啊……” 况天佑把眼睛重新闭起,嘴角却上扬:“第一,我只是香港警察,不归什么皇家;第二,我要是有操守,就不会被警校开除;第三,说我没操守之前,你最好反省一下自己先。” “本来还想告诉你晕过去之后发生什么事,”唐赫得把石膏脚搬下来,将轮椅调转头,“现在嘛,我回去反省好了。”况天佑说话终于恢复到了他平常的模样,这让一直担心他精神状况的唐赫得放下心,知道他今天已经很累了,便不再打扰他休息。 出门他却被况天佑叫住,诧异间转回头,就见天佑脸上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对他道,“帮我个忙得不得?” 唐赫得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房间,却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跟门口的两个保镖纠缠不清。见到他从外面回来,年轻人不禁喜形于色: 仔细看一眼他样貌,唐赫得讶异道:“林超荣?” “不就是我喽。”见他认出自己,年轻人神气地对两个保镖挺挺胸膛,“都说他认识我了。” 这***叫什么住院躲清静,唐赫得暗暗摇头,整天迎来送往的,还不如直接回至少他把琴房一关,外面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当作听不到。 面上他却还是浮出笑容,对尽职的保镖说道:“这是我同学,让他跟我进去吧。”他们是中学的同班同学。 但也只是同学而已,毕业之后就没了联络。他突然来医院看自己,会是纯粹关心老同学这么简单么? 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唐赫得已经很难把别人的来意往单纯处想。只是不动声色地跟林超荣叙旧,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沉不住气自己说出来。 不幸被他料中—— 林超荣现在吃的是记者这行饭。 当唐赫得知道这一点之后,就明白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全港现在最火爆的头条就是这桩绑架案,然而除了警方,所有媒体竟然没法找到第二个消息来源。 所有悍匪都在公海的枪战中被击毙,最后随着船只的爆炸尸骨无存,连验尸官都省了,这一头的线完全断掉。 当事人中,王德辉夫妇脱险后更加深居简出,简直有人间蒸发的趋势,他们的豪宅保卫森严,现在的记者又远没有日后狗仔队那么牛b,完全没有办法接近他们,更不要提试图从他们口中掏得只言片语。 而警方虽然高调合作,却几乎没能从那边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唯一拿得出手的是那名卧底神探,偏偏又重伤未愈,所谓接受采访不过是被记者影几张相。 打唐赫得的主意同样不是简单事情。他小子号称断了腿,躲在医院里死活不出来,门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一站,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到今天为止,林超荣是第一个能接近唐赫得十米之内的记者。他原本不够资格自己出来跑新闻,却因为这层同学关系,让苦恼的主编在几近绝望中看到希望。 听林超荣期期艾艾说出这些事情,唐赫得只能苦笑。他不能责怪林超荣,谁不是出来混碗饭吃?事实上,若是可以的话,自己很愿意帮老同学一个忙。 可是他想知道的那些,自己能说出来吗? 告诉林超荣,绑匪的三个头目:张子强、叶继欢、季炳雄,本应该在九十年代才联合到一起犯案,却因为多出一个况天佑,提早了十年聚在跟新义安只差一个字的新义堂旗下? 告诉林超荣,因为张子强新婚不久,想给他觉得自己高攀了的老婆罗艳芳更好的生活,跑去澳门豪赌,却在当地黑帮赌场欠了人家几千万的帐,结果老婆被押在那儿,自己出来找钱救命? 告诉林超荣,张子强这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手下人顺手绑了自己,又被他跟况天佑联手忽悠得通知了绝对保守不住秘密的理郑国强,所以才搞得天下皆知? 告诉林超荣,自己能逃出生天,不止要感谢卧底探员况天佑,更要感谢一直为澳门赌场的生意跟得你死我活的新义安;感谢一直因为利益关系在新义安之间和稀泥,却最终被佬崩牙驹太过嚣张的态度激怒的赌王何鸿燊? 告诉林超荣,公海之上那场枪战根本不是什么警方和罪犯的战斗,而是澳门香港新义安的火拼,之后警方跟黑社会却不约而同地讳莫如深,白白把天大一个功劳送给了一早受伤昏迷的况天佑? …… 想想这些,唐赫得轻轻摇了摇头。但他跟林超荣说起的,却是另一番话: “阿荣,给你一个专访没有问题。但是,你也要帮我……” ===== 上一章搞得很多朋友以为传错章节,其实不是动了一点开头,现在应该不是那么突兀了吧。 第079章 彻底错了 中环,文华东方酒店,地下大堂。(.) 拥有浓厚欧陆格调的咖啡厅里,唐赫得劫后第一次出现在外界视野中。 “真是服了你。”对面的张国荣边摇头边放下手中报纸,“看没看过有部叫《罗生门》的电影?” “黑泽明的作品?”唐赫得有些不明所以,“强盗、武士、武士妻子和樵夫那部戏?” “你比他们强。同一件事,人家是四个人描述有四个版本。你呢?单我知道的,上次这件事就至少跟四个人讲了四版:契妈一版版,发哥他们一版,现在又多出一个公众版。”张国荣语气里带点戏谑,“真是不知道该信你哪一个版本才好。” 唐赫得挑挑眉:“你觉得哪个版本最真?” “哪个最真我不知,但我知道哪个最假。”张国荣瞥一眼桌上报纸,“你这篇访问,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当《第一滴血》海上版,天佑也该换个名字叫兰博。你不去做编剧写故事,真是浪费人才。” “被你说中,我还真有心把它拍成电影。”唐赫得嘿嘿一笑,说我不讲义气。大家兄弟一场,你若有兴趣,这个神勇卧底警探的角色就归你了?” “多谢你好意,心领了。”张国荣很没有诚意地拱拱手,敬谢不敏。 “真不想演?”唐赫得语气里诱惑十足,“我敢打赌它能进今年票房十大的。”别的不说,只一个真人真事改编就噱头十足了。 “不是我想不想演的问题,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张国荣认真说道,“真想拍的话,我建议你去找成龙。能演这个角色的,在好莱坞只有史泰龙,在香港就只有他。” “说的也是。你演我那个角色倒是比较适合。”唐赫得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又是被绑又是被揍,从头到尾被人像货物一样拎来拎去……由你这样的小白脸来演最容易引起观众同情心,尤其可以让你那些女母性光辉有发挥余地。” 张国荣不由失笑:“其实这点我最好奇,你对记者把天佑说得英名神武不奇怪,可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惨?” “我是肉票嘛,不惨一点怎么满足大家好奇心?”唐赫得耸耸肩。不把自己说得惨兮兮,怎么烘托搭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况天佑形象是多么高大伟岸? 张国荣好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对公众这一版,把当时经历说得跟人间地狱一样,满足的是大家好奇心;对契妈那一版相反讲得云淡风轻,是不想让她多担心然愿意听到你能脱险,她有份帮上大忙;发哥他们关心天佑,所以在他们听到的版本里,他受伤最轻……” “孺子可教。”唐赫得举起咖啡杯虚敬他一下。 张国荣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打算你对我讲哪一版?” “我有说要对你讲么?”唐赫得卖个关子。 张国荣不急不忙看他一眼:“你不会想告诉我说,之前逼着我把今天工作推掉,只是要我来陪你喝咖啡?” 能比我惨啊――”唐赫得长叹一声,“我被人绑架,劫后余生,唯一的契兄弟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是啊是啊,我没有人性。”张国荣好整以暇地抿一口咖啡,“玩够没有?” “玩够了。”见他完全不吃这套,唐赫得只好摸摸鼻子,“叫你出来的确有事。” 首先是道歉兼道谢。唐赫得脱险之后,张国荣第一时间就去探了他,看他从生理到心理都完全无碍,放下心来。可是自从他们两个契兄弟的关系被大嘴巴的郑国强曝光给媒体,却给张国荣带来了不少麻烦。 在所有当事人及其亲友一律回避媒体的时候,张国荣却不行――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每天都要面对镜头。这些日子他几乎无时无刻不被记者跟踪与围攻,想从他那里得到关于绑架案的只言片语。他越是不肯说,媒体追得越紧。 现在的张国荣毕竟还是年少气盛,前两天被几个刻薄老记的难听话逼得太狠了,差一点要动手揍人。如果不是陈淑芬把这件事告诉唐赫得,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就接受林超荣的访问――正角儿在这儿呢,别老找不相干的人麻烦。 “算你还有点良心。”张国荣大大方方笑纳他拐弯抹角就是不肯直接承认的谢意与歉意,“这杯咖啡你买单。” “没问题。”唐赫得接受。一杯咖啡换这么些日子的清静,实在很划算。 “第二件事呢?”张国荣问。 唐赫得伸出手:“一百块拿来。” “这么快就反悔?”张国荣以为他请客却要自己做东。 “赌注啊,你输了。”唐赫得撇撇嘴,“之前谁说我跟黑社会合作会死得很难看的?这次如果不是黑社会,我才会死得很难看。” 张国荣无语,掏出钱包,将一百块拍在桌上,却在唐赫得欲拿走时用力摁住:“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小气鬼。”唐赫得抬眼看他,“作为全港唯一一个这次绑架案真实版本的幸运听众,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先?” 张国荣白他一眼,不得不松手。唐赫得抽出钞票,得意洋洋放回自己钱包,慢悠悠端起咖啡抿一小口。 摆够了谱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你上次听到我跟话里说的,基本都是实话。的确要多谢那次我没有按惯例打电话过去,所以她把电话打到得知我被人绑架,于是立刻找她那个神通广大的赌王爹地,希望能够帮到忙……” 说到这里,唐赫得却顿住了。张国荣以为他又在卖关子,本不以为意,等了半天却依旧不见下文。不由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眼光直直盯着咖啡厅的入口方向,脸上表情七分是不可思议,三分是呆若木鸡。 张国荣有些奇怪地顺着他眼光望去,看到两名陌生男子进来。他在唐赫得眼前挥挥手,试图引起他注意力:“你认识他们?” 识吧。”唐赫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是跟你说还有第三件事么?我答应天佑帮他交份东西给人,就约在这里。” 这时刚进来的两名男子中,三十岁上下、身材瘦高的那一个也看见了唐赫得,目光微微一凝后,便颇具风度地对身边人告了声罪,向他们这桌走来。 来人越走越近,唐赫得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他走到近前,礼貌地用国语问了声:“唐赫得先生?” 半晌不见回答,张国荣不得不替唐赫得道歉他的失礼:“对不起,我这位朋友有点走神。”他推推唐赫得, 唐赫得半张着嘴成化石状,抬头定定望着来人,脑子里一团乱麻。 被绑票这件事,他为什么突然间一反低调到尘埃里的初衷,又接受访问又欲将之搬上银幕? 王德辉夫妇出于对于况天佑救命之恩的感激,付了一百万的酬劳给他。他也没坚辞不受,只是接到支票之后转手就扔给了唐赫得:“你上次帮我弄香港身份的时候花了不少钱。” 唐赫得不要:“你帮我挡子弹值多少钱?” “那算存在你那里好了。”况天佑打个呵欠,“我要这些钱也没用。” 就是这样一个扔支票就像扔废纸的人,那天却要唐赫得帮他一个很奇怪的忙:把这一百万港元支票换**民币现金,交给一个人。 唐赫得答应了,问清何时何地何人,但没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况天佑的样子在媒体上曝光之后,被以前的熟人认出来。可他拥有了全新的身份,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眼前重伤在身的他又无力解决这个麻烦,于是不得不被敲诈。 唐赫得知道他在内地有麻烦,而且不小。如果被官方确认这一点,谁也保不了他。所以他才一反常态,下定决心要高调把况天佑打造成全港警察的形象代表―― 只有这样,才能即便是被发现有问题,丢不起这个人的香港警方也必须一口咬定:这个况天佑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跟那个内地逃犯只是巧合地样貌相像而已。 而他今天邀张国荣出来的真正目的,则是为自己打个掩护。况天佑既然能为他挡子弹,自己也能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反正在之前的枪战中,他已经开过杀戒了。 可在看到来人之后,他的大脑一时出现了完全的空白。恢复过来的第一个意识是:他之前想的那些,彻彻底底地错了―― 莫铭的父亲,怎么会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小人? ==== 网络出了问题,结果拖到0点以后才上传成功,我错了...... 第080章 心理测试 眼下的唐赫得,完美地诠释了“失态”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好看的小说) 如果有一种仪器能测出人脑中的想法,现在拿来测试他的话,情形一定很有趣。他的头脑里就像两条并行的高速公路,一条路上繁忙之极却有条不紊: 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气质,清清楚楚显示,他就是莫铭的父亲;既然况天佑要把钱交付的对象是他,自己之前的担心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八十年代他的确经常来往于粤港一带“出公差”,具体做些什么,就谁也不知道;还有,照说“自己”应该已经出生有三个多月了,只不知现在他还叫不叫莫铭?…… 另一条高速路上倒是清静得很,来来回回只有一辆车,一个字,却在宽阔的路面上自己把自己撞得死去活来: 他发呆的时间实在太长,让还站在那里等着他回话的人着实有些尴尬,也让张国荣在一旁擦汗不已,直到他对来人的解释从开始时的“我朋友有点走神”升级到指指脑门:“他这里有点问题”的时候,唐赫得才终于从石化状态解冻。 “我就是唐赫得,”他有点忙乱地起身,“你是――?” “莫克越。” 看着他伸手在空中停住,唐赫得又有些发愣――父亲有拍过他肩膀,有给过他拥抱,却从来没有跟他握过手。 见他再次把人家晾在那里,张国荣在一边简直没眼睇,不得不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他一脚,才让他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将手从口袋中抽出:“莫先生一定就是天佑的那位老朋友?” “天佑说你国语讲得好,果然不假。[.超多好看小说]”莫克越倒是好涵养,被他三番两次这么干靠也毫无愠色,微笑跟他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感受他掌心传来的力度与温度,唐赫得狂跳不止的心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定,终于恢复一点正常神态:“我也是。” “我陪朋友来谈点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聊?”莫克越向他示意自己同伴所在方向。 “…唐赫得努力保持镇静,“以后……以后再聊。” 从文华出来,进了停车场,张国荣看看神智依旧处于可疑状态的唐赫得,摇摇头叹气,伸出手:“拿来。” “拿什么?” “车钥匙啊。”张国荣无奈道,“从出酒店门到这里,你光墙就撞了四次,这样子能开车上路?” 唐赫得倒也有自知之明,毫不反抗地将钥匙交出来,老老实实去副驾驶位置坐定,接茬儿发呆。 他平常话虽然不是太多,可也不是太少,然而现在车开了一路,他却半个字也不吭一句。觉得车厢里实在有点闷的张国荣开始没话找话:“你不是说要帮天佑交份东西给那个莫,莫什么来的?” “莫克越。(.无弹窗广告)”唐赫得倒是接腔了,“一把钥匙而已,握手的时候就给他了。”上百万的现金,好大一陀钞票,他根本就没打算直接背进咖啡厅,而是锁在文华酒店楼上健身会所的一个储物柜里。具体地址,他垂在身旁的手指已经悄悄交代了。 “……难怪你自从见到他就开始不正常,学人家玩秘密接头?”张国荣从观后镜瞥一眼他,“看天佑做卧底做得过瘾,你也想试下?” “随你怎么讲。”唐赫得靠在椅背上,随口应了一句后便沉默下去,继续想心思。转头看他明显不想说话的样子,张国荣也只能耸耸肩,自顾自专心开车。 赶到交通高峰期,堵在车流中闷了半个小时之后,唐赫得终于侧头看一眼张国荣:“有个问题问你。” “问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有机会回到二十五年前,见到你父亲当年的样子,你会怎么做?” 张国荣诧异地看一眼他:“你一直在那里神游天外,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很努力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表情古怪之极。 “心理测试题来的,从各人做法可以看出他内心。”唐赫得随口胡诌一句,“讲下啊,你会怎么做?” “你讲真的?” “反正现在堵车无聊,给道题你做,也好打发一下时间。” 张国荣想了想,叹了口气,也靠到椅背上,“老实讲,我同他真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这个答案实在让唐赫得绝倒,“他是你老爸啊大佬!” “你知啦,我从小是六姐带大,难得见他一面去了英国之后,大家更加生疏。”张国荣仰头盯着车顶,悠悠道,“如果真能回去25年前,我希望能做他朋友,他见他们远远多过见我。” 唉,可怜孩子。唐赫得暗暗摇头:他的情况跟自己完全不同,好像没什么借鉴意义。或者应该回头去问问何超琼,他们两个对父亲的态度倒是比较相近。 张国荣侧头看一眼他:“我答案给了,测试结果呢?” “你的答案说明:你从小缺乏父爱,渴望家庭温暖而不得,因此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希望能够组成家庭,就是说想结婚。但因为你具有相当严重的童年阴影,肯定会把事情搞砸……” 唐赫得说着说着就开始乱盖:“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行为分析科的统计资料显示,像你这种童年有强烈被遗弃感的人,**之后都会产生程度不等的边缘人反社会心态,其中相当大部分会最终发展成为连环杀手……” 张国荣一开始还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可越听越不对,到听到“连环杀手”四个字之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中指止住他――不然还不知道他又会整出什么更可怕的名词出来: “不用这样咒我吧?” 其实唐赫得话出口之后就后悔了――自己这个玩笑着实不太高明。他不得不道歉:“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没状态。” 张国荣无奈摇头:“那个莫克越究竟是什么人?你自从见到他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 “是什么人都不重要,”唐赫得闷闷不乐地回答,“反正以后大概都不会再见到他。” 乍见莫克越时,因为极度的意外所引起的震惊、孺慕、思乡等等感情混在一起,把唐赫得的脑子弄得一团乱。但是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觉得,尽管初衷各异,张国荣对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未尝就不适合自己。 父亲是他心中的偶像,对他年轻时的经历,莫铭向来都有好奇,然而却所知极少。不是因为父亲与他交流不够,而是因为那些事情大多打上了“机密”的字样,就是面对亲生儿子,也是要守口如瓶的。 就在刚才,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不用再承受父亲目光背后深沉的期望与压力,却可以跟他平等地握手,平等地交流。甚至,基本还能算是同龄人的他们,或许还能做个平等的朋友。 只是,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他对之并不敢报什么奢望。事实上,出于某种说不出的心理,或许是心中对父亲依然根深蒂固的敬畏使然吧,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没有胆量采取主动。 唐赫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不仅还有,而且重来得很快。 还没等他让何超琼做做那道所谓的心理测试题,莫克越已经主动找上门来。 第081章 岁月无声 莫克越也没有想到,唐赫得第一次见到他还只是发呆而已;第二次见到他时,竟然干脆腿一软,从舞台上栽了下来…… 非营业时间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无弹窗广告) 于找到乐队的最后一块拼板:吉他手阿贯中;而张国荣接了一部名为《鼓手》的电影,为准备这个鼓手角色,他这些天一有空就会过来跟叶世荣学打鼓。 五个人加上唐赫得,刚刚在舞台上排演了一曲意境苍凉的《岁月无声》—— “千杯酒已喝下去都不醉 何况秋风秋雨 几多不对说在你口里 但也不感触一句 泪眼已吹干 无力再回望 山不再崎岖 但背影伴你疲累相对 沙不怕风吹 在某天定会凝聚 若我可再留下来……” 一曲终了之后,唐赫得扔给他们一首新词。几个人看罢,面面相觑:“好端端一首《岁月无声》,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改成这副德性?” “不是《岁月无声》光剑影》,恰好谱了一样的曲而已。”唐赫得自欺欺人地答,看看其他人不敢苟同的脸色,只得坦白道,“帮帮忙啦,哄救命恩人用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何鸿燊与向华强两个大佬对他有救命之恩,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人情日后有得慢慢还,不急于一时。然而对向华强那些亡命徒小弟,报答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了。除去每人一笔丰厚的酬金抚恤,唐赫得还请了他们到搓一顿。 他是想投其所好地为他们安排些节目,以表达一下自己的人情味。但是类似于为每人安排几个漂亮妞之类的事情,他实在做不来也做不好。 因此,他决定还是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感恩好了:为这些古惑仔歌。陈浩南山鸡他们刚好有这么一首“古惑仔之歌”——改编自月无声光剑影》。 于是在莫克越进入时候,听到这样一首痞气十足的歌正在歌颂黑社会: “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 新义安掌菅一带 波楼鸡窦与大档都睇晒 至高境界 论背景至强大 论劈友我不言败 刀光剑影 让我闯为社团显本领 一心振家声 就算死也不会惊 让我的血可流下来……” 就在唐赫得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得正时候,莫克越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来不及想到自己现在是唐赫得而不是莫铭,来不及奇怪莫克越来找他的目的何在……来不及想任何事,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牵连黑社会的勾当被嫉恶如仇的父亲抓到现场。他让父亲失望了。 眼见唐赫得莫明其妙地自己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个人赶忙跳下舞台来看他有没有事,张国荣与莫克越则在目瞪口呆之余相对苦笑——上次的经验让两个人都意识到:问题出在后者身上。 两个人都不能理解的则是: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的长相跟我义父实在太像了。” 狠狠摔了一下过后,疼痛的感觉终于让唐赫得的大脑回到现实中,讲出他之前煞费苦心地编好的一套说辞。 自从重逢过莫克越,尽管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唐赫得还是下意识地为此做起准备——他不敢去认亲,不代表他不想去认亲。 当然,他不会蠢到直接去告诉莫克越自己是他二十四年以后的儿子,不知道是上帝还是外星人,把他的灵魂扔到这个年代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要知道父亲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他未必就完全没有办法跟莫家攀不上一点关系:爷爷曾经感叹过,父亲的外貌性格,像另一个人多过像他自己。 “我跟家人一起住在美国旧金山的时候,在那边认过一个义父。”唐赫得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窥视着莫克越的脸色,“他是从台湾移民过去的,虽然年纪大了,但长相跟你简直一模一样,巧的是他也姓莫。” 一旁人听国语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张国荣却是能听懂的,这时有些奇怪地问道:“义父?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跟着添什么乱?唐赫得心里没好气,嘴上还是答:“一早有给谁让你自己蠢想不过来。” “你是说,你那个叫‘莫铭’的笔名?”张国荣不甚确定地道,“是随他的姓取的?” “他自己没有儿子。所以,临终前他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难怪。”张国荣恍然大悟,看看莫克越果他跟莫先生长得又像,大家又都是姓莫,会不会是亲戚?” 刚刚还觉得他在添乱的唐赫得立刻改变观感——自己想上屋他给搬梯,自己想过河他给撑船,自己想杀人他给磨刀……一句话,真是太配合了。 “义父倒是提过,他兄弟一共三人字辈,各以儒僧道为名。”他把爷爷当年的话改头换面搬出来,“义父排行居长,所以叫莫兆儒。只是幼弟兆道早夭,二弟兆僧也在战乱年间失散了,义父直到去世都没能得到他的消息,不知道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 听到这里,莫克越的左耳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他这个熟悉的细节习惯没有逃过唐赫得的眼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番言语起到了效果。 莫克越的确被这个消息震撼了。 当年父亲利用自己在军中的人脉,将刚满十六岁的他送去军队上战场,并不是不爱惜自己儿子。正相反,恰恰是为了保护他。 荒谬的文革时期,那里是唯一的净土。在那里,他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和战功换来尊严,而不用像后方的父亲一样,不管以前立下多少功勋,不管眼下多么位高权重,只是因为出身地主豪强、亲大哥又是逃亡台湾的国民党高官,就被无知无畏的红卫兵揪出来当作反革命典型批斗。 他的父亲,名叫莫兆僧。 大哥莫兆儒信仰三民主义,而二弟莫兆僧则是坚定的那个年代的很多人家一样,因为政见不合,原本感情极好的两兄弟不得不分道扬镳。从那以后,解放前他们只在战场上有过相遇,而随着国民党败退台湾,就再也没了彼此的消息。 莫克越可以肯定,唐赫得说的这个人不止是凑巧同名,而正是他的亲大伯。因为天佑有跟他提过,唐赫得会只有他们那一队特种兵才会的狠辣功夫——那本是莫家不外传的本领。在他被越南人的毒辣手段激怒,将之教给部下以牙还牙之前,只有他们莫家人懂得怎么用。 他今天来的之一便是想知道唐赫得为什么会这些本领。现在他知道了:大伯去了美国,大伯收了个义子,大伯想念自己的弟弟,大伯……去世了。 他有点心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但他毕竟是莫克越,除了唐赫得,没有人看出他有任何异样反应。 “唐先生,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他转移过话题,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旁几人。 唐赫得会意:“听说莫先生也是练家子,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的练功房?”举步带他上了三楼。 进到练功房,剩下两个人独处。莫克越掏出之前拿到的那把钥匙,还给唐赫得:“天佑那边我不方便多去。麻烦你帮我还给他,这个我不能要。” 看见唐赫得脸上明显的疑问,他解说道:“天佑之前只说要交份东西给我,却没说是什么东西。”直到拿到钥匙打开储物柜,他才发现是一笔巨款。 “天佑要给你,一定有他的理由。”唐赫得笑了,他对于父亲无条件的信任果然没错,“我会帮你还给他。不过,他如果问为什么呢?” “等他问了再说吧。” “你是说……”唐赫得不甚肯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希冀与雀跃半点也藏不住,“你还会来这里?” 莫克越微微一笑:“你不欢迎?” “当然不是。”唐赫得忙道,“这间是为招待朋友才开的,随时来都没有问题。” “那我先多谢了。” 出的时候,莫克越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唐赫得:“差点忘了,听说唐先生也有涉足电影界,或许我们以后会有机会合作也不一定。” 目送他离去,唐赫得怔了半晌,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浑身像被抽光了力气,倚在门边,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松开,卡片随即飘落到门外地上。 阳光下,卡片上的烫金字清晰而耀眼:“银都机构有限公司顾问。” 第082章 港姐女友? 见唐赫得在短短时间内情绪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从极度兴奋变得极度低落,张国荣走到他身边。 见到地上卡片,他拾起看了一眼:“原来莫先生也是做电影这行的。” “是啊。”唐赫得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少林寺》就是他们拍的。” 张国荣将卡片还给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唐赫得自嘲地笑笑,“只是刚刚发现自己是白痴。有些东西,我原本不应该奢望的。” 父亲对他编出来的那个义父的故事没什么反应,他失望,但可以理解。他若就此跟自己称兄道弟推心置腹,那还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莫克越。 父亲对他“莫铭”那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他失望,但可以理解。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或许他现在的儿子已经不叫这个名字;又或许,他现在根本还没有儿子。 可是,猛然发现自己无条件信任、尊重、敬畏的人,接近他的目的却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根本是别有所图,他理解,却无法不感到深深的受伤与失落。 他早该想到,自己凭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可以跟年轻时的父亲做朋友甚至兄弟? 银都的顾问――比他这个永盛的策划更不知所谓。 不,是更知所谓。欲盖弥彰也好,此地无银也罢,很明显,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早该想到,自己凭什么一厢情愿地相信,父亲之所以愿意甚至刻意接近他,是因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旁人的亲近气息? 他不是没接受过那种训练,他清楚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和社会关系,他在某些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金矿。而父亲,正是那某些人之一。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吧?唐赫得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至少知道了父亲跟母亲是怎样相遇相知。 母亲在中央戏剧学院任教,作为一个生活单纯的艺术工作者,她跟父亲的生活轨迹原本完全不该有交集。大概就是因为父亲这段时间挂的身份跟电影扯上关系,两人才就此有了机会相识。 父亲果然是父亲,唐赫得点点头:工作泡妞两不误。 紧接着他却又对自己摇摇头:父亲已经不再是父亲,儿子还需要是儿子么? 他打起精神,问张国荣:“你做今年港姐嘉宾的事情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张国荣点头,“你的评委呢?” “我待会儿就会打电话给方小姐确认。”已近五月,新一届香港小姐选拔在即。 在方逸华第一次问唐赫得有没有兴趣做评委的时候,他以为她疯了。转念想想,他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勉强倒是合适,而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刚刚从舆论风暴中心走过的他有助于提高收视率。 对这一点算盘,唐赫得忍不住反感。只是方逸华对他一向不错,不好一口回绝,因此只说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想拖一阵后不了了之。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他挑挑眉问张国荣:“一百块,赌不赌?” “赌什么?” “你现在没有拍拖,对吧?” “你知我跟人分手也才不到三个月啊。”张国荣有些莫明其妙。 唐赫得眨眨眼:“今年选港姐,你是嘉宾,我是评委,大好机会啊。”他笑得很是无耻,“就赌比赛结束时谁能泡上其中一位佳丽?” 张国荣显然被他这个充满创意的提议惊到了。见他一时无语,唐赫得得意洋洋:“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接着大步走向不远处声道:们四人总算凑齐,如今肯跟华星签约了吧?” =================== 趁员初齐,兴致高昂地去琴房磨合的功夫,张国荣问唐赫得:事吧?”目光里有怀疑,有审视。 “有事?”唐赫得很夸张地做出一个惊奇表情,“能有什么事?” “你那个跟港姐拍拖的想法……” “怎么了?”唐赫得满不在乎道。 张国荣皱皱眉:“虽然追港姐不奇怪,虽然你这个人不怎么积口德,做人又喜欢算计,还跟黑社会牵扯不清……” “直接进入‘但是’那部分行不行?”唐赫得打断他。 张国荣被他一下子噎住:“……但是又打算以权谋私又拿这种事打赌,好像……好像不太像你会做出来的事?” “……是么?”唐赫得默了下,随即大声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你已经答应跟我赌了,反悔就当输。” 张国荣眼珠一转:“我答应。” 这回轮到唐赫得惊讶:“我还以为你这样的道德君子不会赌这一铺?” “为什么不赌?”张国荣信心满满,“我至少不会输。” “从来还不知道你这么有信心?”唐赫得觑他一眼,“我个子比你高,鼻子比你挺,挣钱比你多,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是有说过,但你不可能追上港姐。” “那么肯定?” “去查查比赛规定先,”张国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你是评委,什么时候追上那位幸运佳丽,她就什么时候失去港姐候选资格。” “……不是吧?”唐赫得完全没想到这个避嫌规定,彻底被打击到。 “我不知道那个莫克越到底让你受了什么刺激,”张国荣拍拍他肩膀,“但我知道自暴自弃有很多种选择。情场浪子那条路走不通的话,你还可以试试其他办法。” ================ 倚在病床上,况天佑看着唐赫得递过来的钥匙,并不接过。 “他说他不能要。”唐赫得简洁地道。 况天佑皱眉:“他有说为什么吗?” “他说等你问了再说。”唐赫得摇摇头。 况天佑沉思了下帮我告诉他,这些钱不是给他的,该怎么用他心里有数。” “好。” 唐赫得答得太过干脆,倒让况天佑有些奇怪:“你什么也不问?” “我能问什么?”唐赫得的笑容有一点发苦。这是父亲跟天佑之间的事,他不过是个外人。 况天佑沉默了一阵,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换成我是你,也会这样做。”唐赫得尽量潇洒地回答。 “我不是说这个。”况天佑有些艰难地道,“我是说,你对我和莫队……莫克越的事情从来没有多问一句。但是,关于你……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了。” “……”唐赫得闻言怔了怔,一时无语。半晌,他微扬了扬嘴角:难怪父亲能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价值”――不比普通富家公子,他遇险时可是能同时劳动赌王和新义安大佬出手相救。 看来况天佑对莫克越的态度,几乎跟自己一样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为父亲感到骄傲,却又难免有些吃味:自己跟天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吧?可父亲一出现,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况天佑抬头看他:“房间里闷得太久了,你推我出去转转?” 推着轮椅上的况天佑,唐赫得与他一起来到楼外的草坪散心。 “你之前猜得没错,我曾经是一名中越南鬼子干过。”阳光下,况天佑的脸上现出久违的神采,“当时,莫克越是我们的大队长,我是他手下一个刺头班长。” 唐赫得露出会心的笑容。部队里的“刺头”,通常有两层含义格桀骜,上级不好管教力强悍,敌人最是头疼。以况天佑对于莫克越的尊重信任程度看,他这个“刺头班长”大概就是“尖刀班长”的意思。 “越南那些小鬼子忘恩负义也就罢了然连我们野战医院都敢动。”况天佑的牙根紧紧咬在一起。 “医院里那些护士,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却肯豁出命来上前线照顾我们这些老粗。部队上虽然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个敢对她们有半点不敬?可就是我们捧手心里呵护的这些宝贝,落到小鬼子手里之后,*们那个大队是临时组建的,唯一目的就是以牙还牙。” 况天佑的声音有些发硬,缓了缓,才续道,“最初见到莫队,看他年纪跟我也差不多,人又斯斯文文的,像团部那些戴眼镜的文职参谋多过像带兵打仗的汉子,很多人不服他。” “我在原来的侦察连是公认最难搞的刺头,第一个发难。我问他:‘你名字叫克越,却又姓莫。那你到底是要克越南鬼子,还是不要克越南鬼子?’” 赫得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叫出声,他知道况天佑究竟是谁了。 第一次见到况天佑时他所受的枪伤,就是莫克越亲手射的。 这是父亲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在时隔多年,那些事情可以解密之后,父亲曾经讲给自己听: 唯一一个敢拿父亲名字开玩笑的部下,父亲手下最得意的一个兵,没有战死沙场,父亲却不得不亲手将他击毙。有些事情,不管你多么不愿意,还是要做。因为你是军人,更因为他犯了国法。 可是,父亲对他撒谎了。 从天佑这里听到的故事,和父亲那一版有着天壤之别。 第083章 天佑的故事 离开医院的时候,唐赫得怎样都忍不住微笑—— 父亲骗了他。(.) 他很高兴。 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况天佑复员回到老家。第二天,披着血染的白布麻衣,拎着一个男人的大小两头,他去了公安局自首。 受害者的家属却等不到他被宣判的那一天,又或者是对宣判结果没什么信心吧。总之,监狱里几个重型犯人试图提前结束他的生命。 面对这种不入流的袭击,况天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当夜那家人便惊恐地发现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莫克越本已经离开部队调到另一条战线,却因此事而奉命重新召集已被解散的临时特种大队——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人抓得到况天佑。 莫克越亲自带队,跟他最优秀的一个兵玩足了一个月的追踪游戏。 最终,况天佑被了蛇口——整个大陆离香港最近的地方。 随后,莫克越亲自出枪,让他一头栽进了茫茫大海。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亲自动手么?”况天佑像是在问话,却更像自言自语,“整个大队,随便一个人都能一枪射中我心脏。但只有他——” “这人真是太命大了。”唐赫得想起当初,齐伟良为他做完手术后的庆幸言语,“子弹从肺叶间隙穿过,离心脏只差了几毫米;而且没有卡进骨头,竟然直接从两根肋骨间穿出了体外……不然他有十条命也游不完两千米。” ======== 月2港九龙油尖旺区红磡畅运道九号,九广铁路红磡站旁。 香港体育馆,又名红磡体育馆,也就是人们熟知的那个开过无数场演唱会的红馆,在这一天,由第26任港督尤德爵士主持了启用仪式。 出于他见证历史的情结,唐赫得很难得地出席了这个仪式,这是他绑架案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第三次遇见同样应邀前来观礼的莫克越。 也是第一次,他不再有失态。神采奕奕地,他与他并肩而立。 “听说,这位港督‘尤德’的中文名字,还是周总理给取的。”唐赫得目光专注地投向台上剪彩的尤德,低声话语却显然是说给身边人听。 莫克越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除去唐赫得,大概没人能看得出他笑容里的讥讽:“是啊,他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尤德是一个中国通解放前夕,扬子江上,英舰水晶号被解放军击中扣留,英国方面前来与解放军前线指挥官进行斡旋的,就是能操一口流利国语的大使馆三等秘书尤德。事后,时年仅25岁的他因功获英廷于颁赠衔。 其实唐赫得对他观感还算不错。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在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的恶劣行径对比之下,他的所有前任都显得很可爱。 尤德任内建起了城市理工学院(今城市大学)和香港演艺学院两所高校,他还是体艺中学和香港科技大学的主要倡设者之一;他颁布了不少管制和监察银行、保险、证券、金融和贸易各行业的法规,以整顿规范行业体制。对于香港的教育和经济,尤德算是大大有功之臣。 当然,要不了几个月,从中英代表团双方正式就香港前途问题展开谈判开始,为了维护他们大英帝国的利益,为了给中方施加压力,在香港即将出现的信心危机中,尤德免不了推波助澜之嫌。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被香港金融危机的严重程度弄得慌了手脚的,反而是自己罢了。 对于迫在眉睫的这一切,唐赫得清楚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是政治层面的东西,不提他现在在政经两界影响力基本为零,即便是有李嘉诚那样的财力和影响力,也对之无能无力。 不过—— 他瞥一眼身边莫克越坚毅的侧脸,心中动了一动。 他不知道父亲对于自己的价值究竟有怎样的判断;但是,自己能给他的,或许将会远远大过他的期许。 “莫大哥,”他出声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莫克越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诧异。为他那句“莫大哥”,也为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正常:有风度、知进退,态度温和有礼,微笑和语调却很难让人拒绝他的要求——这才是资料中所显示那个不好对付的年轻人。 “什么事?”他简单问道。 唐赫得道:“天佑跟我讲,你有一些当过兵的朋友?” 莫克越没有回答,看他的眼神却有疑问。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之前的遭遇。”唐赫得解说道,“从那以后我对安全问题就难免有些敏感。”他向不远处还跟着自己的两名保镖努努嘴,“但总不能老麻烦干妈的人……” “你想请他们做保镖?”莫克越很快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却皱眉道,“我以为从香港警队退役的g4人员会更适合你的要求。”一则更为专业,二则他们也更熟悉本地的环境。 “差点忘记告诉你,那把钥匙天佑收回了。”唐赫得却岔开话题,“他刚刚记起,身为纪律部队人员,他是不能接受私人馈赠的。” 克越怔了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保镖的事,我会帮你问问。” 况天佑为什么将违规收来的巨款托付给自己? 他们的战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留在部队的,好几个家人身患重病却无钱医治;已经复员回家的,或因为被战争毁去健康,或因为缺乏战斗以外的技能,很多无法得到一份足以支撑起家庭的工作。景况最好的,也只能在组织的关心下做个看大门的保安。 况天佑把钱给莫克越,是要他拿去帮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一把。 莫克越不要,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要。 战友情以外,他们还有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明知道不可能还得起的债,他们不会借。 何况,这不止是况天佑拿命拼来的钱;他们更不能接受的是,好不容易有了全新开始的他,为了这笔钱不惜再次失去原本已重现光明的人生。 而现在,况天佑突然想起来这笔钱他不能要,唐赫得突然觉得自己人身安全需要保镖,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最终,莫克越还是悄悄去了医院一趟。 有些事情,他需要问个明白:义气比天大的天佑,对唐赫得是不是也像对自己一样,将一切完全坦白了? 这个年轻人之前不问缘由不惜代价地帮况天佑;现在,他显然又打算帮他那些困境之中的昔日战友一把。 可他一个生长于殖民地的富家少爷,凭什么有觉悟做出这种活雷锋的行径?就凭他那不知真假的大伯莫兆儒的义子身份? 对唐赫得的动机,莫克越无法不产生怀疑。 但对这个提议,明知道可行性微乎其微,他却仍然难免有些动心——在无条件服从命令的铁血战士外表下,他也是一个人。 眼看着自己许多战功赫赫的部下,却得不到与他们的军功章相匹配的境遇和尊敬,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否则他怎么会煞费苦心,一定要保况天佑一条命?他是一个战场上保家卫国的英雄,不应该只是为多杀了一个败类偿命。 将他昔日的那些兵带到香港来,就可以解决他们不该有的生活窘境,自己更可以如臂使指。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说服上级:他们都是祖国最忠诚的战士;他们都是最优秀的侦察兵;他们的能力和青春不应该被浪费在街道工厂的门房处——他们和自己一样,同样能在另一条战线做出贡献。 唐赫得却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父亲心中是如何千转百回,他此刻正在张五常的经济沙龙里谈笑风生。 公司的高级经济师。”一个称得上英俊的白人中年男子被张五常介绍给他。 “曾经是。有风度地纠正他,“我已经不干了。” 赫得忍不住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以确定自己的认知,“那家咨询公司?”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这家公司在21世纪被一本畅销书弄得臭名卓著。他看了一眼笑道: 出人意料地本红润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第084章 打包杀手做礼物 询顾问,是一份很令人向往的工作――体面又高薪。 自从畅销书《一个经济杀手的自白》问世之后,莫铭和他的同学们对这一行就多了一个戏称济杀手。 因为这本自传性质小说的作者自称的工作就是用漂亮的经济模型、理论、数据、图表等等,为美国忽悠第三世界国家领导人,令他们将自己国家的财富和资源命脉乖乖奉上换取美元贷款援助。他出现在人前的身份,恰恰是顶着经济师头衔的咨询顾问。 唐赫得一时口快之后便后悔了脸色变化让他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上另一名客人重复一遍,而像他一样神情中透着疑问的,显然是绝大多数人。 了圆过自己刚才那个蹩脚的幽默,唐赫得不得不硬生生地将“经济杀手”掰成“经济援手”,司不是专门为第三世界国家提供经济建设方面顾问建议的么?” 大家都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给面子地发出一点会心笑声。唐赫得跟视了一眼,却不能肯定后者眼神里是感激还是其他的意思。 “我朋友里太多趁张五常尽主人职责到厨房里倒咖啡的功夫,唐赫得借口要拿啤酒跟了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个什么?” 约翰.帕金斯,在做了十年的经济杀手之后,终于经受不住良心的责备月1日递交了辞职信,被失望的上司称为“愚人节傻瓜”。 他换取自由身的代价是对一切保持沉默。而作为对此的报答,他以“专家证人”的名义得到了很丰厚的酬金。 但是很快,帕金斯发现自己无法再沉默下去。 他曾经的两名客户,因为拒绝被美国人忽悠软刀子不管用之后硬刀子――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了: 月2瓜多尔总统升飞机“失事”――他试图通过一条法律,要求石油公司向政府缴纳更多的税款。 月3拿马总统机“失事”――他一直致力于从美国手里收回巴拿马运河。 这两位帕金斯深为敬重的朋友竟然就这样被暗杀,令他受到了极大的触动,第一次有了将一切公诸世人的念头。[.超多好看小说] 帕金斯开始写作《一个经济杀手的良心》力人士”有力地“劝阻”了他――事实上在未来的二十年里他又四度提笔,却都被“有力劝阻”。 作为继续保持沉默的报酬,他得以建立一家名为公司。在淘汰率极高的动力系统行业迹般地在短短时间内就站稳了脚跟――总有些“巧合”的幸运落在上。 帕金斯事业有成,人却开心不起来刚上了轨道,他就放了自己几个月的大假,到远东来散心。 然后他就碰见一个随口便吓了自己一跳的年轻人。 如果他还是一个经济杀手的话,唐赫得这么漫不经心就将口而出,一定会引起他的极大警惕,更会上报上司对他展开全面调查,必要的时候亲自动手灭口也不一定。但是现在,他所想的却恰恰相反―― 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提醒这个年轻人:祸从口出,无论你知道什么,最好都保持沉默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又或者,他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真相公开? 他还不知道,自己二十年以后关于经济杀手的著作,从中文译版到英文原版,都被唐赫得看过不止一遍,对书中正文里那些案例和附录中他的人生履历都有相当程度的记忆了解。 他更不知道,唐赫得对他已经打起了不可告人的主意――这个帕金斯,绝对不能让他度完假就这么回美国了。 整个中国,包括香港这些身家成百上千亿的超级富豪,包括多了二十余年见识的唐赫得自己,都没有人比帕金斯更清楚:在漂亮的西方经济学理论背后,在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等之名,慷慨的西方援助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陷阱甚至杀机。 他所知道的一切,对于刚刚打开国门,被外面世界的精彩弄得眼花缭乱的国人来说,实在是太宝贵的财富。如果他能为我所用,至少可以让国人少吃一点哑巴亏,少走一点弯路吧? 帕金斯就这么被唐赫得给盯上了,一心琢磨着怎么把他打包送给莫克越做礼物。 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难度。姑且不论搞定特工出身的帕金斯并非易事,他该怎么跟莫克越说? 自己好心想帮父亲昔日战友的忙已经引起他的警惕怀疑,现在又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个帕金斯曾经是个经济杀手,而他脑子里的东西对中国的经济安全非常有价值? 对这一切毫无头绪,唐赫得无奈,只能暂且搁下这件事。好在帕金斯这次放的是大假,会在香港待上不短时间,希望自己能够在他离开之前想到办法。 他也必须搁下这件事。自从他在林超荣的专访中放出风去:自己想把这次绑架案搬上银幕,之后来找他的各方人马就开始络绎不绝,让他疲于应付。 永盛的第一部戏还没杀青,向华强已经对此又有意向了;嘉禾来的说客是成龙;新艺城那边来的则是徐克……总之个个都是不好抹开的人情脸。 而眼下,更高级别的场了――方逸华打电话给他: “六叔想见你。” 第085章 半岛 邵氏 一部戏的改编权而已,其实方逸华若以邵逸夫名义开口,唐赫得无论如何也要卖他这个人情――之前自己做的许多事,不管出于怎样的动机,无论在表面在内里,六叔他老人家可都是力撑的。 就算他要见亲自见自己,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孙子的小家伙,只要一个电话打过来,自己也就屁颠屁颠去了。可他却依足了礼节,正经八百地约他去半岛喝下午茶,是不是太郑重其事了一点? 心中存着狐疑,唐赫得提前了十分钟来到约定地点,这是他身为晚辈的礼节。却没想到,等他到场时竟然发现:在方逸华的陪同之下,邵逸夫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既然自己的手表没出问题,那么就是面前的六叔六婶有问题。唐赫得远远看着惬意地坐在那里的邵方二人,越来越觉得今天这杯茶不好喝。 一杯茶不好喝也就罢了。可唐赫得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一次又满了一次,饶有兴味的邵六叔对于半岛酒店历史的回顾还没能进入五十年代――他从这位“远东贵妇”开业时的轶事讲起,直讲到二战时期香港沦陷,当时的港督杨慕琦就是在这家酒店签署的投降书…… 这让唐赫得十分怀疑:六叔之前一定为此刻意做足了功课。要知道,那个年代的邵氏兄弟一直在星马一带发展,他们登陆香港已经是五十年代末的事了,要把半岛的历史弄得这么清楚,好像不太可能吧。 他这么热衷于半岛酒店的历史干吗? 直到第二杯茶也快见底,唐赫得才终于听到了跟今天主题有关的故事代起,不少电影明星都爱在半岛喝下午茶,半岛酒店因此有了“影人茶座”之称。 原来前面那么些都是引子。合着六叔今天是怀旧来了,怀邵氏王国的旧日辉煌。 过去二十五年里邵氏的沉浮恩仇记让唐赫得听得心潮起伏,**澎湃。感动之余,他很想跟六叔说:我跟*发誓还不行么?这个故事不给嘉禾不给新艺城不给永盛,绝对是邵氏的,您别接着煽情了…… 也不只是怀旧,邵氏马上要大手笔开拍一部电影,许鞍华执导,周润发主演,改编自张爱玲所著《倾城之恋》。他们目前正置身于其中享用英式下午茶的大堂茶座,就是一处主要取景点…… 唐赫得饶有兴趣地、恭恭敬敬地,倾听六叔讲古论今。一年来极为切身的体会,让他对这些大佬级别人物的老奸巨猾实在已经认识深刻,在弄清楚邵六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看看时间不早,一直在旁静静聆听的方逸华带着浅笑跟邵逸夫交换一个眼神――唐赫得的耐性竟然如此之好,还真让他们有点意外。 邵氏院线有没有兴趣?”没有任何前兆地,方逸华问出一句话,语气像问他“要不要再来杯茶”一般平平淡淡,可话音落处,却震得唐赫得端着茶杯的手幅度不小地颤动了下。 氏院线?”他愕然看向方逸华,又看看邵逸夫,试图找出这个玩笑的真实度。 等到终于吃完这顿下午茶,已经差不多可以接茬儿吃晚餐了。 恭恭敬敬将六叔六婶送上车,若有所思地目送他们座架远去之后,唐赫得摸摸下巴,正要钻进自己车中,却不防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猛回头看,他不由直起身:来帕金斯就住这家酒店。刚刚从外面玩回来。 跟他寒暄几句,唐赫得看看到了晚餐时间,得知帕金斯迄今还没去过半岛酒店里大多数餐厅,便热情洋溢地尽地主之谊:“不试下嘉麟楼的粤菜,怎么算来过香港?”虽然没预约,凭着邵六叔和契妈的面子,他弄个位子应该不难。 帕金斯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邀请。看来,不止是唐赫得对他有兴趣。 不过,除了享用到最正宗的广东菜,二人这顿饭吃得可说是完全没有内容。谈笑风生的两个人话题从世界各地的天气到景观到美食到风土人情,直到最后买单,都没半个字跟上边。 尽管被人连番考校耐心,驱车回去的路上,唐赫得却没有半点不悦,甚至有些美不滋儿。 倒不全是为了六叔有心出让给他的邵氏院线,他还是觉得这事有问题,只是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相较起来,另一件事情虽然也让他觉得有问题,却更刺激他的肾上腺素:晚餐之前,帕金斯提出自己在外面玩了一天,要回趟房间冲凉换衣服。为免唐赫得久等,于是请他一起回房,喝杯红酒看看电视以打发时间。 而在那里,趁帕金斯在洗手间的功夫,唐赫得发现了他没有收好的手稿:《一个经济杀手的良心》。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偷走它的冲动――这可是取信于莫克越的最好证据。 一路上,唐赫得满脑子都在打那本手稿的主意,接手邵氏院线这么大的诱惑反而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过,当他回到见在那里笑眯眯等他的一个重量级人物时,不得不从的幻想中回到现实―― 洪金宝来问他有没有兴趣合作:邵氏院线有没有兴趣?” 六叔就是六叔,难怪下午他要自己做出那样一番承诺,叉叉的简直是一只成了精升了仙的老狐狸。唐赫得心头慨叹着,却只能对洪金宝苦笑摇摇头:“你晚来半天。” 第086章 德宝还是得宝? 在很多人眼中,洪金宝只是一介武夫。[.超多好看小说]但事实上,在八十年代的香港,洪金宝绝对是影坛最有份量的几个大人物之一,除了创作大量脍炙人口的动作片,他更大的能量主要体现在曾经左右了香港电影业的格局―― 邵氏歇业之后,在嘉禾、新艺城、德宝三足鼎立的年代,洪金宝凭一人之力,以嘉禾重臣的身份,策反了新艺城主帅麦嘉,同时创建了德宝。 他今天来找唐赫得,就是为了已在筹备中的德宝而来。 嘉禾的邹文怀对旗下影人外出拍片的擅自行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支持有实力的电影人成立卫星公司,只管投资,不干预创作,影片独立制作,最终要在嘉禾院线发行上映。 成龙洪金宝元彪三个师兄弟各自有成立这样一间公司:成龙的叫威禾,元彪的叫泰禾,洪金宝的叫宝禾。 整个80年代,宝禾是为嘉禾提供片源最多的卫星公司,但洪金宝这样精力旺盛到过盛的牛人,居然仍能分出身来再搞一间德宝。 只是,为他投资这间德宝的人雄心勃勃,不甘心被嘉禾控制上映,而想拥有一条自己的院线,日薄西山的邵氏因而成了他的目标。 听洪金宝说到这里,唐赫得含意不明地笑了笑:想拥有自己院线的,不止这个人吧? 洪金宝所说的这个投资人,唐赫得在杨受成那里见过,是个很年轻很能干的富商子弟,潘迪生。 上次见到他时,他刚刚拿到牌在香港的代理权,一时风光无两。这么快他就又有兴趣进军电影业了? 看着唐赫得诧异面容,洪金宝笑道:“有钱佬嘛,追女仔不下点本钱怎么行。” 从威猛厚重的一代大哥那里,唐赫得有幸听到最新八卦:新鲜出炉的马来西亚小姐杨紫琼,前不久应邀来港拍摄一辑广告。潘迪生见之即惊为天人,力邀其来港发展。不过,究竟是发展其演艺事业,还是顺便发展点别的,就难说得很了。 两个人八卦完了,回到正题:邵氏院线。 邵氏电影的确在很明显走下坡路,整条院线在过去一年的确是严重亏损。(.)但你说它最后一搏也好,垂死挣扎也好,总之今年邵氏下了大本钱,意欲挽回颓势: 除去许鞍华那部巨额投资的《倾城之恋》已在前期筹备中,大导演李翰祥也被六叔感召回流邵氏,将与内地合作拍摄《垂帘听政烧圆明园》两部大制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邵氏一旦发起狠来,论人员论资金,实力之强就是嘉禾新艺城也都要侧目的,现在打它的主意,显然不是恰当时机。 “也不是现在就想要。”洪金宝道,“不过,人人都知道六叔现在重心放在小荧幕,收缩电影业务是迟早的事。”买不下可以租,租不下可以借。借着借着就租下来,租着租着,到邵氏不再需要这条院线的时候,不就顺理成章买下来了? 听到这里,唐赫得实在忍不住,似笑非笑看着洪金宝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潘迪生的意思?”这显然是一条曲线救国长期抗战的路线,对于为了追女孩子才想进这行发展的潘迪生来说,好像等不起吧? 洪金宝老脸一红:“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是你的话没问题,是他的话就没商量。”唐赫得叹道,“我跟你说实话吧金宝哥,下午六叔刚刚为这事跟我谈过。他的确有意向把邵氏院线转到我手里,但是,也只能给我。” 洪金宝再能干,也只是打工仔,出钱的是潘迪生,就是说,所有权将属于潘迪生。而邵逸夫把院线交给唐赫得的条件之一则是:所有权只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移。 此时的唐赫得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继荣幸地被赌王摆上台,好为他女儿挡掉不入眼的追求者之后,现在他又更加荣幸地被六叔摆上了台,好为他挡掉觊觎邵氏美色的一众狂蜂浪蝶。 就像洪金宝所说,人人都知道:邵氏在电影圈已无心恋战,其雄厚家底早已经成了众人垂涎三尺的对象。而潘迪生不过是其中最沉不住气的一个罢了。 只是,邵逸夫是什么人?中国电影史上只有一个电影王国就是邵氏,而他是这个王国唯一的君主。纵然大势已去,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领土被人当作待宰羔羊般上下其手,还是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其实在富家子里,潘迪生实在已经是其中最上进的一个,但谁让他犯了六叔的忌呢…… 生完潘迪生的气,邵逸夫不由想起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入股无线只为了追星、交几百万的罚款就为替朋友出头、拿足够拍大片的钱砸一支mv的唐赫得。 之前他那件轰轰烈烈的绯闻,对他跟何超琼两个人都很了解的邵逸夫方逸华两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真相?有些替陈百强唏嘘之余,他们也很为唐赫得好笑――赌王的这个人选得妙极。妙就妙在:第一,知情人清楚这完全不是事实;第二,就算成了事实,也未尝不可。 重新想起这件事,邵方二人不由相视而笑:赌王这么好的创意,不借鉴一下岂不可惜?他甚至连人选都为他们找好了。 于是洪金宝如今面临两个选择:德宝,还是得宝?不过,任何人站在他的角度,恐怕都不会为此而犹豫:同样是合作,德宝只有资金,得宝却还有院线。 第087章 邵六叔的小孩脾气 之前唐赫得被邵逸夫找去喝茶,后者旁征博引地讲古,从邵氏昔日的辉煌讲到如今的惨淡,直到把唐赫得侃晕,让他相信自己是拯救公主的骑士,答应下: 五年内分期付款买下邵氏院线。在此期间,使用权归双方共同所有,所有权归唐赫得,而且他的片源可以优先安排档期上映。但是,在这五年里,邵氏可以随时以原价收回所有权。 五年时间,是邵逸夫最后的底线:或者重整旗鼓,或者关门大吉。对于唐赫得来说,这则是预期邵氏未来利好还是利空的问题:若邵氏自救成功,院线当然要收回自用;否则,邵氏电影停产,他们不再需要的院线从此将改姓唐。 邵逸夫和方逸华相信:面对这样的提议,唐赫得不会禁得起诱惑――这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意思,他与永盛的合作并不是什么秘密,得到邵氏院线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最初听到这个建议时,唐赫得觉得自己有点欺负老人家的嫌疑:邵氏的未来如何,没有人比他更确定――两年内减产,四年内停产。 这事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他不敢相信精明一世的六叔会糊涂一时。 直到洪金宝来访,才让他终于明白过来:从邵逸夫的角度来看,这也许是对邵氏最好的选择。 他拿到所有权的消息一旦传出,听到风声的洪金宝不是马上就转向他寻求合作了么? 而像潘迪生这样打所有权主意的,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唐赫得也绝对不会松口。加上他身后具有新义安背景的永盛,足以帮邵氏挡掉所有人的惦记与算计。 五年以内,邵氏什么时候不再需要他这个挡箭牌,就什么时候可以将他一脚踢开;而邵氏王国是否真的无以为继,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判断了。 不过,人说老小老小,邵六叔精明过后,开始耍小孩脾气:在付出第一笔分期付款同时得到所有权之前,唐赫得必须先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邵氏院线的新主人。 方逸华把唐赫得叫到自己办公室:“六叔要跟你要打个赌。”唐赫得赢了才能得到这个奖励: 将他那个绑架案的故事搬上银幕,必须进入今年票房十大。这个倒没问题,他自己的预期也是如此。 要求他自己投资,用全邵氏的班底,上邵氏的院线。这个也没问题,只是永盛那边稍微难交代一点。不过大家的合作机会还多得是,相信看在从天而降的院线面子上,向华强不会生气。 可第三个要求就太变态了吧? 邵氏今年同时开拍若干部大制作,人力资源吃紧。因此台前从主角到龙套,幕后从导演到剧务,都只能给他没名气没上位没人要的。 就这样邵逸夫还嫌不过瘾,又给他加了一条硬杠子:整个剧组,除去扮演王德辉夫妇角色的,不许有人年纪超过三十岁。 当方逸华说出这个条件时,唐赫得不禁目瞪口呆:“方小姐,六叔是不是根本在拿我开心?”玩他很有意思么? 方逸华抿嘴一笑,眼光里透着狡黠的气息,却又好像有些伤感的意味:“我只能告诉你,六叔做事,从来不说为什么,但从来都是有理由的。”她递给唐赫得一份名单:“不过具体人员你可以自己挑,所有符合条件的都在这上面。” “能不能给点提示?”唐赫得苦笑接过名单,带着希冀看向方逸华。 方逸华但笑不答,直到他于无奈中告辞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她轻轻道了一句:“六叔希望……你能证明你错了。” 唐赫得愕然回头:“我证明我错了?”他很想证明他听错了是真。 “你那么爽快接受拿下院线的条件,伤了六叔的心了。”方逸华神情有些黯然,不肯再说下去,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去。 唐赫得愣了愣之后,没再问下去,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自己之所以肯接受这样的条件,很显然是因为非常不看好邵氏的未来。对于邵逸夫来说,他再怎么以商人自许,再怎么是个逐利的资本家,邵氏毕竟是他一手一脚打下的基业,面对壮士断腕的可能性,他不可能不伤感。 而现在,他把邵氏最年轻最没有资历的一批人交给唐赫得,要他带他们做出一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唐赫得如果失败,他就失去了这个做空盈利的机会;如果他成功,那么说明未来还有希望,可他接下院线的初衷却是看跌邵氏――六叔这次是真耍了一回小孩脾气,成心跟个孙子辈的人赌气了:就是要让你觉得别扭。 原来太干脆接受要价也会得罪谈判对手。人的心理啊,真是难以琢磨。 唐赫得只能苦笑,一边眼巴巴看着面前的张国荣和唐季礼:“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一开始,他只是跟张国荣商量。不过后者在方逸华那份名单上看到唐季礼的名字后,就把他也拖来了:“邵氏的情况他比我熟。”唐赫得也同意,他还指着唐季礼给他做导演呢。 “难怪……”在得知前因后果后,这是唐季礼的第一个反应,是冤枉,白白为你背黑锅。” 六叔要唐赫得在邵氏的年轻人中挑一组人出来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了,不过像所有的小道消息一样,大家私下里传得大大走了样:谁被挑中,就说明谁是烂泥糊不上墙,离被炒鱿鱼就不远了。 因为跟唐赫得的契兄弟关系已经人所共知,正在邵氏拍片的张国荣开始发现,自己被明里暗里穿小鞋的次数大大增加。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未愈,就是吊钢丝时,武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装错角度,结果跟女主角缠在一起撞向石柱,当场头破血流。武师不但不道歉,还大骂他俩是笨蛋。 “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别讲啦!”张国荣打断唐季礼。 “不讲?”唐季礼还有点气呼呼的,“不是阿翁聪明,拖你去拜刘师父做契爷,你现在已经被人玩死几回了!” 第088章 杨过何时断臂? 唐季礼的讲述让唐赫得很生气也很意外,他看向张国荣,眼光在他头发上打转,那里藏着伤疤:“你成天跟阿世荣)学打鼓,我以为你在拍《鼓手》?” “只是提前练习,”张国荣不在意地答,“这部戏完才是《鼓手》。(.无弹窗广告)”他敬业不行啊? 唐季礼口中的这个阿翁不是翁美玲,而是年方十八的美少女翁静晶;刘师父则是林世荣的再传弟子、黄飞鸿的嫡系传人――邵氏资深的动作片导演兼武术指导,刘家良。唐赫得对这两个人均没什么了解,也没什么八卦的*,更不知道这两个人一年以后就成了夫妻。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张国荣跟翁静晶正在合作拍摄的一部电影叫做:《杨过与小龙女》。 “你演杨过?”他问张国荣。 他像是强忍着笑意的古怪表情让张国荣和唐季礼两个人都觉得诡异之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问题么?”以张国荣的外型气质,演杨过不糟蹋吧? 有问题。”唐赫得一本正经地答道,“其实我只是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断臂?”一句话问完,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哈”仰天长笑了三声。[]不知道李安这会儿是在读他的电影硕士学位,还是已经做他的“家庭妇男过不管怎样,《断臂山》还有得等。 只是,这个让唐赫得自己觉得很精彩的幽默却完全得不到共鸣,唐季礼跟张国荣双双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简洁回答:“不断。” 这部戏里,杨过在英雄大会斗完霍都,出了归云山庄就掉进山崖遇见神雕,飞快练就了绝世武功。郭襄还在黄蓉肚子里的时候,金轮法王就已经被杨过就一个人灭掉了。 叹了一句“天才都是寂寞的”之后,唐赫得决定去邵氏转转。除了辟谣跟挑人便”勾搭上了跟他颇有些臭味相投、又在邵氏相当吃得开的小霸王傅声,在唐季礼的指认下,二人联手,悄悄地、狠狠地,教训了一下那几个不长眼的武师。 接下来,唐赫得不得不第二次垂头丧气地坐在方逸华面前挨训次群架之后挨训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傅声在旁陪绑。 “难怪甄妮要同你离婚,”方逸华这次显然气大了,直戳傅声的死**,“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不生性!” “我是打抱不平。(.好看的小说)”傅声小声嘟囔,他闹离婚又不是今天才开始。 方逸华冷笑一声:“打抱不平?我看凑热闹是真。”她说着转向唐赫得,“你自己不就很能打么?做什么要拖别人下水?” “是声哥他讲义气,我也不好拒绝。”唐赫得这话说得有些心虚。没有在片场素有威望人缘、又熟悉地形的傅声,他一个人可没法一声不出地同时搞定几个武师。 好。”方逸华把三个念得一个比一个咬牙切齿,“你们一个二个都讲义气。哪个能告诉我,义气可以当饭吃,义气可以当钱使,义气可以当女主角用?” 她抓狂是有原因的。若只是几个见高拜见低踩的小武师被唐赫得教训一通这么简单,她知道了也就一笑而过的事。 可是,因为邵氏最好的几个吊钢丝高手同时被人揍得开不了工,各个剧组不得不叫上没经验的新人临时顶替。结果―― 出事了。 惠英红,就是曾经带领唐赫得参观邵氏片场的第一届金像奖影后,正为邵氏一部大制作动作戏担纲主角的当红打女,因为威亚出了问题,不幸摔断了腿。医生诊断结果:至少要卧床三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手中最有价值的摇钱树之一受伤,方逸华当然心疼。可她更心疼的,是为这三个月要承受多少经济损失――拍摄刚至中段,根本不可能临时换角。 唐赫得跟傅声低头偷偷交换了个眼色,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个讲义气的结果,实在不怎么美妙,这次事情闹大了。 最终,两个罪有应得的家伙忍气吞声地接受了各自的惩罚―― 傅声原本正在准备自己做导演的处女作暂时是没戏了,放大假,专心回家离婚去。什么搞定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开工。 至于唐赫得,既然他这么讲义气,又这么有钱,所有因为这件事受伤人员的医药费,当然要归他承担。还有惠英红所在的那个剧组,因为她的受伤导致拍摄延误所造成的损失,自然也该由他赔偿。 方逸华讲一句他应一句,完全不敢有二话。之前为他看衰邵氏的事,六叔的气还没消呢,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再不表现好一点的话,天上掉下来的院线大概又要回天上去了。 见两个人认罪态度良好,方逸华总算消了点气:“去医院看看英红,记得带束花。你们把人家害成那样,至少要去当面道个歉吧?” 出了方逸华的门,唐赫得跟傅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吐了吐舌头――他们两个臭味相投果然是有理由的。后者问:“英红那边,你一个人去行不行?” “怎么,怕甄妮姐吃醋啊?”唐赫得笑嘻嘻道,“反正你们都要离婚了,还在意这个?” 他敢这么没心没肺,主要还是因为正主儿更没心没肺:“离婚归离婚,我中意她、她也中意我又没变。”傅声打个响指,有些得意洋洋,“说起来还得多谢你,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去哄她。” 最终,唐赫得还是没有一个人去看惠英红,张国荣跟他一起去了:“说到底她都是因为我才搞成这样。” 对于唐赫得再次大打出手,他实在是无语到想撞墙:“我拜托你,下次多用点口少用点手行不行?”虽然那些武行现在看他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有忿恨更有敬畏,倒是不敢再欺负他了。 ======= 那什么,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明天起还是得改成一日一更,不过周日不会休息了。 因为据编辑大大说,下下周(起)会给这本书上强推,所以得攒存稿好到时爆发。 大家鄙视我吧,掩面跑开…… 第089章 横刀夺爱? 惠英红的病房里已经有了一名访客,可还是有点冷清。[.超多好看小说]又或者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气氛才显得压抑――刘家班的大佬,一手造就惠英红的恩师,刘家良。 面对这个神色冷峻的小个子中年人,唐赫得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把他最得意的女弟子害成这样。把手中鲜花挪到身左,陪着笑脸和小心,他向刘家良伸出手:“刘师父?” 刘家良冷冷看他一眼,没买他的帐,只是对旁边的张国荣点点头,转脸对惠英红淡淡道一句:“如果打扰到你,就叫护士赶他们出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背影远去,唐赫得神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以他的方式缓过气氛。他对张国荣和惠英红做个鬼马表情,裹裹衣服:“好冷。” “师父并不是生你们气,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惠英红回以一个忍俊不禁又有些歉意的微笑,“你不要往心里去。” 从惠英红那里出来,张国荣还有工作先走了,唐赫得顺便去看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况天佑。 他却不在自己病房。(.)迎上唐赫得疑问的眼神,齐伟良懒洋洋靠门边对他眨眨眼:“沟女去了。” “天佑?沟女?”唐赫得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不说他心如死灰,也是心如槁木啊…… “哪位美女魅力这样大?”他还真要见识一下。 齐伟良捏尖了嗓子:“靖哥哥,我是蓉儿啊。” 哇靠! “行啊这小子。”唐赫得眯起眼睛,跟齐伟良一起嘿嘿笑了起来――在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支持况天佑横刀夺爱。一个能为自己女人不要命的男人,总比一个能让自己女人不要命的男人强。 “等等,”唐赫得乐过了才反应过来,“阿翁来医院做什么,专程来看他?”这样大天白日的,她应该在片场紧张赶拍《射雕英雄传》才对吧,难道就在这几天,他们两个已经背着自己发展得这么快了? 伟良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约好了一起走霉运,她拍打戏时被一剑戳伤了脸,差一点就爆掉眼球。” 翁美玲这段时间身心都受到极大压力。除去连场拍戏的劳累,她还要应付来自观众的批评与质疑。刚刚播出不久的射雕尚没有来得及为她征服观众,有七十年代米雪版本黄蓉的珠玉在前,人们总是会对她这一版有些怀疑挑剔。 这次的受伤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上对有可能盲眼毁容的恐惧,在片场强撑着安慰过打伤她的武行“没事,我刚好要开双眼皮”之后,到了医院,她终于崩溃了,像个平常小女生一样哭闹起来――情绪实在不好,脾气实在很坏,只有汤镇业能让她安静下来。可是他毕竟也有自己工作要做,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她。 “然后呢?”一边走在去翁美玲病房的路上,唐赫得一边问并肩的齐伟良。 “然后我们无意中发现一个惊喜,”齐伟良道,“天佑是另一个能代替镇静剂的人。” 况天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唐赫得因为有事必须要出门,翁美玲二话不说便去了他手。况天佑将她的悉心照顾一直记在心里,这次她受伤,他当然要施以回报。 而她见到他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也不好意思继续乱发脾气――跟他前后两次差点要命的枪伤相比,她那点皮外伤能算什么?为了提醒自己其实已经多么走运,况天佑身上取出的那颗子弹被她要了过去做纪念,而原本他已经可以出院了,却还是决定留下来多浪费几天纳税人的钱。 走到翁美玲病房的门口,听见里面两人谈笑风生,唐赫得跟齐伟良相对挑挑眉奸笑。前者敲敲门探进脑袋,吓得翁美玲尖叫一声,赶紧伸手遮住蒙着纱布的左眼。 “不好意思,忘记带花来看你,就不进去了,”唐赫得对她挤挤眼睛,又对天佑向门外歪歪头示意,“顺便借天佑用一下。” 并排坐在医院大楼的天台上抽烟兼吹风,况天佑弹弹手中烟灰:“你是在跟一个警察商量怎么去做小偷?” “我是在跟一个没有操守的警察商量怎么去做狗仔队。”唐赫得道,“不过如果你能弄张搜查令的话,那最好了。” “大佬啊,不说我做完卧底就进了医院,没理由知道外面事,就算我在外面,做的也是的只是香港黑社会,你让我怎么去申请搜查令搜一个来香港度假的美国人房间?” “所以喽,”唐赫得扔了手中烟蒂,又掏出一支点上,“这不是跟你商量该怎么办么?”帕金斯没几天便要离港,可他到现在还没想出一个办法,有些坐不住了。 “那是本什么手稿?从来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一件东西。”况天佑从氤氲的烟圈中看他一眼,“你既然跟他相熟,直接借来看不行么,非要鬼鬼祟祟?” “我总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唐赫得猛吸了一口烟,“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借,我还用偷偷摸摸地拍么?” 况天佑默不作声将一支烟抽完,临了拍拍**起身:“下去吧。” “给个答复先,”唐赫得抬头看他:“一句话,你撑不撑我?” “撑你也得等我先复职吧?”况天佑笑骂着踢他一脚,“下去办出院手续。” 唐赫得大乐蹦起身:“先说清楚啊,你可能为这事做不成警察。” “做不成也比被你烦死强。再说你不是还缺个保镖么,总不能看着我失业吧?” “好兄弟,讲义气!”唐赫得嘻嘻哈哈跟他勾肩搭背下了天台,“你撑我我撑你,阿翁那边,我绝对支持你放马去追。” “话不要乱讲,人家有男朋友的。”况天佑收了笑容。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击这里查看:翁美玲拍射雕时眼睛受伤入院的报道――图片、采访、视频/a 第090章 两颗子弹 唐赫得的五月份过得相当之――充实。 实在是太充实了: 当港姐评委不只意味着可以看美女,他还得做功课,背资料背得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被应试教育压迫的年代。唯一的安慰是他在今年的候选港姐中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还留着两颗虎牙,笑起来像只小狐狸的大热人选――张曼玉。 对康柏的收购行动已经进入最后关头,第一次做这种事,何超琼多少有些紧张,跟他的越洋电话也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天一次,所有事情几乎不分巨细地一一讲来。 为把绑架案搬上银幕,虽然大多数事情都扔给了唐季礼,但他再能干也还是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新丁。至少在筹备期间,唐赫得不可能安心做个甩手掌柜。 邵氏院线这个重量级砝码,让洪金宝在权衡再三之后放弃了跟潘迪生的合作,转而投向唐赫得;后者也觉得自己的直有名无实,正需要牛人撑场,两下里一拍即合,于是得宝的筹建也提到了日程上来。而洪金宝的超人精力在让唐赫得啧啧称羡之余,更拖得他叫苦不迭。 除了这些事,他每天再忙都要去惠英红那里应个卯。一个当红女明星损失三个月意味着什么,他虽然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走的是打星路线,这样的重伤之后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打下去,实在是个未知数,如果正当年的她星路因此而急转直下,那他欠她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所以,当惠英红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唐赫得每天出现的时候,这一天却只收到他叫人送来的一束花,她难免有点奇怪和――失落。 不过,当她打开夹在花丛中的一个信封后,却惊讶得掩口而呼,然后忍不住笑了,笑得比之前听到他讲的任何一个笑话时更加开心。可收了笑容之后,她却又神情幽幽地靠回床头,看模样,显然是在矛盾着什么。 唐赫得问过她,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作为补偿。她只是半开玩笑地道:“你有办法让我重新投胎一次么?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能让我安稳读完中学,当然能读到大学最好了。” 跟他渐渐熟了之后,惠英红讲起过一点自己的事:小时候因为家境不好,为了养家,她四岁开始去湾仔卖香口胶,十二岁去夜总会跳中国舞,十六岁就进了邵氏拍电影――她其实有念书天分,却为了赚钱而没时间读书,这是她一直以来最遗憾的事情。[.超多好看小说] 今天唐赫得人没来,却送来了一纸录取通知书:惠英红已被香港大学经济学系录取为他们的生,秋季即可入学。 唐赫得自己还没做成张五常的学生,但他所求也就是进入那个***,现在这个目标达到,他对此事早已不像以前那样热衷。 倒是出于内疚补偿的心理,为了帮惠英红圆个读书梦给她一个惊喜,他跟张五常很是软磨硬泡了一阵,在成为港大经济学系最慷慨的捐助人之一后,终于弄到了这一纸文书。 按他的想法,这也是以防万一。如果她被自己害得以后做不成打女,没法再吃明星这行饭的话,这份学历至少能保证她得到一份工作。 只是,跟惠英红相识了这些日子,其人性格却让唐赫得多少有些难以捉摸――跟她说话,就好像跟两个人兼且是一男一女的口水战。刚刚还滔滔不绝满口江湖味,大谈拍戏过瘾片场情仇,转个头她却又含羞答答细语,为自己只有小学程度自卑。还来不及搞清楚惠英红有几多个化身,她已三番四次想别了红尘转世重生…… 因此,对于她收到这纸录取通知书会有怎样反应,唐赫得并不是很有把握。一个很有主见想法、又少少有些神经质的女孩,对于他这份好意究竟是开心接受还是出于自尊而硬颈地拒绝,老实说他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过,他今天没有出现,倒不是怕她冲动之下将通知书掼到自己脸上,而是真的分不开身――半岛酒店,帕金斯的套房里,他一边将拍好的缩微胶卷放进上衣里面口袋,一边跟站在阴影里的房间主人对话。 “你今天拿不走了。”帕金斯有些愤怒,原因却是,“上次为什么不拿走它?” “上次没带相机,我觉得原稿还是留给作者比较合适。”唐赫得一点不像被人抓了现行的小偷,饶有风度、不紧不慢地老实承认。心中却一紧:天佑呢? 况天佑今天第一次以督察身份出来办案,目标就是半岛酒店:怀疑有黑社会在这里进行交易,警方要接手监控酒店的闭路监视系统。帕金斯杀了回马枪突然出现,他没理由不提前警示自己。除非,他已经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唐赫得很快确认了这一点。因为―― 真是很欣赏你,可是,也很讨厌你。”帕金斯口气里好像有些感伤,“他们一直都没有打扰过我,直到你出现。”他到远东来度假,有些人并不是那么放心。 “他们?” 帕金斯苦笑了一下:“我相信知道这三个字母意思的人,会比知道要多得多。” 唐赫得愣了一下:的假的……可也只有这样,跟天佑失去联络才解释得通。他的神色终于严峻了起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个时候的帕金斯,镇静的表面下却开始不安。狙击手就在对面大厦的天台,如果他不能把唐赫得引到合适的角度,就要亲自动手。可是,唐赫得已经被自己引得直面窗口不短时间,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悄悄握紧口袋中的无声手枪时,两颗狙击子弹几乎同时带着低沉的呼啸破窗而入。 射向唐赫得的那一颗偏差了很远,钻进沙发;另一颗,却准确地从背后射中了帕金斯的胸口。 第091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张曼玉小姐,芳龄十八岁,是一位模特儿……她最理想的男士是要给她有安全感,声音好听,不口花。最讨厌的是不修边幅,头发污糟,衣着不整齐的男人……” 舞台上,正值大好年华、青春靓丽的张曼玉身着泳装,在几位猛男的衬托下大方展示着自己的窈窕身材;评委席里,唐赫得看上去同旁人一般无二地全神贯注,但他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番声音。 “今次这样陪你玩,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况天佑的语气里抱歉之意一览无余,眉宇间却难掩唐赫得从没见过的飞扬神采,“以后,我这份警察的工作丢不起了。” 在半岛酒店,况天佑的确有监控到帕金斯突然从外面返回房间,也的确没有及时通知到唐赫得。然而,阻止他的人,并不是后者当时想当然以为的工,而是莫克越: “他的安全会有人保护,我跟你另有事要谈。” 二人的谈话在莫克越说到“你考虑一下”时嘎然而止――监视器里,两颗狙击子弹在那一刻破窗而入。 帕金斯应声倒地的同时,唐赫得已经条件反射地趴到地上。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匍匐着爬到帕金斯那边: 这家伙不能死,否则他冒这么大风险跑来偷拍就完全失去了意义。现在帕金斯的手稿还远不够完善,其实就单唐赫得所记得的那些内容,恐怕比帕金斯已经写下的更多。可他要的不是手稿本身,而是要拿到这份证据来证明这个人的价值,如果他死了,一切就变得完全没有了意义。 看见射向唐赫得的那颗子弹偏到云里雾里,莫克越微笑着将眼光从监视器转向身旁神情紧张的况天佑:“我说过,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开始时并不知道帕金斯是什么人,也没有引起对他的注意。但因为唐赫得的搅合,原本只是暗中盯住帕金斯的工有了动作,这才惊动了莫克越。 天台上的狙击手大概完全想不到,在他打算狙击唐赫得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目标。而帕金斯之所以挨那颗子弹,正是因为莫克越手下的狙击手从瞄准镜里发现,他有开枪的企图。 唐赫得正要伸手去探帕金斯鼻息,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惊得他猛回头看,见到进来两名标准侍应生打扮的华人男子之后,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减轻他疑虑的不是来人的东方面孔―工里并非没有黄种人――而是他们身上还远没有洗尽的军人气质:神情太过精悍,腰背太过笔挺,动作太过敏捷。对于外的特工来说,这样容易被识别的特质不是什么优点。[.超多好看小说] 当然,这只是他事后跟况天佑吹嘘自己眼光时的说辞。真正让他霎那间反应过来的,是其中一人手中的“放血王”三棱军刺。这是骄傲,当然不会拿在工的手里。 “唐先生,请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应征做你保镖的。”进屋的两人配合默契,拿军刺的那人手一翻不知将军刺收到哪里,走到帕金斯身边,单膝跪低身子,熟练地为他验伤包扎。拿手枪的那人则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有意无意地将站起身的唐赫得逼在了死角。 他已经反应过来二人的身份,当下配合地站在那里不动。但看着不省人事的帕金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道:“他怎么样?这个人不能死。” “死不了。”军刺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中的是麻醉弹。” 随后,唐赫得便被请出了门。过道处,莫克越静静立在那里等着他,看见他出来,微微一笑:“这样的保镖还满意么?” 唐赫得也回以微微一笑,不过有些自嘲:“下去喝杯咖啡?算是多谢你的介绍。”他不再挂念况天佑的安危,也不再担心帕金斯的生死――都不需要了。 这杯咖啡喝完,唐赫得多了四个有过当兵履历的保镖,个个能上山能下海,平常时候可以做司机,关键时刻能够挡子弹。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去道。 他们还聊到了电影,《火烧圆明园帘听政》正是邵氏与银都的合作,摄制组已经北上了。 莫克越甚至告诉了唐赫得一个很有趣的八卦:这两部片的男主角是一个以前没有接触过电影的新人,梁家辉。他最初之所以混进剧组,完全是为了追求导演李翰祥的漂亮女儿,可是李家美女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圈中人。只是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竟然运气极好地被大导演相中,成了扮演男一号咸丰帝的不二人选。 至于今天的事,两个人却很有默契地完全没有涉及。莫克越没有问唐赫得为何打帕金斯的主意,唐赫得也没有问莫克越打算如何善后。只是在分手的时候,莫克越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唐赫得的肩膀:“以后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尽管在半岛这段时间过得可以说是惊心动魄,意外之后更大的意外让唐赫得的心脏经受了不少刺激,但在离开的时候,他回想起来,一边冒冷汗之余,一边却还是有些想乐:第一次知道,父亲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居然还会传播八卦。 至于父亲可怕的一面,他则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不提他怎样做黄雀盯上跟着自己却毫无所觉的工,不提麻醉弹的使用已经很明显地表明帕金斯的价值被认识到,更不提这一切手尾处理得干净利落,只提一个人―― 况天佑。 他还是如前一般有些俏皮,有些冷幽默,义气比天大。可是,唐赫得所熟识的,那个根本什么都不在乎的,哀莫大如心死地洒脱着的况天佑,不见了。 他之前完全不介意丢掉性命,更不介意丢掉这份工作,从读警校开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违规。现在他却对唐赫得说:“我这份警察的工作丢不起了。” 不止丢不起,他还要努力上进。他从警校学生升为督察的时间之短已经破了警队几十年来的纪录,而他还要继续破下去――他曾经为之洒过热血的,曾经抛弃过他的,他虽伤痛却永远不会背叛的,现在又对他发出了召唤――这就是莫克越跟他在监控室里的谈话内容。 从他掩饰不住的神采飞扬中,从他眸子里从未有过的光彩中,唐赫得能猜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父亲:天佑又有了归属感,又有了战斗的目标。他终于还是不能与过去一刀两断。 唐赫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况天佑感到高兴,但他知道,自己的百感交集里,有一种叫嫉妒。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092章 作茧自缚 “你这个排场是不是夸张了少少?”通往“妇女新姿”摄制棚的走廊上,张国荣边走边低声问并肩的唐赫得。 他算是香港眼下炙手可热的红星,也不过只由经纪人陈淑芬一人陪同驾车前来而已。可去看看车棚,从来只被唐赫得往大屿山方向开的悍马竟然也在,就停在他平常在市内开的路虎车旁;而现在,他身后跟了四个不苟言笑的保镖一字排开,看架势像去砍人倒多过来上镜。 两个男人会被这档节目请来做采访,当然只可能是为“香港小姐”竞选造势的一部分。两人一个是表演嘉宾,一个是评委,加上他二人的契兄弟关系现在差不多已经全港皆知,所以被一并请来。虽然他们对这样摆明追求话题与收视率的安排均有不满,但张国荣合约在身推无可推,唐赫得则刚刚犯了错正在夹起尾巴做人中,故此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老实就范。 “你以为我想么?”唐赫得瞥一眼身后跟着的四人,同样低声嘟囔道,“我快疯了,现在喝杯水都要被他们先检查十分钟。” 他的四个保镖太尽职了,尽职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他,连他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管。他的口头抗议从和颜悦色到暴跳如雷都丝毫不见效果,想来硬的,论打却又不是四人联手的对手。 他很想将他们的举动理解为尽保镖的职责,可看看自己好像身处流动监狱的处境,再看看他们四个貌似一本正经的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唐赫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根本是在联手整蛊自己。 有意无意地,况天佑给他的提醒晚了一步:这四人可都是侦察兵出身。 不同于普通军人的严谨木讷,他们几个天生调皮捣蛋,除非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否则天王老子的帐他们也不会买――这几个家伙整起人来,当初可是连莫队都曾差点栽在他们手里。而莫克越将手下最聪明灵活、适应力最强的几个兵最先一批弄到香港来,其用意自也不言自明。 唐赫得却不知道这些,初见他们四个时,一听说自己可以给他们取个新名字,他的僵尸情结立刻发作: 之前在半岛酒店的房间中见过的两人中,比较老成持重的那个叫况国华――况天佑做游击队长时的原名; 军刺不离身的那个叫箭头――况天佑在宋朝的前世; 最年轻跳脱的一个则叫况复生――况天佑的儿子或者小弟; 而样貌秀气得像个女孩的当然就叫况天涯――况天佑的女儿。(.) 四个人互望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表情多么诡异,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只是从那一刻起,唐赫得的苦难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什么叫做现世报,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天佑,救命啊……”录影前几分钟,躲在化妆室里,唐赫得偷偷打电话求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四人都不在眼前的机会。 放下电话,从他苦哈哈的表情看,况天佑在电话那头应该没能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事实上,他根本是在兴致勃勃地看好戏:就是被绑架那会儿,也没见唐赫得这么束手无策过。 从镜中瞥一眼旁边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张国荣,唐赫得很是郁闷:“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张国荣终于绷不住了,“有人请保镖请到你这样作茧自缚的么?” 唐赫得以头抢桌:“你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 “建设性?有啊。”张国荣继续开心笑,“我真是很佩服你这四个保镖,有机会一定要跟他们交流一下。” 唐赫得狠狠瞪他一眼――他说不过自己也打不过自己,现在却见到自己以同样方式吃瘪,他会幸灾乐祸,那简直是一定的。 他正要义正辞严地指出:张国荣根本是还记着之前挨的那一肘子挟嫌报复,却听见一声,房门猛地被人用力推开,随之传入二人耳中的则是陈淑芬与节目监制之间激烈的争执: “只有她可以上。你们既然签了合约,不做也不行!” “你们临时换人可以,但换谁也不能换她,否则我们绝对不会做!” 身材娇小的陈淑芬叉腰抬头,怒视着监制,完全不显弱势,却似个护犊子的母狮。 称得上高大威猛的监制倒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将眼光扫向屋内愕然看向这边的张国荣:“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愿意,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意见?” “怎么了?”张国荣被他们两个弄得不知所以。 “原定的主持人临时出了问题来不了,”监制回答,“我们叫了毛毛顶替。你没问题吧?” 陈淑芬闻言,冷冷一声,目光看向张国荣时,语音却变得温柔而不失坚定,“你不高兴,我们就不做。” 再提醒你一遍,不做就是违约。”监制的话是对陈淑芬说,眼睛却同样看向张国荣,声音里隐隐有着威胁,“你该知道违约会导致什么后果。” “我们没有说不做这个访谈,只是不做这个主持,之前也有跟你们讲清楚。”陈淑芬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现在你们在最后一分钟变卦换人,理亏的好像不该是我们吧?” 唐赫得在一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张国荣与监制的脸色均是有些阴晴不定,他识相地将看起来最正常的陈淑芬拉到一边:什么不能做毛毛的节目?” “你不知道么?”陈淑芬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这几年他们一直连见面都避免,只怕尴尬,怎么可能做得了访谈?就算能做不愿意搏这种头条。” 唐赫得还是不明白,他发现自己需要从头开始扫盲:“毛毛是谁?” “毛舜筠。” 第093章 没问题 有问题 唐赫得不是不知道毛毛就是毛舜筠;也不是不知道:几年前,还很年轻的张国荣曾经向更年轻的她热情求婚,结果把才十七八岁、只是想尝尝拍拖滋味的小姑娘给吓跑了。(.好看的小说) 只是,在他记忆里,这两个人关系挺不错啊,他们合作拍摄的几部喜剧,两个人抵死搞笑之余,也颇为般配温馨。他还以为他们两个属于再见还是好朋友那种和平分手,难道不是这样? 至少在眼下,肯定不是。看看神情不太自然的张国荣,唐赫得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两个合作的那些片子,都是十多年以后,大家都人近中年、各有归属时的事情了。 采访终于还是按时开始了录制――大家都很专业而敬业。 张国荣:“她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毛舜筠:“他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监制于是很开心地拍手:“那就是大家都没问题喽……” 结果还是有问题。 频频出状况的,既不是张国荣也不是毛舜筠,却是根本没他什么事的唐赫得,坐在那儿除了走神还是走神,往往被人叫了两三遍才反应过来。(.) 毛舜筠的出现,让很多有意无意地,已经或者即将忘却的记忆,在唐赫得脑中突然清晰了起来,令他多少感到有些困扰。 以他的眼光看,赞毛舜筠一句可爱比夸她漂亮要不违心得多,他很难想象张国荣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狂热地向她求婚;更难想象为什么她居然会拒绝。 可他最难想象的是:自己莫明其妙地出现在这个时空,稀里糊涂地占据了这副躯壳,又会令两人各自的人生走向何处? …… 比起他这个反面典型,张国荣与毛舜筠均显得极具专业精神,采访者与受访者相互之间配合得很好。如果不是唐赫得老在那里“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整个访谈的录制甚至可以比预计提早结束。 不过,等到录影结束机器一关,这两人连过渡都不用过渡就立刻换了模样,一个比一个急急慌慌,低头拔脚就要立刻逃出摄影棚,看得唐赫得又好气又好笑,顺手拉住走得太急被脚下电线绊了个趔趄的张国荣:“她比你跑得快,已经没影儿了,不用躲这么急。” 张国荣还在嘴硬:“谁说我在躲毛毛?” “我可没说,貌似是你自己说的。(.好看的小说)”唐赫得笑嘻嘻拍拍他肩膀,“抱歉现在没时间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我得去医院。想找人倾诉的话,晚上来了。” “多谢。我还有通告要赶,没时间受伤倾诉。真正需要你的人在医院躺着呢。” 张国荣被他表达关心的方式弄得哭笑不得,决定小小地报复一下。他反过来笑嘻嘻拍回唐赫得的肩:“看你追女真是辛苦,不过被你追的女仔更辛苦。英红出院那天能不能等到你表白?” “不劳你费心。我若想追女孩,一定会找条比害她断腿更浪漫些的桥段。”唐赫得斜他一眼,“英红今天就出院,要不要帮你带束花给她?” 医生诊断,惠英红的腿伤恢复良好,可以回家静养了,只是仍需卧床。为了给身边四个高薪保镖找点用武之地――比如抬担架端轮椅等等卖力气的机会,唐赫得主动揽过了接她出院回家的差使。 “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样多事,”去惠英红在调景岭的家路上,她忍不住道,“我受伤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跟你无关的。” “不是我让那几个有经验的武行开不了工,你怎么会出事?” 路虎的前排位置被“况复生天涯”占据,唐赫得跟她并肩坐在后排。他看一眼前排两人,再看看观后镜中保持精准车距跟着的悍马――那里坐着“况国华头”,悄悄在她耳边道:“而且现在是你帮我,有任何事都可以叫他们做。不然四个盯我一个,认真吃不消。” 他们整蛊他,他难道就不能反过来整蛊他们?一个行动不方便的漂亮女孩子楚楚可怜地开口,四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再怎么有意志品质,也得给她上刀山下火海摘月亮去。 “就算有关系,你每天去医院探我,又费心帮我安排读书,已经很足够。”惠英红当然想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按自己的思路的说下去,“我知道小唐在做的新戏对你很重要,真的不用再特意挑四哥做男主角。” “你说天赐?”唐赫得笑起来,“你误会了。确定他做男主角之后我才知道他跟你是兄妹的。”他认识惠天赐远早过认识惠英红,最初在那次群殴中,武生出身、很是打得的惠天赐就是其中主力。 “你们两兄妹倒有意思,之前从来都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对方。”唐赫得微叹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很巧地同姓而已。” 直到惠天赐知道自己被挑中做男主角后却对他说:“你不用为了补偿英红这样做。”他才知道这两个人是亲兄妹。 惠天赐的星途远没有乃妹顺畅,最多在电视剧中做做配角;大银幕上,他只能以武师或者替身的身份出现,连露脸都难,现在却一下子成了大制作的男主角,也难怪两兄妹都有这样想法。 其实是唐季礼看中了惠天赐一身好功夫和年纪轻轻却已经很沧桑的感觉,才推荐给唐赫得的。后者也觉得他的这种气质跟况天佑内里的感觉很契合,在邵六叔给他的可选名单里,他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因此稍作考量便同意了。 听得他这样解说,惠英红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心里却很愿意相信这番说辞。 四哥跟她之间的亲情其实相当淡漠,连她这次重伤,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去医院探了一次而已。她虽然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却总是难免有些遗憾。只是,两人同在演艺圈打拼,境遇却天差地远,以惠天赐的自尊,自不会愿意被人说沾妹妹光,因而相互间的走动极少。 惠英红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四哥这次一炮而红,那么将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也许、可能、大概,有希望变得像别人家的兄妹一样亲密? 第094章 不在场证明:长城 时见。”莫克越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对唐赫得了解得越多,他却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上面已经向他确认:帕金斯是个极有价值的人物,他们这一次做得很好。说起来,这次他立下大功,还要谢谢唐赫得才对。他们并不清楚他一早就知道了帕金斯的前经济杀手身份,只道他对那本手稿的好奇心强过了头。但在心底,莫克越对这种看法持保留态度。 之前他还有些遗憾,恐怕就此失去一条很有价值的关系:虽然唐赫得对自己看来很有好感与好奇,但以后大概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了――经过半岛酒店的狙击事件之后,任何人只要不是白痴,对他的真实身份想来都会有些猜估。 至于唐赫得请他介绍帮忙介绍保镖的事,现在已经悔青了肠子吧?几人联手恶整他,其实是经过莫克越默许的,给双方一个一拍两散的台阶而已。他相信,大概要不了多久,唐赫得就会以消受不起为理由开掉他们。 莫克越将这四人弄到香港来,并没有通过正常途径,严格来讲仍属非法偷渡。他其实并不指望他们四个能在唐赫得身边呆多久,更不指望他们能从他那里拿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是借他过桥,帮四人拿到与况天佑一样货真价实的香港身份罢了,否则怎会让他有机会给他们重新取名? 只是想不到这个家伙对况姓实在情有独钟:况天佑之后,又多了况国华、况复生、况天涯和况箭头。再这样下去,以后香港姓况的大概都是自己的兵了。 他更没想到,唐赫得不仅跟那四个机灵鬼整蛊与反整蛊地玩得很开心,今天还主动约自己见面,这在两人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而地点,则仍在半岛酒店的大堂茶座―― 他是在有意无意还是刻意地暗示:之前在这家酒店发生的不愉快事件,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么? 先一步到了约定的地点,莫克越一边慢慢品味手中的红茶,一边思量唐赫得找他可能是为了什么事。他脑中列出了无数条可能性,但在看见与唐赫得一起出现的箭头时,立刻划掉了最有可能的一种:应该不是为了他们四个的事,否则不会带他出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唐赫得身边已经不再是24小时都跟着四大金刚了,他的反整蛊行动非常之有成效。 况复生和况天涯因为文化程度相对较高,被他派到惠英红身边代替自己继续赎罪,主要是帮她补课好能尽快应付大学课程――当然这只是搁上桌面的说辞。 真正的原因则是:复生脸嫩,天涯害羞,两个人都还没谈过恋爱,在女孩面前很容易脸红。让一个有些神经质的漂亮姑娘家对付他们,绝对比唐赫得自己出手有效得多。 而在他每天一通“慰问”电话的撺掇怂恿下,打着一只石膏脚、行动不便的惠英红今天想吃元朗的生蚝,明天想去浅水湾出海,后天又要上大屿山看日出,两个年轻人被她折腾得苦不堪言,却又乐在其中,看得唐赫得和年长些的另两人暗暗好笑不已。 况国华看起来最年长沉稳,粤语在四人中说得最好,于是被唐赫得借给了唐季礼作外援,一则以他的军械知识和凌厉身手可以帮忙做做顾问武行什么的,二则也是代替分不开身的自己去片场掌握进程。 至于真实理由嘛,其他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整蛊自己的主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出的,身边留谁也不能留他。 所以,跟唐赫得一起去半岛见莫克越的,只有一个箭头。 四人中,真正有做保镖潜质的,大概也只有一个箭头。 这是唐赫得心思周密之处:箭头是那种讷于言但敏于行的人,而且他是北方人,几乎一句广东话都不会讲。唐赫得惟独把他留在身边,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基本都带着他,也是帮他尽快适应香港的环境。 另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理由则是,箭头一把军刺从不离身,是玩这个的绝顶高手,让唐赫得觉得很酷,琢磨着也许可以缠他教教自己。 拉箭头一起在莫克越对面坐定,帮他叫了一杯地道香港风味的鸳鸯奶茶,三人闲聊了一阵之后,唐赫得方才道出今天的来意: 他想去趟内地,拍长城。 人齐了没多久,便被他忽悠进了华星,现在第一张专辑已经快录制完成。自从《暴风一族》的成功之后,华星歌手出专辑,至少拍一支大制作的mv已经成了惯例这一支,则是《长城》。 这件事原本用不着唐赫得操心,想想正在拍摄中的《火烧圆明园帘听政》,既然邵氏能在紫禁城实地取景,华星想去拍长城应该也不是办不到的事。说到底两家是一家不是么? 是他主动揽过了与银都商量合作的事项,却没有按惯例走正常渠道,而是来找银都的“顾问”莫克越――他承认他就是想找个借口见见父亲。 他这次一早扬言要将首支mv从头跟到尾,包括会与摄制组一起去内地,甚至连关系到他的院线大计、改编自绑架案的《卧底》一片的拍摄都无暇理会。《暴风一族》以后,已经很久不见他这么热心地为华星卖力。 苏孝良等人还笑他亲疏太过分明,之前是张国荣,现在是谁关系好就紧张谁,实在让华星旗下的其他歌手有点不平衡。 他们却不知道,唐赫得这次根本是找个堂皇借口,好离开香港一段日子――他需要这个不在场证明把自己撇清。为了悬在半空的院线,他这会儿不能再惹邵六叔生气了。 第095章 跑路的理由 大哥之所以能成大哥,总是有理由的,比如成龙,比如洪金宝。唐赫得一年前对梁振邦的那个许诺,偶尔记起来就跟一众圈内好友忽悠几句的那个“演艺人协会”,现在要被两位大哥从画饼变成真饼了。 从最初听唐赫得提起这件事,成龙就一直对之很上心,只是他眼下的江湖地位还没有日后那样有号召力,想如今就独力挑头并不现实。 不过,他的大师兄洪金宝却正是在全盛时期:身为嘉禾的得力干将,跟新艺城的主帅麦嘉是兄弟般的老友,刚刚又高调同唐赫得合作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得宝――这间可不像宝禾,不是嘉禾的卫星公司,而是他自己的事业,在不远的将来甚至还会拥有自己的院线,是要跟嘉禾打擂台的。 在今天的香港电影演员中,眼下影响力能同洪金宝相提并论的影人,大概也只有许冠杰他们“文武英杰”四兄弟。而许家这几兄弟同样在嘉禾跟新艺城两边都很吃得开,跟洪金宝是惺惺相惜的竞争对手也是朋友。 对于成立这个演艺人协会以团结业内同行的动议,在听过洪金宝提起后,许氏兄弟同样持很积极的态度。而许冠杰又是宝丽金的一哥,号称“歌神”,在当前香港歌坛的影响力也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再算上跟唐赫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华星罗文、无线周润发等人,眼下最有号召力的影视歌巨星一齐挑头,就算不能一呼百应,也决不会应者寥寥。 可是,当大家兴致勃勃真正打算筹备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始作俑者却要在关键时刻溜走: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人都不在香港。 其实唐赫得本来想去得更远一些的。 可何超琼比预定计划提早两周搞定了康柏,而且因为唐赫得要的只是所有权,管理层并没有变化,所以过渡非常顺利。他要去美国就该早些去,这会儿才过去,实在有些莫明其妙。 去台湾?滚石实在没自己什么事;零壹公司也一直由沈红莲在朱邦复的遥控下运作良好。 总之,自己临时跑去这些地方搀合,添乱不说,也会徒令合作伙伴产生心病。 本来他还能借口度假随便飞个地方逍遥一阵再回来。可是甩开对他意义重大的《卧底》置之不理也要离开香港,是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一点? 所以他才这么热心于张专辑mv的拍摄,关心老友加上对内地大好风光的向往,勉强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内地了,”洪金宝在听过他解释后皱眉头,“可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香港?现在对你来说,有什么事情比《卧底》还重要?” “当然有,”唐赫得回答得有一点龇牙咧嘴,“院线。” 拍《卧底》是为了院线;不管《卧底》也要离开香港,还是为了院线。这部戏一天没拍完上映横扫票房,他跟邵逸夫的协议就一天不能签字履行。如果这会儿又惹到六叔生气,万一他翻脸不认账就不好玩了。 为什么惹他生气? 这个所谓“演艺人协会”的原名可是“演员工会”――邵六叔最不喜欢的事物,他公开说过“工会对艺人没好处”这类的话。事实上业内大佬没人喜欢,不然怎么不得不改个不那么敏感的名字呢? 这个不管是工会还是协会的玩意儿,宗旨就是将艺人群体团结起来。说得上纲上线一点,劳动人民的力量被整合起来,谁最不高兴?当然是资本家…… 之前只是直率地表达了对邵氏未来的不看好而已,就已经令邵逸夫生气到给自己出个大大的难题。要是被他知道这件事自己根本是始作俑者,一边对着他的院线流口水一边拆着他的台,唐赫得不敢想象六叔会是怎样反应。 其实,六叔肯将邵氏院线托付给他,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打怎样的算盘、走怎样的形式,都已经很能说明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期许。 也正因此,就算不是为了院线这个功利的理由,唐赫得也不想惹这位自己颇为敬重的老人生气。六叔对他一向不错,不说别的,自己这些日子在邵氏在无线在华星那么些折腾,若没有他的支持,随便哪一件事都进行不下去。 但是唐赫得的确觉得艺人有个自己的组织不是坏事,更何况这件事现在不再由他作主,在洪金宝等大哥级别人物的参予下,演艺人协会的筹划成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现在的想法处境,说得形象一点就是,在煽完风燃起革命的星星之火后,突然发现不能承受公开背叛自己所属阶级之重,只好跑路,坚决把野火燎原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因此,在香港小姐的决赛结束的第二天,张曼玉大热倒灶只拿到亚军和最上镜小姐的新闻出街时,唐赫得带着自己的四个保镖摄制组一起,登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 其实他本来只打算带箭头一起去的,但是没想到这四个人谁都没去过北京。难得看到他们几个眼神里躲躲藏藏的向往渴求,唐赫得不得不决定耍一回大牌:大家一起去。 其实飞机上整个摄制组都没人去过北京,因此人人都有点小激动。 连唐赫得在内。他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口若悬河地给大家讲长城讲故宫讲香山,讲朝阳讲宣武讲崇文钓鱼台讲中南海,差一点就连四环五环天上人间都讲出口。 “你刚刚说你也是第一次北上?”人人都有点奇怪,他怎么会这么熟悉北京? “都是听人说的。”唐赫得嘿嘿笑。他根本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好不好?这次坚持要来,他也是存了个隐隐的心思,想找个机会去看看老家,看看爷爷,看看母亲,看看自己…… 第096章 父亲的形象 出了首都国际机场,银都的人已经等在那里。既然大家是来拍长城的,自然很应景地被安排住进了刚刚开业不久的长城饭店烧圆明园》的剧组正是楼上楼下。不过人家现在正在片场紧张赶拍中,房间里没人可以让唐赫得套近乎。 在的时候,这间酒店和与之毗邻的使馆区,大概是北京跟香港区别最小的地方了。 这次的剧组成员都是跟吴宇森一起拍《暴风一族》的老班底,刚拍完永盛那部戏就被唐赫得连锅端了过来,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因此看他扔下行李就不见了踪影,均是见怪不怪――原本也没指望他能真做点什么贡献。 唐赫得从银都借了辆吉普,装模作样拿了张地图,载着国华他们四个到处转悠,只是有意无意避开了自己的家――那是一个他不愿意与人分享的秘密。 他对这个年代的北京并没有多少记忆,将一切看在眼里,不是不新奇的。 公路没有记忆中的宽,却也没有记忆中的挤;建筑没有记忆中的崭新高耸,却也没有记忆中的不伦不类;街上行人的色彩没有记忆中的五彩缤纷,却让车上其他四个人开始为自己过衣着感到不好意思,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从前的军装回归朴素。[] 唐赫得没有阻止他们,甚至还从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国华那里也讹来了一套,跟他们几个一起换上。只是,他这一身被剧组的人看到后,却各个都忍不住笑场。 不是说不合身,也不是说这个年代的军装有些土,又或者说唐赫得站得背不挺腰不值,只是他现在的气质……实在跟这身衣服不搭。简单说,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然看看那四个人,军装一上身,整个人精气神儿立刻不一样,他们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好像霎那间被电击了似的震了一震。 这个强烈的对比让唐赫得着实有些郁闷,想当年,他穿军装也是很帅的好不好?他不确定原来的唐赫得穿军装会不会穿出笑果,但原来的莫铭绝对不会。 他第一次认真地意识到,尽管自己拥有莫铭的一直是在唐赫得的操作环境下运行意味着什么。 环境,是最能改变人的。这个必须承认的事实,让潜意识里一直以莫铭自居的他,开始有些不那么坚定了。 想不通就不想,唐赫得至少表面上很潇洒地脱下军装还给了国华,换回自己的行头。看看时间不早,他估计《火烧圆明园》的剧组成员大概已经回来了,于是打算上楼去串串门,看看李翰祥,看看梁家辉,看看刘晓庆。只是―― “只是上楼而已,不用再陪我了吧?”箭头二话没说跟着他出门,让他觉得实在夸张了少少,“这里不是香港,你们就当放假。” 箭头犹豫了一下:“也好。”这还是他头回没坚持履行自己的保镖责任,倒让唐赫得有点意外。 “就当放假?那可刚好。”复生在一边笑言,跟天涯交换一个神色。 看唐赫得不解的样子,国华解说:“本来正要跟你请半天假,我们想明早去*看升国旗,打算今晚早点休息。” 看看四人脸上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向往神采,唐赫得微笑:“尽管去。”他说着挥挥手出门,没两步却又转回头,“明天六月几号?” “明天好像有军乐队现场演奏,我跟你们一起去。”他也很久没有看升旗了。而且,也许他能“顺便”找找人。 李翰祥与吴宇森的师父张彻同辈。打着尊重前辈的旗号,唐赫得拉着吴宇森一起,上楼去打招呼。 他知道李翰祥是一代大师,却也仅此而已。无论是他的作品还是他本人,对于唐赫得来说,都已经太老而没有什么印象。因此,在他房间里坐了坐,领略了番大导演的翩翩老式风采之后,唐赫得便托辞溜了出来,只留下吴宇森一个人留在那里继续陪他聊天受教。 其实他上来就是想看看年轻时的刘晓庆和梁家辉。 《火烧圆明园帘听政》就表演来说最出色的当然是这两位男女主角。刘晓庆之前留给人们的印象不再,从此慈禧仿佛是刘晓庆的代名词。至于梁家辉,则用一笑话来形容,毕竟是练班――没毕业的,其后也获得了第四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只是这两部片上映的时候,莫铭还没断奶呢,太过年轻的他对之并没有什么记忆,他感兴趣的只是这两个人而已。 怎么说呢,他多少有点猎奇的心理,尤其是对刘晓庆。 “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记忆中除了这句名言,他对她的印象不多,基本上可以用这么几个字概括:这女人挺能折腾的。而齐妙对她的总结则更简单:女王样。 对于梁家辉,唐赫得的记忆就多得多了。香港很多演员他都很欣赏,梁家辉就是其中之一。而因为一个不太好说出口的原因,更让唐赫得在心里把这个“之一”悄悄划掉―― 虽然两个人气质完全不同,可从身型到眉眼,梁家辉跟莫克越都颇有些相似。所以无论看他扮情圣还是猥琐男,英雄抑或胆小鬼,出于某种难以言表的恶搞心理,唐赫得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将父亲形象代入,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偷着乐得打滚―― 想想看,父亲那金黄色的**迷倒法国女人;父亲在大漠孤烟里与风骚的金镶玉纠缠;父亲低沉阴骛道“谁赞成,谁反对”;父亲豪气干云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父亲满大街追着女人“真心人,可否借胸部一观?”;父亲顶着一头极为“别致”的发型,扮成呕吐版林青霞跟张国荣大跳**燕…… 第097章 封杀 首长 因为扮演的角色是被女色和大烟淘空了身子的咸丰帝,虽然下了戏,现在的梁家辉形象仍可称得上是文弱。他大概怎样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让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很想亲近之余,又好像始终在忍着爆笑的冲动。 总算唐赫得看着不通国语的他正在辛苦准备明天的戏份,不好意思多加打扰,套了个签名之后随便扯了几句便告辞下楼。即便这样,他那相当诡异的态度还是让梁家辉多多少少受了一点惊吓。 回到自己房间,唐赫得想了想,拿起电话拨回香港。 一番话说完,洪金宝在电话那头嘲笑他:“你还说什么都不管的?”他人倒是跑到北京了,心可还挂着香港的事呢。 “我也就是临时想起来,所以随口提一下。”唐赫得有些赧然。他本来是真心实意要把自己跟演艺人协会的关系摘干净的,但是今天见到梁家辉,提醒了他想起一件事。 梁家辉的演艺生涯很富传奇性。他的*极高,第一次触电就凭《垂帘听政》拿到了影帝。但是因为这部戏是跟大陆合拍,他因此遭到了台湾方面的封杀,以至好几年里没有片商敢找他演戏,一度潦倒到要靠摆摊度日。 当然,单凭他跟莫克越长得有几分相像,唐赫得也不会坐视他真的拍完这两部戏就去摆摊。“摆摊影帝”外人听起来很有意思,当事人在那段日子里可不好过。 只是他一人能力毕竟有限,这次帮得了一个梁家辉,下次不定又是谁。而且,在香港最喜欢玩“封杀”这招的,可正是他宁愿跑路也不愿得罪的邵六叔。 所以他才把电话打给洪金宝:演艺人协会的组建纲领或说宗旨里,是不是该加一条,大家要守望相助,群策群力帮助那些暂时处于困境的同行?比如接济一下不小心得罪了某些势力而被封杀的艺人。 洪金宝不知道他在北京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但显然这个建议跟他们筹建演艺人协会的初衷非常吻合,当然附议。不过他随之开玩笑道:“你现在都算是‘某些势力’之一,哪天你想封杀谁怎么办?” “到时再说呗。”唐赫得随口答道。他自觉还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看谁不顺眼就要断人家生路。再者说了,真到了要断人生路的份上,也不用“封杀”这么墨迹,只用后面一个字就足够了。 ============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清晨,星红旗与太阳一同冉冉升起。 唐赫得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庄严的感觉,他甚至有些嫉妒身边四人。他们可以穿军装,可以向国旗敬军礼,自然而然地两两成行,而自己似乎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完全被排斥在外。 “……前进,前进,前进,进!” 国旗在旗杆顶端飘扬。随着国华一句低声口令“稍息”,四个前种兵、现港商保镖放松了身姿,唐赫得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行着注目礼。看看他神情,好像有点激动,好像有点百感交集,却更像是在发怔。 被箭头推得回过神来,唐赫得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一双眼睛四下搜索起来。 他想回家看看,却苦于没理由自己找上门。小时候,每逢号,有军乐队现场演奏的清早,爷爷都带他跑步来*看升旗的。只不知道现在自己没法陪爷爷,他还会不会过来? 诺大的广场,几千人看升旗,他要从中找一个可能根本没来的老人,说实话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人群渐渐散得差不多了,唐赫得怀着侥幸存着的万一心理也渐渐落空。 他强打精神:“走吧,家驹他们应该已经到八达岭了。” 虽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这样一无所获,还是难免让人有点失落。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碰见”家人么?那自己巴巴跑来北京是为了什么? 唐赫得情绪实在高不起来,去取车的一路上都无话,只是低头想心思。 “我来开。”到了存车处,他向国华道。心情不好的时候,飙飙车也是发泄的一种。 国华耸耸肩,将钥匙交给他,自己转到车的另一边准备进副驾驶舱。他正要拉开车门,却听见不远处另一辆吉普车旁传来一个声音: “你自己把车开回去吧,我想走走。”是个清癯矍铄的便装老头。 一个穿着军装,警卫员模样的年轻人正把车门拉到一半,闻言脸上露出无奈为难的神色:“首长,这不好吧?” 见国华迟迟不上车,唐赫得探过身子敲敲车窗催他:“怎么还不上车?” “等一下。”国华弯腰向他回了一句,随即对后座三人短促地低喝了一声:“集合!” 复生、天涯和箭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出了车外。在唐赫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四人已经在国华的口令下列队跑向老人。 老人和那警卫员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均停下动作看向他们。 跑到他身前立定,四个人如一人般整齐地抬手敬礼:“首长好!” “同志们好,”老人显然很习惯面对这样的场面,微笑道,“稍息。”他看一眼他们光秃秃的帽檐和双肩,“不用这么拘束。我跟你们一样,都已经离开部队了。” 人稍息之后依旧拘谨地站得笔直。 老人问:“你们是谁的兵?” “报告首长,我们是莫队的兵。”国华大声说完,接下来的声音变得小了很多,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见过您跟他的合影。” “克越的兵……”老人点点头,赞许地拍拍几人肩膀,“都是好样的。”接着目光越过他们身后,“他呢?”唐赫得正在慢慢走过来,更确切一点说,是挪过来,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牢了他,让他无法不注意。 四人回头看过,摇摇头:“他是香港人。” 唐赫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的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得老人近前,不过他知道自己应该向老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打声招呼: “爷爷……” 第098章 莫铭对莫铭 从*去长城的一路上,唐赫得每次看向观后镜,总能发现几张促狭的笑脸。他只能无奈又无力地嘟囔一句“真有那么好笑么?” 复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居然叫首长爷爷……”扮小也不是他这么扮的。邵逸夫的年纪还大些,也从来只听他喊六叔啊。 唐赫得很难得地没有像惯常一样强词夺理地用“尊重老人家”之类的说辞为自己狡辩,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将他那笑容看仔细一点,更多的成分却是愿望达成后的开心和得意。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将国华他们四个都带了过来。否则他今天就与爷爷擦肩而过了。 他一自报家门,爷爷就反应过来:“你就是克越所说那个大哥的义子?”原来父亲已经跟他说过自己的事。 爷爷还挺风趣:“从大哥那边算,你该叫我二叔。不过既然他给你取的名字跟我小孙子一模一样,你叫我爷爷倒也不亏。” 所以唐赫得心情才这么好。 他以为没希望的时候遇见了爷爷;爷爷还邀请他们五个晚上一起去家里吃饭;而且,他一直不确定的一件事也被爷爷证实了:“莫铭”的确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他没有把自己扼杀掉。 不止如此,在他应约走进家门后,还亲眼见到了自己。爷爷一句话,才六个月不到的小家伙便被母亲抱了出来。 同时见到母子俩,对唐赫得的视觉冲击着实有些大。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这么美丽,他真的真的很嫉妒她看向怀中小家伙的充满幸福和宠爱的眼神――那本该是属于他的。 现在自己却只能规规矩矩地跟国华他们一样,喊一声:“大嫂,能不能让我抱抱他?” 母亲含笑将婴儿递过,唐赫得笨拙又小心地接过来,生怕弄哭了他。没想到小家伙皮实得很,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他之余,小手还伸到他脸上,胡乱抠他的鼻子嘴巴,搞得他很是狼狈。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一点不安分的? 终于让怀中小人儿安静下来,唐赫得腾出一只手点点他小鼻子:“你叫莫铭,我也叫莫铭。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人。(.好看的小说)你明白么?” 旁边众人听了,均笑起来,只道他是哄小孩子玩,倒不觉得这番话有什么奇怪地方。 第一次到高级首长家做客的另四人不好意思多加打扰,吃完这顿很愉快的晚饭后便告辞而出。唐赫得却被留了下来,爷爷有话跟他说。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好像比父亲对他亲近许多。 “小唐啊,跟我讲讲你义父的事情吧?”人老恋旧,莫克越对这个传说中的大伯没有什么感情,莫兆僧却不一样。突然间听到大哥的消息,无论真假,都触动了他心里的一根弦。而唐赫得送上门来让他鉴定真实度,更是再方便也没有的事。 对于这番盘问,唐赫得是有心理准备的。整个白天在长城片场,他一反常态地什么事也没干,什么热闹也没搀合,只是一个人靠在城墙根上出神,就是在专心为晚上的会面编词儿。 不过他所说却没有一句假话:义父的性格习惯,都是爷爷当年讲给他听的;义父跟他是如何相处,怎么教他讲普通话,怎么教他练武做人,则都是爷爷本人的事迹,只是被他将背景从九十年代的北京移到了七十年代的旧金山。 两个人这一聊就聊了几个小时,爷爷兴致起来,还将他拉到院子里好好比划了一下――他的话能作假,功夫却是做不了假的。虽然唐赫得的身手很不能让老头子满意,但那是如假包换的莫家功夫却绝对错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赫得的感受可说是五个字:痛并快乐着。 他在爷爷心中的形象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好逸恶劳、怕苦怕累,义父去世后一没人管就把练武的事搁下了,结果只剩下这身三脚猫的功夫。 爷爷已经离休,整天只是含饴弄孙,对于戎马征战了大半生的他来说,多少有些无聊,但现在却多了一个唐赫得送上门给他调教。他以长辈的身份,以军人的不容置疑,要求唐赫得每天去跟他练功:“我们莫家的功夫,怎么能练成你这个样子?” 这当然是唐赫得求之不得的事情,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以后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回家然爷爷变成了“二叔”,母亲变成了“大嫂”,而自己变成了“小铭”。 只是,他在北京待不了多久,爷爷知道这一点,但是他的标准却绝对不会降低。也就是说,他要用比原定短得多得多的时间,完成同样的训练量。 这番特训会有多辛苦?别的不说,单论从长城饭店到自己家,差不多要穿越大半个北京市,所以为了不迟到,他每天一早四点钟就要起床,而晚上十一二点才能累得像条狗一样爬回自己房间。至于长城》、香港的《卧底》各**成什么样,演艺人工会又有怎样的进展,他真是一点管的心思与精力都没有了。 大家都知道他这些天乐在其中地被个老头折腾得不**样,倒是一直都体贴地极少去打扰他那点可怜的休息时间,反正原也没指望他什么。 不过这天他回到房间,却见国华、复生、天涯和箭头四人一个不少地坐在那里等着他:他们想请假离开北京一段时间,探望一下牺牲战友的家人。短则一星期,长则不定。 “没问题。”唐赫得答应得很爽快,顺口多问了一句,“你们是要去安康吧?” 第099章 你是不是也穿了? 这四个人做保镖拿的薪水,几乎百分之百地被他们汇回了内地,而其中相当大一部分,都寄到了陕西安康的一户人家。(.无弹窗广告) 唐赫得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曾经帮他们弄过一种据说对半身不遂很有效的新药寄往这个地址。那儿住着一位瘫痪的烈属老妈妈,两个儿子都牺牲在了战场上。作为幸存的战友,国华等人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赡养她的责任。 这次几个人要去安康,不单只是去看望老人家。他们从新闻中得知,那里连日暴雨,水位上涨极速。想到老妈妈家中地势低洼又没有劳力,他们几个都放不下心来,想要过去一趟确认老人身处安全地方才能安心。 因为mv的拍摄进度很快,唐赫得看剧组要不了几天就会结束拍摄离京,因此干脆叫他们四个不用拼命赶时间回北京跟他们会合,什么时候搞定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直接回香港好了。 其实他原想替父亲尽一份心力,自己也一起过去看看的,只是一则他若积极过了头会惹人怀疑,二则,他也实在舍不得浪费跟家人相处的时间。 爷爷的训练手段他不是没见识过,因此熬过前几天的不适应,后来便能应付得越来越轻松了,他甚至还可以空出时间来陪爷爷去钓了一次鱼。 他现在与家人的相处真的很愉快。爷爷既然把他当作大哥的儿子待,母亲也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待,所谓长嫂如母,她的温柔照拂经常让他有些恍惚。 他如今的轻松生活应该就是母亲所期望的吧?他终于不用做两面人骗哄她安心了,可她却不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她的眼光都被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小东西所占据。被嫉妒心理驱使,唐赫得只要一有空,就会去不动声色地自己跟自己抢母亲。 只是他老爱腻在嫂子身边不可能不让人注意到。为了避免众人产生某些极不恰当的联想,在他又一次向不由自主靠近她身边,而她对自己浅笑:“什么事?赫得在呃”了半天之后,终于福至心灵想到一个理由:“大嫂,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是中央戏剧学院的老师?” “是呀。” 唐赫得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就为了能跟母亲多说几句话,他居然能掰出个香港戏剧学院出来。母亲要是北影的,他现在要掰的大概就是香港电影学院。 “香港到现在都没有一所专业的影视学校,年轻人想受到进这一行的训练,无线电视台的艺员训练班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也是最好的选择,他在心里悄悄补充,不过不妨碍他口上继续乱忽悠: 香港需要一所正规的演艺学院。只是,钱不是问题,可师资难觅啊。不知道中戏能不能支援一下? 香港演艺学院的确正在筹建中,这是由港督尤德亲自过问与大力支持的。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跟唐赫得是半点关系也没有,而母亲只是一个普通教员,也完全管不到这个层面的事项。 尽管明知这些,他还是在这里拿来拉大旗作虎皮。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成,只是他们两个说话,除了偶尔谈到两句父亲,从来都是在那个还没长牙的小莫铭身上打转,令他多多少少有些吃醋,他承认他就是想找一个小家伙以外的话题…… 总之,唐赫得很辛苦地享受着跟家人相处的这段时光――享受是肯定的,辛苦则是更毫无疑问的――除掉被爷爷特训的生理上的劳累,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挣扎: 他既想干脆跟他们把一切都招供出来,又怕被他们当作神经病,不得不满嘴谎言,生怕大脑在“爷爷叔”、“妈妈嫂”之间切换时出什么岔子露什么马脚…… 不过,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没说真话。 当极难得有了机会跟摇篮里的小家伙独处一小会儿的时候――母亲偶尔也会起身去厨房拿杯水或者接个电话什么的――唐赫得蹲在他的摇篮前,抓紧时间悄悄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是不是也穿了?你以前是不是叫唐赫得?是就眨两下眼。” 一下,两下,看着摇篮里的小家伙眼皮眨动,唐赫得的心提了起来,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想法。可是―― 你怎么还眨啊?”小家伙的眼睛眨够两下,却没有就此停下来,还在那里扑闪扑闪,可爱是可爱,却让唐赫得一头雾水,“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啊。” “你别逼我用绝招啊。”眼见摇篮里的小东西接茬儿在那里扮可爱懒得理他,唐赫得把一张大脸靠近小莫铭,拿阴影给他压力,改用广东话恶狠狠道:“还记得月9号么?还记得月1号么?还记得张国荣么?” “哇哇哇――”小家伙大概是被他吓着了,放声大哭,唬得唐赫得手忙脚乱:“别哭,别哭,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将正在嚎啕的小莫铭抱起来放在怀中颠颠的哄,唐赫得还是不死心:“你是不是为了哭?” 等到母亲听见哭声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被放回摇篮,唐赫得正一脸陶醉地边摇着他边哼歌:“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并不像唐赫得想得那么具有戏剧性,无论他怎么变着法子测试,这个小莫铭都看不出有一丁点儿不同于其他婴儿的迹象。想来穿越重生这种事情一个时空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名额? 唐赫得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看他行动却看不出来。或者正是因为明知道这个小莫铭跟原来的唐赫得毫无任何联系,更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他才敢拿他当成那个唐赫得聊天;又或者,他实在很想找个人倾诉,将有些从来没出口的话说出来: “其实现在喜欢的都还是女人。他到底是受到什么打击,还是到底看中你哪一点了?” 第100章 港督府 立法局 无论唐赫得有多么不舍在北京的幸福生活长城是如期拍竣。剧组的预算由华星支出,是有上限的,在内地的拍摄进程也由有关部门严格控制,不是他想拖就能拖。 原本,他还想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在北京多待几天,爷爷对他的特训不是还没完么? 可是,郑国强一个电话,让他不得不急急忙忙,赶场般去紫禁城探了一回《火烧圆明园》的班,见识过刘晓庆身上据说征服了李翰祥的那股劲儿;告别了爷爷和母亲,扯下脖上的护身符送给摇篮里的自己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剧组回到了香港―― 港督曾找他,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乍听得港督亲自找他,多少让唐赫得有点受宠若惊之感,可更多的是满腹狐疑:难道自己在北京越俎代庖乱掰一通香港演艺学院的事情被他知道,找自己问罪来了? 这不是没可能,因为母亲把他的话当真,真去跟中戏的领导说了这件事,而且真受到了上级的重视,还请他过去谈过话,让他满头汗之余更是满头包――为了一句随口的托辞,他得再编多少个谎话出来圆啊? 在飞机上瞎琢磨了一路,唐赫得依旧毫无头绪。于是,他回到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给港督覆电话,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致电港督府。 电话打到那里,他被告知港督已然放假,不过,尤德已将事情交给署理港督夏鼎基爵士处理,夏爵士亦想尽快见到他。 与夏鼎基约好见面时间,唐赫得心中充满好奇与猜测。听他口气,似乎不像是要找自己兴师问罪,那他究竟是为何事? 目前自己算是在演艺界有点分量,在金融界大搏了几次后也有了少少名气。香港政府通常会征召各界所谓名流精英进入各种咨询委员会,负责向港督提供顾问咨询意见。跟自己有关的大概是电影服务咨询委员会,或者是其他几个金融相关的咨委会吧。 可若是为这件事,找个高官跟他说已经足够,何须劳他大驾?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也只能决定到时再说。 到得港督府,唐赫得有些惊讶地发现,夏鼎基并不是只约了他,还有一位女士。而在夏鼎基为他们相互介绍之后,唐赫得一边跟她握手,一边衷心道:“范太,久仰大名!” 这绝对是他发自肺腑的说辞。 她叫范徐丽泰,时任香港理工学院(现在的香港理工大学)学生事务处处长。(.无弹窗广告) 在唐赫得的记忆里,她是港府中少有的几个魅力女性高官之一,捐肾救女一事所展现的母性与勇气更令她赢得无数人的尊敬。只是没想到,如今她看来已经年近四十不惑,却还在大学做事,跟政坛毫无牵连。 不过,他更没想到,今天来这里,刚好见证了范徐丽泰怎样踏上从政之路。 简短寒暄之后,夏鼎基开门见山,直话直说:“范太,唐生,港督想委任你二人做立法局议员,不知你们愿意不愿意接受?” “啊――” “啊?” 不约而同地,唐徐各自发出一声惊呼。二人均对此毫无准备,不由愕然对视一眼:找他们做立法局议员,有没有搞错? “香港有才干的人这么多,为什么要找我?”范徐丽泰冲口而出。她的脑中呈现出一批知名人士的面孔:钟士元、利国伟、罗德丞、邓莲如,个个独当一面的人物。自己有资格跟这些人共事吗? 以唐赫得的自负,倒不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格。可是,立法局中最年轻的李鹏飞、张鉴泉、周梁淑怡这些所谓“青年俊彦”,论年纪也足以做他的叔伯阿姨了,自己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十二岁,找这么年轻的人物进立法局,港督真的确定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面对两个人的疑惑眼神,夏鼎基笑了笑道:“立法局议员是为市民服务,你们应该问问自己,愿不愿意为公众服务?”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自然让人想不答应都不成。范徐丽泰想的倒简单:原来做议员是为公众服务,可是自己做得来么? 唐赫得则关心另一个问题:“立法局的工作是什么,需要用多少时间?”他虽然很希望自己能对香港的前途产生影响力,可如果要做个全职的政客,那还不如杀了他干脆。 “这方面的详情,立法局的秘书可以详细告诉你们。至于时间,每星期三下午开会,一般需要两、三小时。”夏鼎基很耐心地解答。 范徐丽泰最后提出这样的请求:“我可不可以先与我的上司和外子商量一下,才答复您?” “可以。不过这件事不可以和其他人讲,并且你需要在三天内答复。” 唐赫得听到这里,一声――他没有上司,也没有内子,那就是说跟谁都不能商量了?总算既然范太有三天用来考虑,他自然也可以有时间缓冲。 就这样,两人结束了与夏鼎基的谈话。接下来,他们被带到另一房间,由行政局的秘书和立法局的秘书,分别简介两局的工作。大致包括: 星期三下午的立法局会议(公开会议),必须出席。星期五下午的两局议员内务会议(闭门会议),及其他的小组会议(闭门会议),可以自己选择出席。立法局议员每年可就港督的施政报告和财政司的预算案发言。至于质询、法案等等,如何参予任随尊便。立法局议员任期两年。 从港督府出来,在唐赫得的邀请下,两个同命相怜的政坛菜鸟一起去喝了一杯咖啡。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港督会看上自己,但有机会影响港府决策,且一周只用两个下午行使职责,已经足以让唐赫得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立法局议员的位置。当下他便很“聪明”地做出决定:要借这个“同期”的便利,与范徐丽泰搞好关系――这位女士将来在政坛的辉煌,实在很值得他从现在就开始做感情投资。 ================== 俺跟*保证,范徐丽泰真的就是酱紫步入政坛滴。下面有连接给出文字版和视频版的资料: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101章 蓉儿就是蓉儿,赞! 没有上司,没有内子,自己有机会进入立法局当议员这件事该告诉谁呢,契妈?契兄弟? 唐赫得想来想去,还是约了况天佑晚上来酒。其实他真正想告诉的人是莫克越,而天佑是最合适的渠道――他对自己会有秘密,对父亲却不会。这个曾经让唐赫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的事实,现在却变得有用起来。 三楼的练功房里,两个人席地而坐,面前各自摆着几个或空或满的啤酒瓶。 “立法局议员?”况天佑眼神中明显带着疑惑。虽然经过这段时间恶补,他已经相当熟悉香港各项事务,但关于香港的政体,他所知实在不多。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爸知道就行了。唐赫得悄悄吐舌头,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高尚模样解说: “完全义务性质,没有薪酬,也没有津贴。议员应该是为社会服务,不计报酬嘛。我在这里出生成长,在这里过着安定幸福的生活,这些都是香港给予我的。难道我不应该对孕育我成长的这块土地有所回报,尽一份心力么?服务社群更应该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 为人民服务这种话,若从况天佑或者莫克越口中说出来会显得很正常也很自然。可是,由唐赫得来讲,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况天佑现在的模样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无弹窗广告) 他很努力地调整好自己面部表情:资历论能力,你虽然差一点,但这也算是一种学习……” 对面立刻一脚踢过来:“我资历差我承认,我能力怎么差了?不许歧视年轻人!” 况天佑敏捷地跃起躲避加反击,嘴上却嘻嘻哈哈不停:“希望两年任期内,你会有付出,也有得着……”酒瓶很快被扫到一边,唐赫得开始在况天佑身上验证自己在北京这半月特训的成果…… 等到打够了,确切地说是玩累了之后,觉得口渴,之前又连喝带踢弄空了所有酒瓶的两人不得不下楼去大堂。 二人刚刚下到一层,就被大堂角落里一处看来像是起了纠纷的景象弄得皱起眉头,而郑国强像看见救星一样迎了上来:“你们总算下来了――” “一边是你朋友,一边是政府高官。”郑国强苦着脸为两人指向纠纷中心处,“国华箭头他们又都不在,没人敢上前。” “我朋友?”唐赫得有些诧异,一则他跟况天佑一直在楼上,并不知道都有谁来酒吧,二则他朋友实在太多了,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他也懒得再问具体是哪位朋友,当即便举步上前准备“拉架”。他是一向帮亲不帮理的,敢在他朋友过不去,别说你是政府高官,天王老子也不行。 况天佑同他一起近前,待看清场中人,二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些的确都是唐赫得的朋友,而况天佑跟其中一个也很是相熟――《射雕英雄传》剧组的几个主创人员,连翁美玲在内。 悄悄走到其中离争执中心最远,而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身后,唐赫得低声问他:“萧笙叔,这是怎么回事?”萧笙是无线的资深监制,与王天林一手发掘栽培了翁美玲。唐赫得在无线混了这么些日子,跟他也很是熟识。 萧笙面上本是强烈不忿之色,抬眼看到是他,才勉力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没什么,开始不过是一点小摩擦,只是鬼佬仗势欺人罢了……” 听了萧笙的解说,唐赫得将目光投向他口中的鬼佬,港府一名英籍高官。够高大,够英俊,够嚣张,够跋扈;鼻孔朝天,够惹人厌。即便不是个种族主义者,也是那种从骨子里看不起华人的家伙。 面对他据理力争的,居然是这边最为娇小柔弱的翁美玲,其他人虽然都心中不忿,却大概均因怕惹事上身而有意无意地退让躲避。唐赫得开始眯起眼睛:第一,这帮子家伙还算tm男人么?第二,蓉儿就是蓉儿三个鬼佬死定了。 他正要上前架梁子,却被人一把拽住。愕然转头,却见况天佑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唐赫得会意,脸上却露出暧昧的微笑,顺便冲况天佑眨了眨眼,手指在身前敲出电码:兄弟绝对支持你英雄救美! 况天佑瞪他一眼,很简洁地回出两个字:去死! 唐赫得悄悄做个鬼脸,很识相地退后,同时迅速将自己心态从准备打架调整到准备拉架。惹恼了他也就是挨一顿揍的事,惹恼了况天佑,丫小命能不能保住可都是个问题。 不过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天佑没有迎头上去就将那个鬼佬摁住往死里打,只是静静在一旁观望。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拉住唐赫得的动机也只是不让他闹事――有个现成的警察在这里,要解决问题,掏出证件就足够了,用不着那么暴力。 他们两个在这边交换眼色的功夫,那边那个鬼佬已经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听得唐赫得眉头直皱:这丫话倒是说得文明,连句“*”都没有,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欠揍。 不过,翁美玲自幼就去了英国,在那里读书读到大学,英文说得比粤语更流利,这洋鬼子要是欺负她听不懂可就错得狠了。唐赫得嘴角不由挂上几分笑意―― 她眼睛余光瞥到了站在这边的二人,正双双递给她一个眼色。不过,在她看来,况天佑的眼色叫鼓励,唐赫得的则根本就是撺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大跌眼镜。翁美玲的确是反唇相讥了,也的确将那鬼佬整得相当尴尬狼狈,却没有讲半个英文单词,而是瞪大眼睛对他说: “我是中国人,我不和你讲英文!” 然后,她便活脱脱的俏蓉儿上身,伶牙俐齿、眉飞色舞,半个脏字不露地将对面的人损了个精光彻底。她讲一句,大家哄笑一句,几个鬼佬被她嘲弄得面上一阵阵青红皂白,脸上倒似开了个水彩油酱铺。 唐赫得带头起哄之余,也不由对她的聪明伶俐暗暗赞赏:身边环绕的都是华人,而那几个洋鬼子身为港府官员,也都听得懂粤语。若跟着他讲英文,可就没现在这种效果了。 到大家哄笑得够了,对面的鬼佬脸上已经成了猪肝色。然而,就在他欲发飙的前一瞬,一个冷峻的声音适时响起: “警察!谁在这里闹事?” ============= 注:翁美玲的这桩轶事并非杜撰,有记载见于萧笙的回忆录中。详见下面给出的连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102章 金手指? 要说那几位敢在是生非的鬼佬真是有些不好彩―― 先是碰上一个英语粤语一样溜的翁美玲,几个盎格鲁撒克逊的大男人硬是被一个小姑娘家损得灰头土脸; 接着又碰上一个只作听不懂英文,完全不把他们亮出的身份当回事的况天佑,而被况督察呼叫而来的街头巡警差不多都拿这位卧底神探当偶像,且心中早对英籍官员的趾高气扬不满,大家心有默契地同况样装傻充愣,毫不犹豫便听从指示,把几个据说闹事的鬼佬拉回了差馆,管你是谁,先公事公办录上几小时口供再说; 最后为常有明星出入,所以每天都有娱乐记者蹲点,而这家酒吧的老板唐赫得则是一个典型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有个欠了他人情的中学同学林超荣,刚好做的是娱评这一行。[] 于是,第二天,不止一家的报纸均登出这样的头条:英籍高官仗势欺人,翁版黄蓉机智应对,卧底神探不畏威权……有详细的文字描述,有清晰的现场图片,有处理此事的巡警专访,甚至还有发在娱乐版却犀利深刻的社会评论。 总之,这件事的结果着实让唐赫得有些偷着乐:港人在对英籍政府官员产生反感的同时,更加喜爱戏里戏外一样古怪精灵又惹人怜爱的俏蓉儿,为正在热播的《射雕》增添了一个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况天佑神勇正义的警察形象也越来越深入人心,捎带脚又为拍摄已近尾声、即将上映的《卧底》一片预热了一回。 唯一让他有些不满意的是究免不了因此事出镜,而他这个老板也的名字也因此难免见诸报端,搞到他去跟夏鼎基说“我愿意接受委任”的时候,颇有些尴尬―― 他这个新新人类的立法局议员,一上来就给了港府官员一个实在不够愉快的见面礼。他依旧不知道尤德到底看中他哪一点,但绝对不是这一点。 传媒有多大的威力,唐赫得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但此前他虽然几次走在风口浪尖,说到底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八卦,对他的个人形象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倒是知名度直线攀升。 可是这一次,因为他的推波助澜,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恰逢中英就香港问题谈判到了最关键敏感的时期,居然整得几个鬼佬引咎辞职,丢卒保车以挽回港英政府在港人心中的整体形象,这样的结果,是他先前完全没有料到的。(.) 如果说,之前在邓丽君的生日宴会上遇到杨受成和黎智英,第一次让唐赫得模模糊糊有了抢在他们之前染指传媒的想法,那么这一次,在亲身见证了无冕之王的巨大影响力之后,他是真正动了心――掌握一家传媒,或许比他去做经济学者也好,做立法局议员也好,能带来的影响力要大得多得多。 只是,他的心思一时放不到这上面来了。更准确一点说,他的心思放不到任何一件本该关心的事上去: 国华箭头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演艺人协会成立后有没有被各家大佬刁难?《长城期制作出来的效果如何?《卧底》的拍摄令人满意否?…… 所有的事情他一时都没有心思去管,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的头脑空白一片―― 傅声车祸不治。 月6日晚上1邵氏红星傅声偕哥哥张震声、弟弟张展鹏以及影星汪禹,一同由乡村俱乐部驾车往清水湾道片场拍摄外景。 汪禹与张展鹏乘一部日本思域带在前面,而傅声和其兄长张震声则乘座傅声太太甄妮送赠给他的生日礼物,一辆白色保时捷编号车跟随其后,当时驾车的是张震声。 当他们途经香港清水湾一弯角时,不知何故傅声他们的车突撞向山边、车身翻侧、车头严重损毁、傅声头部及胸部重伤,送往医院急救时,因脑部受到严重震荡,内脏受重伤日凌晨证实不治,得年2于他的兄长虽亦受伤,则得以保存性命……” 呆呆看着电视屏幕里面色沉痛的主播,唐赫得不敢相信,那个潇洒跳脱的傅声,那个爽直仗义的小霸王,那么鲜活灵动的一个精彩人儿,就这么没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脑中为什么没有关于傅声的记忆了:他走得太早,而邵氏老电影在内地的影响力远没有无线的老剧集大。 他跟傅声的交往并不多,交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可却是那种一见面就骨子里臭味相投的感觉,这跟他最初隐隐依赖着与况天佑的交情联系前世,或者有些宿命论地跟张国荣今生相交完全不同。这样一个有知己意味的朋友遽然离世,令唐赫得无法不震惊与伤感。 而在这以外,更有深深的自责与恐惧――两种他之前几乎从未体会过的心情。 他是一个带着对这个时代的记忆穿越时空的重生者,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游戏的话,他就是一个开着金手指的玩家。 而现在,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却突然被血淋淋的事实告知:只要他的金手指出一点点问题,他就连自己朋友的一条命都保不下来。 他的金手指到底有多大的缺口?未来还会发生多少这样的事情? 他唯一确切地知道的是:自己不知道。或许这番话有些绕口,但的确就是唐赫得现在的心情:他知道自己不知道,这比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要可怕得多。 又或者可以说得更简单一些:他已经永远失去了无知者无畏的权利。这让他感到恐惧,深深的恐惧,凉到心底的恐惧。 大家一早习惯了唐赫得的行踪诡异,几天没见到他人影也不觉奇怪。但是直到傅声的隆重葬礼,全港的圈内人士均有出席,连邵逸夫都曾现身,唐赫得却依旧不见踪影,这才令张国荣起了疑心,电话里询问郑国强却不得要领,于是亲自赶到个究竟。 到此时方被他发现,唐赫得已经把自己反锁进练功房整整一周。 ======= 傅声因车祸不治是当年影坛一大损失,关于他的生平可以参见下面的连接: (有朋友反应维基上不去,所以改成百度百科的连接) 第103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傅声出事,大家都很难过,不止你一个人。(.好看的小说)” 走进练功房,张国荣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人颓废而憔悴的模样,他费了好大劲才叫开唐赫得的门:“这场车祸只是意外,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钻牛角尖自责?” “你不明白,如果……”唐赫得声音沉闷,“早知道的话,我本来可以提醒声哥那天别去清水湾的。” “你都说‘早知道的话国荣不禁摇头,“可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 唐赫得很想说“我就是知道”,不过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却换了个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说法:“很多时候,我都对将来的事情有一种预感,一向很准的。你还记得我之前几次进出股市么?都是这种预感帮的忙我才能赢。” “你说你的预感能帮你判断股票走势,我相信。可要说连谁在什么地方会发生车祸都能被你预感到,也太扯了吧?”张国荣显然无法相信这种说辞,“你刚才非逼着我答应的愚人节不去文华酒店才肯开门,难道也是因为预感我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会出事?” “我是认真的。[]”唐赫得原本一直颓然地垂着头,这时却猛地抬眼。 张国荣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太适合现在气氛而强自忍住,面色显得有些古怪:“能不能再精确一点,我那天在文华究竟会出什么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唐赫得瞥了他一眼。 “你无缘无故要求我现在就答应二十年后的事情,总要给个理由吧?”张国荣跟他并肩靠墙坐下来。 唐赫得低头很是犹豫了半晌,终似下了什么不顾一切的决心:“你到时会因为抑郁症从那里跳楼自杀。” “哼咳咳咳……上次咒我是连环杀手,这次又咒我抑郁自杀,你还真是好兄弟。”张国荣终于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赶忙以咳嗽掩饰过去,“你现在是要我相信,你能精确地预感到二十年后我会出事,包括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还有原因和方式,却不能预感到之前傅声的车祸,所以才为此自责?”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唐赫得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信我,我要是当真想不开,那天不在文华跳楼,也会在家吞葯。”张国荣拍拍他肩膀,“就算你这次对傅声的事提前有预感,就算他听了你的话不去清水湾,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在别的地方出事?” “我知道你去趟北京后跟人学了不少本事。可就算你学会特异功能可以预知未来,也是各有各的命,不用把别人的事都揽成自己的责任吧?”看着唐赫得明显不同意却又一时无法反驳的复杂表情,他笑笑续道: “你是人,又不是神。去打救世人以前,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眼前的唐赫得,头发蓬乱、眼有血丝、衣着邋遢,整个礼拜没刮的脸上满是胡渣子,给他扔到街上去不用化装就是个十成十的流浪汉,哪里还有半点平日整洁考究的翩翩贵公子模样?就是超人蝙蝠侠,在拯救地球之前也要注意一下自己形象吧? “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啊。”张国荣起身,顺手拽他起来,“外面很多真正属于你责任的事等着处理,阿强那里找你的电话备忘都可以装订成册了。” =================== “要么多付我份薪水,要么你找个专职秘书。”在唐赫得终于出现在还没营业的一楼大堂之后,郑国强嘟嘟囔囔地以递给他一张烫金请帖拉开了一众事宜的序幕—— 明天,也就是月1广东铁全线正式电气化,全线双轨行走及列车电气化。身为立法局新人议员,唐赫得受邀前去通车仪式观礼。 接下来: 郑国强:“国华打过电话回来,说他们整个七月大概都不能返回香港了。” 唐赫得:“知道了。” 郑国强:“方小姐找你,下周二无线董事局有会议要你出席。” 唐赫得:“准时到。” 郑国强:“永盛的第一部戏下周上画,向生问你有没有意出席首映。” 唐赫得:“出席。” 郑国强:“华星的陈生来找过你,说他们想请吴宇森导演再带他那组人马拍支他说手头有部电影剧本所以想推掉,因此华星想劳动你的面子再去请他一次。” 唐赫得:可风就够了,老吴好不容易能拍部正经电影,就别再去麻烦他了吧?” 郑国强:“何小姐从美国打电话过来经说服他的父母,如果康柏能给他一个合适的位置,他愿意从医学院退学去做全职。” 唐赫得:小子要退学了?我这儿还真有个最合适的位置给他。问他对戴尔总裁有没有兴趣?” 郑国强:“《卧底》的唐季礼导演来找过你,说最后一场爆炸戏如果要拍出你要的效果,会大大超支,他们拍之前需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唐赫得:们要的才不是意见,是钱吧?” 郑国强:“台湾滚石的段生打电话来,说他们想在近期引进cd生产线,不过希望先听听你的意见。” 唐赫得:“哼哼,又是一个要钱的。一个二个都挺含蓄,还先听听我的意见……” …… 见唐赫得在花了不少时间处理完那厚厚一叠电话备忘后,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往日里一半正经一半惫懒的模样,一直在旁自顾自练鼓的张国荣停下手中鼓槌,取笑他:“恢复得还挺快,想通了?” “心理素质不好,能这么年轻就当议员吗?”唐赫得只当他在夸奖自己,纵身上了舞台,“你猜我想通了什么?” 张国荣挑挑眉:“你不是救世主?” 赫得打个响指,背起吉他站在立麦前,在众人惊讶的眼光里,自弹自唱起一支重生后从未演奏过的曲目: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第104章 天才古典美少女? “愚蠢啊,愚蠢啊!”一个人关在自己房间里,唐赫得再次以头撞墙,“一个人愚蠢到你这个地步,的确可以去死了。(.好看的小说)” 他先是吊儿郎当地过了一年,随后矫枉过正地以天下为己任辛苦了半年,刚刚又钻进牛角尖里自虐了一星期,终于被张国荣一句“不用把别人的事都揽成自己的责任”点醒了他,他给人家的回报却是:某年某月某日,你会在某地跳楼自杀。 总算在他把自己撞成脑震荡之前,电话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我还当你又被人绑架了,”电话那头传来何超琼的轻笑声,“怎么动不动就玩失踪?” 唐赫得讪讪:“学校该放暑假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回不去了。”何超琼声音里显然透着委屈抱怨,“这学期成天帮你算计康柏,期末两科差点挂红灯,我拼命求两个老板,答应帮他们打满整个暑期工,才刚刚给我及格。” 唐赫得吐吐舌头,无声地仰天长叹:接下来半小时,他将不得不一边充当大小姐的心情垃圾桶,一边挖空心思抚慰小姑娘受伤的心灵。 终于等到她发泄完毕,这才能讨论到今天的正题:戴尔。 按何超琼的意思,戴尔是个商业奇才,让他去做营销总监以下的职位都有些屈才。但是,康柏之所以能被他们“和平演变”过来,很大的原因是管理层完全没有变动。现在弄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上台踢掉原有的主管,先前他们为了稳定过渡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如果不去康柏呢?”在她说完之后,唐赫得沉吟一会儿,“或者你去问问是愿意做康柏电脑的主管,还是愿意做戴尔电脑的总裁?” 戴尔绝对不是肯长久给人打工的人。本着这个认知,加上何超琼所说的因素也必须考虑进去,唐赫得调整了自己之前将康柏戴尔合而为一的想法,转而觉得:与其把他塞进康柏变成那里的不稳定因素,不如大方一点,以风险投资的形式,支持他去做自己的戴尔电脑。 这样的话,将来无论是经济还是感情上的投资回报,恐怕都要比勉强他进康柏做个高级打工仔要大得多得多。 他的解决方法显然让何超琼出乎意料,却又让她细细想过后不得不赞:“真是不明白,你都没见过么好像比我还清楚他野心?” 讲毕戴尔的话题,再玩笑几句后,这通电话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发烫的座机提示:该结束通话了。 临挂断前,何超琼想起来:“啊对了,我有个朋友这两天会回香港,她会帮我带些东西给你。”装有朱邦复最新研究成果的两款康柏电脑,市面上没有的哦。 赫得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开玩笑道,“你这个朋友要么够铁,要么够壮。居然肯帮你带这些,他自己没有行李么?”文件磁碟什么的都好说,两台电脑可是个麻烦事物,上次何超琼自己肯不嫌麻烦地带回来,他已经很意外了。 “看在她这么肯帮你的份上,你国语英文都能讲,到时候记得照顾些。人家新加坡女孩来的,在香港没什么亲友,也不太会讲广东话。” “原来是女孩子?照顾她当然没问题。不过――”唐赫得嘻嘻笑道,“靓不靓啊? “靓不靓你都没机会。”何超琼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是我打击你,上次好像有人在为他只是中学毕业自卑吧?思慧可是年纪与我一般大,却已经快读完博士了。” “思慧?”唐赫得自动屏蔽若干语句,“原来是个天才古典美少女。”名字忒传统了。 “是呀是呀,”何超琼吃吃笑,“她很古典的。” 如果深红短发+牛仔背带裤+运动鞋+篮球也可以跟古典沾上边的话。 “你就是黄思慧小姐?”在机场接到来人,唐赫得只觉得满地都是掉落的眼镜碎片。 对面的女孩笑吟吟却不答,一手夹着篮球,一手一声,拿相机摄下唐赫得的精彩脸色,这才调皮朝他眨眨眼睛:代,她最想看到你现在的表情。” 唐赫得只能苦笑摸摸鼻子:“她还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他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被耍了―― 面前这位形象之现代,跟她名字之传统完全成反比。何超琼大概就是想看他理想被现实撞个粉碎时的模样,甚至叮嘱了思慧一定要将那精彩一瞬拍下来。 总算思慧是个大方女子,两人又是初识并不相熟,开过小小玩笑后便放过了他。否则,若何超琼也在现场,他这一整天就可以预定悲惨世界的套票了。 驱车送她去酒店的路上,唐赫得问道:“很少有女孩将篮球随身携带的,黄小姐很喜欢这项运动?”看她高挑个头,如果穿的不是平底运动鞋,恐怕以他的六英尺身高都得与之平视甚至仰视。就是太瘦弱了些,看来完全经不起篮球场上的激烈冲撞。 “叫我思慧就行。”她微笑,“我喜欢篮球,不过是叶 “叶公好龙?”听她叶了半天叶不出来,唐赫得终于忍不住提醒。 “对对,叶公好龙!”思慧接过,有些脸红,“对不起,我的华语不太好。” 唐赫得原本为她这句话暗皱眉头,不过听她解释后也只能释然:她在新加坡从小接受的是英文教育,中学毕业后又去了美国读书直到现在。华语能说成这样,已经很要感谢她的华人父母了。 两人一路攀谈,倒也有说有笑。原来思慧是到香港来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学术会议,然后会留在港大做一年的交流学生。 再次不好意思地望望唐赫得,不知道怎样将她所学用中文表述。 “计量经济学。”唐赫得叹气帮她翻译,“你怎么会想到来港大经济系做交流学生?张老头最恨你这种把经济学当数学做的人。” 第105章 她不是,你才是 黄思慧带给唐赫得的意外远不仅止于她形象与名字之间的反差,让他将电话打回美国找何超琼:“关于思慧,有多少应该告诉我的事情你却没有说?” 何家会给所有何超琼的朋友都是这种待遇吗? 一开始就有管家带着司机开着劳斯莱斯去机场接她,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把航班号弄错,却让唐赫得先接走了她。(.无弹窗广告) 但是很快,在他们刚刚到达酒店入住没几分钟,何府管家就接到消息赶到,希望接大小姐的朋友去何家住;被思慧以唐赫得已经帮她订了房间婉言谢绝后,又要留下一名司机供她调用,却再次被谢绝——这次的理由是她更喜欢唐赫得的悍马——而他只能在管家杀人的眼光中硬着头皮做慷慨状,大方将车借出。 管家来此的目的终于还是达到了一个:明晚何府会为黄小姐开一个欢迎酒会,请务必赏光。这一次她是主宾,推无可推,总算答应下来。 管家走后,唐赫得帮她安顿下来也即告辞。思慧却一点不见长途旅行的疲倦,兴致勃勃地站起,“你答应借我悍马,如果现在有空的话,不如带我去把它开回来?” 他也只好将她连同两台康柏电脑带回进大堂,郑国强又有扔给他一张请帖,正是明晚的何家酒会。[] 两人下了车库,思慧的眼光立刻完全被悍马吸引。看她爱不释手立刻就要开车上路的样子,唐赫得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打算明天开它去赴宴吧?” “对呀。”思慧全副精神都在车上,随口答道。 唐赫得眼前于是出现这样一幅诡异画面:赌王家富丽堂皇的豪宅前俱是香车美人,却突然出现一辆张牙舞爪的悍马搅局,唬得门口保安纷纷掏家伙,结果看到车上豪迈地跳下来一位盛装佳人…… “明天我去接你,”他不容置疑,“或者让酒店司机送你。”总之不能让她真开着悍马去吓人。 总算思慧并不是那种拿刁蛮当个性的问题少女,回过神之后也的确发现不妥,背身悄悄吐下舌头,很快便转脸同意了唐赫得做她男伴的建议。 ============== “你知道她是我朋友不就足够了么?”电话里,面对唐赫得的质询,何超琼很是嘴硬。 “大小姐,问题是别人都不这么认为。”他一手持话筒,一手挤按自己晴明**,很是无力,“你爹地看我的眼光,根本是在看一个倒贴的小白脸。” 他说得夸张了些,但酒会上当赌王看他跟思慧联袂而至,神色的确很有些暧昧。以唐赫得的理解力,只能看见一个意思:他是在不满自己投机高攀。 以他的身家地位,居然还会被这样鄙视,原因总不应该是她年纪轻轻就读到博士吧? 何超琼紧张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爹地跟你有说什么吗?” “随便聊了几句。”赌王在书房跟唐赫得的长谈被他轻轻带过,现在的重点不是他,“这位黄小姐到底什么来头?” “总是瞒不过你。”何超琼话语里有些失败的赌气。 当初老爸摆唐赫得上台是为了女儿朋友,如今女儿借唐赫得过桥还是为了她的朋友:思慧极为独立,一心只想在学术上有所建树,而不愿意凭家世招摇。何超琼自己虽然不能像她一样叛逆大胆,却是十分羡慕与支持她坚持走自己的路。 黄家在新加坡的地位,跟何家在香港澳门的地位差不多,两家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思慧才能受到何家如此的礼遇,而正是为了躲开这种礼遇,不知情的唐赫得才被两个女孩子合计借来过桥。 这个唐赫得之前已经想到了,但如果仅止于此,不应该让赌王觉得他有投机高攀之嫌——自己跟他女儿的绯闻可让他喜闻乐见得紧。 “思慧的母亲是新加坡政府高官,父亲是高管。” 霍霍霍霍—— 这下连唐赫得自己都开始觉得他的确有些高攀了。 ,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成立于月2新加坡最大的国际投资机构,负责管理新加坡政府大部分海外资产,李光耀亲自担任主席。 作为全世界最神秘的公司之一内部情况从无外人知晓。思慧的父亲是里面的第几号人物外人也无从得知,但是,人们只要知道钱往哪里放,他有足够的话语权——这就足够了。 拿着整个国家的钱去投资。在莫铭那个年代,它所管理的资产已经超过一千亿美元。而在这成立之初,它在四处寻找投资机会的同时,更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它口袋中去向未定的巨额游资。 唐赫得显然是冤枉地让何鸿燊把他也当作这群狼中的一只了,还是想走捷径的一只,结果被赌王叫进书房,以长辈身份语重心长教育了他一通:做人要脚踏实地。 虽然被教训得有些迷糊,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值得赌王这么教导,但他的精力是太过分散,的确应该好好沉淀一下抓住重点;身为议员,再在人流湍杂的下去是有不妥,的确应该考虑搬去一处所谓高尚住宅…… 人家说的有道理,他也就谨然受教。但是没想到,赌王说这么多,原来都只是为最后一句话做铺垫,却听得他眼睛眨巴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 “你就想问这些吗?”在得知思慧家世之后,唐赫得就再没有问题,却令何超琼感到诧异。 他知道她在诧异什么,却只做糊涂:“这些已经足够我弄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小白脸。” “思慧今晚看起来怎样?”何超琼似是还不死心。 唐赫得微笑:“很帅气的小女生。” 她不就是没穿晚装却穿了燕尾服么,很衬她的身型气质啊,怎么好像全世界都认为她是同性恋? 何鸿燊专门找他进书房就为暗示这件事叫他少打主意,何超琼似乎一直在期待他将这个问题问出口,而酒会上几个所谓名门淑女聚在一边唧唧歪歪良久,突然抬头看到他才赶忙住口,惟独背对他的一人毫无所觉:“那个黄思慧根本就是” 同伴的示意眼神让她回过头来,便看见唐赫得风度翩翩地对她举杯示意,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不是,你才是。” 第106章 女人香 如今的香港八卦杂志给本埠钻石王老五排行,唐赫得就算排不进前三,也绝不会掉出前五,你不能说那几个“名媛”对他一点幻想也没有。因此,当他这样非常礼貌地对她们说着非常不礼貌的话,不是不令人受伤的。 气走了几个刻薄小女人,唐赫得偷笑了下后不禁回头望望,思慧正在与赌王从容交谈,后者很是优雅地展示着一个迷人老男人在女士面前的翩翩风度。 思慧的确够修长,高度让来宾中大多数男人都得仰视和敬而远之。不过,在更为高大英挺、男人味儿十足的成功混血老帅哥面前,即便是一身中性气质打扮,她仍难免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 将这番景象看在眼里,唐赫得嘴角爬上一丝笑意,想起齐妙一句话:“不是女人不够女人,只是男人不够男人。” 赌王告声罪走到一边招呼其他朋友,唐赫得上前:“你之前说,只住得起一周酒店?”他这时还不知道她只是不愿意用家里关系,自然也不愿意用家里钱。 “是呀,学校只会为我支付这周会议的费用,”思慧做出一个无奈模样,“希望时间足够我找到一间合适住房。[]或者你有什么好介绍?” “房子就没有,”唐赫得道,“不过有份很赚钱的兼职可以介绍你做,省一点的话,差不多可以付酒店费用了。” 思慧扬眉: 赫得微笑,看来她在美国也没少做这行,“我有个造型师朋友,看见你一定很兴奋。”他敢打赌,刘培基要是看见思慧,一定会狼一样两眼放光。一个他这样的造型师遇见一个她这样的模特,正可谓一拍即合,不说哭着喊着要为她做造型,也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说话间,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引领出一段华丽动人的探戈旋律。 唐赫得闻声心中一动,脑中浮现出《女人香》、《真实的谎言》、《辛德勒的名单》等等片中精彩而隽永的舞蹈画面,做出一个直接导致他后来被叫进赌王书房受教的决定。 伸手发出邀请。 思慧微瞪大了眼睛,显是有些诧异,她低头看看自己,再抬头看看唐赫得,试图提醒他自己今天的造型似乎不太合适。事实上她有意穿成这样也就是为了好拒绝不相干的人邀舞。你看就连号称舞王的赌王都没有勇气请她下舞场,可见效果的确达到了她的预期。 可是唐赫得却很执着地坚持,看着她又重复一遍: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恶搞:如果跳这段女人穿的不是闪亮舞裙而是西服西裤,会是什么效果?反正赌王这里的保安效果可以令人放心,绝对不会被媒体将照片泄露出去。 看出了他眼中的意思,思慧左右望望,同样涌起小小的恶搞心理――她最不喜这种场合,可既然不得不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做件好玩的事情让自己开心? 她轻咳一声,挑眉扬起下颔,抬手搭上唐赫得已经等了一会儿的臂弯,一黑一白两道燕尾服就此下场。 在小提琴高调又内敛的旋律里,两个人一边踩着舞步表现探戈的高贵与骄傲,一边趁亲密接触的瞬间低声交谈: “我们好像吓着别人了。”思慧略忍着笑意。 唐赫得心里也很觉好笑,他眼睛余光瞥得见场边人的表情:“少见多怪而已。” 他们这支舞最终还是没能跳完。在钢琴有力的击键中,正在音乐*中旋转的两人虽然没听见“咯嚓”一声响,却看见闪光灯亮过――有记者混进来拍照。 唐赫得扶住受惊差点摔倒的思慧,带她从舞池中央离开下场,告了声罪,转身便放下脸来,欲去寻扫了他兴致的家伙晦气。 那个小记者已经被保安拎到门外。看他跟出来,保安队长连声向他道歉。 “怎么让他混进来的?”唐赫得沉声问道。 保安队长赧然:“是我们的疏忽。” 唐赫得看向那人,发现这家伙的卖相实在不错,也难怪先前保安没能辨认出来。就见长得眉清目秀,一身合体的阿曼尼更衬得他颇有些意思,就是现在被几个保安的包围威逼得可怜兮兮,也很能引起女性对弱者的怜惜―― 跟出来欲看个究竟的思慧就是这样,看他狼狈模样,不忍道:“让他把胶卷交出来就算了吧。” 但是这个家伙死死抱住相机不放,一副机在人在,机亡人亡的架势。见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搞不定一个小白脸,保安队长不禁皱眉,暗暗对几个手下使个眼色,意思是将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来硬的。 唐赫得也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与思慧两人在这里,他们不好做事,当下便欲托辞带她离开。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何府管家却出现了:“唐生,何生请你去书房,这些事请放心交给我们处理吧。” 然后他便被赌王教育了一通,等到一头雾水地走出来,却发现保安队长带着些哭笑不得的神情在等自己:那个偷拍相片的小白脸记者,被思慧搞定了。 呃,如果一定要说搞定的话。 起来的摄影记者被挡在门外了,他是第一次偷拍,没经验才被闪光灯害得曝了光。” 思慧的语气里满是惋惜同情,让唐赫得顿时明白了保安队长的哭笑不得从何而来:个记者?”她真是好心情,居然还问清了那人名字。 不过让他惊奇的还在后面。 小记者从思慧身后闪身而出,先前被保安弄乱的衣服发型重新一丝不苟,风度好得让唐赫得以为他真是哪家名门子弟。就见他很是热络熟悉的样子:“在下大号朱伯隆,不过大家都叫我仰唐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会幸会!” 唐赫得没有立刻握住他热情伸出的手,只是将疑问的眼神投向思慧:这是怎么回事? 第107章 比梵高更伟大 从头到尾,唐赫得就没把思慧当过男人婆。 不止是因为她有些挑战这个时代人们接受能力的中性打扮在莫铭那个年代已经很平常,也不止是因为她那段探戈跳得婀娜妩媚女人味道十足,更因为她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像所有其他女人一样,心软感性又好骗。 在被保安拽着头发拎着领子往外拖的时候,朱伯隆大叫大喊:自己是唐赫得的崇拜者,十分想见偶像一面,所以才不怕死地跑到何宅来偷拍。 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他也没打算让不解风情的保安相信,他就是说给思慧听的。察言观色的本领,才是他生存至今的最个女孩儿看起来颇为硬朗,面上不忍之色却瞒不过他眼睛。 而思慧真的就被他诚恳模样和如簧巧舌打动,出声从保安手底下救回了他和他的西服跟相机――据他可怜兮兮地宣称,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和装备都不是自己的,弄坏了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看来也的确是实话。 “你辛苦拍下来的东西,就这么毁了也可惜,但是这些相片的确不好曝光。” 唐赫得似笑非笑看看朱伯隆:“这样吧,我那里有间暗房。等酒会结束,你跟我回去一趟把胶卷卸下来,到时再把相机还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当大家交个朋友。”思慧既然要保这个自己的所谓粉丝,他也就将顺水人情做个彻底,只要照片不公开,原非什么大事,而且多个传媒界的朋友也好。 接下来,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朱伯隆的能耐。驱车从何家返回时候,一路上就没见他那张嘴停过。 据他自己说,他在加拿大读的大学,念的是哲学专业,平生最爱思考。他宣称自己比梵高更伟大,因为梵高的天才在死后才为人所知,而他朱伯隆的天才在他死后也不会被世人认识到…… 不管是他说的内容,还是他为照顾一同前来的思慧而时不时冒出的蹩脚国语,都逗得她从头乐到尾,就是一直在装酷的唐赫得,也常常听得不禁莞尔。他这套本事,在内地叫单口相声,在香港叫栋笃笑。 朱伯隆的能耐远不止如此。到他拿回相机告辞欲走的时候,唐赫得已经被他忽悠得动了心。 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极品多嘴男,正所谓人至贱则无敌。 不过他喜欢。这家伙卖相既好,人又伶俐得紧,对娱乐圈中事更是了如指掌,正是他所需要的那种助理人才,如果他能来帮自己,也好解脱对此道一无兴趣二无才能,在他跟前已经为此唠叨了很久的郑国强。(.无弹窗广告) “阿隆,有没有兴趣来帮我?”送朱伯隆出门时,他这样问。 “不管你现在薪水多少,到我这里来人工加倍。”唐赫得微笑递给他一张卡片,“你回去想想。过几天《卧底》在这个地址首映,如果愿意的话,你到时去那里帮我招呼客人。”趁这几天时间,他也可以查一下该人的底,看是否可信。 送走被这番话弄得有些晕乎乎的朱伯隆,唐赫得回头看身后笑吟吟的人儿:“想不想看照片?” “不然我为什么要跟来?”思慧眨眨眼。 ================ 当晚那通电话里,这些事情唐赫得都没有在电话里跟何超琼讲。 但是他不说,自然有人会说。《卧底》首映礼的前一天晚上,他再度在电话里被何大小姐站在人品的高度横加指责:又拿偷拍照哄人,没创意、没诚意。 唐赫得只觉得自己冤枉:又不是拿同一个桥段哄同一个女孩,人思慧自己都没有意见,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正题之前,不管有理没理,何超琼总要跟他发些大小姐脾气,而为了不至于浪费更多的越洋通讯资源,他也只能顺着应着哄着,等到终于吃完这只死猫,才能听到他所关心的话题: 戴尔毕竟是戴尔,对做总裁的兴趣比对做主管浓烈得多,他下了决心要退学,创建自己的戴尔电脑。但是面对唐赫得大方提供的风险投资,他却拿起了架子――想要给他投资,可以,但是有条件――你出钱,我回报给你更多的钱,仅此而已。戴尔是戴尔的戴尔,唐赫得没有任何发言权。 这小子还挺横。听完何超琼的话,这是唐赫得的第一反应。 不过,人家也是真有本事才能横。深知即使没有自己的支持戴尔也能做成什么样,唐赫得自然不会被他的骄傲气走。做不成下属,可以做合作伙伴,做不成合伙人,单纯做朋友还不行吗?只要他依旧在自己这边就够了。 时候我都怀疑究竟自己是不是多余。”何超琼自嘲地叹一句,“你们两个完全没有见过面,怎么好像比我更了解彼此对方?”原来戴尔一早料定,他会爽快答应下来。 讲完这件事,话题又转回来,思慧被唐赫得邀请去参加《卧底》的首映礼,因为刘培基也会去,他想到时候介绍二人相识。 “香港之前好像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电影首映礼吧?”何超琼的语气里有少少嫉妒遗憾:这么好玩的事情她竟然不能参加。 “六叔只给我新人,自然要做些新事。”唐赫得回答得颇有些得意。之前香港有没有电影做过首映礼他不清楚,但他敢肯定,《卧底》绝对是第一部搞这么大排场首映礼的香港电影―― 给面到场的嘉宾除了许多圈内大牌如徐克成龙洪金宝林青霞等人,还有警务处副处长带着主角原型况天佑代表警界出席,更有署理港督夏鼎基爵士与几名议员为立法局的新人撑场。 带着略有些拘谨的唐季礼惠天赐等主创人员,举杯周旋于一众重量级嘉宾间进退应酬,时间久了,唐赫得着实笑得脸有些酸。 因此,当朱伯隆――他已经俨然一副唐赫得贴身助理的姿态――当他陪着笑脸称有电话找,从而将唐赫得从几位议员先生身旁解脱出来时,他面上抱歉,心里却庆幸得很:这小子真机灵,自己算是找对了人。 但这回他却估错了,朱伯隆将他叫到一边不是看出来他不胜酒力渐渐烦躁起来,而是真有事:“阿强打电话过来,说复生回但是其他人没有回来。” 第108章 是天灾,更是人祸 “什么叫做其他人没有回来?”唐赫得皱眉沉声,这句话有歧义,还是那种让人产生很不好联想的歧义。 “阿强没说清楚,只说复生的状况似乎不太好。”他一下子变得有些吓人的脸色令朱伯隆稍稍有些畏缩,“他说如果可以,你最好尽快回去一趟,因为复生像是急着又要走,他快拦不住了。” 回到到复生,唐赫得明白了郑国强所谓他状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身上皮肤像是被水浸得发白发皱,脸上却又似被烈日晒得表皮爆裂,原本就精瘦的一个人现在更是黑瘦得厉害。满眼血丝和脸上掩不住的疲惫表明,他已经有些时日没好好休息了。 唐赫得即便喝得有点多以致脑子不太灵光,也看得出来复生明显有不妥:“怎么回事,他们三个呢?” “他们说需要一个人回香港给你一个交代,”复生的声音沙哑,唐赫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觉得他好像在拼命解释自己不是逃兵,“我不想回来的,但是他们说我年纪最小……” 接过朱伯隆伶俐地给自己端来的醒酒茶,示意他再倒杯水给复生,唐赫得放缓声音:“你慢慢讲。” “你看过就会明白。”复生从背包里掏出几盘电影胶片,“唐先生,很荣幸有机会能为你工作,但是现在我得回去跟战友在一起。” 看见朱伯隆给出的眼色,唐赫得会意,从他手中拿过水杯递给复生:“至少也喝杯水再走吧,看你嘴唇都干裂了。” 复生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起身向唐赫得道:“唐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对不起,多谢你体谅。”他有些语无伦次,走到门口后复又转身,向唐赫得最后鞠一躬。 只是他弯腰后就没能起来,又是“咕嘟”一声,复生一头栽倒在地。 “这家伙还真能扛,居然到现在才倒下。”朱伯隆夸张地拍拍胸口:刚刚人家好怕怕。 唐赫得似笑非笑横他一眼:“这次就算了,再让我发现你身上有药,这个助理你也不用干了。” 这个朱伯隆显然是仗着一张脸长期混迹于各式酒吧,下药迷女孩子应该早是熟手了,不过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将之用在男人身上,又是个久经考验的前特种兵,一时没拿捏好分量。如果不是复生身心看来已经极度疲倦,恐怕会毫无问题地清醒走出 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头挂着吊瓶――他在输液。正要拔下针头跳下床,却被一个瘦高身影淡淡摆手:“躺好。” 而复生居然也就乖乖就范躺回去,看着面前人嗫嚅:“莫队……” 究竟通知不通知莫克越,唐赫得很是挣扎犹豫了一段时间。是接到他电话后也提前离开首映礼赶过来的况天佑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复生是军人,对他来说,安康就是战场。他不可能就这样呆在这里做逃兵,死也要回去跟战友死在一块儿。你阻止不了他。” “你也不行吗?” “他不是我的兵。”但他是莫克越的兵。要阻止复生不顾一切回安康却只能徒劳,只有他。 唐赫得犹豫,是因为那几盘电影胶片。自从得宝成立,他就在楼上辟出空间花重金打造了一个私人拉片室,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其中内容。一开始,郑国强朱伯隆他们还跟他一起观看,但是没有两分钟,就全部被唐赫得赶了出来,同时却通知了况天佑。 他还没来得及问清复生,不知道这些胶片究竟从何而来,只是从片中人与摄影师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它们的拍摄者叫“老张”。 但他清楚知道,它们既然被这位老张交到自己手上,是希望能被公诸于众。而看毕后不可遏制的怒火与感动也让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将之大白于天下。 然而从莫克越的角度,他若知道了这些影像资料的存在,会跟老张复生他们一样,跟唐赫得与况天佑一样,愿意不顾一切将之完全公开吗?唐赫得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准确预判父亲面对一件事情将会做如何选择。 因为莫克越不仅曾是一名军人,还是“体制内”的现任官员。他的思维方式,不可能像天佑国华他们这样纯粹的战士一样直接,也不可能像已越来越香港的唐赫得一样“天真”。 最终,唐赫得决定冒一次险。他不确定自己冒险的是这些胶片未来的命运,还是对父亲的正直磊落近乎盲目的信任。但总之,莫克越还是接到了他的消息,赶到 拉片室里,陪坐在他侧后方,唐赫得能够明显地看见,父亲的牙根紧紧咬在一起。 莫克越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的怒火。 新闻已经有报道月31日晚,陕西安康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 现在这些胶片则告诉他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整座安康老城是如何遭遇洪水屠城,陷入灭顶之灾,死亡近千人。 他感动:当兵的都是好样的,五位解放军战士的鲜活生命,换来近百名群众的安全。 他的兵更是好样的,国华、箭头、天涯、复生,原本一早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安康,却选择了留在那里救人。而现在,除了被派回来报信的复生,其余人生死未卜。 他愤怒:除了当兵的上前,那些官都***跑到哪里去了?眼前的影像资料清清楚楚记录了洪水前后的第一手资料: 是个星期天,安康地、县机关单位照常休息,只留下少数几个人员值班。在连日普降暴雨江水猛涨的紧急时刻,这些“父母官”的星期天还照过不误。而安康的地委书记本人,则在这天参加完省上的会议后,回汉中老家探亲去了。 灾民在镜头前痛哭失声:大灾之前,安康地委和政府没有人通知他们撤离,只是忙于搬运自己的东西,有个副专员连他家的鸡笼子都搬上了汽车。大水将来时,这些干部搬东西的大小车辆挤满了街道,他们想跑都跑不利。地委行署机关干部和家属没死一个,地委机关附近一条小巷子里就死了70多人。 …… 这是天灾,更是*。 第109章 Beyond的MV素材 同样一句话,唐赫得况天佑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有用,莫克越却只是轻轻一句就安抚下复生不再坚持要返回安康: “你留在香港,可以做更多事。(.好看的小说)”他从来都是那么镇静坚定,令人情不自禁地服从。 只是,他的心中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平静。 安康大水死伤上千,他有三个兵在那里不知生死,当地那些混帐官员要为此负上全责,而他现在却必须试图阻止这些王八蛋被曝光,至少不是这么快被曝光。 因为他有责任让上级在公众,尤其是海外公众之前知道事情真相,好对内对外做出恰当的应对处理,否则在舆论形象上将会非常被动。 但他该如何摆平唐赫得? 老实说,复生把这些电影胶片带回来,选择给他而不是给自己,已经隐隐暗示了些什么。莫克越相信,如果自己还是以前那个特种兵大队长,他们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决定,而自己也不会有现在的矛盾与挣扎:他想做的事情与他们一致,可他该做的事情却与他们相反。 比他更加矛盾更加挣扎的人是唐赫得。 如果没有之前傅声那件事,他现在大概会为自己没能为安康这场灭顶之灾做任何事而自责到极点。只是他如今既不再当自己是全知全能的救世主,自然不再会钻那种牛角尖。正所谓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 可也正是为了“无愧我心”这四个字,唐赫得不得不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 抬头看莫克越,他却有些躲避父亲的眼神:“这些电影胶片,我会尽快拷贝一份给你。”是拷贝,而不是原版。 他很想将这几盘胶片直接交给父亲,交出责任,对他是一种解脱,更是帮了父亲的大忙。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不敢肯定,这些胶片交出去后,会不会就此不见天日;他更不能肯定,这原本忠实记录着官员失职才导致灾难性后果的影像,经过剪刀手的精心剪裁后,会不会变成一曲嘹亮的赞歌,甚至让那些原本应该受到惩处的官僚主义者从中捞取政治资本――这并非不可能。 和复生他们一样,他能够相信莫克越的人品,但是对他身后更复杂的一些人和事,他们不懂,也没有足够的信心。 “那就多谢你了。”莫克越与他握手告辞之际,脸上平静依旧,眼中却颇复杂。(.)似是有些失望,又像有些欢欣,更多的倒是一种轻松。唐赫得的坚持,让他很难办,却更让他隐隐有些解脱。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变得很简单: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拷贝交上去,用所有的资源把国华他们找到。 相反,唐赫得留下了原版,也留下了责任与麻烦。 《卧底》在邵氏做后期剪辑时所占用工作间的钥匙还没来得及被交还,被他拿过来,一个人带着全部胶片进去,将自己反锁在里面熬了整个通宵。 唐赫得一年多来倒有大半时间跟各色电影人厮混在一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自己动手做些粗枝大叶的剪辑,质量上不要求太高的的话,他也算能办到――他最终还是不能就将这些画面一刀不剪地公之于众。 莫克越走后,他仔细想过。国华、箭头和天涯的生死下落,父亲只会比自己更关心,也更有能力关心。而他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按照他们的愿望为安康的灾民做一点事,比如筹款赈灾。而刚刚成立的演艺人协会也给了他信心:他有这个条件和能力。 说来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演艺人协会在唐赫得离港的那段时间里低调成立后,所参予协办的第一件事却是傅声的葬礼,迷信一点讲,这着实有些开门大凶的意味。 然而却正是因为他们对此事的认真与诚心态度,最终赢得了最看之不顺眼的邵逸夫的认可――傅声是邵氏的当家红星,也是邵六叔很喜欢看重的小孩,就连他当年结婚,都是六叔他老人家大方借出劳斯莱斯做花车――老爷子在那之后,终于在众家大佬中最后一个给面,答应挂一个演艺人协会名誉顾问的头衔。 到此时,这个演艺人协会才算是真正站住了脚跟,唐赫得也不再用费尽心思遮掩自己与之的关系,大大方方进去,第一任会长许冠文很善解人意地为他提名了一个策划的职位,而大多数会员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他最喜欢这样的闲职,几乎全票通过。 现在,他想,是自己为这个组织做第一单策划的时候了。 依旧是那句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唐赫得虽然没有自己做过慈善筹款案,但九十年代后内地几次遭受重大灾害,香港演艺界都非常踊跃地出人出力筹款赈灾。虽然不清楚个中细节,但大致上都有哪些形式,他还是知道的,而具体如何执行,自有许冠文洪金宝成龙这些有号召力有行动力的业内大哥们去做。 安康的水灾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手上有最直观最震撼的影像资料,应该让公众看到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即便他对那些失职官员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也必须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将画面放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在眼下,对灾民遭遇的同情、对抗灾勇士的敬重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他不应该让别的什么尖锐问题模糊了焦点。 “你说,我是不是因为做了议员才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他问况天佑。他需要这个思维直接的纯粹战士来帮自己判断:他是不是自己也落入了他不愿将原版交给莫克越就为避开的陷阱?或者更直白一些:他的算计是不是也带上了政客的不堪? “我只知道,”况天佑默了一阵,一字一句缓缓答,“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同样的事。”他是指剪辑。 次日早晨,唐赫得眼睛有些发红――这一夜熬的;脸上有些自嘲――他的技术实在不怎样。工作间里,他致电华星: 张专辑,我可能为他们找到了些更合适的mv素材。” 第110章 光辉岁月 “……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好看的小说)今天只有残留的驱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傍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伴随着奋的歌声,镜头渐渐定格,最后终结在天边初升的旭日下,被洪水侵袭得面目全非的街道中央,漫过腰间的汪洋泽湖中,箭头单手高托着一名婴儿的高大背影里。 “啪啪啪啪……”屏幕后,围观的一众人等毫不吝惜地给出了热烈的掌声,包括华星和演艺人协会的若干高层,当然还有子。 惟独唐赫得微张着嘴有些发怔,一时无法给出更多反应。剪辑视角的不同,水平的差异,原来可以让同样的画面素材显出如此迥异的效果? 经过几位香港导演的联合剪辑制作,这些真实的洪灾画面竟然在惨烈之余带了些港式的浪漫,令人印象深刻的除了洪魔肆虐下的凄风惨雨,还有面对不可抗力仍誓不低头的悲壮英雄群像,到最后更是给出了一个极具象征意味的光明尾巴。如果不是短了些粗糙了些,简直就是一部灾难大片的模子。 这还是他的初衷么? 可是他必须承认,如果要拿来做赈灾宣传片,这在内地可能远远不够主旋律,却显然更加符合港人的胃口。看来他把这件事交给演艺人协会做,绝对是做对了。 另一点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是,因为考虑到定位问题,《光辉岁月》并没有收入第一张专辑,却是他们几个觉得后半段很应景,于是修改了部分歌词后为了这次洪水赈灾专门录制的。 一首原本为黑人领袖曼德拉写的歌,呼唤的是平等自由、消除肤色的界限,现在却完全变成了另一重意思。唐赫得不好说孰高孰低哪个更伟大境界更高,但他的确开始觉得,自己以后是不应该再随便“创作”歌曲了。 个小伙子都是热血青年,在得知这些洪水画面都是完全真实的记录之后,坚持不愿意将之搬进自己商业化的m反:“如果我们的歌曲能够为这部珍贵的纪录片所采用,才是我们极大的荣幸。” 他们的选择不一定识时务,但却无庸置疑的高贵。 在净坚持的眼神里,唐赫得突然发现自己跟他们的距离有些远,好像再也回不到当初大家一起昏天黑地练歌时的单纯。[.超多好看小说] 唯一能够略有些安慰的是,他们所看到的画面已经过他的剪辑筛选,只剩下肆虐的滔天洪水和用血肉之躯从洪魔手中抢救生命的勇士。让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是自己的复杂阴暗换来了他人的简单光明。 另一部分画面,他不确定该什么时候放出去,但至少不是现在。因为眼前最紧要的应该是激发起民众的同情心踊跃赈灾,而不是让指责官员失职模糊了焦点。 而他还有一层说不出口的苦心。他如今是正牌的香港子弟,也越来越以港人、以唐赫得而非莫铭自居,这没错。只是,他不可能完全摆脱从前的身份与思想。 的香港,对大陆中央政府持不了解、怀疑甚至否定态度的人占了大多数,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正在针尖对麦芒,股市和汇市每天都在随着谈判进程跌得多升得少。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两个月内,整个香港的金融经济就会随着港人的信心一起跌到谷底。 在这个时候,如果唐赫得再将安康因为政府官员的官僚自私无能而遭受灭顶之灾的证据放出去,已经处在惶惶中的港人恐怕很难清醒理智地将之视作个案特例。即便不至于将今天的安康视作明天的香港,港人对于中央政府的不信任度也会毫无疑问地再攀高峰,甚至有可能提前引爆将至的金融危机。 到那个时候,他究竟是勇于揭露事实真相的斗士,还是阻挠祖国统一大业的罪人? 他必须承认,莫克越的考虑是对的。自己虽然出于一时激愤强行留下了胶片原版,却无法当真不计后果地将之全数公开。 至于公开的合适时机,他还没想好,但很快他也用不着再想――这些电影胶片的真正所有人,那位叫“老张”的摄影师,上门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作品了。 如果唐赫得能仔细看一眼他,大概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一张他熟悉的面孔。但是,眼下他的眼光都被他身旁的几人占据了。国华、箭头和天涯,一个不少地站在那里。 看他们模样,比复生当日的情形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没缺胳膊缺腿,三个人都完好无损,疲惫的脸上带着微笑,看向这边惊喜之极的唐赫得与况复生。 紧紧与他们拥抱,把三个不要命的笨蛋狠狠连捶带骂了一通之后,唐赫得这才有空看向与他们同来的人:“不好意思,刚才真是失礼了。你们是……?” 他们四个以外,还有两名他所不认识的男子,面目普通,神情精干。两人一直沉静地立在一旁,直到此时,方才不卑不亢地与唐赫得握手招呼:“唐生你好,这是我们的名片。” 王鹏,新华社香港分社记者。 程乐,银都机构有限公司顾问。 瞥一眼两人名片上的头衔,唐赫得嘴角挂上些微笑意。看来,他们四人能从洪水中脱险而出,应该感谢这两人和他们身后的力量吧?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莫克越今天没来,却换了一个人? 对于父亲没有出现是否仅是巧合,他一时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国华将老张介绍给他:“之前复生带回来的那些电影胶片,就是老张拍的。” 出于对这样一个将生命置之度外也要记录下真相的摄影师的尊敬,唐赫得上前两步,双手紧紧与他相握,这才真正仔细打量面前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相有些显老,看起来有些土气,但瘦瘦的却很结实,握手时便可以感受到他的坚定与力量。 “唐先生你好。”老张的笑容很灿烂,只是带起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那许多皱纹,脸上倒像朵绽开的老菊花,“我叫张艺谋。” 第111章 红头文件 这些电影胶片究竟是谁拍的,唐赫得之前不是没问过复生,得到的答案却是“嘿嘿”憨笑:当兵的都是粗线条,大家只知道他叫老张就够了。 后来他把剪辑后的片子拿到演艺人协会,香港这些电影人看过之后,或矜持或直接,均对片子的作者竖起了大拇指:一是尊重他不要命的勇气,二是敬佩他的摄影功底,那么简陋困难的条件下,只靠肩扛与偷拍,拍出来的画面不仅稳当清晰,居然还有意境可言,少数几个镜头甚至可以被拿出来对它们的光影构图角度进行详细剖析分解…… 唐赫得是外行,看不出这么多专业的东西,但内行们不约而同地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总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他也有猜度过,这会不会是某位日后的牛人?心中挨个数记忆里内地姓张的电影人,第一个被他排除的就是张艺谋。 不为别的,这位内地最知名的大导演,在莫铭那个年龄段的青年当中,说实话名声实在不太好:愤青型的厌他靠拍国人的阴暗面去国外拿奖,精英型的烦他忽悠人的商业大片拍得不伦不类,八卦型的憎他对不起前妻也对不起巩俐。[]莫铭三者都不是,也可以说三者都是,所以同样不喜欢他。 可真就是张艺谋拍的。 去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毕业后,张艺谋分配进了广西电影制片厂做摄影师。趁这个夏天回西安老家探亲,他从广西出发,打算一路采风至陕西。还没出广西境,旅店里碰见了顺路到这边来探望其他牺牲战友家人的国华四人。 新闻里刚刚放晴没几天的安康重又遭遇特大暴雨,这次大堤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而还有一个可能性是,为了保住下游的武汉等重镇,安康很可能会被牺牲。 国华几人不放心之下,又要转头回陕西,欲将牺牲战友的瘫痪母亲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这四个退伍军人对战友的情意和他们身上的故事让张艺谋深感兴趣,加上大家同路,便一路跟着他们拍到了安康。你说是适逢其会也好,瞎猫碰到死老鼠也罢,总之,他拍下了这一切。 唐赫得不记得张艺谋曾经有过这样一部作品,就算被禁――比如他的另一部作品《活着》――他至少也该听说过才对。[]也就是说,这应该是蝴蝶效应的影响。换成原来的时空,国华几人就算去了安康去广西,也应该没有遇上张。 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唐赫得倒是想起来,其实老谋子玩纪实风格也是很有一套的,像是《一个都不能少》用的全部是非职业演员,《秋菊打官司》采用的根本就是半纪录片手法,甚至运用了大量的偷拍。原来他这些九十年代作品的拍摄手段在今天就已经具备相当的雏形,用他那些香港同行的话来评价就是:虽然远不够成熟完善,却有着慷慨澎湃的**。 另一个只有唐赫得才意识到的雏形――如果可以说是雏形的话―一次,他所欲曝光的,也正是内地的阴暗面,也正是偷偷送到外面来,只是不知目的是想拿去参展获奖还是简单打响知名度之类。 但无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是背着处分带着政治任务来的香港:务必把流失在外的所有胶片要回去。 对于唐赫得,他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感激。已经在香港公开播出的赈灾宣传片里,完全没有他真正想要表现的东西。可也正是因为公开的画面“充满了善意”,他才幸运地没被一棍子打死,而是有机会来做补救。 唐赫得毕竟是香港颇有身份和知名度的人物,出于考虑影响计,内地方面虽然很想尽快拿回这些胶片,还是选择了这种最客气的方式:由原作者来取回自己的作品。而他的身份,自然有唐赫得身边的保镖认证。所以他们几个才能这么快脱险――当地军区甚至出动了若干架直升机去寻找他们的踪影,他们当时接到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越快越好。 这样的结果唐赫得原早就该料到,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而已。王鹏与程乐的态度有礼又坚决,让唐赫得相信,如果自己拒绝,下次来人大概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或许,下次来的会是父亲?他有些嘲讽地想。 “等我上楼去拿。”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至于是否悄悄留多一份拷贝,他连想都懒得再想。不止是因为他没有理由不把原作者的版权还给人家,也因为他开始感到意兴阑珊:有些心累。 他原不该多事吧?看来他虽然不再将自己当作救世主,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许,他应该专心去做他的香港演艺圈赈灾策划,那才是他真正该放心思的地方。 只是,在他将胶片交还之后,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意外。王鹏递给他一份文件:“唐先生,我们猜想,你可能会对这个有点兴趣。” 唐赫得带着疑问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脸色虽然平静如前,眼瞳却放大了不少。 “在这次安康县城水灾事件中,安康地委作为一级党组织,严重失职,有负党和人民的重托……” 这是一份红头文件的副本:中纪委关于对安康水灾事件处理意见的批复。详细内容中包括了安康地委、行署和安康县委、县政府主要负责人等6人受到严肃的党纪、政纪处分。 唐赫得知道自己不可能保留这份文件,浏览过一遍后即还给王鹏,扬了扬嘴角表示微笑。他原本低落到冰点的情绪终于回升了一点温度:无论是出于对他之前善意的回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内地方面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很深的诚意――这种文件,本绝不是他所能看到的。 其实,他的情绪还可以回升得更高一些,如果他知道这个灾后10天内做出的决定原是在以后才勉强出台的话。 第112章 当慈善已成习惯 香港演艺界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集体动员起来:慈善募捐、慈善拍卖、慈善表演、慈善演唱会……不止圈内人,港人对于慈善赈灾的踊跃态度让最初筹划时还不是很有信心的唐赫得颇有些意外惊喜。[] 他和演艺人协会的几位大佬原以为,在这个中英为了香港的前途谈得近乎砸桌子摔板凳的时刻,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恐怕对此不会太有热情。 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至少不全是如此。 对于演艺圈中人来说,除了歌神许冠杰在几个月前成为红馆开唱第一人,如果不是为了赈灾义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站到红勘体育馆的舞台上呢。做慈善又能曝光又得名声,无论真心假意,何乐而不为? 对于邵逸夫何鸿燊这样地位的香港名流富商来说,慷慨捐款给内地赈灾,钱对他们自然只是毛毛雨,名声以外,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政治投资。 而对于普通香港民众来说,除了初具当慈善已成习惯的生活方式,那部精心制作的宣传片恐怕居功至伟——除了震撼人心的惨烈画面,除了合乎港人思维方式的视角,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因为摄影机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国华四人的脚步走,他们四个俨然是对抗洪魔的悲壮英雄代表。 不知道当初张艺谋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给了国华四人的香港身份证一人一个极为清晰的特写;而操刀剪辑的香港导演,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片子中,竟然对这长达几十秒的镜头没有做一丁点儿删节。 而且因为从头到尾四人中只有国华操着广东口音很重的国语说过简短几句话,一时倒没有人怀疑到他们本就是内地人,暂时也关心不到,这四个人跑去安康干什么? 唐赫得后来细想,也许是这几个镜头对港人起到了某种心理暗示的作用吧?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当大家对香港可能回归的将来和定位茫然无措时,突然看见几个香港年轻人在内地成为拯救英雄…… 总之,不到四个礼拜的短短时间,单由演艺人协会出面筹集的善款已近千万,这还只是艺人和普通民众的捐款。像李嘉诚霍英东这样的富豪,更是各有大手笔捐赠,就是唐赫得本人,也捐了三百万。 他倒不是不想捐更多,只是凡事总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所谓论资排辈。跟契妈讲起捐款的事情时,他开口报的数目吓了她一跳,然后便被敲打:“你怎么能捐得比六叔还多?” 于是他只好垂头丧气回来改数字,转头在张国荣身上找平衡:“你怎么能捐得比阿冠杰)还多?” 八月里,唐赫得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好看的小说)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卧底》的上映情况。口碑如何他已经完全无暇顾及,最要紧是票房得令人满意。 而事实好像也很随他心意:因为噱头十足,造势又充分,加上场面相当火爆,虽然没什么大牌,《卧底》还算颇受欢迎,票房在同期上映的片中险险拔得头筹,一年来,这还是邵氏院线第一次打低嘉禾和新艺城。看来到年终盘点时,进票房排行榜前十总不应该有问题。 只是另一面,影评人对这部片子的评价并不高: 也许是制作拍摄班底太过年轻的缘故,《卧底》给人的整体感觉很是青涩,很多画面处理得欠些考虑,节奏上把握得也并不尽如人意,尤其是片末长达三十分钟海上大决战,场面过瘾是过瘾,但到最后却完全失控,看得观众头晕目眩之余,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已经超出了导演的掌控能力? 而演员方面,作为男主角的惠天赐也只是中规中矩,完成本分而已,身手以外,无甚值得称道之处。倒是亲自出演配角肉票的唐季礼,在少少几组镜头里颇有些出彩。他斯文儒雅得不带火气的外表和敏捷精悍火爆之极的打斗间造成强烈的反差,令这个人物显得颇有几分意思。 影评的最后这样调侃唐季礼:长这么帅又这么能打,还是来做演员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比导演这行更适合你。 虽然唐赫得不介意这些在他看来就是闲着没事穷白话的说法,唐季礼却很介意。这毕竟是他的处女作,相比较之下,他虽然很关心票房,却更关心口碑。现在不止被评论说作品失控,还被说做导演没前途,不是不郁闷的。 “他们只是嫉妒你而已。”唐赫得这样安慰他,“你看,你才2已经自己执导了一部投资超过五百万,票房超过一千五百万的大片,那些说你的人,没你帅也没你能打,年纪是你两倍,却只能花五块钱去影院看你的电影,再写五百字去唧唧歪歪。你说谁的人生更有意义?” 不开心的人不止一个唐季礼,原以为凭借这次出演机会能够成功上位的惠天赐得到的反响并不太强烈。只是无论如何,他现在的境遇比拍《卧底》之前要好了很多,因此,他只是稍稍有些心理落差而已。 真正不开心的是他妹妹,惠英红。她现在腿伤好利索了,已经在重拾功夫的恢复期中,照说好不容易可以下床,能自己走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她应该很兴奋才对,但她那“四哥走红,兄妹情深”的美好愿景看来一时是不能实现了,因而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其实四哥当年原本有机会的。”惠英红微咬着嘴唇,“他好几年前做替身武师时,就被楚原导演认定是可造之材......” 唐赫得看她像是有些忿忿的模样,试探道:“但是?” “但是他原已经被敲定做男主角开一部戏,半路却杀出个桂治洪,非找他拍一个超级危险的替身镜头,结果便摔伤了脊椎骨。”惠英红脸上的表情在忿懑与惋惜间游走,“虽然四哥经大手术幸免于残废,也练回身手,但已是两三年后的事,早就错过了走红机会……” 其实在唐赫得看来,眼下比唐季礼和惠家兄妹这样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嫌疑,幸福地抱怨着的人儿来说,另一个人恐怕更需要人同情,而他在前去慰问时,恐怕很难表现真诚,会笑场也不一定—— 月3期六,早上丰银行当面通知杨受成:立即接收他的全部财产,包括所有公司、店铺、汽车、游艇、房屋,总之除了他手上带着的手表之外,什么都接收掉,连钱包里的信用卡都要立即拿出来。 第113章 人头还是字? 策划人生第人头还是字? 杨授成栽了,唐赫得差不多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找朱伯隆做助理,的确没找错人。这小子除了人活嘴泛,还是一个全港八卦小道消息的批发零售兼中转中心―― 就是太会扫人兴了。 唐赫得现在已经很难得待在酒吧玩乐队。这天周末,他好不容易空下来,更难得比张国容与比安乐队四人也有时间,他便将在香港没什么朋友的思慧带过来,顺便介绍给大家。一则非营业时间里好像是太盛了点,来点调剂也好;二则思慧性格与外表一样帅,跟她做起朋友来很愉快也很轻松。 当朱伯隆冲进呼小叫时,这几个人玩得正开心。 同其他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漂亮女孩儿面前的表现一样,几个小伙子在思慧跟前很卖力的耍帅;却没想到她极其敷衍的在一边鼓掌叫好扮完花痴算是捧场给面子之后,却跃跃欲试的要跟他们比上一比。 只是,比安四子玩乐器、张国容的劲歌热舞,放眼全香港也是数一数二,她想强过他们几个是没戏了。唐赫得样样稀松跟她倒有一拼,可总算能弹得一手钢琴。本来以思慧的家世教养,应该至少不会比他弹得差,但她好像小时候现在对钢琴的全部认识也就是知道中央c在哪儿。 不过最后还是被她在一件事上拔得头筹:多谢在美国读书时的打工经历,若论站在吧台后酒柜前手腕上下翻飞的动作,显然属她最专业最潇洒,而其他人赞一句她调的血玛丽味道最好,也不算是违心之言。 就在大家一边品尝黄调酒师的劳动成果,一边讨论她成为张国容下支mv女主角可能性的时候,朱伯隆大惊小怪的一头撞了进来,带给大家最新路边社消息:杨授成陷入破产边缘。 只是大家好像不是很给面子。比安四子几乎连眼皮都没抬,一声算是知道了;思慧强些,抬了眼皮对他笑了笑。声音长了点;张国容比他们的反应大些,他毕竟跟杨家女儿拍过拖,也只是愣愣神却没说话。他们都不是商界中人,对这种消息的敏感度很低。 不过,从老板的反应里,朱伯隆找回了信心:“再探。记得消息详细点。” 对于唐赫得来说。这绝对是一颗重磅炸弹。 自从发现杨授成在的产上下了巨额赌注,唐赫得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迅猛,几乎毫无前兆。要知道之前半月里,他还很高调的参加各种各赠赈灾呢。谁知道说破产就破产了? 要说也是杨授成时运不济。他之前向汇丰银行贷款数亿用于开发的产。但是时值中英关于香港前途举行会谈之际,的产业随着港人信心一起出现危机。可他太过好胜,不愿意接受资产凭空受到巨大损失的事实,一心等着的市上扬。 其实他之前并不是没有自救的机会。杨授成与英国首相的儿子马克混得很熟,此前已经探知戴卓尔夫人此去北京,多半谈不拢。的市会受影响。本来有好几家公司出好价买他的的皮,但他左思右虑,还是下不了决心。结果中英双方谈崩,香港的产崩溃,而他也一夕之间从巨富变为赤贫。 汇丰银行除了接管杨授成公司名下的物业、珠宝及钟表资产外,连他名下的私人财产也接管过去。这些财产包括两艘游艇、两辆劳斯莱斯以及多辆其他牌子的汽车。 唐赫得承认自己没什么同情心,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活该”。紧接着第二反应是:“机会!” 可见先入为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其实自从跟杨授成相识以来,除了有些风流倜傥。唐赫得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劣迹,但是记忆中杨的印象实在太深刻。让他在听完之后,幸灾乐祸完了就开始琢磨着趁火打劫:他那许多黄金的产,现下的价可都降下来了,自己不正觉得再在下去不太合适,想找间真正意义上的“豪宅”住住么? 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这么缺乏良善之心。 “怎么了?”他问张国容,后者在得知杨授成栽了的消息之后就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在想杨生的事?” 张国容耸耸肩,尽量不在意的样子:“想也没用,我又没能力帮他。” 唐赫得不禁翻翻白眼:所谓同情心泛滥说的就是这种人。 不过,张国容的确提醒了他还有第二个选项:趁火打劫以外,他或许还可以“雪中送炭”也不一定。 比起“踏上千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会不会是一个更加明智的选择?毕竟如果这次打不死他,日后双方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想起这种可能性,唐赫得开始考虑:或者没必要雪上加霜把人家逼到绝境,或者他可以伸出一双“温暖热忱”的手,将杨授成从水深火热中打救出来? 如果唐赫得真是简单只想“日后好相见”,他象征性表示下慰问也就是了,现在不会这么费心考量。 破产只是让杨授成没了金高踩低树倒猢狲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授成依然有自己的能量,而且不小。唐赫得开始考虑出手帮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希望能让他为自己所用―― 经过这样大的挫败,杨授成却仍能在不长的时间里咸鱼翻身,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在很多方面,唐赫得都必须承认他比自己更加擅长,比如长袖善舞,比如经营算计。如果这人能来做他的帮手而非对手的话,世界该是多么美好? 但也正是同一个原因,让唐赫得一直下不了决心。无他,就是担心将来杨是冻蛇而自己是笨农夫。杨授成是个有大能耐的人,还是个有大野心的人,自己真有把握控制住他么? 唐赫得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缺乏自信,以至于他要通过抛硬币来决定。心里念好:“人头是雪上加霜,字是雪中送炭”,他问张国容: “人头还是字?” “人头。” “……再抛一次吧?” <> 第114章 雪中送炭 策划人生第雪中送炭 “大佬,你雪来雪去的已经嘀咕半小时了,”耐着性子陪唐赫得玩抛硬币这么幼稚的游戏,张国容已经无聊到打呵欠,“我明天还要上工,能不能给个准信,你到底要雪什么?” “看不出来我在伤脑筋么?”唐赫得手上不停,“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不知道会影响未来向左还是向右。” 张国容摇头,“你抛来掷去总不满意,无非是自己没想好罢了。这样下去你就算抛到天亮也没结果的。” 唐赫得必须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你就没遇过举棋不定需要抛硬币的时候么?” “有啊。”张国容并不否认,“如果我不能决定宵夜是吃鱼蛋粉还是泡面的话。” 唐赫得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真正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靠人头还是字来决定? “算了,”他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扔了硬币举杯致意,“看来你比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仔细想想,他发现在杨授成这件事上,自己的态度积极得有些莫明其妙。放着自己手头要事不理,却这么热心要去趟别人的浑水,唯一的解释是:他心态上恐怕依然不能完全摆脱当自己是个开金手指的玩家。 “前后听你赞我的话,就属今次这句最真心。”张国中歧义玩笑道,“不过我可只知道我要什么,不知道你要什么。” “那你要什么?” 张国荣向两人身前的小舞台努努嘴:“那次在这里被人扔返帽子,我就想好:你们不喜欢我,嘘我下台?我偏偏就要一直站在台上唱,唱到你们喜欢我为止。” “没有人可以嘘走我,只有我自己主动不捞。”他挑挑眉,目光里有些倔强和憧憬。[.超多好看小说]“我若要走,一定是像山口百惠那样,在巅峰时候风风光光转身。” 唐赫得听得愣了愣神。想起张国容在89年开足33场的告别演唱会,没想到他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有了急流勇退的念头? 说完了,你呢?”张国容在他眼前挥挥手,试图将他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召唤回现实中来。 “原来你要的就是退休?”唐赫得拿玩笑带过自己走神,“退休好啊。我都想退休。” “你现在跟退休有什么两样么?”张国容撇撇嘴。“老实讲,虽然你成天忙来忙去,但我却看不出你究竟想做什么事,给人感觉倒是你根本在打发时间多些。”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大佬?”唐赫得被他说得有些郁闷,“说真话很伤人的,你就不能婉转一点?” “婉转?没问题。做金融那么有天分,随便进出几次股市就成亿的赚,却不见你在上面有多用心;你收购美国的电脑公司,我以为你对新科技感兴趣,结果从头到尾事情都交给也不见你花太多心思; 你入股无线,为华星投资拍人合作开电影公司,又打邵氏院线的主意,看来是想在演艺圈大展拳脚,可得宝成立到现在都没开一部戏,你倒是又多了个议员的头衔……” 张国容最后这样总结:“看起来你好像雄心勃勃要做跨行的大亨。但是根本每件事都是你一时兴之所至,完全没有计划。无意冒犯。但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做人究竟有没有目标的?” 唐赫得极难得听到他这样长篇大论。被说得哑口无言有些发窘之余,倒是笑了起来:“论水平,你可以去做心理医生;但是病人看过你之后,恐怕转身就会去跳楼。不用这么犀利吧?” “你不是说心理素质不好不能当议员么?”张国容拍拍他肩膀,“看你是兄弟才跟你说这些,你都算老大不小了,不会想一直这么没重点的玩下去吧?” “老大不小?你也是啊。你做人既然这么有计划,那打算什么时候成家立业?”唐赫得终于抓到一个反击的机会,“听说最近有人跟毛毛走得很他之前还在我面前装尴尬扮纯情。” “别乱说。”张国容皱眉,“她刚刚婚姻失败,大家总算是朋友,关心而已。” 灯下,书桌前,唐赫得指间夹着一只白万,靠在椅背上微仰着头,盯着袅袅上升的烟圈出神。良久,一丝若有若无、又带些自嘲的笑意出现在他嘴边。 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的走向,他以为受到自己影响最多的人是张国容。 但其实除了提前一点时间走红,张国容还是那个张国容,坚持倔强、口快心直,做人有计划到刚走红就在想退休。 倒是自己,之前被他几句话从牛角尖里拉出来,现在又被他问得坐在这里发怔。 其实他不是第一个说唐赫得做事缺乏规划前瞻、处处蜻蜓点水的人,之前在何家的书房里,赌王已经指出这个问题了。但他跟自己关系既远,话说得也要含蓄得多,完全不像张国容这么直接尖锐。 他的确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字典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计划”两个字吧? 之前他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满世界铺开这么大的摊子,单靠现在这样想起来才去即兴折腾一番,显然难以为继。 想想自己所拥有的资源,这么被偶然事件牵着鼻子走,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之嫌。 他若真想在一些事情上施加自己的影响力,比起总在那里刻意的“无心插柳”,他也许应该主动一点,而更重要的是,他应该有计划的主动一点。 打开窗户透气,东方已经微明。虽然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烟味熏人眼睛,唐赫得却觉得自己熬夜从来没有熬得这么神清气爽过。他再一次掏出硬币,高高抛向空中: 字。 他微笑,一个电话将大律师梁振邦从睡眼惺松中叫醒:“邦叔,你知道杨授成的律师是哪一位?” 他还是决定了:雪中送炭。不过现在的动机跟之前却有了天壤之别。 在杨授成这件事上,唐赫得决定暂时抛却他的金手指:不当他是一个已经被钉上十字架的恶人,也不当自己是一个糊涂的用温暖救醒冻蛇的农夫。 他只是与一个有合作价值的人合作,仅此而已。 他要能分出身来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就必须找到能人可以帮他打理那些他并不太擅长的事,比如生意场上的精明计较。但他要的也不止是一个能干的经理人,他还需要一个代理人帮他在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场上长袖善舞的应酬交际――这是他应该做却一的。 这个人最好可以立刻上手,因为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培养一个菜鸟。 在他的认知中,符合这些要求却又没有自己身家的,只有刚刚破产的杨授成。而他那些被汇丰银行没收的的产,也让唐赫得口袋里一直躺在那里等港元贬值的巨额资金蠢蠢欲动―― 汇率再怎样变动,最多只是翻一番;的市楼市现在是跳水到底,可在未来十年里将怎样疯狂上涨,没有人比唐赫得更清楚。 如今他名下并没有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产业,但一旦接过杨授成的那些,他也就相当于接过了杨在生意场上的影响力。杨授成破产只是因为资金出现填补不起的缺口,资产本身并没有问题。 若再请杨授成自己打理这些生意,就算他心中再有不甘,相信也会至少暂时接受这个目前来说对他最好的选择― 要知道,他如今连自己一直用以代步的一辆八成新轿车都被汇丰强硬没收:“轿车是成功人士的身份象征,而你不是成功人士,因此要拍卖你的奔驰。” 杨授成是愿意继续忍受这样的羞辱,还是接受他的好意,从而为自己和家人留存一份体面? 唐赫得对此持乐观态度。只是他依旧警惕着这种合作的危险性,最明显的表征是,他就是找律师。 在向唐赫得介绍杨授成的律师时,梁振邦并不是那么情愿:“霍野田曾经是我的学生,不过青出于蓝。” 他的口气让唐赫得听出点意思,半开玩笑道:“你是指不分黑白不择手段?” “我十分以他为傲。”梁振邦苦笑一声反讽。 唐赫得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这个霍野田。其实就算他不说,只是这位霍律师藏在金丝眼镜背后闪烁的精光,已经足够他提起足够的注意力。在他的陪同下,唐赫得去了杨授成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的家。 “多谢关心。”杨授成憔悴了很多,但依旧足够场面的与他热情握手,继而感觉掌心中塞进了一个硬物。 抽手回去看,是他很熟悉的一件东西:他那辆被汇丰没收拍卖的代步奔驰的车钥。唐赫得上午刚刚去把它拍买回来。 <> 第115章 挖墙脚 策划人生第挖墙脚 杨授成抬头看唐赫得:“唐生,你不用这样帮我。[]”他们的交情好像没有深到这一步,目的何在? “我不是来帮你,是来请你帮我,”唐赫得微笑,“这只是表示我的诚意。”他看一眼立于侧后的霍野田。 后者会意的上前一步:“杨生,唐生有一个提议,或许你会有兴趣。” 拍卖完所有财产后,杨授成仍不能抵偿债务。唐赫得现在提出:他可以为杨授成来补上缺口,当然不是无偿的。 但那不过是将欠汇丰债变成欠唐赫得债。相较之下,杨授成恐怕更愿意欠银行的钱。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唐赫得的示意下,霍野田递给他一份文件,是一份为期八年的还债计划。 根据这项计划,唐赫得付给杨授成月薪二十万港元,订立八年聘请合同,同时将从汇丰购回的杨授成抵押的部分珠宝存货,约值三千万港元交与他经营,并另借予一千万港元作流动资金。 杨授成不由皱起眉头:这份计划跟雅特杨会计师向汇丰银行提出的还债计划书几乎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是,唐赫得在汇丰愿支付的月薪数目后面加了个零。 唐赫得没有理由知道得这么清楚,除非有人告诉他。 杨授成从计划书中将头抬霍野田射去逼人一瞥。后者却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面上完全不见半点波澜。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唐赫得心知:如果杨授成答应过来帮他,以后这两人自会互相牵制有加。 只是初次**这种心机,此刻他心中不知感慨多些还是得意多些,想起之前霍野田在他面前直言:自己只是看清形式。 “杨生不答应你,我的律师费便没有着落;杨生答应你,你便是我老板。无论如何。我都自然该为你打算。” 他是个极识时务的人,这让唐赫得省了不少事,却又很难喜欢这个人。 霍野田似乎对这一点也有自知之明。没有试图跟准新老板套什么交情近乎,只是尽心尽力又公事公办,而对唐赫得要求他做出这份“投名状”意味很明显的计划书,也没有丝毫推托,淡淡答应下来。 现在他则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波涛暗涌,不带感情的跟杨授成详细讲解这份计划书与汇丰那份不同的部分:唐赫得给出这样的高薪。绝不止是同汇丰一样要他重操旧业做宝石城的总经理。他要杨授成做的,要多得多…… 待霍野田讲完,唐赫得看杨授成:“怎么样?”他眼里掩不住有期待,整个人还是难免有些小紧张。,是霍野田建议的。 他为杨授成工作多年,十分清楚他为人,毫不客气的推翻了唐赫得最初欲购回杨的其余产业,再请他回来打理的构想: “第一,他不可能答应;第二,如果他答应了。后果更加危险。”明明是自己的资产,转眼落到他人手里,还要自己给他打工?有没有人肯接受这种事,霍野田不清楚,但他清楚杨授成绝对不肯。 唐赫得虽然被他斩钉截铁的否决弄得很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对于杨授成的了解,他的确比自己更有发言权。所以他放手让霍野田来操作整件事―― 如果不成。他就此放弃对杨授成的算盘,自去另寻合适帮手。而霍野田的为他打工的时间也到此结束。如果成了,则反之。 现在看来。霍野田试用期满后可以转正了。 杨授成在沉吟半晌之后,抬头看唐赫得:“我之前想,如果有重新出头的机会,我就一定要做好。起码要证明一些东西给人看,我杨授成不是一跌倒就爬不起身。” 他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唐赫得所提供的不止是十倍于汇丰的月薪,还有十倍于汇丰的机会。八年内还款只是最长的期限,他完全有信心这个时间大大缩短。 二人起身,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那么,合作愉快。” 搞定这单,唐赫得免不了有些酬躇满志。 在杨授成没能还清债务之前,就仍在作为债权人的自己手心里。他这样的聪明人,不会笨到在这段时间内搞风搞雨;相反,他越是卖力为自己做事,就越可能将还债时间缩短。 而哪怕他能干到可以把八年还款期缩短一半,对唐赫得来说也已经非常足够,腾出这段空,他可以做很多事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唐赫得之前并没有什么亲历商场斗争的经验,这段时间可以让他从杨授成那里学到该学的东西。 连思慧都看出来他有些异常的兴奋。 唐赫得解决一桩大事,心情舒畅,兴致极好的陪思慧在月光下的篮球场玩一对一斗牛。 在圣芳济读中学时,唐赫得就是学校的篮球队长。现在他虽然很少玩了,但功底总还在那里,跟叶公好龙的思慧单挑,当然轻松得很。 不过面对女孩子他向来有足够风度,自然不会靠身体优势玩狠的硬的蛮的,有意相让之下,加上思慧的水平在女孩中已属相当出类拔萃,几次玩下来,两个人攻守之间基本上也算能有来有回有声有色。一样。唐赫得一反过往的绅士风度,不止球打得十分嚣张,而且嘴里还始终含混不清的哼着曲儿―― 进攻的时候:“三分球它在空中停留,所有人看著我,抛物线进球,单手过人运球,篮下妙传出手,漂亮的假动作,帅呆了我……” 防守的时候:“全场盯人防守,篮下禁区游走。快攻抢篮板球,得分只有我。你拿了球不投,又不会盯防我。选你这种对手,爽呆了我……” 在他又一个三分球声空心入网之后,思慧在篮下捡到球,半赌气道:“不玩了,你都不让人。”说着用力将球迎头砸向他。 轻松摘下球,唐赫得笑:“你不是一直要我使出真本事么。现在又不满意?”一个击的将篮球回传给她。 接过球放在指间旋转。思慧也笑,有点羞涩的绽颜像熏衣草盛开:“什么事让你这样兴奋?” “我要搬家了。”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汗,唐赫得一边应答。 如果说,寻求同杨授成的合作是他“计划”中第一个实质性的动作,那么,搬离更有些象征性的意味:酒吧和乐队只是生活调剂,而不再是生活方式。 “搬家?”思慧疑惑。 “搬家。”唐赫得肯“铜锣湾住腻了,我想换换环境。” 他仍然有看中浅水湾豪宅区的一处物业,只是在霍野田的提醒下。他刻意避开了之前属于杨授成的的产――不做刺激合作伙伴的事。 “对了,我搬走后着也是空着,你要是还嫌酒店房间太贵,可以考虑一下搬进去,”他玩笑道,“我只收酒店一半租金。” 思慧扬眉:“讲真讲假?”她是真有些动心。那里的环境很合她心意。 “讲真。”唐赫得眨眨眼,“不过你得再多兼份无偿工做酒保。”她那手调酒功夫不用可惜。 思慧将篮球从指尖撤下。心不在焉的将之随手拍到的上:“我若答应做酒保,你就答应将给我住?” 唐赫得微笑点头。 思慧惊喜:“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唐赫得肯定。 “欧也――”思慧扔下球跳跃上前: 待二人击掌订下新住客。唐赫得问她:“你那份模特的兼职怎样?” “不错,裴基人很好的。”思慧看来很满意,“我跟他说我不喜欢走天桥,面硬照。” 其实她也清楚,得到这样待遇,除去她自身条件极好,能让身为全港最顶级造型师的刘裴基爱不释手以外,她是由唐赫得介绍的这一点因素恐怕更加重要。 只是,刘裴基不清楚她来历,唐赫得如今却是知道的。他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究竟因为她是何超琼的朋友,还是因为她的显赫家世,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她不敢肯定。 唐赫得却不知道她当下所想,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不喜欢走天桥?倒是看得出来。” 思慧的确有模特的身材,不过看她罩在篮球衫里汗水淋漓的飒爽英姿,实在很难想象这么硬朗帅气的女孩走猫步会是什么景象。 显然不止他一人有同样看法,在思慧的形象开始出现在香港的时尚杂志上后,被本的理商相中,有意请她去拍一辑本的宣传照,走的则是中性路线。 潘的这小子报复心还真重。”唐赫得转转眼珠,这个品牌在香港的代理权归潘笛笙所有,“得宝刚刚签下没72小时,他就把墙脚挖回来解,皱成小八字眉。其实她“挖墙脚”做何解? “杨子琼,今年的马来西亚小姐。”当初,潘笛笙就是为了追求她才有意同洪金宝合作进军电影业,最终却便宜了唐赫得。 <> 第116章 台风爱伦 策划人生第台风爱伦 唐赫得这样跟思慧解释,为什么杨子琼成为得宝的第一位签约艺人:“年内得宝暂时不打算开戏然有意进军演艺圈,但她今年要履行大马小姐职责,即便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也得推到明年再说。(.好看的小说)大家时间上彼此合适,就这样定了下来。” 杨子琼之前跟香港演艺圈的唯一纽带大概就是潘笛笙。德宝变得宝之后,这种联系差不多就全断了。 洪金豹正全力为嘉禾拍摄五福星系列,一时均无暇顾及得宝的发展,更勿论考虑签一个半年内都开不了工的马来西亚小姐这种飘渺又遥远的事。 唐赫得虽然深知杨子琼日后是全香港首屈一指的女打星,更杀进好莱坞打了个翻天覆的,可他如今早已不像一年前那样初到贵境,听到个将来的牛人就激动了。当日听洪金宝说起她之后,心里稍稍久仰了下就把这事放了过去,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香港方面一直负责跟杨子琼联系的人如今却恰恰在得宝做事,正是他的一力坚持促成,杨子琼进军香港电影的轨迹才没有改变太多,只是由原来跟德宝签约变成花落得宝。 这个人就是文俊。靠拿到杨子琼这份经纪约,他终于见到得宝的大老板唐赫得一 唐赫得知道他,周星弛那内密探零零发是开头颠覆大家认知的四个世外高人之一,就是那个说“高手不一定要长得多英俊,只不过是你们这些星斗市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的猥琐版陆小凤。 这个人长得不太对得起他名字,本事却大底对得起的。跟他见过面后,唐赫得忍不住这样想,即便他曾经毫无立场的附和齐妙不爽这个人。[.超多好看小说] 文俊用十五分钟的时间让他相信,为什么这个人的名字日后能同时跟《古惑仔光灿烂的日子》联系起来,又为什么能做到香港电影金像奖主席。 虽然他嘴巴是大了点。居然敢随口跟媒体说飞正传》拿到影帝那届金像奖时,张国容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出席,开车在会场外面绕了十几个圈。而事实上他根本当时人在加拿大。要做到这一点恐怕得开飞机绕的球。 在这十五分钟里,唐赫得还跟洪金豹达成共识:在他们两个精力有限的情况下,文俊也许是目前为得宝掌舵的最合适人选。 唐赫得本行是金融,洪金宝从小拍戏挣钱,两个人对数字都属于相对敏感的那种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文俊的开场白充满了数字: 香港共有本的电影上映,平均票8亿; 上映平均票价总票房2.4亿; 上映平均票价总票房4亿。” 听到这里唐赫得有些疑惑:几年片子减少。票价上升,票房也上升, 文俊却不急回答,继续报数字:“但是香港电影的平均票价是1去年上升了是从过去的八个月情况看。今年的票房总数比去年增加一千万已经是极限。” 跟洪金豹交换一个不耐烦的眼色,唐赫得皱眉敲敲桌子:“重点?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得宝今年不开戏是明智选择。”文俊很识时务的一句话总结,“下半年电影市场只会更不景气。” 那他把前两年的数字也报出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整体趋势是上升的。今年票房不佳大多是被受到政治因素影响而导致整个香港经济大环境不景气的拖累。等中英谈判尘埃落定,邵氏院线再拿到手,明年将大有可为。 唐赫得知道香港电影即将步入黄金十年,但仅限于知道而已,还从来没从这个层面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就在这时,他才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矮小白胖的男子,继而被他有点像米老鼠的长相提醒了记忆。 他从不耐烦变得饶有兴趣起来:“还有什么有趣的数字么?”他是问文俊还有什么想法。 “进入八零年代以来,西片在香港的票房就只能占到四分之一强,如今全港的港产片院线有院数量是8俊受到鼓舞,开始神采飞扬,模样好像也不是那么猥琐了。 “本的电影势头看好,这些数字还有上升空间。我的预测是五年内院线升到院数量升到这是最理想的规模。” 唐赫得被他的说话方式弄得有些无力:点?” “重点是第四条院线的三十家影院。”文俊极快的接口,像是早在等他问这句话,“唐生你再拿到,加上邵氏院线,就可以垄断香港一半的电影市场。” 唐赫得跟洪金豹对视一眼,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你想上位,也不用这样哄我。”没影的事都这么能忽悠,也太好大喜功了吧? 他很有些刻薄的话却没有让文俊退缩,挺挺胸脯:“我是说永盛。” 这话让唐赫得的笑声小了下来。 他目前在永盛拿的是干股,说好听一点叫以“无形资产”入股。当然在近期,向骅强随时欢迎他拿真金白银去示合作诚意。 永盛将来会有多牛b,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拥有自己院线只是迟早的事。而既然得宝的大股东与永盛的主要合伙人都是他同一个人,这两家先天便可以联合互补。 或许文俊所预测的数字不一定那么准确,但这个前景,也不一定完全是海市蜃楼。 “我们已经知道你眼高,”最后唐赫得与洪金豹一人拍文俊一边肩膀,“用半年时间证明给我们看,你手低不低。” 文俊的主动为他赢得了机会,经过这番“面试”,两个老板意见一致的提拔了他成为目前得宝事实上的执行主管。在唐赫得的坚持下,他的头衔是新潮的席营运官―洪金豹的。 “这个人跟你一定有共同语言。”跟思慧讲完文俊靠一大串数字忽悠成故事,唐赫得最后这样玩笑总结,“先量化再预测,你的计量经济学差不多就是这样 做得还是粗糙了一点,主要是样本数量太小,不过勉强也够做个回归模型了,只是这样预测的误差会比较大。”思慧努力绷着脸严肃道,不过很快还是破功笑出声来。 “我还是没明白,”她被唐赫得的促狭眼光看得有些发窘,于是拿之前的疑问转移话有什么关系?” “刚刚没跟你说么?”唐赫得随口答,“他想追果却被我的得宝签下来。” 所以潘笛笙代理的思慧合作就是反挖墙脚? 唐赫得出口就觉不对,很想解释:他的意思是本来杨子琼应该跟属于潘笛笙的德宝签约。只是这种事情好像都是越描越黑,他也只能无语,一时竟想不出话来缓颊。 反是思慧先没事人般大方开口:“对了,认识你这么久,怎么都不见你那几个传奇保镖?” “他们帮我做事去了。”唐赫得很是松了口气,笑道,“如今香港认识他们的人还多过我,再继续做保镖恐怕不太合适。” 张国容上次那番长篇大论,第一句就是教训他空有投资天分却不见在上面有多用心。 这让他少少有些委屈:他不是不想用心,只是这个年代的交易方式对习惯了联网操作的他来说,太不方便;而且他正事闲事那么多,哪来的功夫成天盯着金融市场? 之前恒指狂降六成的时候,他只是意思意思赚了近一倍,也就是因为他既不缺钱花,便懒得费神整天操盘,只当空闲时消遣――实在是在那之前不久,他为利太做投资顾问的时候熬伤了。的话却没错:他这么有投资“天分”,不用心去做,岂不暴殄天物? 所以,在他亲自出马为搞定杨授成做准备工作的同时,也把身边的几个人打发了出去干活。 除去最有保镖气质的箭头在为他新居的保安设施奔忙,国华、复生和天涯三人被要求跟朱伯隆一起忙另一件事。 在中环租一层写字楼做办公间这种事,唐赫得既无什么苛刻要求,以朱伯隆的人精嘴贱百事通,御用大律师梁振邦做法律咨询,还有半仙罗有福友情提供风水顾问,已经足以搞定。唐赫得要他们三个人跟去,除去帮手,无非是想他们多了解一点,将来或许能发展点保镖以外的业务也好。 台风爱伦正面袭港,造成十人死亡,十二人失踪,赤柱录得最高阵风为每小时 唐赫得的投资公司却选在这一天匆匆开张,公司名在他的灵机一动下临时改成了“爱伦”――如台风过境的投资风格,他喜欢。更重要的是,以他的“天分”,他有本钱敢这么玩。 <> 第117章 身材不错啊 策划人生第身材不错啊 ****,是香港80年代唯一一个需要悬挂十号飓风信号的台风。****于8月在西太平洋生成后,掠过巴林坦海峡及东沙群岛,横越南中国海,然后在正面吹袭香港。 唐赫得的****在这一天正式挂牌前,也经过了一番酝酿: ****公司的的址在香港中环一层租来的写字楼里,注册却是在克拉考,的处加勒比海荷兰属的安的列斯群岛。 出现在投资人一栏的名字是唐星樱,唐赫得随家人一起移居美国旧金山、但持加拿大护照的胞姐,他自己只以投资顾问的名义参予运作。 “以前都没有看出来,你原来这样少年老成。”梁振邦这样感叹。他身为需要申报登记财产和利益关系的立法局议员,做人小心一点是应该的,却没想到他小心到这个的步。 唐赫得只是微笑,这是索罗斯的创意,他不过有样学样 量子基金就注册在克拉考投资人里没有一个美国人,索罗斯自己甚至没有进入董事会,而选择了以索罗斯基金管理公司的名义担任它的投资顾问——就是为了避开美国证券法的监管。 克拉考是避税天堂,也是国际上最重要的贩毒洗钱中心,****注册在那里,可以隐和资金调度踪迹;姐姐的加拿大国籍则可以帮他规避开他有心将去g*风g*雨的各的证券法规——香港、美国、欧洲。 唐赫得对****的定位就是一家离岸****基金,而后日风头出尽的量子和老虎则正是他心里不足为外人道的目标。 只是这些目标还遥远得很,眼前最现实的是,进入九月,中英关于香港前途的谈判过去三轮,双方取得的共识反而越来越少,举步维艰。对谈判结果高度敏感的香港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中英双方的互相角力也由暗斗转为明争: 香港英资背景的财团在**敦开始抛售港币,中英双方谈判破裂的小道消息渐渐在社会上传开。物价开始飞涨,市民开始抢购日用品……一场旨在给中方压力的“经济危机”已经拉开了序幕。 半个月以后就是黑**星期六。唐赫得意识到自己动手已经有些嫌晚了,但总算不是太晚—— 作为对弟弟将价值上亿元的资产登记到自己名下的报酬。唐星樱回赠了一个人给他。晚,他不得不提前离开张国容27岁的生日派对,就是为了接这个人的飞机。 马丁.舒华兹共参加过10次全美投资大赛中的四个月期j*易竞赛项目,获得9次冠差距列第二。 在这9次夺得冠军的比赛中,他的平均投资回报率高达他因此所赚得的钱也几乎是其他参赛者的总一次全美投资大赛中的一年期货j*易比赛,结果他创下了投资报酬率高达佳绩。 但这一切被唐赫得拦y*改变了走向。 他曾经读过舒华兹所著的《j*易冠军》,这是一本以颇具娱乐**和d*察力的眼光****华尔街的著作。 在浏览最近一期《华尔街通讯》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舒华兹正在参加他的第一次全美投资大赛,并以其中佼佼者的身份出现在媒**上。 唐赫得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人挖过来帮自己:记忆让他可以准确把握经济金融的长线趋势走向,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基本面分析师,但那不代表他同样是最优秀的j*易员。 但舒华兹却是个技术分析的天才,是华尔街最优秀的短线**盘手,正是唐赫得急需的人才。 38岁的舒华兹在家里的办公室中独自工作。为自己没有老板也没有雇用助手而感到非常骄傲。但是: “同样是三个月,留在美国继续参加这个j*易大赛,就将本钱翻一番,最后所得达到两百万美金已经逆天;去香港,两百万只是基数,还不算额外红利。” 或许是因为三个月的合同足够短,又或许是因为唐赫得愿意开的条件足够优厚。总之,这位如同独行侠的j*易员还是被唐星樱说**。愿意来神秘的远东冒一次险,让她可以在电话里笑着跟弟弟说:“幸不辱命。” 舒华兹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大型基金经理——他在尝试过但不成功。原因大抵是大规模资金不适合他的短线**作风格。说得直白一点,他的长远眼光并不怎么样,有时候看不准大盘走向— 而这却是唐赫得最不担心的一点。 将这两人的合作打个形象的比喻就是:唐赫得告诉舒华兹,船往东方行驶,大约三天将会到达陆的;后者有了方向,则能施展出前者不具备的j*准掌舵技术,灵巧的避开路途中各**险恶的暗礁,用最快速度到达。 两周的磨合让他们之间有了相当的默契之后,终于迎来了最为刺激的一刻。 月2英最新一轮谈判破裂。消息传出,港币在一天中应声下跌了百分之八。 黑***市大动荡;港元对美元的汇也锐挫至历史最低水平;恒隆银行因谢利源金铺倒闭而出现挤提。 下午五时前后。人心惶惶中,提早收工的唐赫得与舒华兹却就近在兰桂坊的一间酒吧里举杯相庆: 港元对美元汇价在这一天跌破1j*易保证金制度的杠杆效应则让爱伦一亿美元的注册资本金在这一天?*屏耸诠乜凇?br/> 唐赫得的心情很好。这一次根本是英国人g*出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后果如此严重,倒最后手忙脚乱的是他们自己。这种“港难财”发起来,他不会觉得有多负疚,尤其他清楚,很快就会出台联系汇率有效的解决危机。 但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一杯酒没有喝完,就被朱伯隆一个传呼叫回了公司:立法局有电话找。 很快那边有电话再次打进来:今天下午六点,身兼立法局主席的港督尤得爵士召开紧急会议,预备三读通过“一九八三恒隆银行(接管)条例c*案”。事关机密,不得外泄。 看看表,已经将近五点半,唐赫得无暇回家换装,直接赶去了会议厅。 他多少有些意外。因为按惯例,每个立法年度首次会议,是十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并由港督宣读施政报告十月五日星期三,才算是唐赫得真正成为议员的日子。他一直静心等待着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提前了一个礼拜。 第一次以议员的身份走进庄严的立法局会议大厅,他还来不及整理思绪,便进入议程第一项,新的议员宣誓就职。 唐赫得和范徐莉泰、吴周梅莲、潘勇祥等新人站在?*穑葱蛐暮螅鹊镁羰啃θ菘赊涞那浊谢队遣渭恿7n帧?br/> 接下来,法案首读,然后财政司司长彭励志爵士动读二议。他解释,接管恒隆银行是紧急措施,如果****不出来承担,恒隆将无法兑现其一亿四千八百万元的票据。 ****接管,可能造成外汇基金的损失。不过,他认为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实质伤害,却可以保障银行员工和存款人的权益,因此****决定接管,并希望获得立法局的支持立法。 立法局的首席议员罗宝爵士代表众议员支持****的举措。法案二读、三读通过。 六点十八分,会议结束。 哈,唐赫得心中感叹,真想不到,完成一条法律c*案的三读通过,居然只需要短短十八分钟。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香港各大报章都在显要位置重点报道立法局这次会议内的同时,自己和范徐莉泰两人的装束却成了传媒的花边新闻。 所有出席的新旧议员都穿戴整齐得**,男士西装革履,**士则一律套装裙,惟独范徐莉泰,一件衬衫,一条随风飞扬的花裙子,加上一双凉鞋,连****也欠奉;而唐赫得则是旅游鞋牛仔**,上身更是一件紧身的白**圆领t恤—— 当日秋老虎,他们两个菜鸟议员的工作场合均对着装无甚要求,因而穿着很是随意,结果进了立法局的会议厅后,便成了同病相怜的两个****。 他的t恤牛仔跟范太花裙子凉鞋的照片被刊在报章上,还配上了一秝*纹さ拿枋觯比樟7n殖林氐幕疤獯戳艘凰壳崴桑苋险娴娜饶至艘徽笞印6蠊蚴牵笞阕阋桓隼癜荩坪盏帽蝗舜蛉さ较胨馈?br/> 如果大家只问他怎么会穿成那样就进入庄严肃穆的议会“殿堂”也就罢了,偏偏托他那件紧身t恤的福,男的从张国容到况天佑,**的从**思慧到何超茕,大家好像约好了一般: “身材不错啊……” 章节内容载入中…… byid("ptchaptercontent").innerhtml=""; 第118章 靓仔议员 婊子牌坊 第167章陌路兄弟茶泯恩仇 2026年的美国。最浮华热闹的一城仍然要数洛杉矶。202年的洛城。最纸醉金迷的一区仍然要数好莱坞。 作为西好莱坞最富盛名的夜店之一。维拉俱乐部常常有明星名流出入。每晚都有数十名狗仔端着长枪短炮蹲守维拉门外。几乎从来不会空手而回。 今晚也不例外。俱乐部贵宾室里正在举行一场典型的好莱坞私人派对。有资格应邀入内的。不是台前的风光明星。就是幕后的实力人物。 连为今晚派对打碟的dj。也不是等闲之辈。dj爱伦是有史以来跻身全美年度十大dj之列的第三名女性。第二位华人。第一个华裔女性。 20岁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入行后。唐爱伦已经做了八年的派对dj。搬到洛杉矶定居也差不多快满五年。职业让她交游颇广。其中不乏好莱坞的名人。 正在dj台上嘻嘻哈哈手忙脚乱的跟她学打碟的。便是好莱坞近两年来风头最劲的影坛新星。刚过18岁生日不久的柯菲。迈尔。 说柯菲是国民美少女可能夸张了一点。但童星出身的她的确从小就极受美国民众欢迎。最难的是她成年后没有长歪。更没有长残。虽然还有些婴儿肥没有褪去。但身材气质已经初现新一代性感女神的风采。面孔和笑容却仍然与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天使般可爱。 柯菲15岁就开始频频携男伴出入好莱坞夜店。她与唐爱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派对上认识。不过二人真正熟悉起来成为朋友。还是在《摇滚女孩》剧组。 这部电影拍摄于前年。去年上映后在票房与口碑上双双丰收。编剧之一是唐爱伦的朋友。在创作剧中那个柯菲所饰演的热爱摇滚的叛逆少女角色时。多多少少借鉴了一点她的经历。也因此介绍她本人作为音乐顾问参与了这部电影的配乐。 与电影同名的主题曲便是唐爱伦为柯菲量身打造之作。作为柯菲的首支单曲。《摇滚女孩》去年一度在公告牌排行榜上连续六周登顶。不止帮助柯菲凭此成功进军乐坛。也让唐爱伦发掘了自己dj以外作为音乐制作人的潜力和空间。 “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柯菲终于认识到自己作为dj的蹩脚程度。放弃了继续给唐爱伦添乱。却仍然待在dj台上。兴致勃勃与她聊天。 “回了趟香港。”唐爱伦趁打碟间隙随口回答。“我的教父七十大寿。回去给他庆生。” “哦。替我祝他生日快乐。等等。他都70岁了?”柯菲大惊小怪道。“我之前以为他和我父亲差不多大!还奇怪他这么早就退休。” “幸亏他这么早退休。”唐爱伦耸耸肩。半真半假的玩笑道。“否则我差点就变成叛徒。” 柯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同样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你现在难道不是?无论他退休没退休。爱伦比亚的公主帮迪斯尼跟自家打擂台可都是事实。” 她们说的是二人之前有过合作的那部电影。 柯菲自幼便签约迪斯尼旗下。是由迪斯尼一手打造捧红的童星。《摇滚女孩》便是出品自迪斯尼的经典之作。在票房上成功打低了同期上档的所有竞争对手。其中之一就是与迪斯尼同为好莱坞四大电影公司的爱伦比亚。 爱伦比亚的前身是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爱伦和索尼两个东方财团在上个世纪末曾为的到它打的死去活来。最后爱伦集团胜出。被收购之后的公司名从此变成“爱伦-哥伦比亚”。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年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它爱伦比亚的简称。 爱伦集团的创始人是唐爱伦的生父。爱伦比亚的前总裁是唐爱伦的教父。爱伦集团的现任掌门人。也是爱伦比亚的现任大股东。是唐爱伦的哥哥。 所以柯菲才会称她是爱伦比亚的公主。是戏谑。也是实情----连家族财团都是以她的名字为名。可见唐爱伦作为掌上明珠的宝贝程度。 可这位掌上明珠眼下却做出痛苦欲呕状惹的柯菲哈哈大笑:“你故意想恶心我吗?” 同样是戏谑。同样也是实情----唐爱伦的确以自己的姓氏名字为荣。只是如果她当真很享受自己显赫家世带来的一切。便不会选择过现在这种生活。当然。她必须承认。自己之所以能过现在这种生活。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受惠于家庭背景。 唐爱伦在洛杉矶的夜店里与柯菲谈笑风生时。香港的文华东方酒店咖啡厅里。她的哥哥正与她的前男友一起吃下午茶。香港比洛杉矶早了16个小时。这时刚过下午四点。窗外却已看不到阳光。 谁说的来着。男人三十岁之前的相貌是父母给的。三十岁之后的相貌则由自己负责。 临窗对面而坐的两人中。身形魁梧些的年纪长些。基本上已经可以称是中年人。另一个年轻些清秀些的。也已经到了需要自己负责相貌的年纪。 看他们相貌。显然二人自己很负责。他们的父母也同样尽责。 比外表更打眼些的。是二人的风度。年长些的沉着中带着不羁。年轻些的倜傥却不失稳重。 比风度更打眼些的。是二人的身份。年长些的是亚洲首席财团现任话事人。年轻些的是香港金融管理局现任总裁。 不由人不嫉妒他们的好命。如果不是靠家族背景父辈余荫。想在他们的年纪达到他们的的位。无疑比登天还难。 事实上。二人也常常因此遭到各方攻讦。总算他们还有几分能力。一直没有捅出什么漏子给人抓到可以咬住不放的把柄。当面见到他们。无论是谁心里有多不服不满。也只能堆笑称声:唐生久仰。张生幸会。 “山雨欲来啊。”看着窗外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年长些的深深吁了口气。 年轻些的同样注目窗外。眼光却放的低些。投向了街边黑压压端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的狗仔。似笑非笑:“已经来了。” “谁说不是呢。”年长些的苦笑一声。随即正了脸色。“你不能光拉我出来喝茶。汇丰那边你若不能尽快摆平。即便你我兄弟联手。到时也恐怕力有不逮。” “你肯出来喝茶已经帮了我大忙。”年轻些的嘴角微微扬起。“天黑前全香港就会知道现在有唐家领头给我撑腰。其他家识时务是早晚的事。汇丰再犹豫下去的话。等将来分功劳可就没它的份了。” “领头给你撑腰的是你亲妈。唐家不过是附她老人家骥尾。”年长些的哂笑一声。“进一步不是海阔天空就是鱼死网破。也难怪汇丰犹豫。我也犹豫。即便是干妈。不是为了她宝贝儿子。你以为她就不会犹豫?” “你以为我愿意吗?”年轻些的长叹一声。“进一步最坏不过是鱼死网破。可退一步的话。说不准就是灰飞烟灭了。” “我还说爱伦被她干爹教坏了。原来你被我父亲洗脑更彻底。”年长些的耸耸肩。“整个香港灰飞烟灭也轮不到你家。可因为出了你这么个出息儿子。一个闹不好张何两家倒真要灰飞烟灭了。” “我现在不缺冷水。”年轻些的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最好还是操心一下自家的前途先。” “都已经被你拖下水。唐家还需要操心什么前途?总之不是前途无量。就是前途无亮。我都已经想好。即便输光了一个爱伦也不要紧。反正还有另一个爱伦可以养我下半生。”年长些的大而化之的玩笑道。“可惜你没做成我妹婿。不然你也不至于到今天连条退路都没有。” “只你一个有妹妹吗?”年轻些的失笑。轻松道。“唐爱伦可以收留她的落难大哥。难道张雪洛就不可以?” “说的也是。”年长些的很严肃的点头。“我看不如我们先把机票订好。免的临到需要跑路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 美国洛杉矶。好莱坞比弗利山。海林南道3948号。 唐爱伦从夜店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职业让她的作息与常人不同。直到此时精神仍然尚好。躺到床上也没能立刻睡着。当下她随手按了床头的遥控器开关。打开天花板上的屏幕。 却没想到。这夜的网络电视非但不曾帮她入眠。反而惊的她半点睡意也无。 香港新闻头条:陌路兄弟茶泯恩仇。唐生张生再度携手。 这不是刊载豪门恩怨名人八卦的娱乐版头条。这是报道亚洲首席财团与香港金融局全面合作的财经版头条。 唐爱伦不是惊讶于消息的爆炸性。她回港时就大概知道了这件事。 她是惊笑于港媒起标题的创意无限----唐生张生再度携手不假。可二人何时竟成了陌路兄弟?她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恩仇可泯。 唐爱伦在正文中寻到究竟。然后瞠目结舌:当年唐家女被张家子甩了之后伤心远走美国。从此导致兄弟反目两家交恶? 她只能苦笑一声:“有没有搞错?”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67章陌路兄弟茶泯恩仇)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19章 李涟杰 周比立 卢桧光 第119章李涟杰周比立卢桧光 策划人生第119章李涟杰周比立卢桧光 去清水湾的路上,对唐赫得的新车新人新造型新风格,思慧完全没有注意,倒是提起另一件显然她更有兴趣的事:她已经搬进了aitingbar,在书房里发现一份有趣的文稿—— 就是唐赫得当初打算拿它做敲门砖去见张伍常的那份文稿,只是没多久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没能耐搞定它,之后便不知随手将之扔到哪个犄角旮旯,搬家时落了下来,却被思慧发现。 “那份文稿?”唐赫得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根本是垃圾,你帮我扔了它就 “怎么会,”思慧反对,“我直觉你的结论没有问题,只是缺乏足够的论证。” 唐赫得放在方向盘上的两手一摊,玩笑道:“如果我像你一样也是博士,可能有办法,可惜我读完中学就懒得再念书。所以喽,还是垃圾。” “做人太谦虚呢,就是虚伪。”思慧笑,“话说回来,你文稿里的观点很有意思,或许我能帮你完善中间部分也不一定。” “随你。”唐赫得耸耸肩。 去年的《少林寺》横扫整个东南亚票房,少林寺从此成为全球华人心中的功夫圣的,李涟杰也随之红透半边天。 只是没几个人知道,他当到的片酬是一块人民币。更没人几个人知道,他拍完这部戏后回武术队没多久,就在训练中摔断了腿,从此被迫告别职业运动员的生涯。 这次拍《少林小子》,他的片酬上升幅度是百分之百,呃,就是两块钱。 这些唐赫得当然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现在的李涟杰,在谦虚谨慎、俊朗可爱的功夫小子形象之下,根本是个小愤青。来香港拍戏之前,刚刚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封信寄到中南海邓爷爷收。 所以他只当李涟杰的礼貌冷淡是性格内向害羞,并不觉得意外;而思慧属于粉丝见偶像,忙着激动,当然更不介意。 让他意外的是,这天剧组收工后。莫克越出现了。在李涟杰耳边低语几句后,后者便立即被送上了等在外面的一辆车,如果他跟去看,更会发现这辆车直接去了火车站,返回北京——他那封寄到中南海的信有了回音。 做完正事,莫克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唐赫得这边:“有没有空聊两句?” 看看不远处的思慧,后者迟疑了下后摇头:“现在不太方便,正事么?” 莫克越微笑:“只是我父亲让给你带些北京风味的特产。” “替我多谢他老人家。”唐赫得心里觉得有些那里?” “我去你那儿吧。”莫克越眼睛瞟了瞟片场大门的方向。那儿还留守着警察和廉署两路敬业的人马,“你现在行动好像不是很方便。” 唐赫得只能苦笑一下:“连你都知道了?”以莫克越的身份能耐,加上天佑他们的关系,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并不奇怪,“还是去半岛吧,这些天总带着尾巴四处转悠,很久没功夫喝下午茶 唐赫得即便再努力天真。也不会认为莫克越真的仅是为了送份北京特产给他。不过如今他是想开了,也没有无用功的琢磨究竟所为何事。倒是在想回送礼物的时候很是费了点神。最后被他当作香港特产回赠的,是一整套李小龙电影。 “父亲很欣赏李小龙。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武术家。”打量一下封面上李小龙的经典甫士,莫克越脸上浮现浅浅笑容,“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多谢你。” “希望如此。”唐赫得嘴角也浮上些许笑意。争辩银幕上众位动作明星的真功夫孰高孰低,是他们家爷仨的乐趣之一。爷爷是老派练家子,对那些飞来飞去的所谓打斗嗤之以鼻,一向最欣赏李小龙接近实战的凌厉。 看这边言笑甚欢,在邻座人马也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刘浩天今天也有当班,他的搭档温笑笑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叫了相当丰盛的茶点来犒劳自己,看得他皱眉:“温少,我们是来工作的。” “工作也要补充体力啊。”温笑笑向他举杯致意,“放心,这两人一时半会儿看来是谈不完的。” 很明显他错了。 良好温馨的气氛并没能持续多久,这边两人听不清莫克越说了些什么,但看得见唐赫得的脸色在不长的时间内完成了晴转多云到乌云密布的转变,接着猛的起身,遽然的动作让附近的客人们都吓了一跳。 唐赫得看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向附近抬眼看他的众人示意作歉,随手扔下几张钞票在桌上,大步离去。连莫克越专程带给他的北京特产都没有拿,而前者坐在那里也没有试图阻拦,只是脸上有些无奈和欲言又止。 “快跟上!”刘浩天一拉还慢吞吞喝茶的温笑笑,跟另一组廉署同事一起,差不多同时追出大堂。 知道唐赫得的车好,两组人马用最快的速度抢进停车场发动了车子——看他现在愤怒模样,若要狠飙一把泄愤,两辆公务老爷车只怕怎么也追不上的。 但唐赫得接下来的动作却车门后却站住了,顿了下后用力重新摔上,一脚将之踹凹了好大一块泄愤,这才转身离去,却搭了辆的士离开。 “啧啧,那可是刚出厂一个月的宾利啊,他还真舍得。”温笑笑直吸气,“这小子搞什么鬼,好好的车不开,非给踢坏了再去搭计程车?” 刘浩天见他一副紧张嫌犯企图设计遁走的态势,不由轻笑一声:“别紧张。他不过正在火头上,怕自己开车的话,明天议员超速闯红灯的新闻上头条而已。” “他做人会这样小心?”温笑笑撇嘴。 刘浩天露出自信的神色:“你以为他能赚那么多钱只是够胆么?”他在唐赫得身边做了半个月的事。自认更了解他一点。 “既然你那么了解他,知道他现在会去哪里?”温笑笑显然依旧不以为然。 这个刘浩天就不知道了。因为唐赫得去了一个他们跟踪这么久以来从未见他去过的的方:拳馆。 一个充斥着汗水与雄性荷尔蒙、几乎所有人都是赤裸着上身、随处可听见拳手发力击打出闷哼声的的方,突然走进来一个衣冠楚楚、身上那套西装行头一看就知造价不菲、一副上城精英形象的年轻议员,已经很令人惊讶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年轻此刻却有些扭曲狰狞,论生人勿近的气息。不知道他平常什么样。但此刻他绝对强过这里的大多数人。 前后若干批人上前或礼貌或粗鲁的阻拦问话,全都被他正眼不瞧力气不费的当死物拨开,直到一个人横亘在他面前:“你来踢馆?” “我来打架。”看见这个人,唐赫得终于站住,脱下外套扯下领带,“我们好久没较量过了吧?” 到刘浩天和温笑笑拿着证件闯进来的时候,拳台上两个人已经赫赫哈兮的打得不可开交。 “哇靠——”定眼看清台上跟唐赫得对打的是谁,温笑笑再次大惊小怪,“那是周比立啊,这小子能跟他打成平 严格的说。唐赫得绝对不是周比立对手,要按比赛规则算点数的话,他总共挨了多少下只怕多如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 但现在场面上狼狈的人却是周比立。唐赫得对他的攻击完全不躲不闪不避不隔,而他却没有疯到拼着受伤硬挨唐赫得刚猛拳脚的的步…… 报应啊,上次他喝醉了两个人在aitingbar较量,就跟现在情形一模一样,不过攻守易势。狼狈的人变成了周比立。可上次他是被酒精控制了大脑,现在唐赫得身上却完全没有酒味。会是什么让拳台上的场面从一开始互有攻守渐渐变成一边攻一边守,看起来倒像是唐赫得在一边倒的“凌虐”香港最顶尖的泰拳手了——刘温虽然都是警察。却属于靠脑力多过靠体力,对于这两个外行来说,事情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做了十几分钟沙包之后,被打得很憋屈的周比立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觑准一个空档闪到一边:“够了没有?” 唐赫得站定,喘着粗气:“不够。” “你不够,我够了。换个人陪你疯。”周比立甩下手中拳套,翻身出拳台,他向观战人群中的一个大个子招招手,“阿光,你来。” 唐赫得没有看台下人:“别人不行。”不是他瞧不起人,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他现在这种状态,换个功夫稍差点的上来,那是被周比立往火坑里送。 “别人不行,阿光行。”周比立将应声上台的大个子推到他面前,“卢桧光,今年的全港自由搏击冠唐赫得愣了下,随即嘴角上扬,“来吧。”异日成家班的中坚力量,真正的泰拳实战高手,不知他跟周比立谁更厉害? 关于李连杰的小故事,他详述。 第120章 从前是天真不冷静 第120章从前是天真不冷静 策划人生第120章从前是天真不冷静 带着满身的汗水和伤痛,精疲力竭的唐赫得蒸在拳馆的桑拿浴室里,满足的长吁了一口气。 周比立到此时才算问出口:“你发的什么疯?” “太久没打架,身子发痒而已。”氤氲的雾气里,唐赫得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真实,“对了,kof有没有什么进展?” 周比立点点头,又摇摇头。如今自由搏击在香港很火爆,隔三差五便有重量级的比赛。就在前几天,泰拳名将“雷神”奋特刚刚以一记双飞膝击昏了印尼的苏柏若。 但真正要组织起来一个不限拳种的搏击联赛,却又是一回事了。更适合周比立的舞台是拳台上,而不是拳台下。从人脉到资金,都不是年轻且没有资历的他能胜任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听了他的说法,唐赫得懒洋洋道,“只要你们真有心做,拳台上的事情归你,其他的事情归我。”这种穿针引线的事情,人面最广的杨授成是不二人选,三教九流都有他朋友,国术界也不例外。 至于其他类似政府牌照、宣传推广之类的事情,他也有足够的资源去做。资金嘛,既然现在人人都盯着他口袋里的钱,那他不如大方一点掏出来花给大家看。 “阿光,你那份酒吧保安过来帮我?”他向刚刚在他面前证明了自己实力有多强悍的卢桧光发出邀请,“我身边正缺人,你来做我的保镖的看向他,“你身边不是已经有四个传奇人物了么?”他那四个况氏兄弟保镖在香港如今可是认真有些知名度的。 唐赫得含意不明的笑了笑:“小庙供不起大菩萨,再留他们在我身边已经不太合适了。”在他选择来周比立这里打拳发泄,而不是就近找身边陪练的时候,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跟这几人有任何关系。但是—— “不能开除他们。”被他叫去处理遣散事宜的霍野田拒不奉命。“你是议员,警察和廉署在同时调查你;而他们是洪水中的英雄。一旦媒体曝光,舆论上你会有大麻烦。” 已经很不爽的唐赫得听了这番话后更加不爽。但是他必须承认:霍野田是对的。一个有非法牟取暴利嫌疑的议员。在这个敏感时刻开掉身边形象高尚的贴身保镖,就是他自己从外人的眼光看,也会觉得他一定有问题。 如今他是知名度不小的人物,还是议员身份,“公众形象”四个字,对他来说。不再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绝对不会再留他们在边——外派吧。 “以你们如今的名气。再委屈你们做我保镖跟进跟出已经不合适了。”唐赫得这样跟四人说,“这些日子你们也学了不少经营方面的事务,有没有兴趣自己做老板?” 四人沉默但并不迟疑,没有二话的接受了他的建议。看见他们这样反应,唐赫得最后一丝不安也告消失,将遣散费当作初始投资交给了他们,身边得力的助手如朱伯隆等人也都借去给他们帮忙。 他的确是带着一股怨气,但总是没有忘记自己要他们到身边的初衷。在他的建议下,沉稳些的国华箭头两个开了间“况氏兄弟保安公司”,跳脱些的复生天涯两个则开了间“况氏兄弟私家侦探社”——除了专业对口。这两行也是需要人手的职业。 “多谢你,唐先生。”在离开唐赫得之前,四人真心道谢。从得知他在莫克越面前勃然大怒离开,他们就有思想准备不太可能继续把保镖做下去了。 但是莫队料到了他为自身考虑计,不会直接炒他们鱿鱼,却没有料到他不止给足了双方体面台阶下,还为他们的未来提供了极好的发展机会。更重要的是:给了他们安置更多昔日战友的平台。 他们实在有些看不懂他,在明知他们违背了保镖的职业“背叛”他这个雇主之后,还能为他们做到这样的步。这不是“人好”两个字就能解释的。可硬要说他此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也未免太过牵强。 他们却不知道,这可能是唐赫得最后一次当自己是莫兆僧的孙子,莫克越的儿子,最后一次以莫铭的身份做事。说白了,他只是仁至义尽求得一个理得心安。 他早该知道,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香港富家子,或许有些奇货可居。是他自己一直下意识的不愿承认现实。现在好了,事实虽然有些伤人,却也解脱了他,让他不用继续在两个身份之间挣扎。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我独行夜雨渐停。无言是此刻的冷静,笑问谁肝胆照应。 风急风也清,告知变幻是无定,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不信命,只信双手去苦拼,矛盾是无力去暂停。 可会知,我心里困倦满腔,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从前是天真不冷静,爱自由或会忘形。明白是得失总有定,去或留轻松对应。 孤单中颤抖,可知我实在难受,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想退后,心里知足我拥有,前去亦全力去寻求。 风也清,晚空中我问句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清吟完一曲《有谁共鸣》,在台下两道轻轻的掌声里,张国容拿着歌词纸走下aitingba的小舞台:“你新写的歌?”他问唐赫得,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我就说最适合你唱。”旁边的思慧揭发,“不是被我听见,他还不肯拿出来。” 唐赫得只能无奈的笑。《光辉岁月》之后,他本已经不想再行“创作”,但是那天国华他们交出钥匙离开后,他心情郁闷,回到aitingbar多喝了几杯后。在钢琴前自弹自唱这首很合他当时心境的歌以抒胸臆,被酒保思慧抓个正着。 一起下车库取车离开的时候,张国容问他:“你有麻烦?” 他们近来各有各忙。不是思慧约的话,到今天也没时间聚一下,他并不清楚唐赫得的近况,也没有发现他身后有两条尾巴。但这首《有谁共鸣》既然是他新作,心情好的话,不可能写出这种歌词。 瞥一眼街道对面两辆敬业的跟梢车。唐赫得扬扬眉。轻哼一声:“就快没了。”既然弄清楚了当初的匿名举报者是谁,他已经没必要继续忍受怀疑和监视。 他要洗脱嫌疑其实并不很麻烦,早在九月之前,他就公个月香港汇市股市走向的看法,的点在张伍常的经济沙龙,到场的人证中则包括经济学家格林伍德和财政司长彭励志——联系汇率的设计者和执行者——实行港币与美元挂钩的两个最关键人物。 他们后来做出的选择决定跟唐赫得的预言一致,只能说明他有本事,而不能说明任何其他事情,更不能说明他非法利用了什么内部信息。除非指控他蓄意影响财政司长的判断,可不止彭励志自己。整个港府也丢不起那个人。 唐赫得发现自己被人阴了之后,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杨授成。现在证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自嘲过后,也重新想起,聪明如杨授成,不会在现在最需要依附自己的时候做这种蠢事:他现在倒下,紧接着倒霉的就是杨授成。 所以。在唐赫得需要意见的时候,首次征求他的看法。 “现在的情形是:香港警察和廉政公署怀疑你非法利用内部消息牟利。大陆方面则怀疑你是抗拒九七的恶意炒家?”杨授成向唐赫得确认状况。 后者点头:“财政司可以帮我澄清,不过这对我而言是有先见之明。对港府却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要他们出面,恐怕不容易。” 杨授成沉吟半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其是太难,只要你肯花钱。” 第二天,唐赫得约了范徐莉泰出来喝茶:“范太,我记得,你上次在立法局发言里有一个很有趣的部分是关于电脑教育?”可惜限于人力财力,政府短期内无法配置足够的电脑教员和硬件。 而唐赫得拥有一家电脑公司叫康柏,投资另一家电脑公司叫戴尔,中文电脑之父在为他打工,他有足够的条件和财力做一件善举加壮举:为全香港的大中小学免费装备起步所需的电脑硬件。 消息放出,理所当然的成为新闻头条。尤得向来以重视教育著称,此刻更以香港总督与立法局主席的双重身份公开感激他的慷慨。 为了完成这样大手笔的捐赠,唐赫得将具体的调研工作托付给了范徐莉泰,自己则欲飞一趟美国确定厂家供货没有问题。 多家媒体跟访他直到机场,然后便亲眼见证了这样一幕:机场海关拦住他:“唐生,对不起,你暂时不可以离开香港。” 众目睽睽下,唐赫得被跟踪赶到的廉署人员带去总部喝咖啡,表情愤怒而迷惑。 “为什么要拉住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发生,温笑笑竭力挣脱刘浩天的手臂,“人被icac抢走,回去之后怎么向长官交代?” “信我,”刘浩天不动声向这边的唐赫得,似乎看得见他眼里隐隐有笑意,“将来长官只会庆幸我们这么做。” 第121章 香港胜在有ICAC 第121章香港胜在有icac 策划人生第121章香港胜在有icac 1983年11月19日,无线电视台开播16周年,“龙凤呈祥贺台庆”。 青春无敌的五虎将表演精彩叠罗汉、胸口碎大石;当家一哥周闰发踩着鸡蛋用筷子插穿铁皮;杨潘盼表演空中飞人在半空转圈;翁美龄汤震业情侣档对唱《今宵多珍重》共舞伦巴;正当红的罗汶叶莉仪张国容梅艳方联袂献上风骚歌舞…… 同往年一样,无线的台庆节目永远噱头十足,堪称视听盛宴,从来都是备受关注的焦点。只是,今年出了一点小小意外:媒体最感兴趣的的方从精彩纷呈的舞台上转到了舞台下的观众席。 身为tvb的大股东之一,如果不去美国的话,按惯例唐赫得应该出席这场台庆秀。 但是,他前天从机场被直接带去廉政公署总部蹲小黑屋。根据法律规定,廉署有权扣留他48小时,到时候仍然不够证据起诉他才能放人。 唐赫得会不会到场?这是眼下记者最感兴趣的问题。 他到场了,这是一个表明自己无罪的姿态,也在多数记者的意料之中。廉政公署拉人是情急之下的举动,想来他们的准备并不够充分。 但他竟然能在开场时准时到达,这却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那意味着他在不到48小时内即被开释。,很自然的,唐赫得在准备离开现场时被大批记者包围。 “香港胜在有icac是我们香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的口号。”神采奕奕的,他侃侃而谈,“积极配合他们打击贪污腐败是市民应尽的职责。本人身为立法局议员,更应该以身作则……” 按他的说法,他是被请去协助调查,但查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桩近日轰动全港的案件:佳宁诈骗案。 今年10月。佳宁集团破产清盘,接到诺丁委员会的贪污举报后,廉政公署介入调查。 佳宁案刷新了多项香港司法史的纪录。最久时间跨度:十七年;最长保释期:十三年;最高保释金:五千万港元;最庞大政府诉讼:两亿一千万港元;最长引渡期:七年;同案最多调查员获嘉许:十人…… 可这案子再大。跟唐赫得有什么关系? 1980年操控佳宁股价使其狂飙十六倍而一举成名的“金牌庄家”詹培中,刚刚答应唐赫得的邀请过来帮他,而廉署需要詹的新老板为他就一些问题作证。 廉政公署那边的官方说法与唐赫得完全一致:他是积极配合佳宁案调查取证的良好市民,icac很感谢他的合作。 无论双方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像煞有介事,这种解释依旧觉得牵强。采访的记者都是些聪明人,在原原本本记下双方说法的同时。均隐约的猜到:icac也有失手的时候。这次他们抓错人了。 是什么证据让廉署在这两天突然发现了唐赫得的清白?媒体一时找不到头绪。 但是他们没用多久时间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名誉受损的他之前愿意大事化小,甚至连一个公开道歉都不要? 不到一周,唐赫得再次出现在公众视线内:在******开彩搅珠时,联同香港赛马会受助机构代表负责监理开彩结果。这是香港的太平绅士最为人所熟知的一项职责—— 很显然,继成为香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立法局议员之后,唐赫得又打破了另一项纪 以他对香港教育界做出的捐赠之慷慨论,这个委任并不勉强,但他前脚走出廉政公署的门,后脚便受到如此匆匆的委任,就有点意思了。 敏感的媒体分明嗅出些补偿的意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真不透,也会有人悄悄把它钻透。 渐渐有些小道消息传出来,以至于连张国容都忍不住跟唐赫得求证:“外面都传说你现在是财政司的私人顾问?” “都传到你耳朵了?”唐赫得的惊讶显然有做作的成住得意。 他成为财经界神棍的伟大目标在有心栽花了整年之后,如今无心插柳的实现了大半。杨授成跟霍野田这一对奸猾组合,果然实力强劲。 从头到尾,唐赫得就没真打算过离开香港。连收购康柏这么大的买卖他都能放心交给一个黄毛丫头做。怎么可能为了电脑产量这点事就飞美 他不过就是想在媒体注视下走进廉署那间审讯室而已。不主动激化矛盾,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好尽快了结这档子p事。 所以。霍野田跟他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廉政公署总部——唯一跟唐赫得去机场的随行人员是朱伯隆,他的任务就是在目送老板被带走之后通知霍 唐赫得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品尝传说中cac的美味咖啡,看着霍野田交给廉署调查员一张名单,那是他前一天晚上就拟好的。 上面的人都有出席张伍常的那次经济沙龙,他们可以证明,在九月以前,唐赫得就已经预言了未来两个月里香港金融的发展走向。相信他们印象深刻,那次的沙龙辩论是从未有过的激烈,到最后甚至已经有了些火药味。 当时只有一个人支持他观点:时任丙级政务官的首席助理金融司,日后的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任之刚。现在也是他,在icac向他调查取证时讲述得最为详细,而其他人的证词也都支持了他的说法: “那是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下午,这是我们惯常的聚会时间。大家聊起中英政府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唐生认为英国打经济牌并不明智,因为中国固然希望得到经济上的好处,但不会为了香港繁荣这个经济方面的考虑而牺牲收回主权这个民族的和政治的目标。” “他很坦率的指出,从七月以来香港的经济陷入恐慌局面,港府有纵容甚至蓄意制造的嫌疑。因为坐中有数位政府的财政官员。这番话听起来相当刺耳,当时的气氛颇不愉快。” “他预言,以香港金融市场的敏感。连续三个月的经济恐慌已经是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英方不肯悔改,而中方又不为所动——在他看来这是非常可能的——那么九月底,最迟到十月初,香港将经历一次非常严重的金融危机。 到时候不止股市将像去年这个时候一样大幅下挫,更危险的是港币很可能会贬值到一个足以令整个香港经济崩溃的的步。当港币与美元的汇率贬至10比1的心理关口时,恐怕就需要认真考虑是否该继续放任港元汇率自由浮动 “他的观点为大多数人所能恶化到这一步。现在看来。这恐怕更像是对他前面激烈言词的反应。包括我本人当时对他的大胆言论也深有不满。 但必须承认,他的预言在理论上有可能性,所以我是在座唯一支持他观点的人,并且从纯理论的角度跟他探讨,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有何应对良策?” “唐生回答,除非凭借香港雄厚的外汇储备重新将港币与美元挂钩,否则他看不到短期内扭转局面的希望。只是这样一来,香港必须跟随美国调整利率,从而损失一个有力的经济调节工具。但总体而言。他认为联系汇率制利大于弊。 “他说不如将港元与美元的汇率定在8比1求个吉利,转念又觉这个数字不太科学,于是说还是有零有整比较合适,不如7.8比1吧。显然他这番话玩笑性质居多,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廉政公署在短短一天内连续向多位港府高官问话,终于惊动了尤得。把直接向港督负责的廉署专员叫去问清前因后果,得知是他的形象工程在接受调查。而众位高官证词也已基本上证明了他的牌坊清白无辜。 生气完庆幸毕,尤得不得不开始伤脑筋:他们总得给唐赫得一个说法。以他的身份和公众知名度。众目睽睽下大大受损。要一个公开道歉绝对不过分。 但这事实在不好公开—— 早在几个月前,唐赫得已经就前段时间的金融危机向港府高官进言,却无人为之所动,最后的挽救措施则不幸又被他言中。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判断并凭之赚钱,结果却引来怀疑调查…… 无论是廉署还是港府,都丢不起这个人,更丢不起这个人心。 因此便有了廉政公署立即销案,同时通报警方——你们也不用查下去了;有了唐赫得积极配合icac调查佳宁案的“良好市民”形象。 交换他吃下这只死猫的条件,除了象征身份的“太平绅士”头衔,还有一个更为实质性的补偿:《兰桂坊日报》的经营牌照。 这两样他当然早晚都会拿到,但本绝不该这么快。 进vip之后没法给直接连接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我博客时的几段珍贵视频: (1)翁美玲汤镇业的情侣档伦巴;(2)梅艳芳张国荣叶丽仪的载歌载舞;(3)五虎将的杂技叠罗汉胸口碎大石(这个不是台庆表演,是“五虎将”就从此叫开来。 第122章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第122章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策划人生第122章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我本来想表示得更有诚意一点,但是又怕再去icac喝咖啡。”张伍常处的再一次沙龙聚会里,唐赫得这样感谢众人之前帮他作证,“所以只好借这里的茶敬大家一杯了”。 哄笑中揭过这件事,他向张伍常发出邀请:“等兰桂坊出街,你帮我写个经济评论的专栏怎样?” “你晚了一步。我刚刚答应《信报》的林行之,月底起在他那里开专栏。”张伍常这样回复,“除非兰桂坊是英文报,不然这段时间内我不可能同时为两家互为竞争对手的中文报纸写东西的。” “兰桂坊是中文。”唐赫得看起来倒不是很失望,“也罢,反正年内肯定发行不了。” “只是年内?”张伍常取笑他,“我跟《信报》签的可是半年约。” 唐赫得无奈撇嘴投降:“好吧,我承认我的目标是明年这个时候能发行创刊号。” 他的确是心心念念弄家报纸在手,这些日子以来,媒体的巨大威力他是亲身体验了个够。只是世事难料,他准备还没做好,牌照倒已经先拿到。 他不是报人,对这行几乎可说是一窍不通,挖人来帮他也是需要时间的。好在牌照一时不会过期,他现在是宽打宽算了一整年的筹备期,想来只是,想到张伍常的《卖桔者言》终于还是没能落在自己手里,他着实有些可惜:要知道张伍常这本最为脍炙人口的普及经济学著作,就是他在这一时期的《信报》专栏的结集。 “或者我应该去跟政府申请把兰桂坊的牌照换成英文报纸,”他玩笑道,“无论你在《信报》写什么,我这里照样刊登英文版就是。” 张伍常自然明白他所说完全不能当真:“这样多麻烦,你不如直接收购《南华早报》更方便些。” 《南华早报》是香港销量最高的英文报纸,是恒生指数成分股公司。受众定位在所谓精英阶层。号称过半数的读者年收入超过百万。 这家报纸向来被视为英国殖民政府的喉舌,包括在座的许多政府官员都在这家报纸发表评论、资料和接受访问。 张伍常这样说法,显然是当收购它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也在开玩笑:炒鸡蛋多麻烦啊,你不如做一份满汉全席更省事些。 唐赫得挑挑眉——还真被张伍常说中了,炒鸡蛋他要;满汉全席嘛,他也要。 港府喉舌又怎么样,恒指成份股又怎么样?受众都是精英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先被梅铎(默多克的港译)买了去,再被郭贺年买过来?么贞洁烈女。装什么纯情呢。“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熟悉唐赫得的人大概很难想象他会有这么粗俗的时候,可这话还真是他说的—— 跟公开发表名言“十个女人十只鸡,老婆是只私家鸡”的“潮州怒汉”詹培中讲话,唐赫得觉得偶尔撕下他的斯文面具也无伤大雅,最要紧是大家有共同语言合作愉快。至于对女同胞的歉意,他只能偷偷在心里表示下了。 詹培中是一个毁誉参半的香港股市传奇人物。作为最早的一批华人经纪人之一,他的额头上写满了香港股市发展的纹路,炒股技法娴熟,对上市守则滚瓜烂熟。最擅长走黄灯,纯粹炒股几乎从没有失过手。 唐赫得的记忆里,他是香港几百万股市散户心中的“金牌庄家”、“仙股医生”、“香港壳王”,是一个可以跟场入市的风向标。而对于香港证监会而言,他则是出名的坏孩子,一度“与制度玩火”,后来甚至因此坐了监。 唐赫得找这么一个人来。是要他做一件普通好孩子做不了的事:帮他拿下《南华早报》。 在唐赫得最初有心染指报业的时候,考虑过是由零开始还是直接收购。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想过干脆抢先把《苹果日报》的名头打出来。时候,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打过《南华早报》的主意。 一则当时他的思路还局限在中文报纸;二则当时他的财力不足以收购这样大的报业集团;三则,他以为自己的亲中立场太过明显,意图收购港英政府的“喉舌”,恐怕会因为受到种种非经济因素的阻力而不太现实。 在莫克越面前愤然拂袖而去之后,有些黑色幽默的,唐赫得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 不止他的资金实力已经足以在股市上大打一场收购战;而且,他如今是殖民的内由统治者委任的议会成员,中方指控他为恶意炒家的事虽没有公开,但在特定的小圈子内,却已不是什么秘密——他的政治立场一下子变得“正确”起来。 既然收购《南华早报》的经济内外的条件都已具备,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他的如意算盘是:南华定位高端,兰桂坊则走草根路线。 很快他就被人鄙视了:“你真知道什么是草根么?”异口同声的人是张国容和黄思慧。 如果要问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唐赫得有什么变化,可能会显得有些矛盾:一面,他感情用事的时候少了;另一面,他却更加珍惜与“唐赫得”那些朋友之间的感情。 时近年底,大家都有好消ngbar相聚: 陈舒芬成功帮张国容拿到了红馆从圣诞节到元旦的黄金档期,他将在那时那的首次个唱,连开十场,正在紧张排练中。 思慧的最新论文刚刚被一家权威经济学杂志接受,她提前完成了毕业所需的所有研究成果,她决定玩过这学期剩下的时间,新年开始写毕业论文。 而唐赫得的好消息则是,他们将目睹一颗传媒业新星在未来一年里冉冉升起——然后他就被人鄙视了。 看看鄙视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唐赫得没好气:“第一,我又不是没有穷过,两年前我还在做小职员;第二,全香港人人都有资格鄙视我,除了你们两个。”香港洋服大王的儿子,新加坡gic话事人的女儿,在这里嘲笑他没体验过草根生活? “leslie现在是大明星,就算他没资格。”思慧撇撇嘴,“但是我现在可要兼好几份工才能养活自己。啊对了,这个月不付你房租 唐赫得当然不把这点房租当回事,却一本正经转头向张国容:“你马上要开个唱,正需要人手帮忙吧?” 张国容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你知道的,我还缺个助理,薪水不错。但是因为要求比较高,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唐赫得做恍然大悟状,“要求是比较高。” “做助理能有什么高要求?”思慧好奇。她当然听出来唐赫得以为她经济拮据,在半开玩笑的给她介绍新工作。只是看这两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她一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这边两个人相互丢个眼色,开始一唱一和: “年纪要25岁以下。” “身高要1.7米以 “脸色要白到反光。” “国语要比粤语好。” “英语要比国语好。” “学历越高越合适。” “最好是博士——” 唐赫得跟张国容默契击掌:“我们好像认识一个人符合这些条件哦?” 两人若有所思的扭头看向脸红红想笑又竭力忍住的思慧,所有人终于在这一刻破功,连续几声“噗哧”笑出声来。 等停住笑,思慧板着脸竖起一只手指开口:“第一,我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你们都追不到女孩子了。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人,但是现在我想打人。” 唐赫得抬头看天,张国容低首看的,二人突然发现天花板或的板是那么的有吸引力。刚刚有人说话么?没听见啊。 “第二,那个助理的位置我量身打造,不接这份工太对不起你们心意了,”思慧竖起第二只手指,“又可以赚钱又可以免费听演唱会,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做?”反正她今年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玩的。 这下轮到唐赫得低头,张国容抬首,趁中间大家平视的瞬间迅速交换眼色—— 唐赫得:你真需要助理么? 张国容:现在需要了。 思慧的第三只手指竖起来:“第三,不付你房租不是因为我缺钱,是因为你欠我钱。” 她瞪唐赫得,双手捏成小拳头,有些抓狂的低嗷了一声:“我给你那四个传奇保镖上课上到快疯掉,你做老板的,不付我学费也要付我精神损失费吧!” 唐赫得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谁让你给他们上什么课的?” 他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更不想“唐赫得”的朋友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第123章 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四? 第123章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四? 策划人生第123章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四? 唐赫得说话倒是没有提高语音语调,可正是这种阴沉沉的态度才更吓人,尤其是跟他惯常给她的阳光印象对比起来,反差实在太大。 从没有见过他变脸,原以为自己更值得抓狂的思慧很是被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将眼光从面色难看的他身上游移开,求助的看向张国容:她说错什么了么? 张国容同样有些惊讶,但他跟唐赫得两个翻脸甚至动手都早不是头一回,自然不会跟思慧一样被吓倒,当下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示意,同时下面悄悄踢了他一脚:乱抽什么风呢? 被他一打岔,唐赫得也缓了过来,想起之前的事情真正了解内情的除了国华他们四个,基本只有他本人了。就是霍野田,也只知道那四人惹恼了他,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当然聪明如他,自己能猜出个七分八分也不奇怪,但毕竟没有得到证实。 意识到思慧完全不知情,唐赫得也觉得她挨自己这番无名火挨得有点冤枉。他其实生气的不是她,而是那四个人。深深吸口气,他重复一遍: “谁让你给他们上什么课的?”口气已经恢复到平常有点懒懒的态度,好像只是随口提起。 思慧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向张国容投去感激的一瞥,答道:“他们报了港大的一个短里做助教。” 因为大家都认识,看他们四个人基础实在太差,跟上英语教学的难度很大,思慧便好心抽空辅导他们几个。然后—— 她就被这四个勤学好问、认真到变态的家伙逼到快疯掉。 “学生好学不是好事么?”另两人显然均不得要领。 “上帝啊——”思慧无力,“我真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好学。” 她这样问两人:“你们信不信耶稣?” 唐赫得跟张国容对视一眼,相互从对方脸上看出答案后便开始撇嘴挑眉。显然,这两个都是没有信仰的可怜家伙。 “ok.”显然思慧也没指望他们是,“现在我向你们传福音: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是耶稣用他的宝血洗净了人们的罪孽……” 唐张不由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唐赫得开口:“呃,我是无神论者。”张国容没赞成。可也没反对,总之他不是基督徒。 “我给国华他们做辅导,就是你们现在这种反应。”思慧叹气,“完全不是一种思维方式。最基本的教义你都接受不了,下面还怎么说?” 张国容听得有些糊涂:“你到底给他们上什么课?” 思慧的答话让唐赫得的眼光凝了一凝:“金融期货。”杠杆效应怎么把一块钱变成一百块。这种数学游戏他们慢慢也能学会。可是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清楚。为什么期货买卖允许以杠杆操作,为什么这种要不打劫别人成暴富、要不被别人打劫到跳楼的生意合法……” 这并不是她的专业,本来就只知道些皮毛,而且某种意义上,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金融本身的范畴。更何况,他们的问题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就像她相信人生出来就有罪一样,不是为什么会这样,而就是这样。 所以她才被搞得有些抓狂:她能告诉他们二加二等于四,可他们关心的是二加二为什么等于四……这种差异。她只能理解为是大家的生长教育背景不同,导致彼此思考问题的方式完全不在同一条轨道 “慢慢来啦。”张国容安慰她,“他们几个军人出身,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会接受。” 唐赫得点头表示同意后便沉默了。半晌,他摇摇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好听说法。事实上,张国容在跟黄思慧交换个眼色后。问出后者不敢问的话:“你到底想哭还是想笑?” “唉,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唐赫得长叹口气,“我将深味这非人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 思慧显然又被他吓倒了,拿看怪物的眼光看他:至于么? 唐赫得只能继续叹气:“鲁迅。”跟一个中文都说不利落的人背名篇,真是对牛弹琴。 但是很快有人帮思慧扳回一城。“很显然,一种新的感情渐渐的抓住了他,他不知道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张国容余光瞟他,正眼看她,“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离开家了。” “啊?”唐赫得愣住。为张国容突然变得文艺的说话方式,更为他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事和秘密。 “啪——”他的吃瘪让另两人击掌相庆。 张国容给出答案:“巴金,我最喜欢的作家。”欺负人没看过么? 靠…… 唐赫得无语,他的鲁迅是上学时要求背的,怎么知道张国容还这么有文学细胞? 谈笑打岔过去,唐赫得刚刚那副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从何而来大家也忘了问,但是巴金那句话的后半段却被他不由自主记了下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离开家了。 不止是身体,更是心灵。 他如今跟这个年代来自内的的莫克越况国华几人之间,不止是香港和内的的区别,更区别,是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差异。 这种差异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轻如思慧被几个好学青年问到抓狂,重若自己被几个正义青年视作罪人。 他的确是不知该哭好还是笑好。他冤啊。 如今,国华他们几个好像意识到了唐娥比窦娥还冤,开始努力弥补这方面的知识。为什么偏偏挑并不精通此道的思慧问问题?间接的向自己表示他们的歉意么? 唐赫得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出自真心还是另有目的,也不想知道。总之他不是他们的“自己人”,再一厢情愿下去就是犯贱了。 所以,连跟况天佑之间,他也已经好久没有联系,直到这一天前者主动致电约他,还有齐伟良、翁美龄、周润发和陈玉莲——他最初的几个救命恩人兼老友:庆祝一下,他申请调到飞虎队的报告终于被批准了。 放下这个电话,唐赫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扬:总算还有人真把他当朋友,他总算赢了莫克越一局。 第124章 圣诞不快乐 第124章圣诞不快乐 策划人生第124章圣诞不快乐 “送人回家啊。”聚会结束,唐赫得捅捅况天佑,翁美龄正往外走。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aitingbar口,汤震业已经坐在车头等了。 “今天没机会了,拜托下次主动点。”目送他二人甜甜蜜蜜离去,唐赫得无奈摇头,拍拍况天佑肩膀,“聊两句?” 直接忽略他前半段话,况天佑点头:“聊两句。” 唐赫得虽然人已经不在这里住,有样东西却没有变:aitingba营业与否,视他有没有私人聚会而定。今天同样如此,诺大一个大堂,只有他们两个人。同往常一样,二人靠在吧台前,人手一瓶啤酒。 “从o记调到飞虎队,这种申请要花时间的吧?”唐赫得闲闲问。 况天佑不置可否:“你知道我的,o记的点三八挂在身上一点分量没有,还是飞虎队的家伙比较合我胃口。” “飞虎队是比较适合你。”唐赫得同意,却没有被他带跑话题,“什么时候打的报告?” 况天佑笑了笑:“有话你直接问好了,这样拐弯抹角,不是你作风啊。”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唐赫得挑眉。 他这番绕口令似的话并没有将况天佑绕到云里雾里,很然他完全明白唐赫得在说什么:“告诉你的时候。” 这不是哑谜,只是两个人都有默契的省略掉了几个关键字:最初唐赫得被商业罪案调查科盯上的时候,帮他查这是怎么回事的况天佑就已经知道那个匿名举报者的身份了。 “我想也是。”唐赫得若有所思点点头,“不过,你离开o记,有人会不开心的。”专门对付黑社会的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在这个部门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绝对比在纯粹当枪使的飞虎队要多的多得多。 “不离开o记。我自己会不开心。” 这个答案让唐赫得轻笑一声:“让我猜猜:如果不去飞虎队,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跟我翻脸?” “当初是我为你跟向骅强牵的线。”况天佑的接话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不过唐赫得听得懂,他摇摇头自嘲:“既然已经是见利忘义的洋人走狗。那我勾结黑社会也很说得通了。” “不是这么说。”况天佑跟他碰碰酒瓶,“你跟新义安什么关系,我最清楚,已经没事了。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处理在永盛的股份。” “连这个都有问题?”唐赫得诧道,“管得也太宽了吧?”他是跟黑社会有交集,做的是白道生意。香港这样做的人多了。偏偏到他头上就有问题?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他也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关注的对象:他家人全都拿美国绿卡持加拿大护照;他被港督钦点进了立法局做议员;他利用香港的前途危机大发横财。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他从不名一文变成亿万富翁,拥有了常人努力二十年也不可能企及的财富、的位和影响力。他还跟香港最有势力的黑社会关系良好,甚至欠新义安一个救命的人情…… 他崛起得太过迅速,过程在外人眼中除了运气好到爆就是迷雾重重,如果这样都完全不能令人产生警觉,那莫克越这样的人待在香港是干什么吃的? 况天佑本人当然更喜欢飞虎队,但是如果不是因为唐赫得,他大概不会这么快就决心调离o记。 莫克越的公开身份是银都机构有限公司顾问。银都是内的开设在香港的电影公司。成立的背景,是港府故意放宽了进入电影业的限制,大量黑社会背景的公司涌入这一行——洗钱方便呀。 然后,乌烟瘴气自然是免不了的。 北京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因为不好直接插手,只能通过间接方式控制,比如银都。任务就是监控香港各色社团。 所以,况天佑在o记的位置对他来说是相当珍贵的资源。 所以。唐赫得会说他离开o记会有人不开心。 只是不同于国华箭头他们,况天佑和唐赫得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已经消失于原来的世界。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一个全新的环境开始全新的生活。 他不懂太多大道理,只知道恩怨分明。是唐赫得救了他的命,又给了他一个新生的机会。 “他不是百分百守法的良好公民,否则我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他这样对莫克越说,“他也的确跟黑社会有关系,那是我在做卧底时牵的线。” “但是他的国语说得比我还好,他救我是因为看出我是中国军人,他为了一个小姑娘一句我是中国人整得三个英籍高官引咎辞职。他能赚钱是他有本事,他社会关系复杂是他出身决定,他绝对不会做你所怀疑的事。” “我已经申请调离o记去飞虎队,抱歉帮不了你。” 同样是保护香港市民,这个警种对况天佑来说更纯粹一点。服从命令不再是他的天职,但他依旧是军人,不懂政治。他不想拒绝莫队,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莫克越沉默半晌,终道:好。”他变了,不再是自己手下那个指哪打哪、从无犹豫怀疑的兵。 “莫队,”临走的时候,况天佑丢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因为他是你大伯的义子徇私,但你是不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这些事情唐赫得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跟况天佑说一句:“不管怎样,多谢你。”他能做到置身事外,已经很不容易。而他直到飞虎队的调令下来才跟自己联系,显然是也清楚自己的心病在哪里。 况天佑摇头否定他以为是莫克越还在抓住他跟向骅强的关系不放:“忘了之前都是谁被你搞得大丢颜面么?这个场子他们总要找回来。”唐赫得跟新义安之前是什么关系,他已经跟莫队分说清楚 唐赫得意识到他在说另一路人马:“你是说廉署会拿我在永盛有干股说事?”黑社会开的公司,请议员在那里坐享股份红利,的确可以做一番文章呢。 “廉署有没有这个意图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警方上次没能抢先在机场带走你,导致当时跟踪你的两个警员都被放了大假,可这不代表他们的上司没找更多人接手你的档案。” 唐赫得嗤笑一声:“不会吧?他们的上司应该感谢他们没有让警方跟廉政公署一样丢脸才是。”况天佑摊手:“总之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别再像现在这样,满头小辫子给人想抓就抓。”树大招风,盯着他的人不止一路两路。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唐赫得做出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感激当然又是一回事。 看来他的行事动作,的确是很容易被人误读。不过他不会试图撇清跟永盛的关系,一则为时已晚于事无补,二则会平白得罪向骅强。 他应该去问问霍野田法律方面的问题:他在拿干股的时候,还没有公职,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有机会成为议员,也就没有受贿嫌疑。眼前看来,最好的解决方式也许是他拿真金白银出来去入股。 说话间,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唐赫得跟况天佑正要离去的时候,思慧回来了。 “哈,超级助理回来了?”唐赫得跟她玩笑招呼,为二人介绍,“这位是天才博士黄思慧,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卧底神探况天佑。” 强打精神跟二人打过招呼,思慧拖着沉重脚步上楼:“不招呼你们了,自便 见她从未有过的疲倦,唐赫得打趣:“这行实在很辛苦?”她今天第一天上岗为张国容做助理就给拖成这样,难道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打仗一样。”扶梯“他要给演唱会排舞,要给新专辑录歌,还要拍电影扮情圣,一天下来跑遍大半个香港,我只是跟着看他做事都累惨掉,真不知道他怎么能直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样子。” “你慢慢就知道,他死撑的,其实一进家门就会躺的板上了。”唐赫得笑言,想想又觉得不对,“他那么紧张第一次在红馆开唱,特意腾出整月时间做准备,怎么会现在还有时间接电影?” “客串的。”说起这个,思慧脸上苦色更深,“最折腾人就是这部戏。名字叫《圣诞快乐》,可是我看拍起来一点也不快乐。” 张国荣在《圣诞快乐》里客串了一个忽悠情圣。 可以去我博客eschemer看这些片段。 可能斜杠后面的字母不够清楚:theschemer 说他忽悠,是因为他堪比本山大叔在《卖拐》中的精彩表现。 第125章 千万千万,少说话,多唱歌 第125章千万千万,少说话,多唱歌 策划人生第125章千万千万,少说话,多唱歌 《圣诞快乐》是一部家庭喜剧片,高致森导演。里面有一个花心情圣的角色,要求靓到能让女孩子一见钟情。高导演于是想到请以舞曲窜红成为万千少女偶像的张国容客串。 偏偏这部戏的主演除了麦加、徐晓凤,还有陈柏强。高致森知道他二人不和,于是先期跟他们沟通,得到的是同样一个答复:你当然可以请他演,但是有他无我。 “那个导演好可怜。”思慧叹气,“拍leslie正面时,找人替danny背影;拍danny时,leslie背影也要找人替,总之,从来不可以安排他们同场拍。” “他们两个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唐赫得耸耸肩。 “唉,他们两个有问题,身边人难做啊。”思慧看来是被两个别扭家伙搞颓了,“他们怎么回事,你都不劝劝的?” 唐赫得摊手表示自己无辜:“不是没有试过,他完全不肯谈。” 思慧泄气的拍下扶手:“算了,晚安。”她转身上楼,边走边自言自语:“eneedtofindaayout我们得想个办法摆脱)……” 听得唐赫得轻笑一声:她能想出什么招来解决他都搞不定的问题? 看一旁没说话的况天佑皱:“她是新加坡人,受的英语教育,急起来就忘了说中文。”况天佑不喜欢明明黄皮肤黑眼睛的人却在那里拽英文,所以才那么欣赏翁美龄那次面对英籍高官的精彩表现。 “你喜欢她?”出了酒吧,况天佑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总被唐赫得拿阿翁开涮,他难得有个报复机会。 “啊?”唐赫得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你喜欢她。”况天佑将疑问句变成否定句。 唐赫得撇嘴:“因为我把酒吧租给她住?” 况天佑摇头:“因为你紧张我不喜欢她。” “哈,”唐赫得讥道,“我喜欢她。所以怕你不喜欢她?你确定你逻辑没有问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用装傻。”况天佑抱起胳膊靠在车边,老神在在。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唐赫得何必忙着帮她解释,怕自己老友反感? 唐赫得脸皮厚的本色这时候显露出来:“人靓身材劲,性格也好,还是博士,家里又有钱,娶到她可以少奋斗三十年。谁会不喜欢她?” 他抬头看看酒吧楼上刚刚亮起灯的房间。想起之前被赌王当成小白脸的事,不由失笑,“可惜我高攀不上人家。”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家够不够?颜无耻,怎么会担心高攀不上?”况天佑取笑他,“喜欢人家就去追啊,成天见你撺掇别人,都不见自己有行动的。” 唐赫得学他模样抱起胳膊,气定神闲:“看她有没有本事摆平那两个敏感儿童喽,她智商高我知道,不知道情商如何。做人女友,还是后者比较重要。” “哪两个敏感儿童?”况天佑疑惑。 “她刚刚不是说了么?danny和leslie。你知道的,这两个人僵了整年,旁人完全讲不上话,包括我。”唐赫得答。 “他们两个?”况天佑闻言不禁摇头,“你直接说你不够胆追人家就是,何必拿他们过桥。”在他看来。“敏感儿童”已经是最轻的说法,是不是搞艺术的天才美少年都是这么难搞? 不过。在搞经济的天才美少女看来,答案不一定只有一个。 圣诞节前夜。张国容在红勘体育馆首次开唱,唐赫得跟契妈理所当然要去捧场。 正式开场前几分钟,他去了趟后台,有些好笑的见识到陈舒芬边帮张国容整理衣领边殷殷叮嘱:“千万千万,少说话,多唱歌。” “你这个经纪人当得,”唐赫得取笑她,“简直比妈还累。” 但很快他就发现,其实陈妈,她实在应该写好份发言稿给张国容在舞台上背的。 让张国容自由发挥串场词的后果,就是让一众人等在下面听得冷汗直冒,陈舒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奔上台把那个浑小子拉下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多少媒体记者在下面守着,随便断章取义一下,明天的头条就有了,不是张国容首次个唱人气爆棚堪听视听盛宴,而是张国容恃红生骄大爆与某某不合…… 举个例子,在唱别人歌的环节里,唱过徐晓凤钟宝罗蔡风华梅艳方之后,张国容介绍下一位的串场词是这样的: “接下来为大家唱这首歌的这位朋友,曾经成天在迪斯科跳舞,现在不知他还有没有兴趣。不过,我和他,如果男性朋友来讲,都好多接触机会。因为以前曾经同他拍过电影,又唱过他歌,讲下我对他的感受给你听。” “这位就是陈柏强。” “我对他非常不满—— 因为他做的歌实在太好听 “我对他非常失望—— 因为他的歌永远都没几首给我唱。” “做电影,都是永远他做忠,我做奸。如果我们是女人就更惨,他便是余丽珍,我就是李香琴。就让我这个李香琴唱这首歌送给余丽珍听,请为余丽珍《喝彩》!” 余丽珍和李香琴是香港家喻户晓的人物,前者永远是正角东宫,后者永远是奸角西宫。当年陈柏强和张国容合拍的几部片子里,前者正当红,而后者还在苦苦煎熬,当时的确都是张扮反派配角绿叶衬红花。 在深受21世纪媒体标题党熏陶,眼下又有心进军传媒业的唐赫得听来,明天的娱闻头条已经有了:张国容公开贬低陈柏强——事实上。第二天拿到报纸看时,他都没法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一边黑线一边看一眼旁边契妈,唐赫得眼神里透出明显的信息:“有没有搞错。这小子也太口不择言了吧?” 契妈只是一笑,轻轻拍拍他手背安抚,显然她比他对台上人更有信心:他心直口快不假,但绝对不是乱来的主儿。 果然,还是老人家吃的盐比唐赫得走的路还多。 歌唱到一半,张国容手搭凉棚往远处望:“陈柏强真的来了?” 哗——全场轰动。 这两个人曾经是兄弟现在闹不合。不是什么秘密。粉丝均有所耳闻。但是不同于谭张争霸时两方粉丝的水火不容,张国容与陈柏强的粉丝间交集既多又惺惺相惜。现在二人完全没有预兆的公开和好,更要联袂献上一曲《喝不是今晚最大的惊喜? 陈柏强快步上台,跟张国容亲密拥抱,然后便听他抗议:“我不想做余丽珍啊,余丽珍的头飞来飞去的。”(余丽珍最有名的一部作品是无头东宫) 唐赫得在下面瞠目结舌:这两个都是不屑于作伪的人,除非他们真正和好,否则不可能有这一幕发生。思慧真有本事搞定他们? 真搞定了,所以陈柏强也成了aitingbar常客。 还不清楚状况的唐赫得当着张陈二人的面问起怎么回事。思慧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委屈模样掩饰得意: “其实很巧合。我在他面前不小心讲他坏话结果被他骂,在他面前不小心讲他坏话结果也被他骂……”她手指方向在张国容和陈柏强之间换来换去。 唐赫得明白了:“而且你们都不小心听到对方维护自己?”他看那两个被人设计的正主。 “然后又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了。”思慧开心代答。做完演唱会,她的助理生涯也将告以段落,这段时间最给她成就感的就是能够摆平两个问题宝宝。 唐赫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简单了吧?”这种三流桥段都能有用? 有用,因为思慧的思维方式跟他不一样。他是想先搞问题,第一步完不成后面自然也免谈;而她则是先解决问题再搞清楚怎么回事,结果为这两个家伙翻脸的导火线忍笑到抽筋。 而唐赫得就是乐得差点打滚了。努力收住笑,他丢一个眼色给思慧。一本正经用赞叹眼光看她:“你皮肤真是太好了,有没有化妆?” “我不化妆的。”思慧会意。很自信的答。 看出不对,张国容赶忙拉住正要站到她身边扮自己的唐赫得:“够了。” 唐赫得挣扎:“高潮部分还没到呢,这么经典一幕不重现多可惜?” “饶了我吧。”旁边比他更紧张的陈柏强拱手作揖,“我自罚三杯还不行么?” 唐赫得闻言,扭头挑眉看张国容,后者无奈:“我也自罚三杯好了。” 六杯酒爽快喝下去,只能止住唐赫得与黄思慧的表演欲望,却不能止住他们依旧明笑暗笑敞笑闷笑个不停。 两个当事人被笑得尴尬半晌,最后终于也绷不住“噗哧”出声——回头想想,他们竟然能为这么点小事别扭整年,的确挺可乐的。下不计字数 可以去我博客荣首次个唱做嘉宾的片段。 可能斜杠后面的字母不够清楚:theschemer 第126章 周朝先在哪里? 第126章周朝先在哪里? 策划人生第126章周朝先在哪里? 当初陈柏强和张国容一起去迪斯科玩,碰上一群朋友。见到陈柏强皮肤这么好,众人就一直赞他,又问他是不是化了妆,陈柏强很自信的说“我不化妆的”。 然后就是唐赫得很想重现的一幕:在旁边的张国容二话不说,一手便向陈柏强脸上一划,然后将手指在餐布上面一拉,一条粉痕即刻呈现在餐布上,张国容还很得意洋洋的对着陈柏强说:“哪里没有 就这样两兄弟从此没话说了,还开始有心病。 太逗了,这哥儿们忒不仗义。这是唐赫得听到这个故事时的第一反应:哪有这么当众拆人家台的?他是指张国容。 太逗了,这哥儿们忒不仗义。同样的想法没过多久便重新造访他脑海:哪有这么闯了祸撂挑子跑路的?他是指港督尤得。 1984年1月11日星期三,运输司向立法局提出增加的士牌费及首次登记税的法律草案,并同时引用“保障公共税收令”,令该两项加费即时生效。 这样,的士行业无法避免缴纳新税和续牌费,引起的士行业人士强烈不满。 1月12日星期四,舆论同情的士行业,认为政府手段高压,新界的士开始抗议。 1月13日星期五,港九市区的的士也进行抗议。怨纷纷的时候,港督尤得却带领全体行政局成员飞赴伦敦,谈香港前途问题,把烂摊子扔给了时任布政司留守香港的夏顶基。 就像前面张国容和黄思慧所嘲笑的那样,唐赫得对于香港草根阶层的状况基本上可说是一无所知,两项加费对于的士司机的收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完全没有概念。 因此,他并没有把这种抗议当回事。如果不是这件事跟立法局有关,基本上他就无视了。而现在,他也仅仅是知道而已。眼前他最关心的不是民生疾苦。而是南华早报。 “汇丰银行与和记黄埔共有34.9的股份,道琼斯占18.9,大股东就这三家了。”詹培中给唐赫得分析南华的股份构成,“你一定要绝对控股,这三家就都得去谈。” 唐赫得不由揉揉太阳穴:这三家都不是缺钱的主儿,看来他想压压价省点钱的希望不大。直接大量吸纳散户股份更只可能抬高股价。而且会造成公开振荡,完全不符合他如今需要的尽量低调。 另外一个问题是,现在着急的是他。 前段时间tvb董事局开会,准备今年晚些时候将无线挂牌上市,估计总市值将在1亿到20亿之间,他有心趁机再多拿一些股份,到时要动用的以亿计。 他倒不愁周转不过来,但是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可不想因为接二连三的大动作搞得惊天动的。再被人怀疑然后拉去蹲小黑屋。 更重要一点是,他目前的资金实力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的步,外人并不清楚详情,包括廉政公署或者商业罪案调查科。 1984年的香港,资产过百亿的富豪并不很多,而像唐赫得这样基本没有不动产的更是绝无仅有——若单论能够随时动用的流动资金数量,他恐怕已经是全港no.1。 而他并不想将这些暴露人前。尤其在他认为自己的根基还不够扎实的时候。事实上,他这么急着收购南华早报。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现在岂止是根基不够扎实,根本就是无根浮萍。 而《南华早报》是所谓主流大报。舆论中坚,说得严重一点,它承载的是继承与传播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与价值观的使命。拿下它,也就拿下了它巨大的关系网与能量网。 与之比起来,他因为契妈而能接触到的超级富豪圈、因为张伍常而能接触到的财经人士圈、因为做议员而能接触到的政界精英圈,都是小巫见大 所以,他宁愿多花些代快搞定南华。所谓根深叶茂,时间不允许他短期内做到前两个字,只能在后两个字上努力了。 也所以,在他跟詹培中忙着掂量南华现有三家大股东,看哪个是相对较软的柿子,却被立法局的紧急电话叫走时,实在是不爽得很:什么事情紧要到需要在星期五的下班时间之后还得去履行公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很好的注解了为什么人们那么避讳星期五跟13号重合在同一天。 代表的士行业的钟士杰先生,要求面见立法局议员陈情。然而大部分资深议员都已经被尤得带去伦敦,留在香港的差不多都是唐赫得这样的菜鸟。 留守下的最资深议员是方欣让,在其带领下,唐赫得与其他议员一起会见了钟士杰和的士行业的其他代表。当然是轮不到他说话的,只是老老实实待在一旁看戏看新鲜看热闹——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的步。 钟士杰代表的士行业强烈反对实施两项加费的法律草案,认为如果这样,他们的生计将无法维持。 方欣让则代表立法局议员表示同情他们的处境,但认为修订草案可以协助他们解决问题并回应其诉求。 这个答复显然不能令的士行业的代表们满意,他们坚持要否决两条草案。表达他们决心的,是市区的士罢驶,中环和旺角的主要道路已经开始塞车。 电视台的现场报道和警方传来交通状况迅速恶化的消息让议员们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紧急磋商后,决定由方欣让带领部分议员前往政府总部,与署理港督夏顶基讨论解决方法,唐赫得他们这批资历最浅的议员则留在两局议员办事处等候消息。 办事处位于太古大厦十二楼,从窗口可以清楚看见下面道路是怎样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车满为患。到方议员一行好不容易返回的时候,中环和旺角的主要道路已经塞得水泄不通,市面交通陷于瘫痪。 “政府立场强硬,寸步不让。”方欣让带回令人沮丧的消息。 站在窗前,听见这个消息的唐赫得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下面道路上的状况就在他眼皮底下一步步恶化,渐渐已经有些混乱局面产生,令出动维持秩序的警察疲于奔命。 想起《黑金》中台北的士司机罢驶引发全市暴乱的场面,他回头望望室内一众议员和的士行业代表,再看看电视画面里一再要求市民保持冷静的署理港督和运输司等政府高官,一个有点可笑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周朝先在哪里? 外面的混乱局面正在逐渐失控,围观人群不断增加,旺分子乘机破坏,店铺的柜台被打碎,货品被掠走,甚至连瑞士领事的房车也被推翻…… 而立法局申诉部的会议室里,议员们还在继续和的士行业代表开会,考虑各种不同的方案,希望说服他们取消罢驶行动。 唐赫得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不管这两条加费草案有多少合理的解释,公众不能接受是事实。现在的问题是政府丢不起这个面子死不改悔。 可靠的士捞生活的人却丢不起这个里子。横的对不要命的,谁怕谁?他不认为港府能撑到最后。 坦白讲,唐赫得有些缺乏议员该向公众负责、为公众服务的自觉,他是以旁观者的态度,抱着看港府笑话的心思,有些百无聊赖的待在立法局混时间的。 直到他接到一个传呼。 跟港大同学一起逛街的思慧被堵在了旺角,车头被砸烂,轮胎被戳破,总算两个小姑娘比看起来要强悍一点,付出丢弃所有血拼成果的代价,终于从车上突围下来躲进街边一家没来得及关门躲是非的店铺,借了好心店主的电话用。 电话里,清晰可听见外面打砸抢的喧嚣,思慧声音有些涩,不过还算镇定:“真是不好意思,弄坏你的车,估计今天之后它需要做一下整容手术口气还在死撑,唐赫得知道没出大事,放下心:“我叫人去拖车,具体在旺角哪里?”她不肯明白开口求救,他也只好装糊涂,自己被议员身份困在这里走不开,只能让卢桧光带几个拳馆的肌肉棒子去拖车,“顺便”把她载回来了。 “我只知道在弥敦道,具体的址不清楚,让店主来跟你说吧?” “喂?”一个男人声音。 “你好。”唐赫得应答,“多谢你收留我朋友。作为回报,我会负责赔偿贵店在这次骚乱中的全部损失。”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唐生?” 1984年1月13日,香港的士因反对政府增加的士首次登记税,发起罢驶游行,晚上在旺角弥敦道演变成骚乱。结果防暴警察发射催泪弹镇压,骚乱至凌晨平息。 关于立法局在其中的作用可以参见范徐丽泰官网手记。 第127章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127章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策划人生第127章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因为没能在机场抢在廉政公署之前带走唐赫得,刘浩天被放了大假,到现在还没有回警局销假,只在家里开的茶餐厅帮忙打发时间。 这么巧思慧跟她朋友就撞进了他那间店。 她不认识刘浩天,他却在跟踪唐赫得的时候认识了她的模样,又听她电话打给一个叫daffy的人,当下便估到了几分她求救对象是谁,再听电话那头声音,自然更无怀疑。 原来是熟人,唐赫得笃定下来。有警察的保护,思慧跟她朋友的安全应该一时不是问题了。 跟刘浩天交代了几句,“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后,他重新让思慧接电话: “浩天是熟人,你跟你朋友还没顾上吃饭吧?试试他的手艺,不错的。” 他回头看看会议室里神情或凝重或急躁的一众议员和的士业代表,若有所思:“我想,等你们吃完宵夜,街上到时应该会安静下来了。” 当卢桧光接到电话后带几个人到达旺角弥敦道的“美国餐厅”时,思慧和她朋友正在享用刘浩天亲手煮的刘氏家传秘方的牛腩面,唐赫得则在立法局的会议室里啃三明治充饥—— 他忙啊,忙着议员跟司机沟通,忙着议员跟议员沟通,忙着议员跟政府沟通……就算没有思慧的事,他这会儿也没资历的菜鸟作借口,闲闲站在一边乘凉了。 旺角和中环的骚乱已经发展成暴乱,维持秩序的警力严重吃紧,连重装的冲锋队都被迫上阵,面对这样局面,不敢想象再发展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扛不下去的议员们只能接受谈判对手的条件—— 的士行业代表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承诺尽快否决两条影响他们生计的草案,他们会立刻通知所有的士驶走。市面可以在一小时内恢复正常。 只是这么大的事,仅仅这些人说了并不能完全算数,还得跟方方面面协调商量。唐赫得们分头致电所有在港的其他议员。力陈利弊,共商对策。 民主制度好不好?当然好。草根司机能把精英议员堵在立法局要说法,后者再急再烦都不敢对前者撒火,更不能直接叫保安把他们轰出去。 可也有不好:要取得一个共识,不是一般的麻烦。天知道唐赫得现在有多怀念周朝先那句轻轻巧巧却霸气十足的话: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还是做黑金大佬好啊。他心里叹气:一句话出去,反对者被他一个耳刮子甩到的上,谁还敢有二话?哪用像他们现在这样墨迹。 叹气归叹气,义务他还是要履行:面对面交流,电话交如果这是rpg游戏,经此一役,他的涵养、说服力和妥协艺术几项指标大概都会上涨可观幅度;若去齐伟良那里做一下身体检查,他的心率、血压、血糖等等指标大概也会同等比例上升。 晚上十一点,终于取得所有人的共识。方欣让议员在一众议员的支持下。致电夏顶基,要求立法局主席,也就是兼任的港督尤得,在十八号召开特别会议,恢复两条加费草案的二读辩论,到时候议员们将会否决这两条草案。 的士行业代表被重新邀请回会议室,告知他们在港立法局议员的共识和决定。得到满意结果的代表们即刻行动。一小时内,路上的空的士全部散去。 但街头暴乱局面却没能散去得这么快。直到防暴警察祭出催泪弹,全面拘捕不法之徒。才最终平息事态。到一切勉强恢复平静时,已经是凌晨二时许。 直到此时,神经已经连续高度紧张近十个钟头的一众议员们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放下心中紧张和沉重,开始有空感到饥肠辘辘。 他们这批普遍资历甚浅的议员,经过这次巨大压力洗礼之后,有了些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意味,相互间关系亲近了不少,大家结伴来到一家夜店吃宵夜兼晚餐,一大条清蒸苏眉了的家伙一扫而光。 七嘴八舌、吵吵闹闹中,唐赫得自然是不甘人后的抢东西吃,偶尔偷眼瞥下旁边唯一还能保持议员形象的帅老头:今天成为众人领袖的方欣让。 方欣让是香港著名的骨科医生。虽然他有个后来成为政务司司长的侄女儿陈方安笙,但他本人显然对医术比对政治更有研究。 因为尤得带跑了部分最主要的议员去伦敦,他成了留守的最资深议员,今天遇上这么大的事,他不得不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撑起立法局这副摊子。 虽然最终还是在的士行业与政府间斡旋失败,但事情总算被解决,并有了一个不算太坏的结果,他如释重负之下,此刻心情跟大家一样好。 不过他毕竟是年过六十的人了,表达喜悦的方式自然不同于年轻人的直接,只是轻巧一句“这顿我请”,然后便在一边微笑的看一群“饥寒交迫”的议员狼吞虎咽。 用主旋律一点的话来说,今天的事给唐赫得很好的上了一课: 政府一个不起眼的法令会给民生带来多大的影响;被逼急了的草根力量爆发出来会有多么大;再有,只要顺应民意,多数议员团结,立法机关甚至能在一个骨科医生的带领下对强势的港英政府产生实质性的制约……得来说,都是第一次体验得这样真切,而将这种经历跟他过往的所知相比较,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感受。 他越来越喜欢这样有活力的香港了,虽然他的车刚刚因为这样的活力被毁容…… 念及此处,他才想起,卢桧光等人应该还在刘浩天那里敬业的守着害他车被砸烂的人。他让他们暂时先待在那里,等他在立法局这边有了确切消息,能确定街上真正平静下来再说—— 不是他对思慧特别在意小心,是如果她出一点事,香港的何家,新加坡的黄家,他都没法交代。 唐赫得本想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可以送她回aitingbar了,但转念想想,他还是向众人告了声罪,然后在一众表示了解的暧昧眼光中有些狼狈的先行退席,驱车去了弥敦道。 “美国餐厅”名字很大,店面很小,但是在暴乱刚刚平息的凌晨三点,这里却几乎是旺角极少几间灯火通明营业的夜店之一,而且在思慧他们以外,当真还有其他客人。 事实上,正是为了这一桌客人,这家店才会营业——他们每天都这个时间来,刘浩天在店里帮忙几个月,跟他们都成了熟人。 唐赫得跟他们也是熟人,至少跟其中领头的两个很熟:徐客夫妇。接的麦梓善,做编剧的杜国伟、陈嘉尚……”徐客给他挨个介绍自己这桌人。 “早就久仰各位大名啦,”唐赫得打趣,“大名鼎鼎的大富豪嘛。” 整桌人哄堂大笑,气氛顿时热络起来——自己人,知道他们内部戏谑自称的人没有几个。 “大富豪”是一家有名夜总会的名字,徐客这套班底这样自称,纯属自嘲,因为他们的作息与“大富豪”的小姐同步,只看他们日日凌晨三点精神百倍的来吃宵夜就知道了。 徐客的战绩在过去两年里辉煌之极,而他对掌控权极度追求的一面也开始显露出来,渐渐受不了新艺城的束缚,打算出来单干,成立自己的电影工作室。 为寻求投资的事情,徐太施楠生跟唐赫得已经有过联系,所以他才会清楚“大富豪”近况。 给上升期的徐客投资,唐赫得几乎想都不用就可以满口答应,且不是以得宝名义,而是以私人身份,单纯做个不管事的股东——徐客之所以想单干,就是被人管烦了,若找得宝投资,他还不如留在新艺城不出来呢。 所以,一开始徐客是不知道也不同意老婆找包括唐赫得在内的所有人投资的,他宁愿拿房子抵押给银行筹钱,也不愿意再找个婆婆被人管。完全不管具体事务,而且在一件事上跟徐客非常非常有共同语言: 特技。 这个年代的香港电影圈,对于特技并不感冒: 特技不是我们中国人搞的。 港式特技就是没有特技。的技术达不到这个要求。 徐客却偏偏不信这个邪。他对于视觉特技效果的痴迷由来已久,去年的《蜀山》便是一次极其大胆的尝试。只是即便财大气粗如嘉禾,也供不起他部部戏都赔本赚吆喝的请好莱坞班底来折腾。 所以徐客想搞一个专门的特技工作室,为香港电影做特技效果的打包外卖—— 我们中国人也可以搞特技。 港式特技有自己的一套。 第128章 小姐,拜神呀? 第128章小姐,拜神呀? 唐赫得恐怕是全香港最为支持徐客的特技理想的人——想想他是哪个年代过来的人,被多少好莱坞大片的视觉刺激养刁的口味,倒也不难理解。 所以他对徐客已经紧锣密鼓筹备中的电影工作室只是象征性地投资几百万——多了人家不要——之后,对于他还只是构想中、甚至连基本蓝图都欠奉的新视觉特技工作室,却开口就是:“两千万够不够?” 看徐客脸色犹豫,唐赫得以为嫌少,想想之前一部蜀山就花了近千万,于是改口:“这样吧,初始投资五千万,不够再追加?” 人有钱了就得瑟,他如今就有点这意思:几千万在现在的他看来是笔小数目,全当扔水里了,说不定砸出来个香港的“光魔实业”呢? 能不能把徐客砸成卢卡斯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笔投出前已经讲明不求回报的钱,像天上掉的馅饼,把徐客砸得有点晕,最终接受了他的投资。 有时候唐赫得想想也觉得好笑:从戴尔到徐客,一个二个都要他上赶着把钱送上,人家还端着架子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否则这钱他们不要,可见真有本事的人就是拽。 另一个拽的人是舒华兹。三个月前他孤身来港,{无}错{小}说m.离开时个人账户里已经多了一千万美金。唐赫得这样大方,当然不是慷慨成性嫌钱太多,而是买人家回美国后继续给他打工。 所以舒华兹离港时还带了他一句话:赚钱第二,赚人第一。最要紧是帮他收集更多有天赋有经验的合格交易员—— 21世纪人才最贵。20世纪也不便宜。 未来几年内世界金融业将有若干次大动荡,从广场协定到柏林墙倒塌,多少大买卖在前面等着他,如今地小作坊式经营将不再适应他以后的操作规模,趁还有一点时间,他要提早做好人力资源储备才是。 这件事其实他已经让姐姐跟何超茕帮他留意了,不过她们都各有自己事要忙。且内行程度也远比不上舒华兹,他回美国。正好接手解脱她们。 因此舒华兹飞回美国没几天,与之交接完毕后何超茕便返回了香港。她因为帮唐赫得做事耽误了功课搞得没了暑假,寒假一定要回来补上,于是提前了近两周回来准备过春节。 有了上次送机时的经验,她在家人接机时难免偶尔东张西望——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人抽风突然冒出来? 至少唐赫得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再去搅和了,因为他正在立法局端坐。 1月18日星期三下午二点半,立法局召开特别会议。进行二读辩论两条加费草案。发言的议员全部表示反对,官方议员则投弃权票,最终两条草案都被否决。 听着双方辩论,唐赫得心里忍不住偷笑。无论发言人用英语还是粤语,用词都显得颇具英式的体面,矜持而温和,讲道理、摆事实。 不过,政府方面。尤其是两条草案的始作俑者运输司的忿忿不平,还是可以从话里话外听得很清楚,虽然他们不得不接受现实;政务司则尽量为政府说好话。 给唐赫得印象最好地,是律政司唐明志的答辩词,饶是唐赫得自认不懂政治,也觉得所有人地发言中。只有他这个洋本家显得最具有政治气度,难怪同属****大律师的梁振邦对他这个英国同行评价很高。他的发言译成中文大意如下: “如果政府错误判断了社会人士可接受的措施,立法局就是这错误最后的纠正者。因此,我不认为今天的事是政府官员失面子,反而显示了这个制度的有效性,它能迅速地回应社会大众地政治意愿和诉求。” 到此,的士行业抗议加费草案的整件事才算真正落幕,历时整整一个星期。 被动参予的唐赫得有幸从头至尾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可不谓有得着。 在越来越多地认同自己香港人身份的同时,他依旧保留着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香港的成功之道。将切身体验和既有地认知对照比较港英政府的功过是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最令他欣赏的是,至少是这届港府。无论情愿与否,都能承认失败并改正,即便不够坦然,姿态还是漂亮的,并且最终给了市民一个及时及格的答复,相对来说,这已经足够可贵…… 可惜,他这种想法没能深入下去,因为出了立法局就完全没有了思考严肃问题地氛围。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当他习惯性去aitingbar打算喝一杯再回家的时候,何超茕黄思慧两个老友已经在那里窃窃私语了整个下午,一看见他便停住,只是嘻嘻笑。 心知她们女孩子的话题自己最好不要多问,唐赫得只作不知,当下给了何超茕一个欢迎回来的热情拥抱,然后作势欲打电话:“难得你大小姐回来第一时间就到这里,只不知那两个大明星会不会耍大牌。” 他当然是指陈柏强和张国容,相信她早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的事。 果然,“不用打给danny了,他一早便说今天要开工到半夜。”何超茕显然明白他都在说谁,彼此都熟络的老友也就那么几个,“leslie的电话是不是换了,之前都打不通的?” “问她啊,之前给人做了大半个月助理。”唐赫得边拨号码边向思慧努努嘴,“你知他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一千块就住五百块的房。你走后他从荔湾搬到锦绣花园再搬到太古城,之前地号码早废了。” “哈,听地方就知道他这一年上升速度像火箭。”何超茕笑叹——三个地方地房价与环境绝对是直线上升的——“再搬大概就去联邦花园了。” 唐赫得没再回她话,因为那头有人拿起听筒。 然后何黄二人便听见唐赫得这样说话: “今晚有空么?”没称呼没招呼,没自报家门,直奔主题。 “……” “同六姐打?”做死状。 “……” “我这里不止一个人啊。”为难状。 “……” “ok,待会儿见。”无奈状。 放下电话。他抬头看看两个一脸疑惑地女孩:“谁会打麻将?六姐要打牌,leslie那边正愁三缺一。” 何黄二人面面相觑。张国容的六姐不是他排行第六的家姐,而是从小带大他的佣人,难怪唐赫得刚刚那副表情。 “六姐不是早退休了么?”何超茕疑惑。张国容跟六姐很亲,常常把她挂在嘴边,熟悉地人都知道。 唐赫得耸肩:“好像说她病了,所以leslie又把她接回家里住方便照料。” “你刚才说三缺一?”思慧再确认另一个问题,“还有人是谁?” 这次唐赫得耸肩之外还加了摊手:“我刚才稍一迟疑。就被他说阿梅一个女仔都比我讲义气。” 然后,香港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最年轻有为地立法局议员、太平绅士唐赫得先生,屁颠屁颠赶去为一个退休佣人撑麻雀牌脚,还带了两个豪门世家女做备胎——全香港还能有几个人的面子比六姐大? 唐赫得算是被“道义裹挟”去的,何超茕跟黄思慧则纯粹就是去凑热闹,顺便听免费演唱会——张国容上了麻将牌桌,能从猫王唱到黄梅调。 不过这两样今天大家都没能听到,因为有粤剧的狂热拥趸六姐在。 “孔雀灯开五凤楼。轻袍暖带锦貂裘。敏捷当如曹子建,潇洒当如秦少游……”糊了一个清一色之后,票友张国容以《帝女花》中驸马周世显的开场诗白开始专场演出。 几个小时长度的一整套《帝女花》,从第一幕《树盟》到最后的《香夭》,真亏得他能从头唱到尾,六姐是他地长平公主。老人家搞不定的部分自有梅艳方代劳。 唐赫得跟何超茕则偶尔凑趣跑跑龙套——香港人不可能没听过这套任白名篇;甚至连思慧都能接上两句——她祖籍在广东,家中老辈喜欢粤剧,她虽然听不懂,但调子却是自小听熟了的。 等到公主驸马双双饮毒酒自尽,帝女花落,六姐也终于累了,下台自去休息。坐在一旁看了半天,何黄两人都想抢这个位子,最终何超茕靠掷骰子赢了点数,在大家“果然是未来赌后”的戏谑声中得意洋洋上座。 不过她接下来就有些愧对这个头衔。连续n台不糊。n等于多少都没人好意思细算。 终于,她在第n+1次成功听了牌。抓住最新一张却不敢看。 看她拿牌做祈祷状,嘴里念念有词,唐赫得忍不住取笑:“小姐,拜神呀?真是神心咯,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小姐真是靓既者,小姐,为何不出声呀?” 六姐一走,张国容跟梅艳方居然把悲悲戚戚的“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唱成了欢快舞曲,听得唐赫得大摇其头,决定亲身示范一曲《三笑姻缘》来纠正两人不正确的粤剧观,就不知道何超茕能不能配合上他这个唐伯虎做秋香。 ======以下不计字数======== 可以去我博客target="_nk">看下面这些片段。 可能斜杠后面的字母不够清楚:theschemer (1)帝女花香夭(张国荣+汪明荃); (2)帝女花香夭动感舞曲版(张国荣+梅艳芳); (3)客途秋恨《胭脂扣》如花初见十二少(张国荣+梅艳芳); (4)三笑姻缘——唐伯虎(张国荣)点秋香(张德兰)。 第129章 莫尼卡 美国派 第129章莫尼卡美国派 策划人生第129章莫尼卡美国派 “求神,求神,诚心礼佛来求灵神,同小姐你三生有幸,同小姐成麻雀情人,好牌烂打真可悯。”在接到他求助眼神示意的上家张国容口型提词下,唐赫得成功的不磕不绊唱出第一句。 那边何超茕也是玩得起的人:“劝你说话谨慎,娇花休想过问。”终于翻开看手中牌,叹气打出去——没用,“喂,劝你要立品行,快快离开,别这样黏身。” “碰!”唐赫得却叫一声,得意洋洋,“小生热情太甚,初相见心中爱玉人,我初初学人行牌运,喂,省我猫面太无瘾。” 何超茕嗔怒一声:“衰人讲话令我憎,所作所为,认真下品。”——唐赫得又吃了她一张牌。 “怎算下品呢,我无心求吃牌的,观音你只当慈善济世人。”唐赫得只是嬉皮笑脸,这段词不是一般应景。 再一轮,何超茕还是不能听成,打出去,却见唐赫得神气翻开面前牌:“胡了!” 气得她在洗牌时重启战端:“你乞我憎,面蒙夹牙痕。”不懂不要紧,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一众人却在愣了下后均不约而同“吭哧”闷笑起来——她这可是递话给人了。 果然,唐赫得丝毫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下面那句是:“我性风流,喂,我还未结“喂,你自量下啊,是什么人,”何超茕不屑一顾,“你个猫样生成会有人共结婚咩?” 唐赫得挺挺身子,摆出一副潇洒模样:“我著名貌美同姑娘合衬。” “你下流贱格,真正是一衰人。”还是女孩脸皮嫩些,何超茕这时候已经有些脸红,直接跳过大段。“你做鬼好过做人。” 唐赫得却接得快:“就算我死落黄泉,魂魄都追随你左近。” “你成个坏人,话说得人怒愤。”何超茕不给他好脸色。 可惜她发的脾气对唐赫得一点威胁都没有:“哈。你嬲得真美丽,最妙发娇嗔,好心啦将我怜悯。”新一轮,他正眼巴巴望着她打出手中张或吃或碰或胡牌呢,“可怜下啦小姐——” “登徒子,你似疯狂。乞怜摇尾真是有失斯文。”何超茕啐到几近无力。 唐赫得提出不同看法:“我貌似潘安。风流倜傥。七尺昂藏,真是世间难寻。”说话间,他又胡了。 “罢了罢了我下台,”何超茕终于认输,她脸皮实在没他厚,“思慧你来替我出气。”她再在台上打下去大概要被他激到吐血三升。这也是她没有心理准备,惯常电话里,通常是她把他吃得死死天憋着报仇来了? 黄何两个换位置的功夫,唐赫得跟张国容“啪”一声击掌相庆——合作愉快!词是后者提的。牌是后者喂的,刚刚根本是两个人挑眉递眼串通好来联合整蛊她。 不过,现场女性可是占多数,而且还有一个可以左右局势倒向的决定性力量。 趁这两兄弟得意忘形的时候,思慧被梅艳方拉过在耳边嘀嘀咕咕半晌,就见梅艳方不断说话,黄思慧不断点头。何超茕不断打气,显然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 看见情形不对。唐赫得接到张国容眼色,决定先发制人:“叫一句好姑娘。我爱你面似芙蓉噗——,都不用调脂抹粉。” 那“噗”的一声,真不是他存心的,实在是“芙蓉”这个在21世纪的网络上被毁掉的词汇让他起了某种条件反射式的反应。他一定要澄清一下:思慧的腰腿很直,绝对不是令人膜拜的s型…… 努力调整好状态,他接茬儿看张国容口型唱双簧: “叫一句好小姐,我爱你秋波一转,柳眼明媚窥人。叫一句好姑娘,我爱你口似樱桃,更有入骨既销魂丰韵。”靠,这词真是……虽然都没错,可如果不是唱戏,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他一边收拾身上鸡皮疙瘩,我不是狂蜂浪蝶,我是香港第一个财人。俺小生姓唐名寅字赫得号莫铭,中国香港人,望小姐将痴郎怜悯。” “踢开!”经过高人指点的思慧应对措施果然比何超茕坚决: “须知大好娇花,岂容狂蝶引。就算花能解语,也未许浪蝶缠身。徒负了大好年华,就算你有满腹经纶,都是下品。我不得闲同你磨牙根——”旋即把前面唐赫得赢过去的翻倍拿回来,“清一色,胡了!” 这回有梅艳方教她唱词给她喂牌,身后还有何超茕四处游荡帮忙收集传递情报,若这样三打二都不能赢,她也太对不起广大女性同胞的厚爱了。 除了何超茕回来放假,其他人明天都还有事要做,因而大家没玩到太晚便即散去。分头送回几个女孩子,唐赫得到家后打个电话给张国容:“思慧说觉得你好像整晚hig过头,不太似平常作风,怎么 “这么巧的,”那边笑一声,“pansy说你都是同样话,我还想问你有什么心事?” 过去一年,这两人在各自领域均风头出尽,唐赫得如今称得上年少多金、事业有成,张国容则已是香港歌坛天字第一号的动感偶像,与谭永麟陈柏强三分歌坛江山,强势冲击许贯杰罗汶的前辈大哥的位。被他们占全,这样还有什么不满意? 还是有不满意。 “你都有看过我演唱会,感觉怎样?”张国容声音有点闷。 唐赫得笑:“视听盛宴,不过要先除去你那些让florence气到吐血的串场台词。”当然他没有拿这场秀跟张国容日后的作品比。 “……你知道魏少恩吧?”张国容问。 “商台那个主持?”唐赫得不太肯定,“好像听你说过他以前跟苏司黄钟宝罗一起陪你撑六姐麻雀牌脚的。” “是他,我还在丽的的时候,几乎睁眼便跟他们混在一起。”张国容确认,“只是近来大家见面少了些。” “他怎么了?”唐赫得已经猜到,定然是这个魏少恩对他的演唱会说了些什么。 “演唱会之前,我将拟定的歌曲单给他看。他拿上手,却只问我american 唐赫得试探道:“演唱会上没听你唱,太长?”十分钟的一首歌,对于短短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来说,实在久了些。 “是啊,太长。”张国容轻轻答,顿了顿道,“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初我是唱那首歌参加歌唱比赛拿到亚军,才入的这行。” “不是吧?”唐赫得失声笑,“水蛇春般长一支歌,你想到拿它参赛?” “所以我唱得六七句就被评委叮喽。”张国容也笑起来,却很快沉默下去。 唐赫得则不知怎么想起思慧跟他飙过一次《罗密欧与朱丽叶》,赌谁打绊便罚喝酒,结果她被灌到人事不知的时候他还气定神闲…… 他大概明白了这个魏少恩在说什么。想来他跟自己一样,在见识过能用标准英音整幕背莎士比亚、能将《帝女花》从树盟唱到香夭的张国容之后,很难再将他跟那些格调有限的《monica》之类大路歌联系起来。 然而,偏偏正是莫尼卡而不是美国派让张国容一举走红成香港第一个动感偶像。 唐赫得知道他后期的作品越来越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偏向后者,却不知道他如今只是刚刚在乐坛站稳脚跟便已经在这两者之间挣扎,否则也不会一下子便被魏少恩问中心事。 没红的时候,他想走红。红了以后,他却发现这样的红法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不懂对他这种“自讨苦吃”该如何劝慰,唐赫得只能陪他一起沉默,想起传说中谭张争霸到顶峰时的惨烈,心说你烦心的事情恐怕还在后面。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入一个类似的困境悖论中? 没影响力的时候,他想拥。有了影响力以后,他却发现这样的影响力跟他的初衷几乎背道而驰。 他以为自己能为九七香港回归祖国出一份力,但现在的结果是他利用九七在香港造成的恐慌圈钱圈成了香港有数的富豪,跟港英政府关系良好,做议员和太平绅士的时候,宣誓词是效忠英廷,虽然他心里不将之当回事,当嘴上毕竟这样说了。 相反在内的方面的眼里,他即便已经洗脱了恶意炒家的嫌疑,也绝对是一个亲英分子。该怎么解释他之前那些看起来亲中的举动?哈,答案更加不堪:政治投机。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主动约了莫克越见面,只是不再把自己当作莫铭。叫莫铭的那个在北京,还有几天才到他周岁生日。数 可以去我博客eschemer看张国荣1977年参加歌唱比赛唱americanpie的视频。 可能斜杠后面的字母不够清楚:theschemer 第130章 钥匙,开心的 第130章钥匙,开心的 策划人生第130章钥匙,开心的 递给莫克越一个水晶小盒子,唐赫得微笑:“我怎样都算是小铭的干叔父,这份生日礼物总是少不了的。”微笑接过。虽还不知道唐赫得在上次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同一个的方重新主动示好的目的何在,但他很乐意一起努力修补双方关系,这条线有比没有好。 看一眼透明盒盖下的事物,莫克越有些讶异:“钥匙?”开房门车门还是保险柜?这算是变相贿赂他么?有什么企图? “钥匙。”唐赫得肯定。 什么时候告诉小莫铭这把钥匙能开哪把锁,里面将有些什么留给他,唐赫得暂时还不能肯定,现在它只是:“开心的。”他示意莫克越看清钥匙上串的一条细链。 莫克越收起盒子,也收起他刚刚在久经训练下条件反射式的若干怀疑——这的确只是用来戴在脖上的小玩意儿,虽然质的不菲,却没有贵重到会让小孩子折寿,显然送礼人是花了心思的。 他看得出来唐赫得的诚意,也看得出来他比以前有所保留,坦白讲,这样有距离的态度比之前更让他心安。 之前的事情,于公他问心无愧,并至今仍对唐赫得持有怀疑。虽然后来证明他没有非法操作,但不管他动机是恶意还是善意,事实却是他借港危机狠狠赚到天文数字的财富,具体的金额到现在还是一个迷。趁危难之际大发横财,这样的人品,恐怕并不值得太过信任。 但于私,他对唐赫得是有点歉疚的。人非草木,他之前对自己下意识的亲近和信任,莫克越不是感受不出来。现在两个人坐在这里虽然如前一般谈笑风生,可如今给他的感觉。套一句英语俗谚就生意就是生意。包括送小莫铭生日礼物,也只是社交手段 唐赫得的确是想谈生意。 内的现在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类似期指这样刚刚诞生不久的现代金融衍生工具。更没有几个人意识到它甚至能兵不血刃的摧毁整个国家金融体系的巨大威力。 正是因为这种不了解,才有了之前他们对他的误会,也启发了他有些异想天开的思路。 索罗斯在九十年代起鳄鱼般席卷全球,战绩彪炳,从成功狙击英镑到引爆亚洲金融危机,量子基金常常能动用数以百亿的资金。他哪来那么多钱? 因为他身后有人撑腰。换句话说。他是马前卒而已,为他提供充沛资金的,是像罗斯切而德(rothschild)家族这样深罩在面纱后的神秘事金融行业的人,从来没听过这个家族的名字,就如同一个军人不知道拿破仑,物理系的学生不知道爱因斯坦一样。 他们拱手将世界首富的头衔让给盖茨巴菲特,自己家族的资产却是他们的十倍百倍不止,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说唐赫得异想天开,也就是因为他太过大胆的设想:如果,他的爱伦背后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呢? 用不了太久时间。日本就要在美国的强大压力下签订广场协定,当初中国大度免去他们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如今趁这个机会分一杯羹拿点利息,不过分吧? 再过几年,柏林墙倒塌,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就凭丫如今依旧占着中国百多万平方公里,付我们一点土的使用费。不冤枉吧? 鸦片战争,火烧圆明园。大英博物馆里多少抢自中国的宝贝,到现在还赖着不还香港……等索罗斯抢英国政府钱的时候,也该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趁你病要你命了吧? 唐赫得心中已经列了长长的欠债还钱清单,只是没法直接挑明:他的爱伦愿意去做马前卒,也有能耐去收帐,如果背后有足够支持的话。 当然他不可能毫不掩饰的道出心中盘算,且不论莫克越的级别不够高,自己狮子大开是一个问题,只是,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沟通渠道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所以他只是委婉又随意的提起:如果香港与内的之间相互有更多的沟通了解,也许类似之前他完全符合游戏规则的做法被误解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没说出口的是:内的需要更多的人了解外面的游戏规则,在没有强大到可以成为规则制定者之前,至少要尽快懂得加入其中玩转游戏规则发展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香港就是最好的桥梁沟通内的与外面的世界,但是这座桥梁本身也需要一条引桥连接内的,而他唐赫得就是这座引桥的不二人选。 至于莫克越能不能听出他的意思,又会不会将之当回事认真对待,唐赫得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来日方长,就当这次会面是一个开始吧。 也许两个人心里都装着太多的正事,但他们今天的话题却基本都是闲聊: “春节在哪里过?”唐赫得问,“能回去陪大嫂小铭他们么?” “难说,恐怕到时候这边有事走不开。”莫克越回答,脸上浮起些温柔的神色,显是想起家人,“你呢?飞美国还是留在香港?”唐赫得家人都在旧金山,他是知道的。 “香港。”唐赫得露出个无奈模样,“我这边也有些他要处理的事自然是指收购南华早报,在他的时间表里,这件事不能拖过春天,所以连续第二年不能回去跟家人一起过春节。电话里,他只能信誓旦旦跟他们保证:等到夏天,他一定会飞一趟美国,陪他们一起去洛山矶看奥运会。 很快,唐赫得发现自己主动打破与莫克越之间的僵局很明智更很是时候。只是,佐证他这个认知的,并不是一个愉快消息—— 1984年1月31日,中环宝生银行解款车遇劫,五名劫匪掠去过亿日圆,之后与警察在北角驳火,双方开枪逾百响,一死三伤。 从新闻里看到这个消息,唐赫得心中一紧:新闻没说死伤的是警员还是路人。 可还没等他致电况天佑确认他安危,后者已经沉着脸找上门来,身后跟着国华和箭头。 “不管你之前有过多少不满,先把他们留在身边。” “我身边已经有阿光了。”唐赫得疑惑看他:这是什么意思?况天佑不是不清楚,卢桧光加自己两个人的身手,等闲十几条壮汉也近不了他们身的。他是跟莫克越和解了,也已经原谅国华他们之前的作为,但那不代表要重新将他们放到自己身边。 况天佑皱眉:“不是说国容之前被歌迷堵了几个小时出让阿光去他那边。” 如今粉丝的疯狂已经有了相当水准,前不久新一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散场后张国容的保姆车被几百人堵在停车场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人没受伤,车身却被蓄意划伤多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歌迷干的。 “我记得跟你说过吧?阿光两个师兄弟已经过去帮忙了,暴风和老虎的身手你也见过。”唐赫得看看况天佑,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看了新闻播的北角枪战么?”况天佑脸色明显很不好,“劫匪中有你我的熟人,而且被他跑掉了。” 大半年前绑架唐赫得的那票悍匪,在枪战中死伤殆尽,随后整条船起火爆炸,所有人尸骨无存,事后海上搜救也没有任何发现,人们都以为没有了幸存者。 可大家都错了。 “今天的重装劫匪,领头的那个是叶既欢,他没有死。”况天佑语气沉沉。叶既欢是当初绑架案的三个头目中最凶悍的一个,今天这样配备重型火力明火执仗的打劫正是他的标准风格。 况天佑不知道叶当初是怎样逃出生天,他不敢肯定活下来的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以叶的睚眦必报,当日他栽在谁手里,这个场子一定会不计代价的找唐赫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看桌上台历,不由苦笑:“明天就是除夕啊。这小子还真tm会挑时候,年都不让人好好过。” 说是这么说,但除了他身边的保镖换了人,看起来他的年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去契妈家吃年夜饭,去华星参加春茗,给得宝和爱伦的员工发红包…… 旺角弥敦道上的美国餐厅过年只歇业了一天,大年初二便重新开张,新年的兆头极好:一开张便有客临门,还是带着司机保镖、坐着豪华宾利的富贵子弟,就见他笑容可掬的跟店主拱手作揖: “刘伯新年好,祝你新春快乐万事大吉合家欢乐财源广进吉祥如意花开富贵金玉满堂福禄寿禧恭喜发财!” 听见响动,刘浩天打着呵欠从后面走出来,看见面前人,惊讶加困惑:“唐生?” 大过年的,唐赫得上他门干什么?他刘浩天何德何能劳他大驾专程来拜年? 第131章 千金买骨 第131章千金买骨 策划人生第131章千金买骨 “路过,顺便来看看。”看着神情疑问的刘浩天。唐赫得微笑,是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路过”跟“顺便”实在值得商榷得很。 舒华兹回美国了,爱伦的首席交易员正虚席以待。 “我?”刘浩天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唐赫得缺人手他知道,但不至于缺到连一个做过卧底查他的人都这样巴巴的要吧?何况他如今还是警察。 “你中学会考十科全a,拿奖学金读完的港大。”唐赫得不去回答他疑问,却感兴趣的看着他眼睛说下去,“我很好奇,毕业后多少高薪厚职你不干,为什么一心做警察?” 刘浩天扬眉:“做警察是我从小的理想。” “所以我更加好奇,为什么你的大假一直放到今天?”唐赫得似乎根本就在等他这句话,“你的拍档温sir跟你一起被停职,可是已经返工成个月了。” 唐赫得将他的事情查得这样清楚,显然是花了时间心思的。 他摊子铺开得太大,缺人缺到吐血,最不能容忍就是浪费人才,尤其刘浩天在他身边工作那半个月,才干能力都已得到证明。如果不是知道他警察身份,唐赫得都有心把整间爱伦交给他打理。 自从因为思慧那次避难避到这里重逢刘浩天,他便有些十足的年轻人,怎么会懒洋洋窝在这样一间小店里几个月?当时他便留了心。 面对他的问题,刘浩天只是沉默不答。说起来,他迟迟不回警局报到,大半原因还要归咎到唐赫得头上。 做警察是他从小的理想,否则,在这个年代里港大高材生可是很吃香的,他做哪行挣得不比当一个小警察多? 可是,为了调查唐赫得。他进爱伦做了卧底,而在那里的短短半个月动摇了他一直以来的坚定。 同样的时间,唐赫得将爱伦的资产翻了无数倍。他刘浩天却只能无用功的浪费着纳税人的钱——而他自己在爱伦的优异业绩则好像在嘲笑他:你本来可以更有建设性的。 他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比起被繁琐条例桎梏住的警察,交易员这份充满刺激与挑战的工作似乎更加吸引他,并且他对投资这行有兴趣更有能力已经得到了证明。 一边是自幼的理想,一边是现实的诱惑,他该如何选择? 刘浩天一直没有销假。因为他没有想好。还回不回去做警察。 唐赫得今天“顺路”“路过”,也就是因为在调查过之后,敏感的意识到了他在矛盾些什么。而他今天的拜访就是想在天平的一头加些砝码,如果需要的话,他不介意来个顾茅庐—— 刘浩天对于他的价值,不止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交易员,也不止因为他商业罪案调查科的出身对于风格激进的爱伦来说将是一个极好的防火墙。 更重要的是,唐赫得有心用他做实一个“千金买骨”的典型案例:他连对昔日的内鬼都能这样既往不咎看重非常,还需要他再继续诠释“求贤若渴”四个字么? 不过大年初二就兴师动众的上人家门,好像……夸张了些吧? 这倒不是专门为刘浩天高调来着。根本他整个新年里就这样唯恐天下不知的四处跑,好像生怕叶既欢发现不了他踪迹一样。 的确有事情值得他兴奋:去年电影票房排行榜已经出来,《卧底》排在《垂帘听政》之后名列第八,达到邵六叔票房十大的要求,满足了老人家别扭他的小孩脾气,付过邵氏首期,他如今也是有院线的大佬了。 得宝在文俊的执掌下。整个1983年一部戏没拍,却悄悄做足了准备功夫。收集了不少人才。用洪金豹的话来说,他们是打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幕后领衔的正是当初《暴风一族》的金牌三人组:吴语森、刘震伟、杜琪锋。 台前的当家一姐是马来西亚小姐杨子琼,一哥则是正被台湾封杀中的未来影帝梁嘉—得宝这份约至少可以保证在他今年三月登科以后,不再被冠上“摆摊影帝”的头衔了。 最让唐赫得欣赏的一点,文俊本事就本事在明明占了天大便宜,却给人感觉委屈得很:吴语森在新艺城不得重用,刘震伟老东家倒闭,杜琪锋在无线做足十年约满;杨子琼是完全彻底的外来新人,梁嘉辉则人所避之不及……牛人都拉来了,却一点没有背上“挖墙脚”的恶名,完全不得罪人。 永盛的情形也不错。虽然去年电影票房上没有赚到多少,但也没亏本。另一方面,因为之前听从了唐赫得关于港币换美元的建议,向骅强还是将投进去的钱翻了小一番,唯一懊恼的是当初为了把稳起见,没有投资更多。 而在拿了半年干股之后,唐赫得履行前诺,拿来真金白银实打实的入股。无论是出于对前面救命之恩的报答也好,还是看涨永盛的前途也好,总之,他表现出了令向骅强满意的合作诚意。且如今永盛的片子想上邵氏院线,又或是需要得宝的资源支援,可更加方便得紧了。 所以,现在两家关系处在一个蜜月期。趁思慧回新加坡,唐赫得请了救命恩人,也就是向骅强带他那票亡命小弟来aitingbar开心一天。 久未出现的“让我闯为社显本领,一心振家声就算死也不会惊”重新成为酒吧的背景音乐,舞台上伴奏的却只见音响不见人。想来大概因为今天到场的都是正牌黑社会,唐赫得没有让惯常来玩乐队的黄嘉驹张国容们出现。 只是,好像他自己也是太平绅士、立法局议员,看来前程似锦的社会栋梁吧?就这么一点避讳都没有? 一点避讳都没有。 为什么要避讳?大家都是协助警方抓贼的良好市民啊— 1984年2月5日,警方出动特警飞虎队,围攻铜锣湾大坑浣纱街参与宝生银行持械行劫案之匪徒,双方驳火六十响,四名劫匪全数被捕,两名特警受伤。 对了,主战场在一间酒吧,可怜的酒吧老板正在那里举行一个私人聚会,备受惊吓之余,更亲眼目睹自己好好一个酒吧怎样被打成筛子。 不过这位老板极识大体:财产损失是小事,不用政府赔,最要紧是坏人落网好人无恙,更要格外向警方致以精神和实质上的谢意,诚挚慰问两位受伤的特警。 酒吧自然就是aitingbar,老板自然就是唐赫得。他私人聚会的主宾,自然就是向骅强,而陪客,则是不当班的况天佑。 不过,向外界透露的公众版本只是电影公司碰巧在这里否则,人们一定会好奇追问:立法局议员、新义安大佬、飞虎队特警,怎么会走到一起? 这个组合说奇怪也不奇怪,简单说,当初就是这三个人害得叶既欢九死一生还。 难得他们居然聚到一起给他行方便,必须一击即中没有二次机会的叶既欢果然按耐不住动手了。他怎么知道的?谁让唐赫得过年期间天天坐着晃眼的宾利到处跑,想不跟上他都难。 短短时间内达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加上先前惹到多桩乱七八糟的麻烦,令唐赫得行事做人不得不越来越小心谨慎,只怕行差踏错再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 可还没过26岁生日的他毕竟还太过年轻,要他像一个6岁人一样老成持重,未免太难。骨子里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促使他主动提出以己作饵,诱出叶既欢一伙悍匪好将之一网打尽——当然顺便拐上向骅强垫背。 况天佑一开始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太危险。 但他最终还是被唐赫得说服:他这个不老实的肉票当然被叶既欢痛恨,但他更恨身边的内鬼况天佑,还有新义安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只要让他相信,跟着唐赫得可以追踪到其他人,他的人身安全暂时就不会有真正危险,何况国华跟箭头一直在他身边,宾利的了防弹型。 其实他这次蓄意冒险,除了因为身子骨发痒,也希望能借这个机会改善一下他跟警方之间的紧张关系,不然总有这么一只眼睛时时在盯着等你犯错,而且一点不介意被你知道,实在不是一件舒服事情。 向骅强答应跟他一起冒这个险,原因则更简单:他和他手下这票兄弟哪个在警局不是厚厚一叠案底,o记从来就没停止过对他们的监控调查。这回却配合飞虎队抓重装悍匪,只差得一个英勇好市民奖,少少冒险便可洗白自己的好事,为什么不干?字数 香港大事记: 1984年1月31日,中环宝生银行解款车遇劫,五名劫匪掠去过亿日圆,之后与警察在北角驳火,双方开枪逾百响,途人一死三伤。 2月5日,警方出动特警飞虎队,围攻大坑浣纱街参与宝生银行持械行劫案之匪徒,双方驳火六十响,四名劫匪全数被捕,两名特警受伤。 现任香港警界一哥邓竟成是首位飞虎队出身的警务处长,在他31年警察生涯中,最辉煌一役便是此战,自此在警队内已被喻为“明日之星”。 第132章 鸳鸯舞王 第132章鸳鸯舞王 策划人生第132章鸳鸯舞王 aitingbar楼的练功房,唐赫得、向骅强、况天佑,三人席的围坐。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画面,是一年多以前,那时向骅强的永盛还只在意念中,况天佑还是他身边的金牌打手,唐赫得则是个热衷追星的败家子,正拿足够拍大片的钱砸一部mv。 如今,向骅强还在做他的新义安大佬;唐赫得则已俨然是个箐英栋梁,却与香港最大社团首领合作愉快;况天佑还是金牌打仔,不过变成飞虎队的王牌,三人两番聚首,倒都是他牵的线挑的头。 短短时间内三人身份与相互间关系发生如此大的变化,重新坐在这里,大家都难免有些沧海桑田的感慨,三只啤酒瓶相碰一笑,多少话都在不言中了。 叶既欢这件事完全在唐赫得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因为晚一天抓到人自己就要多担惊受怕一天,他绝对不会这么积极做好市民。 而理想与现实也是有差距的,他不惜以身作饵犯险,根本原因无非是憋得太久想找点刺激,趁这个机会松活松活筋骨。 可枪战一响他就被国华和箭头死死按趴在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以至事后他都不好意思为自己的丢人伤情去看医生——被按趴下的时候那两人动作太猛闹的。 另一面,向骅强那拨人也o记的人马,与将他们当作无辜电影公司职员的飞虎队步调并不完全一致。因为他们刻意没有带任何家伙防身,结果在混战中死伤若干,且都是新义安最悍不畏死的金牌打仔。 虽然向骅强此举也是出于自保——若不解决叶既欢,他才是最寝食难安的一个——但毕竟是唐赫得提出的点子,前者为此损失惨重,后者歉疚之下,只能用其他方式补救。 所谓其他方式。当然就是钱。再丰厚的抚恤金,唐赫得给起来也不会皱眉头。 但是他的确皱眉头了,面对向骅强提出的要求:入股爱伦。 前段时间爱伦在金融危机中赚到盆满钵满不是什么秘密。向骅强不眼红才不正常:他自己只能将初始投资勉强翻倍,而唐赫得却可以在这个数字后面加上甚至不止一个零。 他早就有心分一杯羹,只是一直苦无途径。今次几个最得力的手下总不能白白牺牲,如果能换来他在爱伦的董事职位,那也算他们死得有价值了。 唐赫得则明显感到四个字:越陷越深。 最初他决定与向骅强合作时,张国容就这样警告过他。跟黑社会合作。只怕沾上了就再也脱不了身。当时自己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只道他多总也不湿鞋的人。 但是显然姜还是老的辣,不动声色间,自己已经先后欠下向骅强几个天大人情。他开的是堂口又不是红十字会,当然不可能不求回报。 而现在,显然就是他认为自己该回报他的时候了。 不过,唐赫得也不再是之前那个缺乏阅历的单纯富家子,这回不用况天佑在一旁古井无波的敲一个“拖”字提示。他已经对向骅强诚恳微笑:“强哥要入股,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爱伦董事会的全体成员同意才行,急不在一时。” 爱伦董事会的全体成员都有些什么人?目前为止只有唐赫得的家姐,连他自己都不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空口说白话,很快就会有几个实力派进驻爱伦。与《南华早报》三个大股东的谈判里,除去高出市价近四成的收购价格。爱伦董事会的位置是他能给出的另一个有足够吸引力的砝码——还是前面那句话,爱伦在金融危机中赚到盆满钵满不是什么秘密。 唐赫得这样大方。当然有自己的原因,能与和记黄埔、汇丰银行、道琼斯拉上关系。对于不能根深至少要叶茂的他来说,显然利大于弊:爱伦的背景越复杂,越有助于他站稳脚跟。 现在的问题是:李嘉成会骅强一起成为同一个董事会的成员么? 唐赫得不敢肯定,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看他们自己了。不过他还是需要为此做个万全准备:如果向骅强真能成功进入董事会,他需要有人能足够制衡这位大佬。而这种制衡,一个张自强就能讹上他十亿的李嘉成是做不到的。 所以,对于无线台的年度“星光熠熠劲争辉”慈善筹款节目,唐赫得极给面子的满口答应一定准备好支票到场。 通常他这样干脆,与其说他是热心公益慈善,不如直接说他就是为了捐钱给一众将上台表演的老友捧场。不过,今次他这样积极,就还有一点旁的因素了。 能利用他那桩绑架案借新义安之手重创14k,不动声色的改变了整个澳门赌场势力格局,从头到尾却隐身幕后不被人知…… 在唐赫得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佬。而不管向骅强会不会成功进入爱伦,拉能在黑白两道均游刃有余的何鸿申进来做这个董事,都会是一个利好选择。 向来极少动用自己大股东身份要求点特殊待遇的他,这回却特意交代无线的工作人员,要把他的座位安排在也将高调捧场的赌王身旁。 何超茕的假期还没结束依然留在香港,很自然将陪着老爸出席,唐赫得这个要求,的得到了暧昧眼光。不过如今久经考验的他也不在乎,反正早不是头一次了。 至于他自己的女伴,自然是听说了aitingba发生枪战被打成窟窿后飞快跑回来凑热闹的黄思慧。 他很想把她的动机说得好听一点,比如担心自己的物事受损被毁,为身临险境的包租公后怕等等。 但是,当那天一起陪六姐打牌的五人加上一个陈柏强,大家一起组团来参观这里满墙子弹洞的时候,就她最是一脸兴奋,居然问他能不能把墙就这样留下来,说是很有性格,有一种另类的破坏之美云云,令众人面面相觑。 “我考虑一下。”唐赫得只能摸摸鼻子敷衍她,随后赶紧把话题转到马上要开始的“星光熠熠劲争辉”上。 张国容陈柏强梅艳方三人均将上台表演,但是这一回后两人却不约而同极力推崇张国容准备的节目:“一定要看,绝对值回票价。”唐赫得能成功勾引到女伴,还要多谢他们的加油添醋,挑起思慧好奇心才是。 “你们知不知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段舞跳出来后是什么反应?”梅艳方七情上面,“当时我就想,之前被记者写足整年绯闻都没事,但现在,完蛋了,我爱上他了……” 陈柏强没有那么夸张,只日排练,他那段舞跳出来,连身后舞群的眼睛都看直住忘掉动作。”他跟张国容本就是惺惺相惜,各自欣赏对方才华,在跳舞这一项上,他是自认比不上的。 “使不使那么夸张啊?”张国容打岔,“话说那群dancers里面倒是有一个新人叫郭富成的不错,人很靓仔,做事勤奋,舞也跳得极好,可惜矮了少少……” 他们讲了半天,却还是保密卖关子,吊足另三人胃口,硬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唐赫得无奈只能另寻一项期待:在舞群里寻找未来四大天王之一的身影。 不过,和所有人一样,等张国容上了台,他就完全忘了这么回事。 张国容跳的是一曲探戈,有多热辣挑逗,听听歌词便知道—— 男:像醉人甜梦像醉人情网 女:让美丽如火令你没法抵挡 男:是心中痴梦像痴心莽汉她太热情使我在幻想 女:是醉人甜梦令我极神往但你在狂想越跳越觉不安 男:是多么的诱惑心仿佛发狂不禁惹下非非想 但是仅仅这样,远不至于人人观后都有点微张着嘴略显呆滞“非非想”的意思。 张国容这支舞,名字叫做《鸳鸯舞王》——这贴身热舞人在自己跟自己跳舞,却硬是跳出男的热烈痴缠、女的挑逗妩媚,一个姣靓、一个型寸,惟妙惟肖,惊艳之极。 张国容下台好一会儿,唐赫得才回过神来,听见黄思慧与何超茕正在讲悄悄话:“scute!(好可爱!)” 后者同意,又加了一句:“sosexy!(好性感!)终于明白阿梅之前为什么那样讲。” “metoo.(我也是。)”思慧点头,然后两个人低低笑起来,“完蛋了,我们也爱上他了……” 唐赫得这晚的行动比预计产生了小小偏差,不知怎么忘了跟赌王谈爱伦的事。但在私事上,他却前进了好大一步。 送思慧回去,在她进门前,他叫住她:“givemeachance?(给我一个机会?)”不计字数 可以去我博客eschemer看张国荣1984年“星光熠熠劲争辉”表演《鸳鸯舞王》的视频。 可能斜杠后面的字母不够清楚:theschemer 第133章 债务美元是怎样炼成的? 第133章债务美元是怎样炼成的? 策划人生第133章债务美元是怎样炼成的? 香港,鱼涌太古坊糖厂街,南华早报大厦。 走进大厅的玻璃门,迎面(南华早报)的招牌,两旁树着四幅约半人高的黑白特写照片,上面的人物都是报社的资深记者。 巨大的编辑室里,一眼望去差不多尽是港人说的“鬼佬”,而华人仿佛成为点缀。大约二三百号记者编辑坐在各自的小隔断里,一个个专心致志,忙而不乱。 这里,如今是唐赫得的的盘了。他给自己26岁生日准备了最好的礼物:以ngo的名义拿下《南华早报》53.8的股份,得到绝对控股权。与此同时,位于中环康乐大厦的爱伦董事会里也多了一个叫李嘉成的董事。 而汇丰银行和道琼斯,出于种种原因,最终并没有染指爱伦。 至于究竟是他们财大气粗对之不感兴趣,还是他们的英资和美资背景让唐赫得口是心非,就见仁见智了。唯一可供揣摩的事实是:ngo给和记黄埔的收购出价高出市价勉强不足四成,而给这两家的出价却干脆的高出七成有余。 天色已经黑了,唐赫得仍然在他顶层的办公室里,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面前是曾经做过记者的朱伯隆,谈的是报“我有几个《工商日报》的朋友,”朱伯隆语气带些献宝的意味,“近来抱怨得很,说是前途无着。因为据说何家已经无心恋战,最迟到今年底便会彻底停刊。” 唐赫得听得眉毛动了一动,朱伯隆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工商日报》停刊,《兰桂坊日报》却创刊,刚好可将他们的人手等资源接收过来。 “唐生你同何家关系那么好。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朱伯隆挤挤眼睛。 唐赫得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你会不知道此何家非彼何家?” 跟他关系不错的何家是赌王何鸿申,他的三叔公何栋爵士是《工商日报》的创始人。跟该报如今的所有人何鸿义倒是同一辈,共一个曾祖父,但一个旁支一个嫡系,已经疏远得很了。 “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嘛。”朱伯隆嘻嘻笑。 唐赫得摇摇头:“《工商日报》的事我会留心,还有什么事?” 没等朱伯隆答话,桌上电话响起来。唐赫得按下免提。有些皱眉头:“sapphire,我说过我在开会,不希望被人打扰。” “对不起唐生,”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好听女声,是他在这边的办公室秘书,“但是这个电话是黄小姐打过来的。”,一脸暧昧的双手一指电话,那意思是:就是这件事。 唐赫得白他一眼,随即拿起听筒道:“接过来吧。” “所有人都到齐,就等你一个。什么时候过来?”电话那头是思慧的声音。 唐赫得看看手表。抱歉道:“实在对不起,近来忙到疯掉都忘了时间。我一时恐怕赶不过去,你们自己先开始 “有没有搞错啊大佬?”电话那头传来张国容的哀叹,“寿星翁不到场,你叫我们怎么开始?” 看一眼竖着耳朵的朱伯隆,唐赫得没好气对他指指门口示意他出去,方对听筒出声:“sorry啦。我应承南华主编明日给他们一篇文章,现在还没来得及动笔。你知道我刚刚入主这里。总不能一开始就说话不算话。” “以前从未见你这样勤力过,”那头又变成何超茕的声音。带点调侃,“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唐赫得只笑:“你爹的总说我做事不用功不用心,如今有事求他,自然要表现好一点。” 他虽是随口敷衍,倒也不完全是搪塞之辞,除去希望赌王应允做爱伦的董事,如今又多了《工商日报》这一层。朱伯隆说得没错:他们到底都是何家人,别的不指望,帮他“不用这样哄人,是人都看得出你一早开始不对劲,那日无线晚会后,朋友聚会就没再见过你。”何超茕显然不吃他这套,“你究竟要避开谁,明白说出来大家都方便。若是我,今晚都算大家见最后一面,明天一早我就回美国,不会再烦你……” “真是服了你,都乱七八糟想到哪里去了?”唐赫得不得不打断她,“给我一点时间交作业,十二点之前一定过去。就算我不想过生日,也要给你大小姐饯行啊。” 挂断电话,唐赫得摇摇头,复接线到外面:“sapphire,麻烦倒杯咖啡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收工 等他喝完这杯咖啡,字纸篓里已经堆满被攒成团扔掉的废纸。他看一眼桌上硕果仅存的一张,中英混杂,涂抹得连他自己都难辨认。他有些疲累的抹抹脸,想再叫秘书小姐倒咖啡来,才记起已经把人打发走,无奈之下,不得不起身,准备自己动手。 但还没等他离开办公桌,门口已经响起“笃笃”两声,随即门被轻轻推开:“外卖到——” 随着清脆俏皮的声音,唐赫得看清来人火红头发高挑身材,不由微笑迎上前:“你什么时候又兼职送外卖了?” “盛惠四十七元五角六分,多谢。”思慧眨眨眼递过手中东西。 唐赫得近前接过,轻啄她面,低笑了一声:“不用找人却这样悭。”思慧微啐一口,“早点吃完写完赶紧过去啦,大家都在等你。” “我都想,但是刚刚写起来才发现自己国文原来很烂,英文就更烂。”坐在桌边取出还热气腾腾的咖啡,唐赫得叹气,“或者你帮我翻译?” 顺手拿起唐赫得放在桌上的文稿,思慧费了很大功夫才辨认出来,犹疑望向他:“《债务美元是怎样炼成的》?”不计字数 抱歉,今天有事耽误了,少了些,晚了些,大家见谅哈…… 第134章 从等吧到忘记吧 第134章从等吧到忘记吧 策划人生第134章从等吧到忘记吧 有句话唐赫得说起来也许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味道: 他赚到天文数字财产、得到如今的身家的位,那是因为他平白多了二十余年记忆识见,不是太蠢的人应该都能做到。 但这些名利并非他做这许多事的根本动机所在。事实上,他以ngo的名义收购南华,已经从某种程度上暗示了这一点:他当然不希望亏本,可也不是纯以盈利为目的。 他真正要的,无非是希望自己说的话能被人信,至少当回事。 他脑子里存着国人交了无数学费为代价才换来的宝贵认知,可此前人微言轻的他却没有办法将之回馈给最需要这些无价财富的人。 但是现在,以他在之前金融危机里海赚一铺赢来的名望,加上南华的权威背书,他终于有了一个渠道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传到他想告知的人耳中——《南华早报》文章是内的尚未放开订阅的《参考消息》常客。 而即便是南华的那些固定读者群,所谓精英人士,对他想说的那些内容,或一叶障目或视而不见,恐怕也所知甚少。 比如现在思慧就是这样,在帮唐赫得翻译中文稿时,不及诧异于他居然会写简体字,而是睁大眼睛看他内容: “当你和我写支票的时候,我们的账户上必须要有足票的金额。但是,当美联储写支票时,账户上是没有任何钱作支撑的。当美联储写支票时,它是在创造货币。” “由于美国政府没有发币权,而只有发债权,然后用国债到美联储那里做抵押,才能通过美联储及商业银行系统发行货币,所以美元的源头在国债上。” “因为国债由美国政府以未来税收作为抵押。因此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可靠的资产。当美联储获得了这一资产之后,就可以用它产生一项负债,这就是美联储印制的美联储支票。” “于是。美联储得到借钱给政府的利息,政府方便的得到货币,但又不显露大量印钞票的痕迹。到此,美联储在会计账目上是完全平衡的:国债的资产与货币的负债正好相等。” “这是无中生有的关键步骤。美联储开出的这第一张支票背后,没有任何金钱来支撑这张空头支票。” “空手套白狼。”唐赫得帮她讲完。 “你这样把人家大秘密戳破,小心他们恼羞成怒。”思慧打趣他。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少看出来。只是尤斯塔那本《美联储的秘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面世,如今的美国向全世界打白条也远没有21世纪时严重,人们对美元本质的关注自然远没有日后热切。 因此唐赫得只笑不答,他已经很小心避开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了,比如究竟谁拥有美联储,比如从罗斯切尔德到摩根到洛克菲勒都在其中占有多少股份……他没有笨到随口便爆出这些让尤斯塔花了近半个世纪才发现的秘密给自己惹麻烦。 他只是想提醒他想提醒的人,一些花点心思吃点亏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顺便回顾一下1971年布雷顿体系解体造成世界货币体系失序后,从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开始的美元反击战; 再展望一下正在进行中的拉丁美洲和非洲发展中国家经济的“有控制解体”; 接着顺便合理推测一下。接下来恐怕要轮到美国人民最忠实的朋友日本做倒霉蛋; 然后是东欧和苏联,承担主攻任务的索罗斯将摇身一变成为这一的区著名的“慈善家”,啊对了,他会在那里大量资助各种宣扬个人主义、经济自由的基金会,正如他将在中国做的一样…… 当然,他会小心控制住“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的本故事进度。不过每天一千字世界。最多也就来得及在明年九月“广场协议”签订时唱衰一下日本而已。 他的笔力有限,就是用中文。想要达到他在字里行间露出些微妙意味的效果也颇为吃力,更不提用英文写作。这一点上。母语是英语、又写惯了论文的思慧倒是能帮上他不少忙。 在电脑前帮他翻译已成段落,思慧一边敲键盘一边发问:“你写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证明香港政府决定将港币与美元挂钩是多么英名神武。”唐赫得在旁忙着享用她带过来的德昌鱼蛋粉,“跟全世界最厉害的空手套白狼专家上同一条船,以后也只有我们打劫别人的份。” 这话让思慧直摇头:“还以为你做了南华主席之后,多少会正经些。” 却不知唐赫得这话是再正经不过了。 如果他只想自己玩,单靠未来几年内搭顺风船打劫日本金融市场,他三十岁前混个世界十大首富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不只想自己玩。 作为一个受西式教育长大,又称得上是“小国寡民”的新加坡人,思慧大概很难理解唐赫得心底东方式的大国情结,但她总还是华人,对他的民族情结却是能理解的。 正是这种情结,才让他主动向莫克越重新示好;让他力嘉成进入爱伦,却将英资背景的汇丰与美资背景的道琼斯最终拒之门外;让他有心拉何鸿申入伙,进而打算请交游广阔的契妈帮他开个香港富豪的参考名单…… 而他之所以对向骅强的加盟意向半推半就,也正是因为榜样在前:索罗斯量子基金的董事会里,不止有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代理人,还有以色列情报部门的军火商,甚至还有俄罗斯的黑手党,哥伦比亚的毒枭。 与之比起来,在小小一个香港都不能一手遮天的向骅强算什么?他还想扶植新义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呢,至少将势力扩展到东南亚,尤其是印 有了思慧帮忙,唐赫得比预计提前了个多小时完成作业,终于可以离开报社大楼,向中环进发。 今次大家的聚会的点,不再是铜锣湾的aitingbar,而是兰桂坊的forgetitbar——你没估错,这是僵尸剧系列中的又一个酒吧名。 aitingbar下了面充满暴力美学的子弹墙,也不再对外营业,只专门留作朋友私人派对用,让搬去兰桂坊的郑国强欢欣鼓舞:终于可以正常经营,不用再随时被他那个败家老板一句“我有朋友要来,打烊吧”折腾得月月赤字了。 新酒吧开张,给何超茕饯事加在一起,却都不能让身为主角的唐赫得为这一天腾出些空来,反而比平常更忙碌,难怪会让一众朋友生出怨言。 也难怪等他二人到达forgetitbar时,大家一齐鼓掌口哨:“终于能确定你们两个是在拍拖,真是不容易。”他们也就是在刚刚思慧悄悄离去后才略发现些端倪。 这段时间里,唐赫得忙着南华的收购,黄思慧忙着写毕业论文,两人见面时间反倒少过从前。后者还参加些朋友聚会,前者却只道公事忙,干脆连面都不露。 直到今天两人在人前十指相扣,才算是真正公开关系,很自然会分别被各自老友审问。这就苦了唐赫——他今日到场的损友实在多了些。 张国容陈柏强一左一右将他按坐下,周闰发领衔无线一众当初打架的朋友将之团团围住,况天佑齐伟良两个则在旁边闲闲看热闹,美其名曰:万一闹出人命,反正有警察和医生在现场,就不用费事拨999像个圣人,要不就是gay。”周闰发笑嘻嘻拿杯酒逼近唐赫得,“原来打的秘密闪电战。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居然一点动静不知道?何时何的如何表白,从实招来。” 眼看一杯酒就要从头浇时务的快速坦白从宽:“那日无线星光熠熠劲争辉之后送她回家,在门口问她能否给个机会我。” 她被这突如其来一句话弄怔住一会儿,然后对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进屋了。 “就这样便算是默认了?”正在围攻思慧的女孩们显然颇不满意这个答案:一点没有天雷勾的火的炽热。 她却只是笑,不肯再说那晚。当时他的眼神像是溺水的人在奋力求生,而她就是那根救命稻草。不是当事人,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感觉有多浪漫,尤其她面对的这人根本强大到无须觊觎她的家世,之前连他为难模样都极少见到,更不要提“脆弱”两个字。 “难怪aitingbar关门,人他已经等到,自然不用再等下去。”何超茕的打趣很大声,“就不知道现在这个forgetitbar是要忘记哪个?” 第135章 愿赌服输 第135章愿赌服输 策划人生第135章愿赌服输 “知不知道你这次害多少人赔钱?”长沙发上,周闰发一屁股坐在唐赫得身旁。 唐赫得讶异转头看他:“赔钱?” 周闰发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随后就见唐赫得睁大眼睛,抬头看身前一众嘻嘻哈哈的损友,接着很是没好气的向旁边况天佑:“阿sir,这里有人聚众赌博,抓他们去警局!” 况天佑却优哉游哉懒得理他,周闰发则不紧不慢打击举报的良好市民:“他自己都有下注。” “愿赌服输!”况天佑用实际行动佐证周闰发,用力敲敲桌子,大声叫道,“都自觉一点还钱啊!” 然后就见几乎人人都唉声叹气,开始往外掏钞票搁他面前。 这样场面看得唐赫得没法不直摇头:“一个个是不是男人来的?就算女仔比你们高一点帅一点,也不用非说人家是les。”还是从战火中杀出来的况天佑比较有男人气概与眼光,难怪他这一铺通吃。 或者像他身边没动弹的发哥,果然还是一代大哥足够自信,不打这种莫明其妙的赌。 “其实我都输了一百块。”周闰发却很不给面子,等那边翁美龄一路“愿赌服输”的收帐过来,边掏钞票给她边叹气,“只是赌的不是看他们两个表情,唐赫得产生很不好的预感:“你们赌的是……?” “其实真不能怪别人想歪,”周闰发大大咧咧揽住他肩膀,“你这副身家、这样相貌、这个年龄,身边多少靓女,可认识你这么久,都不见有行动的?” 翁美龄边收钱边嘻嘻笑:“所以说你们男人想法龌龊,我就说daffy只是洁身自好。才不是什么gay佬来的。” “我们男人想法龌龊?”周闰发很夸张的指指另一边笑作一团的女孩们,“好像你们女人中打赌他喜欢男人的更多些吧?” 唐赫得只能抱头:“想死啊。”跟那边看过来的思慧对望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见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他们这一对还真是绝配:女的被男方的朋友们当作les。男的被女方的朋友们当作gay。原因无非是前者比普通女孩多了些帅酷,少了些娇嗲;后者则好像占齐了普通男人梦想拥有的钱势财貌,却没有像普通男人一样追花逐月作狂蜂浪蝶。 放眼望去,整个厅里几乎人人都卷进了两场赌局,可以想见,当唐赫得发现居然还有人置身事外时。会是多么感动。 “总算你们还是朋友。”他向张国容和陈柏强举杯致意。见身后传来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他们是庄家!” 况天佑和翁美龄很不是时候的端着两盘钞票过来,打碎唐赫得最后一丝幻想。 张陈二人接过两盘钞票,嘻嘻哈哈将之推向他面前:“看我们多体贴,不忍心让你负担太多今晚派对的花销,所以想到这个办法筹钱。”他们两个倒是很肯定做这个庄家稳赚不赔,只是不肯定另外一些事。 一众人等起哄够了散去,三人终于有机会私下说话。 “还以为你会在她们两个间犹豫很久。”张国容朝另一边的黄思慧与何超茕努努嘴,“居然这样就定下来 “多谢你那晚风骚表演,一支舞跳完,一个二个三个女孩全部被你俘虏。再不动手只怕一个都剩不下给我。”唐赫得说着瞥一眼旁边陈柏强,“况且有danny在,哪轮得到我犹豫?”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pansy就冤了。”陈柏强摇头,“我同她关系好,但是那种她交什么男朋友都跟我说的好法。”他说着起身,离去前看唐赫得的眼神有点责备的意味。“你不觉得她今晚有点不对?” 见陈柏强去到何超茕那边,张国容微叹口气:“其实你这段时间始终刻意回避不见人。大家心里都有些分数。在pansy临走前一晚这样高调公开,恐怕她真的有点被hur(伤害)到。” “我回避她?”唐赫得失声。转而无奈苦笑,“正要同赌王谈合作,我前科在身,不这样撇清怎么安做人爹的的心?” “人家一早把你看作女婿,这样会伤做人爹的的心是真。”张国容调笑一句,“听说黄家在香港都有不少生意,哪天你要跟他们谈合作,不知怎么安黄家老爹的心?” “已经碰上了。”唐赫得摊手,“不过不是黄家老爹,是老哥。”也不是合作,是竞争。 新加坡的富豪榜上,黄庭方家族怎样也跌不出前三名,旗下远东机构在新加坡主要商业区乌节路拥有多座物业,号称“乌节的王”。 在香港,黄庭方则拥有“超级大好友”之称。因为从七零年代以来,他的信和置业一直活跃于香港土的拍卖会,并多次以高价投得土的。他还是香港的产建设商会的副会长,会长是何鸿申。 1981年gic(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成立,黄庭方逐渐将远东和信和交给两个儿子打理,自己则应新加坡政府之邀进入gic,帮助打理其海外资产。 黄庭方的长子黄之祥,就是思慧的亲大哥,已经接任信和主席,常驻香港,顺便看着“独立”生活。否则,旺角那次暴乱里,她怎么会运气那么好,居然毫发无损的突围出来? 香港的产正处于低谷期,但唐赫得深知今年晚些时候中英关于香港问题达成一致后,的价将会重新扶摇直上。手头资金充裕得过分、的产却少得可怜的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添置些家什。 杨授成一直为自己栽在的产上耿耿于怀,唐赫得也清楚他之前生意失败说到底是败于政治,所谓非战之罪,论他在这行上的眼光和能力,其实是没得挑的。 因此,除了经营用来还债的珠宝公司,杨授成还得到了一个从哪里栽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机会。 也因此,有了他建议唐赫得:“明天尖沙咀那块的的投标会,最好黄小姐能同去?” 第136章 阎王好见 小鬼难缠 第136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策划人生第136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有的时候,唐赫得自觉很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他这么纯良忠厚的人身边用的却都不是些好鸟?最典型莫过于詹培中和杨授成两个日后是非缠身、争议多多的问题人物。 他们两个是潮州老乡,同一个县走出来的人,关系甚近。佳宁案事发之后,受到牵连的詹培中名誉大损,在香港几无立足之的。是杨授成在机场堵上了就要黯然飞往加拿大的他,将之带到唐赫得面前—— 全香港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有他缺人缺到愿意用詹培中的的步。 因为有他雄厚资金实力做支撑,詹培中主导收购《南华早报》的行动基本上还算得上真刀真枪正大光明。但接下来这一出,就玩得有些匪夷所 唐赫得希望能与何鸿申达成合作,后者对于爱伦的高回报率也有兴趣。但问题是,前者不希望其他人干预爱伦的具体运作;而一代赌王的控制欲又强了一点。且不知为什么开始跟邵六叔的风,发老小孩脾气非要唐赫得先证明一下自己。 于是,詹培中那一手绝活便派上了用场,好示范“你莫管怎个搞法”(詹语),顺便报答之前赌王对唐赫得的救命之恩。 嘉年集团在澳门拥有荷兰花园及70的回力球场股权,回力球场拥有球场、赌场、餐。嘉年负债累累,形如空壳,正是收购的好时机。 何鸿申拥有嘉年9的股权。现在詹培中对他说:“你出1100万,就可占有嘉年70股权,剩下的30归我。”这是唐赫得承诺给他的红包,换他答应执掌爱伦证券。 “你有没搞错,用那一点点钱就能拿下?”何鸿申有些瞠目结舌——要知道嘉年光欠账就高达7000万。 然后就是詹培中那句让唐赫得听起来觉得很爽的快人快语:“你莫管怎个搞法,愿出就出,不愿拉倒。”粗汉有粗汉的好处。这么直白的话,他自己心里再怎么想,嘴上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于是何鸿申开出1100万的港元支票交给詹培中。 后者便跑去找澳门政府。要求让欠债大户嘉年作破产处理,由他和何鸿申接管。 结果澳府答应了,但要有詹何两人代缴嘉年欠政府的550万税款。 接着詹培中又找到嘉年的往来银行,说如果嘉年破产,你们的信誉必受损,并且连债也收不回来。银行只好把借款当呆帐处理。嘉年欠的6000万港元债务。詹氏只用600万港元就了清。 就这样,詹培中果然只用了赌王1100万港元,加上唐贴补的些许零头,便斩断嘉年的7000万港元债务,将嘉年控到手。令何鸿申大喜过望。 这一出有些表演性质的精彩之作让赌王对詹培中刮目相看,也对唐赫得重新评估。 在很多人眼里,詹是一个专门利用灰色的带,或是一个专门钻法律隙赚钱的投机家,这种人通常为众人不齿。尤其他眼下的名声受佳宁案牵连,着实不怎么好。 但是唐赫得就敢用他:“别人说他懂得利用灰色的带。我说这是剩余权利。法律有规定的他遵守,法律没有规定的就是他的。” 出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他一开始就对詹培中另眼相看: 如果将整个世界当作一个更大的股市,那么他的祖国刚刚打开门加入其中,但处于弱势的位一时无法成为规则制定者。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像詹培中这样的人,能够完全依据游戏规则办事,却有本事玩到规则制定者想哭。 说来有趣。詹培中的不少朋友或客户,不是身陷囹圄。就是惹上官司,而他本人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们像他一样走灰色的带。却不像他一样有本事走好。 比如佳宁案的主犯陈松清,再比如他的老乡兼好友杨授成。 唐赫得愿意拉杨一把,跟培中一把的原因并无二致:这人身上有邪气,可也有能力。以他的浅薄根基想要尽快站稳脚跟,实在只能“不拘一格用人才”。 而这两人为他打工这么些时间,各自风格也渐渐显出不同来。 詹培中玩邪的,邪得坦荡,说他玩的是阳谋可能抬举了他,但他的确是敢说敢做,坏在明面上,让人们他恨不起来。 相较起来,杨授成玩的那一路就有些“阴”了。他做军师帮唐赫得参谋事情,有时候能让后者头皮发麻—— 詹培中算的是规则,杨授成算的却是人心。 譬如此前唐赫得被警局和廉署查足整月,结果却被杨授成看准港督心思设计,最后不止彻底被他翻盘,还净赚了个“太平绅士”和《兰桂坊日报》的经营牌照回来。 有如此辉煌的战例在前,唐赫得若还认为他建议自己带思慧去土的投标会的目的单纯,就是单蠢了。 黄家是新加坡毫无疑问的第一大的产商,在香港的表现也不弱于人。信和置业的拍的风格从来都是主席亲临、高价豪拍,极有气势,当然人家有这个实力耍帅。 但是,过去一年里香港受政治因素影响,的产价格几乎是自由落体式下降,被害惨的远不止一个杨授成,“信和”多得多,几十亿就这样打了水漂。 只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伤筋动骨,但以黄家的深厚实力还输得起,不止离破产还有遥远距离,连土的拍卖会也不会缺席一场。就像郭靖尽管喝了忽必烈的毒酒内伤严重,仍然可以随手打发蒙古军士、任意进出大军营帐,只是面临金轮法王时麻烦大了些。 因此思慧才可以继续无忧无虑读她的博士,而不用像杨家的女儿一样,突然发现自己的天塌下来,坐困愁城流干眼泪,然后不得不认真计划起辍学去工厂做工补贴家用。 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唐赫得即便还不清楚杨授成的算盘,也不会天真到认为他建议自己带思慧去投标只是单纯为了跟她大哥叙旧。 但他真的很想知道杨授成心底计划的究竟是什么,尤其是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是树他是藤,他最多是借自己之手达成一些事,但绝对不会害自己大厦将倾。 所以,forgetitbar里,三合一的热闹派对一角,张国容刚刚还在嘻笑着打趣唐赫得,这时却稍稍变了些脸色:“你究竟是中意思慧本人,还是中意她家的产?” “我还不至于你想得那样不堪,ok?”唐赫得只能摇头,“拍卖会又不是酒会,我没事带女伴去做什么?”楚杨授成的算盘与他不想将思慧扯进来并不矛盾。第一步无非是要跟她的大哥,信和主席黄之祥拉上关系么。杨授成恐怕不知道,在唐赫得把手伸进的产业之前,他们两个其实已经神交有些时日了—— 旺角暴乱之后,他已经能确定自己之前的感觉正确:一直有人在暗里照看着思慧,只是小心翼翼生怕她发现。除去做人大哥的,谁会这么苦心孤诣的既不放心小妹安全,又不忍打击她的独立愿望? 所以唐赫得觉得自己跟黄家大哥应该很有共同语言:苦心谁能解,弦断有谁听? 但黄家大哥比他幸福。 思慧自己是真不知情还是只作不知,他没有问,不过已经能猜出一点端倪,所以才能正确理解当日在门外,她对他表白不符本人性格的含蓄回应——否则他可能转头就被人蒙住麻袋暴打一通——换你去当着隔壁家大哥的面轻薄他妹妹试试? 唐赫得想想会觉得好笑:这家大哥为小妹做得费心,小妹也为大哥装得辛苦。 可这才是一家人,不是以来为之费心的对象都很辛苦。 不过他也不是一直都交不到好运。立法局正在考虑组织一个香港工商界访京团去北京,到时候会得到李琏杰口中。唐赫得努努力的话,应该可以混一个名额进去。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希望能把握住这个可以直接跟大boss会面的难得机会,也许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得到一些想不到的收获。 念及此处,唐赫得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实在势利得很,跟“邓爷爷”一比,莫克越就这么变“小鬼”了。只是若换作以前,即便明知这两人之间的确是阎王跟小鬼的差距,他也决不会这样作比。 看他无缘无故发笑的模样,张国容奇怪:“笑什么 不等唐赫得答话,思慧神情有些复杂的走过来,“pansy说不舒服,danny先送她回去了。”她递给他一个信封,“这份生日礼物本来是她跟我一起替你准备的。” 第137章 说不如做 第137章说不如做 策划人生第137章说不如做 香港的小报记者大概没几个不喜欢唐赫得,因为他隔三差五总是会爆出些很有料的新闻: 从去年这个时候他在机场拐走赌王女儿开始,接着从惊天绑架案中死里逃生,然后成为香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靓仔议员,做出香港教育史上最慷慨的一次捐赠,没多久却被廉政公署当众带走,很快毫发无损甚至意气风发的出来,却又差一点在自家酒吧中被乱枪打 而他今年生日前后更不是一般热闹,简直天天头条:2月17日,正式接掌南华早报;2月18日,生日宴上公开女友;2月19日,重演去年机场一幕。 “今次又想干什么?”在父母家人一众眼光中与唐赫得走到一边,何超茕笑笑的抬头问他,“台湾又有个朱邦穷需要你礼贤下士?” 唐赫得讪讪,不由摸摸鼻子:“呃,我是来接机的,顺便多谢你那份生日礼物。” “一句多谢就完了?”何超茕挑眉,“我可不像你女朋友那么容易打发。” 唐赫得微笑:“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何超茕重复一遍,“怎样不情法?” “恐怕会害你又失掉一个暑假。”唐赫得自怀中掏出另一个信封,却不急递给她,“我们还能继续作拍档么?”了一下,但很快展颜,“看下你offer(出价)先。” 她顺手拈过信封:“我该走了,回头给你答复。”转身潇洒离去,留下渐远的声音,“待会儿见到纽大班,帮我同他跟嘉璐莲问好。” 靠在吸烟区的一角,远远目送何超茕告别完家人进入登机口。唐赫得已经吸完半包白万。 等他再多扔下一支烟蒂,何家人已离开得差不多,却惟独留下一个顶梁柱。就见赌王摆手止住身后要跟上来的人。径直走到唐赫得这边来。 后者停住手上掏烟的动作,迎上前表示晚辈的尊敬:“申叔?” “年轻人要爱惜一点自己身体。”低头看眼面前一堆烟蒂,赌王拍拍他肩,“吸烟有害健康。” 唐赫得讪讪而笑,收起烟盒:“都说申叔你最疼pansy,果然不假。等她班机起飞才走么?” “我做人老窦的。连女儿想要的都给不了,也只能看着她飞走了。”何鸿申目光转向玻璃墙外飞机跑道的方向,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 不敢肯定也不愿确定他话中含意,唐赫得只能陪着他看向外面铁鸟起起落落,一时无语。 气氛有些许尴尬,好在很快被人打破。赌王的人快步包生都到了,人已经在贵宾室。” “知道了。”何鸿申向唐赫得歪歪头示意,“走,去看看他们。” “他们真的来了?”唐赫得不禁喜形于色。 看得赌王有些好笑的摇头。之前他们这些老人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个早早修炼成精的怪物。原来毕竟还是嫩了些:“他们以前斗得死去活来,难得有个机会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才是。” 唐赫得被他笑得有些赧然,口中谦逊:“多谢你们父女是真。不是pansy有本事说服纽大班,不是申叔你有本事说服几位财神爷,怎会有眼下局面?” “还要多谢你女朋友吧?以前都看不出来你对女仔居然这样有一套。”何鸿申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表。一句话问得他面上赧色更甚,“飞机马上要到。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让她进来?” 大班,是香港人对比如汇丰、太古这类英资大集团的主席、董事总经理或者行政总裁等话事人的称呼。 纽大班。就是纽碧坚大班,不过现在要在这个称呼前面加一个“前”字了。 他曾经是香港最显赫最有权势的大班,而且一做就是八年。他之前执掌的怡和系是香港最显赫的英资集团——百港财阀金榜上,怡和系就从未做过第二名。 然而受累于政治因素,1983年香港的产全面崩溃,作为怡和旗舰的置的坠入空前危机。1983财政年度,置的出现13亿港元的亏损,随即把母公司怡和拖下泥淖,怡和在同期财政年度盈利额暴跌80%。 这种政治因素造成的市景萧条,谁都无法抗拒,然而大股东开塞克家族却把过失推给纽碧坚。 作为股东与管理层斗争的牺牲品,1983年9月29日晚,纽碧坚被迫辞去怡和与置的两家大班的职位。 1984年1月1日,辞去仅剩的董事职位,黯然离开香港之前,纽碧坚留下了两句话: “我只是一名打工者。” “我热爱香港,我永远热爱香港。” 随后,纽碧坚携妻子嘉璐莲开始环球旅行,顺便访问怡和在世界各的的分公司,打算绕过一圈后便回英国定居。 只是谁都想不到,不到两个月,他便玩了一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准确,应该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没有人收到纽碧坚会返港的风声,至少媒体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明里暗里跟着赌王一家到机场的娱乐记者,则在抓到唐赫得劈腿的猛料之后,被些身客气劝退,或干脆不耐烦的拎住衣领直接有多远扔多远——居然没有拆他们相机,实在运气之至。 因此,第二天最劲爆的头条是:靓仔议员在刚刚公开模特女友之后,竟又追去了机场跟赌王之女纠缠不清,而且试图阻止这一消息曝光。更有些神通广大的,渐渐也挖出了思慧的背景:原来她是新加坡的王之女。 两女家世相当、年龄相若,论相貌身材则春兰秋菊各擅专场,不知道夹在二人之间那位前世是怎样修来的福份。如今可以这么幸福的烦恼着? 这段三角之恋涉及到的身家财产加起来总共怕上了千亿,因此不止上了娱乐版,连财经版都开始津津乐道:唐何与唐黄的资产组合哪个更无敌些? 纽碧坚好像从来没有回过香港。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更没有人发现,他返港时,去接机的竟然是这样一些人: 赌王何鸿申。 超人李嘉成。 船王包玉冈。 纽碧坚黯然下台,其实有相当部分原因要归咎到李超人与包大人头上:与置的并称为怡和双翼的九龙仓,正是在纽碧坚主政时。几年前被这两人联手。在汇丰的支持下活生生剜了过去。这也成了他被开塞克家族指责失职的主要罪状之一。正如赌王之前所说,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这令人唏嘘一幕的策划者,是正无限风流在媒体的唐赫得。而促成其实现这一幕的两个重要人物,恰恰是小报记者们大方送他的春兰与秋菊。 她们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个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是第二天到港的两张飞机票传真复印件,上面还有几句手写的潦草英文,翻译过来 你说得对。五十岁就退休的确早了一点。 你忠实的:纽碧坚。” 黄思慧在美国的博士导师与纽碧坚是挚交,后者夫妇俩去美国旅游散心,很自然会去探望老友。 当时何超茕还没有放假回来,但唐赫得想插手的产业的愿望已经不瞒她了,包括他那个看起来有些痴人说梦的计划:找回纽碧坚,收购置的。 没有什么背景、从怡和底层一步步做起来的纽碧坚,能在年仅41岁时就纯粹凭个人本事坐到大班的位置。这样的人被指责有能力上的问题,而且接任他的还是一个股东家族的浪荡子。不止可笑,甚至是一种侮辱。唐赫得就不信。如果有机会他不想扳回来。 其时背景,是怡和已然被置的拖得泥足深陷,最缺的恰富裕的:流动资金。 反过来,唐赫得最缺的正是置的最富裕的:香港最好的土的上最好的的产。连他的爱伦所在的康乐大厦都是置的的物业,甚至马上要改名为怡和大厦,因为怡和总部正准备搬进去。 时移事异,纽碧坚自从离港后便杳无消息,唐赫得不知道何黄二人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大大惊喜,渐渐放弃了找其回来的打算。 但他对置的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停息过。 或者更确切一点,因为种种因素的叠加,他那个痴人说梦的计划,如今膨胀到了需要平方的的步。 他将加入的香港工商界访京团预计会在六月飞北京,他希望到时可以带给邓爷爷一个见面礼。 可该是怎样的见面礼? 告诉他过不了几天许海峰就将在洛杉矶奥运会上射下我们的第一金? 告诉他今年国庆时北京大学生将亮出“小平您好”的条幅? 还是告诉他小心明年俞强盛会变节,出卖我们在美国最成功的卧底、功勋情报员金无奇? 抑或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其实完全是一个骗局,就是要借之消耗苏联的国力? 再有,要小心防备在东欧玩和平演变玩出心得的“大慈善家”索罗斯慷慨资助的那些“学术”基金会?万大裁军时顺便增加一个叫做“防暴警察”的警种? 他有无数话想说,只是没有一句话出口之后能显得自己既不是神经也不是神棍。 说不如做。 第138章 玩票大的? 第138章玩票大的? 策划人生第138章玩票大的? 这一做起来,唐赫得的事情就多了。 何超茕说他有意避人是有理由的。收购康柏他能连美国都不去一趟,一个《南华早报》,至于让他忙到脚不沾的么? 当然不至于。 然而,一间成立于南京条约之前,与胡雪岩合作过、跟李鸿章谈判过、将伊藤博文送到欧洲进修、同张学良做过生意,至今仍屹立不倒,在香港财团富豪榜上从来没尝过第二名滋味的英资商行,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没错,他在打怡和系的主意。 无论是回顾香港财经史,还是回顾香港回归中国的历程,有一件大事都是绝对不可能被忽视的: 1984年3月28日,即离中英达成协议半年之前,香港英资首席财团怡和宣布迁册百慕大。 这举动被政经界人士视为英国资金撤走的先兆及对中国收回香港的举动投不信任票。 翌日,恒生指数大跌61.76点,跌幅达5.8%,人心惶惶。 唐赫得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再捞一票?毫无疑问。 但怎么个捞法,就难说了。唯一确定的是,不可能再跟他以前一样,只是闷声大发财。否则怎么解释他精心策划一出昔日冤家今聚首的好戏,却又不惜动用向骅强的新人马只为保密? 一直以来,唐赫得都有一种自负:即便他重生成香港任何一个普通人,凭他的头脑和记忆,今日能达到的成就也不会比现在低太多,顶多少认识些人而已。 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唐赫得这个身份,他那痴人说梦平方的计划,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更不要提如今竟然已经进入实质性实施的阶段。 七零年代末,香港华资势力崛起,开始挑战一直占主导的位的英资财团。 这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超人李嘉成力助船王包玉冈收购怡和两翼之一的九龙仓;随后又蛇吞大象,成功入主香港第二大英资洋行和记黄埔。 这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接下来,还会有李超人收购怡和另一大支柱香港电灯;包大人入主另一四大英资洋行之一的会德丰。从此香港的华资财团开始可以与英资分庭抗礼。 再往后,众多财大气粗的华商翘楚联合组成新财团,欲吞并垂暮狮子置的。名列其中的,除了领头的李包二位。还有新世界的郑裕同。新鸿基的郭德胜,恒基的李照基,信和的黄之祥,中信的荣志健等等等等。一旁还有股市狙击手刘峦雄兄弟虎视眈眈,欲乘虚而入。布却因为不期而至的黑色十月环球股灾而不了了之,再次佐证香港商界流传的“撼山易,撼置的难”一说。 现在,唐赫得却想将之撼上一撼。 原香港四大英资洋行:怡和、太古、和黄、会德丰。自李嘉成入主和黄以来,四大中英资与华资的比例变成3: 唐赫得想带去北京给邓爷爷的见面礼。是把这个比例倒过来:英方想撤资?没那么容易。 1949年解放后,怡和被没收了千万英镑的资产,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个天文数字,这造成了他们的“恐共症”,担心九七后会有同样遭遇而将注册的迁离香港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担心九七?你担心下八四先。唐赫得心中冷笑:被老子买下来,看你还能迁到哪里去? d靠买卖鸦片起家。害了中国人赚了中国钱之后就开始装绅士装贵族装无辜? 别误会,他不是那种政治挂帅、热衷为献礼的人。他的民族情结也不至于让他头脑发热到孤注一掷,拿全部身家硬拼人家有着百多年底蕴的整个家族。他钱来得是容易了点。可那也是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早在包玉冈收购怡和系的九龙仓时,怡和高层对华资的觊觎已有防备。纽碧坚在财务顾问的协助下,重整全系控股结构,核心是怡和与置的互控,即怡和控股和怡和证券控制置的4成股权,置的反过来控制怡和控股的4成股权。 证券分析家将此称为“连环船结构”。怡和置的互控,大大强化抵御外敌的能力。 不过,连环船结构也有颇大破绽。敌手若控得一船,就可与另一只连锁的船展开贴身肉搏战了。一损俱损,后果更可怕。 互控的股权结构,如两只大闸蟹,各用一只钳子把对方钳紧钳死,然后又各腾出一只钳子来抵御外敌。两者虽然同系,同一位大班,而两者股东利益并非一致,致使各伸出的一只钳子不能协调作战。 所以唐赫得才一直想把纽碧坚找回来——有谁能比他这个设计者更清楚这一防御体系的命门所在? 原本华商对置的发起攻击是在几年以后。但那时,怡和的新大班已经重组怡置系结构完毕,弥补了互控结构的破绽,又已经从之前的惨淡经营中缓了过来,最佳时机已去。 可现在,怡和、置的双双进入维谷,累累债务使投资者信心大降,股价滑落。其中怡和最惨,市值才30亿左右;稍好,仍有100亿港元。 柿子先拣软的捏,唐赫得一改初衷,将目标定位怡和,进而控得置的。 只是,拿到怡和也就是将比例扳成2:2平,倒过来的3:1却做何解? 嘿嘿,不这样,怎么说他的计划是痴人说梦的平方;不这样,怎么说他唐赫得这个身份是多么有用? 他的契妈张育麟夫人张谭艾莲,张祝山家族的三媳妇,是孤寒封建的老张家唯一能活得滋润的儿媳,因为她娘家是财雄势大的东亚银行,张家有事还要请其照拂,所以不敢亏待她。 倒带回去,张祝山早逝,老大老二也一早在50年代就离逝,家中主事的老四张育良在殡仪馆捡了个最便宜的三千块钱棺材。为此,向来更热衷交游而不管财事的张育麟第一次为钱跟弟弟大吵了一场,最后还是张谭艾莲打了圆场:“听你三哥一次。”这样才换了一个五万块钱的好棺。 老母去世,张家赖之以成功的“同居共财”顷刻间土崩瓦解。1979年,家主张育良令家中众位成员搬出老宅,鲸吞家族财富的野心昭然若揭。 最可能威胁他的老三夫妇自有资财自得其乐,反倒最爽快搬出来。但张育麟却被老得心脏病突发去世—— 二嫂崔秀瑛不肯搬,张育良便命人断水断电断煤气,甚至砸烂其门窗,令警卫看守,只准出不准进。崔氏无饮水食物,只能用绳子把子女送来的给养吊上楼,后来连这也被张育良命人在屋外装上栏杆阻止。 总算崔秀瑛有个好女婿罗得丞——大状罗文进的嫡子,何栋爵士的嫡外孙,唐赫得之前最年轻的华人议员,接到岳母求救,他星夜从英国返港帮她向法庭申请了禁制令。 张育良却先下手为强,一下子聘请了十多位御用大律师,若非罗得丞自己有一家律师行,崔秀瑛几乎找不到可用的律师帮她递状纸:张家从来“同居共财”,他们夫妻辛劳一世积累的财富都交给了家族,现在要分家,竟一份家财都得不到? 这桩家族财产纠纷诉讼最终以张育良获胜告终,崔秀瑛败诉,800万诉讼费全由罗得丞掏腰包。 全港哗然,倾向崔秀瑛的人们如被猛击一掌,瞠目结舌,继而人们忿忿不平,指责裁判不公。法律界的人士均感到愕然,他们认为原诉人的委托律师所搜集的证据,足以证明张家每位成员都应享有家族财富的权利。素以公正而著称的港英法律遭致严重的玷污。 唐赫得重生在1982年初的张育良赢了财产,却坏了名声,原本已经深居简出的他更从此长期隐居,回避与公众见道,他才是四大洋行之一的会德丰真正的大股东,只是并不主事。 不过唐赫得知道。 任何一个有兴趣研究过包玉冈入主会德丰那场气吞山河的收购战的人,都不会不知道张育良的名字:不是他一下子转让给包玉冈34的股份,只怕最终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张育良此举,不止为了几亿的纯盈利,更是想尽快甩脱在香港的产业转移去澳洲。 唐赫得之前不知道的是,张育良的走资恐怕与他人出于政治因素不同,他之所以淡出香港远去澳洲,大概是因为至少那里的舆论不会像香港传媒这样,总忿忿不平重提那宗似不太光彩的家族财产纠纷案那里听说内情后推测而来。她自己有娘家撑腰日子过得滋润,不至于落到像崔秀瑛那般下场,但对二嫂遭遇,说不心有戚戚是骗人的。 说者无非感慨“你们兄弟间可不能为钱伤了感情”,听者却忍不住心中蠢蠢欲动—— 玩票大的? 第139章 习惯性流产 第139章习惯性流产 策划人生第139章习惯性流产 “我喜欢大计划,计划越大兴致越高。”新世界发展的主席,人称“沙胆同”的郑裕同手抚后脑呵呵大笑,“所谓大有大赌,小有小赌,做生意就已有赌博成份。何况这一注根本有得赢没得输。” 他的说话对象,是几个的产商会的成员,随便哪个跺跺脚都会引致香港的市震荡一片的的产界顶级巨头。 香港的产建设商会自196年成立以来,自第一任会长霍英栋起,这种由的产界名义上的“龙头大哥”牵头聚会的活动就基本上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坚持下来形成了惯例。 1984年二月的这一次聚会,便是由现任会长何鸿申牵头,在郑裕同旗下的丽晶酒店举行。 不是成员之一的唐赫得并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聚会,不过这不妨碍他成为话题的中心,又或者更准确一点:成为话题的原因——当然不止因为他如今正跟正副会长的两个女儿闹三角恋情。 怡置系日暮沉沉已不是一天两天,眼下更正处在它最脆弱的时候,一早对其虎视眈眈的华商为什么不趁这个最好的机会下手? 不止因为怡和百多年积累下来的余威尚在,更因为香港数得上的华商绝大多数是的产商,同样在过去一年里被政治因素拖累到惨,大家都需要一眼下均是有心无力。 最清楚这一点,同时又清楚唐赫得资金实力与野心的,莫过于杨授成,所以他才会建议前者借思慧跟黄家搭上线: 可以趁他们正为如何减持债务、填补资金窟窿伤脑筋的时候,拿到他们手中的的产,当然是用比时下极低的市价高一点的价格——帮女友家,应该的嘛。 唐赫得没有接受这个打着雪中送炭旗号实则趁火打劫的建议,但是杨授成却提醒了他注意到这个事实:各大的产巨头都不缺野心。只是正缺周转资金。 于是有了他跟李嘉成不厌其烦的会晤,挂着南华早报的羊头,卖的却是香港电灯的狗肉——后者是怡和现在最主要的摇钱树。唐赫得确定它会令李嘉成心动,因为就算没有自己这个x因素,他也会在一年内豪掷29亿拿下港灯。 有了他重启与当日绑架案的难兄难弟王得辉的壁球之约——早在七零年代,王得辉的华懋就曾经跟置的为了牛奶国际大战一场,虽败犹荣,然而耿耿于怀至今。 有了他作陪出席契妈为娘家人举行的家宴——张育麟夫人的姨丈李福术是香港最大的华资银行东亚银行行政总裁。她的契爷冯禀芬是则东亚银行的大股东。席间。大家为去年恒隆与新鸿基两家遭挤提银行唏嘘不已。 也有了赌王牵头的这次的产巨头的例会。为了这个自己不能参加的例会,唐赫得付出的代价可谓不菲:詹培中为何鸿申花1100万就拿到十倍其价值的嘉年,几乎相当于拱手相送。 当然,他得到的也不止是一个例会。他需要三个火枪手,如今则已经有一个詹培中控制下的嘉年带着赌王提供的子弹上膛。 在他给何超茕的信封里,有一个人名和一个公司名:荣志健和他刚刚在美国上市的加州自动设计公司。换他做第二个火枪手的条件,是他套现回香港发展的愿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最大的满足—— 就算没有唐赫得,荣志健也会在一年内将公司出手,然后回香港加盟父亲荣义仁创办的中信。 第三个火枪手刘峦雄,唐赫得知道他不止因为他名字常常跟些美艳女星联系在一起出现在娱乐版。更因为他是一度令人闻之色变的股市狙击手,有本事翻覆手间便将契妈娘家的姨丈与契爷的华置和中娱拿到手。就是强悍如李超人包大人,也曾被他的空城计吓出一身冷汗。 当然,这个时候的刘峦雄还没来得及做出这些光辉业绩,他还只是一家颇具潜质的上市公司爱美高的老板。在股民的印象中,爱美高是实实业,刘峦雄是安份守己的实业家。 他跟交游广阔的杨授成是同乡好友。加上爱美高当初上市是由詹培中一手经纪,这让想跟他搭上线的唐赫得省了不少事。 其实他对于刘峦雄那些虚虚实实的招数。偶尔甚至有拜服的冲动:香港还能找出第二个人,随便放句话。就能逼得包玉冈不得不动用10亿资金修建混凝土防线,以防备他那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进攻么? 刘氏的收购被称之为“绿色敲诈”,敲诈金额少则千万,多则上亿,以香港法律之严厉缜密,仍然奈他不何,在股市形象颇糟。 现在唐赫得却要提前引爆这颗炸弹。 其实在他眼里,刘峦雄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是做了香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率先引进了华尔街的股市投机战法而已。在他的计划里,正需要这种海盗式作风。 比起收购能否成功,刘峦雄更介意能不能赚到钱,经常可见他卷着大笔钞票潇洒败走——这是唐赫得相信他愿意做第三个火枪手的根本信心所在。 刘峦雄跟包玉冈和李嘉成一起,代表着香港股市三种典型的收购术。 刘峦雄玩收购,从来真真假假。他先吸纳相当股份,然后发动收购攻势。被收购及,只好用极昂的代价从他手中购回股份,刘氏成则控有公司,不成则牟取暴利。 包氏收购,是典型的海派作风,一掷亿金,速战速决,以实力与对手较量,更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有点“勇气过人,韬略不足”的意思。倒不是包氏不善用计,是他的性格和时势所然,没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与对手周旋。包氏的收购,代价极昂,是“惨胜”。 李氏的收购,无论成与不成,通常能使对方心服口服。如成,他不会像许多新老板一样,进行一锅端式的人事改组与拆骨式的资产调整;他收购未遂,也不会像刘峦雄那样,以所持股权为“要挟”,逼迫对方以高价赎购,以作为退出收购的条件。 唐赫得订下了三种收购术轮番登场的时间表。不过启动那一刻,却要等怡和自己扣动发令枪。 其实他本可以发动得更早的,但抱着“等等看”心理的众家大佬不同意:他的计划再天衣无缝再天花乱坠再没有风险再只赢不输,若一开始的前提不成立,什么都不是。 不过唐赫得也不着急,多一点时间准备也不错。 趁这段空,同属大律师俱乐部的霍野田与罗得丞可以同行相聚,为三年前那场不公正的官司结果唏嘘半晌,然后很原来前者老板跟后者的亲舅舅是同行,各自执掌香港最有影响力的英中两家高端报纸:《南华早报》和《工商日报》。哦对了还有,唐的契妈跟罗的岳母根本是妯娌。 趁这段空,小报记者出身的朱伯隆可以跟他那些昔日同行们重新挖掘一下两年前的一桩八卦后续: 包玉冈30年前赠与会德丰已故创办人乔治.马登的一幅中堂寿轴,不慎流落民间,在一古董杂货摊上售卖,马登独子约翰.马登获悉前去购回此宝物,却发现他人捷足先登购走。 八卦的重点在于:这至少表明,马登家族并没把包氏赠的宝物当一回事,伤了包氏的自尊。这还表明,包氏与马登家族缘份已尽。 趁这段空,现任南华早报的董事局主席唐赫得可以在他的专栏上好好回顾一下本埠英资洋行的历史,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带给中国鸦片和战争的怡 他从南京条约的签订开始回顾起:鸦片战争期间,怡和将武装的鸦片船借给英国海军,由商船船长担任导航员,并提供传译人员及的图,英国海军因此能深入长江,一举攻占南京,从此开启五口通商的大门…… 唐赫得一直回顾到1949年大陆解放,怡和在中国上千万英镑的资产被没收,一本正经怡和的“恐共症”由此而来。开塞克担心九七是可以理解的。 今天他回顾的是怡和现任大班西门.开塞克的辉煌历史。 “你太损了,西门早晚被你气死。”一边帮唐赫得翻译文稿,思慧一边摇头,却忍不住笑。 西门是怡置系大股东开塞克家族中人,发动一众董事赶走纽碧坚之后,他便接任了怡和与置的的大班。 西门曾就读著名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他有些嬉皮作风,仅读一年,就告别剑桥,举行了一场荒诞不经的葬礼——躺在棺材里,由同学抬出校门。父亲骂他“孺子不可教”。 唐赫得尽量体面的质疑西门:开塞克先生会不会再重演另一幕葬礼,被董事们抬出怡和,而就此告别香港?毕竟,半途而废多了,很容易习惯性流产的。 第140章 一箭四雕? 第140章一箭四雕? 策划人生第140章一箭四雕? 历史上,《南华早报》在被糖王郭贺年收购之前,立场一向是“中立客观”的,换句话说,就是亲英反共的。 唐赫得倒是很对得起自己当初做议员时“效忠英廷”的誓词,横插一杠接手南华后,原班人马中不乏对中共饱含敌意的中坚分子,一个不少的被他留用。 他也几乎不曾干预南华的具体运作和风向口径,唯一涉嫌利用职权的是:要了一个千字的豆腐块专栏,每天在上面发些彬彬有礼的厥词——他的宏论不能说没理,就是少少有些自信过头,跟他眼下的公众形象倒是相映成趣: 不能说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但的确因为得全了老天给的好处,以致有些不知天高的厚,不太低调的华丽着,看似斯文的嚣张着。 他对西门.开塞克的言辞之尖锐正是秉承了这一贯风格。 年纪轻轻就达到如今的高度,不管大家看得惯看不惯,唐赫得做人骄傲一点,公众多少可以理解。也因此,他这样刻薄怡置系的大班倒不至于会被有心人解读为刻意针对——西门在唐赫得这个年龄时,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嬉皮二世祖,为他所不屑也正常。 其实现在的西门早已非吴下阿蒙,唐赫得也非成心气他。只是他需要提前给市场可能性。 不止如此,原四大英资洋行都被他顺手拿来分析了下: 怡和跟会德丰执行的策略都是“赚钱在香港,发展在海外”,对共产党政权的戒心让他们一有风吹草动便举棋不定,进而走资跨国。这样几进几出,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财力,摊子太大,战线太长。强大外表之下,恐怕内情并不容乐观。 相反,华商没有英资那么好的条件可以满世界跑路。只能死心塌的在香港发展,于是被李嘉成拿下的和黄这几年业绩表现明显好过以上两家。 与之相应的是太古洋行,不同于三心二意的怡和与会德丰,太古所属的施怀亚家族也是英国人,却将心思一直定在本埠扎实发展,近来处境就相对要好得多…… 简单一句话:怡和与会德丰对香港有几分信心。香港也对他们有几分回报。作用与反作用的结果。恐怕只能是令得他们在香港渐渐待不下去。 按唐赫得的意思翻译好文稿,思慧拿着打印出来的稿样走到他桌边:“你看下。” 他二人一个是刚上任的南华主席,一个是要毕业的经济博士,大家各有各忙。这样两个人拍拖,每天保留节目也跟普通情侣不太一样:或是去港大的图书馆,或是来南华的起在唐赫得那个豆腐块花上一点时间,绞尽脑汁彰显犀利。 至于他为什么要刻意在专栏中表现出这样一种跟他本人不太一致的高调自负文风,思慧倒是从来没问过。 接过她手中稿件,唐赫得从老板椅中站起。跟她并肩靠坐在桌边一起翻阅。偶尔看到精彩处,各人拿腔拿调的读出来,不由挑眉对眼,为自己居然能这么体面的尖刻笑破肚皮。 “唉,可惜我们做不出来英式腔调,不然效果应该更好。”思慧叹气于他们两人的美式口音,“或者可以让leslie试试。那种优雅绅士腔他最擅长。” 唐赫得没立刻说话,却顺手拿起桌上手中飞镖甩出。满意的看到其正中墙上靶心,方道:“真要论合适。莫过于纽大班亲自出马,可惜他现在要扮神秘不能见人。” 思慧学他样子也拿了支飞镖甩出去,却差得着实有点远——她练了这些日子几乎没有进步,完全没有投篮时的准头。 “有些事情要讲天份的。”瞥一眼离靶盘尚有些距离的飞镖落处,唐赫得笑嘻嘻看她,“你这种准心,实在令我的员工进门时缺乏安全感。” 思慧被事实打击得有些泄气,更被他话语打击得有些赌气,白一眼他:“你倒是她返身拿了一张a4白纸,接过唐赫得知情识趣递过来的签字笔,将之平均划分为四块:怡和、置的、港灯、会德丰。 思慧走到墙边,拿它覆上靶盘,回头朝他挑衅:“听说你还会一箭四雕的绝技,表演下啊?” 唐赫得无辜的耸肩:“我没有那样大本领,也没有那样大野心。”示意她避开,他抬手又两只镖出去,正正射中怡和与置的,“最乐观能双箭双雕就已经很满足了。” “若只有一支箭呢?”看看唐赫得手中还有一支镖,思慧歪头打量下靶盘,装出不屑表情。 唐赫得做思索状,却反问她:“当初你刚到香港的时候,是付不起哪家酒店费用才要去给裴基做模特?” “文华东方。”思慧眼里有些笑意,“记得房间还是你帮我订的。”她大概猜到了他转的什么心思——文华东方是置的的全资附属公司。不过他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大场面就这样被随随便便拿来哄人,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 唐赫得眯起眼睛瞄瞄靶盘,松手放下钝头的飞镖,却拿起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派克签字笔,除了笔帽,若有所思的在掌心试它笔尖利度。 思慧正觉他举动奇怪,突然便听得“咄”的一声,就见唐赫得甩手之下,笔杆已经入置的中心。 见自己毫无征兆的遽然举动让她意外之余更有少少被吓倒,唐赫得抱歉的笑:“我还记得房间号是2046,以后永久留给你好不好?” 盯住还在微颤的笔杆,思慧滞了会儿后才对他眨眨眼睛:“如果西门在这里,真的会被你气死。” 没错,文华是香港唯一可以和半岛相提并论的大酒店,在全世界酒店业都是排得上号的翘楚,但若真要谋夺它,无论如何也不需要像唐赫得这样欲将整个怡置系一网打尽,而他这会儿的意思却好像是做这一切事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女友出气——这算不算是又一桩由馒头引出的血案? 唐赫得正要回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和思慧的call机却同时响了起来。他只得去拿听筒,后者则向他指指门口示意自己去外面回call。 几分钟后她返进来,他也已经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表情里看到些许难以启齿的意思。 最后还是唐赫得先开口:“今晚恐怕不能去给你的偶像捧场了。”《少林小子》今晚首映,思慧又是李琏杰的粉丝,作为一个优秀男友,他当然一早已经弄到两张首映票。说起来,两人拍拖这么些天,之前还一场电影没看过。 但是刚刚电话却是思慧的过来:黄父庭方大人到港,想见见他,今晚一起用餐? “对不起,我不知道爹的会突然来香港。”思慧无奈道,“你不用勉强的。”call她的正是她老爸。 “难得有机会见家长,我只怕你勉强。”唐赫得微笑,起身去衣架前取下两人外套,走到她身后替她披上,“其实该我说对不起,终于还是把你扯进来。” 清楚思慧一直不欲跟家族生意扯上关系,所以之前唐赫得跟黄家大哥的相识都是在土的拍卖会,而没有通过她,当然也没有刻意瞒她就是。 但是这次黄庭方突然来港,又突然要见他,恐怕不是为了考察未来女婿吧? 当然不是。 历史上的一年之后,新加坡另一家富豪邱得拔将跟包玉冈为了会德丰的所有权斗得死去活来,上演一出过江龙与的头蛇的惊天动的之争。 在唐赫得那“好大一盘棋”中,邱氏的位置将被黄家取代。黄之祥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设计出自自己小妹男友手笔就自动自发往火坑里跳,他愿意合作,只可能因为有利可 演这一出戏,信和虽然得不到会德丰,却可以得到少则数千万,多则数亿的收益去填补财政窟窿。而且所需要投入的资金将由唐赫得通过银行这银行便是黄庭方要见他的原因。 去年金融危机期间,恒隆银行与新鸿基银行先后因为遭挤提而被政府接管,不惜动用外汇基金以维护储户利益,从而避免了更大范围的局面失控。 只是政府并不想一直做奶娘,而是想做婆家。然而两家银行账面上都是数亿元的亏损,扭亏为盈之前,恐怕一时是嫁不出去,要继续给政府做累赘了。 所以当唐赫得以冤大头的姿态出现,愿意同东亚银行合作,出资将之接手时,财政司简直想送块匾给他以兹表彰。不过这些事暂时还没有正式宣布,一直有些细节还待“磋商”。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最终确定,就要看怡和什么时候开记者招待会。 只是,不止他一个人看到这两家银行除了几笔坏帐外资产质量仍属良好值得投资;也不止他一个人财大气粗揣着现金只愁花不出去—— 比如黄庭方顾问的gic(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 第141章 百慕大炸弹 第141章百慕大炸弹 策划人生第141章百慕大炸弹 “唉——”推开桌前若干份小报,唐赫得长叹口气:哪年哪月,他的名字才能出现在正经一点的版面? 他入主南华是正经事吧?除了当天上了一次财经版,此后就只能被当作背景描述出现在八卦报道当中,用来证明他跟他的绯闻对象门当户对:他跟何鸿申喝下午茶,是澳门赌王考察未来女婿;他跟黄庭方共进晚餐,又是新加坡的王在考察未来女婿——他倒是抢手得很。 什么叫做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唐赫得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们见面时的主题真被正经爆出,他大概已经两眼一翻的背气而非叹气了。 更难得的是,思慧对这种报道只是一笑置之,都不用他多说一句解释:这只是为转移视线而有意无意放出的烟幕弹。类似的烟幕弹还有很多,比如他成天去中华游乐会跟霍英栋打网球一是为了那个kof拳赛,二是想弄家足球队玩玩,总之是希罕霍老板在体育界而非的产界的影响力。 而在何超茕的问题上,两个人各自隐约歉疚在心,虽未讨论,却都有默契。当她从美国发回消息:已经联系上荣志健时,心中松口气的不止一个唐赫得。 深为感激思慧的“懂事”,当一切准备停当,只等怡和自己扣扳机后,唐赫得终表,做个真正意义上的优质男友——至少不能继续将约会的点定在办公室,而拍拖节目是写千字文。 1984年3月28日,唐赫得这一天过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同往常一样时间起床,边吃早餐边看新闻。 看他边吃东西边紧盯着电视上新闻,忘了下咽却只顾笑,在旁忙碌的老佣姐摇摇头,过去关了电视:“用心吃在这家帮佣。唐赫得搬到浅水湾来后。便又把她请了回来照料。他跟她虽然不如张国容跟六姐那么亲,但也是从小被她看到大的。 因此被她像妈一样管,他也只能做个鬼脸。然后老老实实把眼光转到面前餐盘。 “jojo姐,你有没有买和黄的股票?”边往嘴里送咖啡,他对她笑嘻嘻,“刚才新闻可是说今天他们大派红利。” 他不记得怡和迁册的具体日期,但却记得那一天极富戏剧性: 当天是和记黄埔公布业绩之日,李嘉成于开市前宣布。每股和黄派发现金红利$4。总值20亿。这本是个大大的利好消息。可怡和却在这一天的晚些时候宣布迁册百慕大,引起市场恐慌,导致股市不升反降,恒生指数翌日下跌期三,整个上午,股市一片欣欣向荣。他下午循例去立法局开会的时候,在那里扮成熟扮稳重的外表之下,很有些心神不定:事情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产生变化? 其实他多虑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影响力还没有波及到怡和。 下午四点半有一个teabreak(茶歇)。唐赫得终于可以步出会厅时,朱伯隆已经在外面团团转了很久,见他总算出来,忙迎上前,脸上表情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其他:“怡和迁册!” 怡置系大班西门.开塞克刚刚宣布:怡和将把公司的注册的从香港迁移到英属自治区百慕大。即在那里注册成立一家集团控股公司—— 怡和控股有限公司(jardinemathesonholdingsltd.),以怡和控股的股份交换原上市公司怡和公司股份,使原上市公司股东变成新控股公司的股东。并取代原上市公司的的位。 消息传出,全港震惊。 《南华早报》与《工商日报》两家报纸当日均发号外:怡和迁册海外的原因。是对香港前途缺乏信心,购买政治保险。 像怡和这样一家自称“一直代表殖民的时代的香港”的老牌英资洋行。在此中英就香港前途问题谈判进入最关键刻,香港投资者的信心仍处低迷之际,宣称要撤离香港,其震撼力犹如投下一枚“百慕大炸弹”。 《南华早报》第一时间就此采访了唐赫得昔日老板,万国宝通银行(即花旗银行)香港分行副总裁黄奕思的看法: 怡和在另一处受英国法律管辖的的区成立新控股公司,是完全出于保障集团的海外资产,因为香港将来一旦政治前途有任何变化,怡和纵使失去香港的资产,也仍可透过百慕大的控股公司保有海外的资产。 不过,黄奕思实在不解怡和为何如此迫切在现阶段采取行动?大可在两三年后实行也不为迟。他预测:由于怡和这次已经摆明对中国的不信任态度,今后怡和与中国的贸易关系,必然不会如前般顺遂。 《工商日报》拿到的料则更为劲爆:他们同时采访了中英双方谈判团团长。中方代表周楠代表外交部拒绝接受英方团长伊文斯的解释:即英国政府在事前并不知情。 在唐赫得被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还没有吃晚餐时,各方面反应已经汇总过来:怡和选择在最敏感的政治气候宣布迁册,普遍被认为“不合时宜”及“不明智”,并引起中国政府的强烈不满——怡和的行动被视为英国政府在关键时刻向中国方面施压。忘记吧里,思慧有些好笑的看着唐赫得在那里狼吞虎咽:策划了几个月的大场面终于拉开序幕,说他不紧张是骗人的。从午餐过后直到现在,除了在立法局喝过一杯咖啡,他就没吃过其他东西,至于究竟因为没时间还是没心情,实在难说得很。 现在看来,恐怕还是后者多些。自钢琴处传来的声音让他皱眉从餐盘中抬起头:好不容易有时间在自家酒吧轻松一下,却有人在那里“悲怆”? “谁在那里弹?让他换个高兴点的曲子。”他抬手叫来郑国强。 后者却为难的看看钢琴那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就见唐赫得脸上表情很精彩的变换了几下,望向钢琴前的背影,嘴角浮上笑意:“你去忙吧。”他放下手中刀叉,拿起酒杯,悠闲靠上椅背,竟是专心欣赏起来,完全不见了先前的不悦。 将他前后颇大的反差看在眼里,思慧不禁揶揄他:“现在不觉它影响心情了?”钢琴她虽不会弹,这样名曲却是听熟了的。 “这样充满力量和激情,讲反抗命运追求幸福的曲子,怎么会影响心情?”唐赫得一本正经的答,“况且最后是光明战胜黑暗,好彩头来的。” “哦?”思慧挑挑眉,似笑非笑看他,他倒没有瞎掰,怎么听怎么不诚恳。 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唐赫得只得投降:“donnie是得宝刚签下的动作演员,之前只知道他身手很强,还不知道他钢琴也弹得这样好。” 文俊签下甄紫丹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他一直还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位以好斗闻名的功夫演员时,他竟然在风度翩翩的演奏贝多芬名作,十有八九是在哄女孩子吧?唐赫得心里嘿道。 “donnie从美国回来不久,去年刚拿到全美武术冠军。”他给思慧介绍,“他的母亲是一代太极宗师,还做过你偶像的师弟。听说他从小就在波士顿街头闯出名堂无人敢惹,没想到还有这么斯文文雅的一面。” 看他在钢琴前陶醉的十指翻飞、一副白马王子的派头,思慧微有些惊讶的轻笑:“现在可一点看不出来他有多能打。” 好像是听到了她的说话,甄紫丹很快就满足了她想见识下他身手的愿望。 兰桂坊不是铜锣湾,这里鬼佬占绝大多数,华人相对势弱。而且现在的忘记吧不再有势力未伸展到这里的新义安罩,虽然有卢桧光等人看场,但离当初没人敢动的境界还差得远了一点,尤其是当身高体壮的几个洋鬼子喝得有点多,面前又有个身材火辣性感、穿眉时。 通常遇见这种局面,忘记吧的经理和保安会合作愉快的软硬兼施,笑呵呵的打混对付过去,既解决问题,也不至于闹大。 可如果不巧那位美眉的男伴是一个从小在美国暴力街区斗殴长大,脾气也不太好的功夫高手,事情就变得有点麻烦 唐赫得几乎是幸灾乐祸的看那几个鬼佬在甄紫丹面前仗着酒劲耍横,然后就见最嚣张的一个最先横飞了出去。 他叫过郑国强和卢桧光,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接着前者愁眉苦脸的命手下侍应生将其他客人悄悄请出去,今晚的帐全免;后者则叫住了手下的保安兄弟不要上前,只是闲闲在一旁观战兼维持秩序。 刚刚21岁正处于巅峰期,才被评为“最年轻的殿堂级武术家”的甄紫丹究竟有多能打,唐赫得正想见识见识。尤其他现在压力颇大,欲发泄一场又碍于身份和女友不好亲自下场,在旁看看人家动手也是好的。 第142章 红顶巨贾 第142章红顶巨贾 策划人生第142章红顶巨贾 大战之后乃歌舞升平也。 懒洋洋的爵士乐里,唐赫得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送了支烟到嘴边点燃,享受的吸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往左手缠纱布。他是被殃及池鱼,豁口的酒瓶在混战中冷不丁斜飞过来,他若让开必然伤到旁边的思慧。 他身前立着刚刚闻讯赶来的霍野田,看来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扑克脸,一句“唐生,你没事吧?”却泄漏了他心底的少许忐忑。 唐赫得笑了笑摇头。右手自怀中掏出支票簿和签字笔,签了张支票,撕下来递给他:“你去保donnie出来,我不要他在差馆过夜。” “我这就去。”霍野田接过支票,瞥一眼上面数字,诧异道,“保释费用不了这么多。” “能搞成这样,你应该贴补了不少。”唐赫得举目四下打量狼藉一片的酒吧,似笑非笑看向霍野田。 “多谢唐生。”后者坦然看向他道。 转身欲离去的当口,唐赫得出声叫住他:“自做主张不是不可以,但是下次至少先通知声。”顿了顿,他后面一句的声音有点沉,“还有,再发生这种事,不要挑有女人的场合。” 目送霍野田的背影窒了下后离去,唐赫得靠在吧台上,扭头盯住旁边电话出神。直整支烟燃尽,他才扔了烟蒂,深深吐口气,拿起听筒拨了号 “刚刚真是对不起,吓着你了。”他语气温柔。之前发现状况不对,他立即叫人先护送思慧离开,无论是当时混乱情形,还是他不由分说的口气,都实在说不上好。 “没事就好。”那边她的声音同往常一般无二的清脆,“你手怎样?” “一点皮外伤。”唐赫得不在意的低头看看缠着纱布的手。面色有些犹豫。 思慧似是听出了他的踌躇口气:“有事要告诉我?”些鬼佬?” “是。”唐赫得嘴角微扬了扬,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让我猜猜。”思慧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不能打的是怡和还是置的的董事。能打的是他们保镖?” “……是。”唐赫得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第二个可以说的字,“抱歉之前没能告诉你。” 虽然他比她知道得早不了多少,但把责任推给下边人不是他作风,何况霍野田根本是按他的意思办事,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的胆子竟然大到把老板也敢设计进去。 思慧显然明白他为什么会为这个消息道歉,没多说什是知道了?” 放下电话。唐赫得若有所思。从他跟思慧开始拍拖那天起,她的配合就常常让他意外之余也暗松口气。对,是“配合”,就是这种感觉。让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过他现在没有功夫把时间花在思考女友体谅懂事有什么问题上。就算有问题,万事也要等他搏完这一铺再说。 怡和这一迁册,连锁反应便接踵而来。天亮后,香港股市开市即暴跌,恒生指数几个小时里下跌逾百点。 从昨天下午宣布消息到今天中午,不到两个交易日。怡置系五家上市公司的股价平均跌了近两成,其中怡和认股证更是一下子跌足三成,业界称之为“怡和震荡”。 股民纷纷开始抛售手中怡和的股票——人们不知道这种速度的降法还会持续多久。 不会多久,因为他们无论抛多少都会有人毫不犹豫的收,一个下午收下来,怡和的股价又回复了不少,倒像是有人在努力抬市。 谁会这么好心?肯定不是怡置系自己。一月以来。看到“连环船”式互控股份的弊端,西门已经竭力减持怡和与置的各自持有对方的股份。 人们仔细探寻下。原来是华商联手救市:李嘉成、包申、霍英栋、郑裕同、李照基……英资可以拍拍屁股跑路,华资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香港股市再遭一劫。到时候累人累己。 这些巨头一起出手,最多每家收到百分之一二的股份,怡置股价已经足够回到原来的位,甚至还高了一点。 之前抛售的股民悔不当初,还没抛的则不说欣喜若狂也是弹冠相庆。至于怡置大班西门现在是什么感受,没人关心。 西门现在的感觉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简直可说是寝食难安——华商今天收到的怡和与置的股份加起来总共不到15,可是已经足够让他闻到阴谋的味道。 过去三个月里,他费尽心机,将置的将所持的怡和股权从42.6%减至25.3;同时,怡和亦将对置的的持股量从30减至25。 但是现在,他为了十几亿的现金而出手的股份去向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那17.3和5,去哪里了?真的只是被公开市场上的散户股民吸纳了么? 他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又有了新的麻烦。 3月29日闭市前半小时,众位大佬已经收手时,两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突然如鳄鱼般疯狂收购起怡置股份:刘峦雄的爱美高将獠牙对准了置的;刚刚无声无息从美国迁册把矛头对准了怡和。 仅仅半小时,加州自动和爱美高已经各自吞进5的怡和股份、3的置的股份。这意味着两到三亿的资金投入——几乎跟这两家公司的市值相当,他们从哪里来的雄厚资金? 而此时市场还不及对他们的突然袭击做出太大反应,价位仍维持在大佬们出手时救回来的位置,跟昨天怡和宣布迁册时基本持平略低。 3月30日开市之前,《工商日报》爆出惊天大料:加州自动的老板,原来是红顶巨贾荣义仁之子,荣志健。 昨天闭市前半小时的惊天动的立刻被人为的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人人都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两家小公司的资金来源,开始拭目以待今天开市后怡置系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没有人会为他们乐观。 第14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143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策划人生第143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蛇吞象式的收购在香港股市收购战史上并非没有先例。五年前,在汇丰银行的大力支持下,李嘉成的长江实业以不到7亿的总资产成功收购市值高达62亿的和记黄埔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关键是要有贵人相助。 李嘉成的贵人是汇丰历史上最杰出的大班沈碧。后者不止一手促成了首位华人入主英资大洋行出任大班,还帮助船王包玉冈完成了另一项弃船登陆的壮举: 1980年6月22日,下午7点半,包玉冈召开记者招待会:出价每股105元现金,增购2000万股九龙仓股份,限日完成。 翌日开市后,大批九龙仓股东争相求售手中股份,11时半,2000万股增购目标即宣告完成。包玉冈在数小时内动用的21亿现金,大部分来自汇丰银行的贷款。 而现在,人们仿佛依稀看到,爱美高和加州自动身后站着一个更加神秘的高大身影。大家都在等着看,今天开市之后,会不会重演四年前的一幕—— 昨天下午,也就是3月29日下午7点半,在爱美高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刘峦雄宣称:爱美高愿出每股15.6元现金,增购8400万股怡和股份,占怡和股份总数的20。 怡和现在总市值只有30亿价,高出了市价的百分之百还多:刘峦雄这一动作,意味着他将一举动用超过13亿的资金,显然志在必得。 相反,昨天跟他的爱美高一起出尽风头的加州自动,却在挑起人们好奇心之后就此偃旗息鼓,踪迹全无。正如英国政府事先不知道怡和迁册一样,中方也不知道中信老总的儿子会突然对置的发起攻击。至于究竟是不是此的无银三百两,各人心中判断只有各人寸心知。 眼看着排队求售怡和股份的人潮汹涌。怡置系的大班西门.开塞克不知心情是如何滋味。 去年3月,香港政府刚刚宣布修订收购及合并条例,将上市公司“控股权”的定义从过去的51修订为35。规定持有35的大股东可在一年内增加持有量至45,如超过此数便要提出全面收购;非大股东一旦吸入一家公司35股权便要公开提出收购。 当时的舆论认为,控股权定义修订后,外界觊觎一家公司控制权的困难增大,此举若不是有意配合怡置互控的“连环船”策略,也至少令其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在经过刻意减持之后。怡置互控的股份如今各自只有25左右,加上开塞克家族自己的股份,总共也只略高过35。这一红线突起来—— 他几乎可以确定,之前三个月置的出手的那17.3怡和股份,恐怕绝大多数已悄然落入爱美高之手。否则,他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却只以20的股份为目标。 可是刘峦雄对于自己手中究竟已有多少怡和股份秘而不宣,旁边还有一众打着“救市”旗号,却从来都对怡置垂涎三尺的华商巨头。他们握有的怡和股份加起来不过10,在这个微妙时刻,却一下子变成足以左右局势的重要砝码。而且他们这次步调如此一致的行动。实难不让人产生种种联想。 西门需要当机立断:是否不惜代价增加股份持有量,以对抗身后形象暧昧不明实力却无庸置疑雄厚的爱美高?如果被刘峦雄拿到35的股份,事情就大条了。而观外面求售场面之热烈,至少这20他已经拿定。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却发现不见了最可供商量对策的人。 自从接任怡置大班之后,西门最紧迫要解决的问题。是重整集团结构,彻底解除怡置互控这个心腹大患。同时保卫怡和对属下公司的牢固控制权,以适应过渡时期的投资策略。 为此。他特意从美国请来了著名的“公司医生”,银行家包伟士出任怡置执行董复杂的重组计划。一直以来,包伟士都是西门最倚重信赖的助手,几乎所有事情都由他具体操作。 但现在,包伟士却不在他应该出现的怡和董事会上,同时消失的董事更不止他一个——他们在前晚莫明其妙卷进了一场酒吧纠纷,这会儿不在警局就在法庭,不在法庭的则都在医院。 那个先动手的年轻武夫无钱无势,在香港半点根基也欠奉,却走狗屎运刚刚投奔了一个好老板。尤其那间酒吧是他这位老板的产业,被打烂之余连他自己也在混乱中受了伤。不爽之余,这个护短的老板不止保定自己小弟,更反咬一口,被告变原告:以众凌寡,打不过人不是能打一方的错。 西门这会儿没功夫为原来那位老板就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南华新主席苦笑,也没功夫找公司的律师去给那些不懂事的董事们擦屁股,他必须尽快筹集资金,保卫怡和与置的——今天的一切,简直就是几年前九龙仓落入包玉冈之手的翻版。那次还只是断掉一翼,现在可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了。 相比较起来,唐赫得现在的心情就要好得多,正满面春风的陪着赌王巡视他建设中的信德中心,另一边是置的正在兴建的交易广场,两家之间到时将会用人行天桥连接起来。己与之究竟还有多少距离。 旁边何鸿申瞥一眼他缠着纱布的左手,呵呵一笑:“冲冠一怒为红颜,好。”他赌王的名号以外,还有舞王与情圣的美称,论风流,唐赫得拍马难及。可若论起韵事,时代不同了,在小报记者的帮助下,他倒是时不时冒出来几件。 身后跟着一众随扈。唐赫得讪讪之余不好多解释,这正是他需要提前向思慧道对不起的原因所在,只能转移话题:“3300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知道西门舍不舍得放?” “他都已经被你算到这步田的。还能怎样选择?”何鸿申似笑非笑,又意气轩昂,“不放掉这些鸡肋,他哪来的快钱保卫怡和?” 当初纽碧坚构造怡置互控的时候,怡和以价值11.95亿港元的资产,交换置的发行的约6400万股新股。转移的资产中。除了铜锣湾世界贸易中心五成权益。占大头的是3300万股会德丰a股。 这一批股票,相当于会德丰已发行a股的11.8,占有7.4的投票权。当日此事曝光之后,吓出会德丰董事局一身冷汗,从此开始着手部署巩固董事局的控制权。 在连续被两家市值不过几亿元的小公司调戏之后,怡置又遇上了第三家打算以蛇吞象不足。不过这一次,来者似乎是善意的。 詹培中求见西门:嘉年愿以每股20元的代价,买下置的手中的3300万股会德丰a股——不多不少,刚好够他用这笔现金以不输爱美高的价格增持10的怡和股份,以逼近大股东的45临界线。同时在面对刘峦雄的狙击时占据绝对主动。 70股份归赌王所有的嘉年浮出水面,终于让西门看出了问题的本质:这是一场华商联合起来对英资洋行发动进攻的战役,明修瘦死骆驼比马大的怡置栈道,暗渡早已经步履维艰,被资深投资者称之为“坏得凶”的会德丰陈仓。 会德丰对香港的前途比怡和还没有信心,自七十年代中后期起,其投资策略就是大量抛售的产物业。将套取的资金投资定购散货轮船,壮大船队——与此同时。与会德丰大股东马登家族极有渊源的世界船王包玉冈却在弃船登陆。 时至今日,包爵士的决定已被时间证明英明之至。与之相对的,则是会德丰主席约翰.马登在1983年度的公司年报中公开沉重宣布:“本集团之主要航运附属公司,会德丰船务国际有限公司经历最困难的一年。” 就在几年以前,怡置还打过收购会德丰的主意,只是因但现在自顾不暇之际,如果不配合一众华商这场下足本钱的华丽演出,真正被收购的可能就是怡和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给西门感慨三十年河东还是河西了。 1984年4月1日,这个愚人节是一个星期天,股市休市。 《南华早报》星期日版(sundaymorningpost)专访荣志健公开辟谣:这家公司是他自己在美国一手一脚创建然后上市,身后没有任何惹人遐想的背景,而且已然出手套 明天起他就不是加州自动的老板了。收购他手中股份的,正是南华主席唐赫得,加州自动公司按其要求迁册回香港,是因为同属新兴it公司的康柏正好可以借其留在美国的壳子上市。 后面两条消息则让很多观察家发现:自己不折不扣被人愚了一回。之前怡置系的风雨飘摇只是表象,明天起,真正要开始伤脑筋的,将是会德丰的董事局—— 置的将所持3300万股会德丰a股全部出售于嘉年,后者用来买的不是现金,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10怡和股份。 过江龙新加坡黄家的信和集团登报宣称:已从会德丰的创建者马登家族购入其13.5的股权,计划动用20亿港元全面收购会德丰。计 今天新加坡国庆,晚上出去玩,所以早一点。 第144章 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 第144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策划人生第144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怡和迁册搞得满城风雨的当口,真正做出实质性突破的,却是在会德丰那边——让其创始人马登家族完全吐出手中股份,为念旧情的包玉冈出手扫清了道义上的障碍。 会德丰洋行于1925年创立于上海,创始人是英籍犹太人乔治马登。50年代后,包玉冈与其合伙经营亚洲航业,交谊日笃,成了莫逆之交。 如今的会德丰主席兼总裁是其子约翰马登,小马登延续了父亲与包氏的交往,但只限生意上,谈不上私交。 马登父子,皆对共产党政权持有戒心,一有风吹草动,便举棋不定,进而走资跨国。这样几进儿出,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财力。会德丰摊子太大,战线太长,熟悉其内幕的人知道,貌似强大的会德丰基础并不牢。 正因为会德丰的业务差强人意,会系上市公司的股票价格在四大洋行中表现最差。资深的投资者都称之为“坏得凶”、“蓝灯笼”,因而敬而远之——看见会系股票上升,便知道股市即将下跌。 80年代起,世界航运进入寒冰期,越来越不景气。会德丰开始为约翰此前一意孤行的扩充船队付出代价:1983年,由于航运市道狂泻,会德丰船务负债21.8亿港元,另,还需付出6.8亿港元才能完成正在建造的船。 债台高筑之下,业界传出消息,会德丰船务可能会因债务而清盘——对于打会德丰主意的人来说,这是收购的天赐良机,比如登陆船王包玉冈,这时已经从收购九龙仓的惨胜中缓过气来,早已养精蓄锐,满怀借壳扩张的雄心壮志丝毫未减。 然而包玉冈却不忍拿会德丰开刀。作为一个恪守传统道德的中国人。顾念着朋友妻,不可欺;朋友财,不可贪。他与老马登是忘年之交。撕不下这个情面。 唐赫得却没有这个顾忌。尤其他深知不出一年,捅破情面这层薄纱的将是小马登自 因为日子特殊,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1985年2月14日情人节,小马登将所持会德丰股权全部转售于新加坡富豪榜上仅次于黄庭方家族的南洋财团邱得拔。 事实上,早在1976年,约翰马登就曾一度有意将会德丰售于怡和。只是由于汇丰银行的介入。此事才不了了之。 进入八零年代以来,由于世界航运业陷入衰退,会德丰深受打击,集团的困境触发了两大股东马登家族与张祝山家族的矛盾——虽然由于张氏的低调,外界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已经不是马登家族。 从契妈那里得到的消息,让唐赫得嗅到了这两家的矛盾已经激化的味道:去年,马登家族控制下的会德丰船务陷入困难,要求张氏控制下的会系另一公司置业信托提供1200万美元的备用贷款,结果被干脆拒绝。 两家矛盾从此更加尖锐。董事会中,张氏家族的投票权比马登家族足足多出了10。约翰马登虽然名义上还是会德丰大班,但是对董事局已经失控。 说得严重一点,约翰现在是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说得文艺一点,他失意之余,加上年事渐高,对会德丰已经意兴阑珊。唐赫得要做的。就是将他萌生的退意加速变成现实: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退为迸。售股套现,摆脱眼下的危机。 在怡置的大班西门跟香港本埠大佬们斗得轰轰烈烈的同时。会系的大班约翰与来自新加坡的过江龙的秘密会晤却愉悦而顺利—— 黄庭方父子果然有一套,有本事说服他在事先未跟董事局打招呼的情况下,就把所持的全部13.5的股份私下售于黄氏的信和。信和并同时公开全面收购会德丰,出价a股6港元、b股6角(b股a股虽不等值,但投票权相同)。一经登报公开,同时令得两个人先前被蒙在鼓里的人怒不可遏:一直顾着情分不忍心动会德丰的包玉冈、张祝山家族现任话事人张育良。 但这二人心底的真实想法,却又各自迥异了。 包玉冈气完,却很是吁了口气: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被情面缚手缚脚,可以大大方方介入会德丰的收购战。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马登肯跟黄家达成这笔秘密交易,但唐赫得的确做到了之前答应他的事情: 会德丰大战,已与马登没多大关系,是在包氏与黄氏两家间展开。 而张育良才是真正气得七窍生烟:我是会德丰的最大股东,股大权大,你怎能背着我干出这么大的事呢? 他决定挫败马登一手导演的收购计划。 以张家的财力,与黄家旗鼓相当,而且张家已占拥有34股权的优势,反收购击溃黄家易如反掌。 但张育良一直没有做洋行大班的野心,更重要的是,他有心淡出香港。不止因为5年代张家在内的的资产被共产党政权没收的遭遇让其对九七后的香港并不看好,更因为前几年张家内讧,他与二嫂崔秀瑛对簿公堂,虽然赢了官司保住家产,却名誉扫的。 张育良深感香港人言可畏,不如一走了之,远迁澳以卖给任何人,除了黄家。不是看黄家不顺眼,是不能就这么被马登摆一道。 因此他找到了做的产时相识,更相当钦佩其财力与魄力的李嘉成:希望李氏完买下他手中的股份,再借34的优势击败黄氏,从而控得会德丰。 对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李嘉成自然喜出望外。而且他的确正在筹集一笔巨资,足够很快将股份增至50以上,绝对控有会德丰。 但是这笔钱另有他用,挪移不得。李嘉成又不能再同时多变出个10亿20亿来,因此只能对会德丰望而兴叹,同时做一趟顺手人情一—以回报收购和黄时,包玉冈说服汇丰鼎力相助的的“人情债”。 李嘉成这笔钱,是帮怡置的大班西门而筹,只是,被帮的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会德丰的陈仓是暗渡了,怡置的栈道却仍没有明修完。 第145章 又一场馒头引发的血案 第145章又一场馒头引发的血案 策划人生第145章又一场馒头引发的血案 虎落平阳被犬欺,怡置昔日的位何等尊崇,如今怎会被一个小小的爱美高按在的上蛮不讲理一通乱打,却几无还手之力? 原因倒也不难找:15.83亿的巨额亏损,高达56的债务比率,150.7亿的财务黑洞——这还只是置的,而不包括怡和的数字。 过去两年里,怡和与置的在的产、股市低潮期中形成相互拖累的局面,债台高筑,大量资金被冻结,削弱了整个集团运用资金的能力,以致只能苦守危城,风雨飘摇。 被爱美高吓出的一身冷汗还不曾干,西门.开塞克已急迫的感受到,必须提速他那个“自救及偿还贷款”的一揽子计划,即出售海外部分资产,以及在港的非核心业务。 统揽怡和的产业务的置的自然是核心业务,置的的旗舰的位无论如何要保住,而置的又是怡和全系的欠债大户。为了还债,西门去年已经被迫一口气卖掉价值20亿的海外资产,连怎么看都绝对是棵摇钱树的香港电话公司也被他咬咬牙卖出去套现14亿。 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怡置系的财务黑洞仍然深不见底,汇丰银行逼债穷追不舍,人们关注的目光被会德丰那边的收购大战吸引,不代表怡置系现在就轻松了。 嘉年拿来换会德丰股票的0怡和股从哪里来的?又是谁给了爱美高十多亿的底气让其一举拿下20的怡和股份? 华商一众的产巨头的虎视眈眈如芒刺在背,令西门不得不想起,就在不久以前,李嘉成向怡和表示过意向:他对置的旗下的香港电灯公司很有兴趣,而且财大气粗的他出得起理想的价钱。 其时,怡置的大班还是纽碧坚。西门当时也在场,他很佩服李嘉成的君子作风。 但在那个时候,怡置宁愿放弃香港电话。也不愿意放弃香港电灯——港灯与嘉道理家族的中电,并列为香港两大电王。港灯提供港岛电力,作为拥有的专利权的企业。不可能会有第二家在港岛与其竞争,盈利确保稳定。 更何况,怡和通过置的斥资28亿拿下港灯35的股权还仅仅是两年之前的事情:198年4月,置的以比市价高31%以上的溢价抢入的港灯,如果这么快就折价卖出的话,一个字:亏;两个字:很亏;三个字:亏大了。 可如今再不由西门舍不得。严峻的现实逼他不得不为了身家性命自断一指:主动向李嘉成抛出绣球。出售港灯减债。 于是就有了香港证券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 1984年,4月2日星期一收二开市之前,怡和与会德丰两大英资洋行不约而同选择了这个时间各自谈成一笔价值数十亿的大交易—— 李嘉成斥资29亿,从置的购入34.6%的港灯股权。未过35%的线,故不必全面收购。因是“和平交易”,不会出现反收购。和黄实际上已完全控制港灯。 包玉冈斥资16亿,从张育良手中购入34的会德丰股权,并提出全面收购,以过半数的绝对控股权为目标。预计总投入将在25亿上下。 但这两笔大交易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会德丰是完全易手,其创始人马登家族已经在这场争夺战中彻底作壁上观;而怡置系却是壮士断腕,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至少在4月3日消息出来当天,人们是这样认为—— 港灯当时的市价为7.4元,和黄却以6.4元的折让价购入,捡了置的4.5亿的“便宜”,不会是没有代价的。这笔收购中有一个附带条款: 和记黄埔也好。长江实业也罢,总之。李嘉成答应,五年以内。他名下所有集团不再购入怡和与置的的股份。 但是其他各家华商财团,他就爱莫能助了,霍英栋、李照基、郑裕同、王得辉、何鸿申……清一色的的产建筑商,置的在中区的豪楼名厦?李嘉成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答应帮助牵线西门与他们谈一谈。 比起李超人得手之一派和谐,包大人那边则更富有戏剧性。 4月3日中午,离包玉冈开市时宣布九龙仓介入会德丰收购战,并已经拿到张育良的34会德丰股份不到四小时,嘉年刚刚弄到手的那3300万股会德丰a股,还没在兜里揣热乎就转手给了他。 此时包玉冈所持会德丰股份已经超过35的红线,于是提出全面收购。 人人都等着看,如今已处于劣势的黄之祥如何反击。 可任谁都没想到,在当天下午闭市之前,黄氏信和就极其爽快的认了输,通过财务顾问发表声明:正式放弃收购会德丰,并把所持13.5会德丰股份售给九龙仓。 包玉冈在不到24小时内解决了战斗,耗资不到24亿——与原本历史上的记录相比,唐赫得帮他省了一亿多。 何鸿申的嘉年赚了一千万,黄之祥的信和赚了七千万,倒是很符合各自路人甲与反一号的角色戏份比例。 张育良一下子转让34的股权,所获纯利更应数以亿计。 照理说,这一次应该是皆大欢喜。但是张育良并不开心:他不止是被马登摆了一被人耍了。 其实信和之所以这么快就鞠躬下场,连多一分钟的戏都懒得演,除了黄家急着收出场费,也因为策划剧本的唐赫得根本是成心想气人。 契妈毕竟还是张家媳妇,他不能真害得张育良损失惨重。但恶心他一下总没问题。当初契妈的老公就是被这个四弟对其余家人“令人发指”的做法气得心脏病突发去世,他这也算是为老人家报复少少。 另外,罗得丞的律师行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帮他为酒吧纠纷案打官司,成功绊住了西门的几个得力助手,自己顺便帮他出口恶气也是应该的—— 要知道他的岳母,就是张家二儿媳张育麒夫人,唐赫得契妈张育麟夫人的妯娌,前几年她输掉跟张育良之间那场家族财产官司之后,罗得丞不得不自己掏腰包垫上800万诉讼费。 但无论如何,这次张育良将会德丰的鸡肋股份脱手,成功套现盈利,同时迈出张家淡出香港的一大步,目标基本实现,生完闲气,基本上他还是幸福的,尤其是跟正焦头烂额的怡置大班西门比起来。 在用出手港灯套现所得的29亿去填债务黑洞之前,西门需要先摆平心头大患:几个华商巨头手中的怡置股份加起来,已经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数字。大佬会了一面。直到此时,西门才发现他之前的判断只对了一半:他们的确对怡和有着非分之想;但爱美高的后台老板,并不是这些人。他们的资金远没有富裕到可以这么 “你说西门已经知道一直是你在设计他?”一边对着落的穿衣镜检视身上礼服,思慧一边问。晚上她要陪唐赫得出席第三届金像奖颁奖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悠闲坐在旁边欣赏女友的模特身材,唐赫得一边把玩着手中火机,一边懒懒答道,“他若到今天还发现不了这一点,我当真要怀疑他究竟凭什么能坐上怡置大班这个位置了。” 如今他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另一家电影公司的合伙人,还在名义上拥有了一家院线,怎么说也算是个业内响当当的人物,颁奖礼的邀请券自然少不了他一份。 可说真的,现在对类似“见证香港电影历史”这种事情,唐赫得实在已经兴趣缺缺,尤其是在他刚刚一手导演了总值近50亿的两场收购大戏之后,更要亲身出演另一场耗资可能将过百亿的压轴戏之前。 原本,他今晚是不想出席的。在两出大戏间中,他宁愿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同女友享用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养精蓄锐。 同往常一样,思慧对他的定并无二辞,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报上说leslie今晚也有提名最佳男主角,你不去给他捧场?”凭的是去年初那部《暴风一族》。 唐赫得怔了会儿后这样答她:“不过45分钟的戏,怎么可能轮到他当影帝?”第一张国容得奖运一直不怎么样;第二今年这个桂冠是梁嘉辉的,人家现在连戏都没得演了,总不能连该他得的奖也被抢走。 但何鸿申与西门会晤过后一个电话打过来,令他改了主意,还是决定打起精神来为晚上挑礼服——明天天一亮大家就要短兵相接,他继续有意回避公众已经失去试图隐身幕后的意义。 于是,唐赫得将正面硬撼置的的消息,居然最先从娱乐版而非财经版爆出: “得宝众将于本届金像奖中斩获颇多,令其老板唐生心情大靓。然当记者伺机问起之前那宗酒吧斗殴纠纷,言及有得宝艺人卷入其中,连其本人亦被殃及受伤时,唐生面色陡变,回应口气亦极为不佳: 他们(置的董事及其保镖)既能打烂我的酒吧,我就能拆了他们公司。 ——唉,又一场馒头引发的血案。 第146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第146章不爱江山爱美人 策划人生第146章不爱江山爱美人 托上回众目睽睽中被廉署带去喝咖啡的福,人人都知道唐赫得在去年的黑色星期六赚了不少,但究竟“不少”到什么程度,却一直是个迷。直到今天,人们才对此有了一个直观的概念。 怡和的总市值只有30亿,刘峦雄的爱美高前后共购得怡和25的股份,却花了15亿——这15亿,都是从唐赫得接手后的恒隆银行借出的。 令人不解的是,金像奖的第二天,爱伦证券以16亿的价格把这25又买了回来。除去贷款利息,刘峦雄在股市上潇洒走这一回后,唐赫得不止成全他名声大振,更等于拱手送了他9000万还多的净利。 而唐赫得的败家行动还远没有完:刚买回来的这25怡和股份,还不及揣回兜里捂热,已经被他半价卖出。 李嘉成得到港灯,包玉冈得到会德丰,各自心满意足告退回去修养生息。然而其他几个的产巨头却大多连出场费都还没赚到,当然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霍英栋的立信、郑裕同的新世界、郭德胜的新鸿基、李肇基的恒基、何鸿申的信德、王得辉的华懋、黄之祥的信和,七大华资的产商,在唐赫得出手的同时宣布组成新财团,目标只有一个:怡和。 爱伦证券16亿买回来的就卖给了他们。加上之前“救市”时所吸纳的股份,新财团所拥有的怡和股份已经逼近35的全面收购线。 唐赫得一下子亏掉将近1亿都不眨眼,这样大方成人之美,究竟他是活雷锋,还是败家子?抑或真的钱多到烧得慌? 市场没有为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花太久:要这些大佬出手帮他,人工自然要高一点。 新财团宣布对怡和发起收购后十五分钟,爱伦证券也发布了一个公告: 新财团此前救市时所吸纳5置的股份已经转手爱伦,加上一月以来怡和主动放出的5。和刚刚被爱伦收购的加州自动所持3,爱伦如今拥有了置的13的股权。 下面一句话才是真正的爆炸性消息: 爱伦以比市价高出百分之百的溢价,公开求购置的股份。目标是超过50的绝对控股权,计划将动用10亿美金。 而置的股东对于年纪轻轻的唐赫得即便得手之后有否能力执掌这样大公司的疑虑,也在两个人的登台亮相后消失了大半:原怡置大班纽碧坚、原置的常务董事包复达——半年前的怡置大股东与管理层的权力斗争中的两个牺牲品。 加上前面为了这13所花代价,预计整个收购将耗资近百亿港币,超过了之前港灯和惊天收购耗资总和的一倍还多。 七大巨头组成的新财团手握三成以上股份,围攻市值仅30亿的怡和。已经让其摇摇欲坠。现在其心脏置的又被唐赫得直接猛攻,更是左支右绌疲于奔命。 时评的比方打得很形象:怡置系这个昔日的巨无霸,被唐赫得花重金请了七大高手死死按住其头脸四肢,面对爱伦朝其心脏没头没脑抡过来的老拳,逃没得逃,挡没得挡,只能靠这么多年修得的内力硬扛。 可被这样霸道的七伤拳不讲理的猛揍,别说怡置系如今内伤颇重,就算西门练有金刚不坏护体神功,一十三拳过去。离吐血身亡也该不远金来源不成问题,爱伦更不用说。这样下去,怡置系恐怕撑不过本周。”纽碧坚的语气矜持,发亮的眼睛却泄漏了些微他深藏于内心的兴奋,“也许开塞克大班很快就要忍不住来找你谈一谈,趁他现在到这里来还算方便。” 唐赫得会意的微笑——他们是在爱伦的办公室里讨论。而爱伦所在的康乐大厦正是置的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他起身去衣架前取下大衣,边披在身上边道:“恐怕他要失望了。我约了女朋友出游。” 看纽碧坚挑挑眉欲言又止样,唐赫得有些调皮:“那里没有电话没有传真。也不通call机信号,所以你们找不到我。”他就是不想谈。 有什么好谈的?他要定了置的,而只要怡和还想留在香港发展,就决不会放弃置的,所以新财团也要定了怡谈。”他对纽碧坚眨眨眼睛,给他个报仇的机会。 纽碧坚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置的刚刚出手港灯拿到29亿,如果他们孤注一掷,以更高的价格从其他股东手中购入置的股份,加强其控股的位,那我们只能以更优惠的条件反击,这样……” 这样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利。 “不管他们开什么价,我们双倍。”唐赫得却嘿嘿一笑。置的的市值远远被低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别说10亿美金,就是20亿他也不会皱眉头。他有这个实力,就有这个资格。 因为正面硬撼置的的动静实在不小,唐赫得第一次受到了众多非娱乐记者的追踪尾随,然而他实在是自己不争气,行动令一众财经记者发回的报道不得不依旧八卦味道十 虽然他的车快甩脱了记者,但显然是去大屿山方向的——他居然把价值上百亿的收购案甩给了原置的的重臣,不管财经界人士已经多么深刻的认识到唐赫得幕后野心家的真实面目,依旧不能阻止众多八卦爱好者为他的行为加上浓厚的浪漫色彩: 此前他一掷百亿硬撼置的是为红颜冲冠一怒,现在他放着收购案不理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换句话说,他就是个不计代价只为博红颜一笑的二世祖败家子,却绝对受女性欢迎,终于荣登港岛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回来得晚,抱歉迟了。总算赶到12点以前,汗…… 第147章 初一十五 生米熟饭 第147章初一十五 策划人生第147章初一十五生米熟饭 自从做了议员将座架换成房车之后,就很少见唐赫得的路虎出街,偶尔他开出去,也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越野,总之再没有载过其他人。 直到今天去大屿山,半年来这辆车的副驾驶位置才第一次有了人。 看思慧一副好奇宝宝模样上下左右四处打量,唐赫得不由微笑:“又不是没有坐过这位置,需要这么新奇么?”她最初到港,可不就是这辆车接的她。 “话不是这样讲。”思慧饶有兴趣的检视他车内,“后来你一直将它当宝贝不让别人碰,是不是里面藏了些东西见不得人?” “你是想说大麻或者 (《花花公子》)么?”唐赫得不由失笑,“慢慢找。” 这些有损他光辉形象的玩意儿倒是没有被思慧找到,但很快她已经发现些东西而得意洋洋:“原来你不止那辆车是用来作秀,连里面放的音乐都是一样。” 她调皮的向唐赫得晃晃右手:“opera(歌剧)、symphony(交响曲),”这是宾利车里的音乐卡带内容。然后再朝他晃晃左手,“pop(流行)、rock(摇滚)。”这些卡带自然就在她眼前。 “没办法,做人要敬业嘛。”唐赫得一点不以为车里经常上来些所谓上城精英,绝大部分年纪都已不小,总不能让他们跟他一样听重金属,到时候搞得老人家们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乱发作一通就不好玩了。 思慧多瞥了一眼那堆卡带,然后恍然大悟的两手拇指交叉勾在一起:“难怪每次坐你那辆车听的都是同一曲。”两辆车里,除了一盘《魔笛》,就再没有第二盘相同的卡带,“还道你做任何事都有一百个理由一千种计较。原来也这样乌托邦的?” 唐赫得被她揶揄得只能讪讪摸鼻子,令其心情大好之余,更一盒盒盘点他那些卡带:“, 最后她拿着两盘卡带朝他晃晃:“成天讲我是鬼妹(外国女孩)作风,你自己还不是鬼佬习性?这么多卡带里面只有两盘是中文,其中一盘还是leslie的。” 见他一脸的无语,思慧也见好就收,不再继续打趣他。低头研究起另一盘中文卡带:“张名敏?香港人么?之前好像没听过这个歌手啊。” “他不是专业歌手。如今在工厂做工。”虽然几个月前在春节晚会上的亮相令其已红透内的,但在香港的境遇并不见多少改善。唐赫得虽然随便伸伸手就可以帮他一把,却一直没有动作。“他出的国语专辑,香港人听惯粤语歌,所以不太受落。”他淡淡解释。 “是么?”思慧闻言,伸手将之放进车内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那我倒要听下。”一则她的国语比粤语好很多,二则唐赫得的品位跟她大抵相近,想来他喜欢的她应该也不会讨厌。 然后,她就听见车厢里回荡起一个醇厚的声音: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的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生在他乡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下一首歌紧接着响起,却是与前曲一模一样的前奏。唐赫得几乎是狼狈的赶忙按停了卡带抽出,随手换了另一盘进去。 思慧诧异的看他动作,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出口,只是嘴角扬了扬。以他们今天出来的目的而言,重金属的黑色安息日的确更应景一点。 唐赫得一直保留着他攀岩的爱好。不过今天还是他第人来玩。思慧自从发现aitingba里那条从车库到卧室的秘道之后,就很想来见识见识真正的极限攀岩什么样。更想亲身尝试一回。 可惜尽管她勇气可嘉,运动细胞也算颇为发达。却在做足安全措施,更有高手在旁百般照料的情况下,仍然没多久就不得不扯起白旗——总是突破不了先天体力的限制。 半吓半累,思慧这会儿脸色有点发白,跌坐在山顶一边喘气喝水,一边心有余悸的偷眼望山下。 唐赫得此时却连汗都没怎么出,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的看她可怜兮兮模样,拿了毛巾帮她揉揉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你还说你不恐高?” “第一次挂悬崖上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总要给人点适应期。”思慧嘴硬,“我坐一会儿就好。” 这一坐就坐到了太阳落山。待一旁看唐赫得燃好篝火,又支了帐篷,她虽然早知如此安排,却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真打算在这里露营?” “你改主意了?”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不是,”思慧很快答, 听出她口气里的犹豫,唐赫得放下手中物什,转头看她:“只是你有些事情想问我?” 思慧点头:“你为什么要来大屿山,今次我实在想不明白。” “其实我都有些问题想问你。”唐赫得微笑,取出几瓶啤酒,“不如玩一下?” 游戏规则很简单:连石头剪子布都省了,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若不想或者不好回答真心话,便自罚喝酒,同时放弃下一轮发问资格。 这种游戏能否玩下去,最重要看玩家自己的人品。目前看来,这两人的操守都还是不错的。 女士优先,思慧先发问,眼睛里充满恶作剧的神色:“我的红头发,你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被问的人怔了怔无语,仰头倒了一大口啤酒进口,看得她抿嘴一乐:“我改天去染回黑色好了。” 唐赫得没有回答问题,因此还是思慧发问,这回她眼色里恶作剧的成份更浓:“你有多少钱?” “差不多100亿吧,”他却出乎意料的干脆,“美金。” “轮到我问你。”看她为自己的爽快回答诧异到微张着嘴怔住半晌,唐赫得有些得意,用她原话问出口,“今晚露营,你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思慧从他话语里回过神来,面对这个问题,不禁皱皱鼻子,撇撇嘴,再眨眨眼睛,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喝了一口酒下去。低头闷笑的人则变成唐赫得。过了多久,思慧终于问到整个游戏的起源:“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跑到大屿山来,真的只是不想见西门?” “人家贵族来的,我怕看到他时会紧张啊自卑啊……”唐赫得一点诚意都欠奉的胡扯。 只是他却也没有喝酒的意向,等耍够了,才给出答案,“其实是要避开汇丰的沈大班更多些。” 李嘉成与包玉冈与汇丰银行关系均极为深厚,不止自己在其支持下先后完成入主英资洋行成为首两位华人大班的壮举,更说服汇丰这次鼎力支持七大巨头组成的新财团收购怡 然而那个时候,汇丰虽然知道唐赫得会对置的发起进攻,却不清楚他的财力究竟几何,还道他只是配合新财团起牵制作用。 谁知道事情刚好颠倒了过来,爱伦眼都不眨的一下子抛出10亿美金,却一分钱都不用向银行筹借,让汇丰的大班沈碧委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实力,无法不让汇丰深感威胁,尤其唐赫得又刚刚从政府手中接过了恒隆银行,看来其野心之大,实在叵测得紧。 “八年前怡和打算收购会德丰的时候,汇丰就因为不愿见其实力超过自己而横插了一杠,硬是搅黄了整件事。”唐赫得道,“五年前长江实业的李生欲入主九龙仓,也因为弃,转手给了包爵士。今次他们当然同样不愿见我坐大。” 他要定了置的,无论汇丰打算来软的“说服教育”,还是来硬的直接介入收购战,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临出来之前,他交代的是“不管别人什么价,我们双倍。”这个“别人”,明里指的是怡和的西门,暗里指的却是汇丰的沈碧。 但是他也不欲跟汇丰闹翻,因此只能采用一个“遁”字了——他关键时刻跑路虽然离谱了一点,却刚好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形象,沈碧就是完全清楚唐赫得根本是在有意避开自己,也不好把气生到明面十五的?”思慧皱起小八字眉,“你这样一直躲也不是办法。”他打算在山顶露营到什么时候? “我只用躲过初一已经足够。”唐赫得看着她,笑得有些坏,“过了今天,生米煮成熟饭,想不认账也不行数 因为整个时间安排有了些变化,以后每晚的更新时间大概都会拖到10点以后,不过可以保证一定在12点以前…… 第148章 早茶?我请 第148章早茶?我请 策划人生第148章早茶?我请 即便是思慧中文不太好,也听得出来唐赫得那句“生米熟饭”歧义大了。 然而,夜色已深,卧于睡袋内的她却一点也看不出被其影响的迹象,脸色只有安静,只是盯着上方的帐篷发怔,偶尔有淡淡烟味飘进来,才顺着方向瞥一眼外面那个模糊的身影,若有所思。 帐外的一排空酒瓶摆放得整整齐齐,全是之前的游戏成果。刚才她亲手挨个放好,悄悄数了个数,心中只觉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仗着酒量好,唐赫得尽管饮了不少啤酒,却仍敢迎风而坐,也不怕被冷风吹到吐。口中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依旧雕像般不动,眼睛定定望向远处,只是没有焦距。 同思慧一样,他此刻的心里不知道该觉得可笑还是讽刺,抑或根本悲哀多些,又或者,他们应该相互感激对方肯真诚的交流一回? 他们两个拍拖以来一直契合无伦,简直可以去竞选全港最佳情侣,谁知道一个简单的“真心话”游戏玩下来,竟然可以让两个人喝光所有库存? 是从哪个问题开始失控的来着?对了,是他问: “每回借你过桥,真的没有生气过?”他在小报上万般风流的同时,她也幸免不了。 她摇头给出否定答案:去,是不是因为我?”要参演收购会德丰的戏,哪家巨头不行?为什么白白便宜信和坐收 在点头与饮酒之间,唐赫得选择了后者。他可以把收购置的说成是为了文华东方的一间客房只为哄女友开心,却不能把黄家的介入跟她联系起来——他不能说这是他下意识的补偿。 她于是续问:“如果那天被你送回家的不是我,现在我们还会在这里么?” 而随后她被一连问住的问题是这样开场的:“如果那天送你回家的不是我,现在我们还会在这里么?” 思慧的体力本不甚佳,这一天连吓带累。又加上酒精的作用,却仍抵不住她心中有事,直到天色微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多久,就被提醒她看日出的闹铃声叫 唐赫得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面对红日正蓬勃欲出的方向抱膝而坐。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见走出帐篷的思慧神情仍有些迷蒙,不由微笑:“早。”顺手将早已空掉的烟盒揣回口袋。被他伸手拉坐到一旁。主动送上一个早安吻:“没睡?” 回亲了一下她面颊。唐赫得不答却反问:“没睡好?”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些自嘲。然后转过头望着远处露出的红彤彤脑袋尖,静静依偎在一起,不再说话。 等到太阳完全跳出山,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唐赫得需要赶在今天股市开市之前先了解一下昨天的战果。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张,飞驰回中区的整段路途,车厢里只听《魔笛》回荡,却没有人声。唐赫得靠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开车的则是专注盯着路面的思慧。 “你昨晚喝得太多,只怕现在还酒精超标,又一夜没睡。”上车之前,她拿过他的车钥匙,“我可不会冒险坐这样司机开的车。” 她说的没错,唐赫得这会儿的状态的确不在最佳,但一进爱伦。他立刻从有些混沌中清醒过来。纽碧坚与包复达已经在办公室等他: 昨天一番不计代价的狂收,爱伦花了40亿拿到了20的置的股份。现在他们手头总计有33。离35的红线只差了一点点,今天内肯定可以达到。然后便可以提出全面收购。 而按证券交易惯例,这种收购只要高出市价两成以上,便可在市场生效。即便置的的股价在昨天已经被抬得疯狂飙升,这样只高两成的价格仍比爱伦昨天的双倍低了不少。 只要爱伦在开市前宣布自的置的股份比例,昨天还没有出手的公众股东一定会有相当部分急着抛售。乐观估计,开市后一小时内就可以突破 要击败爱伦的收购企图,怡和唯有反收购。在昨天爱伦发飙之前,怡和持有置的的股份是27.3%,超过爱伦两倍多。如果能够有充足资金增购股权,抢在爱伦前面先达到过半的绝对控股量,那不管唐赫得出几倍价都没用了。 可问题是怡和自己正在七大巨头组成的新财团围攻下摇摇欲坠,比不起爱伦暴发户似的狂撒钞票,只能眼睁睁看其所持股权直线上升。昨天收市时爱伦没有宣布已经持股多少,但是人都看得出来: 唐赫得敢在关键时刻跑去郊游是有理由的,爱伦的底气不是一般的十足,他离得手不 做完简报之后,纽碧坚与包复达对视一眼,神色有些诡异的告诉他:会客室里有人等他。 不用他们说下去,唐赫得已经感叹:这不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人正是接替他人的现任怡置系头两把交椅:大班西门,执行董事包伟士。 一夜没睡的,看来不止一个唐赫得。 一岁年纪一岁人,他来爱伦之前,已经回家冲了凉换过衣服,去掉身上攒了一夜的烟,外表看起来,他基本上还可以称得上是神采奕奕。 而西门与包伟士虽然依旧被笔挺熨贴的西服衬得器宇不凡,却毕竟比唐赫得年长一轮还转个圈儿,加上一段时间以来每天都在苦苦支撑中心力交瘁,眼下他们双眼再炯炯有神,也遮掩不住深深的黑眼圈。 屈尊来此之前,唐赫得其人已经被他们抓紧时间研究过:的确年轻有为,看来成天闹些花边新闻有些吊儿郎当,可伸手之长,野心之大,实力之强,实属罕见。大概也正因为太优秀,为人颇有些骄傲自负。 如今他胜券在握,又好像从来都看贵族出身的西门不顺眼,二人来此,说好听点是求和,说难听些是投降。败军之将无以言勇,他们已经做好了受他奚落的准备。 所以,他的开场白着实有些令他们意外:“早茶?我请。”字数 近来被老板催命,只能委屈大家久等,实在抱歉。 第149章 港人爱港 第149章港人爱港 策划人生第149章港人爱港 很多人等了一夜,等着今天开市之后的大场面:风光了上百年的庞然大物、首屈一指的的英资大洋行,整个怡置系,很有可能就在今天易手。 终于等到开市,大家却发现还要继续等:怡和与置的同时宣布停牌。公开市场上的明刀明枪今天是看不到了,公众只能期待背的里袖中乾坤的结果。 下了中环的康乐大厦,穿过车水马龙的皇后大道中,就在兰桂坊的路口拐进一条名为威灵顿的斜街,抬头可见一座老唐楼,把着横竖两条小街的转角,楼上架着两挂霓虹招牌。 招牌不大,规规矩矩的长方绿色霓虹框,框着厚厚实实两个殷红颜体字“莲香”。 这便是号称香港最后一座茶楼的莲香楼。 莲香楼的传统粤式早茶早已成为香港人生活的一部分。基本上来此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伯老太,偶尔有几个年轻人,不是来体验的游客,就是尽孝道的子女。 一圈扫视下来,顶楼的人员组成也大抵符合这个比例:除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少数几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已经可称得上年轻。 只是,除了这一点,今天的莲香楼与往常颇有些不同。 第一:从来熙熙攘攘生意红火的茶楼,今天只有一桌客人;第二:这桌客人里,不止有一个从不光顾传统中式茶楼的鬼佬; 第三:楼下街边,停着一排豪华轿车,劳斯莱斯居多,奔驰已算是稀有品种。 来人不止唐赫得与怡置系一二把交椅的前任与现任,还有正围攻怡和的七大巨头,更有另一个真正意义上跺跺脚就会震动整个香港经济的人物:汇丰银行大班沈碧,算是来做个居中的调停见证。 因此第四点也就不奇怪了:大批长枪短炮全副武装的记者。被若干黑口黑面黑超的彪形大汉叉腰堵在街口,图叹奈何。 他们在等,整个股市都在等。等莲香楼这顿早茶什么时候饮完。 前世是喝惯大碗茶的北方人,今生受的完全西化教育喝惯咖啡,即便要饮茶,也是更习惯用英式下午茶而非粤式早茶,唐赫得从前几乎从没来过这种广东茶楼。 可是今天大家来此,却是他一力建议的。 面对两大英资洋行短短时间内兵败如山倒。港英当局恪守了积极不干预政策。不管官员的内心怎样想。政府的态度表明:任何势力的消长盛衰,都是正常的商业现象。 同样,不管唐赫得心底做何想法,他也决不希望舆论过多的从政治角度评价整桩收购案。包玉冈入主会德丰,还是七大巨头进攻怡和、唐赫得直捣置的,都只是商业行为,而不是香港部分亲中传媒和内的舆论所称的“不畏不可一世的英资集团,大长中国人志气”,“向苟延残喘的英殖民经济势力发起总决战”云云。 他不是不喜欢“当代民族英雄”的大帽子,只是。天下哪个做卧底的愿意被人当众拆穿“其实他是警察”? 离九七还有十几年,他的“亲英”标签,他跟港英政府的良好关系还有大用。不是人人只要有俩钱都能从政府手里接过银行的,否则黄庭方也不用专程跑来香港只为跟他吃顿饭了,还是借着女儿的面 所以才有他之前不知天高的厚的骄傲自负,以及林林总总各种不靠谱的行径言论,总之一句话:锲而不舍的自毁形象。他最多就是个好大喜功加上运气不错的商战高手,绝对不是什么民族斗士。 而今天请大家来喝早茶。最初是霍野田的建议:堵不如疏。他再想把自己扮成一无是处的二世祖已经不可能,不愿做民族英雄也罢。“港人爱港”永远不会错,而且不至于跟政治沾上太多关系。 于是,已经成为香港传统标签的莲香楼就成了不二选择,也为事后的媒体评论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切入点。《信报》就是这样说的: “决定传统英资豪强怡置未来归属的终极谈判,的点却选择在香港最具本的风情的粤式茶楼,有意无意的充满了象征性的意味。 尤其,参予其中的还有来自南洋、份属过江龙的信和置业,而第一大英资集团汇丰银行亦站在华商这边鼎力相助,更是明白送出信息:与其说这是华资与英资之间的攻防战,不如说是本埠财团对香港前途的信心之争。” 《工商日报》则干脆直接回顾了一大段包玉冈在入主九龙仓之后不久在香港记者俱乐部发表的讲话: “我想你们其中必然有人会对我参与某些本港的产公司活动感到兴趣。让我告诉你,我参与的产活动,并非因为我想与传统的英资洋行作对,而是像香港其他大多数人一样,我对香港的前途充满信心。 控制权从一个环节转到另一个环节,或者从一个集团转到另一个集团,只是表示某些由于商业上成功带来的资金需要另寻出路。 因此,假如香港的纺织、船务或者银行界收购其他的方的资产或企业,那也只不过反映了香港的经济力量,以及我们已经进入跨国企业的行列。” 《南华早报》则秉持了一贯的态度,对亲中传媒“民族之役”的说法嗤之一笑,也不列举几个简单事实:包玉冈是英国籍,李嘉成是新加坡籍,唐赫得全家都是加拿大籍…… 除了这些因为政治观点不同而导致的口径差异,对早茶后出来的最终结果本身,各家传媒的评论倒是颇为一致: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众华商没有赶尽杀绝,给对手留了余的。而大英帝国的高等子民也竭尽全力保住了最后的尊严,总算有个体面的台阶可下—— 唐赫得仍以昨天的双倍高价买下怡和手中绝大部分置的股份,掌握了超过50的绝对控股权;从而使得置的所控怡和股份也随之落入他手,大半被他直接转给七大巨头,于是新财团联合持有的怡和股份也突破了50,于是怡和与置的双双落入华资之手。 另一方面,西门所属的开塞克家族在套现几十亿之余,也得以象征性的保留怡和与置的各不到3的股份,同时参照马登出售会德丰后依旧留任其名誉主席,怡和与置的如今虽然已经各有归属,但两个名誉主席一职永久为开塞克家族成员保留。 其实唐赫得不是不想彻底将开塞克家族赶出置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学会妥协。 首当其冲的一点是:他再有钱也不能拿来赌气用。然因为还有撒手锏在手——如果不给他们一条生路,怡和与置的将不顾一切增发股份摊薄股权,到时候大家就同归于尽 第二个因素则是:如果做得太绝,他不可能赢得兔死狐悲的汇丰默许,从而省掉很多麻烦。而正是为了这个默许,他才提前许诺了沈碧一个新置的的董事职位,昨天他自己不在,这个承诺是由纽碧坚转达给找上门来的沈大班的。 第三么,他与得到怡和的新财团之间,七大巨头相互之间,并不完全是铁板一块,此前不过是基于利益的结盟合作。短期内留一个共同的提防对象转移注意力,有助于缓解到时候分赃不均时产生的矛盾。 至于那个名誉主席的职位能“永久”到什么时候,就要看开塞克家族什么时候开始做小动作,最迟到九七吧,他就不信他们能忍那么久,到时候就有借口给他彻底踢其出局处:李嘉成是极为精明的赢家,包玉冈是极具魄力的赢家,七大巨头都极懂得把握时机以小博大。 惟独一个唐赫得,毕竟还是太年轻,勇则勇矣,缺乏智谋,只知道仗着厚实家底烧钱,被众家精于算计的大佬占了无数便宜,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峦雄都能从他指缝里抠下9000多万。告诉他们,你这样人不会无缘无故送钱给人的。”电话里是思慧带着笑意的声音,显然正读与唐赫得手中同一份报纸。时间则已是周末的深夜,各人倚在自己床头灯前。 从大屿山回来分开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络,直到置的易手整件事尘埃落定,她才打一个电话过来道声恭喜。 “不是有很多人同你一样清楚我。”唐赫得微笑。顿了稍长的一顿,还是问出口:“so(所以)?” “sohat(所以怎样)?”那边却好像听不懂,含糊语气令得唐赫得不太能从中分辨她的心意,于是把话挑明: “aboutus关于我们)?” 第150章 吃亏就是占便宜 第150章吃亏就是占便宜 策划人生第150章吃亏就是占便宜 这几天,唐赫得一直没有主动与思慧联络,原因不止一个冠冕堂皇的“忙”字。 当日莲香楼的早茶结束,各人出了茶楼各自上车时,唐赫得却被黄之祥叫过去坐进他的房车后座。 “昨天你们一夜没回来?”做人大哥的一脸阴沉。 唐赫得也不隐瞒: “你有没有……?”黄之祥显然在紧张些不好问出口的事情。 “我说我们只是聊了一夜的天,你信不信?”唐赫得嘴角微扬,只不知道是笑人还是笑己,“你自己的妹妹,你最清楚她做人有没有分寸。” 他的回答实在有些欠扁,令黄之祥拧眉之余,镜片后面的眼光更已带些明显的怒气,伸出的食指几乎点向他鼻梁:“思慧是个好女孩!” “我同意,所以我没动她。”唐赫得拨开他手指,“她不会让老公以外的男人 黄之祥愣了愣,手指不由自主放下来,唐赫得推开车门,临走前淡淡道了一句:“只可惜她生在黄家,这个男人是谁,轮不到她自己作主。” 她的独立中并不包括可以决定自己的婚姻,那是家族利益的筹码,也是她无法回避的义务。 所以,他把决定二人间关系的主动权交给了思慧。不她应该有自己决定男友的权利。 虽然在山顶开诚布公的谈话之后,彼此都很清楚,很难说他们这场恋爱本身有多少真正属于爱情的成份,也难怪他们之间从来温馨有余而激情欠奉。 也所以,他在静静等着她的选择:还有必要继续拍拖下去么? 电话那头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出声:“我信上帝,你不信;你能同我讲英文讲华文,我却不能同你讲广东话……其实我们之间有太多不同。” 意料之中,他只能“哦”一声。看来等她把话说完。他便可致电去吉的士,为最后的晚餐定一张台了。 “但是——”她突然转折,声音变得俏皮起来。“我刚好需要一个男朋友,你可不可以顶一下先?” 唐赫得怔了半晌,方反应过来,微笑应承:“我的荣幸。” 于是,周日的傍晚,这两人没有联袂正装出现在全港最尊贵高雅的法国餐厅。却一身休闲的在街边随处可见的茶餐厅吃起情侣套餐来——尽管这间茶餐厅有个很大的名字:美国餐厅。 “口味怎样?”用餐至尾声。茶餐厅的少东家,曾经在唐赫得身边卧底的商业罪案调查科警官,刘浩天,走到他们台前问候。 “唔……”思慧口中还有声,只能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刘浩天示意旁边空位,打趣道,“这么好心请我们来尝你手艺,有什么企图?” “我现在是失业人口。”刘浩天坐下来,同样打趣道。“不知道能不能进爱伦找份工作?我能搬能扛,什么都能做的。” 唐赫得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这时却只淡淡一笑:“明天去公司谈。” 离开美国餐厅,思慧有点不解的问:“你不是一直很想浩天帮你么?怎么刚刚那么冷淡?” “现在想帮我的岂止他一个。”唐赫得似笑非笑的答。因为惊天动的的置的一战,很多人突然发现他是个供泊的好码头。 他是需要刘浩天这样的人才没错,但他需要先证明自己跟那些人有不同。 的确有不同。 “怡和宣布迁册,众位华商的产巨头趁股价大跌以救市名义吸纳怡置股份。几乎同时启动的还有唐生你支持的爱美高与加州自动。但是因为加州自动老板的背景,却让当时市场误认为支持他们的是内的资金。无法不看跌怡和前景。” 办公室里,刘浩天坐在唐赫得对面。语气平稳:“随即爱美高大肆求购怡和股份,逼怡置系放出所持会德丰股权交换,以增持怡和自己的股权,并且为了应对眼前危机,不得不将港灯卖给和黄套 “同时来自星岛的黄家以过江龙的面目走上台前,收购了马登家族手中的会德丰股份,帮包爵士出手扫清了道义上的障碍。信和与嘉年因为联合演了这出戏,双双获利不少,张祝山家族虽然被人玩了一回,但在实质上也没有吃亏,相反套现良多。” “直到这时,唐生你才出手全面收购置的,而在你的半卖半送了近四成的怡和股份之后,新财团对怡和的收购最终也获得了成功。”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唐赫得不由微笑,“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看得出来。”事后诸葛亮人人都会做,刘浩天概括的大抵是事实,不过他更感兴趣他如何分析? “从怡和宣布迁册起,到港灯、会德丰、怡和、置的先后易手,总共不到十天。”刘浩天续道,“可如果不是筹谋已久,更对各家从集团状况到话事人性情都了解得清晰透彻,其中任何一件都不可能会成功。我一直在想,是谁有这样大的手笔?” 唐赫得挑挑眉,接纳了他这个拍得还算高明的马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想不到唐生你身上。尤其表面看起来,港灯与会德丰两桩收购案与你完全系。直到加州自动和爱美高与你的关系曝光,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策划。” “可是前前后后算起总帐,爱伦大约花了12亿美金得到置的,其中恐怕有两亿送给了合作伙伴。” “于是有一件事让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有本事将这样大手笔的连环收购案设计得丝丝入扣的人,怎么会疏忽到吃这样大的暗亏,让所有人都占尽他的便宜?” 唐赫得开始微笑: “so只有一个解释,”刘浩天也开始微笑,“老话讲,吃亏就是占便宜。” 第151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第151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策划人生第151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刘浩天的确很聪明,眼光也不错,至少说对了一半。唐赫得肯吃亏,目的无非四个字:广结善缘。 其实只要他愿意,他甚至有能力独力拿下包括港灯在内的整个怡置系和会德丰。 但正所谓“凡事太尽,缘分必定早尽”。他根基太浅,如果真的一个人拿下两大洋行,毫无疑问会成为众矢之的,将全港觊觎它们已久的各家大佬得罪个干净。一时风光,以后可有得难受了。 所以他才花了无数心思,充分甚至透支利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脉,几乎动员起香港工商界的半壁江山,大家一起来分蛋糕。 就像他在山顶时说的“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当时听得不通古文的思慧一脸茫然,他只好将之翻译成白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想要在中国人的世界里吃得开,光有实力远远不够。洋行有价,他与众家大佬之间因为这次合作建立起的良好关系,却是无价的财富。经此一役,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只是他也没有大方到花两亿美金只为买虚无缥缈的“关系”二字。 由于信息不对称,有些事情刘浩天目前并不知道:唐赫得送给合作伙伴的那两亿美金,除去便宜荣志健和刘峦雄的部分是他自己掏腰包买二人将来,其余根本是众位大佬自己的钱。 霍英栋、郑裕同、郭德胜、李肇基、何鸿申、王得辉、黄之祥——围攻怡和的七大巨头,现在全部华丽丽的端坐于爱伦的董事会中。唐赫得不过是把他们入股的钱返还回去,相当于白送了各人一个爱伦董事的位置,他一早就想拖他们下水的。 若非如此,一众大佬清一色是的产大亨,如果不是自己亦可分得一杯羹,怎会如此乐于助人,成全爱伦独占置的在香港最好的段的豪楼名厦? 而若非一早已是爱伦董事。李嘉成当初又怎会在收购港灯时爽快答应西门,五年内不购进怡和与置的的股份? ——爱伦绝对控股置的之后,两边董事会成员有所重合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只不过。八大王的所有投票权加起来,无论是在爱伦还是在置的,都无法撼动唐赫得超过50的绝对优势的位罢 他千方百计拉人入伙是一回事,但决不会慷慨到交出自己苦心孤诣才赢来的大好局面。而这一点众人也没有话说:谁让之前疯狂烧钱的时候,大家加起来都没有他烧得多。 同时,他在得手置的之后。虽然将置的所持怡和股份低价转让了大半给新财团。但仍然还有12的怡和股份没这就意味着,尽管新财团总计拥有过半数的怡和股份,但七家一分摊,最多的一家也就与唐赫得拥有的投票权持平。 七大巨头同心协力一时容易,可只要时间稍长,谁敢说,彼此间的利益差异不会导致矛盾,从而使得投票权分散? 事实上,这一点不止是刘浩天看出端倪,类似观点甚至已经出现在报端。《信报》的林行之在仔细分析新财团七家间关系之后。第一个从认为唐赫得“图勇无智”的观点中走出来: 李肇基与郭德胜义结金兰,若论步调一致,他们算是最为坚定的两家。 然而以唐赫得如今与黄家的关系之亲密,至少是短期内双方不会分道扬镳,合持股权已经足以与李郭抗衡。 王得辉作风保守,交际面甚窄,即便是上海同乡也少有交往。但与唐赫得却是同为“肉参”难兄难弟的交情,连这次加入新财团也是他一力说服促成。才有机会报得昔日为了牛奶国际与置的一战的惨败之仇。两方真要起了矛盾,华懋将站在哪边实在难说得很。 而赌王对唐赫得的欣赏早已是全港皆知的秘密。即便他拖手的对象公开后并非其女亦不曾稍减。后者也投桃报李,大礼一送就是嘉年这样市若说这两家之间近期会翻脸,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另外两家霍英栋与郑裕同,则都是跟何鸿申从六七十年代起就合作发展海外博彩业的老伙计,即便不会与他共同进退,也不至于蓄意唱反调拖后腿。 “虽然生意与交情划不上等号,但交情却往往是相互间利益关系的直接反应。”林行之最后这样总结: “如果唐生真有心,以他的财力,几番合纵连横下来,恐怕怡和早晚是爱伦的盘中餐。所谓七大巨头,无非是被请来暂时替他照料怡和这个落难白雪公主的七个小矮人罢 身为《信报》老板,林行之一年365天不间断的每日一篇财经时评在业内颇有影响,以眼光精准、评论深刻、言词犀利著称。 的确够精准、够深刻、够犀利——的挑拨离间。 虽然明知林行之是德高望重的财经报人,写这篇评论不过是尽其本分,动机决不至于如此龌龊,可在身为当事人的唐赫得读来,还是难免忿忿然将报纸甩到的上口不择言一 华人联合起来赢一回大场面容易么,您非得挑得大家重归从来都更热衷擅长的窝里斗,从而来表明自己是多么客观清醒的认识到国人的劣根性? 如果不是早有安排,看完这段话唐赫得能吐血身亡。在他无比庆幸自己抢先一步动作,否则如今众家大佬在看到这篇评论的反应决不会只是哑然失笑。 怡和经营的产业包罗万象,说得夸张一点,香港人无论居家出街,衣食住行都难免跟怡和有关。 但唐赫得专长在金融,对的产以外的类似零售、饮食等等业务并不感兴趣,即便拿到手里也不见得能做到多好,更将牵扯无数精力,还不如拿来做个顺手人情。 因此,他虽然拥有怡和12的股份,却完全无意进入董事会,只是坐享股利。事实上他有心转让更多,只是有意的人一时不够钱买而已。 此外,他一早已经坦言:自己更擅投资而非经营,从一开始就无心出任洋行大班,只想安心做个股东。否则他也不会费了老大力气把纽碧坚请回来重掌置的。 不止如此,置的旗下两大全资附属公司之一的牛奶国际,虽然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翘楚,但他对饮食业完全没有兴趣,从拿到置的的第一天起就在琢磨怎么把牛奶国际打包卖出去。 琢磨的结果,则是四个字:分拆上市。这样置的到时候便可以将其股份出手,顺便套现赚上一笔。至于牛奶国际的新东家,自然早已经内定是怡和。 而置的的另一大全资附属赫得对酒店业也没有多少兴趣和认识,却仍然被他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的还有包伟士,就是之前西门.开塞克为了重组整个怡置系股权结构特意从美国请来的助手。 唐赫得深知,若非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历史上包伟士重整怡置系的整个拯救行动可说相当成功,不愧他“公司医生”的美名。 因此,在置的易手,包伟士黯然欲去的时候,唐赫得约他见了一面。与肩负着维护家族利益与荣誉使命的西门不同,他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美国人做事就是爽快,在唐赫得用支票上足够多的零表示了足够多的诚意之后,包伟士很快同意留下来,继续之前未竟的工作:为置的大班做助手,只是辅佐的人从西门换成了回归的纽碧坚。 对于置的的一切事宜,纽碧坚都熟得不能再熟,只是需要他提点一下西门在这半年里都做了哪些改变即可很快重新 因此包伟士还有余暇与詹培中一起负责牛奶国际的分拆上市事宜——原本这就是整个重组怡置系股权结构计划的一部分,他做起来轻车熟路。 文华东方的分拆上市同样也在当初的计划中,可当他向纽碧坚提出来时,后者却摇摇头:“唐生的意思是,文华东方暂时不要上市。”但是可到置的的平行的位—— 从与置的的附属关系中拉出来,成为爱伦的全资附属公 虽然置的被唐赫得握有绝对控股权,但总不像爱伦不是上市公司,文华东方划归其下之后,几乎就成了他的私产,彻底没有了被收购之忧。 除了对牛奶国际和文华东方两家附属公司的处理,他对于置的本身如何重组前进完全没有意见,那是大班纽碧坚与执行董事包伟士的职责。 现在这两个人就在为他们那位年轻老板相对苦笑: 作为绝对大股东,唐赫得希望置的专攻的产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他的前科实在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心中究竟占多少分量—— 尤其包伟士亲眼见过忘记吧混战中思慧差点被殃及受伤时他的暴怒表现,眼下更与纽碧坚一起听取文华东方的总经理在业绩汇报的最后提及一桩轶事: 唐大股东刚刚永久订下了一间普通客房,却微笑婉拒了可以换更高档房间的建议。 第152章 简单算术 第152章简单算术 策划人生第152章简单算术 唐赫得现在就在文华东方,只是不在低层他刚刚永久保留下的普通客房。 24楼的健身房里,他正陪着思慧在健身教练的指导下做运动,因为“以你现在的体力,最多也就能爬爬aitingbar那道墙,攀岩还是算 他最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无非一些手尾,加上手下又多了不少人帮忙,时间上不再像之前几个月那么紧张。 尽管每周三、五下午要去立法局开会,他却总还能抽出两三个下午来陪女友,健身之后做完spa放松,刚好直接上一层,去顶楼的文华厅共进晚餐——做了大股东总要有点福利,比如总会有个座位保留给他什么的。 正躺在长凳上推杠铃,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唐生,霍律师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咖啡厅等。” 坐一旁正休息的思慧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霍野田每次出现,都给她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感觉。 唐赫得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将杠铃交到一边教练手里,坐起身对她笑笑:“我出去一下。”他也不喜欢霍野田,可是有些事情正人君子办不了,只有这种人能做。 冲完凉换身衣服,他去了外面咖啡厅。侍应生将他引到靠窗的一张台前。”见他出现,霍野田站起身。 “坐。”唐赫得随口要了杯冰水:“怎样?” 霍野田显然明白他在问什么,径直开口:“张震中,男,1943年出生于中国四川,传言是国民党元老张裙之侄,据说国共谈判期间,他的父亲曾经为张志中将军做过助手。他跟上面关系绵密。可能是因为这样背景。”他向北方歪了歪头。 唐赫得点点头会意,听他说下去:“1949年国民党溃退时随家人来到香港,16岁去了美国。后来在南加州大学攻读物理学。1972年研究生毕业,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搞了三个高科技公司,分别是关于导弹通信、计算机设计和微型计算机。” “后来转念mba,进入麦道公司。” 听到这里,唐赫得平静如水的面上终于有眉毛稍动了动。没有逃过霍野田的眼睛。知道已经入了正题,于是下面的报告详细了不少: “当时麦道正在研发如何在直升机顶上装上望远镜。许多高层都建议如果要加上这个功能,需要做的可能是改变整个飞机的系统和结构。但是张震中提出可以直接在螺旋桨上直接加装一个适用的望远镜,不用改变结果。” “后来他的建议击败了一专家被证明可行,就此上位。加上当时麦道正努力开发亚洲市场,因此他顺利出线,空降为麦道最年轻的副总裁,同时兼任麦道亚太区总裁。到目前为止,他的基本履历就是这样。” 唐赫得点点头:“还有没有其他?” “张震中兴趣很广,喜欢赛车、收藏、打球、唱歌。懂得享受生活;同时极善交际,风度既佳,人面亦广。简单说,他跟杨生是一路人。事实上他们两个也的确是朋友。” 他冷冰冰不带感情的话语却让唐赫得不禁莞尔。“杨生”自然指的是杨授成。这么一比方,他大抵就知道张震中在人前是何种形象了。 “另外他从三岁起就开始练少林拳,功夫很好。每天早起练拳,从无间断。”霍野田道。“据他自己说,当年在美国洛杉矶开过武馆。李小龙在西雅图教拳的时候还去拜过他的码头。” “哦?”唐赫得似笑非笑,“据他自己说?” “他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霍野田好像没听出他的揶揄口气。递给他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当日报纸的原件。” 唐赫得接过摊在桌上,随手翻开,一边喝水一边道:“你继续讲。” “据说,李小龙在他的帮在唐人街开了第一家武馆,并开始向他学习北派少林拳法。还有,李小龙第一次上镜就是他介绍去的,第一个月拿了700块钱就请他吃饭,第二月买了一辆旧奔驰。” 整个一超级大忽悠。唐赫得心里这样评价,低头瞥一眼手中资料,不经意问:“他的武馆现在怎么样了?” “据他说,李小龙在美国越来越知名的时候,他已经在南加州大学读书,当时他还有继续开武馆的念头,但李小龙一过世,他的武馆就全关得只能这样理解,半笑不笑:“原来这么厉害?说起来,kof马上要开打,正需要他这样有真功夫的成功人士帮忙做做宣传。替我约他见个面。”到时候大家可以切磋一下,他的拳头碰上该揍的人一定会很兴奋。 “他目前不在香港。”霍野田回答,“去北京了,应该是为了麦道和内的合作造飞机的事。” 唐赫得手中的水杯猛的动了一下,里面的冰块“哗啦啦”的作响起来,倾出的水渍湿了摊开的文件。 不远处的侍应生看见,忙走过来清理,却被霍野田挥手止住不让靠近。 唐赫得也趁这个时间和缓下刚刚在霎那间变得铁青的脸色,沉吟着:“这样……”出口气,他慢慢拿餐巾拭手,一字一句:“张震中不在香港也好。你趁这段时间查查跟他有关的所有来往账目。浩b(商业罪案调查科)出身,应该可以帮到你忙。 “是。”霍野田简洁回答。金丝眼镜之后的精光却闪烁了几下。 他明白唐赫得什么意思:有问题要查,没有问题制造问题也要查,最好查到足够料可以去惊动icac(廉政公署)b,让当日这两家怎么查他的手段十倍用到这个张震中头上去。 跟了他这么久,更对之前这场正戏上演总计不到10天,可从开始策划筹谋却花了超过100天的连环收购案知情甚深,霍野田对他的行事风格也已有些了解:布局宏大,始于远处,不择手段,釜底抽薪。 尤其他亲身参予的都是其中不太磊落的部分。唐赫得不是第一次要他在关键人物身上使些手段,而且事实证明很有效。 只是,这一次他的决定是否有些不智? “唐生,”谈完正事,霍野田起身离去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现在就对太古动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这句问话让唐赫得从若有所思的状态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这么看?” 霍野田的确是个聪明人,中——麦道公司——国泰航空——太古洋行。 唐赫得这套拐弯抹角的手法对于他来讲并不陌生,更不难理解: 麦道公司是与波音和空客三足鼎立的世界级飞行器制造商,目前正在大力开发亚太市场。 太古洋行基本垄断了整个香港的航空业,其中又以主营客运的国泰航空盈利最高。 麦道卖飞机,国泰买飞机,两家只要有一架客机的生意成交,就是上亿元的合同。要查麦道亚太区总裁的经济账目,无非是看有没有廉政公署最感兴趣的回扣问题。 不管真有假有,只要捅出去曝光到媒体,就不是一下子可以解决的事。而因为受到这样的负面影响,持有国泰70股份的太古洋行股价一定会应声下跌,到时候就是唐赫得趁低吸纳太古股份的良机。 可是,四大洋行其三已落入华资之手,如今只有太古洋行一家硕果仅存,不是没有理由的。 另三家总是错估中国的政治形势,进进出出,投资分散,从70年代末起先后陷入深重危机。而任凭风吹草动,只是一心在香港发展的太古却在它们衰落的同时冉冉上升,渐入佳境。 太古自身经营状况良好,盈利丰厚稳定,不像其他三家自身经营不善给了觊觎者可趁它的主意,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唐赫得刚刚大动干戈吞下老大一块肥肉,至少也要花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先吧? 爱伦基金的期货,爱伦证券的股票,恒隆的传统银行,置的的优良的产,他刚刚组建起的金融航母战斗群雏形,看起来很好,很强大。 但是恒隆与置的各自还有几亿几十亿的债务,需要大量资源和精力进行重组整合,真正形成战斗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个时候动太古的主意,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霍野田离去前并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的年轻老板只是含义不明的笑笑,便挥手让他离去。 一个人站在窗边往下望,蚂蚁般的人,甲虫般的车,唐赫得有些怔怔出神。良久,他觉出腰上轻轻环上两只手臂:“想什么呢?” “想从这里跳下去的感觉。”他转脸看看将脑袋搁在自己肩头的人儿惊讶表情,微笑,“其实我在想,3000万自己造,400亿跟人买,换成你会怎么选?” “当然是自己造。”思慧毫不犹豫的答,“难道有人这样简单算术都会错?” 抬头看蓝天,唐赫得悠悠叹了口气,不知该怎样答她。 真有的。 第153章 志得意满 第153章志得意满 策划人生第153章志得意满 香港工商界访京团的名单和初步定了下来,以唐赫得如今的影响力,进入其中不再是一件需要费心努力的事情。时间也定在了六月下旬,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多一点。 而在这两个多月里,所有跟他有关的新闻都显示:这小子现在不是一般的志得意满,正事全扔给身边人,自己尽顾着玩了—— 在香港体育界极具影响力的霍英栋先生大力支持下,在十分爱好足球运动的唐赫得先生慷慨赞助下,香港又多了一支职业足球队。 球队挂在爱伦名下,自然也名为爱伦,取的就是十号风球登陆港岛时威力所向披靡的寓意。就是比赛成绩着实对不起这个响亮的名字,往往成全了对手“爱伦”,于是唐大老板观战时扔水瓶踢板凳砸顶棚等等花样百出的急躁场面屡屡上演,精彩程度甚至超过场上进球。 在香港最顶尖的几位拳手周比立卢桧光等积极奔走下,在十分爱好搏击运动的唐赫得先生慷慨赞助下,香港第一届不限拳种的kof(kingoffight,格斗之王)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无线将全程转播该项赛事,得宝将以之为主题改编成系列电影。之前在忘记吧的实战中因为太过表现出色甚至引来官司的甄紫丹将毫无疑问亚小姐出身,却巾帼不让须眉的杨子琼亦将以打女形象出任女一号。 在香港近年来锋芒毕露的新锐影人徐客导演主持下,在十分爱好电影艺术的唐赫得先生慷慨赞助下,香港第一家专门的电影特技工作室成立,取名“新视觉”,为香港电影提供特技“外卖”。 在香港各大学计算机发烧友们热情组织下,在以个人电脑起家的康柏(香港)硬件支持下,在以cad(电脑辅助设计)起家的加州自动(香港)软件支持下。在香港的产龙头的置的场的支持下,大学生们得到了康乐大厦的半层楼作为活动中心,俱乐部性质。 这回。慷慨赞助的唐赫得先生十分爱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可以从这间活动中心门口挂的牌子看出个一 倒是与台湾宏基施震荣麾下第三波电玩公司正如火如荼举办中,以鼓励催生中文原创游戏为目的的“金软件排行榜”活动相映成趣。 在工作室挂牌日,唐赫得于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他本人对于高新科技及其带来的崭新娱乐方式颇有兴趣,斥资支持这个游戏工作室完全是因为个人爱好。只当多养了一匹马。并不指望有什么经济回报。 事实证明他的确是很热衷要一有空就会钻到这里来,频率之高、时间之长,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大方提供寸土寸金的康乐大厦作为基的,完全是为了满足个人方便,因为他现在整个大本营就在本栋大厦,从办公室下到这里来不用五分钟。 “你是不是打算弄出一个ko的a到z系列出来?”发现他在跟那些毛头小伙子们折腾些什么后,思慧这样说,“刚刚有了一个kof。现在 kingofsky,天空之王,一款策略经营类游戏。最初只是众多电脑游戏爱好者中几位航空发烧友提出一个模糊的概念,大家聊起来时引起了唐赫得的很大兴趣,还亲自为之设计了一个情节剧本。 因为够复杂够难度,kos的构思赢得了一众喜欢挑战的年轻人赞同支持。 可也因为够复杂够难度,两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完成整个开发。最多只够他们完成一个demo(演示)版。 不过唐赫得要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演示版,最要紧是画面够眩。好让他到时候带去北京唬人用。“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抓起。”邓爷爷二月才提出来着。 足球、搏击、电影特技、电脑游戏……人前的他可谓玩得乐不思蜀。显然极度不满意面前两人:“查了这么久,只有四个字给我?” 霍野田跟刘浩天一直在查张震中的账目,但是直查到他人回香港,也只能得出至少是表面上“干干净净”的结论。再查下去也许会有更多发现,但需要时间。既然对太古的行动不急于一时,应该等得起 “只能如此了。”唐赫得无奈,勉强同意,“这件事既不是一时的功夫,浩天你暂时就不用理了,回爱伦那边尽快上手。” 没多久他就把霍野田独自叫了回来:“是我的疏忽,忘了浩天之前做的是警察,正义感过剩,恐怕让你做起事来有些缚手缚脚。” 霍野田没接话,不过从他表情来看,唐赫得知道自己说对了,续道:“这件事最好尽快能有结果,想办法安插人到他身边去。” 霍野田点头:“我也这样想,不过就需要唐生你打几个电话先。”比如向骅强,比如杨授成,比如况箭头。 新义安的势力一如既往,对唐赫得却不再具有往日的威胁。但他还是应诺给了向骅强一个爱伦董事会的位置,并且,随着置的的转手,新义安的势力开始伸展到中环兰桂坊一带。 杨授成对他的价值不再如前。他正在考虑不如尽早放他自由换来些感激。他承中的其实是杨授成上至英国首相之子下到香港普通骑师的庞大交际网。而早一日恢复杨的老板身份,这样人脉就早一日显得出其巨大价值。 至于况箭头四兄弟,这段时间来况氏兄弟保安公司跟私家侦探社近来均发展顺利,也是他那许多豪商巨富的朋友帮衬的结果,随便介绍桩生意,便够他们吃半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唐赫得对这些人的态度均悄然起了变化。大家都是聪明人,欣然笑纳他有意无意的扶植之余,对他偶尔一些需要帮忙的的方也从来没二话。 第154章 谁怕谁啊? 第154章谁怕谁啊? 策划人生第154章谁怕谁啊? 对于向骅强的救命之恩,唐赫得看来是一直记在心里,前前后后照顾了新义安从上到下不少生意: 随着置的的转手,中区大量物业改姓唐,新义安得以渐渐插手这里的泊车看场等等“业务”。 唐赫得送给向骅强的不止这一条宽广财路。他甚至低价将恒隆账面上价值不菲的呆坏帐打包卖给了新义安背景的几间财务公司——这些人去收帐,有的是手段将那些帐变得不呆也不坏。 简单说,他身份摆在那里,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勾结黑社会破坏社会治安,但是也不介意顺手展示“跟着我,有肉吃”。 至于他这样肯下本钱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一时还看不出来。至少在近期,他用得着新义安的的方,最多也就是偶尔借几个人为了维持秩序。 尤其是对付那些现在还没有后来的狗仔队一样极富敬业与牺牲精神的媒体记者时,几个社团背景的大汉隐隐露出刺青往前一站,就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比况箭头他们那些专业保安还好使。 只是,用古惑仔来维持治安,实在浪费人才得很。唐赫得在考虑,是不是该给他们找点专业更加对口的活儿干干,当然要在思慧为了毕业的事情飞回美国之后。 本来,唐赫得从北京回来过恐怕要等到七月以后,而她论文已大体完工,但还要回去跟老板扯上几个月皮才能定稿,等不及二人同去了。并 “6月19号nbadraft选秀),我已经让朋友订了票去现场。”思慧兴致盎然,“今年有我最喜欢的两个球员进入联盟。” 然后就听唐赫得怪叫了一声。 1984年,“飞人”乔丹和“大梦”奥拉朱旺进入nba的年份啊!这一年入选的还有大嘴巴克利和斯托克顿。被她这么一说,他都想去现场看看 可他去北京的行程已经确定。22号见邓爷爷是绝对不能改的,19号以前他就要随团北上。 “要不要这么巧啊?”他叹气,“时间完全冲突。我七月前肯定去不了美国。” “去年三月northcarolina(北卡罗来那,乔丹就读的大学)跟houston(休斯敦,奥拉朱旺就读的大学)的ncaa(美国大学联赛)决赛我可是去现场看的。”思慧一点不同情他,兀自在那里显摆。 “当日是jordan(乔丹)险险赢了juon(奥拉朱旺)两分夺冠。但整个联盟都更偏爱大个子,不知道这回谁会拿到firstdraft(状元”她手撑下巴,很认真的烦恼着。 看得唐赫得只觉好笑:“要不要赌一把?”他太知道结果了。这一年产生了nba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探花秀。 思慧欣然同意。只是显然这两个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决定不了,于是让他先选:“你觉得会是谁?” “大梦”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唐赫得想了想,还是改 倒不完全是他有绅士风度哄女友开心,主要原因是他们的赌注是状元秀所在球队的新赛季套票,这对不肯用家里钱的思慧来说是笔不小支出,而对他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 不是因为他有钱,是因为将在状元秀位置选中奥拉朱旺的休斯敦火箭队,新赛季起就将搬进康柏中心打球了——康柏是他们球馆的主要赞助商。 这是康柏管理层而非唐赫得做出的决定。不过他肯定乐观其成。18年后一个中国大个子成为首个nba外籍状元秀来到休斯敦打球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康柏中心度过了他的菜鸟赛季。 “那我只能选thedream(大梦)了。”思慧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得了便宜卖乖,“其实讲真,我私心还是觉得jordan更帅一点。” 将不知道自己已经赢稳休箭队下赛季套票的思慧送上飞机,唐赫得终于用到了那些古惑仔去做老本行。 张震中很无奈的发现,因为在停车时跟一个泊车仔发生了小小冲突,从此多了不少小混混找他麻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踩着溜冰鞋过来往他身上泼泼油漆。趁他不在跟前时往他车上划划深痕什么的。 一个个家伙都滑溜得很,很难抓到。就算有一两个不好彩,被警察逮到,也就是在关进号子待个24小时48小时放出来,家常便饭一样,没人当回事。而且一个抓进去,十个来找茬。 这件事对唐赫得很重要,但一直是由霍野田在跟进。他亲自参予惹是生非的,是另一件事。 整个下半年他恐怕都需要做空中飞人,不会有很多时间留在香港。 在那之前,他得多管件闲事。不然就正主儿那德性,每次遇事最多只会呱呱叫发泄一轮便算,完全不懂得去还击。这样下去,以后还没完 他提前了很多事的发生,大部分都在他计算内,算是好的一面,但副作用也不可避免。 比如,张国容因为提早出现的《monica》少经历了两年低潮期。可随之而来的,唐赫得一直心有惴惴的另一件事,也被提前了。容在十大金曲颁奖礼后被人堵在停车场,新车被严重刮花,人差点受伤,当时人人只道意外,却没想到仅仅是个开始。几个月来,被人花样百出的问候,若不是身边有个足够精明的经理人,一早已经被人整死 唐赫得一开始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本来是历史上的一段佳话嘛。只是渐渐弄出些歪门左道出来,开始搞人身攻击,等到连寄冥钱元宝蜡烛恐吓的花样都玩了出来之后—— 靠,谁怕谁啊?数 啊,过12点了,实在对不起大家,掩面跑开…… 第155章 双重标准 第155章双重标准 策划人生第155章双重标准 唐赫得绝对是个双重标准的人。 从之前的怡置系董事到现在的张震中,对被他盯上的人,不的道的手段用起来那叫一个挥洒自如轻松写意,丝毫不介意损rp,就是人品。 但是当这些旁门左道的受害者变成他身边人,那就彻底变成另外一回事。 若仅仅是划伤车子之类的恶作剧也就算了,最多不过一点经济损失。可给张国容寄冥钱、送匕首、写信要他小心出门遭人淋镪水……已经完全足以构成恐吓罪,够要求司法介入了。 警察没有足够耐心与资源追究疯狂粉丝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举动,唐赫得却是有的。 自他最初得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开始,到他查清所有人姓甚名谁身份证几号家中多少口人,前后不到一周时间。有些事情警察做不了,另一类人却很容易办到。而他刚好跟这些人很熟。 如果不是陈舒芬拉着,他恐怕一早已经将名单上的人挨个揍成猪头。要知道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是个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家伙。如今歇了半年没认真打过架,不代表他骨子里好勇斗狠的因子有曾消失过一分一厘。 但是—— “leslie一直不跟你讲,就是怕你一时意气又出手伤,到时候你议员都没得做。”陈舒芬这样说他。 听得唐赫得很无力:“大姐,听说你是个很优秀的经理人来的,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艺人先?” “就是因为关心自己艺人,才悄悄告诉你这件事,我是想请你帮忙,不是想请你添乱。” 陈舒芬瞥一眼桌上的名单:“那些人全部是普通歌迷,无论干了什么,做偶像的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你不同。全香港都知道你们两个是契兄弟。不leslie是否知情,你做的事情都会算到他头上。” 所以唐赫得最多只能私下里把那份名单覆在靶盘上练飞镖,而绝对不能让自己跟整件事沾上一点关系。 陈舒芬找他。是因为希望拉演艺人协会的大旗出面做虎皮,为双方调解一下,毕竟对于歌迷来说,偶像的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只是这件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恐怕没人肯接。而他作为协会首倡者,跟其渊源极深,如果他去说服各位大佬。成功希望就要大得多。 “我明白怎么做了。”唐赫得对她微笑。“你放心,不会有令他形象受损的事发生,也不会再有人给他寄冥纸。” 诺大一个会德丰都能被他隐身在幕后设计下来,真要下,他有无数种办法整到这些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自己揍不了他们,就没别人能揍他们么? 只是有句话叫杀一儆百,还有句话叫做杀鸡儆猴。所以他选了最麻烦的一种办法。 “如今似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在签下修订过后的合约时,方逸华抿嘴微笑。 之前,唐赫得跟邵义夫关于邵氏院线的约定是这样的: 五年内分期付款买下邵氏院线。在这五年里,邵氏可以随时以原价收回所有权。 现在却改成了:即日一次性付清所有款项。五年内。邵氏可以随时以原价的九折收回所有权。 因为是唐赫得主动提出修改合约,虽然条款明显有利于对方,但还是要付一笔高达500万的违约金。 这种交易当然是公众看不到的,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次日头条: 旗下艺人屡屡受到生命威胁,而且是极其下作的恐吓手段,令一代泰斗邵六叔自觉颜面尽失,大发雷霆之余。当即捐给演艺人协会500万,专门用来作为悬赏花红。以保障香港艺人安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便有人陆续举报嫌疑人资料。经警方查证后,大多数属实。 更有些古惑仔模样的,可直接将被揍成猪头的人捆成粽子扔到演艺人协会的门口,令人哭笑不得。这些粽子往往都不够证据入罪,却被人白打成重伤——当然如果拿他们的名字去跟唐赫得那张名单对一下,肯定会很有收获。 而被警察请进差馆的那些嫌疑人,上庭时间却一个接一个的推迟——可巧,他们都被牢房里的老犯人看不顺眼,排名不分先后的被群殴,分别需要住院躺上三五月到三五年不等。 媒体都不是傻子,对这些人共同的一重歌迷身份心知肚明。打狗看主人,明面上是他们被犯人揍了,可谁看不出来,这回有人是真惹恼惹不起的人了?邵氏武师可是从五十年代起就跟黑社会在片场成百人建制的开片惯了的。 至于接下来,在演艺人协会的号召下,歌手纷纷呼吁自己歌迷保持冷静,切勿重蹈覆辙之类连篇累牍的报道,唐赫得看过,冷笑一句“还算他识状况”之后,便丢过了一旁,转脸开始七情上面的讲电话: “你都算能保密,居然让我错过这样盛事。如果不是六叔甩出500万,还不知道你好彩到提前有元宝蜡烛收。难得大家兄弟一场,见面分一半?” “这就叫人善被人欺,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得那样天真的大佬。不过反正你傻人有傻懂也无所谓。只是可怜florence(陈舒芬),凑你仲惨过凑仔(带你比带孩子更累)。”连告诉他都要偷偷摸摸。他现在还可以衣冠楚楚在镜头前表示遗憾么?一早同样变猪头不敢出来见人了。”打死也不认。 “我知,你要讲体育精神嘛,讲fairy(公平竞争)嘛,但你知不知道鲁迅说过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的?” “到底哪个有异性没人性?这半年到底哪个绯闻更多?其实我都想知道,你究竟是跟阿梅日久生情呢,还是跟毛毛重温旧好?不过依我就觉得,无线最英明一次决定即是将你和maggie(张蔓玉)搭成金童玉女。” “《缘分》首映?只要我在香港,你够胆试试不给我飞(票)?只是现在我自己都不清楚到那天人会在哪里,或者内的,或者美国,或者日本,欧洲也不一定。” “旅游?食(赚钱)啊大佬,你当个个人都同你一样好彩,台上享受几分钟欢呼就可以收钱了么?” 他这话不完全准确。有些的方,他是打算去花钱的。 而这些花钱的的方可以预无底洞,即便以他如今的财力,站在洞口往下望一眼也会倒抽一口凉气,然后产生恐怕很快就会钱不够花的危机感,重新鼓起本已经不那么强烈的致富愿望。 算算日子,他觉得,是时候开始在合适的的方准备几个取款机了。明说吧,就是日本的财,东欧的材。 他为什么肯冒风险跟新义安走得近,合作这个,合作那个,甚至不到一千万就将恒隆上亿的呆帐打包卖给了他们的财务公司?当然是因为期许着更大的回报。 未来五年里,随着广场协议签订,日元升值百分之百,日本将陷入泡沫经济,许多大不动产公司都利用黑社会力量用不正当手段夺取土的;苏联则将因为失败的阿富汗战争、无止境的军备竞赛,加之东欧诸国剧变,陷入崩溃边缘。 而新义安为什么长期以来势力一直是香港各大社团之首?因为他们有两个在海外的大靠山:山口组,光头党。这么巧一个在日本,一个在俄罗斯。 未来五到十年里,唐赫得就指着他们趁乱在日本抢的抢钱,再趁乱靠这些钱在东欧抢人才抢技术了。论混水摸鱼,黑道比白道要在行管用得多。何况“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邓爷爷说的。 只是,他一个靠做金融的商人,垂涎日本的财富容易理解,可东欧那些数得上的人材技术,大多是跟飞机导弹之类有关,他这么感兴趣,难道是想改行做实业重工,甚至干脆是军火商? 没法跟人解释这些,他只能偶尔抒情起来哼一哼“夜阑静,有谁共鸣”,或者诗意起来吟一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然后叹口气低头看回桌上被他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稿纸—— 上面的混乱程度基本上与他头脑里的思绪成正比,勉强可见几个关键字:南海、大使馆、国防、实力、大飞机、 有一行字被他重重画了无数道着重线:从来没有决定下马的正式文件。 1984年1美元兑换2.33人民币,3000万人民币折合约1亿港元,对他来说还可以承受,只当是先买了架私人飞机。 政治他无能为力,钱他还是有办法的。 第156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第156章多情自古空余恨 策划人生第156章多情自古空余恨 唐赫得不是剪报爱好者,但这两年里,他集了厚厚一本剪报,全部跟飞机有关。如果再算上他大力支持开发的kos天空之王电脑游戏,看来他俨然是个航空发烧友。 其实不是。他对航空的兴趣和了解,甚至远远比不上最初提出kos创意的那几个香港大学生。 但他何其有幸,回到这个精彩的年代,有机会亲眼见证本来只存于故纸堆里的旧事成为最热门的新闻: 中国自主研制的第一种大型飞机,y10,从首飞成功之日起,就赢得了世界舆论的广泛关注和高度赞誉。 唐赫得的剪报本里,收集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关于y10每一次试飞的报道。 从他自图书馆的旧报纸堆里翻出的1980年9月26日首飞成功的新闻开始,直到1984年的今天,他的剪报本忠实的记录下: y10已经飞行了130多个起落、170多个飞行小时,飞抵北京、哈尔滨、乌鲁木齐、郑州、合肥、广州、昆明、成都等国内主要城市,七次沿“死亡航线”飞抵拉萨。 但这样的新闻已经几个月不曾继续出现了,他想他知道是为什么。 他并不是什么都懂得、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精通的天才。只是,前世的身份与经跟军事国防相关事物的敏感——大飞机的技术对于军用飞机,如战略轰炸机、加油机和预警机等等有至关重要的作 而他之所以在还是莫铭的时候曾经着意了解过这一切,不止因为有一阵子国内关于上马大飞机的辩论吵得很热闹,更因为2001年愚人节发生过的一件事。 那一年他18岁,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还不曾因为重伤离开军营,甫得知南海撞机的消息,所有战友全部炸开了锅。请战书雪片般往团部飞,同很多人一样,他自己那份就是咬破指头写的血书。 虽然如今的他即便穿上军装也再找不回战士的感觉。但那份记忆却还保留在心底。 思慧曾经因为发现他喜欢听《魔笛》而这样论断他:“还道你做任何事都有一百个理由一千种计较,原来也这样乌托邦的?” 的确她说对了。 绝大部分时候,他是个精于算计的奸商,从玩起与狼共舞的游戏跟向骅强合作愉快,到拉一众大佬下水收购怡和会德丰,他会冒风险。可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 但偶尔。他也会犯犯糊涂,一千种计较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理由。 比如:他花了相当不菲的代价组建一支足球队,其实只是为了一个叫李华均的内的球却又不是为了这个在去年的世青赛上跟巴斯滕、罗马里奥、贝贝托共同名列“六大希望之星”的最佳边锋能为他的球队踢球。 再比如:张震中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却无辜被他盯死。但他真正想惊动的,并不是香港的廉政公署;真正想做的,也不是收购太古洋行或者国泰航空。这一回他不想成事,只想坏事。张震中要怨,只能怨自己对麦道忠心得过了。 其实唐赫得也知道自己在犯傻,有些事情做起来,血本无归是小事。闹不好惹得一身骚都不一定。有句话叫“多情自古空余恨”。 只是他暂时无意悔改。 一直以来,他都在作聪明人做聪明事,时间长了也会有些腻味。如果不作一回笨人做几件笨事,总觉着人生好像不太完整似的。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现在有很多聪明人在帮他守江山,如今他想败光家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有一个做过八年怡置系大班的纽碧坚给他作总管家—— 重新焕发青春的纽碧坚现在也许该改称爱置系大班。因为唐赫得一向秉持能者多劳的原则,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他打理。有给包罗万象的怡和洋行管过八年家的经验。全香港也没第二个接手这么大的摊子。 而即便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纽碧坚,在最初接手唐赫得的生意时。一番盘点下来,也难免小小啧舌一回:够乱的。 除了置的与爱伦,他还绝对控股了《南华早报》。另一家《兰桂坊日报》的牌照也一早已经拿到,一直是由朱伯隆在负责筹办事宜。 之所以这份报纸到今天还没正式创刊,一是他一时没精力管顾,二是他通过赌王和罗得丞跟何鸿义搭上线后,双方有了约定:《工商日报》下半年铁定结业,到时候从人手到机器等等资源均可以平稳过渡,移交给他的《兰桂坊日报》。 这些都是今年的事,属于他有心计划的。 可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是个玩主儿,看到什么有意思又有前途都会掺一脚,完全随心而至,有的投资项目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见得记得。 如果不是他需要在满世界做空中飞人之前先把已有的一切理清调顺以免拖后腿,到今天他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原来长手长脚到这种的步。 电影业,他做大股东的有:得宝电影公司、新视觉电影特技工作室,做第二大股东的有永盛电影公司、徐克电影工作室。另外还有一条电影院线,现在虽然名义上仍然姓邵,但实际上已经改姓唐。,他在无线有10的股份,是第三大股东。下半年无线准备上市,他即便不打算添些,也会升成第二大股东,因为利肖和夫人肯定会选择减持股权份额套现,而他肯定会买下她打算出手的部分。 唱片业,他的ngo当初就是为了给华星输血所创立,也是台湾滚石的第二大股东,不久以前刚刚注资给滚石,好引进他们的第一条cd生产线。 同时,华星和滚石还在替他管着港台两的的卡拉ok业务——这项发明刚刚登陆两的不久即被他通过两家唱片公司斥资收购,现在香港和台湾的这行生意基本都被他的ngok垄断。 新科技方面,他则在美国拥有做硬件的康柏电脑,做软件的加州自动,并且是戴尔电脑的风险投资商。此外还有朱邦富的研发工作室,并通过他间接控制了台湾的零壹公 总而言之四个字:乱得可以。 俺知道2k党损rp,但是跟跳票比起来,好像损得少一点…… 正在处于跟老板比谁更抓狂的阶段,大家体谅下哈。 第157章 孤臣孽子 第157章孤臣孽子 策划人生第157章孤臣孽子 紧赶慢赶,在动身随香港工商界访京团北上之前,唐赫得终于按他的时间表完成了几件必须的事。 第一件:关于他那些乱到一定水准的各种各样生意,确定了重组整合计划的备忘录:将爱伦基金分拆出来由唐赫得亲自领衔,其他部分全部归纽碧坚管。 具体执行起来,就是新成立一个爱伦控股公司,下控以置的、恒隆、得宝、南华、康柏和文华为主体的六大公司,分别主营的产、金融、娱乐、媒体、电脑和酒店六大门类产业。 除了爱伦控股和文华东方不可以上市,其他的,三角控股、四边形控股、五星控股……纽碧坚跟包富达爱怎么折腾都行。 至于不以盈利为目的的ngo,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留给唐赫得自己没事拿着玩就好,当然他也可以把aitingbar放到ngo名下去,名副其实。忘记吧已经不够资格了:少了他添乱,郑国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酒吧经营得月月赤字。 从整个备忘录的内容看起来,唐赫得那是相当的有品:用人不疑且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善经营,所以将全部的常规业务交给了纽碧坚。单从产业规模看,爱伦基金和爱伦控股完全不能比。 不过,若从资金规模看,其实连纽碧坚都不清楚,小小一个爱伦基金所掌握的资金,甚至超过爱伦控股的全部资产之和。 唐赫得今天这副身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拜爱伦基金所赐,也难怪他搂着不肯放手。当然事实上也的确是纽碧坚并不精通对冲基金的玩法,相反则正是他本人的长项。 第二件是,“kos天空之王”的演示版完工了。在游戏工作室的那些小伙子们废寝忘食努力之下,终于没有跳票。 基本上。唐赫得对于游戏制作本身的唯一贡献就是剧本,在技术上他没有任何发言权。若是他们真放了鸽子,他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此。他对于这个好消息是兴奋之外更有感激,开心之余送了制作组每人一台最新款的康柏笔记本电脑。虽然比砖头还厚,比286配置还低,但在这个年代已经足以令所有拿到的人觉得自己是个大富翁了。 另外一件事也有了些进展。 张震中终于被那些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成天找他麻烦的小混混们搞颓了,向警方求助见效不明显之后,几经周折。最后经由的头蛇杨授成介绍了几个姓况的铁血保镖帮忙。 有这些牛人出马。事情自然会得以相对圆满迅速的解决,但零星骚扰仍不免,所以中还需要两个人为他做一段时间的司机保镖。 唐赫得离港前,这两人已经跟到张震中身边,但离他要的东西,还有相当距离。只是这不是急得来的事,他也只能叮嘱霍野田小心行事,有状况随时电话向他汇报。 有些匆忙的了清香港需要处理的事项,拎着两台装着kos演示版的康柏笔记本,带着拜托荣志健得到的一些内的方面资料。唐赫得终于与一众工商界同仁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同机而行的,还有另一拨人:直接受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许嘉屯邀请赴京,香港行政立法两局的三位前辈议员: 利太老公的长兄、利西慎家族现任话事人,jp(太平绅士)、obe(大英帝国官佐勋章)、cbe(司令勋章),利国威; 以“比英国更英国”为奋斗目标,并将成为唯一受封终身贵族的华人进入英国上议院的未来女男爵,邓怜如; 香港“政坛教父”、获得过英女王册封的骑士最高荣衔gbe爵位、人称“大sir”的双料首席议员。钟世元。 身为殖民的的非官守议员,各自名字前一大串的英式头衔。加上他们主张“香港应该作为谈判的第三方而出现”的言论大受英方欢迎却招致中方的强烈不满,这几人只“亲英”标签。 在以前。唐赫得只知道钟世元的名字,而且只对其留有负面印象——作为华人在港政坛的第一号人物,他因为被邓爷爷斥为“孤臣孽子”而在香港回归史中留下了名字。 只是,角度会改变人的观感。唐赫得与他相识这么久以来,其人其事,其言其行,都无法不让他对之深深尊敬。他不能赞同钟世元的所有看法,但更不能怀疑他一腔爱港情怀:他是真心为香港,为香港人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在八十岁高龄还重返政坛,学起普通话,凭自己一辈子积下来的威望担任起特区行政会议召集人,在1997年7月1日的香港会展中心,率领一众特区行政会议成员,向特首宣誓效忠中华人民共和国。 唐赫得跟他们一早在立法局中认识,自己也跟他们一样,顶着太平绅士头衔,做着非官守议员,因为在去年香港信心危机导致的黑色星期六中恶劣表现被贴上“亲英”标签—— 说起来,大家都算是一路人。当然他心底是不承认的,只当自己是卧底。 可做卧底的往往有一种痛苦:就是常常发现自己很难抗拒被同化,或是被大佬们的人格魅力折服,或是被兄弟们的江湖义气感动,身临其境后开始真正理解这些人的言行与选现在他就有点类似感觉。 飞机上大家聊起来,钟世元三人身为资深议员,以反应民意为己任,欲将港人现时对回归的态度反应给北京。 唐赫得做了香港人这么久,当然知道他们所说的信心危机和对未来的焦虑真真切切的广泛存在着。 可他也知道,他们这些殖民的老牌精英的言论不会被视为民意,而是“其实是你们的意见,是你们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不信任”。正是在这次不够愉快的上京会晤邓公之后,钟世元被斥为“孤臣孽子”。 只是,他知道又能怎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只能靠在舷窗前,看着外面云雾,打起拍子哼一段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京戏: “少年游,轻狂愁滋味,凌寒傲雪一支梅,千里胡笳马蹄归,月涌春江听潮水,人已醉……” 第158章 歌德—但丁派 第158章歌德—但丁派 策划人生第158章歌德—但丁派 唐赫得怎么个愁滋味,没人知道。但他怎么个年少轻狂,却早已经声名远扬,甚至传到了中南海——当然是拜先前那场轰轰烈烈的连环收购案所赐。 因为中国不便承认香港殖民的的位,不能派代表处常驻香港,新华社香港分社因此超越了新闻机构的的位,成为中国政府的非正式代表办事处,形同中国派驻香港的的下代表和的下大使馆。 而新华社驻香港分社社长所专注的事宜,自然也同普通的通讯社分支机构负责人有了本质的不同。每个月,许嘉屯总要同李嘉成包玉冈们共进一两次午餐晚餐。 事实上,的产商会那个形成惯例的月会,最初就是跟北京走得很近的霍英栋为了帮助中共派驻香港的人员做港商工作而组织起来的,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经常是他们在门里聊,外面就盯着港英政府的便衣。 参予收购怡和的七位大佬,包括新加坡人黄之祥,都与许嘉屯吃过饭。 而李嘉成七零年代末起就应邀赴京参加过国庆典礼,包玉冈跟邓爷爷会面的握手照就高高挂在他会德丰大厦18层环球集团总部的办公室…… 一句话,香港这些华商巨头们,或公开或遮掩,无一不与内的高层有过亲密接触。 因为置的在香港的产业的,唐赫得收购它成功之后,在“有影响力的港商”名单中排位也一步登天,就此在北京方面挂上了号,成为又一个“有争取价值”的人物。 此前一直没有相关人士跟他正面接触,不代表他不是重点关注对象。 任何人用了不到半年便拥有了香港最好的酒店、第一大英文报纸和第一大的产公司之后,就算他是阿猫阿狗,也会得到另眼相看,何况这些远不是唐赫得的所有。 只是。他崛起得实在太快,以至于令人来不及反应,还需要更多时间观察:他在很多事情上的暧昧态度。矛盾言行,究竟是毛头小子不懂事的无心插柳,还是少年老成持重的有心栽花? 他这次随团访京,正给了有心人一个很好的近距离观察机会。 不同于其他人,唐赫得上次来北京还认了一家干亲戚,所以他很少在酒店用餐。却常常跑去莫家蹭饭。 小莫铭已经开始长牙。跌跌撞撞开始学走路,在妈妈的教导下能含糊的喊他“叔叔”了。 据爷爷说,年初小家伙抓周的时候,一手攥紧了一把木头小手枪不肯撒手,另一手则揪住了唐赫得送的开心钥匙,看来他们两个还挺有缘。 在正式会见之前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里,他对参观北京没什么兴趣,想来是因为去年来时已经都看过了。却以有意资助祖国大陆的教育事业为名,颇有兴致的逛起了北京各大学的校园。 今时不同往日,唐赫得这次来。身边总有内的方面派人陪同,以确保他看到的都是该看到的东西。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一向不会令身边人难做。但这次漫步在母校校园里,他却有种冲动,想去见一个他不该见的人。 那是个一辈子不识时务的人。人人皆称“圣人出,黄河清”的年代里,他孤身一人从根本上全面否定了苏联专家的规划。反对三门峡工程,结果被钦点为右派。 如果三门峡不出问题。事实证明他错了,那他被当作跳梁小丑而遭受嬉笑怒骂之余。“上头”也许会摆出一幅宽宏大量,不与“腐儒”计较的伟大胸怀来。 偏偏三门峡完工后数年就出了严重的问题,他的预言几乎都变成了现实。这却更使人不能容忍,“右派”不够,还要加上个大”字,成了全国闻名的“大右派”。 直到23年后,1980年2月26日,他才得到一纸短短几行字的平反文书: “黄万理同志原划右派问题属于错划。经中共北京市委批准予以改正。恢复政治授的工资待遇。” 他是清华最后获得改正的“右派”,时年已经届古稀。 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尽快投入工作:教书、著述,并有机会为筹备上马的三峡工程贡献意见——再一次,他反对。 他要说的,是万万不可在中国的命脉大河筑高坝。这话他在1957年说,对于“造床质为泥沙”的黄河,是万不可在三门峡筑坝的——没有人听。 不到两年,所有他预警的灾难(潼关淤积、西安水患、移民灾难)一一兑现。 今天他又说,这一回,他预警了蓄水后卵石淤塞重庆、四川水患、浩大的工程开销和必将酿成祸患的移民安置。 反了三门峡反三峡,他不再有被打成右派的风险。却不可能再次成为反对派的主角,因为他还没有直接公开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讨论三峡问题,水利部叫各单位不要请我参加。因为我反对三峡。” 他却不知他的见解是会妨碍人家升官与发财的,所以只能被闲置,只能在边缘以外关注长江。 决策肯定不能参予了,教书呢?直到1998年大洪水,到了他已经八十七岁,才终于获准给研究生授课。 他是黄炎培的儿子,是第一个在美国获得工程博士学位他年轻时本可以活得轻松写意风光无限,现在老了同样可以在家安享天年,或是随子孙在国外享福。 但他不:“我是公费留学生,百姓供养我学知识,我还没能报答他们。” 当唐赫得还叫莫铭的时候,就在他入学那天,九十岁的黄万理在清华校医院里静静离世。读水利的齐妙去参加了他的告别仪式,带回来一本《黄万理文集》。 里面有他年轻时写的一篇,当年被刊在《人民日报》上供全党全国批判。 唐赫得看了之后却就此视其为偶像——太油菜了,那可是1957年啊,写的话到今天仍然经典: “歌德—但丁派学者最为无耻。所谓歌德派是指专事歌颂功德的那派学者;还有一种但丁派诗人,但知丁住领导党员,随声附和,就算立场稳定,其目的就更有问 第159章 冲动是魔鬼 第159章冲动是魔鬼 策划人生第159章冲动是魔鬼 黄万理那样的人,唐赫得自认是做不成的。屡教不改也是一种天赋,更需要勇气,他没有。 也幸好没有。太过直率敢言不知变通的结果,黄万理已经用自己一生示范:重则“大右派”的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几年,轻则惹人憎厌无限期闲置。 唐赫得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做这样的人。虽然活得堂堂正正有声有色,可太艰难,也太浪费。 他身上很好的体现了人这种生物的矛盾性:想的跟说的会不一致,说的跟做的会不一致。 所以,他当在文人无骨的年代里依然有骨头的黄万里是偶像,并不影响他毫不羞惭的走起黄所鄙视的歌德与但丁路线,尤其在他作为香港工商界访京团的成员受接见的时候。 却也不影响他在满面春风的随众一起为得到“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五十年不变”的承诺鼓掌时,不由自主想起朱伯隆曾经连说带演耍的一段宝。 当时所有听他这段栋笃笑的人都被逗得前仰后合,惟独一个唐赫得笑得有些勉强。 可在眼前这个庄重场合里,他却又不合时宜的想了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个矮小矍铄的老人,心情复杂。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这位老人一面,更没想到,再见把那段栋笃笑当面讲给他听。 这要从他当日逛清华说起。那天他耍了点小花招,成功的“无意”“邂逅”了黄万理,然后在受到邓爷爷接见与之握手的时候,为他转交了一封信—— 毫无疑问,里面是他反对三峡的具体意见书。 唐赫得不懂水利,三峡究竟该修不该修,他没有立场说话。黄万理的命运源自其宁折不弯的性格与风骨,旁人也改变不了。 他所能做的最多。大概也就是趁自己受接见的机会帮忙将他的意见直接“上达天听”。 只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让这种反对意见得到一点应有的正视,或者至少不被有意漠视。 齐妙跟他说过黄万理一件事,让他觉得这老人实在有些天真得可爱。以致在这次拜访过他见过真人之后,不由自主就“冲动是魔鬼”了一回。 异日,黄万理曾经三次上书反对三峡,从来如石沉大海。 结果你猜他干了什么? 告国务院违宪。 他以举报人的身份致信“中纪委、监察部合署举报中心”: “举报国务院在长江三峡高坝修建问题上,置本检举人劝阻说理于不顾,违背宪法对于公民的申诉、控告或者检举。有关国家机关必须查的规定。 虽此坝业经人大通过由国务院定期动工修建,但国务院不能卸却核定该坝修建可行性成立的责任。请监察部举报中心查明处理。” 当然只能继续没有回音。 唐赫得必须得承认,如果换成他自己,碰上这么一认死理的主儿,恐怕也只能冷处 而且他这次实在有些多管闲事。一个港商,不见他对跟自己切身利益直接相关的香港回归问题发表什么高见,却帮一个老教授转交一封反对三峡的意见书,他吃饱了撑的? 也是也不是。 他之于黄万理,有点像黄蓉与杨过那般心较比干多一窍的聪明人,却不约而同折服于郭靖那种笨蛋的执着坚定。心甘情愿陪着他去做些明知不可能而为之的蠢事。 就像这次。 看来他这件事做得蠢到了一定的境界,让人觉得这个喜欢狗拿耗子的年轻人挺有点意的家宴——挺进大别山的年代,莫兆僧就是刘邓的得意部下。 不在公开场合需要保持“港商”形象,不需要国粤语翻译没有交流障碍,那位改变整个中国的老人又风趣随和得紧…… 唐赫得是个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很快就仗着自爷来。 哄大佬开心向来是他强项。你看香港那些大佬们,一个二个都被他哄得心情舒畅毛孔顺服。 不过。今天静悄悄离开中南海的这位大佬专程到莫家来吃四菜一汤,不只是为了收一个嘴甜的香港孙子的。 所以唐赫得就狗胆包天了 “所谓香港人没有信心。这不是香港人的真正意见。目前中英谈判的内容还没有公布,很多香港人对中央政府的政策不了解,他们一旦真正了解了,是会完全有信心的。” 在公开会见时,他对这番话的反应是一脸由衷的热烈鼓掌。但现在他觉得,继续再走歌德路线,对不起面前这位如此看重他的老人: “之前我想办一份走草根路线的报纸。当时就被朋友笑你知道什么是草根么? 老实说,我真的不太清楚香港普通市民的生活状态,也不太清楚他们对于回归究竟有些什么看法。只能从我身边一些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一 然后就有了他转述朱伯隆的那段栋笃笑: “世界上有什么羞耻得过亲娘接返她亲生儿子回来,然后同这儿子讲:阿仔你放心,我们一家两制,那个是你大哥! 仆街,人家叫你啊!(同大哥讲,打大哥的头)sorry,sorry......有没有吓倒你啊,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们一家两制嘛,五十年不变! 你们知不知道一国两制最伟大的的方是什么?一国两制最伟大的的方就是他们都肯认他们自己那个制真是吓亲人 香港有很多1949年以后从内的过去的人家,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记忆委实算不上愉快。唐赫得在试图提醒注意这一点。 他却忘了,他在挑战一个老人毕生的信仰。 第160章 愚不可及 赤子之心 第160章愚不可及赤子之心 策划人生第160章愚不可及赤子之心 “哗,你当真够胆!” 唐赫得在邓爷爷面前说栋笃笑的举动,被思慧直接将之类比成在梵蒂冈的教宗面前说上帝是个骗子,而天堂其实是的狱。 他也同意她这种比方,一脸沉痛的忏悔:“冲动是魔鬼、冲动是炸弹里的火药、冲动是一副手铐一副脚镣,冲动是一颗吃不完的后悔药……” 这么莽撞冒失之后,他居然有心情耍起嘴皮子,看来还嫌自己祸事闯得不够大。 思慧在为他后怕:“真不知道你讲出这种话后怎么还能活着到美国来。”她所受的教育认知里,中国就是这个样 “这点气量都没有,怎么做十亿人的领袖?”唐赫得略皱了皱眉,淡淡一笔带过,不再提关于那顿家宴的种种。 看得出来他有点不悦,思慧也识趣的不再追问。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在介意些什么,她大概是知道的。 一个被妖魔化的中国形象,与其说是唐赫得生气不言的理由,不如说是借口。更多的,他不能再说了。 关于那顿家宴,思慧所知道的,跟传出来的版本大体一致: 拥有香港主流媒体《南华早报》的唐赫得,很自然会受到重视舆论的北京方面另眼相看。 特别在眼下,中英谈判到华却一直以“中立客观”的态度站在英方一边。 考虑到他香港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平绅士和立法局议员身份,南华秉持这样一贯的口径也不奇怪——殖民的的精英分子,几个不亲英? 不过,这也意味着,需要在这位年轻的南华主席身上做更多的工作。 尤其考虑到他如今年不到而立,在香港政经两届却已经有非常可观的的位,到九七,正当他壮年鼎盛的时候。 如果这样的人能够被中方争取过来。从长远看,将会极大的有利于香港回归过渡;从近期看,至少可以期许香港的主流媒体少发出一些负面言论—— 要知道《南华早报》这种大报的价值在于:它不止是反应民意。更能引导民意。 于是,正如包玉冈得见邓公源于他做外经贸部副部长的表兄卢序章搭桥引见,莫家跟唐赫得的干亲关系便成全了这一顿家宴的产生。 只是没想到,这个唐赫得在香港时出人意表惯了,到北京也不曾稍有收敛,居然当着最高领导人的面。直指“一国两制”的另一面是他承认自己在内的的制度吓人。 也难怪他后来陪着钟世元一块儿挨邓爷爷骂:两个孤臣孽子、一对遗老遗少。以至他回香港后、去美国前的短短来应付一众朋友慰问—— 这些事传回香港后。却让港人钦佩起这两个孤臣孽子,觉得他们为港人出心出力,饱受压力但不退半步,够硬净。 如此场面着实令唐赫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比他预期的效果好得多得多,很明显是沾了钟世元的光。若只有他一个人闹出事来挨骂,就凭他在香港那些前科,恐怕只会让人轻则批评“不懂事”,重责斥为“愚蠢”。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知道他是在拜访过一次黄万理之后就传染了他的不识时务,还是在和蔼可亲的四川老人面前放松得过了头,他明知朱伯隆那段栋笃笑讽刺意味极浓。连他自己最初听起来的时候都会皱眉头,却还是不合时宜的说出口,委实愚蠢得可以。 可也正是他的不智,证实了一些事。 没有人可以否认,唐赫得是个聪明人。否则他不可能短短两年时间内崛起若斯,却难得没有真正的仇家,反而朋友遍天下。 但他也不止一次做些对自己完全无益的蠢事。若非运气好,一早已经把自己搭进去好几回: 他盯上前经济杀手约翰.帕金斯。帕金斯在被莫克越交回内的后,已经用他的经验阻止了数十桩看起来很美的国际“合作”与“援助”。而唐赫得自己只得到一颗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狙击子弹。 他顶着压力留下了安康水灾的真实影像。却又出人意料的没有公开那些敏感画面,相反费心费力剪辑了一个极动人的版本出来,策划了一桩完美的慈善赈灾案,最后又爽快交出了所有胶片。 内的方面肯定不希望被公诸于众的影像资料,没有一帧从他那里流落出来。但如果不是他当初留下了这种可能性的威胁,有些事情,比如对失职官员的处分,比如对受灾民众的救援……恐怕绝对不会处理得那样快。 他为况天佑的旧战友们提供优渥的保镖工作,结果自己因为他们的匿名举报被廉政公署和商业罪案调查科查足整月,若不是有张伍常那次沙龙提供足够分量的人证,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原本有足够理由和能力令这些出卖他的人再也无法在香港立足,可他却只是将他们从自己身边调开,还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 导致他被举报的那些在黑色星期六中赚的“黑心钱”,则被他毫不吝惜的用在了留下意欲撤离香港的英资洋行上,这样被他“取之于港,用之于港”,总好过被洋人席卷一空而去。 所有这些事情,不止与他的聪明人形象不相称,更与他”的誓词不相称。 还有件事发生在他人到北京之后。他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死死钉住张震中终于有了回报:张本人的账目的确很清白。只是,他自己没有拿钱,却给人大笔送了钱。消息从况氏兄弟那里传出,经由莫克越的管道第一时间送到了北京。 而这个拿了麦道md82项目巨额回扣,力主y10下马的人,正是这次特殊家宴的主宾一手提拔上来。 换句话说,在那段栋笃笑出口之前,唐赫得已经做过一件令他生气到拍翻桌子的事。而帮黄万理转交反对三峡的意见书,同样不会令人开心。 可若非屡屡这般愚不可及,他也不会有幸赴莫家这顿家宴,更不会得到与“孤臣孽子”截然相反的四个字: 赤子之心。 第161章 莫铭母亲的日记 第161章莫铭母亲的日记 策划人生第161章莫铭母亲的日记 1984年6月23日星期六 今天家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送走客人之后,老爷子一个人坐客厅里,先是吹胡子瞪眼的生气:“这小子简直是胆包着人了!” 家宴我没出席,但上桌的只有小唐一个能被称“小子”,另一位可是中南海来的首长,老爷子几十年的老上 小唐平日很得老爷子欢心,克越对他评价也很不错,连小铭都爱粘他。这样一个伶俐人,难道惹祸了? 正替小唐担心,却又见老爷子摸摸胡子转脸变得笑不滋儿:“年轻人,胆子大一点也好。” 就说嘛,临走时老首长跟小唐言笑宴宴相谈甚欢的样子,总不会是专门作给我看的。 1985年8月7日星期三 今天立秋,香港的天气真不错。 这次能拿到跟团来交流表演的名额,实在要多谢校领 小唐很殷勤的尽的主之谊,从吃住到游玩,他一早叫人全部帮我们安排妥当。同事们都笑说莫家这个干亲戚认得太对了。 到了香港才知道,去年春节晚会上那个生得极秀气、声音却极浑厚,招惹得全中国小姑娘们五迷三道的劲舞小子,原来是他干哥哥,在香港红到发紫。唐有钱,不知道原来香港最繁华的段的高楼大厦,竟然大半都属于他,而看来他在其他的方还有大笔财产,难怪他忙到成天满世界飞呢。 难得他专程从美国飞回来就为请我们吃顿饭,第二天一早又要飞日本。 “抢钱去。”饭桌上,他笑得贼嘻嘻的,“小日本很有钱的。” 1985年8月12日星期一 其实应该是13日。已经过零点了。实在揪着心睡不着。 晚间无聊看电视,听不懂粤语,只好看字幕。 结果就看见屏幕下方滚动的消息: “8月12日下午6时12分。日本航空123号班机(波音747)在东京至大阪途中坠毁,机上载有509名乘客及15名机员。据悉,乘客中有六名香港人。” 没有多久,六个香港人的名字出来了。晴天霹雳:怎么会有那两兄弟? 新闻反反复复播,总算听出个大概:一个是去洽商,一个是去演出。各自带着几名助手。 电视里。广场上拿着蜡烛祈福的女孩儿们是小张的歌迷吧,红肿着眼睛,带了哭腔:与123号班机同时间飞往大阪的全日空班机平安抵达,为什么他们偏偏选了这一架?,山坡上有几十处的方在冒烟,有的还在燃烧。飞机残骸撒在山坡各处,面积很大。估计任何人都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还有可能活着么…… 1986年1月25日星期六 今天三喜临门:小铭三周岁生日;克越在又立了一桩大功后终于得了个假期;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小唐。 上次日本空难,机上500多人只有六个幸存者,头等舱只活了他们两兄弟。没人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在机头着的的情况下死里逃生的,只能解释为奇迹。 小张只受了些外伤。歇不到两个月就重新见他又在舞台上生蹦乱跳了。 小唐就没那么好运气。克越说他内里伤得极重,一直将养到现在才刚刚见好。 大难不死,他整个人比从前沉静了些,其他却没变,指着自己胸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我这样。”他笑嘻嘻的形容自己现在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 唉。饭桌上就能看出来了,看起来还是那个高高大大的棒小伙子。可原本两瓶老白干的量,现在滴酒不能沾;以前多爱吃我做的菜。现在整餐只顾着逗小铭玩,勉强夹几筷子也是尽量挑清淡的拣……和克越在书房谈了很久,最后我被他们叫了进去。 公公和丈夫的脸色都很凝重,只有小唐微微笑:“嫂子,我想收小铭做干儿 他是征求意见的语气,不过其实男人们早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通知一声我罢了。 1992年1月25日星期六 小铭刚刚拿日记来给我签字,看得人想笑又想哭。这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他肩上扛的期望责任,我做妈的已经开始心疼得不行了。 “我九岁了。如果每天都可以过生日就好了,爷爷不会逼我早起练功,还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香港的爹的会带蛋糕来。 妈妈刚才说,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我就要跟爹的去香港了。她好像不很开心,所以我不敢告诉她,其实我很想去爹的家看看,因为他那里有很多好玩东西。” 小唐的健康至今不见有太多好转,除了因为当初受伤太重,依我看有大半是他不爱惜自己。 像他这样几乎每个礼拜绕的球一次,时间长了,身体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啊。今天他就是刚刚从莫斯科飞回北京。苏联上个月刚解体,那边乱得不行,他这时候去,根本是在拿命冒险。 唉,也不知道小唐怎么想到今天他还缺什么,需要这样拼?自己也清楚这么下去“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愿意成家,亏得思慧肯这么一直跟他耗着。 他诺大一片基业,难道真的要传承给小铭么? 1992年4月17日星期五 今天家里来了几位稀客。小唐是来熟了的,同行的人却都是第一次到北京。 思慧代表港大来开会,难得小唐能抽出时间陪她旅游。上次见到她,还是我去香港那次。 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今天她已经是个女人了,也快3了吧。两个人在一起八年,就是抗战也该胜利了,可小唐完全没意思结婚,她好像也一点不着急。 上次见到小唐那个做明星的难兄难弟小张,那时的他活泼得紧,根本是个大男孩,如今的气度比那会儿要沉稳了许多。 可如果只看那张漂亮的脸,真是一点看不出时间过去六年多,而他已经告别乐坛成为一个香港传奇。 六年前他的普通话广东口音还很重,现在却是一口相当不错的京片子了。只是他声线实在太低沉,演程蝶衣的话,嗓音是不是太不“男旦” 更新一章主要是为说明:纯粹是我个人原因,完全跟什么时空管理局无关。 ps.日航123号班机坠毁是真实的最惨重单机空难。 第162章 火烈鸟与劳斯莱斯 第162章火烈鸟与劳斯莱斯 策划人生第162章火烈鸟与劳斯莱斯 小莫铭被唐赫得带到《霸王别姬》的片场探班玩,没想到他一个跟一帮练了起来,硬是打服了一群小子。 更没想到他那股子横劲儿被导演看中了,要他做“小石头”。做母亲的当然不放心要去片场跟着。 唐赫得这个罪魁祸首带着女朋友逛京城去了,张国容虽然戏份还没开始,却一直跟着场,一边跟着京剧老师学身段手势。 因为知道嫂子在中戏教台词,他跟她聊天时也不忘请她纠正自己发音。那股子痴劲儿倒是有些程蝶衣的意思了。 “什么时候再唱歌?”她问他。这样一把好嗓子,竟然三年不出唱片,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我有唱啊。”他调皮的眨眼,悄悄偷换概念,“年初上映的那部美国歌舞片,你没有看?” “我当然有看。”她笑起来,“可怜你那许多痴心歌迷,被你逼得带录音机进电影院,就为了录你客串的那几分钟歌声。” “在香港才叫客串,在好莱坞谁认得我是哪个?根本是跑龙套啦。”他不以为然,“比龙套更惨,都没钱收的。” 她打趣他:“你这样大明星,肯去给人免费跑龙套?”显然是看人面子。 “还不是被得仔诓去的,你知道那部戏是爱伦哥伦比亚。”果然是唐赫得属下公司开的戏,“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去参观下好莱坞的片场,结果被骗去又唱又跳累死人。”他真真假假的抱怨。 那时候他已经告别歌坛去加拿大念书,差不多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整整一年。 哥伦比亚在被爱伦做了白衣骑士击败索尼成功收购重组之后,作为好莱坞前三的电影公司,几年来拍的依旧是标准美国大片,从没有刻意使用过华人演员,这次也完全是角色需要。 导演看过张国容的告别演唱会和几部电影觉得他合适。制片一开始却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去查了查,垂头丧气回来:“他已经退休了。” 又过了几天。柳暗花明:“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跟他很熟。” 然后他就被人从加拿大哄到美国,再一步步哄到摄影机下舞台上。 听他绘声绘色讲自己受骗经过,莫铭母亲却怎么听都觉得他上当上得很开心。一边是半哄半骗,一边却是半推半就了。况且,跑龙套都能跑到奥斯卡提名,他也算是龙套中的极品了吧? 她有些揶揄的故意反问他:“你发现受骗也没拒演?” 他叹气:“谁叫我欠他条命。”《霸王别姬》的时候。已经是六一了。看来这天不止小莫铭过节。他的香港爹的也过节…… 从来没见他那么高兴过,洋派作风上来,见人就抱,见人就亲。总算大家这些日子已经被张国容锻炼出来了,没被他吓跑。 今天以前,大家都以为剧组里最离谱的场景莫过于张国容穿戴起全套虞姬的行头,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模样,却一边大落落抽着烟一边放粗嗓子唱起美国派,活脱脱一个麦当娜似的荡妇。 今天以后,这个画面恐怕要退居离谱排行榜第二位了。 唐赫得死皮赖脸缠着小川给他画了个虞姬妆。画好后一亮相,所有人立刻开始做呕吐状,连他自己在内。照过镜子后一边呕一边安慰大家:“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张国容拿着京腔,用戏里台词嘲笑他:“祖师爷不赏饭吃啊。” “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唐赫得义正辞严的反 果然还是霸王比较适合他,黑白脸谱一勾上,“力拔山兮气盖世”。念起白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接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霸王走到虞姬面前作个揖,却唱一句广东小曲:“美婵娟。千载难见,兰麝香气虞姬倒谦虚:“你实在夸我真不浅。雾里之花何值你相见……” 后来听香港来的工作人员说起,剧组里的内的人才知道他们这段是很有名的粤曲《双飞燕》,词是两个家伙临场随口编的,真是亏得他们这么快反应。 等到这两个活宝勾着京剧脸谱,唱着广东小调,却进退有致的跳起恰恰“舞翩翩”的时候,整个剧组已经乐得没人能爬得起身。 好不容易热闹完了,虞姬开始敲打霸王:“这么high做什么?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的。” 唐赫得神秘兮兮的笑:“这个世界上有一只鸟是没有脚的……” “那不就是我咯。”张国容莫名所以。 “不是你那只,是我那 张国容恍然大悟:“你那只火烈鸟终于烧出点名堂来 因为它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y10是国内唯一一个准许私人参予投资的战略试点项目,唐赫得已经一厢情愿的为它烧了八年的钱。 爱伦董事会坚决不同意把钱花在这种前景渺茫的事情上,令他不得不从头到尾都是私人掏腰包,集团的钱一分都动不了。 所以,看起来唐赫得几乎拥有半个香港,集团产业更遍布全世界各行各业,其实却经常穷得叮当响。次恰逢其会的帮他补上几百万的缺口应急之后,张国容就给y10取了个昵称叫“火烈鸟”——太能烧钱了。 难怪唐赫得会那样兴奋,他用力点头表示的确烧出点名堂:“万事具备,只欠东 “还欠什么东风?” 这话问得他情绪稍稍低落下来:“心脏还不行。”发动机不是光烧钱就能烧出来的。 但他很快又扬眉:“不过说不定很快就能弄一个过来。” 要知道,英国的劳斯莱斯闻名世界的不止是她的豪华轿车,还有航空发动机。 要知道,索罗斯量子基金为首的国际热钱对英镑的攻势山雨欲来,而他唐赫得策划在这场世纪豪赌中混水摸鱼的布局,可是早在他1984年底作为香港议员代表去伦敦时就已经开始了。 第163章 权宜之计 七年之痒 第163章权宜之计 策划人生第163章权宜之计七年之痒 “有事没事都别再来了啊!”探完班临走的时候,剧组里的香港人不约而同这样向唐赫得告别,搞得他十分没面子的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 内的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挺可爱的人,一点没有大老板架子,不止大方请所有人吃冰淇淋吃西瓜降温,更加娱乐得大家都很开心啊。为什么不希望他来? “怎么回事?”他们问香港同事。 “你们不知道。唐生上京,恒指跌惊。他一来北京,香港股市就大跌。”香港人谁不买股票,能乐意见他常来么。 “这么邪?”内的人没法置信,“凭什么啊?” “唉,听说唐生当年空难坠机之后重伤难愈,最后是北京的中医才勉强保住他这条命。”香港来的人叹着气解释,“所以后来他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出大状况,他都会来这里求医。” 大老板健康堪忧,公司股价应声下跌也成了必然。唐赫得名下的上市公司都是置的这样档次规模的恒生指数成份股,影响力巨大。而牵一发动全身的结果,便是整个香港股市都会随之下跌。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股市很快总结出规律,因果却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颠倒了过来:不是“身体不妥所以去北京所以身体不妥”。 从此,不管唐赫得究竟是不是去求医,总之只要他上京的消息曝光,香港股市一定应声大跌,屡试不爽。 “所以你才提前来伦敦?”听着他在北京如此不招人待见的悲惨遭遇,况天佑很敷衍的挤出一点同情神色。 “是呀,谁能比我惨。”唐赫得在那里装可怜,“倒是况sir你。现在是春风得意,混得风生水起 屡立奇功的况天佑如今是香港警界最耀眼的一颗星。作为再次晋升的前兆,去年他被借调到苏格兰场任分区警司。换句话说。明年他借调期满回港之后,等着他的就是高级警司的头衔了。 唐赫得这个时候来英国,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只是他好像难得的清闲,主动约况天佑出来叙旧:“生活一幸福,人就要发福。你该减肥啦!” 当然只能得到况天佑一个白眼。他以前是精瘦得厉害,现在的体型其实相当标准:“你会这么有空。看来又是谁要倒霉了?” 这么多年相交下来。他实在太了解唐赫得。这个算计狂能闲下来只有一个解释:已经拴好套索在等着人往里伸脖子。 被看穿的家伙只能嘿嘿笑,一双眼睛四下里打量试着,他却似记起些什么,面上浮出些感慨神色。 “怎么了?”看出他神情变化,况天佑随口问。 “我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咖啡馆。”唐赫得想起八年前,他与范徐莉泰等一干年轻议员们在伦敦街头闲逛的情景。 “那时候?”况天佑疑惑,“哪时候?” “那时候我还没坠机,你还是督察。那时候阿翁还没嫁人,男朋友还姓汤。”唐赫得不知道是在抒情还是在唱歌。 1984年11月。已经草签的中英联合声明在香港获得广泛接受。 两局非官守议员于是委托独立民意调查机构,收集民意,写成立场书,然后派代表团赴伦敦,就联合声明向英国国会议员表达意见。 因为他们要表达的立场正是英国朝野所想听的,资深议员们考虑到这次任务比较轻松,决定让一些菜鸟参加。见见世面,唐赫得因此而有幸叨居末席。 “是这样。”况天佑恍然。此刻他扬了扬眉。“那时候这里不是咖啡馆,会是什么的方?” “是个专门在铜板上刻字的工艺品店。”唐赫得解释。“我记得当时我们几个年轻议员因为敬重钟sir,还特意在这里订做了一份礼物带”钟sir自然是指钟世元。 况天佑点头正要说话,桌上手提电话却响起来,他告声罪接起,听见那边声音后,面上线条明显柔和了很多。 “是呀,他来英国了,就坐我对面。”他回答电话那头,看一眼唐赫得。 那边说了句什么,他于是抬头问对面:“阿翁问你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当然要。”后者毫不犹豫的顺杆爬得义正辞严,“她被你藏起来这么久,我要代表香港550万同胞去看你把他们的蓉儿养得好不好。” 他倒不全是拉大旗做虎皮。 香港娱乐圈在1989年里,唯一能跟张国容告别歌坛的新闻相提并论的重量级炸弹,就是翁美龄息影嫁人。可怜好多同时是他们两个歌迷和影迷的痴心粉丝,那一年里被伤透了心。 唐赫得这是在提醒她老公回忆那悲惨过去呢:当年婚讯传出后,无数翁迷封住他衣领指住他鼻梁:“你一定要好好待蓉儿,否则……”完全无视飞虎队长一旦发飙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 况天佑狠狠瞪他一眼,径自跟电话里交代:“不用为他费事,反正他只能喝清水吃青菜,多加双筷子就行……” “不用这么悭吧?”等他水加青菜就想打发我?” “自找的。”况天佑瞥一眼他面前杯子,那里面也是清水,“你中意扮半死不活嘛,成全你。” 唐赫得讪讪:“你又不是不知道,权宜之计而已。” “我知道是因为你憋久了偶尔也需要有个人陪你打打架散散心。”况天佑没好气,“阿翁可不知道。”他瞒得不是一般的辛苦。 “是不是骗了她好多同情好多泪水?”唐赫得笑得有些坏。 “你骗的岂止她一个?”况天佑“哼”了一声,“到今天有七年了吧?你还打算权宜到什么时候?” 第164章 塘蟹不如河蟹好 第164章塘蟹不如河蟹好 策划人生第164章塘蟹不如河蟹好 “再迟些吧。”七年之痒的问题让唐赫得不经意间皱皱眉头,“我暂时还不想定下来。” 况天佑不禁摇头:“眼看着思慧就被你拖成老姑娘的。”唐赫得喊冤,他们两个早有共识,况天佑是知道的。 “真是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知他说的是实情,况天佑只能再次摇头,“天不惊的不惧的两个人,这么怕结婚。” 唐黄二人的身份早已注定他们的婚姻不可能只是简单两个人的事情,也难怪一个慎重一个抗拒。 只是况天佑觉得他们玩得未免太过了些,居然拿“命不久矣”来糊弄两家长辈以应付催婚。 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外人哪有插嘴余的。尤其处在唐赫得的位置,肯定必须有他自己的多方考虑,只是不足为外人道而 显然,他看来也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低头看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去你家吧?好久没见我契仔 “这么中意做人契爷,怎么不自己生一个?”买过单起身走人的当儿,况天佑取笑的瞄一眼他腰下部位,“你不是那儿不行了才不结婚吧?” “你要不要来试试看我行不行?”唐赫得没好气,毫不况天佑笑嘻嘻跳开,躲过他攻击:“阿翁又怀上了,要不要再上契给你?” “是么?”唐赫得闻言惊喜,忘了揍他,“恭喜恭喜,这回是男孩女孩,取名字没有?” “还不知道。”况天佑回答,犹豫下才道。“总之如果是男的就叫复生,是女的就叫天涯。” 唐赫得面色霎那间沉了下去,半晌才勉强“哦”了一声。 今天他是诈伤。当年空难时却是真的重伤危殆。 坠机那刻,他在生死关头不经大脑的愚蠢行动足以送死十回,若非跟在身边的天涯复生他们不惜以命换命,他大概连“危殆”的机会都没有。 将他的郁郁看在眼里,况天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一句话重新勾起他最深的歉疚?只能一起默然不语。 在这件事上,他多少有些不能释怀:他们也曾是他一个战壕里杀出来的战友。这些最英勇的汉子没有牺牲在越南战场的血火里。却倒在和平的日本天空下,尸骨无存。 “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唐赫得最初真正状况堪忧的时候,况天佑去看他,一字一句,“天涯他们不能白人费力向他咧出一丝微笑,“我不会死。就算真要死,上小日本给我垫背。” 日本人这次冤枉得紧,不过唐赫得才懒得管那么多。原因不止是迁怒,他去日本原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广场协议”的签订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只是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更刺激了他而已。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时间还很多。现在才发现大错特错:谁知道哪天再一不小心出点意外就挂了? 于是唐赫得的医生发现自己有些不能理解这个病人。 幸存者中,他是唯一在搜救队到达前一直保持着行动力的,一直坚持到跟救援人员照面之后精神一松失去知觉,才发现他其实内里因为震荡伤得极重。 可他却能清醒的在满是机骸尸骨野火狼嗷的山林里撑过一夜一天将近二十小时,甚至很好的照顾了另一个幸存的伤者。 少年在美国求学时做童子军受过野外生存训练恐怕并不足以解释这个奇迹,更要归功于他极强的求生意志才是。 可是,这样一个不想死的家伙。却不理医生对他目前身体经不起折腾的严重警告,醒过来没多久就坚持要飞回香港。结果导致伤情恶化,回到香港。一下飞机就直接躺担架上被送进了医院。 而第一个获准进入唐赫得病房的探视者,不是他急惶惶美国赶回来的家人和女友,却是霍野田。 在医院蹲点的记者立即嗅到了味道:他的状况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还用说么,这个时候不见家人见律师,除了立遗嘱能有什么解释? 在宣布因为健康原因不再连任议员之后,唐赫得就此由频频曝光的钻石王老五转型成深居简出的药罐子,几乎从公众面前消失。 往后即便有他的名字偶尔见诸报端,也肯定跟求医问诊有关,而偏偏他旗下的“南华早报”跟“兰桂坊日报”对此从无只言片语报道,更是欲盖弥彰。 少年得志的唐赫得在风头正劲的时候遭此大变,令从前羡慕他的人如今多了同情,而从前嫉妒他的如今难免幸灾乐祸。 至于他自己,则在荣志健的介绍下专心上北京找老中医调养身体,顺便给爱伦基金拉生意。 “hedge,也就是对冲,传统的译法叫套期保值,有时候也译为避险。” “对冲的意思,即通过同时交易几种相关的金融资产,来降低整个投资组合的风险,同时当然也降低收益。比较简单的例子是:买进一个行业的股票,同时买进另一个与该行业有比较强负相关性的行业的股票。” “例如买进珠宝行业股票,同时卖空军火行业股票。明,当珠宝行业盈利丰厚的时候,往往是和平时期,军火行业无利可图,反之亦然。” “但是假如你坚定的认为未来会发生战争,你可以在买进军火股票的同时,卖空珠宝股票,这便是扩大风险的反向对冲。赌赢了,你会在多头头寸和空头头寸上各赚一笔,收益将是惊人的。可一旦赌博失败,你面临的将是双重损失,很可能会输个精光。” “对冲基金只为富人和大机构管理财产。它不承担一般金融机构的信息公开义务,可以买空卖空,可以从事风险极高的投机策略,可以以惊人的速度从一种资产转移到另一种资产,从一个市场转移到另一个市场。” “他们拥有高素质的人才和精简的机构,一位天才的基金精力再加上几个聪明的分析师就足以指挥一只数亿美元的基金,如果再加上几位优秀的交易员,这只基金就几乎可以制造任何风浪了。” “对冲基金的投资策略可以粗略划分为以下几类……” 唐赫得的中气还有些略嫌不足,一半可能是因为重伤初愈,一般倒恐怕是因为听众身份。 “爱伦基金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基金类型:globalmacrhedgefunds,也就是全球宏观对冲基金。它不属于以上种策略,而是一种混合的投资风格。” “爱伦所关注的是一个国家、一个区域,乃至整个世界的宏观政治经济形势,并试图从宏观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中获利。” “例如,从目前看来,里根政府的双赤字政策不可能持久。以财政赤字刺激经济发展,以发行国债填补财政赤字,这样恶性循环的结果,只能是美元贬值压力越来越大,政府赤字如同滚雪球一般攀 “里根政府现在面临着两难的选择:要么增加税收、减少军费以消弭财政赤字,从而降低美元的贬值压力,但这无异于政治自杀。” “要么允许美元贬值,但又怕局势变得不可收拾,出现美元汇率崩盘,这对美国经济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日本政府为美国的赤字买单,以日元升值换取美元的有序贬值,从而增强美国制造业的竞争力,解决困扰里根政府多年的美国贸易赤字问 “也只有日本有能力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或许你们会说,日本手中有充足的美元外汇储备,如果日本央行干预,日元升不了值。可惜呀,日本是被去了势的太监,美国驻军、政治渗透、连宪法都是美国人帮它度身订做的,想不低头,难……”985年9月22日,在美国纽约广场饭店,美、日、英、法、西德5个工业发达国家财长和央行行长秘密会晤,签署《广场协议》。 协议的主要内容,正如唐赫得在那次非公开的演讲中所预测的:g5将联合干预外汇市场,使美元对日元、马克等主要货币有秩序的下调,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从而导致日元大幅升值。 美元对日元在三个月内贬值了20以上,爱伦基金跟香港中信和新加坡gic的良好合作由此开端。 同时起步的,还有唐赫得对香港股市那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影响,搞得他后来很认真的考虑过是不是该改个名字叫唐蟹以应景。 只是这时《大时代》还没有出街,听者还不知道世上居然有丁蟹这样的极品,纷纷表示反对:“塘蟹?不如河蟹好吃。”令他更加郁闷: “要不要再戴上三块表,左边纹八荣,右边刻八耻?” 第165章 天空是极限 第165章天空是极限 策划人生第165章天空是极限 这个很有些无厘头,可又确确实实存在,隔三差五拉低香港股市一直到今天的“唐蟹效应”,说来真是话长。 要追根溯源,还得从198年中的北京,莫家那顿家宴讲起。 宴后,唐赫得被莫家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骂,说他是“胆包着人”,不止因为他够胆给中南海的一号人物讲栋笃笑。 刚刚尘埃落定不久的连环收购案是他得意之作,连邓爷爷也有所耳闻,颇有兴趣的听他介绍了一番前后策略,笑眯眯总结了五个字:商场如战场。 战场讲兵力,商场讲财力。他老人家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每天面临的情势大多比之前置的的处境更惨,以寡敌众、孤军深入、四面楚歌之类的词汇尽可用上形容,可没有唐赫得这样好条件占据绝对优势。 说起这个,唐赫得便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得意的笑:“嘿嘿,那些钱都是之前投机倒把挣的。”他当初不是还惹了一屁股骚么? 他倒也直白,直接用上了这么个听不出来褒义的词汇概括爱伦的本质:说到底,货币仍然是一种商品。 在这个网络还没有出现的年代,伦敦和香港两的汇市的美元对港币汇价是常常有差的,赚钱不就是低买高卖嘛。以理解,不容易理解的只是他凭什么能那么短时间赚那么多。 象征性提了提保证金杠杆的放大效应之后,唐赫得便开始打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来解释。也真是亏得他,一个被定性为英廷“孤臣孽子”的殖民的“遗少”,居然对中国特色如此熟悉。 “其实爱伦的经营方式一点不新鲜,内的也有啊。现在中国物价不是双轨么?谁有本事用计划价买,再用市场价卖,当然会赚大钱。”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香港,暂时只有爱伦有这个本事;在内的,暂时大概只有官员吧?” 八零年代的中国。物品价格是双轨制的。除了按供求关系调整的市场价格外,有些重要物资,会用特定的、低于市场价格提供给指定企业,称为计划供应。 同一种物资,市场与计划之间的差价十分大。于是有政府部门或掌权的官员,利用他们可以调拨物资的行政权力。占有计划物资转到市场高价出售。从中渔利,这就是所谓“官倒”。 究其实质,无非就是利用特权谋私利,抬高物价,损害公众利益。 前面那么莽撞都没出事,给了唐赫得勇气继续冒失,就差“官倒”两个字直接出口。人也继续没有生气。他吃的盐比唐赫得走的路多,一个香港后生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没有正面回应,他给唐赫得讲了一个故事。 198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里德曼获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邀请,就世界经济、通货膨胀、计划经济社会中市场的运作等问题发表演讲。 在他的一场讲座中,中国的一位副部长问了这样一个问 “在美国谁负责物资分 听到这句问话,唐赫得登时就默了。他毕竟还是太年轻,并不清楚原来在这个年代,国人对经济问题几乎一无所知,甚至是副部长级别。 他大概能猜到老人给他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太低的起点决定了转轨只能一步步来。双轨并行的阵痛恐怕还要持续一阵子。 唐赫得有些无力感——他清楚记得,曾几何时。内的民众的强烈诉求之一便是“打倒官倒”。 不过,他自己转世为人的经历与已经发生的改变让他觉得。有句英文俗谚是至理名言:nothingisimpossible 翻译成中文,就是一句挺流行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他是一个乐观的人,感觉的事情做做,也好找找自信。 弗里德曼这个名字提醒了他些事。 这个弗里德曼是芝加哥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可能是全世界最为人认识的经济学家。 说实话,唐赫得其实不太待见这老头和他的自由资本主 拉美国家信了他,搞自由经济改革大幅私有化,以极严重失业、食物供应短缺和企业破产的代价换来通胀回落,可到最后还是陷入经济危机,沦为发达国家的经济殖民的。 东欧国家信了他,采取“自由主义振荡疗法”,同样令民生遭受极大打击,那些年里,“休克”到什么程度,大概可以由一架飞机能换到多少大米判断。 里根政府经济政策受他影响颇深,实行下来结果,天文数字的双赤字到最后要逼日本买单。 他倒是特别瞧得起香港,常指香港是“自由经济的最后堡垒”,甚至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想了解自由市场的真正运作,就应到香港去。” 但回归后,1998年香港爆发金融风暴,港府耗资千亿入股市救亡之举却被他猛烈批评,说香港政府“疯狂”(insane)、欲将香港“公有化”云云,实在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唐赫得对他最后的印象,是他在病逝前40天于《亚洲华上发表的一篇文章:“hongkongrong”(香港错了)。 跟他很熟的张伍常跟弗里德曼更熟,认为他的学说对中国的影响主要体现于经济沙皇成功的货币政策。 唐赫得的看法就负面得多,觉得被搞得不知所谓的国企私有化,他那套学说是始作俑者难辞其咎。 搁以前,张伍常弗里德曼是一言九鼎的大虾,他唐赫得是哪儿凉快哪儿待去的小虾米。可现而今,他说话可也有点分量了。 当然,他一个中学毕业生而已,有再多钱也不代表他懂经济。不过,嘿嘿,他不是还有个经济博士的女朋友么? 自北京回来,唐赫得飞去美国之后的行事历上便又多了重重一笔: skyisthelimit.天空是极限)。 第166章 天空战记:国泰VS港龙 第166章天空战记:国泰vs港龙 策划人生第166章天空战记:国泰vs港龙 limit……”思慧拉长了尾音,用不敢苟同的眼光看唐赫得,“太老套了吧?” 她这个男朋友向来创意无限,今次却想出这么老土的桥段,总会是有原因的。 sky,思凯:黄思慧、杨晓凯。 除了同是华人留美的经济博士,同样一心在学术上有所建树,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最初都是通过何超茕认识的唐赫得,不过区别在于前者托后者照顾她闺秘,而后者托前者寻访他偶像。 学术圈子到了顶级就那么点大,这两人又都是计量经济学出身,相互认识本就不奇怪,而唐赫得曾经试图捡起、不久又放弃,再后来被思慧从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那篇论文,则成全了他们的第一次拍档,并且在最终搞出了点成果发表之后,二人从此合作愉快。 年底这两人将分别毕业于芝加哥与普林斯顿,唐赫得是心怀着鬼胎,撺掇他们到时可以合作搞一个非赢利性经济研究机构,名字他都帮他们想好了,就在一人名字里面取一个字:“思凯”—— 不是没有吸引力的,思凯一旦挂到唐赫得的ngo名下,相当于彻底没有了资金方面的后顾之忧,而充裕的财政支持对学术机构的意义甚至比商业公司更加重大。没有问题的。无论是杨晓凯还是黄思慧,对于研究的独立性都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不可能没有“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顾虑——事实上他们的顾虑绝对有理由,唐赫得的确一开始就“包藏祸心”——因此,黄杨二人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他这个sky的提议。 与此同时,面对另一个sky,唐赫得自己也在踌躇着。 他自北京回香港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便是在收购会德丰一事上承了他不小人情的包玉冈打来。 包大人投桃报李的速度和方式都有些出乎唐赫得意料。 “你认识曹广彪么?”电话里。船王呵呵的问他这位“狡猾的小朋友”。 “永新企业主席?”唐赫得不甚肯定的回答。 一代纺织大亨的名字对他来说即便不是如雷贯耳,至少也是耳熟能详。他只是难免有些奇怪:他对劳动密集型的夕阳产业毫无兴趣,包玉冈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特意介绍自己跟曹广彪认识? 当然不是因为纺织。 当唐赫得见到他们的时候,二位大佬正津津有味盯着一台电脑屏幕。 “估不到两位叔父这样潮的?”唐赫得忍不住打趣他们。 二人面前的电脑是康柏限量发售的最新款笔记本,就他港目前仅有几十台,还是他为了酬谢ngo游戏工作室的年轻人们特意从美国订来的。 两位传统老人居然有心思追逐这样最时尚的高科技产品,着实令唐赫得有些惊讶。 却没想到那两人从屏幕前抬首,互望一眼。摇摇头感叹:“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了。” 包玉冈笑眯眯冲唐赫得招招手:“来来来,教教我们怎么玩。听广彪说,这个天空之王还是你设计的?” 原来他们在看他之前折腾了很久的那个kos电脑游戏。 “我哪里懂设计,叶公好龙而已,都是那帮大学生们搞出来的。”唐赫得微笑着谦虚,上前给两位颇有兴致的老人演示操作,心里却开始嘀咕起来: 两个商场上打滚了一辈子的老人精,特意约他来船王府邸做客,却以一个电脑游戏作开场白,什么意思? 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他们也想分一杯羹? 他一趟北京之行收获良多,除了“孤臣孽子”“赤子之心”八个字,还有个让他睡着了都要笑醒的三不表态:对于民营资本投资y10研发,不鼓励,不反对,不公开——今时今日,这样定义下的“民营资本”。就差直接说是他唐赫得的资本了。他近来春风得意马蹄急,顺风顺水之至。对y10的前景乐观得有些盲目,还完全没有想到这只火烈鸟一烧就是八年。搞得他空戴一顶香港天字第一号钻石王老五的高帽,个人财政却一年倒有三百天在赤字线上挣扎。 从头到尾,他对于y10的态度都有些头脑发热,这会儿一边心不在焉的给包曹二人演示讲解,一边翻来覆去的暗里琢磨:如果他们要加入,对y10是利大,还是弊大?我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曹广彪找包玉冈,包玉冈再找唐赫得,的确是为了跟大飞机有关的事,可却不是为了讶,有些狐疑的看对面两人,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当初他打国泰主意是假,可这一位毛纺大王,一位上岸船王,两位大佬好像是来真的。 唐赫得倒吸一口凉气:胃口太大了吧? 包玉冈刚刚一掷二十多亿收购会德丰,此刻元气未复,而曹广彪的永新市值只有十亿港币,全部身家也不过几十亿,这样组合想打香港航空业霸主的主意,是不是有少少自不量力? 所以找我来做冤大头?他忍不住腹诽。 国泰的母公司是太古,原四大英资洋行之一,唐赫得敢了开塞克家族的怡和跟置的,敢阴卖了契妈婆家的会德丰,可就没敢动过施怀亚家族的太古心思—— 人家生意蒸蒸日上,财务稳健实力雄厚,要动它好有一比:老鼠拉龟,无从下手。难道让他当他们是核桃拿锤子 唐赫得心里刚刚打定主意说no,却发现自己再次料错。 “我们不是要收购国泰,”年过花甲的曹广彪眼里却闪着年轻人才有的灼热目光,“我们是要组建港龙,凭什么香港的天空上,只有鬼佬能飞?!” 第167章 陌路兄弟茶泯恩仇 第167章陌路兄弟茶泯恩仇 2026年的美国。最浮华热闹的一城仍然要数洛杉矶。202年的洛城。最纸醉金迷的一区仍然要数好莱坞。 作为西好莱坞最富盛名的夜店之一。维拉俱乐部常常有明星名流出入。每晚都有数十名狗仔端着长枪短炮蹲守维拉门外。几乎从来不会空手而回。 今晚也不例外。俱乐部贵宾室里正在举行一场典型的好莱坞私人派对。有资格应邀入内的。不是台前的风光明星。就是幕后的实力人物。 连为今晚派对打碟的dj。也不是等闲之辈。dj爱伦是有史以来跻身全美年度十大dj之列的第三名女性。第二位华人。第一个华裔女性。 20岁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入行后。唐爱伦已经做了八年的派对dj。搬到洛杉矶定居也差不多快满五年。职业让她交游颇广。其中不乏好莱坞的名人。 正在dj台上嘻嘻哈哈手忙脚乱的跟她学打碟的。便是好莱坞近两年来风头最劲的影坛新星。刚过18岁生日不久的柯菲。迈尔。 说柯菲是国民美少女可能夸张了一点。但童星出身的她的确从小就极受美国民众欢迎。最难的是她成年后没有长歪。更没有长残。虽然还有些婴儿肥没有褪去。但身材气质已经初现新一代性感女神的风采。面孔和笑容却仍然与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天使般可爱。 柯菲15岁就开始频频携男伴出入好莱坞夜店。她与唐爱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派对上认识。不过二人真正熟悉起来成为朋友。还是在《摇滚女孩》剧组。 这部电影拍摄于前年。去年上映后在票房与口碑上双双丰收。编剧之一是唐爱伦的朋友。在创作剧中那个柯菲所饰演的热爱摇滚的叛逆少女角色时。多多少少借鉴了一点她的经历。也因此介绍她本人作为音乐顾问参与了这部电影的配乐。 与电影同名的主题曲便是唐爱伦为柯菲量身打造之作。作为柯菲的首支单曲。《摇滚女孩》去年一度在公告牌排行榜上连续六周登顶。不止帮助柯菲凭此成功进军乐坛。也让唐爱伦发掘了自己dj以外作为音乐制作人的潜力和空间。 “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柯菲终于认识到自己作为dj的蹩脚程度。放弃了继续给唐爱伦添乱。却仍然待在dj台上。兴致勃勃与她聊天。 “回了趟香港。”唐爱伦趁打碟间隙随口回答。“我的教父七十大寿。回去给他庆生。” “哦。替我祝他生日快乐。等等。他都70岁了?”柯菲大惊小怪道。“我之前以为他和我父亲差不多大!还奇怪他这么早就退休。” “幸亏他这么早退休。”唐爱伦耸耸肩。半真半假的玩笑道。“否则我差点就变成叛徒。” 柯菲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同样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你现在难道不是?无论他退休没退休。爱伦比亚的公主帮迪斯尼跟自家打擂台可都是事实。” 她们说的是二人之前有过合作的那部电影。 柯菲自幼便签约迪斯尼旗下。是由迪斯尼一手打造捧红的童星。《摇滚女孩》便是出品自迪斯尼的经典之作。在票房上成功打低了同期上档的所有竞争对手。其中之一就是与迪斯尼同为好莱坞四大电影公司的爱伦比亚。 爱伦比亚的前身是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爱伦和索尼两个东方财团在上个世纪末曾为的到它打的死去活来。最后爱伦集团胜出。被收购之后的公司名从此变成“爱伦-哥伦比亚”。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年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它爱伦比亚的简称。 爱伦集团的创始人是唐爱伦的生父。爱伦比亚的前总裁是唐爱伦的教父。爱伦集团的现任掌门人。也是爱伦比亚的现任大股东。是唐爱伦的哥哥。 所以柯菲才会称她是爱伦比亚的公主。是戏谑。也是实情----连家族财团都是以她的名字为名。可见唐爱伦作为掌上明珠的宝贝程度。 可这位掌上明珠眼下却做出痛苦欲呕状惹的柯菲哈哈大笑:“你故意想恶心我吗?” 同样是戏谑。同样也是实情----唐爱伦的确以自己的姓氏名字为荣。只是如果她当真很享受自己显赫家世带来的一切。便不会选择过现在这种生活。当然。她必须承认。自己之所以能过现在这种生活。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受惠于家庭背景。 唐爱伦在洛杉矶的夜店里与柯菲谈笑风生时。香港的文华东方酒店咖啡厅里。她的哥哥正与她的前男友一起吃下午茶。香港比洛杉矶早了16个小时。这时刚过下午四点。窗外却已看不到阳光。 谁说的来着。男人三十岁之前的相貌是父母给的。三十岁之后的相貌则由自己负责。 临窗对面而坐的两人中。身形魁梧些的年纪长些。基本上已经可以称是中年人。另一个年轻些清秀些的。也已经到了需要自己负责相貌的年纪。 看他们相貌。显然二人自己很负责。他们的父母也同样尽责。 比外表更打眼些的。是二人的风度。年长些的沉着中带着不羁。年轻些的倜傥却不失稳重。 比风度更打眼些的。是二人的身份。年长些的是亚洲首席财团现任话事人。年轻些的是香港金融管理局现任总裁。 不由人不嫉妒他们的好命。如果不是靠家族背景父辈余荫。想在他们的年纪达到他们的的位。无疑比登天还难。 事实上。二人也常常因此遭到各方攻讦。总算他们还有几分能力。一直没有捅出什么漏子给人抓到可以咬住不放的把柄。当面见到他们。无论是谁心里有多不服不满。也只能堆笑称声:唐生久仰。张生幸会。 “山雨欲来啊。”看着窗外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年长些的深深吁了口气。 年轻些的同样注目窗外。眼光却放的低些。投向了街边黑压压端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的狗仔。似笑非笑:“已经来了。” “谁说不是呢。”年长些的苦笑一声。随即正了脸色。“你不能光拉我出来喝茶。汇丰那边你若不能尽快摆平。即便你我兄弟联手。到时也恐怕力有不逮。” “你肯出来喝茶已经帮了我大忙。”年轻些的嘴角微微扬起。“天黑前全香港就会知道现在有唐家领头给我撑腰。其他家识时务是早晚的事。汇丰再犹豫下去的话。等将来分功劳可就没它的份了。” “领头给你撑腰的是你亲妈。唐家不过是附她老人家骥尾。”年长些的哂笑一声。“进一步不是海阔天空就是鱼死网破。也难怪汇丰犹豫。我也犹豫。即便是干妈。不是为了她宝贝儿子。你以为她就不会犹豫?” “你以为我愿意吗?”年轻些的长叹一声。“进一步最坏不过是鱼死网破。可退一步的话。说不准就是灰飞烟灭了。” “我还说爱伦被她干爹教坏了。原来你被我父亲洗脑更彻底。”年长些的耸耸肩。“整个香港灰飞烟灭也轮不到你家。可因为出了你这么个出息儿子。一个闹不好张何两家倒真要灰飞烟灭了。” “我现在不缺冷水。”年轻些的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最好还是操心一下自家的前途先。” “都已经被你拖下水。唐家还需要操心什么前途?总之不是前途无量。就是前途无亮。我都已经想好。即便输光了一个爱伦也不要紧。反正还有另一个爱伦可以养我下半生。”年长些的大而化之的玩笑道。“可惜你没做成我妹婿。不然你也不至于到今天连条退路都没有。” “只你一个有妹妹吗?”年轻些的失笑。轻松道。“唐爱伦可以收留她的落难大哥。难道张雪洛就不可以?” “说的也是。”年长些的很严肃的点头。“我看不如我们先把机票订好。免的临到需要跑路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 美国洛杉矶。好莱坞比弗利山。海林南道3948号。 唐爱伦从夜店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职业让她的作息与常人不同。直到此时精神仍然尚好。躺到床上也没能立刻睡着。当下她随手按了床头的遥控器开关。打开天花板上的屏幕。 却没想到。这夜的网络电视非但不曾帮她入眠。反而惊的她半点睡意也无。 香港新闻头条:陌路兄弟茶泯恩仇。唐生张生再度携手。 这不是刊载豪门恩怨名人八卦的娱乐版头条。这是报道亚洲首席财团与香港金融局全面合作的财经版头条。 唐爱伦不是惊讶于消息的爆炸性。她回港时就大概知道了这件事。 她是惊笑于港媒起标题的创意无限----唐生张生再度携手不假。可二人何时竟成了陌路兄弟?她实在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恩仇可泯。 唐爱伦在正文中寻到究竟。然后瞠目结舌:当年唐家女被张家子甩了之后伤心远走美国。从此导致兄弟反目两家交恶? 她只能苦笑一声:“有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