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三岁》 新年快乐! 亲们,影子初二回乡下去了,要到初五才能回到公司上班,这几天的文也是设定了时间上传的。 所以,如果大家看到了这篇,就说明影子在乡下绞尽脑汁,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上网传文的办法,并且忙着走亲戚已经无暇分身,所以,就请亲们原谅我吧。 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我们初五再见了哦!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 片段一: “太子顽劣,送到佛堂面壁十二个时辰,不许用膳”娇厉的声音从未央宫中传出,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太子跪在宫殿前请罚,神态恭敬。 瞬间,满朝文武,三宫六院都惊诧的差点呆傻,只因太子的乖顺。 片段二: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势?为欲望?她也无法解释。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小姨?娇娇,对我来说,你只能是上天赐予我的女人。”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答‘文慧珍人\’长评 我首先要说这篇文写的不错,无论人物性格的塑造还是故事情节的发展都显示了月影的文字功力,只是我很疑惑你的前几部著作都喜欢叫几岁的xx,貌似这次你终于长大了几岁,呵呵,说真的你也可以不以文的名称雷人的,因为只靠文章名称来吸引的作者基本上都是缺乏自信的。除了开头你点明了女主是十三岁以外,我看不出将宫斗进行到如此地步的会是十三岁的未成年少女,古代的孩子好像都因为营养的关系是发育不良的。 原本我很恶俗这种名称的文,不过在百无聊赖时,我终于今天下午点了一下,发现文写的还是不错的。所以我用了几个小时看了全部的文,而且还很有看下去的欲望,呵呵,下面还是谈一下观感吧。 我很鄙视皇上这个——人渣男,忒不是东西了,很怀疑他为何要将百般配合毫无危害的皇后毒死,就因为要立九皇子为太子吗?即使要她死也不必这么快,接着还得给九皇子找后娘,图个啥呢?或许是没算到自己还有多长寿命吧。 在宫廷政治的大染缸活下来的不都是皇上这种变态,我很欣赏景亲王,希望月影手下留情,让这个没有野心、心地坦荡、如沐春风的年轻王爷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超多好看小说]他娘老太后是没救了,欲望太大失败越深,该咋写就咋写吧。 九皇子成了太子后颇有乃父之风范,也快成了小变态了,不过希望在现代小后妈的正确引导下不要太过分了,不过结局也很说,他两人也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到了后面发展如何还很难讲,所以我会关注故事发展的…… ……。 作者回复: 首先谢谢文慧的点评,挖掘出我文中潜藏的坚定和不坚定,自信和不自信。 其实取这样的名字,的确很恶俗,就似文慧说的,有好处,亦有不好处,有吸引人处,也有令人厌恶处,但这些也就是影子的自信和不自信处。 哈哈,绕远了。 人物:皇帝,他是一个从未被自己父皇珍视过的皇子,先帝眼中只有自己所宠爱女子的儿子,当他成为皇帝,是因为当年的主少国疑,所以他的皇位是被人送给他的。 可是,他做了皇帝之后,却处处被人算计,纳兰鸿飞与潇家结亲,又将老婆的妹妹送进宫,用权势捧成当朝贵妃,又想利用这个孩子成为太子控制整个大周江山,所以,皇帝变态,发癫。 一个至高无上的人,在这样变态的环境下,自然会形成那样的性格,他不想被人掌控自然要找辅佐他的人,所以,玥宜君便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呼……以后文中都会提到,因为当初构思的太多,而影子的表达又太零散,文慧以后会明白的。 但愿影子能写的让你一直看下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清明休息一天! 同志们,影子最近白天培训,晚上写文,很辛苦,月底又要做帐。不过好在,培训班从明天开始休息三天,总算让影子有口气喘,但是影子却还要正常上班,不过,这个时间足以让影子能够调整过来。但是今天很累,所以先告个假,明天再慢慢的写吧。 ……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片段一:驯服篇 南宫辰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九皇子满身狼狈,满靴泥水的模样,冷冷的道:“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 她的声音娇厉,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慕容娇娇凝视眼前桀骜不驯的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得诡异。 片段二:对峙篇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利?为欲望?为爱?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对自己有威胁和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手段狠辣,无所不用极其,可这些是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你会为以前那样对我,付出代价的。”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女主腹黑,男主腹黑,男配腹黑,没有一个单纯的。 女主强大,男主强大,男配强大,强强对决,处处心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明天最后考试,今天看书! 明天是最后的决战了,成败与否,就看这一次了,所以影子在纠结着究竟要不要更新时,还是觉得一心扑在书和试卷上,等明天早上考完,下午回来码字,以后的时间久可以一心都扑在更文上面了。 ……。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片段一:驯服篇 南宫辰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九皇子满身狼狈,满靴泥水的模样,冷冷的道:“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 她的声音娇厉,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慕容娇娇凝视眼前桀骜不驯的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得诡异。 片段二:对峙篇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利?为欲望?为爱?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对自己有威胁和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手段狠辣,无所不用极其,可这些是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你会为以前那样对我,付出代价的。”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女主腹黑,男主腹黑,男配腹黑,没有一个单纯的。 女主强大,男主强大,男配强大,强强对决,处处心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看了亲们的留言,我纠结了!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片段一:驯服篇 南宫辰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九皇子满身狼狈,满靴泥水的模样,冷冷的道:“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 她的声音娇厉,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慕容娇娇凝视眼前桀骜不驯的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得诡异。 片段二:对峙篇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利?为欲望?为爱?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对自己有威胁和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手段狠辣,无所不用极其,可这些是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看了亲们的留言,影子今天踌躇了一整天,原本按计划写下去的文章,也是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后,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是影子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导致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因为今天大姨妈刚刚驾到了。唉……。 今天暂且委屈亲们了,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很恍惚,容我逃避片刻……。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你会为以前那样对我,付出代价的。”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女主腹黑,男主腹黑,男配腹黑,没有一个单纯的。 女主强大,男主强大,男配强大,强强对决,处处心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去了医院做检查,情况有点糟糕! 亲们,很抱歉今天又没有更新,似乎这样的突发情况已经有很多次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影子最近身体出了问题,所以连跑两家医院做了检查。大医院的排场让人伤不起,一直都是排队,而且花了大把银子检查出来的结果也令人有些崩溃。 久坐不利于病啊,唉!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片段一:驯服篇 南宫辰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九皇子满身狼狈,满靴泥水的模样,冷冷的道:“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 她的声音娇厉,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慕容娇娇凝视眼前桀骜不驯的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得诡异。 片段二:对峙篇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利?为欲望?为爱?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对自己有威胁和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手段狠辣,无所不用极其,可这些是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看了亲们的留言,影子今天踌躇了一整天,原本按计划写下去的文章,也是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后,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是影子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导致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因为今天大姨妈刚刚驾到了。唉……。 今天暂且委屈亲们了,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很恍惚,容我逃避片刻……。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你会为以前那样对我,付出代价的。”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女主腹黑,男主腹黑,男配腹黑,没有一个单纯的。 女主强大,男主强大,男配强大,强强对决,处处心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五一,休息一天! 大周皇后玥宜君殷病薨驾,皇帝下昭,命其妹玥宜馨入主中宫,代姐承位。 慕容娇娇,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情报员,穿越大周王朝成为小自己三岁的‘侄儿’的母后。 深宫大殿,顽劣的九皇子在百官面前撒野,弄得整个朝堂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因为今日是册封九皇子为太子的大典。 但在老皇帝身侧垂帘后的那一抹华贵鲜红身影隐约出现之时,九皇子却十分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那十三岁的皇后。片段一:驯服篇 南宫辰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九皇子满身狼狈,满靴泥水的模样,冷冷的道:“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 她的声音娇厉,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超多好看小说]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慕容娇娇凝视眼前桀骜不驯的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得诡异。 片段二:对峙篇 “太子妃恃宠而骄,朝堂撒野,欲以协助太子治理天下垂帘夺权”慕容娇娇端坐在凤椅上,冷凝太子放荡不羁的神态,愤怒的将拟好的圣旨丢下朝堂,喝道:“将太子妃卢氏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贬为庶人,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 “儿臣遵旨”太子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娇娇,似乎十分期待能看到她冰冷面容上浮现出怒气。(.无弹窗广告) 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慕容娇娇冷冷的道,而后转身离开。 她是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智勇双全,倾国容貌,却在被自己的亲哥哥陷害后穿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周王朝,替自己的‘姐姐’——大周亡故的玥皇后执掌凤印,教导太子。 她是严厉的‘母后’,却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汹涌的争斗,为权利?为欲望?为爱?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是无情冷血的杀手,将对自己有威胁和所有觊觎皇位和企图谋权的人全部铲除,手段狠辣,无所不用极其,可这些是为了万古流芳?为了千秋传奇?她内心也迷茫。 蓦然回首,百年沧桑,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竟是…… 看了亲们的留言,影子今天踌躇了一整天,原本按计划写下去的文章,也是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后,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是影子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导致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因为今天大姨妈刚刚驾到了。唉……。 今天暂且委屈亲们了,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很恍惚,容我逃避片刻……。 ……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风云迭起。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血腥争斗。 此岸,还有狂傲不羁,心思谙沉的九皇子,他无辜而天真的附在她耳边说:“母后,你会为以前那样对我,付出代价的。” 彼岸,亦有蓄谋逞凶的敌国太子,他拿着整个天下诱惑她:“宜馨,还记得当年的草原驰聘,西风烈马吗?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你。” 还有那西凉王子的觊觎、大辽国君的窥视、无名小国的挑衅……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际云卷云舒; 女主腹黑,男主腹黑,男配腹黑,没有一个单纯的。 女主强大,男主强大,男配强大,强强对决,处处心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魂穿大周 和昭帝五十九年,腊月初一日: 寒风带雨,浓雪未化,天地凛寒一片。北风瑟瑟的皇城,一片肃然,街道上浩浩荡荡的车马如龙一般驶向了郊外的护国寺中,远远的就能听到清道的锣鼓和响鞭声。 锦旗荡动,北风肆虐,呼啸声如鬼哭狼嚎,似整个大周王朝都沉浸在一片愁云哀戚的云雾中一般,因为大周的千古第一贤后,那位曾与和昭帝并肩开辟疆土,共治天下的圣德皇后玥宜君病重,且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大周国臣民对这位文武贤良的皇后颇为敬爱,以至于与玥皇后相濡以沫二十载的老皇帝于年关前夕率领朝廷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三百多人,顶着凌冽寒风前往护国寺祈求上天,为皇后祈福。 经过一日的舟车劳顿,在黄昏之时,大批人马终于到达了护国寺大门之前。寺院内的方丈早已率领众僧人跪拜迎接,三呼万岁千秋。 朝廷护卫军让开一条道路,一辆明黄绣金丝腾龙图文垂帘,四壁坠着夜明珠穗子的马车缓缓颠簸上前,徐徐停下。两侧,虽然穿着厚袄宫装,却还是冻得眼鼻通红的宫人赶紧上前掀开垂帘,搀扶出一名身着褐色金丝狰狞龙腾长袍,外罩墨色狐裘长袄的老者下车。 “无空带领护国寺众僧拜谒皇上,吾皇万寿千秋,福泽四海……”护国寺方丈无空大师再次行大礼叩拜。 “臣等、末将参见皇上,愿吾皇威震四海,天下承恩,福寿安康”周遭的大臣也纷纷叩拜,行三跪九叩大礼,匍匐在厚厚的雪地上,迎着风雪参拜。 老皇帝满面沧桑,皱纹和岁月交织的痕迹深深雕刻在睿智沉稳的脸上,他目光浑浊却分外精锐的仰望护国寺内大门内的一座笑口常开的金身佛像,抬手示意众人前往拜佛敬香。 这是大周建立以来,第一次不是祭祀祭天,皇帝却来寺庙拜佛敬香,因而整个天下的百姓都纷纷传扬帝后的伉俪情深,相濡以沫的恩爱传奇。[] 传言,玥皇后病重之时,不愿服药,皇上日夜衣不解带的守护身侧,问及原因,玥皇后言:“妾若服太医所开之药,不能痊愈,皇上若因此涉怒杀忠良,妾宁愿一死”,从此,玥皇后不再服药,任凭皇上如何劝解,始终不依。 于是满朝上下的官员以至于大周百姓都都纷纷潸然泪下,赞誉玥皇后仁德慈悲,心怀天下,是古来圣贤转世。 玥皇后并非和昭帝的原配,也只为皇帝育养一子,那便是子嗣中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可惜九皇子时年只有八岁,年小顽劣,难以驯服教养,实在不能担任侧立大任,所以和昭帝到年迈花甲依旧未立太子。 老皇帝在身侧宫人太监的搀扶下,率领群臣嫔妃进入寺庙大殿,贤贵妃萧氏在玥皇后病重之后一直代替掌管凤印,因而上前捧香代为叩拜,却不想她刚拿到香,准备替老皇帝叩拜,却闻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老皇帝威严的道:“朕自己来。” 老皇帝虽然年迈,但声音却震慑骇然,吓得萧贵妃双手一颤,险些丢了香,只见一身华服摇曳,金钗脆撞的萧贵妃面容惶恐的转身,缓缓的道了声是,小心翼翼的将香高捧过头,呈给老皇帝。 老皇帝睁开双眼,目光深沉如潭,他接过萧贵妃手中的香,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上前,向身前那高大庄严,令人不能仰视的金佛慢慢弯下日渐瘦弱佝偻的身体。也只有在这一刻,众人才发现这昔日威严盖顶的皇帝,其实也在一日一日的老去,只是他身上那高高在上的权威尚在,以至于人不敢仰视,就如这尊高高在上的佛像一般。 老皇帝闭目片刻,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那瞬间的停留,他将香递给太监,沉声道:“国丈何在?” “老臣在”两侧的官员中,一名年迈却沉睿的老者出列,恭敬俯首。(.) “皇后病危,朕许亲眷御前探视,以宽慰皇后,去吧”老皇帝声音洪沉,威严无限。 “老臣谢皇上隆恩”国丈玥居正感激涕零的叩拜在天子脚侧,深深叩拜。 “回吧”老皇帝略带疲倦,又闭上了双眼。 “皇上起驾回宫”帝王身侧,太监总管尖声传报,随即,老皇帝在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的踏出了大殿,上了龙辇缓缓的往回走。 …… 玥府,二月天气,犹带寒霜,绿柳争碧,梨花竞开,亭台楼阁处,绿色已怏然。 但在如此春江水暖的时日,玥府上下却是一片混乱不宁,只因府中那位顽劣的二小姐,当今皇上的亲妹妹玥宜馨刚一个时辰前在集市上与皇城第一美男子纳兰公子发生争执,结果被纳兰家的小姐一砖头打昏了,到现在还清醒过来。 东厢房内人来人往,丫鬟们都急的热火朝天,一眼望去尽是的如秋水一般的罗裙摇曳身影,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慕容娇娇疼痛欲裂,感觉自己的脑袋似被人劈开了一般,有种空洞而不真实的感觉,沉沉闷闷,让她几次窒息,似乎沉溺在海水之中,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慕容娇娇的身子一向健朗,多年在中央情报局内接受各种训练,也使得她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所以她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情。慕容娇娇要紧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抬手抱住自己的疼痛的头,但是她刚一动,却听到了无数令她难以忍受的吵杂声:“二小姐醒了,二小姐醒了,你们快来看啊,二小姐醒了,快,快去禀报老爷……” 慕容娇娇原本的疼痛在这种吵杂之下更加严重了,她蓦地睁开双眼,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顿时,整个大厅内霎时寂静一片,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蒸发消息,只剩下一片清净。 慕容娇娇挣扎着起身,睁开干涩难受的双眼,却见一个精致华美而又古朴韵气的房间内,站着无数身着碧罗长裙和短袄的少女,她们梳着怪异的发髻,一个个标志清丽,却又同样正大一双惊骇的眼睛盯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慕容娇娇以为自己疯了或者在做噩梦,否则眼前怎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场景。思绪混乱之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着青布长袍的男子,他背着木箱,正大胆放诞的打量她,随后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摇了摇头,叹息道:“看玥二小姐的样子,应该是伤到了要害,以至于神智不清,待老夫看看头上的伤口”,说着,那男子就上前来。 慕容娇娇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反射性的一脚飞踢过去,娇声厉喝道:“滚……” 那青衣男子胸口被踢中,立刻飞出了三米之外,这下,房间里的所有少女都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口中大喊着:“不得了了,二小姐疯了,不得了了……” 慕容娇娇头疼得令她抓狂,根本不能清晰的思考现在发生的事情,她挣扎着起床,脑海中掠过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咬了咬牙齿,吃力的下床就要去找慕容羽算账。 慕容羽是慕容娇娇的亲哥哥,但是他们从小却不在一处长大,慕容娇娇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国防机密组织,童年的记忆一片空白,只有不停的接受各种训练,可是在二十六年之后,教官告诉她,她的母亲去世,留下大笔遗产,要求她与哥哥慕容羽相见,平分财产。 二十六年没有见过自己亲人,慕容娇娇有些踌躇,不过她还是去了,倒不是因为那份遗产,而是想看看自己的兄长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她刚跨进慕容家的大门,就被偷袭了,在她还没有看清楚砸向自己脑袋的东西是什么,她就已经昏了过去。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来偷袭她的人应该就是慕容羽了,为了独吞家产,他索性设计了一个陷阱,反正也是没有见过的妹妹,杀了也无所谓。可是情报机构那边恐怕已经急疯了,毕竟她是他们花了二十六年的时间来培养的终端情报员,所以可以想象就算慕容羽恐拿到家产,只怕也没有福气花了。 “二小姐,二小姐……”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慕容娇娇的思绪。 慕容娇娇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湖绿长裙小袄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一见她就嚷嚷大叫道:“二小姐,您总算醒了,您真的醒……” 可是那少女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眼前的玥二小姐正目光冷冽的看着她,吓得她不禁颤了一下。 玥二小姐?慕容娇娇的头疼渐渐的减轻,大脑也越来越清楚,她沉默了片刻,冷笑了一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娇娇开口问道,语气冰冷。 小丫鬟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没有摔下去,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与之前那个刁蛮任性,胡作非为的玥二小姐几乎不是同一个人的玥宜馨,牙齿都打颤了,她一边哭一边道:“二小姐,您不记得奴婢是谁了?怎么办啊,这下奴婢肯定要被老爷打死的,呜呜呜……” 慕容娇娇秀眉拧起,十分烦躁的道:“不许哭” 小丫鬟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却泪汪汪的慌促颤抖,显得不知所措。 ------题外话------ 皇后姓名玥宜君,借鉴于瞬间倾城的《未央沉浮》中代王后的名字,略有改动。 皇后身前事迹,取自明朝历史上朱元璋的皇后马秀英重病弥留之时的传奇,略有改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玥二小姐 时临正午,气候尚好,暖阳高照,玥府的花园内蝶影翩翩,桃李争艳。(.) 不过这个桃李却非花,而是站在梨树林里赏花的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带着几许寒气的风吹拂到慕容娇娇的脸上,头上的伤口虽然还是有些刺痛,但是却让她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胸口沉积的不快也消散了不少,不过,这是在看到眼前这一群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之前的感觉。 在西厢暖阁内,慕容娇娇已经将发生在玥宜馨身上的事情都问了一遍,甚至连整个府里上下的情况都让月儿一向不漏的说给她听。 月儿是玥宜馨的贴身丫鬟,据她所说,她这个玥二小姐并非玥老爷,也就是当朝国丈,亦是朝廷兵部尚书玥居正的亲生女儿,而是玥居正的一个表妹所生的独女。玥居正自小就对这个表妹情有独钟,可惜,玥居正十六岁的时候就充军了,待战场立功后,皇帝赐婚,便耽搁了迎娶自己心爱的表妹。 转眼十载光阴飞逝,玥居正的表妹也远嫁了苏杭,也许是这个小女子福薄,竟嫁人不到三年就溘然长逝。玥居正为此痛心疾首,大病一场,而后便启程去了苏杭将表妹所生的女儿抱回来养育,并取名玥宜馨,且对这个女儿十分溺爱。 也许就是这份过多的宠爱,才使得原来的玥宜馨刁蛮任性,无法无天,以至于在集市上纠缠纳兰丞相的长公子,又与纳兰婷婷动起手来,最终丢了小命。 月儿搀扶着慕容娇娇走到一处梨花开得正盛的地方,却低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超多好看小说]因为现在的这个二小姐让她觉得陌生又可怕。 以前的二小姐虽然刁蛮任性,胡作非为,蛮横又不讲理,可是也只是难伺候而已,可是现在的这个二小姐突然变得好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会将她吓得双腿发软。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玥二小姐吗?天气这么凉,还带着伤,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跑到这里做什么呢?”梨花林里的莺莺燕燕发现了慕容娇娇的身影,其中一个姿色娇媚的女子便声音娇嫩,故作惊诧的扬起嗓门。 顿时,众人都朝她们这边看来,有的掩唇偷笑,有些幸灾乐祸,也有的露出怜悯关切的目光,总而言之是众生百态,各不相同。 慕容娇娇停下脚步,目光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问一旁的月儿:“她是谁?” “二小姐,您不记得了,她们都是老爷的侍妾啊”月儿小心翼翼的回答。二小姐似乎对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这可这么办才好啊? “我问的是刚才说话的那个”慕容娇娇目光冷冽的看着那个说话的妩媚女子,口吻冷清。 月儿吓了一跳,朝前面一看,吞吞吐吐的道:“是,是老爷新纳的夫人” “名字”慕容娇娇有些不耐烦了。 “啊?”月儿吓得长大了嘴巴,那摸样夸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馒头,她结结巴巴的道:“月,月儿不知道,我们,我们都称呼她为九夫人” 玥居正一共有九个夫人,十三个妾和六个侍妾,正妻王氏在三年前就已经亡故,膝下也只有当朝皇后一个女儿。(.无弹窗广告)可惜,这个女儿虽然富贵登极,却也福厚命薄,即将撒手人寰。 “九夫人”慕容娇娇重复了一句,红唇扯起一抹冷笑,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 九夫人看到慕容娇娇,感觉她与平日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甚至感觉到了几分寒意,不过她现在是玥居正最宠爱的女人,又是少数地位居高的夫人中的一个,被一个小丫头这般无礼的无视,自然觉得很没有面子,要知道在这里,那个夫人侍妾不让着她,惯着她。 九夫人心里不舒坦,她故意走上前去挡在了慕容娇娇的面前,她身着烟霞色长裙,云锦长袍,似一抹嫣红欲滴的高贵牡丹,身后的人更是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她娇柔百媚的笑道:“二小姐今日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怎么,莫非是这头上的伤又疼了?” 九夫人故意讽刺挖苦,且还掩袖轻笑,带着身后的一群人都笑起来。 慕容娇娇冷瞥了九夫人一眼,淡淡的道:“让开。” 九夫人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看到慕容娇娇的眼神时,却呆了一下,有那么片刻,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玥宜馨。 “你,你说什么?”九夫人虽然惊诧于慕容娇娇那冰冷的眼神和那温和却令人不由得打寒战的声音,可是还是嘴硬的不肯服输,生怕丢了架子。 “你听不懂人话吗?”慕容娇娇挑起纤细如柳的秀眉,玩味的冷笑。 月儿听了,抬头瞅了瞅九夫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九夫人顿时面红耳赤,更是恼羞成怒,她抬气素手指着慕容娇娇的鼻尖,激动的道:“你,你,你,你竟敢羞辱我,我,我要告诉老爷。” “原来不仅听不懂人话,还结巴”慕容娇娇不屑的冷笑。 这下,站在九夫人身后的那群侍妾也笑了起来,她们没想到以前刁蛮任性,腹中草莽的玥二小姐竟然也会拐着弯子骂人,但是这一笑,却彻底惹恼了九夫人。 “你竟敢骂我”九夫人气得冲上前去,就要打慕容娇娇。 月儿笑不出来了,她吓得赶紧冲上前来挡住九夫人,求饶道:“九夫人息怒,二小姐只是开玩笑,九夫人……” 啪,九夫人扇了月儿一个耳光,恶狠狠的打断她的话:“狗奴才,居然敢挡着我,还不滚。” “狗奴才?”慕容娇娇真有些佩服这个九夫人,她冷笑道:“既然是狗奴才,那九夫人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道理吗?” 九夫人愣了一下:“什,什么?”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也不跟这个九夫人啰嗦,拉起月儿的手就还了九夫人一巴掌。这下,花园内的人全都惊呆了,个个都对这位平日里只知道刁蛮不讲理的二小姐多了一分敬佩,看来是她们以前是小看了这位二小姐的能耐。 “你,你敢打我”九夫人脸颊上火辣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有胸无脑,肚子里都是草包的臭丫头竟敢打她? “对,我打你,怎么样?”慕容娇娇倨傲的抬头,冷冰冰的看着眼前这个肿了半边脸的女人,压根没将她当回事。 九夫人气疯了,她咬牙冲上前去要与慕容娇娇厮打,但却一脚踩在了裙摆上,摔了个狗吃屎,惹得原本目瞪口呆的人都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慕容娇娇没空理会眼前的狼狈的九夫人,而是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往这边跑来的一群人,隐约间,似乎听到了‘皇上急召’几个字。 皇上急召…莫非玥宜君已经不行了? 慕容娇娇黜起了秀眉,月儿在正午时曾告诉她,玥宜君只生下一个儿子,是当朝的九皇子,但是因为性情顽劣异常,难以教化,所以致使老皇帝一直都没有立太子,如今,一旦皇后去世,皇帝再立新后的话,那么这太子之位可就与玥家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还有飞来横祸。 “二小姐,二小姐,属下可找到你了”那远远跑来的是一名小厮,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看似很着急。 慕容娇娇已经顾不得九夫人被两个丫鬟架着,却还在自己身后张牙舞爪的叫嚣,她直觉发生了什么事,便问:“找我什么事?” “老爷身边的管家回府说,皇上急召二小姐进宫”小厮急促的回答。 皇帝召见她?慕容娇娇怔住,没想到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要去皇宫。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皇后薨驾 大周国繁华的皇城集市昭示着这里民生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因为临近年关,大街小巷的家家户户甚至酒楼茶庄也都挂上雕工精致的桃木,传闻桃木是五木之精,能制百鬼,故从汉代起即有用桃作厌胜之具的风习。 不过也许是百姓们都知道皇后病重,即将大丧,所以这集市又显得十分冷清,没有真正过年那种车水马龙的景象,倒是繁华之中隐匿着萧索。 慕容娇娇乘坐入宫的马车,隔着垂帘看到大街上的景象,不免觉得有些凄凉,玥宜君,这个她初来乍到还没有来得及见过一面的‘姐姐’真的要撒手人寰了吗?那以后,玥氏一族的命运又该走向哪里? 马车在集市上飞快的穿过,颠簸摇晃让慕容娇娇觉得很不适应,月儿精心为她梳理的朝天髻和满头的珠钗琅坠更让她觉给繁琐沉重,但是月儿却一直在旁边叨念道:“二小姐,入宫面圣是大事,倘若不梳妆打扮的话,可会被说成是冲犯圣颜,会掉脑袋的。” 看着这个小丫头哀求的眼神和可怜兮兮的模样,慕容娇娇只能无奈的叹息,借着看马车外的风景来分散自己的注意。 皇城极大,从郊外行驶到城里,再到皇宫竟花了一个多时辰,宫门在望时,慕容娇娇在马车被风吹起的垂帘飞角缝隙中看到大周国那繁华而气势逼人的皇宫,红墙金瓦,宫角飞檐都逞着咄人的霸气,抬头仰望,那种大气磅礴另人觉得渺小。 车夫吆喝了一声停下了马车,月儿立刻吩咐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垫脚,撩起帘子搀扶着身着烟霞拖尾长裙,外罩淡紫裘篷披风的慕容娇娇下车。 宫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老嬷嬷带着一名捧着明黄华盖的太监迎上前来,先对慕容娇娇福身行礼,而后就焦急的道:“这位想必就是玥二小姐吧,老奴是太子的奶娘,奉了皇上谕旨,请小姐即刻上轿前往栖凰殿。” 栖凰殿是未央宫的一座最大的宫殿,因是皇后的居所,所以建造的富丽堂皇,高耸宽阔,华贵之气紧逼皇帝所在的凌霄宝,只是高度稍矮一筹。 慕容娇娇上了小轿,抬轿的四个小太监应是御前侍驾伺候的人,所以脚步轻快如飞,行动迅速,但皇宫极大,因而拐拐转转,也花了半个时辰才到未央宫。 未央宫皆是以琉璃金瓦为顶,配以大扇的菱花格窗,大殿前那清一色的墨玉地砖在夕阳的斜照下似被染成了猩红一片,反射的余辉有种朦胧而冷清的寒意。 慕容娇娇下了小轿,跟随着老嬷嬷踏上两侧层层雕着瑞兽浮凤的白玉石阶,在宫门吱呀一声开启时,迎面扑来一阵木炭掺和着合欢香的气息,清清雅雅,却依旧觉得冷冷清清。 “姑娘这边走”老嬷嬷对未央宫的格局十分熟悉,她领着慕容娇娇和月儿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绕过雕梁画栋甚为精致的曲折走廊,穿过四壁绘着牡丹,梁顶雕凤的长廊,转到了一处十分幽僻,却满铺锦的正殿内,而后自己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这,就是栖凰殿,皇后的寝宫,亦是修养之所。 “母后,馨姨来了”慕容娇娇刚踏进栖凰殿,就听到一个似孩童一般的稚嫩声音从殿内雕设的白玉雕祥云飞凤,外框镶赤金百兽的大屏风后传来。 她微黜秀眉,来不及欣赏这宫殿的华美,就被一群宫娥簇拥绕过屏风走向大殿中央。屏风后,大殿的正中央,更是奢华绝伦,宫殿顶梁悬挂着各式的美人八角琉璃灯,每一盏灯下面都梳着长长的明黄穗子,中间还悬着白玉雕刻的凤形器件或者香烛粗夜明珠,而这种宫灯的最中央还悬挂着一条明黄金丝团凤绣纹的幔帐,幔帐分为内外三层,遮掩着一张玉雕飞凤的象牙床镶框大床。 床边上坐着一个面容沉默的少年,他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帐内的人。[.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娇娇和月儿走到床前,月儿先哭了,她抽泣的跪在地上唤道:“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片刻之后才发出了微弱儿沙哑的声音:“馨儿…是馨儿来了吗?” 慕容娇娇心头一动,虽然她与这个女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也许是因为自己占了她妹妹的身体的缘故,自己竟有些不忍,所以走上前,淡淡的道:“是,是我。” 慕容娇娇隔着幔帐望着罗纱幔帐,隐约中看到一个似乎已经枯竭的手慢慢的抬起,也许是力气不足,又颓然的掉了下去,经过这般几次,幔帐内才又传出气若游丝的低哑声:“馨儿…过来,其他…人,都出去……” “是”大殿内的数名姿色俏丽的宫娥纷纷低头,分两侧退出了屏风,关上了殿门。 “馨儿……”幔帐微微颤动,传出了一阵嘶哑的咳嗽声,听得人心惊,床榻上也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是玥宜君挣扎着想起来。 慕容娇娇想上前帮忙,可这时一直坐在床榻边的少年却突然脱下了龙纹靴,爬上了床榻,掀开幔帐,扶起玥宜君,让她靠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慕容娇娇有些失神,这时也才看清楚这个少年的模样,这应该就是玥宜君的儿子,当朝的九皇子,不过他看起来却不似传闻中只有十岁,倒像十二三岁,墨发金冠,唇红齿白,长得俊美阴柔,但是眉宇间却还隐匿着几分坚忍内敛,但眼神却又带着傲慢不羁的狂放邪气,让人感觉很矛盾,也很不舒服。 这时,九皇子也抬头看她,目光冰冷儿深沉,似乎在警告她。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直到玥宜君虚弱的呼唤声拉回了她的冥思时,才赫然发现床榻上的女子消瘦得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玥宜君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鬓发散乱,嘴唇泛紫,可是,即便是这样,却依然可以从这幅轮廓中看出当年的美艳和倾城。 玥宜君看着慕容娇娇刹那惊诧的眼神,吃力的扯动唇角,似乎想对她笑,可是终究没有成功,她吃力的道:“馨儿,姐姐…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慕容娇娇看着玥宜君的模样,终于明白九皇子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她,那应该是为人子女想保护自己母亲而对她发出的警告。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依旧目光森冷的九皇子,却露出淡淡了笑意,她上前握住玥宜君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道:“姐姐和以前一样美……” 九皇子眉宇动了一下,随后就将眼神从慕容娇娇身上移开,而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自己怀中的母后。 玥宜君听到慕容娇娇的赞美,终于露出了笑容,可随后就突然反握住了慕容娇娇的手,那摸样与刚才的面如死灰完全不同,且似乞求的凝视她,不,应该是哀求,悲戚的哀求。 慕容娇娇不知道玥宜君想做什么,但是直觉她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便道:“姐姐要馨儿做什么吗?” 玥宜君深陷的眼眶中流下了清澈的泪水,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随后,她又握住九皇子的手,将他的手慢慢的递交到了慕容娇娇的手上。 慕容娇娇有些诧异玥宜君的行为,难道她是想……这时,九皇子反抗了,他反握住皇后的手,说:“母后,轩儿不会让母后离开的,轩儿会一直陪着母后。” 玥宜君抬头看着这个执着的儿子,却无奈的流下更多的眼泪,她依旧坚决的将九皇子的手放在慕容娇娇的手中,紧紧的握住他们两个人的手,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馨儿,答应我,好好,好…好…好好的照顾轩儿,辅佐…辅佐他成为太子,为…为了玥氏……” 慕容娇娇愣住了,玥宜君要她辅佐九皇子,难道她不知道玥宜馨是一个大字不识,腹中草莽,正天只会闯祸的蛮横刁钻的大小姐吗? “姐姐…”慕容娇娇的话还没有说完,玥宜君握住她的手突然滑落了下来,如同断线的枯枝木偶一般荡在窗沿上。 慕容娇娇剩下的话梗在喉间,呆怔的看着这一个原本还有游丝尚存的生命瞬间陨落凋零,既错愕也心痛。 “母后,母后……”九皇子突然抱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玥宜君大吼,可是玥宜君再也没有动过。 大殿外的人听到了响动,推门冲了进来,但九皇子却突然扯下幔帐遮掩住了玥宜君,对那些宫娥咆哮道:“滚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冲进来的人都慌乱的不知所措,跌跌撞撞。大殿内,九皇子抱着玥宜君痛哭,那悲恸的声音几乎可以冲破宫檐,震荡九霄。 “皇上驾到——”大殿外,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传扬进了栖凰殿,吓得大殿内不知所措的宫娥都你撞我,我撞你的跪地匍匐。 慕容娇娇转头向门外望去,殿门被推开,夕阳照射进来,隐约中一抹枯瘦却又高大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她眯起双眼,却只听到了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震荡在雕满金龙飞凤的宫殿内:“皇后薨驾,下旨厚葬” 慕容娇娇一怔,她抬头望向这个前两日才大张旗鼓,为了皇后前往护国寺祈福,被天下人传为与皇后伉俪情深的老皇帝,可在人影晃动中,只端详到一张苍老的面容和深邃冰冷的眸子。 老皇帝只是平静的看着痛苦的九皇子和那幔帐后嶙峋的枯骨影子,眼底没有悲痛,没有泪水,甚至不曾迈动步伐上前去看看这个女人。 原来,这就是帝王的爱。 如此的冰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嗣位之争 月悬中天,风霜犹寒。(.好看的小说) 已近点灯时分,皇宫内外腾起了一片冰冷的雾气,显得格外寒凉。 玥宜君突然薨驾,震得玥氏一族和早就已经准备好大丧后事的皇宫内外都有些措手不及,礼部尚书和后宫奚宫局已经忙碌起来,将为新年准备的红绸绫罗都已拆下,换上了雪白灵幡,栖凰殿和未央宫中摆设的白花中的黑色祭字格外的怵人眼目。 今夜,朝臣与天子,嫔妃和宫娥还有玥氏一族的长幼都无一入眠,被宣召入宫的快马而来,没有被召见的,则是忐忑守望,生怕宫中生变,断送了荣享了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玥皇后一死,中宫之位空悬,后宫嫔妃凡有子嗣者都心存觊觎,甚至在灵堂刚布好之时,就有嫔妃带着皇子,以孝贤之名祭拜皇后,也顺道给满朝文武示范表忠,想借机脱颖而出,谋取中宫和太子之位。 皇后大丧,九皇子披麻戴孝的跪在灵柩前不肯离身,宫娥和奶娘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而慕容娇娇则在刚换上雪白的素服时,就被一名看起来年迈的太监传召去凌霄殿面圣。 巍巍深宫,富丽堂皇的凌霄殿不曾沾染到来自未央宫的一丝哀穆气息,但这个天子所居之所的威严气派和冷清却足以震慑得人忘记了所有,慕容娇娇踩踏在被灯火照耀得能照见人影的墨色百余张雕龙的石砖上,漠然的跟随着引路的人走进了深深长长的宫殿中。 远远的,慕容娇娇看到了灯火昏暗下,宫墙四壁上鳞片匝起张牙舞爪的金龙,它蜿蜒攀附在大殿两侧的红漆石柱上,盘旋在大殿中央的红毯中,更被雕刻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九五尊位的两侧和屏风上,带着狰狞的狂肆,承载之尊荣耀。 “皇上,玥宜馨带到”引路的老太监声音刻意压低,似乎怕惊扰了坐在龙椅上瞌目的老皇帝。随后,在老皇帝不曾开口的情况下,卑躬屈膝,慢慢的退出了宫殿。 这是凌霄殿的正座甘露殿,四面开阔,是皇帝的寝居之所。 昏暗中,慕容娇娇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闭目端坐,身着明黄龙袍,看起来威严无限的老皇帝,却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请安,也没有下跪。 老皇帝也没有说话,似乎睡着了,可是却听不到丝毫气息声,仿佛他也随着皇后登天西游去了。 寂静,伴随着冷清,如同大殿两侧巨大的紫金雕龙香炉中的龙涎香一般慢慢的萦绕,升起,弥漫整个宫殿。 “你好像并不伤悲”突然,从龙椅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气势逼人。 慕容娇娇漠然的抬头,不曾说话,只是一声冷笑。 端坐在龙椅上的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狭目迎着昏暗浮游的烛火闪烁着深邃诡异的光芒,跳跃的火光映在他长眉上,苍老的面容带着精锐,冰寒的逼视着慕容娇娇。 但是慕容娇娇却只是不温不火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近花甲,垂老残喘的老皇帝。 老皇帝看到慕容娇娇丝毫无惧的面孔和冷凝空灵的眼神时,狭长的目光微动,似乎在打量眼前这个胆大包天却镇定自若的少女,随后,启唇道:“你就是玥居正收养的二女儿,玥宜馨?” 老皇帝的声音悚然的令人摸不着底,他似乎在怀疑慕容娇娇的身份,他是九五之尊,在召见任何一个人之前,定然都将她的身世背景都摸得一清二楚,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收到的信息与眼前的人完全不相符。[] “我是”慕容娇娇淡淡的开口,面容冷清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她就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但虽然站在灯火摇曳的昏暗处,却映出令人安心的淡光。 老皇帝眯起双眼,苍老的手扣在龙椅上鳞片匝起的头龙上,身体慢慢的前倾俯视十阶白玉石阶之下的娇小身影,浑厚的声音凝着寒霜:“见朕,为何不跪?” 慕容娇娇垂睫低眉,红唇凝着冷笑,她缓缓的俯身叩拜:“臣女玥宜馨参见皇上。” 老皇帝突然对眼前这个不卑不吭,容貌精致娇媚的少女有了兴趣,他慢慢的后仰,以一副疲倦的姿态靠在龙椅上,转动青玉扳指的动作似乎在忖度什么,少顷,他停下动作,淡淡的道:“你很有意思。” 慕容娇娇但笑不语,对她来说,宝座上坐的,不过是一个佝偻的老人,不具备任何的威胁,若她想,她可以随时取他的性命然后在皇宫里消失。她亦可以不顾玥氏一族的性命,撒手离开,毕竟这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老皇帝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慕容娇娇冷漠和无情,他睨视慕容娇娇,唇角凝起了一抹令人悚然的笑意,竟然对她道:“朕寻觅半生,想找一个能与朕并肩天下的女人,却没有想到在朕风烛残年之时才遇见。” 慕容娇娇微怔,不明白老皇帝什么意思,却见他突然正睨她,道:“朕准备册封辰轩为太子,但是皇后薨了,无人代为教养,你,可愿意代替皇后教养太子?” “皇上什么意思?”慕容娇娇目光泛冷,突然想起玥宜君临死前说的那番话,莫非他们早就预谋? “这是皇后的遗愿,朕,不想辜负她”老皇帝回答的极为简单,仿佛二十年的夫妻没有似海恩情,只有一句‘不想辜负’。 “而且,辰轩若是做了太子,玥氏一族依然可以安享富贵”老皇帝见慕容娇娇不说话,又补上一句。 慕容娇娇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皇权富贵,与她何干? 老皇帝陡然眯起双眼,迸射出凌厉的冷光,他突然起身,声如洪钟的喝道:“难道你想让皇后死不瞑目,玥氏一族满门抄斩么?” 慕容娇娇停下脚步,冷然的回头望向深沉如和漆夜鬼魅的老皇帝,他佝偻的身体内藏的算计是一生的威严和成就,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就如他决定的事情不容许任何人驳回,否则就将招来灭门之祸一样。 “你什么意思?”慕容娇娇声音冷然。 老皇帝突然将目光望向漆黑的夜幕,神色深幽,少许,他淡淡的道:“皇后一死,嗣位之争必然激烈,若是九皇子遭遇陷害,玥氏一族也必将被人弹劾,这是皇后不想看到的,也是朕不想看到的……” 老皇帝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慕容娇娇一眼,这一刻,他仿佛是一个承载千斤重担却又无力回天的佝偻老人,苟延残喘的支撑着这副残破苍老的身体只为了避免一场动荡,庇佑天下的黎民和自己的子孙。 慕容娇娇沉默,少许,她抬起头道:“如果我答应你,你能给我什么?” 老皇帝对慕容娇娇的话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慎重的回答:“皇后之位,中宫之主。” “若我还想要更多呢?”慕容娇娇倨傲的望着老皇帝,皇后不过只是一个头衔,得到和失去也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你还想要什么?”老皇帝黜起浓长的眉宇,隐匿了几分薄怒。 但慕容娇娇却丝毫不理会,她挑眉道:“我要权利,保护自己和太子安危和若是太子不能继承大统,再立新太子的权利。” 老皇帝突然怒目圆瞪,显然是震怒了,因为这个少女是在太过大胆放肆。 可是慕容娇娇却对着震怒的皇帝淡淡一笑,轻声慢语且一语双关的道:“如果皇上同意,宜馨将为保全太子肝脑涂地” “你再跟朕谈条件”老皇帝眯起双眼,他果然是小看了这个少女。 “是皇上再跟宜馨谈条件”慕容娇娇笑着将这杀头之罪推给老皇帝。 老皇帝看了慕容娇娇许久,狭目蕴藏山雨欲来的暴怒,变幻莫测,可片刻后,他却突然笑起来,声音低沉如洪钟,震荡在整个凌霄殿中。 “玥宜馨,朕,跟你做这个交易”老皇帝止住笑,深不可测的看着她。 慕容娇娇对上的看着老皇帝的深邃的眼神,静立片刻,俯首谢恩。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5贵妃潇氏 二更天,乌云卷着寒雾笼罩皇宫上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看的小说) 栖凰殿内灯火通明,细雨打在窗格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随着琉璃金瓦蜿蜒如珠坠落,寒意凛然,也腾升起了一股冰冷的薄雾。 慕容娇娇坐着小轿回到未央宫, 她刚跨进宫殿,就听到月儿欣喜的声音:“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慕容娇娇抬头,只闻绫白幔帐之后走出一个满脸憔悴,眼眶微红的老者,老者见到慕容娇娇时,原本的哀痛瞬间变成了慈爱,他步伐矫健却摆脱不了一身疲惫的快步走来,紧张的握住慕容娇娇的手,极为紧张的道:“馨儿,你没事吧,皇上可又为难你?” 玥居正见慕容娇娇安然无恙,不禁松了一口气,本想再说一些体贴的话语,却无奈身为人臣,居于皇宫之中,什么都不能说。 后宫里这么会有男人?慕容娇娇看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已近天命之年的老者,他握住自己手的掌心有扎人疼的厚厚老茧,再看月儿对这个老者的恭敬的态度和他对自己的关切,心头已经猜出了几分,他应该就是并不尚书玥居正,玥宜君和玥宜馨的父亲。 可惜,他只知道自己的长女今日薨驾,却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在昨天就被纳兰臣相的千金一砖给砸死了。慕容娇娇黜着秀眉,她虽然从月儿口中知道了玥宜馨大概的情况,但此人非彼人,此时开口说话难免会露出马脚,并非权宜之计,于是她只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馨儿,宫里比不得府里,不能乱来,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只怕爹也护不了你啊”玥居正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似有所伤的看了一眼未央宫内的白绫绸缎和触目惊心的‘祭’字,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他不在是国丈了,而玥氏一族将来的命运也随之如风飘摇。 “老爷,二小姐,九殿下到现在还是水米不进,再这样下去,可要伤身子了。”月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玥居正眉宇紧黜,他摇头叹息道:“九殿下自皇后生病之后,性情变得就极为乖张,以前皇后在时,还有人能管教他,可现在……”说着,玥居正不仅老泪众横。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此。 听玥居正的这一番话,慕容娇娇不禁想起九皇子在玥宜君病榻前看自己的眼神,那种锐利凛然的眼神显然与传闻中顽劣娇惯,性情怪异的九皇子完全不符,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宫殿外一阵玉翠伶仃声响和衣袍窸窣的脚步声陡然响起,打断了慕容娇娇的思绪,随之,一声尖锐的传报声赫然响起:“贤贵妃驾到——” “贤贵妃?”玥居正面色顿变,他忙拉着慕容娇娇急急的上前迎接,叩拜在四面寒风冷雨的宫殿前,迎接这位代皇后掌凤印,处理后宫事物的潇贵妃。 这个贤贵妃潇氏,慕容娇娇入宫之后就听月儿一直唠叨,据说,潇氏更是大周王朝的三代忠良,先帝曾经颁旨封侯,划地赏赐,不过因为在新帝登基之时曾经发生一起赈灾银款被劫之事而被削去侯爵,降为将军。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潇氏虽然败落,可朝中势力却如日中天,而这种现象最大的功劳者便是这位潇贵妃。因为后宫之中有子嗣的共有十三人,除去子嗣夭折的还有七人,分别是贤贵妃潇氏、慧德妃卢氏、静淑妃夏侯氏以及韩昭仪、武昭容、王充容、庞太美人等,其中贤贵妃为皇上生下了长公主和三皇子,现在算得上是皇宫中最年长,也最德高望重的嫔妃。 大殿外,寒风凛冽,细雨朦胧中一尊明黄垂赤色牡丹垂帘的步辇缓缓落下,掌灯的宫娥纷纷上前撑伞,不多时只见一名貌美端庄,身着拖尾素服,虽然落饰淡妆,但却依显高贵的贵妇人走上了石阶,委身扶起玥居正,幽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原来玥大人也在这里,本宫得知皇后薨驾,心里十分难过,但因代替皇后执掌凤印,后宫琐事缠身,不曾有时间前来祭拜,所以现在才携同公主和三皇子前来,也顺道来看看九皇子。” 慕容娇娇跟随起身,抬头望向眼前的贵妇人,只见她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娇美,神色平静但眼神却十分犀利,有种傲视群芳的气势。 “老臣奉诏入宫,多谢贵妃娘娘挂怀”玥居正疲倦的神态在这个女人出现之时,就显得格外警惕。 “玥大人节哀顺变”潇贵妃也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抬手一摆,身后数十名提着各种祭品的宫娥便纷纷上前,将食盒、水果摆了一大片,足见出手阔绰,家底丰厚。 玥居正欲说几乎客气话,但潇贵妃却转身打量了几眼站在一旁的慕容娇娇,脆声道:“这位就是玥大人的二千金吧,据闻二小姐受了伤,本宫还以为婷婷闯祸了,现在看到二小姐安然无恙,本宫也就放心了。” 慕容娇娇黜起秀眉,疑惑这个女人这么会那般亲昵的唤纳兰婷婷的名字,但玥居正听闻这话后,竟显得极为谨慎的道:“都是小女的错,小女贪玩,在集市上与娘娘的表妹发生冲突…。” 难怪潇氏的势力如此之大,原来潇贵妃竟是当朝臣相纳的侄女。 听了玥居正的话,潇贵妃娇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今日来就是等这句话。 “都是婷婷不好,也怪本宫和舅舅将她宠坏了”潇贵妃不计较的话语让玥居正也松了一口气,他恭敬客气的又寒暄了两句,便送潇贵妃上轿离开。 目送潇贵妃的轿子离开,众人回殿,这时玥居正叹息了一声,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慕容娇娇知道玥居正必然是有话对自己说,所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馨儿,爹最近太忙,没空照顾你,但是纳兰家的公子并非是我们能够攀得上的,若是你姐姐还在,或许还可以求皇上下一道圣旨赐婚,可是现在…唉,就算你姐姐还活着,求了旨,赐了婚,你也不会幸福啊。”玥居正意味深长且满含怜爱的对慕容娇娇说道。 赐婚?攀附纳兰家?慕容娇娇听的云里雾里,莫非玥宜馨对纳兰公子有私情?如果是,那她可死的真活该,对一个厌恶自己,又在势力上敌对的男子有情,还很愚蠢。 “馨儿,你在听爹说话吗?”玥居正见自己的女儿神游太虚,眼神深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显得很是惊恐,似乎生怕她被砸出毛病一般,抬手就摸她头上的伤口。 一阵刺痛让慕容娇娇回神,面对玥居正的手,她警惕的反射后退,让月老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愣直了看她。 “疼”慕容娇娇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立马找个借口搪塞。 玥居正果然眼神又柔和下来,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道:“馨儿,爹知道你喜欢纳兰公子,可是纳兰公司对你没有意思,否则纳兰家的小姐也不会下这狠手了,馨儿,听爹的话,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否则爹也护不了你啊。” 纳兰婷婷的手,的确下得够狠,在大街上扬砖砸死人,足见这个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然比玥宜馨更加刁蛮放肆。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算是为安玥居正的心。 “唉,你能真的明白就好”玥居正似乎对慕容娇娇的话并不太相信,但是他也只能说到这里,随后他又道:“快要早朝了,爹要走了,三朝后爹来接你。” “爹慢走”虽然很别扭,但是慕容娇娇不想让玥居正担心。 玥居正有些惊讶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突然变得这般乖巧,不过时间紧迫,他也没有过多深思,只是脚步轻快,心情大好的离开了。 玥居正一走,整个大殿都如空旷下来一般,四面八方的寒风吹来,掀动白绫飘荡,让整个未央宫都显得格外冷清。 “月儿,去准备一些九殿下喜欢吃的点心和饭菜”慕容娇娇目送玥居正离开,原本乖巧温和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与这殿外气候一样的寒冷。 月儿从偏殿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小姐又是一身冷冽,吓得忙应声去准备了。 大周国,纷乱复杂的后宫,潇氏和纳兰两大家族势力雄厚,其后还有卢氏、夏侯氏等朝中长老,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眼底清冷一片,难怪老皇帝要和她做这个危险的交易,因为,玥宜君与皇帝的伉俪情深只是编制出来的美丽传说,老皇帝真正的目的是利用玥氏一族牵制其他家族,压制他们的势力,平衡朝廷。 如今玥宜君一死,天平骤然倾斜,中宫之主空悬,几大家族都虎视眈眈,死咬不放,于是也才有了贤贵妃潇氏今天的这一番来访。 既来之则安之,慕容娇娇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幽冷,随后在月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和点心跑来时,冷然道:“去栖凰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6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栖凰殿中冷戚一片,夜雨浇熄了取暖的炭火,寒风将纸钱吹得四处都是,灵幡撩起飞舞晃动,很是渗人。 月儿跟着慕容娇娇走进内殿,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差点丢了乌木托盘里的糕点饭菜,她牙齿打颤的小声道:“小姐,九皇子在哪儿啊,这里…这里怎么这么吓人啊?” 慕容娇娇挑着眉心打量四周,却不见九皇子的身影,大殿中的窗子应该是夜间被风吹开的,夜雨打了进来,因为窗沿边上的灵幡都是湿的,还在滴水,花瓶也被打翻了,但从破碎的痕迹上看,却是被人用力砸碎的。 九皇子还在殿内,慕容娇娇转身向偏殿走去,却无意中瞥见了摆放灵柩的金樽下面,露出了一只黑色的戎靴。大殿内四处都挂满了白色绫段,哪里来的黑色靴子? 慕容娇娇快步上前,掀开铺盖在灵柩上的白色灵幡,竟看到九皇子歪倒在灵柩旁,他面色苍白如玉,嘴唇乌紫的依靠在灵柩上,小小的身体卷缩成一团,除了还有气息之外,根本看不出是否还活着。 月儿尖叫一声扔了手上的托盘,饭菜碗碟砸了一地。大殿外的宫人和侍卫被惊动了,快速的冲了进来,同时也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得全部呆傻在那里。 “快,传太医,禀报皇上”慕容娇娇见大殿内的人都傻在那里,当下喝道,随即上前将九皇子搂在怀中,想将身上的暖意传给他。 宫人们回神,个个慌神的冲了出去,有去找太医的,也有去禀报皇上的,而那些侍卫则是个个惊恐万状,生怕九皇子就什么三长两短让他们落下守卫不严的罪责而掉脑袋。 慕容娇娇按住九皇子的脉搏,还好,他身子还算健朗,可能是冻坏了,额头上有些发热。九皇子似乎感受到了温暖的来源,竟在迷糊间动了一下,将头又往慕容娇娇怀里靠了靠。 可是他的动作很小,月儿和其他人都没有看得出来,月儿吓得哭起来,她跪在地上,已经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九皇子若是,若是……” 慕容娇娇挑动眉心,她很讨厌月儿这爱哭的毛病,当下打断她,冷清的道:“闭嘴,九皇子没事,你哭什么?” 月儿被吓住,呆愣的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满身戾气,冷静异样的美貌少女根本不是她家的小姐,否则,小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冷静呢?以前,小姐看到一只被踩死的老鼠都会吓得昏过去的。 “皇上驾到——”大殿外,一声传召,大殿内的侍卫和宫人都吓得纷纷跪下,匍匐在地上发抖。 一双明黄龙靴疾步而来,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怎么回事?” 慕容娇娇没有抬头,只是极为冷清的道:“九皇子在皇后的灵柩前跪了一夜,冻着了,可能还染了风寒。” “皇上,太医来了”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 南宫浩风上前想要抱起九皇子,可九皇子的手不知何时紧抓着慕容娇娇的衣袖,小手上的关节都泛白发青,但就是不肯放松。 “皇上,这……”一旁的老太医也看到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娇娇,但这一看却愣住了,好一个凌厉的女子,虽然脂粉遮掩了原本的面容,但那眼神……老太医拧起了眉宇,这个少女是什么人?为何一向顽劣刁钻的九皇子会如此依赖她? 南宫浩风面容冷清,威严的眉宇黜起,令人惊恐不定,他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稀世珍宝,不过这种赞赏在他的眼底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孤绝冷傲,挥手招来一旁的太监。(.好看的小说) “去取被褥来” 太监听后一愣,但在看到九皇子手指惨白的揪着慕容娇娇的衣袖时立刻明白了,赶紧去办。 不多时,宫人抬来了做工精致雕镂菱花的睡塌,上面铺了厚厚的绸缎褥子。 慕容娇娇现在的身体虽然才十三岁,是个弱女子,但是慕容娇娇的身手却是数一数二的,要抱起一个十岁的孩子绝非难事,但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她只能要求月儿和另外两个宫娥一同将九皇子抱上睡塌。 九皇子睡在了暖和的被子里,却依旧不肯松开慕容娇娇,并且抓的更紧了,太医无奈,只能就这么给九皇子把脉。 “九殿下是受了风寒,需将身上潮湿的衣服脱去,捂一捂汗,再吃上几贴药,就可痊愈了”太医把完脉后,立刻跪在地上向皇帝禀报。 南宫浩风闭上双眼,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老臣告退”老太医低头退出,大殿内唯恐被问责的宫娥和侍卫见状,如临大释,个个似逃命一般的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知道老皇帝有话对她说,她不急不慢的依靠在睡塌旁,轻拍着九皇子,让他安心入睡。她以前接过一个任务,去解救被匪徒团伙挟持的三十多个孩子,解救孩子比解救成人困难度大得多,因为孩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懂得冷静,他们一害怕就会四处乱跑,从而受伤。 当时,她救了一个九岁的男孩逃亡丛林中,夜晚的时候,那孩子因为恐惧,就是这样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依靠在她的怀中入睡,那时,她也是这般拍着他的胸口哄着。 也许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母性,慕容娇娇竟不厌恶这个九皇子,就这般的哄着他,直到他慢慢的松开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睡熟了。 南宫浩风面色深沉的凝视她,眼神是看不透的深邃,不过已不如初见时那般警惕威严。 慕容娇娇见九皇子睡熟了,便起身抚了抚身上褶皱的素服,淡然的迎上南宫浩风打量的目光,等他先开口。 “轩儿很依恋你”南宫浩风开口,声音淡然的听不出情绪。 慕容娇娇挑起秀眉,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老皇帝是意有所指,因为像这样一个孤独的智者,不会对任何人说无用且多余的话。 南宫浩风凝视慕容娇娇的神色,越发的欣赏这个十三岁的少女,这个世界上聪慧美丽的女人很多,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少女这么有胆量,直白,且冷静。 初见时,要册封她为后,只是为了权宜之计,但他仍然可以另想其他办法来平衡朝廷上的各方势力,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如果你愿意,朕可以立刻下旨”南宫浩风简明扼要的道,一句点明自己想达到的目的。 看来,等不及的不仅有潇贵妃,还有皇帝。慕容娇娇唇凝冷笑,权利和江山还真是令人不得不折腰的好东西,她抬眸淡淡的道:“可惜,凤印在贤贵妃手里。” “封后大典之时,朕会将它给你”南宫浩风听到慕容娇娇的话,眉头一动,却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完这一句话,南宫浩风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眼前这个少女虽然才入宫一夜,但是她已经明白了这华丽后宫中存在的利害和各方盘踞的势力,这样聪明的女人,如果不是被他发现,日后一定会成为祸害。 而慕容娇娇听完南宫浩风的这句话,也笑了,因为她知道后宫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已经促成了她和皇帝的交易。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她注定要在这个世界上重新生活,那么马踏红尘和入主中宫又有什么区别?前者,浪迹天涯,两袖清风,虽然自在却风餐露宿,而后者虽然如履薄冰,一步踏错即万劫不复,但却大权在握,母仪天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既然身在玥府,随时都可能因为宫中变数而死无全尸,不如主动出击,入主中宫翻云覆雨,风生水起。 慕容娇娇与南宫浩风交汇了一下眼神,双方心里已然明白对方的心意,二人相视一笑,却又保留三分,笑不达眼底。 知己,性情相似的人应该称之为知己,如果不是站在这个权利至巅的皇宫中的话。 “好好教导九皇子”南宫浩风松了一口气,仿佛千斤重担终于有人分担了一般。 “臣女恭送皇上”慕容娇娇俯身跪送。 南宫浩风点了点头,招来身边伺候的太监,又看了一眼在睡梦中仍紧黜着眉头的九皇子,随后疾步离开离开…… 今日,朝堂上,将因封后之事天崩地摇! ------题外话------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出自诸子百家《孟子·告子上》一书。 原文为: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以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7皇城三少 九皇子因感染了风寒昏睡了一天一夜,朝堂之上也因为老皇帝突然降旨册封玥家而小姐为后,代为教导九皇子之事而哗然一片,整个大周国一夜之间四处充斥流言蜚语,只因,玥家的二小姐玥宜馨心仪纳兰二公子纳兰鸿飞而被纳兰三小姐一砖头打昏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 一个只年长九皇子三岁,且胸中无才的刁蛮小姐如何能担当教导九皇子的重责?更别说要册立这样的女子为皇后了。于是在朝堂之上,臣相纳兰无极当时就站出来反对,紧接着贤贵妃的父亲潇老将军也跟随,以至于朝堂上的反对声浪一声高于一声。 但是对面这样的压力,南宫浩风却在群臣面前上演了一出另众人措手不及的戏码,他突然剧烈咳嗽,直到呕血昏迷,致使群臣因皇上龙体有恙而不敢再提及此事,只能顺着老皇帝的意思。 但这一次的事件,究竟是真,还是假,或许只有南宫浩风自己知道。 一道圣旨下达到玥府,玥居正似乎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震住,久久无法回神,他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面对慕容娇娇时,几乎欲哭无泪。 玥府上下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后,更是个个惶恐不安,唯恐今日的荣华富贵只是天上浮云,甚至连脑袋都不保了。原因很简单,玥家的二小姐其实就是一个草包,无德无才,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这样的人若是入宫做皇后,岂不是将玥氏一族的脑袋往断头台上送吗? 但就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还能在玥府建筑精巧的九曲回廊尽头的花园里赏花戏水,听琴看画。 这个人就是慕容娇娇! 玥府不愧是国丈的府邸,亭台水榭,院落花圃都建造得别具一格,经过一夜的风雨,四处都似在水中浸过一般,翠玲幽碧,四处飘荡着青草沁香,桃花初开,艳粉娇嫩,梨花如雪,随风飘荡,花瓣落在一池碧幽的莲花池水中,大红锦鲤扫尾,荡起层层涟漪。 “二小姐,这是我朝都江第一才子言文卿的画,他擅长水墨丹青,喜好山水,其作品特点是层次分明,浓淡相宜,数年前入宫参加宴会时,皇上曾夸赞他是大周国第一水墨丹青画师,皇上御书房内的‘漫江碧透,江山万里’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花园的亭台中,一名身材高大,模样精明,极其能说会道的画舫老板正拿着手中一副丹青山水画向慕容娇娇解析。 慕容娇娇坐在亭台内铺着灰花色狐狸裘皮的躺椅上,正午的阳光隔着亭台外的一层碧绿的软烟罗照射在她的脸上,刺目耀眼的白光将她的轮廓似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楚情绪,却映照出那不施粉黛的倾城之色,如烟般的墨色长发绾成简单的发髻,小巧精致的红色玛瑙耳铛微微晃动,几乎要看闪了人眼。 画舫的老板是玥府的常客,全京城的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家的画作全部都是在他的舫里买的,甚至连皇宫里那些嫔妃娘娘们收藏的也都是由他出售出去的,所以这位画舫老板也算的上是见过世面,全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人。 但是就是这位十分有眼力劲的大商人今日却看着这位玥二小姐几次失神,转不过弯来,天啊,这真的是玥老爷的二千金吗?怎么会几日不见,就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据他所知,玥家二小姐刁蛮任性,文墨不通,大字不识,并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追着纳兰臣相的二公子纳兰鸿飞满街跑,前些日子甚至还传出了这个不知羞耻,不懂体面的二小姐被纳兰家的三小姐纳兰婷婷一砖头砸昏的丑事。 可是,这些传闻和他印象中的玥二小姐真的是眼前这一位吗? 慕容娇娇坐在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享受这这难得平静的时刻,但是这个画舫老板的不时扫来的目光却让她眉心挑动,极为不舒服。 不过,她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惊诧什么,以前的玥宜馨为了追逐自己的心上人纳兰鸿飞,整天将自己打扮得妖艳低俗,花枝招展,简直就像一个疯婆子,却不知道那厚厚的脂粉不仅遮掩去了她原本天姿国色的容颜,还让她因为惹人讨厌而丢了性命。 慕容娇娇慢慢睁开双眼,迎着刺目的阳光,慵懒的移一下了身体,对着画舫老板淡然一笑。 那画舫老板看到这样的笑颜,整个人都熏熏然,差点瘫软过去,他傻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口吃都不清楚了:“呃…二,二小姐,您,您想选那一幅呢?是言文卿的,还是柳少白,或者花想容的。” 画舫老板紧张的抓起了桌案上三幅价值不菲的名人真迹,完全不顾这些画的珍贵,差点因为紧张而扯破了。 慕容娇娇并不要买画,她今日找这个画舫老板来为的只是打探皇城里各大家族的势力罢了,所以她并不着急挑选画卷,而是一一问了这几个人的底细:“言文卿是大周水墨丹青第一人,是吗?” 脆嫩的声音带着懒散随意,漫不经心融合着高贵优雅,眼神冰冷犀利,笑容柔美醉心,眼前的玥二小姐完全就是妖孽和仙子的结合,画舫老板咽了咽口水,一边欣赏着绝色美人,一边承受着内心的恐惧煎熬,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点头,微颤道:“是,正是。” “那他住在哪里?”慕容娇娇抬起素手,撑着额头,斜睨画舫老板。 “啊?”画舫老板呆了,玥二小姐竟然问言文卿住在什么地方,莫非?画舫老板不敢往下想了,因为这件事玥二小姐应该是知道的呀,可他还是赶紧答道:“言公子是纳兰臣相的门客,也是纳兰二公子的好友,所以暂且住在臣相府邸中。” 慕容娇娇眉心微黜,目光幽冷如霜,她冷笑起来,这古人,特别是有权势的人,通常都有大批幕僚,而这些幕僚的掩饰身份都是门客和门生,大唐王朝的长孙无忌,曾有门客数万,学生数千,可惜,最后削爵流黔州之时,却连一个前来相送的人都没有。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做出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又问:“那柳少白和花想容呢?” “柳公子是潇大人的义子,也是纳兰臣相的学生,现在住在潇大人的家中,至于这位花公子……”画舫老板说道花想容,似有些难以启齿一般,他胆怯的道:“二小姐,花公子为人风流,常常眠花宿柳,虽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不过,若要找他,这皇城中的烟花柳巷的温柔乡中,总有人知道他的去处。” 画舫老板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慕容娇娇秀眉一动,不用看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玥宜馨,你给我出来……”尖锐的女子声音在水榭台旁传来,听得人心头一跳。 慕容娇娇唇凝冷意,不动神色的挥手让画舫老板先下去,虽然她不介意看着这个喜欢惹事的九夫人跑来自取其辱,但是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她可是大周国即将入主中宫的皇后,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画舫老板看到玥府里最得宠的九夫人正气冲冲的朝亭台这边来,又见这位与以前简直判若两人的玥二小姐气定神闲,全身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气场,吓得连画都来不及收,抱着怀里的几幅名家画作就飞快的跑出了花圃。 “九夫人今日好兴致”慕容娇娇缓缓的睁开双眼,打量着九夫人一头珠翠钗环,身着烟罗柳绿,外罩烟霞紫纱,蛇腰摆舞,莲步风骚,全身珠翠铛响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想大笑的冲动,但为了顾全她的面子,她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九夫人掀开亭台上如池水碧波一般的软烟罗,张口就要骂慕容娇娇不知道好歹,可是在看到眼前的柔弱似水,貌美如仙,仿若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的少女时,先愣了一下,眼底满是错愕,但随即嫉妒得差点将肺都给气炸了。 因为她认出了这是玥宜馨,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蹄子不施粉黛的时候竟然比平日花枝招展的时候还要美上千万倍,特别是那气质,虽然还没有真的飞上枝头,却有种令人不堪忽视的气势。 “你,你以为你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九夫人腹中似涨着一股气,可是憋了半天竟然只放出了这么一句。 慕容娇娇冷笑了一声,只当她有病,玥府是她的地盘,是她的家,她在这里无论做什么应该都不为过,什么叫做飞上枝头变凤凰? 九夫人这一句话说完,她身后原本帮衬着来闹事的几个夫人也都愣了一下,似乎也在云里雾里,最可笑的是一旁的三姨娘竟拉了拉九夫人的衣角,小声道:“九夫人,这话说的好像有些别扭,这可是玥府,她是这里的二小姐……。” 这时九夫人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气得小脸通红,连脂粉都遮掩不住,她恼怒的甩开了三姨娘,娇斥道:“要你管,站到一边去。” 三姨娘被九夫人这么一训斥,吓得脸色苍白,果然低垂下了脑袋,乖乖的站到了一边去。 “玥宜馨,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勾引了皇上,让皇上神志不清的要册封你为后,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自己识相一点去跟皇上说自己做不了皇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九夫人胸口起伏了十几下,像是在深呼吸,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词一口气吼了出来。 ------题外话------ ‘水墨丹青’的灵感来自于:汉高帝七年,刘邦被匈奴困于平城(今山西大同北部)七天七夜,后采纳陈平计策,让军中擅长丹青的士兵画了几幅美人图献给冒顿单于的宠妾阏氏,告知说阏氏不能助其脱困,大汉就将敬献画中的美女给单于,到时候阏氏必然失宠,于是在阏氏的谗言之下,才得以解围。 陈平因功先后受封为户牖侯和曲逆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8狭路相逢 九夫人的仗势增加了其他姨娘的气焰,她们个个都高昂着插满珠翠钗环的头,死死的瞪着慕容娇娇。 原来这就是养在深闺,不知天高地厚的愚妇。 慕容娇娇唇凝冷笑,她把玩着手中的青花染蝶图案的精致茶碗,慢悠悠的摇晃着杯中发出扑鼻沁香,透黄的色泽中飘荡着几片雪白梨花的花茶,淡淡的道:“看来九夫人不是来赏花的。” 九夫人冷哼一声,扭起水蛇腰,曳拖着罗裙长摆步上石阶,发髻上的金丝络和金莲步摇随着步伐翠声伶仃,淡紫的纱袍衬托得她娇媚妖娆,眉眼之间的得意带着恃宠而骄的蛮横和无理,她双手环抱,下颌翘起,向众人展示自己对慕容娇娇的不屑和无惧。 “本夫人的确不是来赏花的,本夫人是特意来找你这个小蹄子的。”九夫人的话语极为放诞无理,她傲然的抬着今日刻意装点的头颅,发髻后绾成的鸠髻上的金丝攒东珠凤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辉,也显示出了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因为,这枚金丝攒东珠凤钗是皇上在年节时打赏后宫嫔妃时赐给先皇后玥宜君的,后来九夫人跟随玥居正入朝给皇后拜年,皇后便将这枚簪子赏赐给了她。 慕容娇娇现在一心只想将朝廷上的几大家族盘踞的势力打探清楚,根本无心理会这个无知愚昧的九夫人,所以面对九夫人的挑衅和炫耀,她淡然一笑,视而不见。 九夫人刻意向慕容娇娇展示了自己一身的荣宠华贵,伸出来的是个手指都戴着金灿灿,绿幽幽的金福头和翡翠宝石,却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看也不看一眼,九夫人又羞又恼,当下就开始羞辱起慕容娇娇来。 “玥宜馨,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玥府的二小姐了,哼,老爷疼你,不过也只是因为心仪你那短命的娘,这么算起来,你根本就不是玥家的小姐,只是一个野种罢了……”九夫人对这慕容娇娇破口大骂。 慕容娇娇目光陡沉,她原本不想跟这个九夫人计较,但是她不仅愚昧蠢笨,还不知天高地厚。 冰冷的目光扫过去,九夫人正骂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在意,但九夫人身后的那些一娘们却被慕容娇娇那冷冽的眼神给吓住了,只觉得这正午的阳光瞬间不再暖和,如置冰窖。 “九夫人……”刚才被九夫人呵斥的三姨娘打了一个寒战,见情况不对,赶紧开口提醒九夫人。 可是九夫人却转身就给她脸色,娇喝道:“滚一边去,本夫人在教训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蹄子,没你的事,再啰嗦,仔细你的皮” 三姨娘被九夫人这么一阵怒骂,吓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垂着头缩在了一边,再也不敢说话了。 “你刚才说什么?”这时,慕容娇娇幽冷的声音响起了,带着浓郁的杀意,目光冷冽的看着九夫人。 九夫人觉得自己背脊发凉,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她根本没有发觉危险来临,她十分嚣张的扭转头就要骂慕容娇娇,可嘴巴刚张开就愣住了,她看着慕容娇娇冰冷的眼神,错愕的片刻,但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众多人看着,不能就这么退缩下去,所以挺直了腰杆,啐了一口,大声道:“本夫人说你是野种,根本就不是老爷亲生的,你亲爹在苏杭只是芝麻大的小官……” 慕容娇娇眯起凤眸,她拍案而起,如一阵风般的冲到了九夫人的面前,眼底杀意浓烈,素手早已经掐住了她带着团雀形金项圈的细嫩雪白脖子,声音冷冽如冰:“有种,你再说一遍” 九夫人被发生的事情震呆了,她愣怔的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原本离自己有十几步之遥的慕容娇娇竟然顷刻间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九夫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话语却已颤悠起来。 亭台外的那些姨娘们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傻了,她们根本没有看清楚慕容娇娇时怎么掐住九夫人脖子的,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好像她们眨眼间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九夫人以为我要干什么?”慕容娇娇冷笑,身上的凛冽气息几乎可以将方寸之地的花圃周围的一切都冰冻起来。 “啊……”九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看到慕容娇娇冰冷如厉魔一般的眼神,吓得尖叫起来。 慕容娇娇手下猛然用力,九夫人尖锐的声音瞬间消失了,随之是她双眼瞪大翻白,舌头伸出,全身抽搐颤抖的咳嗽。 “啊……”亭台下的那么一娘们也吓得尖叫起来,她们有些直接昏倒了,有些吓得飞快的逃走了,有的则是大声嚷叫起来:“不得了了,出人命啦,玥二小姐杀人啦……” 慕容娇娇黜起秀眉,挥袖扫起桌案上的茶水,碰的一声击中那乱喊乱叫的姨娘的头,声音骤然停止,那姨娘翻着白眼转了一圈,一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但是这里的响动还是惊动了玥府里的人,只见前院已有不少人绕过莲花池正向这边跑来。 慕容娇娇瞳孔紧收,她挥手劈出掌风,甩开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的九夫人。 九夫人顺着亭台的石柱瘫软在地上双手护着脖子不停的咳嗽,满脸通红泛紫,她大口喘气,差一点就没能缓回来。 “放心,今天只是一个教训” 冰冷的话语充斥着狰狞的冷冽,九夫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的玥宜馨,又见自己头顶空荡悠悠的飘下来一缕被齐齐割断的碎发,那是被慕容娇娇的掌风劈断的,她的整张脸顿时青紫交加,竟然吓得两眼一蹬,昏死了过去。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不远处匆匆跑来的家丁小厮,转身向水榭台走过去。 这时,捧着一盘点心的月儿走过来,见自家小姐走来,赶紧迎上前问:“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 “太闷,想出去走走”慕容娇娇面无表情的回答。 “啊?”月儿呆住了,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点心,又朝慕容娇娇看了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道:“那,那这些点心怎么办?这些,这些都是……” “啰嗦”慕容娇娇看也不看月儿,径自穿过了水榭台,向前院走过去。 月儿呆在原地,她眨了眨眼睛,天啊,小姐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可是,可是这些芙蓉糕和桃酥都是小姐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啊,还是出自皇城最有名的糕点师傅之手呢。 但看着自己的小姐越走越远,月儿只能慌忙之中将点心放在水榭台旁,那棵刚冒出嫩芽的垂柳下的一尊大理石棋台上,然后提着裙裾一边跑,一边叫道:“小姐,您等等我呀,小姐……” 集市上,一顶精致华丽的小轿悠哉的晃着,四名轿夫抬得毫不吃力,但却极为谨慎的走着。 小轿旁,跟随在旁是一脸紧张,东张西望的月儿,其实她这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每一次她与小姐来集市,总归都会闹出点事情,比如前几日遇见纳兰二公子和三小姐…… 可怕什么来什么,月儿一抬头,就远远的看到对面人群中快速的散开,一顶玫红翘角垂明黄珠穗,前面悬着团吉福图案垂帘的轿子正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那正是纳兰府三小姐的轿子。 “小姐”月儿的脸都吓得白了,她赶紧附在一旁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慕容娇娇正闭目养神,听到月儿紧张的声音,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烦,但就在此时,对面轿中的人也看到这边的轿子,竟停了下来,随之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芳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少女一出轿就嘲讽的道:“哎哟,我当是谁家的轿子敢栏本小姐的路呢,原来又是你这个白痴啊,哼,好狗不挡道,还不让开。” 月儿一见当真是纳兰婷婷,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一句话都不敢说。 慕容娇娇隔着垂帘看着对面那气焰嚣张的少女,眼底满是冷意,看来玥宜馨在这大周国的皇城里结的冤家还真是不少,刚才解决了一个九夫人,现在又来了一个刁蛮千金。 “她是谁?” 月儿呆了一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小姐再问什么,少许才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您忘记了,这,这是纳兰三小姐啊。” 纳兰三小姐?纳兰婷婷,那个在集市上一砖头将玥宜馨砸死的相府千金! 慕容娇娇笑了,还真是应了冤家路窄,狭路相逢那句话。 纳兰婷婷见对面轿子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在看到一旁畏手畏脚的月儿时,脆声笑起来,嘲讽的道:“玥宜馨,你以为躲在轿子里,本小姐就不知道是你吗?怎么,今天没见到我二哥,连人都不敢见了吗?” 纳兰婷婷的话一出口,整个集市上围观的百姓都跟着笑了起来,纷纷以看笑话的心态观看这位被即将被皇上册封为皇后的玥家二小姐的笑话。 大周的百姓岂能接受一个草包做母仪天下的皇后?绝对不可以! “笑够了吗?”就在众人偷着乐的时候,慕容娇娇声音冰冷的发话了。 纳兰婷婷原本正得意,一听这冷冽如霜的声音,整个人都怔了一下,这不像是玥宜馨的声音,莫非她真的认错认了? 慕容娇娇掀开轿帘走出来,目光清冷的睨视眼前的少女,顺道将这个刁蛮的杀人凶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也好记住她的遗容。 纳兰婷婷算的上是一个妩媚佳人,身上穿的宫中的云锦绸缎裁玫红锦袍,袖口皆红,绿罗般的压百褶长裙后拖逶迤长摆有如凤尾,腰间系着大红色的翠珠璎珞,一侧悬着金丝织成的菱花式样荷包,下面垂着明黄穗子,脚下穿着撒金红的鞋子,上面系着金铃,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婀娜有声。 朝天髻是贵府千金才能梳的发髻,两侧斜插的金凤攒珠的步摇也是只有侯门相府中的有地位的人才可享受的无上荣尊,耳边的坠铛是绑穗子的夜明珠,也是价值连城。 这一切,应该也是仰仗这纳兰鸿飞和潇贵妃的宠溺吧。 纳兰婷婷扭过头,根本不愿意看玥宜馨那张脂粉堆积,珠翠满头的脸,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女人只会污了她的眼。但这时,集市上的百姓却突然停止了嘲讽和笑声,个个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人是谁啊?是玥府的人吗?” “好像是玥二小姐,可,可这么会跟以前不一样啊?” “胡扯,玥二小姐就是一个草包,可这个明明是仙女啊。” “天啊,这是玥二小姐?鱼目变珍珠了?”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纳兰婷婷觉得不对劲,她扭头朝慕容娇娇看去,但是这一眼,让她也愣住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9暗潮汹涌 “你,你是玥宜馨?”纳兰婷婷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前这个素洁优雅,清丽脱俗,美得不似人的少女真的是玥府那个整天都追着自己二哥跑的白痴草包吗? 不,不可能! 此时的慕容娇娇站在大红的轿前,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烟纱烟霞色长裙曳地,配以鹅黄绣绒花长袍衬托得那张不施粉黛的容颜更为精巧脱俗,简单的发髻上只用两枚玛瑙制成的芙蓉簪绾着,虽然简单却显得那般高贵优雅。 集市上的老百姓看了看纳兰三小姐,又看了看慕容娇娇,瞬间都花了眼,他们今日才知道,原来玥家的二小姐就算脂粉不施也比穿金戴银,一身华贵的纳兰三小姐美上千百倍,可是她们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呢? 纳兰婷婷也发现了她自己与慕容娇娇的差距,不甘心得小脸都气得涨红了,她年纪还小,又是被纳兰无极捧在手心里,被潇贵妃惯宠大的千金,怎么能受这份气?但是现在自己人在大街上,又被这么多人看着,想发作都不行,因为她不能丢了纳兰一族的身份。 “婷婷,你怎么站在这里?”这时,纳兰婷婷身后又多出一顶棕色华贵小轿,轿身虽然并铺张,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者身份不凡。 纳兰婷婷正当懊恼,听见身后的有人唤她,顿时就变了一副嘴脸,她气鼓鼓的小嘴憋了下去,随之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她对这慕容娇娇冷哼一声,得意的高抬下颌,转身跑到了从轿中走下的人身边,挽着那人的胳膊,娇憨的唤道:“娘,您可来了……” 纳兰婷婷得意的挽着一个面容端正娴雅,穿着团花吉祥的图案,年纪约四十多岁的贵妇人走到前面,那妇人梳着归云髻,上面斜侧插着三只碧玉凤头簪,后尾髻上两侧各有一支景福长绵金簪,一眼看去雍容华贵。 “小姐,这是纳兰臣相的夫人”站在一旁月儿倒吸了一口寒气,赶紧提醒自家小姐对方的来头,而且不停的心里祈祷叨念着:天啊,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先来了一个棘手的纳兰三小姐,现在,连老夫人都来了。 今天她们家小姐肯定完了…… 纳兰老夫人容貌不算老,她肌肤白皙,脸颊颧骨微凸,目光炯然,在看到慕容娇娇第一眼时,虽然略显惊诧,但那暗藏心计的幽深眸子却顷刻间就已经掩饰了自己的诧异,她拉着纳兰婷婷,笑着问道:“婷婷,你又闹什么?这位是又是那家的小姐?” 纳兰婷婷转头看了斜睨慕容娇娇,眼底划过算计,她佯装委屈的对纳兰夫人道:“娘,您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整天缠着二哥的玥宜馨,她今天还在这里挡我的路呢。” 纳兰老夫人有些惊讶,显然此刻的慕容娇娇与她听闻中的玥宜馨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她听说过玥宜馨的种种恶劣行径,特别是对自己的二儿子纳兰鸿飞追求曾令她恼怒,她一直以为玥居正的二女儿就是一个无德无才,连品行都极为不端的泼辣女子,而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沾了鸿儿,就弄脏了她们纳兰家。 “你是玥家二千金?”纳兰夫人声音幽幽的传来,她露出和蔼从容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暗藏揣度和谨慎。 慕容娇娇今日与纳兰婷婷狭路相逢,虽然这句身体的灵魂已此人已非彼人,但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这个一砖头打死玥宜馨的蛮横千金一点教训。 不过,随着这个心思暗沉的老夫人的到来,刚才的那枯燥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因为这位正主儿应该会让今天发生的事情变得更加有趣。 红唇凝起一抹算计的笑意,慕容娇娇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清厉绝,竟温婉有礼的对纳兰夫人轻柔一笑,道:“宜馨见过纳兰老夫人。” 慕容娇娇突然的改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特别是站在她身边的月儿和知悉她品性的纳兰婷婷。 月儿站在慕容娇娇身侧,她用如看见了天外飞仙一般惊悚的眼神看着自家小姐,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整个馒头,两眼愣直了。天啊,她家小姐…居然这么温柔的对纳兰老夫人说话,这,这简直太,太不可思议了。 纳兰婷婷也愣住了,她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狠狠的跺了一脚,素手拉着纳兰老夫人衣袖,不甘心得摇晃道:“娘,你别这个小蹄子给骗了,她……” “婷婷,不得无礼”纳兰老夫人喝道,她目光幽深的凝视着慕容娇娇,缓和的笑道:“我听闻皇上有意要册封玥二小姐为皇后,想来玥二小姐必然是知书达理,贤惠过人,品行端正之人,婷婷今日多有冒犯,还望玥二小姐不要见怪。” 纳兰老夫人不愧是臣相夫人,说话言语得体,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进退有方。她见慕容娇娇并非如传闻中的玥宜馨一般是个张狂蛮横,胸无半点文墨的愚妇,所以当下拦住自己的女儿,唯恐走错一步棋。 纳兰无极有这样的夫人,难怪可以权倾朝野,门客过万,学生数千。 “老夫人言重了,小女子无才无德,今日承蒙圣眷,得皇上抬爱,其实也是承了先皇后的福德,皇上与先皇后伉俪情深,这份相濡以沫的情感,是谁也无法撼动和取代的,所以小女子入宫,只是为了照顾九皇子殿下罢了。”慕容娇娇回答的极为隐蔽,也十分巧妙。 纳兰夫人想从她口中套取南宫浩风为何会择她为入主中宫的人选,可惜,她没有想到慕容娇娇不仅没有回答她想要的,还故意告诉她,老皇帝深爱先皇后玥宜君,旁人无可插足,而老皇帝会让她成为皇后,也并非是她的才德过人,贤良淑德,而是因为她是玥宜君的妹妹。 这,是在告诉纳兰一族,就算玥宜君死了,潇贵妃也不能走进皇上的心里。 但这句话普通人听来并无丝毫不妥之处,甚至寻常百姓还都因这句话而深深感动于帝都的似海深情,赞叹这千古佳话。不过,他们更为敬佩的是这位脱胎换骨的玥二小姐的大度和对先皇后的尊敬。 纳兰婷婷初生牛犊,没能听出来这话中的弦外之音,但是纳兰老夫人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她微黜描得黑细的眉宇看着慕容娇娇,眼底一片森然,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她依旧笑容可掬的道:“先皇后得皇上独宠二十多年,又与皇上共治天下,天下女子有谁不羡慕,钦佩?玥二小姐虽然不是皇后的亲妹妹,不过想必玥大人肯定也是花了心思栽培的,所以才使得玥二小姐也这般的伶俐,聪慧。” 纳兰老夫人虽然面色和蔼,却句句带刺,三两句就将玥宜馨不是玥家真正小姐的事情公之于众,等着慕容娇娇当众出丑。 可惜,她不知道这一招在几个时辰之前,玥府那没脑子的九夫人早已经用过这一招了。 慕容娇娇眼底幽沉,但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想激怒她,让她当众出丑?恰巧相反,其实她是故意激怒老夫人,让她当街言语讽刺自己,为的,是让纳兰家的威望掺上杂质。 纳兰婷婷听见纳兰老夫人这么一说,讽刺得意之色瞬间都聚集在那张娇美的脸上,她斜睇慕容娇娇,似乎想看好戏,因为这皇城里的人谁不知道,玥二小姐其实是玥居正所心仪的表妹所生之女? 大街上的老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汗颜,他们虽然愚笨,不过也知道纳兰老夫人说这话完全是故意羞辱玥二小姐,于是,有些老百姓就有些不平了,纷纷都倾倒在了慕容娇娇这一边。 月儿的心惊胆战可以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她还没有来得及合拢的嘴巴再次张开,吓得整个人都呆掉了,天啊,小姐最生气别人说她不是老爷亲生的,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慕容娇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可掬,彬彬有礼的道:“让纳兰老夫人见笑了,不过小女子虽然不是玥家的嫡女,却深受先皇后的德行熏陶,承蒙玥大人待我若亲生女儿疼爱,先皇后又视我若亲妹妹,所以小女子的确很感激,但却无奈涌泉恩情只能滴水相报,实在惭愧。” 说的好啊,围观的百姓们有些开始激动起来了,他们差点就要拍手为这位不畏权势,高贵美丽的玥二小姐鼓掌了,相反的,众人都开始纷纷议论德高望重的纳兰老夫人怎么这般的势利眼,竟然当众讽刺玥二小姐,简直是将纳兰一族一向的体面砸得荡然无存。 纳兰婷婷听到了这些议论,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恼怒的对这那些议论围观的喝道:“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娘,滚,都滚,全部都给我滚。” 纳兰老夫人此刻才惊觉中计,她眯起双眼,目光犀利的看着慕容娇娇温婉的模样,当下喝住了纳兰婷婷放肆撒野。 “娘”纳兰婷婷被训斥后不依的扯着纳兰老夫人的衣袖。 “闭嘴,回去”纳兰老夫人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面色紧绷起来,她目光幽深的看着慕容娇娇,眼底已承载怒气,但她依旧用平和的语调道:“玥二小姐的聪明才智真让我刮目相看,今日我还有事,二小姐请自便” 纳兰老夫人面带愠怒之色,拉着不情愿离去的纳兰婷婷就离开。 “老夫人慢走”慕容娇娇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唇角凝起笑意。纳兰老夫人脚步微停,而后步伐快速的上了轿子,垂下的帘子遮掩住了她薄怒的面容。 一阵寒掀起了周遭的茶棚雨布和招牌,卷起满地的灰土沙粒。这皇城,要起风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0给点教训 回到玥府,整个府邸安静得很不寻常,当慕容娇娇踏进大门的时候,那些恭候已久的小厮和丫鬟面色都露出了几分惶恐,眼神戚戚的看着慕容娇娇,连气都不敢大声喘。[.超多好看小说] 月儿跟随其后进了府邸,她还在庆幸今日的幸运,也沉浸在对自家小姐突然性情大变的疑惑中,因而没有察觉到府邸内的人有什么不对劲,但在感觉到气氛诡异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前院的大厅内了。 大厅内,隐隐传来一阵抽哭泣和吵闹声,慕容娇娇停下脚步,侧耳聆听里面的声音,那哭泣的应该是众多的姨娘,而吵闹不休的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九夫人。 “老爷,妾身说的是真的,今日二小姐真的差点杀了妾身,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九夫人软硬皆施,她一边哭一边闹,时不时的传出茶碗花瓶破碎的声音。 慕容娇娇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外,而跟随着的月儿却是一脸茫然,她没有慕容娇娇经过特殊训练而十分敏锐的听觉,根本听不见大厅内的声音,所以她还是沉浸纠结在今日集市上的事情里,她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是否该跟老爷讲。 “你们都看到二小姐意图杀害九夫人了?”威严愠怒的声音来自于玥居正,他拍了一下桌子,瞬间,大厅内的哭泣的声音小了下去,甚至没有人敢出声。 “老爷,她们都看见了,千真万确,妾身今日,今日差点就再看不到老爷了……”九夫人继续哭闹,大厅内传来绸缎撕扯的声音,应该是九夫人正在抓着玥居正的衣裳哭闹着要他为自己做主。 慕容娇娇唇凝冷笑,她抬起头跨进大厅,她步伐轻快,使得守在大厅内的丫鬟都没有来得及通报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大厅内原本的哭闹声瞬间停止,特别是瘫在玥居正脚边,正拉扯他袍摆的九夫人。 九夫人看到慕容娇娇时,眼底划过恐惧,她的身体也畏缩了一下,而其他的姨娘则是都睁着一双惊恐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高贵冷傲的美丽女子,那眼神仿佛是看见了魔鬼一样惊悚恐怖。 “九夫人这是怎么了?”慕容娇娇带着柔和的笑意问,但眼底却冰冷一片。 “馨儿”玥居正见到慕容娇娇,也是一愣,他仔细打量这个一直都让自己担忧和头疼的女儿,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有惊喜,有错愕,也有深深的担忧。 “爹”慕容娇娇虽然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也觉得别扭,但是既然已经注定的要成为重生后的玥宜馨,那么眼前这个慈和而又憔悴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玥居正听到慕容娇娇叫他爹,别提有多高兴,他上前拉过慕容娇娇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在乌木雕菱花的椅榻上,道:“馨儿,我听管家说你去集市了,可有遇到什么事情?馨儿,爹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要册封你为后,但是你今日的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鲁莽了。” 玥居正对女儿的疼爱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否则也不会让月宜馨养成那样的性子,更可怜的是,十三年来养育之恩如今已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因为玥宜馨的不知趣和刁蛮,她已经命丧纳兰三小姐之手了。 “爹,我知道。”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对于溺爱女儿的玥居正,慕容娇娇不想多说话,倒不是怕自己露出破绽,而是怕他知道真相之后难以承受。(.好看的小说) 玥居正见这个被自己宠坏了女儿今日竟然会听自己的话,心下欣喜万分,可又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太一样了。其实在玥宜君去世之时,他在皇宫里面见玥宜馨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女儿似乎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但因为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他忽略了这一点。 而现在仔细一看,玥居正当真觉得眼前这个淡静沉默女儿好似不是玥宜馨了,馨儿任性刁蛮,从来都不肯听他的话,每次犯错或者闯祸回来,他尚且未开口,她就已经吵闹不休,但是现在她竟然这般安静从容,就连以前最喜欢的那些艳丽华服都换成了淡雅的烟霞色,这…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玥居正眉宇黜紧,面色变得沉重,随之他握住慕容娇娇的手,突然道:“馨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爹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吗?”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目光也幽冷起来,看来玥居正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老爷……”就在慕容娇娇不知道这么回答的时候,月儿叫了出来。 玥居正黜着眉宇,朝月儿看了一眼,声音严厉的道:“你叫什么?” 月儿目光带着敬畏,她小步挪上前,怯怯的道:“老,老爷,二小姐…二小姐她自从在集市上被纳兰三小姐打伤了头之后,就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而且,而且性情也变了,我想,她肯定也不记得老爷送的礼物了。” 慕容娇娇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个月儿,虽然愚笨啰嗦,但是关键时候倒还有些用处。 “什么?”玥居正大惊,难怪他发现馨儿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满脸紧张的扭头打量慕容娇娇,生怕看漏了一点。 瘫坐在地上的九夫人见自己双腿都发麻了也没有人理会自己,心头一阵怒火高过一阵怒火,她眼底满是憎恨和恶毒的瞪着慕容娇娇,拳头紧紧握起,一口银牙吱吱的差点被咬碎了,她用力挤出两滴眼泪,扑到玥居正面前,哭道:“老爷,你不要听这个丫头胡说,她们分明就是串通好了,想借此推脱责任,老爷,妾身差点就被二小姐给杀了,老爷,我,呜呜呜……” 九夫人哭得好不伤心,但是玥居正的脸上却只有厌烦,他猛拍桌子,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和架势,喝道:“放肆,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馨儿被人伤了头,你还带着一帮人在这里闹,你是觉得玥府里传出去的笑话还不够多是吗?” 玥居正的声色俱厉让九夫人目瞪口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眼泪还浸在眼眶里面,欲哭却不敢继续,只能胆怯的道:“老,老爷,妾身……” “好了”玥居正很不耐烦的打断她,然后对慕容娇娇道:“馨儿,别怕,以后若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告诉爹,爹一定严惩她们,你告诉爹,今日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九夫人,而九夫人正狠狠的等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九夫人是想将她千刀万剐,扒皮抽筋。 慕容娇娇眼底深沉,唇角却扯出一抹无害的笑容,她缓缓的道:“爹,九夫人没有欺负我,她今日只不过是带着玥府里的姨娘们跑到水榭亭台告诉我,我不是爹亲生女儿的事情而已,其他的也没什么。” 慕容娇娇这几句轻飘飘的话一说,大厅内所有的姨娘都僵直了背脊,九姨娘刚才恶狠狠的眼神却瞬间变成了错愕和恐惧,她跌跌撞撞的起来,连忙否认:“老爷,你别听她的,她在撒谎。” 慕容娇娇笑睨九夫人,挑起细长的秀眉,一副无辜天真的道:“这怎么会是撒谎呢,如果爹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场的姨娘,她们也都听见了”,说完,慕容娇娇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低垂脑袋的三姨娘,声音清脆的道:“三姨娘,你应该也听见了吧。” 三姨娘吓得猛抬起头,一双无辜慌张的眼睛紧张的看着慕容娇娇,显得很无助。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冷冷的凝视她,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三姨娘就知道她是一个喜欢装可怜的墙头草,谁有更大的能力和权利,她就会想也不想的依附谁生存。 “你说,九夫人可有对二小姐说这样的话?”玥居正面色紧绷,脸色十分难看。 九夫人拼命的向三姨娘使眼色,但是三姨娘却突然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九夫人昨天的确说二小姐不是老爷亲生的,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玥居正气得站起来。 九夫人大惊失色,连嘴唇都颤抖苍白,她狠狠的瞪着三姨娘,声音尖锐的叫道:“你胡说,你……” 啪的一声震响,玥居正将乌木翘角案几给掀翻了。 九夫人吓得跌坐在地上,没说完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她膛目结舌的张着嘴巴,还试图争辩,但玥居正却目光冷厉的盯着她,让她颤抖了一下。 “全部给我回后院去,从今天开始,谁敢说二小姐的闲话,就滚出玥府”玥居正十分震怒的道,显然他对玥宜馨的身世很忌讳。 九夫人吓傻了,她一直都知道老爷宠爱二小姐,但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1无风起浪 玥府二小姐与纳兰臣相三小姐在集市上撞见,却没有引起争执的事情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皇城,市井百姓都将其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时间,皇城之中,亲眼目睹了玥二小姐惊人风采的都开始津津乐道,而错过的则是捶胸顿足,叹息不已。 不过,大周国的皇城三少之一的花想容就十分够运气的看到了这一幕,当时,他站在青云楼的阁楼上和一堆红颜知己把酒言欢,磨墨作画,然后一低头就看到了几天前才再这集市上掀起一番风浪的两个帝都贵府千金。 在皇城,谁不知道当朝皇后的妹妹、兵部尚书玥居正的二女儿是并非是玥家的女儿,且因玥居正过于娇宠和溺爱,使得她小小年纪就刁蛮无理,而且最大的毛病就是爱慕纳兰无极,一看到他就犯晕。不过,这一次玥宜馨似乎脱胎换骨了,只是,这个惹人深思,引发众人兴趣的的美娇娥究竟是真的变了,还是只是装疯卖傻,就不知道了。 青云楼的八角阁楼上,清一色的红色绫罗纱帐垂挂,玛瑙玉珠碎碎点点,一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窗格菱花雕度,走廊画栋甚为别致,一看就知道是帝都皇城数一数二的烟花之地。 “哈哈哈……”青云楼的雅阁内,一声浑厚的笑声从歌舞琵琶声中传来,碰杯喝酒的声音颇为欢悦,只因这房间内此刻正是姹紫嫣红,脂粉堆积,皇城三少之一的花公子也正在一群莺莺燕燕融的簇拥之下左拥右抱,脚步蹒跚,已经临近迷醉。 阁楼窗前,站着一名身着白色长袍,面容俊美,手握碧玉笛,看起来不染风尘的玉面男子,他双眼眺望窗外,薄唇隐带笑意,长发飞扬,鬓角柔和,剑眉冷毅,迎风而立之时,二月略带清冷的风吹拂起他身上的长袍,乍一看,以为是画中仙人。[] 阁楼内的另外一张雅椅上,铺着纯白羊皮,上面躺着一袭青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面带慵懒,但却神采飞扬,那如墨黑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束起,眉宇之间亦正亦邪,笑容带着几分玩味,令人看不出真假正邪。 “花公子,再喝一杯,再喝一杯嘛……”娇滴滴的声音混杂着歌舞,听的人酥骨,青云楼第一花魁正用兰花指捏着翡翠杯将酒往花想容的嘴里灌,花想容眼神迷离,醉态已显,他轻薄的那美丽女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掏出一把银票塞给她。 那女子笑容如花娇艳,美不胜收,纤细玉指夹了一叠银票,随后让那一群女子都跟着她走出了阁楼,去下面接客去了。 阁楼的门刚关上,花想容就一反之前的迷醉之态,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唇角凝起笑意,道:“柳兄,言兄,你们两个人今日是特地来看我喝花酒的?还真是好闲情啊,难道纳兰府和潇府最近是天下太平,波澜不起?” 花想容话外有话,弦外之音似乎有些刺耳,站在门窗前静立的白衣男子不语,依旧温吞的笑着,眼神眺望集市上的车水马龙。 “花兄每日沉溺温柔乡,却依旧如此健朗,真是令人敬佩啊”坐在雅椅上,如一只半眯着眼,却极度危险的慵懒野狮一般的柳少白开口说话,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雕葫芦形的扇坠子,声音低沉优美的轻笑。 花想容抬眼,瞥了一眼柳少白,随后仰头又饮了一杯,身上那桀骜不驯却又暗藏内敛的性情令人捉摸不透,他笑道:“看来柳兄是特地来讨教如何收复女人心的,其实这个不难,只要有银子,除了皇宫里的妃子,天下的女人都会是你的。”,说完,他狂妄的大笑起来。(.好看的小说) 女人,只是一种工具,只不过不同的女子有不同的用处罢了。 柳少白也笑了,可见他极为同意花想容的这一番话,他翻身上前,拿起桌子上的就被就与花想容干了一杯,那纨绔子弟的潇洒和风流也表露出来。 女人的确是工具,寻常的女人是传宗接待的工具,大家闺秀和贵府千金是攀龙附凤的工具,青楼的女子是取乐的工具,而在青楼内有姿色又聪明的女人则是收集情报、打探底细的工具。 但是这些工具你一定要懂得驾驭之术,否则,很容易引火烧身,因为女人都是善妒的。 “言兄今日不打算和我一起痛饮?”柳少白三杯入腹,眼底已浮现出狂傲之气,他转头看了一眼言文卿,笑道:“还是言兄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言文卿依旧淡漠冷清,但花想容却笑嘻嘻的道:“柳兄的话有弦外之音啊,莫非,那位纳兰三小姐已经非我们言兄不嫁,此刻正闹得厉害?” “哈哈哈……”花想容和柳少白同时大笑起来。 言文卿淡淡的笑起来,但眼底却依旧冷清,他负手而立,用波澜不起的平稳声音道:“听说玥府的二小姐性情大变,其人如同脱胎换骨,可是真的?” 花想容举起酒刚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他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言文卿,嘴角弯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一口喝下了酒,道:“看来纳兰老夫人很在意这件事。” 言文卿转过头,眼底一片幽深,长发在风中飘荡,可谓是绝代风华,就算是男人看了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和恻隐,但是又有谁知道,这样的外表之外却又一颗攻于心计和权术的心。 柳少白听了这二人的对话,又懒洋洋的躺了下来,摆出一副今朝有酒我不醉,不管门前是与非的架势,更是放浪不羁的将一只脚翘在桌台上。 “老臣相也很担心,因为皇上钦点玥宜馨为皇后,代为教导九皇子的事。”言文卿直言不讳。 花想容不是一个喜欢好管闲事的人,他只忠于花前月下,也不喜好功名,所以朋友不多,也就是眼前的这两个。不过,既然是朋友,他还是比较仗义的,便将今日正午在集市上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言文卿。 柳少白听一句,漏一句,通篇听下来只记得玥府的二小姐脱胎换骨,一反之前的刁蛮无理,突然变得锋芒逼人,彬彬有礼,且还在今日巧妙的算计了纳兰夫人,占了上风的事情,他摇头失笑,依旧发扬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楼下弹唱的琵琶小曲。 言文卿听罢,面色紧绷,神色冷淡,他挑起不知道迷倒多少少女的剑眉,冷清的道:“看来,这玥宜馨的确有蹊跷,我本一直以为她爱慕纳兰二公子,在皇后一死,潇贵妃就可入主中宫,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花想容眉心一挑,摆出一副浪荡公子的神态,笑道:“你以为玥宜馨被人调包了,或者是故意佯装爱慕纳兰二公子的样子,为的是让纳兰臣相和潇贵妃放松警惕?” “很有可能”言文卿眼底泛着阴冷之气。 “一个姑娘家装疯卖傻十三年,还追着纳兰鸿飞满街跑,被纳兰婷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名声毁尽不说,前两天还为此差点丢了小命,这牺牲未免太大”此刻,一直沉默的柳少白开口了,他笑着摇头,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个玥宜馨,但是言文卿分析的也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花想容淡淡的笑了起来,脑海中还留着今日正午,那光彩照人,荣辱不惊的玥二小姐,若非他亲眼看见,他都不相信这世间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倘若不是,还能如何?皇后健在时,她装疯卖傻,皇后一走,她就脱胎换骨,天底下会有这般巧合?”言文卿没有采纳柳少白的反驳之词,坚信玥宜馨和玥居正有鬼。 “是耶非耶,在这说不清,少白,我们继续喝酒”花想容也不想理会柳少白,他拿起筷子敲了敲盘碟酒杯,又与柳少白对饮起来。 酒后三巡,三人一同泼墨豪画,吟诗作对…… …… 玥府,水榭亭台的花圃中央,太液池水波光粼粼,幽照草地楼阁,曲意回廊之间一片宜人景象。 慕容娇娇坐在太液池边,手中拿着白底青染花蝶图案的小碗,捏着鱼食撒进池塘,瞬间,红锦鲤争相竟食,闹腾得水波荡漾,碧波涟漪。 “小姐,三姨娘站在亭台那里等了很久了,可要请她过来坐?”月儿站在慕容娇娇的身后,双手绞着,显得很紧张,虽然三姨娘是不受老爷宠爱的,但是起码也是一个正主儿。 “让她回去,否则她的小命要不要紧,我可保证不了”慕容娇娇饱满的红唇凝起冷笑,语气云淡风轻,似春风送爽一般平淡,但是其中的冷冽和警告却让月儿轻颤了一下。 “是”月儿睨了一眼自家小姐的侧容,那美得晃眼的姿容让她到现在还觉得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头,胡思乱想了一气,然后转身匆匆的去传话给三夫人。 天色临近黄昏,又打发了一日。 慕容娇娇伸展腰肢,起身带着月儿回东厢的房间,却看到三姨突然从走廊深处窜出来,一副讨好的嘴脸,对着慕容娇娇笑道:“二小姐,我在这已经恭候多时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2诡秘魅影 三姨娘奉承的笑容很虚伪,看得人有些不适,但是她却格外卖力扭捏的道:“二小姐,今日…今日我为二小姐得罪了九姨娘,只怕以后没有安稳日子过了,所以,所以……” 慕容娇娇轻笑,眼底冰冷。 三姨娘见慕容娇娇笑了,似看到了什么至宝一般,也乐得开怀,赶紧又靠近些道:“九夫人在府中横行霸道,我早就已经看不过去了,她哪里比得上二小姐大仁大义,又受老爷重视,简直是自将鱼目当珍珠。” 月儿站在一旁听的作呕,这府里谁不知道,当初拍九夫人马屁拍的最响的就是这位三姨娘,如今东窗事发,风水轮转,没想到这个三姨娘也跟着转了。 三姨娘的意思,慕容娇娇自然清楚,她冷睨三姨娘那张谄媚的笑脸,淡淡的道:“如果三姨娘以后还想在这玥府里待下去,最好赶快回自己的屋子里待着,不然今日之事被九夫人发现的话,只怕谁也帮不了你。” 慕容娇娇冷清的话语让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三姨娘僵住,她面带错愕,吞吐的道:“二小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姨娘唱戏的功夫的确高深,不过,我不吃这一套”慕容娇娇唇角凝着冷意,她打量着三姨娘,从她旁边走了一圈,将这个满脸胭脂俗粉,相貌平庸,却暗藏心计的女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三姨娘眼里显现出几分惶恐,她抿唇,看似极为委屈无辜的道:“我不懂二小姐的意思,还请二小姐明示。” 慕容娇娇收回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的曲意回廊,扯唇一笑,眼底幽深的道:“没什么意思,三姨娘装傻卖乖的本事无人能敌,相比这些事情也难不倒你,还是自己琢磨吧。”,说罢,带着月儿踏进东厢大院的门内。 “二小姐想过河拆桥”突然,三姨娘一改之前的楚楚可怜、胆小怕事,面容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恼意和奸诈,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慕容娇娇,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月儿诧异,转头看了三姨娘一眼,差点没被吓傻,天啊,平日里被九夫人欺负得大气都不敢喘的三姨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神恶煞了? 慕容娇娇没有回头,她眼底闪过异样,声音却平淡如春风:“三姨娘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为我铺桥吗?” 三姨娘一愣,还没明白慕容娇娇的意思,就见她慢慢的转过娇美冷清的侧容,饱满的红唇抿起一抹令她惊悚的笑意,低声道:“九夫人突然跑到花圃羞辱我,也是你怂恿的吧,别以为自己那几招微末的伎俩可以瞒天过海,我也希望你不会再有下一次。” 三姨娘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错愕震惊之余,拳头握紧,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 天色渐渐暗沉,暮色笼罩皇城,家家户户灯火初上,集市上更是别样的繁华热闹。 前院大厅,布菜传饭的丫鬟早早将一切打点妥当,只等玥府的主子们前来用饭。慕容娇娇沐浴后,换了一袭清雅的紫衣走进来,引得众人侧目惊叹。 玥居正坐北朝南,一家之主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但他在看到娇艳动人的慕容娇娇时,那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溺爱的笑容,让丫鬟们搀扶她坐在自己身边来。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在前厅用饭,整个大厅内,后院的夫人、姨娘们就占了两桌,而玥居正则与几个宠爱的夫人侍妾坐在一处,但他身边左右两侧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慕容娇娇没有说话,坐到玥居正身边,便拿起碗筷吃饭。她一动,其他两桌的夫人和姨娘们都彼此交汇了一下眼神,随后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一顿饭下来,出了碗筷挟菜之外,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只是默默吃饭,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话。 晚饭用完,玥居正示意众人都退下,留了慕容娇娇喝茶。 “爹今天眉宇深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从踏进前厅开始,慕容娇娇就察觉了玥居正的不对劲,但她却没有提。这个男人是一家之主,如果他不想说,她为人子女也不用多操心。 玥居正喝了一口茶,他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个宝贝女儿一眼,眼底带着异样的神彩和喜悦,也显得十分激动。他的馨儿真的懂事了,竟然知道他有心事。 “馨儿,你真的长大了,以前,爹就算再不好,你也不会问一句”玥居正感叹的道,脸上洋溢着欢喜。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却只是淡淡一笑。 “唉,今日朝中的几位大臣在两个时辰前,不约而同的前来拜访爹,看样子,他们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要拉拢爹啊。”玥居正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不由得又黜紧了眉宇,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沟壑纵横,深沉睿智的眼底也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他玥居正的两个女儿先后入主中宫母仪天下,这在外人看来是祖上积德,三世修福的大喜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仕途凶险,万事难料的灾祸,但是若是他不让玥宜馨入宫,那么九皇子也将无靠无依,玥氏一族的命运还是要捏在别人的手里。 玥居正话中的无奈,慕容娇娇已经明白了几分,目前,大周国虽然国运昌盛,民生富足,但是因为皇帝已经年迈,身体日益虚弱却还没有册立太子,使得后宫之中凡有子嗣的嫔妃的亲眷在朝堂上都开始各自盘踞势力,拉拢各方官员,为这嗣位之争暗中蓄积力量,而当今朝中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就是潇贵妃的儿子三殿下也玥宜君的儿子九殿下,至于再往下面,就是几个一品夫人及充容、美人的子女。 老皇帝身体已经渐渐到了极限,争夺嗣位就等同争夺皇位,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赢了,谁就能赢得正的大周王朝,得到有江山万里,坐拥太平天下。 “那爹的意思呢?”慕容娇娇淡淡的问,她想知道玥居正如何看待这件事,有没有这份争斗之心。 玥居正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娇娇,眼底蕴藏着太多复杂的情感,他的一个女儿已经为大周皇朝牺牲了,难道还要再奉送一个?即便,他不愿意,但是皇命难为,朝中的各方盘踞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亦不容许他退缩。 向前走,或许是功败垂成,但也可能是无限风光,但若向后退,却只能是万丈悬崖。 玥居正又叹了一口气,他道:“馨儿,爹虽不知道皇上下这步棋究竟蕴含什么意义,可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爹如今在朝中,前有狼,后有虎,莫说进退两难,就连皇上都不容许我退缩。” 慕容娇娇眼底一片深幽,她知道玥居正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他不甘愿,可身为人臣,使得他没有任何违抗的余地。 “馨儿,你要记住,如今朝中觊觎太子和皇后宝座有三大势力,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贤贵妃潇氏,因为潇氏不仅在朝廷上声望极高,她背后还有纳兰一族撑腰”玥居正苦思良久,还是决定将这些复杂的事情告知这个单纯,不曾经历风霜雨雪,人情世故的女儿,不求她能够真的听明白,只求她能明哲保身,此去平安。 “我知道”慕容娇娇点了点头,这些她都已经调查过了,所以很清楚这些人的背景。 玥居正对玥宜馨并没有太多的期望,所以他面容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皇宫比不得府里,一切有爹护着你,以后,多收收性子,凡事不能硬来。”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玥居正拍了拍慕容娇娇的肩膀,然后自己又坐回了椅子上,眉宇收紧的在思索什么。 跨出前厅大门,月儿早已经在外面侯着,她抖开一件孔雀裘斗篷披在慕容娇娇身上,道:“小姐,晚上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慕容娇娇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灯烛下沉思的玥居正,微微叹息了一声,对月儿道:“去给老爷沏杯茶吧。” 月儿有些惊诧的看着慕容娇娇,然后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竟欣喜万分的道:“是,月儿马上就去……”,然后就分风风火火的跑开了。 慕容娇娇有些失笑,她拢了拢身上的孔雀裘,漫步走回东厢。 夜色漆黑,玥府的花圃处和水榭台四周都挂满了雕菱花的精致六角灯笼,满天繁星点点映在粼粼波光的太液池中,别有一番细美景。 然,在这一片祥和的美景之下,玥府的花圃密林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隐秘的犀利刀锋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3螳螂捕蝉 寒夜微风,水榭桥台波光粼粼,月影浮照,让这个花圃看起来似被银光笼罩,如广寒宫一般的冷清。 慕容娇娇拢了拢身上的孔雀裘,站在水池边上,月光映水,银色的波纹在她身上闪动,使得此刻孤身独立的她看起来更似遥望人间的嫦娥,貌美倾城,沉鱼落雁。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烟霞长裙,腰间的玉扣伶仃响动,敏锐的听觉突然从这片安静祥和的景致中搜寻到一声利剑刺破长空的犀利声,那声音直逼自己,从她身后飞驰而来。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幽深的眼底在银光闪动中微微一眯,随后在白刃利锋飞穿而来之时,挥起长袖,灵巧的旋转身躯,如同轻歌曼舞一般的闪过那致命的一击。 行刺的人万万没有想到着突来的变故,于是长剑嘶的一声收起,一抹月白色身影旋转飞上了太液池旁的八角亭台顶上,月映刀锋,闪出的银光格外怵人。 慕容娇娇身姿轻巧的从太液池的水榭台退到花圃当中,抬眼朝八角亭台顶上一看,而那把青锋剑却又快速的攻来,带着凛冽的杀气嘶的一声穿来。慕容娇娇眼底一冷,她脚下发力,转身飞跑上了一旁的柳树枝干上,纵身一跃,再次躲过一剑,但来人武功极高,虽然对她的身手有瞬间的错愕,但剑锋一转,再次逼来。(.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仰身屈腰又躲过一剑,但此刻却借着太液池中的银光闪烁模糊的看清了眼前这个刺客的模样,他带着黑色面罩,长发飞舞,一身月白长袍如同仙人一般,身上除了狠戾的杀气之外,还有一股掺杂着脂粉气息的酒气。 脂粉味和酒气?慕容娇娇神色一紧,飞快的后退,而男子却持剑逼上前,眼见那剑就要刺到她柔白的脖颈咽喉,剑锋突然一转,乘风破浪一般的向她的面容扫去。 这个人不是想杀她,而是想毁她的容貌,慕容娇娇心下终于有了这个认知,看来,他是为了不让她入主中宫,成为皇后。红唇一抿,眼看倾国娇美的容颜就要被利剑划伤,慕容娇娇的身形却突然轻巧一转,险险的躲过一劫,翻身跃上柳树枝干。 刺客失神,似乎不敢相信即将成功的计划到了最后时刻竟然功亏一篑,他凶神恶煞的回头,冰冷的目光对上慕容娇娇,长发在风中飞舞,杀气凛冽,随后一刻不缓的又发起攻击,而这一次手段更为卑劣,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五彩斑斓的锦盒,按动机关,顿时数十根在月色下闪烁着绿光的毒针飞向了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心下一骇,这个男子还真恶毒的令她作呕,她纵身一跃,从发髻上取下一枚银簪,弹指挥了过去。铛的一声,星火飞起,那男子持剑遮挡,但剑刃却缺了一道口子。 “是纳兰府的走狗,还是潇氏的杀手?”慕容娇娇声如冰刃,目光冷凝的睨着眼前的刺客。 那刺客身体一震,应该是被人猜中了,所以觉得吃惊,但随即,他又挥剑冲了上来,可是这一次,慕容娇娇已经不想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她一个翻身躲过,手指捏着衣袖将柳树枝干上的毒针拔下,回敬过去。 刺客一惊,飞身闪躲,但慕容娇娇却采取游击策略,她见他闪躲过,再飞一根过去,虽然只有十几根毒针,却让那刺客翻腾了几十次。 刺客似乎已经明白了慕容娇娇的心思,他瞪着眼前这个带着邪气冷笑的娇美女子,眼底杀气腾腾,但此刻,前院大厅的回廊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刺客警惕的一缩,而后快速翻身跃出了花圃,飞出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来她没有猜错,纳兰府或者潇府的人已经密切注意她,并且已经开始想方设法要除掉她这个会阻碍他们前程的绊脚石了。 “小姐,小姐……”月儿的身影从回廊处飞快的跑到花圃处,原来刚才那个惊走刺客的脚步声竟然是月儿的。 月儿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花圃中间,对慕容娇娇道:“小姐,原来真的是您啊,月儿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咦,刚才好像还有一个人,怎么不见了?” 月儿东张西望,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慕容娇娇凝望着刺客消失的高墙角落,红唇紧紧抿起,今夜的事情已经明摆着告诉她,敌人已经蠢蠢欲动,甚至开始先发制人了。 “小姐,小姐?”月儿走到慕容娇娇身边,疑惑的看着她。 慕容娇娇垂下眼睑,收敛心绪,淡淡的道:“走吧。” “哦”月儿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真的变了很多啊,以前小姐总是一刻都消停不下来的,可是现在小姐总喜欢独自一个人待着,话也少了。 回到东厢房,慕容娇娇便让月儿去休息,然后走到交叠的赤金莲花烛台下,捏着衣袖将一枚在烛火下闪耀着诡异绿光的毒针拿出来仔细端倪,然后靠近鼻尖轻嗅,一股怪异的气味让她黜起了秀眉。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这种气味很熟悉,她将毒针放在火上,顿时冒出了一阵白雾,整跟毒针也瞬间变成了白色,这是汞,属于重金属,一旦中毒,人的皮肤上会长出红疹和斑点,侵入血液会引起晕眩腹痛和呕吐症状,也就是古人所谓的丹砂。 慕容娇娇眼神阴沉起来,看来这个刺客的确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因为他做了两手准备都是想毁去她的容貌或者让她满身红疹。 慕容娇娇抽出袖中的手帕,将针上的白色粉状包起来,在古代,江湖郎中和术士都会用丹砂,所以想找到这种毒物的源头恐怕不简单,她垂眸,正想放弃,但脑中却突然想起那刺客身上的胭脂粉味和酒气。 浓郁的胭脂味只有女人身上有,而酒气…… 慕容娇娇长睫蓦地一抬,幽深的瞳孔猛的收紧,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青楼。 只有在青楼的烟花繁柳之地,才会有浓郁的脂粉气息和酒味,而那里的女人最擅长的绝育方法就是在茶水中沏上水银饮用,不过一定要拿捏好分量,否则可能会丧命。 慕容娇娇心冷笑了一声,她将手帕扔进取暖的炭火炉中,上等丝绸在冒着星火的滚烫木炭上瞬间变成了黑色的飞灰,她眸瞳幽冷,看来,有人要跟她玩螳螂捕蝉的游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4黄雀在后 青云楼,大周国帝都最繁华地段的一处温柔乡,四处红漆涂抹,楼阁亭台别致,窗格菱花雕镂,阁楼回廊画栋浮华,象牙所制的六角百鸟图腾的灯笼悬挂,烟霞色的穗子格外醒目,似乎要道尽这世俗的醉生梦死。(.好看的小说) 第二日晌午,慕容娇娇乔装打扮,一头乌发绾束,带着紫玉银冠,身着淡紫色绣吉福长袍,手握吊着羊脂玉木兰花的扇坠的‘旭日东升’水墨丹青的折扇,玉面冷清,眉宇凌厉,红唇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不羁神态的踏进了青云楼。 慕容娇娇的锋芒和卓越风姿,在刚入大厅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哎呦,瞧这位公子,简直就是画里走出来的玉面书生啊,我们帝都城竟然有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青云楼大厅内,一股酒气熏鼻,喧哗吵杂,而在内头忙碌的老鸨一见到慕容娇娇,立刻露出惊叹的目光,扯着高亢夸张的声音怪叫着迎接上前。 她手里煽动着红色丝绸帕子,眼里发着晶亮的光芒,涂抹艳红的嘴唇笑的乐不可支,带着身后的两三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扭腰摆臀的少女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慕容娇娇的袖子,似怕她跑掉一般的笑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请问公子是要自己挑选姑娘呢,还是凤姨我给您推荐几位啊。”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这里的奢华布置和四处弥漫的淫靡之气,她唇角隐匿冷笑,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在凤姨那张顿时变得献媚的脸上碰了一下,淡淡的道:“我来找你。” 凤姨两只眼睛差点都瞪直了,她虚伪的笑起来,手跟着慕容娇娇的银票上下飘动,声音也顿时变得娇滴滴的道:“小公子出手真是大方,不过公子说笑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公子这么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俗话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本公子就喜欢有风韵的”慕容娇娇冷笑着回答,她目光幽沉的抬手将银票收了起来,等着凤姨做决定。[] 青云楼立的老鸨,什么场面没见过,多大的生意没做过?凤姨精明的眼睛转了一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挥手让身后的几个打扮艳丽的姑娘下去:“都愣着做什么?没见过这么俊美的客人啊?快去招呼客人,真是的,老娘怎么养了你们这几个没有眼力劲的死丫头。” 那几个姑娘听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掩着丝帕窃笑起来,然后扭着腰臀到几桌出手大方的客人那里劝酒作乐去了。 “这位公子,楼上厢房请”凤姨眼底路出精明犀利的光芒,她笑着引慕容娇娇到了一间极为奢华别致的房间里。 慕容娇娇环顾四周,碧罗色软烟罗制的幔帐垂帘,大红玛瑙串成的三重珠帘,就连胭脂盒和梳子都是上等的琉璃和象牙所制,其工艺精美,样式小巧的令人叹为观止,而四周摆放的家具、铜镜台也都是最上等的檀香木所做,使得胭脂俗粉的气息之中还掺杂着淡淡的清香,将‘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公子,凤姨我看得出来,你不是来喝花酒的,因为你身上没有那些臭男人的迂腐酸气,说吧,你究竟来做什么?”凤姨关上雕着宝瓶吉祥图的花梨木门,便双手环胸,一副料事如神摸样的说道。 慕容娇娇轻挑秀眉,神色淡漠的道:“你这里经常有我这样的客人?” 凤姨一笑,风姿妖娆的往一把象牙雕扶手的贵妃椅上一歪,慵懒的倒了两杯茶,捏着杯子噙了一口,道:“青楼是什么地方,每天就多少人进来,多少人出去?在这里,你想知道的,或者不想知道,都能打探得到,只要,你有银子” 凤姨说完,又将那嗜财如命的精明眼神朝慕容娇娇衣袖间扫了几眼,一只手伸出来,意思很明显。 “你若能回答得出我的问题,这些都是你的。”慕容娇娇睨了凤姨一眼,又将目光转到了窗外那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但是全身却泛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凤姨拧起了描得细长的柳眉,心头有些不舒坦,她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眼慕容娇娇,眼底露出了几分警惕,风尘出生的女子早已学会了观人于微,高低贵贱一眼定乾坤,但是眼前这个俊美得几乎不似人的小公子却让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凤姨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随之笑道:“要打听事情,公子你可来对地方了,我们青云楼啊,每天来的客人书都数不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查出来。” “很好”慕容娇娇唇凝冷笑,她将一叠银票仍在凤姨的面前,那金额数字大的让凤姨瞪大了眼睛,差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她拿起那些银票,笑呵呵的道:“小公子,你知道想什么?” 慕容娇娇淡淡的开口道:“昨天可有纳兰府或者潇府的人来过?” 凤姨神色一变,显得很震惊,她抬头又打量了一圈慕容娇娇,笑的有些勉强:“小公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冷睨凤姨。 凤姨大惊失色,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银票,却还撑着笑脸道:“这位小公子是来错地方了,凤姨我虽然开门接四方来客,但是纳兰府和潇府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要不,这些银票我不收了,可好?” 凤姨将桌上的银票向慕容娇娇面前推去,一脸赔笑,然后转身就想跑出去。 慕容娇娇目光陡寒,她瞬间跃到了凤姨面前,抬手捏住了她松弛的下颚,凤姨一惊,都不知道慕容娇娇是怎么到她面前的。 “你,你想做什么?”凤姨大叫,惊慌失措中企图惊动外面的人。 慕容娇娇猛地掐住凤姨,硬生生的掐断了她呼喊的声音,冷冷的道:“昨天,谁向你索买丹砂的?” 凤姨一听,脸色苍白无血,奋力的挣扎起来。 看来,她猜中了,双眼眯起,慕容娇娇手指陡然发力,将凤姨从脖颈处整个人都托了起来,凤姨娘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之前的抗拒瞬间变成垂死挣扎,她双腿悬空乱蹬,两眼翻白,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看着凤姨即将陨命,慕容娇娇才冷笑着松手,将她插满珠翠钗环的头和涂抹了一层层浓厚胭脂的脸按在了檀木案几上,拿起她刚喝过的杯子放在旁边,摆出一副以为她已经丧命的样子,清理现场,而后,又将那叠银票拿走,迅速离开了青云楼。 回到玥府,月儿早就在内院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她一见慕容娇娇回来,差点没哭出来,赶紧迎上来,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吓死了,还好老爷没有过来找小姐,否则月儿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慕容娇娇踏进房间就将一叠银票扔给月儿,道:“找个小厮跟着青云楼的凤姨,看她今天会去什么地方。” 月儿诧异的张大嘴巴,她错愕的愣在原地,瞪直了双眼看着自家小姐回房间的背影。 小姐什么时候对青云楼感兴趣了?这件事如果被老爷知道,她可是要被打死的……。 二月天气还带着几分寒意,慕容娇娇让丫鬟们准备了热水沐浴,热腾腾的雾气氤氲周遭的一切,也让她放松下来静思片刻。 今天,她在青云楼摆了一个局,应该很快就会有回应,风尘女子最珍惜的就是得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凤姨当时故意装死,但在确保自己安全之后一定会立马去找昨天的买主汇报情况,为钱财,也为保命。 短短半柱香的时辰,月儿急促的脚步再次响起,之闻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青云楼的老鸨去纳兰府了……” 纳兰府邸是当朝臣相的居所,必然戒备森严,一个青楼老鸨要去见什么人,一定要请守门将士传话。慕容娇娇依旧闭目养神,她淡淡的问道:“她可有说找谁?” 月儿依旧急喘,她道:“好像是…言文卿言公子。” 慕容娇娇蓦地睁开双眼,眼底闪过诡异的杀气,原来昨天晚上的刺客竟还是纳兰无极的东床快婿,大周国第一水墨丹青画师言文卿。 红唇缓缓的凝起一抹冷笑,在热气氤氲的朦胧中,慕容娇娇漆黑深幽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凌厉,她一向都遵从‘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古话,所以,她一定要回敬这位即将成为相府‘驸马爷’的言公子,否则,岂不辜负了昨晚上他精心策划的棋局?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5以其人之道 青云楼最雅致的阁楼厢房中,身着墨色长袍,却慵懒的开敞胸怀,露出精壮胸腹的花想容在看到一脸阴霾之色的皇城第一美男子言文卿没有丝毫文人雅士风范的踢门闯进之时,提着酒壶昂首大笑。(.无弹窗广告) 没想到大周国的第一水墨丹青画师,连举手投足间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迷倒天下万千少女的言文卿竟然也有这般失礼儿狼狈的一天。花想容仰首灌了一口酒,懒散的瘫坐在一旁铺设着羊皮垫的椅子上,他敞开的衣袍一直到腰间,但在关键处以一条松散的绸缎捆绑,前后两头的墨玉紧扣,原本束扎的长发披散,更显得他狂傲不羁,放浪形骸。 言文卿紧黜剑眉,削唇紧抿,一身月白长衣依旧飘逸,但身上却沾染了戾气和狂怒,他睨瞪着花想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负手走到窗前,阴沉的双眼警惕的看着集市上的来往人群,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沙哑:“今日有人来找凤姨的麻烦,你可知道?” 花想容早知道言文卿肯定是为这件事来,否则他不会这般不顾形状的怒气冲冲,他叹息了一声,荡着手中的酒壶,笑道:“是” 言文卿猛地回头,长发在清风中飞扬,令他俊美无暇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狰狞,花想容立刻高举双手,笑道:“我是在凤姨满身狼狈的冲出青云楼去纳兰府时才知道的,我想你也应该打听过了,那位小公子来去匆匆,不着痕迹,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听闻那位小公子年纪尚小,却俊美得似神仙,并且一进青云楼就指明要凤姨接客。”言文卿的怒火还未褪去,对于他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昨天才从凤姨手上买来丹砂去玥府对付玥二小姐,但是今日晌午竟有人找上了青云楼,就算是神捕,也未必有这样的推断能力和速度。 所以,在今日凤姨满身狼狈,如同疯婆子一样出现在纳兰府邸门前时,他差点没有掐死她,因为他当时怀疑是凤姨与别人串通故意上演这一出,为的是讹诈他。(.无弹窗广告) 花想容了解言文卿此刻的心情,但是他却笑得依旧懒倦,声音低迷的道:“言兄,既然你已经打探过那位小公子,可有什么线索?” 言文卿双眼阴沉,他拳头紧握碰的击在乌木案几上,薄唇吐出的声音格外的冷冰:“一个只有十三四的小公子,貌美俊俏,气质不凡,出手又那么阔卓,哼,想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位贵府千金。” 花想容露出诧异表情,拎着酒壶悬在半空中,都忘记了喝,他好奇的问道:“言兄的意思是,怀疑是玥二小姐?” “很有可能”言文卿剑眉紧黜在一起,他眼底深幽,回想起昨夜在玥府花圃处于自己交手的那个绝美倾城,且身手凌厉的少女。 昨夜,他潜伏在树林中许久,为的就是等玥二小姐现身,但昨夜,若非亲眼看到那女子身上披着价值不菲的孔雀裘,他还真的不敢相信那个站在水榭台下,一身飘逸出尘,身手了得的女子就是传闻中草包玥宜馨。 俗话说‘闻名不如相见’,这一次,言文卿真的相信了传闻中突然脱胎换骨的玥二小姐的确拥有沉鱼落雁之姿,不过这个转变得令人惊叹的少女真的是玥宜馨吗? 花想容愣怔半晌,只觉自己身陷云里雾里,但随之他却朗声大笑起来,灌了一口酒,道:“倘若真是如此,言兄,这位玥二小姐可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啊,她竟然能在第二天就找到青云楼来,呵呵,看来,这位即将入主中宫的皇后娘娘还真不简单。” 说到中宫之主的位置,言文卿的面色都冷了下来,花想容一见他神色不对,知道不该提及此事,于是忙改口道:“那些繁琐的事我们不提,柳兄正赶来陪我们喝酒,来,言兄,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言文卿面色阴沉,他冷冷的凝视窗格处的大街上,暗暗握紧了拳头…… 皇城街角,纳兰府邸的北侧围墙外,一个个用琉璃瓦砾砌成的扇形镂空窗子分外别致,但里面的房舍却与府邸其他的建筑相差甚大,房舍门口不时还有几个穿着布衣的孩童在玩耍。 这里是纳兰府邸下人的所居之所。 围墙外面,乔装打扮成一个书童模样的月儿正紧张的翘首张望,她一手拿着扇子朝角落里架起的炉子上煽着,一手提着刚串好的糖葫芦往炉锅里刚融化的一锅糖浆里浸泡,提出来时,糖葫芦外层的糖衣正滴着令人垂涎的嫩黄香脆,而且冒出热腾腾的甜气。 不多时,围墙外侧的四周都弥漫着一股糖葫芦气味,这时,月儿才故意粗着嗓子叫道:“卖糖葫芦罗,香甜的糖葫芦。” 香甜诱人的气息随着风向刮进了纳兰府邸的围墙内,顿时,围墙内有不少长工和小厮的孩子都闻着香气围绕了过来,他们舔着舌头,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月儿手中的成串的糖葫芦。 月儿一见当真如小姐所说的那般,有不少小孩跑过来,忙站起来,扬着手中的糖葫芦,笑道:“小弟弟,小妹妹,你们想不想吃糖葫芦啊,很便宜的,二十文钱一个,买一个吧。” 那些孩子的父母身份卑贱,平日里干活的所得能够给他们填饱肚子就已经是难得了,哪里还有钱买糖葫芦,于是一个个都眨巴着馋眼,流着口水,却都不动。 月儿看到这些孩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她看了看站在角落里,一身白衣甚雪,俊美的不可方物,却满身威严的小姐,硬是将眼泪给逼了回去,随后按照小姐的计划行事。 “小弟弟们,如果你们没有钱,想吃糖葫芦也有办法”月儿对他们露出了一个无邪的笑意,仿佛在说,小朋友们,我不是大灰狼,我是善良的羊羔。 那些小孩子一听,赶紧围上来,嚷嚷的叫道:“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嘘……”月儿让他们安静,随之隔着围墙窗格,小声对那些小孩子们嘀咕道:“只要你们跟府里的所有人说‘纳兰三小姐的佳婿言文卿言公子与青楼女子有染,今天早上青楼的老鸨还为这事找上门来了,而且,言公子现在就在青楼喝花酒呢’,我就将这些分给你们” “好,好…”孩子们显然不懂什么叫做青楼,所以都一本正经的记住了月儿的话,并且还争着说给月儿听,生怕自己说错了,得不到糖葫芦。 月儿听完之后,便笑着说:“只要你们表现好,明天叔叔还在这里给你们糖葫芦吃,如果你们表现不好,以后就没得吃罗”,随后,她将所有的糖葫芦都分给了那些孩子。 孩子们拿着糖葫芦兴奋的一溜烟跑散了。 月儿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走到慕容娇娇身侧,道:“小姐,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慕容娇娇眼神幽冷,看不出喜怒,但在那些孩子争相跑去告知纳兰府邸中的人月儿所教的话时,她唇角凝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她向来有仇必报,谁让她的人生发生丝毫意外,她就送谁去地狱。 “回去吧。”慕容娇娇转身敛去眼底的锋芒,向回玥府的郊外小道走去,他们今日都在郊外丛林小道上来回,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人经过,所以不会有人发觉。 月儿看着慕容娇娇脸上的笑意,简直是目瞪口呆,几乎看的痴了,天啊,自从小姐似变了一个人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笑,这笑简直美得足以令人窒息。 小姐终于笑了,她终于做了一件让小姐觉得满意,还笑的这般美丽的事情了,月儿突然骄傲起来,觉得自己总算能为小姐做点事情了,于是她开开心心的跟着慕容娇娇从郊外的一条小道跑回了玥府。 刚踏进玥府,老管家就迎了上来,他一见慕容娇娇和月儿都装扮成了男子模样,吓得大惊失色,随之开口就责骂月儿,道:“你这个死丫头,老爷让你看着小姐,你竟然将小姐装扮成这等模样,还跑出去,看我不禀报老爷,抽你的皮。” 月儿吓傻了,她没想到一进玥府就碰见了这个严厉的老管家,她吓得赶紧道:“管家,我不是故意,我,我……” “你这个死丫头还嘴硬,二小姐就是被你怂恿坏了。”老管家见月儿回嘴,气得上前就要娶教训她。 月儿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怕的全身都开始发抖,心想,这下完了,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可是…… “闭嘴”突然,一道娇柔却又满含冷清的声音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上方响起,二人都怔住。 老管家和月儿同时抬头朝慕容娇娇看去,随之,二人都呆住了,因为慕容娇娇正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他们,那模样威严震慑,使得他们忘记了一切,甚至动弹不得。 “小,小姐”老管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打着颤悠。 “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你仔细自己的身子骨”慕容娇娇愣睨了一眼这个老管家,然后面无表情的向后院的方向走去。 老管家惊诧的长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而月儿则是半欣喜,半惊讶的慢慢跟随者小姐的步伐溜走了…… 月儿在路上想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高兴却有悲哀的发现,以后,她只能依靠着小姐了,因为如果她将这些事情禀报给老爷的话,老爷肯定将她的脑袋给拧下来,所以,她加快了脚步,边跑边叫:“小姐,您慢点,等等我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6还治其人之身 即将成为纳兰臣相东床快婿的大周朝第一水墨丹青画师言文卿在青云楼眠花宿柳的事情如同落井的巨石一样,碰的一声让这个繁华的帝都皇城瞬间沸腾起来,流言从纳兰府邸传出,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两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大街小巷,茶楼酒馆四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与此同时,纳兰府邸已经如同炸开了的锅一般,闹得鸡飞狗跳,那性格刚烈刁蛮的三小姐差点因为此事将整个府邸的屋顶给掀翻了,还直嚷嚷要阉了言文卿这个负心郎,于是一向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的纳兰无极也不得己歇朝两日,回府应急,而潇贵妃也向老皇帝请旨,回府省亲一日。 相较于大周国两大显赫家族的混乱不堪,玥府就显得安静平和得多,也许是纳兰无极不在朝廷上的原因,玥居正今日也格外的轻松,甚至有雅兴带着几个朝廷上的朋友在花圃中观赏游玩。 水榭亭台处,最近活泼了不少的月儿将从外面听来的事情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慕容娇娇,并且捧腹笑道:“我还听说纳兰三小姐气得拿着刀子就要去阉了言公子呢,好在老夫人及时劝住了,否则也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月儿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最近这两日,纳兰府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而那位纳兰三小姐还真不是吃素的,竟然敢这般张扬,不过,这还真是和以前的二小姐有些相似呢。 不过,现在的二小姐已经脱胎换骨了,最让月儿觉得窝心温暖的事情,就是从来都不曾关心维护过她的二小姐,在前两天管家责骂她的时候,竟然护着她了。以前,二小姐经常闯祸,也经常累及她被老爷和女管家责骂,可是小姐却从来都没有维护过她呢。 因为纳兰一族和潇氏都手忙脚乱,而偷得几日闲散的慕容娇娇此刻坐铺设着雪绒羊皮的太妃椅闭目养身,她身着鹅黄色绣金丝牡丹抹胸,外着淡紫色软烟罗长袍,下面是烟霞色曳地长裙,腰间束着两条红色丹蔻带,碧绿流光的玉佩悬在一侧,清风拂过,青色的穗缓缓飘飞。(.) 正午的阳光暖融融,慕容娇娇唇角带着几分冷笑,抬起纤细的玉指抵在冷清的峨眉间,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花圃处,清风徐徐,杨柳舞枝,水榭台下的太液池波光粼动,鱼儿欢水,亭台四周,桃李争艳,蝶飞鸟鸣,景色优美安静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但是,这份安静在慕容娇娇听到不远处的谈笑声时,被打破了,她慵懒的睁开双眼,明眸一眺,秀眉舒展,起身淡淡的道:“有客人到,月儿,奉茶” 月儿还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听的慕容娇娇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后赶紧站起来,紧张兮兮的四处一看,然后在看到玥居正时,忙到:“哎呀,老爷来了和几位大人来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问道:“你认识他们?” 月儿被慕容娇娇问的傻住,但随后便想起来二小姐自从受伤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忙道:“小姐,他们都是老爷的朋友,以前也经常到府里坐一坐,但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花园。” 玥居正和几个与之年纪差不多的男子走到了花圃中,见到慕容娇娇也在,立刻笑道:“馨儿,快过来,见过几位大人。” 慕容娇娇走上前去,向他们行礼,但那几个大人却在看到她的一瞬,个个都露出惊叹差异的表情,随后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玥二小姐已经是皇上钦点的皇后人选,如何还能向我们这些臣子见礼,万万使不得啊。” 玥居正倒没当回事,他笑道:“小女的确是承蒙圣眷,但是朝堂和后宫之事向来变化无常,所以,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玥大人这是谦虚了”玥居正身侧,一个面容带着沧桑沟壑,留着花白胡须,但眉眼刚毅,神色威严的老者突然开口,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慕容娇娇,又道:“我早闻玥二小姐貌美德才可技压群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我看来,皇上慧眼识明珠,将来二小姐定然如先皇后一样德才兼备,盛名天下。” 玥居正笑了笑,但是却没有因为这些恭维之词有得意之色,他眼神谨慎,神态恭谦,忙为慕容娇娇介绍,道:“馨儿,这位是庞将军,在朝中盛名显赫。”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道:“早问大周国有两位铁骑飞将,馨儿今日有幸,能够得以相见。” 慕容娇娇宜开口,顿时让周遭的几位大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之前所言的不过只是一些应付之词,谁不知道玥家的二小姐是一个头脑简单,腹中草包的女人,就在前段时间她还因为追着纳兰鸿飞满街跑,而被纳兰婷婷砸砖头呢,虽然之后也有一些传闻,但是他们却没有当回事。 但今日一见,花园四周的姹紫嫣红甚多,却遮掩不了眼前这个清丽逼人的少女的倾国之姿,再加上刚才那淡静而冷清的声音,使得他们都不由得为之一怔,都开始纷纷重新审视起这个传闻中一无是处的少女来。 众人打量慕容娇娇的眼神格外惊诧,为庞老将军的最甚,他看着这个不言语时如清风浮云般淡漠尘嚣般不入世俗,但开口便似有浑然天成霸气,目光睨睇之间就有一种不可一世威仪的少女,疑惑与惊诧之色沉积在眼底。 “玥二小姐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势不凡,久闻先皇后曾临终托孤,还是我朝的贤德皇后慧眼识珠,九殿下若能得二小姐教养,想来必能收敛许多”众人打量许久,都暗暗心惊,但都极力保持面色,随即纷纷夸赞起慕容娇娇来。 慕容娇娇目光清澈凝冷,她但笑不语,对这些恭维也不推脱,只是淡然受之。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今日会来游玩花园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她这个传闻中的草包二小姐。 入主中宫是大事,若是一个心里没有半点掂量的人去做了,即便暂时荣耀万丈,但是难免将来会一败涂地,而他们这些朝政上的朋友,可不能捏着自己的身家性命陪着玥居正冒这个险,所以,便有了今日成群前来拜访,结伴同游玥府花园的事。 “爹,诸位大人,馨儿不打扰各位雅兴,先告退了。”慕容娇娇从容淡雅的说道。 玥居正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你女儿家不懂朝政上的事,跟着也无趣。” 慕容娇娇轻柔一笑,似乎撒娇一般,但却垂眸遮掩了眼底了锋芒和寒意,她转身离开了花园,但是身后凝聚的诸多情绪不一的目光却久久不散。 最近几日,帝都皇城四处都在注目着纳兰府邸,因而之前那些关于玥宜馨的传言也就渐渐的被人遗忘了,今日又格外的百无聊赖,于是在走到曲意回廊尽头处时,慕容娇娇便让正在修剪花枝的一个长工去将沏茶的月儿唤来,二人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那长工是玥府常年雇佣花匠,他入府以来除了老管家偶尔来挑刺之外,都不曾被人重视过,但今日突然见到传闻中刁蛮二小姐,却让他差点吓得背过气去。但听到二小姐让他去找月儿姑娘,惊诧之中,他偷偷的睨了一眼慕容娇娇,但这一眼,却让他差点因憋气儿昏过去。 天啊,原来这就是玥府的二小姐,她好美,就像传说的仙女一样,可是那股威严和气势,却吓得他腿脚发软,险些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吓得跪下来。 没过多久,月儿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她气喘吁吁的问道:“小姐找我?” “去逛集市”慕容娇娇简明扼要的说道。 “啊?”月儿睁大了眼睛,小姐又要去集市?难道小姐又有什么计谋? 月儿冥思苦想,但是双脚还是比大脑更快一步的跟上了二小姐。 这一次,慕容娇娇没有坐轿子,而是与月儿两人在集市上闲散的走着,而身后则是跟着两个帮忙拿东西的小厮。 玥二小姐出府逛街,这件事一出来就引起了街市上所有人的注意,看见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但慕容娇娇却置若未闻,她走到一个古朴的店铺门前,抬头看到檀木鎏金字体龙飞凤舞的写着‘锦衣舫’三个大字时,抬步走了进去。 锦衣舫是帝都城中最大的布舫,里面摆设这各种布匹,花样齐全,色泽透亮,从最上等的软烟罗、轻薄丝绸到宫廷中嫔妃所穿的云锦、裘皮等物都一应俱全,而且生意遍布天下,就拿里面那价值不菲的紫色貂裘来说,还是从西域运送过来的。 “哎哟,这不是玥二小姐吗?您可好久都没有来了”锦衣舫的老板是一个像凤姨一般精明能干的中年女子,她身着上等的芙蓉色软烟罗,稍显福态的身体扭着丰满的腰股走过来,满脸献媚,口中说着夸耀之词,热情洋溢将慕容娇娇和月儿请进了店里。 看这个老板娘的态度和话语,玥宜馨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慕容娇娇目光扫视了一圈,也的确看到了府中柜子里的不少衣服布料与这里摆放悬挂的一致。 “二小姐,您好久都没来了,我们这里刚进了不少好料子,您可要看一看?”老板娘从看到慕容娇娇开始,就笑的花枝乱颤,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慕容娇娇睥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语气清淡的道:“我多久没来了?” 老板娘一怔,脸上先是露出了错愕,随后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冰冷的眼神和通身的气派时,脸色顿时像被鱼刺梗在咽喉一样,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7好狗不挡路 锦衣舫位于帝都皇城的繁华地段,建筑古朴却不失华贵,古色古香中带着文人雅士的气息,可谓是别具风流。 慕容娇娇走进正厅内,只见四面的货架分为六层,最上层是毛色鲜紫的貂裘、白狐裘和灰色貉子皮毛,第二层以宫廷御用的云锦为首列,软烟罗摆放在第三层,但这两种绸缎却都因忌讳,只有橙绿青蓝粉五色,宫廷内紫红鲜丽的色泽的一概没有。 月儿经常跟着自家小姐到这个地方来,所以已经看习惯了这些华贵的布匹,她径自走到以前玥宜馨最喜欢的颜色俏丽的布匹前,对慕容娇娇道:“小姐,您看,您上次订下的碧罗色软烟罗到货了呢,看起来和以前的一样好。” 杵在门口的老板娘听闻月儿这么一说,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怯怯的看了慕容娇娇一眼,只觉得自己汗毛直竖,心头忐忑不安,这真的是玥府的二小姐吗?怎么几日不见,跟不是一个人似的? “是啊,二小姐,您上次要的软烟罗已经到货了,我原本打算再过两日就送到您府上的,没想到您今日亲自来了”锦衣舫的老板娘依旧献媚的笑着,但是嘴角却有些抽搐,其实她是听到玥宜馨在集市上被纳兰三小姐打昏的事情,生怕引火烧身,所以才一直没有送过去。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这两个人,她走到摆放着鲜紫貂裘的货架前,看着这些皮毛,不错,的确是上等货,看这皮毛的亮度,应该是活剥下来的,所以才能这般的蓬松自然,饱满鲜亮。 “给我拿这个”慕容娇娇抬手指着那一整块紫貂裘,神色淡然的说道。 老板娘怔住了,那可是西域最上等的紫貂啊,还是今日刚上的货,居然就有人买了。老板娘喜形于色,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她赶紧扭着肥臀上前,笑道:“二小姐好眼光,这貂裘还是刚刚进店的,还是西域的野貂呢。” 慕容娇娇摸着那细腻柔软的貂皮,眼底幽深,她饱满的红唇凝起一抹冷笑,对这站在幔帐珠帘后对她窥探已久的男子冷清的道:“阁下喜欢站在帷帐之后看人,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锦衣舫的老板娘惊住,月儿也呆了一下,随即二人立刻转头朝右侧垂挂着碧玉珠帘和芙蓉幔帐处看去,只见一抹墨色黑影闪过,随之,傲慢的拍手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信步走出来,低沉的声音令人闻之一震。 “姑娘好耳力,在下已经敛气收于丹田,却没有想到还是逃不过姑娘的警敏”男子低笑着走出幔帐,只见他一身墨色长袍,肌肤略显麦色,容貌俊美且狂野,目光犀利放肆,霸气天成。 月儿被眼前男子的气势震住,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异族男子,所以吓得赶紧缩到了慕容娇娇的身侧,声音惊慌的道:“小姐,他,他是西域人。” 慕容娇娇面无惧色,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头戴灰貂帽,两只貂尾垂于胸前,墨色长袍上绣着古怪图案,肩上的半片兽皮用一枚幽蓝的宝石和两枚碧环扣住,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商人,倒有几分独领风骚的气势。 锦衣舫的老板娘一见是这个男子,马上又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打圆场道:“二小姐受惊了,这位公子就是为锦衣舫提供貂裘的商户,他叫蒙尔古泰,是西域人。” “久闻玥二小姐的大名”蒙尔古泰露出诚挚的笑意,他麦色的肌肤和浓黑的剑眉看起来十分俊朗不凡,但是那双深黑的眸子却如同古潭一般深不可测,还闪烁着几分危险的诡异光芒。 蒙尔古泰一笑,几乎同时迷住了锦衣舫的老板娘和月儿,这个男子英俊不凡,风度凛然,似乎只需一个微笑就可以掠获无数少女的芳心,但是,慕容娇娇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因为她没有忽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霸气。 “西域不是盛产寒羊皮草吗?什么时候,紫貂也在西域生长了?”慕容娇娇淡淡的开口,看似不漫不惊心,但却暗藏玄机。 蒙尔古泰深幽的眼底露出几分惊诧,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女竟然能有这般警觉,但他随之一笑,声音爽朗而低沉的道:“还是二小姐识货,不过,这紫貂虽然不生在西域,但是却的确是在下亲手猎得的,如果二小姐喜欢,在下可以将它送给二小姐。” “萍水相逢,公子何以馈赠这般贵重之物?”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对这个男子的示好并没有好感,反之,觉得更加危险。 “中原有个传奇,叫做‘摔琴谢知音’,再好的千里马也需遇见伯乐,而姑娘就是在下的伯乐,在下馈赠紫貂,又算得了什么呢?”蒙尔古泰朗声笑起,他目光在慕容娇娇身上流转,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如迷一般。 他早就听闻过帝都皇城中有两位刁蛮难缠的千金小姐,一个是纳兰臣相的掌上明珠纳兰婷婷,还有一个就是当朝皇后的妹妹玥宜馨。据说,皇后玥宜君去世之后,老皇帝已经钦定了这位玥府二小姐代替承位,而这位二小姐,看似不简单啊。 慕容娇娇冷清一笑,目光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而那男子也在看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 “既然如此,就多谢公子盛情了”慕容娇娇抬起下颚,带着三分笑意,两分冷淡,五分无动于衷的说道,随后转身对月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蒙尔古泰见慕容娇娇就这么离开,他忙阻止道:“姑娘留步,在下还有话要问姑娘。” 慕容娇娇红唇微启,淡淡的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知遇知音何言多?公子既然认定我是知音,那又何必多问,公子知己,便是知彼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集市上,热闹依旧,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但是月儿却是大脑一直昏沉,觉得刚才那简直就是一场梦,原来西域的男子那么高大,那么英俊,简直跟神一样。 慕容娇娇冷瞥了一眼月儿的表情,知道这个小妮子必然在做花痴梦,索性不理会她,买了几样物品,让那两个小厮捧着价值不菲的紫貂和一些杂物往回走。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路人便混乱叫喊着急急闪躲,不必看,也能感觉出来人气势汹汹,拿人命当草芥。 慕容娇娇回头,只见一匹棕色骏马飞驰而来,集市上人群闪躲,尘土飞扬,而驾马的人一身华袍锦衣,一看就知道是达官显赫之人。眼看着就冲着她们而来,慕容娇娇提着吓傻的月儿往旁边一退,而马匹则如风一般飞快的穿过。 但是就在此时,骑马的人却突然勒住了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吓得周遭的百姓纷纷闪躲蹲下,生怕成为马蹄下的烂泥,顿时,整个大街上就只剩下慕容娇娇和月儿还有两个小厮四人还站着,其他的人都躲到了摊位下面去了。 马背上的人调转过马头,紧盯着慕容娇娇看,然后又看了一眼吓得面色苍白的月儿,眉宇紧紧的黜起,似乎很是诧异。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身着墨绿色锦袍,发束金冠,容貌俊美,目光惊愕之中带着几分鄙夷,但却又掺杂着几分疑惑,而那神色也似认识慕容娇娇。 月儿惊骇之后回神,一看眼前的男子就惊呼大叫起来,忙扯着慕容娇娇的衣袖道:“啊…小姐,他,他,他是纳兰二公子啊。” 纳兰二公子?慕容娇娇一愣,随之目光深幽冷沉起来,原来他就是纳兰鸿飞。 “你可是玥宜馨?”纳兰鸿飞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美得震人心魂的少女,带着疑惑的口气问道。 慕容娇娇看着他那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倨傲不羁的模样,冷冷一笑,对身后的月儿和两名小厮道:“纳兰三小姐一直说好狗不挡路,却没有将自家的狗教好,竟然跑到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乱咬人。” 月儿和两个小厮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开始抽搐,可是最终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家二小姐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总是追着纳兰二公子跑,可是现在竟然将纳兰二公子比喻成狗,不过联系起之前的情景,倒还真是挺像的。 纳兰鸿飞愣了片刻,在领悟到慕容娇娇话中的弦外之音时,脸都气得绿了,他愠怒道:“你说什么?”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眼底锋芒毕露,全身笼罩着一股凌厉之气,她淡淡的道:“本小姐在说一只疯狗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怎么,纳兰二公子对这个也感兴趣?” “你”纳兰鸿飞霎时被气得满身杀气,他扬起手中的缰绳,就要挥下,但却被慕容娇娇那森冷的眼神给震住了,他眯起双眼顿了顿,然后朝四周一看,才发现那些原本藏躲起来的百姓都惊诧的看着他们,甚至有不少人交头接耳的笑声议论起来。 “不是说玥二小姐正天追着纳兰二公子跑吗?怎么今天……” “看来传言都是假的,玥二小姐根本不喜欢纳兰公子,最近纳兰府可出了不少事情……” “谁说玥府的二小姐是花痴的,现在看看,纳兰公子哪里配得上玥二小姐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纳兰鸿飞气得怒发冲冠,他怒瞪了一眼周遭的百姓,吓得他们瞬间停止了议论,随后,他猛踢马腹,调转马头,恶狠狠的瞪了慕容娇娇一眼,策马奔离。 月儿捂着心口,重重了舒了一口气,就在刚才,她还真的以为纳兰鸿飞会甩下那一鞭子呢,还好没有,不然她和小姐的这条命可就真的丢了。 慕容娇娇看着纳兰鸿飞气急败坏的奔离身影,眼底蕴着冷笑,随后云淡风轻的道:“疯狗都跑了,还愣着做什么,回府。” “啊?”月儿呆了一下,大脑还没有从之前的问题中转出来,不过但脚步却十分自然的紧跟上了慕容娇娇。 “你确定是她真的是玥二小姐?”锦衣舫门前的十层石阶之上,蒙尔古泰眯着眼睛看着那人群中令人无法忽视的傲然倩影,黜起浓密的剑眉,声音低沉的问站在一旁看刚才那场闹剧的锦衣舫老板娘。 但那老板娘却愣着许久都无法回神,刚才那是玥二小姐吗?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8活动筋骨 二月的最后几天,春雨淅沥,淡雾朦胧,绿地青草气息伴随着阳春弥漫而至。 夜半,新月如钩,穹天星斗。 自从纳兰府邸出事之后,慕容娇娇的日子越来的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应付与玥居正下棋之外,就只能待在府院里赏花赏景,遇上连绵阴雨,便是看《列女传》和学习刺绣和女红。玥居正为了将她训练成得体的大家闺秀,特地聘请了皇城里最有名私塾先生和刺绣高手来教她。 月儿每日胆战心惊,对慕容娇娇的伺候更是尽心尽力,原因是她一不小心在老爷面前说漏嘴,将小姐在集市上再遇纳兰鸿飞的事情说了出来,以至于玥居正担心之余,不得不‘严加管教’慕容娇娇。 不过玥居正对慕容娇娇愿意接受自己安排,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看书习字,简直喜出望外,要知道这个女儿可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而这过多的欣喜也让他打消了女儿有诸多习惯都与以前不一样的事。他对这个宝贝女儿的要求不高,只要她少惹祸,别的,哪怕是要他这条老命,他都心甘情愿。 夜入二更,街鼓声响。 月儿提着灯笼踏进慕容娇娇的厢房,低垂着脑袋,连看一眼坐在案前读书的小姐的勇气都没有,她轻声道:“小姐,夜深了,月儿服侍您就寝吧,这些书还是明天再看吧” 月儿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书籍、刺绣花样、字画临帖和女红功课,眼眶都快红了,二小姐以前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可是现在却这么用功,甚至每天都要熬到半夜,这些都是她的错。 慕容娇娇拿着列女传正看的在兴头上,这本书真是够奇异的,应该说是聚集了古人的所有思想精髓了,他们居然可以将儒家思想灌输在一百零五个不同妇人的身上,并且分成七大卷,一为‘母仪传’、二为‘贤明传’、三为‘仁智传’、四为‘贞顺传’、五为‘节义传’、六为‘辩通传’、七为‘孽嬖传’,其中最为耳熟能详的就是‘孟母三迁’的故事和外戚干政以至于朝廷动荡、国破家亡的记事。 在这样的年代,儒家就是用这样的言论来束缚女子的思想,将其彻底奴役化,这倒是让慕容娇娇想起了另一个故事:洗尽铅华的风尘女子从良嫁人,丈夫死后,其他妻妾都各自改嫁,唯独那风尘女子孤身守节,可却被某个诗人嘲讽,说她如果真的忠贞,不如随夫而去更干净,使得那女子最后含怨自杀。 一阵清风伴随着啪的一声响,慕容娇娇将《列女传》丢在了案几上,拂袖起身,紫袍上的披帛随着窈窕身段的旋转飘扬起美丽的弧度,她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懒散的道:“别管我,你下去睡吧。” 最近她闲的发慌,除了学这些无聊的书之外就是练习字画,刺绣女红之外,就是每日对着窗棂发呆,或天气晴朗时去赏花逗鸟,再这么下去,她这身子骨都快腐朽了。 月儿紧张的看着慕容娇娇,以为小姐还在生气,她低垂下脑袋,眼眶蓦地红了起来,随后跪在了地上,抽泣道:“小姐,都是月儿不好,如果不是月儿在老爷面前说漏了嘴,小姐也不会每天都要熬到半夜三更。” “你干什么?”慕容娇娇睨着月儿,秀眉黜起,她很讨厌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小姐,月儿知错了”月儿含糊不清的说,哭得更厉害了。 慕容娇娇越发不耐烦,她眯起双眼,冷冷的道:“你做错了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但如果你还在这里哭,我就将你扔出去。[]” 月儿吓得膛目结舌,可想了想却以为是慕容娇娇原谅了她,于是又是欣喜又是惭愧,面色瞬间千变的飞快溜出了房间。 “烦人”慕容娇娇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走到窗格处看着雨后晴朗的夜空,略带潮湿的寒气吹拂过来,让人全身一凛,却格外的精神。 慕容娇娇的倦意瞬间消失了,她深吸了一口这熟悉的寒冷,推开窗子轻巧的翻了出去,准备找一块空地练练身手,以防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生疏了灵敏性。 今夜星空分外璀璨,弯月如勾,行云似水,水榭台处也是一片安详宁静。 慕容娇娇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挥舞了两下,觉得内息通畅,于是便突然来了兴致,将最近几日玥居正逼迫自己所学的歌舞用轻功袅袅舞来。 四周柳林清净,太液池波光粼闪,月色清明,绿草幽深,一抹烟霞紫纱在风中翻转飘飞,身姿窈窕灵动,长发如丝荡动,而又为了调节内息,增加肺活量,慕容娇娇又在起舞的基础上轻声吟唱了一首最贴近此刻景致的词调‘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慕容娇娇唱这首曲子的时候,并未一直遵循它缓慢优雅的曲调,而是暖柔有序,轻盈快捷,随着内息的不断变化而调节声音和音调,在肺部缺氧时轻柔缓慢,在空气充足时节奏加快,原本只是为了练功,却没想到竟自成一段别具风味的曲子。 一段舞下来,娇容浮红,香汗如珠,酐畅淋漓,慕容娇娇满意的笑了,自从那夜被言文卿刺杀之时,她就发现这副身体与她十分契合,至少让她二十年苦心锻炼的身手没有消失。 缓缓调整内息,慕容娇娇闭目检查身体各方面发来的讯息,一切正常。她起身,从袖中抽出帕子擦拭额头的汗,转身想回东院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沐浴,但却无意中在太液池清澈见底的碧波中看到了一个倒影在水中的浮光魅影。 慕容娇娇心头一骇,谁,竟然能在她好无所觉的情况下潜伏在她周围? 心头的陡然警觉,让慕容娇娇目光陡冷,满身寒气,她猛地抬头朝太液池的亭台上望去,却见月光浮昭的琉璃瓦片上幽光朦胧,雨后的水珠一滴一滴的坠入池水中,荡起徐徐涟漪,却没有看到人影。 眯起双眼,慕容娇娇脚下发力,一个旋身起舞般的翻身,人已经落在了亭台的八角琉璃翘首顶上,她扫视四周,果然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但那身影颇为瘦小,看起来像十多岁孩子的背影,可十分敏捷,只见他飞速翻上围墙,纵身一跃,便已消失在茫茫黑幕之中。 慕容娇娇红唇紧抿,眼底杀过冷酷的杀机,她在亭台上快速飞奔,越过水榭台的荷花池,轻盈的落在了围墙上,她敛气匍匐,警惕的看着围墙外面的大街,却只看到一个青布蓝衣的男子手提灯笼,拿着打更锣四处巡视。 好快的身手,慕容娇娇心头警铃大作,能逃过她追踪的人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几个,但是这一次她竟然这般轻易的将人给跟丢了。慕容娇娇双眼眯起,在皎洁的明月下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优雅美狐,高贵美丽,却全身散发着危险。 慕容娇娇警惕观望了一阵,虽然时间极短,却已将虽有的死角暗地全部搜寻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她黜起秀眉,为防引起动静,只好暂时作罢,她翻身轻盈跃下围墙,原路返回,回到东厢的房间。 究竟是谁会再半夜三更进玥府来偷窥她,而且伸手还这般敏捷? 慕容娇娇瞬间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里搜寻出了几个人,利用排除法,想找出幕后主使: 言文卿,不可能是他,虽然纳兰无极没有武断的将他踢出相府,但是以纳兰婷婷的性子,决然不容许他再离开相府半步,否则今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可能付之东流,所以,他暂时不会出手。 纳兰二公子,他也不会,这个人她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却足以看得出他虽外貌俊美,但脾气却火爆异常,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相府少爷罢了。 老皇帝吗?也不可能,就算他早有布置,这个人绝不敢公然偷窥她轻歌曼舞,因为这是大不敬。 可还能有谁? 慕容娇娇秀眉挑黜,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张清秀俊逸的瘦弱面容,她目光陡然眯起,素手蓦地握成拳头。 九皇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19大周太后 阳春三月,清风暖日。[] 清晨,鸟儿脆鸣,娇花饮露,红日丹升,照耀着太液池洒下一片红光微波,笼罩得整个玥府景致格外幽静。 慕容娇娇清早起身,对镜绾了个芙蓉髻,用两根羊脂玉雕凤嘴衔水滴坠的簪子交叉斜插,耳边是珍珠圆铛,一身鹅黄抹胸素色曳地长裙,外罩芙蓉粉纱长袍,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眉宇流转间已有千娇百媚,冷颜不语却已颠覆众生。 月儿在旁伺候,见镜中的美人,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姐简直就是天上的九天神女下凡,她边为慕容娇娇梳理头发,边笑道:“小姐越发的明艳照人,别人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是有道理的,小姐今年才十三岁,再过几年,只怕就连仙女都比不过呢。” 慕容娇娇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过多留意玥宜馨的面容,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幅古代大小姐的容貌的确是倾国倾城,甚至较于以前身为三千特工第一人,被称之为绝色尤物的自己更为娇美动人,特别是那如凝脂般的肌肤与青葱玉手,当真担当得起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可惜,拥有这等绝色容貌的玥宜馨竟然就那般陨命在了纳兰三小姐的手中,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个好结局,因为如果玥宜馨还活着,别人也永远都不知道这幅每日堆积在厚厚脂粉下的倾城之貌,那岂不是可惜了? 慕容娇娇唇角凝起了一抹冷笑,再看镜中的女子,绝色容貌之下顿时又多了一丝凌厉,那双盼顾含情的目光中也隐匿了几分冷酷。 门外,匆忙的脚步声微响,随之数十名丫鬟捧着各种制作精美的首饰和华丽衣袍走了进来,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却见玥居正也匆忙踏步而来,他撩起珠帘走到她身侧,道:“馨儿,你已经醒了,爹知道你这几日辛苦,还以为你还在睡觉呢。(.)” “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慕容娇娇疑惑的朝珠帘外的丫鬟们看了一眼,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坦。 玥居正似这时才想起什么一般,他笑呵呵的道:“哦,这是皇宫里的赏赐,刚才长乐宫的柳公公带着内务府的宫人们送来的,馨儿,入宫的日子将近了,你可要仔细着”,随即他挥手让外面的丫鬟都进来,捧着那些首饰让慕容娇娇挑选。 已经三月了,待玥宜君过了七七,凤凰殿拆除灵幡,将灵柩入葬皇陵之后,她也就该入宫了。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她起身走到那些丫鬟面前,随手拿起了一只累金丝攒东珠凤钗,秀眉微微黜起,随后淡淡的道:“离姐姐的断七还有十来日的时间,宫里现在就将这些赏赐送来,未免过早了。” 玥居正叹息一声,道:“馨儿,宫里送赏赐来的公公说,就这两三天,太后娘娘可能会下旨召见,所以爹今日就将这些拿来,你好好选一选,也好在入宫拜见太后娘娘时,有个准备。” 难怪这般劳师动众,原来是后宫中的人都已经等不及了,但是太后…… 慕容娇娇将手中的累金丝攒东珠凤钗放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衣服,虽然她还未受封,但衣袍却都已皇后的品服大妆来制作的:素纱中单,领口袖口皆以红、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大红的外袍,金丝刺绣的团凤巧夺天工,领口摆尾皆是腾凤展翅图文,五彩金丝线勾勒的细细密密,凤眼处都以碧绿宝石镶嵌,幽幽冷冷,犀利夺目。 大周的皇太后?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似乎从自己的意识中没有这个人的影子,突然,她深觉这两日安逸日子的疏忽,忙转身问道:“皇太后是谁?怎么没听爹提起过?” 玥居正曾在大厅中提点过后宫的诸多琐事,但却不曾提过这位皇太后,她一直以为以老皇帝这样的年纪,太后就算还安在,也已过八九十,老的不能动了,但看到今日的这些绚丽华贵的赏赐之后,她却感觉到事情并非她想得这般简单。 这其中,必然还有玄机。 玥居正察觉到了慕容娇娇的疑惑,便娓娓的道:“馨儿,爹没有告诉你这位皇太后,是因为她并非皇上嫡母,而是因为先帝驾崩之时,她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后来朝廷八王议政,论选新帝继承人,她以先帝临终嘱托为谕旨,扶持了当今的皇上,所以在皇上登基之后,才破格册封她为圣母皇太后。” 慕容娇娇更为诧异,问道:“那她自己没有儿子吗?”,一个贵妃能只字片语就扶持一个皇子登基,可见先帝对她的宠爱,和她在朝中的威望还是相当之高的。 “有,只是当时贵妃的皇子才三岁,不过,先帝在时,却曾议储,可惜先帝走的突然,否则大周朝也不会是这般光景了,不过也正是如此,满朝文武才对这位太后十分钦佩,不过,更令人钦佩的是,太后被尊封之后,就请愿入住了长乐宫,每日礼佛,为人也极为慈和,宜君在时,也常与太后喝茶品经,馨儿,你是宜君的妹妹,太后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玥居正淡淡的说道,从他的口吻之中可以看出,这位皇太后在朝廷中的口碑也极好。 一个如此细心的皇太后会慈和的与世无争,只知道参经诵佛?慕容娇娇冷眼看着那些赏赐,唇角凝起了一丝冷酷,看来,她必须先去拜访这位传闻中不理世事的大周太后娘娘了。 “爹,太后娘娘既然赏赐了这么多东西来,身为人臣之女,总不能等到召见再去拜访”慕容娇娇转身对玥居正说道,随即吩咐月儿道:“月儿,为我更衣,我现在就去拜见皇太后。” 玥居正十分诧异,但想着女儿所言极是,他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还是馨儿有心,爹现在就给你准备轿子入宫。” 慕容娇娇轻柔一笑:“谢谢爹” 玥居正见宝贝女儿这般温顺,欣喜过望,兴高采烈的踏出了房间,张罗去了。 慕容娇娇收敛笑意,转身让月儿为她重新上妆梳头。 半个时辰后,慕容娇娇穿上了太后赏赐的那件大红凤袍,两条串着羊脂玉珠的口色蔻丹垂在纤细如柳的腰间,如墨青丝梳成了繁复的朝天发髻,然后从那些流光溢彩的首饰中挑选了六枚凤头碧眼簪子和两枚镶嵌东珠的金丝环凤衔鎏金滴水坠插在发髻上,额前点了一朵芙蓉色牡丹抹额,最后穿上了宫廷内只有贵妃椅上嫔妃才能享用的元宝形翡翠底儿凤纹鞋,鞋上面还缀着一圈明黄色的穗子和珍珠,走起来沙沙作响,格外悦耳。 “这宫里的娘娘们还真是奢侈,就连鞋底儿都是上等的通透翡翠,这么好的东西寻常人家就算是想戴上头上都舍不得,可这居然踩在脚底下”月儿蹲在地上为慕容娇娇将鞋子上的穗子捋顺时,不由得发出惊叹声,原来做皇后的,一双鞋就足够别人享用几辈子的了。 慕容娇娇的这一身装扮有些沉重,但却让抬头的月儿和其他的丫鬟们看的痴了,这一身雍容华贵和傲然优雅的气质,可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么? 而众人震惊呆愣之余,东厢院落外的管家却已经匆匆过来请示:“二小姐,入宫的轿子已经准备妥当,还请二小姐即刻入宫。” 慕容娇娇红唇紧抿,不理会身侧的几个沉醉其中的丫鬟,径自踏出了房间,在管家呆愣的目光和僵硬的搀扶中上了小轿,出了玥府前往皇宫。 这次入宫,与先前探望玥宜君的低调所有不同,至少在轿子刚进神武门之时,隐约中,慕容娇娇就看到几个太监装扮模样的人快速的飞奔离开,向后宫方向跑去,应该是后宫诸多嫔妃的眼线,此刻正去通风报信。 轿子不曾停歇,通过宫门后,便飞快的向后宫的长乐宫行去,据闻,当今太后喜好幽静,常年礼佛,所以住得较为偏远。 长乐宫,两侧森森梧桐,高似参天,但巍峨翘飞的宫殿却不见奢华的痕迹,除了与其他宫殿相似的琉璃金瓦之外,只有丈余的青石似看不到头。 宫殿倒是的确甚为幽静,宫殿后侧的一弯碧波池环绕前侧,三月暖阳照耀,粼粼点点,金光耀眼。 长乐宫的红漆宫门缓缓打开,里侧一名年纪约四十来岁,嬷嬷装扮的女子带着两名清秀标志的宫人迎了上前,见到慕容娇娇的轿子,便委身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而后便让身后的两名宫娥搀扶慕容娇娇下轿。 “有劳”慕容娇娇从轿中步下,一身艳红的金丝绣凤长袍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无比的荣耀,几乎羡煞了旁人的眼目,但唯独那老嬷嬷依旧面色不改,温吞带笑依旧的道:“这是奴婢该做的,皇后娘娘请……。” 看来,太后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知道自己会先一步她的召见而来拜访。 慕容娇娇跟随着老嬷嬷脚步踏上了层层青石叠阶,踏进了古朴幽静的长乐宫,只见四壁红漆石柱竖立,梁画栋顶除了最初建造的彩绘之外并无任何装饰,行下二十米,已经入了正殿朝阳宫。 慕容娇娇随着那老嬷嬷一句皇后来了,便叩拜在地,请安道:“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福寿安泰。”,但未等她叩首,两旁的宫娥就已上前来搀扶住她,只闻上方传来一声和蔼的声音:“快请皇后到哀家身边来坐” 这个声音很年轻,至少不似传闻中的那般老,慕容娇娇抬头,只见上方的檀木赤金凤椅上坐着一个面色和蔼慈祥的贵妇,年纪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她身着灰褐色吉祥图腾的长袍,手持一串檀香佛珠,浓密的黑发梳成简单的高髻,插着十二枚凤簪,虽不奢华却尽显威仪。 20两虎竞计 太后面容慈和,体态安详,从她温和的笑意中似乎能看到一个朴实温柔的慈母身影,她抬起带着湖绿碧玺圆戒和赤金浮雕牡丹绿珠凤眼护甲的手,笑意吟吟的从宫娥手中接过慕容娇娇的青葱素手,目光凝视她的娇美容颜,带着几分惊叹的夸赞道:“真是精致的粉人儿,比宜君更有姿色,还是皇上有眼光,如今,也恰巧凑成了娥皇女英的千古佳话。(.好看的小说)” 太后的话十分得体和煦,听的大殿内的其他宫人都笑起来,捧着金线绣孔雀图腾羊皮颠走过来的老嬷嬷也笑道:“是呀,是呀,最近常听宫人们说,先皇后的妹妹宜馨小姐才貌出众,有倾国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是我见犹怜,绝色佳人啊。”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顺着老嬷嬷刻意摆放的羊皮垫,挨着太后缓缓跪坐,她垂眸遮掩眼中的凌厉之色,轻柔的道:“太后娘娘和嬷嬷谬赞了,臣女愚拙之色,无才无德,只承望不会污了太后娘娘的眼才好。” “瞧这孩子谦虚的,呵呵”太后拍了拍慕容娇娇细嫩的手,啧啧称赞了两句,才放开手,声音格外和煦的道:“孩子,来尝尝哀家这长乐宫里自己炒的雨前龙井,这茶叶是出自皇城后山狮驼岭,也是在雨谷之前采撷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御赐进贡的,但却也别有一番清雅滋味。” 从后殿捧着托盘的两名妙龄宫娥缓缓走到御驾尊前,老嬷嬷立刻捧起茶托上的一杯如意攒花云纹的茶碗呈送太后面前,但太后却笑道:“先给皇后吧。” “是”老嬷嬷又将茶碗送至慕容娇娇面前,笑道:“皇后娘娘尝尝吧,这也是太后娘娘闲暇无事之时御驾前往后山散心的时候发现的新茶种,宫人们也觉得稀奇,也就自己学着炒制了,味道可能欠缺点,娘娘就品个心意吧。”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太后笑意婉和,弯成细月的双眼,抬手接过茶碗,缓缓的道:“臣女谢太后娘娘赏赐。” “都快是自家人了,别说这么生分的话,以前,宜君还在的时候,她也常来长乐宫陪我这个老婆子喝茶聊天,如今她就这么撒手去了,我这里,也一贯冷清下来了。”太后自己也端起了茶碗,捏着盖子慢慢的捋着茶叶,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石墨描绘的娥眉微微的拧起了。 慕容娇娇没有细看太后的哀思面容,她内心掂量了一下此刻的情境,随之抿了一口茶,浅笑道:“这茶香气清新,是雨前龙井的上品,太后娘娘好眼光。” 太后笑了,她放下茶碗,对一旁的老嬷嬷道:“这孩子比她姐姐会说话” 老嬷嬷笑着点头,但眼底却有着一贯的冷沉,她柔和的道:“是呀,不过依老奴看,娘娘挺稳妥的,在这个皇宫里,懂得品尝太后娘娘的茶的人,可不多。” “这倒是”太后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依旧挂着慈和的笑意。 这弦外之音慕容娇娇自然也听出了一二,不过她仍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的慢慢饮茶。现在不是她主导这场游戏,所以她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她也不是软柿子,可能任人捏扁揉圆。 太后端详了几眼慕容娇娇这身装扮,似乎极为满意,随后,她抬起手,一旁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来搀扶她从凤椅上起身。 慕容娇娇见状,也赶紧放下茶碗,起身搀扶。 “馨儿,哀家听闻你才十三岁,是吗?”太后笑看着慕容娇娇,对她的谨慎和敏捷很是满意,她一边向白玉石阶下走,一边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今年的确才十三”慕容娇娇刻意摆出一副无害的模样,轻柔的说道。(.好看的小说) “十三岁,正直妙龄,哀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每日所思无多,一身清闲,高兴的时候,出去赏花逗鸟,陪着丫鬟们踢毽子,不高兴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闺房里绣花,看书,一整日都不出门。”太后口气十分清淡的说道,但是这话却令人一惊,因为这些都是慕容娇娇在玥府时的生活细节。 慕容娇娇眉心一挑,眼底划过冷意,但随之装作十分惊诧的看着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臣女……” 太后看到慕容娇娇一脸惊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是眼底却少了之前的慈祥,多了几分心计,她迈开脚步,走到长乐宫偏殿外的一曲曲折回廊处,这处回廊雕画全部呈蓝底,图纹皆以华贵牡丹和象征权力之巅的金凤,雕刻甚为精致优美,但比长乐宫的正殿更为冷清,四周除了各种树木之外,别无它物。 “馨儿,这次进宫,不如在宫里多住几日,哀家这长乐宫景致虽然不美,但这通往后宫御花园的地方却别有一番趣味,你不如在哀家这多留几日,也好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太后缓缓的说道,并没有延续之前的话题,仿佛那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是闲扯家常而已。 不多时,她们与随行的几个宫人不多时就从梅林绕到了御花园中。 皇宫内的花园很大,花圃内的花品种也极为繁多,起初如眼的就是红紫相间,青粉傲首的茶花、桃红、蔷薇、迎春花等盛开得十分旺盛的花,三月暖日,蝴蝶起舞,鸟儿扑翅,景色格外的怡然。 春日的御花园内,有不少宫娥装扮的少女正忙着清扫落花,不远处也有几个衣裳鲜艳的贵妇正摇曳着步伐华袍,谈笑赏花。 慕容娇娇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太后神色如常,似醉心于这一花一世界,一佛一菩提的境界,但她眼底的冷意却昭示了她别有用心。 突然,一抹绚丽的紫红闯入她们的眼中,只闻众人纷纷叩拜道:“臣妾、奴婢、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贤贵妃潇氏带着两名宫娥正往太后和慕容娇娇这里来,但在她还没有走近,太后身后的宫人就都纷纷跪地叩拜,似生怕迟了一点就会被怪罪一般。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如意吉祥”众人齐声道。 慕容娇娇曾在凤凰殿中见过这位贤贵妃,但那一日是玥宜君大丧,她穿着朴素,但今日却繁华耀眼,一身紫红云锦长袍上处处都绣着细密的金丝牡丹,花蕊以金黄色的碧玺所制,高高的朝天髻上所装饰的也不是普通的宫廷绢花,而是用金丝翡翠串成的珠花,三支碧玉凤眼簪斜插一侧,也昭显了她的别有用心。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贤贵妃步伐摇曳的走了过来,但却连看都没看慕容娇娇一眼,便向太后请安。 “起来吧”太后和煦的说道。 贤贵妃起身,这才睨了一眼慕容娇娇,随之笑道:“这不是玥二小姐吗,看第一眼的时候还真没认出来” 慕容娇娇浅笑,向她福身请安,但她却先一步搀扶住了,清脆的声音娇笑道:“二小姐虽然还未册封,但也算的上是自家姐妹,那里就这么客气了。” 慕容娇娇顺着她的搀扶起身,浅浅一笑,道:“多谢贵妃娘娘。” “没想到太后娘娘今日也有雅兴到这里来赏花,又遇见了皇后娘娘,今日还真是个黄道吉日,不如,我们一起去赏花吧”贤贵妃悠悠的说道,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一般自然随和。 但是,花园四处,还跪着刚才向她请安的一群嫔妃和宫人,包括太后长乐宫的嬷嬷和宫娥们,但她却似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而是随意的观望四周,似乎在找景点好一些的地方。 太后不语,似乎一切都顺着贤贵妃一般。 慕容娇娇这时终于明白了太后的用意,看来太后早就知道贤贵妃早已在宫内宫外都埋伏了探子,只要她一踏进宫门,宫里的探子就一定会向贤贵妃禀报,而太后邀她来御花园,自然也是有意让她遇见贤贵妃。 看来,太后在这后宫之中,也处处受制于贤贵妃。 “贵妃娘娘好雅兴,既然贵妃娘娘这般盛邀,太后娘娘,不如我们就与贵妃娘娘一同赏花吧”慕容娇娇十分委婉的说道。 太后笑了笑,道:“馨儿说的是,那么就一起赏花吧。” “难得母后肯臣妾这个赏脸,那么就由臣妾来带路吧”贤贵妃转身,便大大方方的走在了太后的面前,似乎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尊卑长顺一般。 “臣女能与太后娘娘、贵妃娘娘一同赏花实在是莫大的恩荣,但娘娘是否要先让她们起来?”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跪在御花园各处的嫔妃和宫人,淡笑着说。 贤贵妃停下脚步,却是冷笑一声,道:“看本宫,都将她们给忘了,都起来吧”,她说完,随意的挥了挥手。 “谢贵妃娘娘”众人纷纷起身,而后四下退去,不多时,御花园里就只剩下她们几人。 好一个下马威,慕容娇娇眼凝起冷意,这个贤贵妃是想借这次机会告知我她在后宫的威望和权利无人能及,即便是我这个即将成为皇后的人。 而太后,心思更为谙沉,她故意将她带到御花园来,看贤贵妃目中无人的炫耀,她的目的应该更为别有居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1明语暗斗 一行人,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走了大半日,太后称有些乏倦,嘱咐了贤贵妃带着慕容娇娇熟悉熟悉宫里,便带着宫人回了长乐宫。 贤贵妃带着三五名宫娥,似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她笑睨慕容娇娇,眼中满是傲然自得,而那通身的气派似乎她才是一国之母,她笑道:“妹妹这是第二次入宫吧,以后就是在宫里居住的人了,可要多熟悉熟悉才是。” 慕容娇娇淡笑,对她的示威不以为然,只道:“有劳贤妃娘娘了。” “这是本宫应该的,妹妹入主中宫,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习,而姐姐已经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许多事情都很熟悉,姐姐是理应照顾妹妹的”贤贵妃三言两语就掌握了主控权,也在言语之中告诉了慕容娇娇,这后宫,真正掌权的是她。 慕容娇娇冷笑,难怪太后千方百计的设了这一局,看来,这个贤贵妃还真不是一般人,不仅能独揽后宫大权,即便是太后和即将继后位的皇后也不放在眼中。 不过这也难怪,就算是玥宜君曾经的贤德之名天下传扬,但是贤贵妃和她的娘家潇氏一族贵宠六宫,满朝皆让三分的事情也是众人皆知的。 大周国边关虽然稳定,南宫浩风也大权在握,不会受制于臣子和后宫嫔妃,但是潇氏一族从祖上就是大周朝边关的骠骑将军,战功赫赫,威震塞外,为大周国扫除外患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今有与权倾朝野的纳兰氏攀附上的裙带关系,风头自然比以往更甚一筹。 而潇贵妃刚才的那句话,无非是想仗势握住执掌后宫的大权不放,如果她稍有退缩之意,她便可名正言顺的继续掌权,但她慕容娇娇又岂会如她所愿? “那这就太辛苦贤妃娘娘了”慕容娇娇一语双关的说道,她并不会在自己没有实权的时候,将话说得太硬,太死,那是愚者所为。 贤贵妃细描的娥眉微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这些情绪转瞬即逝,她傲然的抬手抚摸着纤细玉手上的一枚碧翠宝石戒指,冷笑着道:“本宫伺候皇上多年,皇上的喜好避讳,只怕本宫比先皇后更为熟悉呢,听闻妹妹入宫只是为了照顾九皇子,九皇子性情顽劣,连皇上都说难以教化,是个棘手问题,那以后,妹妹可就要多费心了。” 贤贵妃话语间已将自己顺理成章的当成了皇帝的正妻、九皇子母后。 慕容娇娇缓缓一笑,但眼底却异常冷清,她淡淡的道:“皇上是先皇后的夫君,九皇子是先皇后所出,如今皇上和九皇子不仅是臣女姐夫和侄儿,还会是臣女的夫君和孩子,臣女自然会尽心伺候皇上,好好教导九皇子。” 慕容娇娇的话语很婉转,既道出了事实,也十分模棱两可,圆滑的让贤贵妃找不到任何的错处可以挑出来。 贤贵妃的面色微变,显然她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这般的伶牙俐齿,她几次以这后宫之主自处,却都被她的几句话说的下不了台,她冷瞥了几眼身侧不卑不亢,一身华丽傲然,娇容清冷,暗掩锋芒的慕容娇娇,眼中的厌烦和妒意险些都没有藏住。 这段日子,纳兰府邸混乱一片,纳兰婷婷和老夫人又在集市上遇见慕容娇娇的事情,她都十分清楚,但是她还是不相信曾经的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能够改变成怎样潋滟绝色,但今日又见到这个少女,她却觉得事情倒是的确有些蹊跷。 贤贵妃狠狠的捏了一下手上的碧翠戒指,虽然尴尬,但久经后宫争斗的她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和煦,她扯起丹红饱满的唇婉约一笑,美丽的脸上虽有些僵硬但那双凌厉的丹凤眼却依旧上扬,正午的阳光照耀得她面似桃花带露,一身仅次于皇后装扮的紫袍衬托得她光彩耀眼,妩媚动人。 “妹妹说的是,本宫怎么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呢”贤贵妃顺着慕容娇娇的话找了阶梯下,但眼底的怒意却使得她不得不找个突破口发泄,于是她猛然转身,扬起手啪的一下甩在了一个紫色俏丽的宫娥脸上,声音陡然狠戾的喝道:“作死的,走路不看眼睛,居然敢踩本宫的裙摆。(.好看的小说)” 众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个个面带仓皇,纷纷跪在地上,叩首匍匐,而那被打的宫娥则赶紧跪下来捧起贤贵妃那干净的裙摆,连声求饶道:“奴婢该死,惹恼了贵妃娘娘,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踩贵妃娘娘的衣摆,还请娘娘明察。” 这些宫娥走路时,都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随,岂会这么不知好歹的往主子衣服上踩的?慕容娇娇冷笑,贤贵妃不过是被惹怒了,想找个间隙发泄,只可惜了这脸蛋还算清秀的少女,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所以她不会有任何的行动。 慕容娇娇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转身观赏这一旁盛开娇艳的蔷薇,完全不理会身旁发生的事情。 即便,一个鲜活的生命可能就此陨落。 贤贵妃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怡然赏花的慕容娇娇,眼底有怒意,却也有得意,她认为慕容娇娇还是不敢插手她的事。 “你还嘴硬”贤贵妃看着那宫娥捧着自己干净的裙摆,更加的嚣张跋扈起来,她抬一脚踢了上去,那宫娥瞬间倒在地上,疼的缩成了一团。 其他的宫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但还是不住的道:“贵妃娘娘息怒。” “贵妃娘娘,您是后宫贵主,深得皇上的眷宠,风头无人能及,何必跟这个不知轻重的宫娥计较,不如,就赏她几十板子,将她丢进杂役房做苦力算了”这时,贤贵妃身侧的贴身宫娥横眉竖眼的开了口,她语气恶毒,眉宇带凶,眼光阴沉,说这话时,还不停的用余光扫向慕容娇娇。 “哼”贤贵妃听了这话,似乎心情舒坦了很多,她不顾那宫娥的苦苦哀求,冷冷的下令:“拖下去,赏三十大板,送到杂役房晒谷舂米” “是”其他的宫娥吓得面色苍白无血,可见都知道贤贵妃的手段,她们赶紧架着那名已经吓昏的宫娥匆匆的离开了。 都知道贤贵妃仗势欺人,统驭后宫之严苛,可今日,慕容娇娇才知道她的手段阴狠,为人歹毒。 “让妹妹受惊了吧”贤贵妃处理完那名宫娥,转身面对慕容娇娇时,却又是一副常态的笑意,放佛刚才那件事丝毫都没有影响她的心情,或许,她的愠怒已经发泄了。 “我们继续赏花吧,别为一个奴婢坏了兴致”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目光仍停在蔷薇花上,她神色自然,仿佛刚才发生惨烈一幕,她完全不知情一般。 贤贵妃秀眉又挑了一下,显然对慕容娇娇这般圆滑,无刺可挑的话十分不舒坦,她凤眼眯了眯,看了一眼慕容娇娇所观赏那一片大朵蔷薇,突然抬起涂抹着艳红指甲的手,将花枝最高最大的一朵花摘了下来,但却不小心扎破了手。 “贵妃娘娘的手被花扎破了,快请太医来”一旁的宫人见状,立刻惊呼着叫了起来,其他的宫人也一并慌了起来。 “这花开的漂亮,却长了一身的刺,难怪无人采撷,惹人讨厌”贤贵妃暗语相加,随后将刚摘的花扔在了地上,绣孔雀垂珠翠的陶瓷元宝底鞋狠狠的踩了上去,但却因这个无意的动作看到了慕容娇娇脚上的翡翠底垂珍珠的金丝绣凤纹鞋,细长的凤眼顿时眯收了数次。 “贵妃娘娘,太医来了”一旁,宫人的声音打断了这片刻的尴尬。 “娘娘,请让臣为娘娘上药包扎”宫人身后走来一名身着蓝底五彩绣图的三四十来岁的男子,他带着一名背着药箱的药童,恭敬低头的走到了贤贵妃的身侧,以那个弯曲的姿势可以看得出,贤贵妃在后宫之中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本宫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贤贵妃冷冷的说道,她看了一眼慕容娇娇淡淡的面色,差点暗中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她仍旧保持了和煦春风一般的笑意,道:“天色也不早了,皇上也该用膳了,就不陪妹妹继续观赏这御花园的美景了。” 说完,贤贵妃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慕容娇娇回到长乐宫时,太后已经命人收拾好的一处偏殿,留她多住几日。 盛情难却之下,慕容娇娇便住了下来。 偏殿内,太后亲自挑选了六名宫娥和一名掌事太监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人虽不多,但却已经足够。 慕容娇娇安顿下来之后,端着茶碗,让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娥到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娥长相清秀俊俏,一身碧绿罗裙映衬得肌肤细嫩,如雪一般光滑,一双大眼透着懵懂与单纯,看样子,应该只有十三四岁。 “奴婢梅青,见过皇后娘娘。”梅青腼腆的向慕容娇娇见礼。 “起来吧,你可知道九皇子近况?”慕容娇娇喝了一口茶,缓缓的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九皇子每日都在崇文殿读书,起居和衣食暂时由贤贵妃照顾,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梅青如实回答。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她放下茶碗,道:“你去崇文殿守着,九皇子一放学,就将他带到我这里来,另外九皇子要在这里用晚膳,下去准备吧。” 梅青立刻低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立刻就去办”,说罢,她快速的退出了偏殿。 ……。 崇文殿:唐时位于太子东宫,是皇子和太子读书的地方,后在玄宗时又增设十王宅、百孙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2南宫辰轩 临近黄昏,夕阳余光笼罩着整个皇宫,在琉璃金瓦上洒下一层朦胧的光辉,使得宫殿更为巍峨磅礴。 戌时已过,梅青才匆匆的回到宫殿里,她对坐在书房内的梨花椅上看书的慕容娇娇道:“皇后娘娘,九殿下已经下学了,但要过些时候才过来。” 慕容娇娇从书中抬头,这时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晚了,她放下手中的《周史纪实》,抬起素手揉了揉额头,问道:“九殿下可有说为什么?” “回禀皇后娘娘,殿下说初次与娘娘见面,总要准备妥当才可,所以先回宫殿梳洗了,要娘娘先用饭,不必等他”梅青低首说道,脸上有几分为难的神色,看样子九殿下应该不止说了这些,但其他的话,她不敢转述。 梅青年纪虽小,不过做事算机灵,她不说,定然是有些话难以启齿,所以慕容娇娇也不问了,只道:“先将饭菜放在小厨房里温着,等九殿下来了再上吧。” 梅青黜了黜眉头,显得很是为难,但也不敢说什么,哦了一声便下去了。 慕容娇娇顺手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又过了片刻,掌灯的宫娥鱼贯而入,谨慎小心的将宫殿内的交叠赤金莲花灯和各处乌木托底的六角琉璃屏扇灯都点亮了,整个大殿瞬间明亮若白昼,晃晃的照着,同时,窗外的天色也渐渐的暗黑了下来。 宫娥已经在香炉内添了两次香,慕容娇娇再次放下书,她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因为窗外已经黑透了。 九皇子还没有来,慕容娇娇起身,走到窗格处看着长乐宫四周悬挂在风中摇曳飘忽的灯灯火,秀眉挑动,眼神幽沉,看来,他并不喜欢她这个母后。 如果九皇子不喜欢她,不能承认她是母后的话,她就无法实现与南宫浩风的交易承诺,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入宫冒着一趟险,慕容娇娇很清楚这一点,不过,要一个顽劣的孩子接受一个只年长自己三岁,且还曾经是自己小姨的母后,的确有些困难。[.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娇娇微微叹息了一声,她将窗户关上,叫来梅青,道:“长乐宫有小厨房吗?” 梅青愣了一下,她想了想,回道:“回禀皇后娘娘,长乐宫只有娘娘住的这个偏殿里有一处小厨房,还是以前皇上胃口不太好时,太后为了亲自下厨给皇上做吃的而加建的。” 太后为皇上做吃的?慕容娇娇听后一愣,但随之却轻笑了一下,看来太后曾经想与皇上贴近,显示关怀之意,也用过这种方法,于是她便道:“派人去再请九皇子,你去将厨房收拾一下,准备一些家常小菜,我要亲自下厨。” 梅青愣住了,她有些惊诧的看着慕容娇娇,似怕自己听错了一般,吞吐的问道:“皇…皇后娘娘要亲自下厨?” 慕容娇娇一笑,道:“我要亲自为九殿下做些饭菜,快去准备吧。” “呃,是,奴婢这就去”梅青依旧震惊,不过还是机灵的跑去张罗了。 半柱香的时辰,偏殿的小厨房已经整理出来了。慕容娇娇脱下了繁重的朝服,只着了一件芙蓉色长裙和淡雅的鹅黄碎花长袍,她张开双手,让梅青将一条围裙系在自己身上,然后走到灶台前,卷了衣袖,拿起勺子,先将梅青切好的青菜倒进了铁锅中,煎炒起来。 梅青原本以为慕容娇娇说要亲自下厨也只是借用这个小灶,然后从她们这帮宫人中挑选手艺出色去做,而这般劳师动众不过只是为了笼络九皇子的心罢了。 宫廷里上至皇上,下至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宫人们谁不知道九皇子顽劣异常,极难伺候,就连每日的膳食,更衣等事都能让伺候的人欲哭无泪,苦不堪言。所以想要九皇子给个好脸色,那可比登天还难,就算费劲了力气讨好,也未必能有好结果,没准还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梅青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娇娇已经炒好了一道青菜,和两道荤菜,那阵阵香味闻得人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 “梅青”慕容娇娇转身看着梅青,这时梅青才惊愕的回神,赶忙道:“皇后娘娘,奴婢该死,没有听见娘娘说什么。”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这个神游太虚的小丫头,只道:“将切好的鱼拿来。” “哦”梅青赶紧将一旁切好洗净的鱼块递给了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接过,将它倒进了锅里,一阵油炸之后,香气四溢,几乎整个长乐宫都能闻见。 梅青努力的加柴火,慕容娇娇放完油盐酱醋之后,一道香喷喷的红烧鱼块就被盛了上来。 宫娥将锅洗尽,慕容娇娇见九皇子还没有来,索性又让梅青取了鸡蛋清,切碎了一段山药,又去御厨房找来一些细嫩的肉丝,准备做一道山药羹。 然,就在慕容娇娇在锅中搅拌切好的山药之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盯着她,目光炙热而又阴沉,令人分辨不清目的。 她搅拌的手顿了一下,随之红唇抿起一抹如有若无的笑意,她快速的将梅青搅好的蛋清倒进了锅中,将粘稠度调得晶莹剔透时,又将细细的肉丝倒了进去,不多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山药羹就被端上了桌。 慕容娇娇知道九皇子已经来了,她却不动声色,而是慢慢的让梅青脱去了身上的围裙,整理了衣袖,又拂整了衣裙上褶皱才踏出厨房。 大殿内的乌木案几上已经摆放了五道菜,虽然不如御厨房做的精致可口,但是这阵阵香气却足以轻易的将人的馋虫给勾出来。 九皇子已经坐在了桌案前,他坐北朝南,神色冷酷,目光冰冷的看着从厨房间徐徐走来的慕容娇娇,似乎并不领这个情,而那一身还沾着泥巴的灰鼠褂子和戎靴也看不出来他去更衣梳洗过。 梅青看见九皇子这幅大逆不道的行为和冷厉的眼神,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慕容娇娇却格外镇定,她淡淡一笑,让梅青摆上两付碗筷之后就带着其他宫人全部退下。 九皇子见慕容娇娇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眼神有些愠怒,似乎不满于她的镇定和无惧,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个顽劣儿令人讨厌的皇子,甚至连父皇都这个认为,而这个女人居然一脸沉默,还为他亲自下厨做菜。 在南宫辰轩的眼里,所有对他好的人都怀着目的,贤贵妃是这样,皇祖母是这样,纳兰臣相是这样,那么眼前这个少女也肯定是这样,只是,别人的目的很明显,他一猜就能猜到,但是眼前这个对他冷淡如常,偶尔也笑,但那笑,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时就已经消失的女人的目的只是比较很难猜而已。 “你对我好,就是为了做皇后?”南宫辰轩俊朗的小脸上还有几处不明显的疤痕,他冷冷一笑,眼神格外的冷酷,仿佛在嘲笑慕容娇娇:“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如果你真的想做皇后,就去讨好父皇,我可不吃这一套。” 慕容娇娇看着九皇子那将自己层层包裹,露出自我防御神态的表情和眼神时,目光沉了一下,随之却淡然一笑,她道:“既然你知道我不用对你好,也可以做皇后,那还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企吗?” 说着,慕容娇娇起身,拿起碗给南宫辰轩添了一碗饭,又用自己的碗给盛了半碗山药羹放到他面前,淡淡的道:“饿了吧,快吃吧。” 南宫辰轩黜起了英气的眉宇,似乎在揣度着慕容娇娇的话是真是假,那模样人小鬼大,差点将她逗笑了。 不过,在自尊心这样强的孩子面前笑,一定会让他受到伤害,那么今日做的一切也会功亏一篑,以后要想再与他交流,只怕也难了。所以慕容娇娇忍住了,她很有耐心的等着南宫辰轩动筷子。 南宫辰轩紧紧的黜着眉头,看那样子,他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动作,慕容娇娇眉心轻挑,其实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烦恼会让他这么小的年纪就染上了这样的深沉? 慕容娇娇情不自禁看着这个长相与玥宜君极为相似的面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病床上挣扎,奄奄一息的顽强女子,既然天下人所称颂的帝后伉俪情深是假的,相濡以沫也是假的,那么玥宜君究竟是靠什么撑住了这样大的压力,为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儿育女。 “不准你这么看我”南宫辰轩瞪着慕容娇娇,小脸都急的红了起来。 慕容娇娇红唇弯起,南宫辰轩蓦地站,怒吼道:“不准笑,本皇子命令你,不准看我,也不准笑” 小小年纪就这么搬权弄势,辩分高低贵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好好的吃饭,我就不笑”慕容娇娇一本正经的跟眼前这个小大人谈判。 南宫辰轩气呼呼的瞪着慕容娇娇,但是无论他怎么瞪,眼前这个少女始终是淡然冷清,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对峙半晌,南宫辰轩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起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气妥,随后抓起筷子就扒了一口饭,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道:“我现在吃饭了,你不准再看我。” 慕容娇娇十分守信的垂眸,她起身回到厨房又拿了一个碗,为自己也盛了一碗饭,与南宫辰轩对坐,慢慢的吃饭。 饭桌上,南宫辰轩几次抬头看慕容娇娇,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埋头吃饭。慕容娇娇唇角浮现笑意,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3册封皇后(一) 也许是真的饿坏了,南宫辰轩吃起来简直就是狼吞虎咽,他连菜都不挟,就飞快的扒完了一碗饭,然后又将慕容娇娇盛给他的山药羹喝了半碗下去。 坐在对面的慕容娇娇抬头,秀眉微黜,她起身又给他添了一碗饭,可还没有递过去,南宫辰轩就一把将她手中的碗给夺了过去,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没人跟会跟你抢,吃点菜吧”慕容娇娇挟了青菜和鸡蛋给放进他的碗里,又将鱼块剔了刺后挟给他,同时也盛了一碗山药羹放在他面前。 南宫辰轩看着碗里被剔掉鱼刺的鱼块,吃饭的动作突然僵住了,随之涨红了脸,咳嗽起来。慕容娇娇见状,倒了一杯水,走到他身侧,拍着他的后背,道:“呛着了吧,先喝水顺一顺。” 南宫辰轩咳嗽了半晌,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他接过慕容娇娇的茶碗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不多时,咳嗽停止了,但是他的小脸却依旧红彤彤。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南宫辰轩皱眉看着碗里的鱼块,十分警惕的看着慕容娇娇,仿佛她就是狼外婆一般。 慕容娇娇知道想要让这个历经冷眼和欺凌的孩子放下对自己的敌意和防备,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所以她必须要有耐心,而且她必须要和南宫辰轩建立起彼此的信任才能在这后宫和朝堂之上不受别人的间隙。 “辰轩,我是你的馨姨,以后,也会是你的母后。”慕容娇娇道出事实,抬手轻抚他的脏兮兮的小脸,食指触及他耳后的几处疤痕时,黜起了秀眉。 南宫辰轩猛地跳了起来,他扔掉筷子,双手防备似的护在胸前,对着慕容娇娇吼道:“你不是我母后,我只有一个母后,那就是大周国的圣德皇后,但她已经死了,我没有母后,我也不准任何人以我母后的名义自居,你,你不是我母后。(.)” 南宫辰轩很激动,他稚嫩的眉眼带着狂乱的咆哮,狂暴的语无伦次,双目充血的模样更让人觉得惊悚。 大殿外的梅青等人听到的声响,瞬间鱼贯而入,可在看到南宫辰轩的张狂的模样时,却都吓得瞪大了眼睛,下颚差点掉到地上,惊恐的不知所措。 九皇子的狂躁性子他们都有耳闻,但是没想到亲眼见到竟然这般的惊心动魄。 “下去”慕容娇娇挥手让梅青他们下去,她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皇后娘娘……”梅青舌头都被吓得打结了。 “今日之事,不准传出去半个字”慕容娇娇冷冷的道。 梅青打了一个机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娘娘这般说话,那神色威严震慑,眼神清冷的令人畏惧。 “是,奴婢告退”梅青立刻让众人退出了大殿。 “辰轩,母后已经薨世了,以后我会照顾你”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喘息不止,额头鼓冒着青筋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才能真正的成长,永远困在悲伤的人,只会逃避,不会强大起来。 “你,你闭嘴”南宫辰轩怒目红赤,尖锐的喊声中带着嘶哑和无力,整个人就像一只带着利刺的刺猬,周身布满伤人又伤己的针刺。 “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只能永远被别人欺负”慕容娇娇不顾南宫辰轩的伤疤,选择残忍的揭开事实。 “本殿下让你闭嘴”南宫辰轩目光如炬,隐隐闪烁着杀气,虽是小小年纪,但满身的戾气却令人无法忽略,就如同一个露出爪牙的危险雪豹。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但仍淡淡的道:“我是你的母后,辰轩,你应该称呼我母后。” 南宫辰轩胸口剧烈的起伏,仿佛肺都快被气炸了,他阴沉的盯着慕容娇娇,随后猛的掀了一桌子的饭菜,如同受伤孤狼一般的嚎叫了一声,冲出了宫殿。 “皇后娘娘”梅青等人看到九皇子如同一阵飓风一般奔出了宫殿,吓得脚都快软了,她快速的冲进来,喘息颤抖的问道:“皇后娘娘,九殿下他…我们,我们要不要禀报太后啊?不,应该禀报皇上和贤贵妃。,……”,梅青已经慌了,她拔脚就往殿外奔去。 “站住”慕容娇娇喝住了她。 梅青身形僵住,宫殿灯火映照着她慌乱失神的闪烁的眼神。 慕容娇娇冷眼看着她,不急不缓的走到一旁铺设着寒羊皮的太妃椅上坐下,神色淡然自若,霸气天成,更有种令人不敢忽视的威慑,她道:“我说了,今日之事,不准传出去半个字。” 梅青心头一颤,屏息不敢说话。 皇后猜到了她想去太后那里通风报信么?不,不可能…… “皇后娘娘,九皇子性情乖张,今日从长乐宫出去,兹事体大……”梅青冷静的解释。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慕容娇娇眼底闪过凌厉,声音不高,却足以令梅青颤畏。 梅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悠道:“皇后娘娘,奴婢听懂了,奴婢,奴婢听皇后娘娘的。” “那就好”慕容娇娇声音平稳,只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挥手道:“下去休息吧,天色也晚了。” 梅青低垂着脑袋,匆匆的出了宫殿。 夜半,慕容娇娇坐在书房里看书,她将《大周实纪》翻到最后一页,继续秉烛夜读。对于大周朝的开创历史和历代君王的大德弘功,慕容娇娇不由得深感钦佩,这也难怪大周王朝能够经久不衰,历经数百年的风雨变迁,起伏历练,仍然繁华昌盛。 可惜,南宫浩风已经不行了,他当年凭借自己的才能和机遇登上了皇位,但这种运气却没能延续给自己的后世子孙。 贤贵妃觊觎中宫和太子之位,皇太后心思缜密,她那曾经只有三岁,不能堪任皇权重任的儿子如今也是大权在手,可,南宫辰轩却还那么小,只有十岁。 想起南宫辰轩,慕容娇娇不由得黜起了秀眉,她起初怀疑那夜闯入玥府偷看她月下练武的人就是他,在今日这一番确认之后,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南宫辰轩发怒之时,太阳穴两处高高鼓起,额前青筋密布,但他却为了防她发现儿故意压抑内息以至于血气上冲而赤目狰狞,这已经证明了他武功不弱,至少,内功的底子不错。 但是,就算他轻功卓越又能如何? 叹息一声,慕容娇娇合上已经看完的书册,走回正殿中,准备和衣休息。 但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她正脱衣的动作。 她迅速的将衣物穿回,冷喝道:“谁?” “皇后娘娘,皇上的御驾来了。”一个熟悉而尖锐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只见宫殿门口出现一道灰褐色的五彩朝服的苍老身影,那是南宫浩风身边的侍从刘公公。 刘公公话音刚落,南宫浩风的身影已经踏入了正殿之中,他一身墨色腾龙长袍,发束紫金龙冠,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又消瘦了一些,眼下的黑沉也凝重了一些。 “臣女参见皇上”慕容娇娇上前接驾。 南宫浩风迈步上前,搀扶起慕容娇娇,道:“快起来,深夜地上凉,小心感染风寒。”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她起身后退了一步,仍然有礼的福身问道:“不知皇上深夜来长乐宫有什么事?” “轩儿深夜去凌霄殿找朕”南宫浩风语淡泊,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慕容娇娇微愣,她抬眼望向南宫浩风,却见他如染风霜的眉宇紧紧黜起,深幽的眸子凝视被夜风吹开的窗格处,神色似这漆夜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九殿下去找皇上所为何事?”慕容娇娇淡淡的问道。 南宫浩风剑眉深拧,转眸凝视慕容娇娇,似乎想从她那淡然平静的眸子中找到一丝慌乱,可惜,他失望了,眼前这个女子,就如同冰冻冷霜中的傲骨寒梅一般,安静,淡漠,却暗香萦绕,引人入胜,却又锋芒万丈,使得人不得不防。 微微叹息一声,南宫浩风负手道:“轩儿跟朕说,他很想有一个母后,求朕立刻册封你” “为什么?”慕容娇娇有些错愕,但情绪随之又恢复了平淡,不动声色的问道。 “朕也不知道,不过轩儿似突然变了性情一般”南宫浩风眉头依旧深拧,随后有叹息了一声,道:“但难得能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是第一次有求于朕,所以朕不想让他失望。”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自己等候多时的一切终于快要来临了,她抬眸对南宫浩风轻柔一笑,道:“臣女一定会好好教导九皇子。” “朕,相信你”南宫浩风点头道,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他干瘦身体上的墨色龙袍,簌簌的作响,也激起了咳嗽。 “皇上,夜深露重,也快早朝了,您还是回宫休息一会吧?”刘公公赶紧上前关了窗子,轻抚皇帝的后背,递上帕子小声道。 南宫浩风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随之对欲行礼恭送的慕容娇娇摆了摆手,脚步有些蹒跚而沉重的踏出了长乐宫。 老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动作,慕容娇娇站在大殿前,眯起眼睛看着夜幕中悄然离开的墨色轿辇,黑夜中,一场为争嗣位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4册封皇后(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朕之嫡妻先皇后玥氏之妹,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皇太后赞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仰承皇太后之命、慰先皇后之灵,册封玥氏为中宫懿贤贞敬皇后,赐居凤仪宫含凰殿,钦此!”刘公公声音尖锐高亢的在六宫三殿中宣读老皇帝的亲笔圣旨。 玥宜君断七的第七日,昔日挂满灵幡的未央宫已经焕然一新,巍巍高耸的宫殿上方,题匾换成了簇新的蓝底赤金绕凤长匾,由南宫南风亲笔所提,改名为凤仪宫,而先皇后所居住的栖凰殿也变更为含凰殿。 凤仪宫,金碧辉煌,繁华锦簇,四壁铺红,正殿中央用金丝绣制成了凤舞九天图腾,碧玺镶边做成的皇后走踏的红毯,一张金丝楠木九凤雕椅上,以芙蓉大扇为背,花瓣和蕊芯皆为鎏金,两侧偏殿各用一张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为屏隔开,无处不显贵祥和繁华。 三月二十六日,钦天监算为上吉之日,南宫浩风于早朝宣布册封玥氏为大周国懿贤贞敬皇后,于卯时三刻坐凤辇入金銮殿,位于垂帘和七重幔帐之后受满朝文武朝拜祝贺,然后按照规矩前往奉天殿敬谢天地人三才,再前往祠堂皇陵祭祖,最后前往长乐宫参拜,于戌时才坐凤辇回凤仪宫休息。 三月二十七日,卯时,慕容娇娇在凤仪宫接凤印宝册,正式成为大周皇后。 南宫浩风册封慕容娇娇的同时,也追封了先皇后玥宜君为大周的圣德孝诚仁皇后,下葬帝东陵,那里,自然也是南宫浩风将来的安息之所。 为了让一切进行的顺利,除了礼节上不可缺少的规程之外,南宫浩风将册封大典中能省略或者简易的地方全部撤下了,所以这次册封皇后相较于册封先皇后玥宜君来说,场面可谓是天壤之别,宫中,也之忙碌了将近半个多月,一切便又平息下来。 对于南宫浩风的做法,慕容娇娇自然之道其中的缘由——朝中的大臣多半都是纳兰鸿飞的幕僚,他们本就反对一个无德无才的女子继承中宫大位,若是再不简约而行铺张的话,那么封后大典自然会少不了波折。 但南宫浩风不容许这件事有丝毫的纰漏,毕竟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只能先委屈慕容娇娇,只进行了简单的仪式,便算是册封大礼。 第一日入住凤仪宫,慕容娇娇确实有些不太习惯,她一夜都不曾安稳入睡,在卯时又被梅青唤醒,起身梳洗,因为今日是册封之后的第一日,她必须早起接受后宫各嫔妃的朝拜和道贺。 慕容娇娇梳洗之后,在梅青的一双巧手下梳了繁复的朝天髻,配以六根雕凤翘首的碧玉金簪,两侧插着金丝络,和凤头衔垂的簪珥步摇,双耳各戴三枚凤爪东珠耳铛,而后又按照大礼穿了七重朝服,外罩一件大红赤金九凤长袍,袖口衣襟处皆是金丝所绣的团凤,细细密密,金光闪耀,袍摆是镶嵌绿翠碧玺。脚下是翡翠底绣团凤赤金元宝形撒珠翠鞋,上系的红缨上扎着九枚精巧的金玲,走起路来脆声摇曳,珠玉伶仃。 梳洗更衣之后,便是上妆,按照大周朝礼,皇后第一日受嫔妃朝贺,需额点翠金,描眉点唇。何为翠金?就是将上等的翡翠和金锭子一起细磨成粉,然后点在额头所贴的花黄上和抿过朱丹的红唇上,如此可更显华贵和高雅。 雕凤的砌龙的铜镜中,梅青满眼惊叹的看着慕容娇娇,暗暗惊诧那厚厚的装裹未曾遮掩她的倾国娇艳之姿,且衬托得她更为锋芒万丈、威慑逼人,昭显出母仪天下的华贵风范。 “皇后娘娘真美”梅青由衷的赞叹。 慕容娇娇淡淡的看了一眼铜镜,依旧淡然冷静,但那不怒而威,却令梅青不由得心生敬畏惶恐。 吉时降至,梅青搀扶着慕容娇娇踏出寝殿,前往荣华殿。(.好看的小说) 华荣殿中,后宫的诸多嫔妃已经早早的赶来,她们坐在席间谈笑耳语,但见到明黄幔帐和碧玺圆珠垂帘后的一抹艳红出现之时,立刻停下议论,个个屏息敛气的坐着,想要一睹当今皇后的真面目。 慕容娇娇从宫人掀开的幔帐珠帘下走出,一身艳红的华袍伴随着清脆的珠翠金玲响声,令众多嫔妃都露出了嫉妒的目光,但她们在看到慕容娇娇那虽然稚嫩却又绝美的面容和那威仪的气势之时,却又都怔住了。 因为眼前的少女虽然因这一身的华贵装扮而显得年纪稍长,可是眼底清冷的威慑和周身的气势却令人无法忽略。 原来,先皇后的妹妹玥宜馨果然是才貌双全,并非市井所言的无才无德。于是,众嫔妃纷纷叩拜在地,齐声道:“臣妾、贱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娇娇在梅青的搀扶下坐在了金丝楠木凤椅上,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十层汉白玉石阶之下的诸多妃嫔,目光沉了沉,随后淡淡的道:“都起来吧,梅青,沏茶。” “臣妾、贱妾,谢皇后娘娘恩典”众多嫔妃纷纷起身,一时间只闻翠玉撞击的伶仃响动和衣裳簌簌沙沙之声,诸嫔妃又都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梅青带着身后的六名碧衣宫娥已捧着托盘走来,在每位嫔妃面前的黑漆飞檐翘矶上摆放了白玉翠底彩蝶觅花吉祥图茶碗和几盘精致点心,随后退在了宫殿的左右两侧,静候待命。 石阶下的嫔妃们都看了看桌前的点心和茶,众人都各怀心思的品尝,噙饮起来,整个大殿内安静得几乎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哎哟,今日是皇后娘娘执掌凤印的第一日,怎么不见贤贵妃的人那?莫非,她自以为自己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此刻,一声娇呼打断了众人的冥思,也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 而这个开口的便是后宫中时下最为得宠的新妃凤美人,凤玉娆。 慕容娇娇充耳不闻,她缓缓的噙了一口茶,这才抬眼看这个凤美人,凤玉娆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模样生得千娇百媚,肌肤如玉,眉目似画,一身宫中最昂贵的云锦色泽鲜艳夺目,金丝刺绣的牡丹环绕娇俏的身躯,纤细如柳的腰间垂着大红璎珞,配以皇上赏赐的碧玉龙环,乌黑蓬松的望月鬓插了三对碧玉簪,和金丝八宝瓒,可谓是一身贵气,风头无二。 “凤美人所有不知,贤贵妃在前两日忽染风寒,如今在卧在榻上不能起坐,所以就向皇太后告了假,辞了今日的朝贺之礼”回答她的是左侧的慧德妃卢氏。 慧德妃今日穿的极为家常简便,坠马髻上插了三支珠翠金钗,左侧镶了一朵绒花,而她身侧坐的着静淑妃夏侯氏、韩昭仪、武昭容、王充容和庞美人装束都极为简便随意,但入坐在她们对面的,以凤美人为首的诸多嫔妃,却都光鲜亮丽,花枝招展,浓妆抹艳,使得整个大殿内一眼望去,极为不协调,差异巨大。 “前两日感染了风寒?”凤美人略显惊诧之色,随后捂唇笑起来,对身侧的另一个嫔妃道:“这可真是奇怪了,贤贵妃平日里统驭六宫,面面俱到,身体好的比谁都精神,怎么昨儿个皇上一侧封了皇后,她就病了呢?再说了,以往中宫无主,她向太后告假还说的过去,如今皇上已经册立了皇后,她为何还向太后告假,这分明是故意拖沓敷衍。” 凤美人仗着深得恩宠,所以话语放诞无礼,对贤贵妃也满是讽刺嘲笑之意,而她身侧的几个人听了这话更是都跟随者笑起来,一看就知道她们入宫不久,涉世不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她们还没有真正的领教过。 但慧德妃等人却老练沉稳得多,她们只饮茶而不语,既不为贤贵妃争辩,也不落进下石。 慕容娇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却不急着评判是非,她淡淡的笑道:“今日,是本宫第一日接手后宫的诸多事宜,以后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诸位姐姐多多提点,也多多包涵。” 提点和包涵放在一起,乍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慧德妃及身边的几个资历较老的嫔妃却听得面色一变,纷纷对这慕容娇娇笑道:“皇后娘娘贤德兼备,岂会有不周全之处,臣妾等,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说提点只是客气,毕竟皇后刚入宫,还算是新人,可谁敢指出执掌凤印的皇后处事不公? 好一个下马威,慧德妃等人在心里暗惊道,不由得又开始重新揣度对这个小皇后的认知,因为这句话绝非偶然说出。 慕容娇娇目光幽沉,又望向凤美人等,但她们却显得十分随意,根本听不出这话语中弦外之音,而是娇笑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我们以后听娘娘的便是了。” 慧德妃右侧的韩昭仪冷笑了一声,目光略带阴毒的瞪了一眼凤美人,似乎在憎恨这等愚昧的蠢妇若不是得皇上隆宠,只怕早就死于万箭穿心。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吧,你们早起,应该也累了。”慕容娇娇不点破着后宫两派的势力纷争,因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帝王身上,这里,只有‘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而她,对于这个后宫也没有抱有太多的打算,因为,南宫浩风的时辰已经不多了,这个大周江山,不日就将改朝换代。 但,这些道理,慧德妃他们懂,可年幼无知的凤美人却不懂。 “臣妾、贱妾告退”诸多嫔妃纷纷起身,不多时,已经四下散离。 “皇后娘娘,这个凤美人平日里就嚣张跋扈,以往,不将贤贵妃放在眼中也就罢了,可现在竟然还不将您放在眼中,简直太过放肆了”梅青在众人走后,十分不是滋味的抱怨道。 慕容娇娇冷冷一笑,也不作答,但愿这个凤美人不要成为赵合德,否则,再美的容貌,依将前程毁尽,化作一堆黄土。 25双刃利剑 送走了众嫔妃,慕容娇娇突然想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未曾见到南宫辰轩了,便问梅青:“九皇子在哪里?” 梅青脸上还带着对凤美人放诞无礼的愤愤不平,听闻慕容娇娇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出几分惊惶之神色,后宫所有的宫人听到九皇子这三个字都会心惊胆战,梅青自然也不例外。 “回禀皇后娘娘,九殿下这个时辰应该在崇文殿读书,不过……”梅青小心翼翼的回答。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转眸望向梅青,梅青面色一变,吓得赶紧跪拜在地上,道:“奴婢不是故意要隐瞒娘娘的,只是九殿下近些日子性情突然变了很多,不仅不再与其他皇子闹别扭了,还时常去探望皇太后,可这些事情实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皇后娘娘。” 南宫辰轩变了,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耳边又想起了那一日南宫浩风对自己所说的话,他也说南宫辰轩变了。 以前,南宫辰轩之所以顽劣,是因为先皇后病重之后他便在后宫备受欺凌,以至于年纪虽小,却已经懂得人情世故,学会了观人于微。 也正因为他揣度了清楚了别人的心事,所以才刻意将自己装裹得顽劣不堪,让别人厌烦惧怕,因为长此以往,他便会成为诸多皇子中的异类,朝臣和后妃眼中扶不起的阿斗,如此,也自然就不存在任何利用和铲除的价值,这,也是为何九皇子能够安然生存的原因。 可是,光是懂得排斥别人和自我保护却远远不能再这深宫尔虞我诈中生存下来,而她,若想和南宫辰轩走得更近,让他接受和信任自己,就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九皇子还住在原来的宫殿吗?”慕容娇娇看着窗外渐渐初升的红日,淡淡的问道。 南宫辰轩因异常顽劣不受皇太后和贤贵妃等人喜爱,在入宫之前,她也曾听月儿多次提过他自己单独住在偏僻的宫殿中,并不与其他皇子住在一起。 “是”梅青点了点头。 “去将九皇子接来与本宫一同住”慕容娇娇想了片刻,开口说道。 梅青震惊的睁大双眼,皇后要将九皇子接到凤仪宫? 按照大周朝的规矩,就算是皇子的亲生母亲,在皇子过了更衣之年就不能与与之同住了,虽然九皇子还未满十二岁,不达更衣之年,可是皇后毕竟是皇子的继母,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来朝野和后宫的非议。 梅青不敢反驳,却也不敢接令,只是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慕容娇娇自然明白她在踌躇什么,便道:“若是皇上问起,便说是本宫的意思,你不用担心,下去办吧。” 梅青怔住,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竟被皇后看的如此通透,她心头一紧,立刻道:“奴婢告退” 早膳时辰到,慕容娇娇在宫人的伺候下随意的用了些早饭,而后便回到了寝殿更衣卸妆,换下了那身沉重的朝服,更上了一件轻便的淡紫金丝绣凤长袍。 衣装刚整理好,大殿外就传来一阵骚动,慕容娇娇秀眉微黜,款步踏出寝殿,却见南宫浩凤的龙辇已经停在了大殿前。 “臣妾恭迎皇上圣驾”慕容娇娇叩拜迎驾。 南宫浩风从在刘公公的搀扶下步出龙辇,在看到慕容娇娇已经更换了朝服之时,眉宇微拧,他上前搀扶慕容娇娇,笑道:“皇后还未等朕来,就已经换了朝服,该当何罪啊?” 南宫浩风虽是责问,但话语却淡淡幽幽,似乎心不在焉。 慕容娇娇借着他的手力起身,抬眸看了一眼老皇帝,只见他也换了繁琐厚重的朝服,只穿了墨色绣龙的便服,便抿唇笑道:“皇上不是也更换了朝服么?” 南宫浩风眉头一动,有些诧异的看了慕容娇娇一眼,似乎不相信刚才那轻快地语气是出自身侧的这个妙龄女子。 “这是你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南宫浩风目光突然有些幽沉,似乎在回忆什么,他与慕容娇娇并肩踏入内殿,随意的坐在一张金丝楠木椅上,随后才道:“朕总是记得,宜君刚嫁给朕的时候,就常与朕这么轻言细语的说话,那时,她一点都不怕朕。” 慕容娇娇接宫娥奉上的茶水递给南宫浩风,而他则是十分顺手的接过,仿佛,这样的动作早就做过很多次,似乎老夫妻一般的娴熟。 宫殿内的宫娥们看到这一幕,都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有纷纷低下了头,都错愕于帝后之间的亲昵和睦。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浩风饮了一口茶,对刘公公道。 刘公公立刻会意,忙带着宫殿内的所有宫娥全部退守大殿门外。 这时,南宫浩风放下了茶碗,他神色已没有刚才那般随意,睥睨慕容娇娇的眼神也略显冷意,他低沉的道:“朕听皇太后说,你想接轩儿到凤仪宫同住。” 慕容娇娇抿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她早料到梅青定然会将这件事告知皇太后,而皇太后也自然会趁机干涉后宫之事。 太后在深宫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可亲,不问世事,实际上却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契机掌控后宫。而先皇后薨驾,帝王新册皇后就是她寻找到的绝佳机会。 “九皇子心性乖张,对臣妾也存着间隙,臣妾既已是九皇子的母后,肩负教导他的重责,自然要与他多亲近。”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南宫浩风打量着慕容娇娇,似想在她的眼底寻找真正的答案,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 这个女子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连那笑意都令人难以捕捉,而那双清澈聪颖的眸子内更是暗藏心机。 深谙后宫争斗和帝王之道的南宫浩风当下就断定这个女子的危险性,但是,所有的棋子和布局,都会带着一定的危险性,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走棋,危险系数高了些而已。 “皇后是真的关心轩儿,还是只是为了稳固后位?”南宫浩风突然一改之前的阴沉,突然带着笑意问道,那神情令人难以琢磨。 慕容娇娇目光微冷,她知道南宫浩风在试探她,因为,这是一个带着双刃利剑的问题,只要回答了错了任何一面,都会万劫不复,而她,自然也料准了老皇帝顾虑是什么。 所以,此时若是她回答是真心为了南宫辰轩,那么老皇帝必然会怀疑她与九皇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她这个母后只年长九皇子三岁,而若是她回答为了稳固后位,那么她就是存着狼子野心,只怕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趁机贬为与历史上的褒姒、飞燕之流同污,不然就是有武媚娘的谋夺九五之心。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接下这把双刃利剑,一语双关的答道:“不能两者都是吗?” 果然,南宫浩风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深幽的眸子陡然眯起,他冷声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慕容娇娇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看来南宫浩风当真警惕她与九皇子之间会有超越母子的情愫,更警惕她有权谋之心,于是她清浅一笑,巧妙的答道:“臣妾的意思是,皇上当初册立臣妾时,就昭告天下和满朝文武,说臣妾入主中宫只是为教导九皇子,所以,臣妾的后位是否稳固,全在九皇子是否能够接受臣妾,听臣妾的教导。既然如此,那臣妾理当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九皇子身上,如此,才能确保后位稳固,安泰无忧” 南宫浩风眉宇一动,对慕容娇娇如此得体的回答似乎有些惊诧,不过,脸上的冷意和眼底的警惕却渐渐的褪去。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的谨慎和警惕,不过,这也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少女,她真的只有十三岁么?为何心智这般的成熟老练,似经历过百年的沧桑一般? 南宫浩风瞌眸思虑,在想如何安置南宫辰轩,也在想如何提防慕容娇娇可能已经形成的一股势力,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因为,他权衡之下,发现这是最为有益的办法和捷径。 于是他缓缓睁开深幽的双眸,淡淡的道:“皇后说的有理,既然这样,朕就暂时让轩儿在凤仪宫住一段时日吧,皇后可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劝导轩儿,这,也可能是朕为你争取的唯一机会。” “臣妾谢皇上相助,臣妾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负皇恩。”慕容娇娇浅笑道。 南宫浩风依旧深锁眉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抬手道:“皇后休息吧,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愿过些时日,朕就有太子在身边协助朕处理朝事了。” 老皇帝的弦外之音已经点到了明处,他需尽快册立太子,时间紧迫。 “臣妾一定尽力协助”慕容娇娇许诺。 “嗯”南宫浩风再次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起身踏出了凤仪宫。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6初露锋芒 “皇上是怕朝野非议此事?”慕容娇娇听到南宫浩风的那一声长叹息,不急不慢的唤住了他欲要离开的脚步,她红唇微抿,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的算计。(.好看的小说) 南宫浩风停住脚步,挑眉回望慕容娇娇,带着几分惊诧的问道:“皇后有办法?” 慕容娇娇淡笑,道:“臣妾愚蠢,是想出了一个办法,但需要皇上的恩准。” 南宫浩风来了兴致,问道:“说来听听。”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她唇凝冷笑,道:“臣妾以为,皇上若想对后宫和朝野施压来平息此事,必然会惹来更多的非议,有些事情,越是打压,就越容易引发更多的猜测,而要让这件事不被别人所注意,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发生另外一件关系到他们利益的事情,使得他们无暇顾及九皇子之事。” 南宫浩风觉得慕容娇娇所言很有道理,同时也惊叹她的计策,便问道:“皇后所指的事情,是什么事?” 慕容娇娇目光沉凝,声音却颇为淡泊的道:“臣妾想让皇上在凤仪宫住一个月。” 南宫浩风面色一怔,但随后目光沉凝起来,他转身睨着慕容娇娇那淡然从容的神色,狭长的眸子陡然眯起,他道:“皇后的目的只怕不仅在要排除众人的非议,你是想借此提升自己的威望?” 南宫浩风岂会不知道妃子一旦得宠,就会在后宫竖立起一定的势力,别人或许他可以不在意,但是眼前这个少女,他却不得不谨慎提防。 不愧是大周国睿智沉稳的老皇帝,居然能这么快就洞悉了她的目的,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但在后宫要有威望,权利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得到皇帝的宠幸,若是她得不到,必然无法建立自己的威信。 于是,她坦然自若的道:“唯有这样,后宫的嫔妃和朝野上的权臣才不会将注意放到九皇子身上。” 慕容娇娇这句话,是在提醒老皇帝,后宫盘踞的各方势力唯独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平衡,如果她没有权利,就不能保护九皇子,那么一切计划就将功亏一篑。 南宫浩风深沉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狭长的眸子着慕容娇娇,似乎要想将她看的透彻,可是每一次都试探都徒劳无功,他声音寒霜逼人:“你敢威胁朕。” “臣妾只是寻求公平而已”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眼底丝毫无惧。 南宫浩风眉头深锁,似乎在考量这件事,他闭眸冥思片刻,然后慢慢的睁开双眸,声音格外低沉阴冷的道:“来人,传旨下去,从今夜开始,由皇后侍寝。” 刘公公匆忙入殿,听闻老皇帝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忙甩起手中的白色拂尘,道:“奴才遵旨。” “这样你可满意”南宫浩风冷沉的问道,但双眸却闭起,并不看慕容娇娇。 “臣妾谢皇上恩准”慕容娇娇缓缓的叩礼谢恩,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羞涩和喜悦,依旧那般淡然从容。 南宫浩风眉宇拧动,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慕容娇娇,脸上的沧桑痕迹变成了一条条深邃的沟壑布满了额前眉间,她是这般年轻貌美,而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侍寝吗?南宫浩风突然冷笑了一声,随后负手大步踏出了凤仪宫。 慕容娇娇猜不透南宫浩风那一声冷笑究竟出自什么,或许是试探她的胆量,看她是否当真敢侍寝,但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究竟如何才能让南宫辰轩信任她。 因为这个决定她究竟该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慈母,还是一个严苛的厉母。 也许,她只能是一个严苛的母后,因为她的‘儿子’似天生就对她有一种排斥和挑衅。 正午时,南宫辰轩已经搬来了凤仪宫,他的东西不多,几个宫人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已妥当,为了方便照应,慕容娇娇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寝殿的偏殿中。 南宫辰轩从踏入凤仪宫开始,目光就不曾离开过慕容娇娇,可那眼神已不再是初见时那般愤怒警惕,而是排斥和玩味。 看来,她的儿子是想挑衅自己身为母后的权威了,这也就注定了她不能成为一个慈祥的母亲,只能成为传闻中声色俱厉的继母了。不过,她也的确是继母,不是吗?慕容娇娇红唇凝了一抹几乎不可捕捉的笑意,但这笑在南宫辰轩眯起双眼之时,就已经消失得不可寻觅。 南宫辰轩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青龙紫袍,英气逼人的小脸上也干干净净,显然是刻意装点了自己,脚下的靴子上也没有半点灰尘,看起来与以前悬殊极大,而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底的深沉。 他身侧站着跟随而来的崇文殿太傅,那是教皇子们读书的先生。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抬手将从崇文殿中取来的基本书放在案几上,道:“轩儿,我今日已经问了太傅大人,他说你的功课比其他的皇子落了很多,因为这几日你都没有去上学,我想知道,你为何不去上学?” 慕容娇娇面色威严,她慢慢的翻动着手中的基本书册,皇子们的学习压力还是很大的,诗经和史记、资治通鉴同时学习,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件不易的事。 南宫辰轩站在慕容娇娇的面前,极为恭敬低头的道:“儿臣回母后的话,不是儿臣不愿意去崇文殿读书,而是太傅嫌弃儿臣资质愚钝,觉得儿臣就算读了书也没有用,所以就让儿臣不要再去崇文殿,以免打扰其他皇兄读书。” 慕容娇娇早就听说了太傅收受其他嫔妃贿赂,只重视别的皇子,刻意忽略疏远南宫辰轩的事情,但今日听到南宫辰轩自己说出来,却还是颇为诧异。 “皇后娘娘,老臣,老臣没有啊,是九皇子污蔑老臣”太傅一听,吓得脚都软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懦弱无用,乖张顽劣的九皇子竟然会在皇后面前告状,于是立刻跪在地上喊冤。 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帝从今日起钦点了皇后侍寝,这个时候,若是皇后在皇上耳边吹几句枕边风,那他的脑袋可就不保了,所以太傅当机立断的一口咬定是九皇子污蔑他。 南宫辰轩为何要在她面前揭发太傅的恶行?慕容娇娇睥睨了一眼南宫辰轩那似笑非笑的双眸,已经知道了他的所想,他是想知道她会如何应对此事。 唇角凝起了一抹冷笑,她不急不慢的道:“轩儿,你说太傅忽略你,且辱骂你资质愚钝,可有凭据?” 南宫辰轩倨傲的抬起下颚,目光闪动着愤怒道:“回禀母后,崇文殿内与儿臣一起读书的几位皇兄都是儿臣的凭据。”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她能看得出来南宫辰轩的确因此事伤了自尊,所以很是愤怒,好,很好,既然这件事已经被捅破了,那么她也该开始立威了,于是她立刻对梅青道:“传崇文殿所有的皇子” 不多时,梅青就带着后宫诸皇子来到了凤仪宫,他们见了慕容娇娇,眼睛都骨碌骨碌的转动着,一个个看起来都充满了童真,且在梅青的示意下都十分笨拙的叩拜在地上,由此可见他们平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极为受宠,一直居高临下,从未跪拜过,他们声音参差不齐的道:“儿臣,见过母后。” “都起来吧”慕容娇娇看着几个年纪都比南宫辰轩年长的皇子,发现少了一个,问梅青:“还有哪位皇子没来?” “回禀皇后娘娘,除了出嫁了长公主之外,只有二殿下还未到”梅青小心翼翼的回答。 二殿下便是贤贵妃的长子南宫辰宇。 “二殿下为何不来?”慕容娇娇声音冷清的问道。 梅青怔了一下,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太傅和诸位皇子,随后小心翼翼的附在慕容娇娇耳边小声道:“奴婢去请的时候,二皇子说他不想过来,奴婢不敢放肆,所以只能带着其他皇子回来了。” 慕容娇娇双眸微眯,却并没有说什么,今日朝贺,贤贵妃称病,如今连二皇子也耍起了威风,她唇抿冷笑,睨着那些皇子,淡淡的道:“你们都知道太傅大人在崇文殿辱骂九皇子资质愚钝的事吗?” 那些皇子听了,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甚至还有几个人年纪较小的皇子扭头看着南宫辰轩,说道:“九弟,你脑子愚钝的事连母后都知道了,哈哈哈……” “母后,儿臣们的确知道此事”皇子们中间,年纪最大的两个也是嬉皮笑脸的回答慕容娇娇的提问。 “皇后娘娘,老臣,老臣是恨铁不成钢,所以……”太傅一听,脸色都白了,赶紧为自己解释。 “来人,太傅失职在先,辱骂污蔑九皇子在后,立刻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送去掖庭监面壁三日,若是没死,就再去崇文殿给诸位皇子上课”慕容娇娇厉声打断了太傅的求饶,她起身将一本书册仍在了太傅面前,面容肃然,目光冰冷,令人骇然。 面对这个温婉皇后突然的声色俱厉,太傅吓得呆住了,就连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都没能回神。 而大殿内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皇子们也都被吓住了,个个惊惶的看着慕容娇娇,惊骇于她的威仪。 梅青也没有见过这样狠戾的慕容娇娇,一开口就是五十大板,这就算是不死,起码也会丢半条命,她心头一抖,脸色都苍白了。 南宫辰轩也颇为诧异慕容娇娇竟然敢罚得这么重,他愣愣的看着慕容娇娇美艳却沾染了戾气的面容,失神片刻后,眼底却涌动起了诡异的光芒。 ------题外话------ 影子写作的压力很大啊,偶知道有一部神作在先,但是偶还是摆出一副脱了袜子光脚跑的态度,吼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顶压更新,所以各位一定要捧场支持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7殿庭争锋 太傅被侍卫提了出去,他还没有来得及呼救,口中就被塞进一团破布,随即就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板子声,从凤仪宫内听来,很是渗人惊恐。(.好看的小说) 几位小皇子吓得脸色都白了,他们围拢在一起,年纪最小的那几个甚至都开始呜咽起来,睁着一双双堂皇不知所措的大眼,无辜而害怕。 梅青低垂着头,听着殿外那一声声如锥心刺骨的声音,已是汗毛直竖,五十大板,以太傅大人的年纪,只怕这双腿是要废了,她以前一直都知道皇后有些凌厉,可今日才知道,皇后的狠绝与不容不情面。 大殿内其他的宫人听到太傅嚎叫的呜呜声,都颤抖起了身子,有的甚至怕得眼眶都红起来,嘤嘤哽咽,却又不敢真的哭出来。 不足半柱香的时间,殿外的声音没有了,寂静得令人心寒,正午的暖日伴随着清风拂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吹进殿内。 扑通一声,有两个宫娥是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压抑,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而梅青则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殿内,唯有慕容娇娇依旧悠然的饮茶,其他人的面色都青白不辨。 殿外,两名执棍棒打的侍卫走进来,他们身上的青色铠甲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可见下手阴狠,他们二人带着笑意,似邀功一般的跪拜在地,道:“属下回禀皇后娘娘,太傅年迈,不甚重罚,已经昏死过去。” 梅青猛地睁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却已经摇摇欲坠,而那些看到鲜血的皇子们则都失控的哭起来。 慕容娇娇淡淡的看着那两名侍卫,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她问道:“你们打了多少板子?” “回皇后娘娘,属下等只打了十六板,太傅就已经昏死过去。”那两名侍卫颇为得意的说道。 十六板就已将人打得鲜血淋漓,足见这二人是下了狠劲,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慕容娇娇看着他二人得意的嘴脸,慢慢的晃动着手中的茶碗,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二人,而是慢悠悠的对一旁的梅青道:“诸位皇子都累了,梅青,你送他们回去。” 梅青吓得脚下踉跄了一下,此时送小皇子们回去,必然会看到大殿内太傅鲜血淋漓的身体,这可是会吓坏皇子们的,可她刚抬头想告知此事,却就碰上了慕容娇娇凌厉深沉的目光。 梅青想说的话顿时梗在了喉间,她睁大双眼,立刻又垂下额头,颤声道:“奴婢遵旨,奴婢这就送诸位皇子回宫。” 皇子们都知道大殿外有被打昏的太傅在,都吓得不敢出去,直嚷嚷着叫母妃。梅青这下吓得彻底没力气了,她惶恐的望向慕容娇娇。 熟知,慕容娇娇竟然淡然一笑,缓缓的道:“皇子们还小,想要见母妃也在情理之中,梅青,你就派人去将诸位皇子的母妃都请来吧。”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要诸皇子的母妃都看到大殿外的血腥一幕,让她们知道她慕容娇娇容眼底容不得半点沙子。 只是可怜了这些年幼的皇子们,他们是真的被吓坏了。 梅青仓皇无措,只能听从慕容娇娇的命令,派宫人去请诸位皇子的母妃。 皇子们都受到了过度惊吓,慕容娇娇便让梅青将他们安置在凤仪宫的后花园内休息压惊,派几个宫娥与他们玩耍,算是安慰。 南宫辰轩不愿与那些皇子在一起,他坐到了慕容娇娇的身侧,坚毅的小脸眉头紧锁,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眼底也满是阴沉。 “皇后娘娘,慧德妃和韩昭仪等诸位娘娘来了”大殿门前,一名身着碧青长裙,粉色白裘边小袄的宫娥匆匆的走进殿中禀报。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抬手吩咐她去沏茶。 “辰延,辰延……” “禹儿,禹儿,你在哪里?” 那宫娥刚退下,凤仪宫大殿门口,就飘来了几抹华贵的身影,她们个个都心急如焚,慌促匆忙的踏进大殿,口中喊着自己皇儿的名字。 慕容娇娇抬眼看着这些眼神焦急,脸色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嫔妃,轻柔的声音高扬道:“诸位姐姐这么快就来了,先坐下喝杯茶吧。” 慧德妃踏进大殿,她看了一眼端坐在金丝楠木凤椅上的慕容娇娇,眸光一沉,开口便道:“臣妾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臣妾和诸位姐妹是来接皇子回宫的。” 静淑妃、韩昭仪等人也随尾而至,她们看到慕容娇娇从容淡静的喝茶,脸上都露出了愠怒之意,但都迫于还未见皇子是否安全而不敢开口,如今听到慧德妃说这话,都纷纷附和道:“臣妾们也是来接皇子回宫的,皇后娘娘的茶,臣妾们还是留着以后再喝。” 慕容娇娇听出了她们话语中的怒气,却只是淡然一笑,道:“既然诸位姐姐今日没有闲暇,便也罢了,来人,去请皇子们到大殿来。” 慧德妃和静淑妃、韩昭仪以及武昭容、王充容她们都担心皇子们的安危,所以根本无暇在意跪在大殿中央,因十六板就将太傅打得昏厥不醒的两名侍卫,只是焦急的翘首张望,生怕自己的孩儿有什么闪失。 身在后宫,不得宠幸没有关系,风头不甚,手中无权也无碍,但若是没有子嗣依靠的话,便只有一个凄惨下场,所以,身在后宫的嫔妃,无论是出自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为将来打算,都将子嗣当做自己的命根子,因为她们将来的荣华富贵都在小皇子们身上。 “母妃…” “母妃…”小皇子们从后花园里处的偏殿奔进大殿,都快速的投向了自己母妃的怀中。 众嫔妃见自己的孩子都没事,都捂着心口舒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情绪也随着皇子们的活蹦乱跳而消散了不少。 站在静淑妃身侧的慧德妃抚摸着南宫辰延的小脸,娇艳的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意,但她却随之搀起南宫辰延的手,走向慕容娇娇,似乎突然有了底气一般,生硬的道:“皇后娘娘,请恕臣妾愚昧,臣妾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皇后娘娘。” 慕容娇娇看着慧德妃眼底的阴沉和算计,温婉的道:“姐姐有什么想问的?” 静淑妃、韩昭仪等人见状,都相互对视了一眼,随之也跟在慧德妃身后,似乎,她们早就已经策划好了一般,个个面带冷意,直直的看着慕容娇娇。 “臣妾与诸位妹妹在御花园赏花时,突然听闻到皇后娘娘在宫殿里召见了诸位皇子,还责打了太傅大人,臣妾们本以为皇后娘娘贤德仁厚,秀外慧中,所以认为此事定是无稽之谈,可刚才却看到凤仪殿外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臣妾们实在难以接受,所以想要皇后娘娘给臣妾们一个说法。”慧德妃声音洪亮,话语咄咄逼人,似非要慕容娇娇给她们一个交代。 慧德妃话音一落,其他嫔妃都露出看戏的表情,等着慕容娇娇出丑。 南宫辰轩看着眼前这些人暗藏得意,幸灾乐祸的神色,眼神眯了眯,英气的眉宇又紧紧的黜在了一起,薄唇也抿得发白。 母后生病的时候,她们一个个就是这幅嘴脸……南宫辰轩宽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慕容娇娇察觉到了南宫辰轩的不对劲,她淡然的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额前的青筋已经爆出,她秀眉微拧,随之明白了他愤怒什么。 “诸位妹妹想知道本宫为何杖打太傅?”慕容娇娇眼神冷凝了起来,但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她缓缓起身,看着慧德妃怀中的南宫辰延,柔声道:“延儿,你将刚才告诉母后的话,说一遍给你母妃听” 南宫辰延躲在慧德妃的怀中,听闻慕容娇娇那如天籁一般清脆美妙的声音时,抬眼朝她看去,但在看到慕容娇娇那清冷的眸子时,吓得一颤,立刻将太傅辱骂九皇子,还让九皇子不要再去崇文殿读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许是南宫辰延的话来得太突然,诸嫔妃都愣住了,就连平日里一向谨慎收敛的静淑妃也没能隐藏处脸上的惊诧和心虚。 慕容娇娇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随之抬起下颚,淡淡的道:“慧德妃姐姐现在知道本宫为何要惩治太傅了吗?太傅失职在先,辱骂皇子在后,按照大周律法,污蔑皇子和圣上者,其罪当诛” 静淑妃等人惊吓得失神,都惊骇的朝慧德妃看去。 慧德妃也怔住了,她眼底沉了沉,立刻又道:“孩子们说的岂能当真?再说,就算太傅大人当真犯下污蔑九皇子的罪行,皇后娘娘教训两下便是了,何必用此酷刑?按照大周律法,官员犯上,因交于掖庭监审问才是。” 这下,其他嫔妃都又开始得意起来,皇后滥用私刑,这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要是传到朝廷上,恐怕会让玥氏一族声望俱损。 慕容娇娇听了这句话,却突然笑了起来,她娇容如花,美得几乎令人目眩。 好,很好,她等得就是这一句。 “慧德妃姐姐说的对,本宫原本也只是想教训教训太傅,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侍卫,竟敢私自痛下狠手,来人,将他们二人押下去,交给掖庭监处置”慕容娇娇笑着说道,但一字一句,都让原本得意洋洋的嫔妃们措手不及。 慧德妃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这般狡诈,她刚要开口阻止,继续刁难时,却被慕容娇娇的另外一句话震得差点踉跄摔倒。 ------题外话------ 影子早起贪黑的更新,亲们多捧场哈,你们的支持,就是我莫大的动力! 28‘母子\’对持 慧德妃凤眼眯起,她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将对太傅下狠手的罪名推给两个执刑的侍卫,但,就凭她的片面之词就能轻易推掉滥用私刑的罪名么?如果没有人撑腰下令,这两个狗奴才岂敢这么毒辣? 想脱罪,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皇后娘娘……”慧德妃有些得意的开口,却不想话还没有说完,就闻站在石阶之上的慕容娇娇漫不经心的道:“慧德妃姐姐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也觉得奇怪,为何太傅对诸多皇子都很好,却唯独不善待九皇子,九皇子虽然顽劣,可毕竟是皇子,太傅究竟吃什么豹子胆,竟敢这般狂妄,还是,有幕后指使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娇娇的话音一落,慧德妃的脸瞬间煞白,而静淑妃等人脸上的笑意也顿时凝固,震愕的说不出话来。 慧德妃脸上的情绪瞬息万变,她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出慕容娇娇的弦外之音,看来,这个皇后的确非等闲之辈,她要紧了银牙,立刻就换了一副神色,扯动娇容,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慕容娇娇自然能够分辨,她看着慧德妃脸上十分不自然,甚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浅笑道:“姐姐光明磊落,当然不会明白,只要有心之人明白,就行了。” 慕容娇娇说罢,又缓缓的坐回了金丝楠木凤椅上,静静的品茶,似乎,已经忘记了大殿内还有诸多嫔妃和皇子们在。 慧德妃和静淑妃等人面色变了又变,几人对视一眼,当下都换了神色,纷纷堆起笑脸,道:“皇后娘娘英明,臣妾们愚钝,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提点。” 坐在慕容娇娇下侧的南宫辰轩突然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而这一声则让带着献媚心虚笑意的诸多嫔妃们都僵住了面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九皇子还真是够阴毒的,平日里胆小懦弱,顽劣乖张,没有想到却比狐狸还狡猾。众嫔妃暗暗咬牙,在心里咒骂,但却有不敢形露于表。 “提点倒是不敢,只是本宫突然想到,倘若太傅故意对九皇子言语中伤若是有幕后主谋的话,那就有可能与嗣位之争有关,这,可是关系国家社稷的大事,本宫决不能姑息养奸,定然要禀报皇上”慕容娇娇噙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 后宫嫔妃贿赂太傅,原因不过只有两个,第一,南宫浩风问起诸皇子的品行和功课时,太傅可以对个别皇子多加赞赏,由此使得皇子在皇帝心目中出挑一些。第二,便是因嗣位之争而刻意打压或诽谤某位皇子。 而慕容娇娇却故意只提到嗣位之争,因为,宫中能与九皇子这个嫡出之子竞位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贤贵妃的儿子南宫辰宇。 今日朝贺,贤贵妃称病不来,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召见诸皇子觐见时,南宫辰宇又嚣张跋扈的不愿前来,他们母子,是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今日之事,若是换了别人,也就算了,毕竟纳兰一族和潇氏在朝廷上声望极高,权利稳固不可撼动,可惜,他们忘记了一个道理,那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往,或许就连玥宜君都忍让他们母子三分,可今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却是有仇必报的慕容娇娇。 慧德妃是个聪明人,她眼珠转动两下就已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于是她为摆脱嫌疑立刻顺水推舟的道:“听皇后娘娘这么一说,臣妾突然想起来今日二殿下似乎没有来,他不是应该和众皇子一起在崇文殿读书吗?” 静淑妃虽然平日比较安稳,但是触及了自己利益的事情,自然也不择手段的落井下石,忙附和道:“二殿下是贤贵妃的长子,又受皇上娇宠,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嫔妃都爱理不理,别说请安了,就算是皇太后,他也没放在眼中,又岂会踏进这凤仪殿呢。”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不愧是后南宫浩风身边资历最老的两个妃子,稍加提点,就知道今日吹的是西风还是北风。 “就是啊,皇后娘娘,二殿下论品行,根本不及其他皇子的万分之一,可太傅总在皇上面前夸赞他性德高尚,学识渊博,依臣妾看,这其中肯定有鬼”韩昭仪听了慧德妃和静淑妃的话,当下也明白了这局势已经扭转,所以也忙不迭的将罪名全都推给了贤贵妃。 这就是后宫,局势瞬间千变,慕容娇娇看着这一张张虚伪却娇艳靓丽的面容,轻柔的笑起来,她淡淡的道:“这件事本宫知道了,本宫会细细查明,然后给诸位姐姐一个交代。” 慕容娇娇刻意加重了‘交代’二字,因为之后她惩戒二皇子的所有行为,都会与自己的私心无关,她只是因为二皇子对后宫嫔妃和皇太后不敬而所做的公正处罚。 这样,即便再不合适的事情,也会变得名正言顺。 “臣妾谢皇后娘娘”众人一听,已知道自己过了这一关,纷纷喜形于色的叩拜谢恩,随之四下退散。 “母后好厉害啊”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辰轩突然开口,他扭转头看着慕容娇娇,英气的眉宇微挑起,薄唇勾着似笑非笑,满身都散发着不羁狂放的气息。 可是,他深邃的眼神之中却隐匿着讽刺和冷笑,他在笑话所有后宫的女人们,为了权力和荣华富贵,用尽手段,而他所笑话的人之中,自然也包括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想让南宫辰轩彻底相信自己已经不可能了,或许,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因为那个人与他血浓于水的人已经去世了…… “轩儿,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慕容娇娇捧起茶碗,半真半假的说道。既然他已不能信任她,那么她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好‘母后’了。 南宫辰轩双眼陡然一眯,突然起身略显激动的瞪着慕容娇娇,似乎在愤怒于她的虚伪。 可惜,他所有的痛,所有的怒,对于慕容娇娇来说,都是无形无状的,她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远去看他的伤疤。 “本皇子说过,不准你叫我轩儿”南宫辰轩要吃咬得吱吱响,所有的恨怒从口中蹦出时,就只剩下这么一句低吼。 慕容娇娇听到那个‘你’字时,微挑了挑眉,她看着手中精致的茶碗,红唇抿起了一抹冷笑,随之慢慢的抬头迎上南宫辰轩的漆黑闪耀的眸子,淡淡的道:“本宫也说过,我是你母后,你要记住这一点。” “你……”南宫辰轩咬牙切齿,小小的拳头也握得泛白。 “叫母后”慕容娇娇威严沉冷的看着他,美丽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温度,俨然像市井传闻中的后母那般严厉。 南宫辰轩看着突然变得冷漠如寒霜一般的慕容娇娇,微愣了一下,但随之眼底却泛起了猩红的血丝,他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发出咔擦一声响,随后冷笑一声,固执的道:“儿臣告退”,说罢,狂奔出了凤仪宫。 大殿内,看到这一幕的宫娥都差点断气,梅青也惊呆了,差点将为慕容娇娇更换的热茶给打翻了。她们今日见识到了这个皇后的狠辣,可九皇子竟敢……众人已经不敢去想后果了。 可慕容娇娇在看到南宫辰轩远去的小小背影时,唇角却凝起了不可察觉的笑意,这个孩子的脾性果然很倔强,就算她将他逼近死角,他却仍只退步称自己为儿臣,也不愿服输唤她为母后。 可是,他现在住在凤仪宫了,他还是会自己回来……慕容娇娇眼神沉了沉,随之起身走进了书房看书。 午膳时,南宫辰轩还是没有回凤仪宫,梅青担忧的望向慕容娇娇,询问道:“皇后娘娘,菜都快凉了,九殿下还没有回来,是否应该留一些先温着,等殿下回来再用?”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沙漏内的时辰,已经快过午膳的时间了,她垂眸,面色清冷而淡然的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道:“不必留了,他不回来就算了。” 既然她是后母,那就应该摆出后母的样子。 梅青愣住了,转动着惊惶的大眼,却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告退出殿,可刚跨出大殿,竟就看到九皇子满身狼狈的回来了。 梅青又被吓了一跳,她呆愣了片刻,随即转身就冲进殿内,喘息道:“皇后娘娘,九殿下回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南宫辰轩就已经走进了大殿内,他满脸泥污,衣裳残破,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还有几处伤痕,看起来就似一个大街上的一个叫花子。 慕容娇娇睨着南宫辰轩的模样,眉心黜起。 而南宫辰轩则是冷笑着看着她,仿佛很是得意,而后走上前,坐下来就开始吃饭。 “梅青,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慕容娇娇放下碗筷,冷冷的说道。 南宫辰轩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抬眼瞪着慕容娇娇,突然站起来将碗筷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就似和慕容娇娇拗起来一般,眼底满是挑衅,大声道:“本皇子不去洗,你能将我如何?” 慕容娇娇眸光清冷的看南宫辰轩,其实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傲不羁,固执任性,所以就算是栓了缰绳也要进行严苛的驯服,否则,性子依旧烈得无法驾驭。 她眼底清冷,脆声道:“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 大殿内众人都吓傻了眼,而南宫辰轩错愕之余,却笑得诡异。 不梳洗就不准吃饭是吗?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于是他转身走进自己所居住的偏殿,张狂的叫道:“本皇子就是不洗……” ------题外话------ 简介修改了,为我加油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29舍难取易 正午时: “皇后娘娘,九殿下还是不肯梳洗”跟随南宫辰轩搬来凤仪殿的宫娥神色戚戚的禀报。[] 两个时辰后: “皇后娘娘,九殿下不允准奴婢们待在偏殿内,将奴婢们赶了出来,但殿下还是不肯梳洗”凤仪宫中前去伺候南宫辰轩沐浴的宫娥苦着一张脸从偏殿走出来禀报。 太阳西沉时: “皇后娘娘,九殿下砸了宫殿内的所有东西,可就是不肯梳洗”折腾了大半日,梅青终是垂头丧气的跑进了书房向慕容娇娇禀报。 书房内,碧玺珠帘隐隐悠荡,夕阳的猩红透过碧影纱笼罩在慕容娇娇的淡紫色金丝团凤长袍上,彤红的阳光使她的娇美的面容似罩了一层薄纱,看不清情绪,而那慵懒依靠楠木凤椅的姿势,却似一尊精美玉雕的佛像,透着神秘的光芒。 已经到戌时了,慕容娇娇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书册上,带着翠绿双凤碧眼戒指的手捏着书页,却没有翻过,而是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三月了,桃花开得正艳,片片粉红的花瓣被风卷起,从镶金的扇形菱花窗格处吹进了书房内,在乌木翘首案几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细碎嫣红。 慕容娇娇放下书册,缓缓起身,走到窗格前,看着满天飞舞的嫣红,抬手接下了飞入窗内的几片凋零桃花,眼底幽幽深邃,花儿虽美,可惜都太娇弱了,她猛地收手,将花瓣都揉碎,挥出了窗外,将心思放回了此刻的处境。 南宫辰轩的性子果然倔强,不过,现在这个时辰还没有超出她的预计,所以,她还不急。 “由着他去吧”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她抬眼望向窗外的那片沸沸扬扬的桃花林,又问道:“派人去过掖庭监了吗?” 梅青听到掖庭监几个字,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今日清晨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她颤了一下,忙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派人去问过了,掖庭监的人说,太傅已经醒了,不过虽然伤不及筋骨,可是却也打的皮开肉绽,要想复原,只怕要养上个一年半载。”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她目光清冷的瞥向梅青,虽不言语,但那眼底的威严和周身的气势就已让梅青全身冷颤不已,她脚下一软,跪拜在地上,眼神慌乱闪烁的悠颤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以为皇后娘娘要问太傅大人的伤势,所以,所以……” 以为?只是怕是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吧。 梅青是太后放置在她身边监视的人,慕容娇娇岂会不知道,今日,她也是掐准了梅青会将太傅和皇子们的事情偷偷暗中告知太后和诸多嫔妃,才能将事情办得这般顺利,有她,有时也是一个好处。 慕容娇娇冷冷一笑,她不动声色的道:“接着说。” 梅青脸色有些泛白,她已明白慕容娇娇在警告她,于是仓皇惊恐之下,赶紧道:“奴婢该死,奴婢愚钝,奴婢今日派人去了掖庭监,听说太傅大人已经招了自己收受贿赂的事情,还说,说他针对九殿下其实是贤贵妃指使的,但,但此时关系重大,又涉及贵妃娘娘,所以掖庭监的人不敢禀报皇上和皇太后。” 慕容娇娇瞳孔陡然收缩,她猜对了,果然是贤贵妃。 她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梅青,知道是皇太后不让她将这件事说出来,可惜,她对这件事也没有半点兴趣。 这件事,对于损毁潇氏一族的名誉,动摇贤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来说,的确是个难得的把柄,可是对于皇帝和朝堂而言,这只是一件‘小事’,是一件南宫浩风最多也就罚她几个月的俸禄和禁足思过便可了事的‘小事’,但她若是参与了,却是可以将她和玥氏一族都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大事’。 损人而不利己,便是两败俱输的棋。 并且,这比起今日她假借慧德妃、静淑妃等人之手指证南宫辰宇目无尊法,贤贵妃教子无方棘手得多,也冒险得多,既然同样是损毁家族威望和后宫地位,她岂会舍易取难,偏偏选择去做虎口拔牙的事? 皇太后是太小看她了,她今日梅青去掖庭监打听招供的事,不过是声东击西,转移众人的注意罢了。[.超多好看小说]慕容娇娇眼底滑过一丝算计的诡光,唇角也露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梅青惊疑的看着慕容娇娇,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皇后娘娘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就是为了借着太傅的事情来打压贤贵妃么?为何听到这件事,却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是太后猜错了? 慕容娇娇睥睨着梅青惊惶的面色,已知她的疑惑,却不点破,而是淡淡的道:“起来吧,去照看九皇子,将热水备好。” 梅青更为诧异,她道:“皇后娘娘,九殿下几乎将偏殿内的东西都砸了,也不让奴婢们进去……” “告诉他,皇上今晚会来”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随即转身踏出了书房,前往凤仪宫后殿。 南宫辰轩只是不喜欢她这个‘母后’,但对于他的父皇,他还是很遵从的,所以,他一定会沐浴梳洗……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抬步踏进了凤露殿。 凤露殿位于凤仪殿的后殿,建造得精巧别致,华丽奢美,里面砌有玲珑浴池,专供皇后所用,是当朝皇后沐浴的地方。 凤露殿中,敬事房派人的人早就已经守候在侧,她们手中捧着皇后沐浴所用的各种香料、花瓣和纯白如雪,似如鸟羽的浴衣,见到来人,匆忙跪拜,齐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万福,长乐无极。” “都起来吧”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人纷纷起身。 “皇后娘娘,奴婢等人是敬事房的总管大人派人伺候皇后娘娘沐浴接驾的宫娥,请娘娘入玉池”众宫人之中,一名年纪稍长,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容貌端庄秀丽的嬷嬷缓缓想慕容娇娇走来,带着婉和的笑意,十分恭敬的低首说道。 慕容娇娇不语,抬步跨进了凤露殿的扇形镂空大门,只见大殿内,蒸汽袅袅,氤氲朦胧,抬眼望去,只见清一色的汉白玉雕龙凤交颈、鸳鸯戏水的方块砖玉砌成的一座与宫殿差不多大的圆形浴池,而浴池坐北朝南方向有一尊赤金雕砌了一尊凤凰展翅,张口缓缓的吐着热水。 慕容娇娇站在浴池的白玉石阶前,缓缓的张开双臂,宫人们立刻上前,娴熟快速的宽下她身上的衣裳,而其他人则是快速的捧着香料、花瓣等物匆匆走到浴池周围雕着赤金牡丹吐水漕旁,向池中撒落花瓣。 慕容娇娇入池沐浴,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水中,乌墨一般氤氲,似灵蛇游动,她闭上双眼,闻着空气中不断随着蒸汽流动的花香,伸展如玉一般细白的手,让两侧侍奉的宫娥缓缓的擦拭。 凤露殿中,众多宫人都看得几乎呆了,她们早就听闻皇后貌美如仙,有倾国倾城之姿,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她们看着慕容娇娇那皎白如月一般的肌肤与妙曼极致的曲线,个个眼中露出了羡慕,可是,今夜皇后就要侍寝了,侍奉那已经老得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皇帝。 宫人们心里百转千回,有羡慕,也有惋惜,不过,她们也都明白,眼前的少女是不会吃亏的,因为将来无论是哪位皇子即位,她都是将来的母后皇太后,荣华富贵一身相随。 雍容华贵,如意郎君,这是天下所有女子的美梦,可是自古都难以两全,但,只要拥有一样,也会令所有女子羡慕嫉妒。 一个时辰后,众人侍奉慕容娇娇出浴,一件崭新的柔软雪白浴衣裹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腰间缎带轻系,随后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入了一旁的聆春殿中更衣。 宫人将一件绣着牡丹的粉色抹胸抿紧在慕容娇娇的身上,外罩一层薄若蚕丝的纱,最后又在外面罩了一件大红色绣凤螭龙长袍,将一头青丝擦干,绾成简单的发髻后,便簇拥着回了凤仪宫的寝殿内。 两根红烛摆放在芙蓉交叠金托上,蜡泪低垂,火光跳跃。 敬事房的宫人们准备好了一切后,取了一条雪白的帕子铺放在了床榻中央,随后纷纷告退。 慕容娇娇坐在明黄色的床榻上,帐顶两侧垂落的吉祥团纹的大红龙凤双壁穗子,高悬垂挂,在窗格外的点点冷风吹进之时,微微摇动,磨着幔帐沙沙的发出声响。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慕容娇娇抬头望了一眼扇形菱花窗格,外面,冷风瑟瑟,已经黑透了,一轮明月透过寝殿内的碧影纱缓缓的照耀进来,如梦如幻,珠帘轻摇,幔帐微舞,隐隐如云端雾里。 “皇后娘娘……”梅青在寝殿外小声的唤道。 慕容娇娇抬眼,道:“进来” 梨花凤纹雕琢的精致扇形门顿时被缓缓推开,梅青匆匆的入殿,但在抬眼看到慕容娇娇刚出浴时的妩媚容颜和那一身如纱通透的衣裳时,先是惊艳无比,而后却满脸通红,她立刻低垂下脑袋,急喘喘的道:“皇后娘娘,九殿下沐浴了,可,可却嚷着要见您。”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眼底也带着几分疑惑,道:“他为何要见我?” 梅青苦着面容:“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已经说了,待会皇上就要来了,可九皇子却不依不饶,大发雷霆,奴婢实在无法,只能前来禀报皇后娘娘。” “九皇子用膳了吗?”慕容娇娇问道。 “九皇子不肯用膳,只要见娘娘”梅青如实回答。 慕容娇娇垂眸,她不知道南宫辰轩又在耍什么把戏,但今夜,她是不能奉陪了,便道:“伺候殿下用膳安寝,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梅青黜紧了眉,她可以想象得出今夜的苦熬,可是却不敢抱怨半句,只能硬着头皮退出了寝殿。 ------题外话------ 母后皇太后:前任皇帝正式册封的正宫皇后,是现任皇帝的嫡母(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称之为母后皇太后。 圣母皇太后:生养了现任皇帝,却在先皇帝去世之时还是妃子,会被尊为圣母皇太后。(圣母,‘圣’,指的是圣上,也就是当今天子,意思通俗,就为当今天子的生母。) 历史参照:慈安(母后皇太后)、慈禧(圣母皇太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0顽劣皇子(一),饿了 夜深风静,更漏阵阵,沁骨寒凉,梅青刚离开,大殿外就响起了柳公公高亢而尖锐的传报声,随之,寝殿的扇形梨花门被缓缓推开,南宫浩风的墨色身影已经踏入了大殿之中。 慕容娇娇立刻起身上前叩拜,但南宫浩风却先一步扶住了她,他声音略带疲倦和沙哑的道:“更深露中,地上寒凉,皇后就不必跪拜了。” “臣妾谢皇上关爱”慕容娇娇垂眸谢恩,随后从南宫浩风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冰凉的手臂,抬眸看了一眼皇帝苍老面容上的疲倦和沧桑,微微黜起秀眉,道:“皇上倦了,臣妾侍奉皇上安寝吧” 说罢,慕容娇娇便抬手开始解南宫浩风衣襟上的龙纹盘扣。 南宫浩风黜眉凝视慕容娇娇那平静从容的娇美面容,刚出浴的花香从她的肌肤和发丝间淡淡的散发出来,沁人心魂,略带潮湿的发丝如同灵蛇一般粘在她从衣袍上微露的如雪肌肤上,艳红的凤纹螭龙长袍紧紧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娇小身躯,衬托出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足以轻易使人呼吸急促,血液沸腾。 但,慕容娇娇却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魔力,她专心致志的为南宫浩风解盘扣,纤细修长的玉手略显笨拙,却一颗不漏的解下,随后又将手放到了南宫浩风的腰间,解开了他那墨玉螭龙螭虎盘踞的腰扣,为他宽下了龙袍。 刘公公看着慕容娇娇给皇帝宽衣,目光有些惊骇,因为后宫嫔妃被召幸都会显得诚惶诚恐,荣耀万丈,无不谨慎万分的伺候皇上,敬如天神,但,眼前这个小皇后竟可以镇定自若,甚至没有丝毫喜悦激动。 南宫浩风也有些惊异与慕容娇娇的镇定,当她冰凉的手指触及他的亵衣,传递到他苍老的胸口时,他眉宇微动,握住了她忙着的手。她终究还是害怕的,虽然她没有丝毫表情,眼底清澈一片,可是,她指尖的凉意却骗不了人。 微微咧开一抹疲倦的笑意,南宫浩风几乎用欣赏难得美景的目光炽热的凝视着慕容娇娇眉心微扬的神色,他缓缓的开口,道:“朕以为,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现在看来,你还是有害怕的东西”,说罢,他布满老茧皱痕的手慢慢的揉捏着慕容娇娇如玉一般沁凉白皙的素手,低低的笑起来。 紧张,害怕,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的确,她终究还是害怕的,人在一切未知面前,都会露出胆怯和惶恐,她也不例外。 “臣妾让皇上笑话了”慕容娇娇开口,声音淡漠如水,却没有抽回手,只任由他握着。今夜,是她侍寝的日子,这个机会还是她为巩固地位和建立威望千方百计得来的,她岂会退缩? 南宫浩风眉宇拧起,深邃的目光在慕容娇娇脸上穿梭,却依旧失望的没有找到丝毫破绽,她就像一块纯净无暇的美玉,令人移不开视线亦是流连忘返,可是谁会知道在这幅精致较小的身躯之下却有一颗令人看不透的心和坚毅冷漠的固执。 美丽的东西通常都伴随着危险,而他一生所拥有的珍宝无数,无论后宫还是朝堂也都能驾驭,可偏偏眼前这个少女…… 南宫浩风眼底沉了沉,疲倦的猩红血丝布满他的双眼,却依旧沉稳睿智,深沉得令人畏惧,他看着慕容娇娇,突然抬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颚,逼迫她抬头,望进那似一汪春水般灵动的眸子,随后目光慢慢的下移,看着她精致小巧的鼻尖、嫣红饱满的唇、纤细如雪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锁骨以及,那藏在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春色。 “皇后真美”南宫浩风感叹,这是一句由衷的赞叹,他这一生,除了这般赞美过玥宜君之外,还从未对任何一个嫔妃说过这样的话。 慕容娇娇的确很美,虽然是有十三岁,却已出落得妖娆妩媚,若非她总是冷着一张面孔,只怕只稍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迷倒天下男子,成为绝世祸水。 “皇上是在夸赞臣妾吗?”慕容娇娇目光清冷,感受着下颚被紧捏的不适,南宫浩风那双布满风霜的手磨蹭得她有些疼痛,她轻黜起秀眉,微微别过头,摆脱了他的禁锢,声音如这窗外的冷风一般寒凉淡然。 南宫浩风的手悬在半空,他低低的笑起来,随后坐到了床榻上,闭上疲倦的双目,道:“朕累了,皇后也早些休息吧” 慕容娇娇眼底略带诧异,但南宫浩风却掀开绣着金丝牡丹和团凤图腾的被褥,径自睡下了。他的确累了,最近朝堂上的事情颇多变异,而他日益苍老衰落的身体也渐渐不济,有些事情,他已没有足够的心力去应付。 或许老皇帝是真的已经不行了,慕容娇娇看着闭上双眼,似极累,面孔上的沧桑和发丝上的白发都多了不少的南宫浩风,突然心底升出了一丝怜悯,她慢慢的将层层幔帐松散垂下,不多时,就已经听到老皇帝刺耳的呼吸声,极为难听。 “皇后娘娘”在就慕容娇娇也打算就寝时,大殿门外突然又传来了刘公公急切的声音。 她转身走到门前,低沉问道:“什么事?” “娘娘,九殿下突然喊头疼,闹腾得偏殿几乎人仰马翻,太医也诊断不出是何症状,所以请娘娘立刻过去看看。”梅青的声音在一旁抢着说道,听她的气息略显急促,可见是才从偏殿那边跑过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南宫浩风,随即拉开门,道:“本宫去看看九殿下,刘公公留下守着皇上。” 刘公公道:“奴才遵旨,娘娘放心。” 梅青的脸都急的发白了,她赶紧引着慕容娇娇往偏殿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到门前,慕容娇娇就听到了殿内的吵杂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滚开,滚开,全都给本皇子滚出去……”慕容娇娇刚推开门,就听到了南宫辰轩暴怒而沙哑的声音,放眼望去,整个大殿内已经是混乱一片,花瓶瓷器更是支离破碎,满地狼藉。 南宫辰轩披头散发,虽然已经沐浴清洗,但眼中的狂怒和猩红却让人畏惧胆怯,雕着赤金螭龙,悬挂墨色幔帐的床榻前,端来的饭菜丝毫未动,且已被掀翻,油泽和汤水泼洒在被褥上,颜色不辨,又因夜晚寒凉,那黏糊糊的油水都结成了块。 “九殿下息怒,殿下……”宫娥们欲哭无泪,呼天抢地的求饶,可是南宫辰轩却抓起枕头和东西就乱砸,那狂乱的模样就如同一个魔鬼,搅得天地昏暗,鸡犬不宁。 “放肆”慕容娇娇高声呵斥,娇脆清冷的声音在偏殿内回荡,发出嗡嗡的声音。 大殿内,众宫娥顿时都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不敢动一下,来诊脉的太医也惶恐的垂着脑袋,道:“参见皇后娘娘……” 南宫辰轩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收住了之前的张狂模样,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慕容娇娇,即便是躺在床榻上,却还是桀骜不驯的将下颚高高抬起,仿佛在挑衅,但又显得无助彷徨,小脸上满是愤怒和委屈,却有隐隐交杂着欣喜,瞬间万变,令人难以捕捉。 慕容娇娇踏进大殿,并未理会满殿跪拜的宫人,而是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声音凌冽的问道:“九殿下患了什么疾症?” 太医眉宇紧锁,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学艺不精,诊断不出九殿下的头疾究竟因何而起,老臣正想询问九殿下犯病之时是何症状,可殿下根本不愿告知老臣……” “是吗?”慕容娇娇声音轻柔,却不由得使人觉得一阵冷意扑来。 太医有些惊诧,他慢慢的抬头,飞快的扫视了慕容娇娇一眼,在看到皇后娇美如玉的面容和凌厉冰冷的眼神时,心头猛地一跳,好美的少女,似若芙蓉出水,暗夜明珠,光彩夺目,夺人心魂,可那眼神……凌厉狠绝,暗隐杀气,威严摄人,令人不得不心声畏惧,匍匐臣服。 “皇后娘娘,臣,臣愚昧”太医声带颤音,将额头磕到了地上。 慕容娇娇走冷撇了一眼太医和其他战战兢兢的宫人,抬步踏进满地脏乱的大殿,走到赤金螭龙大床前,只见南宫辰轩小小的身子卷缩在床榻上,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那双固执倔强,却又深邃的眼睛却一直凝视她。 “轩儿哪里不舒服?”慕容娇娇淡淡的问道,她抬手请抚他的额头,却发现并不烫,也没有任何异状。 这时,南宫辰轩突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带着温热的小手紧紧抓住慕容娇娇冰冷的手指,道:“我饿了,我想吃母后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慕容娇娇微愣,而大殿内的其他宫人则是吓得几乎昏了过去,而一旁匍匐在地上的太医更是以为耳朵出问题了,错愕的抬起了头,九皇子刚才不是一直叫嚷着头痛欲裂吗?怎么,怎么现在……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已经知道南宫辰轩也故意装病,她收回手,但南宫辰轩却似任性的孩子一般的紧紧的拽住,他眼底沉溺着不明笑意和诡异的光芒,稚嫩的声音带着令人困惑的老成,贴近她道:“馨姨,你不是要代替先皇后照顾我吗?现在,儿臣饿了,母后!” 慕容娇娇眼底猛然一沉,但南宫辰轩笑的无辜而天真,他突然放开慕容娇娇,起身对满地跪拜的宫娥和太医道:“本皇子已经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支持!影子勇往直前! 31顽劣皇子(二),暗语 南宫辰轩的老练深沉在慕容娇娇的预料之中,但他的情绪反复却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无弹窗广告)这个孩子只有十岁,却已有这般内敛的心思,且性情乖张,令人难以琢磨,或许,也正是这一点,南宫浩风才选他作为太子的人选吧。 千古帝王,无论出生贤愚贵贱,但要掌控天下,统驭四海都就一定要深谙帝王之道,懂得江山谋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内敛深沉,而南宫辰轩天生都拥有这些条件。 “梅青,去小厨房准备一些食材,本宫要亲自下厨”慕容娇娇目光深沉的看着南宫辰轩那如孩子般兴奋带笑的小脸,淡淡的对一旁已经错愕得下巴差点脱臼的梅青说道。 南宫辰轩的脾气倔强,如今这般讨好她,也算得上是一种臣服,既然他愿意成为乖巧的孩子,那么她也决不能成为苛刻的母后。 梅青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惊骇异常,不明白之前还那么争锋相对的九皇子和皇后怎么突然间又和好了,但老练的她还是赶忙应声,随后带着偏殿内的宫娥全部退了出来,守在殿外。 “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吗?”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淡然清冷的神色,目光在打量到她身上那单薄的红色金凤螭龙长袍和里面隐约通透的芙蓉色薄纱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英气的眉宇也突然拧了起来,眼底寒意逼人。 慕容娇娇没有在意南宫辰轩的这些反应,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个孩子的深沉,所以不会在意他表面上流露的情绪。 “轩儿多思了,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令人难以窥探她此刻的心思。 南宫辰轩敛下双眼,看起来有些像垂头丧气的孩子,但不多时,他却突然有抬起头,嘴角挂满笑意,天真无邪的道:“母后,你会不会与父皇生孩子?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不会这般疼爱轩儿了。[]” 疼爱?慕容娇娇转眸看着突然变得天真无邪的南宫辰轩,瞳孔收了收,随之淡漠一笑,拿起一旁的衣裳披在他身上,道:“起来吧,床榻上都脏了,本宫让宫人们给你更换整理,你先去书房的睡榻上躺会。” 南宫辰轩眼底诡光流动,他顺从的穿了衣裳,跟着走进书房,坐在了睡榻上。 “皇后娘娘,厨房的食材准备好了”梅青小心翼翼的隔着珠帘禀报。 “派人将九殿下的宫殿收拾稳妥,被褥幔帐全都更换”慕容娇娇掀开被褥包裹在南宫辰轩的身上,平静的对梅青说道。 “奴婢遵命”梅青匆匆的离开。 将南宫辰轩安顿好,慕容娇娇便起身准备去做饭,但刚抬手就被南宫辰轩再次紧紧的抓住,他凝视她淡漠的面容,漆黑的眸子显得十分认真的道:“母后,你会和父皇有孩子吗?” 慕容娇娇砖头看着他,从他那张可人的小脸上根本找不出丝毫算计的痕迹,她避重就轻的道:“就算母后和父皇有了孩子,你也依旧是母后的长子。” 南宫辰轩热切的目光突然暗沉了下来,拽着慕容娇娇手臂的小手也猛然下了力道,慕容娇娇秀眉微拧,却听南宫辰轩带着几分狂躁的道:“我不要母后和父皇生孩子,我不要……” 南宫辰轩激烈的反应让慕容娇娇有些错愕,但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南宫辰轩害怕失去她的关爱所以才会如此,便道:“轩儿,母后不会不管你,母后答应过先皇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也答应你父皇要辅佐你成为太子。”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温柔娇美的面容,他并不想做太子,但是…… “做了太子会如何?”南宫辰轩突然认真儿急切的问道。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抬手抚了抚他略带凌乱的头发,慢慢的束起来,道:“太子就是储君,是将来要代替你父皇成为大周天子的人,天子,就是皇帝。” “做了皇帝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南宫辰轩目光沉沉的追问。 “做了皇帝,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慕容娇娇回答。 拥有整个天下?南宫辰轩抬眼凝视慕容娇娇淡漠清澈的眸子,突然从睡榻上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慕容娇娇,笑嘻嘻的道:“那等儿臣做了皇帝之后,母后也是儿臣的了,母后永远都不会离开儿臣了,对不对?” 慕容娇娇微愣,直觉告诉她南宫辰轩这句话别有深意,但是他纯真的笑脸和期盼的眼神却令她看不出丝毫破绽,于是她便答道:“等轩儿做了皇帝,母后就是大周国的母后皇太后,当然不会离开你。” 南宫辰轩眼底划过一丝令人捕捉不到的诡异和霸气,他笑着放开慕容娇娇的手,难得乖顺的道:“只要母后不离开我,轩儿就会好好听母后的话。” 是她的错觉吗?慕容娇娇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前在基地多年的训练让她嗅出了一丝危险和不祥的预感,但她转瞬之间就将那种怪异的情绪给压回了心底,没有说话,起身去了偏殿的小厨房。 因为已是深夜,所以慕容娇娇也就简单了烧了两三道普通的家常菜,但南宫辰轩却吃的异常的香甜,还让站在一旁的梅青添了两次饭。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就连平日伺候南宫辰轩的宫人们都惊呆了,她们喃喃的道:“九殿下可从未吃过这么多饭……”,三碗,整整三碗啊,以往,她们伺候九皇子用膳的时候,都是费劲心机,可是殿下一直都吃的很少,而且总动不动就发脾气,时常嫌她们烦,极难伺候。 可是现在,九殿下竟不用人劝就吃这么多饭菜,九殿下吃饭多了,皇上就不会责罚她们了,于是她们对慕容娇娇除了畏惧之外又升起了敬慕之意。 九殿下除了先皇后之外,还没有听过谁的话呢。 慕容娇娇见南宫辰轩已经用完饭,便问梅青:“九殿下的寝宫可收拾好了?” “回禀皇后娘娘,已经整理好了”梅青答道。 “早点睡吧,夜已经深了”慕容娇娇拂了拂略带皱褶的长裙,起身对一旁的宫娥吩咐道:“深夜寒凉,别让九殿下着凉” “奴婢知道”伺候南宫辰轩的两名宫娥,碧玉、柳絮二人福身接令。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那两名相貌清丽的宫人,点了点头,带着梅青转身踏出了书房,前往寝殿。 寝殿中,烛光昏暗,守殿的宫人见慕容娇娇来了,立刻叩拜在地。梅青上前推开寝殿大门,慕容娇娇刚踏入,就见南宫浩风坐在窗前,柳公公正在为他更衣。 “皇上醒了?”慕容娇娇有些疑惑的问道,现在才三更天,离早朝还有两个多时辰呢。 南宫浩风虽然睡了几个时辰,但仍然一副疲倦的模样,他闭着沉睿的眸子,低沉的道:“边关密报,潇将军驻守的边关夜遭突袭,死伤惨重。” 慕容娇娇微怔,随后走上前为南宫浩风整理衣襟,委身拂平袍摆上的褶皱,刻意避过这个话题,淡淡的道:“皇上日理万机,但也要保重龙体,臣妾会准备一些羹汤送过去。” 南宫浩风身子微僵,他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低头细心为他整理龙袍的美丽少女,剑眉微微黜起,但却在她抬头之时,眼底的情绪又隐匿在了如漆黑深夜一般的眸瞳之中,他道:“朕听刘公公说轩儿犯头疾,你去照顾他了,轩儿现在如何了?” “九殿下只是饿了,用完膳后已经睡了”慕容娇娇整理好南宫浩风的衣裳,淡然的笑着,伸手又接过刘公公递上来的墨狐斗篷,慢慢的为南宫浩风系上。 慕容娇娇这样温婉的动作和话语,不由得令南宫浩风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少女与自己已经相守了一生,如同一个普通的妻子一般,温柔娴静,在每日晨起时为丈夫更衣,嘱咐一些家常叮咛。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是这样的女子,南宫浩风残忍的打破了自己的幻觉,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少女根本不会这般温柔静美,她暗掩锋芒,心思叵测,正一步一步的算计着自己,只是,他还没有揣测得出她究竟想要什么。 “皇后似乎对朝政不敢兴趣”南宫浩风淡淡的开口,但话语中却暗设陷阱。 慕容娇娇浅笑,道:“臣妾小家碧玉,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懂得朝政,皇上是在怪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吗?” 南宫浩风眼底沉了沉,随之冷清一笑,道:“皇后真会说话,皇后虽然不如其他嫔妃有才华,但却字字斟酌,步步谨慎,这却是其他嫔妃望尘莫及的。” “臣妾多谢皇上夸赞”慕容娇娇依旧笑得恬静,恰如纯真少女一般,她整了整南宫浩风身上的斗篷,转身对梅青道:“皇上要回凌霄殿了,这天色还很暗沉,你派几个侍卫提着灯笼引路,免得抬辇驾的太监看不清路,滑脚颠簸,让皇上受惊”,说罢,又对刘公公道:“夜深露重,小心照应皇上,别让皇上着凉。” 刘公公和梅青急忙道:“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会谨慎的。” “皇后真是关心朕啊”南宫浩风睥睨着慕容娇娇,似想从她的温婉中看出什么端倪。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当然关心皇上”慕容娇娇依旧从容淡然。 南宫浩风微微黜眉,随后他不再言语,负手踏出了宫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2晨省(一),暗斗 凤仪宫的小厨房内,慕容娇娇净手做了两碗人参鸡汤和几块香酥绵软的点心,派人送去了凌霄殿。黎明前,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劳累了一夜,慕容娇娇就在寝殿的睡榻上小睡了片刻,而后在五更天时,起身更衣梳妆,乘凤辇前往长乐宫向太后问安。 长乐宫的大殿前,早已停满了各色辇驾小轿,宫中的有分位的嫔妃基本都早早的到了,慕容娇娇下辇之时,抬眼瞥了一眼大殿正中,只见众嫔妃此刻正在殿中饮茶谈笑,万紫千红一片,其中以贤贵妃最为瞩目,她坐在太后的右侧,今日身着紫红色金丝绣牡丹长袍,烟霞压百褶长裙曳地,乌发盘起的坠马髻上珠翠伶仃,步摇晃眼,一身华贵羡煞旁人。 坐在她身侧的慧德妃、静淑妃二人今日却显得黯淡了不少,装扮也极为普通,发髻上只有简单的几枚钗环,穿着普通的芙蓉青绿罗裙,清雅婉和。 慕容娇娇眼底清透,她抬步踏上了层层叠叠的汉白玉石阶,大殿外,值守的太监见了,立刻跪地叩拜,随之高亢尖锐的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大殿内原本嬉笑交谈的声音瞬间寂静,众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了大殿外那一身殷红凤袍曳地的绝色娇美少女身上。 这就是皇帝刚册立的皇后,果然是绝色佳人,众多不曾见过慕容娇娇的嫔妃都内心赞美,自叹不如,她们的目光随着慕容娇娇踏进大殿红毯的脚步而凝聚,随之纷纷起身叩拜在地,齐声道:“臣妾、贱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都起来吧”慕容娇娇声音清脆,她抬起清澈如泉水一般的目光朝大殿之上看去,只见太后笑意慈和的看着她,笑意吟吟:“皇后来了,快到哀家身边坐,来人,上茶。” 太后的慈和笑意让众多嫔妃不免心生嫉妒,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太后十分喜爱这个小皇后。 慕容娇娇娴静一笑,在太后身边的嬷嬷匆忙前来搀扶时,抬步踏上雕着凤纹图腾的汉白玉石阶走到了太后身边的芙蓉榻上端坐。 贤贵妃从慕容娇娇进殿之时,目光就不曾离开她的身上,她眼底阴沉,神色傲然,不过因太后在场,也有几分隐敛,但却没有停止对慕容娇娇的打量。 “皇后娘娘还真是早啊,害得我们姐妹在长乐宫里等了都快半个时辰了,这茶,也喝了几盏了。”贤贵妃突然开口,似笑非笑的说道。 宫人捧来了茶水,慕容娇娇抬手接过,她垂眸浅笑,神态乖巧优雅,她道:“本宫竟让贤贵妃等了这么久?” 贤贵妃双眼一眯,她冷笑道:“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自然是架子大,嫔妾们等等也是应该的。” 慕容娇娇缓缓的吹着茶碗中漂浮的茶叶,在众人的凝望中,不急不慢的噙了一口茶,随之抬头很是无辜的惊诧道:“贤贵妃言重了,本宫并未有意让诸位姐姐久候,只是教导的嬷嬷们都告诉本宫,今日是向太后晨省的头一日,是要起早些,但时间却定在卯正二刻,本宫刚才进来之时,正是卯时,可却不知道,姐姐们早就已经赶到了。” 慕容娇娇不动声色的点出了众人早来的刻意,使得大殿内的人面色有些僵。 贤贵妃也一怔,脸上顿时露出几分难堪,她秀眉拧了拧,很是不甘心的看着慕容娇娇那单纯的天真,似与世无争的娇美面容,恨得咬了两口牙齿,但随之却又道:“今日既是皇后晨省,嫔妾们自然是要早到的,岂能让皇后娘娘等我们呢。” 慕容娇娇轻垂长睫,知道贤贵妃是在找台阶下,便笑道:“贤贵妃真会说笑” 太后坐在中间,却似没有看到慕容娇娇和贤贵妃你来我往的争锋,她笑容依旧,手中捧着茶碗,慢慢的品茶。(.好看的小说) “皇后娘娘真美,嫔妾早闻娘娘慧才美貌,今日一见,果然是有沉鱼落雁之姿,难怪大周百姓都说娘娘入主中宫,是重现了娥皇女英共侍帝舜这千古佳话,只是可惜了先皇后去的早,否则娘娘和先皇后必是要娥皇女英嗟叹不如了。”这时,在座的嫔妃之中,一名姿色俏丽,身材妙曼,声音如脆莺,身着芙蓉色绣团福长袍,梳着飞星逐月髻的女子开了口,她话语中满含倾慕赞叹。 慕容娇娇抬眼看了她一眼,而那女子则是十分恭敬而和煦的对她点了点头。 “还是莺美人会说话,这张嘴巴也甜,声音也动听,难怪皇上总夸赞你贤德过人,连妩媚妖娆的凤美人都不能及”贤贵妃听了这话,却十分拈酸噎醋的插了一句话。 众人还没有回得味来,坐在下席,与莺美人只隔着王美人的凤玉娆面色难看了起来,她冷不丁的看了一眼莺美人,眼中阴冷带刺,似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一般,但碍于此刻身在长乐宫中,所以也不敢过多放肆,只冷哼了一声,但敌意却已十分明显。 好一个贤贵妃,手腕果然凌厉,单单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就能挑起嫔妃只见的不睦。慕容娇娇的眼底凝聚冷意,但却浅笑道:“莺美人嘴巴再甜,也比不得凤妹妹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这宫里谁不知道凤美人最得皇上宠爱?” 贤贵妃面色一变,而大殿下的凤美人则是转怒为喜,瞬间神采飞扬起来,她笑意动人的道:“皇后娘娘过誉了,嫔妾哪有那本事啊” 莺美人见凤美人突然变了态度,不由得暗中舒了一口气,她抬眸对这慕容娇娇感激的笑了笑,随后十分低调内敛的径自喝茶,再也无话。 “凤美人倒是丝毫不自谦”贤贵妃对凤美人张扬的态度十分咬牙切齿,她冷哼了一声,随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将杯子扔给了一旁侍奉的宫人。 那宫人差点接不住茶碗,吓得额头上的细汗都冒了出来,但却半句埋怨都不敢说出口,赶忙为贤贵妃又换了一杯热茶。 太后对大殿内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似乎当真应了后宫里传言的不管世事,但慕容娇娇却发现她眼底的深沉和嘴角的笑意别有用心。太后有别人没有忍耐性,这才是最棘手的,因为要对付这样的人,除了比她更为谨慎小心之外,还要比她更有耐心,更能沉得住气。 太后见贤贵妃被慕容娇娇堵得哑口无言,便笑道:“好了,大家今日早起,跑来看哀家,应该都累了,也该回去了” 慕容娇娇和贤贵妃以及大殿内的所有嫔妃都纷纷起身,向太后福身。太后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笑道:“皇后留下陪哀家说说话吧。” 贤贵妃瞥了一眼慕容娇娇,转身便与其他嫔妃一同离开了长乐宫。 太后携同慕容娇娇一块走到了偏殿中入座,屏退了宫人,对她笑道:“皇后入宫这些日子还习惯吗?梅青伺候的还好吧,那丫头莽撞,可有什么地方不周全的?” 慕容娇娇早猜到太后会提到梅青,便笑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派梅青来照顾臣妾,她办事挺稳妥的,臣妾很喜欢,不过,臣妾还是想将月儿接到宫中来。” 月儿虽然不如梅青有心机,但却是死心塌地向着她。 太后道:“月儿是你在玥府的贴身丫鬟吧,皇后想接她过来,自然是好的,只是怕宫里的规矩繁多,她不适应。” 慕容娇娇笑道:“太后娘娘放心吧,月儿是个没有心思的丫头,整天就知道淘气,以前还给臣妾惹了不少麻烦,但是她最可贵的就是这调皮,臣妾想让她入宫陪着辰轩一同玩耍,也好改一改辰轩的性子。” 听到慕容娇娇说月儿懵懂无知,似有些放心了,于是当下便将话题转到了南宫辰轩身上,她笑道:“说道轩儿,哀家想起来他以前的确很顽劣,不过近些日子好多了,还常来看哀家,不过,他身边也的确该有个活泼一点的人陪着,皇后思虑的周全,哀家觉得很妥善,那就将月儿接来吧。” “臣妾谢太后赞许”慕容娇娇浅笑。 “好了,看皇后也是一脸疲倦,哀家就不多留了,早些回去好好休息,轩儿也应该醒了,这孩子母后死的早,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太孤单,毕竟是将来的储君,可不能出岔子”太后笑的和蔼。 “臣妾遵从太后教诲,定会好好教导九皇子”慕容娇娇恭敬的说道,随后起身想太后福身告退。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慕容娇娇踏出长乐宫,乘坐凤辇回到了凤仪宫,可刚踏进大殿,就见到南宫浩风身边的刘公公笑意吟吟的走来,向她叩安,随之道:“皇后娘娘,皇上刚下早朝就来凤仪宫了,此刻正等着娘娘用早膳呢。”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忙问一旁的宫人:“九皇子起来了吗?” “九殿下已经起了,现在和皇上一起等着娘娘用膳呢”刘公公抢着答道。 一起?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她踏进大殿,穿过荣华殿中浮光殿,只见书房前殿中,南宫浩风和南宫辰轩面对面的坐在案几前,桌案上已经摆满的饭菜,正等着她。 “母后”南宫辰轩一见到慕容娇娇,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差点打翻了自己面前的碗,他冲到慕容娇娇面前,拉起她的衣袖,道:“母后,你可回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3晨省(二),早膳 南宫辰轩紧紧的拽着慕容娇娇的衣袖,身高虽然及不上,却努力仰着头看着她,似乎要夺走慕容娇娇所有的注意力。(.好看的小说)慕容娇娇笑着抬手为南宫辰轩抿了抿衣襟,轻柔的道:“母后去给皇太后请安了,你皇奶奶今日还夸赞你比以前懂事多了,也常去长乐宫问安。” 南宫辰轩立刻咧嘴笑起来,他拉着慕容娇娇的手,走到案几前,抢夺过刘公公正准备为慕容娇娇添置一张靠着皇帝身边的椅子,吃力的搬到了自己的位置旁侧,扭头笑着对慕容娇娇道:“母后,坐这里。”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她走到南宫浩风身侧,俯身叩拜,刘公公匆忙上前搀扶,笑道:“皇后娘娘昨夜照顾九殿下辛苦了,还请娘娘入坐。” 慕容娇娇谢恩,在刘公公的搀扶下坐在了南宫辰轩的身侧。 南宫浩风半瞌着双眼,显得十分疲倦,他看着南宫辰轩依恋的靠在慕容娇娇身侧,沙哑的声音低沉道:“轩儿的确变了很多,皇后功劳不小。” “这是臣妾份内应当,臣妾不敢居功”慕容娇娇谨慎的回答。 南宫浩风低声笑起来:“贤贵妃在御花园中初见皇后之时,就跟朕说说皇后伶牙俐齿,心思谨慎,朕起初还不信,现在倒是深信不疑了。” “今日臣妾在长乐宫又见到贤贵妃姐姐了,她三言两语就能让凤美人对莺美人和臣妾满腹怨恨,足见贵妃才是真的伶牙俐齿,臣妾望尘莫及”慕容娇娇在刘公公将所有的菜都试了毒之后,拿起筷子挟了一块点心递到南宫浩风面前,刘公公赶忙捧着碗碟上前接过,再放到皇帝面前。 南宫浩风眉宇一拧,他抬眼凝视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却依旧笑意婉和,正在挟菜给南宫辰轩,二人面容带笑,一个娴静婉约,一个乖顺天真,俨然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才短短数日,轩儿竟就这般的听她的话了。 “玉娆年小,性子单纯,容易受人挑拨,皇后以后多训诫开导便是了”南宫浩风笑语间就将贤贵妃的错处全部推给了天真单纯的凤美人。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已经明白了南宫浩风话语中的玄机,她唇抿笑意,抬眼道:“皇上说的是,原是这凤美人不懂事,臣妾定会好好教导她,不让后宫生乱子。” 南宫浩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慕容娇娇的让步,他拿起筷子,挟起碗碟中的那块糕点,放进口中咀嚼了两下后,赞道:“味道不错,只是朕觉得皇后的手艺更好。” “皇上谬赞了,臣妾的粗鄙手艺,岂能和皇宫里的御厨相比呢,若皇上不嫌弃,臣妾可以随时为皇上净手做羹汤”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声音平和温婉,优柔动听。 她就似一个温柔娴静的妻子,美貌,贤德,又聪慧灵巧,甚至比陪伴他半生,与他共治天下的玥宜君更为符合他的心意,只是,她真的足以信任吗? 这几日,他已经派人彻查过玥宜馨,却发现到手的资料疑点重重,尚且不论她曾经有当街对纳兰鸿飞二公子穷追猛打,和被纳兰三小姐当众拍砖昏厥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但就算当真是有悔改,也不会一夜之间与前尘往事形同陌路,转瞬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光芒耀眼,艳丽动人。 南宫浩风眉宇微微黜起,他看着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一同用膳的温馨画面,眼底几番波动,随之在南宫辰轩用完早膳后,道:“朕听闻皇后以前受过伤,不知道现在是否痊愈了?”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南宫浩风的意图,却十分从容的道:“臣妾谢皇上关爱,臣妾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有很多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不过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好好的修养,会慢慢转好的。[.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娇娇的坦诚让再次打消了南宫浩风的重重疑虑,他点了点头,不在说话,于是三人就这般平静的用完了早膳。 早膳后,南宫辰轩依旧紧靠着慕容娇娇,不愿意离开寸步,南宫浩风看着这个平日顽劣,今日却难得懂事乖巧的孩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担忧,但随之有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开口问道:“朕昨日听闻,你将崇文殿的太傅拉出去重罚了,可有此事?” “太傅收受嫔妃贿赂,排挤九皇子,在皇上面前颠倒是非黑白,所以臣妾就命人拖出去打了一顿板子,以示惩戒,却没有想到宫外的侍卫想邀功,下足了狠劲,这是臣妾的错失,还请皇上责罚”慕容娇娇十分直白的说道。 “这件事朕已经听说了,既然是那两个侍卫为邀功下狠手,自然与皇后没有关系,至于贿赂太傅,也应该是后宫嫔妃太过于重视自己的皇子,所以才做出如此愚昧之举,至于轩儿,他以往顽劣,受到排挤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朕相信,既然皇后处置了太傅,以后他们决然不敢再犯了。”南宫浩风话语委婉,但字字句句中却隐藏了不可抗拒的威严,他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毕竟他的子嗣原本不多。 慕容娇娇早知道南宫浩风必然会低调处理此事,这也是她没有为难这个嫔妃的原因之一,她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有分寸,但还恳请皇上再择贤人育导皇子们,以安后宫嫔妃的心。” “这个朕会处理”南宫浩风看着南宫辰轩,突然伸出手,道:“轩儿,过来,让父皇掂一掂,看是否重了。” 南宫辰轩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张开双臂跑向南宫浩风,道:“儿臣最近吃的多了,肯定壮了。” 见自己的儿子虽然与之前有着很大的差别,但却也与自己亲近了,这南宫浩风心下的担忧减少了些,也很高兴,于是他抬手抱起南宫辰轩,在手中掂了两下,将他放下来,笑道:“恩,比以前壮了不少,父皇都快抱不动你了。” “那是因为母后做的饭好吃”南宫辰轩睁大充满童真的大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吗?”南宫浩风有些诧异,但南宫辰轩却用力的点着小脑袋。 看来,他的确是多虑了,南宫浩风阴郁的目光微微放松,随之起身道:“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回凌霄殿了” “臣妾,儿臣恭送皇上”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一同俯身恭送皇帝。 南宫浩风凝视了他们片刻,随之转身踏出了凤仪宫。 “母后,儿臣表现好不好?”南宫浩风刚踏出宫殿大门,南宫辰轩就扭头看着慕容娇娇,张扬着笑脸问道。 慕容娇娇淡笑,拉着他起来,道:“轩儿很懂事。” 南宫辰轩一直都与南宫浩风疏离,今日突然这般亲昵,她自然能猜到他是故意的,只是他的目光单纯得无辜,是在令人查找不到一丝破绽。 “母后高兴吗?”南宫辰轩有些不依不饶的问道。 慕容娇娇看着他,浅笑道:“轩儿懂事了,母后怎么会不高兴呢。” “那母后高兴,都是因为儿臣,对不对?”南宫辰轩又转换了话题,继续追问。 站在一旁伺候的梅青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九皇子平日里真是可怕,可没有想到顽皮起来竟也这般可爱。 南宫辰轩执拗的拽着慕容娇娇,仿佛慕容娇娇若是不回答的话,他便不放手一般,那委屈的小脸皱起来,让大殿内平日里畏惧他的宫人也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原来九皇子并不可怕啊,看来还是没有母亲的原因,其实九皇子很是乖顺的。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固执的眼神,眉心微黜,她对梅青道:“你们都退下吧。” 梅青等人忙捂着嘴偷笑着退出了大殿。 这时,南宫辰轩也放开了慕容娇娇的衣袖,他清澈的目光闪烁着诡异,英俊的小脸带着笑意,歪着头道:“母后不开心了?母后不喜欢儿臣待在您身边吗?” “轩儿,你该去书房读书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南宫辰轩英气的眉宇黜了起来,可还没有开口反驳,就见殿外的梅青又匆匆的跑了回来,神色很是紧张的道:“皇后娘娘,贤贵妃带着二皇子气汹汹的来了。” 慕容娇娇抬眸,眼底冷意陡现,看来贤贵妃应该是已经知道崇文殿和太傅的事情,想找她兴师问罪了。 “请她在荣华殿就坐,本宫即刻就到”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 “是”梅青赶紧退了出去。 南宫辰轩闭上了小嘴,他看着慕容娇娇眼底的寒意,袖中的小拳头突然握紧,母后原本很开心的,但是她们却让母后生气了…… 南宫辰轩眼底滑过一丝阴冷,那是懂得权术和算计的光芒。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4瓮中捉鳖(一),母子携手 荣华殿中,贤贵妃坐在石阶之下,她身前的黑漆飞檐翘矶上摆放着茶水和几碟点心、水果,但她却没有看一眼,而是高昂堆满珠翠和瓒宝步摇的头,娇美的脸紧紧绷着,目灿若星眸的目光也隐含怒意,那身华贵的紫袍衬托得她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慕容娇娇踏进荣华殿,贤贵妃见了,脸上的怒意更加掩藏不住,她与南宫辰宇一同起身,随意见了礼,便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带着宇儿来,只想让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说法,据闻皇后娘娘对太傅大人动了私刑,致使皇子们不能前去崇文殿读书,可是真的?” 慕容娇娇在梅青的搀扶下坐在了凤椅上,她淡漠的看了一眼南宫辰宇,这个孩子就是南宫浩风的长子,看起来应该已有十六岁,模样比南宫辰轩更肖似于南宫浩风,只是他那张脸上只挂着仗势欺人的纨绔和狂放,却没有半点城府和聪慧。 “本宫做什么,要向贤贵妃禀报吗?”慕容娇娇端起梅青奉上的茶,慢慢的说道。 贤贵妃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怒气冲冲而来,竟被慕容娇娇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推了下来,她顿时涨红了娇容,胸口起伏,怒意更骇,但却不得不暂时压住气焰,她不服气的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做什么事自然不必向臣妾禀报,但臣妾以往统驭六宫之事时,也不曾与娘娘这般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梅青听了贤贵妃这话,脸都绿了,她忙道:“贤贵妃这是在跟皇后娘娘说话的口气吗?” 贤贵妃原本郁气在内,现在见梅青这个婢女都敢这般放肆的对自己说话,立刻起身,喝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凤仪宫当值婢女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如意,给本宫去掌嘴,狠狠的打。” 梅青愣住了,她吓得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而贤贵妃身侧的婢女也当真敢走上前,准备揪住梅青掌嘴。[]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梅青看到如意大摇大摆,面带冷笑的走过来,吓得跪在慕容娇娇的面前求救命,但慕容娇娇却如长乐宫的太后一样,视若无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只是不动声色的饮茶。 贤贵妃见慕容娇娇不说话,以为她理亏,便更为嚣张跋扈,在如意啪啪两下甩向梅青的巴掌之时,得意的笑起来,心里暗忖,其实皇后不过只是一只纸老虎罢了,无需顾忌,因而眼底的锋芒更甚,渐渐傲慢起来。 梅青一脸挨了四五巴掌,清秀的小脸瞬间红肿起来,那青白相间的五指印清晰的印在她两侧的脸颊上,足见如意的下手之狠。 如意打完之后,带着得意的笑回到了贤贵妃身边,似邀功一般的道:“贵妃娘娘,奴婢已经惩戒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 贤贵妃脸上的笑意更甚,脸上的浓妆也遮掩不住霸气,她睥睨着慕容娇娇,眼底满是挑衅。 南宫辰宇站在自己的母后身旁,见梅青被掌嘴,也露出了笑意,他道:“这个婢女竟敢冲撞母妃,不如将她拖出去杖毙算了,免得母妃以后再来这凤仪宫时,看着碍眼。” 慕容娇娇眼看着这母子二人反客为主的嚣张模样,唇角凝聚若有似无的冷笑,打得好,若是他们能将梅青杀了,道是除了她的心腹大患,不过,她还要让梅青在太后面前作贤贵妃嚣张跋扈的大不敬罪,所以,必须留着她。 梅青跪在地上嘤嘤哭泣,全身都害怕得颤栗着,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 荣华殿的幔帐后,五彩碧玺垂帘细细密密,南宫辰轩躲在幔帐后看着大殿内发生的这一幕,眼底布满的猩红的血丝,他小手握紧拳头,惨白的发出咔嚓声,额头上的青筋也因用力而暴了出来。 她们竟敢这般欺负母后,她们竟敢……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小小的身影突然转身消失。 慕容娇娇听到了幔帐处的细微声音,她秀眉微动,但随之心里已经有了底,她抬头故作无辜的对贤贵妃道:“贵妃姐姐今日来是想责问本宫,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婢女,来人,将梅青扶到寝殿,用药酒敷伤。” 贤贵妃愣了片刻,疑惑慕容娇娇为何突然间话语转柔了,且还说的这般卑谦,但她当下就将这种怪异挥去,自认为必然是慕容娇娇心虚所以才不仅不敢给自己的婢女讨说法,甚至都有意向她低头,所以她更为傲气,开口便道:“臣妾不敢责问皇后娘娘,但娘娘责打太傅,让诸皇子无法读书,这件事起码也该给臣妾一个交代吧?” 慕容娇娇垂眸,眼底幽沉着冷意,她淡淡的笑道:“贵妃想要本宫交代什么?” 慕容娇娇故意拖延时间,顾左右而言其他,几番下来,贤贵妃不觉已经厌烦,但,南宫辰轩已经带着皇太后等人向凤仪宫匆匆而来。 她抬眼,只见不远处几抹高贵步辇已经隐约可见,唇角的渐起笑意,眼底的冷意也更深。 但贤贵妃却浑然不觉,她不耐烦的拔高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别再装了,娘娘连自己的婢女被如意掌嘴,都不敢救,难道不是心虚吗?皇后娘娘,你以为臣妾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贤贵妃自以为能看透慕容娇娇的心思,越发得意,却不知危险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她。 慕容娇娇看着大殿外的从步辇上下来的人,嘴角扯起一抹坦然的笑意,扬起声音道:“本宫心虚?贤贵妃倒是说说看,本宫有什么可心虚的?” 贤贵妃以为慕容娇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立刻冷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会装啊,你在凤仪宫对太傅用私刑,还禁拘了那两个动刑的侍卫,将罪名推给他们,皇后娘娘,您还要臣妾继续说下去吗?” 这时,大殿外的人都已经赶到了,慕容娇娇这时便脆声轻笑,道:“你觉得本宫对太傅用刑,将他送入掖庭监受苦是因为有私心?” “难道不是吗?”贤贵妃咄咄逼人。 “好,那本宫就告诉你本宫为何要处罚太傅”慕容娇娇眼底陡然幽沉,她大声道:“那是因为本宫发现他与后宫嫔妃私相授受,收取贿赂,且在有心之人指使下对九皇子处处苛责刁难。” 贤贵妃怔住了,因慕容娇娇这一番话措手不及,她心慌的踉跄了两步,不知道慕容娇娇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也根本没有人告知她皇后为何禁拘太傅的事。 她秀眉拧了两下,随即在心里咒骂慧德妃和静淑妃这两个贱人,她们竟没有告知她太傅收受贿赂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而让她今日在这里出这么大的丑。 贤贵妃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回宫去找慧德妃和静淑妃算账,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不告知她的原因,是因为她们现在都被皇后抓住把柄,甚至为了自保还反口咬了她一口。 “原来,原来是这样,那是臣妾多心了”贤贵妃说的心虚,但她却极力保持镇定,以为慕容娇娇还没有查出真相,否则她今日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她,但这件事只要有皇子的嫔妃都脱不了干系,她必须回宫从长计议,于是她拉住南宫辰宇就要离开,却不想一转身,竟看到皇太后和慧德妃、静淑妃以及其他有皇子的嫔妃不知在何时都赶到了凤仪宫中。 她错愕的呆住,如意也吓傻了,唯独被贤贵妃保护在象牙塔中,没见识过后宫明争暗斗,阴谋算计的南宫辰宇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奇怪这些人怎么都来了。 慕容娇娇冷笑,知道时机已到,于是起身,故意大声道:“贤贵妃是否多心,本宫不想理会,可本宫的梅青却被贵妃的如意打得脸颊高肿,不能见人,所以本宫却不能不坐视不理,不为梅青讨个说法。而且本宫也问问贵妃,今日来这里究竟是什么意图?” 刚跨进大殿的皇太后听闻梅青被打,慈和的面容突然一顿,虽没有说话,但眼底却划过阴沉。 贤贵妃觉得心头一寒,自知有愧,却还极力争辩道:“臣妾,臣妾是因为梅青那丫头冲撞臣妾,所以才让如意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宫规……” “梅青冲撞贵妃,贵妃就要打她,那本宫封后当日,贵妃称病不来朝贺,召见诸皇子时,二殿下也不来叩见,莫非这就是贵妃口中的宫规?还是贵妃自认行德羁押六宫,故意将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慕容娇娇掐准了时辰,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贤贵妃懵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局势竟然会变成这样,但富有心计的她,立刻就察觉自己是中计了,她猛然转身,看着身后的慧德妃和静淑妃,阴沉道“你,你们,是你们出卖本宫?” 慧德妃见贤贵妃要拖她入水,忙道:“贵妃娘娘这话蹊跷,臣妾们也是刚刚赶到,能出卖贵妃什么?再说,贵妃若是自己没做过,何来出卖之说?” 贤贵妃面色一沉,已知道慧德妃叛变了,她心头怒气冲上脑门,差点扑上去扇巴掌,不过关键时候还是被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给阻拦下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太后气得发抖,她看着贤贵妃道:“贤贵妃,哀家一直都疼爱你,也觉得你知法达礼,温顺贤淑,二皇子在你的教养之下,也定然才德出众,却没有想到你心眼竟如此之小,不仅对皇后不敬,还公然责打皇后的婢女,实在是……” 太后说着,已经气得语无伦次,气喘吁吁,吓得众嫔妃都簇拥而上,争相搀扶,唯恐有个三长两短。 “太后娘娘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慕容娇娇也上前,随即对贤贵妃道:“贵妃还是请回吧,免得太后见了你再动怒。” 贤贵妃看到太后痛心疾首的样子,被吓得呆住了,原本以为自己必然要被重罚,但听得慕容娇娇竟这般轻松的让她走,哪里还有停留的道理,当下什么都不想,拉着自己的儿子就跑出了大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5瓮中捉鳖(二),蓄谋干涉 太后因晕眩被请进了凤仪宫中休息,慧德妃和静淑妃等人都惊惶的侍奉左右,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也都匆匆赶来请脉,一时间动静颇大,使得其他宫殿的嫔妃也都闻声争相踏入凤仪宫查探虚实,于是宫殿中顿时人声鼎沸,喧闹无比。 寝殿中,慕容娇娇与慧德妃、静淑妃守候在寝殿的床榻上,太医院五名医术精湛的太医轮流叩拜请脉,最后几人商议之后,口径一致的道:“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不必挂心,太后娘娘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导致气虚晕眩,只要静心休养即可,臣等再去开几副静心安神的汤药给太后娘娘服下,也就能平和下来了。” 慧德妃手捂心口舒了一口气,暗自平息内心的惊惶,随之道:“没事就好,没有就好。” 静淑妃也连连点头,道:“太后娘娘慈悲心肠,又是极贵之人,自然是吉人天相,不过倒是吓得嫔妾们险些乱了阵脚,还要太后娘娘您身体健朗,否则嫔妾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交代了。” “说起来,都是贤贵妃惹的事,她竟敢在凤仪宫冲撞皇后娘娘,还那么嚣张的让如意打娘娘的侍女,简直是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实在可恶”站在慧德妃身后的庞美人也插了一句话,一脸愤愤不平。 “可不是吗?”一旁的武昭容也不甘坐冷板凳,站出来说:“贤贵妃今日还将二皇子一同带着,分明是早有准备,想借势欺人,谁不知道太傅经常在皇上面前夸赞二皇子德才兼备,想来这么多事,都是她一个人惹出来的。” 太后半依在床沿上,她无力的摇了摇头,沙哑的道:“罢了,罢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皇上的贵妃,是辰宇的母妃,也是哀家的媳妇,只是,今日让皇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哀家心里实在不好受啊。” 太后说罢,握住了站在床榻上的慕容娇娇纤细的手,虚弱的拍了拍,又叹息了一声。(.) 慕容娇娇垂掩双睫,随之俯身跪拜在地,道:“让太后忧心积郁,臣妾知错。” “皇后何错之有啊?”太后心疼的看着她。 慕容娇娇自责的道:“都是臣妾没有教导好九皇子,才使得九皇子任性前往长乐宫,也惊动了诸位姐姐,若非如此,太后娘娘也就不会气怒攻心,缠绵病榻了。” 太后听慕容娇娇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更为怜惜的神色,她叹道:“皇后善良,难怪会被贤贵妃所欺,只是哀家从不过问后宫之事,否定定要好好惩戒贤贵妃,也让她知道轻重。至于轩儿,他以往顽劣,如今有皇后教导,已懂事了不少,而宇儿,若长此受贤贵妃耳闻目染,将来心性偏激也是可想而知之事,哀家想到这里,心里就疼啊。” 太后一语双锋,句句点到关键处。 太后言外之意,无非是感叹自己在后宫无权,所以只能任由贤贵妃在后宫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否则以她的心性,今日之事必定追究。 而南宫辰宇,他一直都是贤贵妃稳固的依靠,但若太后自己有了权力,定然会以贤贵妃无德无才而剥去她抚养二皇子的权力,如此,贤贵妃在后宫之中也再将无立足之地。 贤贵妃在后宫横行多年,积下了怨恨颇深,而这些平日受贤贵妃怨气多时的嫔妃听闻这话,内心的想法自然是可想而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慕容娇娇目光幽沉,太后一句话就能挑起众人的怒火,也彻底打压贤贵妃。 慧德妃等人在深宫争斗多年,太后的话虽然不直白,但她们细细咀嚼品味,也不难明白其中的奥妙,于是她忙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按照道理来说,皇后虽可统辖后宫,可是太后也是皇上和臣妾们的母后啊,今日贤贵妃欺皇后年小,横加羞辱,他日,臣妾们也必然不能幸免,欺辱皇后是有违妇德,不分尊卑有序,但违逆太后,却是大不孝,身名败裂不说,起码也要打入冷宫,所以若有太后护佑皇后和臣妾们,贵妃自然不敢再嚣张了。” 慕容娇娇掩敛睫羽,眼底幽冷,但却还是缓缓的道:“韩昭仪说的在理,臣妾年幼,若有太后护佑教导,臣妾才能让后宫安平,为皇上分忧。” 静淑妃一向机敏聪慧,此刻也已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知晓这局势和风向朝哪边倾斜,于是也忙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妾也恳请太后庇佑臣妾和皇儿。” 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深沉的眼底有着看不见的算计,也不做推辞,而是叹息一声,道:“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你们放心,有哀家一日,哀家一定庇护你们一日。”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泽……”慧德妃和静淑妃忙露出了欢喜的笑意,叩拜谢恩。 “太后娘娘,后宫的所有嫔妃都已经赶到凤仪宫,正想探望太后呢,太后是否要召见?”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此刻笑意融融的走到太后身侧,徐徐的问道。 “这……”太后似有些为难,但慕容娇娇却抢先一步,笑道:“太后娘娘承诺护佑臣妾们,这是天大的喜事,不如让嬷嬷告知诸位姐姐们,也让殿外的姐姐们高兴高兴。” 但后为人谨慎,绝不会在真正掌控到实权之时轻举妄动,她慈和的笑着推脱,道:“哀家身子不适,免得让她们多忧心,再说,皇上还不知道此事,这么大的事,总要他点头的”,说着,便让伺候的老嬷嬷给她更衣梳妆,回了长乐宫。 太后移驾,凤仪宫大殿外,慧德妃、静淑妃和韩昭仪、武昭容等人站在慕容娇娇身后,率领着后宫所有前来探望的嫔妃们叩拜恭送太后的辇驾离开,随之,那些嫔妃们也个个请辞离开,不多时,整个凤仪宫就只剩膝下有皇子的嫔妃们还在。 “诸位姐姐们进殿喝杯茶吧”慕容娇娇目送其他嫔妃离开,便与慧德妃等人一同入荣华殿中就坐,饮茶。 “太后向来不问后宫之事,这一次却突然要庇佑我们,还真是有些奇怪”众人刚坐稳,武昭容就口无遮掩,大大咧咧的说道。 慕容娇娇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碗噙了一口,并未说话,倒是她身侧的韩昭仪突然冷笑一声,扬声道:“有些事情,你们只怕还不知道吧,其实太后,早就想掌权后宫了,只是一时没有机会罢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端着茶碗的手也滞了片刻,她抬眼望向韩昭仪,故作不明的道:“韩姐姐这话怎么说?” 慧德妃和静淑妃也好奇起来,不过还是较为年轻的王美人沉不住气,紧着慕容娇娇的话问道:“韩姐姐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出来,也让我们和皇后娘娘心里都有个底啊。” 韩昭仪端起茶碗噙了一口茶,笑道:“皇后娘娘和几位姐姐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在当年还是先皇宠妃的时候,她的儿子景亲王就被先皇议储,险些就被册封为太子,只是可惜,先皇病得突然,什么都没交代就撒手人寰了,而朝臣们更是觉得主幼国疑,都不肯让景亲王继位,甚至还有人说,若是景亲王当真要继位,就必须去母留子,以绝后患” 慕容娇娇眸光一冷,她的确听闻过这故事的前半段,却不知道还有这后半段。 “什么?”王美人吓得长大的嘴巴,庞美人更是打了一个哆嗦,只有慧德妃和静淑妃按捺得住惊诧,二人对视了一眼,随之问道:“为什么?我朝可从来都没有这个先例啊。” “呵,那还能为什么?”韩昭仪又饮了一口茶,神秘兮兮的对着她们道:“可不是因为太后曾经在后宫之中嚣张跋扈,掌握实权,干预朝政吗?” “啊?”这次,连慧德妃等人都掩饰不住诧异,惊呼出声,但静淑妃忙到:“韩妹妹,你说话可要当心啊,若是莫须有的事情,那可是要问罪的。” 韩昭仪不屑的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这些都是听我父亲说的,那些前朝老臣,也都知道此事,我还听说,当时挑起此事的就是当朝臣相纳兰鸿飞。” “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太后当年会放弃景亲王继承皇位而举荐咱们的皇上,不过,咱们皇上也没亏待她,不也册封为太后了吗?而且太后也曾二十多年不曾理会后宫事物了,这事,也只能算是前尘旧事,算不得什么的。”武昭容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是这样都好了”韩昭仪冷笑,她道:“我还未入宫时,就听说过一件事,据说贤贵妃入宫之时,统辖后宫大小事务,后来贵妃诞下二皇子,身子虚弱,太后当时就要掌管后宫事物,可惜,贤贵妃是个不愿大权旁落的人,硬是不肯,宁愿自己在月地里继续忙着,太后无奈,只能另找机会,可没过几年,先皇后又入宫了,太后就更没机会了,可今日,却是太后的一个绝佳机会呀。” 韩昭仪说得绘形绘色,使人不得不信,慧德妃、静淑妃以及武昭容、王美人、庞美人等人面色有些苍白,各自揣着心思低头不语。 “这些都只是传闻罢了,众位姐姐还是不要议论此事了,免得惹起祸端,今日之事,大家也都当没听见吧。”此刻,慕容娇娇开了口,随后问在旁伺候的宫人梅青的伤势,接着,便借要去看梅青,与众人一同散了。 慕容娇娇撇开众人回偏殿看梅青,而一直待在书房中的南宫辰轩却在此刻突然冲出来拽住了她的衣袖,扬着小脸,眼底带着气愤不甘愿的道:“母后为何放过那个贱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6瓮中捉鳖(三),借刀杀人 南宫辰轩突然从书房里冲出来,小手紧紧的拽着慕容娇娇的衣袖,英气的眉宇紧黜,小脸满是愤怒,甚至连眼底都带着狂乱和戾气。(.无弹窗广告) 这是慕容娇娇第二次见到这样张狂邪气的南宫辰轩,他全身紧绷,就似一只被恼怒,蓄势待发的雄狮,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爪牙,全身都充满了危险和霸气。 “轩儿,她是你的潇母妃”慕容娇娇纠正南宫辰轩对贤贵妃的称呼,在后宫中到处都是眼线,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南宫辰轩固执的看着慕容娇娇,没有丝毫的让步,并且更为咬牙切齿,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起,关节处都已经泛白,甚至还发出咔嚓声响。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黜起,看着南宫辰轩略显狰狞的愤慨模样,目光沉了沉,他的确是个聪慧的孩子,这样的聪慧就如同一块上好的深寒玄铁,虽是铸造兵器的最佳的材料,但在没有经过千锤百炼之前,会因为太过坚韧而容易被折断。 玥宜君真的很有福气,能用这样一个聪慧而有心智的儿子,只是可惜她走得太早,否则…… 慕容娇娇惋惜,随之委身轻抚南宫辰轩总是紧紧黜起的英气眉宇,他确实聪慧,可是这么小的年纪就这般复杂,却也失了童年的天真和乐趣。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一怔,眼底划过深邃的情绪,但他立刻负气的转过头,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小脸竟红透了。 “母后这是在哄儿臣吗?”南宫辰轩从牙齿中蹦出的话语带着浓郁的讽刺和不甘,稚嫩的声音也略带沙哑。(.) 慕容娇娇的手停留在半空,她笑着摇头,这个孩子的脾性实在太刚烈。 “轩儿,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立刻做到,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有耐心,等待时机”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今日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南宫辰轩猛然回头,双眼深邃的凝视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浅笑,抬手将他略显凌乱的衣襟抿好,在幔帐外的宫人探头探脑时,大声道:“衣服都乱了,一定是今日跑去长乐宫时太急了”,说罢,又将他发束上的金冠扶正,轻抚他鬓角边垂落的明黄璎珞,倾身向前,附在他耳边缓缓的道:“边关动乱,你父皇需要用潇将军父子。” 南宫辰轩狂乱的眸子顿时一凛,身子也僵直了。 而慕容娇娇则是慢慢的理顺了那两条璎珞,又嘱咐一般的对他道:“时辰不早了,虽然你父皇还没有将崇文殿太傅一职安排好,但是功课却不能落下,快去读书。” 南宫辰轩紧紧的盯着慕容娇娇看,深邃的眼底已经露出了几分明了,他冷瞥了一眼大殿中的角落,大声道:“儿臣告退” “去吧”慕容娇娇淡笑着点头,随之转身走向一处偏殿中。 梅青躺在床榻上,原本清秀白皙的脸颊已经肿得乌紫发青,她正在呜呜哭泣,使得原本就有些浮肿的眼睛暗红。 一旁的医女正在细心上药,见她这般,只能讨好着说话,可梅青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哭。[.超多好看小说] “还疼吗?”慕容娇娇走到床前,问道。 梅青一听是皇后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哭声,随之惊惶的起身见礼。 慕容娇娇抬手扶住她准备下床的动作,淡淡的道:“你受伤了,就不必顾这些礼仪了。”慕容娇娇坐在床榻边上,转身对一旁的医女道:“将药拿来给本宫” 医女赶紧将药递上,慕容娇娇抬手接过,捏起那在药汁中浸透的棉球,缓缓的点在梅青的高肿的脸上,道:“忍着点,有些疼,不过会好得快些。” 梅青嘤嘤抽泣,先缩着头说不敢让皇后伺候,又是避让着,满眼委屈的直掉眼泪。 “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维护本宫”慕容娇娇知道她心里介意什么,便在她错愕抬头时,徐徐的道:“但是贤贵妃在后宫跋扈已久,背后有纳兰臣相和潇将军父子撑着不说,就算是身边,还有二皇子” 慕容娇娇顿了顿,看着梅青有些明了的眼神,又接着道:“所以别说是本宫,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将她怎么样,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本宫若是开口护了你,很以后可能激发贤贵妃的不满,从而更加羞辱你,你明白吗?” 慕容娇娇故意将局势分析透彻,让梅青看清贤贵妃的厉害,因为,她是太后的亲信,今日这番话,她定会一字不漏的禀报太后,而她,也需要向太后展示自己的无助和委屈,以便于打消太后的疑虑。 梅青有些诧异,红肿的眼睛睁大,显然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会对她说出这样贴心的话,于是当下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应该,奴婢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一直都为奴婢着想,竟还在心里怨怪皇后娘娘不施援手,奴婢…呜呜呜……”梅青愧疚的哭了起来。 慕容娇娇垂敛的眼底划过寒意,却笑着拍了拍梅青纤弱的肩膀,将药递给医女,道:“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你好好休息养病,本宫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你,你明白吗?” 梅青当下更为惭愧,并且哭的更狠了,她连忙感恩戴德的道:“奴婢一定好好养病,不负皇后娘娘的恩德。”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转身踏出了宫殿。 书房中,南宫辰轩翻着《资治通鉴》,却无心读书,他见慕容娇娇走来,立刻将书册合上,眼睛眨巴的看着她。 “今日在荣华殿中,诸位母妃的话,你也应该都听见了吧”慕容娇娇踏进书房,坐在他对面,淡淡的问道。 南宫辰轩面色微红,似乎有些别扭一般,不过他的心虚却证实了慕容娇娇的猜测。 “母后,皇奶奶她……”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欲言又止。 慕容娇娇知道他说什么,便幽幽的道:“想要打压你的潇母妃,首先要将她身边的依靠都除掉,否则,她永远都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轩儿明白吗?” 南宫辰轩眼神沉了沉,他郑重的点点头,道:“儿臣明白,母后今日不惩治,也是想慢慢收集证据,然后一次发作。” “不是母后要收集证据”慕容娇娇很喜欢南宫辰轩的聪慧,他虽然才十岁,但却是一点就通。 南宫辰轩笑起来,道:“不是母后,是皇奶奶,皇奶奶会帮我们收集证据。” 不错,皇太后的确已经在收集证据了。 之前,慕容娇娇本想慢慢收集贤贵妃的证据,然后在铲除她的所有依靠之后再一次告发她,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了,因为皇太后为了给自己和景亲王夺权,也会慢慢的对付纳兰鸿飞,而既然可以借他人之手铲除忧患,那她又何必再忧心? 再者,现在边关不稳,按照早膳之时南宫浩风的那番话以及现在的局势看来,他是必要用潇将军父子,所以,就算她现在动手也没有用,皇帝必然极力保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所作所为不仅不能绊倒贤贵妃,更是会让南宫浩风和贤贵妃以及她的背后势力察觉,从而引火自焚。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皇太后首当其冲,她就可以整装以待,就算是前路艰险,但却有皇太后去试探风险,让她隔岸观火,她何乐不为? “皇奶奶既然会帮我们这么大忙,那轩儿是否该去给她请安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南宫辰轩立刻站起身,他眼神幽幽的看着慕容娇娇,原本的愤怒已经消失无踪,而取而代之的则是敬佩,但那深邃的眼底,除了敬佩之外还有另一层看不清的情绪。 “儿臣现在就去”南宫辰轩又恢复了之前的乖顺,他向慕容娇娇告退之后,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7出奇制胜 一连三日,南宫浩风都翻了贤贵妃的牌子,去了潇咏宫过夜。(.) 因为边关再次告急,大周军队在深夜连遭突袭,敌军身份不明,并且分散十几支潇分队从四面八方围攻周君,却又不正面冲突,抢走了大量的粮草、杀了所有军队后援,又将军队的炊具用马蹄踏烂,干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一时间,大军断了粮草,岌岌可危。 贤贵妃原本心惊胆战的待在潇咏宫中挨了几天,生怕皇帝惩戒,但如今却因皇帝需用得上她父兄,不仅前事化险为夷,还深得恩宠,于是一时间风头又盛了起来。 皇帝专心于朝堂和边关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后宫的争斗,而太后也借着此时的混乱,上书给皇帝,以辅佐皇后之名自请权掌后宫,随之又煽动后宫诸嫔妃的请求,便顺理成章的掌握了后宫治理大权。 为了让太后更快更稳的掌控权利,慕容娇娇便以身子不舒坦为由,日日晨省告假,每日躲在书房中看书偷懒,以此消磨时光。 而且为了将戏演得更为逼真,慕容娇娇上了折子请太后将自己的贴身侍女月儿接入宫中侍疾,而太后也是二话没说,立刻批准,于是月儿在三日后便入了凤仪宫,记档为一等宫人,伺候皇后。 月儿一见到慕容娇娇就哭了起来,她当真以为慕容娇娇生病虚弱,但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之时,惊愕之余,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将玥府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玥居正的嘱咐啰啰嗦嗦的说了一遍,而后在无人之时,又偷偷的塞了一封信给她。 这是玥居正的亲笔信,上面提及了纳兰和潇氏勾结,准备着手笼络卢氏、张氏两大家族成为自己的后盾,壮大权利。 卢氏和张氏是慧德妃的父家和母舅,看来太后自请掌权,统驭后宫之后,纳兰鸿飞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于是在朝堂上反对太后掌权无果的情况之下,只能拉拢其他嫔妃的家族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也好应对将来的危险。 慕容娇娇看完信,便不动声色的将它烧了,不留证据,随后,她将月儿安置在南宫辰轩身边伺候。 又值晚间,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看书,窗格月光斑驳穿入,落在随风轻舞的碧影纱上,柔和而梦幻,如美人舞姿袅袅婷婷。 南宫辰轩陪在慕容娇娇身侧,正在练习字帖,一旁的月儿研磨铺纸,侍奉的极为尽心。虽是方寸之地,但三人却相处的极为融洽,和睦温馨。 “殿下的字写的真好”月儿看着南宫辰轩的字迹端庄工整,墨汁力透纸背,不禁羡慕的连连赞好。但,南宫辰轩却放下了笔,抬头看向慕容娇娇,道:“母后已经好几天不去长乐宫请安了,皇奶奶不会生气吗?” 慕容娇娇翻着手中的《资治通鉴》,唇角露出浅笑,淡淡的道:“你皇奶奶递给你父皇的自请折子上写的是辅佐我统辖后宫大小事务,如今我病了,她自然可以将权柄全部抓在手中,又怎么会生气呢?” 南宫辰轩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练字。 月儿听的云里雾里,她看了看也继续低头看书的慕容娇娇,眼神在南宫辰轩和慕容娇娇之间来回穿梭,她虽然听不明白这两个主子的话,不过看到大小姐的孩子和二小姐相处的如此融洽,心里却十分温暖。 二更宫鼓响起时,按照惯例,凌霄殿的刘公公又匆匆的过来了,因为南宫浩风曾经答应过要在凤仪宫宿夜一个月,可才宿了一天,边关就出事,之后就一直宠幸贤贵妃,于是南宫浩风若是晚上不来凤仪宫,便让刘公公前来传话,让慕容娇娇不必侯驾了。 “皇后娘娘,皇上说,今夜不能来了,让娘娘早些休息,安养身体”刘公公话语十分谨慎,说得也很小心翼翼。 慕容娇娇合上书册,淡笑道:“本宫近些日子身子也不适,不怪皇上爽约,更何况无论什么事,也比不上国家社稷更重要,所以从明日起,你也不必老晚还来传话” 刘公公忙笑道:“还是娘娘深明大义,那奴才就告退了。” “月儿,吩咐宫人送送刘公公”慕容娇娇抬眸看了一眼月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月儿虽然不懂权势,但也十分机灵,她忙起身笑着迎了上前,按照慕容娇娇的指示,从袖中掏出两个金裸子塞进了刘公公的手里,笑着道:“刘公公,天黑夜冷,奴婢派人护送您回去。” 刘公公捏着手中黄橙橙的重量,笑的欣喜又惶恐,忙对慕容娇娇磕头,恭敬的退出了宫殿。 “你父皇老了,一件边关的突袭事件,就让他无暇分身,万分疲累,轩儿有时间,该去凌霄殿为你父皇分忧解乏。”慕容娇娇看着月儿离去的身影,对南宫辰轩道。 南宫浩风真的老了,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都已大不如从前,更别说最近这几日还要召幸贤贵妃,以安潇氏和纳兰鸿飞的心,让他们全心全意为朝廷卖命。只是可惜,大树将朽,狂风残劲,皇帝已经不是壮年,所以这些手段也不会再有多少用处了。 “父皇没有要册封儿臣为太子,儿臣还不能去凌霄殿”南宫辰轩一语道破其中的利害,但他却神色依旧平静的继续练字。 慕容娇娇看着他坚毅的小脸,想来他也早就知道南宫浩风属意他为太子,便道:“月儿带了你外公信来,说你潇母妃和纳兰臣相想要拉拢你卢母妃的父亲和母舅,以此壮大势力,也好应付皇太后的算计,轩儿,你觉得这一局,应该如何破解?” 南宫辰轩停下了手中的笔墨,他抬起小脸看着慕容娇娇,眼底深邃阴沉,突然开口道:“要父皇立刻册封儿臣为太子,再请皇奶奶从卢氏一族中挑选女子赏赐给儿臣册封为太子妃,如此,就可以让纳兰臣相的阴谋落空。”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让纳兰鸿飞这个老狐狸的如意算盘落空,慕容娇娇露出了赞赏的笑意,但在心里,却还是有些惊诧南宫辰轩的通透和敏锐。 纳兰鸿飞大权在握,想要卢氏一族低头,归于自己的麾下有千百种的办法,而唯一要卢氏一族坚决不从的办法只有让南宫辰轩尽快成为太子,再让卢氏一族的少女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那么卢氏一族也是将来的皇亲国戚,尊贵不可言喻,如此,他们又岂会再畏惧纳兰鸿飞? 而,南宫辰轩若当真要坐稳太子的宝座,对抗纳兰一族和潇氏,也必须要卢氏一族的护佑,否则,地位还是可能会动摇。 “轩儿与母后的心果然是一样的”慕容娇娇淡笑着说道,随之问南宫辰轩:“那轩儿愿意冒险走这一步吗?” “母后说过,只要儿臣被立为储君,将来就可以做大周国的皇帝,而做了皇帝,母后就会永远都陪在儿臣身边,对吗?”南宫辰轩扬起小脸,薄唇坚毅的抿着,目光十分认真的看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垂眸,虽然觉得南宫辰轩提及这件事时,有着怪异的情绪在波动,但她还是淡淡的回道:“本宫是你的母后,更是将来的皇太后,当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仿佛有着无穷的坚定一般,道:“所以母后要记得,儿臣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和母后在一起,所以母后无论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 南宫辰轩坚定的口吻似乎带着伤人的荆棘,又似赌气的刺猬一般,用细密的针刺将自己包裹。他在赌气吗?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她为何总觉得南宫辰轩身上藏着令她都难以琢磨的危险,但是,这种感觉隐约存在,却又转瞬即逝。红唇微抿,慕容娇娇将手中的书册放下,神色渐冷,她道:“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南宫辰轩听话的放下笔墨,起身告退。 他太听话了,也太刚毅,仿佛在隐忍着不能发泄的愤怒,但表面却有看不出丝毫破绽。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道:“下去吧,明日早朝后,去凌霄殿看看你父皇,母后会尽力让你成为太子。” “儿臣谢母后”南宫辰轩谢恩后,起身便大步流星的冲出了书房,留下了一阵寒凉的风。 慕容娇娇慢慢睁开双眼,不禁有些失神,南宫辰轩,这个十岁的孩子,心事有时竟比南宫浩风更为扑朔迷离,令人难以琢磨。 “小姐,殿下呢?”月儿送走刘公公,回到书房时,见南宫辰轩已经不在了,便愣怔的问道。 “月儿,你说九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娇娇问她。 月儿一怔,随之笑道:“奴婢粗笨,不懂看人,不过与殿下相处的这几日,却觉得殿下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平日看起来不好相处,可凡事却处处细心,特别是对小姐您,只要小姐说的话,殿下都会听着。” 外冷内热?慕容娇娇顿了顿,她一直都觉得南宫辰轩性子刚烈难训,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慕容娇娇不再说话,转眸望向赤金菱花的窗格处。 深夜,寂静清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8各怀诡思 一晃又是三五日,太后已经掌握了后宫的实权,慕容娇娇也就不再称病,清晨五更起身,特地唤了月儿为南宫辰轩梳洗更衣,与他一同坐上凤辇前往长乐宫晨省。 长乐宫大殿内,诸嫔妃也都到齐了,华贵奢靡比以往更甚的贤贵妃身着金色滚边长袍,袖口和长摆处皆是艳红牡丹,花蕊为纯金丝线所绣,重叠高耸的望仙髻上插着鲜丽璀璨的珠翠和金丝络,两侧垂着步步生莲的簪珥步摇,华贵傲然之气无人能及。 贤贵妃依然坐在太后的右侧,她端着茶碗,十分傲然的俯视众嫔妃,娇媚的脸上也沾染了平日不曾有光鲜和笑意,要知道一连七日的恩宠,在后宫中这还是前所未有过的。 “太后娘娘这晨省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贤贵妃噙了一口茶,凤眼瞥向太后左侧的凤椅,那把椅子比她坐的还华贵些,上面铺设着金狐裘皮,椅背上熨烫着凤凰图腾,用纯金丝线络起,金晃晃的闪耀人眼,她眯了眯眼,冷笑道:“皇后刚入宫就称病不来晨省,这都已经七日了,依臣妾看,她今日也定然不会来了。” 贤贵妃故意在‘七日’上加重语气,随之傲然得意的笑着,能让皇帝连续七日翻牌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隆宠,即便,是曾独占圣宠的先皇后也不能及。 “谁说本宫不会来了?”一声娇脆的声音陡然在长乐宫门口响起,慕容娇娇身着艳红赤金凤袍踏进大殿,她身侧还跟着墨袍金冠,俊美可人的南宫辰轩,顿时,殿内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在她二人。贤贵妃也是愣了一下,她在眼底出现那抹刺目的艳红和多出来的纤弱墨色之时,眼底划过愣怔、恼怒与阴毒。 慕容娇娇面带浅笑,但眼神却凌厉清冷的踏进大殿,一身华贵的后冠凤袍,瞬间将贤贵妃给比压了下去,她拉着南宫辰轩缓缓走到太后跟前,俯身叩安道:“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唯恐冲撞太后娘娘凤体康健,便辞了晨省,还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南宫辰轩十分乖顺的叩跪请安。 太后见南宫辰轩也一同来了,自是高兴,她抬手示意身边的老嬷嬷将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搀扶起来,她柔慈的笑道:“皇后刚入宫,住不惯也是常有的,哀家记得自己刚入宫的时候,也因为不适宫里的生活病了大半个月,不过以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慕容娇娇道了声是,便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踏上了汉白玉石阶,坐在太后的左侧,与贤贵妃面对面,而南宫辰轩则是快步走到了太后身边,与太后耳语着说悄悄话,将太后逗得很是开怀。 贤贵妃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不屑,不过她还是有些惊诧南宫辰轩的改变,没想到这个顽劣又不学无术的痴儿,竟然也能这般讨皇太后的喜爱,看来,这个小皇后还真是有点手段。 “因为住不惯宫里,所以身子不适,这还真是蹊跷啊,敢情皇后和太后娘娘是同心同德,所以才会连刚入宫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贤贵妃冷哼了一声,愈发的狂妄,她瞥了一眼慕容娇娇美丽的容颜,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碗扔给了一旁的宫娥,又起身将披在外袍上的雪狐斗篷给褪下来,仍在一旁。 宫人奉茶,慕容娇娇抬手接过,捏着凤纹盖碗,慢慢的捋着漂浮的茶叶,也不在意贤贵妃的刻意讽刺冲撞,只淡淡的道:“贤贵妃这件斗篷真是华贵,应该是皇上赏赐的吧” 贤贵妃得意之色尽显,她扬声道:“还是皇后娘娘有眼光,这的确是皇上赏赐的,据说,是前两年西凉进贡的珍贵雪狐皮,皇上一直都没有舍得拿出来用,不过前几日,已经用百福吉祥团图做了里子,赏赐给臣妾了。” 大殿中,以往一直得宠的王美人脸色变了又变,她娇艳如花的小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的恨意,咬紧牙根,阴阳怪气的道:“不过是宠幸了七日,赏赐了一件雪狐斗篷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要像先皇后那样,虽然占得独宠,却不愿意侍奉,还规劝皇上去其他妃子的宫里,使得雨露均沾,那才叫贤德。” 慕容娇娇垂眸,轻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王美人平日里虽不懂事,但在被冷落之后,却还能这般伶牙俐齿的讽刺贤贵妃,不过以她的本事,要对付贤贵妃实在是以卵击石,自取羞辱。 贤贵妃面色变了变,但随之却冷笑一声,她娇声笑道:“王美人说笑了,先皇后位主中宫,她当然要贤惠了,但本宫只是妃妾,自然不必那么虚张声势的想要别人的称赞而委屈自己。” 王美人被将了一军,羞怒之下讪讪的扭过头,但此刻,她身后的庞美人却笑容可掬的道:“贤贵妃说的有道理,也许,就是因为贤贵妃没有想过要像先皇后那样秀外慧中,所以,皇上才没让您做皇后,而是选了先皇后的妹妹继位中宫,这,也难怪啊……。” 贤贵妃身子一僵,娇容含怒,她猛然起身,喝道:“你……。” “好啦,好啦”太后在此时开口打圆场,她威严的道:“你们都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却不知皇上在朝堂上为边关之事忙得心力交瘁,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身份,就知道闹。” 贤贵妃虽然怒气攻心,却还是讪讪的坐回了位置上,现在是太后执掌后宫,她即便跋扈得目中无人,但却还是不得不敬让几分。 庞美人冷眼瞪着贤贵妃,也扭过头,谁也不理会谁。 大殿中,众人都各怀心思,有旁观冷笑的,也有寻思着站在那一边的,更有想从两虎争斗之中获利的,但最终,所有人的冥思都被太后那句‘散了’给打断,随之众人纷纷起身告退,各自散席。 太后留了慕容娇娇喝茶,话语不多,但却句句意味深长,她道:“现在边关不宁,正是皇上要用人才的地方,哀家身处后宫,不问朝堂之事,不过,若是有人能推荐较之潇氏父子更为骁勇多谋的将士,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容娇娇岂会不懂太后的意思,她等了几十年,现在已经对于除去潇氏一族迫不及待了,试想,如果朝廷上当真有比萧氏父子更为骁勇的将士,皇帝岂会还受制于纳兰鸿飞和潇家? “臣妾也不懂朝堂上的事,这些,都需要皇上自己定夺,朝野上下一心。”慕容娇娇很是巧妙的躲过了这个话题。 太后睨向慕容娇娇,却也没有察觉什么,便让南宫辰轩从自己的怀中出来,抚摸着他的小脸,道:“轩儿长得越来越像宜君了,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似个野孩子一般,这些都是皇后教导有方,甚好,甚好。” “皇奶奶,轩儿最近很用功读书。”南宫辰轩笑嘻嘻的对太后说道。 “是吗?哀家的轩儿啊,是最懂事的”太后开怀的笑着,随之让老嬷嬷从紫檀箱首饰盒中取了一串血珊瑚佛念珠的手串来,那手串十分精致,珊瑚颗颗打磨得鲜红光亮,一种十八颗珠子,以三枚翡翠隔开,佛头是白象牙,其余则用六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上好碧玺串着。 “这个是哀家在景亲王小的时候突然生了重疾,而去护国寺求的,景亲王一直戴到了十六岁,现在,哀家将这个送给轩儿了。”太后拿着那串血珊瑚佛珠,十分怀念的说道,随之,将它递给了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景亲王是武将,在数年前也曾带兵镇守边关,传闻中,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翩翩君子,但就是因为太过优秀,所以受到了南宫浩风的忌惮,从此成为了一个不问世事,尽享荣华富贵的闲人。 慕容娇娇抬手接过手串,让南宫辰轩谢了恩,便拉起他的小手,给他戴上,淡淡的笑道:“有了太后的恩赐,轩儿一定会见健健康康的成长,无灾无祸。” 太后点了点头,随之母子二人便叩恩,告退了。 踏出长乐宫,南宫辰轩在月儿的搀扶下与慕容娇娇坐在凤辇内,他拧着英气的眉宇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红珊瑚手串,疑惑的道:“这珊瑚手串是皇奶奶的心爱之物,又是景王叔的东西,可为何要赏赐给我?” 慕容娇娇砖头望着凤辇外的景致,她们已快到御花园了,垂眸,淡淡的道:“你皇奶奶是想让母后向皇上举荐景亲王替代潇氏镇守边关” 南宫辰轩一怔,转头凝视着慕容娇娇凝视花御花园中美景的侧容,略失神了片刻,但他随之收回目光,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用满是羡慕的口吻道:“宫里的人都说景王叔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就算是在战场上也是风姿卓越”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她睥睨南宫辰轩,却见他的小脸上布满了渴望,一双伪装童真的眸子也瞬间漆黑闪耀。 “轩儿见过景亲王?”慕容娇娇探知了他的心事,这个孩子所崇敬的对象竟是南宫浩风的弟弟,这是福是祸? “儿臣当然见过,儿臣的骑射和武功都是景王叔教的。”南宫辰轩突然扬起笑脸,十分骄傲的说道。 南宫辰轩的武功是景亲王所教?慕容娇娇怔了片刻,突然想起了那夜在玥府太液池发生的事情,眼底陡然阴沉了起来,她抿唇不语,黜眉思量了起来。 突然,凤辇颠簸了一下,慕容娇娇从冥思中回神,只见月儿掀开垂帘,面色有些难看的道:“小姐,殿下,前方贤贵妃的辇驾挡住了去路。” ------题外话------ 今天二更,多多支持,捧场哈! 没有人支持,影子没有动力滴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39帝王心计 慕容娇娇目光幽沉,在南宫辰轩起身之时按住他纤弱的肩膀,淡淡的道:“贵妃想必在这里等本宫很久了。(.无弹窗广告)” 她步下凤辇,清风卷起赤红的凤袍,扬起衣袖,淡漠清冷的看着早已侯在蔷薇花圃中间的卵石小道上,身披雪狐斗篷,一脸傲怒的贤贵妃,冷笑道:“三月风和日丽,柳绿花开,早已不适合隆冬时节的装束了,潇姐姐穿着这件雪狐斗篷,想必也很热吧,为了炫耀隆恩眷宠,姐姐真是辛苦了。” 贤贵妃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了,她道:“臣妾早就知道皇后娘娘心思绝妙,并非善类,如今竟连皇太后和宫中诸嫔妃都被你柔弱的表相给骗了,还真是了不起。” “潇姐姐夸赞了,本宫不过是想过安稳的日子而已”慕容娇娇低眉抚着手指上的金护甲,不紧不慢,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说道。 “别以为你真的聪明,这一次你算是引火烧身了”贤贵妃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她冷冷的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皇太后是个什么角色,或许你还不知道,但你今日将大权奉送出去,以后肯定要受人摆布,你就等着哭吧。”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看来贤贵妃比她更清楚皇太后的心机,她抬眸,眼底清透无比,但却冷意森森,娇容浅笑,道:“本宫不需要知道太后是什么角色,因为,本宫知道,只要潇姐姐还在这后宫一日,太后绝不会对我动手,而且……” 慕容娇娇故意将声音延长,淡笑着看着贤贵妃那脂粉厚施,娇美细腻却仍然遮掩不住年纪岁月无情的面容,慢慢的道:“而且本宫也相信,以潇姐姐的手段,一定能够制服得了皇太后,所以,本宫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贤贵妃听后,先是愣了愣,但回国神来时,娇容顿时狰狞起来,她指着慕容娇娇,尖锐厉声的吼道:“玥宜馨,原来你是故意的。” “潇姐姐抬举我了,本宫何以能担得起那‘故意’二字?”慕容娇娇秀眉微挑,倨傲的抬起下颚,嘲讽的道:“若非那一日你在凤仪宫撒野,使得太后拿住了要害借机夺权,你以为本宫会眼睁睁的将自己的统辖六宫之权乖乖奉送给她人吗?” 贤贵妃愣住,脸上狰狞依旧,但怒气却被错愕代替,她冷道:“你是什么意思,最好说清楚” “潇姐姐还不明白吗?你前脚刚跨进凤仪宫,皇太后接着就领着众多嫔妃赶来凤仪宫,姐姐不觉得奇怪吗?”慕容娇娇唇角讽刺的弯起弧度,似乎在嘲笑贤贵妃的愚昧。 贤贵妃恍然大悟,她咬牙道:“是太后,太后早就算计好了着一切” “姐姐英明”慕容娇娇开口回答,随之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回了凤辇中,从清风扬起的垂帘边角处,隐约看到贤贵妃越发狰狞狂躁的面孔,她眼底溺着深邃的算计,冷笑着从她身边缓缓的离开。 “母后是要让潇母妃背后的势力都与皇太后为敌?”南宫辰双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抬起英俊的小脸看着慕容娇娇,似乎很想知道她走这一步的原因何在。 “轩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学会处理朝政上的事宜和批阅奏章,这对你将来成为太子有用,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慕容娇娇面色清冷的说道,她目光凝视着窗外,分外幽沉。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太后与贤贵妃形成鹬蚌相争的局面,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为南宫辰轩争取更多的时间,她也相信以南宫辰轩的资质和聪颖,学会处理朝政和讨得南宫浩风的欢心并不难。 南宫辰轩垂下了小脸,显得有些失落,但他还是顺从了慕容娇娇的安排,低声道:“儿臣遵命。” 回到凤仪宫,南宫浩风竟已在荣华殿内等候了多时。 慕容娇娇带着南宫辰轩走进大殿叩跪请安,南宫浩风随意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父皇,母后刚才还提醒儿臣去凌霄殿给父皇请安呢。”南宫辰轩跑向南宫浩风,亲昵的靠在他怀里,天真无邪的笑着。 南宫浩风也咧唇低笑,他抚了抚南宫辰轩的发冠,声音略显沉哑的道:“轩儿又长高了一些,快及上你母后了。” “皇上在笑话臣妾年幼吗?”慕容娇娇秀眉微挑,佯装有些不悦的说道。 南宫浩风笑了起来,但随之却被一阵咳嗽代替,一旁伺候的刘公公立刻上前,捧起帕子压在他的唇。 南宫浩风咳嗽得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些时候才停住,他推开帕子,看了一眼上面站着鲜红血丝的黏稠物,眉宇拧了拧,终是别开眼,什么都没说。 “父皇身子好冷”南宫辰轩摸着南宫浩风近些日子越发消瘦的脸,说道。 南宫浩风疼爱的握住南宫辰轩的小手,对他道:“去书房读书吧,父皇和你母后有话说。” 南宫辰轩凝起英气的眉宇,他不喜欢父皇与母后单独相处,母后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但是即便他心里再恨,再不愿意,可仍然不由自主的扭头朝慕容娇娇看去。 慕容娇娇对他点了点头,南宫辰轩眼底一沉,这才很不甘愿的从南宫浩风的怀中退出,转身跟着月儿走进里殿的书房中。 南宫辰轩又让刘公公带着宫殿内的其他宫人都退出殿中,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慕容娇娇,开口道:“让太后掌控统辖六宫大权,是你的主意?” 慕容娇娇垂眸,她知道南宫浩风必然会来质问,便翩然一笑,道:“臣妾没有这个本事。” 南宫辰轩似松了一口气,又道:“皇后是说太后心机叵测吗?” “听闻,景亲王要回宫了。”慕容娇娇避开南宫浩风的满是锋利的话语,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南宫浩风薄唇紧紧的抿起,闭上双眸,显得有些乏倦的道:“皇后总是能一句话就点破乾坤。” “皇上谬赞了”慕容娇娇走上前,坐在南宫浩风的身侧,为他倒了杯茶,递上前去。 “那以皇后之意,应该如何应对?”南宫浩风依旧闭着双眼,也没有接过茶水,只开口问话。 “皇上赏赐给贤贵妃的那件雪狐斗篷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慕容娇娇将茶水放在她与南宫浩风之间的乌木案几上,缓缓的说道。 南宫浩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已没有了前几次的惊诧,反之却是赞赏的笑意,他眉眼似月,由衷的叹道:“皇后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 “是西凉人太过猖狂了”慕容娇娇言不达意的说道,但却又一次点中了南宫浩风的心事。 阳春三月,南宫浩风何以会赏赐一件抵挡冰风霜雨雪的雪狐斗篷给贤贵妃,并且还特地挑选了西凉进贡的裘皮? 原因只有一个,南宫浩风已经知道了深夜突袭边疆军队的是西凉人,但,这只是猜测,所以只能用赏赐给贤贵妃物品来告知远在边疆的潇氏父子这个秘密。 这个办法不需宣旨,也不用密信传达,只是一个暗示,这样既不怕走漏风声也不惧引起两国的矛盾,又可让远在边关的将士们心里有了堤防,最关键的是,这是在暗中相助萧氏父子,可以让他们有个方向,从而减少朝廷上下流传守护边疆不利的流言。 流言一旦减少,或者消失,那么潇氏父子仍然是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而太后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勾结朝臣推举景亲王去替换。 太后失去了景亲王这个依靠,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至少,暂时只会令纳兰鸿飞头疼一些罢了。 “那皇后以为朕走的这一步棋,是否稳妥?”南宫浩风咧唇笑着问道。 “皇上知己知彼,必然百战不殆”慕容娇娇口吻平淡的回复道。 贤贵妃爱张扬炫耀,太后沉稳老练,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也或许是两败俱伤,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洞若观火的人绝不会吃亏。 而贤贵妃在后宫集宠于一身,也集怨于一身,成为众矢之的时,纳兰鸿飞也必然会对贤贵贵妃树下了众多敌人应顾不暇,而这时,便是立轩儿为太子的最佳时机。 南宫浩风动机直白,手段狠辣,是滴水不漏,这便是帝王心计。 “皇后这般聪慧,若是轩儿做了储君,也不知皇后是否会如太后一样。”南宫浩风赞赏慕容娇娇的聪慧时,却又对她更多了几分提防,他身体渐弱,也愈发觉得这个女子,自己掌控不住。 “臣妾没有子嗣,何以会学皇太后?”慕容娇娇噙了一口茶,清淡的回答,再一次巧妙躲过杀身之祸。 南宫浩风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老了。 若在年轻时,岂会连一个略有小聪明的少女都压不住?不过,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棋逢对手。 只是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机,又只比轩儿年长三岁,他是否应该完全信任?南宫浩风又闭上了眼睛,洞悉世事的心却有开始天人交战。 “有你照顾轩儿,宜君一定很放心”过了许久,南宫浩风突然幽幽的吐出一句话。 慕容娇娇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但主少母壮,却的确令朕不得不忧心” 这算是警告还是下了诛杀令?亦或是,只是试探她的态度? “皇上想学汉武帝吗?”慕容娇娇抬起下颌,眼底通透幽深,利用完的棋子和自己无法驾驭的棋子,都必须销毁,这是他的一贯手法。 南宫浩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不答反问,他身子僵了一下,随之却睁开双眼,转头望向慕容娇娇坚毅而娇美的面容,深邃的瞳孔缩了又缩,但他刚想开口,却又被一阵咳嗽取代了声音,他双肩剧烈颤动,苍老的面孔上沟壑扭曲,但眼底却始终坚定。 留不得…。她! 轩儿驾驭不了,留不得……。 ------题外话------ 汉武帝:汉高祖刘邦(汉朝第一任皇帝)的重孙,也是汉朝最英明神武的一位皇帝,更是创建了‘金屋藏娇’一成语的人。 汉武帝晚年宠爱一女子,封位为夫人,夫人是皇后之下的一个妃位。女子姓赵,名构弋,传闻中她的一只手因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史书上推测),所以一直都是紧握着的,自小就没有人能将她的手颁开,但刘彻创造了能让她手张开的奇迹(神奇吧)。 国舅兼大将军卫青死后,皇后卫子夫骑兵造反(她是历史上第一个为儿子的皇位起兵反自己丈夫的皇后),结果死得极为凄惨,太子也被诛杀,汉武帝便册封赵构弋的儿子为太子,但为了不重蹈吕雉和卫子夫的后尘,他杀了赵构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40拉拢眼线 南宫浩风的杀心已起,但还碍于南宫辰轩未真正坐上储君之位而隐忍待发,毕竟,南宫浩风虽容不下她,但也更忌惮后宫的皇太后与可能对皇位有觊觎的景亲王。 景亲王是个不得不防的人物,无论他是否当真有谋逆和觊觎之心,单凭他当初被先皇议储这一点,就容不得。 而朝堂上,纳兰鸿飞与武将潇氏联姻,形成大周国的文武合璧,掌控了半壁江山,这更是让年轻时的南宫浩风始料未及。 他还有这么多的敌人未除,所以暂时不会对她动手,即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也必要瞻前顾后,因为眼下,唯有她是与他同心同力、同仇敌忾的。 “皇上喝口水漱漱吧”慕容娇娇垂掩长睫,隐去眼底的锋芒与阴狠,从容而淡然的端起茶碗,递向南宫浩风。 她必须稳住,因为皇太后的命有多长,纳兰鸿飞的仕途有多久,她就能安稳生存到什么时候,并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南宫浩风为了南宫辰轩也都会将她算在最后一个。 而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没那么容易就被他人掌控住命运。 南宫浩风拳抵薄唇,身体颤动,咳嗽了几声后,宫殿内隐约飘散出一股血腥气。 慕容娇娇知道情况不妙,忙抽出了袖子里的丝帕递上前去,南宫浩风接过,鲜红的点点浸透了明黄色的帕子,形成了另外一种说不出的色泽。 “刘公公”慕容娇娇唤来守在殿外的刘公公,刘公公一踏进大殿,就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快速的吩咐宫人搬来痰盆,又接过慕容娇娇手中的茶水,给皇帝漱了口,随后将手帕和污物全部丢进了痰盆中,吩咐谨慎的人端出去处理掉。 “今日之事,不得宣扬,若走漏半点风声,本宫剪了你们的舌头”慕容娇娇厉声警告宫人,南宫浩风即便年迈病弱,但满朝文武却还是十分忌惮,但若是他咳血的事情传出,只怕大周国就不会这般平静了。 那两名宫人见到南宫浩风咳血,吓得面色都白了,又听闻慕容娇娇严厉却而威慑的警告,更是胆怯,她们立刻低下头,封了痰盆,匆匆的送了出去。 南宫浩风躺在椅子上粗喘,消瘦的面容苍白无血,已经是心力交瘁,筋疲力尽,他眉宇紧紧黜起,身体如同支架一般四散,但还是努力的撑着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神态。 “皇后怕朕死吗?”南宫浩风突然问道,声音低迷沙哑,如同磨砂一般刺耳虚弱。 “臣妾与轩儿都需要皇上的庇佑,所以皇上不会有事”慕容娇娇淡淡的开口,却是字字谨慎,避讳帝王和朝臣以及整个后宫嫔妃都惧怕的那个字。 南宫浩风莞尔一笑,但眍的双眼却深邃如渊,他沙沙的道:“皇后说对,轩儿太小了,当初景亲王就是因为年幼,才没能有机会登基大统,而太后只能无奈之下从几个年长的皇子中挑出一个继承大统,可是,每个皇子都有母亲,唯独朕的母妃去世的早……”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他是在警告她吗? 皇太后不选生母健在的皇子为储君,是因为她容不得后宫中有两个太后,可玥宜君已经去世了,已经在棺材里的人是不会爬出来与她争太后之位,他又何必拿这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主幼可欺呢? 南宫浩风眼睛瞥想慕容娇娇,似乎在等她的反应,可惜,他看到的仍旧是一张精致娇媚,从容淡漠的面容。 “也许太后至今都没有想到,朕竟不是一个她想操控就能如愿的皇子”南宫浩风叹息了一声,仿佛在回忆那段岁月的艰辛,那时,若不是遇见宜君,光凭他一个人,或许还是很难走出那重重阴霾和算计。 宜君,的确是个好女子,他依稀记得当年她傲然许他同仇敌忾的潋滟笑容和飒爽英气,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那是一个如坠入凡尘仙子一般的美丽女子,可是,这个女子已经渐行渐远,与他天人永隔了。 南宫浩风的眼神从虚拟的茫然中渐渐清晰,目光又再次聚集在了慕容娇娇的脸上,她与宜君一点儿都不相似,宜君温婉娴静,而她…却令人捉摸不透,全身都透着神秘。 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是宜君去世,她从容淡定的跪拜在自己面前,没有悲伤和喜怒,就如同隔了一层雾霾一般让人看不懂她的情绪,就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好奇起这个市井传闻中的玥府痴儿,那个爱慕纳兰二公子的花痴二小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南宫浩风打量探究的目光终究还是让慕容娇娇感觉不舒服了,她开口道:“皇上英明神武,岂会受人摆布,但皇上就算再劳心政务,也该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 南宫浩风的确累了,但他还是硬撑着。 “刘公公,麻烦去请平日为皇上诊脉的太医到凤仪宫来”慕容娇娇直接下令,随之吩咐了两名宫人前来搀扶南宫浩风,让他先到自己的寝殿休息安养。 “皇后真是周到”南宫浩风躺在寝宫的凤榻上,瞌眸养神,却还是不愿轻易放过慕容娇娇,她就像一个隐藏在坚固石头内的绝色翡翠,他想要探知她的心,但却始终敲不动那坚固的外壳。 慕容娇娇委身为南宫浩风掖好被角,然后静坐在床沿上,淡淡的道:“皇上累了,多睡会吧。” 南宫浩风瞌起的双眼慢慢的闭紧,不多时,呼吸声便均匀而浑浊起来,他当真是累极了,即使明知道她有危险,却还是带着信任在她的榻上睡熟了。 刘公公带着一名还算年轻的太医来了,见南宫浩风睡熟了,便想悄悄退出去,但却被慕容娇娇给唤住。 “既然来了,就进来诊脉吧”慕容娇娇吩咐道。 刘公公面带仓皇,他眼神透着紧张,似乎不太愿意,但慕容娇娇却执意的道:“皇上每日都要请平安脉的,拖延不得。” 刘公公无奈,只能让太医进殿,那太医诊脉之后,面色微变,却不知道该对谁说,刘公公上前道:“皇上龙体安泰,无碍的,老奴这就带着太医下去了。” “既然皇上龙体安泰,就别打扰皇上休息了”慕容娇娇也起身了,在刘公公错愕的眼神中踏出了寝殿。 寝殿的门被缓缓关上,刘公公脸色有些难看,他打算再开口,但慕容娇娇却吩咐太医跟自己走到偏殿中去,刘公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随者。 “皇上还有多少时间?”一踏进偏殿,慕容娇娇就毫不避讳的问道。 太医怔住了,有些错愕眼前这个小皇后的直接,而跟随踏进偏殿的刘公公也僵住了,他立刻变了脸色,道:“这不是皇后娘娘应该过问的。” 慕容娇娇双眼一沉,猛然回头,艳红凤袍飞舞的瞬间就制住了刘公公的呼吸,那身形快得让站在一旁的太医都吓得踉跄摔倒,他都没有看清楚皇后是怎么突然到他们面前的,眼底只剩下金丝绣凤图腾刺目的闪耀。 刘公公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张嘴不能言,因为他的脖颈大动脉处,被两根闪耀着金光的金护甲刺住,慕容娇娇近在咫尺,目光清冷阴沉的凝视他,将他原本的底气瞬间化作了惊惶和不敢置信。 皇后的竟会武功,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也未听说过。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古话,却也实在”慕容娇娇眼底锋芒乍现,与平日那个娴静淡漠的女子大相径庭,就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二人猛然一震,面色刷的苍白。 他们已经明白了慕容娇娇的意思,更明白他们自己的命运了,这个小皇后深藏不漏,只怕连皇上都被她给骗了,若是他们反抗的话…… 老皇帝已经不行了,能被册立为太子的只有九殿下,这些都无声的告知了他们一个讯息,今日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若是跟错了主子,那么下半生的命运就难以预测了。 “皇…皇上身体虚透,如今又添咳血之症,只怕撑不过三年了。”太医承受不住慕容娇娇的威慑,先磕头臣服了。 刘公公看着太医逆转了方向,先惊后怒,可却也明白大势已去,毕竟皇帝的身子他比谁都清楚,他咬紧牙齿,颤声道:“只要皇后娘娘护佑九殿下,不让大周朝廷动荡,老奴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效忠皇后娘娘。” 三年?慕容娇娇眼底厉光闪过,时间太长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41景亲王—千鹤湖偶遇 慕容娇娇长袍曳地,一身风华光芒四射,再不是以往他们所见到的那个温婉淡漠的女子,偏殿内的重重叠叠的碧影纱过滤了窗外刺眼的阳光,化作了如月光般柔和的朦胧笼罩在她身上,却遮掩不住她眼底的阴沉狠戾。(.好看的小说) 刘公公已经吓得抖似筛糠,衣袍在寂静得知剩下惊恐呼吸声的偏殿中簌簌的响动,形成了不和谐的乐声,但是他的嘴巴还是硬得很,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说敬悦臣服的话。 慕容娇娇眼底阴沉,她冷笑着松开了刘公公,刘公公的身子瞬间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连半点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旁的安太医见状,立刻爬上前去撑住刘公公欲要散拖在地上的身子,二人趴跪在碧珠翡翠底的绣鞋前。 “你确保皇上只有三年时间?”慕容娇娇挑起秀眉,冷瞥向安太医。 安太医吓得颤栗,趴在地上回禀道:“皇上身子虚透,是因为近些今日召幸了贤贵妃所至,等过些时日,调养之后,自然会恢复,但皇上的咳血之症却是因长期思虑过剩,郁积在内,再加上夜不能寐,白日昏倦,长此屯下的病根,只怕,就算老臣竭尽毕生所学,也只能保皇上三年无虞。” 长期思虑过剩,郁积在内,慕容娇娇眼底幽沉,看来南宫浩风为了保住他的皇位和大周江山,的确是费劲了心血,以至于病入膏肓。 慕容娇娇垂眸,轻抚手指上的金护甲,又抬眸望向窗外,如此反复多次,才又道:“边关稳定了吗?” 刘公公身子一僵,他黜紧了眉头,他是南宫浩风的心腹,侍奉皇帝已有二三十年,想要他立刻违背自己的主子还有些困难,但对于这样的硬骨头,慕容娇娇自然有的是办法。 她抬步走到刘公公的面前,见他双眼瞪大,有些惊恐的向后躲去,红唇抿起了冷笑,艳红的长袍摇曳在地,华贵不可方物,她抬起手,一阵幽香扑向二人,随之冰凉纤细的玉手已经捏住了刘公公的下颚。 素手猛的抬起,刘公公惊骇的大眼瞪得滚圆,满是惊惧和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娇娇美艳的面容和阴沉暴戾的眸子,这种天壤之别的差距使得他根本无从思考,只是一味的恐惧。 “刘公公,本宫听说,你的家人尚在”慕容娇娇清冷淡泊的说道。 刘公公的瞳孔顿时涣散,小皇后的警告和威胁他岂会听不出,他牙齿打颤,终于还是坚挺不住,抖着声音道:“老奴,老奴不懂家国大事,但这两日边关连连报捷,应该已经稳定了。” 慕容娇娇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她松开刘公公,倨傲的抬着头,艳红的凤袍光艳夺目,朝天髻上的累金丝攒东珠凤钗和碧眼凤头衔珠步垂在两侧摇伶仃晃动,让她此刻如同俯视众生的王者,清冷的声音更为威严无限:“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宫安插在皇上和太后身边的眼线,刘公公,朝堂上的变故和边关事宜你都要留心,安太医,你每日为皇上和太后请平安脉的接过都必须禀报本宫。” “皇后娘娘,朝政上的大事,皇上不会告知奴才,所以……”刘公公抢在安太医之前回答。 慕容娇娇睥睨向刘公公,扬声道:“皇上已定九皇子为储君,若是本宫有任何差池,太子登基之后决然不会放过违背本宫的人。” 刘公公面色一僵,眼底尽露悲凉羞愤之色,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知道皇帝是非立九皇子为储君不可的,而他若是现在违背了皇后,那么皇上百年殡天之后,九皇子登基,那么他的家人…… 在宫中,奴才永远都只是奴才,奴才能够飞黄腾达只有跟对了主子。 “老奴…老奴遵命”刘公公咚的一声将额头磕在了地上,这不仅仅是悲愤交加,更是对命运的妥协。 “臣敬从皇后娘娘调遣”安太医也趴在地上磕头。 慕容娇娇冷扫了他们几眼,转身拖着长长的凤袍摆尾,傲然的踏出了偏殿,但在跨出那道门槛之时,她眼里的戾气尽消,娇美的容颜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从容…… 正午时,南宫浩风便醒了,凤榻上垂掩的重重幔帐被宫娥慢慢的撩起,明黄绣鸳鸯的被褥上沾了浓郁的气息和药味,让整个寝宫都充斥着苦涩的气息。(.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走到床榻上,淡淡的道:“皇上醒了,可要留在凤仪宫用膳?” 南宫浩风睁开眍干涩的双眼,疲惫并未因为休息而从他的眼底消去,反之增加了几分抑郁,他看着微微鼓动翻滚的镂花帐顶,随后似惊觉一般的转头看向慕容娇娇,目光急切的搜索着她的面容,随之在她美丽淡漠的脸上定格时,眼底划过一丝空落。 他以为玥宜君回来了…… 南宫浩风的失落,慕容娇娇看得真真切切。 或许,他是在想念那个唯一对自己忠心却又没有半点危险的女子,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 “朕……”南宫浩风疲惫的闭上眼睛,沉凝片刻,又睁开,道:“还有很多政务没处理完,要先回去。” 慕容娇娇退开几步,吩咐了宫人为南宫浩风更衣。 南宫浩风起身,刘公公为他整理衣扣,束上腰带,又在外衣上加了件避风的斗篷,他伺候完帝王更衣之后,眼睛悄悄的抬了一下,对慕容娇娇道:“皇后娘娘留步,皇上由老奴伺候着,娘娘尽管放心。” “有劳公公了”慕容娇娇目光晦沉的说道。 刘公公身子僵了僵,搀扶着皇帝便踏出了寝宫。 御花园北侧,一处环绕宫闱的护城河接连这离凤仪宫不远的千鹤湖,亭台精巧,雕玉栏砌,垂柳冒出的新嫩绿芽在微风中如美人青丝漂浮,阳光照在湖中,潋滟闪耀,波光隐隐,似一面巨大的镜子,折射出五彩光芒映染楼台水榭,景致旖旎明媚。 用完午膳,慕容娇娇更换了便装,带着南宫辰轩在千鹤湖附近的汉白玉亭台处散步,四周花香怡人,清风拂面,桃李争艳,柳绕岸池,实在是令人静心休憩的好地方。 今日出来散步,是慕容娇娇想让南宫辰轩透透气,也顺便让月儿歇歇。这几日南宫浩风接连宠幸贤贵妃,她为了成全太后夺权,接连数日都将自己和他们关在凤仪宫中,这七日禁足的时光,连她都觉得沉闷,更何况是这两个好动的人儿。 月儿到了千鹤湖,整个人活络了起来,她跟着南宫辰轩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跑东追西的,在花丛中捉起迷藏来。 南宫辰轩平日里沉稳内敛,今日突然轻松来下,粉嫩的俊容上露出了笑意,与月儿玩得正欢。 慕容娇娇坐在凉亭内看着这两个年纪相差六七岁的一主一仆玩得正兴,也不打扰他们,挥退了身边的宫人,道:“你们留在这里护着殿下,本宫去湖边走走。” “是”六名伺候慕容娇娇的宫娥和四名守护九皇子的太监纷纷应声。 慕容娇娇起身,迎着清风花香,移步前往了千鹤湖的湖边,清风送爽,略带寒湿,化开深夜凝结冰霜的湖边绿草郁郁青青,松土湿软,踩踏上去泥水和野花不免沾湿了鞋袜裙摆。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斜步踏离,一只香鞋却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她不觉好笑,委身想将鞋子捡起,但湖边芦苇塘边却突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 慕容娇娇一怔,只见芦苇深处飘来一叶扁舟,舟上站着一名玄衣男子,袍摆在风中簌簌,乌发玉冠,面容俊美,腰间前垂的龙虎佩在风中摇摆,那如水含情的目光正落在此刻略显尴尬的慕容娇娇脸上。 今日的慕容娇娇为了方便,抹去了满脸的粉黛,拆去繁复的朝天髻,褪去了繁重的凤袍,一身淡紫长衫,烟霞百褶裙清新淡雅,坠马髻上只插了两枚碧玉簪,鬓发上拢了一朵新开的茉莉,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宫娥,再配以此刻的窘态,还可谓是憨态可掬,一双大眼扑扇着惊诧的看着湖面上那如风飘来的俊朗男子。 玄衣男子踏舟跃上湿泞的湖边,委身捡起了慕容娇娇的绣花香鞋,随之向他探出自己的手。 慕容娇娇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若非多年的训练令她有超出常人的警觉意志和灵敏,或许她会觉得此刻见到的是一个画中仙人。 后宫怎么会有男人?慕容娇娇迟疑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修长有力,但掌心还是生出了一些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武之人,难怪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她,她却毫无所觉。 带着试探和戒心,慕容娇娇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那玄衣男子淡然一笑,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他躲开了她的手,直接搀扶住她的纤纤玉臂,在慕容娇娇惊诧之间,已经委身将鞋子上的厚重的泥磕在草上,然后为她穿上了鞋。 “你是那个宫里的,跑出来贪玩,不怕被责罚吗?”玄衣男子抬头,如沐春风的声音似这湖水一般能轻易的拂动人心,令人战栗。 慕容娇娇一愣,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更换了衣裳,难怪这个男子敢这么无礼,原来是将她认做了宫娥。 玄衣男子见慕容娇娇不说话,只当她害羞,他轻柔的笑,浅浅的呼吸和搀扶在她手臂上的温度似有种怪异的魔力,吸引着别人的探究和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是宫娥?”慕容娇娇挑起秀眉,但这似挑衅的动作看到男子眼里却变得俏皮可人,那柔软的声音更是让他笑容温暖。 “主子,主子……”玄衣男子还没有回答,千鹤湖的南侧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只见一个身着蓝衣长袍的男子一边擦汗,一边朝这般来,见到玄衣男子,舒了一口气,道:“主子,奴才可找到您了。” 玄衣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之对慕容娇娇道:“我先走了,有缘再见。”,说罢,大步如风的踏离湖边,脚下的泥水微微沾湿了他的袍摆鞋袜,但他却毫无所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42储君位(一),陷阱 慕容娇娇看着千鹤湖岸边的那叶单薄扁舟,似那船舷上还站着那个风姿卓越的玄衣男子,此人轻功十分了得,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她五百米距离的并不多,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想逃过她的敏锐的耳力,也必须有超高的技术,而那样的人,全世界不会超过三个。 清风漾漾的吹来,拂起慕容娇娇的垂留在鬓边的青丝,岸边的柳树上枝叶已经渐渐繁茂,夜寒的凝冰的露水在暖日下缓缓化开,滴落在慕容娇娇的肩上,带着几许寒凉激醒了慕容娇娇冥思,她怔了片刻,转首时才发现衣襟已经湿透了。 “小姐,小姐……”月儿的声音从花深处传来,她青色长裙潋动,喘息着向千鹤湖的岸边跑来,发丝黏在额前,不知是陪着轩儿玩耍还是为找她着急才大汗淋漓。 慕容娇娇转身走从泥泞潮湿的岸边榻上青石铺设的路面,脚下的泥水已经沾湿浑浊了长裙鞋袜,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自己却不甚在意。 月儿兴匆匆的跑到她面前,扶着柳树大口的喘息,但脸上却洋溢着如朝阳一般红润的笑意,兴奋的道:“小姐,月儿总算找到您了,九殿下让奴婢来找您去白玉亭吃点心呢。”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与月儿一同回到了白玉亭,南宫辰轩见她们回来,飞快的从石凳上跃下,奔跑过来。 “轩儿”慕容娇娇刚想训斥他不得顽劣,但南宫辰轩却在她面前突然停住,然后委身用小手掸去了她群儒上了细碎的青草和花瓣,又用自己袖中的帕子擦去她鞋子上的泥水。 月儿因南宫辰轩的行为怔住,但随之却掩唇笑起来,清脆的声音似御花园上空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呵呵,瞧九殿下多孝顺小姐呀。” 慕容娇娇的红唇抿了抿,但眼角处却陡然闯入一抹华贵的身影,眉心微动,她忙委身将南宫辰轩拉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捏着丝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道:“别玩得太疯,三月天气虽暖,但出了汗后易染风寒,还是当些心。” “哎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和九殿下嘛,这母慈子孝的画面,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若非是臣妾知道,还当真以为九殿下是皇后亲生的呢”白玉亭北侧的上林阁旁,一道清脆娇媚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汕。 南宫辰轩身子一僵,月儿的笑也收住了,只见贤贵妃带着六名宫娥正从上林阁的的回廊中众星捧月的袅袅走来,身上虽没有披那见华贵的雪狐,却着着宫中新式的牡丹云锦长袍,纤腰束得细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慕容娇娇听了贤贵妃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从容的将帕子收回袖中,淡淡的道:“月儿,带九殿下回宫更衣,免得着凉。” 月儿抬眼瞥了一眼目中无人的贤贵妃,在心里偷偷将骂了百八十遍,随后才与南宫辰轩一同离去。 贤贵妃摇着白玉柄的美人团扇,摇摇的走到慕容娇娇身前,抬手挡在额前,朝天上的暖日看去,笑道:“虽然只是三月,但这太阳倒是毒辣了些,皇后娘娘不如和臣妾一同到亭子里坐坐吧,臣妾也有许些时候没和皇后娘娘说话了。” 慕容娇娇淡然一笑,抬眸道:“的确是许些日子不曾见到潇姐姐了,亭子里坐吧。” 二人坐到白玉亭中,宫人们立刻将亭子四周的碧影纱垂下,刺目的阳光从纱中照进,如同月光柔和梦幻。 慕容娇娇端起茶水噙了一口,也不说话,等着贤贵妃开这个头。 贤贵妃也喝了半盏茶,见慕容娇娇不说话,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她抬手挥了挥,让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随之低头看着自己今日带着的碧翠宝石戒指和金护甲,开了口:“臣妾听闻景亲王今日回宫了,现在正与太后母子天伦呢,可同样是母子,皇后娘娘却大权旁落九皇子不受重视,是在是可惜啊。[.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娇娇端着茶水,正无聊的摇晃着,此刻却陡然一滞,她抬眼睇向贤贵妃,瞬间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道:“潇姐姐的消息还真是通透,不知道是否已经见过了景亲王?” “臣妾要见景亲王做什么?”贤贵妃语气略带不快,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景亲王这号人物,她望向慕容娇娇,语气越来越直白:“皇后娘娘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皇太后刚掌控后宫大权,景亲王就以探望太后为由入宫,这根本就是别有心机。” 慕容娇娇垂眸,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在千鹤湖岸遇见的那个男子,又想起南宫辰轩曾在凤辇上对自己所说的话:景王叔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就算在战场上都是风姿卓越的。 论起温文尔雅,那扁舟上的男子的确如此,论起风姿卓越他也能担当,并且他的轻功了得,而轩儿又说他的武功出自景亲王。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的黜起,心头升起了警惕,但这样的神态落在贤贵妃的眼中,却以为她是开始深思,于是立刻如乘热打铁一般的将身子前倾,低声道:“皇后娘娘,您若相信皇太后,将来可是要遭殃了,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将太后除去。” 慕容娇娇猛然抬睫,有些惊异贤贵妃的直接:“这杯子里的是茶,潇姐姐怎么说醉话了?” 贤贵妃冷笑,她坐直了身子,道:“臣妾的父兄是大周国的功臣,臣妾的姐夫是执掌朝野的臣相,这大周国的半壁江山都是我们潇家的,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当年连扶植自己儿子做皇帝都没有能力的老妖婆吗?” 好一个贤贵妃,想必她是今日在御花园被她的那一番话激得怒火难平了,所以刚过几个时辰就来找她商议对付皇太后的事了。原本,她以为她还能多思虑一番,或找纳兰鸿飞商讨,可没想到她竟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急躁。 “潇姐姐,隔墙有耳,当心被听见”慕容娇娇好心的提醒她,这帝王宠幸果然是容易冲昏头脑的毒药,以往贤贵妃虽然嚣张,但却还算谨慎,没想到被皇帝连续宠幸了几天,竟连这种大逆不道,会惹杀身大祸的话都说出来了。 “谁敢将本宫说的话传出去,本宫就割了她的舌头”贤贵妃毫不忌讳的张狂说道,她睇向慕容娇娇,又道:“皇后可愿助臣妾一臂之力。” “本宫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能帮你呢?”慕容娇娇谦逊的说道。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是何臣妾达成共识了?”贤贵妃有些自负的笑道,她起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凤眼微眯,道:“皇后娘娘莫怕,以我们潇家现在的势力,谁也别想撼动。” 慕容娇娇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幽沉晦暗,贤贵妃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么她也就不客气了。 “潇姐姐说对了,潇家的地位的确很稳固,早先边疆遭袭的时候,皇太后就蓄谋让景亲王替代你父兄掌控兵权,不过还是皇上英明,没让她的奸计得逞,姐姐这般受皇上宠爱,潇家地位自然可保。”慕容娇娇起身,不咸不淡的说道。 贤贵妃一怔,面露震惊:“你怎么知道边关的事?” “当然是太后告诉我的”慕容娇娇口气依旧是淡淡的:“皇太后早在后宫和朝堂上都布下了众多眼线。” “什么?”贤贵妃面色发青,眼底怒火正甚,她喝道:“皇太后现在当真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竟敢与朝廷官员勾结?” 慕容娇娇垂眸:“她都敢在凤仪宫设计你,又抢夺本宫的权利,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贤贵妃已经气得昏头了,她咬牙切齿,面露狠色,啪的一声拍在石台上,道:“不成,我得将这件事告诉姐夫,让他想想应对之策。” 贤贵妃急躁的掀开幔帐,快步踏下石阶。 “皇上一直属意三皇子为太子,但皇太后却想让景亲王继承皇位,所以现在谁被立为太子,谁就会遭太后的毒手”慕容娇娇看着贤贵妃的背影,扬声加了一句。 贤贵妃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转身看着站在白玉亭,飞舞飘荡的碧影纱后的优雅少女,神色怔怔的,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慕容娇娇观察着贤贵妃的面色,又加了一句:“这也是本宫一躲再躲,连晨省都不愿意去的原因。” 贤贵妃已经被听得愣住了,或许她的心计也只限于与嫔妃争宠,以家世高贵想为南宫辰宇夺得储君之位而已,所以她还未经过残酷的杀戮和镇压,如今被皇帝又这般的宠爱着,自然更不会看到一些令人作恶的事情。 “什么?皇上…皇上…属意宇儿做太子?”贤贵妃半晌才回过神,悲怒惊恐交加,险些说不出话来。 “没错,但是现在谁坐上太子的位置,谁就要死”慕容娇娇继续哄骗威胁,她看到贤贵妃六神无主的模样,在心里偷笑。 “那,那怎么办?”贤贵妃吞吐的望向慕容娇娇,眼神慌乱。 “很简单,就是请求皇上册封其他嫔妃的皇子为太子,可是这件事后宫嫔妃基本都已经知道了,根本不会有妃子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送死,所以潇姐姐还是自求多福吧。”慕容娇娇将贤贵妃一步一步的往自己设计好的陷阱里跳。 ------题外话------ 明天入v了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43储君位(二),布局 贤贵妃慌了,刚才的趾高气扬,以为潇家地位牢不可破的傲然已经消失无踪,反之慌得六神无主,她转身就走,却无暇踩踏在了自己的裙摆上,险些摔倒,一群宫娥惊惶的冲归来搀扶,却被她愤怒的甩了一巴掌,尖锐的喝道:“该死的奴才,都滚去哪里了,到现在才来搀扶本宫。(.无弹窗广告)” 被打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在地上求饶,但贤贵妃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提起被自己踩踏得满是泥水的裙裾快步踏上了上林阁的青石回廊,急匆匆的离开。她身后,伺候的宫人们也是火急火燎的跟随着,生怕再发生什么万一,来不及护主而被惩罚。 慕容娇娇看着贤贵妃离去的身影,眼底闪过晦暗,她的身影被飘荡潋动的碧纱遮掩,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使人看的不真切…… 戌时,天色渐渐暗沉,太阳下山,天际的一抹猩红笼罩着整个皇城,在琉璃金瓦上反射出红光,略显朦胧。 凤仪宫的书房内,月儿跪在乌木翘角案几上为南宫辰轩研磨,南宫辰轩也十分认真的在练字,只是二人的眼睛总时不时的朝坐在一旁看书的慕容娇娇睨去,在慕容娇娇翻动书页时,二人又极为心虚的立刻低垂脑袋,几次三番,二人的脑袋都快杵到了桌案上。 “天色晚了,休息吧”慕容娇娇合上书册,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动作,她岂会不察觉。 南宫辰轩立刻丢下笔,他的小手已经练字练到发抖了,一直都等着慕容娇娇说停,可是慕容娇娇却一直没有理会自己,甚至从御花园回来之后,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练字,小嘴也撅了老高,英气的眉宇上还囤积着几分恼气。 “母后,您累了吧,儿臣给您捶捶背”南宫辰轩从乌木案前起身,却没有立刻回偏殿休息,而是冲到慕容娇娇身前,伸出小手握成拳头,讨好似的要为慕容娇娇捶背。 慕容娇娇浅笑,对他道:“母后还年轻,等以后年纪大了轩儿再捶吧”,随后忽视了南宫辰轩瞬间失落的表情,抬眼对月儿道:“月儿,伺候殿下休息。” 南宫辰轩不服输的一把抓住慕容娇娇的衣袖,以前的撒泼劲又出来了,他不依不饶的道:“儿臣不要去休息,儿臣想跟母后说说话。” “轩儿,别忘了母后交给你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每日在你父皇早朝后去凌霄殿请安,要做个孝顺仁义的臣子,学你该学的东西,做你该做的事情”慕容娇娇的面色冷淡了下来,对南宫辰轩的孩子气十分不满。 南宫辰轩的资质不差,又极为聪慧,最重要的是他虽小小年纪却已经深谙世事,洞悉阴谋,但他的脾性太刚烈,难以驾驭,她必须严苛的管制他。 南宫辰轩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眼底也闪烁着不甘恼怒,他嘟了嘟小嘴,可惜这一招却对慕容娇娇不管用,于是他只能纠着眉头,气呼呼的转身跟着月儿踏出了书房,回偏殿休息。 慕容娇娇独自待在书房中,走到轩儿刚才练字的位置,抽出了两张干净的宣旨,在一张上面写了一首祈祷词,其为:祈求上天怜悯,愿太后万岁千秋,吾儿平安福厚,母子安宁,大周安定,民生富足,小女子呈上。 停下笔,想了想,又在末尾处添了一句:若能得愿,逢凶化吉,弟子愿亲自前往街头布施,救济穷苦。 写罢,慕容娇娇将这封密信折叠成了符纸的三角形,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放在其中,又故意沾了一些唇脂放在上面,而后命宫人唤来月儿。 月儿匆忙的从偏殿处赶到书房,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慕容娇娇只淡淡的问她:“去看过梅青了吗?她脸上的伤,可痊愈了?” 月儿入宫之时,就听闻了梅青的事情,也知道她是皇太后刻意安插在小姐身边的奸细,所以十分不屑的道:“小姐管她做什么?她脸上的伤,最好永远都好不了,或者能再得罪哪位娘娘,直接被拉出去乱棍打死,也省得小姐和殿下处处提防着。”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月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太过简单了,第一次她不救梅青,是因为贤贵妃的确嚣张跋扈,但如今皇太后已掌控后宫大权,成为诸位嫔妃的后盾,此刻就算贤贵妃还有这个胆量责打梅青,她若再冷眼旁观,必然会让太后生疑。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对梅青也是一个教训,她若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就是愚蠢至极,而皇太后又岂会让一个愚者派来监视她? “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应梅青,去太医院跟安太医要最好的化淤药膏给她,让她早点好起来”慕容娇娇微微抬起下颚,深沉的目光凝视着漆黑的窗格。 月儿杏眼瞪大,秀眉拢起,不解的问道:“小姐,她可是皇太后派来的奸细,不值得我们这么做。” “月儿,你要知道,就算今日不是梅青,皇太后也会派其他人来监视我们,而那个人也许就不会如梅青一样站在明眼处,那样我们就会更加防不胜防”慕容娇娇慢慢的提点指引月儿,她收回目光,瞥向她:“而且,只要贤贵妃一安静下来,太后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和轩儿” 月儿惊骇,她脸色都白了,忙问道:“小姐,这话怎么说?” “太后现在看似护着我们,其实只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贤贵妃,因为贤贵妃的家世显赫,地位稳固,三皇子更是有可能被立为储君,但皇太后一心只想让景亲王做皇帝。(.)”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月儿骇然,她从未接触到这么多复杂的事情,所以一时间难以接受和消化这些诡异的事情,她吞了吞口水,半晌才道:“那,那怎么办?殿下可是皇上钦定的太子人选啊,这么说来,太后除掉贤贵妃和三皇子,就轮到我们了?” 慕容娇娇垂眸,点了点头。 月儿吓得小脸苍白,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慕容娇娇,已经慌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所以,你必须接近梅青,最好能与她成为好姐妹,这样我们才能有几分胜算”慕容娇娇安慰她。 “小姐,小姐是要利用梅青?”月儿这次机灵多了,脑子转了也快了。 “月儿变聪明了”慕容娇娇夸赞她,但却又道:“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她察觉,否则,就可能会适得其反。” 月儿自知自己的性情单纯笨拙,根本不会装腔作势,所以有些事情就只能一味的努力,可是现在听小姐这么说,又想到九皇子才十岁,以后他们三人要在这宫廷中艰难的生活,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喃喃的道:“小姐,您放心,就算是为了大小姐和皇子,月儿也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的,哪怕是上刀山,下,下油锅。” 这个小妮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词儿,还上刀山,下油锅,慕容娇娇听了不觉失笑,她道:“本宫不是要你去送死,而是你要你好好的伺候九皇子和应对梅青。” 月儿忙用力的点头,擦了擦眼泪,道:“小姐,奴婢一定做好。”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慕容娇娇看着月儿那张天真的小脸,突然有些不忍,这种感觉,就似第一次入宫时,看到南宫辰轩用瘦弱的肩膀搀扶住虚弱无力的玥宜君时一样,带着丝丝的疼痛。 后宫,是一个改变人的魔窟,朝堂更是瞬息万变的水深火热之地,处处算计,处处心机,而这两个人,却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踏了进去,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慕容娇娇垂掩睫羽,月儿稳住梅青,轩儿稳住皇帝,那么接下来的夺嫡关键,就只能靠她了。猛然抬睫,慕容娇娇眼底闪过诡异晦暗的光芒,她抬眸望向从窗格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明月,挥手扑熄了灯火,让自己置身黑暗中…… …… 第二日晨省时,南宫辰轩也十分听话的早早起身,在月儿的侍奉下穿着绛紫色的蟒文长袍,发束金冠,他小脸上挂着令人喜爱的笑容,奔跑着上了轿辇,准备去凌霄殿参拜南宫浩风。 慕容娇娇见他人儿虽小,却显得英气十足,格外精神,唇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穿着厚重的赤红凤袍,端庄的走上前去,为他整理了衣襟,如疼爱孩儿的母亲一般嘱咐道:“路上小心,不许贪玩,回来后早些去崇文殿读书,你父皇应该已经找到了新任的太傅。” “儿臣明白,母后放心”许是月儿昨晚上已经将她说的话都告知了南宫辰轩,所以今日他显得格外的听话。 慕容娇娇点点头,吩咐一旁的执事太监小心妥善后,便也径自踏上凤辇,前往了长乐宫。 三月天的五更,天色未大亮,但长乐宫今日增添了不少喜气,凤辇还未到时,远远的就能看到大气磅礴的宫殿飞檐上挂满了精致的彩灯和华丽的八角琉璃灯,在清冷的风中摇曳飘荡,宫灯下面的明黄穗子和玉坠子因碰撞而发出伶仃而悦耳的声响。 皇太后素来以简朴素净自居,从未有过这般的铺张奢侈,看来,今日长乐宫必有大喜事。 凤辇停落在长乐宫大门前的数百张青石砖前,慕容娇娇抬手让宫人搀扶着下辇,只见慧德妃、静淑妃等人也都已经到了,此刻也正欣赏这长乐宫门前挂着的别致彩灯,几人围作一团,边欣赏边啧啧赞叹。 此刻天色依旧昏暗,东方正泛着鱼肚白,所以这各式名贵的宫灯便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慕容娇娇走到长乐宫门前,也抬头看着这些雕刻细致,做工精巧的花灯,这才发现都是用名贵材料所做,却形态各不相同。 最左侧是玛瑙雕红鲫鱼,显色鲜丽血红,就连鱼鳞都片片匝起,活灵活现,后面则依次是漆雕的福禄寿宝瓶、鸡血石所雕刻的长寿花、彩琉璃所制的金叶大菱花,而最中间的则挂着冰、白、绿三色翡翠所雕的一串景灯,每一串都有八面,纯金镶边,所雕是形态各异的美人,中层是凤凰遨游,每一面的形态都不相似,而最下面则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和一副题诗。 众人正看得花灯入神,长乐宫外的人也越聚越多,都忙得看热闹,人人都在议论这花灯价值几何。而此刻,姗姗来迟的凤美人刚步下车辇,就冷哼了一声:“刚进宫的时候,总听闻宫人说皇太后素来简朴,喜好安静,所以长乐宫的布置十分简单,太后本人也不管后宫琐事,哼,现在可真是变了天了,如今,不仅掌管了后宫,连长乐宫也奢华到让人睁不开眼了。” 凤美人最近失宠,但那娇性的脾气却丝毫没改,这一声嘲讽,令众人都纷纷回头看她,只见她依旧是身着绣牡丹的云锦长袍,花蕊处以金丝珍珠缝制,纤腰细细用软烟罗系着,枚红色的百褶裙上拖曳在地,垂满珍珠的元宝地鞋伴随着摇曳生姿的步伐,傲然的抬头走进人群中。 那些分位较低或不曾宠爱的嫔妃见了,立刻自觉的给她让开了一条道,以免冲犯了这位难缠的主儿,而她则是摇摇的走到慧德妃面前,瞥看她,道:“听说让太后掌权,是德妃姐姐请柬的,哼,那一日在凤仪宫朝见皇后,本宫还以为你有多尊重皇后呢,原来都只是做着样子看看的。” 慧德妃依旧是以往那副清淡样子,但再内敛的人被凤美人这高嗓门在众人面前奚落,始终是放不下脸来,她有些恼怒的看着凤美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回敬她道:“自从皇上盛宠贤贵妃之后,凤美人似乎都很清闲,如今连看皇太后宫里的灯都不顺眼了?” 凤美人娇容一变,咬紧牙关冲上前去:“你……” “快拉住她”在一旁观看的慕容娇娇见事态不对,立刻娇声呵斥,随之吩咐身侧的宫人进去请太后。 宫人们立刻冲上前去拉住了凤美人,但慧德妃还是被着这泼辣的凤玉娆给吓着了,她连连后退,几次踩上自己的裙摆,亏得身后的静淑妃和宫娥们拖住搀拉,否则肯定摔得七荤八素。 “放开我,放开我”凤美人挣扎挥开牵制住她的宫人,奋力的甩着宽袖,衣襟处都已经拉扯有些凌乱,她瞪着慧德妃,扬声道:“慧德妃,别以为你位居一品,又有皇子就目中无人,哼,本宫至少还得到过皇上的宠爱,你呢?这么多年来,皇上可有去看过你?” 慧德妃险些扭了脚,此刻正惊恐未定,听了凤美人的话,也是窝起了火,她也恶狠狠的回道:“后宫之中,从来都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本宫是年老色衰了,可您凤美人又能娇嫩几年呢?等下一批秀女入宫的时候,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分位不高,又没有子嗣的美人该如何再邀宠。” 凤美人气得脸都绿了,也许是慧德妃说道了她真正的惶恐之处,于是她又冲了上来,又似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一样,又扑又打,吓得慧德妃连连惊叫。 “都给本宫住手”慕容娇娇喝道,清脆高扬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凤美人原本已经气疯了,但在听到这一声响时,却猛地呆住了,而宫人们也趁着这个间隙冲上去拉住了她,将她从与慧德妃的扭打中拉了出来。 这下,场面可是精彩了,慧德妃华袍已经撕破,脖颈上的珍珠金串子也被扯得四下散落,被其他嫔妃当做脚贱泥一般的踩踏,胸前的抹胸也松脱了,样子狼狈不堪,面色惊恐万状。 但凤美人也好不了多少,她珠翠歪斜,鬓发散乱,长袍上的珍珠都被扯下了好几颗,精绣的牡丹花也脱了线头,看样子也没讨到便宜。 站在四周围观的嫔妃们都看的傻眼了,众人都知道凤美人是个什么货色,她刚入宫时总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失宠了,又被慧德妃言语相激,肯定会发疯,可谁也没想到竟会疯这般壮观。 “凤美人入宫时,人人都说刁蛮无礼,本宫,本宫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你,你简直就是一个乡野村夫之女”慧德妃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衣裳凌乱,又怒从心起。 “本宫说了,谁都不准再说话,你们没听见吗?”慕容娇娇厉声呵斥慧德妃,她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周遭,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始料未及,却暗自冷笑不已,看来皇太后又有的忙了,人总不能闲着,就似凤美人一样,因为若是闲着,总会找别人的茬子。 凤美人眼露狠光,死死的瞪着慧德妃,虽不言语,可那眼神却似要将慧德妃活活凌迟。 “谁在哀家宫殿门口喧哗?”长乐宫的宫殿门口,皇太后身着墨绿绣赤金百福长袍突然出现,她厉声质问。 嫔妃们见太后来了,都纷纷叩拜,只余慧德妃和凤美人还是胶着的对峙着。 皇太后踏出宫殿,看到满身狼狈的二人,面色僵硬清冷,一反之前的慈和,冰冰冷冷的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胡闹,来人,将慧德妃和凤美人送回宫去,从即日起,禁足三月,罚俸半年。” 凤美人面色一惊,慧德妃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们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但皇太后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便回了宫殿。 慕容娇娇垂眸,在众人纷纷起身跟随太后入殿时,飞快的睥睨了一眼慧德妃和委屈得哭泣的凤美人,双眸眯了眯,随之起身随着众人一同入了大殿。 今日的长乐宫奢华无比,宫殿内四处都挂上了珍贵的软烟罗,宫檐上的横梁上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慕容娇娇步上石阶,亦发现太后的座位也换成了金丝楠木所制的凤榻,上面铺垫着金丝络成的百福垫,甚至连她的座位都用了不尽相同金丝络成形态各异的吉祥图腾。 太后变了,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的大权在握,威严震慑似乎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但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后的宫殿,今日真是好看,臣妾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华丽的宫殿呢”嫔妃们请安后各自入座,也都发现了不仅是宫殿变得华丽,甚至连自己座椅都有了改变,不由得纷纷称赞起来。 太后端着嬷嬷送来的茶,径自饮茶,并不理会这些宫人,于是刚才说话的那些宫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尴尬。 “太后今日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往后就该这么梳妆,方能显出威仪”慕容娇娇知道太后这般的意图,便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太后顿了顿,随之笑了起来,她放下茶碗,道:“还是皇后心思缜密,只可惜哀家老了,若不穿的精神点,只怕要被人笑话了。” “太后身子健朗,面色红润,哪里就老了”慕容娇娇淡淡的笑道,随之瞥了一眼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佯装诧异的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贤贵妃,莫不是昨日晨省对臣妾有怪责之意,索性今日不来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不管她,她昨晚上就派人来跟哀家告假,说自己身子不大爽快,今日不能来晨省了,她不来倒也好,省得哀家烦心。” “太后娘娘说的是,不过也许潇姐姐是真的病了”慕容娇娇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看着石阶下那些面色各异,显得都有些惊惶的嫔妃,看来,她们也都感觉到了皇太后突如其来的变化,所以都觉得十分无措。 太后扫视了一眼大殿内的诸多嫔妃,她威严的道:“从今日起,后宫的所有一切严整,哀家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无论皇上宠幸谁,冷落谁,今日慧德妃和凤美人的事,哀家不想再看见,所以你们都好自为之,明白吗?” 慕容娇娇立刻起身,而那些被太后震慑得六神无主的嫔妃也都纷纷慌促的跟着站了起来,随之也跟着慕容娇娇叩拜在地上。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慕容娇娇谦逊的说道。 “臣妾、嫔妾、贱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众嫔妃也立刻说道。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散了”太后端起茶碗,淡淡的开口。 “臣妾等告退”众嫔妃纷纷告退。 “臣妾也先回去了”慕容娇娇也福身告退,但太后却道:“皇后留下吧,哀家有话对你说。” “是”慕容娇娇起身,接替了一旁的嬷嬷搀扶着太后退到了后殿,太后道:“皇上年纪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你身为皇后,理当好好嘱咐皇上。” “皇上近日一直都在潇姐姐那里宿夜,臣妾难得见一次,却不敢多说话”慕容娇娇搀扶太后坐在内殿的凤榻上,缓缓的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一直让着,才会让贤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得手,皇上为什么宠爱贤贵妃,别人愚钝不知,你还不明白吗?如今边关已经稳定了,只要你出手,一定可以拽住皇上的心”皇太后叹了口气,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慕容娇娇垂眸,她缓缓的道:“臣妾不想争宠,臣妾只想仰仗太后娘娘让自己和轩儿都平平安安的生存就好了,其他的,臣妾不敢想。” “那太子之位呢?”太后睨向慕容娇娇。 “皇上虽然有属意,但争储君位凶险万分,即便赢了,也未必能永保无虞,而且,那只怕早已是贤贵妃的囊中物,臣妾不敢妄想,再者,皇上身体不好,主幼国疑,臣妾倒是宁愿景亲王登基”慕容娇娇一语道破皇太后的心思。 皇太后一怔,眼底浮现出警惕,但慕容娇娇却抢在她质问之前,又道:“臣妾所求无多,只想轩儿能够平安富贵一身,若是皇太后能够保全臣妾母子,臣妾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让景亲王登基。” 太后眼神眯了眯,她道:“哀家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臣妾知道皇太后一直想让景亲王登基的野心”慕容娇娇笑道。 太后猛然站起来,喝道:“胡说,你竟敢污蔑哀家。” “太后,这件事后宫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您又何必再隐瞒?”慕容娇娇故意以言语相激。 “谁说的,谁?”太后警惕了起来。 “韩昭仪,不过,凡后宫有子嗣的嫔妃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现在没有人愿意再去争储君之位,包括贤贵妃,她们都惧怕太后娘娘的毒害,所以臣妾肯请太后娘娘护佑臣妾母子”慕容娇娇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 太后面色变了又变,她啪的一张拍在桌案上,眼底冰冷阴毒,喝道:“好一个韩昭仪,竟敢诋毁哀家,看哀家不扒了她的皮。” “太后息怒,现在后宫中已经流言纷纷,若太后再此刻对韩昭仪出手,必然会惹来更多的非议,太后筹谋多年,可不能因为不时之气而功亏一篑”慕容娇娇立刻阻止。 太后看着慕容娇娇,突然冷笑,她之前的动怒也不过只是再试探慕容娇娇罢了,而聪慧如慕容娇娇又岂会不知道她所玩的伎俩,所以便顺着她的意思。 “那以皇后的意思,哀家该如何做?”太后眯起眼睛,身上充斥着危险。 “太后应当暂且忍耐,因为后宫中除了贤贵妃这个棘手人物之外,有皇嗣的嫔妃也有不少,再者,只要纳兰臣相不倒,潇将军父子不落马,他们都会有机会威胁太后您的地位和景亲王性命,所以太后必须从长计议”慕容娇娇十分谨慎的说道。 “哦?那哀家下一步该如何啊?”太后口气已不如之前僵硬,可见已经有几分信任慕容娇娇了。 慕容娇娇走到太后身侧,太后立刻附耳,她便小声道:“太后只可暗夺,不能明争。” 太后目光深邃,她点了点头,冷冷的道:“皇后所的对,哀家绝对不能再让纳兰鸿飞那个奸人坏了哀家的计划,决不能。” 慕容娇娇垂眸,不再言语,她委身告退。 …… 踏出长乐宫,天色已经大亮了,慕容娇娇刚要蹬上凤辇,却见不远处一抹清雅的浅绿正朝自己缓缓而来,走进了,才发现是莺美人。 莺美人并不是一个扎眼的美人,她容貌清秀,体态婉约,姿容典雅,形态婀娜却不做作,显得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她走到慕容娇娇的凤辇前,委身拜拂,声音清脆:“臣妾扰了娘娘凤驾,还请娘娘赎罪。” “莺美人找本宫有事吗?”慕容娇娇淡淡的看着她。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家父前些日子来书信,唯恐皇后在宫中住不惯,让臣妾多照拂一些,可臣妾总觉得帮不上娘娘什么,但却也不能不来问候一声,所以想了想,今日便在长乐宫外面等候了”莺美人说的十分陈恳。 “令尊是?”慕容娇娇突然来了兴致。 “家父在朝中担任将军,与玥大人是多年的知交”莺美人忙答道。 将军?慕容娇娇立刻想起在玥府中,曾有一日午后,玥居正带着两名官员到太液池赏花,其中有一个与潇氏父子齐名并立的老将军,体格威武,相貌彪悍,当时玥居正介绍说姓庞。 “原来是庞将军的千金”慕容娇娇点了点头。 莺美人见慕容娇娇还记得,立刻笑道:“正是,家父曾书信进宫,说再玥府花园中偶遇皇后娘娘,当时惊以为是天人,所以特地吩咐臣妾照拂娘娘。” 慕容娇娇抬眸看了一眼长乐宫门前悬挂着的那些华贵花灯,心里已经猜到了莺美人的意思,她容貌不出众,没有皇子,又不得太后欢心,在后宫平平无奇,实难自保,所以想投靠在她的麾下,求个平安。 “那一日被贤贵妃刁难,本宫多谢你出言相助”慕容娇娇意味深长的道。 莺美人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了慕容娇娇的意思,她感激的道:“没能帮到娘娘,臣妾实感惭愧。” “有空来凤仪宫坐坐吧,本宫还要照看九皇子,就不多留了”慕容娇娇抬手,示意宫人将帘子放下来。 莺美人立刻叩拜在地,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 回到凤仪宫,月儿早就翘首以盼了,她快步走下石阶,搀扶慕容娇娇下凤辇,小声道:“皇上留了九殿下在凌霄殿内,刘公公关照说,九殿下有他伺候,让奴婢先回来,奴婢怕有什么事,所以就站在宫殿门口等着娘娘,都快急死了。” “放心吧,刘公公会照看好他的小主子”慕容娇娇冷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石阶,入了凤仪宫。 月儿先是一愣,随之便领会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她拍胸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跟着自家小姐的脚步入了书房。 书房内,慕容娇娇挥退了宫人,问道:“去看过梅青了吗?” “小姐放心,奴婢去找了安太医,让他拿了只有皇上才能用的玉露膏给她涂伤口,还告诉她,这是奴婢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让她别说,她对奴婢是感激涕零”月儿有些骄傲的说道。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抬手从袖中将那枚封蜡的信拿出来递给她:“将这个放在身上,找个机会丢在梅青面前,若她捡起来还你,你就说是本宫让你去护国寺祈福用的,若她不还,你就假装到处寻找,找不到就来禀报我。” 月儿接过那三角形的封蜡密信,知道其中必有乾坤,便问道:“小姐,若她还了,那她还怎么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啊?” “她若还了,必然会偷偷禀报太后,待你去护国寺祈福之后,她们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你还担心有太后办不到的事情,拿不到的东西吗?”慕容娇娇睨了一眼月儿,失笑的说道。 月儿恍然大悟,她将东西收好,笑道:“小姐英明,奴婢一定会小心的,奴婢会找个恰当的时候。” “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心露陷”慕容娇娇低声提醒。 “小姐放心”月儿将东西收进袖中,随后退出了书房。 慕容娇娇起身,碎步走到窗前,抬手轻推开菱花格窗子,一阵清凉的凤迎面而来,吹拂得她发髻上的步摇伶仃摇晃,她缓缓的抬头舒了一口气,看着天空飘浮的几夺浮云,猛然闭上眼,争储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她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即是万劫不复。 慕容娇娇的手紧紧的握住窗格上的菱花,金护甲在初升的红日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44储君位(三),私会 嗣位之争在后宫的一片平静中暗潮汹涌,皇太后和贤贵妃各方盘踞,实力虽不相当却凶猛无比,所以慕容娇娇现在能做的只有个个击破。(.) 贤贵妃虽然家族显赫,又有纳兰鸿飞帮衬,在朝廷和后宫可谓是一枝独秀,无与伦比,但她本人的心智却不与自己的地位成正比,所以,如今只能借助皇太后对她以及纳兰鸿飞的威胁来控制她妄想再为自己儿子夺嫡的心思,让她为保南宫辰宇的性命暂时败下阵来。 至于皇太后,多年蓄谋,心思谙沉,又有景亲王为后盾,要对付她,只能用让她曾经失足的筹码,以后宫中传闻她要争夺嗣位的流言和朝堂上与她对敌,却至今屹立不倒,掌控半壁江山的纳兰鸿飞及萧氏父子来镇压,让她暂时也后退一步,形成僵局。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书册,但却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因为她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极为险峻,贤贵妃今日不曾前往长乐宫晨省,足见自己在御花园中对她说的话已经有了效果,至于太后…… “小姐,自从昨天见了贤贵妃之后,您就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贤贵妃又说了难听的话?”月儿将早膳端进书房,却见慕容娇娇神色幽沉,她秀眉若蹙,很是担忧。 慕容娇娇索性放下书,也觉得自己没有心思,她闭眸道:“月儿,你觉得太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月儿道:“太后老奸巨猾,奴婢眼拙,看不出她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个人倒是不会遮掩,就拿今日长乐宫门前所挂的那些灯笼来说吧,实在是太过张扬。” 没错,太后的确很会张扬,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景亲王的确已如贤贵妃所说的那样——已经入宫,否则太后不会有这么强硬的底气,但她在千鹤湖的柳岸边遇见的那个人是否就是传闻中的景亲王,她却不能确定。 她睁开双眼,眼底一片幽沉。 “贤贵妃是一个狗急了就会跳墙的人,而太后却是兔子急了,会反咬人的人”慕容娇娇冷笑,将书册仍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月儿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眉眼似月,道:“小姐能开玩笑,说明心情还是不错的,不过天天待在宫殿里也太过烦闷了,不如用完早膳去花园走走吧,那里景致好,小姐的心情也能舒畅些。” 说着,月儿将早膳所用的碗筷摆放好,走过来扶着慕容娇娇入坐。 慕容娇娇看着桌案上的几碟小菜,淡淡的道:“这可不是开玩笑,贤贵妃这个人,表面上对你感恩戴德,欲做同盟,但若她发现自己的利益受损,必然会瞥下你不管,甚至为了自保还会反将你一军,而太后,她看似慈和仁义,对我与轩儿也十分看重,但为了保住景亲王、抵消后宫对自己的不利流言,更是会将我和轩儿推作挡箭牌。” 月儿听傻了,她紧张的问道:“那,那该怎么办?小姐可有应对之策?不如,不如我们去告诉皇上吧。” “皇上是个多疑的人,即便他知道,也不会轻易动手,为人君者,能做的就是稳定各方势力”慕容娇娇看着面前的饭菜,随即抬手拿起银勺子,将每一样小菜都放一些在熬得香气四溢的粥内,慢慢的搅匀。 月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动作,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月儿,我现在就在等着她们反咬我一口,因为只有这样,轩儿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慕容娇娇眸光陡然一暗,这后宫就像一个混杂的染缸,人心浑浊不辨,而要想赢得胜利,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方可不劳而获。 刚用完膳,大殿外的宫娥就跑来禀报说,静淑妃、韩昭仪等人来了,慕容娇娇知道她们必然是想让她在太后面前给慧德妃求个情,但慧德妃是静淑妃、韩昭仪、庞美人等人的灵魂人物,一言一行都对其他嫔妃有着莫大的影响,如今慧德妃被禁足,后宫便似群芳无首,人人自危,此时更是她好下手之时,她又岂会应她们的意思去求皇太后? “月儿,告诉静淑妃,本宫也希望德妃姐姐平安无事,但皇太后此时正在气头上,若去求情只怕事态会更严重,所以请她们都回去吧。”慕容娇娇起身,踏出了书房,前往寝宫更衣。 半柱香后,慕容娇娇独自一人走到了上林阁的花园中,三月已到了末梢,花园内盛开的花更加的争芳斗艳,香气四袭,在含苞待放的蔷薇绕藤处,已有蝴蝶采芳,蜜蜂嗡嗡鸣叫,信步花林中,鸟儿欢快,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跃,景致尤为生动清雅。 今日慕容娇娇刻意刻意穿了一身清淡素雅的长裙,繁重的朝天髻金丝络的金步摇也都被卸下,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绾成了别致的婉髻,只插了两只白玉雕牡丹祥云簪,刘海旁梳,顺滑乌亮的绕至耳后,两枚珍珠耳铛点缀在细嫩的耳垂上,让她看起来貌美清新,巧雅别致,更是独有风韵。 那个男子还会在来吗?慕容娇娇漫步花圃中,在看到一朵盛开小巧别致的珍珠梅时,心生喜爱,抬手摘下,走到千鹤湖的垂柳岸边,踏上泥泞潮湿的草地,看着平静湖面中自己的倒影,抬手将白色的骨朵梅花插在了发髻上。 也许是脱下了那一身繁重的凤袍,所以心里也觉得格外轻快,女人爱美的心态也就毫不掩饰的显现了出来,一阵微风拂来,湖面荡起涟漪,模糊了她的倒影,但慕容娇娇却清浅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女人罢了。 慕容娇娇看着湖面中反射暖日的光芒,波光潋滟,映在自己的眼底闪烁,她突然心生俏皮的探出手,慢慢的触摸河水,可突然对面打来一阵细浪,将脚下的水拍在岸边,沾染了细碎的青草和泥水,浑浊了,但随着微波,对面也传来了一阵如沐春风般的柔软声音:“三月天凉,湖水才化开冰,冷得很。” 慕容娇娇怔住了,又一次,有人能在她毫无察觉之中接近了她,眼底的如水清澈顿时谙沉,她猛然抬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竟见朝霞晨曦之中,一叶扁舟荡漾着水波缓缓驶来,一抹玄色长袍随风猎猎,昨日曾见的那个温润尔雅的男子唇角凝着和煦日光般的温暖,在接近岸边时,身形轻快的跃上了岸边,如水般的眸光看着她,带着戏谑和笑意。 他在嘲笑她,慕容娇娇秀眉挑了起来,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冷冷的道:“你笑什么?” 男子面色微露诧异,但随之,眼底的笑意景更为浓烈,他朝慕容娇娇伸出手,声音柔和的道:“还要我拉你一把吗?你这个小宫女也真是奇怪,昨天鞋子都已经陷在泥里,今天还敢跑来。” 慕容娇娇冷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这个男子容貌虽然出众,似若仙人,但也太过自负了,她不理会他,转身走向岸边,但刚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根本拔不动,鞋子竟在她不只觉之中已全部陷在泥塘里了。 慕容娇娇低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她抬头看了一眼玄衣男子,却见他正忍着笑意,见她眼神飘过来,立刻别开去,看向湖面的潋滟波光,面容和身上被水光的流光闪过,就如同一幅幻境中的画一般引人遐思。 看到眼前男子的俊容,慕容娇娇脑海中顿时闪过了轩儿的话和昨日白玉亭中贤贵妃所说的话,于是她抬起下颌,故作天真的歪头看他:“你究竟是谁?怎么能这般随意的初入后宫?” 玄衣男子轻轻一笑,他转眸再次看着慕容娇娇,眼底依旧隐着笑意,和悦的声音低低的带笑响起:“这片湖与太液池、盘龙渠三面相接,四通八达,虽然环绕过凤仪宫,不过首尾却在凌霄殿和长乐宫。” 好一个答非所问,慕容娇娇垂眸一笑,为防他起疑,也不再多问,而是转身扶住一棵粗壮的柳树,吃力的向岸边的青石走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个宫里偷懒的宫娥呢”玄衣男子上前,一把拉住慕容娇娇的手臂,虽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拘谨,却也十分守礼。 慕容娇娇瞥了他一眼,却让他低声笑起来,她借着他的手臂平衡了自己,轻轻的跳上了青石路面,但鞋子上却还是沾了厚重的烂泥,甩都甩不掉。 “谁说我再偷懒?”慕容娇娇走到花圃中,找了一处被人不易发觉的干净石块上坐了下来,委身脱下鞋子磕去上面的泥,但怎么都弄不干净,她从袖中拿出丝帕,打算去擦上面的淤泥,但却被玄衣男子抢先了一步。 他拿过慕容娇娇的鞋,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丝帕,失笑了摇摇头,道:“你这个小宫娥也太不懂事了,这么珍贵的金丝绣牡丹手帕居然用来擦泥,还是我来吧”,说着,他委身蹲在慕容娇娇身前,抬起她的脚,又将她的另外一只鞋子脱了下来。 如果不是慕容娇娇对历史的认知有误差,那就是这个男子当真不拘小节,因为在古代,无论哪一个朝代,女子的脚和鞋都是非女子丈夫以外的男子看都看不得的,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中,摸了女人的脚,实比非礼她更为严重,更别说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竟提着她的鞋。 玄衣男子拿着她的鞋走到湖边,慕容娇娇隔着花圃细细密密的枝条缝隙中张望他的身影,竟见他走到了湖边,轻快的跃上了扁舟,然后半跪着,正用冰凉的湖水将她鞋便上的泥水清洗去,并且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玄色帕子。 说不来此刻心里的滋味,慕容娇娇呆了片刻,心里犹疑着他究竟是不是皇太后的靠山,当年被议储却无缘皇位的景亲王,但同时,却又莫名的希望他不是,或许,他也达官显贵之人,或者其他的亲王……。 可是,这个想法却又被自己的理智给冲散了,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是任何一个亲王,因为年纪不相符,而能在此时进入后宫,又这般风姿雅悦的人,只有景亲王一个。 玄衣男子提着清洗干净的绣花鞋又绕过了花圃走到她面前,抬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低笑道:“怎么,不好意思了?刚才不还是理直气壮的?” “我什么不好意思了?”慕容娇娇垂下眼睫,探着精巧的双足穿上了鞋子,站起来转了一个圈,随后对玄衣男子打了一个响指,道:“谢谢你了” 玄衣男子先是愣了愣,随之竟握拳抵在下颚上低低的笑起来,慕容娇娇秀眉一拧,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有见过这般活泼的女子罢了”玄衣男子立刻止住笑声,一本正经的说。 “假正经”慕容娇娇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如雪花压制条一般的,银装素裹,霜裹寒丛美景的珍珠梅花林中,珍珠梅,阳春三月才开花的一种梅花,花瓣细小纯白,形似梨花但花瓣却丰润,在花骨朵时,远远看去,就似结了满树的珍珠一般,故而得名。 “你喜欢珍珠梅?”玄衣男子一身墨色长袍置身于这纯白的世界,顿时更为鲜明醒目,他长身玉立,站在树下,梅花瓣瓣飘零散落,和着化开的露水滴落在他身上,黑白相间,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感觉。 慕容娇娇回头,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那些梅花似也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的温柔与俊美一般,清风扬起时,纷纷的朝他身上吹去,不多时,他的肩头就已经落满了花瓣。 “嫁与东风春不管,任尔去,忍淹留……”慕容娇娇喃喃的吟道。[.超多好看小说] 玄一男子一愣,目光凝视着慕容娇娇瞬间失神的模样,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嫁与东风?” 慕容娇娇回神,她顿觉失态,立刻垂眸讪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首《吟柳絮》,又见这珍珠梅的花瓣都往你身上沾,就莫名的想起的这么一句,不过柳絮是‘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可这珍珠梅却是‘落花为君故,沉吟隐至今’。” 玄一男子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天的落花,不由得也莞尔一笑,随之看着慕容娇娇的目光不觉更为柔和了,他突然抬手摘了一朵珍珠梅,走到她身前。 慕容娇娇愣住了,她立刻后退,但玄衣男子却道:“别动”,说罢,抬手取下了她发髻上花瓣零落的梅花,将自己的那朵插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慕容娇娇感觉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发髻上了,忙问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娥居然也能说会道,我领教了”玄一男子不回答慕容娇娇的话,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但那漆黑的眸子却一直看着她发髻上的那朵梅花,薄唇隐着笑意。 “你以为只有酸腐书生才会说教?”慕容娇娇很不喜欢听这句话,没想到这么个神仙似的男子竟然也贬低女子,她扭头打算与他划出距离,可却无意中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种味道有些像凌霄殿所用的龙涎香,也似长乐宫特有的檀香。 皇太后在长乐宫理会佛事,虽然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虔诚,但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所以长乐宫中终年充斥着檀香火烛的气息,慕容娇娇心底渐渐发冷,他身上有檀香气息和龙涎香,肯定是去过凌霄殿和长乐宫,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景亲王南宫浩玄了。 “小丫头?”南宫浩玄的眼神从慕容娇娇的发髻上移到她的小脸上,见她正失神,便抬手给了她一记榧子,弹得慕容娇娇当下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慕容娇娇瞪着他,但这一声却惊动了路过远方不远处鹅卵石小路的几名宫娥,她们惊诧之余,纷纷跑到这里,道:“谁在里面?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上林阁的花园里私会。” 慕容娇娇心里一惊,差点忘记了这里虽然偏僻,但千鹤湖旁却有一条通往御膳房的路,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宫娥来往去取茶点回各宫中。这些宫人都是后宫嫔妃的得力心腹,若是被她们发现自己与一个男子在花丛中,身份暴露不说,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慕容娇娇想也不想,就拉着玄衣男子往林子中跑去,但是上林阁的花圃就是一个圆弧,若是被包围了,他们谁也出不去。 “还赶跑,你们两个去前面拦截”慕容娇娇拉着玄衣男子跑了不多远,就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心头一窒,如果此刻她独身一人逃离,以她的身手这帮宫人绝对不可能追的上,但是这样就会暴露自己,慕容娇娇停下脚步,打算与玄衣男子分头逃离,但一转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那男子跑了半晌,面不红心不跳的凝视自己,那眼神如深潭一般似能将人的心魂都吸进去。 慕容娇娇睁大了眼睛,却见他薄唇扬起笑意,低头看着她紧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慕容娇娇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垂下脑袋,看到自己的小手如同八爪鱼的小手时,人囧了,她忙收回手,吞吐的道:“喂,你别乱想,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我知道”玄衣男子回答的轻快。 宫人们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慕容娇娇看着他无所谓的笑容,心下一个横,不打算管他了,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思想付之于行动,就见玄衣男子就在他额前敲了一记,低声道:“你先走,我引开他们。” “呃?”慕容娇娇怔住了,但男子却笑着转身向那些宫人身影婆娑处走了过去。 枝叶繁茂的青葱树林中,慕容娇娇快速的闪躲在了大树后,警惕的朝看望四周,不多时就听到了那些宫娥的惊呼声和叩拜声,虽然听得不真切,但却让慕容娇娇肯定了他的身份。眼底微沉,慕容娇娇转身,快速的飞奔向了凤仪宫方向,身形快若闪电,瞬间消失在茫茫的花圃之中…… …… 正午时,南宫辰轩乘坐车辇回了凤仪宫,月儿欢喜的上前接驾,二人感情甚厚,一路说笑着回到了书房,向慕容娇娇禀复。 慕容娇娇早就回了凤仪宫,她更衣后梳妆后,便坐在书房内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听闻宫人禀报南宫辰轩回来了,便让他到书房,问道:“在你父皇那里半天了,可累了?” 轩儿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自己擦了擦,笑道:“儿臣不累。” “月儿,吩咐传膳吧,九殿下应该饿了”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吩咐月儿传膳。 月儿赶忙吩咐传膳。 南宫辰轩今日的确有些饿了,他吃了一大碗饭,又将慕容娇娇和月儿挟给他的菜都吃完了,用完膳后,慕容娇娇让他喝杯茶,但他却摇头,说:“儿臣去崇文殿读书了”,说罢,就匆匆的跑出了宫殿,命令小太监送他去崇文殿。 “小姐,您看,殿下多用功啊。”月儿有些欣慰的看着南宫辰轩上辇的小身影,感慨的说道。以前的九皇子,就算她不曾近身伺候,也听闻了他的顽劣之名,可是现在的九皇子却与没有传闻中的那个顽劣孩的一丝影子,这岂能让她不觉得宽慰?若是大小姐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心安的。 “他是大周将来的皇帝,应当要这么努力的。”慕容娇娇并没有夸赞,反之表现的极为平淡。 “小姐,殿下还是一个孩子”月儿看向慕容娇娇,口气甚为不忍。 “当年景亲王也是一个孩子,但就是因为没有出挑的才华和手段,才会让江山易主,前车之鉴,本宫不想也跟随颠覆”慕容娇娇面色略显冷淡的说道,她脑中又想起了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秀眉黜起,想甩去自己的思绪,但是愈是如此,那身影就愈清晰,仿佛在脑海中已经生根一般。 月儿眨了眨眼,低垂下了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 时间过了很快,一晃已经四月艳阳天了,天气渐渐的转暖了,这后宫里也渐渐的活络起来,不过贤贵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无论晨省还是与嫔妃们赏花谈笑,都再看不见她的身影。 这段时日,皇帝虽然已不似以往那般盛宠贤贵妃,但却还是时常去她宫殿里坐一坐,致使她虽不能承宠,但依旧风光无限,但在着耀眼正盛的时候却突然消声灭迹,却着实令人生疑。 潇咏宫中—— 贤贵妃衣裳鲜丽华贵的坐在奢华布重的宫殿中,带着金护甲的手指正挑着最近皇帝赏赐的香露,放在鼻子内闻着,但脸上却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身旁,坐着雍容华贵的纳兰夫人,她睨着贤贵妃那心不在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不由得数落道:“瑾儿,你整日将自己管在这潇咏宫里,又让我来陪着你,难道只是因为那小皇后的几句话?” 贤贵妃合上了香露金雕玉琢的锦盒,烦躁的推到了一旁,她秀眉拢紧,焦躁的道:“姐姐以为本宫想相信那个黄毛丫头的话吗?只是皇太后为人奸诈,又早存夺嫡之心,本宫不能不相信,再说,姐夫不也说皇太后并非等闲之辈,早存虎狼之心吗?” 纳兰夫人看着贤贵妃那草木皆兵的模样,又气又恼,她道:“那个小皇后,我曾在集市上遇见过一次,看样子与传闻中大相径庭,是个棘手人物,她说的话或许有几分是真的,但不能全信,说不定这本是她设计好的圈套,等着你往下跳呢。” “陷阱?就凭她?”贤贵妃面露不屑之色,她起身在宫殿内走了两圈,随之秀眉一挑,突然停住脚步,冷笑道:“本宫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这么着,以后我们就不能再闷在这宫殿里了。” 纳兰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办法?” “哼,小皇后说,皇太后会除掉被皇上立储的皇子,而后宫中嫔妃们的皇子也被够不上资格,皇上也不会看得上,不如,本宫现在就去求皇上,让皇上册封老九为太子,到时候太后要算计,一定会除掉老九,如此,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不仅能除掉宇儿的劲敌,如果暗中还能收集到太后残骸皇子的罪证,就连太后都能一起除掉了。”贤贵妃突然露出了狠辣了笑意,她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谋。 纳兰夫人听闻后,脸都绿了,她站起身道:“瑾儿,你疯了,你去求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岂不是错失了良机?如果,这就是小皇后设下的陷阱,你岂不是要上当了?” 贤贵妃却不以为然,她很肯定的道:“姐姐错了,就算是那小皇后有这个心机,可皇太后岂会放过他?这可是我们借助皇太后之手除掉老九的最好时机。” 纳兰夫人黜眉,也觉得贤贵妃的话有理,她无奈的道:“随你吧,若是有万一,我们再想办法除掉太子便是了,不过你可小心谨慎,依我看,这个小皇后是有些手段的,不得不防。” 贤贵妃冷笑一声,并不将慕容娇娇放在眼里,但却立刻吩咐宫人为她更衣梳妆,备轿辇,前往凌霄殿。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也是一片森寂,皇太后跪在佛堂内殿,三座金身佛像前,闭着眼睛,手持碧玉佛珠,却没有叨念经文,而是黜眉沉思。 她身后,一直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小声在她耳边道:“太后,方才宫门口的小李子来报,说景亲王在上林阁的花园中被几个宫娥拿住了,半个时辰前才回宫休息。” “亲王去御花园赏花有什么大不了,何以叫做‘被拿住’”太后声音冷清,不带丝毫感情,却十分威严。 老嬷嬷忙道:“是,可听闻宫人们传闻,王爷是与一个宫娥在上林阁的珍珠梅林中私会,闹出了声响,才惊动了那些宫人,如今,后宫中的人都已经知道王爷回来,太后可是要拿出话来才行。” “王爷入宫之时就去凌霄殿拜见过皇帝,哀家还需要说什么?”太后冷哼一声,随之睁开眼,目光清冷的如霜,她凝视着身前供奉的三座菩萨,淡淡的道:“去问问王爷是哪个宫的宫娥,为他要来做侍妾就行了,这件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嬷嬷不敢再说话,只能低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成家?”太后眼底陡升不悦,她起身冷瞥了一眼那恭敬的老嬷嬷,冷冷的道:“纳一个侍妾也能叫成家?你是想冲王爷的晦气是吗?哀家的媳妇,必须身份尊贵,且出自哀家的梁氏,一个小小的宫娥,能让她跟随玄儿做个侍妾就已经是厚待了,何以说是成家。” “老奴嘴拙,玷污了王爷的盛名,老奴该打”那嬷嬷吓得赶紧抽打了自己两巴掌。 “下去将事情办了,手脚利落些,哀家现在不想有任何不利于王爷的闲言碎语在宫中流传,特别是朝堂上”太后威严的下命令。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老嬷嬷立刻退出了佛堂大殿。 太后闭上了双眼,她捏着佛珠,一颗一颗的摩挲,面色深沉冰冷…… …… 三日光阴转瞬而过,这三日,凤仪宫还算平静,但后宫中的流言蜚语却一波甚过一波,不过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慕容娇娇却只是敛神不语。 午膳时辰刚过,四月的阳光还正毒辣,凤仪宫中就突然聚集了不少客人,以花枝招展,妩媚妖娆的韩昭仪为首,淡雅从容的莺美人压轴,连续进来八九人,她们闹闹哄哄,谈笑着最近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慕容娇娇也不繁琐,装扮的不甚华贵,吩咐了月儿给诸位奉茶,但端着茶水走出来的却是梅青,而月儿只站在一旁。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月儿,月儿正用眼神告知她梅青的伤势已痊愈,并自请到前殿来奉茶。 清浅一笑,慕容娇娇也不说什么,梅青这个时候跑来奉茶,应该是受了皇太后的命令,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 梅青为各位嫔妃都奉了茶,此刻,喜欢嚼舌根的韩昭仪便开口头:“皇后娘娘可听闻了最近皇宫里的传闻?” “本宫深居简出,倒是没听见什么,怎么,最近宫里有发生了很多事情吗?”慕容娇娇明知故问。 韩昭仪讪讪的笑,她道:“事情倒是没发生几件,不过这传闻可是沸沸扬扬,还有一件,就发生在离凤仪宫不远处的上林阁花园中,娘娘不知道,还真是可惜了呢。” “哦?韩姐姐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来了兴致,姐姐且说。”慕容娇娇笑道。 韩昭仪笑道:“皇后可知道景亲王已经入宫多日了,并且还在上林阁的花园中与一个不知哪个宫的宫娥私会,被本宫的宫人拿住了,只是可惜,那宫娥跑的快,没拿住,否则,那光景可是精彩了呢。” 慕容娇娇眼底微沉,她垂掩长睫,浅浅一笑,但心内却澎湃不平,这个韩昭仪,嘴碎话多,又不顾场合,今日又有梅青在场,只怕是要招来横祸了。 “有这样的事?”慕容娇娇佯装诧异,随之笑道:“不过,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在常理之中,而且,不是人也没有当场拿住吗?说不定只是遇见,偶尔谈笑罢了。” 韩昭仪笑了起来,她扬着铺满厚厚脂粉的妆容,扬声道:“娘娘说笑了,本宫得知这件事,可是亲自去花园查看过的,那片珍珠梅林是在花圃中央,隐蔽的狠,若是偶尔玩笑,岂会跑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个韩昭仪,慕容娇娇有些无语,她思想倒还真是龌蹉,但凡男女相会,就必行苟且之事么? “不是说发生了几件事么?还有什么?”慕容娇娇避过这个话题。 韩昭仪也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以为皇后只是更好奇其他事情罢了,她忙起身,满脸喜气的道:“还有就是要恭贺皇后娘娘和九皇子了,据闻,皇上即将颁布旨意,要册立九皇子为太子呢。” 慕容娇娇微露惊讶,随之佯装诚惶诚恐的道:“当真有这样的事情?皇上不是看重三皇子么?” “皇上看重哪位皇子,臣妾们不知道,但自古以来不是立嫡,就是立长,所以不是三皇子那就肯定是九皇子,臣妾们的孩子身份都及不上,不过册立九皇子的事,说来也真怪了,竟然是贤贵妃的意思,据闻她三日前去了凌霄殿,将九皇子夸了个遍,然后就奏请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您说,这事,是不是很新鲜啊?”韩昭仪说完,自己也半是疑惑,半是莫名的笑着,在她看来,想贵妃要么是想昭显自己的贤德,要么就是疯了。 莺美人一直都安静,但在此刻却突然笑道:“九皇子贤德,也许是贤贵妃自己也信服了,觉得三皇子并不能及,所以才举荐的。” “是吗?”慕容娇娇沉默的吐出两个字,但随之却表现的极为阴郁,她叹息了一口气,喃喃的道:“可本宫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呢?”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大嘴巴的韩昭仪都不说话了,她注视着慕容娇娇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立刻捂住了嘴,人也恹恹的坐了下来,眼睛左顾右盼,于是众人都心里暗忖,莫非,举荐立储只是贤贵妃的诡计? “本宫身子不舒服,不作陪了,诸位姐姐……随便坐吧”慕容娇娇佯装身体不适的起身,月儿赶紧上前来搀扶,入了内殿休息。 一进寝殿,月儿就忙不迭的问道:“小姐,贤贵妃她……” “这只是我设的局,不过,幸好她还是中了圈套”慕容娇娇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心里有紧张也有欣喜,其实这一局惊险万分,不过她还是确定贤贵妃一定会中计。 月儿先是睁大了眼睛,但随之模糊之中明白了一些意思,她忙扶慕容娇娇坐下,声音刻意压低,却掩饰不住兴奋,道:“这么说来,小姐的计谋成功了,真是太好了,九殿下很快就可以成为太子了。” “月儿,不要高兴的太早”慕容娇娇抬手握住月儿的手,她闭眸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底已恢复了镇定,她缓缓的道:“我交给你的计划,可以实行了……” 这件事,贤贵妃是中了圈套,却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皇太后,她还不能高兴,至少,不能高兴的太早。 ------题外话------ 《吟柳絮》是作者自取的名字,诗词取自《红楼梦》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 林黛玉所写,名《唐多令》: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逑。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45储君位(四),夺嫡 四月气候,暖阳高照,暖融融的一片,凤仪宫寝殿的小花园处,几名宫娥正在修剪花枝,地方虽小,但那树上的叶子却绿沉甸甸,透着阳光反射出朝气和生机,格外的精神。在凤仪宫还是栖凰殿的时候,这片花圃就已经存在了,据说是玥宜君平日亲自打理的,所以花草也让是格外挑选,布置的井然有序,丝毫不逊于御花园。 这个地方,慕容娇娇也是闲来无事,在宫中随意散步时才发现的,它竟只与自己的寝殿相隔一座梨花苑和偏殿,用一扇雕着九曲玲珑和夜阑花的棠梨门关着,虽是一小片天地,却似隔绝了红尘凡间,如世外桃源一般幽静。 慕容独自一人走进了小花园,暖和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赤红色凤袍上的金丝绣团凤顿时闪烁着绚丽的光彩,惊动了那些修剪花枝的宫娥,她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叩跪请安:“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这片花园原本已经被废弃了,花草亦不再那般精神,但慕容娇娇发现之后,便命令宫人重整修剪,如今虽然还没有恢复之前的枝繁叶茂,花海如云,但却也有些齐整了,那些拔除杂草之后露出娇颜的丁香、玉兰、刺槐、李花、海棠、丁香、郁李、麦李、白花木香在暖柔清风中摇摆着卓越之姿,而花圃中间含苞待放,嫣红如胭脂粉球的牡丹、芍药也纷纷探出了头。 但最为瞩目的还是宫墙角落里的那一株已经长得有数米高,枝叶开散,叶绿如芭蕉一般的火凤凰树,树干上已绽开如鲜血一般的狭长花瓣,远远看去,就似绽开的血杜鹃,又似毒蛇吐露的信子。 “你们接着忙吧,本宫只是随意走走”慕容娇娇叹息了一声,挥手让宫人起身,自己则漫步走到了那株火凤凰树下。 凤凰,因浴火重生而绚丽夺目,灿烂潋滟,流光溢彩,可是要这般更贵亮洁,木秀于林却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坚韧? “这棵火凤凰也是先皇后亲自栽种的吗?”慕容娇娇上前,在最矮的一个枝条上摘下了一朵花苞,那花苞有一指长,散发着清异的香味,剥开花蕊,又似火苗一般细长。 “回禀皇后娘娘,这株火凤凰是先皇后诞下九皇子时,皇上去护国寺祈福,偶然听闻在南海有种树叫火凤凰,其叶长似芭蕉,花开如杜鹃,香气堪绝,远观似火,皇上觉得好奇,便特地吩咐人前往移植了几株赏赐给先皇后,可是这花不适合冬冷气候,最后,只独活了这一株”花园内,一个年纪较大的花匠嬷嬷未曾停下手里的工作,却回答的格外细致。 “这后宫只能有一个凤凰,自然只能活一棵”慕容娇娇意味深长的说道,随之回头看她,问道:“嬷嬷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吧” “回皇后的话,奴才入宫三十年了,承蒙先皇后庇护,在这片花园里打点修剪,如今,也是十三年了。”老嬷嬷虽听出了慕容娇娇话中的弦外之音,但她并不显惊恐,而是十分恭敬谨慎的回答。 慕容娇娇不再说话,她捏着手中的花苞,转了几番,终于将它捏碎了,闭眸,这阳光依旧暖和,但她却只觉得从脚下寒凉至全身。 月儿这几日都和梅青在一起,算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今日便会有结果了。贤贵妃今日出了请立九皇子为太子的这一张牌,皇太后定然会怀疑自己对她不忠心,所以梅青一旦捡到那个密信…… “小姐,小姐……”月儿急促的声音从梨花苑里传来,慕容娇娇深深的呼吸,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转身看着月儿飞奔而来的身影,心里已经有数,斗争又要开始了,若是这一局她能赢,轩儿的太子大位便已在望。 月儿跑进了花圃中,她面色铁青,额头上布满了细汗,提着裙裾无暇顾及那些花草,一连踩踏了几株郁金香,跌跌撞撞的跑到慕容娇娇的身侧,抬手罩在她耳边道:“小姐,不,不不好了,梅青…太后召见!” 月儿说的十分简短,但慕容娇娇已经心领神会,她沉凝片刻,看着手中已被揉烂的花骨,敛了敛神,随手丢弃地上,翡翠鞋底踩过,那还未来得及盛开炫灿的花骨瞬间就变成了细碎的踏下烂泥,同时,一个无声的声音在慕容娇娇的心底响起:斩草除根,须当尽早。 寝殿中,慕容娇娇刻意梳妆打扮,成败皆在今日这一局,她必须盛装出席。 铜镜前,月儿的手微微颤抖,她也知道事态严重,所以很是惧怕,宫殿外,太后身边的传话太监等候着,似乎也有些急躁,几次隔着幔帐和梨花门所糊的软烟罗朝里面张望,还是不是的跺脚叹息。 “小姐,奴婢,奴婢给你梳朝天髻”月儿的手极巧,可是今日触摸到她额前耳边的手指却沁冷发凉,慕容娇娇抬手握住她的手,看着镜中她慌促的眼神,淡淡的道:“别怕,我们一定会赢。” 月儿向来单纯,入宫伺候南宫辰轩和自己也从来所思无多,无非忠心二字,但皇宫毕里的明争暗斗却比不得玥府里那些姨娘和夫人所耍的手段,在这个地方,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月儿眼眶微微泛红,她眨了眨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娴熟绕着一缕发丝,在她的额前轻环过去,在鬓发上编成了一朵淡雅的海棠,打开摆满了各种华贵头饰的纯金,顶镶红珊瑚雕牡丹的首饰盒,取了几枚珠翠压下,随后取了两队平翅飞尾的金碧金步摇插在两侧,流离苏穗直垂胸前,髻后插上三枚碧玉金尾短簪,大红羽衣绣金凤外袍逶迤拖地,袖口领边都绣得盘旋的锦凤,华贵刺目,傲仪天下。 月儿委身为慕容娇娇换上了翡翠底,四周环绕鎏金垂穗,上镶八宝菱花碧玺的元宝鞋子,将长袍整理之后,声音微颤的道:“小姐,好了。” “去拿皇上在本宫封后时赏赐的羊脂玉手镯来”慕容娇娇吩咐。 月儿忙又在堆叠的首饰盒箱中找出了一个翡翠外屏,纯金凤尾锁勾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捧出了里面用明黄锦绸包裹的两枚白如雪的羊脂玉手镯,拿出,套在了慕容娇娇纤细无骨,似若凝脂的雪白皓腕上。 寝殿的大门打开,门口的太后正在朝内张望,他惊吓的猛然抬头,吓得赶紧跪拜在慕容娇娇的脚下,俯首道:“奴才不知娘娘移驾,冲撞了凤气,奴才该死。” 慕容娇娇瞥了她一眼,带着月儿越过他的身旁,大步上前走,出了凤仪宫,登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凤辇,摇摇晃晃的向长乐宫驶去。 长乐宫前,华丽的琉璃、翡翠、玛瑙和珊瑚所制的宫灯在风中微微摇晃,阳光下,红得如血,绿得通透,五彩斑斓。数十层白玉石阶之下,已停着数百余辆步辇、车架,而其中停在最当众,也最明显则是明黄色,顶镶夜明珠,垂帘上绣着腾飞狰狞玉龙的帝辇,南宫浩风也被请来了。 太后果然是想除掉她,当初利用她借机掌权,如今景亲王已经回宫,她又执掌后宫权利,所以已经不能容下她和轩儿了,数日前慧德妃和凤美人被禁足就是最好的预警和威慑。 月儿掀开细碎的珠帘和绣展翅飞凤的垂帘,搀扶慕容娇娇下辇,她面色紧绷,秀眉黜拧,声音微颤道:“小姐,梅青捡了奴婢的封蜡密信后,并未归还,而是假称腹痛要去如厕,然后太后身边的传话太监就来了。” “我知道了”慕容娇娇眼底幽深的凝望着长乐宫门敞开的朱红大门,上面的九十九枚铜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线,门口守卫增派的守卫个个面目冷清,眼神狰狞,如同地狱青面獠牙的鬼煞。 慕容娇娇一步一步的踏上汉白玉石阶,身后长长的凤袍拖曳,金丝碧翠撞击地面发出脆响,和穆悦耳,发髻两侧的流苏沙沙的摇摆,动人妩媚。 长乐宫大殿内中,诸多嫔妃都已经到齐了,有跪有坐,各按分位品级前后排序,整个场面十分宏大,应该是后宫之中凡受帝王雨露恩惠的女子全部到齐了,上至皇后,下至御女、宝林无一缺席。 慕容娇娇踏进宫殿的那一瞬间,就感觉有几百双眼睛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滋味难辨,但却在行进之时看到了莺美人担忧的面容和韩昭仪紧张的神色。 脚下翠底与青石碰撞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慕容娇娇傲然抬着下颌走进,红袍拖曳在绣着上龙下凤的红毯上之时,抬眸看了一眼皇太后和南宫浩风,只见太后眼底冰冷,慑出狠戾的光芒,而皇帝,则是剑眉微黜,似有担忧的看着她。 慕容娇娇的心似突然安下了,南宫浩风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顷刻间,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略有了一些底气,她委身叩拜,脆声洪亮的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太后,愿祝皇上、皇太后万福金安” “皇后还知道祈示哀家万福,可见还是有几分孝心的”皇太后开口,声音幽幽的从上方传来,今日华贵墨色锦袍比往日更为大气,那眼神也犀利的令人感觉心慌。 宫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似乎空寂无人,慕容娇娇低垂长睫,唇角弯起一抹柔和得体的弧度,声音柔和的道:“臣妾无不时时在心头叨念皇太后万福万寿,皇上龙体康健。” “是吗?”皇太后并不叫她起身,倒是冷冷的笑了一下。 “是”慕容娇娇明知这是太后故意给她难堪,但却还是从容的应答,现在三宫六院嫔妃聚首,她不能有丝毫无德之处,否则传到朝堂上,亦是被人刁难的把柄,为了轩儿,也为了保命和成全自己,她必须得体端庄,哪怕是跪着,也要显示出母仪天下的风度。 “皇后,你先起来”南宫浩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隐约的无奈。 “臣妾谢皇上、皇太后”慕容娇娇缓缓起身,随后在宫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石阶之下,群妃之上时,慢慢的走过来,端庄的坐着,而她对面,正坐着面带不怀好意笑容的贤贵妃。 “皇后今日这身装扮,真是雍容华贵啊”贤贵妃开口,她捏着丝帕掩在红唇上,娇媚的笑着,但眼睛里却闪烁着狠毒,雪白纤细的手指上,金护甲尖长弯钩,尽显优荣。 慕容娇娇回以清浅一笑,她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珠翠,手指在飞凤金翅上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脆声道:“本宫是觉得太后此时召见,必然是有要事,所以便盛装前来,难道贵妃姐姐不是吗?瞧这身上的首饰,以往瞧着都不曾见过。” 贤贵妃抬手细嫩的手,拿着帕子拂了拂食指上的那枚碧翠,笑道:“正好,臣妾跟皇后娘娘想的一样,都觉得皇太后此时召见,必然有重要的事,所以就精心打扮了一番。” 慕容娇娇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想着皇太后想找什么时机发难。 她准备那封密信的时候,刻意揣测了两种可能,第一,便是太后自己先打开看,发现没有问题,事情便不了了之;第二,太后发现没有问题,便找人模仿笔迹,写一封有谋逆之语的替代,欲行嫁祸;而这两种情况都对自己极为不利。 所以,她在准备时,为了确保此次计划万无一失,便故意在信纸上沾了自己唇上的胭脂,又用发丝捆绑,再用蜜蜡封住,却又在有唇脂印记的地方将蜡封得稍微薄一些,使得香气犹存,也便于她们辨认。 如此,太后就算再愚蠢,她也该知道这个东西是擅自拆不得的,因为发丝和凤仪宫中才用得到上等唇脂都是证据,有了这些证据,太后才能一时被迷惑,觉得这是除掉她和轩儿的绝佳时机,因为能被折叠成符纸形状,又如此封存的东西必然是有关巫蛊之物或诅咒之言,否则何以封成这个样子,还要送去护国寺祈求? 慕容娇娇算计的这一步又一步,都如在刀刃上行走,虽然危险无比,但在风险中都暗设了一丝希望之门,但结局是通过这希望之门前往光大道,还是跌下万丈深渊永无翻身,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皇后啊,你可知道哀家为何今日将后宫诸嫔妃都召过来吗?”皇太后的面孔如同高高在上的佛像一般不可亵渎,眼底的算计锋芒更是毫不遮掩。 “臣妾愚钝,亦不敢揣测太后的心思,还请太后明示”慕容娇娇保持着之前的从容,端庄委婉的回复。 “贤贵妃,你知道吗?”太后一反常态,并没有继续刁难慕容娇娇,而是将目光移到贤贵妃身上,要册立九皇子为太后,是她向皇帝提议的,太后就算要慕容娇娇死,起码也要拉她陪葬,只是可惜,贤贵妃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所设这一计简直绝妙的梦幻中。 贤贵妃悠悠的笑着,她道:“太后娘娘真是高看臣妾了,臣妾和皇后娘娘一样,并不敢胡乱猜测太后的心思。” 皇太后冷笑一声,冷扫了一眼整个大殿,又大声道:“其他的嫔妃呢,可有人知道?” 那些嫔妃都面色一凝,赶忙争相摇头,连连道:“不知道,臣妾不知道。” 南宫浩风似乎很不喜欢皇太后这般卖关子,他瞥了一眼慕容娇娇那自信从容的面孔,眉宇紧了紧,随之转身对皇太后道:“母后,儿臣也不知道,还要敢问母后究竟要为何如此着急的召儿臣和众妃来?” 皇太后对皇帝还算客气礼让,她转首对南宫浩风笑道:“皇上不要心急,哀家想问的,都问完了,现在,哀家就进入正题了” 太后抬手挥袖,一旁的老太监立刻拍了两下手掌,随之,众人只见琉璃屏风后,身着碧色长裙的梅青捧着一个乌木托盘低垂着脑袋,缓缓的走了出来,先跪在地上向皇帝、皇太后行礼,随后起身将东西放在了太后面前。 梅青是凤仪宫的宫娥,这个只要去过凤仪宫的人都知道,因而在梅青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不少人怔住了,在场的贤贵妃和南宫浩风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二人的表情却是不一样的凝重。 南宫浩风是因为担心,而贤贵妃则是以为当初在凤仪宫撒野,皇太后能那么快就到场,都是因为梅青这个丫头暗中向皇太后告了密。 慕容娇娇在看到梅青那自得的面孔时,长睫微掩,却也在此时飞快的扫过贤贵妃的面孔,只见她先是一愣,随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但是却暗隐不敢声张。 “母后,这是什么?”大殿内寂静无声,最终打破平静,问话的还是南宫浩风。 皇太后并不作答,而是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随之大声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还要问皇后,因为哀家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随后,她抬头对慕容娇娇道:“皇后,你来说,这是什么?” 慕容娇娇起身,朝皇太后面前的案几上看去,只见那封密信依旧用蜜蜡封着,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而且上面的嫣红唇脂也隐约的在蜡内封着,垂眸,慕容娇娇忙叩拜在地,道:“臣妾惶恐,不知这个物件如何到了太后娘娘的手中。” 太后见慕容娇娇面带惊惶,顿时有了底气,她眯了眯眼睛,冷笑隐内,目光深沉。 “惶恐?你也知道害怕”太后声音陡然尖锐,带着威吓,让大殿中的嫔妃都吓了一跳,纷纷翘首张望,想看太后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哎哟,那东西倒是挺别致的,莫非这是皇后的?”贤贵妃也略显诧异,她来的时候一直好奇太后究竟会用什么办法对付小皇后和九皇子,但看到这个东西和慕容娇娇神色有些慌张时,却有些眉目了,便阴阳怪异的大声说道,好让其他嫔妃都听得见。 “其实这个东西是不是皇后的,哀家也说了不算,梅青,你去告诉众人,这个东西是不是皇后的,又如何到你的手上的。”太后如意算盘敲得极响,几乎不给半点狡辩的机会慕容娇娇。 梅青立刻道是,随后步下白玉石阶,跪在慕容娇娇的身侧,大声道:“奴婢禀报皇上、皇太后以及各宫的娘娘,这个东西是奴婢在凤仪宫时捡到的,奴婢自所以能够确定这是皇后娘娘,是因为奴婢与皇后身边的月儿私交甚好,常与她同进同出,而这个,就是从月儿身上掉出来的。” “月儿是哪个?”太后喝道。 大殿外,两名侍卫立刻押着月儿进了内殿,月儿极力反抗,但却无法挣脱禁锢。 那两名侍卫将月儿送到大殿前,逼着她跪在地上,回复道:“皇太后,月儿带到。” “月儿,这个东西可是你家主子的?”皇太后将面前的一个乌木托盘啪的一声扔在慕容娇娇的面前,一阵阴风刮过,跌在白玉石阶上,支离破碎,密信上的蜡也缺了一块,里面的发丝和唇脂印记清晰的露了出来。 大殿内一阵惊呼,顿时众人都看到了那东西,因为是三角形,很像一张折叠的符纸,因而大殿内随之又是一阵抽气声。 贤贵妃也颇为诧异,但随之很是得意,也颇为幸灾乐祸的看着慕容娇娇,口气很是惋惜的道:“皇后,你好糊涂啊,怎么,怎么能在后宫行巫蛊之术呢?” 慕容娇娇转眸看了一眼贤贵妃,而贤贵妃则是掩着红唇冷笑。 很好,笑吧,趁着现在,真相还没有揭开的时候,多笑一会,否则待会就都笑不出了。 “不对,不对,即便这个东西是从月儿身上掉出来的,也许只是月儿自己糊涂,怎么就能证明这个是皇后娘娘的呢?”这时,莺美人突然站了起来,她神情紧张,也十分担忧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娇娇。 皇太后冷扫了她一眼,道:“莺美人说的有理,梅青,你继续说。” 梅青道:“奴婢遵旨”,说罢,她转身朝跪在自己身后的月儿看了一眼,脸上尽是讽刺,甚至有些得意的道:“奴婢捡到了这个东西,觉得它形状很是怪异,一定有问题,便藏起来没有还给月儿,但月儿发觉东西不见之后,吓得脸都白了,连说是皇后给她,要她拿到护国寺做敬香的,还让奴婢帮忙一起找,且不能声张,奴婢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鬼,所以就立刻呈送给太后娘娘了。” “月儿,这可是真的”太后啪的一掌拍在案几上,那闷沉沉的声音震慑人心。 月儿瞪着梅青,牙齿都咬紧了,这个小蹄子果然狠毒,幸亏小姐让她设计了这一局,否则…… “月儿,如实告诉皇太后和众人”慕容娇娇瞥了月儿一眼,淡淡的说道。 月儿瞪大了眼,鼓足了气,虽然畏惧皇太后,却是一心护主,她大声道:“是,梅青说的没错” “呵呵呵……”就在大殿内众人惊悚不安之时,贤贵妃陡然讪笑起来,她道:“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哎哟,皇后啊,你自己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经吓的丫头,若是本宫,早就气死了。” 慕容娇娇冷笑,是时候了,于是她扬声道:“月儿说的是事实,臣妾为何要生气?” “还真是主仆情深呢,这贱婢都出卖你了,你还为她说话。”贤贵妃似看到什么新奇事情一般,扯着嗓子笑道。 “既然皇后承认了,来人,将东西打开,让皇后心服口服”皇太后没功夫理会嚣张得罪的贤贵妃,她立刻下令。 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立刻走下石阶,将东西拿起来,一层层剥开,随之奉到已是满脸铁青的皇帝面前,道:“皇上,此物皇后是费心了,您看,外面还绑着发丝,看这发丝黑亮柔软,想必是皇后自己的,而且这上面还有胭脂”,老嬷嬷故意低头一闻,又道:“这是醉御香的味道,唯独凤仪宫才有会有这进贡的上等唇脂,皇上,皇太后,人证物证俱在,皇后是抵赖不得了” “皇帝,哀家听闻,你还要立九皇子为太子,九皇子有玥氏这等毒妇教导,岂能继承大统?”皇太后义正言辞,震得众人都不知所措。 然,就在众人以为皇后落马已成定数,九皇子再无望储君之位时,慕容娇娇突然抬头,扬声道:“皇太后的意思是,若是臣妾没有失德失仪,那么九皇子就可以被立为储君,是吗?” 皇太后一怔,但随之喝道:“九皇子是嫡出,你也继任皇后,他自然可以被立为储君,只可惜他的前程都被你这个毒妇给毁了。” “是吗?”慕容娇娇眉心一挑,傲然的朝太后看去。 太后眼神一顿,她眉宇微动了一下。 贤贵妃抢先一步站起身,她以为慕容娇娇要狡辩,便喝道:“皇后,人证物证俱全,你难道还想抵赖?” 慕容娇娇慢慢起身,与贤贵妃对视,冷笑:“贤贵妃,话不要说得太早,皇太后还没有打开字条呢,你何以就认为那一定是巫蛊之秽,而不是祈福吉祥呢?” 皇太后微愣,她眯了眯眼睛,但还是未从慕容娇娇突然抗议的话语中回神,而贤贵妃则是一味的以为她在劫难逃,所以很是不屑的道:“祈福?祈福九皇子成为太子吗?”,如果是,这也是夺嫡大罪,说明她这个皇后心怀不轨,预谋动摇皇位、社稷,她也照样可以编出罪名。 最快回神,也领会慕容娇娇话中意思的是南宫浩风,他突然起身,大步上前,夺过老嬷嬷手中的东西,道:“朕来看” 字条被慢慢的捻开,大殿内众人的心也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悬着,都紧张到了极点,太后也和贤贵妃也一瞬不瞬的看着皇帝的手,众人屏息以待,眼睛都睁得老大。 “哈哈哈……”突然,皇帝爆出一声大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爽朗喜悦,这一声几乎震飞了长乐宫的宫檐,传上九霄云层中去,而这声音也让太后瞬间虚脱,嫔妃吓得面无人色。 “皇上,太后,臣妾一刻都不敢忘记身为臣媳和九皇子母后的责任,但又有唯恐自己能力不能所及,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学那些愚妇,将心愿呈献给佛祖,以香火供奉,而让上天得知,愿求平静福厚,却不想这件事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臣妾惭愧,还请皇上责罚”慕容娇娇顺势跪在地上,向太后和皇帝重重叩拜。 跪在一旁的月儿终于在这压抑紧张的气氛中舒了一口气,而梅青则是不明所以的张望了片刻,随之瞥见太后苍白无血的面色后,顿知自己失手,她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贤贵妃和众人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变化,都不能适应,特别是莺美人,她眨着眼睛,看了看皇帝喜悦的面容,又看看了太后,几乎喜极而泣,原来一切都只是虚惊而已。 “皇后快起来”南宫浩风大声说道,他将手中的字条扔给了老嬷嬷,那老嬷嬷吓得险些接不住,她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张大了嘴巴,然后颤抖着手,将字条呈送到太后面前。 慕容娇娇起身,她抬头道:“皇上,臣妾是否无罪了?” “朕的皇后如此聪慧,自然无事”南宫浩风也知道了这是慕容娇娇所设计的一局,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艰险。 “既然无事,那臣妾还想讨一个说法,不知皇上是否愿意听?”慕容娇娇紧抓机会不放。 “朕明白皇后的意思”南宫浩风负手,转身望向气息未稳的皇太后,道:“母后,刚才您跟皇后说,若不是皇后有毁行德,轩儿身为正宫嫡出必然能继任储君之位,如今朕和母后已经见证了皇后的清白,众妃也都明白皇后的敬孝和爱子之心,再加上贤贵妃三日前也在朕面前推荐轩儿,所以朕决定,即刻下旨册封朕之九子辰轩为太子,择日加冕,引荐朝堂” 慕容娇娇听完南宫浩风的最后一个字,凤袍下紧握着,已浸满汗湿的手终于松开了,她跪地叩拜道:“臣妾谢皇上” 这样突来的峰回路转令众人都措手不及,更是让贤贵妃忘记了场合,她轰然坐在,若非一旁的宫娥及时搀扶住,只怕椅子都会翻身,而这一动静,却惊醒了其他嫔妃,她们纷纷起身,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大声道:“皇上圣明,臣妾等恭贺皇上,恭贺大周江山后继有人,太子千岁万福。” 成功了,慕容娇娇闭上了眼睛,她额头叩拜得几乎触及到了艳红的地毯,她慢慢起身,抬头,目光清冷的望着至今仍然呆愣的皇太后,唇角露出了端庄从容的笑意,随后在月儿的搀扶下起身,转身接受那些嫔妃争先恐后,此起彼落的祝贺声。 46册封太子(一),平地风波 长乐宫事件发生之后,贤贵妃是被人搀扶着送回潇咏宫的,那藕白的双臂架在两名宫娥的肩膀上,雪白皓腕上的碧玉翡翠镯子映衬着肌肤如凝脂美玉,但那张施了厚厚脂粉的面容却煞白难看,甚至连平日跋扈嚣张的眼神都呆滞了一些。[.超多好看小说] 送走了贤贵妃,众人便搀扶着皇太后入内殿休息,但宫人还没有上前,皇太后就以甩袖,自己站了起来,她气息不稳,墨色华袍几乎也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而抖动,但她依旧傲然的高抬着下颚,高耸的福寿髻上双凤缠绕,别有霸气威严,似乎就算是这一局败了,也要败得盛气凌人,败得高傲尊贵。 “哀家自己走”皇太后的声音骤然沙哑,但是却尖锐有力,她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眼底流光诡动,随之冷哼了一声,拂袖踏入了琉璃屏风之后,只闻珠翠伶仃淅沥,哗然声响,太后的脚步已经远去。 大殿内的其他嫔妃早已不敢多留,所以顷刻之间已经人影全无,除了喜极而泣的莺美人和拜访凤仪宫为慕容娇娇贺喜的韩昭仪等人,就连皇帝也因正繁忙,领了刘公公已经早早的走了。 “皇后娘娘,这次真是大喜啊”莺美人上前,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局势扭转中回过神来。而韩昭仪则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慕容娇娇,略显尴尬的开口:“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有本事,不仅能在太后和贤贵妃面前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能当众让皇上许诺了太子之位,臣妾廖感钦佩,也自叹不如啊。” 韩昭仪是个有心机的女子,虽然嘴上琐碎,爱说是非,但是凭她居于深宫多年,又能凌驾其他嫔妃之上育得一名皇子来看,她必然是有些手段的,而她这番话也定然别有深意。 慕容娇娇淡然一笑,从容不迫的道:“韩姐姐说笑了,本宫今日能够如此,完全是因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不过幸得皇上和太后圣明,没有被这些伎俩给蒙蔽,还了本宫的青白,也为九殿下的嫡出继承之权做了认可而已。” 韩昭仪怔住了,她一直以为慕容娇娇是一个性情软弱而无能的人,所以才用言语相激,想从她的口中掏出真相,毕竟今日之事是在是疑惑重重,太过戏剧性,但却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这般的会说话,不仅三言两语遮掩过去,且从容之中还没有得罪皇太后的意思。 “那依皇后所言,栽赃嫁祸的人是谁?莫不是贤贵妃?”韩昭仪别有心机,更是穷追不舍。 月儿听了,都觉得这话刺耳,她上前一步想理会,但慕容娇娇却暗中握住了她的手,不许她率性而为。 慕容娇娇笑道:“韩姐姐说什么呢,这栽赃嫁祸之人怎么会是潇姐姐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梅青这贱丫头玩的手段,怎么,韩姐姐觉得是贤贵妃?” 韩昭仪大惊,心头暗忖,这个小皇后好厉害,竟然想将得罪贤贵妃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于是她忙掩饰的笑起来,道:“哎呀,皇后娘娘真是会说笑,臣妾哪里敢说贤贵妃呢,看来,一定是这个不知好歹的梅青惹出来的,皇后应该好好惩治她。” “梅青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她对皇太后不忠,又设计陷害本宫,罪无可恕,但本宫相信皇太后是一个明理英明之人,肯定也知道这样的奸人留不得。”这句话,慕容娇娇故意说得大声,让宫殿内四伏的探子都听见。 韩昭仪讨了个没趣,她面色不悦,随之福了身,便告退了。 慕容娇娇看着莺美人,对她露出宽慰的笑意,道:“走吧,事情已经结束了。” 莺美人点头,与慕容娇娇并肩走出了长乐宫,随之各自坐了自己的车辇,回了自己的寝宫。 月儿一路伴行,她鼓着小嘴,道:“这后宫里的人的人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坏,在刚才那种情况,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小姐说话,那韩昭仪也是,亏得她还老往凤仪宫跑呢,原来表面上虽好,可是骨子里却是坏透了” 慕容娇娇一笑,只淡淡的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得不她们。” “不过莺美人倒是不错,能在为难关头挺着小姐,虽然她没帮上什么忙,不过这心意却是到了”月儿径自生气,不过在说起莺美人的时候,却扬起了一抹笑意,依她的心思,这后宫之中,还是有好人的。 慕容娇娇睫羽微敛,素手轻抚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那沁人冰凉的玉因自己的体温而稍有些温暖,她道:“别小看这个莺美人,她父亲可是大周国威名与萧氏父子比肩的庞老将军。” 那日在玥府太液池偶然遇见,慕容娇娇已觉得这个庞老将军威风不凡,心思谙沉,如今他又刻意书信给自己的女儿,要她投靠自己,多尽照拂,足见此人心机深沉,也明白如今后宫之中的形式。 “小姐的意思是?”月儿愣了一下,她不觉的转头,隔着凤辇的窗格纱帘,疑惑的问道。 慕容娇娇一笑,道:“皇上老了,已多年无所出,而莺美人却正直盛华,一个女子若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不能得宠,又膝下无子的话,皇上百年之后,她自然不能以德才出众留在宫里安养到老,必须与大多嫔妃一样,被送去太庙,了此残生。而,莺美人就是深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所以才投向我,因为只要她能帮上我一丝半点,轩儿登基之后,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去太庙受苦,更何况,庞将军还是本宫父亲的知交。” 月儿睁大了眼睛,她心里仅剩的那么一点点,以为在这个地方还有好心人的希望,瞬间支离破碎,黜起柳眉,月儿很是沮丧的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没有白吃的午餐,人与人相处,也都只是怀着目的而为之,可我们难道就要这么被人利用吗?” 月儿懂事很多了,她这次发牢骚时,没有将‘莺美人’这三个字说出来。 慕容娇娇微微叹息,是为月儿的改变而觉得心疼,同时,也为自己有她陪在身边而觉得欣慰,因为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蒙混梅青和太后,月儿的功劳不少,闭上双眸,她轻声道:“不会,潇氏父子一旦落马,朝中能担得下兵权的只有庞将军。” 月儿眼前一亮,她一扫脸上的阴霾和担忧,道:“对啊,奴婢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要庞将军有了兵权,莺美人又只能靠着小姐生存时,那么庞氏的势力就是小姐的势力了。” 慕容娇娇红唇抿笑,没错,这就是她会收容莺美人的原因之一,轩儿被册封为太子,但年纪尚小,朝中大臣又都是纳兰鸿飞的幕僚,必然会极力反对,而且贤贵妃和皇太后也不会就此罢手,所以,她必须为轩儿寻找更为强大的靠山和后盾,才能保他性命无忧,让他君临天下。 闭上双眸,慕容娇娇带着金护甲的手慢慢的抚着手腕上的白玉手镯,缜密的心思千思百虑……。 ……。 三日后,刘公公捧着一道圣旨走遍了整个后宫,宣读皇帝册封南宫辰轩为太子之事,另发皇榜张贴于皇城之内,散发大周国各县城,且颁布指令大赦天下,释放牢中偷窃斗殴等罪孽轻缓的囚犯,需施以极刑者亦可与亲人相聚天伦,刑期延后一年。 潇咏宫中,接到圣旨的贤贵妃全身颤抖,怒得掀翻了桌椅,砸碎了花瓶,将整个寝宫闹得人仰马翻,纳兰夫人几次相劝都无果,只能悻悻的出宫回府,寻找纳兰鸿飞从长计议。 而长乐宫中,皇太后虽然恼怒,但却还算得上平静,只是一连病倒三日,下旨取消了嫔妃的晨省,而此时,南宫浩风也抓住了机会,立刻又下一道圣旨,为体恤太后凤体抱恙,暂时让后宫所有的嫔妃每日前往凤仪宫向皇后晨省。 皇帝这一招,明眼人看来,是体谅太后年迈,但有心思的人一看就明白他这是在为慕容娇娇铺设立威之路,毕竟,她是太子的母后,不能在后宫无权无势。 而慕容娇娇也没有让南宫浩风失望,只是,她所做的一切,对于南宫浩风来说,虽然令他欣喜,因为她一举完胜贤贵妃和皇太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解决了扶植轩儿登上储君之位的难题,但,她的行为却也引起了帝王的忌惮。 这三日中,南宫浩风驾临了一次凤仪宫,却只寥寥几语便离开,慕容娇娇暗中派月儿去向刘公公,而刘公公只给了八个字:帝心难测,半喜半忧。 刘公公这八个字说的极为隐晦,但不用旁人提点,慕容娇娇却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涵义:帝王之心一日千变,皇帝此刻喜的是不用再为九皇子如何登上太子之位烦恼,卸下心头重石,实在可喜可贺,但忧的是,他的小皇后手段狡猾,心思谙沉,计谋深远,若然不尽快除去,只怕会动摇江山皇位和社稷根本。 所以,慕容娇娇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将自己向死亡之渊推近了一步,虽然解了南宫浩风和南宫辰轩的燃眉之急,却将危险全部系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已经不能止步了,因为皇太后和贤贵妃都将矛头对向了她,前有虎狼,后有狮豹,上面还有虎视眈眈,欲除自己而后快的老皇帝,若她不能相处完全之策,并然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个道理,南宫辰轩也同样懂得,所以他在得知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之后,竟一反之前的乖顺用功,突然狂怒起来,甚至连月儿都规劝不了,只能跑去书房禀报慕容娇娇。 “小姐,殿下知道…知道长乐宫的事情之后,突然似变了性情一般的乱砸东西,奴婢,奴婢无能,只能请示小姐。”月儿神色慌乱,身上的衣裳亦有些不齐整,看样子应该是被南宫辰轩吓得不轻,所以匆忙之间变得仓促。 书房中,慕容娇娇依窗而坐,手中捧着《诗经》,刚翻到孟母三迁的故事,就被月儿焦急的声音给打断了。长睫微动,暂合掩书册,却显十分平静的道:“轩儿性子刚烈,连他父皇都说,他开蒙虽晚却极为老成,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知子莫若父,既然是要成为君王的,他应该能克制脾性,随他去吧。” 慕容娇娇着云淡风轻的话可将月儿给急坏了,她入宫伺候九皇子,时间虽不久但却感情笃厚,别说南宫辰轩还是玥宜君的儿子,就算不是,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这般没完没了的折腾,于是便求道:“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这一次,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九殿下好像很生气,奴婢愚钝,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愿做这太子,还是心里还有别的不痛快。” 慕容娇娇顿了顿,看着手中的书,随之仍在了一旁,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月儿几乎喜极而泣,她吸了吸鼻子,道:“是”,她赶紧上前扶着慕容娇娇踏出了书房,前往南宫辰轩所住的偏殿中。 偏殿的门未关,老远就能听到里面混乱的声响,慕容娇娇站在门前,对面正飞来一张张习字用的宣纸和字帖,哗啦啦的飞落在她的裙下,上面的墨迹已干,但字迹却分外清晰,笔锋锐利,一看就知定是南宫辰轩平日所练的字。 大殿内的宫娥都吓得不敢出声,慕容娇娇委身捡起地上的字帖,看了一眼上面所写,正是她今日所看的《孟母三迁》的故事,垂眸,踏进内殿,对那些惶恐不安的宫人道:“都下去吧,月儿,你也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月儿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面朝墙壁,将大殿内搞得混乱狼狈的南宫辰轩,却不敢违抗慕容娇娇的命令,转身出了宫殿,且小心的带上了门。 南宫辰轩坐在床榻上,一身酱紫色蟒袍已经褶皱,他小脸对着幔帐和墙壁,床榻上的被褥和床单都已经被掀翻,殿内,其他的桌椅,书架,笔墨纸砚也是散了一地。 慕容娇娇的双眸一一扫过那些狼藉,秀眉挑起,脆声道:“为何又闹脾性?” 南宫辰轩背对着慕容娇娇,小小的身体似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急促的起伏,他茫然回头,眼底怒火升腾,布满了血丝,小脸上满是狂怒,他骤然跳了起来,咬牙狠狠的道:“这太子之位是母后险些丢了性命换来的,这样的危险的东西,儿臣不要。” 慕容娇娇眸光一寒,突然觉得刺心,她大步上前,冷道:“放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如何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本是嫡出,太子之位理当属于你,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南宫辰轩瞬间癫狂起来,他气怒之间,竟愤怒的用小小的拳头狠狠的击在了窗沿上,顿时,只闻梨花木崩裂的声音和他沙哑的嘶吼:“为什么?难道母后就这么的想成为太后,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吗?” 慕容娇娇怔住,她一直都知道南宫辰轩的脾性烈,却没有想到他竟烈到这种程度,而他话中的意思又是什么?是不屑她用手段得到的太子之位,还是鄙夷她为自己的荣华富贵冒险? “轩儿,母后不管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觉母后为是荣华富贵也好,觉得母后是排除异己也罢,但现在你是太子,就算是为了你去世的母后你也必须挑起这个担子,我言尽于此,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慕容娇娇不想多说,她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不需要任何人去评价,就算,她不是为了所谓的富贵、权利、荣耀,但她也容不得有人凌驾于她之上,将她作为俎上鱼肉一般随意宰割。 南宫辰轩面色一怔,他目光沉了沉,而慕容娇娇则是转身即走。 “母后”南宫辰轩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慕容娇娇脚步微滞,却不曾停留,可还未走两步,身后就猛然飞来一阵风,她纤细的腰身一紧,整个人都怔住了。 垂眸,目光探到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双有力的小手正紧紧的圈着自己的腰,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失神,随之抬手想掰开南宫辰轩的手,回头问他究竟怎么了,可却如何都掰不开,身后,亦传来他沉稳的声音:“母后,儿臣不要母后为我冒险,一点点都不要……。” 慕容娇娇目光一动,看着那紧紧抓握在一起的小手,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立刻漠然的扯开他的小手,清冷的道:“母后也是为了自己” 说罢,慕容娇娇转身望向南宫辰轩,将手中的临帖递到他面前,又道:“既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就应该更加努力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慕容娇娇的话语很重,她冷冷的看着南宫辰轩,却见他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尴尬与愤然。 但,他在发现慕容娇娇凝视他之时,却突然转扭过头,抓起那张字帖揉握在手里。 是不是自己的话真的太重了?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失神,垂眸,又扫了一眼大殿内的狼藉,也不在说什么,转身踏出了宫殿。 当晚,南宫辰轩没有出偏殿用膳,慕容娇娇也不勉强,只吩咐了月儿将饭菜送进去,半个时辰后,月儿出来,神色寂然的将用了一些饭菜的碗筷递给了宫娥,独自一人坐在慕容娇娇神色,闷闷不乐的伺候着。 慕容娇娇翻着书,在听到月儿不知第几声叹息时,问道:“你做什么?” 月儿嘟着小嘴,杏眼无辜而委屈的看着慕容娇娇,喃喃的道:“殿下的性子突然变得好冷,都不理会奴婢了,奴婢伺候他用膳,他放下笔就如囫囵吞枣一般的扒了几大口,然后就又开始练字,直到手都颤抖了,可还不肯停下。” 慕容娇娇垂眸,想起正午时在偏殿中南宫辰轩的反应,心头一阵阵不安之感袭来,她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所为何来,可是,却凉凉的沉浸在心底。 “还在赌气吧,过两日也就好了”慕容娇娇打断自己的思绪,不想再去想南宫辰轩今日的怪异,随之放下书册,起身道:“我去花园走走,你看着轩儿。” 月儿沉重的点了点头,她趴在书桌上,嘴依旧嘟得老高,但愿九殿下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但愿吧……。 …… 慕容娇娇在凤仪宫的小花园中散步,这里已经被修整妥善,花草枝繁叶茂,站在偏殿门口望去,一抹金色朝晖撒于其上,深夜未蒸发的露珠闪烁着粼粼金光,万紫千红争春的景致渲染如画,美不胜收。 “宫里面可有花匠?”慕容娇娇问了一旁守殿的宫人。 那宫人长得娇俏,一身碧绿长裙,上面是春天御寒的小袄,那衣裳虽与其他宫人一样,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袅婷,衬得肌肤亦是雪白,她见慕容娇娇问话,立刻福身道:“回禀皇后娘娘,内务府有擅长丹青水墨的小太监。” 这个宫人不仅人长得清秀,声音也颇为动听,就如树林中鸟儿一般清脆,颇有几分莺美人的天赋,慕容娇娇看了她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瑟”锦瑟腼腆的回答。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慕容娇娇突然想起这首词,便顺口念了出来。 锦瑟有些惊诧的看着慕容娇娇,十分羞涩的接下去,道:“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慕容娇娇浅笑,道:“看你很有学识,也有文采,应该出生书宦之家,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才入宫做了宫娥?” 锦瑟面露苍凉之色,与她二八年华的俏丽丝毫不相符,她眼底流露心伤哀戚,声音也低了:“皇后娘娘芳睿,奴婢的确出生官宦之家,不过,数年之前,家财就被两个哥哥吃玩赌乐给散尽了,奴婢因生于黄梅时节,家父健在之时,便用了这首《青玉案》给奴婢取了名字。” 真是天下无人不可怜,行到水穷处,却处处皆是可怜人。 慕容娇娇抿唇苦笑,自从长乐宫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发现自己突然越来越多愁善感了,瞥向眼前青涩懵懂的锦瑟,突然也心生了怜悯,便道:“你去月儿哪里,告诉她,就说是本宫的意思,从今天开始,你就与她一同伺候本宫和九殿下。” 锦瑟欣喜激动,她忙跪拜在地,感激的谢恩。慕容娇娇委身搀扶起她,道:“好好学着伺候九皇子,只要你用心,本宫在你出宫之时,绝不会亏待你。” “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小主子,奴婢永佩皇后娘娘的洪恩”锦瑟眼圈都红了。 “下去吧”慕容娇娇挥手,她不想看到太多眼泪,因为她需要坚强。 入了后宫才知道,凡事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因为这里是女人的战场,并非如她之前那般,只需动用自己的美色迎来客往,挥手之间就能使人毙命,在这里,耍弄的是权术,是心机,亦是狠戾毒辣的手段。 ……。 转眼又过了七日,轩儿依旧执拗的不曾前往大殿与她一同用膳,而是躲在书房内习字看书,他最近越发的用功,每日在南宫浩风还未下朝时就凌霄殿门口候着,下午又在崇文殿读书,刘公公前来告知多次,都说皇上和太傅都夸赞南宫辰轩的功课进步神速,那下笔老练成熟,都快赶上皇上了。 慕容娇娇知道他们所言不虚,却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南宫辰轩的性子变得太快了。 钦天监已经拟了好日子,三日后便册封太子,月儿和锦瑟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了,先是对内务府送来,准备送到太子东宫的宫娥进行严格的挑选,又是重重布置东宫,毕竟,那里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有人住过了。 慕容娇娇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的一些都亲自经手、过目,不容许有丝毫闪失。 转瞬,册封大典在即,这日清早,慕容娇娇四更天便已起身,在锦瑟的伺候下更衣梳妆。 锦瑟也有一双巧手,但是慕容娇娇不放心让她去伺候今日成为众所瞩目焦点的南宫辰轩,所以便留下了她,让月儿去伺候了。 慕容娇娇今日装扮华贵,雍容无比,虽然她是隔着垂帘朝见朝臣,但这繁琐的步骤和装束却丝毫不能怠慢,甚至比封后之时更为小心缜密,因为,她若有一丝差错,便也就是南宫辰轩的差错。 五更天,吉时将至,刘公公入殿催促,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铜镜中炫目华贵的女子,起身在众人的簇拥和搀扶下踏出了宫殿,乘坐凤辇前往金銮殿。 但是,慕容娇娇人刚踏上金銮殿后殿的汉白玉雕龙祥云的石阶,就听到前殿一阵骚动,她微微一怔,立刻问身侧的刘公公:“这是什么声音,本宫怎么好像听到九皇子的喧哗声?” 刘公公亦是听到了,他面色有些僵硬,忙回复道:“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去一探虚实。” 朝堂大殿中,此刻早已是人仰马翻,群臣膛目结舌的看着大殿中那一身绛紫蟒袍,发束双龙抢珠金冠,腰细碧玉金丝络,垂挂龙虎双佩的俊俏孩儿,个个瞪大了眼睛,原来着就是传闻中的顽劣嚣张的九皇子,天啊,果然是脾性刚烈。 南宫辰轩站在大殿之中,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视这群臣,而这混乱的场面的源头只是因纳兰鸿飞故意以言语相激,导致于他突然狂怒起来。 站在群臣首位的纳兰鸿飞虽然是故意,却也被南宫辰轩着火爆的脾性吓得不轻,他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得有几分先皇后引子的少年,老谋深算的眼底冷寒,随之继续道:“太子殿下,若是老臣说错了话,太子殿下责骂便是了,何以要发这么大的火啊?” “臣相”这时,匆匆步上朝堂的玥居正赶来了,他开口道:“臣相,太子只是一个孩子,您何必以宫中的那些混账传言来污其耳目?” “玥大人”纳兰鸿飞一身青墨色朝服,微白的胡须显示出他已近花甲,但温吞的面色和那漆黑深沉的眼神却十分不相符,他和煦道:“本相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于那些流言觉得好奇,后来转念一想,太子殿下也住在凤仪宫,便随口一问,谁知殿下就震怒了,是在是老臣的不该” 纳兰鸿飞说这话时,面带冷笑,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却隐含继续激怒南宫辰轩的目的。 南宫辰轩双目猩红的看着纳兰鸿飞,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揍他,可是就在此时,大堂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唱音:“皇上驾到——” 群臣听闻,都纷纷归队,准备叩拜,但南宫辰轩却恨恨的瞪着纳兰鸿飞,动也不动。 玥居正见太子这般,心下惊惶,他忙小声提醒:“殿下,皇上来了,您快叩拜。” 但南宫辰轩却似没有听见一般,他袖袍下的拳头握得极紧,甚至发出了咔擦的惊悚声音。 满朝文武都惊呆了,而纳兰鸿飞则是带着冷笑,他似乎很希望南宫辰轩能够揍他一拳,所以越发笑得欠扁,而南宫辰轩也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性,拳头都开始微微颤抖。 刘公公站在垂帘处看到这一幕,心下警铃大作,他转身就飞奔出去,将此事禀报慕容娇娇。 南宫浩风一身明黄龙袍榻上石阶,坐在龙椅上,他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殿之后,略微拧起,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悦:“轩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殿下”玥居正急了,忙再次出生提醒。 “皇上,九殿下似乎对老臣很是不满”这时,纳兰鸿飞突然扬声说道。 南宫浩风双眼一眯,而南宫辰轩则是十分赌气的转身,汹汹的道:“父皇,他污蔑母后,儿臣要治他的罪。” 大殿内瞬间一片安静,随之,是阵阵抽气声。 这不光是因为纳兰鸿飞是两朝元老,权倾朝野,更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些羞辱之言是近身对南宫辰轩所言,其他人并没有听见,而玥居正所知道的不过只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之后所言的那些后宫传言罢了。 虽然,后宫之事,官员不得再朝堂上议论,但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将纳兰鸿飞的话说出来?更何况,他所言的那些都是关于当朝小皇后的传言,就算是太子愤怒之下也难以启齿。 南宫浩风面色凝冷,他面色极为不悦的看着南宫辰轩,喝道:“太子不许再胡闹,吉时将至,立刻准备行礼册封。” “父皇……”南宫辰轩扬声,面色满是怒气。 然,就在这气氛尴尬,形势危急之时,大殿之上突然传来刘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南宫辰轩怔住,群臣也微愣,纷纷抬头朝皇帝身边的垂帘珠翠遮掩的凤椅上看去,只见一抹艳红骤然入目,伴随着金步摇的伶仃脆响,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帘内。 “怎么回事?”朝堂上的人懵了,纷纷议论起来,因为皇后是应该在太子册封加冕的吉时才出现的,可是怎么会现在就来了? 南宫浩风面色清冷,没有任何表情,但纳兰鸿飞却面露冷笑,他眯着眼睛看着幔帐后的女子,眼底光芒诡异闪烁。 南宫辰轩看到慕容娇娇,心下一沉,目光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冲动了,必然已给母后惹下了麻烦,他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傲立笔直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南宫浩风冷峻苍老的面容,随之叩跪在地,张口就要认错:“父皇,儿臣……。” “太子只是在跟诸位大人开个玩笑”慕容娇娇脆嫩的声音娇厉的幕后传来,清冷威严。 南宫浩风转眸盯着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亦是目光清冷的看着他,而这对视的瞬间已经入了群臣百官的眼目,他们都极为错愕的看着帝后隔帘凝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跪在地上的南宫辰轩屏住的呼吸,他抬头看着父皇母后之间的僵持,心一横,又开口道:“父皇,不是母后教导不严,是儿臣顽劣,还请父皇责罚。” 南宫辰轩的话让慕容娇娇眼底闪过惊异,轩儿承认了自己的行为是顽劣,那么太子之位就……她深吸一口气,不顾南宫浩风阻挡在前,眼神冷扫了一眼殿堂,最后停留在眼神阴沉,唇带诡笑的纳兰鸿飞身上。 此刻,大殿内的朝臣都因南宫辰轩突然的认错而议论纷纷,而南宫浩风亦是面色难看,他僵硬不语,眼底阴沉。 慕容娇娇突然心生一计,她扬声道:“太子何错之有啊?” 这一句问话,震住了大殿内的所有人,群臣立刻停住了议论,都纷纷朝那汉白玉石阶之上,垂挂的明黄金丝镂空垂帘和细细密密的金珠垂帘看去,但里面的人影却始终隐约朦胧,让他们看不清。 纳兰鸿飞听闻这一句话,眼神陡然沉了沉,他心神一凛,紧紧的盯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看着纳兰鸿飞的冰冷的眼神,红唇抿起了一抹冷笑,她抬起头,对也有些愣怔的南宫辰轩,继续道:“满朝文武官员今日来观太子的加冕册封礼,何以会闹得议论纷纷?谁能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 满朝文武官员都相互对视,他们都听到了纳兰鸿飞的话,可都不敢说,而纳兰鸿飞亦是眯起双眼。 玥居正观望左右,随即出列,他抱拳一拜,道:“皇上,皇后娘娘,臣等也不知道太子何错之有,此刻已临近吉时,还请皇上,皇后以册封大典为重,莫为小事猜疑。” 南宫浩风面色沉了沉,在玥居正话落之时,眉宇有所舒展,他闭眸点了点头,显得精神又有些不济了,便道:“国丈所言极是,朕,也有些倦了,来人,起乐,行礼册封。” 大殿上,群臣顿时都怔住了,他们原本都以为太子今日是栽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小皇后刚到,就这般轻易的扭转了局势,因而,个个都傻了眼。 纳兰鸿飞原本只是想激怒这黄口小儿,让他殿前失仪,惹人非议,可却没有想到南宫辰轩的忍耐力竟出乎他的预料,不是说九皇子脾性暴戾吗?他微微抬头,冷冷的盯着慕容娇娇,眼底杀机迸现,看来,最关键的还是这个小皇后……。 ------题外话------ 《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作者贺铸。 47册封太子(二),绝地反击 巍巍森严,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上,群臣低首,各怀千秋,气氛十分的诡异。 玥居正听闻皇帝同意即刻册封,心下也稍微安稳,便行礼后慢慢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跪在地上的南宫辰轩也僵了僵身子,英气的眉宇紧紧黜起,眼底沉溺着不甘,但他在悄然凝视垂幕之后那挺立的艳红身影之时,脑海中又千思百虑交集,今日是册封太子大典,他与母后虽非真正母子,可从母后踏入后宫的那一刻,他们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所以今日若是他惹祸,必然会连累母后。 南宫辰轩心思早慧,在心头揣测许多之后,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立刻似有所悟一般的向高座之上的南宫浩风重重一拜,稚嫩的声音带着内敛的坚毅,大声道:“儿臣鲁莽,儿臣不应该为朝堂议论后宫琐事而动怒,儿臣知错。” 南宫辰轩的话音刚落,慕容娇娇的身子就猛然一僵,瞳孔骤然收紧。 纳兰鸿飞惊住,他不敢相信的朝跪在汉白玉石阶上那小小的绛紫色身影看去,不可能,他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不怕他联合群臣来个矢口否认,让他在朝堂上出丑吗? 纳兰鸿飞浓郁的眉宇紧紧的拧起,但随之却又舒展开来,在他看来,或者这孩子不过只是一个愚者之辈罢了,于是,他立刻出列,洪厚的声音带着威慑的道:“皇上,老臣不曾与太子议论过任何事情,想必是太子听错了。” 朝堂内,气氛顿时凝结了,纳兰鸿飞倚老卖老,大权在握,翻手覆掌之间就能掌控半个朝廷,其身后又有手握重兵的萧氏父子做后盾,有谁不畏惧?所以那些官员在听到这话时,纷纷低垂下了脑袋,谁都不敢上前为太子作证。 玥居正也僵住了,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主动将此事也挑了出来,只是无奈何他力量单薄,根本不能帮上什么忙,因而面色不仅凝露悲凉之色,眉宇之间满是焦急和紧张。 南宫辰轩在说出纳兰鸿飞议论后宫之事时,也根本没有料到这个老狐狸竟敢在满朝文武面前不承认,他愤慨积郁在内,竟转身瞪向纳兰鸿飞,但纳兰鸿飞则是十分温吞自得的带着淡然的笑意,冷瞥他,似乎在嘲笑他这个不知轻重的黄口小儿。 看到纳兰鸿飞的目光,南宫辰轩小小的身子不禁颤栗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明白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并且跳进了他人挖好的陷阱中去了,他心头顿时狂乱起来,生怕此事连累慕容娇娇,但欲要开口,却有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南宫浩风坐在龙椅上面色紧绷,他剑眉黜紧,而这样的神色更是突出了眍的眼眶和布满沟壑满脸上风霜,甚至连鬓角的银丝也格外的明显,引人注目。他老了,虽然曾经威慑朝野,心计深沉,可是那些却已经都是过去,此刻的他,坐在朝堂之上,虽然依旧是天子,依旧拥有风声鹤唳的手段,但是却已形同失了威严的李隆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史之乱发生,他的儿孙命运被他人掌控,任人宰割。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站在这个朝堂之上的高位上俯视这比后宫争斗更为惊心动魄的一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沦落为他人俎上鱼肉的危机之感,从未如此明显的令她颤栗。 这个纳兰鸿飞,果然不是寻常平庸之辈,难怪能够拥有这般权势,慕容娇娇微微眯起凤眼,但随之却突然轻声一笑,瞬间,那柔和的声音轻悠悠的飘进了朝堂上所有人的耳中,令众人不由得怔住。 南宫辰轩身子猛震,他猛然转头将目光落睇在垂幕之后,随之只闻慕容娇娇淡然的声音悠悠的道:“皇上,太子年幼,虽然勤学善问却还不够谨慎,既然臣相说太子听错了,那便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慕容娇娇刻意用浅笑轻快的语气来说,只是想告知众人,此事无伤大雅,不需小题大做。 群臣也听出了这弦外之音,玥居正面色微松,心底虽有些诧异自己的女儿何时如此老成,却还是有些欣慰,只是纳兰鸿飞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 南宫浩风剑眉微动,他知道慕容娇娇在为太子摆脱罪名,而这亦是他所愿,所以也不多说,只是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沉声道:“皇后说得有理,既然只是一个误会,众卿也不要延误了册封吉时。” “皇上,老臣还有话说”此刻,纳兰鸿飞突然打住了皇帝的话,他双眼黑色的冠冕下一双长眉低垂,狭目迎着大殿内的金碧辉煌闪动诡异的光芒,面容虽是澹然淡定却让人心头陡战。 “皇上,臣以为,既然皇后娘娘都觉得九殿下年幼,即便勤奋好学,但却还不够谨慎,所以臣以为皇上现在就册立太子为时过早,不如等九殿下年纪略长些后再作商议”纳兰鸿飞声音洪亮的说道,说罢,更是直起身子,十分威严的转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的群臣百官,大声道:“诸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朝中官员鲜少有人不畏惧纳兰鸿飞的势力,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竟不顾天子威仪,纷纷出列,除却了玥居正、庞将军以及少许不愿与低头的官员之外,几乎都异口同声的道:“臣等,都觉得臣相所言甚是。(.)” 南宫辰轩被身后的场景给震呆了,他与慕容娇娇的眼神同时扫向龙椅之上的南宫浩风,只见南宫浩风闭着双眼,眉宇拧起,那带着白玉扳指的手紧紧的握住鎏金浮雕九条螭龙椅的扶手上,关节处都微微泛白。 慕容娇娇瞬间明白了为何南宫浩风每日沉郁,原来即便他深谙帝王之道,却还是在朝堂之上受制于他人,好一个纳兰鸿飞,竟然联合朝廷群臣来压制当朝天子。 寒眸微垂,慕容娇娇抬步上前,挥手掀开了垂幕,顿时,珠翠之声淅沥,哗啦啦的摇摆不定,而朝堂上的群臣也瞬间惊起,都错愕的望着这个突然从垂帘之后走出来的艳红娇媚少女。 慕容娇娇今日身着赤红金丝绣凤长袍,朝天髻上插着十二支碧玉金凤簪,额前垂着翡翠垂坠,香腮似雪,身姿袅婷,华贵耀眼,但那眼神却深沉敏睿,锋芒外露,霸气天成。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从后面走出来,也瞪大了眼睛,他面色惊惶,与群臣一同望向南宫浩风,都为她担忧,但出人意料的是,南宫浩风竟欲动于衷,他依旧紧闭双目,眉宇紧黜,似乎根本没有察觉朝堂上突来的巨变一般。 纳兰鸿飞看着慕容娇娇,双眼微眯,立刻道:“皇后娘娘,皇上在此,您这般莽撞出于垂幕,也未免太过无目无天子。” 慕容娇娇清冷的扫了一眼南宫浩风因隐忍而握紧泛白的拳头,扬声道:“皇上龙体欠安,今日册封大典由本宫主持。” 纳兰鸿飞一怔,随即目露阴寒,他双手一合,朝天作揖,大声道:“朝堂之上岂是后宫妇人能踏足的?简直荒谬。” 慕容娇娇又看了一眼南宫浩风,发现他依旧没有反应,这说明他已经默认了她的行为,于是她又上前两步,十分强硬的对峙纳兰鸿飞,眼底清明一片,丝毫无惧,她淡淡的道:“本宫的确是深宫妇人,但亦是皇上的嫡妻,母仪天下的皇后。所谓家国天下,大周国对于本宫来说,是国,却也是家,而今日,本宫的夫君身子不适,本宫身为嫡妻,掌管这家业,又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群臣色变,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小皇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纳兰臣相当朝对垒,就算是皇上,平日都对他礼让三分。 “你……”纳兰鸿飞气结,他阴沉的鹰眼沉了沉,突然愤然甩袖,喝道:“既然皇后自认为可以担下家国社稷,看来,这朝堂之上也用不着老臣了,皇上,老臣告退。” 纳兰鸿飞的话语瞬间惊奇四座,连玥居正和一向沉着的庞老将军面都略变,但是要出来救场却已经来不及了。 南宫浩风此刻也蓦的睁开双眼,眼底风云难测,深邃如潭。 慕容娇娇看着纳兰鸿飞甩袖离去的身影,凤眼眯了眯,高抬下颚,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扬声道:“臣相大人,本宫有一事请教,不知大人可否解疑?” 纳兰鸿飞已经离去的脚步陡然停住,他背影苍劲伟岸,回头之时,更是霸戾人,胡须微微颤动,声带冷笑:“皇后娘娘都要撑起着大周国的社稷了,老臣还岂敢受得起那一句请教?” 慕容娇娇唇抿冷笑,她冷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低眉垂首,唯纳兰鸿飞马首是瞻的官员,道:“本宫虽是大周的皇后,撑起家国大业亦是义不容辞,但本宫与臣相大人比拟起来,不过只是初生牛犊而已。” 纳兰鸿飞听了这话,突然扬声笑了起来,他转身看着慕容娇娇那纤弱娇小的身影,道:“皇后娘娘也知道自己是初生牛犊?甚好,甚好,老臣就怕娘娘你不知道,娘娘有什么要请教的,就尽管问吧,老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很好,竟然敢当着大周天子和朝臣皇子的面羞辱当朝皇后,这个纳兰鸿飞是在欺人太甚,也过于霸权嚣张。慕容娇娇眼底迸出杀机,红唇紧紧的抿起,又上前一步,冷冷的盯着他傲然的模样,大声道:“本宫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看到了太子现在正读的《资治通鉴》,其中有一则‘战国争雄,三国奋晋’之时,周威烈王三十二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之事,这个,臣相大人学识渊博,应该熟记于心吧。” 纳兰鸿飞冷笑一声,道:“黄口小儿所读之书,老臣岂会不知。” 慕容娇娇冷笑,又道:“这便是本宫所问的问题,本宫敢问臣相大人,这天子之职为何?” 纳兰鸿飞一甩袖,很是不屑的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娘娘既然读过,应该也知道这些,何必还来问老臣。” “臣相大人说的没错,可何为礼?何为分?何为名?不知道大人是否该记得。”慕容娇娇抬步在石阶上慢慢的来回走着,傲然之姿大有俯视天下的风范。 “皇后娘娘是在考老臣幼时所读的书么?”纳兰鸿飞恼怒了,他猜不透慕容娇娇究竟想做什么。 然,他的恼怒却没被慕容娇娇放在心上,她停下脚步,目光睇向跪拜在地上的南宫辰轩,道:“这些的确是黄口小儿所读之书,不过本宫怕众位大人都忘记了,所以要让你们都记起来,太子,你来告诉众卿。”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他知道母后所安排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今日他已经惹出大祸,不能再犯错了,于是他立刻起身,双手对南宫浩风作揖,稚嫩的声音扬起:“回禀母后,司马光曰:何谓礼?纲纪也是;何为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还有呢?”慕容娇娇声音威严。 南宫辰轩顿了顿,随之又道:“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以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枝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枝叶之庇根本。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 慕容娇娇抬额,淡淡的看着眉宇紧黜,目露锐光的纳兰鸿飞,大声道:“臣相大人听清楚了吗?” 纳兰鸿飞转头望向她,眼底露出恼怒,但慕容娇娇却不理会,又问群臣:“诸位大人也都听清楚了吗?” 群臣心头忐忑,不明白小皇后究竟再卖什么关子,又见纳兰鸿飞面色霜凝,于是都不敢动。慕容娇娇目光如雪,她定定的看着玥居正,玥居正顿了一下,如今的局势他虽分辨不清,也与群臣一般心无所措,但却了然自己女儿的意思。 于是,玥居正立刻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的话,臣听清楚了”,而玥居正一带头,群臣纷纷出列,都大声道:“臣等,都听清楚了……” “很好”慕容娇娇眼底流光森冷,她又道:“那现在还有谁觉得九皇子年幼,不够谨慎,不宜册为太子?” 顿时,朝堂之上群臣震惊,就连一向老练沉稳的纳兰鸿飞都瞪目呆住,猛然回头望向慕容娇娇,额前青筋也渐渐爆出。 好一个小皇后,原来拐了这么大一个弯,竟是为了挟制住他,天子之职是掌管纲纪,而纲纪就是君臣之分,小皇后是暗中骂他目无天子。 满朝文武都饱读诗书,岂会听不出小皇后的弦外之音,他们惊骇之余大感震惊,都错愕于这个十三岁少女的心机,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竟是为了提醒他们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于是一时间,有人羞愧,有人叹息,他们竟因为畏惧权势而忘记了身为臣子的根本职责。 “皇后娘娘,皇上还正直壮年,何必如此焦急册立太子?”纳兰鸿飞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官员,知道形势正在逆转,于是他立刻又说了这么一句,他一定要阻止册立太子。 “老臣相是股肱之臣,言之必然有理,但本宫和臣相大人的看法不一样,本宫以为,既然皇上正直壮年,而太子又年幼,如此正好,太子可以在成长中慢慢学会治理国家,而皇上亦可不急着教导,如此,岂不相得益彰?”慕容娇娇立刻反驳了他的话。 “是啊,是啊……”群臣受慕容娇娇的威慑,都有些惊惧惭愧,又闻这番话,觉得甚是有理,便忙都跟声附和。 “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太子年幼,朝堂之事纷乱繁杂,只恐稚嫩而不堪负重”纳兰鸿飞听着耳边的嗡嗡议论,面色变了又变,立刻又道。 “太子平日读书,但早朝之时可以列位帝王侧,旁听”慕容娇娇冷笑着回答。 “你……”纳兰鸿飞瞪圆眼睛,他经历官场数十年,从未败过,今日岂会就这般栽在一个妇人之手,他眼睛眯了眯,又道:“太子如此年幼,吾皇虽然万岁,但如今龙体欠安,若是冒然册立九皇子为太子,可如何能够挑得起朝廷大事,社稷重担?” 纳兰鸿飞终于提到了重点,也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他不同意册立太子,并非是因为皇帝当真还在壮年,而是他根本不愿意让皇帝册立这个最小的皇子为太子。如此明目张胆的露出自己的野心,足见他有足够的势力,亦是被慕容娇娇的犀利话语逼得走投无路。 南宫浩风冰冷的看着纳兰鸿飞,而纳兰鸿飞微微猩红的目光亦是步步紧逼,皇帝身子一动,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一幕,慕容娇娇看的清楚,她眯起双眼,但硬生生的掐住自己的愤怒,大声道:“臣相老了,刚才本宫才问过的话,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 纳兰鸿飞一怔,面色僵持,喝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慕容娇娇无畏的看着他,眼底清透冰冷,她一字一句,震慑朝堂:“天子之职乃为重振朝廷纲纪,维护礼教,纲纪就是匡正名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可颠倒,而礼教,则是法纪,臣子必须遵守‘君为臣纲’,而天下大事,正如司马光所言,天下之大,神州万里,亿万万百姓都只接受一个人的统治,即便,天下之中有力气盖世之英雄、超出凡人的智者,也都需为天子效力,就如这满朝文武官员,既如此,天子年幼又如何?满朝文武不就是为了拱卫江山,治理天下吗?” 纳兰鸿飞面色瞬间煞白,满朝文武更是惊魂动魄的呆愣,因为以古人礼教的孔孟之道,的确是该如此,天子只需维护礼教法纪,懂得知人善用便可,而治理天下之责本在臣子。 南宫浩风的面色略略好看了不少,他眼底深邃,透着令人看不清楚的黑漆,这时,也才缓缓的开口,声音低迷沙哑:“皇后所言甚是,朕也这么觉得,臣相可还有话说?” 纳兰鸿飞溃败,朝堂局势瞬间扭转,慕容娇娇扫视群臣,威严无限,顿时,朝臣纷纷叩拜在地,虽然没说话,但却是无声的妥协。 “老臣没什么话可说”纳兰鸿飞虽然败了,却依旧冷峻,他势力壮大,已经不惧天子。 慕容娇娇见纳兰鸿飞连跪都不跪,气焰嚣张得实在恼人,于是她便故意道:“皇上,臣相大人之前说想要告老退朝,臣妾以为,大人的确年老了,就连刚说的话都会忘记,如今又不知君臣之礼为何,所以,臣妾肯请皇上下旨,让老臣相告老归田,安养天年。” 此言一出,朝堂上轰然一片,尚未从这纷乱局势中回神的玥居正再次懵了,而一向冷静内敛的庞老将军亦分外惊诧,这小皇后好大的胆子,竟然直接冲撞纳兰鸿飞,这,令他十分敬佩,也感到担忧。 纳兰鸿飞呆住,他瞬间反应过来,知道慕容娇娇是想排除异己,虽然心里气盛,不服输,更不将天子放在眼中,可却突然卑躬屈膝的叩拜了下来,大声道:“皇上,老臣一时糊涂,还震在皇后娘娘的一番说教中,所以忘记了叩拜,还请皇上赎罪。” 纳兰鸿飞巧妙而直接的避过了之前要离朝的话语,更有赶也赶不走的架势。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不愧是老狐狸,果然是手段老练,她沉了沉气,转身望向南宫浩风,她相信他心里一定有打算,所以并不好再插手,因为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想再盛气凌人,毕竟这样对自己十分危险。 “老臣相和诸位爱卿都平身吧,既然众卿没有异议,便算是册封大典礼成了,朕……。”南宫浩风突然又咳嗽起来,刘公公赶紧上前抚胸,而他则是力气匮乏一般的抬手摆了摆,道:“这里,交给皇后吧,朕,乏了……” 说罢,南宫浩风便将一直手搭在刘公公的肩背上,十分虚脱的离开。朝堂之上,群臣叩拜恭送。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浩风的背影,也委身恭送,她寒眸低垂,眉宇之间杀意隐匿,今日之战,她虽然赢得精彩,但是,她却越来越猜不透南宫浩风的心思了…… 接下来的册封加冕大典,进行的分外顺利,也许都是初识小皇后的威慑,群臣还未从惊魂之中回神,所以从典礼开始到结束,除了跪拜和恭贺之声不绝,连一声咳嗽都不闻,唯独,纳兰鸿飞那双深邃的诡光赤目,未从离开过慕容娇娇…… …… 册封太子大殿礼成,慕容娇娇退散群臣,与南宫辰轩回宫。 凤辇上,南宫辰轩一语不发,他低垂着脑袋,小手紧紧的拽在一起,薄唇也被牙齿咬得几乎出血。刚才朝堂之上危机重重,只差一步就会失落万丈悬崖,这是比起那些在后宫中受人嘲讽辱骂不曾经历过,而他亦是中了老奸巨猾的纳兰鸿飞的诡异,险些葬送了母后所努力的所有成果。 南宫辰轩从来都没有这般自责过,他心里纠结疼痛,苦涩万分,懊恼得甚至连额前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内心很是自责,却没有一句安慰,让他经历这些痛苦和危难也好,起码可以独自承受,慢慢成长,因为她保护不了他一辈子,将来的一切,他也必须独自一人去面对。 或者,他能如他父皇一般有福气,娶一个聪慧贤德如玥宜君的女子,与他共治天下,否则,他就必须自己学会强大。 想起玥宜君,慕容娇娇不由得想到今日在朝堂之上,隐忍痛苦和愤怒的南宫浩风,他真的老了,失去玥宜君之后,朝堂之上已有诸多东西可以挟制住他,令他分身无暇,即便,他之前可以用隆宠稳住贤贵妃,可这次却没有任何办法稳住老奸巨猾的纳兰鸿飞。 而她今日走的棋,亦是艰险万分,稍有不测,她们母子定然万劫不复。 闭眸,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随之在凤辇缓缓停落之时,幽幽的道:“先送太子回东宫。” 凤辇再次缓缓行驶,而低头沮丧的南宫辰轩却骤然抬头,声音急促,语气慌乱的道:“儿臣要跟母后住一起……。” 慕容娇娇并未睁开眼,她淡淡的道:“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太子就应该住在太子的东宫,从今往后,要自己料理事物,不能再指望母后了。” 南宫辰轩眼眶红了,他用力将湿意逼回,小手紧紧的抓住慕容娇娇绣着金丝团凤的赤红衣袖,颤声道:“母后,母后不要儿臣了吗?” 慕容娇娇慢慢的睁开双眼,望向此刻无助慌张的南宫辰轩,却依旧漠然的道:“太子虽未及弱冠,却也该长大了,往后不能鲁莽,多跟锦瑟和月儿学学规矩。”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那冷漠的面容和眼神,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似什么地方被刺了一下,疼得他心都在颤抖,他不动为何眼前这个少女会这般对他,是因为今天他的失误,他中了别人的计,所以她才这样吗? 是啊,今天他差一点就连累了她,她肯定很生气,甚至生气到将自己丢在东宫中不闻不问了。 南宫辰轩觉得自己的身子冷得颤栗,他还想开口哀求,但凤辇却在此时又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月儿的声响起:“小姐,太子殿下,东宫到了。” “搀扶太子下辇”慕容娇娇淡漠的说道。 南宫辰轩心里一寒,他紧拽慕容娇娇衣袖的小手几乎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紧紧的咬着下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 月儿掀开垂帘,他迟缓的踏出,小脸上还是怔怔的,仿佛没有从慕容娇娇的冷漠残酷中回神。 “月儿,锦瑟”慕容娇娇低垂长睫,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奴婢在”月儿和锦瑟立刻上前,纷纷福身叩拜在凤辇前。 “太子,本宫就托付你们照顾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月儿和锦瑟同时答道。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随之抬手挥了挥,示意起驾回宫。 月儿立刻将垂帘掩饰下,与南宫辰轩一同跪拜恭送,凤辇微微抬起,南宫辰轩却突然大声道:“母后,是因为儿臣今日犯了错,所以您才连看儿臣一眼都不愿意,是吗?” 慕容娇娇微怔,却是叹息了一声,闭眸道:“走吧” 冷漠的声音将南宫辰轩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打碎了,他觉得自己五脏都疼得扭曲在了一起,册封大典之后,母后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就连刚才都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他的小手经脉暴起,指头紧紧的抠着地上的青石,指甲崩裂,鲜血染红了灰土都丝毫无觉,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驾缓缓离去的凤辇,胸口的空气也似瞬间被掏空抽走。 母后,你会后悔这般对我的,南宫辰轩眼底丝丝猩红浮了了上来,狠戾而决绝…… ……。 以上借鉴于《资治通鉴谋略》第一本,第一编‘战国争雄篇’——三国分晋。 原文片段为: 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解释: 司马光曰:我知道天子职责中最重要的是维护礼教,礼教中最重要是区分地位,区分地位中最重要的是匡正名分。 礼教是什么?就是法纪;区分地位是什么?就是君臣有别;名分是什么?就是公、侯、卿、大夫等官爵。 四海这样广阔的土地,亿万万的人民,都接受一个人的统治,即便谁有超人的力气,高出于世人的智谋,也没敢不为君主奔走效力的,难道这不是礼作为纲纪的作用吗? 所以天子统帅三公,三公带领诸侯,诸侯辖制卿大夫,卿大夫统治众人。尊贵的凌驾卑贱的上面,卑贱的侍奉尊贵的。上级指使下级,就像心腹指挥手足,根本控制枝叶;下级侍奉上级,就像手足保卫心腹,枝叶庇护根本一样。这样才能上下相保,国家治安,所以说,天子的职责没有比维护礼更重要的了。 ------题外话------ 因为题外话限字数,所以将以上写在文章中,供亲们品读。(在字数范围内,不加潇湘币,&9787;) 48深宫囚牢(一),真相 凤仪宫前,身着青色铠甲的侍卫已将大殿门前围堵森严,凤辇刚落下,赤红金丝凤腾图的垂帘被宫人一掀开,一驾明黄龙辇和守卫森严的诡异景象就映入了慕容娇娇的眼帘,她长睫一颤,心里警惕陡升,此刻皇帝驾临,又是这般森严戒备,是为了什么? 东方晨曦散布,天已经大亮,红日万里浮照,如潋滟的湖水一般泼洒在凤仪宫的金色琉璃瓦上,反射出辉辉金光。[] 慕容娇娇抬头看着眼前华丽巍峨的宫殿,心紧了紧,今日太子登基她锋芒显露,皇帝原本就忌惮于她,看来,今日便是来兴师问罪了。垂眸,纤纤玉手握了握,大步傲然的向宫殿走去。 宫殿内,今日也是分外森严,荣华殿中,每十步就就有一名金甲士兵看守,内内外外布置得格外森严,凤仪宫的宫娥们见到慕容娇娇回宫,都面色苍白惶恐,匍匐在地,叩拜万安。 慕容娇娇停住脚步,镇定的问道:“皇上呢?”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众宫娥之中,一名年纪较大的宫人有些吞吐的道:“皇上,皇上起初在荣华殿的凤榻上坐着,刚才,刚才听闻皇后娘娘打理了先皇后废弃的小花园,便移驾过去观赏了。” 小花园?慕容娇娇忐忑的心微微平复,她抬步走向梨花苑的偏殿,挥退了宫人,自己踏进了那片明媚的小天地中。 晨曦雾光中,花园里万紫千红齐盛开,含着露珠在清风微微摇曳,如同万颗夜明珠同时散发出光彩,火凤凰树上的花艳丽多姿,伸展花瓣蕊芯,香气阵阵扑鼻,美不胜收。 慕容娇娇触目所及,只见南宫浩风瘦弱的修长的明黄色背影立在一片含苞待放的牡丹、芍药花丛中,负手仰头,正在观赏那株枝叶繁茂的火凤凰,片片凋零的花瓣落在他身上,迎着晨曦,就似在画中一般。 只是这幅画,这美景,却与画中的人极为不相符,因为画中美景是朝气蓬勃,而画中的人却是日落黄昏。 慕容娇娇踏下石阶,只闻南宫浩风低哑的声音如同萧瑟北风中摇曳的枯枝一般沙哑:“皇后来了?” “臣妾叩见皇上”慕容娇娇缓缓俯身请安。 “起来吧”南宫浩风声音极轻,就如没有力气一般,他目光仍然停留在那棵火凤凰树上盛开的花朵,许久后,才又道:“朕还记得,当初宜君诞下轩儿,朕去护国寺,听闻了在南海有一种花,叶似芭蕉,花若杜鹃,果如扁豆角儿,觉得十分新奇,就冲着它的名字,朕吩咐了人不远千里去采植,共拉回来五株,分别种在了御花园、凌霄殿、长乐宫、潇咏宫和凤仪宫,可最后,因为水土不服,只有凤仪宫这里的存活了下来,十多年了,现在竟也盛开出如此夺目绚丽的花朵来。” 慕容娇娇垂眸,她听那工匠说过皇帝当初移植了不少株回来,却不知道竟然分布在了其他的宫殿中,抿唇,淡淡的道:“姐姐爱花,护花,许是栽培的当,所以才能存活下来。” “皇后,朕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慧”南宫浩风的话锋陡然一转,随之转身目光阴霾的看着她:“但是历代王朝最忌讳的就是子幼母壮,女主夺权。”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立刻叩跪在地:“臣妾惶恐。” “皇后姿色出众,才华横溢,在朝堂上能威慑百官,但在后宫却对付不了皇太后,让皇太后轻易的夺了统辖大权,这似乎很不合常理,皇后你说对吗?”南宫浩风沉沉的说道,眼底分外冷清。 皇帝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慕容娇娇垂掩长睫,心头一阵寒意如冰水灌顶一般凉至全身,也激醒了她所有的神智。这段时日,她一直心惊胆战,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而她所惧怕的,并非皇太后的设计刁难,也非贤贵妃的狠辣手段和纳兰臣相的权势,原因都在于眼前的这个帝王。 没错,她怕的一直都是南宫浩风,即便他现在已经年老,心力不足,在朝堂上甚至无法扭转局势,承败在纳兰鸿飞的欺压之下,但她仍旧害怕他,因为,在这个天下,这个后宫中,能够定夺她生死的人只有他一个。 慕容娇娇眼底一片清透,这种认知令她清醒,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皇上想如何惩治臣妾,臣妾没有反驳的余地,但臣妾只恳求皇上能让臣妾为太子扫平前方仕途的障碍,百年之后,哪怕是要臣妾殉葬,臣妾也甘愿。” 南宫浩风的身子在风中一怔,明黄龙袍随风簌动,他黜着眉宇,眼底闪烁着惊疑,他沉沉的看着慕容娇娇,冷道:“皇后真是贞烈,但你以为朕那么容易相信你的话么?你今日在朝堂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臣相,前些日子又故意设计两局陷阱分别给贤贵妃和皇太后,让她们受迷惑,一个推荐轩儿为太子,一个马失前蹄,失了铲除你的大好时机,这两计惊险万分,但你却能如神算一般的安然度过……” 慕容娇娇在设计这场局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日定然会东窗事发,可是却没有想到南宫浩风竟然会在太子的地位尚未真正的稳固的事情就迫不及待的拆穿这一切,她无从抵赖,只能淡淡的道:“长乐宫中的事,若非皇上推波助澜,臣妾必败无疑,这不是臣妾的功劳,是皇上英明神武。” “皇后真会说话……”南宫浩风冷笑一声,一阵凉风袭来,他突然僵了一下,随之抵唇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上的明黄龙袍衣角斜飞猎猎。 慕容娇娇眼底闪过一抹毒辣,并未起身搀扶,而是依旧跪地上无动于衷。花园中的凋零纷飞的花瓣随着这阵风潇潇落下,姹紫嫣红落在拖延在地上的赤红凤袍上,与上面的闪烁着金光的凤腾图融合,婉转凝发出软软的光芒。 南宫浩风身体颤动,他力气不支的扶住一旁的火凤凰树,在咳嗽停止之时,大口的喘息,那虚弱的模样就如一阵风都能索取了他的性命。 “皇上身子虚弱,臣妾去请太医”慕容娇娇红唇抿紧,一抹杀机从眼底划过,南宫浩风现在身子虚弱,但安太医却说还能保他三年无虞,三年,太子可以等,但她却不能再等。 杀人对慕容娇娇来说,是人生中开蒙所学的第一件事,一个精炼的杀手,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却耍弄心机,揣测人心要容易得多。南宫浩风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事,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有先下手为强,否则,会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南宫浩风依靠在凤凰树庞咳嗽,他犀利的目光盯着面色镇定的慕容娇娇,狭长的眸子眯起,杀气凛然,那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锐利,清风中他身上吹向她,带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和咸涩的血腥气息,混合起来甚是难闻,令人作呕。 “去吧”过了许久,南宫浩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起身便向梨花苑中走去…… 南宫浩风半个时辰后便回了凌霄殿,诊脉的安太医正在凤仪宫收拾着为皇帝开的方子和记录。 慕容娇娇身子歪在金丝楠木凤榻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安太医,大殿外守卫的士兵并非撤离,甚至将凤仪宫已经团团围住,即便是四下潜伏的高手都有不下数十人,他们隐身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但慕容娇娇是何等人物,她早就从那细微的声响中知道了自身的处境。 宫檐上垂挂的宫灯在窗格灌进来的风中吱呀摇曳,幔帐微微鼓起,簌簌的飘舞,珠翠华帘伶仃淅沥的相互碰撞,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宫殿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慕容娇娇眼神眯了眯,眼底的杀气愈浓,瞥向安太医,眼底深邃带着示意,随之淡淡的开口道:“皇上的身子如何?” 安太医正在准备方子,他看了一眼今日身上罩着凌冽之气的小皇后,心下一凛,已然明白小皇后的意思,他忙起身作揖,然后捧着自己的‘方子’递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身子无碍,只是在外面受了风,致使咳嗽又严重了一些,臣开两幅方子送去,皇上也就能舒坦一些了。” 慕容娇娇看着‘药方’上面的字迹,眼底沉了沉,只见上面写着:皇上早朝后接见一名江湖术士,求仙丹保寿,直至太子及冠登基。 慕容娇娇秀眉一动,她啪的一声将‘药方’击在案几上,吓得宫殿内的几名宫娥都纷纷叩拜在地。安太医面色微变,紧张的看着慕容娇娇,也跪在地上。 慕容娇娇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怒气强压下去,厉声道:“你不是太医院之首吗?为何到现在还不能让皇上的病痊愈?” “臣资质平庸,医术不精,还请皇后娘娘赎罪”安太医连忙说道。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动怒了,但老皇帝如今对她百般提防,又在凤仪宫中布下高手,几乎是天罗地网,她岂能不生气? “罢了,去开方子吧,皇上的身子是国之根本,你一定要拿出你的本事来,若有丝毫闪失,本宫严惩不贷。”慕容娇娇敛了敛自己的心绪,在平息之时,将手中的药房揉碎,扔到了一旁的香炉中,扬声道:“这张方子被本宫弄脏了,送去太医院只怕那些药童会抓错,安太医还是重新写一张吧。”,说罢,她起身拂袖踏进了内殿…… …… 寝宫内,黄梨目案台上摆放的螭龙顶盖,腾凤环身的通透水晶香炉中,从螭龙张开的口中袅袅升腾出清淡合欢香的气息,淡淡雅雅,香气细腻柔软。 慕容娇娇坐在床榻上,她捧着白底彩蝶瓷碗,慢慢的揭开盖子,用银勺将碗中的散发着细腻甜味的蜂蜜舀起,放在香炉上熏了熏,顿时,一股清香的气息伴随着合欢香飘逸出来,闻得人软绵绵。 才一天一夜,凤仪宫内外的宫人都已经被南宫浩风更换了,现在门外值守的都是一些年纪较长的嬷嬷。有几个甚至已有四十来岁,一个个面色严肃的在寝殿中轮换,甚至连慕容娇娇在小花园中逗留也一直跟随。 “皇后娘娘,合欢花与蜂蜜混合,气息细腻甜润,但却可催人入眠,娘娘可是要安寝了?”老嬷嬷推们进来,也不顾礼仪,很是严肃的走到她身侧,瞥着她制作的香料。 慕容娇娇唇抿冷意,她拿起一根金簪,将蜂蜜一点点的涂抹在水晶香炉的螭龙嘴周围,垂眸道:“天色晚了,本宫想沐浴,你去准备汤浴。” “娘娘可去浴池沐浴。”老嬷嬷恭敬却冷淡的说道。 慕容娇娇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本宫喜欢在寝殿里。” 那老嬷嬷眉宇动了一下,虽然脸上有着不悦,却也不能违背,转身便出去准备汤浴了。 不多时,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宫人忙着布置屏风,一切安顿之后,那两名年纪最大的老嬷嬷留了下来,说是要伺候慕容娇娇沐浴。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阴沉,也不说什么,起身张开双臂,让她们服侍更衣。 那两名老嬷嬷立刻上前,伸手将慕容娇娇沉重的外袍褪下,将发髻上的十二根凤头金簪取下,慢慢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 慕容娇娇看着镜中的那两个老嬷嬷,眼底突然划过一丝锐光,她突然甩开那两名老嬷嬷,抬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冷声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那两名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之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凶悍的表情,其中一人上前,大力的扣住慕容娇娇纤弱的双肩,将她按坐在梳妆台上,冷笑道:“皇后娘娘,老奴是来伺候您沐浴安寝的,岂能您说退下,就退下呢?” 慕容娇娇凤眼微眯,蓦地瞪向那老嬷嬷,却见那嬷嬷脸上没有半点惶恐,反之是仗势欺人的冷笑,她眼底杀机迸现,她刚才不过是小试牛刀,想试探一下这些人来的真正目的,却没有想到她们当真敢对当朝皇后如此不恭敬,看来,南宫浩风杀她的决心已定。 “放肆”慕容娇娇喝道。 另一名老嬷嬷也面带冷笑,她挑动着眉毛靠近她,声音森森的,就如同地狱传来的罗刹:“放肆?皇后娘娘,您还以为您还是当朝的皇后吗?老奴告诉你,皇上派我们来,就是要好好‘服侍’娘娘的,您最好还如以往一般乖顺温婉,否则可别怪老奴们不客气。” 慕容娇娇冷笑,好,很好,南宫浩风这一招过河拆桥是在是绝妙,他并不明目张胆的杀她,而是用这种囚禁虐杀的办法慢慢的将她折磨致死,到时候也只要一道圣旨昭告天下,说她暴毙便可了事。(.) 好一个兵不血刃,慕容娇娇眯了眯双眼,心底怒气升腾,她猛地扣住那名老嬷嬷的手腕,在她二人还没有反应回神之际,一个跃起翻身就已快捷轻盈的摆脱了限制,用两个老不休就像取她性命?南宫浩风未免太小看了她了。 那两个老嬷嬷殷慕容娇娇的轻易逃脱而怔住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面色带着惊骇的看着已经站在水桶旁的少女,苍老的脸陡然狰狞的道:“看不出来皇后娘娘还有两下子,娘娘,您若听话,老奴可以让您少受一些罪,但您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奴不客气了。” 说罢,那两个老妖婆便冲上前扑过来,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她轻盈闪过过了她们的无爪牙,拽起幔帐飞上了宫檐,但为防惊动潜伏四周的杀手,她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两个没抓住她,而扑倒交叠趴在地上的老嬷嬷,将她们提起,哗的一声扔进了水桶中。 现在,她们应该知道,她为何一定要在寝殿里沐浴的原因了,慕容娇娇眼底杀过一丝寒意,看着她们二人臃肿的身躯在水桶中挤压扑腾,将水渐得到处都是,红唇勾起笑意。 突然,屋檐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慕容娇娇秀眉一挑,知道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四下潜伏的人,她立刻扯起床榻上的单被,挥手劈掌,将那两个老妖婆打昏,然后用单被封在上面,似乎只为罩住热气所用。 慕容娇娇侧耳听着宫檐上的动静,随之瓦片发出轻微细响之时,抬手劈风,熄灭了莲花交叠的灯烛上的几支火光,随后素手簌的一声扯下纤腰上的缎带,慢慢的退下了身上单薄的衣物,细嫩雪白的香肩随着衣物飘落之时露出。 宫殿内,烛光昏暗,隐隐约约,慕容娇娇慢慢的退着衣裳,当她脱到最后几件之时,只闻宫檐上又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咔擦一声,将琉璃金瓦覆盖上了。 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慕容娇娇将衣裳又抖回了肩上,她冷瞥了一眼水桶,也不管那两个老妖婆的死活,慢慢的走到灯烛前,吹熄了蜡烛,随后披了一件黑色斗篷,慢慢的推开雕刻着金色菱花的窗格,一跃而出。 凤仪宫四周都已经布遍了人手,但也许是因为南宫浩风对玥宜君身上亲手布置的小花园有着特殊的感情,不想那里沾染血腥之气,所以只在梨花苑的外围布置了重重把手,里面却很是平静。 慕容娇娇潜伏在暗处,从寝殿直奔梨花苑,梨花苑四周看守的也只是一些普通士兵,警惕性不高,她轻易的穿过了,随从后小花园的火凤凰树旁的围墙上翻出了凤仪宫。 整整一天一夜,慕容娇娇呼吸着深夜寒凉的气息,望着头顶上的星斗,突然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今夜是四月十五,月亮分外的圆满,幽幽的照耀在巍巍森森的皇宫之中,细碎的银光透过御花园周遭的花草树木,点点落在地上,如同破碎的精美瓷器,太液池的湖水粼粼的波动,伴随着清风荡漾。 一路抹黑前行,慕容娇娇的身影在月色就如同一只窜的墨狐,那黑色斗篷在风中簌簌的飞舞,沾染了寒露,紧紧的贴在慕容娇娇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她一头乌丝在风中飞舞,沙沙的贴在耳边作响。 不多时,火红的灯笼摇曳下,太医院三个字便映入了慕容娇娇在夜色中狡黠透亮的明眸,她眯了眯双眼,找了一处略显隐蔽的围墙处,飞快的攀附,翻了进去。她曾经询问过宫人,知道今夜是安太医、卢太医和秦太医值守。 森严的宫殿中,太医院因为是药材储备禁地,所以格外森严,所以越接近草药库,把手就越加严格,慕容娇娇脚步轻盈快捷的跟随,突然,听到前方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她立刻隐身,却闻那声音直奔进了医药房,大声道:“安太医呢?凤美人身子不爽,请安太医赶快去一趟。” “放肆,安太医乃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凤美人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岂能请安太医去诊治呢?还是随便找个值班太医去瞧瞧算了。”医药房内,一个嘲讽的声音传出,那声音很是稚嫩,应该只是一个药童。 “你”来请太医的宫娥亦是气结,随之便跺脚骂了起来:“好你个狗眼看人低,当初美人得宠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是天天巴结着去请平安脉,现在美人被禁足了,还没有失宠呢,你们就这幅嘴脸,以后,以后美人若是再得宠,你们小心你们的狗头。” 慕容娇娇听了这话,不禁冷笑,果然不愧是凤美人身边的宫娥,连说会都这么泼辛,难怪今日会酿成苦果,不过,这个凤美人……。 慕容娇娇眼神眯了眯,细细聆听着里面的声音,在没有听到安太医的声音时,知道他必然不在,于是心生一计,转身又跃入了茫茫黑夜之中。 香玉轩,是凤美人所居之地,慕容娇娇,张望四周,除了把手大殿门前的六名侍卫之外,只有萧瑟的风声从中穿梭,凄凉无比。 凤美人已经被禁足了半个多月,香玉轩这幅落魄的景致,皇帝必然没有前来,所以才致使凤美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今连身子不适,去请太医都要遭受冷眼,可见平日里的生活,必然更是凄凉。 慕容娇娇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翻身入内,置身与寝宫中,香玉轩是美人所居之所,院落只堪比凤仪宫的梨花苑那么大,但是就是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却依旧四处萧索,走廊亭台处连一盏照亮的灯火都没有,四周除了月光洒照,只剩凄冷西风呼呼吹拂,花草落寂无人修剪,就连寝殿前的一个莲花池中所养的几条红色鲤鱼都显得毫无朝气,想必也因为这里的主子落魄,无人喂食,所以个头都极为小。 慕容娇娇接近寝殿,在窗格上的薄纱上划开一个缝隙,隐约只见宫殿内有一张床,虽不残破却也算不上华贵,而那平日里光彩照人,珠圆玉润的娇媚凤美人此刻正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发呆,从镜子反出的影子中,只见她双眼泪痕,昔日妩媚动人的姿色此刻脂粉不施,憔悴落寞,丰满的肌肤更是显得有几分嶙峋,她双肩微微抖动,正在哭泣,然哭着哭着,却突然站起来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似发起了疯一般。 后宫的女人向来都是如此,一旦失宠,便就成了怨妇,此时若是太后深夜而来,说让她永生永世都见不到皇帝,只怕她会扑上去与之同归于尽。但,就是这样单纯而嫉恶如仇、鱼死网破的性子才能助她一臂之力。 慕容娇娇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她算计着以自己的速度,那宫娥起码要跑上两柱香的时辰才能回来,于是她轻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凤美人以为是宫人回来了,头也不回就破口大骂,道:“贱人,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安太医呢?安太医在哪?” 慕容娇娇不说话,只见凤美人依旧没回头,她颓废的往床榻上一坐,哭泣道:“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当然请不到安太医,那帮势利眼都是一样,你得宠时都来巴结,你失宠时,一个个的都变了脸色,都敢凌驾于你之上……。” “那就争宠,让自己做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慕容娇娇开口了,但这一句话,却让沉浸在伤悲中的凤美人吓得仓皇失措,她猛然转身,在看到一身斗篷,长发披散的慕容娇娇时,吓得脚下一软,鬼字还没有脱口而出,却又惊住,她吞吞吐吐的道:“你…皇后?” 慕容娇娇冷笑,她走上前,抿唇道:“本宫原以为凤美人久被禁足,现在已如皇太后所言的那般疯癫了,没想到,虽是憔悴,却还是光鲜依旧。” 凤美人听到‘皇太后’三个字,差点咬碎了满嘴银牙,她挣扎起身,踉跄着,吼道:“皇太后?她竟说我疯癫了?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虽非皇上的圣母,却是大周的皇太后,后宫的统辖者,凤美人这般歇斯底里若是被外人听见了,不仅不能解自己的心头恨,更会招来杀身之祸。”慕容娇娇冷笑着提醒她。 凤美人从愤怒中回神,她望着慕容娇娇的一身打扮,她踉跄起身,道:“你,你,你怎么会半夜到我宫中来?而且,而且还是这般装扮?” 看来凤美人真的是快疯了,竟然连皇后的尊称都不用,还称自己为‘我’,看样子就算她释了禁足令,出去之后,复宠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了,不过,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她还是必须拉她一把。 “本宫来这里是因为本宫同你一样,对皇太后有怨结,但本宫一人势单力薄,所以只能半夜到里这里来,让你与本宫联手”慕容娇娇故意说自己与皇太后有怨,让凤美人感觉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毕竟,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出手帮另外一个人,就算有,只怕被帮助的人都不敢接受这天下掉下来的恩惠,唯恐其中有诈。 所以为了套住凤美人的信任,慕容娇娇只能让自己变成她的天涯沦落人。 凤美人怔了怔,随之突然冷笑了起来,她眼泪几乎掉了出来,指着慕容娇娇,道:“呵呵呵,原来皇后也有被人挟制的时候啊,呵呵呵,真是好笑,没想到,即便高高在上如皇后,也不过跟我这个嫔妃一样,是个低声下气的可怜虫,连皇上的一点眷顾都得不到。” “你想报仇吗?”慕容娇娇诱惑的问道。 凤美人的身子似如梦初醒一般的颤栗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慕容娇娇,已不似刚才那般疯癫,她一把抓住慕容娇娇的斗篷,问道:“你有办法?你有办法,对不对?” “我是有办法,但却不是白给你的”慕容娇娇冷笑,挥手扯下了她的手。 凤美人踉跄,差点摔倒,却是更加疯癫的扑上来,抓住慕容娇娇的双臂,摇晃着吼道:“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只要我能重得圣宠,一定会对皇后娘娘您感恩戴德,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凤美人脱口而出,生怕慕容娇娇不答应。 慕容娇娇慢慢的掰开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之小声道:“好,我帮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明日我会让安太医先来给你调养身子,你切记,以后一旦得到圣宠就要牢牢抓住皇上,不能再让皇上从你手心里跑到贤贵妃那里去,明白吗?” 凤美人听的云里雾里,却急切的点着头,道:“我会,我一定会,只要皇上宠幸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拉住皇上的。” “很好”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凌厉,随之又道:“不过你最近要好好保养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自己的美貌,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 凤美人晦暗的眼眸露出了光泽,似乎身上突然间有了一丝朝气一般,她忙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皇后娘娘,只要臣妾能够重获圣宠,从这宫殿里走出去,就算是做牛做马,臣妾也甘愿。” “别哭瞎了眼睛,皇上不会喜欢瞎子的”慕容娇娇冷冷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大步跨出了宫殿,风中,又传来了几句轻语:“今晚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慕容娇娇从香玉轩出去,向凌霄殿的方向走去,想去探查一些消息,却在半路上看到正带着药童匆匆从凌霄殿出来的安太医,他身边人不多,只有一个掌灯的太监,那太监还是刘公公。 慕容娇娇眼底冷意闪过,她委身花丛中,指头崩的一声眍下地上一块黑色鹅卵石,对准那药童挥去,只闻一声闷响,药童咚一声载在了地上。 “小荣”安太医大惊,一旁的刘公公也被这一声吓得晃动了两下灯笼,差点倒翻了火烛,他紧张的道:“怎么回事?” 二人匆忙将那名叫小荣的药童搀扶起来,但那药童已经昏厥了,安太医给他把脉,随之惊道:“不好,他是被人打昏的。” “啊?”刘公公紧张的叫起来,刚要起身喊人,慕容娇娇却已经出声了:“刘公公……” 刘公公身子一抖,立刻站起来,张望四周紧张的道:“谁,谁?”,随后在看到一身黑色斗篷在风中簌簌响动的慕容娇娇时,吓得脚下一软,立刻跪拜在地:“皇后娘娘” “皇上要杀本宫,是你们告的状?”慕容娇娇冷冷的声音如同深夜犀利的寒风,欲要刺穿他们的咽喉。 刘公公吓得面色惨白,他磕头道:“皇后娘娘,老奴不曾对皇上说出娘娘的半点不是,只是,只是……” 慕容娇娇双眼眯起,在暗夜中闪烁杀机,她冷道:“说……” “是,是,是皇上怕皇后娘娘太过强势而女主夺权,造成吕后、武氏之流的惨剧,所以,所以他便下令撤换凤仪宫,布下天罗地网,想致皇后娘娘于死地”刘公公的额头已经磕到了地面上,他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 “唯恐本宫成为吕后、武氏之流?”慕容娇娇挑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冷冷的道:“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本宫的手段还抵不上先皇后的十分之一,何以会夺权?” 刘公公一抖,他闭嘴不语,慕容娇娇话落,也觉得有些怪异,她夺步上前,一把揪住刘公公的衣襟,将他拎起来:“本宫的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不对劲,那日玥宜君薨驾,南宫浩风没有半点悲伤,和入宫便听闻皇帝宠爱凤美人的事情瞬间在她脑海中浮过,她心头一紧,瞬间有掐住了刘公公的脖颈。 “皇后娘娘赎罪”一旁的安太医突然开口,惨白的月色下,他的面孔如银色的月光一样苍白无血,他抖动着双唇,趴在了地上,颤声道:“娘娘,刘公公却是没有出卖娘娘,先皇后,先皇后她……”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只见安太医陡然闭上了眼睛,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般:“先皇后与娘娘一样才德出众,所以皇上容不得,便让臣用慢性毒药每日掺杂在饭菜之中给娘娘服用,娘娘食用十年,毒入骨髓,难以回天,所以,所以……” 慕容娇娇的大脑似轰的一声响,整个人僵住了,冰冷的夜风吹拂在身上,只觉如刀锋划过肌肤一般,生疼发麻。 “你说什么?”慕容娇娇咬紧牙关,身子有些发抖,她不是因为玥宜君是她名义上的姐姐而动怒震惊,而是南宫浩风多次提及玥宜君,满眼思念的模样竟将她欺骗得彻底,她当真以为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待玥宜君的,她以为即便玥宜君红颜早逝,但起码今生还是幸福的。 可是现在,她想起南宫浩风那掩藏在苟延残踹之下苍老皮囊之下的恶毒,就一阵反胃作呕,难怪有人说,最毒不过帝王家,他对她如此,尚且说得过去,但对一个真心为他稳定江山的女子那般,简直是泯灭人性。 安太医眼眶微红,他一字一句的道:“皇后娘娘,臣与刘公公都十分敬佩先皇后,这也是为什么老臣和刘公公愿意发誓效忠娘娘的原因,先皇后仁德,母仪天下,对老臣和宫里的太监下人都极为和蔼,只是,只是天妒红颜……”,说道此处,安太医已经泣不成声。 “这不是天妒红颜,是那老皇帝惨绝人寰”慕容娇娇咬牙冷冷的道,随后甩手放开了刘公公。 刘公公获得自由,倒是不似乎之前那般排斥慕容娇娇,他摸着自己的脖颈,道:“娘娘,其实先皇后早就知道皇上要毒害她,可一入宫门深四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为不死,就会连累九皇子,就会连累玥大人,更会连累后宫诸多人被诛杀,所以先皇后只能舍身成仁。”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玥宜君的确是聪慧的,因为她若不死,玥居正和南宫辰轩的确会要一同陪葬性命,南宫浩风是怕九皇子是玥宜君所生,必然会被玥宜君所用,他不相信女人,那怕是自己的妻子也一样,所以,他在选好了继承之人之后,为防止女主夺权,便学了汉武帝,留子去母,永绝后患。 好,好一个毒辣的双面罗刹,深沉四海的大周天子,为达自己的目的,一箭双雕,先后要毒杀玥氏姐妹,可是,倘若玥宜馨没死,不是她入宫,是否局势不会转变今日这般?他又会不会利用完原本花痴的玥宜馨,又将她杀了? 一切皆不能重演,所以无从揣测,人能看到的,只有眼下,所以,慕容娇娇看到的,也是现在。 “安太医”慕容娇娇在悲愤过后,在冷风中镇定下了思绪,她目光凛冽而狠毒,迎着月光和花园飘飞砸来的花瓣,冷冷的道:“你去研制香肌丸,完成之后,分成两份,分别给贤贵妃和凤美人送过去,我要她们相互争宠。” 香肌丸是传闻中汉成帝的皇后和昭仪—赵氏姐妹霸宠的法宝,中国几千年来有无数中医曾经研究过它,也分解出它的制作成分,但却无人敢试用,因为此物对男女双方损伤都极大。 安太医虽然是太医院之首,但这个时空的历史毕竟与正史有很大的出入,所以他未曾听闻过这个东西,便道:“臣愚昧,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你用藿香、木香、檀香、零陵香、甘松、砂仁、香附、川芎,的名号各五钱,当归、白芷、山柰等各二钱,研磨成粉,炼成蜜丸即可”慕容娇娇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寒凉如雪。 安太医精通医理,他听闻了这些药材之后,又细想了片刻,随之面色立变,他紧张的道:“娘娘,这,这可是……” “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是常有之事,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若是当真有什么,皇上不是正在服用丹药吗?可以推卸说是丹药有毒”慕容娇娇知道安太医顾忌什么,当下喝断他的话。 安太医身上颤了一个激灵,他自知皇后要复仇了,一旦皇帝死,太子必然登基,而册封太子大典之上,小皇后的万丈锋芒他也早已听闻,所以不敢违抗,立刻道:“臣遵旨。” “刘公公”慕容娇娇冷冽的目光投向刘公公。 刘公公趴在地上听侯指令:“皇后娘娘请吩咐。” “你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只要你出面,要挑起贤贵妃凤美人之间的争宠风波并不难,但首当其要的是,你必须在安太医研制出药丸之时,提醒皇上放了凤玉娆,这件事,你能办到。”慕容娇娇没有问刘公公是否能办到,而是强硬的让他必须办到。 刘公公身子一僵,随之磕头道:“老奴一定办到。” “很好,本宫等你们的好消息”慕容娇娇眼底闪烁着浓郁的杀气,她眯了眯眼,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凌霄殿前不远处的小道,从近路前往千鹤湖,直抵凤仪宫的那条上林阁小道……。 49深宫囚牢(二),上林阁之约 月夜飞奔,慕容娇娇纤小的身影披着黑色斗篷在萧瑟的风中穿梭,在路径上林阁旁的千鹤湖时,不由得脚步放慢下来,月色清明,外圈笼着昏黄的风晕,看起来明日应该大风不止。[]月光照在湖水粼粼的潋滟波光中,反射出柔和刺目的银光,映在一旁翠绿的柳枝上,清风如舞,沙沙入耳。 她才被囚禁了一天一夜,重新踏出凤仪宫的时候却觉得所有曾经熟悉的景致都有了细微的变化,最初才吐露细嫩青芽的柳树此刻已经枝繁叶茂,细嫩的狭长的叶子在千鹤湖的水银光中如通透翡翠一般轻盈摇摆,美不胜收。 慕容娇娇缓下了步伐,站在河岸边,那青草繁茂的潮湿泥塘里,似乎还有她当初踩踏陷入的鞋印,她目光投向湖中央,突然,发现岸边隐约停着什么东西,似乎正随着水波一下一下的拍打这岸边,她秀眉微黜,走近一看,竟发现是一叶扁舟。 心头蓦地一震,慕容娇娇立刻回头朝御花园中望去,但深夜的幽幽黑暗却让她触目所及不过是花草繁茂的乌压压倒影,和风中吹拂而来的一阵阵幽香气息。 夜风扬起她的长发,刮得衣袍簌簌的响动,她眼底微微阴沉,想起了当初的荣耀与今日的落魄,她唇角不禁扯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随即转身就走,但刚跨开步伐,就听到了珍珠梅林内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步伐声,虽然轻微,但今日的风向正好朝着湖边,所以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是谁?慕容娇娇顿时警觉,她眼底闪动着狡黠而诡异的光芒,如同一只墨狐一般妖异,长发飞舞的瞬间她的脚步已经飞快的移动,藏身在一片花丛之中,此刻,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湖边穿过,她耳力警敏,也瞬间察觉在此时,梅花林中的声响也消失了。 慕容娇娇眼神一暗,又想起刚才在湖岸边看到的那叶扁舟,莫非在梅花林中的人是……慕容娇娇红唇微抿,秀眉也微微黜起,此时不是她再惹是生非的时候,所以决不能让人发现她,她轻声微动,却突然听闻前方的脚步声骤然停止,只闻‘啊’的一声惊呼,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地跌碎的声音骤响。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抬手缓缓的拨开荆刺一般的花丛,朝前方望去,只见几个宫娥的纤弱身影慌促的忙碌着,随之传来阵阵抱怨声:“真是的,你怎么能将这些点心给洒了呢?这些可都是从御膳房里偷出来的,现在砸了,可怎么跟淑妃娘娘交代啊?”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觉得有些诧异,再细细听来,只闻那跌伤的宫娥哽咽着道:“奴婢,奴婢也不想啊,这里,这里每天夜里都会有奇怪的脚步声,奴婢走到这里就害怕,刚才走的急了些,所以,所以,呜呜呜……” 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自己受罚,那宫娥竟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的宫娥似极不耐烦,她声音凛冽的警告道:“不许哭,你是头一次伺候主子吗?我警告你啊,这些东西可是静淑妃要托人偷偷送给正在禁足的慧德妃吃的,现在撒了,德妃娘娘可是要饿肚子了。” 后来细细碎碎的叨念和责骂,慕容娇娇已没有心思听了,她冷冷狞笑,原来南宫浩风不仅对她如此残酷,对其他的嫔妃亦是生死不问。刚才她前往凤美人哪里,看到曾经光彩华丽的香玉轩都能在半月之内沉寂成这般模样,足见着后宫的女子一旦失宠,下场是何等的惨烈,这,也是为什么凤美人为了能重新得宠对她言听计从的原因。 但是无论怎么说,慧德妃膝下也有一个皇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人冷待至此。慕容娇娇眯了眯眼,只觉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但见那两个宫人并不再提之前的话,只是将地上的点心捡起来,放在裙摆上擦了擦,又放在盘子里,便要走。 半夜三更,梅花林中有脚步声,千鹤湖岸边有扁舟,景亲王说不定就在这片林子中,而且以他的武功,想要发现她定然很容易,最关键的是她必须弄清静淑妃为什么要偷点心给慧德妃的事情。 慕容娇娇黜眉,心下生了一计,她眯了眯眼睛,随即缓缓的从花丛中走出来,用斗篷的帽子遮掩在头上,使人看不清她的面貌,随后快步走上前去,在接近那些宫人时,佯装不小心的撞了上去。 “哎呀”,刚才那摔跟头的宫人又被撞倒了,原本就已经脏了的点心原本都摔烂了,她看着地上的东西,都快哭了,而走在前面的宫娥一转身就要开口大骂,可在看到一个墨黑色的影子是,吓得手中的东西也丢在地上,人啪的瘫在地上,吓得面色苍白,口中还吞吐的道:“鬼…鬼啊……” “几位姐姐莫怪,奴婢是香玉轩的宫娥”慕容娇娇压低着声音,佯装紧张的说道。 那两名宫娥听了,都愣了一下,似乎很是惊诧,那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娥立刻从地上仓促的爬起来,有些恼怒的道:“你,你是香玉轩的?怎么可能,香玉轩已经被封宫了,凤美人身边的宫娥怎么可能会跑出来?” 慕容娇娇微怔,突然想起凤美人身边的宫娥前往太医院求治的事情,赶忙道:“是凤美人半夜腹痛难忍,所以我便买通了看守侍卫去请太医,谁知道太医不愿意治疗,我没法子,只能在宫里瞎转悠。” 那宫人似乎相信了慕容娇娇的话,惨白的月色映在她并不俏丽却十分敦厚的脸上,她微微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但眼底却闪烁着怪异的光芒,似乎欲言又止。慕容娇娇觉得奇怪,忙又道:“姐姐们这是去哪里啊?看姐姐们好像端着点心,我家美人也饿了,好心的姐姐们可否告诉我这些点心是哪里的,我也好去要点。” 坐在地上,洒了两次点心的小宫娥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沮丧,她嘟囔道:“这些点心哪能去要得到啊?我们可是千辛万苦从御膳房……” “珠儿,闭嘴”一旁的宫娥立刻呵斥,那叫珠儿的小宫娥吓了一跳,立刻不再出声。 慕容娇娇眉心挑起,抬手扯住珠儿,道:“珠儿姑娘,你们就告诉我吧,我肚子也好饿,家里的主子还等着我呢,你们就当可怜我吧。” “可怜你,若不是你们家美人疯魔一样的追着慧德妃打,皇太后也不会将她和慧德妃娘娘都禁足了”一旁的宫娥开口,声音冷冷的,随之她委身捡地上的点心,不理会慕容娇娇。 “凤美人即便禁足,也有饭吃,怎么,慧德妃被禁足之后,连吃的饭都没有了吗?”慕容娇娇见这个宫娥这般死心眼,索性不在求她,口气略显生硬起来。 那宫娥怔住了,有些心虚的朝慕容娇娇一看,吞吐道:“你…你偷听我们刚才的话?” “没错,我不妨直说,若你们不告诉我,为何要为慧德妃去偷这些点心,我立刻就去皇太后哪里告你们静淑妃一状,到时候,说不定我家美人还可以凭借着将功赎罪被放出来,但你们家的淑妃娘娘,只怕要和慧德妃一同禁足受过了。”慕容娇娇声音格外清冷,听的那两名宫娥一阵颤栗。 珠儿怕极了,她紧张的道:“这位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去皇太后哪里告状啊,我告诉你就是了。” “珠儿,闭嘴”另外一名宫娥似乎有些心机,毕竟是静淑妃的心腹,被派任偷东西,肯定也行事极为谨慎,她站起身来,道:“你家主子现在被禁足,你还是贿赂了侍卫才跑出来,你以为你能跑到长乐宫见到皇太后吗?小蹄子,别想在这里威胁我” 慕容娇娇冷笑,她道:“那如果我在这里喧哗大叫,惊动了凤仪宫的人,让他们抓个正着,你觉得怎么样?” 那宫娥的面色顿时变了,她激动的道:“你,你这个贱蹄子敢算计我?” “那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慕容娇娇双手环胸,冷冷的说道。(.无弹窗广告) 珠儿见形势危急,并且深夜又冷,所以熬不过的道:“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叫人,我告诉你便是了,姐姐,其实我们到这里来偷东西给慧德妃娘娘吃,是怕皇太后在饭菜中下毒,皇太后的心思可阴沉了,我们这宫里,以前也有人被禁足过,可是吃着内务府里送的饭菜,没多久就骨瘦嶙峋,死了,我们家娘娘怕皇太后毒害慧德妃,所以就让我们来偷东西。” 慕容娇娇怪异的看着这两个人:“静淑妃宫里的点品也不少,为什么要出来偷?” 那宫娥瞥了慕容娇娇一眼,冷哼道:“淑妃娘娘宫里的点品是不少,但是若是突然用得多了,肯定会遭人怀疑,皇太后的心眼可多着呢,如今景亲王也回来了,将来的事情更难说,我们还不防着点?”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来凤美人那憔悴的模样,心头一凛,皇太后的确极重威严,违抗她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很可能对凤美人和慧德妃下手,脑中瞬间又闪过安太医的话以及玥宜君临死之前的嶙峋眍,她心底一怔,眼睛也瞬间眯起,的确不得不防。 “多谢两位姐姐”慕容娇娇说完,转身就走。 那两名宫娥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冷冷的道:“喂,你这小蹄子,去偷的时候可要当心了,若是被发现,大家都完蛋。” 慕容娇娇走到前面,就闪进了昏暗密集的花丛中,随后故意走到了一处被夜霜打湿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佯装静静深思。 一身清风掠过,空气中多了一丝檀香气息,慕容娇娇长睫微颤,在听道有异动的时候,猛然起身,却看到一抹玄色身影已经立在了自己的面前,她陡然僵住,却见月色下,一张柔和俊美的面容正对着他,眼神一如春水般柔和却又隐约含着担忧和愧责之色。 南宫浩玄果然在这里,刚才在珍珠梅林中踱步的人也一定就是他。 慕容娇娇立刻站起来,还未开口,就见他十分自责的道:“原来你是被禁足的凤美人宫里的宫人,难怪我有半个多月不曾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宫里的那些风言风语,所以才不来这里找我了,原来竟是……” 说着,南宫浩玄竟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寒意,斗篷下,她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冷意,随之,她越过南宫浩玄就要离开。 南宫浩玄一怔,随之抓住了她的手,和煦的声音此刻带着焦急:“你生气了?你是生气了,是吗?” 慕容娇娇停住脚步,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她蓦地掀开了斗篷,转身瞪着南宫浩玄,清透的目光带着怒意,脆声道:“王爷,奴婢身份卑微,如今又自身难保,还请放手,奴婢要去给主子找东西吃,免得被您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太后给活活毒死。” 南宫浩玄僵住了,明媚的月色下,他眼底划过一丝受伤,却没有放开慕容娇娇的手,他道:“你怎么……” “奴婢不敢再与王爷私下见面,免得再被别人撞见,玷污了王爷的声名,而且皇太后也已经发了话,说抓住与王爷私会的宫娥,就要给王爷纳为侍妾。”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清风扬起她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荡漾,月光照在她娇媚雪白的面容上,使得她身上似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隐约,美得动人心魂。 南宫浩玄被慕容娇娇的话怔住了,心头一阵寒凉,他呆呆的看着她冷意决绝的模样,目光流露出心伤,顿时没有了声音。 慕容娇娇见南宫浩玄似乎很是悲伤的样子,眼底冷意一凝,随之又道:“王爷,奴婢可以走了吗?” “本王…”南宫浩玄顿了顿,口气有些漠然,也十分失落,淡淡的道:“其实从后宫流言纷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从哪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中知道我是景亲王,我怕你生气,所以每日每夜都会来这片珍珠梅林中等你,但整整半个月都不曾看到你的身影,我以为你在生气,却没有想到竟是……” 每日每夜?慕容娇娇怔住,她望着月色下这个突然显得有些仓皇落寞的玉立身影,心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但她立刻将这种感觉收敛起来,但态度却也软化了下来:“那你怎么不直接让皇太后搜宫啊?皇太后现在统辖六宫,想要从宫里找出一个宫娥,应该很容易的。” 其实,南宫浩玄若是真的想找到她,可以用很多种办法,不必要日夜都在守在这片林子里等,但他却没有选择任何极端手段,而是待在这里等了。 “在你眼里,我是那样鲁莽的人吗?”南宫浩玄凝视她,剑眉黜得极紧,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玉树临风,俊美不凡的神仙一般的男子脸上看到这样踌躇的表情。 慕容娇娇的心突然一窒,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她立刻收回目光,但南宫浩玄却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肩,轻柔的声音如遇春风一般的道:“我不会鲁莽的纳你为妾的,我曾对自己发过誓,若是有一日能够遇见自己心爱的女子,我定当抛下这一身繁重,与她踏马天涯,去过随心无束的生活,所以,我若娶妻,也一定只有一个妻子。” 慕容娇娇长睫颤了又颤,突然觉得此刻的气氛过于浓郁,她的心也因为这句话而震动不已,皇室贵胄,向来都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但这样一个似乎淡泊湖上,清风卓越的当朝王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崇尚自由无束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这么说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做皇帝,可是太后多年的筹谋…… 慕容娇娇眼底陡冷,她慢慢的推开南宫浩玄,不容许自己再如刚才那样胡思乱想,而是镇定心绪,继续试探,道:“王爷真会开玩笑,就算王爷当真如此,难道皇太后会愿意吗?” 南宫浩玄沉默了,慕容娇娇冷笑起来,看来他还是不敢违抗自己的母后,或者,走马天涯不过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梦罢了,然,当她抬头看他时,却见他目光落寂,似乎带着许多说不出的苦涩一般,目光柔和而笃定,但眉宇却紧紧的纠结在一处,薄唇也抿得极紧。 慕容娇娇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情感可以复杂到每一处都透着挣扎和纠结,可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如清风一样淡然的男子身上却笼罩着浓郁的哀伤,他的眼神亦是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的拽住人的心魂。 “母后他……”南宫浩玄欲言又止,他剑眉紧紧的纠在一起,眼底透出一股无力的绝望般的神彩,道:“母后对我又很大的期望,但我却只留意山水间,此生,恐怕要令她失望了。” 他当真无意于皇位么?慕容娇娇眼神微滞,带着几分疑惑,几分相信,几分踌躇,摇摆不定的看着他,这样一个男子,若是真的两袖清风,或许可惜了,但却可以成为天下所有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更别说,他还出生于帝王之家。[.超多好看小说] 大周皇城一直盛传皇城三少中的言文卿是天下第一俊俏男子,风姿卓越,无与伦比,因而纳兰婷婷才死揪着不放,哪怕言文卿被传流连青楼也不愿放手,若是纳兰婷婷有朝一日见到了南宫浩玄,只怕她连看都不会再看言文卿一眼了。 慕容娇娇垂眸,随之不禁清冷的笑出声,倘若她当真能摆上这一局,让纳兰婷婷爱上南宫浩玄的话,也不知道皇太后和纳兰鸿飞知道后会有何感想?昔日仇敌结成夙愿亲家,只怕是就算是神仙也不会算到。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慕容娇娇垂眸敛去了眼底的冷意,转身要走。 “你要走了?”南宫浩玄立刻拉住慕容娇娇,神色紧张。 “我要去找东西给凤美人吃啊”慕容娇娇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搪塞。 南宫浩玄怔住,随之竟握住她的手,笑道:“这件事既然是我母后所为,不如让我去拿东西给凤美人吧。” 慕容娇娇挑眉:“你?” 南宫浩玄点头,道:“我弄东西派人偷偷的送到香玉轩去给凤美人,至于你,自然也是不能再吃内务府送来的食物的,不如每日晚上你到这里来,我拿东西给你吃。” 慕容娇娇怔住了,原本只是一句搪塞之语,却没有想到南宫浩玄竟然当真了,她想拒绝,奈何找不到借口,不过她随之想到如果南宫浩玄帮忙的话,也许能让自己的这一计更为顺利,毕竟她现在算得上是身陷‘囹圄’的人,想脱身不容易,于是她思绪片刻,便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南宫浩玄俊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刚才的阴霾似乎也瞬间散去了,他道:“每日三更,御花园见。” 慕容娇娇颔首,转身快速离开。 …… 潜回凤仪宫之时,已经是四更天了,东方微微泛着鱼肚白,但天色却十分暗沉,似有风雨欲来。 慕容娇娇从原路返回,从窗格翻回寝殿时,一切如故,她不动声色的掀开床单,只见那两个老嬷嬷还在昏厥之中,但却没有被水呛着,且水桶里的热水已经凉透。 慕容娇娇冷笑,将她们两个提出水桶,仍在地上,从首饰盒中取了金簪扎在她们的虎穴上,不多时,只见这两个老不休全身哆嗦的醒过来,满脸苍白无血,冻得双唇发紫。 慕容娇娇并未点灯,而是褪下斗篷坐在床榻上冷眼看着这两个老嬷嬷,冷笑道:“滋味如何啊,两位嬷嬷?” 那两个老嬷嬷一阵颤栗,哆嗦得直打寒战,她们抬头看到慕容娇娇时,更是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可见已经记起了之前的事情,她们颤声道:“皇后娘娘,娘娘饶命,老奴…老奴再不敢了……” 慕容娇娇眼底寒意如冰一般凛冽,她冷笑一声,淡淡的道:“说,皇上要你们如何对付我?给本宫原话说来,若是差一个字,本宫就送你们去地狱。” 慕容娇娇的声音极为阴冷,吓得那两个老嬷嬷趴在地上不住颤抖,她们一边磕头,一边道:“皇后娘娘饶命,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但是说罢,其中一个看似狡诈一点的老嬷嬷眼睛瞥了瞥慕容娇娇,她忙抢着高呼了一声。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知道她想唤潜伏在四周的高手来救她,于是眯起双眼,起身挥袖摔了她一巴掌,让她跌倒在冰冷的地上,随之在宫檐上有些许动静之时,紧抿红唇,箭步上前揪起她瘫软如棉一般的身体,随后自己瞬间躺在床榻上,将她的手掰开掐住自己的脖颈。 那老嬷嬷被慕容娇娇一巴掌打得昏头转向,早就已不知东南西北,所以此刻就如同木偶一样任由摆布,琉璃金瓦细微的被挪开,宫檐上的人却只看到了老嬷嬷掐住慕容娇娇的样子,随之,上面又是一阵窸窣的动静,一切再次安静下来。 慕容娇娇勾起嗜血的冷笑,扣住老嬷嬷的手翻身将她压在地上,膝盖抵住她的背脊,让她疼的清醒过来,她揪住她潮湿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冷笑道:“你不怕下地狱,是因为不知道地狱究竟是什么样子,是吗?” 老嬷嬷已经清醒了,她疼的龇牙咧嘴,却动弹不得,她结结巴巴的道:“皇后娘娘,要,要,要杀您的是皇上,与,与,与老奴无关啊。” 慕容娇娇冷冷的抬头望向另外一个吓得傻眼的老嬷嬷,红唇勾起,寒声道:“你的同伴不老实,那就由你老说,你若说错一个字,本宫就用十八层地狱的惩罚,一样一样的对付这个老妖婆。” 那老嬷嬷吓傻了,全身湿透,冷的不住发抖,连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栗,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皇后娘娘,不关奴才的事啊,是,是皇上,皇上下令,要奴才们在您的膳食中下毒,慢慢的折磨您,直至您暴毙为止,奴才不敢说谎,奴才……” “闭嘴”慕容娇娇眼底迸出杀意,满身都布满了戾气,她咬牙冷冷的喝道:“说重点,皇上给了你们多长时间,要你们如何折磨本宫?” 那老嬷嬷不敢说话,眼睛满是仓皇的看着她,慕容娇娇双眼一眯,眼底划过一丝狰狞,她拽起老妖婆的头发,扣住她的嘴巴,冷冷的道:“地狱第一层,谓之为拔舌狱,就是将生前撒谎、搬弄是非致使他人痛苦之人的长舌割下”,说罢,慕容娇娇挥手成剪,拽出老嬷嬷的舌头,嘶的一声就斩断了。 顿时,那老嬷嬷眼瞪如雷,口中鲜血滚滚,慕容娇娇扯下幔帐塞进她的嘴巴,又望向另外一个嬷嬷,那老太婆几乎昏厥过去,神志不清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眼泛白。 慕容娇娇冷笑,起身将水桶中的凉水泼在她身上,那老嬷嬷颤抖了一下,又徐徐的醒过来,但在眼睛睁开之时,又吓得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颤抖的跪在慕容娇娇的面前,这一次,她学乖了,不等慕容娇娇开口问话,她就连连道:“皇后娘娘,奴才说,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皇上,皇上下了密旨,要奴才每日在皇后娘娘所食用的饭菜中加入大量的寒食散,还让太医院准备九寒汤,又要奴才们每日在娘娘所用的香料、胭脂中掺毒,让皇后娘娘中慢毒死去。” 慕容娇娇心头窒息,只觉得全身寒凉,如被冰封,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又问道:“皇上打算几日要我的性命?” “皇上说,至少保皇后娘娘半年,只先说皇后凤体小恙,不接见嫔妃,甚至不允准接见九皇子,然后再慢慢的拖延至病重,太医院那里也打点好了,皇上派任的是安太医。”老嬷嬷说道最后,已经颤不成声,恐惧至极。 慕容娇娇握紧了拳头,闭上双眼,又问道:“当年,皇上是否也是用这个办法对付先皇后的?” 那老嬷嬷吓得瞪大了眼,但在看到慕容娇娇之时,立刻又磕头道:“是,只是药量轻微,不如这次下得重。” “也是你们两个”慕容娇娇蓦地睁开冷冽双眼。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老嬷嬷不住的磕头。 好一个南宫浩风,手段如斯狠毒,慕容娇娇气得咬紧贝齿,怒火攻心,既然他这么喜欢对女人残酷,甚至折磨致死,那么她也就让他知道何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让他死在女人的手里。 深吸了一口凉气,慕容娇娇拼命压制心里翻江倒海的愤怒和恶心,慢慢的平息下来,因为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她必须一步一步的完成,于是她淡淡的道:“本宫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你们聪明的话,都该知道皇上已经年迈,时日无多,太子又是本宫的侄儿,你们若是效忠于本宫,将来前途无量,若是效忠皇上……” 慕容娇娇故意将声音拖延得极长,那老嬷嬷吓得连连爬到慕容娇娇身侧,道:“老奴效忠皇后娘娘,老奴唯娘娘马首是瞻。” “很好”慕容娇娇面色露出几分狰狞之色,她清透的眸子望向窗外渐渐起亮却十分晦暗的天色,狠狠的咬着牙齿,南宫浩风,这一次,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 今日是个阴霾天,天色灰蒙蒙的令人透不过气,窗外的风呼呼的吹过,卷起无数花枝残叶敲打在菱花窗格上,噼噼啪啪的声响。 慕容娇娇为了不让人起疑,索性一整日都不出寝宫,放下幔帐,人藏在凤榻内休息。而被割下舌头的静嬷嬷和一同跟随的李嬷嬷则是寸步不离的看守,她们已经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但神态却极为憔悴,此刻伺候慕容娇娇更是诚惶诚恐。 正午时,按照皇帝的安排,李嬷嬷去请了安太医前来为慕容娇娇诊脉,据说这是为了记载每日的病情,好让皇帝‘安心’,觉得事情正如计划进行。 安太医提着药箱入寝室,慕容娇娇便让静嬷嬷和李嬷嬷去门口看守,她二人赶紧退了出去。 安太医走到床榻上半跪着,窥视着幔帐内的情况,大声道:“娘娘缠绵病榻,可是觉得凤体不适,臣乃是太医院之首,请容臣给娘娘请脉。” 慕容娇娇不语,抬出细嫩雪白的皓腕探出幔帐,安太医立刻取了帕子盖在上面,着手把脉。 “本宫要你准备的药材,可有凑齐?”慕容娇娇闭着双眼,淡淡的问道。 安太医低首,声音压低的道:“娘娘放心,臣昨夜记下娘娘所需要的药材之后,已经连夜筹备齐全,但为了防止他人生疑,臣每日带上几味药出宫,在宫外研制。” “凡事谨慎,别让本宫失望。”慕容娇娇声音极为森冷。 “娘娘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托,臣今日出宫会带上一些珍贵药材,普通药材臣可以再宫外采办,臣保证在三日之内研制出香肌丸”安太医低声承诺。 “本宫的身子如何?”慕容娇娇转换了话语。 “娘娘身子只是有些虚弱,不宜多久待床榻,免得令皇上生疑,娘娘前几日可在宫中随意走走,臣会每日来请脉,每日的状况,臣自然会告知娘娘”安太医收了帕子,随之大声道:“皇后娘娘许是昨夜未睡安稳,臣明日会送一些安神香来给娘娘助眠。” “去吧”慕容娇娇不语,闭上眼入睡了…… 究竟睡了多久,慕容娇娇没有算计,只是醒来时,寝殿内的合欢香和蜂蜜的味道依旧清雅甜腻,令人觉得舒畅,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也还是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什么时辰了?”慕容娇娇起身问道。 静嬷嬷已被拔舌,口不能言,只有一旁的李嬷嬷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刚过午时,可要传膳?” “不吃总会惹人怀疑,端进来”慕容娇娇吩咐。 不多时,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了桌案,菜色与以往一样,十分齐全,静嬷嬷和李嬷嬷站在一旁,她们将衣袖中用纸包着的寒食散取出,双手略带颤抖的递给了慕容娇娇,道:“娘娘,老奴们每日的剂量都在这里,这些饭菜残羹给送出去后,会有太医院的专属太医亲自送去给皇上验。” 南宫浩风果然狠绝,竟将所有的路都封死了,她冷笑,把玩着手上的寒食散,淡淡的道:“那就放吧,按照皇上吩咐你们的药量掺进去,一道菜都不能遗漏,否则皇上可要治你们的罪” 静嬷嬷和李嬷嬷十分胆怯,她们立刻将寒食散分布在各道饭菜中,有用筷子将每道菜都挟了一些放在碗中偷偷的倒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打花瓶内,半个时辰后,又将饭菜撤走。 整整一日,除了安太医托人送来的一些点心之外,慕容娇娇滴水未进,也没有出寝室,只是在梨花苑中散了会步,又去小花园看了看,奈何风大,不住半柱香的时辰又回去继续睡了。 一日没有下雨,夜间,两个老嬷嬷早早的休息了,慕容娇娇也吹熄了寝宫的灯火,整个凤仪宫又寂静了一日,如同华丽依旧的冷宫一般,森森冷冷,重兵把守,透着怪异的气息。 又值深夜,天地一片萧瑟,冷风带着浓郁的寒意,如鞭子一边抽打着御花园中的花草,空气中沉浸着潮湿,吹拂到人身上,只觉得沉闷难受。 按约,三更天便在千鹤湖对面的花丛中与南宫浩玄见面,但她今日出来有些早了,便想着先去东宫看看轩儿的功课如何,月儿与锦瑟是否能够看管得住他。 慕容娇娇身影极轻,快捷如飞,穿过因暴雨欲来而弥漫得重重雾霾,到达了太子东宫的前殿,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躲在一颗茂密高大的梧桐树后,定睛一看,竟发现太子东宫竟也被重重士兵包围看守,十分森严。 眼底一沉,慕容娇娇有些震惊,她细细观察地形,警敏的聆听周遭的动静,在没有发现有杀手潜伏之时,心头微微沉下,随即快速的攀附上的梧桐树,跃上了东宫的宫檐,朦胧的霜舞冷风中,那纤弱的身影如同风中摇曳的蝴蝶一般,轻盈而快速的找到了南宫辰轩所在的寝殿位置,随之委身蹲下,在琉璃金瓦上摸索着松动的一块,慢慢的揭开。 一缕光亮从内殿里透出,伴随着淡淡的合欢香的气味,合欢香本事凤仪宫的专属之物,是专门进贡给皇后所用,因而在这里问道这香时,慕容娇娇不禁怔了一下。 她探着缝隙朝内殿看去,只见南宫辰轩坐在一张乌木案几前写字,不知道是否是屋顶镂空的冷风灌了进去,他身子突然一僵,练字的笔也顿了一下,随之竟似有些兴奋一般的开始更为用功的练习起来,一旁摆放着几位名人的临帖,但其中有一副似乎是南宫浩风的御字。 子习父之书法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所以慕容娇娇也没有多留心,不过南宫辰轩的用功却令她觉得欣慰,至少,这样的场景可以证明,她的努力和辛劳并没有付之东流,轩儿起码还是明白她的苦心的。 只是为何没有看到锦瑟和月儿的影子?慕容娇娇觉得奇怪,于是她慢慢的盖上了瓦砾,缓缓的摸索到了另外一边,掀开另一个偏殿的青瓦,却见里面探出微弱的光,俯身看去,正是锦瑟和月儿坐在灯下刺绣。月儿刺绣很是笨拙,但锦瑟却绣得格外的生动,似乎是两条戏水的红鲤鲸,旁侧则是碧绿的荷叶和粉色的芙蓉花。 “太子殿下今夜不知要练到什么时候,这么小的孩子,可别伤了身子才好”开口的是锦瑟,她纤细的小手一边绣着花,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 月儿有些焉耆的将绣的歪七倒八的杏花丝帕给丢在了桌案上,绣盘咚的一声被撞得张开,她嘟囔着小嘴,道:“不绣了,不绣了,我总绣不好,我去看看太子殿下是否要安寝了。” 锦瑟拉住她,道:“不要闹了,殿下不是吩咐了,不到三更天,不要去打扰他。” “殿下才十岁,天天这般用功,可会伤了身子的,唉,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了,凤仪宫重兵把守,谁也不见,让我好担心啊”月儿急躁的说道。 锦瑟欲要开口安慰,却闻大殿前扬起一声:“皇上驾到——”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眸子瞬间眯起,她盖上瓦砾,快速的隐藏跃到了东宫的围墙上方的一颗茂密的参天梧桐之上,藏躲在枝繁叶茂之中,抬手拨开枝叶偷偷窥视前方。只见迷雾狂风中,一架龙辇缓缓而至,南宫辰轩也带着月儿和锦瑟快速的踏出宫殿叩跪迎驾。 南宫浩风从龙辇上下来,刘公公在旁跟随,南宫辰轩叩拜之后,立刻起身道:“父皇怎么来了?” “父皇来看看你的学业是否精进了些”南宫浩风沙哑的声音略显低沉,足见身子也不是很好。 “皇上,太子殿下每晚都练字到三更天”月儿立刻说道,似生怕皇帝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责骂太子。 南宫浩风听闻之后,露出满意的笑意,他微微咳嗽,道:“是吗,甚好,这才是朕的太子。” “皇上,外面风大,小心着凉,还是入殿在说吧”刘公公在旁提醒。 南宫浩风罔若未闻,只是看着南宫辰轩的小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的读书,父皇的大周王朝,将来就靠你了。” “父皇,儿臣努力读书了,是否可以见母后了?”南宫辰轩没有因为南宫浩风夸赞而喜悦,却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躲藏在树上的慕容娇娇一怔,莫非南宫浩风现在都不允准轩儿去凤仪宫看她?她眼底阴沉,再次朝前方看去,只见南宫浩风面色略有不悦,他道:“父皇已经跟你说了,你母后这两日感染风寒,身子不舒坦,需要好好休息,等母后好了,你再去看望吧。”,说罢,南宫浩风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南宫浩风那瘦弱的身影,眼底杀意更浓,她随之也翻身离开。 刚赶到上林阁的白玉亭中,天空就划过阵阵闪电,雷声隆隆,乌云黑压压的铺天盖地而来,滚滚翻腾。 慕容娇娇只身站在亭子中,看着狂风乍起,亭中的幔帐疯狂的飞舞抖簌,甚至发出撕裂的声音,她看着漆黑的天色,琢磨着今夜南宫浩玄是否会如约去给凤美人送吃的东西,并告诉她,内务府的饭菜不能用。 风越来越大,黑漆的天空雷电更是密集,乍隐乍现的照得整片花园忽明忽暗,狂风呼啸,落叶残花飞舞,砸落在衣襟上格外的疼痛。 哗啦一声,黑压压的雷雨便如同鞭子一般抽打着御花园内的所有草木,冲散了四周的升腾的雾气,也又将整个皇宫蒙上了一层烟雨朦胧,电闪雷鸣间,能看到的只有青石地上的匝起的水泡和渐起的泥水,世间万物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慕容娇娇看着忽明忽暗的雷电闪动间,花草被狂风压倒,花朵被砸得满地都是的场景,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却在此时,看到了一抹打着雨伞,穿着玄色斗篷的修长身影正匆匆的朝这边走来,她秀眉一挑,迎着暴雨吹拂到脸上的湿雾和凉意,唇角勾起笑意,他还真的来了。 “王爷”慕容娇娇唤了一声,南宫浩玄立刻就听见了,他看见她,在雷霆闪过时,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如孩子一般的笑意,踏着泥水箭步走来。 “早就来了吧,是不是饿了?冷不冷……”南宫浩玄一见慕容娇娇劈头就问一串子的话,他看着了一眼天色,又道:“这里太冷,你穿的过于单薄了,我们还是去旁边的上林苑里吧,那里没人住,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到那里去。” 说着,他就拉着慕容娇娇的手往前方跑去,慕容娇娇眉心一拧,抽回了手。南宫浩玄一怔,转身看着她,以为她担心凤美人,便笑道:“傻瓜,你主子那里的饭菜,我已经送去了,也嘱咐了她不能吃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为了安全起见,也留了一些解毒丸放在哪里。” 慕容娇娇有些诧异,她道:“凤美人就没有问你是谁吗?” “问了,我只说是宫里小太监,看不过去美人受苦,所以送了些吃食过去”南宫浩玄回答的十分随意。 “太监?”慕容娇娇有些诧异,随之笑道:“敢情凤美人现在正在香玉轩里琢磨,哪个宫的太监这般清俊,等她重得了圣宠,定要将你要到自己的宫里来。” 南宫浩玄扑哧一笑,他掐住她细嫩的小脸,道:“昨日见你那般气鼓鼓的样子,害我担心了一天一夜,现在又开始伶牙俐齿了,走吧,这里冷”,说着,他便撑伞,拉着慕容娇娇到了上林阁中。 上林阁中常年无人,所以看起来灰尘多了些,门一推开,一阵灰尘的门气吹来,让他们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虽然灰尘多了些,起码不冷了”南宫浩玄打趣的说道,随之将斗篷下藏得严实的包袱取出来,慢慢放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案几上,层层打开,一阵香气瞬间扑鼻而来,但是因为房间太暗,根本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我没带火折子,你就将就着吃吧”南宫浩玄握起慕容娇娇的手,抹向一块菱形有花纹的糕点,上面还带着暖热的温度,他笑道:“看不见,也摸得出来,这是菱花糕,用的枣泥陷儿,很是清甜。” 黑暗中,慕容娇娇摸着那块糕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样一个男子,为了一个宫女愿意在雨夜蹒跚而来,还将东西包扎的这般好,她怎么能够将他想象成如南宫浩风一样残酷得令人作呕的皇室贵胄呢? 也许是因为置身黑暗,慕容娇娇不用刻意伪装自己,刻意将自己的真正表情流露出来,所以她觉得格外的轻松,于是在南宫浩玄让她抹其他两块糕点,跟她说那是什么糕点,里面是什么陷儿时,不由得轻笑起来,随后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边吃边含糊的道:“管它什么陷儿什么糕的,快饿死了,还管它是什么东西呢。” 黑暗中,慕容娇娇感觉南宫浩玄的身子微微僵了僵,随之低沉欢悦的笑声传出,在窄窄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的清雅。 慕容娇娇敛眸,即便在黑暗中,她仍然有些心虚。 将来,终有一日,他们会以敌对的省份出现在彼此面前,而这这一日,也不会太远,或许南宫浩风驾崩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她成为皇太后的那一刻,但那一日,相信他也会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为,今日的邀约,不过是想借他之手帮凤美人一把,亦是帮自己一把。 “好吃吗?”清朗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微微响起,带着怜惜的口吻,清清淡淡的。 慕容娇娇沉默的点了点头,生怕自己一出声,就显露了自己的心虚。 “慢点,我带了汤,你喝点,别噎着”南宫浩玄淡淡的声音如沐春风一般的徐徐说道,所知拿起了一个汤蛊,阵阵的香气一闻便是人参乌鸡汤。 “唔…”慕容娇娇说不出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她只能佯装很饿的样子,吃的很急,不让自己有丝毫的空隙说话。 一柱香后,慕容娇娇已经将点心和汤喝得差不多了,她淡淡的道:“我吃饱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慕容娇娇拿着丝帕擦擦嘴,转身就要走。 南宫浩玄没有拦她,只是道:“回去小心些,记得以后就在上林阁等我。” 慕容娇娇离开的脚步微停,随之推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清晨,大雨已停…… 50谋权(一),情愫 四月天,清风犹寒,雨丝沁凉。(.好看的小说) 一夜的瓢泼大雨之后,天空略显晴朗,不如之前那般乌压压、黑沉沉,空气凝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但丝丝绵绵的细雨却淅淅沥沥的没有止境,沙沙的落在巍巍宫殿金碧辉煌的金色琉璃瓦片上,如透明的珍珠一般啪啪的落在青石方砖上,使得整个皇城都浸在一片春雨细密的朦胧之中。 小雨连续了整整三日,终于在一个下午拨开了满天的云雾,露出阳光折射如晨曦一般的光辉,皇城的后山上,当空划过一条并不明显的彩虹,晴空万里无云,澈蓝一片。 慕容娇娇在梨花苑内踱步,四面雕着镶金边的菱花窗格四面开着,那泥土气息伴随着青草、落花的香气混合着吹拂来,湿意中带着无边的春意,天气也渐渐的暖和起来,只是经过那一夜的暴雨,御花园里的花草和凤仪宫小花园里的火凤凰树以及那些铃兰、丁香等个头娇小,身姿柔弱的花草都被打得折了腰肢,雪白精致的花朵都淌在泥水之中,奄奄一息。 小花园里的工匠们在暴雨之后便开始忙碌,收拾残局时整整装了几大盆被雨打下的艳红火凤凰花和残破的铃兰、折断的郁金香、落了花瓣的蔷薇和被打断枝头的牡丹、芍药的花骨朵。 也是被禁足所以闷得慌,也许是生怕自己一清闲下来就会感觉到冷清和恐惧,所以慕容娇娇便让命令静嬷嬷和李嬷嬷将这些花送去前殿用清水洗干净,放在漏斗上面浸干水,再用宫廷里用白玉所制的小磨子,将晾干的花瓣磨成细浆,放在精致的白瓷饮花蝶胭脂盒内。 太阳西斜时,安太医来请脉,见她所制的这些东西,面色微露惊诧,随之却笑道:“皇后娘娘制作的胭脂倒是别出心裁,依臣之见,可在这花浆中掺入上等的海南珍珠粉末、搅拌均匀,再发透了水,自可以成为唇脂中的上品,而那些剩下的花,找一日晴朗的日子放出去晒干,再研磨成粉,也增加上细嫩的珍珠粉,可成为上好的胭脂。” 慕容娇娇摆弄着这些东西,垂着长睫,令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和喜怒,只淡淡的道:“本宫只是闲闷的慌,又恐太过安静了便心生烦乱,所以随意摆弄些玩意而已,没想到安太医居然还有这般见解。” 安太医低首恭敬的道:“皇上一向缜密,滴水不漏,所以娘娘平日里所用的胭脂水粉必然也会掺杂一些毒物,如今娘娘自己能制这些,自是清雅又比那些好。” 慕容娇娇红唇勾起,这个安太医虽然看似忠厚,不过却也有几分谋略,竟然能看透她的心思却又不轻易说出,而是拐弯抹角的丝丝参透,令人觉得不讨厌,反而惊喜。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慕容娇娇不再多说,直问重点。 安太医左右环顾了一样,见静嬷嬷和李嬷嬷已经退守大殿门口之时,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红绸锦锻小盒子,看似十分精致,若非慕容娇娇知道里面是什么,还会以为是一些脂粉之类的东西。 慕容娇娇冷笑,安太医果然是花了些心思,这个东西放在锦盒中,自然不会有人察觉异样,她抬起纤细雪白的玉手接过,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有几粒指甲大的蜜蜡色小丸子,未及凑到鼻息间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蜜糖掺着丝丝甜意,又似花香带着几分清幽,但却全然闻不出浓郁的麝香味道。 “你用蜂蜜浸过了?”慕容娇娇捏起一丸,只觉得一枚枚看起来就像极为珍贵的上乘蜜蜡,散发着甜味,使人觉得垂延,他倒是将这香肌丸做成点心了。 安太医慎重的点了点头,他恳切的道:“臣查看过医书,这般做是最合宜的,因为娘娘所用的药材中麝香沾了大半,而皇上不喜欢麝香,贤贵妃又是一个多心的人,若被他们发觉这里含有大量的麝香,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臣便用蜂蜜浆将外层重重包裹,让他们橙黄,形似蜜蜡,看不到其中的黑色丸子,如此一来,臣只要说是美容养颜之物,贤贵妃和凤美人服用之时必然不会起疑,而且此物见效极快,两位娘娘必然会相信臣的。” 慕容娇娇眼底清冷,但唇角却勾着笑意,她将形似蜜蜡的香肌丸放入了锦盒中,看着锦盒上面所绣的彩蝶撷牡丹花蕊图腾,冷道:“你的确很有心思,最近这两日,皇太后那边的情况如何?” “回禀皇后娘娘,皇太后怒火攻心,卧榻气虚不顺有些时日了,不过最近突然又好转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臣听闻巡诊时,听诸位娘娘说,太后最近整治宫规十分严苛,动不动就训斥宫人,前些日子莺美人因为晨省时问了一句皇后娘娘的病体沉重,便被皇太后掌了嘴,说是冲撞了皇后的晦气。”安太医一五一十的禀报。 慕容娇娇闭上眼,皇太后总是恢复的这般快,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她能够隐忍二十多年,潜心后宫,等待机会,虽然当初贤贵妃霸道,先皇后谨慎,两次都不曾让她抓住机会,但是她却依旧能够按捺着性子继续寻觅。 其实,人有手段,有心机,如贤贵妃、慧德妃、静淑妃之流的并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便是如南宫浩风、皇太后这两种人,他们可以为了一件事细密谋划,在时间中慢慢沉淀,不急不慢的一步一步进行,就如同暗夜中吐露着信子等待猎物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最近可去看过凤美人?”慕容娇娇声音渐冷,又问道。 “凤美人身子略有小恙,似乎也是服用了大量的寒食散和阴寒之物,不过最近已经恢复了不少,臣给她把脉,她应该服用过解毒丸了,而且人看上去与之前的憔悴大相径庭,精神也好了不少,肌肤也丰润了,相信只要再服用臣所制的的香肌丸,必能即刻为娘娘效力”安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 慕容娇娇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底的晦暗和冷意如同凝结成了万丈寒冰,再难融化,她冷冷的凝视着窗格外的明媚阳光,但心底却寒得令自己都觉得发颤。 南宫浩风,每一次想起这个人,她都会觉得无比恶心,愤怒异常,甚至要咬紧贝齿才能泄愤,自古帝王多薄情,无毒不丈夫,但是她至今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一个能将算计放到那个为他苦心经营、共治江山社稷、生儿育女的女子身上。 “刘公公那边进行的如何?”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却驱散不了她眼底的寒气。 安太医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他道:“刘公公在皇上面前提过两次慧德妃和凤美人被禁足已近一个月的事情,但皇上却没有任何表示。” “那是因为皇上身子不好,所以才对嫔妃不上心”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随之似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那个给皇上炼丹的江湖术士在什么地方?他的丹药可是有用?” 安太医立刻答道:“臣去打探过,此人应该还算的上厉害,在民间口碑也极好,据闻,的确有人吃了他的丹药,治好了病,道家讲究的是‘无量福寿’,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为何指定他入宫炼丹的原因,而且这个术士也颇懂医术,在炼丹之前,曾为皇上把脉,说皇上长期郁积在内,操劳过度,因而倒是精神萎靡,龙体受损,可见,他算是个良医,他如今被皇上安置在凌霄殿的三清殿中。(.无弹窗广告)” 三清殿?呵,没想到南宫浩风为了这么一个道士,还特地设了一个三清殿。 “所以皇上很相信他?”慕容娇娇眼底清透,似如晶莹剔透的寒冰。 “是,皇上很是信任他,至于让皇上暂且修养身体,不要接近女色,也是那道人所指点,皇上对其言听计从”安太医十分忧虑的说道。 慕容娇娇双眼眯起,凤眸闪过凌厉的戾光,她冷笑道:“所以,就算你研制出了香肌丸,但关键还在于那个道人?” 安太医立刻道:“皇后娘娘圣明,正是如此,刘公公与臣已在着手想办法应对,依臣看,那道人亦有些私心,他想拿了皇上给的赏赐和钱财在皇城之中建立三清道观,扬起声明,广收学子,要成为祖师爷呢。” 慕容娇娇漠然敛下睫,冷笑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罢,又突然道:“替本宫好好照料皇太后,只要她能闹得凶,皇上总有一日会想到本宫的。” 安太医明了,他磕头退出。 南宫浩风的身子若是当真被那个山野道人给治好了,那她的死期只会愈来愈接近,甚至他会等不及,提前让她暴毙,但是如果他的身子越来越差,甚至分身无暇的话,再加上皇太后从中搅局,控制大权,那么,他迟早会想到她的好,就如同当初利用先皇后一样,他要杀这个人,亦也要用这个人… 慕容娇娇眼底沉郁着寒霜,现在,她和南宫浩风,只有看谁的手段更狠,最先至对方于死地了。闭眸,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宇之间的戾气却震慑着周围,使人不敢靠近…… 深夜时分,慕容娇娇披上了一身墨色劲装,外面披了斗篷。这些衣服都是静嬷嬷和李嬷嬷在闲暇时一针一线缝制的,所以极为隐秘,没有人发觉。 按照以往的规矩,静嬷嬷和李嬷嬷在慕容娇娇准备出门之时,都将寝殿内收拾好,焚上有毒的合欢香,使得那些潜伏的杀手都不敢太过靠近,随后熄灭了寝殿内的赤金莲花重叠的灯烛,放下了重重幔帐遮掩,随后她们自己也为避毒气悄然的回到偏殿内休息。 慕容娇娇照了以前出宫的路线,还是从梨花苑直奔小花园,翻过围墙,先从御花园中穿过,避开宫人经常经过的几处路道,选择幽静漆黑的小道,虽然只有十来日的时间,但她已暗中将皇宫的每一处都摸得十分熟悉。 凌霄殿,戒备森严,巍巍高耸,四处灯烛亮堂,风灯摇曳,来回换岗的侍卫都身着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魁梧英挺。 也许是南宫浩风为了防她,已将所有的潜伏杀手都已经派任在凤仪宫四下了,所以凌霄殿虽然戒备森严,看似重重防守,但是却没有人潜伏,暗中保护帝王的安危。慕容娇娇躲藏在一处高耸的龙爪树下观察前方异动,今日她可以梳了简单的桃心髻,微施脂粉,将自己打扮得看起来像凌霄殿的宫娥,又让静嬷嬷、李嬷嬷暗中用朱砂熏染外衣,遮掩了自己身上原本的气味,所以就算她进入了凌霄殿,也不会留下丝毫气味,被人能闻到的,只有炼丹材料的冲鼻朱砂气息。 凌霄殿门前的守卫,是一个时辰一轮班,每次大约二十来个人,这般换岗勤快,也许是为了保证侍卫的精神绝佳状态,不多时,幽冷的月光下,风灯摇曳吱呀声中,这批侍卫便开始慢慢的撤离,慕容娇娇趁着这个间隙,脚下发力,飞快的跃上一旁的高耸大树,身影飞跃上了凌霄殿北殿雕着狰狞瑞兽的宫檐上,踏步在金色琉璃瓦上,轻盈如飞的奔向目的地。 北殿是凌霄殿往日召宠嫔妃的所在,有甘露殿、春恩殿、祥云殿、息心殿、养心殿以及浮云殿,而今日的三清殿就是当初的浮云殿更换的鎏金牌匾而已。 慕容娇娇找准了位置,飞快的跃下,身影如墨狐一般飞快的穿梭在黑漆的走廊中,月光照耀着根根红漆石柱,在宫殿外的青石上投下一条条斜长的影子,慕容娇娇纤弱娇俏的身影从中掠过,紧身的黑色劲装紧紧的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乌黑的目光在漆黑中闪烁着狡黠与狠戾,全身张扬的戾气伴随着清冷的风飞速的到达了三清殿宫门前。 三清殿内,人影萧索,只有天空一轮清月拂照,几株盛开恣意的粉色女儿棠倩影卓卓,在风中摇摆,慕容娇娇轻身上前,侧耳没听到什么响动时,秀眉微动,随之推开门。 厚实沉重的黄梨木门被推开之时,发出了细微的沉闷声,随之迎面吹拂而来一股草药和浓郁朱砂的气息,她眉头一皱,随之钻进了那细微的缝隙中。大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慕容娇娇眯起眼睛,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迅速恢复了对这个漆黑环境的认知,她摸索前行,在看到内殿有些许亮光时,一个前行翻身,不着痕迹,没有声响的到了内殿的雕着对对合欢花的乌木门前,轻轻推开门,目光朝前方一扫,便看到了高高挂起的幔帐之下,一张梨木大床上被褥凌乱,隐约能看出里面睡着人,而地上则是凌乱的道袍,看起来很是邋遢混乱。 慕容娇娇黜起秀眉,她冷笑,就着昏暗的灯烛,她慢慢的走到床榻上,只见一个留着八字须,一字胡,发髻如道士用桃木簪束起的一个约四十来岁,长相普通,颧骨微凸,看似清瘦的男子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他床头还有一本手抄的炼丹内经,自己潦草,笔锋凌乱,但细看还算能够辨认。 慕容娇娇拿起那本手抄本,随即翻了几页,冷笑一声,看来这个道士虽无文采,记载如流水账一般,却能从中探知他的确有几分医学根本,底子不错。 慕容娇娇翻了几页,便将无趣的将本子啪的一声仍在了他的脸上,正好打在他那看起来可笑的胡须上。随之,只闻那道士呼噜呼噜的打了几声呼噜,身子颤抖了一声,一直黝黑的手从被褥下面伸出,将脸上的东西拍去,然后抓挠了两下。 慕容娇娇几乎要笑出声,这个道士应该以前生活很是简朴,所以夏日睡觉打蚊子苍蝇打得多了,所以脸上一又什么东西,就毫不留情的给自己一巴掌,随后抓挠两下,又睡了过去。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慢慢的靠近他,沁香刀锋抵在他的脖颈大动脉上,声如寒冰冷冽的道:“果真是不怕死的,居然还能睡得这般香。” 也许是刀锋太过冰冷,也许是慕容娇娇身上的凌冽的戾气和杀气惊醒了他,那道士蓦地睁开眼睛,朝慕容娇娇一看,随之眼睛瞪大如铜铃,啊的一声叫起来。 慕容娇娇挥手扯下了一块幔帐塞进他的嘴里,揪住他的头发按在窗沿冰冷的雕花沿上,那道士咚的一声磕在上面疼的七荤八素,嘴巴里呜呜呜的乱嚎,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这个神色夸张的老道士,冷笑一声,南宫浩风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如此相貌丑陋的鼠辈也能找进宫里,赐居三清殿,足可以看出老皇帝为求保命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道士惊恐未定,疼痛过后,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错愕而惊艳的看着慕容娇娇妖娆妩媚的面容,嘴巴张的老大。 慕容娇娇看着老道士的模样,只觉一阵恶心,她抽掉他口中的幔帐,冷冷的道:“醒了?” “姑…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姐姐?”那老道士浑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倒是色咪咪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自己看到了天仙一般,眼底流露着猥亵的淫意,嘴脸甚是恶心。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手中的匕首顿时向前推了几分,顿时,那道士直觉脖颈上一阵凉意,随之空气中出了朱砂的气息之外便又多了一丝血腥,他这次终于傻了,眼底的猥亵也瞬间变成了惊恐,吞吞吐吐的道:“姐姐是哪路神仙,小道一心向善,无未害过人……” “助纣为虐,也是罪过”慕容娇娇冷笑,不愧是修道的,满嘴胡言乱语。 那道士愣住了,随之便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忙道:“神仙姐姐,是皇上抓小道到宫廷中来炼丹保命,延年益寿的,小道只知道皇上治国有方,彰显仁爱,使万民敬仰,却不知道他有何过错,神仙姐姐,小道修行尚浅,不懂掐指弄算,所以,所以……” 老道士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但说道后来,随着慕容娇娇眼神越来越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颤悠,最后,连声音都没有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美貌的女子,即便,他知道后宫女子多时绝色佳丽,可是,却远远抵不上眼前的万分之一,只是这个女子眼中的寒意和身上凌冽的戾气是在令他头皮发麻,惊恐万分。 “大周皇帝毒害嫡妻,手段恶毒,羊皮狼心,你这个臭道士只知他四处彰显仁爱,却不知道他私底下的卑劣手段,竟敢还给他炼丹药延年益寿。”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随之将老道士从床榻上拖起来,摔在地上。 那道士只穿一个灰色长袍,骤然被摔在地上,疼的哇哇叫,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磕头,道:“神仙饶命,小道有眼无珠,不知大周皇帝是个昏君,暴君,小道明日就去辞行,不,不,小道现在就去辞行……”,说着,他惊恐的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慕容娇娇冷笑,她原本以为这个道士很是棘手,却没想到却是一个软骨头,她转身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来,冷冷的看着他将衣服穿得凌乱,寒着声音道:“你去辞行,皇上会以为你是欺君犯上,会砍了你的狗头下酒菜的。” 那道士一僵,身子战栗了一下,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他颤声道:“神仙姐姐,您,您可别吓小道……” “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平安无事,将来,荣华富贵享不尽”慕容娇娇口气略带诱惑的说道。 道士又一怔,眼底流露出了贪图,他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请神仙姐姐给小道指一条明路” 慕容娇娇冷笑,她抬起下颚,倨傲而残酷的道:“很简单,我要你在给皇上所服用的丹药中加入一些特殊的药,你精通药理,应该可以做到让皇上的精力瞬间焕发,将以后的寿命聚集在几日中享乐,最后,瞬间暴毙” 慕容娇娇的声音森森冷冷,句句凝结着杀意,让那道士听的傻眼了,顷刻间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慕容娇娇看着这个道士,也不急,只等他回话。 “神,神仙姐姐,小道,小道一直都是救死扶伤,从未……”,那道士吞吐难言,慕容娇娇双眼一眯,箭步上前就扇了他一耳光,素手猛地扣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的道:“这是替天行道,会功德无量的。” “啊……”那道士吓得差点昏厥,足见此人十分胆小。慕容娇娇冷哼一声,将他丢在地上,随之又道:“我只再问你一句,你是想助纣为虐,还是替天行道?” 那道士惊魂不定,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忙磕头道:“神仙姐姐赎罪,小道一定替天行道,一定替天行道。” 慕容娇娇冷声笑起来,她用力拍了拍那道士的嘴巴,道:“很好,你很有慧根,将来必定能位列仙班,至于你脖子上的这处伤……”,慕容娇娇眼底凝霜,淡淡的道:“你就告诉皇上,那仙丹须用你这个半仙的血做药引,方可使皇上龙体安康,复建如初,到时候,皇上自然会好好赏你的。” 那道士不断哆嗦,连连道是。 “还有,你丹药练好之后,呈送给皇上时,要告诉他,服用丹药若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必须在后宫之中找两个生辰八字极佳的嫔妃日夜陪伴,这两个人,你要记住,一个是香玉轩的凤美人,一个是潇咏宫的贤贵妃,明白吗?”慕容娇娇猛地捏起道士的下颚,用力一提。 那道士脖颈上的伤口撕裂,鲜红的血涓涓的流了出来,不多时已经将半边道袍都染红了,慕容娇娇眼底闪过猩红的狠戾,这才像是取血做药引的样子,随之,松开了他。 那道士几乎被吓得魂飞湮灭,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不住的磕头,连连道:“神仙姐姐饶命,小道记住了,记住了……” “若还有什么事,我会来指点你,若我发现你有半点违心或者将今日之事抖出去的话……”慕容娇娇的话尚未说完,那道士已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道:“神仙姐姐明鉴,小道不敢啊,不敢啊……” 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冷笑,她闭了闭双眼,随之转身如风一般的消失在窗格处。那道士抬头,见慕容娇娇顷刻间已经不见踪影,诧异之余,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三更时,上林阁中,慕容娇娇如期而至,但这一次,南宫浩玄却来得比她早了好些,推开门时,他正站在窗格的月光通幽处站着,长身玉立,玄色衣袍在清风拂来时微微响动,仿佛一幅宜人的画一般。 画中的男子听到门声,温润的笑着回头,淡淡的声音充满暖意:“你来了。” 慕容娇娇抖了抖一路行来的落花,在门口脱下了那见有着浓郁朱砂气息的斗篷,只着劲装进来,她温和一笑,应答道:“我来了。” 南宫浩玄立刻抽出一条长凳,让慕容娇娇坐在案前,他打开包袱,却还故弄玄虚的道:“今天吃饭之前,我们猜个谜语,你猜,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慕容娇娇几乎要翻白眼,她冷哼一声,扭过头,托着精巧的下颚,道:“不猜,你饿死我算了。” 憨直的声音让南宫浩玄低低的笑起来,他爱怜的捏住她精巧的鼻尖,道:“你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拿准了我舍不得饿着你,好,吃吧。” 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与前些日子都不一样的糕点和汤蛊,但却都散发着令人垂涎的味道,慕容娇娇捏起一块芙蓉糕和马蹄酥,脸上扬着一副刁钻的神色,道:“是你自己没趣儿,吃饭还猜谜呢,这种事情是有富贵闲人才做得来,像我这等身份卑微的人,能吃饱就万幸了,还猜谜咧。” 南宫浩玄看着他,即便只有窗外照进来的幽幽月光,但却依旧能看得到他眼底划过的心疼和难过,他温柔的开口:“你不要急,等母后身子好些了,我就去求她放了凤美人,这样你也就好过一些了。” 慕容娇娇停住吃东西的动作,神色有些凝重。南宫浩玄决不能去求皇太后,否则皇太后一旦下旨放人,那臭道士向皇帝举荐侍寝的嫔妃时,一定会被南宫浩风怀疑成是与皇太后合谋好的,到时候,只怕她的计划也会败露。 这是她千方百计所设的陷阱和圈套,每一步都极为危险,她不能让自己的计划毁在南宫浩玄善意的举动上。 “娇儿,你怎么了?”南宫浩玄唤着慕容娇娇告诉他的名字,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慕容娇娇回神,一抬头,却就看到了南宫浩玄那担忧和诚挚的眼神,忙道:“不要,不要去求皇太后。” 南宫浩玄怔住,疑惑的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自由吗?” 慕容娇娇语塞,她目光微动,随之就编出了一个理由:“不是,只是皇太后要害我家美人,如果王爷贸然去求情,只怕太后疑心一起,以后,以后……”,以后什么呢?慕容娇娇目光盼顾,随后脱口而出:“以后我们也不能这么见面了。” 南宫浩玄猛然一怔,他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慕容娇娇精致的面容,心口似被什么撞开了一般,生闷的疼。 慕容娇娇偷偷的瞥了一眼南宫浩玄,却被他那炽热的目光震住,这是什么眼神,似如火一般要燃烧起来,他好似要将她活吞下去一般。 “王爷……”慕容娇娇揣着疑惑,小心的唤了一声。不可否认,跟眼前的男子在一起,令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也许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个小宫女那般的宠着,惯着,也许是,她近些日子周旋于阴谋和南宫浩风的雷霆手段之中,觉得累了,所以需要他这样不染尘世的气息让自己缓一口气。 可是,无论如何,她仍旧在利用他,利用他每日送饭菜给凤美人来慢慢的完成自己的计划,而以后……但愿没有以后,因为如果还有,那么她还会利用他…… “娇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南宫浩玄的声音突然低哑起来,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和迷情。 “什…什么?”被打断冥思的慕容娇娇来不及反应,但南宫浩玄却已十分欢喜的将她拥进了怀中。 男性的阳刚气息瞬间将慕容娇娇包围,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她的鼻息间,令她措手不及,娇小的身子顷刻间便僵直了。 南宫浩玄拥着慕容娇娇,闭上了闪动着浓郁爱恋的眸子,声音更为低迷,却只是反反复复的唤着她的名字。 这就是温柔和温暖么?慕容娇娇以及沉溺在了南宫浩玄的怀中,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这种酥麻颤栗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心头一阵冷,一阵暖,繁复纠结又有些窒闷和疼痛。 难道她……不,不会,她不会对任何一个男子有情,因为她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她…… “娇儿……”可是,她所有的决断却在南宫浩玄那一句一句的温柔的呢喃中渐渐瓦解了,神智依旧清晰,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推开他。 也许,她可以沉沦片刻,只是片刻而已…… 不知道究竟是给自己找的借口,还是慕容娇娇对自己的自制能力太过于松懈,她依靠在南宫浩玄的怀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想撷取这片刻的温暖,让自己不再心寒…… …… 四更天时,慕容娇娇回到了凤仪宫,却是站在窗前看着东方从鱼肚白渐渐展露晨曦,然后旭日东升。 她是怎么了,竟那么情不自禁的依靠在一个男子的怀中,爱吗?不会,她不会爱上任何男子,她想要的,永远都只是凌驾于他人之上。 可是心呢?为什么在那一刻竟然失了节奏一般,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南宫浩玄是危险的,即便他那般如沐春风,令人舒坦,俊美如画,似看了一眼就能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心里,但是她毕竟与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线,或许机缘偶遇,可以擦肩而过,但却不能永结同心。 闭上双眼,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身心又是一片寒凉,在上林阁中得到了几分温暖此刻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伸出纤细的素手,那原本被那只练武而略带茧子的大手紧紧握住,感觉很温暖,此刻也是凉至指尖。 如果有些东西注定是抓不住的,那就永远都不要去想,那样会永远都不会觉得失望。 慢慢的握起冰凉的手,慕容娇娇在心里挥去了那温柔的身影,让自己又与这初春的冷意相伴,她在内心祈祷着小时候对上天的期许: 愿上天赐予我的一颗坚强的心,去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事; 愿上天赐予我勇气,去改变那些可以改变的事; 愿上天赐予我智慧,让我分清这两者。 南宫浩玄是她永远都不能期许的人,她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而要杀南宫浩风,扶植南宫辰轩登基,是她可以做到的事,她分的很清楚,很清楚…… 时间过了飞快,但朝堂上不安稳,纳兰鸿飞在册封太子大典之上受了羞辱之后,便开始筹备联络其他嫔妃的家属,开始反抗朝廷,暗中勾结,欲要逼太子退位,让南宫浩风重立贤贵妃之子南宫辰宇为太子。 而后宫之中,太后的势力也蠢蠢欲动,她暗中联合朝中大臣,极力扩大势力,想为南宫浩玄争取时机,掌控兵权,如果可能,只怕太后更想立刻夺权起兵,逼皇帝退位,从而让景亲王登基。 太后已经等不及了,她的表现从平日对宫人的严苛中一点一点的透露出来,于是在没有慕容娇娇的后宫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乌烟瘴气,让所有的嫔妃都透不过起来。 南宫辰轩每日都会到凤仪宫门口求见,但是他始终没有能够如愿的走进来,即便以太子的身份压迫,可门外布置的都是皇帝的侍卫,岂会听从太子摆布? 莺美人也来过,她被太后掌嘴,脸都肿起来了,可是每日却都还在凤仪宫外担忧的张望着。 又过了两日,后宫的流言便开始了,人人都道皇后不行了,可能病的极重,但这个谣言却只是慕容娇娇让安太医故意‘泄露’出去的风,为的是让南宫浩风、皇太后以及纳兰鸿飞都卸下提放,缓下筹备的脚步,因为,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掐准这些,一步都不能走错。 终于,在又过了七日之后,安太医带来了好消息,他喜不自胜的走到凤仪宫,告知道:“皇后娘娘大喜,皇上听从那道士的话,已将凤美人放了出来,如今每日都在香玉轩中过夜,这两日更是让凤美人在凌霄殿中住下了。”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她终于等到了今日,红唇勾起冷笑:“贤贵妃那里,你的香肌丸送去了吗?” “还未曾,贤贵妃心眼甚多,臣不敢贸然行动,而且皇上现在尚且对她没有示意,所以臣想过两日,等她着急之时,再将药丸奉上,到时候,贤贵妃为了抓住皇上,定然会不计手段的服用,娘娘宽心。”安太医慢慢的分析当前情况,谨慎的说道。 “很好,那皇上这两日精神可好?”慕容娇娇又问。 “回禀娘娘,皇上外表看起来精神焕发,似年轻了十岁,所以深信那道士,大大的赏赐了一笔,还将整个北殿都交由他布置,又派了不少人手伺候着,不过那道士提醒臣,皇上撑不少几个月,所以请娘娘早做定夺。”安太医声音略略压低。 “不急”慕容娇娇冷冷的笑道,随之又问:“本宫听闻纳兰鸿飞暗中蓄积力量了,这件事皇上可知晓?” “自然,但却没有计策对付,这两日正心烦呢”安太医笑着说。 “让刘公公从旁提点些,就说卢氏似乎有个相貌齐整的千金,若能赐予太子为妃,眼下之急可缓,并且还能为纳兰鸿飞树立一个敌人暂时挡挡风,也好让他多快活几日”慕容娇娇眼底阴沉,淡然从容的说道。 安太医一惊,暗自敬佩小皇后的聪敏睿智,没想到皇帝纠结了几日,皇后竟然寥寥几句话就能解决。 “娘娘英明,臣会提醒刘公公的”安太医磕头道:“只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愿意?” “太子与本宫母子连心,他会同意的”慕容娇娇不假思索。轩儿这些时日没有见到她,应该急了,这件事她曾与他商议过,待他收到赐婚圣旨时,想必也能明白她安然无恙。 “是”安太医应答。 “下去吧,事情要办得谨慎小心,吩咐道士炼制丹药时,补药要拿捏得当,本宫不容许皇上立刻出事,最关键的是……”慕容娇娇缓缓的倾身上前,冷冷的道:“本宫要皇上死在贤贵妃的宫中,这一点,不―容―有―失。” 慕容娇娇再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沉重,因为这件事,她不容许安太医和刘公公甚至那个老道士有丝毫的闪失,她布置了这么多,不仅仅只是要南宫浩风的命,她甚至将南宫浩风暴毙之后的路都已经铺设好了,一旦他死于贤贵妃的寝宫,这个天大的丑闻必然可以比拟当年汉成帝死在赵合德床上更为令朝野非议。 到时候,她不仅可以轻易除去轩儿唯一的竞争敌手,皇长子南宫辰宇,更可以将潇氏一族的权利连根拔起,给纳兰鸿飞一个跟头,令他措手不及。 至于皇太后,她自信动手会比那个老妖婆快,但她察觉想铺设之时,一切为时已晚,最关键的是,南宫浩玄没有篡位的野心,光是这一点,皇太后必败无疑。 安太医心头微惊,他重重磕在慕容娇娇的面前,声音坚定:“臣,一定为娘娘办好此事”,说罢,他匆匆退出凤仪宫。 她要的,一定会得到,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慕容娇娇抬眼看着窗外,寒意凛冽于眼底,素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定……。 ……。 长乐宫中的供佛堂内,皇太后一身雍容华贵,手持经文和碧玉佛珠,跪在三尊菩萨金身前面念着经文,带着金护甲的手慢慢的翻动经页,目光深沉如炬,沉稳不拔。 殿外,随身伺候的老嬷嬷急匆匆的跑进来,声带喘息和紧张的道:“皇太后,事出变故,请太后娘娘裁夺。” 皇太后拨动佛珠的手一停,眼睛却没有离开经文,声音却格外的冷:“放肆,佛堂净地,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 那老嬷嬷一颤,立刻磕头:“是,老奴知错,不该冲撞神佛。” “说,什么事?”皇太后依旧镇定。 “回禀太后娘娘,皇上释放了凤美人,还将她接到了凌霄殿日夜恩宠,每日陪伴,老奴不知所措,只能求见皇太后”老嬷嬷一口气说完,脸色带着戚戚然,显然很是慌张。 皇太后脸色一怔,随之起身,吓得一旁的老嬷嬷差点摔倒,她寒声道:“怎么可能,是不是内务府那边出了纰漏,你没有按哀家说的办吗?” 老嬷嬷就是因为此事惊恐不定,她颤声道:“老奴已经办了,每日内务府送出的饭菜,老奴都掺了不少寒石散和慢性毒药,按照时间算,凤美人现在就算是释禁了,也该全无人形,消瘦嶙峋,可是,可是老奴托着关系请人去凌霄殿的问的时候,竟听人说凤美人被禁足之后,不仅没有颜色憔悴,反而更为丰满妖娆了,那肌肤似乎水做的一般,吹弹可破,看的皇上情难自禁,日夜要她陪伴身侧,这,这简直是怪事啊。” 皇太后听了,也实感诧异,她猛然转身,道:“查,给哀家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才查了,可是凌霄殿戒备森严,奴才怕惊动皇上,引起怀疑,所以……。”老嬷嬷形色焦急,但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太后甩了一巴掌。 皇太后怒目瞪她:“跟随哀家这么多年,竟不长半点心,让你办事,竟有这么大的纰漏,给哀家滚出去,查不出原因,提防着你的小命” 老嬷嬷吓得面色都苍白了,她立刻磕头,随后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皇太后闭上眼睛,气得都有些站不稳,她一手撑在菩萨供奉水果的明黄绸缎笼罩的案台上,一手紧紧的捏着佛经,平息了怒气之后,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皇位是她的,二十年前失去的,今日,她一定要夺回来,夺回来……。 51谋权(二),香肌丸 皇帝释了凤玉娆的禁足令,且召宠于凌霄殿的事情如同一阵狂风般吹得整个后宫嫔妃都措手不及,一时间,四下流言蜚语如同浪涛一般翻滚,使得冷寂多时的宫廷瞬间又热闹了起来,甚至在长乐宫晨省之时,也纷纷议论此事,毕竟,凤美人是皇太后下旨禁足的,如今皇上没有前来告知皇太后,就私下放了凤美人,这足以可见皇上对皇太后极为不尊重。 后宫嫔妃受制于皇太后的威严都有些沉郁得透不过起来,因而,在今日晨省之时便有几个胆大的嫔妃佯装故意的笑问太后:“皇太后统辖后宫,向来严苛,如今皇上竟然连问候太后一声都不曾,就放了凤美人,还将她接去了凌霄殿宠幸,这是什么事啊?” 皇太后当时就动了怒,吩咐了嬷嬷掌嘴多话的嫔妃,且禁足时日,罚俸三个月。于是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议论此事,更是对皇太后的管制愤愤不平起来。 而朝堂之上的风云更是瞬息万变,纳兰鸿飞连接群臣上书,称妖道与凤美人联合魅惑主上,动摇社稷根本,请求斩杀妖道,恢复国本。 南宫浩风请道士进宫炼丹这件事本就十分隐秘,朝臣和后宫的嫔妃都不曾知道,但慕容娇娇却唆使刘公公和安太医暗中放出消息,为的,只是要南宫浩风在前朝和后宫之中应对不及。 当年,南宫浩风毒害玥宜君的时候,虽然对她下了狠手,但是对于朝堂上和后宫之中解决不了的问题,却还是利用她来解决,这就是身为帝王的狠绝,而今日,虽然形式上还达不到那样的危机,但慕容娇娇却暗中布局,使得他不得不像以前利用玥宜君一样来利用自己。 因为她要走出凤仪宫,更要谨慎的铺设下一步该走的路。 凌霄殿中,南宫浩风坐在御案上,看着那一叠叠奏章,恼怒之余,挥手推翻了所有的奏本,一掌击在案几上,怒道:“该死的,纳兰鸿飞竟敢联合朝臣上书,要朕杀了道长,他分明是想要朕早死,好谋篡皇位。” 坐在一旁,身着云锦长袍,发髻上插着赤凤金步摇和华丽珠翠,容颜娇美妖娆更甚从前的凤美人被皇帝这突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她有些心有戚戚的瞥了一眼旁侧守着的刘公公,只见刘公公对瞥了几下,她忙心领神会,提着裙摆上前,纤细雪白的素手搀住皇帝的臂弯,娇声道:“皇上息怒,臣相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逼皇上,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让他得逞了。” 凤美人心无谋略,很是单纯,她所求不过是帝王盛宠,又受惠于慕容娇娇的计谋和刘公公、安太医的相助,所以为保隆宠不衰,便对刘公公等人言听计从,甚至连每日道士所练的仙丹也是她亲自喂皇帝服用。 南宫浩风闭上双眼,他的面色的确与以前有甚大的改变,眼眶不在眍深凹,面色也不再消瘦,看起来精神可嘉,人也年轻了不少,他胸膛起伏,一抬手,就环住了凤美人纤弱如柳的腰肢,淡淡的道:“还是玉娆体贴朕。” 凤美人越发水灵娇嫩的手在南宫浩风的胸前抚着,细柔的声音几乎要捏出水来,娇美容颜带着潋滟妩媚的笑意,撒娇般的道:“皇上就知道敷衍臣妾,皇上说臣妾好,可臣妾是哪里好呢?” 南宫浩风立刻露出了暧昧的笑意,他睁眼望向凤美人那娇嫩细腻的肌肤,抬手抚上她的面容,笑道:“爱妃真是香啊,朕闻着爱妃身上的味道,总是觉得心里暖暖的,爱妃也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了。” “皇上……”凤美人娇柔欲滴,面色含羞的撒欢,素手握成拳头,如粉花一般的捶打在帝王的怀中,眼神如春汪,面色如红桃,勾人魂魄。 刘公公见状,他悄然退出宫殿,但在关门的缝隙之中却看到南宫浩风和凤美人双双倒在了睡榻上…… …… 御花园中,午后阳光刺目,照耀得迎春花迎风颤动,绿柳卿拂,枝繁叶茂的百花争艳,但这般好的天气却也使人心烦意躁,就如已经心下沉闷了数日的贤贵妃,她一早就梳妆整齐,浓妆抹艳的站在御花园中踱步,她身侧陪同着再次被召进宫的纳兰老夫人,姊妹俩并肩行走,数十名宫人远远的跟随着。 “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事?现在本宫是太子之位丢了,恩宠也丢了,再这么下去,本宫这贵妃之位也要丢了”贤贵妃走到一处花园隐秘处,涂抹得艳红的指甲狠狠的掐住一朵盛开恣意娇艳的牡丹,将花枝上面多余的一朵给摘去,用金护甲划烂,似乎那是凤美人那年轻美貌的面容一般,随后丢在地上,踩踏了两下。 纳兰老夫人一身雍容端庄,穿着灰褐色的命妇朝服,发髻上镶着八宝瓒,看似慈祥和顺,但那双洞悉的目光却十分冷,她道:“事到如今,就算你生气也没有用,凤美人年轻貌美,本是你无法比拟的,如今最关键的是如何将太子推下位,而不是皇上宠幸谁。” 贤贵妃轻咬红唇,她恨恨的道:“姐姐以为本宫不知道该做什么吗?只是姐姐没听说吗?皇上在市井之上找了一个仙道过来,那仙道不知是练了什么仙丹,皇上只服用了几日就精神大好,人也爽快了,再这么下去,凤美人能怀上皇子也未可知啊?” 纳兰老夫人眉宇纠紧,她倒是不在意这个凤美人将来会如何,只是提醒道:“贵妃不要为这些小事不舒坦,就算凤美人能够诞下皇子又如何?她没有什么势力,再如何也不会超过你的分位,眼下,最关键的是皇太后那边。” 说到皇太后,贤贵妃更是满腹怒火,她狠狠的跺了一脚,咬唇道:“不说这个老妖婆,本宫倒是忘记了,她现在可是愈发嚣张了,竟然连嫔妃稍有违逆就动刑掌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哼,玥宜馨这个妖妇,得了太子之位后就似消声灭迹了一般,竟然已经病了快一个月了,也不知死了没有。” “贵妃不要动怒,皇后生病是好事,如此,铲除太子就更为容易了……”纳兰夫人阴沉沉的小声说道。 “贵妃娘娘”刘公公突然出现在花丛之中,他笑容可掬的看着贤贵妃和纳兰夫人,身子微微恭敬弯下:“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 贤贵妃大惊,纳兰夫人也震住,她们没有想到这花园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你……”贤贵妃艳红的指甲指向刘公公,但刘公公却不慌不忙的笑道:“贵妃娘娘,老奴不是故意前来偷听娘娘和诰命夫人之间的谈话的,而是有一样宝贝献给娘娘,还望娘娘能够笑纳。” 贤贵妃微愣,她原本以为今日的话将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却没有想到刘公公竟然还另有说词,她疑惑的看了看身侧的纳兰夫人,而纳兰夫人也是一脸疑惑,不过眼神却极为警惕,她开口道:“公公若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了,我与贵妃是姐妹,没什么要回避的。” 刘公公笑容依旧,他道:“夫人说的是,但是老奴要告诉贤贵妃的,是皇上的私事,夫人只怕不方便听。” 纳兰夫人听后一怔,随之面色有些羞愤,她转身走向了另外一处花圃赏花了。 贤贵妃听闻事关皇帝,立刻露出了笑脸,忙问:“公公有什么话就直说,无论好坏,公公能想着本宫,本宫定会重重有赏。” 刘公公张望左右,随之笑道:“娘娘能够记住奴才的好,便是奴才的造化”,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胭脂锦盒一般的大的东西,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安太医研制出的养颜蜜丸,每日服一粒,肌肤丰润,体含幽香,自然能得皇上垂怜。” 贤贵妃疑惑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是一个个指甲大的圆润蜜蜡色小丸子,闻之幽香甜腻,便问道:“公公刚才不是说,要告知皇上的私事吗?怎么变成养颜蜜丸了?” “娘娘有所不知,凤美人自所以能够再得圣宠,就是因为服用了养颜蜜丸,使得肌肤丰润,令皇上爱不释手,并且,皇上现在服用仙丹,龙马精神更甚从前,每日都与凤美人纠缠在一起,再这么下去,娘娘您可就没有希望了。”刘公公淡淡的笑道。 贤贵妃面露惊诧,她道:“你说什么?凤美人得宠,就是因为服用了这个?” “可不是吗?凤美人被禁足之后,就花了大量的钱财贿赂了安太医,让安太医拿出看家本领为她养颜,可这个凤美人是在刁钻,如今得宠了,竟不将安太医放在眼里了,安太医与奴才商量了,我们还是觉得小家小户出来的美人岂能与贵妃娘娘您的尊贵相提并论,所以,这不是来投靠娘娘您了吗?”刘公公说的煞有其事,且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贤贵妃看了一眼刘公公,美目盼顾,已经信以为真,她收下了蜜丸,笑着道:“原来公公也是有所求啊,很好,你们今日能帮本宫,本宫一定不会像凤美人那样忘本,以后,定会提携重谢公公和安太医。” “娘娘,此事不能声张,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若是传到皇上耳里……”刘公公故意拖沓着不说。 贤贵妃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刘公公的意思,她将蜜丸收进袖中,笑道:“公公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那就好,娘娘尽管放心服用,用完了,奴才会偷偷再送来”刘公公微微颔首,随后快速的离开。 “那个阉人找你做什么?”纳兰夫人见刘公公走了,面色微冷的走过来。 贤贵妃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说凤美人那个贱蹄子如何勾引皇上罢了,好了,我们回去吧,烈日毒辣,我有些乏了。”,说着,贤贵妃便用一把白玉柄的美人团扇挡在头顶上,身姿摇曳的往回走。 纳兰夫人很是不放心,她在一旁道:“你别在中别人的圈套。” “你放心吧,本宫这次,要将失去的,一次性都讨回来……”贤贵妃眼底迸出寒意,咬着牙齿狠狠的说道,随之快步向潇咏宫走去。 …… 皇宫里的所有事情都如慕容娇娇预测的那般发展,纳兰鸿飞在她将皇帝服用金丹的消息放出去之后,立刻联合了众臣上书,而皇太后则是对后宫嫔妃管教得更为严苛,使得人人怨气高聚,让皇帝左右分身不暇。 而凤美人和刚服用了药丸的贤贵妃二人也开始争宠风波,南宫浩风似乎对二人的变化都极为垂爱,就在两日前还宠幸了贤贵妃,不过,目前依旧是妩媚年轻的凤美人占得头筹。[] 凤仪宫中,冷清寂寂,自从她被禁足之后,这里几乎快要成为一座冷宫了。自从凤美人搬入凌霄殿承宠之后,慕容娇娇就不曾再去过上林阁,爷将那个风姿卓越的人狠狠的压在心底,再不能去想。 今日安太医请脉来的有些晚,慕容娇娇坐在寝殿中的金丝楠木凤榻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除此之外,一切皆是多余。 “皇后娘娘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安太医开口便道,随之请了脉,又道:“娘娘稍安勿躁,事情一切顺利如常,朝廷后宫的动静都已让皇上头疼不已。” 慕容娇娇淡然的看着窗外,仿佛那里已经成为了自己所向往的地方,她从不曾被将近一月不曾出宫,所以,突然就觉得自由竟是那般的可贵。 “顺利就好,本宫这里,肯定是急不得的”慕容娇娇拨弄着香炉中的合欢香粉,让它们烧得均匀些,一时间,细腻清淡的香气便袅袅升起。盖上水晶双耳螭龙琉璃盖,慕容娇娇垂眸翻了两页书,最近她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看似很是心烦?”安太医斗着胆子飞快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面色,轻声说道。 慕容娇娇翻书的手一顿,随之冷笑一声,凝着安太医,声音极为清淡,却令人胆怯:“安太医越发会察言观色了。” 安太医一抖,立刻跪在地上:“臣该死,臣不该妄猜娘娘的凤意。” “若是你闲的无事,就去看看太子吧,他脾性倔强,本宫也有些放心不下。”慕容娇娇有些懒懒的说道,随后示意他退下。 安太医道了声是,随之匆匆离去。 慕容娇娇闭眸小歇片刻,丢下了手中的书册,站在窗前看着那斜射进来的刺目阳光,碧影纱缓缓飘荡,将那强烈的光过滤得分外柔和,凋零的花瓣片片飞舞,吹进殿中,满地嫣粉,踏足而过,连裙摆之中都拢着幽香。 静嬷嬷和李嬷嬷在殿内布置了新鲜的蔷薇,据说御花园中蔷薇现在盛开的格外明丽照人,她捏起一朵,看着根茎上面密集的扎刺,将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清风拂来,仍在案几上的书册哗啦一声翻过一页,花瓣飘落其上,点点血红。 慕容娇娇叹息了一声,等待,永远都是难熬的…… 转眼已到了五月,朝廷上的斗争愈演愈烈,凌霄殿内的争宠之声亦是激烈,而皇宫里也终于传来了太子要迎娶卢氏千金为太子妃的消息,这一消息,震动了整个大周王朝,因为,当朝太子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消息竟不是刘公公提点皇帝的,而是南宫辰轩亲自向南宫浩风请示的。据说南宫浩风听闻了这个提议之后,龙颜大悦,认为太子心思已经十分沉稳,不仅每日带着太子上朝旁听,更是允准了太子的请求,让钦天监算了好日子,准备在三日后大婚。 南宫辰轩亲自向皇帝请求赐婚,这让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不过因为这件事,慕容娇娇曾跟南宫辰轩提过,所以她也不觉有多少迷惑,也许,是轩儿他自己也觉得目前的形式对自己很是不利,所以为了自保便使出了这一招。 不过无论是哪一样,至少能证明,太子长大了,这倒是让慕容娇娇有些欣慰。 时日一点一滴的如沙漏一般的流逝,慕容娇娇和南宫浩风仿佛在拼谁的时间更多一般的胶着,而皇太后更是日益严苛,如今的形势个危机几乎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转眼,到了太子大婚的时日,皇宫内外一片喧哗声,但凤仪宫却始终是冷寂的,安太医请脉的时候,也照常汇报了一些每日发生的事情,诸如贤贵妃已经接受了她的药丸,与凤美人争宠之类的事情,她都无心去听,因为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只要拿捏得当,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即可。 但在太子大婚的前一日,南宫浩风却突然驾临凤仪宫。 慕容娇娇听到宣召之时,立刻在静嬷嬷和李嬷嬷的掩饰下,躺在床榻上,重重幔帐垂落,遮掩住了她并不憔悴的消瘦的身形,但她却佯装咳嗽不止,大殿内,更是焚起了浓郁的合欢香,只是,那香味里不曾掺毒。 南宫浩风也不介意慕容娇娇不前来迎驾,他独自踏进内殿,隔着幔帐踱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精神得多:“朕听闻皇后病重,特地来看看。” 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眼底蓄积冷意,她声音轻柔无力的道:“皇上是来看臣妾什么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南宫浩风朗声笑起来,可见他的气色的确是愈发的精神,他踱步走到一旁的椅榻上,隔着幔帐看不清楚他的面色,却能感觉到他阴沉:“皇后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皇上驾临究竟所为何事?”慕容娇娇不愿多说。 南宫浩风冷笑,他淡淡的道:“朕和皇后做一个交易,如何?” “臣妾残躯,只怕不久于人世,恐无福与天子做交易”慕容娇娇冷笑一声。 但就是慕容娇娇这般冷冽的话语,才让南宫浩风觉得她的确备受折磨,所以他当下就道:“朕给你一条生路,也承诺让你成为将来的皇太后,但你必须为朕扫除皇太后和纳兰鸿飞这两个逆贼,若能事成,朕必然会好好补偿对你的过失,朕现在身子大好了,你若有什么要求,朕自是会满足你。”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只觉得南宫浩风这话恶心无比,他竟拿帝王宠幸来诱惑她,让她为他鞠躬尽瘁,好一个南宫浩风,慕容娇娇心底怒意翻滚,但口中却显得诚惶诚恐,且十分欣喜的道:“皇上,皇上是说真的?皇上愿意放过臣妾?” “只要你能与朕同心协力,治理好朝政,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南宫浩风话语间带着阴郁的笑意。 慕容娇娇寒着目光,隔着幔帐谢恩。 南宫浩风因宫殿内的合欢香浓郁,心有顾虑没有多留,说完话转身便走,不多时,安太医匆匆前来,一踏进宫殿就像慕容娇娇报喜:“臣恭喜皇后娘娘守的云开见明月,皇上离去之时,已经吩咐刘公公撤下凤仪宫所有的防守,大殿前的侍卫也都撤离了。” 慕容娇娇坐在幔帐内,她紧紧的闭着双眼,这些,她岂会不知道,她早就感觉到宫檐之上潜伏的人都已经离开,但是静嬷嬷和李嬷嬷却依旧还在,这也就是说,南宫浩风刚才的那番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他只想利用她阻挡一下纳兰鸿飞和皇太后的刁难,但,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皇上的身子现在如何?”慕容娇娇冷冷的问道。 她既然已经有机会踏出凤仪宫,那么南宫浩风决然不能活得太久,否则,以他敏锐的心思,迟早会发觉自己并没有中毒,所以,她只能在他没有察觉之前先下手为强。 “皇上自以为精神焕发,最近常与凤美人、贤贵妃缠绵床第之间,特别是与凤美人在一处时,更是时常欢愉至天明,臣为皇上请脉时,发现他脉象已有异常,但皇上的神态看上去却是日益强壮,所以皇上对那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依旧服用丹药。”安太医小心禀报。 “你可研究过皇上服食的丹药?可别让那道士钻了空子”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皇上第一日服食之时,臣就私下留了一颗,发现丹药内用的皆是一些可使身体突然强壮,但却十分耗费心力的虎狼之药,每日服食一粒,已是将身体精力透支,但皇上现在是每日服食三粒,且都在膳前服用,效果更为凶猛”安太医谨慎的道。 慕容娇娇冷笑,她不禁在心里为玥宜君感到不值,这就是君王,好色淫靡至此,可玥宜君却还为他诞下皇子,毁了一世的情爱。 “安太医,你可有一种药,服用之后人会虚弱,却不伤身的?”慕容娇娇突然问道。 安太医微愣,随之明了,他道:“娘娘是想掩人耳目,所以……” “本宫不得不谨慎,皇上虽然沉迷女色,但他还没有糊涂”慕容娇娇声音极为冷淡。 安太医点了点头,他道:“臣一定潜心研制,尽快给娘娘找到此药。”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她淡淡的道:“安太医,本宫的命和前程,都压在你身上了,别让本宫失望。” 安太医面色一顿,心下微动,立刻叩拜在地,道:“臣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 太子大婚,场面十分壮观,但慕容娇娇却以身子怯弱,不能前往而推辞了,她这么做,一来时避开皇太后的锋芒,二来,是怕皇帝怀疑。 但太子大婚第二日,慕容娇娇便精心梳妆,在凤仪宫荣华殿接见了太子和太子妃。 荣华殿中,今日被布置的格外喜庆,四周因太子大喜而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成为帷幕,十二扇通天落地的白罗琦纱被镶金汉白玉的挂钩挽起,让大殿更显肃穆。 静嬷嬷和李嬷嬷已成为慕容娇娇的心腹,她们二人极为忠心的布置,只为想借着太子大婚的喜事冲冲凤仪宫的晦气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驾到——”大殿外,一声宣召声打破了内殿的平静。慕容娇娇抿起一抹适宜的笑意,一身华贵的端坐在金丝楠木凤榻之上,看着大殿之外,一身绛紫龙蟒长袍,发束金冠的南宫辰轩和一个身材略显高挑,肌肤润白,凤眼朱唇的少女缓缓走进。 “儿臣,臣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长乐无极”太子和太子妃双双叩拜在地。 “起来吧,赐座”慕容娇娇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谢母后”二人同时起身,在静嬷嬷取来大红色绣螭龙腾凤的垫子时,跪坐在了大殿旁侧。 慕容娇娇细细打量卢氏,她的容貌虽然肖似慧德妃,但却更为精俏些,鹅蛋脸上眉眼清秀,鼻子高翘,红唇抿笑,看似腼腆可人,但那双灵动的大眼却昭示着她对宫廷富贵荣华的惊奇,身上的那件大红绣金丝牡丹的长袍衬托得肌肤娇嫩,碧色翡翠步摇垂落在耳际,与乌黑的发鬓相得益彰。 南宫辰轩看到慕容娇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眼底却浪涛澎湃,似乎恨不得立刻扑进慕容娇娇的怀中,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母后,儿臣听闻父皇说,您身子有恙,不知现在可好了?”南宫辰轩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在开口时,却还是有些急迫。 太子妃卢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南宫辰轩,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口气对母后说话,可是她灵动的大眼盼顾几次之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慕容娇娇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她垂眸轻抚手上的金护甲,这个太子妃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卢氏,只不过是她暂时安排进来抵御纳兰鸿飞的一步棋子罢了,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所以她也不将这个小女子放在眼里,抬眸,她淡淡的道:“母后只是感染风寒,怕传染给你,影响你的学业,对了,本宫听闻太子最近随同皇上临朝旁听,对现在朝中大事,可有什么见解?” 慕容娇娇虽是问南宫辰轩,但目光却停留在太子妃的身上。 南宫辰轩刚欲开口,却见太子妃抢先了一步,她道:“母后,太子年纪尚小,还不懂国事,不过臣媳一定会好好监督太子殿下的。” 南宫辰轩英气的剑眉微黜,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和不悦,但却没有真正表现出来,他道:“母后,儿臣不才,会好好学着为父皇分忧。” 慕容娇娇眼底沉溺几许寒意,她点了点头,道:“很好,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李嬷嬷,你陪太子妃到本宫的内殿里去挑几件她喜欢的首饰,就算是新婚贺礼,太子,你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我们母子也许久未见了。” 太子妃听闻有赏赐,立刻露出了笑意,起身谢了恩,便跟着李嬷嬷进了内殿。 太子妃的身影一消失在幔帐之后,南宫辰轩就蓦的起身,飞奔上了汉白玉石阶,几乎是撞进了慕容娇娇的怀中。 慕容娇娇微微诧异,她道:“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快起来。”,她抬手想将南宫辰轩推开,却发现他竟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张小脸埋在她的怀里。 “母后,儿臣以为会失去你,所以儿臣就向父皇求赐卢氏为妃,想借新婚之喜见母后,母后,轩儿终于见到你了……”南宫浩风沉闷的声音从她的衣襟处传来,带着微微颤抖。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她一直以为南宫辰轩是知道现在形势复杂所以才要求赐婚,却没有想到只是为了见到她,他才出此策略,眼底微露不悦,抬手推开南宫辰轩,口气也凝重起来:“胡闹,还不起来。” 南宫辰轩被慕容娇娇一推,那最近略显长高的身体微僵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从慕容娇娇的怀中抬起来,小脸上带着受伤,似乎对慕容娇娇冷漠的口气感到震惊。 “母后……”南宫辰轩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委屈,一双看似无辜的双眼带着深邃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那张冷漠的面容,并不脆弱的心却又被很很的刺了一记。 很久,他已经不知道心痛和难过是什么了,可是自从遇见了眼前这个少女之后,他叛逆,他霸道,他胡闹都是因为心里那莫名的触感和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心悸,所以才做出那一些孩子气的举动,可是,换来的,只有她偶尔的和蔼可亲。 慕容娇娇淡漠的看着眼前这个以大局为儿戏的太子,声音更冷了:“轩儿,母后跟你说过,一定要好好的学习朝政,你没听见吗?” 南宫辰轩眼底划过痛楚,他咬紧牙齿,随之似叛逆的孩子一般起身就跑下了石阶,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他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不甘愿的道:“儿臣明白,母后教训的是。” 看到南宫辰轩的样子,慕容娇娇秀眉挑起,而这时,李嬷嬷正领着太子妃走出来。 太子妃手中捧着几个雕刻精致的锦盒,她满脸带着欢悦的笑意,从幔帐后走出来,便向慕容娇娇叩谢:“臣媳谢母后赏赐” “你喜欢就好”慕容娇娇已没有多少心思了,她只为南宫辰轩的叛逆而头疼。 南宫辰轩这时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卢氏身侧,拉起她的手,道:“母后累了,我们也该走了。” 卢氏似乎有些诧异南宫辰轩的态度,她虽年纪也与慕容娇娇相差不大,却已到了渐懂人事的年纪,所以面容瞬间浮上了红晕,娇声低呼:“太子殿下,母后还没说话呢。” “母后那么疼爱儿臣,自然不会在意”南宫辰轩的声音格外的冷清,如同一根根冰刺一样,随之目光又冷的恶看着慕容娇娇,寒着声音道:“母后,儿臣告退了”,说罢,拉着太子妃便离开了。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宫辰轩,她不禁怔住了,但随之却是无力的抚住了自己的额头,她的计策不会有错,可是,轩儿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太过严厉了吗? 为何,她突然感觉到轩儿在挑衅她?而这种挑衅,又与以前的任性不一样,他就像一个……似乎在用与太子妃的亲昵来气她。 闭眸,慕容娇娇压下那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一心一意的对付南宫浩风,其他的,皆不重要…… 52谋权(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沉寂了一个多月,凤仪宫再次打开巍巍深宫大门之时,就被众多承受不住皇太后压迫的嫔妃给踏破了门槛,纷纷前来求见,但却都被慕容娇娇以身体不适而推却。(.无弹窗广告) 凤仪宫后殿的书房内,幔帐重重叠叠,用白玉凤尾勾束,镶金菱花窗格外照耀进来的刺目阳光斜射,经过碧影纱落在慕容娇娇俏丽娇小的身影上时,已如月光清幽柔和,缓缓灵动。 慕容娇娇站在窗前的檀木雕绒花福吉图腾的花架前,纤纤素手正露着雪白的皓腕,在修剪静嬷嬷今日从御花园中采撷回来的一大束雪白的蔷薇,天气渐暖,这蔷薇也盛开得恣意茂盛,花瓣饱满迎合,片片舒张,绚丽幽香。 “皇后娘娘,莺美人求见”李嬷嬷从外殿进来,便小心翼翼的禀报。 慕容娇娇修剪的动作微停,她看着自己修剪的蔷薇,带着金护甲的手指捏起了一片饱满却即将凋零的花瓣,清除了所有看上去略带衰败之姿的花瓣,留下那些鲜嫩透白如雪的,随后才淡淡的道:“她的脸可好了?” 前段时日,莺美人因在长乐宫中提了一句她的事,便被皇太后震怒掌嘴,并且皇太后为了堵悠悠之口,还嫁祸莺美人,说其实冲撞她的晦气。皇太后的心思,是要警告众人她容不得自己,但却又不明说,不过倒是委屈了莺美人。 “回禀皇后娘娘,莺美人的脸还肿着呢”李嬷嬷回禀道。 慕容娇娇轻笑,她慢慢的转动着白玉圆口花瓶,查看是否有哪里不曾修剪到,随后放下剪刀,一旁静候的静嬷嬷立刻恭敬的接过,退下后又捧来一盆净水。慕容娇娇纤细的手指沾了几许清水,慢慢的撒在花朵上,那白色如雪的花朵上,顿时如沾染着晶莹露珠一般,透着碧影纱泄露进来的柔和阳光,闪烁着晶亮的光泽。 此刻,静嬷嬷将清水递给宫人拿下去,又捧着摆放着雪白绸缎锦帕乌木托盘上前来,慕容娇娇抬手擦拭了手中的水,拂了一下身上的淡紫色绣团凤长袍,淡淡的道:“危机之时不懂明哲保身,蓄积实力,如今又故意带着旧伤登门表示忠心,简直愚蠢,这分明就是摆明了要皇太后知道她是本宫的人。” 李嬷嬷听了,怔了怔,随之当下明了,她俯身道:“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赶她走。” 慕容娇娇抬眸望着窗外飘飞的花瓣,清风吹拂在她娇媚的容颜上,她清冷的道:“让她多与庞将军联系,庞将军英明神武,自然会教她怎么做。”,随之又瞥了一眼自己修剪的那盆雪色蔷薇,吩咐一旁的小宫娥:“将这瓶花送到太子东宫去” 李嬷嬷见了,忙又道:“皇后娘娘,太子大婚,东宫一片喜气,娘娘要送花,是否该挑一些喜庆的,诸如,红色蔷薇?” “正因为东宫处处悬挂着大红绫罗帷幕,所以白色才看着显眼,本宫只是想要太子知道,本宫惦记他,免得母子之间生出什么间隙,现在是非常时期,本宫不能让太子出什么乱子”慕容娇娇声音清冷,她瞥了一眼李嬷嬷,又道:“最近警醒点,本宫不容许就一丝半点的差错。” 李嬷嬷和静嬷嬷同时一怔,随后二人叩拜地上磕头,只闻李嬷嬷道:“皇后娘娘,奴才二人定会尽心尽力,不负娘娘厚待。” “但愿你们能如说的这般对本宫忠心,否则,本宫的手段你们应当知道”慕容娇娇转身向后殿走去,一身华贵长袍拖沓在地,娇小的身影摇曳生姿却又震慑威吓,使得李嬷嬷和静嬷嬷二人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目送…… 凤仪宫大殿们前,莺美人身着嫣粉长袍,清淡色的百褶罗裙,发髻上只戴着一朵绒花和几枚珍珠发簪与珠花,看清来朴素清雅,但那昔日娇美的容颜却略略变形了,脸颊上的宽尺印记尚在,猩红发紫,令人看起来不觉触目惊心。 皇太后用刑,从不让太监或者宫娥以手掌嘴,都是用纯金做成长宽适当的戒尺,代以责打,那东西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几乎似被剥去一层皮肉一般火燎,不下三五下,脸一定高肿充血,若不好好治疗,数月不消肿,淤血不散也是常有之事。 莺美人娇楚可怜的跪在大殿之前,五月天气虽然已有些暖和,但晨曦伴随着清风,依旧有些凉意,下了一夜露水的青石地砖上更是沁凉,莺美人衣裳穿的单薄,所以不禁一阵阵的发冷。 李嬷嬷走出来,见了莺美人仍然跪着,忙上前道:“美人请回吧,皇后娘娘身子不舒坦,不便见客。” 莺美人听闻,刚才凄楚的面色顿时变成了惊恐和错愕,她紧张的抬起纤细的素手抓住李嬷嬷的灰褐色的裙摆,道:“怎么会?我,我是皇后娘娘的……” “美人,娘娘说了,您在形势危急之时不懂明哲保身,如今又带伤跪在这里求见,实在是不智之举,娘娘给您一条路,让您与庞老将军见面,娘娘说将军英明神武,自会提点美人该如何做的,美人请回吧”李嬷嬷将话带到,便转身走回大殿中,向慕容娇娇复命。 莺美人错愕的怔在大殿之外,晨曦的红光照耀在明媚的凤仪宫大殿前,折射出万丈荣光,甚至将她娇小清淡的身影变得渺小而不可见,她灵动的目光浮起了晶莹,身子软了下去,趴在地上,亏得一旁的宫娥匆匆前来搀扶,才没有倒下。 莺美人敛下目光,面色苍白,她借着宫娥的手臂踉跄站起来,颤着声音道:“看来是本宫错了,以为这样就能取悦皇后,却没想到皇后年纪虽小,但心机却……”,莺美人话说的哽住,她眼底闪过惊惶,握紧了宫娥的手。 那宫娥也有些心有戚戚,低低的道:“美人,将军早提醒过,皇后并非池中之物,心思缜密,为人通透,不是那么好拉拢的,美人还是快回宫治伤吧。” 莺美人的脸已经疼得几乎麻木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拖沓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被小皇后训斥了,心下不平,但却更为惊恐,她朝凤仪宫内殿看了一眼,随之匆匆茫茫的离开了。 …… 当前朝廷局势紧张,满朝文武又一次震慑于南宫鸿飞的威信之下,朝廷上反对皇帝服用丹药的声浪愈来愈高,更是每日参奏,请示帝王斩杀妖道,匡复国本。 皇太后心机沉重,她自然也不希望皇帝日益强壮,毕竟皇帝只有四十来岁,若是当真治愈了身子,那么她想篡位夺权就更为不容易,所以,在纳兰鸿飞发动朝纲攻势之时,她只是坐山观虎斗,只将自己的势力散布在后宫之中,以镇压嫔妃为乐。 也许,对于皇太后来说,南宫浩风的嫔妃都该死,特别是那些膝下有子的,因为这些都将是将来对她夺位有威胁的人,所以,她也开始渐渐刁难起那些有子嗣的嫔妃来,诸如还在禁足的慧德妃和与之亲密的静淑妃以及韩昭仪…… 但对于这愈演愈烈的一切,慕容娇娇却只是闻声而笑,无动于衷。南宫浩风以为放了她就能用她这枚棋子挡住前朝的声浪,压制后宫的安宁,那是他太天真了。而且,如果她当真如他所愿的这般乖巧听话的话,那么他定然会在利用完之后,又将她撇之如敝履,所以,她现在只顾着消耗时光。 南宫浩风与她之间的时间对垒,慕容娇娇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永远都耗不起。 然,这种安静的时光还没有几日,南宫浩风便已经不耐烦的又派了刘公公前往凤仪宫来讨她的话,刘公公更是将南宫浩风在凌霄殿的所有情况,甚至所说的话全部都禀报给了她。 慕容娇娇现在每日的事情就是修剪花枝,派人送到太子东宫去,即便太子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也不曾有表示,但慕容娇娇却没有一日疏忽这件事。 书房内,慕容娇娇捏着盛开娇艳的狐尾百合,粉红的指甲抚着那如狐之九尾一般优雅的百合,听着刘公公的禀报,不禁笑道:“怎么?皇上急了?” 刘公公不明慕容娇娇为何这般镇定,他很是谨慎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一连数日朝堂之上都被纳兰鸿飞等人刁难,而群臣上奏的折子也都提议斩杀妖道,匡复国本,所以皇上很是震怒,皇上让奴才给娘娘带句话,让娘娘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慕容娇娇捏着花瓣轻笑,丝毫不着急,她道:“要对付纳兰鸿飞岂能这般容易,更何况本宫被皇上禁足了一个多月,身子虚弱,连起坐饮食都困难,哪里还有力气想应对之策?皇上真是高看了本宫了。” 刘公公微微一怔,但随之领会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低首一笑,忙道:“娘娘圣明,皇上将娘娘禁足一月,娘娘自然应该身体虚弱,起坐困难,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 “你很聪明,领悟力也很高,本宫听说了你将香肌丸在御花园中献给贤贵妃的事情,做的不错。”慕容娇娇瞥了一眼刘公公,话语轻柔,但手中修剪花枝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刘公公并不骄喜,他只淡淡的道:“这是奴才该做的”,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娇娇所修剪的花枝,笑道:“皇后娘娘已将这束百合修剪的很好看了。” 慕容娇娇看着百合花,突然冷笑一声,淡淡的道:“本宫修剪的是旁出的横枝,公公觉得,本宫修剪的已经够好看了?”,说完,慕容娇娇冷睨着刘公公。 刘公公心下一沉,忙有低垂下脑袋,道:“奴才眼拙,刚才看错了,娘娘修剪的好,但花枝茂密,仍需谨慎,奴才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去给皇上回话吧,该怎么说,你有分寸”慕容娇娇转动着花瓶,也照样给花朵撒了些水,随后对一旁的宫人道:“给太子送去吧,小心捧好了。” “是”宫人捧着百花退下。 刘公公心里已经明白,他也赶紧告退了。 正午时,慕容娇娇在寝殿中小歇片刻,刚睡醒,李嬷嬷就匆匆来报,说刘公公带着安太医以及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来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随之吩咐在书房接见。 刘公公一踏入内殿,就笑道:“奴才给皇后娘娘报喜来了,皇上听闻娘娘凤体不适,特让安太医和张仙人一同前来给娘娘诊脉,吩咐务必要调理好皇后娘娘的身子骨,另外发话给静嬷嬷和李嬷嬷,让她二人不得再继续使用寒食散,娘娘近些日子可以安心了。”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倒是不觉得诧异,她问道:“张仙人?就是那个炼丹的道士?” “正是,娘娘可要召见他?”刘公公谨慎恭敬的问道。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她笑的清冷,道:“那是自然的,请张道长进来,其他人全部退下。” 刘公公低首道:“是”,随之与宫殿内其他宫人一同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的贵妃椅榻上,今日她身着鸾红色金丝绣腾凤长袍,袖口衣襟处皆是赤金团凤,朝天髻上插着凤腾珊瑚偏方和细密如鎏金的流苏,简单而华贵,庄肃威严。她红唇抿起冷冷的笑意,抬手拨弄着无名指和小指上的赤金护甲,在大殿外一抹消瘦的灰色长袍身影踏进摇晃的珠帘,震动珠翠淅沥声响之时,眼底阴沉凝冷。 张道士手持白色拂尘,今日穿的还算得体,至少不如那夜在三清殿时邋遢,他的八字长胡似梳过的一般垂在嘴角两侧,下面的一字胡也细长稀少,那身形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及重重叠叠如光幻影的帷幕格格不入,而他也更是谨慎小心的贼头鼠眼的看着四周。 “小道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福寿无量,千秋延绵。”张道人走进珠帘,穿过幔帐,踏进书房,却连看都不敢看慕容娇娇一眼,提着灰色袍子就跪在地上,额头抵地磕头。 慕容娇娇抬眼看着他头上戴着似抹额一般的灰色帽子,不禁觉得好笑,她懒散的依靠在雕着螭凤塑金菱花的椅背上,声音清冷的道:“张道长,许多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道士跪磕在地上,身子突然一抖,他僵直了身体,让原本就可笑的跪拜之姿更增添了几分滑稽,只见他慢慢的从地上抬头,一双浑浊眯小的眼睛在看到慕容娇娇的尊容之时,他陡然瞪大双目,随之竟诚惶诚恐却又吞吐的道:“啊,神,神,神仙……。” 慕容娇娇凤眼微眯,但仅这一个动作就让张道士吓得瘫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礼仪,险些没有屁滚尿流,他忙忙咽着口水,大喊道:“神仙姐姐,小道不知是神仙姐姐大驾,小道,小道……。 这个道士莫不是想成仙想疯了,就是太过于迂腐,她冷然一笑,娇厉的声音瞬间打断他的支支吾吾没完没了:”放肆,你再多说一句,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张道士立刻吓住了,但是却还是一副傻样般的长大了嘴巴,慕容娇娇瞥了他那愚蠢憨直的模样一眼,抬起闪烁着金光犀锐的手抚在额前,那细长的金护甲靠在精致娇美的容颜上,那流光闪动令人敬畏。 慕容娇娇冷冽的目光让张道士清醒了不少,他惊骇惶恐之余,又重新跪在了慕容娇娇的面前,面色苍白无血,因为他已经知道那夜在三清殿,他见到的那个神仙一般的女子并非是上天的仙女,而是大周国的皇后。 ”皇…皇后娘娘“张道士不知道如何是好,样子窘迫不安:”小道,小道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尊驾,冒犯了凤驾,还,还,还请娘娘饶命“ 慕容娇娇冷笑,知道这个臭道士还不算糊涂,便寒声问道:”皇上现在的身子如何?本宫听说,皇上服用了你的丹药之后,身子十分健壮,龙马精神更甚从前了。“ ”皇后娘娘,那,那些都是小道按照您的吩咐,用许多虎狼大补之药所制……。“张道士紧张的澄清自己的青白,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目光冷,蓦的甩起长袖就抽了他一巴掌,清冷的声音让那道士汗毛直竖:”放肆,竟敢污蔑本宫谋害皇上,罪当该诛。“ 张道士吓昏了,他身子歪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他想起了那夜的惊恐,他全身颤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底映着慕容娇娇绝美的容颜,但心底却寒得直哆嗦。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她,缓缓的起身走到他身前,那道士见了,赶紧向后缩去,慕容娇娇也不介意,只是慢慢的俯身望向他,声音陡然轻柔如柳絮一般,道:”张道士刚才糊涂了,自己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所以本宫不会降罪,但是本宫现在说的话,你最好能一字一句都记清楚,否则,只怕你进得了这个皇宫,得到了荣华富贵却没有命走出去。“ 张道士一个哆嗦,脸都被吓得发青。 慕容娇娇笑起来,她满意的直起身子,冷声道:”现在满朝文武都想要你的命,因为他们不容许皇上康健,而皇上现在服用的也并非是你所谓的仙丹妙药,所以……“,慕容娇娇冷笑着看着张道士僵住的身形,眼底凝起寒霜,道:”所以,你现在既不能向皇上求救,更逃不过那些大臣的手段,我朝权倾朝野的臣相纳兰鸿飞,他手段狠戾卑劣,也许,已经派人进宫暗杀你了,而我朝后宫的皇太后,严刑厉色,残酷狠戾,眼里,也早就容不下你了。“ 张道士为人虽然忠厚老实,并不聪明,但却也不糊涂,慕容娇娇的几番话一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神色呆了呆,随之便惊惶绝望的看着慕容娇娇,口齿都吓得浑浊起来:”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救命,救命,救命啊……。“ ”要救你也不难,不过,普天之下,现在只有本宫能救你“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他,红唇勾起森冷的笑意,但娇俏的容颜却依旧倾国倾城。 张道士已经快被吓疯了,他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就去抓住慕容娇娇的裙摆,那黝黑干瘪的手却无意中扫过慕容娇娇翡翠底儿珠翠满挂的元宝地鞋上,那碧绿的珠翠伶仃撞响,碧玺闪烁的幽光几乎闪瞎了他的眼。 慕容娇娇抬脚一甩,那道士瞬间飞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眼底幽冷的喝道:”放肆“ 刘公公和安太医听闻了声响,立刻冲了进来,却错愕的看到了张道士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差点腰都被摔断了,正不断的哀嚎。 ”皇后娘娘,是否是张仙人冲撞了娘娘?“安太医十分紧张的问道。 慕容娇娇冷哼一声,抬手示意安太医搀扶张道士起身,她看着张道士那堂皇惊恐的眼睛,淡淡的道:”张道士不小心摔倒了,也不知伤着了没有。“ 张道士全身颤抖,他连滚带爬的挣扎起身,跪在慕容娇娇的面前,磕头道:”小道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现在口齿倒是清楚多了“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她转身走回贵妃椅榻上,目光冷凝的看着他,又道:”本宫现在再问你一次,本宫听说皇上现在身子健壮了,可有此事?“ 张道士这次变得聪明了,他不敢再提自己是受了慕容娇娇的指使而对皇帝使用虎狼之药,而是磕头道:”回禀皇后娘娘的话,小道给皇上进了补品,所以皇上身子才日益健壮。“ ”很好“慕容娇娇冷笑,她又道:”这话是你张仙人自己说的,所以要记住,以后无论谁问起皇上的身子,你都要说皇上身子健朗,明白吗?“ ”是,是“张道士连连答应,可他顿了顿,却还是抖着声音问道:”可,可皇上如此频繁的服用丹药,只怕撑不过半年就会…就会……。“ ”皇上身子健壮,福寿万年,岂会有什么闪失,若是真的有,也是贤贵妃迷惑主上,为助纳兰臣相掌控朝政,篡夺谋权所致“慕容娇娇声音高扬,冷冽震慑。 张道士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安太医见他迟钝,忙与刘公公二人跪拜在地上,齐声道:”皇后娘娘圣明,定是如此。“ 张道士睁大了眼睛,随之惊恐之余,也重重的磕在地上,道:”是,是,皇后娘娘圣明,一定是如此,一定是如此。“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深深了吸了一口气,随之冷冷的道:”下去吧,皇上那边的回话,安太医会帮你去说,你回三清殿做好自己的事,若是有丝毫闪失,本宫就让你万劫不复。“ 张道士拼命的磕头,声称自己不敢,随后便与刘公公一同离开。 书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空空荡荡,清风拂来,碧影纱飞舞,如同千鹤湖的水波一般澈蓝灵动,慕容娇娇缓缓的睁开双眼,刚才的气怒已经平息,她平淡的看着安太医,道:”张道士是个粗人,你平日多提点他一些,另外,皇上年纪大了,就算盛宠嫔妃,也不能再延续皇嗣了。“ 安太医谨慎敏锐,一听便知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道:”是,娘娘放心,凤美人和贤贵妃都服用香肌丸,那里含有大量麝香,虽可使肌肤丰润,气色极佳,但却甚为伤身,所以两位主子也万万不能再怀有皇嗣的。“ ”皇上虽然宠爱凤美人和贤贵妃,但其他嫔妃也都虎视眈眈的看着,难免不会出现漏网之鱼,本宫不容许再这仅剩的半年时间里,后宫中还有任何喜事发生,你懂吗?“慕容娇娇不急不慢,但句句都含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安太医道:”臣明白,臣回去就与张仙人商议,在丹药中多加一味草药,可保一切顺利。“ ”皇上今日派他来给本宫治病?“慕容娇娇突然又问道。 ”臣恭喜皇后,皇上为了朝廷的安定,让张仙人暂时研制保证皇后娘娘精神饱满的丹药,所以娘娘不必服用伤身之药了。“安太医小声回答。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随之冷笑起来,好一个南宫浩风,他想得正是周到,竟然与她用与对于他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想让张道士暂时保她精神可嘉,利用她来扫荡前朝为难,可他却不知道她早已先下手为强,将这一招运用在了他身上。 ”这场争斗,看的,就是谁先下手,谁更狠“慕容娇娇凝声,一字一句的道。 安太医不语,他自然认同这句话……。 ……。 五月天,气候临近盛夏还有两个多月,但是正午时已经开始泛起暑热,御花园中,牡丹花已经盛开恣意,花蕊粉红如玉雕琢,迎着暖风摇摇摆摆,美不胜收。花藤处,蔷薇也盛开到了最繁盛的时节,白色如雪,红色似火,带刺的藤脉攀附上了四周的石柱,远远的看去,仿佛要萦绕到华丽的宫檐顶上。 在凤仪宫闷了三日之后,慕容娇娇终于摆出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样,穿着清淡的芙蓉色金丝绣牡丹的百褶长裙和金丝蝉翼般轻盈的团凤长袍踏出了宫殿,带着一群宫娥在花园中漫步,她手持白玉柄的绣红梅、雅诗的蒲团扇,发髻简单的挽起,用小花园里摘下,泛着淡淡清香的铃兰花圈起,两根白玉簪子束上,额前垂着一枚翠色水滴坠,两条流苏缓缓的从雪白的肌肤上蜿蜒至乌黑的云鬓中,耳铛是两粒指甲大的珍珠,看起来整个人清雅得如同仙女下凡,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慕容娇娇踏着柔缓的步伐在花园里散步,簇拥的宫人一寸不离,她今日昭显出这么大的阵仗,也只是为了告诉皇帝的眼线,她‘调养’了三日,身子已经大好了,甚少,已经能出来走动,但是自己的这幅身子骨暂时还撑不起繁重的凤袍,所以装束十分清淡。 花园中今日亦有不少平日素来无事的嫔妃在赏花,忽然看到这乌压压的一片众星捧月似的人走来,都觉得好奇,但在看到是慕容娇娇时,便纷纷前来叩拜请安。 慕容娇娇纤细的素手捏着团扇,整个人被太阳晒得懒洋洋,她抬手用扇子挡住额头前的剧烈的阳光,柔和的笑道:”诸位姐姐快请起吧,这么大的太阳,可别跪乏了。“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人立刻起身,但却簇拥上前来,慕容娇娇所以扫视了几眼,都是一些品级不高,只有一个她还算熟悉,那便是韩昭仪。 韩昭仪见了慕容娇娇,急急的上前,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娘娘,前两次,臣妾前往凤仪宫请安,却闻娘娘身子还在病中,今日出来走动,想必已经大好了。“ ”好是好些了,只是还是有些胸闷气短,所以才跑来御花园里走走,昭仪今日怎么也有这个闲心啊,莫不是这花园里的花朵开得太娇艳,将昭仪也吸引来了?“慕容娇娇缓缓的笑着,声音轻柔悦耳,软绵似柳絮,令人觉得舒坦。 韩昭仪笑起来,忙撇下身后的宫娥与其他嫔妃,与慕容娇娇一同走到牡丹开得最浓郁的一块花圃前,她叹息道:”皇后娘娘病了这些日子,臣妾们可是苦不堪言啊,皇太后一日比一日严苛,臣妾等人想起那日在凤仪宫中,竟听信太后匡言,要集权看护我等,如今想起来,臣妾倒是宁愿继续受贤贵妃的刁难。“ 慕容娇娇轻笑,她道:”凤美人被太后禁足,却因皇上的恩宠而不再受太后的控制,昭仪姿色不差,起码,也能比正得隆恩的贤贵妃,何以在这里唉声叹气?“ 韩昭仪听了,面色竟似少女一般微微浮起红晕来,她十分尴尬的道:”皇后娘娘笑话臣妾了,臣妾的姿色哪里能比的上贤贵妃和凤美人啊。“ ”皇上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膝下的皇子却没有几个,可,昭仪却能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子,足见昭仪的见解并不逊于贤贵妃。“慕容娇娇已有所指。 韩昭仪愣了愣,自然也是听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但她低垂额头,似有什么不好说出来,可踌躇半晌,还是说了:”不瞒皇后娘娘,臣妾当初为了固宠,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但是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凤美人比臣妾年轻,刚入宫之时因美貌而得皇上的垂爱,臣妾不能说什么,可是,可是贤贵妃……。“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贤贵妃怎么了?“ ”皇后病了一个多月,自然不知道,不过臣妾也是听闻,据说贤贵妃突然肌肤丰润,娇美妖娆起来,就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似的,臣妾实在不明白她是找到了什么仙丹妙药,所以臣妾不服“韩昭仪话语十分激动,却也恳切。 慕容娇娇垂眸轻笑,却不多说什么,她淡淡的道:”太后一向严苛,也不问这件事吗?“ ”太后是生气,可是太后却更能沉得住气,依臣妾看,若是太后的初衷当真若当日武昭仪所说的那般,只怕太后也正在谋划什么,只是我们愚钝,看不出来罢了“韩昭仪凉凉的说道,颇有自己已不能争宠,但却要看着皇太后和贤贵妃如何斗法的好戏一般。 皇太后的确在谋划,而她也需要尽快想出办法将皇太后给压制下去。慕容娇娇缓缓的扇着手中的团扇,突然,脑海中浮过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她心口一窒,连握扇的动作都僵住停了下来。 垂眸,慕容娇娇立刻收敛了情绪,随之淡淡的笑道:”听天由命吧,本宫生了这一场大病,也似什么都看开了,更何况,韩昭仪你有皇子,就算将来其他嫔妃都落得无归处,可你不会,起码也会跟着皇子去王府里接受赡养,所以不必操这份闲心。“ 韩昭仪以前很是见风使舵,但此刻,也许是真的是对皇帝的爱怜失望了,或是被皇太后镇压的怕了,所以也露出了几分淡泊的神色来,她点了点头,发髻上的珠翠伶仃的撞着,随之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啊,臣妾也不争了,罢了,臣妾就算再不济,也有皇子,不怕了。“ ”韩姐姐说的是呢“慕容娇娇淡淡的笑,随之转身缓缓的像另一处花园走去。 天气越发的闷热了,慕容娇娇走到一处凉亭中,坐下小歇片刻,抬手轻抚额头,迎着清凉爽,消去了几分春困,随之看了看烈日微有西斜的光景,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随之起身道:”走吧,准备凤辇去长乐宫,本宫许久没去看望太后了。“ 李嬷嬷立刻应声,搀扶着慕容娇娇前往了不远处的凤辇上,缓缓的驶向了长乐宫中。 长乐宫中,依旧金碧辉煌,繁华锦簇,慕容娇娇踏上那层层叠叠的汉白玉雕着各式瑞兽的石阶,抬头朝那宫殿前悬挂的那些翡翠屏灯看了一眼,随之扫向内殿,只见明黄色的帷幕依旧簇新,纯金所制的凤尾勾束着层层叠叠的幔帐,使之如扇子一般垒出折叠的痕迹,每十步宫檐上就悬挂着一盏八角琉璃屏扇灯,下面垂着八方穗子,坠子是用蓝田翡翠雕成的一个枚枚小小的吉祥福,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似如风铃。 大殿内的值守太监尖声禀报了之后,慕容娇娇便带着笑意入了内殿,踩踏在骆驼毛所制的地毯上,双目通透的凝视着大殿内,石阶之上,空空如也的金丝楠木凤榻上,唇角凝着笑意,随之宫人搬来椅凳之时缓缓的坐下。 石阶之上宝座旁的琉璃镶金象牙边框的屏风突然哗啦一声挪移开来,只闻珠翠淅沥声响,随之便见皇太后身着灰褐色锦袍踏步而出。 皇太后面带冷意,在看到慕容娇娇那清淡的身影时,锐利的目光微微眯起,高亢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欢迎的意味:”皇后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因皇太后开门见山的不留余地而觉得唐突,她起身,向皇太后拜福:”臣妾久病不愈,一直都没能来向皇太后请安,今日身子觉得舒坦了些,便来向太后请安。“ 皇太后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嘴唇紧紧抿起,也不叫她起来。 慕容娇娇也不客气,径自叩拜完,便起身坐在一旁。 ”皇后,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皇太后吗?“皇太后突然厉声质问,她面色冷清紧绷,捏着翡翠佛珠的手啪的捶在了凤榻上的软枕上,珠翠撞击声音格外悦耳。 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冷笑了一声,也不再那般恭敬客气,也,不曾恭敬过,她扬声道:”臣妾眼里有没有皇太后,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已再难改变,试问,当日若皇太后没有欲致臣妾于死地之心,岂会那般轻易的跳进臣妾的设下的圈套呢?“,慕容娇娇冷冷的说着,随之冰冷的眼神睨向皇太后。 皇太后似乎遭雷击一般,猛然起身,吓得两旁伺候的嬷嬷赶紧上前搀扶,但她却猛然推开,带着金护甲的手指对准慕容娇娇,喝道:”大胆,你竟敢承认设计哀家,你以为哀家不能将你如何吗?来人……。“ ”太后息怒“慕容娇娇扬声打断了太后的话,随之目光通透的凝视太后,唇角扬起,道:”本宫是皇上派来质押太后的,太后以为你的命令还能有用吗?“ 太后一惊,她道:”你说什么?“ 慕容娇娇冷笑着起身,她踱步走到大殿中央,淡淡的道:”臣妾能站在这里,敢这样对太后说话,以太后的英明,应该也明白了臣妾究竟仰仗着什么人,现在纳兰鸿飞组织群臣上书要皇上斩杀妖道,皇太后您想在这两虎竞食之中寻取渔人之利,皇上岂会不知道?“ 也许是皇太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敢说的这般直白明了,所以一时之间也僵住了,但她随之目露厉光,冷笑起来,她道:”既然你与哀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哀家也不放告诉你,就凭你,能撼动哀家的地位吗?哀家隐忍了这么多年,今日的权势只怕皇帝都撼动不了。“ ”那纳兰鸿飞呢?皇太后,您可别糊涂了,贤贵妃的父兄现在手上还有十万兵马呢“慕容娇娇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随之又道:”臣妾是不怕,因为臣妾有太子,太子有太子妃,虽然太子现在年幼,可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太子妃家室虽不显赫,但在朝中起码站得住脚跟,而太后您,却在想坐山观虎斗的同时,无意中得罪了臣妾的靠山,原本就有大敌在前朝,现在又得罪臣妾,只怕太后有再大的权势,也低不住千军万马一触即发的攻击吧。“ 皇太后愣了愣,她拧眉道:”你说什么?你休想再唬弄哀家。“ ”皇太后真是糊涂啊,太子妃的姑母正是被太后禁足的慧德妃,如今卢氏一族的人可是对太后虎视眈眈啊。“慕容娇娇冷冷笑起来,似乎在嘲笑太后的无知。 皇太后眼神一凛,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慧德妃的事情,她有片刻失神的凝视慕容娇娇,道:”原来你让太子现在成婚,就是想借机逼迫爱家,你这个贱婢……“ ”太后娘娘真是老糊涂了,这里何来的贱婢?“慕容娇娇立刻打断了她的话,随之在她恼怒之时,又道:”皇上现在盛宠贤贵妃,萧氏的势力再次高涨,而纳兰鸿飞又上书逼迫皇帝杀妖道,皇上因何可以盛宠贤贵妃?不就是因为服用丹药,精神更甚从前的缘故吗?太后,请您擦亮您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分明是纳兰一族与潇氏之间有了分歧,而您,却还傻傻的以为,这是纳兰鸿飞和皇上之间的冲突。“ 皇太后顿了一下,随之双目蓦地睁大。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她一步一步的踏上石阶,与皇太后平视,冷冷的道:”皇太后若是心里还明白,就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您是要那些拥护您的朝臣跟着纳兰鸿飞对抗皇帝,还是让他们暗中上书弹劾潇氏,致使他们亲伦反目,臣妾相信皇太后心里定然明朗。“ 皇太后眯起眼睛看着慕容娇娇,面色冷凝,震惊之余还有些犹豫,似乎在细细思量。慕容娇娇却不着急要答案,而是淡淡一笑,缓缓福身道:”臣妾该说的都说完了,臣妾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说罢,转身踏下汉白玉石阶,大步离去。 慕容娇娇在跨出长乐宫大门之时,只闻太后喝厉的声音在身后回荡:”哀家这次就放过慧德妃,但别以为哀家会饶过你……“ 目光一沉,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她抬手接过李嬷嬷递上来的白玉柄团扇,漫不经心的摇扇着,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皇太后那警告的严厉之词…… …… 不足三日,朝廷上的形势陡转,起初,跟随纳兰鸿飞一同上书给皇帝,要求斩杀妖道的大臣中有一大半人都突然转了风向,竟突然变成了上书声称纳兰臣相干涉帝王家事,暗指纳兰臣相要求皇上斩杀妖道是为了不让皇帝宠幸贤贵妃。 而这一本本奏章却没有传到南宫浩风的手中,而是被慕容娇娇暗中指使了刘公公在内务府中拦截了下来,偷偷记下了上书官员的名字之后,全部烧毁。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突然逆转风向的官员定然就是皇太后在朝中势力,而有了这一份名单,慕容娇娇便可以对皇太后的所有势力有一个大概的评估,将来各个击破之时,便易如反掌。 刘公公暗中将名单偷偷的送到了凤仪宫,亲手交给了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看后却只是清冷一笑,以名册上来看,朝中起码有二十多名官员都是太后的同谋,虽然有些人不是官居要职,但也是万万缺少不得的,皇太后果然是能沉的得住气,竟然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笼络了这么多为其马首是瞻的大臣。 ”皇后娘娘不是要使纳兰臣相和潇氏一族反目么?这岂不是最佳时机?“刘公公见状,甚有不解的问道。 ”只有皇太后会相信,这件事能够挑起两家的矛盾“慕容娇娇坐在凤榻上,手中捏着宫人从花园中采撷来的朵朵精致的茉莉花,用金线慢慢的将他们串起来,戴着雪白的皓腕上,顿时衣袖肌肤生香,她缓缓的抬起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水晶色的指甲慢慢的拨弄着把玩,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优雅而从容。 ”娘娘的意思是?“刘公公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似有不解。 ”宫的意思是,皇上自所以要本宫帮他,并非是惧怕纳兰鸿飞一人,而是惧怕他联合朝臣凝结一气,所以,本宫能做的,只是将他所惧怕的事情暂时解决即刻,你以为本宫会傻到将太后幕后的权利都告知他,让他趁机一网打尽?“慕容娇娇轻笑了一声,随之淡淡的道:”皇太后若是当真败落,那下一个就是本宫了。“ 刘公公顿时醒悟,他道:”原来娘娘此举,明里,是让皇上暂时解决眼前的危机,但暗中,却是旁敲侧击的试探清楚了皇太后在朝中收买了多少官员,而后个个击破“ 慕容娇娇笑着垂眸,她用金护甲拨弄着那白色的小花瓣,悠悠的道:”刘公公越发精明了“ ”奴才不敢,只是,纳兰臣相暂时是不刁难了,但日后必然还会卷土重来的。“刘公公略有所思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因为本宫也不容许他以后不去刁难皇上,若是他安静了,皇上肯定会觉得天下太平,又岂会让我还安好的待在这里?“慕容娇娇眼底阴沉,她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叹息道:”这就叫兵行险招,也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多防备本宫。“ ”皇后娘娘英明“刘公公由衷的说道。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要多留心朝政上的事,如果有必要,在皇上无暇顾及的时候,也要看看奏章,有什么不妥的东西,立刻处理掉,以免本宫夜长梦多“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但口气却透着不容置于的命令。 刘公公立刻跪拜在地上,叩首道:”奴才遵旨,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为皇后娘娘和太子将事情办妥。“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她抬手托住峨眉,道:”退下吧。“ 刘公公立刻起身,匆匆退出。 大殿内,幔帐随着清风细舞,慕容娇娇突然有些困倦,她挥手示意宫人全都出去,便闭上眼睛,就这般撑在案几上小歇。 五月的天气不算太热也不凉,算的上是一个不知该如何穿衣的季节,但近些日子为了舒展和随意,慕容娇娇穿的极为简易单薄,所以在略有几分睡意朦胧之时,突然感觉有些冷,可她想醒来之时,却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绵绵软软,竟让她无法睁开眼。 她心里似乎有些清醒,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时,却突然又觉得有一双分外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且轻柔的抚上她的面容,摩挲着她梳妆整齐的发髻,指尖触过鬓角,而后慢慢的落在耳边。 这种感觉很是奇异,令她的肌肤不觉颤栗起来,她想睁开眼睛,看谁如此胆大,但是却似跌进了梦魇一般,无论如何挣扎都醒不过来,直到,有一丝湿润柔软的东西触摸般的压在她的红唇上,又流连至耳后之时,她才猛地一悸,蓦的睁开双眼。 一道黑影从眼前瞬间飞逝,似自己眼花了,也似还沉浸在梦魇之中,慕容娇娇醒来的瞬间,有片刻的愣怔,但随后惊惶的扫视四周之时,却发现了无人影。 ”来人“慕容娇娇冷声喝道。 守在书房门前的静嬷嬷和李嬷嬷以及几名宫人匆忙都走了进来,且个个面容上带着紧张的神色。 慕容娇娇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刚才是谁在书房内?“ 李嬷嬷立刻上前,紧张的道:”回禀皇后娘娘,书房内只有娘娘一人小歇,并未有人。“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冷冷的睨向李嬷嬷,李嬷嬷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娘娘,当真无人啊“ 当真美人么?慕容娇娇顷刻间,也觉得闻不到那梦中的奇异香气了,可是刚才…… 慕容娇娇陷入沉思,难道,是梦见他了…… 53石破天惊(一),我要母后 五月的天气依旧反复无常,前一刻热辣的阳光照耀在琉璃金瓦上,笼罩着凤仪宫前面数丈青石地砖,折射出热腾腾的闷气,但下一刻,东方却突然乌云滚滚,翻腾来袭,不多时天空就已经昏暗一片,空气愈发的沉闷,如同这天气一般乌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思绪随着窗外的渐渐昏暗的天色陷入了烦躁,被压在心底的思绪偶尔浮上心头,令她心烦意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以至于晦涩无光,静嬷嬷和李嬷嬷迅速的将宫殿内的赤金莲花交叠的灯台上的粗环红烛全部点亮,狂风呼呼的吹打窗格,漏进来的风使得烛光摇曳倒斜,幔帐起舞鼓动,不经意间,便又熄了两盏。 已经临近黄昏戌时,天色本就昏暗,在镶金的菱花窗格上被豆大的水珠噼噼啪啪似的抽打之时,外面已经黑透了,狂风暴雨的骤响已经掩盖了天地万物,慕容娇娇披上了一件外袍,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格,一阵狂风带着湿冷的寒意迎面扑来,落进大殿的雨水亦是打湿了她的衣袖,放眼外面的世界,已弥漫水雾中。 “皇后娘娘,外面风大雨大,当心着凉了”李嬷嬷进殿,见灯烛几乎都熄灭了,疑惑的朝窗前看去,却见慕容娇娇纤弱的身影立在窗前,衣裳单薄,赶忙上前,关合了窗子。 慕容娇娇垂眸,抿唇不语,眉心却拢得极紧,她转身走到一旁的贵妃椅榻上坐下,垂眸拨弄着自己皓腕上的环绕的青白片片的茉莉花,听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和案几上沙沙的沙漏声,静静的坐着,可心头却始终难以平复,最终智能命静嬷嬷去取了一本佛经来看。 慕容娇娇从不信佛,因为佛陀大无畏,所度苍生劫难,而她却心有恐惧,而所为的不过是自己将来能在这片天地容身的那一尺三寸之地。多少人的性命捏在她的手心里,但她从不曾在乎过,因为玥居正也好,玥宜君也罢,哪怕是轩儿,她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取舍。 看了两遍,心经,依旧觉得心头难以平复,更觉得自己心底空凉一片。窗外夜雨不停,寒气侵袭,大殿内的宫人早已燃的火炉,将书房内哄得暖融融,但这可以触及肌肤的温暖却更使心头如积雪覆盖。 下午时在书房里的梦魇还未从脑海中消去,似乎在心底生了根一般,慕容娇娇蓦地闭上双眼,将经书合上,随之起身回到了寝殿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语气深受其乱,不如快刀暂乱麻。 夜雨连绵,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雨虽然小了很多,但是地上沉积的水泽却是令人难以前行,慕容娇娇身着刻意穿了一件碧青色的长裙,发髻简单的用两根白玉簪子挽起,鬓角处插了三朵白如雪的小茉莉花,外罩一件玄色斗篷,撑着雨伞在夜雨中行走,绣花鞋袜早已浸湿,裙摆处已是沾染了泥水,但她还是步伐轻盈的走到了凤仪宫北侧的御花园附近。 御花园中,四处一片漆黑,只有森冷的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如同这满天的水雾一般盖顶而下,慕容娇娇脚步轻盈的踏上了千鹤湖旁的白玉亭中,亭子内的被雨水浸湿的帷帐在风中肆意的飘荡拍打,潮湿的雨水撒在慕容娇娇的身上,沾湿了她的发髻。 没有看到人影,慕容娇娇不仅舒缓了一口气,这就是她想看到的场景,冷冷清清,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于是她当下又撑开伞,准备往回走,却无意中看到了上林阁中似乎有隐约的灯火,她心下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脚下更是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轻推那扇曾经无数个夜晚都轻松推开的梨花门,今日却觉得它格外的沉重。 慕容娇娇抬手触上那扇门,心头犹疑,但随之就看到一抹晃动的人影似箭一般冲过来,吱呀一声,狂风陡然灌进楼阁内,吹熄那隐约的火光,但慕容娇娇的冰凉的身子却突然被一阵温暖的檀香气息席卷,跌进了一个厚实的怀抱中。 “你终于来了,终于……”急促和欣喜的声音从慕容娇娇的头顶上传来,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朦胧,她身子僵住,想从那份温暖中抽身,但是南宫浩玄却抱得格外的紧,似生怕他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只留余香,消失如烟。 他每天都在这里等候么?慕容娇娇心头一阵颤栗,只觉得自己似被某种情绪给牵引了,她忙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浩玄将慕容娇娇的额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一双温柔的眸子似在黑夜中似也为欣喜而流动光辉,他激荡的胸口沉稳阵阵,话语轻柔带着激动:“娇儿,我每日都会来这里等你。” 每日都来等她?慕容娇娇长睫一颤,只觉自己胸口那厚厚积雪似要被这温暖和炙热给融化开开来,她忙推开他的怀抱,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淡然的道:“王爷不必每夜都在这里,我,我已经……。” 黑暗中,南宫浩玄眼底划过一丝惊惶,他忙上前握住慕容娇娇的双肩,那手掌很是宽大,他高大的身姿也更加衬托出了慕容娇娇的娇小,他紧张的道:“我知道凤美人现在正得圣宠,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我却不能不来,因为我想你……” 这是南宫浩玄第一次吐露心声,但着露骨的话却更似自己焦急之下的失言,因为他说完之后,握着慕容娇娇双肩的手顿时僵住了,即便阁楼内一片漆黑,他们彼此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慕容娇娇却能感受到他的此刻俊美的脸上定然是一片慌张。 心口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慕容娇娇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窒住了呼吸,但她心底的沉积的寒意却让她还未来得及沉浸在温柔似水的柔情里,就已经清醒了。 人世间的情爱跟她是无缘的,至少,在南宫浩风的还活着的时候,垂眸,慕容娇娇慢慢的从南宫浩玄的手掌中挣脱,她能感觉得到他此刻的不安,但却硬是逼着自己转身不看他,即便,黑暗中,她根本无法看见他。 “娇儿……”南宫浩玄似乎极为惊慌,奈何黑暗中他无从知晓慕容娇娇的情绪,他摸索着又紧握住了她的手,却因为紧张而捏碎了几片她手腕上的茉莉花手串。 “王爷盛情,奴婢本该心存感激,只是……”慕容娇娇话语冷冽,南宫浩玄身子一僵,随之猛地将她扯进了怀中,双臂紧紧的圈住她,打断了她想继续说下去的话:“我不要你存有感激,娇儿,你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像变了一个人?慕容娇娇被他用力的双臂几乎要箍得喘不过气,她唇角凝着苦笑,她原本就是无情的人,起初为了利用他,便佯装成了有情人的模样,如今,利用完了,自然不能再有情,她咬紧下唇,奋力挣脱了他,声音急促的道:“我本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哪有什么变不变的?但愿王爷有一日与奴婢相见,不恨奴婢,就是奴婢的造化了。” 说罢,慕容娇娇就向门外跑去,丢下了南宫浩玄一个人愣在原地…… 从上林阁里跑出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寒意却格外的渗人,慕容娇娇的脚步不曾停歇,快速的泥水中飞奔,夜风吹拂着她的面容,湿透的衣襟上如冰一般冷冷的贴合在身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她似乎幽灵一般的穿梭了一个花圃又一个花圃,最后在停在一片林子中不断的喘息着。 寒意从她的气息中传达五脏六腑,连指尖都冷得发抖,慕容娇娇微微平复下自己的狂乱的心,闭上眼睛拼命的呼吸着。究竟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玥宜馨这具身体的原因,所以让她也变得有些花痴了吗? 不知道在树林中停歇了有多久,突然,敏锐的耳力听闻道了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她立警惕起来,转身朝声源看去,这时才发觉她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凌霄殿附近,而刚才的声响正是执守凌霄殿的金甲士兵换岗之时。 慕容娇娇双眼陡然一眯,她冷冷的看着凌霄殿那鎏金威严壮观的牌匾,心底陡升了既然来了,也正好看看老皇帝的状况的心态,不假思索的翻身攀附上的树枝,躲过那群路径的侍卫,随后快速的在泥水中飞奔,不多时就到了凌霄殿的宫墙外侧。 慕容娇娇看着自己的鞋袜都沾上的泥水,秀眉一动,随之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将鞋子脱了下来,脚下发力,嗖嗖嗖的三声就踩着被水浸湿但却干净的袜子上了宫檐顶上,翻身匍匐在琉璃金瓦上,随之轻车熟路的一路飞奔,最后在到达帝王寝宫之时,翻身落下,又闪躲过几处巡逻士兵,在灯笼摇晃,初露亮光的宫门前,娇俏玲珑的墨色生硬飞快的闪过,人已从一处雕着腾龙的窗格处翻了进去。 凌霄殿的寝宫中,四处悬挂着明黄绸缎帷幕,碧玺珠翠所制的珠帘悬挂里外三层,只稍有丝毫动静就能听到碰撞的淅沥声响,慕容娇娇身形躲在裹着明黄绸缎的石柱之后,朝内侧瞥了一眼,只看到大殿内腾龙绕雾,一尊紫金螭龙的盘绕香炉中,袅袅的吐着龙涎香,但却没有一个看守的宫娥。 隐隐约约,从最内侧那扇双龙盘踞的青梨木们内传来一阵阵调笑声,似乎还伴随着戏水的声音。慕容娇娇唇角一冷,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垂下眸,朝宫梁上看了一眼,随之从扯住明黄布绸,飞快的攀附上了蓝底鎏金螭龙图腾的宫顶,正好穿过设有珠帘的地方,随后又翻身而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娇小的人影已经落在了寝殿的大门前。[] 寝殿内的嬉笑声越来越清洗,慕容娇娇起身,用指甲将门上所糊的云锦纱戳破,朝殿内一看,只见一副香艳四溢的画面顿时入眼,正是凤美人在沐浴,她露在灯烛下的肌肤细嫩如雪,吹弹可破,而南宫浩风也在一旁欣赏。她立刻别过眼光,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 慕容娇娇的身影离开,她谨慎小心,但却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一抹小小的人影,在她身影从凌霄殿上的琉璃金瓦上消失之时,南宫辰轩那墨色身影便在一个石柱后面现出了身形,他目光冰冷,俊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那英气的眉宇却紧紧的纠结着,随之,也跟随着离开…… 太子东宫,太子妃卢氏身着芙蓉色长裙,鹅黄色绣金丝牡丹的抹胸紧贴在细嫩如雪的肌肤上,外罩着金线勾勒的镂空菱花纱袍,她手捧一碗羹汤,身姿青涩而袅婷的迈进了太子的书房,在看到南宫辰轩一身潮湿之时,秀眉微黜,忙放下羹汤,就上前为他更衣:“太子殿下去哪里了,怎么身上都潮湿了?” 南宫辰轩目光深邃阴冷,他不动声色的让卢氏为他更换潮湿的衣裳,而后抬起小手紧紧的握住卢氏的细嫩的手,抬眸看她,目光陡然就转为的清澈无尘,声音稚嫩天真:“卢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太子妃被问的一怔,在看太子的眼神,顿时双颊飞红,她微微低头,吐气如兰的浅浅柔笑,细声耳语道:“太子殿下怎么这么问臣妾呢?臣妾是太子殿下的妃子,自然是一心一意伺候殿下直至白头的。” “那真是太好了”南宫辰轩露出了孩子般满意的笑容,但随后又愁眉苦脸的起来,他道:“可是,我只怕我们不能白头偕老了。” 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这样的话从口出吐出,那哀伤的感觉却丝毫不逊,他英气的眉宇拧在一起,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太子妃极为单纯,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忙紧张的道:“太子殿下怎么了?臣妾与太子刚刚新婚,太子殿下怎么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南宫辰轩拢着眉宇,小手紧紧的拽着太子妃的手,随后嘟起小嘴,道:“我刚才偷偷去父皇的凌霄殿了。” 太子妃吓得怔住,刚要问话,南宫辰轩便对她伸手嘘了一声,然后悄悄的依靠在她的耳边,道:“父皇很可能想将皇位传给三哥,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三哥夺走我们的皇位。” 太子妃睁大了美目,显然很慌张,但她马上就沉着下来,十分诚恳的对南宫辰轩道:“太子殿下别怕,臣妾的父亲会在朝中帮我们的,而且皇后娘娘也会帮我们的。” “母后一个人太辛苦了,父皇又不喜欢母后,我的太子之位光凭岳父和外公,肯定不行的,毕竟老臣相在朝中又那么多的势力”南宫辰轩故意装作哀戚的模样,仿佛十分忧愁,但随后又孩子气的拍了一下手掌,扬起俊俏的笑容,道:“我想到办法了。” 卢氏愣了一下,忙问道:“太子殿下想到什么办法了呀?” 南宫辰轩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随之慢慢的靠近太子妃,出其不意的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记,太子妃瞬间面红似火,十分别扭的羞涩低头:“殿下……。” “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岳父大人去一个个收拢今日早朝没有跟着纳兰臣相请求父皇杀那个道士的大臣,父皇年纪大了,有些事情难免糊涂,但只要我们收买了朝廷上的大部分官员,将来就算父皇想将皇位传给三哥,大臣们都不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会成功”南宫辰轩看着卢氏,稚嫩的声音细细的说道,但眼底的阴沉却令人觉得森冷。 太子妃很聪明,听了南宫辰轩的话后,眼前也一亮,她半是羞涩,半是欣喜的道:“太子殿下英明,臣妾明日就通知父亲此事。” 南宫辰轩笑起来,俊美的小脸依旧天真无邪。 “殿下,事情既然解决了,那就早点休息吧”太子妃面带含羞的小声说道。 南宫辰轩垂眸,拿起一本厚厚的书:“姐姐先去睡吧,我还要读书” 太子妃见太子如此用功,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敢说什么,她将羹汤放到桌案上后,便告退了。 在书房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南宫辰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目光冰寒如雪,紧握的手心里有几片凋零捏碎的茉莉花,幽香残存在他的手指隐隐泛白的关节上。闭眸,他紧握着拳头,似乎在压制内心的愤怒,少许之后,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眼底的暴风骤雨已经平息,却森寒一片,他慢慢的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颗颗雪白的铃兰花骨朵…… …… “母后……”大清早,刚散早朝的时辰,南宫辰轩就大步踏进了凤仪宫中,满脸欢喜的给慕容娇娇请安。 慕容娇娇清早才起,因为昨夜睡得有些晚,所以整个人还几分懒倦之意,她对镜梳妆,听闻到了南宫辰轩的声音时,微怔了一下,随之将静嬷嬷递来的朱丹抿在红唇上,随之取了两只白玉雕牡丹的簪子绾在发髻上,起身拂了拂清雅的淡紫长袍,面带笑意的看着快步奔进寝殿的南宫辰轩,笑道:“太子许久没有到本宫这里来了,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南宫辰轩今日穿了一件青墨色金丝绣蟒长袍,发束紫玉金冠,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更为俊俏,个头也高了不少,都快赶上慕容娇娇的身高了,他踏步而来,长袍随着步伐褶皱,看起来有了几分大人的气候。 “儿臣想念母后,所以刚下早朝就来了”南宫辰轩笑着,但慕容娇娇却发觉,他脸上那灿烂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目光直视深深的凝视自己,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的盯着她看。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轩儿以前从不会如此,她微垂长睫,淡淡的道:“本宫派人送到你宫里的花,你看到了吗?”,这么长的时间不见,他们之间难免生出间隙,而现在轩儿渐渐长大了,她却突然觉得,他们似乎从未靠近过,一直都离得这般远,即便,他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还是觉得读不透他的心。 南宫辰轩这颗幼嫩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每一次再见,她都觉得他就似那难解的谜题一般,又深奥了几分,更加的难以琢磨和参悟。 南宫辰轩俊俏的脸上依旧在笑,稚嫩的声音已经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儿臣看到了,儿臣将母后亲自修剪的花都摆在书房里,时时刻刻的看着,想念着母后。” 作为一个母亲,听了这句话应该觉得高兴,但慕容娇娇却觉得十分怪异和别扭,她轻柔一笑,抬手抚过他的衣襟,但动作却又顿了一下,随之收回手,道:“轩儿已经有了家室,衣裳都穿的齐整多了,母后还将你视作孩子,要为你整理,却不知,已经齐整得不需要母后整理了。” 南宫辰轩目光垂下,落在了慕容娇娇手腕上的那窜茉莉花上,他突然抬手握住慕容娇娇的手,隐藏的目光有着令人察觉不住的异样:“母后这串花有些被捏碎了,残缺了就不好看了。” 慕容娇娇心下一沉,她蓦地低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茉莉花手串,刚想抽回收,说这是随意带着玩的,熟知南宫辰轩竟突然抬手扯下了那窜花。 慕容娇娇怔住,有些蹙额看着南宫辰轩,却见他似变戏法一般的从袖中抽出一窜用柔软金线串成了一窜雪白的铃兰花手链来,然后慢慢的一圈一圈绑在慕容娇娇雪白细嫩的皓腕上,口气淡淡的道:“茉莉太小家子气,不适合母后,儿臣给母后特地挑选了上好的铃兰,兰,冰清玉洁,幽然空谷,才适合母后。” 慕容娇娇心头陡然一寒,她猛然抽回手,目光冷然的盯着南宫辰轩,却见他亦是这般冷然的看着她。 “全部都给本宫退下”慕容娇娇下令,随之,寝殿内伺候梳洗的宫人全部退出了宫殿。 “母后生气了,为什么?”南宫辰轩冷冷的凝视慕容娇娇,眼底隐隐的沉溺着一丝伤痛,但那情绪却被重重的冰霜包裹,变成了愤怒。 慕容娇娇凤眼微眯,脑海中搜索着昨夜的种种,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发觉有人跟踪,可他怎么会……。脑海中灵光一闪,慕容娇娇突然想起来在玥府太液池时发生的事情,美目闪过寒光:“你跟踪我?” 一直以来维持的平稳似乎就要坍塌了,南宫辰轩曾经隐藏不发的深沉和诡异似乎瞬间显露了出来,他俊美的脸上没有笑意,眼底更是冰冷,但是薄唇却微微勾起:“母后,儿臣昨夜一直都在想,若是父皇知道母后与他最忌惮的亲王深夜私会,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慕容娇娇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摆了一道,她道:“你要去你父皇哪里告发母后吗?”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许久,眼底的挣扎和痛恨那般明显,似乎就要形成怒火喷发出来,但,慕容娇娇娇等了片刻,却是他突然扑进了她的怀中,双手紧紧的勾住她的脖颈,沙哑的声音带着戾气和不甘低低地的吼道:“母后答应过儿臣,会一直陪着儿臣的,母后答应过的……” 南宫辰轩突然的激动让慕容娇娇措手不及,但听了他的低吼的话语后,她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却仍觉得存有畏惧,因为轩儿那出神入化的武功,竟能悄无声息的躲过她敏锐的直觉,轻易的跟随她的行踪。 “轩儿,母后不会违背当初的承诺,你放心”慕容娇娇哄着南宫辰轩,但是自己心底却隐隐的沉了下去。 南宫辰轩没有放手,反而似耍赖一般的更加搂紧了慕容娇娇,他的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发髻上,令她觉得有些不适,但在此时却又不忍推开他,只能随他,片刻,又听他道:“那母后以后都不允许和王叔见面,儿臣就当没有这件事。” 慕容娇娇秀眉一黜,说不出什么原因,提到南宫浩玄,她心头就有种说不出的窒闷,她微微失神,但这迟钝的间隙却惹怒了南宫辰轩,他没有听到回话,心下一沉,抱着慕容娇娇的手便猛地收紧。 慕容娇娇秀眉一动,随之想推开南宫辰轩,但他的手劲却大的有些骇人。 “轩儿……”慕容娇娇呼出声,因为锁骨因他的力气隐隐有些疼痛,几乎喘不过气,而且这样被别人看见只怕也会引起误会。 慕容娇娇的抗拒惹恼了南宫辰轩,他猛然放开她,却扣住了她推开他的素手,目光如火一般的看着她,狠戾的令人觉得惊惶。 南宫辰轩薄唇抿得极紧,甚至有些骇人,那俊俏的小脸似乎瞬间变成了恶魔般狰狞,慕容娇娇惊住,她想甩开他,却发现他的力气实在大得令人不可思议。 “你…轩儿,放开母后”慕容娇娇有些懊恼的下令。 “我不放……”南宫辰轩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说出。 这真的是南宫辰轩吗?这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慕容娇娇怒从心起,她贝齿一咬,随之一收力,腾起翻身,落地之时猛然将南宫辰轩从身后甩上前去。 南宫辰轩身子空中如同秋叶一般飞舞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宫殿内的石柱,但千钧一发之时,他双腿在柱子上瞪起两脚,竟灵活的落在了地上,但赤红的怒目却充满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南宫辰轩的武功果然不弱,所谓猜想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诸如此刻,慕容娇娇亲眼看到了南宫辰轩的武功,不觉惊诧,她指着他道:“那夜在玥府太液池,也是你?” 南宫辰轩也许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会这样对他,眼底更为盛怒,那模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儿,反而像一个魔鬼。 “母后是想让儿臣去将你与景王叔的事情告知父皇吗?”南宫辰轩不答反问,丝毫没有以前那种任性撒娇的模样,简直比南宫浩风更为深沉老练。 “你威胁我?”慕容娇娇黜眉,随之扬声道:“你我现在是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若是死,你也什么都没有。” 南宫辰轩突然冷笑,眉宇间更为狰狞,他吼道:“儿臣除了母后之外,什么都不想要,母后说过,唯有做了皇帝,才可以得到一切,而儿臣要做皇帝,只为了得到母后。” 慕容娇娇瞳孔猛然一收,她喝道:“荒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南宫辰轩突然咆哮,一拳凶猛的击在了身后的石柱上,顿时,碎石崩裂,发出剧烈的声响,同时他小小的拳头也沾满了鲜血。 慕容娇娇呆住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道,轩儿他,他竟然要她这个母后吗? …… 南宫辰轩什么时候离开的,慕容娇娇不知道,她呆呆的坐在贵妃椅上,整个人都懵了。 多少年来的经验和手段,让她练就了无动于衷,但今日,她却第一次被一个孩子的吐露真言而动弹不得。 也许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超乎了自己的所想,所以她在感觉到莫名的惊惶之时已不能思考,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南宫辰轩那张狂暴怒的模样。她只年长他三岁,可是,可是他分明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对一样东西露出那样狂热占有的眼神? 逢场作戏,慕容娇娇很拿手,虚情假意,她当仁不让,但是在每每面对南宫浩玄的时候,她总是不经意间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而昨夜又因为去见他,而让南宫辰轩变成这样…… 慕容娇娇闭上双眸,狠狠的压下去今日发生的混乱与不堪,但是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54石破天惊(二),雷霆手段 时日一晃,三日弹指而过,皇宫内外有着隐隐的变化,但身处后宫的人却不能及时察觉。 朝堂上,太子南宫辰轩越发的得皇帝的欢心,原因是他现在不仅勤奋读书,更是踊跃参与国事,年纪虽小,但极会用人,前些日子川江堰坝因为连月雨水冲垮,形成洪流灾情,满朝文武头痛不已,南宫浩风更是焦头烂额,但太子却能当机立断的指命后宫节省开支,与天下百姓共度难关,又建议从国库中拨出两百万两赈灾,修建大坝,且点名要了朝中极为德高望重的工部侍郎亲自前去查看灾情,裁夺修建之事。 小小年纪,有爱民之心,这是天下百姓之福,亦是身为储君必备的贤才,南宫辰轩此举自然得到满朝文武的称颂,而后两日,他又在朝堂上指着官员名册,命令礼部将今年自己的寿辰千岁节所有制备一切从简,且请求将那一日皇帝所有的赏赐全部捐赠灾民,另又上书请示在川江一代建立作坊和简易房收容难民,以示大周国君仁义慈爱。 于是一连数日,后宫之中包括前朝官员都在纷纷称颂太子雄才伟略,心系天下,南宫浩风亦是格外欣慰,深叹江山后继有人。 这些举动原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当事情传到慕容娇娇耳内的时候,她却察觉一个非常关键的情况,那便是,这段时日,凡是被南宫辰轩所用或者派任的官员全部都是那一日刘公公所抄名单上的人,而这些人,不是被他点名担任要职,就是派任去侦察,虽然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差事,但是一旦立功,必能扬名立万。 这些人都是太后的心腹,南宫辰轩为何要这般大动干戈的启用调度?是巧合,还是他也暗中察觉到了那些突然不跟着纳兰鸿飞参奏的官员中藏有乾坤?如果是,那么他如此调度,究竟是想排除异己,还是想收为己用? 这件事发生之后,想必身在长乐宫的皇太后已经快发疯了,她知道自己的心腹都被调动,自然也会疑心,但是她此刻必然与她一般迷茫,因为修建大坝是苦差,可那两百万两赈灾银款却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而且一旦修建成功,朝廷封赏不说,盛名必然也会大噪,朝中的地位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但皇太后所担忧的是,唯恐他人识破她与这些官员之间的蛛丝马迹,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最关键的是,皇太后也在猜测,猜测南宫辰轩出此计策究竟是谋划好的,还是只是一时巧合。 皇太后至此没有踏进凤仪宫,也未召见她质问此事,是因为皇太后深以为她虽然知道这些官员存在,却不知道他们是谁,而且她一旦前来质问就落了口实,毕竟贿赂前朝官员是死罪,即便她是皇太后亦是冠上谋权的罪名了。也正是如此,所以慕容娇娇才能在这个间隙中清净几日,不用担心应付皇太后。 凤美人和贤贵妃争宠的风波已在后宫中形成了巨大的声势,多少嫔妃红了眼睛,亦有多少嫔妃费尽了心思,用自己所得的那些俸禄、金银贿赂凌霄殿的侍卫、太监、宫娥甚至是刘公公、安太医,想从中打探出皇上的喜好,也好精心梳妆打扮,也能在皇上龙马精神威风八面之时沾得一丝雨露恩泽,若还能有幸诞下一儿半女,那更是终身有靠,富贵延绵。 而平日对嫔妃甚是严苛的皇太后,近日也因朝廷上的大肆动荡而寝食难安,她醉心于谋权争斗,已经无暇顾及争宠之事,所以没过几日,后宫的争宠风波亦是更加狂热起来,那些送往凌霄殿的银子也是如流水一般,稍微再皇帝面前有些脸面的,几乎能日进斗金。 对于这些情形,刘公公曾想慕容娇娇禀报,安太医也曾提起,但慕容娇娇却只是一笑置之:“她们给,你们就收着,别辜负了一份盛情,至于皇上那边,只要张仙人说他只能碰凤美人和贤贵妃,若宠幸了其他嫔妃就会损折阴寿,就算这贿赂争宠风波再来势汹汹,亦是天空中的白云,风过无痕,吹吹就散了。” 让凌霄殿那些奴才得些钱财,亦不是没有算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横财得多了,谁还在意那些例银?时间一长,必然玩忽职守,而大多嫔妃大把的银子流进了凌霄殿各宫人的荷包里,却还是连皇帝的影子都不曾看到,长久之后必然会引起矛盾,这样,这边还按兵不动,凌霄殿那边就会自己闹得人心涣散,不攻自破了。 ……。 五月十五是大周国的祭祀大典,亦是先皇驾崩之日,按照规矩,皇帝应当亲领后宫嫔妃前往护国寺及皇陵叩拜,接见先帝遗孀——被关押在太庙为先帝祈福,削发为尼的前朝太妃们,赏赐酒菜、银两,以慰清苦度日,斋戒庇佑大周王朝风调雨顺之功劳。 然,祭祀大典未行,南宫浩风却踏入了凤仪宫中。 这是慕容娇娇被释禁之后的第十三日,又接近祭祀大典,慕容娇娇不用想也知道南宫浩风为何而来。 慕容娇娇装扮清雅的带着宫人前往荣华殿接驾,叩拜在五月天炎炎烈日之下,在那驾明黄垂着狰狞龙腾垂帘的车辇缓缓停落之时,俯身迎驾:“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永泰,千秋绵泽。” 南宫浩风的确精神爽朗,他踏步出车辇之时,气色极佳,当初消瘦的嶙峋的身形亦是健壮了不少,他负手踏上青石阶层,俯身凝视一身简单装扮的慕容娇娇,低沉一笑,声音健朗的道:“皇后清减了不少,莫不是最近身子还是不舒坦?” 慕容娇娇曾吩咐安太医向皇帝禀报她的病情时只说暂时无碍,但毒素已经囤积深厚,神仙难返之类的话来搪塞,所以南宫浩风自然会认为慕容娇娇身子虚弱,而慕容娇娇亦是装出一幅弱不禁风,心有戚戚的样子,低声道:“承蒙皇上庇佑,臣妾才可安然度日,臣妾时刻铭记皇上不杀之恩。” 南宫浩风淡淡一笑,凝视慕容娇娇的眼神也倍加犀利,他抬手示意刘公公搀扶她起身,随之大步如风的踏进荣华殿,高居凤榻上,身子歪斜在一旁的软枕上,似笑非笑的道:“太子最近愈发勤俭用功,对政务也十分熟悉,这些可都是皇后的功劳,朕,要多谢谢皇后栽培太子。” 慕容娇娇低垂的眼底寒光隐现,她立刻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装作无措的道:“臣妾卑残之躯,体弱病虚,岂还能教导太子,前车之鉴臣妾心有余悸,再不敢僭越。” 南宫浩风闻声笑了起来,他那不再晦暗无光的,枯瘦无神的面容日渐饱满,目光也炯迫威严,使人不敢直视,若非慕容娇娇知道他所服用的是耗尽寿元,聚集精血的虎狼之药,还真以为这世间真有能够致使帝王返老还童的仙丹神药了。 南宫浩风眼底深沉,他咧唇轻笑,但那漫不经心却隐匿着杀气,他道:“皇后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甚好,不过朕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皇后商量,皇后坐吧。” “臣妾谢皇上”慕容娇娇起身入座,但却依旧微低额头,表现的谦逊胆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不能让老皇帝看出一点端倪。 “祭祀大典在即,皇后觉得应该如何操办?”南宫浩风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话中的意味和情绪。 慕容娇娇淡淡的道:“此事关系皇家颜面,臣妾不敢妄加断言。” “但朕非要你说”南宫浩风眯起双眼。 慕容娇娇袖下的素手一紧,随之浅浅的道:“回禀皇上,臣妾以为往日虽是皇上亲自率领嫔妃前往祭祀,赏赐太庙守灵太妃,声势浩大,流金如土,大肆挥霍以彰显仁孝,但今年却万万不能如此,因为川江灾异需要大量银子,宫廷再铺张,必然入不敷出,不如也按太子精简千秋节大肆铺张一样,简单一些,孝心到了,便可以。” 南宫浩风向来缜密,心思多疑又深沉,断然不会为了一件往年有案例的事情特地驾临问她,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第一,试探她是否依旧心存有异;第二,今年祭祀,他心头另有打算,所以,她便回应了一个最好的办法,毕竟,灾情在即,不宜铺张。 南宫浩风似乎很满意慕容娇娇的说法,他闭上眼睛,慢慢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随之却又问道:“往年都要大肆封赏,铺张声势的前去祭拜,今年骤然清减,岂不是天下人要指责朕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了?” 慕容娇娇红唇微勾,她就知道南宫浩风必然是来试探,于是便道:“皇上仁德,天下共知,臣妾以为,现在川江灾情严重,百姓需要大量银款救济,此时宫廷一切精简,必然会被天下称许,至于赏赐太庙太妃,太妃是先帝的嫔妃,自然也该心系天下百姓,她们定然不会在意。” “说的好,但是后宫的嫔妃们一同出行,也需要大量的银两,这倒也是一件令朕费神的事”南宫浩风依旧黜着眉宇,一下子在国库中取出两百万两救济,有了百姓的赞许,有了官员的称赞,但是日子终是还要过的。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起身叩拜在地,道:“臣妾以为此事不难,皇上往年亲自前往是因为无人分忧国事,但是皇上现在有太子,太子年幼,虽然在赈灾上小有成就,可毕竟还不能服众,皇上应该多给一些机会历练,而此次祭祀,正是好时机。” 南宫浩风蓦地睁开眼,凝视着慕容娇娇,他忽而一笑:“看来朕真是老了,所有的谋划都不及皇后了。” “臣妾惶恐,臣妾只是想解皇上眼下的燃眉之急罢了”慕容娇娇轻轻缓缓的说道,摸样看起来娇楚可怜,不甚怯弱。 南宫浩风应该对安太医所诊的脉十分信任,所以只要慕容娇娇不露出马脚,他也不会察觉她是佯装体弱。 “皇后美貌无双,智谋深远,又正值妙龄,若是当真红颜薄命,岂不是可惜了?”南宫浩风意味深长的说道。 慕容娇娇秀眉紧黜,眼底深邃,随之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腕一下,而后挤出两滴清泪,显得惶恐无措的道:“臣妾福薄,早已不期能够长命百岁,只要平安度日便好,还请皇上明鉴”,说吧,捏着帕子轻轻拭泪,嘤嘤抽泣起来。 “哈哈哈……”南宫浩风见状,竟大笑起来,他看着慕容娇娇无助的摸样,眯了眯眼睛,随之起身,走到她身侧,为甚捏起他的下颚,凝视她清透浸着晶莹泪珠的双目,薄唇邪气一笑,道:“皇后如今这幅娇楚的摸样,真是让朕爱怜”,说罢,用拇指摩挲了她娇美的脸颊,眼底深幽起来。 慕容娇娇闻着他身上飘来的浓郁脂粉气息,想来他必然是日日美人在怀,在他此刻的碰触却令她作呕,宽袖下的素手紧握,慕容娇娇强忍着全身紧绷的杀意,秀眉微微蹙,显得无助彷徨,但这娇柔的摸样却正让南宫浩风欢喜。 “皇上,您别忘了张仙人的交代啊”刘公公在旁看着这一幕,知道皇后再忍下去必然会露出破绽,于是赶忙上前小声提醒南宫浩风。 南宫浩风双眸一紧,似乎清醒了一般,随后松开了慕容娇娇的下颚,负手叹息了一声,大有无福消受美人恩的失望,随之大步朝宫殿外走去。 凤仪宫外,南宫辰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目光阴沉的看着这一幕,背着阳光的身形透着怒气,但,那张俊俏的小脸在看到南宫浩风之时,却扬起的乖顺的笑意,委身叩首:“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寿千秋。” 南宫浩风上前拍了拍南宫辰轩的肩膀,笑道:“又长高了好些,都快赶上你母后了。” 南宫辰轩笑的天真:“儿臣刚才在书房里看到一些经纶,有些迷惑,便前往凌霄殿找父皇,却听潇母妃说皇上来凤仪宫了,所以便跟着过来看看。” “皇上,您瞧太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刘公公在旁笑着帮衬。 南宫浩风对南宫辰轩似乎也十分满意,他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意,道:“轩儿像宜君,聪慧冷静,一点就通。” 听到贤皇后的名字,慕容娇娇微微一怔,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南宫辰轩的眼底亦是滑过一丝狠戾和恨意。 “儿臣觉得自己更像父皇”南宫辰轩嘴甜的说道,扬起的笑脸那般天真无害。 “这孩子,嘴巴越发甜了”南宫浩风朗声笑起来,随之与南宫辰轩一同离开了凤仪宫。 慕容娇娇在荣华殿外送他们父子,此刻已是正午,暖热的阳光笼罩着宫殿,格外的刺目,她微微抬起纤细雪白的皓腕,挡住额前的阳光,一道阴影投在她眼底,明黄辇驾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越发的相像,看的慕容娇娇不由得有些心惊。 ……。 祭祀大典在即,皇宫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但是在皇帝下旨今年由太子代为祭祀之时,后宫之中顿时闹翻了天,因为太子代祭必然是率领百官,后宫嫔妃一律不得跟随。 后宫诸多嫔妃已经多时未见皇帝,贤贵妃和凤美人夜夜承宠早已让她们近乎抓狂,好不容易熬到五月份祭祀,想在护国寺能见了一眼皇帝,但这一道圣旨却是打消了她们所有的期望。容身在太庙守灵的那些亦是如此,太庙生活清苦,日子本就难过,她们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每年祭祀之时,皇帝大肆赏赐才慰藉残生,如今圣旨一下,自然也是怨声载道,可众人又碍于帝王所谓的赈灾而不敢明里议论,只能将委屈咽在腹中。 不过经此一事,凌霄殿侍卫、宫人收受贿赂的数量便日益陡增,因为诸嫔妃已经不再巴望祭祀能见到皇上,所以打通关系便是最好的途径。而因为川江洪灾,宫中上下又一致节俭开支,虽然俸禄不曾减少,但平日里的吃用都大不如从前,这也让那些宫人们更为贪婪的收受嫔妃的银两和钗饰,但这些中饱私囊者,都在刘公公层层把关和指点下没有被皇帝发现。 后宫的风气渐渐的腐朽,大不如从前,但表面上却仍然风平浪静,只是长乐宫那边,人来人往得比平日里多了些,隐约间透着阴谋的味道。 为了倡导皇帝颁布的圣旨,凤仪宫首当其要的拆除了宫中那些华贵的摆设,装饰,甚至连荣华殿的碧影纱垂帐和庆祝太子大婚布置得格外喜庆的帷幕都被拆下,换成了碧色幔帐,色帷幕,清风拂过,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池碧波粼粼,海浪翻滚,倒也别具风韵。 南宫辰轩自那日离开之后,就未曾再踏入凤仪宫,倒是太子妃日日前来,说是受了太子之托,每日前来看望请安,且带着当日盛开的铃兰花朵给她,那粒粒比珍珠稍大一些,盛白如雪,花蕊沁香,放在乌木托盘上,就似一片堆积的雪花。 静嬷嬷接过太子妃身侧宫娥捧来的乌木托盘递呈到慕容娇娇身前,慕容娇娇抬起带着金护甲的纤细玉指,捏着两朵在手中把玩,淡淡的笑道:“太子和太子妃都有心了,其实只要你们夫妻和睦,本宫也就很欣慰了,不必每日送这些来。” 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让太子妃送这些来是为什么,他要她时时刻刻的提醒她那日在凤仪宫中发生的事情,亦是提醒她,他说过的话。 想起那一日的事情,慕容娇娇心头不免依旧似有余悸,她一直都将轩儿当成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甚至当真将他若为自己的孩子,可她却忘记了,自己这幅跌入时空平白换来的身子也仅有十三岁而已。 她是南宫辰轩的母后,但她的‘儿子’却已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这是禁忌。 太子妃单纯的娇容上浮着略显羞涩的笑意,眼底也流动着绵绵的情意,看得出来她虽年长于太子,但对太子却已有男女之情,她声音极为婉柔的道:“母后笑话了,其实臣媳也觉得如此,但是太子仁孝,每日都嘱咐臣媳一定要带着这些新开的铃兰给母后请安,太子殿下说,母后喜欢用铃兰的花朵串成手钏戴在腕上。” 太子妃卢氏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慕容娇娇的手腕上。 现在后宫和宫上下都提倡节俭,所以慕容娇娇不曾细致装扮,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紫绣金丝菱花的长袍,膝下是烟霞色百褶长裙,裙摆拖曳在地,似晨曦普照又如夕阳流连,紫袍的袖口处绣着几朵细致的团凤和牡丹花,以月牙色的银丝线所绣,看起来十分的精致醒目,而袖下那雪白的玉臂皓腕上,除了一对白如羊脂的玉镯之外,就是一串雪白的铃兰花,那细细的花瓣环绕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映衬得格外娇嫩,清雅,拂袖含香。 慕容娇娇也垂眸,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铃兰花,秀眉微微紧蹙,但这种情绪瞬间就被掩饰,她抬眸道:“太子的孝心,本宫不想辜负罢了。” 太子妃浅浅的笑:“太子是想让母后知道他时刻惦记着母后呢。” 慕容娇娇轻笑,但心头却有些不自在,突然又想起前两日太子调动朝臣的事情,便又将目光投向太子妃,也许,太子妃会知道这件事,南宫辰轩心思缜密,他应该知人善用。 “对了,本宫突然想起一件事,太子最近调动朝廷官员的事,你可知道?”慕容娇娇开口问道。 太子妃轻柔一笑,似舒了一口气一般,那模样令人生疑。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却闻太子妃道:“太子殿下跟臣媳说过,母后可能会问及这件事,还说,若是母后问了,如实相告便是,可臣媳每日都来,却都不见母后问,心里似压了一块是否,闷气的很,今日,好不容易等到母后问起了。” 慕容娇娇微微诧异,眼神也冷凝了起来,南宫辰轩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么说来,这件事的确是他可以为之,而不是巧合? “这话怎么说?”慕容娇娇口气依旧温婉,但心里却有些警惕。 太子妃没有察觉慕容娇娇的不对,她只依旧温和的道:“太子殿下说,母后是一心为我们筹谋之人,所以不能隐瞒,臣媳也是这么想的”,太子妃话中有话,随之又道:“其实那些官员,都并非真心臣服纳兰臣相,因为在前段时日早朝之时,他们同时不再跟随臣相参奏,就似暗中早已联络好的一般,这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所以太子殿下便先发制人,让臣媳转告家父,再由家父一一笼络这些官员,如今,这些官员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太子妃得意洋洋说着,语气中满是对太子的赞许和骄傲,但慕容娇娇却听的心底一片寒凉。南宫辰轩的心思竟然这般警敏,没有她的提醒,就已经暗中拉拢了那些官员,他……。 慕容娇娇脑海中顿时又闪过前几日他在凤仪宫中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太小看轩儿了,他已经长大了,即便,他只有十岁,但是他的心思和手段,更是对太子妃家族的利用,都在她之上。 长睫微敛,慕容娇娇淡淡浅笑,口气中带着几分赞许的道:“是吗?太子长大了,知道该怎么谋划将来了,本宫却还一直都将他当成孩子。” 太子妃腼腆的笑着,眼底也沉积着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她道:“太子殿下能有今日,都是母后教导有方,但是殿下还小,往后还需母后多多指点呢。”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唇边微微勾起,这太子妃也很懂得为太子铺路啊。 “太子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自然会帮他,这次太子为皇上代为祭祀,是件大事,太子妃既然如此懂得为太子谋划,就该行事更为谨慎,朝堂上的事情向来如山雨风云,变化莫测,所以身为太子的贤内助,你应该打点好太子东宫和太子身旁的一切事物,免得有间隙被人寻出,惹出不必要的祸端,特别是皇太后那边,明白吗?”慕容娇娇慢慢的提醒太子妃。 皇太后的心思叵测,她既能在朝堂上笼络官员,那么在太子背后定然也会下手,而且这次太子又为皇帝代为祭祀,这件事虽然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却是太子第一次接手南宫浩风处理家国社稷,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太子必然会被人非议无能,即便,他年纪尚小。 太子妃点了点头,道:“臣媳会小心谨慎,让太子殿下无后顾之忧。” “的确是要小心,本宫看皇太后寂静了不少时日,朝廷上没有多少动静,但她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太子现在越发得势,对她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所以这次代祭一定务必让太子小心谨慎,因为太后很可能会趁机动手,至于后宫中的贤贵妃……”慕容娇娇顿了顿,皇太后会趁机动手,贤贵妃和纳兰鸿飞又何尝不会?所以,她也必须谨慎。 “母后说贤贵妃会如何?”太子妃听的有些紧张。 “贤贵妃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你亦要小心,别让太子在忙于朝政之时还要为其他事情担忧。”慕容娇娇也不知道贤贵妃会使出什么手段,但是以她的性子,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风光无限。 太子妃若有所思,但却还是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臣媳明白了,臣媳会提点太子”,说罢,太子妃便告退了。 慕容娇娇也不多留,点头让她退下。 每年的祭祀,是帝王出行的关键,所以侍卫把守会比平日里更为严密,但是再严密的防守始终会有疏漏,因而,不得不防。慕容娇娇双眼微微眯起,抬起修长得几乎透明的指甲,看着自己捏起的那两朵铃兰花,心头坚定之余,又有些松动。 也许,在轩儿登基之后,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尽享尊荣了,只是轩儿对她却存在着不该有的情愫,这种情感,或许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眷恋,对唯一对他好的人一种依依不舍,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慢慢的引导他,因为她的余生,只能在宫廷里,这是她靠着心机和手段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指甲慢慢的捏碎的那朵雪白的铃兰,幽幽的沁香残留在她的指甲上,近乎透明的花汁沾在了衣襟上,慕容娇娇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一旁的静嬷嬷道:“吩咐刘公公看紧贤贵妃,本宫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耍花样”,说罢,便捏碎的铃兰丢在了地上,起身向书房走去。 静嬷嬷口不能言,只能微微倾身,随后告退。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对这敞开着窗格看书,晨曦光景斜射照入,映着碧色幔帐,透出点点光晕,清风拂动,袅绕舞动,给人一阵清爽之感。慕容娇娇将双眼从书房抬起,朝窗外看去,今日是个好天气,只是与往日一样沉闷一些。 拿起桌案上的白玉柄团扇,本想去小花园走走,但脚下还未动,就见李嬷嬷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慧德妃、韩昭仪和莺美人来了。” 慕容娇娇没有多想,只道:“就三位吗?” “正是”李嬷嬷回答。 “那就请到小花园里吧,本宫有些倦了,想去花园走走。”慕容娇娇转身向梨花苑走去。 不多时,身着青墨色云锦罗袖长袍的慧德妃和身着一袭浅色抹胸长裙,外罩绛红长袍的韩昭仪以及穿着一袭粉色罗裙的莺美人就都走到了梨花苑中,她们边看着梨花苑内摆设的各种花草,边惊奇赞叹,随后在静嬷嬷的指引下走到了慕容所在的小花园中。 “后宫中都说皇后娘娘不喜热闹,所以常将自己闷在凤仪宫中,御花园景致再美,也难得跨出贵足,原来是着凤仪宫中另藏乾坤,别有风景呢”韩昭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前脚刚踏进小花园,便轻笑着说道。 慕容娇娇站在火凤凰树下,这个时节闷热,正是火凤凰枝繁叶茂,花朵盛开最潋滟的时候,只见满树的花朵如火一般,碧绿似芭蕉一般的叶子绿得沉甸甸,开得如火一般的花朵娇艳无比,花落结成了果子如扁豆条一般,颗颗饱满的坠着,似美人发髻上的流苏和步摇一般,清风吹来,摇摇晃晃。 慕容娇娇今日身着的烟霞色长裙拖沓在地,那颜色与树上的花朵颜色倒也有几分相似,所以刚来的三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这火凤凰花成了仙,化作了人形。 “人活一世,草木一枯,再美丽的东西,也有凋零的时候”慕容娇娇抬手接住了火凤凰树上飘零下来的一朵开过了繁盛时期的花朵,转身望向身后的三个看着她略有惊诧的嫔妃,目光扫过刚被放出来不久的慧德妃,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她微微颔首。 慧德妃的模样憔悴了不少,今日也不是盛装而来,那青墨色的云锦更是衬托得她面色暗沉,不过那花容月貌依旧还在,只是衰老了不少,眼角亦有了些皱纹。 慕容娇娇刚才的那番话,并非暗指慧的妃,但是她的却微微一怔,随之有些羞愧之色,似乎也知道自己憔悴了颜色,所以很是残羞的低垂了下头,发髻上的珠花云翠在阳光下闪烁,却也不如以往那般鲜丽了。 韩昭仪和莺美人对视了一眼,也有些感伤一般的低垂下头,慧德妃微微叹息,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再貌美鲜丽的东西,仍有凋零的时候,臣妾已经老了,娘娘却还在貌美当时。” 慕容娇娇轻笑,知道她误会了,便捏着手中的花朵,道:“经历过沧桑的人总容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本宫在说这朵凋零的火凤凰,但卢姐姐却以为本宫在编排你。” 慧德妃愣了愣,韩昭仪和莺美人也僵住了,随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韩昭仪道:“我们现在是草木皆兵,略有风吹,就吓得颤栗不已,让皇后笑话了”,说着,她陡然咦了一声,十分新奇的看着火凤凰树,道:“天啊,这就是当年先皇后种活的那株欲火凤凰吗?真是太美了,看起来就像着火了一般,那鲜艳的……。” 韩昭仪这一声大叫,也让慧德妃和莺美人发觉了这棵神奇的树,他们二人也都听过火凤凰树的故事,于是二人呆愣了片刻,只闻慧德妃感叹了一句:“这树也会认主人,当年皇上采办的时候,在御花园、凌霄殿、潇咏宫、长乐宫都种过,可最终只活了凤仪宫的这一株,是天意啊。” 韩昭仪笑道:“慧德妃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凤凰树,自然该长在凤仪宫,更何况当年的凤仪宫,还叫栖凰殿呢,凰之所栖,有凤来仪,这树是该长在这里。”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也不说什么,径自吩咐了宫人在小花园里摆上茶果点心,供她们三人享用。 “皇后娘娘这里的茶好香啊,可是雨前龙井?”慧德妃饮了一口茶,不由得惊奇。 “这些是本宫刚入宫时,太后赏赐的”慕容娇娇淡淡的道。 慧德妃听到太后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端着茶碗的手,也颤悠了一下,险些将茶水洒出来。 韩昭仪和莺美人也同时放下茶碗,脸色都有些戚戚然,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娇娇不看他们三人的表情,径自端起茶碗噙了一口,笑道:“山野上自己采的茶叶依旧能够这般香气撩人,这是本事,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就如这茶,采茶和炒茶叶都需要掌握有度,控制火候,若非有十几年的功夫在,何以能让这雨前龙井这般香醇?” 慧德妃怔住了,韩昭仪也略略失神,唯独莺美人还算镇定,她几日前已经尝到了教训,已经懂得什么叫进退有度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太后她……。”慧德妃神色戚戚的,想说又不敢说,而韩昭仪则是怒气冲冲的道:“皇太后蓄谋多年,这件事和宫上下谁不知道,只是怪就怪在,她现在究竟有什么人撑腰,竟然能嚣张到擅自刑责宫妃,哼……” 慧德妃微微低头,想来是心里难受,而莺美人也不说话,她抬手慢慢抚摸着自己已经消肿的脸,眼神还带着颤栗的寒意,她轻声细语的道:“太后手里那块纯金的戒尺,可就是专门定做的,惩戒的就是我们这些嫔妃。” “千怪万怪,还是臣妾有眼无珠,当初竟然听信了皇太后的话,第一个拥护她掌权后宫,如今臣妾自食苦果,真是报应不爽”慧德妃也愤愤的说道,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怨恨。 听了她们的几番话,慕容娇娇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眉目,慧的妃是太子妃的亲姑姑,就算她与皇太后没有这番过节夙愿,她也是迟早要站在自己身边的,因为唯有靠着太子,她将来的荣华富贵和她膝下的皇子王位才可保; 至于韩昭仪,她已被太后的严苛吓成了惊弓之鸟,自己身份虽及二品,可毕竟人微言轻。想靠太后,太后看不上她,想靠贤贵妃,贤贵妃想来骄纵跋扈,也不会理会她,所以她只能靠着慧德妃,如今慧德妃也遭了难,于是她也只能跟着慧德妃投靠她了。 莺美人更不用说了,庞老将军早就对她有了指点,他们旁氏一族势必是要靠拢着玥氏一族才有出头之日,否则潇氏父子战功赫赫,兵权在握,迟早会将他们变成败丧之犬。 “几位姐姐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只是现在朝中纷乱复杂,后宫形势危急,想要从中站稳脚跟是在不容易,当下能做的,也就是保护太子,只要太子安全,将来能够顺利成为大周皇帝,那么一切,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慕容娇娇眼眸幽沉的淡笑着说道,她相信她们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臣妾们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谋划”慧德妃争抢着说道,仿佛迟了一步,慕容娇娇就不会笑纳她的诚意一般。 韩昭仪也道:“臣妾本是以色事人,才得以诞下皇嗣,晋升昭仪之位,如今红颜未老恩先断,此生恐怕也只能这么过了,臣妾不求别的,只有平安到老,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慕容娇娇淡漠一笑,她道:“诸位也别太看高了本宫,现在皇上将本宫视作眼中钉,若非太子还小,他早就拔除了,所以本宫当下能做的,也就是隐忍待发。” “娘娘能忍,臣妾们自然也能忍,只要终有一日能够拨开云雾见晨曦。”慧德妃许是被皇太后吓怕了,一个多月的禁足,每日靠着静淑妃的接济和宫人去御膳房偷来的点心充饥,这种日子简直是羞辱。 “那就好”慕容娇娇淡淡的回答,随之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韩昭仪,笑道:“现在不是谁能保谁的时候,我们只能相互帮衬着,彼此拉一把,才能撑到太子登基,为我们拨开头顶云雾的时候” 说罢,将自己的手心朝上,伸到她们三人面前,慧德妃呆了一下,随之略有触动的红了眼眶,赶紧将手神向前去紧紧的握住慕容娇娇的手,韩昭仪和莺美人也不假思索,忙伸出手,于是四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处……。 ……。 送走了慧德妃等人,慕容娇娇便在寝殿内小歇了片刻,临近正午时,起身用膳,随后又歇息了片刻,便入了书房随意翻了翻书。 傍晚时,天气渐渐的凉爽下来,也带了丝丝的冷意,静嬷嬷捧着燕窝进来,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那鲜红的色泽,知道是上等的血燕,便问道:“谁送来的?” 静嬷嬷不能说话,她便朝书房案几上摆放着铃兰花的乌木托盘看了一眼,慕容娇娇瞬间领会,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不明白南宫辰轩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按照他的意思用完了燕窝。 南宫辰轩不会将她的事情告知南宫浩风,这一点她很清楚,但是他的下一步动机,她却一点都摸不透,与其胡乱的猜测,不如静下心来,先将他扶植上皇位再说,毕竟前路艰险,他的荣华富贵,也就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也必须保他顺利登基。 翻动了两页书,大殿外突然有宫人来报,说太子求见。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时间前凤仪宫。 “请吧”慕容娇娇放下书,淡淡的吩咐。 不多时,只见南宫辰轩身着青墨色龙纹长袍走了进来,几日不见,他更加的丰神玉朗,眉眼之间也少了不少稚气,似乎一点点的出脱成一个大人。 “儿臣给母后请安”南宫辰轩委身叩首。 慕容娇娇清冷的看着他,淡淡的道:“太子明日就要代皇上祭祀,现在怎么有空来看母后?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要留心的地方多着呢。” 南宫辰轩轻轻一笑,那样子还似一个孩子般天真,但是话语却沉稳老练:“儿臣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所以儿臣来告诉母后,为了以防皇奶奶从中算计,儿臣已经想了一个完全之策,不过,这还要母后的成全。”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心头陡然一冷,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关联着自己,她忙问道:“什么事?” “景亲王的婚事”南宫辰轩薄唇上笑意隐隐,乌沉的眼神凝视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目光一抖,她猛然起身,差点打翻那盘盛装着铃兰花的乌木托盘,她素手紧握,冷冷的道:“你想怎么样?” 南宫辰轩因慕容娇娇的反应,眼底慢慢的囤积了怒意,薄唇敏得紧紧,但他却还是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道:“儿臣想要给景王叔寻一门好亲事,这件事,儿臣已经亲自与王叔提过了,而且王叔虽然为难,却还是向儿臣要了凤美人身边的宫娥。” 南宫辰轩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看着慕容娇娇渐渐苍白的面孔,缓缓的露出残酷的笑容,又道:“儿臣不知道母后之前究竟有什么手段迷惑了景王叔,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娶的是一个宫人,不过这件事很是怪异,若被父皇知道,定然会追查,毕竟凤美人现在是父皇的宠妃,所以儿臣便擅自决定跟凤美人将那宫人要了过来,然后赏赐给了景王叔做侍妾,并且,今晚,便将她大张旗鼓的送去长乐宫,由太后主持婚事。” “轩儿……”慕容娇娇机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南宫辰轩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景亲王要的根本不是凤美人身边的宫人,但他偏偏要赏赐过去,而且在今晚。 当景亲王揭开红头盖,发现那个宫人根本不是她之时,必然不肯迎娶,但这却又事关凤美人,若惊动皇帝,必然会追查景亲王何时见过凤美人,而皇太后为了保证景亲王的名节,绝不容声张,但景亲王的性子却又是那般……。 慕容娇娇想起他在御花园中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一声只想娶一个妻子,要带着她远离皇室尘嚣,踏马天涯,游山玩水,而这般心无旁骛的男子,岂肯接受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宫人为妻?定然断断不肯接受,那么今夜长乐宫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母后觉得儿臣的主意不好吗?”南宫辰轩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凝视慕容娇娇。 “你的武功所学,都是出自你景王叔,你忘记了吗?”慕容娇娇咬紧贝齿,冷冷的道。 南宫辰轩目光陡然阴沉起来,最近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只易怒的野兽,稍有丝毫不顺心就要撕咬发怒,就如此刻一般,他一拳击在慕容娇娇身侧的案几上,几乎砸碎了那盛满铃兰花的乌木托盘,呼的一声,那铃兰花似如雪一般飘散起来,潇潇落下,砸了她与南宫辰轩的衣襟上,落了满地清香。 “儿臣不容许任何人抢夺儿臣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南宫辰轩的声音格外沉郁,他那俊俏的小脸涨得微微发红,那双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双目此刻犀利冷冽的骇人。 “我是你母后”慕容娇娇也怒了,在她眼里,南宫辰轩这简直荒谬的无理取闹。 南宫辰轩与慕容娇娇对峙着,四目对视,彼此眼中都沉溺着怒火。 突然,南宫辰轩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只见他口气颇为清冷的道:“母后,你会同意的”,说罢,他转身便如一阵狂风般的离开。 慕容娇娇身子猛然一颤,素手撑在了案几上,压住了朵朵铃兰花,她低首看着那四处落满的花朵,只觉得自己胸口窒闷,闭眸,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跌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轩儿变了,可究竟为何变成这样?她是他的母后,也是将来的皇太后,岂能是他霸占的? “来人”慕容娇娇大喝了一声。 静嬷嬷和李嬷嬷立刻奔进了书房内。 “去打听一下,今日景亲王是否要纳妾?”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她已经利用了南宫浩玄,真的不想再让南宫辰轩伤害那个如仙人一样清风淡泊的男子,即便是为了算计皇太后。 李嬷嬷和静嬷嬷忙领命出去,但片刻不到便回来了,也带来了一个十分确定的答案:“回禀皇后娘娘,长乐宫正在筹办景亲王的纳妾之喜,一切都由皇太后筹办,迎娶的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景亲王的一名宫娥。” 慕容娇娇的指甲几乎瞬间掐进了掌心,却久久不能言语。 ……。 深夜,华灯初上,皇宫内外一片喧哗热闹,嫔妃们都前去恭贺了。 慕容娇娇静坐在书房内,对这窗外的一轮清月,脑海中闪过在御花园中和千鹤湖边的种种,心头一阵阵的泛着凉意。 吉时将至时,月儿和锦瑟来了,她们二人叩首之后,便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让奴婢二人来为娘娘梳妆打扮,前去长乐宫恭贺景亲王纳妾之喜。” 慕容娇娇冷笑,南宫辰轩还真是有心,他不仅要景亲王知道自己娶的人并非自己想要的,还要他在穿着大红喜袍,接受众人庆贺的时候知道她的身份,亦让她亲眼看着他惊骇慌促的样子。 “不过是纳一个侍妾,又不是迎娶王妃,本宫为何要去道喜?”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声音比这窗外的凉风还要冷。 月儿和锦瑟愣了一下,随后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了。少许,月儿担忧的看着慕容娇娇的背影,上前道:“小姐不去也行,奴婢给您备些礼品送去就好,可这窗外风凉,小姐也需披件衣裳啊。” “本宫无碍,你们回去吧。”慕容娇娇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她需要冷静。 月儿瘪了瘪嘴,不再说什么,她与锦瑟二人委身告退之后,慢慢的离开的书房。 深夜,远处的喧哗都被慕容娇娇撇之宫门之外,凤仪宫殿内,窗格紧闭,大门紧锁。今夜,就今夜,皇宫内就算是闹翻了天,她也不会去过问一个字。 慕容娇娇漫步走在梨花苑中,清清冷冷,只有烛火摇曳,清风吹拂得小花园内的花草沙沙的响动,她立于风中,将自己关在这片小天地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遥望天空的一轮明月,依靠着火凤凰树,任由寒风吹起裙摆宽袖,飞舞旋转,花瓣落满身。 她对自己的内心也从未了解过,她不知道今日的失落和难过是否因为她对南宫浩玄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但她知道,她根本不想再去利用和伤害那样一个如风般俊朗的男子,因为她一想到他那和煦的笑容突然染上了悲痛或者抑郁,那双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眼睛突然映入了错愕和慌乱就会觉得刺心,觉得自己也会忍不住的颤抖。 清风缭乱了她的发丝,慕容娇娇看着清风明月,索性取下了发髻上的钗环,散落了一头柔软的青丝,随后轻整衣袖长袍,站在凤凰树下慢慢调息,借着月光柔和,捡起地上的一根断裂树枝,一个轻巧的翻身,挥舞起了以前自己练习的一套剑法。 清风冷月,沁凉指尖,衣袂飘飞,青丝随风漾开,片片凋零的花瓣吹来,砸在飞起的衣袖裙摆上,暗香阵阵,幽幽萦绕,慕容娇娇的身形极快,手中的树枝迎风破浪,气势恢宏,但那娇小的身形却又似在翩然起舞。 也许是心中有气,窒闷难平,所以慕容娇娇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最后竟失了精准,树枝扫过残花落叶,啪的一声打在了火凤凰的粗壮的枝干上,只听吧啦一声,树枝断裂,树上的花朵也颤动了一下,随之沙沙的如雨落下,顿时将慕容娇娇淹没在沁人肺腑的花海之中……。 慕容娇娇喘息着停下来,但却发丝散乱,目光飘忽,衣裳凌乱,但那垂落肩头的青丝却衬托得那张不如平日严肃阴沉的娇容嫣粉动人,额头冒出的细密香汗更是在月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啪啪啪……”几声拍掌声突然在自己的身后骤然响起,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猛然回头,凌乱的目光带着混乱的气息,四处寻找,最后在定在梨花苑宫檐顶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影上。 慕容娇娇瞬间恢复了心智,她眯起双眼,借着月光看着那张俊俏含笑的小脸,竟是南宫辰轩,他又这般悄然无息的跟随在自己身后,而她,也没有发觉。 “母后真美”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美,但这话却听得慕容娇娇心底沁凉。 “本宫说过,本宫是你母后”慕容娇娇呵斥,面容依旧酡红,还是那般美丽,但话语却已经森冷起来,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狠戾绝情的女子。 南宫辰轩就这月光凝视慕容娇娇,他眼底似这深夜一般漆黑,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那般的胸有成足,仿佛他眼前的美丽已经紧紧的被他抓在了手中一般。 “父皇驾崩,你就不会再是了”南宫辰轩意味深长的说道,那眼神也瞬间变成了寻觅到猎物一般的犀利霸道,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昔日的南宫辰轩,而是像心思暗沉,手段毒辣的南宫浩风。 慕容娇娇怔住,心头陡然一窒,他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南宫辰轩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月光依旧柔和,深夜寂静悄悄,不远处,长乐宫中还是那般热闹喧哗,刚才的一切,也仿若梦中幻影……。 55会当凌绝顶(一),弑兄 五更天,东方晨曦破晓,殷红的日光斜照在巍巍皇城金碧辉煌的琉璃金瓦上时,皇城北首的城门已经发出沉闷的声音徐徐开启,号角声骤然吹响,触动心弦,使得身在后宫,就算看不见那恢宏场面的嫔妃们不由得都踏出了宫殿翘首眺望,但看到的始终都是冰冷的宫墙四角斜飞围起来的一片天地。 后宫中,今日比往常热闹了不少,也许是那些嫔妃还未从长乐宫中,景亲王的纳妾大喜中回过神来。景亲王是太后亲生的王爷,才华横溢,俊朗不凡,富贵闲人的美名更是天下传扬,曾有多少女子一见误终生。 只不过,却不知道昨日的新婚之夜,当景亲王亲手挑起红盖头,发现所想和所娶的女子并非一人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心痛还是愤怒,亦或者正中了南宫辰轩的猜测,会抛下青涩含羞的新娘大闹一场,不愿洞房。 一夜未曾睡得踏实,慕容娇娇在听到宫门外的号角声时,已知道南宫辰轩必然已经率领满朝文武整队出发了,南宫浩风是一个谨慎的人,想必此刻正与太子妃站在神武门前目送太子远去的背影。这趟浩浩荡荡的祭祀,不仅仅是大周国每年例行的大典,更是太子真正在朝政上站稳脚跟的关键,所以望着的不仅是南宫浩风,还有天下人的眼睛和边关那些虎视眈眈的窥视者。 毕竟,太子只有十岁。 在床榻上反复了许久,慕容娇娇实在难以再睡,便吩咐了宫人梳洗更衣,在铜镜前让擅长梳妆的静嬷嬷为她梳了简单娇俏的逐玥髻,随意取了两根白玉雕牡丹的簪子插上,鬓发上别了一朵淡雅的粉色海棠,芙蓉玉坠做了耳铛,起身后,又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曳地长裙,外罩单薄的月牙色长袍,袖口处皆是细密的海棠花,清雅而不失端庄。 用完早膳后,宫人禀报,说太子妃前来请安,慕容娇娇便踏进书房接见。 太子妃从荣华殿走来,穿过重重幔帐帷幕,珠帘翠玉,远远的就能听到身上的碎玉伶仃,脚下元宝底鞋上的珠饰撞击的沙沙声,慕容娇娇坐在贵妃椅上,抬眼看着,只见卢氏今日盛装而来,一身赤红绣金丝牡丹长袍拖沓在地,烟霞色长裙上大红色绣蝶舞游凤的汗巾随步伐微动,腰间的红色蔻丹摇摇摆摆,节奏如舞,华丽发髻上的八宝瓒垂落在鬓角边的金步摇和流苏亦是缓缓晃动,流光溢彩,衬托着薄施脂粉的娇容更为妩媚动人。 太子妃缓缓的走进书房,委身叩拜在慕容娇娇面前,脆声柔婉的道:“臣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长乐。”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淡淡的道:“起来,坐吧。太子妃刚在神武门送完太子吧。” 太子妃缓缓起身,在旁入座,笑的有些甜蜜又羞涩:“是,臣媳刚送完太子回来,太子临行前嘱咐臣媳一定要来看望母后问安,说母后昨夜可能会被长乐宫的喜事给闹腾得睡不安稳。” 慕容娇娇眼底微沉,她清冷一笑:“太子真是有心,那么长乐宫昨夜可闹腾了吗?” 太子妃微微一笑,声音微低:“皇太后二更天才送客,但是长乐宫却一夜宫门紧闭,灯火通明,甚至连宫殿门口的翡翠琉璃宫灯脱落砸碎了都没有理会,可见是应该闹腾了,否则,以皇太后的性子,不会这般沉得住的气。” “是吗?”慕容娇娇素手微撑额头,突然觉得有些不舒坦。 “母后身子不舒坦吗?”太子妃见慕容娇娇面色有些苍白,立刻有些紧张的问道。 慕容娇娇闭上双眸,淡淡的道:“本宫有些头昏,可能是昨夜睡不安所致,太子妃去忙自己的事吧,今日要多留些神。” 太子妃点了点头,起身告退了。 整整半日,慕容娇娇将自己闷在书房里寸步不出,只是失神的凝视着窗外,为怕打草惊蛇,她也没有派人前往长乐宫打探消息,但是时辰刚过正午,却见安太医来了,他踏进书房叩拜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皇上有异常吗?”慕容娇娇原本的纷扰愁思瞬间消散,立刻警惕起来。安太医微微摇头,道:“不是,臣刚才从长乐宫出来,无意中碰见了正在花园中赏花的太子妃,太子妃娘娘说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臣过来看看。” 太子妃?花园偶遇?慕容娇娇不禁冷笑出声,太子妃是一个有心思的人,虽然为人不算坏,甚至可以说单纯,但是她对太子的言听计从和天生的几分聪明却让她略略藏有些手段。 “太子妃想必是先问了长乐宫内的事,然后才让你到本宫这里来的吧。”慕容娇娇声音冷淡,却十分肯定。 安太医微微诧异,他道:“皇后娘娘英明,竟连这个都知道?” “本宫不知道,只是本宫觉得太子妃会在花园中‘无意’撞见你的巧合实在过于蹊跷,所以本宫认为她是故意在花园中徘徊等你,说吧,长乐宫中是否有事情?”慕容娇娇问及这句话时,不由得轻微的叹息了一声,眉心凝结了几许冷清。 安太医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臣愚钝,不知太子妃娘娘的心思”,随之面色有些沉凝,又道:“皇后娘娘,臣去长乐宫是因为景亲王昨夜迎娶的那位侍妾没了,王爷也病倒了。” 慕容娇娇一怔,露出几分错愕,望着安太医:“发生了什么事?” 安太医微微摇头,道:“应该是王爷娶了皇太后很不满意的女子做侍妾,所以被皇太后下了毒手,因为那女子身上有几处伤痕,是被人重击而死,至于王爷,忧伤过度,昏迷了。” “你确定是太后下的手?”慕容娇娇眉心紧蹙,皇太后心思缜密,就算在大婚之时南宫浩玄闹起来,也不至于愤怒之下杀了新娶的侍妾,因为大喜之时最忌讳这些,更何况,这也是景亲王的颜面,她就算是要动手,也绝不会在自己的宫里,而且还是自己儿子的新婚之夜。 除非,她真的气疯了,所以才会盛怒之下这么做,只是皇太后筹谋几十年,她岂会为一个小小侍妾而动失手? “臣只是推测而已,因为除了皇太后,还会有谁敢在长乐宫中这般肆意妄为?”安太医缓缓的说道,口气中满是对那陌生女子的惋惜。 谁敢?自然有人敢,南宫辰轩就是这其中之一。慕容娇娇终于明白了昨日他话中的意思了,他要长乐宫中不能安宁,远远不止是让景亲王娶了不想娶的女人那么简单,他要的,更是让皇太后都措手不及的血腥惨案,使得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之时,无法顾及谋算他今日的祭祀之行。 论手段,论狠毒,南宫辰轩的确在她之上,慕容娇娇不由得苦涩一笑。 “景亲王如何,病得严重吗?”慕容娇娇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语气略淡一些,却不想提到他的名字时,心口就猛地一酸,隐隐的难受。 安太医并未察觉慕容娇娇的异样,他如实回答:“回娘娘的话,景亲王无碍,只是受了些刺激,臣去布置的寝殿,发现房间内的物品都砸得粉碎,桌椅也都不齐全,看起来好似打斗过的痕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王爷应该只是惊惧伤心过度了,所以才昏迷,只要吃两贴药就会好的。” “好好的治疗王爷,他是大周万民敬仰的亲王,可别出岔子”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直觉全身发冷。 “娘娘气色不好,容臣给娘娘把脉”安太医这时才发现慕容娇娇的异样,赶忙说道。 “本宫只是昨夜未睡稳,无碍的,你下去吧”慕容娇娇刚说完,突然又睁开双眼,问道:“皇上的身子如何?最初定下的时辰可有变化?”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的身子已渐渐的被掏空了,最近些日子,贤贵妃和凤美人争宠的矛盾日益尖锐,但皇上只随她们的意,也乐得她们争,于是贤贵妃和凤美人私下跟臣要香肌丸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那药服用过量,对自己身子不好,而且散发出来的香气对皇上更是有强烈暖情的作用,再加上皇上自以为精神焕发,自主加大了丹药的服用量,想更加年轻些,再这么下去,只怕娘娘当初规定的时辰要提前了。”安太医稳稳当当的回答。 慕容娇娇突然警惕了起来,她放下撑在额头间的手,问道:“你们怎么不早来回报?” “自娘娘病体稍有康复之后,皇上便吩咐臣不得再来为娘娘治病,唯恐娘娘能够康复而乱了计划,所以臣也怕引起皇上的怀疑,便未曾来,而刘公公这几日被贤贵妃缠得紧,她怂恿刘公公向皇上保荐三皇子前往边关历练,并且凌霄殿那些与嫔妃私相授受的侍卫和宫人最近越发放肆,再不管制些,只怕皇上会发觉,所以,分身无暇。”安太医谨慎的回报。 “贤贵妃想让南宫辰宇去边关?”慕容娇娇微微挑眉。 “正是,贤贵妃眼下虽然受宠,但是远远不及貌美妖娆的凤美人在皇上身边吃得开,而且最近太子殿下又占尽风头,朝野赞许,贤贵妃已经急了,她在见过纳兰夫人之后,便出了这个计谋,想要拉拢刘公公”安太医小声说道,随之又道:“还有一件事,后宫嫔妃有不少人为了得宠,竟与凌霄殿的金甲侍卫私通,以此贿赂,前日,宫中已有两位娘娘私下塞给银两,请臣拿红花给她们。” “最近凌霄殿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啊”慕容娇娇冷笑起来,南宫浩风或许就算是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以为守卫严密的宫殿已经变成了一团散沙,但在金钱和美色的诱惑下,即便是帝王也会沉迷温柔乡,更何况是那些日日站在烈日下守卫辛劳的侍卫呢。 “是,不过这些都是刘公公在压着,尽量避免被人察觉。”安太医口气有些凝重,足见刘公公最近十分辛苦,不过这样的混乱都能被隐蔽得后宫上下无人知道,也是太难为他了。 “刘公公的辛苦,本宫明白,但那些与侍卫私通有孕的嫔妃,家室可好?”慕容娇娇眉心挑起。 “这…回禀皇后,这两名嫔妃的家人都是朝廷五品大员,而且,都与纳兰臣相有所牵连。”安太医不敢隐瞒。 慕容娇娇眼底陡然一沉,她望向安太医:“那你的藏红花可给她们了?” “还没有,臣正想找一个空隙来禀报皇后娘娘,等娘娘发落,所以今日在御花园遇见太子妃时,便打着这个幌子来了。”安太医诚恳的说道。 慕容娇娇秀眉轻挑,寻思片刻,立刻道:“你按照规矩将宫妃生病的情况记录在案,然后将卷宗交给太子妃,让太子妃转交给太子的岳丈,另外你再去慧德妃宫里跑一趟,以诊脉为由将这件事告诉她,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她去警告那两名宫妃,要他们劝说自己的父亲投靠卢大人,如果不从,这件事便会在朝廷上告发,到时候便是满门抄斩。” 安太医微怔,但随即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于是忙道:“皇后娘娘是想利用此事铲除纳兰鸿飞的党羽,让他们转投太子妃和慧德妃娘家人的帷幕下?” “你不糊涂”慕容娇娇轻笑。 “但皇后娘娘为何不直接让那些大臣投诚娘娘门下,这岂不更简单?”安太医有些不解。 慕容娇娇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经略有些干枯的铃兰花,秀眉微微黜起,她道:“纳兰鸿飞权倾朝野,势力无人能及,他的幕僚想要收买,恩威并施要拿捏得当不算,还有很大的风险,如今太子贤名远播,切不能有半点污点和把柄掌控在他人手上,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太子妃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岳丈糊涂,与太子无关,你明白吗?”慕容娇娇面色微冷,声音冷清的说道。 “臣愚钝,臣明白了”安太医答道。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她带着金护甲的手指微微拨弄了几下袖口,在想到贤贵妃之时,目光停顿了一下,贤贵妃想让皇帝册封三皇子为王爷,无非就是在太子名声大噪之时,不甘示弱,但也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所以才会再次召见纳兰夫人,而要让三皇子请柬去边疆历练,定然是纳兰鸿飞这个老狐狸的主意,他想要在太子尚未登基之时,让三皇子抓住潇氏的兵权,到时候就算新皇登基,将边关猛将调遣回来,但兵权却依旧在他们纳兰氏和潇氏的手中稳稳当当的握着,到时候,只怕是逼宫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她既然已经求了刘公公,刘公公若是不答应的话,又怕会露出破绽,一切也将前功尽弃,于是慕容娇娇冥思许久之后,只道:“贤贵妃那边,吩咐刘公公答应他,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若是皇上不答应,便作罢,但若答应的话,在从长计议吧。” 安太医一惊,忙道:“皇后娘娘,纳兰夫人进宫,足见这个主意是纳兰臣相所处,凶险无比,千万不能答应。” 慕容娇娇冷笑:“放心,三皇子为人胸无半点城府,一旦他出了皇宫,命运就是未知数。” 安太医顿了顿,心中已然明白慕容娇娇的意思,他立刻叩拜道:“娘娘谋略深远,臣一定谨遵娘娘的话去办理。” “去吧”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心里慢慢的思量着…… …… 书房内的沙漏缓缓的流逝,那沙沙的声音似乎在提醒着慕容娇娇时间正从掌心悄然溜走,但是今日的时辰却过的异常的漫长,也许,是心中有所思的原因吧。 手指翻动着几页诗经,却没有一篇能够看得下去,索性合上书册,静思静坐。太阳渐渐西沉时,李嬷嬷捧着乌木托盘进来,那里依旧装满了如雪一般洁白精巧的铃兰花,慕容娇娇只瞥了一眼,但却想起了手腕上的铃兰手钏已有些枯萎了,于是便取了剪刀剪断,丢弃了一旁。 李嬷嬷是个细心的人,立刻又粘了金线,从盘中挑选了大小一致,花苞全部开展的铃兰花又串成了一个新的手钏,小心翼翼的环绕在慕容娇娇雪白的细腕上,那淡淡的幽香顿时又扑入了袖拢,就连肌肤都沾染了香气。 “皇后娘娘,今个儿太子妃娘娘送花有些迟了,不过还是吩咐奴才嘱咐娘娘务必带上,因为今日太子若能圆满归来,看到娘娘带着太子殿下的心意,定然会高兴的”李嬷嬷将金线上穿得长长的铃兰在慕容娇娇的手腕上绕了两三圈,这才小心翼翼的打结,用剪刀剪去多余的金线。 慕容娇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即便是金丝线环绕,芳香幽至,但却总觉得被束缚了,南宫辰轩的心思难定,手段也让人捉摸不透,昨夜长乐宫的事情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不想惹怒这个‘儿子’,但是,她却不知道这场‘母子’情分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抬手,透明似水晶一般的指甲轻刮过那朵朵铃兰,慕容娇娇的心事又重了一些,她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让南宫辰轩登基,让自己成为大周的皇太后,她原本以为,轩儿还小,或许还需要她辅佐多年,她也深以为,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就是靠着自己的智慧和手段成就自己的荣华富贵与无上荣耀,凌驾于万人之上,再不用受人摆布指使,命运,此生她要握在自己手中。 而情爱,对于她来说,是从未算计过,或期望存在的一种飘渺,她永远都不会为了浮生一梦而冒险,可是今时今日,事情发展到如此无法迂回的境地,慕容娇娇竟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又静坐了片刻,慕容娇娇心思越发混乱,于是她索性起身,吩咐静嬷嬷、李嬷嬷跟随她前往御花园走走,顺道打探长乐宫的消息。 今日天气晴好,虽已至下午,但阳光依旧明媚,毫不辜负五月艳阳天的说法。御花园中,繁花锦簇,成片牡丹争艳恣开,层层叠叠的粉团似的花朵娇嫩无比,只那一片春色就足以羁押群芳,使得花园深处再无可媲美的娇色。 今日花园中的人不甚热闹,也许是今日本该去护国寺和太庙祭祀,图个热闹的,但现在却只能闷在这后宫中,所以宫里的大多嫔妃也都出来了,现在和宫上下节俭,所以众人穿得也清雅简单,个个手持白玉柄的各色团蒲团扇,悠闲自在的三五成群,倒也成了一道鲜丽潋滟的风景。 慕容娇娇也持着团扇,踏足在花园里静走,偶尔碰到几个分位较低的嫔妃,因不在凤仪宫,所以慕容娇娇也不让她们太过拘礼,众人只是相互寒暄几句之后,又各自散去了。 绕过几处风景独特,花开娇艳的地方,慕容娇娇走到了一处汉白玉所砌的凉亭中小坐,但刚歇下不多时,就见静淑妃、武昭容、庞美人几人也摇着扇子走上了亭子,见着她便都纷纷福身请安。 “几位姐姐不必拘礼,上来一同坐吧”慕容娇娇淡淡的浅笑,示意静嬷嬷请几位嫔妃上来。 静淑妃性子温婉,不善言辞,但武昭仪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首先起身,摇着身姿走上前,坐在了慕容娇娇的对面。 有了武昭容的带头,静淑妃和庞美人也不再拘束,也缓缓的上前坐下。 “皇后娘娘久病不愈,今日怎么有空闲到御花园里?”武昭容一坐下就有些惊奇的问道,仿佛见了一件新奇事情一般。 “今日太子祭祀,本宫心里有些担心,待在宫里也觉得特别的沉闷,所以就出来走走”慕容娇娇会心一笑,依旧慢悠悠的摇动着团扇,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天上渐渐西沉的太阳,吩咐道:“将亭子周围的帘子都放下吧,才五月,就已经是毒日头了。 静淑妃等人也觉得热,她缓缓的笑道:”皇后说的是,前段时间钦天监刚算过,说今年早春,天气热的也比较早,不过,大暑大寒都是相辅相依的,所以今年的冬天也会特别的冷,估计要下很长时间的大雪呢。(.无弹窗广告)“ 宫人们将凉亭周遭的幔帐垂落下来,清风徐徐而来,吹拂起来微微颤动,碧色如湖水绿波一般抖动,映入眼帘,觉得格外清新。 慕容娇娇垂下眼睫,缓缓的笑道:”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冷些就冷些吧。“ 武昭容笑起来,她道:”还是皇后娘娘会说话,若是臣妾能如娘娘的万分之一,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萧索。“ 静淑妃面色有些仓惶,她暗中推了武昭容一下,庞美人也神色戚戚,她小声道:”昭容姐姐说什么呢?皇后娘娘蕙质兰心,岂是我等能比拟的。“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武昭容,却见她倔强孤傲的抿着红唇,手中的扇子也扇得呼呼响,使得下面坠着的白玉叮叮当当的敲打在她脖颈上的珍珠兰花链上,粉红色的穗子也缠住了。她自己也发现了,低头摆弄了半晌,发现解不开,竟恼怒的站起来,唤来宫人帮她弄,且口中愤愤的道:”本宫这一个月也不知得罪了哪个神明,尽出这些倒霉的事儿。“ 静淑妃面色微白,她对武昭容几次示意无果之后,只能胆怯的朝慕容娇娇浅笑,道:”皇后娘娘莫怪,昭容妹妹就是这个性子。“ ”昭容姐姐这一个多月怎么了?“慕容娇娇明知故问。那一日,在太后的长乐宫中,她为让太后降低对自己的提防,好将轩儿扶植上太子之位时,曾告知太后武昭仪在凤仪宫的所说的话,想来之后的日子,太后可没少折腾她。 武昭容红着脸不说话,一旁的庞美人回答道:”还不是长乐宫那位主子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个多月来,对昭容姐姐百般刁难,一会让姐姐去做这个,姐姐没做好就被一顿骂,一会又让姐姐做那个,姐姐稍不留神,又是一顿责难,就在三日前,太后半夜突然又说让姐姐去查内务府的账本,说和宫上下节俭,应该看得到银子最大的出入在哪里,姐姐没办法,只好三更半夜披衣前去,但到了内务府,连个人影都没有,白白在门前受冻了一个时辰。“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原来皇太后折磨人的手段,不仅仅是明着掌嘴,暗中还可以将人折腾死。 ”后来呢?“慕容娇娇问道。 庞美人看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武昭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后来,到了将近三更天了,内务府的人总算来了,可在账簿的文案上只点了一盏油灯,而且还被封吹得明灭不定,哪里能看得见账簿上的字啊,昭容姐姐责骂了内务府的奴才,可那奴才说,皇太后吩咐了,现在和宫上下节俭,要从小处着手,就连灯烛也该省着用,所以不肯点灯,这一夜看下来,差点将昭容姐姐的眼睛都熬坏了。“ 微微叹息,皇太后的手段倒也是真的不凡,不过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么昨夜的事情……。 武昭容冷哼了一声,她道:”皇太后说和宫上下都需勤俭,可是昨夜,长乐宫的可是灯火通明一整夜呢,不过也该她遭报应,据说,昨夜里大风,将长乐宫门前最大的那盏翡翠琉璃风灯给吹落砸了粉碎,哼。“ ”昨夜里大风了吗?“慕容娇娇眉心微蹙,她一夜未曾睡稳,并没有听见刮风的声音。 ”谁知道,反正是报应不爽“武昭容面色冷清,气得咬牙跺脚的说道。 ”妹妹就算有气,也不该这么着,若被太后的眼线听见,以后要受的罪其不能多了吗?“静淑妃连忙劝慰她,武昭容脸上露出了几分心慌,可见她的确畏惧皇太后的气势,她跌坐在凳子上,紧咬贝齿,不再说话。 慕容娇娇也缓缓一笑,不再言语,但目光却透过那碧色的幔帐望向了天空中渐渐西斜的红日,皇太后的报复心既然这般强,那么昨夜之事,就算皇太后并未查出真凶,但这个侍妾毕竟还是太子赏赐的,那她一定会将所有的愤怒都加诸在太子身上,那么太子今日的祭祀之行,是否还存有隐忧? 纳兰鸿飞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只怕今日也会想尽办法刁难南宫辰轩,看着时间也该回朝,慕容娇娇微敛长睫,心头隐隐不安。 ”天色不早了,诸位姐姐自便吧,本宫先回去了“慕容娇娇起身,欲要离开。 ”恭送皇后娘娘“静淑妃三人立刻起身,福身叩拜。 慕容娇娇踏下汉白玉的石阶,缓缓的往凤仪宫走,李嬷嬷跟随在旁,走至一处无人地,小声道:”刚才那三位主子都是宫中地位居高,又有皇子的,如今皇太后这般刁难,娘娘大可借机收为己用。“ 慕容娇娇走至牡丹盛开的地方,红唇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幽幽的扫过这件香气四溢的美景,清冷的道:”武昭容那张嘴巴太过张扬,什么事情只要一沉不住气,就只管嚷嚷,不顾后果,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是祸害。至于静淑妃,她一向以慧德妃为标榜,心中阴郁,为人警醒却无谋略,庞美人更不用说了,光看她与武昭容为伍,也可知她的性子。“ 李嬷嬷面色微顿,随之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娘娘英明,老奴多嘴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慕容娇娇抬起手上的团扇,遮挡在额前,太阳又西沉了一些,迎面吹来的风也不那么闷热了,但这种骤然而来的凉意,却慕容娇娇十分不舒服。 ”回禀娘娘,临近戌时,太子殿下应该在回宫的路上了“李嬷嬷谨慎的禀报。 ”花园前面应该是条湖吧,吹来的风凉凉的“慕容娇娇叹息了一声,转了个话题,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于紧张,毕竟南宫辰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的成长和心计已经不逊于她,所以她不该再这般担心。 可是,心却没来由的紧张揪起,似乎预应着即将要发生什么。 李嬷嬷和静嬷嬷伸长的脖子,朝前方看去,随之道:”娘娘好眼力,前方是连接着千鹤湖的太液池,五月天气暖和,湖中已漂浮了不少碗莲,奴才远远的看着,好像开了几朵紫贵人和白芙蓉,小小巧巧,别致典雅,甚是好看,娘娘可要去散散心?“ 慕容娇娇想了想,便移了步子走过去,只见前方还有一处幽静曲折的回廊小桥,虽然只能容下两三人的宽度,却格外的别致有情趣,榻上小桥,桥下的湖水碧绿清澈,微风吹来,映着天空的万里白蓝,波光粼动,荡漾得那些初露头角的碗莲起起伏伏,似随波而动,却又静态优雅。 慕容娇娇看着湖面上漂浮的几朵拳头大的紫色花朵,这的确是碗莲中的最上品,称作紫贵人,而它四周则环绕着开得清雅的粉白色花蕊的芙蓉仙子,一朵一朵紧挨,却又随着水波慢慢的分散,如此反复,又映着波光,倒形成了一派旖旎风光。 慕容娇娇站在桥上许久,直至红日渐渐变成了猩红色的夕阳,如凤尾一般划破了半边天空时,才欲要往回走,但刚踏下曲折回廊,就听到了一声声从宫外传来的号角声,应该是太子祭祀回宫了。 ”皇后娘娘,太子回来了“李嬷嬷说道。 慕容娇娇浮悬的一颗心似乎瞬间落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再那般没有着落,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脚步也行得快了些:”走吧“ 回到凤仪宫,天色已经渐渐暗沉,宫殿内的灯烛都被点亮了,还未要用晚膳的时间,凌霄殿的刘公公就匆匆而来,向慕容娇娇禀报:”老奴受太子殿下的派遣,来给皇后娘娘报平安,今日祭祀大典十分圆满,让娘娘安心。“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道:”既是平安无事,本宫也放心了。“ 刘公公笑了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上前,小声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平安回宫,皇上要嘉奖封赏,太子殿下说不要封赏,但求皇上圆了贤贵妃的心愿,册封三皇子为亲王,允准前往边疆历练。“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凤眼微眯,倾身向前道:”为什么会这样?“ 刘公公低头小声道:”太子殿下在凌霄殿安插了不少眼线,奴才无能,没能及时察觉。“ 慕容娇娇秀眉微拧,随之闭上双眼,看来,南宫辰轩与她所想的一样,是想让南宫辰宇踏出皇宫然后再动手以绝后患。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册封三皇子?“慕容娇娇冷声问道。 ”明日早朝“刘公公低声回答。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心里寻思着南宫辰轩是否当真会下狠手残杀自己的亲兄弟,她深吸了一口气凉意,压制着心头的暗潮,道:”既然这件事太子要亲自处理,那就随他吧,太子也长大了。“ 刘公公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告退了。 ……。 晚膳时,慕容娇娇随意用了一些,便坐在书房内发呆,手中的书册半晌都没有翻动过一页。 窗外已经黑透了,冷冷的风从外面灌进来,撩起了幔帐抖动,吹得赤金荷花交叠托灯上的蜡烛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入夜了,慕容娇娇抬头看了一眼微微被风吹得颤动的窗格,一轮明月从间隙中穿透进来,落在碧色幔帐上,柔和而清冷。慕容娇娇放下书册,起身准备休息,但此刻大殿内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心头一凛,慕容娇娇转身望向书房外的重重幔帐,隔着微微摇曳的珠帘看到了一抹娇俏的身影正着急的跑来,哗啦一声掀开的珠翠,见到她便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急促的道:”小姐,太子殿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慕容娇娇怔住了,她只觉自己的心猛然一沉,素手不由得撑住了一旁的案几,静嬷嬷和李嬷嬷跟随冲进大殿搀扶住了她。慕容娇娇面色微微泛白,她看清了来人是月儿,立刻上前拉起她,问道:”怎么回事?“ 月儿气喘吁吁,那样子看起来已经吓得快要哭了,她吞吞吐吐的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只是殿下会东宫时,突然有黑衣人闯进来刺杀,殿下武艺高超,打退了他们,可却撕扯出了旧伤,现在流血不止。“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旧伤?哪里来的旧伤? ”太子什么时候受过伤?“慕容娇娇感觉自己都窒息了。 月儿喘息道:”是今日在太庙的时候,太庙,太庙有人刺杀太子……。“ 慕容娇娇眼前一晃,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与南宫辰轩是一条命,没有他,那么她必然也是为人鱼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什么都不想,立刻冲出了大殿,吩咐人备凤辇,匆匆忙忙的行向太子东宫。 太子东宫,宫殿门外漆黑一片,只有两盏灯笼悬挂在高耸翘飞,雕刻着各色狰狞瑞兽的宫檐上,清风吹拂,来回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大殿前也无人值守,一切平静得如同往日,可见,南宫辰轩并不想让事情张扬出去。 慕容娇娇下了凤辇,带着宫人急促的踏步进殿,青色百褶长裙拖沓在地,使得她如风般疾速的身影如同在风中飘飞一般,那曳地的长袍亦是随着快速的步伐发出簌簌的声响,鞋上的珠翠更是急促的摇摆撞击,发出淅沥的声响。 ”叩见皇后娘娘……“ ”叩见皇后娘娘……“ 慕容娇娇直向太子寝宫走出,途中的宫娥纷纷叩拜在地,匍匐磕头,但她已没有心思理会,一心都扑在南宫辰轩的伤势上。脚步踏进内殿,隐隐的合欢香中隐匿着一丝丝血腥的气息,慕容娇娇想都不想,推门而入,顿时,那血腥气息更为浓郁了。 ”母后……“太子妃梨花带雨的抽泣,已经哭花了娇容上的脂粉,她坐在床榻上,见了慕容娇娇立刻叩跪在地。一旁是手中捏着一叠被血浸透的棉布的安太医,他也赶忙叩拜请安。 慕容娇娇上前拉起安太医,问道:”太子情况如何?“,她焦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心急如焚的母亲,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安太医忙宽慰道:”皇后娘娘宽心,太子殿下并非伤及要害,待臣包扎上药,不出半月便可痊愈了。“ 慕容娇娇紧揪着安太医的手蓦然滑下,她闭上双眼,秀眉紧黜,突然舒出了一口气,这才望向床榻上躺着的南宫辰轩。 南宫辰轩睁着双眼,目光幽沉的凝视着慕容娇娇,薄唇惨白无血色,但是却慢慢的勾起,声音沙哑的道:”母后来了?“ 慕容娇娇放下了心,便对南宫辰轩点了点头:”母后来看你,你没事就好,母后也就放心了。“ ”儿臣还以为,母后不会来了呢“南宫辰轩的声音极为虚弱,盖好的明黄绣螭蛟薄被下,外露的胸口包裹着厚厚的白色面纱,上面还沾染着血迹,看样子,应该是安太医才为他换上的。 ”太子受伤了,母后岂会不来呢?“慕容娇娇恢复了平静,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眉心微拧,随之别开眼,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太子妃,抬手将她扶起来:”太子受伤之事,不宜宣扬,太子妃要好好看管这帮宫人,免得走漏风声。“ 太子妃眼眶还红着,她捏着帕子拭泪,点了点头:”臣媳明白,臣媳会打点好的。“,说罢,便转身命锦瑟去召集东宫所有的宫人到书房去,随后向慕容娇娇和太子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太子可需要静养?“慕容娇娇将目光转到安太医身上。 安太医忙道:”太子殿下身子骨健朗,不需要静养,只要平日多加小心,不再触动伤口便无大碍。“ 慕容娇娇心下安定,便抬手示意安太医也出去,安太医微微福身,随即带着药童匆匆离开。 慕容娇娇走到鎏金镶象牙的螭龙摆尾床榻上,抬手将床尾一侧用镶金白玉螭龙勾束住的三重幔帐缓缓放下来,淡淡的道:”夜深了,你有伤在身,不能吹风“,说罢,垂眸看着南宫辰轩深幽凝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双眼和那张略显苍白的俊俏小脸,坐在旁侧,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已让皇太后自顾不暇,为什么在太庙还会出事?“ 南宫辰轩薄唇微微的勾起,似笑非笑,但那种愉悦的表情却永远都到达不了眼底,他虚弱的道:”母后今日真香,是带着儿臣让人送给您的铃兰花吗?“ 慕容娇娇的眉心殷南宫辰轩的答非所问而微微挑起,她神色不悦,却不理会南宫辰轩,继续道:”你在凌霄殿时,派刘公公来凤仪宫向本宫报平安,难道只是一个幌子?“ 南宫辰轩低低的笑出声,那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目光凝视着慕容娇娇,一动不动,就似乎一日没有见到她,必须看个足够才行一般,他咧开苍白的唇:”母后今天为儿臣担心了吗?儿臣可是一直都想着母后。“ 慕容娇娇眼底凝着冷意,她蓦的起身,不想在理会南宫辰轩,但是脚步还未动,手腕就被他猛然擒住,慕容娇娇一怔,回头怒视他,却见他笑的无辜:”母后,安太医说的话您忘记了吗?儿臣不能触动伤口。“ ”放手“慕容娇娇不理会他,只是冷冷的说道。 南宫辰轩的手不仅没有放开,却握得更紧了,他的小手寒凉如冰,没有一点温度,就如他眼神一般冰冷,他依旧笑着,十分自信的道:”母后不会伤害儿臣的,因为儿臣的是您的命,儿臣若是死了,母后想得到的一切便也没有了,荣华富贵,皇后之位,外公的性命以及无上的荣耀,一切都会变成飞灰,母后,您说对吗?“ 慕容娇娇怔住,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南宫辰轩,而他却依旧在笑,可眼底却冷得令人战栗:”儿臣早知道母后进宫是为了这些,儿臣一开始就知道“,说知道,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尴尬和愤怒,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更加紧了。 ”你……“慕容娇娇的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她无可奈何的回到了床榻前,目光却更为清冷,因为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无论她如何解释也是枉然,因为,她对他的好,的确是含有这样的目的,她需要生存,需要权利,需要凌驾万人之上不被人所控制,所以她只能这么做,抿唇,慕容娇娇寒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看着慕容娇娇连争辩都没有的冰冷娇容,南宫辰轩眼底沉了又沉,瞳孔紧紧的收缩,他握着她雪白手腕的小手慢慢的上移,冰凉的小手指在触碰到她纤细皓腕上的那两圈铃兰花手钏时,薄唇抿紧,随后清清冷冷的道:”儿臣不需要再知道更多,儿臣只需要知道母后不能没有儿臣就行了。“,说罢,南宫辰轩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 慕容娇娇心头猛然一窒,南宫辰轩话中有话,她岂会听不出,她凝视他那对微微黜起的英气眉宇,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错,她不能没有他,因为他一旦出事,她所有的一切筹谋都将成为镜中花,水中月,玥氏一族还会因此受到灭门之祸,但是他竟这般洞悉她的所思所想,现在还用这个来威胁她。 深吸一口气,大殿内的香炉中袅袅溢出的合欢香让人舒缓,但慕容娇娇的心里却寒凉一片,她凝着目光,手指上的金护甲几乎因用力而刺穿绣袍,她低声道:”太子累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会令人生疑。“ 说完,慕容娇娇就往大殿走去,但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却再次留住了她的脚步:”母后不想知道儿臣为什么故意派刘公公去向母后报平安吗?“ 慕容娇娇的脚步陡然停滞,她微微诧异,转身望向南宫辰轩,大殿内,莲花交叠的赤金烛台上,灯火明灭不定,昏昏沉沉,幔帐在夜风中鼓起,如浪翻滚着,让她看不清南宫辰轩的面容,只能感觉到炙热却又冰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 ”你故意派来到凤仪宫?“慕容娇娇有些惊诧,但随之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刘公公说过,南宫辰轩早已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么刘公公是她的人,他又岂会不知道,她清冷的道:”你知道他定然会趁机将你与皇上所说的话告知我?“ 南宫辰轩低低的笑着,他靠在枕头上的模样想一个乖顺的孩子,但声音却冷得令人惊悚:”母后永远都是这般通透,比任何人都明白儿臣的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要对三皇下毒手?他是你亲哥哥。“慕容娇娇已经证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想,南宫辰轩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何她一样,打算在南宫辰宇出宫之后下手除掉这个对帝王之位唯一有窥视,也是唯一有资格参与嗣位之争的皇子。 但,她可以这么做,南宫辰轩却不可以,因为亲伦尚在,他们是亲兄弟。 ”亲哥哥?“南宫辰轩声音陡然冷凝起来,就如万丈寒冰一般,他冷冷的咬牙道:”是亲哥哥,就不会在纳兰鸿飞的怂恿下,派人杀手潜伏在太庙刺杀我。“ ”你的伤是因为南宫辰宇?“慕容娇娇怔住。 ”内宫打斗之时,百官全部被纳兰鸿飞召到了外面,无人进去救驾,难道还要更明说,才能知道是他吗?“南宫辰轩冷笑,他看着慕容娇娇:”我是个有仇不报的人,别人欠我,我必十倍百倍还之,方能解恨。“ 慕容娇娇心头森冷,她明白南宫辰轩推测的不假,也震惊于他复仇怒火的浓烈。突然之间,慕容娇娇似乎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踏入东宫,因为以南宫辰轩现在的心智,根本不需要她在去谋划,垂眸,轻道:”那今夜的刺客呢?是否是太后派来的人?“ ”皇奶奶这般动怒,定然是王叔出事了,我很高兴她能派杀手来告知我此事“南宫辰轩沉沉的笑着。 慕容娇娇闭上的双眼,随后转身踏出了太子寝宫,向冰冷夜风吹拂的大殿外走去……。 ……。 第二日早朝刚散,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便瞬间如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后宫和皇城市井,据闻,太子在早朝之上亲自请求皇上册封大周国的皇长子,贤贵妃之子南宫辰宇为大周围的第一位亲王。众所周知,南宫辰宇是太子嗣位之争唯一的竞争者,纳兰臣相为了扶植这个外甥,曾在朝堂上百般刁难太子和现在的小皇后,如今,太子这不计前嫌之举,自然是瞬间令人更为刮目相看,于是没过几日,举国上下都称赞太子的贤德仁厚。 纳兰鸿飞是个老狐狸,一切策划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今日事情成功竟然是借助太子之手,这还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就在他察觉情况有异,要提醒贤贵妃之时,太子却又下了一道谕旨,声称为节俭后宫,与川江百姓同舟共济,凡朝中命妇一律不得入宫,宫妃也不得回去省亲,由此节省大量的银两以供赈灾。 于是,纳兰鸿飞想要传递消息提醒贤贵妃的线索瞬间崩断。 紧接着,皇帝答应了太子请求,让钦天监选了佳日为福亲王三皇子祈福,然后派人护送,前往边关历练。 而太子也顺水推舟一般的在朝上钦点了纳兰鸿飞的心腹,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前往送行,以掩人耳目,也让纳兰鸿飞卸下疑惑,掉以轻心。三日后,在钦天监圈定了好上吉之日,皇帝、太子及百官列于神武门恭送。 福亲王走了,也许他人生的路走到这里就算是终点了,因为南宫辰轩容不得他再回来,也不可能让他到达边关,与潇氏父子回合。 因而在号角吹响,那浩浩荡荡的护送大军踏出神武门出发之时,慕容娇娇便踏出了凤仪宫,步上了后宫中最高耸的望月台俯视着这场盛宴。 恭送的百官中,纳兰鸿飞也在列,亲眷中,贤贵妃自然少不了,她一身贵妃华服,站在南宫浩风的身侧,含泪遥望自己的儿子身着金色铠甲,骑着战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率领诸多将领离开自己的身边,心里,或许还在期待着她的儿子能有一日摔着十万兵马回来夺回龙椅,呈奉她为皇太后吧。 可惜,她和纳兰鸿飞都没有想到,军中除了有纳兰鸿飞的心腹之外,更有南宫辰轩的诸多眼线,那么多人,想要在两个人的眼皮下面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而事成之后,不仅仅是纳兰鸿飞和贤贵妃失去了他们唯一的依仗,就连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必然也会因为护驾不周而踉跄入狱。 这一计就可以砍断纳兰鸿飞的左膀右臂,又能置贤贵妃于万劫不复,南宫辰轩果然是思虑周全,手段狠辣。 慕容娇娇独自一人站在望月台上,身上的长袍被狂风吹得翻起,簌簌的荡漾,拖沓在地的长裙更为肆意抖动,她目光清冷的遥望着站在南宫浩风身侧那青墨色的小小身影,素手紧紧的握住白玉栏杆上雕刻的镂空螭龙,娇小的身姿在狂风中似如即将飞逝的仙子……。 天色渐暗时,南宫辰轩寻到了望月台上,他看着慕容娇娇清冷的侧容,淡淡的笑道:”母后不高兴吗?今日,儿臣最大的威胁已经出宫了,皇城离边疆有三个多月的行程,这一路,肯定会很艰辛的。“ 慕容娇娇垂眸不语,面色依旧冷艳,神武门前送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一面面高竖的赤焰烈火镶边的旗帜在风中抖动,昭示了皇城的庄严肃穆。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沉默不语,英气的眉宇不禁微微黜紧,随后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了远处的神武门,他目光凌冽,人虽小,但却似俯视天下的神一般倨傲狂肆。 慕容娇娇微微颤动长睫,转身慢慢的走向望月台的石阶处,在南宫辰轩身边走过时,才骤然发现他已经长高了不少,几乎快赶上自己了,那张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在眉宇间却深藏着凝重的戾气。这些,是她曾经不曾发觉的,或许,以前,她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刻意忽略了这些。 ”你打算何时动手?“慕容娇娇终于还是开口了,她很想知道他的谋算。 南宫辰轩转身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容,眼底却如这晚风一般的凉意沁人,但声音却柔和动听:”母后觉得呢?儿臣以为,皇兄一向娇生惯养,出了皇城连日跋涉,又吃不香睡不暖,定然会生病的,而且潇将军父子肯定也会日日期盼,所以……“ ”所以什么?“慕容娇娇微挑起秀眉。 ”所以儿臣觉得,皇兄应该是在离边关还有半个月的的时候大病,因为如此,就想回宫治疗还需要再赶两个多月的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边关想来接,也需要十几日,亦是不能解燃眉之急,所以皇兄病故是一定的。“南宫辰轩说着这般阴毒的话,但却在笑,且笑的天真无辜。 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出行边关,在离皇城千里之远,又不与边关接近之时因长途劳顿而病重,这似乎再合理不过了,而且就算有随从的太医,也会因为药材缺乏而束手无策,到时候,福亲王的死便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谁都不会怀疑。 这一计很完美,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和残缺。 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她也冷笑出声,随之深吸了一口夜风的寒凉,淡漠的目光望进南宫辰轩那漆黑如夜的眸子中,轻声道:”你比母后想得要狠,母后原本以为,你会念在兄弟之情,给他一个痛快。“ ”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儿臣痛快“南宫辰轩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后,声音陡然阴沉起来,仿佛,她触动了他不能示人的伤疤一般。 慕容娇娇知道,在玥宜君病重之时,三皇子曾经仗着贤贵妃百般折磨凌辱过南宫辰轩,所以,他心头潜藏的伤痕,他的悲愤和委屈,是磨灭不了的。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南宫辰轩,当初他的怯弱,他的任性,不过是为了掩藏他深沉谋算的一种假象罢了,而她,自诩聪慧,却被一个十岁孩童给骗了。 ”天色晚了,你有伤在身,该回宫休息“慕容娇娇看着他略显张狂的怒目,不再说什么,从他身前穿过,慢慢的步下了石阶。 ”母后是怕儿臣也这么对付景王叔,是吗?“南宫辰轩的声音陡然冷冽,在慕容娇娇的身后暴起低吼。 慕容娇娇身子僵了僵,但脚步却未曾停下……。 56会当凌绝顶(二),杀父 福亲王离开皇宫之后,南宫浩风便派了随行的兵马每日回来一人书信禀报情况,可见皇帝也知道南宫辰宇是娇生惯养的皇子,所以也心系不下。贤贵妃自从爱子离开身边之后,有几日十分安静,也不与凤美人争宠的那般勤快了,也许,在她心里,只要南宫辰宇一到边塞与潇将军父子会合,那么整个大周的江山,便已有一半掌握在她的手中了。 可惜,她的谋略终究是棋差一招。 南宫辰轩自从太庙祭祀回朝后,便顺理成章的接下了大周国的诸多朝政,他虽然年纪尚小,但学的极快,每日早朝旁听时,不仅常为父分忧,更是以聪慧谋略征服朝臣百官,夏日雨水渐多,川江的洪灾也日益严重,但却在太子时刻叮咛监管之下,朝廷竟已安顿了数万灾民,而后宫节俭出来的每月数万两银子更是在救济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太子的勤政和贤德再次被天下百姓所有目共睹。 南宫辰轩掌握朝政十分得心应手,又因为派任兵部尚书和侍郎送福亲王前边关的事情成功的使纳兰鸿飞卸下疑惑,所以在没有纳兰鸿飞刁难和太子妃之父亲卢大人以把柄和各种手段控制了纳兰鸿飞大多心腹和左膀右臂的情况之下,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十分顺利,只是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危机隐隐,却埋没在了众人以为太平的表面之下。 南宫浩风的身子已经不行了,被掏空的几乎气虚,但是帝王却依旧逞能的以为自己已经年轻了不少,所以在南宫辰轩渐渐掌控了朝政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的与凤美人和贤贵妃沉溺在一处,凌霄殿的寝殿外,也都时常能听见内侧的欢愉笑声。 风美人自从服用了香肌丸之后,肌肤日益水嫩,又因帝王日夜恩宠,所以娇容润泽,鲜丽如春,真正似谁做出来的红颜美玉,而她越是这般的美艳,南宫浩风就越是爱不释手,所以比拟起红颜渐衰,虽然美貌依旧的贤贵妃而言,凤美人的年轻则占了上风。 六月无知无觉的悄然而至,天气愈发的闷热起来,早晚虽然凉爽,却总是无故风急降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乌压压的骤然冲刷着皇宫,雨水从琉璃金瓦上哗然而下,如透明的珠翠一般的滴落,一场雷阵雨过后,却又晚来风急,带着阵阵潮湿的凉意,但第二日晨曦破晓之时,天气却又更加的燥热。 阴凉燥热反复,南宫浩风的身子便每况愈下,甚至有一日在宠幸了凤美人之后,突然犯了晕疾摔倒在床榻之下,刘公公大惊失恐,立刻派人前往凤仪宫禀报,而不经慕容娇娇动作,身在太子东宫的南宫辰轩早已声势浩大的率领太医院所有太医前往凌霄殿侍疾,让众人都看到了太子贤孝的一面。 皇帝的病情骤然突发,让后宫中的所有嫔妃都措手不及,有人惊恐有人担忧,于是在第二日雨停之后,炎炎烈日之下,数百名嫔妃跪于凌霄殿门前,请求探疾,但因为帝王病情凶猛,以至于无人出来通报,而那些嫔妃也不少就这么离开,便一直都跪着,直到太阳下山之时,刘公公才轻飘飘的以皇帝病重避见为由,逐一打发了回去。 帝王的病情来的突然,但景亲王在新婚之夜的乍喜突悲的阴郁之症却已经渐渐好转,于是长乐宫中倒不如后宫中的一派凄凉,反而精神了不少。皇太后一直以为她的朝中势力仍在,虽然被调派的官员都远离,但最近这段日子,却在慕容娇娇的暗示下,都有向她写问安信,所以,现在皇帝突病,王爷康愈,最高兴的人自然是她。 而朝廷中,纳兰鸿飞等人自然也高兴皇帝突然病重,因为,三皇子已在前往边关的途中,若是此刻皇帝突然驾崩的话,太子年幼,根本无从反抗。 但,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却比他们更洞悉这一切,于是在安太医的努力和那张道士的联合抢治之下,皇帝已于昏迷一天一夜之后慢慢的苏醒过来。但是,皇帝醒来之后,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他寻来张仙人,张仙人便将南宫辰轩之前所教的那些话告知:“老道早就嘱咐皇上,丹药服用之后不宜太过劳累,皇上却还每日处理朝政,这样难免伤身。” 南宫浩风信以为真,立刻将所有朝政都交付给了南宫辰轩,甚至赏赐了掌管军机大权,而他自己,则为‘清净养身’从凌霄殿搬到皇宫内最宜人安静的一片园子中居住,据说园子内有一座十分清静的宫殿,四面种满清雅的梨花,所以在太祖开辟疆土,建造宫殿之时,便将那里称之为‘灵虚宫’,而贤贵妃和凤美人暂时搬回自己的寝宫中居住,以便皇帝休养。 凤仪宫中,慕容娇娇已经沉闷了大半个月,每日除了在花园中散步之外,就只待在书房看书,随后在安太医每日前来禀报皇帝的情况中也知道了南宫浩玄已经日渐康复,一颗原本似被巨石压住,透不过起来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又一日清晨,晨曦破晓的红光从打开的窗格外缓缓的照射进来,照射在细细密密的珠翠帘上,在地上映着零星点点,幔帐在清风拂来时缓缓抖动,一切平静安详。 香炉中燃了一夜的合欢香已只剩余烟,静嬷嬷收拾之后便打开那螭龙双耳的盖子,清了香灰后,重新焚上,一时间,宫殿内外幽香阵阵,清雅宜人。慕容娇娇起身后,依旧随意穿着烟霞罗裙,茜红绣牡丹长袍,发髻用一枚白玉海棠簪简单绾起,鬓角别着细密的流苏和一朵新摘的晨曦花,小小巧巧,一抹淡紫嫣红,映得雪白的肌肤更为明媚。 用完早膳,安太医按时前来禀报皇帝的病情,慕容娇娇坐在书房中,正把玩着团扇下面的那枚羊脂玉雕凤翎的坠子,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便懒懒的问道:“皇上还能撑到几时,本宫要句实话。” 前些日子,安太医跑梨花园的灵虚宫格外勤快,张仙人身为皇帝的亲信更是寸步不离,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肯定早已经嘱咐了他们二人该如何应对皇帝的问话,所以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但是现在,还不是皇帝能够撒手人寰的时候,即便太子已经掌握了朝政,但是三皇子还没有走得够远…… “皇上只要不再过度召幸嫔妃,应当没事,只是虽然皇上才搬至灵虚殿三日,离了凤美人和贤贵妃身上的香气,一时半刻十分难受,更是心痒难耐,昨日一整日,皇上便召见了臣十余次,也问了十余次,想必再这么撑下去,是绝对不成的”安太医也有些忧心忡忡,他和张道士算计好的半年十年被皇上缩短成了两个多月,足见皇上召幸的次数之多。 慕容娇娇透明的指甲在团扇上的精美刺绣上的划着,听闻了安太医这句话,不仅停顿了下来,南宫浩风这两个多月来除了教南宫辰轩处理朝政和早朝之外,只怕就连批阅奏章之时,凤美人都从旁侍驾,寸步不离,凤美人服用的香肌丸又有暖情之效,两人单独相处,皇帝自然把持不住,但是,慕容娇娇却没有想到南宫浩风景如此的不知张弛有度。 “太子有什么打算?”慕容娇娇抬眸看着安太医,现在安太医不仅是她的心腹,更是为太子所用。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先让皇上养着,哪怕是灌汤药致使昏迷也要先撑着,万不能此刻驾崩,而且天气也渐热,皇上身子被掏空内需,很容易犯晕疾,所以臣必须时刻看守着,若有必要,臣会煎熬苏叶、藿叶、甘草等汤每日给皇上服用,另外,张道人也准备了香薷丸、藿香正气丸和清暑益气丸以备不时之需。”安太医小声说道。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看来南宫浩风的确是被掏空了,否则南宫辰轩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法来逼迫他撑下去,慕容娇娇眺望了一眼窗外的枝叶繁茂和艳阳高照,口气淡漠的问道:“皇上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吗?此刻他还想着召幸,真是不要命了。” 安太医摇摇头:“臣和张仙人最近给皇上服用了补身安养的强药,所以从皇上的外表看,皇上依旧日益健壮,精神也尚可,人也很清醒,因而皇上自己并不知道,只以为是与凤美人闹得过头了,又中了暑才会昏倒。” 慕容娇娇冷笑,她道:“刘公公呢,还是日夜伺候这皇上?” “正是,刘公公现在寸步不敢离开,太子殿下也每日前去探望侍疾”安太医禀报道。 “吩咐刘公公,将灵虚殿那边的人手精简一些,挑选人的时候要格外留意,免得皇上身子不好的事情传进六宫,让后宫生乱”慕容娇娇将目光从窗外的美景中收回,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每日必然换新的铃兰手钏,心中又升起了几分阴郁,随之又道:“皇上现在身子极差,凤美人是不能再去伺候皇上,免得扰乱之初的计划,所以你找个机会打发了她,对外就称,她因为服侍皇上不当,纵使皇上昏迷,所以心生恐惧畏罪自杀,以后,若是皇上真的忍不住,就请贤贵妃过去伺候,记住,贤贵妃最近虽不侍寝,但给她的药量不能减少。” 安太医谨慎的点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臣明白,臣会小心办好,不让娘娘失望。” “下去吧”慕容娇娇轻轻抬手,示意他下去。 安太医俯身告退。 …… 自从皇帝昏迷后搬进了灵虚宫,后宫就一直没有安宁过,不过皇太后却是洞悉其中利害一般,似乎巴不得后宫能乱起来,所以在南宫浩玄病情略有气色之时,便称病不再接见嫔妃的晨省,且故意放话,让那些嫔妃多关心皇帝的龙体。而后,又发生了凤美人突然悬梁自尽的事,于是后宫的嫔妃都在争相议论,朝野上下也一时不安。 朝廷上,群臣议论,但南宫辰轩却只一句‘以为皇上就此昏迷,所以殉情悬梁’以及‘皇上仍在修养,不宜知道此事’,便塞住了众人的嘴巴,但在处理凤美的族人时,却又以’抚恤丧女之痛‘和‘爱惜贤才’为由并未问罪,于是不仅没有使得群臣反对,反而使得群臣觉得太子有仁孝治天下的风范。 但后宫中,却因皇太后的故意装病,使得平日里最镇定的慧德妃也不安静了,于是在皇帝昏迷的三日后,只带着韩昭仪和莺美人急匆匆的踏进凤仪宫,想跟慕容娇娇要一句安心话。 但慕容娇娇看到她们三人神色忧郁之时,却只淡然轻笑,道:“皇上身子虚弱,是因为天气太热,并无大碍,至于凤美人,她是因为惊吓过度,以为皇上出了事,便糊涂之下做出了糊涂的事,几位姐姐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慧德妃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就似吃了定心丸一般,她黜着秀眉道:“亏得皇后娘娘提点,否则臣妾等人可要被吓死了。” “皇太后此刻称病,又故意放出那些话来,就是为了让后宫嫔妃乱成一团,卢姐姐身为嫔妃中最年长者,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来找本宫,而是去潇咏宫安一安贤贵妃的心,然后让她拿出六宫之首的架势将后宫的流言蜚语压一压,免得众人说的难听。”慕容娇娇笑容缓缓,轻描淡写的话语似皇帝真的没有什么,而是众人多心,又中了太后的诡异,如此而已。 韩昭仪有些摸不着门道一般的疑惑眨眼,她问道:“皇后娘娘的这话臣妾就不明白了,为何要慧德妃去找贤贵妃呢?娘娘不才是六宫之主吗?” 慕容娇娇抿唇轻笑,她眼底幽冷,却依旧婉和的道:“昭仪姐姐糊涂啊,现在是和宫大乱的时候,谁要是出来,便成为众矢之的,因为谁也说不准皇上究竟会不会出事,此刻连皇太后都聪明的闭门谢客,本宫身为皇上最忌惮的人,此刻出面,岂不是自寻死路?再说了,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凤美人又畏罪自杀了,现在最害怕的人自然是贤贵妃,所以只要卢姐姐稍去提点,说皇上没事,以贤贵妃跋扈的性子,她定然会强势镇压后宫,让那些妃子乖乖闭嘴。” 皇太后很聪明,她不再这个时候出面,不仅可以让后宫大乱,更可以自己关上门来谋划,但她就偏偏不让这般清闲。或许,在她的私心里,还有几分想让南宫浩玄脱离她控制的想法,她始终不忍心对那样一份风姿卓越的男子下手,更别说他曾经单纯的信任她,帮过她,甚至在大雨的夜里给她送吃的,也因为想她而独自一人每夜守在上林阁空旷而从满灰尘的房间里等她。 想到南宫浩玄,慕容娇娇的心莫名的一阵压抑,她逼迫自己的深思不得胡乱漫游,当下,她必须走好每一步,不能有差错。 慧德妃早已恨透了皇太后和嚣张跋扈的贤贵妃,听闻了慕容娇娇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她冷哼了一声,道:“皇后娘娘英明,这件事,的确应该这么办,贤贵妃一直嚣张,如今闷在潇咏宫不敢出来,一定是害怕皇上真有什么,所以只要臣妾去提点两句,她一定会站出来镇压后宫,哼,她一直明哲保身,这一次,臣妾非让她做这个多管闲事而得罪皇太后的人不可。” 韩昭仪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她忙笑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可以从两虎争斗之中坐享隔岸观火之乐了?” 慕容娇娇轻柔浅笑,对她们道:“两虎争斗倒是不会,贤贵妃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盛宠嫔妃,恩宠无人能及,皇太后不会这么自讨没趣儿,至多会因为贤贵妃的出手气上几日罢了” “能让皇太后气上几日已算是我修来的福气了”慧德妃似一刻也等不得的赶紧起身,对慕容娇娇感激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提点,今日就不久坐了,若事情真成了,臣妾再来禀报娘娘”,说吧,便偕同韩昭仪风风火火的告退了。 莺美人没有同他们一起,她坐在慕容娇娇对面的乌木翘首案几前,缓缓的将茶碗放下,略有紧张的道:“皇后娘娘,家父近日给臣女暗送密信,要询问皇上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庞老将军是心思通透的人,他应该已经知道皇帝将不久于人世了,慕容娇娇垂眸,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复存在,目光也微微泛寒,她道:“回去告诉你庞将军,让他将手中的兵权捏好,就在最近这月余,本宫就要用到他了。” 莺美人极为聪慧,听了这话,自然也明白了皇帝的情况,她错愕的睁大了眼睛,随之赶紧起身叩拜在地,颤着声音道:“臣妾和家父愿为太子和皇后娘娘肝脑涂地,家父一定会保太子登基,保皇后娘娘成为大周皇太后。” 慕容娇娇轻笑,她微微抬起头,这个时候正是人人自保的时候,所以莺美人和庞老将军自然能够看得清楚形势,知道站在哪一边才不会错。慕容娇娇起身,拖沓在地烟霞长裙摆尾和茜红牡丹长袍在阳光下闪烁着华贵金光,她慢慢的走到莺美人面前,抬手扶起她,淡淡的道:“现在是至关紧要的时刻,不能乱了心神,你要做到以为皇上真的没事,要与往常一样起居,最好,是能让别人也和你一样,明白吗?” 莺美人眼底有些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微微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不会走漏风声,定当与慧德妃等人一同说服贤贵妃和其他嫔妃皇上一切安好。” “有很多事情,你能不会出手,就不要出手,因为万一发生什么被牵连,恐会影响你父亲手中的军权,本宫将来还要让他接替潇氏父子的兵权,所以你不能有事,懂吗?”慕容娇娇声音有些清冷,在这六月的清晨听来,不觉沾染着寒意。 莺美人忙应答:“臣妾明白,臣妾会利用好慧德妃和韩昭仪的” “她们膝下都有子,本是不能留的,若你能好好的揣摩,将来也是大功一件”慕容娇娇声音颇淡,说完便转身走向了窗格,目视窗外的精致,似乎刚才的那番话只是莺美人自己的幻听一般,但她还是明白了,忙委身道:“臣妾明白,臣妾定不负娘娘厚望。” “慧德妃和韩昭仪应该再去潇咏宫的半路上了,你别落队了,快去吧”慕容娇娇缓缓的闭上阴沉的双目,淡淡的说道。 “是,臣妾告退”莺美人缓缓的退出了书房。 ……。 后宫的流言蜚语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击着整个后宫,诸多嫔妃无人不人心惶惶,但惟独皇太后此刻正坐在长乐宫中微笑,因为,她巴不得皇帝现在就猝死。 皇太后的高兴不是没有道理,在她认为,若是现在皇上骤然驾崩,那么就算凤美人已经死了,也无法逃脱干系,而与凤美人一同伺候皇帝近两个月的贤贵妃自然也是难以与此事划清界限,最重要的是,现在福亲王正在赶往边疆的路上,如此前不着边关,无法与潇将军父子联络,后又不着皇城,一时半刻无法赶回来,而且就算他赶回来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手中还没有兵权。 而,朝堂主事的太子还太小,当年纳兰鸿飞所谓的主少国疑,她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利用,所以,在这场混战之中,唯有她手中掌握着朝廷上一半大臣的支持,并且,景亲王美名天下传扬,又曾被先帝议储,是继承皇位最好的人选。 但是,她所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局势、她故意挑起的后宫混乱之战,却在一日后被跋扈骄纵的贤贵妃给镇压了下去。 贤贵妃在慧德妃和韩昭仪的挑拨之下,特地召见了为皇上诊病的安太医,而安太医自然是告知她皇上龙体无恙,只是小有中暑而已,于是贤贵妃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之后,勃然大怒,撇下了慧德妃和韩昭仪等人,梳妆更衣,将自己打扮得不甚华丽高贵之后,吩咐了宫人召集所有的后宫嫔妃前去潇咏宫。 但当宫人跑来凤仪宫请慕容娇娇的时候,李嬷嬷却谦逊的着笑着塞给来人一个金裸子:“皇后娘娘久病不愈,身体虚弱,只怕是不能前去了,但娘娘发了话,一切听凭贤贵妃做主。” 那宫人也十分机灵,听了这话后,笑着将金裸子塞进了衣袖里,笑道:“有皇后娘娘这句话便成,奴才告退了。”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听着二人的对话,幽沉的眸子微微清冷,红唇缓缓的抿起了一抹清淡的笑意,随后起身前往了梨花苑中,观赏这那些被工匠们精心修剪的花草,以打发着百无聊赖的时光。 正午用过午膳,宫人禀报慧德妃求见,慕容娇娇知道她定是来报喜的,便挥手示意宫人请他们进来。慧德妃等人还未踏进内殿书房,慕容娇娇就听到了她们嬉笑欢悦的笑声和那鞋上珠翠淅沥晃动、发髻上流苏金步摇的撞击伶仃声,那声音十分欢畅悦耳。 慕容娇娇站在书房的窗格前,此刻正午的阳光分外毒辣,照在凤仪宫外那大块空地铺上的丈余天青色石砖,反射出的阳光刺目绚丽,为了降温,宫人门特地在旁侧放置了几盆双耳印团凤螭龙的大水缸,缸中盛满清澈的太液池水,更为了美观,静嬷嬷和李嬷嬷别出心裁的将太液池中的紫贵人和芙蓉仙子两种碗莲移摘了过来,所以现在只要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高雅娇俏的莲花,闷热的空气中,也隐隐漂浮着淡淡的荷叶清香。(.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听到身后的笑声,转身望向珠翠垂帘处,只见一身紫袍青墨长裙的慧德妃手中摇着白玉柄的团扇笑着撩帘走进,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繁复的发髻上插了三五枚金丝络簪子,鬓角的流苏颤动流光,还戴着了一朵从御花园中随手摘来的鲜艳大红牡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笑容娇美,与前些日子的憔悴相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身后跟随着同样灵动俏丽的韩昭仪,她身穿天蓝色曳地长裙,外罩深紫色绣芍药的长袍,手中摇着翡翠镶边的马蹄扇,就连扇坠子都是一枚色泽通透的碧玺流珠。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莺美人今日依旧穿得十分素净,淡淡的芙蓉色百褶长裙,月白色的长袍,坠马髻上插了两朵纱绢做的绒花,两枚银簪子,娇美的脸上微施薄粉,若是默不作声,都不容易被人察觉。 “几位姐姐今日气色不错”慕容娇娇浅浅的笑着,她缓缓的拂动自己浅紫色绣牡丹的长袍,走到贵妃椅榻旁,整了整烟霞色百褶拖沓在地的长裙,带着金护甲的手捏着帕子十分端庄的委身坐下。 “托皇后娘娘的福,臣妾今日神清气爽,高兴得连午膳都多吃了半碗呢”慧德妃表情愉悦的笑着,在厚厚的脂粉掩盖下,倒也看不出昔日的憔悴和蜡黄,只是满脸喜气。 韩昭仪和慧德妃、莺美人找了位置坐下来,正对着慕容娇娇,也笑道:“可不是吗?今日晨省,可是大快人心啊,皇后娘娘您是没看到皇太后那张被贤贵给气得泛青的脸啊,呵呵……”,韩昭仪说着,捏着用银丝线绣的百福画绢手帕掩在唇上笑起来,而后目光灼灼生辉的道:“可是啊,皇太后对贤贵妃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让她那般轻狂。” 慧德妃眉眼都笑得眯成一条线,她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涂抹艳红的指甲按住眼角细密的纹路,对一旁的韩昭仪道:“韩妹妹都笑了一路了,还是别笑了,再这么闹下去,我昨个儿用蔷薇花捣烂取汁敷的功夫又要前功尽弃了。” 慕容娇娇抿唇垂眸,她今日早上就听说了皇太后今日已经过了晨省时辰,却派人召集后宫嫔妃齐聚长乐宫的事情,心里也能猜测得出以她那威严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嚣张跋扈的贤贵妃,但是贤贵妃素来轻狂惯了,如今儿子又册封了福亲王,出宫前往边疆,目前她的势力几乎与皇太后在伯仲之间,所以岂能让皇太后讨得便宜? 但是皇太后却是阴沉而聪慧绝顶的人,她虽然注重威信,却也不会与贤贵妃正面冲突,她一向擅长暗隐势力,静观其变而后蓄势待发,所以,即便今日恼怒,但也不会不给贤贵妃脸面。 “听两位姐姐这么说,今日长乐宫的确精彩,本宫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慕容娇娇捏着手帕上的金丝绣棠梨上,指腹轻抚过那密匝匝的纹路,声音清淡婉和。 韩昭仪好不容易收住笑意,她看了一眼慧德妃,挑眉道:“可不是吗,若是皇后娘娘也在,只怕今日的场景会更为精彩呢。话说昨日,我们受了皇后娘娘的提点之后,就去潇咏宫中找贤贵妃,一见到她是,啧啧,还真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美则美矣,像个天仙,可看到我们时却不甚惊惶,还以为我们是去给她送行的。” “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贤贵妃那般狼狈,连脂粉都不施,发髻只用一个簪子插上,衣裳单薄,样子落寞,哪里还有半点贵妃的样子啊。不过,待臣妾们将来一挑明,告知她皇上龙体安泰,一切流言蜚语不过是皇太后的怂恿诡计之时,她可立刻来的精神,振作的速度,连臣妾都自叹不如啊”慧德妃紧接着韩昭仪的话,笑呵呵的说道。 “就是,就是,后来贤贵妃高兴之余,也不忘立刻派人去请安太医来问个清楚,待安太医说皇上却是无事之时,她立刻就来劲了,撇下我们三人不理会,径自去寝宫梳妆打扮,出来的时候,简直似变了一个人,然后就召集六宫中人,将那些喜欢碎言碎语的嫔妃逐一骂了个遍,特别是武昭容,还被当众打了两巴掌呢”韩昭仪笑嘻嘻的说道。 “本宫听说武昭容最近常不受皇太后的待见,如今又被贤贵妃当众打了耳光,岂不难堪了”慕容娇娇眉心微拢,她知道贤贵妃霸道跋扈,但却没有想到她竟张狂到敢责打皇帝的三品昭容,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之前后宫里只有她和凤美人盛宠,其他嫔妃无一有宠幸,所以她如此蛮横也是有资本的。 “难堪?武昭容那性子,嘴巴长得跟什么似的,什么话都敢说,像门缝不严实一样,也难怪被打”韩昭仪丝毫没有同情之意,反而带着几分嘲笑讽刺的说道。 莺美人坐在一旁默默不语,只是认真的听着,偶尔敷衍的淡淡轻笑,别无其他。 慧德妃和韩昭仪二人说了一个多时辰,口干舌燥,喝了两五杯茶水之后,依旧觉得意犹未尽,但是春日午倦,却也让她们禁不住的连连打哈欠,所以她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了,便起身告退。 慕容娇娇也不多留,只嘱咐她们自己多加小心。慧德妃是个惯会得意自满的人,但却也沉着稳重,她点头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语,便于韩昭仪一同离去,但却又在起身时眼角余光瞥了书房外侧那一个个别致的大水缸,那水缸中漂浮的紫贵人和芙蓉仙子,不禁又啧啧称赞道:“臣妾就说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总暗藏乾坤吧,你们看,就连书房外面都摆放着好几大缸碗莲呢,这应该是太液池新开的紫贵人。” 韩昭仪也好奇的张望过去,立刻被吸引了,也笑着道:“皇后娘娘这么别具匠心,在这里摆上碗莲,若是看书乏了,一起身就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致,真是玲珑心思啊。” 慕容娇娇淡淡的笑道:“这可不是本宫别具匠心,是因为这凤仪宫唯独这书房是朝阳最热的地方,但本宫却爱在这里待着,宫人们怕本宫中暑,便搬来了大水缸,盛满清水以便在燥热之时,清风吹来依旧凉意沁爽,后来又觉得水缸摆着不好看,便又种了一些碗莲。” 慧德妃和韩昭仪二人微微一怔,随后都有些尴尬,忙道:“原来是这样啊,臣妾们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为了美观呢,时辰不早了,臣妾们也该告退了” “来人,天气热,给几位娘娘打上华盖送上车辇,免得被毒日头晒伤了”慕容娇娇示意静嬷嬷出去送她们二人离开,顺便听听她们在路上会说什么。 静嬷嬷立刻会意,忙下去张罗,慧德妃和韩昭仪福身谢过,便告退了。 莺美人看了慕容娇娇一眼,等着她的指示,慕容娇娇只轻声道:“事情做的不错,但不能让皇太后怀疑到你,否则你父亲会有麻烦,你应该知道如何明哲保身。” 莺美人点了点头,也告退出去。 不一会,静嬷嬷和李嬷嬷进殿了,李嬷嬷轻声道:“回禀皇后娘娘,慧德妃和韩昭仪一路上都在议论皇后娘娘的稳重,感叹娘娘的心思缜密,言语之中透着几分提防。”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在昨日她让她们二人去怂恿贤贵妃对峙皇太后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们二人定然会对她有所防备,毕竟她年纪尚小,但心思就这般的谨慎,也不能怪她们觉得惊悚。 “他们都是有皇子的人,你们也谨慎一些,本宫不容许后宫在皇上驾崩之前再出任何异动。”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 “奴才们明白,奴才们会密切注意后宫动向”李嬷嬷谨慎的说道。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窗外的火辣辣的毒日,也觉得有些乏了,便让静嬷嬷取琴棋来,想摆弄摆弄混过这春困。 静嬷嬷和李嬷嬷一人捧着棋盘,一人捧着一架檀木古琴走进来,安置好之后便告退了。 慕容娇娇起身,素手抚着那上等檀香沉木所制的棋盘,边缘是青梨木镶金,雕刻着细密的赤色菱花纹路,上面的楚河汉界用沁香的黑墨所画,外层涂了一层浅薄的青漆,抚摸起来十分光滑,但又没有掩盖檀香沉木特有的幽幽香气。 棋盘上摆放着两只用玛瑙所制的围棋盒,盒子呈圆弧,上面雕刻着双龙戏珠图腾,十分雅致小巧。 慕容娇娇轻拂长裙,跪坐在一张案几前面,抬手揭开盒盖,捏了两枚冰凉的上等雪山白玉棋子放在手心里把玩。 现在的天气确实很热,即便是将大殿内所有的幔帐都垂下来遮挡这烘烘的热浪,却依旧令人心烦意躁。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请安了”大殿外,李嬷嬷小心的隔着垂落的珠帘禀报。 慕容娇娇眼神微沉,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白子,淡然道:“请他们进来吧。” “是”李嬷嬷无声退出。 不多时,只闻太子妃身上的华佩碰撞和珠钗伶仃的声响摇曳,随之,珠翠淅沥,两抹身影便踏进了书房中。慕容娇娇并未抬头,她一手捏着白子,一手捏着黑子,正在对弈,听到太子和太子妃叩安时,轻声道:“随意坐吧,到母后这里来,不用太拘谨。” 太子妃笑意盈盈:“谢母后”,说罢,她鲜红衣裳的一角便映入了慕容娇娇的眼底,只见她捧着乌木托盘恭敬的放在了慕容娇娇身侧的冰蟾玉扣所制的坐垫上,顿时,一阵幽香扑入她的袖笼中,那是铃兰花特有的香气。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南宫辰轩每日都会派人送这些来,虽然有时早,有时晚,但却没有一日缺过。她曾派李嬷嬷去询问过,但东宫的人却说:“太子殿下在东宫种植了成片的铃兰花,每日精心养护,采撷时总要等花开饱满,所以有时早上未开的骨朵,必须等到晚上盛开才能采。” 慕容娇娇不知道南宫辰轩为何这般钟情于铃兰花,也不想去追根究底,毕竟他心底的有些东西,她不能触碰,也不想触碰。 “母后,这是今日太子闲暇时亲自采摘的,还望母后能够领会太子的一片孝心”太子妃看着慕容娇娇清冷淡漠的侧容,显得有些不安,忙为太子美言了两句。 慕容娇娇红唇缓缓的勾起,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看了太子妃那脂粉薄施的娇俏面容,她那双灵动的双目正似乎探知一般的凝视自己,眼底隐隐有几分不安。但太子妃见慕容娇娇笑了,立刻暗中舒了一口气,腼腆的低垂额首,眉宇间的那枚碧翠水滴轻轻摇动,似晶莹通透的蓝色雨滴要落下来一般,也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无暇娇艳。 “都坐吧,太子今日怎么有闲暇带着太子妃一同到母后这里来?”慕容娇娇收回目光,也不看南宫辰,只是凝视着棋盘上两方厮杀,渐渐走入死角的棋局,声音也颇为淡漠。 但,就算不看他,慕容娇娇还是能感受的出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 “儿臣已经许久没来看望母后了,母后见了儿臣不开心吗?”南宫辰轩俊俏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他走上前与太子妃一同跪坐在慕容娇娇对面的冰蟾玉垫上,目光缓缓的从慕容娇娇那张淡漠得几乎带着寒意的脸上落到了她带着金护甲的手上,因为慕容娇娇此刻正捏着一枚黑子,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那枚黑子是雪山墨玉,经过打磨之后,墨色通透晶莹,而慕容娇娇的手纤细沁白,指甲几乎透明,如落在水里一般,美得不似人间方物。 慕容娇娇迟疑着落子,听了南宫辰轩的话,手也微微顿了一下,索性将黑子丢在了玛瑙琪盒内,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她抬眼看着南宫辰轩,淡淡的道:“皇上病重,太子应该在近前侍疾,让天下百姓和朝臣都知道太子的贤孝。” 南宫辰轩依旧带着笑意,但眼底的深邃炙热和脸上的春风一般的笑意却完全不符,就像他的灵魂与这张俊俏的外表根本不似一个人一般,清清淡淡的声音更是透着与世无争:“父皇现在午睡,儿臣守着,他也不会知道,再说,儿臣年纪最小,却最为孝顺父皇,父皇会明白他的选择没有错。” 慕容娇娇眼神一沉,指甲险些刺进掌心,她挑起秀眉,冷冷的凝视着南宫辰轩那双漆黑的眸子:“太子有闲暇,就多陪陪太子妃吧,以后朝政上的事情可能会更为复杂,只怕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了。” 南宫辰轩眼底渐渐凝起了怒意,但慕容娇娇却别开眼,不理会他,突然,南宫辰轩猛地抓起太子妃的手,抬放在案几上,两手小手交叠,十指缠绵的相扣在一起,他轻轻的笑:“那是自然,但是儿臣唯恐被旁人看见,会以为儿臣不担心父皇的身子,所以便带太子妃来母后这里小坐片刻。” “东宫里这么不安全吗?”慕容娇娇蹙起了眉宇,她对南宫辰轩的故意为之很不舒服,他是在逼她,但她一日是他的母后,终其一生也就只能是他的母后。 “月姨和锦瑟对儿臣很好,但始终没有母后贴心”南宫辰轩无辜的笑着,更加握紧了太子妃的手,太子妃因太子的动作微微涨红的小脸,腼腆而羞涩的低垂下了脑袋,肌肤上那潋滟的颜色,如同御花园盛开恣意的百花一般娇艳欲滴。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却在太子妃垂下眼睫之时,看到了南宫辰轩挑衅而恼怒的目光,他拿准了今日带着太子妃来,她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所以才故意使出了这么一招。 慕容娇娇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恼怒,她蹙起秀眉,别开眼,但随之心里浮上了一计,她淡然一笑,又望向南宫辰轩,道:“本宫许久没有去探望皇上了,未免遭人非议,太子不如带着太子妃陪同母后一同去看父皇吧。” 南宫辰轩的目光陡然暗沉,他道:“母后要去看父皇?” “夫妻一场,就算他再狠毒,本宫也该略尽一些绵薄之力,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情分不在,恩情也在。”,说罢,她起身便吩咐宫人进来更衣。 南宫辰轩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他拉着太子妃起身,随后松开了手,对太子妃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对母后说。” 太子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惶惶不安的看着南宫辰轩,但在看到太子面色难看之时,吓得立刻垂下头,什么都不敢问,缓缓的随着宫人踏出了书房。 “母后明知道父皇现在的近况,他不能近女色,否则无论是谁,他都会把持不住,难道母后想羊入虎口吗?”南宫辰轩的声音略略激动起来,他目光如火,咬牙切齿的喝道。 慕容娇娇闭上双眸,平静了一下心绪,随之淡漠的睨向南宫辰轩:“本宫与你父皇是夫妻” 碰,一声巨响,南宫辰轩捏碎了盛装着黑子的玛瑙棋盒,顿时那墨玉棋子瞬间哗啦一声散落在棋盘上,几枚脆声落地,滚落在慕容娇娇拖沓在地的烟霞色百褶裙下。 “母后,别逼我”南宫辰轩的声音泛着森寒的冷意。慕容娇娇微微转首,并不理会他,南宫辰轩眼底杀机一现,赫然道:“别逼我现在就对景亲王动手。”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蓦然回头凝视他,急促的道:“他并无谋权之意。” “那母后呢?”南宫辰轩瞬间的抓狂起来,那模样就似受伤的野兽一般咆哮起来,低沉的声音震得看守在门外的静嬷嬷和李嬷嬷都吓的面色灰白,他上前一步,身高已可与慕容娇娇对视,他一字一句的寒声道:“他无谋权之意,但他心仪母后。” 慕容娇娇也被南宫辰轩这样蛮狠的模样给恼火了,她突然挥起玉手扇向他,但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南宫辰轩的本事,他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擒住了她的雪白的手腕,紧紧的捏在手中。 慕容娇娇眉心拧起:“放肆,太子妃就在殿外,你想让她看到这一幕么?” “母后为了景亲王竟要打儿臣?”南宫辰轩眼底血丝泛涌,他暴怒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隐隐约约的抖动起伏着,样子看起来令人心惊。 “母后只是在教你伦常不可违背”慕容娇娇冷着声音说道,她欲甩开南宫辰轩的手,但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足以捏碎她的手骨。吃痛的蹙起了秀眉,慕容娇娇咬紧贝齿,冷冷的瞪向南宫辰轩。 “伦常?”南宫辰轩眼底阴郁不定,仿佛窗外毒辣的阳光也不能照进他晦涩的内心一般,他牙齿咬得吱吱响,听的人心头发毛,随之,突然又怒极反笑,可是那笑却带着兽性的狰狞,他靠近她,温热的气息似乎能着火一般的炽热,声音低哑的道:“母后为了自己的尊荣和富贵,还真是不折手段啊,你要与父皇成为夫妻,却又心系于景亲王,这是淫罪,儿臣可以废了你的皇后位,将你荣华富贵都成空。” 慕容娇娇心头一窒,她看着南宫辰轩靠近自己的气息的俊俏脸庞,两个人的呼吸一封炽热如火,一个寒凉如冰,似乎永远都不能相容,她握了握拳头,猛然甩开了南宫辰轩的禁锢,但是手腕上依旧留下了一道深红的印记,她手上的金护甲也划破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条一指长的痕迹,那鲜红的血,正从伤口上溢出,一滴滴的落在冰蟾玉垫上。 看着他手臂上的血迹,慕容娇娇怔住,这时才察觉自己下手太过重了,虽然心头仍存怒气,但还抽出袖中的丝帕,上前抬起南宫辰轩的手,用帕子给他包扎。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的面容,眼底汹涌的怒意掺杂着诸多的情绪,他英气的眉宇拧了拧,在她随意包扎之后,突然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慕容娇娇身子一僵,抬手推开他,却在手触及他伤口之时,听到他嘶的一声低吟,但他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放开”慕容娇娇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母后,只有儿臣才能给你一切,你离不开儿臣的,否则,你将一无所有”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似呢喃一般的在慕容娇娇耳边吟唱,似诱惑一般的告诉她,她只有抓住了他,才能抓住一切自己想要的。 慕容娇娇眉心紧紧的拧起,因为不能触动他胸口的旧伤,所以她只能被他这般抱着,不能反抗,但是她的身子却僵硬的似一块寒冰一般,透着森森的冷意。可是,在南宫辰轩的感受中,她却柔软无骨,似稍微用力,就会被捏碎,但不用力,就怕她突然飞走了。 “我不会是你想要的”慕容娇娇闭上双眸,拒绝去听南宫辰轩的话,因为她知道他在蛊惑自己,可是她的心却莫名一阵颤抖,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比在与南宫浩风对峙时更为深刻,深刻得让她想立刻逃离。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将心底的不适狠狠的压下来,但却听到了南宫辰轩低低的笑声和轻柔的话语:“母后,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 慕容娇娇猛然睁开双眼,奋力挣扎,但还刚动就又听到了他低沉带怒的声音,同时也看到了那双阴沉狂傲的漆黑的眸子,他看着她,声音低沉的道:“我南宫辰轩想要的,就算得不到,我也会毁掉,母后,别逼我,至少我在毁掉我喜欢的东西之前,我会先毁掉所以觊觎她的人,你懂的,母后,你懂的。”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跌入了无尽的深海里,被冰冷而又滚烫的气息包围,深陷其中,不能挣扎,亦不能挣脱。 慕容娇娇看着她呆滞的模样,满意的笑了,那模样依旧似一个天真的孩童般,充满阳光朝气,可那眼神却如万年寒冰一般,深深的锁住她。 “你会后悔的。”慕容娇娇咬牙说道,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有深沉的心事,但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懂得人世间的情爱,她一直想开导他,他只是过度思念去世的母亲所以寄情于她,但是每次还未开口,他就似已经知道她会这么说一般的狂怒咆哮,让她根本没有机会说。 “会后悔的是你,母后”南宫辰轩又如以前那般立刻打断了慕容娇娇的话,随之又道:“你会后悔以前那般对我,你会知道,你离不开我,我才是你的所有。” 慕容娇娇无语,她争辩不过他,或许唯有时间才能证明他们之间谁对谁错,而她的心思,南宫辰轩似乎也瞬间看穿了,他薄唇抿起了好看的笑意,似乎用无声的眼神与她约下了赌注,随后,他慢慢的放开她,似乎带着强烈的不舍一般,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的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串铃兰花手钏上,眼底深沉似海,随后转身离开。 慕容娇娇身子突然有些软绵,她骤然跪坐在了冰蟾玉垫上,浅紫色的长袍拖延在地上,渐渐西斜的烈日从照射在幔帐上,清风舞动,碧色幔帐抖动如水波,环绕着慕容娇娇,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宛若在水中央的伊人,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南宫辰轩站在摇晃的珠翠和飞舞如水波粼粼的幔帐后看着慕容娇娇纤柔的侧影,眼底深邃似海,少许,他抬步离开……。 ……。 南宫浩风的病情突然恶化势,并且呈现出了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福亲王已经才离开皇宫十五日,但南宫辰轩却已经容不得南宫浩风再在这个世间逗留下去了,只因,他要尽快的将权力拿捏在手中,他要向慕容娇娇证明他的对错。 因为皇帝所居住的灵虚殿戒备森严,所有的宫人也都是刘公公亲自挑选出来的,所以口风很是严密,南宫浩风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整整十来日,后宫中的嫔妃依旧没有听闻到半点风声,包括贤贵妃和皇太后也都以为皇帝身子渐渐好转了,所以,便有喜有忧的暗中争斗起来。 皇太后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皇帝如何,但是却与她朝中笼络的大臣来往更为密切,而那些书信,都由卢大人从中收集,经过太子妃的手,全部送到了凤仪宫给慕容娇娇过目。 从这些书信中,慕容娇娇看出了她所筹谋的蛛丝马迹,更可笑的是,她竟与南宫辰轩的思想一样,只不过她的手段更直接,她已用重金派人前往皇城中收买了二十个杀手,让这些人跟随福亲王的远行的兵马行走,然后在半路截杀,再以假乱真的调包,用假的福亲王到边塞去骗取帅印,然后在整队回宫,与朝廷上的官员里应外合,一同逼迫皇帝先废太子再将皇位禅让给南宫浩玄。 皇太后这个计策很大胆,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以眼下皇帝身子健朗的局势来看,她的确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虽然这调包之计凶险万分,可非常时机‘兵行险招’也未尝不可。 只是可惜,只怕她的就算苦心调包了真的福亲王,假的也走不到边疆,看不到帅印,更别说还能率领千军万马回朝逼宫了。 转眼,到了七月,骄阳似火一般的艳丽,让皇宫如火如荼的燥热起来,每当正午,隔着窗户就能听到树上的蝉吱吱的尖锐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后宫的每个宫殿里,内务府都送了分列的冰块降暑,但是任凭这般,燥热却还是丝毫未减。 灵虚宫因地段阴凉,宫殿四壁都用石头砌成,所以冬暖夏凉,是避暑暖冬的最好居所,这也是历代帝王为何要选择它作为休养之所的原因。据安太医禀报,皇上因为炎热,体虚盗汗,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他自己却没有觉得,因为醒来的时辰,他精神十分饱满。 为了延续他的生命,内务府将大量的冰块都送去了灵虚宫,以供皇帝降暑之用,而南宫辰轩也大多时辰都在旁侧陪着,皇帝清醒的时候就汇报朝政事物,皇帝昏迷的时候,就筹备即将要发生的大事。 慕容娇娇凭借着慧德妃和韩昭仪的聪敏安定着后宫,用她们利用贤贵妃与皇太后对峙,使得皇太后无暇分身,顾不到她这里,但是这样的维持不能太长,都则就算皇太后当真愚昧,也会察觉出其中的玄妙。 太子妃依旧日日前来凤仪宫请安,带来太子亲自栽种的铃兰花,而慕容娇娇也是不动声色的让静嬷嬷每日将铃兰串成手钏带着。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却有暗隐杀机,时间越久,整个皇城都笼罩着一股诡异的疑云。 时间慢慢的近了,但是,将时间推进的却不是南宫浩风的身体,而是南宫辰轩的暴怒和等不及。 安太医在皇帝身子越来越弱,昏迷时间越来越长的时间,前往凤仪宫禀报也就愈发的勤了,到了最后几日,甚至请早就跑来了。 慕容娇娇看到他,心里已经知道南宫浩风没有多少日了,或许,就在这几天了。 “太子就这么等不及吗?”慕容娇娇问安太医的第一句话,却并非皇帝的身子,而是对南宫辰轩所作所为的恐惧。 安太医面色陡变,他立刻跪拜在地,想来,他也看出了太子最近的反常,因为南宫辰轩最近抓朝廷之事十分严谨,收拢朝臣也是用了前所未有的雷霆手段,这不像他做事的风格。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要臣就在这几日下最后一帖药,但,必须让皇上死在贤贵妃的寝榻上。”安太医不敢提及南宫辰轩,只是将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沉沉的说道。 慕容娇娇看着安太医,抬手轻抵在自己的前额,沉思了片刻,知道她根本不能逆转南宫辰轩的心思,便索性为他铺设下了最后的几个至关重要的筹码:“皇上知道凤美人没了吗?” “消息封锁的紧,皇上昏迷时辰又长,所以还不知道。”安太医小心翼翼的说道。 慕容娇娇冷笑,想必皇帝的昏昏沉沉,让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日已经是他搬进灵虚殿的第十五日了,他还以为自己才入住三五日呢,所以,即便不近女色,也只是隐忍着。 “就定在明晚吧,你去吩咐内务府,派人亲自到潇咏宫伺候贤贵妃沐浴更衣,叮嘱她一定要服药,多吃两颗没关系,另外,既然是极宠,又是最后一次相处,就请她乘坐春恩车去吧,以示盛宠无人能及。”毕竟,贤贵妃要成为历史的罪人,大周世世代代百姓都要记住的名字,最后一次,应该让她风光,慕容娇娇眼底幽幽寒冷。 安太医仔细的听着,随后叩首道:“臣明白了。” “下去吧”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有些无力的撑着自己的额头,随之在听到安太医离开的脚步声时,对一旁伺候的李嬷嬷道:“去将莺美人叫过来,本宫有事吩咐。” “是”李嬷嬷是个知情重的人,她已明白的事情发展,所以一刻不停的出了大殿。 不多时,莺美人急促的赶来了,她一入书房就叩跪在地,想必来的途中,李嬷嬷已经提点她了,只闻她略显紧张的抖着声音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通知你父亲,明夜子时派兵进宫,镇守神武门,把手灵虚殿,包围整个后宫,任何人不得出去,任何人也不得进来,直到,后日早朝”慕容娇娇依旧闭着双眼,但声音却格外的冷静清晰。 莺美人身子颤抖着,衣裳摩挲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惊骇的久久不能言语,可见是惊住了,一双堂皇的大眼惊恐的抬首看着闭着双眼的慕容娇娇,双手终于撑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她,只是慢慢的睁开了冰冷幽沉的双目,抬手示意静嬷嬷将莺美人搀扶出去。 一切都要结束了,慕容娇娇的目光缓缓的凝望向窗外那一片明媚的风景,盛放着太液池水的水缸中,紫贵人盛开得愈发娇媚鲜丽,但吹来的热风,却暖不了慕容娇娇心里的寒凉,因为,她也不知道过了明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娇小的身影被幔帐遮掩着,茜红色的长袍在风中翻滚着,似如鲜红蜿蜒的血……。 ------题外话------ 最近好累哦,虽然写得多,但影子还是字字斟酌的哦! 57扶摇直上九万里(一),封锁紫禁 正午的阳光正值毒辣,闷热得人喘息不过,知了蝉鸣更是尖锐的嘶叫,吵得人心烦意乱,不知所谓。(.)但就是这般好得阳光,在夕阳斜照,赤红的火云在天空囤积盘踞,形成一条扫尾的赤凤之时,天空又陡然雷电交加,轰隆隆的一片,撕裂天空一般的电闪之后,倾盆大雨轰然坠下,一强压之势力倾斜万物,整个皇宫也瞬间变得烟雨蒙蒙。 又是一个阴霾阴雨天,慕容娇娇站在凤仪宫书房的窗前,大殿内的幔帐因狂风肆雨摇曳翻滚,如同海浪一般,牵动了珠翠也不住的淅沥摇晃。时辰不多了,几乎掐指可数,随着沙漏的阵阵流逝,慕容娇娇几乎能算出剩下的仅有的十几个时辰。 刘公公冒着倾盆大雨入了凤仪宫求见,踏进书房时,他的乌纱帽子上已经全部湿透,褐色绣丹顶鹤的衣袍摆角粘贴在身上,脚下的鞋子满是泥水,连手中的白色拂尘都沾在了一起,只需站着,不会儿地面上已经滴了一滩水。 “皇后娘娘,太子有话要交代”刘公公用潮湿的袍摆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两把,但眉宇之间的水泽却依旧还在,他尖锐的声音此刻在窗外的电闪雷鸣和轰然大雨之间令慕容娇娇几乎听得不真切,不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太子交代,一切照她的意思办,但登基之前必须将所有的阻碍全部清扫完毕,包括太子妃和深知这场谋划的卢氏一族,特别是慧德妃等人,一律不能留。 南宫辰轩的手段狠辣,也许他自己不觉得,但是慕容娇娇却能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已有几分南宫浩风的影子,他竟说登基之前就要扫除卢氏一族,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而他,这个大周国将来的少年天子并不需要一个拿捏着他把柄的岳丈和妃子。 慕容娇娇红唇凝起冷笑,她望着窗外的大雨不说一句话,刘公公似乎已经明白慕容娇娇的心之所想,他也站着不动,但少许之后,却上前几步,站在慕容娇娇身后,低声道:“皇后娘娘,太子思虑周全,老奴觉得可行,还请娘娘尽快做准备,皇上死后也不能立刻发丧,需将卢氏一族铲除之后再登基,新帝登基,不能有一丝污点。” 慕容娇娇身子微僵,只觉得今晚的风吹得人身心寒凉,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只是皇帝死后,密不发丧,还要以此绊倒潇氏一族,杀了在半路上的福亲王,擒住纳兰鸿飞,铲除卢氏一族之后才能真正昭告天下皇帝驾崩,新帝即位,这,实在是残酷。 “天气太热,即便住在灵虚殿,也难免会有异味,太子想怎么处理?”慕容娇娇思绪良久,最终,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让皇帝先出事,以此制住贤贵妃和纳兰鸿飞,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南宫浩风就算曾经对玥宜君残酷如斯,南宫辰轩又何以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密不发丧,虽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却代表着他要南宫浩风死了也不能入皇陵安稳度日,亦或许,他根本不会让南宫浩风与玥宜君合葬。 刘公公低低的回道:“太子已命人收拾出了灵虚宫的冰窖,以冰块砌成冰棺,暂时安置。”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必再来问本宫了”慕容娇娇声音颇为凉薄,她已经可以想象,后日早朝事情一出,纳兰鸿飞和皇太后会是什么样的嘴脸了,只是现在他们还以为自己有了十足的把握,却不知道这重重迷雾的局势中,鹿死谁手已经早有了定数。 “太子让娘娘后日早朝着朝服于金銮殿垂帘听政,毕竟处置太子妃是大事,必须要有娘娘在场震慑群臣才行”刘公公又说道。 慕容娇娇双眸陡冷,她猛然回首冷冽的凝视刘公公,刘公公潮湿紧裹朝服的身子一颤,立刻跪拜在地上,身上的雨水浸湿了书房汉白玉地板上的赤红绣螭凤腾飞图腾的地毯,他额头抵在地上,身子弓得姿势十分卑微,显然被她所震慑。 慕容娇娇知道这不是刘公公的错,南宫辰轩如今已经有天子的威仪,就算刘公公是她的心腹,亦不能违逆太子的意思,因为只要皇帝驾崩,这个大周国的主子是南宫辰轩,而不是她。 “下去”慕容娇娇声音透着冰冷,她袖笼中带着幽香雪白的铃兰花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透明的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疼痛使她稍微有些平复心中的恼怒,却仍平静不了她的心。 刘公公身子一颤,随之起身匆匆的退下。 窗外的雨拼命的下着,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没有尽头,也不会停止。二更天,雨水自己渐渐的小了一些,但却依旧淅淅沥沥似绵绵无绝期,天色阴沉晦暗,窗外除了悬挂的琉璃灯能在摇曳的风中闪烁着几许亮光之外,皇宫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寸距离也看不见。 又是这样一个雨夜,慕容娇娇立在窗前已将近一个多时辰,看着天色渐渐暗沉,暴雨从瓢泼渐渐的淅沥如丝,夜风带着寒露和雨湿将自己吹的冰冷,脑海中却不时浮现出一个温润男子的身影。 似乎,从她和南宫浩玄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是雨后初晴的千鹤湖边,那时的光景应该是怎样的?湖水碧波潋滟,清风吹拂,一片扁舟之上站着一个玄衣猎猎的俊美丰神的男子,飘然而至,轻盈的跃上泥泞的岸边委身帮她提起陷在泥水之中的鞋子,如沐春风的声音带着悠然如画的惬意:“你是哪个宫里的,跑出来贪玩,不怕主子责罚?” 睫羽微微颤动,一阵凉风吹拂而来,让慕容娇娇在冷意中回了神,她愣怔的看着窗外的漆黑,这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失神了许久。以前听人说,只有人在回光返照的时候,从前种种才会从眼前闪过,似走马灯一般的回味这一生,慕容娇娇想到这个传说,自己不由得苦笑起来,回光返照么?其实他们走到最后,结局必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究竟他死,还是她亡呢?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慕容娇娇发觉自己现在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曾经的狠戾辛辣似乎都被磨光了,也许,是因为发现一山还有一山高的原因,所以,她骤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落寞了。 雨渐渐的小了,只剩下细微的淅沥声时,宫鼓已经敲过了二更,但慕容娇娇却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她依偎在贵妃椅上,随手翻了一本书,但在翻开时第一篇就是晋人孙绰的《碧玉词》: 碧玉破瓜时,朗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小家女,不敢贵德攀。感郎意气重,遂得结金兰。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慕容娇娇秀眉微蹙,心里顿时烦乱,立刻又翻了几页,却又看到了另外一首词《子夜歌》: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堂。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慕容娇娇瞬间将书册丢在了一旁,碰的一声,却无意中砸中了今日南宫辰轩捏碎的棋盘盒上,哗然一声,那些原本被宫人整理好的墨玉棋子瞬间又散落在地,滚落的到处都是。 慕容娇娇眉心挑了一下,书房外,守着的静嬷嬷已经快速的冲了进来,看到棋子落了满地,二话不说,立刻跪在地上捡着。不多时,闻声而来的李嬷嬷也撩起帘子进来,看到满地的黑亮玉子,忙去了乌木托盘,与静嬷嬷一同捡着。 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棋子终于都捡回了,李嬷嬷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娇娇丢下的那本书呈上前,小声道:“皇后娘娘,夜深了吗,快休息吧。” “本宫睡不着,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慕容娇娇看也不看那本书,径自发呆。 李嬷嬷不敢多话,与静嬷嬷福身告退。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慕容娇娇轻轻的呢喃,随之又瞥了一旁的书册,突然一阵风从窗格处吹进来,书页哗啦啦的翻动,隐约之间似乎又停止在了那篇《子夜歌》上,最初第三行的词句那般清晰入目: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应该是女子对郎君的撒娇之言吧,慕容娇娇秀眉又黜了起来,直觉自己更加心烦意乱了,可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个瓢泼阴霾的雷雨之夜,或许那个人已经在上林阁中等她了。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她明明知道他也许在那里,却寸步不能离开凤仪宫像以前那般放肆任性的奔过去。 宫鼓三更响,后宫更加的寂静了,悬挂在雨地里的灯笼依旧摇摇晃晃的发出吱呀声响,但是蜡烛却已经燃尽,只剩下漆黑一片。 慕容娇娇心里混乱一片,越是这样坐着越觉得凌乱,手腕上的铃兰在清冷的夜里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却更她觉得无措。其实她对南宫浩玄并没有浓郁的爱意,也许,只是也许,也许是因为他是一个没有目的就对自己好得人,也许他是她在这个尘世间遇见最为脱尘,连气息都是温暖干净的男子,也许是因为他雨夜不计较她的身份,与她促膝谈笑,甚至促狭的拿着还带着温度的点心让她猜今日吃的应该是什么的孩子气,也许是……那个雨夜,她最后一次见他,他的肺腑之言和哀伤的话语…… 想到这种种,慕容娇娇突然有种冲动,立刻扯下屏风上的斗篷披上,就要翻出窗子立刻奔去上林阁一探究竟,可是人刚走到窗格边上,所有的勇气竟似被夜风都吹散了一半,立刻又后退了一步,莫名的,脑海中闪过了南宫辰轩那张俊俏的小脸和那天真而又阴沉的话语:“我南宫辰轩想要的,就算得不到,我也会毁掉,母后,别逼我,至少我在毁掉我喜欢的东西之前,我会先毁掉所以觊觎她的人,你懂的,母后,你懂的。” 看着自己偷偷的收回的脚步,慕容娇娇突然笑起来,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胆小,又有多自私。她不去,不是因为怕南宫辰轩杀了他,而是怕自己失去即将到手的东西,荣华富贵,万丈耀荣,凌驾万人之上,俯视天下苍生。 明天夜里,南宫浩风必然猝死,她的千秋大业梦也会随着成真,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不就是这些吗?那么既然荣华富贵都已经临近眼前了,她为何还要为一些不相干的踌躇? 南宫辰轩虽然现在对自己有异样的禁忌情愫,但是他才十岁,只要时间一长,他渐渐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他想要的并非她,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她用最残忍的方式说服自己,拼命的让自己想着自己的以后的荣耀,地位,和手控生杀大权,再不必为人祖上鱼肉的解脱,她深深的呼吸着窗外冰冷的凉意,直到自己的肺腑都一片阴寒,身体没有半点热度,似这窗外的雨水一般冰冷之时,才慢慢的睁开幽沉的眸子。 随后,毅然决然的关上了窗子,此岸,彼岸,虽隔一扇菱花窗格,却已是咫尺天涯…… …… 一夜多梦,第二日清晨,红日斜照窗格之时,慕容娇娇才幽幽的转醒,寝殿中,罗帐千层垂落,清风微拂,缓缓鼓起翻动,香炉中的合欢香浓郁也渐渐的熄灭散去,但枕边手腕上和被子沾染的铃兰花却依旧轻轻幽幽,似乎已经融入了她身体一般,身子微微动都能闻见。 慕容娇娇抬起手,突然觉得自己身子有些沉重,她慢慢的起身,声响虽然大不大,但警醒的静嬷嬷和李嬷嬷已经快速的推门而进,撩起层层芙蓉幔帐用白玉凤尾勾束住,捧上干净的衣裳准备更衣。 慕容娇娇眉心黜紧,想起身却有觉得额头分外沉重,她抬手抵住额头,声音略有干涩的道:“本宫有些不舒服,静嬷嬷,你去将合欢香拿出去,将窗子打开。” 静嬷嬷立刻放下手中的梳洗青盐和清水,快速的抱着水晶螭龙双耳香炉走了出去,随后将窗子打开。 窗外,晨曦的红光照射进了寝殿,正好落在幔帐上,雨后带着泥土清香的潮湿气息扑进大殿,让人闻着有些清爽,也让慕容娇娇清醒了很多。 “娘娘,你出了汗,老奴伺候您沐浴”李嬷嬷见慕容娇娇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汗湿了,忙小声说道。 慕容娇娇觉得全身乏力,也不多说,只是点头,随后又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慕容娇娇再次转醒时,窗外的天色似又暗淡了下来,吹进大殿的风又大了些,秀眉微蹙,她慢慢的起身却无意中瞥见了寝殿内的一抹青墨色螭龙纹路的袍摆,心下一骇,素手簌的一声掀开了幔帐,却见是南宫辰轩坐在鎏金镶象牙的凤床尾,手中正拿着她昨夜看的诗经,侧容冷毅。 他听到床榻上的声音,却没有回头看她,而是慢慢的翻动着手上的书册,在其中有皱痕的那一页上停了停,低沉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母后醒了?” 慕容娇娇缓缓的落下幔帐,身子依靠在窗沿的凤翅摆尾鎏金扶臂上,淡淡的道:“太子怎么来了?” “儿臣听闻母后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南宫辰轩放下的手中的书,神色不辨,他缓缓的抬头望着窗外,沉凝了片刻,后竟突然问道:“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的口气很飘渺,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转头隔着幔帐看着她,冷笑道:“母后在思念谁?” 慕容娇娇没有想到南宫辰轩居然能精准的翻到那一夜,隔着幔帐,她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得到他强烈的隐怒,垂眸,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昨夜没有跨出凤仪宫,否则此刻,或许他就不是隔着幔帐与她说话,而是拿着冰凉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间了。 “太子以为本宫能想念谁?不过是闲来无事看了一本诗经而已”慕容娇娇的口气颇淡,她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即便她有心之所向,但她可以将一切伪装的很完美,甚至为了自己的前程掐断一切可能侵扰的情感,而昨夜,她既然已经决定与南宫浩玄决绝,那么从此后,即便他对自己仍有情意,也是‘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南宫辰轩没有丝毫反应,他虽然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心智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数倍,所以,他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他竟什么都没说,将书仍在了一旁,摆出了难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君子风范,淡淡的道:“母后说是闲来无事看的,并无对其他人有私情,那就一定没有,儿臣相信母后。” 慕容娇娇一怔,也许是习惯了南宫辰轩的严行厉色,现在他突然这么轻易放过她,反而使她觉得不安,但,慕容娇娇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敌当前,局势千钧一发,此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或许他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面斤斤计较吧,抿唇,她语气也缓和下来:“本宫觉得身子舒坦多了,太子该回去了。” “母后该沐浴了”南宫辰轩突然提醒了她一句,随后传来宫人,将屏风围挡起来,抬进一大桶冒着袅袅热腾腾蒸汽的温水来,南宫辰轩凝视了慕容娇娇片刻,随后起身踏出了寝宫。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慕容娇娇却从觉得面对他的时候有些喘息不过,他咄咄逼人之时是如此,而现在他阴晴不定时,更是如此。 “皇后娘娘,奴才伺候您沐浴”李嬷嬷走进来,撩起了幔帐束在月白凤尾勾上,温和的笑道:“娘娘又睡了两个多时辰,早上太子妃来请安,奴才怕惊扰了娘娘休息,便说娘娘凤体有些沉重,需要休息,后来太子殿下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在这里坐着,一直都陪着娘娘。” 慕容娇娇微微一怔,起身让李嬷嬷宽衣之时有些错愕:“本宫才睡了两个时辰?” “正是”李嬷嬷应答,随之顺着慕容娇娇的眼神看了一眼窗外,立刻会意的笑道:“钦天监说近些日子天气无常,早起时还晨曦散布,此刻却又阴霾了起来,闷气的狠。” 慕容娇娇本以为自己已经睡到了黄昏时,没想到原来只是两个多时辰,抿唇不语,让自己置身温热的水中浸着,渐渐地,竟觉得一身的疲倦舒缓了很多,身子也不在那般沉重了。 沐浴后,慕容娇娇觉得十分清爽,但却依旧有倦意,于是在理干了长发之时,便又躺在床上休息,大殿内,宫人再次燃起了合欢香,在香炉的螭龙吐烟的嘴上抹了适量的蜂蜜,顿时,那香气带着粘腻,让人觉得身子软绵,她闭上双眼,觉得浅浅入梦。 恍惚间,觉得床榻边上微微下陷了一些,朦胧中觉得有个纤瘦的小身影在旁站着,目光炙热而又专注的凝视她,温暖的手偶尔温柔的拂过她光洁额头上的发丝,也许是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慕容娇娇也不觉得厌恶,她呼吸渐渐的均匀,很快就睡熟了。 南宫辰轩坐在床榻前,俯身在慕容娇娇的额前轻吻了一下,目光深沉而执着,那模样,丝毫不似一个孩童,而像一个心腹阴沉的少年。他坐了许久才起身,手中捏着那本诗经,在踏出大殿的时候,面色有几分狰狞的将其撕扯成两半……。 …… 长乐宫中,这两日是前所未有的宁静,除了每日晨省之外,皇太后便独自一人待在佛堂中念经,她身着灰褐色的金丝绣螭凤长袍,带着金护甲的手上捏着碧玉佛珠,宽大的袖袍上绣的细密团凤纹路在灯烛照耀之下闪烁着华贵刺目的金光。 皇太后一手按在‘太平经’文上,一手捻着佛珠,闭眸轻念,似心无旁骛,一心加持。 佛堂大殿内,四面环绕着明黄的幔帐帷幕,莲花锦旗,宫檐之上悬挂着绣满六字真言的华盖,如来金身像前更是点满了一百零八个莲花宝烛,使得整个大殿内的气氛威严庄肃,香火鼎盛。 大殿外,一抹清瘦的月白身影无声的踏入,皇太后手中捻佛珠的动作停了停,慢慢的睁开了幽沉的双目,她抬头对这如来神像双手合十,叨念了几句,随后起身望向身后的人,高耸的福寿髻上缠绕的平翅金凤微微颤动,脚步快速上前,黜起凛冽的眉宇,口气带着责怪的道:“哀家让你休息,你偏偏不听话的到处乱走,昨个夜里还冒雨跑了出去,看看你现在,脸色都憔悴成了什么样子?” 南宫浩玄的确清瘦了,他以往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苍白无血,曾经炯炯温柔的目光也显得有些晦暗,他有些无精打采的踏进佛堂,抬头看着大殿内高高在上的佛像,声音低哑的道:“母后在这里做什么?求佛祖保佑儿子身体安泰,还是求佛祖让儿子做皇帝?” 皇太后面色微冷,她道:“玄儿,你是哀家的依靠,哀家自然希望你身子康健,至于皇位,那原本就是你的,若非你父皇驾崩突然,纳兰鸿飞这个老贼趁机乱绕,逼迫母后不得不退守自保,现在,你就已经是皇帝了,玄儿,母后所做的不是夺取他人的东西,母后是想夺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南宫浩玄闭上了双眼,苍白的面色下,干涩的薄唇紧抿着,少许,他睁开眼却是十分无力的咧开,轻道:“母后隐忍了二十几年,小心筹谋,步步铺设,为的就是让儿子登基,可母后可有想过,成为皇帝不是儿子的意愿?” 皇太后双目睁大,面色陡然难看起来,这样的话,她已不是第一次从南宫浩玄的口中听到了,但却没有一次能让她如今日这般生气,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佛珠,当下口气就凝重起来:“荒谬”,随即她上前看着这个高大而玉树临风的儿子,冷冷的道:“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就连一个太子都能算计你,你真是……。” 皇太后说的咬牙切齿,捏着佛珠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恨恨的一甩袖,面色冷清而紧绷的在大殿内踱步,又道:“哀家以前赞你仁义,是因为哀家觉得你可以成为一个仁君,但是你却将自己当真当成了富贵闲人,每日游山玩水,若不是哀家以重病为由召你入宫,难道你就真的能放心让哀家一个人孤单的待在宫廷里,独自面对你皇兄的责难吗?” “若非母后存有不诚之心,皇兄何必要对付一介妇孺?”南宫浩玄目光有些哀痛的说道,声音不大,却让皇太后身子陡然僵住。 皇太后面色泛青,眼神陡然升起怒意,她转身上前喝道:“放肆,你这是再跟母后说话吗?” 南宫浩玄哀恸的看着威严震慑的皇太后,闭上了双眼,随之叩拜在地,道:“母后息怒,儿臣不该说这样的话顶撞母后。” “顶撞?你是在挖母后的心”皇太后面色有些狰狞张狂,她痛心疾首的握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她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得来的竟然是自己儿子这般羞辱。 “儿子不孝,请母后责罚”南宫浩玄叩首在地。 “你,你这个逆子,难道哀家费尽心力为你筹谋的一切,你都不在乎吗?玄儿啊,你是你父皇钦定的继承人,母后当年没能将你扶植上皇位,你知道母后心力有多痛吗?母后夜夜不能安心入睡,生怕你皇兄突然一个不高兴就杀了我们母子,母后日夜提心吊胆,整整二十多年。”皇太后见南宫浩玄向自己认错,立刻委身跪在地上,抬手抚着他略有凌乱的发鬓,疼惜而痛苦的说道。 南宫浩玄微微摇头,他看着皇太后:“可是皇兄病未对我们动手,他只是对母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就连母后心存夺嫡之心,他也不曾真正伤害,只是处处防备,可见皇兄并没有要杀我们母子的意思。” “那是他不敢”皇太后声音陡然高扬,她对自己儿子处处为别人说话十分恼怒,她喝道:“那是因为他动摇不了哀家的地位,哀家现在手中有一半朝臣的支持,只要哀家派出的人再将潇将军父子手中的兵权掌握住,哀家就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周的皇帝。” “母后,这不是名正言顺,儿臣也不想成为一国之君”南宫浩玄急切的说道。 皇太后的心似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刺了一下,觉得疼痛无比,她怒从心起,起身啪的一巴掌甩在南宫浩玄的脸上,痛心疾首的道:“你是想气死母后吗?” 南宫浩玄愣愣的不能说话,皇太后却更为张狂:“你忍让,你也不看看现在就连一个十岁的太子都能将你耍得团团转,他赏赐宫女给你做侍妾,哀家费心思操办喜事,但那宫女却离奇的死了,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 “太子前往太庙祭祀,母后早已布置了杀手,太子洞悉了此事,所以才会这般下手,这些都是母后和儿臣的错,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想自保罢了”南宫浩玄忍不住的说道,皇太后在幕后做了多少事情,他岂会不知道,可是他身为人子,虽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切,却也不能阻止。 “你……。”皇太后身子都被气得颤抖了,她咬牙道:“哀家不知道你究竟中了什么蛊,竟然这样的违逆我,你,你从现在开始,哪里都不准去,哀家不容许你再跑出去,来人……” 守在佛堂门口的老嬷嬷和值守太监立刻跑了进来,皇太后喝道:“哀家问你们,景亲王这些日子都去过哪里,见过谁?说,不说的话哀家就剪了你们的舌头。” 老嬷嬷和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趴在地上道:“太后娘娘息怒,老奴,老奴不知道景王殿下去了哪里,见过谁,奴才只知道景王殿下昨夜突然跑了出去,直到今天早晨才回来,身上也湿透了……” 皇太后双眸陡寒,她早就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入宫之后行为有些怪异,时常不待在长乐宫里,总不见人影,眯起双眼,她冷冷的看着南宫浩玄:“玄儿,你告诉母后,你究竟去哪里了?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哀家不会阻扰,哀家会给你们指婚。” 南宫浩玄眼神陡然暗淡了下来,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娇小明媚的纤弱身影和清浅巧笑,直觉自己的心都一阵一阵的泛着凉意,万箭穿心,疼得早已麻木了。昨夜,他见黄昏下雨,突然觉得也许她会在上林阁中等他,就像以前的那个雨夜一样,于是他连伞都没带就一路狂奔过去,只是站在门口等了一夜,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 她不愿意再见他了,自从她知道自己是大周的王爷开始,她就如同消失了踪迹一样,不愿在出现,太子说要赏赐侍妾给他,他当时就想拒绝,可是想到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因为自己怕会失去,便卑鄙的答应了,且开口所要凤美人身边的宫娥,而当他以为自己如愿以偿的娶到她时,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倒在血泊中。 如今,凤美人死了,他竭尽所有关系去打听,却知道凤美人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年纪十三四岁,容貌娇俏的宫娥,又去旁处打听,似乎,这个皇宫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线索断了,他也几乎发疯了,他多害怕自己遇见她只是一场梦。 “她不肯出现,也许不仅是不愿见我,还惧怕着母后,儿臣不想娶了”南宫浩玄呢喃着说着,整个人似丢了魂魄一般,呆呆的。 皇太后听到了他的话,先是一怔,随后却是勃然大怒,她立刻吩咐道:“将景亲王送回内殿休息,不准再踏出长乐宫一步,若是谁拦不住,哀家就砍断谁的腿,丢出去喂狗。” 老嬷嬷和太监吓得面无人色,他们踉跄着连滚带爬的起身,搀扶了南宫浩玄就走出了大殿,全然不顾景亲王现在只似一副没有魂魄的躯壳模样,匆匆的离开了。 “来人,来人……。”皇太后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差点被气疯了,她高声呵斥,顿时,长乐宫的内十几名都匆匆的跑了过来,面色惊恐的跪在地上,双眼连皇太后脚上那双垂着无数碧玺流珠的鞋子都不敢看一眼,脑袋只能与拖沓在地上的灰褐色长袍一同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惊恐的齐声道:“奴婢,奴才在” 皇太后双眼眯起,面色阴沉,她捏着手中的佛珠,冷冷的道:“给哀家出去查,查景亲王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将六宫都翻个底朝天,哀家也要知道那个狐媚的贱人是谁。”,皇太后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她冷扫了一眼大殿内跪拜的黑压压一片的宫人。又道:“你们给哀家记着,不准惊动任何人,否则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哀家。” “是”宫人都诚惶诚恐的磕头,随后纷纷快步跑了出去。 皇太后闭眸喘息着,胸中的怒火不定,她猛然一甩,手中的佛珠突然断了线,噼里啪啦的散了满地,她握着拳头睁开眼,满身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杀气。 ……。 天色渐渐昏暗,内务府中却是忙碌一片,刘公公身着灰褐色绣丹顶鹤朝服,带着乌纱帽,胸口垂落的两条明黄穗子,手中的白色拂尘搭在肩膀上,他满脸喜气的对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道:“今日麻烦你了,这件事一定要办得稳妥。” 总管太监对刘公公毕恭毕敬,神色卑谦:“刘公公吩咐的事,小的一定亲力亲为,谨慎的办妥,小的以后还要仰仗刘公公提携呢” 刘公公但笑不语,拍了拍总管太监的肩膀,转身便走了。 今晚,冷寂了十几日的潇咏宫陡然热闹了起来,内务府的宫人欢天喜地的一股脑儿涌进了大殿,宫中珍奇赏赐、华丽布匹、镶金的东珠耳铛、黄金贯白珠挂桂枝流光溢彩的摆满了整个大殿,使得人目不暇接。 贤贵妃听闻有赏赐,立刻更衣出来领赏,她身着紫红色绣金丝菱花长袍,花蕊处都细密的绣着南海珍珠,发髻上插着六枚碧玉珠翠,两侧的步步生莲的簪珥步摇随着脚下的元宝底上镶碧玺莲花,垂满珍珠穗子的急促摇摆声发出伶仃的脆响,她快步踏出内殿,但却在看到大殿内摆满的赏赐时,却惊诧的呆住了。 刘公公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恭敬的道:“贤贵妃大喜,奴才在这里先叩拜恭喜了。” 贤贵妃愣了一下,忙上前道:“刘公公这话怎么说?本宫何来的大喜啊?” 刘公公笑道:“贵妃娘娘糊涂了,再过几日,可是娘娘的生辰呢,皇上一直都惦记着,所以让老奴在清理国库时,将珍贵的钗环和把玩的小件找出来赏赐给贵妃娘娘,今夜还要赏赐清泉汤浴,乘坐春恩车前往灵虚宫侍寝呢。” 贤贵妃听的微微愣怔,因为此刻离她的生辰还有一个多月,但听闻今夜可以见到皇帝,她却是立刻笑逐颜开,娇红粉嫩的脸上顿时浮现了喜悦,她脆声道:“原来是这样,皇上还真是有心思,也劳烦刘公公了。” “娘娘说哪里的话,贵妃娘娘得宠,就是老奴的福气,老奴将来还要靠着娘娘的恩泽呢”刘公公恭敬谄媚的笑着,随后吩咐内务府的人将东西放下后,全部退出去,而后又道:“娘娘好生准备着,皇上叨念了娘娘多少日,今夜娘娘承宠,可是史无前例的隆恩啊,老奴下去布置春恩轿,过了今日,就算是皇太后和当朝的皇后,都不能凌驾于娘娘之上了。” 贤贵妃素来心思颇重,但是今日看到这么的赏赐,又听闻帝王赏赐清泉汤浴,乘坐春恩车前往灵虚宫中侍寝,心里却早已经忘记了一切算计,只是满心欢喜。要知道,自皇上登基以来,只有先皇后曾被赏赐过清泉汤浴,乘坐春恩车前往凌霄殿与帝共枕,并且为显示隆宠,更是将册封的栖凰殿涂满椒泥,以示‘椒聊之时,繁衍盈生’,从那以后,皇后宫就被后宫嫔妃视为椒房殿。 “刘公公这话说的实在”贤贵妃已经得意忘形,她如花娇美的容颜绽开笑意,已经忘呼了所有,目光在那些珍贵赏赐上流连不已。 刘公公一直微微的笑着,但是眼底十分阴沉,他道:“那娘娘就好生准备,老奴下去为娘娘今晚的事情做筹备了。” “你下去吧”贤贵妃走到案几前摆放的十几个檀木托盘前,抬手捏起了一枚夜明珠耳铛,喜不自胜的将自己耳朵上的翡翠耳铛取下,缓缓的戴上,这些东西异常珍贵,一般只有皇后才能享有,如今,她虽然身为贵妃却拥有了这么多的恩宠。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大殿内的宫人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赏赐,立刻全部叩拜在地,向贤贵妃祝贺。 “贵妃娘娘大喜啊,十几日前,三皇子才被册封为福亲王,如今皇上又在娘娘生辰前大肆重赏,可见对娘娘极为看重,如今凤美人已经没了,娘娘现在不仅可以独揽圣宠,以后就算是成为皇后也是指日可待啊”贤贵妃身边的宫娥见机谄媚,百般讨好的说道。 若是以前宫娥敢这般放肆,说这样的话,贤贵妃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但今日她盛宠荣极,所以只是看了一眼那宫人,随后将耳朵上另外一只翡翠坠子也取下,全部带上了夜明珠,然后将自己的坠子扔给了那宫人,笑道:“今日算你嘴甜,本宫赏给你了。” “谢贵妃娘娘赏赐,谢娘娘赏赐”那宫人差点欢喜呆了,捧着翡翠坠子立刻叩拜在地,而贤贵妃则是笑着走到那一大盘银两前,抓起来撒在地上:“今日本宫高兴,个个都有赏赐” 一瞬间,大殿内的宫人们都尖叫起来,扑着争抢那些银两,而贤贵妃则是看着这一幕,仰首大笑起来,随手又抓了一把仍在地上,让那些宫人如猫狗争食一般的抢着得呼天喊地……。 刘公公站在门口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冷笑,随后匆匆的消失了身影。 ……。 晦暗的天空渐渐的转暗,整个皇城就似弥漫在一片阴霾的薄雾中,闷热的空气中透着令人喘息不过的浑浊,就似这场精巧的阴谋已经悄然散布在整个宫廷中一片,在人无知无觉的时候早已掐住了众人的咽喉。 戌时,神武门外庞将军身着铠甲的威武身影在阴霾的雾气中隐现,朱红钉着百枚铜钉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的开启,马蹄声顿时骤响,无数士兵快步奔进了皇宫,悄然无声的在这灰蒙蒙的天色控制了住神武门大门,随后军队分散为三支,快速的从暗中截取了凌霄殿、灵虚宫、和包围了整个后宫…… 风,平地而起,肆意的呼啸,吹拂着枝头树叶凋零,花瓣飞舞,黑压压的天空又似山雨来袭,但却迟迟未降,只是沉闷。 凤仪宫中,窗外的嘶吼的风卷起了断裂的树枝啪啪的打在窗格上,也惊扰了慕容娇娇的梦,她蓦地的睁开双眼,猛然起身,忽然只闻窗格铛铛两声被封吹开,闷热的气息瞬间袭进来,撩起幔帐打在了窗格旁的插着几朵迎春花的花瓶,花瓶失衡落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应声而碎。 大殿外,宫人们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关上窗子,收拾残局。李嬷嬷走到床榻前,见慕容娇娇已被惊醒,立刻叩拜在地,紧张的道:“让皇后娘娘受惊了,刚才是晚来风急,吹开了窗子,打碎了花瓶。” 慕容娇娇微微舒了一口气,乍听刚才的声音,她还以为天上又是电闪雷鸣,垂眸,慕容娇娇闭了闭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娘娘,刚过戌时,今日天气阴霾,所以黑得比往日早些”李嬷嬷小心回答。 窗外的风依旧呼啸着,吹得整个大殿内的窗格都嗡嗡的颤动,想来又是要下雨了。慕容娇娇睁开双眼,知道自己该起身了,今夜,是她和南宫辰轩此生最重要的时刻,生死均在这一局。 素手掀开被褥,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的铃兰花似乎格外雪白娇嫩,她秀眉微蹙,还没开口问,李嬷嬷就忙道:“太子殿下半柱香前来看望过娘娘,殿下亲手为娘娘串了铃兰花手钏戴上,奴才见娘娘还睡着,就没敢进来打扰。” 慕容秀眉微蹙,她垂眸看着自己细嫩手腕上的一朵朵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铃兰花,顿了片刻,随后起身,道:“给本宫梳洗更衣……” 李嬷嬷舒了一口气,立刻道:“是” 梳洗后,慕容娇娇在书房内用了晚膳,此刻正端着一碗从太子东宫送来的燕窝,素手捏着雪白的梨花瓷勺,正慢慢的搅动着。 突然,宫外传来了一阵玲玲有序的声音,似乎马车穿过。慕容娇娇搅动着燕窝的手慢慢的停顿了下来,一旁守候的李嬷嬷轻声道:“这是春恩凤鸾宫车,今夜,贤贵妃坐在上面前往灵虚宫。” 慕容娇娇轻缓一笑,眼底骤然森冷,就连肌肤上都没有一丝暖意,刘公公是一个办事极为令人省心的人,所以今夜的贤贵妃只怕已经喜不自胜,根本不会想到这其实是一个早就设好的深渊陷阱,只等着她跳下去。而她一旦中计,潇氏一族的荣耀和纳兰鸿飞所期望的前程,将瞬间化为乌有。 原来得到与失去,拥有与抓不住,只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叮铃的声音未曾断绝,据说,这春恩凤鸾宫车绮丽华贵,是用百年红木所制,外涂椒泥,四周挂着叮当作响的挂饰,多为玉器,车身行走摇晃之时,那些玉器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甚是好听,这也是多少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声音,荣辱宠衰都依靠此声往返相伴。而今夜,贤贵妃去的荣耀,回来时,却不知是怎样的凄惨。 慕容娇娇将碗中已经渐渐冰冷的燕窝慢慢的吃下,抬手递给了一旁的宫人,她看着窗外漆黑的景色,淡泊的道:“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派几个机灵的人去查探一下庞大人那里是否已经安排好了。” “是”李嬷嬷应声,随之下去张罗了。 夜,渐渐深沉,然,外面的风确实越来越大,呼啸着拍打窗格,声音凄厉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凤仪宫大殿内,诸多宫娥都微微颤抖,直觉这风似鬼哭狼嚎。 三更天,宫鼓的声音格外的悠远,但却惊醒了不少宫人的美梦,因为此时,灵虚宫在贤贵妃的一声尖叫中顷刻间混乱了起来,而这种混乱在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六宫,太监宫娥四处惊惶的到处传达着讯息——皇上彻夜宠幸贤贵妃,如今吐血昏迷,不省人事。 喧哗声伴随着六宫的灯火越来越吵杂,皇宫内今夜的混乱不堪,那些远在宫外的大臣却还是丝毫不知情,他们,应该在沉浸在梦想中,特别是纳兰鸿飞,他的帝王梦不知此刻有多绚丽潋滟,可惜,一切都到头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李嬷嬷派出去的人踉踉跄跄的跑回来了,却带来如汹涌浪潮一般的消息,那人跪在书房外的珠翠帘子外面,声音颤抖道:“皇后娘娘,不得了了,灵虚宫传来消息,皇上彻夜宠幸贤贵妃,刚才,刚才突然吐血昏迷,现在不省人事,安太医说皇上是阳损太重,回天乏术……” 慕容娇娇漠然的坐着,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也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但在乍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却还是猛然一沉,但她立刻收敛住了自己的心绪,起身道:“更衣,起驾灵虚宫……” 今夜,慕容娇娇装点的格外华贵,一身鸾红色的绣金丝螭凤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皆以红,上面细密的绣着五彩团凤,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长长的摆尾拖沓汉白玉的地砖上,在赤金莲花交叠的灯烛,闪烁着刺目华贵的光华。 铜镜前,静嬷嬷为慕容娇娇将一头乌黑的青丝绾成了繁复朝天髻,后侧插着四支累金丝攒东珠凤短钗,鬓角的珠翠皆以碧玺为饰,发髻两侧插着凤嘴衔坠簪珥步摇,细细密密似流苏一般的随之在垂落在肩上,耳上戴着幽绿翡翠水滴耳铛,娇俏的面容用潇花园内花干磨碎成粉,与珍珠粉调和的胭脂微施,轻抿的唇上也用蔷薇、牡丹花碾成花浆与南海珍珠粉调和的唇脂上色,顿时间,只见铜镜中的女子肌肤白皙透红,红唇翠红欲滴,眉眼生娇,风韵绝色。 慕容娇娇抬起一对玉足,李嬷嬷立刻捧来袜衩为她穿上,随后用乌木托盘送来一双翡翠底,碧玺鞋面,四周垂落着细密翡翠水滴珠翠的元宝地金丝绣牡丹鞋子,捧起,慢慢的放在慕容娇娇的脚下,随后搀扶着她起身。 早已备好的凤辇在风中激荡着大红色的垂帘,李嬷嬷和静嬷嬷在搀扶着慕容娇娇上辇之后,便匆匆在狂风之中赶去了颇为偏远的灵虚宫中。 ……。 凤辇在灵虚宫中停顿时,后宫的诸多宫妃都已经赶到了,她们在狂风摇曳的宫檐风灯下跪着,远远看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慕容娇娇只是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抬步榻上了冰冷的汉白玉石阶,进入了宽敞而空洞的大殿内,翡翠底的鞋子在青石砌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流珠淅沥,长袍簌簌,分外的清晰。 灵虚宫很大,虽然不如凌霄殿那般华丽,却也十分奢靡,四周悬挂着明黄幔帐,大红的漆柱在每十步就有一个孩儿臂粗的灯烛下似鲜血所涂一般,艳红的令人心惊,一扇扇沉重的梨花木被开启的瞬间,外面的冷风似乎浪涛一般的灌入,扬起了那些明黄帷幕,不断的摇摆着,发出猎猎的声响,这一幕,在慕容娇娇眼中却像极了玥宜君去世之时,栖凰殿铺天盖地的雪白灵幡一样怵人眼目。 “参见皇后娘娘……”慕容娇娇脚步极快,在到灵虚宫的寝殿之时,守在大门外的刘公公与众多宫人立刻叩拜,刘公公老泪纵横,装得极像,他哭道:“皇后娘娘,皇上他,他……。” “皇上是真龙天子,有天护佑,不会有事”慕容娇娇立刻厉声喝道。 刘公公将额头磕在地上,道:“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随后,他起身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慕容娇娇漠然的踏了进去,大殿内,一阵幽暖的想起迎面扑来,带着浓郁淫靡的气息和脂粉香味,令人作呕,她脚步停住,目光慢慢的环顾,只见大殿内的那一张明黄赤金镶象牙的螭龙大床上,重重明黄幔帐低垂,冷风灌入之时,那镶金的螭龙帐勾来回的摆动,而床前的梨花木四角,上铺汉白玉浮雕龙凤的踏板上,贤贵妃身着芙蓉色绣鸳鸯抹胸,嫣粉色亵群,雪白的玉臂和裸背上只罩着一层薄薄的金色薄纱,青丝披散,眼光涣散,娇容苍白,红唇无血色,而她的襦裙上,一片赤色血迹分外醒目,想必,那便是南宫浩风吐的最后一口血。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她抬起带着金护甲的玉手,声音柔柔缓缓的道:“去将宫外跪着的宫人全部叫进殿内跪着,通知皇太后来见皇上最后一面,另外,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内务府的值守和彤史记档官员全部叫来,将今日之事如实记载。” “是”刘公公大声应道。 慕容娇娇踏进了大殿,她看着满身狼狈凌乱的贤贵妃,抬步走到她面前,红唇勾起了一抹冷笑,声音却颇为淡泊:“潇姐姐怎会如此糊涂,犯下这滔天大祸。往后,姐姐的荣华富贵将伴随着族人的性命,兵败如山倒。” 贤贵妃原本浑浑噩噩,以为这一切都在做梦,但慕容娇娇冰冷清脆的声音却让她猛地打了一个机灵,骤然回神,她面色错愕的抬头看着一身华袍刺目的慕容娇娇,惊愕的久久不能言语,她红唇抖动着,还是那般美丽妖娆,绝色倾城,耳朵上的夜明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不住的拍打她雪白的脖颈。 “不,不,我没有,我,我……”贤贵妃惊吓过度,已经什么都话都说不出了,她只是哭泣,嘤嘤的声音楚楚可怜,几乎可以将人的心都酥软下来。 慕容娇娇看着她,香肌丸的确是个好东西,虽然极伤身子,可是却将贤贵妃变成了一个如水一般的美人儿,肌肤雪白,吹弹可破,丝毫看不出她已经三十多岁,这般的美丽,也难怪南宫浩风会宁愿葬死温柔乡中。 “皇后娘娘,内务府的人全部到了,太后娘娘也正在赶来。”刘公公进来汇报。 “让他们进来,皇太后来时,不必禀报,直接入殿即可。”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 顿时间,大殿外的所有太医,内务府的人鱼贯而入,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让整个宫殿都显得有些狭隘。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那些人纷纷叩拜在地,却似都没有看到贤贵妃一般。 慕容娇娇淡淡的道:“起来吧,去给皇上把脉。” 太医院之首,安太医第一个上前,他撂开幔帐,只见缝隙中,南宫浩风面色苍白发青,唇无半点血色,眼眶熏黑,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但,被褥下细微的起伏却还证明着他仍在存活。 安太医把完脉,面色露出凄楚表情,随后叩首在地,道:“皇后娘娘,皇上阳损太重,如今气若游丝,只怕,只怕撑不过明日。” 安太医的话掷地有声,震得众人都惊呼起来,贤贵妃瞪大了美目,随后不顾及自己衣裳不整,突然尖叫起来:“不关本宫的事,本宫今夜才侍寝,不是本宫……” “皇太后驾到——”贤贵妃尖锐的声音震动整个灵虚宫,而此刻,皇太后也匆匆的赶来了。 皇太后显然没有料到今夜会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所以只是匆忙的梳妆了一下,她身着灰褐色长袍,福寿髻上赤金凤尾缠绕,大步踏进内殿时,看到这样不堪混乱的场面,整个人都怔住了,错愕的呆怔在那里。 慕容娇娇看着皇太后的错愕的神色,也许是她没有想到事情突然转变成这个样子,因为她之前一直都听说皇帝身子健朗,只是因为中暑,可是现在…… “皇太后,贤贵妃侍寝不当,致使皇上阳损过重,昏迷不醒,应该如何处罚?”慕容娇娇的高扬的声音拉回了皇太后错愕的神思,她愣怔的回神,目光落在一身华贵的慕容娇娇身上。 “皇太后,不是的,不是臣妾,皇太后……”贤贵妃吓得赶紧从踏板上扑了过来,双手拽住了皇太后的衣袍,芙蓉色牡丹抹胸下,春色若隐若现,但她却已经无暇顾及端庄了。 皇太后看着慕容娇娇的装扮,心头陡然明了她是有备而来,于是当即踢开了贤贵妃,冷冷的瞪着慕容娇娇,凝声道:“这一切都是皇后策划好的吧,否则,深夜之中,皇后何以盛装而来?” 皇太后不糊涂啊,慕容娇娇冰冷的凝视着她,但红唇却缓缓的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对安太医轻挥了一下。安太医立刻会意,他带着众人全部退出了宫殿。 皇太后看着众人瞬间离开,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她喝道:“谁敢走,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你们不救治皇上,竟敢……” 皇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已经全部退出,大殿沉重的们也瞬间碰的一声关合,只剩大殿内悠远的回声。 “皇上不治,是因为贤贵妃妖媚惑主,与臣妾没有关系,与太医院的太医更没有关系”慕容娇娇冷冷的笑着,娇美的面容依旧美丽,但目光却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皇太后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毒辣的少女谋划的局,她立刻上前揪起贤贵妃,喝道:“你这个贱妇,竟然毁坏了哀家的计划”,说罢,一巴掌挥了过去,那金灿灿的护甲瞬间在贤贵妃美丽的脸上划下了两道血红的痕迹。 “啊……”贤贵妃凄厉的惨叫起来,那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怵,也让大殿外跪拜了满地的嫔妃吓得颤抖错愕,不明白内殿发生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皇太后将气撒在贤贵妃身上也没用,太后娘娘,你从来都不是臣妾的对手”慕容娇娇到了此时此刻,已经不惧与皇太后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皇太后一怔,她睥睨慕容娇娇那傲然的模样,竟突然笑起来,她道:“好,好你个玥宜馨,你居然敢毒害皇上,你……。” “毒害皇上的是贤贵妃,臣妾刚来,众人有目共睹”慕容娇娇立刻打断了皇太后的话,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她目光深幽而冰冷的看着皇太后,气势逼人。 皇太后惊住,但随即道:“妖妇,你以为将毒害皇上的罪名推给贤贵妃,就能夺嫡吗?哀家告诉你,你想也别想,皇宫上下那么人多,就算你有滔天的本事都能骗过,但等天亮之后,群臣入宫,哀家看你还能逞强多久?来人……” 太后身后的老嬷嬷上前来,皇太后当下就道:“给哀家快马给满朝文武传信,让他们立刻入宫。” “是”老嬷嬷快速的跑出了大殿。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也不着急,在那老嬷嬷离开之后,只是漫不经心的垂眸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闪烁着华贵金光的护甲在挑起袖口密织的珍珠,神色端庄从容。 不多时,那老嬷嬷又冲进了寝殿中,面色仓皇的道:“皇太后,外面,外面都是士兵包围了,奴才,奴才出不去。” 皇太后大惊失色,她猛然望向慕容娇娇,喝道:“玥宜馨,你好大的胆子,你想谋权篡位吗?” 慕容娇娇停下手中的动作,凌厉的目光直逼皇太后,声音冰冷的扬起:“皇太后很是糊涂,太子是皇上钦点的继承人,登基为帝名正言顺,何来谋权篡位之说?倒是皇太后您,句句污蔑臣妾,不知心怀何等鬼胎。” 慕容娇娇的声音犀利脆响,瞬间震住了皇太后,也让大殿外的人句句都听的真切,皇太后错愕之余,怒气升腾,她上前一步,道:“妖妇,你以为深夜重兵把守灵虚宫就可以如愿以偿?哀家告诉,你别做梦。” “臣妾知道皇太后的神通,所以特地嘱咐庞大人,要将神武门的所有出口把守严谨,派兵包围后宫,特别是长乐宫和灵虚宫。”慕容娇娇立刻回答皇太后的痴心妄想。 皇太后顿住了,她脚下陡然一阵踉跄,幸亏有身旁的老嬷嬷搀扶着,才得以保持平衡,她颤抖道:“你,你说什么?你说庞将军?” “否则皇太后以为,臣妾何以有胆量如此跟皇太后说话?”慕容娇娇笑起来,那笑颜绝色倾城,但是却令人惊悚不已。 贤贵妃被划破了脸,她捂着脸哀嚎,慕容娇娇烦腻的黜起秀眉,厉声道:“来人,将千古罪人潇氏押进暴室” 大殿外,顿时冲进来无名身着银色铠甲的侍卫,他们上前擒住贤贵妃,想贵妃瞬间似发疯一般的嚎叫起来,甩着头发道:“放开我,放开我,皇上,皇上……。”,但是她的嚎叫瞬间就被一块布团被塞住了,只能呜呜呜的发出细微惨烈的声响,随之,那五名侍卫将她抬在肩上,走了出去。 皇太后看到这一幕,惊恐的身子几乎虚脱,她颤抖的道:“你,你,你竟敢对贤贵妃动私刑,你,你……” “对贤贵妃动私刑的是皇太后,是太后您划破了贤贵妃的脸”慕容娇娇满身戾气的笑着,随后撇下皇太后径自榻上踏板,走到龙床前。 “你想要做什么?”皇太后已经开始发抖。 慕容娇娇在慢长的缝隙中看到南宫浩风的模样,帷幕中,浓郁的脂粉气息伴随着香肌丸混合的味道刺着鼻息,慕容娇娇冷冷的睨向皇太后,只见她颤栗了一下,也后退了好几步,微微开口,道:“来人,皇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宫休息。” 皇太后立刻张狂起来,她喝道:“你敢,玥宜馨,你……。”,但是她还没有骂完,大殿内又冲进来几个侍卫,每个人都凶神恶煞,使得太后立刻噤住了声,随后即便心中又怒,百般不愿意也只能跟随出了宫殿。 南宫辰轩来了,他的脚步缓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似漫不经心。 寝殿的大门再次合起,慕容娇娇笔直的站在床榻前,声音淡淡的:“太子来了?” “儿臣来了”南宫辰轩俊俏的小脸在烛光下映得有些苍白,他的步伐停滞在大殿中央,并不上前,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那张床榻,许久之后才轻轻的道:“从母后每日明知道那些饭菜里有毒,却含泪下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折磨死这个背信弃义的皇帝,我要他生不如死。” 慕容娇娇心头一怔,转首望向南宫辰轩,却见他眼底透着莹亮的东西,他站在大殿中央,英气的眉宇深深的黜在一起,虽然只有十岁,可是他的脸上却透着无尽的沧桑和悲愤,似化不开的千年寒冰,一寸一寸的冻结着。 原来南宫辰轩早就知道了南宫浩风毒害玥宜君的事,难怪他要用这样狠戾的手段对付自己的父皇,原来……佛说,万般皆有因果,果然是没有当初的因,就没有今日的果。 慕容娇娇轻垂双长睫,转身踏步走下汉白玉石板,淡淡的道:“本宫前出去了,你与皇上好好聚一聚吧。” 南宫辰轩没有说话,慕容娇娇从他身侧走过,漠然的踏出了寝殿。 寝殿外,后宫的嫔妃都来了,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以慧德妃、静淑妃为首,后面是韩昭仪,武昭容、庞美人、莺美人,她们一个个睁着惊惶恐惧的眼睛看着慕容娇娇,也许是因为她此刻的戾气和凌厉,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贤贵妃被侍卫抬着出了灵虚宫,她们全身都在颤栗发抖,有的,已经嘤嘤的哭泣起来。 “皇上还没有殡天呢,你们哭什么?”慕容娇娇声音颇为淡然的问道,没有一丝哀伤,却威慑十足。 顿时,大殿内的嫔妃都噤声不语,静悄悄的,只听到深夜宫外呼啸的狂风。 慧德妃怕的几乎瘫软在地,她们都是有心思的嫔妃,在看到皇太后被侍卫请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皇宫已经被控制了,所以人人自危,惊恐万分。莺美人平日懂得如何淡然,但今日,也惧怕的颤抖,她贝齿咬唇,低垂着脑袋,唇上的血红已经隐隐溢出。 58扶摇直上九万里(二),凤临天下 宫殿外的狂风嘶吼,似鬼哭狼嚎一般的咆哮着,天色黑沉沉,就如一张无形的网密实的罩住整个灵虚宫,压抑得人透不过起来。[]大殿内,明黄色的幔帐似发疯一般的翻动飘荡,摇动了宫檐顶上悬挂的琉璃宫灯着白玉螭龙幔帐坠子,嚓嚓两声,束着幔帐的白玉龙尾勾承受不住狂肆的风,折断了上等的质地,散落了重重帷幕,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分外的惊悚。 “啊……”几个胆小的嫔妃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年纪小的甚至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嘤嘤泣泣的声音使得整个大殿的气氛更为诡异悲恸。 刘公公抬眼看了一下那些缩着身子,哭的好不可怜的嫔妃,微微清咳了两声,顿时,那嫔妃睁着氤氲的双眼,立刻止住了声音,甚至有几个惊恐万分,都将手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生怕自己因发出声音而遭受牵连。 慕容娇娇倨傲的站着,娇媚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微微抬头望向前方漆黑的宫殿之外,那重重包围的士兵身上的银色铠甲闪着冰冷的寒光,刺进了她的眼底,直冷到五脏六腑中,但,却没来由的觉得心安。 因为,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她几乎可以看到无上的荣耀,富贵,权势,都已经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今日贤贵妃失德,造就了大周王朝的千古丑闻,但贤贵妃的愚昧和南宫浩风的惨死,却可以让她成为这个历史上最传奇的皇后,不,明天就是万古留青的皇太后…… 可是,她在只觉得满足之外,心底,却是冰凉的。 “刘公公,去将帷幕拆下来”慕容娇娇的声音极轻,但在这寂静得只有呜咽哭声的大殿内,却足以令人颤抖。 刘公公看着那摇摆飞舞的明黄幔帐,立刻低首,手一挥,他身后的两名太监就上前,拿了梯子扶了上去,一寸一寸的拆了下来,不多时,一条软烟罗所制的明黄幔帐便簌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而那悚然的声音却随之停滞。 “皇,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可否入殿看望皇上?”过了片刻,众嫔妃之中,最为胆大的慧德妃紧张的开了口,她声音虽然发着颤,但却显得极为坚毅的挺直了身子。慕容娇娇睨向她,今晚,她与众嫔妃一样都不曾精心梳妆,发髻甚至有些不齐整,衣裳是便服,不如往日的姹紫嫣红鲜丽。 “皇上在内殿颁布遗嘱,唯留太子一人近身侍前,其他人,一律不得觐见”慕容娇娇淡泊的声音带着如大殿外狂风更冷的寒凉,在大殿内骤然响起,听得众人不由得震住了。 慧德妃面色惊恐,立刻低垂下头,但是众人听闻了皇帝已经颁布遗嘱,刚才的呜咽声不由得渐渐的增长起来,一目扫过,无人不开始拿着帕子拭泪。但是,她们却不是在哭皇帝,而是在哭自己,因为大周国的规矩,帝王殡天,后宫嫔妃,凡有子嗣者,皇子公主未有封号的,新帝即位之后册封亲王号或公主号,跟随亲王或公主出宫接受奉养,若想留在后宫继续享受荣华安枕,必须是才德出众或对社稷有功者。 至于无子嗣者的嫔妃,无论是否有功,或德才兼备、容貌出众,接受她们的命运都是削发为尼,与太庙众多的太妃一样,全部被送到护国寺为先帝守灵三年,然后遣送到太庙为尼,常伴青灯,了此残生。 可是眼前的这些嫔妃,在大周王朝有哪一个才德出众,对社稷有功?南宫浩风提防他人夺权,甚至连与他相濡以沫的先皇后都算进去了,又何以不会提防其他嫔妃干涉朝政,这大周王朝,唯一对社稷有功的人已经化成为黄土,剩下的,不过是贤贵妃的妖媚惑主之名和一群不知所谓,却要葬送一生的可怜人。 大殿内的哭声越来越大,嘤嘤泣泣,断断续续。慕容娇娇身后的寝殿梨花沉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这刺耳而响彻整个灵虚宫的声音立刻让所有的宫妃停止了哭声,纷纷翘首张望。 慕容娇娇也缓缓的回头,只见南宫辰轩眼眶微红,似大哭过一般,他衣摆上的膝盖处还有不少褶皱,应该是跪着压出来的,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内殿,每一步都似有千金沉重。 “参见太子殿下”刘公公等人立刻叩拜。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南宫辰轩目光幽沉的凝视着大殿之外依旧的黑漆,树不静,风不止,狂风放肆,呼啸着的声音几乎要掀开整个宫殿。 “太子殿下该回府更衣了,四更天将至,要早朝了”慕容娇娇的声音颇为淡漠,既然躲不了,就只能去面对,既然只差了这一步,她又何必不真正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里就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现在就回宫更衣”南宫辰轩的声音坚定不拔,他缓缓的看了慕容娇娇一眼,俊俏的小脸上没有得到一切的欢喜,也没有复仇之后的痛快,而是满目悲凉一般的哀恸,但那已及她身高的身体,却挺得笔直,而后一步一步的踏出了宫殿。 “刘公公,你在这里守着皇上,不得任何人打扰皇上静养,一旦有异常,立刻前往金銮殿禀报,至于诸位姐妹……”慕容娇娇声音陡然扬起,清冷的目光扫过这些各怀哀思的嫔妃,她自然也能猜到她们此刻心中的掂量,因为若是在皇帝驾崩之前,能讨得圣旨,便可以免受削发为尼之苦,毕竟,这在大周国曾有不少先例,但,这一次她们只怕要失望了,慕容娇娇冷淡的厉声道:“谁若是敢擅自进入寝殿,惊扰圣驾,不必禀报本宫和太子,立刻拖出去施以杖刑,直到她的双腿再不会不听话的到处乱跑为止。” 宫殿内的嫔妃顿时都瞪大了眼睛,人人都忘记了要哭泣,几个有子嗣的妃子虽然惊异却还能承受,但那些没有子嗣的,却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只闻人群中,一个年纪较轻,也曾有一段时间得过盛宠的美人忽而道:“皇后娘娘何以如此,臣妾乃是皇上的嫔妃,就算皇上要殡天,臣妾也有探视最后一面的权利吧。” 那嫔妃一开口,大殿内一片抽气声,就连刘公公阴沉的目光也冷冰冰的凝视着那个美人小主,但那美人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也难怪,毕竟她还年轻。慕容娇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眼俏丽,姿容出色,一身碧色衣裙更是衬托得肌肤白似甚雪,红若桃李,娇艳欲滴,而那双美丽的杏眼正看着慕容娇娇,似要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 “等本宫陪同太子早朝之后,本宫会安排你们见皇上”慕容娇娇没有恼怒,却一反常态的好说话。 那美人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刚才的声色俱厉之下,竟然还是这般好言语,于是她的胆量便又提上了一层似的,又道:“太子殿下刚才从寝殿出来,皇太后娘娘也说,皇上在颁布遗嘱,可见皇上此刻正醒着,臣妾现在就要见皇上”,说罢,她竟扬起声音对着寝殿的大门高喊起来:“皇上,皇上,臣妾们都在大殿内求见,皇上……” 慕容娇娇依旧不温不火,但目光却已经深沉幽冷,她垂眸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金护甲,看着它们闪烁的华丽金光,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皇太后划破贤贵妃面容的那一幕。[]皇太后还不死心吧,即便她被请回了长乐宫,但在她的心里面,劫持福亲王一事,还是会为她扳回所有。 “刘公公”慕容娇娇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收回,幽幽的抬起凝视着大殿之外,狂风依旧呼啸,但是天色却渐渐的有了几分明亮。 “奴才在”刘公公立刻上前应答。 慕容娇娇没有看那名急切的美人,而是抬起手,一旁的李嬷嬷立刻上前搀扶,她脚步端庄而威严的慢慢走向大殿之外,而那清冷威严的声音却震动整个灵虚宫:“本宫说过,惊扰皇上应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吧。”,说罢,慕容娇娇的身影已经踏出了大殿之外,置身狂风之中,随后一架凤辇缓缓的驶来,又迅速向金銮殿而去。 “奴才遵旨”刘公公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叩拜声敲响在每一个惊骇的嫔妃心头,随之,一阵凄厉的叫喊声被侍卫揪了出去,变成了风中的呜咽…… …… 金銮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宫檐顶上的巨大鎏金龙雕上的鳞片匝匝浮起,随着群臣的脚步慢慢的向前延伸,怒目横视,飞爪喷雾,汉白玉雕浮龙瑞兽的地砖在大殿内四处点亮的莲花壁灯和石柱后那孩儿臂粗的赤金烛台上面指粗的烛心燃着一寸高的火舌,将整个大殿照耀得金光灿灿。 铺设红锦绣飞龙螭凤的地毯盖住了石阶之上冰冷的台阶,金銮宝殿上,那张紫玉九龙椅上旁的赤色座椅上,南宫辰轩端坐其上,他身后,垂落的七重幔帐,碧玺珠翠细细密密,身着鸾红色绣金丝团凤的长袍的慕容娇娇漠然的端坐其后。 神武门口,官兵把手严谨,整个皇宫都被庞将军带领的兵马围堵的水泄不通,所以今日前来早朝的朝臣自然也是疑虑重重,惊恐不定,不明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待他们走进来大殿之时,抬眉环视之间,看到了垂帘之后那一抹红色之时,都不由得心惊,甚至连沉稳老练的纳兰鸿飞都忍不住眉宇跳动。 “太子殿下,今日已不是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了,为何皇后还要垂帘于其后?”纳兰鸿飞身为百官之首,他一踏进大殿,洪亮阴沉的声音便骤然响起,震动整个朝堂。 南宫辰轩眼眶依旧带着红,他冷冷的看着纳兰鸿飞的咄咄逼人之色,却没有半点惊惶,而是薄唇凝起一抹冷笑。慕容娇娇端坐在垂帘之后,目光森冷的凝视朝堂上的众人,只见有不少官员都低垂着头,想必庞老将军已经暗中透露了信息给他们,所以,他们已经知道这大周国已经变天了。 红唇微微凝起,慕容娇娇清脆的声音代替了太子的回答:“今日并非册封大典,但,皇上病重昏迷,太子虽然贤德却仍然年幼,所以本宫来坐镇,陪同太子处理朝政。” 众人一听皇帝昏迷,都惊骇起来,瞬间整个大殿便开始议论纷纷,纳兰鸿飞也惊住了,他错愕之余,立刻上前一步,道:“胡说,吾皇身子健朗,何以会突然昏厥,而且,而且老臣在入朝之时,发现神武门口全部都布满了侍卫,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慕容娇娇清冷一笑,那声音震动着每个官员的心,使得他们都不寒而栗,纳兰鸿飞则是眯起双眼,冷冷的盯着那重重幔帐,而慕容娇娇却声音陡然高扬:“这个问题,臣相不该来问本宫,而是应该去贤贵妃,或者问臣相自己。” 纳兰鸿飞一惊,他心思暗沉,当下就知道贤贵妃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还没有细想,大殿内就涌进来十几名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纳兰鸿飞,将他擒住。大殿内,顿时混乱了起来,不少老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险些站不稳。 “放肆,你们要干什么?”纳兰鸿飞被擒住,他惊恐未定,但是目光中却满是怒火,他高声呵斥道:“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竟敢擒拿本相,来人,将这些逆贼全部拖出去砍了,来人……” 但是无奈何,纳兰鸿飞的那声暴喝,只在整个大殿上荡漾回旋,刺人耳目,却没有人前来给他解围,倒是一身金色铠甲,头戴红缨头盔,已经半百却仍然精神抖擞的庞老将军脚步铿锵的走进了大殿,他腰佩宝刀,手握刀柄,威风赫赫。 群臣一见庞老将军这般走进来,都大惊失色,连连让路,此刻,纳兰鸿飞也看见了他,面色一阵青白不辨,随即似明白了什么一般,他嚎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奸人”,说罢,他突然不动,而是站的笔直,瞪着那重重幔帐冷笑起来,声音张狂:“皇后今日布下重兵,又说皇上病重昏迷,莫非,皇后要谋权篡位?” 朝臣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大殿内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笑话,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册封大典也是群臣有目共睹,本宫这么会谋权篡位呢?”慕容娇娇轻巧的笑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清脆娇嫩的声音显示出了她年纪尚小,但却也令人感觉到了她是有备而来。 “皇后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抓拿老臣,只怕传出去,大周会天下大乱”纳兰鸿飞冷笑,丝毫不将着龙椅上的太子和其后的慕容娇娇放在眼中,他目光阴沉,面露凶狠,但却也沉着稳重。 “是吗?”慕容娇娇声音微抬,似乎好奇一般,她问道:“照臣相这么说,这大周的天下,岂不是臣相您一人的?如今皇上昏迷,天下都没乱,臣相何以敢如此夸口啊?莫非,臣相对皇上早有不诚之心?” “妖妇,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纳兰鸿飞岂是你能摆布的,放开”纳兰鸿飞使劲力气挣脱,但是却始终挣脱不了枷锁,他气急败坏的吼道:“皇后要抓我,最好能编出能让天下人,和满朝文武,诸子各国都信服的理由,否则,哼,皇后就算捉拿了老臣,只怕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放肆”这时,身着铠甲,戎装佩剑的庞老将军发话,他冷冷的看着纳兰鸿飞,双手抱拳对慕容娇娇和沉默冷清的南宫辰轩一拜,道:“皇后娘娘和太子自所以要捉拿老臣相,是因为贤贵妃昨夜妖媚惑主,让皇上在彻夜宠幸之后突然吐血昏迷,昨夜,皇后下了急令要末将率兵进宫,维护宫闱安全,当时就在灵虚宫将贤贵妃拿下,贤贵妃已经招认,她此举是受老臣相指使。” 庞老将军的话如同平地炸雷一般,轰然一声响,已让满朝文武都惊骇堂皇,妃子侍寝,却致使帝王吐血昏厥,这,这简直就是千古丑闻,骇人听闻。自大周建立王朝之后,还从未听闻过这般荒谬之事,于是众人无不闻之色变。 纳兰鸿飞僵住了,他惊骇之余已经隐隐察觉出了其中的阴谋,他当下冲上前去,但却被侍卫又拖了回去,但他口中却吼道:“妖后,你污蔑我,我乃是大周王朝的股肱之臣,岂容你如此羞辱,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你们说,我纳兰鸿飞一心为国,忠于帝王,岂会做这等狼狈不耻之事,只怕是有人谋害了皇上,又嫁祸于贤贵妃,如今贤贵妃不在朝堂,毫无对证,岂不是容你一人说了算?” “放肆”一直沉默的南宫辰轩漠然暴起一声,声音阴沉威慑,吓得群臣惊恐,他双眼眯起,咬牙喝道:“纳兰臣相心怀不轨,唆使嫔妃魅惑皇上,贤贵妃与凤美人争宠早已是天下人尽皆知,难道还要狡辩?” 群臣一见太子动怒,那些早已被太子收买的人,瞬间都叩拜在地,齐声道:“太子殿下息怒。” 纳兰鸿飞惊住,也许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太子竟然有这般的魄力,他猛然回头,只见朝臣已有大半都跪在地上,而立于殿庭的只有几个自己的心腹,他目光一沉,陡然露出一丝惊恐,但随之喝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动手如此之快,竟然早已经收买了诸多朝臣。” “臣相这话有歧义,满朝文武担忧太子,叩拜于朝堂之上本是理所应当,倒是臣相您身边的这些人很是怪异,莫非,臣相早知悉所谓的收买朝臣,早就与这些人暗中勾结,图谋不轨?”慕容娇娇凌厉的声音从幔帐后传来,脆嫩而威严,令人心头一震,但她随之又道:“或许,臣相大人是想以往日的只手遮天,逼迫这些大臣都臣服于您?这,莫非就是臣相所谓的忠心为主,股肱之臣?” “臣相罪行败露,却百般辩解,还威胁朝臣,庞将军,将他拖下去收监刑部大牢,本太子与皇后要亲自审问这个罪臣。”南宫辰轩也随即喝道,立刻要侍卫将气拖下去。 纳兰鸿飞知道不妙,他立刻喝道:“慢着,皇后说老臣唆使贤贵妃,应该要贤贵妃当庭对证,否则老臣不服,这分明就是诬陷。” “污秽之躯,岂能容登大宝殿堂,臣相真是会开玩笑”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她依旧不急不慢,就似在等待什么一样。 纳兰鸿飞挣扎道:“这么说来,皇后岂不是一面之词,不能服众?” “谁说皇后不能服众?”大殿外,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声音,震得众人心底一沉,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凝向大殿之外,只见皇太后身着灰褐色金丝绣凤长袍,高耸的福寿髻上平翅金凤缠绕微抖,正踏着华丽威严的步伐走进大殿,袍下那布满碧玺的穗子的鞋子踩踏在了大殿的猩红地毯之上,她面含冷笑,目光冷沉,直直的对上垂帘之后的慕容娇娇,大声道:“哀家,可以证明,贤贵妃的确魅惑帝王,致使皇上昏迷,此等妖妇,岂容许登上大宝之殿?臣相真是荒谬至极。” 大殿之上,那七重幔帐之后,慕容娇娇终于露出了笑意,她等的人终于到了。昨夜,她故意派人将皇太后请到灵虚宫内看到那凌乱污秽的一幕,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虽然,这一计凶险,她未必就能成功,但是她却知道皇太后的本事。 皇太后恨她,但是却更恨纳兰鸿飞,当年,若非纳兰鸿飞从中作梗,便不会有后来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所以比起与她之间的仇恨,皇太后更想先除掉纳兰鸿飞,因为,他才是最棘手的,哪怕,是要她一同联手。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纳兰鸿飞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太后竟然出现在朝堂上,不过,也许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慕容娇娇一手设计的局,他们都是局中的人。 “臣相大人,您还有什么话可说?”慕容娇娇目光幽冷,声音脆厉,震动在朝堂之上。 “你们,你们串通起来……”纳兰鸿飞突然说道,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太后打断:“放肆,哀家是大周的皇太后,岂有污蔑你的道理,莫非,臣相曾经做过对不住哀家的事情,所以今日觉得心虚,才会如此以为?” 精彩,真是精彩,慕容娇娇冷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时隔二十五年,新仇旧怨在这金銮殿上发生,如今也在金銮殿上结束,风水轮转,报应不爽,或许,就是这个意义,纳兰鸿飞死也没有想到当初他阻拦了皇太后凤临天下的美梦,今日却反遭报复。 “你,你……”纳兰鸿飞理屈词穷,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气得面色发青,突然噗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下坠。 “臣相,臣相大人……”纳兰鸿飞身边的几个大臣纷纷扑上前去,但纳兰鸿飞却在倒下去之前猛地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襟,咧开嘴,即便牙齿而是血腥,依旧吼道:“诬陷,他们诬陷我……”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皇太后也怔住,不知道纳兰鸿飞究竟还想搞什么鬼,而南宫辰轩则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谋逆奸臣拖下去。” “是”那些侍卫立刻架起纳兰鸿飞就往外面拖,顿时,那些拥护他的大臣们都慌了,但就在纳兰鸿飞被人拖到金銮殿高耸的门槛之时,殿内,那些大臣之中,突然有两名大臣跪在了地上,高呼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臣相冤枉啊……” “冤枉?莫非你们知道内情?”慕容娇娇呵斥了一句。瞬间,那两名大臣不敢再言,只能全身抖如筛康般的磕头在地。 纳兰鸿飞终是被拖了下去,此时,整个大殿上气氛分外诡异,因为皇太后倨傲的站着,她面带冷笑,目光沉凝,突然大声道:“皇后,我们既然已经处理完了纳兰鸿飞这个奸臣的事情,是否,也该将哀家和你之间的事情好好处理一番了?”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她早知道皇太后即便中计,为她除掉纳兰鸿飞这个老贼,也会趁机刁难她,于是也摆出一副迎战的口吻:“本宫和皇太后之间,也有事情要处理吗?” “自然”皇太后陡然眯起双眼,随即大声道:“诸位大臣,你们听哀家一言,皇上的确是被贤贵妃所害,但是,这其中有纳兰鸿飞这个奸臣的唆使,却也有皇后的故意纵容,皇后是故意要皇上阳损过度,想预谋篡位。” 皇太后的声音如天空响雷一般,轰隆隆的炸在大殿之上,惊得众人又在反应不及之中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抽气也此起彼落。南宫辰轩的手猛的握成拳头,起身喝道:“放肆,皇太后,你竟敢当朝污蔑本太子的母后,你该当何罪?” 情势逆转的太快,众人都昏花了,就连庞将军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只能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群中,玥居正早就已经青黑了一张脸,只能跟着众人一起慌乱无措。 “哀家污蔑她?”皇太后带着金护甲的手指朝七重幔帐前一指,尖锐的光芒闪烁,几乎刺伤了人的眼目,她厉声道:“皇后,你别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可以瞒天过海,哀家都已经打听过了,你暗中指使慧德妃、韩昭仪前前去怂恿贤贵妃,让她以为皇帝无事,所以前来长乐宫挑衅哀家的威严,还有,你明知后宫嫔妃与皇上身边的侍卫和太监私相授受,甚至不惜与之私通来贿赂求得侍寝机会,但是你却无动于衷,竟让后宫嫔妃就这般胡来。” 目光娇娇目光陡然一沉,她蓦地站起身,那绣着金丝团凤的长袍在案几前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早就想过,这般大的动静,就算刘公公再有掩饰能力,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果然不假,没想到皇太后今日竟然能拿这个作为把柄要挟她。 只是可惜,她猜错了,就算此刻抖出她平日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没有用了。皇太后这般蛮横,是因为她还以为朝廷上有一半的官员拥护她,岂知,这些人早已暗中倒戈,不再听从她的命令。 南宫辰轩的身子也是一怔,他猛的回头看了一眼站起身的慕容娇娇,英气的眉宇紧拢,随之冷硬着一张俊俏的脸,道:“依本太子看,皇太后是病了,所以说话有些糊涂,;来人,请皇太后回后宫休息。” 皇太后冷笑,她睥睨太子,道:“依哀家看,太子是糊涂了吧,竟然连自己竟然有一个这样不堪的母后都不知道,哀家一直都以为,子承母教,母亲是不入流的东西,儿子自然没有资格成为大周的储君,更何况,主少国疑” 南宫辰轩双目陡然猩红,面露狰狞之色,可见是恼怒了。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暴戾的性子,她立刻掀开幔帐,上前阻止:“太子,坐下。” 慕容娇娇突然踏出幔帐,娇厉的声音震得众人心头一窒,南宫辰轩咬紧牙齿,几乎已经做出了要冲上前掐死皇太后的架势,但在听到慕容娇娇的话时,却身子一僵,立刻停住了动作。 皇太后略有些惊诧,也许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这般听慕容娇娇的话,她冷笑道:“皇后,你可还有分辨?若没有,哼,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不客气?”慕容娇娇秀眉一挑,居高临下的凝视皇太后,冷冷的笑道:“皇太后以为你的片面之词就能诬陷本宫吗?” “皇后是想要证人?”皇太后冷笑出声,随后指着她脚下那两个纳兰鸿飞的幕僚,对他们道:“你们不是想救纳兰臣相吗?就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告诉这满朝的官员,皇后如何用你们女儿与侍卫私通的事情威胁你们的,快说。” 慕容娇娇目光闪过一丝阴沉,而那两名官员则是对视一眼,似有踌躇,随后立刻将自己的女儿不贞,与凌霄殿侍卫私通以求能够得到圣宠眷顾,却不幸珠胎暗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满朝文武无不惊诧。 “小女有孕之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去太医院求安太医,熟知安太医不肯给红花落胎,后来,不知为何,太子妃娘娘突然知道了这件事,便要挟小女,要小女书信给老臣,让老臣不得再帮着纳兰鸿飞,否则就将此事抖露出来,让老臣一家株连,后来卢大人又来劝说老臣,恩威并施,所以,所以老臣实在无法啊……”那两名官员老泪纵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事情经过。 皇太后得意的笑了,她阴毒的嘴脸带着几分张狂:“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身为六宫之首,如此性德是在令人不耻,诸位大臣,太子有这样的母后教导,实不能成为未来储君,依哀家看,还是废黜他的太子之位较为妥当。” 可是,大殿内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悄悄,那些大臣就似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被认为是与皇太后同党一般,个个都匍匐着脑袋,恨不得都将脸贴在猩红的地毯上。 皇太后见无人应声,有些错愕,她张望前后,甩起华袍衣袖,道:“你们都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吗?啊?” “他们都听见了,他们不出声,是因为觉得皇太后简直愚昧至极,太后娘娘,本宫数月前就已经不再统辖六宫,所以,整顿后宫风气的人应该是皇太后您自己呀,如今,后宫出了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您怎么能怪到本宫头上呢?”慕容娇娇笑起来,那笑,美丽潋滟,与她身上的鸾红凤袍一般绚丽夺目,但却刺的皇太后几个踉跄。 “你……”皇太后的手都颤抖了,这不仅是因为慕容娇娇的话,也是因为她平时收拢的大臣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她有些慌张,但嘴巴依旧强硬:“你,你,好一个强词夺理,但就算这件事是哀家的疏忽,但太子妃威胁朝臣,这件事你别想脱掉干系。” 慕容娇娇冷笑出声,她目光倨傲的看着皇太后,冷冷的道:“是吗?李大人,刘大人,你们刚才说,是谁威胁你们的女儿?” “是,是太子妃娘娘”李刘二人有些颤抖的回答。 慕容娇娇目光陡寒,她立刻喝道:“来人,将卢大人请到刑部去。” 宫殿外,立刻涌进了三无名侍卫,在卢大人错愕得还来不及分辨之时,就被人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皇太后和那两名大臣都怔住了,但慕容娇娇却瞥向太子,厉声道:“太子,跪下。”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但随之会意的起身,踏步走下石阶,叩拜在地:“儿臣听从母后发落。” 皇太后彻底傻了眼,她呆在原地不能动弹,而慕容娇娇则慢慢的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冷森森的道:“太子妃卢氏不尊妇德,擅自主张,扰乱后宫,欲与其父蓄谋威胁官员,掌控朝政,今日,立刻废黜太子妃之位,押入暴室听候发落” 皇太后心下一骇,颓然后退,依靠在了大殿内的红漆石柱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般推给太子妃父子,而且如此干净利落,就似早就已经蓄谋好了一般,而她,只不过是推动了这一结果而已。 太子面无表情,他冷冷的道:“儿臣遵旨。”说罢,他的薄唇忽而溢出了一抹森冷的笑意,在磕头领旨之前,竟朝慕容娇娇看了一眼,似乎在期待什么,可是在看到慕容娇娇那高高在上的美丽容颜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漠之时,似乎又有些失望,但随后,他重重的磕在地上。 这一声响,掩盖了他之前的所有表情,众人都以为这是太子痛彻心扉的表现,毕竟,太子与太子妃才成婚不久。 慕容娇娇眯起眼睛,太子刚才的那一抹挑衅她岂会没看见,素手微微握起,慕容娇娇又喝道:“太子妃失德,将其父亲革去官职,家族中凡有品级者,一律革除。至于太子你……”,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太子管教无方,纵容太子妃扰乱视听纲常,罚密室面壁三日,三日后将悔过书呈交给皇上。” 说罢,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转身拖沓着鸾红色的长袍,隐身与七重幔帐之后,但,在隔绝了那咄咄逼人的朝堂中诸多人的目光之时,慕容娇娇却身子陡然一颤,几乎摔倒,她抬手握住一旁的赤金螭龙扶手,稳住了身子,但是心头却一阵暖,一阵寒,还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慕容娇娇在这一刻,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否则,为何皇太后突然会提及此事,那两名大臣又突然在朝堂上供出自己爱女的不贞之事?如果这些不发生,她就不会如南宫辰轩的意处理太子妃,可是一切却超出了她的预想,却正如南宫辰轩所想要的那般如此发生…… 慕容娇娇素手几乎在扶手上磕出了血,她闭上双眼,却还是挺立得笔直,然后一步一步,稳重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端坐下来。 南宫辰轩的应答声,慕容娇娇丝毫没有听见,但当她回神之时,南宫辰轩已经坐在了那把龙椅之上,和刚才的那两名官员也被拖了出去,皇太后瘫软在地,满朝文武正在高呼万岁,请求太子登基…… 慕容娇娇浑浑噩噩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置身梦魇之中,她起身,想离开,可大殿之外突然闯进了一抹月白色人影,那人手持宝剑冲了进来,声音严厉的喝道:“不准动我的母后……” 慕容娇娇顿时被震醒了,她猛然抬头,却隔着幔帐看到了一张熟悉却又不熟悉的俊容,只见男人手中宝剑闪着寒光,健步如飞的跃进大殿,落在了皇太后的身前。 南宫浩玄……慕容娇娇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南宫辰轩突然站了起来,他似有些惊慌的叫道:“母后,景亲王要杀儿臣。” 慕容娇娇目光一凛,也许是出自保护南宫辰轩的本能反应,所以她不假思索就挥起素手,扯下了身前的幔帐和珠帘,瞬间,那其中幔帐嘶的一声生生断裂,珠翠滚落满地,伴随着清脆的生硬滚落下台阶,而慕容娇娇已以众人看不清的速度挡在了南宫辰轩的身前。 这样的响动震动了所有人,众人都惊骇的抬头看着,而慕容娇娇也与南宫浩玄四目相对。一瞬间,空气凝滞了,万物全无,只剩一片空白…… 慕容娇娇呆住,而南宫浩玄则是陡然吐了一口鲜血,随之昏厥在地。 “啊……”伴随着景亲王摇摇欲坠的身子的皇太后惊恐凄厉的喊叫,一切,都结束了…… …… 一场惊心动魄的早朝之后,满朝文武之中,所有的异己都已经被铲除了,冷寂的大殿上,除了血腥的气息,只留下高呼万岁、千岁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南宫辰轩赢了,他赢得了天下,从今日起,他即便没有继位,却已经是大周国的皇帝,而她,在南宫浩玄吐出那口鲜血之时,就注定与前尘过往都彻底断绝了关系,而太后,也在那一滩血迹中失了自己整整筹谋了二十五的帝王梦。 一切都结束了,就如这天,黑暗已经消散,红日东升。 一切都结束了,就如此刻身披鸾红凤袍的自己,在金銮殿上与南宫浩玄相见的那一刻起,千鹤湖的清风、御花园的幽香,以及那片片飘零满地的珍珠梅,这段记忆,都顷刻间支离破碎,再也不能拼凑齐全。 回到凤仪宫,东方已斜射出晨曦的红光,笼罩着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切如昨,只是这皇城已经变更了主子。 慕容娇娇披着华袍,站在寝殿的窗前,在那清风吹拂到身上之时,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静静的站着,直到安太医急促的脚步打破了这片宁静才回过神。 “回禀皇后娘娘,一切安妥,皇上再过两个时辰便会醒来,只是这一次,只怕是皇上最后一次醒来了”安太医的声音平静无波,透着淡泊,却也十分谨慎。 慕容娇娇垂下眼睑,目光无意中触及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铃兰花,她眉心微黜,随之抬起手生生的将它扯断,顿时,鸾红色的凤袍之下,落了一层白雪似的花瓣,幽香阵阵如鼻。安太医怔了怔,目光飞快的从哪些花瓣上扫过,随之头低得更低,不敢说一句话。 今日金銮大殿上,她赢得漂亮,她至此耳边还回荡着皇太后最后那凄厉的笑声,她说:“妖后,哀家败了,哀家最终还是败给了你,哈哈哈……但是,哀家不会就此罢休,哀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赢了,但是促成这一结果的却不是她一个人,慕容娇娇看着掌心散落的鲜嫩花瓣,玉手紧紧的握住,顿时那些花变成的香气粘在手心,但花朵却被碾碎了。 她终于明白了南宫辰轩为何那般自信,原来,他早就已经暗中设计好了一切,他故意将后宫嫔妃与侍卫私通而怀有身孕的事情告知皇太后,而让皇太后找到了契机逼迫那两个大臣在大殿之上说出这些,然后再让她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将卢氏拖出去成为替死鬼。 但这还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是他明知皇太后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故意暗中吩咐人去长乐宫告诉南宫浩玄,于是,便有了南宫浩玄为了救母,持剑跃入大殿的那一幕,他故意在这场戏的最后落幕时,将了她一军,在南宫浩玄面前拆穿了她的身份,也堵上了她所有的后路。 一箭双雕,南宫辰轩这一局设的完美无缺,甚至高出了她安排的一切。原来,在这场赌局之中,她也是被人局中的棋子,任人摆布。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她慢慢的摊开掌心,株株铃兰花从手里掉落,她心冷的发疼,亦觉得麻木。 皇太后一直觉得是她赢了她,却不知道,这场局中局,最后的赢家并不是她,而是南宫辰轩。 红唇抿起一抹冷笑,慕容娇娇的眼眶中几乎凝起了氤氲,突然觉得哀伤,却又流不出眼泪。因为,她没有流泪的理由,可是心里的疼痛和寒凉却让她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以至于她竟如一个少女一般不知所措,只能杵在窗前发呆。 不知道究竟过了许久,直到窗外的花瓣飞砸进来,偏偏打在安太医跪着纹丝不动的身体上时,慕容娇娇才想起有这个人的存在,她目光渐渐的淡漠,几乎通透似冰魄,随之,幽幽的声音才传来:“下去吧,皇上醒了之后,本宫去见他最后一面。” “是”安太医应答,随之退出了寝殿。 慕容娇娇微微抬起双眸,幽沉的看着窗外的夏日风光,但映在眼中,却如冰封的世界一般寒冷…… 59皇帝驾崩(一),风起未央 夏日炎炎,正值盛暑,凤仪宫四周密集的树林中,蝉鸣嘶叫,就似歇斯底里一般分外刺耳。每到这个季节,宫人们都会在四周捕蝉,以免这样的噪声叨扰了深宫的贵主们休息。慕容娇娇一夜未眠,又经历了早朝诸多纷乱复杂,所以在书站了许久之后,终于撑不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入了寝宫休息。 第一次,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累的心力交瘁,在褪下那沉重的鸾红凤袍之时,娇小的身躯依旧似卸下了不能承受之重那般。十二扇琉璃屏风环绕,一桶温水的水被抬进,慕容娇娇将自己沉浸在温水舒缓的水中,闭眸休息。 李嬷嬷等人关严了窗子,放下重重碧影纱所制的幔帐,遮掩了窗外强烈刺目的阳光,顿时,整个寝室幽暗如黄昏一般柔和。大殿中央,雕着螭龙的水晶双耳香炉被抬进,静嬷嬷小心的在香料盒中舀出两勺合欢香放进去,又捏起宫人捧来的牡丹花瓣撒在上面,随后盖上琉璃盖,又在螭龙的嘴上涂抹了些许上等槐树蜂蜜。顿时,那螭龙口中吞吐出来的袅袅烟雾之中,你满着淡淡的清甜香气,闻着令人全身绵软。 李嬷嬷在浴桶中散了些许牡丹和百合花瓣,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安太医吩咐奴婢,说娘娘忙了一夜,累了,需先休息片刻,这牡丹和百合能够静心养神,可使人多眠少梦,所以奴婢便去御花园采撷了一些回来供娘娘沐浴” 慕容娇娇瞌目不语,温暖的水纾解了她一夜的沉重和早朝的紧张,此刻的她,就如同贪睡的孩儿一般不愿意睁开双眼,甚至就想环抱着这温暖的水沉沉睡去。但是,她终究不能这般任性,最终还是在李嬷嬷的几次呼唤之下,起身,披了寝袍,上了床榻入睡。 静嬷嬷格外细心,虽然寝殿内已没有多少亮光,不觉闷热,但她还是用鎏金的盆子捧来碎冰放在殿中,又在慕容娇娇的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后,众人才匆匆悄然的退出。 床榻上,芙蓉幔帐垂落,柔柔软软的围起了一片天地,慕容娇娇躺在其中,双目微微睁开,在看到这片嫣粉的世界时,突然没来由的觉得舒适安心,她缓缓的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凤仪宫的书房内,南宫辰轩的青墨色身影站在窗前,那背影与慕容娇娇几乎相差无几。大殿内,空荡荡的一片,但却还残留着慕容娇娇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曾经站过的地方,滚落着如冬日雪花一般的铃兰,有些,已经被踩烂了,金丝线无声的躺在地上,打结处不曾有破损,却是中间被硬生生的扯断。 南宫辰轩慢慢的蹲下身子,抬手触摸着地上的花瓣,捻起那根还串着半串铃兰的金丝线,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铃兰花的阵阵幽香扑鼻而来,隐约中还带着某种奇异而熟悉的气息,仿佛人就在眼前。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书房外,李嬷嬷匆匆进来禀报,在见得太子蹲在地上看那些散落的铃兰时,微微一怔,略显老态的脸上顿时有些紧张,但她随即低垂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珠翠淅沥,幔帐微摇,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太子将铃兰花举起,捧在手中久久凝视,而那蹲着的姿势僵硬了许久,都不曾移动…… ……。 灵虚宫中,冷清戚戚,那些原本叩拜在宫殿内的嫔妃全部都离开了,而代替跪在这里的是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慧德妃、静淑妃、韩昭仪、武昭容以及庞美人的皇子都在一起,年纪相差悬殊,高矮不一,个头最小的也只比南宫辰轩年长两岁而已。 皇子们除了贤贵妃的三殿下南宫辰宇较为懂事之时,就属慧德德妃的四皇子南宫辰诞最为年长,但是这个十五岁的孩子却在慧德妃的竭力保护下,如同福亲王南宫辰宇一样懵懂青涩,不知人事,与几个弟弟一同跪拜在地上的时候,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膝盖,圆圆的脸上露出难受和委屈的表情。 刘公公看着这些皇子,不由得微微叹息,慧德妃心机颇重,她见皇后言行厉色,不容许任何嫔妃入寝殿见皇帝,而之前有几个想冲进去向皇帝求旨意的嫔妃也都被拖了出去,绑在刑凳上几乎打折双腿,所以她便笼络其他有子嗣的嫔妃,想借皇子之名,求见帝王。只是,可怜了这些还什么都不懂的皇子,这般闷热的暑天,就着厚实的戎装跪在冰冷的大殿上都快几个时辰了。 南宫辰诞实在有些跪不住了,他一双小眼瞥了几下刘公公,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欲哭的沙哑,道:“刘公公,我腿疼,我不要再跪了……。”,而他这一说话,其他的皇子也都跟着哀求起来,可没有一个人敢起身,因为他们的母后临走之时曾严厉警告他们,必须跪到能入殿见到父皇为止。 刘公公无奈的摇头,他叹息道:“诸位殿下,不是老奴不让你们起来,而是几位娘娘不让你们起来,若是你们觉得难受,就回去吧,反正此时皇上还没醒,您们跪着也没有用。” 南宫辰宇听闻是自己母后的意思,立刻低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话,但其他的皇子却突然哭闹起来,要回宫去。 刘公公并不心疼这些皇子,但却也唯恐出什么状况,便吩咐人赶紧前往凤仪宫禀报皇后。 凤仪宫中,慕容娇娇已经睡醒了,她更上艳红色的赤金团凤长袍,烟霞色的百褶曳地长裙,却不同于今日早晨那般华贵,发髻是用六枚凤凰碧眼金簪绾起望仙髻,一抹闪烁着金光的流苏从环过光洁的额头,眉心落着一枚翠色水滴,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而庄肃。 慕容娇娇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戌时了,窗外的阳光变成了夕阳,烧红了半边天空的云彩,异常绚丽。她踏出寝殿,站在书房中眺望着天色,万里晴空,红云似火,如同这整个天都要燃烧起来一般。 “皇后娘娘,灵虚宫的刘公公派人过来求见皇后娘娘”李嬷嬷侍奉慕容娇娇用膳,在看到静嬷嬷站在书房门口略有所示之时,忙小声禀报。 慕容娇娇今日吃得极少,大多饭菜几乎都没有动,她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茶碗噙了一口茶,抬手示意撤下饭菜,让那小太监进来。 李嬷嬷立刻收拾了东西,不多时,外面匆匆进来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一入书房就叩拜在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娇娇慢慢的放下茶碗,带着金护甲的手扶在贵妃椅的赤金雕凤扫尾的扶臂上,抬眸看了一眼那名看起来还算机灵的小太监,淡然开口:“起来吧,灵虚宫发生了事?” 那小太监起身谢恩,却十分稳重的道:“回禀皇后娘娘,刘公公让奴才来告知娘娘,灵虚宫跪着的嫔妃已经全部回各自寝宫休息了,但是慧德妃、静淑妃和韩昭仪等诸位娘娘却将自己的皇子全部聚到了灵虚宫中,在皇上的寝殿门口跪着,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现在那些皇子都禁不住这般苦楚,在灵虚宫中哭闹着要回去呢。” “这是慧德妃的主意?”慕容娇娇眉心微挑,目光清冷的凝视着窗外斜照在自己身上的斑驳赤红,玉手轻拂了一下自己的长裙,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是”小太监低声说道。 慕容娇娇红唇凝起一抹冷笑,她早就料到了慧德妃不会那么甘愿的受制于她,在灵虚宫中,她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见皇帝,但却不敢强硬着来,而后在她处置了那名惊扰圣驾,大呼小叫的美人之后,她便已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所以便在离开之后,立刻笼络静淑妃等人将自己的皇子全部送到灵虚宫中跪着,因为她以为,她慕容娇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残害皇嗣,更不能委屈了皇嗣。 白皙的玉手轻弹着几乎透明的指甲,慕容娇娇微微敛睫,眼底一片清冷。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自己愿意的,还是被南宫辰轩一步一步的设计逼迫,注定的,都不能再回头了。只是现在,纳兰鸿飞踉跄入狱,皇太后禁足长乐宫,太子妃全族遭贬,这些事情的动静太大了,必然还会引起诸多麻烦,所以她不能掉以轻心。 而眼下,最关键的并不是解决慧德妃这帮人,而是如何从潇将军父子的手中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现在已经是夏日里了,相信正在前往边塞途中的福亲王身子也该虚弱病重了。 慕容娇娇眼底幽沉,冷的似如千年的寒冰,她抬首缓缓的道:“既然是慧德妃的意思,那就让他们跪着吧,如果他们实在闹得厉害,就让刘公公派人这件事情散布后宫,说皇子们哭闹惊扰了皇上安养。” 小太监愣了一下,他微微有些诧异,但随之眼底浮现了几分敬佩,传闻中皇后娘娘智谋无双,聪慧美貌,果然一点都不假,这件事如此棘手,连刘公公都踌躇无法,但皇后一句话却就可以迎刃而解,于是他立刻叩首道:“奴才遵旨,奴才告退”,说罢,他匆匆的退下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铃兰花……”李嬷嬷捧着托盘走进来,恭敬的小声说道。 慕容娇娇眼底陡然一沉,随之闭上双目,道:“本宫不需要,拿出去。” 李嬷嬷一怔,随之吓得叩跪在地,俯首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特别吩咐,让老奴必须为娘娘串好带上,否则就要将凤仪宫所有宫人全部拖去暴室受刑,老奴一心为娘娘,死不足惜,但还望娘娘在这节骨眼上莫要动怒。” 慕容娇娇一惊,凌厉的眸光瞬间扫向李嬷嬷,声音陡寒:“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派了身边的随从小太监在外面候着了,若娘娘不同意,就让侍卫将凤仪宫所有的宫人全部换新,且说,不能伺候好娘娘的人,就不必留下”李嬷嬷声音微抖的说道,显得十分惊惶。 慕容娇娇蓦地起身,目光冷沉的喝道:“放肆,给本宫将这个目无尊上的太监拉下去。” 李嬷嬷惊住了,而守在外殿的静嬷嬷也一颤,随之也跟随着跑进来,都跪在了慕容娇娇的面前,李嬷嬷放下乌木托盘,上前道:“皇后娘娘息怒,娘娘不能因小失大啊,太子殿下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娘娘若不接受,今时今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娘娘谨慎啊。” 不知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还是慕容娇娇当真因怒而失了心中的计较,所以在听到李嬷嬷的一番话时,整个人猛然僵住了。没错,南宫浩风即将殡天,那么她往后的依靠就只有这个‘儿子’,南宫辰轩若成为皇帝,她的荣华富贵便可保,若南宫辰轩一败涂地,那么她也会万劫不复,所以,她不能逆着南宫辰轩,否则今时今日,她所有的筹划,费尽心思所得到的一切,也都将化为乌有。 生和死永远都只有一线之隔,前一步山河万里踏脚下,退一步万丈深渊永不覆。原来她早就已经如皇太后、太子妃一样深陷囹圄,只是,她依旧拥有万丈荣光,而她们则是暗无天日罢了。 心头的认知让慕容娇娇渐渐的清醒,南宫辰轩对她的禁忌之情,也许是她的福,也许也是她的孽,但若她不想失去这一切,她就必须全然接受。 慕容娇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对现实残酷有着最深刻认识的她,将怒气随着自己渐渐紧握的拳头收拢在了心里。而后在再次睁开双目时,眼底的隐怒和深邃都化作了清澈通透,她慢慢的坐在了贵妃椅上,面色虽然冷然,却已似脱胎换骨,那窗外的斜阳笼罩,虽看不清她的情绪,却让她美得如画中的仙子一般,清冷,淡漠,而从容……。 李嬷嬷和静嬷嬷无声的舒了一口气,她们现在是真心忠于自己的主子,所以慕容娇娇终于冷静下来,不禁都有些欣喜。李嬷嬷不敢怠慢分毫,立刻命宫人取了金线捻起,将那朵朵铃兰花串成白如雪的手钏,小心翼翼的环绕在了慕容娇娇的纤细青葱似玉一般的皓腕上,随后慢慢的腿了下去。 慕容娇娇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铃兰,那阵阵幽香就似从她肌肤上散发出来一般,早已融入了她的身体,目光微微深沉,铃兰,似乎是一种极具寂寞的花,可南宫辰轩究竟为何喜欢?蹙眉宇,她闪动着目光,陷入沉思……。 …… “什么?”德沁宫中,慧德妃在听到宫人来报之时,猛然起身,那华贵的云锦长袍在案几上扫过,差点打翻了茶水,她面色微微泛青,随之挥起长袖就甩了禀报的宫人一巴掌,喝道:“放肆,没用东西,全部都是没用的东西” 大殿内,静淑妃见她如此,神色有些愣怔,因为刚才的那宫人时对慧德妃耳语,所以她不曾听见什么,但却赶紧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皇上……” 那宫人被慧德妃打了一巴掌,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呜咽颤抖,而慧德妃却还是不解气一般的踹了她一脚,面色都气得有些扭曲,她一手拍在桌案上,道:“没想到这个皇后真有本事,竟然已经拘禁了皇太后,而且,今日早朝之时,就连纳兰臣相都落马了,如今整个皇宫都是她布下的兵马,就连本宫派出去想打探消息的人,拿着门禁牌竟也出不了神武门。” 静淑妃大惊失色,而同样在殿内等消息的韩昭仪则是啊的一声站了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慌促而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武昭容和庞美人自是更不用说了,她们本就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以往在后宫中受欺凌也是因为一味的心直口快,如今自然除了惊惶,别无想法。 “怎么会这样?”静淑妃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凳子上,她面色微微惨白,随之又起身道:“不行,皇后势力动静如此之大,可见是早就谋划,如今宫门森严,皇上又生死不明,我们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决不能再惹出生非了。” 慧德妃咬紧了牙齿,她道:“我本来以为皇后虽然聪慧淡漠,从容镇定,但是却也是受制于皇太后,可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本宫真是太小看她了。”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武昭容焦急的说道,她一夜未眠,面容虽然依旧美丽,但即便再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疲倦和憔悴。 慧德妃闭了闭双眼,捏着白玉柄的团扇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又看了看天色,随之道:“皇上昨夜就昏迷,看这时辰,也该醒了,咱们的皇子都在灵虚宫跪着,一旦皇上醒了,得知皇子们都在,一定会召见我们,所以你们都别急,咱们一定会受得云开见月明的。” “那,那若是皇上不醒了呢?”一旁年纪最小的庞美人突然戚戚的问道。 慧德妃、静淑妃的面色一怔,都紧紧的绷了起来,一旁的武昭容原本性子就急躁,又心直口快,听了这么一句,只觉眼皮都跳了起来,她猛地将扇子拍在案几上,怒道:“庞焉雨,你会不会说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你竟然还诅咒皇上,你可知道,若是皇上不醒,我们就完了。” “也没有什么完不完的话,就算皇上不醒,皇后也不能将我们如何,最多跟着孩子到封地去过日子,其实,这皇宫里没什么好。”韩昭仪此刻已经心惊不定了,对眼前的事情也不在那般期盼,她只想保住性命。 “废话”慧德妃陡然打断了韩昭仪的话,使得众人一惊,只见她面带盛怒的道:“若是我们不能以贤德之名留在后宫成为太妃或者贵太妃,那么将来我们的皇儿就会像景亲王一样,你们都看到了,皇上何尝将景亲王当成自己的兄弟?景亲王回宫,皇上除了私下召见之外,几乎当他不存在,不仅没有宴席后宫,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景亲王的母后还是皇太后呢。” 静淑妃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脸失魂落魄,她喃喃的道:“德妃说的不错,景亲王原本是先帝的心头最重,如今却被皇上冷落成为一个富贵闲人,她的母后尚且是当朝皇太后,可是又能如何?最关键的是,皇上还算礼让,可是,可是皇后竟然……” 众人顿时都沉默了,庞美人没有多少心计,所以听得半是明白,半是糊涂,可也紧张的捏着扇子,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大殿内静悄悄的,众人各怀心思,眉宇紧蹙,那一张张如花的美丽容颜似乎一夜之间都染上了忧愁,整个宫殿中,也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 “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就在众人心思未定的时候,大殿外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颤动了几个人的心。慧德妃第一个惊起站立,嘴唇的血色都退却了,她顾不得端庄的冲到大殿前,问道:“又怎么了?快说。” 那宫娥吓得赶紧跪在地上,道:“回禀娘娘,灵虚宫的刘公公派人到各宫传话,说几位皇子在灵虚宫内哭闹,惊着了皇上安养。” 慧德妃听闻,脚下的元宝底鞋一歪,差点摔了出去,她紧紧的扶着宫殿大门的红漆雕木,目光顿时惊恐涣散。静淑妃等人听闻了这话,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们都冲了出来,急切的道:“那皇子们呢?皇子们可还好?” “回禀诸位娘娘,刘公公没有为难诸位皇子,可是皇子们在宫殿里跪久了,腿疼,又饿,所以一股脑儿的全部哭闹起来,弄得没办法收拾。”那宫人紧张的说道。 静淑妃稍先回神,她立刻道:“只是闹得没法收拾?那怎么会说皇子们惊着皇上了?” “奴婢不知,但是刘公公就是这么向后宫散布的。”那宫人面色也极为紧张,可见十分害怕。 “这又是一个局”慧德妃突然说道,众人都看向她,只见她扶着门框的手慢慢的垂落下来,眼神却带着几分阴狠的道:“这肯定是皇后设的局,这个女人聪慧绝顶,手腕厉害,她定是知道了我们想利用皇子求见皇上,所以才如此散步谣言,想将皇上病体愈加沉重的罪名推到我们头上。” 武昭容听了,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她身侧的宫娥吓得尖叫起来,赶紧搀扶,道:“昭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韩昭仪也傻了,她眼眶都红了,一边向殿外走一边道:“本宫不赌这一局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本宫的孩子都会没有了,诸位姐姐,妹妹先走一步”,说罢,她快速上轿,直向灵虚宫走去。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静淑妃搀扶住慧德妃,神色紧张的问道。 “本宫就不信这个邪,就算她禁足了皇太后又如何?她若敢伤害本宫的诞儿,就会被天下责难,到时候,她不仅连皇太后都当不了,就连太子都会因为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而做不了皇帝。”慧德妃眼睛都红了,她似豁出去一般的咬牙说道,素手也握成拳头,狠狠的敲打着墙壁。 “可是……”静淑妃还想说什么,但不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叫声,只见德沁宫的一个小太监边跑边叫道:“娘娘,娘娘,出事了……” 慧德妃眸光一动,她高声喝道:“还能出什么事?”,现在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事更大?就算是皇帝驾崩,她也不怕了。 那太监被吓住了,站在那里连跪拜都忘记了,吞吞吐吐的道:“是,是,是太子妃和卢大人都被贬为庶民了……” 慧德妃身子猛地一震,眼眶瞳孔猛然收缩,她僵直了身子:“你…你说什么?” “今个儿早朝,有两位大人指证卢大人和太子妃暗中威胁朝臣,预谋掌控朝政,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将卢大人押入刑部候审,太子妃娘娘废黜封号,贬为庶民……。”那小太监还未说完,慧德妃双眼一愣,直直的向后倒去。 “德妃姐姐……。”静淑妃惊叫。 “娘娘……”整个德沁宫瞬间混乱了起来……。 …… “娘娘,灵虚宫那边传报,慧德妃昏厥了,其他皇子也都被诸位娘娘给接了回去”灵虚宫的书房内,被刘公公指派过来的小太监不急不缓的禀报着。 慕容娇娇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头也未抬,只道:“她为何昏厥,太医去了吗?” “回禀皇后娘娘,据说,慧德妃是听闻卢大人和太子妃都被贬和废黜的事情,当时静淑妃、韩昭仪、武昭容、庞美人等人都在,只是韩昭仪第一个离开了德沁宫去接回了皇子。”那小太监从容的禀报道。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书册上,带着金护甲的手缓缓的翻过了一页,声音颇为淡然的道:“你打听的很清楚。” 那太监微微一怔,随之低垂脑袋道:“为娘娘办事,奴才自然尽心尽力。”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她手上的透明指甲划过书页上的几行字,轻轻的拍打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一听,立刻跪拜在地上:“奴才叫林安,刘公公称奴才小安子,或者小林子,娘娘随意叫,只要顺口便行。” “你很会说话”慕容娇娇瞌上了手中的书,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秀眉微挑:“你是刘公公的心腹?” “奴才自小跟随刘公公在近前伺候,公公的事情也一向都交由奴才去办”林安回答的十分干脆。 慕容娇娇看着他,忽而笑起来,这个小太监很机灵,也很懂得如何推荐自己,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分胆量,敛睫,慕容娇娇突然问道:“本宫责令太子面壁思过,太子现在可在佛堂?” 林安身子僵了僵,随后立刻十分机灵的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两个时辰前才去佛堂。”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心头有些异样,她责令南宫辰轩前往佛堂面壁,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去了。为什么?他这样百般控制自己,威胁自己,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狠戾无比,可为什么有时候又突然这般的听话? 慕容娇娇秀眉微蹙,但随即有抚平,抬手对李嬷嬷的道:“林安很机灵,赏。” “是”李嬷嬷立刻拿出了两锭金灿灿的金裸子递给林安。林安接了,立刻磕头谢恩:“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赐。” “下去吧,各宫上下,都看紧一点,刘公公老了,但是他的本事,你要多学着。”慕容娇娇漫不经心的提点着。 林安自然知道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又叩首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听候娘娘的安排。”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林安立刻起身,告退,出了书房。 “皇后娘娘是否觉得林安很稳妥?”李嬷嬷端着燕窝走进来,带着笑意说道。 慕容娇娇想也没想,就接过了燕窝,垂眸看着那艳红的色泽,捏着白如玉的瓷勺慢慢的搅动,道:“明白眼下局势,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些道理的,都是聪明人,林安投靠本宫,本宫依附太子,其实说起来,本宫跟林安是同一种人。” 李嬷嬷一惊,她低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慕容娇娇也不再言语,她看着碗中的燕窝,她不知道南宫辰轩对她的好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为了借助她的谋略扫平一切,也不知道他的这份热忱究竟还能维持多久,更不明白,此刻的燕窝如此温馨香甜,将来是否也会如南宫浩风对付玥宜君那样,在里面掺了别的东西,但,她现在能走的,就是接受他的好,和他的一切安排。 搅动的手慢慢的停顿下来,慕容娇娇将那些燕窝都用完,随后递了碗,对李嬷嬷道:“准备凤辇,本宫要在皇上未醒来之前,有事要与太子商议。” “是”李嬷嬷端着托盘出了书房。 ……。 守卫的森严的后宫今日格外的安静,御花园中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静悄悄的令人觉得空旷。黄昏的夕阳普照在琉璃金瓦之上,太子东宫高耸的宫檐斜飞,在夕阳下,笼罩着诡异而华贵的红光。 慕容娇娇下了凤辇,踏上那层层丈余青石地砖,大殿内的月儿和锦瑟立刻出来叩拜迎接,慕容娇娇抬眼望着空旷的太子宫,这里,很快又会是一片冷寂了,因为南宫辰轩不久就要搬入凌霄殿中居住了。 “太子在哪里?”慕容娇娇淡淡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在宫殿偏北角的佛堂内面壁思过”锦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月儿,你带路”慕容娇娇看也没看她们,声音颇为淡漠的说道,随后便抬起手,一旁的李嬷嬷立刻搀扶着,往大殿内走去。 大周国极重佛道,所以每个宫殿都会有一座小佛堂,虽然不是每个嫔妃都会念佛,但是佛堂必须每日清扫干净,却是从太祖皇帝流传下来的规矩。月儿在前面带着路,走过几处曲折回廊和凉亭后,在东宫最北角的一处偏僻宫殿前停步脚步,她秀眉紧蹙,面色有些忧愁的看着慕容娇娇,小声道:“小姐,太子殿下最近性情突然变了很多,奴婢……。” “本宫知道”慕容娇娇抬手截断了她的话,但是这段时间改变的,何止是南宫辰轩,她不是也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女子了吗?慕容娇娇抬头,扫视了一眼宫檐上悬挂的鎏金赤字牌匾,苍劲的字体有几分相似南宫浩风的字,上面写着:一处幽静。 一处幽静?慕容娇娇红唇微抿,不由得失笑,莫非偌大的皇宫,四面红墙围绕,也就只有以这一处能够称得上幽静? “你们退下”慕容娇娇清冷的说道,随后径自上前,推开了沉重的青梨木雕螭龙的大门,顿时,迎面一阵檀香和香烛气息扑来,她秀眉微动,环顾四周,只见大殿内十分幽暗,但正中央却摆设着一尊金身佛像,前侧拜访着明黄绸缎和两条黑色桌旗,上面供着水果,而供桌下面的明黄坐垫上,南宫辰轩正跪着,他面对佛像,身子笔直。 大殿内十分清冷昏暗,敞开的门照进了一些亮光进去,却不能扫去这里面的暗黑,慕容娇娇缓缓的走进,脚步轻盈,但是脚下鞋上的碧玺流苏和曳地长袍拖沓的声音却还是惊扰了这片幽静。一处幽静,看来只有不带丝毫华丽,才能真正幽静。 慕容娇娇关上门,踏进内殿,她慢慢的走到了南宫辰轩的身后,抬头仰首着那面容慈和,高高在上的神佛,缓缓的道:“佛陀说,生前作恶的人,死去之后便会堕入阿鼻地狱,永世承受轮回之苦,太子是在忏悔自己的所为吗?” 南宫辰轩面无表情,大殿内昏暗的光线和供台上的花烛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朦胧,他俊俏的面容紧绷着,但在听到慕容娇娇的声音时,却缓和的笑起来,那笑带着天真和喜悦:“儿臣就知道母后一定会来的。”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她转身走到了一旁的窗格前,推开了窗子,想透进一点光线来,却发现窗外的太阳也已经下山了,天地一片灰暗。 “太子在等本宫?”慕容娇娇声音漠然。 “儿臣是在等母后,因为儿臣知道,母后不会不来”南宫辰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喜悦,就像一个猜中了谜语的孩子,很是兴奋。 也许是他的欢跃刺中了慕容娇娇心里的隐怒,她握着窗格的手猛的一紧,嚓的一声,窗格崩裂,她闭上双眸平息着内心的汹涌,少许后,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而这一切,南宫辰轩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没有一点反应。 慕容娇娇转身望向他那小小的身影,声音陡然冷起来:“太子年纪太小,依恋母后是人之常情,但太子既然要继承大统,就必须要学会一个人,而且太子将来也会选妃,成家立业。”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一震,他猛地起身,望向慕容娇娇,昏暗的光晕中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能听到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可见,他动怒了。 “儿臣是依恋母后,但母后也不能离开儿臣,不是吗?”南宫辰轩盛怒之下,突然脱口而出。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触怒了他,也知道他的倔强,因而秀眉微拢,立刻转换了话题:“现在朝野上下的大局虽然已经稳定,但是潇将军父子的兵权却还没有收回,太子打算怎么做?” 南宫辰轩微怔,他阴霾的眼底闪过深邃的情绪,紧紧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但在看到她那张冷清而决绝的面容之时,目光微微眯起,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稚嫩的痕迹:“母后处心积虑想得到的,只有儿臣能给你,只有儿臣。”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她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为什么南宫辰轩一直不断的提醒她,她想要的,她想得到的,只有他才能给,因为他拥有整个天下,这个天下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收回潇将军的兵符要做的不留蛛丝马迹,否则太子的声名必然会有污点”慕容娇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说着自己的计谋,她淡淡的道:“所以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太子自己模仿皇上的笔迹,写一份诏书,细数贤贵妃的罪行,赦令潇将军即刻交出兵权,回宫伏法,方可保全潇氏一族不受株连。如此,这件事便与太子无关,而是皇上所下的圣旨” 南宫辰轩眯起双眼,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对她的逃避很是愤怒。 然,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他,说完之后便抬步走出了宫殿大门。可宫门刚开,就听到身后的怒吼声:“母后,你会后悔的,后悔今日这般对我。” 慕容娇娇微停下脚步,却没有丝毫动容的冷声道:“太子是本宫的依靠,本宫只有依附着太子才能永无后顾之忧,所以本宫定会好好辅佐太子。”,说罢,她推门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娇娇每次与南宫辰轩相处,都会觉得自己压抑得透不过起来,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令她没来由的感觉颤栗,心惊。 踏出宫殿,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心头的压抑仍然存在,但她已经无从顾及这些了,只能如逃离一般的离开。 ……。 深夜,灵虚宫传来了消息,南宫浩风醒了。 慕容娇娇快步赶到了灵虚宫,那空荡荡的大殿中,除了踏步的回应响彻萦绕,令人心惊生寒之外,再无其他。 刘公公叩拜在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醒了?”慕容娇娇面色冷清的问道。 “是”刘公公小声应答,随之抬头谨慎的道:“是安太医灌了许多参汤和针灸舒缓回来的,但只怕也支撑不了两个时辰,娘娘尽快吧。” “去请太子,后宫诸嫔妃,包括皇太后,还有……。”慕容娇娇顿了顿,又道:“所有皇子。” 刘公公低首:“奴才明白”,随之,他身后的林安和另外一名太监吱呀一声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慕容娇娇端庄的踏进了内殿,安太医正跪在龙榻前施针,而南宫浩风也已经醒过来,他身子依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昔日容光焕发的面容现在黑青泛紫,薄唇干涩无血,眼眶熏黑深陷,满脸的胡渣和气若游丝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惊悚。他身着明黄亵衣,正瞌着眼睛缓缓的呼吸,从喉咙中发出的细微声音昭示着他已经醒来。 安太医扎完最后一针,回头看见慕容娇娇,忙微微低头请安。慕容娇娇抬手,示意他出去,安太医慢慢的退了出去。 “皇上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慕容娇娇淡淡的开口,轻柔的声音似浮云一般不可捉摸。南宫浩风眉宇微动,他蓦的睁开双眼,那目光已不如往日犀利,但却依旧深邃,似乎突然有了无穷精力似的,直直的瞪着她。 慕容娇娇今日的装扮不甚华丽,大殿内辉煌的灯烛下,发髻上的六支凤眼碧玉金簪和额前的翠珠闪烁着庄肃的光辉,一身凤袍鎏凤如飞,拖沓在地上的袍摆上绣着南海珍珠细细密密,华光四散,鞋上的碧玺流苏更是流光溢彩。 南宫浩风细细的打量着慕容娇娇这身装扮,他剑眉黜起,声音有些无法控制的沙哑和重气:“你,你的病好了?”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笑声清脆入耳,令南宫浩风整个人都震住,她脆声道;“托皇上的鸿福恩泽,臣妾一直安好,怎么,皇上以为臣妾病了吗?” 南宫浩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双目瞪直,突然直坐起身,冷凝慕容娇娇,冷声道:“你,你…太子呢?” “太子放纵太子妃干预朝政,被臣妾罚去佛堂面壁了,不过皇上放心,太子很快就来”慕容娇娇冷笑着说道,她看着南宫浩风那张毫无人色的面孔,突然觉得心里分外畅快,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终于可以亲眼看到他痛苦的挣扎,最后凄凉的死去。 “你说什么?”南宫浩风暴起,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他欲要掀开被褥下床朝她扑来,但是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而当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即大吼道:“朕这是怎么了?安德,安德,刘胜,刘胜,你们给朕滚进来……。”,但是,南宫浩风咆哮了半晌,大殿外却依旧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南宫浩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望向慕容娇娇,一字一句的道:“你对朕做了什么?那帮奴才呢?安德在哪里?刘胜呢?还有,还有贵妃,朕的贵妃在哪里?” “安太医救治皇上累了,已经下去休息,刘公公守在门外,至于贤贵妃……。”慕容娇娇目光透着千年玄冰一般的寒意,冷冷的看着南宫浩风,却似喜欢这般慢条斯理的折磨他一般,缓缓的说道:“她魅惑皇上,使得皇上昏迷吐血,此等污秽妖妇,臣妾已经将她押入了暴室,现在,应该已经不成人形了吧。” 南宫浩风听了,先是瞪大了眼睛,显得不敢相信,但随后突然发疯一般的扯下了身上的被褥,挣扎着要起身,可是,他的身子已经虚透了,双手双腿都僵硬得如同木棍,根本不能弯曲,最后,只能歪斜的靠在床沿上,但是双目却狠狠的盯着她,粗喘的气息伴随着不连贯的话语,道:“你,你究竟,对朕做了什么?你,你想要干什么?” “臣妾能干什么?”慕容娇娇娇美的面容似十分无辜一般的朝南宫浩风看去,她清浅一笑,精致的面容似妍开的牡丹一般绚丽多姿,红唇娇艳欲滴,她缓缓的走上前去,笑道:“臣妾不过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皇上当年如何对待臣妾的姐姐,臣妾只是小施皮毛,还给皇上罢了,皇上只不过受了两个月的苦楚,比起臣妾姐姐的十年悲痛,皇上也算是有造化了。” “宜君?”南宫浩风眼中终于有了惊惶,他看着慕容娇娇,似乎眼前的女子就是玥宜君,他紧张的挥舞了两下手,吃力的向朝床角移动,但是却几次歪斜着摔倒,可他口中却大叫起来:“宜君,朕没有办法,宜君,朕,不是朕……” “皇上不要急,很快皇上就可以见到先皇后了,只是,也不知道先皇后是否还留有情面,愿意见皇上”慕容娇娇看着南宫浩风狼狈模样,只觉得作呕,但同时又觉得心里沉闷,这个帝王,曾经处心积虑的害死了南宫辰轩的母后,又想要置她于死地,可是到了最后,即便拥有无上的皇权,还是要这样凄凉的结束。 原来荣华富贵和之高权利也不过如此,人生一世,草木一枯,刚开始得到的,却不能永远都握在手中,因为人总是要苍老,死亡。 慕容娇娇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寒意,但她立刻将这种不适压下,目光更为清冷的凝视南宫浩风,而他,则是挣扎了半晌,终于吃力的不能再动,但是口中却含糊的道:“朕的皇位,不是,父皇…疼爱,朕不能再受任何人的威胁…朕要保住自己的权利,宜君…宜君她太聪明,将来,将来……。” 后面的断断续续,慕容娇娇根本听不清楚,她也不想听,她知道南宫浩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也知道他定然是觉得玥宜君的治世之才迟早会成为女主乱政,但是,他却要这个聪明女子所生的儿子,因为他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也会聪颖无双,成为最佳的继承人,能守住他偶然得来,却用尽手段保住的江山。 “皇上的心好狠,只为了也许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杀了助你治理国家,与之相濡以沫数十载的妻子,论起今日臣妾所做的这一些,当真比不过皇上当年的雷霆手段,臣妾是不是太仁慈了?”慕容娇娇冷笑,她目光如寒霜一般凝视着南宫浩风。 南宫浩风嘴里依旧咕噜的说着,可是慕容娇娇却再听不见他说什么,也不想再听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淡淡的道:“不过今日,臣妾还有一事要请求皇上,那就是收复潇将军手中兵权的事情,臣妾觉得,贤贵妃落罪,必然也要牵连族人的,但是太子还年幼,若是这件事由太子来做,定然会有损仁德之名,会让天下人议论,所以臣妾肯请皇上颁布一道圣旨,以皇上的名义下令,要潇将军父子上呈兵符,收押回朝伏法,至于边关那边,皇上放心,臣妾早就已选定了莺美人的父亲,庞老将军前往镇守,臣妾可保万无一失,绝不逊于潇将军父子。” 南宫浩风的嘀咕的声音陡然静止了,他歪斜的躺在床榻上,双目却圆瞪着慕容娇娇,口中不能言,可似乎有无尽的恨怒要表达,他张了张嘴巴,浑浊的声音吼道:“…贱…贱妇…你,你…毒…” “皇上谬赞了,臣妾匹配不上这几个字,臣妾只能做一个无用的皇后”慕容娇娇轻声冷笑,随之在大殿内慢慢的踱步,抬起带着金护甲的青葱玉手,突然又似想到什么一般,望向他,笑着分外温柔:“臣妾还忘记告诉皇上一件事,皇上听了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南宫浩风的目光突然变得惊悚,似乎有些闪躲,并不想听,但慕容娇娇却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微微倾身道:“福亲王病了,也许到不了边关了,所以,再没有人敢跟太子争夺皇位了,皇上,您就安心吧” “毒妇……”南宫浩风突然暴出这么一句,但随之噗噗的吐出了两口鲜血,床单、幔帐,被褥上到处都是,慕容娇娇蓦地闭上了双眼,那血腥气息迎面扑来,令人作呕,她不再言语,漠然的转身踏出大殿。 大殿外,后宫的所有嫔妃都已经黑压压的跪在了一地,最前侧,还有被人搀扶而来的皇太后,她们个个都是盛装而来,或许,她们都以为皇上醒了,可以见最后一面,所以才精心打扮,想让皇帝开金口,留她们在后宫中继续享受隆恩。 南宫辰轩已经来了,他身后跟随着捧着明黄圣旨的太监,慕容娇娇一看便知他要做什么,便淡淡的对众人道:“皇上宣太子入殿。” 南宫辰轩深深的凝视着她,随即大步踏进了宫殿。 慕容娇娇站在众人面前,淡淡的瞥了一眼最前侧,那面色苍白,似乎大病初愈的慧德妃和紧张低首的静淑妃、韩昭仪等人,最后扫过那些不经人事的皇子,以及站在自己身侧的皇太后,皇太后正用憎恨阴毒的目光瞪着她,似乎是很极了。是啊,她该恨的,她败在了她的手中,而她的儿子……。 想到南宫浩风,慕容娇娇的心里猛然一阵抽搐,莫名的,突然有些恨起南宫辰轩来,如果不是他的设计,她可以护住他,她可以……。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慕容娇娇闭了闭双眸,狠狠的压下了自己混乱的情绪,随之猛然望向那些面色各有揣测的嫔妃,她们一个个,就似在等待命运降临的蝼蚁,都绷紧了神经,目光也都狠毒的看着她。 “你们都不必再等了”慕容娇娇目光幽冷,没有一丝同情和眷顾,她一向都懂得夜长梦多这句话的意思,所以绝不会将对自己有危险的东西留着,所以她高扬起娇脆的声音:“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后宫之中,凡无所出的嫔妃,全部充入护国寺,待皇上殡天之后前去守灵,三年之后,削发前往太庙做姑子。” 慕容娇娇的话一出,整个大殿内先是一阵窸窣的抽气声,随后众人全部都嚎啕大哭起来,更有甚者,似风魔了一眼的站起来,张狂的叫道:“不要,我不要去太庙,我要见皇上……。” “放肆,身为六宫嫔妃,不想善始善终的服侍皇上,难道还令存居心不成?来人”慕容娇娇的声音格外凌厉,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更是威慑人心。 “奴才在”李公公立刻应答。 “当初后宫嫔妃不贞,与侍卫私通,今日又有嫔妃不愿忠守皇上,为了避免祸起萧墙,给本宫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嫔妃拖出去杖责五十”慕容娇娇厉声喝道。 刘公公立刻领旨,大殿外也顿时冲进十几名侍卫将那嫔妃拖了出去。 皇太后的身子摇了摇,大殿内的其他嫔妃一个个惊恐万状,而慧德妃则是吓得瘫软在地上,若非静淑妃搀扶着,几乎要跌倒昏厥。 冷清的大殿外,响起了抽打的声音,惊悚凄惨,而慕容娇娇却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平静如初,随后淡淡的看着大殿内其他的人,问道:“还有谁不服?” 静悄悄,大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回音在不断盘旋。 “那就全部跟着内务府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 “皇上还未殡天,皇后怎可如此?”皇太后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吼道,她一身华袍,但面色苍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角也微微泛出了银丝,但那双怒目却死死的看着慕容娇娇。 “这是皇上的旨意”慕容娇娇大声回答了她。 “哀家要见皇上”皇太后先是一怔,随后格外激动的说道。 “太后娘娘,您蓄谋篡位,皇上不想见你”慕容娇娇冷笑,似乎在嘲讽她的天真,原来她今日的盛装,是为了见南宫浩风而穿。 皇太后脚下一个踉跄,面色大变,但随即道:“你胡说,如果皇上不见哀家,为何要哀家来这里?” 慕容娇娇目光一凛,残酷的道:“皇上并没有要皇太后前来,只是臣妾觉得毕竟母子一场,所以请了太后来送皇上一程。” 太后身子一颤,摇摇欲坠,但慕容娇娇看也不看她,精致的面容在大殿内的烛光摇曳下娇媚而威严,她又道:“至于有皇嗣的嫔妃,待太子登基之后,会逐一册封亲王,你们可以随同自己的皇子到各自的封地上接受奉养。” 慧德妃等人面色苍白,她激动的几乎要站起来,但在她还没有开口说话之前,慕容娇娇冷冷看着她,道:“太子妃谋逆,本宫不追究已是你的造化,若是还要闹事,那你也只能同她们一样,去护国寺守灵了。” 慧德妃气的双目一瞪,昏厥了过去。大殿内,众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皇太后。皇太后全身颤抖,她咬着牙齿,狠声道:“玥宜馨,你别得意,福亲王还在路上呢。” “本宫刚想告诉皇太后,护送福亲王的军队今日快马来报,说福亲王因路途劳累,水土不服,已重病不治,他到不了边关了”慕容娇娇淡然的回了皇太后的话。 轰然一声,皇太后摔倒在地,整个大殿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60皇帝驾崩(二),新帝登基 天色幽沉黑暗,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整个灵虚宫内,让人喘息不过,大殿外,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令人惊悚,大殿内,寂静沉闷,只余下隐隐的哭泣声。刚才的喧闹已经消失,没有子嗣的嫔妃在侍卫的挟持下全部踏出宫殿,那声声抽泣和呜咽声也被埋没在风中…… 慕容娇娇独自站在空旷凄冷的大殿上,仍凭空洞的大门外,狂风肆意的吹翻起她的锦袍,娇美的容颜带着漠然和寒意,目光清澈如水一般的凝视着大殿外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红唇紧紧的抿起,随后在身后的寝宫大门再次开启的时刻,淡漠的道:“剩下的事情,都交由太子处理,本宫…累了。”,说罢,她抬步走向了大殿之外。 “恭送皇后娘娘……”刘公公等人立刻叩拜在地,俯身磕头。而南宫辰轩只是挺直了身体,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那抹娇柔的身影随同这里原本的一切喧闹一同淹没在大殿外的漆黑中…… 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皇城之中巍巍森严,但却已经变成了主子。 南宫浩风驾崩的消息没有透露一点,因为,嫔妃还未真正的前往磕头,虽然,灵虚宫内的幔帐和帷幕早已经变成雪白色,可厚实的宫门却被紧紧的关闭,谁也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境,宫中的圣旨只称,帝王依旧昏迷,需要安养,下达旨意让太子临朝。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南宫辰轩便上了早朝,这一次,朝廷上已经没有异己,所以再不会有任何的刁难。太子在朝堂上颁布了帝王昨夜下的圣旨,吩咐张贴皇榜,昭告天下,细数贤贵妃的罪行,收回潇将军父子的兵权,一夜之间,大周王朝的骠骑大将瞬间成为了千古罪臣,也引起了惊骇了天下百姓。但,对于太子掌权,临朝议事,却没有什么传闻,没有人会觉得太子年纪太小,或无法撑起家国大业,因为,太子的贤德声名早已远播天下,铭记于民心。 三日后,福亲王病逝的消息传回了皇城,护送前去边疆的侍卫也改变了行程,带着遗体正在回宫的路上,而随从的两位兵部大人也因护主不周而自刎谢罪。于是,纳兰鸿飞在朝中仅有的拥护者已经全部落网,而他府中的数万学生和门客也瞬间四下散去,唯恐与纳兰府沾染上一点关系而受到牵连。纳兰夫人接到降罪圣旨之时,当下昏厥,昔日辉煌的府邸也瞬间萧条败落,凄惨无比。 为了顺利的将潇氏父子押回伏法,南宫辰轩派遣了庞将军率领了两万大军前往调换,更为了安庞将军的心和预防边疆将士的情绪,南宫辰轩册封了莺美人为莺太妃,赐居永乐宫,又派人在宫廷中酿制大量果酒、点心,随同庞将军的军队一同前往边关,分发给将士,以示新帝对他们的挂念。 而当潇将军一被擒拿,宫中就宣布了先皇驾崩的大丧消息,而后宫嫔妃也都在前往灵虚宫哭灵三日之后,按照大周朝的规矩,无子嗣者全部跟随先帝的灵柩前往护国寺守灵三年,有子嗣者,则听候册封,收拾东西各自前往封地。 先帝大丧,太子登基,南宫辰轩特地命令礼部将登基大典置办得分外简单,除了下旨册封皇后位皇太后,莺美人为莺美太妃之外,其他嫔妃全部册封为太妃。随后的七日,南宫辰轩便每日都身着孝服跪拜在灵虚宫大殿内守灵,又因天气炎热盛暑,几次昏厥,但每次休息清醒之后,却依顾如此。 刘公公见新帝如此,顿时慌得没了主意,只能只身前往凤仪宫禀报。慕容娇娇并未插手守孝之事,毕竟新帝有如此胸怀,对政治亦有好处,但,南宫辰轩守孝的第三十九天,却因中暑昏厥,三日不醒。 顿时,朝中上下都乱了枝节,纷纷前往凤仪宫中跪求皇太后照顾好新帝龙体,劝慰新帝要以家国社稷为重,切勿伤心劳神,因而慕容娇娇无奈,只能打开了凤仪宫关闭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沉重红漆大门,前往凌霄殿中看望新帝。 凌霄殿已不在是以前的模样,虽然依旧如以前那般冷静,透着寂寞的味道,但却不如以往奢华繁复,当初的金碧辉煌犹在,可已物是人非。 寝殿中,南宫辰轩躺在床榻上,繁复的幔帐被层层撩起用白玉龙尾勾束住,慕容娇娇踏进大殿,看着床榻上的人,虽然才一个多月不见,但他却有似长高了不少,眉宇之间略显出了霸气和威严,只是那紧蹙的英眉却似承载了太多的心事一般,紧紧的纠结着。 “新帝的身子如何?”慕容娇娇问一旁伺候的林安和刘公公。 林安忙上前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安太医说皇上是连日劳乏过度,再加上天气盛热沉闷而中暑,皇上已经服过药了,等会就会醒来,只是要安养一段时辰,不能再去守灵了。”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她不知道南宫辰轩为何这般折磨自己,但他的脾性如此任性,实在令人担忧,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新帝仁孝,先皇驾崩必然悲痛,但你们也应该劝阻,让新帝好好休息。” “奴才该死”林安立刻低垂脑袋,但随即又道:“奴才们劝过皇上多次,但是皇上执意要守灵,奴才们不敢多话。” 慕容娇娇秀眉微蹙,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刘公公和林安立刻低垂脑袋,匆匆退下。 慕容娇娇环顾了一眼寝殿,目光无意中瞥见了大殿中央摆放的螭龙鎏金双耳福字香炉,炉中用的香料是凤仪宫最常用的合欢香,也有蜂蜜的香软气息,但,隐隐之中似乎增加了一味花香,那气味清幽细腻,令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慕容娇娇走向香炉,想看里面的作料,却无意中看到宫人因疏忽而遗漏的一枚雪白的铃兰花,慕容娇娇微怔,立刻明白了这种清幽的香气究竟从何而来。其实这一个半月来,慕容娇娇打点好后宫的所有事物之后,便将自己关闭在凤仪宫中不看再踏出一步,她不想见到南宫辰轩,也不想再与皇太后等人周旋,因为她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而在她以为,南宫辰轩的情感也不过只是一种依恋,待他渐渐长大,明白事理之后,就不会再如小时候一般的任性,更不会怡情于铃兰这种寂寞的花。可是,此时此刻,慕容娇娇却觉得,南宫辰轩似乎已经中了这名为铃兰的毒。 委身,捡起那枚铃兰,她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早已枯萎被摘下,但是袖笼中幽香却似已经生了根一般的隐隐约约,再也赶不走。她捏着那枚花,目光幽沉,随之打开香炉的螭龙盖,将踏放进了炉中。 香炉内,盛满了雪白的铃兰花,在合欢香中焚熏的有些变色,但依旧娇美小巧。慕容娇娇盖上香炉盖子,突然感觉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凝视自己,她怔了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南宫辰轩醒了。 “皇上醒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她转身望向他深沉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从袖中扯出手帕,在他冒着汗珠的额头上擦了擦,床前案几上摆放的冰块冒着白雾一般的寒气,让整个寝宫凉爽不少,但是南宫辰轩身上依旧十分烫。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并不说话,那眼神却似一抹深幽的潭水,看不到底,但薄唇却抿起了一抹浅浅的笑,那模样,像极了顽劣的孩童在睡熟之后露出美梦中的笑容。 慕容娇娇秀眉微蹙,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闻南宫辰轩沙哑的声音吃力的道:“母后,我们打个赌如何?” 慕容娇娇目光微动,疑惑的道:“皇上说什么?” “六年”南宫辰轩似失神一般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面容,声音低沉:“给我六年,如果那时候母后还是觉得我不好,儿臣就……”,说道这里,他目光暗沉了一下,随后淡淡的吐出两个:“放手……” 慕容娇娇的心似突然被什么东西刺过一般,流淌过莫名的疼,她黜起眉宇,想说什么,但大脑却一片空白。 “儿臣知道,母后不想再见儿臣了,所以儿臣跪在灵虚宫前向父皇忏悔,每一次跪得昏厥,儿臣都会在梦中想着,也许醒来时,母后就会来了,可是每一次,儿臣都失望了”南宫辰轩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痛苦,那种情感十分浓烈,甚至让慕容娇娇心头觉得沉闷,他的口气,丝毫不似一个孩子,可是,他明明还十岁,他还不该懂得太多…… “皇上累了,好好休息吧”慕容娇娇垂眸,想掩饰自己的心慌,但她刚要走,素手就被南宫辰轩的小手紧紧的握住,她微怔,转头望向他,却见他深深的凝视她,低哑的道:“可是现在儿臣觉得踏实了,因为母后终于来了”,南宫辰轩笑起来,那模样天真而温暖,几乎要让人产生怜惜的错觉。 “母后来了,儿臣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母后,听过一句词吗?”南宫辰轩依旧笑着,但握着慕容娇娇的手却原来越松,他似乎已经被烧得有些迷糊了,双目也慢慢闭起,但是口中却还在呢喃着: 每思君影倍伤情,倾泪成铃串串莹。 积绿缝裙清素雅,拈香四野唤卿卿。 慕容娇娇心头猛地一震,她知道,这时一首‘咏铃兰’,铃兰花,原来他…… “皇上”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渐渐迷糊的模样,心头一紧,立刻对殿外扬声道:“来人,快请安太医……” 大殿外,刘公公推门而入,安太医快步入内,跪在床榻上为南宫辰轩把脉,慕容娇娇秀眉紧黜,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安太医也是眉头紧锁,请了脉后又起身去翻南宫辰轩的双眼,沉重的面色这才缓下来,可他刚想禀报新帝的病情,突然听到床榻上的男子有呢喃了几句,于是立刻俯身听着。 “皇上可是要吩咐什么?”刘公公忙上前问道,他身后,林安紧紧的跟随着。 安太医面色满是疑惑,满是怪异,他起身后立刻答道:“皇后娘娘,皇上好像在念一首诗。” “念诗?”刘公公呆住,慕容娇娇微微一怔。 “是,好像是‘莹洁胜如兰,幽居在山林。虽有串串铃,何人听我音?’”安太医答道。 刘公公等人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机灵的林安却蒙的一拍脑门,道:“皇上素喜铃兰,连焚香都要将它放在香炉中,铃兰长得如铃铛一般,这首诗定然是说铃兰花。” 众人若有所悟,但慕容娇娇却觉得自己的心似蓦地沉入了深海,但她仍说服自己,南宫辰轩只是寂寞,等他长大了,自然会好的。于是她敛睫,吩咐刘公公等人照顾好新帝之后,便转身离开…… ------题外话------ 今天工作忙,就更这些,不好意思哈。 61南山行宫 闷热得夏日,在一场场倾斜的暴雨中吹散了暑意,转眼间就已经秋风送爽,九十月份的气候,正值秋高气爽,但今年的寒意却似乎来得格外的早,深夜寒露降至,晨曦露珠撷光,太液池中的荷花如今也只剩下摇摆的翠绿莲蓬,御花园内,除了蔷薇依旧盛开,万物都已经懈怠,只剩下秋菊恣意的绽放,霸占了整个深秋。 新帝已经登基两个月,皇太后因年迈得到特殊的恩惠,依旧住在长乐宫中,但是经过朝堂之上的蓄谋夺权之事后,她长乐宫已不复往昔的光辉,甚至可以说门庭萧条,万物颓败。那深红色的朱漆大门也久久的关合,远远望去,只见那门上的九十九颗偌大的铜钉,也似乎不再若往日那般闪耀。 后宫之中,今时今日已经凄冷落寂,宽阔的御花园中,除了忙碌修建花枝的宫娥之外,再看不见那些袅婷宫妃的华丽身影,更听不见昔日的鸟雀声,往昔热闹的潇咏宫中,更是因为贤贵妃获罪而被封锁,德沁宫中,亦是人去殿空。一个月前,少帝册封四皇子南宫辰诞为汝亲王,慧德妃因受贤贵妃牵连而以待罪之身跟随自己的儿子前往遥远的封地,被赦令永不能称后。 大周国历代定下的规矩,就如汉朝一般,凡被册封亲王的皇子必须离开皇宫前往自己的封地的,而其母,若德行端正,也可称为太后,于是静淑妃便以被封为婉静太后,韩昭仪被册封为敏辰太后,武昭容被册封为容玉太后,旁美人则因为与莺太妃有族系血亲而被格外开恩留在后宫中,抚育最年小的八皇子。 九月中初,曾在朝堂上身子受损的景亲王向少帝请辞,且请求带着太皇太后一同回自己的封地,但这本上书却被南宫辰轩以不合规矩而驳回了,且说,既然皇奶奶已贵为大周国的太皇太后,就必须住在宫中颐养天年。景亲王无奈,只能独身离去。 凤仪宫,沉闷了数月的慕容娇娇听闻景亲王病体痊愈时,多月来压在心口的石头突然落下了,可是心头的愧疚却始终隐藏在最深处,不曾浮现,也不曾被抹去。南宫浩玄,那个在千鹤湖边如一抹春风一般温和的男子,如今,也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去做富贵闲人了,而她,在这个宫廷中最后的牵挂也随之远行了。 凤仪宫的书房内,慕容娇娇深着碧青色的金丝绣蟹爪兰长袍,青若三月湖水的百褶群拖沓在身后,此刻正站在窗格前,默然的凝视着窗外在秋风中凋零的树叶,目光沉静的如同以一湖秋水。春色已经过了尽头,百花枯萎,就连红枫叶偏偏飞舞,深秋了,景致与后宫里往日的喧闹一般,都变得格外的凄冷。 清凉的风吹进大殿,撩起幔帐轻柔起舞,翻动着桌案上搁着的书册,书页哗啦啦的声音打断了慕容娇娇冥思,她轻敛长睫,转身望着那本曾被撕裂的‘诗经’,心头沉寂着莫名的冷清,都走了,都被她赶走了,她也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一切,可是,心里却突然被迷茫了…… “小姐,亦亲王来给您请安了。”大殿外,月儿身着浅粉色的宫裙缓缓的走进书房禀报。她是一个月前,南宫辰轩派过来的,因为她每日沉闷在凤仪宫,也不出去散心,更对帝王每日的请安置之不外闻,因而,月儿和锦瑟二人都回来。 月儿的性子,因为这深宫的束缚,也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变得谨言慎行,锦瑟也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摸样,而其他的宫人更是因为她的不苟言笑,日益沉闷而变得忧心忡忡。 “他一个人来的?”慕容娇娇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按住了那被风翻乱的书页,却正好落在了那首咏铃兰的诗词上。一行一行,清晰入目,几乎不用看就已经在心头萦绕、盘旋: 每思君影倍伤情,倾泪成铃串串莹。 积绿缝裙清素雅,拈香四野唤卿卿。 月儿点了点头:“是,亦亲王还年小,每日都来请安,应该是庞太妃的意思,她畏惧太后娘娘的威严,所以每日都让亲王殿下来请安。” 畏惧?慕容娇娇唇角凝起了一抹不知是得意还是悲凉的笑意,是啊,现在这整个后宫,就连太皇太后都无时无刻不畏惧着她,唯恐她一个不顺心就又举起屠刀杀向她们,庞太妃和莺太妃也一样,她们每日每夜无不诚惶诚恐,即便,庞大人手握兵权,此刻镇守边关,大权在握。但,潇将军父子的下场却让她们觉得,当朝的太后,是一个即便手中有再多权势也无法撼动的人,而她们所得的荣华富贵,也不知道究竟能够享用几日。 于是,便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恭候,谨言慎行的服侍。 有人说,人不能没有敌人,否则便会如孤独求败那般只能将自己深困在山谷之中,日日嚎叫,希望天下能出现一个与之媲美,棋逢敌手,但他终究不曾等到,只能在自己心焦的忧虑中衰老,死去,而后将辉煌的一生淹没黄土中。 慕容娇娇几乎透明的指甲轻抚着书册,摸索着上面的文字,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淡淡的道:“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以后让亦亲王不必每日前来请安,他们母子的心意,本宫知道了。” 月儿点头,却道:“庞美人心思单纯,亦亲王是有福之人。” 慕容娇娇眉心一挑,不禁失笑起来,月儿这个小妮子,虽然只在这皇宫之中待了数月,但却已经变成了人精,她说的不错,庞美人心思单纯,没有争斗之心,所以,亦亲王必然是有福气的,或许,所有的亲王之中,唯独这个生母单纯善良的皇子能够安泰一生。 “他是有福气”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随后合上了书册,又问:“太皇太后如何了?” “太皇太后一病不起,如今还在服药,安太医说,太皇太后得的是心病,景亲王又离开了,所以只怕余生只能靠着药来维持了。”月儿拢着眉心回答,倒不是为太皇太后感到可怜,而是觉得世事无常。 一个女人,为筹谋篡夺帝位布下二十年的局,也许,若非她今日遇见的是她家小姐,可能,也就得手了,只是可惜,二十几的筹谋毁于一旦,还败得这般不堪,实在令人唏嘘。 “也许,有一日我们也会如此”慕容娇娇目光微凝,沉沉的说道。以前,南宫浩风没死,皇太后步步紧逼,使得她不得不采取雷霆手段来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尽手段扶植南宫辰轩成为皇帝。她虽然一开始都是被动,但是心里却一直都明白自己想得到什么,可是,如今她都拥有了,却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这究竟是否是她想要的。 月儿被慕容娇娇的话给惊住了,她沉默良久,轻轻的道:“太后娘娘仁德福厚,不似太皇太后心起贪念,所以定然永享荣华,福寿安泰。” 不贪心?谁说她不贪?慕容娇娇闭上双眼,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叹息了一声,淡淡的道:“月儿,去向皇上请旨,就说本宫闷乏,想搬去行宫散心,三日之内便动身。” 月儿愣了一下,面色略有紧张,她走进书房,道:“小姐,皇上不会让您离开皇宫的。” 月儿虽然不知道慕容娇娇和少帝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她毕竟在南宫辰轩身边伺候了几个月,所以,隐约之间也是知道一些人不能言的事情,所以当下慌乱了神色,不复之前的镇定。慕容娇娇身子一怔,她蓦地转头望向月儿,眼底泛着凉意。 月儿知道冲撞了慕容娇娇,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小声道:“太后娘娘赎罪,奴才不该多嘴,但是皇上的心思,即使未曾言明,奴婢和锦瑟近身伺候,还是略有感触。娘娘,皇上不会让您离开宫廷了,还请娘娘打消这个念头,庇佑凤仪宫的宫人免受皇上震怒之灾。” 慕容娇娇目光清冷,原来,连月儿和锦瑟都已经看出了南宫辰轩对她的心思,那么再这样下去,难免后宫之中的其他人,或者朝堂上的人也会察觉出什么。他们是母子,即便南宫辰轩对她承诺六年之约,即便他已经声色俱厉的表明过他的志在必得,但是,她毕竟已经是大周的皇太后了,她不能让新帝被人抓住把柄,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慧德妃不会善罢甘休,静淑妃、韩昭仪等人现在都已成为亲王的母后,跟随诸子前往封地接受奉养,但这些人虽然现在不能成为气候,难保那一日会整个天下会出现第二个太皇太后。就如,当年的高后吕雉那般手段,却依旧防不了薄姬蓄谋布置了多年的谋划,最终将自己半生经营的江山拱手让人。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现在朝中虽无大敌,后宫亦可平静,但她却不能未雨绸缪,于是她立刻冷声道:“去凌霄殿,传哀家谕旨,哀家明日就搬去终南山的行宫安养,为国祈福。皇上若有孝心,就该立刻安排行程。” 月儿僵住了,她还想规劝,但透着晨曦的光芒看到慕容娇娇坚毅绝决的侧容时,所有的话却都咽入了腹中,她慢慢的低垂下头,轻声应答,随之匆匆的退出了书房。 正午时,慕容娇娇用完午膳,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入了寝殿,宽衣午睡。宫人将寝殿中的所有幔帐都垂落下来,镶金白玉凤尾挂钩在窗外的清风吹进来时,微微摇晃,装在碧绿如雨的珠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十分悦耳和谐。 深秋,宫殿内已经不再焚香,因而静嬷嬷却从花园中摘了上好得白菊放入螭龙水晶双耳香炉中熏蒸,使得大殿内隐隐散发着一股清幽的菊清气息,清雅而不腻,宜人舒畅。 慕容娇娇刚刚睡下,凤塌上的七重幔帐如波浪一般的垂落,李嬷嬷等人收拾完毕,便告退,但她们刚退到门边上,却都被一抹如疾风一般的身影吓得惊叫闪躲,而慕容娇娇尚会回神,身前的幔帐的就被猛地掀起,她抬头,正好对上了南宫辰轩暴怒的双眼。 慕容娇娇并非第一次看到南宫辰轩狂怒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她却完全被怔住,目光一凛,下意识的僵直坐起。南宫辰轩冷冷的瞪着她,眼底似乎已经冒出了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的吼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慕容娇娇眉心蹙起,她自然明白南宫辰轩想跟自己要什么理由,她淡泊的道:“皇上已贵为大周天子,应该知道人言可畏,流言蜚语不得不防,哀家也是为皇上的千秋基业和万世盛名着想。” 南宫辰轩双眼眯起,小手猛地揪住了幔帐,身子也前倾过来。慕容娇娇心下一颤,只闻他道:“为朕着想?母后是在装糊涂吗?”,说罢,他的手蓦地擒住了她的手腕,那纤细雪白的皓腕上,晶莹白洁的羊脂玉手镯温润柔和,衬托得她肌肤似雪,但那寸寸肌肤和长袖之中却早已没有了铃兰花的香气,大殿内也只剩下秋菊清香,在空气中隐隐浮动。 南宫辰轩怔了一下,他目光如炬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青葱的玉臂,慕容娇娇几乎能感受得到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猛然收紧,随之惊起的骇怒,她目光一沉,想甩开手,但南宫辰轩猛然一拳打在了她身后的赤金腾凤窗沿上,只听咔擦两声,上面的鎏金镶象牙的福字和凤凰欲飞的扑翅顿时应声而碎,他冷冷的凝视着她,声音隐匿着愤怒,咆哮道:“你究竟是为了朕的声名,还是为了景亲王?”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奋力甩开南宫辰轩的禁锢,倨傲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不该,不该在探测她内心对某些东西的眷恋和愧疚,眯起双眼,慕容娇娇身上似笼罩了一层冰冷的寒意,她道:“无论皇上放不放哀家,哀家都要去行宫,皇上已经登基,就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其他的,一切皆不重要。” 南宫辰轩双目红赤,全身暴起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他胸膛起伏,拳头握起,猛然的扯起了凤榻上的七重幔帐硬生生的撕扯在地。只闻红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应声而响,颤动人的心魂,啪啪几声,那重重芙蓉色幔帐就已经被全部被他甩在地上,而慕容娇娇纤弱的身影更似无处可躲一般的僵直在那里。 慕容娇娇一直都知道南宫辰轩的脾性刚烈,但却从未想过他竟然能够恼怒至此,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戾气,充满暴怒的十岁孩子,只见他双手握紧,泛白的筋骨正发出节节悚人的声响,他怒瞪着她,眼底有着令人不敢相信的恨意,随之,薄唇紧紧的抿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恨你……” 慕容娇娇瞳孔微收,心下莫名的产生了恐惧,但她随之便将这种情绪狠狠的压下。 “哀家是为皇上着想”慕容娇娇不动声色的说道,他应该明白,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终其一生,她只能是他的母后,而他,以后也会渐渐明白,他对她的依恋,或许只是将她当做已故母后的寄托,又或者,觉得她才是世界上唯一能够跟得上他谋略的人,所以才会这般的迷恋。 南宫辰轩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双目迸出的寒意足以将慕容娇娇冰冻起来。时间伴随着沙漏的声音缓缓的流逝,但他们却就这般对峙着,少许后,南宫辰轩眼底汹涌的怒火突然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如潭的不可触摸,他好看的薄唇突然凝起了一抹令人汗毛直立的冷清笑容,俊俏的脸上也扫去之前的狰狞之色,竟一反常态的道:“既然母后想走,儿子也就不挽留了。” 慕容娇娇没来由觉得全身冰冷,她越发的看不透南宫辰轩的内心所想,她屏住呼吸,想问什么,却见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寝殿。 李嬷嬷和静嬷嬷被惊吓得不轻,她们全部涌进了寝殿内,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而慕容娇娇则是垂眸凝视着手腕上的淤痕,心头也微微的颤抖起来,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无法操控南宫辰轩,他现在已是帝王了,可心事,却比南宫浩风更加难以揣测……。 …… 一日,相安无事,凤仪宫的中宫人都有些安心,以为皇帝不会因为震怒而索了她们的性命,但,时辰刚至黄昏戌时,林安却从凌霄殿捧着圣旨飞快的奔进了凤仪宫,让月儿和锦瑟递给了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捻开圣旨,先是微微错愕,但随之却释然一笑。南宫辰轩终究是同意了让她离开,也许,他已经想通了,不再对她诸多纠缠。慕容娇娇轻舒了一口气,想到可以离开这压抑的宫廷之中,心情陡然舒缓了许多,她的确该离开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扫平,南宫辰轩心思又极为缜密,朝堂之上,有他一人也就足够了,更何况,他需要历练,若她长此陪伴在身边,只会阻碍了他的成长。 林安看着慕容娇娇淡漠的神色,有些紧张,他缓缓的上前,叩跪在地上,道:“奴才有要事禀报太后娘娘” 慕容娇娇长睫微抬,她慢慢的收起了手上的圣旨,对旁侧的人道:“都退下吧” 李嬷嬷应声,随后带着疏风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退守大殿之外。 林安左右张望了一下,忙低声道:“太后娘娘,皇上今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中,未曾用膳,也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后来莺太妃前去看望,还未走进内殿,就被皇上砸过来的折子给磕伤了额头,现在已经回宫包扎伤口了。”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她有些愣住,立刻放下手中的圣旨,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只是,只是皇上从凤仪宫回去之后便大发雷霆,还杖责了几个嘴碎的小太监,然后……”林安不敢再说下去,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垂眸,遮掩了自己的心绪,随之缓缓的走到窗台前,望着外面的景色,神色沉默,随之抬手道:“哀家要去行宫住上一段时间,你要跟刘公公所学学,照顾好皇上的龙体,也要将朝廷上的事情都传递给哀家,你明白吗?” 林安一怔,似乎有些错愕太后要离开的事情,但随之磕头道:“奴才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亦是太后娘娘的小林子,奴才一定会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 慕容娇娇微点头,抬手挥了一下,林安立刻告退,起身出了书房。 此时,月儿和锦瑟都踏进了书房,她们二人面色带着浓郁的担忧,似乎十分紧张。月儿看着慕容娇娇立在窗前的背影,抿唇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脾性您也清楚,他下旨不过只是一时赌气,娘娘可千万别……” 慕容娇娇转头看着月儿,月儿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慕容娇娇岂会不知道这是南宫辰轩盛怒之下的试探,但是,她却当真一刻都不能再留在这后宫之中。也许,只要和南宫辰轩疏远一段时间,他对她的依恋才会渐渐的淡去,最终走上他自己该走的路,所以,她不得不离开。 锦瑟站在一旁,原本也向帮着月儿说话,但在看到慕容娇娇清冷的面容和凛冽的眼神之时,吓得立刻低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一句话。她和月儿立刻跪在地上,二人都心事重重的垂着脑袋。 慕容娇娇敛睫看着她们,目光清冷而决绝,她淡淡的道:“立刻收拾行囊,我们明日清早便走”,说慕容娇娇说罢,停顿了片刻,又道:“不得惊动任何人,一切从简,必须在皇上下朝之前离开……。” 月儿面色一变,锦瑟更是有些绵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们曾经伺候南宫辰轩数月,就算不说,心里也是其中的隐忧,因而顿时间都觉得心惊胆战起来。但,二人还是不敢违逆慕容娇娇的意思,相继应声后,缓缓的退出了书房,四下收拾去了。 ……。 第二日,天色灰蒙蒙,凤仪宫大殿前,两辆马车载着为数不多的行装,缓缓的向前驶去,马蹄声在寂静的皇宫之中分外的清晰,但,此刻正是帝王早朝之时,宫中有的,只是一些清早修剪花枝,打扫的宫人。 驾车的是凤仪宫的一个小太监,他飞快的甩着长鞭,赶着车辆快速的飞驰向神武门。神武门前,侍卫拦住去路,月儿则是掀开垂帘,亮出了令牌,那些侍卫一看,立刻惊恐跪地放行,月儿收回手,前后两辆马车立刻飞快的驶出了神武门,绝尘而去…… 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东方的晨曦破晓,猩红的阳光从云雾中破光而出,照射在山间的路道上,马车木轱辘碾压的声音伴随着垂挂的饰物伶仃声,十分有节奏的缓缓下了行速。已经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大亮,月儿掀开垂帘,外面一阵冷风灌进来,她缩了缩手转头看着面色踌躇的锦瑟,笑道:“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景色也很美,在这山道上都能看到皇城的全景,你要不要也看一看?” 锦瑟现在心里七上八下,都觉得的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了,她嘟囔道:“行了吧你,别以为平安出宫就真的自由了,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在脖子上了,皇上…皇上现在肯定气疯了。” 后侧的一辆马车中,慕容娇娇端坐在铺设着厚实寒羊皮毛的垫子上,她闭着双目,冷清的听着这山野之间响动,垂帘外吹拂进来的冰凉空气掺杂着深秋落败的沧桑气息,萦绕在她冰冷的周身。锦瑟的话,也随着凉风飘入她耳内,她长睫微动,却没有睁开。 远在身后的皇宫之中,南宫辰轩散朝后,乘坐龙辇回凌霄殿,而神武门的侍卫却匆匆的快马拦驾,然后跳下骏马十分惊恐的跪在地上:“皇上,今日早朝之时,凤仪宫的月儿姑娘手持太后的门禁金牌出宫了,一共两辆马车,因为有令牌,属下等人不敢阻拦,现在已经离宫两个多时辰了,属下派人跟随,看着马车是往南方去了。” 龙辇上,垂落的金丝螭龙垂帘内,南宫辰轩的面色微微一怔,那幽冷的目光瞬间凝重如寒霜一般令人惊悚,一旁的林安和刘公公心下更是一骇,随之都跪在地上,匍匐抵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南宫辰轩漠然的凝视着前方,全身的暴戾和寒意充斥着周围,使众人都惊住,瞬间周遭一片寂静,连半点声响都没有。众人都心惊胆颤,即便,皇上才十岁,但是那气势却丝毫不逊于先帝的威严。 少许,龙辇上竟传来的轻微的低笑,那声音冷得令人汗毛直立,林安斗着胆子微微抬头,飞快的扫视的那被清风撩起的垂帘一眼,却无意中看到了少帝阴霾的双目和握紧的拳头,但是,即便这般暴怒,他薄唇依旧抿着笑意,而这两种完全相反的表情却令人惊恐不安。 少帝的眼底隐匿着狰狞的怒意,但是却在笑,俊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片刻后,只闻他淡淡的道:“传旨下去,太后凤体不适,暂搬去终山巅峰的行宫汤泉疗养,后宫之事,一切全部交由莺太妃掌权处理。” 刘公公心惊胆战的听着少帝这不轻不重的话语,衣襟几乎都紧张的湿透了,他忙道:“老奴遵旨” 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眼,那神色更加的令人难以琢磨,少许,他慢慢的抬起手,向前轻挥。 林安心一动,忙尖声宣道:“起驾——” ……。 六年的时间有多长?慕容娇娇曾经在离宫之时在心里揣摩过,那时,她以为必然很漫长,就如同在深宫的日子一下,每天都要算计着如何凝望日出日落那般的过去,但是出宫之后却发现,快乐和无忧的日子竟似握在手中的流沙一般,当你还未及回神,一切已经悄然逝去。 六年,慕容娇娇居住在终南山的行宫已经整整六年,这六年,大周王朝天下太平,当初的少帝现在已经成为了颇为威望和震慑的帝王,数年内,不仅改善了整个大周的经济,更是将各地水患都治理得再没有发生过一次洪流灾难, 川江一代,曾经成为汪洋大海的农田因为修建的水坝而恢复之前的样貌,曾经流离失所的百姓亦是重归了家园,而南宫辰轩又在这两年推行新政,统一了全国的钱币、斤两等,甚至为邻国打开了贸易之门,在边疆一代,寻辟了丝绸之路,用中原最光鲜的胭脂水粉、丝绸锦缎、首饰金器和粮食与外交之邦换取了锋利的刀具、珍贵的皮毛以及异族百姓的信任。 六年来,慕容娇娇每年只见过南宫辰轩一次,因为大周国的规矩,每年秋季之时,帝王都会率领文武大臣和诸多亲王前来终南山狩猎、游玩,并且体察边塞的民情和风土,也住在行宫之中,而他们依旧以母子相称,但,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一年一年的长大,却发现,她越发的不了解他,更不懂他的心思了。 终南山之上的巍巍高耸的行宫之中,空旷辽远,寂静得几乎脱离世俗的地方有着尘世中没有的安静,每天日出晨曦拂照之时,宫殿的琉璃金瓦华光映照,金灿灿的一片就似置身云雾之上,而夜间,银白色的月光冷冷的笼罩清冷的亭台楼阁之时,此处又似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广寒宫一般,波光粼动,却寂静寒凉。 有值阳春三月,山间野花开遍,从行宫步下一段长长的青石山阶,便可以步入终南山最深处的山坳里,那里四面树木繁盛,绿草清脆,生灵颇多,每当正午时,阳光透进丛林照在开满鲜花的平地上,草木上的露珠都会散发出五彩的光辉,置身其中,直步入仙境一般,令人浑然忘我。 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是修行者隐居之地,所以在山中间还有一座南山寺庙,晨钟暮鼓,洪亮的声音能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不散。但,在南山脚下却是大周国与其他国家的一处经商旅道,每日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甚是热闹,而这些人则因山路艰险难行,所以从来都不曾攀附山中,而大周国前往山巅行宫的路又是从皇城的山路开始修建,直直的延绵山顶,所以,就算是居住在山上,除了能去山半腰上的寺庙之外,也根本无从下山。 但,即便如此,月儿这个小妮子在从深宫的拘谨中活脱出来之后,还是调皮的找到了偷偷下山的一条捷径,时常在山下的繁华之地中逗留把玩,且每次上山都会带一些新奇的玩意,比如胡刀,寒羊皮毛,马头琴和充满异族风情的银铃。 六年的时光,刚才开始入住行宫之时,月儿和锦瑟每日都心惊胆战,因为唯恐那一日帝王震怒,就派人前来拧了她们两个的脑袋,让她们香消玉殒,但是,过了两年之后,她们也渐渐的踏实了,或许,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里的人,早已将她们都忘记了。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终南山从冬日的苍劲寒露之中走出来,又披上了嫩绿青葱的新装,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满山花开,香气四溢。 山林中,一抹碧色窈窕身影隐隐的踏足在满山红绿之间,晨曦的光辉笼罩,似雾似幻。脚下青草沾着绿水,鲜花恣意盛开,似每踏一步,双足都能沾染芬芳,裙摆可餐风饮露。 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窣声,轻盈的身子微僵,随后就见一抹墨色玄衣袍摆在风中翻飞,两个身着异族服装的男子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走着,前面一个男子玉树临风,丰神朗朗,一手持着摇扇,一边跨着大步,但后面一个身材略小的则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叫道:“少爷,您等等,你等等我啊……。” 可是前行的男子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口中粗暴的道:“爬了一夜的山,总算让大爷我上来了。” “爷……”可身后那个身体较为纤瘦的男子却脚下一个踉跄,扑的一声趴在了草丛中,山中野草茂盛,花开满地,枝干极高,所以跌倒了一般都会找不到人影,而此刻,那男子就是这样的状况,因为他趴在地上时,吃了满嘴的野花野草。 但,前面的那个男子就算听到了身后的呜咽声,也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但他的脚步却在疾行中猛然一停,因为眼前的花丛之中随风潋滟着一抹碧色袅婷的身影,晨曦露浓,那碧色衣裙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碎花残瓣,也微微浸湿,但合体的衣裳却紧紧的紧贴在身上,却更显得婀娜纤弱,俏丽妩媚。 那男子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这山上怎么会有一个姿态妖娆的姑娘,但随后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否眼花了,或者碰上了妖怪,他屏息凝视,只见那女子手提花篮,似乎正在采什么东西,于是心下立刻踏实了,摇着扇子便上前去问:“那位姑娘……” 女子身轻盈燕,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但就是这一瞥,却让那男子石化在了原地,眼睛瞪大,嘴巴开裂,心里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天,难道这就是中原人所谓的‘惊鸿一瞥’。 男子的眼中映着那抹淡雅的碧色,只见那女子身姿摇曳,长发绾成简单的发髻,扎成一个小鞭子落在胸前,直垂纤腰,清风拂来,袖笼微抖,雪白的皓腕一览无遗。简直就是天女落在凡尘中,美得不似人。 女子微微睥睨了男子一眼,并未搭理他,而是继续着手中的动过,这下,男子的胆子大了许多,立刻跨步上前,继续跟这个女子打招呼,他自负的以为是之前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而这山太大,所以眼前的少女根本没有听清楚。 “姑娘,请问您是……。”那男子的最后一个字还咬在牙齿中,就看到了那女子缓缓的回头看着他,容颜美丽绝色,但是却满身清冷,目光淡漠,吓得他差点咬住了舌头。 乖乖,男子几乎没有猛拍自己的胸口,这个女子好美啊,但是那眼神实在是……想着,那男子又咽了一下口水,憋住了,没再敢说声。 慕容娇娇冷冷的凝视眼前这个男子,终南山上不泛有前来寻仙打猎的人,所以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依旧采撷着花丛中的野生明前茶的嫩芽。明前茶,就是清明之前所采撷的茶叶幼芽,细嫩稚青,香清味异,十分醇美,与清明后谷雨前的‘雨前茶’有着不同的清香。 清早采茶,迎着露珠晨曦,山中自然生长的野茶更是珍贵薄稀,这也是为何慕容娇娇这般清早就上山的原因。 那男子见慕容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惊异不定之下,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而他身后,那个摔得满身湿透,脸上都是泥水花瓣和青草碎末的也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嘴巴里含糊着叫着少爷两个字。 那男子双眼紧紧的盯着慕容娇娇,然后用扇子挡住脸,看也不看身后的男子,就小声道:“星峰,你说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不是聋子?” 慕容娇娇采茶的手微滞了一下,长睫在晨曦的柔光下轻颤,随之红唇轻轻抿起,不动声色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随后转身轻快的离开了这片山林。 星峰一听自家主人的话,伸着脖子想去看慕容娇娇,但那男子却啪的一下将扇子打在了他的脑袋上:“看什么看,爷看上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么?” 星峰怔住了,随之满脸委屈,嘟嘟囔囔的道:“少爷,您不让星峰看,星峰怎么知道那位姑娘是不是聋子啊?” 男子眼皮跳了两下,俊美的脸上微微一怔,随之收起扇子,道:“对哦。” 星峰忙拼命的点头,道:“就是啊,少爷。”,随后瞪着眼睛朝前面看,随之怔住,抬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少爷,哪里有姑娘?” 男子顿了一下,立刻朝前方刚才慕容娇娇所站的地方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人呢?”男子顿时暴跳如雷,那模样与自己俊朗的神色格格不入,一旁的星峰畏惧的闪了闪,他一直都没有看到有人啊。 那男子环视了一眼周围,最终还是将眼睛落在星峰的身上,星峰顿时打了个寒战,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满脸委屈:“少,少爷,我什么都没看见。” 男子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然后拿起扇子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个遍:“都是你,都是你,气死本少爷了……” 星峰被打得眼前飞着满天星,委屈的直撇嘴,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山野的树林中,慕容娇娇一袭碧色长裙隐在一片碧翠盎然之中,她目光幽然,红唇抿笑的凝视这前方的一主一仆,转身步上了隐秘在树林中,盘旋之上山巅的青石阶梯,沿路回到了行宫中。 行宫中,清早起身就忙着做早点的月儿和锦瑟两个人坐在宽阔的阁楼上,晨曦的阳光笼罩在这片天地中,使她们越发的出挑娇美。月儿见慕容娇娇回来,立刻蹦跳起来迎上去,高兴却也紧张的道:“小姐真是的,清早就出去采茶,衣裳都湿透了,现在才正直阳春三月,容易着凉的。”,月儿说着,接过慕容娇娇手中的花篮递给锦瑟,便搀扶着她入了内殿。 行宫中有诸多宫人伺候,但是慕容娇娇为了简便,只让月儿和锦瑟两个人在近前,久而久之,那些宫人也都明白太后的心思,便除了每日清扫和承接皇宫那里赏赐来的一些吃用等物之外,便不再随意走动,她们自己也找了一处玩乐,时间长了,空旷的宫殿便愈发的冷清。 慕容娇娇走进虽不奢靡但却依旧华丽的寝殿,大殿中,四面垂落着碧影纱幔帐和帷幕,透着晨曦的阳光和冷风轻柔的飘起,似雾如幻。月儿拉起帷幕,落下幔帐,而后为慕容娇娇宽衣,从衣柜中找了一件烟霞色抹胸长裙,淡紫绣珠花的长袍更上,她小巧的手边系慕容娇娇纤腰上的红色璎珞,边笑道:“小姐越发娇美了,在着终南山之巅上住了数年,人也清朗了很多,若是不知道的人遇见小姐,还以为小姐是失足跌入凡尘的仙子呢。” 慕容娇娇坐在镜前,抬手抚了抚自己的云鬓,那乌墨一般的长发垂落在纤细的腰间,宛然是一个少女的装扮,她微微垂眸,离宫数年,她的心境已不似当年那般沉闷,心头对很多事情也已经释然了不少,但是,那段尘封的隐忧仍然不断的滋长,她从未卸下过提防。 “上一次看到皇上时,他又长高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拿起象牙雕凤尾梳子轻梳着自己的长发。去年秋季,南宫辰轩早早的就率领着文武大臣前来狩猎,入住行宫,那一次见面,她突然间发生他变了很多,虽然对她礼貌有加,但看她的眼神却变得深邃得无法分辨,他现在已经是整个天下最神武英睿的少年天子了,只怕,能够摸清他的心事的人没有几个,即便是时刻跟随他近身伺候的刘公公和林安都不能。 林安这六年来从未有停止过传达信息,朝廷上的大小事务,对庞太妃的册封和给已经长大成人的亦亲王赐予封地的事情都一一禀报详尽,但是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皇帝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六年,南宫辰轩已经十六了,就连当初懵懂的亦亲王都已经纳了三个侍妾,迎娶了一个侧妃,但是身为皇帝,肩负为大周王朝延绵子嗣大任的南宫辰轩,却连一个妃子都没有。为此,满朝文武从两年前就开始上书奏本,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得到丝毫答复。 月儿的神色也有些严肃,她出宫六年,虽然性子开朗了不少,可一提到皇帝,就立刻面色戚戚起来,眼神有些惶然:“皇上十六了呢,人也变了,不过倒是长得极像大小姐,只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凌厉和威慑,戾气也重了些。”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南宫辰轩长得像玥宜君吗?慕容娇娇不由得想起六年前初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玥宜君时的场景,那时,玥宜君已经不再是花容月貌,而是干瘦如才,面色嶙峋,但是,那眉目之间仍然留着初年的影子,现在想起来,倒还真的和南宫辰轩有几分相像。 其实南宫辰轩的容貌很是俊俏,他凝神不动时,几乎可以用丰神俊朗来说,相似于当年的景亲王,但是他的目光和坚毅的薄唇抿起时,眉目之间更多的是暴戾气息和威严,那模样令人不敢侧目。 他有天生帝王的威严和手段,也正因为这些,慕容娇娇这两年心里愈发的不安,即便,行宫离皇宫有千里之遥,她可以在这里安然度日,可是,已经六年了,今年深秋就是她和南宫辰轩约定的六年之约,她不得不心慌。 “太后娘娘……”大殿外,一声脆嫩的声音响起,是行宫中伺候的宫人。 月儿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莽撞?没看到太后娘娘正在梳妆吗?” 那宫人吓得一栗,忙叩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 慕容娇娇垂眸轻拨着自己绣着银丝菱花的袖口,起身道:“这里不是皇宫,不用那么多规矩,有事就说吧。” 那宫人赶紧道:“是,是皇宫里的林公公前来送皇上的赏赐了,有足足十几马车,奴婢不敢私接,所以来请示太后娘娘。” 月儿错愕,她转身望向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拨弄着衣袖的也顿了一下,她抬起长睫,目光微沉,随之起身道:“既然是小林子来了,就传召吧。” “是”月儿福身,随后匆匆的玉那宫人踏出了寝宫。 这是南宫辰轩在提醒她吗?六年了,他们之间曾经的约定……目光微微森寒,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这终南山上清醇的空气,随之踏出寝殿,走上了阁楼清台上,坐着等候林安。 不多时,月儿接下了丰厚得令人咋舌的赏赐,便带着林安匆匆走上了清台,清台上,所有的亭台都是用汉白玉所造,雕刻浮云栩栩如生,但却清雅而不华丽,仿若云间天宫,广寒仙殿。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长乐”林安一踏进清台,就立刻叩跪在地,给慕容娇娇请安。 慕容娇娇看着他已经长得十分壮实的身体,淡淡的道:“起来吧,一年多未见,你壮实了不少,想来,刘公公也老了很多吧。” 林安起身,腼腆的笑道:“多谢太后娘娘记挂,刘公公他老人家最近身子是有些不好了,皇上已经下了恩典,过了今年的深秋狩猎,就允准刘公公出宫养老,公公自己也感叹是大造化。” 慕容娇娇轻柔一笑,的确是大造化,六年前先帝驾崩,清扫后宫,多少无辜的嫔妃削发为尼,多少与贤贵妃有牵连的宫人被南宫辰轩诛杀,甚至连纳兰府邸上下的人,除了还未过门的皇城第一水墨丹青才子言文卿之外,男子被发配充军,女子贬为庶民流放关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新帝的行雷手段,但,唯有刘公公身为先帝的近侍,因为投靠了她和南宫辰轩儿得以幸免,还可安养天年。 慕容娇娇虽然人已不再深宫,但是她离开宫廷的那一年,曾经镇守凌霄殿,与嫔妃私相授受甚至私通的侍卫、宫人和太监全部都被坑杀的事情,她却早有耳闻,只是,这件事做得很是隐秘,天下百姓都没有听闻到一点风声罢了。 “后宫可还安定?本宫听说,庞将军现在威名赫赫,震动八方,莺太妃,也该居高了吧”慕容娇娇漠然的问道。 “太后娘娘英明,皇上在昨日已经颁布了圣旨,册封莺太妃为贵太妃,大行封赏,对边关塞外的将士和庞将军也加了俸禄,庞府里这几日赏赐源源不绝,贵太妃没有子嗣,如今却有这般隆宠富贵,也算是福泽深厚了。”林安笑着回答。 “是啊,只是但愿他别成为第二个贤贵妃才好”慕容娇娇接过锦瑟递过来的茶水,轻噙了一口,这山野中的茶的确有种轻浮之感,口感极佳,于是她又道:“锦瑟,林公公难得来一趟,给他也沏一杯,让他尝尝本宫亲自采撷的茶。” 林安顿时受宠若惊,但却恭敬的接过了锦瑟手中的茶水,他笑着道:“奴才感激太后娘娘疼爱,奴才铭记在心”,随后又看了一眼出落得越发娇俏的锦瑟,带着几分顽皮的笑道:“锦瑟姐姐应该快二十了吧,太后娘娘也该上心给她找个好人家了,不然在这仙台楼阁中,可要修行成仙了呢。” 锦瑟双颊顿时红了起来,又娇又羞,扭捏的喝道:“你这个小林子,娘娘赏赐你一口茶,就把你乖张的,竟然将话都说到本小姐头上了,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锦瑟说着就上前去,吓得林安步步后退闪躲,月儿见了,只在一旁掩嘴轻笑,道:“小林子说的不错,锦瑟是该出嫁了,只是她自个儿一直不好意思向太后娘娘求这个恩典,现在倒好了,小林子先提了,娘娘以后也在心里作个数,可别忘记了。” 慕容娇娇看着锦瑟和林安打闹,不由得轻笑起来,这些年的安静,多少磨去了她身上的凌厉,也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因而笑起来的娇美容颜似晨露一般的清新,几乎看傻了还在追逐的两个人。 月儿站在一旁,看着慕容娇娇的笑容,也怔住了,小姐如今愈发的娇美,甚至剩过了当年的大小姐,现在想来,老爷曾经心仪的表妹,应该也是这般极美的,所以才使得老爷多年心疼,耿耿于怀。 明媚的清晨就在林安和锦瑟拌嘴中度过了,正午时,月儿亲自下厨做了饭菜,众人一同用过之后,林安便清点了所有的赏赐物件给月儿点收画签之后,就请辞回宫了。 临行前,月儿偷偷的私下问林安皇帝的情况,林安有些踌躇,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道:“姐姐问话,小林子不敢不答,其实自从太后娘娘离开之后,皇上每年来这里,也就是为了见太后,而且,皇上每年回宫之后都会画上一幅太后娘娘画像收藏在书房之中,每每夜深人静,或皇上批阅奏章疲倦之时,皇上总会拿着那副画呆呆的看,特别是近些时候,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茶水不进,如今眼看着又要秋猎了,皇上便似等不及似的将一切用具全部送来,姐姐,您若明白皇上的心思,就别再问了。” 慕容娇娇素来警敏,这些话,就算她没有刻意去听,却也能一字不透的听到。她坐在清台上,面色微微愣住,目光也渐渐的清冷下来。而一旁的锦瑟,却毫无知觉的还在沏茶,轻快的哼着山里唱听到了歌儿……。 62孤独宸绝 阳春三月,终南山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草木郁郁葱葱,花开遍野。月儿每日最喜欢的便是下山去找了些乐子,起初因为林安送来大量的赏赐需要整理清点,但半个月之后,她便有开始每日晨出暮回,不过每次都能带回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没多久,带得锦瑟也喜欢往外面跑,二人整日闹腾得没完没了。 古人云,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或许,正因为这里的幽静能使人忘记了岁月,只细数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知朝暮、冷暖即可的日子,所以时间便流逝得异常飞快,转眼,四月已初,山中的树木也就更为繁盛,葱郁。 四月,天气渐渐转暖,便是中南山下贸易渐渐红火的时候,而又因那些关塞要道背依终南山山脉,又是大周国的最后一处驿站,所以自从与异国人打通这条丝绸之路后,这原本冷清的山脚下也就渐渐的发展成了繁华胜地,渐渐的四处建立起了客栈、茶馆、交易铺子以及车马劳顿休息的驿站,过往人群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南宫辰轩在政治上的手段异常的英明,自从与异国交易之中,不仅仅整个大周国都靠着经商更为的国富兵强之外,更是用中原的文化牵引着那些外来的草原、沙漠民族入关谋求生存,而这种潜移默化是无形的,虽然看不见,但却已无声的削弱着别国的力量,让他们的思想和意识渐渐的与中土文化有了共鸣和认知。 四月清明后的谷雨之前,慕容娇娇又到山谷中采野茶,她依旧一身碧色衣裳,青色罗裙,漫步山野间,手提着花篮,沉静在这片山林中难得寂静之中。四处荒野无人,草木茂盛,鸟儿扑翅翔鸣,晨曦穿透重重迷蒙雾,斜照山间幽谷,令人感觉一片宜人的幽静。 三月到六月,是佛门禁足之日,只因为万物生灵皆在此时孕育,出行,若有不慎便会错杀、冤杀生灵,所以这三个月中,半山腰的寺庙之中虽依旧是晨钟暮鼓,但却再无僧人上山采药,因而,这山间便更加的寂寥空远。 慕容娇娇穿行在花丛中,寻找茶叶,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窣声,让她一惊,立刻警惕的回眸,敏锐的耳力几乎不用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上一次在山野中遇见的男子,但,这一次却与之前不一样,因为他身后跟随的不是一个小厮,而是一个与之相貌有几分相似,但却十分有气势的魁梧男子。 那男子依旧一身锦衣玄袍,在看到慕容娇娇之时,先是一怔,随之满脸惊喜的对身后的男子说了一句什么,便大步走向她,但他刚要开口,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最后竟然对着她指手画脚,似乎在问什么。 慕容娇娇从不喜欢与生人答话,虽然在这片不算高远的山林之中,也曾经常遇见僧人和采药的人,但她也只是唯恐避之不及,因为行宫虽然在山巅上,也有重兵把守,但是她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七弟,你指手画脚的在干什么?”正当那男子对着慕容娇娇打哑谜的时候,他身后的那名魁梧的男子开了口,慕容娇娇眉心微蹙,随后只见那名男子飞快的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娇美的面容上时,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但这种情绪却是瞬间即逝,他剑眉微黜,冷声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上路吧。” 这时,慕容娇娇也才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他生得魁梧彪悍,但容貌却有几分俊美,有着边塞异族天正的野蛮气息,五官如刀斧雕刻一般,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却无形中有一令人不舒服的戾气。 这个人是非善类慕容娇娇不清楚,但单看这瞬间的感觉便知他身份不低,来头不小,轻垂长睫,慕容娇娇不打算在这片幽静的山谷中节外生枝,于是她转身继续采茶叶,但她回头,就听身后那与她三月时初次碰面的男子笑道:“兄长所有不知,为弟在三月时带着星峰上山来时,曾遇见过这位姑娘,她似乎是以采茶为生的,而且上一次与她说话,她也未曾回答过,为弟想,也许她是位聋哑姑娘,所以刚才打招呼的时候,才那般手舞足蹈,只是这位姑娘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比划什么。” “聋哑?”一旁的高大男子剑眉微挑,听口气似乎十分诧异,而一旁温润的男子则叹息道:“初次见佳人之时,也是晨曦之时,为弟还以为遇见了仙子,却没有想到这位姑娘容貌如此出众,塞过我西域的万千绝色女儿,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姑娘,实在可惜,可怜,可叹。” 慕容娇娇第一次被人当成又聋又哑的人,眉心不由得挑起,但是想到那男子叹息的口气,却又不觉有些好笑,他倒还算得上时个性情中人,只是他身旁的那个男子打量着她,慕容娇娇即便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得到他放肆的目光。 轻微的停下手中采茶的动作,谷雨季节即将来了,如果此刻不采,便过了最好的时节,但是…慕容娇娇目光微冷,这身后的打量的目光实在太过放肆,令她不舒服,于是她轻瞥了一眼自己篮中已承载了一半的青嫩绿芽,想了想,抬手捏起一棵茶树上的最后几根嫩芽之后,便转身离开。 “兄长,她要走了”那玄衣男子略显着急的说道。 随之,慕容娇娇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随尾而至,她目光微沉,欲加快脚步甩掉他们二人,但又想起来他们之前的谈话,未免他们怀疑自己的身边,索性慢慢的行走。 眼前一晃,那锦袍玄衣的男子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角咧得大大的,似乎为了她显示自己的无害,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又用手指了指她篮子中的茶叶。慕容娇娇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却没有理会,越过他高大的身形继续往前走。 “哈哈哈……”突然,身后那名魁梧的男子笑出声,低沉的话语带着几分莞尔的笑意:“七弟,看来这位姑娘不仅又聋又哑,而且还不领会你的好心肠,你看这漫山遍野连户人家都没有,这位姑娘都不知道是如何上山了,你最好别好心坏了事。” 慕容娇娇的脚步微微停住,她听出了那男子的弦外之音,他怀疑她的身份,垂眸,慕容娇娇装作在花丛中寻茶的样子,素手拨开几处草丛,又听她身后的男子道:“兄长多心了,依为弟看,她应该是山下那个茶铺的姑娘,每日都来采茶而已。” “我们爬山,花了一夜的时辰,但这位姑娘清早就在这里,你觉得她是哪家茶铺的姑娘?”那男子冷笑,声音低沉而隐匿着危险。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随即转身变更了方向,朝月儿平日下山的那条路走去。山巅之上就是行宫所在,这件事终南山的边塞百姓都来往客商也都知道,但至今都没有人有胆量上去冒险,毕竟,这片行宫是大周皇帝每年深秋都来狩猎所居之地,但,今日这两个人身份实在可疑,所以她不能冒险。 “兄长……”那男子见慕容娇娇离开,似乎有些诧异,立刻唤了他的兄长,而后,二人便沉默着跟随她的步伐,从着满山鲜花的地方慢慢的穿过一处林荫小道,直往崎岖难行的山谷下面。 “原来这里又条山石路,难怪那些采药和采茶的人都能行动自如的上下山”慕容娇娇身后,那跟随者自己的锦袍玄衣男子带着惋惜和懊恼的口吻说道,仿佛是为自己几次连夜爬山的辛苦不值。 而他身后的那名魁梧的男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步伐分外稳健的跟随着。 从这条小道到山脚下,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但是慕容娇娇却故意拖延时间,慢慢的行走,于是这短暂的路程竟到正午阳光舒暖之时才到山下,而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却也不急不缓,似乎十分有耐性,与她一同出了山道。 终南山下,热闹非凡,慕容娇娇第一次踏入这片因贸易而热闹起来的山脚,发现这里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都以为,这个地方即便驿站着商户较多,却也只是大周国与其他国家来往贸易的关口而已,却没有想到一踏上集市,才发现这里喧哗热闹,卖菜卖酒的小贩来回吆喝,也算的上是一个十分繁盛的地界了。 慕容娇娇虽然从未下过山,却也整日都听月儿和锦瑟唠叨山下的有趣的地方,于是便漫步走在集市上,然,她的容貌和衣装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这个地方大多都是异国商户买卖的地方,所以不泛有异国少女在街头穿行,只是她们的衣装十分暴露,不远处,一片铃声骤响,她抬眸望去,竟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少女面蒙薄纱,露着纤细如蛇的腰肢,手腕脚裸上带着清脆的银色铃铛,穿着鲜艳的红色绣繁复花纹的纱衣短裙,正站在一个庞大的鼓上妖媚翩然的起舞,而四周更是有无数衣裳各异的男子围观调笑和鼓掌。 “姑娘,姑娘……”慕容娇娇的目光在四周流连,寻找了月儿和锦瑟的身影,但视线又一次被那一道锦袍玄衣给挡住,她秀眉微微挑,不明白这个男子既然已经到了山下,为何还要跟随自己,于是她冷凝向男子。那男子原本似乎还想比划什么,但一见慕容娇娇这样冰冷的眼神,瞬间定住了。 慕容娇娇看着他错愕的眼神,提着篮子从他身侧穿过,只想着快速的甩掉这两个男子,但还没有向前走几步,那魁梧高大,满身霸气的男子就突然一个凌空翻身,又挡在了她的面前。慕容娇娇的脚步微滞,目光微沉,蓦地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几分疑惑,她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有胆量,你还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中原女子”那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沉,目光再次打量起慕容娇娇来,但这一次却是十分放诞无礼,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那男子看到她冰冷的神色时,却突然笑起来,又道:“有趣的女人,不仅美,还很有个性。” “兄长?”那温润的男子立刻上前,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那魁梧的男子,道:“兄长,您不会是想……” 那男子眼底阴霾,面色从容,他冷笑道:“你看她的穿着,她的气质,即便真是一个聋子哑巴,也不像一般的小家碧玉,更不像从商的人,来头定然不小。” 温润的男子一怔,惊诧的道:“兄长何以这般认为?” “她的手纤纤如玉,手臂嬴弱白皙,面容娇美,年纪又这般小,根本不像是一个长此在山脚下居住,以卖茶为生的女子,哼,说,你究竟是谁?”那男子俊美的面容突然略带狰狞,眼底也满是狠戾之气。 慕容娇娇心头微怔,没有想到这个男子竟然有这样犀利的眼光,不过,现在还在大周国土之上,这个男子就算身份不凡,也未必能将她如何。于是,慕容娇娇轻抿红唇,依旧忽略了他们二人的拦路,从旁侧绕过,打算走向前去。 但是刚走到那男子身侧,他就猛然伸出手来擒她,慕容娇娇眼底一冷,立刻不动声色的闪过,那男子没有抓到,只握住了满手的若有似无的幽香,他一怔,随之又袭上前,慕容娇娇脚步快速的一移,再次让他失手。连续三次,那男子终于察觉了怪异,突然暴怒的喝道:“中原女人,你竟敢耍弄我。”,说罢,就向她伸出狠手。 一旁的男子一惊,快速摔出扇子挡住那男子的暴行,大声道:“兄长,她只是一个姑娘,你何必……” “废话”那男子怒喝一声,抬手打掉了那把阻挡在身前的扇子,又向慕容娇娇袭去。 慕容娇娇双眼一沉,自己的耐性也快用完了,于是她一个轻巧的转身,只见那只狠戾的大手在她纤细如柳的腰间挥动几下之后,却依旧不得近身,她转身看着那男子,男子眼底的深沉早已变成凶光,此刻正不敢置信的瞪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红唇抿起,勾起冷笑,随之在那男子微露错愕之时,一个疾步倒勾,撂倒了他的腿,随后从他肩头上翻过去,一手扣住他的头发,臂弯狠狠的袭了他的背脊。 “呜……。”那高大的男子未及防备,硬生生的挨了慕容娇娇这一下,瞬间身体失衡,摔倒在了地上,但是也许是西域人天生的雄壮的原因,所以他虽然吃了痛,却没有夸张的哇哇叫,而是立刻反弹跃起。 一旁温润的男子怔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还有这般轻巧的好身手,而那他身旁的威武男子早已双目赤红,他一个高大的男子竟然被一个娇柔的小女子撂倒,实在羞愧难当,所以当下面色更为狰狞,之前的俊美霸气荡然无存,他的低吼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集市上来往的商户也被这里的声音吸引,渐渐的有人将他们三人都围拢起来。慕容娇娇依旧不答话,她只是冰冷而淡漠的看着那高大的男子,清冷从容,四周的清风拂过,她碧色长袍飘起摆尾翻滚,青色的百褶长裙也娇嫩得几乎刺痛人眼,包围他们的人在发现慕容娇娇之时,都不由得惊叹起来,甚至有此起披伏的抽气声,似乎都不敢相信这个山脚下竟有这般美丽的中原女子。 慕容娇娇从不喜欢被人打量,于是她目光清冷的扫视了一眼周遭,顿时,那些围观的商户和异国的人都瞪直了眼睛,甚至有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乖乖,这位姑娘究竟是那位贵主,虽然不盛气凌人,但是那眼神却倨傲清冷,却令人不敢逼视。 于是一瞬间,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停止下来,几乎没有一点响动,这时,慕容娇娇才收回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也有些错愕的兄弟二人,精致的面容清冷如冰,却有绝美潋滟,她红唇微抿,身上的凌厉之气微微显露,但她却无心恋战,转身便要离开。 围观的人群瞬间自觉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但身后那恼羞成怒,不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粗壮大汉却大喝一声,又冲了上来。顿时,周遭一阵吸气声,无人不为这位美丽得似仙女的少女担忧,但是,一瞬间,只见那少女一个轻巧闪躲,在那雄壮大汉扑空之时,清透的目光陡然闪过凌厉,随之纤细的素手猛然劈在了他的脖颈大动脉上,那男子高壮的身子猛然一怔,随后因为动脉血管酸麻疼痛而斜身栽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一阵惊呼,而慕容娇娇也转身就走,但她刚想离开,对面集市上飞奔来十几匹高大的烈马,马尾扫过的地方荡起了层层灰土。慕容娇娇目光一凝,正打算闪躲,却不想为首那匹披着钢盔的马匹上的主人突然猛扯缰绳,使得那马受惊得抬起前蹄在空中不停的挥舞,仰首嘶鸣。 “三哥……”人群中,那已经被这场景下的呆住的温润男子突然叫道。慕容娇娇身子一僵,又来一个三哥?她目光陡然冷凝,想来今天想顺利回到行宫是要一番周折了,于是她索性抬眼望向马上的男子,想知道他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却不想一抬眸就猛然望进一双深邃瞳眸中。 慕容娇娇陡然僵住,蹙眉凝视眼前的男子,他容貌俊美霸气,与此刻躺在地上的男子有三分相似,但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气势,眼前这个男子霸气凛然,目光倨傲,居高临下凝视她的之时,甚至透着王者风范。 慕容娇娇双眸微眯,后退了几步,却见那男子微微倾身向前,冰冷霸气的目光先扫过地上躺着的男子,然后又落在她身上,薄唇坚毅的抿起,却又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好听从口中溢出:“他是你打倒的?”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看来今日她无法摆脱这个麻烦了,于是她索性点了点头,看他会如何处置。马背上的男子剑眉微挑,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惊诧,他露出几分很有兴趣的表情,望向那温润的男子,那男子立刻道:“是七哥先动的手,而且……”,那男子说着,目光落在了慕容娇娇身上,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他道:“而且那位姑娘是又聋又哑,根本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马背上的男子俊容一沉,因为他刚才问话之时,是先看了躺在地上的男子,又望向她,所以就算一般人也能猜测出他会问什么,因而慕容娇娇点头回答也不算惊奇,但一个这般美丽娇媚的少女竟然是一个聋子和哑巴,是在太令人震撼。 他目光有些放肆的打量着她,突然笑起来,道:“中原女子,有这般好的身手,且又有这么大的缺陷,最关键的是,竟如此美丽,有趣,的确有趣。” 温润的男子一怔,忙道:“三哥,您不会也想……”,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骑马的男子猛踢了一下马腹,策马向前奔来,顿时,集市上围观的人都吓得尖叫逃窜,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慕容娇娇一骇,她快速后退,但那男子却突然甩出了手中的银色长鞭袭向她。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左右闪躲,但却因为集市上人群混乱而无法独善其身,于是她只能飞快的跑起来,随后啪啪啪的几步飞奔上了集市两侧一处驿馆前竖立的大周旗杆上,然后一个翻身向他身后奔去。 那男子目光一凛,薄唇上的笑意更浓,他道:“居然敢逃,有趣”,说罢,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她奔去。慕容娇娇眼见他紧跟其后,不得已只能扔下手中的篮子,飞起一脚踢在了跟随他的人脑袋上,只见那人防备不及,掉下了马,而慕容娇娇则是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就走。 但是西域的马匹十分刚烈,她紧勒缰绳,抽起长鞭,但那马只是嘶鸣腾空,却就是不肯奔跑,甚至发怒一般的颠簸着,似要将她从上面摔下来。慕容娇娇从未骑过马,所以一时控制不及,便被它被甩了出去,原本以为这次定然要受痛,却不想空中嘶嘶的两声,一条银鞭便飞了过来,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紧接着,她落在了一副冷硬冰冷的怀抱中。 马匹嘶鸣的声音传荡在慕容娇娇的耳边,伴随着风中异常的惨烈,她昏沉的回头,竟发现刚才发怒的那匹马竟然已经倒在血泊中,它身上有三五条血迹斑斑的鞭痕,而伤口正流着涓涓如泉涌鲜血。慕容娇娇惊住,因为她知道这些鞭痕是刚才形成的。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而好听的笑声,慕容娇娇这才想起自己正身陷囹圄,她转头一看,直觉自己发髻上的簪子脱落了下来,一瞬间,乌黑的长发如幕布一般飘散在风中,而目光,也正好撞上那双带着惊奇笑意的深邃黑眸中。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陡然一沉,她蓦地挣扎起来,但身上紧捆的长鞭却似布满荆棘的绳索一般,动一下都觉得肌肤被刺的疼痛,她放弃挣扎,索性狠瞪着眼前的男子,却有愕然发现他修长的手指上正捏着她发髻上的白玉雕海棠的簪子在把玩,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笑着愉悦低沉:“好烈的性子,像我的马儿”,说着,大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颚,又道:“不过我喜欢。” 慕容娇娇瞳孔一收,秀眉挑蹙,而那男子见她这般刚烈,更为狂肆的大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心,又道:“没想到中原女子竟然也这般烈性,有趣,的确有趣。” “三哥”人群中,那温润的男子搀扶起走路还有些困难的高壮男子走到马匹下,有些担忧的看着男子怀中的慕容娇娇,神色有些忐忑,而那男子却看也不看他,声音极其威严的道:“七弟,送你大哥回边塞去,我不想再看到他辱没西域人的脸。” 那被搀扶的男子身子一抖,目光露着狠意,咬牙道:“是这个贱人太狡猾,不是我……” “尼曼,你连一个中原柔弱的女子都降服不了,不配称为我族后人,还是跟随你的母亲回到边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抱着慕容娇娇的男子冷冷的说道,话语之间有这些不可违抗的命令。 慕容娇娇心下一沉,听他的口气,他身份必然在这个名为尼曼的男子之上,莫非,他是某个部族的首领? 虽然被捆绑着,但慕容娇娇还是冷静的打量着她能看到的一切,他一身墨色锦袍,外罩上等的墨狐披斗,一头乌黑的长发野性的散着,只从后从用黑色的璎珞扎起,他的面空十分冷峻,五官与那名为尼曼的男子一样,如刀斧一般被雕刻出来似的,菱角分明,威严无比,全身都笼罩着一股无法说出的霸气和震慑。他腰间佩着一把似凤尾形状的弯刀,刀柄是赤铜色,雕浮着复杂的纹路,似乎是异族的象征性图腾,两侧镶着一红一缕的通透宝石,而匕首鞘上则是一样的纹路和宝石,只是中间雕着一只凶猛的神兽,形似雄狮,目瞪铜铃大,凶神恶煞,目光狰狞,前爪犀利,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满身镶着宝石,珠光华丽却又霸气高贵。 慕容娇娇见过无数珍宝,但在看到那些宝石时还是怔住了,因为它不仅做工精巧湛美,还十分通透,红似血,绿似翠,都是最上呈的,就算是在大周的皇宫里,除了她曾经能拥有一些质地与之相比的首饰之外,只怕这些宝石一般的嫔妃都不曾见过。 慕容娇娇贝齿不觉的咬上了嫩红的下唇,眉心锁紧,这男子与他的两个弟弟说什么,她一句都再听不下去,因为她知道,今日自己是碰上难缠的对手了,这个男子口气强硬,身佩这样杀气凛冽的宝刀,必然身份不寻常,或许,是敌国的首领也未可知。 精巧的下颚突然被人一抬,慕容娇娇一惊,目光冷瞥向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男子,只见那男子用似如看到宝贝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大拇指在她被咬住的下唇上摩挲,薄唇勾起,似乎很喜欢她的倔强模样,随之,他狠踢马腹,慕容娇娇整个人都在马背上颠簸了起来,伴随着男子狂妄的笑声,长发如墨色绸缎一般的飞舞起来,缠绕在男子的手臂上…… …… 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被颠簸了多久,直到她被扔进一个偌大的金黄色大营长内的柔软寒羊皮毛上时,直觉得全身的骨头几乎要散开了,她身子歪在绵软的皮毛上,长发似墨一般的披散下来,碧色衣裙那般醒目。她吃力的抬起头昏眼花的双眼望向站在大帐前的男子,此刻才发现他高大的令人有些胆怯。 身上的长鞭嗖的一声被抽走,身子也如风中落叶一般的在空中旋转了数下,随后又重重的跌在羊皮上,虽然身下绵软跌的不疼,但却可以用七荤八素来形容。 慕容娇娇以前接受训练的时候,非常艰苦,被教官非人对待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之外后,还不曾有人敢这般无礼的对待她,所以当下怒火升起,她蓦地从地上弹坐起来,青丝垂落胸前,白皙的面容因为长路颠簸而苍白无血,却更显得娇柔怯弱,她目光清冷的瞪着眼前的男子,那模样就似一直随时会伸出利爪扑上前去撕咬的夜猫,野性而凶悍。 但是,她恼怒的模样却让站在大帐前的男子低沉的笑起来,他委身凝视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似乎很欣赏她的泼辣,薄唇勾起玩味的笑容:“小夜猫,你很有趣,我原本一直都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弱不禁风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你这样可爱的。” 慕容娇娇目光一冷,素手弹起,一个扫腿过去,那男子诧异,但却翻身躲过,大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她的巴掌大的小脚,乌黑的双眼带着笑意凝视她,慕容娇娇恼了,冲上前去,那男子怔住,用强壮的手臂一挡,但,慕容娇娇却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腕处。 撕裂的疼让男子愣住了,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滑稽的错愕,目光也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却火爆的少女,她双眼冰冷的瞪着他,秀眉紧紧的蹙着,一看就知道她的性子必然刚烈而冰冷。一股血腥味传进了慕容娇娇的口中,她挑了挑眉,随之松开,吐了一口,真咸。 “女人,你是第一个敢咬我的人”男子挑着英气的剑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条深深的齿痕,那牙齿印记很小,一颗一颗的,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小巧,他眼底深邃起来,似乎忘记了应该暴躁一般,突然恼怒的瞪着她,冷声道:“该死的,你竟敢咬我?” 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她的唇角还残存着他的血,但是倨傲的模样却没有一丝惊惧,直逼他暴怒狂乱的眼神,带着冷的笑,却不说话。 男子看着慕容娇娇这般倨傲,目光更为盛怒,他倾身上前捏住她精致的小脸,想说什么,但动作却猛然僵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少许,他脾性微微平息下来,对帐外喝道:“进来。” 大帐外,那在山上一直跟随自己的温润男子掀开幔帐走了进来,他手中还提和慕容娇娇在集市上扔掉的花篮,他看到这种场景,先是错愕,随之担心的看着慕容娇娇,眼底有些懊悔和愧疚,他道:“三哥,你放了这位姑娘吧,她又聋又哑,而且每天都要走两个时辰的路到终南山顶上去采茶叶,必然是这个关口开茶馆的姑娘,您就不要为难……。”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三哥冰冷威慑的眼神给瞪得不敢再说一句话,他低下头,不复那一日在山顶上看到的调皮和放荡的模样,反之是一副唯唯诺诺,可见他的这个三哥极为重威信,所以他不敢反抗。 那男子不说话,却也不肯走,只是杵在哪里,手中又提着一个花篮,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她的?”那男子放开慕容娇娇,朝他三弟手中的篮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着脆嫩的茶叶,不过已经散了不少,但却被男子捡了回来,因为其中还有一些被碾烂了。 “是,三哥,我敢打包票,她真的不是什么奸细或者其他人,我一个月前,也曾看到她在山上采茶的。”那男子看了一眼慕容娇娇,随之为她辩解。 但这句话却让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奸细?莫非,这个霸道的男人将她带来这里,是因为他们正在抓奸细? 那男子起身,大得有些吓人的脚踩在雪白的羊皮上,似乎根本不将这般珍贵的寒羊皮毛当成好东西,他冷声道:“一个采茶的少女,怎么会有这般好的身手?更何况我们的秘密接二连三的被泄露出去,必然有内鬼,所以无论她是不是潜藏在终南山的奸细,我都要先留下她,以免纵虎归山。” 留下她?慕容娇娇眼底一动,心直往下沉,她侧耳细听帐外,发现四处都布满了人,这些人从巡视的脚步声来看,都长得极为健壮,武功也不弱,而且人人佩刀。慕容娇娇抿唇,她不动声色的听着这对兄弟的谈话,心头算计着该如何逃出生天。 “三哥,她不会讲话,也听不见,所以……”那男子还想为慕容娇娇辩解,但是却被一声厉喝给震住:“你先出去,她是不是奸细,我说了算。” 那男子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留下篮子离开了幔帐,但却在离开之时,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慕容娇娇,蔓延都是担忧。但他的眼神却惹得他兄长很不悦,于是他不敢再看,立刻离开。 大帐内又恢复的安静,慕容娇娇刻意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她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地面上没有被木板和羊皮覆盖的地方,竟无意中看到了细小的沙粒,沙子?莫非这里已经步入了大漠? 慕容娇娇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她在马背上被颠簸了很久,这个男子似乎很喜欢拿她的痛苦为乐,起初先抱着她,但在看到她厌恶的眼神之时,便故意放手,让她几次险些摔下马,但又在惊恐不定的时候拥她入怀,大笑着继续策马奔走。 当时她被颠簸欲呕,所以根本没有心思看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可是现在想想,那吹在脸上凛冽的风和略带刺痛的感觉,呼吸干涩的灰土气息,或许就是黄沙。 她从未出过终南山,也不曾离开行宫太远,所以对地形根本没有太多的意识,因而此刻也无法推测他究竟将自己带离了终南山多远。而她既然已经是一个聋哑女子,又不能开口问,所以眼下只能等他开口告诉她,但,他会对一个听不见的女子说话吗? 慕容娇娇想着,慕容娇娇便警惕的朝那男子看去,而那男子则是目光一沉,袭上前去扣住了她的下颌,有些粗暴的抬起,深邃漆黑的目光对上她清透的眼,冷冷的道:“就算你不会说话,也应该会读唇形,看着我,记住,既然你已经被我掳来,就是我的女人,别妄想逃跑,也别想用你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耍弄什么,否则,你会后悔。” 慕容娇娇目光一动,而那男子则低笑起来:“你果然会读唇形,很好,那你就该好好的听话。”,说着,他放开了她,盘坐在她对面,俊容冷清如同一尊佛像一般威严,清冷的眸子一直都在打量她,随后目光在瞥到她身上那碧色长袍和青色百褶长裙时,剑眉微微挑起,对帐外道:“来人。” 大帐外立刻走进了一名高大的男子,他道:“找后备队的老妪准备两件女人的衣服送过来,再找两个年轻的女人过来伺候。” “是”那名侍卫立刻退出去。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当自己没有看到他的唇形,但男子却并不着急,而是抬起健壮的手捏起她的下颚,逼迫她不得不看他的薄唇,随之又道:“女人,记住,我叫独孤宸绝,现在是你的主子。” 慕容娇娇垂眸,并不理会他,但却暗中在心里计较着利脱身。孤独宸绝看着慕容娇娇那傲然的模样,眼底沉了沉,却也没有说什么,起身便大步掀开营帐踏了出去。 ……。 孤独宸绝,应该是什么人?天色渐渐的暗沉,慕容娇娇独自坐在黄金色的大帐中抱膝思索。营帐里,除了她以外,还多了一个前来伺候她穿上皮毛和绣着繁复怪异花纹的衣服,不过那些衣服上的花纹倒是极为相似独孤宸绝腰间的佩匕上的花纹,而且袖口和衣领处也有细密的宝石装饰,看起来分外的华贵,而最为夸张的是那件成色极品的紫貂斗篷,领口处用一枚幽绿的宝石和宝石做成的环扣相接,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对一个被掳来的中原女子竟花得起这么大的手笔,慕容娇娇不禁有些怀疑孤独宸绝是否当真将她当做了奸细,否则何以要出这么一大手笔来装点她? 看来这个孤独宸绝的心思的确不可小觎,他应该是想用对她的百般殷勤和宠爱来扰乱他口中所谓的奸细的视线,想让他们以为他们的同伙已经出卖了他们,以此引诱那些人现身,好一网打尽。 只是可惜,这个计策虽好,但却找错了诱饵。慕容娇娇冷笑,不过,她还是配合的穿上了那些衣服,因为,她也很想知道这群人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和权势。 这些人能轻易的在终南山的关口处来去自如,必然是打着商人的幌子,而她身上的这些华贵之物却并非一般的商人能够用得起的,更重要的是孤独宸绝腰间佩匕,那刀定然也有不小的来历,而这些都可以推断他的身份定然尊贵。 慕容娇娇的配合令进来伺候的两个异族少女和老妪都觉得有些惊诧,也许她们来时,孤独宸绝已经嘱咐过她们,她的脾性极为倔强,很难伺候,所以在她十分温顺时,她们才会觉得十分诧异。 那两个伺候更衣的少女相互对视了一眼,随之其中一个小声道:“听首领说,这个中原女子是个聋子,她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慕容娇娇垂眸不语,想从她们的交谈中找出蛛丝马迹,而另外一个少女则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立刻回道:“可不是吗,而且还是哑巴呢,瞧她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除了这张脸之外,根本一无是处,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那么喜欢她,而且还拿这么名贵的紫貂给她穿。” “就是,不过看样子,首领肯定是要宠幸她的,不过她肯定是受不住的,哼”另外一名少女的口气颇为嫉妒,甚至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心被首领听见,打断你们的腿”一旁收拾铺设床铺,整理大帐内零散物品的老妪说话了,她口气极为沉重,而那两名少女也瞬间不敢再说话,可见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她们为慕容娇娇装点好之后,便退到一旁去,让老妪为慕容娇娇梳理长发,那老妪走过来,捧着很多名贵镶着宝石的头饰放在她面前,似乎在示意她挑选,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随意的拿了一根玉簪子,而那老妪却是为难的黜起了眉头。 但看这些人的装饰,她们都是将头发编成无数根小辫子,然后带着兔毛缝制的帽子,看起来有些像辽人,而这些簪子也不过只是不戴帽子时的简单装饰,所以这老妪根本不会用簪子绾发。 慕容娇娇见她不动,便径自拿起簪子将长发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两枚玉簪子束住,脑后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只垂腰间,细细柔软,更添一份妩媚。 老妪见她这般绾发,不仅喃喃的嘀咕了几声,似乎在赞叹中原女子的巧手,随后便继续收拾大帐内的一切陈设。 不多时,老妪收拾完毕,便出去了,只留下慕容娇娇和这两个少女。大帐内,原本那张简单的皮毛床铺,变成了垂挂着幔帐的暖垫,两只用丝绸所制的枕头上还绣着中土才有的牡丹等花纹,看那成色,应该只有皇城的绣坊才能出这样的精湛的丝绸和绣工,而那上面铺设的厚实被褥,里层是十几张整片的寒羊皮毛,而表层则是绣着繁复纹路,看不出布匹之地的面子,但那纹路却也十分熟悉,与她此刻所穿的衣服上的绣文很是相似。 这应该是西域某个部族的吉图案,慕容娇娇在心里猜测着,随之目光又落在了简易床榻前的一台紫檀木所制的小案几上,目光微微暗沉下来,这里的大多物品全部都来自中原,他们应该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而且某些习惯已经渐渐的融入了中原人的习俗。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大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容娇娇知道孤独宸绝回来了,只大帐被猛地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踏入营帐中,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看起来像随从小厮模样的男子,他们手中端着很大的碗盆,里面装满了食物。 那三个人将手中的东西摆放在了一张简单的案几上,便出去了,而那名伺候的少女也低垂着脑袋,慢慢的离开。这里没有中原的那些繁复的规矩,但下人也必须低垂脑袋,不被允许仰视主人的尊容。 慕容娇娇看着孤独宸绝黑色狐毛戎靴走到她的视线内,衣袍窸窣的委身,修长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冷清的小脸,他低沉的声音略显疲惫,身上也有风沙的气息:“听说你很乖,没让她们多操心。” 慕容娇娇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是谁,但她却慢慢的扭开头,离开了他的禁锢。 “女人,才第一天而已,你温顺的太早了”孤独宸绝见她厌恶的而冷清的神色,不禁低沉一笑,似乎,很怕她突然乖顺下来一般。 说罢,他盘腿坐在她的面前,大手一抬就将案几摆在了他们的中间,这时,慕容娇娇才看清楚那碗盆里的东西是什么,一盆熟肉,不过大块的必须要用刀子切才能吃,一碗粗糙的面饼,和一大碗野菜。 慕容娇娇眉心挑起,而孤独宸绝却抽出腰间的匕首扎起一大块熟肉,在面前的盘子里切成细块,推到了慕容娇娇的面前,又拿起一块大饼,捻了很多野菜放在上面包起来递到她面前,道:“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应该学会我们吃饭的方式,这里没有筷子,要用,就用刀”,说着,将手中的匕首仍在了她面前。 慕容娇娇这次才看清楚那把匕首,之前以为是赤铜,现在就这大帐内的火炉和牛角灯才发现,竟是纯金的,上面的宝石也比自己之前再马背上看到的通透得多,她看了一眼孤独宸绝,却发现他已经径自吃起来,那模样大有大漠儿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架势,而他的面前,也正摆着一个极大的酒坛。 他应该不会真当自己的是奸细吧,至少她不像,慕容娇娇蹙起秀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匕首,或许,是她的出现和身手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他才会坚持认为自己绝对有问题。抬起纤细的素手,慢慢的握起那把匕首,看着碗中的肉,鼻息间充斥着浓郁的酒气,她有些厌恶的挑眉,却没有动一下。 孤独宸绝睇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为难,便十分不耐烦的对帐外喝了一声,守着大帐的人立刻进来,他道:“去找一双筷子来。” 不多时,一双竹筷到了慕容娇娇的手中,她看了他一眼,低头挟了一块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孤独宸绝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冷哼了一声。慕容娇娇没有理会他,她打算吃饱了之后,在今晚上突出重围,所以她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吃了一些熟肉和野菜,慕容娇娇就觉得有些腻了,虽然这些东西并没有烧得很油腻,但实在是无滋无味。孤独宸绝见她放下筷子,立刻让人送来茶水,慕容娇娇喝了一口,竟发现略带咸涩。 但她随之明白了,大漠地方缺水,一般在饭菜中不会加入盐,以免干渴,但是饮水时却必然加入一些,因为人体需要这些能量。她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蹙着眉宇凝视手中的碗,看来,她真是非逃走不可的,否则待在这里定然要因为水土不服而丢了小命。 慕容娇娇感觉到孤独宸绝目光凝视着自己,她抬眼望向他,却见他十分疑惑的看着她,声音冷冷的:“尼服说你是终南山以采茶为生的女子,既然如此,你应该没有这么挑剔” 慕容娇娇一怔,这时才察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对于他来说,她或许是一个奸细,也或许是一个采茶女,但无论哪一种身份,她都应该是受尽苦楚,能有一口饭吃就已经算是上天垂怜了,所以不该对这些有肉有菜还能填饱肚子的生活觉得不满。 她微微凝神,随之憋气将一碗茶全部喝了下去,但那咸涩的味道却让她不由得咳嗽起来。慕容娇娇从袖中寻找手帕,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有,于是她只能捂着唇咳嗽,然,这一些动作全部都被孤独宸绝看了眼里。 他的面色渐渐冷凝起来,他经常来往与终南山的关口,生活上也受中土影响十分的深刻,所以多少能够知道她刚才在袖中寻找什么,而中原一般的女子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习惯,除了那些贵府千金之外…… 孤独宸绝微微眯起了双眼,他突然擒住了慕容娇娇咳嗽捂着唇的手,冷冷的道:“你究竟是谁?” 慕容娇娇目光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隐去,面色依旧冷然的看着他。孤独宸绝眯了眯漆黑的双眸,目光中有些凌厉,他看着慕容娇娇那张绝美而精致的面容,在望进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眸瞳时,剑眉紧黜起来,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有这种几乎可以溺毙人的清冷而透彻的目光? 孤独宸绝突然觉得十分烦躁,即便他只与这个女子相处了不到一天,即便他掳她回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每次看到她的目光时,他却都不由得心烦意乱,他咬紧牙齿,猛然放开了她,不顾慕容娇娇跌倒在羊皮地毯上,便大步离开。 营帐簌的一声响动,露出了外面满是风沙的漆黑天色,慕容娇娇清澈的目光一凛,面色也清冷起来,华贵的紫貂下,素手慢慢握成拳头……。 63大漠孤烟 大漠的气候变化无常,前一刻还闷热难当,但当太阳下山之时,温度却急剧下降,狂风四起,卷起黄沙呼啸的刮在营帐上,发出簌簌的巨响,停在耳里觉得分外惊悚。(.好看的小说)慕容娇娇终于明白身上的紫貂究竟起什么作用了,在大漠的夜晚,如果没有穿上这样厚实的皮毛御寒,或许,仅仅一夜,就能冻死在这片茫然漆黑,望不见四野的地方。 营帐外,即便风声极大,但慕容娇娇还是能靠敏锐的听觉探视周围的情况,外面布满的巡逻和守卫,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士兵,但光听他们的脚步声就可以察觉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苍茫四野,风声几乎听不到头,吹拂得营帐内的牛角灯和火炉都忽明忽暗。 孤独宸绝已经出去两个时辰了,大漠的天色也已经黑透,慕容娇娇即便穿着紫貂依旧觉得身子冰冷,她卷缩在寒羊皮毛铺设的地毯上,环抱着双膝,垂着双眸靠近火炉,背依在床沿边上的紫檀矮几上,借着炉中噼噼啪啪舔着木炭的火舌取暖。 从掀起的营帐角落灌进来干涩夹杂着沙粒的更似乎无孔不入,这种摸不着时辰的气候着地界无不令莫容娇娇觉得烦躁,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此刻又命逃出去,可以悄然无声的接近马棚,但西域那刚烈的马匹她也无法驾驭,更何况深夜无法辨别方向,若是一旦走错,只怕尸骨都难以寻到。 此时此刻,终南山行宫内的月儿和锦瑟只怕已经急疯了,若是她当真几日都逃不出去,只怕她们两个无措之下定然会派任回宫中求助,到时候事情就闹大。慕容娇娇无声的叹息,素手抚摸着袖笼中那把匕首的黄金浮雕繁复纹路的刀柄,眉心紧紧的锁着。这把匕首是孤独宸绝扔给她切熟肉用的,但他离开之时却未带走,而她则是悄悄的收在了自己的袖中,以防万一。 有过了许久,营帐外终于又了几分动静,但慕容娇娇侧耳听着却似乎是尼服的声音。尼服是慕容娇娇在终南山的山谷中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温润而带着几分不羁的玄衣男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孤独宸绝曾经提过他,称他为尼服。 大帐外的声音低低沉沉,但慕容娇娇却能听得清楚,可是他们似乎在用自己部族的语言交流,她根本就听不懂在说什么,不多时,大帐内掀开,只见尼服的脑袋探了进来,他目光扫了大帐一圈之后才落在她身上,就似她娇小的几乎让他找不到一般。 尼服看见了她,立刻咧开嘴,露出了笑容,然后提着一把包裹走了进来,委身走到她近侧,笑着道:“你还认识我吗?我就是在山上跟着你下山的那个人,我们见过两次的。”尼服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然后眼睛紧紧的钉着慕容娇娇的反应。慕容娇娇看着他,心底突然一跳,目光闪过一丝狡黠,她忙腼腆的点了点头。 尼服见她点头,几乎错愕的不敢置信,但随之有些兴高采烈的道:“你看懂了我的手势?太好了。”尼服显得有些激动,但眼神之中却流露了几分愧疚,他有开始比划着说:“姑娘,我跟你说,我三哥他是一个很威严的人,你千万别激怒他,他脾性很易怒,虽然比起大哥君子很多,但是,但是……” 说道一半,尼服结巴起来,他面色有些尴尬,随之啪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嘀咕道:“我都在说什么呀。”随后,他又一本正经的对慕容娇娇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求三哥放了你的,虽然我在三哥面前人微言轻,但是毕竟是亲兄弟,姑娘,你的家人在哪里,他们肯定着急你没回去吧,你告诉我,我去跟你家人说,免得他们担心。” 慕容娇娇看着他诚恳的美容和那双充满愧疚和忧心的目光,知道他是真心想救自己,但是她却没有将希望放在他身上。既然是亲兄弟,为何孤独宸绝可以那样威严的对自己的兄长尼曼说话,且命令他立刻回到边塞去,而且,孤独宸绝的名字十分清冷威严,似乎是大姓,但是尼曼、尼服,这名字听起来竟然那般的卑微。 据慕容娇娇所知,就算是在西域各大部落中,百姓以放牧为生,但那里的尊卑意识却比中原更加的明显,一个人想要有地位和尊严,不仅仅要父亲是大姓望族,母亲的地位也非常的重要,不过以今天孤独宸绝对尼曼的态度来看,他们的父亲应该是统领级的大族,但尼曼的母亲和孤独宸绝的母亲却远远不再同一等级上。 而尼服的名字又与尼曼这般相似,想来他的生母地位也一定很低,慕容娇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轻垂下眼睑,最终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月儿当年跟随她入宫,虽然也学到了谨言慎行,心思缜密,小有谋略,但是那些都是遇上一些小事的时候,如果今日的事情是她这个皇太后不见了,只怕就算再让她历练十年,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这般冲击,所以她还是索性不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变得节外生枝,飞来横祸。 尼服见慕容娇娇摇头,第一反应就以为慕容娇娇并没有家人,他目光顿时黯淡下来,神色也显得有些失落,竟道:“原来你也没有家人了。” 莫非……慕容娇娇眉心微动,不禁又望向服尼,只见他俊美的脸上隐匿着几分忧伤。 正当慕容娇娇思尼服是否早就已经失去了父母的时候,营帐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孤独宸绝回来了,尼服瞬间有些紧张,他慌忙站起来。慕容娇娇抬头,只见大帐被猛然掀开,簌的一声灌进冷风,孤独宸绝的黑色墨狐长斗已经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的双膝,因为觉得很冷。 “三哥”尼服的声音有些紧张。 孤独宸绝看了他一眼,俊美的脸上冰冷刚毅,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漆黑的眸子却飞快的扫视了一眼慕容娇娇,仿佛怕他们会发生什么苟且之事一般,随之剑眉挑起,低沉的声音带着帐外风沙一般的凌厉:“你来这里做什么?” 尼服立刻谨慎的道:“我见三哥出帐去了,还以为是这位姑娘惹三哥生气了,所以进来看看。”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这应该是尼服的真心话,不过他的口气就好像生怕孤独宸绝盛怒之下就杀了她一样。心头一沉,慕容娇娇突然想起来之前尼服所说的话,他说孤独宸绝脾性易怒。 “你以为我杀了她?”孤独宸绝剑眉微锁,那模样不怒而威,他踏进大帐内,满是灰沙的靴子踩在雪白的寒羊皮毛上,微微一动,就抖下无数沙粒,足见外面的天气恶劣。 “不是的,三哥,我……。”尼服有些语无伦次,似乎在面对这个兄长的时候,极为胆怯,他说道后面也没有了声音,只是低着头,目光很是忧心的看着慕容娇娇。 “既然不是,就下去休息吧”孤独宸绝迈开步子走到慕容娇娇身前,委身盘坐在她身侧,抬手捏起她小巧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孤独宸绝似乎很喜欢这么做,慕容娇娇不情愿的与他目光对视,却见他漆黑的眸子微微暗沉,随之冷笑道:“一个采茶为生,居住在终南山脚下的女子居然找不到任何资料,这倒是很有趣,女人,你告诉我,我现在是应该杀了你,还是就当你是我的奴隶,带你回西域呢?” 慕容娇娇目光猛地一沉,她没想到孤独宸绝出去竟然是去查了她的资料,她居住在终南山的山巅行宫中,也从未下山走动过,唯独在山中采茶的时候遇见过几位僧人和采药的人,他自然不会查到她的资料……慕容娇娇红唇微抿,他想杀了她,或者让她成为奴隶么? 孤独宸绝看着慕容娇娇清透而冰冷的眸子,双眼微微眯起,狭长的目光中透露危险的厉光,慕容娇娇秀眉微微拢起,但随之却是倔强而倨傲的扭转过头,脱开了他的禁锢。[]她的动作让尼服和孤独宸绝和怔了一下,尼服瞬间心惊胆战,而孤独宸绝却突然仰首大笑起来。 慕容娇娇听着孤独宸绝的笑声,秀眉不禁拢得更紧,因为那笑声虽然张狂放肆,但是却甚是好听。 “三哥,这位姑娘可能是被大哥在集市上给吓坏了,所以……”尼服一心想为慕容娇娇解脱,但孤独宸绝虽然笑着,但眼底却始终冰冷,他冷喝道:“老七,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明日你还去终南山查探地形,早点休息吧。” 慕容娇娇长睫一隐,他们要去终南山查探地形?她心头陡然警惕起来,看来,他们前往边关的确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她曾两次遇见尼服也不是巧合,他们连夜爬山,是为了探查所谓的地形,但是,探查这个又为了什么? 慕容娇娇隐藏着自己的思绪,不动声色的听着,但是尼服对这个兄长的敬畏已经超出了慕容娇娇以为,只见尼服不敢再说半句话,只能走出了大帐。这时,慕容娇娇的下颌又被束缚,那只修长的大手慢慢的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随之猛地让她转头,逼迫她的双目凝视他的薄唇,他神色陡然阴冷下来,一字一句的道:“中原女人,我记得我说过,我才是你的主人,如果下一次再让我发现你的不检点,你们中原对于不贞女人的手段,我还是略略知道一些的。” 慕容娇娇面色一怔,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她与尼服共处一室便是不贞么? 秀眉微微挑起,清透的目光中全然是倨傲不逊,随之抬手挥掉孤独宸绝的大手。孤独宸绝的身子因慕容娇娇的大力而微微倾了一下,他俊容略显错愕,随后面色一凝,大喝道:“你这个女人竟敢……”,说着,他的手就袭上她纤弱的肩膀。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轻巧的闪过,孤独宸绝扑空,不禁恼怒起来,他猛然起身,那高大的身形令人有种压迫感,但慕容娇娇素手撑起,一个灵巧翻身跃起,从他的胳膊下逃走,随后一个螺旋扫腿就勾住了他坚实的膝盖,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 孤独宸绝防不慎防,也没有料到慕容娇娇竟然真敢对他动手,所以一个不防备就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他深邃的目光一凛,还带着错愕,但刚才偷袭他的小女人却已经一阵风似的窜出了大帐之外,只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大帐外,重兵把守,慕容娇娇借着黑夜的星光和篝火看清楚了他们身上穿的皮毛和盔甲,这些人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腰佩弯道,面容凶神恶煞,他们一见慕容娇娇身着紫貂的身影出来,立刻警戒起来。 慕容娇娇想都不想,飞起一脚就踢昏一个,随之快速向前跑去。营地里的侍卫都被惊动了,而孤独宸绝则是怒火升腾的大步踏出营帐,大手掀开金黄色的垂幕,低沉的声音怒吼道:“给我将她拦住。”,说着,他猛地抽下自己绑在腰间的银色长鞭冲了出去。 大漠的深夜寒气极重,夹杂着风沙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呛得慕容娇娇睁不开眼,但是她还是能准确的分辨马棚的位置,虽然自己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能否驾驭那烈性的西域马匹,但是既然已经逃出大帐,总要搏一搏的,所以她身形轻巧的躲过了众多人的追赶,如同月下紫狐一般的飞快窜到了有骏马嘶鸣声音的地方。 慕容娇娇的身手极为快捷,就算在以前执行组织派遣的任务的时候,能追踪得上她的人也没有几个,所以没跑多久,就已经将那些西域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慕容娇娇轻快的奔向马棚,看到四周只有两三个侍卫看守,于是无声的跟随着其中一个,在他巡逻到马棚后面的时候,轻轻的袭上前,如蓄势的猛兽一般飞扑上去,用袖口捂住他的嘴,随之一掌狠戾的劈下。 那侍卫高大的身子怔了一下,随后软绵绵的瘫倒在地。慕容娇娇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又张望了一眼四周,双柱他的双肩,将他拖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随之又窜到前侧,目光幽冷的盯着另外一名侍卫,娇小的身体飞快的跃上的马棚上面,而后在他巡逻到另外一侧时,跃下一脚踹昏。 但是即便慕容娇娇再灵巧,这些声响还是惊动马棚内的那些烈马,马匹瞬间都翻腾嘶鸣起来,这声音也很快惊动了那些为寻找慕容娇娇而慌乱无头绪的侍卫。 “在马棚那里”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所有的侍卫便全部涌扑了过来,慕容娇娇心知不妙,立刻飞脚踢飞了马棚的木门,扯下一个缰绳拉住一匹马,但那匹马却极为情愿,前蹄不断的在沙地上的划着,不多时就刨出了一个深窝。慕容娇娇恼了,从袖中抽出匕首闪在这个倔强烈性畜生的眼前,也不管它能否听懂中原话,就道:“给我出来,否则我就给你放血。” 不知道是这匹马的确很有灵性,还是它终于放弃了挣扎,当真乖乖的走了出来,慕容娇娇先是一怔,但没有多想便翻身上马,此刻,那些侍卫都已经赶到了这里,慕容娇娇则是猛踢马腹,那匹马受惊,飞快的向前奔去。 慌乱追赶而来的侍卫都被那匹马吓住了,纷纷闪躲,而慕容娇娇亦被它颠簸得头昏眼花,她极力想保持自己的平衡,奈何那匹马却似故意折腾她一般,跑了几步之后猛然停顿下来,在原地不断的跳着,口中嘶鸣,头来回甩动。 “该死的”慕容娇娇被风沙呛得喘不过气来,她抽出匕首,就扎向马背,那马吃痛,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却是用力的将慕容娇娇甩了下来。 慕容娇娇身子顿时飞起,她心头一空,但耳边却传来嘶嘶的声音,这种声音她很熟悉,那是孤独宸绝的银鞭,于是她立刻在半空翻身旋转,单手撑地的落在了一旁的山地上。猛然抬头,只见一身墨狐斗篷的孤独宸绝正满身戾气的站在前面,刚才甩出去的银色长鞭被收回,而那匹烈马也在看到那鞭子时,忍痛转头,快速的奔回了马棚中。 慕容娇娇先是错愕,但随之明白了刚才那匹马为何就算受痛也不肯向前奔跑了原因了,西域一向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对牲畜的训练极为严苛,刚才那匹马是看到了他手中的鞭子心生胆怯,所以就算被她扎了一刀也不敢乱跑,只能将她甩下来。 大漠的天空被风沙笼罩得灰蒙蒙,但是月光却也分外的明亮,篝火映照中,满身怒气的孤独宸绝大步向慕容娇娇走来,用璎珞扎起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披散下来,在风中狂肆的飘荡,他高大的身形就似地狱修罗一般,全身笼罩着暴戾和霸气,正步步逼近。 慕容娇娇飞快的起身,快速向后退去,但却听到了孤独宸绝震怒的咆哮:“女人,你再向后面退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说完,他就飞扑过来,慕容娇娇闪躲不及,就被他强壮的手臂箍住了纤细的腰身。 慕容娇娇挣扎,但孤独宸绝却轻而易举的让她双腿悬空。慕容娇娇呆住了,随之双腿用力的踢在了孤独宸绝的身上,但他却只是黜紧了剑眉,随后将她娇小的身子猛地抛起,抗在了肩膀上,大步朝营帐走过去。 慕容娇娇就这般挂在了孤独宸绝的肩膀上,她瞬间几乎感觉自己的五脏都被倒了出来,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西域人的肩膀的确宽厚坚实,否则只怕现在她都要吐了。 狂风中,慕容娇娇的玉簪因为这样的颠倒而落在了沙地上,一头乌黑的似绸缎的长发瞬间披散了下来,缠绕在了孤独宸绝胸前的翠玉衣扣上,她挥舞着手想拨开,但是孤独宸绝却十分粗暴的握住了她挥舞的双手,紧紧的押住,冰冷的声音带着狂怒:“如果你再乱动,我就将你捆起来丢在大漠里冻死。”,随后,他哗的一声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去,然后将她丢在了软绵的床榻上。 慕容娇娇跌躺在床榻上,使得垂挂的幔帐都抖动了一下,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铺在被褥上,似乎绫罗绸缎一般柔软顺滑,也更映衬着娇美的面容苍白如雪。她吃力的从床榻上撑起身子,目光冰冷的望向孤独宸绝,却见他霸气凛然,怒火冲天的瞪着她,倾着高大的身子俯视她,粗喘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阳刚的暖意和狂肆的戾气,他漆黑的目光隐匿着跳跃的火焰,深邃似大漠的深夜,阴冷的声音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女人,你竟敢逃跑。” 慕容娇娇喘息着,但目光却始终倨傲不逊,倔强清冷,虽然不言不语,但却足以让易怒的孤独宸绝暴跳如雷。 “首领……”营帐外,诸多侍卫跟随冲进来,但在看到这样的暧昧的场景时,不由得都僵在哪里。孤独宸绝猛然回头,暴怒的吼道:“滚出去……。” 那些人立刻慌张的全部退出。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在他失神之时想钻个空子逃离这样的禁锢,但却不想这一次孤独宸绝却已经警惕了她那如野猫一般攻势,温暖的大手立刻扣住了她雪白的皓腕,将她如钉在十字架上一般的按住。慕容娇娇目光一凛,双腿立刻朝他小腹上踹去,但孤独宸绝却冷笑一声,翻身压住了她,顿时,慕容娇娇嬴弱小巧的身子几乎被他身上的墨狐长斗给罩住,而那姿势也更为暧昧。 孤独宸绝俯身看着慕容娇娇那动弹不得的懊恼模样,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白皙晶莹的肌肤吹弹可破,娇美的小巧的五官凑出了绝色倾城的小脸,清透的目光凝着冷意,微启的红唇露出贝齿,虽不魅惑,却极为诱人。 “女人,你以为同样的办法能在我身上用第二次吗?”孤独宸绝冷冷的说道,但是那目光却在扫过她妩媚的模样之时,渐渐暗沉猩红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但是他毕竟是个冷情的人,所以并没有似一般男子那般对她的美色有丝毫遐想。 慕容娇娇动弹不得,所以只能倨傲的瞪着他,精巧的下颌高抬,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几乎让孤独宸绝抓狂。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满身带刺的女人,而且,她还是一个中原女人。孤独宸绝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个女人的倔强和刚烈脾气给弄疯了,虽然才一天,但是他却觉得比当初驯服自己的烈马时更累,因为她那般娇小,美丽而脆弱,几乎稍微用力,就会将她弄坏了,但是这样一具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那样的傲气,他实在不明白。 “三哥,三哥……”营帐外,尼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急促,但很明显他被守在大帐外的侍卫拦截了下来,但是他焦急和不停歇的声音却让孤独宸绝十分厌烦,他低吼道:“闭嘴。” 大帐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后却更为急促的大叫:“三哥,你放了她吧,她真的不是什么奸细,她只是一个采茶的姑娘,三哥,三哥……。” 尼服的耐性让孤独宸绝几近崩溃的边缘,他终于忍受不了那一声声喊叫,气得立刻放开慕容娇娇,转身就踏出大殿,而慕容娇娇在终于得以喘息的片刻,只听到大帐外孤独宸绝的暴喝声和一连串她听不懂却能感觉出十分愤怒的话语。 慕容娇娇吃力的起身,她手腕上已经有了两处清晰的瘀痕,现在泛着火辣辣的疼。大帐又哗啦一声被掀起,孤独宸绝走了进来,此刻,他身上的怒气似乎已经消散了一些,但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含着怒意,但是,当他的眼神扫过她泛青的雪白手腕时,身子却怔住了,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她太柔弱了,即便轻微的触碰都会受伤,孤独宸绝眯了眯狭长的双目,面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低沉的道:“女人,如果你还敢逃跑,那么下次的代价可不止这一些”,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孤独宸绝突然‘好心’的放过自己,慕容娇娇还没有回过神,但不多时,那名今日正午为自己梳妆的老妪和那两个伺候的少女却端着水和一个精致翡翠小瓶子走了进来,她们一看到她这幅摸样,先是带着几分诧异,随之相互看了一眼,却都没有说什么。 老妪恭敬的走过来,拿起翡翠瓶子,拔了上面的塞子,就握住慕容娇娇的手腕,将瓶子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她的肌肤上。慕容娇娇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见是碧绿的液体,触及肌肤之时,那凉意甚至可以说是寒冷,几乎是冰刺扎入骨髓一般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僵直起来。 不过慕容娇娇在闻道那似乎药物一般的气味时,心里已经明白这是活血的药物,果然,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肌肤慢慢的熬热起来,之前的疼痛也减缓了。 老妪为她上完药后,就服侍洗漱,一旁的两名少女站着,她们打量着慕容娇娇那纤弱的模样,眼底都生了嫉妒和不屑,其中一人嘀咕着道:“瞧她那样子,首领还没宠幸她呢,她就已经受了伤,中原的女人一个个都娇柔的很,根本就不能伺候首领,我看,她若是再在这里待上两天,肯定连命都没了。” “就是,中原的女人除了水嫩一点,那娇小的身材根本连为首领孕育子嗣都不可能,首领只是一时新鲜,等首领腻了,肯定将她仍在大漠里冻死”另外一名少女也愤愤不平的说道,仿佛慕容娇娇是一个该受千刀万剐的女人一般。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却也不明白她们为何这般憎恶她,是因为她‘有幸’成为了她们爱慕的首领的俘虏,还是单纯的看不起中原女子的娇弱。 “你们两个都闭嘴,这个姑娘虽然是中原人,但是她既然已经是首领的女人了,你们就该好好服侍,否则被首领知道了,小心你们的挨鞭子”老妪为慕容娇娇上完药之后,又伺候她洗脸净手。 一旁那两名少女颇为不平,都冷冷的瞥了一眼慕容娇娇,而后一人又道:“翡翠露是习武之人的圣品,居然为这个中原女人治疗瘀伤,真是糟蹋” 老妪十分不悦的抬起头朝那说话的少女看去,那少女吓得立刻噤声。慕容娇娇垂掩的长睫猛地一跳,随之也瞥向了自己的手腕,那里似火烧一般,但是淤青却已经慢慢的消散了,这药果然是圣品。 当她是俘虏,却又这般对她好,究竟是什么?慕容娇娇顿时有些迷茫,她不懂孤独宸绝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床铺,今天晚上首领留在东边的大帐里过夜,不会过来,你们今天就守在这里,明天我会再调两个人过来换班。”老妪伺候慕容娇娇梳洗完后,起身就丢下这句话,然后捧着热水走了出去。 孤独宸绝今天不在这里过夜?这无疑对慕容娇娇是一个喜讯,她秀眉微微挑起,心头也瞬间似落下了大石一般,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两名少女很是不情愿的上前来为慕容娇娇宽衣,而她亦是表现得格外的温顺,可那两个少女见她如此,却觉得她有些好欺负一般,动作十分生硬,还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她们,今天逃跑未成,她以为孤独宸绝肯定会跟她对峙到天亮,现在一听说他不回大帐,立刻就觉得自己困倦了,于是躺在暖和柔软的床榻上就睡了。幔帐被慢慢的卷落下来,却因营帐外灌进来的寒风而微微起伏,带着丝丝冷意。 但,慕容娇娇累极了,她闭眸就睡熟了。 ……。 一觉醒来,帐篷外已经蒙蒙亮,慕容娇娇目光炯炯有神的扫视四周,却发现四周格外的安静,她立刻弹坐起身,掀开幔帐,只见那两个少女都依靠着火炉打盹,头歪着正睡得香甜。 这样的寂静让慕容娇娇突然有些激动兴奋,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掀开被褥,抓起折叠在床榻旁的衣裳便穿了起来,西域民族的衣服很有特色,也很轻便,上面是红色长褂,做工十分精致秀美,紧贴在身上显得身材小巧却又玲珑有致,而下面则是垂膝的短裙,脚上再穿上一双鹿皮戎靴,一身衣裳十分合身,也很舒适,最关键的是适合伸展。她穿好衣服,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大帐旁,细听着外面的声响,竟似空空荡荡的,除了狂风呼啸的声音,竟连呼吸声都没有。 心生好奇,慕容娇娇慢慢的撩起大帐,只见营帐四周无人,她心头一窒,立刻移步走出,却看到了不远的山丘上站着大约两百多名士兵,看样子应该是在操练。这么早就去操练?慕容娇娇观望四周无人,便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时才发现这里竟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四周皆看不到头,甚至在黄色的沙雾里,辨清不了方向,更无从找到那个方位是终南山。 看着这样辽阔的大漠,慕容娇娇心头突然一阵发凉,她庆幸自己昨天没有驯服那匹马离开,否则现在只怕她已经迷路在这片大漠之中了。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慕容娇娇猛然转身,准确的找到了声音来源,只见是昨天的那个老妪,她正捧着温热的水走过来,见到她独身一人站在帐外时,面色一怔,随之双目满是惊恐,她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水就将慕容娇娇拉进了营帐里。 老妪进帐看到那两个少女睡得正香,立刻咒骂了一句,上前将她们掐醒,十分凶悍的道:“你们居然睡着了,今天的事如果被首领知道,你们的命都没了。” 那两个少女醒了,一见老妪在责骂,吓得连滚带爬的起来,紧张的认错,但那老妪面色却没有丝毫舒缓,而是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杵在哪里的慕容娇娇,随后又训斥了那两个少女道:“你们连姑娘出大帐都不知道,看首领回来怎么处置你们。” 那两个少女都吓得长大了嘴巴,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却也同时怒瞪着慕容娇娇,似乎在责怪她给她们带来的祸事。 但慕容娇娇只是漠然的看了她们一眼,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她是一个口不能言,而且又‘听不见’的聋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理睬这些话语。老妪也不理会那两个少女,在她认为,她们的哭闹根本不会‘影响’到她这个聋子,所以便走出去捧了水进来,径自伺候她梳洗。 慕容娇娇梳洗完后,孤独宸绝就回来了,那两个少女被吓得面无人色,而老妪则是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用部族语言禀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孤独宸绝的面色顿时坚毅冷清起来,他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那两名少女,随之不知说了什么,那两个少女吓得顿时昏了过去,老妪离开,不多时就带着侍卫将那个少女扛了出去。 慕容娇娇清冷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孤独宸绝看着她那坚毅的小脸,也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她,直到外面的人送来的炭火和早饭时,他才又与她面对着坐下来。 在这里的早饭十分简单,与慕容娇娇之前再宫廷中的生活几乎不能比拟,过了这一天一夜,慕容娇娇甚至又恍惚,觉得曾经那荣华富贵,一呼万应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有过一般,她看着面前的早饭,虽然简单至极,但她还是有些惊诧,因为饭菜中有青菜白粥和一些中原人才会吃的葱油饼和馒头。 慕容娇娇有些诧异的望向孤独宸绝,却见他面色冷清的抓起一旁的大碗里的大饼便大口的吃起来,连看都不看慕容娇娇一眼。 慕容娇娇瞥了他一眼,也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起来。这顿早饭,虽然简单,但却是被掳来之后,慕容娇娇最为顺心的一次了。吃完早饭,老妪进来收拾离开,孤独宸绝冷凝着慕容娇娇,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了一下算是完毕,但慕容娇娇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孤独宸绝看着慕容娇娇矜持的模样,黜紧剑眉开口说话。 慕容娇娇垂着眼睫,并不理会。孤独宸绝剑眉陡然挑起,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她那倨傲不逊的模样实在令人火大,但他凝视了她许久之后,却突然起身,拉起她的手,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就像提着一个孩子一般的往外面走。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奋力的推着他,但却听他暴躁的道:“别动…。”,说完,一抬手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大步踏出营帐,对外面的侍卫大声喝道:“牵我的马来。” 慕容娇娇惊住,不明白孤独宸绝想做什么,也不敢妄动,只能乖顺的靠在他宽阔的怀中,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让她莫名的感到心慌恐惧。 不多时,侍卫牵来了一匹高大,全身黝黑,毛发垂顺的马匹,孤独宸绝走上前去,将慕容娇娇抛在了马上,那匹马似乎很不喜欢慕容娇娇,开始不安的嘶鸣起来,但孤独宸绝却拍了拍它的头,抚顺它的鬓毛,随后翻身上马,将慕容娇娇腰身紧紧的扣在自己强壮的双臂之间,修长的手握着缰绳,喝了一声,马匹便向前飞奔而去。 大漠的清晨的风沙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却还是带着沙尘刮痛着人的脸,慕容娇娇长发披散,在风中肆意的飞扬,垂腰的长发密织织的缠住了孤独宸绝手臂,发梢拍打在他坚毅冷漠的俊容上,但是他却无动于衷。 骏马在沙漠上飞奔,快速的奔跑到了最高处的沙丘上,孤独宸绝慢慢的勒停了马匹,扶正慕容娇娇,似乎让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在看到一望无边的黄沙苍茫无边之时,面色微微怔住,但随之就明白了孤独宸绝为何带她到这山丘上来。他是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她还想逃跑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这里,前后都不望不到边,甚至连水都没有,就算她有这个本事能够策马离开,但也会因为迷失方向而死在这里,并且,尸骨无存。 天空中,渐渐毒辣的阳光下,秃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强壮的翅膀和利爪足以告知她,它们是吞噬了无数在大漠之旅上死亡的生灵的血肉才如此雄壮。慕容娇娇心头越来越冷,看来,她若真的想逃走,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气息微微低落,慕容娇娇秀眉紧紧的锁起,却没有放弃逃离的念头。她是大周的皇太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荣,就算是真的身陷囹圄也不能屈服,红唇紧紧的抿起,慕容娇娇在心头思量着。 突然,早上的情境在闪过,她早上所吃的早饭是中原才会有的,莫非……慕容娇娇脑海中盘旋着,但是神色却如常。 孤独宸绝捏起慕容娇娇的下颌,转过的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深邃的双眼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随之剑眉挑起,因为他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惧和不安,这令他很不舒服,于是他便开口道:“你的家园在这里几乎看不到,若果你还敢逃离,结局就是这秃鹰的口中之食,你明白吗?” 他的目的果然是这个,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沉了沉,孤独宸绝看着她的反应,虽然不是很满意,却轻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她懂他的意思了,于是又道:“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乖乖在待在营地里,三日后,我们会拔营到塞北去,你也一同去。” 慕容娇娇怔住,有些挣扎起来,但孤独宸绝却不容许她有丝毫违抗的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逼向自己,慕容娇娇纤弱的胳膊撞在了他的怀中,又见他道:“放心,我已经让尼服从终南山下买了一个中原厨子,他会做你吃得惯的食物,所以你不会饿死。” 今天早上的食物是买来的中原厨子做的?慕容娇娇僵住了,随之那最后的一线希望都从心里剥落下来,她原本以为是他派人去终南山买来的,可是现在看来…… 孤独宸绝达到了自己威吓的目的,突然心情大好起来,便载着慕容娇娇在大漠中奔走了一个多时辰,让她见识大漠的风光。但他有这份心,慕容娇娇却没有半点兴致,大漠只是苍茫的黄沙,呼啸的狂风,和白天闷热夜晚如掉进冰窖一般的冷,完全没有半点可观赏的风景。 而她的这种情绪,孤独宸绝也似发现了,他捧着她精巧的小脸,对她道:“你们中土不是有句形容大漠的诗吗?”,慕容娇娇目光一动,却又见他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慕容娇娇有瞬间的惊奇,没有想到西域的男子竟然也知道诗词,她心里更为不安,想着自己总不会那么倒霉不仅遇见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而且这个疯子还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份定然高贵,如果她真的无法在三日后逃离的话,等到了他所谓的边塞部族,只怕她真的要成为那里的人了。 她虽然没有去过边塞,但是就算从他派来伺候她的两个少女口中也能感受得出,西域的蛮夷对中原的女子很是不屑,因为她们没有强壮的身体承担繁重的家务,孕育生活在草原和大漠的西域人的孩子。中原的女子都是娇柔的,在他们的眼中,或许真是如水做的一般,稍微碰一下就会受伤,就如她昨天晚上需要用珍贵的翡翠露来化开手腕上的淤血一样。 中原的女子除了美貌之外,真的一无可取,所以在西域,有地位和财富的人只会买几个中原的美貌女子做为妾侍,而不会作为原配。那么她的命运呢?大周国堂堂的皇太后要被扔到西域部族成为俘虏,成为这个陌生男子的奴隶?也许,在他觉得乏味了之后,还会将她丢给别人,她很清楚当年昭君出塞的悲苦经历,他们不在乎人伦,只要没有血缘关系,子承父袭之后,接受父亲所有的女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临近正午时,阳光毒辣的令人承受不住,孤独宸绝也难得好心肠的带着慕容娇娇策马回了营地。慕容娇娇回去之后,就接受了所有人的侧目,因为她被他们的首领提着出去,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不过也有很多人都稀奇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够让首领收在营帐内,而且还闹出了昨天晚上的那场风波。 慕容娇娇感受着众人警惕、疑惑和惊奇的目光,将自己藏在了金黄色的大帐中,她需要安静,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做,因为时间不多了,只剩三天。 孤独宸绝对她并没有起疑心,只当她性子倔强,所以也放任她不管,他似乎很自信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毕竟就算是再有胆量的人,在看到那片苍茫而看不到头的大漠,也会放下自己逃离的念头,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中午,吃的饭菜也很有中土的风格,当慕容娇娇看到那一盘盘粗陋的饭菜时,心里确定了孤独宸绝的说法,他的确是买了个厨子过来的,不过这个厨子却因为食材不够,所以都做了一些简单的清蒸、水煮肉食。在大漠中只有肉吃,那些是从终南山林中打猎或者买卖得来的,是什么肉,慕容娇娇不知道,总之不会是猪肉。 勉强的吃了个半饱,慕容娇娇丢下了筷子,独自一个人卷缩在寒羊皮毛的某一个角落里发呆,她需要好好的思考。 “你会慢慢的习惯的”孤独宸绝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莫容娇娇并没有看他,而他也似乎并不是对她说,而是对自己说的一般。 慕容娇娇垂下长睫,沉默而温顺的待着,她不想再激怒孤独宸绝,因为没有那个闲情,更没有那个时间了。而孤独宸绝也难得心情好的不跟她计较,吃完饭就出了大帐,他似乎很忙。 天又渐渐的黑了,慕容娇娇待在营帐里一天,直到营帐被降了些闷热的风吹拂起来的时候,猩红的夕阳斜照到了她的身前,她才知道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这时,伴随着一阵掀开营帐的声音,孤独宸绝高大的身影在落在了她的脚尖上,他大步走到她的身前,抬手将她拉起来。 慕容娇娇执拗的挣扎,但是却不敌他的力气,只能被她拖出了帐外。 大帐外,天空悬浮着一抹猩红的夕阳,照红了整片大漠,远远似乎还能看到无数黑色连绵的山丘,太阳只要过了那山,大漠便会一片漆黑。 慕容娇娇抬头看着,她先是一怔,但随之明白了孤独宸绝的意思,他是要她欣赏这大漠的落霞风光,但是,她在眯起眼睛朝前方望去时,心头陡然一跳,随之眼底划过一丝精锐的光芒,只是这些情绪,都被晚霞的美丽遮掩了。 慕容娇娇呆呆着看着天空,夕阳慢慢的落下,只剩下半圆,天上的云朵却似着火一般的火红。孤独宸绝这时握住了慕容娇娇的脸,让她看着他,他俊美的五官映在晚霞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漆黑的目光也染上了光辉,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有力的道:“中原女人,你以后会喜欢上这样的风景。” 慕容娇娇目光微动,却显得十分不屑,但她的轻蔑却没有激怒孤独宸绝,他心情好的低笑出声,略有些粗糙的打拇指在她的红唇上轻抚,目光微微暗沉,他道:“女人,等我完成了手上的事情,我会慢慢的调教你,让你知道如何做一个西域女人。” 西域女人?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她抬手握住他强壮的手臂,推开他,然后冷着一张脸转身走进营帐。大帐前,看守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汗毛发冷,但他们的首领竟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仰首大笑起来…… 64绝处逢生(一),离间 太阳落山的地方就是终南山,但是离这里却的确有一段很长的路程。[.超多好看小说]慕容娇娇坐在大帐内的寒羊皮毛上,靠着老妪刚刚暖上的火炉取暖,思绪却带着几分激动。刚才,孤独宸绝带她出帐大漠夕阳,而她却无意中看到了太阳落山时那连绵起伏的山丘,虽然远远的看着只是一片黑色,如同沉浸在黄沙蒙雾中,但是慕容娇娇的心却蓦地颤了一下,因为她认出那片山就是终南山。 原来终南山位于大漠的西边,慕容娇娇双手自然的环抱双膝,这两天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她将下颚抵在膝盖上,目光沉默的看着火炉中的炭火舔砥,神色淡漠冷清。 夜色渐渐降临,直至天色漆黑,不过今晚的风似乎小了一些,满天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天气。孤独宸绝今天似乎很忙碌,也许是要拔营离开了,所以他必须处理完手上的事物,而这个间隙对慕容娇娇来说却是个好机会,至少她不用费心思应对他。 晚饭时间,孤独宸绝满身风尘的进了大帐,他看了慕容娇娇一眼,对于她的沉默和满身长刺一般的排斥仍然有些愠怒,但他却没有初次见面时那般易怒,也会刻意离她那尖锐的爪牙远一些。他白天带她出去一趟,似乎觉得她已经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不会再做出如同昨天晚上的疯狂举动,所以,多少对她松了一些警惕。 晚饭丰盛了不少,不再是那些粗糙的食物,黑色矮几上也多了几个中原才会有的精美碗碟,那里面的菜也出现了大漠上难得一见的青绿色,她想起了昨夜孤独宸绝说尼服第二天要去终南山上探查地形的事情,便也不在那么好奇了,这些肯定是尼服从关口带回来的,为的是怕她吃不惯他们粗糙的肉食和硬得嚼不动的面饼。 晚饭后,孤独宸绝靠着慕容娇娇坐在暖炉前,慕容娇娇扭头看了他一眼,朝旁侧挪了挪,但他却没生气,虽然眼底漆黑一片,令人不由得胆战心惊,但他的薄唇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时,慕容娇娇才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的看过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体高壮魁梧,伸出手暖火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十指修长,但掌心却布满了老茧,略显粗糙,而他的面容也完全拥有西域人该有的粗犷,可又十分俊美,五官坚毅的就似用深邃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一般。 他说话的时候显得非常严肃冷清,甚至霸气凛然,令人不敢违抗,但此刻安静时,却又显得内敛低沉,特别是此刻,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他似笑非笑的薄唇上,使得他眸子乌黑发亮,竟又不觉得他有多可怕了。 慕容娇娇看了他几眼,却见他也凝视她,对于她这无礼的偷窥只是低笑出来,慕容娇娇立刻扭过头,但他的笑声却更加的清朗起来,他目光炯炯的凝视她在火光中染上红晕的脸颊,沉声道:“明天会有一个商队经过这里,都是你们中原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明天让老妪取给你。” 慕容娇娇挑眉,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而孤独宸绝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继续烘着双手,仿佛这些只不过是小小的恩赐,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中原的商队?慕容娇娇长睫微颤,眼底划过一丝精锐的光芒…… 这一夜,孤独宸绝依旧住在了东边的大帐内,起初慕容娇娇只以为那是一个支帐,但晚间的时候却无意中听老妪与新调过来的两个少女说,那是七当家尼服的营帐。 慕容娇娇当下明白,孤独宸绝不在这里过夜的原因了,他知道她无法驯服那些西域的烈马,而能在这个四野荒凉的地方将她带走的也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尼服,所以,他只要看管住尼服,她就一定逃脱不了。 老妪伺候她梳洗之后,便坐在牛角灯下做手工活,而另外两个少女则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仿佛若不这样,一个眨眼她就能跑掉一般。面对这三个人的看守,慕容娇娇有些无奈,只能在宽衣之后钻了暖和的床榻上,垂了幔帐睡觉。 这一夜,慕容娇娇睡得并不踏实,她现在虽然已经知道了终南山的位置,但是却没有任何能让她逃离的工具,她虽然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孤独宸绝将她掳来的真正目的,但是若是明天在不走,也许,她就真的要成为西域人了。 其实,若是能够一生安享太平,不再如曾经那样被人利用,她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生在什么地方,去哪里,跟什么样的人过完这一生。只是……慕容娇娇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幔帐,也许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吧,轩儿虽然已经十六了,但是很多事情未必就真的能够应对自如,而且她一旦失踪或从此下落不明的话,月儿、锦瑟甚至远在封地,不再过问的世事的景亲王恐怕都要成为南宫辰轩的施残的无辜对象。 六年了,慕容娇娇几乎已经忘记了最后一次见到南宫浩玄是什么时候,当年的宫廷争斗在残酷的帝王驾崩中结束之后,她便将凤仪宫的大门紧紧的关闭起来,与他,也无缘再见。六年,对于在终南山行宫居住的她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可对于母后被禁足皇城长乐宫,自己也从此不能步入帝都的南宫浩玄来说,又是否是漫长的煎熬? 慕容娇娇目光微微暗沉,随之闭眸不再去想…… 第二天,东方微微发白时,慕容娇娇就已经醒了,然这一次,大帐内守夜的三个人虽然精神有些怠倦,但却也都醒着。老妪见她醒了,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命令那两个少女下去准备清水给她洗漱。 大漠上的水源很少,每天能够喝到就已经奢侈了,但是她每天却都能够用干净的水清洗,也算的上是孤独宸绝对她的分外厚待。 洗漱完毕后,慕容娇娇穿上了西域女子的那身简易的行装,刻意将孤独宸绝没有跟她要回的那把锋利的匕首用棉布层层包裹后藏在了鹿皮靴子内。老妪来给她梳理头发时,慕容娇娇才发现她坐在牛角灯前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竟然用紫貂皮毛给她做了一顶十分华贵的帽子,形状十分别致小巧,鬓角和后面还垂着缝合的貂尾一般的垂饰物,上面更是缝了珍珠和宝石做装饰。(.) 老妪将帽子捧过来,却也没有理弄她的长发,只是拿出一根与孤独宸绝头发上极为相似的璎珞将她的长发绑起来垂在身后,然后给她戴上了帽子。 小小的铜镜中,慕容娇娇飞快的瞥了一眼自己,整个人怔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除了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得不像西域粗犷的女子之外,几乎一身的穿戴都与西域女子不相上下了。 用早饭时,孤独宸绝带着尼服走进了大帐,慕容娇娇头都没有抬一下,但是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紧紧的凝在她身上,少许,孤独宸绝走过来,十分霸气的抬起她的下颚,目光深邃的凝视她的穿戴,突然笑道:“这个帽子很适合你。” 慕容娇娇几乎想对他翻白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默不作声的低垂下头。孤独宸绝在她的对面坐下,然后从尼服的手中的一个大包袱中取出不少中原女子所用的东西,丝帕、衣襟、翡翠手镯、珍珠耳铛和一些做工十分精巧的头饰,这些东西都价值连城,但却被他一股脑儿的全部塞在一个包袱里。他看了看那些杂乱的东西,似乎对这些流光溢彩,珠光宝气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于是提起来就丢在了慕容娇娇的面前,低沉的道:“这些都是从商队那里收罗来的,你喜欢什么就留下,今天中午应该还有丝绸商户经过这里,到时候你喜欢什么布料,就直接告诉尼服,我今天会很忙,晚上才能回来。” 慕容娇娇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包袱的首饰,精巧的丝帕用银丝线绣着梅花、百合和鸳鸯,成色上等的翡翠手中玲珑剔透,翠云漂浮,而且大小也正合适她的手腕,那些珍珠耳铛有不少都是来自南海的上品,一颗就要价值万金,而那些凤头钗、翡翠珠花、赤金步摇更是不计其数。 能够买得起这些价值连城东西的男人,应该不仅仅有钱,更有权利和地位,因为这些东西有些,就算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孤独宸绝,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将自己的视线从哪些价值连城的首饰中移开,清冷的望向孤独宸绝,却见他也凝视着自己,似乎对她对这些女人都十分喜爱的珠宝不咸不淡的态度十分惊异,他剑眉挑起,似乎有些不悦,口气也凝重了一些:“你不喜欢这些吗?” “三哥,可能是我选的东西不好”站在孤独宸绝身后的尼服见慕容娇娇冷漠的态度,也有些诧异,但一见自己的兄长口气不善,立刻为慕容娇娇说话。 孤独宸绝沉沉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随之起身,黜着剑眉道:“她想要什么,你就去置办,我今天要见突厥首领,没有功夫耽搁,这里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等尼服点头,孤独宸绝就大步踏出了大帐,似乎的确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办。 尼服先是恭敬的低着头,但一见自己的兄长离开了,立刻做出了舒气的模样,随之对幔帐外吹了一声口哨。帐外,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分灵活的瘦弱男子走过来,尼服见他就道:“星峰,你在外面看好了,三哥离开的话就通知一声。” 那名为星峰的男子连连点头,但在无意中看到慕容娇娇的时候,两只眼睛却十分滑稽的瞪直了。慕容娇娇秀眉微拧,淡漠的扫视了他一眼,他立刻面红耳赤起来,嘴巴鼓胀得跟青蛙似的,十分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姑娘就是少爷一直叨念的那位仙女吧,嘻嘻,少爷,您真有眼光。” 星峰也以为慕容娇娇根本听不见,所以便调笑他的主子。顿时,尼服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瞪了星峰一眼,星峰吓得立刻出了营帐。 “星峰他就是口无遮掩”尼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慕容娇娇说,那模样几乎要冲出去揍那个吃里扒外的星峰一顿。 慕容娇娇看着他诚挚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利用他逃离这里。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如果错过了,以后想走就难于登天了。虽然,现在的情况想离开,也是难于登天,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尼服见慕容娇娇一直看着自己,立刻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目光闪烁了几下,随后抬手捏着扇子打了打自己的头,笑道:“姑娘,你别这样看着我,被三哥知道,他会杀了我的。”,慕容娇娇眼底一沉,但也不想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她冥思片刻,就倾身上前握住了尼服的手。 尼服被她吓了一跳,但随后脸更加的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我…姑娘,我……” 慕容娇娇看他这般腼腆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但她依旧隐忍住了,她忙抬手在一旁的茶水中沾了一些水,在案几上画了一匹不算太像的马。 尼服先是一怔,随后看了看那匹马,又看了看慕容娇娇,疑惑的道:“马?” 慕容娇娇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尼服一见她笑了,便什么都管不着了一般,又道:“你是说,你想骑马?” 慕容娇娇的笑意有些冷,但却明媚得几乎让尼服闪了眼,他也立刻兴奋起来,道:“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三哥还说你根本不会笑呢,我猜想你肯定是被他那张冰霜脸给吓着了,他还不承认呢,你想骑马,肯定是待在这里闷了,好,我带你去。” 慕容娇娇没有想到尼服竟然这般单纯,只是对他笑了笑,他竟然就这般的对她好,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慕容娇娇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笑得潋滟美丽,随后跟着他出了营帐。 孤独宸绝应该已经走了,因为马棚里那匹通身黝黑,鬓毛柔顺的神驹已经不再了,并且整个营地里的士兵也少了一大半,应该都是跟着他离开了。 尼服带着慕容娇娇在马棚里挑马,最后选了一匹性情还比较温顺的母马,他将马牵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对她讲述西域马匹的特性:“我们西域人骑马是有区分的,不像你们中原人都骑骏马,骏马是被阉割过的,所以没有脾气,但是我们的马,都是十分强壮的,在西域,每一个男人都要根据传统训练一匹属于自己的烈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便会被族人视作耻辱。不过,我们哪里的女人只能骑母马,因为母马温顺。” 慕容娇娇听的有些诧异,她目光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马棚里的所有烈马,难怪她两次都被这些马从背上甩下来,原来它们是认主人的。 尼服将马牵到比较平坦的沙地上,笑着搀扶慕容娇娇上马,而慕容娇娇则笑着对他摇摇头,随后一个翻身就坐上了马背上。尼服眼底闪烁着惊叹,脸上也挂着钦佩,他笑道:“第一次在山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只以为你是一个普通的采茶女,后来在集市上,看到你将大哥撂倒了,我简直被傻了,没有想到这般美丽的中原女子,竟然也有这么轻巧的身手。”,说道美丽二字之时,慕容娇娇倒是没有羞涩,但尼服却已经脸红耳赤了,他牵着马随意的宽阔的沙地上走着,立刻又掩饰的笑道:“对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问过三哥,但三哥却冷着脸,半天才怒气冲冲的跟我说,他不知道,让我自己来问你。” 慕容娇娇骑着马,努力的适应平衡,她以前根本不会骑马,但是若她想逃走,就必须会骑马,今天虽然时间短暂,却是唯一学习的机会。她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佯装自己只是随意出来散心的模样,而对尼服的问题,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一下他,又指了一下自己。 尼服惊诧的定住了,他半是疑惑,半时欣喜的道:“真的吗?你说你没有名字,让我给你去一个名字?” 慕容娇娇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尼服的脸更红了,与那一日在山野间初次相遇时,有着莫大的不同,当时,他就似一个纨绔子弟,风度翩翩之下带着放荡不羁,但现在,他却是蒙上了一层忧伤的懵懂少年,青涩之中带着忧虑,紧紧的锁着眉宇,但却还极力的想逗她笑。 “我们西域姑娘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我的妹妹叫萨尼,用中原人的话就是吉祥的意思,我叫尼服,是快乐的意思,大哥叫尼曼,是祝福的意思,但是我们都没有被赐予大姓,因为我们的生母地卑微,所以我们兄弟七人,只有三哥被灌了两族的姓氏,拥有正统的名字,所以,如果让我给姑娘取名字,只怕我也不能。”尼服笑着说,似乎是故意用笑容来掩盖心底的失落和悲凉一般。 原来无论在世界的哪一个尽头,悲伤快乐都是存在于每一片土地上,慕容娇娇望着渐渐高升的太阳,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来天下之大,能让她安身的乐土,也只有终南山安静的行宫而已。 尼服牵着那匹温顺的母马慢慢的走到了一片山丘上,他们居高临下的观赏着大漠风光,少许,又听尼服说:“姑娘,你知道吗?当时我们兄弟几人一同训烈马的时候,就只有三哥敢挑全族最烈的混血马来驯服,那匹马性子极烈,在到三哥手上的时候已经踩死了六个主人,当时,族长说还是将它坑杀算了,但是这件事被三哥知道后,他却执意要训那匹马。当时,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担心,怕三哥出事,三哥也为那匹马吃尽了苦头,但是最终他还是将那匹烈马给驯服了。” 慕容娇娇听孤独宸绝说过她就像他的马一样,性子很烈,所有在听到尼服的这番话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尼服也在这时仰首望向慕容娇娇,眼底映着阳光,道:“三哥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驯服所有别人不能驯服的东西,无论是马还是人,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掳你回西域的原因吧。” 慕容娇娇怔住,是因为她的性子倔强,所以孤独宸绝才要将她掳到这里来的么? 如果是,那她还真是自作自受。 “姑娘,三哥认定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尼服看着慕容娇娇浸在阳光和流沙下的娇美容颜,口气有些不忍的说道,随之他目光遥遥的望向西方那在烈日下几乎看不见的群山起伏,又似自言自语的道:“就像他昨天晚上在我营帐中说的,他想得到的,即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也不会放手。” 慕容娇娇眸光陡然一沉,心也震了一下,她眉心紧锁,手也顿时握成了拳头。 正午时,大漠的阳光烈得几乎可以让人燃烧起来,而这时,令人侧目的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也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不用问,慕容娇娇也知道这必然是商队的声音。她与尼服回到营地,将马匹送回马棚之后,便在营地的不远处等候这些商队,因为孤独宸绝交代过,让尼服给慕容娇娇置办中原女子的用品。 商队缓缓的走来,似乎也明白这里有大买卖一般,纷纷停下了骆驼,派了两个身材高状的人来谈判,而尼服则是十分阔绰的让他们将所有的商品都展示出来,随后领着慕容娇娇到前面去挑选。 这个商队是专门运载丝绸的,上等的衣料光鲜夺目,那些做工足以令蛮夷人惊叹为巧夺天工。慕容娇娇站在那些丝绸云锦前面,虽然样子似在挑选这些布料,但目光却不时的瞥向那些商人,心底筹划着逃跑计划。 但是,令慕容娇娇失望的是,这一条长长的商队竟真的全部都是商人,并没有亡命之徒混杂其中,于是她失望的回了大帐,一匹布料都没有挑选。尼服以为她都不喜欢,但为了向孤独宸绝交代,便自作主张的挑选了两匹青绿色的绸缎,用上等的寒羊皮做交换。那些商队看到寒羊皮,知道自己拿到了好东西,便高兴的又向东方走了。 晚间,营地里四处都是马蹄声,慕容娇娇知道,定然是孤独宸绝回来了,并且应该还带了客人来。果然,不多时,孤独宸绝就风尘仆仆的踏进了大帐,身上的墨狐长斗卸下来,轻微的抖一下,就能落下一层黄色的沙粒。 他回来的时候,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并且在解下身上的斗篷时,目光深幽的凝视着慕容娇娇。慕容娇娇知了然他的意思,但却不想理会,可却又突然想到尼服在山丘上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孤独宸绝是一个喜欢驯服的男人,所以无论是他当初烈性难训的马匹还是倔强的她,他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阵的泛凉,随后抿紧了红唇,起身走到他的身前,乖顺的接过他手中沉重的墨狐长斗,慢慢挂在衣架上,雪白纤细的手慢慢的拍打着,抖下了一层又一层沙粒。 对于她突然的温顺,孤独宸绝只是冷沉的看着,少许,他突然握住了她忙碌的手,紧紧的握着,而后猛的将她带进了他宽厚温暖的怀中。慕容娇娇身子僵住,却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声,随之,他抬起她的头,拇指抚摸着她精致的脸颊,道:“看来我将你托付给尼服照顾一天,是做对了,至少你现在温顺多了。” 慕容娇娇目光微动,她想挣扎脱身,但孤独宸绝却将他抱得更紧,薄唇抵着她的额头,冷声道:“别动。” 慕容娇娇怔住,而他冰凉的唇竟在她的眉宇之间轻吻了一下,一天之间就生出的胡渣扎得她眉心都蹙了起来,而这一切,全部都落在了孤独宸绝的眼中,他朗声笑起来,随后抬起她的下颚,心情甚好的道:“今天有客人来,你陪我一起出席。” 慕容娇娇有些不情愿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但孤独宸绝却抬手抵住了她的红唇,目光略略深邃的道:“别惹恼我,你今天很乖,我原本想打赏你的。”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不再执拗,而此刻,大帐外也传来了低沉洪亮的笑声,听那声音似乎有不少人。 孤独宸绝笑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随后放开她,却有捧起她的脸,道:“女人,今晚我会赏你一些东西,先休息一下吧”,说完,他转身出了营帐,与那些人用她听不懂的话语交谈起来。 天色渐渐的暗沉,今天晚上的风沙不算太大,但营地里的篝火却十分旺盛,就像是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一般,显得很是热闹。不知过了多久,尼服掀开帐子走进来,对她笑道:“姑娘饿了吧,今天突厥的首领带了很多牲畜和女人来,现在已经快开席了,你多穿点,我带你出去。” 慕容娇娇疑惑的怔了一下,牲畜和女人?他是什么意思?但尼服没有解释,帮她拿了一件雪狐的长斗篷便带着她出了大帐。 大帐外的不远处,已经篝火连天,欢声笑语,一坛坛的酒摆放在沙地上,众多人围绕在一起,还有不少士兵正围着篝火烤着一只整羊,一阵阵烈酒香气和肉香漂浮在空气中,令整个大漠的寒冷变得不再那么单调,反之多了几分趣味。 尼服护着慕容娇娇走到篝火旺盛的地方,慕容娇娇在人群红看到了坐在最高处的孤独宸绝和另外一个长得粗壮高大,满脸卷胡,目光如炬的男子,他正与孤独宸绝以他们部族特有的语言交谈着什么,随后两人都大笑起来,撞碗喝酒。 这就是大漠和草原民族的生活,没有一丝中原人的规矩,似放任在天地之间,不拘泥,亦不羁放肆,慕容娇娇在尼服的带领下慢慢的走向了孤独宸绝,而他在看到她清冷的小脸和那一身雪白的狐袄斗篷时,眼底深邃似这黑夜,随后竟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起身走向她,粗壮的手臂一环,就将她横抱起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更是将她娇小的身子搁在膝上,仿佛,她轻盈的就是一只宠物一般。 周遭的人都惊呼起来,发出怪异的言语议论着什么,一双双目光也都好奇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与孤独宸绝同坐的那名粗犷男子看到慕容娇娇,也是一脸惊奇,随之用目光询问孤独宸绝她是什么人,而他则笑着轻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用中原话道:“我的俘虏” 周遭又响起了一阵唏嘘声,议论声也更大了,而慕容娇娇目光则沉了沉,一个中原女子成为西域人的俘虏,地位恐怕连侍妾都还要低下吧,他是在骄傲的告诉所有人,他虏获了一个美丽的中原奴隶吗? 一旁的男子目光闪动,瞬间也变得暧昧了起来,深邃掠夺的双眼在她身上打量,就似她是一个上等的珍稀物件一样,对这孤独宸绝道:“的确是个稀罕的宝贝,中原女子都很娇小水灵,但是能长得这般天姿国色的我还没见过,孤独首领,你开个价,要多少牛羊才能换她。” 慕容娇娇袖中的手猛地一握,眼底的冷意也升腾了起来,原来孤独宸绝让尼服带她来,是为了做交易的。 孤独宸绝朗声笑起来,他抬手将慕容娇娇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沉声道:“突厥部族不是很厌恶娇弱的中原女子吗?首领今日怎么突然对我的至宝起了兴趣?” 孤独宸绝的至宝两个字,让突厥首领怔了一下,但他随即笑道:“的确是个至宝,那么价值肯定不菲,不过孤独首领不必担心,我今日带来的东西足够换得她”,说着,又拍了拍手,示意一旁的人呈上一份物件明细单据来。 他拿着东西放在孤独宸绝的面前,笑道:“孤独首领,这里有我的三百只牧羊和二十匹烈马,和大量从中原商人手中抢过来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随你挑选,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二十个突厥美女,她们个个能歌善舞,美貌妖娆,我相信,换你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已经足够了。” “突厥首领见笑了,一个区区的奴隶何以要用首领这么多的东西来换,再说,我也不缺牛羊马匹,更对中原人的珠宝首饰不敢兴趣”孤独宸绝沉沉的说道,一手轻拍在她的背上,动作温柔。 慕容娇娇冷静的听着那他们之间的对话,在听到突厥首领说他抢了中原商户的绸缎和珠宝时,不由得身子一僵,立刻转头朝那人看去。孤独宸绝感受到了慕容娇娇的不自然,他立刻低下头凝视她,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薄唇,问道:“冷吗?” 慕容娇娇根本不想待在他的怀中,所以当下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下,剑眉挑起,随即对一庞伺候斟酒的少女说了几句话西域话,那少女赶紧捧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肉食放在桌案前,而后又捧来一双筷子。 孤独宸绝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那样子虽然不是很熟练,却也不生疏,就似乎练习过很多遍一般,他挟了一小块切得很薄的肉片递到她的嘴边,道:“饿了吧,先吃一些肉,晚一些中原的厨子会做你爱吃的东西送进大帐里。” 坐在他们对面的突厥首领震住了,眯起一双阴沉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慕容娇娇原本不想吃孤独宸绝递来的东西,因为他此刻突然的这般温柔,令她感觉自己很廉价,仿佛,她就是一个宠物一般,但,当她看到对面突厥男子阴沉的目光时,心头陡然一怔,随之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她今天晚上必须逃走,但是看这样的情况只怕插翅难飞,但是如果…… 慕容娇娇顿了顿,随之张开小嘴含住了孤独宸绝递来的食物,并且俏皮一般的咬住了筷子。孤独宸绝愣了一下,随之看着慕容娇娇冷冷的面容,不禁大笑起来,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刚烈的小东西,真是时刻都不让人省心” 慕容娇娇眉心挑了一下,立刻松开了口,她甚至有种冲动要去擦脸上,他刚才亲吻过的地方,但是诸多瞩目之中,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但,她却故意抬起双眼,清透的目光带着几分挑衅的望着那个看着他们亲昵暧昧的突厥男子,红唇微微凝起,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那突厥首领高大的身子顿时一怔,目光更为阴沉了,他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挑衅一般,随之拍案而起,大声道:“我再加二十万两白银,换她” 突厥首领将手指着慕容娇娇,眼底有些阴霾的怒气,但慕容娇娇听了这话之后,却更为讽刺的笑了笑,随之转身似害怕一般的又往孤独宸绝的怀中钻了钻。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这般主动,所以孤独宸绝不由得愣了一下,随之,他的目光睇向了突厥首领,在发现他阴沉的看着怀中的人时,顿时以为是他吓着了慕容娇娇,于是剑眉挑起,口气十分不悦的道:“我已经说了,她是我的至宝,除了我之外,谁也别想碰,突厥首领言词过分了。” 那男子一僵,似乎没有想到孤独宸绝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般不给他面子一般,他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而整个宴席也都鸦雀无声,他握了握拳头,似乎在衡量什么,少许,他恨恨的坐了下来,却是一拳击在案几上,道:“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孤独首领何必这么小气,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些突厥美人,她们一定能够好好的伺候首领。” 他说完,大手一挥,那些女子瞬间全部都扭着腰身走了过来,几乎每一个都身材修长火辣,虽然不及中原女子细腻娇嫩,但容貌也十分端正,也许是因为能歌善舞的原因,所以眉宇之间也都凝着几分妩媚勾魂,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孤独宸绝不放,甚至放诞的流露出几分垂涎之色。 慕容娇娇在心里冷笑,她原本只是想试一试这个突厥首领,却没有想到他这么的不经激将,她心底生出了一丝逃生的希望,所以当下顾不得所谓的自尊和矜持,素手瞬间环抱住了孤独宸绝的腰身,如果说她真的有令人销魂的美色的话,那么今日是她重拾旧业,第一次不顾及自己是大周皇太后的身份用美色去博取逃生的一线希望。 慕容娇娇大胆顿时让众人都呆住,也让那些突厥女子露出的阴毒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她,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紧紧的抱住孤独宸绝,即便他身体高大的她根本抱不过来。 孤独宸绝也没有想到慕容娇娇今夜竟会这般热情,他身子僵了又僵,随后却十分欢悦的大笑起来,然后抬起慕容娇娇的美丽娇柔的面容,笑道:“不愧是我孤独宸绝看上的女人,有个性,我就喜欢这样直接大胆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 慕容娇娇目光清冷的看着他因笑而俊美的面容,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虚伪的笑意,却孤独宸绝目光陡然一沉,随之,他突然横抱起她,大步走下了布置得极为简单的宴席,慕容娇娇心下一惊,其他人也都惊呼起来,但那些西域的士兵却突然敲起了手中的兵器,伴随着口中的欢呼声铛铛的响起来。 慕容娇娇略略失神,人却已经被孤独宸绝抱进了金黄色的大帐中,他将她放在床榻上,身子前倾,目光深邃炽热的凝视她。慕容娇娇心头猛然混乱起来,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但孤独宸绝却已经俯身吻上了她的红唇。 身子猛地一怔,慕容娇娇用力推开他,却见孤独宸绝如火一般的看着她,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地声音陡然低哑起来:“是你心甘情愿委身与我的,怎么,现在又想欲擒故纵?” 亏他能够想出这般复杂的中原话来讽刺她,慕容娇娇神色有些慌乱,但那模样却足以勾起一个男子的冲动,可她却没有半点心思与他在这里缠绵悱恻,她立刻挣扎着做起来,目光不时的朝大帐外飘去,想示意他,他还有贵客在。 也许是真的心有灵犀,孤独宸绝明白了她的暗示,他朗声笑起来,抬手轻捋她柔软的发丝,随之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目光炙热如火的看着她,从她清透的双眸到小巧的鼻尖还有嫣红的小嘴,他目光沉了沉,随之又似掠夺一般的吻上她,粗喘的气息几乎让慕容娇娇窒息,少许,他放开她,带着沙哑的笑着,道:“等我”,说罢,他起身向大帐外走去,吩咐了侍卫几句,就离开了。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几乎有些虚脱,她全身都是孤独宸绝的气息,这令她有种莫名的烦厌,可是却又怎么挥都挥不去。今晚,她应该是激怒了那个突厥首领,而根据她的观察,那个突厥人与孤独宸绝之间也不过是交易往来,并没有什么友情,一个连中原商人都敢打劫的突厥人,定然不是什么善类,所以,他若是想与孤独宸绝翻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65绝处逢生(二),大漠断情 大漠的黑夜漆黑无边,风沙呼啸而过的声音与卷起飞沙走石打在营帐上的声音都令人分别外的惊悚,但营地的篝火和歌舞却刚刚才开始,锣鼓声和西域、突厥少数民族特有的风情在这黄沙飞舞的深夜,月朗星稀之下展露得一览无遗。慕容娇娇坐在营帐内烤着火,耳边听着从风中传来的阵阵银铃声和西域人的高声喝彩,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突厥首领带来的二十个美人此刻正围着篝火在跳舞。 慕容娇娇蹲坐在柔软的寒羊皮草上,素手下意识的触摸着被自己藏在鹿皮靴子里的匕首,静静的等着时机。大帐外,几个轻盈的脚步声缓缓的走来,慕容娇娇没有抬头,因为她知道肯定是老妪和新调来伺候她的少女。果不其然,她们三人掀帐而进,手中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就如孤独宸绝今天所说的那样,今天晚上的饭菜的确比较丰盛,这应该算的上是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餐了吧。 慕容娇娇看着那些人端下盘子,十分谨慎的摆好碗筷,随后,那名老妪便上前来搀扶她到矮几前面用饭。慕容娇娇也不客气,拿起筷子端起碗便吃起来,只是这些饭菜虽然美味但嚼在口中却形同嚼蜡,她的心一直都吊悬着,若非不是要补充体力,她真的没有心思吃饭。 用完饭菜,老妪命人端来的清水为她梳洗,并且今夜显得格外的小心,先净了脸,又净了手和擦拭身子,想来,她们也都明白,今天晚上孤独宸绝是会留在营帐里过夜的,所以就如同在大周国皇宫里的妃子侍寝一般,但是,这里毕竟是大漠,条件简陋。 擦洗完,老妪和两名少女就服侍她上了床榻。慕容娇娇依靠在暖和的被褥中,但是一双凌厉狡黠的眸子却没有一丝睡意,她警惕的侧耳听着外面的所有动静,在等她自己盘算着的,可能会出现的时机。 慕容娇娇知道身陷囹圄的滋味,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感觉竟然这般的绝望,这也让她第一次明白了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为现在的她,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那个狂放不羁,粗犷淫邪的突厥首领身上了,她赌他一定会为了自己的面子与孤独宸绝争抢她,并且不择手段。 大帐内,老妪收拾完东西后便退出了大帐,而那两名少女则依旧守在里面,她们的年纪比之前的稍大一些,似乎也稳重许多,不过,在老妪不在之时,仍然充满的好奇的朝大帐内张望着,然后小声窃窃私语,不过大多也都在议论今天晚上孤独宸绝要宠幸她的事。 “首领从来都不近女色的,没想到这个中原女子这么有福气,我在后备队里就听到了士兵们的欢呼声,看来,她就要成为首领的女人了,我们以后可要更小心看守了”一名年纪较为长一些,看起来有些二十来岁的少女轻轻的说道。不过西域的女子向来早熟,她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吧。 而另一个少女则是瞥了瞥垂落的芙蓉帐,憋了憋嘴巴,即便知道慕容娇娇听不见,却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你看她那么小,而首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呢,再说,首领是我们西域的族统,身世显赫,就算宠幸了她,她也只能是个侍妾,只怕夫人知道了,还不接受她呢。” “是啊,她真可怜……”另外一名少女竟对慕容娇娇起了怜悯,因为在西域部落,中原女子是受歧视的,虽然有不少家世显赫的人为了炫耀而买中原女子为侍妾,但是她们的地位却仍然十分的低,就算有幸能够得到丈夫的宠爱,生下孩子,也不可能像中原一样拥有母凭子贵的风俗,她们只会带累自己的孩子一同被人瞧不起,甚至,在西域不成文的规定之中,这些中原女子生下的孩子长大了也只能成为仆人,如狗一般生存着。 慕容娇娇望着帐顶,红唇不禁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突然想要感慨命运的无常。她在大周国是凌驾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就连当今的储君都是自己的‘儿子’,天下万民无不对她虔诚叩拜,匍匐脚下。但是短短三天,她就变成了一个西域首领手中的俘虏,不仅要成为低下的奴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天与地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前一刻还荣光万丈,下一刻却就跌入深渊。而远在行宫的月儿和锦瑟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她们慌乱之时,又是否会向皇宫传递她失踪的消息,如果有,她更难以猜测南宫辰轩会如何看待她的突然消失。 南宫辰轩是一个多疑多思的人,从小受人欺凌养成了他对所有人都不信任而暴虐的性子,而这一次,她消失的这般不着痕迹,月儿肯定也会搜寻山谷,若没有发现她的失足落崖的痕迹的话,也许,生性多疑的南宫辰轩会以为她是自己离开的吧。 想到这里,慕容娇娇的目光微微暗沉了下去,不由得闭上双眼叹息了一声,但,她刚想按捺下那混乱的思绪,休息片刻时,灵敏的耳力突然听到了大帐外响起了异动。慕容娇娇蓦地睁开了双眼,侧耳听着篝火处的响动,哪里仍然载歌载舞,不曾停歇,那么这里的声音……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暗沉,唇角凝起了得逞的冷意,看来,突厥首领已经开始行动了,于是她立刻佯装睡熟的闭上双眼。 不多时,大帐外传来几声沉闷的声音,应该是那些人打昏了守卫,但那两个值守的少女却没有丝毫察觉,她们依旧在议论着孤独宸绝会宠幸慕容娇娇或者将她带去西域的事情,而,那映在大帐外的几抹高大猥亵的身影却已经悄然接近,突然,掀帐而入,在那两名少女孩未来得及惊呼之时就冲上来捂住她们的嘴。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睡着,那两名少女在地上挣扎,但不多时就被打昏了,紧接着,那几个沉重的脚步声走到了床榻上前,其中一个人伸出粗壮,生满老茧的黑手掀开了帐子,朝床榻上睡熟的慕容娇娇望去。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厉害,每个人腰间都佩着锋利的弯刀,手臂强壮有力…。慕容娇娇浅浅的呼吸,但却已经从自己听到的声音中分辨出了对方实力,被褥下,素手也渐渐的握成了拳头。 “她睡着了”其中一个人用突厥话低沉的说道。 “这个中原女人还真是美,难怪首领会为了她不惜得罪孤独宸绝,就算是我看着也觉得心痒”另外一个人低沉污秽的笑起来,抬起充满血腥气息的手摸向慕容娇娇那柔白似雪的脖颈,口中还念念有词:“真是个尤物,孤独宸绝真是好艳福。” “助手”就在慕容娇娇有些恶心的想暴起杀人的时候,那只恶心的手被另外一个人被抓住了,那人冷冷的道:“别打她的主意,她是首领要的女人,我们现在快走,如果被孤独宸绝发现的话,死的就是我们了。” “哼”那男子闷声不语,似乎有些不屑,但随后,慕容娇娇身上的大穴就被点住了,而后,被其中一个人扛了起来,带出了营帐,接着又被抱上了马背,马蹄声骤然响起,在呼啸的黄沙中逆风而行。但,这里的动静虽然轻微,却还是惊动了营地上的人,只听到一阵混乱声响起,无数的马蹄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慕容娇娇身上的大穴被点柱,所以根本不能动,但是意识却十分清醒,她望着月朗星稀下的大漠,分辨着方向,随后在天空中找到了永恒不变的北极星,他们现在是朝西方奔去,看来突厥首领也有几分心智,他知道如果抓了她之后往大漠深处跑的话,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之下一定很难维持生命,且被孤独宸绝抓住的危险也比较高,最关键的是,在大漠里杀死一群人,只需要一阵狂风就可以淹没所有的痕迹,所以,这些人便往终南山的方向跑去,因为只要入了关口,中原人口众多,山势崎岖,想从里面找到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 慕容娇娇的身子被一个粗壮的男子抱在怀中,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能从他身上的血腥味中闻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马蹄在黑夜中奔跑着,黄沙吹来的风如刀削一般的疼痛,而她的身子亦是被颠簸得几乎散架,长发上的璎珞也散掉在了沙地上,长发肆意的飞舞。 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重,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后面追赶一般,而劫持的他的七个人也发觉这件事,便相互吼着,但是风实在太大了,他们一张嘴就吃了一口风沙,却还不能让对方听到声音。 慕容娇娇靠在这个大汉的臂弯中,透过他飘起的斗篷,突然看到了清冷的月光下,一抹银色的长鞭袭来,她的心陡然一窒,因为知道那是孤独宸绝的银鞭。孤独宸绝竟然这么快就已经追赶过来了,慕容娇娇想到他的暴戾和身手,知道如果被他追赶上,必然再难逃离,于是立刻道:“向右闪……” 抱着她的男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开口说话一般,但是他的反应极快,也许是听到身后的挥舞的长鞭声,于是立刻驾着马匹朝右侧闪躲。嘶嘶破声在狂风中分外的惊悚,孤独宸绝的银鞭失准,却还是打到了另外一匹马上的男子,只闻一声咆哮一般的惨叫声响起,一匹马断了腿,摔滚在了大漠之中。 劫持慕容娇娇的男子惊诧万分,他快速抽着鞭子驾马飞奔,但是他的马终究没有孤独宸绝的那匹神色神驹快,眼看着又要被追上。那男子咬紧了牙齿,而慕容娇娇也知不好,便冷声道:“你跑不过他的神驹,快解开我。” 那男子边驾马,边低头惊诧的看着慕容娇娇,月色下,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有些突厥人蛮横的表情,但漆黑的眼底却闪动着惊诧,而他在看到慕容娇娇清冷的眸子之时,更是怔了一下。 “你会说话?”那男子口气不善,语气阴冷,一边拼命的闪躲着孤独宸绝摔来的银鞭,一边提防的看着慕容娇娇。但就是他这几个动作,却让慕容娇娇知道他的身手应该不错,于是便道:“我是孤独宸绝掳来的奴隶,相信我,我比你更想逃跑,快解开我,否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男子再次怔住,但在身后的长鞭再次撂倒他们同行的一个人,惨叫声在风中暴起之时,他终于松动了,因为他也见识到了孤独宸绝的狠戾,于是瞬间就解开了慕容娇娇的大穴。 慕容娇娇身子松软了一下,但最后她立刻坐直了,靠在那男子的肩膀上向后面望去,只见月色下无数西域的士兵追赶而来,马蹄踏过之处黄沙飞舞如尘暴,而在最前侧的便是孤独宸绝,他手握银鞭,暴怒的俊容显得有些狰狞,正咆哮怒吼着什么。而刚才那两个被他打下马的男子则被侍卫捆着绳子在沙地上拖行,已经满身血污。 慕容娇娇心下一骇,见孤独宸绝的鞭子再次甩上前时,目光一沉,素手握住了那男子的手臂,大声道:“吩咐你的同伙分散逃跑,我们直往终南山奔行。” 那男子顿了一下,随之明白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便吼道:“分散逃跑”,说罢,用力的策马前行。 近剩下的五人瞬间各自调转了方向,向四周分散逃离,顿时,身后追逐的那些士兵也都没了头绪,有的追赶了朝南的,有的追赶朝北侧的,但是孤独宸绝似乎知道慕容娇娇在朝西方的马背上一般,紧紧的追赶着他们不放。 慕容娇娇心下一冷,而马背上的男子似乎也知道身后跟随着最危险的人,于是狠踢马腹,扬起鞭子狠抽着,但是,这匹普通的马实在不能与孤独宸绝那匹良驹相提并论,眼看又缩短了距离。 慕容娇娇转头朝终南山的方向望去,这一路,他们已经跑得很远了,后方的营地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前方连绵起伏的山丘却那般明显,仿佛就在眼前。关口快到了,慕容娇娇心里生出希望,但是身下的马却似已经筋疲力尽,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该死的”马背上的男子低咒了一声,慕容娇娇立刻回头,眼看着孤独宸绝就已经追赶了上来。她的心越来越冷,突然,听头顶上的男子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看来我们逃不掉了,你不愿意跟他回去么?” 慕容娇娇惊住,多少有些明白这个男子的意思,如果他实在逃不掉,他只能将她扔下马,还给孤独宸绝以求一条活路了。慕容娇娇双眼顿时眯起,随之抬手从鹿皮靴里抽出了锋利的匕首,在那男子还未防备,也不及防备之时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冷声道:“如果你敢将我丢下去,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男子身子一僵,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那张绝色美艳的面容,似乎不敢相信这般娇柔的女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狠戾的话语,他目光阴沉,冷道:“你是他的女人,应该回到他的身边。(.好看的小说)” “你若不能带我走,你回去之后,突厥人也不会让你活着,因为,你们首领不会想与孤独宸绝为敌”慕容娇娇冷笑了一声,目光在大漠的狂风中迸出杀意,她朝越来越接近的孤独宸绝看了一眼,喝道:“向左闪躲。” 骑马的男子一个闪神,随之猛地调转方向,嘶嘶的两声破风袭来,但未伤及他们,不料,接下来的却更为惊险,因为他们的马匹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孤独宸绝的坐骑速度却丝毫未变,甚至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被追上,慕容娇娇狠了狠心,抬起匕首,嘶的一声刺在了马腹上,顿时,马受了惊吓又吃痛,突然发疯一般的嘶鸣之后,拼命的往前冲去,但虽然速度加快的,但却也难以掌控了。 “你疯了……”那男子惊呼,而他们二人则在马背上颠簸得不知所谓,几乎辨不清方向。不过慕容娇娇的体质向来好,又经受过特殊训练,所以即便在混乱中也能找到方向,她用力的拉扯着缰绳,让马继续朝西方狂奔而去。 但是这匹马受了伤,驮着两个人又跋涉了这么远的路,渐渐的虚脱了,它凄惨的嘶鸣着,从鼻孔起喷出白色的雾气,在狂风沙粒中渐渐的缓慢摇晃起来。前方,终南山的关口在望,但是马却慢悠悠的要倒下了。 慕容娇娇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这时发现脚下的沙土已经不全是黄色的,因为还有不少黑泥在其中,这里的沙漠也长了很多的野草,她有些欣喜,但在抬头时,却又遥遥的看到孤独宸绝正策马飞奔而来。 那男子也跳下了马,但状态却没有慕容娇娇这般的好,他捂着肚子喘息着,黝黑的面色有些苍白无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镇定自若的慕容娇娇,声音凝冷的咒骂了两句后,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你刺死我的马,现在我们逃不掉了。”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冷凝他,道:“如果不这么做,你早就成为孤独宸绝银鞭下的冤魂了,你应该感激我。” “你……”那男子气绝,他从未遇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他面色狰狞的上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教训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却冷笑了一声,道:“你能活下来再找我算账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朝终南山的关口跑去。 那男子一怔,回头望见孤独宸绝已经近在咫尺的狰狞暴怒的面孔,吓得也转身跟着慕容娇娇朝关口跑了过去。 慕容娇娇的奔跑速度极快,甚至可以将那个突厥男子都远远的甩在身后,她长发在风中肆意的飘荡,双手协调的挥动,脚步轻盈如踏风,不多时就已经越过了半里路的草地。越往前方跑,草地就越茂盛,也有更多高矮不一的树木,她穿行灌木丛林隐蔽了自己的身形,随后在摸索着朝关口的方向跑去。 她身后,那名突厥男子被孤独宸绝被抓住了,咆哮的惨叫在并不大的风中荡漾着,分外的惊悚。慕容娇娇停歇下来,身子靠着树木小歇,在耳边充斥着恐怖的惨叫声时,秀眉微动,悄然的拨开草丛望去,只见孤独宸绝用银鞭将那男子捆绑住,正策马拖行。这里的地方长满了草,与沙地的柔软不同,灌木丛中更有不少荆棘,所以不多时他已经全身是血,皮开肉绽。 慕容娇娇心惊,欲要转身逃离,却听到了孤独宸绝的怒吼声:“女人,给我出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随之转身就跑,但身后的马蹄声也随之响起来,她心头慌了,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砍断那些挡路的荆棘,但是灌木丛中实在难行,她走了一段后,只能放弃,转身朝没有多少掩护,却好走的路。夜,渐渐深沉,天空的星月也越发的明亮起来,银色的冷光笼罩这片崎岖的草地,森森的寒意伴随着夜猫的幽绿的眼睛和穿梭声。 慕容娇娇委下了身子,躲藏在一片足以遮掩她的草丛上,孤独宸绝已经策马赶到,马蹄踩踏着柔软的草地,嘶鸣声惊动了这里的寂静。慕容娇娇静静的匍匐着,屏息等着他到别处去寻找,但是他似能感应到她就躲藏在这茂密的地方一般,徘徊不去。 四月天,草丛中虫蛇的声音在耳边沙沙的响着,慕容娇娇抬眼望着天空,心头算计着时辰,看来,她只能等到黎明前天地一片漆黑的时候才能逃离了,因为她自信自己的夜视能力和敏捷性,如果实在不能,就到天亮,等关口开启时,商人来往的时候再走,那时,混杂其中也应该不成问题。 慕容娇娇安静的潜伏着,而孤独宸绝却似已经失了耐性,他翻身下马,提着银鞭就朝丛林中走过来,这时,两只野猫被惊得窜出来,他身子一震,随之扬起了鞭子将那两只弱小的生命绝在了草丛中。血腥气息顿时伴随着夜露和冷风弥漫开来,惊动了树林中苏醒的虫蛇,使得四周都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慕容娇娇闭上了眼睛,心头莫名的惶恐起来,而孤独宸绝的脚步却越来越近,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怒吼:“出来,我知道是突厥人劫持了你,所以我不会怪你。” 他不会怪她?慕容娇娇差点笑出声,莫非她还要出来感激他的宽恕吗?慕容娇娇握了握拳头,悄然的将匕首藏在了鹿皮靴中,目光越过他接近的高大身影,朝那匹正在吃草的黑马望去。她算计着距离和事件,如果她此刻跳起奔跑的话,应该会比孤独宸绝速度快,而他在追赶的时候还要去骑马,应该会耽搁几秒钟的时间,而这几秒钟,她可以跑到什么地方。 可是算来算去,却发现,她还是冒不起这个险,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的速度,却没有办法确定孤独宸绝是否也有这样的爆发力,他身在西域,常年习武,身体和各方面的素质应该都在她之上。 “该死的女人,你给我滚出来”孤独宸绝怒了,他动粗的吼道,声音在林中飘荡,也彻底打破了深夜的平静。慕容娇娇惊动未定,她屏息着凝望他,就在以为自己无法脱身之时,只见草丛中突然翘起一抹黑灰色的东西,两点碧幽幽的光芒闪烁之际,已袭向了他的腿。 孤独宸绝身子一震,立刻挥手抓住了那东西,原来是一条蝰蛇,它全身扭曲着,看似力气极大,尾巴一甩就竟缠住了孤独宸绝的胳膊,随之那吐着黑色信子的头瞬间咬住了他的肩头。 孤独宸绝闷哼了一声,剑眉一拧,飞快的将毒蛇扔了出去,狠狠的低咒了一声,但是却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口,继续寻找慕容娇娇的藏身之处。 孤独宸绝的强悍令慕容娇娇咋舌,要知道被蝰蛇咬伤最轻微的也会七窍流血,但是他竟然满不在乎。银色的鞭子在草丛上拖动,在就要触及慕容娇娇的时候,她猛然跳了起来,随后按照自己之前的预计,翻身越过了孤独宸绝,飞快的向那匹黑马跑去。 “女人……”孤独宸觉怒吼一声,转身追上上前,慕容娇娇以为自己能够跑掉,但是她算错漏了孤独宸绝还有一条银色长鞭,因而自己还没有接近那匹马,就被在风中发出嘶嘶声音的鞭子勾住了腰身,重心失衡,翻滚在了草地上。 慕容娇娇闷哼了一声,她挣扎着想起来,但孤独宸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睁着倔强的双眼看着他的戎靴,咬着牙齿喘息。 孤独宸绝冷笑一声,他将慕容娇娇从地上提起来,修长的大手紧紧的扣住她的下颚,狂暴的目光森冷的凝视她,阴沉的声音似狂风一般的低吼道:“你竟然愚弄我。” 慕容娇娇被银鞭绑得全身酸疼,但是她却甩头不看他,既然已经被抓到了,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但这时,孤独宸绝却狂怒的扯开了她身上的鞭子,大手粗鲁的扒开了她的衣襟。慕容娇娇惊住,转头望着孤独宸绝,却见他双目赤红的将她压在了草地上,怒吼道:“你竟敢跑,女人,这就是你激怒我的代价。” 慕容娇娇立刻挥手挣扎起来,但是双手却被他扣住高举起来,他俊容狂怒狰狞,目光如火一般的瞪着她,倾身就压住了她的红唇。慕容娇娇瞪大了双眼,奋力的向踢他,却发现他早就防备一般的夹住了她的双腿。 窒息的掠夺让慕容娇娇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的唇火辣辣的疼,孤独宸绝似乎故意要惩罚她一般,在她柔软的唇上啃咬,撬开她的贝齿,袭取她的芬芳。慕容娇娇黜着眉宇,想咬他,但他却用手捏住了她的两颚,使她动弹不得。 慕容娇娇的一手得到了自由,便用力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但是这些疼痛对于孤独宸绝来说似乎只是蝼蚁撼树,丝毫不能影响他半分。慕容娇娇有些绝望了,她虽然并不在意自己所谓的贞洁和青白,但是却厌恶被别人勉强和强迫。 也就是这样的厌恶,才使得她这一生用尽了手段脱离别人的掌控,可是事与愿违,这就似她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命运一样一直跟随她。 慕容娇娇渐渐放弃的抵抗,孤独宸绝也察觉到了她的放弃,便放开了对她的禁锢,但也加深了这个吻,他狂热的气息包围着慕容娇娇,他身体的热量隔着衣服传送到她身上时,依旧如火烧一般的熨烫。但,就是这样的情动,却使得肩膀上的蛇毒迅速的伴随着流动沸腾的血液渗入了五脏六腑,孤独宸绝突然放开了慕容娇娇,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起来。 慕容娇娇一寻找到这个空隙,便快速的从鹿皮靴中抽出了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在了他的肩头上。孤独宸绝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目光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娇娇,随之目光原来越涣散,高大的身子也翻倒在了地上。 慕容娇娇立刻弹坐起来,退开,心惊于自己没有下狠手,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随之借着月光,慕容娇娇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孤独宸绝的肩头上流出了大量的黑血,那是蛇毒。 他的毒性发作了,慕容娇娇一怔,随之目光扫向孤独宸绝的脸上,只见他的脸从之前的苍白渐渐的转为黑青色,薄唇乌紫。这是中蛇毒的最常见,慕容娇娇愣了片刻,她望着地上的男子已微起了抽搐和昏迷的症状,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慕容娇娇迟疑了片刻,身后,不远处就是终南山的关口,她现在出发,不出一两个时辰就能赶到,想着,慕容娇娇不假思索,转身就走。但是脚还没动,就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慕容娇娇愣住,低头一看竟然是孤独宸绝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她的脚,她想甩开,但是他的力气却大得出乎她的预料,慕容娇娇回头,只见孤独宸绝虽然目光已经涣散,但漆黑的目光却直直的盯着她,眼底甚至满是愤怒和恨意。他的面色越来越黑,唇也乌紫的失去了原来的颜色,看起来十分吓人,但他却还能发出低沉狠戾的声音,虽然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慕容娇娇蹙起了秀眉,想着这几天在大漠上的点点滴滴,其实孤独宸绝虽然将她掳去,却没真正将她当做一个奴隶,比起所有沦落在西域人手上的中原女子来说,她得到的待遇已经是在天上了。 叹息了一声,慕容娇娇委身尊在股孤独宸绝的身边,抬手吃力的扶他做起来,背靠着一棵不算粗壮的树,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但看在你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尽力吧”,说完,就用匕首划开了他肩膀上的衣服,查看伤口。 孤独宸绝目光一动,竟慢慢的松开了口,但是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她,仿佛怕她逃跑一般。慕容娇娇看了他一眼,眉心微动,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劳神” 孤独宸绝看了她片刻,难得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慕容娇娇慢慢的撕开他的亵衣,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那一道竟然正好刺在毒蛇咬破的地方,她皱了皱眉头,随后俯身为他吸毒。一口一口的毒液从他的身体里被吸出,腥涩的苦味让慕容娇娇觉得难以支撑,不过好在没有多久,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 慕容娇娇起身,走到草丛中寻找最简易的止血草,她曾经在接受训练时学习过一些受伤时的紧急措施,一个优秀的特工除了要在紧急关头学会自救,更要在恶劣的环境中立刻识别对自己有帮助的任何东西,哪怕是植物。 慕容娇娇快速的从草丛中摘了几根止血的草药,在手中揉烂之后,挤出汁水滴在孤独宸绝的伤口上,随后又从他贴身衣物上撕下了一块干净的布料为他包扎。此刻,清冷如水的月光下,孤独宸绝的气色已经好多了,脸上的黑霾已经渐渐的褪去,唇色也慢慢的转为了失血过多的苍白。 慕容娇娇自己在草丛中收集了树叶上的露珠漱口,露珠有一定的甘毒,不能饮用,但是却对驱散其他毒有很好的疗效,她漱完之后,回到了孤独宸绝的身边,这时,发现他似乎已经精疲力竭的睡熟了。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没有多少戾气,也不如刚才那般狰狞狂暴,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慕容娇娇微微叹息了一声,随之起身看了一眼天色,她该走了,他躺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毒蛇来侵犯吧,但是她刚起身,胳膊就猛地被他抓住了,只听他急促的道:“该死的女人,你敢逃……”,慕容娇娇怔住,望向他时,却发现他只是做恶梦,但是他的手却紧紧的抓着她,一丝也不放松。 心口莫名的有些柔软,她慢慢的颁开他的修长的手,想了想,便又上前来牵了他的马过来。 这匹神驹十分有灵性,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受伤了,所以十分温顺的跟着慕容娇娇走到了孤独宸绝的身边。慕容娇娇吃力的背起孤独宸绝,对那匹马道:“跪下” 不知道那匹马是听懂了慕容娇娇话,还是明白她要做什么,竟然真的跪了下来,慕容娇娇吃力的将孤独宸绝放在了它的背上,让他趴着,然后又用她孤独宸绝扔在地上的银鞭将他的腰身与马匹捆绑在一起。完工之后,她还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一下马头,对它道:“我跟你的主人注定是要形同陌路的,所以不能跟你们回去了,你带他回营地吧。” 黑马站起来,瞬间,慕容娇娇变成了仰视它的蝼蚁,它似乎有些感激的对慕容娇娇嘶鸣了两声,鼻子喷出白色的雾气,随后慢慢的转身向大漠走去。 慕容娇娇叹息了一声,目送那匹马慢慢的消失在了满天风沙中,随后才转身向关口紧闭的大门。但还未走两步,突然又听到周遭的草丛中有异动,她猛然回头,警惕的望向声源处,只见几个彪壮大汉从草丛中走出来,慕容娇娇一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突厥人。 慕容娇娇双目眯起,她慢慢的后退了几步,只见他们之中一个身材最为臃胖的男子走出来,满脸蛮横和戾气带着污秽的眼神盯着慕容娇娇,呵呵的笑起来,道:“中原女人,我终于抓到你了,哈哈哈……” 这个声音…慕容娇娇心头一沉,他是突厥首领。那男子见慕容娇娇神色微变,立刻从头上扯下了帽子,顿时狰狞的真面目暴露在了月色下,他狂傲的盯着慕容娇娇,淫邪冷笑:“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嘿,小美人,你的主子已经重伤不治,不如跟着我吧,我保证不会比孤独宸绝待你差的。” “哈哈哈……”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整个树林都充斥着污秽的笑声。慕容娇娇眼底微沉,她握紧了匕首藏进袖笼中,红唇勾起冷笑,道:“突厥首领真是神出鬼没。” “哈哈哈……”那男子大笑起来,他走出树林,声音洪亮沙哑的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他们挟持你来这里?嘿嘿嘿,小美人,我早就带着一队人马在这里等你了,可没有想到孤独宸绝这个小子还真是有种,竟连一路追到这里,不过也合该他倒霉,被毒蛇咬了,现在正好成全了我。” 慕容娇娇微惊,她实在太掉以轻心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早就随尾潜伏,她微微抬起下颚,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小美人,刚才孤独宸绝没有能够做完的事情,我来代替,哈哈哈……”突厥首领大笑着,一双贼眼不断的打量着慕容娇娇,而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其他人则也跟着淫邪的笑起来。 慕容娇娇红唇微抿,眼底迸出杀机,她倨傲的抬起头,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突厥首领一愣,似乎受了羞辱一般,他怒喝一声:“你这个中原女人竟然羞辱我”,说着就大步上前欲要轻薄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的身形却轻巧一闪,让她扑空。突厥首领一怔,随之恼羞成怒,满身蛮横戾气的朝她狂扑了过去,但是这一次他竟又扑空了。 “中原女人,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看来我小看你了”突厥首领满脸横肉,目光阴沉的瞪着他,刚才接二连三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丢脸,已经让他颜面无光,所以他现在满身戾气,凶狠的摸样似乎要将慕容娇娇撕成碎片一般。慕容娇娇冷眼凝视他,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她故意扬声道:“你的手段比起孤独宸绝,差太多了。” “你说什么?”突厥首领终于被激怒了,他愤怒的从腰间抽出弯刀,那刀虽然粗糙但在月光下却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他咬牙切齿的道:“中原女人,你是自己过来乖乖的服侍我,还是要我用这把刀将你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割下来,让我的属下也饱饱眼福。” 慕容娇娇凤眸陡冷,她咒了一句下流,便一个轻身跃起,翻过突厥首领的头顶,一脚踹在了他的肩头上。那男子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有这般的身手,一个踉跄竟然丢了大刀,但是突厥人的强壮也不是虚妄的,只见他瞬间直立起来,狂怒的咆哮了一句,然后冲向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却一个飞旋扫腿朝他的脚骨铲去,只听咔嚓一声,那突厥首领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震,随后张口痛得咆哮起来,因为,他的脚裸骨已经被慕容娇娇踢断。 形势扭转的太快,使得那些突厥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慕容娇娇却冷笑着看着他们,收起的匕首转身向关口飞奔而去。身后,是那突厥首领狂怒的嘶吼:“该死的,给我将那个中原女人抓回来……。” 但是他们的速度岂能与慕容娇娇相提并论,众人只见她娇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草丛中,只留下空气中隐隐的余香萦绕,再不见踪影…… 66再遇故人 幽沉沉的深夜,明月当空,高数丈的朱红色顶一百零八颗圆铜钉的城门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光。城门之外,值守的士兵迎风而立,威武坚毅,慕容娇娇眯着双目观察四周,随后在城门旁的山脊上抓住了一根粗壮的藤脉,飞快的直奔山顶。西域女子的红色戎装在此刻发挥了极好的作用,可以让她不拘束的伸展,鹿皮靴更是比中原的元宝底撒珠花鞋子适合攀岩,所以在幽冷的月色下,慕容娇娇快捷的身形就如同一只火狐一般穿梭上了山头。 城门上的侍卫略有警觉,立刻四下张望,但却只看到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山中经常有野兽出没,所以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慕容娇娇攀附上了山岩,清冷的风中,一头乌黑散落的长发肆意的飞舞,她轻巧的运气,双腿在山岩上奔跑,随后又勾住了另外一根藤脉,跃下城门,寻找到了一处幽暗处藏身。已经到了终南山的城内,这里依旧繁华,夜不闭户,灯火通明,远远而来,只听到酒楼和往来客人的吵杂。 终南山下是贸易来往最关键的驿站之一,所以即便是三更半夜也有很多商旅前来投宿,如此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这个地方的繁华和夜不打烊的习惯。慕容娇娇身形隐在一家已经关门的茶馆前的木柱旁,透着狡黠的目光在跃下闪烁,她警惕的看着前方慢慢行来,入住驿馆的马匹商队,双眼微眯,随之一个翻身攀附上了茶馆的屋顶,快速的飞奔向前方,利用商队马匹作为掩护,跃下,翻滚了几下后又藏身在另外一处建筑后。 “客官,请,请……”驿馆和客栈的店小二迎接出来,十分热情的招待着,店门前在风中摇曳的灯笼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灯火明灭不定。慕容娇娇看不清那些马车里下来的人的模样,不过从衣装打扮应该是中原人,她敛神,转身欲走,但是却突然听到那些人问道:“店小二,你可有见过一个大约十八九岁,面容极美,身穿碧色衣服的女子在这里出现过?” 慕容娇娇欲离开的脚步陡然停滞了一下,心头猛然一震,蓦然回头望向那问话的男子,但只能看到他的青墨色长袍和清冷的侧容。虽然不明白这个人的身份,但是莫容娇娇却已经明白,她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皇城,但是因为她的荣辱关系着皇室的声誉,帝王的威严,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搜寻,所以只能乔装打扮成商户的模样前来询问。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随之笑道:“这些天还是奇怪了,所有前来投宿的商旅全都问这个问题,莫非,这位姑娘是诸位老板不成?” “别废话,你只要说有,或者没有。”其中一人口气略阴沉,并且带着不耐烦,应该是侍卫乔装的。 那店小二吓住了,忙道:“没有,没有,小店里从未有过这样一位姑娘来过。几位客官,这里地界偏远,又是商旅之道,鱼龙混杂,所以一般都没有姑娘前来经商的,更别说是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子了,所以客官们还是去别处寻找吧。” 那两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说话,随后便问:“那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开城门?” “卯时三刻,不过这是现在的时辰,等天气冷了,天亮的迟,时辰也会跟着推迟,这城门要开,一定要等到东方泛白才行。”店小二回答的格外详细。 慕容娇娇再耐不住性子听下去,她隐身快速离开。 夜晚山间的森林异常的寂静,兽畜的嘶鸣声空旷的山谷间听的人毛骨悚然,幽沉的葱郁的树林在月色下看起来就似无数张牙舞爪的幽灵一般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慕容娇娇在山野间穿梭,红色身影如踏风而行,及腰的长发在葱郁的花草树枝上沾染上了寒露,湿透的粘腻在肩头,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行宫,舒出了今夜绷紧神经的第一口气,随后快步榻上隐蔽在山林中层层青石阶梯,直上终南山之巅。 山巅之上,与慕容娇娇想的一样,无数侍卫戒备严谨,四处灯火通明,慕容娇娇躲在暗处观察上面的情形,随后寻了一处空隙穿过了重重阻碍,前往寝宫方向。但是这里的侍卫似乎增加了不少人,前后都有接应,慕容娇娇无奈,只能随尾其后,打昏了两名侍卫之后才翻墙入了清台,但她的行为不多时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整个宫殿瞬间混乱起来。 慕容娇娇蹙着秀眉,快速的奔向了寝宫处,整个行宫灯火通明,大殿内似乎被一股惊恐的气息笼罩住了,空旷得寂静森冷。慕容娇娇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在推门进寝宫的瞬间,看到了月儿和锦瑟哭的两眼通红,小脸憔悴的模样。 吱呀一声响,惊动了抽泣不止的二人,她们猛然回头,在看到慕容娇娇时先是一怔,两个人就似看到了鬼一样眼睛瞪大,随后一声尖叫。慕容娇娇走了一夜的路,极为疲惫,现在听到着两个丫头的尖叫声时,顿时觉得厌烦无比,便拧起眉心喝道:“闭嘴” 月儿和锦瑟顿时安静了下来,双眼惊恐之余,似乎才发现眼前这个披散着长发,身着西域骑装,全身湿透,衣服上还沾染了不少花瓣残叶的人是她们寻找了几天的主子,而此时,行宫外的士兵的嘈杂声阵阵传来,只闻有人大声喝道:“有刺客闯进了行宫,立刻搜宫……”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在月儿和锦瑟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之时,快速的关上门,上前道:“你们两个立刻给我准备沐浴,另外吩咐外面的人不得声张,通知所有出寻的人不用在寻找我,快。” 月儿惊得回神了,她眼眶通红,错愕之余不由得扑上前来,失声痛哭起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月儿,月儿还以为您出事了,月儿已经打算今晚上就随小姐去了,以示谢罪,呜呜呜……” 慕容娇娇此刻十分疲倦,又是一夜惊魂不定,她看着月儿趴在自己胸前呜哇哇的乱叫,满嘴胡言乱语,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却是烦躁,她叹息了一声,随后便对还呆僵着的锦瑟道:“我刚才吩咐的事情你们赶紧去做。” 锦瑟呆了呆,这下彻底回神了,她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就好似她已经死了,今天是头七还魂一样的悲痛,随之也喃喃的道:“皇太后终于平安回来了,太好的,呜呜呜,奴婢们还以为娘娘自己离开了,不愿待在行宫了,呜呜呜……” 慕容娇娇看着这两个人没完没了的哭,胸口怒气陡然升了起来,而这时,寝宫外面已经有侍卫大力的拍门,叫嚣道:“月儿姑娘,锦瑟姑娘,行宫里有刺客闯入,我们要搜宫。” 这时月儿和锦瑟才停止了哭,她们用手帕胡乱的擦着眼睛鼻涕,一边欣喜的想笑,但是眼泪还是巴拉巴拉的没完没了,但是意识却已经清楚了,锦瑟赶紧擦着眼睛走出大殿道:“有什么刺客,这里没有刺客,皇太后回行宫了,你们全部都撤下。” 侍卫似乎怔住了,都惊奇的道:“皇…皇太后回来了?” “放肆,此事不得声张,你们立刻派人去召回那些出去寻找的人,就说皇太后平安回来了”锦瑟还不算糊涂,口气威慑,使得那些士兵立刻退下了。 月儿也渐渐止住了哭声,不知道是太过高兴还是受的刺激太大,竟然摇摇欲坠,差点昏厥了过去,幸好慕容娇娇及时接住了她。锦瑟一见,慌忙的关上门,上前搀扶住月儿,眼眶又红了起来,她道:“皇太后恕罪,月儿姐姐这几天一直都在找娘娘,夜不安寐,也不吃东西,除了打听娘娘的消息就是哭,所以身子受不住。(.好看的小说)” 慕容娇娇不语,她岂会不明白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月儿定然急的发疯,其实她自己现在想起那三两日,都觉得如置梦中。抿唇,慕容娇娇让锦瑟搀扶月儿就在殿中休息,但在想起自己在山下遇见的那群人时,忙又问道:“你们派了几批人到山下找我?” 锦瑟怔了一下,随之眼底竟闪烁起了几分惶恐,她紧张的道:“奴婢们,奴婢们只是派人官兵乔装成商户去山下打听啊,是不是,他们开罪太后娘娘。” 慕容娇娇眉心微蹙,突然觉得不对劲,若只是派官兵,没有必要在这半夜之时还在山下,并且看起来风尘仆仆,便问道:“他们现在还在山下?” 锦瑟立刻摇头,道:“没有,只是前两日派了两批人去,但没有打听出什么原委,所以就没有再派人,只是在山林中寻找,不过,皇太后失踪的事情非同小可,既不能声张,又不能大肆搜寻,所以奴婢和月儿姑娘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飞鹤传书给皇宫,所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突然大声道:“你们已经将消息传回了皇宫?” 锦瑟一怔,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她紧张的道:“皇太后赎罪,奴婢,奴婢……” 锦瑟断续的解释着,但是慕容娇娇大脑却嗡的一阵响,什么都听不见了,虽然,她早就已经料到月儿一定会传信给宫中,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震惊,心头莫名的闪过无数不安。这么说来,南宫辰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 山下的那些打听的人看起来不像宫中的人,因为皇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就算日夜兼程也要半个多月,但是他们有是什么人?如果不是行宫派出去的,她失踪的消息又这般紧密,那么他们又如何得知的? 慕容娇娇心头十分混乱,有太多的疑问,而今夜又长途跋涉,十分累倦,所以不觉有些昏沉。她索性不再勉强自己去理清思绪,吩咐了锦瑟准备汤浴之后,便踏入了后殿的水泉池中沐浴。 大殿内,蒸汽升腾,热浪涌滚,慕容娇娇赤足踏在浮雕着龙凤缱绻的汉白玉石阶上,慢慢的褪下身上潮湿森冷的西域衣裳,雪白的玉手轻捋自己粘湿的长发,对一旁侍候的锦瑟道:“将这件衣服拿出去烧掉,记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锦瑟是个谨慎的人,听的慕容娇娇这么一说,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她看着地上那不属于中原服装的衣物,心里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所以当下环抱了衣服,道了声是,随后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大周国的皇太后,失踪三日,并且再回来的时候满身狼狈,连衣服都更换了,这说明什么?只怕就算她亲口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所以,慕容娇娇才不从行宫正门进来,又让锦瑟销毁证据,虽然,这么做,传到南宫辰轩的耳中必然也会疑窦重生,但总比自己无法辩解的好。 温热的泉水捂热了慕容娇娇冰冷刺骨的肌肤,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那般寒冷,她屏住呼吸将头埋水中,乌黑的长发顿时如同在水中晕开的黑墨一般,慢慢的散开,飘动涟漪,她在水中待了片刻,在听到有人走进之时,浮上水面,懒倦的趴在池边上垫着的厚实柔软的毛巾上,以免锦瑟以为她要自杀。 “皇,皇太后,衣服已经烧了”锦瑟有些紧张的进来禀报,她透着重重氤氲看着慕容娇娇雪白光洁的后背,但拿上却还是就几处红色的痕迹,看的令人触目惊心,那是慕容娇娇在灌木丛中躲避孤独宸绝时被荆棘划伤的,伤口不深,也未伤及肌肤,但却留下了条条痕迹。 慕容娇娇也知道自己应该是遍体鳞伤,但她也不介意锦瑟看见,她如果有什么想法,在她让她烧掉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必遮掩。慕容娇娇闭着双眸,娇俏的脸上带着疲倦,双目瞌上,沾染了晶莹水珠的长睫微微颤动,轻声道:“哀家知道了,你去将哀家回来的消息回传宫中,不必解释什么缘由。” 锦瑟低头,小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南宫辰轩是个多疑的人,如果书信上做了解释,他便会更加怀疑,所以她索性什么都不说。 在水中又泡了许久,慕容娇娇全身绷紧的肌肤似乎都松软了下来,她叹息了一声,才从浴池中起身,裹了一件月牙色的绸缎曳地寝袍出了后殿,赤脚走到寝宫中。锦瑟站在殿内的窗户处放飞了白鸽,随后关上窗子来伺候慕容娇娇就寝。 窗外,东方已经泛白,层层重叠的云中,一抹猩红划破长空,那刺目的红光似乎就要从云层中透出来。天亮了,慕容娇娇双目微闭,昨日种种竟一场噩梦,她缓缓走到床榻帷幕重重垂落的沿边上坐下,打算休息,她的确太累了,但此刻,窗外突然一声异响传进了她的耳中,让慕容娇娇蓦地睁开双眼。 锦瑟一见,吓得立刻跪下,以为自己伺候不周,但慕容娇娇却猛然起身,大步走到窗前,素手推开了窗子,清透警惕的双眸朝已经露出晨曦光芒的天空看了一眼,灰蓝一片,全然没有那只白鸽的身影,她眯起双眼,朝山巅之下的草丛中望去,却更是一望无垠,满眼葱郁,入目皆是山中幽然的美景。 “太后娘娘……”锦瑟紧张的跟随其后,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有人将那只信鸽猎下了,慕容娇娇心头陡然窒闷起来,但随之想到了究竟是谁透露了她失踪的消息。这才清晨,一般有经验的猎户不会在天不亮就上山狩猎,所以这个人一定是窥视这里的动静已久,所以才会猎下从行宫飞出去的鸽子。 “皇太后,外面风大,您别着凉”锦瑟小心的说道,她没有慕容娇娇警敏的耳力,自然不会听到窗外那细微的弓弦声,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她目光幽沉的凝视着窗外,看来,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天空中,重重云雾中,晨曦慢慢的露出的第一缕光,猩红的直照在终南山的行宫之上,琉璃金瓦,闪烁万丈光辉。光芒斜射进寝宫的窗格中,笼罩住了慕容娇娇月白色的身影中潮湿乌黑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似九天神女一般朦胧,她眯了眯双眸,看来,今天会有故人前来了。 慕容娇娇的娇容微凛,眼底闪过阴沉,随之转身离开窗格前。 …… 整整睡了一日,慕容娇娇到窗外的夕阳如清晨时的晨光一样斜照进窗格,在汉白玉地砖上泼洒下了红光潋滟时才醒。今日,是这几天来,她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次,所以当她醒来时,看到着夕阳的美景时,却没来由的觉得安足。 多少年的岁月侵蚀,生活残酷,慕容娇娇早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知足,她只不过是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木偶,任人操纵指使。后来在皇宫中,面对南宫浩风和南宫辰轩时,她的选择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她一直从未知道什么叫做满足。但是这一次大漠之行,虽然才短短三天,却让她明白了此刻拥有的这份清净又多难能可贵。 掀开七重幔帐,月儿已经在殿中等着伺候,她一见慕容娇娇醒了,眼眶又红了起来,赶忙接过宫人捧来的衣裳,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欣喜的道:“奴婢一直以为昨个夜里是在做梦,所以睡醒了之后一直都不敢踏进寝宫拜见皇太后,现在看到皇太后安好的在这里,奴婢,奴婢…呜呜呜……”,月儿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慕容娇娇又气又觉好笑,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但此刻,大殿外的锦瑟却匆匆的跑了进来,叩拜之后神色有些异常的道:“皇太后,行宫外有人要求见娘娘。” 慕容娇娇一怔,月儿也呆住了,她忙擦了擦眼睛,问道:“胡说什么,这里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求见太后?” 锦瑟神色十分踌躇,她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来人说,是太后娘娘的故交,让奴婢务必前来禀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想起了今天早上的白鸽事件,眉心微微的挑起,随之掀开被褥,清冷的道:“请他在清台入座,哀家随后便到。” “皇太后”月儿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则是目光清透深沉的望着大殿的某一处,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一直暗中监视行宫的一切,于是便道:“既然是故交,定然是认识的,月儿,帮哀家更衣,” 半柱香后,慕容娇娇梳洗完毕,更上了一件烟霞色曳地长裙,外罩淡紫色的金丝绣菱花长袍,裙摆和长袍拖沓在地,显得分外华贵却又素洁,可能与这山中景致,晨曦落霞交相辉映,又将长发绾成简单的发髻,插了三枚白玉雕牡丹的簪子,云鬓处戴着流苏穗,猩红的璎珞在髻后编成芙蓉花,垂落在后侧,又取了两枚碧珠耳铛戴上,翠云的色泽顿时衬托得她肌肤白若雪,红若桃李,娇美得不可方物。 慕容娇娇淡淡的瞥视了一眼铜镜中美艳而从容的女子,心头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目光沉了沉,随之转身踏出了宫殿。 清台之上,清风拂度,夕阳的红光洒照在汉白玉的雕玉兰砌上,天空中,红霞万里,山巅之下,葱郁从荣,让这片山崖宫殿看起来几乎已是九霄云顶的仙殿,脱离世俗,却也冷清寂寞。 雕着瑞兽神凤的汉白玉栏杆扶手上,一抹青墨色的长袍临风猎猎,男子修长身材在这夕阳红光笼罩之下竟似仙人一般。慕容娇娇款步走到了清台石阶上,拖延在地的华袍发出簌簌的声响,元宝地鞋上的珠翠淅沥,发髻上的流苏沙沙,这些华贵的声音悠然在耳,但却已如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的传入了空气中,远远的飘散,使得那站立的男子身子猛地一震。 慕容娇娇目光落在那清台之上的青墨色身影时,人也怔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满了全身,她目光一颤,素手扶住了一旁的石柱,而在四周垂落的碧影纱飘荡飞舞间,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已经回头望向了她。 四目相接的瞬间,慕容娇娇心颤了一下,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那男子俊美的容颜却带着几分凄楚落寞的对她笑了起来,原本英俊年少的风姿雅悦,此刻似乎瞬间染满了人世风霜一般的被扣上了沉重的枷锁,往昔的丰神俊朗似乎已经变成了浓郁的忧伤。 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还能再见,更不敢去想,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慕容娇娇静静的看着眼前依旧俊美却满眼尘霜的男子,心头一涩,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步下香阶,慕容娇娇一步一步的走上的清台,红唇轻柔抿起一抹浅笑,淡淡的开口:“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南宫浩玄消瘦了,即便依旧如以往那般风姿卓越,却已经褪去了那份爽朗的风采,他淡然一笑,脸上的表情似乎就要随风而去一般的淡泊,他的神色令慕容娇娇觉得心惊,更觉得酸涩,而他自己却似没有丝毫所觉一般的道:“我也没有想到,其实,若非是无意中得知了你失踪的消息,我想,我此生都不会踏上终南山的行宫。” 慕容娇娇心头一凛,有些震惊,但随之想起了昨夜在山下看到的那队商旅和今晨的白鸽事件,原来,那是他的人。垂眸,慕容娇娇淡然一笑,让自己的口气尽量云淡风轻:“只是一场误会,哀家…很好,月儿她们太小题大做了。” 南宫浩玄剑眉微蹙,深深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那眼神似乎想读懂她,却又带着几分忧伤,他道:“是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这么任性的人,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皇宫里,想必皇上应该不久就会来行宫,你也打算这么向他解释吗?少帝多疑,他不会相信你的话。” 慕容娇娇略略僵住,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南宫浩玄,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知道南宫辰轩对她的……目光一闪,慕容娇娇立刻垂眸,转换了话题道:“锦瑟已经传信给皇上了,王爷若是看完了那封信,还请替哀家将它送回皇宫中,以安皇上的心。” 南宫浩玄顿了一下,随之目光一暗,薄唇抿起了落寞的笑意,他道:“你果然知道了,终究还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那只信鸽……我已经派人用最快的信鸽将信送回京城了,你放心,今天晚上皇上应该就能收到了。” “景亲王说笑了,若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哀家的眼,王爷今日来见哀家,哀家也就不会那般惊诧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她想让他们尽量相处淡然,毕竟,她曾经蒙骗他,伤害他,但是这一切她即便有了今日的荣耀却又不能偿还,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让他再因自己有丝毫的伤害。 垂眸,慕容娇娇抬手扶在栏杆上,手指上的金护甲在夕阳的红晕中闪烁着光辉,提醒着她,她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曾经的种种罪孽,和与此刻景致分外相符的高处不甚寒。 “娇娇,你一定要与我这般生分吗?我来这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你是否平安而已”南宫浩玄听着慕容娇娇淡漠疏离的话语,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他走向她,目光隐匿着痛楚,似被深深的刺伤了一般。 慕容娇娇心头陡然颤动了一下,她后退了一步,却见南宫浩玄僵住了步伐,他满眼哀恸的看着她,伸出的手也悬浮在半空中,少许,他落寞的垂下。也许是不想让他太过难受,也许是因为自己知道亏欠了他太多,慕容娇娇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身份既已被束缚,就必须受累于世俗的眼光,王叔是先皇的亲弟弟,当朝太皇太后的儿子,而我,是先皇的继后,当朝皇上的母后,天下人眼中的皇太后,所以必须拘于礼数,所以请王爷也一样守礼。” 南宫浩玄眼底的光辉渐渐的暗淡而去,他苦笑一下,随之抬起头看着清台之下的万丈草木欣欣向荣郁郁葱葱,在夕阳下的侧容竟有几分不似红尘世俗中人的淡漠萧索,他淡淡的道:“原来你将身份看的这般重,我一直都以为,你的一切不过是皇兄所迫,太子拘束,却没有想到……不过,你平安无事就好。”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唇角凝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他终于明白了她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女子,她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如外人眼中所谓的逼迫,而是自己想要的。可,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初衷不是嘛?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凌驾天下人的地位,这是她想要的,可是在被南宫浩玄说中的那一瞬间,她竟莫名的觉得心口刺痛。 “你知道就好,当年在千鹤湖偶遇,我并非存心蒙骗你,至于后来种种,你愿意如何去想,我已经百口莫辩,金銮殿上的那一幕,我不曾想过会与你见面,所以……”慕容娇娇话语顿住,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目光微微暗沉,随之转身欲离开。 “你既然不在乎我当年的想法,今日又何必在乎世俗人的眼光?”南宫浩玄突然在她身后说道,慕容娇娇僵住,有些错愕的回头望向他,却见他神色坚定的道:“你在终南山一住就是六年,可见你也是想逃避深宫的束缚,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言的那样在乎世俗人的眼光,又何必逃到这个地方?如果你想要荣华富贵,又为什么不在宫中享受那扫平一切带来的尊容?你是害怕,是因为你不想要别人的强迫,即便若你愿意了,你可以得到所有的隆宠。” 南宫浩玄说的太直白了,他甚至已经洞悉了南宫辰轩对她的情意,更明白她来终南山六年是为了躲避什么。可是这样的直白,并没有让慕容娇娇觉得贴心和安慰,反之心头升起了恐惧,她眉心蹙起,冷声道:“王爷多虑,哀家来这里是为了清净,先帝后宫中的争斗已经让哀家力不从心,皇上年纪也大了,将来后宫充盈之时,必然也是如此,而哀家不想如太皇太后那般争斗其中。” 南宫浩玄目光一定,似乎慕容娇娇说及太皇太后之时,刺痛了他,但他随之却只是扯起一抹苦笑,道:“也许吧……” “天色不早了,王爷该下山了,哀家,也累了”慕容娇娇转身便离开了清台,甚至头也不曾回过。 回到了寝宫,慕容娇娇突然有些虚脱,她坐在椅榻上,心绪不宁,更是浮躁不止。南宫浩玄是什么时候发觉南宫辰轩对她的心思的?他这一次来,难道只是为了看她是否安好?慕容娇娇闭眸,太多的错乱在心头混杂,令她觉得厌烦,但是平静的多年的心,却又因为当初的这个人出现而变得不再安静如昔。 “小姐,喝口茶吧,您都坐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天色也黑透了,您还是休息吧”月儿端了一碗茶来,放在慕容娇娇身侧的檀木案几上,有些忧心的看着慕容娇娇秀眉紧锁的模样,随后又道:“奴婢听闻锦瑟说,今日是景亲王来访,他是否冲撞了小姐?”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随之问道:“月儿,皇上对哀家的心思,真的那般明显吗?” 月儿面色瞬间苍白,目光显得惊恐不安,她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道:“皇太后恕罪,奴婢不知道太后娘娘再问什么。” 慕容娇娇目光清冷的凝视着月儿,她记得她曾经在林安送赏赐来时,私下问过他,便起身在空旷大殿中慢慢的走着,四周的碧色幔帐随着窗格外吹进来的冷风慢慢漂浮翻滚,窗外,天色已经黑透,只有满天的星辰。 慕容娇娇走到窗前,仰望着星空,从山巅处望向遥远的东方,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那片密集的大漠,肆意吹风,卷着黄沙簌簌打在营帐上了夜晚,她目光蓦地闭上,最近,她经历的太多,想的也太多,于是她抬手将窗格关上,心头,也随之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少许,她叹息了一声,淡淡的道:“哀家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月儿心头沉了沉,有些戚戚然的看着慕容娇娇婀娜的背影,那华贵的金丝绣菱花淡紫长袍在大殿内明灭不定的赤金莲花交叠的烛火下闪烁着刺目的华贵光芒,她抿唇低垂下脑袋,道了声是,便小心的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呆站了片刻,突然看到了手旁的窗格上的糊布,那也是碧影纱的,只是上面绣了很多别致小巧的花样,是大周国宫廷中最有吉祥寓意的菱花,慕容娇娇微微失神,抬手触摸上那密匝匝的花纹,秀眉蹙紧了起来,今年深秋,便是南宫辰轩来讨承诺的时候了,慕容娇娇突然又觉得烦躁起来,看来,今年不仅是多事之秋,更是多事之春。 一夜寂静,第二日晨曦降露,朝阳高照的时候,慕容娇娇才起身,月儿和锦瑟进殿伺候更衣之后,二人神色都有些踌躇,慕容娇娇看着镜中她们二人映出的愁眉苦脸,淡淡的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必然会有异状,多年的平静,似乎在这短短几里彻底消失了,她的生活也似天翻地覆一般。 锦瑟和月儿相互交汇了一下眼神,随之,锦瑟上前,道:“回禀皇太后,昨日那个…那个太后娘娘的故友,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奴婢们不肯让他进行宫,可是却也拦不住,此刻,已经在清台等候娘娘一两个时辰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目光闪过一丝诧异,而月儿则道:“奴婢也去说过几次,可…可王爷就是不肯离开,且说若是皇太后不肯相见,他便一直等下去,直到娘娘愿意去见他为止。” “当朝王爷,什么时候也变得如同市井地痞一般无赖了,哀家不见,他还不肯走?”慕容娇娇口气有些凝重,她不想再见南宫浩玄,因为就算见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南宫辰轩给她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她不想再揽其他的纠缠,于是又道:“月儿,你去清台将哀家刚才的话告诉他。” 月儿有些惊诧,因为这话实在太直白,对方可是大周国的王爷呢,岂能这般羞辱?可是月儿不敢再说什么,道了是,便出去了。但片刻后竟然又折了回来,秀眉几乎蹙成了桃心,憋着嘴道:“太后,王爷说,说……” 慕容娇娇已经梳妆完毕,她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抚了一下鬓角,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简单淡雅的装扮,随后垂眸,轻拨这手指上的金护甲,淡淡的道:“他说什么?” 月儿有些为难,她小声道:“他说了一句奴婢听不懂的话,说什么问佛,然后说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还说,要等到太后心中一片清明如镜时,太后自己也许也会明白他的心思。” 慕容娇娇呆住了,不仅仅是南宫浩玄竟敢如斯大胆的表达了对她的心思,还有自己莫名的惊恐。慕容娇娇握住手中的象牙雕凤尾梳,突然啪的一声丢在了案几上,喝道:“放肆,一个被流放的王爷,也竟敢对哀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月儿和锦瑟跟随慕容娇娇在终南山六年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慕容娇娇发这么大的火,所以当下吓得噤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起来。这段时间她们也经历的人间地狱般的恐惧,所以也患得患失,人也不如之前那般精神了,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宫廷中一般,谨慎的道:“太后息怒。”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随手扔下了象牙梳,慢慢的睁开清透的眸子,转身踏出了宫殿。 清台上,凉风徐徐,南宫浩玄早就入坐,此刻正在饮茶,观赏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的风景。他在听到慕容娇娇鞋子上的碧玺珠翠淅沥声时,微微顿了顿,声音清雅从容:“这里真的很美,就如隔绝世俗一般,能够静心的住在这里六年的人,一定也与这风景一般淡雅脱俗,所以,何必要说那些狠话?” “你以为你很了解哀家?”慕容娇娇有些怒了,她不懂为何自己将话说那般难听,他却还是不走,并且能够这般淡漠从容的饮茶。 “我想了一夜,如果当年失去机会是因为我的无知和天真,那么今天,我不能重蹈覆辙。”南宫浩玄说完,转头望向她,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冷,因为此刻的南宫浩玄,他立在晨曦之下,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千鹤湖初遇时的样子,他丰神俊朗,风姿卓越,几乎似天人一般的立在那里,只需暖柔一笑,便如在画中。 “这就是王爷所谓的‘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为求姻缘,而不顾是劫数,还是缘分吗?”慕容娇娇声音寒冷,她别开眼不敢去看眼前的男子,六年前,就是自己多看了他几眼,所以才频频夜雨相会,即便那其中掺杂着利害,但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她没有对他有几分好感。 他是一个温润的男子,如风一般纯净,令人舒心荡漾。若是她一开始就沦落在凡尘之中,不曾跨入深巍宫殿,卷入夺嫡之争,那么也许,遇见这样一个男子是天上赐予她的福气,只是可惜,万丈红尘,茫茫人海,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南宫浩玄一笑,目光灼灼生辉,他道:“‘六世’亦可以为了爱情而放弃佛缘,即便天妒英才,不及全寿而殒,但他也没有遗憾,他既能如此,我有为何不可?” 慕容娇娇一怔,但随之冷笑起来,她望着行宫脚下的宽阔四野,茫茫青绿,淡淡的道:“可王爷别忘记了,他可以,是因为他遇见了可以爱之人,但王爷您遇见了吗?” 南宫浩玄一怔,他略显激动的起身,走上前握住了慕容娇娇的手,慕容娇娇一顿,想要甩开,但是他却紧紧的抓住。慕容娇娇知道南宫浩玄武功极高,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便不理会她,目光沉静的望着其他地方。 “难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吗?”南宫浩玄看着慕容娇娇的面容,眼底有几分急切。 慕容娇娇平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承蒙王爷错爱。” 南宫浩玄顿了一下,心口似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蓦地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他神色瞬间憔悴了起来,但随之又精神一震,突然望向她,道:“我不在乎,我会等。” 慕容娇娇没有想到南宫浩玄竟然这般固执,她微微叹息,走到栏杆处,置身于清风晨曦中,身后,那长袍摆脱飞扬起来,裙角已翻滚如云,她道:“王爷既然自比‘六世’,那可曾知道他的那首‘问佛’之中还有一句话?” 南宫浩玄目光沉了沉,慕容娇娇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便已知道他心中清楚自己想说什么,但是她还是迎风淡淡的道:“‘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王爷,这个尘世间原本就是娑婆,原本就残缺而不能圆满,所以,‘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王爷既然懂得用诗来表达,为何有不能体悟这诗中的境界呢?” 南宫浩玄怔住了,或许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比他更能明白这诗中的原本意境,他看着她,心头如五味杂陈,难以言喻,酸楚痛苦交织密集,也许,这就是佛中所谓的求不得苦。片刻后,他凄然一笑,突然问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你是想告诉我,你当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创造自己的命运,而我放弃了母后的安排,也等于放弃了你吗?” 慕容娇娇秀眉蹙起,她道:“王爷为何要误解我的意思?” “这不是误解,而是事实,若是当年我同意母亲的要求,也许今日你就已经站在我的身旁了,我也不会承受这‘求不得’苦,一切都是我的错。”南宫浩玄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变了,大手猛地抓住了白玉栏杆,关节处片片泛白。 慕容娇娇长睫微敛,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因为南宫浩玄一直都将自己往一个无法轮回的死角上逼,甚至开始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其实慕容娇娇并不贪恋这红尘世俗,她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一份清静,但这份清静必须没有人敢来打扰,亦没有人敢亵渎和踏足。而想要得到这些,就必须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荣华富贵。 慕容娇娇缓缓的道:“凤凰涅槃中说‘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娇娇在王爷的眼中是红颜,但是红颜不过也是枯骨,如果今日娇娇是一具枯骨,王爷还会这般执着么?” “本王从来不在乎表相,我在乎的你,你的心,你的人,你的一切”南宫浩玄突然低吼起来,面色有些泛青,那模样,就几分相似于震怒的南宫辰轩,只是,他更懂得克制自己。 慕容娇娇震住,突然有种错觉,似乎亲眼看到了日后的南宫辰轩,六年之约,他说过若是她还不能对他动心,他便会放过她,让她安心的做大周的皇太后,可是……可是这六年来的每一个秋后狩猎,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惊恐不安,不知所措。 “王爷还是尽早离开行宫吧,就如王爷所说,皇上也快到这里了,我不想让王爷为难,王爷也莫要打破我的平静”慕容娇娇声音颇为淡漠,甚至到了绝情的程度,在南宫浩玄和南宫辰轩之间,如果真的必须要选择的话,也许,她会选择后者,因为南宫浩玄性子温润,即便痛苦也不会做出残害众生的事情,但是南宫辰轩却…… 想到南宫辰轩曾经的种种手段,慕容娇娇突然觉得不寒而栗,最近她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所以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因而她快步离开了清台,不想再与任何人有过多的纠缠。 “你的心在皇上身上?”南宫浩玄突然带着怒意的说道。 慕容娇娇僵住,她回头沉冷的看着他,无视于他的激动:“我不属意任何人,包括王爷” “但他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你想逃离,只有跟我走”南宫浩玄握着拳头坚定的说道。 慕容娇娇惊住了,突然明白南宫浩风今日来的目的了,他竟想带她离开。慕容娇娇有片刻的失神,脑海中也一片混乱,可以吗?她可以离开摆脱南宫辰轩的刁难吗?也许可以,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 “虽然王爷后悔当初没有听太皇太后的计策,但是天下终究不是王爷的,娇娇只是红尘中的一个小女子,贪图生命和荣华富贵,所以不会离开,王爷保重”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随之离开的清台。 也许,南宫辰轩并不会逼迫她做什么,但是一旦发现她与南宫辰轩或者知道了她失踪后在大漠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她的命运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她能够做的只是静静的等他来…… ------题外话------ 文中的‘六世’,为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因为文章中不允许些‘达赖’两个字,所以被省略了。 仓央嘉措:六世活佛,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为了爱情而放弃佛缘的活佛,但是他最后的下场十分凄凉,死时才24岁。 他一生写过近百首诗歌,拥有极高的天赋与无与伦比的俊美外貌,其中流传中国最广的就是《十戒歌》、《见或不见》、《问佛》以及那首人人得知的诗句: 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67夜半浅梦 终南山行宫巍巍高耸,似居凌霄天阙的清冷宫殿,正午阳光普照,琉璃金瓦斜射着万丈光华,遗世而独立,万人瞻仰却又瞩目不及。三十三重天阙,从来高处不甚寒,脱离世俗和拥有绝顶权势之后,似乎拥有的,只有目下无尘的威严和天下之间所有的荣华富贵,而心,永远都只能是冷清的。 一连五日,慕容娇娇未曾踏出寝宫,在万丈之巅上的天空蔚蓝清澈,万里无云,暖热的阳光从窗格中照射而进,在汉白玉地砖上浮射出柔白的光,几乎可以照见人影,清风拂来,碧影纱飘飞荡漾,如浪翻滚,支撑得束住了镶金白玉凤尾勾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慕容娇娇坐在贵妃椅上,面前的案几上摆放了许多书籍,此刻正在聚集精神看着,但是当听到那细微的声响之时,却又不由得蹙起了秀眉。 她从来都不曾专心过,所以草木皆兵。慕容娇娇微微闭上双眸,沉默了片刻,随之对一旁守候着的月儿道:“去将幔帐放下来,外头的太阳有些毒辣了。” 月儿微微怔了一下,有些错愕的朝雕着凤凰飞腾,用碧影纱绣金丝菱花糊挡的窗格,外面的阳光正晒得暖和,使得原本清凉的宫殿也有了几分暖意,吹拂进来的清风更是怡人,哪里会觉得毒辣? 但月儿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道了是,慢慢的上前解下了白玉勾上的环扣,将重重碧影纱都垂幕下来,顿时,那窗外刺目的光阳从纱中透进来,就似柔和的月光一般轻盈,光泽伴随着幔帐轻轻飘起而流光溢彩。 慕容娇娇依旧低头看着书,看似心无旁骛,但是心头却十分混乱,只因,此刻的清台上,南宫浩玄还在。他似乎已经下了狠心,非要等到她同意跟他离开一般,每日星光璀璨时下山,而早上东方还未泛白时却又已经到来。慕容娇娇原本以为他那一日听她的话后,必然会放弃,就算不放弃也会恼怒几日,却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放弃,甚至变本加厉了。 心口有些沉闷,慕容娇娇终于在一个字都看不见去之时,将书册放下,抬头看了一眼因碧影纱随风而舞而忽明忽暗的寝殿,淡淡的开口问道:“可有皇宫传来的消息?” 锦瑟在一旁震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但她随即上前,小声道:“还没有,想来是刘公公看管的严,林安找不到机会。”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想休息片刻,但在想到南宫浩玄之时,心头却觉得清醒了很多,随之她起身,在大殿内慢慢的散步,侧耳听着自己脚上摇晃的碧玺珠翠,感受这片刻的宁静。说是片刻宁静,是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几乎已经嗅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气息,因而觉得这片刻的宁静都显得分外珍贵。 月儿见慕容娇娇秀眉微蹙,神色深沉,心头七上八下的没底,她想说话安慰自己的主子,却有怕口拙反而惹得她不开心,所以只能瘪着小嘴,不过还是锦瑟机灵一些,忙上前又道:“娘娘好些日子没有出去散心了,若是不想理会景亲王,咱们就一同后宫殿后面的路去山谷采茶叶吧,娘娘不是很喜欢山中的野茶吗?” 慕容娇娇顿了一下,转眸望向锦瑟,但月儿却紧张的上前道:“不行不行,现在山谷去不得。” 锦瑟怔住了,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慕容娇娇也有些怪异,但直觉定然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便道:“山谷中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面色有些紧张,她上前道:“奴婢看小姐这几日都没有什么精神,所以这件事也未禀报。奴婢这两日见小姐不去山谷采茶了,便想自己去采一些回来讨小姐欢心,谁知道还没有走到山谷呢,就看到大批的西域商户装扮的人在山谷中,好像在找什么,并且,奴婢还听到他们用很生硬的中原话说,要找一个姑娘,奴婢当时就吓住了,赶紧跑回来了。”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沉,心下一阵收缩,素手也不由得扶住了案几。锦瑟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搀扶著慕容娇娇,紧张的道:“皇太后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奴婢去请太医……” 月儿也怔住了,她话刚说完,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因而在看到慕容娇娇面色略显苍白的事情,立刻也吓得不知所措了:“小姐,您没事吧?” 慕容娇娇微微抬手,表示自己没事,但是心头却一阵阵寒凉。在山谷中寻找人的西域商人,莫非是孤独宸绝的人?应该不会错,因为她初次见到尼服的时候就在山谷中,想必是尼服带了人去搜寻的。 “山谷中有多少西域人?”慕容娇娇冷声问道,目光也沉凝起来。 月儿道:“有一两百人,个个健壮,人高马大的,而且,他们似乎还有一个首领指挥着,那人一身青墨色的长袍,长得极为俊俏,手里…手里好像还握着一把扇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很是着急,小姐,他们已经在山中找了五六天了,好在前往行宫的山道很是隐秘,山谷又四面丛林,草木茂盛,所以他们没有发现青石阶梯,只是,一大群西域人到终南山的山谷里找一个姑娘,是不是太奇怪了?”,月儿径自喃喃私语,她想不通那群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锦瑟面色有些苍白,她心底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慕容娇娇回来之时,是她伺候沐浴梳洗的,而皇太后身上的那件西域女子的戎装也是她拿出去烧掉的,于是再联系上皇太后往日喜欢去山谷采茶,而今又有西域人前往山谷寻人,她或多或少已经猜出了一些,但是她却立刻低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慕容娇娇神色微微苍白,但随之却握起了青葱的素手,她目光凝向窗外,慢慢的走了过去,掀开重重幔帐俯视那片葱葱郁郁的山中峡谷,目光微微眯起,孤独宸绝,你掳了我,我救了你,我们之间应该算是扯清了,但为何你却还诸多纠缠? 目光沉了沉,慕容娇娇的手紧紧的扣住窗格上的菱花,随之声音陡然冷起来,问道:“景亲王可还在清台?” “景亲王每日都来,朝来暮离,从不间断,此刻已过正午,王爷应该在清台焚香抚琴。[]”锦瑟小心翼翼的说道。 慕容娇娇不语,她不能再让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之后进退不得,所以当下转身踏出了寝宫,前往了清台。 远远的,空旷曲折回廊之中,幽幽深远,朴实哀伤的琴声就已经萦绕而来,慕容娇娇的脚步停了停,随之目光落在了南宫浩玄那一身月白长袍,墨发飞舞的卓越身姿上,他修长的手指正在琴弦上抚动,正午的阳光照在琴弦上,闪闪烁烁,徐徐生辉,一曲《山之高》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倾泻而出。 山之高,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 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慕容娇娇垂眸,踏上汉白玉的石阶,淡淡的道:“王爷的这首‘山之高’意境悠远,琴声悠悠,应该是弹奏很多遍吧,没想到王爷居然还有这样的才思。” 南宫浩玄见到慕容娇娇,眼底骤然一亮,似乎将刚才的所有阴霾晦暗瞬间扫去了一般,他手上的琴音不断,却如沐春风一般的笑道:“难得遇上知己,更难得的是姑娘居然能够听得懂在下的曲子,这个算不算是天赐良缘?” 慕容娇娇别开双眼,不想看他那充满希望的神色,径自走到汉白玉栏杆处,迎风而立,她淡淡的道:“‘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霜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张玉娘《兰雪集》是为了抒发心中的郁积和思念,不适合王爷用来表白情意。” 嗡的一声骤响,南宫浩玄指下的琴弦断裂,他怔住了,眼底深邃的情意似瞬间化作了飞灰一般,他摇了摇头,却道:“我心已定,谁也阻碍不了,如果尘世间再遇不到如你一样的女子,那我宁愿待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哪怕双鬓斑白,穷尽一生。” “只怕你的誓言不能成真了”慕容娇娇神色极为淡漠,她秀眉轻轻的拢起,几乎不敢朝那山坳中望去,生怕会看到尼服和那些西域人的身影,即便她知道,万丈悬崖,草木葱郁,山巅和山谷之间虽然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路,但从这个角度看,却似仙尘与凡间的差别,但她仍然觉得惊惶,于是便又道:“王爷上山下山之时,可遇见了山谷中的西域人?” 南宫浩玄愣了一下,他起身看着慕容娇娇袍摆飞扬,似欲乘风而去的仙子一般的背影,心头蓦地收紧,但却强压下自己的不安,道:“看见了,但是没遇见,我走得极为隐蔽,他们没有发现,不过,这些西域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已经在这里有五天了。你也听说了这件事?” “终南山是大周国深秋狩猎的行宫所在,更是哀家的居所,这些事情哀家岂能不知道?”慕容娇娇故意口气淡泊的说道,随之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大漠,道:“他们这般肆无忌惮,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南宫浩玄顿了顿,他抬眼道:“其实这些人早在六日前就已经在山下的驿站中大肆搜寻了,说要找一个穿着西域戎装,身材娇小却貌美,而且又聋又哑的中原姑娘,不过找了许多天都没有一点线索,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上山来寻的。” “找一个聋哑中原姑娘?”慕容娇娇心惊的同时,佯装错愕的问道,但是心头却咯噔了一下。 “是啊,我还听说,大漠那边,西域和突厥人似乎发生了冲突,而这件事多少也与这位姑娘有关,突厥一个部族的首领也因为这件事而横死大漠,看来过不了多久,突厥和西域的其他部族就要引发冲突了,但是又因为这一次出手杀人的是西域的孤独一族,所以还没有人敢起兵”南宫浩玄淡然的说道,他虽然是一个被喻为富贵闲人的亲王,但是却也对天下之事了若指掌。 “孤独是西域的大姓?”慕容娇娇这次真的有些好奇,她对大漠的事情并不太了解。 “是,西域所有的部族当初都是孤独氏族统一起来的,所以在大漠中有句流传已久的歌谣,叫做孤独不出,四方不服,孤独是西域最大的姓氏,等同可汗的地位,而这一次听说在大漠里杀了突厥部落首领的更是孤独氏最为强势的继承人,叫孤独宸绝。”南宫浩玄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足见孤独宸绝的名声之响亮。 慕容娇娇眼底阴沉,她骤然回首,眉心微蹙,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人?” 南宫浩玄没有注意到慕容娇娇略有苍白的神色,便笑着回答道:“因为那些西域人的衣袖上都绣有西域吉祥图腾,拥有这样图腾的人,除了西域的孤独一族之外,没有人敢用,因为这代表着真主和至尊无上。” 真主?至尊?慕容娇娇目光闪过精锐,突然想起来孤独宸绝给她穿的那件红色的西域戎装上也有那种复杂的图腾,原来,拥有那种图腾的人,都注定是要成为孤独一族的人。红唇微微抿起,慕容娇娇不由得闭眸深吸了一口气,随之淡淡的道:“多谢王爷开点,但是王爷每日这么上山下山,就算行踪隐秘,也未必就一定不被发现,所以还请王爷即刻下山,以后别再来行宫做客了,否则若是被那些山间土匪得知了此处,只怕哀家和王爷都担当不起这个罪名。” 南宫浩玄怔住了,他的面色瞬间变了,他道:“娇娇,你让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赶我离开吗?” “王爷与哀家是叔嫂,更是君臣,往日王爷我行我素自然不拘小节,但是现在有西域人在,若是让他们得知了哀家与王爷再次私会,只怕会连累王爷的一世英明,皇上也会因此蒙羞,所以还请王爷为哀家和皇上着想,尽早下山去。”慕容娇娇看着南宫浩玄面色越来越苍白的模样,虽有不忍,但还是冷着声音说完。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南宫浩玄眼底满是痛苦的摇头。 “王爷,佛说,这是一个娑婆世界,娑婆即遗憾,即不圆满,即是残缺有漏,所以人生在世,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要执着认真,哀家言尽于此,至此也再不会再见王爷,若王爷有意思悲悯之心,就放下对哀家的情执,天下之大,总有等你的人在,而哀家,注定与王爷不可能有交集”慕容娇娇声音颇为淡漠,她必须放下对南宫浩玄的一切,就如她希望他放下一般,这样,对他们都好。 南宫浩玄的眼底凝结出了几分晶莹的液体,但慕容娇娇却不敢看,亦不忍看,她穿过他的身侧,慢慢的走回宫殿,但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慕容娇娇怔了怔,身子突然被紧箍住,她来不及反抗就已被南宫浩玄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她呼吸微窒,却听南宫浩玄悲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不要这样,娇娇,不要让我放弃,我没有办法……。” “王爷请自重”慕容娇娇用力推开了他,面色酡红却更显娇艳,她微微喘息,厉声道:“王爷请看清自己的身份,哀家是大周国的皇太后。” 南宫浩玄怔住了,他第一次看到慕容娇娇这般言行厉色,放佛她不再是当初的‘她’。 慕容娇娇从南宫浩玄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种冷漠的厉色是她自己也不曾见过的,但是此刻却真实的映在了他漆黑的眸中。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看到别人眼中的自己,美丽,高贵,威慑且无情而残酷,她胸口微微起伏,随后转身就离开。 回到寝殿时,慕容娇娇屏退了所有人,她独自一人坐在窗格前晒着太阳,心头胡乱的沉浮崎岖,直到日落西山……。 …… 灰暗色的天空乌云翻滚,雷声阵阵,闪电划破长空,黑压压的一片似要倾斜下来。狂风呼啸着卷起折断的枝桠打落,啪啪的断裂在灰茫茫的天地之间。崎岖的山路上,明暗不定,但逆风而行的战马却嘶鸣着向前奔跑。 “禀报主子,山雨即将来袭,还请主子暂且停下休息,找一个地方躲雨,明日再赶路”山野之间,在前面引路的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调转马头,奔下倾斜难行的山路,声音铿锵有力的大声吼道,但是那声音即便在洪亮,却也被吹散在了窒闷的狂风之中。 狂风嘶吼中,南宫辰轩年轻俊美的脸庞带着坚毅的冷清,漆黑的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天上的乌云翻滚,肩上的墨色披风迎风猎猎,他眯了眯双目,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琢磨的暗沉:“继续赶路。” 在前侧引路的将士一怔,刚想要说什么,天空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轰隆隆的照亮了整个山谷,悬崖陡峭,令人惊悚,同时也照亮了南宫辰轩刚毅冷清的面容。那将士在抬头的瞬间触及了龙颜,心头陡然一骇,立刻低垂下脑袋,不敢再说什么。 南宫辰轩深邃如潭的目光眺望着那陡峭的山岩,此刻山间哗然而下的大雨倾泻在了他的身上,但是那笔直的身子却动也不动,在这渐渐升起的雾气朦胧中几乎只是一尊石像,冰冷的得令人胆怯。 “主子有令,继续前行”那引路的侍卫在雨中高声喝道,随之一群人便在倾盆大雨中继续前行,山中迷雾萦绕,渐渐的阻挡了人所有的视线,而那群人也渐渐的被漆黑的山路和升起的白雾淹没…… …… 慕容娇娇坐在窗前闭着双眼,在阵阵寒雾侵袭而来之时,才被惊醒。睁开眼,却发现外面已是一片山雨朦胧。终南山每年的春夏之交雨水总是特别频繁,有时甚至会连续一个多月,但是这场大雨之后,山间的树林便会更为茂密葱郁,但同时山路也更加的泥泞难行,即便有上山的小道,但也会被几天就枝叶繁茂的树藤和荆棘挡住,所以每每雨停之后,上山采药的人都会带着砍刀将荆棘砍去才能顺利上山。 慕容娇娇站在寝殿中,俯视那山野之间的烟雾朦胧而暴风骤雨,天空的雷霆闪电划破长空,轰隆隆的骤响,似开天巨斧一般的预要劈开山峦丘石,天色也灰暗了下来,乌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 慕容娇娇目光微微沉凝,也似染上了雾气一般,她缓缓转身,突然觉得身子有些沁凉,随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裳已被从窗外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她愣怔了片刻,随之月儿推开寝殿大门,略为惊诧的看着她衣裳浸湿的摸样时,清淡的道:“准备沐浴。” 月儿怔了一下,随之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片刻后,慕容娇娇将自己置身在温热的浴池中,想用这水温来驱散自己身体里的寒意。最近,她的身子越发的觉得冷,却无从寻找原因,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令她力不从心吧。 以往在宫廷中时,虽然每日面对着南宫浩风,心惊胆战的惶恐度日,但是却也能从中寻找到一丝生的希望,也知道自己定能摆脱他的禁锢,因为,论谋略论手段,她足以媲美这个阴沉的一代天子,而她,也真正的赢得了最后该得到的,踩踏着被人的悲痛的灵魂和尸体一步一步的攀附上了今日的权利之巅。 但是,她可以布局蓄谋,揣度人心,却没有办法控制别人的欲求。就如她自己想得到这些荣华富贵和荣耀一样,别人阻止不了她的脚步和手段,而她,亦是无法阻止南宫辰轩和其他人对她的窥视。 慕容娇娇闭着双眼沉浸在水中,在身子暖和了之后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凝视着自己肩头上的盛白如雪的肌肤,那些从灌木丛中穿梭的猩红痕迹已经消退了,手腕上当初的淤青也没有了痕迹,仿佛之前的事情都不曾存在过。但是,只有她自己明白,虽然她与孤独宸绝相处只有短暂几日,但她却猜测得出他决然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 但是,这一场大雨应该会阻绝他继续寻找的路途吧,而且他既然不是商人,又是西域大族的首领,应该也不会在中原官道这里待太久,所以她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心。抬起雪白的手臂,看着肌肤上沾染了无数嫣红玫瑰,她轻轻的用纤细青葱的手指抚去,随后起身披上寝袍,回到了寝殿中。 “娘娘先用膳吧”月儿在旁伺候,捧着膳食走寝殿的锦瑟则缓缓的说道。大殿外,大雨倾盆,虽然在宫殿中听不到雨水滑落的哗然声,却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积分沁凉的潮湿气息。 慕容娇娇垂着长睫,歪在了床榻上,她淡淡的道:“我不饿,你们退下吧。” 锦瑟和月儿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低落,自从皇太后失踪数日再回行宫之后,性情就越发的孤僻了,常常没有胃口,这让她们十分担忧。但是却有不敢说什么,只能福身告退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噩梦起伏不断,半夜时,慕容娇娇就被惊醒了,她睁开双眼,寝殿内的赤金莲花交叠的烛火已经熄了几盏,剩下的也是忽明忽暗,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窗外被夜风吹开了,重重幔帐微微鼓起,满殿的寒凉袭人。 慕容娇娇没有了睡意,索性起身,她拖沓着月白色寝袍长长的摆尾走到窗前,只见又是月朗星稀,暴雨已经停了,而山下,那隐约的灯火幽幽然,昭示着即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来往的商人也依旧不停不歇。 清冷的风撩起慕容娇娇垂落在胸前的青丝,微微的飞扬起来,她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最明白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夜不安寐,心思混乱。她抬起素手轻柔的按住自己的额头,闭了闭眼,随后只能再次关起窗子,转身回去休息。 天亮时,慕容娇娇突然有些昏沉,似乎是着凉了,月儿和锦瑟前来伺候更衣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境都吓得面色苍白,忙请了行宫中的太医过来诊断。太医在床榻前跪着请了脉,而后开了方子便去煎药了。 “皇太后怎么会着凉呢?一定是夜风吹开的窗子”锦瑟进殿的时候,环顾四周,才发现大清早的,气候寒凉,但是寝殿中的窗子却似开着,于是忙上前关起来,又将幔帐全部放下,挡着风,唯恐寒意扑进来。 月儿端来了清粥小菜,但是慕容娇娇却没有胃口吃,她叹息了一声,嘟囔着道:“难怪娘娘这几日没有胃口,八成是身子不爽。” 慕容娇娇听着她们的对话,却没有出声,便这般昏昏沉沉的睡着。 不知道过了几时,月儿端着苦涩的药汁走进来,但慕容娇娇却不想喝,她闭着眼睛挥了挥手,随后继续睡。 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仿佛就在逃避什么一般,而这病也迟迟不能好,于是一拖又是三五日,然,在第六日的清晨,却在月儿泫然欲泣和锦瑟哭哭啼啼的声音中,十分无奈的喝下了药。出了一夜的汗,第七日,身子突然轻松了起身,清早便沐浴梳洗,而后整个人也清爽精神起来。 月儿和锦瑟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慕容娇娇有个什么闪失,如今见她又安好了,二人私下差点都跪在清台上感激上天怜悯。慕容娇娇身子好了之后,便问月儿南宫浩玄可有来过,但月儿却是知吱唔不言,但看到她那踌躇的模样,莫容娇娇也知道他必然还是如往常一样,每日都来,但只是再清台坐着。 “景亲王也得了风寒,不过虽然病体沉疴,却还是坚持到行宫来,昨天在昏厥了过去,吓得奴婢和锦瑟都没有了主意,好在他身边的人在山下的青石道上守着,奴婢寻了人,才让他们背着王爷下了山。今日王爷到了中午还没有来,想必是还病着没醒呢”月儿见慕容娇娇已经知道了,便也如实相告了。 锦瑟站在一旁不说话,她只是微微低垂着头。 “景亲王在山下有住处?”慕容娇娇在月色的搀扶下走到了镜台前坐下,开始梳妆。 “有,住在驿馆中”月儿回答。 慕容娇娇顿了顿,随之不在说话,拿起梳子开始梳理长发。月儿也不在说话,因为慕容娇娇病体刚刚恢复,所以也只是梳了简单的发髻,而整个一日,也因为天色阴沉数日,几个人就这般在内殿消磨了时间,到了晚间,用完膳后,便休息了。 这几日,慕容娇娇一直都是睡睡醒醒,极为不踏实,也时常做噩梦,有时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有时会梦见当初的深宫历险,似乎模糊中看到南宫浩风死前那不甘愿的眼神,更有时,会梦见孤独宸绝暴虐的咆哮和在关口凝视自己时那漆黑的眼神,但是朦胧中,自己却又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深夜,清冷的风从窗沿的缝隙中穿进来,微微的撩动着幔帐,床榻上前的七重幔帐也微微起舞,慕容娇娇因为噩梦连连而微微蹙起了秀眉,但是在觉得自己快要醒来之时,突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吱呀的沉重门声。 朦胧的睁开双目,隔着重重幔帐,慕容娇娇似乎看到了一抹墨色修长的身影,她以为自己又在做噩梦,却看到那人已经慢慢的走近了自己,一身寒凉的气息在修长的大手撩起幔帐的瞬间袭向自己。 她不禁微颤了一下,而那人也似乎察觉了,所以身子一僵。慕容娇娇想努力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可是只觉得眼前有一层迷雾一般让她怎么努力都不能看见。但她却能觉得那人的气息渐渐的接近自己,温热而急促,他的面容也靠近了自己,随之,双唇被一抹寒凉笼罩,让她瞬间颤栗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似当年在凤仪宫中的书房内小歇时碰到的情况一样,她想努力醒来,但身子却似被控制住了一般。唇上的寒意越来越浓郁,因为那男子似乎已经不再满足这样轻微的触碰,而是更为深入,他身上的气息熟悉而陌生,但却让慕容娇娇觉得自己身体一阵阵的颤抖,她想呵斥这人无礼的轻薄,但发出的声音却是轻微的呢喃。 男子慢慢的放开了她,似乎在笑,随后修长的手指触摸着她的脸,温柔的勾勒着她的五官,最后,食指在她的唇上摩挲着……。 清晨,莫容娇娇被一阵不知所谓的噩梦惊醒,她弹坐起身时,却发现四周一片空凉,只有阵阵凉风,而窗外的阳光却从缝隙中斜射进来,无声的告知天气已经晴朗。 慕容娇娇瞬间闭上双眸,但面颊却不由得微微泛红,她失笑,嘲笑自己昨夜的那场夜来春梦,但是她撂开幔帐,想唤锦瑟进来伺候,却无意中瞥见了大殿内的一抹黑色身影,她瞳孔陡然一滞,只觉心也咯噔一声响,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抹黑色身影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身后,还带着滴着水珠,可见他刚刚沐浴过。也许是听到了床榻旁的响动,南宫辰轩慢慢的转过身来,只见他身着墨色绣龙纹的锦袍,但却十分随意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衣裳不整,而腰间的墨玉环扣也是十分随意的搭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俊懒。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以为自己还沉浸在噩梦中没有醒来,但是当清晰的看到南宫辰轩深邃的目光和俊美的容颜以及那带着似笑非笑的薄唇时,她抓着幔帐的素手几乎要将帷幕都撕扯下来,半个多月来心惊胆战的等待,终于,他还是来了。 慕容娇娇突然想起去年的深秋,在某个早晨醒来之时,他也是这般悄然无声的站在她寝殿的窗前,也是这般对她笑,目光深沉似海,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融化在其中,而那时,她曾不悦的呵斥他,但他却只是淡然冷笑,如清风浮云一般不可捉摸。 “母后醒了?”南宫辰轩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磁性的柔软,甚是好听。但慕容娇娇却下意识的挑起眉心,垂下眼睑,冷淡的道:“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还没到秋后狩猎,皇上怎么突然驾临南山的行宫?” 南宫辰轩没有说话,只是那般看着她,慕容娇娇觉得有些局促,毕竟此刻她还在床榻上,她慢慢放下幔帐,却听到了他低沉的笑声,随之脚步沉稳的走来。慕容娇娇心惊,立刻抱起身前的被褥,道:“皇上别过来。” 但是,南宫辰轩的脚步却没有因为她的不悦怒喝而停住,他径走来,且掀开了幔帐,漆黑的目光瞬间锁住了她精致娇媚的面容,她真的很美,特别是此刻,青丝散落身后,一身月牙长袍紧贴在细致雪白的肌肤上,柔和的项颈散发着柔柔的光辉,面容上微微带着几许红晕,无意中露出了仓惶大眼令人爱怜,微张的红唇似乎在邀请…… 南宫辰轩目光更为深邃,他依旧淡淡的笑着,似乎不想吓着她一般,慢慢的靠近,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警惕着无措,但声音却无法克制的沙哑:“听月儿和锦瑟说,母后前两日病了,所以心里很是挂念,便一到行宫就来看母后,但是母后那时还睡着……” 这样淡然的话语似乎只是再诉说来路艰辛,终得母子团聚,但听到慕容娇娇的耳中却突然雷击一般让她身子陡然僵直。他说他早就到了,并且在她睡熟时还曾前来看过?那么……噩梦中那暧昧的场景突然在脑中显现,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全身泛冷,直至指尖,她猛地揪起床单,冷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南宫辰轩目光微动,笑意瞬间在他的脸上消失,目光也更为冷沉,但随后,却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他淡淡的笑道:“母后以为呢?” 每一次面对南宫辰轩,慕容娇娇总觉得备受压抑,几乎喘不过气,而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为明显,她闭了闭双眼,转过头,蹙起秀眉,冷淡的道:“哀家要起身了,还请皇帝回避。”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清冷的侧容和那无情的眸子,神色微变了变,却没有执意强求什么,他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而威慑寒凉的声音更是一字一句的打在人的心头上:“月儿锦瑟,伺候主子更衣……” 起身更衣梳洗,慕容娇娇坐在了镜前梳妆,她想用脂粉首饰将自己装点的华贵威严,但是不知觉间,自己的手竟似不听使唤一般力不从心。月儿紧张的看着慕容娇娇,锦瑟亦是如此,她们也是清晨起来之后才知道帝王突然驾到,所以也是诚惶诚恐。 月儿今日的手也似乎也拙,根本绾不起华贵的发髻,只能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在发髻上插了两枚白玉雕牡丹发簪和细密流光的流苏,而后又选了珍珠耳铛和一片羊脂玉的锁片环绕在慕容娇娇的脖颈上,那细细金灿的链子坠这白玉,落在芙蓉色绣牡丹的抹胸上,看起来甚是相得益彰。 慕容娇娇起身,锦瑟捧来了一件淡紫色绣团凤的长袍为慕容娇娇更上,鞋子依旧是垂挂着碧玺流苏的元宝地,拖沓在地的长裙淡雅似烟霞云雾,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眉心微蹙起,只觉得自己今日太过妩媚而威严不足,但她刚想重新梳妆时,大殿内的宫人却进来催促道:“皇太后,皇上在清台等候太后一同用早膳。” “本宫没有胃口,让皇上先用,不必等候”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但是外面的宫人却十分惶恐的突然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道:“皇太后,皇上说了,若是太后娘娘不立刻前往,就要将奴婢从清台上扔下去喂山中野兽。”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瞬间怒气升腾,她喝道:“放肆” 那宫娥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出声。 “皇太后”月儿和锦瑟也恐惧起来,要知道皇上的性子一直都是阴沉不定的,说不定皇上还真的会那么做。 慕容娇娇知道月儿和锦瑟要说什么,便道:“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南宫辰轩若想用别人的生命来威胁她,那就是太小看她了,当初在宫廷之中排除异己之时,死在她手中的人可不少,但她从未怜悯过任何一个,即便,有很多人极为无辜。 “太后娘娘……”月儿和锦瑟吓得全部跪了下来,额头抵在地上,那宫人更是吓得几乎昏厥过去,身体抖如筛糠,惊恐的哭了起来。而月儿则道:“皇太后息怒,只是皇上脾性刚烈,只怕不仅仅会涉及这些宫人,更是会娘娘您……”,说道这里,月儿不敢再说下去了。 皇帝对皇太后的心思,是有目者共睹的,她们虽然不懂君心叵测,却也明白天威难测。 慕容娇娇眯了眯双眼,清冷的扫视了一眼月儿和锦瑟以及那名已经吓得泣不成声的宫人,素手握了握,随之踏步出了寝殿。 68香气拂尽花不知 边关大漠,烈日当空,营地中四处即将熄灭的篝火噼啪作响,金黄色的大帐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之便是侍女的尖叫声。(.无弹窗广告)孤独宸绝气息依旧虚弱,但是在侍卫进来禀报的时候,却还是暴怒的起身掀翻了桌椅咆哮道:“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尼服站在大帐外,听闻这段时日已经渐渐习惯的怒吼时,仍不由自主的拧起了剑眉,他俊容带着几分疲惫的朝大漠上空似要晒得人发昏的烈日看了一眼,叹息了一声。大帐内,进去禀报的侍卫和伺候的侍女都吓得慌促不及的跑了出来,跌跌撞撞,但却仍然不能平息营帐内那狂暴狠戾男子的怒气。 “主子,首领他,他……”连滚带爬跑出来的侍卫吞吞吐吐的向尼服禀报,但是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尼服明白那侍卫想要说什么,他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下去,随之闭上眼又叹息了一声。其实,从私心上来说,他希望那中原女子能够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前往西域,共同生活在孤独一族的统领之下。 因为,他与那中原女子相处的很好,但是,他却又更明白,一个中原女子在西域,在至高王权的孤独一族中,身份何其的卑微,如果她真的跟他们走了,将来,也许就再不能看到她的笑容了,如果当真如此,那么他宁愿将那美丽的笑容留在自己的心里。 尼服顿了顿,转身掀开营帐走了进去,但端坐在床榻上,闭眸不语,满身戾气的孤独宸绝却咆哮道:“滚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尼服怔了一下,随之面色有些为难,他低下头思索,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出去,少许,他只能握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两下,随之抬头道:“三哥,是我。” 孤独宸绝剑眉一挑,深邃的目光顿时朝他看去,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让他的双眸红赤。尼服被他这暴虐的模样吓住了,他蹙起眉宇,道:“三哥,你身上的毒还未全部清除,不能动怒,大夫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孤独宸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道:“那个女人呢?” 尼服身子一震,他早知道三哥第一句话一定是问这个,他还记得半个多月前,三哥的黑色神驹驮着他回来时的情境,他身上包扎着伤口,有蛇毒和刀伤,吓得整个营地的人都慌作了一团,不过好在随行的大夫说,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蛇毒也会吸除过,只是毒素未清,还需要继续服药,不过在毒素清除之前万不能动怒,以防毒液蔓延五脏。 但三哥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发怒,然后便开始追问那中原女子的下落,在知道那女子不再营地中,便推迟了回西域的行程,命令所有的侍卫,包括他在内,一同乔装成商人入关去寻找。但是,整整半个月,他们几乎将终南山全部都翻了一遍,却连那女子的半点踪迹和线索着没有。 她就似这大漠中的黄沙一般,消失在风中就再找不回来了。 “三哥,那位姑娘既然已经决心离开,只怕就算我们将整个中原都翻过来,也未必能够找到她的踪影,真神曾言,万事皆是缘,三哥当初与她相识是缘,如今分开也是缘,若这缘分不断,将来该遇见时,自然还是会遇见的。”尼服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己的兄长了,只能用西域敬仰的真神典故中的话来告知他。 孤独宸绝目光陡然森冷,凝视着尼服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凌迟一般,尼服觉得全身如置冰窖,森森的发冷,他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对兄长有用,于是只能低垂下脑袋,道:“我会带着侍卫们继续寻找的,只是这一次只怕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但突厥首领的死,已经引起了整个西域的关注,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否则,只会引火烧身,而且我们的食物和水也都不多了,如果大量从关口采买,只怕会引起中原人的怀疑。” 孤独宸绝的目光沉了沉,神色阴沉的令人惧怕,他闭了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暴怒中冷静了下来。不错,突厥首领的死已经引起了整个西域人的窥视,即便他是孤独一族的首领,也必须回去给所有统辖的部落一个交代,他不能为了一个中原女子而忘记自己的原则和身份,但是那个中原女人…… “你去,将中原所有聋哑女子全部收罗起来,就算是掀翻中原的万丈国土,我也要找到她,这个女人竟然弃我而去,我要她付出代价。”孤独宸绝阴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他每个午夜梦回想到那个女人都会气得肺都快炸了,但那冷硬的心也一直隐隐作痛,空荡得令他自己都觉得心惊,他不懂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中原女子带给他的痛苦,所以他一定要找回她。 尼服僵住了,他目光沉了沉,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下这么大的决心,甚至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财力去做这般看似愚蠢的事情。但他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道:“三哥,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叹息了一声,转身踏出了营帐。 孤独宸绝依旧闭着双眼,但是拳头却握得极紧,咬紧牙齿狠狠的道:“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然,在自己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慕容娇娇一身碧色罗裙,在关口集市上那长发披散的潋滟身姿和倔强的模样,他蓦地睁开双眼,目光更为深沉,恨意也更深了…… …… 南山之巅的行宫清台之上,汉白玉雕楼烂砌在正午暖和的阳光下徐徐生辉,光彩溢照。南宫辰轩坐在躺椅上,闭眸静神,十分懒倦的晒着太阳,身上那件墨色的袍摆在风中簌簌飞扬,随意披散,用一枚碧玉龙头簪束在后面的长发有几根落在额前,让他看起少了几分阴沉,但身上的威严和不羁却丝毫未减。 慕容娇娇带着几分薄怒的脚步声伴随着碧玺珠翠沙沙的响着,愈来愈近,但南宫辰轩那好看的薄唇却慢慢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极为柔软,却又带着几分低沉的道:“母后来了?” 慕容娇娇的脚步停在清台的浮雕龙凤腾飞的石阶上,清冷的目光染着几分隐怒凝视着懒倦的南宫辰轩,却见他慢慢的睁开眸子,漆黑的眼神凝视着她,抬起修长的手懒倦的抵在自己的额前,顿时间,整个人多了几分狂野的性感,他声音柔和的道:“朕听说母后很喜欢在清台上品茶,所以今日的早膳就安排在这里,怎么,母后不喜欢儿子的安排吗?”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她想直接告诉南宫辰轩,即便已经过了六年,到了他们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但她仍然没有对他有半点心思,但是,她的勇气在看到他那俊美邪气的笑容时,顿时又失去了。因为南宫辰轩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在后宫和前朝的夺嫡之争中,她虽然能够布局铺设,但最后,在太皇太后和景亲王的事情上,她始终被他将了一军。 当年,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可以让她防不胜防,而此刻,他已经十六了,心智自然比六年前更为深沉,所以…慕容娇娇眯了眯双眼,抬步踏下了石阶,走到清台之上,淡淡的道:“皇帝好雅兴,不过现在虽然是春耕,万物复苏,但是朝政一定也极为忙碌,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慕容娇娇走到栏杆处坐下,目光扫过案几上清淡的早膳,神色清冷而从容,清风吹拂在她的发丝上,轻柔起舞,淡紫色的长袍和拖沓在地上的裙摆亦是飞舞起来,发髻上的流苏在阳光下,闪动着光洁的银辉。 南宫辰轩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慕容娇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似不想见到他,要他赶快回宫去,让他有些恼怒了,但是他却仍然压下了这种怒意,薄唇仍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这模样,像极了南宫浩玄,更像当年慕容娇娇初次入宫时,见到了南宫浩风,但,即便他这般温和,慕容娇娇也明白他是危险之极的。 “母后就这么舍得儿子不在身边?”南宫辰轩淡淡的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他慵懒着抵着额头看着慕容娇娇,薄唇似笑非笑,随之起身面对她,又道:“儿子可是在皇宫里,每时每刻都想着母后,念着母后。” 慕容娇娇几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从她入住终南山的那一年开始,南宫辰轩就用这样温柔的话语在她耳边吟诵,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迷炫,让她失去自己的坚持从而沉陷在他所设造的陷阱和世界中一般,这也是她为什么这般不想见到他,这般排斥他的原因。可是无论她如何厌烦他,如何远离他,他却就似飘不散的合欢香一样,一直追随。 慕容娇娇闭了闭双眸,神色有些苍白,但她随之更为冷漠了,她抬起清透得几乎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轻轻的道:“皇帝已经长大了,不用再依靠着母后,母后也相信你可以独自撑起大周国的江山,所以,母后不会惦记你,只愿你能够以江山社稷为重。还有,你已经十六了,太祖在这个年纪都有了子嗣了,先帝虽然子嗣不多,却也有几个王爷镇守封地,你是皇帝,应当为皇室血脉考虑……” 慕容娇娇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目光笼罩着自己,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未抬头,依旧淡漠清冷,随手抬起纤细的素手拿起纯银镶碧玉的筷子,挟起了一块色泽润厚的芙蓉糕放在南宫辰轩面前的玉蝶中,浅浅的道:“皇帝饿了吧,行宫中的饭菜不及皇宫中,哀家又不喜山珍海味,所以皇上也就迁就着吧” 南宫辰轩深深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随手握住了她的手,慕容娇娇一怔,错愕的抬头,想训斥他的无理,却见他目光隐含着惊涛骇怒,翻滚如潮一般的凝视她,随后逼得她不得丢下筷子,整只手都捏在他的手心里:“母后想要儿子迁就,也要看母后有多少诚意。难道母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平白得来的好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怨言,母后想要儿子迁就,那就看母后能够付出多少了?” 慕容娇娇神色一变,她岂会听不出南宫辰轩话中的暗示,她羞怒难当,猛然甩开了他手,冷道:“放肆,别忘了你的身份,哀家是你母后。” “母后?”南宫辰轩面色微冷,他猛的又握住了慕容娇娇的手,并拽到了自己身前,一吻印在了她青葱的手心里,他呼着炙热的气息,深凝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的,无论是母后,小姨,还是娇娇,你只能是上天赐予我的女人。” 慕容娇娇惊住了,不仅仅因为南宫辰轩那如火一般要燃尽所有的目光,更因为手心里,那被他吻过的地方似被烙下了印记一般的火热发烫,她奋力抽回收,慌张的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接近前来讨要承诺了时候了,所以南宫辰轩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慕容娇娇心头混乱着,但在突然意识到南宫辰轩似乎还唤了自己前世的名字时,她心头更是猛然一震,觉得五脏都有些生疼,她后退了一步,惊惶的目光对上他的深沉,素手猛地握成拳头,颤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南宫辰轩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那模样惊人惊悚,他低沉的道:“母后是问,儿子怎么会知道母后的小名是吗?” 慕容娇娇窒息,因为南宫辰轩的笑容太过俊美刺目,又十分阴沉可怖,她已经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似乎在笑,十分愉悦,俊美的容颜几乎令人移不开眼睛,但是那双带着怒火的深邃眸子却寒冷到了极点,几乎可以凌迟一切,他看着她,似乎她最大恶极又令他难舍而爱不释手一般,憎恶与爱恋纠缠轮回。 慕容娇娇不敢再看他的目光,因为聪慧如她,已经知道他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他六年前与景亲王深夜私会之时告知南宫浩玄的,而他当时也发现了她与南宫浩玄的事情,所以,他应该会知道这个名字。抿唇,慕容娇娇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想隔绝视线,不再看见南宫辰轩,但,她的手却被一只温热修长的大手握住了。 南宫辰轩几近霸道的将她的手扯下来,让她看着他,慕容娇娇索性闭上双眼,但他目光却陡然一沉,随后一个冰凉的吻触及了她的红唇。 慕容娇娇震惊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了他得逞一般的笑容,慕容娇娇怒极,推开几步,气息不稳的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说过,若是六年后,我未曾动心,你会放过我。” 南宫辰轩这一次却似没有了之前的怒气,但是目光却还是以前那般笃定的凝视她,随后狂野不羁的上前环住了她的腰身,慕容娇娇想要挣扎,却听他低低的在她耳边道:“六年的时间,母后只在行宫中住着,连回宫看儿子一眼都不愿意,这样的疏离,对儿子一点都不公平。” 南宫辰轩长大了,十六的他已经高出了自己太多,她抬起头似乎只能靠在他的胸口,慕容娇娇狠狠的压下自己心头对他碰触的不适,闭眸冷淡的道:“你当初并没有规定这六年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势度过,你只说了时间。” “所以我们现在加一个条件如何?”南宫辰轩不紧不慢的说道,修长的手指在慕容娇娇精致的五官上细细的勾勒。 就是这种感觉,昨夜的似梦非梦间,也有一个人这般对自己,慕容娇娇惊得瞬间睁开双眼,她已经明白了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几乎是一瞬间,慕容娇娇就挥开了南宫辰轩的手,但却被他更快一步的擒住。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慕容娇娇羞愤难当,她不动为什么南宫辰轩一直纠缠着她,他是帝王,天下之大,有多少倾城绝色的女子容貌和才智都在她之上,可是为什么他一定非要她不可? 南宫辰轩看着她因羞愤而微红的面容,只觉得她更加的娇艳,他薄唇紧抿,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如果你时时刻刻都陪伴在我身侧,却依旧不能对我动心,那么,我会放手。” “这不是我们当初的协议”慕容娇娇别头去。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只能一直纠缠下去了”南宫辰轩的声音不冷不热,但却充满了威胁。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猛然回头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深邃似寒潭,令她不由得打颤。 “你想怎么样?”慕容娇娇痛恨的从贝齿中迸出声音,她忽然后悔了,后悔踏进深宫,后悔为了得到这些荣华富贵和地位而在夺嫡争斗中布局,因为没有这些,她今日也不用承受南宫辰轩的这般刁难。她的一切把柄,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似乎只要他一个轻微的理由,她就能够死无葬身之地。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心头混乱如麻。 南宫辰轩抬起修长的手,轻柔的在慕容娇娇精致的面容上划着,手指在触及她柔软的红唇时,目光沉了沉,随即低哑的在她耳边道:“陪着我,时时刻刻,如果即便时时对着我,看着我,你还是不肯跟我,那么,我只能放你走了。”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她不懂南宫辰轩的时时刻刻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阴谋,但是她却看清楚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于是她开口道:“只要你不过分……” 南宫辰轩抵住了她的红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倾身上前,拇指在她的唇上划过,低低的道:“朕保证,不会越轨。” 直白的话语让慕容娇娇心头一怔,她闭上了眼睛,顿时心头升起了一股屈辱的感觉,但是她已经深陷囹圄,根本无路可退。如果她不答应,就只能跟着景亲王南宫浩玄离开,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们不能永远的颠沛流离。而她如果想一个人逃离的话,西域的孤独宸绝又虎视眈眈,莫说她无法自保,就连因为她,西域的突厥和孤独一族结下的仇怨都要算在她身上…… 深思熟虑,一向都是慕容娇娇的习惯,她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极为透彻,更是分析清楚她所处的形势,哪怕有一丝生机,她都不会答应南宫辰轩。但,可悲的是,她现在自己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没有任何路可走。 “好”清冷的一个字从慕容娇娇的口中吐出,她的决然让自己都觉得心寒。少许,她睁开双眼望着南宫辰轩,望进他漆黑的眸子中,又一次,她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冷清,决然,甚至不带一丝余地。而这么做,只为了求得一丝生机,即便,也许南宫辰轩未必会遵守约定。 南宫辰轩低沉的轻笑起来,竟带着几分宠溺的用手指抵在她小巧的鼻尖上,俯身吻了吻,低沉的道:“母后,你真美……”,慕容娇娇的眼神陡然暗沉,因为她明白,从此刻开始,她存在于天堂或者地狱,便是自己的这个‘儿子’说了算了。 …… 一顿早膳,相安无事,只是慕容娇娇觉得自己有些食不下咽。也是从此刻起,慕容娇娇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南宫辰轩能够尽早的离开。 早膳后,慕容娇娇想找林安来问话,但南宫辰轩却不容许她离开寸步,甚至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紧扣。慕容娇娇面对他的亲昵,只是冷然相对,但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自得其乐一般的凝视着她愠怒的面容似笑非笑。 五月悄然无声的来临,天气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当初在山谷中寻找慕容娇娇踪迹的西域人也渐渐的撤离了,似乎已经放弃了这片山脉,而朝中原的领土寻找而去,终南山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除了偶尔出现的采药人和云游寻仙修禅的僧人之外,只有野兽和漫天遍野的野花和彩蝶、蜜蜂翩然忙碌。 南宫辰轩正午时将慕容娇娇拉进了寝殿,在她极不情愿之下,吩咐了月儿和锦瑟替她更衣,于是半个时辰后,慕容娇娇穿了一身极为轻便的月牙色长裙和绣菱花的长袍站在了南宫辰轩面前,而他则是笑着打量了片刻,毫不顾忌众人侧目的拉着他便出了行宫,踏下山间的青石阶梯。 慕容娇娇被他拉着,眉心紧紧的挑起,甚至脚步都慢了一些,不愿跟随他的脚步。而南宫辰轩却只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冰冷如霜的面孔,低沉的问道:“母后不愿意随儿子出去散心吗?” “皇帝万金之体,岂能来着荒山野岭中,若是有什么万一,哀家可担当不了。”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甚至目光不看他那张俊美肆意的容颜。南宫辰轩依旧穿着那件墨色长袍,乌黑的长发用碧玉龙头簪子束起,随意而懒散,若是不经意间,还以为他是哪里的浪荡情郎,只是他眼底的冷意依旧充满威慑,令人不敢逼视。 南宫辰轩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他突然松开慕容娇娇的手,踏上石阶,猛地将她横抱在怀中。慕容娇娇大惊,双腿甩动,怒道:“放开我。” “既然母后不想走,那么儿子就代劳了”南宫辰轩对慕容娇娇的愤怒没有半点反应,他脚步分外稳重的踏下了青石阶梯。慕容娇娇恼起来,她几乎是一拳击在南宫辰轩的胸口上,但他眼底却闪动着深邃的笑意,随后突然松手,慕容娇娇一惊,立刻出乎本能反应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因为这山道石阶幽窄伸长,一旦摔下去只怕会粉身碎骨,但此刻,南宫辰轩却朗声笑起来,更加抱紧她娇小得几乎轻盈的身子,目光炙热的凝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声道:“你终究是不能离开我的。” 慕容娇娇恼怒得不行,恨得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也许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吧,慕容娇娇下手十分的狠戾,但南宫辰轩的身子却只是震了一下,随之依旧十分有节奏的下了山,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 一路蜿蜒直下,不出半个多时辰,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上的一片茂密山谷中。五月天,阳光从茂密森森的树林中穿透进来,细碎的光芒斜射,抬头望去,就如同从云层中溢出一般,青葱的植物和漫山遍野的花草拥有蓬勃的生机,顶着夜间沾染还未散去的露珠在阳光下摇曳,氤氲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慕容娇娇看着这片寂静山谷中似仙境一般的美景,有些痴了,而南宫辰轩却似十分满意她喜欢一般,慢慢的抱着她走到了一片阳光下的草地上,将她缓缓的放在碧绿的草丛中,顿时她身上那月牙色的长裙和金丝绣菱花长袍瞬间如同草地上盛开的牡丹一般潋滟流光。 慕容娇娇看着四周盛开的无数说不出名字的花草,觉得新奇,也诧异于南宫辰轩怎么会知道这么美丽的地方,但她微微抬头,在看到风中摇曳着,似铃铛一般的雪白铃兰花时,顿时明白了。她心口微窒,又升起了那想逃离的冲动,但南宫辰轩却握住了她的手,与她一同坐在草地上,任由茂密的花草遮掩了他们的身影。 “你这么会知道有这个地方?”慕容娇娇目光淡泊的看着草丛中的铃兰,抬起在阳光下雪白青葱的素手,纤细的手指捏起一朵,放在掌心看着,那雪白的花瓣似一枚珍珠一般,小巧可人,又似沉浸在风中的风铃一般,但漫天遍野只能听到草木的沙沙声。 南宫辰轩握住了她的手,连同那朵铃兰一同握于掌心,然后拉到自己的唇边深吻,他闭上了深邃的眸子,低沉的道:“前两年深秋狩猎的时候,追着一只麋鹿迷了方向,却因祸得福,找到这里。” 因祸得福?慕容娇娇唇凝冷笑,这是他的福,却是她的孽。轻轻的抽回收,掌心的那朵铃兰已经被捏碎了,但香气却沾染在肌肤上,幽幽沁香。 南宫辰轩的手仍旧是之前的动作,仿佛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他仍旧吻着,少许,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抬目眺望整片碧绿草地上的美景,满目皆是铃兰的朵朵雪白,而每一朵都似她的化身一般。他慢慢的放下手,转头凝视慕容娇娇,突然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颌,随后倾身上前,霸气凛然的压住了她的唇。 慕容娇娇惊住,她愤然推他,但是南宫辰轩却突然用手臂环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身,摸索她的背,随之,点住了她的大穴。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而南宫辰轩却是闭着双眸深深的吻住了她的红唇,将她压在葱葱郁郁的草地上,大手穿插她柔软而浓密的发丝,拔去了她发髻上的簪子,让她接纳自己,强硬的撬开她抵抗的贝齿,纠缠她的香舌。 这是南宫辰轩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这般大胆放肆,慕容娇娇几乎窒息了,但却又动弹不得,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散在草地上,进尽数散落,月牙色的长袍铺在地上,如同一朵盛开得万分潋滟夺目的花朵,南宫辰轩如痴而孟浪的吻着她,激烈得几乎抽走了慕容娇娇肺里的全部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辰轩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慕容娇娇立刻大口的喘息起来,只觉得天地昏暗,意识模糊,而南宫辰轩却目光炙热深沉如火一般的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柔软如绸缎的发丝和光洁精致的面容,随之俯身吻她的眉眼,耳垂,鼻尖,下颌直至蔓延到雪白柔和的脖颈处。 慕容娇娇闭着双眼,忍受着这种屈辱,她牙齿咬紧的几乎打颤,但,南宫辰轩却停了下来,也许是感受到了她僵硬和愤恨,他抬眼凝视她笔直咬牙的模样,目光沉了沉,随之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抹轻柔的吻后,便起身离开。 一阵袍角掀开的风吹拂在慕容娇娇的脸上,她长睫颤了一下,随之在耳边听到那似暴躁踏离的脚步时,才慢慢的睁开双目,但眼底却只有冷意。慕容娇娇慢慢的握起了拳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树林和那透照在她身上的阳光,突然觉得自己有种想杀了南宫辰轩的冲动。 他不该这么为难她,他是一国皇帝,而她亦是一国皇太后,这明明是两不相干的权势地位,但他却偏偏……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心头有种绝望的冰凉,她不知道南宫辰轩去哪里了,但却有些希望他能将她丢弃在这山野中,但是,内心求生的欲望又让她想不顾一切的冲破穴道,但是,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做,如同等上天裁决一般的等待。 正午的阳光照得人暖融融,有些怠倦的感觉,慕容娇娇闭着双眼睡着,清风拂面的感觉令她渐渐的放松下来,但不多时,她就闻到了一阵幽香来袭,随之,南宫辰轩的袍摆在风中微微的拍在了她的发丝上。 慕容娇娇不想睁开眼睛,但身侧似乎已经敛去了满身怒气的男子却慢慢的坐在了她的身侧,然后握紧了她纤细的素手,与她一同躺在草地上。 慕容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拒绝被他碰触,但是南宫辰轩总有耐心一根一根的剥开,在后与她十指相扣。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山野中的纯净的气息扑在她的鼻息中,令她觉得心安,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天空,发现太阳已经渐渐的西斜了,轻拂的风也有些冷了。她原本以为被点住大穴一定会全身酸痛,但她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能动了,于是她立刻转头,却见南宫辰轩还在,他正用手撑着头,慵懒的躺在她身侧看着她。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想都没想就起身,同时也甩开了他的手。南宫辰轩没有说什么,但目光却陡然沉了起来,他看着慕容娇娇漠然起身的身影,薄唇紧抿,也跟着起来。 “天色不早了,该回行宫了”慕容娇娇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 回到行宫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了,月儿和锦瑟站在行宫大殿前早就已经翘首张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随后在看到皇太后和帝王一前一后,两人面色都极为冷清的回来之时,立刻叩拜在地,匍匐道:“奴婢参见皇太后、皇上” 慕容娇娇轻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心头混乱得厌烦,便道:“准备沐浴,哀家累了,想休息。” 锦瑟和月儿都怔住了,她们悄悄的抬头却发现皇帝的脚步也陡然停住了,于是二人都紧张的低垂下脑袋,月儿道:“皇太后,您还未用膳呢,不如奴婢先伺候您用膳……” “哀家不想吃”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随后便踏进了内殿,但是还未来得及关上门,就听到身后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如果母后现在没有胃口,儿子可以送进寝宫去。” 慕容娇娇的脚步陡然停驻,她转身怒瞪着南宫辰轩,今日的事情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她真的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脾性,她抿了抿唇,却见南宫辰轩漠然的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而阴沉,她眉心一挑,只能道:“传膳……。” 晚膳摆设在长殿中,虽然不如皇宫里的丰盛,但是终南山的各色野味却十分齐全,足见行宫中的人对帝王驾临的重视。但用膳时,慕容娇娇却依旧如以往那般只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可南宫辰轩却似并不想让她好过一般的挟了不少野味在她面前的玉蝶中,慕容娇娇蹙眉,而他则云淡风轻的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面色也有些火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垂眸,慕容娇娇放下筷子,淡淡的道:“我吃饱了,皇上慢用” 南宫辰轩未曾抬眼,但话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再多吃一点,否则朕会以为母后不想看到朕。” 第一次,南宫辰轩在她面前摆出了帝王的架势,用上了那个孤家寡人才会用的称谓,慕容娇娇震住了,他是在对自示威吗?警告她,她竟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皇帝所赐,若是惹火了他,她将会顷刻间一无所有? 慕容娇娇目光清冷通透的凝视南宫辰轩,而他却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她的碗碟里添置菜色。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但她还是狠狠的压抑住了自己,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 一顿饭,鸦雀无声之外还满是压抑,让伺候的月儿和锦瑟吓得连呼吸声都没有,整个大殿内,只有赤金莲花交叠的灯烛微微摇曳着火光,明灭不定。 晚膳后,慕容娇娇就入了偏殿沐浴,她将自己埋在温热的水中,想浸去全身上下属于南宫辰轩的气息,但是她从浴池中浮出,就闻到了属于铃兰花的淡淡的幽香,心惊不已,慕容娇娇猛然回头,却看到月儿和锦瑟捧着满花篮的铃兰花正朝浴池中撒下来,那偏偏花骨飘荡在空中,如同下雪一般,入池荡起圈圈涟漪。 慕容娇娇怔住,她还未发问,月儿和锦瑟立刻跪拜在地上,道:“皇太后,这是皇上下的命令,皇上说,娘娘沐浴需用铃兰代替蔷薇和牡丹,宫殿中焚香炉中也需燃起合欢香,但要将大量的铃兰放进香炉里,奴婢不得不从。” 南宫辰轩,又是南宫辰轩,慕容娇娇目光阴沉冰冷,她愤恼的挥起玉臂,哗然一声渐出了无数水花,她闭上双眼,随之快速的起身裹了寝袍,快步回到了寝宫中。但,寝宫内依旧是铃兰花香萦绕,在那只螭凤水晶双耳炉中徐徐袅袅的升腾,似乎要将她的一切都烙印上这个气息。 慕容娇娇走上前去,欲要砸掉香炉,但月儿却快一步的上冲上前阻止,她跪在地上,道:“皇太后娘娘息怒,娘娘,万万不可啊。”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一日的愤怒囤积在心头,已经让她无处发泄,此刻月儿又出来阻止,她几乎想要将月儿和香炉一同扔出去。但是她深吸了两口气,每一口而闻到淡雅的合欢和铃兰的气息,她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放下来,随后恼怒的甩袖,上了床榻休息。 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依旧潮湿的长发乌黑发亮,热水浸过了肌肤白里透红,但是她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诱人之处,闭着双眼沉重的喘息着,想扫去今日的郁积,素手也不由得抓紧了床单,纤细的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殿内,寝室的门了又开,慕容娇娇恼怒的道:“滚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但是,回应的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慕容娇娇疑惑,蓦地起身掀开幔帐,却见南宫辰轩大步走来,她惊坐而起,怒瞪着他:“你出去,这里是哀家的寝殿,不容的你放……”,但,她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南宫辰轩却大步流星的过来压住了她的红唇,抱着她柔软的身子翻滚在床榻上。 幔帐飞舞一般的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一切,寝殿的大门也瞬间被关闭。 芙蓉色的帷帐中,慕容娇娇心惊的挣扎着,但却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南宫辰轩的力气,他将她压在床榻上,禁锢住了她的双手,目光赤如怒火一般的看着她,仿佛为她的淡漠和冰冷震怒,他低沉的声音沙哑而危险:“母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或许,母后是想逼儿子用手段。”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突然全身冰冷,她挣扎道:“南宫辰轩,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我的皇太后之位不保,你亦不能再做皇帝。” 南宫辰轩目光如炬,似乎更恼了,他俯身压住她的红唇,慕容娇娇闪躲,但却总还能被他吻住,他的吻就似烈火一般,让慕容娇娇无处遁逃,亦无处可躲,他仿佛是在宣告,惹怒他的下场是她不能承受的窒息一般。 “为什么…这么对我?”慕容娇娇在喘息的空隙中怒吼,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呜咽。 为什么?南宫辰轩赤目狂乱,他深凝着慕容娇娇厌恶的眼神,那窒息的吻突然变成了惩罚的啃咬,他咬住她的耳垂,让她几乎在这种窒息和颤栗的感觉中发疯,随手大手探入了她宽松柔软的寝袍中,如火一般的燎烧着她,亦折磨着她,随后扯下她的衣物,闭着双眸吻着,似乎生怕睁开双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被囚牢紧锁的野兽一般。 慕容娇娇尖叫起来,她杀意从眼中迸出,但是挥舞的手却远远不敌武功高出她太多的南宫辰轩,他的双臂有力的几乎似钢铁一般,轻易的擒住了她,然后点柱了她的大穴,再然后,他扯下了她所有的衣物,让她彻底的尽现,却有不睁开双眼目睹这撩人的春色,但,冰冷的唇却吻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绝望了,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觉。她一直都知道,贞洁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可是面对这个自己一直以为的‘儿子’,和每次见面都让自己觉得十分压抑男子,她却没来由的想逃离,觉得又恨又怒。 南宫辰轩抱起慕容娇娇纤弱得让人觉得不忍心的身子,冰凉的唇在她光洁沁香的背上吻了又吻,随后用被褥裹紧她后才睁开双眼,解开了她的大穴。慕容娇娇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全身都在颤抖,但他却低笑捏起她的唇,沙哑的声音令人战栗:“如果你再咬着它,我就再吻你一遍。”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南宫辰轩低低的笑起来,他在她额前深深的吻住,随后呼吸急促的退开了身子,低哑压抑几乎颤声的道:“别惹怒我,母后,我想要的,从来都会不折手段,哪怕是玉石俱焚,但对于你……”,南宫辰轩深深的凝视她冰冷而惊慌的目光,突然似受不了一般的闭上眼睛,道:“我想要真心”,说完,他如一阵风似的席卷而去,只闻轰隆一声推开了大门,又咚的一声关合…… 慕容娇娇僵直了身子,每一寸肌肤都似火烧一般的颤栗,她突然清醒了,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69焚情燃过爱未识 漆黑的深夜,南宫辰轩墨色的声音如同一只猎豹一般的冲出了行宫,此刻,漆黑的天色乌雷滚滚,如同黑幕笼罩苍穹,闪电如欲撕破苍穹一般的划过,雷声隆隆,随后倾盆大雨倾斜而下,砸在他冰冷刚毅的身体上,一瞬间,整个山野都被朦胧的雾气沉浸。 南宫辰轩站在大雨中,身后,行宫内跪了一批人,个个匍匐在地不敢吭声,空气窒闷得就如同这突然倾斜而下的大雨一般。雷电忽明忽暗,照亮了他刚毅俊美而冷清决绝的面容,南宫辰轩薄唇紧抿,雨水顺着衣襟流过他紧握的拳头,他眼底漆黑深邃,隐匿着危险的光芒和震天的怒火……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终南山五月的雨水总是特别的频繁,并且令人措手不及,时常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但是下一刻却又乌云密布。第二日,天色清透似水蓝宝石,前一夜瓢泼大雨似乎瞬间都化作了空气中的慢慢尘烟,消失无踪,晨曦从云层透出,折射在行宫的金色琉璃瓦上,柔和晕红,万物生机似锦,茁壮蓬勃。 慕容娇娇一夜未曾睡得安稳,水晶螭凤双耳香炉中的合欢香也一夜不曾熄灭,此刻在窗格缝隙中折射出来的猩红光晕中仍升腾着袅袅香烟,掺杂着徐徐柔软的铃兰幽香,笼罩这个宫殿,就连幔帐缓缓鼓起飘舞之时,都弥漫着这种醉人的气息。 晚来风急,夜雨不断,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又沉重,她吃力的睁开双眼,想撑起身子唤月儿进来伺候梳洗,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身子绵软滚烫,呼吸也有些困难。昨天一夜,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上被南宫辰轩吻过的地上如火烧一般,但心底却有冷的发颤,就如冰火五重天一样折磨得她无法安寐,而那场夜雨更令她的身体都一同冰冷下来。 月儿和锦瑟待在殿外准备进来伺候梳洗,但在迟迟听不到召唤之时,都有些疑惑,她们二人捧着梳洗水和衣物推开寝殿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合欢香以及铃兰花的幽香顿时让她们震住了,好浓郁的香气,但是大殿内却没有一丝暖意,皇太后的床榻上也没有动静。 月儿心惊,立刻上前,锦瑟跟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放下东西,撂开幔帐,在看到慕容娇娇面色苍白,红唇失色的虚弱模样时,面色都变了,慌忙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慕容娇娇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们一眼,却难受的蹙起了秀眉。 “糟了,想来皇太后又病了,我去找太医”锦瑟一见,顿时慌乱了手脚,立刻转身出去。 “太后,您怎么了,我是月儿,你说句话啊?”月儿急的都快哭了,皇太后的身子一直都很好,怎么现在总是生病啊? 慕容娇娇觉得全身沉重,甚至连想睁开双眼都极为艰难,但有些清醒的思想却让她明白,自己此刻定然又受了风寒,不过这样也好,病了就不用面对南宫辰轩的刁难了,她索性慢慢的闭上双眼,让自己睡过去。 大殿外,被惊动的南宫辰轩推门而入,吓得月儿、锦瑟与前来请脉的太医都跪拜在地上,他面色冷清,目光凝视着床榻上虚弱苍白的人儿时,漆黑的牟然陡然蒙上了一层怒火,他大步走来,冷声道:“怎么回事?说。” 这几个字如同钉子一样刺在太医的心头,让他吓得几乎口不能言,他吞吐的道:“回,回禀皇上,皇太后是心绪不宁以至于气郁积内,再加上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受了风寒,所以精神怠倦,身体燥热,臣立刻开药方,命人下山采药煎熬。” 南宫辰轩目光一沉,俊美的面色顿时有些狰狞的瞪向太医,满身戾气令人惊恐。太医还未回神,身子就被他猛地提了起来,森寒的声音如同从齿缝里迸出:“行宫里没有草药吗?为什么要去山下采?” 到山下采药?每年四次的大量赏赐送来行宫,结果这里居然连草药都没有。 太医吓蒙了,全身抖若筛糠,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月儿则道:“皇上息怒,皇太后平日身子健康,从未生过病,所以奴婢每年四次接受赏赐之时,便遵从了皇太后的意思将大量药材都请林公公带回皇宫,只留下燕窝和一些补品,但皇太后并不爱吃,也一直都搁着。所以,行宫里并没有什么药材,原本也下山采撷过一次,但,但前些日子,皇太后也染过风寒,已经用完了。” 南宫辰轩面色陡变,他眯起双眼:“皇太后病过一次?” 月儿的面色顿时苍白,她知道自己说不该说的话,而锦瑟也被吓得满头冷汗,她吞吐的道:“是,是…也是下了一夜雨,所以……” “够了”南宫辰轩暴怒的吼起来,他冷道:“要采药就赶紧下山,多派一些人手,快滚” “是”众人全部吓得跑走了,整个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月儿和锦瑟,她们二人诚惶诚恐的低垂着脑袋,动也不敢动。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苍白的面色,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发现烫得厉害,他目光一沉,立刻吩咐月儿将毛巾地过来。月儿抖着双手拧干毛巾递上来,南宫辰轩接过,就倾身向慕容娇娇,慢慢的擦拭着她的脸。 慕容娇娇全身滚烫,她秀眉微微蹙起,再被冰凉的水一激,不禁有些闪避的别过了脸,南宫辰轩剑眉挑起,随之整个身子倾上前去,搂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轻的道:“乖,你发烧了,先用凉水敷一下,会舒服一些。” 也许是潜意识作祟,慕容娇娇模糊中听到了有人软声软语的对自己说话,突然觉得不再那么的排斥,竟乖巧的依靠在了南宫辰轩的怀中。月儿和锦瑟听闻帝王对皇太后的称呼,面色都白了,惊恐万状的对视了一眼,但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声响,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连都快匍匐在地面上。 南宫辰轩拥着慕容娇娇散发着铃兰幽香的身子,竟有瞬间的迷醉,觉得自己已经有用她了,因为她从来都不曾这般安静过,炙热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只见慕容娇娇细密如蝶翼一般的长睫缓缓的颤动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她身上烫的厉害,而她自己也似乎觉得热,那微微泛红的芙蓉色肌肤灿若明霞一般映入南宫辰轩的眼底,雪白的素手慢慢的扯着自己身上月白色的寝袍。 春光乍现,南宫辰轩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而慕容娇娇脖颈一下的肌肤上还有若隐若现吻痕,那是他昨夜粗暴的印记。闻着沁幽的香气,看着那似玉一般的肌肤,南宫辰轩突然似乎无法承受一般的闭上了双眼,却粗鲁的扯起了被褥将她包裹的严实,随即声音冰冷僵硬的道:“下去,将冰窖里的冰块取出来。” 月儿和锦瑟身子颤了一下,随之起身,头也不敢抬的跑了出去。 慕容娇娇即便在梦中也感觉自己热得几乎快要窒息,她抬手拉扯着衣服,口中开始喃喃自语,而南宫辰轩却十分有耐性的在她耳边哄着,修长的大手按住她不规矩的素手,轻柔的道:“乖,别扯衣服,会着凉的,乖一些……” 也许是慕容娇娇听懂了他的话,便安静了片刻,但在身体上又一波热浪来袭之时,她却更为难受,甚至连原本苍白的脸颊都被烧得红润起来。月儿和锦瑟捧着两大金盆冰魄过来,用几块毛巾包起来递给南宫辰轩。 南宫辰轩伸手接过,折叠好了敷在慕容娇娇的额头上,却觉她身子陡然一凛,似乎僵直了起来,随之有些抗议的扭动着身子。她身子越来烫,也越来越不安稳,南宫辰轩蹙紧剑眉,炙热的目光中隐匿着焦急,他在她额前吻了吻,双臂将她环住,道:“娇娇,别闹了,你病了,乖……”,但是,他的安稳却没有让慕容娇娇停下折腾。 月儿和锦瑟看着慕容娇娇痛苦的低吟,几乎已经将皇帝对皇太后的暧昧都撇除了,二人都提着心望着全身的肤色都略略泛红的慕容娇娇,月儿道:“这可怎么办啊?皇太后的身子越来越烫了,山下的药材也并不好找,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锦瑟也点了点头,二人禁不住红了眼眶。南宫辰轩眯起双眼,他厌恶女人哭泣,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却明白她们说的不错,因而面色更为冷清。 慕容娇娇的呼吸都似着了火一般的烫,他吩咐道:“倒杯凉水来。” 月儿忙起身,倒了杯温水捧上前去,但是慕容娇娇这个样子根本不肯喝水,她只是不住的挣扎,似要从南宫辰轩的怀中和被褥下逃出来,她太热了,太难受。 但,只有南宫辰轩知道,慕容娇娇的月牙色寝袍已被她自己扯得遮掩不住娇美的身段,但是慕容娇娇却仍然在燥热中挣扎。南宫辰很轩接过月儿递来的水,但想哄着慕容娇娇喝下去,但慕容娇娇却没有任何意识,她闭着双眸,全身热浪来袭,痛苦的发出轻微的低吟,秀眉都拢在一起,那模样就似一个无助的少女,令人心疼怜惜。 南宫辰轩不假思索的自己含了一口水,捏住慕容娇娇的下颌,压上她的红唇,送入她口中。月儿和锦瑟顿时瞪大了眼睛,错愕的僵住了。 慕容娇娇被迫饮下了水,这清凉的液体似乎能够缓解她的难受,因而,出于本能,她竟突然轻柔的呢喃了一声后,抬起似雪一般柔白,从寝袍中脱落出来的藕臂攀附上了南宫辰轩的沁凉的脖颈,主动的贴上他的唇,仿佛那里有她想要的清凉。南宫辰轩被慕容娇娇这妖娆的主动震住了,她的衣物已经褪下到了锁骨处,衣襟下的春光若隐若现。 南宫辰轩目光陡然深邃起来,但他立刻别开眼光,又含了一口凉水哺给她,一连喝下了两杯水后,慕容娇娇才停止了挣扎,睡得似乎也有些安稳了,但是她身体上的滚烫却丝毫没有退却。 月儿和锦瑟已被眼前的场景怔愕的呆住了,二人如同木偶一般的看着,心头的感触已经不能用忐忑和惶恐来形容了。帝王对皇太后有心思,这件事她们六年前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在看到眼前这亲昵缠绵的这一幕时,她们大脑却嗡的一阵响,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太医回来了。”大殿外,隔着寝殿的青梨木雕螭凤大门,一名宫人小心翼翼的禀报。南宫辰轩剑眉一动,立刻抬起大手扯下了床榻上的幔帐,而他自己也置身其中隐匿起来,声音森冷僵硬的道:“传……” 大门开启,太医匆忙的跑了进来,他身上满是昨夜雨水和山下的泥浆,腿脚上甚至沾染了很多碎花和树叶,看起来好不狼狈。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去更衣见驾,采了药便急匆匆入内殿给皇太后请脉。太医跪在床榻上前,执起一枚丝帕折叠贴在了南宫辰轩握着慕容娇娇探出幔帐的那只纤弱雪白的皓腕上,随之静心诊脉。 片刻,太医的面色微变,他忙道:“不好,皇后娘娘的病情加重了,只怕光吃药还不行,需得先将身体上的温度降下来才好,免得伤及五脏。” 南宫辰轩一怔,眼底冒出了无名的火,而月儿和锦瑟都是魂飞魄散,她们紧张的问道:“那,那该怎么办啊?” 太医沉吟片,道:“看太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为今之计只能用冰块敷着,或者将这冰水融化,让娘娘的身子浸泡在其中,稍微缓一缓,只是这种办法恐怕会伤身子。” 月儿惊住了,难道皇太后的身子真的已经热到了需要用冰水浸泡的程度了?那可要多热啊?锦瑟也六神无主了,她端起一盆冰块,就道:“现在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奴婢现在就去用水将冰化开。” 月儿不敢动,只是紧张的凝视着幔帐内那拥住慕容娇娇纤弱身体的高大身影,而南宫辰轩则是冷声道:“去准备浴桶来。” 太医惊住了,他错愕的抬眼朝大帐内望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皇帝也在床榻上,所以惊骇得张大了嘴巴。月儿接了圣旨,见太医这般,吓得立刻起身,搀起太医就将他拉了出去,以免惹帝王震怒。 不多时,宫人已经将浴桶抬进了寝殿,放在床榻前,月儿和锦瑟在桶中注了一些水,又置了一些冰块,本想伺候皇太后入浴,却听帝王冷声道:“下去。” 月儿和锦瑟震了一下,当下心里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二人虽然为慕容娇娇担心,唯恐她清醒过来之后会发怒,但此刻却也无能为力,只能道了是,福身退出寝殿,守在门外。 重重幔帐垂落的床榻上,南宫辰轩凝视着怀中睡得极为不安的人儿,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柔的抚过,拇指划过她饱满红润的唇,目光更为炙热深沉,但他却蓦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慢慢的扯下了慕容娇娇纤腰间的绸带,慢慢的褪下了她身上的寝袍,将她抱出了幔帐,拥着她入了冰凉的浴桶中。 冰凉的水着漂浮的冰块冷的激起肌肤,慕容娇娇一惊,几乎要舒醒过来,她感觉自己沉浸在冰火两重天之中痛苦煎熬,又如同溺水一般的无助惶恐,但是她的手在挥舞之时,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那人将她的手执起,轻轻的送到了冰凉的唇边轻吻,而后在她耳边呢喃着,似乎在安慰她,哄她安静下来。 慕容娇娇的身子渐渐的缓和下来,但是却因为冷而紧紧的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南宫辰轩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她那乌黑垂落的青丝遮掩了妙曼的肌肤,但是他却始终不敢动一下,他僵直着身子,目光只能停留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个目光飘散就会克制不住。 因为,她太过美丽,更因为,他太过想念。 鼻息间呼出的热烫气息昭示了他此刻的心猿意马和内心骚动,但他仍然咬牙强忍着,只用冰凉的薄唇在她的眉宇,长睫,鼻尖和红唇、脖颈间亲吻,流连。片刻后,他抱着她似乎已经被冰水浸得已不在那般热烫的身子起身,用寝袍裹住,而后声音沙哑的吼道:“月儿,锦瑟。” 月儿和锦瑟立刻跑进大殿,她们错愕之余只见皇帝满身湿透,衣襟紧贴着身子并且还不断流淌着水泽。她们当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于是赶紧准备干燥的衣物给慕容娇娇换上,擦干长发,整理床铺。 而这个过程中,南宫辰轩的眼睛不曾睁开一下,他只是拼命的深吸着口气,但却仍然难以克制,因为大殿中的幽幽的沁香和慕容娇娇残留在他身上的气息都令他混乱,于是他握紧了拳头,随后破门而出…… …… 慕容娇娇有好转时,已经是三天后,这段时间,一切喂药、饮水,甚至用冰块敷熬的事情全部都是南宫辰轩亲自打理,月儿和锦瑟只能在旁听候命令。而深夜时,又因慕容娇娇的病情时常繁复,所以南宫辰轩索性就住在了这个寝宫中,困倦之时就躺在她身侧,小歇片刻。 一个年轻的帝王,和一个只年长皇帝三岁的皇太后共处一室,这件事若是传闻出去必然是会引起纷乱流言,因而月色和锦瑟看守得异常严谨,甚至连太医都恩威并施的警告过,不让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传漏出去。 这名太医虽然不精明,但却也是安太医一手调教出来的,跟随皇太后来行宫也已有六年之久,所以多少也明白轻重,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自然不敢传出一个字。 终南山行宫一如往昔的宁静,但皇城中的加急奏报却也在此时飞奔而至,送来了加急文书。南宫辰轩看到文书后,面色阴沉不语,薄唇紧抿,随之依旧陪守在慕容娇娇身边,寸步不离,但在傍晚之时,又有文书送来后,他才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送文书的男子低垂下头,抱拳道:“回禀主子,没有多少人,但是这件事似乎只是慧德太妃一手策划的,属下接到密报之时,曾亲自前往汝亲王封地查问过,得知汝亲王殿下生活十分奢华淫靡,每日都是酒肉陪伴,歌姬萦绕,现年虽然才二十四五岁,但身子已经虚弱了,因此,便同先帝一样大肆结交江湖道士,求丹延寿。” 南宫辰轩目光沉了沉,他在床榻上的人儿微微动了一下时,立刻掀开幔帐走到床前坐下,抬手轻抚她的额头,为她掖好棉被,随手紧握住她的手。见慕容娇娇未醒,便又低沉的问道:“慧德太妃没有阻止汝亲王轻率的行径吗?” 幔帐外的男子看到帝王入帐,虽然看的不真切,却也隐约感受到了不对劲,他面色微变,随之就察觉到了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于是忙又低垂下脑袋,十分谨慎的回答:“慧德太妃对汝亲王殿下十分宠溺,任他纵情享乐,且慧德太妃她对先帝曾服丹药而身体日益健朗强壮的事情似乎很是在意,认为丹药的确可以使人精神百倍,脱胎换骨,所以不仅不多加阻止,反而更为支持。而且,属下还略查到,慧德太妃自好似已经查到了当年贤贵妃突然脱胎换骨,深受先帝垂爱的原因,正在秘密派人研制香肌丸,只是这种东西医书上并无记载,所以忙碌了一两年还未有结果。” 南宫辰轩目光深邃阴沉,他握着慕容娇娇的手慢慢的揉捏,突然闭上双眸,心头觉得甚是满足,但薄唇却勾起一抹满含戾气的冷笑,沉声道:“慧德太妃想学武氏之流在太后寝宫中密养男宠么?她要香肌丸做什么?” 那侍卫也笑了一下,却极为严肃的道:“皇上英明,慧德太妃的确有男宠,还不止一个,这件事汝亲王也知道,但却未曾阻止,他们母子自从离开了皇宫之后,就收罗势力,增加兵马,但也都纵情享乐,每日声色俱全,但属下以为,即便如此仍然不得不防。” 南宫辰轩慢慢的点了点头,那模样,便是凌驾万人之上的阴沉天子该有的深沉,他并未睁开双眼,却又道:“其他几位亲王呢,过的可都好?” “回禀主子,婉静太后和敏辰太后以及容玉太后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毕竟几位亲王的年纪也都小了一些,不过妻妾也娶了不少,只是至今膝下无子。”那侍卫小声说道,但虽然听起来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可也暗藏玄机,少许,他又道:“他们在深宫之时所吃的食物之中,安太医都下了足量的药,所以,几位亲王今生是不能有后了,若是万一有了,呵……。” 说道此处,那侍卫微微一笑,其意也已十分明显了。一个不能生育子嗣的亲王,万一那个王妃或者侍妾有了身孕,那便是祸起萧墙之时。 “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南宫辰轩声音淡泊清冷,少许,他睁开双眼,深邃的目光凛冽而幽沉。 “谢主子打赏”那侍卫悄然退出了寝宫。 南宫辰轩慢慢的将目光落在慕容娇娇的身上,薄唇勾起宠溺的笑意,因为她的长睫微微煽动,看起来应该已经醒了,那么,刚才的那些话她也应该都听到了?南宫辰轩一直都是这般阴沉,他也不介意她知道自己有多心狠手辣,因为,他要她接受他的全部,包括这一面。 俯身,冰凉的薄唇吻在了她轻颤的额头前,他的气息充斥着慕容娇娇的鼻息,她心头一惊,身子瞬间僵住了,而南宫辰轩则是低低的笑起来,薄唇慢慢的下滑,在她的眼睛,鼻尖细碎的吻着,最后摩挲着她的红唇,轻轻的含住,慢慢的辗转吮吸。 慕容娇娇终于装不住了,她猛地睁开双眼,抬手推开南宫辰轩,但,整个病了三日,她身子已经虚脱了,竟然一点儿的力气都使不上,手腕被他擒住的时候,竟连抽回的力气都没有。慕容娇娇睁因刚醒来而略带惺忪净透的眸子看着南宫辰轩,吃力的道:“放,放开我。” “母后醒了,对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难道母后不怕儿子伤心么?”南宫辰轩带着浅笑的凝视她,声音分外柔软,就似在混乱的梦中曾经听过那似羽毛一般触软的声音,竟莫名的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慕容娇娇面色微变,她别过头,不想理会南宫辰轩,声音微微沙哑的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南宫辰轩目光陡然凝滞,他显得有些恼怒了,但是随之便闭上双目,薄唇勾起邪气的弧度,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前,淡淡的道:“母后,为什么你不能我好一点呢?那怕是一点点……” 也许是南宫辰轩这句话太过轻柔,也许是他似在痛苦的向她索要一点点施舍一般,所以慕容娇娇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酸涩,荡漾在胸口。她长睫一颤,突然对自己这种情绪有些不知所措,但却十分生硬而排斥的道:“别这样,我…我们不可能……” 她是他的母后,大周国的皇太后,如果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天下会怎么看?有些东西,虽然见不得光,但世人也永远都不会猜测,甚是连史书都不会记载,就如南宫浩风的死和他服食丹药之后纵情而亡的结果。但,一朝皇太后和当今天子在一起,却是永远见不得光,却又会令世人所唾弃。 慕容娇娇从来都不会逆风而行,因为她懂得明哲保身,所以,这样危险的事情她不能,也永远都不会做。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瞬间,就注定已经与一切情爱割断了联系,她要的,只有荣华富贵和权利,其他的,不是她所求。 南宫辰轩静默不语,他闭着双眼,气息那般清晰的与慕容娇娇呼吸相闻,但是近在咫尺的幽香他却得不到,他突然抬起修长的大手,轻轻的按在了慕容娇娇的胸口。 慕容娇娇微惊,刚想挣扎,却被他禁锢住,随之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俊容和那双慢慢睁开的漆黑深邃的眸子,他缓缓的笑着,俊美的容颜足以轻易的使人迷惑,低沉的声音也甚是好听:“母后,你是要我的。” 慕容娇娇瞳孔陡然一收,有些惊慌的拍掉他的手,但是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拽到自己的唇边,亲吻。目光中含着笑意和笃定,令慕容娇娇几乎无处可躲。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逃离了,但是他为什么还要一路的纠缠、追逐?他们是同一个世界,却永远都不能交集的人,他可以爱上天下所有的女子,要天下所有的女子,但惟独她不行,但是他偏偏要触碰这个禁忌。 “因为你注定就是我的”南宫辰轩低沉的说道,随后一根一根颁开她紧握的拳头,将她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冰凉的俊容上,慕容娇娇的手一颤,下意识的要抽回,但是他却握紧了,指头夹在她的指缝中,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退缩。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微微摇头,或许,她心动了,她抵挡不住他的诱惑,但是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踏出那一步。南宫辰轩似乎也明白她的决心,所以也不急,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随后俯身吻她的眉眼,道:“你累了,再睡一会,我让月儿和锦瑟准备清淡的饭菜,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出去晒太阳,今日的阳光十分温暖。” “别这么对我说话”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想做到无听无觉,但是南宫辰轩却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着,吻了她的耳垂,为她掖好了被褥后,踏出了大殿。 一觉醒来,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再认识这个世界了,梦中混乱的感觉和眼前男子的一步一步的攻陷,让她明白,生病的这段时日以来,究竟是谁在她耳边低低的呢喃,而那种依赖感又从何而来。 闭上双眸,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很累,但却又更为凌乱,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觉得自己身子不在那么沉重之时,便起身了。 月儿和锦瑟早就已经恭候在大殿内,见慕容娇娇起身,忙上前撩起幔帐,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道:“皇太后可是醒了,这几天,奴婢们可真被吓坏了。” 慕容娇娇看着月儿和锦瑟略略消瘦的面庞,目光微动,明白她们这话并不夸张,只怕还要严重许多,但看了一眼窗格照射进来的刺眼目光时,却有些恍惚,便问道:“我病了很久吗?” 月儿听了这话,几乎快要哽咽了,她起身道:“小姐还好意思问,月儿都快被您吓坏了,以前那么一个健朗的人,从未生病,可是自从……这已经是第二回了,第一次还好伺候,可这一次,真是被将我和锦瑟吓死,您一连两天都高烧不退,身上烫得几乎都快成火盆子了,若不是皇上日夜守着,奴婢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儿说着,眼眶红了,忍不住的哭了起来,锦瑟也是,她擦了擦眼睛,忙道:“月儿姐姐说的是,娘娘,您以后可千万别折腾奴婢们了。” 慕容娇娇听的有些诧异,她问道:“我病的时候,一直都是皇上在照顾?” 月儿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道:“是呢,皇上在里面陪着小姐,寸步不离,甚至连饭都是送进来,但皇上吃的极少,每每都是草草了事,甚至有时一天都不进食,奴婢们只是再门外看守着,如有什么需要,皇上会吩咐。谢天谢地,不枉我们忙乱了一场,小姐您总算是平安无事。” 慕容娇娇失笑,心口一阵酸涩,原本自己想,生病了就不用再应付南宫辰轩,却没有想到却是越是挣扎,越是沦陷得更深。 略略梳妆清洗,慕容娇娇的面色依旧苍白无血,月儿想用脂粉妆点她的面容,锦瑟也道:“娘娘病了几日,人也瘦了,这脸苍白的就跟玉似的,是该上些妆容,让气色看起来好些。娘娘每年在行宫中闲来无事,教那些宫人用花制作胭脂水粉,大家也都爱用,如今还有很多,若是娘娘不喜欢宫中的胭脂,奴婢去取一些来。” 慕容娇娇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色,淡淡的道:“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更不像闻那些浓郁的花粉味,为我更衣吧,我到清台上晒晒太阳。” “清台风大,皇上吩咐奴婢不能带皇太后去,太后还是先到外殿用些清淡的饭菜。”锦瑟说道。 慕容娇娇垂眸不语,在月色为她罩了一件月白色绣菱花长袍时,慢慢在她们二人的搀扶下起身,但也许是身子是在虚了,她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月儿惊惶的叫起来,而这时,大殿的门已经被踢开,南宫辰轩闻声大步走来,在看到她气息短促之时,剑眉拧起,似乎有些心疼,但他面色仍然冰冷,走上前便横抱起她。 慕容娇娇一惊,立刻挣扎,道:“皇上自重,行宫人多眼杂,不合礼仪。” “朕是皇帝,朕就是礼仪”南宫辰轩冷冷的说道,随之便大步出了寝宫。 行宫外殿,四面的雕螭龙游凤,糊着碧影纱的窗格都已经开启,阵阵温暖的风徐徐的吹进来,阳光斜射,青草和花香萦绕,幽幽静静,十分宜人。 南宫辰轩将慕容娇娇放在贵妃椅上,让在坐在太阳下。被温暖的阳光照着,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似有了几分生气一般,不在那些浑浑噩噩,此刻,月儿和锦瑟端着碗和几碟清淡的小菜走过来,准备伺候她用膳。 南宫辰轩拿起一碗燕窝粥,取了银勺,舀起,慢慢的送到她的唇边,轻声道:“吃点东西,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在阳光下绚丽夺目的墨色绣金丝龙腾的长袍,贴近她眼前的腾龙张牙舞爪,有几分狰狞之色,突然,她想起了今日在刚刚醒来之时,听到他与令一个男子的对话,心头微微一窒,随之别开了头,道:“让月儿来吧,皇帝是九五之尊,不应当做这些事情。” 南宫辰轩的手僵了一下,身子也紧绷起来,月儿和锦瑟心一抖,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劝慕容娇娇道:“皇太后,皇上一份心意,您就吃点吧,奴婢们手拙,唯恐不能侍奉周全。” 月儿和锦瑟话中的惊恐慕容娇娇岂会听不出来,她不用看,也明白南宫辰轩此刻的面色有多恐怖,她闭了闭双眼,张口含住那一勺燕窝粥。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了,似乎,只要她稍微接受一些,哪怕是一点点,南宫辰轩都会雀跃的似一个孩子一般。 “来,吃一口菜”南宫辰轩的声音也变了,似乎遮掩不住欣喜,慕容娇娇睁开双眼望向他,他似乎瞬间又变成了六年前那个任性的孩子,此刻的笑容更是不带一丝心机的淳朴,他坐依在她身前,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东西,模样高兴却又小心。 慕容娇娇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呆滞,一口一口的接下食物,却不能言语。接受他了吗?也许在她的心里,她已经不能控制的靠向前去了,但是…慕容娇娇的目光沉了沉,他们是不能的。 吃完一碗燕窝粥,南宫辰轩的薄唇上难得露出了笑意,他放下空碗,挥手让月儿和锦瑟退下。月儿和锦瑟也舒了一口气,高兴的退出了大殿。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淡笑着抬手抚上她精致的容颜,轻柔的声音似阳光一般的温暖,拂照进她的心里:“母后,不用担心,所有一切会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我都会扫除。”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目光碰触他眼底的深沉,她懂他的意思,更明白他的所指。原来当年在深宫里,他已经不着痕迹的让安太医配置了绝后的药丸给其他皇子服用,不仅绝了他们的前程,更是杜绝了他们子嗣对皇位的窥视。这手段何其狠戾、卑劣,不过,这件事南宫辰轩做得出,她却也不稀奇。 因为,他今日的种种,她都有参与,他的罪孽行迹,她也都了然,甚至,有更多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他当年迎娶卢氏为太子妃,更是她提点的。她的罪孽不必他少,或者说,在这场没有血腥的杀戮之中,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吃了一些东西,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不再似刚才那般虚弱气短,她已不再那般刚毅决然,却依旧淡漠的道:“他们不过是几个太后手中的棋子罢了,最可能夺位的南宫辰宇已经在六年前死了,贤贵妃也已经作古,潇家和纳兰氏的人也被充军,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南宫辰轩目光微微的沉下来,他突然起身,蹲在慕容娇娇的身前,她一怔,想要闪躲,而他则是握住了她青葱的双手,抬头凝视她,那神色,坚毅笃定,甚至决然。 “但是他们会以朕与母后在一起的事情而散播流言,趁机取缔”南宫辰轩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阴沉无比,慕容娇娇惊住了,而南宫辰轩却继续道:“娇娇,我说过,我要皇位是因为想要得到你,如果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我拥有你,那么我绝不手软。” 曾昔往事瞬间在脑海中翻滚: “做了太子会如何?” “太子就是储君,是将来要代替你父皇成为大周天子的人,天子,就是皇帝。” “做了皇帝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做了皇帝,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 “那等儿臣做了皇帝之后,母后也是儿臣的了,母后永远都不会离开儿臣了,对不对?” “等轩儿做了皇帝,母后就是大周国的母后皇太后,当然不会离开你。” “只要母后不离开我,轩儿就会好好听母后的话。” 慕容娇娇的目光闪烁不定,惊诧之余更是有一种宿命的纠缠不休感,她想起身逃离,无法再看南宫辰轩的眼。但南宫辰轩却猛地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让她身子一颤,随之,他跪在地上,将头靠在她的怀中,紧紧的拥住她,不给她丝毫反抗的余地。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慕容娇娇曾经一度疑惑,为何南宫辰轩会纠缠自己到如斯地步,但却未从想过从他青涩倔强的时候,他就已经… 慕容娇娇的身子僵直着,她有些错乱的道:“不能,轩儿,我们不能……” “你是我的”南宫辰轩打断了她的话,将自己的面容埋在了慕容娇娇微微发颤的怀中,大口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幽幽的铃兰香气,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的纤细无骨的身子,多少年了,每一刻的思念就似噬骨一般的疼痛,就连梦中都会摇曳着那斑驳娇媚的身影,他一直都相信,就算铃兰发不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但她一定能够明白他的心,所以,他强迫她每日带着铃兰,让她知道,他的心思就如同这虽然像铃铛,却不能发生这禁忌声音的铃兰一样。 慕容娇娇无法挣脱他的禁锢,只能无助的闭上双眼,但南宫辰轩却不容许她再逃避一般的猛地将她从椅榻上拉了下来,与他一同一起跪在地上,随后,他紧紧的拥抱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压住她的红唇…… …… 夜色悄然无声的降临,银色的月光笼罩在整个行宫中,清台上,一片苍茫的白,幽静无声。 寝殿中,飘飞的碧影纱上,南宫辰轩的身影高大而孤独,立在窗前无声无息,他漆黑得几乎足以融入夜色的眸中,映着天空中残缺的月色,俊美的面容刚毅冷清。 床榻上,慕容娇娇已经睡熟了,她用完晚膳之后坚决不容许他在踏进这里,逼迫他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因为,深秋狩猎的时辰还未到。她还是不懂,不懂他的焦躁的已经容不得一点时间的考验,他想立刻就能贴近她,时时刻刻相对,可是,她终究还是将他拒绝在心门之外。 深夜,她睡熟了,他甚至用了一些手段,在合欢香里添了一些助眠的香料后,才悄然无声的潜进来,为的不是想得到什么,而是想与她在同一个寝宫里。 清风阵阵,吹凉他所有的期盼和一丝丝的希望,甚至她在梦中,他想偷得一个轻软的吻,她都会无意识的蹙起秀眉,然后微微闪躲。或许她没有察觉,但是他的心却被刺痛了,生生的疼。 南宫辰轩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冰,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从窗前走开,慢慢的来到她的床榻前,隔着幔帐,他几乎就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即便闭着双眼,他也能看到她娇媚如花的容颜和那双决然的清透双眸,他的心一寸一寸的被揪起,他甚至有些承受不住的抬手捂住,紧紧的抓着衣襟。 脑中回想着她今日对他说的话:“人世间的爱情只有两个名字,‘得不到’和‘已失去’。” 他的心骤然疼痛,问她:“那我算是前者还是后者?” 她不说话,只是静默。如果他逼迫她,她便会闪躲,甚至远离,所以,他似乎只能保持着现状。 “告诉我,你还想要我做什么?”南宫辰轩慢慢的睁开双眸,呢喃一般的说道,随之慢慢的掀开幔帐,看着她睡熟的容颜。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看着自己迫切想要的,却不能接近得到,竟然是这样的痛苦,这种思念和身体上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发疯。 慕容娇娇沉沉的睡着,不知道此刻是否有梦。南宫辰轩轻轻的上前,想接近她的气息,但是离她越近,就发觉自己的心里却是疼痛,他握了握拳头,随后转身从窗格上跳上了清台的边缘,让自己置身在冷风中…… ------题外话------ 炙热情感的开端,但不会虐很久,亲们看完觉得心痛,不要骂我,我顶锅盖! 70最是伤心不逢时 清晨,阳光从寝殿的窗格缝隙中斜射进来,在汉白玉的地砖上照出了一条细长赤红,硬着窗格上的螭凤菱花图腾,如梦如幻。慕容娇娇睡醒了,她掀开幔帐起身,望着空旷的大殿和冷寂的香炉袅袅升烟,长睫微微颤抖,即便,没有他的身影,但是浮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气息却没有瞒过她灵敏的嗅觉。他还是来过,并且停留了片刻,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选择离开。 起身,月牙色的寝袍拖沓在地,伴随着赤足移步发出沙沙的声音,慕容娇娇走到窗格前,纤细的素手推开窗子,吱呀一声,一阵徐徐的清风扑面而来,吹拂起她的青丝长发,轻抚她的面容。长睫微微颤动,抬头望着今日万里无云的晴空,莫名的心里空落,她现在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了。 素手勾住窗格上的花雕微微用力,她从来都不曾这般心烦意乱过,即便是当年身陷危机之时也是毅然决然,但是此刻,她却是一个无助而慌促的少女,为那看不见也无法预计的未来担心紧张着。 阵阵的凉风拂过,扬起她的袍摆和袖袍,簌簌的发生声响,垂眸,慕容娇娇望向山野之下那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万物生机怏然,一片通透的碧色汪洋,这里,依旧是终南山之巅的清净仙尘地,只是,短短几日,她却再看到这样的美景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心情了。 月儿和锦瑟推门而入,见到慕容娇娇赤着雪白的双足立在窗前,通红的阳光笼罩着她身子,朦胧中,层层穿透那月牙色的寝袍,映出了妙曼婀娜的身姿,青丝披散垂落至腰侧,清风吹动时,轻柔飞扬,那模样简直就是乘风欲去的仙子。有那么一瞬间,她们二人都觉得皇太后要飞走了…… “皇太后……”月儿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这些日子她们也是难熬的,似乎,从慕容娇娇突然失踪之后,她们之前那美好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帝王也来了,她们也更觉得压抑了。 六年的时光,虽然清净却快乐,可是现在,月儿垂下头,与锦瑟二人慢慢入殿,她已经不敢再去多想什么了。 慕容娇娇微微叹息,转身走到镜台前让月儿和锦瑟伺候更衣梳妆。锦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串刚刚才穿好的铃兰花手钏,面色有些为难的道:“皇太后,这是皇上今晨用金丝线自己串的,奴婢为娘娘戴上吧。” 月儿为慕容娇娇更上了一件青绿色的百褶罗裙,又罩了一件碧色软烟罗的长袍,听闻锦瑟这么一说时,也顿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后,让锦瑟给她戴上。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转头望向锦瑟所捧的乌木托盘,只见托盘中有一串与她手腕大小正好相符的铃兰手钏,那朵朵鲜嫩雪白,似乎雪珠一般的清透,并且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六年前的宫闱之中,那时,南宫辰轩也是每日命人送来铃兰花手钏,要她一定要戴上。 慕容娇娇不语,锦瑟便捧起那窜手钏小心翼翼的为环绕在慕容娇娇青葱雪白的皓腕上,将金丝线打成结,用金剪除掉多余的线头。慕容娇娇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沁香珠雪,抬手拂下了袖笼,遮掩住了铃兰花,随之望向镜中自己渐渐好转,有些红润的面色,淡淡的道:“今日的发髻不要太繁琐,随意即可。” 月色愣了一下,她望着镜中依旧娇美如艳的女子,突然生出了几分决然的错觉,但她立刻掩下心绪,拿起象牙雕螭凤的梳子,慢慢的梳理着那如墨色绸缎一样的长发,随后灵巧的手慢慢的绾起一个简单别致的发髻,只插了两枚白玉雕牡丹簪,又在鬓角戴上两朵珍珠所拼的珠花,耳铛是羊脂玉所雕的铃兰花小坠子。这些东西都是南宫辰轩为她准备的,甚至连脖颈上的羊脂玉锁片上都雕着做工细腻,栩栩如生的铃兰花。 月儿为慕容娇娇梳妆完毕,又从锦瑟所捧的托盘中取了一个外镶蓝宝琉璃,四边纯金抿边,上捧南海珍珠的明黄底座锦盒,慢慢的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对色泽晶莹剔透,玉质温润饱满,在晨曦中闪烁着柔白光泽的羊脂玉手镯。 慕容娇娇曾经也有一对白玉手镯,那是六年前她刚入宫时,南宫浩风册封皇后之时所赏赐的。那样的玉质已算是上乘中难得一见的,但是眼前这一对,却更若凝脂一般,所以慕容娇娇当下就明白这不是自己当年所得的那一对,而是南宫辰轩特意给她做的。 月儿看了看慕容娇娇淡漠的神色,也猜测不出她心里的喜恶,便取了一只出来,笑道:“小姐,这是皇上收集了大周国最好的羊脂玉料,特意请宫中技术精湛的玉匠为您雕琢的一对白玉手镯,看在皇上的一份心意上,您就戴上吧”,说完,有些忐忑的套在了慕容娇娇纤细的手腕上。 一对手镯,就似一对枷锁一般戴上了慕容娇娇雪白的皓腕上,顿时令她的肌肤都散发着通透的光泽,锦瑟见了,也赞叹起来:“人说纤纤玉手,奴婢以前一直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见皇太后戴上这对手镯才明白。” 月儿浅浅的笑,有些不敢看慕容娇娇的眼,径自去捧了鞋子为她穿上,随后搀扶她起身。慕容娇娇垂眸不语,她缓缓的踏出了寝宫。 今日,南宫辰轩将早膳摆在了清台,因为今日风不大,天气亦是晴朗暖和。慕容娇娇来至清台时,只见他闭着双眸,用手抵着额头坐在案几前,那对剑眉紧紧的蹙起,似有无法言表的烦躁一般,整个人也都染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沉郁。 慕容娇娇拖沓在地的百褶罗裙发出细微的声响,但却惊动了冥思的南宫辰轩,他慢慢的睁开双眸望向她,眼神依旧漆黑深邃,但是却带了其他的不明的情绪,他看到慕容娇娇一身碧色,也戴上了他所送的首饰,目光在看到她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和白玉手镯时,薄唇微微抿起了笑意,却未起身迎接她,好似他害怕自己一起身,靠近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拥她入怀,而被她的拒绝伤害一样。 慕容娇娇看着他眼底的深邃和薄唇上的笑意,心口突然有些窒闷,因为在她看来,他此刻的样子就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满身暴戾和痛苦。(.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走到他身前坐下,看着桌案上的早膳,垂下眸子,抬手拿起筷子便开始吃,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南宫辰轩则也没有开口,只是挟了一些她平日爱吃的菜放进她的碗里,低哑的声音有些疲惫:“听月儿说,你很喜欢吃山间的野菜和鹿肉。” 慕容娇娇的手僵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碗中的菜,随后默不作声的慢慢吃下。 “朕明天要回宫了。”两个人相对无言,但在慕容娇娇早膳用完之时,南宫辰轩突然沉声说道。 慕容娇娇一怔,抬头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目光幽幽的凝视着她,虽然极为冰冷,但薄唇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道:“我不想逼你,但我如果再这么继续待下去,一定会发疯。”,他说道最后,声音十分生硬。 慕容娇娇长睫颤动,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头的混乱,她只淡淡的道:“朝政要紧,皇上应该回宫去了,哀家这里皇上不必担心。” 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眼,没有因为慕容娇娇刻意称呼自己为‘哀家’而震怒,而是低哑的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随之顿了顿,睁开眼看了一眼天色,又笑道:“今日天气晴朗,是狩猎的好日子,不如母后陪朕一同去山里狩猎吧。” “春天是万物孕育的季节,不宜狩猎,皇上若是想尽兴,还是等秋猎吧。”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是推托,也是事实。春季万物滋养孕育,这也是为何皇室规定每年秋后狩猎的原因,春季的动物一旦碰触便是一尸数命,而大周国皇族又是信奉佛教的。 南宫辰轩神色微沉,脸上的笑意终究还是挂不住了,他顿了顿,但只是轻微的叹息了一声,随之起身走到慕容娇娇的身前。慕容娇娇顿了一下,有些闪躲,但他却执意的握起了她躲藏的手,紧紧的捏在掌心,随后拉起她起身,脸上又恢复了之前俊美的笑意,道:“那就陪朕随意走一走吧,朕也想好好看一看母后,免得以后思念的时候无所寄托。” 慕容娇娇的心似被狠狠的拧了一下,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自己却似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她抬眸凝视南宫辰轩,阳光下,他的军容虽然炫目,但是她依旧能够看得到他温柔笑意下隐藏着压抑和疲倦。他明天就要离开了,她不必再藏躲防备,不过只是今日而已……长睫微微轻颤,她缓缓的道:“去哪里?” 南宫辰轩笑了,似乎极为欣喜,他拥住她的身子上前,冰凉的吻印在她的额前,随之就退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深深的凝视她,握着她的手更为紧密,他道:“去山下吧,我想再看一看那里的铃兰花” 慕容娇娇不语,微微的扯动唇角,算是同意了。 山脚下,延绵深长的青石山道幽幽静静,只有满林的鸟语花香铺设萦绕,山林中,阳光普照,绿叶蓬勃,生机怏然。郁郁葱葱的花草盛开得愈发恣意,五月和六月的终南山,是一年四季中最美,最有生机的时候,不似初春那般稀疏,也不似夏日那般无力,更不如秋天的萧条零落。 半山腰的山谷中,茂密的树枝在触目所及的的地方编制成了一道密集的天网一般,遮掩住了阳光,每当烈日当空之时,阳光穿透进树林中,散落在草地上,便是遍地破碎的银光,若是夜间的露水未曾蒸发,那么更是五彩霞光,光彩夺目。 迎面吹来的暖风带着花香,阳光缓和的照在身上,耳边是清脆的鸟鸣,眼前嫩绿艳红,一切如似画中。南宫辰轩紧紧的握着慕容娇娇的手,与她一同走进那树枝密集的地方,脚下,一片片如雪覆盖一般的铃兰花正在风中摇曳着那不会发出声响的铃铛,只有沙沙的声响。 慕容娇娇看着脚下的细碎花骨,她那一身碧色的罗裙和长袍几乎与这美丽的景色融为一体,她不由得缓缓轻笑,而耳边却传来南宫辰轩低沉的赞美:“你笑起来真美。” 慕容娇娇怔住,她转头望向南宫辰轩,而他立刻倾身上前,环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吻上了她的红唇。慕容娇娇身子僵住,但却只能任由他辗转缠绵的吻着,不能反抗。 慕容娇娇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他似吞噬自己一般的气息,素手不由得抵在了他的胸前,而南宫辰轩却似一旦触碰到她就一发不可收拾一般的掠夺索求着,大手穿插她柔软的发丝中,将她压向自己,而后轻哼了一声,将她的身子压在了碧绿柔软的草坪上。 阳光零星点点散落在周围,慕容娇娇在得意喘息的瞬间揪住了草坪,望着天地之间的美景,莫名的觉得无力而挣扎。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无法拒绝南宫辰轩,因为每当看到他失落和痛苦,她都会觉得心烦意乱。 最后一次,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在心里默数,他明日就要离开了,而她昨夜虽然睡熟了,却一夜梦魇不断,醒来时,更是想了很多。她明白自己躲不掉,因为他是帝王,他想要得到的就算用尽手段也会拥有,但是她们之间却偏偏有一道世俗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旦触碰,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南宫辰轩冰凉的唇从慕容娇娇的唇上滑到了她的耳边,埋入了她的脖颈,在触及到那冰凉的白玉锁片时,他笑着含起,目光深邃而炙热的凝视着她。也许是这种炙热足以连同慕容娇娇一起燃烧起来,她有些举措的抬起纤细的素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声音轻柔:“不许这么看我” 南宫辰轩低低的笑起来,嗓音满是沙哑,却也有些从未有过的雀跃和欣喜,他拿开了她的手,与她的目光对视,似乎在她的眼中寻找着什么,少许,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压住了她的红唇,而这一次,激烈而火热。 慕容娇娇无声的承受着,因为她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令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决定,如果他想要,那么她就给。因为南宫辰轩虽然心思深沉,但终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以后的路还很漫长,他对自己的爱恋也许只是一时的冲动,就如同一个孩子想得到而无法触及的玩具一样,那总是充满着诱惑和吸引,而他一旦得到了,或许就会觉得那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无弹窗广告) 这个决定或许是荒唐的,但是总比他一直索求,最后使得天下混乱,谣言四起,江山动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是他想要的来的简单直接,因为那样的险,她冒不起。而现在,他若得到了,发现不是自己所想要的,那么她依旧还是大周的皇太后,而他则是自己的‘儿子’,一切又可以回到原点。并且,不会有人知道…… 南宫辰轩的吻炽热而激动,落在慕容娇娇妩媚的肌肤上时,每一处都似会燃烧成玫瑰的色泽,她闭上眼睛承受着这一切,但是即便下了决心,却还是在关键的时候紧张的抗拒。但是她的手刚抬起想推开他,南宫辰轩的手却与她十指相扣,不让她有丝毫的反抗,他扯下了她纤弱腰间的绸缎,拨开了玉扣,当她只剩下软烟罗的青色抹胸时,他喘息的凝视她,温柔的吻她的脸颊,似乎想要安慰她。 慕容娇娇沉重的呼吸着,但即便是这样的声音也对南宫辰轩是一种诱惑的迷恋,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附在她耳边动情的呢喃,唤她的名字,随后席卷掠夺了她的所有美丽…… …… 茂密的树林中依旧美丽,身侧盛开的铃兰还在风中摇摆,破碎的阳光还是零星散照,耳边,也还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南宫辰轩躺在草地上,他拥着怀中娇小的女子,还未从刚才的沉沦中回过来。在吻她之前,他一直都告诉自己,他只是想接近她,嗅一嗅她身上的香气就行,仅此而已,但是当他看到她美丽妖娆的眼神和感受到自己拥在怀中的柔软酥骨时,却忘情了,甚至在明知道她或许承受不住太多的激烈,却还是投入了忘记了所有,只是拼命的索求…… 南宫辰轩看着自己怀中累倦的面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一低头,薄唇就可以触及她的额头,这种感觉如置梦中,因为她从不曾离他这般近过。南宫辰轩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原本自己的小心翼翼变成粗暴之后,留下了便是她白皙肌肤上的痕迹。 当他从迷醉中醒来时,懊恼不已,但是却又在心里偷偷的窃笑,终于,他拥有了。南宫辰轩不由得欢喜的收拢起自己的双臂,将这个自己以为一生的至宝紧紧的拥在怀中,即便,他伤了她,但是他忐忑了整夜的压抑和痛楚的心却似瞬间圆满了。 慕容娇娇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在感受到自己被人如同宝贝一般拥在怀中时,骤然清醒,她想起了之前发生的旖旎,面色顿时红了起来,忙要起身。南宫辰轩感觉到她醒了,立刻拂过她额前垂落的青丝,触摸着她的脸颊,笑着凝视她,眼底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辉。 这样的俊朗丰润,让慕容娇娇甚至有片刻的晃神,但她随即收敛情绪,拢起衣袍起身。也许是慕容娇娇的漠然让南宫辰轩有瞬间的慌乱,他立刻从背后拥住她,口气带着少年才会有的急切和不安:“怎么了?我不够好吗?” 这句话让慕容娇娇僵住,她顿时有些失笑,他对于今日的事情并没有如同天下的薄情浪子那般海誓山盟,也不会说甜言蜜语或者直接形同陌路,却是害怕自己的青涩不够好。垂眸,慕容娇娇从不会害羞,但这一次却涨红了脸,她略略挣开他的怀抱,有些闪避的道:“该回去了,我有些累了。” 南宫辰轩更为紧张,他猛然的扳过她的身子,但在看到她娇俏的容颜上的红晕时,先是一怔,但随后却欢喜的眉眼皆带着笑意。这是第一次,慕容娇娇从南宫辰轩的眼底看到这般潋滟而欢喜的笑意,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身子,笑道:“娇娇,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娇娇……” 慕容娇娇听着他动情的轻呢,耳边那属于他胸膛内似乎击鼓一般的混乱声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揪起来,她素手抵在他的胸口,不想听他杂乱而欣喜的心跳声,却无法退开逃离,只能闭上双眼承受着这种窒息,随后压低声音,近乎哀求的道:“带我回行宫,我…好累!” 她的确很累,却是心累。她从来都不曾身陷这种复杂的情感,所以一时之间似乎突然失了之前的凌厉很绝,变得犹疑不定,甚至患得患失,她闭上双眼,原来情感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可以将一个原本冷血的人瞬间化作绕指柔,她好似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懦夫。 南宫辰轩并未察觉慕容娇娇的异样和内心的挣扎,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见她这般只以为是害羞,于是便高兴的横抱起她,在她额前吻了又吻,似乎爱不释手一般,随后带着清朗的笑声,飞一般的在山野中狂奔。 慕容娇娇被他吓着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有些愠怒的道:“你做什么?” 但南宫辰轩却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红唇,笑道:“娇娇,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说完,听突然停下来,在满山遍野花开的草地上抱着她旋转起来,让她的散乱的发丝和长裙锦袍如同飞起来一般的甩出美丽的弧度。 …… 回到行宫,慕容娇娇小歇了片刻,在略近黄昏时起身,只见月色和锦瑟唇角带笑的走了进来侍奉,慕容娇娇突然有些不自然,问道:“什么事情这般欢喜?” 月儿道:“奴婢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皇上今日和皇太后从山下回行宫之后,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将行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全部打赏了一遍,听闻皇太后爱吃山间的野菜和鹿肉,正准备搭弓下山,但却又突然说,皇太后说说春季不宜狩猎,便又转了念头派人去山下采买,总之要将皇太后您喜欢吃的,喜欢用的全部置办回来。” 慕容娇娇目光一颤,而锦瑟却没有察觉异常的笑道:“月儿姐姐今日可是乐了,皇上说她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人,因伺候的好,特地的赏赐了一块玉如意,她接了那玉如意,已经笑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还在笑,也不怕将嘴巴咧坏了” 月儿顿时含怒的瞪向锦瑟,跳脚道:“什么跟什么,难道你不是一等宫人?皇上没有赏赐你一对碧玺耳铛?小姐,你看看,她都等不及的已经戴上了,而且对着镜子照了十八遍了还不满足,哼。” 月儿和锦瑟似乎瞬间又回到了六年前她们刚上山时的情境,欢快,雀跃,每日打闹嬉笑。慕容娇娇看着她们相互掐架打闹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心情也跟随者略略好转了一些,但却依旧有些压抑。 月儿和锦瑟闹完了,便捧着衣服为慕容娇娇更上,她笑道:“小姐不开心吗?怎么还不见笑脸?” 其实,月儿和锦瑟约莫知道帝王为何如此高兴,但,也许她们还没有想到那一层,只以为是慕容娇娇接受了皇帝,仅此而已。 慕容娇娇垂眸,纤细的素手拨弄着手腕上的铃兰花,抿唇未语,此刻,大殿外的南宫辰轩已经走了进来,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慕容娇娇失神的模样,抬手示意月儿和锦瑟出去。她们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带着笑意匆匆的离开了。 南宫辰轩走到慕容娇娇身侧,拥抱她入怀,在她发丝上吻了吻,笑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说完,他捧起她的脸,又在她的额前轻吻,但每一次只要接触到她的沁香温软,他都无法控制,于是便一路吻下来,直至她雪白小巧的耳垂,而后才低哑的笑道:“今日的梦中,可有我?” 慕容娇娇略略失神,南宫辰轩身上的阳刚之气将她紧密着笼罩着,几乎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慢慢的推开他,淡淡的道:“今日无梦。” 南宫辰轩的身子微僵,但随后却叹息了一声,吻上她的脖颈,道:“狠心的女人,我可是一直想着你。” 慕容娇娇不语,但南宫辰轩却已经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在床榻上拥抱着她香软的身子,用自己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头上,闭眸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少许,他有些不舍的道:“跟我回宫吧,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我怕这一次,看不到你,我会想念得发疯的。” 慕容娇娇依靠在他的怀中,目光却清透幽冷,她决定的事情,决不能再改变,此事的南宫辰轩对她的贪恋就似新婚燕尔一般,自然是要如胶似漆的粘着,但以后……慕容娇娇闭上双目,隐去了自己的动容,只道:“你应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不是一个帝王应该太过在乎的。” 南宫辰轩叹息了一声,似乎他早就料到慕容娇娇会拒绝他一般,他疼惜的吻了吻她的发丝,却又有些恼怒的咬住了她的耳垂。慕容娇娇吃痛的想逃离,但南宫辰轩却霸道的扣住了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激烈而饱满怒意。 慕容娇娇错愕的睁大双眸,却见南宫辰轩也瞪着她,他随之放开她,气息不稳的道:“不许躲我,你是我的,心里必须有我”,说着,他的手按住了她的心口,在感受道她胸前混乱的心跳时,阴沉的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带了一丝喜色,他道:“你心里有我的,它有我。” 南宫辰轩俊容上瞬息万变的情绪,就似爱恋正浓时的少年一般,患得患失,喜怒无常,更甚至常常要心爱的女子证明她心里有自己。 慕容娇娇握住南宫辰轩的手,别过头,但南宫辰轩却丝毫不容许她退却一般,他突然觉得愤怒,因为他发觉就算自己已经得到了她,却还是摸不清她的心思,这种感觉令他莫名的烦躁和震怒,甚至将之前的喜悦都一扫而空,他逼近她,似乎要她将心掏出来给他看一样,急切的道:“不许躲,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慕容娇娇被他逼的有些慌促,甚至无从闪躲,她只能面对他,看着他眼底闪烁的怒火。慕容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闭上双眼,但红唇却骤然一痛,她蓦地的睁开双眼,却见南宫辰轩正在施暴,他面色极为难看,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席卷的暴风骤雨。 “给我一点时间”慕容娇娇终于开口了。 南宫辰轩目光深冷,他修长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你只要这个?” “是”慕容娇娇突然有些心虚。 “可我并不这么想,娇娇,别耍手段,你知道比起你的谋局,我的也不差,但我不想用这些来对付你,我想要你的真心,娇娇,我这一生没有索求太多的东西,我只想要你”南宫辰轩的话语十分急切,甚至有种撕裂的痛楚错觉。 慕容娇娇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只能沉默,但这样的沉默却更让南宫辰轩抓狂,他索性再次含住了她的红唇,翻身压下她的柔软。幔帐在窗外吹拂进来的风中扬起,沙沙的垂落,遮掩住了旖旎风光,但却遮不住南宫辰轩的暴怒…… 南宫辰轩吻着慕容娇娇的脸颊,嗅着她的香气,执起她纤细雪白的玉臂亲吻,而她手腕上的那串铃兰花,早已因为这场肆意的缠绵而散落在床榻上,变成了沁人心魂的幽香,甚至,融入了慕容娇娇的肌肤中,变成了她独特的香气。 慕容娇娇闭着双眼假寐,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宫辰轩索要了身子之后,又要心的霸道纠缠。她只能庆幸的告知自己,他明日要离开行宫回皇城了,所以,她可以放任他的任性。 这一夜,慕容娇娇睡得极沉,就如同那她那日从大漠逃回来之时一样,但,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在颠簸着。她惊诧的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辆马车中,而南宫辰轩正懒倦的依靠在自己的身侧,他强壮的手臂也正环着自己的腰身。 一种如同做噩梦的惊悚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慕容娇娇猛地推开他,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 然,南宫辰轩却丝毫不在意她的错愕和诧异,只是笑着搂紧她,贴近自己温暖的胸膛,那俊美的容颜又恢复了之前的深沉不可捉摸,他大手轻抚她额前的碎发,低沉的声音极为沉稳:“我们回宫了,娇娇,我要你时时刻刻都伴在我身侧。” 慕容娇娇惊住了,她猛地擒住了南宫辰轩的手,面色微微苍白,她道:“你说过,你会给我时间,会让我留在南山的行宫中。” 南宫辰轩的面色陡变,似乎瞬间就布满了狰狞和暴怒,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冷冷的道:“但是你总让我感觉会随时消失不见,我不会再傻到第二次接到你突然失踪的消息后再昼夜不停的往终南山跑。” 慕容娇娇怔住了,这么多天来,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忘记了,她是有前科的,她曾经失踪,而她也一直未曾将失踪的事情好好的交代清楚,所以,南宫辰轩并不相信她。这算不算百密一疏?慕容娇娇红唇顿失血色,她欲要解释:“那只是我……” 但她的话还未开始,南宫辰轩就按住了她的唇,深邃威慑的眸子令她猛然间觉得冷,他凝视她,微微摇头,似乎一夜之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深沉而高高在上的王者,而她,则是他羽翼下的幼兽,他沉沉的道:“那件事我不想知道,也永远不会去调查,因为朕承受不起任何打击,更明白你一定会撒谎。” 慕容娇娇身子如电击一般的僵直,她呼吸微窒,目光中划过一丝心虚,而南宫辰轩则是突然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似乎在说服自己一般的道:“娇娇,跟着我,你会爱上我的,会越来越觉得只有我最好,会忘记所有你曾经想念的人……。” 曾经想念的人,慕容娇娇长睫煽动,猛然间又想起了南宫浩玄,莫非……慕容娇娇瞳孔陡然缩紧,耳边响起了月儿的声音,她记得月儿说过,南宫辰轩派人去山下采买她最爱吃的野菜和鹿肉了,难道南宫浩玄住在山下驿馆的事情已经被他发现了? 慕容娇娇陡然明白了为什么南宫辰轩突然改变主意要带自己离开,不是因为索求不得她的答案,也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够得到秋天再次相聚,而是,他害怕南宫浩玄,因为在他的心里,南宫浩玄曾经抢走了她所有的注意,他以为她爱上了景亲王。 也许,是她和南宫浩玄的缘分尽了,他此刻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行宫吧,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她明白自己回宫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定数,但,未来的路呢? 沉默,变成了一路上唯一的话语,南宫辰轩这次回宫似乎是要斩断她和南宫浩玄的所有联系,因为除了镇守的侍卫之外,他将所有的宫人都带上了,月儿和锦瑟自然不会少,但那二十几名姿色平庸的宫人却也跟随着。 一路行下来,到了傍晚时,马车停在山间休息片刻。但,就算停下的车马,慕容娇娇也已不再反抗,但只要她下车,他便跟随者,甚至不允许月儿和锦瑟上前直接伺候,所有的衣物、干粮,甚至喝的水都是由南宫辰轩接过,然后再递给她。 慕容娇娇眉心挑起的凝视着警惕她逃离或者与人传递消息如同大漠上犀利的苍鹰一般的南宫辰轩,有时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累吗?这里荒山野岭,我不可能逃离。” 而他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睨着她,深沉的目光中充满了她看不懂的情感,似乎每一次她睇望他,都会被那种浓郁的情感给溺毙,以至于她都不敢再看他的眼。 “我要看着你。”南宫辰轩就是这么回答的,他的声音平淡有力,似乎坚决而不可动摇。 而每次这样,慕容娇娇都会气得转身回到马车中,但他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跟随着,深夜,拥她入眠,有时也会激动得吻遍她的所有,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她,但每每如此,他总是失望的作罢。 半个多月的行车劳顿,马车终于进了皇城帝都的城门,昔日的热闹喧哗瞬间充斥进了耳中,久违的熟悉令慕容娇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慕容娇娇隔着垂纱的帘子朝外面张望,皇城集市似乎与六年前她刚来到这个时空一样,四处满是叫卖声,慕容娇娇下意识的朝两侧的建筑看去,在看到青云楼的瞬间,她撂开垂幕望去,这里的生意依旧红火,楼上悬挂的一蹿红似的灯笼十分醒目,她抬眸望向二楼,却无意中瞥见了一抹玄衣猎猎的身影,她一怔,只见那男子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之间,慕容娇娇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而那男子似乎也十分震惊,深邃暴怒而有满含惊喜的双眼如同看到了猎物一般紧紧的盯着她所在的马车。慕容娇娇心下震惊,她猛地放下了垂幕,对驾车的人道:“快点回宫……” 南宫辰轩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在感觉到慕容娇娇的异状时,睁开双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而慕容娇娇则是垂下双眸,遮掩去了自己的心慌,道:“我颠簸得有些不舒服。” 南宫辰轩挑起剑眉,立刻拥她入怀,怜惜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这一路上,他们虽然相敬如‘冰’,但是南宫辰轩却是极为疼惜她的,万事都先以她为首要,他吻了吻她的发丝,并没有生疑心,低沉的道:“很快就回宫了,再忍耐一下就好。” 马车顿时飞快的向前奔驰,集市上的人看到这般华贵的马车和浩浩荡荡的行礼,也明白这绝非一般所能拥有的,所以当下识相的远远让开,以至于一路畅通无阻。但南宫辰轩却不知道,在青云楼之上,一个装扮成商户模样的异族高大男子却在众人的惊呼中跃了下来,飞奔的追赶的马车,将整个集市的群人都弄得人仰马翻,甚至打翻了多少小贩的摊位,但,仍然在马车冲进皇宫的玄武门时,不得不被逼停住了脚步。 男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目光如炬的看着马车行驶进了宫廷,惊愕之余,抬头望向玄武门偌大的赤色鎏金大字,一阵狂风吹来,凌乱了他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根黑色璎珞扎起的长发,令他看起来更为威武,他俊美的脸上陡然一阵铁青,双眸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题外话------ 大量修改了,因为原文审核通不过,郁闷的! 71钟情已是旧时事 巍巍森严的皇宫依旧如昔雄伟壮阔,马车飞驰在雕着腾龙瑞兽的丈余青石地砖上,发出颠簸和吱呀的声响,轿沿四周悬挂的殷红穗子和饰物也跟着来回晃动摇摆。后宫朱红色的大门已在望,但那种猩红和偌大的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铜钉却给人一种威慑而刺目的感光。 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怀中,心绪还未从刚才骤然之间看到孤独宸绝的恐惧中回过神,而此刻又隔着重重垂幕看到后宫的大门,两下压抑之下,她忽地想笑,因为她瞬间明白了,其实只有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己那高处不甚寒的九重凤阙才能真正保住她,成就她的一切。 凤仪宫,宽阔的宫门透露着奢华与无与伦比的尊贵,因为太皇太后仍旧住在长乐宫中,所以慕容娇娇回宫之后仍然居住当年自己成为皇后时所居的宫殿。千余丈青石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几乎可以照见人影,宫檐四角斜飞的瑞兽神狮张牙舞爪,昭示着皇家的威仪,两排愈发高耸的梧桐树伸展着茂密的树枝,阳光照射之时,透漏青石地砖上零星点点,破碎金光。 大殿前,早已接收到快马来报的宫人们都整齐的跪在宫殿石阶之下迎接,一个个匍匐在地,身上淡绿色的宫装如同荷塘内的荷叶一般璀璨,罗裙上的璎珞带子在风中飞扬。六年的时间,皇宫的外貌依旧,但里面的宫人却已经换了一批,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带着紧张和惶恐将娇美的小脸都抵在地上迎接着这个传闻中的皇太后。 马车停下,南宫辰轩在宫人掀开轿帘时步下马车,他转身将慕容娇娇抱出。慕容娇娇神色微紧,她悄然的避开他的手,一个轻巧的旋身双足落地,目光清冷的望着凤仪宫大殿前跪拜的青绿身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深宫中的气息,虽然,已经没有数年前那般压抑,但,却仍然不觉轻松。 她所有的好日子,或许是此生仅有的安静,都在南山的行宫过完了,余生,她都要在这里了。 慕容娇娇抬眼望着凤仪宫赤色鎏金的牌匾,抿了抿红唇,没有看身侧的南宫辰轩,径自踏步走上前。 “奴婢参见皇太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皇太后长乐无极……”宫人们清脆高亢的声音顿时响彻宫廷四周,几乎可以震动整个后宫。一切,似乎瞬间回到了从前,往日,也就是这样的声音伴随着她参与了夺嫡之争,而今日这个声音,又将伴随着她走完以后的路。 虽然,即便是聪慧如她,也不知道将来的路究竟是什么样子。 步入凤仪宫中,簇新的碧影纱帷幕悬挂宫殿四周,明黄色的幔帐和碧玺翠绿艳红的珠翠垂帘在清风吹拂时,撞得淅沥伶仃,琉璃宫灯灼灼闪耀,四边镶着粉色穗子,伴随着一阵阵舒爽的暖风,中间垂落的白玉螭凤坠子摇摆不定。 正午时,阳光正强,但透过碧影纱笼罩进来竟似月光一般的柔和,幔帐在风中慢慢鼓起,来回波动,就似湖水绿波,海浪翻滚一般,层层叠叠,引人入胜,华贵之中透着淡雅和巍峨壮观。 慕容娇娇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前,素手微微撩起珠翠垂帘,阵阵书香气息伴随着窗格外的清风吹拂在她身上,这些地方,依旧保持着六年前的模样,甚至连窗子外的那几大缸从太液池中移植过来的碗莲亦是如此,天气暖和,那水缸内的紫贵人和芙蓉仙子正盛开得恣意,在阳光下和水波中微微荡漾着骄人的身姿,水珠散发五彩光华。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六年前的样子,丝毫未变,甚至她喜欢坐在窗格处看书的太妃椅,个案几上搁着的那本书都没有丝毫移动。这让慕容娇娇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她从未离开,而南山行宫中的六年,不过是她看书累了,转身踏出凤仪宫,出去赏玩的片刻而已。 “为什么?”慕容娇娇没有踏入书房,却清冷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南宫辰轩保持着这里的模样,究竟是想证明她不曾离开,还是要她明白,她即便是远远的走了,一去数年,但是终究还是要回来? 南宫辰轩从她的身后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精壮温暖的胸膛贴合着她娇小窄柔的后背,有力的双臂握住了她的双手,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发丝上,微微拂动。他低沉的笑着,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杰作,他深邃的目光环绕过整个书房,淡淡的道:“你从未离开过,你一直都在这里。” 果然,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原来这就是南宫辰轩的心思,他一直都在催眠自己,让她明白,她只属于这里,南山行宫中,她即便曾经安心宁静过,但那对她来说只能是一场浮生梦境,她最终的归宿还是这里,也只能是这里。 慕容娇娇微微挣扎,但是却挣不开南宫辰轩的拥抱,她眉心微挑,但在想到自己无法抗拒,也再难违背他的时候,便放弃了。他已经得到了她,难道她还在意这样的拥抱吗?只是,她仍旧是大周的皇太后,她不能让任何人揣测她和南宫辰轩之间的关系。 “我累了,而且已经入宫了,皇上应当克制”慕容娇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累的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南宫辰轩将慕容娇娇拥得更紧了些,慢慢的扳过她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抱起来,大步走进寝宫。寝宫中,难得一见的艳红幔帐,充斥着某种意义的预示,慕容娇娇的目光在惊诧中闪过震惊,随后在南宫辰轩将她放在也布满红色的凤榻上时,挣扎开她的束缚,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辰轩深凝慕容娇娇的双眼,那眼神炙热笃定而决绝,他修长的大手勾起她的下颌,薄唇扯起一抹似笑非笑,道;“你说呢?”,随后也看了一眼宫殿中大红喜庆的陈设,低沉的道:“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吗?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名分,但是这里却是我们相互承诺的见证,娇娇,你是我的了,从我拥有你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一切,已经是我的了。” 这句话,南宫辰轩虽然说得极为轻柔,但是听在慕容娇娇的耳中,却分外的令她觉得惊恐,她目光混乱的看着南宫辰轩高大的身躯和那张俊美冷硬的面容,她明白他的决定,却也惶恐他的决定,于是便冷声道:“我们已经回宫了,你难道不怕被世人嘲笑辱骂吗?” 一代君王,最忌讳的就是伦常纲纪的混乱,先帝因为宠幸贤贵妃,一世功绩个英明都毁于一旦,历史之上的记载,虽然也会言明他的大德弘功,但是在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淫靡贪恋女色,与汉成帝死于赵合德身上的千古腐朽一样的可笑。南宫辰轩原本就是南宫浩风的儿子,他只有贤德兼备,孝治天下才能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若是与她的事情被传出去丝毫,那么将来天下会如何评说? 南宫辰轩的身子震了一下,但他却俯视坐在床榻上,满身疲惫的慕容娇娇,他目光深沉冷冽,薄唇却依旧笑着,修长的手指不曾离开她精致的面容,甚至气息渐渐的靠近,最后压住了她的红唇,炙热的辗转深入。(.) 慕容娇娇惊住,没有想到南宫辰轩竟敢在皇宫里这般无礼和不克制,她用力的推开他,但他高大的身子却猛地将她压在了床榻上,在这个绵长得几乎窒息的吻结束后,声音粗哑的道:“朕想得到的,从来都是不计手段和声名,至于你担心的,娇娇,别怕,我会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而且,我会让他们都闭上嘴巴。” 慕容娇娇听的惊悚,而南宫辰轩则温柔的用拇指摩挲着她略略红肿的唇,随后抽身离开。慕容娇娇素手猛地揪住他的墨色锦袍的袖口,南宫辰轩回头,她声色严厉的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南宫辰轩轻柔一笑,宠溺的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无视于她的慌张,淡淡的道:“以后你会明白。”,说完,袭上前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便大步离开。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的背影消失在摇曳淅沥的珠帘后,心头却一阵阵的泛着冷意。他究竟要做什么?怎么做?先帝所有的皇子都已经绝了后,而这些也许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的铺设,因为,他的心思决然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 凤仪宫中,当初慕容娇娇所培养的心腹已经全部都被南宫辰轩调配在了凌霄殿当差,包括,当初的静嬷嬷等人。南宫辰轩似乎是故意将她所有可用之人全部调离了,让她没有任何力量和机会蓄谋任何计划。半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舟车劳顿,慕容娇娇的确累的慌,所以暂时也没有任何心思去想这些,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伺候沐浴,然后好好的休息一番。 慕容娇娇真的累了,就如同当年去行宫一样,她虽然身子极好,却也被一路的颠簸劳累,几乎身子骨都散了架,所以慕容娇娇在沐浴之后,便沾枕即睡,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了。 月儿和锦瑟也休息得饱满了精神,以后,凤仪宫就只有她们二人专职伺候了。月儿和锦瑟多年不在皇宫中,对一切也觉得很是生疏,虽然行宫也是宫殿,但是,却再没有以前的自由了。 慕容娇娇醒来睁开双眼时,看到自己置身一片艳红镂着金丝菱花的幔帐中时,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梦中,但昨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回到脑海中时,她目光瞬间漠然,随之起身梳洗更衣。 皇太后前往行宫休养六年,再次回宫的消息早就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甚至是病了将近六年,未曾踏出长乐宫一步的太皇太后。 慕容娇娇梳洗过后,坐在镜前梳妆,锦瑟执着赤金雕腾凤缠绕的梳子慢慢的梳理她乌黑的长发,虽然六年不曾绾宫中华贵的发髻,但她的这双巧手却也并不生疏,她慢慢的为慕容娇娇绾了朝天髻,用六支雕凤碧玺宝石眼的金簪束住,又在两侧插上金丝络的凤头衔流苏长穗子步摇,娇美的面容上未施粉黛,但却已美艳不可方物,那眉宇之间虽然无喜无嗔,却雍容华贵。 月儿和锦瑟都知道慕容娇娇历经的六年时间,出落得比以前更为娇美,但在她梳着华贵的发髻时,却还是看的几乎痴了,心头都不由得感慨,其实,或许如她这样美丽高傲的冷冽女子,就应该位居这九重凤阙之上,因为,她的美丽和威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这样的威仪和震慑,无需声色俱厉,即可令人胆战心惊,俯首称臣,这样的气势更是当年的皇太后无法比拟的。 慕容娇娇也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多少年了,她几乎已经忘记这种繁琐和华贵的累赘是什么感受,但是此时此刻就顷刻间又明白了。她慢慢起身,月儿和锦瑟也瞬间如梦初醒,立刻捧来鸾红的金丝菱花团凤长袍为她更上,这崭新的凤袍是南宫辰轩令人做的,大小竟十分合适,那长长的拖尾抛曳在身后,五彩的斑斓的金丝绣凤格外的流光溢彩,刺眼夺目。 紧接着,月儿为慕容娇娇戴上了铃兰花手钏,羊脂玉手镯,雕刻着铃兰的白玉锁片和耳铛,最后,锦瑟捧着赤金护甲慢慢的套在慕容娇娇纤细的手指上,捧来碧玺宝珠撒流苏的元宝地鞋为她穿上。 “皇太后,皇上今晨前来请安时吩咐过,若是太后醒了,必要先用膳,免得饿坏了身子”月儿为慕容娇娇整理好了凤袍之后,便禀报今日帝王交代的事情。 慕容娇娇垂眸,漫不经心的看着闪烁着犀利金光的金护甲,随手拨了一下袖口上缀满的珍珠,淡淡的道:“哀家不饿。” 月儿有些为难,而锦瑟则道:“太后娘娘还是吃些吧,皇上说了,若是太后说不饿,便熬燕窝粥服用,现在新进贡的金丝血燕十分名贵,这个季节天气无常,用它滋阴补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如在行宫中一样,慕容娇娇一回宫,南宫辰轩几乎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搬进了凤仪宫,从各国进贡的名贵翡翠、把玩和各色玉器、绸缎以及上等的燕窝、药材无一不挑最好的先入凤仪宫,然后再登记入国库。月儿和锦瑟每日就光是接收赏赐都要忙的天昏地暗。 南宫辰轩这么做实在太过张扬,甚至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我行我素的风格与儿时一模一样,仿佛,只要他喜欢,便什么都不在乎。 慕容娇娇微微叹息,她起身步出寝殿,与以往一样走进书房,她喜欢在这个地方待着。正午时,阳光缓和的照进书房,窗格上摆放的一瓶开满花春桃树枝,上面粉色的花瓣有些沉甸甸的,却格外的娇丽。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觉得十分清雅,便走过,抬起带着金护甲的手抚了抚那嫩绿的枝条,问道:“这是内务府送来的吗?” “回禀皇太后,这是皇上下早朝后来看娘娘时,路经御花园,让林公公折来的,这青瓷柳绿色的花瓶还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皇上说,太后娘娘喜欢待在书房中时,开着窗子,所以遂将这束花摆在窗子中间,这样娘娘一抬头眺望窗外的时候就能看到他的心意了”月儿缓缓的说道,但每一句话却也十分小心,生怕慕容娇娇觉得不悦。 这一次回宫,她和锦瑟都不能近身慕容娇娇,因为她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帝王亲自安排准备,并且,就连晚上入住马车中休息,也是与帝王一起,所以她们就算再愚笨,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在提及皇帝的时候,多少会小心翼翼。 慕容娇娇凝视着春桃枝微微一怔,随之收回了手,也不说什么,待宫殿外的宫人捧着燕窝粥进来时,慢慢的坐在了太妃椅上,抬手接过,却捏着瓷勺慢慢的搅动,缓缓的道:“难为皇上这一片孝心,月儿,等林公公再来宣赏的时候,你让他提醒提醒皇上,哀家并不缺这些东西,后宫之中,还有莺贵太妃和太皇太后,皇上身为国君,也理当常去探望。” 月儿低垂下了头,她早知道皇太后会这么说的,于是便道:“奴婢明白。” 慕容娇娇也知道月儿在这件事定然会两面为难,所以也不说什么,慢慢的吃下燕窝粥后,便吩咐她们都出去,而自己则留在书房看书。 慕容娇娇看着案几上摆放的书册,这是她六年前看的诗经,曾经被南宫辰轩撕成了两瓣,她抬手拿起,翻动书页,纸张已经略有泛黄,但曾经缝合的地方的那首‘子夜歌’却依旧字迹清晰。 其实子夜歌是首艳情诗,除却了当初她看到的那句‘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之外,还有能为浓艳大胆的描述‘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南宫辰轩才会那样愤怒的将这本诗经给撕毁吧。 正当冥思,书房外的锦瑟突然进来禀报:“皇太后,皇上又吩咐林公公送赏赐来了。”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带着一群人匆匆入殿,身着灰黑色绣丹顶鹤朝服的林安,目光微沉,她清冷道:“让他进来。” 锦瑟道:“是”,随之,珠帘淅沥摇摆,已经长得又高又壮的林安便踏进书房,跪在了慕容娇娇的面前,叩首道:“奴才小林子,叩见皇太后,恭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福泽绵延。” 慕容娇娇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册,淡淡的道:“起来吧,哀家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林安起身,立刻就领会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甩了一下手中的白色拂尘搭在肩膀上,低垂脑袋道:“回禀皇太后,奴才跟随皇上前往行宫时,皇上不准奴才入内,否则就要责杖,奴才不畏惧自己受刑,只怕太后娘娘和皇上生出间隙,所以只能在外侧听候,也因知道许久不曾传信给娘娘,今日便特地以从国库中挑选了几样有趣的把玩送给太后为由,前来叩见” 慕容娇娇长睫微颤,红唇微微抿笑,她道:“你的确很有心思,你师傅都快不及你了。” 刘公公老了,人一旦衰老就会生出悲悯的心思,如今,他只怕是没有任何争斗心思,一心一意的伺候南宫辰轩,只为求一个老来安身,无福无祸。 林安笑道:“师傅他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恐惧,不过皇上已经给了隆恩,再过半年,就让师傅出宫养老,师傅他受用的狠,所以对皇上更是尽心。” “皇上虽然年少,心思却缜密,你今日来不怕他生疑吗?”慕容娇娇抬眸望向林安。 林安张望了一眼左右,随后摇了摇头,他道:“皇上英明神武,必然知道奴才是特地前来见太后的,但是皇上未加阻止,便也是同意了。”,说完,他匆匆上前,在慕容娇娇的耳边道:“奴才今日来,是为了禀报长乐宫的事情,太皇太后病了将近六年,但却还硬是撑着一口气不下咽,似乎是为了等景亲王入宫,但是皇上手段雷霆风疾,万万不许景亲王再踏入皇宫一步,更是以此吊着太皇太后的那一口气,不让下咽,如今皇宫上下的人都在传言皇上是故意苛刻太皇太后,奴才多次禀报,请皇上开恩,免得遭人非议,但皇上脾性刚毅倔强,奴才担心,这样下去,若是太皇太后一旦薨了,会连累皇上的英明,所以还请皇太后定夺。” 慕容娇娇听了这话不免有些诧异,她瞥睨了林安一眼,只见他毕恭毕敬,便问道:“太皇太后的情况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卧榻垂死,却不瞑目”林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慕容娇娇神色一怔,她目光微沉,看来南宫辰轩真是恨透了这个皇奶奶,以至于要留她在深宫中这般折磨。太皇太后心性极高,谋略也不少,若非当年她与南宫辰轩携手参与了夺嫡之争,只怕现在坐在九五之尊龙椅上的就是南宫浩玄了,所以,南宫辰轩这般羞辱,她自然只能卧榻垂死了。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慕容娇娇清冷的说道,她目光幽沉的望向窗格中央那株春桃枝条,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凉,随之,在林安离开之后,起身道:“月儿,锦瑟,陪哀家去看看太皇太后。” 长乐宫,宫门紧闭,偌大的黄铜钉子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似乎在昭示着当年的辉煌和不可一世。慕容娇娇乘坐凤辇停落在长乐宫万丈青石地砖和汉白玉雕浮龙凤的石阶前,触目望去,只见太液池环绕的池水波光粼动的闪耀在宫墙上,那瑞兽神狮狰狞可怖,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说不出是冷清还是凄凉。 “自从景亲王离开皇宫后,长乐宫就一直关着门吗?”慕容娇娇在月儿搀扶踏下青石地砖时,抬眸看了一眼着巍巍高耸的宫墙,发髻上的金灿灿的流苏和步摇闪耀着尊贵和光辉,拖沓在地的明黄色长裙与鸾螭凤长袍摆尾伴随着脚上摇曳淅沥的碧玺流苏沙沙的响着,她抬步踏上了汉白玉石阶,向宫门走去。 跟随在身侧的宫人回禀道:“回禀皇太后,太皇太后自从景亲王离开之后,就一直吩咐人关闭宫门,谁也不见,说,说现在这个宫中谁都想她死,但她偏偏不如这些人的意。” 月儿听了,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掌那宫人的嘴巴,因为太皇太后曾经在朝堂上怒骂当朝太后,所以今日这话,不用想也能明白她究竟含沙射影的在说谁。 慕容娇娇的脚步一顿,却是清冷一笑,她看着跟随自己的两名长得壮实的太监上前用力推开了宫门,只闻,阵阵吱呀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某种令人烦心的节奏,缓缓的开启,一阵灰尘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苍凉和冷清,甚至触目所及,满地的枯枝败叶似许久未曾有人清扫,昔日栽种的那些花草也都枯萎殆尽。 这里,竟然没有一丝生气。 “太后娘娘,还是别进去了,您看这里乱的跟什么似的,前面正宫的大门也紧锁着。”锦瑟看着这样的光景,不觉有些戚戚然,月儿也是紧张的看着四周,她嘟囔道:“这个地方怎么看起来比我们的南山行宫还冷清,而且这里…。难道长乐宫没有宫人了吗?居然连清扫的人都没有,这样以后怎么能让太后娘娘居住呢?” 长乐宫时历代太后所居的寝宫,若非太皇太后不愿意搬离,慕容娇娇便是这里的主人,如今糟蹋成这幅样子,月儿和锦瑟自然生气。 慕容娇娇看着眼前的光景,却淡漠从容,或许,太皇太后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了,否则以她的性子,就算今日她落败了,也未必会让宫人将门庭萧条至此,她抬步踏入,示意宫人去开正宫大门,而自己则是四处观望了一眼当初秀丽壮观的亭台楼阁以及曲折走廊上的画栋,如今,这些东西当初的光鲜已经不再了,剩下的只是被灰尘遮掩住的色彩,甚至偏殿那侧的一片海棠桃花林子里的树木也都失却了生机,怏怏得蔫着枝叶,可能是许久未曾浇水的缘故。 “锦瑟,派工匠来浇水施肥,别让那些树木花草都死了,再去内务府找人过来清扫院落,堂堂大周太皇太后的寝宫岂能如此简陋凌乱,传出去,莫要让人以为是皇上不够贤孝。”慕容娇娇冷冷清清的说道,观望了一圈,慕容娇娇多少也能猜出了太皇太后的心思,她是故意将门庭冷落至此,为的,是要天下人非议帝王的仁孝。 而南宫辰轩他虽谨慎缜密,心思深沉,但是对太皇太后和景亲十分痛恨,所以即便要骂名,也不理会这里。不过这样看来,这祖孙二人的脾性倒也有几分相似。 锦瑟虽然不明白慕容娇娇为何这般做的意思,但却也不敢违抗的应下了,随后,她搀扶着慕容娇娇走进正殿。 正殿的大门早已经被两个太监推开,里侧更是不能触目,且无法走进,猩红的地毯上满是灰尘,墙梁宫檐上悬挂的琉璃碧翠八角宫灯也都结满了蜘蛛网丝,帷幕和幔帐上更是灰尘浸透,失了原本的色泽,有的更是被撕扯抓烂,破败的挂在哪里,看起来十分渗人。 那两太监在前面走着,四面张望,似乎生怕会出现个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行凶,伤了慕容娇娇而无法担当一般,而锦瑟和月儿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慕容娇娇,身后,宫人们提着慕容娇娇长袍摆尾,谨慎的走着。 突然,一抹人影从一旁的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屏风后穿过,顿时,吓得几个胆小眼尖的宫人尖叫起来,月儿和锦瑟更是吓了一跳,她们立刻喝道:“什么人,滚出来,竟然在皇太后面前放肆。” 但是那人却哆嗦着藏匿着,不肯出来。一名在前面走,胆子大一些的太监立刻上前去,绕过屏风望去,随之喝道:“好你个小宫女,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出来拜见太后娘娘”,说着,就像提小鸡一样将一个衣服脏乱,头发乱蓬蓬的女子扔到了大殿上,随着她的挣扎都扑出了一层灰蒙。 月儿扇了扇手,道:“你是谁?” 那女子年纪不大,从衣服仅有的颜色来看,应该是一个宫娥,并且分位不高,她脸上都是灰尘,看到慕容娇娇一身锦衣华丽时,吓得赶紧将头磕在地上,这下,更是弄得灰头土脸,她声音沙哑的求饶道:“皇太后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以为,以为有鬼,所以,所以……” “放肆,竟敢说皇太后是鬼,你活腻了?”那太监一声大喝,抬脚就要踹她。 慕容娇娇喝道:“罢了”,那太监立刻僵住,所有硬生生的收回脚,后退到一旁去了。 月儿看着那宫人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她忙对慕容娇娇道:“皇太后,奴婢看她有些面熟,她好像是,是梅青啊。” 慕容娇娇一怔,锦瑟在旁侧也立刻道:“是,就是那个当年陷害皇太后行巫蛊之术的梅青,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还活着,不过瞧她现在这幅德性,想必太皇太后落势了之后,她没有捞到好日子过,当年的几十大板是将命保住了,不过却生不如死。” 的确是梅青,慕容娇娇也看出那女子的轮廓,而梅青亦是紧张惶恐的不时朝慕容娇娇瞥着,那双眼睛已不似以往精神,却跟贼一般,可见这六年来,她一直都是靠着偷东西填饱肚子,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遮体衣服都没有。 “皇太后饶命,奴婢知道犯下滔天大错,还请皇太后饶命……”梅青磕头求饶,泪声俱下。 慕容娇娇垂眸凝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蝼蚁尚且偷生,于是便道:“当初的事情,只不过是各为其主,哀家不曾怪过你,但是哀家却不明白,你为何没有死。先帝亲自下令责打几十大板,几乎不死也要残废,而你却能安然无恙。” 梅青吓得魂飞魄散,她叩首道:“奴婢,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贪生怕死,所以,所以行贿了当时执刑的侍卫,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行贿?那个侍卫又这个胆子在天子眼里揉沙子?”慕容娇娇声音陡然凛冽,明白的告诉了梅青她不相信这种废话。 梅青吓住了,她全身抖若筛糠,唇齿打颤,为了保命只能呜咽的哭道:“奴婢招认,奴婢是委身与那侍卫才保住性命的,皇太后饶命啊,奴婢已经受到惩罚了,奴婢与那侍卫珠胎暗结,最后不得已只能求太皇太后赐予红花,熟知第二日,太皇太后就在朝堂上出了事,使得整个长乐宫的宫人们都只能暗无天日的过日子,如今六年不开宫门,奴婢们都被内务府的人扣光了例银,而且他们只供太皇太后吃用,不管我们死活,所以奴婢们只能每日靠偷东西填饱肚子……” 月儿和锦瑟呆住了,她们都没有想到长乐宫中的宫人竟然会如此凄惨,宫中捧红踏白的事情时有发生,先帝在时,后妃充盈,亦是如此。其实后宫中的争斗也多半因此而产生,因为不争宠,就算是宫人都会克扣和欺辱你,如今太皇太后不受皇帝重视,那么内务府自然也就仗势欺人,将她们的银子中饱私囊了。 梅青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毫不凄楚,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布满灰尘的大殿中更是令人惊悚。但慕容娇娇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踏步走到屏风处,看了一眼那蒙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线,当年太皇太后曾经的赤金九凤座椅,随之道:“太皇太后的寝宫在哪里?” 梅青立刻回道:“在后殿的佛堂,自从景亲王离开之后,太皇太后每日对这佛陀神像大哭,也就住在那里了。” “带路”慕容娇娇的声音清冷。 梅青见慕容娇娇并未处置她,眼中立刻露出希望,赶忙起身,也不弹去身上的灰尘,就道:“谢皇太后不杀之恩”,说着,就领着他们前往了已经不如往昔辉煌的后殿佛堂中去。 佛堂大殿前,几乎可以用断井颓垣来形容,四面灰尘满地不说,更是堆积着大量烧成黑炭的木头和树枝,一片破败景象,这样的光景,只怕连冷宫都比不得。慕容娇娇抬眼看向半开的门内,似乎那还算干净一些,至少门上没有太多灰尘。 月儿和锦瑟要跟随上前,却被慕容娇娇抬手拒绝了,她淡淡的道:“哀家自己进去,月儿,你去将内务府的总管和负责长乐宫事物的太监叫来,锦瑟,哀家吩咐你的事情,立刻去办。” 月儿和锦瑟都十分担心,月儿上前道:“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将死之人,晦气重,还是奴婢陪您进去吧,免得她冲撞了您。” “她既是将死之人,哀家还怕她冲撞吗?”慕容娇娇目光清冷淡漠的说道,随之抬步推开了那两扇青梨木门,走了进去。 佛堂还算干净,至少整洁不少。慕容娇娇走入佛堂,只见四周十分冷清,宫檐上依旧挂着明黄色绣莲花的佛幡,供奉的台位上也有三位金身佛像,两侧是拿着药柯子的药师琉璃光佛和捧着莲花的阿弥陀佛,而中间,则是托着钵盂的释迦摩尼佛。只是供奉的桌案上已经没有任何贡品和香灰,而是摆放上了日常的用品和一些点心。 佛堂后侧,一张宽大的床榻上悬挂着明黄色的幔帐,遮掩住了里面的朦胧,但床前却没有人侍奉。 慕容娇娇慢慢的走过去,也许是帐内的人听到了声音,只见她枯瘦的身影动了动,随之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犀利,道:“滚出去,哀家不想见任何人,若是想来偷东西吃,就去御膳房,滚……” 慕容娇娇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到床榻上。床榻上的人似乎也听出了珠翠的淅沥伶仃声,整个人猛地怔住,随手一只枯瘦的臂膀便猛地掀开了幔帐,一瞬间,慕容娇娇通透冰冷的眸子对上了一双深陷,却布满恨怒的双眼。 太皇太后还是往日的模样,只是憔悴了很多,原本乌黑的头发几乎白尽了,她看到慕容娇娇之时,先是一怔,似乎没有认出她,但随后她眼皮一跳,陡然凌厉狰狞起来,若非因为身子虚弱,只怕都要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揪住她。 “你,你,你是玥宜馨那个贱人,是你,是你……”太皇太后认出了慕容娇娇,她沙哑的声音嘶吼着,如同地狱的丧钟一般刺耳难听,但慕容娇娇却只是怜悯的凝视她此刻的落魄,低垂下眼睫,用带着金护甲的纤细素手轻微的抚了抚衣袖上的珍珠,她道:“六年不见,难得太皇太后还认得我,荣幸。”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随后一双深沉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慕容娇娇,突然,她屏住了呼吸,阴沉的道:“妖孽,果然是妖孽,你这个妖精会毁了大周国万年的基业,也会毁了新帝的盛名,哈哈哈……” 慕容娇娇目光一凝,猛然抬头望向太皇太后,突然之间觉得她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事,但却陡然狠戾道:“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止住笑,却得意的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玥宜馨,你勾引哀家的儿子,让我们母子沦丧到骨肉分离的境地,你会有报应的,你以为你当真能安稳的做这个皇太后?哈哈哈,六年前,哀家在朝堂看到太子看你的眼神时,哀家就知道,你这个妖孽一定会让大周国南宫氏的基业全毁,哈哈哈……” 慕容娇娇被太皇太后笑的心惊肉跳,不过却也明白,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只怕她若是知道她与南宫辰轩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会笑的更为得意。闭眸,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打算与太皇太后争执下去,她只淡淡的表明来意:“半个月前,哀家在南山的行宫遇见景亲王了,他很好,你放心。” 太皇太后突然停住笑意,目光从犹疑到惊恐的望着慕容娇娇,随后猛然竭斯底里起来,她吼道:“你将我的儿子怎么了?他,他,他为什么在终南山?你这个贱妇,你这个妖孽,一定是你勾引他,让他去找你的……” 慕容娇娇瞥向太皇太后,突然从她的脸上找到了一丝浓郁的凄楚表情,她明白,那是她觉得自己彻底失败的痛楚。六年前,她的儿子不愿听她的话而错失了皇位,而六年后,他的儿子竟然不记挂她所承受的痛苦,反而还为一个与之对立的女子义无反顾,她觉得痛恨,甚至恨不得杀了慕容娇娇。 “太皇太后的身子要紧,稍安勿躁”慕容娇娇听着她的谩骂,却不生气,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至少,比起一个落魄的母亲来说,她这个勾引别人儿子的人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六年前,若她不利用南宫浩玄,也许她最后的结局不至于这般凄惨,南宫辰轩也不会那样凌厉很绝的对付他们母子,所以造成他们今日苦痛的罪魁祸首,是她。 “啊……也许是慕容娇娇的纹丝不动让太皇太后彻底崩溃了,她发出痛苦的嚎叫,那声音凄厉无比。慕容娇娇再也无法听下去了,只能移步踏出。 此刻,佛堂外,内务府的总管和管理长乐宫事物的太监已经都跪迎在了殿外,他们面色都十分惶恐紧张,听到慕容娇娇鞋子上的珠翠声响起时,立刻都趴在地上,身子颤抖的道:”奴才参见皇太后,太后娘娘金安万福。“ 慕容娇娇扫视了这两人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再来问话。“ 二人面色陡变,立刻哀求起来:”皇太后饶命啊,皇太后饶命啊,奴才不知何罪触怒太后娘娘……“ 外面的侍卫已经走进来要拖人,但慕容娇娇听闻这一句的时候,却冷森森的笑起来,她目光清冷的道:”你不知道何罪之有?“ 那太监总管惊恐不定,他偷偷瞥了一眼慕容娇娇,随之道:”奴才知道,奴才管教不严,以至于下面的人怠慢了太皇太后,奴才知错,奴才该死,奴才知错,奴才该死……“,总管在低头狠狠的磕头,一个响声念一句知错、该死,一直道额头上磕得鲜血淋漓时,才作罢。 慕容娇娇却并没有为此动容,又问另一个几乎吓得昏厥的小太监:”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吗?“ 那太监自知罪责难逃,索性道:”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这时奉皇上的意思办事的,奴才……“ 慕容娇娇双眼一眯,立刻怒瞪向他,那太监吓得张目结舌,而慕容娇娇则喝道:”放肆,皇上贤孝仁德,却因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被世人议论嘲讽,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打一百大板,送入皇城游行。“ ”啊?“那太监惊住,他还想喊冤,但却被侍卫用棉絮堵了嘴巴,挣扎着拖了出去。 内务府的总管听闻这具,险些昏厥过去,他惊恐的跪着,额头上的血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猩红渗人。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慕容娇娇步下石阶,却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内务府总管虽磕破了脑袋,却还是极为警敏的,他立刻明白了慕容娇娇的话,忙道:”奴才明白,那厮假传圣旨,玷污皇上盛名,委屈太皇太后,该杀,该打,奴才这派人清扫长乐宫,好吃好喝的伺候太皇太后。“ 慕容娇娇冷笑了一声,抬步离开。 72炙情焚爱 从破败的长乐宫踏出,竟觉得天空的阳光分外的刺目晃眼,那丈余青石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与两侧葱葱郁郁的梧桐树似无尽的向前延伸,让慕容娇娇突然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微眯凤眸,抬手期带着金护甲的手,挡在额前,随之在耳边听到那被侍卫拖走的太监的惨叫声时,淡淡的对跟随在侧的月儿和锦瑟道:“传哀家的话,内务府失职,未能照料好太皇太后,罚俸一年,令将那些克扣长乐宫宫人例银和每日饭食的太监宫人全部抓起来扔进暴室做六日苦力,让他们从此也懂得什么叫做将心比心。” 月儿和锦瑟点了点头,她们心里明白慕容娇娇这么做并非是真的可怜太皇太后,而是为皇上除去后顾之忧。少帝现在虽然能够独自执掌天下,四海之内也无不臣服,但是毕竟其他的亲王也都各据一方,而且边塞也只是暂时平定而已,若是皇帝有苛刻不孝的事情传出,哪怕是一点点,以后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 “皇太后,既然长乐宫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奴婢就扶您上辇回宫吧,现在已经是六月了,阳光毒辣的狠”月儿上前缓缓的说道。 耳边,那太监凄惨的叫声和板子此起彼落的声音格外的令人心惊,就连锦瑟都不由得斜目瞥视长乐宫大殿前的走廊角落中,燥热的空气中已经隐隐浮现起了血腥气息,使人作呕。 慕容娇娇垂下眼睑,今日的阳光的确毒辣,转眼又快要到夏日了,时间过得真快。她慢慢的从袖中抽出金丝绣菱花的手帕,捏起在唇边试了一下,在鼻息间无意中闻见手腕上的铃兰花香时,眉心微动,她道:“不急,既然已经来了,就再去莺太贵妃那里看看吧,皇上国事繁忙,有诸多事情照料不到,但哀家身为皇太后,总不能让皇上在忙于政事之余,还要操这些心” 月色目光一隐,她懂皇太后的意思,皇太后是想将皇上所有的任性过错全部推翻,甚至往自己身上揽,便也跟着说道:“皇太后说的是,太后娘娘因身子不适在行宫住了六年多,宫中之事皆由皇上一手照看,皇上年少,国事又忙,自然有很多照顾不到的时候,如今娘娘回宫了,这些自然该由娘娘操心。” 锦瑟也了然,忙上前搀扶慕容娇娇步下石阶入凤辇,凤辇缓缓的被抬起,四面垂挂的玉器来回摇摆伶仃,慕容娇娇抬手掀开垂帘,多年不看宫中的景致,如今临近炎夏,这里的风景就如当年离开一样的美,路经御花园时,万紫千红争芳斗艳,蝴蝶起舞,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也到处都是宫人碧绿翩然影。 慕容娇娇在看到与她书房内一模一样的春桃开得十分娇艳时,便突然道:“停下” 凤辇缓缓的停落,月儿上前问道:“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慕容娇娇望着不远处枝条繁茂的春桃,道:“月儿,派一个小太监去花园里剪几只春桃枝条带着,莺太贵妃是庞老将军的独女,庞氏一族执掌大周国边关的安定,威震四海,战功赫赫,所以哀家有的,她自然也该有” 月儿垂眸,明白其中利害,当下吩咐了一名太监去剪了几支春桃,捧在手中一同前往永乐宫。 永乐宫,因为莺贵太妃的身份和家世,虽然没有帝王多少重视,但却仍然华贵,远远的望去,只见无数宫人翩然的身影来回穿梭,大殿前,摆放了无数时令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触目缭乱。 凤辇停下,月儿捧着春桃枝条,所有张望了一下,在锦瑟搀扶慕容娇娇踏出凤辇时,有些冷笑,道:“看来莺贵太妃住在这里舒服得很呢,瞧这里,四面铺设陈景,无一不奢华造作,根本不比凤仪宫差,好像她才是真正的皇太后一样。” 慕容娇娇抬眸看了一眼永乐宫上面的赤色鎏金牌匾,宫殿前的悬挂的八角宫灯在阳光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清风吹拂,摇曳摆动,就似当年的长乐宫一样,华贵慑人。慕容娇娇目光扫过,却只是淡淡一笑,她不紧不慢的道:“她父亲是镇国大将军,自己又是少帝登基后连连加封的贵太妃,地位仅次哀家之后,自然是高贵。” 此刻,永乐宫门前的几名宫人看到了慕容娇娇,这些新进的宫人大多都不认识当朝皇太后,但在看到那一身华贵的装扮和娇美的模样时,却也都机灵的明白是什么身份,于是便匆匆的入殿内去禀报了,不多时,只见一身明黄绣赤金菱花,发梳望仙髻,赤金珠花和凤头衔珠步摇在肩头上淅沥摆动的莺贵太妃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大殿,一见慕容娇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挂上了笑意,快步上前,福身叩拜在地,那华丽的长袍拖沓披扬在风中,脆声轻扬:“拜见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慕容娇娇红唇抿笑,上前扶起她,笑道:“贵太妃气色不错,可见调养得当。” 莺贵太妃听了这话,忙道:“托皇太后的鸿福,哀家才能在这里安然度日,尽享荣华,哀家的一切都是皇太后赐予的。” 慕容娇娇笑了笑,月儿见机捧着春桃枝条上前,笑着道:“奴婢参见贵太妃,太妃娘娘万安,娘娘,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虽不如贵太妃宫殿里的花草名贵,但却是一片心意。” 莺贵太妃听闻这话,先是一怔,随之有些诚惶诚恐之意,立刻感激的道:“多谢皇上一番心意,哀家受不起,来人,快将这桃花请进宫殿,用花瓶养起来。”,随之对着慕容娇娇又福了福身,道:“皇太后,快请宫内坐。” 慕容娇娇含笑点头,与她一前一后的踏进永乐宫中。 永乐宫的确如月儿所说的那般奢华造作,翠绿胭脂染色的软烟罗幔帐悬挂四壁,珍珠玛瑙所制的垂帘四面都有,宫檐上一律漆成了红色,纹上吉祥瑞兽图腾,就连石柱都用软烟罗给包裹起来,正殿中,每十步都摆放着一盏赤金交叠莲花灯,用的是上等了孩儿臂粗的红烛,灯笼亦是通透琉璃所制,八角垂幕明黄穗子,中间坠着翡翠雕瑞兽。而那些幔帐帷幕则是镶金彩玉孔雀勾束住,一眼望去,满眼奢华,流光溢彩。 月儿和锦瑟都惊诧的张望着永乐宫,不禁疑惑莺贵太妃的这个宫殿只怕比皇帝的凌霄殿更为奢华,不过她们二人眼睛转了几圈,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腼腆笑着。 慕容娇娇走到正位的芙蓉榻上坐下,目光也略略的扫过了宫殿中的这种陈设,在看到墙壁上的一副鎏金山水鸟鱼画时,突然觉得那画似乎太过耀眼却又粗糙,但在定睛一看,才知道并非是画,而是用金箔雕刻的,画中的梅花枝条皆用金丝线索绣,上面的白梅骨朵则是粒粒大小不一珍珠做镶,至于那只画眉鸟儿,七彩的羽毛都用碧玺、红纹石、玛瑙、翡翠的玉片粘合而成,所以远看有些粗糙而不工整,但近看却令人惊叹。 慕容娇娇收回目光,而莺贵太妃则笑着道:“让皇太后见笑了,这幅春冬山水写意,其实是家父命皇城的工匠所制的,手艺不及宫中的好,但哀家念在家父的一片心意,便随意挂在那里了,不知是否污了皇太后的眼,真是罪过。” “庞将军是大周国的股肱之臣,国之栋梁,又常年在边关为国效力尽忠,居然还能有这番心思,足见他十分疼爱贵太妃,贵太妃应该是家中的独女吧”慕容娇娇避重就轻的说道。 莺贵太妃笑了笑,道:“回禀皇太后的话,以前是,不过在五年前,父亲已经纳了几房侍妾,又添了两个弟弟,现在正在哀家宫中玩呢,最大五岁,小的才三岁,半个月前,父亲临去边疆之前,又传来好消息,说府中新纳的那个姬妾,又有身孕了,可不,哀家不放心她在府中住这,也接来了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而月儿和锦瑟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惊诧之中有些愤怒,宫中有规矩,但凡宫外的亲眷,即便是女子入宫长住也需皇上批准才行,可是这个莺贵太妃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并且不加遮掩的将亲眷全部接近宫中,这实在是目无宫规。 但慕容娇娇却没有说什么,她只道:“是吗?那老将军还是有福之人。” 莺贵太妃腼腆了笑了起来,娇艳的脸上满是光辉,但目光却也有些暗淡,她道:“其实父亲也是为我着想,先帝已故,哀家虽然得蒙恩惠,得以留在深宫中安养,但始终膝下无子,无所依靠,所以父亲只能再纳房妾,为庞氏留后,不过幸好上天垂帘,居然能够诞下子嗣。” “姐姐,姐姐……。”正说话间,一个剔着福寿头,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从内宫里窜了出来,他身着锦缎华袍,脖子上挂着如意长命锁配,从模样上看,有几分莺贵太妃的影子,却不太像庞老将军,他冲出来就扑在莺贵太妃的怀中,撒娇似的磨蹭着,咯咯的笑个不停。 月儿和锦瑟都吓了一跳,几乎要怒斥这个孩儿的无理,但却被慕容娇娇用眼神阻止了,而莺贵太妃也知道礼数不周,忙起身拉着那小男孩向慕容娇娇叩拜,并教导道:“麟儿,快拜见皇太后。” 那小男孩有些惊奇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皇太后一般,随之在看到慕容娇娇华贵而娇美之时,竟对莺贵太妃道:“姐姐,这位姐姐真美,我为什么要跪拜呢?”,说着,就挣扎起身要往慕容娇娇身上扑去。 月儿这下真的控制不住怒意了,她在莺贵太妃没抓住那孩子之时,挡在了慕容娇娇的身前,双手抓住庞麟儿,道:“小孩子既然入了宫,就该懂得规矩,莺贵太妃的弟弟入宫这么久了,居然连为什么要行跪拜之礼都不明白,想来是从没有人教导过,这是哪里的规矩啊?” 锦瑟也有些恼怒,但却没有说话,她搀扶起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则淡淡的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哀家不会往心里去,哀家今日来,只是想看看莺贵太妃过的如何,既然一切都安好,那么哀家也放心了,时辰不早了,哀家有些困倦,就先走了。” 莺贵太妃对月儿的一番话有些愠怒,她面色变了又变,显然在这后宫之中,至此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但却又碍于慕容娇娇在,所以不敢发作,只能卑谦的拉过庞麟儿,笑道:“皇太后宽厚仁德,是我不懂教导弟弟。”随后跪在地上道:“恭送皇太后起驾。” 慕容娇娇瞥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她身后那执拗不肯下跪的孩子,转身踏出了永乐宫。 凤辇缓缓的离开,走在路上时,月儿见左右没人,便抱怨道:“皇太后,您为何不责难莺贵太妃?她实在太没规矩了,都将皇宫当成什么了?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这也就罢了,毕竟只是孩子,但是如今居然连她爹的侍妾都被接进宫中照应,这算什么?好像她们庞家的子嗣是皇嗣一样,还要用内务府的银子来养呢。” 锦瑟也有些愤愤不平,她也道:“皇太后,月儿姐姐说的不错,这个莺贵太妃的确不像话,看来跟当年的贤贵妃和太皇太后都没有什么两样了,瞧她的宫里,墙壁都贴金了,而且对皇太后也是不冷不热的。” 慕容娇娇坐在凤辇中,闭眸听着她们的唠叨,突然清冷一笑,缓缓的道:“那你们可知道,她为何有这般足的底气?” 月儿嘟唇,冷哼一声:“无非是她的爹现在是镇国将军,手握兵权,有什么了不起,当年贤贵妃除了潇氏父子,还有权倾朝野的纳兰鸿飞呢,还不是败在皇太后的手中?” 锦瑟却摇了摇头,道:“这个莺贵太妃没有贤贵妃的美貌和隆宠,应该不会这般盲目,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月儿不屑的说道。 “的确有”慕容娇娇突然出声,月儿和锦瑟都怔住了,而慕容娇娇却依旧闭着双眸,身子在凤辇微微颠簸时轻摇,发髻上的珠翠伶仃摇响,她淡淡的道:“当年哀家夺嫡,有她一份功劳” 月儿猛然惊住了,锦瑟亦僵直了身子,因为她们都悟出了这简单话语所蕴含的意思,当年慕容娇娇夺嫡,所有的手段和谋略,无一不是让莺贵太妃从中内应,与朝堂上的人里应外合,甚至就连纳兰鸿飞落马,收拢太皇太后的幕僚以及斩杀太子妃卢氏他们都有参与,所以,他们现在自以为拿捏着这个重要的把柄,能够在大周王朝留有立足之地,甚至是夺嫡最大的功臣。 慕容娇娇缓缓睁开眼,隔着垂帘望着御花园中的美景,目光微微暗沉,她抬手抵住自己的前额,时隔六年,看来有些事情,她必须在国家安定的时候多加思虑了,也许,这件事南宫辰轩也知道了,只是他一味的放任,也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 回到凤仪宫,慕容娇娇坐在书房中看书,天气渐热,总令人升起莫名的烦躁。休息舒缓过来之后,有了闲暇,人便会胡思乱想。诸如此刻,她竟在看到书中描写的大漠风光时,脑海中就突然闪过了那骁勇强壮的身体和硬朗俊美的面容。 捏着书页的手猛地一颤,险些将书仍在地上,宫人见状,吓得赶紧上前问候,而慕容娇娇只觉得心慌,遂抬手示意宫人全部退下。 孤独宸绝竟然已经找到了皇城中,慕容娇娇不由得抬手抵在自己的额前,眉心轻拢,她当初以为,他既然将士兵都扯出了终南山,便是放弃了寻找,也许,他也会因为一时气愤而继续追寻,但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亲自到了皇城中,并且还是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青云楼中出现。 难道突厥首领的死并没有影响到孤独宸绝?南宫浩玄的消息一定没有错,但若是真如他所说,孤独宸绝是西域最大的首领,那么他杀了突厥首领,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去给族人一个交代,但是,他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却突然出现在大周国的皇城? 正当慕容娇娇冥思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她心头一动,蓦地睁开双眸,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金丝海龙图腾的戎靴,她猛地抬头,却看到了南宫辰轩深邃的目光和俊容上淡淡的笑意,他低沉声音十分温和,走到她身侧,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精致的下颌,笑道:“惊醒你了?”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心虚,目光凝视着南宫辰轩,却不敢去想,若是他知道孤独宸绝的事情,会怎么样。(.)抿唇,她微微退离他的束缚,转头道:“哀家没睡,皇上朝政上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南宫辰轩不语,却是握住了慕容娇娇的带着金护甲的细嫩双手,在手心里揉搓着,随后拽起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慕容娇娇目光一凛,猛地抽回,而他却依旧似若不在意的走到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笑道:“朝政上的事情永远都忙不完,但是朕也十分想念母后,所以就来了。” “皇上应当以国事为重,哀家不用皇上操心”慕容娇娇神色有些淡漠,她一直坚信,南宫辰轩对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时间一长,他自然会觉得烦腻,而她,就在等哪一天的到来。 南宫辰轩目光炯炯的凝视慕容娇娇,却笑道:“若是母后担心朕荒废国事,不如每日去御书房监督儿子,那样的话,儿子或许会更专心一些,也不会批阅两章周折就想念起母后,然后觉得心里空落,便不能安于政事。” 慕容娇娇听的头皮一阵发麻,南宫辰轩太大胆了,竟然敢再凤仪宫中公然说这般柔密的话语,她顿时砖头愠怒的瞪向他,而他则是立刻收回了之前调笑的模样,但目光却愈发的深邃,他勾起薄唇,道:“母后不觉得对儿子太过严厉了吗?还是,母后心里,从未想过儿子,所以不明白儿子此刻相思入骨的感触?” 慕容娇娇又惊又怒,但却也明白对他是无可奈何了,便别开眼光,也转移了话题:“哀家今日去长乐宫探望太皇太后,也处置了内务府照料不周和克扣宫人例银的管事太监,让侍卫押送到皇城游行,以儆效尤。” 南宫辰轩面色深沉,他忽地冷笑,道:“母后心思缜密,无论儿子犯下多大的错,母后都能想办法圆满开脱,这也是为什么儿子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母后才是最疼爱儿子的人。” 南宫辰轩这句话虽然说得极为暧昧,但是论起母子关爱之情,倒也不会令人非议,所以慕容娇娇没有理会他,又道:“莺贵太妃将亲眷都带入宫中的事情,你知道了?” 南宫辰轩依旧那般温润,他点了一下头,道:“古来恃宠而骄的嫔妃和功臣都不会有好下场,先由他去吧,朕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时间去理会。” 南宫辰轩果然已经早有准备,慕容娇娇的心也安下,但眉心却挑起,怪异的问道:“皇上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很多?” “不多”南宫辰轩面色有些清冷,随之抬起深邃的目光王朝窗格处那株在风中微微颤动身姿的春桃枝条,那上面的一片片嫣红娇艳的花朵小巧俏丽,他顿了顿,又道:“朕派出去的探子多次禀报,说皇城中最近来了很多西域人,他们行为乖张怪异,不像是生意人,所以朕这段时间想将这件事查探清楚,以绝后患。” 慕容娇娇眉心猛地一跳,素手也陡然握紧,指甲险些刺进掌心,她震住了,不过好在南宫辰轩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将心头的忐忑狠狠的压下,随之佯装疑惑的问道:“皇帝实行改革新政,打开国门,开辟丝绸之路,贸易往来,富民强国,所有皇城中有西域商人也是常有的事,何以觉得他们行为怪异?” 南宫辰轩似乎对这件事情极为在意,他起身负手踱步走到窗格上,带着白玉扳指的手拨弄着那株春桃,叹息了一声,随之低沉的道:“这些人共有一两百,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纪律性,再加上身高体壮,都有一些本领,看起来并不像是商人,倒是像士兵或者武士,再者,他们也有领头人,只是那个人每日伏身在青云楼,扎在胭脂堆里,让朕的人根本无从接近,但是光是这一点,却让朕更觉得有意思,因为这个人会选择鱼龙混杂的青云楼作为藏身接应处,足见他很有心思,绝非泛泛之辈。”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没有想到南宫辰很轩的嗅觉亦是这般警敏的,她垂下长睫,莫名的觉得心慌,但却还是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南宫辰轩剑眉微动,他转身看着慕容娇娇,目光沉了下来,疑惑的上前道:“怎么了?平日计谋算计那么多的人,今日怎么突然成了哑巴?莫非是莺贵太妃的事情让你头疼了?” 慕容娇娇目光闪烁,都不敢去看南宫辰轩,她勾起红唇,勉强的笑了笑,道:“哀家的心思哪里比得上皇上,哀家不过是深宫妇人,皇上却是真龙天子。” 南宫辰轩忽而笑起来,他带着几分宠溺的点了点慕容娇娇的小巧的鼻尖,道:“刚说你沉闷,嘴巴就开始不饶人”,说罢,突然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纤细的素手,拢紧在自己的双掌之间,目光深邃动情的凝视她娇美的容颜,吻着她纤细的指尖,哑声道:“娇娇,陪我住到凌霄殿去吧,我好想你。”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沉,她想抽回手,但南宫辰轩却握得极紧,慕容娇娇怒了,便道:“放肆,皇帝失了心智了吗?” 南宫辰轩不语,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心里总是有这样的想念。他低头,抓紧慕容娇娇的手摊开在她膝上,然后叹息了一声将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慕容娇娇虽然惊诧,也很排斥,但却唯恐一动,手指上的金护甲就伤了他,所以只能僵持着。 过了片刻,南宫辰轩才抬起头,却沉默着起身,将慕容娇娇拉起拥进了怀中,紧紧的抱住。慕容娇娇挣扎,但他泰然不动的亲吻她柔软的发丝,沙哑的道:“娇娇,你迟早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你的归宿,你只能属于我……。”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双手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前,素手不由得握紧成拳。但南宫辰轩却丝毫不介意她防备的模样和排斥的动作,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等待,并且笃定自己最后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皇上应该克制,若是被人传扬出去,有损英明”慕容娇娇声音极冷,她慢慢的睁开双眼,即便挣脱不开,她也要一直提醒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身份不可僭越的鸿沟。 南宫辰轩不语,他的呼吸微微炙热起来,却是动情的抬起了她脸,吻上了她的红唇,此时此刻,他的深沉似乎瞬间都消失了,一代帝王不过只是年少轻狂,怀抱所爱女子而不能自控的毛头小伙而已。 慕容娇娇全身僵直,想抵抗却不敌他的力气,只能任他索取,直至纠缠得气喘吁吁才放开。 南宫辰轩平复下心头的悸动时,有些心疼的抚过慕容娇娇略略红肿的唇,却是哑然失笑,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很强的自制力竟然抵不上心底小小的期许和愿望。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的温柔销骨的确可以将英雄化为绕指柔。 南宫辰轩拥着慕容娇娇,闭眸在她的额前亲吻,大手揉着她的发丝,低哑道:“怎么办呢?娇娇,朕越来越没有办法离开你,就连离开你片刻,都会觉得自己魂不守舍,朕该怎么办呢?” 而慕容娇娇的目光却飘向了窗外,那株春桃枝丫在风中微微颤抖,黄昏的阳光泼洒进来,笼罩在他们身上,地上修长的影子如同一对璧人相依。但,只有她明白,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禁忌。 …… 南宫辰轩什么时候离开的,慕容娇娇没有去注意,太阳落山时,月儿和锦瑟将晚膳端进了书房中,而慕容娇娇只是草草的用过之后,便前往寝殿沐浴。 月儿在梳妆镜前为慕容娇娇卸下鬓发和头饰时,锦瑟捧着一堆铃兰花走进来,笑道:“皇太后,李嬷嬷和静嬷嬷她们回来了。”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只见镜中出现了两个面带笑意的老嬷嬷的脸,她们走进来,叩拜在地,都欣喜的道:“老奴给皇太后请安,愿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慕容娇娇起身,只着月白色拖地长袍走过来,搀扶她们二人,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锦瑟笑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觉得宫殿里全部都是新面孔,皇太后身前没有几个心腹总是不成的,便将两位嬷嬷又调遣回凤仪宫伺候着。” 只怕不止这么简单,慕容娇娇虽未说,却知道南宫辰轩绝的目的非这么单纯,但却依旧笑道:“这样也好,想必回凤仪宫的事情,皇上也跟你们交代过了。” 李嬷嬷笑道:“皇上吩咐过了,往后皇太后身侧,只有老奴和静嬷嬷,以为两位姑娘近身伺候,其他宫人都在外宫随侍,不得入内,太后娘娘放心,奴才们会尽心侍奉。” 慕容娇娇有些明白南宫辰轩的意思了,他是顺了她的意思。她唯恐他们之间的事情被人发觉,所以他直接派了心腹近身伺候,杜绝了她所有的疑虑和抗拒。南宫辰轩真的很会用心机,他似乎要排除她所有一切排斥他的理由。 垂眸,慕容娇娇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们先下去休息,随后吩咐宫人准备沐浴。 月儿和锦瑟在宫殿里添置了合欢香,慢慢的燃起,按照习惯,在香炉中倒入了大量的铃兰花。屏风围绕,慕容娇娇入浴,袅袅的蒸汽顿时氤氲了整个宫殿。 沐浴后,慕容娇娇披着寝袍,在月儿擦干头发后,入了床榻。重重幔帐垂落,合欢香袅袅,但她却没有什么睡意,于是便对锦瑟道:“在螭龙嘴上抹些蜂蜜吧。” 锦瑟立刻应声,取了灌在琉璃盒中的蜂蜜,用银簪试了毒,然后涂抹在香炉上的螭龙嘴上,随后退出了宫殿,在外间值守。 香炉中的气息袅袅,不多时,就有种软绵的感觉袭上了慕容娇娇的身子,让她有了几分舒适放松的感觉,她闭上双眼,欲要入睡,但却在朦胧之间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原本不想理会,但在肩头上突然一阵冰凉时,却怔得睁开了双眼。她一惊,蓦然回头,之间昏暗的帐闱之中竟多了一个人。 慕容娇娇陡然清醒,但身子却被捞进了一具炙热的胸膛中,耳边是南宫辰轩低沉迷醉的声音:“乖,别动,朕只想抱着你睡觉。” 慕容娇娇大惊失色,这里不是终南山的行宫,他怎么能这般大胆?但,她的话还未说出口,红唇就被南宫辰轩给压住了,他似乎早已料到了她会说什么一般,低低的道:“嘘,朕已经吩咐过林安守在凌霄殿的寝宫前,这里也有月儿和锦瑟,所以没有会知道朕来这里,而且,明天朕会从窗户处离开。” 慕容娇娇又气又惊,不禁道:“皇上是要做采花贼盗吗?”,当朝皇帝,每日翻窗入太后寝宫,这简直骇人听闻,慕容娇娇不依的起身,想挣脱她的束缚,但是南宫辰轩却猛地抱紧她纤细如柳一般绵软的腰身,却无赖一般的道:“朕想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但是你不愿意,所以朕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慕容娇娇蹙眉,冷声道:“哀家是皇太后,岂能与你光明正大?” 南宫辰轩目光沉了沉,似乎很不喜欢她的生疏和排斥,面色也有些愠怒,他猛地捏住她的下颚,翻身压住她,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边,低沉的道:“如果现在我下旨说太后病薨,没有会怀疑,因为你曾经以身体不适,前往行宫调养六年。” 慕容娇娇目光一震,但还未来不及反驳,唇就毫无防备的被压住,他气息炙热得几乎能够燃烧起来,冰凉的唇令她几乎窒息,他狂热的吻着她,从眉宇到鼻尖,再滑入耳垂和雪白的脖颈。慕容娇娇抵不过他的力气,而更可悲的竟是,她竟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南宫辰轩扯落下她的寝袍,吻落在她的光洁的后背上,她闭上双眼,僵直的不能动,而就在关键时刻,他却停住了,扳过她的身子目光深邃的凝视着,那目光几乎可以将她燃烧殆尽。慕容娇娇微微喘息,却不敢睁眼看他,但她这样任凭宰割的模样却让南宫辰轩低哑的笑了起来,他低首吻了吻她的红唇,道:“你真美,让我的心都快碎了……” 多赤骨缠绵的情话,但听在慕容娇娇的耳里却那般惊心动魄,她睁开双目,牙齿几乎打颤的道:“你想让皇太后薨逝?” 南宫辰轩笑着轻啄她的额头,抬手抚弄她披散的长发,目光如炬:“是,因为那样,你就可以时时刻刻陪在我身侧。” “你以为世人都是瞎子吗?”慕容娇娇冷笑,帝王身边出现一个与当朝皇太后一模一样的女子,会没有人怀疑吗? “那又如何?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并不在少数,太祖的一生最爱的女人也曾是亲王的侧妃。”南宫辰轩反驳她的话。 慕容娇娇怔住,因为她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话,南宫辰轩似也明白她的疑惑,抱起她靠在怀中,让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随之才又道:“娇娇,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太多的人说,在边塞,可老可汗死后,继承人甚至要接纳老可汗除亲生母亲之外所有的女人,王昭君甚至为了丈夫的儿子又生下了两男一女,她也是中原女子。”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她惊诧于南宫辰轩这样的话语,却又惊恐他真的会那么做。他是想告诉自己,杨贵妃也是唐明皇的儿媳,但是那段爱情却被天下人所称颂吗?慕容娇娇闭上了眼睛,心头混乱得不知道该如何平复,素手也不由得抓紧了南宫辰轩胸前的衣物,指尖都泛白。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没有任何声音,他低下头看她,却见她似拒绝一般的闭着双眼,心头陡然一紧,立刻又道:“我不会委屈你,你会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我只想做皇太后”慕容娇娇冷声拒绝。南宫辰轩身子陡然僵住了,深邃的目光中有些不敢置信,但随之,他似明白了她的决心一般,眼底突然迸出了恨意和怒火,他猛的扣住了她纤弱的双肩,几近低吼的道:“为什么?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因为慕容娇娇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权力和地位。 而这一些,南宫辰轩一直都明白,更是清楚了然,但是真正知道的事情,却还是骤然心痛,他的手几乎要捏碎慕容娇娇的锁骨。慕容娇娇疼痛得蹙起了秀眉,不由得睁开双眼,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南宫辰轩那张暴怒而痛楚的眼。 那眼神,几乎要将慕容娇娇生生撕裂,更让她压抑得无法呼吸,慕容娇娇有些颤抖,她道:“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初衷,我只为富贵和权利而来。你嘲笑也好,贬低我也罢,我就是这样的女子,如果你觉得轻贱,就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然,她的话还未说完,南宫辰轩就猛地吻住了她的唇,几乎暴怒的凌虐。慕容娇娇吃痛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奋力挣扎,却听到南宫辰轩的怒吼:“告诉我,如果你不肯接受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你是想吊我的胃口,还是另有所图?” 终于,南宫辰轩看清了慕容娇娇那娇美面容下的丑陋,她的不遮掩,不否认,几乎如同万支利剑一般刺穿了南宫辰轩的心,让他疼痛得几乎窒息的同时,几乎发疯的想生生的掐死她,但是修长的大手在掐住她脖颈的时候,却又痛苦的几乎扭曲起来,他无法下手,这样的女子,她的气息,她的眼神,她的……。 南宫辰轩呼吸都颤抖起来,面色也极为狰狞,让人觉得惊恐。 慕容娇娇看着他,她相信南宫辰轩却毫不犹豫的掐死她,但她却还是如实回答了:“我以为你得到了之后就会放弃。” 还要冠冕堂皇的一句话,但却让南宫辰轩大笑起来,他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和孤鸣一样可怕,让她瞬间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她惊恐的想逃离,但是他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裸,粗鲁的将她抽出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一个扫腿想逃脱,但南宫辰轩却又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脚,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南宫辰轩竟然将她整个人扛了一起来又重重的压在床榻上。 “你要做什么?”慕容娇娇目光涣散,但在看到南宫辰轩的面容时,却惊恐的叫起来。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恐惧的眼神,原本暴怒的眼神突然一收,似乎瞬间恢复了意识一般。他一向都有最好的自制力,他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更懂得如果今天他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那么将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痛苦,所以,深吸了几口气息之后,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目光深沉起漆夜一般的凝视她,面容冰冷如霜。 面对南宫辰轩的突然安静,慕容娇娇有些不知所措,而他却是凝视她片刻后,突然猛地抱起她的身子,紧紧的箍在怀中,他的心跳如鼓一般的不安定而混乱,几乎是砸在慕容娇娇的心口,她被他压在胸口,不能动弹,许久,才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你,你是我的。” 慕容娇娇怔住了,她几乎有种听到产生哭音的错觉,她想抬头看他,但是南宫辰轩的手却用力的压着她的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她的发丝上,顺着滴入她的手心。慕容娇娇的心瞬间就窒住了,错愕之余,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为什么?她都说的这般决绝了,为什么他还不放弃? 慕容娇娇的心瞬间就颤抖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间慢慢的滋长,以她都无法控制的速度,迅速的沾满了整个胸口。 “不要这样,不要……对我这么好”慕容娇娇的话语有些缓慢,她害怕这种感觉,似乎瞬间支撑她的不再是得到荣耀地位和荣华富贵那般简单的事情,而是一种摸不透、看不见的虚幻情感。她从不相信虚幻,她只相信真实的东西,因为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南宫辰轩不语,只是将慕容娇娇抱得更紧…… ……。 一夜拥抱,不曾放开半点丝毫,但两个人却都一夜无眠,各怀心思。 天,渐渐的明亮,在东方破晓之前的黎明黑暗时,整个宫殿连烛光都暗淡,南宫辰轩似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所以更加的拥紧她。 “皇上该回凌霄殿了”慕容娇娇轻缓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宫辰轩突然烦躁了起来,他扣住慕容娇娇的下颚,用力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眸带着煎熬和说不出的复杂深邃,他声音急切而暴躁的道:“你就不能对我一些好听的话吗?你非要这样伤害我吗?” 他还只是一个少年,虽然经历过痛楚和煎熬,失去母亲的关爱,知道宫廷的黑暗,但是对于感情,他还是生涩而懵懂的,但是她又何尝经历过这样的恐惧和慌张? 垂眸,慕容娇娇缓缓的道:“为什么不杀了我?”,她知道他暴怒的时候足以又能力杀了她,他是皇帝,她即便身为皇太后却仍然只是后宫的女子,他若杀了她,也可以有足够的理由隐瞒她死亡的真相,可是为何在那样暴怒的情况之下,他还是控制住自己? “因为我无法面对伤害你的后果,娇娇,别再让我痛”南宫辰轩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他闭上双眸深深地在吻住慕容娇娇额头,双臂环住她的动作,就似她是他挚爱的珍宝,他甚至就算在怒极的时候都舍不得伤害她。 慕容娇娇的心似乎瞬间被瓦解了,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是这个男子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触动,她很排斥这种感觉,但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时,她却再没有办法去抵抗,似乎,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接受。 ------题外话------ 我发誓,再不虐了!会让他们幸福的过下去,擦汗! 对于亲们的疑惑,偶略详解一点:女人,在面对自己不能伤害的人的时候,总会异常的软弱,虽然她没有发现这一事实。 其实影子想表达的,就如同佛法中的道理一样:佛法,在世间,你脱离尘世,便不得成佛。而不入红尘,又焉能看破红尘?不曾拿起,又何谈放下? 所以,爱情的道理也是一样的,不经历垂死的挣扎和患得患失的徘徊,你不会明白那个人是你想要的。 不曾拒绝过,岂会明白爱情的困难,和得到的艰辛?有怎么会去珍惜这样费劲心思的情感? 南宫辰轩的爱情就像孤寂的铃兰花,它耐得住寂寞,也狂热得窒息,即便在风中摇摆,不能发出声音,他要逼迫自己的爱人听见心声。 73山雨来时风满楼(一),情深 五更天将至,六月的天色比以往都亮得早些,窗外已有朦胧的亮光。(.好看的小说)寝殿中,燃了一夜的烛火只剩下低垂的蜡泪,暗淡跳跃的火光最终还窗格缝隙中的清风拂来时熄灭,留下一条袅袅直升的烟雾,最后化作无有。此时此刻,就算南宫辰轩再不舍,他也应该离开了,窗格开启,清冷的凤灌进来,鼓起了幔帐,整个大殿内的红色罗帐翻滚飘飞,但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慕容娇娇知道是南宫辰轩离开,但却没有睁开眼,只是这么睡着。一夜不眠令她有些疲惫,所以在他离开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熟了,但在正午时,却还是被一阵噩梦惊醒,她蓦地睁开双眼,但看到的却只是大红色的幔帐翻滚,似乎置身一片喜气的氛围之中,她失神片刻,随之清醒了过来,而起身的第一句话却是让入殿伺候的静嬷嬷和李嬷嬷将宫殿内的大红幔帐全部撤出,换回之前的碧影纱帷幕。 六月中旬,天气闷热难当,虽不及盛夏,但树枝上的蝉鸣却已经叫得极欢,听的人心烦意乱。静嬷嬷吩咐了宫人去捕蝉,免得吵嚷,但是皇宫中树木郁葱繁茂,岂能尽除?所以在慕容娇娇随意用膳之后,便坐在书房内摆弄围棋,而外面热辣的阳光下,蝉鸣依旧,声音此起彼伏,尖锐嘶哑。 慕容娇娇今日精神不佳,所以便随意的着了鹅黄百褶长裙和月牙色绣金丝蟹爪菊长袍,乌黑的青丝绾成简单的发髻,只插了六枚鎏金凤头碧眼的簪子,发鬓上环绕细密的金丝,一枚翠色小巧的滴水坠落在眉心处,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端庄却又带着几分娇美少女的气息。 书房内,碧影纱笼着刺目毒辣的阳光,使得整个宫殿看似碧幽的太液池湖水,静嬷嬷和李嬷嬷为了消暑,用金盆捧来了冰块放置在案几上,清风拂进窗格,幔帐飞舞,阵阵凉意也萦绕在宫檐上,使得原本的燥热瞬间凉爽了不少。 慕容娇娇拂裙坐在冰蟾金丝垫上,捏着沁凉的雪玉棋子,琢磨着棋盘上的格局,原本只是想打发打发时间,却不想自己竟然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思。于是她丢下棋子,起身走到书柜前,想找两本书解闷,但书册拿到手上时,无意中翻阅了两页,在看到那‘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诗句时,整个人突然又患得患失,心绪不宁起来,只能扔了书,独自一人坐在贵妃椅榻上。 不多时,李嬷嬷捧着铃兰花手钏和青海色画蝶捻花图腾的玉瓷碗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道:“皇太后,天气闷热,先用一碗冰镇燕窝吧,是上等的血燕,林公公亲自挑选的,安太医也在外头候着,要为皇太后请平安脉呢。” 慕容娇娇原本心烦,在看到那乌木托盘中一对融雪一般的铃兰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呼吸微窒,目光也跟随者暗沉。该来的终究该是会来,虽然她无法揣测未来,但是自己却已经深刻的明白了,她心绪不宁的原因就在这里,在于那个一直锲而不舍,纠缠不休的少年。 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了南宫辰轩昨夜的狰狞和忍耐,他那一句句刺心痛苦的话语似乎已经变成了每日都要在她耳边吟诵的诗歌一样,让她坐立不宁,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已经无路可退了,除了接受,只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李嬷嬷没有察觉慕容娇娇的心绪和异样的面色,只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铃兰花手钏套在慕容娇娇的雪白的皓腕上,随之端起燕窝,递上前。慕容娇娇也没有说什么,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南宫辰轩几乎是将她的一切都算计好了,就差没能够控制她的思绪和心。 用完燕窝,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天色,阳光正直日头毒辣的时候,她淡淡的问道:“安太医在外面侯了很久吗?” 李嬷嬷恭敬的道:“回禀皇太后,不曾久候,据说是皇上吩咐他不得早来,所以安太医刚过了午时才来,这燕窝也是皇上吩咐安太医亲自熬制的。” 慕容娇娇垂眸,更加觉得自己的心绪不宁,便道:“请安太医进来。” “是”李嬷嬷端着托盘和空碗便退出了书房。 安太医一身灰褐色朝服,身后带着背着医药箱的药童走了进来,叩拜请安:“臣参见皇太后,太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多年不见安太医了,一切可好?”慕容娇娇轻拨了一下手指上的金护甲,随意的问道。 安太医谢恩起身,从药童的箱子中取了绸缎帕子后,挥手示意药童下去,上前将帕子折叠放在慕容娇娇的手腕上,随后跪地请脉,他回禀道:“多谢皇太后牵挂,臣一切安好,得蒙皇上提携,一直在太医院任管事。” 慕容娇娇目光瞥向了细密摇曳的碧玺珠帘,看到那药童侯在殿外的身影,垂下眼睑,安太医是南宫辰轩的心腹,所以她与南宫辰轩只见的事情他定然也多少都知道了,便冷声问道:“皇上派你来,可吩咐过什么?” 安太医怔了一下,随之有些惊愕的抬眸看了一眼慕容娇娇,在看到她清冷的面色和幽沉的目光时,立刻低首,神色有些紧张,他道:“回禀皇太后,皇上他……皇上……” “哀家的身子可有异状?”慕容娇娇已经从安太医那吞吐难言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南宫辰轩今日派他来,也是想探知她是否有孕。其实这件事,也一直都是慕容娇娇担心的问题,因为她不能有南宫辰轩的孩子,否则必然将成为天下人非议的笑柄,起初两日,她也心惊胆战,不过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时,她未发现有异常,便也渐渐放下了心,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安太医心里清楚,慕容娇娇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于是忙往后挪了几下,匍匐在地上,就连脑袋都磕在地上,他声音冷硬的道:“请皇太后赎罪,臣奉皇上密旨,实在不敢泄露半个字。” 慕容娇娇双目微眯,目光扫过安太医那几乎弯曲的弓状身形,随之闭上双眼,淡淡的道:“皇上希望哀家如何?” 安太医的身子又震僵了一下,随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书房内,除了窗外的刺耳的蝉鸣声之外,一片寂静,安太医额上的汗珠都快滴下来了,少许后,他忙道:“皇太后息怒,臣斗胆禀报,皇上的心思是想太后娘娘有喜,但娘娘的身子…一切如常。” 慕容娇娇听了这话后,心头猛然一颤,素手也陡然握紧。南宫辰轩竟然希望她有……慕容娇娇慢慢的睁开双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可捕捉的凌乱,少许,她抿唇道:“皇上糊涂,但你身为人臣却不能糊涂,去给哀家调制药丸来。” 安太医大惊,他猛地抬头,道:“臣万万不敢做此事。” 慕容娇娇目光冰冷的睇向他,安太医慌张的趴回了地上,不敢再说话,而慕容娇娇则是眯起双眸,清冷的道:“你怕皇上责难,难道就不怕哀家摘了你的脑袋?” “臣不敢,但是皇上已经给臣下了旨意,说万一皇太后跟臣索要这些东西,万万不能给,否则就要灭臣九族,皇太后,臣死不足惜,但却不能拖累族人,还请皇太后施以仁德恩惠”安太医的声音发颤,他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响的令人惊悚。而他这一句话说完后,慕容娇娇却是惊骇的猛地起身,面色瞬间苍白。 南宫辰轩又猜到了她的心思,似乎,她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手心一样。慕容娇娇有些怔愕的呆愣,随后虚脱的跌坐回了椅子上,许久,她才从失神和不敢置信中回神,声音起伏不定的问道:“为什么?皇上想置哀家于万劫不复么?” 安太医抬起头,却又垂下眼皮,欲言又止,他脑海中浮现中今日帝王召见他时的憔悴烦躁模样,和那句令他震惊的话语:“去给皇太后诊脉,若她有朕的子嗣,必须力保,朕要这个孩子,有了孩子,她就会心甘情愿的待在朕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去,快去……” 其实皇帝对皇太后的心思,他早有感触,跟随皇帝六年,他也从未看到皇帝睿智之下,竟有这般憔悴和慌促的一面,那个男子,比一般情根深重,却又患得患失的少年更为慌乱,那模样甚至令他看了都有些心疼。虽然是禁忌,但却也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不能入世俗,可历代皇室多多少少也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处理得当,未必不能长相厮守,只是,眼前的皇太后似乎并不愿意。 想到这些,安太医再也沉着不了了,他低声道:“皇上对皇太后一片倾心,若皇太后固执拒绝,只怕会招来祸端,臣愚昧,但虽是拙见,还请皇太后三思,再三思,再再三思!” 慕容娇娇对安太医的三个三思略有震惊,难道就连他们都觉得,她迎接收受南宫辰轩的安排吗?闭眸,她突然更加的混乱起来,索性抬手抵在自己的额间,挥手让安太医下去,淡漠的道:“去看看太皇太后吧,哀家不容她有事,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无弹窗广告)” 安太医明白慕容娇娇的意思,立刻告退。 半个时辰后,内务府的人进殿来禀报,说长乐宫已经清扫完毕,宫殿内所有的陈设也都更换全新的,那些灰头土脸的宫人亦是清洗干净,换了崭新的宫装,补发了六年所有的例银,按照以往的规矩伺候着太皇太后。 安太医离开凤仪宫后,立刻去了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诊脉,随之便派了宫人回来禀报太皇太后的病情,且用针灸、药疗和赦令宫人强行将太皇太后请回了之前居住的寝宫中来治疗病情。 太皇太后得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来医,否则神佛都救不了。安太医虽然算的上是神医,但却也有无法下手的病人,不过好在南宫辰轩不容许南宫浩玄入宫觐见,使得太后这一口气始终不想咽下,所以为了再能见自己的儿子,太皇太后绝对会保重自己的身子。 临近戌时,燥热的天气渐渐的凉爽了下来,李嬷嬷却突然进来禀报,说莺贵太妃来请安了。慕容娇娇知道莺贵太妃的来意,所以也不加阻止,立刻吩咐人请到正殿接见。 正殿中,莺贵太妃今日刻意穿的淡素了一些,不再华贵奢侈,但却依旧光彩耀眼,她坐在案几前饮茶,在看到慕容娇娇月白色的身影从幔帐后缓缓走出时,立刻起身跪迎,慕容娇娇带着淡淡的笑意,吩咐静嬷嬷上前搀扶,随后道:“莺贵太妃怎么突然来凤仪宫了?” 莺贵太妃今日淡素节俭的多,一身深紫色的金丝绣蔷薇长袍,薄如浣纱,透着里面的浅色百褶裙,坠马髻上也不再那般光辉耀眼,只插了三枚金簪和一枚雕春桃的流苏,后髻带着一朵艳丽的绒花,她见慕容娇娇神色不错,刚才的忐忑瞬间消散了,忙笑道:“没什么,只是皇太后回宫之后,一直未来拜访,昨个却疏忽了礼数,让太后娘娘受惊,所以今日前来请罪的。” 请罪?慕容娇娇淡然的睨了莺贵太妃一眼,一个请罪的人居然到黄昏时才登门,只怕有些心思的人都会觉得怪异,但慕容娇娇却一眼就看清了她的心思,想必是她在宫殿中为昨日之事冥思苦想,最后决定亲自来这凤仪宫看一看,一来,想知道凤仪宫的陈设比拟永乐宫如何,二来,也试探试探她是否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 “孩子不懂事,哀家岂会往心里去”慕容娇娇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金丝楠木的凤榻上,淡淡的说笑。 莺贵太妃见慕容娇娇并未在意,心下踏实了不少,她立刻让宫人将昨个儿慕容娇娇看到的那副用金箔、碧玺等物所制的山水鸟鱼画给捧了进来,又道:“皇太后回宫,哀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送,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将这幅画送给皇太后了,还请太后娘娘笑纳。”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那副画像,垂眸,素手轻抚自己的绣着团凤花纹的袖口,回绝的道:“这是庞将军送给莺贵太妃的一份心意,哀家岂能收。哀家在行宫调养六年,回宫之后也不想过于宣扬,昨日去看莺贵太妃也是念及以往的情分,所以莺贵太妃还是将这幅画带回去吧。”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莺贵太妃的心思已经在这六年的纸醉金迷中恍了神,迷了眼,所以她的心智也不如以往那般清晰了,所以慕容娇娇也不想跟她说太多。 莺贵太妃却没有察觉慕容娇娇的排斥,她见慕容娇娇不收,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目光灵动的打量了一眼凤仪宫的陈设和慕容娇娇今日的装扮,随之在瞥见她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时,突然浅笑道:“皇太后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总爱将鲜花窜成手钏带着,不过这样的办法的确是好,衣袖中总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比起那些宫人拢的香要清雅好闻。”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下意识的瞥向自己的袖口,那朵朵雪白的铃兰花正紧贴着她的肌肤,幽幽的香气萦绕,她抬手抚了一下袖子,遮掩去了那串手钏,淡淡的道:“闲暇无事,后宫也不比以往热闹,所以哀家才靠着这个打发时间,莺贵太妃平日都做些什么?” 莺贵太妃笑道:“哀家没有皇太后的福气好,不得清闲,每日都被两个弟弟给闹得头大,这两个孩子实在太过顽皮。”说道这里,莺贵太妃突然又道:“说道孩子,皇上似乎也早过了选妃大婚的时候了,前些年,是因为皇太后不在宫中,只有朝政的老臣谈论建议过,但是却始终都没有置办,如今太后娘娘既已回宫,也该为皇上物色一位贤良的皇后和几个嫔妃了,这样,也好让后宫热闹一些。” 自从后宫被清宫后,这六年来的开支用度,几乎都只在莺贵太妃的永乐宫一处,她倒也不节俭,每月几乎要花掉两万两银子,不过这些也都归功于她带来的亲眷,据李嬷嬷禀报,庞将军那怀有身孕的侍妾,每日的膳食就比拼得起以往贤贵妃的分例,更别说一些价值不菲的补品。 “的确是该选妃了,皇上年纪也不小了”慕容娇娇垂眼睑淡然的说道,在心头却一阵抑郁,她不想再与莺贵太妃多说什么,便又寒暄几句后,就起身道:“哀家有些累了,静嬷嬷,帮哀家送送莺贵太妃”,说罢,便转身走回了书房。 坐在书房中,慕容娇娇静默了许久,南宫辰轩的年纪的确不小了,这样的年纪没有嫔妃,不立皇后倒也不会惹人疑惑,但至此,却连一个随侍的安寝的宫人都没有,的确惹人非议。但是一想到他以后也会如历代的皇帝一样,与那么多的女子在一起,慕容娇娇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痛。 的确是心痛,慕容娇娇在察觉自己怪异的情绪时,蓦地一呆,但不及自己细想,宫殿外又有人来禀报,李嬷嬷接了奏报,走进书房道:“皇太后,皇上身边的林公公来请娘娘前往凌霄殿议事。” 慕容娇娇一怔,她问道:“议事?” “老奴不知何事,但林公公催得紧,要皇太后立刻前往”李嬷嬷说道。 慕容娇娇沉默半晌,想起今日莺贵太妃提的选妃立后之事,也觉得应该和南宫辰轩谈论一下,便起身吩咐道:“那就起驾吧。” …… 凤辇缓缓的驶向凌霄殿,天空中的夕阳似血,折射出巍巍宫殿的琉璃金瓦闪耀万丈光辉,笼罩得那汉白玉石阶和千丈青石地砖猩红一片。 凌霄殿前,林安早已经恭候在殿前,见了慕容娇娇,面色有些急促,上前便小声禀报道:“皇太后速入御书房,皇上也不知怎的,突然龙颜大怒,奴才也不敢近身伺候了,只能在殿外等候娘娘凤驾。” 慕容娇娇眉心微蹙,有些疑惑的瞥了林安一眼,南宫辰轩一向英明睿智,何以会突然震怒,她抿唇,什么话也没有说便踏入了宫殿之中。 凌霄殿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样,也许是随着南宫辰轩日益沉稳,这里也变得异常的冷清威严,慕容娇娇的脚步他在那黝黑的地砖时,鞋上的流苏伴随着脚步发出淅沥的声响,竟似成了整个巍峨宽阔宫殿唯一的声响,她长裙和袍摆长长的拖延在身后,静嬷嬷、李嬷嬷在跟随过了三重殿之后,便留守,宫人推开了御书房的门,也停住了脚步。 慕容娇娇跨进御书房,目光所及,尽是威仪的明黄色,身后的青梨木雕龙门缓缓的被关上,她四处张望了一眼,却不见南宫辰轩的身影,于是她便抬步上了汉白玉浮雕螭龙抢珠的石阶,走到明黄的御案前,只见案几上摆放着诸多零碎散乱的纸张,看起来并不像奏章和练习的字迹,因为上面所写的东西间断明了,有几分像是传递消息的密信。 南宫辰轩在整个天下都布置的探子和眼线,这慕容娇娇是知道的,但不免有些奇怪这些信息究竟是什么,便上前拿起一张纸条,但不看则已,看了却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目光顿时有些慌乱,随后开始翻阅其他的字条,却都出现了一样的东西:西域部落族长…孤独宸绝……街头寻人的画像中的女子肖似皇太后…… 慕容娇娇惊住了,双手几乎瞬间有些无力的撑住了御案,南宫辰轩已经查出了她与孤独宸绝的事情了吗?慕容娇娇心头骤然升起了胆怯,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后果,于是丢下了这些密信,转身就想离开凌霄殿。 但是,身侧悄然无声接近她的身影却已经快一步的截住了她,慕容娇娇惊骇的震住,随之踉跄两步后退,但是腰身却已经被南宫辰轩掠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住了她衣裳,大手穿透进她绾起的发鬓中,第一次用这样粗鲁的方式抓住她,随后暴怒的气息伴随着冰冷压住了她的红唇。 慕容娇娇唔的一声便已被吞没,她抬手抵抗,但是今日南宫辰轩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他扣住她的双手狠狠的箍撞在石柱上,甚至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推钉在墙上一般,一声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散架了。(.好看的小说) 唇上的疼痛颤栗着心头的恐惧和窒息,南宫辰轩的吻几乎可以吞噬慕容娇娇,甚至似乎要将她连肉带骨头的一起吞进腹中。他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似乎不给她一点迂回的余地。他的气息带着暴风雨的寒意,令她天旋地转,直至身子虚软下来,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南宫辰轩的炙热几乎可以焚烧慕容娇娇的意志,他深深的吻着,带着一股愤怒和恨意,还有无数说不出的爱恨纠缠,用让自己都觉得疼痛的方式惩罚这个他挚爱的女子。他慢慢的放开慕容娇娇,粗喘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鬓发旁,他揪住她的头发,略略猩红的目光在渐渐昏暗的大殿中有几分狰狞的戾气,森冷的声音更为阴冷:“告诉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容娇娇身子紧紧的贴着冰凉的石柱,下颚因为他的手而被迫抬起正视他的目光,他暴怒的气息如同山雨欲来的压抑一般笼罩着她,让她无法喘息。闭眸,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无法隐瞒,但她这轻微闪躲的动作却令南宫辰轩如同困兽一般暴怒的低吼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用一种几近凌虐的力道,咆哮着逼问:“告诉朕。”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凝视着他的暴怒,窗格外面吹进来傍晚含着雷雨气息的潮湿窒闷的风,呼的一声卷起明黄幔帐,用力的拍打在宫殿的陈设上,天色瞬间阴沉下来。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苍白的面色和因他而红肿的唇,他如光如燃烧起来的怒火一般赤红,高大的身体也因为震怒都微微颤抖,但,他始终都不敢真的伤害她。 也许,是慕容娇娇清透的眼神让南宫辰轩心口窒痛得无法下手,而他在看到她漆黑眸中自己狰狞的神色时,却猛的一震,随后咬紧牙齿一拳击在了她的旁侧,狂风如利刀一般的削过慕容娇娇脸颊,袭在石柱上,骤然间,咔擦一声发出破碎的声音,血腥掺杂着破碎,南宫辰轩胸膛起伏着,随之闭上双眼,又将慕容娇娇紧紧的扣在了怀中。 也许这就是爱恨不能的感觉,南宫辰轩几乎为此疯癫,他身子颤栗着,声音也止不住的抖起来:“不是你的错,一定不是你的错,你不会跟他发生什么,绝不会……”,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在安慰慕容娇娇,南宫辰轩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 慕容娇娇长发垂散在身后,缠绕在了南宫辰轩的手臂上,她被南宫辰轩紧紧的抱在胸口,那样的大力,几乎似要将她揉进胸膛,融入血骨。她发髻散落,金簪都掉在了地上,心口似被什么揪住了一般,沉闷的发疼。 书房内越来越暗,窗外一阵响雷,赤红色的闪电划破苍穹,骤雨倾泻而下,一阵凉意喜欢入殿,吹散了之前的闷热…… 慕容娇娇目光清透而冰冷,她似乎瞬间懂得了什么叫做疼痛,而南宫辰轩的声色俱厉以及那种癫狂更让她在惊恐之余明白了,若是今日她不将事情说清楚,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南宫浩玄,如果再有一个孤独宸绝,或许,她与南宫辰轩的缘分就将到此为止了。于是,她微颤着声音道:“我在山上采茶的时候无意中遇见西域人……”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震,黑暗中,目光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凝视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则是鼓起勇气将事情全盘托出,若他不信,那她也没有办法,是福是祸,早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因为一切生杀大权都掌握在眼前这个狂暴的少年手中,于是她继续道:“我将他们引到山下,却遇见了孤独辰绝。” 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却足以平息了南宫辰轩所有的怒气,他低头看着目光娇娇,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高兴,竟颤抖的说出话来,他环住慕容娇娇,目光凌乱的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神色,虽然,暗淡无光,但他却似能够清楚的看到她一般,声音沙哑:“你们不是……” “我武功不敌他”慕容娇娇声音淡淡的,但仅这六个字,却让南宫辰轩高兴得像个孩子,他抱起慕容娇娇,已经兴奋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慕容娇娇在错愕之余却因为散落的长发被南宫辰轩的手臂缠住,而微微的疼痛发出声音。 南宫辰轩僵住了,她立刻将慕容娇娇放在了龙椅上,小心翼翼的绕开她的发丝,却发现似被什么缠住了,于是他立刻对殿外喝道:“来人,掌灯……” 窗外的大雨倾盆,隆隆的雷声掩盖了大殿内的响动,但林公公还是机敏的察觉了,他亲自提着灯笼走进来,拿着火折子将大殿内的螭龙缠绕交叠莲花灯上的灯烛一一点着,又将书房内两侧的孩儿臂粗的鎏金双龙缠绕灯烛点亮,顿时,整个大殿内一扫之前的灰暗,变得极为亮堂。 林安不曾抬头,只是垂着脑袋做完事情,然后慢慢的退出了书房。 灯火灼灼的映照下,南宫辰轩才看清慕容娇娇的狼狈模样,她长袍已经因他的粗暴而扯下了一般,几乎露出香肩,长发如绸缎一般的披散,青丝缠绕在了他墨色龙袍上的金丝盘龙扣子上,她面色微发白,应该是因为疼痛,于是他心里猛然一紧,立刻慢慢的拨回,但他自己的手已经满是碎石的屑沫和血迹。 慕容娇娇惊魂不定的半依在龙椅上,她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而他那小心翼翼,生怕伤害自己的动作,突然觉得混乱却又心酸,她望着他那张紧绷而苍白的俊容,和紧蹙的剑眉、抿紧的薄唇,原本混乱的心已经慢慢的平复下来,因为她知道,南宫辰轩相信了她的话,并且用这种方式向她道歉。 缓缓的垂下的长睫,她有时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南宫辰轩一直追逐纠缠着自己,她自私毒辣,狠戾嗜血,几乎没有一点女子的柔情,所以,她以为他只是迷恋,毕竟他还年轻。 南宫辰轩解开了慕容娇娇长发,抬眼望向她,但在看到她垂眸沉思的模样时,深邃的眸子突然划过一丝慌乱,他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身子一收,瞬间,她就跌进了自己的怀中,他紧张的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说罢,他自己更慌了,立刻将慕容娇娇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语无伦次的道:“娇娇,我只是气过头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以为你跟他…你曾经爱过他……” 慕容娇娇长睫微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南宫辰轩却已经慌促的捧起了她的脸,漆黑的目光似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紧张,他握住她的手,用冰凉的薄唇吻着,但是手却一直都在颤抖,似乎只有这么做,他心里才不会太过恐慌一样。 心似被人刺了一刀,生生的疼,她看着南宫辰轩恐慌的模样,他甚至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慌乱无措,在情人面前做错事情的少年,毛手毛脚,却又做不好事情。他手背上的血还在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月白色金丝绣蟹爪菊的纱袍上,如同一朵朵盛开娇艳恣意的梅花一般,鲜红,妖娆。 慕容娇娇目光闪动,不由得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丝帕,反握他手上的手,慢慢的拉到自己的身前,用自己几近透明的指甲慢慢的捏去了他皮开肉绽中的碎石屑。南宫辰轩身子震了震,漆黑深沉的目光突然炙热的凝视她,一动不动。 慕容娇娇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该心软的心疼他的伤势,她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因为她是皇太后,是他的母后。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是窗外狂风暴的催使,还是眼前男子真的令她感觉到了不忍,她竟然如同一个少女一般,温柔的为他清洗伤口,并且十分娴熟的包扎。 “你的伤势不重,但还是让林安吩咐安太医来上药包扎的好……”慕容娇娇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突然倾身上前压住了她的红唇,她娇小的身子一震,只见南宫辰轩正情动的吻着她,那轻柔的动作就似她是易碎的水晶一般,不敢稍用太大的力。 慕容娇娇的身子一阵颤栗,也许是暴风雨后的阳光格外珍贵,暴怒之后的温柔也分外的醉人,慕容娇娇竟然有些酥软了,没有一丝力气去抵抗。南宫辰轩比她更清楚她的一切,所以在几下挑逗后,便让慕容娇娇面容娇艳如火,羞涩难当,而他,却温柔而喜悦的笑着,那俊美的容颜和漆黑带着浓郁情感的眸子几乎可以迷惑她的双眼。 “不,别……”慕容娇娇有些抗拒,但是南宫辰轩却含住了她的耳垂,让她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呢出旖旎的轻呻吟。南宫辰轩在这时猛地抱起慕容娇娇轻盈得足以被风吹走的身子,如同至宝一般的大步走进了书房内阁的歇榻上,重重明黄色的幔帐在风中起舞,哗然一声垂落,遮掩住了她的撩人妩媚的模样。 长发倾泻在明黄色的枕头上,慕容娇娇带着挣扎的看着南宫辰轩,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再走出这一步,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因为,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南宫辰轩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犹疑,便不住的吻着她,一直到她昏头转向,无法思考,少许,他低哑的在她耳边呢喃道:“娇娇,跟着我,跟着我……”,动情的声音就似魔咒一般,慕容娇娇放下了所有的矜持,闭上双目环住了他的脖颈,南宫辰轩满含喜悦的双眼闪过着炙热,他扯下床榻上最后一重幔帐,遮掩住了她无比娇羞的美丽,不愿分享给凉风清雨,因为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 怎样的情深才可以令人跨却无法僭越的鸿沟和禁忌,将所有的忧虑全部变成缱绻缠绵?慕容娇娇在深沉的睡梦中醒来时,身侧已经空凉,窗外的天色也因为阴暗而透着细微的光芒,今天,是个阴沉的天气,似乎还有淅沥缠绵的雨,吹进来的风带着凉爽和几分寒意,但整个宫殿却萦绕着淡淡的合欢香以及蜂蜜的绵软,给人一种舒散懒倦的感觉。 慕容娇娇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幔帐顶如同波浪一般的翻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动双眸,却又看见了枕头旁散落的颗颗铃兰花,她目光略略失神,随后才发现满床都是沁香的铃兰花,甚至有很多都缠绕在她垂落的乌黑发丝中,那颗颗雪白如珍珠一般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枕头下面压着一张宣纸,虽然只露出的细微的一角,但上面用墨汁描绘的铃兰花却十分醒目,她抬手抽出,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游龙苍劲的字迹:朕会在你醒来前,回来陪你! 不知道是甜蜜还是什么感觉,慕容娇娇只觉有种东西在心里慢慢的荡漾开来,填满了整个心,她看着宣纸上的字,想忽略这种感觉,而后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可惜这个人终究迟到了。她已经醒了,可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没有下朝。 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即便自己曾经那般排斥,可是最终她还是心甘情愿的投入了他的怀中,虽然,这其中含有想平复他怒气的成分,更是自己逃脱不掉,可是昨夜…… 书房外,阵阵脚步声轻响,慕容娇娇有些警惕隔着幔帐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是月儿和锦瑟,她们二人匆匆的走进来,似乎也看到了慕容娇娇坐起的身影,忙上前道:“小姐醒了吗?” 慕容娇娇听着月儿的称呼有些别扭,她道:“你们怎么来了?” “回禀小姐,是皇上让奴婢们来伺候小姐的,小姐是否要沐浴?”锦瑟的声音似乎带着缓缓的喜悦而不安,称呼亦是怪异。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立刻道:“你们称呼我什么?” 月儿和锦瑟有些紧张的相互看了一眼,其实她们早知道会被质问的,于是便轻声道:“这也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说,从今日起,皇太后凤体有恙,在凤仪宫禁门修养,还下了旨意,不准任何人前往凤仪宫打扰,还说,让小姐安心住在凌霄殿,其他的一切,都由皇上来处理。” 慕容娇娇惊住了,她没有想到南宫辰轩竟然这般等不及,而且她回宫之时,却去看到太皇太后和莺贵太妃,若突然说自己病重,只怕会引来更为的非议,于是她立刻道:“沐浴更衣,我要见皇上。” 月儿和锦瑟立刻应声,随之吩咐人准备热水和衣物。 慕容娇娇沐浴后,更上的淡紫色的长袍,虽然不雍容华贵,却也别有风韵,因为头发潮湿,所以不曾绾髻,不过也不出凌霄殿,因为不怕失仪。她在书房内等着南宫辰轩,但他今日早朝却似被什么绊住了,迟迟不回,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听林安匆匆奔来的声音,她目光立刻凝望向书房门口,只见身着墨色金丝绣龙长袍,发束金冠,胸垂两条明黄璎珞,器宇轩昂的南宫辰轩大步踏入了书房,连朝服都未及更换,脚步亦是焦急,似乎恨不得离开飞回来一般的疾步走到慕容娇娇身前。 他目光深凝着慕容娇娇,俊俏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上前就将她拥入怀中,也许是走的急了,胸口的心跳杂乱无章,随之一吻印在她的额前和发丝上,低沉的声音动人的道:“这么急的赶回来,还是食言了,快让我看看,今日我的心里一直都想着你,刚踏出凌霄殿又恨不得折回来将你一起带去,娇娇,我好想你。” 慕容娇娇的面颊有些微红,南宫辰轩的话语丝毫不隐晦,竟令她有些无处可躲,她垂掩长睫,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撇除了他的柔情似水,淡淡的道:“你对外宣称皇太后病重,要禁宫修养?” 南宫辰轩抱起慕容娇娇,让她坐在冰蟾金丝垫上,抬手抚过她略带潮湿,披散的长发,将她紧抱在怀中,笑道:“我不想再等了,我想时时刻刻都跟你一起,抬眼,低眉都能看到你的喜嗔笑怒,娇娇,留在我身边”,南宫辰轩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胸口,仿佛生怕她不信自己的真心一般。 慕容娇娇素手所及,是南宫辰轩强有力的心跳,它失了原本该有的稳重节奏,似一直忘情的麋鹿一般混乱的跳动,慕容娇娇秀眉微蹙,抬眼看着他,只见曾经的冷硬阴沉在他的脸上亦是再寻不到,他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普通的少年,此刻正目光含情的凝视着自己挚爱的情人,眼底,再容不下其他的一切。 慕容娇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自己或许会害了这个少年天子,他的确善于谋权,深谙帝王之道,但是对于爱情,却只是一个冲动的孩子,而他眉眼之间的喜悦无法遮掩,就算是没有心思的人也能看出他此刻的欣喜和愉悦。 如果就连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更何况是朝堂上那雪亮的几百双眼睛呢? “皇上不觉得,现在这么做,会令人生疑么?”慕容娇娇提醒南宫辰轩,希望他不要太过任性。但南宫辰轩却毫不在意的拥着她,亲吻她的发丝而耳垂,沉醉的道:“我要江山,只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又要这江山何用?娇娇,你放心,谁也不能从朕的手中抢夺任何一样东西,朕会为你守住江山,给你天下最好的,给你最想要的一切。” 慕容娇娇眉心蹙了起来,她知道南宫辰轩已经中了情毒,似乎已经深深的陷在了其中不能自拔,她推开他,认真的道:“相信我,天下万民的力量并非你所估计的那般不堪一击,历史上有多少落败的王朝成为义军的踏下亡魂,就算是当年鼎立一时的大秦亦有亡国之日,辰轩,不要掉以轻心。” 南宫辰轩听到慕容娇娇唤他的名字,身子一震,整颗心顿时被喜悦充满,他动情的吻住她的红唇,不让她说话,随之低沉的道:“朕不会走到那一步,你放心,现在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慕容娇娇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心里却充斥着不安,但是莫名的又这般贪恋的他的温暖和怀抱。也许这就是沉沦吧,即便她明明知道这样的后果是危险的,可是她的心却突然不再那般自由了,她闭上双眼,不再说话。而南宫辰轩则是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目光沉溺着爱恋,多少年了,他朝思暮想只为了这么一刻,他曾经无数次幻想,她能如此刻这般温顺的依靠在他的怀中,将一切都交付给他,让他在一低头,或一个不经意间就可以瞥见她娇容。 …… 皇城内外,短短半月的时光,皇宫中就突然传出了一个震惊人世的消息,在终南山修养了六年的皇太后回到了皇宫中,病情突然又恶化,在禁门安养了半个多月后仍不见好转,只能再次前往行宫静居。 其实这个策略是慕容娇娇向南宫辰轩软硬皆施才求得的,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同意他的办法,而是打算将那些在皇城中徘徊不散的西域人引开。 将近二十多天的调查,孤独宸绝那帮人就算再愚昧也会知道慕容娇娇绝非一般的女子。按照南宫辰轩所得的密报,他应该是明知道她是皇宫中的人,却还是大肆画她的肖像在满大街搜寻,分明就是别有目的,也许,以他的心思,在听闻到南宫辰轩颁布太后身子不适,要回终南山继续静养的时候,就该知道,慕容娇娇的身份了。 因为当初,慕容娇娇是在终南山脚下与他相遇的,就算他认为她不是当朝皇太后,也必然是一个与皇太后有关系的人,比如说侍女,所以,在消息传出之后,他定然会将注意力放在即将远行的皇太后送行队伍上。 对于孤独宸绝,慕容娇娇不喜欢也不厌恶,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了南宫辰轩不能随意动手伤及,否则很容易挑起边疆的战火,而他和慕容娇娇也正筹备着要在朝廷上挑选出能够担任培养的将军,以备将来接替庞将军,所以于利于弊,都不是动手的时候。但此人心思阴沉叵测,长此留在皇城也不是办法,更别说那些画像若是被认识的人看到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调虎离山。 消息发出后的第三日,南宫辰轩便下令将当初带回皇城的行宫宫人全部又送回行宫,并差遣了两百名侍卫护送,而那些人在帝王亲自前往神武门相送之后,于正午时浩浩荡荡的行驶出了皇宫。 整个大半个月,慕容娇娇一直待在凌霄殿,不曾踏出一步,闲暇时也只能在后殿的小花园中散心,七月炎热而毒辣的阳光笼罩着整个皇城,如火如荼,热辣辣的烤在人头上。 慕容娇娇站在凌霄殿后殿的回廊中,看着花园中在热辣阳光下显得有些无力的花草,听则那刺耳的蝉鸣,神色却分外冷清。她穿着清淡的碧色长裙,发髻也不在繁复奢华,只是如同少女一般绾成简单的发髻,长发垂落在肩头,发鬓上插着两枚雕刻似铃兰花的簪子,鬓发上坠着银色流苏,看起来清雅动人。 暖热的风迎面吹来,扬起她如水波荡漾一般的长裙,青丝撩动,她在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目光微沉,随之转身望向出现在眼角处的飘飞墨色龙袍身影。 南宫辰轩看到慕容娇娇的碧色身影,快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这烈日酷暑之中,唯她才可以解去这一切的烦闷,他低低的笑道:“放心吧,由朕亲自前往神武门相送,西域人绝不会怀疑你不在车上。” 慕容娇娇却是微微的深吸一口气,孤独宸绝并不愚昧,虽然这一计是成了,但未必他就没有胆子乔装山野盗贼,来个半路劫持,不过,他们有两百多人,皇宫派出的侍卫也有两百多人,他多少会有些顾忌。 “皇上想这样藏掖着一辈子吗?”慕容娇娇依靠在他怀中,淡淡的问道。自从她入住凌霄殿之后,南宫辰轩几乎似金屋藏娇一般的将她藏在自己的宫殿内,断绝了世人的窥视,现在的慕容娇娇,就似一枚暗掩珠光的明珠一般,被他深深的藏着怀中,他甚至有时恨不得将她收拢自己的袖中,去哪里都不离身。 南宫辰轩低低的笑出声,环住她娇小的身子,横抱起来,踏进摆放着冰块,凉爽的宫殿中,将她放在冰蟾金丝绣螭龙腾龙的垫子上,吻了吻她的脸颊,依靠在她身侧,认真的凝视她清透的眸子,低沉的道:“对,朕就是要将你藏着,朕恨不得亲自照顾你,连月儿和锦瑟都不能近身。” 慕容娇娇不由得被他逗笑了,然她的笑容落入南宫辰轩的双眼时,却令他呼吸微窒,他看着她潋滟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娇媚的面容,声音陡然沙哑:“你好美……”,说着,他顿了顿,突然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沉,倒不是因为南宫辰轩这首情动之时的《秦风蒹葭》,而是这个声音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数月前,飞沙大漠,烈日笼罩在金黄色大帐之中时,孤独宸绝也对她说过这首诗……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失神,立刻道:“怎么了?” 慕容娇娇一愣,回神时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忙找了一个借口搪塞:“只怕红颜未老恩先断,色衰而爱驰……”,然,慕容娇娇的话却让南宫辰轩蹙起了剑眉,他不容许她在说下去,倾身吻住她的红唇,随之隐怒道:“不许说这些,娇娇,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会一起老,相互扶持,走过一生一世。” 慕容娇娇有些动容,但更多的却是心痛。她不由得问起这段时间自己经常问南宫辰轩,却又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是我?是因为我是你曾经无法驾驭的女子,还是因为我的谋略和美貌?” 玥宜馨是个美丽的女子,这一点慕容娇娇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曾经被喻为绝色尤物,但是相扰和身段却也难以比拼这个身在古代,用锦衣玉食惯宠出来的千金小姐。但南宫辰轩究竟爱她什么?或者,他所爱的,只是玥宜馨的美貌或者他无法驾驭的智慧,而不是真正的‘她’。 南宫辰轩目光漆黑深沉,似乎已经有些恼了,他厌恶慕容娇娇总问这个问题,更痛恨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于是他激烈而狂热的吻住她,口气暴躁的道:“因为你,因为从第一次看到你,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因为你的冷漠和倨傲,因为你的一切……”,他低吼,随后含住了她的声音,不让她再说这些令他伤心的话…… 日日的相对的甜蜜和南宫辰轩的爱意几乎将慕容娇娇全部笼罩在起来,让她原本清冷的眉角也染上了几分小女子的娇羞和情愫,这样的美丽比起以前的冷艳更为令人目眩,因而在安太医按时来请脉的时候,几乎都被眼前这个自己陌生而熟悉的女子给震住,吸引去了魂魄。 但,每当看到安太医的时候,慕容娇娇总会异常的冷清,她甚至有时会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唯恐那里会有一个不适时机孕育出的生命,如果有,或许她也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么很绝去扼杀,可是若是她当真有了孩子,在目前这个局势中,却是万万不能生存的,即便身份,都会蒙上羞耻。 安太医似乎也明白慕容娇娇的忧虑,他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心,若小姐有了,皇上会高兴的,皇上不会委屈小姐和皇子。”,自从‘皇太后’出发前往终南山行宫继续调养身子之后,南宫辰轩就命令所有的人都必须称呼慕容娇娇小姐或姑娘。 但慕容娇娇却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清凉的声音没有温度,甚至令人有种不再烈日炎夏的感觉,她声音清幽:“我不能有孩子。” 安太医震了一下,因为慕容娇娇的话语直白而简明扼要,并且还带着几分震慑的意味,于是他顿时有些惊恐,忙道:“皇上期盼小姐能够有个孩子,若是臣在此时……臣实在无能无力。” “我是皇上好,更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你若不敢做,便告诉我如何做即可,那样皇上就不会加罪于你”慕容娇娇声音依旧清淡,但字字冰冷,字字珠玑,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决心,她不能再纵容南宫辰轩胡闹,更要为以后设想。 安太医不敢再说什么,他张望了一眼左右,又沉思片刻,随之道:“臣看小姐的脉象依旧稳当,想必娘娘自己也有一些办法,据臣所知,医书上所记载的那些管用,但容易伤身子,而皇上对小姐十分疼爱,因而事无巨细都言听计从,所以小姐还是自己拿捏着日子算,这样比较稳妥,也不容易被发现。”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蓦地望向安太医,而安太医则是谨慎的低下头。没错,慕容娇娇两个多月都没有身孕,就是因为她一直都捏算着日子,更因为南宫辰轩对她的疼爱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所以只要她拿捏得准,就绝不会出问题,但是,凡事也都会有万一。 她垂眸,淡淡的道:“医书上可有男子服用的药物,但却不伤身子的?” 安太医顿了顿,更显惊惶,他道:“小姐还是不要求药了,免得天威震怒,使得大家都遭殃,皇上幼时曾经遭受几位皇长子的迫害,多次生命垂危,但都因为自救活了下来,所以皇上是懂得医理药道的,否则几位亲王今时今日也都不会无后了。” 慕容娇娇怔住,她从不知道南宫辰轩竟然也懂药理,于是忙问道:“那当年先皇服用丹药和先皇后的事……” “皇上都知晓”安太医小声说道。 这一次,慕容娇娇没有多少诧异,反之一笑,看来想要在南宫辰轩身上下手是不可能了,她只能靠自己,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你下去吧。” 安太医匆匆下去。 晚间,南宫辰轩翻阅安太医的请脉细则时,看到慕容娇娇的脉象平稳,无异常几个字时,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不悦的将折子合上,目光深邃的凝视她,随后似乎试探一般的道:“娇娇,你不会背着朕偷吃了什么东西吧?” 南宫辰轩的模样有些好笑,但慕容娇娇却笑不出来,她知道长此下去,南宫辰轩一定会生疑,但是却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依靠在软绵清凉水榻上着看手中的书,不理会他。 南宫辰轩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她身旁,从她手中抽出书册,捏着她小巧的下颚,带着几分斟酌的道:“看来是朕不够努力了”,说着,就倾身吻她。 慕容娇娇有些失措的别过头,南宫辰轩一震,目光深冷的看着她,猛地抱住她,似乎怕她突然又变心了。半个多月的幸福,南宫辰轩虽然享受沉醉,但每日却也胆战心惊,他时刻都担心着有一日慕容娇娇又如以前一样突然对自己冷漠决绝。 慕容娇娇知道他又多心,便浅笑道:“今日身子不舒服”,随后纤细的玉手朝堆满奏折的案几上一指,那是他最近一直陪着她,而懒惰的结果,所以慕容娇娇便下了严苛的规矩,不处理完政事,便不让他靠近。 南宫辰轩一见慕容娇娇着悍妇模样就头疼了起来,他叹息了一声,只能回到案几前批阅奏章,但情绪却比这三伏天的燥热更为火爆。 然,他在这里对心爱女子爱恨不能,却不知在刚出行两天的山路上,一群早已埋伏的人正等着那不急不缓的马车,准备劫持…… 74山雨来时风满楼(二),劫持 乌沉沉的云黑压压的囤积在山野间的天上,划破天空的闪电撕裂云层,霹雳骤响,斩断了枯枝朽木,燃烧器幽绿色冒着青烟的火苗,挡住了前行马车的路途,山野中,伴驾随行的宫人们吓得连连惊叫闪躲,而那些骑兵随行的马匹也都受惊的不敢向前,腾起前蹄在空中挥舞嘶鸣。[] 这是一支大周国护送皇太后前往南山行宫静养的护卫军,离开皇城,因为山路难行所以赶了两天的路却才赶了几十里路,如今又遇上即将来袭的山雨,只怕又要耽搁一段时间。为首的护卫君统领抬手看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云团和不断闪烁的雷电,耳边是轰隆隆几乎炸开的声音,他不由得犯难的拧起眉头,随之调转马头对身后的士兵道:“找地方歇脚,山上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雨停了继续赶路。” 但他的话刚说完,天空又是一片赤红色的闪电划破云层,蔓延着令人惊悚的枝桠,随之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随行的宫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她们虽然常年居住在终南山,也知道山中的雷电有多可怕,但是却是第一次在行途上遇见,所以分外惊恐,都将身子依靠在华贵的马车旁。 那侍卫心烦的看着那些宫人,立刻驾马来到那辆用云锦刺绣,金丝捻花,四侧垂挂着珍珠碧玺和明黄穗子的马车前,翻身下马,上前叩拜道:“让皇太后受惊了,山路难行,即将又来暴雨,所以属下暂且带皇太后到山洞中避一避雨。”,说完,他起身,对身侧的侍卫喝道:“快去寻路,看有什么避雨的地方,立刻请皇太后暂且安身,快。” 那些侍卫立刻四下散开,不足片刻,便有人来禀报,说前方半里处有一个山洞,尚能躲雨,于是一行人便在明暗不定的黑漆山路上艰难行走,在摸索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到达一处漆黑的山洞中。此刻山间狂风四起,几乎可以将人卷走,众人手中没有照亮的东西,只能应着天空的阵阵闪电看路。 刚躲进山洞,哗然倾斜的大雨便灌顶而下,瞬间将山野中的所有声音,包括雷电都遮掩去了,苍茫一片的水珠和雾气也瞬间模糊了人的视线,在漆黑的山洞中什么都看不见。然,就在此时,一行身着锦衣,身材高大的人也赶到了这片山洞,他在口中叫喊着听不懂的西域话,一冲进山洞中就不断的抖着身上的几乎可以挤出水来的衣服。 “嘿,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跑道这里来?”虽然视线不明,但是南护卫军的首领仍然十分警惕的上前挡住了这人。天空依旧电闪雷鸣,但是瓢泼大雨带来的浓雾和凉意却弥漫在了山洞中,潮湿而迷糊,使得近在眼前的东西亦不能看的真切,所以那护卫首领就算是眯起眼睛也看不真切这几个人的样貌。 “原来这里还有人啊,对不住,对住”那为首的高大男子立刻低头致歉,用生硬的中原话说着。护卫首领这下才听清楚来人的口音,他立刻道:“你们是关外人?关外人怎么会来这条山路,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行西域人有七个,身材高大挺拔,魁梧强壮,虽然人人都穿着锦衣华袍,但是看起来却还是遮掩不住戾气和冷漠,但为首说话的男子却有几分中原人的温润,他一笑,虽然面容看不清,听那声音也觉得十分缓和:“对不住,我们本来是想出城的,但无意中看到了这条山路,打听之下知道这里也通往终南山,所以就决定走这条路,谁知道走了两五天,却摸不着头绪,眼看又要下雨了,所以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真是得罪了。” 那护卫首领在雷霆忽明忽暗之时,略瞥了几眼这群人,觉得为首说话的男子还算礼貌客气,便道:“这里的确可以到达终南山,但是你们去了却下不了山,还是原路来原路回去,而且这个地方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为首的男子假装诧异,其他人似乎也有些惊慌,那男子又问道:“这位大爷,为什么呀?我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了,往回走也不容易啊,这条山路上莫非十分凶险?” “凶险倒也不是,只是这里通往我大周国的南山行宫,那里是禁地,所以你们就算是沿途上去了,也没办法到山下,还是原路回去吧。”护卫首领还算比较老实,不仅指了路,还告诉他们原委。 西域的七个人都相互看了一眼,站在中间那最为魁梧的男子身子一僵,他黑色裘帽压低遮眼,但却令人忽略不了身上的狠戾和霸道,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有种与生俱来的震慑:“你们是护送皇太后前往南山行宫的侍卫?” 护卫首领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了警惕,他身后的警觉的士兵也都纷纷拔出了锋利的佩刀,一阵闪电划过,白刃光芒刺目,也照亮了那些西域人的脸,只见一双双冰冷的眸子都紧紧的盯着那些惊慌失措,到处躲藏的宫人,而开口说话的男子目光深邃沉冷,俊美刚毅,剑眉斜飞入鬓,看起来霸气十足,令人胆怯。 护卫首领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喝道:“护驾……”,顿时,两百多名侍卫立刻都拔出佩刀将那华丽的马车包围在其中,个个谨慎的盯着这七个人西域人。西域人为首的男子看到这种僵局,立刻有些尴尬的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们都是关外人,与各位官爷是没有冲突的,只是再京城中听闻大周皇太后身子不适,要前往南山行宫休养的事情,又听闻这位大爷说,这里通往南山行宫,所以我大哥才说了这么一句,几位莫要动怒,莫要动怒。” “哼,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有没有误会,若是惊了皇太后的驾,就别怪我不客气,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一些,你们马上离开。”侍卫首领冷森森的说道,大有气势压人的风范。 “惊驾?我正好想见见你们的皇太后。”人群中,那冷冽的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随之只见一阵白光闪烁,山洞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宫人听闻兵器撞击的声音,顿时吓得惊慌尖叫起来,而孤独宸绝则是扯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快步穿梭进了那些闪耀着白刃兵器的士兵群众,长鞭飞舞,瞬间又倒下一片,其他的西域人也掏出了火折子和磷粉,呼呼呼的几声,山洞中,在空中就漂浮起了几团诡异的红色火焰。 “啊……”那些胆小的宫娥都惊惶尖叫起来,四处躲藏,甚至有几个人在被孤独宸绝拎起来,捏着下颚看到面容后仍在一旁的岩壁上撞得昏厥了过去。整个漆黑的山洞,顿时因为磷粉和火折子,稍微亮堂起来,只见里面混乱一片,一条银色的鞭子令人防不慎防,虽然是为有两百人,但不出一刻,就已经全部被撂倒,滚在地上哀嚎着。 护卫首领的武功虽然还不错,但此刻已经被尼服用锋利的匕首刺住了脖颈,他惊诧的面色发紫,喝道:“大胆贼寇,竟然劫持大周过皇太后的马车,若被我朝天子知道,定然会迁怒与你们这些西域人。” 孤独宸绝目光深邃,闪烁着妖异的隐怒的光芒,俊美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雷霆闪电和火光中有几分狰狞,他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一群二十来个都被自己看过的宫娥,握着银鞭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他眯起眼,冷冷的看着那辆马车,随之大步走过去。 “不得对皇太后无礼……”护卫首领大喊,但尼服却捂住了他的嘴,抬头对孤独宸绝道:“三哥,快点,我们找到姑娘之后还要连夜赶路,不能耽误。” 孤独宸绝身子震了震,随之大步走到马车前,他目光深邃,拳头握紧,似乎也有些紧张,而走到马车前时,更是顿了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哗啦一声掀开了垂帘。马车内,幽暗的光鲜中只见一个身着华丽明黄绣团凤长袍的女子在里面早已经颤抖卷缩成了一团,发髻上的流苏和凤头金簪在忽明忽暗中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孤独宸绝觉得不对劲,但随之一股失望和愤怒充斥在心间,他扯出里面的女子,只见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容的确很年轻,似乎才二十来岁,但却没有半点慕容娇娇的影子,而那女子一见孤独宸绝暴怒凌厉的面容和眼神,双眼一翻,吓得昏厥了过去。 “该死的”孤独宸绝暴怒起来,他狠狠的对这山洞的石壁抽了三鞭子,目光阴沉的望向那名被尼服捂住嘴巴的护卫首领,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盔甲,隐怒的声音低沉森冷:“我问你,这些所有的女人都是从南山行宫带回来的吗?” 那护卫首领朝他啐了一口,孤独宸绝暴怒的掐住他的脖子,似乎可以听到咔擦声,但尼服却抬手握住了他紧绷的手臂,阻止道:“三哥,不可,我们还要问出姑娘的下落。”,孤独宸绝,一把扯去那男子的头盔,拽起他的头发将他撂倒在地上,抽出一把匕首嚓的从他眼前晃过,刺在石头上,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暴怒的道:“你若不说,今天我踩烂你的头颅。” 尼服见孤独宸绝暴怒不已,立刻蹲下身子对那护卫首领道:“我们不是故意要来劫持皇太后,我们只是来找一位姑娘,若你告诉我们,我们立刻就走。”,说着便从怀中抽出一张宣纸,那是请京城最好的画师描绘的一幅肖像,虽然神韵比拟画不出,但是容貌却又七八分相似,他在护卫首领面前抖开,让他辨认。 那护卫首领原本不屈服,但在看到白刃闪光映照的那副肖像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尼服和孤独宸绝发现不对劲,立刻扯他起来,但是他却只是呆愣,却一个子都不肯说。孤独宸绝面色冷清,但漆黑的眼底却闪出了一丝希望,他骤然扯过那张肖像,从地上掠起一个惊叫连连的宫娥,掐住她细嫩的脖子,喝道:“说,这个女人在哪?她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被吓得七荤八素,惊魂不定,但在看到那副肖像时,却怔了又怔,随之惊惶的道:“皇太后?” 孤独宸绝目光一沉,他的猛然一收,只见那宫人瞬间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上,香魂殒命。这时,那些没有昏厥的宫人瞬间惊惶尖叫,山洞里面的吵杂声几乎比天空的雷霆更为骇人,如同山间的孤魂野鬼喧闹。 此时,山洞外的大雨已经渐渐的停止了,但是五雷闪电却一直不断。孤独宸绝眯起骇然的双眸,尼服更是从那宫人口中吐出皇太后三个字的时候,惊魂不定,他一掌劈昏了那名护卫首领,大步走到孤独宸绝面前,面色仓皇的道:“三哥,事情不妙,我们还是赶紧出关会西域去。” 但是孤独宸绝却站在忽明忽暗的山洞时,一动不动,那坚毅的身影如同石像一般令人惊悚,他似乎也很震惊这个结果,他从未想过当初从终南山的山脚下集市上掠过的女人竟然就是大周国的皇太后,不,应该是他曾经揣测过她可能会有这般尊贵的身份,但是却有犹疑过,但此刻,知道了真是身份后却又震惊于这个事实。 尼服说的不错,的确事情不妙,大周天子既然会摆出这一局假皇太后前往南山行宫的事情,就说明皇宫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了,若是此刻不立即离开,必然会有杀身之祸,但是,当孤独宸绝脑海中浮现慕容娇娇的倨傲的眼神和桀骜不驯的模样时,他却握紧拳头,关节响动在这漆黑狂风的深夜山中嚓嚓发出悚人的声音,少许,他冲出夜幕,骑马往皇城的方向奔去。 “三哥……”尼服追在身后,发觉孤独宸绝前往的方向不对,于是立刻吩咐所有潜伏的人道:“将这里解决掉,绝不容有漏网之鱼”,说罢,也翻身上马,追着孤独宸绝狂奔而去…… …… 又是一场夜雨,皇城四面升起了蒙蒙雾气,遮掩住了视线,推开窗格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在风中摇曳的模糊灯笼,那红色的光芒异样的明艳。已经二更天了,宫鼓远远的响起,耳边也有沙漏的声音。慕容娇娇站在窗格前,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清风舞动,目光略带幽沉的望着天空闪电雷霆的轰鸣,披散垂在腰际的长发被吹拂着飞扬凌乱。 南宫辰轩每日批阅奏章都要到半夜,而慕容娇娇则是在他身边陪伴着。窗外的风吹拂着寝殿内的火烛明灭摇曳,南宫辰轩剑眉微动,但在思绪从一堆国事中回过神时,薄唇却抿起了宠溺的笑意,那笑,使得俊美的容颜带着几分邪肆,甚至让在内殿伺候的宫人都羞涩的红了娇颜,低垂下了脑袋。 但南宫辰轩察觉到这些宫娥的目光时,却目光一沉,随之抬起手,对一旁的林安道:“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林安愣了一下,却不知道皇帝在说要打谁,而刚才那两名窥视圣颜的宫人则是立刻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林安顿时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他不由得叹息了摇了摇头,又是这群贱婢惹的祸,前面已有无数前车之鉴,但这些人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林安立刻上前,吩咐了侍卫将这两个宫人拉下去,而她们则是不停的磕头求饶,南宫辰轩闭上双眼,在弥漫的空气中闻到淡淡的铃兰花香,他薄唇勾起,大手环住了一旁的柔软,将美人勾进怀中,亲吻那如绸缎一样的发丝,随之睁开眼看着慕容娇娇愠怒的娇容,却笑着捏起她的下颚,低沉的道:“娇娇,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两个宫人?” 慕容娇娇靠在他怀中,轻声叹息了一声,像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会发生,因为南宫辰轩的俊美容貌和至高的皇权,吸引着皇宫中所有的女子,这些凌霄殿的新进的宫人更是如此。以前,慕容娇娇不在南宫辰轩身边时,她们尚能克制,但她们在不知道慕容娇娇是皇太后的情况下,见帝王身边突然有了侍宠,便个个都争相耍弄手段,千方百计的接近帝王,哪怕是能获得一夜恩夕,也是无上隆宠了。 但是,短短半个多月,却已经有无数不规矩的女子被打了板子,贬送到内务府去做苦力,但是,前车之鉴却不能幸免后车的颠覆。 慕容娇娇不理会南宫辰轩,今夜,她莫名的决心一阵烦躁,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便挣开他的怀抱,抬手去翻桌案上的那些奏章,而林安则是让人全部撤出,自己守在宫殿门外。 “怎么了?”南宫辰轩吻着慕容娇娇雪白的脖颈,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大手握住她乱翻的手,将她的身子扳过,面对自己,冰凉的薄唇吻上她的脸颊和眉眼。 慕容娇娇有些闪躲,但这个轻微的动作却令帝王不悦,她眉心微挑,不禁又叹息了一声,只能乖顺的依靠在他的怀中。南宫辰轩这才露出了笑意,轻抚她的长发。 摇曳的烛火微微闪动,柔和而梦幻,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将头伏在自己的膝上,月白色的长袍拖延在冰蟾金丝的软垫上和赤红的地毯上,目光突然一窒,俊容有些凝滞,少许,他握住了她的雪白纤细的手,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慕容娇娇的身子一僵,目光也凛了一下,她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别有目的。但,她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让南宫辰轩抚摸着她发丝的手僵住了,他突然环抱起她,紧紧的箍在自己的怀中,口气带着几分惊惶的道:“不许想他,不许想……”,说罢,他逼迫她抬头,让她看着他,一双沉稳而深邃的眸子似在她眼中寻找什么一般,少许,他再次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原本殷喜悦而跳动的心,此刻亦是混乱的无章。 虽然只是短暂的惊惶,但是慕容娇娇却还是触及了南宫辰轩内心的恐慌,他一直都在紧张,担心,害怕着。他怕她心里还有别人,除了孤独宸绝,还有南宫浩玄,在他的心里,她就算已经在他身边了,他却仍然每时每刻都担心着。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是六年前慕容娇娇在凤仪宫的书房内看到的诗经上的一首词,而当时,才六岁的南宫辰轩就捧着那本书,坐在她的床榻上眺望着窗格沉思,那模样看不出喜怒,俊俏的小脸满是深沉,而在她醒来之后,那本诗经就从这首诗的中间被生生的扯断了。 慕容娇娇不知道该感慨该是为他心疼,六年了,曾经过往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时,慕容娇娇竟有种宿命的错觉,她伸展出纤细的双臂环住南宫辰轩的坚实的胸膛,只觉得他突然一震,随之拥她拥得更加的紧了。 每一次这样,慕容娇娇都会觉得自己更心疼南宫辰轩一分,或者更为贴近他一分,但是每一次走进他的心里,却又觉得那里满目苍夷,令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南宫辰轩对感情时常草木皆兵,甚至到了每一次,她低眉抬眼间的失神都会令他眼中闪过慌张,他要求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甚至有一次,她去花园中散步,他早朝回来后发现龙床上空无一物,便似乎疯了一般到处寻找,那模样骇人的惊恐。 慕容娇娇抬头,青丝寸寸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不由得凝视他,素手也触及了他的脸,轻抚他乌黑的发鬓,他是俊美的,甚至一个眼神一个莞尔笑意都足以迷惑人心,也难道有那么多的女子会倾心。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通透的眼神,突然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声音沙哑起来:“告诉我,喜欢你看到的吗?” 慕容娇娇轻笑,她有些顽皮的道:“皇上是在施展美男计吗?” 南宫辰轩也笑了,俊美的容颜更为令人目眩,那深邃的眸子几乎可以让人沉沦其中,他吻她的眉眼,大手游移到她纤细的腰间,低沉的声音迷惑人心:“那你中计了吗?娇娇,你好香,我又……”,关键时刻,慕容娇娇抬起纤纤玉指抵住了他的胸口,一个轻盈的飞舞就挣脱了他的禁锢。 南宫辰轩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多少次关键时刻都她都如此胡闹,而慕容娇娇则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泰然冷静的道:“我们有约法三章在前,皇上必须以国事为重,今日二更了,皇上早点休息。” 南宫辰轩的面色铁青,他乌黑的眼睛似乎无辜,又充满的怒火的瞪着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则是对他妩媚一笑,转身绕过了汉白玉雕祥云飞凤做框镶赤金百兽屏风,准备休息。但她一躺下,就看到了已经宽下衣物,面色刚毅冷清到几乎要杀人地步的南宫辰轩走过来,一上床榻就挥落重重幔帐,随后捞她入怀。 慕容娇娇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失笑,但却有不敢真的笑出声,只能无辜的看着他。僵持片刻,南宫辰轩还是缓和下来了,他吻她的耳垂而发丝,有些不满的道:“娇娇,是我不够好吗?我……” “我累了”慕容娇娇垂下眼睑,每一次南宫辰轩这么问,她都有些心虚的不知道拿什么搪塞,她不能告诉他,她一直都拿捏着日子,为避免自己有身孕,因为她不用想也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南宫辰轩还年轻,虽然她也只长了他三岁,但是按照时间来算,她却已经活了三十多个年头,所以无论是心思还是想法都会比他多很多。 慕容娇娇虽然也一直都明白南宫辰轩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但是她却更清楚的明白,她此刻有了孩子,那么她和孩子的命运将会前程飘渺,而南宫辰轩亦是会置身危机,所以,她不会要孩子,也不容许自己在这个时候腹中怀中一个小生命。 从前世到此刻,她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 听到慕容娇娇说累了,南宫辰轩只能紧拥着她,闭眸叹息着,他在她耳边低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别的都不重要,我会等……”,说完,他吻上她雪白的脖颈,耳垂,压住她的红唇,但却不敢再多,就这般拥着慕容娇娇入眠。 七月的气候闷热烦躁,已是多变,前一刻晴空万里,突然又来阴云密布。慕容娇娇平日闲暇无事,便与月儿和锦瑟一同在凌霄殿的后花园中赏玩,南宫辰轩更是为怕她无聊,特地命令了宫人将凤仪宫书房外的那几大缸的碗莲都抬到了凌霄殿,且命了工匠也在凌霄殿的花园中开了池塘种莲花。 天色又是阴阴沉沉,闷热难当,不过也迟迟不下雨。(.无弹窗广告)慕容娇娇带着月儿和锦瑟在花园中漫步,走到一片盛开得嫣粉恣意的牡丹花亭时,停下脚步,抬手轻抚其中最为明艳的一朵,却没有摘下,她道:“一直以为皇宫中牡丹最美的是御花园,现在才知道竟然是凌霄殿。” 月儿浅笑,她道:“美景是因人而异,当年先皇健在的时候,这里不曾有人来,所以花草便恹恹的,开的也不好,现在小姐每天闲暇时都会来逛一逛,所以花草长得都格外的茂密葱郁。” 锦瑟看着那朵牡丹,也道:“小姐若是喜欢,奴婢就摘下来插在寝殿的花瓶中吧。” 慕容娇娇摇头,她转身朝前侧走,突然想起这几日宫廷里闹得有些凶的立后选妃事情,便又问道:“听说朝臣和莺贵太妃这几日天天都在皇上耳边唠叨选妃的事情,皇上怎么说?” 提到这件事情,月儿和锦瑟面色都变了,她们对视一眼,随之纷纷摇头,月儿道:“小姐,皇上不容许奴婢们在您面前说这事儿,而且林公公也看的紧,所以奴婢也没有打听到什么,只是听闻皇上回绝了,不过皇上已经十六了,如今天下也稳定,再拖也会恐遭人疑惑的。” “凌霄殿中有了侍寝的宫人,这件事已经传扬了出去,众人虽然不知道是小姐的身份,只以为是个姿色俏丽的宫娥,但是群臣们也都急着将自己的女儿推荐上来。”锦瑟也紧跟着说道。 慕容娇娇走到一处曲折栏杆处,目光有些沉冷的看着那些从凤仪宫抬过来的水缸中飘拂着的紫贵人,那片片花瓣深浅不一,透着宝石的光辉,紧挨在一旁的芙蓉仙子更是嫣红通透,如同美人香腮一般惹人怜爱。慕容娇娇抬起纤细的素手,用那几乎透明的指甲慢慢的拨动着那手掌大的碗莲花,顿时,随着漂移,水面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她月白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天色越来越暗沉,几乎有种风雨来袭的姿态,她淡淡的道:“莺贵太妃也有人推荐吗?她好似很着急。” “可不是吗?说来真是可笑,她推荐的竟然是自己的堂妹,年方十四,据说出落得如水娇嫩,前三日已经进宫了,这也是为什么莺贵太妃这两日天天请皇上去永乐宫小坐片刻的原因,可是据永乐宫和林安说,皇上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可莺贵太妃不死心啊,不过她这么做,应该是受了庞老将军的指点。”月儿有些鄙夷的说道,想起莺贵太妃,她心里就舒坦。 慕容娇娇垂眸,她清冷一笑,随之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她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一日,但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其实,也不快,南宫辰轩已经十六了,按照大周国历代的规矩,帝王在立后纳妃之前,内务府也都会安排一个皇帝喜欢的宫娥作为近身侍宠,送到帝王的龙床上,并且派遣有经验的老嬷嬷前去教习。 这件事情听起来似乎很荒谬,但是却也昭显了皇室对这些方面的严格,更是对子嗣的重视,因为帝王最重要的不仅仅是治理天下,更要为江山社稷留有后人。不过南宫辰轩虽然没有按照规矩来办,不经过内务府的教习和安排,但这件事既然已经传出去,满朝文武就一定会很紧张。 “皇上似乎最近忙了一些”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提及选妃的事情,慕容娇娇才察觉,这七日来,他似乎回凌霄殿的时间少了,大多时候不是被莺贵太妃请去,就在御书房中接见朝臣,或者与那些来去无踪的黑人密议,昨日,她甚至已经睡熟了,他才回来,而且惶然间,她似乎看到他站在窗前凝视了她许久。 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慌乱,但随之就被慕容娇娇狠狠的压了下去,也许,他依旧是不得不选妃的,所以才会那些踌躇吧,而这些,她也是早就已经料到了。 深吸一口气,慕容娇娇淡淡的道:“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月儿和锦瑟没有察觉慕容娇娇的异样,便跟随者她回到了寝宫。 寝宫中,依旧是空荡荡的,窗格吹来的风甚至有些凉,慕容娇娇抬手环住自己的双臂,目光凝视着那张偌大的龙床,心里莫名的升起的一丝寒意。月儿以为慕容娇娇冷,她与锦瑟便将寝殿中的所有窗格都关了起来,随之上前道:“小姐,今日天气阴凉,正好适合休息,奴婢为您宽衣吧。” 慕容娇娇沉静了片刻,她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月儿和锦瑟点头,退出了寝宫。 慕容娇娇张望着寝宫中的空寂,随之目光停留在了御案上的奏折上,她知道南宫辰轩必然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但是在她想找到蛛丝马迹的时候,却发现案几上只有基本字帖和一切关乎民生大计的策划,至于以前的那些密信,竟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慕容娇娇心下更为不安,她坐在案几前,沉默冥思,也许是她一直都受南宫辰轩的宠爱,所以不曾去关怀他的一切,所以不经意间便忽略了太多东西,但是此刻她想回忆他的点点滴滴时,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味享用他的宠爱和关怀,却从来都没有付出过什么。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只能起身去床榻上休息。 烦闷的午后,宫殿内的合欢香清淡而幽香,因为月色按照慕容娇娇的习惯抹了蜂蜜,所以慕容娇娇也睡得格外的沉,但,莫名的一种不安,却令她在沉睡中突然惊了一下,随之睁开双眼,竟见南宫辰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榻前,他一身墨色龙袍,冷硬得有些令人害怕,她抬头看他,只见他双目凝视着窗外,刚毅的面容俊容而冷漠,令人有种猜不透的寒意。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不安,而南宫辰轩在这时却也察觉到她醒了,而那种冷漠在转头看她的瞬间变成了温柔,他笑着上前拥她入怀,在她额头前亲吻,低沉的声音充满的柔溺:“醒了?” “你在想什么?”慕容娇娇凝视他的脸,淡淡的问道。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僵,眉宇之间隐匿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眼底也闪过一丝阴沉,但随之却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面容,俯身吻她的眉眼、鼻尖和红唇,低低的声音十分沉稳,但又似掺杂了一丝其他的情绪:“在想你”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想阻止他的亲吻,但他却将她楼的更紧,又道:“在想你究竟会不会陪我一辈子。” 慕容娇娇僵住,她知道南宫辰轩心里一定有事,但她想问的时候,他却用手指按住她的红唇不让她说,他凝视她,眼底漆黑深沉,似乎有太多的复杂纠缠在一起,让他怒,又让他伤,更让他气急败坏,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有表现出来。 南宫辰轩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隐藏得住愤怒的人,他是易怒的,但是现在……慕容娇娇心里一阵空落,直觉这件事必然跟她有关。可是,她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讲他变成这样?对于感情上的患得患失,慕容娇娇很不喜欢,至少此刻她突然有些讨厌这种感觉。 她抬起素手握住南宫辰轩的手指,而他手上那冰凉的感觉却令她一怔,她望着他冷硬的俊容,轻声道:“你好冷。”,不仅是身体,还有眼神。 南宫辰轩凝视她片刻,突然开口道:“那就温暖我”,慕容娇娇愣了一下,还未回过神,他就已经将她压在了床榻上。重重明黄色幔帐垂落,遮掩住了一切,但慕容娇娇却心惊的抵住他的胸膛,道:“你还没有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辰轩目光微怔,随之略略冷凝起来,似乎对于慕容娇娇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十分愤怒也恐惧,他冰凉的手指抚摸着她的下颚,似乎在端倪她的娇美的容颜,似乎想看透她,想知道她内心究竟是否有一点点的间隙留给他。而就在这时,宫殿外的林安却匆匆的走了进来,禀报道:“皇上,庞小姐又来了,此刻正在正殿等候着,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打发她?”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顿时明白了南宫辰轩这几日究竟被是什么缠住了。她错愕的同时,南宫辰轩也在凝视她,那目光冷的几乎凝结成冰,三伏天,慕容娇娇突然觉得冷,她看着南宫辰轩,下意识的挣开他的怀抱,也不顾南宫辰轩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陡然慌乱的目光,只是将眼神瞥向别处,此刻,沉浸在爱恋中的心智才慢慢的被自己寻回。 南宫辰轩的苦恼并非是因为群臣要他立后选妃,而是这位庞小姐是庞将军兄弟的女儿,现在朝廷上用人并不紧缺,但是如庞将军这样能够领军打仗的将帅之才却不多,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心腹。所以,若是南宫辰轩不愿娶这位庞小姐,或者纳为嫔妃之后稍有冷待,便会引起摩擦,所以……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那闪避的模样,只是冷冷的看着,仿佛此刻最棘手的不是外面等候的女子,而是她。慕容娇娇抬眼望向他,南宫辰轩的眼神冰冷而愠怒,仿佛她是最大恶极了,慕容娇娇有些不懂,但她却努力保持心智,声音平稳的道:“皇上有贵客。” 南宫辰轩目光一沉,随之竟冷笑出声,他忽然的冷漠就如同一把刺刀一般扎进慕容娇娇的胸口,她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仿佛一夜之间,曾经的温柔缠绵全部都随风而去了,他看着她,目光如同利刀一般似要将她生生凌迟,但是隐匿在心中的不舍和爱恋却又折磨的他发疯,他握紧拳头,破坏欲霸占住了他的神经,但是自己却又生怕伤了眼前的女子。 “好,朕去见她”南宫辰轩目光更冷了,昔日的温柔似乎一瞬间都破灭了,他起身便离开,甚至头也不回。 慕容娇娇的心里突然觉得空荡,心口像是被人重重的击了一记,生生的疼,而胸口内的疼痛也瞬间变成了心底的酸涩,袭上了眼眶。素手胡乱的揪着床单,慕容娇娇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慌促之中找不到了方向了。 外面的天色似乎突然暗淡了下来,狂风吹开了窗子,咣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应声落地,随后幔帐簌簌的飞舞起来,凌乱了慕容娇娇的长发。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慕容娇娇深吸了冰冷的空气,少许,她硬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心口依旧沉闷的疼,可是大脑却清醒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冷静的思绪,可是这一刻,她却有觉得可笑。她不是一直都在等南宫辰轩厌恶她的一天吗?如今他为另外一个女子拂袖而去,她应该觉得高兴,因为只要她此刻离开皇宫,快马奔回南山行宫,他日归来之时,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的疼,就像揪起来一样? “小姐,小姐……。”大殿外,锦瑟和月儿匆忙的走了进来,一见慕容娇娇卷缩在床榻上,四面狂风卷的幔帐几乎飞起来时,都吓着了,赶紧关了窗子,走到龙榻前。冷意消失了,慕容娇娇抬眼看了她们二人紧张的面色,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立刻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和锦瑟相互对视一眼,却谁都不敢说,但慕容娇娇却已经从她们的沉默知道了答案,南宫辰轩应该和庞小姐在一起吧,她红唇抿笑,突然有些不想再待下去的意念,便道:“更衣,我要出去走走……” “小姐,庞将军手中有兵权,莺贵太妃又不依不饶,这件事不怪皇上,皇上会去见她,也是因为小姐您……”月儿欲言又止,她想起帝王阴沉的面容像龙卷风一般踏出寝殿的神色时,还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不懂小姐为何那般固执,总是拒绝皇帝,明明两个人…… “月儿姐姐说的不错,是小姐的错,皇上从来都不理会那个庞小姐,今日突然去了,定然又是受了小姐的气”锦瑟也在一旁说道。这时,大殿外的林公公突然怪叫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慕容娇娇目光一凛,而这时,整个凌霄殿似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一般,骤然混乱了起来。 月儿和锦瑟也大惊,她们道:“怎么了?怎么会有刀剑的声音?” 慕容娇娇侧耳听着,随之喝道:“你们退下”,随后望向悬挂在墙壁上的双剑,一个轻盈的跃身翻了上去,抬脚踢下了一把,铿的一声抽出锋利闪烁冷光的利剑,而这时,寝宫的大门瞬间被人踢开,只见一名身材魁梧高大,带着黑色面罩的男子闯了进来,慕容娇娇目光一凛,狂风呼啸而来,卷起她的长发着裙角,露出了精致的容颜。 那男子在看到慕容娇娇的面容时,目光陡然一凛,突然喝道:“果然是你”,随即,一条银色赤鞭便似灵蛇一般的飞舞过来。慕容娇娇一骇,惊恐之中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她一个旋身翻滚,躲过了一鞭,耳边却是呼呼呼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破碎声,那是鞭子打碎案几的声音。 慕容娇娇翻身跃地,素手撑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她长发飞舞,目光冷冽的盯着孤独宸绝冰冷炙怒的眸子,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禁宫。” 孤独宸绝目光一收,似乎有些惊诧,但随之猛扑了过来,慕容娇娇惊骇,又是一个闪躲。而此刻,大殿外也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声音,只闻一个名字尖叫道:“皇上,臣女害怕……”,慕容娇娇心头一颤,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孤独宸绝的鞭子却已经缠绕上她纤细的腰身。 “呜……”慕容娇娇惊诧,但一瞬间,长鞭抽离时,她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悬空跌入孤独宸绝的怀中,他瞪着她,打斗中,他的帽子被封垂落,肆意的长发披散飞舞,露出了西域人的狂野,他扯下面罩,那俊美刚毅的面容依旧,只是染上了你分戾气和狰狞,咬牙切齿的声音更是令人惊恐:“女人,你竟然是敢骗我。” 慕容娇娇目光一凛,而大殿外的打斗声更为惊动,伴随着阵阵女子的尖叫,这时,尼服的声音传来:“三哥,快走,我抵挡不住了……”,但随后,就见尼服高大的身子被踢飞,跌落在寝殿中,他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慕容娇娇愣怔,眼角几乎看到南宫辰轩飞扬的墨色袍摆,他手中的长剑沾满的血迹,但是孤独宸绝已经似飞一般的带着慕容娇娇跃出了窗格,冲进了狂风和渐渐暗淡无光的夜幕中。狂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响,身后追兵的杂乱声音吵得分辨不出,孤独宸绝几乎是夹着她走着,仿佛她轻盈的几乎如同漂浮的鹅毛一般。 狂风吹拂得人睁不开眼,慕容娇娇不知道孤独宸绝究竟跑了多久,只觉他纵身一跃,已经上了马,而慕容娇娇则被他箍在怀中,这时,她才看清眼神的路,竟然是皇宫的后山僻静之地,她松开禁锢后便开始挣扎,但是孤独宸绝却驾马飞奔,且在她耳边警告道:“女人,你最好安静一点,今日你若不跟我走,明日我就将你和大周皇帝的事情公之于天下。”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转头望向孤独宸绝,只见他双目赤红,如同一个吃人喝血的恶魔一般,坐骑飞快的在山野间飞奔,这匹神驹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雷霆闪电,但是,他身后一大批追兵却黑压压的冲上来,其中一抹墨色狂肆的身影杀气冲天,慕容娇娇打着冷战,寒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孤独宸绝却冷笑起来,那声音在阴霾的天色和狂风中异常的骇人,他道:“女人,你是大周的皇太后,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竟然跟你的‘儿子’……”,说道这里,孤独宸绝突然愤怒的甩下缰绳,抱住她的身子压住她的红唇。 慕容娇娇惊住,她奋力的挣扎,但是孤独宸绝却扣住了她的双手,硬生生的将她压在马背上。神驹还在飞奔,慕容娇娇后背被颠簸得疼痛难当,她惊悚的王者孤独宸绝,只见他啃咬她的脖颈,大手扯着她的衣物,暴躁的声音震动耳膜:“你敢欺骗我,就要付出代价,就算你是大周的皇太后,也是我的女人……” 慕容娇娇愤起,她抬脚飞踢孤独宸绝的胸口,但是这一击他虽然没有防备,但身子也只是震了一下,随之他更为暴怒,他抱起慕容娇娇纤弱的身子,在她耳边冷道:“你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让人将你和南宫辰轩的事情散播给你们各个封地的亲王?” 慕容娇娇的身子僵住了,她错愕的看着孤独宸绝,他竟然知道大周国的所有内情,他……孤独宸绝见慕容娇娇不动了,十分满意的笑起来,随之握起缰绳继续飞奔,他道:“跟我走,我不想知道你以前是谁的,但现在你是我的。”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暗淡下来,因为她知道孤独宸绝所言不虚,看来她还是败了,即便能够将他的目光暂时转移,但却料错了他的胆量,慕容娇娇迎风看着皇城离自己越来越远,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然,她的话刚说完,一支冷箭就飞穿而来,正中孤独宸绝的肩头,他身子一震,随之咬牙回头。慕容娇娇也跟着转头看去,竟惊骇的看到满身戾气和暴怒的南宫辰轩驾着一匹通身赤红色的汗血宝马已经追过来。孤独宸绝眯起双眼,他咬紧牙齿将肩头上的箭拔出来,但一动,却嘶的一声,他身子又震了两下,随之喝道:“该死的,箭头上竟然有钩子。”,他吃痛的怒骂,但双手却箍紧了慕容娇娇,似乎生怕她会借这个机会逃走。 慕容娇娇长发被风吹得飞扬,她看着南宫辰轩几乎愤怒得狰狞的面容,心头一阵疼痛,随之转过头不看他,对孤独宸绝道:“你可以将我抛下山崖,那么谁也得不到了。” 孤独宸绝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将她抱得更紧,道:“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想连累南宫辰轩成为千古罪人,但是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抱着你一起。” 慕容娇娇微微眯起双眼,她没想到孤独宸绝竟然这般刚毅固执,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镇定的道:“你是西域的首领,为了一个女人死,值得吗?”,但是回答她的却是孤独宸绝紧紧的拥抱,他什么都不说,只能狠狠踢着马腹,随后用令她震惊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说过,你跟着我,我会好好对你。” “你……”慕容娇娇还想争辩,但是想到他之前说要将她与南宫辰轩的事情散播出去后,便停住了,随后有几分认命的道:“好,我跟你走,但是你确定能逃出关吗?” 孤独宸绝面容一喜,但身后又是一支冷箭破风而来,但这一次,他有了慕容娇娇的承诺,所以并不畏惧南宫辰轩了,他挥起手中的银鞭打掉带着倒勾的银箭,抽出长剑与即将追上来的南宫辰轩打斗起来。马背上的争斗异常的危险,但是这两个绝顶高手对决时却游刃有余。 南宫辰轩手中握着七尺长剑,每出一招那声音都从耳边犀利划过,慕容娇娇闭着眼睛不看他们,但耳边却传来南宫辰轩暴怒的咆哮:“将她还给我……” 孤独宸绝自然知道南宫辰轩要什么,他挥舞长鞭,冷笑道:“我不懂大周皇帝在说什么,这个女人是我的。” “你找死”南宫辰轩双目赤红,一剑缠住了孤独宸绝的鞭子,那把剑是软件,瞬间如同灵蛇一般缠绕住了银鞭子,随之二人便如同拔河一般拽着,不多时,两匹宝马已经平行,南宫辰轩一个翻身跃起,大手扣住了慕容娇娇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马背上,但孤独宸绝也发现了,一手箍住她的腰身,死也不放。 “你是西域孤独一族的首领”南宫辰轩的声音阴沉,目光闪烁着杀机,满身的戾气在风中如同翻滚的衣袖一般猎猎狂舞。 “失敬失敬,久闻大周国少年君主,英明神武”孤独宸绝立刻回了一句,目光亦是猩红冰冷,全身霸气凌冽。 “久仰”随后,二人同时开口,似乎不用动手,就能引发刀光剑影的暗战。两匹马同时飞奔,快如长剑破空,但前方就是后山的与山巅的交界处,山路四面横通,一旦入山,荆棘布满,艰涩难行不说,更是容易迷路,所以二人在瞪视片刻后,立刻开始争夺战。 慕容娇娇的手臂被南宫辰轩拽住,他的手冰冷而有力,触碰她时,几乎让她心惊,她下意识的向甩开,而南宫辰轩也察觉到了,面色阴沉的喝道:“娇娇,回来。” 南宫辰轩的声音急切,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一国的帝王,而只是一个为了追逐心爱女子的少年,他抛下了所有的手下,只身一人前来…… 孤独宸绝则是抱紧慕容娇娇,冷冷的道:“原来你叫娇娇,好名字”,随后,在她耳边道:“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慕容娇娇身子一凛,随之望向南宫辰轩,那目光通透却又深沉,南宫辰轩的身子震住,他漆黑燎烧着怒火的眸子突然冰冷,大手更为用力,似乎突然惶恐起来一般,沙哑的声音突然怒吼起来:“你给我回来……”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张狂的模样,手却慢慢的往后缩,而南宫辰轩的眼神突然蒙起了一层深邃而看不清的情绪,他直直的瞪着她,一瞬不瞬,但是手却越来越用力,甚至让慕容娇娇疼的灼烫麻木,慕容娇娇看着他,在最后一次用力的甩开时,终于看清他眼中的情绪,那好似很,浓烈的恨意和惶恐掺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嗜血的愤怒。 孤独宸绝看他的模样也有些惊住了,但他随之扬起长鞭袭向他,然一鞭子抽下去,却被南宫辰轩用手硬生生的接住了。慕容娇娇大惊失色,孤独宸绝亦是面色沉凝,而南宫辰轩却猛地扯住那银鞭,瞬间,两匹马因为这样的大力而相撞,惨烈的嘶鸣而后将三人全部抛起来,甩到了空中,而这时,南宫辰轩又与孤独宸绝缠斗起来。 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山谷间,狂风之中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又受了伤,刀光剑影闪烁之中,只听到兵器冰冷的摩擦和晃眼的火花。慕容娇娇得到自由,她看着眼前的缠斗,却不知道应该帮哪一边,因为孤独宸绝若是死在了大周国的领土上,即便是悄然无息的也会引起边关的混乱,西域与大周国一直都维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突厥又经常滋扰边境,所以孤独宸绝不能出事,但南宫辰轩…… 孤独宸绝因为受了伤,所以在南宫辰轩面前渐渐败下阵来,这也是慕容娇娇第一次见识到南宫辰轩出神入化的武功,他手中的长剑几乎已看不见的速度飞旋,不出多时,孤独宸绝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削碎,肩膀,胸口,甚至脸上也都多出了很多狭长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沾染了黑色的夜行服。 南宫辰轩此刻就如同暴怒的魔鬼一样,他几乎要将孤独宸绝撕碎,慕容娇娇看着他那狰狞暴戾的模样,突然迎风喝道:“不能杀他……”,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但南宫辰轩却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了孤独宸绝的胸口,顿时,孤独宸绝那高大的身体就如同一块跌碎的石头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山崖石壁上,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随后滚落在地。 慕容娇娇惊住,而站在狂风中的南宫辰轩却嗜血扬起手中沾满红色液体的长剑,但眼神却没有去看在地上挣扎的孤独宸绝,他猩红狠戾的目光望向慕容娇娇,阴沉的声音似从地狱传出来一般:“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慕容娇娇心底一怵,不禁后退了一步,而南宫辰轩却步步上前,手中的利剑就似她敢说,就要劈死她一样。慕容娇娇第一次这般惊恐,甚至想转身就逃,她试图跟他讲道理:“杀了他,便将从此不宁……” “哈哈哈……”南宫辰轩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声音传荡在山谷中令人惊悚,慕容娇娇知道他不会信了,从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从她时常拒绝与他亲近的时候…。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未信任过她。慕容娇娇想到他在寝宫时对自己的失望和冷漠,想起孤独宸绝所说的威胁,突然有种灌顶的绝望,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得到眷恋,因为她无法承受这种患得患失。 红唇紧紧的抿起,慕容娇娇闭上了眼,狂风中,月白色的长裙飞舞,青丝萦绕,看起来就像是月下仙子,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终于开口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离开……” “你威胁我”第一次,南宫辰轩对慕容娇娇说话时几乎是竭斯底里的怒吼,随后,他目光赤红,似乎再不愿放下自尊挽留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般,喝道:“你…走……” 慕容娇娇僵住了身子,她看着南宫辰轩,心口疼痛的已经麻木,她握了握拳头, 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深邃目光盯着她和南宫辰轩的孤独宸绝,随即颤声道:“好,我走”,说罢,她转身就向树林中跑去。 孤独宸绝目光一沉,他想挣扎着起身,但是却因为身上的伤势太重而不能动,他的墨色神驹鼻孔喷着白雾走到他身前,似乎在安慰主人。狂风中,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月白色色的身影在夜幕中穿梭进了树林,他突然丢下了手中的长剑,这一刻,他内心的惶恐大过于愤怒,甚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了,于是下一刻,他发疯一般的冲进了树林中,粗暴的捕捉到了慕容娇娇的身影,将她扯回了自己怀中。 慕容娇娇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奋力的甩开南宫辰轩,不知觉中,双眼已经模糊,她现在只想逃离,因为害怕再待一刻都会崩溃。 但南宫辰轩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胸前,呼吸沉重中带着暴怒与颤抖:“你竟敢真走,你竟敢走……” “你放开我”慕容娇娇听到是南宫辰轩的声音,她愤怒的想推开他,但南宫辰轩却蓦地将她扛上肩膀,大步冲出树林,山路上,孤独宸绝还坐在地上,他捂着胸口看着南宫辰轩扛着慕容娇娇翻身上马,却只是冷笑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低沉的声音在风中飘荡:“这一次,我输给你……。” 南宫辰轩根本不理会孤独宸绝,他骑马飞快的奔回了皇城方向。慕容娇娇被颠簸的几乎要吐,而南宫辰轩却不容许她又丝毫的挣扎,甚至在回到皇宫寝殿时,将她抛在床榻上。 青丝飘散,慕容娇娇的身子撞击在床榻上,大殿内回荡着南宫辰轩的咆哮,宫人下的四处逃散,他上前扣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起,猩红的眸子如同赤焰一般燃烧,狰狞的面色再找不到一丝温柔,他掐住她的脖颈,寒声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你说……。” 南宫辰轩的声音颤抖,仿佛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他满身杀气,这样的盛怒他绝对可以杀了她。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内心的绝望和痛苦已经无法表述,也许如果南宫辰轩此刻要杀她,她也不会反抗。 但就是这样的心灰意冷,这样的无动于衷,却让南宫辰轩恐惧了,他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她,因为就算在山上,看到她依靠在孤独宸绝怀中企图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内心的恐惧都是大于愤怒的,他怕她将自己丢下,他怕从此再找不到她了……。 南宫辰轩闭上双眼,他突然扯起慕容娇娇紧紧拥在怀中,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混乱,世界天旋地转,找不到方向。慕容娇娇惊诧,她睁开双眼,却感觉到南宫辰轩抱着她似慌促地不知道去哪里一般的徘徊,他的声音颤抖而哽咽:“你究竟要怎么样?我该怎么办?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心顷刻间破碎了,她不忍心的抱住南宫辰轩,而他的身子却猛的一震,随后突然推开她,咆哮道:“不许碰我” 慕容娇娇跌坐在床榻上,错愕的看着他,可是无论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一般,脸上也都是湿意。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脸上的泪水,目光一收,整个人似被电击一般的僵住,目光带着不敢置信,但下一刻,他却又冲上去拥住了她,即便自己心里再痛却还是哄宠一般的连声道:“对不起,娇娇,是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样的撕心裂肺,慕容娇娇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撕裂了,而当脸上的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因为她竟然流泪了。 这一夜,皇宫中不曾安稳,因为庞小姐惨死凌霄殿,莺贵太妃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昏厥了过去,但南宫辰轩给的答案却是深夜刺客入宫,庞小姐舍身救驾,将其册封为贵妃,以示殊荣。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就算册封为皇后也不能掀起任何的风浪了,而且也算是给了庞老将军千方百计想要这个侄女成为妃子心愿的交代。但,只有凌霄的宫人们知道,其实庞小姐是死在皇帝的剑下,南宫辰轩利用这次混乱,解决了这个恼人的麻烦。 天亮了,南宫辰轩没有早朝,而是与慕容娇娇相拥而眠,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他的心似乎瞬间让人摸不透了,他看她的眼神也变了,爱恨交织。 可是,却依旧紧紧地守着她。慕容娇娇试图解释,告诉她自己是受了威胁,但南宫辰轩却只是淡淡的笑,那笑很飘渺,他说他相信,因为她为他哭了。可是慕容娇娇却知道,他的确相信,但却恨她,恨她为了那把紫玉九龙椅和声名而舍弃他。 一觉入梦,南宫辰轩多少次惊醒过来,都急促的呼唤她的名字,慕容娇娇起身安慰他,告诉他,她一直都会陪着他。但是他醒来时,眼中的不信任几乎可以刺痛她的心。 “我再不会离开了,哪怕是这件事被天下人尽知”慕容娇娇承诺。 可南宫辰轩只是看着她,用一种深邃得几乎令人恐慌的眼神看着她,少许,他吻她,笑着说:“放心吧,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谁也不能……。”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冷,而南宫辰轩则是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轻吻她的发丝,与以前一样温柔。 ------题外话------ 娇娇认清了自己的心,也承诺了永远。虽然还是伤害了辰轩,但,这也是少年天子成长的过程。 75七日暖情散 凌霄殿遇刺的消息在朝廷上似刮了一阵龙卷风,让满朝文武都惊骇得魂魄飞散,巍巍森严,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上,文武百官叩首在地,无人敢抬头凝睇天子容颜,特别是兵部尚书、侍郎等人,几乎已经将脑袋磕在地上,面容与地面相贴。[.超多好看小说]皇宫内外,多重把手,凌霄殿每日轮班两百人,但竟然还让两个西域刺客得逞,闯进内宫刺杀帝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最关键的是,帝王龙体无恙,但当下权倾朝野的庞老将军极力推崇,准备让皇帝迎娶的侄女竟然也因此而殒命,这实在是…… 巍峨的宫殿上,帝王座前的腾龙狰狞而张牙舞爪,凸出的鳞片闪烁着刺目的金光,匝匝迭起,令人惊恐,大殿中央猩红的地毯上,黑压压的跪着朝野上下所有的官员,一直延续到金銮殿之外的丈余汉白玉雕龙、瑞兽的层层石阶之外,宫檐斜角横飞,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毒辣,却笼罩的整个宫殿冷清得毛骨悚然,怵人眼目。 紫玉鎏金雕九龙腾飞的龙椅上,南宫辰轩闭着双目,墨色的朝服上的金丝绣龙在大殿内两侧发出幽幽绿光的夜明珠照耀下闪耀着清冷威慑的光芒,寂静,森严,拢住了所有的人的心。 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兵部尚书在这三伏天身体觉得冰冷,但额头上却已经汗流如雨,他偷偷的捏起袖子擦了擦汗,随后在六部排序的所有官员中重重的将自己的额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震得其他官员心里都怵了一下,随之只闻他道:“皇上,老臣该死,老臣护驾不周,致使皇上受惊,请皇上降罪。” 兵部尚书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其他的官员听闻,也都汗流浃背,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皇上也自上朝之后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南宫辰轩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他双眼紧闭,面色冷清而刚毅,大殿外刺目的阳光投射进来,却照不亮这片深幽的宫殿,他俊美的脸上如刀斧雕琢一般的光亮,却也阴沉得充满戾气,少许,他睁开深幽的目光,微微的扫视汉白玉石阶下的群臣,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略带疲惫:“你的确该死。” 虽然寥寥几个字,却让兵部尚书几乎虚脱倒地,兵部的尚书、侍郎等人全部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满朝文武也无一敢为其求情。 南宫辰轩的目光阴沉,他面色冷沉的让人看不清思绪,而在龙椅后的重重明黄色幔帐内,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却僵直的站在猩红的地毯上,素手微微的扶住一旁的石柱。 今日早朝,南宫辰轩特地将慕容娇娇也带来,因为他不容许她待在寝宫,并且命令林安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也都必须跟随,所以,清早时,他将自己抱上了龙辇,一起来到金銮殿。 南宫辰轩的心思,慕容娇娇几乎能猜测出几分,如今庞小姐已死,虽然是嫁祸给了行刺的西域人,但册封贵妃和给予抚恤也未必真能安抚庞老将军和莺贵太妃伤痛的心,所以朝廷在无人可用之时,南宫辰轩必然要在满朝文武面前给远在边疆,为国效力的老将军一个交代。 “皇上,老臣该死,请皇上降罪”兵部尚书已不做抵抗,他深知此事兹事体大,他已无力回天,便只能求死了。因为,在政治手段上,南宫辰轩算的上是一个贤君,是非分明,纲纪严厉,但却也从不枉杀无辜,从登基以来,除了纳兰鸿飞的家眷被流放之外,其他的官员,甚至与当年太子妃有亲伦关系的慧德妃都还能安然跟随汝亲王前往封底安养,足以见证皇帝的仁德。 慕容娇娇轻垂长睫,她脚步轻缓的在幔帐后轻挪,因为她明白,如果南宫辰轩光治兵部尚书的罪名,或者罢官、罚俸也未必就能够安庞之重的心,庞小姐毕竟是庞氏一族最为适龄的女儿,据她所知,庞氏还有一个嫡系孙侄女,但年方六岁,就算要入宫成为嫔妃,起码也要等上十来年的时间。 “朕想来赏罚分明,不过朕今日不降你的罪,你自己去永乐宫领罪吧”南宫辰轩的声音异常冰冷,威慑的声音震动朝堂。 慕容娇娇脚步停住,微微有些震惊,但随之明白他的意思。她瞌目,南宫辰轩早已经不是她认为的轩儿了,他长大了…… 朝堂上掠起惊诧之声,但林安尖锐的声音已经传扬:“退朝——” …… 回凌霄殿的路上,南宫辰轩环抱着慕容娇娇坐在宽阔的龙辇上,前面垂落的明黄绣腾龙垂幕遮掩了所有人窥视的视线,林安手持清道鞭,在前面噼里啪啦的抽着,使得路经御花园的宫人都吓得纷纷闪避,远远的对这慢慢颠簸驶过的龙辇跪地磕头,匍匐着不敢动。只因,前日深夜发生在凌霄殿的事情,和宫上下都已经听闻,所以人人心惊胆战,唯恐有个万一,就受牵连。 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娇小的身子卷缩的跟一只猫儿一般,而她的乖巧的沉默却并未让南宫辰轩满意,他轻抚她的鬓角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细嫩的脸颊,在车辇行至一处无人的河岸柳林时,目光幽深的凝视因清风吹拂而撩起垂幕时映入眼帘的大片随风荡漾的柳条,他沉沉的道:“你今日为何不说话?” 慕容娇娇闭着双眸,听闻南宫辰轩的话语时,长睫微颤了一下,随之幽幽的睁开,声音清淡而柔和:“你要我说什么?” 南宫辰轩剑眉微黜,他有力的双手将慕容娇娇环住,钳住她的下颚抬起,顿时,南宫辰轩幽深的目光对上了慕容娇娇清透的眸子,凝视的瞬间,南宫辰轩身子震了一下,随之闭上双眸将她再次拥抱在怀中,薄唇吻上她的眼。 也许,是慕容娇娇那夜的泪水仍然牵动他的心,让他欢悦却又疼痛,爱恨交织缠绵,所以他对她的情绪也跟着反反复复。南宫辰轩环着慕容娇娇,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前,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问道:“娇娇,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慕容娇娇靠在她的脖颈间,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几乎将自己笼罩包围,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环住他的精壮的腰身,在南宫辰轩胸口骤然失了原本沉稳的节奏时,红唇微微抿起了一抹笑意,他始终是在乎她的,虽然他现在冷得让她看不清他的心,但是她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慕容娇娇有些沉醉,她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突然有些贪恋这种温暖和这样的温柔,她岔开话题,却又缓缓柔柔的答非所问:“皇上今日的计策很好,莺贵太妃会懂得分寸的。” 其实南宫辰轩今日的计策很好,他不直接处置兵部尚书,反而将他交给庞之重,这样一来,就等于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丢回了锅里。因为远在边关的庞之重和待在长乐宫中伤心欲绝的莺贵太妃也都在等着皇帝给他们一个交代。 但,南宫辰轩的做法只怕要让莺贵太妃等会想哭都哭不出来,他将一朝的三品兵部尚书到永乐宫中请罪,这从表面上看无疑是给庞氏一族莫大的隆宠,但是若是庞氏一族当真敢降罪或者惩戒朝廷命官,那么他的行径也自然会被天下人议论,更是会激起朝野上下的愤怒。 所以,庞之重如果治罪,他就会引起民愤和朝野的不满,从而人心涣散,若是他想取仁德而不治罪,那么就是顺理成章的保了兵部尚书一命。而莺贵太妃想要请示远在边关的庞之重,也要花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足够兵部内部自己想出办法来自救。 南宫辰轩薄唇微扯,但眼底却依旧清冷,没有一丝笑意,他呼吸渐渐的沉重,对于这个洞悉自己所作所为的女子爱恨不能,他捧起她的脸,在看到她细密的长睫颤动,目光似水,红唇娇艳时,面色更为紧绷了,他有些情动的吻住她,在这被迷惑的瞬间忘却了之前的疼痛,他的双手亦的紧紧的箍住她的纤细的腰身,动作从轻缓渐渐的激烈。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几乎被溺毙,她呼吸颤抖,而南宫辰轩则是离开她沁香的气息后,立刻闭上双眸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哪里,早已经混乱得如同麋鹿乱撞,而南宫辰轩则是压抑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慕容娇娇靠在他的怀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心,因为她明白南宫辰轩并不想碰她,刚才虽然发于情不自禁,但是他依旧很快的控制住了。 昨夜,他拥着她入眠,她试图证明自己,但他却似轻微的退缩了。她明白他的心里仍旧有一道无法复原,却又看不见的伤,于是她承诺自己再不会犯同样的错,会与他相随相伴,永不分离,但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却沉得似漆黑的深夜一般,让她顿时觉得迷路了,觉得心慌。 闭眸,慕容娇娇依靠在他肩头上微微喘息,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 山野中,受了重伤的孤独宸绝躺在山林中的溪水旁整整一天一夜,马匹墨色鬓毛的神驹也受了伤,马背和马腹因为南宫辰轩的汗血宝马的冲撞而撕裂的皮肉,它伏在地上,通透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鼻子里喷着白色的雾气。 今天太阳升起前,尼服带着重伤翻山越岭,跟随着皇城后山上打斗的痕迹一直追到山林的悬崖峭壁处,然后又牵着马,追着地上一滩滩的猩红发黑的血迹摸索到了树林中,最终,在溪水旁的卵石摊上看到了孤独宸绝躺在水泽旁,满身伤痕的身子。 他立刻冲上去,惊恐的以为孤独宸绝已经死了,但在触及他的鼻息和心跳的时候,却欣喜的跪地对这天空双手环胸,感激真神的护佑。 孤独宸觉得昏厥了一天一夜,尼服虽然自己也带着极重的伤势,却还是入山去采一些自己人的止血草药,打猎生火,一直照顾到他醒过来。或许,是孤独宸绝身上的霸气使得周遭即便闻到了浓重血腥气息,也不敢出没的狼群前来吞噬他的肉,也许真的是西域的真神显灵,护佑住了那片大漠草原上唯一的年轻、杰出首领,所以,他还活着。 孤独宸绝睁开双眼时,全身烧得滚烫,他沉重的眼皮在三伏天的太阳光下照射得火辣辣的疼,但当他一动,身上的多出伤口便如同撕裂一般的疼。尼服见他醒了,赶紧上前抚起他,用山林中宽厚的树叶卷起,盛了水喂他喝下去,随后又取了几片摘来的药材捻进他的嘴里,道:“三哥,这是草药,可以护住心脉。” 尼服找了孤独宸绝一天一夜,此刻又忙碌不停,自己身上又带着重伤,所以声音异常的沙哑,他一开口,便咳嗽了两声,眼睛已经熬得通红,却还是悉心照料着孤独宸绝。 孤独宸绝转醒,他听到尼服的声音,将口中的药草嚼烂,吃力的咽下去,随之沙哑得几乎无法发声的声音带着虚弱,道:“是你来了。” 尼服有些心痛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满身狼狈,但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忙道:“三哥,你再休息一会,我喂你吃完东西后,我们就立刻离开,中原已经不能待下去了,中原的皇帝并非善类,我们还是赶紧走。” 孤独宸绝听到这句话,却是哑然一笑,他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喘息着,随后自己拿起一旁卷起的树叶,舀了溪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甘甜的水冲淡了口中浓郁的苦涩,但他依旧蹙起了剑眉。 “我睡了几天?”孤独宸绝缓过气来,看了一眼热辣辣的太阳和周遭密集的树林,沙哑的问道。 “我找了你一天一夜”尼服从篝火的架子上取下烤熟的肉,用身上的匕首切开,只见里一阵热腾腾的香气扑出来,十分脆嫩,他吃力的切成一块一块,放在树叶上包好,递给孤独宸绝,随后走到溪水旁捧了水浇在自己脸上,洗去了一天一夜的疲惫和灰尘,随后坐在卵石上,喘息着道:“三哥,这一次我输得一败涂地,我们是中了大周皇帝的计圈套。” 其实不用尼服说,孤独宸绝也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但他却低哑的笑起来,的确,他的确输的一败涂地。大周的皇帝设计假皇太后前往终南山,其实这就是一个局的开端,而他发现自己中计之后,若是立刻放弃逃走,或许还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可是现在,该抢的没有抢到,反而落得这样凄惨。 他吃力的起身,高大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晃了两下,西域人强壮的体魄令他很快恢复了几分气力,他冷冷的道:“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子,他的确有胆识,最关键的是,他的运气很不错,居然能有一个那样的美人帮他。” 尼服听到孤独宸绝这句话,整个人怔了一下,很是担心的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捏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然后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自己的马匹身旁,拍了拍,又捋了捋那黝黑发亮的鬓毛,笑道:“我原本以为,这个倔强的美人就如同我的马一样,性子虽然烈,但终究能够驯服,让她温顺的跟着我。却没有想到,不是我不能驯服,而是她早就有了主人。” 尼服一惊,他站起身道:“三哥,姑娘与大周皇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母子,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三哥,就算你恨姑娘,但她毕竟与我们相识,所以还请三哥出关之后高抬贵手,千万别为难姑娘。” 孤独宸绝身子一震,随之目光森冷的望向尼服。尼服一惊,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从来都不曾违逆过三哥的意思,但是这一次…… “你是怕我将他们的事情公之于众?”孤独宸绝声音异常的冷,沙哑的声音带着威慑,那天生的霸气和威严即便此刻狼狈潦倒也不曾有半点减少,似乎,这些都是他与生俱来的。 尼服低着头,道:“三哥,大周的天子心思谙沉,手段非常,我们闯入凌霄殿之时,他虽有惊诧,但却依旧镇定自若,因为在您直奔寝殿时,他一出手,并非与我交战,而是先杀了他身后惊惶纠缠的女人,这几日,我也打听出来了那被杀女人的身份,据说那就是镇守边关,威风赫赫的庞老将军庞之重的嫡亲侄女,她入宫时想嫁给大周皇帝做妃子的,可如今大周皇帝不仅杀了她,还将罪名嫁祸给我们,使得庞之重与西域水火不容,足见此人心思缜密阴暗,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还有可能会中计。” 孤独宸绝目光一冷,他神色有些诧异,随之面色有些阴沉,他喝道:“你说什么?” 尼服明白这件事孤独宸绝一定会觉得惊讶,因为他也不例外,不过若非是自己亲眼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他也不会失手受这么重的伤,他道:“三哥,或许天下的传闻都是真的,这个皇帝的确非同小可,六年前,他登基时,前臣相纳兰鸿飞的被流放边关的亲眷就曾说那个十岁的皇帝是个心有权术的魔鬼,而他背后的皇太后更是个心机沉重,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将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放在眼中,可今时今日的一切都证明了那些传言不虚,甚至,大周国的先皇帝突然性情大变,沉迷女色也许都暗藏玄机。” 孤独宸绝僵住了,他眯起双眼,随手握紧了手中的银鞭,不错,六年前他的确接受过这些密报,只是他当时根本没有将一个十岁的孩子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他遇见上这个少年是才…… “庞小姐死了,南宫辰轩也必然要给庞之重一个交代,他可有什么表示?”孤独宸绝的薄唇紧抿,眼底闪烁着阴沉的光芒。 尼服上前,十分谨慎的道:“大周天子册封了那个死去的女子为贵妃,下葬皇陵,并且为了安抚庞之重,将失职的兵部尚书交给了莺贵太妃发落,此事皇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议论,庞老将军和莺贵太妃会不会处置兵部尚书。” “将一个朝廷命官交给一个后宫女人处置?”孤独宸绝目光一闪,错愕之中更明白了南宫辰轩这么做的意思,他是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了庞之重。庞之重一直逼迫皇帝给他交代,于是南宫辰轩便这么交代了。孤独宸绝骇然的眼神之中却又惊诧,但随之却图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沙哑的声音真的林中的鸟儿受惊扑翅飞起,黑压压的一片掠过头顶上上空,草丛中的一些动物也随之奔离。 “三哥”尼服看着孤独宸绝的模样有些担心。但孤独宸绝却阴沉的目光,冷笑道:“好,很好,果然是一个有勇有谋,更是有胆量的皇帝,也只有这样的男人还配跟我孤独宸绝抢女人。” 说完,孤独宸绝似突然恢复了精神一般,他揪住神驹的鬓毛翻身上马,尼服吓住了,来不及说什么,赶紧将剩下的一些烤肉塞进包袱里,也跟随着上马,问道:“三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出关”孤独宸绝冷冷的说道,随之驾马前行…… …… 御书房中,南宫辰轩绝闭眸坐在龙椅上,面色冷清阴沉,而整个书房内,除了窗格处吹来的阵阵清风掀起幔帐和案几上的宣旨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寂静的几乎令人窒息。 书房的御案前,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他低头沉默着,等待着主上的发话,但南宫辰轩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过了许久,幽幽的声音才从上方传来:“你们没有找到孤独宸绝的踪迹?” 那男子身子一抖,立刻道:“属下无能,属下接到皇上的命令之后,便率领人手秘密寻找,也的确在悬崖峭壁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但是属下跟随着血迹一路追寻下去时,却在溪水旁发现的篝火堆和一些护心脉,止血的草药零散叶子,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有两匹马,已经朝西边走了。” 南宫辰轩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睁开幽深的双眼,目光清冷而复杂,少许,他低沉的道:“走了就算了,汝亲王那边的事情如何?” 跪在地上的男子震了一下,有些诧异帝王这漫不经心的话语,但随之,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心绪。前天夜间,凌霄殿遇刺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听说了,但皇帝却在事情发生后两天才命令他去寻人,这其中的怪异他早有察觉,但却又不敢细想,因为皇帝似乎是故意想放过他们。 低垂下头,男子的声音平稳:“回禀主子,汝亲王一直服用丹药,从表面也看不出来情况,不过再过三个月就是行宫秋猎的大日子,几位亲王都会回宫朝见皇上,待到那时,想要探知情况会更容易一些。” 南宫辰轩目光微眯,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出去。 黑衣男子低头,起身快速的消失在书房外。 林安侯在一旁伺候,他看着帝王清冷的侧容,窗格中的阳光斜射进来,却照不到他身上,但在汉白玉地砖上反射出来的光芒却笼罩住他,让他威严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不真切。他心头微戚,但却还是上前,小声道:“皇上,该用午膳了,小姐在寝殿等着皇上呢。” 南宫辰轩的面色陡然一冷,连目光都瞬间暗沉起来,林安震住,吓得立刻叩跪在地上,忙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南宫辰轩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林安,而林安则是匍匐着一动都不敢动,低垂的脑袋几乎与帝王脚上的红毯贴合在地上,他一双眼睛看着帝王的墨色龙纹戎靴,心头七上八下的打鼓。 自从那前天夜间发生刺客的事件后,皇帝带着小姐回宫,便一直都是如此,常常一个人冰冷安静的坐在书房中一动不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朕不饿,你下去伺候小姐用膳”南宫辰轩冰冷的声音从林安的头顶上飘来,林安的心一沉,立刻道:“是,奴才遵旨。”,说罢,起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寝殿中,案几上的已经摆满了膳食,道道都是南宫辰轩平日爱吃的菜,但是慕容娇娇坐着侯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林安馒头大汗的急促身影,他边跑边道:“小姐莫要等候了,还是先用膳吧,皇上不回来了,让奴才先伺候小姐。”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微沉,她轻垂长睫,深吸了一口气。月儿见状,忙道:“小姐,皇上肯定是在御书房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不能来,而且皇上不是也派了林公公来伺候小姐用膳了吗,可见皇上时刻牵挂着小姐,小姐还是先吃吧。” 锦瑟看了一眼慕容娇娇失落的神色,也跟随道:“月儿姐姐说对,小姐要保重身子才是,免得皇上忧心啊。” 林安也笑着上前,拿起银针还是试毒,随后执起白玉镶银的筷子,挟了几块慕容娇娇平日最喜爱吃的鹿肉放在她面前的翠玉碟中,笑道:“小姐,这是皇上特地吩咐人去后山上打的鹿,按照小姐的口味做成的酱鹿肉,小姐尝尝吧。” 慕容娇娇看着这些饭菜,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南宫辰轩现在对她的态度越发的令她无法捉摸,仿佛若即若离,却又飘渺不定。他想念她时,甚至将她带到朝堂,似乎一步都不能离开,可是才隔了几个时辰,他却有连见她都不愿意。 慕容娇娇推开椅子起身,纤弱的碧色身影如同飘舞飞去一般的走向了内殿,使得一群宫人都膛目结舌的不知该是好,而那淡漠的声音却在屏风后缓缓的传来:“撤下吧,我不想吃。” 慕容娇娇回到内殿,躺在床榻上却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窗格外闷热的风吹拂进来,似乎也在让她心烦意乱。躺在片刻,慕容娇娇的素手不由得烦躁的揪起床单,而后起身,空荡荡的大殿内,嵌碎销金的方砖如镜般长绵不见头,如云雾一般的明黄色幔帐重重叠叠,用镶金的腾龙弯钩束住,却还是因为外面的风而扯下一些,半垂半落,遮掩住了半边窗格,那刺目的阳光从幔帐中透进来,使得大殿内黄橙橙的一片,更为的华贵。 慕容娇娇实在睡不着,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闭上双眼,随之起身,踏出寝宫前往后殿,绕过几处曲折回廊后,走到一处藏书阁前停下了脚步。她原本是想去后花园看看那里的花草,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份兴致了,于是在抬头看到鎏金挥洒的‘藏书阁’时,心一动,抬起纤细的素手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沉重的青梨木门被推开,藏书房内十分干净,却也透着几分生疏的气息,似乎这里宫人不常来清扫,她轻步走进,环视四周,只见周围除了六扇雕着镶金菱花的窗格之外,便都摆放着乌木沉重的书柜,许多书籍都因为摆放不下而竖之高阁。 慕容娇娇走到一处书柜处,随意拿了两本翻阅,目光略显震惊,因为竟然是大周国的帝王册和本纪。慕容娇娇突然突然想起来南宫辰轩曾经对自己说过,大周国的开国太祖所爱的女子也曾经是一位王妃,于是便好奇的开始寻找第一本帝王册,然,当她翻到时,却只见上面留有寥寥几字,也因为后宫女子甚多,而不知道那所谓的心爱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娇娇的手将在了书典上,心头更为烦闷了。但她随之却不由得轻笑起来,或许南宫辰轩那日那般说,只是为了哄她而已,更也许,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但是那样一个女子,就算是帝王的心头之人,也不能记载入史册,因为她曾经的身份,所以她只能被摸得干干净净。 人活一世,草木一枯,平生追逐的最后也不过的三尺灵位和一杯黄土。慕容娇娇略略失神的看着手中的典故,随之合上了书册,转身踏出了藏书阁,慢慢的走在曲折画栋精美的回廊中。太液池的水,环绕过凌霄殿的后殿凉亭,如同双月环抱一般从走廊下面连接到凤仪宫。正午的阳光洒照在水中波光粼动中金灿灿的水波映照在亭台上空,破碎金光游动。 慕容娇娇身着碧色长裙,长长的摆尾拖沓其后,简单的发髻上只有三枚玉簪和一朵白玉所雕的珠花,长发垂落胸前,闷热的凤从湖面掠过,吹在她身上竟然带着几分凉爽,萦绕起她的发丝飘荡,迷住了她的双眸。 微微失神的看着太液池的碧绿水波,碎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笼罩出了一层淡泊的光华。突然,周遭一阵轻微的窸窣动静,慕容娇娇一惊,立刻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太监正朝这边走来,并且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什么。 慕容娇娇敛神,她立刻快速的闪躲到了一个石柱旁,但那两名太监虽然不看路,二人低头接耳,却也快速的端着一些东西朝她的方向走来。慕容娇娇双眼微眯,随后一个轻盈的翻身,上了长廊的红色琉璃瓦顶,躺着不动,只听到走廊下沉闷的声音走过,还伴随着细小的议论声。 慕容娇娇的耳力十分好,屏息一听,便听到他们在议论莺贵太妃在永乐宫大哭不止的消息,皇帝为此,赏赐了不少东西前去安抚,但却始终未能平复。兵部尚书在永乐宫前跪了几个时辰,也昏厥过去,已被送回府邸,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还有太皇太后突然前往永乐宫安慰莺贵太妃的事情。 慕容娇娇听到这件事时,略略有些震惊,太皇太后去安慰莺贵太妃?六年,这两个从来都不曾相聚过,而今时今日竟然突然有了兴致去登门安慰,这实在太过可疑。慕容娇娇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天色,随后在那两个人离开后,翻身下来,站在回廊中沉思…… 黄昏日落,慕容娇娇回到寝宫,却依旧是空荡荡的。但大殿内的月儿、锦瑟和静嬷嬷、李嬷嬷、林安等人都快乱成了一团,她奇怪的看这些人,而月儿在看到她那纤弱的碧色身影时,先是一怔,随后几乎是哇的一声都快哭出来了。 慕容娇娇有些莫名其妙,但林安却冲上前来,道:“小姐,您吓死奴才了,奴才还以为您因为生皇上的气跑了呢,奴才们的心都快跳出来,四处找您,差点都快将凌霄殿搬了家。” 李嬷嬷也上前,她喘息道:“小姐这是去哪里了?月儿和锦瑟入殿想看看小姐醒了没有,却不见了人影,两个人都吓得懵了。” 慕容娇娇这时才发觉他们一张张的面孔上满是恐惧,看她的眼神也极为胆怯,仿佛,她就是他们的性命,若是她不见了,她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一般。慕容娇娇神色呆了呆,随之却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道:“我没事,你们多心了,我只是闷了去后殿走走。” 月儿眼眶通红,她道:“小姐要出去走,也不通知奴婢一身,奴婢好跟随伺候啊,小姐这么闷声不响的离开,奴婢们都快吓疯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姐回来就好,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午膳不曾用筷子,还是吃点吧”锦瑟推了推月儿,她知道现在慕容娇娇的日子也不好过,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回宫中,所以便让月儿不要再闹,连连请慕容娇娇用膳。 走了这么一圈,慕容娇娇也觉得自己饿了,便踏出了大殿准备用膳。但刚踏出宫殿,就见南宫辰轩疾步踏进宫殿,吓得宫人们立刻跪在地上。慕容娇娇有些失神的看着他那急躁的模样,一瞬间的相见,似乎已经隔绝了好几天。 南宫辰轩在看到慕容娇娇那清淡的身影时,猛然一震,刚才骇怒深邃的目光却瞬间定住,少许,慢慢的缓和至一片深邃如潭渊,少许,他大步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冷淡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是质问吗?慕容娇娇心头一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一天都没有见到他了,他也一天都没有理会自己了,可是一见面却就说这样的无情的话,并且还带着质问的口气。慕容娇娇那倔强的脾气似乎瞬间就回来了,她看着他冷漠的俊容,微微撇开目光,也漠然的道:“随意走走。”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宫殿内的宫人们更是吓得连气都不敢出,特别是林安,他差点都昏厥过去,在心里祈求着慕容娇娇千万别在惹怒皇帝,但,老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因为他们耳边顿时震开一声低怒暴喝:“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月儿个锦瑟骇然,她们都抬头望向皇帝,只见南宫辰轩面色铁青,林安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拉起月儿和锦瑟就将她们往外面拖,李嬷嬷和静嬷嬷虽然担忧,却也头不敢抬的快速退出了宫殿。不多时,整个大殿就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震怒使得他额前青筋的暴出,他是易怒的,每次生气的声音都竟然惊恐。慕容娇娇刚才袭上心头的倔强瞬间以因为他的暴躁而敛了几分,眉心蹙起,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双肩就猛地就扣住,生疼的感觉让她发颤。慕容娇娇抬眼,但还为触及他的目光,冰冷暴虐的吻就已经袭下来,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娇娇被吓住了,她用力的推开南宫辰轩,却见他阴沉暴虐的捏起她的下颚,之前的所有温柔瞬间荡然无存,他现在就像游走在两个极端的边缘的魔鬼一样,一面冷的令人打颤,一面却又温柔似水,可是,他现在确是一个魔鬼。 “你要做什么?”慕容娇娇寒着声音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南宫辰轩的气息炙热,吹拂在她肌肤上时,慕容娇娇却还是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他的目光带着恨意,就如同那天晚上与孤独宸绝交手时,她想挣开他,他看自己的眼神一样,愤怒,恨意,交织着复杂的怒火。 慕容娇娇心头一疼,知道自己又伤害了他,于是忙摇头,双臂环住他的身子,急切的道:“不是那样的,辰轩,我没有想要离开,我只是一天没有见到你,以为你不想见我,所以觉得烦闷,我只是一个人去后殿的走廊散步而已。” 慕容娇娇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感情会是这样的多疑和脆弱,也许,他再也不能相信她了,或许,这个世界上也不能有什么令他相信了。因为他从小经历的一切,她给他的伤痛,都让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可是慕容娇娇仍然想要弥补,她相信只要她用心,他就会好的,不会再这般。 南宫辰轩僵直了身体,他看着慕容娇娇,听着她的话语,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和温度,刚才骇怒的气息瞬间似被冰冻住了一般,少许,他漆黑的目光中有了几许波动,隐隐的,带着复杂和痛楚仰首闭上双眼,但下一刻,他还是抱住慕容娇娇的身子,紧紧的,几乎将她都揉痛了。 “不许再乱跑了”南宫辰轩的声音沙哑,仿佛说的极为吃力。 “你不许不理我”慕容娇娇带着几分狡诈的回道。 南宫辰轩震了一下,但随之却将头埋进了她的发丝中,慕容娇娇有些惊慌,因为他正将她抱起来,冰凉的唇也在她的肩头上摩挲着,让她一阵阵的颤栗起来,但是就在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却抱住她坐在了案几前,低哑的道:“用膳了。” 慕容娇娇的心口猛然一松,却还是不安的偷偷瞥向南宫辰轩。但是他却似乎早就识破她诡计一般的突然环住她的脖子,用手捏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到处东张西望,沉沉的声音带着命令和微恼:“吃饭时也要专心。” 慕容娇娇的心骤然全部放松下来了,虽然觉得南宫辰轩这个命令实在过于苛刻,却也不去多想,看着他挟了她最爱吃的菜,然后张嘴接下。或许,比拟了所有帝王后宫的嫔妃,她的身份和此刻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无法见光的禁忌,但是,在这一刻,她或许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也许,这天下的所有男子,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宠一个女子宠到南宫辰轩对她这种地步。 或许,她早该知足。慕容娇娇垂眸,一口口的吃下南宫辰轩挟到她唇边的菜,他对她这么好,也许会将她惯坏的,但当她转头这么对他说时,南宫辰轩的目光却又幽沉起来,似无法触及的飘渺一般,他凝视她,突然低头吻她,低沉的道:“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也许你会想到没有人比我更好,而舍不得离开。” 慕容娇娇心头一酸,立刻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环抱住他,闭眸道:“不会的。” 南宫辰轩不语,他低头吻她的额头,紧紧的拥着,但目光却深沉寒冷的令人心疼。不会吗?也许别的女子不会,但是他爱的这个女人,从来都是没有心肺的…… …… 夜晚,明月当空,清风拂柳。 凌霄殿后的御花园中,汉白玉石阶在晴朗的明月下,被映照得苍茫朦胧,花香伴随夜风暗袭,幽幽轻扬。从太液池引来的一池碧波中荡漾着无数漂浮的碗莲,荷叶碧绿,花朵深紫,月下的芙蓉仙子更有一种令人迷醉的通透,在水中漂浮旋转。 南宫辰轩带着慕容娇娇走到一处亭台楼阁处,凉亭画栋美不胜收,垂落的明黄垂帘在风中扬起,簌簌的发出声响。两个金樽一壶酒,几碟糕点,一架檀木古琴,分外的有诗情画意。 慕容娇娇原本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在看到明月映西湖,画楼清风与度的风景时,却不由得转身望向南宫辰轩,因为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冷硬的男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情怀。 在慕容娇娇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南宫辰轩的时候,他就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心机,铺设局势,那时,她虽然不能够彻底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却知道他不简单。但是她却从未想过,一个受尽风霜,因为自己父皇的狠戾而没有享受到半点童年快乐的暴戾男子,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长袍,衣袖在风中猎猎,深幽的目光在月色下闪烁着令人深陷的光芒,他薄唇勾起,走向她,握住那纤细的素手吻上她的前额,随之在清风明月中慢慢的滑落,在她的眉心,小巧的鼻尖,沁香的红唇,最后含住了她雪白的耳珠。 慕容娇娇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南宫辰轩的呼吸却渐渐的沉重了,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颚压住她的唇,深深的吻住,有力的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修长的手指每游移到一处都令慕容娇娇颤栗,她气息渐渐的发热,而南宫辰轩却将她抱起来,走到凉亭上,拥着她坐下。 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似少女一般的羞涩,她垂眸着眼睑,双颊有些微烫,低着脑袋捏着他环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但还未从刚才的混乱中回神,冰凉的酒杯就已经递到了她的唇边。慕容娇娇一怔,还未及反应,沁香的液体就已经顺着自己的口中流淌入喉,是果酒,酸甜幽香。 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喝吗?” 慕容娇娇转头看他,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南宫辰轩淡淡的笑着,我住她的双手拽到自己的唇边上的亲吻,温热的气息传递在她的指尖,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醉了。她迷茫的看着他,微微嫣红的面颊似桃李一般娇艳,可是这样的美丽和诱人,她自己却全然不知。南宫辰轩的心一动,气息有些炙烫,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吻她颤如蝶翼的长睫,低哑的道:“你真美……”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她学着以前南宫辰轩的无赖模样,伸出雪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靠近他,口齿上散发着果酒甜腻的幽香,声音幽幽柔柔的道:“那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南宫辰轩目光一沉,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但她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南宫辰轩就立刻抓起另外一只杯子,将酒灌进她的口中。慕容娇娇眉心蹙起,而南宫辰轩则道:“这是用你平时最爱吃的水果酿出来的酒,你喜欢吗?” 这酒的确好喝,不过两杯下肚,慕容娇娇突然觉得自己胃里暖暖的,身子也有些软绵,这种感觉就像是合欢香中抹了蜂蜜的气息,令人莫名的有些懒倦。慕容娇娇靠在南宫辰轩的胸口,淡淡的道:“喜欢,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慕容娇娇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自己竟然也觉得有些失笑,曾经的自己,何曾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这样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初被自己训斥的十岁孩童。 回想以前,慕容娇娇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南宫辰轩面色愣怔,或许,这是他一生以来听过最为动听的情话,他闭上双眼,胸口涌动着某种炙热的情绪,心都被熨烫的颤抖起来。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又惊恐的觉得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于是抱起慕容娇娇,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触摸着她面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铃兰花气息,沙哑的道:“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吗?” 慕容娇娇轻柔浅笑,那笑美艳的几乎晃了南宫辰轩深邃的眼,她贴近他,香甜的气息令人难以克制,冰凉的纤细指尖缓缓的触及他俊美刚毅的面容,吐气如兰,却不说话,因为此时此刻的良辰美景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形容心境,她从来都不曾这般激荡而恍惚。 慕容娇娇的手划过他英气的剑眉,微微簇起的眉心,深邃却足以令人窒息沉沦的眸子以及那性感的薄唇,她突然勾起红唇,目光中带着几分生涩的靠近他,气息相闻。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僵直了,他深邃的目光瞬间也沉凝起来,紧紧地盯着慕容娇娇,看着她慢慢的靠近,慢慢的贴近自己,那沁香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鼻息,牵动他的神经,突然,他有些无法克制的向后退了一步,胸口已经混乱得如同擂鼓。慕容娇娇目光一沉,而他则是有些混乱得抓起桌案上的酒壶,又斟了一杯酒,就仰头灌下。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他为何如此,便娇柔的笑起来,原来,他也是会脸红的,慕容娇娇一直都以为南宫辰轩只是霸道暴虐,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慌到连酒壶都抓不稳的地步。南宫辰轩的俊容的确有些烫,甚至耳根儿泛起了薄薄的红晕,然,面对慕容娇娇那狡黠的笑意,他目光却有些散乱的道:“果酒虽然酸甜,但后劲却强,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寝殿休息吧。” 她不该这么美的,这样的美丽令人窒息,让他感觉几乎自己又回到了数月前终南山行宫下的那片开满铃兰花的草地上,当时,她也是这么美,眼神似水一般通透水灵,就这般看着他,让他失了所有的理智和方寸。 南宫辰轩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抱起似乎有些醉意的慕容娇娇就要往回走,心里却在咒骂今晚心血来潮的恶果。今夜的月光不该这样美,她亦不该这样妩媚,他更是该死的不该给她喝酒,让她变得这么的温顺,嘴巴这样的甜腻。 但是他抱着慕容娇娇站起身,慕容娇娇就轻笑着一个轻盈的旋转推开他,站在了他们刚才坐的椅子上。南宫辰轩愣了一下,看着她站在风中欲要乘风而去的摸样,心一紧,剑眉骤然拧起,上前再次环住了她,似乎生怕她真的飞走了,他带着几分怒意的道:“乖,我们回去了。” 慕容娇娇有些不依的摇头,那摸样像一个撒娇的少女,目光带着顽皮,她道:“我胃里有些热,想吹吹风……。” 她醉了,南宫辰轩从她泛红的脸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却更为疑惑这样的酒只饮了两杯,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从椅子上抱下慕容娇娇,随之却从她热烫的肌肤上发觉了自己疑惑的可能性。暖情散,这酒里竟然被下了暖情散。 南宫辰轩震惊的同时,惊骇于自己的大意,因为他也很快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渐渐热烫起来。而慕容娇娇此刻更是觉得难受,她按着胸口,看着南宫辰轩微变得面色时,突然觉得变得有些怪异,因为南宫辰轩抱她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上有股电流从小腹升起。 轻柔的呢喃了一声,但这声音发出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这个声音却让一直端详她的南宫辰轩目光瞬间似着了火一样,他拥着她如灵蛇一般柔软无骨的身子,却还在安慰道:“别怕,没事,没事的。”,说完,他立刻对不远处的走廊喝道:“林安,你给我滚出来……。” 值守在走廊处的林安正在打盹,他已经累了好几日了,但在听闻到皇帝的暴怒声时,却吓得立刻惊醒,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他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但在看到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怀中那双目似春水荡漾,面色潮红若桃李娇艳的摸样时,却吓住了。南宫辰轩见他发呆,下意识的抱紧慕容娇娇,挡住了林安的视线,而后暴怒道:“该死的,朕不是吩咐你亲自布置这里吗?为何这酒里会有暖情散?” 暖情散?林安有一瞬间缓不过神来,但随之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的僵住了,他目光中有恍然大悟的神色,瞬间明白了慕容娇娇刚才的娇艳欲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下的立刻跪在地上,道:“皇上饶命,这酒的确是奴才亲自送来的,而且,而且送来之后一直都由今日当值的宫娥看守着,一直到晚间皇上吩咐奴才要带小姐来这里,才被奴才撤走啊。” 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林安就震住了,因为他顿时又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皇宫内有不少宫娥都耍手段想要博得皇帝的注意,但是不是被罚去苦力,就是挨了板子现在还下不了床,但是即便如此,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却还是层出不穷。于是,他整个人呆住了,在心里怨恨自己偷懒打盹,疏于防范,但却百口难辨了。 暖情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南宫辰轩和慕容娇娇从未接触过,所以才会这般大意,而南宫辰轩此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面色阴沉泛冷,他咬牙道:“滚出去,将今日所有值守的宫人全部拖出去审问,抓出犯事者,给朕乱棍打死。” 南宫辰轩身上的暴戾之气让林安魂飞魄散,他立刻道了一句遵旨,便飞快的逃走了。 慕容娇娇虽然身体觉得难受,但意识还算清晰,毕竟是练武之人,所以克制力不会那般的差。原本觉得没有什么,自己也不当醉酒是一回事,刚才戏弄南宫辰轩时,更没有觉得尴尬,但是此时此刻,慕容娇娇在听到暖情散三个字的时候,耳根却蓦地开始热辣辣的滚烫起来,她甚至不敢去看南宫辰轩的眼睛。 呼吸渐渐的急促,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着失了节奏,全身都极为不自然的紧绷,甚至她发觉她很喜欢闻南宫辰轩身上那浓郁的阳刚气息,更想靠近他。 “辰轩,我……。”慕容娇娇口中干涩,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南宫辰轩横抱起慕容娇娇,迈开大步朝内宫走去,他安慰道:“别怕,娇娇,没事的,别怕……。” 她不是怕,只是觉得自己很奇怪,这种反应……。慕容娇娇望着他冷硬紧绷的下颚,目光也渐渐的开始涣散了,她突然抬起双臂环住了南宫辰轩。南宫辰轩边疾步飞奔,变转头望向她越发潮红的面色,而她却开始呢呢喃喃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慕容娇娇感觉南宫辰轩似乎带着她来到了一片雾气极重的地方,四周氤氲的几乎令她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口中咆哮着震怒的话语,四周更是有无数宫人慌张的忙碌着,但进进出出片刻之后,似乎是月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的说着什么,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褪下了她身上的衣物,而她则是难受的纠缠着他不放。南宫辰轩呼吸炙烫的几乎可以将她燃烧起来,但就是这样的感觉,却更令莫容娇娇觉得站立,她突然控制不住的环住他,凑近他的面容,气息混乱得到:“我难受,辰轩……。” “乖,娇娇,我知道你难受,会好的,会好的……。”温热的水顷刻间漫过全身,但是却让慕容娇娇惊惶起来,南宫辰轩不得已也跟着下了浴池,环住她,道:“别怕,泡一会就会好的,等这阵……。”,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突然吻住了他。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僵,冒着阵阵腾热气息的水中,他大手所触之地纤弱无骨,他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感受着她的索求,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伸手压住了她的头,深深地吻下去,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的缠绕她的香舌。慕容娇娇气喘吁吁,她的指甲无意识的在南宫辰轩的身上抓出了血痕,痛苦的低吟着,而南宫辰轩则是推开她,捏着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沙哑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娇娇,看着我,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慕容娇娇意识是清楚的,她很明白自己现在又多丢人,这种挣扎让她都快疯了,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南宫辰轩立刻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哄道:“别哭,宝贝,别哭……。” “皇上,下药的宫人已经找到了”浴池的大门外,林安的声音尖锐的传入。 南宫辰轩目光一冷,嗜血的气息瞬间融入了血液,他吼道:“给我砍了她的手,打断她的腿,吩咐六宫的人全部去看。” “是……。”林安颤抖的应答着,随后便传来了一阵宫娥凄厉的惨叫和饶命声,渐渐的远离。 南宫辰轩看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的痛苦,突然觉得心痛,少许,他咬了咬牙,抱起她用寝袍裹住,随后冲出了浴室,直奔寝宫……。 ……。 第二日,慕容娇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疲倦和疼痛在身子微微一动的瞬间就会传入了四肢百骸,她有些干涩的睁开双眼凝望四周,只见重重垂落的幔帐外,月儿和锦瑟都焦急的在大殿内来回转悠。她想开口喊,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但月儿和锦瑟还是听到了。 月儿冲到床榻上,掀开幔帐看见她醒了,脸上露出的欣喜,而锦瑟则是端着一杯水跑过来,道:“小姐定是渴了,快喝水。” 慕容娇娇吃力的起身,但月儿却突然变得一红,忙按住她,道:“小姐休息会吧,先喝水。”,说着,将她头扶起,喂她喝下了水。 慕容娇娇有些混混沌沌的,她迷惑的看着眼前不清楚的月儿和锦瑟,道:“你们…我病了吗?” 月儿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锦瑟也是为难的道:“小姐,您…您没什么,只是有些舒服而已,安太医来诊过脉了,说您,说您必须还要休息两天,您还是先躺下,皇上等会就回来了。” 慕容娇娇模模糊糊的听着,恍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自己实在很昏沉,便又睡熟了。 月儿见慕容娇娇又睡了,立刻拢好幔帐,她紧张的道:“这可怎么好,安太医说小姐喝了两杯酒,药量极大,再这么下去,小姐她,她怎么承受得住?”,说道这里时,月儿的面色都羞红了,不用再说,锦瑟也明白她的意思。锦瑟显得镇定得多,但也难免羞愤,她跺了一下脚,道:“宫里从来都没有七日断魂暖情散,但是那个贱人嘴巴还真紧,只肯招式有人送来给她争宠用的,却就是不肯说幕后主使。” 月儿面色也有些沉凝,她与锦瑟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而这时,林安则匆匆的跑进来,劈头就问道:“小姐可醒了。” “安太医料事如神,小姐刚才醒了,但也如安太医所说,喝了水就又睡了。”锦瑟快速的回答。 林安点了点头,随之对她们使了眼色,二人当下明白,立刻踏出了寝宫。 慕容娇娇睡得迷糊间,感觉到有人抚摸着她的脸,但她还未睁开眼,红唇却被人吻住了,那是熟悉的气息,带着合欢香和蜂蜜的香软,令人迷醉,她睁开眼,只见南宫辰轩怔吻着他,双目深邃炙热,她忽地一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身子弓上迎合,随之缠绵不休。 整整七日,精疲力竭,当慕容娇娇再次醒过来时,她清醒了很多,再不是模模糊糊的。而她一醒来,就听到了南宫辰轩暴怒的声音:“她还是不肯招?” “是,那宫人已经昏厥过去多少次了,但是就是不肯招。”略带尖锐的声音是林安的。 慕容娇娇簇眉,她吃力的起身隔着幔帐朝外面看去,只见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龙袍在窗格处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那金丝龙纹张牙舞爪,似它主人一般带着狰狞的戾气。南宫辰轩猛地砸碎了案几上的杯子,哗啦一声,使得林安的身子都震了一下,慕容娇娇眯起眼睛,立刻掀开幔帐,而眼尖的林安则呀的一声,随后立刻转过身。 南宫辰轩猛然回头,在看到慕容娇娇时,面色顿时黑了下来,他如风一般冲过来,扯起棉被裹住她的身子,随即对林安喝道:“滚出去……” 林安瞬间逃似的溜了。 慕容娇娇疑惑的看着他,怪异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辰轩面色冷清,他看着慕容娇娇那薄如蝉翼的纱衣,眼神不自然的将它往上扯了扯,随之目光有些慌张的道:“没事,没事。” 慕容娇娇觉得不对,因为她骤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很……。她立刻朝自己看去,但南宫辰轩却慌乱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哄孩子一般的道:“没事,娇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南宫辰轩的凌乱让慕容娇娇动容,她不想看他这幅样子,但他的摸样更令她生疑,于是她用力的扯下自己的手,却骇然的发现了那上面的淤青和类似于…吻痕的东西。她惊住了,惊骇之余抬头望向南宫辰轩,却见他深邃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凌乱和惊惶,那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的摸样,急于撒谎,却又无从遮掩,她刚要开口询问,但他却猛地抱住她,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随之道:“娇娇,对不起,我,我……” 七日前,在凉亭中发生的一幕瞬间回到了慕容娇娇的脑海里,而这几日里那隐隐约约的画面也不断的闪过,月儿和锦瑟的话,林安的声音,南宫辰轩的……她面红耳赤,又羞又怒,随之声音极冷的道:“是谁?” 南宫辰轩震住,他低沉的道:“幕后主使还没问出来。” 慕容娇娇目光渐渐阴沉,但她的头却突然被南宫辰轩抬起,他目光错乱的看着她,俊容带着紧张,然,他在看到慕容娇娇冰冷得几乎足以冰冻的眼神时,心口骤然冷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都有些颤抖,随之突然吻住她的额头,她的眼睛,鼻尖和红唇,他道:“娇娇,不要生气,是我的错,但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南宫辰轩的话语颤抖着,听着慕容娇娇的心都痛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伤害这个男人有多重,但是她自己却更为心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题外话------ 对于将一些将慕容娇娇和辰轩之间亲密内容写在其他地方供亲们阅读的事情,偶正在筹办,但不要急哈! 76白首吟(一),刺探 慕容娇娇想安慰南宫辰轩,但是却是更惊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脑海中的重重画面交叠,令她觉得羞愤而又自惭。只是喝了两杯酒,醉生梦死之间全然都是炙爱燃情,这让她想起来都觉得全身发抖,但内心却又沉溺着隐怒,累倦来袭,她又开始昏昏欲睡,朦胧中感觉到南宫辰轩一直陪在自己身侧,吻她的眉眼,在她耳边轻诉说着什么,但因为她太累了,不多时就又睡熟了。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清晨,窗外的阳光猩红的斜照进来,映衬得汉白玉地砖反射出火色的光晕,明黄色的幔帐清风中慢慢撩舞,有些晃眼。慕容娇娇一醒,月儿和锦瑟那碧绿的宫装就翩然的跃进了她的眼,她有些吃力的起身,月儿忙上前侍奉更衣。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狼狈模样,所以她索性闭上双眼,让锦瑟为她褪下月白色的寝袍,更上足以遮掩肌肤上痕迹的衣物。 慕容娇娇坐在镜前,身子依旧觉得有些虚软,然而镜中映照出来的女子却面色红润含春,眸光通透似水,红唇娇艳欲滴,甚至眉眼之间都染上了几分浓郁的风韵。慕容娇娇看着自己的模样,先是呆了一下,随之立刻就垂下了眼眸,声音淡泊的问道:“皇上早朝了吗?” 月儿为慕容娇娇梳头,她低垂着脑袋,似乎知道慕容娇娇心情不悦,便也十分谨慎的道:“皇上刚走没多久,此刻应该刚到金銮殿。”,说着,娴熟的巧手将她乌黑柔软的青丝绾成了简单的坠马髻,插了几根碧绿的簪子,耳铛也是翡翠的,与身上的芙蓉色绣金丝菱花长袍映衬得相得益彰,更是昭显出她肌肤的细嫩娇白,似冰肌玉骨。 “立刻去请安太医”慕容娇娇并不多话,垂眸凝视着自己手腕,那被衣袖遮掩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吻痕,就算看一眼都足以令她惊恐。 锦瑟怔住,月儿亦是面色微僵,二人相视一眼,月儿忙道:“小姐,您……”,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慕容娇娇的冰冷眼神,她头一低,立刻退出去。 慕容娇娇面色冷沉,她知道那夜的果酒中被下的东西,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虽然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那酒原本是南宫辰轩的准备的,只是设计的人却没有想到那酒竟然是南宫辰轩特地为她而酿制的。如果只是为了争宠,想攀龙附凤,这么烈的情迷散,药性如此强烈,说出来实在令人生疑,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下药的人被人利用,而幕后主使真正的目的是在于对付南宫辰轩,甚至是要毁他英明神武。 只是,那个人却没有料到,结局竟然是这般的出乎意料。 不多时,安太医匆匆的入宫了,他进了内殿连看都不看慕容娇娇,就跪拜在地上,双手匍匐,而慕容娇娇也不多话,漫步走到窗格前,目光通透而沉冷的凝视窗外生机怏然景致和毒辣阳光来带着刺目燥热,红唇微抿,冷声道:“安太医,当年,我能将你提携上来,今日就能让你死无葬生之地,所以我今日说的话,你给我一个字都不准漏的记好。” 安太医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先是错愕,但随之面色有些骇然,也许是因为慕容娇娇从未说过这般重的话,于是他立刻道:“臣明白,小姐请讲。” 慕容娇娇想到自己这七日的昏沉和那些零碎在自己记忆中盘旋的暧昧画面,顿时闭上了双眼,随之握紧了拳头,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七日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太医面色有些难看,他紧张的瞥了慕容娇娇一眼,心里似也早料到她一定会质问,便道:“小姐七日前与皇上在太液池的亭台处赏月时,饮下的果酒中被人掺了大量的七日暖情散,这种药是由麝香为引,配以上等了蜜蜡和一些暖情烈性药混合起来,再用香料遮掩气息,调和之后成为一种无色无味的情药,此药比一般的暖情香厉害百倍,更是比小姐当年让臣研制的香肌丸更为厉害,一般女子服用后,会有面红耳热,情丝涌动,全身燥热而不能自控等症状,而男子服用,更是会情迷混乱。而这药自所以会有‘七日暖情散’的名字,是因为一旦服用达到一定的药量,必须,必须……”,安太医说到这里,有些吞吐,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一般,少许,他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紧张的捏起袖子擦了擦,但却闭上眼,硬着头皮道:“必须阴阳调和七日,才能解其药性冲力,期间,人可能会清醒几次,但是一直昏昏欲睡,必须到第八日才能完全清醒。” 慕容娇娇听的头皮发麻,烈辣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却觉得暖不起来,七日,七日……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了心头的羞愤,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南宫辰轩会在自己醒来之后那般紧张的看着她,求她原谅,原来…。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强迫自己镇定,不再她不情愿的时候与她亲近,可是这一次,却那般的…… “那本宫身上的毒性可解了?”慕容娇娇清冷的问道,长袖下,素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芙蓉色的锦衣袖笼中,铃兰花的幽香依旧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但是那些花却都已经散落在了床榻上,被碾压细碎,所以雪白的皓腕上也只剩下一根金丝线。 “看小姐的气色,小姐已经无恙,只是这些日子仍旧需要多加休息,此药之猛,臣已经禀报过皇上了。”安太医十分谨慎的说道。慕容娇娇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因而立刻转头森冷的凝视他。 安太医一怔,窗外的清风吹拂进来,撩起慕容娇娇青丝和长裙,曼妙的身影映在他的眼底,这时,他无意中瞥见了慕容娇娇潋滟的肌肤和眉宇之间的风韵,目光一顿,但随之却因为那眼神而吓得再次匍匐在地上,他面色有些难看,可见,即便慕容娇娇已不再是皇太后,亦非当年的皇后,但是对他的震慑仍在。 慕容娇娇芙蓉色绣金丝菱花,拖延在地的纱袍在风中慢慢起舞,袖角翻飞,她走到他的面前,目光依旧清透,随之那冷清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你仔细挺听清楚,我只说一次,立刻给我准备净身汤药”,说完,在安太医身子僵住之时,目光闪了闪,慢慢委身,抬起纤细的素手,那近乎透明的指甲给人一种如水娇柔的感觉,然,慕容娇娇猛地抵住安太医的吓得,用力一抬。 安太医错愕的抬头望着她绝美但却冷清的面容,只听那缓和如风的声音带着寒意,道:“这件事若被皇上知道,你仔细你的脑袋。还有,若是你敢动手脚,调换了药,使得我有了身孕,我会扒了你的皮。” 安太医双眼瞬间睁大,面色惊恐,他仿佛瞬间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满身戾气的十三岁皇后,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慕容娇娇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则是慢慢的松开他,满意的起身,红唇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的人茫然而迷醉,少许,她瞥了安太医一眼,转身踏出了大殿。 七夜的缠绵,慕容娇娇几乎一刻都不敢去回忆自己在药力作用下的婉转妩媚,因为每一次她都会觉得羞愤难当,甚至心头都无法安定。凌霄殿近身伺候的宫人也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毕竟她们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却也都明白这七日寝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中了暖情散的毒,势必要宠幸宫人才得解,但这凌霄殿中,唯独她是帝王的枕边人,从出现在凌霄殿的那一日开始便受尽隆宠和尊享,所以,这些人就算再愚,也明白这七日以来,她与南宫辰轩在寝殿中做什么。 大殿内,慕容娇娇坐在金丝楠木的凤榻上休息,手中虽然捧着书册,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那些侍奉的宫人,除了月儿和锦瑟两个近身之外,其余的都不时的偷偷的用异样的目光斜睇她,那目光中带着羡慕、嫉妒,甚至是不可思议的疑惑。慕容娇娇想忽略这种不适的感觉,奈何那些宫人却没有一刻消停。 大殿内,合欢香的气息袅袅,萦绕在宫梁之上,垂幕的幔帐微微飘扬,泛起如浪般的波动,那摆放在案几上的金盆中,盛满的冰块已经渐渐的开始溶化,阵阵凉意驱散了三伏天的闷热和烦躁,但是,却始终安抚不了慕容娇娇心里对这件事的耿耿于怀。 少许,她有些烦闷的丢下了书,身子歪斜在芙蓉榻上,一身芙蓉色的百褶曳地长裙拖延在地上,如同艳丽的盛开恣意的荷花,在汉白玉地砖上映出高雅妩媚的嫣红色,她抬起手撑在额前,目光凝视着窗格外刺目的阳光微微失神,而这时,大殿的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看,慕容娇娇也知道必然是南宫辰轩回来了。眼角的余光映出了一抹墨色金丝绣龙的修长身影,身后跟随者一身灰褐色绣丹顶鹤朝服,手持白色拂尘的林安,林安一入殿,就挥动始终的拂尘,示意看守的宫人全部退下,而月儿和锦瑟也在见到帝王疾步而来时,微福身,告退了。 猩红的地毯上,衣随步皱,高大的墨色身影信步来到慕容娇娇的身边,随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拥入胸膛,瞬间便成了温香满怀。南宫辰轩看着今日的慕容娇娇,一身芙蓉色的长裙衬托得肌肤雪白如粉,薄纱锦袍包裹着娇小的身子,肌肤上透着假若有若无的沁香,令他沉醉。七日的缠绵,南宫辰轩几乎还没有从那动情的销魂酥骨中回神,他闭上双眼环抱着慕容娇娇,心头是心猿意马的零碎片段,但却极为克制的吻她的青丝,哑然道:“睡得好吗?” 慕容娇娇靠在他怀中,原本想问他事情查得如何,但想到他这两日的小心翼翼和慌乱,却又不由得心软了,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于是便缓缓的点头,幽幽的道:“还好。” 慕容娇娇的乖顺和温柔,让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眸,他深深的在她额头吻住,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纤弱的肩头,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发丝,随后将自己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前,低沉的道:“娇娇,为我生个皇儿吧……。” 慕容娇娇身子一怔,心头猛然的一跳,自己还没有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时,南宫辰轩的手就已经抚上了她平坦的小腹,他睁开双眼,炙热的目光凝视她,仿佛那里已经有了他想要的孩子。慕容娇娇怔住,长睫猛的颤动,素手也不由得抵在南宫辰轩的胸口,握成了拳头。 她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凌乱,而南宫辰轩却宠溺的吻她的鼻尖和缠若蝶翼的长睫,温柔而期盼的目光几乎足以将她化成水。 皇儿……。慕容娇娇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却觉得呼吸都窒住了,她不能有孩子,如果她有了南宫辰轩的孩子,就等于没有了退路,她的孩子和她现在的身份一旦被拆穿,那么……。慕容娇娇下意识的握住了南宫辰轩抚着自己小腹的手,垂眸,遮掩自己的慌张,但红唇却微微扯起,淡淡的道:“哪有这么快,别胡思乱想……” 南宫辰轩深凝慕容娇娇潋滟娇美的面容,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慕容娇娇目光清透如水,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她一向都是懂得隐藏的,虽然以前曾经被南宫辰轩逼迫之下无措慌乱,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更清楚自己的立场。她不能有孩子,否则,这个孩子不仅会毁了她之前的所有心血,还会让她的身份露陷,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活得水深火热,身陷重重流言非议和明枪暗箭。 或许,她曾经发誓不会爱上任何人,她没有做到,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是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懂得什么叫做攻守有序,进退有方。但是,若是南宫辰轩知道她并不想要孩子,或者知道她已经向安太医要了净身汤的话……。 慕容娇娇目光划过一丝深沉,但随后却立刻靠近了南宫辰轩的怀中,而南宫辰轩却只以为她是害羞,便低笑出声,将她环得更紧,他道:“我们会有孩子的,娇娇,我一直期盼能与你有一个孩子,一直都在期盼……”,南宫辰轩的手护着她的小腹,似乎那里已经有了他期盼的东西,但他这样的话每一句都让慕容娇娇觉得心惊。 “辰轩,你今日不忙吗?”慕容娇娇心头恐惧着,突然握住他的手捧起来,垂眸装作镇定的问道。 “忙,但是我更想你”南宫辰轩喃喃的说道,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他想念她,每时每刻脑海里都是她的身影,他有时甚至恨不得将她藏在怀中,时刻带着,片刻不离。 南宫辰轩的细密的吻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脸颊上,带着暧昧而情动的气息,慕容娇娇身子僵住,却笑道:“国事为重。” 南宫辰轩剑眉一动,但随之却是叹息了一声,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红唇上,凝视她半晌,随之薄唇露出笑意,虽然不舍,但还是口气捻酸的道:“今日就放过你。”,慕容娇娇柔柔一笑,而南宫辰轩看着她娇媚的面色和笑意,则是愣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倾身吻住她的红唇,将她压在金丝楠木宽厚的芙蓉榻上,交缠许久,才粗喘着放开她,目光深邃如渊一般的凝视她娇红的面色,沙哑的道:“真是恼人的小东西”,随后亲吻了她的微愣的眸子,起身就去了书房。 清风阵阵,软绵绵的令人觉得昏昏欲睡,慕容娇娇躺在芙蓉榻上,素手轻抚过自己的唇,目光微微暗沉。她起身端坐,又有些懒倦的依靠在一旁的凤尾扶手上的软垫,陷入冥思…… 轻巧的脚步声慢慢的传来,慕容娇娇听的出来是月儿的声音,便道:“你来了?”,她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的一丝苦涩的药味,虽然有蜜饯的气息遮掩着,但她还是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月儿的脚步声很急,可见她的慌张程度,她快速的走到慕容娇娇身侧,手中甚至都没有端托盘,她将用袖笼遮盖的药碗端出,还提着一袋子的蜜饯走过来,面色仓促的道:“小姐,安太医送来的。”,慕容娇娇垂眸,她轻抚衣袖上的金丝绣菱花,头也不抬,就伸手接过,但刚碰到药碗,月儿就的手就一抖,缩了缩。 慕容娇娇清冷的目光凝视她,月儿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她道:“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一旦给皇上时候,那么,那么……。”,月儿几乎不敢去想会有什么后果,她即便是旁观者,也很清楚皇上究竟有多盼望能够与小姐有一个孩子,但是小姐却这么的……。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与月儿根本说不清楚,她明白,她这么做很自私,或许的确是她太过自私,虽然此刻已经决定要去爱南宫辰轩,但是还是不能如他所愿的那样彻底将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他。因为她心里还有很多放不下,她害怕有一日自己被厌倦,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更害怕毁了这大周的基业,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众矢之的的牺牲品。太多太多的顾虑,使得她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所以,她只能自私。 “只要你不说,皇上永远都不会知道”慕容娇娇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拿过她手中的碗,将里面苦涩的药汁一仰而尽。这药,的确苦涩的难以形同,慕容娇娇在饮下药汁之后,甚至觉得有种想吐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接过月儿递来的蜜饯袋子,捏了一枚放进口中,才缓和了刚才的苦涩。 月儿看着慕容娇娇秀眉微蹙的模样,有些担忧的道:“小姐……。” 慕容娇娇抬手表示自己没事,但随之却道:“我出去走走,你尽快将这里收拾干净。”,说罢,她便踏出了宫殿。 凌霄殿的每一个角落,慕容娇娇几乎都已经走遍了,灿若明霞,花开恣意潋滟的后花园,藏书阁和清凉曲折的回廊以及如双月环抱的太液池边,她独身一人坐在回廊尽头的栏杆上,看着那重重碧波从自己的脚下荡漾而过,阳光细碎的金光粼粼波动,全身通红的金鱼翻身争食,红唇微微抿起一抹轻柔的笑意。(.无弹窗广告) 这个地方风景不错,只是她现在的心情却不适合去赏景。张望天上的太阳,正在当空毒辣的招照耀着,而她却眉心却则是微微蹙起,因为,她应该回去用膳了。 跨进宫殿的大门,月儿迎接上来,说皇帝已经来了,慕容娇娇刚入内殿,就被南宫辰轩横抱起来,随后一个旋转已经坐在了桌案前。慕容娇娇有些嗔怪的看着南宫辰轩,但他却握着她的手,拽到自己的唇边亲吻,抬手拨了拨她鬓角边的发丝,低沉的问道:“去哪里了?怎么不让月儿跟着?”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月儿,而月儿则是微微低垂脑袋,她现在心虚的狠,连正眼看皇帝一眼都不敢,更是不敢看慕容娇娇。慕容娇娇转头笑道:“去后殿的太液池回廊里,那里清风凉爽,又照不到太阳。” 南宫辰轩听着,为慕容娇娇挟了菜,道:“那里的确是避暑的好地方,但是风大,容易着凉,所以不能待太久。” 慕容娇娇几乎要对南宫辰轩的叨唠吐舌头了,而他则是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似乎将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疼爱,甚至在月儿面前都不避讳的倾身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低沉笑道:“你现在不听我的话,等你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容娇娇轻笑,略有些尴尬,但南宫辰轩却不以为然,似乎天经地义就该如因此。 一顿饭用下来,宫殿内伺候的宫人几乎都涨红了脸,不过月儿、锦瑟和林安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都知道帝王已经宠爱慕容娇娇到了什么程度,只不过,在外人看来,慕容娇娇只是一个侍妾,一个得了帝王隆宠的宫人罢了,按照品级来说,她只多比其他人高一等的更衣儿而已。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姿色俏丽的宫人都愤愤不平的原因。 不过,慕容娇娇的美丽和妩媚,却还是让众多姿色上乘的宫人都觉得自叹不如,但这却使得更多的宫人暗地里都开始偷偷效仿她的一颦一笑。这一点,林安早就察觉,他也曾训斥过,但是却无人肯听。 “吃完饭不准立刻就睡,免得胃中积食,先到书房来陪我”南宫辰轩用完膳,净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慕容娇娇有些迟疑,但南宫辰轩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在她一声惊呼中,人已经被抱起来,大步的踏出了宫殿,上了龙辇。慕容娇娇靠在南宫辰轩的怀里,坐在龙辇上颠簸,摇摇晃晃的让她发髻上的流苏幽幽的晃动,她懒懒的道:“皇上不休息吗?” 南宫辰轩拥着她,夏日里外头十分闷热,四处蝉鸣亦是尖锐刺耳,令人烦厌,但是他却似不觉得闷热一般吻着慕容娇娇的前额,笑道:“朝政上的事情永远都处理不完,但是朕有时也很贪心,想一直看着你,所以只能将你带过来。” 也许,这就是一个男子爱恋正浓时的感受吧,可是这种浓烈的感情究竟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慕容娇娇抬眸望着南宫辰轩,只见他亦是凝视自己,目光深邃的包裹着她,目光交织,那里,潜藏着连她有时有觉得有些窒息而无法承受的情感。爱情,只是一个情绪牵引,但是它会来,自然也会消失,就算是包括她自己,她都不能保证,自己究竟能爱南宫辰轩多久,会不会有一日,当这种感情消失了,便不会再有心动的感觉……。 也许是慕容娇娇的眸光些泄露了她微微飘渺的心思,所以南宫辰轩目光陡然一紧,随之猛地吻住了她的唇,她怔住,来不及挣扎,他已经深吻下去,与她纠缠起来。慕容娇娇心口一动,不禁闭上了双眼,而这种温顺却更让南宫辰轩动情,他吻着她,若非林安的那一句迟缓的:“停驾,御书房到了……”,或许他会克制不住的索求更多。 南宫辰轩有些喘息的放开她,随后看着她娇红的面色,气息不定的横抱起来,胯下了龙辇。慕容娇娇有些窘迫,想挣扎,但是他却抱得更紧,一踏进御书房就将她放在椅榻上紧紧的拥住,只听他低沉的笑着,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欢悦,那声音清朗而沉着,似乎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俊朗的十六岁少年。 慕容娇娇被他的欢喜感染,所以也没有挣扎,但是却十分严苛的道:“皇上不是说要来处理国事的吗?” 南宫辰轩怔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那桌案上成堆的政务,似乎撒娇一般的不愿意离开她,但慕容娇娇面容微冷之时,他却十分无奈的看着她,随后似乎很是烦躁的起身,走到了案几上继续翻看那些奏章。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悠然度过,而当南宫辰轩批阅完奏章的时候,慕容娇娇已经靠在椅榻上睡熟了,她长睫轻瞌,娇小的身子如同一只卷缩的猫儿一般,芙蓉色的长裙拖沓在地上,宽袖垂落,让她白皙的面容和纤细的手臂更为明媚,看起来就似一个不小心跌入凡尘的仙子。南宫辰轩从繁忙的政务中回神时,一转头,就看到了这样美丽潋滟的景色,让他不由得失神怔住了,瞬间,呼吸停滞了。 此刻的慕容娇娇,就似没有一点防备的温顺小兽,南宫辰轩慢慢的走过来,似怕惊醒她一般的靠近,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额前的发丝,在看到慕容娇娇长睫微微颤动时,立刻僵住了手,连呼吸都屏住了,但在看到她就安稳之时,薄唇却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意,随即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慕容娇娇震了一下,缓缓的睁开双眼,只见南宫辰轩正细碎的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和耳垂,她有些痒,便抬头推开他,但南宫辰轩却笑着含住她的红唇,亲昵的在她耳边道:“乖,用晚膳了。” 慕容娇娇长睫轻动,突然想起来今夜她还有事情要做,于是立刻清醒了,她起身,但南宫辰轩却抱起她朝书房外面走。 “我可以自己走”慕容娇娇含糊的说道。 “可是我想抱着”南宫辰轩有些霸道的说道,随后二人有入了龙辇,快速的行驶回了凌霄殿中。 宫殿前,月儿和锦瑟早已经候着,林安快速的准备了银针试毒,随后按照规矩布菜,准备妥当,为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挟菜。 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相处亲昵的气氛使得知情人都觉得轻松了很多,但惟独月儿面色沉凝,就连目光都飘忽不定,时常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袖,不言不语。南宫辰轩的所有心思都落在慕容娇娇身上,而锦瑟虽然偶尔发现,心里也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事,所以遮遮掩掩便也平安度过。 夜晚,月光旖旎,如水一些倾泻入殿,在汉白玉的地砖上折射出幽幽的光亮。寝殿中,幔帐重重垂落,即便隔着那朦胧细碎的飘荡,也能看到天空中墨玉漆黑,明月如勾,夜色静美宜人。八月,宫殿外的几株桂花盛开,清幽而浓郁的香气随着风飘进来,吹散了炉中合欢香的气息。 床榻上,慕容娇娇已经睡熟了,她卷缩在南宫辰轩的怀中,那样的娇小,青丝披散在床榻上,在清风拂来时,微微的颤动。南宫辰轩撑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让他看起来俊美之中更多了几分邪肆和狂傲,他深邃的目光透着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沉思凝视着她妩媚的面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精致的眉眼,薄唇情不自禁的再次吻上她娇嫩的红唇。 她这样的小,似乎他稍微用力就能够伤害到她,而实际上,他也的确伤害了她。露在寝袍外的玉臂上,淤青的痕迹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吻痕都昭示着他的孟浪和癫狂,让他自己都不敢去看。因为,那七日的时光,虽然他也是被下了药,但那些药力却不足以令他大失方寸,可是他却疯狂了,甚至不知轻重…… 南宫辰轩将慕容娇娇的身子轻轻朝自己的怀中靠了靠,呼吸炙热的喷散在她的脖颈中,七日,短暂的如同一场无痕的梦,但是她的温柔却几乎让他溺毙,她这样的娇小,但是这副娇小的身子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快乐,让他无法把持,更是不能自制,于是,他便趁着她神智混乱,无法自主的时候狠狠的要了她,甚至不顾后果的沉沦……。 拼尽一生力,尽君今日欢。 以前读到这样的艳词时,总是会冷笑,因为他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一个女子傻到放弃名声的地步,情愿换的与情郎在一起的一夜,但此时此刻,他却懂了,他甚是想用今生所有的时光与她换取温存的片刻,可是,他却颤抖躲藏,因为生怕自己的孟浪吓坏了她,让她再次闪躲自己,甚至逃离。 清风吹开幔帐,将慕容娇娇肩上的薄纱翻下,顿时,她肩锁骨上的吻痕映入了南宫辰轩的眼底,他身子一震,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俯身吻了上去,随后将她紧紧的抱紧在怀中,深吸着她身上的香气,低哑的声音带着沉重:“为什么你这么诱人?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或许……。”,他顿住,却是叹息了一声,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脖颈,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懂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如果没有她…… 不,不能没有她,南宫辰轩深邃的目光陡然一沉,心头突然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而恐慌起来,他看着慕容娇娇睡熟的面容,突然不顾她已经睡熟了,深深的吻住了她,修长的手指与她纤细的手相扣,随后含住她的耳垂,在她略略低吟时,目光炙热深邃的扯下了她的寝袍,覆上了她娇嫩的身体……。 窗外的天色漆黑,枕边的男子也渐渐均匀了呼吸,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却连一点惺忪朦胧都没有,只有清透与冷意,那目光如同此刻的黑夜,阴沉而冷漠。 她慢慢的回头看着南宫辰轩,她趁他睡下时点了他的睡穴,他不曾发觉,但是即便已经睡熟了,剑眉却还是紧紧的蹙着。她抬手,抚上他的眉宇,却抹不去哪里的隐匿的忧伤。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睡着,意识清醒,她甚至听到他对她说的话,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她缓缓起身,夜风吹进寝殿,显得有些凉,她垂眸,看着身体上的痕迹,素手慢慢的扯住了寝袍紧紧的裹住,目光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盈的翻身下床,将让月儿早就准备好的夜行服飞快的换上,随之,一个矫健的身影跃出了窗格。 夏日的夜风极大,带着凉意吹在慕容娇娇的身上,她看了一眼渐渐躲藏到墨云后的明月,狡黠的目光闪动着凌厉,随之,快步翻上了宫檐的琉璃金瓦,直奔西侧的后宫而去。幽幽的月光照洒在皇宫中,清清冷冷,耳边是清风吹拂过的声音,空气中隐隐的带着桂花幽香,她眯起双眼朝后宫朱红色的大门看了一眼,随之,在巡视的侍卫走过时,快速跃下,飞奔进了花丛,遮掩了那玲珑小巧的身姿。 月儿准备的也幸福还算合身,至少让慕容娇娇伸展得十分自在,纤细的腰间,紧系的绸带在风中微微飞动,她长发披散,遮掩住了娇丽的容颜,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警惕的看着四周,随后从花园中跃出,飞快的踏上了宫墙,一个凌空翻滚,跃入了后宫。 自从六年前后宫的嫔妃都被送去护国寺为先帝祈福后,后宫便就成为了一片苍凉的地界,那空寂的各个宫门充斥着悚人的气息。慕容娇娇张望四周,除了听到不远处的走到上有一些细微的声响,应该是哪个宫的宫娥正在赶路,其余的,寂静一片。 慕容娇娇观察的地形,随后找准了前往长乐宫最近的路线,直奔而去。其实能够最快前往长乐宫的路,就是经过凤仪宫旁的千鹤湖,然后绕过后花园,沿着太液池的岸边直走,就可以通往长乐宫的旁殿。但是千鹤湖时她曾经遇见南宫浩玄的地方,对于那个男子,每次想起,她都会觉得愧疚,所以,她没有抄这个近路。 夜风冷冷的吹送着,慕容娇娇快速的翻过了几处宫殿,在即将到达长乐宫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排隐隐约约的灯笼由远而近,她侧耳一听,觉得脚步有些沉重,不是太监就是侍卫,于是她立刻翻身跃上了长乐宫前的一株郁葱的梧桐树上,黑色的身子藏身在树枝里,目光在月色下闪烁着犀利的光芒,警惕的盯着前方的走来的人。 三更半夜,一群人来到长乐宫做什么?慕容娇娇眯起眼睛,在那群人经过自己脚下的时候,目光随之移动,借着月光看清了似乎都是穿着太监服的人,她疑惑的顿了一下,随后跃上另外一棵树,在长乐宫门打开时,翻身上了雕着无数瑞兽神狮的宫檐上,飞奔的向前奔走。 太皇太后的寝宫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搬回了正殿,但如果这些人是要来见太皇太后的话,应该是在正殿。慕容娇娇轻盈的身体如同黑狐一般的在跃下穿梭,狂风扬起她垂腰的青丝,英姿飒爽,她一个翻滚匍匐在琉璃金瓦上,随后慢慢的揭开。 一缕幽光从内殿闪烁入眼,慕容娇娇目光陡然眯起,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立刻倾身朝里面望去,只见一群人站在已经恢复了往日金碧辉煌,不复当初灰尘败落的长乐宫大殿内抖下了身上的太监服装,摘下帽子,随之,慕容娇娇猛的一怔,因为这些‘太监’竟然有十几个都是姿色俏丽,身段修长苗条的姑娘,而为首的那个男子竟然是内务府的总管。 慕容娇娇眯起了双眼,却不明白太皇太后究竟想搞什么鬼,她微微阴沉的目光冷冽的朝内殿的屏风处看去,只见太皇太后一身灰褐色金丝绣磷凤长袍在赤金交叠的莲花灯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她发梳福寿髻,却只用了几枚简单的珊瑚偏方插着,两鬓都已斑白,使得她比六年前衰老了二十岁都不止,但是,身上的沧桑虽显,但威仪却也仍在。 “奴婢参见太皇太后”那些宫人纷纷跪在地上,似乎极为敬重太皇太后。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太皇太后一直都很会利用宫人为她卖命,她的手段慕容娇娇在六年前夺嫡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而随之,便听到太皇太后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哀家今日召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虽然苏蓉的行动失败了,让皇上宠幸了其他的宫人,但是你们仍然不能放弃,因为要想在皇宫里占得一席之地,除了手段要狠,心更要放得下。” “奴婢们谨遵太皇太后的吩咐”那些宫人纷纷说道。 慕容娇娇心头一冷,有些愣怔,但却瞬间明白了这个女子的用途是什么。原来,命令宫人在南宫辰轩的果酒中下暖情散的竟然是她,慕容娇娇素手蓦地握成拳头,紧接着有听太皇太后说道:“很好,但是哀家还是要你们记住,你们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自己,而不是哀家。还有,苏蓉今日失手,你们也不必为她难过,如果你们觉得她下场凄惨或者可怜的话,就应该更加谨慎的做好哀家教你们做的事情,并且发誓永远都不能讲这件事供出来,更不能供出哀家,否则的话,哀家是太皇太后,你们供处来无人会相信,更不能将哀家怎么样,但是你们却要因为诬蔑哀家而被灭口,懂吗?” 太皇太后的声音阴沉而威慑,听得众人都有些戚戚然。好一个明哲保身,慕容娇娇红唇勾起,不禁有些敬佩太皇太后的本事,难怪那个宫娥就内务府打死都不肯招供幕后主使,原来全部都是受了威胁,明白了招供之后的下场,所以宁可自己扛着。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从她这个角度不太看得清太皇太后的面容,但却能撇见她脸上阴沉的笑意和眼底闪烁着锐利光芒。她身前,那名管事的太监上前,压低着声音道:“太皇太后,皇太后已经去了行宫,后宫中只有莺贵太妃那个没有多少心机的女人在,从此,这里就没有再是您的对手了。” 然,太皇太后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得意,反之目光冰冷得睇向内务府总管,随后抬起带着金灿灿的金护甲的手啪的扇了那太监一耳光。 这一声响,在深夜里格外的醒目,震得众人都僵住了,那些宫娥更是愣怔地骇住,而太皇太后则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哀家还有话对总管大人说。”,那些宫人被太皇太后的威信给吓住了,立刻纷纷告退,赶忙又戴上了帽子,穿好的太监的衣服,看她们动作熟练,可见是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那些宫人一离开,太皇太后就瞪向那总管太监,冷声道:“你以为你这么说,哀家就会高兴?哼,你以为哀家老糊涂了,莺贵太妃当年是皇太后和皇上夺嫡最至关重要的棋子,若非他们父子在朝廷上兴风作浪,哀家有正好中了玥宜馨的计策,将自己手中的那些走狗无疑中吐露出来,哀家今日何止会落得这般地步,连想见景亲王一面都不能?” 那太监吓得面色苍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眼拙,奴才不知太皇太后心如明镜,奴才该死。” “该死?哼,你的确该死”太皇太后面色冷冷的喝道,随之起身,那傲然的姿态犹如当年一般,她目光微眯,居高临下的俯视那空荡荡的大殿,似乎,这里不仅已经恢复了繁华,依旧如曾经那般喧闹,随之沉沉的道:“哀家一直闭门禁居,花了六年的时间来让天下人非议皇帝的不孝和不仁,可是哀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却全都被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搞砸了。” 内务府的总管骇住了,他面色苍白的连连磕头:“奴才知错了,太皇太后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今时今日,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哀家败了,就是败了,哀家当初夺嫡失利,心灰意冷之下只想用这具残躯让皇帝受天下人诽谤,也给当初被玥宜馨赶走的嫔妃和远在封底的亲王们一个造反的理由,可是却没有想到还是被玥宜馨这个贱人给搞砸了,而那些亲王也更让哀家失望,这么多年,迎娶了这么多的侍妾王妃,居然没有一个又所出,这让哀家连想利用他们手中子嗣反对皇帝的理由都没有,这,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让皇帝因女色而耽误朝政的事情,决不能再失手,否则哀家就揭了你的皮”太皇太后骤然转身,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监,手指上的金护甲在灯烛下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太监总管下的面如土色,他趴在地上,额头磕了几声响,他道:“奴才一定会好好的办的,奴才决不让太皇太后失望。” “但愿你真能好好的办”太皇太后冷冷的说道,随之目光眯了眯,拂袖转身,在人未走到凤榻前,却又转身凝视总管太监,道:“吩咐李太医,做事麻利点,别让人看出端倪,那些药要多配一些,加大药量,一旦有机会,就连饭菜都不要放过,还有,哀家给你的银子不是让你将好吃好喝的送来,而是要你打通凌霄殿的门路,将那些姿色不错的女子送进去,哀家想,就算皇帝现在宠幸的侍妾再美,也有腻味的时候,只要她们能够把握住时机,肯定能缠住皇上,让他罢朝。” 太监总管立刻道:“是,奴才明白了。” “你最好明白”太皇太后声音极冷,随之又道:“还有,你回去将苏蓉的舌头剪了,免得她经不住打,说出什么来,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候,万万不能路出马脚,否则哀家多年的筹谋又要前功尽弃。” “是,奴才现在就去找李太医,让他多准备药引子,至于苏蓉那边,奴才灌了她不少哑咬,哼,就算她想说,也说不出了了”太监总管谨慎的说道,随后快步退出了大殿。 慕容娇娇看着那太监总管快步离开的身影,目光沉凝起来,她神色漠然将手中的琉璃金瓦盖在了宫檐顶上,漆黑的目光在月色闪烁着狠戾与决绝,傲然俏丽的身姿在风中似夜幕中的黑狐一般,优雅而充满警惕的韧性。 太皇太后…慕容娇娇眯了眯眼,看来太过老谋深算的的确不能够留的太久,否则,后患无穷。只是南宫浩玄…慕容娇娇轻掩长睫,突然想起当初在金銮大殿之上的一幕,她心里隐隐的一阵窒闷,她欠他的,只怕今生永不能还了,无论是情,还是孽债。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天色,随之快速的离开长乐宫。风吹草动,榴花开处,悠然清香,慕容娇娇快速的穿到了花园中,虽然现在后宫人极少,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从树林火花丛中穿梭,以防被人察觉。 长乐宫与永乐宫相距不远,慕容娇娇边在花园中行走,边沉思应该如何对付太皇太后,但却在走到不远处的花园时,突然听到了一些异声,她窈窕的身子一震,循声望去,凭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只见一名侍卫正与一名相似于宫娥的女子在花丛中厮混,她震了一下,远远的看去,虽然有不少花草遮掩,看得不真切,但是那男子腰间的赤色鸳鸯肚兜却那般醒目。 其实,宫廷之中,莫说是宫人与侍卫有染,就算是宫娥和太监对食都是常有发生的事情,这些奴婢,姿色好一些的会想着二十五岁时出宫嫁个好人家,有的做着能得圣宠的美梦,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让自己在宫里的路好走一些,会攀附上有权势的太监或者侍卫。当初,南宫浩风的嫔妃为了能够让自己在皇帝精神焕发的时候承恩雨露,甚至不惜委身侍卫,更何况是眼前这件事。 但是怪就怪在,慕容娇娇骤然回头之时,竟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永乐宫大门前。敢在莺贵太妃的宫门前放肆的人应该不多,因为以莺贵太妃现在的身份和其父的势力,就算是朝廷上的人都要敬让三分,更别说是前几日南宫辰轩才将兵部尚书跪在这里请罪。所以,这个宫人一定是莺贵太妃身边的近侍。 慕容娇娇疑惑着,随之快速的离开花圃,飞奔在长乐宫一条长长的走廊中,而后在对面走来一群侍卫时,翻身上宫檐,随后又跃下,寻找了一个松动的窗格,翻身入了永乐宫内殿。 永乐宫,慕容娇娇来过一次,所以对正殿的地形还比较熟悉,于是她便沿着正殿朝内走,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盏灯烛都没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慕容娇娇灵敏嗅觉而高度的警惕却让她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几处障碍,跃入了寝殿前的一处值守宫殿。远远的,能看到寝殿中,烛光朦胧,周遭漂浮着隐隐的欢宜香,但是却依旧没有宫人守候。 慕容娇娇眯了眯双眼,在地上轻盈的翻了几个跟头,耳朵已经贴在寝殿前,只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但,其中一个却是男人的声音。慕容娇娇怔住,但还未来得及仔细辨别,不远处就亮起了一盏灯笼,只闻一个宫人怒气冲冲的嘀咕道:“这个慧莲,真实自甘下贱,每次值守的时候都要跟侍卫私会,害得我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值守,真实气死我了……。”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立刻撤退。 踏出永乐宫,慕容娇娇快速的奔回了凌霄殿,此刻正是宵禁,可谓是夜寒漏永千门静,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声,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声音,她趁着月光杯乌云盖住的瞬间穿过重重宫殿,翻身进入后殿的长廊,然后回了寝宫。 忽明忽暗的灯烛在风中摇曳,明灭不定,明黄色的幔帐翻飞,但是却依旧如她离开时一般的安静。慕容娇娇立刻褪下了夜行服,裹上月牙色的曳地寝袍,随后掀开幔帐,还好,南宫辰轩依旧睡得极沉,她瞥了一眼沙漏,刚好一个多时辰,穴道还没有自动解开,于是忙躺在了他身侧,闭眸睡觉。 77白首吟(二),各执一局 深夜戚戚,万物宁静,凉风静许。寝殿内,灯烛摇曳,明灭的不定的光亮柔和的映照在床榻上的幔帐上,沙漏阵阵,引人入梦。 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但是脑海中浮现的全尽是在长乐宫的宫檐上看到的场景,怎么都无法入睡。太皇太后又开始故技重施,但这一次,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两败俱伤的结局,豁出自己的性命让南宫辰轩和她不好过。或许,六年前的仇恨对她而言,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此仇不报,今生都不能安息瞑目了。 慕容娇娇在六年前对太皇太后下手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要灭口,因为她想要很简单,荣耀,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有便是将南宫辰轩扶植上皇位,成为千古一帝。当初决定利用贤贵妃,太子妃和毒害南宫浩风,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但也顺理成章,因为这些人绝留不得,但是太皇太后…千鹤湖畔那抹玄色玉立的身影、珍珠梅树下的那张温润笑颜、雨夜为她送饭到阁楼的体贴,甚至是在金銮殿目露错愕而气血攻心的肝胆俱裂,这些一瞬间一幕一幕的从脑海中闪过,而每一个画面都让慕容娇娇自惭和愧疚。 她利用的人,无一不想除掉她,即便太子妃曾经对南宫辰轩一片痴心,她也算得上无辜,但是慧德妃却是一个不能让其增长气焰的人,可是唯独景亲王,那个月下温润如玉,淡漠如水,即便立在树下,惊鸿一瞥之间都会错觉的以为是仙人的男子,他没有野心,没有心机,甚至就连南宫辰轩的武功都是出自他的传授,但是他们‘母子’二人竟然这般残酷的对他……。 心绪渐渐的混乱了,慕容娇娇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明黄幔帐在窗格外的风中翻滚如浪潮,却连一丝睡意都没有了。太皇太后六年前的手段很是高明,利用朝臣里应外合,甚至想要在半路将南宫辰宇杀了,李代桃僵去骗取潇氏父子的兵符,打算班师回朝来夺位,只是可惜当年她遇见了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可是今日,她即便没有权利,却也能利用后宫诸多宫人对荣华富贵和帝王宠幸的梦想来招募一批人为其送死,她的心思仍然缜密,足以成为忧患。 还有莺贵太妃,她骄纵跋扈也罢,用朝廷的银子供养亲眷也罢,今时今日在寝宫中与男子私通也罢,但是她与庞之重联手掌控朝廷和兵权,已对她和南宫辰轩形成了一定的威胁,那么也就不能再留多久了。 六年,当年的争斗虽然没有多少鲜血,但她的脚下却已尸骨成山,可是慕容娇娇到了这一刻却有些迷茫了,因为当年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自己的皇太后之位,可是谁又能料到,她此刻却放弃了当初费劲心思所得的一切,却依偎在南宫辰轩的身边? 慕容娇娇缓缓的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男子,明灭不定的烛光中,她看到他的剑眉依旧紧紧的蹙着,似乎在梦中,他仍然被琐事缠身,睡得不踏实。慕容娇娇轻柔的抬手,环过他的脖颈解开了他背后的睡穴,正打算为他盖好薄被,但南宫辰轩的身子却突然一震,似乎猛然间受了惊吓一般,大手也在床榻上摸索着。慕容娇娇被他吓了一跳,却见他骤然睁开双眼,突然急促的吼道:“娇娇,别走……” 慕容娇娇惊住了,素手僵在半空,而南宫辰轩此刻已经大汗淋漓,他漆黑的目光散乱的四处张望,在看到身侧的呆愣的人儿时,涣散的瞳孔陡然一缩,随后猛地将她拥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气息不定,胸口的心跳更是杂乱无章,失了节奏,他道:“娇娇,娇娇你还在,你还在……” 慕容娇娇看着听着他的呼唤,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绞痛,素手也环上了他的后背,他全身都汗湿透了,但是却抱她却格外的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他闭着双眼,顷刻之间的模样就似一个迷路的孩子,惶恐失措。 “我在,辰轩,我在…”慕容娇娇搂着他,轻轻的说道。 南宫辰轩的身子震了震,他深吸着慕容娇娇身上的幽香,顿时似安下心来一般,紧紧的闭上双眼,却将她抱得更紧,他身体熨烫,但是薄唇却依旧冰凉,他吻着她雪白的脖颈,似要感受她的真实一般,少许,他抬头吻住了她的唇,炙热而激烈,甚至不给她适应着喘息的时间。 “辰轩……”慕容娇娇微喘,她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南宫辰轩却不肯回答,一味的索求她的气息和温度,少许,他的冰凉的唇滑落至她的耳边,轻咬住她的耳垂,滚烫的气息让慕容娇娇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她想看他的脸,但是他却突然翻过她娇小的身子扣住那纤细无骨的柳腰,让她背对着他,随压住她。 慕容娇娇惊住,她想起身看南宫辰轩,但是肩膀上的寝袍却缓缓的飘落下来,露出了半边香背,那里,她虽然看不见也知道有些密密麻麻的吻痕,她心头一紧,抬手想扯回衣袍,但是南宫辰轩却突然捧着她,冰凉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了肩头和后背上。慕容娇娇的身子颤栗了一下,却听闻南宫辰轩低沉沙哑的道:“你的一切我都熟悉,为什么还抗拒?” 慕容娇娇僵住,她突然间觉得今日南宫辰轩很不对,是因为刚才惊醒他的噩梦吗?还是他已经发觉自己曾经出去过?目光微沉,慕容娇娇红唇微抿,素手不由得揪紧了明黄色的床单,她喘息着道:“辰轩,让我看看你好吗?你…怎么了?” 但是她的话刚说完,肩头就猛地一痛,她素手一僵,只觉得南宫辰轩炙热的吻在她后背的每一处都似烙下印记一般的滚烫起来,她呼吸微微的热烫起来,也许是身体内的暖情散还没有彻底得解,但是她却更想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怎么了,于是她用力挣开他,可是却没有敌过他的力气,身子被她紧紧的箍住了,少许,只闻南宫辰轩在她耳边吹拂着热浪:“娇娇,为我生个皇儿吧,我想要孩子了……” 慕容娇娇顿时骇住了,而南宫辰轩却拨开了她脖颈上的发丝,深深的吻了住她的背脊,又掀起了一场缠绵…… 这一夜,慕容娇娇睡得格外的沉,因为南宫辰轩似着了魔一般不肯停歇,以至于她在窗外窗外太阳高照的时候才从深陷得难以自拔的梦中醒过来。呼吸中,枕边还有他的气息,四周都充斥着淡淡的铃兰花香,慕容娇娇模糊的睁开双眼,而看到的,便是床榻上和玉片枕头上四处散落的沁白铃兰。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起身,却发现自己满身的凌乱,她扯紧了寝袍,唤了一身月儿和锦瑟,但寝殿外,只见李嬷嬷和静嬷嬷走了进来,她目光一闪,心头也猛然一窒,竟有些慌促的道:“月儿呢?” 李嬷嬷笑着进过来,捧着一件月牙色的斗篷罩在慕容娇娇身上,笑道:“月儿姑娘和锦瑟姑娘在浴池候着,皇上上朝前吩咐了,说小姐醒来时,让奴才们侍奉前往龙雨池沐浴,皇上还说,他早朝回来便陪小姐用膳,但是小姐一觉睡得好沉,皇上回来时,小姐还没醒,皇上舍不得打扰小姐,便又去书房批阅奏章了。” 慕容娇娇的心似突然跌回了原位一般,不禁闭着双眼舒了一口气,她刚才看到李嬷嬷的瞬间,还以为南宫辰轩发觉了月儿送净身药的事。少许,她强压下心口的不适,素手拢了拢身上的月牙色斗篷起身,静嬷嬷立刻捧上鞋子为她穿上,随后缓缓的绕过重重后殿,前往了浴池。 浴池中,蒸汽袅袅,氤氲朦胧,慕容娇娇褪下斗篷和寝袍,探下纤细如玉的双足,慢慢的入了水中,温热的水浸泡在身上,慕容娇娇顿时闭上了双眸,只觉疲倦瞬间消散。月儿捧来一盘铃兰花,飘飘洒洒的抛入水中,随着波荡微微浮动起阵阵涟漪,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慕容娇娇的长发如水,如同墨色的绸缎一般,又似墨入水,慢慢的晕开飘洒,她缓缓的依靠在一旁垫着金丝绣螭龙的明黄软垫上,有些懒倦的伏着,发丝黏沾在雪白的玉背上,水珠似灵蛇一般的从肌肤上滑落,朦胧中,给人一种至极妩媚的艳丽风韵。 “你们都下去吧”慕容娇娇有些懒倦的说道,她瞌下长睫。静嬷嬷、李嬷嬷和锦瑟三人缓缓的福身告退,而月儿则是僵直的站着,不发一语。 少许,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你很害怕?” 月儿绞着手中的丝帕,在听闻慕容娇娇的这句话时,怔了一下,随即目光有些戚戚的朝她看去,似乎,慕容娇娇瞬间拆穿了她的伪装,令她很是惶恐。月儿忙走过来,碧色的宫服衬托得她给蒸汽熏红的娇容,显得分外的柔媚,她已经二十多岁了,出落得极为齐整标志,甚至一般的小家碧玉都难以媲美,她跪在慕容娇娇身侧,低声道:“小姐赎罪,奴婢实在是胆战心惊,这件事若被皇上发觉的话,奴婢和安太医都会被皇上揭了皮的,皇上那样盼望小姐能有一个皇子,奴婢只怕……” 慕容娇娇幽幽的睁开双眼,她明白月儿的顾虑,她目光微微沉冷,抬头看着月儿窘迫的模样,却是勾唇一笑,淡淡的道:“你怕皇上知道你送药来而治罪,难道就不怕万一我的身份万一给揭穿,而致使大周王朝破灭,江山易主,甚至玥氏一族被灭门?” 月儿怔住了,她错愕的瞪大一双眼睛,而慕容娇娇则在看到她的神色时,垂眸清冷一笑,抬手在温热的水中浸泡得微微娇红的藕臂,纤细的素手捧起水中荡漾的几枚铃兰花,那悠然沁雅的香气在袅袅蒸汽中直入心扉,满身芬芳。 月儿静静的呆愣着,过了片刻,她身子一软,双手几乎都撑在了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上面的水雾在她的手心里变成了冰冷的水,沾湿了垂落的衣袖,宫裙上的淡绿也瞬间被染成了深绿,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因而闭了闭双眼,有些吃力的道:“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若是没有这大周王朝和皇上的护佑,小姐跟我,只怕连横尸山野的愿望都不能达到。但是若小姐和皇上能够这样好好的下去,就算皇上要惩罚奴婢,奴婢至少还有小姐护着,实在不行,咱们还能逃出宫去。可是,可是,可是一旦大周的江山易主,那么……” 说道后来,月儿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令人听得不真切。慕容娇娇明白,月儿已经懂她的意思了。皇宫里有多少人都知道慕容娇娇的模样,现在后宫的即便只有太皇太后和莺贵太妃,但却已经十分棘手,如果她真的怀有皇子,这大周国的第一皇子必然会震动天下,而她这个母亲,就算南宫辰轩保护的再好,也会被有心之人查探到,到那时候,这骇人听闻的禁忌毁去的将不会是南宫辰轩这个君王之位,还有玥氏九族的性命以及大周王朝的一切。 慕容娇娇沉默不语,而月儿的眼眶却已经红了,她知道她们都没有退路,所以便颤抖着纤细的素手,从袖拢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那瓶子极小,上面用红绸包着木塞遮住。月儿略带颤抖的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枚猩红色,似朱砂一般的药丸,递给慕容娇娇,压低了声音道:“安太医给的,这是他花费了一夜的时间炼制的,据说此药每三日服一粒,不伤身子,也可避免小姐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但是此药不能服用过多,否则物极必反。”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她抬手捏住那一粒药丸,朦胧昏暗的光线中,只见那东西似血珀一些的晶莹,竟然有些像宝石,她问道:“这是什么?” “麝香混合胎儿脐带血所制,练武之人为防走火入魔常备,但此药女子不能多服,所以小姐至多服用一年半载,再久的话,不仅会伤害自己的身子,还会伤及皇上。”月儿谨慎的说道,她并不懂医理,便将安太医嘱咐的话重复了一边。 麝香……慕容娇娇见药丸凑近嗅了一下,的确带着一丝气味,可见安太医下的药量拿捏的十分稳妥,但却也将脐带的血腥气息遮掩了住了,所以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就算偶尔察觉,也只会以为这是红麝香珠或者血珀蜜蜡之类的珠宝。慕容娇娇有些心安,她知道安太医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南宫辰轩察觉,于是便慢慢的将药丸含在口中服下。 月儿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送来,慕容娇娇噙了一口,过了片刻并未发现有异样,反之觉得气血更顺了些。麝香是活血之物,的确是练武之人的圣品,但腹中的胎儿则是精血凝结所形成的,所以这两样东西若是碰见了,便定会见血。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在安下自己的心时,却又莫名的失落。 南宫辰轩一直都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可是她却偷偷的掐断了他的希望,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发觉,也无法想象终有一日,他察觉了她今日的行为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但是,这毕竟是她唯一的退路。 半个时辰后,慕容娇娇出浴,月儿为她更上了浅紫色的纱袍和烟霞色的曳地长裙,梳理着一头潮湿及腰的长发,滴落的水珠随着摇曳生姿的脚步细密的沾染在了衣袖裙摆,却生了几分娇丽的妩媚。 慕容娇娇踏出浴池,回到了寝殿中,此刻,阳光已经高照,即将临近正午。林安早早的来了,一见慕容娇娇便上前笑道:“小姐醒了,皇上要奴才来通知小姐,今日皇上被朝政上一些老臣给缠住了,只怕不能回来陪小姐用膳,小姐想吃什么,就吩咐奴才,奴才即刻去御膳房吩咐下去。” 慕容娇娇坐在金丝楠木芙蓉榻上,她今天没有什么胃口,也许是因为昨夜看到的那些事情令她忧心吧,但她顷刻间,却想到了太皇太后昨夜对内务府总管说的话,于是抬头看了一眼林安,纤细雪白的素手对他勾了一下。 林安先是愣了一下,但随之收敛起了笑意,他明白慕容娇娇的意思,于是忙喝退两侧值守的宫人,只剩下月儿和锦瑟以及在外面看守这宫人干活的静嬷嬷、李嬷嬷。少许,他快步走上前,委身侧耳的躬身站在慕容娇娇身前,小声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最近内务府总管可是经常送一些姿色俏丽的宫娥凌霄殿?”慕容娇娇声音淡淡的,如清风拂月,但却字字句句清晰冷冽。 林安怔了一下,起初似乎有些模糊,不懂慕容娇娇何以从此一问,毕竟慕容娇娇不是一个爱捻酸吃醋的人,但随之,他心头一动,似有所悟,忙道:“莫非小姐是怀疑……” “后宫人心叵测,不得不防”慕容娇娇也没有将亲眼看到太皇太后布置谋划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林安现在也是南宫辰轩的心腹,随之她垂下眼睑,又道:“派几个人心思细腻的心腹跟着观察一下,将后宫中一些喜欢收受贿赂,条换新人来的人也都收买过来,她们既有银子拿,又得你的赏识,会听你的话的。” 林安当下明白了慕容娇娇的意思,也知道话中所指的玄机,忙低头道:“小姐放心,内务府那边奴才会盯紧的,这些人的手段就算再高明,也是捡了小姐当年谋划的万分之一的小聪明,奴才心里有数,绝不会让当年凌霄殿的事情重演。” “你能明白就好,对了,太皇太后的身子如何了?还需要服药吗?”慕容娇娇目光幽冷的望向窗外,的确,太皇太后的这些谋略,也不过是她当初纵容后宫嫔妃争宠的其中一个小小的把戏而已,她岂会让人用自己所施之道,还施己身,太皇太后是太小看今时今日的凌霄殿了。 林安听到太皇太后,唇角勾起了冷笑,道:“太皇太后现在安逸的很,自她想败坏皇上的英明睿智失利之后,便在后宫大兴风雨,前段时间还去莺贵太妃那里,明嘲暗讽了一般,明里暗里,将莺贵太妃和庞老将军说成小姐和皇上的棋子和傀儡,几次言语激将,想从莺贵太妃口中得到一些当年的消息。不过莺贵太妃也稳重了不少,只当没听见,还嘲笑太皇太后了几句,两个人僵持了一两个时辰,不过还好,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至于药膳,安太医谨慎着呢,每日都送去,保管可将太皇太后的身子调理好。” 慕容娇娇清冷一笑,但眼底却异常的冷冽,窗格外,阳光肆意的洒照进来,映在汉白玉浮雕上,折射出刺目的白色光晕,照耀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之中更笼罩上一层朦胧,但是,却照不进慕容娇娇眼底如冰的森冷。 “太皇太后的心思缜密,她不过是想激怒莺贵太妃,利用莺贵太妃抖出当年皇上与我做所的一切的事情,也好散播给天下人,好毁了皇上的英明罢了。只是,她太小看莺贵太妃了……”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随之垂下眼睫,对林安道:“莺贵太妃的事情,皇上知道多少?” 林安一呆,似乎有些惊诧,但目光闪动了一下,便更为小声的道:“原来小姐也发觉了,不瞒小姐,莺贵太妃不贞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但是皇上似乎想纵容成祸,捻长线,钓大鱼。”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她昨夜就怀疑南宫辰轩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心思缜密,不可能疏忽,而且依她昨夜发现的情况来分析,就连莺贵太妃身边的侍女都敢于在宫殿前的花圃中与侍卫私通,可见莺贵太妃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只怕有几年了,而且她那所谓的弟弟面容又极为相似莺贵太妃,所以究竟是不是以庞之重为名打的幌子,实则是孽种也未可知。 “我知道了,既然皇上已有谋划,我也就放心了,但是内务府那边,你要时刻警惕,至于那个被抓的宫人,你闲暇无事就去审问审问,就算问不出什么,也要做出对此事重视的样子来,以免打草惊蛇,令他人生疑”慕容娇娇漫不经心的说道。 太皇太后命令内务府的总管剪了那女子的舌头,如此一来,就算凌霄殿这么问破了喉咙,将其打死也不能问出什么。而太皇太后也故意用这个半死不活的苏蓉做挡箭牌遮掩接下来更多的谋划,所以,她也只能成全太皇太后一片辛苦谋划的心思,让她以为他们的确之将心思放在苏蓉身上。 林安极为聪明,三言两语他已明白慕容娇娇的意思,但却他又道:“苏蓉是要审问,但适当时候也该了结了她,否则内务府那边,会越来越嚣张,到时候难以收拾。” 慕容娇娇淡然一笑,清冷的目光瞥向林安,她道:“你比你师傅聪明,但也别忘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幕后主使未必只是一个,所以,他想掩你耳目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遮掩,同时也利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手中的王牌遮掩他们的耳目,你明白吗?” 林安目光一闪,立刻低头:“谢小姐教诲,奴才懂了。[.超多好看小说]” “内务府总管是个喜欢奉承攀附的人,越是有好处,他却容易得意和掉以轻心,你知道该怎么做。”慕容娇娇抬手撑在额前,缓缓的闭上双眼,指尖修长几乎透明的指甲在汉白玉地砖上的阳光反射之时,透着通透的白晕,给人一种迷幻的错觉。林安失神了呆了一下,但随后便收敛情绪低下脑袋,轻声道了是,而后快速的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小歇了片刻,不多时,大殿外的宫人便端来了一碗冰镇燕窝,由月儿接过,用银勺试了毒,才递到慕容娇娇的面前,轻声道:“小姐未用早膳,天气又热,先用一碗冰镇燕窝吧。”,随后在慕容娇娇慢慢睁开幽沉的双眼时,又小声道:“这也是安太医格外吩咐的,小姐服用的药是用当门子所制,损阴气,所以每日用燕窝滋阴补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慕容娇娇抬眼看了月儿一眼,在见到她微微点头时,也没有说什么,起身接过,慢慢的吃下了。 过了正午时,南宫辰轩还是没有回来,应该是在书房中与要事与朝臣商议,林安领着御膳房的人端来慕容娇娇平日最爱吃的几样菜,不多,但是却足够,吩咐了近身伺候的人一一摆在案几上,在试了毒之后,便上前道:“小姐先用膳吧,皇上在御书房与几位大人一同用膳了。”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南宫辰轩从不与朝臣一起用膳,但是今日……。慕容娇娇目光微沉,瞥向林安,只见林安神色微沉,对她点了点头,随后用口型说了一句话,便又笑着告退了。 庞之重回来了,只是短短几日,但是他却已经快马加鞭的飞驰回京。而一个多月前,莺贵太妃却说他才去边关没有多久。垂眸,慕容娇娇看着桌案上的菜色,突然没有心思用膳了,她转身对月儿道:“御书房除了庞大人还有谁?” 月儿小心的靠近慕容娇娇,道:“莺贵太妃。” 慕容娇娇顿时明白了南宫辰轩无法抽身的原因了,她叹息了一声,庞之重现在是越来越会玩弄权势了,想必这次回来也是在皇帝无召的情况下,而且肯定也是为了庞小姐的死因。庞小姐的死,南宫辰轩已经推给了西域人,只是庞之重究竟会不会与西域发生摩擦,那也要看他自己的思量了。 趁热打铁固然是最好,但很多东西久恐生变,时间一长,味儿变了不说,还有可能引火自焚。于是慕容娇娇对一旁的月儿道:“你派个面生的宫人去御书房给林安带句话,让他闲暇时提醒皇上,若是皇上想即刻与西域人发生冲突,那么此刻用庞小姐之死挑起战争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此事太过冒险,劳力伤财,但是若是皇上不想与西域发生冲突,还是尽力安抚即刻,至于那些西域人,说是强盗也行,山贼也可,总之只能是亡命之徒,因为这件事,经不起推敲。” 月儿有些愣怔,她随即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忙道:“奴婢懂了。”,说罢,她匆匆的跑出了内殿。 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满桌子的菜,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还是随意的吃了一些,而后便坐在凤榻上看书,以此打发时间。 少许,锦瑟禀报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慕容娇娇吩咐请进来。安太医一踏进宫殿,便叩拜在地上请安,慕容娇娇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书,淡淡的道:“安太医最近忙了一些,以后来请脉的事情,无需这么多礼节。” 安太医却不敢造次,他低垂着脑袋道:“臣不敢,臣是奉皇上之命,每日前来为小姐请脉。” 慕容娇娇不语,抬起手放在一旁,安太医忙起身上前,用一条帕子放在慕容娇娇的手腕上,随之跪在地上请脉,少许,他面色如常的道:“小姐的脉象平稳,可见身子健朗,不过小姐的每日的燕窝还需要服用,也好调理。” 慕容娇娇知道他在提醒自己,那药吃了会损伤阴气,必须要用燕窝滋补,便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册,通透清冷的目光凝视他,道:“这些不需安太医交代,我也会自己珍重。但这些东西只能维持一年半载,那之后呢?” 安太医也明白慕容娇娇在问那药丸的事,便答道:“是药三分毒,久服终究是伤身子的,小姐现在正值妙龄壮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也需为将来考虑。皇上一直担忧小姐的身子,小姐暂时任性可以,但若长久,也未必是个法子,臣医术不精,拼尽毕生所学也只能竭力到此,还请小姐赎罪。”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她深吸了一口气,也明白安太医是为她好,他唯恐这药她长此服用之后会不孕,如此的话,只怕会终身悔恨和痛苦。其实,她也明白这件事能够在掩住南宫辰轩的耳目的同时拖延一年半载已属幸运了,所以她不能强求再多。 “你的忠心我明白,起来吧”慕容娇娇收回手,轻拂衣袖,带着几分懒散的靠在椅榻上,随之又问道:“我听林安说,太皇太后还在服药?” 安太医起身,道:“是,太皇太后的身子,臣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太皇太后她自己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吧?”慕容娇娇轻拨修长的透明指甲,她在乎的并非是太皇太后的身子,而是和宫上下有没有再出现非议帝王不仁孝的话来。 “是,长乐宫现在如从前一样繁华,所以现在和宫上下都夸赞皇上孝顺太皇太后,内务府中的那个人也被送到集市上游行了,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是皇上国事繁忙而耽误了看望太皇太后,如今那人被处决了,流言也就平息了”安太医知道慕容娇娇在问什么,便如实回答。 “那就好”慕容娇娇素手一僵,指甲瞬间刺在了掌心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道:“既然天下人对皇上没有误会了,那太皇太后也该安息了,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要做的不露痕迹。” 安太医愣了下,神色有些错愕,他忙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这?”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完成这件事,还有,太医院的李太医,你给我盯紧他”慕容娇娇冷冷的说道。安太医身子僵住,神色有些疑惑,似乎在想李太医犯了错,而慕容娇娇则是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我原本以为你作为太医院之首,虽然有时心肠慈软,却够缜密,但是今日却还是漏了空隙给别人钻,你说,究竟是我看人不准,还是你自己疏忽?” 安太医吓得面色苍白,因为这六年来,慕容娇娇从未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所以当下有跪拜在了地上,匍匐道:“臣该死,不知道太医院竟然有人违逆臣的意思私下乱动手脚,不是小姐眼光不准,而是臣大意疏忽,请小姐赎罪。” “我用你,是因为你知道忠于先皇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是不是让你用这些情义去可怜那些为危机国家社稷人的性命,你记住,李太医的事情,不可打草惊蛇,他想要做什么,你就纵容着,当做不知道,但是必须私下将他的那些药给换掉,日长天久之后,不用你动手,太皇太后也会以为他不忠而要了他的命。不过对付太皇太后的事,你最好也能借助他的手,他的医术如何?”慕容娇娇声音极为冷淡,听的安太医心底发怵。 “小姐的意思,臣听明白了。李太医是臣亲自调教的学生,论资质,自然是不会胜过臣,不过他在邪门歪道方面也的确有些天赋,但是因为臣疏于防备而致使他惹下今日的大祸。小姐既然觉得他已经留不得了,臣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安太医话语谨慎的说道,但还是免不了露出了惊惶,足见李太医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个莫大的意外,使得他失措惊恐。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好”慕容娇娇又道,随后抬起手指对安太医勾了一下。安太医忙委身低头,凑近了过去,只闻慕容娇娇道:“庞之重今日归朝,你去找林安,让他派两个大内高手给你,取他和永乐宫中,跟随者莺贵太妃的五岁孩童的血验证是否是父子,若不是,立刻禀报。” 安太医面色冒出了一些汗,他道:“是,臣一定尽力去办,臣告退”,说罢,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凌霄殿。 ……。 太医院内,三无名白天值守的太医都在忙碌着清点药材,几名药童也在敲敲打打的将一些珍贵药材碾成粉末。安太医回到这里,先是查探了一下周遭的人,见李太医不再,便问道:“李常荣去哪里了?” 一旁的姜太医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道:“安院使回来了,李太医刚才去给太皇太后送药了。 安太医目光沉了一下,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瞥了一眼李太医平日跟随的那名药童,又问道:”小六子,你怎么让你师傅一个人去送药,他去送药,还要你做什么?“ 小六子是一个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一听院使这么说,吓得脸都白了,忙跪在地上,道:”小六子知错,但是师傅说我笨手笨脚,怕我端洒了药,惹得太皇太后震怒,所以就让我留在这里为太皇太后每日煎药、碾药。“ 安太医蹙起剑眉,走到小六子刚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党参切得厚薄正好,捣药罐子里的碾碎的阿胶等物也都十分细腻,便点了点头,夸赞道:”你很用功,不错,起来跟我到药库房清点药材,你师傅不在,我都少了人手。“ 小六子一听安院使夸赞自己,立刻露出了笑意,他忙站起身,应了一声,高兴的跟随着安太医走进了药库房中。其他的太医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嫉妒,甚至刚才开口说话的姜太医都道:”哼,李太医一直都嫌小六子笨手笨脚,却没想到安院使却十分器重他,我就说这世道无常啊,他亲自给太皇太后送药,却将大好前程拱手送人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失笑的摇了摇头,在皇宫里当差,虽然前程似锦,却也难以预测,他们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都没有多说。 安太医带着小六子走进药库房,他手中捧着一本药材清点册,边走边道:”小六子,你师傅对你可有传授医术?“ 小六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回院使的话,师傅他平日里忙,也可能是他嫌弃小六子笨,所以不肯教导。所以小六子现在还是在做点药,煎药的事情。“ ”你师傅将药单给你,你能不出错,就说明你很有天赋“安太医说着,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对他道:”小六子,你在李太医手下是不能有出头之日了,现在我给你一条路,如果走的好,前程光明,万一走得不好,也有贵人提携,你愿意吗?“ 小六子品性单纯,一心只想着高升,忙问道:”安院使,什么样的好差事啊?如果您信任小六子,小六子一定效犬马之劳,为院使将事情办好。“ 安太医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小六子,随之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道:”你师傅与太皇太后正在密谋,此事兹事体大,皇上已经发现了,但是皇上为怕事情传扬出去,有辱皇室名声,所以这个罪名只能给你师傅一个人担着,这是我准备的药,你每日在煎药的汤药里放上一粒。“,说着,便将药丸瓶子塞进了小六子的手中。 小六子面色顿时苍白,他在蠢也明白安太医的意思,因为手在握住瓷瓶的时候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唇失血色,双眼慌乱的道:”安,安,安院使,我,我……。“ ”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父亲,你一直想自己有出息了,请最好的大夫给你父亲治病,但是这全天下再好的郎中也比不上太医院里的太医医术精湛,只要你肯做这件事,本院使会每日抽出时间去给你父亲治疗,等事成之后,朝廷也会给你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就算你在医学方面没有什么出息,也可以拿着银子回家讨个媳妇,一世无忧的过日子。“安太医不容许他拒绝,话语十分冷。 小六子吓得跪在了地上,颤抖的道:”安院使,小六子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这…这还关系到太皇太后,小六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但安太医却冷着面容,不看他求饶的可怜模样,负手叹息了一声,道:”在这里做事,谁不是有无奈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你父亲的性命重要,还是良心重要?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若你不做,我只能找个借口杀了你,到时候你父亲瘫痪在床,无人照应,生活又凄苦,可不能怪我。“ 小六子愣住了,前一刻的欣喜已经荡然无存,只感觉自己已经跌入了地狱,全身冷的发抖,他眼眶红起来,哽咽道:”安院使,我,我,我一直都认真做事,从未有过半点徇私,哪怕是被师傅责骂,可,可这……。“ ”小六子啊,你自己想想,以你的资质,连你师傅都不肯教你,你在这宫里是不肯没有前程了,但是你若做了这件事,将来福德深厚啊,这不仅是为我们太医院积德,更是为你,你的父亲,你的将来打算。朝廷要护你,谁还敢动你?但是你若跟朝廷做对,那只有死。“安太医看了一眼小六子,随之拿着账册转身走了出去。 太医院正殿内,李太医已经回来了,见安院使走过来,便紧张的上前道:”师傅,我,我去给太皇太后送药,是因为我怕小六子手笨,惹得太皇太后不高兴,以后让我们太医院难做,所以我……。“ 安太医抬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他道:”你谨慎我明白,不过这个小六子也的确很笨,连个药材如何清点也搞不清楚,的确不是一个好徒弟,以后送药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去办吧。“ 李太医之前紧张得不得了,但是此刻却忽的怔住,随后松了一口气。此时,小六子低垂着脑袋从药库房里走出来,他眼睛红红的,见到李太医,有瞬间的慌张,但在看到安太医凝视他的深邃目光时,立刻低垂下脑袋。 安太医道:”小六子,你以后还是跟着李太医打杂吧“,说完,便踏步离开。 小六子颤了一下,而李太医在安太医离开之后,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走到小六子面前,竟然当着众人一巴掌扇在小六子的脸上,冷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在我出去时搞鬼,小六子,你以为你有很高的天分?呸,继续捣你的药,我今日要为太皇太后做气血大补膏,给我准备黑芝麻、核桃、黄酒、党参、红枣和阿娇块,阿娇要用最好的,碾碎,不做完今天不准休息。“ 一旁的姜太医看的直摇头,对李太医道:”小六子干活认真的很,今日之事,也是安院使赏识他,跟他也无关,你何必苛责他呢?“ ”苛责?哼,将太皇太后伺候好了,才叫本事,他以为自己有点本事了,我不教训他,他就敢爬到我头上“李太医十分不屑的说道,随之负手转身走了出去。 小六子被李太医一巴掌打得火辣辣的疼,委屈的眼泪都直往下掉,一旁的几个太医看不过去,便给他取了这些药材放在一旁,嘱咐道:”做气血大补膏可不容易,药料多,还要细致,黑芝麻要捣烂,核桃也是,红枣还给去核,党参磨成粉末,黄酒要最纯的,就算是煎熬也需花上一两个时辰,你自己当心了,别再惹你师傅不高兴,挨打。“ 说完,其他的太医也是各自忙自己的,少许,到了戌时黄昏,到了点,便各自都散去了,只剩下小六子一个人还在慢慢的捣着芝麻核桃,闷热的天气,他早就满身大汗。他又累又饿,却有不敢偷懒,而想起今日的种种的委屈,不由得心生愤恨。 夜色沉静,他依旧在忙,而安太医却在这时候走进来,看他依旧忙碌,便让自己身后跟随的药童过来帮忙,又拿了一些馒头给他充饥。小六子看着安太医,又看了看手中的馒头,突然眼眶一红,猛地咬了一口馒头,跪在地上,道:”小六子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大出息了,现在愿意跟随院使。“,说完,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 内务府中,林安也一日转悠三次,每次必然要去亲自审问那被割舌的犯人苏蓉,将她抽打得已经奄奄一息,但还是吩咐人不准让她断气。内务府的总管韩公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暗地里径自得意,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头已经即将到头了。 三日后,天气阴沉,窗外黑压压的天色预示着又要下雨,空气也压抑得令人难受。 大清早,南宫辰轩去早朝后,安太医便来请脉,他带着一名个子极为矮瘦的药童走进大殿,请安之后,吩咐那药童将一盒固元膏放在了案几前,笑道:”这两日李太医忙着为太皇太后准备气血大补膏,臣见他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实在铺张,所以便取了一些为娘娘做了一些桃花酥,小姐尝尝。“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那所谓的桃花酥,只见外层似乎暗色琥珀一般晶莹剔透,中间细碎的能看到芝麻和核桃以及红枣夹心,慕容娇娇捏起一片,她笑道:”的确是好东西,东阿阿胶贵比黄金,娇红莹枣也是进贡的,山核桃一枚可以换一粒珍珠,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是铺张了一些。“ 安太医笑道:”太皇太后服用之后,必然气色极佳。“ 慕容娇娇垂眸,知道他的意思,便对月儿使了一个颜色。月儿和锦瑟立刻挥退宫殿内的所有宫人,吩咐静嬷嬷和李嬷嬷在殿外看守,随之,慕容娇娇才垂眸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问道:”派任的人可靠吗?“ 安太医微微低头,转身示意身后的药童过来,只见那药童看着慕容娇娇绝色娇美的容颜怔得整个人早已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当朝的皇太后是什么摸样,进宫时,后宫的诸多嫔妃也早就离开了,即便平日是惊叹宫娥们翩然美丽,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似天女一般的妩媚娇丽的女子,所以,竟然瞪直了眼,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娇娇感觉到了那十分失礼的目光,她眉心微微蹙起,抬起长睫望向眼前的药童,而那药童在触及慕容娇娇清透冰冷的眼神时,全身一震,随后双膝猛的一软,跪在了地上,吓得面失血色。安太医也知道他失了方寸,忙请罪道:”小姐息怒,这个人是李太医身边的药童小六子,他没有见过多大的世面,所以冲撞了小姐。“ 慕容娇娇细细打量着这名药童,只见他相貌并不出众,看起来皮肤有些黝黑,小鼻子小眼,瘦不经风,样貌看起来十分老实淳朴。这样的人在太皇太后的药里动手脚,应该不会有怀疑,于是她垂下眼睫,缓缓的拨弄着手腕上的铃兰花手钏,幽幽的道:”办得不错,不过要稳当,他叫什么名字?“ ”回禀小姐,他叫小六子。小六子医术不精,不得李太医的器重,他也不适合学医,当初千辛万苦入宫只是为了学点东西,那些银子请郎中给他瘫痪的父亲看病。这件事,臣已经安排妥当了,臣每日出宫时会去为他父亲诊治,也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回去讨媳妇,过日子。“安太医谨慎的说道。 ”理应如此“慕容娇娇没有说什么,不过对安太医懂得利用人的缺点倒还是十分赞赏。安太医明白慕容娇娇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于是笑着让小六子先退出去,而后又禀报:”小姐交代的三件事,臣已经都办妥了,李太医研制的药,臣已经让小六子偷偷的调换了药引子,至于莺贵太妃的事情……。“,安太医突然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周遭,随后上前,靠在慕容娇娇耳边道:”臣已经取了验证之物,并不相符。“ 慕容娇娇长睫猛然一颤,目光顿时冰冷的望向安太医,而安太医则是低垂脑袋道:”此事确如小姐所料,看永乐宫里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庞将军的,而可能是莺贵太妃自己的,而且太妃应该又有身孕了,所以才找了一名女子假装怀孕住在永乐宫中,称是庞将军有孕在身的侍妾,待孩子生下来之后,便说是那侍妾所生,以此掩人耳目。“ 慕容娇娇的目光眯了眯,她突然冷笑起来,莺贵太妃的胆子真是大得出乎她的意料,不过细想,现在后宫根本无人,只有太皇太后,却又根本不来往,所以她就算有孕,只要不出门,又有谁会知道此事?而且,数月前回宫的‘皇太后’此刻又住在了终南山,那么后宫之中还有谁敢去管她? ”知道那男子的来历吗?“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但声音却极为平稳冷淡。 ”臣打听过,但是却没有消息,不过这件事只怕庞将军也是知道的。“安太医小声说道。 慕容娇娇蓦地睁开双眼,安太医一惊,立刻后退了一步,恭敬的低垂着脑袋。慕容娇娇目光幽幽的凝视着窗外阴沉的天色,面色清冷,少许,她缓缓的道:”你下去吧,我知道了,现在你只要将心思放在太皇太后身上便可。“ ”臣明白“安太医低垂下头,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正午时,南宫辰轩回到寝殿,见慕容娇娇懒洋洋的靠在凤塌,便笑着走过去,拥住她纤弱的腰身,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但随后浅柔一笑,回望向他,发现他脸上的疲惫时,眉心微动,抬手抚上他的紧蹙的剑眉,淡淡的道:”在想你今日究竟在忙什么。很累吗?“ 南宫辰轩目光一沉,深深地凝视着慕容娇娇,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雪白的素手,握紧凑到唇上亲吻,随后倾身吻住了她的红唇,也是轻轻一触即离,他将下颚抵在她光洁的额前,沙哑的声音低沉的道:”不累,没有想你累。“ 慕容娇娇微微失神,她垂敛长睫,而南宫辰轩则低头吻了她的额头,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拥着。 有一瞬间的沉默,而慕容娇娇也只是十分安静的待在他的怀中,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坐着。少许,南宫辰轩的手慢慢的抚上了她的腰身,慕容娇娇身子一僵,以为他想做什么,却见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滑到了她的小腹上。她顿住,垂眸看着他的手,心里突然有些慌,抬头,凝视他的面色,只见他目光沉幽的凝视自己,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深邃,更是掺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她,突然道:”我们会有孩子吗?“ 骤然之间的问话,让慕容娇娇呆住了,也许她终究是心虚的,所以在这一瞬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更怕他已经查出什么端倪,于是她立刻垂下双眼,遮掩了自己的情绪,更是握住了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柔的道:”辰轩,我们……。“ 慕容娇娇的话还未说完,南宫辰轩突然捂住了她的唇,她心下一骇,抬眼望向他,只见他面色深沉似雾一般的令她看不透,少许,他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埋进她的发丝中,深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声音更为疲倦:”会有的,我们会有孩子的。“ 慕容娇娇的心咯噔了两下,说不出究竟为什么,她总是感觉南宫辰轩每次提及孩子的事情总会这般的令她摸不着情绪,她明白,每一日安太医给她请脉之后,都会去御书房向他禀报,而林安也告诉过她,每次他听完安太医的禀报后,都会面色铁青,然后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几个时辰都不说话。 ”你累了,先去休息吧“慕容娇娇环保着南宫辰轩,素手轻抚他宽厚强壮的背,但瞬间,她却又似点击一般的僵住了身子,因为他感觉到南宫辰轩的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衣襟。错乱的呼吸,慕容娇娇震惊的看着他,而他却再她的细嫩的脖颈上吻着,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游移,慕容娇娇又羞又气,握住他的手,微微喘息道:”别这样,辰轩,你累了,你还有很多国事……。“ 但是南宫辰轩却已经将她抱起来大步走进寝室,大殿中,月儿和锦瑟看到这一幕,都羞涩低垂下了脑袋,而慕容娇娇却已经面色红透了。一入寝殿,她就挣扎开来,愠怒的道:”放开。“ 但南宫辰轩却深邃的凝视她娇羞妩媚的摸样,低沉邪气一笑,随后将她逼到了石柱上,低首凝视她娇艳面色,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精致的下颚,低哑的道:”娇娇这么美,我怎么能放得开呢?娇娇,我觉得自己中毒了……。“,说着,那炙热的吻又覆了上来,将她的身子压在石柱上,辗转热烈的吻着。 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身子分外的烫热,她在南宫辰轩的吻滑到她耳边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张望了一眼四周,忽道:”别动,我想起一件事。“ 南宫辰轩一震,但随之却继续吻她的脖颈,声音更为沙哑:”等会再说。“ 慕容娇娇窘迫了,她忙又道:”我有急事跟你说。“ 南宫辰轩堵住了她的唇,带着粗重喘息的道:”我不想听。“ ”辰轩……“慕容娇娇有些急了,真的觉得他为了让她有孩子,似乎太过心急了,甚至不在乎现在是…正午,但是她挣扎间,南宫辰轩却已经将她抛到了重重幔帐之中,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室春色幔帐遮掩,窗外的清风徐徐,微微掀起帷幕,似乎也想偷窥这旖旎风光……。 午休醒来,都快临近黄昏。慕容娇娇起身时,南宫辰轩已经不在了,最近朝政上的事情似乎很棘手,令他分身无暇,甚至每每都要忙到半夜。 月儿进殿侍奉她起身,外间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月儿却也告知了林安来传的话:”小姐,皇上今日又不能回来用晚膳了,似乎是被朝廷上的事情绊住了,有些棘手,听说,连玥大人都进宫了呢。“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玥居正入宫?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几天南宫辰轩回来的都很晚,甚至有两次她都已经睡熟了,可是他每次都很无赖的逗醒她。想到刚才的缠绵,慕容娇娇有些耳热,但是却立刻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她道:”林安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林公公没说,不过似乎是因为庞将军的事,庞将军重重的惩治了兵部尚书,不仅削了他的官爵,还当众让人打了四十大板,皮开肉绽的被送出了宫,去府疗养去了。皇上为这件事很是头疼,满朝官员也都议论纷纷。“月儿小声答道。 慕容娇娇一怔,目光陡然冷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但随之却有冷笑起来,道:”庞之重还真的踏上了纳兰鸿飞的老路,只是他却没有纳兰鸿飞那只老狐狸知道收敛。“,难怪南宫辰轩如此的疲惫,不过这个样子也是应该的,至少让满朝文武官员看到天子这般烦心,都会对庞氏一族反感。 ”多行不义必自毙,莺贵太妃仗着自己的父亲不将皇太后放在眼中,而庞之重竟然猖獗得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月儿也有些愤愤不平。 慕容娇娇目光幽沉,她淡淡的道:”他当然不将天子放在眼里,因为他一直惧怕的是我。皇太后传出身子不适,再次前往行宫休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桩喜事,所以现在兴风作浪,变自以为无人能够驾驭了。“ ”小姐可有办法?可不能让他们嚣张太久。“月儿瘪起了嘴,没好气的说道,可见她对莺贵太妃已经讨厌到了一定程度。 ”不急“慕容娇娇却泰然自若,朝廷上还没有能够接下这样的担子的大臣,而莺贵太妃的丑事都被查出了,林安也说南宫辰轩放纵这件事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便不用着急,她需要花心思的,是太皇太后,于是她便淡淡的道:”我相信,皇上已经在谋划了,我们不会等得太久……。“ 78伤离别(一),神秘人 被关押在内务府中的那名宫娥终究还是死了,因为承受不住每日的抽打极刑,在半个月后香消玉殒。当林安过来禀报此事之时,慕容娇娇正站在窗前看风景,此时的气候依旧沉闷,但一连几天的连绵阴雨却浇灌得万物气不复最初的生机怏然,有了几分恹恹之态,而吹来的风,也沾染了几分冷意。 苏蓉只是一枚棋子,太皇太后用她来遮掩凌霄殿这边的耳目,也好布置其他的宫人混进来故技重施,绊住帝王,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苏蓉亦是她用来挡住太皇太后耳目的盾牌,而现在,这枚棋子不存在了,她与太皇太后似乎已经变成了单打独斗。 “尸首处理了吗?”慕容娇娇声音清淡幽冷,她通透冷凝的目光凝视着阴霾天气中,那乌压压的翻滚的黑云和狂风乍起,四处折断的枝桠胡乱的翻卷,又是一场暴雨,今天的气候一直都是反反复复,即将入秋了,或许,也预示着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林安低头道:“处理了,按照宫里的规矩,凡事病死、犯错被打死的宫人,都卷了席子扔到后山的乱葬岗上。但是奴才听说,内务府的韩公公是想偷偷的运出宫去埋了,不过,已经被奴才拦下了。” 慕容娇娇红唇抿起冷笑,韩公公这么做一定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提点,不想将此事闹大,使得那些为她所用的宫娥心寒惶恐,想必出宫之后,更是要给苏蓉家人一笔银子供他们安身度日。不过,太皇太后是将她想得太过好说话了。于是,慕容娇娇便对林安道:“你吩咐下去,这三日内,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宫门,即便是有禁宫腰牌也不行,另外吩咐人将苏蓉的尸体按照规矩抬到后山上随意埋了,派遣侍卫将那些内务府和凌霄殿中的宫娥全部押送去观看,让她们长长记性,明白什么事情她们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林安笑道:“小姐英明,太皇太后想遮掩这事稳定人心,小姐这番做法,无疑告诉那些宫人,听从太皇太后的吩咐办事没有好下场,奴才明白,奴才立刻就去办。” 慕容娇娇目光依旧清冷,她转眸睥睨了一眼林安,淡然的道:“你的确很聪明,比你师傅懂得拿捏,庞之重的事情怎么样,皇上是否还是为此忧心?” 林安听闻慕容娇娇的夸赞,有些面红,他低垂脑袋道:“多谢小姐夸赞,是小姐调教的好。庞老将军在数日前已经离开了皇城,不过这次离开只怕会生变故,因为他责罚了兵部尚书已经使得满朝文武都十分不满,天下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但是他仍旧独断行事,可见野心非同一般。皇上忧心,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慕容娇娇垂眸,她知道南宫辰轩对于庞之重和莺贵太妃,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划,便不再多说,只抬手示意林安退下。林安恭敬的低头,快速的退出了宫殿。 整整三日,皇宫中一片死寂的乌烟瘴气,只因那全宫的宫人都在议论的苏蓉被韩公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尸体摆放在了内务府的邢房中整整三日,天气沉闷燥热,内务府的刑房内更是阴暗潮湿,不通风,再加上蛇虫鼠蚁横行,以至于苏蓉那满身伤痕血迹的尸体已经臭气熏天,腐烂严重,实在遮掩藏不住。 于是在三日后,韩公公不得已只能将尸体按照宫里的规矩送去后山的乱葬岗中,但,他却万万都没有想到,他前脚带着众人偷偷去乱葬岗,刚用铁锹挖了几块泥土,就见林安笑意温吞的带着内务府、凌霄殿甚至长乐宫、永乐宫的所有宫娥全部都跟随者赶到山上观望这一幕。 韩公公措手不及,更是惊骇错愕,因为此来的人中,被太皇太后利用的二十多名姿色俏丽的宫娥也都在内,而众人都用惊悚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苏蓉那被席子卷起,但在毒辣的阳光下闷热的天气中遮掩不住熏臭的气息的尸体。 而后,在埋尸体的过程中,林安更是几次让身侧的小太监去帮忙,又暗中嘱咐他们几次‘失手’,将苏蓉的尸体从席子里倒腾出来,让众人看得都捂住胸口呕吐,同样,林安和韩公公也吐了,不过那惨不忍睹,面无全非的尸体倒是震慑住了不少一心想在皇宫中兴风作浪和那些想使手段在帝王身上的宫娥的心,勾起了众多人的恐惧。 然,这件事情在传到太皇太后耳中时,却让太皇太后震怒的掀翻了桌椅。前去禀报的韩公公更是被太皇太后在盛怒之下扇打了几个耳光,犀利尖锐的金护甲甚至划破了他那张脸,但是韩公公却因为办事不利,吓得低垂脑袋,就算脸上火辣辣的疼的发慌,却也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穿着灰褐色丹顶鹤朝服的身子跪在正殿之中,卷缩的弯躬着,脑袋都杵在冰冷的地上,乌纱帽上的明黄穗子撒在猩红的地毯上,全身颤抖。 太皇太后坐在凤榻上,身后的赤金百兽屏风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白玉刺目的光泽,而她整个人却似蒙上了一层不可窥视的光晕,令人毛骨悚人。太皇太后怒气未平,她闭着双眼深吸着气,胸口起伏不定,一身青墨色金丝绣团凤的长袍让她看起来分外的威严,紧绷的面容亦是入佛像一般庄肃,斑白的双鬓连着布满皱纹的眼角也隐匿着狠戾之气。 “哀家提醒你多少次,一定要谨慎,但是你竟然让哀家大失所望。”过了许久,就在韩公公以为自己几乎快要僵直石化的时候,太皇太后终于说话了,但那声音却震得整个空荡荡的大殿发出嗡嗡的回音,震得心人发颤,惊恐无比。两侧,伺候随侍的宫人也吓得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动也不敢动,特别是梅青,她趴在冰冷地板的手已经打起了颤。 韩公公惊慌失措,他目光闪躲的道:“太皇太后饶命,奴才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三日里,林公公竟然下了禁门令,不让任何宫人出去,更是封锁了皇宫内外所有的门,奴才原本以为,苏蓉的尸体存放上一两日也没有什么关系,熟知刑房阴暗潮湿闷热,蛇虫鼠蚁也多,只放了一日,就臭得难以忍受,奴才整整放在了三天,见宫门依旧禁着,觉得不是办法,便想偷偷将苏蓉的尸体送去后山埋了,谁知道林安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带着全宫上下的人跟随奴才,所以才使奴才失了手……” 太皇太后冷冽的眸子猛然睁开,吓得韩公公险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他哽住声音,面色苍白无血,不敢再说话。而太皇太后则是眯起冷厉的眸子,那目光犀利的令人心慌,声音更为震慑:“你说什么?” 韩公公身子一抖,厚重的朝服下,早已汗流浃背,他额头前冒出的晶莹汗珠宫殿四面窗格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身子却躬得更低:“奴才,奴才是说,是说可能内务府出了内贼,否则林安何以会知道奴才的行踪,所以奴才决定回去之后严审一干人,将这个内鬼抓出来。”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皇太后就猛地抓起案几前的杯子砸向了韩公公,只闻啪的一声骤响,所有的人全部都错愕的惊恐瞪大眼睛,而韩公公更是在惊恐之中被砸中了,滚烫的开水泼在他的头上,烫的他满地打滚,而额前更是血流如注。太皇太后身侧站着的李太医看到这一幕,也惊了一下,他忙望向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则冷冷的道:“没用的东西,被人算计了居然还怀疑有内贼。” 韩公公吃痛不已,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听闻太皇太后冷冽的声音,又趴回了地上,身子抖若筛康,但却极力压抑着声音,颤抖的道:“奴才,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愚蠢,想来这件事,已经被林安给察觉了,不过依他的心性,还想不出来这么高的招数”太皇太后面色恢复了镇定,她目光冰冷的凝视着韩公公,少许,蹙起眉宇对一旁的李太医道:“去给他包扎一下。” “是”李太医应声,步下石阶,让小六子拿出创伤药来给韩公公包扎。韩公公的头上已经有大块烫伤,李太医叹息着摇摇头,包扎时,那韩公公更是咬紧牙齿,不时的发出嘶嘶的声音,脸上已经疼得汗水如雨,衣襟也湿透了。 跟随在旁递药递布的小六子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微闪动,但却因时刻卑微的低垂着脑袋,随哟无人察觉他眼中已不复以往天真的暗芒…… “太皇太后,包扎好了”李太医包扎完毕,又带着小六子回到了太皇太后的身侧。太皇太后冷冷的看着韩公公,说不出究竟是失望还是什么,目光冷凝泛冷,少许,她冷笑了一声,道:“你下去吧,看来哀家要亲自去查探查探,凌霄殿中还藏有什么高人了,你给我记住,不得打草惊蛇,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势必会让那些宫人惊恐,你给哀家去平息她们的慌乱,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有人敢退缩,哀家为你是问。” 韩公公立刻磕头,连连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说罢,连滚带爬一般的抛出了长乐宫。 …… 苏蓉的事情,在后宫上下,每一个角落里充满了流言非议,无人不惊恐万分,噩梦连连。(.无弹窗广告)而凌霄殿中那几个被内务府用重金买通送进来的几个姿色俏丽的宫人更是安分守己了不少,但即便她们不安分,也有众多的眼睛盯着。 凌霄殿内,也因为这件事情的风波而安静了不少,林安,也省心了一些,不过他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转眼又过了数日,安太医每日都来诊脉,而慕容娇娇也按照他的嘱咐,每三日服用一次丸药,每日服用燕窝滋补身子,因而延续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发现身体有丝毫异常。但慕容娇娇仍然不放心,便问安太医,是否诊断得出,因为她太久没有身孕,南宫辰轩必定会生疑,若是他换了其他太医来诊断,发现她有服用禁药,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安太医则是宽慰她放心,且小声道:“这种药是习武人常备,是打通血脉的圣品,而小姐每日也按时服用冰镇燕窝滋补,两者相平,一般人是诊断不出的。” 慕容娇娇这才放下心,又询问了太皇太后的情况,安太医如实禀报:“太皇太后极为倚重李太医,每日都服用气血大补膏和平日调养身子的药膳,而这两种药都是小六子负责煎熬的,他拿捏的分量极好,而且臣给他的又是慢毒,所以不聚集到一定时候,是察觉不了的,但是一旦发作,已是积重难返,神仙也无药可救。” 这么对付皇太后,其实慕容娇娇也是有私心的,她不想用太过激烈的手段让太皇太后名声扫地,最后凄惨的死去,因为那样的话,或许南宫浩玄也会受到牵连。其实这段时间,慕容娇娇也想了很多,甚至就在前两日,南宫辰轩也问她,为何不直接将太皇太后恶劣行径公之于众,而她只是有些心虚的一笑,却没有回答。 “手段利落一些,如有必要,加重药量”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目光中没有一丝暖意,她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当初对付南宫浩风时,她可以震动整个天下,但是,对太皇太后,她却不得不‘仁慈’一些。 “臣会酌情而定”安太医谨慎的说道。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她抬眸子看了一眼已经一连阴沉了数日,反复无常却有异常沉闷的天色,微微叹息,道:“下去吧,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是,臣告退”安太医匆匆的下去。 每日都待在凌霄殿,让慕容娇娇有些沉闷,但南宫辰轩却不容许踏出宫殿,甚至连凌霄殿的后花园也不准去。慕容娇娇想到这些就不由得叹息,因为她很清楚南宫辰轩为何如此。 这几日,南宫辰轩对于她还没有身孕的事情显得格外的敏感而烦躁,安太医每日前往禀报的时候,都是惶恐戚戚的离开,林安也日日都来提醒她,告诉她或许皇上会察觉事情有蹊跷,并且皇帝还询问了安太医她的身体状况,甚至检查了她平日所食用的所有东西,生怕有人从中作梗。 安太医在惊惶之下只能按照帝王的吩咐,一一查看食谱,甚至连送往凌霄殿的新鲜水果都要一一过目,但,又过去了大半个月,慕容娇娇的葵水还是如期而至,于是安太医只能按照医书上所记载的种种可能禀报,言说是慕容娇娇时常走动散心或疲惫的缘故所致,因而南宫辰轩便下了一道圣旨,让月儿和锦瑟每日看守着她,不容许她踏出凌霄殿四处玩耍,若是有违旨意,月儿和锦瑟以及在外殿看守的静嬷嬷、李嬷嬷甚至林安都要被罚。 于是在众人的‘看守’之下,慕容娇娇已经沉闷了将近二十几天,每日只能恹恹的坐在芙蓉榻上看书,或者在寝殿里休息,否则,便是前往御书房陪伴在南宫辰轩身侧。 时过正午,南宫辰轩依旧忙碌的没有办法回来陪伴她用膳,但林安却在阴沉的天色中飞快的奔回来,气喘吁吁的对随意用完膳后,打算休息的慕容娇娇道:“小姐用完了膳了,正巧,皇上派奴才来接小姐去御书房伴驾呢。” 慕容娇娇轻叹息了一声,知道南宫辰轩又要自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了,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她还是‘乖顺’的乘坐龙辇前往御书房,免得他心生疑虑。 御书房内,明黄色的案几前,南宫辰轩正专心的看着各地方上奏的折子,岁月流逝使得他的面容更为坚毅,也分外的俊朗,只是那英气的剑眉总是微微蹙起,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不敢亲近的疏离和威严。 因为天色昏暗,书房内的窗格也都关闭上了,四周的赤金莲花交叠的烛台上,也染上了一些蜡烛,使得宫殿内亮堂了一些。慕容娇娇抬步走进书房,烟霞色曳地长裙沙沙的拖延在身后,脚步轻微,但身上的淡雅的香气却已经悠然的飘散在宫殿中,南宫辰轩虽未抬头,却也知道是她,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道:“今日来得很早,你难得这么听话。” 慕容娇娇面色微红,却不理会南宫辰轩,她走到他身后,抬起素手慢慢的按着他的肩膀。南宫辰轩突然停下笔,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依靠在了龙椅不背上,俊美的容颜在遮掩那深邃凛冽的目光之后,竟温润得令人神痴。书房内,值守的宫人看着这一幕,有的有些面红,但眼底却都是痴迷,但她们还没有来得及神游太虚,想入非非,就被林安的一个冷冰的眼神也吓得全部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有一双巧手,按摩的功力无人能及,至少在每一次南宫辰轩觉得疲惫的时候都可以瞬间让他放松。少许,南宫辰轩睁开双眼,他薄唇带着宠溺笑意的握住她纤细雪白的素手,拽起唇边上亲吻,随后将头依靠在她的怀中,闭眸,有些沉醉的道:“娇娇,你好香,每次闻到这样的气息,我就觉得自己醉了。” 慕容娇娇轻笑,素手环住他宽厚坚实的肩膀,手指抚着他乌黑的发丝和刚毅如刀斧一般雕刻的侧容,垂眸子凝视他眷恋的模样,心头柔软得几乎化成了水,却又隐隐的疼着。因为南宫辰轩越是如此,她就越害怕终有一日他会发现自己违背他的心思的所作所为,而她也越来越不敢去想,这样的结局究竟有多可怕。 慕容娇娇凝视着那微微摇曳的烛火,有些失神,而南宫辰轩却再次睁开双眼,突然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道:“你最近时常发呆,手也这么冷,为什么?” 慕容娇娇回神,她先是一怔,但随后却猛然垂眼,掩饰了自己瞬间的慌乱,随后狠狠的压下心头的内疚和心虚,缓缓的柔和一笑,淡然的道:“没什么,只是有些闷得慌。” 南宫辰轩目光一紧,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拥住的她纤细柔软的身子,吻她的雪白的脖颈,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过,他低沉的道:“娇娇,别怪我,我只是怕失去你,我想跟你有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你就会一直都留在我身边,你明白吗?”说完,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眼,眉宇之间的烦躁似乎有增了几分。 慕容娇娇的心一凉,面色也有些沉凝,但她却默默不语。他的心,她懂,她也一直都明白,可是他却不明白她内心的恐惧。 “辰轩,别这样,就算现在没有,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为何一定要急于这一时呢?”慕容娇娇想安慰他,但是南宫辰轩却突然有些激动的摇头,他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略略失了节奏,似愤怒,似恐惧,也似无奈,情绪混杂得令她分辨不清楚。南宫辰轩捧着她的脸,声音低哑:“你不明白,娇娇,朕的心你不明白……” 慕容娇娇心头一痛,她道:“我明白,辰轩,我……”,但是她的话未说完,他突然吻住她,少许,他目光深邃得隐匿着不知名的伤,看的慕容娇娇无处可躲,而他则口气十分生硬的道:“我爱你永远都比你对我的情意多,我怕失去你,而你却全然在乎,所以我的心里不懂,娇娇,你的心太冷了,所以不会懂我的感受。” 慕容娇娇僵住,一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恐惧,但是南宫辰轩却不愿意看她闪躲的眼神一般,闭上了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受的伤少一些一般。他拥住她,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薄唇不断的亲吻她的发丝,高大的身体僵直冷硬,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愤怒而恐惧的情绪。 有一种情,浓烈如刺,伤人伤己,不爱时,心如磐石,而爱了,却是吞噬似火焰一般的致命,而南宫辰轩就是如此…… …… 晚间,小六子匆匆的前往凌霄殿将正午时,长乐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禀报给了林安,而林安也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听闻之后,只是清冷一笑,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太皇太后的性子却还是这么刚烈,她自以为如此就可以施以威严,却不知道却无形中给了别人把柄。慕容娇娇淡淡的对林安道:“明日你去内务府,旁敲侧击的告诉韩公公,就说你那一日自所以会知道他的行踪,是因为他身边有奸细来通报。至于是那些人,你看看他身边有什么心腹,最好能够一网打尽。” 林安笑道;“小姐圣明,奴才明白了,以韩公公的心机和脾性,即便太皇太后已经提点过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他还是会多疑的,奴才这就去准备。” 慕容娇娇垂眸,她深思微沉的看着窗外乍起的狂风,已经三五日了,天气一直阴沉,却又不下雨,但这空气中却又无时无刻不透着暴风雨前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 于是第二日,韩公公前脚刚踏进内务府,林安就笑呵呵的跟上前去,对他道:“听说韩总管受伤了,我可是皇上刚下早朝的时候就来看望了,来,送进来,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韩公公听到林安的声音,吓得一跳,一个转身,只见林安笑呵呵的带着几个宫娥,捧着很多茶果点心以及补养品送进了内务府,他忙道:“林公公怎么来了,这些,这是……” “韩总管莫要嫌弃,这些都是我的一些心意,你是内务府总管,要统管整个皇宫里里外外的事情,只要你这边无事,那么我自然也高枕无忧了,所以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林安甩了一下手中的白色拂尘跨进内务府,在韩公公诚惶诚恐的眼神中,话语十分关切的道:“可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一个腿脚健全的人,怎么走路都不看好呢,居然将自己伤城这幅摸样,来,咱家给你看看,伤得重不重?” 韩公公有些紧张,他慌忙闪躲林安的手,道:“林公公客气了,奴才不敢当,奴才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太医说没有大碍。” 林安眼底闪烁着冷意,他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用手拍打他的肩膀,而后佯装似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口中嘶了一声,而后凑近他道:“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几个随从呢,怎么今日一个都看不见了?” 韩公公一愣,疑惑的道:“林公公今日怎么问起奴才的侍从了?” 林安佯装一怔,随后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平日里常见到,今日却见总管一个人,突然有些奇怪,随口一问而已,总管别放在心上”,说完,呵呵的笑了两声,却又前后张望了一下。 韩公公僵住了,他神色凝固,眼底闪烁着疑惑,而林安就算不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已经心生疑虑,于是又道:“既然总管没事,那咱家就先走了,总管好好养着”,说完,转身踏步离开。 韩公公眼睛转悠了一圈,立刻招来一名小太监,低声道:“去偷偷跟着,看他去哪里,跟谁说了什么话。”,小太监甚是机灵,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匆匆的跑了出去。 林安带着一群宫娥走到一片御花园处,停下脚步,眼睛故意朝身后扫了一眼,在看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时,故意对身后,那几个心腹道:“今日韩总管身边的侍从都不在,我们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了,你们都是凌霄殿姿色最上等的,就算是太监没用,但是男人终究有些好色,都拿好的银子,按照我的吩咐,分别给几位送过去,以后也好套出更多的消息,不过一定要小心,可别让人察觉了。” “是”那三五名女子立刻福身应道,随后分散着走了。林安身后,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呼的一声跑回了内务府的方向,他冷笑着转身,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口中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随后冷笑着回了凌霄殿回禀。 两日后,内务府中突然死了五个小太监,但事情却没有声张,韩公公一手遮天的将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只说两个小太监在井口打水的时候吵闹起来,失足落井死了,而另外几个因为偷窃而被轰出了宫。因为事情闹得不大,众人也没有太在意,甚至连太皇太后也没有起疑心,因为韩公公心思缜密,被太皇太后责骂之后,虽然心里觉得是太皇太后预测错了,但却也不敢说,生怕再挨打。 皇宫,依旧如往昔一般的宁静,但是阴沉的天气和闷热的空气却昭示着隐隐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长乐宫中,太皇太后依旧安然无恙,身子甚至看似一日比一日健朗,服用了李太医的气血大补膏之后,气色也是愈发的红润,因而她更为器重李太医,于是在整个太医院中,李太医的风光一时无人能及,每日太皇太后的打赏更是令众多太医都眼红。 安太医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李太医在人前炫耀,嚣张跋扈,甚至目中无人亦不去管他,毕竟,他也是将死之人,还要背负着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所以也就让他继续得意着。 安太医每日也都为太皇太后请平安脉,将每一日的症状都禀报给慕容娇娇,并且预测,再过两个半月,太皇太后就有可能会病倒。两个半月,短短六十五天,但是这其中的变幻,又有谁能真正掌控得了?于是慕容娇娇只道:“小心行事,越到最后,越是要谨慎,很多事情都是夜长梦多,久恐生变,能够拿捏时间才能得胜。太皇太后是千金之体,若是此刻被察觉端倪,后宫人才济济,也未必就真的不能救了。” 安太医明白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于是道:“臣一定谨慎,谨遵小姐的吩咐办事。” 时间流逝的并不快,每一刻都令人觉得是煎熬。在慕容娇娇谋划对付太皇太后的时候,在看着南宫辰轩为庞之重烦心的时候,甚至在她自己面对这个深爱自己的男子渴求的眼神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每一刻每一秒,内心的煎熬和痛苦都能细细咀嚼出其中的味道。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南宫辰轩对她的身子始终没有动静,有时会露出深邃而疑惑的神色,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躲多久,还能隐瞒多久,甚至就在昨夜,当他拥她入怀,欲要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竟突然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神,那目光冷冽犀利而深沉,令她在凌乱和喘息着感觉到了紧张,而随后,他并不温柔却极致缠绵的对待她,让她几乎在这种肆意狂乱的爱恨交织中失去自己的意志,在挣扎和沉沦中不断的徘徊。 也许是这种煎熬的痛苦太过强烈,所以慕容娇娇在实在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心头的坚信甚至会有松动,她想,或许在南宫辰轩解决了庞之重的事情,而太皇太后又殡天之后,她可以放下一切,成全他的期盼和渴望,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依靠在他怀中,为他指点江山。 可是每一次面对南宫辰轩的时候,她却有些迟疑,她心中的患得患失又在作祟,这种感觉会让她不时的想起南宫辰轩的生母,先皇后玥宜君的死和南宫浩风的决然,她不能成为那样的牺牲品,更不能步入那样痴傻的后尘。 慕容娇娇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接近他,越靠近他,甚至自己的心里更多了几分他的分量,自己就会越发的觉得不安和失措。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子,或许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这种无形无状的感情又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朱弦断,明镜缺。 朝露晞,芳时歇。 白头吟,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 与君长诀! 当年的卓文君,毅然跟随司马相如远离亲眷,诀别富贵,希望今生永结为好,携手白头。但是司马相如却依旧在卓文君色衰之时爱驰,在烟花柳巷中沉沦,随后甚至想迎娶茂陵女子为妾,因而,卓文君便苍然凄楚之下写下了《白首吟》和《诀别诗》。最后的结局虽然还是美丽的,因为司马相如回心转意,回到了卓文君的身边,从此举案齐眉。 司马相如的文采,卓文君之美艳,当垆卖酒,白头兴怨,传为千古风流佳话;而卓文君敢爱,敢于违抗父命而为自己争取了幸福;卓文君会爱,她不哭不闹,以其才智诗赋劝感丈夫,保护了自己的爱情。这一点,不仅在古时候非常不易,就是在现代,也是令人钦佩的。 可是她呢?慕容娇娇不敢去想,如果有一日她与南宫辰轩真的走到月缺花残,香消玉殒的地步,她是否会有卓文君的勇气? 天色渐渐的明亮,一夜霜露打在了宫殿石阶上,让万物都铺上了一层银白。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后宫之中和前朝之上,看似平静,实际却已经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慕容娇娇仍旧在宫殿中不能踏步,南宫辰轩在朝野上下的政务也越发的忙碌,隐约之中,她知道南宫辰轩已经物色好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将士,据说是今年科举得以文武双全美名的武状元,更是玥居正举荐的人才。 玥氏一族即便有她这个皇太后在,但仍然在朝廷上不温不火,这似乎也是玥居正的为官处世之道,他懂得什么叫做烈火烹油终自焚的道理,也正因为他这样谨慎忠诚的性子,才使得南宫浩风和南宫辰轩都这般的信任他。 用完早膳,慕容娇娇便坐在正殿的凤榻上等林安和安太医每日奏请禀报。但那黑压压的天气实在令人心烦意乱,转眼就已经入秋了,天色苍茫得有几分萧索的感觉,令人觉得不舒坦,于是她便吩咐月儿准备笔墨,想练练字,她虽然曾经在玥府中,得到玥居正请的老师教习,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动笔,难免有些生疏,今日闲来无事,也想打发时间。 月儿听闻慕容娇娇要练字,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却浅笑道:“小姐每日沉闷,再这么下去只怕要闷出病来了,练练字也好。”,说罢,便吩咐了宫人准备笔墨纸砚。 六年多不曾提笔,慕容娇娇执笔之时当真有种生疏的感觉,起初的几个字也怎么都写不好,似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写。月儿在旁侧磨墨,见慕容娇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刚想说话,但在看到一抹墨色身影慢慢的走进大殿之时,立刻闭上了嘴巴,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慕容娇娇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略略有些不着力的字迹,失神了片刻,少许,她不由得抿唇失笑,正想丢下笔作罢时,只觉得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她身子一震,想回头,但握笔的手却已经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掌心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诧异。 “想练习写字?”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慕容娇娇怔了一下,随之浅笑道:“皇上怎么回来了,朝政上的事情忙完了么?” 南宫辰轩面色有些冷沉,深幽的目光凝视着慕容娇娇刚才的写的那几个字,虽然不极好,但是娟秀得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但是…他剑眉微动,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交叠拥住,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娇娇,我似乎记得你并不识字。” 慕容娇娇眉心猛然一跳,她有些错愕,随之想转身望向南宫辰轩,但他却抱得极紧,让她没有任何余地周旋。慕容娇娇心下有些紧张,但却十分镇定的道:“你知道我的事?” “略听说了一些”南宫辰轩的声音颇为淡漠,口气也令人听不出喜怒。但是越是这样,慕容娇娇就觉得心惊,南宫辰轩这段时间总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他眼神中藏匿了太多的东西让她看不懂,而每次在她想要追寻的事情,他却又躲开。 略听说一些?也许,对于她这个当年即将成为他母后的‘小姨’,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吧,当年的事情…慕容娇娇目光微沉,随之深吸了一口气,也装作颇为淡漠的道:“最近父亲经常进宫,你是向他打听的?” 南宫辰轩低沉的笑声微微的传来,低沉而悦耳,令人心神荡漾,他低沉吻了吻她的发丝,随后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沉沉的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我这几日虽然问了很多,但是玥大人却一直都很沉默,就在刚才,他还突然对我说,他也不知道你的心性究竟如何。” 慕容娇娇震住,莫非南宫辰轩怀疑她的身份?慕容娇娇立刻转身,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沉冷的看着自己,俊美的容颜上没有表情,剑眉也微微蹙紧,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是这种表情在看到她那张明媚的面容时,瞬间消失,薄唇勾起笑意,虽然那笑不达眼底,却瞬间温柔得令人心醉。他拥她入怀,吻她的额头,道:“怎么了?” 慕容娇娇敛下睫羽,隐约之间觉得她与南宫辰轩之间又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雾霾,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推心置腹,六年前,是为了夺嫡而走到一起,而六年后,却是他炙热得几乎让她无法闪躲的掠夺,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相对着可是内心深处藏匿的一切,彼此却从未揭开过。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你的脸”慕容娇娇依靠在他怀里,喃喃的说道,因为没有借口,所以她只能用缠绵的情话来搪塞。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震,似突然有些僵硬的颤抖一般,但少许,他紧紧地拥抱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少许,低沉的声音似乎掺杂着某种情绪,有些沙哑的道:“娇娇,这是你说过最动人的话。” 慕容娇娇被南宫辰轩逗笑了,但是她笑着,他的面色却冰冷,仿佛,他们不是在听一样的话语一般。慕容娇娇缓缓的道:“我以前说话都不动听吗?” “不”南宫辰轩目光沉幽的望向乌压压的窗外,那里,狂风呼啸怒吼,但是连续酝酿的几天的大雨,却迟迟不肯降落,似乎,打算在席卷了一切之后,彻底淹没这里一般,突然,天空闪电划过,骤然的亮光伴随着隆隆的雷声炸开,轰得万物都似乎瞬间静止了,耳边,更是嗡嗡的回声,什么都再听不见,而这时,南宫辰轩却突然道:“可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慕容娇娇震住,因为宫殿外的闪雷,她并没有听见南宫辰轩再说什么,她慢慢的推开他的胸膛,抬头望向他,一阵红光划破苍穹,照亮了他刚毅冰冷得面容,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沉寂着嗜血的阴沉一般,让她瞬间僵住了。但闪电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色迅速暗沉,让她再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眼神。 慕容娇娇心惊的看着在宫人匆忙掌灯时,烛火明灭不定下的南宫辰轩,少许,突然觉得自己置身模糊的梦中,十分不真切,于是她抬手触摸他的面容,他一僵,似乎有些闪躲,但随之却握紧了她的手,紧贴在他的脸上。 他俊美的面容似冰一样的冷,修长的手指也似染着寒意,没有一点温度,好看的薄唇俯身落在她的眼眉之间时,更是冷的令她心惊打颤。慕容娇娇突然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他们之间又很多的秘密,都无法启齿,也知道他们之间一定生出了什么嫌隙,可是却又不敢问。因为,她做了太多令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心虚的事情,所以她不敢面对。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心惊胆战,时刻去揣测对方的心事,话语溜到嘴边又会恍然的咽下,成为沉默的感觉。慕容娇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可是,偏偏她此刻就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红唇抿起了一抹苦笑,慕容娇娇倔强将话题转过来,她缓缓的转身望着自己的字迹,此刻,大殿内的所有窗格都已经关上了,烛火明亮,犹如白昼。只是窗外的狂风仍然似在耳边嘶吼一般,雷声隆隆不断绝。 “听林安说,父亲举荐了今年中举的一位文武全才的少年作为庞之重的的代替者,今日刚刚殿试,皇上觉得可满意?”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素手又从那砚台上拿起笔,素手悬在纸上,却不知道该些什么。 南宫辰轩上前握住她的手,在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之时,教习一般的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诗,且在她耳边道:“勇气可嘉,武学高超,是个人才” 慕容娇娇有些失神的看着宣纸上刚毅而洒脱的字迹,心头一跳。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立刻别开眼神,慕容娇娇立刻又问道:“皇上不怕他年轻气盛,不能驾驭吗?” 南宫辰轩低沉一笑,他对慕容娇娇过问朝堂之事并不反感,反而那回答的口气有几分小夫妻闲来无事灯下红袖添香之时闲谈家常一般的随和,他又握住她的手写下了几行诗,才又道:“他是你父亲培养了六年的将才,外人虽然不知,只以为是你父亲举荐的,但却是个贤才。玥居正是个懂得进退,明白为官之道和忠君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差。”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慕容娇娇不明白南宫辰轩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要写这样的词句,但是却又不敢问,只能应答道:“原来父亲如此用心良苦,那皇上可有赏赐?” “朕想赏他,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就是那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让朕心里堵得慌”南宫辰轩似答非所问,因为他的回答并不像再说玥举证,因为玥居正是个忠臣,更懂得君为臣纲的玄妙之处,为人臣子,万万不能做的,就是让君王猜测不出心中所想,因为那会很危险。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南宫辰轩的笔锋在写下前几首诗词之后,突然笔尖似下了千金之力一般,握得慕容娇娇的手都有些疼痛。她怔住了,因为南宫辰轩的笔法太快,甚至有些急躁,随后,他抽出了慕容娇娇手中的笔,仍在一旁,深邃的目光定定的凝视这那几首诗,眼底阴沉。少许,转身走进寝殿,淡淡的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 慕容娇娇僵在原地,月儿更是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南宫辰轩走后,她立刻上前,神色紧张的瞥了一眼那些字迹,在看到最后一首诗的凌乱笔锋时,忙道:“小姐,皇上好似察觉了什么,您要当心啊,奴婢……。” “我明白”慕容娇娇淡然的说道,她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最后几笔戾气极重的字迹上,突然觉得心头沉闷的无法呼吸。他是君王,日理万机,若非心有感触,又怎么会去读这些浓词艳赋? “小姐……。”月儿紧张的目光闪烁,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可是看到慕容娇娇那失神的面色时,心头更是混乱。 “月儿,你说皇上知道多少?”慕容娇娇将目光从诗词上收回,怔怔的凝视窗外的电闪雷鸣,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可是却依旧没有雨声。 这么多日的阴晴不定,如今又雷霆鼓震,但是,真正的暴雨却还没有来。可暴雨未来时,她已经闷得几乎喘息不过,那么以后呢? 月儿一怔,有些不懂慕容娇娇的意思,随后又以为慕容娇娇在问皇帝是否知道她服食麝香丸的事情,便小声道:“奴婢猜测皇上知道的不多,否则只怕此时早就震怒了,但是依皇上这几日的怪异反常来看,他恐怕还是所有察觉了,或者就是发现了其他什么事情,小姐还是小心为上,万不得已时,为了哄皇上开心,小姐哪怕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去做,也是可行的。” 月儿虽然不明她问的真正问题,但是却句句是旁观者清明的态度和谨慎的思维。其实,刚才慕容娇娇担心的是南宫辰轩是否已经发觉了她这个‘玥宜馨’根本不是最初的那个玥宜馨,其实,无论他怀疑与否,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玥宜馨,因为,慕容娇娇和玥宜馨就是一具身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找个第二个。 可是,即便她的清楚,为何还是觉得惶恐?莫非南宫辰轩真的发现了什么别的事? 慕容娇娇再次将目光落在那些诗词上,‘人道海水深,不低相思半’、‘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恨君不似江楼月……’,他只是在怨她吗?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慕容娇娇轻柔的呢喃,少许,不由得苦笑,还是他在怀疑她心里仍然有别人? 一两个月前的惊魂深夜,她记忆犹新,那一次,他能够那么快原谅她,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无论他是不想在去计较她的一切,只想与她相守,还是处于其他的原因,那都过去了,不是吗?但是此刻又何来的‘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慕容娇娇神色沉了沉,她突然不懂南宫辰轩了,彻底的不懂了…… ……。 南宫辰轩一天都没有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虽然在寝殿休息了片刻就醒来,但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几乎一整日都站在窗前,电闪雷鸣轰隆声不减,忽明忽暗的亮光似要劈开长空,撕裂苍穹一般。被推开的窗格,狂风呼啸,卷起幔帐肆意浮动,发出簌簌的声响,而慕容娇娇只能站得寝殿门口看着他挺立而刚毅的背影。 午膳时,南宫辰轩只是用了一些,仍旧还想以前一样会挟慕容娇娇爱吃的菜给她,让她多吃一些,但是她挟给他的,他却一块都没有动。 宫殿内的人都看到了这些,却没有人敢说什么,甚至连平日最能揣测帝王心事的林安也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了。但是午膳一过后,凌霄殿里就传出了一个流言,传言帝王似乎对那个日夜宠幸的更衣侍妾已经腻烦了,或许,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女子取而代之,成为帝王的新宠。 而这些传闻,慕容娇娇都听在耳里,却什么都没有说。月儿和锦瑟更是紧闭着嘴巴,虽然心里担心,但只能维持原样,毕竟她们都明白,这个宫人眼中的宫娥是大周的皇太后。 沉寂的过了一个时辰,寝殿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而后,突然有人来报,说有要事,南宫辰轩没有说什么就大步离开了,第一次,他走的如风一般,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慕容娇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冷笑起来,月儿立刻上前劝慰,说帝王并非是如宫人传闻那般对她烦腻了。而慕容娇娇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她却莫名的盼望南宫辰轩时真的腻了,因为那样她还可以做回皇太后,可是他刚刚写下的诗中,却句句质问,让她无法以为他对她是无情了。 “你去向林安打探消息”慕容娇娇没有多说,但这寥寥几字,月儿却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多时,月儿又匆匆的回来了,满头大汗,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慕容娇娇见她这摸样,都怔了一下,而她则劈头就道:“小姐,林安说,皇上好像抓到了与莺贵太妃私通的男子,而且那个男子身份极不寻常,因而风声很紧,就连他也打听不出来究竟是谁,但是林安说,无意中听闻人提到与小姐有关。”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目露疑惑:“与我?” 月儿点头,她喘息着道:“是,林安只说了这么些,但是他说这些话时,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怎么了,不过他郑重的告诉奴婢,那人被皇上关押在御书房的后殿中,用铁链绑着。现在这件事情莺贵太妃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据说永乐宫那边已经有些动静了,因为那男子失踪了好几日,都在外面逃,也没有时间传递消息向莺贵妃求救,如今被拿住了,莺贵妃在不知消息的情况下,定然很是着急。” 与莺贵太妃私通的男子与她有关?慕容娇娇瞬间震住,但前思后想却还是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谁。与她有关的男子,除了南宫浩玄之外,就只有孤独宸绝,但是这两个男子根本不可能与莺贵太妃又牵扯,而且人也在千里之外,但还能有谁?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突然问道。 月儿抬头,她擦了擦汗,道:“只有林安,而且奴婢去问的时候,也是看清楚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去问的。” 慕容娇娇沉默,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她很想知道,这个与她有关的人,究竟是谁……。 ……。 夜色沉静,乌云遮月,狂风呼啸中天地一片昏暗,似黑幕裹苍穹一般的伸手不见五指。 晚膳后,南宫辰轩回宫了,他满身疲倦,月儿和锦瑟迎上前去,想询问帝王是否用膳,而林安却一直在身后使着眼色,似乎在告知众人帝王今日心情欠佳一般,于是月儿和锦瑟硬生生的退让开了,没人敢说一句话。林安上前,先向慕容娇娇请了安,随后道:“小姐,皇上累了,小姐伺候皇上安寝吧。” 慕容娇娇看着沉默冰冷得南宫辰轩,又想起今日月儿所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偏执,便上前搀扶他。南宫辰轩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看她,慕容娇娇垂眸,轻缓的道:“皇上先用膳吧,若是觉得累了,先睡一会也行。” “嗯”南宫辰轩应了一声,却没有说究竟是想要用膳还是休息,便径自朝内殿走去。慕容娇娇僵住,她回头目光冷清的凝视林安,而林安却是低垂着脑袋,似乎不敢抬头一般的上前,声音窘迫的道:“小姐,皇上今日心情不佳,您多担待一些,毕竟今日皇上抓住了……。” “那人是谁?”慕容娇娇冷冷的问道。 “奴才不知,只知道是小姐未入宫时相识的人。”林安说这话时,头也没有抬。 未入宫时相识的?慕容娇娇更加觉得疑惑,但随后便转身踏入了寝殿。 也许是真的累了,南宫辰轩竟然已经和衣躺在床榻上睡熟了。慕容娇娇走过去,看着他的疲倦的睡颜,心里有些沉重,因为他的眉宇始终都紧紧地锁着,就像是心里有千金重的东西放不下一样。 她抬手轻抚他的眉宇,但南宫辰轩似即便睡熟了也知道闪躲一般,他微微别过头去。慕容娇娇的素手一僵,只觉得一阵寒意袭上了全身,让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素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又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心痛的想立刻就离开,从此再不回来,或许,她始终还是适合去爱一个人的,因为面对冷漠时,她无法承受。 或许是南宫辰轩将她宠坏了吧,或许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她都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 深吸一口气,慕容娇娇慢慢的收回了手,她声音极为轻柔,甚至带着一种决然:“如果你真的厌了,我可以立刻就走,再不会出现……” 但是回答她的,却是南宫辰轩均匀的呼吸声。慕容娇娇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她起身,站在那里如同僵直的美人雕像一般,深深地凝视着南宫辰轩片刻,随后,一步一步的踏离。 而她却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南宫辰轩被褥下的手猛地揪住了床单,关节惨白的几乎发出惊悚的嚓嚓声…… ------题外话------ 影子想说,月满西楼,你的眼睛好毒啊,你看穿了我! 79伤离别(二),花想容 月影昭昭,狂风拂袖,吹拂得大殿中幔帐飞舞,绫罗翻滚。天空中,雷鸣闪电,似从天外划开一道深幽的口子,忽明忽暗的闪烁,如同狰狞枝桠分叉一般,在凌霄殿琉璃金瓦的瑞兽神狮的斜飞宫檐上霹雳而下,映得一阵金光四溢,但随后的那雷声震动窗格,似乎要地动山摇。 慕容娇娇踏出了寝宫,一身烟霞色的长裙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缓缓的拖延上,那淡紫色的长袍在跨出门槛时,被灌入大殿内的狂风掀起,漂浮的几乎欲飞一般,袖袍猎猎,青丝飞扬。慕容娇娇目光清冷而淡漠的看了一眼大殿内早已经忙碌四散的宫人,眼底更为冷清,她独自一个人轻步走到掠过细密摇曳的碧玺珠帘,走到了窗格处,身侧,被白玉镶金龙尾束住的明黄帷幕和幔帐吱呀吱呀的摇晃着,随之,在狂风大作之时,噌的一声断裂,幔帐瞬间嘶嘶的翻飞,遮掩了她明媚窈窕的身影。 宫人听到玉器跌落地面的清脆声音,都吓了一跳,纷纷赶到前侧去,却发现白玉镶金的龙尾勾已经跌成了碎片,于是忙收拾捡起,有人道:“这么大的风,将窗子都吹开了,快去关上,免得被林公公责骂。” 慕容娇娇身影隐藏在那肆意翻飞,簌簌发出撕裂声响的明黄幔帐后,她目光凝视着窗外满天的乌云翻滚,偶尔月光掠过,却又瞬间再次被遮挡的奇景,今夜,天色不寻常,甚至令人觉得恐惧。身后,宫人的脚步快速的走过来,因为风大,那碧绿色的宫裙被吹拂得飞起来,举步艰难。 然,在她好不容易抱住那飞起的明黄幔帐时,陡然看到了慕容娇娇紫纱飞扬的身影,但,口中的呀字还没有来得及呼出,慕容娇娇目光便陡然一沉,随后一个飞旋转身,点柱了她的大穴,环住她跃出了宫殿。 凌霄殿外的角落处,狂风大作,四处吹拂来的树枝和花瓣砸在人的脸上有些疼痛。慕容娇娇将那宫娥快速拖到了后殿中一处无人的曲折走廊,这里是太液池与千鹤湖两水交界,环抱的地方,前方便是藏书阁。一脚踢开藏书阁的大门,天空中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层层叠叠,竖之高阁的厚重书册,慕容娇娇将那宫人扔了进去,片刻后,她身穿碧色宫装踏出了书阁。 她不知道今夜的事情究竟是否会让南宫辰轩震怒,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再平静的待在这个深宫之中了,林安和月儿的话语在她脑海中飞旋,令她片刻都不能宁静,所以她决定今夜一定要到御书房去一探究竟,看那所谓的与她有关,且还与莺贵太妃有私情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慕容娇娇抬眼看了一眼四周,身上的碧色宫衣肆意的飞扬,她快步飞奔在幽深的长廊之中,消失在了忽明忽暗的雷霆霹雳之下。 御书房,离凌霄殿并不远,但却相隔一座圆弧形的花圃。慕容娇娇身形在雷霆闪过的瞬间轻盈的穿过了重重花圃,却又在满天乌云翻滚时消失,她那碧色的纤弱娇小身影玲珑轻巧,不多时,就已经在狂风中跋涉到了御书房中。 御书房内,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火,幽幽的在闪电劈下似枝桠一般的横岔时,照亮了宫檐斜飞的一角,瞬间的触目,直觉那墙壁上雕刻着腾龙瑞兽分外狰狞可怖,甚至就连那丈余的青色地砖都反射着冷森之气。慕容娇娇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冰冷的目光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周遭,在没有发现有任何士兵看守的情况,心头虽然升起了几分疑惑,但却还是狠了狠心,飞穿到了御书房的门前。 素手凝力,用力一推门,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可以轻易的将铜锁震断,但是怪异的时,那门只是被关紧了,却并未上锁,在慕容娇娇大力推动之下,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吱呀声,随后伴随着狂风缓缓的开启了起来。 慕容娇娇心头一震,只觉十分怪异,她目光警敏的扫视了一眼内殿,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目光隐,难道是月儿听错了?那个人并不是被关在御书房的暗格?此刻,书房外面突然传来阵阵的脚步声,慕容娇娇立刻翻身上了宫梁,藏躲在明黄色的幔帐之后。 少许,只见有一丝在风中不断摇曳的火光慢慢靠近,伴随着侍卫埋怨和锁门声:“真是的,这么大的风,居然让我们将这个囚犯送去死牢,这个鬼天气都快冻死人了。” 慕容娇娇一怔,随之只见那丝火光又慢慢的飘远了。地牢?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但不及多想,便在宫梁上一个翻身跃下,走到旁侧的窗格处,翻身跃出,随后直奔皇宫最西角的一处阴暗地牢。 皇宫中的地牢是关押朝廷要犯的地方,位于宫中阴气最盛的西北角落,四道围墙高耸,只有一道略略生锈的铁门足以窥探到里面的情况。今夜雷电交加,似鼓声轰隆,满天乌云翻滚,所以连带着这个地方也更加的叫人惊悚。慕容娇娇在铁门外面大致了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随后便翻身入内,在几处巡逻军搓手护身的小跑而过时,身影已经闪到了入地下通道的地方。 地牢这种地方,慕容娇娇从未来过,即便当年贤贵妃被关押时,她也未曾踏入,所以对地形并不熟悉。周遭的巡逻军看起来有些懒散,防守也不是很严密,据慕容娇娇所知,在南宫辰轩的统治之下,后宫之中的值守一向严苛,所以眼前的情况不免令她生疑。 其实,今夜的所有情况都有些不对劲,但是慕容娇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再退回出的理由,她必须将这个与她有关系的男子身份弄清楚。她与南宫辰轩之间,原本就有太多的阻碍横加在其中,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她立刻抛开了这些令她匪夷所思的情况,在有一群士兵走过时,推开铁门就进入了漆黑潮湿的地牢中。 铁门推开时,一阵阴沉凄冷的风就迎面扑过来,潮湿的空气掺杂着血腥和令人作呕的混杂气味笼罩住了慕容娇娇,墙壁是潮湿的,脚下的石阶更是滑腻,就像是被泼了一层油一样,但慕容娇娇多年的训练有素,夜视能力又极好,所以对于这些还能应对自如。 走过幽深潮湿似直直通往地府一般长长阶梯,脚下的平地却显得更加的潮湿,那浓郁熏臭的气息也更加的浓烈。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眼前陡然一晃的灯火让她一惊,她下意识的闪躲在旁侧,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拿着火把走过来,口中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刚想伸手将那男子摆平,但竟然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在耳边的雷声隆隆的瞬间,只见一抹黑影迅速袭向那男子,夺了他手中的火把,随后迅速将他拖到了一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慕容娇娇错愕,她立刻闪出身影,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却见那黑衣男子已经撤下了那名狱卒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不是十分合适,却也勉强凑合。 火光闪烁,在不知哪里的冷风吹拂中左右忽闪,那男子并没有看见慕容娇娇,他快速的扯上深蓝色的腰带,将狱卒的帽子戴在头上,特地压低了,随后匆匆的就往前面走。慕容娇娇从他的背影看,应该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不过看他握着腰间弯刀的姿势却不像是一个用刀的人,因为手势似乎极为不适应。慕容娇娇瞥了一眼倒在角落里的狱卒,随之脚步快速的跟随了上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突然,迎面又走来一个身着狱卒衣服的人,他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嘴里乐呵的道:“小子,让你去搞点酒来,没想到你迅速倒还挺快。”,然而,这时,一个从慕容娇娇身后的牢房里走出来的狱卒也探出了脑袋,声音还带着几分暴戾的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侧的男子不语,似乎在等他们靠近想一手解决掉,但慕容娇娇却大惊,她想找地方闪躲,但身后的狱卒已经看见她了,他阴沉的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阴沉的光芒,但随之却浓黑的眉宇一挑,随后竟眼露污秽的贼兮兮的笑起来:“哈哈哈,小子,你好本事啊,我们让你去找酒,你竟然能找到来一个宫女,快,转过头来让大爷我看看你的小脸蛋……” 在慕容娇娇前面走着的男子身子猛地一震,似乎没有料到身后竟然还有一个宫娥一般,他猛然回头,而慕容娇娇也与他一样,瞬间,在那男子灼灼闪耀的火把光芒中,慕容娇娇与那男子四目相对,随之二人都顿了一下,那男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你?” “这不是那小子的声音……。”而在男子开口的瞬间,那两名狱卒也瞬间就提防起来,一前一后的走过来,慕容娇娇红唇一抿,虽然还没有弄清楚那男子的那一个惊诧的‘你’字是什么意思,但却已经于男子一同飞起一腿打昏了狱卒。 两名狱卒的身体倒地,慕容娇娇再次与那男子目光撞碰,只见男子十分惊诧的看着她,似乎很难以相信,而慕容娇娇也在他闪烁的眼神中找到了他似乎认识自己的信号。心头一颤,她警惕的看着打量眼前的男子,这时也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他面容俊美刚毅,剑眉斜飞入鬓,有种狂肆放荡的气息,但是身上更是难以遮掩一股画墨和胭脂水粉的味道,但是慕容娇娇却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你认识我?”慕容娇娇目光微微暗沉,认识她的都必须死,袖笼中,她的素手已经握成了拳头,然,就在此刻,地牢中却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就似头顶上有千兵万马正在集合一般。[]慕容娇娇怔住,那男子更是面露惊诧,少许,只闻他喝道:“糟了,我们中计了。” 慕容娇娇一惊,猛然回头,只听似乎从地牢上方传来铁门被砸的巨响,但因为天上雷声不断,所以被遮掩了不少,然,那男子的一句中计和慕容娇娇耳中听到的一切结合起来之时,她却骤然僵住了身体。 那男子早已跑向了最远处的牢房,似乎在寻找什么,慕容娇娇听着身后那快速和急促的脚步声,自知不好,于是也跟随着那男子向前方跑去,少许,只见一大片亮光之中,无数被惊动的狱卒都冲了出来,正与那男子在厮杀。 有两名狱卒横刀冲到慕容娇娇身前,她想也没想,一个飞脚就踹昏了一个,随后,飞步攀上墙沿,一个凌空翻身,揪住那男子的肩头,将他的身体砸想了另外两个冲来的狱卒身上。 咚的一声,三人撞成一团,刀剑无眼,刺穿了心脏。慕容娇娇落地,素手撑在四地上,她抬头望向前方,只见男子已经解决了其他的狱卒,目光正不可思议的瞥了她一眼。身后,轰隆的雷声和脚步声似乎惊涛骇浪一般的奔腾而来,慕容娇娇面色略带恐惧,她想找一个天窗离开,奈何只有牢房里面才有一扇,但是所有的牢门里都是紧锁着的。 那男子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突然上前拉住她,道:“跟我走”,说着,就扯着她的手臂向前跑去。也许是为了保住性命,更不能被人发觉身份,所以慕容娇娇只能跟着那男子跑,本想逃出去之后在解决了他,可那男子跑着,突然在一间地牢前停住脚步,一脚踹向那铜锁,只听咣当一声,铜锁咧开,铁链哗啦抽离落地,那男子推开铁门,用手中的火把朝里面一照,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披头散发的男子躺在草地上,面色苍白,只是一眼,但慕容娇娇已经看清楚他的面容,此人面容俊美,看起来油头粉面,有些像小生,但又不像读书人,身上多少在隐约藏匿着纨绔子弟的味道。 “有人劫狱,有人劫狱……”地牢中,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刀剑抽离刀鞘的声音由远而近,听着就似已经在身侧了。而那男子却还委身将地上的男子拉起来,口中不断的叫着公子。公子?慕容娇娇有些诧异,因为怎么看,眼前的男子都比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公子看起来好一万倍,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别人的仆人。 “你是来劫狱的?”慕容娇娇开口,声音有些冷凝。 那男子回头看她,目光深沉却又闪耀着疑惑,这时,那些官兵已经到了身后,慕容娇娇实在不能再等,她一抬头,只见那幽幽的刮着黑风的天窗在地方的顶上,用铁栏杆锁着,于是她一个转身,在那些官兵杀进来时,飞脚踢向了为首的一个,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踩踏在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上,飞跃上墙壁,素手拽住天窗,低头朝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男子竟然背着自己的小白脸主子正在官兵缠斗。原本不想理会他们,但想起那男子似乎认识自己,若是他被抓住,招供出她来,一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她猛地收力,将天窗扯了下来,向那些官兵砸去,头顶上,狂风大作,吹飞了她发髻上的簪钗,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朝下面喊道:“快上来”,说罢,自己翻身上了地面,又将一条锁天窗上的铁链扔了下去。 那男子一听到声音,便拽着铁链飞快的翻身上了地面。慕容娇娇见他上来,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出宫”那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随后一手推背在身后拖住自己的主子,一手拽住慕容娇娇的手臂就朝前面跑去。狂风呼啸,衣袂飞扬,慕容娇娇的长发也已经全部披散开来,她跑了两步便用力甩开那男子的手,在一处隐蔽的幽暗处突然挡在他面前,目光清冷的逼停他的脚步,沉冷的道:“你认识我?” 那男子微微错愕,即便没有光亮,但慕容娇娇仍然能看见他乌黑闪烁的眸子,少许,他声音低沉的道:“不认识。” 慕容娇娇双眼眯起,抬手向他攻过去,而那男子则诧异的步步后退,在进攻的过程中,慕容娇娇惊异这个男子的功夫,突然停住手,喝道:“你究竟是谁?来劫的又是什么人?” “难道你去地牢不是因为他?”那男子的声音异常的冷静,在狂风怒吼之中都铿锵有力。慕容娇娇愣住了,还未从他的话中体会出其中的意思,整个西北宫墙处,就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火把,二人都一惊,四面望去,竟发现那些人竟然是从四面包抄过来的。 慕容娇娇幽沉的目光在映出那些火光时顿了顿,心知不好,而那男子也突然道:“我早说过我们的中计了,这是皇帝布下的局。” “皇帝?”慕容娇娇怔住,而这一次,她顿时明白了这个男子的意思,她错愕回头望向他,目光有瞥到趴在他肩头昏迷不醒的粉面男子,立刻道:“他…他是莺贵太妃的男人。” 那男子朝慕容娇娇看去,剑眉挑起,但随之却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果然是玥宜馨,难道你不认识他吗?他就是当年你仰慕的纳兰二公子。” 纳兰……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沉,错愕的望向那名男子,而瞬间,脑海中飞过无数穿梭的画面和声音,周遭的士兵已经蜂拥上前,而慕容娇娇却呆呆的僵住狂风。那男子在她耳边吼道:“你愣着做什么?如果你愿意丢下皇太后的身份跟我们走,就立刻走,否则被皇帝发现你,你们玥氏一族也会难逃一劫。” 耳边轰隆的声音伴随着那男子的吼声,而慕容娇娇却怔得无法回神,月儿在凌霄殿对她说的话,林安闪烁的眼神和一直不断提醒的话语,以及御书房前那没有上锁的门窗,地牢中并不严谨的看守,一样一样的从她眼前飘过,甚至是,南宫辰轩冷冽的面容和躺在床榻上睡熟的样子…… 中计,这是皇帝的一个局……那男子低吼的声音也在她耳边不断的回荡,慕容娇娇陡然惊醒了,这是一个局,是南宫辰轩费尽心机布下的,而且是用来设计她的…… 心,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突然变得冰冷,她脚下踉跄了一下,目光看着那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士兵更是多了几分呆愣,那男子不断的扯着她的衣袖,要带她逃离,但是她却连半步都挪不动。 狂风在耳边吼着,突然,一阵破风而来的马蹄声彻底打碎了这深夜的宁静,头顶上的天空依旧电闪雷鸣,但是却比不上这一声声似乎敲击在心头上的马蹄声。重重的火光摇曳,火星飞溅之中,一匹慕容娇娇曾经见过的赤色鬓毛飞扬的骏马飞奔而来,马背上,一个身着墨色长袍,斗篷飞扬在风中的男子玉面金冠,一双怒火烧腾的目光紧紧的瞪着她,雷电闪耀下,显得那般骇然。 慕容娇娇的长发在风中肆意的飞扬,绿色的裙摆也不住的翻动,袖角簌簌的发出声响。她清透的目光凝视着南宫辰轩策马而来的英气震慑的身影,突然一股恐慌而愤怒瞬间占住了自己的心,惶恐,是因为怕他的暴戾和震怒,而愤怒,却是因为这一场局,竟然他精心为自己设计的。 “你不跟我们走吗?”身后的男子,一直紧紧的抓着慕容娇娇的手腕,没有半点放松,似乎很想带她一起逃离,但他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决然的面色时,眉宇一紧,又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了你,你若不走,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更别说是护佑你的族人。” “你先走”慕容娇娇阴沉的声音在风中飞逝,她目光清冷如雪的对上南宫辰轩的那嗜血猩红的眸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在风中飞扬的墨色斗篷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夜魔罗刹,十分骇人。 那男子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少许,似也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道:“我们一起走。” 南宫辰轩的赤色烈马已经飞奔到了他们的三丈之外,那无数的士兵也已经将这些包围的水泄不通,而慕容娇娇在看到他的勒住缰绳的那一瞬间却眼眶却蓦地红了,因为他的距离,原来,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原来,他们之间的一切真的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最终……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狂风中,南宫辰轩暴怒的声音在闪电下炸开,就似天上滚滚的雷电一样震得人心惊悚。慕容娇娇看着他,猛地握住了手中的拳头,长发飞扬,那精致娇媚的小脸在火光中苍白无血,却依旧坚毅冷冽,她冷冷一笑,有些凄凉的道:“解释?这是你设的局,你想要什么解释?” 南宫辰轩在风中的高大身形一僵,目光更为的深邃骇人,但是慕容娇娇却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他,而耳边却炸开了一句暴怒的吼声:“闭嘴,朕问你,你是不是敢为了这个男人而背叛朕?” 这是第一次南宫辰轩用这样暴怒的话语呵斥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背叛?这天下之大,有谁敢背叛皇帝?这一局明明是他自己设计的,现在却回头质问她,真是笑话。(.无弹窗广告)慕容娇娇猛然睁开双眼,这一次,她眼中没有波动的情绪,亦没有了伤心的痕迹,而是满身冷冽,她字字泣血的吼道:“背叛?我一个小女子岂敢背叛皇帝,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错了。” 南宫辰轩的身体猛然一震,而慕容娇娇在吼出那一句的时候,心口一阵空落,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她与南宫辰轩应该是形同陌路的,他们是最不可能交接的两条线。她看着南宫辰轩那如同僵硬石块一样在风中衣袂飞扬的身影,快步后退。 那男子见慕容娇娇后退,便知道她愿意跟自己一同离开,于是开口小声道:“后山有路” 慕容娇娇一顿,但随即明白了他所谓的后山有路,是哪一条路。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冲破重围,就见南宫辰轩突然发疯一般的怒吼道:“给我拿下,将囚犯就地正法,碎尸万段……” 瞬间,四周的士兵都如潮涌一般的向他们扑过来,慕容娇娇一骇,而那男子则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扔给她,随后背着纳兰二公子便于那些士兵打斗了起来,不多时,狂风中就已经弥漫开来浓郁的血腥气息,而刚才还坐在马背上的南宫辰轩已经跃身下马,墨色的身影朝慕容娇娇飞扑而来。 慕容娇娇大惊,她一个翻身长剑抹了两个挡在自己身后的侍卫的脖子,随后飞奔离开,她突破了重围的瞬间,那男子也杀出了一跳血路,背起纳兰二公子朝后山方向飞奔而去。慕容娇娇没有跟随那男子离开,而后一路打杀,一路闪躲奔跑,可是南宫辰轩的身影快捷的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他不多时就已经堵住了慕容娇娇的去路。 那男子也在前面飞奔,可又一路埋伏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再次,陷入了危机。慕容娇娇骇然的望着四周,那男子更是不敢置信的旋转着身体,已经杀到了一片花圃中,但这一次四周的人却是手持弓箭,那锋利的箭头紧紧的对准着他们,似乎,只要稍微妄动,就会立刻变成刺猬。 慕容娇娇震惊的望着四周潜伏的士兵,目光最后停留在南宫辰轩暴戾的身影上,她呼吸停驻了,而南宫辰轩暴怒之中却还是向她伸出手,修长的大手在风中微微颤抖,他目光嗜血一般的猩红,声音阴沉:“过来,你不是朕的对手……” “这一切你早就设计好了?”慕容娇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她竟然败在了南宫辰轩,这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手中,并且还被他算计了如此凄惨。 南宫辰轩没有回答她,而是上前一步,狂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那帝王独有的气势震慑着所有的人,他声音沉冷的重复了一句:“你给朕过来。” 冰冷的话语带着暴怒的戾气,但慕容娇娇听到之后,却突然含着眼泪笑了出来,她凝视着南宫辰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自己根本从未认识过,她飘忽的笑道:“我一直自诩聪明,觉得心机手段无人能及,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栽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南宫辰轩眼底陡然一沉,他猛的上前一大步,但慕容娇娇却抽出长剑指着他,喝道:“别过来。” “朕已审问过纳兰二公子,他说玥宜馨胸无半点文墨,相貌浓艳,资质平庸,甚至不堪比拟小家碧玉,市井卖笑女子。娇娇,你根本不是玥宜馨,所以你也再是大周国的皇太后。”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手中犀利的长剑,突然冷冷的喝道。 慕容娇娇惊住,而南宫辰轩则是沉沉的凝视她,随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她,道:“你不再是皇太后,那么你就不能够再享有皇太后所有的尊享,这个男人更是贬低你,他不爱你,所以,回来我身边,娇娇,只有我才是你的依靠,你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朕是皇帝,只有朕有这些……。” 慕容娇娇听着南宫辰轩话语,却是踉跄着一步一步的后退,她不懂南宫辰轩为什么在设计了这样一个局势之后,竟然还要跟她说这些话。但少许,她停住了脚步,身后,那些弓箭手都虎视眈眈,她猛地停驻,将利剑直直对准南宫辰轩的脖颈动脉,目光闪烁着惊异的道:“你说我不再是皇太后?” 原来他今日设计这一局,是想要毁了她的所有,她原本想逃离这里回到行宫中继续平静的生活,忘记宫廷中发生的一切,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他竟说自己不再是皇太后。 “娇娇,你无路可走,现在朕手中有很多筹码可以证明你根本不是玥居正的女儿,你的富贵,权势,都没有了,如果你想要,只有在朕的身边,只有朕能给你这些”南宫辰轩的话语似乎在诱惑,但是他的目光却猩红的似要将她吞噬下去,他的手伸向她,五指摊开,似乎希望她能够丢下手中的长剑,握住他的手。 可是,在他话音一落之时,慕容娇娇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真是精彩,她没有想到自己斗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有算计过眼前的男子,她今夜遭他算计,而此刻更是顷刻间前尘过往都如狂风一般的逝去了,原来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真的就如握在手中的黄沙一样,握紧了会从指缝中飞走,握松了更是会什么都不剩。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模样,阴沉的目光一动,而不远处,那男子却突然喝道:“小皇帝这般设计你,你不当这个太后也罢”,慕容娇娇一怔,猛地朝那男子看去,只见那男子竟然将纳兰二公子的身体慢慢的平方在了地上,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千辛万苦来救你,但你却始终没有能够躲过这一劫,安息吧。”,这时,慕容娇娇的目光才瞥见那男子背后的三只被拔出的毒箭。 “不许看他”南宫辰轩陡然咆哮,那声音在狂风异常凄冷,而随之,无数毒箭朝那男子飞过去。慕容娇娇骇住了,张望四周,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南宫辰轩的身上,只见他慢慢的握住了她的剑锋。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素手猛地一抽,血红的液体嘶的一声渐在了她的眼前。 周遭的侍卫猛然一阵骚动,因为帝王受伤了,而慕容娇娇则是边摇头,边后退,目光死死的盯着南宫辰轩那满是鲜血的手,冷道:“放我走……” 南宫辰轩双目陡然阴沉,他再次握住她手中的长剑,目光猩红的似要滴出血来,怒吼道:“闭嘴,他已经死了,你给朕回来,回来……” 南宫辰轩的模样很是狰狞,令人恐惧,但这一刻,慕容娇娇除了心碎之外,更多的却是决绝,她慢慢的摇头,目光渐渐的冰冷空洞,少许,她似乎恢复了六年前的那般冷漠,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们…不可能了。我们永远都不能对彼此信任。” 南宫辰轩突然张狂了起来,他猛地握紧剑刃,似乎要将她手中的长剑从她的手里抽出来一般,手掌上,鲜血已经在剑刃上蔓延成一条红色蜿蜒的线,在闪电划破长空之时,分外的刺目,他瞪着她,眼神漆黑的映不到任何的光亮,幽深似地狱一般,声音亦是异常的冷冽:“回来,你会相信我的,我也会相信,因为他……”,南宫辰轩突然将手指向纳兰二公子的尸体:“已经死了。” 慕容娇娇看着纳兰二公子的尸体,突然想笑,因为死了,所以他会相信了她?不,不可能的。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否则今日就不会设计我,既然,我已经不再是大周的皇太后,那就跟你再没有关系了,你放我走……”慕容娇娇在绝望中更加的清醒,她看着南宫辰轩的手,突然一狠心,将长剑从他手掌中抽出。嘶嘶的皮开肉绽声伴随着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慕容娇娇快速的退开,而那一边,毒箭密集的向那男子射去,但那男子的武功却足以应对,身形如影一般的闪烁,不多时,已经冲破了重围。 慕容娇娇飞奔向后山而去,她的身形极快,更是自信这样的突破速度无人能及,但是,她灵敏的耳力却提醒她,身后的男子如影相随。慕容娇娇知道那是南宫辰轩,因为他的怒吼声在她耳边如同天雷一般的炸开,她几乎是捂上了自己的耳朵飞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开,离开…… 但是慕容娇娇的武功却是在不敌南宫辰轩,她没有跑多远,身后的如劲风一样的男子就已经追赶上了她,慕容娇娇目光一凛,一个翻身躲过他的欲要擒拿自己的修长大手,娇小的身体从他的肩膀上飞跃过去,双足踩踏上一颗松树上,随后翻身落地。 她抬眼看着他,他身后无数的火把再次亮堂起来,那些弓箭手已经追赶了过来,她气息有些不稳,便喝道:“让我走……” “除非我死……”南宫辰轩的声音风中怒吼,他此刻就如同一只发疯的雄狮,满身都是暴戾之气,他俊容狰狞,在电闪雷鸣之下都看不到原来的样子,只有满身的张狂嗜血,他的手满是鲜血,就像一个恶魔。慕容娇娇看到这一幕,心头骤然疼痛,原来,她还是心疼他的,可是他们之间……或许,古人说的一句话很对,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她一狠心,转身又飞快的奔离。 南宫辰轩一声咆哮,再次追逐她,而慕容娇娇这一次却是一边飞快的跑着,而另一边眼泪却不住的掉落。狂风削过她的面颊,吹扬起她的长发,眼珠从也飞洒在风中。脑海中,这些长时间以来的种种一幕一幕的从她记忆中划过,却全是南宫辰轩的暴戾、温柔、不信任和今夜的疏离和此刻的算计…… 他设计了这一局,竟然只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纳兰二公子死在他手上,因为这个男子曾经是‘她’仰慕的男子,所以,他竟然不信任她到这种地步。更是为了让她无处可逃,收集了她不是当初那个痴傻的花痴玥宜馨的证据,剥夺了她尊贵的身份,让她成为只能攀附着他才能活下去的,一无所有的女人,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信任,即便他或许真的爱她…… 身份,束缚,禁忌,慕容娇娇咬紧了牙齿,在狂风中飞奔,然,就在这时,身后的男子一阵怒吼之中,迎面而来一支犀利的毒箭破风直逼她的胸口。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可想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但就在她以为一定会殒命的时候,身后的大力却将她猛地扑到,可是肩膀还是一阵锥心的疼痛,随后翻滚在地上。 呼吸,因为飞奔而乱了心绪和喘息不匀让她胸口沉稳,突然倒地,一股血腥气直涌喉间,慕容娇娇知道这种反应是什么,那是冲击力过大,造成内脏无法负荷。她深吸着气想调节,可是手臂的钻心刺骨的疼却让她不由得吼出声。南宫辰轩从地上起身,抱起了慕容娇娇的身体,狂风呼啸中,凌乱的长发遮掩了视线,慕容娇娇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竭斯底里的咆哮声,他抱着她的身子紧得几乎让她昏厥,可是她的意识却清醒的知道,这或许不是他抱着的原因,而是手臂上的毒已经开始蔓延。 疼痛,想要撕裂身体一样,让慕容娇娇全身都麻痹,甚至开始不住的抽搐,喉间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郁,甚至就要从口中溢出。慕容娇娇的眼前渐渐的模糊,直觉一明一暗,耳边也嗡嗡的响着,像是天雷滚滚,也像是南宫辰轩的咆哮和低吼声。 身子炙热起来,如同火烧,让她的意识渐渐的变得模糊,可在看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大红的巨梁上盘着赤金长龙随她的移动而前行,怒目横视,飞爪喷雾,身上的龙鳞片片匝起,嵌碎销金的方砖如镜般长绵不见头,以及每十步就是孩儿臂粗的腾云绕龙的红烛与袅袅升腾着合欢香的水晶螭龙双耳琉璃福云盖的香炉时,意识却又变得异常清醒,因为她内心的恐惧大过于了肩膀上的疼痛和身体上的不适。 于是,她开始挣扎,可无论怎样,都却都发不出声响。大殿内,一群人乱哄哄的冲进来,慕容娇娇视线散乱,根本分不清谁跟谁,隐约中,似乎听到了安太医的声音和月儿、锦瑟的哭泣声,但却有隐隐的觉得似乎又不像。 仅仅是一瞬间,慕容娇娇就觉得自己几乎深陷在了幻境与现实之中,他看到了南宫辰轩猩红的眸子,全身紧绷得就似一块石头一样冷硬,他凝视她,眼中甚至有晶莹的液体,深邃的目光也满是恐惧。一定是看错了,慕容娇娇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但是耳边却想起了颤抖的声音:“娇娇,看看朕,娇娇,以后没有人再能阻碍在我们的中间了,我也再不会不相信你了……” 不想听,这样的声音,不想听……。如果还能举起双手,慕容娇娇会捂住自己的耳朵,而这时,却听到安太医紧张的声音:“快按住小姐,不能让她动。” “小姐好像要捂耳朵,快按住她的手……。”整个大殿内似炸开了一般,多少人一涌而上,按住了慕容娇娇,混杂的声音停在慕容娇娇耳里,就像有回声一样,刺得她耳膜嗡嗡的响着,使得她头痛欲裂。 慕容娇娇猛然睁开双眼,想嘶吼,让他们安静,可是喉咙中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她却无意中看到月儿哭泣着对南宫辰轩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小姐…不想见…皇上……’,而南宫辰轩则是僵直着站在床沿边上,站在所有忙碌的人身后,他目光凄凉而痛苦的看着他,不住的摇头,月儿则猛然跪在他身侧,似乎求他离开。 少许,南宫辰轩走了,那背影僵硬得几乎挪不动步伐,并且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她一眼。而慕容娇娇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似乎再看不见那样的身影,心口突然空落,却不在觉得痛苦一般,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坠入了黑暗中……。 ……。 整整三日,慕容娇娇一直昏迷不醒,在噩梦中反反复复的挣扎着,前世今生的种种都在脑海中漂浮而过。曾经记得有人说过,人在死前的那一刻,平生种种都会如同走马看花一般的让自己看的清楚,这,也称为往生前的最后赎罪,而她,是死了吗? 迷糊中,似乎有人不停的将苦涩的液体灌进她口中,但是她咽下去,也不想咽,因为太苦。可是当她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时,却见一个人将药喝了下去,随后一口一口的哺给她,慕容娇娇心头骤然疼痛,似乎反射性的想去排斥一般,但是那人已经含住了她的唇,并且强迫性的逼她咽下去。 一口又一口,苦涩的让她蹙起了眉宇,但是那人却又在哺完苦涩的药之后,又含了蜂蜜水给她,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的在她耳边呼唤着,可是她却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昏昏沉沉,在黑暗与朦胧的明亮中徘徊了数日,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原来即便是回顾往生的一切也是这样的累。模糊中,她似乎有回到了初来这个世界上的那一日,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玥居正关切的脸,看到月儿懵懂害怕的眼,还有……皇城街头,嚣张的纳兰三小姐,青云楼上,被她逼问的凤姨。原来即便只有数年的光景,但是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沉沉的睡去,朦胧的醒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在现实和梦境中重重叠叠。最后,她看到了南宫浩风,在灵虚宫的寝殿内,那张偌大的龙床上,他双眼直瞪着自己,口中微开微合,似乎在说什么,而她则站在一旁,华丽的鸾红色金丝绣凤长袍在大殿内的赤金交叠莲花灯烛下闪烁着华贵的金光,拖沓在地的烟霞色长裙似被血染红一般,发髻上的凤头衔金丝络的流苏随着她每一步走动而摇曳。 血,鲜红蜿蜒在明黄色的被褥上,金丝龙凤被褥被染成了一种奇异的颜色,而她则站在那里,绝美的笑着,双目冰冷。随后,场景又慢慢的变换,她似乎看到了只见过一次面的玥宜君,她站在那里静静的凝视她,似乎在托付什么,目光柔和,红唇在微笑,完全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种嶙峋枯骨的摸样,而是肌肤润滑美丽,就像是一个绝色娇艳的少女,她看着她微微张开口,随口唤出了两个字:“轩儿……。” 轩儿……。这两个字几乎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刺入了慕容娇娇的心口,她睁大双眼,看着玥宜君仍然绝美的笑着,而身子却慢慢的变成了透明,最后消失无踪……。 慕容娇娇在重重噩梦之中骤然清醒之时,双目直愣愣的瞪着明黄色的幔帐,几乎是一瞬间弹坐而起,但是身子却被一双手力的大手给按住了,让她动弹不得。慕容娇娇惊住,她早已满头大汗,目光零散的飘向压住自己的人,却望进了一抹幽深的担忧的目光中,呼吸猛然一窒,目光也顿住了。 “娇娇,你醒了,娇娇……。”南宫辰轩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疲倦的脸上浮着不能遮掩的欣喜,目光中也满是血丝。慕容娇娇看着他,恍惚间有种恍然隔世,不曾相见过的感觉,他的脸上都是胡渣,年轻的俊容也似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辰轩,我做了一个梦……”慕容娇娇喃喃的说道,南宫辰轩一震,似乎难以置信她居然开口唤自己,他眼底的激动使得他整个人都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他靠近他,眼底的血丝瞬间变成了灼灼的光亮,似乎刚才的疲倦一扫而空,他靠近她,低下头,似乎生怕错过一点她说的话。 慕容娇娇看着他,突然虚弱的轻笑,他总是这幅样子,于是她缓缓的道:“我梦见你……”,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突然觉得手臂一阵钻心的疼,她秀眉一拧,口中轻吟了一声。南宫辰轩一惊,立刻朝她的手臂看去,忙慌促的道:“娇娇,我弄痛你了吗?” 痛?慕容娇娇突然凝注,心头猛然一震,她挣扎起身,不顾南宫辰轩的阻挡,随后,她看到了自己月牙色寝袍下被重重纱布包扎的手臂,那是睡梦中,她中了箭伤的手臂。慕容娇娇突然就怔住了,双眼蓦地睁大,她顿了顿,随之,三日前发生的种种瞬间就如同雷霆闪电一般轰然在脑海中炸开,也让她彻底呆住了……。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那震惊的模样,面色也跟随着冷凝了起来,他目光凌乱,甚至带着深深的恐惧,修长的手指立刻握住她的纤细的素手,紧紧的捏在唇边亲吻,沙哑的道:“娇娇,看着我,娇娇,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爱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要你。我错了,我不该故意试探你会不会去救他,我不该……。” 慕容娇娇哽住了,顷刻间觉得天旋地转,原来不仅只有梦可怕,现实更加的恐怖。她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南宫辰轩憔悴的模样,更不想听他解释的话语,脑海中,那血腥混乱的场面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猛然抽回手,甚至不顾手臂上钻心的刺痛。 信任…多可笑的东西,原来再深厚的爱情也无法抵过心头的疑虑,慕容娇娇再次睁开双眼,目光已经没有刚才的温情,变得冰冷而沉默。而南宫辰轩僵在半空的手却僵硬着,目光在看到她清透得几乎决绝的眸子时,漆黑的瞳孔陡然一收,他的面色顷刻间苍白了起来,薄唇也紧紧的抿起。 沉默,变成了对峙的压抑和沉静,慕容娇娇看着他想要开口,而南宫辰轩却猛然站起身,他突然道:“你一定饿了,我去吩咐……” “我不饿”慕容娇娇打断他,想要说什么,但南宫辰轩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唇,目光沉溺着深深的恐惧,仿佛她即将要说的话是他不能承受的一样,他微微摇头,神色凌乱,声音更是压抑得低哑:“别说,娇娇,什么都别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别说离开,我不能够……我不能承受” 南宫辰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娇娇惶然间似乎看到他眼眶都红了,她心里一阵疼痛,但随即别开了目光,不在看他。 南宫辰轩彻底慌了,他扑上前去向搂慕容娇娇,可是刚出手却有僵住,他目光沉了沉,少许,竟硬生生的缩了回来。他闭上双眼,片刻后,有些僵硬的起身,低沉的对门外的人道:“月儿锦瑟,进来伺候主子。” 寝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儿和锦瑟慌张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背着医药箱的安太医和小六子。南宫辰轩回头,看着慕容娇娇依旧背对他的身子,拳头握了握,随之失魂落魄的踏出了宫殿。 “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可被您吓坏了”月儿一见到慕容娇娇就嘤嘤的哭泣起来,她眼睛又红又肿,可见已经哭过好几次了。锦瑟也是一样,她眼睛也浮肿着,但是在慕容娇娇面前时,却没有吭一声。安太医在旁侧还算镇定,他只是小声提醒月儿道:“月儿姑娘莫急,小姐现在还需要休息。” 月儿立刻噤声不敢再哭,而安太医则上前为慕容娇娇查看伤口,请脉。少许,他看了看慕容娇娇的苍白的面色,叹息了一声,小声道:“小姐的余毒已经尽除了,可见这几日的苦黄草都按时服用了,不过伤口愈合有些缓慢,还望小姐多休息。” 苦黄草,应该是慕容娇娇睡梦之中感觉到苦涩无比的药汁吧,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安太医却没有立刻就退出去,而是凑近了,小声又道:“小姐,太皇太后病倒了,景亲王正请旨入宫呢。” 慕容娇娇一怔,转头望向安太医,而他身侧的小六子则有些胆怯的道:“李太医被太皇太后抓拿起来了,只怕要太皇太后是想彻查。”,慕容娇娇的目光在他那张有些惊惶的小脸上瞥过,又望向月儿和锦瑟,而她们二人也都有些紧张的相互对视,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道:“皇上没有过问这件事吗?” “皇上这几日都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小姐的床前,喂小姐喝药,喝水,擦拭身子,连早朝都不去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这三日来,永乐宫那边也乱了,奴婢听说,皇上三日前让人模仿了莺贵太妃的字迹,假说皇宫有事请庞将军回来,如今玥大人已经带着兵马秘密将其擒住了,这三日,也是玥将军在掌管朝政。”锦瑟徐徐的说道,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略略有些错愕,也许是昏迷了三日身体有些虚弱的原因,所以一下子还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事情。庞之重给擒拿了,那么,莺贵太妃的好日子自然到头了,太皇太后病重,景亲王请旨要入宫……。想到南宫浩玄,慕容娇娇目光一闪,随之身子僵硬起来,也闭上了双眼。 六年前,她利用了他,使得他们母子骨肉分离,六年后,她不仅狠心的在终南山拒绝了他,甚至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置他的母后于死地,她已经没有脸面再见他了,但是却也万万不能让他见到太皇太后,否则还可能有大事发生,于是,她幽幽的开口道:“太皇太后还能拖延几日?” “回禀小姐,三日不到,必然暴毙。”安太医谨慎的说道。 三日,南宫浩玄应该赶不到皇城吧,毕竟飞鸽传书请旨总是比脚程要快的多,于是她松了一口气,道:“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让人看出什么。” “小姐放心,太皇太后薨逝之后,从表面不会看到任何端倪。”安太医胸有成竹的说道。 慕容娇娇有些无力,她瞬间不想再挣扎在这权利之巅中了,于是便闭上双眼,很是倦累的转头,道:“我想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小姐,臣还有一事提醒小姐”安太医踌躇着,却又说道。 “说”慕容娇娇声音极为淡漠无力。 “小姐受了伤,那药丸是万万不能服用的,否则将会影响伤口愈合,更会伤身子,此事小姐要切记”安太医徐徐的说道,随后慢慢的退出了大殿。月儿想说什么,但锦瑟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只能喊含着眼泪,红着眼眶跟随着锦瑟退到了一旁。 醒来后的整整一日,慕容娇娇都没有说话,除了月儿和锦瑟进来伺候一些简单的清淡粥菜之外,谁也不见。南宫辰轩在寝殿外徘徊了一天,但是每次想踏进去看看慕容娇娇时,月儿和锦瑟却都红着眼睛摇头,于是他又硬生生的缩回了脚,只能隔着偶尔开启的门缝眺望床榻上的身影。 而慕容娇娇发觉之后,索性让人将幔帐放下来,隔绝了他唯一的念想,也不想再触及他的眼神。 慕容娇娇知道,他们这样只是相互折磨,她不曾好过,而他,更是日益憔悴,可是,她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他,曾经所有筑起的勇气也瞬间都消散了。 那一夜,南宫辰轩利用月儿和自己对林安信任,让林安故意透露出纳兰二公子的下落,并且说的含糊其词,他的目的只是引出她,看她是否还对那个男子有私情。而随后,他又在她的面前杀了纳兰二公子,宣告她不是玥宜馨,更剥夺了她皇太后的尊享,这场戏,他花费了很大的心力,至少在收集所有关于玥宜馨和她的性情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 原来他早就怀疑她不是真正的玥宜馨,可是她却似瞎眼一般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沉陷在他对她的温柔中,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突然冷笑起来,素手紧紧的揪着床单,指甲陷进了掌心。现在,她已经不再是皇太后了,六年,昙花一现,她曾经费尽心思的所得瞬间化作泡影,什么都没有了。 天色渐渐的暗沉,慕容娇娇就这般昏沉的睡着,在月光泼洒进大殿时,终于才醒,月儿进来伺候晚膳,慕容娇娇也只吃了一些清淡的膳食,用完之后,见月儿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 月儿看了看慕容娇娇,声音紧张的道:“小姐,皇上在凤榻上睡了两日了,人也消瘦好几圈,再这么下去的话……。” “我累了,你下去吧”慕容娇娇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起身踱步走到了窗前。月儿看了看慕容娇娇清淡纤弱得几乎连一阵风都会吹走的身影,抿紧了唇,不敢在说话,只能端着碗筷慢慢的退出了宫殿。 慕容娇娇站在窗前,抬手轻推开窗格,一阵冷风吹拂进来,已经是初秋了,而当她看到天空中的皎洁的明月时,却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恐慌,于是她闭了闭眼,抬手关上窗子,但突然前方闪过一抹黑色的身影。 慕容娇娇一僵,几乎要大喝,可那身影却飞快的跃到了她的面前,皎洁的月色下,一张俊美狂肆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眸中,她一惊,蓦地后退了两步,因为她认出了他是那也劫狱的男子,于是开口道:“你……” 那男子抬手在唇上嘘了一声,竟对她道:“记住,我叫花想容,如果你愿意离开这里,三日后,我在后山的雨花亭等你。” 慕容娇娇一顿,目光却随之冷冽:“花想容?”,她没有忘记,花想容是皇城的三少之一,传闻整日迷恋于花街柳巷,寄宿青云搂中的事。 花想容俊容邪气一笑,身上仍然带着不羁的狂风和那浓郁的胭脂气息,他懒懒的看着她,似乎并不将她当成大周的皇太后,更是不将她看成帝王的女人,而是一个挣扎在牢笼中想要自由飞翔的鸟儿,他低沉的笑道:“没错,就是花大爷我。” “整日流连青楼的男子,我凭什么能信你?”慕容娇娇突然来了几分兴趣,她秀眉微挑,带着几分冷厉的看着他。 而花想容则依旧是邪肆一笑,他将手中不知从哪里掐来的蔷薇含在口中,目光带着几分深邃的凝视她苍白的面容和那与娇媚柔弱毫不相符的凌厉眼神,缓缓的道:“姑娘没听过浪子回头吗?” 慕容娇娇冷笑了一声,抬手关上了窗子,但皎洁的月色下,却见花想容将那朵蔷薇插在了窗格的缝隙中,而人却嗖的一声,如同鬼魅魍魉一般消失了…… 80与君长决(一),痛成往昔 太皇太后大限已至,但是后宫中的人却都没有发现异样,只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病症,但,景亲王却似与太皇太后母子一脉,心意相通一般,每日三封飞鸽传书扑腾着雪白的翅膀往皇城中飞,一封封紧急奏请入宫探望太皇太后的信件都字字血泪,牵动人心,似乎皇帝不同意,便每日都如此一般。 景亲王的人再有两三日就要到达京城,但是皇帝却始终没有任何回话。天下人尽知,六年前,先皇病重,少帝尚未登基之时,太皇太后闯入金銮殿意欲谋权之事,满朝文武更是无不对此事唏嘘感叹,更有不少官员上奏请示废黜太皇太后,但是南宫辰轩却还是执意让其安养深宫,虽然,这六年来,少帝对太皇太后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极为漠视,后宫也是流言飞语漫天滋长,但是就在数月前,这些却又因为一个太监的游行示威而烟消云散。 所以此时此刻,天下没有多少人觉得帝王不尽人情,毕竟,太皇太后的身子,太医院诊断出来只是‘有恙’,而非‘病重’。太皇太后在突然察觉身子不适时,便迁怒了一直以来都十分信任的李太医,将其押入了刑部大牢,而就在此时,小六子被安太医放出了宫廷,从此踪迹不明,人间蒸发。 李太医恍然大悟,但是悔时已晚,只能每日在地牢中嚎叫喊冤,而在被太皇太后审问之时,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小六子,以他不满自己平日未曾教习医药本领为由,请求太皇太后再次给他机会,希望为太皇太后治疗病疾,将功补过,但是,李太医在歪门邪道上面的确还有些工夫,但是在治病救人上确实差了些,诊断了半日竟查问不出太皇太后究竟因何而身体不适。 于是太皇太后大为震怒,又将李太医押送回了地牢,准备以后发落,但是时不从人愿,太皇太后在一怒一急之下,病体突然更为沉重,还没有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缠绵病榻不能动弹。 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终于在一日后发出了,消息传得满城飞扬,众人皆是惊愕不已,而此刻,帝王终于成全了景亲王的探视的愿望,允准入宫。 短短两三日,那寂静的后宫就似六年前一样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而与长乐宫遥遥相对的永乐宫,此刻也是身处水深火热,原因是,莺贵太妃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此刻已经显怀了,但是她的情郎纳兰二公子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处,这还是小事,更令她日夜不能眠的是,庞之重自从离开皇城,前赴边关之后,也是音信全无…… 慕容娇娇又在凌霄殿安静的度过了两日,这两天,她几乎将自己全部封闭了起来,不愿见南宫辰轩,更不见林安。林安在那夜的事情发生之后,整整的在寝宫前跪了几十个时辰,最终因为支撑不住而昏厥,被安太医派人抬走救治,但即便如此,慕容娇娇也不曾有丝毫动容。 但是这几日的事情,月儿还是一五一十的禀报了,而她说这些时,慕容娇娇几乎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静默的站在窗前凝视窗外的风景。天气渐渐的凉了下来,桂花的香气也在清晨的浓雾和深夜的寒露重显得更加的幽香,桂花树下,已经落了一层淡淡的黄色细碎花瓣,昭示着深秋已经悄然无息的来临。 无边落叶萧萧下,曾几何时,她因为沉溺在醉人的温柔中而忘记了去欣赏窗外的风景,但在蓦然清醒之时,却发现满树那曾经葱翠的树叶,饱满的枝条,都已经变成的光秃秃的枝桠,泛黄的树叶也厚厚的堆积在了树根下,变得残缺不全,甚至有的,连落叶归根的梦寐都被剥夺,而是被那些清扫的的宫人清理到后山上烧毁。 深秋了,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再过不多久,就是月满团圆之日,但是这后宫之中,却无处不再上演着分别,太皇太后即将薨逝,景亲王定然悲痛万分;庞之重也被秘密收监,兵部大权落入帝王之手,纳兰二公子丧命,莺贵太妃却还蒙在鼓中,不知道她手中仅有的筹码已经全部化作了飞灰,此刻,她应该还在永乐宫中扶门眺望自己父亲的书信和情郎的消息吧。 或许今时今日,自己承受的一切,也都是曾经罪孽所得的因果轮回,这些悲痛,分离,都是她一手策划,一手造成的,所以她今日也要承受这样的背叛和痛苦。 寝殿中,明黄色的幔帐在清风中微微起舞撩起,青色梨棠木雕刻镶金菱花的窗格在夕阳下闪耀着微微泛赤的光芒,斜射在殿内的汉白玉雕龙浮凤的地砖上,反射出一层朦胧稀薄的白雾似的光色,映在慕容娇娇那曳地的月白色长袍上,如同铺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白露一般,透着晶莹幽幽的光泽。 慕容娇娇站在窗前,夕阳的猩红照在略带苍白的精致面容上,竟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远远望去,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随时都会乘风离去…… 寝殿外,月儿推门而入,她手中捧着内务府今日刚送来的秋百合。百合拥有息心宁神的功效,慕容娇娇自从受伤之后,夜夜梦魇不断,所以南宫辰轩便在安太医的建议下,每日用百合来清净内殿的空气。但,当月儿刚跨入内殿,看到慕容娇娇那在夕阳猩红的光芒和汉白玉地砖柔白朦胧光晕中的人影时,整个人就怔住了,而后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自从那夜的事情发生之后,慕容娇娇便对内殿常用的合欢香与蜂蜜以及铃兰花产生了很强烈的排斥性,就如同这里与南宫辰轩任何有关的东西都会令她难受一样,于是,短短的三五日,寝殿中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换新了,甚至连合欢香也不再用了,所以这里已经没有昔日的气息,只有每日淡淡的合欢香和窗外的桂花幽香。 慕容娇娇将百合花放在案几上,转身看着慕容娇娇的背影,有多少次,她都有种朦胧的错觉,以为小姐下一刻就能再自己的眼前飞走,而她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心惊肉跳,恨不得能够立刻扑上去抱住她,求她不要这般无情冷漠,可是,所有的话语,在看到她那清冷的背影时,却全部又咽回了腹中。 皇帝不再踏入寝殿,但是也从未离开过正殿,即便是此刻,也在寝殿外的正殿中徘回不去,可是慕容娇娇却已经彻底的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仅隔一扇门,但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似‘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 晚风拂拂的吹着,月儿站在片刻,实在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默默的对这慕容娇娇的背影轻轻福了福身,退后慢慢的退出了宫殿,那碧色的罗裙行走时簌簌声音,带动着某种压抑的悲伤,随后在门开启关合的瞬间消失。 慕容娇娇凝视着天空中的夕阳,她垂下眼睑,缓缓的抬起自己的双手,纤细雪白的皓腕在清风吹拂起宽袖时露了出来,碧玉一般的肌肤在夕阳的猩红着汉白玉的白色光晕中透着朦胧而不真实的淡淡通透,十指纤纤,青葱如玉,修长的指甲几乎透明。玥宜馨的身体发肤和这张面容或许真的遗传了玥居正心爱表妹的所有美丽,就算她多少次面对着镜中的人时,都不得不感叹那张闭月羞花的容颜,可是,又会有多少人知道,她这双手虽然没有沾染鲜血,但是她一手造成的孽障却数不胜数。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慢慢的转身,月牙色的百褶长裙徐徐拖沓在地上,她走到案几旁,素手扶案,目光淡漠的看着那瓶百合花,少许,抬起手捏了一支,漠然的看着。她知道这些百合花是南宫辰轩特地吩咐内务府的人采摘送来的,因为六年前,他因她的冷漠和忽略而懊恼,气冲冲的从凤仪宫回到太子东宫时,她为了消除母子的嫌隙,也曾经每日修剪合欢花命令人送过去。 那时,他正直大喜,迎娶太子妃。太子东宫中一片红艳花绸,囍字灼目,而她偏偏命人送纯白色的百合花,为的是醒目易见,让他时时看见,刻刻都记着自己记挂他,虽然诸多事务缠身,但是仍然没有忘记要照顾他。 慕容娇娇透明的指甲轻抚那通体雪白的百合花的花瓣,花蕊嫣红娇嫩,犹如狐尾微微翘起,花瓣呈献菱形四开,而那些花苞更是白中带着点点粉红,看起来十分令人怜爱。南宫辰轩是想用百合花提醒她,他们仍然是一起的,他要她知道,他一直记挂他。 曾经往昔的东西,总是最触动人心的,慕容娇娇原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心,骤然一阵刺痛,她秀眉蹙起,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直觉胸口窒闷的难以呼吸。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即便在承受这样的设计和羞辱之后…… 夜色,静悄悄的来,如同以往一般,寝殿内仍然清冷空落,似乎,少了南宫辰轩之后,这里便不再有生气,就如同南山的行宫一样,宽阔,繁华,却又居于九天之上,幽沉而冷清。 慕容娇娇独坐在床榻前,今夜,不仅是她的不眠之夜,更是后宫众人的不眠之夜,因为今夜景亲王即将入宫,按照时辰算,或许马匹已经穿过了皇城的城门直奔皇宫的神武门而来,但是太皇太后只怕已经撑不到了,即便,她还能见南宫浩玄一面,当着帝王的面,她也不敢多说,因为她多说一句,南宫浩玄就会多一分危险。 晚膳时,月儿和锦瑟端着饭菜进来,但慕容娇娇却只吃了一碗粥和一切清淡的小菜。自从慕容娇娇受伤之后,她每日的胃口都不佳,甚至连粥都只能勉强吃下,为此,安太医没有少跑路,但是诊断下来却只是伤口愈合的极好,并未有问题,于是在南宫辰轩几次震怒之后,只能言说是心疾,而心病乃需心药医。南宫辰轩听后,颓然的跌坐在了椅榻上,久久不语…… 梳洗入睡,镜前,苍白女子的面色已经比前两日好得多,娇嫩的面容也恢复了不少血气,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披散,直垂落腰间,晚风轻拂,缓缓的飘飞起来。月儿执着梳子慢慢的为她梳头,看着她沉默凝思的模样,却还是什么都不敢说。 天色稍晚,慕容娇娇就躺在床上歇下了,即便,她知道今夜皇宫将会发生什么,也明白自己一定睡不着。时间,在床榻前的阵阵沙漏声慢慢的过去,那沙沙的声音似乎在算计着人生命的终结,更是提点着她,有很多事情,今夜就必须有一个了结,她不能一直藏身在这里谁都不见。 夜风徐徐的吹进寝殿,掀起幔帐的一角飞舞,使得重重明黄色的帷幕慢慢的鼓起来,似幻似真,如梦如烟。慕容娇娇闭着双眼,大殿内的赤金莲花交叠高捧的灯烛只被压熄了几盏,昏黄的光芒幽幽摇曳,透进明黄色的幔帐中,嫣红色的被褥上,今夕绣鸳鸯牡丹映衬得幔帐都略略变了色泽,她沉睡,但刚过夜半,寝殿的大门却被轰的一声推开了,众多人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只见月儿和锦瑟匆匆的碧色身影隔着幔帐奔跑了过来,看起来很急,慕容娇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十分镇定,只是漠然的看着她们二人跪在地上,急促的道:“小姐,太皇太后突发疾疫,太医院众人素手无策,眼看就快不行了。”月儿的声音短促,可见呼吸不行。慕容娇娇望着在风中滚动的幔帐顶,却没有说话,但锦瑟却道:“小姐,起身吧,景亲王刚入宫,皇上吩咐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慕容娇娇蓦地清冷一笑,南宫辰轩让她起身,为什么?他是怕她在他匆忙赶往长乐宫奔太皇太后大丧之时逃离宫廷么? 月儿和锦瑟听闻慕容娇娇的笑声,都吓得不敢动,但此时,慕容娇娇却起身了,慢慢的掀开掀开幔帐,只见整个寝殿内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宫人。慕容娇娇目光一沉,随之唇角的冷意更深,或许是南宫辰轩已经无路可走的吧,所以才用凌霄殿所有宫人的性命来威胁她,让她不能轻易离开。 可是,他是否也忘记了别人的性命与她是无关的,若是她珍稀别人的性命,今日太皇太后就不会有此下场。月儿和锦瑟见慕容娇娇起身,立刻上前服侍,更衣及鞋,搀扶到镜前梳妆,然,就在月儿捧出一些华贵头饰之时,慕容娇娇却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幽,却是这几日来第一次说话:“简单一些即可,不必那么繁琐。” 月儿有些为难,锦瑟也是踌躇,她们二人相视一眼,随后还是月儿缓缓的道:“小姐,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要奴婢为小姐好好梳妆,奴婢们……” “我很累,不想那么繁琐”慕容娇娇垂下眼睑,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并且显得极为累倦,但是月儿和锦瑟却震住了,少许,月儿只能放下那些装满华贵头饰的锦盒,用两根简洁的白玉雕牡丹簪子将她的长发绾起,发髻上只插了一朵珠花,耳边也是简单的水滴坠耳铛,鬓边垂落的长发倾泻在胸前,映衬得她柔白的肌肤更为娇嫩妩媚。月白色的长袍,烟霞色的曳地长裙拖延在地,布满珠翠碧玺流苏的鞋子在灯烛下闪烁着幽绿的宝光,闪耀在那些匍匐跪地的宫人的眼。 一切妥善,月儿和锦瑟搀扶慕容娇娇坐在床榻边上,二人也在一旁站着,似乎,这群人就打算这么守候她一夜。 沙漏的声音依旧沙沙的响着,寝殿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慕容娇娇目光一扫,只见那些宫娥几乎将身子都弯成了痛苦的弧度,双手匍匐的趴在地上,额头也抵地。这里,只缺了一个林安,否则整个凌霄殿伺候的宫人就都齐备了,因为静嬷嬷和李嬷嬷二人也站在门口守着。 南宫辰轩这么看着她,用这将近百余条人命作为威胁,却不知道就算是以前沉溺在他温柔中的时候,也从未仁慈的顾忌过任何人的生死存亡,她在乎的只有自己。所以,他还是不曾了解她,而她,亦是不曾真正对他敞开心扉,他们之间,即便在最亲密的时候,中间也隔着一层冰冷厚重的墙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慕容娇娇只是这般坐着,众人也是这般跪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少许,寝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慕容娇娇眉心微动,目光沉冷的凝视着那扇青梨雕螭龙镶金的门,却又在感觉到那脚步接近门边上时,又停住了。 沉默,充斥在空气中,静悄悄的令人生寒,不用猜,慕容娇娇也知道站在门外的人是谁了,她立刻垂下眼睫,不想与他再相见,然,门却还是被推开了,只一瞬间,慕容娇娇感觉到了月儿和锦瑟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大殿内跪拜着黑压压的宫人和月儿、锦瑟都有些僵硬的匆匆踏出了寝室,不多时,刚才还沾满人的大殿内瞬间就已经空旷得只剩下窗格缝隙中徐徐吹进来的冷风。 南宫辰轩站在寝殿门前,脚步慢慢的迈进来,但每一步却似极为沉重,似坠千金一般。慕容娇娇看着那双明黄色海纹螭龙靴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身前,她立刻别过头去,但是身子却被南宫辰轩猛地拥抱进了怀中。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怔怔的愣住,随后想挣扎时,南宫辰轩却呼吸急促的抱得更紧,几乎是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钳住一般,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慕容娇娇抵不过南宫辰轩的力气,只能放弃,任由他这么抱着,而他在她不再奋力挣脱时,有力的臂弯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身,让她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贴着他,似乎,他想要让她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隔着层层华袍,慕容娇娇能够感受得到他熨烫的身体,那巨大的热浪包裹着她,令她冰冷的肌肤也似被火燃烧起来一般,慢慢的热烫,南宫辰轩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中,粗促的呼吸声带着急躁的起伏,少许,那似隔了几个世纪的沙哑声音从她耳边嘶哑的传来:“娇娇,我好想你,想得心都快碎了……” 他想她,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但是他的心却已经几乎破裂得在不能完整,他思念得每一个呼吸都打颤,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剧烈的疼痛,有多少次他恨不得冲进来抽出长剑给她,让她裁决自己的性命,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了,那么他宁愿死在她的剑下,可是,她的决然和冷漠让他这么做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有多害她会告诉他,她连杀他都觉得费力。 原来爱情会让人懦弱到这种程度,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柔软的身子,觉得自己似乎再一次死而复生,她身上的香气,她的呼吸,她肌肤上的热度都令他欣喜若狂却又痛苦不堪,他的身体在再次感受到她的温度和热度时,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 慕容娇娇听着他的话,在呼吸中,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隐隐的疼,她闭上双眼,却不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从未相信过她,她也从未真正对他坦白,他们之间横隔在中间的何止一道冰冷的宫墙?她更明白,她今天如果心软了,那么将来只会更加的痛苦,或许,下一次的要受的伤会是致命的,那时,不仅南宫辰轩回痛不欲生,或许她更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娇娇,你恨我,对吗?”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不语,他慌张的抬头,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但在看到她紧闭双眸,并不看他时,整个人都震住了,随之,他的手抖得更为厉害,声音也沙哑到了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地步:“娇娇……”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因为南宫辰轩突然急切的吻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红唇,呼吸混乱而急促,似乎想证明她并不对他决然到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一般。他干涩的薄唇弄疼了她的肌肤,甚至慌乱的动作带着僵硬和笨拙,几次都让她无法在自控,少许,她睁开了双眼,而南宫辰轩在感觉到她长睫煽动时,猛地僵住,漆黑的目光深邃而隐匿着太多复杂和痛苦的凝视她。 慕容娇娇望向南宫辰轩,心,突然一阵撕开般的揪疼,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突然让她陌生到几乎不再认识。他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布满了胡渣,俊美的脸上因为憔悴和疲惫划下了无数伤痛和焦虑,略显凌乱的长发也在几日之中生出了几根白发,虽然掺杂在鬓角的发丝中,可是她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眼前这个男子,大周国的少年天子,仿佛在短短几日之内顿时间衰老了几十岁,不再意气风发,俊朗不凡,也不再戾气包裹,张狂倨傲,他老了,比当年南宫浩风挣扎床榻上时,面色更为苍白,甚至连那好看的薄唇都干裂得惨白,让人看了恐慌。 南宫辰轩应该有好几日都没有梳洗,也没有照过镜子了吧,否则这样一个俊朗的少帝,又怎么能够忍受让自己变成这幅样子。慕容娇娇的心里一阵阵的隐隐痛搐,让她不能再看他,于是她立刻别开了眼,缓缓的闭上,但长袖下的素手还是握成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中。 “娇娇……”南宫辰轩忽然急了,那样子就像个疯子,半点没有帝王的尊严,他握住慕容娇娇紧握的素手,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狂乱的亲吻着,甚至想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颁开,贴在自己的心口,吻她的掌心,但,慕容娇娇的坚决却令他痛苦的几乎咆哮起来。也许,再不忍心看他这样折磨自己,所以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道:“皇上应该去梳洗了。” 南宫辰轩僵住,他嘶哑得几乎刺破喉咙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表的激动,道:“娇娇,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你是在跟我说话,对吗,娇娇……” 慕容娇娇没有再吭声,但是南宫辰轩却欢喜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将慕容娇娇的紧握的拳头敲击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槌着,不知道是在惩罚他自己,还是想告诉慕容娇娇他那里真的很痛。半晌后,静嬷嬷和李嬷嬷端着清水和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为南宫辰轩梳洗刮剃,更换了干净的衣裳。 梳洗后的南宫辰轩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面色依旧憔悴苍白,但是却没有之前那般邋遢。他走到慕容娇娇身前,丝毫不顾她是否还愿意接受他,便紧紧的拥抱住她的身子,握起她纤细的素手吻着,只是,他已经没有以前的霸气,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如同捧着至宝,生怕一不小心就遗失了明珠。 夜,已经深了,沙漏缓缓落完最后一粒,预示着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景亲王应该已经到达了长乐宫,而太皇太后…她应该已经和景亲王话别了吧,又或许,她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撒手人寰了。 寂静的凌霄殿中,终于出现了混乱了脚步声,慕容娇娇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身子的手也顿了一下,在林安的奔跑入殿时,声音沙哑的道:“说” 林安在看到慕容娇娇被帝王紧抱在怀的那娇小的月白色身影时,他猛然的一僵,随后眼眶立刻就红了,他跪在地上重重的对慕容娇娇磕头,似乎在赎罪,但少许便道:“回禀皇上,景亲王日夜兼程,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入了皇宫,但,却正巧赶上太皇太后犯病,此刻正在长乐宫中求太医救治。” 慕容娇娇震住,一个多时辰前才赶到皇宫?按照她的算法,景亲王应该早就到了,为何在一个时辰前……但当她刚刚疑惑,却又突然想通了,因为这一路上绝非那么简单顺利,因为南宫辰轩不可能那么仁慈的让他顺利见到太皇太后。 慕容娇娇僵直的身子让南宫辰轩猛地僵住,他突然将她的身子楼的更加的紧,似乎怕她被别人抢走一样。而这样的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慕容娇娇察觉了,他始终都是这样的不信任她,似乎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他觉得她当真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话,她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下去”南宫辰轩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震慑,却也有着遮掩不住的慌乱,慕容娇娇听着他的心跳,早就失去了节奏,因为,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太皇太后病重,景亲王回朝,皇上身为天子,理当前去探望。”慕容娇娇慢慢的推开了南宫辰轩,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但是她轻柔淡慢的话语,却还是让南宫辰轩激动。他突然蹲下了身子,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抬眼看着她,即便,她的表情冷漠,他却仍然激动的道:“娇娇,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是怕我被天下人议论,所以才让我去看太皇太后,对吗?” 慕容娇娇不语,而南宫辰轩却紧拽着她的双手,用力将自己修长的手放入她的柔软的掌心,紧紧的扣住,而后低头深吻她的手背。 “皇上,长乐宫中,太皇太后病危,太皇太后差人来请皇上过去见最后一面”此时,林安又匆匆的跑了进来,他弓着身子急促的说道。 太皇太后要见南宫辰轩,不为别的,只怕是想在临终之前要皇帝答应她,不为难景亲王吧,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南宫辰轩却无动于衷,仿佛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他只在这里守着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却道:“皇上该走了。” 南宫辰轩一怔,他突然抬眼望向慕容娇娇,似乎很是惊惶,好像,慕容娇娇刚才那简单的五个字并不是让他去看望太皇太后,而是赶他走一样。慕容娇娇无意中瞥见他眼中的情绪,心口蓦地一阵触动,随后立刻又瞥开眼神,但是南宫辰轩却站起了身,紧搂住慕容娇娇,急促的道:“娇娇,别这样,别让朕离开,我不要走,娇娇,我的娇娇……” 南宫辰轩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但字字都刺痛慕容娇娇的心,她鼻尖一酸,但只在瞬间又将这种感觉给狠狠的压了下去,少许,她闭眸道:“皇上是国君,应该仁孝贤德。”,慕容娇娇故意将‘仁孝’二字说的极重,提醒他,他必须去看太皇太后,否则天下人会非议这件事。 南宫辰轩僵住了,他的欣喜和惊惶似乎现在都在慕容娇娇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里面,而此刻,他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着慕容娇娇,说不出欣喜还是伤痛,但突然间,他直起了身子,随后突然拉起慕容娇娇就往外面走。慕容娇娇僵住,她想甩手,但南宫辰轩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你跟我一起去……”,然,慕容娇娇还未来得及反驳他的话,南宫辰轩的脚步却又停顿下来,他突然回头看着慕容娇娇,似想起了什么,而后又摇头,喃喃自语的道:“朕不能带你去,景亲王在那儿,我不能让你见到他。” 慕容娇娇一僵,但南宫辰轩刚放开慕容娇娇的手,独自一人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望向她。他的眼神让慕容娇娇觉得心慌,然,就在下一刻,他又转身奔向了她,紧紧我起她的手,道:“但是我更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南宫辰轩的反反复复令跪拜禀报的林安都吓坏了,月儿和锦瑟更是呆得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帝王的那个样子就似已经疯了,为了慕容娇娇而发了疯。慕容娇娇亦是觉得惊惶,她不肯去,但是南宫辰轩却一个委身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踏出了凌霄殿。 “你别忘了,太皇太后认识我,你想一世英明全毁吗?”在南宫辰轩抱着她入龙辇时,慕容娇娇挣扎的厉害,素手狠狠的垂着他的胸口,每一记都用尽了权利,但是南宫辰轩却似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一般。慕容娇娇觉得南宫辰轩已经疯了,于是在挣扎无果的情况下,不由得咬住了他环住她胸前的手臂。 南宫辰轩的身子猛地一震,慕容娇娇也感觉到了口中的腥甜,她心一抖,立刻松开,但是抬头朝南宫辰轩看去时,却发现他俊容僵硬而冷漠,目光深幽的凝视着漆黑的夜色,一动不动,就似一块冰冷的雕像一般。 “你不能带我去长乐宫”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无法挣开了,她只能冰冷的说道。 “我更不能放你走,否则我根本不能活下去”南宫辰轩开口,声音沙哑得令人心惊,话语更是让人觉得惊恐。慕容娇娇顿住,整个人陡然僵直了,少许,她凝视着龙辇外的漆黑,闭上了双眸。 龙辇急促的行驶到了长乐宫,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步下龙辇,大殿外,众多嘤嘤哭泣的宫人早已经跪候在那里,一见到南宫辰轩便全部伏地而跪,高呼帝王万岁。林安在前面带路,南宫辰轩拉着慕容娇娇的手,快步入内,慕容娇娇跟随着他的脚步跨过了正殿,直奔中殿,随后绕过绵长的长廊,那些画栋雕廊在她的眼角飞快的穿过,随后,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前。 南宫辰轩拉着慕容娇娇要进入寝殿,但慕容娇娇却猛地挣脱开了他的大手。南宫辰轩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他,他手臂上,被她咬伤的地方虽然用墨色袖袍遮掩着,但是流在手心的血迹却在灯烛下触目惊心。林安也因为慕容娇娇的停步而停住了,他有些惊恐的望向皇帝,而南宫辰轩在凝视了慕容娇娇片刻之后,回身走上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跟我进去。” “你不怕我见到景亲王?”慕容娇娇这一次没有挣扎,却懂得威胁他。南宫辰轩握着慕容娇娇的手猛然用力,那力气大得慕容娇娇几乎要痛呼出声,但顷刻间,他却又放开了她,低沉的声音沉闷而压抑:“林安,看着小姐,她若不见了,朕撕了你的皮。” 林安吓得惊慌失措,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奴才遵命” 南宫辰轩回头,看着慕容娇娇,随后抱住她的身子,冰凉的唇压住她的红唇,在她抗拒中掠夺一般的深吻,火热,绝望,还有痛苦掺杂在一起,这样的情太浓烈,也太苦涩,就像在悬崖边缘不断的徘回,一直提心吊胆一样。过了许久,南宫辰轩放开了慕容娇娇,深深的凝视她略带红肿的唇,转身踏入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慕容娇娇怔怔的站在正殿中,而大殿内,所有的宫人都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即便,在帝王拥抱她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传闻中,帝王最为宠爱的宫娥,在凌霄殿龙榻上侍寝的更衣,但是却没有人有勇气抬头一睹她的容颜。林安也跪在地上,他在看到慕容娇娇脚步忽地一动时,立刻就扑了上去,抱住她的腿,语气吞吐而带着哭腔的道:“小姐,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错,但是小姐就算要杀了奴才,也不能走啊……” 慕容娇娇垂眸望着林安,她知道不能怪林安,毕竟他只是为帝王办事的奴才,所以只是淡然的道:“放开,我从未要与你计较。” 林安怔住了,他的手微微一松,但在慕容娇娇要挪步的时候又抱住了她,颤抖的道:“小姐,您哪儿也不能去,您……” “我只想找安太医问太皇太后的情况”慕容娇娇突然冷喝道。林安僵住了,此刻,正在正殿外与其他太医商议太皇太后病情的安太医匆匆的赶来了,他一见慕容娇娇,先是一愣,随后张望四周,忙上前道:“小姐,借一步说话。” 林安见的确是安太医,不敢再放肆,便慢慢的跪着后退了几步,慕容娇娇冷瞥了他一眼,然后与安太医走到了一旁的帷幕下,安太医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小姐怎么能来到这个地方,若是被人认出来,岂不是要遭殃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慕容娇娇知道他绝非想说这个。 安太医顿了一下,随即又道:“是,小姐,太皇太后快要不行了,臣原本没打算让太皇太后再见到景亲王,但是熟知景亲王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看那风尘仆仆,满身狼狈的样子,应该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不过小姐放心,依太皇太后的心智,她在弥留之际一定会为景亲王考虑,所以不敢说什么的,而且李太医也处理了,太皇太后殁后,臣会说是李太医残害太皇太后,不过,不会伤及他的亲眷。” 慕容娇娇静静的听着,在听到南宫浩玄也是一身狼狈,风尘仆仆时,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南宫浩玄,她已经不知道亏欠了这个男子多少,或许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天开始,便是噩梦的起源,从此,他生活在痛苦中。她犹记得那年千鹤湖偶遇之时,他俊美丰神,笑如春风,扁舟湖上之时的清雅风姿,几乎不沾半点世俗气息。 那时的他,即便被先皇打压,从驰骋的边疆回来,交付了兵权,从此成为一个一无是处,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但是却也仍然从容,潇洒一身,可是她却将他曾经的所有都剥夺了。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她缓缓的道:“安太医,我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忠于皇上?” 安太医听闻慕容娇娇这一问,有些被吓住了,他慌忙要下跪,但慕容娇娇却握住了他的手臂,随之又道:“你既然忠于皇上,那我问你,若我离开,皇上会如何?” 安太医吓住了,他被慕容娇娇握着手臂,不敢再跪,但是神色却早已仓皇的不知所措,他道:“小姐,您,您,您…小姐,万万不可啊,皇上待小姐情深似海,若是小姐冒然离开,只怕皇上,皇上会承受不住啊……” 慕容娇娇抬手,不让安太医再说下去,她问道:“皇上的身子如何?” “皇上因为小姐这几日不吃不喝,累了便在凤榻上睡,但时时噩梦,身子早已不如之前硬朗了,虽然皇上年轻,底子又好,可是臣怕皇上心里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而万念俱灰,到时候,到时候……”安太医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些,慕容娇娇也都知道,因为她的心也仍然疼痛,但是…… “我若不走,将来皇上只会伤得更深”慕容娇娇喃喃的说道,随之,她望向安太医,又道:“安太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告诉我,是否能有办法让皇上忘记我。” 安太医吓住了,这一次,他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而慕容娇娇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慢慢的闭上双眼,却不给他推脱的机会,她道:“这是为皇上好……如果再这样下去…”,慕容娇娇没有说下去,但最后却道:“这件事,我交给你了。” 此时,寝殿中,突然传来一阵悲恸的哭声,南宫浩玄那一声声母后凄厉刺耳,听的人心寒。 “小姐”安太医声音颤抖,但慕容娇娇却抬步就朝外面走。林安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立刻朝太皇太后的寝殿冲过去,但慕容娇娇却一掌劈昏了他。安太医僵住,他错愕的盯着慕容娇娇,但慕容娇娇却清冷的对他道:“这一掌,若我不打下去,皇上会砍了你们的头”,说着,也一掌劈在了安太医的肩头上,安太医身子一晃,随后慢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因为慕容娇娇的速度是在太快,以至于宫殿内的人都来不及反应,而当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时,那些膛目结舌的宫娥才惊惶的尖叫起来,一瞬间,长乐宫中,在太皇太后薨逝的阴霾笼罩中,骤然似山崩地裂一般的震动起来,南宫辰轩飞快的冲出了寝殿,在看到林安和安太医昏倒在地时,目光陡然惶恐而散乱,他暴怒的咆哮起来:“娇娇……” 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的痛楚嘶鸣,震得宫檐几乎被掀翻,也响彻整个皇宫,但茫茫夜色,除了狂劲的夜风,幽冷的桂花暗香,却再找不到那如月色一般明媚的月白身影…… …… 81与君长决(二),浪迹天涯 皇城兵动,城门开启,那火把如一条绵长的火龙一般飞速的冲出皇宫包围了整个后山和皇宫的出口处,无数士兵那铿锵力劲的盔甲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短短半个时辰,整个皇宫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几乎每一处都被寻找过了,但是仍然没有慕容娇娇的身影。 这样哗然的动静,震得皇城百姓都从深夜的梦中惊醒,家家户户开窗探视,数万士兵手提火把一路追踪,没过一两个时辰,后山的路,前往南山行宫的山路以及出城门的路就全部都被封死,而,慕容娇娇月白色的身影却立在皇城最高处的望月台上,她临风而立,皎洁的月影下,长袍飞舞,裙摆飘扬。 慕容娇娇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皇城的动静,大批的士兵从长乐宫中,永乐宫,凌霄殿,甚至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居住的凤仪宫中周围奔跑,远远望去,就如同无数的火龙一般。结束了,慕容娇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随后褪下了自己身上的月白长袍,那里面,是一件漆黑的夜行衣,是她在今夜入睡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素手慢慢的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和珠花,取下了珍珠耳铛,甚至脖颈上的铃兰花羊脂玉薄片锁,都包裹着那些衣物,放在了汉白玉的石阶上。一头乌发倾斜而下,披散在慕容娇娇纤细窈窕的腰间,最后,慕容娇娇拔下了手腕上的那枚羊脂玉手镯,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忍心,还是天意注定,那只手镯怎么拔都拔不下来,所以,她只能脱下一只放在衣服包裹中,另外一只便带着离开。 后山,雨花亭中,皎洁的月色下,花想容身着墨色长袍,立在亭顶的一角给,在看到慕容娇娇飞快窜来的窈窕身影时,含着蔷薇花的薄唇微微勾起,他纵身跃下,笑声飞散在风中:“你终于来了。” 慕容娇娇身形立住,苍白的月光中,她长发飞扬,一身黑色劲装紧贴身体,将她的玲珑有致全部衬托出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闪动着狡黠和警敏,如此张扬狂野,娇柔却又充满戾气,让花想容在说完话的瞬间便呆住了。 天下美色他见得太多了,青云楼里所有妩媚娇柔、婉转含情、狂放大胆或者青涩含羞的女子他都曾抱过,可是却从来都不知道天地下还有如眼前所看到的另外一种风情。夜风中,明月下,慕容娇娇纤弱较小,形体妩媚动人,但是眉宇之间那似与生俱来的戾气却笼罩全身,令人不敢亲近,但是她那张绝色妩媚的面容却又足以牵动所有男人的视线,这样的复杂,令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想容都震得回不过神来。 慕容娇娇清冷的目光凝视他,没有半点情绪和感情,但却那般清透似水,空灵深邃,开口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寒暄,而是冰冷至极:“官兵已经包围了后山的所有出口,我们该怎么离开?” 花想容依旧含着香味花,那放荡不羁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薄情浪子,他薄唇邪气一笑,跃下自己所站的石块,站在慕容娇娇的面前,似欣赏美景一般的对着她转了一圈,随之迎着风深吸了一口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失笑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原本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却没有想到你找我,是为了问路。”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不由得有些警惕的望向花想容,因为他敏锐的嗅觉和反应力。其实慕容娇娇想离开,也不会跟着他一起走,但是南宫辰轩发现得太快了,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的将整个皇城全部封闭了,那速度快的令她措手不及,所以她只能奔向后山来找到他,询问离开的路径。 花想容见慕容娇娇凝视他,那目光依旧令人摸不透心思,他微微一惊,但随之却突然笑起来,道:“有意思,你这个女人的确有意思,难怪南宫辰轩会对你这般舍不下,几乎出动了所有的禁卫军来寻找你的下落,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男人,你还是要离开,难道他对你不好吗?” 慕容娇娇的目光陡然一冷,似乎被碰触了禁忌一般,她看了花想容一眼,转身就向后山的荆棘地走去。花想容愣怔,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脾性竟然这般强硬,更觉得有意思了,他一边跟随她的脚步,一边道:“有个性,实在是有个性,但是这条路你走不通。”,说完,花想容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娇娇冷冷的看着他,花想容看着这样烈性的女子,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他勾起唇角,将那朵蔷薇花仍在地上,双手环胸,道:“我花大爷的眼光想来很准,算我没有白在这里受冻挨饿等你五天”,说完,他瞥了一眼那些已经朝这边山野爬上来的官兵和那闪烁的火把,道:“朝南走,悬崖下面有条捷径,可以直通边关。” 慕容娇娇一愣,但花想容的身影已经跃下的那杂乱的石头下,幽沉的月光中,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只见一片密集的树林下,的确隐藏着一条白色的山石路径,于是也不假思索的跟随着跃了下去。 花想容早就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慕容娇娇跟随花想容走到山脚下的那片虽然狭窄,但还算平坦的捷径小道上,看到哪里栓着的两匹骏马时,心头有了这个认知,但是她没有多问,翻上马便于他一同疾奔,朝南侧走。 皇城后山上的捷径究竟是谁开设的,慕容娇娇心里不清楚,但是对于花想容竟然知道这条路的存在,却心存疑虑,因为夜风狂肆,月色皎洁,即便不够亮也能看得出这条小道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和功夫才开凿出来的,而且这条路的存在,南宫辰轩究竟是否知道,也是一个迷,因为他如果知道,就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策马一路奔走,身后的繁花似锦似乎已经与慕容娇娇相隔了几生几世,她逼迫自己不能回头,可是似乎那样太过艰难,于是她只能闭上双眼,任由深夜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的刮过自己的面容,吹拂起她的长发,灌入她的衣襟内,让她全身内的如冰一样冷才能冷却自己心头的伤痛。 别了,皇城,曾经的烟云往事,还有炙热燃情。 别了,辰轩,曾经的相依为命,还有相濡以沫。 别了,荣耀,曾经的步步惊魂,还有一手遮天。 别了,曾经得到了,和失去的,狂风呼啸中,慕容娇娇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扬洒在风中,再也不知归去……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第二日正午时,他们在后山的密集的树林中看到了不远处通往某个城镇的喧哗集市,人来人往的老弱妇孺,以及四处叫卖的小贩。一夜的累倦,花想容和慕容娇娇都累了,但是慕容娇娇却不想去集市,只想走向更远的地方,因为她知道南宫辰轩的性子,只要他不倒下去,即便天涯海角,他也追来。 “你不愿意停下,但是人总要吃饭睡觉的,还有,你这身夜行衣,你打算穿到什么时候?”花想容看出了慕容娇娇的心思,便带着浓浓的倦意说道,他是大周国的皇城三少,整日游走花丛,眠于柳下,一身光耀,何曾有一日会像今天这样满身狼狈,灰头土脸过? 慕容娇娇想了一下,的确,她这身行装不能一直穿着,不然一定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于是便翻身下马,牵着马与花想容一同走向了集市中。 但是他们此时的装扮和满身的风尘还是引起了诸多人的注目,甚至有不少市井上的混杂人,在看到慕容娇娇披头散发,一身黑色劲装存托出骄人妖娆身姿,面容上虽然有灰尘,但是遮掩不住那明媚双眸的俏丽摸样时,露出了别有居心的神色。这一切,慕容娇娇和花想容和看在眼里,但二人反应却不一,慕容娇娇直接忽略,而花想容则是转头冷眼扫视了那几人一眼,似乎要将他们的摸样记住一般。 “哎哟,两位客官好像不是本地人啊,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一间门牌已经被磨损的几乎看不见字迹的客栈前,慕容娇娇和花想容的脚步刚停下来,一名身着蓝色布衣的店小二就甩着抹布迎接了出来,笑呵呵的询问着什么,但话刚说完,那店小二的目光就停留在慕容娇娇的脸上,瞪直了。(.无弹窗广告) “看着你花大爷”花想容声音有些懒散,但是却带着生硬,那店小二吓了一跳,立刻将目光转移到花想容身上,花想容也十分狼狈,不过虽然满身风尘,但是那种狂放不羁却依旧还在,令人看了就知道不好惹,花想容冷眼看着店小二,掏出一锭银子抛该他,道:“准备一间上房,还有两套男子衣服,还有洗澡的水。还有一件事,如果你再盯着我家娘子,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那店小二险险的接住那一大锭银子,欢喜地不得了,但听闻了花想容称呼慕容娇娇为娘子,立刻吓得缩头缩脑起来,忙吆喝着道:“两位客官,一间上房,酒菜马上送到。” “谁是你娘子?”慕容娇娇冷冷的望向花想容,但花想容却不不紧不慢的接过她手中的缰绳,狡黠邪气的一笑,显得很是无辜一般的道:“你没看到集市上的那些地头蛇吗?他们专门盯准了良家妇女,我若不说你是我的娘子,保准今天晚上他们就下手。” 慕容娇娇不语,但是目光依旧沉冷,看的花想容立刻双手做投降状,他嘿嘿一笑,道:“我发誓,你睡床,我睡地上。” 慕容娇娇根本没有打算住店,她吃饱,清洗风尘之后就准备继续赶路,所以也没有跟花想容多啰嗦,便大步走进了客栈中。花想容碰了一鼻子灰,他将手中的缰绳甩给了马夫,道:“喂草”,然后就跟着慕容娇娇进了客栈,上了木梯。 这间客栈还算宽敞,入住的人也不少,也许是地方偏僻,所以大堂中吃饭的人都背着行囊,一看就知道从远处而来,并且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慕容娇娇目光警敏了四处扫视了一眼,在看到两个身着西域衣服的高大男子,眉心微动,随后便不动声色的上了楼。花想容则是懒洋洋的负手而上,口中哼着小曲儿,漫不经心的左右张望两圈,随后对店小二道:“你们这里的生意不错啊。” “呵呵,承蒙客官赏脸,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行人来往,住的多一些。”店小二十分客气的回答。 开了门,慕容娇娇和花想容一前一后的走进去,房间还算宽敞,四面挂着山水画,中间有一扇屏风隔离,还是用梨花木所知,用绛紫色的漆涂抹,雕刻着富贵牡丹。屏风后面有一张床,月白色的幔帐垂挂,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两位请稍作休息,热水和饭菜,还有衣服,很快就送到”店小二似乎很怕他们不满意这里一般,恭敬的侯着话。 花想容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特别是再瞥见墙上挂着的两幅赝品画,他冷笑一声,随后从腰间又取了两枚碎银子扔给店小二,道:“下去吧,衣服要找合身的,特别是我的娘子。” “是,是”那店小二捧着银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慕容娇娇环视四周,在看到墙壁上的那几幅山水画时,秀眉微动,走上前去,看旁侧的印章,突然顿了顿,随之红唇也抿起了一抹冷笑,因为这一扇墙壁上的三幅画,更是皇城三少的赝品画,一副言文卿‘江山如画’,一副花想容的‘醉卧尊前’还有一副柳少白的‘抬头见蟢’。 “觉得如何?”花想容走到慕容娇娇身侧,也在欣赏着墙上的几幅画,虽然那笔法不熟练,描绘的也不是很像,但是却也显出三人不同的风雅之处。慕容娇娇原本没有想要评价,但听闻花想容这么一说,却淡淡的到:“言文卿野心极大,所有丹青之作都以江山为画,只可惜他不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道理。至于你,醉卧花丛,眠宿柳巷,脂粉沾身,算得上‘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不过素不知‘沉酣一梦终须醒’”,说完,她便转身走到案几前坐了下来。 花想容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慕容娇娇大字不识,文墨不通,柔柔弱弱,是一个整天都知道跟随着纳兰二公子到处跑的花痴女人。而眼前这一个,虽然容貌与他那一日在青云楼上突然瞥见的女子是一个人,但是印象中所有的一切都大相径庭,仿佛,她根本就不是玥宜馨,而是另外一个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花想容冒死也要在山顶上的雨花亭等她的原因。花想容薄唇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他走到慕容娇娇面前,懒散的坐下,道:“六年前在青云楼上,无疑中惊鸿一瞥,让我挂念了整整六年,六年,有时我总在想,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够在一夜之间清醒,又在一夜之间变了一副摸样。” 慕容娇娇长睫微动,她朝花想容看了一眼,却见他目光深邃的凝视她,那眼神很像某一个人……慕容娇娇目光微沉,但却立刻别开眼,她挑起秀眉,清冷的道:“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花想容突然灿烂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捉摸。” 慕容娇娇不想理会他,便闭上了眼睛,而她的这种漠然冷清,以及身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却令花想容更为好奇。六年前,他就在想,是否有一日还能再见到这个女子,可惜,自那次惊鸿一瞥之后,佳人便成为当朝的皇后,紧接着短短几个月,皇城风起,当朝皇后辅佐九皇子,在朝堂之上击败纳兰鸿飞的事情就传扬了出来,当时,他从言文卿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惊住了,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女子,曾经的花痴,如何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朝堂上击败老谋深算的纳兰臣相,甚至顺路扶植九岁的皇子为太子。 要知道,当时的朝廷上还有手握重兵的潇氏一族,后宫中更有最为得宠的贤贵妃等人。但是她却…… 然,就在花想容思绪流转之时,店小二的敲门声响起,花想容怔了一下,被打算冥思十分不爽,所以口气也很是烦躁的道:“进来” 那店小二立刻推开门,脸上有着惶恐,他看了一眼闭眼端坐的慕容娇娇,又看了一眼目光冰冷,脸色不悦的花想容,只以为是他们‘夫妻’吵架了,浑然不知是自己打断了别人的思绪。他笑呵呵的让身后的人抬着两桶热水走进来,将买来的衣服放在案几上,又将不少好酒好菜端来,随后恭敬的一边点头一边朝外面走,道:“两位慢用,又什么吩咐,直接找小的就行”,说完,似逃一般的离开了。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看着房间里一前一后的两个水桶,目光有扫视了一眼那两件折叠在一起的衣服,她起身拿起了一件比较小号的,随后走向床榻。花想容看着她纤弱窈窕的背影,突然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他立刻别开眼,吞吞吐吐的道:“那个…你先洗,我出去”,但是话还没有说完,那八扇山水同福的屏风就被甩了出去,不正不偏,正好将两个水桶隔开。 花想容怔住了,而屏风的那一边,已经听到了慕容娇娇入水的声音。他两眼瞪直,突然就有些生气,难道因为他是花街柳巷的薄情浪子,就不信他有君子风范吗? 温热的水,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也捂热了慕容娇娇冰冷的身体,只是心,却始终还是冰凉的,就似缺了一块角落一样,漏着冰冷的风,残缺不全。更换上男子所穿的衣服,一头乌黑的潮湿的长发披散垂落在腰际,宽松的青色长袍遮掩了她姣好的身段,但是衬托得她那张妩媚美丽的面容更为的清秀脱俗,甚至带着致命的诱惑。 花想容隔着屏风洗完澡,也换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他身材高大挺拔,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时,使得那张邪气俊美的面容更为的狂傲,他在看到慕容娇娇轻捋长发的模样时怔住了,因为她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被热水熨得微微嫣红,一双清透的目光也似水一般晶亮,令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呼吸。(.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感觉到了花想容的目光,却没有理会他,她穿好衣服,系上腰带,大步走到窗前,抬手推开窗格。一阵清凉的晨风吹拂而来,扬起她的长发,让她发丝上的水珠飞落,几乎沾染在花想容的衣襟上,他目光闪动了一下,也跟着她的脚步走到窗前,双手环胸的看着集市上的人来人往和行色匆匆的行人,低沉的笑道:“这个地方只是一处驿站,跟终南山脚还有大周国的其他通往外界的官道一样,我想,皇帝不会这么快追赶到这里,因为这里虽然也是前往终南山的路,但却只是一条小道。” 慕容娇娇目光沉凝的看着那些人来人往,突然勾唇一笑。虽然只如昙花一现,但是却让花想容看着呆了,然,慕容娇娇的话语却十分清冷:“你好像很清楚这里的环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六七年里,你一直都借宿在青云楼,每日除了吟诗作画之外就是左拥右抱。” 花想容怔了一下,起先似乎有些愣怔,但随后面色却突然沉凝起来,他目光沉了沉,莞尔一笑:“我的确常在皇城厮混,每日醉生梦死,眠于花街柳巷,温柔乡中,但是对于大周国的各地方风景名胜,天下间却没有多少人能够比我知道的更多,毕竟言兄,他爱慕山水。” 爱慕山水?慕容娇娇目光微冷,但随之却转身走到房间内的镜前,打算将长发绾成简单的辫子,她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有何居心,现在也管不了,但是我还是奉劝你,别在大周皇帝的眼皮底下耍花招,你能够在青云楼长居十年,沉溺温柔乡,是你的本事,但千万别毁了这一世风流。” 花想容绝非是一般的浪荡薄情公子,其实,这一点从慕容娇娇再地牢中看到他劫狱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认知,毕竟皇城那样大,他竟然如同熟门熟路一般的闯进戒备森严的皇宫,又在重重包围之下轻易脱身,这实在令人疑惑。当初,孤独宸绝闯进皇宫,虽然也是往后山上跑,但却走得十分崎岖的山路,但是花想容,却知道后山上的悬崖处有一处秘密的窄道所在。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才子,岂能将皇宫和整个皇城的地界都摸得这么清楚? 花想容怔住了,他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慕容娇娇将还在滴水的长发扎成男子的长辫,她娇媚的面容映在铜镜中,有种说不出的英气和清秀,似柳的秀眉隐匿刚毅,清透的眸子沉着冰冷和倨傲,嫣红的唇透着迷人的蛊惑,但轻轻抿起的弧度却有昭示了她不屈而任性的脾气。 这个女子很敏锐,甚至可以说聪慧绝顶,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她却能从他的一言一行,甚至走的每一条路上推断出他的心思,甚至身份。花想容目光沉了沉,他突然扯起薄唇,勾起了邪肆的弧度,道:“我以前一直都很疑惑,为何你可以在受伤一天之后,突然改了性子,甚至敢在集市上对纳兰婷婷言语嘲讽。”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而花想容则带着几分懒散的依靠在屏风上,依旧一脸笑意,可是那笑不曾到达眼底,他又道:“现在,我还是很好奇,甚至于这六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那便是你究竟是当初在装傻,故意黏着纳兰二公子,心存试探之心,还是纳兰婷婷的那一砖,当真将你砸醒了。” 六年前……慕容娇娇的目光陡然一暗,她知道花想容是皇城三少之一,更是言文卿的好友,当年她女扮男装前往青云楼威逼凤姨说出向她买药的人是谁,而后着手报复言文卿,让他几乎身败名裂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三个一定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此刻她也不急着否认当年的时候,但,也不想回答。 “那花公子,还是继续疑惑下去吧。”慕容娇娇冷冷一笑,收拾了换下来的旧衣服,打成包裹,便要离开。 花想容见慕容娇娇要离开,神色略显惊诧,立刻上前挡住她,道:“你要做什么?” “离开”慕容娇娇简短的说出了两个清冷的字眼。 花想容怔住,就是这样的冰冷与淡漠,他目光沉了又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但随后却猛地握住她的手臂,道:“你赶了一夜的路,很累了,相信我,这条路很隐秘,那些官兵绝对不可能会追到这里。” “我离开与他们是否会追来无关”慕容娇娇神色依旧清冷,她甩开了花想容的手,将包袱背在自己身后,转眸望向他:“谢谢你在后山的雨花亭给我指路,我们缘分尽了,还是各奔东西吧。”,说吧,便朝外面走。 花想容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要与他在这个地方分手,他双手撑在案几上,一个翻身再次挡住了她,慕容娇娇目光略显不悦,而他则扯起一抹无赖而邪气的笑意,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痞样,满身风流尽显,他双手环胸道:“我不是想挡着你的路,只是你日夜兼程赶路,又没有方向,现在连饭都不吃,身体会受不住的,如果你实在要走,我也能不拦你,但是必须先吃了饭,再休息一会,哪怕是天黑赶路也不要紧。” 慕容娇娇眉心拢起,漠然的态度之中增添了几分不耐烦,但花想容却十分无赖的拉起她的手就往案几前拽,笑道:“哎呀,既然已经出了皇宫了,就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不会害你,先吃饭吧,吃完饭,稍作休息,然后出了这间客栈的大门,你朝南,我朝北,我发誓绝不跟着你。” 慕容娇娇有些愣怔地看着花想容,但他却已经坐在案几前,抓起筷子大吃起来,那样子没有半点文人雅士,风流浪子的风范,简直就似一个饿死鬼。慕容娇娇见他如此,顿了顿,索性也将包袱丢在一旁,拿起筷子先吃饭。 慕容娇娇知道,这条路很是偏僻,就拿这个小镇来说,地界偏僻,不繁华,而客栈又十分古老,应该是陈旧翻新的,而着一夜的路途,慕容娇娇也发现十分隐蔽,若非是熟悉的商户,绝不会冒险走这样的捷径,所以,南宫辰轩的兵马应该不会追到这里。可是,她想躲的并不是那些四处寻找她的军队,还是她自己的心。 她爱南宫辰轩,这一点她很清楚,也明白。可是这样的爱,却不能继续维持下去,所以她只能带着这种伤痛离开,去寻找一个也许能够抹平她创伤的地上生活。 情感的伤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慕容娇娇忘记了究竟是谁曾经说过这一句话,即便,她当时没有将这句话当回事,因为,她从未想过她残酷的一生中会存在这样情绪化的东西。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只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注定她会得到,但也很快就失去……。 吃完饭,慕容娇娇便与花想容约法三章,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花想容虽然是薄情浪子,但是对于这样的事,却似乎也很尊重女子的意思,他真的累了,抱着一床便被,裹在身上一翻身就睡着了,可是慕容娇娇却躺在床榻上凝视着帐顶许久,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一觉,即便累的全身酸痛,但是却依旧噩梦连连,慕容娇娇几次都从梦中吓醒,而睁开眼时,却还是满头大汗。六年,那段曾经争斗的日子,和在南山行宫的平静,以及南宫辰轩的步步紧逼,都如同一幅幅画幕一样从眼前飞过,就似乎短短的几个时辰,她再一次将六年里所承受的一切又经历了一次一般。 起身时,花想容已经醒了,他手中端着一直香喷喷的烤鸭,正对着她笑,道:“我知道你醒的一定很早,所以就吩咐厨子做了他们这里最拿手的烤鸭,你来尝尝,看这靠着,油滋滋的,味道一定不错”说着,他就坐下来,用手撕了一只鸭腿,十分有滋味的咬了一口。 “我吃不下。”慕容娇娇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透了,不过从西边残留的猩红火烧云来看,应该是太阳下山没多久,于是她一个翻身起床,用手扯了扯有些褶皱的青色长袍,提起一旁的包袱便朝外面走。 花想容差点被一口烤鸭肉给噎住,他赶紧弹跳起身,道:“喂,你现在就走啊?喂…姑…姑娘”,花想容叫唤着,慕容娇娇已经推开了门,踏出了房间,但她站在走廊上时,就已经发现了整个客栈的不对劲,因为她朝楼下看了一眼时,竟发现有十来个衣裳古怪的人踏进了客栈,而楼下的大堂中,更是一片寂静,所有的客人都似乎、惊恐的盯着那群人,一片鸦雀无声。 花想容跟了出去,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慕容娇娇,所以一直唤她为姑娘,但他在看到楼下的门口的这幅场景里,立刻噤声,甚至忘记将口中的肉给吞下去。 “西凉人…”花想容突然喃喃的说道。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她朝花想容看了一眼,疑惑的道:“西凉?” 花想容面色顿时变了,他拉住慕容娇娇就进了客栈,然后关上了门。慕容娇娇看着他僵硬的面色,有些疑惑,但此刻却有听外面的人嚷嚷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们是来打听一个人,各位江湖朋友,生意上的客人,请问,你们可有见过这画中的人啊?” “客官,这画中的人是您的……”店小二的声音有些胆怯,甚至还有些颤抖。 慕容娇娇立刻侧耳细听,只闻那些人道:“这个是我家的主人,十年前突然说要来中原游玩,然后就一去不知踪影,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小二哥,你可有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好像见过……。”那店小二的声音吞吞吐吐。 “什么,你见过,他人在哪里?”那些人的口气突然有些高扬,而后,便是店小二颤抖慌乱的声音:“几位大爷,小的,小的,小的只是觉得眼熟,小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啊,各位大爷饶命……” 慕容娇娇有些错愕,她瞥了一眼花想容,只见他的面色已经铁青,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怀疑花想容或许就是这些西凉人要找的那个人,否则他为何如此紧张? 其实楼下大堂内的声音并不是很大,隔着一层楼和一扇门,足以过滤掉了很多,所以若是一般人站在这里的话,根本不会听到楼下的人在说什么,但是偏偏慕容娇娇的耳力非比寻常,十分敏锐。但,花想容却以为慕容娇娇没有听见,他看了她淡漠的神色一眼,突然拉住她的手,道:“楼下的那些人很危险,我们立刻就走”,说完,他拉着她走到了窗户旁,推开窗户朝下面张望了一眼。 今夜月色依旧皎洁,半圆悬挂在柳梢之上,慕容娇娇眉心紧蹙的凝视着漆黑苍穹之上的银白月色,淡漠的道:“你很怕西凉人?” 花想容俯身凝视周遭动静的身子一僵,但话语却依旧散漫:“西凉人是西域的一个分支部落,性情野蛮,很难打交道。” “是吗?”慕容娇娇唇角勾起冷笑,突然听到外侧的木头阶梯发出吱呀的声响,应该是店小二带人过来了。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及时,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花想容,本也不想过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于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花想容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走得这般快,他也立刻跃了下来,虽然二人一前一后的奔向客栈后侧的马棚中,扯下了栓系的缰绳,便翻身上马。 “你要去哪里?”花想容问慕容娇娇,月色下,他一身藏青色的长袍,俊容冷峻,长发飞扬,狂野之中又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气息。 “我朝南,你朝北”慕容娇娇重复了他早上说的话。 “什么?”花想容愣了一下,但慕容娇娇却已经策马离开。也许是马蹄声惊动了那些西凉人,顿时间,众多人的声音喧哗而至,花想容见慕容娇娇朝南走了,他也欲要跟随,但在看到那马棚里的几十匹马时,却骤然蹙紧了眉宇,随后一个翻身,抽出腰间的长剑,将缰绳全部割断,用自己手中的长长鞭飞快的对着马匹乱抽,那些马顿时受惊,奔腾着四下散乱跑出了马棚。 慕容娇娇听到身后的异动,她在马背上转身,却看到这一幕,红唇勾起冷笑,这个花想容,心眼还真是多,但下一刻,她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腹,娇小的青色身影在风中猎猎,马蹄声震耳,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密集的树林中……。 ……。 整整走了三天,慕容娇娇终于穿过了重重阴霾的树林中,但在马蹄踏上高山之巅,让她能够俯视苍茫山野,观看旭日东升的时候,她却如同刚离开皇城一样迷茫。朝南走,慕容娇娇心里其实是没有目的地的,只是因为花想容胡乱的一句话,她便将这个当成了一种前行的目的,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这天下之大,她还能去哪里,什么地方能有她的容身之所。 再朝南,或许很快就会到终南山,但是哪里,除了她熟悉的行宫,只有一片苍茫的大漠。她不喜欢大漠,即便孤独宸绝曾经指引她去欣赏大漠孤烟的风景。 翻身下马,她独自站在山巅,青色长袍随风猎猎,长发迎风飞扬,那张稚嫩娇媚却又沉溺着倨傲和任性的面容在红日初升的阳光中透着淡薄的光绪,每一根青丝几乎都被染成猩红色,透着光晕。 三日前,她在那片密集的树林中将花想容给甩下了,不过倒不是她自己有这个能耐,而是那些西凉人对他穷追不舍的执着。慕容娇娇没有任何心思去向花想容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那些西凉人称呼他为主子,不过在看到花想容最后看她的眼神,她仍然有些失笑。 其实那一夜,她虽然在前面先离开,花想容用鞭子抽痛了那些西凉人的马匹,使得那些马匹受惊慌乱出逃,但是西凉人与西域人共同生活在大漠和草原上,生活习性自然也有诸多相似,那些马,一听到主人的声音,就立刻停止了慌乱,又跑回了马棚。那时,花想容已经追赶上了她,但是身后的西凉人却也穷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用她听不懂的西凉话大呼小叫,不过反反复复都是一个词语,所以,就算慕容娇娇再愚笨,也知道这个词语绝对是一个尊称,所以,为了摆脱花想容,慕容娇娇便在他追赶上她时,用手中的长鞭在树干上打了死结,一个飞身跃下,拌断了他马匹骏马的前蹄,然后飞快的逃走了。 慕容娇娇看着那从云层中慢慢透出一缕一缕猩红光芒,最后渐渐升上天空,笼罩整个山头的光芒,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但是心头,却始终空荡荡的。 或许,这就是无家可归人的感受吧,慕容娇娇牵着这匹花想容给她的马,一步一步的朝山的那一头走过去,她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但是此时此刻,她似乎只能这样走下去,不停的走下去……。 半个月后,风餐露宿的慕容娇娇终于赶到了一个普通的村庄中,她牵着马前行,只见四面尽是田园风光,可以称得上山明水秀,人情纯朴。她一入村子,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许是她一身男装,眉清目秀,但是衣服却已经脏的看不见颜色,所以很多人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淌过一片清浅的溪水边上,慕容娇娇蹲下,双手捧了净水洗脸,一连奔波了半个多月,陪伴她一路风尘颠簸地马匹也俯首喝水。这一路上,只有它一直陪着她,慕容娇娇起身,走到马匹身侧,有些同命相连的抚了抚乌黑的鬓毛,而那匹马似乎也能感应到她的无奈一般,鼻子里喷着白气,朝她的脸上凑了凑。慕容娇娇轻笑,但是她的笑却充满了苦涩。 “哥哥,哥哥,你看这位小哥哥好俊啊,娇娇长大了,要嫁给这个小哥哥”小溪的对面,是几个妇女在敲打衣服,老弱不一,慕容娇娇听到声音,只见一个约莫三五岁的小女孩正在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怀中挣扎着,似乎要朝她这边来,可是溪水虽浅,但却还是足以漫过她的大半个身子。 而抱着他的男子在被她这一阵乱打胡踹之后,老实纯朴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一边哄着怀中的女孩儿,一边抱歉的对着慕容娇娇点头笑着,他道:“娇娇,别胡闹,那位哥哥只是路过这里,怎么能娶你呢?你还小……。” 娇娇…慕容娇娇看着那男子怀中粉雪爱人的女孩,心头突然一阵酸涩。原来她也叫娇娇,原来天下之间竟然有这般凑巧的事情,只是,同样的名字,同样有哥哥,但是命运却截然不同。那个女孩似乎被她哥哥娇宠惯了,所以很是肆无忌惮,一边顶着哥哥的话,一般挣扎,小嘴都瘪了起来。而她……慕容娇娇目光一闪,她竟是被自己二十多年未曾见面的哥哥给害死的。 真实天下的巧合,也是天大的讽刺。慕容娇娇无心在驻足,牵马便向前走去,而她刚走两步,溪水对面的男子就唤住了她:“这位公子,往前面走都是山路,没有人家的。” 慕容娇娇秀眉一动,转头望向那男子,而那男子则腼腆忠厚的一笑,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公子满身风尘,应该赶了很多天的路吧,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再我家休息一下,我家不远,就在村头。” 慕容娇娇不知道是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男子,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半个多月来,她没有安稳的睡踏实过一次,也没有真正的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慕容娇娇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般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快的忘记南宫辰轩带来的伤痛,还是想让自己尽快的用另外一种痛苦去取缔心头的念念不忘,和对皇城,以及皇城中的那个人的思念。 原来爱情是可以令人如此朝思暮想,即便远离了千里,可是心里却还是挂念着,每一个回忆都令她觉得疼痛。 当慕容娇娇踏进那男子的家里时,看到的是一间不算太像样的茅草屋,但是虽然简陋,却十分齐整干净,屋子前面挂着已经刚刚采撷来,还没有完全风干的玉米棒子和一串串鲜艳赤红的辣椒。那男子憨直的对她笑道:“我家很简陋,比不得人家,不过家里住的地方还是有的,对了我叫阿忠,这是我妹妹娇娇。” 阿忠是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从小溪旁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他家里的情况全部介绍给了慕容娇娇,他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母亲,父亲早就去世了,而这个叫做娇娇的妹妹还是他在上山砍柴时,从山地里捡回来的。原本母子相依为命,都快揭不开锅了,现在又添了一张嘴。起初,他母亲怎么都不肯要这个孩子,但是看到这个孩子粉雪可爱,又舍不得仍在山上喂野狼,所以也就带回来了,如今,已经四岁半了,机灵古怪。 娇娇一路上都用滴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慕容娇娇,在阿忠的怀中扭捏着,似乎在跟她哥哥说悄悄话。而阿忠这一路上也一直都在打量着慕容娇娇,也许,是觉得她与这个山沟里的人很不一样吧,他们身上只有纯朴而忠厚的气息,纯净自然,而她,却满身戾气。 “谢谢你留我在这里。”慕容娇娇开口了,这是她遇见阿忠,和他在溪水边洗衣的母亲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是慕容娇娇的声音很是稚嫩娇柔,悠悠的,不喜不怒,却甚是好听,所以阿忠愣神了好一会儿,少许,才突然面红的道:“你,你,你是位姑娘?” 阿忠听了慕容娇娇的声音,目光立刻扫视到了她的胸前,随后面色更加的红了,耳根更是火辣辣的。但慕容娇娇却只是清浅一笑,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大的秘密,她也从未想要刻意装扮,所以当下承认:“是。” 阿忠顿时就窘迫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清秀公子,竟然是一个姑娘,他立刻扭捏的说不出话来,但骑在他肩头上的娇娇却闹了起来:“俊俏哥哥是姐姐,娇娇不要,娇娇以后要嫁给俊俏哥哥,呜呜呜……。” 阿忠见妹妹哭了,立刻哄她:“娇娇不哭,娇娇不哭,娇娇以后一定会遇见一个俊俏的哥哥的。” 慕容娇娇看着这兄妹俩,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而阿忠则是很抱歉的对她笑了笑,似乎很不好意思:“娇娇被我宠坏了,村里人也因为她长得可爱,所以总来逗她,所以她虽然年纪小,却学会了很多村话,姑娘您别生气。” 慕容娇娇摇头,别开了眼光,已是满身清冷,她仰望了一眼天色,已经是正午了。 “姑娘,快进去吧,我都快忘记时辰了,娇娇也饿了吧,哥哥给你做饭,好比好?”阿忠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已经过了正午,可是他的家人却还都饿着独自。 慕容娇娇将马匹栓在一旁的磨子上,走进了屋子里,刚坐下,就见从内屋跑出来的娇娇羞涩的对她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件满是褶皱,但还算完好的女子衣物来,她甜甜的笑道:“这是哥哥让我拿给你的,衣服是娘年轻时候的。” 慕容娇娇怔住了,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满身都是脏污和灰尘,她笑着接过,抬手抚了抚小女孩的乌黑的羊角辫,道:“谢谢。”,随后又问道:“你叫娇娇对吗?娇娇,你告诉姐姐,这里哪里有干净的湖啊?” 娇娇撅着嘴巴,一副小大人的摸样,随后眼睛一转,笑嘻嘻的道:“我们这里没有湖,只有溪水和瀑布,在山的东边,有一处瀑布,哥哥全身臭臭的时候,经常去的,不过那里常有村里的姐姐们在哪里玩水,哥哥只能晚上偷偷的去。” 慕容娇娇失笑,这个小东西,还真是人小鬼大。她捧着衣服站起身,道:“谢谢你,姐姐出去一会就回来”,说完,她大步踏出了茅草屋,向娇娇所指的东边走去过。 这里的确是一片瀑布,山虽不高,但是却还是有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魄,水花飞溅在石头上,激起数米高,耳边尽是哗哗的声响。 已经入秋了,天气有些阴凉,所以这里也没有娇娇所谓的姐姐们在这里洗澡。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探进了水中,水并不是很凉,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暖,也许是正午阳光明媚的关系。慕容娇娇置身水中,散下了扎成鞭子的长发,洗去了这半个多月来的灰尘和狼狈,出浴时,穿上了娇娇给她的农妇淡粉色的衣服,虽然不是很合身,但那半旧不新的布料看起来,应该是保管了很多年,所以才能这般的完好。 慕容娇娇披散着一头略带潮湿的长发回到阿忠家里时,他已经做好了饭,但是摆上桌子的却只是两盘野菜,四个灰黄色的馒头和玉米。他在忙碌中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在看到慕容娇娇背着阳光走来的窈窕身影,以及那张绝色娇媚的容颜时,整个人顿时呆傻了,直直的愣在那里,似被定住了一般。 阿忠的母亲也已经回来了,她看到儿子这幅呆傻的样子,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在看到慕容娇娇时,也愣住了,随后却立刻笑着迎接了出来,慈和的道:“原来真是一个姑娘啊,起初我还以为阿忠犯糊涂了呢,快进来坐,吃饭了。” 慕容娇娇清浅一笑,踏进茅草屋,阿忠顿时面红耳赤,更加窘迫起来,他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这般容貌,看起来不像是吃这些粗茶淡饭的,这些只怕姑娘吃不习惯呢。” 慕容娇娇的确看起来十分娇贵,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即便这么多日的风尘也不曾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粗糙,纤细的素手十指尖尖,修长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好看,一头长发乌黑油亮,皓腕柔细,露在衣襟外面的每一寸肌肤也都雪白无暇……。这样的女子,他们从未见过,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当真存在世间,只怕天上的仙女也未必有这样的容貌和这般的完美吧。 82山贼(一),遗忘 漆黑的深夜,狂风大作,乌压压的天色云层翻滚,遮掩明月。天际,一道猩红的闪电划过,骤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山野的寂静,随之,一阵倾盆大雨忽然而降,哗啦啦的如同无情的鞭子抽打万物,不多时,已经将整个山上笼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瘴气。 山野中,一只六十人的精简军队策马在大雨中飞奔,每个人都身着斗笠,骏马的铁蹄在雨地里狂奔,渐起了无数的泥水,那群苍茫如鬼魅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大雨瓢泼之中。 雷电轰鸣,闪耀照亮了整个树林山野,在大雨过后,潮湿的山谷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如同一条绵延幔帐的火龙一样,在雷电闪耀中发出诡异的光芒。 “报…主子,在前面抓住了三名姿色俏丽,性格刚烈的女子。”一声铿锵有力的奏报声突然打破了只有狂风冷月,和树叶上滴滴答答落水的寂静。六十个人排列成了人字,最前侧在听闻到奏报之时,高大的身子突然一僵,他慢慢的抬起头,斗笠周围依旧滴着雨水,但在火把照亮的范围却能看到一双如黑夜深邃如鹰的犀利眸子。 不多时,泥泞的雨地里,三名身着狼狈衣裳,披头散发的女子被铁链锁着拖到了为首男子的身前,她们中间的一个女子,虽然发丝遮掩住了面容,但是却依旧能够看到乌黑如绸缎的发丝下雪白的肌肤,那女子倔强的挣扎着,对一旁拉扯的黑衣人,不断的咒骂,声音虽然在夜风中听得含糊,却让那为首的男子冰冷幽沉的眸中陡然升起了一丝亮光。 “放开我,你们这么朝廷走狗,南宫辰轩的走狗……”女子凄厉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刺耳,然,在她尖锐的咒骂完这句话时,那为首的男子目光顿时有阴沉了下去,似乎没有亮光的明珠一般,死寂,深沉。 “主子,您请看”牵着她们的侍卫没有因为那女子的叫骂而退缩,而是走上前去,一把扯起那自己的衣襟,让她无法动弹,然后将她遮盖在脸上的长发撇开,顿时,那女子露出了一张虽不施粉黛,但却仍然就几分姿色的面容来,灼灼的火光下,那女子面色苍白无血,甚至连唇都冻得乌紫。 而其他几个女子也是一一被人撩开了长发,姿色的确都很俏丽,一看就知道是出生贵府,原本是千金之体。但是,周遭的气氛却沉默的只剩下呼啸的冷风…… “主子,她们三个在这片山林里躲藏着,不知是否是主子要寻找的人。”扯着那三名女子的黑衣人谨慎的说道,但是却连一眼都没有看他所谓的主子,只是将头恭敬的低垂着。 天空雷电闪过,那为首的男子却只是抬起头,凝视着天空忽明忽暗的光亮,雷声轰隆震动,遮掩那女子的谩骂,却也照亮了他俊美绝伦的面容和漆黑得以及失去生机的眸子。风,吹动他身上的斗笠,而他,却还是这么僵直着,过了许久,低沉微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杀了她们……” 那一直不停漫骂的女子怔住了,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这些人所谓的主子究竟是谁,只听天际一阵轰隆了,那名刚才禀报的黑衣男子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欲要砍断她们的头颅。而此刻,一阵狂风席卷,垂飞了那为首男子头上的斗笠,顿时,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一张年轻却憔悴消瘦的俊容在火光下映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超多好看小说] “南宫辰轩,你这个暴君,你不得好死……”女子的声音陡然更为尖锐,甚至在这竭斯底里的怒吼,然,马背上的男子墨色的斗篷在狂风猎猎飞扬,却笼罩住了一股凛冽而威慑的戾气,令人胆寒。 “朕命纳兰氏一族全部前往边塞,男子充军,女子流放,而你们竟敢躲藏在山里,留在境内,该杀”南宫辰轩低沉沙哑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此刻的他,似乎只是一尊雕像,冰冷、沉默,更为行尸走肉。 那些女子身侧的黑衣人立刻高举起长剑,而那女子却再临死的最后一刻咆哮道:“南宫辰轩,你这个暴君,我纳兰婷婷诅咒你不得好死,永生孤独,啊……”,鲜血飞溅,数仗鲜红,雷霆闪烁下,浑浊的泥水中弥漫晕开了血腥的色泽,三名女子纤弱的身影顿时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飘零倒地。 南宫辰轩抬眼,看了一眼变幻莫测的天气,那张曾经俊朗的面容却在没有一丝生气,狂风吹扬起他的长发,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他就这般漠然的看着天空,眼底流露的空洞已经不仅仅是绝望,而是一种飘忽。三个多月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他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一刻不停的奔走,只要有一点消息就立刻飞奔而至,但是每一次的结果都似将他打入地狱一样,而这三个多月来,他也一直都这般的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娇娇,你存在过吗?还是,你只是我梦中的一个影子,而我却非认为你存在?三个多月,南宫辰轩病倒了无数次,药不离口,但是意识却越来越迷糊,甚至,最初坚持的寻找,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他突然开始怀疑,这个世间是否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存在。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魇,而他以为的那个女子,正如林安和安太医所说的那样,早已不再世间了。 南宫辰轩慢慢的收回目光,看着无尽漆黑的夜,突然喃喃的道:“难道真的是朕错了……”,但回答他的,只有冷寂的风。 整整半个多月,一支神秘的队伍几乎走遍了整个皇城、山林,甚至到达了终南山一路搜寻,日夜马不停蹄,光累死的马匹就已经有数百匹,但是,这支搜寻的队伍却依旧日夜兼程的在整个大山里搜寻着,据说,只为了找一个俏丽而刚烈的女子。山上,所有的树林、山洞,甚至驿馆的客栈也全部都被翻了一遍,但是那个擅自离开皇城的女子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一丝半点的消息。 终于,在这样马不停蹄的二十五天之后,大周国的皇城中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病重卧榻,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不曾早朝,原因是,大周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病故……。 皇城之中,顿时都挂满了白色的灵幡,再无一丝喜气。而三个多月之后,人们看到的,只是坐在那把冰冷的龙椅上,日益冷峻的帝王。 …… 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这个消息从慕容娇娇踏进这片纯朴的村庄时,就惊动了所有了村民,于是家家户户都有事没事来阿忠家门口转悠,甚至时不时朝里面张望,只希望能够目睹这位所谓比天仙还美丽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摸样,但他们时常都无功而返,因为慕容娇娇每天都会上山去看日出和打猎。[]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以讹传讹,所以也都没有在放在心上,于是在两三个月之后,阿忠家也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晚间,慕容娇娇拎着两只野兔回来的时候,娇娇欢喜地又蹦又跳,而阿忠则一边生火,一边很是不好意思的笑道:“慕容姑娘又去打猎了,阿妈都说你比我这个儿子强几百倍,我张么大,连弓箭都不敢拿呢,更别说打猎了。” 住在这里之后,慕容娇娇才知道原来阿忠的父亲竟然是村里出了名的猎户,但是就在五年前,因为上山打猎而被熊给杀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那时,他们发动的全村的人去山里寻找,但找回来的只有一把血肉模糊的弓箭和一直剩下一直脚骨的鞋子。那时,阿忠的母亲几乎哭瞎了眼睛,而家里的情况也因为这个顶梁柱的去世而一片萧条。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娇娇第一次看到这个家时,会觉得那样凄苦的原因,用阿忠母亲的话来说,他们母子自从阿忠父亲过世之后,基本都靠着村民的接济过日子,因为阿忠的父亲在时,经常打猎,将猎物分给村民,所以,他们母子也得到了村民的善待。如果,不是那些村民们的善良,或许现在不仅养不活娇娇,连他们自己也都饿死了。 阿忠是一个十分老实的人,每天上山砍柴卖给樵夫,但是得到的银钱却少的几乎无法糊口,而阿忠的母亲只给为村里一些富裕的人洗衣服,于是长年累月,面容虽然还不算太苍老,但那双手已经生出了厚厚的老茧,甚至冬天留下的冻疮还有破皮的痕迹。 这就是人间疾苦,慕容娇娇第一次明白原来平凡人的生活竟然能够窘迫到这种程度。她是不能够吃苦的,也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因为以前无论是在组织里训练,还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她的生存环境还是十分优越的,但是,现在她却能够在这里待上三四个月。时间,和另一种痛苦,或许可以缓解她心头的窒息,慕容娇娇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所以,她流了下来。 慕容娇娇拎着那两只野兔,走到一处空地上,十分熟练的刨膛取了内脏,剥了皮毛,随后用刀剁成了等分大小,用洗干净的砂锅蒸了一锅香喷喷的闷兔肉。 阿忠和娇娇闻到这个香味时,口水都快流了出来,都惊喜的看着慕容娇娇。阿忠看着慕容娇娇这样的熟练,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问道:“慕容娇娇以前是在哪里的,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慕容娇娇每每被人问及过去,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的回答总是一个答案:“千里之遥。” 千里之遥?阿忠怔了一下,但随后却不再说话,因为他从初次见到慕容娇娇的时候,就知道,她绝非是一般的女子,所以,他也一直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 三四月的平静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对于慕容娇娇来说,这几乎是从上天手中偷过来的一般,所以她在安享这份清苦的平静时,从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这样的平静永远都不要消失,但是,这一天傍晚,阿忠的母亲匆匆忙忙从溪边洗衣回来时,却告诉了阿忠一件全村的人都惊恐万人的事情,而当夜,村里一切富裕的人便将整个村里的人都集中了起来。 据说,这片村里在五六年前还是极为贫困的时候,山里的一群年轻力壮的少年受不了这里的贫穷,便成群结党的上山去做了山贼,因为,那时正好是皇帝改革新政,打开官道,开凿丝绸商贸之路的时候。但是,没过三个多月,他们便被官兵追杀,不得不回到村子里来躲藏,但几日之后,这些穷凶极恶,已经变了心性的汉子竟然将村里抢了个空,还出了人命,有的甚至抛弃妻子的再次跑了,一去,就是五年没有音信。 但这段时间,又有人传闻,在这片山野里,又有山贼草寇出没,形容起来很像那批从村子里出去的那些汉子,而这些人现在更加的穷凶极恶,霸道残酷,看样子,他们又要回村子里来抢东西了,所以,这件事情一出,便是人人惊恐。 慕容娇娇听到这件事情时,没有多少诧异,因为人世间的险恶,远远不在乎着一些强盗山贼,但是,这些盗贼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来说,却是致命了,他们惶恐不安,夜不能寐,甚至有些女人已经哭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不多,深夜集中的时候,大约也就两百多人,但有一大半都是柔弱的妇孺和孩子,村子里的男人们也因为每日劳作都显得十分憔悴沧桑,黝黑的脸上几乎写着忠厚老实几个字。这些的人,怎么能够对付得了残酷的山贼? 村子里的人集中时,阿忠和他的母亲以及抱在怀里的娇娇也都去了,慕容娇娇待在残破的草屋里,原本不打算理会,但却因为无法安稳入睡,而起身,也跟随着去了,但是她只是远远的跟着,最后在集合的地方,翻身上了一棵落光了叶子,但是却十分粗壮的大树上,依靠着树干,平静的看着那两百多人提着点火的木头或者其他照亮的东西围绕着几个中心人物。 周遭,所有的村民都议论纷纷,声音吵吵嚷嚷,其中掺杂着不少妇人的哭泣声,乱哄哄的一片。 “诸位,诸位乡亲,你们都听我说”这时,一个身材在所有柔弱的村民中算得上是极为肥胖的中年男子说话了,他与那些身着麻布青衣的村民装扮略显不一样,看起来十分富庶,滚圆的脸上也是满面油光,他应该是就是买阿忠母亲去洗衣服的有钱人。 村民们这时都停住了说话,只见那中年男子又道:“想必各位乡亲都已经知道了村里的恶霸们又要回来的消息,所以我集合大家,是为了团结起来……” 慕容娇娇站在树梢上,轻盈的身姿迎着风,一头长发披散至腰间,飞扬起来。山野间的入冬的风十分清冷,吹拂在脸上也有些寒意,她无心再听这个男子的废话,因为她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历来为富者不仁,这个中年男子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集中村里年壮的村民为他挡住那些抢匪罢了。 从树梢上跃下,慕容娇娇回到了茅草屋中睡觉。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鸟儿欢叫声早已荡漾在整个山林中。慕容娇娇依旧早早的起身了,然后背着弓箭便上山去看日出,住在这里的三四个月里,慕容娇娇每天比作的事情,便是清早上山看日出,欣赏这山野间在破晓时刻的美丽。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鸟儿欢叫声早已荡漾在整个山林中。慕容娇娇依旧早早的起身了,然后背着弓箭便上山去看日出,住在这里的三四个月里,慕容娇娇每天比作的事情,便是清早上山看日出,欣赏这山野间在破晓时刻的美丽。 对于村里昨夜发生的事情,慕容娇娇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早已起的阿忠在看到慕容娇娇一身青色长袍,长发简单的乍起,看起来想一个俊朗英俊的翩翩美少年时,却一阵紧张,然后拦住她,道:“慕容姑娘,一大早,你要去哪里?” 慕容娇娇的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他正在干的活,那些粗细不一,但都被削得尖锐锋利的竹竿和树枝,应该是他一夜的成果吧,这就是那个中年男子唆使村民们为了抵抗强盗而所做的兵器?她红唇微微勾起,不知道应该可怜还是惋惜这些村民的愚昧,但她却只淡淡的道:“去看日出。” “今天不行,姑娘还是别去了。”阿忠不敢将昨夜的事情说出来,似乎是怕慕容娇娇会害怕一样,他忙了一夜,眼睛熬得布满血丝,手也出了水泡。 “为什么?”慕容娇娇挑起秀眉。 阿忠想说,却又欲言又止,然后只能道:“没什么,只是姑娘别去山上了,今天气候阴沉,山上瘴气重……。”,但是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他,绕过他便踏出了门槛,朝山上走去。 阿忠愣住了,他急忙跟随上前,但又不敢擅自僭越拉住慕容娇娇,只能紧张的一边走,一边说道:“姑娘,山里危险,今天真的不能上山,你还是在屋子里休息吧。”,阿忠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他的脚步根本赶不上慕容娇娇,所以走了两步便喘息了,他没有想到慕容娇娇走的竟然那样快,于是立刻追赶了起来,可是当他气喘吁吁的想劝慕容娇娇回去时,才发现自己人已经在山里了。 阿忠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手中还捏着没有削好的竹竿,于是他十分紧张的握着,但还是不停的劝说慕容娇娇:“慕容姑娘,我真的不骗你,今天山上瘴气重,这些雾气很伤身体的,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日出以后看也行,哎,姑娘,姑娘……” 慕容娇娇爬到了山巅的悬崖峭壁前,停住了脚步。这里是她每日必来的地方,山明水秀,红日东升,之间东方那层层包裹的云层,渐渐被染成了猩红色,然后,第一缕光芒破晓而出,似乎燃烧的火焰一般,太阳慢慢的升起。 这不是阿忠第一次看到山里的日出,但却是最美丽的一次,他站在慕容娇娇身后,看着猩红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山巅,将悬崖峭壁上,慕容娇娇的纤弱身影笼罩在其中,瞬间,他看得痴了。但,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诡异的簌簌声骤然响起。 ------题外话------ 好累啊,影子培训回来,乘坐brt加上转车,每天两个小时的路程,累昏了。而且为了成为一个标准的好市民,还在车上为老人让座,结果自己站了一个小时,现在全身疼痛。 今天就更新到这里吧,抱歉了,因为太累了,撑不住。不过亲们的留言偶看了,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皇帝不会是种马,相信影子,幸福就在眼前。 83山贼(二),大漠 晨曦,阳光从东方破云而出,猩红的阳光笼罩在树林中,照射得树叶上深夜打下来的寒露闪烁着五彩光辉,朦胧的瘴气还未散去,使得整个树林中呈现出一片氤氲模糊的美景,如同仙境一般。雾气随着清凉的风飘扬起伏,缓缓移动,慕容娇娇的青色长袍,衣袖在风中猎猎,长发飞扬,窈窕的身影在余光中似幻似真。 阿忠看得呆滞了,他一直知道眼前女子是绝美的,那种美丽几乎是他们这样的平民山村里的惊为天人的,但是此时此刻,慕容娇娇站在悬崖峭壁上的模样就如同一幅仙境中的画。然,就在他神驰飞扬之时,慕容娇娇却突然转身望向他的身后,清冷的眸子透着敏锐的犀利,如冰川一般的冷冽,红唇微抿,声音更是异样的冷沉:“什么人,滚出来……” 阿忠被慕容娇娇这样严肃的声色俱厉吓住了,他迟疑的转头顺着慕容娇娇的目光朝身后的树林中看去,但只看到一层在晨曦的红光弥漫妖娆的白雾,什么都没有,他有些错愕,立刻走到慕容娇娇身侧,吞吐的道:“慕容姑娘,你看到了什么了?”,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树林中一阵窸窣的异动,随之,几抹高大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从白雾中慢慢显现出来。 阿忠看到这幅景象,差点吓得腿软,因为那些人的身影时慢慢的浮现的,在初升红日的光芒中透着危险的气息,比野兽更为可怕,阿忠立刻靠近了慕容娇娇,半边身子挡在了她身前,做出保护的手势,但,当那些人从瘴气中走出来,一张张狰狞凶悍的面孔显现在红日之中时,阿忠却几乎被吓破了胆。 那些人一个个彪悍高壮,可以称得上虎背熊腰,并且个个模样都是穷凶极恶,甚至那为首的男子脸上还有一条深邃的疤痕,似乎斧头利器所砍,配合起黝黑的国字脸,更显得恐怖。慕容娇娇微微眯起双眼,清冷的目光略略打量那为首,身着青布蓝衫的男子,秀眉微微的挑起。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阿忠吓得已经有些颤抖,声音却显得没有底气,但是他还是张开双臂挡住了慕容娇娇的身影,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那些人。 “我们是什么人?哈哈哈……”为首的男子听闻这句话,立刻狂肆的大笑起来,而他身后跟随的几个大汉也笑了起来,那狂肆放荡的粗哑声音瞬间充满了整个山林,令人听闻毛骨悚然,就如同地狱恶鬼一般。 阿忠慌乱了,他回头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慕容娇娇,焦急的道:“慕容姑娘,这些人看起来并非善类,我们还是逃吧,我们……”,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似卡在了喉咙里一般停住了,因为他终于看清了他们身处地位置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逃。他呆了,瞬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对面的那些狰狞张狂的高壮大汉却更加更加张狂的大笑起来,有两个面容憎恶的男子走上前来,笑道:“这个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山脚下村里的人,不过他身后那个倒有些不像,长得细皮嫩肉的,人也标志的很,有些像娘们儿。” “放屁,一个娘们儿会穿着这幅德行?”为首的男子立刻啐了一口,随后大步走上前来。阿忠吓得连连后退,他喊道:“你们,你们别过来?” 然,他这话却有使得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而那为首的男子则是双手环胸,邪肆的道:“你让大爷我不过来?大爷我偏偏要过来看你身后这个优伶究竟是个什么姿色,小子,你大清早带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哥儿出来是要干什么的?可别告诉我,你们是来看日出的。”,那男子话音一落,周遭又是一片哄笑声,而阿忠则是鼓胀着脸,他紧张的舌头都打颤了:“我们,我们是来看日出的。” 众人顿时止住了笑意,但随后,一阵爆笑几乎震耳欲聋,使得整个山头都乌烟瘴气。阿忠带着慕容娇娇已经退到了悬崖边缘,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暗河激流,从上面俯视下侧,都觉得一阵寒意上涌,潮湿之气几乎可以氤氲双眼,令人肌肤寒栗。 “大清早来山上看日出?”那为首的男子渐渐走近,这时,慕容娇娇和阿忠才看清楚那男子的模样,他一脸横肉交叠,蔓延污秽浑浊,一双高鼓的眼睛布满血丝,狰狞冷冽。阿忠看到这个男子的模样,几乎没有吐出来,他惊魂的道:“你别过来,我们只是山下的村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抢的。” 但他的话无疑是给这些人助长了气焰和嚣张,这见那为首的男子笑的更加的狂肆,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们,此事,阿忠已经慌乱无措了,他瞪直了双眼,也许是生在村庄中,从未见过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所以瞬间呆滞住了,如同待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瞬间没有了主意。但是,他终究还是善良的,在这个危急的关头还是没有忘记要保护慕容娇娇,于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那男子说道:“你们,你们要杀要剐,我没有关系,但是,但是请放了这位…公子”。阿忠的话语有些结巴,险些称呼慕容娇娇为姑娘。 然,那些慢慢围绕上前来的山贼一般的人却都冷笑起来,一个个目光似乎要杀人一般的全部都盯在慕容娇娇身上,他们虽然看不见慕容娇娇的所有容貌,但是那污秽的眼神就似要将她的衣服全部扒光一样炙热肮脏。 慕容娇娇眉心紧紧的挑起,她目光已经冰寒如雪,但是那些人却没有发觉。为首的男子冷哼一声,粗哑道:“杀你?哼,老子要的就是你身后那个”,说完,突然从手里甩出了一条马鞭,啪的抽在阿忠的身上。阿忠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疼的脚下一软,整个人直直的朝后面的悬崖落去,慕容娇娇目光一沉,立刻扯住了他的衣袖。 “啊……”阿忠半身都悬挂在悬崖上,脚踏悬空,山崖下呼呼的冷风直往上窜,吓得他连连惊叫。慕容娇娇眯起双眼,没有放手,却转头望向那些恶霸一样的男子。而那些男子也在这个时候才发觉慕容娇娇的面容,顿时,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一双双浑浊邪气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瞪着她,晨曦的红光笼罩在这片山崖之上,清风吹拂,扬起慕容娇娇的乌黑的长发,在他们的眼里,简直就如同天仙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妈的,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货色,而且还是一个清俊的小子”那为首的男子瞬间激动了起来,他口中发出淫秽的啧啧声,一边打量着慕容娇娇,一边赞叹,完全忽略了慕容娇娇此刻正以奇怪的半跪姿态拉住悬在山崖边角上,似乎已经被吓昏的阿忠,而是全部围绕上前来欣赏她的绝色倾国容颜。 “老大,这小子的确漂亮啊,你看这脸蛋,简直就像能捏出水来一样,这身材……”一旁的另外一个男子刚说到身材就怔住了,瞬间,所有的山贼就将目光直瞪瞪的看着慕容娇娇因为半跪着而呈现的婀娜多姿的娇小玲珑身段,甚至,有几个几乎流下了口水。 慕容娇娇目光冷冷的扫视了这些丑陋凶恶的面容,顿时觉得恶心无比,而她的目光却让这些人微微了怔了怔。为首的男子十分惊奇的看着她,咧开黄牙突然狂肆的笑起来,道:“真是个尤物,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是个女人还是一个优伶,今天,你是大爷我的了。”,说着就走上前。 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冷,她手臂猛的用力,将阿忠硬生生的从山崖下面扯了上来。嘶嘶的两声,青色长袍的衣袖被山崖峭壁上的菱石给划破了,而她却顾不得这些,一个翻身上前,脚就已经踹在了那为首男子的腹部。 嗷的一声吼叫,慕容娇娇已经又一个凌空翻越,飞他的头顶。那些山贼顿时都怔住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慕容娇娇竟然还有两下子,但下一刻,众人都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吼道:“臭小子,竟然还有两下子。”,于是便冲了过来。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在那男子还未冲到跟前,就飞快的跑到了一颗大树旁,脚下发力,砰砰砰的几下飞跃而上,随后一个凌空倒翻,飞脚踢爆了他的脑袋,落脚之时,横手抢过他手上的弯刀,手起刀落,只听嚓嚓两声,那男子的头颅滚落在地,污血渐出几米。 山崖上的山贼都怔住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慕容娇娇,此刻,慕容娇娇扎起的长发已经披散开来,乌黑的青丝在风中飘扬,一张娇美绝伦的面容有种震慑而说不出凌厉戾气,满身张狂。那些人都被吓住了,而那为首的受伤男子看到这一幕却突然咬牙道:“原来是个美娇娘,心狠手辣,还有武功,够味,你们全部都我上,老子要活得,今天老子要好好享受享受。” 那些山贼听了自己的首领发话,立刻都蜂拥着冲上来,而慕容娇娇妩媚冷冽的面容却浮现出一抹潋滟极致的笑容,随之在那些人看的有些呆滞之时,唇角勾起残酷,一个飞身上前,弯刀在晨曦的红光中闪烁出了一条冰冷的弧度,已经有三五颗人头飞起落地。 “啊……”那些山贼有的已经惊吓的高呼起来,甚至那为首的男子都吓得瞪直了双眼,而慕容娇娇却没有手下留情,她抡起弯刀,在身上挥舞出无数带有弧光的交错刀法,一瞬间剩下的人的胸口几乎都被划烂了,鲜血渐出,死不瞑目的一个个接连这都倒在了地上。 其实这些山贼根本没有多少本事,但凭借着这一幅幅狰狞的面孔,只怕也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慕容娇娇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白刃夺命,血光四溅,不多时,这些山贼几乎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最后,冷飕飕的山野间,就只剩下那为首的男子一个,他已经吓呆了,也许从未见过有人能够瞬间就将这片山野杀得血流成河,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娇美少女……。解决这些人,慕容娇娇几乎没有花任何力气,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森冷如冰,少许,她慢慢的转身望向那满脸横肉的男子,杀了这些多人,她的衣袖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滴血。 这些人的血一定如他们的人一样脏,所以,她不容许有一点沾染。那为首的男子看到慕容娇娇依旧一身青衣飘扬,满身戾气狂啸,冰冷的双眼满是杀气,吓得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全身发抖。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幽幽的声音带着与这山野间一样的寒意与飘渺,几乎可以在这片悬崖下的激浪中慢慢回荡开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在求我吗?” 那山贼一听慕容娇娇说话,起初为她柔和美妙的声音而怔住了,几乎有几分痴醉,但随即就吓得趴在地上求饶,不住磕头道:“神仙饶命啊,神仙饶命啊,我知错了,没有想到这位神仙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饶命,饶命啊……” 慕容娇娇双眼一沉,突然冷笑起来,她将手中的弯刀丢下,咣当一声响,吓得那男子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了。银白色的刀刃在晨曦的红光中折射出猩红似血的光亮,刺痛了那男子的眼睛,而慕容娇娇却慢慢的转身,随后,在身后那男子偷偷的直起身子偷看她时,脚尖踩住刀柄,一个后踢,只闻空气中传来一阵咻的声音,那男子胸口被穿透。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娇娇那窈窕妙曼,在风中渐渐远去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胸口折射着刺目红光的刀,口出溢出鲜血,瞪大了双眼倒了下去…… 慕容娇娇走到阿忠身边,看着他昏厥的模样,面色沉凝,其实,她今天上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强盗。昨夜,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但在临走之前,要为他们一家人做点什么,而现在,她已经做了。 慕容娇娇原本想将他背下山去,但在看到山下已经有很多人都拿着削尖的竹子、棍子成群结队的上山来时,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忠和她的母亲一直清苦,如果山里的人看到他和这些土匪的尸体,必然会以为是阿忠杀了他们,那么他们也将会在村里有一定的地位,成为英雄,那么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垂眸,慕容娇娇看着阿忠,淡淡的道:“好好照顾你妹妹。”,他的妹妹,那个也叫娇娇的女孩,也许可以拥有虽然不会至极富贵,却有亲伦欢乐的另一种生活吧…… …… 离这片山村,翻过几个山头便到了终南山。(.)终南山,依旧如同慕容娇娇离开时那些喧闹,四处的小贩在吆喝着卖一些中原才会有的小玩意,而那些驻扎在这里的异族商户也会摆起摊子,卖一些寒羊皮毛和中原没有见过的精致匕首。 而小镇中间的一块空地,锣鼓敲起,依旧有许多男人围绕着,那些人的身材都极为高大,看起来都是西域的突厥和西凉人,而从他们人头涌动的缝隙中,能够看到一只极大的鼓上,一个穿着艳丽红色短袄,以及遮掩不住麦色肌肤和小蛮腰上扣着金色圆环的肚脐的及脚裸薄纱长裙的西域女子,她的双手张开,手腕和脚裸上都戴着金色的铃铛,那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迷幻的潋滟彩光,她正跟随着那鼓声不断的扭动着妖娆的身姿,舞出如同灵蛇一般的舞蹈。 这样的舞蹈慕容娇娇不止一次见过,数月前,就在这里,在她被孤独宸绝掳走的前一刻,她也曾见过另一批少女在这里跳舞,而隐约之间,她也知道这些打扮妖艳的女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她们就如同皇城的青云楼一样,是供给男子取乐的,只是她们就像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样,成群结队的时常转移,前段时间的那一批或许已经回大漠了,又或者去了中原的其他官道,而她们却是新来的。 慕容娇娇无心看她们如何以妖娆的身段勾引男子,然后将他们拉入一旁搭建的红色帐篷中,只是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然,就在她刚刚经过这里之时,不远处突然一阵喧哗混乱,那些原本围绕在前面观看,甚至已经走进红帐中的男子全部都惊慌失措的跑了。 慕容娇娇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批骑马的人如同狂风一般奔腾而来,渐起的灰尘飞沙迷蒙了人眼。慕容娇娇略显惊异,不明白这群人什么来头,更怕自己再次遇见孤独宸绝,所以想闪躲,但还没有移步,就见那些少女中的一个姿色俏丽的女子突然拉住她,用生硬的中原话道:“突厥人来了,快跪下,我们得罪不起。” 慕容娇娇一怔,而那些女子和集市上那些慌促闪躲,却都没有闪躲得了的商户竟然全部都跪在了地上,就如同皇帝驾临一般。慕容娇娇原本不想理会,但看这样的仗势,却微微愣怔,这时,那些骑马的人都已经赶到了这里,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黄沙飞灰四处飘扬,几乎遮掩了整个街道,慕容娇娇眯起双眼望着前面的人,在朦胧的黄沙中,却看到了一个个马背上高大的身影和一张张冰冷刚毅的异族面孔,但是,他们为首的男子却带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浅薄的唇和一双幽冷深邃的眸子。 慕容娇娇见到那男子的眼神时,怔了一下,而那男子在扫视所有跪拜的人时,也发现了人群中的一抹娇小的青色身影,那男子目光一沉,即便带着面具,也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悦,那副威严似乎是浑然天成的。 慕容娇娇有些惊诧这个男子的冷绝,因为这样的气势慕容娇娇不止一次见识过,所以当下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份必然不寻常,但是……。慕容娇娇陡然眯起双眼,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想从花纹和服饰特征上找出他们的是哪里人,却发现这些人都一身墨色骑装,肩披斗篷,头发肆意披散,狂野霸气,却找不到一点标记。 慕容娇娇记得尼服曾经告诉自己,孤独宸绝给自己穿的衣服上的花纹是属于西域孤独氏族才会拥有的尊贵标记,而在西域的各部落之间,不同的家族,不一样的等级,也都会有相应的吉祥图腾,但是眼前这群人,莫非不属于西域?刚才,这些女人不是说他们是突厥人吗? 正思绪,慕容娇娇的衣袖就被人扯了几下,她疑惑转头,只见刚才跟她说话的女子正满脸哀求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也正扯住她的衣服,她目光一沉,这时,也才发现身后的众多跪在地上的卖艺女子也都盯着她看,她们的眼神有的惊恐不安,有的满是怒意,有的怜悯,有的冷漠,形态各异,似乎要道尽这尘世间的百态。 “快跪下吧,得罪了突厥人,会没命的,而且,还会连累我们。”那女子又开口了,话语间满是央求。而慕容娇娇在惊骇的同时,又不由得朝那戴面具的男子看去,只见那些人目光都十分冰冷的凝视她。此刻的慕容娇娇披头散发,衣裳因为穿越翻山而有些破烂,灰尘也遮掩了绝色的面容,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行人,所以无人知道她这身风尘之下,其实藏着绝色俏丽的容颜和身姿。 有了第一次孤独宸绝的教训,慕容娇娇已经学乖了,她学着那些女子慢慢的跪在了地上,而她刚一跪下,就听到那带着面具的男子抬起手,用手中的马鞭对她们一指,口中说出了一句令人听不懂的突厥话。 慕容娇娇眉宇紧蹙,还没有能够弄明白这些人的意图,就见两匹马已经奔腾过来,其中一人扫视了一眼周遭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慕容娇娇身上,随后先用西域语说了一句,而后又用一句生硬的中原话大声道:“你,和这些西域女人,还有这个官道上的所有女人全部起来,跟我们走。” 慕容娇娇一惊,立刻抬头,而那男子则将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她的面前,扬起的尘土呛鼻。慕容娇娇眉宇一跳,几乎没有反射性的跃起,掐断这男子的喉咙,而那男子却暴喝道:“不许看,立刻去换上女人的衣服,跟我们走。” 慕容娇娇这次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这个男子的狂妄和凶悍,而是他竟然要她换上女人的衣服,莫非……。慕容娇娇目光一沉,他们竟然识破了她的身份。慕容娇娇慢慢的抬头,朝前方那带面具的男子看了一眼,竟错愕的发现,那男子的目光也深幽的凝视着她,似乎在打量什么。 目光的冷冽光芒一隐,慕容娇娇立刻起身,而那些女子也都看着她,口中议论这什么,也许是也在惊异她竟然是女子吧,而刚才跟她说话的女子则拉起她就朝红帐里面走。 进入红色的帐篷,里面一股暧昧浓烈的气息令慕容娇娇几乎作呕,但那女子却快速的从混乱的箱子里找出了一套艳丽的西域女子的衣裳,然后端来了一盆清水,就上来理她的头发,对她说:“原来你也是女人,你不该到这里来。” 慕容娇娇看着那盆清水,有些不解的望向那姿色俏丽的女子,冷清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西域女人,特别像我们这样的,是没有地位的,只要那位首领来了,要我们过去伺候,我们就要去伺候,等明天,他们给了赏钱,再回来。你是中原女子吧,我知道你们中原也有我们这样的女人,但是你看起来不像”那女子一边梳理慕容娇娇的长发,一边用水洗去了她脸上的灰尘,而在看到她那张被洗干净的绝色娇美面容时,整个人都惊住,随后发出了一阵惊呼。 而外面等候的两名男子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他们用粗暴的西域话朝里面吼着。慕容娇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那女子却吓得慌乱的立刻为慕容娇娇更换上干净的衣服,并说:“他们说,如果我们再不出去,就闯进来。” 慕容娇娇原本并不像听从摆布,但是一想到以前遇见孤独宸绝时的场景,她不禁又有些寒意凛然,所以当下顺从的更换了衣服。西域的女子身材都极高,所以这件颜色鲜艳的短袄长裙穿在她身上时,虽然不宽松,但是却长的拖延在地上,根本走不了路。那俏丽女子眼看没有办法,于是只能从箱底翻出一件月白色的中原女子的百褶长裙拖尾长裙和一件艳红色薄纱长袍给她穿上。 这一件衣服,慕容娇娇穿得更好合身,就连那西域女子都觉得惊叹,但这件衣服的外袍实在太过透明,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她们这样的女子所穿,但这样的曼妙却更为显现出了慕容娇娇天资绝色。 她们踏出红帐时,那些女子都已经抱着她们的乐器,锣鼓和一些家当慢慢的跟随着那些马匹向前走。而给慕容娇娇换衣服的女子见没有什么事,立刻拉着慕容娇娇也在人群中低垂着脑袋慢慢的跟随着。 慕容娇娇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也有几个人骑着马跟随着,这样一前一后的看守,让她不由得想起草原上那些被赶回牧场的牛羊。原来,在西域,这些女子就如同牛羊一样被人驱赶到某一个地方去伺候那些所谓的身份高贵的人,然后拿了钱,又像放牧一样被送回来。 心头一阵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在心头滋长,慕容娇娇突然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恨不得立刻将身后的那几个男子的脖子给扭下来,但是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生生的压下了这种冲动,她边走边问一旁的女子:“我们要去哪里?” “大漠,哪里有突厥和西域的首领驻扎”那女子慢慢的回答。 慕容娇娇一惊,在听到突厥和西域的首领时,几乎整个人都怔了一下,脚步也一缓,但她的这个反应,却惹怒了在后面看守的突厥人,他们猛地在地上抽了一鞭子,喝道:“干什么,快走。”,慕容娇娇眼底一冷,刚要回头,而那女子却紧紧的拽住她,快速的向前走去。 前面,停着十几辆骆驼马车,车身极大,看起来有些像在大漠上遇见的那些商户装在货物的车子。慕容娇娇见那些女子都慢慢的爬上了车,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但是她却没有发出声音,看来,这些西域和突厥男子的确当她们是货物,是随便用装货的车拉过去就行了的。 再次出关外,黄沙漫天飞扬,夕阳在蜡黄色天空划下一条赤红,天际的火烧云像是燃烧起来一般,翻滚着,而天色也在渐渐的暗沉了下来。一路颠簸,骆驼走的极慢,而挤在车子里的女人们却没有安静下来,她们兴致十分高昂的在谈论什么,慕容娇娇一句都听不懂,而她身侧的少女却慢慢的道:“她们说,今天我们要伺候的是西域的霸主,如果能够伺候他,会有很多的钱。” 慕容娇娇眉宇紧紧的拧起来,她转头望着那些满脸兴奋的西域女人,突然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西域的霸主,会不会是孤独宸绝?但她随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西域的霸主有好几个部落,应该不会是他,因为他已经与突厥人闹翻了,怎么可能还会驻扎在这个地方? 不多时,驻扎的营地已经到了,慕容娇娇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警惕的扫视了一眼周遭,查看有没有西域孤独氏族的特殊标记,而在看到那些守卫的士兵身上都穿着青黑色的衣服时,慕容娇娇才放心。他们不是孤独宸绝的部队,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她也就不惧怕什么了,那个突厥男子如果是首领的话,也应该是突厥新任的首领,只要这里没有孤独宸绝,她想逃离,就不是难事。 “进去,都进去”一下车,那些人就将她们都赶进了一个很大的营帐中,但是这个营帐就算再大,一群女人挤压在里面还是觉得拥挤。慕容娇娇也跟随者走了进去,她看那些女人都随意的找了地方坐下,便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不动神色的静观其变。 那个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俏丽女子也坐在了她身侧,她看着她娇媚的容颜,突然问道:“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要福吉尔。” 福吉尔,慕容娇娇怔了一下,但随之想起了尼服曾经对她说过,西域的女子所取的名字都是由一定意义的,不是代表太阳、月亮、幸福、吉祥就是有其他的寓意,而福吉尔,应该就是幸福吉祥长寿的意思吧。慕容娇娇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女子惊诧的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疑惑和惊奇,因为在她的眼里,慕容娇娇是一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没有名字?但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她的错愕,只淡淡的问道:“我听说你们西域首领已经跟突厥闹翻了,为什么他们还能在这里见面?” 这是慕容娇娇从出发开始就一直疑惑的问题,如果不是怀疑孤独宸绝在这里,怕自己的反抗会引起他的注意,而自己也更想探知西域人与突厥人现在的关系,慕容娇娇也不会当真跟随她们来到这里,毕竟以她的手段,想逃跑可以有一百种的方法。 福吉尔听闻慕容娇娇的话,先是一怔,显得很惊惶,但随后便拉扯她的衣服,小声道:“这不能说,会被打死的。”,慕容娇娇眉心一跳,转头望向她,而她则凑近了道:“这位突厥首领是新上任的,他与西域的南部首领勾结,打算要找我们的西域大王讨说法呢。”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西域大王?莫非就是孤独宸绝?抿唇,慕容娇娇立刻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在车上时,听她们说的”福吉尔很平淡的说道,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多大的秘密,并且又道:“这件事大家一直都在议论,据说,西域大王是为了一个美丽的中原女人才将突厥首领杀了的,所以,突厥人在边关搜寻了很多中原女人,从中挑选最美丽的送给西域南部的首领,希望跟他们达成协议,里应外合攻打我们的西域大王……” 福吉尔说道这里时,突然停住了,一双乌溜的眼睛盯着慕容娇娇,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自己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而慕容娇娇则是瞬间明白了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将她也带过来的原因。因为她是中原女人,那么…… 慕容娇娇双眼陡然一眯,而就在此刻,营帐突然被掀开了,只见两名高大的突厥人男子走了进来,他们用生硬的中原话道:“中原女人全部出来。” 慕容娇娇一怔,目光扫向人群中,只见有十几个身着中原女子衣服的女人站了起来,她顿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目光陡然望向福吉尔,而福吉尔则是羞愧的低垂下了脑袋。慕容娇娇瞬间冷笑起来,她也跟随着起身,与那些女子一起走了出去。 那两名突厥首领在看到慕容娇娇时,两个人都有些惊艳的对视了一眼,随后看着她,将她与其他的女子带进了驻地的一个较大的的白色大营长,这个营帐呈蒙古包的形状,顶还有一面绘着黑色火焰形状的旗帜,在夕阳猩红的光芒中飘荡,有种怪异的霸气感觉,也足以证明了这个营帐的不同寻常。 慕容娇娇委身进了大帐,只见营帐内的陈设虽然十分简单,但却显得很有霸气,便明白了自己的推断不错,她与那十几名女子一同排列的站着。那带着她们进来的一名男子走上前去,咕噜咕噜了不知跟谁说了什么,不多时,慕容娇娇清冷的目光中就映出了一双黑色用金丝绣着赤焰的靴子。 一股说不出感觉的目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慕容娇娇眉心微动,但下颚却猛然被一双修长给钳住了,她神色微怔,随后便被猛地抬起,瞬间,她清透的眸子对上了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与一双冰冷深邃,却几乎是琥珀色的眸子。 慕容娇娇猛然一震,第一反应便是惊诧,之前在集市上时,她并没有看清楚这个男子的面容,但此刻距离如此之近,才发现这个男子的双瞳竟然是蜜蜡一般的,隐隐闪烁着宝石的冷光,他的面具只有一半,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感性凉薄的两片唇。 慕容娇娇的目光一隐,而那男子在看到慕容娇娇的面容和那双漆黑清冷的目光时,似乎也怔了一下,但随之,他勾起了薄唇,露出了一抹几乎令人迷惑的笑意,随后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似笑非笑,对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西域语,而那两个人立刻就带着其他的女人走出了营帐。 这个男子很妖异,这是慕容娇娇在看到他那双眼神和好看的薄唇时得出了第一个结论,虽然她没有看到他的整张面孔,但就凭他身上的气息和略略阴沉的眼神,她也能够感觉得出他满身阴邪。 慕容娇娇看着他,突然将头扭到一旁,挣脱了他的禁锢,而那男子目光一沉,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暗沉,但随之,他好看的薄唇却抿起,扯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意,低沉的声音也很是悦耳动听,就如同天籁一般:“有意思的中原女人,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眼睛的人。” 慕容娇娇秀眉挑起,那股天生的倨傲和倔强瞬间隐匿在眉宇之间,她瞥向那男子,而他则如同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一般打量她,脚步移动,围绕着她走了一圈,随后笑声更为清幽:“我也见过很多的中原女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绝色娇美的,你的容貌像画,肌肤如水,我该如何形容你?中原女人?” 这个男子的中原话很是生硬,但比起刚才那几个属下来说,已经算是很接近中原话语的口气了,但是他的傲慢和妖异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你想怎么样?”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她目光飞快扫视了一眼营帐内的陈设,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刀具和武器之时,却不由得疑惑,这个男子身上有危险的气息,不像是没有武功的人,但是这里却没有任何利器,那么他…… “我想你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听福吉尔说了我的目的吧,美丽的中原女人?”男子突然邪气的笑看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眼神厉光一闪,但神色却始终漠然,福吉尔…其实在营帐中时,看到那些中原女人和自己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件鲜丽的衣裳时,她就已经察觉了那些俏丽的女子并非一般人,但此刻看来,她倒是来头不小。慕容娇娇冷笑,那张面容潋滟娇美的几乎令人失神,但她却幽冷的道:“没有人会相信那样荒谬的理由,一个美丽的中原女子就能使西域南部首领背叛西域的孤独氏族么?” 男子身子一震,似乎有些震惊,他猛然望向慕容娇娇,琥珀色的眼神渐渐的暗沉,幽沉而冷凝,那好看的薄唇也紧紧的抿起,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竟然有这么敏锐的触觉和判断力一般,但少许,他却轻笑起来,那声音好听得似同天籁,悠悠的声音仿佛可以成为一首动听的音乐:“原来中原也有这般聪慧的女子,女人,聪明,美貌,便是祸根,留不得,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你究竟想怎么样?”慕容娇娇目光冰冷的斜向他。 “想怎么样?”那男子走到慕容娇娇面前,重复她的话,随后却眼底却隐匿着狡诈的危险,他冷冷的笑着,阴沉的邪气给人一种恐惧感,他缓缓的勾起薄唇,吹气一般的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84两处情深(一),再遇 西域是大漠与草原一代的最大统领国度,游牧的西凉人和突厥人都应该属于其中的一个分支,而西域最高的统领着孤独氏族,已经在这片苍茫的孤烟大漠中统领了西域三百多年。西域的跟中土的文化亦有相似之处,大周国的集权在皇帝手上,而各位亲王则分散在各个边关,为皇帝镇守江山,而西域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除了拥有最高王权的孤独氏族之外,在南方、北方还有赫赫部落和胡骑部落,赫赫部落就是突厥人,而胡骑就是这个银面男子的势力,但论起能与孤独氏族平分秋色的还是西方的西凉丹尔部落。 赫赫、胡骑、丹尔和孤独氏族统领的东方大族形成整个西域的国界,四大家族势力虽然参差不齐,各有千秋,但是在孤独氏族统治的这三百年里,他们却从未真正团结过,甚至为了那至高的西域大王的可汗之位,还曾发动过几次战争。 慕容娇娇在被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拘禁看守在一个单独的银白色小帐篷中时,花了一两个时辰才搞清楚西域目前的情况,明白了其实孤独宸绝虽然暂时是西域所谓的大王,名义上的可汗,但是他的位置却是岌岌可危,甚至或许只要突厥的新任首领和那边的胡骑部落联合起来,就能够形成莫大的威胁。 小帐篷内,慕容娇娇盘腿坐在一张厚实的寒羊皮毛上,大漠夜晚温度下降,十分的冷,而现在又正值寒秋,临近入冬,所以刮来的寒沙呼啸的风几乎如同冰刺一样的冷。慕容娇娇只穿着长裙,外袍还是薄纱,所以不由得环抱住了自己的身子,但她的一只手却拿着一根晚饭时所用的筷子,在沙地上画着西域目前的形势。 集权中央,分立四方。西域目前的情况比中原还要糟糕,因为在大周国,南宫辰先早在六年前登基之时就已经未雨绸缪,断绝了各个亲王的所有后路,身在还在那些人身边安插了很多眼线,监视一举一动,也许稍有异动,他就能够将一切遏制在萌芽状态,而在皇宫之中,太皇太后想必已经病故,庞之重一落马,莺贵太妃已经不足为惧,此刻的南宫辰轩,已经彻底坐稳了他的龙椅,天下之间,无人敢来犯。 想到南宫辰轩,慕容娇娇的心里依旧有一阵阵似乎穿心一般的疼痛,使得胸口生生的闷疼。立刻闭上双眸,慕容娇娇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痛苦,不再去想他,可是,偏偏却是这样压抑自己,他越是无处不在。南宫辰轩应该已经忘记了她吧,慕容娇娇缓缓的睁开双眼,她抬眼望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神思突然有些恍惚。 此刻,营帐外突然有几声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慕容娇娇立刻收敛了思绪,目光阴沉,警惕的盯着大帐看,不多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容娇娇甚至闻到了一股热水的气息,果然,几名强壮彪悍的黑衣士兵抬着一大桶温热的水走了进来,后面在跟随着两名身材修长高大的突厥女子,那两个女子容貌不美,但却十分强壮,简单的突厥服装遮掩不住豪气的胸脯和丰臀,衣服的包裹使得她们看起来十分丰满。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只见那两名女子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娇小略略有些诧异,但这种情绪在她们的眼底一闪而逝,随后,她们便走了进来,一人捧着简单的突厥骑马服,看起来并不华贵,但却小小巧巧,十分合适她的身材,而另一名则捧着一顶突厥女子带的戎兔毛缝制的高顶帽子,帽子是菱形的,中间高高凸起,最上面还绣着一颗红色的圆珠玛瑙石,冒沿全部都是细碎的孔雀石和蓝金石,十分精致美丽,那些宝石在营帐内的忽明忽暗的牛角灯照耀下闪烁着华丽的彩光,透着青绿色的幽光。 暖暖的热水慢慢的升腾,不多时就已经将整个营帐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朦胧。而那两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则是将衣服放下,然后其中一个肌肤呈献麦色的女子冷冰冰的道:“我们的主人吩咐你沐浴,中原女人,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们不会客气。” 这个女子的中原话十分的生硬刻板,甚至是一个音调,若非慕容娇娇仔细分辨,而她自己也因为拗口而说的一字一句,否则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要她沐浴?慕容娇娇目光清冷的瞥了一眼那只木桶,又看了看那些衣服,看来,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还真的要将她献给胡骑部落的首领,不过…… 慕容娇娇起身,她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在翻山越岭,早已是满身灰尘,的确应该好好的洗一次,但她却漠然冷淡的对那两个女子道:“要我洗可以,你们都出去。” 那两个女子略有些惊诧,也许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敢这样放肆的跟她们说话,但她们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目光流转了几下,随后竟然都听话的走了出去。 在突厥人手中,是不会得到得到像孤独宸绝给自己的那样的待遇了,这一点,慕容娇娇很清楚,她看着那些温热的水,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于是立刻褪下了衣服,置身水桶中。温热的水浸过慕容娇娇的肌肤,让她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都暂时得到了舒缓,她闭上双眼将自己娇小的身子整个都埋进了水中,感受这谁的温度,少许,她因这大漠的气温差距而冰冷的肌肤也渐渐有了暖意。 浮出水面,白皙的面容上,青丝如墨黏稠在柔光缓和的锁骨上,如同灵蛇一般的蜿蜒滴水,她睁开双眼,突然又听到外面一阵响动,目光一沉,立刻转头瞥过去,只见那两名女子又捧着一个紫铜色的炭炉走了进来,然后在里面加了银碳,用木头点燃,不多时,火苗添砥着炭火,使得整个营帐都暖和起来,也照得慕容娇娇俏丽的面容满是红晕。 慕容娇娇凝视着炭火,那火苗和红光在她清冷的眸中跳跃,少许,她灵敏的耳力在听到外面的狂风中存在这一种危险气息时,瞳孔蓦地收紧,映在眼底的火光也渐渐的变成闪烁着寒光,她闭上双眼,聆听着那人的脚步,步伐轻盈扎实,可见武功不弱,走路一边衣袖擦身,发出细微的声响,可见另外一只手定然拿着东西,气息稳健,足见心息调和。慕容娇娇猛地睁开双眼,身后的营帐被人慢慢掀开时,藏在水中的素手陡然握紧,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那男子不动声色,只是站在那里,但是慕容娇娇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阴沉而炙热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她青丝黏贴在雪白如玉的后背上,潮湿弯曲的发丝正好衬托出那细嫩光滑的肌肤,炉火烘烘的红光亦是让氤氲朦胧的场景亦幻亦真。 慕容娇娇垂眸,长睫上沾染的雾气和水珠如同一粒粒晶莹透亮的珍珠一般,她冷冷的道:“突厥首领好像很喜欢偷窥别人洗澡。”,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男子身子一震,但随后,却传来一阵低沉而悦耳的笑声,那男子慢慢的走过来,停留在慕容娇娇的身后,抬手捋起她潮湿的长发,那发丝黏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如同上等绸缎一般的油亮,他掬起放在鼻息间嗅了一下,随后仰首深吸了一口气。 慕容娇娇轻掩的眸子陡然划过一丝冷光,但却没动,而那男子却突然赞道:“难怪孤独宸绝会为了一个美丽的中原女人杀了先突厥首领,以前,我一直都不懂中原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但是现在,我却不那么奇怪了,你的确很美。” 慕容娇娇眉心挑起,而那男子竟然毫不忌讳的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在她光洁的香肩上扫视着,慕容娇娇僵直了身体,虽然他没有再动手,但是目光却已能从那温暖荡漾的水中看到她所有的美好一般,他一边啧啧的称赞,一边围绕着她,最后,站在她的身侧,抬起修长的手指提起她小巧的下颚,拇指在她温软的红唇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随之,他似触电一般的怔住了,银色面具下的目光突然深邃得如同漆黑的深夜。[] 慕容娇娇强忍着不适的感觉,水中的素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而那男子则静静的凝视她,拇指缓缓的移动,甚至抚上了她雪白略显嫣红的脸颊,然后触摸她小巧的鼻尖,直到那清冷却足以迷惑人的眸子和细长微拢的秀眉。 “你还真是很美,美得,我都有些舍不得将你送出去了。”银面男子突然声音十分低沉的呢喃,随后慢慢的靠近了她。慕容娇娇目光冰冷,而那男子的手却慢慢的抚过她的长发,触及了她雪白的耳垂和散发着柔和弧度的脖颈,他靠近她,几乎与她相互相闻,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然沙哑:“好香啊,香的令我情不自禁。” 他的手慢慢的探入了水中,触摸她的胸前,而慕容娇娇已经忍无可忍,她雪白的藕臂哗啦一声从水中浮出,纤纤玉指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猛地抬起,那男子的衣袖顿时荡在水中,沾湿了,她抬眼望向那双面具下闪过惊异的深邃琥珀色眸子,声音格外的冷硬:“拿开你的手。” 男子愣了愣,但那表情却似没有多少诧异一般的凝视她寒若冰霜的面容,少许,他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然后,竟不生气的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而当他冰凉的肌肤从慕容娇娇纤细的素手中滑过时,慕容娇娇才发觉他的手竟然那样修长而好看,甚至没有一点练武之人该有的老茧,但是他的武功却那么的……。 慕容娇娇有一瞬间的疑惑从心头流过,突厥人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他们手握缰绳,手掌上不可能会没有茧子,就算是南宫辰轩,他十岁的时候,那双稚嫩的手掌心也早就磨出了很多的茧子,虽然不那么粗糙,但十分的生硬。 突然想起南宫辰轩,慕容娇娇又是一阵心痛,她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别过头,而那男子却不慢不慢的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很不同,说吧,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但随之却冷笑一声,悠然的道:“突厥首领平时都是这么审问女人的吗?” 银面男子一顿,他凝视慕容娇娇的眼神有些阴沉,但随之薄唇却勾起了一抹好看的邪气笑容,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手中的一把精致匕首上面镶满各种宝石的手柄,而慕容娇娇在看到那把匕首之时,目光却陡然收缩了一下,因为那把匕首她曾经见过,那是孤独宸绝的…应该说,和孤独宸绝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甚至连上面雕刻的纹路都丝毫不差。 慕容娇娇顿时警惕起来,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男子的脸上,来回穿梭,突然之间,她想起之前在营帐中看到这个男子时的瞬间错觉,他身上那霸气天成的气势也会孤独宸绝有某种程度上的极大相似,而她当时却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审问你?美丽的中原女人?”银面男子突然又变了一副态度,似乎对慕容娇娇的冰冷而愠怒的问话没有丝毫反应,他依旧似悠闲一般的站在营帐里,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打算,甚至,那深邃的目光直直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似乎她是一副值得花时间欣赏的美景一般。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正打算出浴,而此刻,大帐外却突然响起了一些异动。慕容娇娇秀眉一动,而那男子更是一怔,即便看不见他所有的面容,但是却能感觉到他又片刻的紧绷,随之,他的声音异常的清冷,甚至带着威严:“什么事?” 营帐外,一个略带喘息的声音跑进,随后说了一连串她应不懂的话语,而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下颚顿时绷紧,他冷眼瞥了一眼慕容娇娇,随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慕容娇娇便从水桶中起身,而这时,大帐又被猛然掀开,几个侍卫冲了进来。慕容娇娇眼底一愣,闪过一丝杀气,她一个飞身旋舞,使得那些侍卫还没有看清楚,就被一只雪白的玉足给踢飞出了营帐。慕容娇娇扯起桌案上的衣服,快速的穿上,而后在那些侍卫踉跄着再次冲进来时,套上一双绣花十分精致的骑靴,一个飞身便将整桶热水掀了出去。只闻哗啦一声响,那些人都被扑了满身的水泽。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灵巧的身影翻过案几,拿起那只帽子,便哗的一声撕开了大帐,这时,只闻大帐外的那些士兵已经混乱起来,他们口中呼喊着她听不懂的话语,都朝营帐内跑来。慕容娇娇出了大帐,漫天的黄沙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将潮湿的长发绾起,戴上帽子,随后朝前方跑去,可还没有跑两步,就发现情况不对,因为那些士兵似乎并不是为了追赶她而混乱,而是因为南方,一堆马匹正飞奔而来,朦胧遮掩黄沙的月色下,只看到一阵似沙城暴一般的黄色风暴席卷而来。 慕容娇娇怔住了,而她身后亦是一阵马蹄嘶鸣声,她蓦然回头,只见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已经骑在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匹上,那高大的身姿和墨色的斗篷在凤中簌簌的响动,就如同天神一般震慑。他目光冰冷得看着慕容娇娇,修长的手一挥,那银色的鞭子在朦胧的月色闪烁着细密的流光,令人心生寒意。 银鞭……。慕容娇娇再次怔住了,而他身后的那些侍卫已经哄上前来包围住了慕容娇娇,慕容娇娇蹙眉,还未动手,却听那男子冷清的道:“你不用跑,因为你跑不了,就算逃出了我的手心,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慕容娇娇震惊,不明白这个男子口中所说的他们究竟是谁,然,她随即就听到那些西域女子吵杂声,目光一定,景发现无数侍卫驱赶着那些从终南山边关挟持而来的女人们都出了大帐,聚集在一起,她们每个人衣裳都暴露稀少,所以在风中都簌簌的发抖,但是那一双双渴望的眼却都盯着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似乎她们想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这个男人的钱。 “他们是谁?”慕容娇娇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男子究竟想做什么,他绝对不可能只是想找一个中原女子送给胡骑部落首领,想用此贿赂那么简单,而且,这里的侍卫和他本人都不想是要召这些西域女人取乐的样子,而她们,更不想是来伺候这些男人的,而像是被作为人质,被挟持在这里。 “他们?”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扯唇一笑,目光幽深的凝视前方那滚滚而来的黄沙尘暴,口气十分生硬,更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道:“他们,是西域领土上的真神。”,说着,那男子策马上前,做出了一副傲然迎接的姿态,仰头凝视着前方,好看的薄唇勾起了邪气肆意的冷笑。 慕容娇娇被一群侍卫包围,被押到了一旁,与那些西域女人站在一起,慕容娇娇目光扫视了周遭一圈,却没有看到福吉尔,她眼底沉了沉,随后转头望向前方,打算在两队人马见面之时,掐算时间趁乱逃离。 远远的,那黄沙滚滚而来,如同天际的飓风沙暴一样奔腾,给人一种压迫的气息,所有的女人眼睛也都盯着前方,屏息以待,而不多时,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突然尖叫了起来,喊了一句,虽然虽然这句话慕容娇娇听不懂,但看其他女人的热切的反应,就明白,来者的身份必然不低。 黄沙漫漫的靠近,慕容娇娇这时也看到了那高竖的气质,狂风中那黑色的旗帜簌簌的发出声响,朦胧灰暗的月色下,似乎隐约呈现一只形似雄狮的怪兽,目瞪铜铃大,凶神恶煞,目光狰狞,前爪犀利,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这个图腾与孤独宸绝,甚至于那银面男子手中的匕首上的图案都是一样的,慕容娇娇的神色顿时震住了。 一阵狂风呼啸,吹得众人几乎都睁不开双眼,慕容娇娇亦是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只见那些人已经停顿了下来,在夜色的黄沙雾霾中看不清楚长相,却能看到那些人的气势霸道。银面男子狠踢了一下马腹,颠簸着迎上前,声音高扬却冰冷:“好久不见,可汗还好吗?” 慕容娇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当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她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赫赫族的人最近好像都闲得慌,巴达邑,你能告诉我,你抓这些多女人来是想要做什么?” 巴达邑应该就是那银面男子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像是高贵的姓氏。狂风中,慕容娇娇随让只能看到巴达邑的背影,却能从他冰冷的声音中听出他在冷笑:“还能为什么?整个西域部落都知道,想要见可汗一面难如登天,所以,巴达邑就不得不使出一些非常手段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还真是好用,只要终南山的关口一出乱子,可汗果真就会出现,只是可汗,为何您这般看重终南山的关口呢?莫非,那里有什么可汗记挂的东西或者…女人?” 慕容娇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脚下一动,准备逃离,而一旁的侍卫却猛然抽出明晃晃的弯道,对她吼着听不懂的话语。而她们这边的声音也惊动了巴达邑等人,他们都将目光扫过来。慕容娇娇心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别过脸,而巴达邑在这时也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又笑道:“对了,可汗,我今日得了一个至宝,想献给可汗,或许,可汗有了她之后,就不会再对突厥有敌意了。”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疑惑,因为话语都迟缓了一些,但随后那低沉而熟悉的威严声音却慢慢的响起:“至宝?赫赫族最近从那些中原的商户手中捞了不少宝贝吗?” “不敢,自从可汗下令,让西域部落所有的族人们都不得伤害中原商户之后,赫赫族便没有人再有胆量违逆可汗的意思”巴达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诚恳,随后,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低沉的说了几句话,而那些人应了一声便将慕容娇娇押上前去。 她不能让孤独宸绝发现,慕容娇娇心头猛然生出这个意念,她目光腾起杀意,在上前走的时候素手突然扣住了其中一个男子手中的弯刀,随后在那个男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一个凌空翻越,就抽走了他的刀。那些看见这一幕的女子都惊叫起来,而慕容娇娇则快速的向后奔去,瞬间,整个大漠的方寸之地混乱起来,那些士兵也追赶了上前。 慕容娇娇回头,一个飞踢踹倒了一个,但这样的混乱却惊动了巴达邑和孤独宸绝,只闻孤独宸绝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散的道:“什么声音?” 巴达邑却突而笑起来,大声回答:“一个有趣的中原女人,我原本以为她除了美丽之外,就只有倔强,却没有想到居然小看她了。” 孤独宸绝一怔,目光立刻扫向不远处的混乱中,只见朦胧的月色下,一个身着轻巧突厥装扮的女子被一群赫赫族的士兵围绕在一个圈子里,她头上戴着菱形,中间高凸,镶着红色玛瑙宝石的帽子,周围的孔雀石串成的穗子贴合在雪白的肌肤上,她手握弯刀,身形窈窕婀娜,却满身都充斥着张狂的戾气和寒意。 这个女人……孤独宸绝阴沉幽深的眸子突然顿时,他蓦地眯起,策马上前去。此时,慕容娇娇已经被众多士兵包围,她手握弯刀,目光冷冽,随即在一名侍卫冲上前时,一咬牙,手中的弯刀挥起一条厉光弧度,已经抹了那人的脖子,随后一个翻身,揪住其中一个侍卫的头发,以他为中心,抡起飞腿,簌簌簌的几声飞踹在周围的所有士兵的胸口,只闻一阵哀嚎,那些人都呈现一个弧度倾倒在地。 慕容娇娇紧揪着那男子的头发,素手飞快的掐住了他的脖颈,随后猛地一掐,空气只闻一阵毛骨悚人的骨碎声,那男子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也咚的倒在了地上。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慕容娇娇陡然警觉,她转头朝身后看去,却无意中将头上的帽子甩了出去,顿时,一头潮湿的长发哗啦一声在风中划过漂亮的弧度,落在衣襟上。慕容娇娇看着那匹自己曾经熟悉的灰褐色,蹄如踏风一般的神驹以及马背上那怒气冲冲,一身霸气凛然的孤独宸绝,目光陡然一震,错愕的几乎呆住了,但随后她转头便要逃跑。只是,前方再次涌出了无数的赫赫部落军队,将她的前路挡去,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挥起弯刀袭向她。 慕容娇娇目光一冷,抡起手中的弯刀便要迎战,然,那男子的弯刀在半空中却被嗖的一声响起,破空而来的银色长鞭给缠住了,那男子一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孤独宸绝一扯,接着一声嚓咔响,手臂便飞了出去,鲜血喷出数米远。 “啊……”那男子后知后觉的惨叫,倒在大漠上翻滚,慕容娇娇大惊,她一个翻身踹倒另外一个男子,转身又要逃离,但是这一次,那银色鞭子却如同灵蛇一般嗖嗖嗖的袭向她,慕容娇娇熟悉孤独宸绝的银色鞭子,所有左躲右闪,虽然一连几次都被擒偏,使得周遭的侍卫都惨死遭殃,但在那些人全部倒下时,那鞭子依旧速速速的三声,缠绕住了慕容娇娇纤细的腰身。 慕容娇娇身子一震,咬牙想挣开,但孤独宸绝已经收起,于是她的身子就如同轻盈的鹅毛一般,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被抛上天际,随后在月色下呈现美丽的弧度落在了孤独宸绝的怀中。 慕容娇娇感觉自己的身子在猛然抛落之后,震得五脏六腑都快碎了,她长发荡漾悬在半空,一张明媚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拧在一起,然,在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却望进了如同深潭一般的漆黑眸子和在月色下的一张刚毅冰冷,甚至连每一个线条都格外清晰的俊容。 美目睁大,四目相对的瞬间,令人产生恍如隔世的错觉,孤独宸绝深深地凝视她,似乎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过了许久,他沙哑压抑的声音才暴起了一声怒吼:“是你,真的是你……。” 然而,这短短的重复的四个字,却惊得周遭的人都僵住了,甚至连巴达邑都惊住,他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不敢置信的错愕,好看的薄唇紧紧抿起,但却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真的是你……”孤独宸绝似乎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瞪着慕容娇娇,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将她紧紧地圈住了,但是那怒火升腾的目光却足以将她燃烧殆尽,少许,他猛的将她娇小的身体扶正,随后狠踢马腹,向前奔去。 “可汗……”巴达邑终于发出了声音,但却压抑的呼出了两个字。 “巴达邑,你的功劳我记住了,从今日起,你就是突厥真正的首领,赫赫一族就有你来掌控”孤独宸绝飞快的马匹在狂风中奔驰,冰冷得声音在风中传荡在冰冷好汉的大漠之中。然,他身后的突厥人和那些百余名打扮妖艳的西域女人们却都惊呆了,站在帐篷后,偷窥着这一幕的福吉尔也瞪大了一双美目怔住了。 巴达邑骑在白马上,狂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却让他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更为张狂邪肆,他琥珀色的眸子阴沉的望着那群再次席卷的沙暴,凝视着他们渐渐的远离,少许,拳头紧紧地握起,发出了狰狞的咔嚓声,没想到,他竟然歪打正着,为孤独宸绝找回了那个中原女人…而那个女人……巴达邑的目光陡然升起了寒意,似比这大漠的深夜更为森冷。 ……。 狂风大作,烈马飞奔,慕容娇娇的长发在风中甩起,啪啪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剧烈的颠簸与这恶劣的天气已经让她头昏脑胀,根本无从思考,而当她有意识时,自己已经被孤独宸绝夹在手臂中,那娇小的身子就如同一卷羊皮地图那般轻盈似的,随后,在他翻身下马,踏入不知道驻扎在哪里的营帐中时,猛地将她仍在了一张案几上。 慕容娇娇坐在了案几上,身子几乎因为冲击力而倒躺下去,幸好她的体质和反应力都极强,所以素手在那一瞬间已经撑住了,没有让自己骨头散架。但,她还没有反过来,就见孤独宸绝已经大步上前,一手掐住了她雪白的脖颈,身子前倾,却又拖住她纤弱的后背,瞬间,她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他宽厚熨烫的胸膛上,只见他大口喘息着,冰冷而温热的气息喷散在她的发丝上,令她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目相对,慕容娇娇的目光一半是警惕和一半是颠簸之后的涣散,而他漆黑的眸子却似燃烧起了熊熊火焰一般的瞪着她,仿佛对她恨之入骨一般,对视了许久,在慕容娇娇的气息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哑而粗糙:“告诉我,你为何在这里?” 慕容娇娇一顿,凝视他的目光却瞬间因为他的问话而黯淡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的这一神情却正好落在了孤独宸绝的眼中,他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震,随后竟似有些颤抖一般,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放开了她,随后捧起她精致的面容。 慕容娇娇对孤独宸绝动作有瞬间的僵硬,抬眼却见他目光深邃阴沉,含着愤怒却又隐匿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凝视她,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处都看的清楚一般,目光如火般炙热,手掌的温度几乎可以烫伤她的肌肤。 慕容娇娇有些闪躲,而孤独宸绝眼底却突然闪过一丝豪赌之色,随即,他开口道:“他不要你了?”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而孤独宸绝却似将她的这种反应当成了默认,随之,他眼底渐渐流露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的手掌突然拥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将她的头狠狠的压在了他的胸口,急促的呼吸似乎带着某种狂热得喜悦和激动,心率不知是因为刚才骑马回来,还是兴奋,竟然跳得快的惊人,少许,只闻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种庆幸一般的沙哑道:“你终究是我的,你还是我的……” 慕容娇娇惊住了,她瞬间明白了孤独宸绝的意思,立刻要推开她,但是他的双手猛地擒住她的双臂,随后落在她纤细的腰间,将她抱起,那张俊美刚毅而又冷清的脸上,露出了慕容娇娇从未见过的喜悦,而这种喜悦使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慕容娇娇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孤独宸绝却将她似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抱在怀中,张狂的大笑起来,随之对她道:“你终究还是我的,这是天意……。”,说完,竟抱着慕容娇娇旋转了起来。 “你放开我”慕容娇娇瞬间清醒了,她奋力的挣扎,但孤独宸绝却笑起来,突然将她娇小的身子压在了案几上,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在马背上颠簸,那黑色璎珞已经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于是倾斜而来,营帐内,昏暗的牛角灯昏黄的光芒照耀在他俊美刚毅的脸上,竟然有种令人迷幻的诱惑,慕容娇娇呼吸陡然一窒,而他已经俯身压住了她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慕容娇娇如梦初醒,她曲起膝盖顶在了孤独宸绝的小腹上,只觉他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震,随后蓦地放开了她,大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的凝视她那似乎伸出利爪野猫的彪悍摸样,但随即,他竟然不怒反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营帐都微微的颤动。 “你笑什么?”慕容娇娇没有一点故人相见的亲昵感,而是满身警惕。但孤独宸绝却扯起薄唇,对她笑着,似乎刚才慕容娇娇用力踢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般,他低沉的道:“小狐狸,我容许你再这里撒野,你既然自己跑来了,我就不会在放过你,你是我的。”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几乎要奋起反驳,可是在看到他那喜悦的笑意时,却无意中想起了那一夜他闯进皇宫将她掠走,与南宫辰轩在后山上交手的场景。南宫辰轩……她的人生似乎处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即便她再不愿意,再逃避,可是似乎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总是无时无刻的不显现在眼前。 心口突然一阵揪疼,让慕容娇娇那娇小的身体都有些蜷缩,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难道是因为承受的痛苦不够多吗?她从皇城一身风尘颠簸,翻山越岭走到大漠,几乎耗尽了心力,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尊贵,让自己狼狈,颠沛流离,可是,为什么心里的那抹身影却还是无法抹去? 慕容娇娇痛苦的摸样让孤独宸绝怔住了,他凝视她慢慢蜷缩的娇小身体,突然,他走过去,抱住了她,随后在感觉到怀中的人紧绷之时,突然道:“我在听到中原皇城传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病故的消息时,就知道你已经放弃了一切,可是,却没有想到你没有留在他身边,而是流浪到这里。” 慕容娇娇猛然僵住,皇太后病故?难道是在说她……。但这震惊只是一瞬间的,随后,她就明白了,一定是安太医遵从了她的意思,让南宫辰轩不再痛苦,也彻底的忘记了她。 忘记……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慕容娇娇鼻尖一酸,莫名的,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眼泪,而当那晶莹的液体溢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孤独宸绝的手臂上时,他一震,随后,更加的抱紧了她,在她耳边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玥宜馨,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他,来到了大漠,你就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的对你,这是我的承诺。” 慕容娇娇泪水滴落,却再酸涩的同时还是有些震惊,因为孤独宸绝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她推开他,但他却没有松动,而是似乎明白她的疑惑一般,在她耳边道:“我从皇城后山回大漠时,一路上已经将你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我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曾经所做的一切,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以后,你是我西域孤独氏族的人。” “为什么?”慕容娇娇猛然间有一种恍惚,她不懂为什么孤独宸绝要对她这般的好,她以为这一次再落到他手上,必死无疑,可是他却……。 “为什么?”孤独宸绝慢慢的松开慕容娇娇,深邃炙热的目光凝视她含泪的小脸,眼底竟然流露出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温柔和疼惜,而这种眼神更让慕容娇娇有些震惊,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少许,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一般,低沉而沙哑的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你逃离我的无数个夜晚,我也曾彻夜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答案,也许,从第一次见到你,冲动的将你掠到大漠上时,我就已经认定你了。” 慕容娇娇目光一闪,但随后却是仓皇而逃的要推开他,但是孤独宸绝却不容许她逃离一般的再次抱紧她,将她的身子紧紧地箍在胸前,声音有些急切,但又十分霸道而恼火的道:“不许逃,你是我的。”,随后又捧起她的脸,逼迫她凝视他,又道:“即便你曾经在他那里受伤,也不准逃,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我会让你忘记他……。” “放开我”但是孤独宸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她不要,也不容许自己再沉沦在另一份感情中,她不会再爱任何人,更不容许别人爱上她,但是,她无论怎么挣扎,踢打,却始终都无法撼动孤独宸绝,他就像一块僵硬的石头,似非要逼迫她接纳他给予的一切一般,他双手扣住她纤弱的双肩,深邃的目光几乎可以讲她吸入进去,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威严,吼道:“忘了他,你现在有我……。” 狂暴的声音让慕容娇娇震住了,她目光含着泪和怒瞪着眼前这个霸道狂野的男子,而孤独宸绝却在她不再那般奋力反抗时,突然俯身轻吻着她的泪水。慕容娇娇僵住,而他则握住她纤细的手,贴上他那冰冷得面容,他看她的眼神与当初的南宫辰轩如出一辙,甚至话语都惊人相似,他开口,低沉而温柔得道:“看着我,你现在是我的。” 慕容娇娇彻底僵直了身体,而孤独宸绝却再她的秀眉,眼眸和鼻尖之间慢慢的亲吻,随后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如同哄着一个孩子一般的在她耳边道:“相信我,我会疼爱你的……” 慕容娇娇蓦地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噩梦重新开始轮回,她揪紧了心,全身颤抖……。 ……。 巍巍森严的皇宫,金碧辉煌的宫殿,明黄色幔帐在风中起舞而起,哗然飘荡。深夜,林安值守在凌霄殿寝宫的门外,因为秋冷深冬,有些熬不住竟然有些点头打盹,然,他当当昏昏沉沉,就听闻到了内殿的异动,于是立刻警醒,下的拔脚就冲进了内殿。寝殿中,林安一抬眼就见躺在龙榻上的帝王一阵魇梦般的抽搐,他猛然一惊,知道帝王又被魇住了,慌忙上前,跪在床榻前急切的唤道:“皇上,皇上……。” 南宫辰轩躺在床榻上,一张俊美的面容因为噩梦而揪紧,甚至剑眉也痛苦的拧在一起,他额头上满是大汗,手也揪住了床单,少许,他猛然睁开一双威严震慑的眸子,但那一瞬间,流露出来却是满是惊惶和痛苦,他大吼了一声,随后猛地弹坐而起。 “皇上……”林安被皇帝这摸样吓得魂飞魄散,僵在那里瞪大了双眼。而南宫辰轩在听到有人呼唤时,竟然猛然的朝他望去,眼底闪动着喜悦,然,这种情绪却再看到林安那张焦急的面容时,瞬间消逝,变回了之前的冷硬决然。 “皇上,您终于醒了”林安看到了帝王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却只能怔了一下,随即说道。 南宫辰轩满头大汗,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恢复了以往该有的冷静和沉着,只是,他的胸口,依旧凌乱的跳动着,隐隐作痛。 “什么时辰了?”帝王的声音带着沙哑,低低沉沉。 “回禀皇上,刚过三更天,还有两个时辰才早朝呢,您再睡吧”林安小声的说道。 才三更天……南宫辰轩不由有些怔神,随后目光朝窗外望去,只见通透的月光洒照在窗格上,从缝隙中斜射进来,映照在汉白玉地砖上,折射出银白色朦胧的光晕,他眼底沉了沉,突然之间,就似乎看到了一抹清冷的娇小身影站在那里,他的心陡然一痛,这种疼痛来得太过剧烈,使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南宫辰轩猛然伸手揪住自己的胸前衣襟,呼吸急促起来,林安被吓坏了,立刻对宫外叫唤道:“来人,快,快传安太医,快点……” 为什么,多少个日日夜夜都会梦见同一个清冷孤单而决然的窈窕身影?为什么…南宫辰轩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冰凉的气息,俊美的面容浮起了往日威严冷漠之下从未有过的痛苦,他深邃漆黑的眼底清冷一片,可是心口的疼,却不曾间断。 “林安,朕真的不曾爱过一个女人吗?”南宫辰轩突然问道。 林安一怔,吓得几乎颤抖起来,他忙磕头道:“皇上,您再胡说什么呢,皇上至今没有嫔妃,何来女人?” 真的没有吗?南宫辰轩的目光幽深的令人看不清情绪,他清冷的凝视窗格,可梦里的那个决然离去,任凭他如何呼喊,甚是求她留下,却都不肯回头的女子又是谁?他又为什么这样的心痛,几乎要难以忍受的程度? 不多时,安太医匆匆而至,见了皇帝立刻叩拜,随即上前请脉。 “依皇上的脉象来看,必然有是噩梦魇了神智,臣研制了药丸,皇上服下后便可安神驱梦”安太医诊脉之后,便立刻取出了一个锦盒递给林安。林安赶紧捧起来,打开,将一枚黑色的药丸取出递给皇帝。 南宫辰轩看着那枚药丸,他英气的剑眉微微拧起,却不肯接过。其实,他每次服用了这药丸之后,的确觉得好了很多,甚至可以几夜安眠,可是,每当如此,他却又莫名的开始思念那梦中的女子,那种思念,比心痛难以忍受,就像有人用刀割他的心脏一样,每一刀都是凌迟,却又无法真正窒息。 于是,他就像中了蛊毒一样,上了瘾,明明知道这个梦会让他疼痛,可是他却还是想在梦中看见那个妙曼的背影,闭上双眼,南宫辰轩淡淡的道:“朕不想吃,你们下去吧。” 安太医怔住了,他错愕的抬头,紧张的道:“皇上,噩梦伤神伤身,皇上贵为九五,龙体关乎家国社稷,黎明百姓的生计,还请皇上珍重啊。” “是啊,皇上每夜梦魇实在不是法子,还是服了药吧。”林安也赶忙说道。 “下去”皇帝的声音陡然冷沉,口气中透着不能违抗的威严。安太医呆了一下,林安也吓住了,他们二人慢慢的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的慢慢退出了寝殿。 大殿内,再次清冷一片,幽幽的风吹拂起幔帐,床榻上那重重叠叠的明黄色幔帐如浪滚动,南宫辰轩的目光渐渐的沉凝,少许,他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侧,那里,空荡而冰冷,但是他修长的手指却慢慢的抚上了那冰冷得床单,似乎,那里曾经应该有人一般。真的只是梦吗?南宫辰轩的眼底渐渐凝结成冰,手指模着那光滑的丝绸,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潋滟旖旎的画面,就似乎,他曾经在这张床榻上狠狠的爱过一个女人,那女子在他的身下婉转娇媚……。 可是刚想到这里,南宫辰轩的胸口就是一阵撕开般的疼,这种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让他吃痛的弓下的身体,喉咙间甚至涌起了一股腥甜。 85两处情深(二),爱与不爱 万里大漠,烈焰篝火,但还是驱赶不走深夜的寒冷。[]狂风不停的从营帐外灌进来,萧瑟的荡漾起帷幕,掀起无数的沙尘洒在雪白的寒羊皮上,细细密密的,映照在牛角灯下,闪烁着柔和的金色光辉。 慕容娇娇蹲坐在上好的皮草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而她的身上的突厥服饰,已经被孤独宸绝唤来的两名侍女更换成了西域孤独氏才有的特殊图案的衣物,潮湿而沾染了很多黄沙的长发也被清洗干净,在营帐内的铜炉庞,噼噼啪啪的银炭灼热的火砥散发出来的暖意烘干了一大半,正如乌黑的绸缎一般披散在她的肩头。 这里是孤独宸绝的驻扎地,这个营帐也是他居住的地方,但是陈设却简单至极,一看就知道他并不会常住,甚至也许一两天之内就会拔营离开,慕容娇娇不知道孤独宸绝的行踪为何这样的匆忙,但是从赫赫族的首领所做的一切来看,他身为西域的大王,统领这一整片大漠的可汗,应该是一个喜欢行踪不定的人,否则,巴达邑不会在看到孤独宸绝之时说出那样的话。 一个时辰前的所有一切对于慕容娇娇来说,几乎是恍然似梦,但是当她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和自己身穿的衣服之后,却又清楚的明白,原来,她真的又遇见了孤独宸绝。孤独宸绝,慕容娇娇脑海中浮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十分无奈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曲起的双膝上。她的长发慢慢的从背后滑落,柔顺的散布在她纤弱的双肩上,此刻,大帐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营帐被掀开的簌响,一阵冰冷并且含着黄沙的风灌了进来。 慕容娇娇没有抬头,只是盯着那大帐外的篝火光影中斜射进来的修长高大而又魁梧的身影,少许,那人走了进来,黑色绣着瑞兽霸气图腾的骑靴出现在她的面前,随之,他蹲下身子,修长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秀发,慢慢的为她梳理。 慕容娇娇几乎是反射性的想闪避,但是孤独宸绝却不容许她有丝毫逃避一般的箍住了她的身子,慕容娇娇一怔,抬头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深邃的凝视她,那刚毅的俊容在火光中显得十分不真实,但是身上在营长外沾染的寒意却直逼向她的气息,令她不由得一阵战栗。孤独宸绝感觉到了慕容娇娇身子微颤,他立刻抱起她便向大床走过去,慕容娇娇一惊,立刻挣扎,声音也十分的冷清:“放我下来……。” “你累了”孤独宸绝没有理会慕容娇娇,径自将她放在了简单悬挂着白色大帐的床上,而慕容娇娇则是一触碰到床铺就僵硬的要跳跃下来,但,孤独宸绝却似早就猜到她一定会这样一般,强壮的手臂一挡,便让她无从逃离。慕容娇娇目光一沉,立刻冷瞪向孤独宸绝,但他却依旧那般深邃的凝视她,那目光漆黑幽沉,让人不看不透,更令人心慌。 他双手箍住慕容娇娇纤弱的双肩,慢慢的将她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轻柔的抚到了身后,似乎在查看她的头发是否已经全干了一般,少许,他蹲下了身子,大手托起了她纤细的玉足。 慕容娇娇身子猛然僵住了,她将腿朝后缩去,但是孤独宸绝却仅仅的抓住了那只绣着怪异繁杂却光彩夺目的骑靴,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脚裸,随后,在慕容娇娇僵硬笔直中,慢慢的脱下了一只靴子。慕容娇娇愣住,并快速的将另一只缩到了床榻上,冷硬的道:“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你放开我。” 孤独宸绝的手僵了僵,他还拿着她的另外一直靴子,那摸样看起来并不像是一方霸主,西域的血性男儿,倒是有几分滑稽,但他随即却扯动薄唇,露出一抹笑意,随后起身,又托起了她的另外一只靴子。慕容娇娇目光一冷,她几乎要踹过去,但是他的手臂力气却极大,让她几乎不能动弹,他看着她,目光中闪动着某种令慕容娇娇有些窒息的炙热,随后,他慢慢的,几乎温柔得脱下了她的靴子,低沉的声音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馨儿,我虽然不懂这究竟该如何做,但是我说过,我会疼爱你,当你是我的至宝,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不会让你承受半点委屈。” 举案齐眉?慕容娇娇被这四个字怔住了,她看着孤独宸绝,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的眼神却那样的认真,诚恳,仿佛他已经决定了以后每日都要这么做一样。 此刻,营帐外又走进了两个女子,她们身材与慕容娇娇再赫赫族看到的女人一样,身材高挑丰满,皮肤却白皙了很多,容貌也十分端庄,她们一人捧着水盆,一人捧着托盘,里面似乎是一些吃的东西。这两个女人一进来,就向孤独宸绝行礼,随后又慕容娇娇颔首,放下东西之后,便又出去了。 孤独宸绝走到水盆旁,用温热得冒得氤氲热气的水,沾湿了毛巾,又走到慕容娇娇身侧,坐在床沿上,对他伸出修长的手,低沉道:“过来。” 慕容娇娇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心头复杂,而他在看到慕容娇娇那排斥的眼神时,却只是沉了沉,随之薄唇抿起了一抹苦笑,抬手握住了她纤细雪白的皓腕。慕容娇娇的手一缩,而他则是强迫的拽她过来,但力气却十分轻柔,他紧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擦拭上面因为打斗而摩擦出来的伤痕淤青。 慕容娇娇的拳头紧握着,而他也十分有耐心的一根一根的颁开,用温热的毛经在她手臂上那些青紫痕迹上捂了片刻,随后又拿出了一瓶碧绿色的翡翠瓶子,将里面清凉幽绿的液体倒在了她受伤的地方。慕容娇娇知道这是什么药,突然间有些抗拒,因为她明白,她不能接受孤独宸绝,否则一切都将变得更为复杂,但是,她始终都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为她上药,并且轻柔的,如同对待一个孩子一般的为她揉着伤口,活血化瘀。 慕容娇娇静静的看着他,炉火和明灭不定的牛角灯光映照着他刚毅的侧容,瞬间见他俊美面容的冷清线条都勾勒得十分清楚,他低头在她的手臂慢慢的吹着气,略带老茧粗糙的修长手指揉捏着她受伤的部位,不多时,一阵热辣的感觉浮在了肌肤上,那原本淤青,似乎也渐渐的晕开了。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慕容娇娇别开眼,她知道,她是不可能爱上孤独宸绝的,也不会跟随他一起生活,所以,她只能打破他的温柔。或许,孤独宸绝只是一时迷恋而已,因为慕容娇娇知道玥宜馨的容貌有多娇艳妩媚,也许,就算南宫辰轩也只是爱上她的美貌……。 想到南宫辰轩,即便脑海中还没有浮现出这个人的容颜,可光是那四个字,就足以令慕容娇娇心口一阵惊搐,泛着隐隐的疼痛,她立刻咬紧下唇,逼迫自己平息心头的妄念,不要再去想起那个男子。 有时,总是想着要去忘记,反而会记得更清楚,所以,真正的忘记,便只能是将他的一切都掩埋,不再提起,也不要回忆,时间长了,或许就真能淡忘。 孤独宸绝没有停下的手中的动作,但是他还是略略僵了一下,可少许后,却深深地凝视着慕容娇娇,握紧了她修长的素手,凑到了唇边轻吻。也许是因为他这个摸样太像南宫辰轩,甚至连表达的方式都如此的一致,所以慕容娇娇在惊诧的同时,更被深深地震撼,只觉得心口一阵震荡,带着沉闷的窒息,而他却丝毫无觉的凝视她,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值不值得在于我,馨儿,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慕容娇娇目光一凛,她蓦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孤独宸绝的手掌顿时空荡,一阵冷风灌进来,他几乎是怕冷一般的握紧成拳,他的面容紧绷,但这只是一瞬间,以为内随后,他便又对慕容娇娇绽开了一抹笑意,起身,高大的身子俯下,在慕容娇娇未及防备之时突然亲了她的眉宇。 慕容娇娇惊诧的惊住,而他则用手抚摸他刚才亲吻的地方,眼神极为不舍的凝视她,少许,低沉的轻呢道:“你很累了,早点休息。” “放我离开”慕容娇娇脱口而出,她不要待在这里,因为她明白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情感,所以她不想沉陷其中。然,她的话音刚落,孤独宸绝好不容易浮现起来的笑意顿时凝结在了唇边,他面容紧绷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全身都蕴藏着蓄势待发的骇人震慑,他目光陡然幽深漆黑,似乎震怒了,可,那怒气却只是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发出节节风长的关节声,再无其他。 “你哪里都不能去,我说过的,馨儿,别惹恼我,你知道我是易怒的。”孤独宸绝生硬的说完这句话,随后上前抱住了她纤弱无骨的身子。慕容娇娇想要挣扎,而是他却早就料到一般,立刻箍住了她的不安分的双臂。抱了片刻,他放开她便大步离开,就似一刻都不能多留一般。 这一夜,慕容娇娇失眠了,她躺在床榻上,怀抱着温软的裘皮棉被,却怎么都无法睡熟,即便,自己已经累得几乎连半点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似乎快天亮时,慕容娇娇才睡熟,但在听到大帐外有细微声响时,却有被惊醒。她起身,只见昨天那两名送衣服来的女子捧着很多东西走进来,她没有细看,只是略略扫视了她们二人一眼,而她们其中一人,见她醒了,便用生硬的中原话语说道:“姑娘醒了?” 慕容娇娇听见她们懂得中原话,目光便闪过一丝精锐,忙问道:“你们可汗在哪里?” 那两个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疑是否要说,而另外一个女子则是有些精明的道:“可汗吩咐过,如果姑娘醒了,要起床,我们就伺候着,姑娘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也一应供应,但是姑娘若要问什么,我们是不能回答的。”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她目光扫过那名说话的女子,看来孤独宸绝已经提醒过她们,甚至下了命令,不让她从她们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垂眸,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于是她便立刻换了一种说法:“我要见你们可汗。” 那女子这次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回道:“可汗出去了,暂时不在营帐内。” 慕容娇娇冷笑一声,瞥了那女子一眼,随后翻身躺在了床榻上,背对着她们,闭上眼睛。也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慕容娇娇依旧觉得很累,而现在有听闻孤独宸绝不在,所以没有太大的压抑,片刻之后,竟然睡熟了。 模模糊糊中,太阳已经高高的悬挂在了营帐的当中,热辣辣的空气让慕容娇娇从一阵干渴中醒过来,她睁开双眼,吃力的起身,却见那两名女子依旧守在营帐内,于是便道:“我要喝水。” 那两名女子一见慕容娇娇醒了,赶忙端起一碗水上前。慕容娇娇喝下水,觉得舒服多了,她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便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姑娘是否要用饭?”其中一名女子问道。 慕容娇娇不觉得饿,却想起了孤独宸绝,便又问道:“你们可汗呢?” “可汗刚回来,现在与尼服大人在大帐内谈论事情,姑娘是否要我去禀报可汗?”那女子谨慎的回答。 尼服?慕容娇娇突然一怔,整个人的刚从睡意中的朦胧之感也瞬间都消失了,她目光清透,但想了片刻,却没有去打扰孤独宸绝,因为,她不想见他,更不想面对他,于是摇了摇头,起身梳洗。 清凉的水沾在肌肤上,让慕容娇娇觉得有些凉爽,她厌恶大漠的气候,变化无常。穿了西域女子的衣服,套上精巧的骑靴,那两名女子便为慕容娇娇将乌黑的长发用一根串着几枚红色玛瑙珠的璎珞给系扎起来,与身上所穿的乱红色金丝绣繁杂花纹的西域服装十分相配。营帐内没有镜子,但慕容娇娇却从盆中的水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她这幅装扮,几乎与真正的西域女子没有差别,只是那张娇媚的面容和精致的五官却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中原女子。 再次来到这片大漠,慕容娇娇已与第一次被掠来的心境不一样了,她不急着逃离,因为她明白,曾经的那一次逃离已经算是自己的运气,这一次,孤独宸绝必然已经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她根本逃不掉。即便明知道是这个结局,慕容娇娇也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她却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决不能跟他在一起。 用完午饭,坐在营帐百无聊赖,大漠的气候干燥闷热,更是令人烦躁,然就在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已经做不住的时候,孤独宸绝却掀开营帐回来了。慕容娇娇看见他,目光有些冷凝,僵直了身子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对他的冷漠,俊美的面容有些紧绷,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冷清低沉的道:“进来吧,多陪她说话。”,说完,孤独宸绝便离开了。 慕容娇娇怔住,有些不明白孤独宸绝是什么意思,但刚起身,就看见了尼服那张欢喜而温润的面容,他一踏进营帐,就飞快的跑到慕容娇娇面前,眼底闪烁着激动,摸样还和以前一样,他拉起慕容娇娇就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这兄弟二人或许是脾性实在太相似的缘故,尼服见到她,竟然和孤独宸绝说着一样的话。昨夜,孤独宸绝抓到她时,也是怒吼着这四个字。 慕容娇娇有些恍然的一笑,面对尼服,她没有太大的压力,因为根据以往,她对他的认识,他是一个很善良却也很忠诚的孤独氏族的庶出王子,虽然母亲的身份不高,但是以孤独宸绝平日都将他待在自己身边来看,他还是在众多的兄弟王子之中,最得孤独宸绝的信任的。 “我很闷,陪我出去走走吧”慕容娇娇知道自己就算闷在营帐里,不愿见到孤独宸绝,却还是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而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尼服,因为他善良,对她也十分友好。 “三哥让我陪着你,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尼服再次见到慕容娇娇,似乎很开心,拉着她便朝营帐外走去,也许是西域的人不拘小节,所以尼服拉着慕容娇娇的手,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然,他们两个人一踏出营帐,就撞见了孤独宸绝冷硬的身影和那双深邃冰冷得目光,他的眸子似乎就算这正午的烈日下也照不进其中的阴霾一般。尼服惊住了,也许是他没有想到孤独宸绝应该还站在外面没有走,于是立刻就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十分恭敬的对他鞠躬:“三哥,您还没有出发?” 孤独宸绝一语不发,他目光从尼服脸上扫过,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身上,随后,在一名侍卫将它的那匹灰褐色的烈马牵来时,翻身上马,那墨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随后似乎很生气一般的在马腹上狠狠的踹了一记,便飞奔离开。远远的,慕容娇娇看到大约有一两百人跟随他离开了,但是目光扫过四周,这里依旧有数百名侍卫驻扎着,这一次孤独宸绝出行,似乎带了很多人出来。 “呼……。”耳边,是尼服舒气的声音,他喃喃的道:“三哥的脾性又变得古怪了”,说完,他望向慕容娇娇,刚才的紧张已经一扫而空,他再次拉起她的手,温润和煦的笑道:“三哥走了,我们去散步吧,前面有一片大漠仙人掌,有八九尺高呢,成片的绿色,很漂亮,我带你去看。” 慕容娇娇没有说话,而一旁的侍卫早就已经牵了一匹马来,想来尼服还是以为莫容娇娇不会骑马,所以他翻上马背,勒紧缰绳,才又对她伸出手。慕容娇娇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也翻上了马背,尼服笑道:“我们走吧”,说着,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小跑向前去。 不多时,尼服就已经带着慕容娇娇走进了一片深绿的呈柱形,高约十米的仙人掌‘树林’中,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从书本中的幻想中走进真正的大漠,巨型仙人掌丛林内。尼服翻身下马,他张开双臂接下慕容娇娇纤弱而轻盈的身体,看着她眼底的惊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拉着她走到一株长着棘刺的仙人球前面,慕容娇娇仰望它的高度,大约有十米,满身的针刺在阳光闪烁着光彩,也刺得人眼有些疼痛,让见者望而生畏。而尼服却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对她笑道:“你别看这个东西长得吓人,但是它的身体却是一个巨大的储水桶,只要劈开它,我们就可以的挖食柔嫩多汁的茎肉解渴充饥,它生长在这里,不知道救了多少大漠中的幸存者。” 这些道理,也只有生长在大漠上的儿女才会明白吧,慕容娇娇看着尼服劈开一个根茎稍微窄一些的球柱,然后用袋子装起来,朝她笑起来,那摸样似一个孩子一般的顽皮:“这个东西带回去吓吓三哥”,随后抬手地给她。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她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开口道:“我跟你三哥……。” “我知道,三哥跟我说了”尼服打断了慕容娇娇话,他将那袋仙人掌扣在马鞍上,又转头对她眨眼:“不带点证据回去,三哥会以为你跟我私奔了。” 慕容娇娇略略失神,随之才明白尼服的意思,她扯唇一笑,算是欣赏他的幽默,而他则笑嘻嘻的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三哥也这么说,可是他也说,想让你笑很难。” “你三哥似乎什么都对你说”慕容娇娇慢慢的走向成片的仙人掌林中,这片绿色在大漠中显得那些的瞩目,也令人在看这片黄沙大漠的一片橙黄时,突然觉得舒缓了很多烦躁,绿色永远都是宜人的东西。 尼服笑了笑,他道:“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情。”,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猛然回头,而尼服则又立刻解释道:“我和三哥再回到大漠的路上时,一边走一边打听的,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中原有一位手段厉害的皇后,只有十三岁,只是当年在你们少帝登基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我们曾经在中原权倾朝野的纳兰一族和守卫边疆,战功赫赫的最后却遭贬官流放的潇氏一族口中得知你在后宫和朝堂上的所作所为之后,才开始重视,可惜,我们晚了一步,因为那时,边关已由庞氏一族守卫,庞之重老谋深算,就连赫赫族的几次挑衅而镇压了下来,所以我们没想要理会。” 慕容娇娇的目光沉了沉,她淡淡的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将我掠在这里?” 尼服目光诚挚,他凝视着慕容娇娇,那眼神甚至让慕容娇娇有些像闪躲,他道:“我们打听出了你的名字,三哥虽然不知道为何大周皇帝唤你为娇娇,但是他坚信你就是玥宜馨,玥姑娘,三哥当初冒死入宫劫你,他的心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不过那一次,若不是我们低估的大周皇帝的武功和心机,也许我们早就得手了。”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她眉心拢起。她并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特别是关于皇城,关于皇宫和南宫辰轩,因为每每想起南宫辰轩,她终究还是心痛难忍,所以,她只能选择忽略,而将话题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面,于是她随意的道:“孤独宸绝……可汗,他去哪里了?” 尼服看着慕容娇娇,似乎有些诧异她的刻意逃避,因为她的目光闪烁得太过明显,甚至藏不住那一闪而过的伤痛。尼服怔住了,他虽然不明白慕容娇娇与大周皇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流浪到大漠,可是那一次的劫持,在看到大周皇帝追着三哥出去的劲风狂肆,他就已经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无血缘,但这样的情,在大周王朝,严谨的中原风俗中,应该是禁忌吧。 “赫赫族最近在这一代十分活跃,巴达邑有是一个十分阴沉的人,他擅长工于心计,所以不得不防。”尼服简单的说明了孤独宸绝的去处,听他的口气,孤独宸绝应该是去与巴达邑会面了。 “巴达邑是什么人?”慕容娇娇突然对昨夜遇见的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产生的莫大的好奇,她没有忘记她身上有一把与孤独宸绝一模一样的匕首。 尼服听到慕容娇娇打听巴达邑的事情,便难得的蹙起了眉宇。尼服一向都是一个温润而豪气的大漠儿郎,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看到的就是他爽朗和誓死跟随孤独宸绝的一面,所以能够让尼服露出厌恶表情的,那么巴达邑应该有多令人厌恶? “巴达邑是三哥的同胞兄弟”尼服却突然语出惊人。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而尼服则叹息了一声,似乎很难以形容这件事一般,少许,他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按照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我的三哥,因为他与三哥是一起出生的。巴达邑的母亲是三哥母亲的亲妹妹,也曾经是西域前任大汗,也就是我们父汗亲弟弟的妻子,玥姑娘,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吗?” 慕容娇娇有些惊诧,但是尼服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原来孤独宸绝与巴达邑的母亲是亲姐妹,而他们却又是同一个父亲,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巴达邑的时候,竟然有些错觉,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孤独宸绝的影子。 “我懂”慕容娇娇回答。 尼服一笑,又道:“在西域,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但是巴达邑却是西域王族莫大的耻辱。他的母亲,是在我们父汗前去祝贺叔叔诞辰的时候用药酒灌醉了父汗,然后就怀上了王子,并且事情很凑巧,她竟然与三哥的母亲是一同怀孕的。” 慕容娇娇眉心一挑,但却也不觉得有多少奇怪,在中原,皇宫里的女人你争我斗,那么在西域,这些女人一定也是如此,于是她便淡淡的道:“她的丈夫身份也十分尊贵,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三哥的母亲是我西域的真格娜纱大王妃,身份尊贵,并且王妃自己也是嫡出,但巴达邑的母亲却是庶出,所以,她想报复,甚至想用腹中的王子来威胁大王妃的地位,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和大王妃竟然是同时怀有身孕的。这件事,让西域的王族蒙羞,更让父汗兄弟反目,这也是为了西域会分裂的原因之一。”尼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可见他的确对巴达邑恨之入骨。 “后来呢?”慕容娇娇觉得有些好奇,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没有后来,巴达邑是在西域王宫里长大的,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卑贱,又与三哥长得惊人的相似,所以小时候便被赦令带上面具,一生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以此时刻警示他们母子的卑贱,但是,自从王叔去世,他的长子统领赫赫族,一直兴风作浪,不服三哥管制,后来又因为……。那赫赫首领被三哥给杀了之后,巴达邑便钻了空子,以王叔儿子的身份继承了赫赫族首领的位置。”尼服冷冷清清的说道。 慕容娇娇诧异于巴达邑的身份和一切遭遇,不过,她随之便冷笑了起来,在尼服差诧异的目光中,淡淡的道:“难怪巴达邑的性子那么阴沉,不过这些不能怪他,不过,你三哥打算怎么对付他?” “我不知道三哥的意思,不过巴达邑很难对付,再说,西域不能内战,否则一旦惊动中原,以大周皇帝的睿智,只怕会加以利用,到时候,西域的百年基业都有可能会毁于一旦,所以三哥不会轻举妄动。”尼服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看来,西域的情况比慕容娇娇想的要糟糕得多,赫赫族棘手难平,现在的统领者身份虽然卑贱,却还是王室血脉,胡骑族一定也并非善类,再加上西凉……。想到西凉,慕容娇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花想容邪肆的面容和放荡不羁的笑,她立刻问道:“尼服,你们西域的四大家族中,西凉的统领是谁?” 尼服对慕容娇娇的问话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如实相告:“是齐丹麦尔,不过他年迈体虚,应该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吧。” 契丹麦尔?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忙又问道:“那他的继承人呢?” 尼服一笑,似乎对西凉没有任何的芥蒂,也不觉得他有威胁一般,回道:“西凉的王长子,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据说,他仰慕中原文化,到大周国的领土上逍遥自在了,不过也有人说,他心怀千秋,想一举夺下大周天下,自己称王,总之众说纷纭,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十年间,西凉人没有放弃过寻找,却也一直都没有下落。” 十年…慕容娇娇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在玥府中询问画廊老板花想容的事情之时,曾经听闻他是在多年以前才出现的,按照她在皇宫六年的时间来推算,他在大周国崭露头角,应该的确只有十年的时间,莫非,花想容就是西凉的王子? 万事皆有可能,慕容娇娇对人世间的众多巧合,已经不再那么的惊诧了,但心底,却仍然震惊花想容是西凉人的事实,他居住青云楼十年,每日温柔乡中度过,练就了中原书生拼搏了一生都未必能够得到了才子盛名,但是,他留在中原的意义究竟何在? 慕容娇娇不傻,她知道想要夺取大周的江山,简直难如登天,不过对于这样的话,她还是有几分相信,毕竟皇宫后山上的那条密道一看就是花了多年的功夫修剪开凿的,不过,想从那里迅速控制皇城,也难如登天,毕竟,皇城中有十万兵马,而且他若想带大批军队进关口也不可能,更别说隐身在皇宫的后山中。 尼服看着慕容娇娇略略失神的面色,有些疑惑,他问道:“玥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慕容娇娇立刻回神,她长睫微敛,却只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你从不关心西域的一切,可是现在却问了这么多……”尼服顿了一下,慕容娇娇一惊,以为尼服怀疑她什么,但是一转眼,就见尼服突然高兴起来,竟道:“三哥说,要将你带回王宫,莫非这是真的?” 慕容娇娇一怔,但随之面色却沉凝起来,她抬眼望着天空热辣的阳光,慢慢的朝大漠深处走去,她道:“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为什么?”尼服诧异。 “因为我不爱你三哥”慕容娇娇说的直白。 尼服顿住了,面色带着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沉默,其实,他是理解慕容娇娇的,但是却还是上前,对她道:“三哥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玥姑娘,其实你再中原……我不知道你和大周皇帝之间究竟怎么了,但是就在四个月前,大周皇帝突然大病了一场,然后就昭告天下,说皇太后病故了,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证明你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中原了,既然这样,不如跟我们回西域吧,三哥会对你好的。” “尼服,你不是糊涂人,中原女子在西域地位如何,你比我清楚。”慕容娇娇冷冷的反驳了他的话。 尼服当然知道,但是他却异常坚定的道:“但是你是西域大汗的女人,没有人敢对你不敬,玥姑娘,我从未见过三哥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穷追不舍过,他是真心的。” 慕容娇娇目光一冷,抬眼望向尼服,而尼服的倔强却似乎不容许动摇。 慕容娇娇不再说话,因为她从尼服的眼中看出了他对孤独宸绝的忠诚和坚决,于是,她只能垂下眼睫。看来,她想要离开,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就算是尼服,也不会帮她…… …… 晚上,孤独宸绝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掀开大帐的时候,一身黄沙抖在了寒羊皮毛上。慕容娇娇坐在铜炉前面烤火,她很讨厌这样的温差,也在明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却还是低头不语,甚至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听说尼服带你去看了大漠的仙人掌”孤独宸绝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风沙的原因。 慕容娇娇知道一定是尼服给他看了砍下来的仙人掌,听说,对于大漠上生存的人来说,仙人掌的茎肉是一道美味,更是解渴救命的东西,但是对于慕容娇娇来说,要吃那个东西,却令她作呕。垂眸,慕容娇娇依旧不说话。 孤独宸绝褪下了身上的斗篷,走到她身侧,低低的声音带着疲倦:“你不用指望尼服会带你离开大漠,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不会背叛我。” 慕容娇娇长睫猛的一颤,转眼望向他,而孤独宸绝的目光则是深邃而认真的看着她,仿佛,他的决定,不容更改。慕容娇娇突然有些生气,因为他的霸道,他完全不稳她的意思便决定了这一切,于是她冷声道:“赫赫族肆无忌惮,胡骑族又阳奉阴违,西凉看似臣服,实则祸福不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再让整个西域百姓知道他们的可汗带着一个中原女子回王宫,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孤独宸绝的眸子一沉,他略带惊诧,但随之却猛地抬起修长的手捏住了慕容娇娇的下颚。慕容娇娇秀眉微挑,那倨傲的倔强令他怀念,也令他抓狂,孤独宸绝有些愠怒的低沉道:“馨儿,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在大漠,在我的领土上,我不需要你运用这些聪明和算计,你休想用你的只字片语蒙混我,让我放你离开。我是西域的可汗,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人敢有异议。” 慕容娇娇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孤独宸绝竟然这般谨慎,居然知道她在用激将法。抿唇,慕容娇娇掩去了清冷狡黠的目光,却是别过头,挣开了他的禁锢,冷冷的道:“我不会跟你去西域,我也不会爱上你。” 碰的一声,孤独宸绝的一拳击在了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慕容娇娇怔了一下,耳边的低沉的咆哮却也骤然而起:“我不想听这样的话”,随后孤独宸绝就扣住了慕容娇娇的双肩,将她扳过,逼迫她凝视他,他深邃的目光中有些熊熊怒火,他道:“相信我,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那里也有草原,与中原一样美丽,你会爱上那里,我也会疼爱你,你记住我的话,我会爱你,疼你……。” “可我不会爱你”慕容娇娇一语打破了他所有的坚持。 孤独宸绝陡然怔住,全身的肌肉都似僵直绷紧了一般,他目光突然深沉漆黑,令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但他却猛地将慕容娇娇紧紧地箍在自己怀中,声音冰冷而强硬:“你会爱上我的,你会的。我会让你爱我,你会爱我的……。” 慕容娇娇僵直了身子,突然有种恐惧,她想推开孤独宸绝,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而此刻,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只闻一名侍卫道:“可汗,胡骑族的首领求见。” 孤独宸绝一怔,他猛然回头,口气凶悍的道:“让他滚。” 大帐外的侍卫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又道:“胡骑族前来报信的人说,西凉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王子,正准备三日后前往王宫叩拜可汗。” 孤独宸绝剑眉陡然蹙起,那摸样冷冽而狰狞,但是,他却只是又将怀中的慕容娇娇抱得更紧,少许,才冷冷的道:“下去,让他在大帐等候……” 86凤舞大漠(一),尼曼 深夜,孤独宸绝离开之后,慕容娇娇几乎没有一点睡意,她蹲坐在火炉旁边凝视那灼灼的火焰,面容因此有些熨烫。营帐外,天空月朗星稀,漆黑的苍穹如同黑幕一般笼罩整个四野,一片清冷,甚至就算踏出营帐,也找不到方向,因为一片漆黑无尽。 那两名西域女子进来伺候,但慕容娇娇却没有睡意,于是梳洗之后,便对那两名女子说,要见尼服。那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却道:“可汗吩咐,休息的时候,姑娘不能出去,也不能见任何人,如果姑娘相见尼服大人,还是等明天吧。” 慕容娇娇听闻之后,眉心紧紧的拢起,她知道孤独宸绝这么做绝不是怕她休息不好,或者休息的太迟,而是怕她逃跑。看来,想逃离这里的确不容易,慕容娇娇垂掩长睫,敛去了眼底的锋芒,随后在她们的伺候下褪下了衣物,上床睡觉。 第二天蒙蒙亮,慕容娇娇就被一阵大漠上少有的吵杂声被吵醒了,她睁开双眼,发现营帐内没有人,先是愣一下,随即掀开被褥起身,披了一件墨色斗篷,赤足踏在寒羊皮草上,脚步轻盈的走到营帐门前,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凭借着自己灵敏的耳力突然听到了几处谈话声,虽然听不懂究竟在说什么,但从声音上辨别,好像是巴达邑。 慕容娇娇秀眉挑起,她立刻慢慢的抬起素手,撩开一角,只见营帐区的前方数丈之外,几匹烈马在风中肆意飞扬的鬓毛,而马背上的几个人正是巴达邑,他依旧戴着银色面具,一身墨色斗篷在风中簌簌飞扬,披散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银色面具和眼神,却给人浓郁的阴沉之感,而他身侧,是一名陌生的男子,同样气势不凡,身材高大,长相魁梧,但从身形上看,慕容娇娇却突然觉有些熟悉。 是很熟悉,慕容娇娇再看到那男子在风中大笑的面容,突然怔住了,脑海中也立刻飞过数月前在终南山发生的那一幕,随后便从心底拼凑出了一个名字:尼曼。 尼曼是孤独宸绝和尼服的兄弟,应该是西域的七王子,但是因为生母的地位不高,所以也是一个庶出王子,当初在终南山的集市上初次见到孤独宸绝的时候,以孤独宸绝对他的态度来看,孤独宸绝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兄弟,所以让他滚回西域,回到他的母亲身边。但是,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和巴达邑在一起?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有些诧异,现在天色还没有亮,他们在这里公然私下见面,难道就没有侍卫发现么?慕容娇娇立刻轻盈的踏出幔帐,这时,才发现,守在她营帐外的几名侍卫都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丢在沙地上。 目光陡然一凛,慕容娇娇心生警惕,她立刻退回了大帐中,心里已经明白必然是巴达邑和尼曼在这些士兵身上动了手脚,于是她立刻穿上了西域的骑装,套上了精致的靴子,素手扯住自己的长发,飞快的绾起,然后带上了一顶周围缝制着蓬松雪白狐毛,面前镶着鲜红宝石,胸前垂落两条雪白狐尾的帽子,又在外面罩上了一件紫貂,随后才警惕的站在营帐内的帷幕中,警惕的从狂风微微吹起的缝隙中凝视着外面的几个人。 尼曼与巴达邑在马背上低低私语,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随后只见巴达邑阴沉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他抬手与尼曼击掌。慕容娇娇眸光一闪,随即,只见巴达邑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随从便奔腾而去,这时,尼曼转过了头,他的脸上满是冷笑和阴险,翻身下马,大步朝驻扎营地中的最大一只营帐走过去。 驻扎地最大的营帐应该是尼服和孤独宸绝探讨要事的地方,慕容娇娇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却从尼服口中得知,孤独宸绝这两天都住在那里,所以,她当下闪身出了营帐,跟随尼曼的脚步向大帐靠过去。刚踏出营帐,慕容娇娇变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周遭的士兵竟然已经全部昏厥了,她当下挑起了秀眉,清冷警惕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即快速的跟上他的脚步。 尼曼并非一个人前来,他身后还跟随着五名身材高大的人,脚步都极为沉稳,足见身手不凡。慕容娇娇跟了一段路,一个闪身藏躲在一旁的士兵大帐旁,委身停步,抬手抵在地上一个昏睡的值夜士兵鼻息间,在发现他们的呼吸没有异常之时,握起他的手,按住脉搏停顿了片刻。对于把脉,慕容娇娇虽然一知半解,却也在安太医那里知道了如何辨别是否中毒的迹象,这名士兵脉搏很强,不像中毒,于是她翻开他的眼皮,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知道他们必然是被人在水中或者食物里下了蒙汗药。 虽然慕容娇娇才来这里一天两夜,但是这些士兵的作息她却很清楚,这些人分为六班,每两个时辰轮班一次,戒备森严,所以很难钻到空子,唯一能够控制他们的,便是深夜的夜宵和饮用的水中。大漠天气干燥,士兵们常常吃着干面肉饼,喝着水,而所有的清水来源,都在后备队里。想到后备队,慕容娇娇目光偷偷的瞥了一眼尼曼站在大帐前的身影,他似乎也有些犹疑是否要进去,而慕容娇娇便趁着这个机会,一个跃身就跑到了后备队的大帐中。 哗啦一声掀开营帐,果然,只见几名女子都昏倒在地上,甚至那两名前来取水,准备送到她营帐中去的那两名身材丰满高大的女子也倒在水缸边,应该也是喝了这里的水。慕容娇娇朝缸中的水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一点,无色无味,但却略带甜。 尼曼是孤独宸绝不喜欢的兄弟,又是前可汗的王长子,按照道理来说,所有的王长子,就算地位卑微,却还是有一定的权势,而他今日用蒙汗药撂倒这里的一大批人,究竟是为什么?慕容娇娇神色略沉,随即又踏出了后备队的营帐,快速的穿过几处营帐,只见尼曼已经踏进了大帐。 她并不想理会孤独宸绝的生死,毕竟西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当她看到站在营帐外似把风一般的人露出凶悍而得意的邪笑时,却不由得窒住了呼吸,眯起了双眼。尼曼应该没有胆子伤害孤独宸绝,否则,他就不用在水中下蒙汗药,只要直接下毒药便可一劳永逸,但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今日他和巴达邑在一起窃窃私语,莫非他的行为是受巴达邑指使? 慕容娇娇怔思绪,不多时,又见尼曼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他手中依旧空空如也,但面色却带着几分懊恼,似乎是想要找什么,却又没有找到一般,少许,只听他对那五名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五名男子各自点头,口中应声,随即便四下散开,钻到了这个营帐中去寻找。 他们的确是在找东西,慕容娇娇立刻又了这个认知,因为那无名男子一连跑了几个营帐,但却都没有找到,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不禁有些好奇的慢慢跟随上前,却再看到那五个男子翻过了整个营地,却都没有找到尼曼想要找的东西时,尼曼恼怒了,他面色难看,甚至带着几分狰狞的冷声道:“怎么可能,巴达邑明明说那个女子已经被可汗带到了营地上,怎么可能没有?给我找,继续找……” 慕容娇娇心头猛然一紧,顷刻间有些震惊,因为她知道尼曼究竟在找什么,他在找她。 慕容娇娇眼底陡然升起一抹杀意,她在那几名男子翻到这边时,立刻闪躲,飞快的从朦胧的风沙中跃到了另外一处,躲藏在高大的营帐后面,如同小时候玩捉迷藏一般,轻易就躲过了他们的搜查,少许,警敏的耳力再次听到尼曼刻意压低的怒声:“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一个中原女人都找不到。” “主子,蒙汗药的药效快过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如果被可汗发现我们的行踪……”那五名男子试图说着什么,但是却被尼曼打断,随之,便响起了马蹄声,应该是他们离开了。 慕容娇娇这时才从营帐后面走出来,荒凉的大漠中,狂风依旧,吹拂起了慕容娇娇狐裘帽子四周垂落的红色玛瑙流苏和雪白的狐尾垂肩,她眯起清冷而狡黠的目光凝视那奔腾扬起的漫天黄沙,小巧的鸾红色短袄敝膝裙慢慢的飞舞,袖拢下,素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天色渐渐的亮了,孤独宸绝从蒙汗药的药效下醒过来时,第一件事便是暴怒的质问看守的侍卫,甚至将后备队的所有女子全部抓过去审问,而那些倒在地上睡熟了的侍卫也在太阳烈晒下,一个个的昏沉起身,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娇娇依旧留在营帐内,在孤独宸绝飞快的冲进来之时,装作一副漠然的样子,而他,在看到她平安无事之时,竟重重了松了一口气,随后走上去,暴戾的气息未曾减去,声音也有些沙哑:“你没事就好。” 慕容娇娇挑起秀眉,装作疑惑的看着他,而孤独宸绝却似乎并不想让慕容娇娇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转身踏出营帐,在掀开大帐的那一刻,低沉的喝道:“叫尼服过来。” 不多时,尼服便匆匆的跑进了慕容娇娇的营帐中,他与孤独宸绝的反应极为相似,在看到慕容娇娇平安无事之时,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醒了,三哥今天又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让我来陪你,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外面很吵”慕容娇娇依旧冷冷淡淡,她起身后,就坐在寒羊皮草上,铜炉中的银炭早已熄灭了,只剩下白色的煤灰堆积,案几上的牛角灯也熄灭了,狂风将大帐吹开的一跳缝隙的时候,烈日火辣辣的照射进来,让慕容娇娇不由得别开了眼。 尼服立刻将幔帐垂幕拢好,却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三哥打算拔营回西域了,众将士们都在收拾准备。” 慕容娇娇一怔,有些诧异的望向他:“回西域?” 尼服见慕容娇娇这幅戒备警惕的摸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剑眉也拧起来,他道:“玥姑娘,你已经算是三哥的人了,所以必须跟我们回西域,大漠处处危机,有时,即便是我们这样生长在这里的人都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是你呢?” 慕容娇娇眉心拢起,孤独宸绝要现在就回西域,是因为害怕再次被人袭击么?看来尼曼在巴达邑的指点下,在水中下了蒙汗药的事情做得还算天衣无缝,否则孤独宸绝若是察觉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没打算要留在大漠”慕容娇娇淡漠的说道。尼服一愣,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尼服和慕容娇娇都有些诧异,二人都朝幔帐前望去。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我出去看看。”尼服看了慕容娇娇一眼,转身大步踏出了营帐,而慕容娇娇也立刻起身,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大帐前。 “七哥?”尼服惊诧的声音近在咫尺,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目光随即阴沉了起来,尼曼,他竟然又回来了,莫非…… “尼服,好久不见啊。”尼曼的声音很是洪亮,并且带着爽朗的笑意,那粗犷的口气令人有些厌恶,但是却十分符合他五大三粗的摸样和阴沉的性子。 “七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西域吗?”尼服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可见他慢慢的朝尼曼走了过去,而慕容娇娇也趁机掀开了大帐,朝外面瞥了一眼,之间尼曼独自一人骑着一匹大黑马,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此刻正对着尼服和善的笑着,而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再烈日下闪烁着阴沉狡诈的光芒。 “我听说你和三哥来到了这里,又与巴达邑碰面了,所以很不放心,就赶来了”尼曼哈哈的笑着,将手中的缰绳甩给了一名侍卫,便与尼服一同朝孤独宸绝的大帐中走去。 慕容娇娇立刻隐去了自己的身影,她垂眸,目光惊疑不定,因为,只有她知道尼曼突然到这里来,目的决然不简单。 正午,驻扎地拔营,慕容娇娇也从大帐中走了出来,跟随这孤独宸绝和尼服,这时,尼曼看到了她的身影。慕容娇娇与尼曼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丝惊诧,随即,他便对孤独宸绝道:“三哥,她怎么会在这里?” 孤独宸绝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对尼曼的问话没有丝毫反应,他俊容紧绷冰冷,目光也异常的深沉,身上笼罩了一股令人不敢接近的寒意,而尼服则在一旁打圆场似乎的道:“七哥,玥姑娘是三哥的女人,自然应该在这里。” “玥姑娘?”尼曼有些惊诧,他的目光落在慕容娇娇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要将她看的清楚一般。 孤独宸绝冷凝了一眼尼曼,使得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尼曼应该还是很敬畏孤独宸绝的,慕容娇娇再看到这一幕,又想起天色蒙蒙亮时,他前往大帐时,踌躇犹疑的身影,目光微微一沉。 跟随孤独宸绝的士兵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拔营的速度十分的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拆下,装载马车和骆驼上,准备上路了。 慕容娇娇被尼服带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内,而她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却听到孤独宸绝冰冷得声音,似乎在训斥尼曼,而尼曼则是恭敬的低垂着脑袋,连连应声。慕容娇娇装作无意的睥睨了一眼,只见尼曼面色铁青难看,可见孤独宸绝训斥得没留半点情面。 尼服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似已经习惯了一般,对她道:“七哥为人粗莽,办事草率,三哥很不喜欢他,但是他却也不安分,总会跟过来,上一次还差点伤了你,也难怪三哥要教训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容娇娇坐上马车,淡淡的问道。 尼服为她将马车的垂帘扎紧,防止风沙吹进去,他道:“七哥说他听说巴达邑在这一带沙漠出没,所以担心我和三哥,便连夜赶过来了。” 慕容娇娇目光一眯,心头却更为确定他和巴达邑早已勾结。不过,下蒙汗药的事情,绝非是巴达邑能够想得出来的,应该也是巴达邑的主意,而他离开之后又回来,只怕也是前往巴达邑的驻扎地中禀报了没有找到她的消息,又受了巴达邑的指使,找了个借口回来查探究竟。 巴达邑,此人性情阴沉,居然连尼曼这样的庶出王子都能够利用,并且听命于他,看来,他的本事的确不小,最关键的是,从这件事上也能够看出,西域的分化已经相当了严重了,四大家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和气,实际上早就已经暗潮汹涌,战事一触即发。只是,现在谁都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所以都不敢冒然出兵而已。 太阳临近西斜的时候,孤独宸绝下令出发,他没有与她同坐一辆马车,而是骑马在她的马车前面走着。尼服与尼曼二人各骑一匹马,率领军队朝南方迁移。 南方,是西域的大草原,也是生长在大漠西域人唯一的归宿之地,据说,那里也有连绵不断的雪山和大片青绿的草原,无数的牛羊烈马,还有无数信奉这片大漠绿洲之上的真神的西域民众。西域是游牧民族,秋至入冬,储备过冬的粮食和预防天灾是最关键的事情,因为天气陡然的寒冷和储备干草不足,都会冻死或者饿死大批的牛羊,而这样巨大的损失,也会让很多人因为没有食物,而熬不过一整个冬天。 离开大漠,前往西域,慕容娇娇心里已经有了这个认知,不过,她却并不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踏上西域的青葱肥沃的草原,所以,她第一次没有反抗的温顺待在马车中。 孤独宸绝对她突然的温顺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遮挡风沙的垂帘,但慕容娇娇依旧能够看到他的背影多少次回身望向她的马车。马车在沙地上艰难的行走着,而慕容娇娇的目光却是冰冷的凝视着前方的尼曼,目光阴沉清透。 天色很快就黑透了,在大漠中深夜行走是大忌,因为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兵马很快就停歇下来,找了一片张满了柱形仙人掌的地方停车搭起帐篷,而帐篷内依旧是简单的陈设,不过,慕容娇娇所居住的地方还是摆设的十分干净,黄沙地上堆积起来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又铺设了一张张雪白的寒羊皮毛,装满的银炭的铜炉也送了进来,暖上了火,驱散了大漠深夜的寒冷。 孤独宸绝安置好了一切,便踏进了慕容娇娇的营帐中,他满身风尘,取下斗篷几乎可以抖下一层厚厚的沙粒,他将斗篷挂在一旁的屏风中,走到慕容娇娇身侧,与她一同取暖。慕容娇娇虽然没有看他,但却也感觉得到他的凝视,但却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很少这么乖巧”孤独宸绝凝视了她半晌,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粗哑。 而这时,尼服却从大帐外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很多食物,见孤独宸绝和慕容娇娇坐在一起时,略有些愣怔,似乎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人竟然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一般,但随后,他走进来将食物放下,就离开了。 大漠上的食物,依旧是干硬的饼、煮熟的肉和加了一些盐巴的水,这个地方很荒僻,能吃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慕容娇娇亲眼看到那些士兵吃的东西,他们都是喝着洒了盐巴的水,干嚼着那些难以下咽的饼,有时孤独宸绝会下令犒赏他们每人一块拳头大的肉,而他们都似乎吃到了人世间最好的美味一般,一边欢呼,一边就那样捧在手里撕咬,津津有味的咀嚼。 孤独宸绝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将一块瘦肉全部切成了一片片,然,慕容娇娇再看到他手中那柄闪烁着宝石光滑的匕首时,却愣住了,她惊诧的道:“这把匕首……” 那把匕首慕容娇娇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也曾巴达邑身上见过,不过她却能确定这一把,就是她当初拿走的那一柄,但是他怎么会…… 孤独宸绝将肉片放在一个空盘子里,推到了慕容娇娇的面前,他知道她的疑惑,一边把玩着匕首上那在牛角灯着炉火下闪烁着光华的宝石,一边用干净的棉布将刀刃擦拭干净,随后取出匕首鞘合上,修长而冰冷的手握住她的素手,将匕首放进她手中,目光深邃的凝视她,道:“我回大漠时,去过终南山的行宫,想找一些关于你过去的线索,结果,在那里发现的它。” 慕容娇娇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这是一柄把似凤尾形状的弯刀,刀柄是赤铜色,雕浮着复杂的纹路,她的指腹不由得抚上了两侧镶着一红一缕的通透宝石,目光停留在匕首鞘上那两枚红纹石中间的狰狞瑞兽,这把刀,当真和她在巴达邑身上看到的拿一把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一把,于是她便问道:“这是什么,西域王族的至宝?” 孤独宸绝似乎并没有将这一把贵重的匕首放在心上,他握着慕容娇娇的手,在她想要摆脱挣扎时,缓缓的道:“这是我的父汗为了我的母亲和母亲的妹妹能够化解仇怨而请专人打造的,这样的匕首,整个天下只有两柄,现在,一柄在我手里,一柄在赫赫族的首领巴达邑手中。”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许是她没有想到孤独宸绝竟然会这样坦诚的告诉她这一切,但随后,她便又淡然了,因为尼服自所以敢在大漠上告诉她,关于巴达邑和她母亲的故事,那么多少也是孤独宸绝应允的,于是她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又道:“为什么给我?” “男人给女人东西,在你们中原有很多的意义,如果你愿意用中原人的方式去想,我会很高兴,但是你如果不愿意,那么,这把匕首就是我给你防身用的。”孤独宸绝说的很坦然,几乎一句话就已经将慕容娇娇所有拒绝的借口都堵了回去。 慕容娇娇沉默了,她不由得有些佩服孤独宸绝通透人心的本事,她的确很想拒绝他给予的一切,不过,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又觉得,她的确是应该有一把匕首防身,无论是对孤独宸绝还是尼曼和巴达邑。 “谢谢”慕容娇娇将匕首塞进了靴子里,那把匕首极为轻盈小巧,放在靴子里很是合适。 孤独宸绝有些诧异慕容娇娇的做法,但目光沉了沉,却没有说什么。 87凤舞大漠(二),离间 整整赶了三天的路,好在队伍行整出发并不是很急,每日清早要到太阳高升时才拔营,而傍晚太阳下山之前必然驻扎,所以,即便走了三天的路,却没有多少行程,但是,就因为孤独宸绝这不紧不慢的速度,却让慕容娇娇产生了怀疑,也许,他的目的并不在于要立刻赶回西域,而是别有目的。 又是一个夜晚,慕容娇娇被尼服从马车上扶下来,径自在洒照着夕阳,漫山遍野的苍茫之中都布遍猩红刺目光辉的大漠上慢慢的走着。也许是这里已经离终南山有一定的距离了,所以孤独宸绝和尼服也都对她放松了戒备,不认为她还有本事独自踏出大漠。而慕容娇娇这段时间也做出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摸样,但是心思却全部放在了尼曼的身上。 这三日来,慕容娇娇除了坐在马车上随着行军赶路,就是独自一人在营帐内休息,所以与尼曼碰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时时能够感受得到身后凝聚的芒刺一般的目光,而她心里很清楚那来自于哪里。 夕阳中的大漠很美,漫天黄沙几乎都被染成的金红色,飞起的飞沙粒粒闪烁着红晕。慕容娇娇今日身着青绿色的短袄,袖口和衣襟领口皆用金丝和珍珠、绣成了繁杂神秘而又尊贵的花纹,在夕阳的如火一般的霞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那敝膝的短裙和戎靴更衬托出慕容娇娇的英气和妩媚,头上的雪狐裘帽和那些密布贴合在肌肤上的孔雀石流苏更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慕容娇娇慢慢的走出了驻扎营地,清冷的目扫视了一眼忙碌着驻扎的士兵,便找了一片大漠的丘地上,站在那里凝视着天空。西方,天空中漂浮的白云似被霞光燃烧起来一般,红得透着炙热,细细密密的猩红光芒从中间透出来,几乎如同一枚晶莹剔透的血玉一般,然,看到这样的美景,慕容娇娇想到的却并非‘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而是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西域的各族部落之间的斗争已经渐渐的显现出来,身为统治者的西域大王孤独一族似乎也渐渐有了无法掌控局面的情势,这样下去,只怕突厥、胡骑和西凉随时都有可能会策反,但是这一切,孤独宸绝却似已经察觉了,但却又故意放任着。尼曼跟随来到这里,他既然已经敢在他们的水中下蒙汗药,那么,他和巴达邑必然已经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但他的目的难道只是针对她?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猩红色的夕阳笼罩下,那张娇艳的面容透着嫣红,目光却晶亮。然,当她察觉到有人接近之时,立刻警惕的扫向声源处时,却见尼曼一步一步的跟随着自己踏在沙地上极浅的脚印,正朝她走过来。慕容娇娇眼底陡然升起一抹厌恶,她很讨厌尼曼,但尼曼却已经走向前来,带着笑意看着她,那张刚毅的国字脸上浓密的眉宇轻扬,口气十分低沉的对她道:“听尼服说,你姓玥,我可以称呼你为玥姑娘吗?” 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妩媚的面容带着几分潋滟的娇艳,但那笑却不曾在眼底留下分毫,她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在碰撞到他眼中的阴沉之时,慢慢的转身朝沙丘下走去,道:“随便。” 尼曼目光一凛,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一般,他立刻追上前去,道:“曾经在终南山的关口,我多有得罪,但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可汗也喜欢你,如果玥姑娘愿意的话,尼曼愿意向姑娘致歉,聊表歉意。” 慕容娇娇停住脚步,瞥向他,淡淡的道:“不敢当,我现在也不是你们可汗的女人。” 尼曼愣了一下,而慕容娇娇则是转步就走回了营地。驻扎营地中的帐篷都已经被扎好了,慕容娇娇掀开帐子回了自己的帐篷,准备梳洗休息,连日的赶路,马车的颠簸比自己骑马更令人觉得疲惫。然,她刚在两名西域女子的侍奉下净手洗脸,就见尼服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干净的水,放在了帐篷内的一张矮几上。 这三日的行程,尼服和孤独宸绝都十分警惕,甚至每天晚上饮用的水,都是由尼服亲自送来的,想来应该都检查了发现没有问题。慕容娇娇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但却没有点破,只是缓缓的道:“这些事情何须你亲自做,你如果有空,可以为你的三哥分忧,这两日来,他的眉宇似乎都没有舒展过。” 这三天来,就算慕容娇娇再怎么不在意孤独宸绝,但每天晚上他来看自己的时候,她却还是发现了他眉宇间的紧蹙,他看起来甚是烦躁,只是,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尼服一笑,尽量掩饰着,但是那浓郁的担忧却差点就掩藏不住,尼服也是担心的,因为三日前水中被下了蒙汗药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线索,更是无踪迹可查,动手脚的人更是干净利落,不着一丝痕迹。没有线索,就代表着这支行军的队伍中每一个人都有怀疑,甚至包括慕容娇娇,那一日,事情一发生孤独宸绝就冲进她的营帐查看,其实不仅仅是要确定她无事,也是想要查探这是否是她动的手。但是,她还在营帐内安稳的待着,而他又审问了那两名洗后她的西域女子,结果才排除了她的嫌疑。 “不碍事,这几天三哥忙,没有空闲照顾你,但又怕这些下人照顾不周全,所以特地吩咐我照看”尼服很是圆滑的将话转了个弯,随后看着慕容娇娇已经梳洗完毕了,便又道:“连日赶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行一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绿洲,那里虽然不大,但却可以找到很多东西,你也不必每天都吃煮肉和饼了。” 慕容娇娇对尼服轻轻的笑了笑,而尼曼见她这个样子,也放心的转身踏出了营帐。 “我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熄灯”天色虽然还黑,但慕容娇娇却已经摆出了一副疲惫的姿态,这三日,她几乎每天都睡得很早,其实,并非因为她的真的累,而是她不想跟孤独宸绝周旋,更不想见到尼曼。 慕容娇娇刚躺下,就听到大帐外一阵脚步声,此刻,营帐内的牛角灯已经熄灭了,而那沉稳的脚步声也随着那两名西域女子的离开而停顿下来。慕容娇娇知道是谁,却没有任何反应,闭上双眼便睡了。 幔帐轻微的发出窸窣声,慕容娇娇没有反应,但灵敏的耳力而自己与生俱来的警惕性却能够感觉到来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此刻,正凝视着她的睡容。少许,床边微微一陷,孤独宸绝坐在了一旁,他在略暗沉的光线中,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闭目似乎已经睡熟的慕容娇娇,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上了她的面容。 慕容娇娇没有挣扎,因为这两日,他几乎每日都是如此,有时,甚至在深夜和凌晨也都会过来,但却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默默的凝视她。有时,他会就这样待着到天亮,但有时,却只坐片刻就走。 慕容娇娇闭着双眸,没有理会孤独宸绝,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的种种固执和执著,索性只能用不理不睬的方式不去理会,而他,似乎也明白,所以,他也不再与她争论,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的决心。不多时,营帐外尼服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孤独宸绝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不舍的移开,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踏出了营地。 孤独宸绝一离开大帐,慕容娇娇就睁开了双眼,她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清冷而通透,她缓缓的扫向那被夜风吹开,灌进无数黄沙,使得铜炉中的炭火飞起猩红火星,发出噗噗响声的幔帐,眼底微微的冷沉,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夜,渐渐的深沉,大帐外,两个时辰一轮值的侍卫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批,而慕容娇娇却也在这夜深人静,只有掠着黄沙的狂啸风声中慢慢的起身,穿上衣服,在黑暗中慢慢的摸索道炉火正旺的铜炉边坐着。 已经行军四天了,尼曼一定会再找机会下手,虽然慕容娇娇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巴达邑给他的命令又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个阴沉的男子,她却不得不防。 待天色更为深沉的时候,慕容娇娇听着外面几乎已经没有了声音,便悄悄的在营长内找了一处没有侍卫守岗的空隙,蹲在地上,将一整张寒羊毛掀开,那里,是一处被她用喝水的碗刨除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坑,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容得下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出营帐。 今夜的月色朦胧,呈现昏暗的橘黄色,透着几分诡异。慕容娇娇刻意在自己身上罩了一件墨色斗篷,将乌黑的长发吹散下,随即一个翻身,悄然无息的出了营帐。她目光警敏的扫视着四周,在看到离自己营帐不远的中央大帐中依旧亮着灯烛,便知道孤独宸绝和尼服必然还没有休息,而在后备队不远处的一顶稍小的帐篷中,似乎也有细微的亮光,那便是尼曼的营帐。 慕容娇娇目光透着阴沉的狡黠,她慢慢的挪动脚步,随后两名巡逻士兵朝前方走去时,一个翻身,悄然无息的跃到了后备队的大帐旁、后备队也分几轮值守,此刻,只有两名年纪较大的女子正在帐内煮着东西,那似乎是给深夜值守的士兵食用的夜宵。慕容娇娇身形一闪,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之时,到达了尼曼的营帐外。 尼曼的营帐中闪烁着幽幽如鬼火一般的灯烛,她眯起双眼,轻盈的脚步在狂风呼啸中似乎有了掩护,不多时,已经快步围绕贴近。这两三日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出来观察尼曼的动静,不过,除了发现他的营帐外怪异的没有士兵巡逻守卫之外,却没有任何动静,因为他亦是每日早早休息,孤独宸绝也从不夜晚召见他,而是由任何事情都与尼服商议。 但是今夜,他似乎有异动。慕容娇娇靠近了营帐之后,便将耳朵贴在白色的营帐上,幽冷的月色下,慕容娇娇纤弱的身影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加上今夜月色昏暗,所以在四野狂风骤起之时,很是隐秘。慕容娇娇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说话,她眼底一沉,立刻窜到营帐的垂幕前,慢慢的挑起一角,瞥向里侧,却见一名姿色妖娆的女子站在尼曼的面前。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因为营帐内的牛角灯光芒如豆,只能照亮方寸之地,而慕容娇娇又看的是背后,所以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个女子。营地里的女子并不多,但也全部都在后备队,而这样的年轻却又丰满的女子莫非是……。慕容娇娇眼底一冷,虽然听不清那女子在说什么,却无意中从他们低沉的交谈声,捕捉到了几个不真切的字眼‘真格娜纱大王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如果慕容娇娇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应该是尼服口中所谓的西域统治族领的第一王妃,孤独宸绝的生母。慕容娇娇透着微弱的光线看着那女子慢慢的靠近尼曼,二人从肢体上看去十分暧昧,而尼曼也拥住了那女子如同水蛇一般的腰身,大手贴住她丰满的臀部。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又瞥了一眼那女子的身材,随即,快速退离。 孤独宸绝的生母,西域的真格娜纱大王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慕容娇娇虽然不曾见过,不过从尼服的只字片语的形容中,却也能够猜出一二分。当年,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亲妹妹为了夺取自己姐姐的地位和权势,不惜在前任可汗的酒中下药,让自己怀上了王子,就凭借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巴达邑的母亲的心机之重,但真格娜纱大王妃居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并且使得巴达邑和她的母亲虽然活着,却成为整个西域王族的耻辱,也足见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慕容娇娇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掀开羊皮毯,从那处不明显的坑中钻回了透着一阵阵暖意的帐内,随即,将地上的黄沙填好,退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抖下了上面的细沙,略略整理了片刻,便又不着痕迹的回到床榻上睡觉。 第二日,太阳东升时,军队又开始拔营准备前行,尼服带着慕容娇娇上马车时,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几名后备队的女子,目光在她们的身上都略略停顿了一下。尼服并未注意她的眼神,只准备了很多食物和水放在马车上,而慕容娇娇也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马车。 距离尼服所说的绿洲应该没有多远了,沙漠上有水源的地方多少能够长出成片的草地和仙人掌,不过十分稀少,但是这样的地方对于在大漠中旅行的人来说,已经是地狱中的天堂。今日行车,孤独宸绝没有走在马车前面,而是与尼服同在前侧观察地形,而尼曼却在马上慢悠悠的在慕容娇娇的马车旁跟随着行军。 大漠中的气候非常炎热,慕容娇娇有时会因为不耐烦这样的舟车劳顿,而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朝外面张望,而这时,尼曼却紧贴了上来,他看着她,低沉的道:“玥姑娘好像很讨厌这样的行程,可是这大漠的景色比不上中原的青山绿水?” 慕容娇娇睥睨了他一眼,只见他在烈辣的阳光下,头上的黑色帽子前侧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华贵的光芒,一身宽大的衣服更是显出了西域人才有粗犷和霸气,浓黑的眉宇和粗糙的面容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母亲并非不是美人,因为他的面目远远抵不上尼服和孤独宸绝,但是那虎背熊腰的气势却令人望而生畏。 慕容娇娇看着他那张刚毅,带着邪笑的国字脸,目光微微的阴沉,脑海中也浮现了他昨夜在营帐中与一名女子的暧昧画面,于是幽幽的凝视前方,孤独宸绝和尼服在马背上英挺的身姿,淡淡的道:“无从比较,大漠儿女自然会觉得这片土地更为美丽,但我是中原儿女。” “哈哈哈,玥姑娘说话真是爽快”尼曼声音粗犷的笑起来,他看着慕容娇娇,阴沉的眼底闪烁着淫邪,他嘿嘿的道:“其实,这片大漠我也不喜欢,不过,就如姑娘所说的,我们是大漠儿女,所以只能生存在这片天地中。不过,可汗比我们逍遥得多,他是西域的大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带领着我们前往中原。”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有些惊诧,但是她却没有表露丝毫,而是淡漠的道:“中原是大周的天下,可汗为什么可以带领你们去中原?” 尼曼厚实的唇勾起冷笑,他看着慕容娇娇,刻意压低声音道:“玥姑娘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西域人只配生存在这片风沙堆积的昏天暗地中吧?我们兵强马壮,铁铮铮的男儿魁梧雄伟,哪一个不比中原男子强壮?若论打仗,现在边关的那些将士岂会是我们西域人的对手?” 慕容娇娇的秀眉挑起,心头却暗暗惊异,不过,西域人对中原人虎视眈眈的窥视了数百年了,所以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应该觉得稀奇。六年前,潇贵妃的父兄在边关遭遇异族突袭,消息传回皇城,使得人心涣散,朝野动荡,那时,西域各部族的野心就已经昭显,而其内部分裂也已经暴露出来,只不过,那时的西域可汗还不是孤独宸绝。 “如果西域人可以冲破中原的关卡,为何不攻?”慕容娇娇佯装不解的问道,此刻的她,只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中原女子,或许身手不凡,脾性倔强,但却只能是一个不懂局势的女子。 尼曼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幽沉的瞥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孤独宸绝和尼服,冷冷的道:“因为父汗和真格娜纱大王妃都认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园,若是我们的攻下了那片土地,大批西域人进驻中原,待我们彻底被中原的山清水秀迷失了目光和心性时,那么西域的强大也会随之消失,我们迟早会沦为中原人的傀儡。哼,不过这些不过只是敷衍之词罢了。” 慕容娇娇这次真的惊住了,倒不是因为尼曼一心想征服中原,而是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睿智和英明。她说的没错,西域人想攻打下中原根本不会那么容易,而若是西域人真的迷上中原的山清水秀,江南烟雨风光,以及那绫罗绸缎,高住广厦,良田千亩,雨露滋润的日子之后,他们决然不会再肯回到这片荒瘠的大漠中,而那时,他们这个曾经屹立在大漠,被中原人成为最为凶悍的马背民族也自然会渐渐的要依附中原生存,最终成为中原人的俘虏。这,也许也是南宫辰轩当初为什么要艰辛而强硬的推动改革,打开国门,与西域人进行商旅贸易的原因之一。 大周国的实力雄厚,称霸四方数百前,虽然南宫辰轩只是新帝,但是他的心机却是先帝都望尘莫及的,所以,这些西域人想在他手中夺下大周江山,根本是痴人说梦,但是,这些西域人中,又有多少人向往中原的美景和一切呢?人,都是由惰性的,一旦能够尝到享受的滋味,必然就会跟着沉沦……。 慕容娇娇目光闪了闪,她勾起唇角,目光清冷,但却缓缓的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在民风彪悍的大漠,竟然也会让一个女子当政。” 尼曼目光一动,看慕容娇娇的眼光突然不再那般阴沉,他道:“玥姑娘也觉得这般不妥?但我听说,在你们大周,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皇太后,她干涉朝政,把权内宫,虽然说她年纪极小就已经病故了,但是由此看来,在你们男尊女卑的大周王朝,也有这样的事情。” “皇太后把持朝政是因为先帝年迈,主少母壮,她是不得已。”慕容娇娇声音清淡的说道,仿佛,当年在朝政上夺权,威慑百官,甚至震慑宫闱的皇后根本不是她一般。而那场华丽的一梦,对此刻的慕容娇娇来说,又何尝不是‘榴花开处照宫闱,峰回路转大梦归’呢?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六年岁月,回想过去已经觉得是前世今生。今生的自己,在述说着前世的故事,也已经似乎在地狱往生崖上走了一遭,喝下了孟婆汤,再不觉得曾经锋芒无限,威慑逼人的女子是自己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那时,西域的各族曾经都派人禀报过父汗和真格娜纱大王妃,希望借此机会攻打中原,但是那时,却都没有将这一对母子放在眼里,更不愿意趁机扰乱中原,觉得就算要攻打,此刻进宫也是胜之不武,但是却没有想到,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那十岁的少帝竟然能够在终南山和各个边关开凿丝绸之路,来往贸易。”尼曼说道此处,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想必,那些美丽的绫罗绸缎和奇珍异宝都令他们这群西域人觉得不公平。 因为,边关与大漠几乎只隔一座环山的城墙,但那边,绿树青葱,万里无云,中原百姓过的日子是居山饮水,而这边,却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甚至每年一到冬天都会有很多人因为无法挨过寒暑而失去生命。但,就是这样艰难的环境,才造就了西域的强大,在某种意义上说,依旧还是人类征服了自然的恶劣。 而西域人这样的气魄,却是中原人所没有的。 “少帝治国,虽然有不尽意的地方,也恐不能威慑四方,但是朝中贤臣辈出,大周王朝江山稳固,也应在意料之中”慕容娇娇随意的回答,当年的事情,天下人只看到了表面,却不知道后宫庭院为了这场夺位逼宫,曾经有多少女子葬送了青春,多少公府侯门断送了荣华富贵,更没有人知道,在皇太后那件奢华光鲜,鸾红赤金凤袍的潋滟流光下,她纤细柔白的双手甚至沾染了先帝南宫浩风和诸多嫔妃、皇子的血。 不,应该有人知道,只是知道的这个人,却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与她不再一片天空了。 “难怪可汗会喜欢你”尼曼突然说道。慕容娇娇一惊,目光瞥向他,而他却懒洋洋的道:“政权从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而你跟随了可汗,却还这么天真。” 慕容娇娇目光一隐,知道尼曼话中有话,只不过,他在套自己,于是,她变顺从他的意思,假意的问道:“什么意思?” “中原的那位太后曾经把持朝政,但江山以稳定,她就病故了,试想一个十九岁的如华正茂的少女岂会这般柔弱?在我们西域,一直都传闻这位皇太后是死在少帝手中,因为当年夺嫡之时,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尼曼冷冷的说道,但这句话并不是他想说的,因为他的目光闪烁,不时的朝自己周围看去,最后目光落在了孤独宸绝的背影上,而后,突然压低声音对她道:“玥姑娘不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最厌恶中原女子么?你若当真跟可汗回西域,就算可汗再宠爱你,真格娜纱大王妃若是不肯接受,那么你将来的地位和生活可想而知。” 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她立刻垂下了眼睑,等了这么多天,尼曼还是等不及的告诉她这件事了,想必,这也是巴达邑给他指示中的一部分,为的是让她离开孤独宸绝。 抿唇,慕容娇娇神色有些黯然,她抬起素手,拨弄着略略有寸长的透明指甲,风沙和烈日下,这双手依旧白嫩,手腕盈盈一握,左腕上,还有一只当初没有脱得下来的羊脂玉手镯。 “我听说过,但是事已至此,我根本没有办事逃离这片大漠,所以只能跟着他。”慕容娇娇的口气颇淡,甚至带着几分认命的意味。 尼曼面色一喜,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明白,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知道,他以为自己中了他的套,然,却不知道他已经入了慕容娇娇早已经挖好的陷阱中,于是他忙翻身下马,牵着马匹靠近慕容娇娇,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跟着,也有退路。”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立刻望向尼曼,目光清透如雪,不等她问,尼曼就飞快的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已经知道了可汗带了中原女子回西域的事情,所以已经率领了大批人马赶过来了,按照这样的行程,不出半月就能与可汗会合,你可以当面求真格娜纱大王妃放你回中原去。” 慕容娇娇心头一动,眼底却陡然阴沉。巴达邑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竟然想利用她来离间孤独宸绝与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母子关系,趁机制造嫌隙,抿唇,慕容娇娇瞥向尼曼,对他感激的轻柔一笑,随即,素手掀上了马车的窗帘,眼底,已是一片阴冷。 88西域王妃(一),锋芒 行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连续走了三五日,终于还是到达了尼服所说的那片大漠绿洲,慕容娇娇从马车里下来时,触目所及,皆是一片青翠,不过这里的绿色不如中原开春时的青绿、幽绿,而是深深的绿色,所有的草木都在大漠烈日的照射下长出了肥大厚实的叶子,一些慕容娇娇不曾见过的树木亦是长得极高,四面环绕着各式的仙人掌,还有那传闻中只生长在大漠的依米花和沙漠玫瑰,更令人觉得惊奇的是,这片大漠上竟然还有戈壁溪流。[] 慕容娇娇他在这片在一望无际中的大漠中唯一的青绿草地上,脚下的触软感觉,让她感觉有几分不真实,她深吸了一口空气,干燥的空气中总算有了一些湿润,令她觉得不再那么烦躁。尼服正与孤独宸绝在商议事情,二人站在军队的最前侧,而那些后备队的女子也开始自己搭建营帐,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西域的女子必然高大,强壮,丰满而坚实,因为她们要与男人一样必须承担起沉重的活,甚至搬运重物,扛着营帐的支架,轮着铁锤自己敲打搭建营帐的铁钉。慕容娇娇看着那些忙碌的女子,目光在她们身上停顿片刻,随之秀眉却微微蹙起,因为她始终都没有找到那夜在尼曼营帐中看到的身材火热丰满而充满风情的女子。 如果那个女子不在孤独宸绝的后备队中,那一定就是隐蔽的跟随着他们行踪而来,慕容娇娇狡黠的目光扫视四周,那成片的大漠吹来的风沙依旧迷住人眼,她眯了眯双眼,转身朝这片绿洲的深处走去。 这片绿洲似乎存在与大漠的中心点,因为有几条涓涓溪流,所以有充足的水分,使得很多植物能够得以生长得茂盛,而这里,更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树木。慕容娇娇慢慢的走到一片戈壁溪流前,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水,这里的水很凉,似乎来自于地下,触及手心之时,直觉有种沁凉的感觉,慕容娇娇洗了洗脸,从袖中抽出丝帕擦拭,而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却慢慢响起。 慕容娇娇擦拭额前水珠的动作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她将丝帕在流水中浸湿,慢慢的擦拭着自己的纤细雪白的素手。而身后的人也停住了脚步,少许,熟悉的低沉声慢慢的响起:“传说中,这里曾经是你们中原的一处行宫,只是常年风沙将那巍峨的宫殿全部埋藏在了地下,不过因为有水源,所以能够在大漠中间长出这片绿洲。” 慕容娇娇拧干了丝帕上的水,起身看着这片沉甸甸的绿色,淡淡的道:“所有的大漠都曾经美丽过,当年繁华似锦的楼兰也是一片沃土,只是最终被大漠的风沙吞噬,只剩下断井颓垣而已。” 孤独宸绝的面色沉了一下,这几日的行军虽然不快不慢,但是他看起来却异常的疲惫,他一身墨色长袍在风中猎猎,霸气张扬,但是眉宇之间却紧紧的拧起,似乎有什么事情纠结在心头,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也异常的深邃和幽沉。 “是啊,楼兰也曾经美丽过,只不过最终无法抵挡风沙的侵蚀”孤独宸绝口中轻轻的说道,慕容娇娇微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而他却慢慢的走过来,从她的后背用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纤细娇小的腰身,紧贴着她,随后慢慢的亲吻她的发丝。 慕容娇娇的身体僵得笔直,因为孤独宸绝已经很少会这样安静的与她亲近,她眉心微拢,那娇艳妩媚却带着几分凌厉的面容倒影在溪水中,但却因那涓涓流淌的波荡却看的不真切。慕容娇娇凝视着水中自己和孤独宸绝的倒影,目光沉了沉,她淡漠的道:“你最近好似很心烦?”,说着,已经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他的拥抱,水中,她一头乌黑的青丝随风轻扬,而那狐裘帽子上如同流苏一般紧贴着自己肌肤的孔雀石微微闪动着光芒,帽前的红色宝石亦是流光溢彩,村托得她白嫩的肌肤更为冰肌玉骨。 孤独宸绝没有因为慕容娇娇的排斥而生气,而是叹息了一声,随后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拽在自己的手心里。慕容娇娇僵住,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他却固执的而任性一般的不肯放,随即拉着她,慢慢在这片绿洲上散步。 脚下厚实的草地踩着软绵绵,却高低不平,慕容娇娇几次踉跄,但孤独宸绝却都能够及时的扶住她的身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使得军中有无数的人惊诧的侧目,也许,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子竟然也能够这样温柔的牵着一个女子的手,漫步而行,毕竟,这样的情怀是大漠男儿所没有的。 尼服和尼曼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也都有些震惊,但是他们两个人的面色却在渐入黄昏的夕阳中罩着朦胧,看不真切。孤独宸绝拉着慕容娇娇走到一片有着热带灌木的林中,脚下,盛开着无数五色花瓣的依米花,这种花慕容娇娇认识,因为它还有一个奇特的名字,叫做:一次美丽。 据说,这种花的生命极为短暂,只盛开一次,在花落之时,也会随之枯萎死亡,来年,也不会再复苏生长。孤独宸绝停在那些盛开的五色依米花前,委身摘下了一朵,捏在手中慢慢的凝视着,少许,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宜馨,你知道这花的名字吗?它叫依米花,在这片宽阔苍茫的西域大漠中,它是最美丽,也最神奇的,在西域人的心中,这是真神赐予我们的信念,告诉我们,人生就如这依米花一样,只能够活一次。”,说罢,他突然回头看着慕容娇娇,目光深邃得令人心慌,少许,他将那朵花别再了她的帽沿上,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人活一世,草木一枯,昙花一现,刹那芳华,或许,也就是同样的道理。但是你知道吗?因为人生苦短,所以我才要更加紧握自己想要的东西。” 孤独宸绝说着,将慕容娇娇的手握得更紧了,慕容娇娇听的有些心惊,她几次想抽回手,但是却他却握的更紧,甚至将她的手拽到自己的面前,目光坚定不移的凝视她,低沉道:“宜馨,等回到西域王宫,我会以中原之礼迎娶你。” 慕容娇娇一怔,惊恐与孤独宸绝的认真,但随即却冷笑了一声,清透冰冷的眸子望着他略略收紧的漆黑瞳孔,淡淡的道:“中原人的礼仪是要请媒人登门求亲,下聘礼,择吉日,新郎身着大红喜袍,带着八抬大轿,锣鼓敲打的前往府邸叩拜岳丈,迎亲过门。可惜,我的家在中原皇城,父亲是当朝尚书,而且,我也嫁过人了,忠臣不侍二君,烈女不嫁二夫,这也是中原人的传统礼仪。” 孤独宸绝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但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他。她不想伤害孤独宸绝,所以她必须让他明白,她不会爱上他,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虽然,她是因为南宫辰轩才逃离中原,但是大漠却不是她要的家园。 孤独宸绝握着慕容娇娇的手突然用了大力,慕容娇娇的秀眉蹙起,因为疼痛,而他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少许,他面色铁青而难堪的咬紧了牙齿,突然上前箍住了她的纤腰。慕容娇娇一惊,奋力的挣扎,但是孤独宸绝却猛然扛起她,大步朝一惊驻扎好的营地走过去。 银白色的大帐前,两名后备队的女子见孤独宸绝扛着慕容娇娇大步飞快的走来,先是愣住,但随即就掀开了营帐,恭敬的低下了头。孤独宸绝扛着慕容娇娇走进营帐,将她的身子压在不宽不窄的床榻上。 慕容娇娇僵直身体,反手扣住他的手臂,惊怒道:“孤独宸绝,你想要做什么?” 孤独宸绝凝视她,目光深邃而炙热,那眼神甚至比天空中的烈日更令人觉得热烫,他凝视着慕容娇娇,突然用力压住了她的双臂,俯身靠近她的鼻息。慕容娇娇目光睁大,只见他俊美的面容似乎染上了一丝痛苦的挣扎和忍耐,声音也更为沙哑:“这么多天来,我一直都在想,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接纳我,不会再冷言相向,我知道你们中原女子信守贞洁,所以如果我得到你,我就是你的丈夫,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慕容娇娇心头猛然一沉,她用力推开孤独宸绝,但却发现他的身体冷硬得像石头,却又火热的像通红的炭火,推不动,而她的手掌一触摸到他的胸膛,就又吓得收回来。慕容娇娇深吸了两口气,冷冷的道:“你要强迫我吗?” 孤独宸绝的身子一僵,眼底也沉了沉,他紧紧的扣着慕容娇娇的手腕,几乎要将其折断。他咬牙切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头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他低咆道:“如果我要你,你又能如何?你是我的,这里离中原有千里之遥,你回不去了。” 说罢,孤独宸绝冰冷的吻就已经密集的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身上,他修长的大手几乎粗鲁的扯着她的衣服,那绣满珍珠的衣襟因他的撕扯,哗啦一声,珍珠落地,滚落在沙地上,衣裳撕破,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颈,孤独宸绝的冰凉的薄唇却随之覆上,在那里流连,亲吻,甚至啃咬。 慕容娇娇睁大的双眼,奋力的反抗,双腿用力的踢向他的小腹,但是孤独宸绝吃痛之后却没有退缩,而是扣住她修长的腿,固在了自己的腰间。这样的暧昧姿势让慕容娇娇在惊惶之中,心生一丝羞愤,她欲要骂他,但是孤独宸绝却覆上了她的红唇,深深的,几乎掠夺一般的吻了下去。 慕容娇娇窒息,而孤独宸绝却扯下了她的短袄,大手探进了贴身的衣襟,触摸上她了她娇嫩光滑的后背。慕容娇娇因为这样的触觉而彻底僵住了,她无法反抗,亦不能呼救。孤独宸绝的神色有些癫狂,目光更是火热而涣散,他吻着她,大手托起她的头,将她压向自己,随后冰冷的暴掠的唇又滑到了她的耳边,轻咬着。 慕容娇娇得以喘息时,已经是头昏得分辨不清方向,而孤独宸绝已经扯下了她的衣物,冰冷的吻印在她胸前雪白的肌肤上。 这时,大帐突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尼服看到这一幕时,整个都僵住了,随后冲上前去扯住孤独宸绝,大叫道:“三哥,住手,三哥……” 孤独宸绝恼怒的一掌挥向尼服,但尼服却死死的抱住他的身体,孤独宸绝怒吼道:“滚出去……”,但尼服却道:“三哥,你爱她,所以不能让她痛苦,三哥……” 孤独宸绝突然怔住了,粗喘着停顿下来,他赤红的怒目瞪向尼服,而尼服却紧蹙着眉宇,十分固执的握住他的一只手,恳请的道:“三哥,你不能伤害她,你说过,她是你唯一想珍惜的人,所以你决不能伤害她。” 床榻上,慕容娇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衣裳已经被撕毁凌乱,雪白的肌肤和手臂上亦是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痕,这一切都是孤独宸绝刚才逞凶的证据。孤独宸绝怔住了,他炙热而狂乱的目光渐渐的有了焦距,随后望向身下的女子,而在看到那些红痕和慕容娇娇红肿的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容娇娇呼吸平稳了起来,但她的目光却冰冷而没有温度,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他,这种眼神,让孤独宸绝的心骤然疼痛,他蓦地闭上双眼,沙哑的声音带着沉重:“你出去。” 尼服不敢放开孤独宸绝的手,生怕他再对慕容娇娇做出什么事情,但是孤独宸绝却猛然挥开他的手,让尼服几乎踉跄的倒退了几步,尼服站稳后便道:“三哥,我……” “滚出去”孤独宸绝带着几分狼狈而暴怒的吼道。 尼服顿了顿,目光却依旧担心的看了慕容娇娇几眼,随后,踌躇了一下,转身踏出了营帐,但是却不肯走远。 营帐掀开时,天空一片猩红斜射进来,灌进了红光。慕容娇娇眸子被刺得眯起,她眼底的冷冽却化不开。寂静,只听到两个人的喘息声,孤独宸绝慢慢的睁开深邃漆黑的双眼,刚才的欲望已经散去,但是,那目光却带着一种浓郁的情感凝视她,少许,他僵硬的起身,扯下被褥掩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恨我吧,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如此失控,如此粗暴”孤独宸绝的声音沙哑得令人心惊,而每一个字却十分沉重。他用被褥包裹着慕容娇娇,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慕容娇娇没有说话,而他则是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后,猛然起身,满身戾气的冲出了大帐。 慕容娇娇在孤独宸绝离开的那一瞬间闭上了双眼,几乎有种虚脱昏沉的感觉,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火辣辣的疼痛。孤独宸绝走远了,慕容娇娇听着那声音,吃力的起身,而尼服却在这时快步的走了进来,见她要起身,忙冲上前扶住她,但在触及她的肌肤时,怔了一下,随后面色酡红的收回手,用被褥圈好她。 “玥姑娘,你没事吧,三哥他……”尼服带着担心的问道,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淡淡的道:“我没事。” 尼服僵了一下,他目光担心的凝视着慕容娇娇,在看到她一脸寒意,目光清冷时,剑眉蹙起来,似乎有很多事情都难以启齿一般,但少许,他却缓缓的道:“玥姑娘,你不懂三哥的心。这几日,他每夜都辗转难眠,有时,甚至坐在营帐里直到天亮。”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但却没有心情听这些话,但尼服却似非要让她知道一般的继续道:“三哥爱你,或许是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你不会明白他现在的感受。你是他心爱的女子,可是明明你就在这里,他却不能过来拥抱你,做一个男子想对心爱女子的一切亲昵,所以他很痛苦,甚至每一次看见你,他都会觉得这种痛苦在加剧。三哥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女人而烦恼的人,他是大漠的王,西域的可汗,更是西域子民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尊神,想要成为他女人的贵族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曾动心过,就连真格娜纱大王妃都说,三哥是个冷情的人,而这样的人,若是一生都不动情也就罢了,若是他遇见了自己想要的女人,只怕会出事。” 慕容娇娇淡漠的听着,身体上的疼痛和心底的寒意让她几乎僵直的失去了知觉,但是,当她听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时候,却怔住了,随之目光瞥向尼服,淡漠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真格娜纱大王妃?” 尼服见慕容娇娇说话,面色露出了喜悦,他忙道:“玥姑娘,没事了,我拿水给你喝”,说着,他快速的走到案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的确有些渴了,便接过水,喝了几口。尼曼高兴的接回杯子,对她道:“玥姑娘,你别怪三哥,他只是等不及了,害怕会失去你,所以才会……”,说到这里,尼服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剑眉紧紧的拢在一起,似乎有很多难以启齿,却有无法表达的话语沉闷在心底。 其实,在西域,并不是只有中原女人没有地位,而是整个西域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地位。女人,似乎无论在中原和西域,都是男人用以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因为在西域,女人若是想得到权贵,除了家世要显赫之外,更要为丈夫生下儿子才行。慕容娇娇也曾听说过西域的各种传闻,比如说,若是所有的女子身份地位都相当,那就看谁能先生下长子,谁便为大,她们也并不将丈夫的宠爱当成生命,因为,西域男子的眼中只有儿子,只有健壮的男儿才能延续一个民族的强大。 “我并不能为你们伟大的真神诞下足以继承西域大业的王子,更没有尊贵显赫的身份成为王族的后盾。”慕容娇娇声音极为淡漠,尼服说的那些话,她明白,或许孤独宸绝对她是真的动了真心,但是她却不可能为他做任何一件事。爱情,在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如果她能够冷静的看自己的内心,似乎还可以看到这种情感的影子,但是,却再也无法触及。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可惜,凡夫的病,却不是佛陀的智慧能够解救得了的。 “玥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你真的愿意跟随三哥,他不会亏待你,也不会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会疼爱你,你会是西域最幸福的女人”尼服听慕容娇娇这么说,神色变了,立刻反驳似的对她说道,那一字一句,仿佛在为孤独宸绝鸣不平。 但是慕容娇娇却清冷一笑,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却没有多少哀伤。也许,就算孤独宸绝今天正的对她用强,她也只会有一点不甘心,因为,她从不将贞洁这种东西放在眼里,闭眸,突然觉得有些累倦了,慕容娇娇顿了顿,便回尼服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人则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的诸般痛苦。” 这,是她最切实的感受,当初她若决然的拒绝南宫辰轩的话,也许今日自己也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南宫辰轩已经将她忘记了,忘记的人,或许是幸福的,就如同逝者已矣,悲伤的只有活着的人。 尼服诧异之中带着震惊,他看着慕容娇娇那累倦的模样,紧张而紧绷的道:“这是什么话?别告诉我,你为了大周的皇帝,已经看破了红尘,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尼服或许看穿了慕容娇娇心思,因为在这一瞬间,她泄露了内心的痛苦,这样的她,就如同剥落了一层层坚强倔强的外壳,露出了最为脆弱了一面。原来她不是无情的,而是情被伤了。 尼服突然变得有些愤怒,或许是因为慕容娇娇的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也或许是慕容娇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孤独宸绝,更或许是这种种事情纷乱错杂在一起,他眼底冷沉,随后在见慕容娇娇不再说话时,大步离开了营帐。 这一夜,慕容娇娇睡得并不踏实,营帐内的两名服侍的西域女子也因为她的辗转反侧而不安的一直轮流守候着,似乎生怕她有什么意外。天色渐亮,营地上就发出了吵杂声,似乎是拔营离开的声音。 慕容娇娇睡不着,只能起身,她身上的衣服被孤独宸绝撕毁了,那两名女子捧着另外一件给她,穿着同样的合身,应该是新作的。梳洗过后,依旧如同以往一样上了马车,准备赶路。 慕容娇娇上马车之前,望了一眼周遭,并没有看到孤独宸绝的身影,在前面引路的也只有尼服一个人。按照往日的习惯,尼曼依旧在她的马车旁跟随着,他的目光时常望向她,但是慕容娇娇却没有打算理会他。 正午时,烈日燥热,行军停下来休息喝水。尼曼则接过送水给慕容娇娇的西域女子手中的水壶,走到马车旁,对她道:“喝口水吧。” 慕容娇娇掀开窗帘,抬手接过,却没有朝他看。素手刚握住水壶,尼曼却握紧了不放手,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玥姑娘没事吧,昨天黄昏时我看见可汗……。”,尼曼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一双污秽而阴沉的目光透过垂帘的缝隙打量着慕容娇娇,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蛛丝马迹。 但是,他看到的却只是慕容娇娇冷清而娇美的侧容。尼曼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似乎对慕容娇娇这幅冷静的态度很是诧异。他松开了手,而慕容娇娇则是捏着水壶似不经意一般的放在鼻息间凑了一下,随后才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水,随即淡淡的道:“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 尼曼浓黑的眉宇一挑,黝黑的肤色上带着几分诧异,但随之却笑了笑,道:“没事就好,我只是担心可汗会因为冲动而做出让姑娘痛恨的事情来,毕竟我看得出,可汗是真的很喜欢你。” 慕容娇娇面色依旧淡漠,她清冷的目光淡漠的扫视了一眼尼曼,在瞥见他眼底的阴险之时,红唇却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妩媚而潋滟,却又满含了冷意,但却又足以令人失神,忘却呼吸,她眼底凝聚了一股不可察觉的冷意,声音却分外柔和的道:“我没事。” 尼曼目光都深沉起来,差点都忘记了呼吸,但是他很快就回过了神,目光朝周遭扫了几眼,而慕容娇娇则是遮掩住了马车的窗格。 尼曼的的心思,慕容娇娇岂会不知道?如果孤独宸绝在昨天当真对她做了什么,她若是痛恨孤独宸绝,那么尼曼便会从中挑起诸多误会,一个她,或许就足以令孤独宸绝焦头烂额,而若她因为这件事而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孤独宸绝,那么,这件事也会让正在赶向这里的真格娜纱大王妃震怒,使得母子之间产生莫大的嫌隙。 这个计策,从某种角度上来,几乎是完美的,使得她与孤独宸绝无论是进还是退,都会跳进他挖好的陷阱中去。不过,以尼曼心智,他未必有这个谋略,应该是有幕后指使者,而这个人,应该就是阴沉无比的巴达邑,至于那夜她看到的那名妖艳丰满的女子,或许就是巴达邑用来诱惑尼曼的筹码。 垂眸,慕容娇娇看着手中的水壶,素手紧紧的捏住,几乎透明的指甲微微泛白。她是否能够离开,或许,关键也在这个真格娜纱大王妃……。 马车缓缓的在大漠上前行,踏过了那片绿洲,又向前走了数百里路,绿意渐渐的褪去了,又是一片苍茫的金黄色,不过远远的,却可以看到无数连绵起伏的山丘,在黄昏的阳光下透着一片红晕,山顶上隐约的苍白如同圣光一般,美不胜收,据说,那就是西域的圣女雪山。 在天黑之前,行军队伍到达了一处驿站,满天的风沙中,慕容娇娇从窗户处看到了那处驿站的被恶劣天气斑驳的土墙和石碑。在前方的尼服下令快速进驿站,马车的行军的速度也立刻加快了,不多时就已经到达了驿站的土墙前侧。 慕容娇娇眯着双眼,在靠近驿站之时,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土墙其实是斑驳,脱落了原本华丽外貌的宫墙,宫墙上面,用石碑雕刻的字迹也因为常年的风沙侵蚀而看不清楚,这里的光景,当真如同传闻中的楼兰古城一般,曾经繁华过,但却最终还是葬送在这片黄沙之中了。 马车停顿在驿站早已被黄沙侵蚀掉落的大门前,行军都停下了速度,尼服翻身下马,打算进城,但这时,原本空旷寂寥的城墙内却突然走出了几名身着西域光鲜华服的女子,她们不知道对尼服说了什么,只见尼服立刻翻身上马,朝后面奔腾而来,最后在最前侧的马车前停下。 军队里略略的有些混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容娇娇也疑惑的撩起马车上的垂帘,朝前方望去,但却无意中瞥见了尼曼阴沉的侧容,她双眼一眯,接着,便听到有人议论的道:“真格娜纱娜王妃来了……。”,慕容娇娇顿了一下,随即就看到孤独宸绝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踏进了城中,而那城内被吹得飞扬的风沙中,一抹艳色长袍在扬起一角,映入了她的眼中。 半个时辰后,车马全部进城,慕容娇娇在两名西域女子的搀扶下踏出了马车。慕容娇娇抬眼环顾四周,这里的陈设和建筑古老而神秘,四环望去,就如同层层叠叠的布达拉宫殿一般,更像万佛龙窟,青色的势头砌成的高大建筑,已经在黄沙的侵蚀中渐渐的褪了颜色,又被风沙吸附了一层,所以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中间的空地上却被人打扫的十分干净,仔细辨认,还可以看清楚青石上雕刻着细碎花纹,神狮瑞兽,张牙舞爪,而这样的形象同样在正殿门口也有,那是一对高耸的石雕,这也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看清楚这种神兽。 形态如狮,前爪锋利伏地,狰狞的獠牙外露,似发吼声,双眼如铜铃,戾气可怖,尾巴如虎,霸气十足,而他的后背上还停落着一只展翅勾嘴,目光炯炯的神鹰。慕容娇娇的目光停留在这尊石兽雕像上,目光带着几分惊奇,但身后却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这是西域王族的象征,如同你们中原皇帝所用的腾龙图一样。”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转身朝身后的人望去,只见一名年纪大约五十多岁,身着普通但花色繁杂的衣服的老妇,她面色严肃,虽然布满沧桑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应该身份不凡。慕容娇娇眼底划过疑惑,而那老妇则微微朝她颔首,用生硬的中原话对她道:“真格娜纱大王妃要见您,姑娘,请随我来。”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不远处,只见尼服已经匆匆的赶过来了,他看到那名老妇与慕容娇娇在一处,立刻挡住了那老妇,与她说了几句西域话,但那老妇一直紧绷的面容,尼服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想说什么,此刻,城楼上却来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女子一见到尼服,就笑着冲上来,但在看到慕容娇娇时,娇俏的脸却陡然一冷,有手中捏着的银色长鞭对着慕容娇娇,用中原话喝道:“你是什么人?” 尼服见到那女子,面色有些诧异,但随即上前对她道:“妮纱哈尔,不得无礼。” 泥纱哈尔,西域的名字根本听不出姓氏,所以慕容娇娇无从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从她身上透露的一股刁蛮的性子来看,她应该是身份不低,至少与尼服他们不相上下。慕容娇娇没有说话,但妮纱哈尔对尼服的训斥却有些面红,更有些生气,她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气鼓鼓的走到尼服面前,越过他看着慕容娇娇,而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张绝色娇俏的面容时,愣了一下,接着便恼怒一般的道:“她究竟是谁?你们这么会带着一个中原女人?” “妮纱哈尔,不得无礼,她是可汗重要的人。”尼服似乎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少女,说话时,眉宇都蹙了起来,但那女子却刁蛮而泼辣,见尼服训斥她,便抽出了手中的鞭子,又要攻击慕容娇娇。尼服被吓了一跳,他立刻握住了妮纱哈尔的甩出了银色鞭子,有些恼怒的道:“妮纱哈尔,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去告诉可汗,你当心可汗惩罚你。” “可汗才不会因为这个低贱的中原女人惩罚我。”妮纱哈尔厉声叫道,那股千金小姐的刁蛮脾性很是火辣。慕容娇娇并没有将这个女子放在眼中,但是她手中紧握的那条银鞭却让慕容娇娇目光陡然一沉,因为那条银鞭几乎与孤独宸绝用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长度略短,鞭子也略细一些。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城楼上突然又有声音传出,慕容娇娇长睫一抬,只见一名大约四十来岁,身着深色繁杂花纹,虽然不华贵却也有几分气韵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材修长高大丰润,灵敏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城楼下面,在看到妮纱哈尔时,眉宇动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在看到慕容娇娇那纤弱较小的身影时,却愣了一下,随后大声道:“大王妃要见的客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过来。” 那女子一出现,妮纱哈尔都有些僵住了,显得不怎么敢放肆,而那名老妇则是赶紧低头,道:“已经带来了,只是半路上遇见表小姐,一时耽搁了。” 那女子目光扫了一眼妮纱哈尔,而妮纱哈尔则是倨傲的抬着头,冷哼了一声。这时,尼服开口道:“不知道大王妃要见玥姑娘有什么事,玥姑娘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我想王妃也应该累了,不如明天……。” “我看应该是尼服大人累了才是”那女子立刻打断了尼服的话,尼服怔住,而那女子则对那老妇道:“王妃要见客人,快点。” 尼服愣住了,他回头朝慕容娇娇看去,眉宇紧蹙,显得有些紧张,但慕容娇娇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情绪,她抬步便踏上了石阶。尼服拦住了她,小声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就在外面。”,慕容娇娇点了点头,但在经过妮纱哈尔身侧时,她却冷哼了一声,生硬的中原话带着讽刺和不屑的道:“一个瘦弱的中原女人能有什么用?你只怕连伺候这里的男人都不行,迟早会被……。” “妮纱哈尔,闭嘴。”尼服喝断了妮纱哈尔的喋喋不休。 慕容娇娇跟随着那名老妇踏进上了层层铺设的青石阶梯,绕过了几处斑驳,满是黄沙的长廊,弯绕进了一间宫殿内,抬眼,便看到了一名身着艳红华丽长袍,头上戴着紫貂裘帽,额前垂坠着一枚艳红宝石,帽沿四周悬挂着无数碧玺和孔雀石的丰满高大女子,她面容虽不白皙,但却十分丰润,一双沉着的眸子带着威严,高高的鼻子和暗红的唇色衬托出她傲然与尊贵。 慕容娇娇一踏进内殿,那华贵的妇人目光就不停的打量她,在看到她清冷的目光与绝色娇俏而妩媚的面容时,目光沉了沉,随后便开口问道:“你就是宸绝带回来的中原女子?我以为你只是一张脸长得令人爱怜,所以才迷惑住了可汗,所以没有太将你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子。” 慕容娇娇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犀利的华贵妇人,红唇却勾起了一抹冷笑,目光依旧清冷通透,她缓缓的道:“如果大王妃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西域王宫赶过来了。” 慕容娇娇的话音刚落,真格娜纱大王妃就怔住了,而她身侧的那名女子看到她这幅态度时,却有些恼怒,立刻喝道:“都说中原是礼仪之邦,一个卑贱的中原女子看到我们西域的大王妃,竟敢不行礼,还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还不跪下。” 真格娜纱大王妃抬手制止那名女子,看着慕容娇娇那副傲然的神色,并未恼羞成怒,而是目光阴沉的道:“索额,你玛桑先出去。” 那女子一怔,但在看到大王妃冷静的神色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瞪了慕容娇娇一眼,便与那名领着慕容娇娇过来的老妇一同离开。而她们刚走,真格娜纱大王妃就开口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缠着可汗?” 慕容娇娇几乎冷笑起来,或许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一旦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的儿子,总觉得是那女子勾引了自己的爱子。慕容娇娇淡漠的看着这个华贵的妇人,西域的第一王妃,目光极为冷清的道:“我想要自由,只要王妃愿意给,我可以立刻离开可汗,可王妃能够做主吗?” 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住了,或许她来的途中,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所爱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中原女子都十分娇弱,想要打发这个女人离开自己的儿子,还需要花一些心思,用一些必要的手段,但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一开口,竟然如此清晰而镇定的跟她要自由。 真格娜纱大王妃微微眯起双眼,再一次细细的打量慕容娇娇,她目光犀利冷冽,但不多时,她的眉宇就蹙了起来,眼底阴沉,但美丽的脸上却绽出笑容:“看来宸绝的确很有眼光,你很特别,坐下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慕容娇娇却立刻回绝:“不必,我想如果大王妃能够做主,放我离开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否则,我只能顺从尼曼和巴达邑的意思,跟随着孤独宸绝,让你们母子反目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一惊,她猛然站起身来,喝道:“你说什么?” 慕容娇娇勾起唇角,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于是便缓缓的走向真格娜纱大王妃,目光清冷,但娇美的容颜却带着一抹似有似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淡淡的道:“西域的王权已经名存实亡,孤独氏族掌控西域,但却不能统一突厥、胡骑和西凉三大部落的人心,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巴达邑即便不在这驿站之中,却可以用一个女人来操控尼曼,派他来这里想利用我离间你们的母子亲情,胡骑和西凉表面上虽然臣服,但实质却早有异心,如果大王妃您还要考虑是否要放我走的话,也许,不出数日,西域的王权就已经易主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色变了又变,目光从惊诧到警惕,最后甚是连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带着几枚宝石的手猛地抓住椅背上的雕刻,指甲勾进镂空,丰满的胸前起伏了数次之后,才强压下了心底的怒气,口气依旧平静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妃多年前与自己的亲妹妹争宠,好不容易保住自己的地位,若是这次因小失大,失去了王权,丢了西域江山,只怕要后悔莫及”慕容娇娇清冷一笑,面色依旧从容不迫,而那样的姿态和神色,宛如高高在上的王者。这样的气势,更让真格娜纱大王妃眯起了双眼,她握紧椅背上的空楼,突然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说,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娇娇凝视着真格娜纱大王妃那略略泛青的面色,却轻柔一笑,面容娇美而从容,更带着几分威严和华贵,她淡淡的道:“我只想和大王妃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真格娜纱大王妃声音微冷。 慕容娇娇一笑,道:“给我一匹马和足够的水和食物,派人指引我走出沙漠,回到终南山的关口。我可以助你除掉巴达邑,以绝后患。”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一沉,但还未来得及回答,宫殿外就想响起了吵杂声,不多时,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便走了进来。真格娜纱大王妃黜起眉宇,慕容娇娇亦是眉心挑起,只见一抹黑色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他身后的地上,还倒着一名侍女和老妇,足见是阻挡不及而被推倒的。 “宸绝”真格娜纱大王妃一见是自己的儿子,便上前,但孤独宸绝冲进来之后,看到自己的母亲,立刻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慕容娇娇身上,在看到她平安无事时,紧绷清冷的面色略略好转了一些,但随即便上前将慕容娇娇拥进了怀中,低沉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沙哑:“你没事吧” 然,这一幕看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眼里却十分刺目,她眯起双眼,带着宝石戒指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的儿子从来都不曾忽略自己,但是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中原女子连安都不请,就将那女子拥抱在怀里,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这样的瘦弱,瘦弱得没有办法孕育王族的子嗣。 “宸绝”真格娜纱大王妃再次开口,这一次,话语略略低沉。 孤独宸绝知道自己的母亲怒了,但是他却没有放开慕容娇娇,他看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用西域话对她道:“母亲,她是我的爱人。” 真格娜纱大王妃挑起威严的眉宇,几乎要与自己的儿子冲起来,但是,当她目光扫到孤独宸绝怀中,目光清冷而镇定的女子时,却突然顿住了,因为慕容娇娇正看着她,那双眸子是鲜少才有的锐利和清透,几乎明白的写着聪慧二字。她突然想起了慕容娇娇所说的话,于是立刻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绽开了一抹和气的笑容,道:“我听说了你带回了一个中原女子,所以便想看看她而已,母亲不会伤害她,更何况她还是你爱的人。” 孤独宸绝目光一凛,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这样的开明,他立刻将目光移到了慕容娇娇的脸上,问道:“母亲对你好吗?” 慕容娇娇看着他那双期盼的眸子,突然有一丝不忍,但,为了自己能够离开,她对他道:“王妃刚要跟我说你的日常琐碎。” 孤独宸绝怔了怔,再次将慕容娇娇投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身上,随后放开慕容娇娇,走过去,将手扣在自己的胸口,颔首。似乎,这就是西域人的请安的方式,而后,他们母子又说了几句话,孤独宸绝便离开了。 “你真有本事,我从未见宸绝这样笑过”真格娜纱大王妃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愣神了许久后,才缓缓的说道。 “我们的交易呢?”慕容娇娇没有理会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呢语,孤独宸绝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依靠,更是自己身上的血骨,但是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真格娜纱大王妃回神,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表情上寻找是否当真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儿子的蛛丝马迹,然,最后她却冷笑起来,声音颇为淡漠的道:“你果然不爱宸绝。” “所以希望王妃能够看清形势,我留在可汗身边,只会让她痛苦”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真格娜纱大王妃或许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沉稳而临危不乱,并且还这般聪慧的女子,她立刻道:“让你离开,宸绝只怕永远都会惦记着,那样的话,他还是会出事,若是你死了,他便什么想念都没有了。” “大王妃果然很有谋略,但是若是我活着逃离,孤独宸绝只会恨我,因为是我背叛了他。但若我死了,他便会恨你,因为在这里能够有权利杀我的,只有你。”慕容娇娇的口气依旧淡漠,但是面容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每一个字,却都让真格娜纱大王妃心惊。 论手段和谋略,真格娜纱大王妃远远不敌慕容娇娇,因而一时间,真格娜纱大王妃惊住了,她握紧拳头,冷冷的道:“没想到中原居然也有这样聪慧的女子,我是太小看你了。好,我答应你的交易,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能够除掉巴达邑,而且,或许就是巴达邑的人,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那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你的诚意?”慕容娇娇反问了一句。 “你,大胆……”真格娜纱大王妃恼怒了,但慕容娇娇却冷笑起来,她并没有将她的怒意放在眼中,而是缓缓的朝她伸出纤细的素手,道:“给我一个信物,作为我们之间交易的许诺,同样,我会证明我不是巴达邑的人。”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神一眯,她冷冷的看着慕容娇娇,拳头我的极紧,从来都没有人反感这么对西域的第一大王妃说话,但是这个中原女人……真格娜纱大王妃双眼眯了眯,似乎很是挣扎,但最终,她还是从自己的袖中取了一枚金牌丢进了慕容娇娇的手中,冷哼道:“你可以说了。” 慕容娇娇将那块金牌捏在手中,指腹摩挲了两下,便感觉到了上面精致的雕刻花纹,随即将其收入了袖中,缓缓的道:“我们今天刚进驿站,巴达邑一定会派人来对尼曼所有指示,今夜二更之后,你可以派人潜入尼曼的营帐,看是否有一个娇艳妩媚的女人在,如果有,就是巴达邑派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真格娜纱大王妃更是警惕的问道。 慕容娇娇脚步慢慢的跨到了殿外,转眸冷冷的看着这个华贵的妇人一眼,红唇勾起冷意,道:“大王妃会突然跑来这里,想必也有人故意传了消息,其实你早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引你来,但是你却还是来了,这又是为什么?” 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住了,目光陡然阴沉起来,因为她震惊与慕容娇娇竟然能够看清她的心思,她的面色立刻紧绷,而慕容娇娇则转身便离开了。 其实真格娜纱大王妃是何等睿智的人物,她在接到密信,说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个中原女子回西域之时,早就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来对付慕容娇娇,而是,来查探自己的儿子身边是否出了奸细或者叛党,她是为了孤独宸绝的安危而来的。 而她一进驿站就要见慕容娇娇,只是掩人耳目,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中原女子竟然如此的凌厉聪慧,甚至连她都不能完全应付。 慕容娇娇离开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后,便在回廊上慢慢的走着,站在城楼下守候的尼服看到她,便飞快的冲上来,急促的道:“三哥说你没事,但是我还是不放心,王妃的性子烈,她可有为难你?” 慕容娇娇看着尼服焦急的已经满头大汗的样子,心头不禁有些感激,但却只是淡淡的道:“我没事,大王妃对我很好” 尼服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是了解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王妃威严无比,在西域更是人人敬畏,所以她决然不会对一个中原女子很好,更何况这个中原女子还是可汗所爱的女人。西域的王族,曾经因为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亲妹妹的事情,受到了耻辱,所以大王妃决然不允许可汗再让一个中原女子成为王妃的。 但是,尼服却不敢将这些告诉慕容娇娇,他听闻慕容娇娇说没事,便不敢再问,只对她道:“你的房间我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我带你去。”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漠然的跟随者尼服走到城楼上的另外一处宫殿,然,刚走没多远,便听到了城楼下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慕容娇娇秀眉一挑,目光朝下扫视了一眼,只见一身墨色长袍的孤独宸绝站在夕阳的余辉下,那修长的魁梧的背影笔直,而他的面前,站着那名用银鞭的妮纱哈尔,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身,摆出妩媚娇艳的模样,靠近孤独宸绝似乎在说着什么,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慕容娇娇的目光沉了沉,而尼服看到这一幕时,却蓦地怔住,立刻望向慕容娇娇,在看到她的神色时,忙道:“妮纱哈尔是我的表妹,她年少不懂事,因为自小就仰慕三哥,所以便处处学着三哥,玥姑娘,三哥对她没有什么的,只是因为碍于我,所以也疼爱她一些。” 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慕容娇娇神色冷淡,但在看到那笑的潋滟幸福的女子时,目光却划过一丝狡黠,如果这个女子喜欢孤独宸绝的话,那么……。慕容娇娇红唇紧紧的抿起,随即别开了目光,大步朝前面走去。 回到房间时,天空最后的一丝猩红余光已经消失了在了连绵起伏的山下,只剩下满天烧红的云彩。 慕容娇娇走到房间内,目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这里布置的加好,一切用具都齐全。身后,两名一直伺候慕容娇娇的两名西域女子捧着茶水和食物走了进来,她们将东西放下后,便问道:“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可汗说,这里比大漠好的多,姑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吩咐我们。” “下去”慕容娇娇声音冷沉的说道。 那两名女子怔住了,但随后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89西域王妃(二),共识 深夜漫长,一缕月光幽幽的照进斑驳削落的宫殿,黄沙吸附在地上,从银白的冰冷光亮中折射出金色的光晕。宫殿内,白色的垂帐帷幕随着门缝里灌进来的冷风悠悠的鼓起,来回摆动,炉火里的暖热的波浪阵阵来袭,增添了几分随和的暖意。 三更天,慕容娇娇从床榻上睁开警敏了双眼,因为听到了宫殿的顶上发出细微而不可捉摸的声响,她眼底闪过深邃,立刻翻坐起身,素手慢慢的撂开幔帐。炉火如舌一般的火焰舔砥着木头,散发出明暗不定的暖热光芒,映照进她清冷漆黑的瞳孔时,闪烁着点点火红的光。 宫檐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如有人在上面飞奔,慕容娇娇立刻翻身坐起,套上短靴,将孤独宸绝给她的匕首藏在靴内,又扯起一件黑色斗篷包裹在身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几乎遮掩了自己的半张面容,随即,她飞快的跃到了门沿前,悄悄打开,灵动的目光在发现左右无人之时,一闪而出。 大漠的风沙极大,即便他们已经进入了这座被风沙侵蚀得斑驳的宫殿,但是四面高耸的围墙却始终挡不住肆虐的黄沙。慕容娇娇轻盈的身子跃上了宫檐顶上,狂风中,幽冷的月色下,只见黑袍狂啸,迎风簌簌,黑发扬起,一双狡黠的目光如同黑夜的精灵一般,警敏的转动,随之在看到一抹快速飞奔的人影时,目光一沉,脚下轻盈的跟随而去。 这个人应该是真格娜纱大王妃派遣来的人,因为他的方向是前往尼曼所居住的宫殿。慕容娇娇跟随了一条路之后,便察觉了此人的踪迹和目的,于是立刻停住了脚步,她单手撑在布满厚重黄沙的宫檐上,委身匍匐,然后便打算撤退。然,就在她准备回到自己宫殿时,却无意中听到了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蹄声?她立刻转身,却无意中瞥见了冲天的火光,她立刻起身,翻身跃下宫檐,站在城楼上朝下望去,只见无数士兵手持火把,在城门外排成了两条火龙,而不多时,身着黑色长袍的孤独宸骑马慢慢的走出城门,他身后跟随着尼服。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她轻盈娇小的身子快速而隐蔽的跃上城楼上的最高处,潜伏在西域旗帜的下面,她抬手将那件黑色斗篷裹紧,并从衣角上撕下一块遮掩在自己的面容上,腰间也系上了一条带子,顿时,显现出了她窈窕灵跃的身姿。她一手握住旗杆,目光俯视城楼之下,只见孤独宸绝带着尼曼和数十名黑衣士兵严正以待,看架势应该是想出城。她屏息,侧耳听着那面的动静,只听不远处飞奔而来一匹马,那马背上的人也是一身黑色斗篷,并且在马即将到达城门之时,一个跃身跳下,向前跑了两步后,单膝跪地,大声道:“主子,前方数里外发现西凉军队和胡骑部落的行踪,他们正朝这里而来。” 狂风中,孤独宸绝的斗篷猎猎飞扬,他声音极为低沉威严:“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胡骑部落的首领说,他有要事前来与主子商议。”那禀报的人大声说道。 “找本汗商议事情?”孤独宸绝冷哼了一声,那刚毅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威严而冷清,他剑眉微微挑起,朝前方那无尽的大漠和风沙形成的朦胧灰暗看去,少许,他勾起薄唇,露出了一抹狂傲邪肆的笑意,道:“来人,前去迎接”,说罢,便策马飞奔出城。他身后,尼服和数十名侍卫也跟随着快速的向前去,马蹄声顿时响彻整个驿站宫墙。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胡骑部落?她目光幽沉的朝前方一看,随后握着旗杆,一个凌空翻越落在城外。城墙四周,已经被重兵把守,几乎水泄不通。慕容娇娇左右张望了一眼,随后飞快的跑起,脚步蹭蹭蹭的三声就已经悄然无息的在墙壁上飞奔起来,然后在看到一支军队巡查而来时,素手抓住了城墙上的石块,如同一根断线风筝一般的在悬挂在风中摇摆,而待那些人离开之后,她立刻又跃下,打算查探这里的地形。 然,她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城墙的四周又传来怪异的声响,她立刻紧绷起娇小窈窕的身姿,朝生源处望去,清冷的月色下,只见几匹烈马踏在厚重的黄沙之下,发出蹭蹭的声响,而马背上的人却是带着怪异的斗笠,一身黑色罩服,几乎将自己全部包裹起来,甚至连面容都看不见。 那群人也看到了她,几个人立刻勒住了缰绳,只见为首男子旁侧的男子扯开嗓门喝道:“前面是什么人?胆敢拦我们主子的路,闪开……”,说着,一条鞭子便飞快的袭过来。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立刻闪过,只见那鞭子啪的一声抽打在了宫墙上,使得吸附在宫墙上的黄沙斑驳落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娇小的黑色身影竟然能够轻易躲过,所以在羞恼之间,又连接着袭了两鞭,但,却都没有触碰到慕容娇娇的发肤半点,最后一鞭时,慕容娇娇也有些不耐烦的抬手接住那似乎带刺的鞭子,素手一扯,瞬间,那鞭子笔直的发出嗡嗡的抖动声。 那男子一怔,口中咒骂了几句,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就要冲过来,但最前面的人却突然抬手,阻止了那男子的冲动,少许,一个凌厉的女子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拦的我路?” 慕容娇娇一怔,原来还是一个女人,于是她冷清一笑,猛地用力,生生的那名在马背上的大汉给扯滚落下来,一声惊恐的吼叫后,慕容娇娇啪的丢下手中的鞭子,声音颇为冷淡:“看好你家的狗,若有下次,我会废了他的胳膊。”,说完,慕容娇娇飞快的向前冲去,那女子身后的人惊住,策马冲过来,抽出腰间的弯刀迎上来,但慕容娇娇却飞奔上了墙壁,快速的跃入了城内,失去了踪影。 那几个人都错愕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城墙,那城墙有数丈之高,巍峨挺立,但是刚才那个人…… 为首的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蒙着面的脸略略呆了一下,但随后便策马飞快的向前奔去。前面的侍卫看到她,上前拦截,而她则是一个翻身下马,用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抽在那侍卫的脸上,凌厉的喝道:“没用的东西,巡逻看守,居然还能让人闯进城内。”,而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侍卫都惊诧住了,随后跪在地上,齐声道:“参见二王妃。[.超多好看小说]” …… 慕容娇娇原本是想探清这座宫殿的地形,但计划却被打乱了,所以她只能回到城内。但脚步刚在沙地上时,却无意中看到了尼曼所居住的宫殿内闪过一个人影,月色下,她目光微凛,随后跟随上,攀附上石柱,一个翻滚,人已经依靠在了尼曼的宫殿前。 清冷的月色,幽幽沉沉,狂风几乎可以掩盖一切声响。慕容娇娇眯起双眼,从门的缝隙中探知内侧,却在明暗不定的炉火映照下看到了旖旎交缠的一幕,她目光一眯,不由得立刻别过头,但心头却有些安定。那个女子终究还是来了,那么真格娜纱大王妃今夜派来的人想必也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她们的交易也算是达成了。 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慕容娇娇转身离开,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夜色,依旧静悄悄,除了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呼啸风声和黄沙掠过古墙时发出的沙沙似雨的声音。 第二日,天色大亮时,慕容娇娇在两名西域女子的伺候下,起身梳洗,并穿上一件月白色用金丝绣成繁杂花纹的长袍,腰间系上了一条款厚的红色镶碧玺宝石的腰带,头上戴着帽子也更为华贵,几乎都是用一颗颗大小匀称的细小珍珠所窜,围绕帽沿一圈,细密的落在慕容娇娇的后背和胸前。袖口处,也是华贵的花纹和碧玺,并且坠着很多晶亮的宝石,举手行步之间,摇摇晃晃,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不用问,慕容娇娇也知道,这样合身的衣服一定是孤独宸绝下令送来的,只是这样华贵的衣服,他是想对众人宣告她的身份吗?西域可汗的女人? 刚刚穿戴整齐,真格娜纱大王妃身边的玛桑就走了过来,她的年纪大了,有五十几岁,但是神态却十分端庄。昨日见面之后,她对慕容娇娇的态度明显有了恭敬之意,但在看到她一身华贵的衣物时,还是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恭敬的对她抬手放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道:“玥姑娘,大王妃请您一同用早饭,请随我来。” 真格娜纱大王妃清早就要见她,想必是昨夜已经证实了尼曼就是巴达邑潜伏在这里的棋子了。慕容娇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身华贵装扮,略带斑驳的铜镜中,虽然朦胧泛黄,但是却仍然可以照出她的一身华贵威仪,这样的她,与当初在皇宫里的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几乎没有丝毫诧异。 慕容娇娇看着镜中的人儿,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细密雪白的珍珠贴在她的肌肤上,有些凉意,却更为映衬她精致的五官和娇艳妩媚。她慢慢的收回目光,朝大殿外那昏黄的天色看去,烈日当空,一切如昨,只是,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走吧”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玛桑怔了一下,几乎有些错愕的瞥了慕容娇娇一眼,因为她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时,几乎有种看到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感觉,这个中原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种大王妃才有的威仪震慑……。 刚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慕容娇娇跨步而进,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几张陌生的面孔,但是,衣裳却都极为华丽,特别是坐在真格娜纱大王妃旁侧的一名女子。 她们一看到慕容娇娇,先是愣住,随即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唯有真格娜纱大王妃在看到她这一身华贵而合身的装扮时,先是稍微愣怔了一下,但随后便又恢复了常态,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威仪端庄尽显,随后对一旁的女子道:“娜雅,这是可汗喜欢的中原女子,将来西域的新王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对慕容娇娇的介绍,不仅让那名长相与真格娜纱大王妃极为相似的女子有些愣怔,更是让慕容娇娇的眉心微动了一下。慕容娇娇目光瞥向那名为娜雅的女子,看她的年纪与真格娜纱大王妃差不多,但面容略显憔悴一些,衣裳光鲜华贵,但与真格娜纱大王妃坐在一起,却又显得暗沉逊色。 她……。慕容娇娇脑海中飞快的转过,随即,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庶出妹妹,突厥首领的王妃,亦是巴达邑的母亲,目前西域的真格娜雅二王妃。 尼服曾经告诉过慕容娇娇,真格娜雅二王妃怀上先可汗的儿子之后,便被纳为了二王妃,居于她的姐姐,真格娜纱大王妃之下,但是,她的名声和地位,却远远不如一个妾侍。 真格娜雅二王妃的目光在慕容娇娇身上打量,深沉的眼底流露着诧异,但随后,她却转身对真格娜纱大王妃说道:“她是西域未来的新王妃?西域从来都不曾有立中原女子为王妃的前例,可汗这么做,实在有辱王室威严。”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真格娜雅二王妃清早就出现在这里,莫非,昨夜她在城墙外面碰见的女人就是她?那么她又为何而来?掩护自己的儿子么? 真格娜纱大王妃冷冷的瞥了一眼真格娜雅二王妃,红唇冷意弥漫,她起身道:“西域王室的名声早就被辱没了。”说罢,她抬手让人准备早饭,三人一同坐下。 真格娜雅二王妃因为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但是眼睛却十分恶毒的瞪着慕容娇娇,眼底满是寒意。慕容娇娇也只当没有看见,因为她心里已经明白她的来意。 随意的用完早饭,真格娜纱大王妃就让二王妃回自己的宫殿去休息,但却留下了慕容娇娇。 真格娜纱大王妃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茶碗,噙饮了一口,随后慢悠悠的挥退了所有的人,少许,才开口道:“昨天我已经查过了,尼曼的确与巴达邑派人通报信息的女人有染,你昨天对我说,你有办法将巴达邑铲除,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办法。” 慕容娇娇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意思是她已经信任自己了,她抿唇一笑,抬眸看着这个华贵而有谋略的女子,却缓缓的道:“大王妃劳师动众的前往这片斑驳落魄的宫殿,甚至惊动了二王妃也一同前来,想必心里也早就有了计策,你不想让这场战役在王宫中的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所以便想在这片贫瘠之地有个了断,这样,也可以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手猛然顿了一下,目光也突然阴沉。但她的这个表情,却让慕容娇娇明白,她猜对了。因为按照道理来说,真格娜纱大王妃为了自己的儿子跑来这里,她可以走的很隐蔽,但是偏偏二王妃却也跟随着来这里,这必然是她临行前故意放出的风声,引了真格娜雅二王妃来这里。 看来,这位西域盛名威严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也不会当真大度宽容,她只是一直都在等待机会除掉这对令她生生厌恶的母子,而这件事,就是一个机会。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色萧肃,目光十分冷沉,她幽幽的凝视着慕容娇娇,少许,她声音沉厉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娇娇轻笑,但那笑却似刺伤了真格娜纱大王妃一般,使得她手中的茶碗都险些捧不住,滚烫的水从杯中渐出,滴落在她华贵的裙摆上。她秀眉蹙起,随即啪的一声将茶碗仍在了案几上,哗啦一声,杯子歪斜,水泼了一桌,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地板上。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你引出巴达邑,只要真格娜纱大王妃记住对我的承诺,事成之后,我们必可两不相欠,我回我的中原,你继续做你的大王妃。”慕容娇娇声音颇为淡漠,并没有因为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摔砸了杯子而诚惶诚恐,因为她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越是如此,就是她心存对自己的芥蒂,而这种芥蒂只要存在,她便不会让她跟随孤独宸绝回到西域,更不敢轻易的在她身上耍花样。 “你好大的胆子”真格娜纱大王妃拳头握起,那几枚宝石戒指闪烁着华贵光辉。 慕容娇娇垂眸,素手轻拨了两下自己的衣袖,上面垂坠的碧玺和宝石闪动,她缓缓的道:“我的胆子若不大,必然要死在这里。”,说罢,她抬眸望向真格娜纱大王妃,秀眉挑起,又道:“尼服的表妹很喜欢可汗,她应该有资格成为西域的新王妃吧?” 真格娜纱大王妃僵住,她陡然眯起双眼,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慕容娇娇起身,慢慢的朝门口走去,但又停住脚步,转身瞥向真格娜纱大王妃那张美丽的面容,淡淡的道:“如果你能够保证我活着走出大漠,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件事。” 真格娜纱大王妃立刻站起身来,但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慕容娇娇已经踏出了宫殿。 城楼下,聚集了很多士兵,看似重兵把守,应该是胡骑的首领到了。慕容娇娇没有理会这件事,她慢慢的步下石阶,想要尼服,却在尼服的宫殿门口看到了身着俏丽鲜艳骑装的妮纱哈尔,她手持银色长鞭,正用手抚摸着孤独宸绝的那匹灰褐色的神驹,但是那匹马的性子极为刚烈,根本不让她近身。可是妮纱哈尔似乎也有一种恒心,不停的变换着方式去接近那匹马。 慕容娇娇看着妮纱哈尔,突然发觉,其实她在任性之中也有一丝可爱之处,至少在对待自己的感情时,竟然这样的执着。这时,妮纱哈尔也发现了慕容娇娇,她突然转头,帽子下面编制了无数黑色的小辫子在风中掀起美丽的弧度,但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张娇美的面容的时,俏丽的面同顿时垮了下来,全身也立刻蒙上了刁蛮的气息,扬起头,捏着手中的银鞭指着慕容娇娇,娇厉的喝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卑贱的中原女人。” 慕容娇娇倒是没有在意妮纱哈尔的恶劣的态度,而是淡漠清冷一笑,道:“你很喜欢可汗?” 妮纱哈尔也许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会这么唐突的问这句话,她面色一怔,但随后娇俏的面容更为难看起来,她瞪大双眼,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争抢可汗?你这个卑贱的中原女人,上一次放过你是因为表哥在,但是这一次,我就划烂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迷惑可汗。” 说罢,妮纱哈尔手中的银鞭子已经簌簌两声甩了过来,慕容娇娇眼底一沉,西域的人似乎都很擅长用马鞭,不过妮纱哈尔的功夫更是远远不及孤独宸绝,她一个闪身,那皮鞭就已落在了别处,只闻啪的一声巨响,抽打在青石地板上,扬起了一沉灰沙。 妮纱哈尔失了手,很是惊诧,随即又是一鞭甩过去,但慕容娇娇却只是轻微的移动了一下,鞭子依旧落空。慕容娇娇冷笑一声,在她第三次甩鞭子时,抬手接住了她的银鞭,声音极为冷淡的道:“这样的性子,只怕就算做了西域的新王妃,也会惹出祸端,还是罢了”,说罢,她猛地松手。 妮纱哈尔原本被慕容娇娇拽住鞭子,又惊又怒,所以下了十足的力气紧紧的拽着,但慕容娇娇这一侧陡然松开,她一个不胜防,便连连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踉跄几下便摔倒在了地上,华丽的衣袍上顿时沾满了黄沙和泥土。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妮纱哈尔恼羞成怒,她从地上起身,那凶悍的模样没有半点中原女子的娇柔,眉宇之间,出了羞怒之外更增添了几分英气,她捡起地上的鞭子又要抽向慕容娇娇,但手刚举起来,就被身后一道低沉震怒的声音给喝断:“放下鞭子,否则我砍了你的手。” 慕容娇娇一怔,而妮纱哈尔的手更是颤抖了一下,显然是惊住了。二人同时望向左侧,只见孤独宸绝满身隐怒的走了过来,而他身侧,还跟着一名陌生但却也十分魁梧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目光深邃,却也带着惊奇的在慕容娇娇和妮纱哈尔之间徘徊。 孤独宸绝今日穿了一件图腾繁杂的黑色长袍,以往披散的长发也用黑色璎珞扎起,头上带着灰褐色裘皮所制的帽子,中间镶着碧绿的宝石,两条明黄色的垂带贴在肩上,看起来十分威严,颇有王者风范,而那张刚毅的冰冷的面孔也更为的俊朗不凡,气势逼人。 妮纱哈尔看着孤独宸绝,眼底有敬畏,但更多的却是痴迷,她神色怔怔的,随后,竟然略带羞涩的低垂下了脑袋。 孤独宸绝的剑眉微微蹙起,却没有理会妮纱哈尔,他大步走到慕容娇娇身前,拥住她的纤弱的身子,低沉而紧张的问道:“她可有伤到你?” 慕容娇娇微微摇头,她不希望孤独宸绝在这个时候出现。 妮纱哈尔猛然抬头,她怔怔的看着孤独宸绝对慕容娇娇的温柔态度,神色从最初的娇羞渐渐的苍白,随后娇俏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怒意,她扬声道:“可汗,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众女人,你为什么要……” “闭嘴,妮纱哈尔”尼服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他冷冷的打断了妮纱哈尔的话语。 妮纱哈尔怔住了,她转头望向自己的表哥,又看了看拥抱住慕容娇娇的孤独宸绝,双眼突然红了起来,随后转身跑远了。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看来,她想拉拢妮纱哈尔纠缠住孤独宸绝,将来为自己逃走创造机会的计划落空了。垂眸,慕容娇娇快速的掩去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做声。 “这就是巴达邑从中原带回来,献给可汗的女人?果然很与众不同。”这时,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阴沉和沙哑。慕容娇娇身子一怔,立刻扫向那声音来源处,只见刚才站在孤独宸绝身侧的男子正用一种好奇的打量目光凝视她,阴沉的目光充满的好奇。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而孤独宸绝却立刻用身体遮挡住了那男子窥视的目光,声音也格外的冷沉:“你禀报的事情,本汗已经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那男子面色沉了一下,但是十分恭敬的抬手按在胸前,对孤独宸绝行礼,随后道:“遵命”,说完,又看了一眼慕容娇娇,便带着深沉的冷意转身离开了。 尼服这时却上前来为自己的表妹求情,道:“三哥,妮纱哈尔的性子烈,所以乖张了一些,还请三哥不要降罪于她。” 孤独宸绝为慕容娇娇理了理披散的长发,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丝中穿梭,少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逆转的威严:“你好好的看着她,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我就砍断她的手。”,孤独宸绝的话语极冷,甚至带着决然和冷冽,使得尼服都不由得一怔。尼服眉宇蹙紧,他明白若非妮纱哈尔触及了孤独宸绝的底线,可汗也不会对他说出如此狠绝的话,于是便低头道:“是,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教导妮纱哈尔”,说完,尼服也离开了。 众人都退下之后,孤独宸绝便拉着慕容娇娇的手走到了一处风沙不大的地方,似乎想要带着她看着里的景致,但是慕容娇娇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他走了一段路,突然转头望向她,目光炙热,口气也甚为坚决:“母亲已经答应,等回到西域,就册封你为我的王妃,宜馨,你可知道我有高兴?” 慕容娇娇望向孤独宸绝,他眼底闪烁着某种浓烈的情意,脸上更是浮现了难得的笑意。背着阳光,慕容娇娇看到孤独宸绝脸上的笑意时,有瞬间的失神,而这样的表情落入孤独宸绝眼中时,他的神色却陡然一沉,握着慕容娇娇的手也瞬间收紧了。 慕容娇娇秀眉一动,因为疼痛,在抬眼时,却见孤独宸绝有些愠怒的道:“宜馨,你别无选择,你只能跟我回去。” 孤独宸绝的话语十分急切,但目光却格外的笃定,握着慕容娇娇的手也更为的紧密。慕容娇娇的心一沉,在心底感觉有些动容之前立刻别开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压抑住了内心的触动,却你没有说话。 看着慕容娇娇的淡漠,孤独宸绝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紧密的与她十指相扣,就这么站在风中,许久,许久…… 临近正午时,孤独宸绝有要事与尼服商议,便将慕容娇娇送回了宫殿,又出去忙了。而慕容娇娇也知道自己不会再平静多久,因为这座废弃的王城,大漠的驿站中,来的人已经渐渐的多了起来,从伺候她的西域女子口中,她也得知了今日遇见了那个男子就是胡骑部落的首领。 西域的三大家族几乎都已经到达了,虽然西凉和突厥的兵马还在大漠的深处藏匿,但是真格娜纱大王妃设了陷阱,让真格娜雅二王妃跟随其后来到了这座似乎已经被围困的城中,便是对巴达邑最为致命的一击,最关键的是,尼曼已经露出了马脚,至少她让尼曼传递错误的消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巴达邑抓获。 慕容娇娇在心里盘算着,随后在旁晚故意踏出自己的宫殿,四处行走。结果,便在城楼下的瑞兽神像前碰见了尼曼。他一脸疲倦之意,身上还散发着女子残留的浓艳香气,那应该是昨夜那个妖媚的女子留下的,而且看到他眼下的黑青,就能猜测得出他昨夜并没有睡好。 巴达邑很懂得利用人的软肋和缺点,尼曼好色,有勇无谋,所以便轻易的成为了他的俘虏,为他所用。 尼曼看见慕容娇娇,刚才的疲倦之态瞬间扫去,他笑着迎上来,道:“玥姑娘昨夜住的可还适应?这个地方虽然不比西域的王宫,但是却比在大漠上扎营好得多,对了,我听说真格娜纱大王妃昨天接见你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慕容娇娇知道尼曼在套问自己的话,于是她红唇勾起一抹笑意,抬眼望向那尊神像,缓缓的道:“承蒙尼曼大人的指点,我已经请求了大王妃将放我离开。王妃仁慈宽厚,已经答应了。” 尼曼一怔,面色有些惊诧,随即问道:“大王妃答应让你离开?什么时候?”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瞥向他,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明晚三更。”,说完,慕容娇娇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城楼上的宫殿中,慕容娇娇便站在回廊上俯视下面的动静,而在真格娜纱大王妃身侧的玛桑前来请她去用午饭的时候,她却不紧不慢的将那枚金牌从袖中拿出,递向那名老妇,淡淡的道:“告诉王妃,明晚三更,送我出城。” 玛桑怔了一下,原本想询问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在看到慕容娇娇手中的那枚金牌时,面色立刻变了,她立刻恭敬的低垂脑袋,道:“是,我一定传到。” …… 傍晚时,慕容娇娇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准备休息时,真格娜纱大王妃却来了,她一踏进宫殿,就挥退了所有的侍从,对她道:“我已经在布置好了兵马埋伏,你确定巴达邑一定会出现?” 慕容娇娇淡然的凝视真格娜纱大王妃,口气颇为冷清:“他也许不会出现,因为他的母亲在这里,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住,却是眯起双眼,神色有些凌厉:“你不能确定?我已经布下了兵马,难道……” “巴达邑为人狡诈,如果在真格娜雅二王妃没有来这里之前,或许他一定会出现,因为他没有牵绊,但是大王妃您却偏偏将他的母亲也引来这里。所以,有二王妃在这里,巴达邑便一定会有顾忌。”慕容娇娇冷冷的打断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话,冷笑着嘲讽她的自作聪明。 真格娜纱大王妃僵住了,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狠戾,那是属于不可侵犯王权的威信,她是在警告慕容娇娇,她的威严容不得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但是,她内心亦是明白慕容娇娇说的不错,因为她是睿智的,很多东西不用言语,就能够了然。 真格娜纱大王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故意要将刚才升起的怒意强压下去,少许,目光沉了沉,拳头握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说,那应该怎么办?我不能拿这次行动做试探,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 “大王妃英明”慕容娇娇清冷的笑起来,真格娜纱大王妃不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即便在震怒之中仍旧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慕容娇娇起身,缓缓的走到铜炉旁,她拿起一根木头,仍在了即将熄灭的炭火上,顿时火光燎烧出猩红的火舌,嘶嘶的跳跃着。慕容娇娇眼底映着火光,她慢慢的道:“巴达邑可能会在三更天派人与尼曼里应外合,确定我是否当真出城。一旦得到证实,依巴达邑的心性,他未必会涉身冒险,毕竟我和她的母亲的性命,他会更看重家族的荣辱。所以,他很可能会在确定我离开之后,派人通报孤独宸绝,以此扰乱城内的防守,并趁乱带走二王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住,随之眼睛一眯,道:“巴达邑手中有多少兵马?宸绝的兵马带的不多,我手中也没有多少,若是他的兵马多,我们又要做两手准备,只怕会应付不来。” “不用做两手准备”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她面色冷清,转首望向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随即道:“只需明晚请二王妃多喝几杯,然后将她送进马车,三更时出城即刻。如此一来,如果巴达邑故意引起骚动,趁机进城找二王妃的话,他一定会扑空,而当他发觉上当,要出城时,可汗的兵马应该早就可以将那群无首乱党全部歼灭;若是他亲自出现,要截马车,那么大王妃将他们擒拿之时,更可以用内外勾结来名正言顺的将他们母子都除去。这么做,一举两得,不费吹灰之力。” 真格娜纱大王妃再一次深深的怔住了,那双深邃的目光在夕阳猩红的笼罩中几乎辨不清色泽,但那一身华贵却闪烁着刺目的光晕。少许,她凝视着慕容娇娇,突然道:“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中原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谋略,难怪中原能够鼎盛繁华,统驭天下,而我西域,只能驰骋大漠,风餐露宿。” “大漠男儿,威武雄壮,气势震天,这也是中原人无法比拟的。”慕容娇娇巧妙的避开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一而再,再而三想探寻慕容娇娇身份的话语,随即敛下目光中的锋芒,又道:“驰骋大漠的男儿,就如这天空翱翔的苍鹰,也只有这样的民族,才能征服这片苍茫的金色大漠,你们战胜了天,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沉了沉,突然笑了起来,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潋滟与妩媚,虽然,那眼角已经有些细密的皱纹,但是却还是能够看出当年她是何等的美丽。只是,这样美丽与权贵集于一身的女子,西域的第一王妃,或许,也同曾经的她一样,满身都是苍夷,满心都是沧桑。 “难怪宸绝那么喜欢你,甚至非要求我让你成为西域的新王妃,你很聪明,也很特别,只是可惜,你再聪慧,再有谋略,仍然是一个中原女子,西域的王族容不下。”真格娜纱大王妃淡淡的说道,第一次,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对慕容娇娇说话,甚至话语竟然还含有一丝惋惜。 或许,她也在寻找,想为自己的儿子寻找一个能够与之并肩作战,同舟共济的高贵女子,一同撑起整片西域的天下,让他们的子孙都能够延绵不绝的在这片土地上奔驰,可惜,她至今都为寻找到。 慕容娇娇面色沉着,而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失神也只是片刻,仅仅瞬间,两个女人之间似乎有了丝毫的相互惋惜,但,那一瞬间之后,她们再次冷然相对。真格娜纱大王妃低头轻抚着手指上的猩红宝石的戒指,突然又问道:“如果这一次能够将巴达邑和他的母亲一并铲除,突厥的领导权便可以回到王族的手中,但是胡骑和西凉这两大部落却很难着手,特别是西凉,听闻他们已经找到了继任的王子。” 西凉继任的王子应该是就是花想容吧,慕容娇娇提到这个曾经跟自己有过一段接触的男子时,不有的秀眉蹙起,少许,她开口道:“如果可以顺利拿下突厥,便是对胡骑和西凉最好的警告。而且西凉的王子离开十年,足见他没有多少争斗之心,所以突厥一旦易主,那么胡骑就算想兴风作浪,也只能势单力薄,也不足为惧。” 真格娜纱大王妃没有再说话,目光是定定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那娇小俏丽而窈窕纤弱的身姿,以及那华贵的长袍映衬的美丽容颜,她眸子眯了眯,随后,竟然拔下食指上的一枚猩红宝石戒指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她道:“这个是你离开的凭据,只要在大漠,我保证没有人能够动你。”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那案几上的宝石戒指,那猩红的光芒映在夕阳中,反射着刺目如血的光泽。但慕容娇娇没有接过,而是淡漠的道:“大王妃不等明天收复了突厥再说吧,时间漫长,久恐生变。”,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了一下,但却没有再说话,她转身便踏出了宫殿,华贵的身影笼罩在夕阳中,慢慢的离去。 她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凝视着那枚宝石,目光移向了天空上的如火一般烧红的云彩。狂风乍起,吹拂慕容娇娇长袍,地上的影子斜长而冷清……。 90伏袭突厥(一),成全 大漠的风沙从来都不曾停歇过,但今日的风沙却格外的大,在太阳下山之后便吹得昏天暗地,一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灰蒙蒙的一片,不曾踏出宫殿一步,但是从门缝里吹进来的沙粒却已经渐渐的拢堆成了一片,在铜炉的火光中闪烁着隐隐的金色。 慕容娇娇依靠的椅子上,有些懒倦的歪着,炉火暖融融的舒缓了傍晚的寒意,却驱赶不了这里的干燥。案几上的牛角灯光芒零星,照不见方寸距离,却跳跃着,明灭不定。 那两名被孤独宸绝指定前来伺候她的西域女子在傍晚时,推门而进,那风沙的呼啸声顿时更是清晰,她们捧着食物和水进来,上面都用了棉布遮盖住,放在案几上时,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布匹上已经沾了一层沙粒。 慕容娇娇转头看了她们一眼,眸子无意的朝门外望去,随之幽幽的道:“今晚风沙真大啊。” 那两名女子都抬头,显得有些惊诧,因为慕容娇娇鲜少与她们说话。这段时间来,她们也听到了不少风声,特别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对真格娜雅二王妃说,一回到西域必然要应允可汗的意思,册封慕容娇娇为西域的新王妃的事情,所以,她们不由得比以往更为小心仔细的伺候。 于是,那两名女子中,年纪稍大,也看似有些历练的女子便回应道:“大漠季候交替时,都会有风沙,这还是小的了,也许明日的风沙会更大一些。” 慕容娇娇长睫一动,握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给的宝石戒指的手也顿了一下,秀眉微微挑起,淡漠的道:“据说大漠中有风沙时,出行会很危险。” “有风沙容易迷路,而且风沙会遮盖掉一些痕迹,使得救援的人都找不到踪迹,所以即便我们西域人,也很少会在大风沙的时候出行。刚才,可汗也已经下了命令,要在驿站中多住几天,等风沙过后再赶路。”那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场风沙要刮多久?”慕容娇娇收回目光,又转到了那嘶嘶发出声响的喝跳跃火星的铜炉上,眼底一片火红的晶亮闪烁,手中,捏着的那鲜红的宝石更是刺痛人眼。 “三天”那女子如实回答。 慕容娇娇没有再说话,三天,如果风沙可以遮盖大漠上的一切痕迹的话,那么她就必须在大风沙停歇之前离开。 今夜,风沙的呼啸声如同鬼魅嘶吼,吵得人无法安睡。慕容娇娇一直知道大漠的可怕,但是却没有真正见识过,那铺天盖地的灰黄与喘息不过,想得到一丝纯净空气都艰难的恐惧。床榻上的幔帐拢得密实,但是在天亮之后却依旧能后看到窗沿边上沾染的沙粒。这些灰尘,似乎无孔不入。 早晨起床时,掀开幔帐,目光所及,亦是一片灰尘,那细密的沙粒铺满了青石地上,也打熄了炉火,那银白色的炭火上,也是被堆积了一层。今天的阳光不如以往那般强烈,在那两名西域女子推门而入时,慕容娇娇看到的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就如同山雨欲来的征兆。 今天的风沙的确比昨日的大了很多。慕容娇娇梳洗过后,随意的吃了一些早饭,准备出去看看,但是那两名女子却阻止了她,道:“姑娘,今天风沙很大,不宜出行,可汗也交代了,不能让姑娘乱走,免得受伤。” 慕容娇娇瞥向那两名女子,目光清冷,那两名女子都怔了一下,原本的阻止顿时变成了无声。权利,似乎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好东西,即便她现在的身份仍旧还是一名,西域人眼中卑贱的中原女子,但是一旦传出她是未来西域的新王妃,便不再有人敢对她不敬。 “拿件斗篷来。”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那两名女子有些畏惧慕容娇娇,不敢再劝诫,只能从衣柜中取了一件银白色,绣满繁杂花纹的斗篷给慕容娇娇披上。斗篷上,帽沿处是灰褐色狐裘滚边,长度正好包裹慕容娇娇纤弱较小的身子,慕容娇娇看着这么合身的斗篷,不免有些诧异,素手轻抚那簇新的布料,却明白,这也是孤独宸绝给她的。 他在她身上,算得上是花尽了心思,可惜,他的一切好,她却都不能接受。 大漠中的风沙吹得让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慕容娇娇走到城楼下面,便找了一处窄小的石柱暂时躲一下,她刚出来,但是斗篷上已经沾了很多的黄沙,轻轻一抖,落了一地的灰尘。慕容娇娇拢了拢斗篷,张望了一眼四周,那些西域士兵却笔直的站在风沙中值守,仿佛这样的恶劣气候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清冷的目光带着狡黠不时的转动着,慕容娇娇前后张望了一眼,随后又蹋入了狂风中。她在城楼的四周慢慢的转悠,几乎将这里的地形都熟悉了,但在她刚走到城门前之时,却被两名值守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他们用生硬的中原话很是不客气的道:“可汗下令,谁也不准出城。” 慕容娇娇目光凛了凛,转身便回到了城中,但在城楼石阶处的数根高耸粗壮的石柱旁,慕容娇娇却遇见了身着光鲜华服的真格娜雅二夫人,她一看到慕容娇娇,原本娇媚而略带苍老的面容顿时变了,眼底的厌恶几乎毫不遮掩,她慢慢的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眼,在看到她那月白色斗篷上所绣的花纹时,眉毛都高扬起来,她声音尖锐而不客气:“可汗的眼光还真是特别啊,居然会喜欢这样一个瘦弱的中原女子,这样的身材,只怕连侍奉可汗都不能够,还能指望她为西域的王族延绵子嗣吗?” 慕容娇娇的目光沉了沉,看着真格娜雅二王妃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却没有说话。而,这位曾经手段凌厉的二王妃也从来都不将中原人放在眼中,所以也忽略了慕容娇娇眼底闪过的厉光,而她身侧跟随的侍女也为了奉承主子而刻意贬低慕容娇娇,道:“王妃说的是,她现在能够活着,想必可汗还没有宠幸她,若是可汗碰了她,保证她会承受不住而断气,到时候别说坐上西域新王妃的位置了,连命都保不住……” 那侍女的污言秽语十分刺耳,但是却正好对了真格娜雅二王妃的胃口,她目下无尘的笑起来,乌黑发髻上的装饰和丰满的胸脯都颤动起来,那一身华贵的衣服,穿的有些露骨,但却能够将她强壮丰满傲然给显现出来。不过,她眼角的细纹和眉宇之间的痕迹却仍然可以看得出,她并不如表现这般光鲜,这么多年,她在真格娜纱大王妃那样英明睿智的女人的压制下,应该过的并不惬意。 “二王妃如果没事,不知是否可以让开,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慕容娇娇淡漠的看着这一主一仆二人仿佛自得其乐的丑陋嘴脸,冷冷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真格娜雅大王妃猛然一震,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中原女子竟敢这般对她说话,她声音陡然高扬起来:“你,你说什么?” “原来二王妃不仅在西域没有地位,连耳朵都不好使,这也难怪至今都活在被人的嘲笑中。您的儿子,突厥首领巴达邑,因为你当年的无耻行径,至今都只能带着面具示人,王妃觉得,您又比我高贵多少?更何况,我至少还是可汗喜欢的人,而您呢,真格娜雅二王妃?”慕容娇娇清冷一笑,既然她想让自己说,那么她就清楚明白的告诉她。 真格娜雅二王妃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敢这么对她说话,又说出了她当年的丑事,所以一时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那华贵外露的衣服甚至都遮掩不住胸前那丰满的波涛汹涌。她抬起雪白圆润,带着数枚宝石戒指的手指向慕容娇娇,愤怒的道:“你这个卑贱的中原女人,竟敢这样羞辱我,看来是可汗没有好好教导你,我,我……。” 慕容娇娇目光一凛,红唇却勾起一抹冷笑,完全不曾将这个西域的二王妃放在眼中,而她却突然冲上前来,甩起华贵的衣袖又要掀过来。慕容娇娇立刻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真格娜雅二王妃惊诧,有些错愕慕容娇娇的大力,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朝她压去。 “王妃,王妃”真格娜雅二王妃身后的两名侍女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焦急了,因为她们这位体态丰满的二王妃竟然在无法抵过慕容娇娇的力气之时,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可惜,也在没有来得及逞凶之时,就被慕容娇娇抓住了,于是,她便气急败坏的整个人都朝慕容娇娇身上压去。 这就是西域的贵妇,慕容娇娇看着真格娜雅二王妃狰狞的面容和额头上的汗珠,突然似看到了当年玥府中嚣张跋扈的九夫人,她眼底一沉,猛地将真格娜雅二王妃朝后退去,冷声道:“接着你们的王妃。” 真格娜雅二王妃被慕容娇娇一推,整个人踉跄后退,脚下因为步伐太急而踩住了袍摆,只听她啊了一声惨叫,直直的朝后面倒去。她身后的两名侍女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上前接住,但,真格娜雅二王妃的身材实在太过珠圆玉润,丰满妩媚了,以至于那两名身量纤纤的侍女接住之后,也啊的一声,跟随着跌倒在地。 三个人跌成了一团,又滚到了风沙最大的地方,一时间都被吹得灰头土脸。真格娜雅二王妃挣扎起来,却还是几次都被长袍绊倒,她踩着身下的侍女,也不顾那些侍女惨叫不跌,挣扎着起身,快步冲到慕容娇娇面前,抬手指着她娇美的小脸,怒道:“好你个卑贱的中原女人,竟敢这样对我,你,你等着。你不过是巴达邑敬献给可汗的一个侍妾而已,待有了更美丽的女子到可汗的怀里,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娇娇先是一怔,但随即,红唇边慢慢的勾起。真格娜雅二王妃既然知道她是巴达邑敬献来的,说明她与自己的儿子是有联络的,慕容娇娇缓缓垂眸,口气却为无辜的道:“我不明白二王妃究竟在说什么,是我哪里得罪二王妃了吗?王妃要如此诅咒我?” 真格娜雅二王妃见慕容娇娇这幅娇楚无辜的模样,更是怒火升腾,她愤恨的扯下了总是绊脚的华丽长袍,那里面华服的颜色更为鲜艳夺目,她的发髻虽然已经散乱了,但却能够看得出年轻时的妩媚风流,她咬牙狠狠的道:“算你狠。”,说罢,转身就大喝了一声,带着那两名被她踩得一拐一瘸的侍女走了。 慕容娇娇目光顿时幽沉,她冷冷的凝视着真格娜雅二王妃的背影,红唇紧紧的抿起。 “好你个卑贱的中原女人,居然连真格娜雅二王妃也敢打,我真是小看你了。”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因为风沙太大,慕容娇娇没有停的真切,但当那伶俐的声音骤然而起时,她却已经明白了来者是谁。 慕容娇娇神色不变,她不动声色的在斗篷下抚摸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给她的那枚宝石戒指,少许,转身望着一脸骄纵和不服气的妮纱哈尔,声音平静的道:“你又想这样?” 妮纱哈尔看着慕容娇娇身上那件华贵的月白色斗篷,眼底陡然愤怒起来,她用银鞭指着慕容娇娇遮掩在斗篷那灰褐色滚边帽子中的美丽面容,喝道:“你今日对我西域的二王妃不敬,我会去告诉可汗,让他将你赶出西域,滚回中原去。这个没有礼数的中原女人,你不配称为可汗的新王妃,连一个侍妾都不配。” “配不配,是妮纱哈尔小姐说了算吗?”慕容娇娇倨傲的抬起下颚,脸上没有半点惶恐之意,更多的却是不屑,她冷笑一声,又道:“妮纱哈尔小姐似乎忘记了可汗的警告,他说过,如果你再那鞭子对着我,他就砍了你的手。” 妮纱哈尔的面色顿时变了,足见孤独宸绝在她的心里的地位足以令她的刁蛮收敛,她的手怯生生的僵了一下,但娇俏的脸颊却因此气得绯红起来,她气鼓鼓的道:“你竟敢拿可汗来压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西域,你也还不是新王妃。历代的可汗都有无数王妃,就算你能够成为第一王妃,可汗也会因为你无法孕育子嗣而厌恶你。” 妮纱哈尔是真心爱孤独宸绝的吧,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看着她那气得绯红的脸和那双恼怒的眸子,随之,不仅没有因为她的不敬而生气,反而慢慢的走上前,缓缓的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红颜未老恩先断,色衰而爱驰。男人喜欢的的确只是女人的美貌,而当美貌渐渐老去时,丈夫,便不会再看你一眼了。” 妮纱哈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狐疑的看着慕容娇娇,在看到她幽深而清冷的眼神时,收回了手中的鞭子,仰首疑惑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不错,我不能为西域王室孕育子嗣,以后,在可汗有了众多的嫔妃之后,必然也会因为喜新厌旧而厌恶我,所以,我也没有想过要去西域王宫,成为你们可汗的新王妃。”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斗篷下,她握着那枚红宝石的手也紧了一下。 妮纱哈尔有些震惊,她的目光从狐疑到失神,随后不停的打量着慕容娇娇,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撒谎的证据,但片刻后,她却沉默了,似乎在犹疑,少许,才开口,但是她的话语已经不那般尖锐,而是压低了声音,并走向她:“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随可汗回西域?可是,你不去西域,能去哪里,可汗也不会让你离开的。可汗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包括真格娜纱大王妃在内。” 慕容娇娇知道妮纱哈尔仍然在确定,因为她不相信慕容娇娇会放弃西域新王妃的位置,因为那是所有西域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于是便扯起一抹清冷的笑意,淡淡的道:“我在中原,有我的心上人,我要回去找他。” 妮纱哈尔呆住,她双眸睁大,随后竟有些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将目光又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脸上,秀眉挑起,怪异的问道:“你有心上人?他比可汗好吗?” “他是我爱的人。”慕容娇娇淡淡的回答,但这个回答却足以触动妮纱哈尔的心,因为,孤独宸绝也是她爱的人,虽然她从未能得到过,可是这种情,在这个少女的心中却依旧滋长,令她无法自拔。 妮纱哈尔的那娇俏的小脸上瞬间连半点敌意都没有了,似乎很是惊诧慕容娇娇的感情,她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口气喃喃的道:“原来,你也有爱的人。”,顿了片刻,她又道:“其实,我也有爱的人,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我很努力,努力的去做他喜欢的事情,生怕被他厌恶,可是我无论怎么做,他都不喜欢我。”说到最后,这个曾经倨傲刁蛮的西域少女,竟然低垂下了头,那失落的模样令人不忍。 慕容娇娇看着她,心口一阵触动,但她随之挑起了秀眉,遮掩了这种不适的感觉。而妮纱哈尔却又突然抬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问道:“你爱的人,比可汗好吗?他也爱你吗?对了,你既然有爱的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大漠里?而且还被那个讨人厌的巴达邑抓住,敬献给了可汗?” 妮纱哈尔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慕容娇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南宫辰轩比孤独宸绝好吗?也许不;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漠?那是因为她逃离那个人的怀抱,可是这些,却是她心底永远都不能触及的伤,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容许自己去想,所以,她怎么会去告诉一个陌生的西域少女? “他不相信,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我,我无法承受,所以就离开了。”慕容娇娇很是轻描淡写,但在说这些话时,每一个字,却都能刺痛她自己的心。她爱的人,已经忘记她了,关于她的一切也都变成了空白,而忘记那段竭斯底里的回忆,或许是对的,因为这样,她和南宫辰轩都解脱了。 妮纱哈尔的面色跟随着慕容娇娇的每一句话都改变,灵动的目光更是一时喜,一时噌,或许少女对爱情的向往也就是如此,自身的触动,便在听到别人的故事时,也会浑然忘我的专心,小心翼翼的询问。 “那然后呢?他有没有找你?”妮纱哈尔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不知道”慕容娇娇转眸望向她,她的眼底,或许有一丝无法掩藏的哀恸,而此刻,她更不想去掩藏,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驾驭这个刁蛮的少女,就必须使用这一招。 “你不知道?”妮纱哈尔突然提高了声音,那神色仿佛很愤怒,她大声道:“你这个愚昧的中原女人,你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遇见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男人有多难得?他试探你,说明他真的爱你,但你却不珍惜,天啊,你怎么会这么蠢……”,妮纱哈尔突然就变得很激动,甚至最后几句话,都是奋力的用西域语怒骂起来。 “妮纱哈尔。”然,就在妮纱哈尔十分激动的时候,慕容娇娇察觉有人靠近了,她立刻握住妮纱哈尔的手,而妮纱哈尔愣住之时,那严厉的声音已经大喝起来。 妮纱哈尔一怔,整个人都僵直起来,她与慕容娇娇一同望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尼服和尼曼。妮纱哈尔似乎很怕尼服,不过她的眼睛在瞥见尼曼时,却露出了不屑的鄙夷,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样子。 “妮纱哈尔,你忘记我对你说的话?”尼服大步走来,劈头就训斥妮纱哈尔。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妮纱哈尔那青白不辨的面色,缓缓的道:“妮纱哈尔小姐没有对我做什么,她只是路过而已。” 妮纱哈尔低垂的脑袋猛地一抬,有些惊诧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为她说话一般。但,尼服却疑惑起来,他看了一眼慕容娇娇,又看了看妮纱哈尔那心虚的表情,俊容还是沉了下来,他对慕容娇娇道:“感激姑娘对妮纱哈尔的庇护,但是这个表妹的性子我很清楚,我带她离开。”,说着,就拉着妮纱哈尔的手离开了。 妮纱哈尔一边被尼服拖着离开,一边回头看着慕容娇娇,眼中有不解的情绪。 尼曼看了妮纱哈尔被尼服拉走,走到慕容娇娇身侧,笑道:“妮纱哈尔被尼服娇惯坏了,而且又喜欢可汗,她对你有敌意很正常,所以玥姑娘不要太在意。” “她已经知道我今晚要离开,所以有些诧异。”慕容娇娇知道尼曼已经看到了妮纱哈尔最后看她的那种,并不敌意的眼神,所以为了避免他心生疑惑,索性将计就计,让尼曼对她今夜要离开的事情深信不疑。 尼曼眼神微沉,随后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呼啸的大风沙仍然在铺天盖地,遮掩了这片方寸之地,所以,在这里说话一般不会被人听见,于是他便低声问道:“今夜风沙大,出行很危险,你真的要走?” “就是因为风沙大,才能掩盖踪迹,可汗他不会知道我的行踪。”慕容娇娇淡漠的回答,说罢,瞥看了他一眼,跨过丈余的青石地上,那厚厚的黄沙,遮掩好斗篷,踩踏在石阶上,回到了城楼上,自己的房间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每一刻都有些难熬。今日,真格娜纱大王妃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一次都没有召见她,但却宣召了真格娜雅二王妃一同用午膳,对她的态度也有多好转。而真格娜雅二王妃今日正好因慕容娇娇而受到了羞辱,所以便趁机告了状,在大王妃面前,将慕容娇娇说成是一个低贱的悍妇,万万不能担当新王妃的头衔。 为了安抚她,真格娜纱大王妃派人摆了不少菜,并且取了随行带来的好酒,算是给她压惊。慕容娇娇待在房间里,但却从真格娜纱大王妃当着真格娜雅二王妃的面,派遣过来‘训斥’慕容娇娇今日不当行为的玛桑口中得知了一切,玛桑告诉她,今夜的行动已经万事俱备,而且那菜肴和酒里,也下了足够量的蒙汗药。 真格娜雅二王妃在二十多年前争宠失败之后,一直都被自己的亲姐姐真格娜纱大王妃不待见,甚至不受人尊重,如今,真格娜纱大王妃竟然为了她而派人训斥可汗未来的新王妃,她自然是高兴的,也从心里认为,她就算是西域的耻辱,但毕竟也是真格氏族的人,而慕容娇娇却是一个卑贱的中原女子,于是,便也多喝了几杯,吃了不少菜。 太阳西斜时,真格娜雅大王妃突然觉得困倦,侍女以为她累倦了,便搀扶回了宫殿休息,然,她刚睡下,真格娜纱大王妃就派了两名贴身侍女过去看望,关上门时,打昏了那两名贴身侍女,随后悄然无声的给真格娜雅二王妃更换上颜色简单的衣服,甚至连她头上的帽子和长发都和慕容娇娇极为相似。 太阳下山,天空更为的灰蒙蒙,呼啸的风沙声音也更大了一些。慕容娇娇坐在房间的铜炉前,静静的等候时机,也拿捏计算着时辰,然,就在这时,妮纱哈尔却突然跑了过来,可是却被那两名西域女子给拦截了下来。 “让她进来。”慕容娇娇开口,妮纱哈尔这个时候跑来,一定是避开了尼服的训斥,有话对她说。 那两名西域女子似乎有些迟疑,迟迟不肯,但妮纱哈尔岂是一般柔弱的女子,她一挥手就退开了她们,并且警告的用手中的银鞭抵在其中一个年纪较大女子的脸上,轻轻的拍着,道:“如果你敢告诉可汗,我就抽烂你的脸,明白吗?” 那女子吓得面色都白了,立刻道:“明白了,妮纱哈尔小姐,我明白了。” 妮纱哈尔这才满意的走进来,她一看到慕容娇娇依靠在椅子上烘炭火,忙笑着走过来,披头就道:“你想离开吗?” 慕容娇娇挑了挑眉心,立刻望向妮纱哈尔那张笑的灿烂的面容,她眼底一沉,知道妮纱哈尔要她离开孤独宸绝。红唇勾起,慕容娇娇淡淡的道:“你有办法?” 妮纱哈尔神秘一笑,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金牌递给她,压低的声音止不住兴奋的道:“这是我从表哥那里偷来的出城令牌,可以让你出城,不过,如果你要人护送你离开,就必须再拿到可汗身上的一枚雕刻着神兽的令牌,那可以调遣可汗身边的十几名死士,他们武功高强,就算现在有大风沙,也一定能够将你平安送离大漠。” 慕容娇娇接过那枚金牌,有些诧异妮纱哈尔的大胆,不过,这样的性格才像这个刁蛮的贵族千金。慕容娇娇将金牌捏在手中,眼底陡然闪过一丝锐光,少许,她望向妮纱哈尔那带着娇俏笑意的面容,如果她真的要离开,就必须在今晚上就行动,最关键的是,能够绊住孤独宸绝。 今夜的行动,孤独宸绝应该还不知道,因为一切的操纵大权都是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手中,这个西域的第一王妃,为了保住儿子的地位,统一整个西域散落的权利,手段凌厉果决,所以就算孤独宸绝没有出面,她也一定能够操纵得当。 但,要绊住孤独宸绝的话……。慕容娇娇眼底一沉,立刻起身面对妮纱哈尔,清冷的道:“妮纱哈尔,你愿意为了可汗放弃一切吗?” 妮纱哈尔一怔,但随即目光很是坚决,她道:“我爱可汗,就如同你爱着中原的那个男子一样,我当然愿意为了可汗放弃一切。” 慕容娇娇为妮纱哈尔的坚定爱情而有些动容,于是,她立刻道:“我可以帮你留住可汗,你附耳过来。”妮纱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先是惊诧,但立刻欣喜起来,忙附耳贴着慕容娇娇,慕容娇娇目光眯起深邃的光芒,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退开,对她道:“能够做到吗?” 妮纱哈尔此刻早已面红耳赤,她竟然有些羞涩的看着慕容娇娇,但是,酡红的面色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异常的闪亮。原来,任何女子在羞涩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美丽,此刻的妮纱哈尔,即便身上充斥着贵族小姐的傲慢,但是她的含羞带怯,却足以令人驻足,移不开双眼。 妮纱哈尔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立刻转身跑了出去,那样子看似是羞涩的无法言语,但是内心的激动却早已让她心头澎湃。不出半个多时辰,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时,真格娜纱大王妃身边的玛桑来了,她带着两名侍女捧着一桌丰盛的菜肴走进来,并且还捧着一壶酒,看到慕容娇娇便道:“妮纱哈尔已经求了大王妃,大王妃同意了,我已经派人前去请可汗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玥姑娘了。” 慕容娇娇看着玛桑,又看了看那些菜肴和酒,突然明白了,其实真格娜纱大王妃早就已经知道了妮纱哈尔对孤独宸绝的情意,虽然,妮纱哈尔未必能够成为如她一样睿智的大王妃,但是,妮纱哈尔的家世和势力,却可以巩固西域的王权,所以,真格娜纱大王妃自然是同意她出的主意,更愿意成全妮纱哈尔的痴心。 “我会做好。”慕容娇娇淡漠的说道,算是回答了玛桑的话。 玛桑立刻露出了笑颜,这是慕容娇娇第一看到这个老妇笑,她微微向慕容娇娇躬下身子,算是尊敬,随后摆放好饭菜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慕容娇娇垂眸等着,不足一刻,孤独宸绝便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踏进房间,就寻找慕容娇娇的身影,随后快步上前,委身握住她的手腕,拉起她,将她娇小的身子拥抱在怀中,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环住,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你肯见我了……” 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僵硬,但在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时,她立刻缓缓的放松了自己,退开孤独宸绝的怀抱,却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自己却一个不经意就露出了心虚,她垂着眸子,淡淡的道:“不知道你用了饭没有,我……” “馨儿,什么都别说”慕容娇娇的话还没有说完,孤独宸绝就打断了她,随后再次将她拥入怀中,那样的紧,几乎可以将她揉进他的胸膛里。孤独宸绝闭上双眼,深吸着她身上的幽香的气息,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前,声音更为沙哑:“让我抱着你,就这样抱着你就好……。” 也许真格娜纱大王妃对他示意了什么,所以孤独宸绝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慕容娇娇依靠在孤独宸绝的胸前,虽然隔着层层衣裳,但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肌肤的熨烫以及那也许是走路急了,所以狂乱无序的心跳,她长睫低低的垂着,细密微翘,在明灭不定的牛角灯和暖融融的炉火下,闪烁着点点光泽。 少许,她抬起长睫,幽幽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平稳的道:“吃点东西吧。” 孤独宸绝似乎并没有起疑,虽然对慕容娇娇突然这样温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适应。他僵直着身体,低头看着慕容娇娇,她目光清冷,容颜依旧,还是最初那冰冷的模样,就如同一块碧玉一般,无论他如何握着,始终都还是沁凉一片。 或许是慕容娇娇这样的清冷,终于让孤独宸绝卸下了提防,于是他低沉的道:“好”,随后,握着她的手,走到桌案上,案几前,摆满了西域的这种菜肴,大多都是肉类,鲜少能够看到其他的菜色,那酒壶更是华贵,应该是纯金所制,前后镶着两枚鲜红的宝石,壶身也雕刻着繁杂的花纹。 慕容娇娇素手抬起,执起那酒壶,有些沉,她垂眸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一对金银所制的酒杯,两个酒杯分成金镶玉和银镶宝石,必然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刻意安排的,所以,她斟满了两杯酒后,将金杯递给了孤独宸绝,而自己则执起银杯,抬手敬他,道:“我敬你一杯。” 孤独宸绝看着慕容娇娇,目光漆黑深沉,更带着无法揣摩的情意,少许,他低头看着桌前的酒杯,握起,与她手中的银杯相撞,清脆的声音悦耳绵长。他看着她,道:“母亲跟我说,你愿意跟我回西域,成为我的王妃,馨儿,我很高兴。” 孤独宸绝即便口中说着高兴,但是那神色却沉稳,似乎,他的喜悦与怒意都只是这般无动于衷而已。也或许,他还没有到真的敢高兴的时候,因为这里,还不是西域的王宫,眼前这个清冷淡漠的女子,也没有真正成为他的人,所以,他心里仍然布满了警惕,唯恐这又是一个局。 但,慕容娇娇却也已经看透他的心思,她对他淡淡一笑,随后仰首先喝下了那杯酒。孤独宸绝见她真的已经饮下了,眼底刚才的迟疑才慢慢的褪去,随后露出了难得笑意,仰首也干下了那杯酒。 西域的酒很是烈辣,慕容娇娇饮下时,直觉胃中一暖,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她秀眉蹙了一下,有些不适应,但是孤独宸绝却低沉的笑起来,他道:“我从未见你喝过酒,今日是第一次,你也从未与我能够这样的平静的坐在一起,这也是第一次。” 慕容娇娇敛下长睫,执起银筷挟了一些菜放在孤独宸绝的碗里,淡淡的道:“这里离中原已经不知道究竟多远了,我既然已经不能回去,那么,往后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的。” 孤独宸绝眸子一沉,随之有些闪动,因为,他听明白的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她回不去了,所以,便只能依附着他生存,她是已经屈服了,愿意跟着他了……。 “馨儿”孤独宸绝的声音陡然低哑,而慕容娇娇却又在他面前的酒杯中斟满了酒,然后再次抬起酒杯,邀他共饮。 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的这幅身体究竟能够扛得住多少烈酒,西域的酒辣得有些呛,所以她只能倒了半杯给自己。她在记忆中,第一次喝酒,便饮醉了,而且还是在皇宫的凌霄殿后花园中与南宫辰轩在一起。 孤独宸绝看着她面色有些微红的模样,略略有些失神,但随后,握起酒杯,与她的相撞,仰首而进。两杯酒下肚,孤独宸绝也有些熏然,他吃了两口菜,看着慕容娇娇那妩媚动人的脸庞,抬手抚摸自己的耳垂,道:“这酒还真是烈,只饮了两杯,我竟然觉得有些耳热了,馨儿,你的酒量很好。” 慕容娇娇看着孤独宸绝那略略泛起火色的耳根和脖颈,知道自己料得没错,孤独宸绝的那只金杯中的确下了药,于是她立刻又为他斟了一杯,缓缓的道:“不是我的酒量好,是可汗的酒量差了。” 孤独宸绝一笑,那俊美的容颜在此刻竟然没有平日的冷酷威严,而脸上刚毅的线条也因为笑意而缓缓的柔和下来,他举起那杯酒,挑起剑眉,道:“你笑话我的酒量不好?不过,这酒还真是有些劲头,平日喝酒也没有觉得什么,但是今天却觉得身体热烫。”,说着,似不服输一般的又饮下了一杯。 慕容娇娇看他满色潮红的模样,和那双凝视她渐渐深沉,甚至带着几分炙热火焰的眸子,立刻起身,再次斟酒,垂下眼睫,看着那杯中透明得如同琥珀一样的色泽的液体,声音故意轻柔暧昧的道:“可汗醉了,再喝一杯,就在这里歇下吧。” 孤独宸绝身子陡然一震,看着慕容娇娇的眸子也顿住,他僵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慕容娇娇却缓缓的坐在了他的腿上,拿起金杯,将酒递到了他的薄唇边上。孤独宸绝并没有接下那口酒,而是直直的看着慕容娇娇,少许,他突然拥住她,低沉的声音早已经沙哑:“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馨儿。” 慕容娇娇慢慢的将手中的酒灌进孤独宸绝的口中,看着他被动的咽下,目光更为冷清,她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淡淡的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我要成为西域的新王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孤独宸绝的呼吸越来越凝重,他紧绷的身体一动,就已经将慕容娇娇抱起来,大步走到床榻上,他凝视她那怯弱美丽的面容,她身上的香气几乎可以钻进他的骨髓,令他的全身都酥软下来,他沙哑的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馨儿,馨儿……。” 冰凉却又炙热的吻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脖颈上,带着孟浪和癫狂。慕容娇娇闭上双眸,在他褪下那层层衣物时,翻身按住他的手。孤独宸绝目光早已朦胧,他口中呢喃着慕容娇娇的名字,紧箍着她不肯放手,而慕容娇娇却是慢慢的从他的腰间抽走了那枚妮纱哈尔所说的雕刻着神兽的金牌,声音柔柔的道:“我去熄灯。”,随即,起身扯下了幔帐,素手一拢,遮去了他的视线。 慕容娇娇借着灯光看到了金牌上雕刻的花纹,随后瞥了一眼大帐中的男子,目光幽沉。别怪我,孤独宸绝。她在心里轻道,随即吹熄了牛角灯,抓起地上的一把黄沙撒在了炭火上,顿时,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她慢慢的开门,呼啸的风沙迎面而来,而妮纱哈尔早就已经换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外等候了。 二人交汇了一下眼神,妮纱哈尔将一件黑色斗篷递给慕容娇娇,随后,在幔帐内的男子呼唤着馨儿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们互换的位置,妮纱哈尔走进了房间,而慕容娇娇披上斗篷走了出来。 “我会记得你的这份情,无论将来我是否能够得到可汗的爱惜。”在关门的那一刻,妮纱哈尔突然认真的对慕容娇娇说道。但慕容娇娇却没有回答,而是一个翻身,跃下了城楼……。 91伏袭突厥(二),活擒 从城楼上跃下,慕容娇娇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真格娜纱大王妃派遣在隐蔽地方等候的玛桑,她一看见慕容娇娇便对她赞许的点头,随后引她前往了驿站内一处偏僻但却隐蔽的马棚中。数百匹马在风沙中甩着尾巴,鼻中喷着白色的雾气,而在马棚的尽头处,却停着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罩幕马车。 慕容娇娇披着黑色的斗篷走过去,呛人的风沙早已经将那件黑色斗篷染成了灰黄,抬眼看到了马车后面站着身着华贵长袍的真格娜纱大王妃,她朝慕容娇娇看了一眼,便掀开另外一辆马车的垂幕,入内坐下。 慕容娇娇快步上前,走到一旁的马车前时,掀开了那辆马车的垂帘,只见里面睡着穿着与她衣裳极为相似的真格娜雅二王妃,也许是蒙汗药的药效发作了,她睡得死沉,丝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躺在了奔赴刑场,即将与她儿子一同丧命的九泉。慕容娇娇扫视了一眼,便松开垂帘,随即在玛桑的搀扶下,委身进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内,真格娜纱大王妃与慕容娇娇相对而坐,她在马车的顶部设了一枚夜明珠,幽幽的光亮照亮了马车内侧,正好可以让她们二人看到彼此的神色。真格娜纱大王妃今日穿的格外华贵,金丝绣着的繁华花纹的竖领长袍上镶着闪烁光辉的碧玺,胸前悬挂着一枚彩琅环玉,中间镶着偌大的红宝石,紫色狐裘的帽子上,垂着如同流苏一般细细密密的珍珠,额前坠着一枚水滴碧玉凤眼坠,眼角涂抹着金色的光辉,红唇贝齿,格外的威严华贵。 她看着慕容娇娇,美艳的容颜带着轻缓的笑意,美目更是微微眯起,她道:“再有两个时辰,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中原了。宸绝虽然将你留在身边半个多月,但是行路却并不快速,所以你只要由此朝西方走,日夜兼程,不出三日必然可以到达终南山的关口,至于妮纱哈尔的事情,我在这里感谢你的成全。”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话十分诚恳,虽然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和不可忤逆的王权,但是她的话语却还算柔和。慕容娇娇目光闪过凌厉,但那光芒却快捷得让真格娜纱大王妃无法捕捉,她眉心微挑,淡淡的道:“大王妃客气了,我们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成全,也无需感激。” 真格娜纱大王妃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直白却又敢于与她凌厉相对的女子,但少许,她掩去了眼底的诧异,静静微笑,片刻后,眼神中衍生出一种回顾从前的朦胧来,她缓缓的道:“看到你,我突然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这般心高气傲,行事凌厉,不过,也许是年纪渐长了,所以耳根也有些软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性。” 当年的气性?慕容娇娇有些愣住,真格娜纱大王妃是在说真格娜雅二王妃的事情,还是在说与先可汗的事情?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至高无上的王族?先可汗的嫔妃不止真格娜纱大王妃一个,像真格娜雅二王妃那样的女子,只怕也有不少,因为西域的可汗与中原的皇帝一样,有很多的内宠和侍妾。做女人难,做王者的女人更难,因为你的夫君不仅只是一个人的,更是后宫诸多女人的。 “人都会变的。”慕容娇娇轻描淡写的回答,她自己的事情,已经足够她痛忆一生,所以别人的故事,她已不想再参与。 真格娜纱大王妃震了震,随后僵直回神,似乎有些诧异慕容娇娇的话,但片刻后却又沉默不语,随后,二人就这么静默的坐着。时间在马车内用琉璃所制的精致沙漏中慢慢的下落,已经渐渐的堆成了一片尖锐的沙堆。 慕容娇娇却蓦然的隔着黑色垂帘望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布满的沙尘,朦胧得什么都看不见。此刻,妮纱哈尔应该在她所爱的男子怀中婉柔承恩,含泪喜悦吧,只是,孤独宸绝……不知道他明日醒来之后,又会如何痛恨她的算计。 算计,慕容娇娇此时此刻才发觉,原来就算离开了那深深的宫闱,她仍然不能够清净。有时,她总是想,或许她能够找一个地方,不再做满心算计,聪慧很绝却又拥有华美容貌的慕容娇娇,她可以安静平和的成为痴傻的玥宜馨,平淡过一生。 但是,命运却在她历经痛苦的时候再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直到这一刻,她再次用算计,将孤独宸绝送到了妮纱哈尔的怀中时,她才发现,或许她永远都是与平淡无缘的。 沙漏的声音缓缓的流逝,但却无法低过马车外呼啸侵袭的大风沙的声音,两个时辰,就这样悄然无声的划过,而马车的轮子几乎已经被风沙给遮盖了大半,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一声令下,从堆积的黄沙中拔出,飞快的向城外行驶而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相隔有半里左右。今夜的大风沙,或许不用隔这么长的距离,亦可以遮掩人耳目,因为,这大风沙刮得昏天暗地,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漆黑的天色,幽沉昏暗,朦胧的月光被那层层沙暴被遮挡在了半空中,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超多好看小说]这就是大漠的恶劣,如果身陷在这片苍茫无际的地方,只怕不出几个时辰,就会被掩盖去一切痕迹,在也无从找起。 马车在风沙中艰难的行驶,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在悠悠的颠簸之时,她就抚摸着那华贵衣袖上的金丝所绣的颗颗雪白珍珠,那白似瓷的纤纤十指染就了鲜艳明丽的深红蔻丹,捏起那些珍珠时,光泽分外的醒目。 然,这样轻微而漫不经心的动作,慕容娇娇却从中看出了端倪,原来,这位西域的第一王妃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刻时,依旧是不能够镇定自若,因为她捏着珍珠的手指竟然在明亮的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下,微微的颤抖着。 将近四十年的姐妹,二十多年的争宠,一个高居,一个虽然有王妃之名,但却身处卑贱,被整个西域人嘲讽,视为王室的羞辱。然而,这些恩恩怨怨,今日,就要在这片苍茫的大漠,漆黑的夜晚和这无尽、亦可以掩埋一切血腥和痕迹的地方做一个了断。 当年二王妃迷惑先可汗,怀上王子,急欲借此逼宫,废姐替代,荣登大王妃之位。而若非真格娜纱大王妃够机敏,或者时机巧合,也许今时今日,她们姐妹两的地位就已经互为颠倒,而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生活,会比现在仍然能够华袍鲜丽,锦衣美食的二王妃更为凄惨。 原来,无论什么样的国度,什么样的地位,同样的事情都一直反复轮转不曾停歇。当年的慕容娇娇,也曾经与后宫的众多女子争斗,最后,为了拔出一切眼中钉,心中芒刺,她甚至连南宫浩风也算上了,原因是,她比谁都明白擒贼擒王的道理。 帝王不死,后宫俱损也没有用,因为旧人去了,新人还会再来。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更换朝纲。 目光中微微闪过凌厉的骇冷之意,慕容娇娇微微抬头,在瞥见那华贵的夜明珠的瞬间,似乎有看到了中原皇城天际的那一抹艳丽晚霞。然而,就在这一刻,马车陡然停顿,沙地上飞快的脚步中带着喘息,禀报的声音也凌然入耳:“禀报大王妃,前方发现突厥士兵的踪迹,我军已经全部包围,但是却未曾见到突厥首领,请王妃示下。” 真格娜纱大王妃立刻望向慕容娇娇,那眼中有些交杂不清的情绪,但是慕容娇娇可以从她微微得色的面容上看到一丝欢悦,她抬手啪的一声敲打在了马车内的横梁上,问道:“你的确聪慧无比,巴达邑果然中计了,下一步该如何?” “将那些士兵的衣服扒下来,调换成西域的兵马看守住二王妃的马车,这一次,我们请君入瓮。”慕容娇娇眼底一沉,不紧不慢的说道。 巴达邑果然还是顾及他的母亲真格娜雅二王妃的,而他此去驿站,在发现扑空之后,必然会惊疑不定的飞奔到军队截住马车的地方,而她们所要做的,就是将西域士兵更换成突厥士兵的战甲,在这里等候,然后一举擒拿。数百士兵,孤独宸绝那些武功高强的死士必然也在其中,这么多人擒拿一个人,就算巴达邑就上天入地的本领,也必然插翅难飞。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闪过冷意,威严的戾气尽显,她立刻将慕容娇娇的话,用西域语对外面禀报的男子下令,而后,目光再次落到了慕容娇娇身上,这一次,她似乎又变换了一种神色,不再那般紧张,可,那带着数枚宝石戒指的手却狠狠的握紧了马车上红木横梁,指甲几乎刺进那些雕刻的花镂上。 马车已经的行到了西域士兵包围擒住那些突厥士兵的地方,因为西域的那些士兵早已经在这里设下埋伏,所以将那些突厥士兵攻打的措手不及。慕容娇娇撩开垂帘,只觉风沙似乎小了很多,隐约能够看见天空中的月光,而清冷的月色下,那片大漠上黑压压的跪着一大批被擒的突厥士兵,西域士兵更在粗暴的踢打他们,且将他们身上的盔甲给剥了下来。 一名西域士兵在下达命令之后,又跑来请示该如何处置这些突厥士兵。而这一次真格娜纱大王妃却没有询问慕容娇娇,而是用冰冷的口气道:“一个不留。” 慕容娇娇没有一丝诧异,因为这些突厥士兵的确必须死。今夜的事情,原本就是一个秘密,真格娜雅二王妃和巴达邑更是必须在西域王族的历史上是一个意外,不能与她以及孤独宸绝有丝毫的牵扯,所以,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必须死。 慕容娇娇眼底闪动着狡黠,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行事果决凌厉,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 慕容娇娇轻微的眯起了双眼,看着那些西域士兵抽出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将那些突厥士兵的头颅一个个的砍下,鲜红的血如同泼水一般的洒在金黄色的沙地上,在月光下映照出怪异的橘黄色,而那血腥气息也快速的飘散在风中。 风沙渐渐的小了,但是却还是很快就在那些沾染了血迹的沙地上铺上一层黄沙,一切的痕迹瞬间就被淹没。西域士兵拖着突厥士兵的尸体,就在这里不远处,刨坑掩埋。在有风沙时,这些尸体都不需要挖太大的坑,因为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会被一层又一层的黄沙遮掩,天亮之后,就连最为灵敏的秃鹰都不能够寻找到他们的尸首。 一切准备完毕,车夫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示意下,慢慢的驾着马车藏到了不远处的沙丘后。风沙渐渐的停歇了,虽然狂风依旧怒吼着,但是沙粒却已经不再那么的朦胧,天空中,冰冷的银色月光也渐渐的透过云层洒照在这片一天一夜就已经改变了地貌的大漠,再不是慕容娇娇之前熟悉的地方,甚至,就连离驿站不远的那片绿洲,也渐渐的看不见幽绿和青翠了。 这样的危险的大漠,若非有熟悉的人带路,根本不能够活着走出。慕容娇娇眉心再次挑起,心里渐渐的有了算计。 “我们打一个赌如何?”真格娜纱大王妃突然幽幽的说道,她漆黑的美目凝视着慕容娇娇那同样深邃的眸子,艳红的唇勾起了笑意,她道:“你猜,我率领的两百名士兵和二十名可汗身边的死士能否活擒巴达邑。” 慕容娇娇眼底滑过一丝锐利,她身上的黑色斗篷遮掩住了娇媚白皙的面容,更因为夜明珠的光亮而在眉眼下面落下了一层暗暗的阴影。她勾起红唇,看起轻松却镇定自若的道:“擒拿巴达邑,可汗身边的二十名侍卫不用全上,即可活捉。而这两百名侍卫要做的,只是让他无处可逃。” “你懂兵法”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口气渐渐的变了,她凝视着慕容娇娇的面容,又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巴达邑擒住,他又为什么要将你献给宸绝?我知道,宸绝在数月前,也曾经迷恋过一个中原女子,甚至为了她入关,冒险进入了中原的地界,那个女人你可知道?” 这或许只是一个母亲的灵敏嗅觉,但是,却又是一个手握政治大权,睿智精明女子的犀利,但是对于她的咄咄逼人,慕容娇娇却面不改色的从容应对,因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环节,她与她都已经没有退路。至少,在未能生擒巴达邑之前,真格娜纱大王妃就算手中有兵权,也不能够将她如何,毕竟少有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 而对于真格娜纱大王妃即将要对她的举动,慕容娇娇更是早就猜测到了。她怎么可能会容许她这样的女子回到中原?若是变换位置,慕容娇娇还是大周的皇太后的话,也绝不会容许西域有这样的女子存活,因为,这将会是隐藏的祸害。 “大王妃有这么多的疑惑,为何不直接去问可汗?他是您的儿子,必然不会隐瞒,但是我却只是一个被抓来献给可汗的一个中原女人而已,我不会说太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慕容娇娇轻柔一笑,几乎如花一般的美丽,她漆黑的眼底闪动着狡黠的清透,但斗篷下的素手却已经紧紧的握住了那从真格娜纱大王妃、妮纱哈尔以及孤独宸绝手中得到的三枚金牌。这三枚金牌,足够救她的性命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色有些僵,她眼底微沉,然,在这时,沙丘的那一侧却传来一阵打斗声。慕容娇娇的耳力何其的灵敏,一听便知是巴达邑冲进了她们设下的陷阱。 慕容娇娇看着真格娜纱大王妃那面不改色的样子,立刻提醒道:“巴达邑来了。”,真格娜纱大王妃一怔,她没有慕容娇娇的身手,所以根本听不见那些打斗,但在听闻她说这句话时,立刻掀开垂帘,问那驾车的男子:“前方有什么动静?” 那男子快速的翻身跃下马车,跑上山丘,随后又冲下来报喜:“大王妃,巴达邑被擒拿住。” 两百多人的围攻,巴达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阻挡,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闪过欣喜,她立刻步下马车,沙暴渐小,但是狂风依旧嘶吼,瞬间就掀起了她身上那件华贵的长袍,银白色的月光下,赤红的拖曳在沙地上,华贵无比。慕容娇娇跟随下车,狂风乍起,墨色斗篷也跟随飞扬猎猎,发出簌簌的声响。 此刻,大漠上已经亮起了两百多支火把,如同一片长蛇一般,在风中摇曳不定,火星飞扬,消灭无踪。慕容娇娇跟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走到已经被孤独宸绝的死士压住,双膝跪在地上,披头散发,但是仍然不住挣扎的巴达邑身前。看着这个阴沉多谋的男子,一朝成为阶下囚的狼狈。 “巴达邑,本王妃对你们母子不薄,你为什么要劫持马车?”真格娜纱大王妃声音高扬,凌厉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的犀利。 巴达邑抬头,似乎还没有从这样混乱的情况中回神,因为他明明看见是自己的兵马军队,但刚一冲入重围,味询问自己的部下是否抓到人,就已经被数百人围攻,他的武功不弱,但是这些死士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场混战之后,他就已经被擒住。 巴达邑看到真格娜纱大王妃,银色的面具反射的火光,映照在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一身的华袍上,碧玺幽绿的光泽刺痛了他适应漆黑的双眼。巴达邑蓦地闭上了双眼,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却冷笑着,抬起鲜红的指甲,挥起缀满珠宝的衣袖,只听嚓的一声,巴达邑面具上的璎珞被她硬生生的扯断,而这个神秘的男子也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但,在看到他那张的脸的时候,慕容娇娇却陡然僵直了,因为尼服曾经告诉她,巴达邑是因为长相与孤独宸绝十分相似,又因他母亲的行径而辱没西域王族的威名,所以才被真格娜纱大王妃赦令戴上面具,从此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但,此时此刻,幽冷的月光下,这个男子的面容却与孤独宸绝没有半点相似,但,他的容貌却阴柔俊美,堪比女人。 慕容娇娇的惊诧在眼中闪过,但是她却没有露出丝毫,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真格娜纱大王妃,因为她有一瞬间几乎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巴达邑,可是,从真格娜纱大王妃冰冷和痛恨的眼神中,她确定,这个人就是巴达邑。但是,尼服为什么会对她那样说? 巴达邑从之前的震惊中慢慢回神,他睁开幽沉阴郁的双眼,直直的看着真格娜纱大王妃,那漆黑的眼睛已经明白的告诉她们,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他却突然狂妄的仰天大笑起来,那声音阴柔中带着几许尖锐,在这漆黑的深夜,苍茫的大漠中回荡无声,随风消逝,却仍然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道是谁有这个能耐设计我,原来是姨母啊,好久不见,姨母依旧明艳动人。”巴达邑冷冷的说道,但是那阴沉俊美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仿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败落一般。 真格娜纱大王妃捏着那只银色面具,艳红的指甲勾在一只眼眶里,紧紧的,几乎将那只面具给捏得变形,她冷笑一声,厉声道:“我不是你的姨母,你跟你母亲也不配成为我西域真格氏族的人。”,说罢,真格娜纱大王妃狠狠的将面具丢进了沙地上。那面色很沉,嚓的一声竖立在沙地上,在火光中闪烁着诡异,如同人的面容一样,反射的寒意。 “我母亲在哪里?”巴达邑突然僵住了狂妄的笑意,冷声问道。 慕容娇娇微微眯起双眼,没有想到巴达邑还真的这般关心自己的母亲。 真格娜纱大王妃冷笑起来,火光中,慕容娇娇竟觉得她那娇媚的面容有些狰狞。也许,二十多年的仇恨聚集在心中,今日一旦得以释放,便会癫狂一般。她挥起华丽的长袖,而一旁的士兵立刻从马车内,揪起了那身姿丰满圆润的真格娜雅二王妃,丢在了巴达邑的面前。 火光中,慕容娇娇看到了巴达邑微微僵硬暗沉的面色,他目光闪了又闪,然,在看到真格娜雅二王妃那身与慕容娇娇所穿的衣服极为相似时,却是一怔,随后目光陡然扫向了站在真格娜纱大王妃身侧,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慕容娇娇,陡然咬牙,人也挣扎着向前冲了过来,但是那数名死士却都瞬间抽出的闪烁寒光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下。刀刃闪烁的银光透着火把,照亮了他那张俊美而狰狞的面容,漆黑的目光含着怒意和深邃,他咬牙道:“原来还是你这个中原女人……。” “再次见到突厥首领,荣幸之至”慕容娇娇挑起秀眉,淡淡的说道。 巴达邑眼底一沉,却没有半点杀意,他冷笑道:“你为西域立下了头等功劳,只要我死,就没有人再有不让你成为西域新王妃的异议了。” 慕容娇娇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了到了这一刻,巴达邑还想用算计来离间真格娜纱大王妃,让她对她忌惮,甚至杀了她。于是她冷笑一声,声音轻柔悦耳的道:“妮纱哈尔才是西域的新王妃,突厥首领多虑了。” 巴达邑陡然怔住,但随即明白了慕容娇娇的意思,他突然发疯一般的挣扎起来,声音尖锐而冷冽,但这样的疯癫却不是对慕容娇娇,而是针对真格娜纱大王妃。但,他说的全部是西域话,慕容娇娇一句都听不懂,只见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竟然愤怒到夺了一旁侍卫的弯刀,嚓的一声,就在巴达邑的脸上划了一刀细长的口子,瞬间,鲜艳的血流淌了出来,遮掩了他半张脸,刚才那俊美的面容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分外惊悚。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她目光扫视了一眼真格娜纱大王妃,又看了一眼与她对峙,怒气滔天的巴达邑,脚步慢慢的后腿,因为,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真格娜纱大王妃已经对巴达邑起了杀意,一旦她们母子一死,或许就该轮到她了。 慕容娇娇转身离开,但她的行动还是惊动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瞬间,十几名死士就已经围绕了过来,将她紧密围住。慕容娇娇双眼一眯,立刻扫向真跟娜纱大王妃,而她却带着几许狰狞阴沉的看着她,笑道:“你想走?你以为,在你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真的会放你回中原?” 慕容娇娇冷笑,她早就料到真格娜纱大王妃会有这一招,便道:“大王妃想出尔反尔吗?” “中原有你这样的聪慧的女子,迟早会成为我西域的祸害,更何况只要你不死,宸绝就决然不会死心。”真格娜纱大王妃冷笑着说道,美艳的脸上充满了得意。 “你不怕可汗恨你吗?”慕容娇娇心头一紧。 “他不会恨我,他只会恨你,因为你将他送到了妮纱哈尔的床上。其实,原本我也害怕宸绝会恨我,但是你在宫殿的时候提醒了我一件事,那便是如果我杀了你,我们母子之间一定会有嫌隙,但是,如果我对宸绝说,是巴达邑杀了你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宸绝会死心,我们母子也依旧如以前一样,不会有裂痕。”真格娜纱大王妃笑了,这个年近四十的西域第一王妃,双眼闪烁着睿智,高贵华丽,已经将刚才划破了巴达邑那张脸的弯刀对上了慕容娇娇美丽的容颜。 真是绝妙的计谋,慕容娇娇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但她却没有惊惶,而是轻笑起来,白皙的面容潋滟又冷酷:“不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布置的的确是滴水不漏,但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慕容娇娇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一名死士手中的弯刀,一个飞起踢腿,就击倒了一个,翻出了包围,随后在那些人冲上来之时,从袖中挥出三枚金牌,喝道:“我有你们尼服大人的出城金牌和可汗的调度金牌,见金牌如见可汗,放下你们的刀。” 三枚金牌在火光中闪烁着刺目的金光,让那些死士都愣住了,更是让真格娜纱大王妃措手不及。看来,妮纱哈尔禀报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一件事告诉她。因为妮纱哈尔还是有私心的,她怕慕容娇娇走不了,再次回到孤独宸绝的身边,所以便暗中使了这一招。 那些死士看到孤独宸绝的神兽金牌,立刻都放下了刀,纷纷跪在地上,慕容娇娇冷笑一声,望向真格娜纱大王妃愣怔错愕的摸样,冷冷的道:“大王妃,见可汗的金牌如见可汗本尊,西域即便民风开放,但是却依旧以男子为尊,即便你身为可汗的母亲,却依旧不能不遵从。”,说罢,她又对那些死士道:“你们二十人个人,将马牵来,护送我去终南山的关口。” “放肆,竟敢盗取可汗的令牌胡作非为,来人,将这个中原妖妇拿下”真格娜纱大王妃突然震怒,大喝了一声,下令给那两百多名侍卫。 “见金牌如见可汗本尊,谁敢违逆,形同谋反”慕容娇娇将令牌朝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面前一亮,高扬着娇厉的声音喝道。 那些士兵都抖索了一下,原本上前的人,也都将脚步给缩了回去。 “你们都瞎了眼了吗?那只不过是一枚从可汗哪里偷盗过来的金牌,但本王妃在,谁也不能动你们,给我将这个妖妇拿下”真格娜纱大王面色都僵了,她气急败坏的怒吼,没有想到这个士兵竟然在慕容娇娇的两句恐吓之下不听她的命令。 “违逆可汗的令牌指令,就是违逆西域的王权,如果他们敢听从大王妃的意思,就等于背叛了可汗,真格娜纱大王妃,您虽然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却不是西域的霸主,还是,您想与中原的大汉的吕后一样,专朝霸政,废帝掌权?”慕容娇娇声音格外的凌冽,甚至有几分震慑的威严,使得那些士兵动也不敢动。 真格娜纱大王妃怔住了,刚才恼怒的面色顿时因为慕容娇娇的这句话都涨红,她抬手指着慕容娇娇,喝道:“你,你竟敢诬蔑我……。” “哈哈哈……。”就在真格娜纱大王妃与慕容娇娇争执不下之时,跪在沙地上,满脸是血的巴达邑却突然大笑起来,那声音十分尖锐,似乎在讽刺,真格娜纱大王妃原本就在气头上,又听到他的嘲讽,便一回头,又在巴达邑身上剐了一刀,鲜血飞溅而出,沾染了真格娜纱大王妃华贵的长袍,她怒骂道:“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立刻备马,将马车驾过来”慕容娇娇也趁着这个空隙命令那而是名死士。那些死士都是孤独宸绝的手下,看到令牌便如见到可汗,于是立刻开始行动,各自牵来马匹。 真格娜纱大王妃气的胸膛起伏,面色发青,她冷冷的道:“你这个中原女人,宸绝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慕容娇娇翻身上了马车,却撩起垂帘,冷笑道:“大王妃还是好好的与二王妃话别吧,二十多年的仇恨,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因天色已经快亮了,一旦可汗醒来,只怕大王妃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一沉,似乎惊诧的一震,而慕容娇娇已经甩下了车帘,喝道:“走……” 马车瞬间颠簸飞驰起来,二十名死士前后拥护,在银色的月光下,快速的朝西方的那连绵起伏的山脉飞奔而去。 92大漠焚情,追寻 七月的烈日如火蒸腾,大漠寒暑朝夕轮转,日夜兼程,整整三天三夜,那连绵起伏的终南山青翠葱郁的山峰终于再次出现在慕容娇娇的眼中。[.超多好看小说]回到中原的土地,脚下踏着轻软的路边草,深吸一口气,不再是燥热的飞沙,而是雨后泥土和绿草的香气,昨夜,终南山被一场暴雨洗刷,青山葱郁,绿水涓流,举目四望,苍翠延绵。 终南山关口上,高耸的红漆城门之上,九十九枚铜锭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远远的就能看见,快马飞奔,长袍猎猎飞扬,一身的风沙遮掩不住娇小婀娜的英气身姿,在慕容娇娇翻身下马的那一刻,她扯下了那件已经被风沙侵蚀得撕破得的黑色斗篷,也摘下头上的狐裘垂细密如同流苏一般的珍珠帽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在风中飞扬而起。 目光凝视着这熟悉的一切,但是却已经是恍然如梦。这三天来,她没日没夜的赶路,好在大漠的气候无常,白日风沙大,但却能够有光线看清路,夜晚风沙停下,能够借助幽冷的月光辨别方向。而他们一路行过的痕迹,已经被层层的风沙遮盖,短短三日,回头望向走过的路,又已改变了地貌,山丘连绵起伏,狂风乍起,掠过一阵半是清凉半带刮痛脸颊的风沙的风吹拂在身上,令人恍然。 身后的二十多名死士都跃下了马,慕容娇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从袖中掏出那三枚金牌,扔给他们。开口,但声音却因为干涩而略带沙哑:“回去禀报你们的主子,相儒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是他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那些死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相互相对对视了一眼,收了那三枚金牌便翻身上马,奔回大漠了。 慕容娇娇知道在西域,甚至在中原都一样,见圣谕如皇帝亲临,若皇帝没有亲自现身更改命令,那么握有皇帝亲持的令牌便如见皇帝本尊,一切号令不得违逆。这,也是为何数年前,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一定要将潇氏一族的兵符收回,甚至让庞氏一族去接替的原因。 在大漠半个多月,虽然她心里生生的厌恶这片黄沙堆积的苍茫世界,更从心里敬畏这个吞噬一切痕迹的漫天黄沙,可是,当自己的脚下踩踏在柔软的嫩草上,呼吸到植物散发出来的气息,甚至能够举目就看到苍翠融融的时候,却蓦然的回首张望身后的世界,心底隐隐升出了几分不舍,天空万里无云,烈日高照,而眼前却是万里黄沙,看不到尽头…… 终南山的城门只开了一扇,戒备也比往日森严。慕容娇娇踏进城门时,只见城门口立着十来个身着青墨色铠甲,身高威武,头戴虎纹头盔的侍卫,夏日清风细细,燥热难当,但他们却不厌其烦的检查来往人群,甚至在碰见车马行队时,更是扯起嗓门,拦下检查。 慕容娇娇踏入关口,她依旧是一身西域骑装,月白色的裙子蔽膝,下面是小巧精致的靴子,身上披着不算华贵,但却也十分雅致的长袍。那些士兵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拦住打量的片刻,随后问道:“你是中原人,可是被西域人采买掠走的?” 那士兵的问话让慕容娇娇怔了一下,但随即一旁的人却道:“看她这幅打扮,八九不离十,随后,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皇榜,在她面前抖开。明黄的色泽在阳光下分外的刺目,让她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但那鲜红的玉玺印章却瞬间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是南宫辰轩颁布的圣旨通告,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上面写着什么,那男子又将皇榜卷起来,恭敬的捧在手中,随后对她道:”你不认识字吧,这是皇上在十日前下的昭告,半个月前,有大批西域人在终南山关口肆虐,掠走了很多中原女子,现在朝廷上正在彻查此事,将军说了,谁若能够提供线索,重重有赏。“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半个月前终南山关口的事情竟然已经惊动了朝廷,并且还下了昭告,看来朝廷对这件事还是较为重视的。只是,那些中原女子既然已经被掠走了,又怎么会还能回到这里?巴达邑做事一向谨慎,他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中原的朝廷有机会抓住西域的把柄。 而现在巴达邑已经想必已经死在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手中,所以即便提供了线索也无所谓,而且这个男子说会重重有赏,她身上现在除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给她的那枚宝石戒指之外,几乎身无分文,最值钱的也就是这身金丝绣着繁杂花纹的衣服了,于是便道:”我的确是被人掠过去的。“ 那几名侍卫惊住了,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想来这么多日以来,他们一直询问检查,却一直无果,很是辛苦。于是那几个人立刻道:”太好了,查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结果,快,带她去见将军。“ 慕容娇娇随着那名将士走进了这片已经不如当初繁华的终南山脚的小镇上,她扫视四周,竟然有些诧异这里的苍凉,原本喧闹的集市已经变得空荡荡,两侧也再听不见小贩的吆喝声,也没有那些容貌身段妖艳的西域女子鼓上起舞,吸引众多男子的围观。 那士兵将她领进了一间客栈,这个原本应该来往客人不断的地方也是冷冷清清。正在算账的掌柜见有人进来,只是抬眼扫视了一眼,在看到慕容娇娇时,眉头动了一下,随后又立刻低垂下去,继续看着自己的账本,叹气的连连摇头。 二楼的客房内,慕容娇娇见到了看守这个关口的将军,他是一张陌生面孔,却极为年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英气俊朗,器宇轩昂,一身墨色铠甲,红色斗篷,身材魁梧高大。那士兵进门之后就双手抱起,禀报道:”将军,这个女子说是被西域人掠走的,请将军定夺。“ 那坐在案几上,蹙着剑眉抚掌看着地图的男子这才抬头,那张年轻的面容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他在听到那士兵的禀报时,剑眉微挑,低沉的道:”查到线索了?带进来“ ”是“那士兵立刻转身对慕容娇娇道:”这位是孙将军,掌管终南山的关口,你将所知道的告诉将军即可。“,说罢,那士兵转身踏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那年轻的男子看到慕容娇娇,沉着冷静的目光突然动了一下,但是英俊的面容却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冷静,不由得让慕容娇娇暗中惊异,因为他很年轻,但是这样的年纪竟然就已经这样的平稳的气势,实在很难得。南宫辰轩越来越懂得用人了,朝中的将领也都这般年轻,想必,他已经将整个朝政都紧握在手中,不必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了。 ”你是被西域人掠去的中原女子?“孙将军话语中带着一丝犹疑,他目光不住的打量慕容娇娇,但随即又收回,似乎意识到这样审视一个女子十分不妥,于是他便换了一副神色,淡淡的道:”姑娘受惊了吧,请坐。“ ”不必“慕容娇娇淡漠的回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但却依旧清晰。三日,她只在马车上小睡了片刻,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必须拿到那些奖赏的银两,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然后在寻找栖身之处。三日,孤独宸绝只怕已经发疯的在寻找自己了,她必须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人世间的种种的是非纷扰,她已想彻底的剪断。 孙将军有些诧异,俊容微微一动,但他的惊异却一闪而逝,也许,是他看出了慕容娇娇倦意和疲惫,竟没有问话,却道:”我看姑娘一脸疲惫之态,想必行途辛苦,不如我为姑娘开一间房间,让姑娘好好梳洗休息之后,明日再问话吧。“,说完,他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但刚跨出房间的门,却又停住,转身又道:”姑娘放心,这里已经是中原的领土,我一定会保证姑娘安全。“ 慕容娇娇目光微动,没有想到这个孙将军竟然还懂得慕容娇娇在紧张什么。不过她的确很累了,甚至觉得自己一刻都撑不下去,所以也只任由那这位年轻的安排,他说的没错,这里已经是中原了,看关口这样的冷寂,应该已经是重兵把守,所以就算孤独宸绝当真追随而来,他也不敢冒然闯进关口,与中原将士对峙。 房间里,环绕的屏风中,温热的水浸在肌肤上,漫过雪白的锁骨,晕红了肌肤。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将头都埋进了水中,少许,又浮出水面,那细密的水珠从发丝上滑下,蜿蜒流淌在散发着柔和曲线的脖颈上,睁开双眼,细密的长睫已经沾染了晶莹的水珠。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起身,擦干长发,更上了那位孙将军地特地让客栈老板娘寻来的一件青色长裙,在铜镜前扫视了两眼,还算合身,只是裙摆有些长,遮掩住了她的双足,看起来有些像宫廷中那曳地摇摆的云锦,袖口也略显宽松,一条罗宽腰带系的柳腰细细,却有不显浮夸,一看便知中原一般府邸的千金小姐或者门第略高的女子常选的衣物。慕容娇娇曾经在玥府做小姐时,也曾见过后院中的姨娘穿过这样的衣裳,只是当时的自己,却觉得这样的衣服不适合伸展,所以不愿穿。 穿好衣服,慕容娇娇扫视了一眼房间,甚至将床铺,茶水,甚至客栈里送来的食物,甚至床底下的一切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栓上了门,关紧了窗。她实在经受不住困倦,上了床榻边睡了。 ……。 苍茫的大漠上,一支军队飞快的在大漠上飞奔,腾起万里黄沙,烈日骄阳之下,却只看到黑色猎猎的身影,形如闪电飞速。 三日前,西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突厥首领巴达邑与其母在大漠深处失踪,西域的第一王妃真格娜纱大王妃震怒之余,下令彻查,却再大漠的隐蔽处翻出了一直潜伏的胡骑部落的行军,于是,在西域便有一个流言悄然产生:胡骑部落与突厥部落失和,相互残杀。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手段和心机都十分凌厉果决,她将杀死巴达邑和真格娜雅二王妃的罪名就这般轻易的扣在胡骑部落,那心怀不轨的首领身上,并且在那胡骑首领大呼冤枉之时,逼迫他说,若非心存歹念,为何会带领部下潜身大漠?胡骑部落顿时语塞,于是罪名便如此定了下来。 西域一共有四大部落,以孤独氏统领为大,曾经最为势力的也就是突厥部落,如今突厥部落的两任首领相继过世,真格娜纱大王妃更是将胡骑部落杀害巴达邑的消息传递给了突厥部落的所有将士,于是突厥部落的众多将士一夜之间都归于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麾下,强大了王族统治的势力,更是让胡骑部落岌岌可危,甚至那些长老为了不危及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前程,都一致请求王族废黜现任的首领,另觅贤才,因而,数日之内,整个西域的局势瞬间有了大逆转。 但是,在这样的局势之下,真格娜纱大王妃却无法逆转自己儿子的震怒,甚至拦不住他的脚步。被黄沙侵蚀而斑驳的城楼内,巍巍高耸的城墙之上,真格娜纱大王妃一身艳红的长袍站立在簌簌飞扬的赤色火焰大旗之下,长袍在风中飞扬而起,她目光幽深冰冷的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黄沙,美艳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厚厚的脂粉浓妆遮掩去了她的痛心,烈日照耀在她高大的身上,闪烁着万丈华贵的光芒。 两日前,孤独宸绝从床榻上醒过来,却再看到妮纱哈尔那娇羞潮红的面容,以及被褥下不着片缕,布满吻痕的丰满身子时,怒火如同山崩地裂一般震动了整个古墙城楼,他几乎没有在怒及之时,生生的掐断妮纱哈尔的脖颈。而非真格娜纱大王妃早就让玛桑在门口守候,如有异状立刻禀报,只怕妮纱哈尔早已不省人事,死在了孤独宸绝的手中。 真格娜纱大王妃是睿智的,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必然会震怒,便对他道:”宸绝,你是西域的可汗,大漠的王,更是王族的继承人。那个中原女子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你只有迎娶了妮纱哈尔,才能更好的巩固王位,巴达邑母子已经死了,胡骑部落也即将被收复,在这个时候,若是你宠幸妮纱哈尔的事情传到王城,西凉也会立刻臣服。“ 但是她的话没有能够安抚孤独宸绝的愤怒,他几乎将整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都砸了,暴怒的如同一个狰狞的魔鬼,扯起衣服穿上,就将妮纱哈尔从被褥中拽出来,摔在地上,甚至抡起案几上那只还没有收走的金杯砸向真格娜纱大王妃,吓得所有的侍女都跪在地上哭起来。 但是面对儿子这样的暴怒,真格娜纱大王妃却没有一点的退缩,而是直起腰身,目光傲然的凝视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声音高扬:”如果你为了那个中原女人,居然要打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这一切主意都是那个中原女子出的,她根本不爱你,她告诉了妮纱哈尔,她在中原有自己爱的人,她回去找她的爱人了。“ 孤独宸绝赤红的目光,散乱的长发,以及那张英俊却带着狰狞表情的面容,整个人都如同地狱中的魔鬼,狂啸着,哀嚎着,但是,这一切的愤怒,在听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那一句‘她回去找她的爱人了’的话时,金杯咚的一声落在了地方。 她回去找她的爱人了,她的爱人还有谁?中原的皇帝南宫辰轩。原来即便她在承受了诸多的痛苦之后,即便他对她那样的好,她最终忘不掉的还是那个伤害她的男人,那个曾经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大周过乳臭未干的十六岁帝王。 孤独宸绝突然觉得仰天咆哮,那声音凄凉决裂,吓得真格娜纱大王妃几乎踉跄,她慌张的要安抚自己的儿子,但是孤独宸绝却已经夺门而出。真格娜纱大王妃知道他去做什么。但是她不相信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抵不过一个中原女子,于是她奔出宫殿,厉声喝道:”她只是一个拥有美貌的中原女子,但是你要承担的却是西域的天下,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整片大漠都要舍弃吗?“ 孤独宸绝飞快的披上斗篷,那张俊美的脸上紧紧的绷着,目光深邃而血腥,他没有回头,却冷冷的道:”我要她,我只要她……。“,随后,便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侍卫飞奔出了城门,快步朝西方飞奔而去。 真格娜纱大王妃站在城门的最高之巅,遥望着这片苍茫的大漠,深邃的目光渐渐的阴沉,她紧紧的抿起坚毅的红唇,倨傲的抬起的下颚,她是西域最尊贵的女人,应当坚强威仪,但是,她眼底却还是隐隐的闪烁了几分晶莹液体。因为,她不仅是西域最尊贵的王妃,更是一个母亲。 妮纱哈尔险些被孤独宸绝掐死,她在侍女的照顾,喂水之后,清醒过来时,却面色盲目。她不会对孤独宸绝有恨意,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期盼过能够得到他的爱,更是早就想到了他醒来之后会如何的震怒,但是,她垂下了眼睑,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面色却异常的冷静,然后,便穿上了衣服,登上了城楼。 妮纱哈尔站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身后,外露的肌肤上布满了淤青,脖颈上更是有紫青不辨的手指印记,看了令人触目惊心。真格娜纱大王妃没有回头,只道:”是你给了那个女人尼服的出城令牌,也告诉了她,可汗身上的金牌可以调动所有兵马?“ 妮纱哈尔脸上十分平静,不复以往的刁蛮,她没有否认:”是,因为我不希望她再回来,只要没有她,可汗就不会不顾及我的未来,我也一定能够成为西域的新王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猛然回头,目光冰冷而威严,她大步上前,狂风中,衣袖陡然扬起,啪的一巴掌落在了妮纱哈尔的脸上。妮纱哈尔怔了一下,随后立刻估跪下,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却道:”愚蠢,如果不是你给了她令牌,我可以再大漠上杀了她,永绝后患,但是现在,她却调动了可汗的二十多名死士守护她回了中原,甚至震慑住了我带去的所有士兵。“ 妮纱哈尔有些诧异,似乎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在真格娜纱大王妃气急败坏之时,她却有突然平静的道:”妮纱哈尔愿意将功折罪。“ 真格娜纱大王妃眯起双眼,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妮纱哈尔,却见她仰起头,倔强而高傲的道:”我的父亲和家族,可以让王族更加的强大,而我也会为可汗生下西域的第一王子。说着,她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虽然还是平坦的,但是一夜的宠幸,不眠不休的缠绵,她有这个自信自己一定能够怀上可汗的儿子。 西域是靠着男儿征服的这片残酷的领土,万里大漠。所以,能够怀上儿子,便是女人最大的荣耀,也是家族最大的功勋,这样的功劳足以让她担得起西域新王妃的头衔。 真格娜纱大王妃犀利的眉宇挑起,眼底闪过精锐的光芒,随之,红唇坚毅的抿起……。 ……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不辨时辰。慕容娇娇起身,用火折子点亮了一支蜡烛,推开窗子查探天色,却发现已经是黎明了,东方隐隐泛白,应该已经是五更天了。 客栈外突然有一阵吵杂,慕容娇娇挑起了秀眉,这个时辰,这样空寂的客栈怎么还会有客人?于是走到门前,拿下了栓子,推门而入,但刚走到走廊上,就看到很多侍卫在庞看守,而那位年轻的孙将军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看着客栈下面的动静,他见到慕容娇娇走出来,那抹青色长裙映入沉稳的眼底时,怔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姑娘醒了?” 慕容娇娇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二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下面,只见很多士兵带着一群灰头土脸,衣裳不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中原女子走进客栈,而半夜起身的掌柜子看到这一幕,却有些不知所措。那士兵扔给掌柜子一锭银子,对他道:“为这位姑娘准备衣服热水和休息的房间,快点。” 慕容娇娇眉心一蹙,瞬间明白了这些人也一定是被西域人掠去的中原女子,但是大漠苍茫,风沙刮了好几日,这些人是怎么活着回到关口的? “昨日见姑娘太累,还没有来得及问姑娘贵姓,也好称呼”孙将军走到了慕容娇娇神色,十分正经的问道。在中原,问名是娶亲的繁文缛节,所以一般的男子也会询问女子的姓氏,以表尊敬。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这个年轻有为的孙将军,却不拘节的道:“鄙姓慕容,将军值守终南山的要塞关口,想必一定很受当朝天子的器重,所以不必对一介女子如此,将军不是想问我话吗?若是将军有闲暇,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这群中原女子出现的怪异,慕容娇娇心里也有种莫名的不安,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一刻都不能停留。 孙将军有些诧异,他的目光在慕容娇娇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却和气的笑道:“姑娘刚才应该是被吵醒的吧,快天亮了,姑娘想必也饿了,我去让人送些吃的东西来。”,说着,那男子便转身踏下的木头阶梯,沉重的铠甲靴子在木头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却更为衬托出这个年轻将军的英气。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孙将军的背影,沉默不语。 不足一炷香,客栈的掌柜就送来了足够的食物进慕容娇娇的房间,待她吃饱之后,那些都分了房间的中原女子也都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个个将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成简单的发髻之后,都从房间走出来,下了阶梯,在堂下站着。慕容娇娇自然也被请了下去,与她们一同。 慕容娇娇扫视了一眼这些女子,她们的面容虽然不算娇媚,却都清丽可人,但是因为被风沙摧残和食不果腹,所以看起来个个都有些憔悴疲倦。她们一个个怯生生的低垂着脑袋,仿佛很是惊恐,有几个,甚至揪紧了自己的衣袖,嘤嘤的抽泣起来,不知道是再次回到中原而激动,还是害怕命运多舛,再次受苦。 年轻的孙将军带着士兵站在她们的面前,他并没有一个个的打量,而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似乎只是在辨认这些人是否都是中原女子一样,片刻后,他低沉的问道:“你们都是被西域人掠去的?” 那些女子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哭声更大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孙将军身边的侍卫面色变了变,他对那些女子道:“你们别怕,这位是朝廷派来镇守边关的孙将军,孙将军只是询问你们的经历,等问完话,都会将你们送回家的。”,但是,一说到回家,那些女子却都哭了起来,个个梨花带雨,好不凄凉。 慕容娇娇也挑起的秀眉,然而她的淡漠却引起了孙将军的侧目,那年轻的将军凝视了她半晌,而后才又问那些女子:“你们可是饿了?如果是饿了,吃完再回我的话吧”,说着,吩咐一旁的士兵准备饭菜。 那些女子的确是饿了,一看到有馒头和饭菜过来,竟然都忘记了矜持,纷纷冲过去抓抢起来,甚至有几分清秀的女子,拿了几个馒头就蹲在了桌子旁边,快速的啃着,险些因为噎着而昏死过去。那些士兵看到这些女子这样饥饿,都傻了眼,立刻上前维持秩序,对她们道:“慢点吃,慢点吃,不够客栈还有,不要抢,你,那位姑娘,你喝点水,别噎着……”,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女子还是疯抢起来。 桌子的饭菜很快就被抢为一空,足见那些女子是真的都饿疯了。她们吃饱之后,只用衣袖擦了擦嘴巴,没有半点矜持,仿佛,已经过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吃饱饭后,孙将军再次问话,站在最前面那个长相还算柔美的女子却哇的一声哭起来,她跪在地上,道:“将军,求您不要将我送回去,我是被夫君卖给西域人的,若是他知道,我又回来了,一定会将我打死了,还请将军绕我一命。” 那女子的哭声让慕容娇娇惊住了,更让那年轻的孙将军诧异,他剑眉拢起,少许,低沉的道:“你夫君为何要卖你?” 那女子摇头,哭泣着道:“奴婢与夫君是来终南山的关口做陶瓷生意的,小本生意,勉强糊口。可是半个月前,这里突然来了一个西域的大王,十分阔绰,张贴告示要采买姿色上等的中原女子,只要有人肯卖,以二十两银子为酬劳。我们夫妻描绘陶瓷罐子,一年也只能赚得一二两银子,所以夫君听闻可以得二十两银子,便将我拉到了那西域大王的面前,领了钱,将我卖了。” 慕容娇娇一直都听说世间有禽兽不如的恶棍,为了求得富贵,不惜卖妻卖女,但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让她碰见,她瞬间怒气隐匿在了眉宇之间。 那孙将军也颇为意外,眼底也露出怒色,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负手道:“真是禽兽不如的畜生,但是,大漠风沙极大,行走艰难,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问道这个问题,慕容娇娇也敛神凝听,因为她也很想知道。这些人八成都是被巴达邑掠去的,现在巴达邑已死,如果真格娜纱大王妃聪明一点的话,就会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以灭口,绝后患,免得有朝一日有了活口对证,而成为西域与大周战事的导火索。大周女子尤为重视贞洁,即便这些女子还是清白的,但是一旦被抓走,只怕,这辈子的清誉都将被毁去,再难有好日子过了。 那女子抽泣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说得支吾不清,她道:“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起初,买我们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可是那人突然消失了,看守的军队也都不见了,只留着我们这些人在大漠的一个驻扎营帐里,前几天,沙漠上刮风沙,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只能逃离,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却遇见了一个很魁梧的男子,他询问了我们的话后,就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慕容娇娇眼皮一跳,而孙将军亦是注意了这个关键,立刻转头问侍卫:“值夜时,可有发现西域人的踪迹?” “回禀将军,没有,待我们发现有人来时,就看到这群女子。”一旁的士兵立刻回答。 孙将军疑惑的转头,又问那女子:“你可曾看到那男子的脸,还有,他将你们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那女子摇摇头,道:“那人带着二十多个人,个个强壮魁梧,身穿黑色斗篷,遮掩住了脸。他将我们送到不远处的灌木林里,就让我们自己朝前走,说前面不远就是关口,所以我们就来了。” 一个男子,带着二十多个人。慕容娇娇呼吸窒住了,她眼底沉了沉,立刻对那孙将军道;“将军,我与这位妇人的机遇相似,多谢将军的收容,既然这位妇人已经说了,我也无需多说了,这就告辞”,说完,就要离开。 “慕容姑娘留步”孙将军突然有些急切的说道。 慕容娇娇回头,面色冷清,她道:“孙将军还有什么可问的吗?” “我不是要问姑娘什么,只是姑娘的家住在哪里,我们可以送姑娘回去。”孙将军十分沉着的说道。 “不必”慕容娇娇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客栈,但是刚抬眼,便看到了几个形色鬼祟的人,看那身材并不像中原人,并且一身黑色,似乎从后山上翻越过来的。客栈门口没有士兵,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慕容娇娇大惊,确定了孤独宸绝已经赶到,而他带着这些女子进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分散这些士兵的注意,从而翻进关口,因为关口已经被封闭了,不容许异族人再进入。她的脚步立刻收了回来,这时,孙将军已经走到了她身侧,而慕容娇娇则立刻装作惊惶的道:“山上有黑衣人。” 那孙将军一怔,目光随即朝外面一扫,立刻下令道:“包围山脚。” ------题外话------ 亲们,影子更新的晚,是因为影子白天出去培训了,只能晚上回来写,抱歉了。 93景王府邸(一),桐雀小筑 终南山关口的士兵瞬间将整个客栈和后山都包围起来,有士兵在半山腰的树林中发现了西域人的踪迹,但是十分零散,那些人的武功也极高,没有追赶得上,便又让那些人逃离了。慕容娇娇坐在客栈里,听着一批又一批的士兵禀报情况,最后在确定那些西域人已经回到了大漠之后,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但是心却始终都悬着,因为她很了解孤独宸绝的脾性,他向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孙将军接到最后一批搜山回来的士兵禀报时,转身对慕容娇娇道:“慕容姑娘,山里的西域人已经被赶回了大漠,但是看他们的身手都很了得,应该是揣着目的来的。姑娘好不容易回到了中原,还是不要冒险独行的好,本座已经奉了皇命,将送这些被掠走的女子回去,并给予抚恤救济,姑娘也是从西域逃回来了,也应该有此待遇。” 慕容娇娇转身望向这个孙将军,他为人和善,也算得上是一个首领。孤独宸绝既然已经到了终南山的关口,即便现在受到了中原士兵的阻拦,但未必就不会再找机会冲进来,所以,在他们没有离开之前,她也的确不能独行,但是如果跟这些朝廷官员过于接触,哪一日当遇见了曾经相熟的人,只怕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垂眸,慕容娇娇蹙眉沉思。孙将军以为她不愿意,立刻道:“慕容娇娇似乎有什么顾虑?” 她的确有顾虑,只是不能说。慕容娇娇长睫微颤,随即做了一个决定,她缓缓的道:“多谢孙将军好意,但是民女没有家,只能四处流浪,如果可以的话,民女恳请孙将军派人将民女送出这座山即可。” 孙将军有些愣怔,似乎很诧异这样一个清丽脱俗,甚至可以说美艳绝伦的女子竟然没有家。他剑眉微动,但刹那间却又以为慕容娇娇所谓的没有家,是父母双双已故,所以无亲无靠,因而他立刻说道:“原来姑娘的身世这样的可怜,是在下唐突了,至于姑娘要在下派人将姑娘送出这座山的事,在下在明日也该回皇城复命了,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明日可以跟随在下一同上路,可保姑娘的安全。” 慕容娇娇秀眉微扬,转眸望向这位似乎异常关照自己的年轻将军,而孙将军在看到她的狐疑的神色时,却又立刻道:“这些女子也与军队同行,慕容姑娘放心。” 这下,慕容娇娇的心才安定下来,她颔首,带着几分感激的对孙将军道:“承蒙将军照应了,小女子谢过”,慕容娇娇缓缓的对孙将军屈膝施礼,但那孙将军的面色的却突然一怔,但,慕容娇娇却没有在意,转身向他告辞,上了木阶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平静中度过,第二日清晨走下楼梯时,客栈外已经是三军戒备,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看到大周王朝的士兵齐整列队,士气非凡。孙将军只留有一部分的士兵继续驻守关塞要道,而其他的士兵则整队回皇城。踏出客栈,清风微扬,初升的红日笼罩在整片山野之间,有几分朦胧的触感,万物无声,但却青葱翠绿的迷了人眼。 慕容娇娇今日依旧穿了那身青绿色的长裙,纤腰被束得细细,宽大的袖子在清风中飞起一角,略略簌响,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绾成了坠马髻,鬓角边插着银色流苏,髻上也只有一朵细小的黄花,耳边是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铛,行步之间,摇曳生姿,却让她精致的面容看起来不甚怯弱。 这些装饰都是慕容娇娇用那身西域金丝所绣的繁复花纹的短裙和靴子换来的,但是那柄一直藏在靴子内的匕首和真格娜纱大王妃给她的红宝石戒指她却依旧带着。虽然已经逃离了大漠,但是慕容娇娇却总觉得,或许有一日,这柄匕首和那枚戒指,一定会派上用场。 客栈外,其他的女子也都精心的梳妆过了,甚至有几名女子都刻意上了妆容,让她们原本有些憔悴的面容都鲜艳了许多,这些,也都是客栈老板娘的功劳,不过,也足以看得出,孙将军给的银两不少。 十来辆马车如同长龙一般的停在客栈门口,士兵们分配那些女子各自上马车,准备上路。慕容娇娇跟随在其后,但刚要上马车时,却见一个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过来,他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身着青墨色的铠甲,手握腰间的长剑,头盔上的红色缨络随风而舞,算的上威风凛凛。他走到慕容娇娇的面前,笑着对她道:“是慕容姑娘吧,我们将军请您到前面的马车里坐,这里太挤了。” 慕容娇娇抬眸朝前方望去,只见前面有一辆稍大的马车,但慕容娇娇却只是轻柔一笑,缓缓的道:“感谢孙将军的美意,民女就坐这辆马车。”,说完,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的确有些拥挤,六七个女子共坐,慕容娇娇坐在角落中,目光只是轻轻扫视了其他女子一眼,却发现这些人都用狐疑而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少许,一个女子小声道:“真是奇怪,同样是被西域人掠去的,凭什么孙将军对她格外的好?” “人家的姿色比你我妩媚得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你们当心点,说不准人家没过几日,就成了将军夫人了,到时候有你们羡慕的。”所有的女子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淡淡的说道,她的眼神也不时的在慕容娇娇身上打量,似乎很是惊异她的美貌却姿色。 这时,马车内的妇人们都将目光落在了慕容娇娇身上,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似乎孙将军已经看上了她了一般。慕容娇娇眉心挑起,但是却没有发作,她身份不同,不能打草惊蛇,但是却在无法忍受这些女子的碎言碎语,于是起身,撩起帘子对外面的那名一直跟随这辆马车行走的小士兵道:“这位小哥,麻烦您停车,民女还是坐到前面的马车上去。” 那年少的士兵朝慕容娇娇一看,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立刻吩咐前面的车夫停车,就上前扶着慕容娇娇下了马车,随后道:“真是太好了,孙将军让我来请姑娘,姑娘不同意,我还在苦想,该如何向将军回禀呢。对了,慕容姑娘,我叫丁旭,是将军从半路捡来的,当时,我去山上砍柴,遇见了狼群,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我就一直跟随着将军了”,丁旭年纪很小,人也直白单纯,一见到慕容娇娇跟她说话,便喋喋不休,但却也跟快就带着慕容娇娇走到面前的马车旁,搀扶着让她入了马车。 “谢谢你”慕容娇娇缓缓的对他笑,而丁旭却一下子红了脸,他抬手抓了抓脑后,腼腆的笑道:“慕容娇娇客气了,这一路上,如果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叫我就好了,将军让我照顾姑娘呢。” 上车之前,慕容娇娇看到了孙将军撇来的目光,孙将军虽然年轻俊朗,但是身上却种脱俗的沉稳气质,而且他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曾有过半点暧昧,这一点,慕容娇娇还是能够肯定的,所以,她也并不多心,不过这位孙将军能够对自己特别照顾,或许只是因为他以为她真的如没有双亲,孤苦无依吧。 不多时,行军队伍便开始缓缓的前行,慕容娇娇坐在马车内,耳边的珍珠耳铛在发髻上的流苏而随着轻微的颠簸而摇晃,发出清脆的细响,她闭上双眼,手中依旧握着那枚红宝石的戒指,却渐渐陷入了冥思。[.超多好看小说] 舟车劳顿整整两天,军队进入了一座高耸巍峨的城门之中,慕容娇娇掀开垂帘观望了一眼四周,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很陌生,也离终南山比较近,不过以城内的戒备森严来看,这里应该也驻扎着大周国的将军或者是亲王的领土,只是可惜,当才她进城之时,昏昏欲睡,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看城楼上的牌匾。 又行了一段路,渐渐看到了来往的百姓,那些百姓看到军队来了,似乎也不畏惧,只是稍微避让,甚至脸上还带着崇敬的表情。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不过随之便将这种感觉压在心底,面容上依旧平静,可是心里却疑惑究竟是哪一个贤德的朝廷命官或者亲王的封地,能够使得这里的百姓对官府军队毫不畏惧,甚至心存崇敬? 然,在慕容娇娇还没有思索出结果时,就见马车轻缓的放慢了速度,渐渐停顿,慕容娇娇倾身朝前方看了一眼,但是因为她们这些人都在军队中间受保护着,所以根本看不清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灵敏的耳力却能够听见一些声响,似乎是孙将军下马跪拜了谁。 这个年轻的将军虽然是几品官职,慕容娇娇不知道,但是以南宫辰轩对他的器重来看,不会低于三品。朝廷三品将军在这样的地方能够朝人跪拜,可见前面一定不是地方的衙门和官府,而是朝廷的亲王。 六年前,所有的亲王都出宫,前往了划分的封地,而这些人之中,除了当年的死在了前往边塞半路上的南宫辰宇年纪稍长之外,其他的皇子年纪都极小,即便对她这个‘母后’尚有一些印象,也未必都能够记得住,而且当初亦亲王日日前往凤仪宫请安,也都被她拒之于门外,所以也不曾见过几次,只是,这些皇子亲王的母亲,只怕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丁旭”慕容娇娇轻唤站在马车前面,也朝前方张望的少年。丁旭立刻转头,问道:“慕容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是哪位亲王的封地,孙将军在前面拜见的又是什么人?”慕容娇娇淡淡的问道。 丁旭先愣了一下,他目光在慕容娇娇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但随即就道:“唔,慕容姑娘好厉害啊,竟然一猜就知道这里是亲王的封地,这里是景城,是皇叔景亲王殿下的封地,我们的军队路过这里,孙将军正拜见王爷,不过好像听说景王爷身子一直不舒服,已经拖延了数月了,所以一直都在疗养。” 慕容娇娇的眸子陡然一怔,整个人也瞬间僵直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在丁旭又开始滔滔不觉的讲述景城的美景,和大周国人人颂扬的天下第一温润绝美皇叔景王是如何的温润潇洒的时候,却有十分清醒的知道,这不是幻觉。丁旭的话,慕容娇娇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素手早已在宽大的袖拢中紧握成拳,面色微变。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慕容娇娇突然冷清的问道,如果只是停留片刻,按照规矩拜问当朝亲王,整队稍作休息的话,那便也罢了,但是若是要在这里时间长,那么她与南宫浩玄见面的可能性就会增大。多年的纠缠,她利用和伤害这个无辜的男男子已经太多,所以,她已经没有余地再见他。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应该会停下休息再走吧。”丁旭十分诚恳的说道。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心头顿时混乱无章,不过,她依旧侥幸的以为,既然南宫浩玄病重已久,应该不会注意她们这些人,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正午时,阳光热辣的悬挂当空,城内四处的树木之上,蝉鸣嘶叫,此起披伏,吵得人心里沉闷难受,十分烦躁。士兵就地搭建帐篷休息,甚至已经升起了篝火炉灶,开始做饭,那阵阵的香气也引得在马车里挤得发慌,热得汗流的女子们都下了马车,准备用饭。 慕容娇娇坐在马车内无动于衷,她尽量不露面,但是不多时,丁旭却从前面气喘吁吁,满脸大汗的跑过来,一掀开慕容娇娇马车前的垂幕,露出一张小脸,就道:“慕容娇娇,孙将军请您和那些姑娘们都进王府去躲热暑,据说是景王爷下了口谕,说诸多姑娘原本就在关塞受了不少苦,孙将军又是奉皇上圣旨送各位姑娘回家,所以不能再委屈诸位,便请到王府的桐雀小筑稍作休息,那里风景雅致,又极为清净。” 桐雀小筑?慕容娇娇愣住了,她目光微微沉凝,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却婉拒道:“我就在马车里吧,这里虽然有些闷热,却也舒适,还是不打扰王爷了。” “慕容姑娘还是下车进王府休息吧”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她眉心一动,抬眸只见孙将军大步走过来,而她身后的那些妇人们也都被士兵带着朝这边走来。慕容娇娇目光清冷,她还想拒绝,但孙将军却先一步道:“姑娘不必多虑,景亲王是我大周王朝的第一贤王,温润和蔼,若是姑娘不信的话,随便在这大街上找一个百姓问一问便知。” 虽然已经是正午了,但是集市上却依旧人来人往,那些百姓也都避让军队,但眼底却十分坦然,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足见景城之中并没有贵贱之分,而且四周的精致十分优美,虽不华贵,但是两侧的城墙幽道之后,也都有大批的竹林,足见这里的主人清醒温柔而雅致。 那些女子已经渐渐走来,慕容娇娇自知没有理由再推却,只能下马车。丁旭十分热诚的上前搀扶,他笑道:“慕容姑娘不要害怕,凡事有将军呢。”,慕容娇娇怔了一下,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见王府内已经来了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他匆匆跑来,对这孙将军颔首弯腰,十分恭敬的道:“奴才见过孙将军,王爷派奴才来看看,诸位姑娘都妥当了没有,府里的侍人已经将桐雀小筑收拾妥当了,就请诸位姑娘前往休息。” “有劳老管家了,丁旭,带着慕容姑娘和诸位姑娘跟随老管家进去吧”孙将军点了点头,下令吩咐。 那老管家听闻孙将军特意称呼了慕容娇娇,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但,目光在触及她的面容时,整个人突然震了一下,眼神也陡然惊异起来。慕容娇娇秀眉微动,而那老管家却也瞬间就又低垂下了脑袋,可声音却也显怪异:“请诸位姑娘跟随奴才来吧。”,说罢,他转身在前面走。 丁旭也察觉了那老管家的怪异,他抬手抓了抓脑后,小声道:“这个老管家真是奇怪,怎么看了慕容姑娘,脸色都变了?”,慕容娇娇不语,因为她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虽然是王府里的管家,但他们却不曾见过面。 景王府,红底蓝字,鎏金螭龙环绕的牌匾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华贵光泽,周边镶着桃木雕刻花镂上的清漆亦是流光溢彩。一群女子缓缓的踏进了那层层高叠的青色石阶,都不由得抬眼朝上望去,裙摆拖延在地的沙沙声伴随着声声惊叹,而踏入那丈余宽阔,树木青葱高展枝条的前殿时,罗裙腰带在风中飞舞,倒影在地上,瞬间就给这原本清雅的环境增添了不少妩媚嫣红。(.) 引路的管家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阵阵惊奇声,但他却沉稳的不曾回头,只是一路快步向前走去,当经过曲折回廊画栋之时,连绵的八角琉璃美人灯在微风中缓缓的摇晃,那艳红的穗子也迎风而舞,那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之处喧悬挂的朦胧纱幔,细密通透的玛瑙珠帘亦是让随行的女子们惊叹的瞪大了一双双美目,脚下的行程都缓慢了下来,瞻前顾后,惊叹不止,如置身南柯一梦中。 慕容娇娇也注意到了景王府中的景致,但是她看到的,却是亭台宫阙庞的几株葱郁高竹,荷塘之下的漂浮的圆叶碗莲,景致俏人的紫贵人在湖塘只中微微飘荡,阳光照射下,通身几乎紫得通透,如同琉璃所制,更是折射着几分撩人的风韵。走廊绵长似没有尽头,但每隔十来步,便有一盆盛开恣意娇艳的玉簪搔头、紫薇浸月和木槿朝荣,而在走廊的尽头处,前方稍高一些的亭台四周,还有成片的蓼花红。 这些花,都是盛开在烈日之下的娇艳身姿,虽然热浪打头,只有微风轻拂,但却仍然摇摆身姿,娇艳无比,使人触目之间不由得流连忘返,如置身世外桃源。或许,大周王朝的第一贤王,人人称颂的温润而貌美的富贵闲人所居的宫阁,也应当就是世外桃源。 可惜,或许这里的主人就如同桃花源记中的陶渊明一样,身在世俗,所以做了一场逃离世俗的梦,所以,便将这世俗的王公贵族的宫寝,变成了竹林花海。犹记得,初见南宫浩玄之时,他便是在太液池中清波扁舟,飘行到千鹤湖中,当时,让双足陷入潮湿泥泞中的她瞬间以为遇见了画中天人,一时愣怔在那里。 但是,所有的美好却都如同深夜躲藏在乌云后的一勾明月,朦胧之中觉得幽暗却又令人向往,但是当拨开满天的云雾时,才发现,月有阴晴圆缺,你上看去觉得是满月,也许,却是月缺,这也足以令她明白,身不由己和不可僭越。 二十多名女子罗裙系带,长袖翻飞,裙角摇曳的踏出了走廊,在一条不宽不窄的拱桥上慢慢行走,又绕过了一片凤尾森森的竹林,终于看到了片座建立在湖水中央的桐雀小筑,琉璃碧瓦为顶,红木雕刻的窗阁似画,铺设的青石地砖和前去的汉白玉阁楼小桥上,每一个石蹲上也都雕砌着形态各异的孔雀,有展翅欲飞的,亦有转头啄羽的,更有彩雀与白雀交颈的,神态拟人,十分逼真,但也有相同之处,那便是常常的尾摆都拖延在水中,都没有绽开绚丽的羽毛。 “诸位姑娘,桐雀小筑已经到了,里面的侍人已经安排好了房间,诸位姑娘好好休息便是,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小厮给诸位姑娘送饭来,奴才告退了。”老管家将她们领到桐雀小筑后,便委身颔首,但在临走之前,目光又瞥了一眼慕容娇娇,随后才离开。 那老管家一离开,这些女子就都肆无忌惮的张望起四周的景致来,在惊叹却错愕声中,开始议论起这位传闻中温润尔雅,俊美不凡的大周皇叔来,其中一个姿色颇为俏丽的女子说道:“没有想到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今日竟然可以进王府,也不晓得会不会有幸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景亲王,据说,景王爷拥有天人之姿呢。” 但她的话语刚落,众人就哄笑起来,其中两个年纪稍大的女子讽刺的瞥着她,凉薄的说道:“见到王爷?你以为你还是冰清玉洁的良家之女么?我们被西域人掠走过,即便依旧清白,但会有人相信?更何况,景亲王已临近而立,却连个侧王妃和侍妾都没有,可见,皇城官宦女子王爷都已经不放在眼中,又何况是我们这等身份低贱,又被西域人污秽的女子呢?” 那妇人的几句话,便让原本哄笑的女子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忧伤,也让那名姿色清丽的女子紧绷了娇容,她转身狠狠的瞪着那名妇人,声音有些尖锐:“被西域人掠走又如何?我虽不生在宦官之家,但是家族却也历代经商,富甲四方,若非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在西域那群人的手中,岂会如此落魄?”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都是命苦的人,王爷能够这般礼遇,已经算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了,可千万别在王府里闹,被人听见了,只怕真以为我们是卑贱之躯,要攀龙附凤了。”这时,那名在客栈里回应孙将军问话的女子站了出来,立刻打圆场,一边说着,更是一边将眼睛瞥向站在池边扶栏看湖中碗莲的慕容娇娇,她又道:“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吧,免得被人笑话。” “哼……。”那名姿色俏丽的女子也知道不能够闹腾,所以对那名妇人瞪了一眼,转身走了,其他的女子也都一哄而散,纷纷去抢布置得好一些的房间。虽然只能住一夜,或许,也只是休息片刻而已,但是就算是片刻,也需要将这人世间的繁华富贵都见识过才成。 “你还不去找房间,迟了,这里布置得好的房间可就要被抢光了。”刚才打圆场的那名女子缓缓走过来,她虽然是卖瓷器小贩的妻子,家道贫苦,但是穿了这一身深红长裙,纤腰柳细,却别有一番风味。 巴达邑当初为了寻找满意的中原女子送给孤独宸绝,在终南山的关口,甚至其他关口要塞,花重金采买,或者掠走了很多姿色俏丽的女子,所以,这一次逃出魔窟的女子,个个姿色也都算得上乘,只是可惜,年纪稍长的老妇人说得不错,即便她们的身子依旧是清白的,现在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因为她们被西域那些蛮人掠走过。 “我还不累,不想休息。”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她素手轻按在用梨花木浮雕了形态各异的孔雀的栏杆上,目光幽沉的俯视这那成片的紫贵人,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置身于御花园中的太液池前。湖水,伴随着沁凉的风徐徐的吹送在身上,拂面而过,撩起了她鬓角前垂落的青丝,碧波荡漾,反射着涟漪阵阵的水波,照射在青石地砖上,亦映在慕容娇娇和那名女子的罗裙衣裳上,流光潋滟,银光细碎点点。 那女子看着慕容娇娇那淡漠却又清冷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懂她的心思,但随即却缓缓的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刚才那位大姐说的不错,我们这些女子,都被西域人掠去过,虽然,我们都不曾被凌辱糟蹋,但是,在世人的眼中,我们这些人已与花街柳巷的风尘女子无异了。不过,我命苦,倒也不可惜,只是姑娘这样的美貌与姿色,却沦落至此,连孙将军都觉得怜惜,而对姑娘格外优待,我倒也不得不为姑娘感叹。但是姑娘这样的美貌,也不愁将来不能再寻觅好郎君,虽然我的遭遇悲惨,但是相信天下有情的汉子还是很多的。” 慕容娇娇微微失神,随即明白了这个女子是在安慰她,但是她却不知道,这里所有遭受痛苦的女子之中,最不需要安慰的人就是她。因为,她们所有的悲惨,都是因她而起的,至于孙将军,或许只是怜惜她的身世吧,但他也不知道,她是不值得怜惜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慕容娇娇突然有感而发,但却不是为自己,而为这个前来安慰自己的女子。为了二十两银子,竟然被自己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丈夫如同牲口货物一样卖给了西域人,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这情何以堪? 那女子似乎有些听不懂慕容娇娇的话,面色有些恍然,但此刻,桐雀小筑的湖那侧,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却随之响起:“谁在说话?” 慕容娇娇一惊,几乎是立刻转头朝那侧望去,而在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袍角和在阳光下刺目的金丝螭蛟靴子时,心头却咯噔了一声,随后便匆忙的闪躲到了另外一边。那女子有些惊诧,她呆呆的看着对面走来的男子,身子僵直,似乎失了魂了一样,而对面走来的俊美如天人的男子,早已不能言语。 这个世间当真有这么俊美的男子么?那女子定住了,而对面一身病态,俊容有些苍白的南宫浩玄在看到那女子时,漆黑的眼底瞬间划过了一丝失望和空洞,但却又出于礼貌一般的问道:“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吗?” 那女子见南宫浩玄对她说话,更为紧张了支支吾吾的不能成言,但是目光却不时的扫向藏躲在一旁的慕容娇娇身上,她道:“我,我,我…不是……。”。 南宫浩玄微微蹙起剑眉,紫玉金冠在阳光下微微颤动,折射出尊贵和清雅的气势,两条璎珞垂落在胸前,更显器宇轩昂,但是热辣的阳光悬空,四周蝉鸣不断,却还是衬出了他的几分虚弱。他的目光微微凝动,也顺着那女子所瞥视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红木楼阁处的一抹飞扬的裙摆,他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在病中,已经丑陋的吓坏了那女子,于是随即却不由得轻笑,又道:“是谁躲在哪里?”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桐雀小筑的里的女子就突然争前恐后的从屋子里钻了出来,乱哄哄的挤在了栏杆上,但她们一个个在看到南宫浩玄的俊美面容与那丰神俊朗的气派之后,便都呆住了,随后,你挤我,我推你的,都羞涩的涨红了脸,甚至小声议论起来:“原来他就是景王爷,真的好俊朗啊,简直堪比天人……。” 有些女子不是大家闺秀,没有读过书,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看到的一幕,只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天山,看到了神兵天将,而那名姿色最为俏丽的女子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痴迷,早已经心魂飞逝了。但,南宫浩玄的在看到这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姹紫嫣红时,却怔住了,随后面色有些紧绷,转身便走了。 到了用饭的时间,这些女子才悻悻的散了,也许她们也觉得这样围看一位中原的王爷,实在太过于唐突,便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责怪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那名站在栏杆上的女子也在回神之时,跑向慕容娇娇藏躲的地方,但是却再不见那抹青色的窈窕身影。 慕容娇娇在桐雀台找了一间最为简单的房间住下了,房间内没有多少陈设,案几椅凳却都俱全,床榻上拢着月白色的幔帐,看起来干净清雅,而窗前的侧摆着一个花瓶,瓶中插了几朵百合,有的还含苞待放,却十分娇丽可人。 慕容娇娇走到窗前,抬起捏起一朵,花香幽清,若有若无,花蕊周围似包裹着淡淡的黄晕,目光微微幽沉,猛然间,却又放下了那朵花。往事已矣,能够回忆的,却只有伤痛,而她也宁愿与那相隔千里之外的人一样,永远的忘记……。 王府对她们这些身似柳蒲,命运不知安身的女子还是极好的,这一点,从中午用的饭菜就能够看得出,而且送饭来的那些侍女和小厮,也没有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们,态度十分恭敬谦和。用晚饭,丁旭来了,他似乎在整个桐雀小筑找了许久,才找到她的房间,因而一踏进房间便擦汗,道:“慕容娇娇住的真是偏僻,叫我好找,姑娘,孙将军下令了,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三日。” 慕容娇娇一怔,突然有些惊异,但在丁旭面前还是将这些不适压了下去,只做平淡的问道:“为什么?” 丁旭是个很腼腆的人,又极为直白,他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我也问了将军为什么,但是将军让我别多管闲事,不过,我偷偷问了其他的士兵,好像是说边关生了变故,有西域人扰乱了军队,书信是刚才收到了,究竟是什么人还在查,不过孙将军已经将此事飞鸽传书回了皇城禀报,要多耽搁时辰,说不好,也许孙将军还要率兵回去查探究竟呢。” 边关生了变故,慕容娇娇的心一窒,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孤独宸绝。是恨还是愤怒,孤独宸绝竟然要以身涉险,看来他当真是不抓到她不会罢休,可是,虽然这个地方离终南山不远,但他身为西域的首领,一旦被人发现身份,难道不怕引起两国的战争吗?还是……慕容娇娇心里也瞬间有个声音在提醒,孤独宸绝来了,她在王府里虽然容易碰上南宫浩玄,十分危险,但若是出了王府,她就会更为危险。 “是吗?”慕容娇娇胡乱的应答丁旭的话,但随即却又道:“西域,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么?为何他们要滋扰我朝边境?” 丁旭想了想,道:“好像有,不过我是听将军与王爷闲聊时说到的,据说西域有四大部落,其中一个十分野蛮的部落叫做突厥,但最近这两天,听到风声,说突厥的两任首领,在短短几个月里,前后都死了,这一个更奇怪,连尸首都找不到,不过,突厥部落里的人,都说是另一个胡骑部落的首领杀的,所以,胡骑部落的首领已经被西域的可汗给正法了。但是将军说,这可能是一个局,西域正在收拢兵马,统一势力,特别是他们那个…那个什么大王妃,好像很厉害。”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确很厉害,这也的确是一个局,慕容娇娇听到这些时,已经明白,真格娜纱大王妃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突厥和胡骑两大部落的权势都收捏在了掌中,现在,西域的局势已经瞬间有些翻天覆地的改变,只怕,再过不了多久,西凉也会匍匐臣服于她的权势之下。 但是,这样果决凌厉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为何却不能阻止孤独宸绝的疯狂?难道她愿意看着她的儿子发疯吗?而妮纱哈尔,她没有能够留住她心仪的男子么? “丁旭,这些都是军中的机密,不可以随意讲给外人听,明白吗?”慕容娇娇虽然从丁旭的口中得到了自己向知道的消息,却又不由得提点这个天真灿漫的少年,他年纪还小,若非遇见孙将军,或许一生都只是一个山野村夫,过着砍柴、炊烟的简单日子,但是现在不同了,他能够听闻道这些事情,说明他一直都跟着孙将军。 丁旭笑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样子十分憨厚:“我知道,孙将军也这么提点我,不过一般人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可我觉得慕容姑娘一定是好人,因为将军也十分厚待姑娘,所以我才告诉姑娘的。” 慕容娇娇不由得失笑,但那笑却只在唇间停留片刻,便又消失。刚才,丁旭虽然说或许要住三日,但是万一边关事故不断,情势多变的话,或许她们还要在这里住得更久,如果那样的话……。 “对了,将军说将那些女子都送回去,她们的家都住在哪里?”慕容娇娇突然又问道,那些女子如果离家近了,那么她能够跟随军队的时间便会缩短,但是这里还不是安全的地方,她不能够支身离开。想来可笑,当初想自己快点逃离,但是现在却又害怕独身离开时,碰见孤独宸绝。 她每一次行事,似乎都将自己逼进了无可回转的余地,对南宫辰轩是,对孤独宸绝也是,而对南宫浩玄,更是如此。六年前,她设计皇太后,不惜利用了南宫浩玄,而六年之后,她却有为了帮助南宫辰轩,而毒害了太皇太后,使得他们母子几次骨肉分离,不仅失了江山龙椅,更是深受发肤之痛。 这三个与她有过交集的男子,她都辜负了,所以她能够做的,便是从他们的眼前消失……。 “不知道,不过已经左副将已经都记载好了,好像大多都是从另外一个关口被掠走的,那里离这里还有数百里之遥呢,不过,有几名女子却就住在前方不远的村落里,只是那位孟姑娘是被丈夫卖给西域人的,她也不肯回去,所以刚才去求了孙将军,宁愿成为随军的后备队,伺候军中的饮食,修补盔甲,不过孙将军打算给她盘缠,让她就在景城里采买一块地,盖房子安身。”丁旭娓娓的说道。 原来在扶栏上陪她说话的女子姓孟,慕容娇娇垂眸,淡淡的道:“将军和王爷真是仁德。” “那是,将军对我们可好了”丁旭颇为骄傲的说道。 “孙将军很受皇上的器重吧。”慕容娇娇抬眸,不由得又朝窗台上的那瓶百合花望去,眼底幽幽沉沉。 “慕容姑娘真是活神仙,皇上可器重我们将军了,将军在皇城时,皇上时常召见将军入内围,还将心事都说与将军听,我是小人物,虽然每次随行都只能站在外面,可皇宫真大啊,特别是凌霄殿,巍峨高耸,气派得一眼看到,脚都会软下去。”丁旭说起孙将军的事情,面色都变得格外的激动,仿佛很是引以为傲,他说着,目光不时的望着慕容娇娇,突然道:“慕容姑娘也知道将军是大人物是不?我们想的一样,不如,我称呼姑娘为姐姐吧。” 慕容娇娇看着丁旭的满脸孩子气,当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少年或许只要有人说孙将军好,他就一定要称呼别人为兄长和姐姐了,但是看他这样诚挚,却又不想拒绝,便笑道:“随你的意思吧,不过别让孙将军知道了罚你。” 丁旭可高兴坏了,他满脸笑意,充满着孩子气:“不会,将军才不是那些不讲情理的人呢,不过我总觉得将军对姐姐好像有些奇怪,特别是每次看姐姐的时候。” 慕容娇娇怔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但丁旭却冥思苦想一般的蹙着眉头,口中喃喃的道:“我有一次见到将军独自一人的时候,好像在自言自语,说‘真像,真的很像’,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姐姐,姐姐,你说,你会不会长得很像孙将军的亲眷或者认识的人呢?” 亲眷,或者认识的人?慕容娇娇沉吟了片刻,但刚才陡然悬上去的心,却又平复了下来,她缓缓的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也许吧。” 丁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慕容娇娇则道:“好了,回去复命吧,免得孙将军担心。” “是,姐姐,那我走了”丁旭平白认了一个姐姐,兴高采烈的跑走了。 ……。 傍晚沉静,夜色浓郁如水,隐隐的躲在一处墨云之后,静悄无声。 铜雀小筑,因为四面环水,所以月光潋滟波动之时,点点涟漪都照射在红漆栏杆上,使得这片幽静之地十分朦胧。这个季候,应该已经深秋了,但是因为这里靠近终南山那侧的大漠,所以分辨不出夏秋的差异,被日依旧烈日高照,但是夜晚,却清凉如水,甚至带着几分寒意。 明月当空,月色极满。慕容娇娇踏出房间,青色长裙摇曳在风中之时,仰望天色,才惊觉,应该已经到了八九月,或许,再过几日就是团圆的日子。大漠数日,已经让她几乎忘却了中原的一切美丽,所以此刻置身其中时,才发觉,原来曾经忽略了一切,竟然这样的美。 长裙拖曳在地,在皎洁的月色拂过光亮的青石,缓缓的随着脚步褶皱,这夜,如此平静,应该不会有人打扰她的冥思,于是她慢慢的走出了桐雀台,找了一处葱郁的树林走了进去。请了的月色透过树叶,漏光点点的落在地上,分辨不出树叶的颜色是黑还是深绿,不过也都不在意了,她走到一处石几旁,坐在冰冷的势凳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露水的冰冷伴随着青草的气息,在慕容娇娇踩踏间,柔柔的沙沙绵软,这是深秋的气息,其实,悲春伤秋,觉得未来迷茫,愁苦万千的又何止是一个李易安,时空交错,易地而处,今时今日茫然无措的更是她慕容娇娇。 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慕容娇娇猛然一怔,她立刻起身,紧张的朝前方望去,却看到了月明之下,湖水波纹映照之中,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她直觉心头一阵惊,立刻移步躲到了一棵粗壮葱郁的树后,但因为这身衣裳裙摆太长,根本不能完全遮掩,已经被前方的人发现了痕迹,于是那低沉声音便响起:“不要躲,我知道是你,今日在桐雀台吟诗的人也是你吧。” 没想到自己睡不着,跑来这样僻静的地方,还是能够遇见他。慕容娇娇的呼吸顿时都窒住了,她张望四周,准备离开,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渐渐的进了,那踩踏草皮的声音沙沙的,但在这深夜却十分的清晰。 “不要过来”慕容娇娇突然有些惊慌的说道。因为愧疚吧,她早就已经无颜再见南宫浩玄了,更不想再见她,与他之间有任何的纠缠。六年,今日今日的遭遇,或许就是她曾经作孽的报应。 南宫浩玄的脚步果真停住了,但是他却以为是自己冒犯了她,沉默半晌,突然道:“本王知道姑娘曾经遭遇劫难,本王也并非孟浪不知形骸之人,只是听闻姑娘两次吟诗,觉得姑娘应该是满腹才华的,而且……。”,南宫浩玄的声音突然停住,随后竟然有些沙哑的道?:“而且,本王两次听到姑娘的声音都有种错觉,觉得似曾相识,所以姑娘可否现身与本王见一面,本王发誓,绝不会辱犯姑娘。” 似曾相识,慕容娇娇素手握紧,打算跃上树中暂且躲藏,但是却又想到南宫浩玄的武功极高,若想逃过不可能,而且,这么做或许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又朝树后藏躲了一些,淡淡的道:“王爷既知民女曾经遭遇劫难,就不该勉强相见,民女污秽,在这里给王爷请安了,告辞”,说着,慕容娇娇从树林中闪身,快速的离开。 94景王府邸(二),晚来风急 慕容娇娇的身影快速的穿过重重树影,月光斑驳如舞,映照在青色的纤腰窈窕身影上,裙摆沙沙,衣袖猎舞,而南宫浩玄看到那身影时,却猛然一怔,随即快步跟随,疾呼道:“姑娘,等等,姑娘……” 慕容娇娇已经跑到了桐雀小筑的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孔雀拱桥上,青色裙摆如同碧波秋水一般拂过青石地,在湖水中的月光反射粼粼潋滟中,飞快的穿梭,在身后的身影越来越近,甚至带着几分喘息时,身子已经闪躲进了红漆石柱之后,惨白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窈窕纤瘦的身姿。 南宫浩玄的脚步已经快步而来,他武功不弱,自然捕捉到了慕容娇娇一闪而过的青色身影,他停下脚步,那月白色的长衫在月光下更显苍白,衬托得他那原本有些病态的俊容更为的怯弱,他脚步慢慢的向前移动了两步,看着那粗壮的红漆石柱下面,拖曳在地的一抹青色,气息有些不稳,苍白无血的修长大手亦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失却了血色的唇上轻咳,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分外的刺耳。 红漆石柱后的阴影处,慕容娇娇目光一凛,在听到这样断续刺耳的咳嗽声时,眉心蹙紧,清透流转的目光微微朝前方那抹洁净而孤立苍白的身影看去,隐隐的月光下,湖水波光粼动,闪过人眼,然,照在南宫浩玄的清瘦俊美的面容上时,却显得那样的苍凉凄美。 慕容娇娇眸光一闪,立刻又朝石柱后躲了躲,不想让他看见她,也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瘦弱模样。他的一切痛苦都是她给予的,骨肉分离,英气无存,活生生的将一个俊朗如天人的男子变得这样沧桑。 “姑娘,本王知道你就在石柱后面,本王知道自己行为唐突,当却并非放浪形骸不知礼数,本王也不求结识姑娘,更不贪图美色,只是想见姑娘一面而已。”南宫浩玄咳嗽了半晌,才慢慢停顿下来,但那声音却格外的嘶哑。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沉默片刻,但开口却依旧漠然清冷:“王爷既然不想结识民女,又何来见面之说?王爷,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处,幸得王爷仁德,孙将军目下无卑贱贵极之分,能够暂时居于王府的桐雀小筑,求得片刻栖身,小女子与王爷不曾有过交集,王爷为何穷追不舍,不肯止步罢休?” 南宫浩玄的面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了,他目光沉了沉,那在风中扬起的月白色长袍,衣袂飞起,长袖猎猎,竟有说不出的苍凉与落寂。他站了许久,身子越发僵直,过了许久,才传出几声细微的咳嗽声,他低沉沙哑的道:“是本王唐突了,令姑娘受惊,是在抱憾,告辞。”,说罢,他缓缓的转身,举步离去。 慕容娇娇的心一动,不由得踏出一步,朝前方望去,只见幽沉的乌云瞬间遮掩了皎洁的明月,几乎看不清楚那僵直落寞的身影,慢慢的踏回了孔雀桥上,朝南侧的鹅卵石小道上拐过去。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浩玄离开,身影渐渐湮没在深沉的夜色中,才慢慢的从石柱后走出来,深秋清冷的风忽地吹来,吹拂起她青色的裙摆,扬起乌黑的青丝,秋风拂面,一片冷然的寒意。 ……。 第二日,桐雀小筑悄然的传开一件事,使得那二十多名女子都纷纷议论,慕容娇娇无心去理会这些,只是独自闷坐在房间里。南宫浩玄她不能见,终南山关口的事情也是她一直放心不下的,所以,她只能呆在这片静雅的房间里。 正午,王府的小厮送饭菜时,丁旭也兴匆匆的跑过来,一进门就道:“姐姐可听说了昨夜桐雀小筑发生的怪事?”,慕容娇娇正在用饭,见丁旭来了,便多摆了一双碗筷,神色有些淡漠的问道:“什么事?” 丁旭一见桌子上喷香的饭菜,立刻跑到慕容娇娇身侧,挨着他坐下,俏皮的道:“好姐姐,这么多好吃的呀”,随后,很孩子气的扒了一大口饭,随后才含糊不清的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我听王府的管家说,昨夜里,景王爷突然在南侧的树林中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子,便随尾跟至桐雀小筑,可是千呼万唤,那女子就是不肯出来相见,而王爷回去之后就生病了,管家以为是邪祟,可是大夫说是被风扑了,受了风寒。”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丁旭,南宫浩玄受了风寒,莫非昨夜他突然咳嗽就是这个原因?垂眸,慕容娇娇快速的遮掩去了自己的神色,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挟了一块鱼递到丁旭的碗中,对他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些,也长得壮一些。” 丁旭吞咽着口中的饭菜,听闻慕容娇娇这一句话后,却是一怔,但随后,却是俏皮却又感动的笑起来:“慕容姐姐和将军说的话总会一样,将军也这么说,甚至有时会将一些好东西留给我,让我多吃一点,以后长得高大壮实,好报效朝廷。” 慕容娇娇清浅一笑,丁旭总是会将她和孙将军相比,或许,在他的意识中,只有她和孙将军才是真正关心他的心,所以他便不停的在她面前提起孙将军,而在孙将军面前,只怕也要不停的将她挂在嘴边。 “丁旭,你还是孩子,别人关心你是应该的,你不应当让自己的世界如此狭隘”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人生在世,总有太多的无奈、抉择和痛苦,而对某样东西的执着,只会更加使得自己无路可走。曾经,她以为那一寸三丈之地的凤椅就是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现在她却明白了,其实什么都不是她的,如同过眼云烟的,岂止是芳华岁月,荣华富贵亦是如此。 丁旭露出狐疑的眼神,似乎很不明白慕容娇娇所说的话,他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姐姐说的话很深奥,丁旭都听不明白。” 这个道理,的确是一个山野村夫所生养的孩子不会明白的。慕容娇娇淡淡的道:“姐姐是让你好好的跟随着孙将军,以后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帅,待到那时,你就会明白这些道理了,现在,还不需要明白。”,慕容娇娇一语带过,懵懂无知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丁旭笑嘻嘻的埋头吃饭,看起来有些羞涩,似乎是慕容娇娇说中了他的志向一般,道:“孙将军常说,以后等我有了出息,在战场上立功,就提拔我做前卫先锋,我总想着自己的历练还不够。” “在战场上立功?”慕容娇娇捕捉到了几个危险的字眼,长睫猛然一抬。 丁旭这时也似才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道:“对啊,我都差点忘记告诉姐姐了,今日清晨孙将军收到终南山传来的飞鸽传书密报,说已经查出了那些西域人的身份,据说为首的,就是西域的可汗孤独宸绝。皇城也传来消息,皇上要御驾亲征呢。” 慕容娇娇的手一抖,几乎打翻了碗筷,她猛然站起了起来,娇容紧绷的道:“什么?” 丁旭被慕容娇娇这突来的反应吓住了,他站起身,凝视着慕容娇娇的面容,有些吞吐的道:“姐姐,你怎么了?” 慕容娇娇这时才回神,发觉自己失态了,她立刻垂掩长睫,遮掩了眼底的慌促与震惊,但是素手却紧紧的握起,缓缓的道:“没事,我只是…只是害怕打仗。”,说着,慕容娇娇又问道:“丁旭,这个消息确切吗?” 丁旭点了点头,道:“我是听孙将军说的,他说皇上觉得西域人实在太过嚣张,不仅掠走中原女子,使得皇权蒙羞,现在更是猖獗的一直滋扰我朝边境,实在不能再忍。还有,还有说什么,西域的大王妃正在收拢各方势力,可能有意向要统一西域,到时候,西域四方连心,只怕要对我中原构成莫大的威胁,所以皇上与朝臣商议之后,决定御驾亲征,会一会这传闻中的西域可汗孤独宸绝,看他究竟是何方圣神,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改变了西域的局势。” 慕容娇娇尖锐的指甲几乎刺进了掌心,她在感觉到犀利的疼痛之时,双眼眯了眯。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南宫辰轩已经不记得她,也不记得曾经见过孤独宸绝了,但是他在看到西域局势陡然逆转之时,却毅然决然的决定了御驾亲征,打算与孤独宸绝会面,而他们一旦见面……。 慕容娇娇不敢再想下去了,虽然这两个国家的交战未必是因她而起,但是西域的局势改变,孤独宸绝屡次滋扰大周王朝的国土边境,却确确实实是因为她。 “孙将军怎么说?两国交战,沙场厮杀,劳民伤财,将军应该劝解皇上。”慕容娇娇秀眉早已经拧起,她现在只觉的头痛。御驾亲征,这么说来,南宫辰轩也会率领着千军万马来这里?闭眸,慕容娇娇陡然之间,感觉自己已经被冥冥之中的一张无形的网被套住了,挣扎不了,逃脱不掉。 上天,你是要我偿还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罪孽呢?还是,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必须要用她的鲜血去祭? “姐姐,你的脸色好难看,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丁旭见慕容娇娇突然紧闭双眼,面色苍白无血,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立刻搀扶着慕容娇娇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抚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更为紧张了,他道:“姐姐,您若不舒服,先躺一下吧,我去找孙将军。” 但是丁旭刚转身,衣袖就被慕容娇娇拽住了,她看着丁旭,声音异常冷清:“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孙将军,我……不想让将军担心。”,慕容娇娇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丁旭呆了一下,但随即道:“姐姐病了,得看大夫才行,王府里一定有很好的大夫。” “姐姐这是旧疾,一担心受怕就会这样,休息一下就好。”慕容娇娇随意编制了一个谎言搪塞丁旭。 丁旭眼神一闪,英气的眉宇也蹙了起来,似乎有种听命相连的怜惜,他很是小声的道:“姐姐别怕,我不对将军说便是了,但是姐姐这般虚弱,也一定要休息啊。”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在丁旭的搀扶下,慢慢的躺在了床上。丁旭坐在床沿,为她盖好了棉被,又安慰了她几句,才离开。 一天就这样在恍然中度过,因为心事匆匆,慕容娇娇连晚饭也没有用。 傍晚,夕阳斜下,猩红如凤尾一般的火云在幽兰色的天空中划下一条斜长,映照在碧波荡漾,碗莲涟漪的湖水中,色泽分外的妖娆。 那些避开了毒日头,都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二十多名女子也都活跃了起来,不似白日串门一般的议论事情,而是直接三五成群的站在栏杆扶手旁,惊叹的欣赏的王府中的景致,对着碧波清水中自己的倒影哀怨自怜,随后闲言碎语的议论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在皇室贵胄,或者大家门户,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就算慕容娇娇听在了耳里,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诧。太阳渐渐的西沉在了那片连绵起伏的终南山下时,慕容娇娇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用那迎面吹拂来的凉风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青色长裙缓缓的拖曳在青石地砖上,她走到一处无人的栏杆旁,迎风凝往水中的那成片紫贵人,恍惚之中,觉得自己看到了太液池中的美景。耳边,一阵轻缓的脚步走过来,慕容娇娇微微回神,开口道:“也不晓得这湖中的菱角成了没有,若有口福,或许还可以再临走前采撷一些来吃。” 那走来的脚步微微一停,似乎对她的话很是诧异,而慕容娇娇却转头朝她看去,淡淡的道:“我听说你姓孟,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暂且就叫孟姐姐吧。” 那女子忽而一笑,竟是从未有过的美丽,她柔润的肌肤也红润了不少,神色不似以往哀伤,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平和,她话语暖暖的道:“原来慕容姑娘已经听说了我的事,说来惭愧,让姑娘见笑了。但是我乃卑贱之躯,又被丈夫贱卖,早已无家可归,也无颜再见父母,所以在看到这景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十分羡慕,也就去求了孙将军,没有想到将军和王爷竟然这样仁德,竟成全了我。” 慕容娇娇淡然一笑,算是为她高兴。的确应该高兴,因为这就是平凡人的幸福和安乐,即便她已经无家可归,但是却人物绝人之路,看景城里的风土人情,或许有一日,她还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将来儿女绕膝,平安到老。 “孟姐姐是有造化的人,善良的人,上天都不会让她走上绝路。”慕容娇娇仰首望天,双眼清透而冷凝,她是最大恶疾的人,而上天就要开始惩罚她了。 “慕容娇娇姑娘见笑了,我哪里是什么有福气的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过在我看来,姑娘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她浅浅的笑道,似乎意有所指,而在看到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之时,又道:“慕容姑娘既然也是无靠无倚,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不如也留在景城吧。” 慕容娇娇静默的望着那女子,而她则笑的恳切,但慕容娇娇却淡淡的叹息道:“或许,我想走,也未必能够走得了了。”,曾经的是非恩怨,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了结,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够逃脱命运的驱使和手掌,可是,她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会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种种,慕容娇娇只觉得造化弄人,今日在听闻丁旭说南宫辰轩即将御驾亲征之时,她更是恨不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可是,这样的想法却痴傻的可笑。 姓孟的女子有些不解,但心思简单的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慕容娇娇这样静默的站着,直到太阳的余光彻底消失在山丘后,空气渐渐的冰凉起来……。 ……。 孙将军终于亲自前往终南山探查了,大批的军队被他带回了那片起伏连绵的山脚下,而丁旭也跟随着一同去了。 在王府已经住了七日,每日都那般沉闷,但与她同住在桐雀小筑的其他女子却日益活跃起来,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渐渐离开了这片四面换水的幽静之地,跑到了王府的是树林和花园中散步了。南宫浩玄对她们这些落魄被掠的女子还是极好的,不仅派了侍女送来衣物和首饰,更是对她们肆无忌惮的乱走乱闯没有丝毫责怪,但是,从那夜隔着红漆石柱说话之后,慕容娇娇就再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有一日,小厮前来送饭,慕容娇娇故意以感激之词询问景亲王是否安好,而那小厮却再一瞬间流露出忧虑的神色,可却回答道:“承蒙姑娘关心,王爷只是小受风寒,不日便可痊愈。” 如果只是小受风寒,这些下人又何必露出忧虑的神色?但,慕容娇娇却只是紧抿红唇,什么都没有说。 夜色寂静,月光如水。 一道黑色娇小的身影飞快的穿过重重的树林,银光细碎的光亮之中,慕容娇娇长发披散,目光狡黠,她飞快的跃出桐雀小筑时和南侧树林之时,路径一片菊花盛开恣意的后花园。一身黑色劲装灵便轻盈的闪烁其中,花枝上的点点露珠浸透了衣襟,衣裳紧贴身体,顿时显出了她的窈窕身姿。 一群小厮和侍女端着散发着浓郁苦涩气息的药汁从花园前侧匆匆行过,前面的管家不时的催促着:“快点,快点,太医吩咐了,这药要让王爷趁热服下才能有有效,否则苦涩难当,受罪不说,还会损伤药效,可千万耽误不得。” 慕容娇娇看着他们手中提着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待那亮光渐渐走远之时,飞快的窜出,虽后奔向一棵茂密粗壮的大树,簌簌的几声便飞奔而上,娇小轻盈的身体揪住了树干,遮掩其中。无数略略泛黄的树叶潇潇落下,如同下雪一般,发出沙沙的颓败荒凉之声,似乎落寞的诉说深秋的败落。 慕容娇娇登高望向远处,在看到一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之时,就已经明白那便一定是南宫浩玄的寝室,于是她握住斜长的枝条,一份轻巧翻身,凌空翻滚几下,单手撑地,接着,飞快的隐身花丛中,朝那有光亮的地方奔去。 碧绿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折射着幽幽的光亮,慕容娇娇匍匐在屋檐之上,俯视周遭,却没有发现一个值夜守卫的士兵,只有进进出出的粉色罗裙侍女翩然忙碌的身影,还有小厮清扫的声音。 深夜为何还要清扫院落?慕容娇娇疑惑,却就在这时,看到一名侍女捧着一个痰盂走出来,神色慌忙,府邸前摇晃的灯笼映照下,那张苍白的面容甚至略带哭意。慕容娇娇的心一惊,立刻攀附到一侧,揭开一片瓦砾,朝内侧望去,却正好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幔帐,但是耳边却听闻到了阵阵在寝室内回荡的空洞破声一般的撕裂咳嗽声。 慕容娇娇的心猛然被揪起,突然看到帐内的床沿边,抬起一个苍白俊美却怯弱的身影,她目光一凝,随即看到的便是一张沾染了几滴血迹的帕子仍在了痰盂中,而后被一个侍女盖上,端起匆匆的离开。 “王爷,药来了,要趁热服用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含着担忧的徐徐响起,似乎是一位大夫。 静默在整个寝室里飘荡,南宫浩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苍白的面色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看了令人心惊。他闭上双眼,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胸膛却不断的起伏,少许,才慢慢的睁开双眼,似乎才缓过起来一般,开口道:“先搁下吧。” “王爷,太皇太后已经殡天有数月了,您要节哀啊,若是再这般常年哀思不平,积郁在内,只怕会伤及肝脏,王爷是太皇太后的独子,太皇太后就算在天之灵,也不会想要看到王爷这样悲恸,王爷,请珍重自身,妥善保养。”太医的声音带着惋惜的不住叹息。 “是啊王爷,奴才听闻,皇上不日就会御驾亲征西域,若是途经此地,看到王爷这般病容,也会担心的啊,王爷为了安皇上的心,也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还是服药吧,这些做药引的珍贵药材,还是皇上亲自打发内宫太监送来的,王爷莫要辜负皇恩啊。”老管家也十分心痛的劝着,话语间,已经泪声俱下。 苍穹月夜之下,冷风徐徐的屋檐之上,慕容娇娇已经无法在听下去了,她慢慢的将琉璃瓦盖上,紧紧的闭上双眼。无论南宫浩玄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死而病重如此,一切,似乎都是她造成的。 沉静片刻,慕容娇娇睁开幽沉的双眼,一个跃身消失在月色中……。 ……。 巍巍皇城,四方威严震慑天下,腾龙凤舞傲耀苍穹。 森严华丽的凌霄殿中,碎金方砖砌成的地面几乎映照人影,四面腾龙缠绕的石柱上壁灯闪烁,幽幽的照亮了整个空荡寂寥的宫殿,幽深延绵,似无尽头。 四面垂落的明黄幔帐在风中微微扬起,发出细微的声响,伴随着窗外沙沙的落叶声相应成了孤独乐章,偶尔,几片盛开恣意的菊花残瓣随风跌落在汉白玉的地砖上,却也无人问津。 一个多月前,帝王突然在已经尘封多年的太子东宫中书房内的旧画卷筒中,找到了一副美人图,而在那副画卷打开的瞬间,便似着魔一般的没有再放手。而如今,那幅画,正静静的躺在凌霄宫帝王寝殿中的墨色案几上,随风窗外的清风,幔帐的舞动而缓缓飞起一觉,发出簌簌的声响。 而陪着帝王前往太子东宫寻找旧物的林安在看到那幅画卷时,却惊呆了,因为画中的女子神态逼真,风韵拿捏得极为精准,虽然当时的太子并不擅长画作,所以使得画中的人儿看起来很是粗糙,可是从那画卷上的人身上的纸张有些点点的毛糙来看,应该已经被抚摸了千万次,以至于中间的纸张与两侧的已有很大的分别。 ------题外话------ 今天又考完一门,已经累得即将崩溃,坚持写了6000字,想继续下去,可是实在不行。后天还有一场,是最后的决战,影子即将要脱离痛苦了。 皇帝,孤独宸绝,景亲王三人很快就会碰面,关于爱情,关于抉择,关于天下,也很快会给各位交代。 我累疯了,爬走! 95九重天阙不甚寒(一),周庄晓梦 赤金交叠的莲花灯烛中,火光摇曳,金碧辉煌却又呈献暗色基调的寝殿中,明黄幔帐微微起舞,使得白玉镶金的腾龙伴随着簌簌细碎的声音来回晃动。墨色雕龙的案几上,一副画卷平坦的摆放,虽然画卷边角已经因为年岁漫长而渐渐泛黄,略略卷起,但是画中中不苟言笑,甚至清冷傲然的窈窕女子却已经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 漆黑的窗外,深秋的寒露却沾染在枯黄的树叶上潇潇飞落,飘荡得沙沙作响,偶尔吹拂进来,落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映染沧桑。一阵沉稳的脚步慢慢的在宫殿内响起,一抹墨色戎靴出现在明黄苍白相间的雕龙红毯上,跨过那片枯叶,径自走到案几前,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抚在了那副已经被摩挲得纸张已经起毛的画上,而手指所触及的地方,纸张已经被磨得略略变了颜色,也透薄得几乎穿洞。 林安站在内殿,看着帝王的手不时的抚摸着那画中人的面容,似乎,那娇丽的女子已经站在眼前一般,面色不由得已经沉为铁青,但是他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低垂着脑袋,垂目看着乌纱帽上的两条来回摆动的璎珞和帝王被夜风缓缓吹拂翻飞的袍角。 摇曳而又明灭不定的灯烛光映照着帝王挺拔刚毅的身影和那如同刀斧雕刻的侧容,冰冷的线条和深沉的眼神都令人不寒而栗。短短三五个月,曾经年少的男子似乎在悲痛的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成了令人更为参不透的冷沉君王。 南宫辰轩看着画中的女子,淡漠而漆黑的眸子没有半点表情,但是那修长的手指却不停的抚摸着那张对他来说好像熟悉,却又似陌生的面容,少许,他执起一旁的笔,沾了墨,在另外一张宣纸上勾勒出了一个窈窕而纤瘦却又华贵的背影,从那柔和的线条上看,那女子似乎穿着华丽高贵的凤袍,发髻的流苏随步而摇,清风掠过,袍角翻飞,曳地长裙撩起,姿态缠绵而威严,系万千情韵妩媚于一身。 画完之后,南宫辰轩的目光便深沉的凝视,相隔六年,这两幅画的风范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当年的稚嫩似乎不能够拿捏稳当,可是,那张娇俏的面容上的神韵,却已经十分传神,足见,当年还是太子的自己,为了勾勒出画中女子的神采,究竟花了多少工夫。 林安察觉帝王已经静默了许久,便偷偷抬头朝案几上望去,在看到那副泛黄画卷旁摆设这一副墨迹未干的窈窕背影时,瞳孔陡然一收,因为那画中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心头一惊,膝盖险些软得跪在地上。可即便撑住了,没让帝王察觉自己的异常,但额头和后背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一个多月了,自从帝王连夜噩梦,又不肯服用安太医煎熬的安神汤药之后,就突然来了兴致,前往了曾经居住的太子东宫中,这些,他也没有注意,但谁也没有想到,帝王竟然找到了在六年前自己画下的皇太后的肖像,而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只要一有闲暇,就捧着这幅画看,几乎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 帝王在找到这幅画的初时,显得很是诧异,曾询问他画中的人究竟是谁,他不敢欺君,便跪地回道,是当朝已故的皇太后。而当时,他偷偷抬起头,窥视帝王的侧容时,却见帝王陡然一僵,而那刚毅紧绷的侧容则在窗外折射进来的柔和阳光下闪烁着深沉难懂的神色,帝王整整在哪里站了一个时辰,才慢慢的说,移驾回宫。 而这幅画,便一直都留在了凌霄殿的寝宫中,帝王也曾经常不曾离身的带着前往御书房,不过好在见过这幅画的人不多,只有帝王现在十分器重的孙睿孙将军在一个多月前深夜进宫见驾的时候无意中看过一眼,索性,没有问起什么,只以为是帝王心仪哪位功臣之女而已。 南宫辰轩看着手中的画卷,过了许久,突然起身踱步走到了窗前,冰冷的风灌进,吹拂得衣袖猎猎。林安一惊,立刻上前,小声道:“皇上,明日就要启程了,还是奴才侍奉您早些就寝吧,保重龙体要紧。” 南宫辰轩漆黑的眸子凝视着窗外的一轮清月,俊美威严的面容却没有丝毫表情,他抬手握住窗格上的花雕,双眼微微眯起,凝视着远处亭台楼阁处摇曳在风中的灯笼,沉凝了许久…… …… 一夜混乱的噩梦让慕容娇娇无数次惊醒,她在梦魇中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大汗淋漓,目光直直的瞪着帐顶,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回神,吃力的从床榻上起身。昨夜因为睡得很晚,所以今日她醒得有些迟了,刚起身,就看到两名侍女奉王府管家的命令前来送早饭。 但推门而入时,看到慕容娇娇满身是汗,不由得吓住,但随后便细心的派小厮送来的沐浴的水和更换的衣裳。沐浴后,慕容娇娇也清醒了许多,更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和月白色的长袍,铜镜前,映照出来的身影十分窈窕,裙摆拖曳在地,拂在地砖上,如水波粼动。 昨夜的梦境依旧在心头徘徊,却是梦得混乱无章,多少次,她几乎回到了皇宫中,看到了南宫辰轩那威严冰冷的面容以及那双带着恨怒的深邃目光,然后,时光交错,朦胧中,她似乎又看到了缠绵病榻的南宫浩玄,他面如死灰,正因为太皇太后的突然暴毙而承受骨肉分离的痛不欲生。 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胃口用早饭,慕容娇娇推开门,在晨曦如雾朦胧一般的照射在她脸上时,眉心微微蹙动,随后踏出房间,走到前侧,娇小的身子依靠在栏杆上吹风,湖面上,湖面上,红日照耀,波光粼动,朵朵紫贵人摇曳身姿,她微微抬头,只见不远处正有一群侍女和小厮乘船在湖水中采撷着什么,欢声笑语不断。 景王府的景致悠远静雅,清风拂动绿波,树林摇曳清脆,碧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算的上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甚至在王府内的侍女和小厮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对她们这些身似蒲柳的女子也都十分尊敬客气,这样的地方,应该很容易令人流连忘返。(.) “听说,那个姓孟的女人求了孙将军,又请了景亲王的恩准,已经在景城里安家落户了。”身后,突然有一道悠悠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传来,随之,便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慕容娇娇秀眉微动,没有回头去看时什么人,因为住在桐雀小筑里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 “可不是嘛,这个姓孟的女子还是有福气,跟了一个卖瓷器的,结果被丈夫用二十两银子就卖给了西域人,如今逃回来了,不仅领了朝廷给了一百两抚恤,还在景城买了院子和地,安家落户成为大周第一贤王封地内的百姓,亏她会算,哼”另外一个傲慢的声音也慢慢的传来,不多时,那声音已就在慕容娇娇的身后了。 慕容娇娇垂眸,或许这就是女人的世界,即便曾经一同身处落魄,活得凄惨落魄,一路奔离逃亡,相互扶持,但是一旦这些发肤之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衣物无忧之后,便开始相互诋毁,争斗,永无止境。 身后的议论渐渐的开始热络,众人都在议论那姓孟女子的心机深沉,似乎她无家可归,被丈夫卖给西域人糟蹋都是罪有应得一般。慕容娇娇再听不下去,她转身想找一处清净之地,但刚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一个娇扬的声音绵绵软软的道:“哎哟,这不是孙将军特别照顾的那位慕容姑娘吗?怎么独自站在这里吹风啊?是孙将军临行之前,没有派人前来告知你行踪,觉得心里不舒坦吧。”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本不算理会,但那女子却上前两步,又道:“听闻孙将军对你另眼相待呢,同样都是从西域的大漠逃回来,偏偏我们这些人要挤在一辆马车里,而你却有一辆空旷舒适的马车坐着,还有一个叫丁旭的跑腿侍卫随传随到,只是可惜啊,能够这么特别又如何,边关异动,孙将军两三日前就回了终南山,好像也没有亲自来告知你一声啊。” 那女子的话语句句讽刺,拈酸刻薄,声音高扬娇作,听在人耳中十分不舒坦,而身后跟随的那些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了慕容娇娇的身上,似乎也显得很是不屑。慕容娇娇转身,清冷的那目光扫视了一眼那说话的女子,才发现她就是那一日自称自己虽然并非官宦之家,但家中历代经商,算得上富甲四海的年轻美貌女子,看她的年纪,应该不满十七岁,一张娇丽的小脸上满是张扬与狂傲,大有鹤立鸡群的傲慢之意。 慕容娇娇只是冷撇了她一眼,并不像跟她多说什么,但是刚转身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那女子却突然快了一步,上前就用手揪住了她的衣袖。慕容娇娇眼底一冷,陡然转身,却见那女子纤细的手指上指甲涂抹成粉色,正紧紧的揪住她的外袍宽袖,对她冷笑着道:“慕容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莫非是心虚,不敢说话了?”,说完,她便转头对身后的那群姿色都十分俏丽的女子道:“诸多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女子顿时都掩唇而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想来也是这个少女太过于年轻,又轻狂傲慢,所以受了众人的唆使,前来找她的麻烦了。慕容娇娇淡漠的甩开衣袖,娇美的面容带着寒意,她缓缓的道:“诸位关心这些,不如担心自己出了王府之后的去处吧,诸位姐姐、妹妹们好像在王府住了几日后,便当这里是安身之所了。” 慕容娇娇话落,那些女子的面色顿时都沉凝住了,个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而站在慕容娇娇面前的少女则是鼓红了一张俏颜,那一身粉色长裙在晨风中飘逸,显得她有些丰满水嫩的面容和身姿很是珠圆玉润,一看便知道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吃过什么苦,但心思也极为单纯倨傲。 那少女的面色带了几分薄怒,她扬声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却也不知道妹妹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娇娇冷冷清清的说道,随之目光飘向远处的荷塘,抿唇又道:“也许,妹妹家中历代的确是经商,在大周国富甲荣极,但是妹妹失踪了大约半个多月,可他们也不曾前来寻找,就足见他们对妹妹也不是太过重视,这次妹妹又被西域人掠走,在名声上已经毁尽,如果妹妹还想安身度日的话,应该早点与家人联络,而不是在这里关心我的事情。” 那女子面色涨红,足见是被慕容娇娇气得不轻,她耳边的红色玛瑙耳铛不住的摇晃,随后竟抬起来又向慕容娇娇的脸上甩去。众人一阵惊呼,但是慕容娇娇却不紧不慢的抬手箍住了那女子纤细的手腕。那女子怔了一下,随之拧起了眉宇,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我。” “我们原本就是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应当安分守己,但是妹妹今日却偏偏要惹出一些风波来污人耳目,让别人更为看低。如果妹妹当真很想出这个风头,还是另找他人,我就不奉陪了。”慕容娇娇甩开那女子的手,冷冷的说道。 那女子不敌慕容娇娇的力气,踉跄了几步退后,后背撞在了栏杆上,她一声痛呼,便引起了在湖塘中采撷红菱的侍女和小厮,而她却浑然不知,而是鼓足了劲,气恼的瞪着慕容娇娇,刁蛮的道:“好你个贱人,竟敢推我,你以为你有孙将军撑腰便是厉害了,今日我偏偏让王爷治你的罪”,说着,便爬上了栏杆,似乎想要跳进湖中。 周遭的女子一阵惊呼,有几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立刻上前来,道:“玉姑娘,千万别犯傻啊,这湖水深得很呢。” 玉姑娘?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大周国第一富甲商户‘玉满楼’商铺,于是她眼底一沉,开口道:“你兄长是玉满楼商铺的当家?” 那女子见慕容娇娇说出自己兄长和家族经营的商铺,便冷笑起来,她娇小的身子扒在栏杆上,摇摇欲坠,清风拂来之时,粉色长裙飞舞,打乱了她的发丝,她道:“你也知道我兄长的名号,我告诉你,就算我兄长是大周的第一玉铺老板,就算是皇宫里每年进贡的翠玉也都是哥哥亲自操办的,就连大周开国太祖手上的玉玺和玉扳指也都出自我祖辈之手,就连当今皇上下令收集天下最好的羊脂玉做的一对玲珑白玉手镯也是出自我兄长的手笔,哼,你今日竟敢教训我,我就要让你好看。” 慕容娇娇一怔,她素手猛地握住了自己左手腕,因为那里,还有一只南宫辰轩送给她的羊脂玉手镯,手指有些颤抖的触碰那玉镯温润沁凉的地方,她心口猛然一震,但随之却又快速的遮掩了自己的情绪,她淡漠的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一味任性的少女道:“现在正值深秋,又是清晨,湖中的水必然冰冷刺骨,别说你也许不熟悉水性,就算熟悉了,身子也未必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寒意,妹妹貌美,身娇肉贵,可别落下病根。” 那女子听了慕容娇娇的话,娇容瞬间煞白,显然是有些惧怕了,但是偏偏那任性不该的脾气使得她不肯退缩,她扬声道:“怎么,你怕了?” 慕容娇娇冷笑,想来这个女子也不过是被自己兄长娇宠过头的一个刁蛮千金罢了,于是她抬眸幽幽的道:“身子和性命都是你自己的,他人都管不着,你自便。”,说罢,她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但,身后却听到那女子尖锐的叫骂了一句,随后啊的一声,便是湖水扑通的水花飞溅。 “啊……。”扶栏旁的那些女子都吓得尖叫起来,慕容娇娇眉心一动,知道不好,立刻转身朝湖水中望去,只见那少女潮湿的头发全部湿透,遮掩在了自己的脸上,双手在水中翻腾,呛了水,连一声救命都呼喊不住来。不远处,王府里正在采摘红菱的侍女和小厮已经乘船过来,但是荷塘中因为都中满了菱角都碗莲,有不少碗莲的腐叶都沉浸在水中,撑杲桨的时候十分困难。 水中的女子折腾了许久,身上的衣物都头发上也都沾染了很多碗莲的腐叶,碧青的水中也渐渐浑浊,开始散发出臭气,而扶栏上的那些女子惊惶之余,又都捂住了鼻息,只是不断的对划船的小厮叫道:“快啊,要出人命了,快点啊。” “出人命,这不都是你们唆使的么?”慕容娇娇看着那少女挣扎着,渐渐失去力气的痛苦模样,却分外凉薄的说道。 那些女子怔住,纷纷转头向往慕容娇娇,就几个心虚的女子立刻反驳道:“什么是我们唆使的,这分明是你与玉妹妹发生口角,玉妹妹才会掉进湖水中。” 慕容娇娇秀眉挑起,却冷清一笑,而后缓步走到扶栏旁,漠然的看着那挣扎在水中的女子,扬声道:“玉姑娘可是听见了,这些人唆使你与我作对,可是你现在落水,却没有一个人敢救你,还一味的推卸,你是千金小姐,但是这里却不是玉府。” 那些女子都膛目结舌,还有几个人想要争辩,但是慕容娇娇却素手猛然按在扶栏上,而后在众人膛目结舌之中,一个凌空翻跃,抓住了湖塘中即将下沉的少女的肩膀,哗啦一声从水中提出,双足飞快的在水中踏了两步后,跃上石柱,拎着那满身如同落汤鸡一般的女子翻过了扶栏,将她仍在地上。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使得那些旁观的女子,与在湖中迟迟过不来的王府小厮和侍女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倒吸几口凉气,而慕容娇娇却只是慢悠悠的用袖中的丝帕擦拭了一下手中的水珠,看着坐在地上惊惶未定,还没有回神的女子,冷道:“如何,湖中的水够冷吧。” 那女子陡然打了一个机灵,身上的衣服早已紧贴肌肤,黏稠在了一起,还有无数青苔、腐烂的荷叶沾染在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果然再美丽的女子,一旦灰头土脸,还是与叫花子没有什么分别,这位平日骄纵跋扈的千金小姐,此刻在一群人面前如此狼狈也就算了,而那些人闻到了这臭气,还都纷纷掩鼻后退。 桐雀小筑的另一侧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王府的老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来,可见发生事情之后,已有人前往传报了。老管家一赶到现场,看到瘫坐在地上,满身恶臭的玉姑娘,吓得面色都青了,他忙上前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姓玉的女子见到王府的管家都赶来了,神智也渐渐的清醒了,她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吓得周遭的人都慌了神。而她对面的那一群女子唯恐被怪罪,便有几个人上前来,急忙说道:“老管家,都是她,是她推了玉妹妹下水。”,其他人听闻了,都不敢说话,而那两名唆使这个少女对付慕容娇娇的丰满女子却连忙应付:“是,管家,是那个姓慕容的女人,她将玉妹妹推下水的。” 老管家有些诧异,他转头望向慕容娇娇,眼神却没有责怪,却满是惊异,甚至还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这是慕容娇娇第二次看到这个老管家的看自己的眼神,他就似与自己相识,却有不能确定一般,他端倪自己许久,才慢慢的道:“慕容姑娘,王爷最近身子不适,不能够亲自过问此事,所以姑娘若有什么辩驳,直接对奴才说也是一样的,奴才会公平断事,或者,等孙将军回来……。” 慕容娇娇抬眼看着前面那三名不怀好意的面容,突然清冷一笑,随后却道:“你们都看见我推了玉姑娘?” 那三名女子立刻道:“是,我们都看见了。” “那你们呢?”慕容娇娇眼底厉光一闪,扫向其他人,而那些女子却都怯生生的不敢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那三名女子有些得意的看着慕容娇娇,冷冷的笑着,但,她们的这一张张嘴脸,却使得慕容娇娇不由得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你敢说,玉姑娘不是被你推下去的?”其中一名女子被慕容娇娇笑的发毛,她立刻大声娇喝,好似这样就能壮胆一般。但慕容娇娇却陡然冷凝的道:“我笑,是因为你们所使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实在太过可笑,如果我是你,我必然先要花钱将王府里那些采菱角的侍女都收买了再说这样的话,否则,谎言被人一拆就穿,就不怕连这暂时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吗?” 那三名女子都怔住了,但其中一名却突然傻傻的低声问道:“为何要收买王府里的侍女和小厮……。”,但是她的话一出口,就被另一侧的女子推搡了一下,片刻后,她陡然无处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顿时面色酡红,却还是多此一举的指着慕容娇娇道:“你,你是故意让玉晚柔掉下水的,因为你知道那些人都在看……。” 结果,她的话一出口,那些女子面色都紧绷苍白起来,而慕容娇娇则是冷笑,随后慢悠悠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似乎已经完全清醒,却还是不停哭泣的玉晚柔,随之抬眸,淡淡的对一旁的管家道:“老管家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直接问对面采红菱的侍女和小厮便是,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了。” 老管家很是客气,忙低首道:“慕容姑娘好好休息。”,慕容娇娇颔首,随即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雕着孔雀的青梨木门时,一切吵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 房间内,孔雀雕镂的香炉中,王府内的老管家特地送来的安神香正缓缓的升腾着细腻的烟雾,袅袅升腾,那香气使人身心安宁。 慕容娇娇跪坐在软垫上,看着身前漆黑翘角斜飞的案几,上面摆放着几本前两日她从老管家那里要来的书册,用来闲暇之时打发时间的。从那日玉晚柔坠河之后,她就再没有踏出房间一步,而那些女子也瞬间安静了许多,不曾前来闹事,倒是玉晚柔十分并不知轻重的又吵又闹,逼着老管家要见景亲王,最后,虽然没有见到,但是南宫浩玄还是吩咐了,派人请玉满楼的老板玉溶清到王府来接自己的妹妹回去。 只是,天下第一玉铺‘玉满楼’在皇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所以整整过去了将近十来日,却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但玉晚柔却每日吵闹。慕容娇娇虽然不想理会她,但是却常能听到她刁难王府管家的那些蛮不讲理之词,好在这位老管家为人和顺恭敬,并不曾与这个蛮横的少女过多纠缠,所以也相安无事,不过从玉晚柔的日日都要求见景亲王来看,她想回家是小,只怕,真正的目的是要见到南宫浩玄。 只是这样任性而张狂的性格,慕容娇娇实难想象,当初被西域人掠去之时,她是如何煎熬过来的。或许,所有的人都会有一种求生本能,在艰难的环境中咬牙支撑,但回到了这片自己的熟悉的地方,又得到了曾经的安逸,便又开始骄纵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吧。 正午时,王府里的侍女前来送饭,这十来日来,她的饭菜都是极好的,甚至是老管家亲自送来的,似乎是因为那日玉晚柔和其他女子的刻意诬陷刁难而致歉。其实,这件事本与王府和这位老管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老管家却执意的百般殷勤,不仅送来的不少衣物、首饰,更是将原本简单的房间又添置了不少摆设,更是每日亲自送来一瓶盛开蟹爪金菊,那伸展细长花瓣微微勾起,香气诱人却又娇艳从容,黄橙橙的摆设在房间内,触目惊叹。 慕容娇娇曾经试探的问老管家是否见过她,但老管家却只是笑吟吟的道:“奴才在王府二十年了,几乎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哪里都不曾去过,怎么能够有幸与姑娘相识呢。” 这个老者,虽然和蔼可亲,满脸笑容,但是句句话却都是在斟酌之后才娓娓道来,所以半句话都无法套出,所以慕容娇娇便只能作罢,而是问边关和孙将军的事情。对于这件事,老管家回答的还算诚恳,不过他所知甚少,只道:“奴才不知道太多,只在前两日听闻中那扇的关口出了大事,皇上已经御驾亲征了,现在正与西域的可汗对峙在城楼之外。” 南宫辰轩已经御驾亲征了,慕容娇娇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心口咯噔一声,全身都泛起了阵阵的寒意,但,她却没有太过于显现出自己的慌促,只是平静不语。 接下来的日子,慕容娇娇更为沉默的深居简出,只有在夜间无眠的时候才独自踏出桐雀小筑,在湖塘的南边树林小坐片刻,让自己浸在冰冷的风中。短短几日,天气突然凉了下来,四处的树叶也似一夜之间凋零了一般,潇潇落下,化作了片片枯黄,满天飞舞。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孙将军没有回来,慕容娇娇也没有等到丁旭的半点消息,但,却等到了玉晚柔和她哥哥玉溶清的兴师问罪。不过好在他们二人被老管家给拦住了,那老管家派人给慕容娇娇送了两身合体的男装,派侍女对她说:玉溶清兄妹很是难缠,姑娘还是女扮男装,前去终南山关口投靠孙将军躲避几日,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并且,还奉上了不少盘缠和一辆马车。 其实慕容娇娇也住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玉晚柔和玉溶清令她觉得不适,而是她对边关的战事一直悬着心。如果孤独宸绝当真与南宫辰轩开战,那么这场生灵涂炭的交战便是因为她而已,她一直都是自私的,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自责过,但是对孤独宸绝和南宫辰轩,甚至南宫浩玄,都有无法澄清的内疚。 于是,她立刻更换上男装,将长发竖起,戴上了帽子,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清俊的少年,随后拿了盘缠,又将马车卸下来,直接骑马直奔终南山的边关……。 整整奔波了三日,终于到达了终南山,慕容娇娇也运气好的正好碰见正在山上与随行安太医一同采药的丁旭,她立刻翻身下马,来不及抖去满身的风尘,就快速跑上了山道,拦住了捧着很多止血药材下山的二人。丁旭见到慕容娇娇,先是一怔,似乎没有认出来,但随后却高兴坏了,险些将手中的药材都扔掉,立刻冲上前去,大喊道:“姐姐,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慕容娇娇只是淡笑,但丁旭身后的安太医却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张清俊的面容时吗,瞬间呆住了,眼底充满了惊疑,直直的盯着她,过了许久才迟疑的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颤悠的道:“你…这位…姑娘,不知道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这……。” “安太医,这位是我的姐姐,姐姐是来看我的。”丁旭立刻抢着回答,他似乎生怕安太医会以私闯军中而给慕容娇娇治罪,便急着辩白。 “这位…姑娘是你的姐姐?”安太医说到姑娘二字之时,似乎极为拗口,说了两次,都生硬的停顿下来,而慕容娇娇也知道安太医几乎已经认出了她,只是不敢肯定,而她,亦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便道:“是,我是丁旭的姐姐,不知道阁下是……。” “姐姐,他是皇宫里的太医,是皇上的御用太医呢,叫安太医。”丁旭十分欢喜的回答,但随后却拉着慕容娇娇,为她整理了衣服,很是严肃的对她道:“姐姐,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军队里是不准有女人的,所以姐姐一定不能泄露身份啊”,随后又转身对安太医道:“安太医,姐姐千里迢迢来看我,我舍不得让她风餐露宿,她可以跟我住一起,将军也认识姐姐的,回去我跟将军说便是了,但还请安太医千万别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军队中不允许有女人进入,这是军纪,违者斩立决。安太医虽然身为太医,并无权利,但身为帝王御前的人却不能包庇此类事情,但是,安太医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张俊俏白皙的面容时,眼神却一直闪烁,似乎很是心慌,所以,便僵硬的笑道:“此事我自然不会多嘴,但是姑娘可千万别乱走,若是被拆穿了身份,只怕会惹来血光之灾,在下身为御医,可救死扶伤,却救不得触犯军纪的人。” 丁旭立刻感激的道:“多谢安太医,我一定会小心的。”,于是三人从山下走下来,慕容娇娇看到丁旭和安太医采集了很多止血和疗伤的草药,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忙问道:“有人受伤了吗,为何要采这些多止血的药?” 安太医略略诧异,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还认得药材,便回答道:“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所以要及早采药预防,皇宫里带出来的草药虽然很多,但是治疗刀剑之上,却没有这些杂草重生的草药来得实在。”,说罢,丁旭已经搀扶慕容娇娇上了马车,而后又搀扶了安太医上马车,随后他将慕容娇娇那匹马与马车前的马勇马鞍连接在一起,并车驾行。 采药只是提早预防,说明还没有真正的开战,慕容娇娇微微舒了一口气,此刻,马车缓缓的形势起来,崎岖不平的山路使得车轴吱呀声响,发出轱辘的转动声。马车内,慕容娇娇与安太医相对而坐,但她却故意瞌着双目,不看安太医,但是安太医的目光却一直在慕容娇娇身上打转,她只能假装不知,但是安太医却突然开口道:“姑娘姓什么?” 这一次他称呼她未姑娘时,已是十分从容,似乎已经确定了她不是当初的皇太后一般,慕容娇娇不曾抬眸,只答道:“小女子姓慕容。” “原来是慕容姑娘啊”安太医似乎彻底放下心来,甚至淡淡的笑着,但随后又觉得疑惑的道:“丁旭不是说姑娘是他的姐姐么,为何……。” “小旭是小女子的表弟,因为家中无靠,我们姐弟人二人从小便相依为命。”慕容娇娇随意说道,而驾车的丁旭虽然听到的,却没有反驳,反而也应声道:“是啊,我父母死的早,家里只有这么一个表姐。” “原来是这样,难怪慕容姑娘会千里奔波,到这终南山的关口来看望弟弟,血浓于水,实在难得啊。”安太医感叹着摇头,似乎很有感触,他一边捻着手中的成堆药材,一边叹息,随后又很是随意的道:“姑娘好像很懂得药理啊?” “小女子只使得一些常用止血药材,其他的什么都不懂。”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不明白安太医究竟想说什么。但是安太医听闻了这句话后,却呆了一下,随即有些欣喜的道:“姑娘能够懂得止血药材便已很好了,在下现在手里正需要这样的人。对了,慕容姑娘,你既女扮男装进入军营,未免有些不方便,若是被人拆穿了更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姑娘以后在军中照顾弟弟之余,就来帮在下的忙吧,若是有一日被发觉了,也好说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医女,再者,在下医术虽然不高,却也是一个御医,在下会将毕生所知所学都教给姑娘,将来姑娘若是贫苦,也可以此为生,求得生计啊。” 慕容娇娇怔住了,而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颠簸的抖动让慕容娇娇和太医都左右摇晃。他们尚未回神,却见丁旭突然掀开垂帘探出了半个身子,十分兴奋的道:“好啊,好啊,姐姐就跟着安太医学医吧,将来若是我冲上沙场,为国立功受了伤,姐姐也好为我治伤啊,再说了,将军的军营中也缺一个懂医术的人,姐姐就学了吧。” 慕容娇娇眉心微挑,而安太医却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喃喃的道:“原来姑娘是孙将军……。”,然,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便打住了,神色有些奇怪。 96九重天阙不甚寒(二),相见不相识 终南山关口,已经驻扎了大周国的铁血雄狮,深秋的阳光下,那一副副青墨色的铠甲闪耀着铿锵刚毅的冷光,在慕容娇娇乘坐马车进入军队要塞的驻扎区域的时候,撩起帘子看到的便是整齐划一,戒备森严的景象。(.好看的小说)马车在进入营地时,就放慢了速度,看守戒备的士兵上前,撩开马车的帘子,在看到安太医时,微微颔首,但在看到清秀俊俏,一身男装长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慕容娇娇时,却大声问道:“出去采药的时候,不是只有两个人吗?现在怎么多了一个多出来,他是谁?”,那士兵指着慕容娇娇问道。 安太医忙笑道:“这位是皇宫里的医女,是我飞鸽传书进皇城,让她快马跟过来,好让我有个人手帮忙的。” 那侍卫一听说是皇宫里出来的医女,先是有些讶异,但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几眼之后,似乎已经确定了她的确是个女子,便道:“既然是皇宫出来的,那么以后就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安太医,军中不准有女人出入,违者斩立决,所以你平日也就伺候皇上和将军吧。” 慕容娇娇垂眸,微微颔首,道:“是。” 那男子见慕容娇娇少言沉默,样子很像深宫里出来的女子,便不在怀疑,放下垂帘放行。 马车快速的行进的驻营地,在军队的一个支帐前停下。慕容娇娇抬手掀开马车的窗帘,望向前侧的营帐,发现这里靠近营地最中央的那个明黄色的大帐,心里已经明白,这一定是安太医居住的地方,于是在安太医抱着一堆药材下车时,也跟随着跃下,将那一箩筐的药材都搬运下来。 丁旭停好马车,便翻身下来,接过慕容娇娇手中的箩筐,笑道:“我来搬吧。”,慕容娇娇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同走进了安太医的营帐内。安太医的营帐中四处都摆满了各色的药材,大多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纸包药材、药罐子摆了一地,整个营帐内也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 看来,大周与西域之战也是在所难免了,如果南宫辰轩御驾亲征只是想用大周的百万雄师威慑西域大漠,震我朝天威的话,安太医根本无需准备这么多的药材。慕容娇娇在安太医和丁旭忙碌着将采撷来的药材分类的时候,走到了药炉前,看着药罐子中残留的药渣,趁他们不注意时,捏起一些在手中分捻,立刻就认出了其中的几位中药,这似乎是用来安神静心的,但是其中又掺杂了很多细碎的黑色渣子,闻起来味道很是怪异,分辨不出是什么。 “安太医,这是什么药?”慕容娇娇故意问道,随之捧起药罐子,缓缓的道:“看起来是安神驱梦的,可是其中又掺杂了很多东西。” 安太医见慕容娇娇站在那个药炉前,面色陡然变了,他急匆匆的走过来,但想责怪她时,又顿了一下,随后却是叹息了一声,道:“看来选你来帮忙,是对了。这药是我给皇上配置的,皇上连夜噩梦不断,时常一夜不能合眼,所以我用几味安神的药材配置了这副方子,可是,皇上并不时常服用,只是在噩梦侵扰不能罢休的时候才用一副。”安太医说的十分无奈,他眉宇紧蹙,看起来很是为此事忧心。 听到是南宫辰轩所服用的药,慕容娇娇的心猛然一抖,看着手中的药渣,也瞬间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药。她一直都以为皇帝已经彻底忘记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直到现在还在服药,垂眸,慕容娇娇慢慢的放下的药罐子,他恨她有那么深吗?以至于现在都无法忘怀,或许……还是他心里还有别的事? “皇上,一直都噩梦不断么?”慕容娇娇声音极低,几乎有些干涩。 安太医点了点头,突然就抬眼望向她,少许,沉凝的道:“是啊,皇上自从……自从皇太后薨逝之后,便一直如此,我身为臣子,却不能效力,实在是惭愧。对了,皇上每日正午时都会休息片刻,等皇上醒了,也就是服药的时间,我现在煎药,等过了片刻,我带你去见皇上,以后,这帖药,就由你送过去吧。” 慕容娇娇惊住,安太医是要让她去见南宫辰轩?慕容娇娇立刻摇头道:“民女卑贱之躯,岂能面圣,还是不必了,这药,还是民女煎熬了,让太医送过去吧。” 但安太医却十分固执的道:“姑娘害怕面圣,我心里清楚,但是姑娘现在装扮成男子,清秀俊俏的很,皇上不会发觉你是女子的,而且,或许你送过去的药,皇上会喝吧。” 慕容娇娇呆住,有些不明白安太医的话,但是她还想婉拒,可安太医却已经开始准备药材,生火煎熬了。他一边教慕容娇娇寻找所需的药材,一边解释每一种的药材的用途,当真如在马车里说的那样,似要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她一样。而后,在药材齐全之后,又说了加水量,便让丁旭带着慕容娇娇去梳洗,更换干净的衣物,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便要带着慕容娇娇去面圣。 在丁旭单独居住的营帐里,慕容娇娇用温水将自己清洗干净,更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又将长发束起,带了一顶帽子,看起来就像是清秀俊俏的书生一般。丁旭走进帐篷,见慕容娇娇装点完了,便笑道:“姐姐这样装扮真俊,可要将孙将军都比下去了。” 似乎在丁旭的眼中,孙将军便是这个世界上最英明神武的男子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习惯的拿孙将军来比较。慕容娇娇淡淡一笑,道:“你的孙将军就是天下最完美的男子,谁都比不上。” “哪会,姐姐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孙将军都比不上。”丁旭贫嘴的说道,随后便将怀中抱着一叠便如扑在了席子上,摊开整理好,将枕头放在与他的枕头前面,正好摆成了头对头,他便整理便笑道:“姐姐就住我的营帐吧,我已经将这件事禀报了孙将军,将军说让姐姐自己小心,军中不如其他地方,不过姐姐有安太医担保,应该不会有问题。” 慕容娇娇用毛巾擦拭双手,那纤细修长的素手依旧白嫩,不染丝毫岁月的痕迹,可是,她的年纪虽然才十九岁,但是真正的心理年龄却已经很老了。垂眸,慕容娇娇放下毛巾,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物是人非的事情,只想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问道:“丁旭,大周和西域一定会打仗吗?” 丁旭呆了一下,他停下手中铺设床铺的动作,随后盘腿坐在席子上,似乎也在想这件事,他开口道:“我也问过孙将军,但他不肯告诉我,只是让我好好跟随着安太医采药,看好后备队每日的粮草和军中物资,其他的事情都不让我管。” 慕容娇娇有些疑惑,她道:“孙将军不是想让你在战场上历练么?为什么突然又让你去后备队?” 丁旭对这件事也似耿耿于怀,但在他的心里,孙将军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于是他便笑着道:“皇上御驾亲征,冲锋在前的必然都是勇猛之士,我才十五岁,个头又小,肯定不行的,更何况,我听说西域人长得又高又大,强壮的很,那些突厥蛮子和胡骑的刁民也都是穷凶恶极,十分厉害。” 西域人的确强壮霸气,不过,放眼望向大周的这些气势轩昂的士兵,却与之毫不逊色,不过,孙将军的担忧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样彪悍的西域人,丁旭才十五岁,就算有天生神力,也未必能够保全自身,于是她淡淡的道:“孙将军对你的确很好,不过西域人虽然彪悍,骁勇者居多,但却有勇无谋,加之大漠环境恶劣,粮草和军资都缺乏,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占尽了地利,不用惧怕。” 丁旭眼底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他猛地跳起来,似乎很是崇拜的看着慕容娇娇,大声道:“原来姐姐还懂这些呀,我的好姐姐,我……。”,丁旭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就突然听到了大帐外的一些细微的异响,她立刻捂住丁旭的嘴,让他噤声,随后自己快速的走到了床铺旁边,背对着营帐门收拾东西。 丁旭怔了一下,还未回神,就见营帐门猛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士兵朝里面怪异的看了一眼,在看到慕容娇娇的背影时,才道:“那个人就是安太医带来的药童吧,你,安太医的药已经快要煎熬好了,让你准备着送给皇上服用呢,快点出来。” 丁旭惊诧之余,怪异的望向慕容娇娇,眼底闪动着疑惑的神色,似乎在奇怪慕容娇娇是如何知道有人要过来一般。慕容娇娇却没有理会他的诧异,只是转身对那士兵微微颔首,随后低垂着头踏出了营帐,跟随着朝安太医的营帐里走出。 还没有接近那个堆满药材的营帐,慕容娇娇就闻到了一丝苦涩的气息,她眉心微动,大步踏进,只见安太医已经用棉布折叠好了,按在药罐子上,将苦涩浓郁的药汁倒在了碗里,那黑乎乎却又呈献棕色的液体,散发着极苦难忍的气息,闻着就令人作呕,更别说是喝了。 “你来了,快点将那个乌木托盘拿来,端着跟我进皇上的大帐中,这个时辰,皇上应该醒了。”安太医倒完药汁,又用轻薄的纱布淘了药渣子,这才又倒进一个精致剔透的白玉碗中,旁侧放了一枚纯银所制的勺子,让慕容娇娇捧着。他擦拭了一下沾染了药汁的手,随后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但随即便道:“你就跟着我吧,若有适当的时候,放机灵一些,劝皇上喝药。” 慕容娇娇秀眉蹙起,她冷凝的面容低头,默不作声的跟随着安太医的脚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明黄大帐。在两侧守卫森严的士兵掀开大帐时,她心头一阵压抑,但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是每走一步,她的头就垂得更低,待看到安太医的脚步停止时,她的脸几乎都杵到了药碗,那苦涩的气息扑在她的面容上,让她不由得头抬了一抬,有些仍受不住。 “皇上,药煎好了,还请皇上趁热服用。”安太医沉稳恭敬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但是,她僵直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似乎,这个营帐内空荡无人,只有她和安太医两个人而已。 目光不由得微微抬起,但还没有望见帝王,就听到了林安的声音:“安太医身后的那个人看起来很是面生,似乎不曾见过。”,慕容娇娇一震,而安太医则回道:“林公公细心,这个是孙将军安排的药童,跟随老臣上山采药,以后也会负责皇上每日的药膳。” 林安点了点头,并没有疑惑什么,只道:“将药端上来吧,皇上正在看折子,暂时没功夫。” 安太医微微转身,小声对她道:“去吧,端稳了。”,慕容娇娇垂眸低头,随后一步一步,十分谨慎的走上前去,在接近帝王的乌木翘角斜飞的紫檀案几时,缓缓的将托盘递给林安,林安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慕容娇娇立刻退下,但眼角在扫过那张案几上的一抹明黄袖摆时,看到了一堆奏折下压着一副纸张略带泛黄的画卷,看不清楚上面的人,但却看到了旁侧还有一个背影图,那女子的背影窈窕生姿,似乎身着华袍。 但是只是粗略的一眼,慕容娇娇也不曾看的真切,她便已经迅速的退回了安太医的身后,准备离去。但是,她的气都没有来得及舒缓之时,就闻林安怪异的开口道:“这个药童做事有些浮躁,孙将军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如此不懂规矩,见了皇上,竟敢胡乱张望,也不知是否可靠,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慕容娇娇怔住了,而安太医则是偷偷的瞥了一眼林安,林安看到安太医的眼神,有些疑惑,但毕竟话已经说出来了,若是不检查,岂不令帝王生疑。安太医无奈,只能让慕容娇娇抬头,而慕容娇娇在屏住呼吸,慢慢抬头,清冷通透的目光与林安相对之时,却见林安顿时惊慌的手一晃,托盘上的药汁就已经洒了出来,但是这一晃神却已经补救不急,手忙脚乱之下,竟然连白玉碗连同托盘一同摔在了地上。 一声混乱的声响,那滚烫的药汁就飞溅在了铺设着红毯的地上,众人都顿时傻眼了,而林安却还在看到慕容娇娇的震惊中不能回神,他听到破碎声,手被药汁烫伤之后才下的立刻下跪,却又不小心跪在了碗的碎片上,嘶嘶两声,疼痛的难以忍受。 帝王终于被惊动了,而安太医和慕容娇娇早已经跪在了地上,林安连声道:“奴才该死,是奴才一时疏忽,大意了,打翻了皇上的药碗。” 南宫辰轩似乎还没有回神,他目光清冷的扫视了安太医等人一眼,随即又落回了手中的折子上,午睡刚醒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沙哑,道:“是每日送来的安神汤么?那太苦,洒了也罢了。” 林安闭眸呼了一口气,趴在地上道:“是”。 慕容娇娇跪在地上,看着浸在红毯上,呈现灰褐色,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药汁,那苦涩的味道熏上来令她头晕。慕容娇娇朝安太医看了一眼,只见他眉宇深锁,也看着地上的那些药汁,似乎很是无奈,少许,他慢慢起身,带着慕容娇娇告退了。 半个时辰后,林安一瘸一拐的到了安太医的营帐中包扎膝盖的伤口,慕容娇娇在安太医的指示下寻找止血药时,只听林安抱怨的道:“安太医,你找到了如此相像……唉,你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吓得我险些都站不稳。” 安太医指示摇头,并不做回答,似乎很是顾忌着慕容娇娇。慕容娇娇捧着碾碎的药粉用牛角刮递给安太医。安太医接过便按在了林安的已经清洗完,但却血肉翻开的膝盖上,林安嘶的一声痛呼,但是目光却是直直的定在慕容娇娇的身上,眼底的诧异与惊奇似乎已经超乎了他身体所受的疼痛一样。 安太医将他的膝盖包扎好,道:“幸得现在边塞的天气也很是清凉,只要多休息,少走动,便会很快愈合。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林安的目光从慕容娇娇身上收回,却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尖锐的声音不免有些失落和感慨,道:“有时我也知道必须要多调教几个,让他们能够在御前哄得天颜和悦,但是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如今除了我们二人还能约莫知道皇上的心思之外,其他人岂能顾及得了冷暖?我是不放心别人伺候皇上,而且皇上最近又常常梦魇不断,却有不肯喝药……唉!” 林安说道最后,直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脸色也满是忧愁。慕容娇娇只是轻微的扫视了他一眼之后,便拿着牛角刮走回了案几前,将刚才碾药的材料都收拾干净了,随后对安太医道:“若没有什么事,民女先告退了。” 安太医忙起身道:“好,姑娘也忙碌了不少时候,是该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慕容娇娇低首,转身踏出了营帐。大帐外,终南山的清风吹拂在脸上,阳光洒照给人一种绵绵软软的感觉,她抬眼望着山上的青葱茂密,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的走回了丁旭的营帐。 今日虽然去了皇帝的大帐,但是她却始终都没有勇气看南宫辰轩一眼。慕容娇娇坐在铺设在地上席子上的被褥上,双手抱着屈起的双膝,下颚抵着,垂眸沉思。傍晚时,丁旭满身疲倦的走回了营帐,却是苦着一张脸,慕容娇娇见了,问道:“怎么了?” 丁旭很是挫败的坐在了慕容娇娇身侧,嘟着嘴巴道:“今日被将军责骂了,唉,我真是没用。” 慕容娇娇挑眉,疑惑的道:“后备队发生了什么事么?” 丁旭十分苦恼的摇头,但随即又点头,想了想,却又他摇头,他喃喃的道:“皇上这两日吃饭不香,宫里虽然也带了御厨来,可无论这么做,都不合皇上的胃口,孙将军很是着急,生怕皇上身体吃不消,所以就将我骂了一顿。” 丁旭还只是个孩子,也难怪孙将军一直都护着他,可是伺候皇帝的事情虽然比在战场上安全,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不是什么美差,因为天威难测。南宫辰轩已经有好几日都吃不下饭了么?慕容娇娇秀眉蹙起,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看眼下的形势,似乎这一仗已经在所难免,唯一能够阻止的办法,就是让孤独宸绝不迎战,可是,大漠上的男儿如同苍穹上的雄心,无不野心勃勃,岂会怯战? 慕容娇娇沉思了片刻,决定先帮丁旭将事情解决了,晚上再慢慢回来想办法,于是她起身,抚了抚伤身略显褶皱的长袍,道:“带我去后备队的小厨房看看吧。” 丁旭一怔,露出惊诧之色:“姐姐会做饭?” “只会一些家常菜,青菜小粥而已,反正你被骂也骂了,不如试试看吧。现在战事在即,皇上心里一定也很烦乱,吃不下也是常事。”慕容娇娇随意的敷衍,但是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能否帮到丁旭,虽然,她还是对自己的厨艺十分有信心的。 丁旭想了想,觉得慕容娇娇的话也有道理,便又换了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笑着携同慕容娇娇一同去了后备队。军队的后备队被孤独宸绝在大漠上的大的许多,不过全部都是一些年纪较大的男子。一踏进后备队的营帐,就见案几上摆放着很多珍贵的食材,还有一桌的山珍海味,但是却没有动过半分。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转头望向丁旭,而丁旭则点头道:“那就是今日御厨做的饭菜,可皇上一口都没动,送回来的林公公说,皇上胃口不好,想吃些清淡的,但是我哪里敢将清淡的送给皇上吃,而且御厨也只会做这些山珍海味,而军中的青菜小粥也都是随便熬制的,岂敢送给皇上?”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那些忙碌着的男子,他们个个面色忧心,可见今日也挨了孙将军的嘛,于是她走上前,先看了那些洗得干净的青菜和其他简单的家常菜后,便对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道:“老伯,您先坐下来休息一会,我来吧。” 那老者有些诧异的看了慕容娇娇一眼,但丁旭却立刻上前解了他身上的围裙,系在慕容娇娇身上,道:“这位是安太医带来的药童,是来给皇上做饭吧,你们好生担待着。” “是”那老者一见丁旭发话,连忙点头,退到了一旁。慕容娇娇系上围裙,走到锅灶前,撩起袖子,露出了雪白的双臂,对一旁的丁旭道:“快晚上了,就熬些粥吧,去洗一些野菜过来,切碎了,再煮几个鸡蛋,剥壳递过来。” 众人听闻慕容娇娇那不急不缓的话,的怔住了,这是给皇上做饭吗?如此简单,而且还要用野菜,这分明是……。 丁旭也有些震惊,心里疑惑着莫非姐姐当真要做家常小菜?他可不敢朝御前送啊。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那御厨就走过来,满是忧心的看着慕容娇娇,道:“这个小哥,别胡闹,这样的东西岂能给皇上吃呢,还切碎了,那不是牲口吃的吗?别闹了,还是我再想办法吧。” 慕容娇娇却只是淡淡一笑,对他道:“皇上连日颠簸,又日夜疲倦,这些山珍海味是肯定吃不下的,但是总不能让龙体有损,所以无论皇上吃不吃,送去了试试再说。” 那御厨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道:“罢了,罢了,你做的,如果不好,给军中的人吃也就是了,总比不试的好。”,慕容娇娇轻笑,也不说什么,便开始吩咐人淘米、洗野菜,将野菜切成碎抹,又将煮熟的鸡蛋去壳,破开,去了蛋黄,将蛋白切成碎丁。 粥整整熬了半个多时辰,慕容娇娇揭锅时,众人都闻着香气围拢了过来,似乎很是压抑为什么熬粥居然要熬上半个时辰,并且能够散发着诱人香气。此刻,裹中的粥米已经一粒一粒的漂浮起来,看上去有些像羹汤,而慕容娇娇则是吩咐人先将野菜碎末放进去,搅拌之后,又将鸡蛋碎丁倒进去,而后依次放了盐、味精,又将煮熟的鸡肉脯切成细小的丁,撒入。银勺轻微搅拌几下,香气已是四溢,惹得众人都垂延起来。 那为御厨看到这粥,眼底也露出了惊奇,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连忙自己先盛了一碗,趁热尝了一口,接过被烫的咬牙切齿,却仍然禁不住的赞叹:“太香了,原来野菜粥居然也这么好吃。” 慕容娇娇盛了两碗放进了小厮抬来的红漆莲花雕镂的饭盒内,分别摆放在上下两侧,随后让人盖上盖子,插上销子,抬去御前。丁旭也在后面跟着御厨尝了几口,觉得甚是有滋味,便连忙上前对慕容娇娇道:“姐姐好手艺啊,这粥真真的好吃,姐姐既然有这么好的手艺,可千万别糟蹋了,还是跟随者那些人去御前吧,免得皇上觉得好吃,问起做法,这些奴才说不出来。” 慕容娇娇一怔,她是不愿意去见南宫辰轩的,但是丁旭却拉着她就往前面跑。明黄大帐中,慕容娇娇和丁旭跪在红毯上,大帐内,仍然存有一丝丝的那苦涩的药味,他们二人都不敢抬头。而在一旁的伺候的林安在看到那碗怪异的粥时,半信半疑的用银勺先尝了一口,在觉得十分有滋味时,略带欣喜的对南宫辰轩道:“皇上,这粥的味道实在是好,皇上还是尝尝吧。” 慕容娇娇没有抬头,也没有刻意去看上面的动静,但是丁旭跪在那里不时的抬头,十分不安静。似乎听到了银器碰触瓷碗的声音,少许,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上面幽幽的传下来:“味道的确不错,这是谁做的?” 林安一双眼睛扫向慕容娇娇,答道:“回禀皇上,是孙将军带来,给安太医做药童的小厮做的,如果皇上味道好,合胃口,以后的御膳就都让她做吧。” 南宫辰轩沉凝了片刻,慕容娇娇跪在下面,觉得很是压抑,因为,她感觉到了那种冰冷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多少个日夜,有时,她在梦中总会看到自己与南宫辰轩再次相遇时的情境,但是每一次,都是从心痛中醒来,因为,她看到的,都是他那双陌生或者仇视的眼神。 他们之间的结局似乎也只有两种,要么他永远的忘记她,要么,他恨她。 “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只是有些淡淡的疲惫,但是这一句话,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慕容娇娇的大脑猛然轰的一声嗡嗡的作响。她僵硬的,几乎是艰难的抬起头,可是长睫细密的垂掩着,不敢去看那张面容,可是,在抬起头的瞬间,却听到了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 慕容娇娇被吓住,立刻抬眼,却看到了南宫辰轩那深邃漆黑的眸子略略一怔,而他手中的银勺已经跌落在碗中,刚才,那声音便是银器碰触瓷碗的声响。多少次,她一直在想,忘记她的南宫辰轩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他比以前更为意气风发,俊美不凡,器宇轩昂的就似天神一般,威严而沉稳。 几乎是立刻垂下眼,慕容娇娇早已忘记了呼吸,她低垂着头,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了。不知道究竟跪了多久,在听到那句低沉略带停顿的‘下去吧’,她才起身,与丁旭两个人退出了营帐。 一踏出营帐,终南山猩红的夕阳便照在了她清秀的面容上,她看着那红光,突然闭上双眼,竟然有种欲哭的冲动,可是,当泪水浸在眼中时,她还是高抬起头,硬是被自己逼回了。 也许自己的离开是对的,让他忘记也是对的,因为她还了这大周江山一个意气风发而不是当初只为自己痛,为自己的笑的少年天子。 “姐姐,你是不是面圣太紧张了?”丁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容娇娇垂眸,看到的,却是他担忧的稚嫩脸庞。慕容娇娇苦笑着摇头,对他道:“姐姐初次面圣,心里自然是害怕的,不过没事。” 丁旭笑着点头,那张脸洋溢的兴奋:“姐姐,我今天真是高兴。”,慕容娇娇却失落的收敛的情绪,淡淡的道:“我也高兴。” 他们刚走不久,就连林安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呼喊着丁旭。慕容娇娇和丁旭停下脚步,只见林安满脸兴奋的的道:“刚才忘记问姑娘的女子了,不知姑娘姓什么?” “林公公客气了,草民是男儿身”慕容娇娇提醒他。林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立刻道:“对,对,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呢,刚才皇上可是将您熬制的粥都吃下了,还连吃两碗,我许久不曾见到皇上吃饭这般的香了,以后,皇上的膳食就都交给你吧。” “草民姓慕容,有幸能得公公的赞许,草民倍感惶恐,一定尽心尽力。”慕容娇娇淡淡的回答。 “那就有劳了。”林安也显得十分高兴,敢情皇帝当真许久不曾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所以他太过忧心。 “公公严重了。”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随后颔首与林安告辞,与丁旭一同回到了后备队的营帐中。营帐内,那群垂涎的厨子和小厮都已经围绕着锅灶吃了起来,一人拿了一个碗,呼噜呼噜的喝着,并且还争抢的道:“别吃那么多,给那位小哥和丁旭留一些。”,但是众人却依旧你争我抢,甚至这里的香气,都引得外面守卫的士兵都探进了脑袋,问道:“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呢,这香味还真是让人顶不住啊。” 于是,整个后备队一阵哄笑。 …… 自从厨艺得到赞许后,后备队里的人,就连那名宫中带来的御厨都直接听从慕容娇娇的号令了。丁旭十分以此为傲,觉得自己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简直就是天下无双,更是古今难得的绝配,于是便开始乱迪欧按鸳鸯谱一般的时常在孙将军面前提起慕容娇娇的种种好,也在慕容娇娇面前口沫横飞的说着孙将军是如何的威武英俊,对士兵是如何的关怀备至。 因为丁旭一直都是跟随者孙将军的,所以吃饭时,慕容娇娇自然也是跟随着一起。三个人吃饭,孙将军沉默不语,慕容娇娇亦是如此,但是丁旭的双眼却左右转动了两下之后,笑嘻嘻挟了一块鱼给孙将军,道:“将军,这是姐姐亲自做的,她听说将军喜欢吃鱼。” 慕容娇娇秀眉微挑,很想拿筷子打丁旭的脑袋,但是她抬头,却见孙将军正温和的对自己笑,并且也挟了一块菜放进慕容娇娇的碗里,对她道:“你多吃一些,太清瘦了。” 慕容娇娇顿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但丁旭却看得心花怒放,他嘻嘻的笑着,随后埋头扒饭,很快吃完了,便起身道:“将军,姐姐,我吃完了,先出去巡视一下。”,说完,撒腿就跑。 “你别在意,丁旭就是这样的直肠子。”孙将军见慕容娇娇若有所思,便淡淡对她的说道。 慕容娇娇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一直都在寻找契机,却不知道此刻是否是问话的最好时机,于是她吃下了孙将军挟来的菜,佯装淡漠的问道:“将军驻扎在这里,莫非真要与西域人交战么?” 孙将军怔了一下,似乎很诧异慕容娇娇的问题,但是他沉默了片刻后,却温和的笑起来,对她道:“西域的可汗屡次挑衅,并且在皇上御驾亲征之时,用弓箭射来战书,如此猖獗的蛮人,若我朝怯战,岂不成为了懦夫?但是现在一直不发兵的原因,却是没有摸清西域的底细,他们的内政很乱,似乎西域的大王妃并不赞许这次对决,但是那叫孤独宸绝的年轻可汗却一意孤行,实在是很怪异,所以,现在还只能静观其变。” 真格娜纱大王妃不赞许孤独宸绝出战中原那是一定,因为西域的政权刚刚被收拢,人心也不稳定,更何况,她岂能容许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中原女人拿江山命脉做赌注?西域的内情,整个天下,也只有真格娜纱大王妃和她知道,至于孤独宸绝挑衅中原的原因,也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就算中原派了探子也不能调差出什么。 “既然大王妃不同意两国交战,将军为何不派人前往西域王宫与王妃谈条件呢?据小女子所知,这位真格娜纱大王妃,在西域颇有威名,受人敬仰。”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但是,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办法可行,毕竟孤独宸绝是大漠上的苍鹰,勇猛无比,也无所不在,只怕中原派出的使者根本到达不了王宫,就会死在他的冰刃之下。 “听丁旭说,姑娘对军事战局也有见解,今日听闻了这番话,倒的确有些意思。”孙将军目光沉着的看着慕容娇娇,但是,慕容娇娇却有些惊住,随之垂眸,缓缓的道:“将军说笑了,小女子只不过是想到了所有人都会想到的,但却又不实用的办法罢了,出此愚见,还请将军不要嘲笑。” “慕容姑娘的性情,在下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却从平日的点滴中看得出来姑娘的聪慧与冷静,皇上膳食的事情,实在是辛苦姑娘了,作为帝王臣子的,实在无以为报,不过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是草莽之夫的话……。”孙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娇娇的手就抖了一下,她立刻起身,佯装紧张的道:“我突然想起来,安太医今日让我早些去他的营帐,还有很多药材没有碾好,我险些忘记了。将军慢用,小女子先告退了。” 说着,慕容娇娇就匆匆的离开了,浑然不知,身后,孙将军眼底失落的神色与苦笑的表情。他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的吃的那些菜,终于也放下了筷子,他,最终还是自作多情了。 一整个下午,慕容娇娇都在安太医的营帐中度过,虽然没有多少药材要弄,但是光是为南宫辰轩煎药,就花去了很长时间。药煎好后,慕容娇娇自己送去了营帐,但却没有亲自送到御前,而是让守卫唤了林安出来。 林安见是她,便和蔼的笑道:“小哥怎么不自己送进去?” “草民卑贱之躯,见不得圣颜,还是有劳公公了。”慕容娇娇卑谦的说道。 林安笑起来,道:“小哥别这么生疏,今日小哥做的饭菜,皇上也都吃了,或许皇上也不再这般抗拒这药了呢。”,但是,慕容娇娇却是万万不肯送进去,林安无奈,只能自己端了进去,呈送到御前。 可是当日晚上,林安却原封不动的送回了一碗凉透的药来安太医的营帐。安太医见了,只是叹息摇头,道:“皇上还是不肯服药?” “皇上是不被梦魇纠缠得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万万不肯服药的,我也没有办法”林安也苦着一张脸。 营帐外,慕容娇娇正准备去跟安太医请示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却无意中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她脚步停住了,瞬间有些无所适从,随后,只能转身朝回走,然后让丁旭帮她去跟安太医说了一声,就言自己今日太累,要早点歇下。 深夜,慕容娇娇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却有被朦胧中听到了一阵马蹄奔腾震动的响声。她立刻起身,只见丁旭也被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抓起了一件斗篷披上就跑出去,但随后又掀开营帐进来,有些紧张的嘱咐:“姐姐照顾好自己,我先出去了”,说着,便飞快的穿上铠甲。 慕容娇娇见他神色不对,而营地上的动静也极大,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西域人偷袭了我军,皇上被震动了,正率领兵马抓拿贼寇呢。”丁旭说着,便冲了出去。 慕容娇娇坐在被褥上,看着牛角灯忽明忽暗的如豆灯光,目光幽沉。少许,在军队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之时,她也立刻披上衣服,冲出了营帐,跟随前去查探情况,可还没有走多远,竟被安太医给拦住了,他气喘吁吁的道:“我正要找你,没想到你已经起来了,快点,我军遭遇西域人突袭,有士兵伤亡,你准备好止血的药材随我前去。” 慕容娇娇不及细想,拿了很多止血药和纱布,便于安太医一同上了马车,驾车的士兵快速的赶车前往。 97情深负情浓(一),失手错伤 夜风肆意的卷起从山间飘落的红叶和枯草,马蹄声震乱了深夜的宁静,尘土飞扬。(.好看的小说)安太医与慕容娇娇待在马车内,快速的向前颠簸着,但行之不远处,却又陡然停落,只听到一阵兵器的打斗声,甚是激烈,而他们的马车也自然被拦了下来,只闻前侧的士兵吼道:“往后退,前方有埋伏。” 慕容娇娇震住了,她立刻掀开马车上的垂帘朝前方望去,只见银色凄凉的月色下,整个山谷空幽幽的暗沉,而那些身着青墨色铠甲的大周士兵已与一些身着黑色蒙面骑装的男子打斗了起来,那些男子身材高庄,虎背熊腰,很是彪悍,一看就知道必然是西域人。 慕容娇娇灵动而狡黠的目光映着明月的凉薄色泽,诡异的转动,在混乱中寻找南宫辰轩或者孤独宸绝的身影,但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什么,就听到一声威严而震慑的低沉声音:“散开,放箭。”,慕容娇娇眼底一沉,随之就看到那些大周士兵飞快的两侧退开,不再恋战,而是形成了一个弧形包围圈,后侧掌握盾牌的银甲士兵飞快上前遮挡,而后,两侧埋伏在山间的士兵如雨的箭飞向了中间。 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怒吼声,已有无数人陨命,鲜血飞溅了一地,将崎岖不平的青石地上都染成了刺目的鲜红。慕容娇娇眯起了双眼,立刻朝前方马匹满身赤红色鬓毛的马匹看去,只见月色下,南宫辰轩一身墨色斗篷随风猎猎飞扬,玉面金冠,俊容紧绷,犹如天神降临,亦如冷面阎罗。 心口一窒,慕容娇娇立刻放下了帘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马车内浓郁的草药味,似乎这样的苦涩气息可以遮掩外面浓郁的血腥之气一般。西域竟敢派人来偷袭,无论孤独宸绝的究竟再打什么算盘,或许只是来探路,也或许是来挑衅,但无论如何,在这鲜血飞溅的一刻,两国的战事已经算是拉开序幕了。 “外面如何?”安太医凑过头来问她,他略显疲态的面色有些蜡黄,眼下也有些黑青,不知道这几日是因为担忧皇帝的身体和拒服药而忧心难眠,还是身为宫中的太医院之首,初次出行战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根本不适应住宿。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慢慢的摇头,却只回答道:“夜色朦胧,看不清楚。” 安太医更为忧心,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自己上前去查探,马车却突然转头往营地奔去了。安太医面色一沉,很是着急的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回头。” 只见那驾车的人边甩鞭边道:“接到孙将军的命令,山中有西域人的埋伏,吩咐我们各自回营地戒备,不能只身犯险。”,安太医一听,面色顿时泛黑,他立刻道:“山里有西域人的埋伏?这可如何了得,老臣也应该陪伴在皇上身侧,以防万一啊,如何能够回营地?” 山中有西域人的埋伏?慕容娇娇的心也震了一下,但她还是立刻安抚住安太医,道:“安太医别慌,孙将军如此吩咐,必然是有道理的。皇上御驾亲征,只带了安太医一个御医从旁时候,若是安太医只身犯险前往,被贼寇识破,受了伤,往后还有谁能够照料皇上?” 安太医顿住,摇晃的灯笼光鲜中,慕容娇娇能够看到他顿时略带紧张的神色,足见他也想到了若是自己出事的严重后果,可是身为臣子,他依旧放心不下帝王的安危,便道:“孙将军思虑周全,是我太过紧张了,但是皇上一人在前方,万一有事可如何是好啊?” “安太医稍安勿躁,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若是太医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我去吧。”慕容娇娇很想知道孤独宸绝究竟想要做什么,自己是否能够阻止这场无谓厮杀。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可笑,而且南宫辰轩迎战西域,也是因为忌惮西域的内部政局的突然改变,或许这种忌惮已经到了不除心腹大患寝食难安的程度,可是孤独宸绝他故意挑衅中原,却是因为她。 安太医怔了怔,似乎觉得慕容娇娇这个主意不错,但却还是道:“这样也好,不过慕容姑娘一定要小心,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可逞能,立刻派人回来通知我,此事万万要记住。” “安太医放心”慕容娇娇坚定的说道。于是安太医在马车刚回到营地之时,自己下了马车,又让驾车的士兵将慕容娇娇送回前线去,但慕容娇娇却也跟随着下了马车,从营地旁直接牵了一匹马来,道:“我自己过去即可”,说罢,便抽扬长鞭,借着月光明媚,飞快的朝前方奔腾而去。 幽冷的月色下,慕容娇娇青色长袍飞扬,头上的帽子的垂带不停的拍打在肩头,她眯起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尘土飞扬,眯起双眼在人群中飞快的寻找,却见那些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在终南山关口守卫,而那些穿着青墨色铠甲的士兵则飞快的攀附上了山岩,火把的亮光照着大片山地,使得这深夜已经变得火红一片。 慕容娇娇张望许久,却不曾看到南宫辰轩的身影,但在耳边却突然听闻有人暴喝一声:“小心冷箭” 慕容娇娇眼神一眯,发丝之上已经穿过一阵冷风,她心头一阵,只见月色下,无数带火的箭咻咻的飞来,与那些黑竹所制的箭相间着,令人防不胜防。慕容娇娇飞快的从马背上跃下,在地上捡了一吧已经伤亡的大周士兵的红缨长枪,挥舞成旋,只听啪啪啪的声音,无数明箭暗箭都都遮挡下来。 慕容娇娇身后的大周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十分惊叹,在箭雨暂停之时,上前道:“你是丁旭的兄长吧,好厉害的身手,却不知如何称呼?” 慕容娇娇没空跟他们称兄道弟,她双眼凝视前方,借着四周着火的枯树寻找前方的目标,在看到几个黑影闪动之时,握起手中的长枪,猛然上前郑去,只闻一声凄厉惨叫,两个人西域对心穿过,同时跌倒在地。但是这一动静,却惊动了那侧的人,他们纷纷在此举起手中的弓箭,但那些大周士兵已经借着他们的混乱看到了目标,所以纷纷匍匐而下,也搭起弓箭反击。 慕容娇娇趁着空隙翻身上山,躲在了古树之后,隔着茂密却又枯黄,一晃就潇潇落下的树叶望着前方,随后借着树枝的韧性快速的翻身朝山上跃去。西域人常年生存在大漠之中,对中原的地形很不熟悉,特别是这潮湿泥泞的雨林之中,所以,即便这里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他们也会因为辨不清方向而迷路。 慕容娇娇在树林中穿梭,娇小的身影在月影穿透重重密林的斑驳银光中如同狡黠的飞狐,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寂静森森,而后在看到一个高大彪悍的身影与她几乎相撞之时,眼底一沉,脚下发力,一个跃身盘旋落在了大树的枝干上,如同大漠孤鹰一般的眯眼警惕的望着那人的动静。 那个男子显然很不习惯这中原的土地,又因为自己身子高大沉重,走在刚下过几场雨的树林中很是泥泞,脚下已经积了厚厚的烂泥,他不时的甩飞很多泥块,但也十分警惕。[.超多好看小说]慕容娇娇双脚在树枝上一勾,身体抛落,倒勾悬挂在树干上,青色的长袍在幽暗处遮掩,戎靴中,那把宝石匕首咻的掉出来,她抬手握住,随后慢慢的拔出,在那男子到自己下方时,勾住的脚放直,如同野兽一般扑了上前。 素手握住那西域男子的脖颈,猛然一拧,那彪悍虎背的男子身子一斜,就重重摔倒在地上。慕容娇娇快速抽身,用膝盖抵住他的小腹,匕首出鞘,刀刃锋利的划过他脖颈大动脉的皮肤,一手揪住他披散的长发,冷声问道:“你们的主子在哪里?” 那西域人原本措手不及,此刻更是惊住,他高大的身体绷紧笔直,一双铜似的大眼在月光零碎的银光中瞪着慕容娇娇,抬起粗臂就要攻击,但慕容娇娇已察觉他的目的,握起匕首狠狠的扎在了他袭来的手臂上,那男子一声闷哼,吃痛的哀嚎起来。慕容娇娇眼底泛着寒意,再次道:“这把匕首是你们主子送给我防身的,没想到果然派上用场的”,说罢,将匕首从他的胳膊里拔出,又抵住他的脖颈,道:“说,孤独宸绝在哪里?” 那男子眼底闪过惊异,因为肩膀上的血飙出,早已经痛得额头冒汗,但是仍然咬牙切齿的道:“你,你认识我们首领?”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她立刻道:“他在哪里?” 那男子粗喘了几口气,低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认识首领?”,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她将袖子一抖,从里面拿出一枚镶着鲜红宝石的戒指,借着月光放在那男子的眼前,那男子一看,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面色紧绷,冷汗津津的道:“你是大王妃的人?可汗,可汗他只让我们扰乱大周士兵的视线,好让他趁机混入城中寻人,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可汗究竟在哪里。”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眼底一冷,问道:“那你们可汗已经入城了吗?” “不知道”那男子回答的十分吃力,因为慕容娇娇刚才刺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刀,很重,几乎是对穿,但是她也拿捏好了尺寸,没有伤及她的经脉。慕容娇娇闭了闭双眼,心头因为孤独宸绝不知是否已经入城,潜伏在某一处都心慌,他果然是不找到她绝不罢休的。 慕容娇娇放开这个男子起身,那男子也吃力的爬起来,他用力扯下了一只袖子包扎住自己的伤口,眼前却紧紧的盯着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也不介意,而是将那把匕首放进鞘中扔给那个男子,冷声道:“既然你们的首领已经不知所踪,那么你就拿着你们首领的匕首回去找真格娜纱大王妃,让她立刻召回孤独宸绝,中原的地界不是那么好闯入了,两国交战,死伤的会是西域和中原的千万子民。” 那男子眼底一异,显得很是疑惑,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既然是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人,为何会身在中原?莫非,你是大王妃派遣到中原的探子?” 慕容娇娇冷笑,她微微回首,却只有一个侧容,淡漠的道:“想知道我的身份,见了大王妃便会明白,你们首领太过任性,会出大事,还是赶快回去禀报大王妃及时补救,或许还能避免不必要的战火。”,那男子怔住,而慕容娇娇则不再浪费时间,快速的冲下了山坡,去寻找南宫辰轩。 漆黑的深夜,兵器搏斗的声音异常的刺耳,整个山脚上已是火光一片,照亮了半边天空。慕容娇娇赶到山下时,扫目四望,只见周遭已经有不少西域人已经被伏击擒拿,但那些都是死士,大多被抓拿之后便咬舌自尽了,于是搜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个活口。慕容娇娇见情势已经被稳定住了,心也放下来,但是对于孤独宸绝是否已经入关,或许已潜伏在山林之中而觉得七上八下。 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慕容娇娇没有找到南宫辰轩,也没有听说任何关于皇帝受伤的事情,所以就自己回了营帐,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在山林中沾满泥水和树叶的衣裳更换下来,穿了一件蓝色长袍,将长发盘起塞进帽子里。 她刚梳洗完,就见丁旭满身泥土,显得十分狼狈的回来了,好在他看起来只是疲惫,却没有明显的伤痕。丁旭回来时,先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吁吁的,但涂满了黑灰和泥巴的小脸上却满是兴奋,他一进帐篷就对慕容娇娇道:“姐姐,我今日真是太高兴了,但孙将军却骂了我一顿,可我还是高兴。” 慕容娇娇整理好帽子,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长剑放在案几上,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丁旭一边褪下满是污泥的铠甲,一边更换衣服,这青涩的少年当真将慕容娇娇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竟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盘坐在被褥上,打了一个哈欠,但双眼且灼灼闪亮的道:“我今日抓了两个西域人,他们还真是高大啊,不过还是被我逮住了。不过孙将军发现我时,我已经满身都是泥水了,他骂了我一顿,说这很危险,而且我这么做,姐姐也会担心的,但我觉得姐姐会为我骄傲。” 慕容娇娇笑着拧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脸,随后朝营帐外走去,只道:“早先休息,我去安太医哪里帮忙。” 到了安太医的营帐,才发现这一次虽然只是偷袭,却有不少士兵受了箭伤,伤势不重,可安太医已经忙得分身法术了。慕容娇娇走进营帐,帮忙碾药,安太医见她来了,便道:“这些我还忙得过来,你去为皇上煎熬吧,皇上昨天整夜都在布置搜寻西域人,不曾合过眼,应该很累了。”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那已经开始煎熬的药炉,疑惑的道:“皇上从不喝这么苦涩的药,更何况现在天还没有亮。” 安太医没有功夫理会慕容娇娇,只道:“我也不知道,是林公公来吩咐的,说是皇上自己要服药的。” 慕容娇娇有些诧异,疑惑帝王既然这么排斥这浓郁的苦涩药汁,为何却突然吩咐要进药,但她不及细想,耳边已都是那些受伤士兵的哀嚎声,于是立刻上前拿起扇子扇火看炉子,有闲暇时,也帮着包扎。但在为一个士兵拔箭时,那士兵在疼痛得满身冒汗,龇牙咧嘴的时候,却两眼直直的瞪着她,问道:“这个小哥好熟悉啊,是不是你昨夜一马当先,为我们杀了西域贼寇的首领啊?” 慕容娇娇怔住了,但随即否认:“这位仁兄真是抬举我了,我平日连我自己的兄弟提刀都使不上力,哪里能够帮助诸位杀彪悍的西域贼寇呢。”,那士兵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在累倦的闭上眼时,却还喃喃的道:“那真是奇怪,我觉得好像就是你,如果不是,那又是谁呢?这可是头功一件,却没人领……”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周遭,发现他们都没有听见,这才放下心,随后按照安太医的吩咐,将皇帝的药汁倒出,淘了药渣子,放在白玉碗中,然后捧着乌木托盘便踏出了营帐。去给皇帝送药时,安太医也忙完了,他一边洗手,一边气喘吁吁的吩咐:“记得将药放凉了,看着皇上喝下再带回来。” 慕容娇娇走到明黄大帐时,仍然觉得周身笼罩着一股压抑,她深吸一口气,随后低首踏入营帐内,慢慢的朝御前走去。林安看见了她,忙上前来迎接,小声对她道:“你等皇上服完药后,立刻去准备一些吃的来,皇上忙碌的一夜,到现在才小歇片刻,但却噩梦不断,这样下去,只怕要伤了龙体。” 慕容娇娇不语,只是跟随者林安的脚步走到营帐内的悬挂着重重明黄幔帐的床榻前,她慢慢的抬眼,只见南宫辰轩和衣躺在床榻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似乎睡熟了,但是那对剑眉却仍紧紧的拧起,俊美的容颜在睡熟之后舒缓了平日的冷硬,却仍然令人觉得疏离。 林安端起药,用银勺慢慢的搅动,轻轻的吹着,但是那药实在太烫,而且苦涩的气息很是冲人,使得林安几次都差点咳嗽起来,不过因为害怕惊动皇帝休息,便强忍着。慕容娇娇见状,有些不忍,这药光是闻着气息就令人难熬,何况是要喝下去呢?于是她便低声道:“草民去拿些果品甜枣来,让皇上缓缓药苦。” 林安听闻,觉得主意甚好,便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慕容娇娇起身,快步去了后备队的营帐内取了昨天晚上她在丁旭的纠缠之下做的一些点心和甜枣,随意的捡了两碟回到了明黄大帐中。 慕容娇娇刚走进去,就见南宫辰轩已经醒了,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看样子应该是刚在噩梦之中被惊醒,而林安则在一旁为他擦汗,紧张的道:“皇上可是又做噩梦了?您先休息一下,等药凉了,饮下之后再睡一觉,就会舒缓很多了。” 慕容娇娇默不作声的走进去,跟随者林安跪在后方,她捧着手中的点心,将头低垂下去。但林安发现她,却道:“你回来了,快些,为皇上将药吹凉。” 慕容娇娇怔住,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抬眼时,却发现南宫辰轩闭着依靠在窗沿上,气息还有些粗重,便放下了心,慢慢的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一旁,端起那碗药,搅动着轻吹。少许,在感觉已经温热时,递上前,对林安小声道:“林公公,药膳差不多了?” 林安还在为皇帝擦汗,他转头问道:“可尝过了?” 慕容娇娇这时才想起来宫里的规矩,于是慢慢的舀起一勺浅尝,药汁入口,苦涩无比,让慕容娇娇的眉心都紧紧的蹙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实在难以下咽,几乎要咳出来。她立刻放下碗,捂住了唇,抬眼时,却见南宫辰轩已经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眸子正深凝她,微微干裂的薄唇微动,声音低沉沙哑:“很苦吧?” 慕容娇娇一惊,眼底瞬间闪过慌乱,而林安则在转头时看到她这副样子,忙对皇帝道:“皇上赎罪,这是孙将军派给安太医的药童,因为出生山野,所以不懂规矩。” 慕容娇娇也立刻垂下了眼睑,顺着林安的话语,低头,随后慢慢的捧起那碗药,却不说话。慕容娇娇感觉得到南宫辰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异样,不如曾经那般缠绵炙热,也不似小时候那样充满恨怒,只是平和的注视着,可这样的眼光却让慕容娇娇心头一阵阵的疼痛。 “皇上,奴才喂你喝”林安接过慕容娇娇手中的药,慢慢的舀给南宫辰轩,慕容娇娇秀眉微蹙,她慢慢抬眼,却见南宫辰轩当真一口一口的服药,在苦涩难当之时,剑眉紧蹙起来,也因为太呛而咳嗽了好几次。 慕容娇娇实在看不下去,因为他会如此,都是因为自己,闭眸,慕容娇娇低头将那些点心递上前,道:“草民去为皇上做早膳,先告退”,说完,不等林安指示,便离开了明黄色的营帐。 踏出营帐,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军队中来来往往的士兵正在轮守,那些伤员也都被搀扶着各自回了营帐,这次,大周士兵擒拿了两百名西域死士,但却没有问出一句话,但死伤的士兵也有一百多人。慕容娇娇的目光朝山间茂密的树林扫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心里却暗忖: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样两败俱伤的战事,为什么孤独宸绝却依旧一意孤行? 是因为恨她么?所以即便用尽手段,不惜代价也要抓到她?慕容娇娇垂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孤独宸绝能再次出现,然后一剑杀了她,因为这样,她所欠下的所有都可以了结了。没有她,南宫辰轩不用这样痛苦,而孤独宸绝,也不会恨怒到不惜代价挑起两国战火的地步。 走回厨房,简单的做了粥和青菜点心,便端着送到了明黄大帐中。南宫辰轩依旧依靠在床榻上,一旁摆放着已经喝完的药丸,但林安却不知去向。慕容娇娇看着他,突然有些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踌躇,她转身张望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在,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早饭放在窗前的案几前,随后,想接着拿药碗离开,可是她还未起身,就听南宫辰轩低沉沙哑的道:“听说你是孙将军手下一名小将的兄长?” 慕容娇娇怔住,她知道南宫辰轩在跟她说话,于是忙跪在一旁,缓缓的道:“是” 南宫辰轩睁开双眼,清冷的眸子漆黑深沉,根本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他端倪她,随后又望向旁侧摆着的早饭,沉默了许久。慕容娇娇不敢动,只是这样僵直的跪着,直到林安回来时,才舒了一口气,但林安一见她这样跪着,便责怪道:“哎呀,你怎么不侍奉皇上用早膳呢?都快凉了。” 慕容娇娇面色微变,而南宫辰轩却依旧沉默。于是,她只能再次硬着头皮端起碗,用银勺慢慢舀起一勺粥,靠上前去。 慕容娇娇从未伺候过人,再加上面对的人是南宫辰轩,所以很是紧张。南宫辰轩看着她从袖中露出的白皙皓腕,剑眉陡然动了一下,随后深沉的目光瞥她的清秀俊俏的面容,道:“你很怕朕?” 慕容娇娇的手一抖,险些翻了粥,她努力保持平稳,低垂长睫,淡淡的道:“草民初见天颜,因而紧张,并非怕皇上。” 南宫辰轩突而一笑,但是那笑却不达眼底,仿佛只是薄唇微微扯动,使得俊美苍白的面容更为丰神俊朗而已,他看着慕容娇娇,随后慢慢的含下了她递来的粥,却不再说什么,而是闭上双眼。慕容娇娇看不见他那双威慑冷漠的眸子,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可是压抑却仍然寻在,她屏息,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的喂他用膳,最后,接过林安递来的明黄丝帕,捏起,慢慢的擦拭他的唇角,最后拿起一块香甜的芙蓉糕,轻声道:“皇上,这是草民做的芙蓉糕,您尝尝,若是觉得好吃,草民以后每日都送来。” 南宫辰轩慢慢的睁开双眼,依旧那样令人心慌的凝视她,可仍然不语。慕容娇娇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觉得每次这样,每靠近他一分,都有种想逃离的冲动,她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在递到南宫辰轩嘴边时,他还是慢慢的张开了嘴,轻咬了一口,只是,那眼神却始终都不曾离开自己。 “皇上,您觉得这味道如何?”林安也察觉了帝王的不对劲,他慢慢上前,小声问道。 “不错,很是清甜。”南宫辰轩慢慢的说道。 林安很是高兴,立刻对慕容娇娇使了眼色,慕容娇娇垂眸,缓缓的道:“草民明白了,这些皇上先用着,草民告退。” “但,朕还是觉得那些甜枣和酸梅味道更好。”南宫辰轩突然在慕容娇娇的头顶上又说了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悠悠的,令人不辨口气。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她忙道:“甜枣和酸梅味道都极重,皇上觉得好吃,是因为皇上服用了药,口中苦涩,若是平时也吃那些东西,只怕就觉得味道不好了。” “是啊,奴才先前尝了一口,可是出去咳了好半晌呢,那甜枣太甜,有些呛,只能服药时解解苦,不过若是皇上想吃,让这奴才做一些不那么甜的便是了。”林安好不容易得了慕容娇娇这么个会做菜,且又得皇帝喜欢的人,所以千方百计都要保着,于是便开口帮她说话。 但是,南宫辰轩却没有说话,他凝视着慕容娇娇半晌,随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林安见了,忙上前搀扶皇帝睡下,可却见皇帝的手紧紧的揪着左胸前的衣服,看似有些痛苦,他面色大变,立刻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胸口不舒服,奴才给您揉揉……。” 慕容娇娇也怔住了,她看着南宫辰轩突然痛苦的模样,不禁也上前,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宇深锁,拳头紧握的抵在胸前的模样,以为他受伤了,便伸手去查看,但是自己的手刚碰到他冰凉得如同刀刃冰霜的修长大手时,却猛地被他握住。 心口一惊,而南宫辰轩也睁开了双眼,却是冷冷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眼底似乎闪过浓郁的恨意。慕容娇娇惊住了,而他则猛地甩开她的手,怒喝道:“别碰朕。”,慕容娇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脚步下滑时,她极力保持平衡,可还是撞在了案几上,那上面摆放的芙蓉糕和早膳全部掀翻在地。 林安又惊又怒,他一边安抚南宫辰轩,一边怒骂慕容娇娇:“该死的奴才,瞧你心细,没想到竟然这般愚笨,来人……。”,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南宫辰轩突然起来了,他看着慕容娇娇,眼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杀气,而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甚至挣扎着要起身去搀扶她。 林安被帝王的行为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手忙脚乱的扶着皇帝起身。南宫辰轩蹙起眉宇,上前去拉慕容娇娇,但是慕容娇娇在他碰触之时,却吓得缩了一下。 南宫辰轩的手僵在了半空,他顿了顿,脸上的茫然慢慢的消退了,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慢慢的收回手,面色也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和紧绷,目光亦是。 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了,空气里也飘荡着僵持,慕容娇娇垂眸窒息,因为刚才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南宫辰轩冷酷仇恨,甚至厌恶的眼神,那眼神令她肝胆俱裂,五脏俱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或许南宫辰轩根本不记得自己了,但是他的身体却对她有种本能的排斥。 “草民僭越,罪当万死,请皇上降罪”慕容娇娇的腰撞在了案几上,一阵阵的疼,但是她还是坚持跪在南宫辰轩的面前,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希望他能够龙颜大怒,然后赐死她。 可是,南宫辰轩只是凝视她许久,随后淡淡的道:“下去吧,身上的伤……找安太医看一看。” “草民谢主隆恩”慕容娇娇声音几乎打颤,她起身便离开了大帐。 这一天,她除了给南宫辰轩早膳食之外,一整天都闷在自己的营帐里,甚至连午饭都不曾吃。孙将军来看望过她,也听闻了她在皇帝大帐中发生的事情,但却无从安慰,只道:“天威难测,你以后当心便是了,怕只怕,皇上是无意如此待你。” 慕容娇娇疑惑的抬头,但是孙将军却有欲言又止,似乎藏着难言之隐,但最后,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了一声,吩咐丁旭将饭菜送来,便离开去看望南宫辰轩了。晚间,安太医匆匆过来了,看他忙碌的样子,应该是才为那些士兵换过药,他一进营帐,劈头就道:“听林公公说,姑娘撞伤了?” 慕容娇娇坐在被褥上,其实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磕到了腰而已,便轻缓道:“多谢安太医关心,草民没有受伤,只是磕到了桌子,已经不痛了。” 安太医提着药箱走进来,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拇指高的白玉瓶,走到慕容娇娇面前,递给她,叹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这是凝香露,外敷内用皆可,用消淤化肿,活血提神的功效,你每日用水化开,涂抹在伤处,或者用开水碾开吞吐,效果一样。慕容姑娘,今日的事情,我也听林公公说了,皇上也许是……唉,这件事也怪我们思虑不周,以后,林公公也会谨慎着不让你侍奉御前了,毕竟天威难测,你也好放心了。” “多谢安太医和林公公一片心意,草民感激不尽”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安太医又叹息了一声,却是连连摇头,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与孙将军一样,还是没有说。安太医想说的话,慕容娇娇能够猜测到,他是向想告诉自己,也许皇上今日震怒,是因为她长得极似玥宜馨,当朝的皇太后,但是却又生怕自己泄露了皇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而不得不保守秘密。 安太医走后,慕容娇娇趁着天色黑沉,才独自走出营帐,打算吹吹风风,散散心,但是刚走不远,就看到了急匆匆跑回来的丁旭,丁旭一见她,劈头就道:“听闻姐姐出事了……” 因为周围有不少镇守的士兵,慕容娇娇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噤声。丁旭刚才因为太过心急,所以说漏了嘴,此刻见慕容娇娇盯着他,并且平安无事,也放下了心,忙改口道:“听说兄长今日在御前僭越,受了罚,我都快担心死了,兄长可有事?” 慕容娇娇微微摇头,提起这件事,她心里仍然跟堵着什么一样,沉重的难以释怀,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缓缓的道:“我没事,你事情做完了,就赶紧回去睡吧,明日还有很多活要干。” 丁旭心疼的看着慕容娇娇,他拉住她的手,不肯自己回去:“瞧你的脸色这么差,定然是昨夜没有睡好,今日又受了惊吓,还忙碌了一整日。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休息吧,也免得孙将军担心”,丁旭说着,左右张望了一眼,随后靠近了她耳边道:“姐姐都不知道孙将军有多担心你,在我不知道这件事以前,就见他一整天都没有舒展过眉头,午饭也没吃。后来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姐姐的事情,并且让我务必要让姐姐早点休息,还吩咐,要姐姐休息几日再做事。” 慕容娇娇微微怔住,她一抬头,只见孙将军正从对面走来,她缓缓颔首一笑,而孙将军更是笑着大步走来,那一身威武的铠甲更是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丁旭见慕容娇娇笑,立刻转头,在看到孙将军时,面色一红,丢下一句回去休息,就跑远了。 “身子还好吧,我见安太医去过你的营帐了。”孙将军走到慕容娇娇面前便问了这么一句。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与他并肩朝一处树林里走去,淡淡的道:“原本就没有多大的事情,将军过于牵挂了,而且安太医也有些小题大作了。” 走到阴凉处,月光点点斑驳落地,如同细碎的星光散落,慕容娇娇随意走到一处石头上坐下,也不拘于礼节,只是淡浓眺望着远方。孙将军看到她这幅有些超出尘世的脱俗神色时,俊容一紧,突然有些不适感,立刻开口打破这里的平静:“你还在为皇上震怒的事情耿耿于怀?” 慕容娇娇眼底沉了一下,但是那种情绪却一闪而逝,她口气颇为淡漠:“天威难测,这件事安太医已经提醒我了,林公公也说以后不会让我侍奉御前。”,这一次来,她只想解开西域与中原因为她而结下的梁子,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再见南宫辰轩,也,不想让他再看见她。只是今日的事情,是她太过于紧张了,而她,也不该僭越,因为她不再有紧张的理由。 南宫辰轩应该这样对她的,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心口依旧空洞压抑,甚至带着隐隐的疼痛。也许,等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牵制住孤独宸绝的任性行为,她就可以再次远远的离开,不再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不会欠下任何债。 孙将军凝视着慕容娇娇,他一直都不曾看懂这个女子,从他们初次见面开始,他只觉得她相似与皇帝从太子宫里搜出来的那副泛黄的画,但是她的心思,他却如何揣摩都猜测不到半点丝毫。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已经不想再去追问,因为大半月的相处之后,他发现她虽然不简单,却也足以可信,只是她眼中那隐匿的忧伤和深邃依旧如迷。 多少个夜晚,他看到美丽的景物,总会想起这样一张娇美妩媚的面容,只是,她的笑容总是清浅而带着冷意,眼神悠远而沉静,话语谨慎却又简约,给人一种如同偶尔迎面飘拂来的风,你感觉舒爽,但想抓住时,才发现它是无形的,甚至根本无从着手。这样的女子,是美好的,更是神秘的,也是遥远的……。 “皇上手里有一幅画”孙将军突然想告诉慕容娇娇真相,因为不想再看到她那双飘忽得似乎随时都能够飞走的眼神。 慕容娇娇略略诧异,转眸不解的望向孙将军,似乎不懂他为何冒出这么一句,但她尚未开口问,孙将军就将目光飘向的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少许,沉声道:“大概在一个半玥前,我还在朝廷上的时候,有一日深夜,皇上因为终南山关口有大量女子被西域人掠走的事情急昭我入宫,那夜,我进书房时,皇上还没有来,皇上因为深夜噩梦侵扰,精神不济而在小歇,那时,我无意中在御案上看到了一副手笔很是稚嫩,但是神韵却十分丰满的画像。” 慕容娇娇越听越觉得迷惑,但这时,孙将军却突然转头望向她,眼底似乎也都是疑惑,少许,他又道:“那画中的女子与你有九分半的相似,特别是神韵,所以我初次见你时,就怔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慕容娇娇呆住了,她惊骇的站起身,眼底闪过无数异色,道:“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也许不信,但是你真的很像那幅画,我也不知道那画中的女子究竟是谁,但是皇上一直都带着那副画,寸步不离。”孙将军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踌躇,这件事告诉了慕容娇娇究竟是好是坏一般。 南宫辰轩手中有她的画?慕容娇娇顿时僵住了,孙将军说那幅画,似乎有些泛黄,那么应该有些年头了,而且笔法稚嫩,又是从太子东宫搜出来的,莫非是……南宫辰轩十岁时所画的她的画像? “我…真的与那画像中的女子很像吗?”慕容娇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她只能佯装镇定,所以的敷衍问话。 孙将军点头,他道:“极像,所以,我想一定是那幅画的原因,今日皇上才会在你面前失态,所以,你以后不去御前伺候也是好的,免得以后生出什么事来。”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随即道:“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我一时无法接受,腰也隐隐的开始痛了,所以就不陪将军了。” “我送你回去”孙将军也不为难慕容娇娇,走过来便扶着她出了树林。 回到营帐,丁旭已经睡了,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或许无眠,但是还是强迫自己睡熟,她只能期盼着那个拿着她匕首的西域男子早点找到真格娜纱大王妃,也早点了解孤独宸绝的任性行事,可是她心里却又清楚,即便她尽力了,孤独宸绝也未必会听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因为他才是西域的可汗。 一夜混乱无眠,第二日太阳高照时,慕容娇娇才起身,营地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打算以伤势为借口,多休息两日,不去安太医哪里,也不去后备队,但是正午时,却见丁旭又愁眉苦脸的回来了。慕容娇娇问他怎么了,他哭丧着脸就道:“皇上今日脾性怪异,早晨喝药时,嫌御厨做的解苦的枣子难吃,竟然将御厨打了一顿,起码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动呢。用膳的时候,又觉得粥不合胃口而摔了盘子,现在快到午膳时间了,后备队人心惶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所以我回来看看姐姐伤势是否好了,能否再帮帮忙。” 南宫辰轩是因为见了她才会这样震怒吧,慕容娇娇垂眸,她不做声的跟随去了后备队,也是随意的抄了两个菜,煮了饭,然后让人送过去。可一个时辰后,送菜的人却也红着脸出来,他见了慕容娇娇便道:“皇上饭菜倒是用了,可是却怒骂奴才们笨手笨脚不会伺候,唉……。” 慕容娇娇实在呆不下去了,她出了营帐便去马棚。丁旭被吓住了,跟随着过去,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来马棚做什么?” “丁旭,皇上或许是不想见到我,我走便是了,劳烦你告知孙将军,天大地大,后会无期”说完,慕容娇娇变翻身上马,但丁旭还没有来得及挽留,不远处的林安就匆匆的追了过来,他边跑边道:“老远的就看见姑娘,追着来还是没有赶上,姑娘,你快,快,快跟我去御前。” 慕容娇娇眉宇蹙起,看着林安涨红的面孔,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捂着肚子道:“皇上,皇上身边的御厨被打了,以后不能做饭了,往后的御膳,就只能劳烦姑娘了,咦,姑娘骑马准备去哪里?姑娘会骑马?” 林安惊奇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也渐渐有些异样,因为此刻绷紧了面容的慕容娇娇,从神韵上很像一个人……。 98情深负情浓(二),相思重重 御厨被下令杖责三十大板,安太医赶去救治时,已经是皮开肉绽,但是好在没有伤及筋骨,不过,至少是要在床榻上趴上十天半个月,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痊愈行动自如,就连安太医都不敢说。现在整个后备队的人全都人心惶惶,甚至连以往每日为皇帝煎熬的安太医都觉得皇帝的脾性似乎突然变了,不仅暴躁易怒,甚至有丝毫不顺心,便是下令杖责,所以,后备队之中,已经无人再敢做膳食送去皇帝跟前了。 林安追赶着慕容娇娇到马棚时,几乎是说尽了好话,也不曾拿权势压她,似乎他也是实在无可奈何才如此,慕容娇娇不想心软,执意要离开,因为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痛楚得无以复加,然,就在这时,孙将军竟然匆匆的赶来了,见她骑在马上就道:“姑娘要走,也需在下亲自送回家才是。” “多谢孙将军的美意,不过草民觉得,这段时间受景亲王的照顾已经是承了朝廷的恩惠,而且草民既然已经回到了中原,也就不打算再劳烦将军了,告辞。”慕容娇娇勒紧缰绳,策马冲出了马棚。 孙将军一急,他立刻抽刀砍断了一处缰绳,也牵出马,翻身甩鞭,追上前去。慕容娇娇骑马在冲出了营地,使得守卫的士兵惊吓的大喊起来:“有人冲出营地……”,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嘴巴,就将他们的将军也跟随者冲出了营地,于是,那守卫的士兵全都傻了眼。 慕容娇娇知道身后有人追来,她眉心蹙起,狠狠的甩了一鞭子,马匹受惊,更是飞快的向前冲去,颠簸得慕容娇娇帽子脱落,一头青丝飞洒在空中,她微微俯身,双脚夹住马身,加快速度,但是孙将军的坐骑还是赶上了她,他的头盔早已不知掉落何处,束起的头发绑成高髻,因为四面吹来的冷风吹起他的碎发,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狂放,他对她喊道:“慕容姑娘,你停下来,这样很危险。” 慕容娇娇不理会他,她扬起鞭子再次抽马背,但孙将军眼疾手快,已将自己手中的鞭子甩出,咻咻两声已经缠住了慕容娇娇的马鞭。慕容娇娇眼底一沉,怒瞪向他,而孙将军却在微微一怔之后,更为不肯放手,或许,于是二人便这边交缠着马鞭,并肩飞快的行进。 “放开”慕容娇娇因为颠簸而有些嫣红的面容闪过一丝薄怒,她用力扯住缰绳,但孙将军不肯不愿意放手,更是惊异的看着她眼底的厉光与此刻的神色,少许,在骏马穿过几处树林之后,他才道:“真的很像,皇上画像中的女子也是如此亦喜亦噌,甚至眉宇之间还带了几分凌厉的傲气。” 慕容娇娇一惊,一个失神,前侧的树枝低低垂下却没有察觉,但孙将军见情势危险,却已经朝她扑过去,瞬间,一个抛空,慕容娇娇的身子已经飞出了马背,她惊愕的还未回神,孙将军就在空中翻身,随后二人跌落在厚实的腐叶上,随后朝山崖下册翻滚了十几圈后,被一尊巨石给挡住了。 慕容娇娇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停落在了一具温暖的胸膛上,她睁开双眼,在晕眩过去之后,立刻起身,却发现孙将军以身体遮挡住了她与那块巨石,他的肩膀、衣襟都有很多破烂了,血迹斑斑,此刻,虽然勉强睁开双眼,也似乎还没有从这一阵翻滚中回神。 慕容娇娇惊诧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山路,刚才那路中间一棵树枝低垂,长满荆棘的藤蔓还悬在半空,清风吹拂,微微的都过,而刚才穿过的马匹,身上也都被刺得鲜血淋漓,正不断的嘶鸣,混乱的蹬蹄。 慕容娇娇心头一阵泛凉,惊险之中又觉幸运,但随后便意识到是孙将军救了她,难怪她在落马摔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原来都是他为她挡住了。慕容娇娇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孙将军的身上,只见他也凝视她,似乎已经清醒了,慕容娇娇立刻靠上前去,试图将他搀扶起来,但他却吃力的摇头,声音沙哑:“我不要紧,但是慕容姑娘,答应我,别走,我向你保证,等边关战事一结束,我就亲自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慕容娇娇怔住,她有些不懂孙将军这样执着亲自送她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看他那执着的眼神,并且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她竟不能够拒绝他。但是她却没有开口答应,只道:“你受了很重的伤,我背你上去。”,说着,不顾孙将军惊诧的眼神,吃力的人将他拉起,双肩搭在了自己的背上,可是,孙将军的身子实在太过高大,压在慕容娇娇纤弱的身体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孙将军身体不能动弹,但是却气喘吁吁的道:“放我下来,你会吃不住的。”,但慕容娇娇也倔强的不曾理会他,只道:“你为了护我才受伤的”,慕容娇娇背上他,可是他的双腿却拖延在地上,但慕容娇娇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那力气和意志力,都深深的震撼了刚才无比心疼她的孙将军。 走了几十步,幸好山坡下面有不少大树,可以扶住,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容娇娇终于将孙将军给背了上来,只是上来之时,他的脚上已经满是泥,看起来更为狼狈了。慕容娇娇正想着要将他扶上马背,却见前方马蹄声不觉,原来是丁旭已经策马追赶了过来,只是脚程慢了一些。 丁旭赶到时,看到孙将军如此狼狈,吓得脸都白了,他翻身下马,脚步都踉跄了,冲过来便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孙将军的面色早已苍白,看起来应该是失血过多,薄唇也微微惨白干裂,他吃力的摇头,无力而沙哑的道:“没事,不过好像断了两根骨头。”,慕容娇娇怔住了,丁旭的眼睛一红,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慕容娇娇听的心烦,立刻喝道:“现在不是哭得时候。” 也许是慕容娇娇的声音太过于严厉,丁旭竟被吓得立刻停止了哭声。慕容娇娇看着孙将军那也略有差异的目光,却不予理会,只道:“告诉我哪里伤了,我现在给你绑起来,免得将来落下病根。”,说完,就走到路边,狠狠的折断了一根笔直的树枝,扯下了自己的袍摆。 孙将军看着她,目光深深的凝视,少许,才开口:“左腿”,慕容娇娇不及细想,就去检查他的左腿,然后用两根树枝架好,用布带紧紧的缠住,随后对丁旭道:“将军不能骑马,快回营地派马车过来。”,丁旭已经六神无主了,无论谁发号令,他都听从,于是立刻起身就走。 “不必了,这点小伤……”孙将军虚弱的说道,但慕容娇娇却道:“你是将军,如此狼狈回去,必然会使军心动摇,引起骚乱。” 孙将军愣了一下,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更为惊异了,但少许,他却只道:“姑娘思虑周全,行事谨慎,实让在下敬佩。”,慕容娇娇没有再接话,因为她知道什么叫做言多必失,若非今日他为救自己而受伤,她也是不会理他的,至于她若当真行事谨慎的话,也就不会是的帝王震怒了。 正午时,丁旭才驾着马车来,带着慕容娇娇和孙将军回了营地,二人一入营帐,安太医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安太医为孙将军治伤的时候,看到他脚上已经绑好了树枝,先是一愣,但随后却欣喜的道:“将军英明,若非如此绑住腿脚,只怕以后要落下病根了。”,孙将军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慕容娇娇。 “草民回营帐换衣服”慕容娇娇看到了孙将军的眼神,却极为不适应,她立刻找了一个理由告退。安太医这时也顺着孙将军的眼神望向慕容娇娇,在发现她衣摆上缺失的一块布料与孙将军腿上绑着的布料正好相符时,却愣住了,随后面色有些沉凝,但却没有说什么。 慕容娇娇无意去关注这些差异的目光,回到营帐内更换衣物,丁旭也跟随着来了,他将前两日后备队洗干净的衣服递给慕容娇娇,目光别向他处,却道:“姐姐,孙将军伤的这样重都是为了你,所以姐姐还是别走了吧。皇上脾性反复,姐姐以后别去御前便是,就算是为了我,你也留下来,好不好?” 慕容娇娇换上了青色长袍,一头散乱的长发披散在腰间,那缠绵的青丝如墨一般,她对这镜子将头发盘起,戴上帽子,却淡漠的道:“丁旭,姐姐有自己的打算。” 丁旭立刻回头,面色却着急得都快涨红起来,他脱口而出:“姐姐难道难看不出来孙将军对姐姐的情意么?我跟随将军多年,从不见将军近女色,但是唯独待姐姐不同……” 慕容娇娇系腰带的手一僵,她目光清冷的望向丁旭,丁旭立刻吓得噤声,却满目诧异的看着慕容娇娇此刻的淡漠和清冷,他顿了顿,试探一般的唤道:“姐姐,我……”,慕容娇娇收回目光,却凉薄的道:“姐姐是不祥之身,从来只会带给别人灾难,你今日也看到孙将军受重伤了,将军是你的恩人,你不会希望他因我而出事吧?”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丁旭,便用这样的话来吓唬他,不过,或许也的确是真的,她确实是不祥之身。因为她的出现,孤独宸绝杀了突厥的第一任首领,也因为她,西域大肆的掠走中原女子,更因为她,孤独宸绝挑衅中原,企图进城来寻找她。南宫辰轩亦是,他每日噩梦不断,常要服用苦涩无比的药汁,而这场原本不该发生的战事,也因为她想求得自保,出谋让真格娜纱大王妃设下陷阱,一石二鸟收复了突厥和胡骑。 慕容娇娇闭眸深吸了一口气,再又想到昨日的种种的,心口已经窒闷的难以呼吸。 丁旭瞪大了双眼看着慕容娇娇,似乎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但是她见慕容娇娇神色似乎有些忧伤,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垂下头,然后默然的走了,让她好好休息。 一连两天,军营中都十分清静,西域的边关也没有再发现西域人的踪迹,一切似乎太平的有些令人不安。第三天清晨,太阳刚升出时,终南山的城门突然开了,两百多名大周士兵拖着那数百具西域刺客的尸体,将其抛在炎炎大漠的黄沙上,任由天空中的秃鹰争食。 慕容娇娇知道,这是南宫辰轩对西域的挑衅,亦是警告,但是这种处理方法对于西域人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原本生于大漠,没有中原那必须要入土为安的风俗,血肉成为秃鹰的美食,也是他们生存和征服这片漫无边际大漠的一部分。 这三天,慕容娇娇偶尔去安太医那里,但每次看到的,却都是他再为伤员包扎完伤口,或者为孙将军换药之后的愁眉苦脸。她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每日送回来,不曾用过半点的饭菜和药膳就足以证明了他在忧心什么。 从她回来的那天起,孙将军即便在病榻上,也吩咐了以后的饭菜还是由后备队的人做给皇上,慕容娇娇不必再忙碌,可是,就这短短的三日,却不知道后备队有多少人被罚了。安太医见慕容娇娇来了,又是一声叹息,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御前奉药,如今,唉……” 安太医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天却不知道叹息多少次,林安也来找了她多少次,让她为皇帝早膳,但是也都被孙将军和丁旭拦了下来,可一天可以等,两天也可以敷衍,三天之后,众人在皇帝的暴怒之下,几乎都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后备队的一个老者都对她道:“你既然已经让皇上吃惯了那些饭菜,又何必任性得不肯再去御前呢?皇上是天子,天子之怒,伏尸万里,皇上器重你,那是福气,自折福气,可是要掉脑袋的。” 天子之怒,伏尸万里……慕容娇娇以前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情境,因为她高高在上,但是此刻看到那一张张愁眉不展的面孔之后,却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生命不过小似蝼蚁,南宫辰轩一个不高兴,全杀了又如何? 于是,她最终还是无奈的走进了后备队,做一些简单的点心、膳食,而当林安看到那些饭菜时,几乎是喜极而泣,硬是拉着她去了明黄大帐。 再次踏进这个压抑的地方,慕容娇娇依旧是低垂额头,沉默静候,但林安却格外欣喜的禀报道:“皇上,那个做饭的小厮这两日伤已经养好了,现在又可以侍奉皇上了。”说完,就转头对慕容娇娇道:“快点上来” 慕容娇娇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将饭菜放在案几上,却没有听到皇帝发话,她微微放下心,朝后退去,随后在林安为皇帝用银针试毒的时候,低声道:“若公公没有别的吩咐,草民告退了” 林安见皇帝气色很好,便对她道:“下去吧,傍晚时别忘记了送药” 慕容娇娇低首道:“是”,说罢,慢慢的退出营帐。 离开营帐,慕容娇娇闭眸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前往了孙将军的营帐中看望。孙将军的气色还不错,在丁旭的服侍下,已经用完了午膳,见她来了,已经不如几日前那般苍白的俊容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道:“难怪皇上喜欢吃你做的粥,害我吃了三大碗,现在撑着了。” 慕容娇娇被逗笑了,丁旭见了,也眉开眼笑,道:“好多天了,第一次见姐姐笑,姐姐笑起来俊得很,连孙将军都比不上。” 孙将军摇头失笑,似乎在说童言无忌,但慕容娇娇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她道:“边关战事在即,风声极紧,将军却因为民女受伤不能率兵,若是皇上知道,只怕不仅不会再想吃民女做的饭菜,而是要将我拉出去蒸发了。” “我已禀报了皇上,但却没有提及你,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山崖。”孙将军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后他神色沉了一下,又道:“边关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因为我收到消息,据说西域的首领已经借着那夜的混乱潜入了中原,所以我们已经在整个终南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慕容娇娇一惊,她脱口而出:“将军如何断定已有人潜入?” 孙将军有些疑惑的看着慕容娇娇,而慕容娇娇也察觉了自己失态,便立刻收敛了情绪,垂眸道:“民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事情太过突然,所以有些心惊,而且照如此推断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更为不安全了?” 孙将军摇头:“这倒未必,不过依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西域的首领潜入中原领地,似乎并非想要挑衅,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这目标虽小,也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姑娘以后也别轻易出军营,我已经吩咐了安太医,在这段时间也不可上山采药,以防万一。” 慕容娇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是眼底却浮出了阴郁。孤独宸绝,你已经来了吗?垂眸,慕容娇娇沉凝起来。 …… 傍晚,慕容娇娇在后备队吩咐人熬粥,洗净准备的食材,然后便去安太医那里为南宫辰轩煎药。半个时辰后,她带着后备队的人,捧着药膳和晚饭一同进入了明黄大帐。 也许是想找个人为自己壮胆,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走进这个地方会觉得无比压抑,所以慕容娇娇不愿单独踏进这里。而林安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觉得不妥,但却亲自上前接过了后面人手中的饭菜,吩咐下去,随后将东西放在了案几前,走到皇帝身侧,压低声音道:“皇上,药膳熬好了,该服药了。” 慕容娇娇抬眼,这时才发现南宫辰轩坐在御案前,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正闭眸休息。她默不作声的将药碗放下,那苦涩的气息熏得她有些作呕,虽然已经好几日了,但是她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气息。 南宫辰轩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那清冷的俊容和眼神令人有些胆怯。站在慕容娇娇身后的男子只是轻微的扫视了帝王一眼,就已经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但慕容娇娇却只是低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南宫辰轩看见慕容娇娇,却没有说话,林安站在一侧,见帝王没有什么反应,便催促慕容娇娇为帝王吹凉药膳,随后对后侧的人道:“下去”,那男子如临大释,立刻跑走了。 “皇上,奴才去探望孙将军。”林安不知为何,突然又对皇帝说了这句话。慕容娇娇一惊,但南宫辰轩却依旧冷然威严,他闭眸摆了摆手,算是应允了。 “林公公”慕容娇娇有些紧张的望向笑着退出营帐的林安,而林安则示意她侍奉皇帝用膳服药。 慕容娇娇呼吸窒住,她岂会不明白林安这么做是故意的,她在心里后悔,不该再次答应送饭菜到御前来,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她慢慢的端起药,如同上次一样,慢慢的吹拂,用银勺轻轻的搅动了几下,心下想着,这次他并不躺在床榻上,精神看起来也尚可,应该不用她喂吧。 药似乎已经凉了,但是慕容娇娇却对试药也踌躇了一阵,因为这药实在是太苦。但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舀起一勺,放进口中,那熟悉的苦涩顿时令她无法忽略,她闭上双眼,硬生生的咽下去,逼迫着自己尽量不要咳出来,但是紧紧一口药,慕容娇娇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苦涩无比。 “皇上,可以服药了。”慕容娇娇低垂长睫,将手中的药捧上前,但是,许久都没有动静。她的心头一阵寒凉,不仅慢慢抬眼望向帝王,但在眼神碰触到那深邃冰冷的凝视她的目光时,心口却猛地一跳,随后又低下来。 莫名的心慌带着丝丝的恐惧,占据了慕容娇娇的内心,她呼吸有些急促,不明白南宫辰轩为何总是这样看着她。是因为她长得与他所看的画中的人太过相像么?可是,她现在是男子,他不该对她…… “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沉闷的响起。 慕容娇娇僵住了,她捧着药碗的手晃了一下,随之,慢慢的将药放在案几上,漠然的抬头,但是眼睛却敛着,不敢朝他再看一眼。 时间仿佛渐渐的停止了,周遭一片寂静,空气中,似乎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而和慕容娇娇自己狂乱的心绪。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袖中的素手都已经握成了拳头,只是因为太相似,所以南宫辰轩才会这样,她不停的说服自己,因为她信得过安太医的医术,他忘记了,便不会再记起,即便他曾经对她露出厌恶痛恨的眼神而将她推开…… 想到那件事,慕容娇娇猛地闭上了双眼,眉心也微微的蹙起来,但这一幕看在南宫辰轩的眼底,却让他的眼神更为的幽沉,他依旧凝视她,黑眸透着不可琢磨的深邃,低沉的声音从凉薄的唇中溢出:“你很怕朕,却不是因为畏惧,为什么?” 慕容娇娇怔住,她睁开双眼望向南宫辰轩,却正好撞进了那幽深漆黑的眸瞳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他的眼神几乎可以将人吸进去,但慕容娇娇还是立刻别开了目光,再次垂下头,但是精巧的下颚,却猛地被扣住了。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身体僵直了,猛然抬眼再次望向皇帝,却见南宫辰轩的剑眉也陡然拧,脸上划过一瞬间的痛苦,随后便收回了手,站起身踉跄了几步。慕容娇娇惊住了,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南宫辰轩就如同第一次那样,握手成拳,抵在自己的左胸前,面色煞白,漆黑的瞳孔也不住收缩。 “皇上……”慕容娇娇呆住了,她的心头一紧,几乎要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南宫辰轩的手撑在御案上,不住的喘息,手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那模样甚是骇人,但是这样的痛苦渐渐缓去之后,他望向慕容娇娇的眼神却更为深邃了,那疑惑与冰冷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一般。 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从南宫辰轩的营帐中走出来的,她记得的,只是看着他休息片刻后,面色略有好转,然后拿起药碗一口气喝下那苦涩的药汁,接着草率了用完膳,便让她离开了。 从未这么累过,慕容娇娇回到营帐时,几乎是立刻倒在被褥上睡熟了,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却又让她辗转反侧。她来这里是不是错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真的是不祥的,今日的那一幕,她看的真切,虽然不想去承认,可是却还是清楚的知道,南宫辰轩虽然忘记了她,可是他的身体却对她任何一寸发肤都存在着强烈的排斥,似乎,她一近身,他就会发病。 恨吧,即便已经忘记了,但是潜意识存在的排斥却那样强烈,浓郁到她再不能靠近他的地步。慕容娇娇抱着枕头,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里面,打算以此来平息内心的痛楚,但突然一阵脚步声,她的枕头就被人抢走了。抬眼,只听到丁旭慌张的声音:“姐姐,你要做什么?这样可是会闷死人的。” 慕容娇娇看着丁旭那张稚嫩而紧张的面容,呆愣了片刻,但随后却依旧趴在被褥上不说话。丁旭愣了一下,僵直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半个时辰,以为她就这样睡了,便叹息了一声,吹熄了牛角灯,为她盖好被子,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慕容娇娇在沉浸在梦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骚动,随即有人大叫:“山里发现西域人的踪迹,弓箭手跟上。” 慕容娇娇猛然惊醒,在看到雪白帐顶的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静下心来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红日初升,照射那一个个身着铠甲,背带弓箭的士兵的斜长影子从营帐前飞快的掠过。慕容娇娇立刻朝自己前侧望去,只见丁旭早已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开了,于是她快速的起身,穿上衣物,将长发盘起,戴上帽子,便冲了出去。 营帐外,将近八十余名骑射手已经上了山林,慕容娇娇随意拉了一下人问话,只听那个人格外兴奋的道:“今日在山里巡查的士兵发现了西域人的踪迹,孙将军下令上山围剿。” 慕容娇娇眼底一怔,立刻朝山间的葱郁的树林望去,但却被那潇潇飘落的黄叶遮掩去了视线,只能看到葱翠,也略带深秋之色的连绵山丘…… 清晨,慕容娇娇做好了早饭,送进明黄大帐中,但刚没踏进去,就听闻一阵茶碗杂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她脚步一顿,抬眸时,却从帐篷的缝隙中看到了南宫辰轩面色冷清的站在御案前,而前侧则跪着几名穿着银色铠甲的主将,其中一人十分恭敬的道:“属下该死,没有能够围剿得到那名西域人,但是他武功奇高,似乎对这片山林也十分熟悉,所以才被他侥幸逃脱了。” 听闻了这句话,慕容娇娇立刻退开了营帐,那两名士兵疑惑的看着她,但她却道:“皇上正在处理政务,草民不适合入内,还请两位代劳。”,那两名士兵相互看了一眼,只是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中的早膳,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去,而慕容娇娇则一步都没有多停留,快步离开了。 营帐内,南宫辰轩看到案几上摆放的膳食时,俊容陡然沉了一下,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情绪,抬眼便朝空荡、被清凉的秋风吹拂翻飞的营帐门口望去,但是那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题外话------ 大众的抨击和批斗情绪,偶已经收到。相思相望不相亲,或许对很多亲们来说的确很虐,不过,漫长的路也会有尽头的,以后大家想这么虐,都米有了,飘走,表砸我! 99患难与共(一),烫伤 深夜,慕容娇娇已经准备睡下了,林安却匆匆赶过来了。[]慕容娇娇尚未开口问有什么吩咐,林安就急匆匆的道:“慕容姑娘,快去煎熬吧,皇上噩梦连连,一夜惊醒了数次,如今正冷汗连连,要喝药呢。” 慕容娇娇怔住,知道事情定然严重,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跟随着跑到了安太医的营帐中。安太医也已经起身准备药材煎药了,慕容娇娇上前帮忙时,安太医得意闲暇喘气,便问林安:“皇上以往服一帖药可顶上十来日,虽有噩梦,也只深夜醒来一两次,这次是怎么了,为何会整夜惊醒,不能安寐?” 林安早已经急得魂不守舍,他道:“你是太医,都不知道其中缘由,何况是我?总之这两日皇上一直反常,脾性也格外的暴躁,有时甚至坐在哪里不言不语几个时辰,我也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起初,我只以为是因为那西域贼寇入境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 “唉……”安太医只能叹息一声,他捧着配好的药材走到药炉前,揭开药炉盖子,慢慢的倒进去,添了水,调匀生火。慕容娇娇在旁帮忙,听闻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却只是沉默的执扇吹着炉中的徐徐跃上的猩红火焰。 药煎好后,安太医将药渣子淘尽了,倒在白玉碗中递给慕容娇娇,慕容娇娇在林安的一声声焦急的催促下,端着乌木托盘快速的朝营地中央的明黄大帐走去。守卫见了,掀开营帐,慕容娇娇捧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垂眸地首的走进去,跟随着林安急促行进,却有慢慢停下的脚步儿停下,随后跪拜在垂落着重重幔帐的床榻前。 林安委身上前,对这幔帐中躺卧的帝王道:“皇上,药膳煎好了,等吹凉了,奴才侍奉您服药。” 幔帐内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林安却立刻回头对慕容娇娇道:“你去拿皇上服药后爱吃的甜枣来”,慕容娇娇将药膳摆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起身欲走,但却闻床榻上的男子突然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道:“不必了。” 林安怔了一下,慕容娇娇也顿住。林安忙道:“皇上,这药苦得很,您每次服用之后都十分难受,还是用些甜枣解解苦舒畅一些,要不,奴才去拿吧。” 帝王没有说话,林安却露出欣喜的神色,又道:“奴才这就去”,说罢,转身在慕容娇娇耳边小声道:“你在这里小心伺候着,记得药一定要吹凉了,自己先尝一口,快去。”,说罢,林安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就那样风风火火的走了。 慕容娇娇有些僵硬,她抬眸隔着重重明黄幔帐看着里面朦胧的身影,心口却是一阵压抑,这个男子应该是很不想看见她的,就连与她接触,他都会排斥到那种程度,可是,为何却又接受她的侍奉?是疑惑么?慕容娇娇转眸望向御案,她记得初次来这里的时候,的确在案几上看到了一副纸张略黄的画像,只是当时没来得及注意,而据孙将军的口气,那画像中的人应该就是当年的她。 慕容娇娇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副画像的踪迹,也不敢在这个最近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妄动,所以只能按捺下心思,端起药碗,执起银勺,轻轻的搅动,慢慢的吹着。热烫的药袅袅的升腾,散发着浓烈的苦涩气息,让人觉得晕昏,但却又偏偏直冲鼻息。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只觉得这气息实在太过难闻,她屏息吹着,却还是在唤气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被呛着,她立刻悟唇咳嗽起来,甚至有两次,恨不得立刻丢下药碗冲出营帐去。好不容易等到药凉了,慕容娇娇端起药碗要尝试的时候,双眼却只能直直的瞪着,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她已经是就算逼迫,也喝不下去了。 “很苦,对吗?”床榻上的声音突然幽幽冷冷的传来。 慕容娇娇一惊,蓦地抬眸,却见南宫辰轩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并且正凝视她。慕容娇娇呆住了,她唯恐南宫辰轩看出什么,便舀起一勺就要尝试,但是那苦涩的药汁刚触及唇边,一只修长却又苍白的手却挡在了她的面前,低沉的声音无比沙哑:“给朕吧。” 说着,南宫辰轩就已经抬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去。幔帐的一角被掀开,慕容娇娇看到了南宫辰轩苍白无血的面容,他略点吃力的起身,样子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不敢再上前去搀扶了,她生怕他再因为触碰自己而犯疾。 南宫辰轩起身,端起那碗药就仰首饮下。慕容娇娇立刻起身接过那药碗,又扯出自己袖中的帕子递上上。 南宫辰轩饮下药后,就握拳抵在苍白的薄唇上不住的咳嗽,他嘴角残留了苦涩的药汁,剑眉蹙起,看起来十分痛苦,但是,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双雪白纤细的素手上捏着丝帕递到自己面前时,却是一怔,随即漆黑的眼神望向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看到他的眼神就极为不自然的开始闪躲,随后漠然低首。而南宫辰轩则是凝视着她那雪豹的皓腕许久,才慢慢的抬手接过丝帕,可是在嗅到那帕子上的淡淡沁香之时,南宫辰轩的瞳孔却陡然一缩,却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拳头又抵到了自己的胸口。 容娇娇见南宫辰轩又是如此,吓得立刻起身后退,欲要唤人来,但是脚步还没有移动,南宫辰轩却突然用沙哑而刺痛的声音道:“朕…没事,你,不用走。” 慕容娇娇僵住,只觉得心头猛然跳了一下,她回头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漆黑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苍白的俊容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他只着明黄色亵衣,未束金冠,看那倦意病容,恍惚间感觉其实他还是一个少年,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眉宇之间没有一丝威严和戾气。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有些紧张的问道,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更为苍白了,但是眼神也深幽的令人心慌。 南宫辰轩只是凝视她,深邃的眼神沉溺令人无法琢磨的情绪,少许,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低咳:“你过来。” 慕容娇娇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南宫辰轩着那他伸出的那只手,有一瞬间的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身着男装,并且是跟身份地位的山野草莽,但是南宫辰轩竟然竟然这样看着她,而且让她过去…… 慕容娇娇沉凝许久,面色渐渐的苍白起来,因为她忽而又想到了前两次南宫辰轩触碰到她之后的反应,她立刻装作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上,叩首道:“皇上,草民卑贱之躯,唯恐污秽圣体,草民……” “朕让你过来”南宫辰轩打断了慕容娇娇的话,声音更为暗哑,也带着威严。 慕容娇娇娇小的身躯震了一下,她长睫煽动了两下,眉心微微蹙起,随后抬眸再次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依旧对她伸着手,苍白的面色显得很是虚弱,但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薄怒,似乎对她的违抗很是不悦。 天子之怒,伏尸万里,慕容娇娇的脑海中瞬间就划过了这句话,现在的南宫辰轩已经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她也不再是大周王朝那高高在上,即便西域的真格娜纱大王妃听闻之后都觉得很是敬佩,又暗自惊心的皇太后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介草民,所以她在他的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小如蝼蚁的大周百姓,中原子民,天子之怒,可以让她瞬间生死。 但是,他为何一定要碰触她?是疑惑为何自己对她有那样排斥的情绪么?还是,他即便想不起来她是谁,但是他也与孙将军、林安和安太医一样,对于她的容貌与那泛黄的画卷上的女子相似而觉得疑惑? 慕容娇娇心头百转千回,但是在南宫辰轩眼底的目光因为她的迟疑而越来越冷凝之时,却微微起身,挪动了纤细的身子,然后,在走到帝王床榻前之时,再次跪拜在地,随后,慢慢的,几乎是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靠近南宫辰轩那修长的大手。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伸出手,刚才紧绷的面色略略的舒缓,但是眼底的却更为深幽,甚至面色也更加的苍白起来。温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手指时,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心惊,几乎是立刻逃离一般的缩回手。 南宫辰轩僵住了,他僵悬在空中的手僵直的伸着手指,剑眉早已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慕容娇娇立刻垂眸,显得有些惊惶的道:“草民知罪。” 南宫辰轩慢慢的收回了手,却紧握成拳,他凝视她,那眼神冰冷却又炙热,令人觉得惶恐心慌,慕容娇娇紧抿红唇,心里焦急这为何林安还迟迟没有回来。然,就在这时,她的下颚却猛然被擒住了,南宫辰轩不带一丝温柔的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眼。 清透的眸子对上了那双漆黑隐匿着令人摸不透情绪的眸子,两个人同时都怔了一下,慕容娇娇从他的眼中捕捉了一丝不可捉摸了寒意,而南宫辰轩却从这双淡漠清冷的眸子中找到了一丝梦境中似曾相识的淡漠。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可是这种感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之后,她便开始挣扎,因为她突然觉得恐惧,可南宫辰轩却突然收紧了手,紧紧的箍住她的白皙精巧的下颚,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硬是强迫的让他别过头,逼着她看着自己,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阴沉:“你怕朕,为什么?” 这是南宫辰轩第二次这么问她,但是慕容娇娇却不敢再同第一次那般回答,她眼神闪躲,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可是他却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另一只手竟抚上她白皙温暖的脸颊。他掌心的凉意让慕容娇娇颤栗了一下,慕容娇娇身子僵直,立刻应答:“皇上真龙天子,高高在上,草民却只是世间蝼蚁,所以仰望天颜之时,觉得惊恐失措。” 南宫辰轩凝视她,拇指突然抚过了她的鼻尖,慕容娇娇呼吸窒住了,而他却几乎失神的凝视她这张脸,更是似不受控制一般的抬手抚摸她的眉眼,仿佛,那神色,就似在欣赏一幅画一般。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顿时明白了南宫辰轩究竟为何这般对自己,他是觉得她像他手中的那副画,所以才…… 身后,营帐猛然的被掀开,应该是林安回来了。但是林安在踏进幔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陡然震住,一双大眼错愕的瞪着前方,而下一刻,他更是识相的快速的退了出去。 慕容娇娇在心头哀嚎,怒骂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是就在她以为今日逃不过的时候,南宫辰轩却突然停住了手,慢慢的收回,他面色更为苍白了,甚至是几乎僵硬的躺回了床榻上,大手紧紧的握住衣襟前的衣裳,呼吸有些急促,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的面容。 慕容娇娇松了一口气,身子几乎有些软绵,她小心的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南宫辰轩,但在开口准备告退之时,他却道:“孙将军的伤,是因为你受的?” 慕容娇娇再次僵住了,她立刻叩首道:“草民该死,害得孙将军受伤……” “可你想要离开军营却是因为朕。”南宫辰轩突然打断她的话。 慕容娇娇蓦地抬头望向他,却见南宫辰轩也看着她,他眼神依旧深邃,令人无法摸透,亦觉得心慌,他沉声道:“朕虽然不知道为何对你有那样排斥的情绪,但是朕却能确定,你的身世绝非所说的那般简单,你可以选择原原本本的告诉朕,或者,让朕慢慢的查。” 慕容娇娇的心头猛然颤动,她彻底呆住了,原来南宫辰轩早就已经怀疑她了,而她竟然还装傻的以为,他不会怀疑一个命如草芥的民夫。慕容娇娇想给自己反驳,可是还没有开口,南宫辰轩却闭上了双眼,看似极为疲倦。 慕容娇娇怔了怔,她立刻道:“草民…告退”,说罢,便要离开。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一刻都不能留,否则南宫辰轩一旦查出她的身份,他们之间只怕连此刻的平静相待都不可能了,他的恨,她承受不了,也自私的不想承受。 但是她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后退,南宫辰轩却突然又睁开双眼,他道:“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慕容娇娇呆了,而身后的幔帐也哗啦一声被掀开,林安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还不快谢恩那,这可是莫大的隆宠。”,隆宠?慕容娇娇脱口而出:“草民感激皇上错爱,但是草民只怕没有这个福气……” “你不怕丁旭为此受到牵连么?”南宫辰轩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眸子幽沉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似乎他的命令由不得任何人拒绝。 这一刻,慕容娇娇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她放弃了自己曾经所有得到的一切,更是没有将当初南宫辰轩欲要给她的一切放在心里,而今天,她只想离开,却已经没有那个余地和身份回绝了。她垂下眼睑,早已七上八下的心不堪混乱,却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草民谢皇上恩宠。” …… 成为皇帝身边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职位,但是却足以羡慕了整个军营的人,但是,她却因此被林安下令搬出了丁旭的营帐,独自住在了一个小营帐内。丁旭得知此事,差点哭了,还好被孙将军给喝住了,才逼回了他那男儿不轻弹的眼泪。 但是这一切似乎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慕容娇娇都无法去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隐忧,但孙将军的提醒也极为有道理,他说:“皇上要你,必然是因为你的长相与画卷中的人有九成九的相似,我听闻林安说,皇上时常拿着那副画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废寝忘食。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万一皇上发现你是女儿身,他会更为的……。” 下面的话,孙将军没有说下去,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料到了。孙将军很懊恼,懊恼自己不该留她,或许答应让她成为安太医的帮手,否则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万事谁能早料到?当初,她伤害南宫辰轩以至于他如此憎恨她,若是她能够早料到,或许,事情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糟糕,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她能够掌控的,而在上天。 伺候南宫辰轩的日子虽然不如慕容娇娇想象中的那般难熬,可南宫辰轩偶尔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令她无法忽略,她极力的压抑着,生怕自己一步小心就会露出马脚,泄露了自己是女子,但是无论如何掩饰,她自己始终都是心虚的。而她自己有时也会在看到他与孙将军如同兄弟手足一般交谈甚欢之时,不经意的就望向他因为笑意而俊美柔和的侧容,可是在被他捕捉到之时,却又如同窜逃的迷路一样,混乱的收回目光,却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她的反常也引起了孙将军的注意,在她待在皇帝身边第一天的傍晚,孙将军便让丁旭请她去后山的树林中,见面之时,开口便问:“你怕皇上吗?” 慕容娇娇很是怪异的望向他,而孙将军却是眼神略带闪烁的别向了远处,望着密集的山林,少许,淡淡的道:“如果你觉得害怕皇上,我会想办法请求皇上将你调回我身边来,你知道皇上脾性怪异,这么多年来,他身边除了安太医和林安之后,几乎是生人勿近的。” 孙将军的口吻似乎在劝她不要待在皇帝身边,可是,慕容娇娇或许比他更了解南宫辰轩的脾性,他一旦决定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而且南宫辰轩昨夜甚至是拿了丁旭来威胁她,更能够看得出他是势必要自己留下,不容许违抗。所以,慕容娇娇轻垂睫羽,她清浅一笑,道:“多谢孙将军的关心,皇上仁厚,是万民之福,我只是一介庶民,身如草芥,皇上不会刁难的。” 孙将军有些急了,他坐在南宫辰轩特地吩咐军营中的能工巧匠特地为他所制的轮椅上,原本苍白的面容有了几分气色,但是腿脚却还未康复,他看着她那张淡泊的面容,似疑惑,却又不确定一般的道:“你不愿意离开皇上?”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孙将军似乎问的有些过头了,不过慕容娇娇却还是对他浅浅一笑,道:“将军是皇上的心腹之臣,皇上自然会对孙将军有求必应,但是草民却身似蒲柳,如今承恩侍奉皇上,本就不是自己是否愿意的事情。” 孙将军面色沉凝了起来,但却许诺道:“我会尽力求皇上。” “将军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慕容娇娇没有说太多,随后便离开了小树林,回到营地中。 晚膳,依旧是慕容娇娇亲自伺候南宫辰轩用膳,林安在一旁看着,有时会提点两句,说什么皇帝爱吃,什么皇帝不爱吃。慕容娇娇只是沉默的听着,但是怪异的是,即便是林安说了这道菜皇帝不爱吃,但是南宫辰轩却依旧将那道菜都吃了,使得林安都长大了嘴巴,错愕的不敢置信。 林安见皇帝用完膳,忙上前道:“皇上,今日朝中没有送来多少奏折,城外也很是安静,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如皇上早些休息吧。” 南宫辰轩看了慕容娇娇轻微低垂的额头,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林安很是高兴,因为皇帝每日都要到深夜才休息的,今日难得如此,于是他忙对慕容娇娇道:“快去准备药膳。” 慕容娇娇没说什么,转身退下了。 前往安太医的营帐中,安太医已经开始煎药了,他抬眼看了慕容娇娇一眼,脸上已不复以往的愁容,显得有些欣慰:“听说你在皇上身边当差了,皇上很是器重你,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么多年来,皇上都不曾提拔过谁在身边当差呢,一直都是林公公一个人伺候的。” 慕容娇娇几乎不想,就想说‘未必是福’,但看到安太医那张欢悦的脸和眉宇之间皱纹之时,却没有说出来。 熬完药,慕容娇娇又去后备队准备了一些甜枣和解苦的点心,一同送往了明黄大帐,但刚跨进去,还未将东西摆在案几上,就听闻帐外突然一阵马蹄声,洪亮的‘报’字响彻整个军营。 慕容娇娇端药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抬眼之时,只见林安已经匆匆上前,掀开营帐高声宣道:“宣。” 营帐外的那名骑兵翻身下马,大步踏进营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很是谨慎的禀报道:“启禀皇上,城外十里开外发现异动,应该是西域的士兵,人数不多,五百人不足。”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她抬眼望向那名士兵,而南宫辰轩却已经发话:“可查探到是什么人?” “那群人行色匆匆,直奔关口城门而来,中间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却不知乘坐之人是人,不过看周遭随行的侍女服侍,应该来历不凡。”那名士兵大声答道。 五百西域士兵,直奔城门而来,甚至都不加以闪躲,应该不是前来挑衅的,而身份不凡,莫非是……慕容娇娇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必然是真格娜纱大王妃。 十里,今夜就可到达边关,慕容娇娇眉心一动,没想到真格娜纱大王妃来的这么快。看来,那名西域士兵已经将东西交到她手中了,而她的态度也十分明显,并不想与中原抗衡,可是,孤独宸绝的下落却至今不明,他或许已经躲过了这些驻守士兵,翻过了重重山脉,朝北方去了。 “下去”林安看了一眼帝王冷凝的面色,立刻挥退了那名士兵,那名士兵立刻起身,退出营帐。 慕容娇娇默不作声的深沉,想着该如何应对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个女人极为攻于心计,若是被她发现她也在军营之中,只怕会引起很大的祸端和麻烦,但是她现在偏偏还是南宫辰轩身侧的近侍。 “慕容大夫,你的手不烫吗?”林安挥退那名士兵,朝慕容娇娇一看,却惊诧的叫起来。慕容娇娇一怔,还未回神,自己的手腕就猛地被抓住了,随之,慕容娇娇感觉到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她秀眉一挑,诧异的望向南宫辰轩那紧绷而铁青的面容,这时才发现,她竟然一时忘记了将手从药碗上拿开,如今已经被滚烫的药碗烫的一只手火辣辣的发疼。 慕容娇娇呆住了,而南宫辰轩却蹙紧剑眉,起身就拉着她朝营帐外走。慕容娇娇惊魂不定,问道:“皇上,草民……” “闭嘴”他的声音格外凌厉。 慕容娇娇吓住了,不敢再说话,只能跟随着他疾步飞快的脚步。而在这时,她却无意中看到了正由丁旭推着,坐在轮车上的孙将军。他也看见了他们,眼底闪过诧异和一丝不解的情绪,而后,南宫辰轩就已经拉着她走进了安太医的营帐中。 安太医见到南宫辰轩突然亲自驾临,也吓了一跳,可还没有跪拜请安,就问南宫辰轩很是不悦的道:“将玉露膏拿来。” 安太医怔了一下,这时才发现慕容娇娇被帝王握着的那只手的手掌上,血色充盈,几乎要破皮而出,一看就知道是被烫伤了,他赶紧要药箱里去翻,不多时拿出了一个药瓶,可刚拔下塞子,就被南宫辰轩抢走了,他握起慕容娇娇的手,就将碧绿色的药汁倒在了她的手心里。 沁香的液体碰触到伤口,慕容娇娇几乎疼的发出声音,而南宫辰轩却是紧绷俊容,眼底冰冷的的为她慢慢的将药汁涂抹开来,那动作,虽不生硬,但却十分用心。但是他竟然不排斥自己,并且亲自为她上药,却让慕容娇娇在疼痛缓过之后,觉得十分诧异,更是莫名的心慌。 刚才因为形势紧急,所以二人都没有觉得怪异,但是此刻,南宫辰轩已经为慕容娇娇上完药,甚至就在要低头为她吹伤口的时候却僵住了动作,他似乎猛然清醒一般的抬头,凝视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瞬间,四目相对,二人心头都惊了一下。 安太医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种莫名的熟悉,却有极为陌生。而南宫辰轩这时眼底的冷凝却越聚越浓郁,他剑眉紧紧的拧起,随后立刻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甚至后退了两步,那动作和神情,就好似她是不祥之物一般。 慕容娇娇心头一冷,这时,她也清醒过来,更看到了安太医怪异的目光,于是情急之下,立刻跪在地上,道:“草民多谢皇上关怀。” 南宫辰轩的面色变了又变,他凝视着慕容娇娇的目光有冷转沉,却又掺杂了众多复杂,少许,他别开了目光,只道:“你既然手受伤了,就多休息吧。”,说罢,转身就踏出了营帐。 …… 真格娜纱大王妃终于来了,当日深夜,边关城门处,两名高大的西域士兵敲打了城门城中的铜环,带着西域的神物,一枚如同张牙舞爪的雄狮一般的金樽,求见大周皇帝。锣鼓骤然敲响,三军戒备,迎客的鼓声打破了山林深夜的宁静,吹响的号角徐徐回荡。 慕容娇娇待在自己的营帐中,那只受伤的手已经被包裹了层层纱布,肿的几乎是面无全非了。她站在营帐门前,吹熄了牛角灯,隔着夜风掀起的缝隙,看着士兵戒备森严的巡视,而那跟随者真格娜纱大王妃同来的两百多名高大健壮,魁梧彪悍的西域士兵也同中原士兵一起守在四处,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可见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看到这样的戒备,慕容娇娇知道,她想探到南宫辰轩的大帐中去查探他与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对话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个西域第一王妃即便是看到了她的匕首而来,心思也未必只是为了补救自己的儿子的错失。不够这一切,虽然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在此刻,从表面上看,却又与她丝毫不相干,所以,她可以安心的待在营帐中,不现身。 这一夜,慕容娇娇并没有睡安稳,但是军营中却也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日东方泛白时,她听到了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的细微谈笑声,就好似这一夜的谈判,两国和言,永不再侵扰一般,只是,即便如此,两国首领的击掌为盟,又能够保存多少年的风调雨顺?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一个转身,孤独宸绝卷土而来,两国今夜的谈笑声,甚至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半点痕迹。 100患难与共(二),圈套 真格娜纱大王妃在军营中待了一天一夜,作为中原的霸主,南宫辰轩也拿出了泱泱大国的待客之谊,这原本不单纯的政治谈判,两国言和,在所有人的眼中,却成为了天下又恢复了太平盛世的见证。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目的的确不单纯,但是这个花了短短时间就统一了西域各个流放部落的第一王妃也在礼仪和诚意做的无可出挑,先是将二十名貌美妖娆的西域美人送进了南宫辰轩的营帐中,然后又将大量的奇珍异宝献给大周王朝作为贺礼,仿佛,这样就已经收买了这个年少帝王的心。 从那一刻开始,那二十多个能歌善舞的妖娆美人,每时每刻都会有动听的歌声悠悠的飘荡在山野之中,因为,南宫辰轩竟然答应了让这些美人在终南山的山巅之上行宫中居住。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深秋,但是却也是狩猎的最佳时节,南宫辰轩此举,无疑是已经让两国干戈为玉帛,将原本紧张的战事变成了行宫狩猎。 南宫辰轩将军营搬到了山巅之上的行宫,只带了二十多名侍卫和一直在身侧伺候的林安,甚至连安太医都没有带着。孙将军与其他将领依旧镇守在营地之中,至于慕容娇娇,南宫辰轩似乎已经忘记她了,不曾闻问过一次,也没有任何调度。 这样也好,慕容娇娇在真格娜纱大王妃成为中原尊贵的客人,随同圣驾一同前往终南山的行宫之后,终于得以喘息,她从营帐中走出来,独自站在树林中吹着晚风,但是却隐隐的发觉身后一直都有人跟着。这几日,确切的说,从南宫辰轩带着真格娜纱大王妃前往行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自己周身的诡异,她的耳力何等警敏,岂会察觉不到,但是这些人的行踪却分外隐秘,多少次她想探查究竟,却都没有发现踪迹。 慕容娇娇走到在山间一处溪,掬起一捧水。深秋即将入冬的水有些寒凉,但是在傍晚时,却略略带着几许暖意,她眼睛朝前方扫视了一眼,眉心轻动,在这个山林中起码藏身了二十多个武功极高的人,虽然他们身形隐蔽,但是却藏不了气息。 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娇娇眼底冷凝,清冷的眸子幽幽的扫向前方,随即,将头上的帽子扯下,顿时,一头乌黑垂腰的长发倾泻而下,在夕阳中隐隐的透着乌华的光泽,她感觉到了周遭一阵异动,似乎那些人都快速的撤离了,瞬间,离她起码半里之外。 慕容娇娇眼底沉凝,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杀手,想要索取她的性命,但又会是谁派遣来的,南宫辰轩么?她面色淡漠的看着溪泉中的涓涓流水,素手轻抚那一头青丝,想了想,还是置身清溪中清溪了长发。 慕容娇娇披散着潮湿的长发,暂时不打算回营地,可是在听到半山腰上那狩猎的马蹄声和悠悠扬扬的西域歌声时,却勾起唇角苦涩的笑了一下。她应该觉得高兴的,这么多年来的纠缠,今日算是终于扯断了那根冥冥之中看不见的尘嚣丝网,南宫辰轩的眼里,也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一次,他前往行宫,连安太医都不带了,可见,那些前尘往事的噩梦,也不会再侵扰他了。 慕容娇娇站在树林中,满天的黄叶潇潇的落下,映衬着夕阳的红,折射的光辉斜射过细密的树叶中,斑驳的散落在她的身上,却无比的清冷寒凉。脚下的厚厚的腐叶,柔软得感觉不到踏实,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漂浮着,找不到着力点。 抬眸仰望天空,猩红一点刺进眼底之时,却还是照耀出了点点晶莹的液体,只是在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时,散落得没有踪迹。 南宫辰轩似乎的确想休战了,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带来的那些美貌妖娆的美人在这件事情上功不可没,因为三日之后,营地上的人便开始渐渐的被调遣上了山顶的行宫,从起初的后备队,到后来的驻守士兵,待到第七日时,连孙将军都接到了调度的命令,要率领驻兵回皇城了。 孙将军在拿到圣旨军令的时候,愣了许久,他的腿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人却瘦了一圈。慕容娇娇手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只是现在疼的,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十几日来,慕容娇娇每日都会去山林中坐上片刻,起初,孙将军并不知道她的行踪,但是后来的七天里,他却每日都陪着,只是对于军中突然发生的变故,他也沉默寡言,显然对皇帝这样的行为很是不理解。他握着军令,突然狠狠的砸在了羊皮地图上,冷冷的道:“那个真格娜纱大王妃究竟使了什么妖术,居然能够逆转皇上的心思,早知道我就该派人围剿城门,将这个老妖妇杀了。” 慕容娇娇没有说话,现在整个军营都是死气沉沉的,就算平日里最为活跃的丁旭都垮下脸好几日了,如今见到孙将军的发怒,他也立刻跳起来,道:“将军,只要您一句话,丁旭可以上山杀了那个老妖妇,再将那二十个妖女一并铲除。” 但是孙将军却没有说话,他的面色铁青,抓起了令牌就道:“他是君,我是臣,既然皇上下旨要我们撤离,我们即刻撤离”,说罢,他转头望向慕容娇娇,又道:“慕容姑娘,看眼下的境况,皇上应该不会再需要你伺候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慕容娇娇抬眼看了正午刺目的阳光,却道:“不必了,既然这场仗已经平息了,我也该与将军分手了,我原本就无依无靠,将军只需给我一匹马便可。” 丁旭听了,却立刻反驳道:“姐姐怎么会是无依无靠,姐姐还有我呢,姐姐,不如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皇城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若是,若是……”丁旭的眼睛不断的在孙将军和慕容娇娇之间流转,神色十分暧昧,而他在慕容娇娇秀眉微挑之时,却突然调皮的吐着舌头道:“姐姐,就算我年纪小,不能够照顾你,还有孙将军呢,孙将军虽然……” “我一直四处流浪,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也许,已经不适合安定了”丁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娇娇给打断了,她娇容紧绷,抬手将帽子摘下,顿时,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如水中墨汁一般在风中飞散。 “慕容姑娘……”孙将军上前,还欲说什么,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快步的朝马棚走去,随意挑选了一匹马,抬眸朝茂密却又萧索的山林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我与两位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今边关战事平息,也只能大道通天,各走一边了。”,说罢,策马绝尘而去。 …… 慕容娇娇虽然策马奔离了终南山的山脚下的那片营地,也捏准了孙将军往返的路途一定会寻最为隐秘的山林中走,所以故意与他背道而驰。策马行到终南山的一处山谷时,慕容娇娇停歇下来,此刻已是傍晚,夕阳在天空划下一道猩红的凤尾,十分撩人刺目,亦是将整个山林的萧条都染成了红霞的火色,似燃烧起来一般。 慕容娇娇将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走到溪水边上,掬起一捧有些温热的水浇在脸上,洗去了深秋林中扬起的铺面灰尘,她坐在树桩旁休息,手中却不由得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给予她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掌心慢慢的摩挲着。她抬眸望向天空火红的云彩,随即将戒指紧紧的捏在掌心,她应该已经将那群一直跟随的人甩了,因为就算他们武功再高,按照脚程来算,也不能够跟上她的马匹。 太阳渐渐的西沉,慕容娇娇升起篝火,吃了一些从营地带来的干粮,看天色差不多时,又翻身上马,朝着自己原本走的路的反方向奔去。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后的一次跟命运赌,她赌南宫辰轩收纳那些西域女人不是因为沉迷酒色,而是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并非善类,所以设下的一个局,她也赌,孙将军此刻也应该潜伏在某处山林,或者已经收到了返回山地的密令。 慕容娇娇并不了解南宫辰轩,但是他的性情即便再变,也不会脱离太多。曾经十岁就可以谋划,使得其他皇子在懵懂之中就已经深陷泥塘,断后绝子的少年,绝不会连半点心机都没有,只二十个异族美人就让他迷失心智。可是,在狂风如刀一般销过她娇媚的面容,扬起她肆意飞扬的长发时,慕容娇娇却有勾起一抹苦笑,她双眼如雪,无声嘲笑着自己明明已经放下了,此刻却又固执的一定要上山去查探究竟。 二更天,慕容娇娇弃马,独自上了终南山。密集的树林中,在深秋的夜里,已经布满了浓重的雾气和寒凉露水的气息,腐叶的萧索凋零使得脚下踩踏的石阶都是细软的,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次,南宫辰轩上山,身边的侍卫只带了二十多名,但真格娜纱大王妃却带来将近两百人,声势浩大,光是这一点,慕容娇娇就能够断定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目的不单纯,而南宫辰轩也是故意为之。 山林幽野,寂静森森,刚走到半山腰上,慕容娇娇身上的青衣就已经被露水和浓雾给沾湿了,她抬眸朝前方望去,透过重重越来越浓郁的雾气,还能看得见天空朦胧的月光,但是崎岖的山路却是另她越来越分辨不清,好在,这条路她早已熟记于心,所以走起来并不困难。 但是,她刚走到半山腰,就发现了山上的异动,因为远远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片冲天的火红,看起来并不相识篝火,她怔住了,眯起双眼,随后才发现,四周有火光的并非一处,甚至是整个半山腰以上的都林子各处都有火势,不多时就已经映得整个天都红了。 慕容娇娇大惊,她在山林中急速穿行,顾不得那些树枝散打在她的肩头上,在看到火源时,她翻身上树,想看的更远一些,只见无数士兵就都已经接水前来灭火了,但是这些人从形体上来看,却不似中原士兵,慕容叫眼底陡然一沉,因为她看出了那些都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带来的西域士兵。慕容娇娇跃下树枝,单手撑在地上,垂落的青丝遮挡在眼前,她眼底收缩了几下,却还是对目前的形势觉得一团乱麻,如果救火的是西域人,那么纵火者又该是谁? 难道是……。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已经从那浓郁冲天的滚滚黑烟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或许,她没有料错,今天南宫辰轩下旨让孙将军撤离,便就是一个局,为的,是请君入瓮,而这个君,究竟是孤独宸绝还是真格娜纱大王妃,她却没有底。 不容多想,慕容娇娇已经翻过了几处山丘,行路之中,看到的也都是火光冲天的景象。深秋的终南山雾气极重,寒露交加,湿气极重,所以一旦纵火,就算扑灭火都要在泥泞难行的山道上进行,只怕要耗费很大的体力,而这些火都不在一处燃烧,而是多处。 慕容娇娇在翻过半山腰的最后一层早草丛生的阻碍之时,突然看到几处拿着火把四处纵火的人影,她立刻隐身在大树之后,眯起双眼望着前方,那些人虽然都穿着黑色夜行衣,行踪飘忽快速,一看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从那些人的背影来看,依旧能够分辨得出是中原人。 慕容娇娇屏息看着那些人,秀眉微微挑起,随后紧追其后,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却见不远处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潜伏,她一惊,立刻停住脚步再次藏身,然,那些黑衣人也极为警敏,立刻将火把顺着今夜的风向朝山下扔去,瞬间,干枯的草木瞬间呼的一声应着风势掀起了火苗,再次升起了一片刺目的红光。 草丛突然发生怪异的惨叫声,慕容娇娇一惊,没有想到山下周边的草丛竟然还埋伏着人,于是她一个翻身跃上一棵高耸参天的大树,素手拽着藤蔓攀附依身,双眼眯起眺望前方,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高大彪悍男子在迅速的起身,折断了树枝灭火,不用猜,慕容娇娇也知道,那必然是西域人。 她眼底映着熊熊乘风而起的火焰,红唇却紧紧的抿起,真格娜纱大王妃果然心怀不轨,竟然暗中在终南山的周边埋伏下无数的西域死士,但是,刚才那群放火的人又是谁指使的?慕容娇娇立刻从树上跃下,不远处火红的亮光映红了她娇媚的容颜和眼底灵动狡黠的光泽,她快速穿过重重树林,在雾霾中寻找到了隐匿的在树林中,前往行宫的青石阶,迎风而上。 终南山的之巅依旧十分平静,只见巍峨高耸,似乎位居九天之上的华丽宫殿四周都笼罩在淡泊的雾气之中,月光散落四周,幽幽的映照在琉璃金瓦上,汉白玉雕砌的亭台扶栏斜着的淡泊的凉意,就如同传闻中的广寒宫殿。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狡黠冷凝的眸子在宫墙一扫,却惊异的发现这里的守卫士兵并不是大周的士兵,而是西域人,从前后左右的警惕密集度来看,应该有一两百人。 慕容娇娇左右观望,准备找个空隙潜入行宫,但她尚未动身,就听到一声疾呼,是西域语,虽然听不清楚,但听那急躁的口吻和看守人员的骚动就能感觉得出事情不寻常。慕容娇娇蹙紧秀眉,她趁乱翻过了几处汉白玉宫墙,在一群西域士兵快速朝南侧跑来之时,跃上回廊上的斑斓华彩的宫檐上。 她看着那些人匆忙的从自己的眼前飞快的穿过,立刻翻上的琉璃瓦顶,匍匐着朝山巅之下望去,只见四处火焰升腾,红光一片,趁着夜风呼啸,大火开始不断的蔓延,并且已成无法控制的趋势,呼呼的声音即便站在行宫之中也都能听见了。 行宫内终于有了动静,深幽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慕容娇娇立刻翻身越过了几处高耸的宫阁,寻到了喧哗的声源处,只见红漆大门被开启,隐约还能看到内殿歌舞升华的繁盛境况,那红毯绣凤猩红地毯铺设蔓延之内,无数身着华丽妖娆金色纱衣正赤着脚裸纷乱的跑着,那妙曼的身影在灯烛的照耀下引人遐思。(.) 大殿门前,禁军侍卫出列,随之,便到了南宫辰轩的墨色身影随同真格娜纱大王妃那华贵绚丽的长袍一同踏出,真格娜纱大王妃今日穿着无比华贵,丰满的身材披着的那件七彩金丝华飞的长袍在夜风中飘飞扬起,她眉宇冷清,目光倨傲,抬头呵斥的问了几句西域话语。 月光朦胧,清冷照耀,慕容娇娇匍匐在宫檐顶上,长发飞扬,她眼底凝着冷意,但从这个角度却看不到南宫辰轩的表情。真格娜纱大王妃听那士兵回禀了几句,面容有些微变,她朝身后的南宫辰轩看了一眼,却路出如花逐月的笑容,高扬的声音格外清脆:“没什么事,不过是我的这些士兵不曾见过这么大的山脉树林,所以发现风吹草动,便会小题大做罢了。”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么做是为了掩护自己派遣在山野中的人,不过,要藏住这件事,那些西域人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山间的大火扑灭,但是这么浩大的山林,枯木落叶混杂,若是没有军队支援的话,只怕是一个十分沉重的任务。 “既然如此,那还请大王妃入席吧,这些小事交予这些属下去处理便可。”南宫辰轩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几分迷醉,他的面色遮掩在月光宫墙的阴影中,令人看得不真切,但是从那微微摇晃的身形来看,却的确是饮多了。 “皇上如此盛情,我岂能拒绝,只是我多饮了几杯,不觉有些昏眩,还是先回宫殿休息了,这些美人都是我西域最为出挑的,还望皇上能够尽兴。”真格娜纱大王妃缓缓的笑着,徐徐的说道,宫殿内金碧辉煌的五彩光华照耀在她的华袍与脂粉涂抹的面容与艳红的唇上,竟有着说不出华贵美丽。 在大周皇帝面前无视自己的身份,直接称我,足见真格娜纱大王妃与南宫辰轩这段时间还算是相处甚欢,慕容娇娇眼底凝聚冷意,却匍匐不动,但宫殿内那些异族妙曼的少女却在大王妃的话落之后都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走了出来,围绕在南宫辰轩的身后,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则又道:“皇上,这些人既然我已经送给了皇上,便都是皇上的人了,我听说皇上年少,身边并无嫔妃,若是皇上不弃,便都纳下吧,也算得上是我西域对大周的投诚。” “大王妃客气了,既然大王妃如此有诚意,那么朕也不婉拒了。”南宫辰轩站在暗影处清冷的说道,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话语更是令人难以猜透。 “既然皇上开了金口,那我也就放心了,先告退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口气里充满了欢悦,可见对南宫辰轩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她慢慢的朝南宫辰轩福了身,算是行礼,随后带着身边的几名西域彪悍的侍卫转身朝北侧的宫殿走去了。 这就是她最后得到的结果,慕容娇娇看着宫殿前拿被无数美人围绕的南宫辰轩,即便他的身影刚毅而无动于衷,但是她却已无法再看下去。她翻身,越过了宫殿前,朝北侧的宫殿奔去。 行宫的歌舞大殿前,南宫辰轩依旧站在暗角处,但那些妖娆的身影却没有令他丝毫的动容,他慢慢的抬头,幽冷的余光下,漆黑的眸子望向了宫檐顶上的某一处,泛着寒意与冷光。 慕容娇娇在琉璃瓦上快步飞奔,跟随着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脚步,只见她快步踏进了一处华贵的宫殿,那身后的华袍长袍在地上簌簌的发出声响,随之,宫门关闭,而宫殿门口则有两名西域士兵看守。慕容娇娇不假思索的跃过去,素手触摸着行宫上的瓦砾,在找到一片松动的瓦砾之时,朝下窥视,但下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上面的动静,一声暴喝随之迸出。 慕容娇娇心头一惊,诧异于这些西域人的警敏,于是丢下瓦砾就要逃离,但一个转身,眼前却晃出了一抹黑影。她大惊,刚要动手,那人却擒住了她袭出的手腕,一个用力,让她娇小的身子飞转了一下,就撞进了她的怀中。慕容娇娇闷哼了一声,心头无比震惊,但那男子的另一只大手却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出声。” 慕容娇娇惊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目光惊悚的望向自己头顶上的那张在夜风中紧绷刚毅的俊容,有一瞬间,慕容娇娇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刚鼻息间闻到熟悉的气息时,她的心口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抑的难以呼吸。 宫檐下,无数西域士兵已经冲出了内殿,四处搜寻,并且对宫殿上用生硬的中原话语喝道:“上面是什么人,给我下来,饶你不死。”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想立刻逃离,但却动弹不得,所以只能僵持着,但是心里却惊惧万分,这样待着,若是下面的人放箭,他们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而下面的人也在问了三遍之后,终于不耐烦了,于是一声暴喝,无数利箭飞窜而来。慕容娇娇大惊,因为来不及匍匐卧倒来闪避,可她后的男子却突然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簌簌簌的几声,墨色长袖挥舞间,就已经抓住了所有射来的冷箭,随后仍在的宫檐顶上,有不少顺着光滑的琉璃瓦上掉落了去。 那些西域人很是疑惑朝上面张望着,可是月光散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来的金色幽冷的光晕却令他们看不清楚上面的动静。这些西域蛮子在大漠上生存习惯了,所以来到这样巍峨华贵的琼楼玉宇,手脚都似被束缚了一般,竟然无法施展各自的长处,所以在发现没有什么情况时,便都撤回了。 那些人一离开,身后的男子便放开了慕容娇娇,慕容娇娇趁着喘息的空隙望向月色下那冰冷如天神一般的刚毅冷清却又威严震慑的男子,狡黠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缓缓的凝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但他却凝视她半晌后,低沉冰冷的道:“朕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慕容娇娇眼底一凝,但南宫辰轩已经拉着她跃上了另一处宫殿,在幽暗漆黑的回廊处落地,他推开一扇门,将她推了进去。宫门关上,漆黑的宫殿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使得慕容娇娇分辨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脚下有些慌乱,但是后退了几步,后背便被冷硬的墙壁给挡住了。 慕容娇娇的夜视能力极好,但是在这一刻,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可警敏的的触觉却能感觉到身前的男子渐渐逼近,她屏住呼吸,虽然看不见身前的人,却还是瞪大了一双美目,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勇气一样。身前的热慢慢的靠近,熟悉的气息让慕容娇娇觉得心慌,她欲要开口,但却只说说一个字,南宫辰轩却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抵在了她的红唇上,慕容娇娇已经,侧耳聆听,只闻不远处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从方向上看,应该是真格娜纱大王妃调遣的人。 那些脚步声渐渐远离,慕容娇娇回神时,已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南宫辰轩紧紧的贴在了一处,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满身都萦绕着她的气息,咬唇,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侍从,最关键的是,她现在长发披散,很难隐藏身份。 “朕派人跟着你,却将你跟丢了。”南宫辰轩的声音极为低沉,隐隐的透着几分薄怒。 慕容娇娇惊住,但瞬间却想起了一直远远的跟踪自己十几天的那些山林黑影,原来那些人都是南宫辰轩派来跟踪她的,那么,她在溪泉中洗头发时,他们退离,也应该在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慕容娇娇窒住了,几乎连气都不敢再喘,正当她寻思着应该想出应该如何解释之时,黑暗中,她面颊一凉,南宫辰轩沁香的指尖竟然抚上了她的脸,低沉的声音更似吹拂在她耳边一般:“这几日朕一直都在想,你在营地里是否会想朕,然后自己跑到行宫来,但是今日清晨得到的密报却说你离开了……。” 说道这里,他的手突然一紧,捧起她的脸,却令她有些疼痛,而他则继续道:“你可知道,当时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是什么?”,慕容娇娇僵直了身体,直觉下面的话一定不会动听,果然,他依附在她耳边,冷冷的道:“朕当时就想冲出去杀了你。” 明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可是慕容娇娇在听到这句咬牙切齿,甚至带着恨意的话语时,却还是震住了,因为即便是当年的六年分别,南宫辰轩都没有说过这样严重的话,他应该不记得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浓烈的恨意?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得很像画卷中的人? “草民卑贱之躯,皇上若是亲手杀了我,岂不有污圣尊?”慕容娇娇的烈性脾性,使得她在此刻脱口而出的反驳,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却后悔的几乎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这无疑是在激怒他。 南宫辰轩身子猛然一震,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在黑暗中凝视她,即便慕容娇娇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可是她却依旧因为那炙热而又冰冷的目光而心慌失措,她要紧牙关,几乎有种推开他立刻逃离的冲动,而她亦是如此行事了,但是她的身体刚动,还没有跨出一步,整个人就被紧紧的箍在了一个宽阔而冰冷的胸膛中。 慕容娇娇全身都僵直了,她几乎有些颤抖,可是却动弹不得。漆黑的房间里,南宫辰轩紧紧的圈住慕容娇娇纤弱较小的身子,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气息平稳但却又带着恼怒的冷声道:“告诉朕,你究竟是谁?跟朕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 原来他还是不记得,慕容娇娇立刻奋力挣扎,她道:“我只是一个山野农家女子,岂会与当今天子有瓜葛?” 南宫辰轩不理会她的挣扎,他猛然将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在漆黑的之中面对着自己,他双手扣在她纤弱的双肩上,力气之大几乎可以拧碎她,口气更是近乎无情的道:“朕应该先让你知道,朕从不允许有任何人左右朕的心思,所以你最好老实的告诉朕,你与朕之间关系,否则,朕今天可以救你,牵挂你,但也可以杀了你,让你从此从朕的心里撇除掉。” 无情的话语带着寒凉的冷冽,几乎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刺进慕容娇娇的心里,将她的血液都冻住了。 慕容娇娇即便在黑暗中看不见南宫辰轩的脸,却还是默默的盯着他,少许,她听到心里传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仿佛在嘲笑她,也告诉她,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爱情懵懂、殷求不得而痛苦的少年了,即便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是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帝王,比当年的南宫浩风更为无情决裂。 肩膀的疼痛如同骨碎一般的疼,但是她却该是顽强的挑起了秀眉,即便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倨傲的等着他,咬牙吃痛的道:“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真的逃不过,那就这样结束吧,匆匆忙忙数年,爱恨别离纠缠,或许这样结束是最好的。 南宫辰轩握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慕容娇娇吃痛的闭上了双眼,少许,却感觉他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少许,冷声问道:“你曾经在朕身边?” 慕容娇娇猛然睁开眼,没有想到南宫辰轩问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他几乎不给自己讲述曾经过往的机会,更是不给自己一点解释无奈的借口,他只问,她是否曾经在他身边,呵,果然是大周心思暗沉的皇帝,因为只要她口中吐出是,或者不是,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敲定,连辩驳都不需要了。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迟迟不回答,他声音更冷了,甚至带着急躁和暴怒:“说,你曾经是否待在朕的身边?” 慕容娇娇咬紧红唇,她在南宫辰轩猛然掐住自己的脖颈时,闭眸道:“是。” 一个字,飘荡在空寂漆黑的狭小空间里,却似乎一串火苗一般,烫伤了南宫辰轩的手,他身子一震,随即松了手,甚至黑暗中快速的后退了数步。慕容娇娇的脚步也踉跄了一下,她抬手抚住自己疼痛的锁骨,一股绝望从心头闪过,但是,她下一刻却想着,或许自己尽力一拼,还是能够逃离他的剑刃,活下来。可是,转念却又嘲笑一般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为什么还要逃离呢?奔波了数月,踏遍青山大漠,可是兜兜转转却还是与他相见了,她还能再逃到那里去? 慕容娇娇躲在角落里,无声的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判决,但是她听到的,却是南宫辰轩颓然倒地的声音。她惊住,立刻起身,试探的唤了几句,随即才发觉不对劲,于是立刻上前,可却被脚下的东西绊倒。慕容娇娇心头一惊,素手立刻撑在地上,却扑在了南宫辰轩的胸口。 慕容娇娇手忙脚乱的起身,这时才发觉,绊倒她的是南宫辰轩的腿,黑暗中,慕容娇娇摸索着,突然发觉,他的手紧紧的揪着左胸前的衣襟,紧紧的,青筋都暴出,似乎很是痛苦。 慕容娇娇知道,这一定是因为与她碰触时才会犯的那种疾病,于是立刻将他扶起来,用自己的身子抵住,她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的行宫在哪里,我送你……。”,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的手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袖,那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衣服撕扯下来。 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却听南宫辰轩粗喘的道:“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朕?”,说罢,他的猛地扯住慕容娇娇的衣袖,让她的身子前倾,几乎连同他自己一起摔到,而他却依旧粗喘着道:“朕恨你……。” 恨……慕容娇娇顿住了,即便不记得了,却还是恨。慕容娇娇闭上双眼,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她扶正他的身子,暗哑的道:“我知道,你休息一会,等你好了,我立刻离开。” 可是她的话刚说完,南宫辰轩身子猛地一顿,随后他的粗喘得更为厉害了,他甚至用手不住的锤着胸口,仿佛痛苦万分。慕容娇娇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她想扶起他时,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声音沙哑而愤怒:“你…背叛朕,朕…朕要杀了你……。” 宫殿外突然锣鼓震天,火光冲天,慕容娇娇一惊,她立刻搀扶起南宫辰轩,将心头的痛苦狠狠的压下,故意冷着声音道:“皇上想杀民女,也该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说罢,她上前推开门,警惕了张望了一眼,却错愕的发现四面包拢而来的竟然是大周的银甲士兵。 慕容娇娇惊愕,她立刻将南宫辰轩胳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踏出门槛,借着火光和混乱的脚步声四处张望,但却无意中撞上了孙将军四处寻找的混乱眸子。孙将军,慕容娇娇呆住,而孙将军和丁旭也看到了他们,二人立刻朝这边冲了过来。 这果然只是南宫辰轩摆设的一个局,今日孙将军带着接到撤离令牌离开,而今夜却又包抄整个终南山,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却见孙将军冲到她面前,急促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怎么了?” 慕容娇娇没有来得及回答,南宫辰轩却低沉的道:“朕没事。” 慕容骄娇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俊容苍白,手依旧抵住胸口,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虚弱,他深幽的眼神望向前方的三军戒备,冷冷的问道:“人抓到了吗?” 孙将军立刻单膝叩地,道:“皇上英明,真格娜纱大王妃前来行宫的消息放出之后,果然钓到了大鱼,只是此人武功高强,我军两百骑射高手围剿才将他困住,此刻正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里。” 慕容娇娇惊住,她诧异的看着南宫辰轩,却见他退却了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那冷凝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从慕容娇娇的身边走开,即便,胸口依旧疼痛,但是却还是十分威严的阔步上前。 孙将军紧张的跟随着,抬手来扶,道:“皇上,您的身子…属下带着安太医”,但是南宫辰轩却只是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前。大殿前,火光灼灼,真格娜纱大王妃华贵的身影冷然的站在中间,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射,让她看起来威严无比,但是那张稚嫩堆积的面容却藏不住苍白,但是,她仍然没有放下姿态,而是高昂的头颅,姿色貂裘帽子上的碧玺和流苏吹垂落在衣襟上,流光溢彩的闪烁。 “大周皇帝,没有想到你这个黄口小儿,居然也有如此心计,我苦心设计多日,居然被你算计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声音格外的凌厉,传荡在了夜风中,也分外悚人。 南宫辰轩负手立在风中,墨色长袖在风中猎猎,他冷笑一声,慕容娇娇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得到他的轻蔑和威慑:“大王妃过奖了,朕对于久经历练的大王妃来说,的确只是一个黄口小儿,只是,大王妃苦心在山野中埋伏的西域士兵和杀手却没能够如大王妃一样英明睿智。” 真格娜纱大王妃凤眼一眯,杀机顿显,但是此刻她这一身的威仪却都没有用了,她跨出一步,长袍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拖沓,气势非凡,声音冷冽:“大周的先皇帝南宫浩风阴沉无比,手段卑劣,没想到你这个少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你胜我败,但是我依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手下有百万士兵,若是今日皇上敢动我一根汗毛,只怕西域势必要与中原誓死纠缠。” “大王妃在威胁朕么?”南宫辰轩幽冷的问道,那口气不急不缓。 “是又如何?”真格娜纱大王妃倨傲的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很好”南宫辰轩却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在火光中却令人惊悚,更是不达眼底,他低沉而威严的道:“因为朕也打算与西域纠缠下去,西域在六年前就开始滋扰我朝边境,只是那时先帝年迈,不宜太多干戈,而今时,西域可汗又来挑衅,侮辱我朝妇孺,甚至潜入大周边境肆意纵横,今日正好是良辰美景,朕就成全了大王妃想要让大周与西域纠缠的愿望。”,说吧,他转头对一旁的孙将军道:“弓箭手准备,朕倒要看看这位西域可汗究竟是何方圣神,竟然懦弱的躲在其母身后,不肯露面。” 孙将军立刻挥旗,数十名弓箭手瞬间在宫檐上持弓俯身,在火光下冰冷的利箭直直的对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那宫殿。 真格娜纱大王妃呆住了,她身侧的数十名西域士兵纷纷聚拢,遮挡在了她身前,那一个个彪悍的身形几乎形成了一堵人墙。慕容娇娇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峙,想来在南宫辰轩带她去那间漆黑的房间时,这里的一切他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等得,只是让真格娜纱大王妃跳入陷阱。 真格娜纱大王妃望着虽然年少却倨傲威慑的南宫辰轩,面色变了又变,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难以逃出生天,但是这个满腹阴谋的女人却没有退缩,而是冷笑一声,面目有些可憎的道:“好,很好,看来今日皇上不与西域鱼死网破,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这个黄口小儿,我早已经料到你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已提前在中南山外,利用这几日狩猎的时间打通了一条密道,如今半山腰上已经包围了数千我西域的士兵,你若敢杀我们母子,你今日也逃不了。” “哦?”南宫辰轩剑眉一挑,那俊容上却有些说不出的笑意,他慢慢的抬起手,孙将军立刻挥动手中的火焰旗帜,少许,只闻山野间一阵轰隆的巨响,漫天山石飞窜,众人都大惊失色,特别在地动山摇之时,而南宫辰轩却冷笑一声道:“大王妃的密道已经被炸毁了,大王妃还有什么招数?只有那数千士兵么?那朕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山下灭火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现在只怕已经爬不上山来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彻底骇住了,她面色铁青的踉跄后退了两步,感觉有什么人在她身后按住了扶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她却冷冷的喝道:“宸绝,你退下。” 孤独宸绝?对峙的众人都因为这个名字都僵住,目光瞬间都朝真格娜纱大王妃身后望去……。 101定局(一),成王败寇 孤独辰绝从内殿走了出来,他一身墨色斗篷,披散在后的长发在金碧辉煌的内殿和汉白玉石阶折射出来的光晕笼罩着,就如同是深夜的魅影,狂放邪肆。(.)慕容娇娇看着他,下意识的朝人群中闪躲了一下,站在了丁旭的身后,丁旭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却只是以为她害怕这个传闻中大漠雄鹰,西域的可汗。 南宫辰轩看到孤独宸绝的那一瞬间,俊容微一怔,而孤独宸绝则是十分不客气的冷盯着他,粗哑的声音洪亮低沉:“大周皇帝,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南宫辰轩眼底猛然一沉,慕容娇娇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她千里奔来终南山,为的就是阻止南宫辰轩和孤独宸绝会面,闭眸,她慢慢的朝后面退去,甚至恨不得立刻就消失。 “孤独可汗此话怎讲?我们见过么?”南宫辰轩的声音分外低沉阴郁,话语之间气势逼人,甚至是带着疑惑。 孤独宸绝冷硬的面色一沉,漆黑幽冷的眸子如同大漠苍鹰一般犀利,他盯着南宫辰轩,似乎也有些疑惑,但随后他却似若有所悟一般的,突然仰首猖狂肆意的笑起来,洪亮的声音分外阴沉的道:“我一直都疑惑,她为何可以离开皇宫,离开你的怀抱,流落在终南山和大漠之间,原来,是你忘记了。” 孤独宸绝的这句话,就如一捆炸弹一样,不仅震惊了南宫辰轩,更是让慕容娇娇花容失色,而站在帝王身后的安太医、林安等人更是差点踉跄脚软。这一句话别人或许听不明白,但是对于一直纠结与自己为何每日噩梦的南宫辰轩来说,却是石破天惊。 空气瞬间凝结,对峙的人都有些云里雾里,甚至是一身华贵,凌厉逼人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亦是如此,她凝视着自己儿子的脸,又望向年少却威慑凛然,霸气天成的南宫辰轩,似乎有很是不解,但是这位大漠第一王妃,无论在什么样的紧急状况中,却始终能够保持镇定,她如同毅力不倒的奠基石一般,站在自己儿子的身后,但是却也不甘被人忽略,她扬声道:“宸绝,你跟大周皇帝认识?” 南宫辰轩眼底划过一丝阴沉,他袖中的手随着孤独宸绝那一句挑衅的‘何止认识’四个字猛然握紧,甚至发出骨骼紧动的惊悚声音,孙将军见这个对母子如此猖狂,又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他立刻喝道:“败将之卒,还敢在我朝天子面前逞勇,弓箭手准备。”,宫檐上,无数弓箭手立刻上弓搭弦,幽冷的银色箭头对准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孤独宸绝,蓄势待发。 慕容娇娇眯起双眼,她的手也早就紧紧的握起,生出了细腻的汗,她漆黑灵动的目光警惕的看着前方,在风中肆意摇摆的火苗的火把映照在孤独宸绝和南宫辰轩的侧容上,二人同样的阴沉,那眼神更是深邃得杀意顿显,令人心慌。 “大周皇帝好胆识,但是也忘记了,我与可汗一旦死在中原的地界,西域与大周将从此不共戴天,我西域猛将层出,只怕大周从此以后便永不得安宁。”真格娜纱大王妃看着那些银色刺目的箭头,凤眼冷冷的眯起,她的手紧紧的揪住自己的华贵的衣袖,随后猛然一扯,珠光闪烁,大喝出声。 “如果今日大王妃和可汗死在朕手里,西域只会因为群龙无首和对那可汗的宝座的窥视而起内斗,西域真格氏族的女子的确是奇才,能够在短短数月之中,就收复西域的四大家族,掌控生杀大权,可是可惜现在各部落虽然表面投诚,但是内心却仍然各有千秋,所以,只要两位死了,扫平西域,便指日可待了”南宫辰轩并不受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威胁,他似笑非笑的冷冷说道,低沉的声音甚至在刚才的恼怒中掺杂了一丝玩味的讽刺。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一沉,面色瞬间泛青,可见南宫辰轩已经说出了西域的关键,于是她恼羞成怒,厉声道:“原来你这个黄口小儿窥视西域已久,看来,就算是边关不发生掠走中原妇孺的事情,你也会找个借口刁难。” “不愧是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如此睿智。”南宫辰轩的话语冷冽而随意,仿佛在西域掀起杀戮只如捏死一直蚂蚁这般容易,但他这样的轻视却令这群在大漠上奔驰的血性男儿们群起激昂,特别是孤独宸绝,他额间青筋爆出,冷喝道:“大周皇帝,上一次本汗输给你,但是这一次,本汗绝不会再输。”,说罢,已经从腰间抽出了银色的软鞭,高高举起,似乎要向南宫辰选挑衅。 “宸绝”真格娜纱大王妃诧异的叫唤,但是此刻,孙将军却突挥令旗,瞬间,箭如雨下的袭向前。 孤独宸绝的武功出神入化,他瞬间甩动银边,只见箭雨哒哒哒的都被击落,凌乱的掉在了地上,可是挡在前侧,成为人墙的西域士兵却死伤惨重,所剩无几。南宫辰轩眯起双眼,他猛然抽出孙将军腰间的长剑,在众人一阵惊慌中冷冷的对这孤独宸绝,寒声道:“你说你曾经与朕交过手?” 孤独宸绝冷笑,似乎极为讽刺的道:“原来大周皇帝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怜,不过也由此看出,她真的很厌恶你,所以才这样对你。” 南宫辰轩的俊容渐渐的冷硬,几乎变得狰狞,他咻的一声将长剑指向了孤独宸绝。周遭的人都惊住了,慕容娇娇更是睁大了双眼,几乎惊悚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而孤独宸绝和南宫辰轩的两抹在风中猎猎的黑色身影却顷刻间跃上了宫檐之上,银鞭长剑闪烁,利器划过软鞭的声音分外刺耳,更是火花四溅。 这种场面是慕容娇娇多日以来打算最坏的,可是竟然就这样在她眼前上演了。 “原来如此英明睿智的大周皇帝也不过如此,只被本汗两句话相激,便恼羞成怒的想要动手,难怪,她会离开你。”孤独宸绝立在琉璃金瓦上,黑色斗篷在狂风中猎猎,看起来如同鬼魅,他披散的长发也凌乱飞扬,满身戾气张扬。而站在他对面的南宫辰轩则霸气外露,满身都是暴怒的狰狞戾气,手中的长剑在银白色的月光和长剑下划过精锐,刺痛人眼,他声音异常低沉冷冽的道:“告诉朕,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孤独宸绝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南宫辰轩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不过也由此更为确定他已经忘记了一切,于是孤独宸绝仰首大笑起来,那声音震荡山林,呼啸在狂风之中,他张扬而讽刺的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不过这也能够说明你对她有多苛责。”,孤独宸绝说完,眼底一冷,他挥起长鞭便向南宫辰轩袭去。 南宫辰轩满身都浸满了怒气,他暴躁的接下他狠戾的几招之后,长剑猛地缠住那银白色的鞭子,二人扯起,咻的一声,那鞭子在月光下绷直成了一条反射刺目光华的直线。南宫辰轩眯起狭长阴郁的眸子,冷冷的道:“朕再问你一次,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慕容娇娇看到这一幕,心头已经渐渐的泛出了寒意,她知道孤独宸绝是故意要激怒南宫辰轩,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从中取胜,而南宫辰轩也的确中计了,他愤怒的质问孤独宸绝。慕容娇娇希望孤独宸绝不要说,但是她终究是错信了这个腹黑的西域霸主,只见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道:“这个人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你费劲心思,不惜混乱伦常也不得到,而我花尽了心力,却被她算计,也没有得到的女人——玥宜馨。” 孤独宸绝最后的几个字,说的亦是咬牙切齿,足见在他的心里,对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也是极为恨怒。南宫辰轩眼底一沉,身子猛然一震,似乎很难以相信,而孤独宸绝看到这个契机,便猛抽会鞭子,趁机袭上。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知道不好,她与孙将军几乎是同时大喝了一声小心,随即跃上了宫檐。孤独宸绝毫不留情的袭向南宫辰轩,但在听到一声高扬娇斥的声音时,手却猛的一抖,他将了一下,而这一下却正好让孙将军用长枪为南宫辰轩裆下了之名的一击。 慕容娇娇与孙将军同时落在帝王的两侧,她一身青色长袍,衣袖在风中簌簌,长发飞扬,娇丽的面容有些苍白。南宫辰轩在那如同乘风破浪一般的袭击在他的眼前被挡下之时,骤然回神,他看了一眼孙将军,随后将目光落在慕容娇娇的身上,那眼神在漆黑的夜色中,皎洁的月色下深邃隐怒,令人胆寒。 他定定的看着她片刻,随即才有将目光转到对面的孤独宸绝身上,而孤独度宸绝在看到一身男装的慕容娇娇时,也是怔住了,那眼神一动不动,似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般。但南宫辰轩却丢下了手中的长剑,从自己的腰间咻的一声抽出一把在风中发出犀利声响的软剑,直直的袭向孤独宸绝。 孤独宸绝感觉到了杀气,陡然回神,他挥起长鞭缠住南宫辰很轩的软剑子,险险的闪躲过了一劫,但二人却飞快的缠抖起来,使得宫檐上的琉璃金瓦如同雨下一般的哗啦啦的被掀起,砸向了宫殿之下。那些士兵闪躲着,真格娜纱大王妃一边闪躲一边看着上面的情况,在看到慕容娇娇的身影,她目光一冷,突然喝道:“你…原来是你这个妖孽,你竟然在这里。”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厉声惊得众人都不禁都对慕容娇娇侧目,甚至是一直观战,对皇帝安危十分紧张的孙将军。孙将军带着诧异的望向慕容娇娇,众人聚拢的目光全部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慕容娇娇怔住,她望向真格娜纱大王妃,数日只见,她们的对立依旧满是杀气,但是此时此地的境况,慕容娇娇却是回答她的话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因为回答了,她就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若是不回答,又能够瞒过众人的眼睛么?不远处,一阵树枝折断的霹雳声响,两抹打斗的身影飞起,随后从天而降,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声音极为冰冷:“你认识她?” 慕容娇娇惊住,朝南宫辰轩望去,却发现他的眼底深邃的几乎可以迸出怒火来,更是寒凉的令她觉得冷,而孤独宸绝的眼睛更是令她觉得惊恐。真格娜纱大王妃见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之间似乎有什么牵扯,便立刻上前,扬声道:“她当然认识我,她险些就成为我西域的新王妃,不过,她最后还是成全了另外一个女人,怎么,皇上也认识她?” 南宫辰轩的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又细微的变化,但却依旧深幽的令人难以琢磨,而此刻,孤独宸绝却凄冷的笑了一声,寒声道:“没有想到你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你既然这样放不下,为何还要离开,让我有不该有的想念?” 一瞬间,似乎众人都将矛头对准了慕容娇娇,真格娜纱大王妃的讽刺算计,孤独宸绝的愤怒质问,和南宫辰轩的冰冷决裂。 “呵……”南宫辰轩突然冷笑起来,那声音令慕容娇娇觉得毛骨悚然,他上前两步,眼底阴沉,声音亦是冰冷:“告诉朕,你还跟多少人有牵扯?” 慕容娇娇的心似乎瞬间被人用匕首刺穿了,疼的不知道所错,她惊惶的看着他,但是在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和怒火之时,却突然有些麻木了,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她还跟多少人有牵扯?或许,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她逃离皇城的那一日,是跟花想容的离开的,她在还是大周皇后的时候,曾经与南宫浩玄花前月下,并且更是先帝的继后,他的母后…… 前尘往事,飞转在慕容娇娇的脑海中,使得她心灰意冷的之时,红唇也浮现出了一抹绝望的笑容,似乎,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介入这样的混乱,因为她,多少人无辜受牵连。可是她还没有说话,孙将军就开口了:“皇上,她是慕容姑娘,并非皇上画中的那个人,想来真格娜纱大王妃和西域可汗也认错了,您千万别迁怒无辜啊。” 这一句话来的太突然,使得真格娜纱大王妃和孤独宸绝都怔住了,他们二人狐疑的看了慕容娇娇半晌,似乎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女子,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子的身手也是不错的。 时间似乎要在这一刻凝结,狂风肆意的吹拂在慕容娇娇的脸上,凌乱了她一头披散垂腰的长发,她袖中的素手紧紧的握了握,随后一咬牙,打算趁机逃离,但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空气竟然发出咻咻的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直逼二人。 慕容娇娇一惊,孙将军也是,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喝道:“有人偷袭,小心暗箭。”,说罢,宫檐上的人四个人同时匍匐了下来。 无数支在月色下带着幽幽碧绿冷光的毒箭扎在了琉璃金瓦上,使得金瓦支离破碎,而下面的士兵也瞬间混乱起来,只听丁旭大喊道:“小心戒备,有刺客。” 慕容娇娇大惊,她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南宫辰轩和孤独宸绝的二人的目光,她心口一紧,不仅缩了一下,可这一紧张,身子一滑,竟然直顺着琉璃瓦掉了下去。她心头一惊,双手定住,但在第二波毒箭来袭之时却不能独善其身,连翻几个滚,躲过之后,身体已经掉落悬空。 啪的一声,一直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慕容娇娇的身体已经悬空,如同风中的铃兰花一般飘荡,她抬头,却看到了南宫辰轩漆黑的隐怒的双眼,而他身后,孙将军却与扑过来的孤独宸绝打斗起来。宫檐下,已经是哗然一片,慕容娇娇朝下一看,只见丁旭率领着无数骑射士兵抵挡从四面八方爬上来山坡,满身狼狈的西域士兵,这些人,应该是真格娜纱大王妃潜伏布置的,他们虽然因为扑火和炸毁了山中的幽道而无法逃离,但是还是冲上来与大周士兵决已死战。 “宸绝,不得恋战,快走。”宫殿下,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声音,孙将军渐渐抵不过,但却死缠着孤独宸绝不放,他边动手便喝道:“丁旭,派兵包围真格娜纱大王妃,抓住了他,西域士兵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这句话刚落,孙将军就被孤独宸绝狠狠的袭了一掌,他身子飞滚落在琉璃瓦上,只听到的瓦片咔嚓的碎裂声,他口吐鲜血,却支撑起来,可孤独宸绝却只扫视了一眼慕容娇娇,似乎有片刻的犹疑,但在听到下面士兵围剿真格娜纱大王妃时,却不得已的跳跃了下去。 “皇上……”孙将军见孤独宸绝逃离,他吃力的起身,冲到皇帝面前,要帮他拉住慕容娇娇,但南宫辰轩却冷喝道:“退下,给我杀了那对母子。” 孙将军一怔,慕容娇娇亦是,她吃惊的看着南宫辰轩,而南宫辰轩却在孙将军领命而去的时候,猛地用力将她拽了上来。胳膊疼的有些麻木,慕容娇娇急促的喘息,而他则扣住了她的腰身,痛她一起跃下。行宫四周,早已兵荒马乱,无数满身疲惫的西域士兵在这不熟悉的环境中溃不成军,死伤无数。而面对这样的杀戮,中原士兵却是越战越勇,一时间,山林上喊杀声一片,血渐数丈。 “去内宫等朕,朕不去找你,不许出来。”南宫辰轩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却猛然的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冷冷的说道。慕容娇娇惊骇的望着他,而他则目光冷沉的道:“朕相信你应该知道内宫在哪里。” 慕容娇娇怔住,她目光扫视前方,只见孤独宸绝与众人缠斗,而真格娜纱大王妃则被他保护在身后,这个女子,即便在这样寡不敌众的局势之下,依旧傲然的挺立着胸膛,抬着高贵的头颅,目光冰冷的凝视前方,仿佛已经做出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放过她”慕容娇娇明知道自己此刻处境很是危险,但她还是开口了,即便她知道,或许已经将她忘记,已对她没有那么多的情意,却有说不出的恨意的南宫辰轩可能会因此震怒而杀了她。 南宫辰轩眼底陡然冰冷,他身子僵直,那神色难看的令人不敢侧目,可慕容娇娇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他,口气淡泊:“她只是一个为保护儿子不惜以身犯险的母亲,她的一生更是从不容自己选择。” 南宫辰轩眼底渐渐凝结起寒意,他突然捏起慕容娇娇的下颚,声音低沉而隐匿着薄怒:“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朕?你不怕朕杀了你么?” 慕容娇娇的下颌因为南宫辰轩的恼怒而略略的泛疼,但是她的神色却始终没有变。今日,她的身份被拆穿,在他暴怒的问她究竟与多少人有过纠缠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再有任何的期望,于是,她淡漠的道:“我刚进军营时,就有人对我说‘天子之怒,伏尸万里’,但是如果我想逃,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真格娜纱大王妃与曾经我一样,只是一个命运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傀儡,她除了为自己的儿子和家国,什么权利都没有……” 南宫辰轩的手渐渐的收紧,直至慕容娇娇疼痛的不能再说话,他瞪着她,怒火充斥,显然是被她那无所谓自己生死的话给激怒了,他对神色的人喝道:“送她去内宫,若是她逃走了,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南宫辰轩身后的那些人都是银甲士兵,武功高超,他放开她,但慕容娇娇却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垂眼睑,在众人的看守下被送进了她曾经居住的那间并华丽,却显得空寂沁香的宫殿中。 …… 进了内宫,外面的厮杀似乎已经被隔绝了,但是慕容娇娇依旧能够想到那该有多惨烈,因为孤独宸绝与南宫辰轩的性子都那样的火爆。而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战争,竟然在慕容娇娇被关了整整三天,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三天,每日都有人送饭来,亦有人伺候茶水沐浴,更换的衣裳,因为这一切行宫之中都是完备的,可是,她在这个宽阔l冷寂的空间里却似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再看不见、听不见任何外面的情况。有时,她会问送饭菜的人,可是那些人却又显得很是惶恐一般的摇头,连一个字都不肯对她说,这些人的惶恐表情使得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不容许她知道一丝半点。 慕容娇娇也曾想过要潜出这里,更想逃离,因为时间拖延得越长,就说明南宫辰轩对她却是不谅解,她不能够猜测得出南宫辰轩的心思,所以,如果她想保住性命的话,就只有自己逃出去这一条路。可是当她推开窗子时,却发现墙壁四周和宫檐上都潜伏着一等一的高手,若妃她嗅觉敏锐,只怕也难以察觉。 逃离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她就只能等死了。 七天,时间过得异常漫长,而当宫殿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时,整个山野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连一丝战后的痕迹都找不到。进来的人是孙将军,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怪异,或许,这七日,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慕容娇娇朝他身后望去,以为可以看到南宫辰轩或者丁旭,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皇上不会来,丁旭,他在外面候着。”孙将军似乎能够看透慕容娇娇的心事一般,没有等她问,便淡淡的回答了。 慕容娇娇不语,她已经换回了女装,这些衣服还是她曾经居住在行宫时所穿的青色曳地长裙和淡紫色长袍,她的发髻梳得格外简单,甚是没有装点,但是却格外的清丽脱俗。孙将军看着她,似乎有些踌躇,仿佛接下来该说的话很是难以启齿。 沉默,如同宫殿外清冷的风一样,吹得心底有些凉,慕容娇娇知道自己已经得到答案了,于是她便从容的问道:“皇上的旨意是什么?” 孙将军顿了一下,似乎对慕容娇娇的淡泊镇定很是诧异,但少许,他才略显苦涩的开口:“皇上要我带你去海角阁伺候,从今日里,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女,等秋猎之后,就随皇上进宫。” 慕容娇娇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南宫辰轩没有下旨杀了她?她立刻起身,上前问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呢?” 孙将军叹息了一声,答道:“两日前,西域大王妃与可汗与皇上达成了共识,从此西域奉大周围上方国,俯首称臣,每年例行进贡。” “真格娜纱大王妃和西域可汗性子刚烈,何以会如此?”慕容娇娇十分诧异,她难以想象得出那样倔强的女子竟然会甘愿俯首称臣。 “他们的性子的确刚烈,但是真格那纱大王妃更明白,一旦他们母子二人出事,西域的基业必然将毁于一旦,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性命不保,却又将江山拱手人?”孙将军带着几许讽刺笑意的说道,想来,这几日的谈判,并非只是用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孙将军看着慕容娇娇,突然又道:“而且皇上的态度也很是怪异,他在七日前下令我们围剿真格娜纱大王妃,诱敌入陷阱的时候,的确是想将西域的部族铲除,可是在那夜抓拿住真格娜纱大王妃和西域可汗之时,他却迟迟没有发落,而是将他们关押紧闭两日后,亲自审问他们母子二人,并屏退众人,最后,也就在前日,真格娜纱大王妃也一反常态,竟然愿意对大周俯首。” 听孙将军的这一番话,慕容娇娇几乎可以判定南宫辰轩与真格娜纱大王妃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决策的改变,但是她却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因为南宫辰轩的心思实在太难以猜测。她沉默了片刻,便道:“皇上为何要我成为侍女?”,其实她更想问皇帝为何不直接杀了她,或许,是他觉得那样太过便宜她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也很担心。”孙将军凝视她略显消瘦的面容,剑眉微微蹙起,冷声说道。 二人走到宫殿门前时,丁旭早就已经翘首企盼,见到她,几乎没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慕容娇娇看着他,才发现这段时间深受折磨的不仅是她一个人,丁旭也瘦了好一圈。 前往天涯阁的路上,慕容娇娇刻意留意了行宫四周的动静,在看到已经被清水洗的干净的汉白玉石阶和青石地砖时,眼底沉了沉,她抿紧了唇,一步一步的踏进了那深深威严的帝王宫殿。天涯阁是行宫位置最高的宫殿,常年关闭,只有帝王一人才有权利居住。 慕容娇娇的脚步停在宫殿门前,抬眸望向那金碧辉煌却又冷寂的宫殿四壁,心头渐渐升起了寒意,随即,抬步踏进。长裙的摆尾沙沙的拖延在身后,汉白玉的地砖,碎金反光,几乎可以清晰的照见她的人影,那摇曳纤瘦的身姿更似清风拂来,就可以承风归去一般。 慕容娇娇的脚步停在了大殿中央,她抬眼看到了坐在御案前的南宫辰轩,他修长的手指正抵在额前,身子微斜,正在闭眸休息。旁侧,恭敬站着的林安低眉顺额,动也不懂,但在看见她时,却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小声道:“皇上,慕容姑娘来了,是否要……” “退下吧”南宫辰轩打断了林安的话,但他却没有睁开双眼,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林安不敢说话,低垂着脑袋,立刻匆匆退下,但在走到慕容娇娇身侧时,却疑惑的瞥了她一眼,随后才离开。 宫殿大门被幽幽的关闭,内殿赤金莲花交叠的灯烛照亮了方寸之地,却显得有些朦胧恍惚。 慕容娇娇跪在地上,不言不语,而南宫辰轩也似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来了一般,依旧不动。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渐渐麻木了,却还是不见南宫辰轩有丝毫的动静,他似乎是故意惩罚自己。时间慢慢的流淌,紧闭的宫殿中看不到外面的风光,所以也无从知道此刻的天色究竟是什么时辰了,而案几上的沙漏也早已经漏空,孤寂的被摆放在那里。 102定局(二),旧恨千千缕 寂寥深幽的宫殿,随着天色渐渐暗沉,那些灯烛的光芒也显得有些无力,赤金莲花交叠,烛光明媚摇曳,映照汉白玉雕龙纹图腾的地阶,柔柔的折射出光晕,笼罩在慕容娇娇一身青衣紫袍的纤弱娇小身影上,冰冷地砖,她的双膝早就已经跪得麻木,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才幽幽的睁开双眼,冰冷的眸子凌厉和决然的看着她。(.无弹窗广告) 慕容娇娇身子震了震,即便没有抬头,但却能够感受得到南宫辰轩那冰冷的凝视,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口似被利剑刺穿,但顷刻之后,红唇却微微勾起了对自己讽刺的冷笑。半世浮萍,血腥争斗,最后她算计了所有倾心于她的人,而得到了结果也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那便是即便她抛却了繁华富贵,沦落草莽,却终究还是逃离不了这红墙金壁琉璃瓦的皇城。 念往昔豪华竟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曾经的她,多少次读起这首王安石的《桂枝香》时,总会一笑而过,因为当年她争斗在奢华宫殿,手握权势,步步为营之时,只以为将来必然能够只手遮天,永受荣华,可是现在才发现,最后却是‘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慕容娇娇轻轻的闭上双眼,只等着帝王的裁决,当年,她是他的母后,亦是他年少时心仪的女子,可是今时今日,他是她的君,她却是奴婢草民。 “告诉朕,朕这样对你,你恨吗?”南宫辰轩的冰冷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不带丝毫情绪,甚至没有温度,冷冷清清的传荡在宫殿之中。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却只是漠然的看着眼前苍白的方寸之地,红唇勾起,凄楚一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作孽不可活,皇上留草民性命,草民心存感激,岂敢生恨?” 大殿内的一片幽冷寂静,似乎宫殿外的天色已经阴郁了,很是带着淡淡的寒意,宫殿内的火烛蜡尽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光晕,就如同夕阳落山,天地暗沉一般。御案前,南宫辰轩猛地捏碎了一只杯子,细碎的碎瓷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掉落在她的面前,在昏黄的烛光下,隐隐闪烁刺目的光芒。 慕容娇娇呆住了,而南宫辰轩却愤然的从御案前起身,大步朝她走来,满身的戾气和薄怒令人惶恐,他大手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如提某样东西一般将她拎起。慕容娇娇愣怔,抬眸对上了那双隐怒而冰冷漆黑的眸子,他凝视她,却没有抓狂暴怒,而是满身寒意,薄唇抿起,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看着她的纤弱,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慕容的心的一阵阵的泛凉,不过如此,的确,她只不过是一般的女子,姿色在她之上的有千千万,而她也只是其中一个,自然不过如此。 他猛然松开口,却不再看她,而是踱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慕容娇娇站在原地,僵硬的不能动弹,因为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她眉心紧蹙,咬牙隐忍着,却不说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经到了晚上,宫殿的大门才被慢慢的推开,林安匆匆的走进来,对南宫辰轩道:“皇上,已到正午了,是否传膳?” 正午,才是正午,慕容娇娇不由得朝门外看去,只见天色阴沉,吹进来的风带着一阵阵的寒意,甚至有几分潮湿的感觉,应该是即将下雨了。深秋的雨,一场比一场冷,过了这两个月,或许终南山就会下初雪了,到时候山野上会一片银装素裹,起伏连绵尽是澄白。 南宫辰轩的回答,慕容娇娇没有听见,只是在林安离开之时,她也被应允跟随。在她踏出海角阁的那一瞬间,宫门吱呀一声关闭,她置身风中,裙角飞扬,却蓦然回首,呆愣的望着那扇冰冷红漆大门,但心痛只是顷刻即逝,因为她已经明白了南宫辰轩的心,他抗拒她,甚至决定让她永远再踏步进他的世界。 “慕容姑娘,走吧”林安淡淡的说道,那口吻极为平淡,想来这几日,南宫辰轩已经澄清了她并不是当朝皇太后,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所以,林安、安太医都不再为她的容貌相似与玥宜馨而怀疑了。(.好看的小说)迎面碰见孙将军,他看她的眼神流露太多的担忧,但慕容娇娇却只是婉柔一笑,擦肩而过。 午饭,慕容娇娇依旧待在之前紧闭的宫殿里用的,菜色大多都是这个季节山里猎来的野味,只是因为御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所以味道差了一些。 黄昏时,慕容娇娇泡在温热的水中整整一个多时辰,在自己膝盖上的疼痛舒缓过来之后,更衣准备休息,但她刚穿好衣服,林安就匆匆的敲门,告知她,皇帝到此刻还没有用膳,想来是饭菜不合口味,让她帮忙做一些清淡的膳食送过去,并且今夜由她侍奉帝王就寝。 慕容娇娇披散着长发,发丝上还滴着水珠,一身芙蓉色的长裙和月白色长袍拖曳在地,看起来有些随意,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骄纵或者谈条件,但绝不能这样去见帝王,但是林安却笑道:“姑娘先做晚膳吧,等晚膳做好之后,姑娘的头发干了,再好生梳妆。” 于是,慕容娇娇便去了行宫的厨房,吩咐了那些人洗净简单的青菜、淘了小米,准备熬粥。林安在旁侧看着她忙碌,略有感伤的道:“慕容姑娘不知道,皇上着十来日在山上,人都瘦了一圈,每日几乎不吃什么东西,我时常劝着,就算是为了应对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个老妖妇,可也要保重龙体,可皇上却一直都没有胃口,如今姑娘来了,正好,想来姑娘做的饭菜,皇上多少能够吃得下的。” 说起真格娜纱大王妃,慕容娇娇不禁略略失神,但却也没有多想。她与真格娜纱大王妃或许还会再见面的,西域为了退而求其次,保住孤独氏族的权威,已经愿意对大周俯首称臣,那么只要她还在南宫辰轩身边一天,她们迟早就还是回碰面的。 晚膳慕容娇娇只熬了小米粥,里面加了一些甜枣,又抄了一道青菜,就这样简单的让林安派人先送过去,她自己则回寝宫里梳妆,不过也只是将长发简单的绾成了发髻,带了一朵白玉所制的精致黄菊,发鬓上插了细密碎银一般的流苏,随后就前往了海角阁伺候。 慕容娇娇到海角阁的时候,南宫辰轩正蹙眉看着一份奏折,面色十分难看,大殿内站着孙将军和两名面生的副将,林安更是站在帝王的御案旁侧磨砚,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甚至额前都布满了汗珠。慕容娇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进殿之后便跪在地上请安,南宫辰轩没有看她,却低沉的道:“起来吧。” 林安见她来了,立刻对她使眼色,慕容娇娇走到上前去,这时才发现后面的矮几上还放着食物,没有动一口。几道疑惑的目光都聚拢过来,慕容娇娇目光清扫了前方一眼,只见孙将军凝视着她,在见她梳妆端庄得体之时,会意的一笑,但其他两名副将却满眼疑惑的打量,似乎很是惊诧帝王身边竟然有女子一般。 慕容娇娇会以孙将军清浅一笑,但刚收回目光,就听到帝王啪的一声将奏折甩在地上。慕容娇娇一惊,只见孙将军和其他两名副将已经跪拜了下来,林安也拉着她,与她一同跪拜在地上,众人齐声道:“皇上息怒。” 南宫辰轩今日怒意正盛,他啪的拍了案几,起身负手道:“孙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慕容娇娇微微抬头,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帝王如此震怒,她眼角余光瞥见孙将军刚毅的俊容,只见他抱拳启奏道:“臣以为,此种祸孽断断不能留,否则一旦成势,必如虎狼凶猛,到时候依法不可收拾,所以,还请皇上尽早下决断。” 慕容娇娇听的有些疑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再次将目光望向孙将军,想得到一切提示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凌厉冷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一惊,知道是南宫辰轩,所以立刻垂眸,不敢再动。 “那孙将军以为,朕应该如何做?”南宫辰轩的声音低沉冰冷,令人听不出喜怒,但却无比威严。 “回禀皇上,臣以为,不如皇上现在就下旨邀请诸位亲王和太后前来终南山秋猎参宴,并令其家眷同行,臣听说,诸位亲王已有一位诞下了世子,正准备奏本上朝请皇上册封圈名,皇上可利用此机会铲除祸害。[]”孙将军娓娓的说道。 世子?慕容娇娇眼底猛然一沉,心头一阵寒意袭来,但是随即,她就又收敛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诸位亲王在皇宫中时,就已经被南宫辰轩暗中动手脚,只怕永生无后了,如今竟然有一位亲王已经有了世子,这代表着什么,慕容娇娇心里很清楚。 想来,在众多亲王面前,当场被拆穿世子并非皇室血脉,而是旁支孽种,这比出兵攻打,老命伤财来的更为直接,也更是彻底。 “孙将军心思警敏,谋略高超,朕没有看错你,很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予你去办,在七日之内,朕要诸多亲王携带家眷和诸位太后一同前来行宫聚宴狩猎,对了,朕收到皇叔的奏折,说天下第一玉行的千金小姐和兄长都在景王府中做客,他们世代经商,又是太祖赐名的第一玉行,所以这次就让皇叔携同他们兄妹二人一同来吧。”南宫辰轩威严而从容的下令,但是话语中却没有提到那位刁蛮的玉姑娘被西域人掠走的事情,想必,他也想为这件事,对玉氏一族有所补偿吧,毕竟,皇宫中所有上等翠玉都是出自玉满楼。 “臣遵旨,只是臣一个多月前送那些姑娘前往景王府之时,拜见景亲王,却见亲王缠绵病榻,身子虚弱,形体消瘦,只怕不能够长途跋涉,前来秋猎了。”孙将军禀报道。 慕容娇娇秀眉挑起,等着南宫辰轩发话,心里有些希望他能够体谅南宫浩玄,但听到的却是冰冷而不容置疑的低沉声音:“亲王聚宴行宫,岂能少了皇叔,朕一生的武学和痛苦都是拜他所赐,所以,就算是抬,也要将皇叔给朕抬过来。” 慕容娇娇惊住,她猛然抬头,却孙将军迟疑了片刻,叩首道:“臣遵旨。” ……。 南宫辰轩压制了西域的猖獗冒犯之后,已经开始要动那些享受了多年荣华富贵,逍遥自在的亲王了,即便,那些亲王有些都极为无辜,一切的大权都操纵在幕后的那几个自以为有几分心计和谋略的太后手中。可是,成王败寇,自古都遵循着同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保住皇位,必然要用非常手段,甚至不惜手足相残。 当年,大汉吕后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不惜对高祖所有的爱妾痛下杀手,屠杀皇子,最后,能够安然前往封地忍辱偷生的不过只有薄姬与刘恒而已。而刘恒登基之后,更是在短短数十年内,将高祖所出的亲王全部铲除,为的,就是怕江山再次动荡,受人威胁,被逼让位。 有人说,历史的真相,只有人名是真的,而故事却是假的。历代王朝更替,史书称赞皇帝英明神武,雄才伟略,可是谁又能够真正摸索出历史背后的血腥真相?被喻为千古皇帝的唐太宗亦有说要剐杀忠良,若非长孙皇后阻止,一代圣君的声名只怕早就打了折扣。 而此时此刻,南宫辰轩也要用相同的方法扫除对皇位有觊觎的所有障碍,只是这些人之中,也包括了南宫浩玄,他虽然无心继承皇位,但是毕竟是皇室宗亲之中名声最为显赫,天下称颂的一个。 南宫辰轩在挥退了孙将军等人之后,便开始用膳,对于这些口味极淡的饭菜,他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连吃了两碗,可见是真的饿了。林安见皇帝用膳极香,欢喜得不能自已,连连催促慕容娇娇再去盛一碗来,但帝王却放下筷子,淡淡的道:“朕饱了,你下去吧。” 林安欢喜的收拾了碗筷,吩咐慕容娇娇今晚守夜,也嘱咐了一堆该做的事情,且让她在旁伺候磨砚,因为皇帝每晚上都会批阅奏章到很晚才休息,而后才匆匆的离开,关上了宫殿大门。 慕容娇娇看着御案上堆积高累的奏章,知道今晚上南宫辰轩必然会很晚才休息,不禁蹙起了眉心,她捏起石墨,慢慢的磨研,但长袖却总是不经意的拖沓在墨汁当中。慕容娇娇停下,想卷起衣袖,但却在折腾的时,发现南宫辰轩停下笔,正看着她。 慕容娇娇抬眼发现帝王正凝视她,不禁有些举措,生怕引起他的不悦,但南宫辰轩看了看她外露的雪白的皓腕和略略沾染了墨汁的衣袖后,却放下了笔,起身走到她身侧,捏起她的袖子,用帕子擦拭,然后握起她的另外一只手捋住袖子。 慕容娇娇有些愣怔的看着自己的动作,这时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红袖添香就是如此的,女子一定要端庄的仪的用素手捋住衣袖,如此磨研,才显得优雅从容。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虽然脸上装出了略有所悟的表情,但是却苦不堪言,即便,南宫辰轩没有再刻意刁难她,让她跪上几个时辰,但是他这样平淡的神色却更令人觉得不安。 二更天时,慕容娇娇终于知道了南宫辰轩这样的沉默代表了什么,她已经磨了整整两个多时辰,肢体几乎僵硬了,但是他却依旧孜孜不倦的批阅着奏折,偶尔,他会抬眼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酸痛的蹙眉,偶尔停下按臂弯时,却薄唇紧抿,眼底漆黑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心事。 三更天,夜已经深了,行宫在终南山的最高处,万籁俱寂,偶尔能够听到山野中的狼嚎虎啸。深秋的夜,格外的寒凉,此刻的慕容娇娇的心思已经不放在研磨上了,她的手早就已经麻木的没感觉了,只有酸痛,她一边机械性的磨着,一边眺望向窗外,灵动的眸子映染着夜色的浓郁,也渐渐的迷蒙起来。 然,就在这时,南宫辰轩却突然啪的一声丢下笔,惊得她回神,只见他起身,随意的合上折子,俊美的侧容看起来有些紧绷。慕容娇娇如临大释,偷偷的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吩咐下面看守的人准备清水给他梳洗。 一名小太监快速的捧着金盆过来,慕容娇娇按照林安的嘱咐,为帝王卷起袖子,看着他净手,然后捧起毛巾递上前。南宫辰轩擦拭了手后,她便为他宽衣解带,准备侍奉就寝。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伺候南宫辰轩就寝,她也这时才知道,原来古人的扣子竟然这样的难解,特别是南宫辰轩胸前的盘龙玉扣,细细密密,刚解了上面,就被下面的难住了,而将前后的盘扣都解开后,却不知道那赤金双龙金丝络的腰带应该如何卸下。她尴尬的僵在那里,心里想着是否该找林安来帮忙,但南宫辰轩却是颇为有耐性一般的不发话,只是清冷的凝视着她,等她为自己宽衣。 慕容娇娇被他看得发毛,她触摸着他腰间的金丝络,几乎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却还是不知道暗扣究竟在哪里,最后,她娇俏的脸几乎涨红了,抬眼望向帝王,却见南宫辰轩也垂眸看着她,神色淡漠,眸子深邃。 今夜的南宫辰轩似乎太过怪异,慕容娇娇立刻垂眸,此刻才发觉他们靠的太近了,因为他的下颚总是若有若无的靠在她的发髻上,于是她立刻推开,就在自己准备下跪请求赎罪,要找林安时,南宫辰轩却自己扯开了腰带,扔给她。 慕容娇娇呆住了,有些木愣的看着手中的腰带,上面的两枚垂着腾龙玉佩来回摇摆,但是她却还是没有搞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扯下来的。但是她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将腰带放在一旁,上前宽下他的外衣,可就在她跪地褪下他的靴子时,南宫辰轩却道:“朕很疲倦,想泡热水。” 慕容娇娇呆住,立刻转头望向捧着帝王衣物和寝袍的两名小太监,而他们则是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办。” 不多时,一大桶冒着滚滚热气的水便抬进了海角阁的寝殿中,两个小太监吃力的扛着沉重的青梨雕腾龙的屏风将四周围绕起来,准备侍奉帝王沐浴。 南宫辰轩沐浴,慕容娇娇想回避,留这两个小太监伺候,但是她刚走出内殿,那两名小太监就匆匆走出来,道:“姑娘,皇上吩咐姑娘进去伺候”,说着,就将南宫辰轩亵衣和寝袍都交给了她。 慕容娇娇愣了老半晌,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伺候。也许,南宫辰轩只是想刁难她,他不杀她,但却想用比杀她,更令她惊恐不安的事情来折磨她,因为,杀了她不足以解恨。 慕容娇娇回到内殿,低垂着头走过去,不敢看他一眼,拿起了玉勺,舀水便浇在他的后背上。温热的水气渐渐的升腾,不多时,就氤氲的慕容娇娇的双眼,也模糊了视线。慕容娇娇这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才敢抬起双眼,可是当自己的视线接触到近在咫尺的背影时,她的心还是一阵混乱的狂跳。 “你觉得朕的背好需要洗多久?”就在慕容娇娇凌乱的时候,南宫辰轩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她僵住了,知道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只能僵直着身子,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而当目光扫向他的俊容时,才放松下来,因为他闭着双眼。 慕容娇娇尽量不让自己紧张,她握着玉勺,浇水冲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可是在看到他身体上细微的一些伤痕时,却蹙起了眉心。她曾经从来都不曾注意过他身体上的痕迹,即便偶尔触摸到,她也会很是排斥的所缩回手,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肩膀和胸前竟然有伤痕。 这些伤痕都已经愈合了,只是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应该是很久远留下的,而他的手臂上。慕容娇娇的目光定在他的手臂上,可瞬间又离开移开,鼻尖一酸,眼底已经起了迷雾,因为那里有她曾经任性咬下痕迹,很浅,但却真实的存在。 温热的水浇在他宽厚坚实的胸膛上,此刻的南宫辰轩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因为他身上的肌肉呈现麦色,也因练武都紧绷凌厉。不过,他肩膀的锁骨处,看起来很似不自然,就好似身体都僵直着一般,但是在看到他的双目依旧紧闭,便打消了顾忌。少许,冲洗完之后,慕容娇娇便捧来亵衣,垂首跪道:“皇上,水凉了,该起身了。” 南宫辰轩睁开眼,只看了她一眼,随后竟然呼啦一声起身了。慕容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汉白玉地砖,差点吓得没有昏厥过去,她不敢抬头,却更是慌乱无措,但南宫辰轩冷冷的声音却从上面飘来:“你想冻死朕吗?” 慕容娇娇顾不得什么了,亵衣亵裤是贴身衣物,如今他要她伺候穿上,简直不如杀了她,所以她扔下了这些衣服,转身扯下了寝袍,抖开,闭着眼睛起身,就胡乱的包裹在了南宫辰轩身上。 寝袍胡乱的包裹在他身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至少可以遮掩关键部位,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微红的面容,却没有震怒,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踏出了水桶。出了屏风,慕容娇娇才混乱的给他将寝袍穿好,系上腰间的带子,也不顾这深秋,夜晚穿的如此清凉入眠,是否会遭受风寒,更顾不得明日应该如何更衣。 如此折腾的两柱半香后,慕容娇娇终于从手忙脚乱中停歇下来,侍奉了帝王上龙榻就寝。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喘息一口气,安然度过一夜,可是南宫辰轩却在躺下之后,支手撑起额头,淡淡的对她说了一句:“朕有些饿了。” 慕容娇娇愣怔的看着他,险些没有惊诧的出声,但最终她只是恭敬的问道:“皇上想吃什么?” “随意”南宫辰轩简洁的回答了两个字。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叩拜道:“奴婢这就去做。” 在厨房时,慕容娇娇盯着蒸笼老半晌,她心里堵得慌,因为她知道南宫辰轩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刻意的,在他说饿了的时候,她几乎可以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冽情绪和戏谑。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闭眸仰首,如果可以逃离的话,她或许现在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因为她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或许比奔波流浪更为痛苦,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折磨的只是她的身体,可是现在,身体和心里都承受着无可负荷的痛苦,令她无处发泄,更无处可逃。 端着做了一些糕点走进海角阁的寝殿时,南宫辰轩正坐在寝榻上看书,赤色莲花交叠的灯烛映衬在他刚毅俊美的侧容上,有种说不出的柔和感。但是这种感觉却只存在于一瞬间,因为当他发现慕容娇娇进殿时,就立刻扔下了书册,刚才的平静也瞬间变成了冷然,甚至看她的眼神都略略深沉。 慕容娇娇看到了他的警惕的神色,却只是低头不语,她捧着点心走到床榻前,叩跪在地,将点心捧给他。南宫辰轩看着那盘中的点心,却不动,少许,竟沙哑的道:“放下吧,朕累了。”,说着,放下书卷就躺下,侧身睡了。 103携手同心(一),狼群 大周新帝登基六年,因太祖曾经定下祖制,藩王无召不得入宫,所以这次行宫狩猎便是少帝六年与众亲王的第一次聚宴,所以行宫在三日之后就已经布置得分外华盛,宫殿楼阁,四处彩罗飘扬,琉璃宫灯悬挂,每当深夜,明月风情之时,满目流光溢彩,榴花开处宫闱一片繁红,美不胜收。[] 深秋气候凉薄,寒露带冷,但是这样的萧条和树木枯黄,枝叶败落却更为衬托得出行宫的巍峨高耸,甚至在山下,隔绝了曾经郁葱的绿树青山,都能看到灼灼的烈日之下,汉白玉所建造,如同皑皑白雪一般散发着圣华光辉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顶,更是折射万丈荣光。 深秋了,万物萧落,枯木颓败,每当黄昏之时,彩霞烧红半边天空,站在清台之上观赏时,凉风吹拂裙摆长袍,如同乘风而去,分外有仙尘而不染世俗的雅致,只是,慕容娇娇却无缘再看到了。整整三日,慕容娇娇朝乾夕惕的跟随南宫辰轩,伺候更衣膳食和磨研以及种种刁难的事情,甚至有时南宫辰轩一日都在批阅奏章,她也就只能陪着一日不踏出宫殿一步。 南宫辰轩已经不记得曾经的一切了,更对她有种说不出的警惕,因而做很多事情便是处处刁难,甚至带着戏谑和故意整治的味道,即便,他的面容依旧威严冷酷,但是慕容娇娇却能够感受得出他的故意。就如此刻—— 啪,一本奏章掉落在地上,那响声足以将机械磨研,深思却飘远至山间的慕容娇娇吓得回神,她看着那今日不知道是掉的第几十本奏章,只能无奈的停下手中的磨研,提起拖曳在地的青色长裙摆尾,慢慢的走过去,捡起来放在他的桌案前。但是南宫辰轩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似乎刚才的情况不过只是一个意外,但是这种意外,这三天来已经发生不下上百次了。 慕容娇娇整理了一番奏章,在确信这些累叠的奏章不会再掉到地上时,走回石阶,继续研磨。这三天的功力,慕容娇娇已经拿住了诀窍,使得自己不再那样痛苦了,但是她的从容却使帝王似乎有些不舒坦,所以南宫辰轩在批完手中的奏本之后,啪的一声合上,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眸休息了。 慕容娇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之前两次林安已经提点过她不止一次了,于是她立刻上前,用纤细的素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南宫辰轩的身子慢慢的松懈下来,似乎很是享受她指尖带来的轻松,但是慕容娇娇却按得十分僵硬,而片刻后,他又似休息好了,竟不发一语的起身,信步踏下石阶就朝外面走,而慕容娇娇却只能手忙脚乱的跟随着。 连日下来,几乎每个时辰都是如此,慕容娇娇觉得很是辛苦,但是南宫辰轩每次看到她混乱的样子,却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般,这让慕容娇娇更为咬牙切齿。但是……慕容娇娇跟随南宫辰轩踏出海角阁,步下青石阶梯,到山林中散步之时,目光扫视四周,看到的,则是行军密布,守卫森严的景象,而那些看不到的,更是有无数高手的严正以待。 慕容娇娇曾经怀疑南宫辰轩偏偏到山野中散步的原因,或许他是故意让她看到山上山下的这森严的戒备,警告她,出了跟随他,承受他的戏谑和刁难之外,她已经无路可走,因为这样的戒备就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只怕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更不会有人能够进来。而这里的人每日的膳食则都是那些擅闯禁地而被宰杀的野兽。 南宫辰轩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即便他那张刚毅冷酷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但是从他欣赏山间风景的静默神色来看,应该还不错。但是慕容娇娇仍然小心翼翼的跟随,甚至连他的每一个脚步声格外的警惕,因为前两次她随他出去,总是在他突然停步时,撞上他的后背。 如果她真的是深宫里的宫娥,或许现在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她每次犯错,也都会释然的以为南宫辰轩一定会惩治她,将她轰出去,但是他只是回头凝视她半晌,却不说一句话,依旧走他的路,而她,也是依旧跟随。 山间的风很凉,吹拂起他墨色裙摆,在风中猎猎,亦是吹拂起了慕容娇娇垂落在胸前的青丝和淡紫长袍,冷风灌进袖中,微微鼓起,玉臂沁凉。蜿蜒曲折的青石阶梯,是行宫与半山腰的山谷唯一的通道,曾经树木青葱之时,踏步而行,颇有诗情画意,而此刻,满天黄叶纷飞,红枫凋零,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心情。 住在行宫六年,这里的美景慕容娇娇早已熟记于心,深秋后的山林之中除了盛开的野黄菊之外,便是满树的果子,但是越是诱人的,却都是有毒的,唯独那长相如同包裹着蛇皮的蛇果清香沁甜,但是却因为外观而无人问津。 两个人的脚步慢慢的走到青石阶梯之下,步入了山谷之中,这里,四周依旧密布着侍卫,但慕容娇娇却权当不知道,只跟随南宫辰轩,提醒道:“皇上,这个季节寒凉,山中多有野兽出没,准备觅食过冬,所以还请皇上不要到山林中去。” 南宫辰轩脚步停下,却没有看慕容娇娇一眼,而是对身后跟随的两名小太监道:“将朕的弓箭拿来。” 慕容娇娇怔住了,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做什么,但身后的小太监岂敢抗旨,他捧着一把毛皮包裹着弓弩就呈送给了皇帝,而南宫辰轩则是漫不经心的接过,用两根指头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阔步走向前方。那两名太监见了,也很是惶恐,忙道:“皇上,这里是山谷了,皇上若向狩猎,还是带着亲卫队安全些,否则……。” 那名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就已经搭弓射箭,只闻咻的一声,山林深处,听闻到一阵跌落的声音,可见是有目标中箭。慕容娇娇立刻朝前方草丛望去,只见一头花角麋鹿躺在那里,于是立刻对那两名太监道:“皇上射中了麋鹿,快去拖过来。” “是”那两名太监面色带着欣喜,因为山间的麋鹿虽多,却因为行踪快捷,很难猎到,所以算的上是稀罕的了,而且麋鹿身上的麝香,是无价之宝,医药圣品,就算是皇宫里每年进贡的都不多。 那两名太监很快就将草丛中的麋鹿拖了上来,而南宫辰轩却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而后又拿着弓箭朝前面的山林中走去。慕容娇娇立刻跟随,此刻,只见山林中忽的一声窜出一只雪白的雄狐,满身的毛发竖立蓬松,一双眼睛灰绿不辨。 南宫辰轩立刻见到那只狡黠的东西,薄唇一勾,难得露出笑意,随即搭弓上箭。慕容娇娇也看到了那只雪狐,深秋时入冬后,终南山的雪会下的比皇城早一个多月,到时候满山遍野都是皑皑雪白,雪地上也到处都会有雪狐的脚印,当初,月儿曾经想猎一直雪狐给她做裘袍,可是雪狐极为狡诈,很难狩猎,因而这一次看到雪狐,慕容娇娇也有些兴奋。 南宫辰轩眯起狭长的眸子,对准那只雪狐,但在准备松手时,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慕容娇娇察觉到他的异样,望向他,觉得疑惑,但南宫辰轩看了半晌后,咻的一箭飞出。 那只狐狸很是狡诈,原本一直盯着他们,准备在南宫辰轩射箭时逃窜,却没有想到南宫辰轩早就已经算好了它的心思,将剑射在它的前侧,而它一逃窜,正好头部中间,颓然倒在了草丛中,一动不动。 “皇上神勇,居然能够算到这畜生的心思。”慕容娇娇也看到了箭的方向,不由得有些惊叹他的心思,刚才那一箭,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歪打正着,但是在慕容娇娇眼里,他却是故意而为之。 “真正厉害的人,不是朕,而是你吧”南宫辰轩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话语之间的寒意和凉薄却令人心惊。慕容娇娇蓦地望向他,心头有些震惊,不明白他的意思,而他则是目光幽沉的凝视她,低沉的道:“朕能够猜透这畜生的心思,而你却能够猜透朕的心思,你岂不是比朕更为缜密?” 慕容娇娇窒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说这样话,自古天子最忌讳的就是臣子猜测他的心思,于是她立刻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 “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有雪狐?”南宫辰轩却没有理会慕容娇娇的请罪,淡漠的问道。慕容娇娇怔住,抬眼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深邃的望向山林深处,侧容在正午阳光下折射着刚毅冷然的光芒。 慕容娇娇屏息,只能答道:“山谷深处,但是那里有野兽出没……”,慕容娇娇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就信步朝山谷走去。 “皇上”那两名太监抱着猎到的雪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南宫辰轩远走的身影,而慕容娇娇则不假思索的道:“立刻通知孙将军,让他率领亲卫队过来。”,说罢,她起身快步走了过去,但是因为自己穿着长裙长袍,在山林中穿行十分不方便,所以还是慢了几步。 深秋的山谷中幽幽静静,只要有风吹草动,便是四处鸟儿扑腾飞起,哗然一片。这片山域,在深秋入冬之时,多为狼群猛兽的栖息地,因为够隐秘,食物也充足,所以一般有经验的猎人都不会冒险到山林深处。慕容娇娇好不容易跟上南宫辰轩的脚步时,他已经瞄准了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的雪狐。但是此刻,草丛中突然一阵异动,只见南宫辰轩左侧的枯草咻的窜动,棕色的灰毛隐隐露出,一对双眼碧绿幽深,獠牙尖锐,体型虽然不能全现,但是却足以看出它蓄势待发的凶猛。 慕容娇娇心头一惊,不及细想,立刻喝道:“小心”,随后便飞扑上前,在南宫辰轩未及反应时,扑在他身上,瞬间,二人滚落草地上,直下山坡。山中,数声急蹿声跟随而来,危险的气息直逼而来,慕容娇娇在翻滚到一棵大树旁时,抬脚飞踢,拉起南宫辰轩就跃上树干。 呼啸几声,几条灰色毛发的狼群从脚下穿过,慕容娇娇已经披头散发,衣裳凌乱,但是却顾不得这些,首先查看南宫辰轩的伤势。[.超多好看小说]南宫辰轩也比慕容娇娇好不了多少,但是她在抬头望向他时,却见他目光深邃的凝视她,脸上没有刚才混乱之后的不看和惊魂,而是一脸沉静。 这个男人就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够如此,但是慕容娇娇现在却已经慌乱的蹙起了眉宇,因为这棵古树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狼群,并且为首的一条满身灰黑的巨大野狼还奔上山坡,仰天嚎叫,似乎在召唤同伴。 “这些野狼生性凶猛,只怕没有救援人来,我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慕容娇娇盯着那些一只只凶恶残酷的野狼,从它们干瘪的肚子看得出来,它们最近在山林中蛰伏,却没有能够找到足够的食物,而现在正好碰到两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南宫辰轩瞥了一眼自己的处境,却没有说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慕容娇娇的身上。若是换了平时,慕容娇娇也许早就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但是现在,她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抬手用力折下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素手扯断缠绕在大树上的蔓藤,吃力的一圈一圈环绕在手上,在一直野狼飞扑过来,打算咬住她的裙摆时,她飞起抽了一鞭,正好打中。只见那只野狼在空中抛飞,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这样的血腥却激怒的其他的狼群,使得它们更为凶恶的嚎叫,全体围剿过来。慕容娇娇的淡紫长袍垂落在树桩下,随凤飘荡,她看到这样的危险,立刻褪下,抛落在地上,而那些狼群立刻飞扑过去,一阵撕扯,不多时,就将那件紫色长袍撕成碎片。 慕容娇娇看着那些碎步满天飞舞,几乎可以想象,若是她真的跳下去,下场会如何。她咬紧牙齿,扯住自己的长长的裙摆,嘶的一声扯下,也仍在了地上,随后对南宫辰轩道:“皇上当心。”,南宫辰轩依旧凝视着她的面容,连任何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少许,他不再无动于衷,而是也扯下了一条粗壮的蔓藤,准备迎战。 那些狼群穷凶极恶的露出雪白的獠牙,围绕着大树转圈,似乎在寻找空隙,而林子中从四面八方闻声而来的狼群也越聚越多,看这样情形,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它们就可以两三口啃了整棵大树,然后再分食他人二人,但这只是最快的打算,但慕容娇娇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连杀了十几只飞跃上来的野狼之后,看到了那只灰黑,强壮无比的野狼背着一个形体似狼,却又极为怪异的东西奔了过来。 “那是什么?”南宫辰轩也看到了,他面容冰冷,眼底杀气凛然。 慕容娇娇震惊的看着,随即只看到那只满身雪白的怪物从灰黑色的狼背上跃下,一双狡猾阴险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们时,她想都不想,立刻抽鞭子打那只怪物,但是那只怪物虽然行动不灵活,但却一下子又跳到了灰黑色狼的背上,那只狼背着它不停的闪躲。 原来传闻中的东西当真存在,传闻中,一千只狼与一千只狐狸交配,才能够诞下一直与狼属动物,但是这种动物却因为前腿短,所以不能够单独行动,必然扑在狼的身上,但它的智慧远远超过狼和狐狸,历史传闻中,有一句成语便来自于它那很不堪的名字——狼狈为奸。 “狈,是狼群的军师”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还这么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握着树藤的手已经渐渐的泛白。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似乎有些诧异慕容娇娇的回答,他望向那只雪白的窘迫,只能扑在狼身上的东西,却勾起薄唇冷笑一声,道:“狈?狼和狐狸?”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原来他也知道这个传闻,她望向他,却见南宫辰轩眼底凝聚和寒意,他拿起那支还没有来得及射杀狐狸的利箭,眯起双眼对准那只灰黑的巨狼。慕容娇娇惊住,立刻握住他的手阻止:“不行,它是狼群的军师,若是杀了它,必然会惹怒狼群?。” 南宫辰轩瞥向她,眼底深邃,低沉的道:“你害怕?” 慕容娇娇呆了一下,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南宫辰轩就咻的一声抛出手中的箭,灰黑色的大狼躲闪不及,而身上的狈则正中脖颈,它发出一声似狼又似狐狸的尖锐叫声,倒在了地上。南宫辰轩趁着狼群混乱的瞬间,突然跃了下去,甩起手中的藤蔓,与那些凶猛的狼群开战。 慕容娇娇被他吓住了,大树下早已一片血腥,只见狼群前后夹攻,而南宫辰轩武功的确卓越,他手中的藤蔓几乎比孤独宸绝的银鞭用的更好,带着荆棘的藤脉摔在狼群身上,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随之抛高,滚落惨死,但是那只愤怒的灰黑色大狼冲过来时,他却明显有些不敌,甚至几次被其他的狼群有机可乘,咬破了袖摆,衣裳上血迹斑斑。 慕容娇娇这一生都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冒险事情,但是这一刻,她却没有选择,她咬牙从树上一跃而下,抽出藤蔓啪啪的抽打着那袭击南宫辰轩的野狼,随后在更多的狼群包围成圈时,与南宫辰轩后背相依,她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沾在他的衣袖上,沾染了他的血迹。 “也许今日我们会死在这里。”南宫辰轩低沉而沙哑的说道,但是说这句话时,他的口吻中却没有半点畏惧,就似对面这样残酷血腥的野兽的不是他一般。慕容娇娇不知道南宫辰轩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许,他已经厌恶她,厌恶到了希望她这样死去,被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皇上希望奴婢死?”慕容娇娇冷声回答,她狡黠阴沉的眸子警惕着望着那群踩踏着同伴尸体,慢慢向前聚拢的狼群,随后在一直狼飞扑上前时,迎上前去,一鞭抽下。那狼哀嚎一声,翻滚在地,接下来的激战,便是血肉横飞,慕容娇娇手中的鞭子飞快的闪烁着,但是却还是险些被袭击,若非南宫辰轩抽出腰间的软剑为她挡住,或许她已经失了一直胳膊或者一条腿。 长达半柱香的激战,山野中的狼群渐渐的少了,满地的尸体堆积成山,血腥气息十分浓郁,这这种响动和气息比狼群袭击更为危险,因为,会引来更为凶猛的野兽。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的体力都透支了,两个人大汗淋漓,想来那两个太监也不知道是半路出了事,遭受野兽袭击,或者找到了孙将军,但孙将军他们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所以,援军迟迟不来,但是,这个地方他们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南宫辰轩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在又割断了两只野狼的咽喉,使之殒命时,突然箍住了慕容娇娇的腰身,二人翻滚在地。慕容娇娇惊住,打算挣扎时,却发现那只灰黑色的野狼正朝她们袭来,于是她不及挣扎,便于南宫辰轩携手朝山谷下面奔去,在看到一个急流的瀑布时,想都没想,跃身而下。那些狼群追赶到瀑布上,看着激荡千层的浪花和水雾,显然有些胆怯了,于是恼怒的昂首长啸,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散。 深秋冰冷的水漫过了慕容娇娇的头,她因为冲击力不断的下沉,而在就在撞到水中的卵石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拎出了水面。慕容娇娇在得以呼吸的那一刻,不住的咳嗽,她已经精疲力竭,只能攀附在那只手上,不住的喘息,眼前甚至有些昏眩。 她怎么离开冰冷的瀑布泉水的,慕容娇娇自己都忘记了,只感觉被一双温热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而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山谷中的一个黝黑的山洞里,面前有两堆篝火和一个木架,架子上晾着衣服,而她自己,竟然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 慕容娇娇清醒时,第一反应就是错愕的看着南宫辰轩,素手紧紧的揪住衣襟略略敞开的地方,而南宫辰轩一般烤着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猎物,目光跳跃下篝火的灼亮,但映在他眼底却似乎冰冷,他也只着亵衣,但已经烘干了大半,他口吻极为淡漠冷然的道:“你想着凉么?” 慕容娇娇反射性的摇头,而南宫辰轩却不再看她,轻描淡写的道:“那就将衣服都脱了,晾在哪里,很快就会干了。” 慕容娇娇呆了呆,但是在看到南宫辰轩那无所谓的面色,心口却突然一阵堵得慌。或许,现在她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婢女,他救她,却并不代表还有情愫,对于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现在又不再爱的女子,就算她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又如何?她记得,他从不近女色,只对自己所爱的女子才会……。 或许是赌气吧,也是因为心里那突如其来袭来的沉闷,所以,慕容娇娇立刻起身,走到衣架处,慢慢的退下了身上的衣服,直到还剩一件芙蓉色的兜衣时,才停下,随后独自一人卷缩在角落里,拨弄着烤衣服的火,加着树枝。 南宫辰轩将肉烤好,拿起一只走到她身侧,递给她。慕容娇娇没有看他,反正现在都流落到这样的田地了,也不在乎君臣之礼,所以抬手便接过。她感觉到南宫辰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只是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滚烫的肉食,没有理会。 天色渐渐的暗了,孙将军却还是没有找到他们,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有了恶心发烫的感觉。她吃了一些东西,就觉得不舒服,在衣服烘干后,她紧紧的裹在身上,靠近了篝火,可是,身体却一阵寒意来袭,一阵热浪翻滚,很是难受。也许,是在于狼群激战的时候,她满身大汗,然后掉进冰冷的湖水中,导致了恶疾。 南宫辰轩也穿上了衣服,却没有理会慕容娇娇,而是踏出了山洞片刻,可是在回到山洞,发现她面色不对时,剑眉陡然一蹙,随即大步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娇娇红唇干涩,头晕目眩,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立刻委身抚上她的额头,在发现她身上温度烫得吓人时,震了一下,随即不知咒骂了一句什么。慕容娇娇只当他是在诅咒自己拖累了他,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随后便仍由自己被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包裹侵袭,昏沉的睡了过去。 南宫辰轩立刻搀扶慕容娇娇纤弱娇小的身子,他的眼底和心头的阵阵刺痛告知他,他的身体排斥这具散发着悠然沁香的软玉温香,但是,当他看到慕容娇娇唇角凝聚的冷笑时,剑眉却紧紧的蹙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身就离开。可是,最终,他却无法克制的僵直着身子,然后,忍受着心口剧烈的排斥,慢慢的,慢慢的将她拥抱进了怀中。 决不能跨出这一步……。心里一个声音咆哮怒吼的警告他,让他整个人一凛,南宫辰轩眼底闪过一丝决裂,几乎要顺从自己的痛苦抛下她,但是他的双手却似不听使唤一般,却突然狠狠的将她的身子抱紧在怀中,十指紧揪着她的衣服,发出咔擦的声响。 深夜,几乎将整片山都找遍了孙将军终于搜索到了这片山谷,循着踪迹而来。可当他满身寒露的看到帝王抱着衣裳残破的慕容娇娇踏出山洞时,差点以为她已经死了,于是吓得面色苍白,冲上前就要接过她,可是他还未来得及近身,就被南宫辰轩呵退:“牵朕的马来。” 孙将军的手僵在了半空,但他却还是飞快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苍白无血的面容,在确定她还活着时,立刻接过属下牵来的赤红色鬃毛的马匹。南宫辰轩一个跃身翻上了马,一句话都不交代,便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策鞭飞奔上山。 ……。 巍峨的行宫中,日月驱驰,昏晓流转。 金碧辉煌,汉白玉地砖雕砌的行宫最高宫殿海角阁,扶栏走廊之上,皆是忙碌的身影,安太医在林安和其他小太监的簇拥下,一日在走廊中往返数十次,一碗碗散发着苦涩药汁的白玉碗从内宫端进,侍卫也抬着滚热的水桶来来去去。 海角阁内的寝殿中,慕容娇娇还躺在床榻上,她昏迷了一天一夜,身上发汗不止,前前后后,已经更换了几次衣服,但是却还是被汗水浸透。太医喂食的药汁,她也是难以下咽,甚至有的咽下去了,却还是呕吐出来,那些药汁,几乎没有半滴真正喝下去。 慕容娇娇的身体应该是极好的,但是玥宜馨却只是一个娇小姐,她历经跋涉,又疲倦至极,所以这一次的病状竟比以前来的更为猛烈,甚至到了令安太医都惊惶得素手无策的地步。南宫辰轩为此烦躁不已,从他的记忆中,他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烦乱到这种程度,甚至,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病情反复,水米药汁都不能进的时候,甚至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两天前,他将她从山谷中带回来,但是却压抑着将她放在她自己的寝宫内,让安太医救治,可是当天深夜,当他辗转难眠,无法入睡,而起身去探望时,却看到了行宫内殿已经乱了成一团,她病的,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他是排斥她的,那种强烈,几乎已经到了不能够碰触,甚至不能够呼吸到她身上气息的程度,所以,他一直远离她,甚至逼迫着自己尽量不去看她,因为每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的心里隐隐的疼着,那种感觉令他抓狂。 可是,在看到她那张苍白的面容时,他却突然颤抖起来。他将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抑制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有美貌,或者一些小聪明的女子,只要他能够习惯,也就不会再受她影响,到时候,她就算再次偷偷离开,或者自己一个震怒,就杀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比想象中脆弱太多。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从不被任何东西所牵绊,也不容许有任何人影响他的一切决定。所以,在得知她的背叛,在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排斥的时候,他就动了杀机,但,他却一直下不了手,即便,在她笨拙的走路撞上他的后背,研磨时总是分神,或者在侍候他沐浴时,杂乱无章,如同他是虎狼蛇蝎一般避之不及,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下手。 因为,他偶尔发觉,她的慌乱时,眼神会闪烁,那心虚的样子和酡红的面容分外娇艳,她低眉垂目的时候很是安静,令他想猜测她的心事,而她凌厉的时候也格外决然。所以,他便在她偶尔失神,心不在焉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自己的不甘,故意将奏折仍在地上,让她将心事再放回自己的身上,在她匆忙为自己梳洗宽衣,仿佛让他睡觉,她就解脱的时候,故意让她为他做点心,也在她已经习惯的研磨,习惯他的刻意刁难时,偏偏带她去也山野间,更是故意忽略她的提醒,她说哪里危险,他就偏偏去哪里。 南宫辰轩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会让自己失了方寸,迷了方向,竟然如同孩子一样做出这样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一刻,他更是因为看到她病重昏迷,不顾自己的身份,抱起她就让她躺在了自己的龙榻上,吩咐安太医竭尽全力救她,甚至亲自喂药。 104携手同心(二),哺药 深秋,落叶泛黄,潇潇落下,堆积在山间变成了一片苍茫的凄冷之色。[]寒露弥漫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上,使得终南山瞬间披上了神秘的银纱,幽幽的月光照射不透,只落在了巍峨宫殿的琉璃金瓦之上,包裹汉白玉的雕玉兰砌之上,微微泛着清冷。 金碧辉煌的海角阁之中,赤金莲花交叠的烛台上蜡泪低垂,烛火灼灼。林安带着小太监一整夜已经换过三次蜡烛,安太医更是为送药煎药跑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一碗滚烫的药汁被呈送上来,南宫辰轩看也没看就抬手接过,顾不得烫,拿起银勺就轻轻搅动吹凉,而后在林安搀扶起慕容娇娇时,舀起一勺,先尝了温度,在送进慕容娇娇干涩的唇上,但是她却似对药有种本能的排斥一般,不仅不肯咽下,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吐出。 林安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有急坏了,他捏起帕子准备擦拭,但是南宫辰轩已经用明黄色的手帕擦拭了她唇角流出的药汁,如此反复数次,一碗药又见底了,但是慕容娇娇还是没有喝下半点。安太医在旁看着这样的情况,立刻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将剩下的药再端来,随即上前道:“皇上,看慕容姑娘这样的情形,这般下去是肯定不行的,不如唤了姑娘的弟弟丁旭进来哺药吧,否则再这般耽搁下去,姑娘只怕是撑不住了。” 南宫辰轩目光冷凝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娇娇,她额头上的汗珠又点点的溢出,肌肤烧得酡红娇艳,眉心也是一天一夜都不曾舒展过,看起来十分痛苦。 安太医还在等着皇帝发话,但在看到皇帝的侧容越来越森寒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宫门外,端药而来的小太监脚步分外的急促,而南宫辰轩这一次没等安太医接手再递上来,就猛然起身,端起了那碗药。 安太医和林安都惊住了,二人呆愣的望着帝王,而南宫辰轩则是看着手中那苦涩的药汁良久,剑眉紧紧的蹙起,似乎内心在挣扎什么,片刻后,他突然道:“退下。” 林安和安太医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帝王突然怎么了,但是想了想,却都不敢停留,林安赶忙将慕容娇娇扶躺在床榻上,随后与安太医以及其他伺候的太监匆匆的告退。宫门缓缓的关上,隔绝了漆黑深夜的冷风,烛火微微摇曳之后,便更为明亮。 南宫辰轩望向床榻上的女子,她一头青如绸缎一般披散垂落,肆意的铺落在玉枕和明黄色的床单上,如同蝶翼的双睫不住的颤动,偶尔痛苦的呢喃,却不知在说什么,那双平日冷静淡漠的眸子被遮掩了,所以此刻看起来,她就似一个娇小而无助的女子。 南宫辰轩信步的走到床前,他的俊容紧绷,坐在她身侧,单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托起,低头看着自己臂弯中的那张酡红容颜,目光慢慢的从她轻颤的长睫慢慢的下滑,凝视住她饱满而干涩的红唇。心口莫名的一阵排斥的疼痛,仿佛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一般,他剑眉紧紧的蹙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放弃,可是当想到如果让别的男子来哺药的话……。 南宫辰轩打断自己的思绪,仰首灌了一口药,控制自己混乱的想法和心口以及耳边回荡的不断盘旋的警告,闭上双眼,撬开她的紧闭的贝齿,将口中苦涩的液体哺了下去。慕容娇娇接触到这种苦涩,本能的排斥,她即便在昏迷中,仍然抬手抗拒,但是南宫辰轩却握住了她的雪白的皓腕,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般的,又饮了一口药,继续哺进她的口中。 慕容娇娇很怕苦,她在被强迫咽下那苦涩的液体时,几乎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她抗拒的样子更是令人不忍。两口药灌下去,南宫辰轩才慢慢的睁开双眼,但是眼底却满是挣扎和痛苦,仿佛他已经不能够再支撑了,不知从哪里传荡而来的声音,一直都在心底提醒他:不能接近她,不能接近……。 他看着慕容娇娇痛苦的身子,却是无法控制的紧紧的拥住,可是在肢体接触的一瞬间,心口就传荡来一阵阵的难忍的刺痛,究竟为什么,南宫辰轩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这种痛苦,将最后一口药含在口中,托起她的下颚,不容许她闪躲,随后又哺给了她。 慕容娇娇这个满身是刺的凌厉女子,或许在昏迷中仍然无情冷冽,她再无法反抗之时,竟猛地咬了一口南宫辰轩的薄唇。南宫辰轩的唇一痛,自己就已经尝到血腥气息,他身子猛然一震,立刻抬头,却看到她红唇上的一点猩红。 南宫辰轩剑眉凌厉,他应该怒骂这个女人不知好歹,但是他的心里却意外的没有丝毫愤怒,若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抬手抚上她的红唇,在接触那柔软的热度时,修长的手指竟有些颤抖,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的用拇指拭去她唇上的血迹,而当他望着那已经见底的药碗,心口也是一阵空洞,几乎可以听到回荡声。 他曾经真的深爱过这个女子么?还是只因为她的背叛,所有无法忘记,成为一直残留在噩梦中徘徊不去的痛? 曾经过往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自从她来到山上,他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之后,他就算不服药也渐渐的摆脱了噩梦的纠缠,仿佛,那些曾经令他日夜心痛,不能自已的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让他难以分辨,自己是否当真曾经那样刻骨的对一个女子用情。 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南宫辰轩忽然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但是他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容许自己再这么被影响,他闭上双眼,他从不容许有任何威胁自己的人存在,亦不容许有谁能够影响他的思绪,牵动他的心,所以,他应该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 可是,这种念想无数次的从他脑海中显现,也无数次的被自己否决,他内心的激战和挣扎令他混乱也不堪。闭眸,南宫辰轩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前没有那张娇丽的面容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凉的,冷静,清醒,也更为寂寞空洞。 深吸一口气,他大步走到了窗格前,凝望漆黑的苍穹与那看似极为接近的星空,面色沉凝。 ……。 三日后,大周国的数位亲王都已经舟车劳顿,携带家眷前往了终南山行宫,这片崎岖蜿蜒的山脉也因为皇室贵胄的聚集而瞬间耀眼起来,使得大周大王朝的无数平民百姓,山野莽夫都在耕种狩猎之余,登山遥望这座山巅的华贵景象。 第一个到达终南山行宫并非离此地最近的景亲王,而是排场极大,携带了数十名家眷妾侍,与之当年因为贤贵妃获罪而受牵连,永生都不能称太后的慧德贵太妃。汝亲王南宫辰诞如今已成为先帝的皇长子,如今又是众多亲王之中第一个有世子的,所以他赶在众人之前赶到终南山聚宴,向皇帝请示册封世子,圈子赐名,可谓是双喜同谕。 华贵的马车停落在山脚下,浩浩荡荡的随行士兵和家眷俨然成为了这片萧索山脉的一道靓丽的风景,那姹紫嫣红,裙带翩翩,为深秋的枯败增添了不少鲜艳。正午时,行宫的士兵用藤椅将虽然已离开皇城六年,但容颜依旧妩媚,一身华贵凛然,发髻上金钗玉翠伶仃摇曳的慧德贵太妃和怀抱美人的汝亲王以及众多女眷全部送上了山巅。 行宫的丈余青石之上,雕龙刻凤的汉白玉楼台之前,汝亲王及慧德贵太妃叩见皇帝,随后被赐居行动最南侧的孔雀殿。而随后的两日里,其他亲王也陆续赶到,婉静太后、敏辰太后、玉容太后以及莺如太后都纷纷赶到,场面甚为宏大,随行的侍女家眷更个个貌美如花,那一张张清丽年轻的女子面容瞬间充斥着整个行宫,欢声笑语绵绵不断。 但,只有海角阁依旧安静的幽沉,除了,窗格前被冷风吹拂着飘飞而起的幔帐帷幕之外,只有灯烛跳跃摇曳,其他的再无声响。 慕容娇娇一连躺了五天,在前三天时,她的意识已经渐渐的清醒,但是却仍然虚弱,不过好在还能吃下一些淡素的米粥和食物,而她所有的吃食,也是南宫辰轩亲手喂下的。 在诸多亲王都已经到齐之时,孙将军在海角阁的前殿叩拜皇帝,而南宫辰轩却只是冷然的问道:“景亲王在何处?” “景亲王已经携同玉氏兄妹前往行宫,王爷耽搁行程是因为带兵亲自将那些留在桐雀小筑的女子全都送回了家,有给予了一把盘缠都抚恤之后才行装赶来的,所以延误了不少时日。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探,想来不出两日,必然能到行宫,皇上宽心。”孙将军禀报道。 “不愧是我大周王朝的贤王,竟然为朕做了这么多事情,看来朕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他,才不枉他这一番带病为朕分忧的辛苦。”南宫辰轩目光深邃的凝视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红霞满天,照耀得山野一片火红,染就了红枫,也增添了更多的深秋萧条之色。 孙将军有些惊疑的望向皇帝,但却只看到皇帝冷硬的侧容,他立刻低眉,随即转移话题道:“皇上,不知慕容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属下和丁旭都极为担心。” 南宫辰轩的眼底一冷,目光更为阴沉了,但是他却只淡淡的扫视了孙将军一眼,沉声道:“她护驾有功,朕不会亏待她,等她醒了,朕也同样会好好打赏她。” 孙将军面色沉凝,其实他早在帝王抱着慕容娇娇策马回行宫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那时,他并不想承认,可是现在,皇帝不仅不容许丁旭探望,更是将慕容娇娇抱到了自己的寝宫,亲自喂汤喂药,这,实在是太过怪异。 只是因为长得像那副画中的人么?所以皇帝才会如此的反常?他跟随皇帝的时间并不久,却也知道皇帝不容许任何人能够影响他,特别是女人,所以皇上从不近女色,甚至还将身边的所有宫娥全部赐嫁给朝中大臣,或给予丰厚银两送出宫廷,可是,皇上却对这个女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霸占。 “是”孙将军低头应答,但却还是道:“但是,还请皇上开恩,让丁旭见一见姐姐,丁旭自慕容姑娘生病之后,日夜辗转,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所以属下恳请皇上能够念在他们姐弟情谊,恩准丁旭前来探望。” “孙将军,究竟是你想见她,还是丁旭想见她?”南宫辰轩听闻孙将军的话,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怒火,竟丝毫不留情面的冷声问道。 孙将军呆住了,他抬眼却看到了帝王冰冷薄怒的眸子,那眼神,似乎是自己的至宝被人偷窥了一般的愤怒。他心头一抖,或许帝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的心却陡然冰冷,他立刻跪拜在地,重重的对敌叩首道:“属下冒犯皇上,属下该死。” 南宫辰轩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重了,跪在他脚下的这个男子是他一手提拔,也唯一信任的勇猛睿智的将军,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而迁怒与他。于是他立刻委身将孙将军扶起,剑眉紧蹙,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索性淡淡的道:“朕是这几日太过烦躁了,孙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好好的监视景亲王,朕不容许他在半路出丝毫意外。” 孙将军有些动容,但心地依旧不安,他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回到寝殿,南宫辰轩站在龙榻前,看着慕容娇娇刚刚沐浴完,沉睡时似乎安静了一些的面容,那雪白的肌肤因为热水的浸泡而微微泛红,娇嫩欲滴,饱满的红唇也不再干涩,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妩媚。他看着她,突然蹙起了眉宇,随后立刻别开眼,他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自从亲自哺药之后,他总会莫名的对她有种遐思,甚至眼神会不由自主的望向她。 多少次,他怔怔失神,而在自己的潜意识提醒自己不可沉迷时,他才猛然惊醒,可却发现自己竟然如同着魔一般的看着她不知有多少个时辰了,甚至,现在连自己批阅奏章时,脑子都不在那么冷静,总是会浮现她的妩媚的面容,会不由自主的扔下一堆政务,跑进寝殿来看她。 着魔了么?南宫辰轩眼底冰冷,他强硬的转身走到窗格前,清冷的风迎面扑来,带着寒意灌入衣襟袖袍,冷意森森,但是却吹散不了他心头的郁结,他负手的拳头慢慢的握紧,甚至发出了咔擦的恐怖声响,悠悠的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中……。 喉咙干涩的发疼,眼睛也灼热的无法睁开,就如同被人捆绑在某一处漆黑昏暗的地方,无法呼吸,多少次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又被抛起落下,慕容娇娇觉得自己在天堂地狱之间已经不知徘徊了多少次,而当她吃力的睁开双眼时,看到了却是模糊而陌生却又感觉到有那么丝丝熟悉的场景。 明黄垂幕微微飞扬,华丽的琉璃宫灯下,白玉龙形坠子和明黄色的穗子低低的垂着,在风中微微摇曳,两三片细薄的叶形翡翠在她眼前微微摇动,偶尔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慕容娇娇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慢慢的转动眼睛,却依旧茫然和模糊,最后,在看到窗格处透进来的红霞光芒时,隐约间看到了一个高大英挺的背影,他微微转头望向她,然后信步走来,但她却突然觉得一阵昏眩,素手抬起,有些抗拒似的挡住额头,想挡住眼前的白光和恍惚,但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掌握住。 “醒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的人精神一震,觉得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南宫辰轩将慕容娇娇无力而虚弱的手腕按在枕边,看着她那双茫然而浑噩的眸子,眼底陡然一沉,呼吸都有些停滞了。因为此刻的慕容娇娇,像极了一个无辜而茫然迷失的孩子,她目光闪动而犹疑,似乎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南宫辰轩看着她,可在即将入迷的时候,心底的一丝尖锐疼痛又不期而至,让她顿了一下,随之剑眉蹙起,他立刻直起身子,远离了她。深吸一口气,平缓胸口的疼痛,但是却闻到了她身上幽冷的沁香气息。 慕容娇娇的手被扣住了,她没有力气挣扎,索性放弃,她看不清眼前男子的容貌,只见他刚才慢慢的靠近自己,几乎已经近到触及她的面颊,可是瞬间,却又抽离,似乎十分排斥她一样。她的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但却又找不到头绪。 他是谁?慕容娇娇直觉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但是也是模糊中无法捕捉到自己的任何记忆……。 她嗓子干涩,难受的向发出声音,可是红唇动了一下,却难以出声,但眼前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问道:“要喝水?”,说罢,他起身,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杯子。看到那个杯子,慕容娇娇挣扎着想起身,但那男子却按住了她,然后自己饮了一口。 慕容娇娇眉心黜起,有些懊恼这个男子竟然不给她喝,但是他刚喝完,就俯身靠近了她。慕容娇娇僵住了,她莫名的有些抗拒,但是眼前的男子却箍住了她的头,靠近她,然后压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紧闭的贝齿。慕容娇娇瞬间瞪大了双眼,开始抗拒,但是当他口中那沁凉的液体哺进了她的口中时,她瞬间停住了,随后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甚至继续的吮吸他的唇。 南宫辰轩的身子蓦地僵住了,他眼底深邃的看着这个迷糊中主动的柔媚女子,心口一阵窒闷,刺痛难忍。他双手陡然扣住她的双肩,打算按住她,但是她的唇很柔软,那沁香的气息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让他原本扣住她,想推开她的手,竟然不由得又松开了。 她并不是想要他,他很清楚,因为她只是渴了。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轻咬自己薄唇,面颊微红的模样,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令他感觉自己好似在排斥和不舍之间如同溺水一般的挣扎,十分痛苦。 南宫辰轩闭上双眼,随即离开她,又含了一口水哺给她,这一次,慕容娇娇饮下水之后,竟然露出清浅的笑意,仿佛似说他是一个好人一样。可是她的这副茫然神色,却令他心口疼痛的一刻都无法再待下去,他愤然起身,大步踏出了寝殿。 ……。 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慕容娇娇真正醒来时,已经三更天了,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安太医和丁旭两个人。 慕容娇娇挣扎着起床,而安太医则欣喜的上前道:“姑娘身子虚弱,还是别动,等会沐浴之后再小睡一会,想来明日也就能够痊愈了。” 慕容娇娇怔住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躺在海角阁的寝宫里,她不顾安太医的阻止,翻身坐起,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丁旭早已经红了眼睛,见慕容娇娇醒了,立刻上前道:“姐姐忘记了?姐姐随皇上去山谷狩猎,遇见狼群,险些送了性命。”,安太医叹息一声,也道:“是啊,不过大祸必有大福啊,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姑娘护驾有功,特地赐予入住海角阁修养,皇上格外开恩,让丁旭前来看你呢。” 护驾有功?慕容娇娇有些呆愣,但是在看到丁旭那红肿的眼睛时,却又无力的一笑,算是安抚他:“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丁旭呜咽着,却没有答话。 “既然慕容姑娘醒了,老臣就去禀报皇上了,姑娘切记,沐浴之后要好生休息,切不可再吹风淋雨,免得身子更弱,姑娘的药我也都抓好了,必须每日服用。姑娘年纪轻,就算落下病根还是有机会治愈的,但是千万别不注意,否则以后成婚生子,也会调养不息,到时候也就麻烦了。”安太医细心的嘱咐她,随后带着丁旭就要离开。 丁旭不舍的看着慕容娇娇,他擦抹了一把眼泪,道:“姐姐,这次能够来探病,是皇上格外开恩,以后等姐姐好了,丁旭天天去看你,你可要保重身子,我走了。” 慕容娇娇微微点头,丁旭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在海角阁的寝殿内沐浴,慕容娇娇多少有些不习惯,而在看到那原本不该有的侍女之时,她更为诧异了,但心里虽然诸多疑惑,却没有开口。沐浴完,慕容娇娇穿了侍女从内宫取来的她曾经在终南山穿的月白色长裙和鹅黄色的外袍,纤细腰身束起,绸缎垂落足前,潮湿的发丝落在身后,还滴着水珠。 她有些虚弱,在看到镜中自己有些苍白的面容时,秀眉微微蹙起,她这次的病,似乎有些严重了,不过也难怪,玥宜馨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够受得了这样的苦?只怕经历这几次的大病小病,这副身体已经被她折腾的元气大伤了。古人总是会用孕育修养的时间来恢复以前的一切病症,可是,只怕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这个福气为谁孕育生子了。 ------题外话------ 今天下午去了医院拿单子,医生要我做微创,我要疯了。今天更新有些少,抱歉了,让我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我的小心肝吧,唉! 105携手同心(三),吃醋 终南山的居高而冷清的行宫,因为诸位亲王的陆续到来而渐渐热闹起来,原本单调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也因那些翩翩飞舞的绫罗绸带和窈窕妙曼的身影而增添了无数色彩,莺莺燕燕的清脆欢笑更是传荡山野。景亲王于众亲王聚齐后的第三日才到,因为身体嬴弱和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在士兵用藤椅将其接上山巅的行宫之时,他并未先前往海角阁拜见帝王,而是入了宫殿先沐浴休息,第二日才带着玉氏的兄妹二人前往叩见帝王,行君臣之礼。 随着大周第一贤王的到来,整个行宫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活跃,众多传闻也纷纭而至,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二千金对景亲王有意,不仅出入跟随,更是日日前往打扰,言语神色之间都带着毫不保留的爱慕,只是,她这被西域人略去的晦涩过往,却不能够因为她的身份而被轻易的抹去,想来她这一身,与公府侯门是无缘了,然,任性的她却毫不自知,依旧一味的刁钻。 慕容娇娇醒来沐浴之后,便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中休息,数日的昏迷,使得她怯弱不甚,但经过安太医的悉心调养,自己服药又殷勤,所以病好的很快,但就在她觉得沉闷,痊愈得差不多,想出去透透气时,却听到了无数流言蜚语,大多,都是关于玉小姐和景亲王南宫浩玄的。原来南宫浩玄已经到了,慕容娇娇叹息了一口气,只能将自己紧闭在这间宽阔而冷清的宫殿里等待着。 自从慕容娇娇离开海角阁后,她就没有再见到南宫辰轩,林安倒是来过几次,但只吩咐,让她先安神养病,不要思虑太多,皇上跟前有他伺候,若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去拿去做便是。但是慕容娇娇却知道,这并非是南宫辰轩的意思,林安如此殷切,也只因为帝王的那句‘护驾有功’。 南宫浩玄来行宫休养的第二日,行宫便开始筹备聚宴。皇室贵胄的聚宴自然是奢华无比,清早,行宫的所有宫殿之前就已经披上了大红的绸缎,琉璃宫灯四处悬挂,奇花异草摆设在空寂的走廊亭台之中,曾经飘渺虚幻的清台,也是芙蓉色满张飘舞,八角美人等在风中荡漾着粉色的穗子,下垂的碧玉翡翠流珠伶仃清脆的撞击,无处不彰显繁华紧蹙,盛世奢靡。 清晨,慕容娇娇站在窗前遥遥的望向山间,看到了一身墨色铠甲,威风凛凛的南宫辰轩与诸多亲王驾马奔跑在山野之间,行宫的狩猎今日已经开始了,而那些跟随而来的王妃和太后,自然也是盛装乘坐藤椅,在士兵的护送下到山野间观看,已经寂寥了多辇的终南山林,今日,热闹非凡。 慕容娇娇远远的看到了慧德贵太妃,她保养得宜,竟然没有丝毫老态,依旧如同当年,但容貌却更为娇艳欲滴,衣裳也格外的鲜艳夺目,华贵非凡,她的这一身荣耀华丽,倒是将身侧,虽然多年,却依旧温婉如水的婉静太后和其他人。早年在宫中就听闻慧德贵太妃潜心研究贤贵妃当年获宠时所用的香肌丸,但是却屡试不得,而看到她如今光彩耀人的模样,想必应该已大功告成了。 山野间,南宫辰轩策马前奔,在看到一只在山谷中逃窜的麋鹿之时,高举弓弩,咻的一声,红日下,银光乍闪,那只麋鹿已经殒命倒地,瞬间,周遭跟随的将士和其他亲王都不禁高声喝彩,汝亲王南宫辰诞看到南宫辰轩这样出神入化的骑术,不禁有些诧异,他笑道:“皇上幼时不曾习武,没想到登基六年,骑射竟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却不知道承拜在哪位高人的门下?” 南宫辰诞已经临近而立之年,但是他身上却全然没有壮年该有的英姿焕发,而是面容消瘦,略带病态,那墨色战甲披在身上显得有些空洞,但容貌却颇为相像当年的南宫浩风。这次前来行宫,除了带着慧德贵太妃之外,他的侍妾、正、侧王妃以及舞姬带的最为多,不下百余人,今日前来狩猎,也几乎全部岁行,那拆紫嫣红的奢华身影让这原本枯黄萧索的山林顿时似满地开花一般的璀璨潋滟,欢笑娇声更是不绝于耳。 南宫辰轩看着士兵将那只雄性头角麋鹿拖过来时,目光深邃,神色却异常懒散,他淡然一笑,又抽出一支箭,笑道:“朕独自一人在深宫,不如皇兄潇洒,有娇妻美妾环绕,所以闲暇无事,只能练习骑射了。”说罢,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虽然骑在马背上,却因为虚弱而不能够狩猎的景亲王,又道:“听闻皇叔久病缠身,不知现在可觉得好些了,真是可惜,朕以为这一次南山狩猎,朕可以与皇叔一比高下呢。” 南宫浩玄那俊美的面容苍白无血,显得他文质彬彬,温润尔雅,但是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生气,可却更增添了几分仙人一般的飘渺气质。从他一出现,就引得各位亲王身边侍妾的目光流转,有的,甚至大胆的流放情愫,暗使风情,但是这位大周第一贤王,却始终无动于衷,似乎红颜美貌在他眼中只形同枯骨一般。 “皇上神勇无双,臣却是病弱惨败之躯看,岂能攀比呢?臣不打扰皇上狩猎的兴致,还是与诸位皇嫂一同坐下观战吧。”南宫浩玄听了南宫辰轩的话,眼底微微一沉,但是口气却极为卑谦而平淡的说道。 南宫辰轩深邃,冷凝的扫视了一眼慧德贵太妃和其他极为浅笑交谈的太后,和那群双眼直直凝视这边的王妃、妾侍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薄唇勾起一抹冷笑,道:“皇叔既然身子不是,自然应该好好休息,不过皇叔今日出行,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实在令朕心不安” “臣独来独往习惯了,也不想劳累他人。”南宫浩玄剑眉一动,立刻说道。 “但是皇叔这一次是随朕狩猎,朕却不能轻慢,不过今日朕也没有带侍从来,不如这样吧,就请玉满楼的玉姑娘先赞为照顾吧。”南宫辰轩淡淡的说道。 坐在那些女眷人群中的玉晚柔听闻这句话,欣喜异常,她立刻站起身,不顾自己兄长玉溶清的阻止,满脸含笑的上前对帝王微微一叩,道:“草民遵旨。”说着,就走到南宫浩玄的马匹下,要扶南宫浩玄下马。 玉溶清早已记得跟了过去,一边用眼神斥责自己妹妹的僭越,一边客气的对南宫浩玄道:“皇上,王爷,小妹性情耿直,从小就被骄纵惯了,所以十分任性,只怕不能够伺候好王爷,不如皇上恩准,让草民伺候王爷吧,小妹她实在是……” “玉姑娘对朕的皇叔有仰慕之情,今日又是深秋狩猎,众卿齐聚的大好日子,不如朕就成全一段佳话吧。”南宫辰轩看着玉晚柔对南宫浩玄眷眷情深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 玉晚柔听闻南宫辰轩的话,娇美的容颜顿时似桃李娇艳,酡红嫣粉,娇艳欲滴,她有些羞涩的低垂下头,但是南宫浩玄的面色却是一阵青紫不辨,他蹙紧眉宇,面色沉了又沉,随后猛地勒紧缰绳,面色依旧惨白但是话语却格外坚定的道:“臣孤身一人已经习惯了,也喜欢无牵无拌的日子,承蒙圣上不弃,还能留的残躯苟活人世,实在不想再拖累其他人,所以皇上的心意臣心领了。刚才臣也想到,臣已多年不曾狩猎,武习渐渐荒废,今日正好是狩猎的好时机,不如臣就与皇上比试一番。” 玉溶清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冷静的眸子在帝王和景亲王之间流转了几次之后,便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所以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亲妹妹掺合进这皇室贵胄之间的争斗中,于是一把拉起自己的妹妹,小声道:“回去坐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玉晚柔的性情刚烈,岂能容自己的哥哥摆布,让她失了眼看就要得手的幸福?于是她十分倔强的甩开了玉溶清的手,提着华丽的潋滟,在草地上拖沓如云的长裙跑到了南宫辰轩面前,第一次仰视这个少年天子,跪地道:“皇上,晚柔是真心仰慕景亲王的,如果皇上肯赐婚的话……” “晚柔,不得放肆。”玉溶清看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大胆孟浪,吓得面色都铁青了,他慌张的大步上前,踉跄跪在地上,匍匐道:“皇上息怒,草民的妹妹年幼无知,任性忘我,还请皇上念在家祖的情面上,切莫怪罪。” 玉晚柔的大胆让前来观猎的诸多女眷都膛目结舌,有不少暗中爱慕景亲王的,更是凉飕飕的开始说起风凉话来,特别是汝亲王的一名姿色颇为妩媚的侧妃,她冷冷的瞥了一眼玉晚柔,口气你捻酸的道?:“原来名满大周国的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千金小姐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名门之秀有多高贵呢,原来还比不上小家小户的女子矜持。” 一句话,惹得众多女眷全都笑起来,场面甚是尴尬。玉溶清的面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但是玉晚柔却直挺着胸脯,那倔强的模样令人有些赞叹,但是她的泼辣又显得十分刁蛮,只见她猛然转头,开口就很是不客气的对汝亲王的侧妃道:“女为悦己者容,我梳妆打扮,想要嫁给自己心仪仰慕的男子又有何不可?难道侧王妃今日这般盛装妩媚,不是给汝亲王看的?” 玉晚柔那大胆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有些愣怔,更是让汝亲王的侧妃膛目结舌,她有些心虚的闪烁着眼神,而后十分不客气的道:“你竟敢这样对本王妃说话。” “是侧王妃”玉晚柔冷冷的讽刺,她唇角翘起,毫不遮掩自己的刻薄。 “你……”汝亲王的侧王妃气得面色都白了,但她刚要发作,身侧的慧德贵太妃却阻止了她,只见慧德贵太妃慢慢的起身,一身华袍阳光下分外的耀眼,她轻柔一笑,扬声道:“玉姑娘倒是有几分巾帼之姿,不愧是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后世传人,皇上今日何不就成全了一段佳话?” 南宫辰轩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玉晚柔,看着她那张倔强任性,却又似没有多少城府的模样,突然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的道:“既然是深秋狩猎,自然以狩猎为先,难得皇叔今日愿意相陪,我们就先比高下再论他事吧。” 南宫浩玄的面色才有所好转,而南宫辰轩也不等玉晚柔再说话,策马便向前奔去,南宫浩玄紧随其后…… 当朝天子与景亲王比武射箭的场景自然是振奋人心的,众人甚至坐在山谷中摆设下的茶果宴上设下了赌局,议论皇上与景亲王谁更神勇。玉晚柔看着景亲王策马奔离的背影,小脸气得鼓胀,她气呼呼的转身就离开。但路经汝亲王侧妃旁时,却闻那耀眼的侧妃道:“皇上原本是想赐婚的,可是现在却只字不提了,只怕是被玉小姐的刁蛮和大胆被吓住了吧。要知道,自古英雄爱的都是含羞带怯的美人,而不是像蒜头一样呛人的美人。” 玉晚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几乎就要扑上去与汝亲王侧妃打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闻前方传来惊愕的叫喊:“不好,景亲王坠马了,快来人啊……” 观看的人先是一阵错愕,但随后整个狩猎的山谷中一片混乱。 南宫浩玄在与南宫辰轩比试狩猎的时候突然坠马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待在深宫里静养的慕容娇娇自然也听到了。她惊疑之余,立刻派人带信给丁旭,而丁旭一进来便道:“姐姐也听说了?” “皇上可派了安太医去看望景亲王?”慕容娇娇知道南宫浩玄坠马的过程根本无人目睹,而且即便是有人亲眼看见,也决然不会传出消息,所以,慕容娇娇索性也就不问了。 丁旭道:“皇上召见了玉满楼的千金玉晚柔,此刻正在海角阁里,安太医已经去给景亲王诊脉了,现在还不知情况呢。” 玉晚柔?慕容娇娇一怔,但随即想起了那个在景王府的铜雀小筑上的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她当真来了,但南宫辰轩为何要召见她? “你可知道皇上召见她,所为何事?”慕容娇娇目光幽沉。南宫辰轩从不近女色,但是在这个时候召见一个商人之女,若非动情必然是有所利用,但是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丁旭摇摇头,道:“皇上只召玉晚柔一人入殿,连林公公都只能在殿外守着,谁还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呢?不过这个玉姑娘的本事也倒也挺大的,今日竟然在狩猎之时,大胆的向皇上请求赐婚给景亲王,不过还没答应,也不知道此时召见,是否会因为此事。” 玉晚柔要嫁给南宫浩玄?慕容娇娇再次怔住了,但是想到玉晚柔在景王府的时候几次三番的要求见南宫浩玄的事情,又突然觉得这件事并不稀罕,不过,南宫辰轩绝不会因为赐婚的事情而单独召见玉晚柔。闭眸,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随之望向窗外渐渐阴郁的天色,看来,这行宫即将上演的腥风血雨已经不远了。 晚间,林安匆匆的过来,带了很多东西,都十分名贵。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但他却笑着道:“慕容姑娘现在是皇上跟前的人了,这两日姑娘生病,皇上也不曾好好吃过一顿,所以我带了这些补品来,希望姑娘身子早些痊愈,也好尽心伺候皇上。” 原来如此,慕容娇娇放下心,她微微福身,算是谢过了。但是在看到那些礼品时,却有不由得蹙起了眉心,因为那些都是极为珍贵的食材和药,其中以皇宫内进贡的金丝燕窝为上选。对于一个婢女来说,就算是皇帝赏赐的东西,用上等的金丝燕窝也是太过僭越了,所以送这些东西绝非林安的心思。 现在的情势难以分辨,或许待在南宫辰轩身边还可以探知一些事情,于是慕容娇娇便道:“奴婢身子已经打好了,若是林公公有吩咐,奴婢敬听差遣。” 林安有些诧异,但随后却眉开眼笑,他道:“慕容姑娘真是善解人意,若是姑娘身子当真已经好些了,就现在去厨房给皇上做些吃的吧,姑娘不知道,皇上这两日吃的都极少,有时都不肯动筷,我实在是担心的紧啊。” 慕容娇娇微微浅笑,随后便与林安一同入了海角阁的小厨房内。在厨房内,慕容娇娇看到了那只南宫辰轩猎回来的麋鹿,而林安则十分欣喜的告知她帝王的神勇无双,于是慕容娇娇便用这些麋鹿的肉做了蒸鹿肉和肉馅的枣泥等点心,送去了海角阁的大殿中。 据说这两日南宫辰轩每夜都要批阅奏章至三更天,有时是天亮,直到东方泛白时,才小歇片刻。慕容娇娇端着饭菜和点心走进内殿时,南宫辰轩正在专心致志的批阅奏章,观顾左右,却没有看到玉晚柔的影子,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遇见她,否则想必她在行宫的消息一定会震动南宫浩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景王府没有与南宫浩玄见面,或许是对的,虽然慕容娇娇知道,也许这样刻意的避之不见,或许会造成一生之憾看,因为将来也许将再不能见,但是,他不见她,或许是最好的,她从来都是一个不祥的人,能带给他的,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南宫辰轩低首批阅奏章,在闻到阵阵鹿肉香气之时,剑眉一挑,随即抬眼,而慕容娇娇也顺势跪拜了下去,高举托盘遮掩了自己的面容,垂首道:“奴婢给皇上送晚膳来了。” 凝冷沉幽的目光笼罩在她身上,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心慌,但是她还是镇定的跪着,少许,只闻南宫辰轩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道:“起来吧。” “是”慕容娇娇起身,微微舒了一口气,端着饭菜上前,目光扫过他案几上前的奏章,在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字眼之时,慢慢的放下托盘,将他面前的折子堆放到一旁,将饭菜摆到了他面前,随后捧起玉筷,道:“皇上请用。” 南宫辰轩端倪着她,但薄唇却紧紧的抿着,什么也不说,慕容娇娇亦是沉默的垂眸。他看着她许久才接过筷子,而在看到那一盘散发着香气的鹿肉时,剑眉却动了一下,慕容娇娇见状,立刻道:“皇上不喜欢吃鹿肉么?如果是,奴婢立刻撤下去……”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辰轩就挟了一块放入口中。慕容娇娇呆了一下,而他在咀嚼咽下之后却更为沉默了,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又道:“朕好像记得有一个人很喜欢吃鹿肉,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慕容娇娇心头猛然的一震,蓦地望向南宫辰轩,却见他神色淡漠,目光幽沉的望着前方的某一处,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绪中一般。慕容娇娇有那么一瞬间很是恐惧,于是冒险打断了南宫辰轩的思绪,她道:“皇上,鹿肉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是先用膳吧。” 南宫辰轩怔了怔,他转头望向慕容娇娇,但这一次的眼神却十分深幽,使得慕容娇娇只看了他一眼,就有些心虚的闪烁起来,随之快速低垂下头。看着她的模样,南宫辰轩剑眉微微蹙起,但随之,却似已经知道了她为何如此一般,他慢慢的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狭长的眸子点点凝冷,但是他终究还是吃完了所有的菜,只留下点心。 “你的手艺不错。”用完晚膳,林安端着清水进来为皇帝净手。南宫辰轩抬起手,慕容娇娇立刻上前卷起他的袖管,只闻他淡漠而幽沉的说道。 慕容娇娇的手僵了一下,有些混乱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因为她觉得南宫辰轩对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都略略有了些变化,至少以前,他从不与自己说话,甚至有时一整天二人相对却一直沉默,可是今日,他似乎说的已太多。 “皇上”大殿外突然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慕容娇娇松了一口气,却闻一名小太监走来,禀报道:“皇上,玉姑娘求见。” 慕容娇娇卷着南宫辰轩的袖子突然一沉,让那墨色的腾龙图腾沾染了几滴水珠,林安见了,吓了一跳,忙道:“哎呀,你在想什么呢”,说罢,就对她使眼色,慕容娇娇也察觉了,她有些慌乱的卷起,但是他的袖子还是湿了。 慕容娇娇忙请罪:“奴婢该死。”,但南宫辰轩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随后在大殿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流苏金钗的伶仃声响起时,抬起双手,拿了毛巾擦拭了自己的手,对她淡淡的道:“下去吧。” 慕容娇娇垂着眸子,她自然知道是玉晚柔进来了,所以她二话不说,垂眸敛首,跟随着林安匆匆的离开。在宫殿门口时,她与玉晚柔擦肩而过,玉晚柔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很诧异海角阁里竟然有一个女子一般,但是在她想看清楚慕容娇娇的容颜时,她已快速踏出了宫殿。在宫殿大门微微关闭时,慕容娇娇听到了身后玉晚柔叩拜请安的娇柔声音…… 踏出海角阁,慕容娇娇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胸口窒闷的难以呼吸。是出乎预料吧,她一直都以为南宫辰轩是不近女色的,可是玉晚柔出入宫殿,竟然不等传报就可以自由进出,这又是因为什么? 慕容娇娇回到自己的宫殿时,望了一眼渐渐漆黑的天色,心口,沉甸甸的似压着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想狠狠的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押下去,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平静。晚些时候,林安有来找她,让她前往海角阁值夜,但慕容娇娇却婉拒了:“林公公,奴婢觉得身子还是不舒爽,只怕不能近身侍前了。” 林安听闻,很是惊诧,忙问道:“姑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安太医来。” “今日景亲王坠马,想必伤势不轻,我只是旧病未愈而已,无碍的。”慕容娇娇立刻推脱,她的确不舒服,但是却与身体无关。 林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姑娘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夜,慕容娇娇辗转难眠,多少次,她想起身去看南宫浩玄,可是推开窗子才发现,四处都潜伏着高手,根本无处可走,看来,南宫辰轩对这一次的聚宴下了极大的功夫。半夜里,她睡得不安稳,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慢慢的朝她走来,从身形看,颇为像南宫辰轩。 是梦吧,慕容娇娇慢慢的张开双眼,看着他走近她,借着窗外幽冷的月光,似乎看到他深邃而包含着某种挣扎的眼神。也许是今日他与玉晚柔的事情仍旧令她窒闷吧,所以即便在梦中,慕容娇娇也排斥的转身不再看他,在模糊的心痛中,她渐渐睡熟了。 第二日清早,慕容娇娇醒来时,南宫辰轩就已经带着诸亲王出去狩猎了,林安派了小太监来告知,今夜帝王大摆宴席,为诸位亲王接风洗尘。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根本不能随驾伺候,便再次向林安告假,但林安却道:“我知道姑娘身子不好,但是我怕皇上正午回宫休息时,会没有胃口用膳,所以来请姑娘做些饭菜。”这倒是不难,于是慕容娇娇应允了下来。 正午时,慕容娇娇做了几道家常饭菜送进了海角阁,正遇上南宫辰轩与孙将军等人踏进宫殿,慕容娇娇立刻跪拜在地,看着眼前几个铿锵的脚步声慢慢的走来。 南宫辰轩看到了慕容娇娇,他的脚步在她面前停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便大步走回了御案前。林安上前给他卸下身上厚重的铠甲,慕容娇娇起身退到一旁,抬眼却见他满头大汗,但是面容却紧紧的绷着。 “皇上,臣已派人前往封地查探汝亲王招买的兵马,不下六万。”孙将军一进大殿便禀报。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不仅抬眼望向孙将军。孙将军也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颔首,慕容娇娇但笑不语,但是这时,帝王却突然将手腕上的护甲扯下,咚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惊了一下,慕容娇娇也立刻收敛心神,却见南宫辰轩的下颚绷得极紧,面色也有些难看,他似乎很是烦躁的扯下了护腕,坐在龙椅上,剑眉紧蹙,口气也甚是低沉:“六万兵马,他就不怕朕治他一个谋反之罪。这六万兵马藏身何处?” “回禀皇上,慧德贵太妃命令士兵开凿山洞,那些士兵都是山中操练,所以很是隐秘。”孙将军回答。 南宫辰轩闭上双眼,似乎并不着急应对此事,林安捧着帕子上前为帝王拭汗,而他则又问道:“其他的亲王呢?” “婉静太后等人都是聪明人,所以没有跟慧德贵太妃同流合污,而且诸位亲王的妻妾也不多,更没有发生如汝亲王一般借种生子的侍妾,因而臣以为,这些人可留着。”孙将军回答的格外隐秘,却也是字字见血,夺人性命。 慧德贵太妃当年不知好歹,而今更是胆大包天,可是可惜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依旧算计不过这个睿智的少年帝王。如今的她,应该正在宫殿中抱着那还在襁褓中的孙儿高兴的不知道所谓吧,却不知道,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孽种,并且已在他们前来行宫之时,埋下了祸根。 106携手同心(四),和好 行宫正殿的绯月台便是今夜皇室贵胄的聚宴的地方,此刻,那里已经有数百名士兵在那里布置,行军的后背和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御厨也从午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将昨日和今日晌午诸位亲王及皇帝所狩猎到了野味全部做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为宴席增添气氛。 南宫辰轩下令让孙将军今夜格外的戒备,更是已经暗中派人前往汝亲王的封地,他的心思,慕容娇娇能够猜测得到,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揭穿汝亲王抱来的那个婴儿并非皇室血脉,所以,她只能等,等着今夜宴席之上可能发生的风云变动。 孙将军离开之后,南宫辰轩便沐浴更衣,在他一身清爽,身着墨色龙纹长袍从寝殿踏出之时,慕容娇娇已经将饭菜再次热过送来。南宫辰轩沐浴后,那一头乌黑潮湿的长发只用一根碧玉的雕龙簪子束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狂放懒散,慕容娇娇偷偷看了一眼,便立刻别开,因为此刻的他,竟令她有种秀色可餐的感觉。 南宫辰轩是俊美的,这一点,慕容娇娇一直都知道,但是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很是‘诱人’,或许是刚沐浴过后的感觉吧,他的衣裳穿的有些随意,胸膛的衣襟微微敞开,上面还溢着水珠,麦色的肌肤精壮而有力,修长的手指捏起奏章的时候,更显得懒倦优雅。 南宫辰轩坐在御案前,他连一眼都没有看慕容娇娇,但却抬手示意林安退下,随后拿起几本今日刚送来的折子看了几眼便仍在了一旁,随后,目光才落在面前的冒着腾腾热气,散发令人垂延香味的饭菜上。停顿了片刻,他才又将目光转移到慕容娇娇身上,深凝她低眉垂首的面前,少许,沉声道:“今夜的宴会,你随朕一同去。” 慕容娇娇一怔,忙跪拜地,道:“奴婢卑贱之躯,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何况奴婢病体,只怕会冲撞诸位亲王、王妃。”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剑眉紧紧的蹙起,面带寒意,他冷冷的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慕容娇娇,薄唇紧紧的抿起。慕容娇娇感觉到了南宫辰轩停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她心头一慌,想再为自己找更好的说辞,但是南宫辰轩却已经站起身。 慕容娇娇看着眼前的腾云金龙纹的戎靴,眉心紧紧的蹙起,欲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见南宫辰轩委身握住她纤细盈盈的手臂,猛地将她拉起身。慕容娇娇骇住,抬眸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漆黑冷凝的是看着她,下颚紧绷的令人心惊,他低沉暗哑的道:“你觉得朕会一直容忍你么?” 慕容娇娇呆住,心头有些阴寒,却闻他继续道:“你觉得朕会容许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朕的意愿,让朕心烦意乱么?”,说罢,他跨步上前,慕容娇娇下意识的后退,两个人便是一直踏住,知道慕容娇娇的腰身撞到身后的案台时,才僵硬的停下来。 慕容娇娇目光混乱,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熟悉,却又不再如同以往那样柔情,而只有冷硬刚毅和决然的少年天子,心口已经冷得令她有些麻木了。她凝视他,呼吸有些窒住,而南宫辰轩却更为凌厉,他另外一只手扣住了慕容娇娇的下颚,不容许她眼神闪烁逃避,而是冷冷的盯着她,声音沙哑低沉冷道:“你觉得朕会对一个背叛朕,逃离朕,甚至于其他男子有着牵扯不清关系的女人怜香惜玉么?朕一直都杀了你……” 南宫辰轩的口吻充满杀气,咄咄逼人,仿佛她早已让他咬牙切齿,而他忍耐至今只是因为不屑索取她的性命一般。慕容娇娇怔怔的看着他,在看到他眼底的怒火之时蓦地闭上了双眼。 南宫辰轩看着她的模样,剑眉也微微蹙起,他垂眸平息自己的怒火,而慕容娇娇却绝望的道:“奴婢一身罪孽,还请皇上赐死。”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陡然瞪向她,目光怒火更甚,而慕容娇娇却只是紧紧的闭着双眼,那模样似乎任他处置。南宫辰轩胸口怒火汹涌,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该死。”,她该死,竟然不为自己辩解,她竟然承认了……南宫辰轩气得手都开始颤抖,他猛地松开她,怒喝道:“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胸口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她终于听到这句话了,冷绝无情,自从再次相遇之后,她多少次想象终有一日他们一定会这样,他会这样绝决冷酷的杀了她,或者让她滚,终于,她等到了。慕容娇娇的眼眶已经红了,泪水无法遏制的掉落,但是她唇角却勾起了笑意,随后快速冲出宫殿。 但是在她的脚步刚跨出大殿的汉白玉雕龙浮凤的门槛时,却听到身后一阵巨响。她惊住,转身望去,泪水模糊中景看到南宫辰轩手扶红漆石柱跪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揪住胸口的衣襟,侧容扭曲,痛苦的几乎抽搐。 慕容娇娇怔住,却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南宫辰轩此刻也抬头望向她,隔着数丈距离,就如同隔绝了千山万水一般,他们彼此也许都明白,这一次再分别,便是从此天涯海角,万丈红尘,众生芸芸,四圣都不复相见了。慕容娇娇看着他眼底的冷冽,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她闭上双眼,转身准备唤内侍进来,但是她转身的一瞬间,南宫辰轩颓然倒在了地上。 慕容娇娇脚步已经跨出的门口,却不由得再次回头,而当她看到南宫辰轩倒在地上时,却吓住了。她顾不得许多便冲进大殿,扑到他的身侧,想扶起他唤人过来,但是她的手刚触及他,南宫辰轩却突然拽住她的手,猛地扯过。 慕容娇娇来不及惊诧,就已经跌在了南宫辰轩的胸膛上,目光再次撞见他的深邃的眸子,这时才发现,他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晶莹,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显然痛不欲生,但是拽着她的手却似用尽了力气一般,而且正吃力的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的抱住,按住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口。 慕容娇娇呆愣的僵直着,却见南宫辰轩气息不稳的闭上双眼,声音暗哑:“朕赌你会回来……” 慕容娇娇睁大双眼,却见他似渐渐的失去了意识一般,她忙对宫殿门口大声喝道:“来人,快去找安太医,皇上昏倒了。” 这一声叫喊,吓得那些宫人全部冲了进来,林安在看到皇帝躺在地上之时,吓得面无人色,立刻吩咐道:“快,快去找安太医过来,快点。”说罢就冲上前来扶起南宫辰轩,准备将他背进寝殿的床榻上,但是在看到南宫辰轩紧紧握住慕容娇娇的手腕时,却错愕的愣怔了一下,随即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随后才道:“慕容姑娘就留下来陪着皇上吧。”,说罢,便背起帝王走进寝殿。 不多时,安太医就匆匆的赶来,看他一身疲惫的模样,可见是直接从景亲王的寝殿直接赶过来的,身上的朝服都因为日夜操劳而布满了皱褶,然,在他上前为帝王诊脉的时候,却错愕的发现帝王的手紧紧的握着慕容娇娇的雪白的皓腕,无论如何拽,都纹丝不动。他面色带着为难的望了望慕容娇娇,又看了看林安,林安便上前问道:“慕容姑娘,皇上因何突然昏倒,若是因为旧疾的话,稍作休息也可舒缓过来,不如我们等皇上醒了之后再行诊脉。” 慕容娇娇垂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道:“皇上昏倒时,手揪衣襟,看起来很痛苦。” 林安的面色微变,而安太医则是愣了一下,随即道:“老臣明白了”,他砖头问安太医:“皇上许久未曾用药了,近日可有噩梦缠绕?” “慕容姑娘病着的那几日甚为厉害,有时能折腾大半夜,不过皇上不许我去找您,至于近两日……。”林安有些疑惑,随即又望了望慕容娇娇,想了片刻后才又道:“至于近两日,皇上虽然夜不安寐,但是梦魇倒是少了一些。” 慕容娇娇眉心微微蹙起,有些诧异的望向林安,而安太医沉吟片刻,只道:“那我们先退下,待皇上醒了再来请脉吧。”,林安点头,二人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随即便都退下了。 寝殿的青梨雕菱花镶边的大门缓缓的关闭,慕容娇娇慢慢的跪在床榻前的软垫上,看着他苍白的俊容以及那即便昏迷了却依旧蹙紧的剑眉,心口混乱如麻。他说他赌她会回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慕容娇娇想到前一刻她的声色俱厉,突然觉得痛心,甚至想挣脱开他的禁锢,立刻就离开,可是在看到他那似被梦魇缠住了的痛苦神色时,却又不由得心软了。 一个多时辰后,南宫辰轩似惊醒一般的抽搐醒来,慕容娇娇被吓住,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却见他仍然迷糊的半瞌着双眼,但口中却呢喃着什么。她立刻俯身,似乎听他说要喝水,于是她立刻去倒水,但是刚走两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他紧紧的拽着,而她这一动,使得他更为紧张的拽紧了,慕容娇娇无奈,只能回到窗沿便,安抚他。 南宫辰轩这时才慢慢的睁开双眼,他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娇俏的面容时,神色微怔,但那双眸子却痴痴的看着她,少许,竟呢喃道:“娇娇,朕四处寻你……”,慕容娇娇猛然一僵,有瞬间的错觉,以为南宫辰轩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刚唤了他两声时,却才发现他似乎仍旧在梦中迷幻着,并未真正的清醒。 难道他在潜意识里,仍然是记得自己的?慕容娇娇惊疑不定,她知道南宫辰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关于以前的事情,他也只是一直都在猜测而已,可是现在…… “辰轩,你渴了,我去给你倒水……”慕容娇娇试探性的说道,并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额头,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轻柔浅笑。 南宫辰轩看着她,那样子宛如当初那个九岁的孩子,任性狂妄,但却也是脆弱而听话的,他微微点头,慢慢的放开了手,但在慕容娇娇欲要起身去倒水时,却有突然抓紧了,口气急促的问道:“你会回来吧。” 慕容娇娇心头一酸,他轻缓的道:“会的,只是去给你倒水,怎么会不回来呢?”,他终于放开了手,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那模样紧张的令人心疼。慕容娇娇起身去倒水,也一直能够感觉得到他眼神的凝视,她几乎欲哭,但还是强忍住了,随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露出轻缓的笑意,转身走到他身边。 现在的南宫辰轩应该还没有彻底清醒,否则他不会如此脆弱的看着她,这种眼神也是现在的少帝没有的,当今的大周天子,冷绝无情,可是现在的他,却那样温顺。 “来,喝水”慕容娇娇扶起南宫辰轩,将杯沿触摸他的薄唇,慢慢的喂他喝水,而他一边喝着,眼睛却还是一刻不停的凝视她,在慕容娇娇放下杯子时,他又低哑的重复道:“娇娇,朕四处寻你,一直寻你……。” 慕容娇娇心口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扶南宫辰轩睡下,泪水无声的掉落,她声音有些哽咽的道:“睡吧,我一直都在,我回来了。” 南宫辰轩看着她,突然笑了,眼底满是笑意和满足,像个孩子,少许,他慢慢的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见他睡熟了,慕容娇娇立刻踏出寝殿,让守在门外的安太医和林安进来。安太医一踏进大殿,便匆匆走到帝王面前跪下请脉,约莫一刻,他蹙紧眉宇,声音因为熬夜有些沙哑的道:“皇上的身子并无异常,很是康健,不过心脉紊乱,应该是噩梦缠绕,思虑想念过多,若不服药,慢慢调息也可以,只是,以皇上的性子,只怕不是我等能够劝慰得了的。” 林安看着窗外的天色,此刻已经是日落黄昏了,满天的红光斜射进殿,在汉白玉地砖上拢起幽幽的光晕,清风吹拂起明黄幔帐,来回摆动,竟生出几分脱离红尘世俗,高处不甚寒的意境,林安看着黄昏的红光,道:“皇上身子不爽,只怕今夜的宴席不能够……”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床榻上的南宫辰轩就动了一下,众人一惊,立刻全部围拢过来,只见南宫辰轩的剑眉紧紧的蹙起,随即,睁开了狭长幽沉的眸子。慕容娇娇看到他的眼神,知道,那个冷酷决然的帝王又回来了,于是便于林安、安太医一同跪拜在地,当她叩首的时候,心头一阵刺痛,刚才的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梦。 “皇上,您醒了?”林安见皇帝醒了,欢喜的上前搀扶。南宫辰轩坐起身,他抬手轻按住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些不适,但是他看到慕容娇娇也在跪在榻前时,却突然怔住了,目光也渐渐冷凝,他坐直身子,神色紧绷,似乎顷刻间就又变成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冷漠帝王。 林安见他神色不对,忙道:“皇上,您昏迷了,好在慕容姑娘……”,但他的话再次被皇帝给打断了,只闻他道:“你们都退下。” 林安和安太医一怔,随即起身欲要退下,慕容娇娇见状,也赶忙起身与他们一同离去,但,南宫辰轩却冷冷淡淡的道:“你留下。” 慕容娇娇只能僵硬的停顿步伐,慢慢的回头。南宫辰轩坐在床榻上,那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慕容娇娇的头低垂,而他却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却不言不语,依旧那样看着。 慕容娇娇觉得很是压抑,更觉得心口窒闷,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对自己说什么,所以现在看到她仍然在这里,便觉得厌恶,甚至决定要杀了她。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叩跪在地,但是她刚委身,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箍住了身子。 慕容娇娇僵住,而南宫辰轩却抱得更紧了,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那胸膛的温度和手臂上的力道,却让她明白,他给了她答案,他仍旧要她。莫名的鼻尖一酸,慕容娇娇闭上双眼,一滴清泪从脸颊上滑下,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他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一滴晶莹的液体,闭上了双眼,将她紧紧的按在自己的怀中…… …… 他们算是和好了么?慕容娇娇对于今日南宫辰轩的那个拥抱,思绪了良久,甚至在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依旧无法平息心头的澎湃,在内殿内来回踱步。而在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愚蠢行径时,一个转身,却看到了镜子中一个笑颜如花,万般妩媚动人的女子,而当她瞥见了案几上已经漏空不知多久的沙漏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为了帝王的拥抱,傻笑了一个多时辰。 镜中这个比曾经华贵高傲,娇美妩媚的皇太后更为青涩俏丽的娇容女子真的是她么?慕容娇娇走到精前,只见镜中的女子脸颊嫣红,目光如水璀璨,红唇微微勾起,就如同怀春的少女一般……慕容娇娇呆了呆,随即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再也不是曾经决然冷傲的慕容娇娇了,她就是那个白痴玥宜馨。 ------题外话------ 这几天一直都在纠结生病的问题,抱歉了各位,但是影子一定会认真更完的。 107携手同心(五),夜宴 在晚宴之前,南宫辰轩再次召见了玉晚柔,从不近女色的帝王两日内的多次召见,已经让整个行宫的人议论沸沸,流言四起,更是让当初在山谷观看狩猎的汝亲王侧妃冷笑连连,因为在这些众多亲王的女眷眼中,玉晚柔当初冒险跪拜帝王马前,请求皇帝将自己赐给景亲王的那一幕,不过是一个她耍弄的一个手段而已,她真正喜欢的,是当今皇帝。 其实这个猜测也无不可能,因为景亲王就算的确是大周的第一贤王,但是无论算年纪还是地位,他永远都及不上当朝天子,更关键的是,景亲王狩猎坠马,此刻还生死不明,若是玉晚柔当真心仪景亲王,为何一日数次踏进海角阁,而不是景亲王的寝殿?所以,这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因而,那些亲王的女眷,甚至连几位太后也都跟随着讽刺起玉晚柔来。 慕容娇娇在寝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但她只是倚在青梨雕刻窗格前看着夕阳落山的美景,眼底一片清明。她很想去看南宫浩玄,但是这四周布满的守卫和死士却令她无从走脱,今夜,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慕容娇娇并不清楚,但是以南宫辰轩的性子,他已经早就筹划好了,只是玉晚柔……想起那个曾经在桐雀小筑为与自己争一口气,便跃下荷花池的俏丽少女,她眼神微微的沉下,心口却辨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行宫最南侧的宫殿中,慧德贵太妃身披华丽的金丝孔雀羽长袍,端坐在镜台前,身侧有十来名宫娥捧着各式的头饰、手镯以及脂粉,低垂娥眉的静候着,她倨傲的仰首,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宫娥将她保养得宜,乌黑油亮的长发慢慢的绾起,梳成望仙髻时,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笑意,眼底清冷阴郁,她抬起涂抹成金色的指尖触摸了一下眼角,那里浓妆遮掩了原本细密的皱纹,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悦,拿起玉轮按揉,她悠悠的道:“六年了,哀家今日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可想想岁数,哀家不过三十几。” 她身后的宫娥甜笑着捧起一根金丝络成的孔雀展羽的流苏金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顿时,镜中的女子更为华贵孤傲,甚至带着不可一世。那女子又为她在发髻后面插上了支是累金丝攒东珠的孔雀簪子,笑吟吟的道:“贵太妃多年来姿容不改,气色更甚当年,现在更当年轻呢,与那几位荣极位高的太后比起来,可谓是一个是天边燕,一个是脚下泥。” 婉静太后等人,这六年来的确苍老了不少,也许是正愁郁着为何自己的儿子侍妾众多,但多年来却不能给自己添个孙儿吧。而想到这个宝贝孙儿,慧德贵太妃的脸上便露出精锐的笑容,她在宫娥给她孔雀镶东珠的金耳铛,戴上垂着翡翠福寿的金项圈之后,抬手在宫娥的搀扶下起身,对旁侧的人道:“去,将侧王妃叫过来,带着世子。” “是”宫娥们见慧德贵太妃心情喜悦,不由得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于是纷纷告退。不多时,汝亲王的侧王妃倪氏抱着一个用赤色金丝五毒百福图的包裹着白胖婴儿走进来,她满脸带笑,妩媚柔婉的对慧德贵太妃轻轻一拜,福身道:“臣妾参见母妃。” “不必多礼”慧德贵太妃笑着抬手,倪氏立刻将怀中的婴儿递过去。慧德贵太妃抱着手中沉甸甸的男婴,眉眼之间都是欢喜,她淡淡的道:“辰诞这个孩子生性软弱,这也是当年被玥宜馨那个妖妇给吓的,不过,那个妖妇终究是得到报应,年少体壮之时就暴毙了,如今,要对付这个少年天子,哀家易如反掌。” 倪氏听闻慧德贵太妃如此野心勃勃,眸光隐动,她娇笑着,乖巧的道:“母妃说的是,当年皇太后把持朝政,肆意驱逐异己,手段卑劣狠辣,如今她已经作古了,依臣妾看,在诸位太后之中,唯数母妃您最为睿智,要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天子,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慧德贵太妃对倪氏说的话还是很受用的,她一边哄着怀中的婴儿,这个便是她宠爱倪氏的原因,更是她的希望,她目光微微眯起,精锐而歹毒,冷笑道:“如果大周皇帝此刻暴毙,诸亲王之中,虽然景亲王最为年长,但是他身体虚弱,如今又卧榻病沉,接近而立之年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所以他没有资格成为皇帝,但诞儿却先帝的皇长子,膝下又有世子,比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帝。红舞,你是世子的母亲,虽然现在位置不及正王妃,但是你为诞儿生下王长子,将来有你的好处。” 倪氏听了,面容顿时笑颜如花,这是慧德贵太妃第一次如此坦诚的许诺她的身份地位,她立刻福身,道:“臣妾谢过母妃提拔,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世子,不复母妃的一番栽培。” “你能这么想就好。”慧德贵太妃勾唇笑着,发髻上的流苏和金步摇微微摇晃,在窗格外斜射进来的夕阳红光中流光溢彩,无比奢华,她用涂抹成金色的尖锐指甲慢慢的抚着怀中白胖婴儿的小脸,在那婴儿刺痛,哇的一声洪亮的哭闹起来之时,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抬眸幽深的望向窗外,冷冷的道:“风水轮流转,玥宜馨,你当初欠哀家的,哀家要一次性都拿回来。” 九皇子是太子,而在贤贵妃和其子先后暴毙之后,她的儿子便是先帝的皇长子,自古富贵登极的只有两种身份的皇子,一是嫡子,二是长子,所以,当朝少帝该有的,她的儿子也全都有了,皇位,那个曾经怯弱受人欺凌的九皇子都能拥有,那么她的儿子,自然也该有。 猩红的阳光隐没在西山之下时,满天红光,如同火烧一般赤红,站在着高处不甚寒的行宫之上仰望,更觉得美不胜收。天色渐渐暗沉,星辰日月隐隐浮现,今夜,明月成缺,但却万里无云,两极之地,参商二星此起彼落,遮掩玄机。扶摇白玉雕砌的栏杆,站在窗前望月,今夜当真有‘手可摘星辰’而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触感。 越接近晚宴,行宫周遭密布的势力便也越是紧闭,甚至到了天网恢恢,密不透风的境地。天色渐渐暗沉时,林安派了小太监来催促慕容娇娇前往海角阁为皇帝更衣,她不及细想,匆匆前往。踏进海角阁时,空气中还浮动着隐隐的胭脂香气,如此浓郁的胭脂水粉香气,想来必然是那个女子盛装而来之时所留下的,而南宫辰轩接见的,只有玉晚柔一人。 慕容娇娇有些不快,虽然她没有在宫殿中闻出其他暧昧的气息,可是想到那个柔美俏丽的女子来过,她便心里堵得慌,可是当她觉得不舒坦时,却又好笑的嘲讽起自己来,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南宫辰轩虽然留下了她,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许诺,他们之间甚至相处几个时辰,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至于玉晚柔,南宫辰轩召见她,肯定不会一直沉默的与她对视。 素手轻柔的为南宫辰轩扣上墨色龙袍上的盘扣,在林安为他束上紫玉金冠之时,纤细的手指捏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墨色璎珞长穗,指甲在那墨玉珠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林安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慕容娇娇紧绷的侧容,却没说什么,而在他转身将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中的锦带取出时,南宫辰轩却蓦地握住了慕容娇娇的手。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随后有些别扭的挣扎,但他的那修长的手却握得极紧,更是不容许她挣脱一般的硬是颁开她的手,扣住她的手指,紧闭的握着。林安回头,看到这一幕,神色呆了一下,但随后却不动声色的为帝王系上腰带,打点好一切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你在生气。”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含着冷意,却也略带几分沙哑。 慕容娇娇垂着长睫,在听到这句话时,眉心微拢,但却口气有些颓败的道:“奴婢不敢。”,可是一开口,慕容娇娇就后悔了,因为她的口气实在是很捻酸,于是她立刻似蔫了一般的垮下了双肩,神色很是懊恼,但她这幅样子却惹得南宫辰轩轻笑起来。 慕容娇娇听到那笑声,觉得无比刺耳,但是却又不由得好奇的抬头望向他,自从他们再次见面,她还不曾见过他笑,然,在触及他幽深的眼神和那张俊美得几乎足以令人沉沦窒息的面容时,他却不容许她看一般将她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腰身紧紧的抱着。 慕容娇娇闻着他身上干净而清爽的气息,出了淡淡的龙涎香之外,没有掺杂丝毫其他的味道,她身子微微一怔,随即心口的不舒坦顿时消失了,因为她知道,他与玉晚柔并没有亲密的接触过,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欢喜,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便道:“闻到什么了吗?” 慕容娇娇一僵,有些错愕,而南宫辰轩却放开她,深邃的眸子带着几分难得的戏谑凝视她茫然的神色,竟道:“你觉得朕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吗?” 慕容娇娇彻底石化了,她错愕的看着他,随之在明白她话中的意义之后,面容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她有些气恼的退开就想跑,然在她拖沓着月白色的长裙和沙沙作响的长袍刚跑到宫殿门口之时,却听到身后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晚上别乱跑,等朕回来……”,慕容娇娇听罢,面容更红了,她飞快的跑走了。 …… 苍穹黑幕,明月皎洁,星斗参天。 清风欲度,习习而来,吹拂着山间的枯枝黄叶沙沙飘落,那漫天飞舞的红叶映在四周悬挂的琉璃翡翠八角灯烛之下,似乎成为这巍巍高耸的终南山之巅最为凄美的景色。今夜是阖宫欢庆日子,绯月台上,早已经歌舞升华,靡靡之音荡漾山间,即便无法眼观,却能够想象此刻的晚宴是何等的盛世繁华。 慕容娇娇在寝殿里来回踱步,窗外的丝乐声缓缓流进,即便在风中隐约,但是慕容娇娇是何等的耳力,她几乎都能够听到那些女眷们齐声向皇帝恭贺敬酒的笑谈之音。她有些呆不住,也知道从窗格走的话,一定会被潜伏的侍卫被抓住,所以她索性就推开寝殿大门,但,迎面而来的便是日常跟随南宫辰轩的两名小太监。那两名小太监见了慕容娇娇便笑盈盈的道:“姑娘要去哪里?林总管吩咐了,姑娘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呆在宫阁里,或者让奴才们送姑娘去海角阁等皇上散宴回宫。” 今夜的宴会,只怕不是那么好散的,慕容娇娇面无表情的道:“我担心皇上,想去绯月台看一看。” 那两名太监顿时就有些慌促了,他们道:“万万不可,皇上特别交代了,姑娘一定要好好的待在宫殿里,切莫乱走,今晚上只怕不太平。” 不太平?慕容娇娇秀眉微动了一下,眼底也略略一沉,但随之却大步踏出了宫殿。那两名太监阻止不及,吓得面无人色,却只能跟随她的脚步朝外面走去。 绯月台是行宫最大的宫殿,据闻当年太祖建造之时,是特地为能歌善舞的揽月公主所建。揽月公主是太祖皇后最小的女儿,大周王朝的本纪上记载,揽月公主貌似皇后,聪颖娇美,三岁能识千字,五岁背诵数百首诗词,并且能歌善舞,是诸皇子公主所不能及。但是这位公主却红颜薄命,十九岁就已经撒手人寰,而太祖悲痛之余,便将曾经的揽月台改为了绯月台,用以祭奠这个薄命的爱女。 “姑娘,姑娘你不能去绯月台,皇上下过口谕……。”两个小太监不敢拦住慕容娇娇,却是一边跟随跑着,一边叫喊,而慕容娇娇在靠近绯月台之时,却回头对他们二人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在那两名太监微微怔住之时,一个旋身飞跃上了石柱,消失了在了幽深的回廊之中。 绯月台的外殿守卫并不多,看来南宫辰轩并没有在这里布下重兵,以免引起他人怀疑。她悄身潜入,躲过了数名看守的侍卫,在听闻道宫殿外整齐细碎的脚步声时,眼底一沉,立刻跃上了宫梁,扯住幔帐遮掩住自己的身影。此刻,只见宫殿下方的数丈青石地砖上,一群身着碧色宫裙,翩然飘舞的宫娥捧着各色佳肴摇摇走入内殿,宫殿大门开启之时,丝乐之声更为清楚。 慕容娇娇朝内殿瞥了一眼,只见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猩红的长谈铺设,两侧的乌木翘首案几上,坐满了诸位亲王的女眷,满身华贵的慧德贵太妃与婉静太后等人坐在最前侧,帝王宝座的下首,至于各位亲王自是坐在女眷的最上首。慕容娇娇快速的扫视那些人,终于在帝王的下首处找到了南宫浩玄,他身着月白色蟒纹蛟龙长袍,虽然不华贵但却在这万紫千红,繁华盛宴之中更显得醒目,也衬托得她的面容更为苍白。 南宫辰轩端坐在十层汉白玉石阶之上的九龙腾交的金椅上,身后的赤金莲花交叠的灯烛照耀着墙壁上的鎏金菱花图腾,折射出几分金黄的光晕笼罩,令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觉得此刻的他如同天神一般威严的俯视众生。 在那些宫人入殿之后,慕容娇娇跃身而下,悄然的藏躲在红漆石柱之后,那层层叠叠的垂落的明黄幔帐之中,目光冷清的观察内殿,只见众人都含笑饮酒,相互举杯,欢声笑语不觉,而大殿的红毯上,一群身材妙曼,姿色俏丽的女子正舞动长袖,纤纤甩扭杨柳腰肢,舞得优美动人。但是,怪异的是,慕容娇娇找遍整个宴席,却都没有看到玉晚柔,唯独她的兄长玉溶清坐在南宫浩玄的身侧,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排场,所以很是拘谨。 一曲歌舞落幕,那些舞娘福身缓缓告退,只见坐上众亲王最上席的汝亲王含笑迷眼的盯着那些舞娘,高举手中的就被,饮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听闻这些舞女都是婉静太后平日内侍,真可谓是个个貌美如花,倾城国色,令小王实在是羡慕啊。” 慧德贵太妃瞥了自己这个只知道沉迷女色的儿子一眼,似乎也并不在意,不过那些下席的女眷们却都瞪直了眼睛,个个捻酸带怒,看起来很是不悦。而婉静太后却只是轻柔一笑,缓缓的道:“哀家离开皇宫六年,承蒙先太后娘娘和皇上的鸿恩,被册封为太后,安居封地,荣极一身,衣食无忧,而亲王资质平庸,也不承望能报效朝廷,安邦定国,所以,便也闲暇无事,行舞作乐,让贵太妃姐姐和汝亲王殿下笑话了。” “妹妹说笑了,其实不能够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的何止妹妹一人,哀家的儿子也是一个不能够担得起重任的人,不过,幸得哀家最近得了一个孙儿。”慧德贵太妃话语之间满是慈和谦笑,却不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铺设。 婉静太后看着她,那并不奢华造作的发髻上带着六枚凤头金钗,她轻抚了一下赤红色的金丝绣牡丹宽袖,浅浅笑道:“哀家没有姐姐的福气好,至今没有能够得孙儿,想来,这也是人生的憾事。” 婉静太后的儿子洪亲王听闻自己的母后如此说,吓得立刻起身,显得很是忐忑的道:“是儿臣的错。” 婉静太后看了洪亲王一眼,却微笑的道:“哀家只是平日口中唠叨几句罢了,你也不用如此忐忑,别让诸位亲王和皇上看了笑话。” 宴会上的女眷都掩唇而笑,而洪亲王的几名王妃和侧王妃却是端庄安坐,完全没有因为此事而觉得羞愧,而婉静太后则摆手让自己的儿子坐下,别打扰别人的雅兴。洪亲王见自己的母后面带笑意,并无恼怒之色,这才安心的坐下,而他身侧的正王妃则是立刻执酒为他满上。 慕容娇娇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玉溶清旁侧的空位,疑惑着玉晚柔为何没有参加宴会,南宫辰轩召见她多次,此事行宫上下的人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玉溶清不容许她出席,唯恐辱没家门,但是以这位玉二小姐的刁蛮性子,只怕想阻止都十分不易。 庞贵太妃与敏辰太后看到刚才那一幕,却只是一笑,但是二人的笑意里却带着几分苦涩,他们身后的卢亲王和亦亲王还尚为年轻,刚满二十来岁,年轻英俊,器宇不凡,而他们身侧正王妃也都容貌端庄,姿色娟秀,只是可惜,成亲数年却一点喜讯都没有。 或许,聪慧警敏若婉静太后、观人于微,心思细腻似敏辰太后,甚至恭敬卑谦,当年差点因为莺贵太妃之事被牵累的庞贵太妃心里也都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纳娶众多妻妾都至今未有后嗣的原因了,毕竟,当年南宫辰轩下药可以悄然无声,但是这些药毒残留在身体内,医术高于安太医的江湖郎中也是能够诊断得出的。 此刻,又一袭歌舞袅袅而来,长袖善舞的宫人们顿时将这原本有些僵持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因为众人又将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些身子婀娜的宫人身上。此刻,南宫浩玄仰首灌下了一杯酒,随后突然起身,看样子有些熏醉一般,他对帝王微微一拜,声音有些沙哑的道:“皇上,臣病体虚弱,不甚酒力,为不打扰众位的兴致,先请告退了。” 南宫辰轩的面色如同蒙了一层薄纱一般,令人看得不真切,他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随之摩挲转动着手中的金樽,却不曾饮酒。南宫浩玄委身告退,旁侧的玉溶清立刻上前搀扶,与他一同退下。 看到南宫浩玄走过来,慕容娇娇立刻闪躲了一下,透过重重叠叠的明黄幔帐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去的背影,他消瘦了很多,再不似当年她在千鹤湖畔看到的玉树临风的模样,慕容娇娇眼眶有些酸涩,但是随即便别过头不再看他。 大殿内,一支歌舞又停歇下来,众人起身举杯敬贺帝王,饮酒之后,一直不不甘沉默的慧德贵太妃再次起身,她那带着笑意向皇帝举杯,道:“哀家愿祝皇上万岁千秋,大周江山世代延绵。” 南宫辰轩淡然一笑,举杯干尽,低沉的声音分外威严:“慧德贵太妃客气了,朕的江山能否稳固,传承千古,万代不朽,也要看诸位亲王的扶持。” 慧德贵太妃一笑,道:“皇上说的不错,今日哀家就有一事相求。”,说着,让汝亲王的侧王妃抱着婴儿上殿,她从身着一袭淡紫色金丝绣蟹爪菊的华袍缓缓的走来,华贵的发髻上珠翠步摇伶仃,在金碧辉煌的烛火照耀下,摇曳生姿,华美动人。她微微向南宫辰轩一拜,娇声道:“臣妾拜见皇上。” 南宫辰轩抬手,让她起身。倪红舞一起身,便含羞带怯的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了慧德贵太妃,慧德贵太妃一接过那孩子,便露出的欣慰而得意的笑容,上前两步,道:“皇上,这是哀家的孙儿,按照大周祖制,世子传位,也是立嫡立长,如今诞儿的嫡王妃妍氏无所出,倒是舞姬倪氏为我大周添了血脉香火,所以哀家想册封倪氏为侧王妃,这个孩儿为世子。呈递的折子已经批好了,只等皇上允准,另外,哀家恳请皇上能为世子圈名赐字,哀家与汝亲王以及王府女眷都将铭记皇上恩泽。”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慧德贵太妃的面容和神色,但是却能知道她的用意。 ------题外话------ 今晚回了趟家里,最近影子状态不佳啊! 108携手同心(六),不肯再爱 南宫辰轩应允了慧德贵太妃,册封了那个白胖的婴儿为世子,并圈字‘瑞’,赐名南宫月允,令下旨册封汝亲王世子生母倪红舞为侧王妃,赐品服大妆。(.好看的小说)倪红舞原本是只是汝亲王府邸中的一名歌姬,传闻歌声婉转动人,姿色撩人妩媚,所以在王府中一舞,便为汝亲王看中,一夜宠幸之后,便身怀有孕,诞下了大汝亲王世子。 汝亲王妻妾众多,却无人能有喜讯,再加上他原本就喜新厌旧,每日左拥右抱,眠花宿柳,精神日益颓废却仍然不该恶习,所以在身体渐渐被掏空之时,能够得一子,自然是欢喜不甚,所以当下就与慧德贵太妃、倪红舞一同叩首谢恩。 皇室贵胄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如寻常百姓一样,几家欢喜几家忧,婉静太后、敏辰太后等人看着慧德贵太妃的抱着孙儿傲然回到座位上的模样时,神色都露出了几分寂寥,但同时,也都疑窦重生。不过,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慕容娇娇目光沉幽的望向高高在上,似乎也朝这边看来的南宫辰轩,她算错了他的心思,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动慧德贵太妃,所以,她转身离去。 慕容娇娇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海角阁等南宫辰轩,二更天时,听到了宫殿外的脚步声,她站在大殿中央的红毯上望着门口,在看到他一身倦意的回来之时,浅浅轻笑。南宫辰轩见了她,眼底深邃沉幽,他挥退跟随伺候的众人,走到她面前,沉声道:“为什么要去绯月台?” 南宫辰轩的口气有低沉平淡,慕容娇娇根本无从听出他是责怪还是其他,她垂掩长睫,寻思片刻,却缓缓的道:“慧德贵太妃心思奇巧,虽因受贤贵妃的连累而无法成为太后,但汝亲王毕竟是先帝长子,只怕这一次册封世子之事刻意大张旗鼓是故意而为之,不可不防。” 南宫辰轩狭长的眸子划过一丝冷意,但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却依旧,少许,他冷淡的道:“你说这些,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想要告诉朕,朕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够除去这个满腹野心的老妇?你去绯月台就是为了这件事?”,南宫辰轩说道这里,口气格外的凝重,话语也显得很是不悦,甚至剑眉也微微蹙起。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的神色,不敢再说话了,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神色凝滞,而南宫辰轩却一直盯着她,过了片刻,突然将她拥进怀中,口气依旧僵硬,但是却带着几分软化:“朕以为你去,是因为想朕了。”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而他则幽幽的道:“朕一直都在想你……” 说不出心里究竟翻腾着什么样的感觉,慕容娇娇鼻尖一酸,不由自主的环住他精壮的身体,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中。分别数月,她根本没有期盼过还能与他相见,更不想再与他纠缠,可是现在的他,却又让她无法离开,她隐约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心,甚至知道自己偶尔会想念他,这种感觉是曾经深陷挣扎中的她不曾有过的,可是这样的情愫对她而言,究竟是缘,还是劫? 慕容娇娇突然想起来仓央嘉措的那首‘问佛’: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闭眸,慕容娇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我也想皇上,可是却又怕自己沉陷的,是一个无底深渊,到时候难以抽身,更痛苦万分。”,或许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这样回应帝王的情意的女子吧,被皇帝垂怜,谁不感恩戴德,永佩洪恩,而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南宫辰轩身子一僵,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幽沉的眸子望进她清透的眼中,少许,他沙哑的道:“朕让你觉得自己跌入万丈深渊了吗?”,慕容娇娇看着她,突然有种被他那双黑眸吸走魂魄的感觉,竟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只能这样愣愣看着。 南宫辰轩的拇指在她脸颊上慢慢的摩挲着,食指划过她的孤傲的秀眉和那双清透和清冷的眸子,慢慢的靠近她,气息吞吐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却也是滚烫的,让她不由得一阵颤栗,他声音更为沙哑低沉:“留在朕身边吧,朕想,或许……”,他顿住,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可是那冰凉的手指却若有若无的抚上了她柔软的红唇。 慕容娇娇看着他,已经意识他的动作,不禁有些闪躲,但是她刚后退了一步,南宫辰轩就扣住了她的腰身,冰凉的薄唇压上了她的唇。亲密无间的接触,使得两个人都怔住了,南宫辰轩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碰触竟然会给他带来这样大的冲击,似乎是什么唤醒了他体内久违的欲望,令他有种血液膨胀沸腾,却又痛苦难受的感觉。 慕容娇娇以为他会继续下去,但是南宫辰轩却突然推开了她,握手成拳带着几分低粗的喘息低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甚至带着翻江倒海的苦楚,令他无法再继续下去。一个声音也不断在他脑海里徘徊,告诉他,这个女人若是他碰了,就将万劫不复,永世不能翻身。 慕容娇娇呆住了,她被南宫辰轩推开的那一刻,心底震荡了一下,有些受伤,可是在看到他剑眉凝聚着痛苦时,却又不忍心的上前搀扶著他,急切的道:“我去找安太医。”,但是南宫辰轩却握住她搀扶自己手臂的素手,紧紧的抓住,闭眸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和下来之后才道:“朕没事,也许是累了。” 明知道他在排斥与自己接触,但是慕容娇娇却还是说服自己,强颜欢笑,她淡淡的道:“奴婢侍奉皇上就寝吧。” 南宫辰轩回头望着她,在看到她那娇美的笑颜时,眼底沉了沉,随之再次将她拥抱进了怀中…… 这一夜,南宫辰轩拥着她入睡! …… 第二日清晨,慕容娇娇早早的醒了,她看着身边睡熟的男子,红唇不由得勾起浅笑,随之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衣裳踏出寝殿,却正好与迎面而来,端了清水准备伺候帝王起身梳洗的林安。 林安以为慕容娇娇昨夜是在帝王寝宫守夜的,便开口笑道:“慕容姑娘,皇上可醒了?” 慕容娇娇原本以为殿外无人,所以在看到林安时,愣怔之余不禁有些尴尬,因为此刻的她,长发披散,还带着几分惺忪之意,虽然衣裳端庄,但是毕竟还是心虚的。她想找个借口回答,却见林安突然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她身后,笑着道:“皇上醒了,奴才伺候您梳洗。” 慕容娇娇错愕的僵住,猛然回头,却见南宫辰轩站在寝殿门前看着她,慕容娇娇的面色顿时红了,她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低沉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早些过来。”,慕容娇娇脚步一僵,随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回到寝宫梳洗更衣,将长发绾成简单的发髻,慕容娇娇便到海角阁的小厨房里为南宫辰轩做早膳,今日,那些厨子显得都十分开心,见了慕容娇娇更是礼遇有加。慕容娇娇有些不解,询问他们,却只闻他们道:“姑娘大喜啊,半柱香前,林公公来说了,皇上甚爱吃姑娘做的菜,以后姑娘可是要入宫伴驾的,让我们好生担待着。” 慕容娇娇听后,怔了片刻,但却只是一笑而过。 早膳慕容娇娇做的很是用心,两碟口味不同的桃酥,一碟芙蓉糕和莲心糕,还有一碗酒酿圆子。捧着早膳踏进海角阁时,南宫辰轩已经正襟安坐御案前批阅奏章了,孙将军和丁旭二人也在,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慕容娇娇垂眸踏进内殿,将早膳放在一旁便要告退,但南宫辰轩见她来了,却道:“孙将军和丁前锋也没有用早膳吧,不如与朕一起吧。”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不禁望向南宫辰轩,错愕于他竟然这般‘平易近人’的与自己的属下一同用膳,而她在抬眼时,却也看到他凝视自己的眼神,深幽平静,但却有很多纵容之意。慕容娇娇立刻收回眼光,将那酒酿圆子盛了三碗,摆好碗筷,只见丁旭已经跑上前来帮忙。 慕容娇娇呆了一下,生怕丁旭这样的不守规矩会引得帝王震怒,但是她再次抬眼时,却见南宫辰轩正与孙将军谈论国事,偶尔扫视她,但却没有什么情绪,她这才放下心,对丁旭道:“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皇上召孙将军来做什么?” 丁旭笑嘻嘻的闻着那香气弥漫的酒酿圆子和点心,小声道:“没什么,国家大事,我听不懂,不过我来时,皇上就对我孙将军夸赞姐姐聪慧灵巧呢,只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想什么,可孙将军的脸色并不好。”说道这里,丁旭也露出了几分难过的表情。 慕容娇娇停下的盛酒酿圆子的动作,在军营时,她曾听林安说,南宫辰轩从不近女色,更不容许有女子对他有半点窥视,否则轻者重责,重者杖毙,十分凌厉严酷,所以,他也从不会对任何人夸赞一个女子,可是今日,他偏偏对孙将军还有丁旭说起这番话,其意欲为何? 正在思绪,慕容娇娇的手突然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她一怔,一回头却看到南宫辰轩,他的大手抽走她手里的银勺,握住她的手指交叉的抱住她的身子,在孙将军和丁旭面前竟然毫不避嫌。她呆住了,想挣扎,但他却笑道:“丁旭,朕会好好待你姐姐的。” 丁旭张大了嘴巴,整个人似石化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但孙将军却快速上前扯住丁旭就跪下,道:“臣恭喜皇上寻得佳人。” 慕容娇娇秀眉紧蹙,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两个人,顿时明白了南宫辰轩为何清早召见孙将军和丁旭的原因了,她转头望向他,但是南宫辰轩却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或许,他也知道自己的计谋很是卑劣,所以害怕看慕容娇娇的眼睛。 南宫辰轩今日见了丁旭,又在孙将军面前与她亲密,也就等于告知了天下,她并非是大周王朝的皇太后,而是孙将军属下,军中前锋的姐姐。 这顿早膳,众人用的极为沉默,孙将军只吃了两块点心就告退了,倒是丁旭高兴的吃了很多,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的拉着慕容娇娇说了好些话,而南宫辰轩也十分纵容,或许他也明白,他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是感情却甚似姐弟。 早膳撤下,海角阁内伺候的人也都退了下去。此刻,南宫辰轩才走到她身边,带着小心翼翼口吻问道:“你生气了?” 慕容娇娇长睫煽了一下,淡漠的道:“奴婢不敢。” 南宫辰轩剑眉一动,却立刻扣住她的身子,将她搬过来面对他,深幽的眸子带着几分以前从不曾有过的紧张凝视她,随之将她拥抱在怀中,声音沙哑的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了,朕会好好待你,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不伤朕,朕什么都可以许诺你。” 相似的话语,却不同的口吻。慕容娇娇听着这句话,心头震动,虽然只相差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他已经将自己忘记了,可是有很多东西,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意识到了他对自己的反应,他排斥自己是因为心痛,他想要自己是因为熟悉,他留下她,是因为他在和上天下赌注,他赌,如果她回头,他便留下她,如果她离开……或许,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还喜欢她,或者爱她! “你不愿意?”南宫辰轩口气突然沉重起来,话语甚至夹杂了薄怒,慕容娇娇看着他,这一刻,她突然内心分明的知道,他一直警惕她,但是却又要留下她,可是,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深深的藏了起来,不肯让她再踏进一步。抿唇,慕容娇娇突然觉得心痛,她开口道:“皇上爱奴婢吗?” 南宫辰轩的眼底陡然一沉,也许是这个字眼触动了他,所以他竟有些恼怒的放开了她,剑眉紧蹙,眉眼之间凌厉凝冷。慕容娇娇终于明白了,他不爱了,或许,不肯再爱了,于是她垂下眼睫,转身便走。 “站住”南宫辰轩的话语格外的急促,甚至带了几分紧张,但慕容娇娇脚步虽然停下,却没有回头,她闭上双眼,只冷冷的道:“如果皇上因为奴婢的冒犯而动怒的话,大可现在就杀了奴婢。”说罢,大步向前。 “除了爱,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南宫辰轩脱口而出,而话语说出时,自己都愣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迫不及待?为什么这么害怕?而她的背影是这样的熟悉,就如同那数月来一直纠缠自己,让他痛苦不止的噩梦一样,他就是在梦中看着这个背影悄然离去,无论怎么呼唤,那个窈窕决然的身影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如此相似,如此真实,南宫辰轩的心口瞬间袭来一阵痛楚。 慕容娇娇的心似被什么刺穿了,除了爱,他什么都可以给,他竟然这样毫不婉转的告知她,他不再爱了。呵,慕容娇娇抬眼,硬生生的将即将流出的泪水逼了回去,随之凉薄而淡漠的道:“可惜奴婢却是除了爱,什么都不想要。” 说完,她决然而僵直的踏出了海角阁,只留下南宫辰轩僵直石化的身影。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曦的红光中,胸口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他挣扎着不追出去,似乎拼命的想为自己保留一些自尊,可是却在眼底失去了那抹色泽之时,瞬间空洞,而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 慕容娇娇回到寝殿时,胸口沉闷的无法呼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厌恶。她知道自己很美,也或许就是这种美丽,才使得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或许,她没有了美貌之后,也就不会再有这些纠缠不清的冤孽。 慕容娇娇握紧了拳头,随之便又踏出了寝宫,寻找安太医。于是半个时辰后,慕容娇娇拿着安太医配置的药水,很快就让镜中出现了一张清秀的陌生面孔,慕容娇娇看着镜子中的女子,照了数次,觉得很满意,便将药水收起来,而这时,林安却匆匆的跑进来,但在看到她时,却呆怔住了,因为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娇娇对安太医一笑,道:“林总管有什么事吗?” 林安一听是她的声音,但却还是愣了老半晌才回神,开口便道:“慕容姑娘,你,你,你的脸怎么……。” 慕容娇娇语气从容的道:“没什么,只是跟安太医要了易容药水罢了,据闻,我这张脸长得惹人厌烦,也见不得行宫里的其他人,所以便涂了些药水。” 林安眉毛动了一下,看样子他也知晓了慕容娇娇话语中的‘见不得他人’是什么意思了,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焦急的道:“罢了,罢了,慕容姑娘,你快随我去海角阁吧,皇上昏厥了,安太医说,这一次好似很严重,我都……” 慕容娇娇的面色一凝,飞快的奔了出去,林安看的傻眼,却只能跟在后面边跑边喊道:“慕容姑娘,你等等我呀,等等……” 慕容娇娇踏进海角阁时,这里已经重兵把守,看样子皇帝的状态的确很是棘手。慕容娇娇快速进殿,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就冲进内殿,却见龙榻上幔帐重重叠叠的遮掩住了,她走上前,安太医见了,立刻拦下来,喝道:“哪里的奴才,竟敢擅闯皇上寝殿,来人……” “闭嘴”慕容娇娇冷声开口,打断了安太医的话语,也将他怔住了。但慕容娇娇却顾不得他的诧异,走上前,掀开幔帐,只见南宫辰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剑眉紧紧的蹙起,看起来分外痛苦,但是,他却又并不清醒,只似沉沦在梦魇之中。 慕容娇娇欲要唤她,但此刻,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声的急促:“贵太妃娘娘,皇上现在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娘娘……” 大殿外,一阵华袍拖地的声响,伴随着鞋子上的流苏晃动,发髻上的金钗步摇的伶仃撞击声越来越近,慕容娇娇陡然眯起双眼,慧德贵太妃,她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海角阁?而且还不请自来? 慕容娇娇看了一眼南宫辰轩昏沉不醒的模样,立刻拉拢好幔帐,在看到一个身照紫红色金丝绣孔雀开屏,衣襟处点缀着无数碧玺,长袖摆动之中,珍珠坠子累累晃动的慧德贵太妃时,眼底划过凝聚的冷意,因为她看到了慧德贵太妃脸上的隐匿的冷笑和眼底的凌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今日如此猖獗,甚至不通报便直接闯进来,莫非是有人传递消息,告知她皇帝突然昏厥的事情。 慧德贵太妃今日梳着朝天髻,连绵的髻鬓上镶着展翅飞舞的孔雀,两侧的金丝络垂着累累细密的金穗子,看起来华贵异常,而三十五六岁的沧桑,也被遮掩在了那浓妆艳抹之下,她一进内殿,一双浓妆之下的凤眼便扫视众人,倨傲而凌厉。 慕容娇娇与众人一同跪地叩拜,而她则缓缓的道:“哀家是来看望皇上的,皇上如何了?” 慕容娇娇瞬间更为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了,她慢慢的抬眼,却无意中看到了站在寝殿门前,眼神有些闪烁的一名小太监,她眼底划过凌厉的杀意,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垂着头。安太医在此刻抬身回禀:“回禀贵太妃,皇上并无大碍,只是昨夜酒喝多了,又吹了夜风,所以有些体虚,休息几个时辰便可痊愈。” 慧德贵太妃细眉一条,眼底带着轻蔑,显然是不信安太医的话,足见她关注南宫辰轩已经很久了,而对南宫辰轩这个毛病也早有所闻,否则她今日断然没有这个胆量敢闯进来询问帝王的病情。 而她进来,也只是为了探视虚实而已,并且,一旦皇帝醒来,她可以推脱成词,说自己紧张帝王龙体,所以一时失仪,皇帝也绝不会责怪,虽然她曾因为贤贵妃待罪,但却还是帝王的母妃。 “没事就好,皇上的身子关乎家国社稷,可万万轻视不得,你们可要好好的照料。”慧德贵太妃目光在龙榻上的明黄幔帐上停留片刻,便满意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慧德贵太妃离开后,众人起身,安太医十分不安的望向她的背影,而正好林安也赶到了,他们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林安便挥退众人,上前问道:“贵太妃怎么会在这里?” 安太医摇摇头,道:“她突然闯进来,看起来必然是海角阁内出了奸细。” 林安面色变了又变,知道此事兹事体大,便对慕容娇娇和安太医道:“此事可大可小,但务必要等皇上醒来之后再作决断,玉姑娘去收集证据了,但现在还没有回来,在此之前,我们千万要稳住。”,安太医面色沉凝的点头,但慕容娇娇却被这句话给怔住了。 玉姑娘,一定是玉晚柔,可是她去收集什么证据? 然,就在她疑惑之时,床榻上的人突然怒吼了一声,吓得众人慌了神,慕容娇娇快步上前掀开幔帐,却见他双手挥舞,似乎要抓住什么,口中痛苦哽咽:“别走,娇娇,别走……” 慕容娇娇的心口一阵沉重,而安太医已经拿出了细细的银针上前,她立刻别开眼,不敢去看,可安太医的两针下去之后,南宫辰轩当真安静了下来,气息也顺畅了许多。 慕容娇娇看着安太医手中那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的麻布,不仅问道:“太医给皇上施的是什么针,为何皇上突然间就好了?” 安太医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是不适应她此刻的面容,他叹息摇头,道:“皇上这病,不能用药医,只能用时间来医治,我给皇上施针,也只能暂缓皇上的痛苦,皇上郁积在内,心思压抑,唯独日长天久,使之慢慢淡忘之后才能有望痊愈,这个病,或许也就是人间传闻的‘相思’吧。” 相思?慕容娇娇眸光一动,他不爱了,可是内心却还是苦苦的压抑,为什么? 109携手同心(七),同心 终南山行宫位于山顶之巅,终日流云环绕,在山雨欲来之时也是雾气弥漫,沉沉压压,有种透不过起来的感觉。正午时,阳光似穿透不了云层一般,只有红色的光晕笼罩在行宫的琉璃金瓦之上,万物的萧索,在扬风而起,枯叶腾飞的之时显得更为触目惊心,同时摇曳晃动了无数亭台楼阁处的碧玉琉璃的宫灯,撩起四处张结的明黄色帷幕,尽显奢华富贵。 但这样沉闷的天气,却使得居住在行宫的人都有些透不过起来,于是大多亲王的家眷即便明知道风雨即将到来,也都各自摇着白玉柄的美人扇,拖曳着华袍各自前往了清台或者山间的青石阶梯上透气,于是狂风扎来,扬起了无数绫罗绸缎,绸带飘舞,从山下仰望其上,只见云雾之中姹紫嫣红飘舞,金叉碧翠铛动,恰如无数仙子显身。 南宫辰轩于两个时辰后转醒了,安太医立刻送来了那苦涩的药汁,但是他一睁开眼,闻到那苦涩的药汁之时,却显得震怒的挥手打翻了药碗,哗啦一声,白玉碗应声破碎,滚烫的药汁打翻在猩红的地毯上,污了一片褐色,袅袅的升腾着苦涩的热浪。安太医和林安吓得都跪拜在地,无人敢说话,而慕容娇娇,也同样沉默着。 南宫辰轩一双凌厉幽冷的眸子扫过众人,在看到慕容娇娇时,眼神陡然一收,随之剑眉却紧紧的蹙起,似乎很是厌恶宫殿里有女人存在一般,紧握拳头,恨恨的道:“下去,都给朕下去。” 林安面露诧异,他抬头想说什么,可是在看到帝王冰冷的面色之时,却有将还未说出口的话语咽了下去,他只能起身,带着众人一同缓缓的退出宫殿。寝殿的青梨雕双龙抢珠的门在被掩的那一刻,慕容娇娇抬眸望向那龙榻,却见重重叠叠的明黄幔帐半遮掩着,他的侧容刚毅冷清,甚至带着疏离的朦胧。 众人踏出寝殿,林安便开始布置吩咐,但他在一一交代完之后,却叹息着望向慕容娇娇,口气显得很是不悦,但又因为慕容娇娇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侍宠,所以连口气都不敢强硬,只道:“慕容姑娘,皇上很是厌恶宫殿里有宫娥女眷出入,您看您好好的打扮成这幅样子,岂不是,岂不是要遭皇上不痛快吗?” “厌恶宫娥女眷?”慕容娇娇唇角凝起一抹冷笑,她虽然只道南宫辰轩与玉晚柔之间应该什么都没有,可是今日,南宫辰轩许诺她除了爱之外,什么都可以给她之时,她却蓦然心寒,更觉得心痛,于是便道:“玉晚柔被帝王一日召见数次,皇上为何不心生厌烦?或者,皇上只是厌烦我罢了。” 林安听闻慕容娇娇的口吻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凌厉的寒意,不禁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回什么话一般,而慕容娇娇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大步踏出了海角阁。回到自己的寝宫,慕容娇娇心绪不宁的在殿内来回踏步,而在身影照进镜中之时,她抬眸看着镜内那张陌生但却清秀的面容,秀眉微微的挑起,眼底微微暗沉。 半个时辰后,慕容娇娇已经换上了一件青绿色行步飘舞的长裙,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绾成了坠马髻,看着镜中小巧的女子,她红唇微微勾起,随即从一旁盛开的野菊之中掐了一朵如雪的白色花朵插在了发髻上,而后戴上一对珍珠白的花型耳铛,看起来正如年纪约在十五六岁的小宫娥。 梳妆完毕后,慕容娇娇拂了一下一身翠绿如同阳春的太液池湖水的百褶长裙,又拢了拢上面的芙蓉色小褂,整理了袖口处几颗点缀如碗莲花苞一般的扣子,便踏出了宫殿。 刚踏出门槛,一阵沁凉而沉闷的风便迎面吹拂而来,山巅之上的空气越发沉闷了,而遥望天色,更是阴阴郁郁,阳光只能微微透进,空气中的湿气令人有种黏腻的感觉,看来山雨将近了,只是终南山的雨,从起风乌云翻滚到倾盆大雨,只怕还要有好几个时辰。 慕容娇娇款款的走出寝宫,在雕满各色精致木雕画栋的回廊上穿梭,她故意混入了人群多的地方查探,也许这一身宫娥服侍和这张普通的清秀面容当真起了不少作用,所以她一路直行到凉风阵阵的清台上时,也没有人察觉她的异样。 清台上的亭台楼阁上,已经沾满了人,大多都是亲王的王妃和女眷,她们个个花枝招展,手指蒲团扇无力的摇着,扇坠子在华贵的衣襟上来回晃动,不过谈笑风生的却极少,因为她们根本不适应这样的窒闷的空气,慕容娇娇目光飞快的扫视,突然看到了昨夜刚被册封为汝亲王侧王妃的倪红舞也在其中,她一身艳红金丝绣蟹爪菊的长袍,内着芙蓉色绣牡丹抹胸,下穿烟霞色百褶长裙,身姿丰满,眉眼媚柔,颦笑言吐之间都流露出一种轻浮而妖娆的风情,令人见之酥魂。 围绕在她身侧周围的应该都是汝亲王的侍妾,一个个姿色都显妩媚风骚,身材也都丰满窈窕,可见汝亲王的喜欢的女子都有几分风尘女子的柔媚,那些女子围绕着倪红舞,不想也知道必然是殷勤奉承,慕容娇娇悄然的走到一旁,只闻一个女子掩唇呵呵轻笑,娇滴滴的道:“咱们的侧王妃可是皇上钦封的,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对了,王妃,您可要教一教妹妹们,也好让妹妹们以后有个依靠啊。” “是啊是啊,侧王妃得了世子,这侧妃之名可是皇上钦封的,母妃也极为器重,可妹妹们却还活在与正王妃的水深火热之中呢,王妃可是要好好教导我们,也好让我们得个一儿半女,将来后身有靠啊。”那些女子都笑妍妍的上前奉承,但话语之间却不似相求得子秘方,却是讨教床第之媚术。不过她们也应该都知道,如汝亲王这等荒淫无道的人,就算为他诞下一子半女,也未必能够保证自己后身有靠,还不如撷取片刻欢愉,求得金银华裳来的实在。 倪红舞是个舞姬,能够凭借美色获得汝亲王的一夜宠幸又耍尽手段,在慧德贵太妃的眼皮底下与人私通怀有身孕,足见她的手段凌厉,丝毫不拖泥带水,因而这样的女子岂会将所谓的经验传递给这些女子,她只是迎风抚鬓,笑意盈盈,却又带着三分倨傲自恃的坐在一旁的椅凳上,懒懒的道:“诸位妹妹抬举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苍天怜悯,知我身份卑微,所以赐得一子罢了,若要讨教,不如说往后咱们姐妹几人一同伺候好王爷才是。” 那些女子面容各异,目光流转,可见都暗藏心思,虽然有几个藏不住,带有愤忿忿之意,却也不敢太过张扬,只能含笑听着。倪红舞目光瞥过众人,在空气越来越沉闷之时,不由得烦躁的挥动手中的扇子,娇声道:“这行宫是美,但是空气稀薄,临到下雨刮风,就闷得慌,实在难受。”,说罢,她眼睛无意中瞥见了慕容娇娇,眉毛微微一挑,扬声道:“你个哪里的侍女,杵在那里做什么?” 慕容娇娇双眸微沉,知道时机到了,可还未开口,却又闻她道:“罢了,你去给本王妃做一碗酸梅汤来,这个天气,闷得口干。” 慕容娇娇红唇一勾,福身告退。但在前往厨房之时,却又碰见了身着华袍,身后跟随着六名婢女,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大步朝清台走来的慧德贵太妃,慕容娇娇眉心微跳,随即与其他路过的宫人一同站在旁侧,福身恭候。 慧德妃太妃一身的气势逼人,她昂步挺胸,长袍拖沓在地,华贵耀眼的走了过去。而慕容娇娇在起身时,只凝视了她的背影半晌,随后转身离开。行宫偌大的厨房里,各位亲王的手下都在忙碌着做点心、茶果,大量的食材更是随意摆放,随意取拿,慕容娇娇张望了一眼四周,从一个大缸里取了两碗酸梅,找了一个锅灶煮了一锅酸梅汤,而后又随意的做了几样口味极佳的点心,随后便匆匆的捧着前往了清台。 刚迈步到清台,只闻一声婴儿的哭声格外的洪亮,她定睛一看,只见慧德贵太妃抱着汝亲王世子坐在案几庞的贵妃椅上,哄着怀中的孩子,而其他的侍妾除了倪红舞之外,都站在一旁看着,个个面带不甘,可却又无可奈何。 慕容娇娇将酸梅汤捧上前,倪红舞闻了香气,又看了一眼慕容娇娇,懒懒的扬声道:“这酸梅汤倒是做得挺香的。”而在汤一被盛出来时,她先递了一碗给慧德贵太妃,而后自己端起饮了一口,笑着称赞道:“真是没看错你这个丫头,手艺不错,你是宫里的,还是咱们王府里的?” 慕容娇娇缓缓的垂眸,轻声道:“奴婢是御膳房的,时常伺候皇上药膳。” 慧德贵太妃突然抬眼,细细打量慕容娇娇,随即道:“难怪哀家觉得眼熟,哀家今日前去海角阁看望皇上,跪在榻前的女子,可是你?”,慕容娇娇眸子一动,红唇隐隐浮出冷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于是忙道:“太妃娘娘慧眼,正是奴婢。” 倪红舞有些诧异,她略显警惕的道:“皇上身边伺候药膳的宫娥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回禀侧王妃,皇上素不喜药膳,更不喜有宫娥在寝殿伺候,所以林总管为怕皇上震怒,便将奴婢调去到了诸位亲王的膳食房内当差,待到皇上需要用药膳之时再调回去。”慕容娇娇话语殷切诚恳,话语之中更是滴水不漏。 慧德贵太妃和倪红舞二人脸上的警惕之色稍有缓和,但是却依旧谨慎的道:“既然是林总管派去膳食房的,你跑到清台来做什么?” 慕容娇娇忙道:“奴婢初来行宫,十分生疏,又见膳食房中,每位亲王、王妃都有专门伺候的膳司,所以不知应该做什么,而待在哪里又觉得空气沉闷,便想四处走走,却不知惊扰了王妃和贵太妃,奴婢该死。” 这次,慧德贵太妃和倪红舞的警惕和戒备全然消失了,这终南山之巅上的行宫极大,四处雕栏玉砌,精致宛若天宫,很容易令人流连忘返之时迷失方向,而且今日的空气也实在太过沉闷,所以宫殿里的人都似喘不过气来的鱼儿一般,都急着浮出水面透气。 倪红舞看了一眼酸梅汤旁侧的两碟点心,抬起涂抹艳红的手捏了一块放进口中,咀嚼了两口之后,笑道:“不愧是御膳房的人,做出来的东西果然滋味非凡”,说着,便转头对慧德贵太妃道:“母妃,您也尝尝。” 慧德贵太妃还未动,她身后的一名太监便上前,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在酸梅汤和点心上都验了一遍后,才恭敬退下。慕容娇娇长睫微动,看着慧德贵太妃这时才捏起一枚点心慢慢的吃下,随后微微点头,面容沉着的道:“的确不错,不过这些点心却不像皇宫内的御膳房那般奢华精致,口味也不同。” 好一个慧德贵太妃,果然心思警敏,步步为营,她这么说,无疑是在试探她究竟是否当真是皇宫里的人,对御膳房又有多少了解而已,于是慕容娇娇忙笑道:“多谢贵太妃娘娘夸赞,奴婢粗陋,做不出御厨们制作的菊花雕纹的玉露糕和芙蓉马蹄酥,所以只能在一旁学着几许皮毛,所以……。” “看来你的确是宫里的人。”慧德贵太妃打断了慕容娇娇的话,她目光幽幽的看着碟子里的点心,突然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道:“哀家还记得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尝吃玉露糕,只是那时倒不觉得那是什么美味,可离宫六年,骤然来到这行宫,却似又回到了皇宫里,所以难免触景生情,想来,先帝已经驾崩六年了,可哀家却觉得,却只是在昨日才分别。(.)” 慕容娇娇目光冷淡,而倪红舞则笑道:“母妃与先帝伉俪情深,自然是觉得先帝才与母妃分别不久,再说,母妃现在容貌依旧,六年不过弹指而已,并无差别。” 倪红舞的话,的确让慧德贵太妃颇为受用,她娇媚一笑,那不然岁月痕迹的面容上涂抹着厚厚的妆容,遮掩了眼角的细纹,但是却仍然能够分辨得出她比当年更为美丽了,身形也丰满了不少。她没有忘记当年因被太皇太后打压,禁足数月,出来时那几乎枯萎消瘦,满脸沧桑的女子,当年,若非静淑妃,今日的婉静太后,只怕她早死在了太皇太后的寒食散之下了。 “说起岁月,婉静太后的确比哀家感触得深。”慧德贵太妃轻轻的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对先帝的哀思,她抬起涂抹了金粉的指甲,在眼角按了一下,似乎想要抚平那里的岁月痕迹,随后拂了一下灰褐色金丝绣孔雀的华袍,拍了拍怀中的婴儿,道:“允儿啊,哀家的希望就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可要争气啊。” 但是那怀中的婴儿却并未能够体谅慧德贵太妃的一份厚望,而是显得很是烦躁的哭闹起来。倪红舞见了,忙起身道:“母妃,今日行宫气候沉闷,想来允儿应该很不舒服,还是臣妾抱着他回殿休息吧,这儿风大,也免得着凉。” “罢了”慧德贵太妃也无心哄逗小世子,便将孩子让倪红舞抱走了。 其他的侍妾也都跟随着离开,但慧德贵太妃却刻意留下了慕容娇娇,她看着她,细细端详,随后淡淡的道:“你这样的容貌,能够在宫里伺候御前,算是有福气了,今年多大了?” 慕容娇娇低垂,缓缓的道:“回禀贵太妃娘娘,奴婢十八。” “十八?倒是不像,不过应该还有六七年的熬头,将来出宫,你可有打算?”慧德贵太妃话语幽沉,似乎在试探她,又似只是闲扯家常。 慕容娇娇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便道:“奴婢举目无亲,所以并没有打算,只求能够在皇宫里安稳的度日,平安出宫,便也是奴婢的造化了。” 慧德贵太妃看了她一眼,不过目光也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多久,毕竟她容貌平平,勉强称得上清秀而已,虽然身姿窈窕,别有风韵,但是这个尘世间的男子,又有谁不爱娇容呢?慧德贵太妃沉默片刻,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你下去吧” “是”慕容娇娇福身,随后缓缓离开。 在回到宫殿时,无意路过一片森森的竹林,那里是行宫的南山竹海,虽然已值深秋,但是那里的竹子却显得葱翠云云,清风拂来,龙吟细细,凤尾森森,别有一番风味。慕容娇娇心头正在思量如何取得慧德贵太妃的信任,但思量几许之后,却又想起南宫辰轩今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和玉晚柔的事情,所以在这窒闷的风雨来袭之前,更觉得烦闷,所以,她当下扭转了脚步,直向竹林走去。 竹林四周,偶尔摆放几株金黄、粉白、脆嫩的蟹爪句话,盛开恣意,娇艳傲然,迎风摇摆着花枝,抬眼望去,满目色彩,美不胜收。慕容娇娇不觉缓下脚步,曾经住在行宫六年,可她却没有一次踏进这里,因为她并不爱这种称之为虚心君子的竹,突然,一阵隐隐的箫声飘忽而至,钻入了慕容娇娇的耳里,她呆了一下,随即有些好奇的朝前方走去,但是在绕过一片微紫的竹林,却看到了一个消瘦的临风月白长袍。 心口猛然一动,几乎是蓦地后退了几部,脚下的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也惊动的吹箫的那抹仙尘身影,那男子停下箫声转头,而慕容娇娇却是反射性的立刻转过头去。但是她想逃离,却被身后的声音喝住:“站住,什么人?” 慕容娇娇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只闻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信步而来,她突然有些心慌,虽然心里明白,她现在易容装扮,又穿着宫娥的衣裳,南宫浩玄根本不可能认出她,但是她却还是没来由得觉得惧怕,或许,是因为她亏欠了他太多,所以已经羞于再见他的面吧。 “你是哪里的宫娥?”身后的声音已经渐渐的接近了,低沉略哑的声音似乎已经就在身后,但,那人却突然在离她还有数丈之遥停住了,可慕容娇娇却能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一直笼罩在她的后背上。 他认出了自己的背影么?不,不可能,慕容娇娇心里七上八下,直到那身后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因为她知道,若是她与他见面,他看到此人非彼人,或许还会消除心头的疑虑,但若是她就这样跑走,或许他会更为确定他看到的就是自己,于是她立刻转身,装作诚惶诚恐的福身道:“奴婢该死,奴婢惊扰了亲王的雅兴。” 南宫浩玄看到慕容娇娇的面容,他怔了一下,随之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随之口气也颇为淡漠的道:“起来吧,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娥,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奴婢是海角阁的宫人,今日天气沉闷,闲暇无事,便随意走动,却不知误闯了竹林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慕容娇娇慢慢起身,却低垂着脑袋说话。 南宫浩玄面色缓和,并没有恼怒之意,他将目光从慕容娇娇身上移开,望向越发暗沉的天色,声音平静无波,似如死水一般的暗哑道:“下去吧。” 慕容娇娇微怔,不禁抬眼望向南宫浩玄,只见他侧容淡漠而笼罩着凄迷的忧伤,可乍看之下,却有平静从容,就似,这个尘世间的一切起落,都再与他没有半点牵绊了一般,清风中,月白长袍飞舞,更似欲要乘风归去的模样。 心口微微泛涩,她立刻垂眸,转身离开。 短短数年,人世间的残酷悲欢,慕容娇娇似乎都在那座巍巍的皇宫之中领略到了,当年南宫浩风的凌厉无情和太皇太后的野心勃勃,都曾一次次的将她抛上风口浪尖,几次欲让她丧命,可是她咬牙挺下来,但却伤害了太多人,那一尺三丈之地的宝座,几乎是用无数尸体堆垒而成的,而她,却站在那居高之处俯望众人的痛苦,不为所觉。 或许,若非当年南宫辰轩的步步紧逼,使得她走投无路只能前来这座行宫避难,六年之后他的炙热情爱使得她藏躲无处,最后两败俱伤,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在意曾经因她而痛,因她而伤的人。只是,即便她现在明白了没有用,因为,她欠南宫浩玄的,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回到寝宫,慕容娇娇对着镜子发呆了许久,她知道今日自己已经取得了慧德贵太妃的信任,至少,她并不怀疑自己,甚至在考虑如何对她引诱利用,只是,她现在还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和诱惑的条件。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的走到窗前,在看到那一株在昏沉的天气,灌进来的冷风中微微摇曳的野菊花,抬手捻了一朵,在手中把玩,那细碎的花瓣沾染在她的手心里,留下继续山谷幽兰的沁香。 南宫辰轩,慕容娇娇在想到他时,不由得将手中的句话紧紧的握住,如果说,当初她的离开是因为她不珍惜,那么今日,是否已经注定她要失去拥有的资格? 爱……。曾经那样排斥而不期盼的东西,今时今日,她却想紧紧的抓住,甚至不惜再次伤害南宫辰轩。此时此刻,慕容娇娇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再给她荣华富贵,让她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孤独无依的演绎完这一生的传奇,她还会愿意吗?曾经那么的期盼的东西,此刻,却显得那样可笑。可是,她似乎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无论是地位,还是曾经的挚爱,都随风而去了…… …… 傍晚,风疾怒吼,沉积了一整日的沉闷,终于变成了哗然倾斜的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金瓦上,发出如同瀑布一般的声响,水珠连成了直线,细密追下,山野间,刚才的沉闷潮湿空气瞬间散去,但却又被一层蒙蒙的寒凉雨雾笼罩,森森寒凉。 这一场大雨过后,便要入冬了,慕容娇娇站在窗格前,寝殿内的蜡烛早已被大风吹熄,只剩下了漆黑暗沉,狂风乍起,吹拂起她身上的长裙,凉意钻进衣襟,熨贴肌肤,令人有种不适的感觉。 晚膳将近时,林安来了,他提着忽明忽暗的灯笼,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大半,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由不得喘息便道:“皇上正午到现在一直未曾用膳,此刻也不允许任何进殿打扰,我来找了你几次却都不见人影,唉,慕容姑娘,不是我说你,皇上可是天子,你若让皇上心里不舒坦,别说恩宠,只怕将来来命都不保……” 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南宫辰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林安却还蒙在鼓里,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就不必担心他闪烁其词,敷衍了事。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却淡漠的道:“玉晚柔为何被皇上召见,林公公应该是知情人吧。” 林安呆了一下,他面色微变,似乎在琢磨什么时候泄漏了这个消息,但他随即面色冷硬起来,声音也冷沉:“慕容姑娘,你过问的太多了,殊不知在御前随侍都必须谨言慎行,容不得半点差池。姑娘能够蒙得皇上宠爱,已是天赐的福分,如今这般恃宠而骄只怕要没有什么好处,姑娘虽然在山野草莽之中长大,但是看姑娘的才情必然也是明事理之人,也应该知道天子王尊的宠爱挑剔不得,皇上这几日龙体有恙,姑娘若是执意的要在鸡蛋里挑骨头,怕是好日子也到头了。” 林安的话语字字冰冷,含着警告,似乎要提醒慕容娇娇她自己的身份,像她这样的卑微出生的女子,能够蒙的圣宠,接近御前已经是莫大的福气,而不惜福的人,自然是没命过好日子的。慕容娇娇红唇勾起,冷笑了一声,不愧是御前总管,说话倒是的确有几分凌厉。 “那林总管以为,奴婢该怎么做才能讨得皇上欢心呢?”慕容娇娇目光瞥向林安,眼底聚集寒意,但面容却平淡从容,看不出丝毫端倪异色。 林安扬起眉毛,话语依旧冷冽:“慕容姑娘是聪明人,皇上宿疾已久,常年以来,宫娥侍女都不能近身,但唯独对姑娘刮目相看,想必姑娘也略知其中的隐情,明白皇上心头上的事。其实,皇上心尖上的人已经不再了,而姑娘您却恰巧就长得就八九分的相似于皇上心尖上的人,这对姑娘来说,可是大喜事,但若姑娘不知把握,只怕福气到头,祸事就紧随而至了。” 慕容娇娇有些诧异林安竟然敢将这件事说的清楚明白,或许,是南宫辰轩的病情的确棘手,使得他已经没有耐性再与她磨下去了,所以便在她百般消磨之时,终于忍怒道出实情,想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将来的路,但是他却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曾经百般忌惮的主子。 “林公公的意思是,奴婢应该惜福。”慕容娇娇的笑容有些苦涩。不错,她是应该惜福,因为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权利,地位,身份,甚至挚爱都已经失去,如果她再这样任性,使得南宫辰轩最后连一丝耐性和情意都没有,只剩下恨和怒的话,或许她连最后的性命也会没有了。 “姑娘聪慧,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林安淡淡几语,却句句都增添了提点的口气,想来他也是想让皇帝好过一些的,毕竟他对南宫辰轩颇为忠心。 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寒霜冷雨打进窗台,沾落在她的衣襟上,而她却凉薄的道:“林公公说的是,奴婢的确应该惜福……” …… 晚间,慕容娇娇在御膳房做了饭菜,又将脸上的药水洗去,更换了衣裳,在林安的严密紧盯下,端着饭菜进了海角阁。但是她的脚步刚跨进去,一本奏章就飞扑而来,落在她的脚边,只闻南宫辰轩震怒的声音喝道:“滚出去,朕的话你们没听懂吧,不容许任何人进来。” 慕容娇娇看着地上的奏章,明黄色的折子已经摊开,上面的字迹亦是看的清楚,但,内容却让慕容娇娇微微凝神。这是礼部尚书启奏皇帝让皇太后的灵柩入皇陵与先帝合葬的折子,字里行间字字句句都提及了一皇两后合葬,将成就大周王朝的娥皇女英的千古佳话。 林安在旁看到这个折子,面色也顿时黑了一半,他知道这是皇帝的禁忌,可是却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慕容娇娇当下将饭菜递给林安,而后委身捡起折子,缓缓上前。 南宫辰轩剑眉一动,怒意横生的抬头,似乎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闯进内宫,但,在看到慕容娇娇的身影时,他却怔了一下,目光也瞬间幽沉。慕容娇娇沉默不语,只是捧着折子走到他跟前,放在案几上,随后轻声道:“皇上劳累了一整日,也该用膳了。” “是啊,皇上,您该用膳了。”跟随在慕容娇娇身后的林安立刻笑着说道,随之慌忙的将饭菜放置在桌案前。今日,慕容娇娇做的饭菜还算丰盛,更是香气四溢。 南宫辰轩看着那些饭菜,却沉默不语,俊容紧紧的绷着。林安放下饭菜后,对慕容娇娇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委身退下,小心的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慕容娇娇也觉得有些压抑,她欲要在开口说话,但南宫辰轩却突然别过头去,继续拿着桌案前的周折翻看,但是在举笔批阅的时候,握笔的手却微微的颤抖,几次下笔,都无法写出工整的字迹来。他剑眉渐渐的蹙起,随后啪的一声丢下了笔,推开满桌的奏章起身,负手背对着慕容娇娇闭上双眼。 慕容娇娇垂着眼睑,几个时辰之前的那相拥的温暖,在此刻的大雨淋漓,空气寒冷之下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变得不可触摸。她不做声,只是将饭菜摆放在案几前,随后便要离开,但是她刚踏下石阶,就问南宫辰轩薄怒而压抑的低沉声:“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最好一次跟朕说清楚,朕不想再与你纠缠下去了。” 慕容娇娇心口一冷,立刻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也慢慢回头望向她,眼底狠怒交加,有伤,有痛,有冷,亦有不可忽略的炙热,而在望进他眼眸深处的那一瞬间,慕容娇娇却是闪躲一般的快速移开双眸,平静的望着宫殿的某一处。 宫殿内,烛火明灭不定,幔帐垂舞,寒意森森从窗格外灌入,萦绕在周身,似从脚底升出凉意。 “我什么都不要。”慕容娇娇的话语悠悠的,飘荡在大殿内几乎有种挽留不住的飘忽,令南宫辰轩心底一颤。 他突然怒火三丈,一掌击碎了案几的一角,那声音震动回荡,在殿外看守的人都吓了一跳。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犹豫着自己是否该杀了她,而从她在遇见狼群时救自己的那一刻,他就犹豫是否该留下她,而在他拥抱了她,甚至亲自哺药之后,他就犹豫着是否要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他的心似乎在犹豫之中越来越缩小,越来越被牵制,直到现在,他甚至连伤害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一天不见人影,他不仅不能惩罚她,还要因为她的什么都不想要而心惊胆战。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她的离开,痛苦得无法承受的是他,今日她已经臣服,但是心惊胆战的还是他? “朕应该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杀了你。”南宫辰轩突然咬牙切齿,但他随即换了一副神色,变得冷峻而威慑,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令人心惊。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他想杀了她,她曾经生存在生死一线间却不自知,可是现在听起这句话却觉得可笑,他想杀了她,可是却至今都没有动手,她抖着声音道:“如果皇上不怕脏了自己的手,就杀吧,奴婢也觉得这个尘世,待得有些累倦了。” 南宫辰轩的手突然发出一声嚓咔声,随之如一阵风一般的袭向慕容娇娇,慕容娇娇大惊,闪躲后退,可是却还是被他揪住了衣裳,他大力将她压在案几上,急怒的低吼:“你就那么的想死,那么的想离开朕是吗?” “我不想离开,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做了太多让你无法容忍的事,也伤害了太多的人……”慕容娇娇声音颤抖的说道。南宫辰轩的身子一僵,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随之也闭上了双眼,狠狠的将她拥在了怀中,他放不开了,再一次的沉陷在了无底的深渊里,他挣扎过,可是却发现还是沦陷了。 “跟着朕……”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似乎费劲了力气才说出来这些话。而后在慕容娇娇身子微僵之时,抱得更紧,重复道:“跟着朕,跟着我……。” 慕容娇娇的泪水掉落,她鼓起勇气拥住他,颤声道:“我怕自己会跟丢。” 南宫辰轩颤抖的紧紧的扣住她的身子,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之中,大手揪住了她的衣裳,力气之大,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血骨里。 110携手同心(八),携手 夜色临暮,行宫外依旧是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冲刷了山野间的最后一丝秋意,寒意来袭,幽幽的浓雾笼罩在整个山野之间。今夜,绯月台再次流光交错,霏霏之音悠扬,歌舞升平,宫殿内的汉白玉石阶之上四处摆设着各色蟹爪菊,盛开恣意,幽香浮动,醉人心扉。 今夜的筵宴,诸位太后、贵太妃以及亲王的女眷也都无一缺席,甚至连身子怯弱的南宫浩玄也如常参加了,或许是今夜大雨倾盆,山中又无好景致,唯独这绯月台的纸醉金迷才能消耗辰光,而这天家的繁华富贵,自然也是使得那些女眷们双眼迷离,所以,这等宴会又岂能错过? 汝亲王带来的舞姬个个姿色丰润,貌美潋滟,那一身红舞轻纱,皓白玉足随着乐声如同踏足莲花,舞得妖娆情动,肢体妙曼,而一旁的撒花侍女,更是捧起一篮蓝的卿菊抛洒空中用以增添助兴,而一场舞下来,那些薄纱娇艳的美人都香汗淋漓,满地的菊花更是足下踏香,隐隐幽幽的想起四溢,飘忽萦绕在整个大殿之中。 今夜,慕容娇娇易容装扮,着了宫娥的碧色罗裙站在南宫辰轩的身后,居高俯视这样热情的舞姿,不禁红唇勾起,在南宫辰轩缓缓饮下一杯酒后,执起金樽满上。龙椅之上,背后的鎏金菱花闪烁,赤金交叠的莲花灯朦胧交错,笼罩在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的身上,使得他们似被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中,令人看的不真切。 此刻,虽然殿外大雨依旧淅沥瓢泼,但是宫门沉厚,窗格紧闭,歌舞升平却已经遮掩了那凄冷的声音,同样也使得宫殿里繁生出了一丝燥热之意,所以慕容娇娇也手持白玉柄的蒲团扇,上面山水写意,牡丹盛开,金丝线绣的花蕊格外的娇艳动人,在灯烛映照之下更是流光溢彩,闪动人眼。 她悠悠的为南宫辰轩扇着,却见他捏着手中的金樽慢慢的转动,似乎在把玩,而金色的光晕映照在他俊美的侧容上,似能勾勒出刚毅线条,也能看清楚他细长的睫羽缓缓的煽动,每一个神情都耐人寻味。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看了南宫辰轩多久,而他则是慢慢的放下酒杯,在又一番歌舞妙曼上演之时,才压低着低沉声音道:“好看吗?” 慕容娇娇怔了怔,被南宫辰轩问得有些懵懵的,她立刻拉回思绪,以为南宫辰轩再问她下面的歌舞,便将目光瞥向石阶之下,那十几个窈窕灿漫的身影,浓妆艳抹的娇容,缓缓的道:“好看。” 南宫辰轩勾起薄唇,那似笑非笑的给人无尽遐思,他的话语虽然台阶下的人听不见,但是他的神情却落在了几个有心人眼中。一场歌舞停歇,只见一身华贵金丝绣牡丹潋滟长袍的汝亲王侧妃倪红舞殷殷的起身,抬手拨弄了一下那闪烁华贵,缀满珍珠的宽袖,发髻上的金钗流苏随着她的脚步伶仃,她朝帝王福身,娇容笑道:“臣妾不才,出身门楣不高,曾是汝亲王府的歌舞侍姬,今日得蒙圣恩,册封为侧王妃,臣妾感恩戴德,臣妾也无他长,只会歌舞,若皇上不弃,请允准臣妾为皇上舞一曲,聊表臣妾对天恩浩荡的感激之情。” 慕容娇娇目光微沉,却见坐在上首的慧德贵太妃面带深沉诡秘的笑意,而汝亲王也知道欣赏歌舞曼妙的舞姿和席间其他女眷嫔妃的美貌,目光流连污秽,根本不在意自己侧妃的行径。 南宫辰轩瞥着石阶下的女子,面无表情,但却带了三分亲和,低沉道:“准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但是倪红舞却已经笑颜如花,那妩媚的姿态分外的娇艳,甚至迷了汝亲王的眼。倪红舞羞怯的谢恩,随即又向慧德贵太妃微微一欠身,在慧德贵太妃轻微的颔首点头时,带着两名侍女缓缓的退出了大殿。 “红舞妹妹真是多才多艺,不仅能够讨得王爷和母妃的欢心,更是懂得讨皇上的欢心。”倪红舞离开之后,汝亲王身侧的正王妃徐氏便不咸不淡的开口,话语虽不尖酸刻薄,但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汝亲王的嫡妃是汝城麾下守城老将军的孙女,不仅容貌端庄娟秀,更是自幼便懂骑射,武艺超群,可谓是巾帼之躯,美人之面,而慧德贵太妃当初初到汝城之时,因急于收编自己的势力,所以便挑选了汝城中最为德高望重的臣子的千金许配给汝亲王,只是可惜,汝城内臣子大多都为前朝老臣,膝下子女早已过而立之年,儿女绕膝,所以慧德贵太妃在万般无奈之下便将城守老将徐龙锦的孙女册封了汝亲王嫡妃,以拉拢徐氏一族的势力成为自己的后盾,一步一步壮大自己。 只是可惜,徐氏入府六年,至今未能得一儿半女,却让一个妩媚的舞姬抢走了风头和将来的势力,还册封了世子,所以,此时的徐氏与慧德贵太妃的间隙应该还不小。 慕容娇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默不作声,但是慧德贵太妃却懂得圆场,她宛若慈母一般的婉和笑道:“红舞出生不高,只是汝亲王府的一名歌姬,论起端庄教养岂能与沁雅相提并论,再者,你是嫡,她是妾,虽说她为诞儿生下孩子,功不可没,可你也是名义上的母妃,何苦计较这般多?以后,小世子还要沁雅多教养呢。” 慧德贵太妃的话语,让汝亲王原本娇冷的面容似有了破冰之色,她露出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母妃说的是,儿臣定当尽心尽力教导小世子。” 汝亲王听着这些话显得无趣,眼神有开始飘忽起来,不过这一家人的事情倒是引起了另一家人的兴趣,只见敏辰太后手执蒲团扇,遮掩在红唇上轻笑,神态端庄却又显得有几分俏皮的道:“姐姐真是持家有道啊,难怪汝亲王可享齐人之福,娇妻美妾充盈府邸,却没有生出半点事端来,看来,哀家还真是该跟姐姐学一学。” 敏辰太后身侧的一名淡妆雅致,从容不迫的女子突然起身,恭敬的低首欠身道:“儿臣惶恐,是儿臣协理王宫府邸不严,让母后操心了。” 敏辰太后却欣然一笑,婉和的摇头,而此刻,荣亲王却已经站起身来,对这自己的王妃抬手。荣亲王嫡妃顿时羞红了面容,似乎很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之做出亲昵之举,但却不敢驳了夫君的好意,便怯生生的含羞抬起青葱玉手递给荣亲王,而荣亲王只是浅笑着携同自己的王妃坐下。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就连慕容娇娇都有些怔然,而南宫辰轩也难得开了尊口:“荣亲王夫妇如此和睦,敏辰母后真是有福之人。” 帝王的这一言,使得荣亲王妃更为羞涩了,而荣亲王妃身后的几名姿色也颇为俏丽的女子也都偷偷掩唇轻笑,不禁没有妒忌之意,反而显得更为从容,其中一个淡静的女子浅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妾身的夫君是为君子,不止对王妃一人礼遇有加,对妾身们也是相敬如宾,只是妾身们羞愧难当,至今未能够为王爷延承子嗣,辜负了王爷的一番盛情恩宠。” “荣亲王并非多情之人,却是深情之人,朕很是敬佩,来,朕敬荣亲王兄一杯。”南宫辰轩举起金樽朝荣亲王颔首,荣亲王立刻诚惶诚恐的起身,举起玉杯对南宫辰轩道:“皇上谬赞了,臣如此,只因为几位王妃都极为贤惠,臣万不敢辜负罢了。”说罢,先干为净,而这句话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亦亲王甚为年轻,但是王妃和侧妃及侍妾却不少,他心肠耿直,也举杯道:“荣亲王兄真是难得的有情郎,诸位嫂嫂也算是没有枉费托付了终生,王兄,我也敬你一杯。” 数日相聚,但诸位亲王太后之间却一直生疏防范,但如今却因为荣亲王这一举动使得气氛欢悦而愉快,倒也是十分难得。亦亲王干了酒后,整个宴会也热闹了不少,而就在众人议论钦佩荣亲王之时,乐声再起,鼓声隆隆,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去了。 中间绯月台的大殿之外,绸缎垂幕,彩带飘舞,看起来就似物色云彩。众人不禁好奇,都翘首张望,而那鼓声不急不缓,甚是令人着急,慕容娇娇看着这一幕,已知道必然是倪红舞的心思,她缓缓的道:“汝亲王侧妃心思缜密,又与慧德贵太妃气味相投,看来今日一舞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她是打算迷惑皇上,还是欲要在皇上跟前求得一眼难忘,也好让汝亲王有机可乘。” 宴会之中乐鼓欢腾,所以慕容娇娇的轻柔话语,他人根本无法听见。南宫辰轩唇角凝着似笑非笑,像是在看倪红舞铺设的前奏歌舞,又似根本无心,他不咸不淡的道:“朕还记得,父皇后宫之中嫔妃充盈,但是非不断。” 南宫辰轩并没有直接回答慕容娇娇的话,但慕容娇娇却轻笑起来,淡淡的道:“皇上慧眼。” 南宫辰轩没有回头看慕容娇娇,却从案几下握住了她的素手,放在掌心慢慢的揉捏。慕容娇娇一惊,立刻朝他望去,却见他依旧看着前方,只是眼底却漆黑一片,即便倪红舞随着鼓声越来越急,如同飞天仙女一般的跃出重重绸缎幔帐,摇曳扭甩着如蛇一般的腰肢,可他眼底却映不出这宴会的繁华,美人的妩媚,只有幽沉冷静。 慕容娇娇又悄然的望了一眼宴会之上,发现并没有发觉,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南宫辰轩却握得更紧了,更是将她拉到靠在自己身侧,与她十指交缠。 今日傍晚时,在海角阁的那一幕,不经意间又转到了慕容娇娇脑海中,他拥着自己,紧紧复紧紧的抱住,仿佛稍微松懈一些她就会望风而逃一般,他仍旧没有给自己任何承诺,也没有言爱,但是她却突然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的压抑和痛苦,他几次开口却又没有说话,那样子,似乎不敢再轻易许诺她什么,可是却又苦苦挣扎着,眉宇之间的忧愁令她心痛。 想到他今日的神色,慕容娇娇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南宫辰轩手臂僵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朝她看,但是唇角却隐匿着笑意,紧紧的扣住她的手指,如斯纠缠。 倪红舞的舞技的确很高,翻身,旋转,红色的薄纱飞舞,朦胧迷惑了满殿的灯烛,她浓妆艳抹的容颜上勾着迷惑勾引的潋滟笑意,如同秋波一般的眼神不时的扫向帝王,而在看到皇帝唇角似带着几许笑意之时,舞得更为卖力,肢体伸展之间流露出无尽的风情。 锣鼓方歇,倪红舞已经香汗淋漓,她微微叩拜在地,身上的舞纱也随着飘荡落在地毯之上,绯红的面容和身姿令人不得不产生遐想,但是席间带头鼓掌的却并非帝王,而是早已看的痴神的汝亲王。南宫辰轩放开慕容娇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鼓掌,而慕容娇娇则是默不作声的为他斟酒。 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扫来,慕容娇娇眉心微动,抬眼望向前方,却无意中撞上了南宫浩玄的眸子,她心头一惊,立刻别开眼,但却还是将金樽内的酒倒得溢出来。慕容娇娇有些措手不及,正欲抽出帕子擦拭,但也知道动作太大,难免会惹来侧目,但那酒水若是沾湿了龙袍就更为重大了,然,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南宫辰轩却在酒水沾衣之前起身了,他一手搭在林安的手背上,一边道:“朕饮多了,有些耳热,众卿尽兴吧。”说罢,便走出御案,踏下石阶。 席间的众人顿时纷纷起身,除了诸位贵太妃、太后之外,都叩拜在红毯两侧,俯首道:“臣等、臣妾、妾身恭送皇上。(.好看的小说)南宫辰轩步伐有些飘忽的离开,慕容娇娇也跟随上前搀扶,不多时,就已经踏出了绯月台,而身后,依旧歌舞作乐,鼓声连绵,只是刚才的繁华锦簇、盛世欢歌却淹没在了宫殿外的瓢泼大雨声中。 踏出绯月台,南宫辰轩就握住了慕容娇娇的手,携同她一起回了海角阁。深夜的冷风灌进窗格,吹拂得烛台明灭不定,林安吩咐人关严窗子,将宫殿内的交叠的赤金莲花烛台全部点亮,而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也关紧了宫殿大门。 南宫辰轩捏着慕容娇娇的手,拉着她踏进了寝殿,坐在椅榻上,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膝上。慕容娇娇有些踌躇,但南宫辰轩却按住她,随即似如审问一般的道:”你见过景亲王?“ 慕容娇娇呆了一下,顿时不敢再动了,看来南宫辰轩也注意到了今夜景亲王看自己的眼神,她不禁望向他,在确定他还是不记得以前种种的时候缓缓舒气,随即如实回答:”今天我易容前往清台,混入了慧德贵太妃等人之中想探听一些消息,回来时,觉得天气沉闷,便找了一处竹林悠逛,可没有想到景亲王已在那里,我不小心,惊了景亲王的驾。“ 南宫辰轩的眉宇原本微微蹙起,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慢慢的抚平了,他叹息一声,将怀中的人儿楼的更紧了一些,低沉的道:”这些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朕不容许你去冒险。“ 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呼吸间也都萦绕着他的气息,身子都有些软绵绵。她闭眸,素手不禁环住了他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的下颚上,缓缓的道:”你的敌人,便也是我的敌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似乎有莫大的触动一般,他拥抱着慕容娇娇的手臂渐渐的环紧,随后呼吸有些粗促,那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下颚,慢慢的抬起她的脸。易容过后的慕容娇娇,只是清秀而已,没有以往的娇媚动人,但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清透而聪慧。 南宫辰轩看着她的双眼,深深的,似乎要看透她,分辨她话语中的诚恳究竟有几分,慕容娇娇知道他是多疑的,他一直都在探究自己,所以,她抬起略带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英气威严的眉眼,而南宫辰轩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僵硬,随后喉结滚动了一下,委身压住了她的红唇。 呼吸顿时凌乱了,慕容娇娇身子僵硬得如同一块木头,而南宫辰轩亦是如此,可是他的迫切却让心头的疼痛和脑海中咆哮一般的警告慢慢的崩解,他压着她的红唇,在接触那柔软的沁香的瞬间,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沉沦。 他慢慢的吻着,似乎很是生疏,而他额头瞬间溢出的细密汗珠也昭示出了他此刻刻意的忍耐,他只是想吻她而已,他说服自己,他想要知道她是否如同梦境中一样美好,令他想念得在曾经无数个夜晚疼痛的无法入睡的魂牵梦绕,他只是想证实,证实他寻找的人就是她而已。 可是当他接触那两片柔软的红唇时,身子却颤栗了一下,心口的排斥疼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滚而来,叫嚣着要他停止,仿佛警告他,这个女子是罂粟,一旦沾染,就无法再抽身,可是他还是无法克制的深吻了下去,在情动之时,修长的手指更熟孟浪的穿入她绾起的长发中,碧簪坠落,青丝倾斜,细细密密的环绕在他的指缝只见,缠住了他的手臂。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的渐渐迷蒙的眼神,和如他一样想挣脱这种窒息困惑的模样,更加的不能够自持,但是他仍旧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推开了她,将目光注视在她这张清丽而陌生的面容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缓解自己的身体里炙热的火焰和已经不能控制的理智。 原来他竟然这样的想要她,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清心寡欲的,他刚毅如铁,无坚不摧,可是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软玉温香当真可以击垮一切防备。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呼吸沉重的声音暗哑深沉:”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放开了她。 慕容娇娇的呼吸也凌乱不堪,她长发披散,衣裳略带皱着,看起来有些暧昧和狼狈。她立刻起身,却不敢看南宫辰轩的面容,甚至连眼神都有不自然,抬手捋了自己的长发,背对着他,促声道:”恩,你也早些休息。“随后,便似跑走了。 那悠然沁甜的幽香渐渐的远去,只剩下一些若有似无的隐约飘散在空气中,南宫辰轩听着那脚步声渐渐离去,才慢慢的睁开双眼,随后大步走到窗前,推开,一阵夹杂着寒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凉了他的身心,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深幽痴恋却无法散去……。 ……。 今夜,汝亲王召幸了倪红舞,这个消息几乎刺红了其他汝亲王的册封和侍妾,但碍于她现在身份是侧王妃,又是小世子的母妃,所以无人敢说什么。汝亲王极重女色,就算来了行宫也是时常与歌姬舞女欢愉至天明,所以也更为的日渐消瘦,但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溺美色之中。 慧德贵太妃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有时汝亲王过份了一些,也会指责两句,但是汝亲王却只是一笑置之,然后周而复始,而慧德贵太妃有时恼怒之时也只能说他性情极像先皇帝,年纪越大,越将美色当餐饭,一刻都不能离。 慕容娇娇回到寝宫,也站在窗前吹风看雨,直至三更天还是没有一丝倦意。南宫辰轩是想要她的,他的炙热和索求那么的明显,可是,这个曾经不懂得克制,只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少年天子今天却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放她回来了。 抬眼,琉璃瓦上的水珠如流苏一般连接不断,映着灯烛,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也衬托着无边的黑夜,凄冷而寒凉。她的双手慢慢的环住自己已经冰凉的手臂,目光幽幽的看着深夜,心头百转千回……。 第二日,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晴空万里,阳光升起的瞬间,一道彩虹划过苍穹,似乎就在天边,更近在眼前,因而使得行宫里的众多女眷都纷纷好奇的踏出宫殿,赶到了行宫难侧的清台和望月小阁里观望,一个个好奇的议论和,娇声耳语不断。 慕容娇娇照例装扮成了宫娥的模样,先去了大厨房随意的做了点心茶果,然后顺着那姹紫嫣红的身影一同前往了清台,果然又看到了倪红舞等人。倪红舞昨夜承宠,看起来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并且在那些侍妾交谈之时,频频掩唇,看起来十分倦累,就连脸上浓郁的妆容也无法遮掩。 慕容娇娇捧着茶点快步走过去,而倪红舞也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慕容娇娇,她懒懒的走到案几前坐下,接过慕容娇娇递来的一杯茶,揭盖饮了一口,察觉是蜂蜜茶,便悠悠的道:”这茶倒是提神的,味道不错。“,说着又吃了两块点心,也许是因为觉得做的还比较合她的胃口,所以又吃了几块其他的点心,可还没有住嘴。 慕容娇娇看着她,又将目光扫向别处,只见汝亲王的家眷几乎占据了整个清台,青紫相间的罗裙飘逸,各色的蒲团扇亦是悠悠摇动,俨然成了一处风景。 不多时,慧德贵太妃也来了,她仍旧华贵无比,一身褐色金丝绣孔雀的长袍拖沓在地,发髻上的流苏簪翠摇晃。众人见她来了,都纷纷起身请安道:”臣妾、妾身给母妃请安。“ 慧德贵太妃端庄的走到倪红舞身侧坐在,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点心和茶果,锐利的眼神扫向慕容娇娇卑谦而清秀的面容,也端起一杯蜂蜜茶,略略饮了一口后,才慢悠悠的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见慧德贵太妃神色似乎有些严肃,便都识相的福身告退了,唯独倪红舞依旧有些倦意的坐着。慕容娇娇也退到一旁,而慧德贵太妃也没有对她多有防范,或许是她长相平庸而又不起眼吧,她又饮了一口茶,随之才慢悠悠的对倪红舞道:”哀家听闻昨夜是你伺候诞儿,怎么,今日精神不济?“ 倪红舞浅笑,但却遮掩不住几分尴尬,她缓缓的道:”是臣妾服侍,但是母妃也知道王爷的脾性,他向来喜欢消磨辰光,彻夜寻欢,臣妾也没有办法,只能应付着,而且就算臣妾离开,王爷自然也会召宠其他的侍妾……。“ ”哀家不是要你劝诞儿改了这性子,而是要你忍让,多给王妃一些机会,她的身份不同,如今你得了世子,已经惹得徐老将军不快了,哀家要成谋大业还要依仗他的势力,你明白吗?“慧德贵太妃直言不讳,甚至带了几分恼色,可见是不快了。 倪红舞面色微变,她立刻起身道:”母妃教训的是,是臣妾疏忽了,但是王妃端庄贤淑,只怕王爷不喜欢。“ ”你忍让了,若是她还不能成事,便不再是你的事情,哀家自由决断。“慧德贵太妃淡淡的说道,随之又瞥了慕容娇娇一眼,而后对倪红舞又道:”你下去吧,哀家想坐在这里静一静。“ 倪红舞是何等刁钻之人,岂会不明白慧德贵太妃的意思,她妖媚的眼梢微微抬起,瞥了一眼慕容娇娇,随后欠身道:”是,臣妾告退……。“ 慧德贵太妃在倪红舞离开之后,便望向了慕容娇娇,她目光锐利精明,带着倨傲的气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慕容娇娇打量了遍,随之扬声道:”哀家昨夜见你在皇上身边伺候,但愿哀家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慕容娇娇眼底滑过一丝冷意,随之卑谦和从容的应答道:”昨夜宴会,林总管调遣奴婢在御驾近前侍候,贵太妃娘娘正直壮年,貌美体健,自然没有看错。“ 慧德贵太妃扬起秀眉,那摸样华贵不可一世,她缓缓的起身,那华丽长袍在地上拖延,金丝刺绣的拖沓五彩斑斓长尾的孔雀在晨曦的阳光中闪烁着刺目的光辉,隐隐闪烁,她围绕着慕容娇娇走了一圈,红艳欲滴的唇勾起,淡淡的道:”你姿色清丽,身材虽不错,但是没有美貌,想来这一生想要攀龙附凤也难了,想必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 说着,慧德贵太妃又走到案几前捏起一枚点心,看了看,又道:”手艺也是不错,可惜不懂得雕琢,也入布料皇室贵胄的眼,更别说是皇上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娇娇答道:”奴婢容儿。“ ”名字也甚是普通“慧德贵太妃将手中的点心放下,缓缓的说道。 慕容娇娇垂眸,眼底藏匿着冷意,但却仍旧从容的道:”贵太妃娘娘说的是,奴婢出生贫贱,身份卑微,无才无德,相貌无盐,自然是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只求得更在后宫平安度日,待到宫龄后被遣放,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慧德贵太妃眉宇一动,却冷笑道:”你倒是知趣,也有自知之明,不过哀家一直认为,不懂得为自己筹谋打算的人,便是愚昧,特别是女人,所以,愚昧的人都该死。“说着,慧德贵太妃微微停顿了一下,发髻上金色摇晃,在晨曦阳光下流光溢彩,闪烁华贵的金不摇和流苏染上了几分光晕,她又道:”你既然是个知趣的女人,而且又在皇上身边伺候,也就该明白,女人一生的依靠不是男人,而是富贵和权力。“ 慕容娇娇长睫一颤,凝视着慧德贵太妃那傲然的身姿,装作惶恐的道:”奴婢愚笨,不知道贵太妃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提点。“ 慧德贵太妃瞥向慕容娇娇,在看到她清秀的面容上的惶恐表情之时,满意的笑起来,她道:”哀家问你,你可怕哀家?“ ”奴婢惶恐。“慕容娇娇垂眸。” 慧德贵太妃笑起来,她走到她面前,又道:“哀家问你,你可知道皇上的病情?” 慕容娇娇装作震惊的模样,随之便要跪拜在地,但是慧德贵太妃却猛地扯住了她的衣袖,不让她跪下去。慕容娇娇身子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红唇也微微勾起,而慧德贵太妃的声音则更为严厉,她道:“哀家再问一次,皇上的身体如何?” “回禀贵太妃娘娘,皇上身子虚弱,隔几日便会昏厥数次,群医束手无策。”慕容娇娇故意夸大其词,更是让声音微微颤抖,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 慧德贵太妃身子一僵,目光冷冷的凝视着慕容娇娇胆怯的面庞,似乎在分辨她究竟说的是真是假,随之,声音更为严厉,更带着一丝急切:“你说的可是事实?若你有半个虚字,哀家现在就将你推下栏杆,将你抛到山林里粉身碎骨,野兽分食。” “贵太妃娘娘饶命”慕容娇娇微微低泣,而原本震怒的慧德贵太妃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突然放开她,仰首大笑起来,那小声带着阴沉,她望向天空的彩虹与晨曦,俯视山林,夜间的雨水尚在枝叶上未曾蒸发,因而此刻满山野之中就如同坠着无数明珠一般,闪烁辉煌,美不胜收。 “好,好,真是天助哀家,玥宜馨,你当初千方百计陷害哀家,使得哀家落魄,但是今日,哀家就要将曾经失去的全部拿回来。”慧德贵太妃的面容带了几分狰狞,那与刚才浓妆艳抹的美丽完全不符,甚至还有些疯癫,但是这样的张狂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恢复镇定,又将冰冷犀利的目光落在慕容娇娇身上,开口便道:“容儿,哀家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以后听哀家的吩咐办事,哀家保证,一定会让你荣耀万丈,富贵一生,但是若是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或不听从哀家的命令,哀家随意寻一个不是,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你懂吗?” “奴婢明白”慕容娇娇立刻应声。 慧德贵太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消笑容,仿佛权力富贵,甚至自己的儿孙登极千秋已经在望了一般,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笑道:“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从今日里,你密切盯着皇上那边的动静,一旦有动静,立刻前来禀报,特别是皇上何时发病,病状如何,那个安太医又说了些什么。”说着,她从发髻上取下一彩蝶碧玺镶的鎏金流苏走到慕容娇娇面前,插在了她发髻上,笑道:“只要你好好听哀家的话,以后,有你的好处。” 说吧,慧德贵太妃不等慕容娇娇谢恩,只是唇角凝笑的看了她发髻上朱钗几眼,随后便拂袖离开了清台。 清晨的风略带寒意,即便阳光普照仍然散不去,慕容娇娇的的碧色罗裙飞舞,腰带扬起,她目光微微的冷凝,随即抬手取下发髻上的彩蝶流苏,凝视着,少许,她红唇也勾起了一抹冷笑,抬步离开。 前往海角阁,慕容娇娇没有先去参见南宫辰轩,而是带着慧德贵太妃的彩蝶碧玺流苏钗走到了殿外的守门处,在袅袅走进内殿时,故意将其丢在了地上,却装作不自知的走开。这时,一名小太监见了,立刻上前将彩蝶碧玺流苏捡起,并唤住了她。 慕容娇娇停步,转身望向那名小太监,果然就是昨日在海角阁前贼头贼脑的那一个,只见他先张望左右,随后上前将彩蝶碧玺流苏钗地给她,却也疑惑而警惕的看着她,问道:“姑娘面生,不知在哪里当差?” 慕容娇娇盈盈一笑,道:“奴婢是林总管派来伺候皇上药膳的宫娥,也在膳食房里当差,常伺候慧德贵太妃茶点。” 那小太监面色一沉,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小的更为殷切了,他将东西塞回她手中,小声嘱咐道:“皇上内宫威严,林总管用人谨慎,姑娘千万小心。” 慕容娇娇看着这眼底闪烁的小太监,浅笑着抬手接过那蝴蝶碧玺流苏钗,淡淡的道:“多谢公公指点。”随后,转身踏进内殿。 慕容娇娇易容之后,只在海角阁待过几个时辰,所以这些人即便曾经熟悉慕容娇娇,也不可能认出她来,不过她今日虽然证实这个小太监是慧德贵太妃安插的眼线,却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所以,此时若贸然除去这一个,难免会打草惊蛇,她也比任何人都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 所以,她现在只能按兵不动,静待时机,铲草除根,以除后患。 内殿中,南宫辰轩正在批阅奏章,林安在旁侧伺候。林安抬头看见她,而慕容娇娇则是颔首,林安疑惑,立刻上前,而慕容娇娇则将发现内奸的事情告知了他,且在他面色微白之时,小声道:“不可打草惊蛇,否则难以探听敌情。” 林安满眼惊诧的望向慕容娇娇,道:“我得禀报皇上。” “这件事一时半会无法说清,还是我告知皇上吧,公公昨夜守夜一定累了,先休息吧。”慕容娇娇看着勤政的南宫辰轩,幽幽的说道。林安也看了皇帝一眼,知道皇帝最希望陪伴在侧的也并非自己,而且眼前的女子又是丁旭的姐姐,孙将军带来的人,应当是可信的,便点了点头,退下了。 111携手同心(九),布局引敌 海角阁的大殿中,镶着鎏金雕刻大菱花的窗格开启,一阵阵雨后带着潮湿的空气灌进来,凉飕飕的卷起明黄色的幔帐,使得赤金龙尾的束勾在摇曳之间与红漆石柱撞击,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南宫辰轩埋头批阅奏章,在慕容娇娇踏步上石阶,走到他身侧代替林安的位置执起砚石慢慢的磨墨时,他的笔微停了一下,虽然没有抬眼,但薄唇却微微勾起,低沉问道:“怎么来得那么迟?” 慕容娇娇并不想将自己与慧德贵太妃见面的事情告诉他,只缓缓的道:“今日犯懒。” 南宫辰轩停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向她,在看到她神色似有所思时,剑眉微动,立刻丢下笔,推开堆积如山的政务,抬起修长的手伸向她,沉声道:“过来。” 慕容娇娇依言过去,南宫辰轩握住她的手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安置在他的双膝上。这样的姿势很暧昧,但是却很温暖,慕容娇娇温顺的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珍惜这片刻的平静,也许,是她的顺从令南宫辰轩情动,他低首在她眉宇间轻吻了一下,有力而温暖的臂膀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宽阔的胸膛几乎将她娇小的身子全部包拢起来,十分密实。 南宫辰轩扶着她的长发,目光不由得停留在怀中女子那轻颤的长睫上,她此刻易容改装,根本看不见原本的面目,可是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却依旧令他心神驰荡。这个女子曾经不属于他,她是他的母后,他父皇的女人……。南宫辰轩的心陡然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不由得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又随风而去了。 慕容娇娇察觉南宫辰轩的异常,欲要询问,但是他却已经俯身吻住了她的红唇,粗喘的气息带着霸气和掠夺,袭得慕容娇娇措手不及。她本能的想反抗,可是又想到了他曾经因为她的抗拒而薄怒的神色,瞬间,她僵住了身子,任他采撷索求。 南宫辰轩的吻从浅至深,甚至带着某种霸占的焚火炙热,他渐渐的急促,到了后来更是迫不及待的撬开她的贝齿索求更多。慕容娇娇只能够无声的承受着,在感觉到他渐渐起了反应之后,将冰冷的薄唇滑入她雪白的项颈时,更是连呼吸都窒住了,因为她全身都开始颤栗起来。 昨夜,他又做梦了,凌乱而痛苦,他似乎看到曾经在这片似与天界相连的行宫中,他曾经强取豪夺过的逼迫她,在蔓延的青石阶梯之下的山谷中,他孟浪而不顾后果的强要了她,在巍巍深宫之中,他更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一切,即便明明知道她或许只是曲意承欢,并非甘愿…… 梦境真实的令他心痛,前尘往事的种种亦如云烟一般的从他脑海中掠过,恍惚之间就回到了六年之前的每一个孤独恐惧的夜晚,而初见她时,自己的愤怒与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的心头澎湃。她是他的母后,再次相遇时,在无数个似乎熟悉却又陌生的梦境中,他渐渐的有了这个认知,她竟然是他的母后…… 南宫辰轩的薄唇顺着慕容娇娇雪白的柔和脖颈慢慢的下滑,几乎就触碰到了她胸前的柔软,他突然僵住,硬生生的停止了,滚烫的呼吸吹拂在慕容娇娇的胸口,同样也感受到了她微微的喘息和颤栗,她似乎在惧怕,就如同梦中的女子一样,彷徨却又接纳。 南宫辰轩看着她绯红的面色和渐渐迷离的眼神,虽然容貌改变,可是她这双眸子却依旧清透诱惑,身上的气息更是令他狂乱,可是在他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在他知道她竟然是自己的母后的瞬间,他心头产生的恨意,恨她为何不抗拒自己。 他了解自己,他也知道任何人都无法诱惑他,除非他自己想得到,所以即便失去了这段悲凉的记忆,他仍然明白,当初一定是自己用尽了手段才得到她的,可是此时此刻,他欲罢不能,痛苦挣扎的时候,却开始渐渐恨起她来,他恨她当初没有决然的拒绝,让他沉陷,更恨她既然已经接纳了他,为何还转身离开,丢弃他…… “为什么不拒绝?”南宫辰轩哑着声音问道,口气带着某种压抑的痛苦和愤怒,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打带着压抑痛苦的微微颤抖慢慢的捂紧了她胸前有些凌乱的衣襟,呼吸紊乱,紧贴着慕容娇娇的精壮胸膛几乎可以感受得到那里澎湃的跳动。 慕容娇娇渐渐的清醒了,听了南宫辰轩的这句话,几乎如同有人从头顶上泼了凉水,她这时才发现他们暧昧而凌乱,她身子缩了缩,但南宫辰轩却扣住了她的纤细的腰,不容许她逃离。她的柳腰柔和平滑,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恶赘肉,肌肤紧致,即便身子僵硬着,可那撩人的触感却令南宫辰轩无法忽略。 “为什么不抗拒?你既然要逃离,为什么还要接纳我?”南宫辰轩的声音更为低哑,他的手无法控制的在她腰间游移,刚才聚集的冷静似乎又崩溃了一角,让他再度无法自制的靠近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抗拒……慕容娇娇呆住了,意识也瞬间清醒了,他在怪她引诱了他,然后又毫不眷恋的离开,让他痛苦是么? 慕容娇娇的心有些凉意,她挣扎着起身,但是南宫辰轩却将她抱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带着痛苦的低吼:“别动……”,慕容娇娇僵住了,当真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感觉到了南宫辰轩身体所起的反应,她笔直的坐着,看着他闭眸,额头上已经出了些许的汗,吃力的呼吸着。(.好看的小说)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平息下来,睁开双眸时,眼底已经不再似之前的暗沉,但却依旧深幽。他仍然抱着她,却也不似刚才那样僵硬,可声音还是粗哑:“留在朕身边吧,无论以前如何,朕都不想再去计较,但是以后……”,南宫辰轩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飘忽,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事,他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声音更为低沉了:“朕孤独太久了,也没有心思再去寻找一个与朕同心的女子,但是你…即便朕不记得你,但朕对你…有种热切,所以你很适合朕……” 南宫辰轩的话语几次吞吐,仿佛在解释自己为何对她有这样的反应,又像是给自己寻找一个留下她的理由。是了,他只是在找理由,因为他从来都是寂寞的,不曾相信过任何人,他的人生就如同天下百姓对帝王的那句通俗的称呼‘孤家寡人’,他不好美色,亦不爱美色,这也是他为何到了大婚年纪仍然不肯纳妃立后的原因,他不曾研究过自己为何如此,可是现在却明白了,那是因为他已对一个女子有过刻骨的悸动。 适合他,这牵强随意的话语很伤人,至少刺伤了慕容娇娇,但当她有些隐怒,想脱离他的时候,却有看到他眼底那深藏的隐痛。 原来他只是故意嘴硬的这么说,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不放开她的理由,他只是……慕容娇娇不忍再去想,她缓缓的环住了他的身子,在他微微震动之时,缓缓的道:“我会陪着你的。” 南宫辰轩陡然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似乎微微颤抖,随之却抱紧了她,将头埋进了她的怀中。 慕容娇娇抬头,幽幽的望着窗外的清风旭日,心口一阵凉意,却不知归去…… …… 行宫的宴会愈加频繁,几乎是夜夜笙歌,但是景亲王却都很少出席,而且每次出席不足半个时辰便会自请离席,理由无非就是身体不适,不甚酒力,但每一次南宫辰轩也都允准。而这几次的宴会上,倪红舞都出尽了风头,不是亲自献上歌舞就是带着小世子向帝王敬酒,百般殷勤。 慕容娇娇只是站在帝王身侧看着这样盛世奢华,酒杯交错的光景,淡笑不语,因为她懂倪红舞的心思,她一边靠着慧德贵太妃,一边却又暗自给自己找退路,毕竟慧德贵太妃所谋划的事情攸关性命,若成,她与世子荣耀万丈,但若败了,她的荣华富贵和现在的荣极恩宠也将付之东流,化作尘土,所以,她便两面投好。 不过她刻意的卖弄却令南宫辰轩愈发的厌恶,更令慧德贵太妃有些疑心,只有汝亲王只在乎美色,却不知这宴会之中隐藏的暗潮汹涌。婉静太后聪慧无双,事事观若洞火,但却也浅笑不语,至于敏辰太后,她更是装作不知。 宴席散后,慕容娇娇在人群中慢行,听着汝亲王的侍妾对倪红舞指指点点,含沙射影的谩骂,但倪红舞却一直孤高自居,完全不理会,而是妖娆的依偎在汝亲王的怀中,一同回了寝殿。而倪红舞最近的盛宠,更是让那些侍妾咬牙切齿,恨怒交加。 “她不过只是姿色出众,更会懂得卖弄风骚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王爷妃子侍妾那么多,曾经有过专房之宠的也并非她一个人,但是偏偏她被宠幸了一次就怀了世子,是在可疑。”看着汝亲王与倪红舞暧昧的身影,汝亲王的一个姿色还算俏丽的侍妾便尖酸刻薄的扬声说道。 “她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是风流手段却格外的厉害,如今连正王妃都只能坐冷板凳,更何况是我们。”另外一个身着紫罗兰纱袍的女子手执美人扇幽幽的扇着,话语带着几分嘲讽,身子风流妩媚的扭身走着,摇曳生姿。 慕容娇娇从她们身旁走过,红唇勾起冷笑,随后淹没在人群和漆黑的夜色中。 当夜,玉晚柔回来了,但是南宫辰轩却没有接见她,而是让孙将军代劳。二更天时,孙将军便派遣丁旭将玉晚柔收集的一些证据交给了南宫辰轩。 “你许诺了玉晚柔什么事,为何她愿意为你铤而走险,办这件事?”当慕容娇娇看到那些倪红舞与人私通,世子并非皇室血脉的证据之时,心头却升起了不快,便声音凉凉的问道。 南宫辰轩淡笑不语,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不悦的俏容,握住她的手,懒懒的道:“你觉得我应该许诺她什么?做我的妃子?” 慕容娇娇恼了,甩开他的手。南宫辰轩立刻上前,环抱住她的身子箍紧,笑道:“朕答应提笔为玉满楼题词,并将她赐给景亲王做侧妃。” 慕容娇娇僵住,有些错愕的转身望向南宫辰轩,开口道:“景亲王清心寡欲,未必就愿意迎娶玉晚柔。” “玉满楼是我大周的第一玉行,玉氏的千金自然是能嫁入皇室贵胄最好”南宫辰轩回答的理所当然,因为自古以来皇室子弟的婚事从来都牵连着各种利益,当年,先帝迎娶慕容娇娇成为继后,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这也是为什么自古皇室贵胄的斗争分外激烈,你争我抢,杀戮不断的最初原因。 慕容娇娇知道南宫辰轩的这个想法一是为了巩固江山权力,二是让玉晚柔心甘情愿的出生入死,玉晚柔脾性刚烈,千金小姐仪态极重,不过,也更为容易让那群自命清高的亲王侍妾侧妃忽略,几次宴会下来,就连最为谨慎的慧德贵太妃都没有在意她是否参宴,足见南宫辰轩这一步棋走的是十拿九稳。 只是,南宫浩玄,他当真会愿意让南宫辰轩来操纵他的人生么?垂眸,她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曾经温润尔雅的男子再因为他们二人而受到一点伤害,可是此时自己的处境尚不能令南宫辰轩彻底放下戒备,又何来为他争取? “景王性子温和,又疾病在身,对江山不会有任何觊觎,即便当年有太皇太后从中作梗,痴心妄想能够拿下帝王宝座,但是景亲王的心却一如明月。”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希望南宫辰轩至少能够有一丝动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南宫辰轩曾经告诉他,他的武学都是来自于南宫浩玄,足见当年这一对年少和年幼的叔侄二人感情因为颇为深厚。 “你似乎很了解景亲王”南宫辰轩的话语顿时凝重,但是带了几分薄怒,似乎,这触动了他隐藏多年的伤口一般。 慕容娇娇怔住了,不敢再说什么,唯恐如同以前那样适得其反,使得南宫浩玄更为进退不得。而南宫辰轩的恼怒也只在一瞬间,当他稍微有些平静时,信步走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的一轮皎洁明月,少许,沉声道:“朕曾经很喜欢景皇叔,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贴近我的人,我的武学都是出自于他,但是……。” 南宫辰轩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慕容娇娇走到他身侧,却看到了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南宫辰轩那带着痛苦与愤怒,甚至略带杀意狰狞的侧容,她惊住,直觉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而南宫辰轩却满眼愤怒却又哀恸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母后竟然偷偷倾慕皇叔,甚至在寂寥的深夜写下‘不能同君比翼飞,恨得侯门相识晚’这些话,呵,娇娇,你能相信么?朕的母后,大周国为人赞誉,母仪天下的女子竟然爱慕朕最为敬仰的皇叔,他们……。” 慕容娇娇听得心惊,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听闻过,玥宜君爱慕南宫浩玄,这怎么可能?可是当她想安慰南宫辰轩的事情,却又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千鹤湖遇见南宫浩玄时的场景,那种惊为天人的错愕,那样风度翩翩,如同不再尘世的俊美男子,应该很少有女子不心生爱慕吧。 “先帝对先皇后决裂无情,景亲王适时出手扶持,生出情愫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如今先皇后已经仙去了,皇上何必在纠结在过往的恨意中?”慕容娇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宽慰。逝者已矣,即便玥宜君爱慕南宫浩玄,甚至生出了‘不能同君比翼飞,恨得侯门相识晚’的心思,但毕竟这两个人不曾有过丝毫的交集,即便是有,那也是沧海一梦,尘归尘,土归土了。 南宫辰轩眼底渐渐沉凝,似乎有无尽的寒意,他突然抬起修长的手抚上慕容娇娇的面容,那凉意令人心惊。但是慕容娇娇没有闪躲,而是抬手握住,紧紧的扣着。也许是这个动作使得南宫辰轩得到了宽慰,他眼底不再那般冰冷,而是上前拥住了慕容娇娇,低哑的道:“我也知道前尘归梦,忘事如风,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景皇叔我就会心慌,似乎他会抢走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所以,我不得不防他。” 慕容娇娇听得心惊胆战,但却只能安慰的抱着他,缓缓的道:“不会的,他抢不走你的东西,也不会抢。” “娇娇,别去见他”南宫辰轩闭上双眼,突然说道。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而南宫辰轩则将她抱得更紧,呢喃一般的都:“只要他肯纳玉晚柔为侧妃,我可以放过他……。” 慕容娇娇蹙眉,却不能说任何话。 夜深,慕容娇娇侍奉南宫辰轩就寝时,他紧拽住她的素手,即便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深幽的眼神却已经告知她,他要她留下来。只是今夜不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因而便依身上前,道:“早些睡吧,我去寝宫拿些东西。” 南宫辰轩剑眉微蹙,似乎很是不悦,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慕容娇娇有些无奈,只能躺在了他的身侧。南宫辰轩薄唇勾起一抹笑意,难得满足,那雀跃的神情在瞬间闪过如同孩子般的俏皮,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闭眸入睡。 窗外的明月一如清水,倾斜在宫殿内的汉白玉地砖上,皎洁透明,却又凉薄得带着寒意。慕容娇娇看着那朦胧的美景,听着万物寂静和山谷中偶尔传来的一声狼啸,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时,转头望向身侧已经睡熟的南宫辰轩,随之慢慢的起身,轻微的抚上他的胸口,在他没有任何动静之时,纤细的手指按住了他的睡穴。 “我片刻就回”慕容娇娇在他的耳边轻道,随之翻身,扯下了屏风上的黑色斗篷包裹在身上,虽然极大,有些不合身,但是却能够将自己的身子包裹的密不透风。 她从窗格跃身而出,直奔自己的寝宫,闪躲开了回廊和宫殿内的巡逻士兵和宫娥,在自己的寝宫换了一身黑色夜行服后,在昏黄的灯烛下用一张张宣纸写下了几行字迹,随即折叠起来,又飞快的踏出宫殿,朝慧德贵太妃的寝宫走去。 一支巡逻军朝这边走来,身上的铠甲铿锵有力,慕容娇娇双眼一眯,一个跃上回廊勾心斗角的红漆木梁上,看着那些人从字迹身下经过,而后一个翻身旋转轻巧落地,素手撑在地上,起身冲上前,踏步石柱,飞奔而上,最后一个轻巧翻身落在了慧德贵太妃钦点上房的琉璃金瓦上。 月色幽幽,照在琉璃金瓦上,整个行宫仿佛浸在碧波流水之中,荡漾微波,她眼底一片清透,素手抚着宫殿的翘角飞檐,摸索雕刻狰狞的麒麟龙腾上,随后在感觉到一片瓦砾略有松动之时,慢慢的揭开。宫殿内,只有幽幽冷清的昏黄暗光,照见一片角落,却看不出任何动静,慕容娇娇从怀中抽出一张字条,慢慢的塞落,看着那白色的纸片翻滚之漂而下时,红唇微微勾起,眼底闪烁着狡黠与灵动,随之,便将瓦砾盖上,随后又轻盈的走到了另外一处,用同样的方式,将字条塞进了入汝亲王其他侍妾的宫殿中,最后,来到汝亲王的正殿宫檐上,然,在揭开瓦砾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无比香艳淫靡的场面。 慕容娇娇看着倪红舞玉体横陈,风情万种的摸样时,不由得开始敬佩这个女子的本事,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夜,她是否还能如今夜这般妩媚动人。慕容娇娇将最后一张宣纸塞了进去,盖上瓦砾便翻身离开。 回到海角阁时,已经将近四更天了,海角阁外殿有亮光透出,应该是林安等人在外值守,她依旧从窗子内跃入,回到了南宫辰轩身边,她撇了一眼沙漏,还不足一个时辰,她点的穴道是一个时辰后自动解开,于是她便和衣躺下。一夜的倦累,慕容娇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阳光似乎已经照进了宫殿,慕容娇娇才醒过来,而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南宫辰轩俊美而懒散的面容。慕容娇娇呆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弹坐起来,但南宫辰轩却似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竟抬手按住了她纤弱的肩膀,沙哑的道:“再多睡会。” 慕容娇娇的面色不禁微红,她身子有些闪躲的朝后缩去,而这时她也才发现南宫辰轩正撑着额头,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的寝袍宽松的套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一直开到腰间,若非下面有被褥遮掩,只怕她还能看到更加刺激的画面。 慕容娇娇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因而面色更红了,她立刻别开眼神,但却听到了南宫辰轩低沉而沙哑的笑声,那声音听起来应该也是刚醒不久。慕容娇娇几乎没有将自己的脸埋进被褥中,可是却被南宫辰轩的大手阻止了,他道:“你想闷死么?还是觉得我不入你的眼?” “我,我该起了。”慕容娇娇胡乱的找了个借口,可刚翻坐起身,娇小的身躯就被他纳进了温暖的怀中,他毫不留情的拒绝:“可是朕还想睡一会,你陪我。” 慕容娇娇再次倒在了床榻上,并且还靠在他的怀中,两个人胸膛紧贴,即便隔着几层衣物,但是慕容娇娇却觉得全身似乎撩起了一层滚烫的火一般,令她呼吸混乱,更是不能自制。南宫辰轩似乎也感觉到了慕容娇娇的局促,他低头凝视她,却没有给她任何解脱的机会,冰凉的薄唇吻上她的光洁的脖颈,淡淡的笑道:“你今日很热情”,说着,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衣襟。 慕容娇娇的脸瞬间涨红了,她也察觉自己的不对劲,而面对南宫辰轩这呈裸的胸膛时,她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昨夜在宫檐上看到汝亲王和倪红舞那无比刺激火辣的场面,她的身子似着火了一般,连呼吸都热烫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慕容娇娇几乎没有因为自己的孟浪而羞愧致死,她飞快的推开了南宫辰轩起身,几乎是跳着逃离他的怀抱,而她刚披上斗篷,就见林安突然匆匆的踏进内殿。 林安走的极为匆忙,因而在看到慕容娇娇长发披散,面色酡红,而帝王更是香艳的令人喷血之时,当下呆住了,随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杵着,面色也又白转红。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刚才的戏谑瞬间消失,他冷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安似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一般,立刻答道:“回禀皇上,汝亲王的侧妃倪红舞昨夜突然失足昏迷,现在躺在床榻上,看样子只怕凶多吉少啊。” 慕容娇娇眼底一凛,失足?昨夜倪红舞伺候汝亲王,场面不知有多激烈,岂会突然失足昏迷? 南宫辰轩沉凝片刻,看似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只问道:“打听出什么了么?” “慧德贵太妃口风严密,整个宫殿都被封得密不透风,只知道侧王妃可能无力回天了,但却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林安回答。 “那世子呢?”南宫辰轩眯起双眼。 “奴才不知道,不过已经派人去查探了。”林安恭敬的说道。 慕容娇娇微微垂眸,她昨夜放字条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汝亲王后院起火,祸起萧墙之时,她分身不暇,但是却没有想到她手段竟然如此凌厉,竟然这么快就将倪红舞处决了。不过以她的手法来看,她既然没有让倪红舞立刻死,说明她仍然忌惮,毕竟这个女人是帝王钦封的侧王妃,一旦暴毙,必然要严查真相,至于小世子,慧德贵太妃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荣华,就算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孙儿,也会保护好了,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南宫辰轩起身,林安立刻上前更衣,慕容娇娇也默不作声的伺候梳洗,而她在为他束好金冠之时,他却突然望向她,低声道:“为何连声音都没有了?” 慕容娇娇听后不由得轻笑起来,道:“皇上想听奴婢说什么?” 奴婢两个字,让南宫辰轩剑眉微微蹙起,他不顾林安在旁边握起她的手,凝视她的眸子,道:“如果你遵守承诺,我们之间便不再有君臣。”,说吧,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林安眼神一动,似乎极为诧异,而慕容娇娇也立刻抽回手,轻垂长睫,但南宫辰轩却没有在意,更上墨色长袍后便吩咐道:“传孙将军。” 林安道了是,便匆匆退下。 “皇上打算何时揭穿世子的身份?”慕容娇娇突然问道。 南宫辰轩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竟露出几分深沉的笑意,目光流波一般的凝视她:“你觉得呢?” “此刻便是时机,慧德贵太妃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是知晓了倪红舞与人私通的事情,所以才下此毒手,皇上要做的,便是乘胜追击,让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溃不成军,若是能够得到安太医证实汝亲王是酒色过度,根本无法再有子嗣,慧德贵太妃的千秋一梦便瞬间破灭,而汝亲王也用无登基可能。”慕容娇娇立刻回答。 南宫辰轩的面色有些深沉,那眼神也令慕容娇娇有些心慌,而她欲要再劝他即可动手时,他却猛的握住她的雪白的皓腕,冷声道:“朕说过,不容许你去冒险。” 原来他是担心她,慕容娇娇微微一笑,也握住他的大手,道:“相信我,我不是一个软弱得需要你一直守护的女人,今日,你只要召见慧德贵太妃,说有人深夜奏报,说世子并非汝亲王之子便可,到时候,若是慧德贵太妃说自己不知情,便让安太医亲自诊脉,并将汝亲王酒色过度,不能有子嗣之事传扬出去,让他大失人心;若是慧德贵太妃矢口否认,不承认世子出自旁支。那皇上便可治她欺君之罪,这帮乌合之众便可名正言顺的拔除。” 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面无表情,眼底的深沉不可辨,甚至变幻莫测,而他在慕容娇娇说完之后,忽而道:“如果慧德贵太妃听到风吹草动,直接杀了世子,或者将他抛之山野,然后嫁祸给宫人,那么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当下最关键的便是稳住慧德妃,直到我们确定世子的安全。”慕容娇娇一本正经的说道。 南宫辰轩剑眉微动,而慕容娇娇则又道:“海角阁里原本就一个慧德贵太妃的细作,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突然抬手轻抚她精巧的下颚,面色沉凝,但眼神却有些飘忽的道:“为何我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么?还是你曾经这般对我说过话?” 慕容娇娇心头一惊,但好在南宫辰轩只是将目光飘到窗外片刻后,又落在她身上,而后将她拥入怀中,可口气依旧令人捉摸不透:“朕刚才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可是一瞬间又消失了……。” “孙将军应该来了。”慕容娇娇心下混乱,立刻打断南宫辰轩的继续探究。 南宫辰轩轻笑了一下,放开慕容娇娇,竟然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抚上她的面容,道:“你总是舍得朕离开。” 慕容娇娇强扯笑意:“暂时离开只是为了以后不会再分开,皇上不愿意么?” 南宫辰轩似乎怔了一下,随后俯身在慕容娇娇的额前一吻,又深深的凝视她片刻,随之才转身离开。 南宫辰轩离开后,慕容娇娇便随意的梳妆,看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药水似乎没有什么破绽,便踏出了海角阁,在看到那名鬼祟的小太监时,故意对他招手,而在他匆匆跑来时,附在他耳边道:“皇上昨夜昏迷两次,病情疾恶。” 那小太监一笑,道:“多谢姑娘。”,说罢,匆匆的跑走了。 112携手同心(十),求婚 南宫最南侧的孔雀殿外,从深夜就布满了重重把守的士兵,使得内外严谨,密不透风。宫殿内,陈设华丽,金碧辉煌,四面笼罩喧哗的重重叠叠的幔帐遮掩落幕,使得着青石地砖和大红地毯铺设的宫殿染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窗格紧闭,就连悬挂的宫灯也纹丝不动。 空气显得有些窒闷,隔着重重白色幔帐,唯一能够看到动静的人影便是一身华贵,身披金丝孔雀所绣的灰褐色长袍的慧德贵太妃,她踏步在宫殿内行走,镶满碧玺流珠的鞋子发出淅沥的声响,然,这样醉人的声音却令大殿内无数跪拜在地上的汝亲王侍妾听的心惊胆战。因为,此刻寝殿中,那个曾经最为得宠的倪红舞已如一具死尸一般卧在床榻上,只剩下一口死若有丝的气息。 昨夜,汝亲王所在的各个宫殿都收到一张指证汝亲王侧妃倪红舞与人私通,小世子并非皇室血脉的事情字条,而字条上的短短几个字,在一夜之间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打乱了慧德贵太妃的阵脚,使得她不得不连夜派兵镇守宫殿,召集诸王妃侍妾全部在孔雀殿聚集,更是派人通知汝亲王和倪红舞。 然,正在宫殿内宠幸倪红舞,打算彻夜欢愉,早已浑然忘我的汝亲王也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字条,一时震怒之下,竟然当场就将倪红舞抽打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曾经的花容月貌,妩媚风姿也瞬间变得宁狰狞可怖,血肉模糊。 慧德贵太妃看到倪红舞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恼又怒,恼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冲动,伤了帝王钦封的侧王妃,若是消息传出去,必然要被降罪,而怒的是,如斯贱妇,竟敢与人私通,将皇室血脉当做儿戏,预谋狸猫换太子。 但,恼也恼了,怒也怒了,可慧德贵太妃在镇静下来之后,竟然发现每个侍妾,甚至嫡王妃都收到了相同的字条,上面写着同样的话语,甚至连字迹都是一样的。于是,她开始惊慌失措了,因为不知道这字条究竟还传到了哪里,若是被帝王的知道的话,必然会追查,到时候她曾经谋划的一切必然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会一无所有。 因而,慧德贵太妃便在大殿内来回走动,心神不安。汝亲王也极为恼怒,他看着自己的母妃神色焦虑,却丝毫不觉事情严重,然而开口道:“母妃,这个贱人竟敢与人私通生下孽种,儿臣没杀了她已经算是仁慈了,但是儿臣容不下这个孽种。” 此刻,被侍女抱着的世子似乎听懂了汝亲王的话语一般,突然疾声大哭起来,但这曾经洪亮的哭闹声,此刻却似魔咒一般令人厌恶。慧德贵太妃冷冷的瞪向那名侍女,那侍女立刻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小世子可能是饿了,奴婢这就去找奶娘” “下去”慧德贵太妃冷冷的道,那侍女,立刻起身退了出去。 “你以为事情能够这般简单的处理了?”听不到婴儿哭闹声后,慧德贵太妃便冷冷的斥责汝亲王,她脚步微微停下来,长长的华袍拖曳在地,灯烛之下闪烁其光,威严无比,她握紧拳头,冷冷的道:“如果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哀家自然知道要先将这个孽种给处决了,到时候哀家再上奏言明此事,将一切罪孽全部推给倪红舞这个贱人,便也可了结;但是如果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那这个孩子对我们就有大用处,皇上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却至今没有纳妃封后,况且哀家打听到他身体怯弱,久病不愈,若是他有个万一,朝廷再选帝王,必然以有子嗣者为先,更何况你现在是皇长子,太子该有的权利你都有,一切便是顺理成章。” 汝亲王听了自己母妃的话,双眼露出了欲望,他这个人一向所思无多,只重女色,听闻可以做皇帝,身处权力之巅,自然高兴,所以当下便道:“儿子一切都听母妃安排,这个孽种若是母妃想留着,那便留着吧。” 汝亲王的嫡王妃徐氏听闻,却面色微变,忙道:“母妃,此举实在危险,还请三思。” “自古成王败寇,靠的不是天意,而是手段,当年哀家自所以败了,那是因为皇帝的继母玥宜馨这个贱人手段阴毒狠辣,卑劣无比,布置了重重陷阱,使得哀家防不胜防,还有那个莺美人,不过,现在这两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就连当年没给哀家好脸色的太皇太后也驾崩了,哀家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慧德贵太妃却没有理会徐氏的话,她自以为已经可以一手遮天,所向无敌。 大殿外,一名侍女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贵太妃娘娘、王爷,外面有一个小太监传话来。” 慧德贵太妃眉毛一挑,眼角满是凌厉,她示意那侍女上前。那侍女立刻上前在她耳边道:“那小太监说,皇上昨夜病发两次,恶疾难除。” 慧德贵太妃眼底一动,红唇突然勾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却依旧谨慎的道:“当真?” “是,前来报信的人说,是伺候皇上的那位姑娘报的信,错不了。”那侍女缓缓的说道。 慧德贵太妃的眉角都舒展开来,不复刚才的忧思,但目光在扫过大殿内跪在地上的那些侍妾之时,眼底的寒意却又再次聚拢起来,她眯了眯双眼,冷声道:“哀家就说,怎么会有这等荒谬的事情,看来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众人都颇为不解,甚至连汝亲王就疑惑的道:“母妃,为何要取笔墨纸砚?” “为何?哼,哀家刚才收到消息,皇上昨夜病发,折腾了一夜,根本没有时间知道此事,足见传字条的人,并没有想要惊动皇帝,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必然是这帮贱人为了争宠而使出的手段,所以哀家要让一个个的照着字条写字,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居然污蔑哀家的孙儿和侧王妃”慧德贵太妃带着华贵珠宝,碧玉戒指的手啪的一声啪在了案几上,使得茶碗都嗡嗡的晃动了一下,众人胆寒畏惧。 嫡王妃一听说有内贼,也颇为诧异,汝亲王亦是错愕,而那群跪着的侍妾却惶恐起来,忙呼冤枉,其中一个姿色极为俏丽的女子道:“母妃,妾身舞姬出生,根本不识字,所以这字条绝不是妾身写的。” “是啊,妾身们都不识字,更别说写字了,这些字条肯定不是妾身写的,请母妃明察。”众多侍妾也都纷纷表明,她们出生卑贱,流落风尘,岂能如同那些大家闺秀一般读书识字,若说汝亲王府有这样的人,那也只有嫡王妃徐氏一人。 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徐氏身上,甚至连汝亲王都如此。(.无弹窗广告)汝亲王一向喜欢风韵浪荡的女子,所以对嫡王妃十分冷淡,更不喜欢她每日正装高贵的模样,因而也拧起眉宇,道:“诸位爱妾说的没错,这里只有正王妃家世显赫,身处名门,王妃,你就照母妃的意思将字条上的字写下来吧。” 正王妃徐氏出生将相之门,血性刚强,从来都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并且还被自己的丈夫当着诸多侍妾如此对待,因而当即面色涨红,她望向慧德贵太妃,道:“母妃,儿臣岂会做这等辱没家门之事,儿臣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汝城功臣,儿臣……” 慧德贵太妃也十分不放心,要知道女人的心思从来难测,于是便也道:“罢了罢了,既然是哀家的意思,众人都必须要写的,她们不识字,你若不写,只怕以后要落人口舌了,来人,笔墨伺候。” 徐氏卑屈之下,目光闪动着不甘,但也却知道人言可畏,她目光扫向那些侍妾,只见她们一个个都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有嘲讽,有等着看笑话,更有煽风点火的扬声道:“其实此事不必细查也能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妾身们都得王爷眷宠,又不识字,在整个王府中,自命清高又识字的人的还能有谁?” 徐氏面色青白不辨,满腹委屈却无处可诉,在侍女上前来伺候笔墨之时,她忍着满腹怒意,抬起青葱素手,执笔写下了几行字,随后啪的一声丢下了笔。汝亲王和众多侍妾都纷纷起身观望,那一个个的神色,似乎巴不得徐氏的字迹一样一半,只是可惜,字条上的自己笔法均匀,如灵蛇舞动,娟秀端庄,甚至带着几分凌厉之气,而徐氏的字迹却一味清秀,且还带了女子的婉转与从武出生的刚毅,乍看之下,两种字迹分差极大,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众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甚至汝亲王都板起了一张脸。侍女将徐氏的字迹递给慧德贵太妃,她看后却是分外凌厉的一张拍在案几上,吓得那些侍女再次跪拜在地,她冷冷的道:“刚才谁污蔑正王妃的,给哀家掌嘴。” 那名女子瞬间花容失色,可来不及哀求,一名小太监就拿着戒尺上前,对这她的红唇拍打了二十多下,使得她的嘴巴就肿出了老大一块,看起来十分恐怖。但是其余的侍妾却没有一个露出怜悯之色,反而有人掩唇偷笑。慧德贵太妃见抓不出这个人,便又道:“哀家今日非要将这件事查清楚不可,你们自己说,究竟是谁,如果不招供的话,哀家就一个个的用刑,直到你们招供为止。” 汝亲王听了,有些急了,这些侍妾都是他颇为喜欢的女子,所以他忙起身道:“母妃,在王府之中身怀绝技,又读过书的只有王妃徐氏一人,所以与她们肯定是不相干的。” “闭嘴”慧德贵太妃听闻儿子维护这帮狐媚女子,顿时恼怒起来,汝亲王从小就畏惧自己的母妃,所以当下噤声,不敢再说话,可正妃徐氏却仍然因为汝亲王的几句话诬陷话语心灰意冷,面色铁青。 “哀家再问你们一次,究竟是谁,若是再不说,哀家就要假发伺候了。你们只是姬妾,没有名分,可别怪哀家为清理门户大义灭亲。”慧德贵太妃再次将凌厉的眸子扫向这些姿色妖娆妩媚,眉眼之间满是风情孟浪的女子,声音颇为凝冷。 那些女子都畏惧起来,于是其中一人突然道:“母妃,妾身知道,一定是陵氏这个贱妇,昨夜散席,她曾在人群中辱骂侧王妃,说侧王妃只懂得卖弄风情,若非姿色出众根本不能得到王爷的垂幸,而且王府之中,能得专房之宠的也不是侧王妃一个人,而侧王妃被王爷宠幸一次就有孕了,实在可疑,说不准是个野种。” 这个女子的话语一出,姿色俏丽妩媚的陵氏面色瞬间苍白,整个人也都呆住了,她忙道:“贱妇,你含血喷人”,而后就对慧德贵太妃道:“母妃,妾身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妾身是被冤枉的。若说谁有嫌疑,肯定是张氏,她昨夜散宴之后对妾身说侧王妃没什么了不起,但是风流手段却格外的厉害,如今连正王妃都只能坐冷板凳,更别说是我等,所以若想得到王爷的宠幸,就要除掉侧王妃,所以一定是张氏。” 张氏吓白了脸,她挥舞紫罗兰色的长袖,挣扎起身,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等话,你,你分明是嫁祸,母妃,妾身清白,从来都不敢对正王妃和侧王妃有所诋毁,陵氏血口喷人,她是心虚,所以想……” “够了。”慧德贵太妃愤怒的大喝,顿时,众人都噤声,却人人自危,惊恐万状。倒是旁侧的汝亲王看了极为不忍,他已经失去了倪红舞这个尤物,岂能再让众多侍妾中相貌风情最翘楚的两个遭殃,便壮着胆子又道:“母妃,儿臣敢担保,绝不是这两个人,她们一心伺候儿臣……” 慧德贵太妃立刻瞪向汝亲王,汝亲王再次住口,而慧德贵太妃则冷冷的道:“诞儿,若是你将来做了皇帝,全天下姿色俏丽的女子都是你的,但是若此刻哀家因小失大了,只怕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汝亲王面色沉了沉,神色顿时变了,对那两名女子也露出了狠戾的表情。陵氏都张氏都曾经盛宠一时,若非倪红舞横空而出,汝亲王的枕边位置一定是她们二人的,所以早就已经激得其他侍妾忿忿不平,因而,不仅无人求情,更是有众多人落井下石:“母妃,妾身们都不得王爷宠爱,所以有心也不敢为非作歹,但是陵氏和张氏的确处处诋毁王妃和侧王妃,还望母妃明察。” “是啊,是啊,母妃,妾身们都卑微,只有这两位姐姐曾经得到王爷盛宠,后来侧王妃成为专房之宠,他们肯定怀恨在心,所以才起了污蔑之心,想加以除之。而且,而且我们也都听到了昨夜散席之后,两个姐姐的话,她们的确说世子可疑……”,众人为了保住性命,纷纷开始指证,陵氏与张氏,瞬间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俎上鱼肉。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慧德贵太妃冷冷的喝道。 陵氏和张氏吓得瘫软在地,匍匐道:“母妃,妾身冤枉啊,妾身连字都不会写。” “不会写字,可以收买他人写,不会武功,亦可指使他人去做,只要你们有这个心,便是祸害,哀家决容得,来人,杖毙,扔到山下去喂野兽,另外将她们的奴婢也一同打死,哀家倒要看看,以后你们还敢不敢闹出这些是非。”慧德贵太妃立刻下令,不给她们丝毫求饶的机会。 陵氏和张氏听闻之后,顿时昏厥了过去,而其他的侍妾也都惶惶不安,惊恐万分,而这种恐惧在孔雀殿正慢慢的延生…… …… 海角阁中,慕容娇娇再次见到那名小太监,他笑着对她道:“今日多谢姑娘提点,这是贵太妃赏赐的物件,姑娘好生收着,以后若再有事情,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慕容娇娇将他塞手里的银子收起来,露出莫测的一笑,道:“自然。” 那小太监这才含笑退下了。 今日她故意让小太监去传帝王身子怯弱,病情恶疾,为的只是让慧德贵太妃认为帝王并不知道此事,从而使她将怀疑内宫出了叛徒,使得他们先自乱阵脚,而看此刻的情况,她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握着银子走回海角阁,林安正巧迎上前来,问道:“姑娘心情很好,不知有何喜事?” 慕容娇娇将手里的银子递给林安,林安握着银子显得十分不解,而慕容娇娇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随之,在林安靠身上前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林安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但他欲要开口时,慕容娇娇却道:“打草惊蛇不是智者之举,不过公公既然知道这件事,就要戏演足,才能事半功倍。” 林安面色一紧,忙道:“慕容姑娘的意思是?” “将安太医召到海角阁来,既然皇上病了,自然还有太医日夜守着才不会惹人怀疑。”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林安紧绷的面色渐渐的舒展开来,且笑道:“姑娘好谋略,我我这就去办。” 海角阁的内殿中,南宫辰轩与孙将军商议事情,待慕容娇娇踏进时,孙将军正带着丁旭朝外面走。慕容娇娇依旧是易容,所以孙将军并未认出她,但仍然面露诧异,或许只是因为怪异帝王身侧什么时候竟然有宫娥侍奉了,但那诧异转瞬即逝,二人快速的离开了。 “你跟林安说了什么?”南宫辰轩坐在御案前头也未抬,却已经知道来人是慕容娇娇,便淡然的问道。 慕容娇娇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为皇上一举破军做一些铺设。” 南宫辰轩抬头看她,薄唇露出淡泊的笑意,对她伸出手。慕容娇娇将自己的手递给他,踏步石阶,依靠在他身边,秀眉微挑,带着几分凌厉的道:“皇上不信么?” “信,朕刚才得到消息,慧德贵太妃杖毙的汝亲王的两个侍妾,甚至怀疑嫡王妃徐氏诬蔑倪红舞与人私通,世子并非皇室血脉,我在这里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你今日跟朕说要让汝亲王祸起萧墙,自乱阵脚之事,便知道一定是你挑唆了这件事。”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眼底少了往日的幽沉冷意,但那沉积的情绪却太多,令她无法看清道明。 慕容娇娇顺着南宫辰轩轻拥她腰身的臂膀依偎在他怀中,淡淡的道:“几次宴会下来,就算是再糊涂的人也能看出汝亲王并不在意正王妃,想来若非慧德贵太妃想要拉拢徐氏一族的势力作为后盾,以汝亲王那沉迷女色的性子,以及汝亲王所有侍妾的姿色来看,就算徐氏在高贵端庄,也入不了汝亲王的眼,所以这一次,想必怀疑徐氏并非慧德贵太妃,而是汝亲王,徐氏心高气傲,又出生名门将府,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到时候,徐老将军必然也会对汝亲王有所怨言。” “徐氏一族在汝城势力极大,手握重兵,我想,慧德贵太妃囤积兵马,自然也应该由这位老将军负责。”南宫辰轩抚着慕容娇娇柔软的素手,缓缓的说道。 “所以呢?”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眼角眉梢只见透着狡黠,那模样就像一只狡猾的九尾雪狐。 南宫辰轩将她抱紧,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将脸上的药水洗了吧,我想看你原来的样子。”,如果她没有易容,此刻那目光如辉的模样一定很美。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却无动于衷:“自古帝王爱美色,果然不假。” 南宫辰轩顿时语塞,他剑眉紧紧的蹙着,随后,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慕容娇娇见他这副模样不仅失笑,却转为正题的道:“只是杖毙了两个侍妾而已,还构不成让徐老将军心寒的地步,皇上可以再施一计。” “慧德贵太妃可不是省油的灯。”南宫辰轩口气有些郁郁,却并非是因为慧德贵太妃这个老妇难以对付,而是对慕容娇娇刚才那一句话而隐隐不快。 慕容娇娇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悦,却不予理会,而后凝视他的深沉的眸子,笑道:“慧德贵太妃可以保住徐氏一时,但是夫妻伦常,闺房之事却无法操纵,而且汝亲王性情只重美色而轻贱正王妃,正王妃又出生将府,虽为女子可仍然存有几分血性,一旦她遭受屈辱,定然会反击,到时候徐氏一族就未必会真的会站在慧德贵太妃这一边。” “娇娇很聪明”南宫辰轩突然道。 慕容娇娇眼神一凛,瞬间有种心慌的感觉,她立刻直起身子远离了南宫辰轩,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的闪烁,但却依旧笑道:“这只是一些小聪明,而且想必皇上也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那张被易容遮掩了的俏丽面容,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轻柔的摩挲。慕容娇娇怔住,愣愣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他却是慢慢的拨弄了两下她的发丝,突然道:“这两日我总是梦见这座行宫,却不是此刻的景致,仿佛是阳春三月时,山谷间开满了一簇簇的铃兰花,清淡如雪,幽香阵阵,然后我……”,南宫辰轩说道这里突然停住了,看着慕容娇娇的眼神渐渐深沉,甚至带了一种疑惑,而这种眼神,则让慕容娇娇心顷刻间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因为他此刻的眼神太像当初在山谷间凝视自己的眼神,似乎将她层层包裹,令她无处可逃,更无从反抗。 “皇上……”慕容娇娇尽量克制自己,可是声音却还是有一丝颤抖。 不要想起来,辰轩,不要想起来,如果你想起来了曾经的一切,或许此刻的平静就会再次给掀翻,她也会从天堂坠入地狱,景亲王更是或许连性命都保不住。可是,上天似乎没有听到慕容娇娇的祈祷,南宫辰轩突然凑近她,缓缓闭上双眼,哑声道:“你好香,像铃兰的味道。” 慕容娇娇的身子坚硬笔直,呼吸都窒住了,她慌神的道:“都快入冬了,哪里还有铃兰的香气?” “是么?”南宫辰轩声音幽幽的,随后他淡泊的望向宫殿的某一处,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的道:“的确快入冬了……” …… 当日正午,南宫辰轩下旨召各位亲王一同前往山谷狩猎,即将入冬,这是最后一次狩猎的好时机,因而,众亲王无一推辞,全都前来了。山谷的枯草平地上,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铠甲,威风赫赫,其他亲王亦是如此,但他在翻身上马之时,目光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汝亲王以及身后的慧德贵太妃等女眷,笑着问道:“今日如何不见侧王妃和世子?” 汝亲王面色微变,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倒是慧德贵太妃颇为镇定,踏步出列,言笑道:“多谢皇上挂念,红舞昨夜突染恶疾,只能卧榻休息,所以不便前来。山中寒意雾重,哀家也怕小世子承受不住这湿气,便也留在了行宫中了,若皇上相见小世子,回宫后,哀家便抱着他前往拜见。” 南宫辰轩淡笑不语,又将目光落在旁侧神色冷清的正王妃徐氏身上,低沉道:“朕听闻汝亲王妃徐氏出生将门,武功了得,骑射精湛,今日何不与汝亲王一同狩猎,若是王妃能够赢得汝亲王,朕重重有赏。” 徐氏今日被人误解,心头郁积,正找不到发泄出口,如今闻得帝王短语,不仅来了精神,忙道:“皇上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众人见徐氏如此爽快,不禁都笑了起来,就连荣亲王都骑在马上笑道:“王嫂巾帼不让须眉,这些臣弟和皇上也早有耳闻,今日正好也借此机会见识见识。” 慧德贵太妃挑起眉毛,却立刻道:“皇上见笑了,王妃她虽然身在侯门公府,但性情耿直,只怕不能与诸位亲王一同狩猎……” “贵太妃严重了,今日既是入冬前最后一次狩猎,诸卿家也该找些乐子,才不枉前往行宫走这一遭,林安,给朕拟旨,今日狩猎,凡亲王女眷或骑射出众随行者都可参与,戌时到山谷来清点猎物,但凡狩猎出众者,朕重重有赏,但落于后者,朕也就要罚了。”南宫辰轩笑着说道。 荣亲王和亦亲王颇为年轻,听闻帝王这么一说,便都开始摩拳擦掌,开始擦拭自己手中的弓弩,显得甚是兴奋,至于景亲王南宫浩玄,他只是坐在马背上不语,神色沉默,只有汝亲王显得有些紧张。慧德贵太妃见帝王都已经下旨了,便不敢再说话,只能退到一旁,而王妃徐氏却兴致高昂的道:“臣妾多谢皇上。”,随后,也吩咐侍女将自己的披甲和鹿皮靴子拿来。 不多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今日随行狩猎的竟然有八名女子,荣亲王不禁抚掌笑道:“今日八名女眷随行狩猎,汝亲王妃的侍女就占了四个,看来徐氏当真是个出将相之才的府邸,改日,本王也去拜见拜见,保不准也能够大有精进,成为骑射高手。” 荣亲王妃在马下将干粮和水递给荣亲王,且端庄的笑道:“王爷还是当心自己,免得败落了受罚,被诸位亲王笑话,皇上今日可是下了旨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看似有些欢快,而亦亲王则是仰首喝了一口水,勒住缰绳道:“王嫂说的不错,若是输给皇上或者几位王兄,本王倒是不觉愧疚,怕只怕输给王嫂几个随行侍婢,到那时候,只怕本王连宴会都不敢再参加了,免得被人笑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算是相谈甚欢,而此刻,周遭的金甲士兵和护甲的军队也早早的包围一片山林,供这些皇室贵胄狩猎,林安圈定了吉时,在山野间焚香记时,当第一柱香点燃,袅袅青烟直上时,众人都甩鞭奔向了山林,瞬间身影都消失在了茫茫枯荣草木之中。 慕容娇娇与林安相互交汇了一下眼神,随后便提裙给众多留下的女眷王妃们沏茶,上点心。慧德贵太妃的面色有些紧绷,可见昨夜之事对她影响颇大,不过她尚能镇定自若,慕容娇娇端着一杯茶递到她旁侧的案几上,道:“贵太妃请用茶。” 慧德贵太妃看了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目光却一直望着刚才汝亲王狩猎策马离去的地方,似乎有些担忧,但她身后那些姿色妖娆的侍妾却都显得很是烦闷,左右张望,可虽然在谈笑生风,可个个面色都有些苍白,神情僵硬,即便再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了。 婉静太后在旁用茶,见慧德贵太妃今日显得心事重重,便笑道:“姐姐今日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慧德贵太妃忙掩饰的笑道:“哀家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年纪大了,病痛常有,所以没有休息安逸罢了。” “姐姐若是年纪大了,那我等就无地自容了,在这里,就算是愚者也能看得出来姐姐容貌依旧如当初,甚至比当初更为美貌了,当真不似一个做祖母的人,倒是哀家和敏辰太后看起来老了很多。”婉静太后缓缓的笑道,她依旧是当年那个淡静的性子,也许是这六年封地的日子令她看的清楚,不该是她的,她也不强求,所以也更为淡泊了。 “妹妹说笑了。”慧德贵太妃只说了寥寥几个字,显得当着心不在焉。 两个时辰过去了,诸位亲王依旧还在狩猎,但是这些女眷们却都坐不住了,便私下走动,看这山林秋后颓败的美景。慧德贵太妃自然也起身,但她去看了慕容娇娇一眼之后,才走到一株粗壮的大树后。慕容娇娇会意,跟随上前。 “你派人来告诉哀家,说皇帝昨夜恶疾,但是哀家今天却见皇上精神好的很。”慧德贵太妃开口便是冷清的质问。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却答道:“安太医已经守在海角阁了,就是怕皇上有什么闪失。皇上这病已经拖沓了数年,一直不见好,我听说,这是皇上小时候落下了病根,只怕再难好了,安太医身为太医之首,能做的,便是每日为皇上施针,再用野山参吊住皇上的精神,据闻,这也是皇上为何一直纳妃的原因。” 慧德贵太妃面色有些沉凝,似乎有些相信慕容娇娇的话,但却又很是疑惑,她道:“皇上这病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 “是,安太医是这么说的。”慕容娇娇垂眸答道。 慧德贵太妃的面色终于有些缓和,因为南宫辰轩小时候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多少也都有她参与的那一份,所以她自然明白这件事的真假,她勾艳丽的红唇,对慕容娇娇道:“你做的不错,哀家应该好好的赏赐你,不过现在事情棘手,哀家也不能做的太过显摆,不过,哀家允诺过你的事情,必然不会食言。” “奴婢敬候佳音”慕容娇娇笑着说道。 慧德贵太妃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人群中。 林安整整焚了十来柱香,直到傍晚夕阳倾斜,红色的余辉笼罩山林时,南宫辰轩才率领着众多亲王满载而归。帝王和诸位亲王和女眷的归来,使得山林中的士兵一阵欢呼,而那丰厚的猎物,更是令留守的王妃和宫人欢喜开颜,特别是汝亲王妃徐氏英姿飒爽的率领着四名宫娥,拖着几头麋鹿和野狼回来之时,更是引得众多女眷诧异的拍掌。 众人都将猎物摆在地上,丰富的令人目不暇接,而胜负也很快的就出来了,狩猎最多的竟然汝亲王妃徐氏,其次则是荣亲王、亦亲王、徐氏的侍女和其他两名侍女,排在最后,花了半日辰光也只猎得两三只野鸡和两只狍子的便是汝亲王。 而正当众人疑惑的望向帝王,想知道帝王猎得什么时,不远处一辆滚轮的车便被推了过来,上面黑乎乎的一片不知所谓,待走近了,众人才惊呼起来,因为那正是一只黑熊。黑熊在山林间比猛虎野兽更为可怕,也极少遇见,所以即便帝王花了半日时辰才猎得黑熊,却也稳居第一。 “汝亲王妃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很好,朕决不食言对你的赏赐。”南宫辰轩看了众人的猎物,笑着说道。 徐氏满脸酡红,香汗淋漓,她十分矫捷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叩跪在地上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此刻,林安立刻喧道:“回行宫——” 今夜的行宫宴席比往日的更为热闹,几乎可以用酒池肉林来形容,宴席间,荣亲王和亦亲王相谈甚欢,但无非也是今日狩猎的惊险与刺激,而席间,汝亲王妃亦是光彩照人,就连装扮都显得华贵了许多,不过坐在她身侧的汝亲王面色却异常难看。 宴席之上,南宫辰轩吩咐林安赏赐了汝亲王妃一柄玉如意和一颗夜明珠,惹得众多王妃都连连惊叹。徐氏嫁给汝亲王被冷落多时,如今得帝王赏识,因而气色红润,忙起身出列,叩跪在地,欢喜谢恩。 随之,南宫辰轩又赏赐了她的随从女眷宫中锦缎、珍珠钗环等物,至于荣亲王和亦亲王,因为没有比得过王嫂徐氏,都被罚了酒,但二人却兴致高扬的起身向徐氏敬酒,聊表钦佩之情,南宫辰轩更是亲自敬徐氏,使得整个宴会之上,汝亲王妃荣耀万丈,光芒四射。但相较之下,汝亲王母子却都被冷落至一旁,而其他的妾侍更是沦为陪衬。 宴席将散之时,南宫辰轩罚了汝亲王向王妃徐氏敬了三杯酒,这无疑让原本心中不快的汝亲王更为火上浇油,但,南宫辰轩权当没有看到慧德贵太妃母子那张整场宴会黑到最后的脸,二更天时,宴席散去。 回到海角阁,南宫辰轩笑着问慕容娇娇:“今日的事情,可还满意?”,今日的狩猎行宴,甚至奖罚,都是按照慕容娇娇的意思来置办的,为的只是捧高踏低,让汝亲王恼羞成怒,而看今夜慧德贵太妃和汝亲王的模样,足见他们今日的一番筹谋已经收到了效果。 慕容娇娇浅浅一笑,随同南宫辰轩入殿,轻声道:“今夜,只怕是要委屈徐氏了,不过皇上现在却可以写信给徐老将军,让他看清形势,更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女嫁给汝亲王这等沉迷酒色的畜生,只会误了终身。我相信以徐老将军的睿智神勇,他应该会知道自己是该站在皇上身边,还是慧德贵太妃身边。” 林安在旁早已经研磨好,病铺好纸张。南宫辰轩携着慕容娇娇的手,坐在案几前,执起笔便写下了一封书信,随之在林安取走出去后,拉着慕容娇娇,拥在怀中,道:“今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慕容娇娇已经适应了南宫辰轩的怀抱,她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坐在他的怀中,那模样俨然像个撒娇的少女。而她这个模样,南宫辰轩也颇为受用,臂膀环住她纤细的腰身,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声音却略略粗哑,道:“娇娇,你真好,你在我身边,我的心都不再那样冷了,觉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慕容娇娇有些失神,南宫辰轩是故意要她内疚么?然,慕容娇娇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却又道:“回宫后,我们成亲吧。” 慕容娇娇身子僵住,而南宫辰轩却似以为她不同意,顿时抱得更紧了,并且话语带着几分薄怒:“你不愿意么?”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却要她嫁给他,他真的没有恢复记忆么? 慕容娇娇的迟疑,让南宫辰轩有些恼怒了,他猛地扣住她的下颚,漆黑的目光似跳跃着火焰,看起来很是骇人,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更是咄咄逼人,仿佛,只要她敢说不愿意,他就要掐死她一般。 “为什么要娶我?”慕容娇娇开口,却是悠悠的问道。 南宫辰轩眼神一闪,那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一层密实的网一般,将她紧紧包裹在其中。 “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南宫辰轩剑眉微微蹙起,话语间更是生涩。他一直都在探究自己的过去,可是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记不起来曾经与她之间发生的事情,唯独,这具身体告知他,他再一次沾染了她气息,这戒不掉的毒瘾便再也不能被抹去,如果他再次失去,也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一切。 即便,他多少次挣扎,不愿意去承认这个女人对他有如此刻骨的影响! 慕容娇娇垂眸,这个理由按照现代观来说,的确不符合求婚的理由,可是对于这个曾经因她痛苦的少年天子来说,却已经是难得了。她原本以为,他们再次相遇,他绝不会如同以前一样再善待自己,更不会对她付出感情,可是,她却再次得到了他的怜爱,她该知足。 “好,回宫后我们就成亲”慕容娇娇突然说道,声音软软的,如沐春风。 南宫辰轩猛然抬头,震震的看着慕容娇娇,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答应了,那瞬间的喜悦膨胀在心头,让他僵直起身,随后,在林安匆匆跑进大殿内,似有事禀报之时,不顾他人的目光,蓦地低首吻住了她的红唇,激烈而情动的掠夺她的美好…… 林安站在大殿内,他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可他还是吓得瞪大了眼睛,站在大殿内不知进退。 113携手同心(十一),离间 这一夜,海角阁的灯光幽暗,但是却没人休息,因为众人都在等,等孔雀殿那边传来消息。徐氏或许还在得到帝王赏赐的喜悦之中,却全然不知这只是提前设计好的陷阱,捧高了她身为将门之女的地位,给予万丈荣耀,却让原本就不善待她的丈夫在宴席间受到侮辱,想来以汝亲王莽撞的性子,今夜,徐氏必然是要遭罪的。 宫鼓三响,那声音悠远深沉,案几上的沙漏也见底,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慕容娇娇在寝殿内的屏风后更上了夜行服,走出来时,南宫辰轩的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眼底一片深色的漆黑。 慕容娇娇以为自己穿的有什么不妥,于是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破绽,便开口道:“皇上不打算去看戏么?今夜,孔雀殿一定非常热闹,错过,再想看这样的戏,只怕就迟了。” 南宫辰轩面色紧绷,他的眼神在慕容娇娇纤细娇小,却又因为穿着夜色紧身劲装而显得凹凸有致,无比灵巧的身姿,剑眉早已经不由自主的紧紧蹙起,随后硬生生的别开眼,口中哦了一声,才走到屏风处更换衣裳。 慕容娇娇没有在意南宫辰轩的异样,她走到镜前将自己的长发用黑色的璎珞绑成了一条结实的长辫子落在身后,长度几乎达到腰部。大周国女子的头发从出生到老死只剪三次,即满月时落胎发;成亲时编制同心结,或将自己的发丝剪去塞进荷包,让丈夫戴在身上,以表示眷眷情深;最后便是在丈夫去世之时,将自己的长发给丈夫带入地下,也就等同自己随之相陪了。 而这个规定,似乎在告诉天下所有的女子,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但凡女子出生,就算是身体发肤都是为了将来的丈夫,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都将女子比作蒲柳的原因吧。身份卑贱的女子,前半生卑微,但若能嫁如意郎君,便可飞上枝头,而就算是千金小姐,若是遇见负心之辈,此生便也算毁了。 曾经记得,玥宜君第一次,也算是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披散在枕头上,似寸寸断裂一般的枯黄,可惜,她一生续发,却没有能够得到一个珍惜自己发丝的男子。慕容娇娇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辫子,却不知南宫辰轩已经更好了一身夜行服,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他修长的手握住她的编成辫子的长发,上面的黑色璎珞缠绕,墨玉珠子一颗一颗的在灯烛下闪烁着宝石的光泽。 慕容娇娇愣怔的抬头,看到镜子中的南宫辰轩似乎兴致极高的为她整理长发,她心里便陡然一慌,而后僵硬的站起身,道:“我们该出发了。”,南宫辰轩也没有介意她的闪躲,但却宠溺的抚了抚她不曾易容的面颊,看着她娇媚的面庞,道:“今夜若非你愿意洗下药水,朕也不想去做梁上君子,染上隔墙听壁的毛病,今晚上的事情,若是被人察觉了,朕的英明可全毁在你身上了。” 慕容娇娇愣了一下,这才发觉南宫辰轩是故意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给她了,她有些不对的秀眉一挑,撇唇道:“不乐意可以不去,是皇上金口玉言,说只要我恢复以前的面容,你就同我一起去看热闹的,我可没有勉强。” 南宫辰轩薄唇勾起,不禁低首在她光洁的额前轻吻,随即在慕容娇娇身子陡然僵直,目光闪烁,似乎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又想要做什么时,拥住了她的纤细如柳的腰身,那里,柔韧和结实,几乎没有一丝赘肉,让他几乎可以想象是如何美妙的身姿,然,他立刻蹙眉制止了自己的遐思,转而握住她的手道:“该走了。” 吹熄了寝殿的灯烛,窗子微开,只见幽暗中两抹身影悄然飞跃而出,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月光笼罩的夜幕之中……。 孔雀殿,如慕容娇娇所料的那般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但是慧德贵太妃的寝殿之中却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如此深夜,她已经休息了,但,汝亲王的宫殿中,窗格之中不仅透着灯光,更是闪动着人影,看起来十分诡异。 以今日狩猎的结果看,徐氏的骑射武学应该都还算精湛,至少不落于荣亲王和亦亲王,所以若是汝亲王过于羞辱,甚至打虐她的话,她未必就不会反抗,可是看这烛光卓影与妙曼身姿映窗格的景象,似乎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难道汝亲王会轻易放过徐氏? 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躲在孔雀殿外的一尊大石上,二人对视了一眼,随之决定潜入内殿查探虚实。于是二人快速的闪到那些守卫身后,找了一处可以接近的窗格,慕容娇娇飞跃上回廊上的宫檐,双脚勾住横梁,眸光眯起,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跃而下,掐住了那侍卫的脖颈,用力一扭,漆黑的深夜,只闻一声骨碎断裂,那士兵已经殒命。 旁侧相距不远的士兵发觉了,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南宫辰轩掐住咽喉,瘫倒在地。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推开窗格,将这两句尸体先扔进去,而后二人也闪了进去,轻微的关上窗格,用花瓶抵住,随之,在昏黄的黄晕中,二人相视而笑。 孔雀殿分位三宫七阁,有百余个房间,慧德贵太妃应该住在正殿,汝亲王住在偏殿,而其他的侍妾便住在七阁之中的房间内,于是二人快速的观察宫殿格局,直奔偏殿走去。内宫几乎没有守卫,偶尔有两个,也只都蹲在地上打盹,但越接近汝亲王的宫阁时,烛光却越明亮,使得空旷的外殿显得十分阴森,并且一个值守的宫人都没有。 没有乐器的霏霏之音,但却看到无数身子妙曼的女子挥舞薄纱,正想追逐,无数丰满的女体从窗格上闪过,令慕容娇娇和南宫辰轩都心生疑惑,看来汝亲王兴致高的很,根本无暇顾忌徐氏今日占尽风头的事,但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却听到徐氏的声音:“王爷若是无事,臣妾先告退了,臣妾不打扰王爷与诸位妹妹的雅兴。”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立刻屏息侧听,但却没有听到汝亲王的声音,她正觉得疑惑,转头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亦是眉宇紧蹙,于是二人立刻退开,找了一间与汝亲王宫殿相隔一扇雕花青木的房间,隐身藏入,随后在那茜影纱所糊的窗格上慢慢的划破,探视殿内的情况。 这件小耳房,无人居住,但却堆满了汝亲王带来的衣物、珠宝等物,看起来像是摆放物品的,为了预防被人察觉,慕容娇娇却南宫辰很轩找了一处铁箱高堆,物品竖之高阁的角落藏身,但是那方寸之地却因为物品堆放的凌乱而显得有些狭窄,二人钻进角落之后,竟然只能紧贴着,勉强可以将腿伸直,可见,也只能容纳一个人平躺。 二人慢慢的拨开茜影纱,灯烛华丽刺目,使得慕容娇娇眼神不仅眯了一下,然,除了那些跑闹,身着暴露的汝亲王侍妾之外,他们第一个看到的竟是独自坐在案几上,面容冷静,双目紧闭的汝亲王妃徐氏,她面前摆着一壶酒和几碟点心,但是却没有动一块。 慕容娇娇正觉得疑惑,转动目光在寝殿内寻找汝亲王的身影,但那张偌大的床榻上一对交叠的身影却瞬间扎进了她的眼帘。慕容娇娇呼吸一沉,有些错愕的呆住,南宫辰轩的反应亦是如此,可见他必然也看到了,汝亲王竟然如此浪荡,宠幸侍妾毫不避讳,竟让其他侍妾同居一室,更让徐氏坐在案几上观望听声。 床榻上的女子柔媚的不可想象,百般迎合,低吟声声溢出,而其他的侍妾似乎对此事更是司空见惯,每个人的衣裳都半褪至肩膀,露出若隐若现的酥胸,正在追逐打闹。 看到这样的场景,慕容娇娇除了震惊便是面颊酡红,火烧一般的热辣,她一直都知道汝亲王淫靡无度,也曾在昨夜看到了他的放荡形骸,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徐氏。徐氏是嫡王妃,却从嫁给汝亲王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曾得宠过,如此将门之女,必然心高气傲,知道气节二字,怎堪如此龌龊的丈夫这般对待。 慕容娇娇心头骤然升起了一股怒气,恨不得立刻杀了汝亲王,但南宫辰轩却紧紧的按住她,提醒她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慕容娇娇秀眉高挑,目光流转间隐匿杀意,她的指甲紧紧的抠住窗格上的薄纱,却因为太用力而嚓的一声断裂了。 寝殿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声音,那些舞姬纷纷停下喧闹,疑惑的道:“谁,什么人在外面?” 慕容娇娇一惊,立刻闪躲,漆黑的偏殿内幽静深沉,所以隔壁的声音便听得分外真切。汝亲王也似被惊动了,只听到窸窣的披衣声和那婉转承欢的侍妾的布满和纠缠声,南宫辰轩剑眉紧蹙,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阴沉的光芒,他在看到有人影走过来时,立刻扣住慕容娇娇的身子僵她压在地上。 慕容娇娇屏息,心下警铃大作,她与南宫辰轩现在是偷听人墙角,若是被汝亲王和她的侍妾发现,只怕以后要在整个大周王朝掀起惊涛骇浪了。于是二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道:“箱子……。”,接着,南宫辰轩便在那些人发现窗格的茜纱上有破洞,雕栏亦有被压断的痕迹时,打开了一直空箱子,与慕容娇娇二人一同钻了进去。 汝亲王重色亦好珠宝财物,所以这些运托的箱子也都极大,只是长度不够,再加上二人翻进箱子时,南宫辰轩唯一想到的就是让慕容娇娇藏好,所以便让她先进,因而此刻,箱子关上,慕容娇娇的双腿尚且屈着,南宫辰轩身子高大,又在慕容娇娇上面,自然更加显得拥挤。 为了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南宫辰轩双腿抵在慕容娇娇身体的两侧,双手亦是撑在她脖颈和发丝的两侧,空气窒闷,二人却异常小心的呼吸,在听到偏殿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时,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同时屏住了呼吸。 众人的脚步显得有些凌乱,甚至还能听见汝亲王微微粗喘的暧昧声,他手里应该是提着灯烛的,因为有丝丝亮光透过箱子的缝隙,幽幽的照亮的方寸之地。慕容娇娇慢慢的握紧拳头,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汝亲王敢开箱子检查的话,那么今夜就是他的死期,只是,一个亲王无缘无故死在行宫之中,传闻出去,民间必然有众多猜测,所以,就算要杀了他,也必须为稳定天下人而找一个很好的借口。 只是慧德贵太妃那一关只怕很难过,那个老妖妇心思谨慎,想要瞒天过海亦是不容易。 南宫辰轩虽然看不见慕容娇娇,但是亦能感受得到她的紧张,他在汝亲王大肆搜寻的时候,突然低下头。慕容娇娇正在思绪,感觉他靠近之时,不仅身子一僵,心下也猛然一跳,而南宫辰轩却是用冰凉的薄唇贴住自己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炙热的熨烫。 慕容娇娇惊住,反射性的别过头,但却听南宫辰轩用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别怕。” 偏殿内传来了汝亲王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他们寻找了一圈之后,很为恼火,特别是在看到偏殿内的窗格下躺着两个已经死去的士兵时,更是怒不可泄,啪的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应地而碎,而当值的人也在这时匆匆的气喘跑来,跪在地上,连声道:“奴才失职,奴才该死,却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混账东西,当值时竟敢私自出去”汝亲王口气分外粗劣,只闻一声闷响,那奴才已经哀嚎的满地打滚。慕容娇娇蹙眉,看来他们并不打算翻箱倒柜了,可是就在她舒了一口气时,才发现此时此刻,她与南宫辰轩的姿势暧昧而僵硬。她双腿已经屈起,而他则是更因为无法伸直而半跪在她的腰间,慕容娇娇借着那烛光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芒看着他,而他亦是凝视着自己,眼神不知是因为黑夜而深沉,还是原本就此。 刚才因为紧张,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而南宫辰轩之前的接触也不过是为了安定她的心,让她别怕,可是这一刻,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空气中隐隐的有些炙热和窒息,让慕容娇娇心跳陡然加速,更是觉得不自在。 南宫辰轩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凝视着慕容娇娇,即便看不清楚她美丽的面庞,却能感觉到她目光的慌乱无措,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撑在她两侧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抬起抚摸她熨烫的耳垂和脸颊,完全忘记了外面的汝亲王还在大肆搜寻,准备将整个孔雀殿翻过来也找到潜入的贼寇。他呼吸渐渐的急促了,突然另一只扣住她纤细的腰身。 慕容娇娇惊住了,此刻,汝亲王和其他人已经拖着两名士兵的尸体出了偏殿,看那样子应该是去找慧德贵太妃。南宫辰轩也在此刻掀开了箱盖,缓解了里面的闷热和窒息,但是深秋即将入冬的凉意却不能令两个人心平气和,特别是在借着格外茜纱透过来的光亮朦胧的映在两个人身上,能够清晰看清楚对方时,二人都有些窘迫。 慕容娇娇此刻身着黑色夜行劲装,身姿玲珑小巧,凹凸有致,在这样暧昧姿势之中更为增添了视觉刺激。南宫辰轩看着她,喉结莫名的开始上下移动,他的大手握在她纤细紧绷的腰身上,忍不住的开始犹疑,可是微微颤抖的手又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他呼吸急促,声音也极为粗哑:“我们走吧,总不能呆在这里等着被那个老妖妇搜查。” 慕容娇娇立刻起身,却撞进了他的精壮的胸膛中。夜行衣为求隐秘简单,所以格外的单薄,所以慕容娇娇装在南宫辰轩似铁板一般的胸膛时,差点眼泪没有飚出来,而同时,隔着薄薄的衣物,也感受道了彼此的体温。 南宫辰轩的陡然绷直了,全身上下几乎都充斥着危险的气息,慕容娇娇捂着自己的鼻子抬眼望向他,而她微蹙起眉心的神色,却让南宫辰轩再难控制,他猛地抱住她的身子,掠夺一般的压住了她的红唇,炙热而孟浪狂野的霸占索求,大手甚至从拖住她的头开始慢慢下滑,落在她纤细的腰间,猛地抬起她,紧紧的贴着自己炙热的欲望。 慕容娇娇感觉到了异样,猛然睁大眼睛,在窒息和情绪渐渐迷失之中用最后一丝神智推他那精壮得令人脸红耳热的胸膛。南宫辰轩应该还是知道此刻的境况的,他深吻她,辗转热切,不愿放开,可是在听到外面十分有接凑的急促脚步声时,却还是克制的放开了她,而后横抱起她的身子,跃上的宫梁,踹破了宫顶,飞上了半夜的行空,在琉璃瓦的宫檐顶上飞奔。 南宫辰轩的速度极快,几乎如同夜空流星一般,使得慧德贵太妃摔人追出来时,却已经不见踪迹。 孔雀殿下,灯火幽明,隐隐罩着慧德贵太妃的侧容,她冷冷的看着夜空中,随之转身就瞪向自己的儿子。汝亲王为了请自己的母亲前来捉拿潜入者,已经将今日的事情全部招供,所以,慧德贵太妃自然是愤怒异常。 潜入的贼人既然已经逃脱了,若是大肆搜捕,必然会惊动其他人,那么倪红舞的死和自己儿子苛待嫡王妃的事情也必然要泄露出去,所以她只能罢手。她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回正殿,因为时间紧迫,她发髻上没有半点装饰,连衣物都是披着,不过还算工整,而一入内殿,她便当着汝亲王的那些衣裳不整的侍妾以及今夜承欢,面色的红晕尚未退去的爱姬面前啪的甩了汝亲王一巴掌。 汝亲王从小到大都是被慧德贵太妃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从来都不曾受过这样的责罚,因为一巴掌下去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慧德贵太妃看到他这幅蠢样,却恨得咬牙的道:“不孝的东西,在这个时候,我们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将命给丢了,而你却还敢再给哀家犯这样的事情。”,说罢,她凌厉的双眼扫向了那群吓得跪在地上的侍妾,又严厉的喝道:“光凭王爷,决然想不出如此卑劣恶毒的手段,说,究竟是谁,是谁如此下贱,竟敢怂恿王爷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那些侍妾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但慧德贵太妃却震怒了,她带着碧玉宝石戒指的大手啪的拍在案几上,又喝道:“当初倪红舞私通奸夫,辱没王室血脉,以至于哀家与王爷的性命垂忧,前途未卜,而现在,你们居然胆子大到怂恿王爷如此辱没嫡王妃。看来,婉太后和敏辰太后说的不错,哀家是该管教管教你们了。” 那些侍女吓得面如土色,在汝城之中,汝亲王不问世事,一心享乐,王宫府邸之上更是酒池肉林,纵情忘我,所以大小事务一并都被捏在慧德贵太妃手中,因而王宫府邸上的姬妾、歌舞姬以及婢女、管家都极为敬重慧德贵太妃,生怕有一点事情触犯,便受无妄之灾。 “母妃饶命,妾身们,妾身不是有意冲犯王妃……。”这个歌姬没有倪红舞,更失去了那两个姿色上乘,口齿犀利的,剩下的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连话语都说不周全。而慧德贵太妃亦是不容许她们有多嘴的时候,当即喝道:“哀家做不得你们的母妃。” 那些侍妾当即怔住,有几个聪慧的听懂了慧德贵太妃话中的意思,立刻磕头道:“奴婢该死,还请贵太妃饶命。”,此话一出,众人也争先恐后的跟随着叩拜。汝亲王被打了一巴掌,站在旁侧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但是目光却不由得狠意顿生的瞪着徐氏,仿佛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不懂风情,冷硬如木头的女人。 徐氏傲然的直立着,一身华贵的显得分外有雅致不俗,但是她的双眼始终闭着,似乎已经对今日之事心灰意冷,这个尘世间,就算再强悍的女子也不会希望自己会嫁一个就算不是真心疼爱自己,起码也该是个温润尔雅如君子一样的男人,可是,她所嫁的男人虽然当朝的王爷亲王,却如此污浊不堪。 “诞儿,哀家平日一直纵容你,但是今日,你实在太令哀家失望了。”慧德贵太妃看了一眼徐氏,目光又凌厉的望向自己的儿子,眼底沉了又沉,实在是怒其不争,咬牙切齿。她一着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没用,而她也一心想掌权,所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够有出息,可是此刻时刻,她却不得不咬牙切齿,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将她为了前程所铺的路都毁尽了。 ------题外话------ 今天同事结婚,喝多了,回来修改的时候,手指都是飘的,抱歉了各位。 114引蛇出洞(一),赐婚 夜色寂静,月光似水,泼洒在海角阁的琉璃金瓦上,折射出银光片片。 慕容娇娇与南宫辰轩在宫檐上飞跃,于午夜从窗格处回到了寝殿内。满身的露水沾湿了衣襟和发丝,在灯烛摇曳下,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禁都有些忍俊不住,今夜,天子与宫娥如贼一般潜伏他人宫殿,还免费的看了一场春宫宴,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是掀起一阵风云。 不过今夜的收获亦是颇多,汝亲王嫡王妃徐氏受丈夫如此羞辱,必然心灰意冷,若是远在汝城的徐老将军得闻此事,必然震怒,将门出生血性刚强,不如文臣心思百转千回,只怕慧德贵太妃此次就算是用尽手段,也要失去这个靠山了。 慕容娇娇在屏风后更换了宫娥的绿色长裙,走出来时,南宫辰轩亦换了一身墨色寝袍,林安已经进来伺候梳洗。南宫辰轩虽然面无表情,但漆黑的眼底却溺着淡淡的笑意,对她道:“过来。” 慕容娇娇依言走过去,他握住她纤细的素手一同放入金盆中清洗,修长的手指轻柔却又有力,那细腻的动作令慕容娇娇不由得面红耳赤。林安见了,略略惊诧,但随即便将头别到旁侧。 净手后,南宫辰轩又与慕容娇娇一同净面、漱口,一切整理好后,已过了三更天。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香烛和沙漏,便对林安道:“明日皇上不见任何人,外面的人若是问起来,就说皇上昨夜身子不舒坦,需要静养,另外派安太医住在海角阁的偏殿吧,免得惹人疑惑。” 林安自然明白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他笑道:“慕容姑娘的意思,奴才明白,奴才会派兵镇守,不会再发生前一次慧德贵太妃闯入内殿的事情了。” 慕容娇娇点点头,林安告退。 慕容娇娇伺候南宫辰轩就寝,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拥着她一同坐在床榻边缘,慕容娇娇感觉有些别扭,特别是今夜在孔雀殿又看到了汝亲王的与其侍妾的春色潋滟图,所以只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灼热,滚烫灼人。她垂着眼眸,想挣开南宫辰轩的手,可他却突然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 四目相对,慕容娇娇的呼吸几乎窒住了,因为她从南宫辰轩漆黑深沉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神今日有些狂热,即便从表面看起来十分深邃冰冷,可是他眼底那似…渴望的情绪却如同跳跃的火苗一般,却令她也跟着一同燃烧起来。 是受到汝亲王那放浪形骸画面的影响吗?慕容娇娇眉心微微蹙起,虽然汝亲王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似乎每一次她撞见他……这样的场面,都会有呼吸急促,全身难受的感觉,而且,内殿内漂浮出来的气息也有些怪异,似乎没有焚香,却有一股暗香隐隐飘来,令人迷乱。 “孔雀殿里有暖情香。”南宫辰轩突然声音沙哑而低沉的说道,打乱了慕容娇娇的思绪。她惊骇的一怔,美目睁大,眼底亦是映出了南宫辰轩的面容。南宫辰轩看着她眼底自己模样,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脸上,拂起她发髻的丝丝缕缕。 慕容娇娇依旧用璎珞绑着长发,让她此刻看起来十分的英气而凌厉,南宫辰轩克制着自己,可是他的手还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扯开了那条黑色璎珞,顿时,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松散,如同墨色绸缎一般披散在身后,发梢拖在明黄色的床单上,那颜色相映,虽不鲜明,但是却刺激了南宫辰轩的眼,令他眸光收了又手,瞬间变得更为幽深。[.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娇娇娇俏的身子早就已经僵直了,因为她从南宫辰轩那幽沉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心思。他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最为亲密的人,所以,她是懂他的,可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可是却……。慕容娇娇眉心蹙得更紧,立刻转移话题:“汝亲王的宫殿内并没有焚香,何来的暖情香?” “风尘女子擅长制暖情香,却不是用焚的,而是藏在自己的身体内,只要男女交颈,气味便会散发出来,闻者动情。”南宫辰轩声音更为沙哑,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慕容娇娇身体略略发颤,也许是那香起了效果,第一次她也是如此,只是这一次似乎更为激烈,难道,是因为她也对眼前的男子……。 慕容娇娇下意识的别开脸,但南宫辰轩的手只是僵在半空片刻,随即他竟满身霸气的委身蹲在她的面前。慕容娇娇呆了一下,不懂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抬起她的双足,为她脱下了鞋子,随即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大手已经握住了她腰间的绸带,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她便不能逃离了。 慕容娇娇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更是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能看着他,看着他渐渐深邃,变得富有掠夺的眸子,突然无助的闭上了双眼。她打算再次接纳他么?这一次,一旦她愿意了,或许就再不能够推开了,他前两日的警告还犹然在耳,他说过‘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他的理由那样简单,简单到她不能够用自己揣测去琢磨他的心思,更不能够去继续探知他心底的感受,她能够选择的,就只有接纳和拒绝。 南宫辰轩深深的凝视她,眼底的火焰几乎可以将她燃烧殆尽,她内心挣扎着,可是最后,却只能选择闭上双眼,因为,她承受不起拒绝之后的痛苦。 寝殿的灯烛瞬间熄灭,漆黑的寝殿中,只有窗格缝隙中透进来隐隐的光晕。南宫辰轩扯下了慕容娇娇腰间的绸带,衣裳尽数褪去,他大手一挥,明黄色的幔帐重重叠叠的落下,遮掩了幔帐之中的潋滟春光…… …… 五更天,天色依旧朦胧深幽,月光隐去,一阵阵如寒露一般的雾气从窗格的缝隙中弥漫进来,映着香炉内袅袅的合欢香,弥漫起了几分妖娆。 重重叠叠的明黄幔帐内,龙榻上的娇俏人儿早已因为累倦而睡熟了,她的青丝披散在明黄色的枕上,额头微微的靠在南宫辰轩的下颚下,也许是因为觉得寒冷,所以她总是不经意间的往那温暖的胸膛内钻。 南宫辰轩凝视着怀中的卷缩的人,目光专注而宠溺,也掺杂了几分痛苦和挣扎。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光洁娇美的面容,轻柔而小心翼翼的拨去她额上的发丝,拇指摩挲过她饱满的红唇,轻轻的抚弄着。 这个女子,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却一直纠缠在他的梦境里,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心口的剧痛就告诉他,她不是普通女子,而她望向他那飘忽闪烁,甚至闪躲的眼神也告诉他,她认识他,见过他,甚至…或许她们曾经亲密的相处过,可是她却俨然装成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南宫辰轩的手指抚上她细密的长睫,她美丽的几乎无可挑剔,更是令他欲似飞蛾扑火一般的奋不顾身,而这双此刻紧闭睡熟的眸子,更是让他在初次见面就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究竟为什么,南宫辰轩闭上了双眼,他原本以为今夜的事情不过只是暖情香的作用,更或者是自己渴望已久,想念得无法克制所致,毕竟自己虽然不近女色,但却是正常的男人,可是在触碰她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亢奋的会粗暴的对待她,但,他却似情不自禁的轻缓下来,温柔的爱她,最后沉溺其中。 他一夜不曾睡,也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看着她婉转承欢,或许可以说是默默忍受的模样时,她那如一汪春水般的眼神几乎泼毙了他,同时也让他震惊于她这幅娇小的身子给他带来的快乐,有那么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多少男女痴缠不休,沉沦其中不能挣扎。 俯身,一吻印在慕容娇娇的额头上,南宫辰轩将被褥下娇小的人儿搂得更紧,仿佛一生的至宝,容不得别人窥视一丝一毫。 …… 汝亲王嫡妃徐氏被慧德贵太妃幽禁了,原因很显而易见,是唯恐她传递消息给徐老将军,使得后台崩塌,一切计划毁于一旦。 但是林安带着消息告知帝王之时,慕容娇娇却浅浅一笑,对南宫辰轩道:“皇上的好事将近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拔除慧德贵太妃和汝亲王。” 自从那夜之后,南宫辰轩与慕容娇娇之间似乎变了,即便这样的亲密,慕容娇娇仍然有些别扭,可是南宫辰轩却似刻意与她亲近一般,即便在批阅奏章的时候,都让林安多加了椅子,让她坐在她身侧,并且紧握住她的手。 然,这样的亲密和暧昧,林安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但笑不语。 南宫辰轩握起慕容娇娇的手,执到唇边亲吻,宠溺一般的望向她,目光深邃而炙热,声音低沉笃定:“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将来若是能够一举铲平这些余党,朕回宫之后一定好好赏你。”,他的话语间带着几分玩笑,又有几分认真,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是,那似网一般细细密密的情意就连外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慕容娇娇面容有些热烫,她转首避开他那炙热的眼神,淡淡的道:“皇上打算赏赐我什么?” 慕容娇娇也是一句带着玩笑的话语,只为回避他凝视的尴尬而耳热,但是南宫辰轩却捏住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薄唇缓缓勾起,道:“你会知道的……” 慕容娇娇心一跳,而南宫辰轩则是俯首亲吻她的前额,随即,用她入怀吩咐林安:“将徐氏的近况飞鸽传书前往汝城告知徐将军,如果他愿意弃暗投明的话,就派孙将军前往接应”,南宫辰轩刚下完命令,却有突然抬起手道:“不,你派孙将军留守行宫,册封丁旭为左将军前往汝城接应。” 慕容娇娇僵了一下,忙道:“皇上,丁旭年轻气盛,只怕不能担当如此重任。” 南宫辰轩却轻笑,抚着她的面容,道:“他是你弟弟,你如此聪慧,他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慕容娇娇眉心动了一下,你南宫辰轩明知道丁旭根本不是她的弟弟,可是为何?垂眸,慕容娇娇隐隐的也想到了可能性,她的长相与已经驾鹤西去的当朝太后有九成九的相似,只怕将来会落人口舌,玥居正也会生疑,所以南宫辰轩便将错就错,将丁旭变成她真正的弟弟,那么她便有了新的身份,与当朝的太后以及玥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我听皇上的。”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 南宫辰轩点了点头,挥手让林安下去办事,随即,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前,那一日就生出的胡渣摩挲得她有些痒,他低沉道:“别怕,朕已经派人去协助他,保管他会好好的完成任务。” “皇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慕容娇娇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片刻的平静,突然觉得自己很依恋他胸膛的温暖,也很习惯,更觉得无比熟悉。南宫辰轩变了,他曾经很急切,很暴躁,可是现在却很沉稳,也更为温柔,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懂得如何把握女人心的男人了。 “因为你是我的,娇娇,你现在只能属于我……”南宫辰轩的话语充满笃定,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红唇,又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哑然道:“也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或许这一次,她值得了。慕容娇娇细密的长睫下滴落一颗晶莹的泪水。 …… 朝廷与汝亲王母子的争斗在徐氏被幽禁的那一刻,便悄然的拉开的序幕,但为了稳住多疑的慧德贵太妃,便夜夜歌舞笙箫,使得整个绯月台和行宫都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人间繁华。 宴席间,南宫辰轩常露疲态,显得精神不济,因为慧德贵太妃生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也觉得时间紧迫,所以竟然塞了一包药粉给易容后的慕容娇娇,让他在给帝王递送药膳的事情少许的掺进其中。慕容娇娇应允,让后将药粉交给安太医检验,安太医大惊失色的告知慕容娇娇,那是寒食散和少量用杉树汁水赛干磨粉而制成砒霜,只要加少量,无色无味,食久之后,毒物聚集,才会渐渐发作,早期反应便是精神不济,日倦夜昏,长此便会呕心沥血,但却诊断不出是何病症。 慧德贵太妃的毒辣使得慕容娇娇起了反击之心,她一方让南宫辰轩装作疲乏之态,并且夜夜笙歌,让帝王的不济有目共睹,减少她的怀疑,另外,更是收买了膳食房的人,将慧德贵太妃给她的药粉掺杂进了汝亲王的饭菜之中。而汝亲王就算白日怠倦,慧德贵太妃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每夜都必会与侍妾欢愉至天明,身子早就大不如从前,若非平日吃喝的好,又正直壮年,只怕早就与先帝一样每况愈下。 宴席间,歌舞升平,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歌舞姬容貌都极为翘楚,身姿卓越,翩然飞舞之间,早已将好色的汝亲王的魂魄都勾走了。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以及席间越来越少,并且神色都有些戚戚的侍妾,慕容娇娇便知道这些侍妾最近的日子都极为不好过,便示意南宫辰轩将这些歌姬赏赐与他。 南宫辰轩薄唇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歌舞方歇之时对众人道:“这些歌姬都是朕命人搜寻皇城帝都,挑选了最能歌善舞,精通音律的女子,如果诸位亲王喜欢,便都挑回去做侍妾吧,也不枉费她们前往行宫走一遭。” 汝亲王听闻,喜不自胜,甚至不顾慧德贵太妃凌厉的眼神就率先起身,抱拳道:“臣谢皇上赏赐,却不知皇上是要将诸位佳人都赏赐给臣和几位亲王,还是要留用几位?” 汝亲王的急不可耐使得众位亲王都大笑起来,荣亲王举杯道:“王兄,你别这么客气了,臣弟等人有王妃和侧王妃已经足够了,实在无福消受这些美人恩,还是王兄你一人独揽吧,依我看,皇上也不会在意的。” 南宫辰轩轻笑,抬手对汝亲王示意,汝亲王高兴的出列叩恩,完全不在意慧德贵太妃的冷清的神色。 三日后,丁旭传消息回行宫,林安捧着飞鸽传书匆匆走进海角阁内殿,慕容娇娇捻开字条,笑着对南宫辰轩道:“徐将军震怒,正率领慧德贵太妃让其在山谷中操练的士兵与丁旭一同赶往行宫,欲要找慧德贵太妃讨说法。”,随之,将字条递到南宫辰轩面前,又道:“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南宫辰轩看了一眼那张字条,却没有停下批阅奏章的动作,他快速的写完字,合上奏本,握住了慕容娇娇手放在自己的膝上,道:“玉晚柔已经闹了好几日,让朕给她赐婚,不过朕看景王叔的身体也痊愈得差不多了,朝廷也是时候办喜事了。” 慕容娇娇唇角的笑意渐渐的隐去,却并非不高兴,而是为景亲王担忧,她道:“皇上依旧对景亲王存有忌惮之心么?他无意皇位,那心机颇重的母后也去世了,剩下的,不过只有这一身的皇室名誉和病体残躯,他若不愿意迎娶任何人,皇上何必让他徒增痛苦?更何况玉晚柔并非善类,只怕备受冷落之后,便会吵闹不休,使得王府终日不得安宁,到时候,只怕皇上的赐婚会被视为笑话。”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南宫辰轩的计划,但却希望他不要因为忌惮而耽误了南宫浩玄的一生,他曾经是那样出尘的男子,可是现在,却成了一个病重而苍白的美男子,他们不能在亏欠他太多,否则,会遭报应的。 南宫辰轩握着慕容娇娇的手不语,慕容娇娇以为他有所动容,会改变主意,但转头时却见他也正好望向她,眼底深沉,薄唇更是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对她道:“娇娇,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玉晚柔的确不是景亲王所钟爱的女子,但是尘世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或许,终有一日,那枚软玉与溶化心如磐石的男子。” 慕容娇娇心一动,不由得诧异南宫辰轩话语中的意思。但是在看到他眼底的笃定时,她已经猜到必然是这位玉小姐对他承诺了什么,更是说了令他感动的话语,于是便有些含酸的道:“看来这位玉小姐比奴婢更懂得皇上的心,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皇上一定要赐婚。” 看着慕容娇娇那生涩不快的模样,南宫辰轩却是心情大好,几乎振奋,他拥住她,贴近道:“吃醋了?”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别过头,没好气的道:“没有” 南宫辰轩双手环抱住她娇小的身子,将她抱坐在自己的双膝上,带笑的哄着道:“朕只是感动于她所说的话,她说,若是她耗尽一生都不能够使得景亲王接纳她,那么这是她该度的劫。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娇娇,你也是我的劫,所以,无论是否能够得到你的心,我都不会放手。” 慕容娇娇僵住了,是震惊与那刁蛮千金玉晚柔竟然对景亲王有这样奋不顾身的情感,也是震惊于南宫辰轩说这话的口气与当初一样,他曾说过,无论她是否爱他,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慕容娇娇的心有些柔软,她缓缓的依靠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将头伏在他肩膀上,或许,玉晚柔真的可以改变南宫浩玄吧。 ------题外话------ 亲们说的不错,节奏时慢了些,影子现在会加快节奏。大结局会在甜美的洞房花烛之中结束。 番外随亲们的意愿些。 115引蛇出洞(二),滴血认亲 皇帝将天下第一玉行的千金小姐玉晚柔赐嫁给当朝最温润尔雅的亲王南宫浩玄的消息在一日内不胫而走,使得整个行宫上下,甚至整个天下终南山的百姓闻之一震,也措手不及。 自古以来,皇室贵胄之间的联姻,王妃、侧妃无不出身名门,是功臣将相之后,但是玉氏一族除了对大周王朝的商贸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之外,并无丝毫功绩可言,如何能够嫁给当朝的亲王,并且还是帝王的皇叔?但是,这桩惹人议论的婚事,南宫辰轩却是排除众议,册封了玉晚柔为景亲王侧妃,婚事于狩猎回宫之后在景城的王宫府邸中进行。 为此,南宫浩玄三请帝王退婚,但帝王全都以身体不适避而不见,此事,再傻的人也都该明白帝王已经是将这桩婚事敲定了,旁人无可改变,所以也只能无奈回到自己的寝宫,但却每日买醉,与酒度日。而玉晚柔也当真如南宫辰轩所言的那般,有着足够的笃定和恒心,在还未册封成亲之前,竟然不顾世俗的眼光闯进景亲王的宫殿,更甚者,在众人请她离开之时死赖着不离开,非要见到景亲王不可。 当夜,慕容娇娇乔装,在南宫辰轩忙于国政,与孙将军等人商议政务之时,找了一个空隙入了寝殿更换黑色劲装,跃出了窗格,一路飞奔向景亲王所居的宫殿,想查探南宫浩玄与玉晚柔的近况。一路上,她一直祈祷,但愿玉晚柔的性子不要太刚烈,也希望南宫浩玄能够平心对待此事。 宫殿四周守卫不多,看来南宫辰轩对自己的生命安危并不在意,也或许是他武功高强,所以根本不在意,慕容娇娇狡黠的目光在月色下闪烁,随后一个跃身上了宫檐,原本以为自己想要找到这两个人还有些困难,可刚想跃下正殿前的花园,就看到了月下的亭台之下坐着一个萧索而孤冷的出身月白长袍身影。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不禁眯起双眸,远远的看去,只见南宫浩玄修长而苍白的手正抚弄着一只雕着细密花纹的玉笛,石台上铺着一张宣纸,画上有着柔和的线条,却因为月色昏暗,距离太远而看得不太真切。慕容娇娇知道南宫浩玄即便身体虚弱,但他却依旧敏锐,所以不敢靠得太近,然,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府管家的焦急声音:“玉姑娘,王爷现在不见客,姑娘,姑娘您不能进去啊,姑娘……” “闭嘴,如果你还敢拦着本姑娘,本姑娘就打烂你的嘴巴,滚下去。”娇喝的声音稚嫩而任性,一听便是出自刁蛮千金之口,远远的,亭台周边悬挂的几盏明亮的宫灯细细的甩着粉红色的穗子,映在南宫浩玄的侧容上,只见他微微蹙起剑眉,却没有丝毫反应,手中的笔也在不停的描绘着案几上的宣纸,却不知道在画什么。 玉晚柔对管家的呵斥似乎起到了作用,那管家没有再跟上来,只见朦胧带着弥漫雾气的银白月色下,曲折回廊摇晃的宫灯下,玉晚柔一身嫣粉长裙,腰间的绸带和大红蔻丹、璎珞随着脚步来回摇摆,摇曳生姿,披在身后的银丝绣蔷薇的长袍以及拖曳在地的披帛随着脚步沙沙的响,她快步走到南宫浩玄所在的案几前,在看到他所做的画时,似乎有瞬间了愣怔。 慕容娇娇屏息凝视着前方的动静,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少许,竟见玉晚柔似乎突然面含怒容,挥起华贵的衣袖一把就将南宫浩玄正在专心描绘的画卷被扯了起来,同时也打翻了砚台,墨汁泼洒在地,她带着哭声低吼道:“你画,你还画,你除了没日没夜的躲在这个地方画这个女人的画像之外还能做什么?王府里已经挂满了这个女人的画像,你居然还要再画,你当我是死人吗?” 慕容娇娇疑惑的蹙起了秀眉,却在此刻借着月光看到了玉晚柔手中捏皱的那张画卷上的窈窕身影和俏丽姿容的女子。她猛地一震,因为画中的女子发髻简单,似乎只带了一朵雪白的珍珠梅,一身宫娥的碧色长裙虽然不华贵却能衬托出她清丽脱俗,而看画中女子的姿态,似乎是脚下的鞋子陷进了泥泞之中,所以微微弯腰,旁侧,是一株垂着青条及湖的垂柳…… 那是六年前他们初遇时的场景。 南宫浩玄啪的扔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喝道:“拿来。” 玉晚柔目光含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却将那幅画捏的更紧了,她大声道:“你居然为了一个心本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对我大呼小叫?难道你不知道今日皇上已经下旨,要册封我为景亲王的侧妃么?南宫浩玄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过门的侧王妃,但是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立功,使得皇上破格册立我为你的正王妃,到时候,我便是你的正妻,你唯一的妻子。” 但是南宫浩玄却对她的话从而不闻,声音更为凌冽:“将东西还给本王,别再让本王说第三次。” 可是,玉晚柔是被玉溶清娇惯了的千金小姐,她出生富甲天下的大周第一玉行,从小锦衣玉食,一呼万应不逊于皇室贵胄,所以岂能受得了如此的委屈,于是她当下将手中的画卷揉成了一团,泪水也早就渐出,她哭声道:“我让你对我吼,你为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对我凶,我撕烂它。” “该死的”南宫浩玄突然暴怒起来,那模样如同要将玉晚柔生吞活剥了,他一把从她手中扯出那张已经被揉烂的画卷,胸膛不住的起伏,可见当真是震怒了,他颤抖着手慢慢的抖开,可是画中的人儿却已经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墨团,根本辨不清究竟画着什么。 “我该死,王爷可别忘了,她什么都不是。”玉晚柔见南宫浩玄暴怒的抢走她手中的揉碎的画卷,呆了一下,但随即却哭闹的抬手纤纤玉指指着他手中的画卷,她哭道:“当初我们一起沦落在景王宫的府邸,可是她却自命清高,更没有要去见你,可见她心里根本没有你,她喜欢的是孙将军,而且一路上还和那个丁旭的侍卫眉来眼去,根本就是个贱人。” “你说什么?”南宫浩玄突然僵硬起来,声音也分外冷然。 玉晚柔怔住了,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立刻睁大含泪的双眼,素手掩住红唇,不敢再说,但是南宫浩玄确步步紧逼的上前,冷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见过她?你说你在王府见过她,而且她与你们一同沦落在大漠?” 玉晚柔吓得步步后退,却是不愿承认的摇头,即便惊恐也极为任性张狂的道:“没有,我没有见过她,但是即便我没有见过她,也知道她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朝秦暮楚,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然,玉晚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浩玄就已经扬起了手。 玉晚柔吓坏了,刚才那些话,她不过是一时赌气,可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当真震怒了,整个人却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南宫浩玄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粗,但却打不下去。 慕容娇娇看着这一幕,慢慢的垂下眼睫,而南宫浩玄亦是愤怒的踢翻了案几,那巨石撞倒的声音震耳欲聋,也吓得玉晚柔尖叫起来,而后,南宫浩玄拂袖而去,完全对吓得面无人色的人玉晚柔置之不理。 慕容娇娇紧抿薄唇,转身离去。 回到海角阁,慕容娇娇刚换下劲装,南宫辰轩就踏入了内殿,慕容娇娇微微一怔,她的光洁的背尚露在外侧,于是立刻扯起衣物包裹严实,可是身后的男子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紧贴她柔弱的后背,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的问道:“去哪了?” 慕容娇娇微微一怔,却立刻如实回答:“景王寝殿。” 南宫辰轩的手臂僵了一下,瞬间环顾的更为紧密了,他将下颚抵在她披散发丝的头顶上,闭上了不安的眸子,沉沉的道:“放下他是么?还是你觉得朕将玉晚柔赐嫁给他,委屈了他,所以想要去安慰他?” “都不是”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她略略有些诧异她提到自己去找景亲王,南宫辰轩竟然没有暴跳如雷,甚至对她怒吼,而是压抑而带着不安的揣测她去的目的。他真的变了很多,即便霸气和战占有欲不曾有丝毫改变,但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而鲁莽,甚至为了点小事便慌乱得闹得例外混乱的少年了。 南宫辰轩猛地将慕容娇娇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他,漆黑的眸子凝视她似清透而冷清的眸子,似乎想寻找到什么,少许,他面色似略略安心,却又很是紧张的道:“为什么去?告诉我。”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慕容娇娇的心却微微泛酸,她依偎进南宫辰轩的怀中,却不发一言。 南宫辰轩紧紧的抱住慕容娇娇的柔软的身子,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什么都不重要,他告诉自己,因为这个女子还在他身边,她愿意留下下来,并且也回来了,所以,什么都不重要,即便他心里酸痛。也许是不安,也许是想要身体内的骚动寻找一个出口,南宫辰轩突然捧住她的脸,掠夺她的红唇,深深的吻下去。 慕容娇娇喘息,却没有拒绝,因为她明白南宫辰轩的心,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她的身子被压在偌大的龙榻上,幔帐垂落,旖旎风光浸透满殿,然,这一次却他却没有将灯烛熄灭。 即便他们曾经有过亲密,可是慕容娇娇却无法适应这样即便称得上是朦胧的灯光,她无助的看着南宫辰轩,青丝披散纠缠在他的手臂上,一双如春水的眸子灵动而醉人,这幅美丽的身体更是令人疯癫沦陷。她很清瘦,可以说不够丰满,可是每一处却都令他至癫狂的爱恋。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他的唇吻在她肌肤上,每一处都似点燃了一把火焰,几乎可以将她燃烧殆尽,她纤细的素手揪紧明黄色的被褥,却被他执起,放在唇边亲吻,她目光闪躲,不想在呈裸相对的时候觉得尴尬的想逃避,可是他却低声命令:“看着我,娇娇,看着我……” 南宫辰轩与她合二为一时,带着无比的爱恋和癫狂,让她几乎将自己的指甲刺进他的肌肤,她默然承受,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唤醒,他咬着她雪白的耳珠,诱惑她缠绕着他,而慕容娇娇明明知道他是带着目的的,他想蛊惑自己,让自己清醒的知道她此刻接纳的人究竟是谁,可是她却无力挣扎,只能弓起身子迎合。 南宫辰轩是温柔孟浪却又有力的,他的气息包裹她,更是冲撞上了极点的云端,慕容娇娇娇喘细细,几乎有些不能承受,可是他却凝视着她,更逼迫她看着他,身体的起伏撞击似乎也包含的心的索求,跌落深海,抛上云端,极尽缠绵不休。 …… 七日后,丁旭回到了行宫,同时也带来了镇守汝城的徐老将军。徐老将军年过古稀,但是却身强体壮,鹤发童颜,一身墨色战甲威风凛凛,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眸子也更为精锐凌厉,他一入行宫,先前往了海角阁拜见帝王,但做的却并非表示忠心,而是出乎意料的先求帝王救自己被慧德贵太妃幽禁的孙女徐氏。 南宫辰轩略显不悦,所以避而不见,所以慕容娇娇便踏出寝殿,漠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位老将军,淡淡的道:“老将军说笑了,慧德贵太妃幽禁汝亲王嫡妃,乃是汝亲王的家事,汝亲王并非帝王,其家事自然也并非朝臣和皇上能够干预的,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等事,还是老将军自己去与慧德贵太妃商议的好。” 徐老将军浓密且掺杂着银色的眉宇陡然蹙起,精锐的目光朝慕容娇娇望去,眼底深沉,似乎在打量她,可在看到慕容娇娇虽然身着碧色宫娥长裙,但容貌娇美,身上也带着几分凌厉,那双清透而淡然的眸子更是明白的写着聪慧二字之时,眼底沉了沉,立刻问道:“老臣不知这位姑娘身处何职,如何能够替代皇上答言,莫不是我朝天子都是将家国大事交予女流之辈了么?” 好一个犀利刚烈的老将军,听到他的口气,慕容娇娇也多少明白了为什么慧德贵太妃要幽禁徐氏了,她是惧怕汝亲王如此对待徐氏的事情传扬出去,因为这个徐老将军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好看的小说)慕容娇娇勾唇一笑,道:“看老将军的气势,想来就算将来慧德贵太妃的阴谋得逞,她也绝对不容许老将军这等妄自尊大的人存在,到时候,更别说老将军的孙女可以坐上皇后之位了。” 慕容娇娇对他的问题避之不答,反之冷笑着说道,而她这样不避讳蓄谋篡位的话语,却令徐老将军震住了,因为,他即便知道帝王又招募之心,却也不知道帝王竟然已经知道了慧德贵太妃与汝亲王存有图谋篡位的夺嫡心思,因而当下面容泛黑,但口中却否认道:“姑娘聪慧才智,但却也不要血口喷人,臣等与汝城百姓,无一不对皇上忠心耿耿,恨不能万死报其一,又岂会有谋逆之心?” “老将军虽然年过古稀,但却依旧精神抖擞,目光锐利,明辨是非,奴婢敬佩,不过,老将军大可不必将宝贵的时辰浪费在一个不懂家国大事,分辨是非的奴婢身上,毕竟,王妃的性命攸关重要,奴婢听闻,王妃被紧闭之后一直水米不进,不肯吃东西,但如今却还能活下来,足见慧德贵太妃也使了不少卑劣手段,虽然奴婢身为下贱,但却也不曾遭受如此非人对待,想来,老将军身为王妃的祖父,更是心痛难平。”慕容娇娇不急不慢的淡然说道,但字字句句之间却隐射着王妃徐氏所受的罪和慧德贵太妃的狠戾手段。 果然,徐老将军的面色越发的难看,慕容娇娇之前已经让人打听过,据说徐氏是徐老将军一手带大的,所以才有今日这般厉害的骑射身手,所以,徐老将军一直都将这个孙女当做心头宝,疼惜的狠,所以,听到自己手掌的明珠被他人如此践踏凌虐,岂会不愤怒? 徐老将军猛地起身,寒着声音道:“姑娘很会说话,也懂得挑拨人心里的愤怒,不过看姑娘的年纪应该正直二九芳华,但却就能够有如此心机,难怪被皇上器重,老臣会记住姑娘的,告辞。”徐老将军眼神锐利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但却看到慕容娇娇亦是毫无畏惧的倨傲回视,二人目光在空中碰撞,杀气凌冽。 徐老将军很是震惊与眼前这个少女的老成,但却不容多说,转身便走。 “王妃被关押在孔雀殿的寝宫中,四周以及宫檐顶上共有二十名杀手侍卫看守,老将军一路小心。”慕容娇娇勾唇淡然,且显得很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徐老将军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头,而是大步走出去。 回到寝殿,南宫辰轩正在批阅奏章,听到脚步声,便问道:“走了。” “走了,想来今日,行宫回热闹非凡。”慕容娇娇缓缓的回答。 南宫辰轩抬头,眼中却没有为这些事情而担忧,反而是深深的凝视她。慕容娇娇被他看得有些局促,立刻别开了眸子,但南宫辰轩却丢下手中的政务抬手道:“过来。” 慕容娇娇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昨夜的那些旖旎画面春色撩拨,此刻也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徘回,让她突然就觉得面颊火辣,更是有些少女的羞涩。可是她这样的仪态却令南宫辰轩目光不由得收紧,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扣住肩膀,凝视她的娇美的容颜,声音压抑:“娇娇,你真美。” 慕容娇娇的脸颊热浪翻滚,她别开脸,缓缓的道:“皇上还是忙政务吧,等徐老将军大闹孔雀殿,我们也由得忙了,这些政务奏章,也会被耽搁。” “一回宫我们就成亲,娇娇,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南宫辰轩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慕容娇娇转眸望着南宫辰轩,却看到他眼底熟悉的炽热爱恋,这种狂热几乎可以将她笼罩其中,焚烧殆尽。她怔怔看着他,突然似被他这样的热切给蛊惑了,所以只能缓缓的点头。 嫁他,或许她这一生都无法逃脱他的魔障,所以,她只能嫁给她。 南宫辰轩露出欣喜的笑容,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闭眸道:“娇娇,你真好……” 慕容娇娇垂眸,她已分辨不清此刻的感受,他不记得自己,但却再一次如此笃定的选择自己,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她无处可逃。可是,她却不知道,若有有一日他恢复了过往的记忆,他们之间存在的,会是痛苦还是挣扎,而她,亦不敢去想…… …… 徐将军到了孔雀殿,果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因为慧德贵太妃和汝亲王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所以在看到徐老将军一身战甲,威风赫赫,更是面含怒容的站在她母子二人面前的时候,慧德贵太妃就算平日再镇定,也瞬间慌乱无措起来。 而许将军也不再顾忌慧德贵太妃的威严,便冲过了重重阻拦,强行搜索,结果,在王妃自己的宫殿内找到了已经满身狼狈,披头散发,并且奄奄一息的徐氏。而海角阁这边,林安也是派出了心腹四处宣告孔雀殿发生的事情,以此惊动其他亲王前来围观,而慕容娇娇则是让丁旭暗中杀了藏身在海角阁的那名小太监,将尸体扔到山林之中灭口。 正午,孔雀殿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也许是徐老将军也知道慧德贵太妃不能够依靠了,毕竟在海角阁时,慕容娇娇故意泄露口风,让他知道了帝王已经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所以,他只能临阵反戈,反咬一口,所以当即将事情闹到了海角阁。 慧德贵太妃措手不及,也知道无法阻止了,而诸多亲王的闻声而来,更是让她发觉可能中了圈套,可是路走到了这一步,已经进退两难,她只能带着茫然不知所云的汝亲王以及诸多侍妾前往帝王召见的绯月台上。 绯月台,日日升笙箫,歌舞升平的宫殿,今日寂寥冷清,那红绸绫罗依旧,华灯摇曳,细密垂落的珠帘淅沥声响,曾经富贵风流的声音此刻却都如同丧钟一般,使得众人的面色紧绷。 席间,荣亲王、亦亲王、景亲王以及玉晚柔、玉溶清都相继入席,玉氏如今已是景亲王内定的侧王妃人选,所以也不算是外人。另一侧,婉静太后、敏辰太后、容玉太后、庞贵太妃等人都相继坐下,只是她们面色都紧绷着,眼神惶惶,这些太后和贵太妃都经历过六年前那场激烈的夺嫡争斗,也曾亲眼看到无数嫔妃被打入护国寺的浩荡场景,更是看到了莺贵太妃的盛起败落、贤贵妃的宠极而衰,所以,今日面对慧德贵太妃的查办,更觉又回到了当年,心头恍然。 猩红的地毯上,团凤花纹中央,慧德贵太妃站在当众,她身后,跪拜着汝亲王以及汝亲王的诸多侍妾,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百来人。而慧得贵太妃身边则站着一身怒意的徐老将军,那铿锵的墨色铠甲在灯烛照耀下闪烁着隐隐的厉光。 慧德贵太妃此刻依旧是盛装,灰褐色的金丝绣孔雀长袍拖沓在猩红的地毯上,内侧的乌色百褶敝膝长裙,脚上的元宝地鞋上一圈碧玺流苏闪烁华贵,发髻上的金丝络和孔雀展翅的嘴衔金珠步摇垂落在肩头上,端庄华贵,她挺直了腰身,仿佛如此就能够有更足的底气一般。 南宫辰轩坐在石阶之上的主位上,慕容娇娇易容后,身着宫娥服侍与林安一左一右的侍奉两侧,身后,墙壁雕刻的鎏金菱花前,赤金龙凤交叠的莲花灯火光摇曳跳跃,更显得气氛窒息紧张。 “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南宫辰轩声音低沉而略显怠倦,他神色懒懒的,抬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的问道。 林安立刻道:“贵太妃娘娘、徐老将军,你们闹得整个行宫鸡犬不宁,既然到了绯月台,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皇上吧,皇上最近身子欠安,时常觉得乏的狠,拖延不得。” 慧德贵太妃听闻帝王今日体乏怠倦,神色一怔,她犀利得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目光飞快的朝慕容娇娇扫去,而慕容娇娇也是配合的微微颔首,随后垂眸。慧德贵太妃鲜艳的红唇终于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她以为慕容娇娇已经照她的意思去办,将寒食散都掺杂在帝王的饭菜之中,所以,她也深信帝王将去不远。 “皇上,老臣有话说”徐将军立刻出列,大声说道,那声音铿锵有力,洪亮威武:“皇上,老臣是汝城的镇守将军,数日前,曾收到密报,听闻贵太妃娘娘将老臣的孙女儿徐氏幽禁关押,百般凌辱,所以臣特地日夜兼程赶来,而今日看到老臣的孙女时,却见她骨肉消瘦,形体干瘪,奄奄一息,几乎与死人无异,若非老臣及时赶到,命人用肉汤灌舒,只怕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放肆。”徐老将军刚说完,慧德贵太妃就突然高声喝道,那高亢的声音震得整个宫殿微微回荡,她厉目扫向徐老将军,大声道:“徐氏既然已经是哀家的媳妇,汝亲王的王妃,那么这件事便只是汝亲王的家事,徐老将军即便再疼爱孙儿,也不该如此放肆的大吵大闹,且将这等不光彩之事惊动皇上,难道徐将军是哀家和亲王以及王妃被天下人笑话么?” 徐老将军见慧德贵太妃如此声色俱厉,疾言厉行,锐利的眸子沉了沉,随之抱拳对帝王一拜,道:“终南山行宫乃是帝王的行宫,贵太妃娘娘在帝王的行宫中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臣为何不可惊动皇上?再说,就算是贵太妃娘娘要执行家法,也起码要给老臣一个交代,让老臣知道老臣的孙儿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要受到如此对待?” 慧德贵太妃见徐将军不依不饶,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她转头望向坐在高高在上位置上的南宫辰轩,道:“皇上,这件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实在哀家的家事,委实不敢惊扰圣驾,所以哀家请求皇上让哀家与汝亲王回宫后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也免得被有人听去,传扬天下,辱没皇室的声誉。”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知道她此刻还想遮掩这些事情,便转眸望向林安,林安会意,他上前一步,笑道:“贵太妃娘娘这话说错了,汝亲王妃骑射超群,众所周知,皇上和诸位亲王也更是无一不敬佩嘉奖,这也是为何皇上赏赐王妃玉如意和夜明珠的原因所在,如今,王妃突然不明不白就受罚,皇上和诸位亲王自然要弄个清楚的。贵太妃娘娘还是如实相告了,如此,也可以安了徐老将军的心,亦是不辜负皇的恩泽。” 慧德贵太妃的面色更为难看,她冷冷的看着南宫辰轩慵懒靠在龙椅上,看起来似乎虚弱,却又并非然的模样,随后,又将厉害的眼神望向林安,她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替代帝王回哀家的话。” 大殿内,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不知道林安便是皇城的总管,他说的话,便是皇帝的意思,可是慧德贵太妃此刻已经自知不保,所以只能亡羊补牢,也不怕什么了。 林安笑了笑,没有一丝恼色,反而更为殷切的对徐老将军道:“老将军莫怕,凡事都有皇上给您做主,王妃骑射超群,众之所见,诸位亲王无不敬佩,如此女中豪杰,将门虎女,岂能任人欺凌?” 林安的话语没有给慧德贵太妃一点面子,更是连半点尊重都没有了,慧德贵太妃的面色冷清,立刻喝道:“阉狗,你竟敢如此说哀家。” 林安依旧笑:“慧德贵太妃娘娘切莫动怒,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开了,那就要说得清楚明白才行,徐老将军千里赶来,必然也是有话要说的,不是吗?” 徐老将军受到了林安的提点,依然了然无心,于是在慧德贵太妃惊疑不定之时,立刻叩跪在地,那盔甲铿锵咚响,震得众人心头一惊,之后便是大声道:“皇上,老臣知罪。”,说罢,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头盔咚的一声响,又令人精神一震。 林安道:“徐老将军又话便直说。” “皇上,慧德贵太妃三年前曾命令老臣在汝城的山上开凿山洞,训练士兵……”徐将军话语急促,但是却还是被大惊失色的慧德贵太妃面色铁青的喝住:“放肆,这也是你能够肆意胡说的么?你可知道污蔑当朝贵太妃,是要掉脑袋的。” 但是,她的话语并没有恐吓住徐将军,倒是使得大殿内的众人都大惊失色,凿山屯兵可是谋逆大罪呀。 “皇上,老臣句句实言,绝不敢有丝毫虚假,还请皇上明察”徐老将军并不畏惧慧德贵太妃的威吓,而是继续大声说道。 慧德贵太妃胸膛起伏,她猛地冲向徐老将军,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道:“你这个老匹夫,哀家看你是老糊涂了,竟敢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辱没哀家,你说哀家凿山屯兵,哀家还说是你自私屯兵嫁祸给哀家,欲要携同徐氏罪女一同图谋篡夺汝亲王的位置。” 众人再次震惊,慕容娇娇亦是微挑秀眉,多年不见,慧德贵太妃的确已经增长了不少见识,能够在至关重要的时候扭转局势,可是可惜,这一次她终究还是输,如同六年前一样败得彻底。 慕容娇娇目光扫向林安,示意他让玉晚柔出来作证,有时乘胜追击才是最好的战略。林安颔首,立刻走到玉晚柔身侧,玉晚柔当即起身,慢慢的出列,在慧德贵太妃松开徐将军的衣襟时冷笑道:“贵太妃说的有道理,徐老将军的确可能会污蔑太妃娘娘,不过,太妃娘娘将孽种引荐给皇上,还称其是汝亲王之子,请求册封世子,这确实欺君辱上之罪,更是大大的辱蔑皇室,将皇室血脉视为儿戏,如果徐将军该死,那么慧德贵太妃和汝亲王只怕要灭九族了。” 玉晚柔此话一出,大殿内一阵议论声,婉静太后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景亲王亦是无比震惊。玉溶清几乎被自己妹妹的行径下破了胆,但是他刚起身将妹妹拉回来,却被林安按住了双肩,他小声道:“玉公子莫急,令妹如此勇敢,将来前途无量啊。” 玉溶清面色怔了又怔,他不算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若非祖上的基业,他此刻只怕穷困潦倒,所以他只能诚惶诚恐的望着林安,不知所措。 大殿中央,慧德贵太妃与玉晚柔对立而视,两个女人之间即便是不言不语,却暗生无数杀气。 “贱人,你说什么?”慧德贵太妃是惊惶的,但是在气势却依旧凛然。 玉晚柔是刁蛮的千金,从不曾怕过什么,她冷笑一声,扬声道:“老妖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汝亲王世子根本就是倪红舞私通野汉生下的孽种,但是你明知道,却还请求皇上册封世子,我告诉你,欺君犯上,罪当诛九族,你逃不掉的。” 慧德贵太妃全身杀气凛冽,她猛地上前一步,而玉晚柔却转身对皇帝道:“皇上,民女所说句句事实,还请皇上明察。” “胡说,你们全都是胡说。”慧德贵太妃的脸上终于有了惊惶之色,她上前道:“皇上,玉晚柔只是一介草民,她在污蔑哀家。” “朕许久不见侧王妃了,她人在哪里?”南宫辰轩突然问道。 慧德贵太妃身子一晃,而玉晚柔则冷笑道:“侧王妃只怕早就已经被灭口了,皇上,此等妖妇,不仅敢于对功臣之女加以凌辱,更是屯兵,存有谋反之心,理当该诛。” 汝亲王跪在地上,他早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立刻爬到慧德贵太妃的脚旁,猛地扑上抱住,道:“母妃,儿臣不想死啊,母妃……” “没用的东西”慧德贵太妃猛地一脚踹在了汝亲王的身上,吓得那些嫔妃纷纷上前搀扶,整个大殿内的气氛也顿时紧张到几乎窒息的地步。 “看来,汝亲王似乎知道真相啊,皇上,民女以为,慧德贵太妃把持汝亲王宫,汝亲王不过只是一个傀儡,不如,我们请汝亲王自己说出真相。”玉晚柔还是很聪慧的,懂得抓住时机。 慧德贵太妃眼角之间满是凌厉,她瞪向玉晚柔,也许是她的眼神实在令人惶恐,使得原本张扬的玉晚柔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此刻,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只见小世子的奶娘抱着小世子匆匆走进大殿,然在看到众人站的站,跪的跪时,却有吓得六神无主,只能呆愣在那里。 慧德贵太妃的面色顿时大变,她立刻喝道:“该死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是我”慕容娇娇扬声说道。 慧德贵太妃立刻朝前方望去,众人亦是,而慕容娇娇则是缓缓的笑道:“贵太妃娘娘,既然世子是汝亲王所生,那么太妃娘娘也就不用担心,奴婢,自会还娘娘和王爷一个清白的”,说罢,她望向林安,道:“劳烦林总管亲自取水,给王爷和小世子滴血认亲,请安太医前来监督,以防万一。” 此刻,大殿内的一名士兵已经走向奶娘,硬是从她的怀中躲过了世子,慧德贵太妃几乎瘫软跌倒,就在众人悬心惊悚之时,又闻汝亲王突然叫道:“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慧德贵太妃呆住,随即立刻冲上前去,因为已有两名士兵押住了汝亲王朝皇帝面前拖,而林安已经上前拽住他的手,手执一根银针准备扎,他身侧,两名太监捧着白玉碗,那里面盛放着清水。 ------题外话------ 今天努力了很久,却还是只能写到这里,累呀,明天继续。 116大婚(一),怜‘娶\’眼前人 “放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当朝的王爷的么?”慧德贵太妃冲上前去,一把扯住林安的衣袖,将他手里的银针夺过来,完全不顾是否会伤了自己,或许,也是无法顾及了。(.无弹窗广告) 玉晚柔看到这一幕,她目光望向了南宫辰轩,似乎很是急切。她急切着要立功,要帝王实现承诺,让她成为景亲王的嫡王妃,但是她在看到南宫辰轩目光阴沉,并且不曾将注意放在她身上时,整颗心都凉了,但却更加明白自己不能落人其后,否则她想要得到的,便永远都得不到。 于是,她也跟随冲上前,扯住了慧德贵太妃的衣袖,猛地一扯,道:“贵太妃娘娘是心虚么?还是怕真相被皇上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从此都变成了过往云烟,再没有着落?” “贱人”慧德贵太妃气疯了,她一巴掌甩在了玉晚柔的脸上,那怒气之中的力气极大,竟然将她甩出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宴席上无人不惊诧,玉溶清更是吓得站起身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景亲王更是面色铁青,因为,他多少也能够猜得出玉晚柔为何能在这件事上作证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立功,可以成为景亲王嫡妃的唯一捷径。 慕容娇娇看着玉晚柔这豁出性命的模样,不由得也怔住了,她秀眉紧蹙,而玉晚柔只是看了看周遭的人,随后又起身,捂着左脸道:“你敢打我,你这个老妖妇,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猖狂,皇上,慧德贵太妃大殿失仪,她分明就是心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却不肯对证,还请皇上将她就地正法。”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哀家是先帝的慧德妃,哀家的儿子是当朝的亲王,先帝的皇长子,哀家倒要看看你这个贱妇究竟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如此对哀家,来人,将这个贱妇拖出去乱棍打死。”慧德贵太妃气势汹汹的回头,大声喝道。 但是,大殿内除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之外,根本无人听她的命令,于是,玉晚柔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只有刁蛮的泼辣模样,她傲然的抬头道:“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不过也只是阶下囚而已,还敢命令让人将我杖毙,我看要死的人是你。” 玉晚柔动了粗口,使得慧德贵太妃在应接不暇之时,怒火攻心,她气得大步上前,纠缠的扯住的玉晚柔,玉晚柔亦是拿出了自己平日刁蛮任性的霸道,也与慧德贵太妃缠闹起来,使得大殿内一片混乱,更是令在座的所有的太后和亲王看傻了眼,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是街头才会有的。 慕容娇娇也略显惊异,她砖头望向南宫辰轩,但是却看到他依靠在龙椅上,目光深邃,可那好看的薄唇却微微勾起了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又将目光落在大殿的红毯中央,缠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人,顿时,她明白了南宫辰轩为什么要玉晚柔去调查倪红舞与他人私通,世子并非皇族血统的事情,因为她够刁蛮,够泼辣,更是为了能够嫁给景亲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由此,也可以缠住慧德贵太妃。 大殿之中的林安也看的愣了,或许他一辈子也都没有见过两个贵妇如此献丑,不过他很快回神,在汝亲王还要呼救之时,从托盘里拿出了一条原本扎针后止血的丝帕塞进了他的嘴里,完全不在意他是否是亲王和皇室贵胄,然后再次握住他的手,一针狠狠的扎了下去。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了碗中的水里。林安立刻又将滴了一滴在另外一只碗中。 汝亲王被拖下去时,慧德贵太妃在一片混乱中回神,她暴怒的推开玉晚柔,喝道:“该死的贱人,哀家打死你”,说罢,竟然将发髻上的一枚孔雀拖尾金钗拔了下来,上面的簪子细长尖锐,她挥手就朝玉晚柔刺过去。 玉晚柔呆了,她已经在刚才的纠缠中大汗淋漓,发髻也略显散乱,此刻狼狈不堪,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冲上来的人不是景亲王,也没有其他人,而是她的兄长玉溶清。玉溶清跑的极快,扑上前去挡在了自己妹妹的面前,而慧德贵太妃则是丝毫不缓慢的狠辣扎了下去。嘶嘶的皮开肉绽声在大殿内响起,血渐数丈,那猩红的液体更是渐在慧德贵太妃的脸上,无比骇人。 大殿内瞬间混乱起来,无数士兵冲进来,婉静太后、敏辰太后更是因为这一幕惊吓过度,宫娥和汝亲王的百来名侍妾更是尖叫连连,到处奔走,但却又被侍卫给全部拦截押住。婴儿的哭声也紧接着跟随而至,那是林安趁着混乱,取了小世子的血,而这一切,慧德贵太妃回神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皇上,亲王和世子的血已经收集好了,请皇上过目”林安带着两名太监,他自己捧了一碗清水递给皇帝,而两名太监则捧着另外一碗水,轮着送到诸位亲王的面前。众人见了,面色都沉凝无比,铁青僵硬,婉静太后在看到那水中的两滴水有不相容之势时,带着宝石戒指的手不禁捂住了红唇,跌坐在椅子上,幸得身后有王妃搀扶,才没有出丑。 六年了,当年夺嫡之争似乎再现眼前,但是这一次却更为残酷,因为她是聪明而安静的女子,自然也多少懂得这件事发生的意义何在,帝王是在警告他们,亦是在警告天下人。 滴血认亲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而大殿内的红毯之上,玉溶清重伤,被保护在身下的玉晚柔也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二人都被拖下去,宫娥撤退,汝亲王的一百多名侍妾亦是被押下禁足,可是,她们看到刚才血溅当场的一幕后,却是发疯了一般的哭闹,都似受了什么刺激,并且口中不断的喊着冤枉,更甚者,有人将慧德贵太妃预谋夺嫡的事情都全部说出,请求帝王饶命。 这一场闹剧从开始到结局,南宫辰轩几乎没有说话,可是今日的一切却似乎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让玉晚柔豁出性命去纠缠慧德贵太妃的事情,几乎超出了慕容娇娇的设想。她望着自己身侧那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男子,看着他眉宇之间隐匿的凌厉和算计,不由得心头微微泛寒,不过,这本就是帝王之道吧,普天之下,云云众生,有谁不是帝王手中的棋子呢? 但此刻,慕容娇娇却不担忧南宫辰轩还会逼迫景亲王迎娶玉晚柔为王妃了,因为经过今日的丢丑,她早已失了资格,即便她的确立功的,不过这幅刁蛮泼辣的性子,只会辱没皇室的威仪,所以,这个几乎拼出性命,只为和南宫浩玄在一起的女子,所有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南柯一梦。 而玉晚柔此刻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依旧口口声声的说着慧德贵太妃应当诛灭九族,却不知,汝亲王的九族,包括她所爱的人,亦包括当朝的帝王。 可是,这样的至情至性,为爱飞蛾扑火的女子,却令慕容娇娇骤然觉得心痛,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如果自己也如她那般爱着南宫辰轩的时候,是否最后也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正当思绪,手腕突然一紧,慕容娇娇转头,却见南宫辰轩深沉的凝视她,他眼底有怒意也有急切,似乎他已经凝视了她许久,而她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所以使得他有些恼怒了。[.超多好看小说]慕容娇娇生怕自己的心事被拆穿,于是立刻将目光扫向前方,却见慧德贵太妃已经跪在地上,身后四名士兵用铁链捆绑,汝亲王亦是枷锁加身,口中被塞着棉条,此刻正呜呜呜的挣扎着,欲要求饶。 徐老将军站在一旁,他拱手叩跪在地,道:“老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当以尽心尽力报效朝廷,否则隆恩浩荡,难报万一。” 南宫辰轩握紧了慕容娇娇的手,低沉的道:“徐爱卿弃暗投明,忠君爱国,朕实在感动,孙将军,先请徐将军住下,其余的事情容后再议。” “是”孙将军接令,随即请了徐老将军离开。 南宫辰轩冷冷的看了一眼慧德贵太妃,她早已鬓发散乱,垂在脸上,遮掩住了视线,但却仍然可以感觉的黜她那毒辣恨意的眸子犀利直逼而来,想必此刻她已经咬碎了银牙,但南宫辰轩却没有理会她,只威严的起身,道:“拉出去,乱棍打死,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大殿内一片寂静,婉静太后闭上双眼,几乎昏厥,敏辰太后也是眼神慌乱,荣亲王、亦亲王也都不是糊涂人,他们心里已经隐隐察觉了这次南山狩猎的真正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将慧德贵太妃等人一举歼灭,所以不由得都擦了一把汗,觉得惶恐万分。因为帝王有可能在杀鸡儆猴,更是为警告他们,否则,皇室贵胄,就算谋反也会得以留住全尸,可是帝王却下了这样的命令。 慧德贵太妃听到自己的下场,突然爆出一声狂笑,那声音凄厉尖锐,惊悚无比,她猛然起身,但却又被侍卫硬是按跪在地上,可是她依旧挣扎,口中吼道:“南宫辰轩,你狠,你比你那个狠辣夺嫡,弑杀先帝的母后更狠,是哀家小看你了,哀家输了,但是哀家不服,哀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连串的破口大骂之后,慧德贵太妃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帝王紧握着慕容娇娇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慧德贵太妃突然仰首大笑,这一次,没有之前的惨烈,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输在了那里,她在被侍卫押送出去时,口中张狂的吼道:“贱婢,你别以为出卖哀家,就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自古薄情帝王家,你不过只是一个贱婢,待到他事成之后,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贱婢,贱婢……” 慕容娇娇闭上了双眼,慧德贵太妃的那些话如同针刺一样,句句扎进她的心里,而大殿内众人的目光也瞬间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但南宫辰轩却握得更紧,随即丢下一句冷冷的退席,便拉着她离开了。踏下石阶的瞬间,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却无意中看到景亲王探究和略带伤痛的眸子,她心已经,转头望向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 回到寝殿,南宫辰轩显得很是烦躁,他将慕容娇娇横抱起来压在床榻上,便炙热而激烈的掠夺她的红唇,可是每一个动作却都弄得慕容娇娇生疼,让她不住的闪躲。 他大手按住她的双肩,与她对视,眸子里尽是怒火,声音低哑:“你相信那个妖妇的话?” 原来,他震怒于她对慧德贵太妃那番离间话语的在意。慕容娇娇垂眸,但她这个轻微的迟疑的动作却使得南宫辰轩更加的狂躁,他猛地扯起她,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声音急切和混乱:“娇娇,我不会的,我不会。”,随之,或许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紧张,他冰凉的唇便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之上,可每一个吻,都是的她微微泛疼,他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心也害怕得很疼。 自古薄情帝王家,这句话她一直都相信,但是她却看不清南宫辰轩的心思,他见她神色依旧冷静,眉心纠结,恼怒与混乱之间,猛地将她再次压在了床榻上,那冰凉的吻袭来。慕容娇娇素手抵住他,喘息道:“为什么利用玉晚柔?她深爱景亲王,而你却只用她来纠缠慧德贵太妃,以她的性子,若知道自己人财两空,必然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她曾经在景王宫的府邸欺负你。”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却杀过一丝杀意,阴沉的回答。 慕容娇娇僵住,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景王宫府邸的事情,那么…… “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慕容娇娇试图为她辩解,可是南宫辰轩却猛地扣住她抵挡在他胸前的雪白皓腕压在两侧,冷声打断她的话:“朕只知道,她曾经欺负你,而你也没有让朕失望,对景亲王避而不见,娇娇,你是我的,娇娇……” 那一声声的呼唤,令人有种迷醉的错觉,更是情不自禁的被蛊惑,他俯首吻她,可慕容娇娇却突然道:“你不该知道这么多的,莫非景王府的管家是你的人?” 南宫辰轩怔住了,而他的这个动作却告诉慕容娇娇,她猜对了。 “娇娇,别惹我生气,我不想提这些事情,但你应该知道,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必须要有的心机,我要防着天下人,亦要防着自己的亲人兄弟和身边的人”南宫辰轩声音低沉而隐怒。 “那我呢?你是否也要防着?”慕容娇娇问道。 “娇娇,别惹怒我,特别是为了别人的生死来惹怒我。”南宫辰轩声音异常的寒冷。 “帝王要防着所有的人,即便是亲伦,那么我这个外人自然也该防着,可是皇上打算要用什么方式处置我?我曾经离开过,又与很多人纠缠不清,如今虽然回来的,却带着别人的诅咒……”慕容娇娇脱口而出,她并不想与他争辩,可是她却真的在意这些。 南宫辰轩终于被她激怒了,深邃漆黑的眼神令人恐惧,他猛地扣住她的下颚,但是即便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他却依旧舍不得伤了她,所以力气不敢真的太大。她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眼神,她也不懂,虽然有些话他讲不出口,可是心里却已经被全部占据,而这些,她全都不明白,她只知道用自己的任性来刺伤他,让他的疼痛。 “别将我逼疯,娇娇”他从牙齿里迸出这两几个字。 是,这样的纠缠的确会令人发疯,但是会疯的不止南宫辰轩一个,慕容娇娇也会疯,南宫浩玄也是,玉晚柔在知道帝王利用她的真相并非是想将她嫁给景亲王的时候,恐怕也会发疯。在权利和皇族的争斗之中,似乎容不下痴心的爱恋,否则,必然都会痛苦不堪。 “如果你要防着所有人,那么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我也不会是你唯一的女人。”慕容娇娇的话语十分僵硬。 南宫辰轩咬紧了牙齿,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是否跟玉晚柔一样只是一颗棋子,如果是,在你利用完之后,我是否有离开的权利?”慕容娇娇心一横,终于将堵在心头多年的话语说了出来。自古薄情帝王家,他现在要她,可将来呢?自古帝王爱美色,可是美貌却是最容易消逝的东西。 “为什么?”南宫辰轩突然阴沉的说道,慕容娇娇怔了一下,看着他眼底变幻莫测的幽深,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他猛地起身,同时也将她揪起,暴怒的吼道:“为什么每一次都你都只是不停的索求却吝啬得不肯给予一点?为什么你总是为了别人来伤害我,却在转身之后又要我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依旧抱你,爱你,要你?为什么多少次我抗拒你,让你离开,可你却依旧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可却在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要了你之后,你又这样残酷的对我?或者,这就是一贯手段,你想要逼疯我,将我的一切都掏空殆尽,然后控制如木偶一样摆布你才甘心?” 慕容娇娇呆住了,因为南宫辰轩的言词锋利和咄咄逼人,更因为他的那一字一句的控诉,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他只是假装自己已经忘却了,否则又何以能够说得如此清楚,如此痛恨? 原来曾经的过往,他一直都觉得是她在愚弄他,她为了别人伤害他。那她多年的挣扎和逃避又算什么?慕容娇娇的眼前早已经模糊,她奋力的推开他,冲向门边,想从此依旧都消失,可是他却蓦地冲了过去,揪住她,将她抱起再次仍在了床榻上。 “放我走。”慕容娇娇叫喊,她承受不起这第二次的巨痛,他竟然是如此看她的。 “你休想”南宫辰轩低吼着,他扣住她挣扎抗拒的双手,将她按在床榻上的龙头雕刻上,怒吼道:“你给我听着,这一次,是你自己回来的,是你自愿接纳我的,所以,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只能相互折磨,一辈子痛苦,你也得陪着我。” 慕容娇娇被他的震怒与冷冽的话语给吼得震住了,错愕的看着他,她慢慢的摇头,但南宫辰轩却不容许她摇头,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她的下颚,咬牙道:“就算是死,你也要与我同葬皇陵,我不知来生是否还能见到你,但是这一生,你休想逃开,你给我听着,如果我们能够相爱,就会幸福,我会好好的疼爱你,但如果你选择恨我或者还想逃离,那么我们就会痛苦,但是,除了纠缠到死之外,你什么都别妄想。”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而南宫辰轩凝视了她许久,最后暴怒的拂袖而去。 她跌坐在床榻上,手腕已经被握得发麻,可是心头却无比的震撼。是相爱一辈子,还是要纠缠致死,他是在要她选择么? …… 玉晚柔清醒之后,果然开始大哭大闹,因为她知道知道了自己在绯月台的种种所为使她自己失去了嫁给南宫浩玄的机会,于是,她先是发疯一般的冲进海角阁,可惜,重重镇守的侍卫却将她似拎小鸡一般的丢了出去,于是她又开始寻死觅活,差点吓得重伤在床玉溶清吐血生亡。 可是,就在玉晚柔以为自己已经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决定废食求死的时候,南宫浩玄却站了出来,前往海角阁请求帝王将玉晚柔赐给自己做王妃。 南宫浩玄的此举震惊了行宫上下,大周王朝第一温润尔雅的王爷迎娶一个泼辣刁蛮的女子成何体统,而当南宫辰轩问他原因时,南宫浩玄却石破天惊的道:“臣一生碌碌无为,所追求的,也只是镜花水月,而得到的更是痛苦彷徨,所以,臣苦思多日,已经明白再执着于过去,曾经所想得到的东西,不该是臣的,即便臣留在心间也没有用,并且还会徒增两处苦痛。臣一生都在寻找明珠,奈何明珠总是暗掩光芒,所以臣已经悟了,既然得不到自己所想要的,为何不怜取眼前人呢?玉姑娘对臣赤诚一片,更是一个好姑娘,所以臣不想再舍近取远,还请皇上成全。” 痴心的女子,亦是瑰宝。即便玉晚柔出身商户,刁蛮任性,泼辣单纯,但是她的痴心终究还是让自己所爱,所恋的男子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决定将她纳入怀中。 所以,这就算是再悬殊的地位,也必然会在天下间传扬起一段佳话。 南宫辰轩亦是没有棒打鸳鸯,他竟爽快的答应了南宫浩玄,或许,是南宫浩玄的那赤诚实在的话语感动了这个少年天子,所以,他竟然在利用了玉晚柔之后,格外开恩,还是成全了她痴心一片。帝王赐婚,郎才女貌,就如同王子与灰姑娘一样,使得整个大周王朝的百姓都津津乐道,开始沸腾起来…… …… 半个月的舟车劳顿,帝王启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到了皇城。慕容娇娇也在随从之中,但是,她却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南宫辰轩了。 徐老将军在终南山交付了兵权,又孙将军接手,而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帝王主持汝亲王休妻,使得徐氏从此与汝亲王不再有任何瓜葛,也好免受诛灭之罪。帝王同意,不禁派人在汝亲王行刑之前逼迫写下休妻契约,血印做缄,并且以救驾护国有功,册封徐老将军为镇国候,将汝城为封地赏赐给他,令册封徐氏为郡主,可再次婚嫁。 徐老将军年迈,自然不可能再有异心,这也是南宫辰轩为何要给他这般大的赏赐的原因,因为,他膝下虽有三子,却都不成器,唯独徐氏这个孙女儿还有几分他当年的凌冽风范,所以,他平素最疼爱的也就是徐氏。 婉静太后等人也都与半月前叩拜帝王,各自回了自己的封地,景亲王亦带着玉晚柔回到京城准备大婚,而她……慕容娇娇在马车驶进巍巍高耸的神武门之时,不禁撩起帘子望向那似阔别已久的深宫,再次回来,她心情异常沉重,可是这折射着阳光的方寸蔓延无止境的青石地砖,已经雕刻了她的宿命。 就如南宫辰轩所说的那般,这一生,即便是相互折磨,她也再不能离开这里。 玉晚柔的赤诚和南宫浩玄的接受,让她突然看明白了尘世的情感,或许南宫辰轩说的对,她不应该为别人的情感责难他,万事万物的缘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连南宫浩玄都看破了,而她却还是看不破。可是,当她明白自己错了的时候,想去见南宫辰轩,却一直都被挡在门外。 她无法离开,因为宫殿有重兵镇守,就连宫檐上布置了重重把手,甚至连往日一直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林安也寸步不离的侯在宫殿外。他不容许她离开,就如同他说的那些狠话一样,可是他也不肯见她,仿佛还在生气她那日的话语,于是,他们就当真相互折磨着,直到,一个月后回到这座皇宫。 一进皇宫,慕容娇娇没有来得及喘息,就被林安请入了避暑的灵虚宫,这个地方自六年前南宫浩风驾崩之后就翻新过了,已经不复当初的古朴,而变得华贵清雅,四周的曾经葱郁的树林已经长得极高,只是黄叶掉落,看起来异常的冷清。 自从先帝离开之后,慕容娇娇就不曾再踏入一步,因而此刻看到这焕然一新的林中宫殿,不禁觉得有些恍然。花了六年时间,耗尽了财富来翻新这里,想必当时的南宫辰轩,亦是想将这里的痕迹和记忆都抹去吧,她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南宫浩风临死之前,究竟对南宫辰轩说了什么,或许是让南宫辰轩杀了她,亦或是,咒骂他是不孝逆子,也或许,是父子将多年的恩怨都摊开了。 慕容娇娇踏进灵虚宫,穿过了高耸的穹顶宫殿大门,便看到了一尊高耸的石碑,这座碑应该是后立在此处的,因为她从来都不曾见过,因而驻足仰望,却看到一首《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 静夜沈沈,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 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慕容娇娇心头微动,立刻望向那四面环绕的枯藤枝桠,这时慈爱发觉当年的树木也都已经被砍伐殆尽了,此刻种植的竟然都是一株株的梨花,虽然树叶掉落,花期不再,但是那些枝干却袅袅婷婷,婀娜多姿,伸展撩人,如画中的美景一般。 “姑娘,您在暂且住在这里,这里虽然正值初冬,没有什么好景致,但是初雪和寒梅都开的极为繁盛,姑娘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去欣赏。”林安引着慕容娇娇走进宫殿,吩咐了大批的宫人进来收拾院落,摆设宫殿,而那些宫娥在看到慕容娇娇时,眉眼之间都带着好奇和惊叹,不住的在她身上流连打量。 “皇上呢,他不打算再见我了,是么?”慕容娇娇踏过奢华而清雅的宫殿,清冷的汉白玉石阶和菱花鎏金窗格分外的夺目明亮,她抬头,穿过宫殿的偏门看到了院落里已经冒出了粉色花骨朵的梅花,骤然才觉得,冬天是真的已经到了,四面凉意习习吹拂而来,只觉得寒意逼人。 天冷了,而她与南宫辰轩,是否也要一直都这样冷下去? 不容许她离开,也不见她,或许,他就打算这样囚禁她一辈子,死生不复相见。 “慕容姑娘,皇上他……”林安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什么,但随即却又笑着道:“姑娘多心了,皇上这几日只是政务繁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自然会来看望姑娘。” 慕容娇娇不语,只是沉默的站在风中…… …… 入住灵虚宫的三日,深宫就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是万物银装素裹,穹天竟是雪色,苍白明亮。 被林安派遣来灵虚宫伺候的都是一些年纪较小的宫娥,但是却个个机灵,她们鲜少说话,甚至不聚拢在一起谈论什么,所以,慕容娇娇即便住在这里三日了,却依旧不知道宫里的任何情况。深夜,她沐浴之后,披着寝袍站在窗前看了片刻雪后,就回寝殿休息了。 住在灵虚宫,她什么都不是,宫娥也无从称呼她,只能唤作姑娘,但是却衣食无缺,或许她们时常用诧异和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只觉得她是帝王圈养的一只金丝雀吧。 深夜,即便隔着窗格,还是能够听到那下雪的沙沙声,慕容娇娇钻在暖和的被褥中,闭眸聆听着这寂静的几乎令人心慌的夜幕中唯一可以安抚自己的声音,渐渐睡熟了。然,深夜,一阵寒意却惊醒她,她睁开双眼时,却看到了幔帐外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心头一动,慕容娇娇的第一反应便是南宫辰轩来了,她立刻起身掀开幔帐,望向他,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鼻的酒气,她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那有力的臂膀被按住了双肩,跌在了床榻上。南宫辰轩身上有着冰冷的寒意,头发上还有未曾融化的雪,潮湿而寒冷,仿佛,他已经站在雪地里许久了…… “辰轩……”慕容娇娇唤他,这一个多月来,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跟他解释,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刚开口,红唇就被他冰凉的薄唇压住,他的吻带着浓郁的酒气,几乎令她也有些熏然,他亦是激烈如同掠夺一般的索求深吻,根本不给她任何抗拒和说话的机会。 慕容娇娇喘息着,几乎要窒息,而南宫辰轩的大手却已经探入了她被褥下的寝袍中,那冰冷的触感使得她颤栗了一下,随之,僵硬住了身子不敢再动。她的屈服令南宫辰轩原本激烈的动作也渐渐的温柔了下来,他深深的吻着,辗转缠绵,薄唇随之滑落在她的脖颈上,含住了她的耳珠,扯开她的衣襟落在她胸前。 慕容娇娇好不容易得意喘息,在感觉到他骤然的温柔,顿时明白了,其实他并没有醉,只是喝了酒而已。一个多月不曾相见,他蓄积的热情几乎令慕容娇娇不能承受,他沉重的喘息着,大手扯下了她的衣裳,抱起她的身子…… 瞬间的疼痛,使得慕容娇娇不由得抵吟出声,她娇喘着,借着窗外的白雪看着眼前的男子,南宫辰轩亦看着她,目光深邃而灼热,就如同燃烧了两把火焰一般,可以将她燃烧殆尽,她咬牙承受着这样的欢愉,素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纠缠不休和孟浪的攻势下,理智最终还是崩解了,只能沉沦承欢。 他是热烈的,每一次都填满她身心的一切,占据所有感官的触觉,同样也是狂野的,让她在娇喘中不能自已的将指甲陷入他的精壮的后背。他的热情延续了很久,仿佛将这一个多月的思念都释了放出来,而当她累倦的连动弹都不能的时候,手臂的紧紧的拥抱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紧贴在他的胸口,相拥而眠。 第二日醒来,全身痛乏几乎是一定的,而当她起身时,枕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冷清的阳刚之气,和身体上的痕迹,除此之外,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潋滟旖旎的梦境。 可是,她一醒来,宫殿外的宫娥便全部涌了进来,个个面含喜色,隔着重重白色罗帐恭贺的跪拜在地上,道:“奴婢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大喜。皇上宠幸姑娘,姑娘将来必然飞上枝头,成为娘娘贵主。” 慕容娇娇神色微怔,这时才想起来,在皇宫里的确有这个规矩,一旦有女子被帝王召幸,每日清晨必有宫娥奴婢前来道贺,然后接受册封。 起身沐浴,温热的水消除了身体的酸痛,但是脖颈和胸前的痕迹却让伺候的沐浴的宫娥都瞪大了双眼,她有意遮掩,但是,却遮掩不住这些人的议论。南宫辰轩昨夜的确是孟浪而热烈的,所以她身上的痕迹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是这些印记在宫娥的眼中却似一朵朵富贵潋滟的牡丹一般耀眼稀奇,使得她们喜不自胜,更是羡慕不已。 沐浴后,慕容娇娇原本还想回寝殿休息片刻,可这时,身着一身红色刺绣丹顶鹤朝服,就连乌帽前的璎珞穗子都是大红色的林安却带着十几名身着大红罗裙的宫娥匆匆踏进了宫殿,见了慕容娇娇,便是眉开眼笑,扬声道:“奴才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今日大喜啊,还请姑娘立刻更换了喜服凤袍,随奴才前往前往凤仪宫接受册封那。” 慕容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情搞得懵了,可林安却不及解释,便吩咐人为慕容娇娇着装打扮,而当慕容娇娇看到那一个个盛放着华贵头饰,金丝艳红凤袍和镶着猩红宝石,坠着翡翠流苏的元宝地鞋的事情,才明白,今日,是南宫辰轩承诺与她成亲的日子,他曾在行宫说过,一入宫,他们便成亲。 可是她这个新娘子,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亦或者带着雀跃羞涩却又兴奋的心情去迎接自己的丈夫,因为,昨夜他除了要她之外,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给丝毫的机会给她说话。 鸾红色的金丝凤袍拖沓在地,袖口皆是繁复的团凤刺绣,衣襟缀满珍珠碧玺,曳地的边角也是绣满了大周王朝的各色吉祥图腾,两条展翅飞翔的金凤萦绕其上,形成了巨大的团形,在阳光和白雪的映照之下,几乎可以闪花人眼。 寝殿内的梳妆镜前,清晰的镶金雕凤铜镜中,慕容娇娇的乌黑倾泻的长发被完成朝天髻,一滴如湖水碧绿,春之树叶青嫩的翡翠抹额的坠子落在眉心,瞬间将她原本带着几分凌厉的眉角承托得艳丽无比,华贵无双,更是带着无尽的柔媚。发髻两侧的金丝络绕城的牡丹千层流苏坠子摇摇晃晃,层层叠叠,闪烁金光,发髻后侧,一枚金丝凤凰嘴衔细密的翡翠水滴坠落在耳边,想着碧玺的三条金尾环绕发髻,映着乌黑的发丝和娇嫩的肌肤,耳边是各三枚东珠耳铛,星星点点,行步摇曳,万分风情踏步而出。 慕容娇娇任由宫人们摆弄着,她们梳妆打扮完毕,却唯独没有在她这张娇美的面容涂抹脂粉,只是略略在饱满红润的唇上点了牡丹香露所制的晶莹清凉的朱丹色红膏,随后,那大红色的绣着团凤的头盖便遮掩住了她倾国容颜,一挑大红绸缎扎成的花束牵引在她的手上,由一名老嬷嬷领着上了垂帘绣凤,四面坠着雕刻着铃兰花碧玉的轿子,轿身一抬,寒风拂来,雪地吱呀的声音摇晃,那朵朵铃兰也摇摆撞击,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轿子由灵虚宫抬进了凤仪宫,慕容娇娇下轿时,除了很看到自己元宝地的鞋子上随着脚步不断肆意摇摆,发出淅沥声响的流苏之外只能看到猩红,用金丝绣成吉祥图腾的地毯,在进入自己曾经熟悉的寝殿时,脚下踏的是她曾经熟悉的百子千孙图,这样精致的手笔和做工,应该是出自宫廷秀女,而这样一副画就算不眠不休也需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主子,您坐着。”到了床榻边缘,林安笑着与老嬷嬷一同搀扶慕容娇娇坐在床榻上,随之,他便匆匆的离开了。 慕容娇娇想掀开红头盖,询问林安皇帝在哪里,可是她还没有动,老嬷嬷就道:“主子,红头盖不可擅自揭下,会不吉利的,这龙凤呈祥可是要皇上亲自挑开才成。” 民间风俗的婚嫁,慕容娇娇多少略知道一切,可是她第一次进攻封后时,也不曾有这样繁杂的礼仪,所以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她只能坐等。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天色昏沉一片,大殿外骤然响起众多脚步声时,寝殿内的老嬷嬷才慢慢的告退。寝殿大门被推开,又关上,慕容娇娇闻到了一阵似昨夜那般浓郁的酒气,她身子一僵,也从那红色的头盖下看到一双金丝绣龙的靴子依旧鸾红色的喜袍角摆。 或许是为人新嫁娘的时候,都会有这种紧张,所以慕容娇娇也同样僵硬的,甚至数着南宫辰轩朝自己走来的脚步。案几上的金盘内一根扎着红花的金色喜挑被修长的大手拿起,随之,遮掩她的红色头盖便被簌的挑起。 慕容娇娇几乎是瞬间朝身前的男子望去,只见南宫辰轩也看着她,一个多月不见,即便昨夜如此热烈的缠绵,依旧没有真正的看清楚他的脸,而此刻,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却更显得俊朗不凡,高大威武的身形不似少年那般清瘦,却显得无比宽厚。 “皇上,主子,该喝交杯酒了。”老嬷嬷端起两只用纯金所制的环龙金樽和环凤金樽走到帝王和慕容娇娇身前,笑呵呵的说道。 南宫辰轩的漆黑而深幽的目光却没有从慕容娇娇的脸上移开,但他的情绪却令人难以琢磨,更看不出情绪,他抬手拿起两杯酒,将凤樽递给她,声音异常低沉的道:“还记得朕对你说过的话么?是让朕走进你的心里,还是我们从此相互折磨,这两种日子,都由你来选,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这一生我们算是纠缠捆绑在一起了,即便是死,也要同棺同寝。” 南宫辰轩的话语不禁让慕容娇娇觉得一阵颤栗,更是让一旁的老嬷嬷吓得面色发青,惊魂不定,她捧着托盘的手不禁都开始发颤了。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冷硬的俊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站起身撕破他的伪装,他是想念她的,她知道,如果不是刻骨的思念和无法平息的骚动,昨夜他就不会那般癫狂的冲进她灵虚宫那样对她,可是,他的冷硬就如刚毅不可摧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了无形的墙壁之外。 慕容娇娇沉凝了片刻,她抬起纤细的素手接过凤樽,南宫辰轩眼底一沉,却又道:“这是你心甘情愿的,若是日后后悔,也怨不得朕。” 慕容娇娇的手僵了一下,但却轻笑了一下,她缓缓起身,却依旧还是要仰首望向他,她道:“我不过是卑贱之躯,一个普通的妇人,皇上却是真龙天子,既然皇上都不怕与我这个卑微的女子纠缠,我又怎么会怕攀龙附凤这样荣耀万丈的事情?” 南宫辰轩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与冷冽,但是慕容娇娇却娇美的笑着,抬手将酒杯与他的手臂环绕,将酒樽抵在他的薄唇上。南宫辰轩看着她,二人就在相互对视的锋芒交锋之中相互饮下了交杯酒。 老嬷嬷接过龙凤金樽,几乎不敢停留一刻的匆匆离开,将这布置华丽的洞房留给这一对怪异的新人。 ------题外话------ 因为剧情涉及暧昧,导致影子修改了多次,也不知道最终能否与大家见面了,唉! 117大婚(二),万般皆是‘计 凤仪宫内布景奢华,鎏金雕菱花的窗格紧闭,鲜红的喜字映着龙凤红烛,铺设在床榻上的金丝锦彩的百子千孙图腾更是流光溢彩,奢华无比。红罗幔帐,凤尾金钩,两条明黄色的旗垂落两侧,大红的穗子高高挂起,碧玺含珠帘淅沥的星星点点,闪烁光华。 红烛映照着南宫辰轩的侧容,二人的对立时,那一身大喜的红色使得二人的面色都似被酒染上了一层熏然的红光,目光凝视片刻,这对新人却没有刻骨缠绵,情话几许,反而是杀气凌冽,就如同在对峙一般。 慕容娇娇倨傲的抬着头,发髻上沉重的珠翠令她有些卷累,但是此刻的她却美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目光流转,映照在她如同春水一般的眼底,晶莹清透,长睫细舞,红唇紧抿,艳丽而沁香,令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向一亲芳泽,感受那美好的芬芳。 但是南宫辰轩却在自己面对这色授魂,胸口激荡得几乎心猿意马之时,却立刻别开深邃的眸子,面色更为冷硬,他转身走到案几前,拿起雕龙缠凤的纯金酒壶,又拎起那两只金樽走到慕容娇娇面前,在她秀眉微蹙,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时,他却淡然一笑,似无害一般的道:“今日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应该多喝几杯,来,朕敬你。” 慕容娇娇秀眉挑起,直觉南宫辰轩想耍什么手段,但是她还是接过了杯子,二人一同坐在金丝锦绣的大红床沿上。南宫辰轩为慕容娇娇斟了一杯酒,亦为自己斟了一杯,金樽相碰,清脆悦耳的悠悠回荡,他凝视她的眉目,低沉道:“第一杯,朕敬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妻子,朕是你的丈夫,不论寻常百姓的夫妻是如何共度一生的,但你我从此刻起,也算是绑在一起了。”,说罢,他将金樽中的酒一仰而尽。 慕容娇娇端着金樽,转眸望向南宫辰轩,总隐隐觉得他话语怪异,但却有寻思不出破绽,所以也只能跟随着饮下了酒。这酒味道很好,是果酒,甜而不腻,醇香清透,但是却似乎有些后劲,两杯下腹,已觉得胃里热辣辣的,不过倒是驱逐了这冬夜的寒冷,使得全身都有些暖意。 一杯下腹,南宫辰轩又为她斟了第二杯,慕容娇娇眼底沉了一下,更是诧异,可是他却面无表情,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他举杯依旧与她碰撞,道:“第二杯,朕敬你,但愿朕与你能够永结同好,夫妻同心”,说着,他目光突然深邃的凝视她,修长的手指亦是轻抚上她精巧的下颌,又道:“但愿你以后不会对朕有异心,或者再与其他的男子纠缠不清,朕的妻。” 慕容娇娇的眼神一凛,她终于明白了今日的南宫辰轩为何不对劲,因为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像极了数年之前,他们在终南山行宫初见的眼神,那里有薄怒,有气氛,有挣扎和纠结,而更多的却是忍耐。心头,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还来不及细想,南宫辰轩就收回手,再次一饮而尽。 慕容娇娇怔怔的,在举杯时,心头混乱,他恢复记忆了么?他想起曾经的一切了么?如果,他为什么还愿意迎娶自己?或许,就如同他那日的狠话一样,他要与她纠缠一生,即便是痛苦也不打算放过她。一个多月的冷落,她知道自己思念他的心,而昨夜,她亦是能够断定他也是想念她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不那么确定的,或许,他只是报复…… 回到皇宫,慕容娇娇就感觉自己想的比平日多很多,或许他什么意思也没有,可是她的心却混乱了。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迟迟疑疑的饮下了酒,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但是这笑在慕容娇娇眼底,却无比惊悚。第二杯酒饮完,他又被她和自己斟了第三杯,依旧抬手与她碰杯,道:“第三杯酒,依旧是朕敬你,但愿……” 南宫辰轩突然顿了一下,他垂眸望着被他们踩踏在脚下的百子千孙图腾,那金丝彩锦所绣的景物栩栩如生,一个个怀抱着玉如意,笑的欢快的胖娃娃粉雪可爱。慕容娇娇疑惑的看着他,随后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脚下,在看到那一个个白胖,身着明黄锦缎,珠圆玉润,煞是可人的娃娃时,先是一怔,但随即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娇容不知是醉酒了还是羞涩,竟火辣辣的布上了一层嫣红粉色,使得她更为娇艳欲滴。慕容娇娇立刻别开眼,垂眸抿唇,而南宫辰轩手中的金樽已经碰撞上了她手中的凤樽,声音略显沙哑而期待的道:“朕想要孩儿已经很久了。”,说罢,深邃的目光流转着某种炙热的情绪,深深的凝视着慕容娇娇红艳的面容,而后一仰而尽。 慕容娇娇的喉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头亦是跟随触动。她从来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自己的孩子,更没有想过,会与南宫很轩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因而此刻,她心里混乱如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缓缓的举杯饮下了酒,一个灵光瞬间闪进她的脑海里,她突然顿住了,随即手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而她也没有向安太医寻要药丸,会不会……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南宫辰轩注意到了慕容娇娇的细微的动作,他眼底一沉,似撩起了一团火焰一般,但却依旧镇定自若的低沉问道。 慕容娇娇抬头,看着他深邃却又炙热的眸子,也觉得自己全身都热浪翻滚,也许是这酒的后劲太强,所以竟令她有些不自然,目光却微微闪避,她缓缓的道:“皇上要我说什么?” 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有些暗沉,亦布上了一层寒霜,几乎让慕容娇娇打了一个寒战,她立刻警觉,现在的她必须依赖着他过日子,虽然说是夫妻……但毕竟自己犯过错,使得他到现在还没有原谅自己,所以无论怎么说,目前势力和地位都处于下风的她必须稳住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忙扯起了一抹娇柔的浅笑,目光潋滟的回望他,随后,接过他手中的酒壶。 也许是慕容娇娇的笑容太过美丽刺目,所以南宫辰轩的眼神沉了一下,几乎映出了她的娇柔浅笑,而慕容娇娇却是装作万般柔情而贤淑的为他斟酒,也为自己添上,随后道:“臣妾不甚酒力,所以只能斗胆回敬皇上一杯,臣妾既然蒙的盛宠眷顾,无时不感激皇恩浩荡,唯当朝乾夕惕尽心侍候……如此方不能不负皇上眷宠恩泽。”,慕容娇娇说了一堆废话,随后在南宫辰轩的面色渐渐冷凝,几乎就要挂不住的时候,才仰首饮下这杯酒。 其实她也不想说这些废话,但是她已经觉得自己的确有些醉了,所以只能掏空心思,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另外也好拖延一些时间再喝酒。刚才加上交杯酒,连同饮了四樽,此刻已经是火烧心头,万般难受,甚至头也昏昏的。 可是南宫辰轩却似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抬手抢回了酒壶,慕容娇娇呆愣,无意中却看到他唇角凝着一抹戏谑而不安好心的笑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晃悠悠的抬起带着玲珑双凤的碧玉戒指的纤细素手揉了揉眼睛,却看到自己的手中的金樽竟然又被添满了。 眼前的人渐渐变成了重叠,慕容娇娇知道自己真的醉了,可是南宫辰轩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一般,沉声道:“爱妃说得太好了,既然爱妃如此懂得感恩,那么就再与朕饮下一杯吧,朕得妻如此,也是三生有幸。”,说罢,就握住了慕容娇娇悠悠荡荡的手,将她的凤樽递到了她的唇边。 酒喝多了的症状就是会觉得越发的口渴,并且自己想要喝酒,现在,慕容娇娇也就出现了这种症状,她毫不抵抗的喝了下去,并且十分大胆的对皇帝招了招手。南宫辰轩靠近她,她却懒懒的道:“这酒真好喝,再来一杯。” 目光越来越模糊,眼前男子的俊容上的笑意也令她产生的几分昏眩,南宫辰轩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醉意怏然的模样,又给她倒了一杯,却突然问道:“恨么?再次回到这个宫殿里?” 慕容娇娇呆了一下,大脑仅剩的清醒意识告知她,这个男人千方百计的将自己灌醉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现在,他可能是想套自己的话。不过,她可不相信所谓的‘酒后吐真言’的废话,因为她向来谨慎,可是,一杯酒下肚,她却蹙起秀眉,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悠悠的道:“我从未想过还能回来,我以为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平静的度过这一生,可是却事事都与愿违。” 南宫辰轩的目光阴沉了下来,但是在看到慕容娇娇又喝了一杯酒,并且连就被丢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要朝床榻上倒去时,立刻上前扶住了她,让她将额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随后轻柔的为她将发髻上的沉重而华丽的装饰都取下来,将她的一头青丝披散而下,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酡红的娇容,沉声道:“可是这一次是你心甘情愿的回来的,你休想再逃走。” 慕容娇娇突然傻乎乎的笑了,发髻上的沉重却卸去,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却又觉得太热而开始扯动自己的衣裳,并且口中含糊的道:“我没有心甘情愿,是那个皇帝,那个皇帝他威胁我,说要折磨我一辈子……”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顿时染上了一层薄怒,他猛地扯下了慕容娇娇华丽长袍上的绸缎,褪下了她的鸾红凤袍,衣裳从胸前被扯下,正好束住了她的双手,他目光扫过她的秀色妩媚,冷冷的道:“原来你还是不甘愿。” 南宫辰轩愤怒间,将她的长袍全部扯下,将她的身子压在了床榻上,他不该灌她这么多酒的,更不该问这些该死的问题,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她平日的伪装和去意承欢竟然那么美,那样的符合他的心思。 他是帝王,原本就不该奢求最真的东西,更不该要求一个女人当真能够真心的将自己全部给予他,与寻常百姓一样的相爱。他瞪着慕容娇娇醉意朦胧的娇红面容,她真美,青丝披散在大红色的绸缎上,目光潋滟如春波荡漾,轻易的就可以俘虏他,令他沉溺其中,那雪白的脖颈也透着滚烫的艳红,娇美得令他窒息。 也许是平躺下来之后,觉得舒坦了一些,慕容娇娇的醉意有些清醒,她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重叠的人影也渐渐合拢,拼凑出了一张俊美的脸。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那深邃隐含薄怒的火燎,心头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不去想他为何生气,但却立刻找出应对之策,纤细藕白的双臂立刻环绕住了他精壮身子,呢喃道:“我爱你……”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凝视慕容娇娇的眸子陡然深邃如古井,他看着她,似乎生怕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却满是醉意,目光迷离,酡红的脸颊散发着果酒的香气,红唇娇艳欲滴。他缓缓的俯身,轻吻她的红唇,那轻柔的动作就似在试探,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刚才的那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蜻蜓点水的般的吻让慕容娇娇有些醉意熏然,她笑了,那模样痴痴傻傻,甚至带着发酒疯的憨厚模样。他吻她,代表他的怒意全消,所以慕容娇娇便住主动的回吻他,唇齿交缠中,她不忘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在他耳边如同吟诵一般的呢喃:“辰轩,我爱你……” 这夜,银霜铺满天地,雪花飘扬,而凤仪宫殿内,春色旖旎,潋滟流光…… ------题外话------ 文章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是幸福小番外和各国朝贺的宴会等等小夜曲。 影子会让每一个都很幸福的。也保证,每一位主角,哪怕出自旁支,也都会有一小章自序。 娇娇驭夫记之战略(一),见招拆招 金銮殿,气势磅礴,巍巍高耸,琉璃金瓦之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冬日暖阳高照,整个皇城一片清明洁白,银装素裹,别样的华贵巍峨。大殿前的数丈青石台阶,被宫人清扫了积雪之后,清亮的映照人影,两侧的参天梧桐虽然在冬日里枝叶稀疏,但挺拔在雪地上的傲然之姿却还是让这个冬季显得不那般萧索。 帝王大婚,普天同庆,但这个大周王朝除了太祖皇帝开辟疆土时的皇后之外,第一位平民皇妃却在圣旨昭告天下之时,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人人都知道,帝王今年十六,正值大婚之年,可是满朝文武的千金,皇室贵胄的郡主都没有得选,帝王竟然挑选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成婚,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更是惊得满朝文武无不汗颜。 而且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个女子一入宫,帝王便宣称她是孙将军的义妹,前锋将军丁旭的表姐,因行宫侍奉帝王有功,册封昭仪,而大婚之后,又一跃成为当朝贵妃,晋升跨越之快,令人咋舌。帝王后宫无妃,只有这么一位贵妃,并且据闻这三日来,贵妃已入住凤仪宫,成为帝王专宠,照这样的形势下去,这个女子很快就会怀有皇嗣,而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因而,在帝王大婚三日后的例行早朝之时,百官便聚集在前往金銮殿前的青石阶上,汇集神武门之外,列队恭敬的等候皇帝,打算请求帝王收回成命,但是他们盯着暖阳冬雪,挨着寒冻整整等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帝王才乘坐龙辇前往神武门的十层汉白玉石阶之上,俯首凝视阶下的官员,目光深邃,神色威严震慑的负手低沉问道:“众卿这是做什么?难道是金銮殿里的炉火不如这青天白日,大雪皑皑之上的冬日阳光暖和么?” 文武百官见状,都相互对视,随即纷纷叩拜在冰冷的地砖之上,叩首道:“臣等参见皇上,臣等再次叩拜,是为皇后册封后妃之事。” 暖日当空,阳光微许,照在皑皑白雪之上,折射出刺目的银光,南宫辰轩一身墨色金龙袍在寒风猎猎,金冠闪烁威慑华贵的光泽,却使得他更为冷酷,他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寒光,但好看的薄唇却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俊美绝伦而又冷清的笑意,低沉道:“朕的案前,每日的家国社稷大小事务堆积如山,各地方的要事也是每日快马来报,使得朕焦头烂额,不过看到众卿如此在意朕的后宫私事,朕多少也明白,为何朕有那么多处理不完的政务了。” 帝王的言外之意如斯明显,无非是满朝文武皆是有手好闲,不问国政大事,却在这里议论帝王后宫。于是那些朝臣瞬间都苍白了面孔,就连带头不平帝王册封平民为妃的几个老臣也都显得极为诚惶诚恐,但面对这满朝数百颤栗不定的文武官员,南宫辰轩却只是冷目扫视,随即,转身大步踏进了金銮殿。 而身后,百官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快速起身跟随入殿议政。 ……。 灵虚殿周围的梨花只剩枯枝,但是梅花却开的极好。大婚后的第三日,慕容娇娇终于可以踏出凤仪宫散步,唯一觉得不足的便是身后时刻跟随几名太监。这些太监武功都不错,这点从走路的步伐以及平日里呼吸绵长都能够感觉得出来,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南宫辰轩养了这一帮太监侍卫,居然是用来每日跟随她的。 踏进灵虚宫,还没有走到梅花林中,就问道了幽冷的沁香气息,萦萦绕绕,若有似无,那含苞待放的嫣红花骨之上,因为昼夜雨雪而包裹了一层雪白的冰晶,曲折的枝桠上亦是精英通透,别有一番风情。 今日,慕容娇娇身披鸾红色边角滚金色狐裘的斗篷,脚下穿着鹿皮小靴,长发简单的绾成髻,闪烁金光的流苏上也都是华贵的狐裘,金黄色的柔软狐裘映照着她用斗篷包裹住的娇俏容颜,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更为娇小,甚至带着几分俏皮和难得的风韵娇媚。 慕容娇娇走到一株梅花前,抬起纤细的素手捏住,修剪得宜,且几乎透明的指甲慢慢的拨弄着其中一朵宝石般璀璨则色的划过,那淡淡的沁香幽冷而醉人,霎时间沾染在她的手指上。慕容娇娇带着金护甲的手指折下了一根看起来得体大方的枝条,上面的花骨都不曾全开,而就是这半开半掩的姿态却才更为动人。 三天了,慕容娇娇嗅着幽幽的花香,心底却还是有些忐忑,倒不是因为南宫辰轩对她不好,而是他对她的态度总徘徊在冰与火的两重境地。这三日来,虽然他们大婚,但是他却不曾耽误国事,每日晨起,她醒来时,他已经回了凌霄殿批阅奏章,一整日都不能相见,而晚上,他也总要到二更天之后才来凤仪宫。 大婚之夜,她所耍的小聪明,好像已经被他看穿了,而这三日来,即便她每次都等到深夜,即便他们缱绻缠绵,热情刻骨,可是他却始终沉默着,也没有跟自己开口说过几句话。 难道这就是古人的新婚么?还是,她应该主动出击,因为再这么下去,与她不利。 慕容娇娇转动着手中的花枝,清透而淡漠的目光瞥向了身后那些侍卫,抬起花枝,淡淡的道:“去取一个白玉双耳的花瓶来。” “是”一名侍卫接令退下,不多时,就抱着一个精致而细美的白玉坠儿双耳,起伏的牡丹浮雕,却没有颜色,通体白润得几乎透明的花瓶儿来。慕容娇娇抬手抚了一下那花瓶的质地,冷意瞬间从指间钻入心头,她将梅花枝放进花瓶,又看了片刻,才道:“送去凌霄殿吧,皇上这会也该回来了。” “是”那侍卫立刻低首,随后在雪地上沙沙的出的灵虚宫的大门,匆匆朝凌霄殿的方向走去了。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日,慕容娇娇在后宫中兜兜转转了一日,踏步在凤仪宫边角上的那片千鹤湖时,才发现这个冬日的确冷透了,湖面结冰,但却还隐隐约约的看到湖底偶尔游动的红色大锦鲤,它红的发透的尾巴在水中甩出漂亮的弧度,随后又隐隐的消失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冬雪覆盖了湖边两侧的枯燥了枝叶的垂柳,但那一条条的纸条却被冰霜包裹,远远的望去,如同画中的玉树,美丽而幽静,阳光照耀下更是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慕容娇娇在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也许是今日走得路有些多了,正午阳光暖和,雪也逐渐化开了些,所以鹿皮靴子渐渐的沾湿了,浸了些雪水,有些凉,但是她还是走到了湖边,立在湖边垂柳之下,目光淡漠而沉凝的望着这片平静得冰封湖面。 “娘娘,湖边湿气极重,还请娘娘珍重贵体,回宫休息。”身后跟随的太监们,看了看时辰,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因为职责所在,便上前来劝请道。 慕容娇娇秀眉微动,显得有些不悦,但在想到南宫辰轩这几日对自己的不理不睬,却有热情洋溢,她的怒气瞬间又消失无踪,又染上了几分揣揣不安。这个男人真是讨厌透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而他现在对她采取的战略似乎就是忽近忽远,还有―― 若即若离。 或许南宫辰轩比她更懂得如何令人焦躁,觉得不安,如何让她在想着如何讨好的同时又惶惶不安,他也似乎很喜欢她彻底等他,并且带着忐忑的神情,然后含笑承欢,因为那时,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深邃着密实的,可以轻易的将她的魂魄都吸入,可是每日清早,她偶尔与他一同醒来时,看到的,却是他冷硬的侧容和冷清的眸子,那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淡漠。 想到这些,慕容娇娇心里就有气,更是发挥了小女儿家的任性,她淡淡的道:“本宫想一个人呆在这里看风景,你们都退下。” 那些侍卫怔了一下,但却异口同声的道:“奴才等都是奉圣旨跟随保护娘娘周全,不得离守半步,还请娘娘切勿怪罪。” 慕容娇娇当真有些恼了,她转头冷冷的凝视着这些人,而他们在瞥见慕容娇娇那那没有温度,十分冷艳的目光时,个个都低垂下的脑袋,但还是没有个人敢擅自离去。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知道自己命令不懂这帮人,所以只能继续凝视着前方湖边的风景,红唇紧紧的抿着。[.超多好看小说] 既然他们这么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慕容娇娇直直的站在了湖边半个多时辰,直到鞋袜全部浸湿,脚也冷的发麻。而那些太监看到这一幕,面色都冷凝起来,他们都是奉了圣旨维护娘娘的,如今娘娘站在雪地里受冻,若是被皇帝知道,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于是,众人纷纷跪在雪地里,道:“娘娘,雪地里冷,还请娘娘即刻回凤仪宫休息,切莫为难奴才们。” 慕容娇娇勾起唇角,这帮奴才还不算笨,也知道自己在故意刁难,但是她依旧不走,看谁比谁更有耐心,然,就在这时,只见几声沙沙的脚步声信步而来,慕容娇娇身子一僵,还未来得及回头望去,就听到一声低沉而幽冷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慕容娇娇骇住,心头莫名的心虚,几乎都不敢回头望向身后的人,更是有种冲动,想拔腿就跑,可是刚想抬脚,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陷在冰冷的雪地里动麻了,根本不能动。南宫辰轩那隐含的薄怒气息不多时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而爆发点正是她,他走到她面前,漆黑森冷而威严的眸子冷冷的瞪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很想揍她一顿。 “我,我……。在看湖中的风景。”堂堂二十一世纪的特工杀手,曾经叱咤大周王朝,掀起无数风云的慕容娇娇此刻面对自己的丈夫,竟然连说就谎话都显得心虚。 南宫辰轩见她目光微微闪烁,甚至带着几分心虚,目光沉了又沉,他是大周的帝王,在水火之中历练出来的精锐观察力,岂会不明白自己这个妻子又开始耍手段了,而她想要得到的,便是伤害自己,然后让他将她身后的那帮奴才狠狠的打一顿,最好能够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这样,她就自由的想去哪里去哪里,别无人能够束缚。 但是即便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对还是不能够对这些人轻恕,所以他的这个任性而俏皮的妻子还是达成了自己的手段。他剑眉紧蹙,恼怒的上前横抱起她已经冻僵的身子,对林安道:“内务府的人不能够劝诫贵妃,自己去掖庭监领二十板子。” 林安呆了一下,忙跪在地上,道:“是。” 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回了凤仪宫,他阴沉的俊容吓得宫殿上下的宫娥全部叩拜在地,诚惶诚恐,心揣不安。而被他抱在怀中,身体轻盈的几乎如同鹅毛一般感觉不真实的慕容娇娇亦是目光闪动,生怕南宫辰轩一个震怒打她一顿。而此刻南宫辰轩的恼怒程度,却的确达到了打算对怀中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执行家法的程度了。 她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其实南宫辰轩在看到太监送来的梅花时,心口涌动着热浪,可是他随后在灵虚宫找不到她身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可能又想耍什么手段,但是,他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她直立在千鹤湖边的雪地里时,却还是极为震怒。 南宫辰轩抱着慕容娇娇大步走进了寝殿了,凤仪宫的寝殿内,依旧是新婚时的布置,未曾改变,鸾红色的绸缎幔帐,将四处都映照着喜气一片,这地方,几乎可以与窗外的雪白寒冷隔绝,燃烧着银炭亦是添砥,融融的暖意包裹,冲散了刚才在殿外的寒意。 “端盆热水来。”南宫辰轩冷声下令。守在内殿的宫娥吓得苍白了脸,立刻匆匆的跑了出去。 慕容娇娇坐在床榻上,几乎不敢抬头,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可能已经被观察敏锐的南宫辰轩发现了,但是,她却依旧佯装镇定,可是心里的忐忑却隐隐不安,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他究竟会怎么惩罚她。 南宫辰轩目光冰冷的凝视着慕容娇娇的面容,在看到她眼神闪烁,娇俏的面容带着微微惧怕的神色时,眼底却猛地一沉,随后,心里跟堵塞着什么一般,有些涩意。其实,她只想接近他,想靠近他一些而已,可是他……。 殿外的宫娥端来的热水,随后便胆怯的退下了。南宫辰轩委身,半跪着,捧起她的脚,为她脱下了鹿皮靴子,这时才发现,她的靴子和双足竟然已经冷透了,并且都潮湿了。刚才平息下来的怒火顿时再一次的冲上了他的脑门,他猛地抬头瞪向慕容娇娇,此刻的眼神当真有种想亲手打她的戾气。 慕容娇娇被他陡然扫来的目光吓住,在看到他眼底的怒火和戾气时,整个娇小的身子都不由得缩了缩。南宫辰轩看着她的模样,心口似被重击了一般,有些生疼,喉间更是流动着苦涩。 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火,而是低首将她的一对鹿皮靴子都脱了下来,褪去了雪白的袜子,捧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脚放入了温热的水中浸泡。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娇小,可是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玉足时,才诧异的发现,她竟然是这般的小巧,小到,他可以盈盈一握,那略略泛红的冰冷肌肤触摸在手心里,凉意几乎可以穿透他的心。 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为她洗脚,他依旧身着墨色龙袍,金冠束发,两了墨玉璎珞垂落胸前,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英气刚毅的眉宇,高挺的鼻梁和凉薄紧抿的唇。他很英俊,也很专注,只是在感觉她的脚在水中浸泡了许久,却仍然冰冷时,剑眉微微蹙起,那样子看起来很威严,令人觉得惧怕。 一连换了三盆水,慕容娇娇的脚还是没有能够温暖起来,南宫辰轩终于恼怒了,而他还没有开口,宫殿内的宫人都已经吓得全部趴在地上,抖如筛糠,足见他平日有多威严。 慕容娇娇心里也十分忐忑,她望着南宫辰轩,她愿意这样委曲求全,是因为她知道她爱他,也更清楚他也是深爱她的,可是,他们之间却因为过去的种种误会,她曾经犯下的过错而隔绝了一道无形的墙。他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虽然这段时间她没有时间召安太医来询问,可是他对她流露出来的那若即若离,欲言又止,似乎想深爱,捧在手心里疼爱,却又将她丢在这里承受寂寞的一切都告诉她,他应该已经记起了以前的一切,所以他很愤怒,对她爱恨交叠。 所以,她如果想拆了他们之间的那堵墙,就只能一直缠着他,即便他有可能厌烦,也有可能生气。 南宫辰轩恼怒的撤下了热水,他端倪着慕容娇娇半日,在看到她低眉顺眼,不敢言语的娇楚模样,心头不知究竟翻滚着什么滋味,她的心思,他岂会不明白。叹息了一声,即便想扭头就走,不理会她,可是却最终还是将她外面的罩着的斗篷取下来挂在屏风上,抱着她娇小的身子,掀开棉被,将她放进去,然后自己也躺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身子捂热她。 慕容娇娇依靠在南宫辰轩温暖的胸膛上时,满足的闭上了双眼,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呀,她发现自己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可是此刻的温暖和他的怀抱,却令她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得意的笑起来。可是她笑着笑着,就发现一道冰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她眼皮一抬,只见南宫辰轩严肃的看着她。 唇角的笑意顿时僵住,然后猛地收起来,表现的一本正经,可还是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俏皮劲儿和刁钻,南宫辰轩心口一阵激荡,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而欣慰,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她是凌厉而决然的,即便偶尔温柔,却也是带着某种目的,从来都不曾如此纯粹。 她看他的眼神,她用的小心思,似乎都只是为了更加靠近他,这样的她,美得令他的心都酥了。 慕容娇娇最近总是犯困,今日出去散散心似乎还可以撑住,可是现在她全身都笼罩着南宫辰轩身上那好闻的阳刚气息,即便隔着层层衣服,可肌肤的温度却似乎紧贴着,因而不觉得有些怠倦,她素手抵在他的胸口,开始摸摸索索。 南宫辰轩蓦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目光深邃的凝视她,沉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不赞同,她应该知道她这样的扭来扭去会有什么后果,他自认为自己虽然是君王,是君子,却不是柳下惠。 慕容娇娇的素手被抓住,她眉心动了一下,有些不乐意,可是在看到南宫辰轩那警告的眼神时,却瞬间安静,她伏在他的胸口,却开始慢慢的移动,然后找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闭上双眼。 南宫辰轩看着自己胸口不断摩挲自己的小脸,身体已经开始热浪翻滚,就在他打算惩罚她的不安分的时候,却看到慕容娇娇竟然怠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已经闭上了,看起来十分的累。南宫辰轩眉宇微蹙,他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窗格外还没有当空的冬日暖阳,正午还没有到,可是她却这般的累了。 慕容娇娇不多时就已经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浅浅的传来,听的人身心舒畅。南宫辰轩将她的身子轻轻的抱起,轻柔的让在枕头上,掖好被角,凝视她的睡容。 她睡得很熟,看样子真的很累,是他累坏了她么? 南宫辰轩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细长的秀眉,轻柔的勾勒她的鼻尖,不禁,低首在她的眉宇间亲吻。 多少年了,多少次幻想,每个午夜梦回无法沉睡时,就连睁着眼睛似乎都能看到她的袅袅婷婷的身影,思念,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日积月累,变成了他身心无法平息的骚动。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想,魂牵梦绕自己多年,也让自己痛苦了多年的女人此刻就真的在自己的身边了。 她依靠着他,睡得正香,她虽然聪慧无双,可是却不曾再对自己有那厚厚的提防,即便要耍一些小手段,也都是为了让自己注意,宣示她被冷落的无声抗议。 可是,你怎么能这样折磨我?娇娇! 南宫辰轩闭上双眼,轻柔的,几乎是怕碰坏了自己心中的至宝一般的轻吻她的红唇,自己的火热和孟浪几乎有种想不顾她此刻的安静,用另一种方式吵醒她的冲动。 就这样吧,曾经的一切,就算生涩痛苦,即便他曾经肝胆俱裂,可是她此刻已经是他的了,他可以如此亲近的吻她,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她站在她身边,藏在怀中,他也可以得到她外人所不知的浅笑和热情,她将一切都给他了。 所以,他该知足! 可是,娇娇,再过一个月就是西域朝贺的日子,他也要来了。南宫辰轩凝视着慕容娇娇的睡颜,他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是却发现自己还没有那份心胸,他曾经也拥有过这一切么?他是否抱过你,吻过你,也能这般亲近的看着你的睡颜,得到你的热情……。 南宫辰轩的呼吸突然沉重起来,伴随着一阵撕扯的疼痛,他蓦地闭上双眼,逼迫自己停止,不容许再想下去。 睁开眼时,他恢复了冷静,但是却凝视她许久,许久…… ……。 而睡梦中的慕容娇娇,脑海里却全然飘荡着驾驭南宫辰轩的计策,甚至耳边还能远远的听到二十一世纪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那首歌: 跟著我开始复诵爱情条约一 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饴 当她的司机 当她的快递 另外还当她的提款机 跟著我继绩复诵爱情条约二 善意的谎要说得面不改色 她什么都好 她怎么都美 再发誓爱她终生无悔 相处的时候 要记得让她颠倒是非 得理的时候 要假装自己后知后觉 放任她碎碎念碎碎抱怨 宠得她一颗心柔情似水 虚实之间 飘飘欲仙 爱可以不费吹灰 关于那爱情条约三四五六七… 只要有慧根就能看出端倪 愿神仙伴侣 愿柴米夫妻 都可以找到happyending 爱可以永不说再见 娇娇驭夫记之战略(二),主动出击 慕容娇娇一觉睡到了黄昏,醒来时,已经是暖日落黄昏,天地间又漂浮着寒凉的气息,全是深冬的冷意。她醒来时,南宫辰轩已经离去了,但是身侧暖和的温度和淡淡的阳刚气息却告知她,他刚离去不久,也许就在前一刻。 刚刚睡醒,但是慕容娇娇仍然觉得有些乏倦,她有些懒散的倦缩在被褥中,纤细雪白的皓腕伸出,按着自己的额头微微的揉了两下,却还是懒懒的不肯起身。大殿内由远而近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南宫辰轩的气息便已经在身侧,她睡眼朦胧的转头,一抹高大的黑色龙袍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醒了?”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暖暖的吹拂在慕容娇娇的耳边,给人一种软绵的感觉,慕容娇娇红唇勾起浅笑,伸出双手。南宫辰轩立刻握住她的双手,掌心的温度让她感觉不到寒冷,他掀开被褥坐在她身侧,将她抱入怀中拥着,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额前的碎发,在看到她依旧懒倦的模样,剑眉微蹙,担忧的道:“这是怎么了?可还未睡醒?” 南宫辰轩不由得又瞥了一眼窗格外的天色,已经傍晚了,她已经睡了两三个时辰,可是为何还是这般怠倦,是昨夜没有睡好,还是今日在雪地里冻坏了,才导致如此?她的身子已经暖和了,双足也暖暖的,整个人就似一直懒倦的猫儿,发丝上还残留着灵虚宫中的寒梅冷香。 慕容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便伏在他温暖的胸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道:“没事,就是最近犯懒。” 说着,慕容娇娇又伸出素手,南宫辰轩剑眉一动,眼底又严肃起来,他一把抓住她的两只喜欢乱动的手,塞进被褥中,紧握着放在自己的小腹间,沉声道:“今日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又开始不规矩,你是当真想要朕打你一顿么?”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带着浅浅笑意的娇俏容颜和唇角,她此刻的美丽如此潋滟,如此的不知遮掩,就如同花朵一般,肆无忌惮的恣意盛开,完全不顾看花的人早已沉醉,溺迷其中。 慕容娇娇听了南宫辰轩的话,却没有听话,而是扬起笑脸,眉眼弯弯,挣脱他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侧脸摩挲在他的胸口,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缓缓的道:“你不会”,他不会的,如果会的话,就不会丢下那些堆积成山的政务,陪着她大半天。 或许是不适应被人看穿心思,南宫辰轩的身子一震,整个都僵硬起来,他目光凝聚在怀中这个娇俏的,似乎十分依恋自己,甚至有些黏腻的女子身上,她的青丝已经披散开来,如同瀑布一般的垂落肩头,缠绕自己的手臂上,这样的她,很安静,甚至没有一丝戾气和危险。 南宫辰轩深凝着慕容娇娇,眼底有瞬间被看穿的尴尬,他的确不会打她,因为他舍不得,他将她视为自己的心头的至宝,就连捧着都生怕伤了她,又怎么会真的打她。可是她这般刁钻,又这样的聪慧,如果他一直应着她,也难免不会让她更为骄纵,因为她原本就这样通透,这样的聪慧。 “起来用膳吧。”南宫辰轩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也显得冷清,他掀开被褥起身,拿了金色的狐裘的长袄就要包裹住慕容娇娇的身子,但是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随后竟吩咐宫人道:“进来伺候贵妃更衣”,说罢,他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慕容娇娇依偎在床榻上,看着南宫辰轩的僵硬离去的背影,贝齿咬住了下唇,眼底却闪过一丝挫败的恼然,这个人,又冷落她!他一定有是想到了什么才这样。 更衣梳妆,重新穿上了一双羊羔暖靴,披了狐裘长袄,密密实实的罩在自己的身上,感觉很是温暖。前往外殿,宫梁上悬挂的八角山水,四环明黄穗子摇摇的垂落,中间的白玉坠子晶莹剔透,凉风吹来,伶仃作响,清脆悦耳。 大殿外的猩红绣团凤的地毯上摆设的一张案几,上面已经摆上了很多点心。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用膳的时间,也没有到用晚膳的时辰,所以便先摆上了各色茶果点心。南宫辰轩坐在案几前,他面前摆着一碗燕窝,见慕容娇娇来了,抬手将燕窝放到她的面前,又将案几上的芙蓉糕和几样她平日爱吃的点心都推上前,面无表情的道:“你正午没有用膳,当心饿坏了身子,才三天,朕都觉得你清瘦了。[]” 慕容娇娇是真的清瘦了一些,从狐裘护腕中抬出的素手格外的纤细单薄,那张白皙娇美的面容也有些憔悴,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多精神。南宫辰轩打量着她,前三日,他白天刻意回避她,冷落她,将自己关在凌霄殿与一堆又一堆的奏章打交道,可是现在看着她,却突然察觉到了她的恹恹神色。 慕容娇娇的确有些饿了,觉得胃里很空,可是看到这些东西,却又全然没有胃口。她蹙着秀眉,抬头想说自己不想吃,可是南宫辰轩却似已经从她那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心思,剑眉陡然一凛,沉着脸就起身走到她的身侧,他知道自己这样娇宠她是不对的,可是却还是十分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碗,舀了一勺吹了吹,感觉不烫了才送到她的唇边,并且沉声道:“将点心和燕窝都吃完,你正午没有用膳。” 慕容娇娇很不情愿,不过开始张开了嘴,含住了勺子。南宫辰轩见她很听话,剑眉微微舒缓,抬手捏起了一枚小巧别致的芙蓉糕给她,口气也不在那么强硬:“晚膳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慕容娇娇含住芙蓉糕,这个自己曾经还算比较喜欢的点心,此刻吃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滋味,她味同嚼蜡的吃着,也想不出来想吃什么,便道:“没什么想吃的,淡素一些就行。” 南宫辰轩剑眉再次蹙起,眼底深邃,情绪不辨,他凝视着慕容娇娇略显苍白的娇容,觉得她并不是再故意苛待自己,而是真的不想吃,于是目光更为深沉了,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将碗中的燕窝全部喂他吃完了。 慕容娇娇吃下了一碗燕窝,也在南宫辰轩那不可抗拒的眼神之下,勉强的吃了两三块芙蓉糕和马蹄酥,终于不觉得再饿了,她有些懒倦的依靠在凤榻上,样子懒懒的,似乎很不想动。可是那两只雪白的素手却一刻都没有停着,特别是在南宫辰轩打算离开去凌霄殿将今日的政务处理完时,她的小手就不知不觉的揪住他的衣袖,死死的拉着。 女人会的缠、黏、任性、刁钻和古灵精怪,慕容娇娇似乎在成亲之后的短短三日里全部都已经学会了,并且是无师自通。也许,这个后宫的空旷,无人争斗,使得她的戾气全消、威严不再,因为她能够看见的,也能够动心思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丈夫了,所以,出于女人的天性,她便将一切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南宫辰轩身上。 南宫辰轩刚起身,就拧着剑眉低头望着自己被慕容娇娇赖皮一般揪住的衣袖,整个人怔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了慕容娇娇清透而有些哀怨的眼神。她其实不哀怨,可是这一刻却偏偏不想让他走,所以便装作出了这一副样子,南宫辰轩心里很清楚,不能娇惯她,南宫辰轩立刻握住她的手,道:“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可是他还没有将她这不安分的手放下来,慕容娇娇的另外一只手却又握住他的大手。 虽然慕容娇娇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这样的亲密,这样刁钻的调皮,却已经让南宫辰轩的心都软下来。慕容娇娇看到了南宫辰轩漆黑的眼底闪烁着挣扎,不禁勾起了唇角,可是她这细微的得意表情却不小心落入了皇帝的眼底,他眸光陡然一收,立刻拨开了她的手,不再看她一眼,随后负手信步走出了凤仪宫。 功亏一篑,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的背影,以及他在踏出凤仪宫大门时,身子微顿,似乎有些徘徊,但最终还是离开的身形,身子软软的歪斜在一旁软和厚实,铺设着大片白色狐裘的凤榻上,看来她还要戒骄戒躁,否则也不知道这场冷战究竟要打多久…… …… 过了寒冷腊月,春分时,便是各国朝贺,敬天祭祀,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因为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腊尽春回,所以整个皇宫里也开始纷纷忙碌起来,今年是帝王登基的第七年,亦是大周王朝最为鼎盛的时候,所以,必然会分外的热闹繁华,所以宫殿内外的布置也比往年更为隆重。[.超多好看小说] 短短六年时间,南宫辰轩便将曾经与中原一直对立的西域收拢羽翼之下,铲除了心怀不轨的慧德贵太妃母子,开启边塞官道,打通丝绸之路,最关键是的擅用贤臣良将,守卫边关,多年秋毫无犯。这些功绩,在大周王朝的本纪和史册上是不可忽略且闪烁的文字,至少就算是当年开辟疆土的太祖皇帝和传承数百年,守卫江山的先祖都不曾有过了荣耀。 三皇五帝,千秋百代,南宫辰轩即将十七岁,但是这千古一帝的头衔却已经随影随行的跟随他,受天下人膜拜敬仰。 有这样的丈夫,慕容娇娇应该觉得无比荣耀,可是她虽然已经成为大周王朝的第一贵妃,现在却悲催的连自己的丈夫的心都抓不住。不过,她可以凌厉逼人,也可以百折不饶,因为她比谁都明白,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她最想要的。 于是,晚膳时,几道四溢着香气的饭菜被宫人端进了凌霄殿,摆在了正在埋头沉思,批阅奏章的南宫辰轩面前。 帝王剑眉微动,因为这样的香气他很熟悉,御膳房的手艺再好,再花俏,也远远比不上某个人的手艺,所以,他当下抬头,但却只看到了一群碧衣宫人。人群中没有她的身影,南宫辰轩剑眉微蹙,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沉,低头看奏章。 林安见帝王没有吩咐,立刻吩咐她们将饭菜放下而后退下,随后捧出藏在袖中的明黄色荷包,取出银针,一道一道的菜都试过之后,便摆好碗筷,对帝王道:“皇上,劳累了几个时辰,也该歇歇了,这是贵妃娘娘亲自做的饭菜,您快用膳吧,天气寒凉,又下雪了,可别等到凉了,辜负娘娘的心意。” 又下雪了,冬日里,皇城经常下雪,皑皑一片看不到尽头,苍凉却又干净的美丽。 南宫辰轩沉思了片刻,放下笔,却只是凝视着那些饭菜。她为他做了饭菜,却不来这里,几个时辰前,她明明还那么的黏腻他,可是现在却又不见人影。闭眸,南宫辰轩不由得按住额头,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心思?她总是如此的不安分,令他在忙碌之余,都挂念不下。 不管她,南宫辰轩睁开幽沉的眸子,起身走到案几前用膳,这个女人不能太娇宠,她曾经为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他为何就不能狠下心不管她?可是这个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南宫辰轩却又蹙起了眉宇,想起了今日她站在雪地里,双足都潮湿的荒唐清醒,心口又开始烦躁起来。 林安看着南宫辰轩面色变化无常,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帝王走到案几前,站起就坐下,然后又站起。面色一时沉凝,一时忧虑,随即又显得烦躁不安,他顿了顿,觉得帝王可能是担心贵妃,却又不愿意说出口,便道:“皇上,您先用膳,奴才去看看贵妃娘娘是否也在用膳。” 南宫辰轩眉宇依旧蹙紧,而林安这句话却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动作,他大手按在案几上,心神不宁,可又不允准自己去看她,便道:“去吧。” “是”林安忙转身跑出了凌霄殿。 凤仪宫的偏殿小花园中,几支红梅盛开正艳,娇丽芬芳,暗香阵阵,幽幽的笼罩着整个宫殿。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沉了,慕容娇娇觉得有些困倦,却有不想这么早就睡,她必须等南宫辰轩回来,否则自己花的心思,就全部白费了。所以,她只能披上斗篷,到着小花园里欣赏风景打发时间。 天色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冰珠似的雪花,洋洋洒洒,羊羔靴子踩踏在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慕容娇娇走到梅花树前,看着那如宝石潋滟的花骨,抬手折下了两个枝条,交递给身后的宫人,道:“将花朵摘下碾碎,与安神香一起放进香炉里。” “是”宫人立刻捧着枝条去办了。 南宫辰轩最喜欢的是铃兰,可惜寒冬十月,铃兰花早就枯萎了,根茎处于休眠状态,根本不可能开花,不过梅花香气寒凉冷清,轻悠淡雅,若有若无令人无法捕捉,更难以琢磨,相信,南宫辰轩也是会喜欢的。慕容娇娇看着那树枝上的粉嫩的花朵,红唇微微勾起,又对另外一名跟随的宫人道:“去年摘些梅花来,碾碎了,本宫要沐浴。” “是”一旁的宫人忙应声。 小雪依旧沙沙的下着,待凤仪宫的寝殿中,袅袅升起淡淡梅香的袅绕烟雾时,林安匆匆的来了,但是却不巧,正赶上贵妃沐浴,于是他只能向他人打探贵妃是否用膳,但得到的却是贵妃胃口不佳,未曾用膳,打算沐浴歇息了。 于是林安便匆匆的赶回了凌霄殿禀报。 慕容娇娇沐浴之后,便躺在了床榻上,看着香炉中烟雾袅袅,红唇勾起一抹笑意,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便问一旁的宫人:“凌霄殿是否有人过来?” “回禀贵妃娘娘,林总管来过,询问了娘娘是否用了晚膳。”宫人小心翼翼的整理幔帐垂幕,遮掩了慕容娇娇的身影,缓缓的回答。 慕容娇娇垂眸,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寝袍,眼底闪动着笑意,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枕边,闭眸睡下了。 不足一刻,大殿外就响起了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慕容娇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可是却依旧装作睡熟的模样。幔帐簌的一声被掀开,带着沉重呼吸的男性气息瞬间充斥在整个帐拢之间,慕容娇娇感觉到一双眸子落在她的侧容上,随后,那沉重的呼吸瞬间停住了,而后,更为沉重的声音带着压抑响起。 整个寝殿,充斥着寒梅的冷香,慕容娇娇的肌肤亦是如此,可是这香,却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慕容娇娇慢慢张开双眼,刚才沐浴过的小脸带着微微的粉红,目光清透晶亮,她慢慢的转身望向站在幔帐外一动不动的男子,然后,浅浅的笑着,那眉眼似闪动着勾人魂魄的妩媚。南宫辰轩看着她,已经明白她的目的了,他剑眉紧蹙,似乎有些恼怒了,可是慕容娇娇却不给他生气的机会,从被褥下抬起雪白的藕臂,将素手伸向他。 如此大胆而带着邀请的动作,令南宫辰轩一震,瞬间,他的眸子乌黑深沉,握着幔帐的垂幕的手也陡然握紧,甚至渐渐泛白,青筋暴起。他薄唇紧紧的抿起,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的沙哑,道:“林安告诉朕,你还没有用晚膳。” 白玉般的臂膀露在空气中有些冷,大殿内比平日幽暗的烛光透过大红的绫罗纱幔,让她的手看起来似乎包裹在淡淡的光晕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浅柔一笑,道:“臣妾还不饿。” 大婚之后,她第一次自称‘臣妾’,这这样绵软的声音却让南宫辰轩的心一动,目光更为深邃。也许是怕她冷,所以南宫辰轩握住了她的手,却是强硬的将她塞进了被褥中,他不想承认自己的确被她的主动震撼了,今夜的她如此美丽,令他无法克制内心的心猿意马和澎湃骚动,但是他更明白,她这一步一步都是在俘虏自己,所以他硬生生的压抑住了。 南宫辰轩的确不是那么好诱惑的,可是她却也不那么容易被拒绝,慕容娇娇反握住他的手,在他整个人怔住之时,起身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前,浅浅的笑着,轻声道:“皇上好像一直都在躲避臣妾,为什么?” 南宫辰轩目光一震,看着自己身前满身沁香,几乎令他迷醉的女子,喉间一紧,却立刻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冷沉道:“别这样,娇娇”,他的呼吸乱了,也许是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敢如此大胆,亦这样的不讲章法,可是他还是以被蛊惑了。 慕容娇娇知道自己成功了,她大胆的靠近他,可南宫辰轩却似自我保护一般的将身子微微后倾。慕容娇娇眼底微动,莫名的感觉挫败,他是想要她的,甚至可以说渴望,因为她能够从他的眼底看到那如火一般的热烈,可是他的身体同时还是抗拒她的,仿佛她就是一种毒药,让他笔直如蛇蝎。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她也将自己的心都交给他了,所以她不能放弃。慕容娇娇停顿了片刻,与南宫辰轩对视,沉默充斥着宫殿,只有鼻息间隐隐的梅花香气。骤然鼓起勇气,慕容娇娇倾身,在南宫辰轩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素手紧揪住他的衣襟,似乎生怕他会拒绝或者推开她一样。 “辰轩,我爱你……。”她轻轻的在他耳边呢喃,想要他知道,她已经决定了要爱他,并且今生不悔。 南宫辰轩的身子再次僵住了,笔直的挺立,甚至环抱住慕容娇娇的手臂都猛然收紧,让她有瞬间的窒息。他凝视她,眼底的深邃和渴望已经无法控制,更如同浪涛一般,似乎要将慕容娇娇都席卷吸入,声音更是富有磁性的暗哑深沉:“别这么折磨我,娇娇,你知道我渴望什么。” 他的声音格外的阴沉,仿佛,在警告她,不允许她再用这样甜蜜的毒药来伤他,原来,他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新婚之夜,她说了这句话,他的反应热烈,几乎令她无法承受,她原本以为他是相信的,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那道无形的墙竟然已经将他们阻隔得那样遥远了。 “我是真心的,辰轩。”慕容娇娇眼底流露着失望和伤痛,那样清晰,清晰得南宫辰轩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他的心骤然疼痛,真心,这句话他等了多少年,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他以为自己就算等到鬓角华发也未必能够等到,所以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在决定娶她,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以为她会将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他,就算是今日她的无赖,她的刁钻和赖皮,他也都只当做她不愿意被他冷落而已。 或许,她是在意他的,毕竟她愿意接纳他,愿意与他接触,甚至耍小心思让他来找她,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可是还觉得内心空洞着,似乎残缺什么,可是这一刻,他的心突然被填满了,从未如此欢喜过。 可是这种欢喜,没有片刻又被惊惶冲散,他不能够承受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或许说,再不能承受。他更不能在她的甜言蜜语中沉沦,因为他分辨不清楚她的真心假意。 “如果你只要我留下来陪你,不必要说这些。”南宫辰轩艰涩的说道,可是心却被紧紧的揪起来,他原来是这样的懦弱,懦弱到都不敢去相信她的话了。原来爱情可以令人这样的疼痛,痛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的感觉,或许当初他就不会那么执着了。可是,当他感受道怀中的温软时,却有无比庆幸,庆幸自己的爱了,也拥有了,否则今日他不会如此的眷恋什么,更不会这样的期待什么。 慕容娇娇恼了,原来那堵无形的墙竟然这样的厚实,令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拆卸它,可是她不能够放弃,于是她更加环紧了南宫辰轩的脖颈,甚至平生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吻上了他的薄唇,然后呼吸紊乱的笨拙的深入。 南宫辰轩震住,他的鼻息瞬间被慕容娇娇身上温暖的香气充斥,薄唇上温暖的感觉让他全身将以如磐石,好不容易克制压抑的火焰也瞬间窜出来,亦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焚尽他的理智。环住她的腰身的手越来越紧,最后竟然不可扯下了她腰带,将她按在床榻上。 两个人呼吸相闻,目光对视,都微微的喘息着,而慕容娇娇却是平静第一次大胆的抬手,将他发束上的金冠取下,探手到他的腰间,将那沉重的墨玉龙扣卸下,褪去他厚实的长袍。在褪去最后一件亵衣时,南宫辰轩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沙哑的颤抖:“再说一次。” 慕容娇娇呆住,有瞬间的迷茫,但随即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勇气,也需要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 “辰轩,我爱你……”慕容娇娇的声音带着生涩,但听到南宫辰轩的耳中时,他却蓦地闭上了双眼,够了,足够了,他瞬间如同吞噬一般的吻住了她,激烈得慕容娇娇甚至忘记了呼吸,更失去了力气,她只能闭上双眼,将自己全部交付给这个男人,同时得到他的爱怜,因为她明白,这一生,他是她逃不过的魔障绢网,也如南宫辰轩所言的,他们不能相爱,那就只能相互折磨,而她不是一个笨拙的要拿一生去痛苦的人,所以,她选择幸福…… 夜,深沉如黑幕笼罩,白雪飘飞,淅沥作响。而凤仪宫的寝殿内却满室暖香,风情旖旎。 娇娇驭夫记之战略(三),理直气壮 “你曾经伤害我六年,但我要你一辈子,娇娇,记住我的话,你既然开了口,就注定要与我一生一世的纠缠下去。(.好看的小说)”炙热的缠绵之后,慕容娇娇累倦的昏昏欲睡,她依靠在南宫辰轩暖和的怀中,几乎感觉不到这深冬的寒冷,但却听到了南宫辰轩在她耳边繁复的倾诉着这句话。 她伤害了他六年,他索求她的一生,这算不算是奇特的公平和补偿? 半梦半醒之间,慕容娇娇有些茫然,她睁开困倦而惺忪得几乎只能模糊看到南宫辰轩那张俊美的面容和深邃如雾,沉着冷静的眸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她却抬起了藕白如玉的臂膀,环住了他的精壮的胸膛,让自己更为贴近他,耳鬓厮磨,亲昵无间,而后哑然的道:“好……” 南宫辰轩身子一震,他看着怀中主动贴近自己的女子,她缓缓的合上了眼睛,那样子看起来极为倦累,更似一刻都撑不住了,不多时又跌进了睡梦中。 “这算是你的承诺么?”南宫辰轩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看着紧靠在自己怀中,不知是因为这深宫的夜太过寒冷,她急需温暖还是她真心的想要与自己相依。可是这么一瞬间,他突然又觉得什么都重要了,曾经的种种,在他的记忆中占有不可磨灭的痛楚,而那时的她,总是对自己闪避、排斥甚抗拒,可是现在,她主动的靠近他,说爱他,甚至没有再见过安太医…… 安太医…南宫辰轩幽冷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冰霜,胸口更是交杂着不知什么滋味。她让安太医配置了避孕丸,更是让安太医让他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娇娇,你竟然能够如此的残酷,如此的狠戾,决然的让他此刻想起都觉得肝胆俱裂,五脏俱焚。 南宫辰轩立刻阻止了自己的继续回忆那般痛楚的过往,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梦魇辰缠绕,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能够再看见她,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温度,能够一低头,一睁开双眼,就看到她的娇美的睡颜和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嗅到她发肤的醉人沁香,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所以还需要计较什么? 南宫辰轩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了些,而慕容娇娇亦不像从前那般,即便在睡梦中仍然知道要抗拒他,她只是乖顺的又朝他怀里钻了钻,随后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又开始摸摸索索,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竟然探进了他的衣襟中,纤细雪白的手指勾住他的寝袍一角,再次安静的睡了。 “睡着了还这么不安分”南宫辰轩的声音更为沙哑,他喉间滚动着炙热,刚刚才退却的热情似乎又因为她这个无心的,细小的动作而再次澎湃狂热起来,他凝视她细密微翘的长睫,忍不住轻吻,而后只能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前,叹息的呢喃道:“娇娇,你怎么能这样折磨我……” 她不知道,她有时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会令他心绪翻滚,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会使得他激动雀跃,或者肝胆俱裂。[.超多好看小说]娇娇,或许她就是他这一生的劫数,他逃不过…… …… 酣然一觉,慕容娇娇睡得舒畅,醒来时,枕边早已经冰凉。 南宫辰轩五更天就上朝了,而此刻……慕容娇娇的眼睛瞥向窗外,却发现已经已是日上三竿。昨夜的大雪已经停了,但那片银白的光却从窗格处照耀进殿,闪得人眼花。 宫人见慕容娇娇醒了,立刻上前来伺候。慕容娇娇起身,梳洗更衣,披了件金色狐裘长袄,前往前殿用早膳,而后,便踏出了凤仪宫呼吸了这冬日的寒凉的空气,想松松筋骨。 皑皑白雪,将昨日的所有痕迹又覆盖了,除了门前南宫辰轩早朝时走过了龙辇车轴印记和侍卫的足迹,远远延伸,一直到宫殿红漆大门之外的凌霄殿。 抬手呵了一口气白气,刚吃完早膳,全身都是缓和的,慕容娇娇踏下石阶,靴子踩踏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令人心情舒畅。身后,六名宫娥跟随,但慕容娇娇却抬手挥退:“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那些整日跟随她的侍卫被在掖庭监各挨了三十板子,冬日的伤口一向愈合的缓慢,所以这一两个月里,她是不必要担心他们再来烦人了。独自走到了凤仪宫旁侧的后花园中,白雪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覆盖住了,河岸垂柳亦是被冰冻成了一条条细密的珠坠子垂落在冰封的河面上,看起来颇为像穹天玉树。 花园里,除了梅花恣意盛开,绽开那含着水珠的宝石红的花瓣,金丝般的花蕊,在阵阵寒风吹拂而来之时,摇摇摆摆,沙沙落下满身的白纱罗锦,所有的冬日萧条皆被这银装遮掩。 慕容娇娇沿着河岸边行走,看着暖和的阳光折射在这一片无遥的冰封河面,不由得心生童趣,低头委身捧起一堆雪,在掌心压实,然后扔向河边。只闻啪的一声,厚实的冰面无丝毫不受影响,但是雪团却被砸得粉碎,在透明的湖面上炸开了一团雪白的。 委身又捧起了雪,压成雪团,可是在打算扔向河面时,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伴随着说呼出的感觉。她秀眉微蹙了一下,素手抚向胸前,额头也一阵昏眩,扔下了手中的雪团,慕容娇娇抬手扶住一旁的柳树,在片刻后觉得缓了过来,但是整个人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倦乏。 莫不是又感染了风寒?慕容娇娇很清楚自己的体质,她这幅身子说健朗也还算是健朗,但是在行宫的两次风寒却都似徘徊在生死线上,到地府走了一遭,而这次,感觉虽然与前两次不太相似,可是头上的晕眩却令她不得不立刻回到凤仪宫去休息。 回到凤仪宫,慕容娇娇就觉得身子软软的,特别是大殿内的掺杂了蜂蜜的梅花香萦绕之时,她依旧挥退了众多宫娥,褪下了狐裘,躺在了床榻上小睡片刻。这次感觉风寒来得也并非十分猛烈,至少她不感觉自己格外的发烫,所以便以为睡一觉便好了,可是一合上双眼,就觉得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似乎累及了一般。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唤她,可是睁开朦胧的双眼,却只看到了几个人交错忙碌的身影,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因为她还是觉得累,好像没有睡醒。 坐在床沿上的南宫辰轩剑眉紧蹙,他身后跪着一群太医,正准备请脉,但是在看到帝王这幅冷酷严肃,眼底沉溺着烦躁的神情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一旁的宫娥更是个个面如土色,近前伺候的更是诚惶诚恐。 南宫辰轩看着慕容娇娇那怠倦不醒的模样,冷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近前伺候的宫娥吓得全部跪下,六人低垂着脑袋不敢回话,而南宫辰轩则是耐性全无的道:“说。” “皇上赎罪,奴婢们该死。贵妃娘娘一个时辰前起身过了早膳,可是之后便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还不准奴婢们跟随,可,可,可不足一刻,贵妃娘娘就神色苍白的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入殿便歇息了。”那为首的宫娥经不起吓,立刻吞吐的将今日的事情禀报了。 后宫虽大,但除了一些宫人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凤仪宫四周更是冷清,平日无人经过,而且慕容娇娇只出去了一刻,想来根本不走远,所以她绝不会遇见什么人。南宫辰轩蹙紧的眉宇渐渐缓和,她前两日似乎就极为容易走困,起初他只是以为自己让她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可是今日看起来她似乎比往日更为怠倦了。 “你们退下”南宫辰轩冷声说道,随后望向与其他太医一同跪拜在地上的安太医,道:“你过来为贵妃请脉。” “是”安太医立刻起身,接过药童手中的帕子,走到床榻前再次跪拜了下来。南宫辰轩探手握住慕容娇娇被褥下温暖的手,剑眉蓦地一动,她身上的温度也没有格外的烫,但是还是比以往高了一些。 雪白的皓腕露出,安太医瞥了一眼便立刻低垂下脑袋,随后将一条干净的帕子放在慕容娇娇的手腕上,抬手诊脉。而在安太医手指按住经脉的一瞬间,他的眉宇陡然一动,随后面色带着震惊,整个人都僵直起来。 南宫辰轩见他的反应,目光陡然一沉,随之大手就揪住了他的衣襟,声音无比寒冷,甚至还带着几分惶然:“究竟怎么了?” 安太医的手一抖,面色更为难看了,如果他没有诊错的话,贵妃可能已经有孕了,可,可皇上大婚才四五日…… 南宫辰轩眼底更为冷了,他突然站起身,将安太医揪了起来,喝道:“朕问你话。” 安太医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被拎了起来,他立刻吞吐的道:“皇,皇上,贵妃娘娘她,她,她有孕了…应该,应该有一个多月。” 南宫辰轩的身子猛然一怔,俊美僵住。安太医看着帝王的身侧,心更是一直下沉,难道汝亲王的丑事也要发生在宫闱了么?皇上先失去了太后,后来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的一颗类似的明珠,如今又…… 可是就在安太医胡思乱想的时候,南宫辰轩却突然放开了他的衣襟,俊容上的情绪瞬间变得复杂,那似震惊,似错愕,却又似喜悦与紧张,几乎混乱如麻,随后,他僵硬的望向床榻上睡得模糊,却又似被吵醒了,而慢慢睁开朦胧双眼的慕容娇娇,眼底闪动的漆黑的光泽,情绪不辨。 “皇上……”安太医不明白帝王究竟怎么了,只能颤抖的唤道。 “下去”南宫辰轩声音格外低沉有力,喉间更似有隐藏不住的喜悦。 安太医不明所以,但是却极为灵敏的与其他太医一同退出了寝殿。 慕容娇娇睡醒了,可整个人还是懒洋洋的,她模模糊糊的看着南宫辰轩,在实现清楚一些时,却浅浅一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木讷讷的问道:“下朝了?你用膳了吗?午膳我做给你吃吧。” 南宫辰轩的胸口已被喜悦撞击得生疼,现在就看到慕容娇娇如此的娇憨的模样和那柔情的话语,心口的情绪激荡得已经令他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些美好和幸福是他以前都不敢奢求的,虽然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无数次的勾勒,但却都没有这一刻这样的完美,这样的令他胸口充实和溢满某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他凝视着慕容娇娇那清透的眸子,低首吻住了她的额前,随后闭眸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双手环住她轻盈得几乎没有多少重量的娇小身子,声音突然就沙哑了:“好,你做给我吃。” 慕容娇娇在他的项颈中轻笑,也轻轻的吻了他的脸颊,随后起身,钻进他的怀中,疑惑的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么?” 南宫辰轩怔了一下,却将她紧紧的拥住,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身为人妻,她竟然连自己身体的变化都没有注意过,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过于将精明用在别的地方了,还是对这些琐事太过于迟钝。大手轻抚她柔软的发髻,他突然勾起唇角,笑道:“没事,娇娇,已经正午了,我饿了。” 慕容娇娇笑起来,立刻掀开被褥就要起身。南宫辰轩目光瞬间扫向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心口激荡着异样的情绪,但口中却道:“天这么冷,你还这么冒失,快将裘袄披上,若是在这个时候你感染了风寒,看我不家法伺候。” 慕容娇娇乖巧的披上的裘袄,却无心的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能感染风寒?” 南宫辰轩顿了一下,却立刻收起了心口所有的喜悦,装作若无其事地的委身,为她穿上小巧别致的金丝绣凤的小羊羔毛靴子,平淡的道:“因为朕想要一个皇儿或者公主。”说罢,他的手停住,抬头望向她好似还没有睡醒,透着粉色嫣红的小脸,声音带着几分忐忑:“娇娇,为我生个孩儿吧,我想要我们的孩子。” 慕容娇娇看着他,心头瞬间柔软,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而他却还是如此犹疑不定的试探话语来问她是否愿意为他延绵子嗣。的确,她以前不曾想过,因为那时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心境都不一样,可从她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他了。 “好”慕容娇娇有些羞涩的回答,她很想爽快的答应,但是想到昨夜自己的主动和此刻的暧昧,她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南宫辰轩眼底一沉,眸子瞬间幽深起来,也许是她回答得太过轻快了,所以他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娇娇,再说一次”南宫辰轩声音骤然沙哑。 慕容娇娇脸上已经有些火辣了,可看到南宫辰轩那期待的表情时,却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她道:“你的孩子当然由我生,难道还有别人跟我争吗?” 南宫辰轩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自从成亲后,他的俊容上第一次浮现了笑意,他小心翼翼的将慕容娇娇拥抱在怀中,密室的抱紧,胸口的激荡几乎令他喜不自胜。多年以后,当他儿女绕膝之时,想起她最初那理直气壮却有含着羞涩的神情时,依旧有暖暖的笑意凝聚唇角,深情的目光从来都不曾有一丝减少和笃定的凝视坐在自己身侧,已经贵为皇后的娇美而凌厉的女子。 他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可是主宰他的,却只有她…… 百年人生,从最初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南宫辰轩就明白,尘世间的万卷书册,无数描绘人世情爱,缱绻缠绵的词句,而最动人,最美妙的,最令人心醉心碎,沉迷其中的却莫过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漠孤鹰(一) 在广阔的西域,茫茫大漠,黄沙笼罩的这片无边无际的天地中,我是驰骋天地的王尊真神,至高无上,无与伦比。 我的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扛起西域极大部落统治的责任,将这片大漠与草原相间的辽阔国土一直延伸到那无孔不入的大漠黄沙侵蚀的地方,而在我二十三岁那年,这塞外凌冽的黄沙已经蔓延到了中原终南山的城门之外,所以,我的脚步也跟随着来到了这个祖辈们曾经一度不敢踏足的地方。 中原的先帝,那个利用最得宠的贤贵妃潇氏的父兄守住这片疆域边关的皇帝南宫浩风驾崩了,这个消息如风沙尘暴一般传递到西域的王城时,我的母妃真格娜纱大王妃手执密信大步踏进了王宫,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南宫浩风的死,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因为我知道,就在前不久,南宫浩风才刚册立太子,而这个太子爷只有十岁。 十岁的孩子,又是皇子,必然被娇惯,不如他们大漠的男儿爽利凌厉,所以,这不过就是一个政治傀儡罢了,而且主少国疑,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能够在诸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大统,但治国平天下这等大事,只怕他也担当不起。 十岁,这个年龄就算在西域,也不过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于是,我志得意满的不曾将这个孩子放在眼中,我的母妃也一样。因为我们母子俩为了将孤独氏族的势力壮大起来,已经将西域原本的八大显赫家族并列起来,如今整个西域除了最高统治的孤独一族之外,只剩下三大部落的首领,即突厥、胡骑、西凉。西凉原本不属于西域的部族之一,他们曾经生活在敦煌和丝绸之路附近,但是随着大漠的迁徙,西域与中原数百年的纠缠战乱,西域有大片的领土被中原夺去,而中原的敦煌一代也被风沙侵蚀,最终成为了西域的一部分。 当前,西域的情势十分不稳定,虽然三大部落中,有两大部落的首领都出自孤独氏族,都是出生低贱的庶出王子,或者当年没有能够登基成为西域可汗的王叔,而西域动荡而暗潮汹涌的局势,则是从我的母妃,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亲妹妹勾引我的父王,最终怀孕生下巴达邑开始的。 那是一个大漠的一个凄寒的深夜,那年我七岁,王宫盛宴,父王请了八大部落的首领极其诸位王妃进宫庆贺,因为那一年是我们西域牛羊最多的丰收年。在大漠生存,不仅要在势力上争斗不休,更是要与天斗,这时的他虽然还小,但却从出生开始就年年听说冬日冻死牛羊,使得很多部族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而饿死的情况。 可是就是这样的盛宴,突厥部落的首领,也就是我父王的亲弟弟,我的王叔的妻子,突厥正王妃却亲自上前敬酒,偷偷在我父王的杯中下了暖情药,然后在父王以为自己不甚酒力,回宫时,她也是离席跟随,最后,事情便发生了。 我至今仍然记得巴达邑出生的时候,父王眉眼之间虽然不刻意,也不明显,但仍然带着淡淡的喜悦。整个西域都知道了真格氏族的丑闻,也为此,父王和王叔决裂。 其实,为了收拢部族的势力,父王可以直接杀了他们母子,以堵悠悠之口,可是父王却没有,而是将巴达邑的母亲纳为了二王妃。 我还记得,封妃的那一天,母妃绝望和痛苦的眼神,多年以后我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境,我才发觉,当时我忽略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说,母妃从那一刻就开始对父王死心,而全心全意的教育自己,将我培养得强大;比如说,父王平日表现得极为不在意巴达邑母子,可是却在暗地里时常召幸真格娜雅二王妃,甚至在驾崩前的两年里,大多时间都与真格娜雅二王妃在一起。 这些事情,母妃或许知道,但她却已经不再在意,因为她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灌注在我的身上了。而我更明白母妃的用心,她的忍耐和煎熬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只是在等待,等待父王驾崩,等待我继承大位,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与我一同将这对母子除掉…… 二十多年的怨恨,母妃硬生生的咽下了,特别是在父皇身体渐渐虚弱,却还日夜与真格娜雅二王妃在一起的那三百多天里,母妃每一刻,每一天的变化,我都能够真切的感受得到,都看在眼里,但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母妃的恨意不仅仅是怕真格娜雅二王妃曾经企图多走这第一夫人之位,还有对父皇的背叛和偏心浓郁的痛。 …… 我们小看了那个十岁的少年天子,不,应该说,是小看了那对母子。(.无弹窗广告) 当我与母妃在王宫中忙碌着着手如何进一步巩固西域的势力,将所有的部落全部统一起来的时候,边塞再报密信,而这一次,那个少年天子出乎了我的意料,因为他竟然大胆的推行新政,要打开边塞国门,让中原的商户进入边关与西域商贸交易。 西域的资源一直短缺,中原的一切对西域人来说算的上是梦想中的天堂。 在少帝登基的前一年,父王因为每日都与真格那雅二王妃厮守在一处,不问政务,致使十几年前的灾荒再次蔓延在西域,深秋未至,但是准备过冬的准备中,却发现干草极少,牛羊数量不足,而这个季节又不是繁衍的最佳时候,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今年过冬,必然又是一场灾难。 父王已经老了,为了稳定三大部族的势力,他当下决定派遣各大部落的人乔装前往边关收刮一些食物来过冬,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够翻过终南山那片茂密的树林,据说,那山林之中到处是天上飞翔的奇怪鸟类和野狼、猛虎、还有我们见所未见的野兽,足够我们挨过这个冬天。 于是,军队出发了,前两次,的确都得手了,不仅将潇氏一族的军队偷袭的人仰马翻,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动摇了军心。那时,我看到了八大部落为了请功而将大多物品进贡入宫,那有精美的丝绸刺绣、雕琢精致的美玉、白色的绫罗纱帐和一些玲珑剔透的玉碗等物。 这些东西在粗莽的西域人眼中,做工几乎叹为观止,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喜欢上了中原的文化。我听那些人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原女子如何保守,她们一旦嫁人,将从一而终等等。 然,我们的庆贺还没有来得及,半个月后,潇氏父子统领的边疆却突然严密不可侵犯,并且还张贴了布告,明摆着告诉整个西域,中原已经知道究竟是什么在偷袭抢掠。当时父王很惊诧,我也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做的是何等的严密,但,为了不与中原那边起争执,我们还是放弃了下一次的攻击,将一切化作了大漠上的平静。 当时西域灾异甚为严重,百姓都为如何过冬而忧心忡忡,如果此刻与中原发起争执,必然会溃败,而中原那边,听闻老皇帝南宫浩风沉迷女色,身体渐弱,似乎也不想在此刻发动战争,于是,这一场争端也就这样悄然无息的结束了。 半年之后,我的父王驾崩,母妃早在之前笼络了大批朝臣为支持我,而我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这样,我顺利的继承大漠西域的可汗之位。而中原,我派出去的探子也缕缕来报,说中原皇帝突然沉迷女色,并且大肆炼制丹药,终日与当朝赫赫有名的宠妃贵妃潇氏缠绵床第,不问朝政。 母妃告诉我,这是我们整顿西域的最佳时机,于是我们母子二人便开始统一各部落的权势,开始收拢各大部落的势力,最后,将八大部落合并为三大部落,可就在慢慢收拢,觉得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中原的皇帝南宫浩风驾崩了,少帝登基。 对于这个少帝,我们没有任何防备,更觉得不需要防备,可是,当这个少帝推行国政改革,打开国门,开凿了丝绸之路,与西域贸易往来的那一刻,我才赫然惊觉,我在忙于收拢权利,统一各大部落的同时,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小皇帝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她何以能够使得少帝如此大胆的推行这样的改革?最关键的是,满朝文武似乎无人有异议。 我将这件事交给了母妃调查,因为母妃训练了一批死士和杀手,用来以备将来的万一。母妃与我一样担忧这件事,便立刻安排了下去,但是短短的三年内,我得到了大量资料,却令我不得不越来越开始忌惮中原的少帝和他身后的那入宫时,据闻只有十三岁的当朝太后玥宜馨。 十三岁的少女和十岁的少帝,这怎么看都只能是一对受人摆布的角色,但就是这两个让他们掉以轻心的‘母子’二人,却无声无息的掌控了整个中原的江山,并且还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宸绝,大周的皇太后玥宜馨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我清楚的记得,当母妃拿到第一手消息的时候,面色极为沉凝的如此告知我。 接下来的短短三年里,这些信息便被收罗的更为多,也更为令我惊诧不已。 有谁敢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能够在入宫之后的短短半年里,先利用太子迎娶朝廷卢氏一族来分割当朝臣相纳兰一族的势力,然后又利用当时皇太后的疏忽,骗取了她手中所掌控的朝廷命官的忠诚,然后一步一步的蚕食整个朝廷,甚至在后宫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了大权,甚是还设计杀了南宫浩风的皇长子,收回了萧氏父子的兵权。 玥宜馨的出现,使得我与母妃都有些措手不及,我那时几乎不能想象,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拥有这样的凌厉手段,如此的狠戾决绝。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少女突然充满了好奇。 六年的时间,中原将关塞贸易推行的十分成功,大周王朝也因此而越发的繁华。大批绫罗绸缎、雕琢精致的珠宝玉器从终南山的关口运往了大漠,而也有更多的寒羊皮毛等物,从苍茫的大漠,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运进了中原,大周王朝的贸易成功也带动了西域的繁盛,也更加刺激了西域的各大部族对中原的窥视。 青山草原,绿水长流是西域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美景,有时,更是难以想象出那种壮阔的画面,但随着西域的商人运送牛羊进入中原的关口的人数越来越多,所有人也都对中原的美丽有了一张蓝图,据说,在中原的江南,烟雨朦胧,每逢三月,淅淅沥沥,绵绵不绝,青草繁生,万紫千红盛开,那是真神的领土才会出现的美丽。 据说,在中原的都江堰,夏日潮水澎湃,青蓝一片,那里的女子,如同天空的白云一般美丽;据说,在中原的山林之中,秋日红枫遍野,如血熏染,一望无际;据说在中原的皇城,冬日白雪飞扬,银装素裹,就连树枝都被蒙上一层银色,美不胜收。 于是整个西域的各大部落都对中原蠢蠢欲动起来,但是我与母妃却清醒的明白,只有大漠才是西域人的家园,一旦我们出了这片大漠,必然会被中原的山水和繁华消磨了所有的斗志,最后只能成为大周王朝的奴役。 所以,在我登基之后的六年半之后,为了平稳部落人心,我独自率领兵马离开,并且带着我的两个弟弟尼曼和尼服乔装成商人的模样进入了终南山的关口,为了刺探中原的地形,为西域的未来做完全的准备。但是就在我进入终南山那片因为贸易频繁而形成的山脚村落和客栈时,却遇见了一个中原女子。 大漠孤鹰(二) 三五月的终南山景色极美,树林郁郁葱葱,刚被雨水洗刷过的万物碧青,那青嫩的绿叶似几乎要滴出水来。但就算如此,我仍然喜欢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烈日凌照,苍鹰盘旋,辽阔,壮远―― 终南山的集市上,众多人围观,吵嚷和惊奇声吸引了我的注意。而在我无意瞥向那与我不相干的吵嚷人群时,却看到了一抹清透的碧色罗裙,从身形上看,那应该是一个柔弱娇小的中原女子。我见过很多的中原女子,她们柔弱得就如同这山间开满的花朵,轻轻一折就会破碎,所以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当我想收回目光时,却看到了她身侧的尼服和尼曼。 尼曼生性好色暴戾,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但是出于他也是我孤独氏族的庶出王子,所以我从来都不过问,可是令我瞬间惊诧的是,他一身好武艺用来抓一个柔弱的中原女子,竟然几次三番的扑空,最后,还十分难看的被人撂倒在地上。 西域的男子体格强壮,高大彪悍,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有这么大的力气?我心生不悦,因为尼曼的疏忽使的西域人脸上无光,所以当下狠踢马腹策驾前往。人群顿时散开,而那名碧衣女子也发觉了他,猛然抬头,仅仅一瞬,但我却无意中望进了她凌厉和深邃得清透的眸子。 好凌厉的女子,虽然身材娇小,容貌美艳清丽,全身上下不带一丝盛气凌人,但是那股倨傲和眼底的戾气却无法遮掩,如同这当空中的暖日一般耀眼,使人无法忽略。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人,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柔弱娇美的外表,刚烈的性子,冷冽而警惕的眼神……中原竟然有这样‘表里不一’,令人想探究琢磨的女子。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落在了躺在地上,满身狼狈的尼曼,眉宇不悦的蹙起眉宇,却略带好奇的问这个女子:“他是你打到的?” 那女子沉默不语,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因为她红唇紧紧的抿起,但随之却点了点头。 我是看到她动手的,至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开口,也许是我已经对这个女子产生的浓郁的兴趣,但为了摆出一副证实的模样,我又将目光扫向了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处于呆愣状态的尼服。尼服是我的亲弟弟,同时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但他一注意到我的目光,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为这个中原女子辩解:“是七哥先动的手,而且……而且那位姑娘是又聋又哑,根本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我猛然一怔,又聋又哑?我的目光再次瞥向这个无动于衷,并且显得很是镇定的女子,她听不见,却回答他的话,应该是懂唇语的,于是我的兴趣更为浓郁了,我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沉声对她道:“中原女子,有这般好的身手,且又有这么大的缺陷,最关键的是,竟如此美丽,有趣,的确有趣。” 而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正震惊的却不是这个女子,而是尼服,他紧张的道:“三哥,您不会也想……”,我不理会他,策马上前,而那女子竟然在瞬间混乱的人群中逃离。见她想跑,不及细想就挥出我腰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抽出的银色长鞭,咻咻的袭向她,而那女子身形也快的令我错愕,竟然连续闪躲过两次,最后还飞身上马,提飞了我的侍从,驾马准备逃离。 西域的烈马是认主人的,就算不认,它们也会惧怕我手中的鞭子,所以那匹马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而且从她那笨拙的驾马姿势来看,她似乎应该不会骑马,所以没折腾两下,烈马就将她整个人都甩飞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看到这一幕,竟然心口一紧,随即挥出长鞭,啪的一声抽打在马匹刚烈的马匹上,然而卷住那女子的纤细得似乎只要一用力就会折断的纤纤腰身,然后收回绳子,接住了她从天而降的轻盈身子。 她真的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她落在我怀中时,发髻上的簪子跌落,一头乌黑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在风中飘荡,而那张娇美白皙的容颜也瞬间在我的怀中,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女人,我不由得感慨,她的确很美,不,应该说极美。中原有句形容女子的绝色容颜,似乎叫做羞花闭月,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我从来都不相信有哪一个女子可以美丽到使得男人放弃江山和城池,但是这个女人,她也许可以,因为她的美得实在太过,特别是这张妩媚的容颜下,还潜藏着倔强刚烈的性子。 我接住了她发髻上落下来的雕刻着海棠的白玉簪子,看着她从刚落下来时的瞬间茫然到清醒,而后看到他时的激烈挣扎,只是可惜,就算她的身手再好,被他的银丝软鞭缠住,挣扎只会越来越紧,直至窒息。这个女子应该也是很聪慧的,因为她挣扎了两下之后,便停住了,但一双清透得如同一汪水,却又深不可测的眸子却瞪着他。 我突然失笑,手中把玩着那枚像她一样柔白的白玉簪子,低沉的道:“好烈的性子,像我的马儿”,我看到她眼底瞬间闪过愠怒,那怒气似能够从娇嫩的肌肤中溢出,晕红了脸颊,我目光有些微滞,因为她当真太过美丽,于是抬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颚,又道:“不过我喜欢。” 她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眸子动了一下,随之那细长而带着几分凌厉的秀眉瞬间蹙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就是这幅活色生香却又不好惹的模样,却激发了我内心的征服欲望,我见过太多刚烈的东西,比如我的马匹,我也喜欢别人驯服不了的,包括人。只是可惜,西域还没有人敢不服我的驯。 我抬手按住她微微蹙起的眉宇,突然大笑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后会在这片中原领土和枯燥的大漠之间多了一些趣味,于是便道:“没想到中原女子竟然也这般烈性,有趣,的确有趣。” 经过这件事,让我看到了尼曼的无能与暴戾,所以我斥责了他,并让尼服立刻送他离开,回到自己的部落去。而后,当天我就带着这个有趣的中原女子颠簸了几十里,到达了我在大漠中的驻扎营地,我翻身下马,将她轻盈的身子扛在肩头,大步走进我自己的营帐,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甩下。 我的用的力气不断大,但或许对这个娇柔的女子来说,仍然是太重了,不过沙地上的柔软和寒羊裘毛却不足以会摔痛她。她跌倒在柔软的寒羊皮毛上,长发披散在上面,十分香艳。我冷笑,立刻抽走她腰间的鞭子,瞬间,她的身子在空中旋转数圈,然后又落在地上,娇小的身子都卷曲起来了,好像有些晕眩。 我看着她慢慢爬起来,我以为她会如同一般的女子一样,受到夺掠和惊恐之后却怯弱的哭泣或者求饶,可是当她抬起头时,我看到的却是微微泛红的面容上,一双透着寒意和怒意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子半跪趴着的姿势,活像一直随时都会扑上前来撕咬的野猫,野性而凶悍。 我看到她的模样,薄唇立刻勾起,不禁委身,单膝跪在柔软的寒羊皮毛上与她平视。她生气的模样当真是惹眼,娇俏的容颜绷紧,但却燃着胭脂一般的红色,目光如这大漠的黑夜一般漆黑,但在牛角灯的照耀下,又清透如明珠。我玩味的笑道:“小野猫,你很有趣,我原本一直都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弱不禁风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你这样可爱的。” 对于我来说,这个美丽而又倔强的中原女人就如同当得到手的新鲜宠物,就似当初我得到那匹西域最为刚烈难驯的神驹一样,让我心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亢奋。可是眼前的小野猫却极为不喜欢我这样的狂傲,她突然素手弹起,灵巧的身子凌空飞旋,接着便扫腿过来。 我一怔,轻易的闪躲,大手不费力气的就抓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脚裸,可她却又袭来,我不在意的用手臂挡住她花拳绣腿般的攻击,可是手臂上却骤然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我蹙眉望向她,却见她竟然咬住了我的手腕,她目光冷冷的瞪着他,但全身的怒气却昭示着她这幅娇小身躯下蕴藏的火爆脾性。 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似乎已经被她咬破了。而她的秀眉也微微一挑,那倨傲的神色像是有些嫌弃他一样,松开口,就啐了一口血,纠结的眉宇仿佛在说味道很不好一般。 我愣住了,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滑稽的看着她那张倨傲的小脸,随后瞥向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原本应该很是震怒的,可是在看到皮肤上那一颗一颗小小的牙齿印记时,竟然发现自己一点儿怒气都没有,全身都膨胀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女人,你是第一个敢咬我的人”我冷冷的说道,然而这句话也提醒了我,我眼神瞬间阴沉起来,这个不知好歹的中原女人居然敢咬我,我为何不震怒?于是顿时恼怒的瞪向她,咬牙道:“该死的,你竟敢咬我。” 可是这一次,她又再次的出乎我的预料,竟然表现的不屑一顾,甚至艳红饱满而小巧的红唇微微的勾起一抹讽刺般的笑意,她的唇角还残留着我手臂上的血迹,而那双倨傲的深邃的眸子则是高傲的抬起,直逼我的盛怒的眸子,样子看起来像在挑衅。 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我,或许,敢这么看我,即便是我的母妃真格娜纱大王妃也不曾,所以我胸口顿时怒火大盛,大手猛地扣住她精致的小脸,打算教训她,可是当我的手指触碰到她那娇嫩的肌肤时,整个人却都僵住了。 她是如此的柔弱娇小。 她的身材和纤弱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而他也一直都以为她不丰满,不圆润,可是此刻指尖上的触感却告诉她,她或许只是看起来很脆弱,但身体却不似他想象的那么的‘平庸’,我胸口突然起了莫名的激荡,我不懂这种陌生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它却令我有些不自然,于是我立刻松开了手。 此刻,尼服已经站在了营帐外,我似立刻找到了理由一般,压制的压抑住了自己怪异的情绪,冷声喝道:“进来。” 尼服是来给这个中原女人说情的,他没说一句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朝这个女人看去,眼底的担忧那般明显,这令我不悦。不过,我还是从尼服的话语中知道了这个女人大概的身份,她应该住在终南山的山脚下,或者是这里哪个茶铺子里的姑娘,因为尼服遇见她时,她在雨后泥泞的山间采撷茶叶。 为了能够说明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女子,尼服甚至将她在集市上丢失的篮子都带来了,里面的确有不少茶叶,不过被踩烂的也不少。可见当时这些茶叶已经洒了,但是尼服在人群散去之后又都慢慢的收集起来。 茶叶是中原特有的一种植物,中原人很喜欢用这种类似于树叶的东西泡在茶水里饮用,这几年中原的商户也卖了打量的茶叶到西域,王宫里也有,不过我很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它很涩,不如用盐巴泡的水,咸咸的,起码可以接受。 照尼服的这些说法,这个少女的确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我心里也清楚,如果她是冲着他们而来的话,绝不会笨到明目张胆的现身,但是……。我立刻起身,靴子踩踏在柔软的羊皮上,却立刻反驳了尼服的话语:“一个采茶的少女,怎么会有这般好的身手?更何况我们的秘密接二连三的被泄露出去,必然有内鬼,所以无论她是不是潜藏在终南山的奸细,我都要先留下她,以免纵虎归山。” “三哥,她不会讲话,也听不见,所以……”尼服见我执意要留下这个少女,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话语更是急促,但我很不喜欢他的这幅表情,她只是一个与他可能有数面之缘的中原女人,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而且他紧张令我很是不悦,于是我立刻打断他的话,道:“你先出去,她是不是奸细,我说了算。” 尼服从小就不敢违逆我的意思,所以被我呵斥之后,立刻噤声。可是即便今日他还算听话,可与平日比起来,他也越线了。 我盘腿坐在寒羊裘皮上,目光冷沉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而她依旧保持了尼服刚进来之时的姿势,坐寒羊皮毛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朦胧如豆的牛角灯烛下,她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发梢都垂落在雪白的羊皮上,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低垂的秀气眉宇和小巧而高翘的鼻子。 她很安静…不过她应该安静的,因为她听不见也不能够说话,不过她的不吵不闹,甚至不惧怕却令我有些心烦。她是一个很难看透的女人,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是一个娇弱的中原女人。 这时,她突然幽幽的抬起头,目光清透而深邃的望向我,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却陡然僵直,因为我从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读出了她的心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上前,紧紧扣住她的下颚,粗暴而烦躁的抬起来,逼迫她直视自己,冷声警告她:“就算你不会说话,也应该会读唇形,看着我,记住,既然你已经被我掳来,就是我的女人,别妄想逃跑,也别想用你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耍弄什么,否则,你会后悔。” 我从来都不会费心思去警告一个女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令我不得不这么多此一举。因为我直觉,就算这片苍茫而不少边际,分辨不清方向的大漠中,连西域的人都不敢独自出行,但是这个女人有可能。 她的目光一沉,显然是读懂了我的话语,我冷笑起来:“你果然会读唇形,很好,那你就该好好的听话”,随后,我满意的唤了帐外看守的人,让他们几名侍女过来照顾她,另外找两件合身的西域衣裳过来。 她低垂着眼睫,我目光淡漠的扫过,这时才发觉,她垂掩的睫毛很长,而且十分细密,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慢慢的煽动着,十分好看。但是她那心不在焉,甚至不理会他的态度却令我又怒从心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不想被她忽略,于是又蛮横的捏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的薄唇,一字一句的道:“女人,记住,我叫独孤宸绝,现在是你的主子。” 我知道她已经听懂了我的话,但是却依旧傲然而冷静的看着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计较什么。我眉宇轻蹙,人生第一次对一个见面不到一个时辰的女子产生了心烦意乱的感觉,我想,或许是因为她这幅令我想驯服,都不知道如何下手的表情,以及我从未见过的大胆挑衅,所以我才会有这种似怒非怒的感觉,所以,我当即放手,起身大步踏出了营帐。 我离开营帐后就去尼服那里,指派尼服去来往的中原商户和西域的商户手中买一些东西添置给这个中原女子。尼服立刻去置办了,买了大批上等的紫貂和金线,还有宝石命令后备队的侍女们连夜为她赶制衣裳,又将不少中原的东西送进了营帐,重新布置了一下,尽量让她觉得舒适。 整个下午,我策马在大漠上,带着尼服四处勘察,在没有发现任何突厥人埋伏的踪迹和中原人察觉他们的蛛丝马迹时,我放下了心。看来我在终南山关口掠走这个中原女人的事情并没有被注意,而最近市场出入在这一代,打劫中原商户,中饱私囊,可能会挑起两国争端的突厥人也暂时没有到达,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里等。 突厥,是眼下三大部落之中最为棘手的一个部落,因为他们的首领是我父王的亲兄弟,亦是我王叔的长子。当年真格娜雅王妃与我父王的事情传遍西域,使得王族蒙羞,更让我的王叔气得一病不起,不久于人世,也让突厥从此与孤独氏族决裂。 因为关系王室丑闻,再加上我母妃对真格那雅二王妃这些年的态度,所以我们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压制突厥,否则很容易引得西域百姓的臆想猜测,但是突厥的日益嚣张狂肆,却令我不得不亲自出马,以示警告。不过对于这帮突厥人,警告未必就能达到正聋发聩的效果,或许,厮杀镇压才是最直接的,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天色渐晚,大漠的深夜温差极大,也极为寒冷。我回到营地时,后备队正好送食物来,我大步踏进映照,目光扫过新布置的营帐,还算温暖,铜炉、中原该有的幔帐、绣花被褥和案几等物也都有了,而那个中原女人……。我目光停顿在了那个卷缩在铜炉前烤火,身着西域孤独陈氏族绣吉服的敝膝长裙,鹿皮小靴,外皮姿色貂裘,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璎珞捆绑起来,头戴白色狐裘的帽子的中原女子身上,有瞬间,心头动了一下。 但是这个小女人却比他想象的倔强得多,她低垂着眼眸,应该知道他回来了,但是却无动于衷,我拧起眉宇,很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于是大步走过去,捏住她的下颚,让她看向他,让她明白她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她目光平静,一如之前那般倨傲清透,很漂亮,但却也很让我觉得头疼,我开口道:“你很乖,没有让她们操心。”,她穿着西域的衣裳,披着紫貂很美丽,我从来都不知道娇小的中原女子褪去那身罗裙长袍,戎装打扮,竟然也可以如此的美艳。 我原本以为她会生气,会愠怒,更会如同今日清晨那样扑上前攻击,可是她只是淡漠的扫视了他一眼,随后微微别开头,摆脱他的禁锢,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这个女人总有让我觉得猜不透的感觉,而他沉溺在这种感觉的征服欲中时,却又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她不该这么乖,她一定在动什么心思。 “女人,才第一天而已,你温顺的太早了”我眯起双眼,对于她的濡染‘乖巧’很是不安。 我盘腿坐在她的面前,案几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在大漠上没有中原菜。我知道中原人很喜欢将菜用油煎炒,然后分的清楚的盛在很多的盘子里,不过那样却让我觉得很是繁琐。人生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如果都像那样繁琐的吃饭,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抽出腰间的匕首,插起一块肉,将肉切成一片片小块,因为她的嘴那么小,身子也纤弱,只怕吃不多,切完之后,我将碗推到她的面前,自己则拿起一块粗面饼,包裹着野菜大放在她的面前,冷冷的道:“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应该学会我们吃饭的方式,这里没有筷子,要用,就用刀。”,随后,将手中的匕首扔给她。 但是她却只是看着那把匕首和面前的肉,动也不动,神色淡漠而从容,唯一的表情就是秀眉微微蹙起,那是她不乐意时的表现。 我看着她,目光渐渐的冷凝,因为此刻突然发觉一件事,那便是她看到自己这一身价值连城的紫貂和上面所镶的大块宝石时,竟然不为所动,依如之前,而且他递给她的这把匕首上,亦是镶着一些天下间只怕很难找到第二枚的宝石,但她,却只扫视了几眼。 她的这一身气势,应该不似尼服所谓的普通采茶女,从第一眼见到她的身手时,他就怀疑她的身份不简单,但是却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强烈。 她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我眯了眯双眼,转头对一旁的人道:“去那双筷子来。” 筷子送来,递在她的面前,而她却还是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了手。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双手,可这一刻,我看到的却是没有丝毫老茧的白皙纤细的手指,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几乎呈献透明的色泽,这不是一双劳作的手,倒是像贵府千金,而这一双青葱白玉的素手却我不由得想起中原的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府千金,侯门小姐。 不过那些千金小姐都极为刁蛮任性,绝不会如她这般安静,最关键的是,哪一个千金小姐会练就一身好身手,而且火爆却又淡定? 我莫名的烦躁了起来,更加觉得她的身份如置迷雾,不过,我会查清楚的。我下定决心,随即在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吃东西时,不由得又开始诸多猜疑,我很不喜欢自己这种莫名患得患失,对一个人女人浪费很多时间去斟酌的性子,于是我冷哼了一声。 而她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根本不理会我,径自吃饭,喝水,不过在喝道那咸涩的水时,不经意蹙眉的动作还是落在了我的眼中。我是否过于关注她了?而她却也发现了我的眼神,然后,竟然不服气似的一口气将水都喝了下去。 不过,她终究不是大漠的儿女,竟然捂唇咳嗽起来,接下来,她竟然做了一下令我瞬间惊诧的事情,她的手在袖笼中寻找什么,我知道,在中原的所有大家闺秀都会在袖子里塞一条丝帕,而她的动作分明就是在寻找那条丝帕。 她绝不是什么采茶女,我眼底一沉,立刻擒住了她捂唇的素手,她的手腕那般纤细,似乎稍微用力就会被折断。我错愕的看着我,我则冷道:“你究竟是谁?”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也略略一惊,不过抬起双眸,眼底依旧是清澈如水的目光,这种目光如同大漠的绿洲一般,有种令人沉溺的感觉,我握着她手腕的力气更紧了一些,心头也更为烦躁起来,她究竟是谁?她的目光为何会被我一种被溺毙沉沦的感觉?我下意识的松手,觉得危险的远离了她一些,而后大步甩帐走了出去。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我亲自前往了终南山的山脚一趟,查找了所有的茶馆、客栈,但是,却都没有她的半点痕迹。她不是采茶女,却也不是过往商户的千金,那么她究竟该是什么身份,又为何出现在这片荒寂的地方? 回到营地时,我凝望大漠漆黑苍穹上的凄冷月色,人生第一次有了失眠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居然是因为那个与自己见面不足几个时辰的中原女人。 ……。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多年以后,当我依旧站在塞外的这片沙地上,仰望漆黑苍穹的凄冷月色时,只觉得这段回忆苦涩而尖锐,尖锐得要刺进我的心里,让我体无完肤。 因为,我最初的遇到的女子,我以为我是第一个遇见她的,却不知道,在当年的六年之前,另外一个人早就已经与她定下了盟约,最后,她逃遍海角,踏遍青山,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人的怀抱。 我以为我有能力争的,因为我是大漠的王,这片西域的真神,可是我可以倾尽天下,挥之一炬,可是却可笑的发现,她的心,已经给了最初的那个少年……。 大漠孤鹰(三) 我从未怀疑过这个被我掠回来的中原女人有什么特殊身份,即便她倨傲倔强,两次三番的预谋逃跑,甚至聪慧的懂得用安静来麻痹我和整个军营的警惕性,并与尼服走的很近。 她的心思的确不少,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更有趣的开始,虽然每次发觉她有逃离的念头,我都极为震怒。我知道大漠的环境不如中原的山明水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她能够欣赏大漠的美丽,于是,我强迫的将她拉出营帐,指着大漠夕阳落山的美景告诉她大漠孤烟直的美景,但是她依旧不领情。 为了让她知道,她逃离的后果,我带她去大漠的山丘上俯往这片苍茫无边际的大漠,告诉她就算是西域人也不敢在这片神赐予的地界独自行动,否则后果只有死,而且在大漠里失踪,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她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所以她应该明白我话中的警告。 但是,我终究还是错算了这个中原女子的手段,就如同我当初看错了中原大周王朝的那对手段凌厉的母子一样。 大漠的夜如同寒冬,北风吹送,寒意凛然。 今夜,被我派出去刺探的士兵回营地禀报,说已经找到了突厥人行踪,突厥部落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在大漠的深处潜伏,沿路不知道劫了多少中原商户,将财物中饱私囊。大周王朝的少帝在皇城,而这些商户被打劫之后,大多都死在了这片苍茫的大漠,几天之后被层层黄沙覆盖,便连踪迹都不可寻,所以,京都那边应该不知道这些事。 但日长深久之后,中原越来越多的商户在大漠失踪,务必会使中原朝廷注意到这件事而涉怒西域。西域并不惧怕战争,也不畏惧于中原开战,但是我却绝不容许西域的名声败坏在这帮无耻之徒的手中,所以我当下设下陷阱,约突厥首领见面。 当夜,突厥人如约而来,因为他们也畏惧事情败露,而被西域的王宫裁决,便敬献了不少牛羊、珠宝和女人过来。尼服将清单交给我时,我便将其揉碎了,对他道:“东西全部收下,但人,一个人都不能走出营地,我要其他的两大部族睁大眼睛看着,谁才是西域真正的主子。” 尼服领命去置办一切事宜,可我却在这时想到了那个被我关在营帐里的中原女人。这几日,我刻意让尼服与她接近,尼服的母亲有一半的中原血统,所以尼服从外貌上长得也与中原男子十分肖似,他身上有种中原书生温文尔雅的气质,或许他可以让那个女人不再那么警惕和冷硬。 那个中原女人的确是冷硬的,更是像满身都张着刺,恼怒和平时的表情都是一样,冷冷冰冰,若是被我说恼了,更是会飞起拳脚冲过来。不过……我沉思着走进营帐,已经习惯了一掀开营帐就寻找她的身影,她照旧坐在铜炉前面取暖,而看到他回来时的神情和表情和以前一样——冷清、冰冷。 我扯下身上的斗篷,一层沙粒沙沙的落下,蹙眉,随后又将目光凝视她。她最近的性格改变了很多,至少不再是满身是刺,但是我想知道,尼服究竟能够改变她多少。这几个晚上,我都住在尼服那里,而尼服也告诉了我他与她在一起所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尼服告诉他,或许她只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并且不懂得与人交流的女子,若是他肯退一步,那么她便会温顺很多。 她会温顺么?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而这个我一直以为是一朵带刺玫瑰的女子,竟然慢慢的站起来,主动的接过他手中的斗篷,挂在了一旁的屏风上,然后用那只纤细白皙的玉手轻轻的拍打。 我有些诧异,但心头什么地方似被触动了一般,竟然无法控制自己一般的猛地握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我只是不想让那双水嫩的手因为黄沙侵蚀而变得粗糙而已,握住柔软的瞬间,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可是下一刻,我却又顺势将她拥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瞬间,一股幽冷的沁香袭进了我的鼻息,让我的心似被什么攫住了,陌生的感觉充斥全身。她柔软的身子也僵硬起来,甚至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而我则是立刻为自己的鲁莽着情不自禁找了一个借口:“看来我将你托付给尼服照顾一天,是做对了,至少你现在温顺多了。” 我抱她,只是想试探她是否如同尼服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己不再粗暴,她也会温和一些,没错,就只是这样而已。我掠她来,也只是觉得她很有趣而已,仅此而已。 可是当她在我怀中挣扎的时候,我却不能够放开,而是警告的道:“别动”,她真的不动了,我却诧异的望向她,却见她倔强的眉宇早已蹙起,从这个角度看,只见她细密的长睫颤着,红唇紧抿,那样子美丽得几乎可以夺去人的心魂。(.无弹窗广告) 我忍不住的低头吻住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宇,而生出的胡渣却让她闪躲,也许是从未见过她这幅极力忍耐,却又不能闪躲的有趣模样,所以我竟然瞬间心情大好,朗声笑了起来,道:“今天有客人来,你陪我一起出席。” 我要让她见识一下西域的风土人情。 可是这个不知感恩的女子竟然拒绝的在我怀中扭动了一下,我心头顿时一沉,随即就抬手捏住她的下颚,但大拇指却不由自主的抚上她柔软,且带着温柔的红唇,说着口是心非的话语:“别惹恼我,你今天很乖,我原本想打赏你的。” 今天突厥送来很多珠宝,都是来自于中原,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的。而且那些上等的丝绸,可以为她做几件她喜欢的中原衣裳,唔,他记得清单上还有不少狐裘和皮毛,她身子这样单薄,或许还可以将整个营帐都铺满,这样深夜她就不会觉得寒冷了…… ……。 我与突厥首领见会了面,也在营地周围的沙地上堆起篝火,下令犒劳士兵,但是却暗中派了探子和杀手趁着今夜的宴会之机去寻找突厥的老巢,打算在这片前不着西域王宫和草原,后不着中原边关的地方狠狠的给这帮人一击,也好让他们知道厉害。 这里的篝火宴会虽然不算盛大,但也是西域民风的一种,所以我也不打算让这个倔强的中原女人错过,她应该慢慢接受这片漫无边际的沙地,知道我西域的狂野的民风和风俗。所以我在于突厥首领寒暄几句之后,便让尼服去带她到我身边来。 今夜的她,穿着一身我让尼服挑选给她的雪白的狐裘长袄,那厚实的狐裘包裹着她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小巧,而那银白色更如同夜晚的明媚的月关一般,使得她格外的引人注目。她穿着这一身衣裳,即便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中原人,但却也像极了西域的女子,即便,她如此娇小。 我心口一漾,察觉到周到的惊叹时,却有些不悦,随后不顾我西域可汗的身份,起身走了下去,在更多人的议论和错愕声中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座位,搂着她娇小的身子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的搂着。今夜的她很香,亦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突厥的首领也用与其他的士兵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询问我她是什么人,我冷笑,轻抚她难得温顺的肩膀,用中原话回答道:“我的俘虏。” 是,她只是我的俘虏,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的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是她的主人,她是我的俘虏,一辈子的俘虏。我用中原话来回答突厥首领,也是要她明白,她这一生,除非我放她离开,否则,她休想逃离。 篝火宴会四周的人惊奇声更大了,但是怀中的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这种反应亦是让我不悦,因为这样默不作声的她,令我无法掌控他的心思。但这时,突厥首领却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她,目光放肆而垂涎,也用中原话道:“的确是个稀罕的宝贝,中原女子都很娇小水灵,但是能长得这般天姿国色的我还没见过,孤独首领,你开个价,要多少牛羊才能换她。” 用牛羊来换取身份低贱的女人是西域人长久以来一直保存的恶习,也因为如此,所以西域的女人才有了社会地位的尊卑分别,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我很不喜欢,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地位的差距,当初我就不可能成功的成为继承可汗大位的继承人,我的母妃也不可能对真格娜雅二王妃不战自胜。 怀中的人儿在突厥说出这样的话时候,身子明显的略显僵硬,甚至纤细的素手都握成了拳头抵在我的胸前。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但是却让我有些开怀,因为至少这样的反应在告诉我,她很紧张,更不想跟着突厥人。于是我朗声笑起来,抬手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对突厥首领道:“突厥部族不是很厌恶娇弱的中原女子吗?首领今日怎么突然对我的至宝起了兴趣?” 我刻意强调了这个女子是我的‘至宝’,杜绝一切人的窥视。如果突厥首领还是不知足,那么他就是窥视可汗的女人。 但是我终究是没有料错突厥人的野心,他竟然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却表现的更为孤注一掷,不仅认为自己今日所带的东西足以换取我怀中娇小的女子,还将他西域随军带着取乐的二十个突厥美人都拿出来,他自信的道:“的确是个至宝,那么价值肯定不菲,不过孤独首领不必担心,我今日带来的东西足够换得她。这里有我的三百只牧羊和二十匹烈马,和大量从中原商人手中抢过来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随你挑选,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二十个突厥美女,她们个个能歌善舞,美貌妖娆,我相信,换你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已经足够了。” 三百只牧羊和二十匹烈马,的确很诱人的条件,能够拿出这么多的东西,也足以说明突厥部落在这两年里盛起快速的足够威胁我的地位,而且他也敢承认自己在抢了中原商人的绫罗绸缎和珠宝,我眯了眯眼,已经笃定今日一定要将突厥部落连根拔起。 “突厥首领见笑了,一个区区的奴隶何以要用首领这么多的东西来换,再说,我也不缺牛羊马匹,更对中原人的珠宝首饰不敢兴趣”我冷笑着回应突厥首领,并且轻柔的安抚怀中僵硬的人儿,让她知道我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将她拱手送人。 但是,她的身子却越来越僵,我蹙起了眉宇,立刻关切的垂眸望向她,捧起她娇小的脸,问道:“冷吗?” 她不回答,目光清透。但我却依旧下令让尼服送来烈酒和热腾腾的蒸肉,且将她拥抱得更紧一些。 大漠深夜的温度极低,如果没有我取暖的话,或许以她这般娇小的身子,非要冻死不可。 我用筷子挟了一块切得极为薄的肉片给她,这两只木棍一样的东西虽然很难用,不过还难不倒我。今夜的她很乖顺,或者说温顺得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原本以为让她听话起码要花一些时间和耐心,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但是,她竟然没有让我这些早就准备好的心思派上用场,竟然乖乖的张开口吃下我的挟的东西。 不过,却似故意一般的咬住了筷子。我愣了一下,而她的面容始终都是冷冷,可那样子看在我眼中却似在赌气,她在赌气突厥首领要用牛羊买她么?我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这个生气,心情竟然莫名的大好,不禁笑起来,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口气中带着我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几分宠溺,道:“刚烈的小东西,真是时刻都不让人省心。” 多年以后,我总会想到那时她唯一一次依靠在我怀中的场景,如果那时我得到了她,她也如此温顺而俏皮的待在我身边,我想我应该会用尽一生的宠爱去溺顺她,甚至违背我母妃的意思,让她成为的王妃,唯一的王妃。即便,她的身份不容于西域的王宫和可汗王妃的头衔……。 “我再加二十万两白银,换她”突厥首领在此刻突然又开口,竟然一下子加了二十万两银子,并且毫不客气的将手指着我怀中的她。也许是真的害怕了,她竟然下意识的朝我怀中钻了钻。 我顿时怒从心起,环紧怀中的娇小女子,不悦且带着警告的道:“我已经说了,她是我的至宝,除了我之外,谁也别想碰,突厥首领言词过分了。”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孤独首领何必这么小气,你看看我带来的这些突厥美人,她们一定能够好好的伺候首领。”突厥首领却依旧不知足的挥手豪赌,让军营中的那二十个美人全部出来献舞。 我冷笑一声,看着那些女子勾魂妩媚的身姿和眼神,却无动于衷。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我怀中的女人却突然双手抱住了我的身体。或许,是我们身形差距太大,所以她的双臂根本无法环抱过来,可是,我却猛然被她的这股热情给震住了。 我望向她,而她亦是望着我,目光中隐隐透着某种暧昧的暗示,神色更是流露出大胆。 我身上的血液瞬间狂热奔腾起来,甚至不能去想她今夜为何这般热情,只能欢悦的笑起来:“不愧是我孤独宸绝看上的女人,有个性,我就喜欢这样直接大胆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 她的确很大胆,就算在西域,很鲜少有这样大胆而直接的女人,更何况是中原。我很了解中原女人的规矩,她们信奉从一而终,将贞洁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中原夫为妻纲的规矩更是只允许丈夫休弃妻子而不容许妻子背叛丈夫。 所以,她的主动和热情都让我有一个认知,那便是只要我要了她,她便是我的人,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即便,她现在没有名分。 浓郁而热烈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甚至忽略了突厥首领阴沉的目光和歹毒的预谋,只在她浅浅露出的笑颜中沉沦,起身横抱起她,一刻都无法多待的大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营帐外,士兵敲锣击鼓,兴奋欢呼,而我的心情亦是激荡得无法抑制。 我抱着她踏进营帐,无法压抑的将她按压在柔软的床榻上,我知道,或许此刻的急切一定会吓坏她,因为她那样娇小,甚至紧张的卷缩在一起。可是我却顾不得这些,蓦地压住了她柔软的红唇,肆意的索求自己着几日来越来越清晰的欲望。 从来都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使我有这样的冲动和炙热,可是眼下这个娇小的中原女子却给我如此大的冲击,我甚至想什么都不顾,沉溺在这柔软红唇的温柔中。可是,她激烈的挣扎却使我不得不暂时放开她,我凝视她的娇红的面容,声音早已低哑的说不出话:“是你心甘情愿委身与我的,怎么,现在又想欲擒故纵?” 如果她是,那么我应该高兴,因为这说明她对我有几分心,但是如果不是,我也不容许她退缩,今天她既然已经主动了,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罢手,她今夜是我的,我要她成为我的人。 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瞥向帐外,神色忐忑,我懂她的意思,她是在告诉我,那个野心勃勃的突厥首领还在。我霎时有些清醒,随即竟自嘲的笑起来,我竟然沉迷于她忘记了今夜该做的事情,可是看着床榻上的她,我却忍不住身体的骚动和内心的激荡,再次吻住她,双手无法抑制的在她娇小的身体上的游移,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裳,但是透过衣裳传来的温度却令我神思涣散。 我好不容易隐忍住了自己的渴求,放开她,她已经气喘吁吁的瘫软在床榻上,那样子令我心神激荡,我低笑道:“等我。”,随后一刻都不敢再留的踏步而出,因为生怕自己再迟一刻就会忍不住丢下帐外的一堆棘手的事情直接要了她。 但是即便我压抑住了自己,但那短暂的时间却还是让突厥人钻了空隙,这一夜,突厥派人偷袭的我的营地,其实,营地防守严密,他也许可以钻一个空子但是却也逃脱不了围剿,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金蝉脱壳,并且并且杀手直接掠走了那名中原女子。而最令我不敢置信的是,这个我以为已经成为我的女人的中原女子,竟然不聋也不哑,并且与突厥杀手联合躲避我的追捕,最后逃离回了终南山……。 ……。 多年以后,当我已经巩固了西域的权势,废黜了三大部族的实权,重新建立八大部落,册封我的亲信为部落首领的时候,我偶然还会回忆起当初的这一幕。如果,那一夜我放弃围攻突厥,而是执意的要了她,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惜,过去的,却永远都不可能重来一次。 我追逐了一年多,从终南山一直到皇城,再从大漠到终南山。我掠过她三次,可是三次,她两次设计逃离,一次刚掠来就被另外一个人又带走了。 南宫辰轩,我这一生从最初的轻蔑到后来最忌惮的少年天子,我至今想起来仍然会觉得不甘心,甚至苦恼。因为,我一直都不曾觉得他与她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们明明是母子,这个世界上最不该相爱的人,可是偏偏事情就这样的荒谬。 第一次发觉被我掠走的这个中原女人有着显赫的身份,是我一路在终南山搜寻的那一刻,那时,我听闻了终南山的山巅之上又一座大周王朝的行宫,而六年前,当周王朝的皇太后玥宜馨带着众多宫中女眷前来居住,这一住,就是六年。 而在这时,她在营地里的种种习惯以及对珠宝首饰的淡然态度却令我心生疑惑,于是我决定派兵冒险上山去打听,但是山路崎岖难行,并且似乎从这里也找不到前往山巅之上的路,但我没有放弃,而是直接带了一批心腹乔装成商户前往了皇城。 在皇城居住的第三日,我看到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街道上飞驰奔走,当地百姓纷纷闪躲,马车前后更是有数十名武功高强的人前后护卫。我站在皇城中消息最为广阔的青云楼上,但却在马车帘子微微掀开的瞬间看到了那张我寻找了多日的熟悉面容。 她是皇宫里的女人,我一直追逐到皇城的神武门前,看着马车飞快的驶进了巍巍森严的皇宫,车轴飞快的在青石地砖上飞驰,渐渐远去。于是,便有了一次非常不甘愿的四处收集信息,最后,我明白了她的真实身份——大周皇太后玥宜馨。 一个不可思议的高贵称谓和头衔,原来她就是我忌惮了多年的大周皇太后,那个十三岁就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扶植太子登基的聪慧女子。在那个山间的雨夜中,我全身淋湿,可是却不知道身体的热浪究竟是愤怒还是震惊。 我终于还是去皇宫抢夺了,当为冲进皇城,将她掠到马背上,冲向早就选好的山道退路,但那个我从未真正认识的少年天子也跟紧着追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与这个我往后的半生一直忌惮的少年皇帝见面,他策马飞奔,全身的霸气和凌厉超乎了年龄的成熟都令我震惊。 那一次,我败了,在武功上败给了这个年轻的君王,也失去了带走这个女人的机会。可是第一次的失败,却没有让我记起第一次的痛楚,我依旧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多年之后,当我渐渐平静下来,当我知道她又回到了那个少年天子身边,从一个侍女变成与帝王的嫔妃,后来变成与帝王成婚的贵妃,再后来她为他生下了几双儿女变成最为尊贵的皇后……。 于是,很多我曾经没有注意的事情也渐渐在我的心里清晰起来,我想起她初次被我掠夺之时的倨傲和倔强,那的确是一个尊贵女子该有的;我想起她对珠宝和我给予的一切的不屑一顾吗,因为这些荣华贵妃她也拥有。 我想起,第二次掠夺她的时候,她不肯离开,但当我威胁说要将她与少年天子的关系公布天下之时,她突然答应了; 我想起,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眼底的伤痛和冷漠,她的拒绝和深幽得近乎沧桑的眼神; 我想起,在行宫的那次围剿中,她站在他身侧,月色下的明媚身影和漆黑的眸子一直凝视着身侧凌厉和威武的少年天子……。 可是当初,这些他明明看见了,为什么还是刻意的忽略?也许,他当时只是不死心,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也想得到她的温暖,所以,放任自己看不到这些东西……。 她应该是爱那个少年帝王的,否则,她不会答应自己的威胁,也不会,带着痛苦逃离他的身边……。 大漠的风景依旧,西风冷冽,黄沙漫天。 今时,我的身边已经没有敌人了,整个西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的母妃依然傲然屹立的俯视自己的政权,我的王妃……当初被她亲手推进我怀中的女子,也因为那一次而为我生下了继承可汗之位的王子。 我什么都有了,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有。 唯一拥有的,只有在转首的瞬间,发现原来沧海桑田也不过只是人生百年而已。 但就是因为短暂,所以才不甘愿孤独的活下去,于是要去寻找自己所挚爱的温暖……。而南宫辰轩比我更早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紧紧的抓住了,而我,迟了一步! 或许,生存在这片苍茫而凄厉的大漠上,本就不该存有任何的幻想,就如母妃告诉我说,玥宜馨曾经说过,只有我们才能在这片大漠上驰骋,只有我们才能成为大漠的主宰,可是我们主宰了大漠,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各国朝贺,我不曾见过她,因为她怀了南宫辰轩的皇子,朝贺的那一日,正是她册封皇后之日,普天同庆,四海升平。 可是,她没有出现。 我想,或许这是南宫辰轩刻意的安排,因为我知道,在当时的金銮殿中,除了我渴望看见她,还有另外一个人想看见她——景亲王南宫浩玄。可是,年少的帝王何其的敏锐,硬生生的隔绝了他们的渴求。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我最怕的,不是她闪避的目光,而是她从容的看我的样子。如果闪避,或许我还可以有丝毫臆想的空间,觉得她心里曾经有我的一席之地,如果是从容,那么,我的最后一点梦想都会破灭。 而少年帝王或许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与我一样不敢赌这一局,所以,我再没有见过她。 几十年之后,当我双鬓斑白的时候,我仍然会想起在终南山的那喧闹的集市上,曾经一身青衣,身手矫捷的女子朝我投来的清透目光,以及她被我的银鞭卷起,落于我怀中的那一瞬间,秀发如墨色丝绸一般倾泻而下,而我把玩着她发髻上落下的白玉簪的场景。 那时的我,已将近而立之年,本不该轻狂孟浪,可是,或许这就是飞蛾扑火,蝴蝶飞不过沧海的意义。百年之后,我闭上了双眼,苍老的身躯即将腐朽,可是在睡梦中,却仍然能够看见当初那个娇丽决然的女子,她在我与突厥首领的宴席上嫣然一笑,主动的环抱住我,让我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悸动和渴求,可是那个女子……。 帝后小番外 二则 01游湖记 六月天,太液池碧波荡漾,凉风习习,几株圆润荷叶漂浮在水面,深紫、粉红、艳白的碗莲花骨如随波荡漾,一眼望去,清澈不着边际,阳光洒照,流光潋滟,水波粼粼。[.超多好看小说] 湖面上一偏扁舟行度,华盖棚顶,碧玺垂幕随风淅沥摇摆,晶晶亮亮,点点如雨,细细密密。明黄色的金丝绣遮盖了船头船尾,使得在岸边的人远远望去,只觉得朦胧如雾,看不清楚船中的人影。 今日正值六月,天气清爽,阳光和煦,大周王朝的皇帝在堆积成山的奏折中突然抬头,拿起一本藏在众多周折之下的一本明黄色的小册子出来一翻,呵,他就说今日总觉得自己心不在焉,无论做什么都莫名的走神,在召见群臣,处理了几件大事,应该觉得得意的时候却莫名空落,原来今天是他年少轻狂时,为某个女人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的的日子。 大约九年前,终南山的行宫的山谷草地上,他第一次得到她…… 于是,心情大好的大周皇帝立刻丢下沉重的政务,宽下了繁杂的龙袍,只着了一件墨色长袍,将自己打扮的玉树临风,俊美无双,然后踏上了太液池的一叶不大不小的扁舟,然后才命人召皇后前来,美其名曰,六月天气清爽,碗莲盛开,所以邀皇后同游。 半柱香之后,慕容娇娇款款而来,南宫辰轩懒散的靠在船舷上,用手臂撑着额头,看着自己娇媚的妻子一身青色罗裙的窈窕身影,阳光穿透那乌黑的发鬓,倨傲凌厉的秀眉,心头一暖,血液瞬间奔腾,但他好看的薄唇却只是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握住她纤细的素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 自从成为大周皇帝的皇后兼专宠的狐媚女子,慕容娇娇的性情也渐渐放肆,甚至有了恃宠而骄的迹象,就如同此刻,南宫辰轩怀拥着她,将她发髻上的簪子取下,让一头青丝倾斜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低首亲吻她的前额,而她却懒懒用纤细雪白的小手指朝一旁的果盘一指:“我要吃葡萄。” 南宫辰轩立刻奉行妻旨,捏起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剥皮去核,就差点没有自己先嚼碎了再喂她。圆润饱满,水分十足的葡萄含在口中,慕容娇娇唇角沾染了沁香甜味,更为诱人,使得南宫辰轩情不自禁的俯身亲吻,但是慕容娇娇却将头一歪,小手指又指向一旁的荔枝。 这一次,南宫辰轩没等到她开口,就立刻捏了一颗荔枝,同样的剥皮去核,将白嫩如蝉衣的果肉递倒她的小嘴里,沉声问道:“好吃么?” “还可以。”慕容娇娇略带挑剔。 “唔,那我也想吃。”南宫辰轩的声音渐渐沙哑,眼神也越来越暗沉,九年前,南山行宫山谷草地上的一幕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令他有种把持不住的激情澎湃,随后他俯身压住了她的红唇,但,怀中娇媚的人儿却奋起抗议,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不允许他靠近,并且横眉冷对:“水果在那边,不在这里。” “哦,但那些都是留给娇娇吃的,我吃你就可以了。”南宫辰轩笑着,显得很无赖,然后便将自己的娇妻不断扑腾的双手给按住,掳住了她欲要抗议的红唇…… 辗转缠绵的吻结束后,慕容娇娇几乎整个人瘫软在南宫辰轩的怀中,双颊绯红,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明黄色的软垫上,那样子秀色可餐,妩媚诱人。船上两侧的明黄垂幕瞬间落下,遮掩住了两个人的身影,慕容娇娇瞬间知道了这个人今日为何要邀她游湖了,立刻起身逃跑。 但是轻功再好,还是逃脱不了南宫辰轩的臂弯,他轻轻一勾,慕容娇娇又乖乖的躺在了软垫。 “这里是太液池,而且在外面。”慕容娇娇瞪大了一双美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有这个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她。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金丝雀,可起码也是一国的皇后。 南宫辰轩低笑出声,那随着年纪而日益沉稳俊美的面容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的笑意,他俯身,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皓腕玲珑的手腕,那手腕上还带着今日晨起刚窜好带上的铃兰花手钏,那阵阵的清幽的想起似瞬间让南宫辰轩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山谷中,她那时,也如此刻一般美丽,只是,眼神迷离而犹豫。 “我爱你,娇娇。”南宫辰轩低低的倾诉。 慕容娇娇身子一僵,隐约之间似乎也被带回了那个六月午后的山谷,满地铃兰摇摆,青草葱郁,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霸气凛然的掠夺了她,然后兴奋的抱着她在山间旋转,仿佛得到了至宝一般的疼惜。 那时的他们呵…… 南宫辰轩低笑,眼角眉梢的凌厉瞬间化作了温柔,深深的吻住了她…… …… 02公主诞生记 婚后九年,大周皇帝已经有了两个长得很慕容娇娇一样漂亮,但却如自己一样严肃的皇子。 但,南宫辰轩却还是觉得缺了什么,并且每每看到自己的两个爱子,他总是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两个孩子都长得像妻子,难道他勤奋劳动就没有一点成果么? 最关键的是,每年的各国朝拜,两个皇子一出席,孤独宸绝和南宫浩玄两个人眼睛就会直勾勾的看着他的两个皇子,仿佛是要在他们身上寻找到慕容娇娇的一丝半点影子,而这种寻找和注视,让他那种曾经苦苦追寻,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害怕某一天又会再失去的恐惧又袭上了心头,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经过那日太液池碧波泛舟的炙热缱绻,慕容娇娇再度传来喜讯,而当安太医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告知帝王这一喜讯时,帝王十分欣喜,但彤史官员却很郁闷。 彤史是记录皇帝召幸嫔妃的记录,为的是为怀孕的嫔妃作为记载的证据,可是今年大周王朝连连丰收,各国进贡朝拜的事情几乎使得皇帝忙得不曾停歇,也有月余不曾前往凤仪宫陪伴皇后娘娘,可皇后此刻有孕,这实在太过蹊跷了。 而三次询问帝王,帝王却含笑不语,不过彤史官见帝王如此神色,眉眼带笑,也知道皇室血脉不会有差错,可是这究竟要怎么记?经过再三周折,彤史官仍旧不知如何下笔,最终只能在一个月前随意挑选个黄道吉日记载。反正,宫里就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嫔妃,管他的。 自从皇帝专宠之后,六宫和各局都形同虚设,所以内务府的人也渐渐的开始轻慢起来,因为皇后有孕之后,朝乾夕惕伺候近前的不是宫娥和太监而是皇帝自己,所以他们真的是无事可做啊…… 九个月后,阳春三月,迎春花在宫殿四周开满,金黄色的花朵在如同垂落一般的细条上盛开,蜿蜒曲折,朝气蓬勃,而就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慕容娇娇生下了一位公主。而生产的过程自然是要记载在彤史上的,而错过记录帝王何时召幸皇后的彤史官这一次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职’,则是将公主出生的境况记录的清清楚楚: 开元十九年春,三月初一日,五更天至,未曦破晓,恭惟皇后慕容氏,庆毓仙源,德昭彤史,春宫主馈,共瞻采翟之辉,得椒房之专宠,怀皇嗣九月零八日,今时临盆……皇后未曾痛呼,帝已焦急不可耐,徘回寝殿前,数次欲闯……帝踹门而入,亲自为皇后接生,东方破晓之时,皇后诞下公主…… 这是大周王朝的第一位公主,亦是南宫辰轩盼望了许久的女儿,所以,当产婆抱着襁褓中那雪粉可人的孩子走过来时恭贺,且说是位长公主时,南宫辰轩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后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刚出生,还未睁开双眼的孩子,已经欣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苦了”看着自己怀中尚未睁开双眼,但却分外可人的女儿,南宫辰轩喉间梗塞,最后只能亲吻慕容娇娇的额头,略带沙哑和激动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微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南宫辰轩和他怀中娇小得襁褓,刚才的疼痛瞬间已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充实和幸福。这是她曾经从未想象过,更不敢奢求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却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孩子还没有取名字。”慕容娇娇不忘提醒南宫辰轩,她记得当初生下两个皇子的时候,他亦是激动难禁,可是,却没有如此刻得到一个女儿这般的小心翼翼,她记得当初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他曾对自己说,他想要一个乖巧的女儿,如她般聪慧,但容貌最好要像他,否则若是长得像慕容娇娇的话,长大嫁人时,只怕他会执拗的不肯。 当时,她听了几乎要笑瘫在他的怀中,可是他却一脸严肃。 现在想想,以他的性子,这件事或许真有可能。 “她出生时,正好红日破晓,不如就叫晨曦吧,曦儿。”南宫辰轩抱着孩子坐在慕容娇娇的身侧,将怀中小手紧紧握着,闭着眼睛,但是小嘴却不停的撅着蠕动的小娃儿给她看,眼底昔日的深沉和威严瞬间只剩下浓郁的父爱和喜悦,他抬头看她,眼底清透,浓郁的爱和欢悦如此明显。 “很好听”慕容娇娇浅笑。曦儿,东方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可是却不知道将来她会照耀进谁的心间。 “没有你的名字好听”南宫辰轩俯身轻吻慕容娇娇的红唇,将孩子放在她的怀中,看着她们,九年了,前尘往事的种种痛苦早已远去,而他却沉浸在这幸福之中浑然忘我…… 景王夫妇小番外 六月的天气柔暖舒适,岸边杨柳垂幕,青葱欲滴。景王府邸的桐雀小筑上,一抹苍白消瘦的身影迎风而立,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伴随着幽幽的笛声,恰似仙尘从画中而来…… 景王府的树林内,玉晚柔一身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长袍,繁杂的发髻上孔雀翘首衔珠的进金步摇伶仃摇摆在肩上,她带着金护甲的手上抱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斗篷衣襟袖口皆绣着金丝的梨棠,她快步走到桐雀小筑,却在数丈青石板前停下了脚步,望着小筑前迎风而立,如似仙人一般不染半点风尘的男子,眸光微痴,随后在一曲落幕后开口道:“王爷,你风寒才好,太医说不宜久立风中,臣妾给您新作了一件斗篷,臣妾为您披上吧。” 南宫浩玄没有开口,但玉晚柔却已经提起拖沓在地的长裙,踏下了层层雨后微滑的石阶,踏上青石板,并挥退了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众多奴仆,独自走进。铜雀台的风有些大,已是六月,小筑四面环水的碧波之上已经浮现了很多深紫、淡粉和雪白的碗莲,一朵朵不及手掌大,却格外的玲珑精致。 湖水的前侧,种满了菱角,一片片半圆的叶子也都浮在水面上,使得满塘碧色如春,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潋滟流光,波光粼粼。 玉晚柔小心翼翼的靠近,抖开手中的月白色斗篷,慢慢的披在了南宫浩玄的身肩上,随后抬头看着他映在阳光下的俊美的侧容,红唇也微微的浮起了笑意,抬起纤细的素手,缓缓的扣住他月白色的衣袖,慢慢的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一同望向前方水中的波纹潋滟,似浮萍荡漾的荷叶,轻轻的道:“还有三个多月就是母后的祭日,臣妾陪王爷进宫吧。”,说道入宫,玉晚柔停顿了片刻,又道:“前两日皇宫张贴皇榜,皇后诞下长公主,普天同庆,王爷可有派人送恭贺的礼品和折子?” 南宫浩玄清冷淡漠的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是目光却仍然停留在那片碧绿的湖中,他低沉的开口:“不必了,皇上不会想看到我的恭贺。” 玉晚柔秀眉微动,她欲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在看到自己丈夫那颇为淡泊的神色,却又没有说出来。大周的皇后,那个九年前曾在桐雀小筑被她算计的女子,玉晚柔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就是世事无常。 可是,思绪却不由得飘回了九年前―― 九年前,她因为爱慕景亲王,背着哥哥独自一人踏上了行程,想去见传闻中的大周第一贤王,但是却不料在途中被西域人掠走,他们给她的理由竟然是她长得还不错,要将她抓到大漠去给西域的可汗挑选做侍妾。 那段日子的艰苦几乎令她这个从小娇惯的千金小姐几乎死在大漠,不过,命运有时总是无常,就在她绝望,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高大伟岸,并且满身霸气的男人却突然出现了,他将她们全部送出了大漠…… 多年来,她一直都在想那个男子,疑惑他的身份,或许,他就是传闻中的西域可汗吧,因为她当时虽然只看了他一眼,但他身上那种威严震慑却足以所有的人脚软,不由得跪拜臣服,那是个如同大漠上空翱翔的苍鹰一般的男人。 被救回后的一切,就如同冥冥之中的注定一般,她被孙将军送进了景王府,然后,初次遇见了那个叫慕容娇娇的女子。其实她并不是因为她容貌出众,长相娇美才故意与她为敌,她那一次的刻意,即便是明白别人也只是利用她,可是她还是去刁难了,而原因不是因为她过于天真,而是她知道,景亲王曾经来到桐雀小筑跟她说过话。(.好看的小说) 那一天,她站在桐雀小筑前与另外一个女子说话,而她恰巧走出房间。就那么凑巧的一瞬间,我听到景亲王问她:“刚才说话的人是你么?是谁躲在哪里?”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景亲王的声音,我胸口的兴奋难以压抑,她悄悄的透过窗格看他,他发束金冠,折射出尊贵和清雅的气势,两条璎珞垂落在胸前,更显器宇轩昂,只是,他比传闻中玉树临风的男子显得稍微弱了一些,面色苍白无血,看起来很虚弱。 这个男子就是她爱慕了多年的人,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不可抑制的雀跃挑动,可是,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他就面带失望的走了。她几乎是追出去的,可其他人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同涌了出来,而她在凝视他的背影的瞬间,也看到了躲在石柱后侧,一身青衣罗裙的慕容娇娇,她也在看着王爷,而那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慌乱,不在骄傲于自己的家世显赫,也不在觉得自己很美貌,因为她知道这个叫慕容娇娇的女子在行军来的路上就引起了孙将军的注意,并且孙将军还特地将身边的一个叫做丁旭的侍卫一直照顾她。这样美貌的女子,这样的眼神,她一定会抢走景亲王的…… 所以,在桐雀小筑的栅栏旁,才有了当年的那一幕,可是,我终究错估了这个女子的耐性和冷静,她竟然无动于衷,甚至带着嘲讽的看着她,那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令我有种错觉,因为她竟觉得她倨傲而冷酷,高贵不凡…… 多年之后,当她想起当时的对这个女子的感觉时,突然感慨自己当时的直觉竟然那样的精准,因为她的确高贵不凡,可是她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何大周的皇帝,那个威严冷峻,眼底幽深得几乎没有一丝暖意的男子会要她,甚至,如王爷口中所说的,皇帝深爱她…… 两个冰冷的人在一起,会相爱么? 当年她被王府总管送回玉府,后又受邀前往行宫南山参与狩猎,这些事情想起来就如同一场梦境一般,因为没有当年的那场闹剧,如果她没有参与平息汝亲王与慧德贵太妃的平反,而王爷也没有开口向皇帝要她的话,或许今时今日,她早已身败名裂,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成为景亲王侧妃之后,经历了九年的时间,她也慢慢看清了很多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只让她觉得自己当年简直就如同在刀尖上走了一回,差一点,就跌入万丈深渊。 那时,她与哥哥刚到行宫不足两日,帝王突然召见,她还清晰的记得那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冷漠的男子和那双深邃得令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慌脚软的男子,她跪拜在冰冷的汉白玉地砖上,而他则是看都不曾看她,就用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对她说:“朕要你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朕将你许配给景亲王。” 难忘当时的喜悦与不敢置信,她立刻问了皇帝她要做的事情,然后便大胆的下山了。 可是那一幕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其实皇帝是在利用她,他在狩猎时,她大胆向景亲王示爱,且求皇帝赐嫁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了我的利用价值,所以才有了那日的一番召见。皇室权贵,如在刀锋行走,不过她唯一庆幸的是,王爷没有半点争斗之心,所以在诸多亲王之中,唯独他们能够安然度日,在这如同世外桃源的景城之中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 即便,她知道自己心爱的男子心里始终藏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可是九年了,九年的时间让她清醒,也让她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追究,否则心痛的只有自己,而有些东西,你虽然得到了,可是始终都是若近若远,仿佛要耗尽一生都不能牢牢的抓在手里。 而九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落,他的沉思,他眸光中偶尔隐匿哀思,甚至在每年的朝贺宴会上会将目光不自觉的瞥向那两个长得极像那女子的皇子…… 九年,时间的流逝仿佛真的可以沧海桑田,但是老去的,只是她曾经热烈,可是现在依旧坚定的心。 改变的,只是他越来越沉默的面容。而那个站在皇权最高处的女子,却被帝王无休止的宠溺着,所以每一个笑容都美丽的动人魂魄…… “王爷,臣妾相信皇上会比王爷更爱她。”玉晚柔自从成为景亲王妃之后,从来都不敢再提慕容娇娇的名字,甚至一丝半点,因为她害怕已经到手的东西,又悄然离她远去。 南宫浩玄身子震一下,目光微微深沉,但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玉笛,却淡漠的转身,走出了桐雀小筑,只留下玉晚柔独自一人…… 他比他更爱她,其实这个道理,南宫浩玄一直都知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如南宫辰轩那般娇宠慕容娇娇,即便自己也不能够,因为他的爱,太沉重了,也太痛苦。 九年了,可是每一个午夜梦回,他却还是能够记得当初在千鹤湖畔发生的那一幕,如果当时他没有遇见偷穿宫娥衣裳出来的她,如果她不是皇兄的皇后,如果后来南宫辰轩没有爱上她,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岁月如梭,他们都再回不去了…… 第一章 三岁那年—— 春光伉俪的千鹤湖旁,杨柳青葱,垂水潋滟,流光波动,草木皆是一片繁华茂盛,然,在那棵粗壮的柳树下,身着金丝绣牡丹艳紫长袍的贤贵妃娇容凌厉,目光阴沉而鄙夷的看着我,红唇勾起,带着金护甲的纤纤玉指朝刚从母后宫殿里跑出来与宫娥一起玩耍的我一指,声音娇柔妩媚的道:“玥宜君生的皇子容貌倒也不错,不过本宫觉得,太娇惯的皇子难养大。” 我当时很懵懂,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而她的身后,大皇子南宫辰宇正拽着她的衣袖,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口中一直吵着要去太液池划船,并且嚷嚷的道:“母妃,母妃,景王叔回来了,在太液池划船呢,儿臣也要去,儿臣要去……” 我当时有些羡慕的看着大皇兄,因为我的母后虽然虽然贵为一国皇后,但是身子却极为虚弱,一年有大半年是卧榻在床的,而且整个宫殿里都充斥着苦涩的药汁气息,那种味道,似乎从我一出生就有,萦绕了多年,几乎沉积的已经挥散不去。 贤贵妃秀眉微蹙,她拉住大皇兄的手,对他道:“你先和奶娘过去,母妃等会就去。” 大皇兄兴高采烈的拉着奶娘的手就走了。 “这孩子今年几岁了,瞧他瘦的皮包骨头。”贤贵妃冷冷一小笑。 “回禀贵妃,九皇子适才三岁”一旁较为年轻的宫人立刻上前笑着应答,且眼睛不时瞥向我,低笑道:“贵妃的皇子乃是深受皇上垂爱,而皇后久病卧榻,哼,九皇子自然备受冷落。” 贤贵妃唇角的冷意更浓,她瞥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湖边的潋滟清波,随后对那宫人示了一个眼神,便扭身走了。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她那眼神代表什么,可是当我在千鹤湖边被那些宫人推进春分时还很冰冷,甚至带着薄冰的湖水中沉溺时,我才明白,她想要我的命,亦想借用我的死使母后崩溃,最后占得皇后之位。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深宫的险恶和人心的阴沉,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溺水的那一刻的无助和惶恐,也许,当时我死了,这种惊恐就永远都不会存在了,因为我已无知无觉,可是那一次偏偏阴差阳错的被乘着扁舟而来的景亲王遇见,然后,他救了我…… 六岁那年—— 从遇见景王叔的那一刻,我的命运似乎被牵引到了无形的轨道上,人生的一切也跟随翻天覆地的变化。景亲王南宫浩玄,是大周王朝传闻中的第一富贵闲人,但是他却拥有出尘的相貌,玉树临风的身姿和出神入化的武功。 而我的武学造诣,他便是启蒙老师。 偷偷习武三年,却从未外露于形,因为三年的时间,我渐渐懂事,也有太多的东西被我看得清楚。我知道母后并不受宠,父皇甚至用极其残酷的方式冷待她,皇宫之中,以萧氏的权势最大,而后宫之中,最得宠的便是当初蓄谋要取我性命的贤贵妃。 也许是无上的隆宠和圣恩,使得贤贵妃对我的生死已经不再关心,所以我并没有再受到什么伤害,不过这大多的原因也是因为母后的病更重了,她日益消瘦,渐渐失去了曾经的花容月貌,身子也慢慢的干枯,形同枯槁,可却依旧每日药不离口。 母后鲜少与我说话,大多时候我去看望她时,她都在沉睡,而我,则是待在栖凰殿的偏殿中偷偷练习武功。 我永远都忘不了在六岁这一年的某个夏日午后,我在栖凰殿附近的花园里读书,结果被几个皇兄和皇弟包围起来的场景。 “九哥好用功,在读书呢。”十弟当时只有四岁,睁着一双水灵而无忧的大眼看着我,满目天真。 我已经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了大半天,身上的袍子都有些褶皱,但因为太过专注所以忽略了他们的到来,当时,我立刻起身,先给几位兄长请安,然后对着十弟浅笑:“哦,太傅教的我没有听懂,所以只能在这里温习。” 可是我的话却使得几位皇兄一阵大笑,大皇兄鄙夷的看着我,道:“我母妃说你愚笨,是因为三岁那年掉进河里被呛傻了,看来真的不错,简直是愚蠢。” 三岁那年,贤贵妃派人将我推进千鹤湖的事情我记得清楚,所以在他旧事重提的时候,胸口瞬间充斥着愤怒,我的脸绷得紧紧的,几乎克制不住怒火的道:“你说什么?” 大皇兄见我面色紧绷苍白,以为我是在挑衅他,立刻就来了火气,他对一旁的几位皇兄道:“他的母亲是病怏怏,都快死了,自己也不受父皇的待见,又蠢又傻,居然还敢在这里撒野,兄弟们,给我打,打死他。” 贤贵妃在后宫的权势唯一无二,因为这样,所以其他的嫔妃也都十分敬畏,这些皇子自然也敬畏大皇兄,所以在大皇兄的怂恿下,那些皇子全部围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这是我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忍耐,我被踢趴在地上,满身灰土,后背全是他们的脚印和泥水,那一次我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三年的功底使得我撑了下去。 我无法忘记我是何等的狼狈、脚步蹒跚的回到栖凰殿中,而那时,一直沉睡昏迷的母后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她看到我满身泥水的时候,隔着幔帐泪如雨下,抬手让我过去。我想告诉她,我没事,可是母后却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悲恸而沙哑的道:“轩儿,母后对不起你,可是母后却不能不如你父皇所愿的那样一直病下去,因为如果我不死,你连出头之日都没有了……” 我记得当时自己的震惊,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明白为何母后会病成这样,这一切,都是父皇的手段,他知道母后聪慧,能够指点江山,所以也唯恐她会谋权,所以在江山稳定之后便设计下毒,要让她撒手人寰。 可是父皇却是要我的,他以为,没有女人能够如母后这般聪慧,所以她生下的儿子必然也是极为聪慧的,所以,他容许我活下来。 后来我开始注意了每天都为母后送药的安太医,终于有一日,我抓到了机会将他拖进了偏殿审问,令我诧异的是,他对母后药膳上有毒的事情竟然供认不讳,甚至对我重重磕头,语重心长的道:“九殿下,皇后娘娘这般委曲求全都是为了您啊,若皇后不死,殿下便要受到牵连……” 瞬间的痛苦和悲愤充塞全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除了被人欺凌的痛苦之外,还有无尽的绝望、悲愤、哀恸,那些情绪就像一张无形而又挣扎不开的魔障,将我整个人紧紧的束缚住,因而我当时怒发冲冠,心底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恶毒的想法,我跟太医要了慢性毒药,然后深夜独自一个人潜进御厨房,撒在所有的菜里,我要父皇和他的那些爱子们全部都断子绝孙。 那一刻,我并不诧异自己的报复心竟然如此的狠戾和彻底,他们既然想要使我失去所有,那么他们就该同样付出同等的代价。 只是那时的我还未曾想过将来有一日,继承大统的人竟然是我自己,否则,我想或许大周江山从此后便再无后继之人,如果有,那也是将江山拱手送人罢了…… …… 十岁那年—— 母后终于撒手离开了,她给了我十年的时间去承受隐忍深宫的一切,可是,最终还是如别人所愿的死了。 我以为,母后死了,我的一切也都将终止,我要做的,就是用尽余生疯狂的报复,可是,我却不曾想过,十年之后的今日,另外一个女人却接替的母后的位置来照顾我。 母后薨逝的那一天,我见过那个女子,更是听过了无数关于她的传闻,她是玥居正,我外公的二女儿,整个皇城帝都人人都知道的花痴女人,据闻,她每日追逐着纳兰臣相的二公子满街跑,就在数日前,还被纳兰鸿飞的三女儿,贤贵妃的侄女纳兰婷婷一转头劈昏。 因为她的荒谬传闻,所以在我见到她时,我没有一丝好感,甚至几乎是带着警告一般的看着她,可是初次见面她却令我有些疑惑,因为她的妆容虽然显得刻意,却不似市井传闻中的那般花俏奢靡,脂粉堆积,应该说,那一日,她浓妆淡抹,姿色清丽,眉宇之间的清透似遮掩不住的清泉一般。 母后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当时我没有任何的意义,毕竟在母后的眼中,她和玥居正已是我唯一的亲人,可玥居正是外臣,不能够入宫,所以,只能托付给她。 可当我知道父皇召见她之后,竟然颁旨要册封她为继任皇后,我当时一瞬间全身都紧绷起来,难堪、荒谬、震惊和错愕瞬间全部冲进了我的脑海里。母后才刚走,甚至尸骨未寒,可是父皇竟然这么快就要再册立皇后,而且还是母后的妹妹,自己的小姨…… 父皇重色,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他的敏锐和睿智还是让我敬畏的,因为即便他娇宠贤贵妃,但是却没有忘记对她的父兄加以利用,可是,父皇渐渐老了,虽然人才四十,可是身体却苍老似古稀老人,而让他变成这样的,自然是我。四年来,我没有一天忽略在他的膳食里加入寒食散,我要他与母后一样渐渐消瘦,然后不成人形。 父皇因为身体渐渐虚弱,所以很少再宠幸嫔妃,因而后宫嫔妃再无所出的事情也被一只隐瞒着。然而,就在我打算在母后薨逝之后竭尽全力报复父皇和其他皇子,让大周的后宫一日不得安宁的时候,她却再次入宫,并且正式走入我的生命中…… 那是母后薨逝的第七日,我独自一人跪拜灵堂内,这四年里,母后不仅一次劝诫我一定要忍耐,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却不能如她所愿,因为我无法承载着这十年来的愤怒与仇恨继续待在这深宫里,所以我与其委曲求全,卑微的活着,不如鱼死网破。 那夜,宫殿外的寒意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吹进来,卷起大殿内的灵幡,几乎是张牙舞爪的晃动,寒风吹熄了烛台,我触目所及,能看到的只是惊悚而苍白的‘祭’字,和承载母后干枯身体的金棺,可是我内心却早已经没有悲伤,因为这种痛楚和悲伤,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它沉淀在我的心里,似乎已经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母后撒手离开,我却突然觉得轻松了,因为她不再痛苦,我也不用看着她承受父皇的折磨,明明知道那药里有毒,却还是含泪饮下,也不用再看到贤贵妃每每前来探望时的虚伪嘴脸和眼底巴不得立刻成为皇后的野心。 母后薨逝了,父皇没有让贤贵妃成为皇后,反而依旧选择了玥氏一族的女子,看来他也知道不能再增加潇氏一族的气焰和权利,毕竟朝廷需要平衡,但是为了使得安慰贤贵妃和潇氏父子,父皇不顾母后刚刚去世,便召幸了贤贵妃,一连数日。 一夜的风雨吹送,将我的身体冻僵,我浑浑噩噩的渐渐失去意识,最后,或许是自己还有自救的意识,所以在全身滚烫的情况下还知道爬到母后棺椁下面的明黄垂幕下卷缩着,可是,寒意最终还是侵蚀了我的意识,让我渐渐迷糊,最后昏厥。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早就麻木了,多年的痛苦,身心备受煎熬,已经将我所有的感触都泯灭了,可是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精神涣散的时候,我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触及到了我的身体。 这种温暖很真实,仿佛将我内心的寒意都驱散了,我似乎隐约间听到了一个柔和婉转的声音,不知觉间,我感觉自己想要抓住这一丝温暖,所以伸手揪住了什么,紧紧的,不肯放松…… 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却依旧是孤身一人,梦境中的温暖仿佛根本不曾存在我。依旧是栖凰殿,依旧是奢华的雕玉栏砌,满室冷清,而我,被层层被褥包裹着,已经不知究竟睡了多久。 …… 父皇要册封玥宜馨为皇后,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朝野,亦是让后宫掀起千层激浪。也使得一向嚣张跋扈的贤贵妃不在有时间将心思放在要知我于死地上,而是四处筹谋,因为她想成为皇后已经很久了,大约十年……。 母后薨逝后,我没有再去过上书房读书,也没有再见其他皇子。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不愿意去的,这四五年来,教习的太傅从来都不将我这个皇后嫡子放在眼中,甚至多少次都怂恿着皇子们讽刺嘲笑我,因为,在他眼里,我的母后形同虚设,我也是一个被父皇遗忘的皇子。 我在栖凰殿陪着母后,寸步不离,可在册封新后的时间越来越近,甚至我察觉到父皇竟然有种急不可耐的想要召那个叫玥宜馨的女子入宫之时,我心里又升起了叛逆之心,并且带着浓郁的恨意。那个女人,她并非我母后的亲妹妹,而且她不过只是一个花痴而已,凭什么要在母后尸骨未寒的时候就霸占属于母后的宫殿? 也许就是那种恨意的驱使,我在深夜潜出了皇宫,来到了玥府。我不知道今夜我为何要走这一趟,但是我心底的杀意和愤怒却让我明白,或许今夜我会要了这个白痴女人的性命,但,我翻进玥府大门,直奔后花园寻找她所住的后院时,却在玥府的池塘旁看到了潋滟惊鸿的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今夜潜伏进玥府的目的的,因为在这皎洁的月色,水波荡漾的鳞波起伏而折射的潋滟银色波光中,那轻柔吟唱的女子舞姿妙曼动人,如似月下仙子。 我一直都知道母后曾经很美,可是我却不觉得一个女子可以妩媚妖艳到令男人失去心智的程度,我记得在学堂的时候,大皇兄和几个年长的皇兄总会拿一些用浓词艳赋描写女子的形体纤柔撩人的书争相传阅,然后调戏宫里姿色俏丽的宫人。 我也知道父皇眷恋贤贵妃和那些年轻妃子的原因,因为她们拥有美貌和狐媚,可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世间真的有一种绝色叫做闭月羞花,可使人怦然心动,难以移目。 第二章 月光似倾泻一般落在池塘湖中,波光粼粼,斑点朦胧的折射在舞德浑然忘我的娇美女子的窈窕身段上,我屏息凝视这眼前的美景,可却在这时也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那便是这个不仅女人会武功,而且轻功不错。 这轻柔婉转的歌声如同天籁,荡漾在我的心间,我听着那轻柔的歌词,意境如此美妙,天有悲欢离合,约有阴晴月圆,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是这一失神却令舞得香汗淋漓的女子察觉到异样,转眸朝这边望来。 我下意识的一闪躲,但是已经来不及,所以我索性立刻跃下池塘上的回廊琉璃瓦,立刻撤离。她身轻如燕,衣裙飞舞,一直追我到玥府的围墙之外才停下。我躲在暗处,注视她在月色下那双灵动而警惕,并且含着几分凌厉张扬之气的绝色面容,心底对这个曾经认知中的花痴女子重新开始认识。 那夜,我回到宫中却难以入眠,辗转直至天亮。这是我整个童年无数失眠中唯一不是因为母后的痛苦,不是因为自己要取应对那些欺负我的皇兄而无法安睡,这一夜,我推翻了以往对玥宜馨这个女人的所有看法,因为这夜我所看到的一切告诉我,玥宜馨不是一个花痴女人,并且她深藏不露。 如果她花痴,当真迷恋纳兰鸿飞这个老贼的二公子,岂会在被父皇钦定为我继母的时候,还能如此欢畅的在月下起舞笙歌?最关键的是,若是她当真是一个任凭纳兰婷婷欺辱,当街一砖劈昏的话,那么她就不该有这一身好武艺。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传闻中的,还是我眼睛所看到的,亦或是,她原本就是一个善变的女子,在人前柔弱,在人后却又是另一般模样,更或者,我与父皇岁所看到的也不一样。 一夜失眠,第二日起身前往学堂的时候,太傅见我如此精神不济,便又随同其他皇兄一起狠狠的羞辱了我,甚至言语之中隐约透露着对我母后的嘲讽。我看到太傅那张嘴脸,恨不得一拳击在他的脸上,可是我只能僵直的坐在那里,将握得疼痛的拳头藏在宽厚的衣袖下,大口呼吸着这春分时依旧冰冷的空气,忍住内心的仇恨和愤怒……。 这里的一切欺辱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阳春三月,鸟语花香,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却依旧晦暗蒙蒙。玥宜馨入宫了,带着未来皇后的头衔,即便父皇还未行册封大礼,亦未成婚,但是她的身份注定今日会让整个后宫的嫔妃都寝食难安。这是我乐见的,我太想要这些人不能安宁了。 玥宜馨入宫,是受太后召见,所以一入宫,后宫的嫔妃来不及正想目睹她的容颜,她人就已经前往了后宫最为偏远幽静的长乐宫中。在这座后宫,势力暗涌,但最为沉不住气,也敢于跋扈嚣张的也不过只有贤贵妃一人,所以,想来今日能够刺探玥宜馨的也只有她。 果然,在傍晚时,我就听到了宫人们的议论,她们说,今日太后携同新皇后游玩御花园,却凑巧遇见贤贵妃,贤贵妃单刀直入,几次刺探新皇后,却又被挡回,因而恼怒之余竟然责打了自己的身边的贴身心腹。她是被皇太后带归去的,看来皇太后也有意想要利用这枚全新的棋子在后宫立威。 贤贵妃自从我母后病卧床榻之后,便被父皇允准了代理后宫大权,如今她虽然没有如愿的成为大周的皇后,栖凰殿的主人,但是协理后宫的大权也未必肯放给一个市井传闻中花痴愚钝的女子,可是…我在听完那些宫人的议论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在花园湖畔旁轻歌曼舞,香汗淋漓的飘逸女子,眼神一紧,想来,如果皇太后和贤贵妃想驾驭这样的女子,应该很难吧。 在崇文殿下学时,我看到了皇太后宫殿中的青梅神色紧张,四处张望的站在门口。我没有当回事,刚要回到自己的宫殿,可梅青见了我却匆匆走过来说:“九点下,皇后娘娘令奴婢在崇文殿外守候殿下,请殿下下学会前往长乐宫一趟。” 她要见我。我有一瞬间的愣怔,但随即警惕起来,她一进宫就要召见我,莫非是想询问那天深夜,在玥府池塘处的事情?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脱口而出:“初次见馨姨,本殿下自认要准备好了,但是今日我没有准备,所以还是改日吧。” 梅青有些诧异,但我没有理会她,径自离开了。 自从母后的七七过后,我便从栖凰殿搬了出来,在后宫的偏殿居住。原本以为我今日让梅青带去的话语已经有了足够排斥和拒绝的意思,但是却没有想到我刚回到寝宫,竟然又有宫人前来,并且再三请求让我前往长乐宫,说皇后娘娘等我用完膳。 这决然不会是单纯的‘母子’相聚,更不会只是想要让我去用一顿晚膳,但是我却不能再拒绝,所以我带着忐忑的的心情前往了长乐宫,然,前脚跨进长乐宫时,却闻到了一阵令人垂涎的饭菜香味。这不是御厨房的膳食,因为不加点缀,看不起来并不精美,可是却那般诱人。 我看着这些饭菜,眼神不由得瞥向了长乐宫偏殿的那小厨房,然后脚步不自觉的移动。这些饭菜一定不会是她做的,虽然她已经有太多的东西都出乎我的预料,可是,我的脚步移到小厨房门口时,却看到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不曾散去的窈窕背影。 她站在锅灶前忙碌着,手段轻快娴熟,不慌不忙,仿佛这些事情她已经做过很多遍,所以没有一点生疏。她的长发绾起,身前罩着围裙,长裙都袖口因为忙碌而略略有些皱褶,可是却另有一番风韵。我站在厨房前看了很久,而回过神来时,才察觉自己过于关注了,于是立刻走回了大殿,毫不客气的坐在案几前面。 这个女人即将入主中宫成为的母后,但是她却只比我年长三岁,十岁的皇子,十三岁的母后,哼,这传扬出去不知道要令天下人如何笑话。我冷冷的看着她从厨房走出来,想起她的诡秘与那些市井传闻,心头的警惕又多了一层。(.无弹窗广告) 她踏出小厨房,目光淡漠清透,抬手抚了抚衣裙上那细微的皱褶,却没有因为我刻意的无礼而恼怒,反而是淡淡一笑,吩咐宫人摆了两双碗筷,便挥退了众人。 她的笑很美,眼神也平淡,淡漠的就如同一泉波澜不惊的溪水,涓涓缓流,但就是这样的淡定才令我更为心烦意乱,因为我实在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的目的。 在深宫十年,从三岁记事开始被贤贵妃推进河水中差点丧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因为我要以此存活下来,可是七年的观人于微,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一眼将任何人都能看得彻透,解释面对眼前的女子,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太过于温婉柔和。 也过于清雅从容。 我在后宫之中,受皇兄们欺负多年,贤贵妃联合其他嫔妃也对我恶意诽谤,所以我年纪虽小,但是恶名却早已在外。贤贵妃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子失去成为太子的资格,可是这些传言,却早已是人尽皆知,天下所闻。所以面对我这样一个顽劣不堪的皇子,她为什么还能这样的平淡? 而且,还亲自下厨为我做饭。 想到这里,我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愠怒,如果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为想要博得我的好感,让我与她成为一对‘相处融洽’的母子,那么她就是料错了。 我知道深宫里有很多人都想利用我,我也甘愿被他们利用,因为我总有一天都会将这些讨回来的,可是这一刻,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竟然那样排斥被她利用,甚至有种莫名的烦躁。 于是,在她淡然沉默之时,我竟然先发制人的开口了:“你对我好,就是为了做皇后?”,说完之后,我观察她娇美面容上的表情,在发现她丝毫没有波澜之时,不由得又有些恼怒,继续讽刺道:“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如果你真的想做皇后,就去讨好父皇,我可不吃这一套。” 天下女人应该都知道,想要做皇后或者宠妃,只要取悦皇帝就行了,她如果只是想要得到这一切,在我身上下功夫是没有用的。 “既然你知道我不用对你好,也可以做皇后,那还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企吗?”她看着我,声音不急不缓,徐徐说道,那眼神,似乎要看穿我的重重伪装和防御。 我愣怔了一下,因为我想过她可能会有多少种说辞,虚伪的,或者直接的,但是却万万都料不到她直接却有不虚伪的说出这么一句看似无关紧要,却又暗喻着什么的话语来。 我愣愣的看着她起身为我剩饭,又添了半碗山药羹放在我面前,声音依旧温柔:“饿了吧,快吃吧。” 我的眉宇渐渐蹙起,心头顿时有些混乱的猜测着她的种种手段,可是却莫名的觉得自己第一次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因为,她看着我,用一种我极为陌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探究目光凝视我。 “不准你这么看我”我突然急了,面容也不由自主的热辣起来。 可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竟然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笑很美,很容易迷惑人的双眼,但是这种美在此刻却令我觉得刺目。她为什么这么笑?是终于看到我出丑的恼怒了吗? 我瞬间站起来,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和难堪,怒吼道:“不准笑,本皇子命令你,不准看我,也不准笑。” 她看着我,清透的眼神似乎瞬间闪过什么,但随后却一本正经的似谈判一般的道:“你好好的吃饭,我就不笑。” 我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是如此淡定,可是,对峙了片刻,我的肚子却有些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我蹙眉,有些难堪也很尴尬,可是面对她,我似乎无论怎样都对她无法产生任何威胁,所以,我最后只能妥协,狠狠的抓起筷子,嘟嘟囔囔的道:“我现在吃饭了,你不准再看我。” 她十分守信的垂下了眼睫,细密的睫羽遮掩了清透的眸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失去了她的注视,竟然有种空落的感觉,十分难受。而她,却只是默不作声的又盛了一碗,与我一同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与别人一起吃饭,从小到大,就连与母后一同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母后常年病卧,数年之间,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于我们母子一起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想到母后,我的喉间一紧,痛楚与愤怒几乎就克制不住的溢了出来,这种感觉来的太猛烈,所以为了将它藏住,我拼命的吃饭,甚至用狼吞虎咽的方式将它逼回去。 我扒完了一碗饭,有将那半碗山药羹喝下去。她做的饭菜味道的确很好,应该说,她的厨艺超过宫中的御厨。她见我吃完,立刻又盛了一碗,而我或许是真的很排斥她如此的殷勤,所以一把抢过来,埋头就吃。可,却被呛住了。 “慢点,没人跟会跟你抢,吃点菜吧”她挟了青菜和鸡蛋放在我的碗中,而后又挟了一块红烧鱼,剃了刺才放进我的碗中。 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看着那块鱼肉,瞬间顿住了,可却被噎住,涨红了脸,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见我这样,立刻倒了杯水递给我,纤细的素手拍在我的后背上,道:“呛着了吧,先喝水顺一顺。” 我抢过杯子灌下水,顺了顺之后,却更为警惕的望向她,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只是要与我成为相处融洽的母子,她大可不必如此假惺惺,甚至这样的费尽心思,可是我却猜测不出来,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什么还能值得她如此‘屈降尊贵’的这般对我。 “辰轩,我是你的馨姨,以后,也会是你的母后”她看了我半晌,突然抬起纤细柔白的素手,触摸上了我显得有些脏乱的耳后,那里,有很多疤痕和伤口,都是被大皇兄他们欺负的见证。 那柔软的指腹触及我的肌肤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她身上的如同寒梅冷香的气息沾染在衣袖上扑来时,我猛地跳了起来,反射性的恼怒异常,甚至防备的抱住自己,因为,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因为这个女子似乎影响我太多,于是我一股脑儿的对她吼起来:“你不是我母后,我只有一个母后,那就是大周国的圣德皇后,但她已经死了,我没有母后,我也不准任何人以我母后的名义自居,你,你不是我母后。” 我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的恼怒是因为她的碰触,和那假意的温柔,还是想霸占我母后的位置才如此,我只知道当时我很狂暴的咆哮。 我的声音使得大殿外的众人都冲了进来,我以为她会借此向皇太后求救,毕竟我自己知道自己震怒的模样何等的骇人。可是她却再一次的出乎我所料的起身,挥手冷声喝道:“下去。” “皇后娘娘”太后身边的心腹梅青舌头有些打结。 “今日之事,不准传出去半个字。”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奴婢告退”梅青被她的威慑所惊吓,所以立刻你退了出去。 众人离开之后,她凝视着我,竟然用一种淡然得波澜不惊,甚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道:“辰轩,母后已经薨世了,以后我会照顾你。” 这句话很想是用来诱拐孩子的借口,更像是虚伪的承诺,于是我更为排斥的吼道:“你,你闭嘴。” “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只能永远被别人欺负。”她突然毫不留情面,甚至不给我任何缓和余地的狠狠的撕开了我从未愈合的伤疤。 “本殿下让你闭嘴”我瞬间暴跳如雷,甚至有种冲动想杀了她。她该死,她竟敢这么说,她刚才的温柔贤惠果然都是假的,她现在失去了耐心,所以露出了真实了嘴脸,她…… 可是面对我的怒火,她眼底只闪过一丝情绪,随后再次开口,这一次比之前更为强硬:“我是你的母后,辰轩,你应该称呼我母后。” 我的怒火瞬间烧毁了理智,愤怒的一把掀起满桌的饭菜,然后咆哮的冲出了大殿。 这夜,我在夜幕中奔跑,几乎迷失了方向,突然才发现,偌大的皇城,即便我是皇帝的儿子,却都觉得陌生和无处可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努力维持的一切都打碎,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我的母后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受人欺凌,为什么……。 一瞬间,难堪,痛苦,仇恨和愤怒都充塞进了身体,让我无处发泄。 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个地方就算是天子脚下,我也都不能撒野,原来,这个富贵堂皇的地方,困住的是我的身份和灵魂,我不能摆脱或者掠夺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我永远都只能这么卑微的活着,即使报复了他们所有的人也都不会有用。 因为,我不是这座皇城的主子,即便他们都死了,他们仍然高高在上,而我,依旧卑微。所以,唯独我站在他们仰望的地方,才能真正的让他们痛苦……。 第三章 我在夜风中站了很久,直至全身都被露水湿透,冰冷得自己冷不住咬紧牙关打冷战。玥宜馨的出现让我清醒,也让我明白了我应该要这么,于是,我彻底冷静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不动声色的更衣换鞋,然后深夜前往凌霄殿拜见父皇,对父皇说,我喜欢这个温婉贤良的女子成为我的母后。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看准了父皇的脸色,他似乎十分满意玥宜馨,即便我不知道玥宜馨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使得父皇如此对她中意,但是我知道,我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既然她想成为皇后,既然她带着某种目的而来,又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我,要成为我的母后,要照顾我,那我就成全她。 我跪在父皇面前,收敛了自己对他的所有敌意,只是平静的跪着,父苍老的面容在赤金交叠腾龙摆尾灯烛下忽明忽暗,两声不经意的虚弱咳嗽声使得这金碧辉煌的奢华宫殿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他看着我,目光深邃,在幽暗的光线中也更显得难以琢磨,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徐徐的道:“你的性子倒是改变了不少,看来朕要给你找个后母是对的。” “今日馨姨在长乐宫召见儿臣,为儿臣亲自下厨,告知儿臣以后她会照顾儿臣。儿臣自小母后长卧病榻,不曾能够照看过儿臣一日,且儿臣现在已经失母,馨姨能如此待儿臣,儿臣万分感激,所以恳请父皇让馨姨成为儿臣的母后。”我说这些违心话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说完之后,重重的叩首,再叩首。 父皇应该不曾怀疑我的心思,毕竟我除了顽劣之外,表现得没有一点儿心机,因为他也知道我经常被皇兄欺负,因为我经常在被打之后,或者平日刻意将自己弄得很狼狈。可是我今日一身干净的衣裳,他自然会觉得我很不一样。 “你能够喜欢你的馨姨,朕很欣慰,下去早点休息吧。”父皇低哑的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虽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可是不曾否决就说明他已经同意了。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我微微勾起唇角,谢恩离开。 这一夜,我坐在寝殿的床榻上不曾入眠,而是看着窗外从黑漆渐渐明亮,再到太阳的晨曦红光斜射在窗格上,映出猩红。因为从今日起,我与那个淡漠从容的女子,命运就算绑在一起了,即便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入宫的目的,但是我的计划却势在必行…… 母后下葬皇陵的第七日,栖凰殿被改成了凤仪宫,凌霄殿的一道册封皇后的圣旨传遍了整个后宫,玥宜馨被册封为中宫懿贤贞敬皇后,昔日的栖凰殿原本垂挂的灵幡也瞬间焕然一新,从苍白无力的惊悚颜色瞬间变成了猩红的大喜扎花,鎏金的字迹是父皇亲题,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辉。 于是,皇宫中便开始前所未有的忙碌,春分三月二十七日,玥宜馨在凤仪宫接凤印宝册,正式成为大周皇后,而父皇在册封她为皇后的同时,也追封了我的母后为大周的圣德孝诚仁皇后,下葬帝东陵。 帝东陵,那里也是父皇将来的安息之所。 在这段忙碌的时间里,我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一切,也将后宫嫔妃的懊恼,贤贵妃的憎恨,皇太后的野心和眼底蓄积的冷笑都看在眼里。玥宜馨册封为皇后之后,想来皇太后要比贤贵妃先一步夺权了,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是当年皇太后想让景王叔登基,但满朝文武,特别是纳兰鸿飞等人极力反对,使得皇太后不得不在皇子之中挑选了最为懦弱的父皇登基,也好自己掌权的事情我却知道的十分清楚。 可惜,皇太后并不知道当年她选择的这个懦弱的皇子,其实早就与朝臣串通一气,暗中指使纳兰鸿飞等人上书阻止景王叔登基,以主少国疑为由,更说主少母壮会步大汉高祖吕后的后尘,所以若想让稚子登基,必须杀了其母,于是皇太后惊恐难安,才退出了争夺。 父皇与纳兰鸿飞串通,许诺一旦登基称帝,便晋升其为臣相,其妻之妹为贵妃,将来主后宫之位,又重用了潇贵妃的父兄,统领大军,镇守边关。这就是为何纳兰一族和潇氏一族可以在大周王朝掌控半壁江山,深的圣宠的原因。 可惜,父皇登基几十年,后有皇太后一直虎视眈眈,他虽然怕天下说闲话而几次重用景王叔,但最后却是在慢慢的消减他的权利,直至现在变成一个富贵闲人,被称颂为天下第一贤王。他与世无争的景王叔尚且能够如此,那么实力雄厚的萧氏父子和纳兰氏族又岂会不提防? 可惜,他找不到理由,所以,多少想先抓一个朝臣出来做挡箭牌,而这个人就是玥居正。 因为怕纳兰鸿飞等人的阻扰,这次的侧后大典十分简单,只是例行了历朝的基本礼仪,从三月二十六日,钦天监算为上吉之日到于卯时三刻坐凤辇入金銮殿,玥宜馨位于垂帘和七重幔帐之后受满朝文武朝拜祝贺,按照规矩前往奉天殿敬谢天地人三才,再前往祠堂皇陵祭祖,最后前往长乐宫参拜的一连串祭祖之后,于黄昏戌时便落幕。而第二日,也只是简单的赐皇后金印,册封大典便算礼成了。 我想,我要再见到玥宜馨,应该还要等很久,因为她太忙,第三日要忙着接受后宫各嫔妃的朝贺,要去拜见皇太后,而且今晚还是她与父皇的同房花烛夜。父皇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我并不担心她会为年迈的父皇再生下一个与我抗争的皇子,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和父皇可能会有肌肤之亲,竟然莫名的烦躁,甚至觉得无比恶心。 更觉得肮脏。 不过,我似乎预料错了,她被侧后三日,父皇却还是没有跨进凤仪宫召幸她。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也许是最近太过闲逸了,所以想的事情过多,所以,我便将心思集中在谋划自己出路的地方。我第一件事便是不再与大皇兄他们争锋相对,甚至宁愿被太傅辱骂,也是能够避开他们就避开,而第二件事便是前往长乐宫看望皇太后。 我与皇太后不亲,而她凌厉的眉眼之下刻意佯装的慈和浅笑和为人祖母的仪态也令我觉得作呕,可是,我们便就这样佯装下去,因为我需要她对我卸下提防,她也需要我的拜见来显示她的慈祥。 我一直都以为或许她有时间想起我,一定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可就才第四天,凤仪宫的人就前来收拾我的东西,并且带来的父皇的口谕,父皇要我搬入凤仪宫居住,让‘母后’照顾我,也好改改这些年养成的刁钻脾性。 我很惊诧父皇的旨意,因为我与玥宜馨并非真正的母子,并且也只相差三岁而已,这样的年纪差距,或许我们只能做玩伴。于是我立刻询问一旁的宫人,这是否是父皇的意思,但来的宫人却道:“回九殿下的话,奴婢听闻是皇上的意思,但却是皇后娘娘请求的。” 我呆了一下,是她请求的,是她要我入主凤仪宫? 哼,我突然冷笑起来,我早跟她说过,如果她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和稳固中宫权势,那么大可将一切的精力都放在取悦父皇身上就可以,何必来管我?难道她这是故意在实现在长乐宫时给我承诺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说她要照顾我。 “本殿下等会过去,既然是初次见母后,那么本殿下总不能就这样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也不懂自己为何突然介意起自己身上的脏乱,我命令了宫人送水让我沐浴,然后更了一件平日我几乎不穿的簇新的青龙紫色长袍。 来到凤仪宫,出乎我预料的是,太傅也来了。太傅是崇文殿教导皇子们读书的先生,是父皇钦点的内务大臣,我看见他苍老的身影,眼底瞬间被什么刺了一下,整个人瞬间都僵在了凤仪宫大殿前,但下一刻,我明白了玥宜馨找太傅来做什么,她是想问我的功课。 我从小到大,读书习字向来都是靠自己,母后从来都不曾问过,我知道不是她不想问,而是她根本没有精力去问,可是这个女人…… 我抬步踏进内殿,只见玥宜馨看了我一眼,神色依旧如同刚入宫,居住在长乐宫的样子,淡漠,冷清,从容,清透的眸子中令人猜测不出任何情绪。每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我都有种莫名的烦躁,也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令我无猜测心思的人,相较于我曾经对她的怒吼咆哮,几次失控,我似乎暴露了太多,于是我一反之前的性格,安静和看似乖巧听话的站在她面前。 她对我的‘温顺’,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静静的看着我走来,随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几乎瞬间眯起双眼,因为不懂她的笑意,但她的笑容却转瞬即逝,甚至无踪迹可寻。 这个女人,她究竟什么意思? 我瞬间有些恼怒,可是却见她拿起我平日上学的书册,抬眸问我:“轩儿,我今日已经问了太傅大人,他说你的功课比其他的皇子落了很多,因为这几日你都没有去上学,我想知道,你为何不去上学。” 玥宜馨面色威严,她慢慢的翻动着手中的基本书册,我看了一眼,那是诗经和史记、资治通鉴。其实大皇兄十多岁的时候,每日只读一本诗经,可是因为贤贵妃在后宫执掌大权的关系,她故意刁难我,让我与其他几位皇兄一样一同读几本书。 我眼底一沉,随之故意摆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低首道:“儿臣回母后的话,不是儿臣不愿意去崇文殿读书,而是太傅嫌弃儿臣资质愚钝,觉得儿臣就算读了书也没有用,所以就让儿臣不要再去崇文殿,以免打扰其他皇兄读书。” 我故意在玥宜馨面前大胆放肆的将太傅平日如何欺辱我的事情说出来,倒不是指望她这个皇后能够帮到我什么,而是想要看她面对这件事,如何实现在长乐宫对我的‘承诺’,说要好好的‘照顾我’。 玥宜馨秀眉微挑,那模样显得并不诧异,甚至可以说是平淡,但是她看着太傅的眼神却明显的冷凝起来。 “皇后娘娘,老臣,老臣没有啊,是九皇子污蔑老臣”太傅一贯以羞辱我为乐,也许是没有料到我竟然有这个胆子告他的状,于是立刻跪在地上喊冤。 玥宜馨虽然是皇后,但太傅仗着贤贵妃和诸多皇子的母妃撑腰,也未必就能吓成这副全身颤抖的样子,我疑惑的蹙起眉宇,因为我知道父皇还没有召她侍寝,所以后宫之中的人都该明白,她的身份也不过只是挂着皇后的头衔而已,就如我曾经的母后。 不,应该连我母后都不如,因为我母后毕竟还生下了我,并且对大周国有功。 玥宜馨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这笑,我不止见过一次,那样清淡,但却也隐匿着无形的杀机,只见她缓缓的道:“轩儿,你说太傅忽略你,且辱骂你资质愚钝,可有凭据?” 我再次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真的会追问,于是那一瞬间,往昔的种种委屈和受辱的场景都快速的从我的脑海里飞过,于是我当即愤怒的道:“回禀母后,崇文殿内与儿臣一起读书的几位皇兄都是儿臣的凭据。” “传崇文殿所有的皇子”玥宜馨的神色一沉,立刻冷声说道。 诸位皇子都来了,但惟独大皇兄没有踪影。大皇兄是贤贵妃的儿子,贤贵妃从来都不曾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又仗着自己姐夫和父兄在朝廷上的势力,所以也不屑来这一趟。 我一直凝视着玥宜馨,我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够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好好的‘照顾我’,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她在询问了诸位皇子之后,当即大喝道:“来人,太傅失职在先,辱骂污蔑九皇子在后,立刻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送去掖庭监面壁三日,若是没死,就再去崇文殿给诸位皇子上课。”,她说完这些话时,大殿内的众人惊骇,而她的眼神冷清而威慑,目光骇人,更是让众人不敢有丝毫求情,同时也吓坏了诸位皇子。 责打太傅,这算不算是擅用私刑?如果被贤贵妃知道的话,只怕后宫要掀起一阵风浪,而且对她极其不利。这些,她应该都能想到,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我…… 我心头涌起了异样的感觉,突然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能够这样对我,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大殿内刚才还嘻嘻哈哈的皇子们都被吓哭了,宫人也因此慌作一团,可是她却始终淡漠。大殿外,太傅虽然口中被塞满了棉布,可是那凄厉的闷吼声却分外的惊悚,不多时,他终于奄奄一息,五十大板,宫廷中的五十大板就如同后宫里妃子常常责罚奴婢的‘一串红’,是用鞭子抽打一双腿,直至残废,痕迹斑斑的染红,就如同那一串大红灯笼一样,这一次,太傅的双腿只怕也是废了。 太傅昏厥之时,执刑的士兵进来禀报,竟然只打了十六大板。可面对这个结果,她竟然更为淡漠的让人去请诸位皇子的母妃来凤仪宫。 我当时就愣了,觉得玥宜馨或许并非传闻中的花痴愚昧,但却一定不会聪慧到哪里去,因为这么做完全是将把柄给他人拿捏,可是,当我看到了整件事的发展,甚至玥宜馨将罪行全部推给那两名暴戾的侍卫,以及用太傅的血淋淋的身体去警告后宫诸位嫔妃的时候,我才明白,她是在杀鸡儆猴。 众人离开之后,我心口不知沉积成什么滋味,我突然感觉,因为今日的事情从表面上看,她是在为我出气,可是实质上她却在中宫立了威,给后宫有皇子的嫔妃们都敲了一个警钟,使得她们明白了现在的这位皇后不是泛泛之辈。看来,我以为她只是为了我,简直是自作多情。 “母后好厉害啊。”在众人离开之后,我突然言语寒酸的说道。 可是她回答我的却是淡然从容的几个字:“轩儿,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荒谬,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谁相信?我瞬间眯起双眼,也握紧了拳头,觉得她的虚伪简直可恨。 “本皇子说过,不准你叫我轩儿。”这是我第二次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我莫名的愤怒。 可是她依旧淡淡的看着我,秀眉微微一挑,那副模样娇媚而冷清,随即,她纤细柔白的素手竟然慢慢的端起了一碗茶水,悠悠的晃着,就如同不似与我对峙,而是饮茶聊天,可是口中溢出的话语却无比威严:“本宫也说过,我是你母后,你要记住这一点。” “你……”我顿时语塞,因为她千变不离淡漠的面容,因为她深邃不可测却又清透的眸子,因为她的话语冷冽却有令我捉摸不透的意境,因为……我的拳头几乎发出的声响。 “叫母后”她突然一本正经,也十分认真的看着我,那美丽的眸子没有一点温度,就如同一个严苛的母亲。 不,她不是我的母后,她不过是父皇新册立的皇后而已,我咬紧了牙关,随即大声道:“儿臣告退。” 我狂奔出了凤仪宫…… 在皇宫最为隐秘的树林中肆意的飞奔,然后发疯一般的翻滚,只为发泄心头的痛苦和窒闷。这件事我经常坐,因为只有这样的暴躁如狂狮一般的剧烈才能够使我在无力的时候清醒,然后再去悄然的伪装自己,让后过着另外一种日子。 我记得小时候曾经问景王叔:“王叔,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的淡泊,父皇那样排斥你,你都不难过吗?” “如果你原本就无心去争夺,自然不会难过”景王叔这样回答,他的口气颇为淡漠,眼神亦是悠远。 可是他的淡漠来自于无求,可我压抑的痛苦无法发泄却是因为拥有野心。我失去了母后,可凶手却是我的父皇,我有兄弟,但这些人全部都以欺负我为乐,所以我有恨,我想要复仇,为母后,为自己…… 晚上回到凤仪宫时,我自然是一身狼狈,可我就那样故意执拗的走了进去,完全不避那些人宫人看我的惊悚和诧异的目光,而我刚踏进内殿,就听到了梅青和母后的对话。 “皇后娘娘,菜都快凉了,九殿下还没有回来,是否应该留一些先温着,等殿下回来再用?” “不必留了,他不回来就算了” 终于对我不耐烦了吗?终于无法再装成一副贤德母后的样子了,是吗?可是,我却已经决定要跟她继续纠缠下去了。 我大步走进内殿,不顾众人的目光,径自走到饭桌前,坐下就开始吃饭。坐在对面的玥宜馨秀眉微微挑起,而我却给她一个讽刺的冷笑。 “梅青,带九皇子下去梳洗,不洗干净,不许用膳”也许是见不得我的讽刺,所以她立刻放下筷子,十分冷硬的说道。 我猛地抬头望向她,她是嫌我脏么?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不好过,可是想到她有可能嫌弃我时,我却猛地站起来,两眼直直的瞪着她,猛地摔下了筷子,怒吼道:“本皇子不去洗,你能将我如何?” 她红唇一抿,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可话语更为冷硬:“九皇子若是不肯梳洗,凤仪宫所有人就都跟着一起挨饿,九皇子什么时候梳洗干净,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包括本宫。” 大殿内的众人顿时愣了,我也有些诧异。 不梳洗,连同她自己也跟着不吃饭,与我一同挨饿,是么?我勾起了唇角,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于是我转身走回自己的寝殿,且道:“本皇子就是不梳洗……” …… 回到寝殿,一帮宫人轮回伺候我,甚至有的都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我起初还能忍耐得住,可是到了傍晚时,她竟然当真没有进来劝我,甚至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曾,于是我渐渐的失去了耐性,听着那些宫人吵杂的声音更是怒火升腾,恼得砸了宫殿内的东西,才将她们全部赶了出去。 我得以清净,便躺在床上休息,可是没想到过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时,又有人进来打扰,我睁开双眼,发现不是她,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很空落,于是很愤怒的吼道:“滚出去。” 烛光明灭不定下,只见那宫人显得很是惶恐,她立刻叩拜在地,道:“奴婢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告知九殿下,今夜皇上回在凤仪宫宿夜,所以请殿下别闹脾性。” 我瞬间僵直了身子,愣在了那里。 那个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但当我回神时,那胸口涌动的厌恶和恶心却占据了我的每一寸身体。我闭上双眼,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一闭眼,就会想到父皇那苍老的身体与她那明媚而窈窕,在月下起舞的身影。 数年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无意间在深夜闯进母后的寝殿,曾经见过那一幕,那我至今想起都觉得想呕吐的肮脏一幕。 那是一个阴霾天,父皇将近已经有一年多都不曾前来看望母后了,而那次,是外公为朝廷立了大功的日子,所以按照惯例,父皇会来母后这里过夜。那夜,我睡得朦朦胧胧,突然梦见母后,吓醒之后就跨过已经依靠在床边睡熟的奶娘跑去母后的寝殿,然后,隔着重重幔帐,我看到了那交叠的身影,听见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那是母后的抗拒和父皇的粗喘。 那夜,我失眠了,而且这个画面一直从脑海里挥不去,每每想到都会觉得无比痛恨。 所以,我在回神之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梳洗,命令宫人将寝殿收拾干净,然后就闹着要见玥宜馨。可是宫人去了,却一个人回来,禀报说,父皇即将移驾前来。于是我劈头就问父皇为何突然要在凤仪宫宿夜。 可那宫人却对我说:“皇上在今日清晨就下了口谕,这一个月里,都由皇后娘娘侍寝。殿下已经梳洗了,还是先用膳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我不吃,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让她立刻来见我。”我几乎是怒吼出声的,完全失去了控制。一个月,父皇要与她在一起一个月,荒谬,不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一刻却又有很多东西闪进了我的脑海,我瞬间又明白了她今日为何那般严厉的处置了太傅,而太傅就那般惊恐。原来,他们都知道父皇要召幸她了,所以都觉得很是惶恐。 夜深风静,更漏阵阵,沁骨寒凉…… 梅青来了,带来的话却依旧是让他好好用膳,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我却故意站在窗前,让寒意侵蚀我的身体,而脑海中曾经看到的映像也始终轮转,最后,我终于被冻得有些昏沉了,于是立刻吵嚷起来,要求见玥宜馨。可是,那群宫人却只围绕在我的床边没有一个人肯去。 “滚开,滚开,全都给本皇子滚出……”我突然有种彻骨的绝望,虽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可就在这时,寝殿的大门被推开,一道娇丽的声音呵斥道:“放肆。” “参见皇后娘娘”寝殿中之前围绕我的宫人瞬间散开,纷纷跪拜在地上。 皇后…她来了。我瞬间从床榻上起身,目光冷冷的望向前方,在看到她那张俏丽而冷清的容颜时,一瞬间,胸口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生生的疼,但随即,很多情绪在我无法分辨的时候就那样横冲直撞的钻入我的心里,似乎喜悦,似兴奋,也夹杂着说不出的酸涩。 可我知道,我很想看见她,特别在这个时候。 她踏步而进,却没有跟我说话,而是问了太医我的情况,最后,她才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语气略略缓和的问道:“轩儿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走到我身侧,抬手抚上我的额头。我的身体很冷,可是她的手却那么温暖,我抬手握住她的手,突然笑了起来,道:“我饿了,我想吃母后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我也许只是找不到借口,所以才会这么说。 她秀眉微微蹙起,似乎已经识破了我的诡计,她收回手,可是我却突然心惊的下意识紧紧拽住,我害怕她回到父皇身边。她身上很香,但却没有一丝父皇身上的气息,所以他们还没有……我立刻起身,故意贴近她,用生硬话语蛮缠一般的道:“馨姨,你不是要代替先皇后照顾我吗?现在,儿臣饿了,母后!” 她的眼神一沉,那是她对我的承诺,她不能失言,所以我很得意的转头对满殿的人道:“本皇子已经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第四章 也许是拗不过我,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梅青准备食材,亲自下厨,可是,当我望向她在烛火下清透而冷凝的眸子的时,心头的一股烦躁又涌上心间。她究竟有什么样的心思,对我究竟是利用,还是真的想照顾? “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吗?”我试探的问道,但是在低垂头时,才愕然发现,深夜如此的冷,可是她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纱衣,我眼底陡然一沉,她身上很香,似乎才沐浴过,发髻还有些许潮湿,她这身打扮是为了侍寝…… “轩儿多思了,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她的话语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更加的令我难以琢磨其中的深邃。 我垂下眼睑,将所有的一切想探究和心头阴郁的情绪全部收敛在眼底,随即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母后,你会不会与父皇生孩子?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就不会这般疼爱轩儿了。”,父皇是不可能再有皇子了,这个我比谁都清楚。 “起来吧,床榻上都脏了,本宫让宫人们给你更换整理,你先去书房的睡榻上躺会。”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依旧淡淡的说道,随即,拿了我的衣裳披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瞬间有些僵硬,竟然很是顺从的将衣服穿上了,可是瞬间又很固执的想知道她口中的答案,她会希望和父皇有孩子么?她会想要伺候父皇么?于是我又问:“母后,你会和父皇有孩子吗?”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道:“就算母后和父皇有了孩子,你也依旧是母后的长子。” 我顿时愣了,我以为她不会喜欢父皇,也不会期待与父皇之间有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身体里的狂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就烦躁而急促的道:“我不要母后和父皇生孩子,我不要……” 她对我的反应很吃惊,而我也在看到她清透眼眸深处,我自己那激烈反应的身影时才发觉自己再一次失控,我僵直了身子,全身紧绷起来,不懂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而她则是用一种略略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以为我是害怕失去她的关爱才如此,她缓缓的道:“轩儿,母后不会不管你,母后答应过先皇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也答应你父皇要辅佐你成为太子。” 我不想做什么太子,虽然母后也曾经这么说过,可是……我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关切目光,霎时一个念头闪进自己的脑海里,可是那顷刻间,我却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于是便道:“做了太子会如何?” 她浅浅的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我愿意接受她的话一般,目光也不再那般幽沉冰冷,而是软软的,带着柔和,她纤细的素手抚上我束起的发,道:“太子就是储君,是将来要代替你父皇成为大周天子的人,天子,就是皇帝。” 太子自然是将来的皇帝,不过,也要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和能够压得住满朝文武才行。 我眼底灼灼生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荡漾在心间,我抬头问:“做了皇帝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做了皇帝就可以拥有天下。”她徐徐的说道。 拥有整个天下?我看着她,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虽然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可是她眼底瞬间闪过的野心,我却看得清楚,如果我拥有了天下,她就是不用再伺候父皇,我也不用再看到那些我不想看到的一切肮脏,我蓦地站起来,为自己的想法赶到亢奋,而后抱住她,顽皮的笑道:“那等儿臣做了皇帝之后,母后也是儿臣的了,母后永远都不会离开儿臣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可是在说出这些的时候,心里突然就安定了。 “等轩儿做了皇帝,母后就是大周国的母后皇太后,当然不会离开你。”她很平淡的这样回答我,仿佛这原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无须斟酌的事情。 她说等我做了皇帝,她会是大周的母后皇太后,她是我的母后……我不知道为什么,顷刻间有些喜欢这个与她从此有关系的称呼,但却有莫名的排斥,可是她说她会留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望向她,抓住她的第二次对我许下的承诺,道:“只要母后不离开我,轩儿就会好好听母后的话。”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她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可是我依旧捕捉到了。可除了这些,我也感受到了她怀揣着不一样的目的。她入宫的确不是来为争宠和取悦父皇的,她敢于告诉我,她要扶植我成为太子,让我登基,除了这是我母后的弥留之际的托付之外,我更笃定,她有这个野心。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别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应该是少不更事的,天真无邪,可是她却能够如此淡然……她与我生存在不一样的地方,至少我知道她在玥府是玥居正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所以,她不应该拥有超乎年龄的老成和心计,可是她偏偏有…… 这一顿饭,我吃得特别香,或许是有生以来最香的一次,也许是我不想让她回到父皇身边去,所以我尽量的拖延时间,最后竟然整整吃了三大碗饭。 可是这三碗饭不可能拖到天亮,我吃完之后,她便吩咐宫人收拾被我砸得乱七八糟的寝室,命令我休息。我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里还有会浮现曾经以往,父皇和母后在一起的场景,我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可是就在我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的时候,却听到了急报的声音,而后,父皇离开了。 据说,是边关夜遭偷袭,损失惨重。 我知道边关出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引起朝野恐慌,可是我坐在床榻上却突然似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到头就睡熟了。这一夜,是我懂事到现在,第一次睡得最安稳的觉。 …… 我醒来时,宫人侍奉我梳洗,因为太傅被打伤了,又被送进刑部去逼供,所以我不需要上学。可是我醒了之后,想要找她,宫人却告知我,她五更天就去长乐宫晨省了。 昨夜父皇来过,无论她是否侍寝,今日都应该前去拜见太后,并且为后宫诸多嫔妃训话。这些事情,母后也曾做过,不过,那是在她的病还不是很沉重的时候。 我出去随意走走,随便到长乐宫探听风声,因为我知道今日的晨省,风波必然不少,可是我刚想踏出凤仪宫,竟见父皇踏步而来。 我眼底一沉,装作十分慌促的跪下,但父皇却带着微笑的搀扶起我,道:“的确像个听话的孩子了,你母后呢?” “回禀父皇,母后五更天就去给皇奶奶请安了。”我谨慎的说道。 父皇面色深沉的点了点头,随后与我一同进殿,而后在看到宫人刚准备好的早膳,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突然道:“皇后也该回宫了,林安,去将朕的早膳也传到凤仪宫来吧。” 我有些惊愕,凝视着父皇那深邃的眼神,不懂他究竟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只能乖顺的坐在他的身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今日的晨省的确很是难缠,所以她回来的极晚,而当她一踏进宫殿时,我故意装作很着急的沿用自,甚至险些打翻了面前的碗,从椅子上跳下来上前扯住她的衣袖,道:“母后,你可回来了。” 我这么做是故意的,我故意要在父皇的面前显示与玥宜馨的亲昵,即便我知道,这可能适得其反,会令父皇生疑。她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却十分自然的抬手抚平了我的衣襟,缓缓的道:“后去给皇太后请安了,你皇奶奶今日还夸赞你比以前懂事多了,也常去长乐宫问安。” 我眼底一沉,因为我知道她已经明白我的故意,而她亦是在做戏给父皇看。这种场面算不算得‘母慈子孝’? 我用眼角的余光凝视父皇,他依旧一脸深沉,我扫视了一眼父皇身边的位置,我不想让她坐在父皇身边,于是便佯装笑嘻嘻的拉住她的手,扯着她走到我位置旁侧,挪开椅子道:“母后,坐这里。(.好看的小说)” 可是她却缓缓的走到父皇面前,叩拜了一下。 “轩儿的确变了很多,皇后功劳不小。”这时,父皇突然开口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惊,而她却谨慎而闪避的道:“这是臣妾份内应当,臣妾不敢居功。” 父皇低笑起来,我凝视他的眼,深邃不见底,他道:“贤贵妃在御花园中初见皇后之时,就跟朕说说皇后伶牙俐齿,心思谨慎,朕起初还不信,现在倒是深信不疑了。” 玥宜馨神色不变,却含沙射影的道:“今日臣妾在长乐宫又见到贤贵妃姐姐了,她三言两语就能让凤美人对莺美人和臣妾满腹怨恨,足见贵妃才是真的伶牙俐齿,臣妾望尘莫及。” “玉娆年小,性子单纯,容易受人挑拨,皇后以后多训诫开导便是了。”父皇淡淡的说话,但是转瞬间的几句话,就透露出了对贤贵妃的偏袒,竟然将她顶撞母后的罪名全部推给了新入宫不久的凤美人。 玥宜馨秀眉一挑,但随后眉眼之间却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婉和的道:“皇上说的是,原是这凤美人不懂事,臣妾定会好好教导她,不让后宫生乱子。” 父皇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含笑着点了点头,并且低首吃了一口点心,称赞了今日的点心味道不错,但随后却又说,她的手艺更好。这一幕或许在外人看起来十分融洽,但我的身子却瞬间僵直起来,父皇为什么会说她的手艺好? “皇上谬赞了,臣妾的粗鄙手艺,岂能和皇宫里的御厨相比呢,若皇上不嫌弃,臣妾可以随时为皇上净手做羹汤。”玥宜馨的话语颇淡,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可是,这一幕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蓦地揪住了她的衣袖,可是她却毫无所觉一般的继续与父皇说话。过了很久,父皇才注意到我,然后便追究了崇文殿和太傅的事情,可是玥宜馨依旧都能巧妙的闪躲过锋芒,最后全身而退。 父皇岂会不知道太傅和其他皇子敢欺负我,必然是受了贤贵妃的指使,而贤贵妃的父兄如今在镇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是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儿子所不能比拟的,因而,父皇根本不会给机会让玥宜馨得罪贤贵妃,就如同刚才拿凤美人做挡箭牌一样,而玥宜馨,她比我想象中的更为聪慧,竟然也适可而止了。 玥宜馨请求父皇再择太傅教习皇子,父皇已经明白她不会再追究,而之前的太傅,自然也不能留下了,因为他若是供出了贤贵妃贿赂他,那么潇氏的声名岂不是被动摇了? “朕会处理”父皇应允了她的请求,随后对我伸出手,道:“轩儿,过来,让父皇掂一掂,看是否重了。” 是否重了?我几乎要冷笑出声,父皇何时抱过我?我刚出生?还是在我睡梦中? 可是我依旧笑着起身,走了过去。父皇苍老的身子似乎不能够承受多大的压力,因而抱着我的时候也很是吃力,他蹙了一下眉宇,笑道:“恩,比以前壮了不少,父皇都快抱不动你了。”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开口就道:“那是因为母后做的饭好吃。”,我突然就想炫耀,其实她不是刻意要为你净手做羹汤,因为我也有,所以她不是你的。 “是吗?”父皇显得诧异,而我却用力的点头,并且装作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我看到父皇眼中的疑虑渐渐的消失,似乎觉得找玥宜馨来照顾我是对了,于是过了片刻便以政务繁忙而离开了。 父皇一离开,我便起身问站在我身侧,面容淡漠,眼神毫无波动的玥宜馨,道:“母后,儿臣表现好不好?” 玥宜馨没有特别的情绪,只道:“轩儿很懂事。” 她不该这样的淡漠,我不死心的继续问:“那母后高兴吗?” “轩儿懂事了,母后怎么会不高兴呢?”她的话语依旧不急不缓,就如同对待父皇一样。 “那母后高兴,都是因为儿臣,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肯善罢甘休,我想要知道她现在心里的真正想法,迫切的想要知道。 大殿内的宫人都失笑起来,但她却显得有些不悦,立刻挥退了众人。 她不高兴了,为什么?我眯起了双眼,想到她刚才对父皇说的那些话,顿时就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我咬牙道:“母后不开心了?母后不喜欢儿臣待在您身边吗?” “轩儿,你该去书房读书了。”她突然极为淡漠的对我说,她的神色虽然没有半点变化,可是我却感觉到了疏离。我蹙起了眉宇,心口莫名的一慌,我想开口反驳,可宫人却匆匆的跑进来,神色惊恐的道:“皇后娘娘,贤贵妃带着二皇子气汹汹的来了。” 贤贵妃?我也愣了一下,抬眸只见玥宜馨的神色也微微一紧,可那聪慧的眼神却似早就已经料到这个人会来一般,因为她不慌不忙的让宫人请贤贵妃等人在在荣华殿就坐,而后她转身踏出了宫殿。 她对付这些人应该很费神,我蹙起了眉宇,心头的不甘更多了。我随着玥宜馨的脚步走到大殿外,却藏在那细密的碧玺垂幕之后,然而,我看到的却是贤贵妃命令自己身边的宫人掌嘴梅青的场景,大皇兄更是用鄙夷的口气说要杖毙梅青。 擅自责打皇后的婢女,这分明就是以下犯上,亦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我的双眼顿时气得通红,但却紧握着拳头狠狠的压抑住内心想冲出去杀人的冲动,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足以压制贤贵妃的办法,于是,我转身从后殿跑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我求见了皇太后,并将凤仪宫的事情告诉了她,我知道她一心谋权,可是苦于一直都没有时机,所以,对于能够插手中宫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拒绝。果然,我说完话时,便看到了她眼底闪烁的精锐算计,我知道,这一局,至少暂是我是赢了。 贤贵妃在后宫嚣张跋扈多时,结怨不少,但是碍于她执掌后宫大权,十分独断,所以无人敢反抗,可是今日有这件事,蓄谋多年的皇太后又岂会放过,于是当下召集了后宫其他嫔妃商议,却不知道,慧德妃等人见到太后插手此事,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便将贤贵妃笼络她们贿赂太傅,在父皇面前轻贱我和欺辱我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带着我与众多宫人前往了凤仪宫,在我们跨进凤仪宫荣华殿的那一刻,贤贵妃依旧在咄咄逼人,可是面对着我们的玥宜馨却看见了,或许,她明白了我的用意,所以瞬间就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局势,先大声告知了贤贵妃自己为何要责罚太傅,并且说太傅收受贿赂,背后有人指使。 贤贵妃发现太后慧德妃、静淑妃等人一同前来之后,知道有人捅破了自己昔日做的丑事,因而更为极力的争辩,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玥宜馨反将了一军,可说到梅青被打之事时,贤贵妃依旧不让步的大声道:“臣妾,臣妾是因为梅青那丫头冲撞臣妾,所以才让如意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宫规……” “梅青冲撞贵妃,贵妃就要打她,那本宫封后当日,贵妃称病不来朝贺,召见诸皇子时,二殿下也不来叩见,莫非这就是贵妃口中的宫规?还是贵妃自认行德羁押六宫,故意将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我以为玥宜馨会找不到成词,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将不久前的事情一起提出来,不仅质押了贤贵妃,亦打压住了大皇兄。 贤贵妃懵了,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因而一时脑热,竟然转身指着站在太后身侧的慧德妃和静淑妃阴沉而尖锐的道:“你们,你们出卖本宫。” 一句话,泄露了她原本的心虚,使得以前就与贤贵妃一直人和心不和的慧德妃找到了间隙嘲笑:“贵妃娘娘这话蹊跷,臣妾们也是刚刚赶到,能出卖贵妃什么?再说,贵妃若是自己没做过,何来出卖之说?” 贤贵妃平日娇惯,又手掌大权,所以不曾有过被人如此打压的时候,因而气得冲上前去就要打慧德妃,好在被宫人拦下。太后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便借机发作:“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她故意装作气得全身发抖,而后大声道:“贤贵妃,哀家一直都疼爱你,也觉得你知法达礼,温顺贤淑,二皇子在你的教养之下,也定然才德出众,却没有想到你心眼竟如此之小,不仅对皇后不敬,还公然责打皇后的婢女,实在是……” 借着,太后似乎语无伦次,气喘吁吁,吓得众嫔妃都簇拥而上,争相搀扶,唯恐有个三长两短。 玥宜馨见状立刻上前宽慰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而后毫不客气的对贤贵妃道:“贵妃还是请回吧,免得太后见了你再动怒。” 太后痛心疾首,摇摇欲坠的模样使得贤贵妃当真被吓住了,当下拉着大皇兄就跑走了。 …… 我一直都明白皇太后的野心,但我却没有想到玥宜馨竟然故意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她,默许了让太后插手后宫之事,而自己却从中退出。 在玥宜馨送走太后,又与那些一干嫔妃说完话回到书房时,我冲了出来,咄咄的逼问她:“母后为何放过那个贱人?” 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明明可以一举打压了贤贵妃,又掌握实权,但是她却将大权旁落却又放过贤贵妃,她究竟在想什么?或者,她的确就是那传闻中的白痴女子,这些天我以为她聪慧,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可是她却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提醒一般的道:“轩儿,她是你的潇母妃。” 我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冷冷的瞪着她,可是却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端倪什么,少许,竟然抬手抚上我紧紧蹙起的眉宇。我呆了一下,随即不知道为什么,面颊竟然有些火辣,耳根也有些熨烫,于是当即扭头,可是又觉得这样太过尴尬,随即便道:“母后这是在哄儿臣么?” 她的手将在半空,随即收回,我的心莫名的空落。 “轩儿,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立刻做到,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有耐心,等待时机”她缓缓的说道。 “今日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我不可置否。 她浅笑,虽然那笑不是真心的,因为不曾浮现在眼底,可是却依旧十分美丽,她委身缓缓的为我整理了刚才愤怒中弄得凌乱的衣裳,在抿好之时,手僵了一下,我看到她清透的眸子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幔帐之外,突然扬声道:“衣服都乱了,一定是今日跑去长乐宫时太急了。” 随后,她又靠在我耳侧慢慢的道:“边关动乱,你父皇需要用潇将军父子。” 我的眸子一凛,整个人都僵住了。 玥宜馨慢慢的理顺了我金冠上的两条明黄色的璎珞,捋顺垂落在胸前,又道:“时辰不早了,虽然你父皇还没有将崇文殿太傅一职安排好,但是功课却不能落下,快去读书。” 这一刻,我才看清这个少女真正的聪慧之处,她是不愿意以身犯险,只身与权倾朝野的纳兰一族和手握兵权的萧氏父子对抗,所以她宁愿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太后抵挡,而自己在打压了贤贵妃之后,又能全身而退。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明白了,后宫的争斗只是狭隘的,若要真正掌控权势,就必须顾及全局。 于是,第一次,我将目光投向了朝野。 第五章 后宫的是非从来不断,但却没有人能够料准了那一刻会发生什么,但,玥宜馨却能够算得到,因为九如她所说的那样,边关战事不断,岌岌可危,父皇为了安抚萧氏父子,竟然召宠了贤贵妃三日,使得原本还心惊胆战,害怕太后和父皇责骂的贤贵妃没几日,风头又盛了起来。(.) 父皇忙于朝政而心烦边关的事情,所以无暇顾及后宫,因而,更如我所料的那样,皇太后趁机上书给父皇,要执掌后宫大权,而父皇忙乱之余,似也觉得玥宜馨年幼而不能立威,所以便同意了。而太后一掌控了实权,玥宜馨就以身子不舒坦,连晨省都不去了,每日都待在凤仪宫的书房里看书,以此消磨时光。 而且为了将这出戏演得更为逼真一些,玥宜馨甚至上请太后,要求将玥府中的丫鬟月儿接入宫中侍疾。太后的心思何等敏锐,岂会不明白玥宜馨是为了给机会让她快速抓稳后宫大权才如此,因而当下便准奏了,且在月儿入宫之时,就记档为一等宫人,近前伺候皇后。 我看出了玥宜馨对月儿似乎与对其他宫人很不一样,月儿一见到她就哭,然后偷偷塞了信,信的内容我虽然不知道,但却明白一定是外公写来提醒她的,最近朝堂上风云变幻,因为朝臣们都以为潇氏父子不能够保卫边关,连偷袭的贼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帝王一定会震怒,可是,却没有想到帝王不仅沉默,未曾处理这件事,还盛宠起了贤贵妃。 但,后宫的变幻莫测,多少也会让纳兰鸿飞这个老狐狸敏感,所以,他不可能没有动静。 因为我知道月儿的不同,所以,为了多了解玥宜馨一些,我故意与她走的极尽,而月儿也是一个天真灿漫的女子,她不将我当成高贵的九皇子,而是看做是玥府大小姐的独自,所以对我十分好,因而,她来没有几天,我们相处得就极为融洽。 有一日,我在书房练字,因为玥宜馨在旁边看书,所以我格外的用心,也许是怕自己写的不好而不被她看中吧,但玥宜馨却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倒是月儿羡慕的道:“殿下的字写的真好。” 可惜,月儿的话还没有引起玥宜馨的注意,我心头有些愤愤,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所以便抬头,随意找了一个话题问道:“母后已经好几天不去长乐宫请安了,皇奶奶不会生气吗?” 皇太后肯定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比谁都懂这其中的利害,可是我还是故作天真的问了这么一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使得她回应我。 她慢慢的放下书,这时我才看清楚她看的是《资质通鉴》,她抬眸看我,浅笑道:“你皇奶奶递给你父皇的自请折子上写的是辅佐我统辖后宫大小事务,如今我病了,她自然可以将权柄全部抓在手中,又怎么会生气呢?” 她没有瞒我自己的谋划,但却也说的十分淡泊模糊,我想,她应该有心事,所以不想理会我,我低下头,慢慢的点了点头,可却再找不到说词,所以只能闷头对这面前的字帖。 二更天了,天色渐渐暗沉,父皇身边的管事太监来了,他带来了父皇的口谕,今夜不会在凤仪宫过夜。这几日,每一天凌霄殿都会有报信的过来,我知道,那是因为父皇之前答应了玥宜馨要在凤仪宫宿夜一个月。其实,我每天坚持练字到这个时辰,也都是为了等凌霄殿的人来说这一句话,因为只有听完了这句话,我才能安心,今夜才能睡得安稳。 玥宜馨似乎也在这里等,因而在那太监说完话之后,便慢慢的合上书册,淡笑道:“本宫近些日子身子也不适,不怪皇上爽约,更何况无论什么事,也比不上国家社稷更重要,所以从明日起,你也不必老晚还来传话。” “还是娘娘深明大义,那奴才就告退了。”那太监笑着告退了。 随后,玥宜馨派了月儿去送那名太监,月儿极为机灵,并且十分忠诚,当下笑呵呵的迎上前,将人送了出去。 那太监离开,玥宜馨便起身了,我以为她要去休息了,可是她却看着那太监的背影,突然幽幽的说道:“你父皇老了,一件边关的突袭事件,就让他无暇分身,万分疲累,轩儿有时间,该去凌霄殿为你父皇分忧解乏。” 我愣了一下,抬眼望向玥宜馨,只见她纤弱的身影在烛光月影下那般单薄,纤细得似乎瞬间就可以飞逝飘零而去。这样的女子,如此柔弱,可是究竟是什么能够让她在这般小的年纪就能够懂得谋权?她不是出生在皇族后宫,也没有承受过如我备受欺凌的日子,可究竟是什么原因…… “父皇没有要册封儿臣为太子,儿臣还不能去凌霄殿。”我突然有些不服输的说道,将我内心算计已久的事情说了出来。父皇其实已经属意我为太子了,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发现父皇对我的态度改观了,而且,当前的局势,要立太子,也只能立我,因为若是立了大皇兄,父皇会更害怕萧氏父子的兵权和纳兰鸿飞的权利可以挟太子而废皇帝。 父皇争斗、算计了一生,曾经答应立贤贵妃为皇后,可是现在却出尔反尔,必然是已经对两大家族的联姻存忌惮了。而我,真正的母后已经去世了,可以说孤独无依,更是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后盾,所以,让我成为太子,哪怕是暂时抵抗天下的悠悠之口,缓和社稷之急,我也是不二人选。 玥宜馨愣了一下,她转眸望向我,目光中流露出惊异。这是我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眼底有这样的情绪,但这一次却因为我。她缓缓转身,问我:“月儿带了你外公信来,说你潇母妃和纳兰臣相想要拉拢你卢母妃的父亲和母舅,以此壮大势力,也好应付皇太后的算计,轩儿,你觉得这一局,应该如何破解?” 这一次换我有些诧异,虽然我早就知道外公的来信必然会是这些内容,却没有想过他们两大家族又拉拢了另外一个卢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卢氏在朝野上也算的上一枝独秀,势力极大,只是一直中庸,所以一旦被纳兰氏拉拢过去,那么朝廷就真正变成他们的天下了。 我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慕容娇娇那清透从容的双眸,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她那样聪慧,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又如此的淡定,必然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可是为何……我脑海中灵光一闪,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她会这样问我,可能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件事必须让我做出什么才可以解决。 而后宫和朝廷之上最容易解决事情的手段是什么?自然是联姻,而她是否是这个意思? “要父皇立刻册封儿臣为太子,再请皇奶奶从卢氏一族中挑选女子赏赐给儿臣册封为太子妃,如此,就可以让纳兰臣相的阴谋落空。”我将想到的话语脱口而出,这的确是最快的解决之道,因为如果我成为太子,而卢氏成为太子的亲家,只要我可以顺利继承大统,那么卢大人就是将来的国舅。荣华富贵炙手可得,他又岂会在乎纳兰鸿飞给他的那一点零头小利。 这一次,我再次在玥宜馨的眼中看到了惊诧,但那只是一闪而过。 不过,足够! 足够我有勇气去做这件事,因为我比谁都明白,这件事除了这样解决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且,就算是这条路,想走捷径,依然也是危险万分。 “轩儿与母后的心果然是一样的”她浅浅的笑起来,似乎对我的反应和愿意参与这件事很有兴趣,也很高兴,她看着我问:“那轩儿愿意冒险走这一步吗。” 我从来都不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冒险,可是现在,我却想为了我想得到的一切去冒一次险,哪怕是结局是不要的,哪怕最后一无所有。因为我的一生已经注定了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悲剧,我想要疯狂的报复,而且从我六岁开始,这一切我就已经开始做了,所以,我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也更不想回头。 但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期盼的话……我凝视她,突然开口道:“母后说过,只要儿臣被立为储君,将来就可以做大周国的皇帝,而做了皇帝,母后就会永远都陪在儿臣身边,对吗?” 我突然就想再要她证明一次,证明我这样犯险是有回报的,哪怕最后是以失败告终。 “本宫是你的母后,更是将来的皇太后,当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她这样淡漠的回答我,神色平静。 我蹙起了眉宇,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不是。可是,我究竟想要什么答案?我为什么要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这不像我……可是我的内心却使得我再次开口:“所以母后要记得,儿臣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和母后在一起,所以母后无论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 她看着我,眼底似乎蓄积了什么,但少许,却又消失得不着痕迹,只淡淡的让我去休息。 第六章 父皇一连翻了贤贵妃七日的牌子,而玥宜馨也待在凤仪宫中。不曾踏出一步整整七日。七日后,玥宜馨五更天时便起身梳妆,更换上了鸾红色的金丝绣团凤长袍,并且让月儿伺候我起身更衣,同去长乐宫。 我知道,今日我们要做的便是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场面,至少要让后宫的那些嫔妃们都看到我的改变,因为只有如此,玥宜馨的声望才会略高一些,也更容易让太后看上的眼。晨省之时,我们刚踏入长乐宫,就看到一身奢华不能及的贤贵妃正趾高气昂的说着什么,但,玥宜馨一入场,她的那分姿色和傲气瞬间就被打压了下去。 我与玥宜馨给太后请了安,太后便十分欢喜的让我到她身边去,虽然太后并非真心喜爱我这个孙儿,不过从今日晨省的大局来看,贤贵妃得势,使得后宫嫔妃争相记恨,所以她根本无暇攻击玥宜馨,而她偶尔将锋芒转向之时,太后也会维护两句。如此,晨省便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太后让众人散去,但却留下了玥宜馨和我在长乐宫的内殿饮茶,她神色深沉的端详了玥宜馨许久,随即才一语双关的道:“现在边关不宁,正是皇上要用人才的地方,哀家身处后宫,不问朝堂之事,不过,若是有人能推荐较之潇氏父子更为骁勇多谋的将士,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微微一怔,瞬间的诧异流露眼底,因为我知道太后不是一个喜欢说不着边际话的人,所以她的话语即便说出了,便一定有涵义,可是我虽然刚刚才注意朝廷上百官的动向,却也明白朝廷上除了潇氏父子之外,就只有两位老将军在,可他们论智谋和手段远远不如萧氏父子,毕竟萧氏父子身经百战,但,若说这大周王朝真的有一位比萧氏父子更为出众的将帅之才倒也的确有一位,那便是太后的亲生子,当朝的景亲王南宫浩玄,当初将我从冰冷的千鹤湖中救上来,并且教习我武功的景王叔。 但,或许玥宜馨并不知道景王叔的存在,因为景王叔被父皇赦令为‘藩王无召不得入宫’,所以这些年除了除夕端午之外,景王叔都远在景城。 “臣妾也不懂朝堂上的事,这些,都需要皇上自己定夺,朝野上下一心。”玥宜馨很巧妙的闪躲过这个明枪暗箭的问题,她极为警敏,也很聪慧。 太后眉宇微蹙,那脂粉堆积的面容上瞬间闪过阴沉,似乎很不满意玥宜馨的回话,但是当她端倪玥宜馨时,却有找不到丝毫的破绽,所以只能蹙了蹙眉宇,随手拉过我,轻抚我的脸,笑道:“轩儿长得越来越像宜君了,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似个野孩子一般,这些都是皇后教导有方,甚好,甚好。” “皇奶奶,轩儿最近很用功读书”我故意装作很讨好的模样说道。 “是吗?哀家的轩儿啊,是最懂事的”太后见我如此乖巧,眉宇之间的细微皱纹都慢慢的舒展开来,她在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玥宜馨,随后吩咐身侧的老嬷嬷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枚珊瑚佛珠手钏拿了出来,戴在我的手上,那手串十分精致,珊瑚颗颗打磨得鲜红光亮,一种十八颗珠子,以三枚翡翠隔开,佛头是白象牙,其余则用六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上好碧玺串着。 我看到那串手钏就明白太后必然别有用意,果然,她缓缓的开口道:“这个是哀家在景亲王小的时候突然生了重疾,而去护国寺求的,景亲王一直戴到了十六岁,现在,哀家将这个送给轩儿了。” 我在心里冷笑,太后以为自己刚才的话不明显,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出让玥宜馨协助,让父皇将兵权交付给自己的儿子,所以便将这极其珍贵的珊瑚手钏送给我,从表面上看,她是极为疼爱我,也好拉拢玥宜馨,但是实质上,她只是为了带出景亲王的名字,提醒玥宜馨自己的用心。 玥宜馨也应该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但是却只笑着接过那手钏,道:“有了太后的恩赐,轩儿一定会见健健康康的成长,无灾无祸。[]”,说完,便携同我告退。 我与玥宜馨一同坐在凤辇内,手中轻捏着那串珍贵的珊瑚手钏,故意望向她,带着几分试探问道:“这珊瑚手串是皇奶奶的心爱之物,又是景王叔的东西,可为何要赏赐给我?”,景王叔名满天下,是个仁德而俊美的偏偏君子,所以她一定听过景王叔的名字和贤德。可不知道为什么,景王叔虽然是我最为尊敬的人,可是想到她可能知道景王叔,更如同后宫中大多的嫔妃一样敬慕景王叔,我心里却十分舒服。 她只是漠然的看着窗外的景致,三月的月花园正是驱寒春至,万紫千红争相绽放的时候,花颤惹人眼,她缓缓的道:“你皇奶奶是想让母后向皇上举荐景亲王替代潇氏镇守边关。” 她果然听懂了皇太后的弦外之音,可是她想怎么做? 景王叔曾经是皇爷爷议储的人选,父皇至今十分忌惮,岂会让他手握大权?所以,这原本就是一条死路,若是玥宜馨当真前去父皇面前说这件事,肯定必死无疑。 我凝视着她不曾回头,继续‘观赏’窗外风景的娇俏侧容,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眼底沉了又沉,她的心思我看不懂,可是我却不能阻止自己去做无数无所的猜测,所以越发的想试探,因而便故意用羡慕的口吻道:“宫里的人都说景王叔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就算是在战场上也是风姿卓越。” 玥宜馨的秀眉动了一下,她转眸看着我,可话语却不似那些后宫嫔妃听到景王叔的名字那样神采飞扬,而是淡漠的问道:“轩儿见过景亲王?” “儿臣当然见过,儿臣的骑射和武功都是景王叔教的。”我故意扬起笑脸,笑的骄傲,是的,即便我很不舒服,但是这起码都是事实,我的武学都是出自景王叔,者永不能改变,可是,玥宜馨会因此对景王叔有兴趣吗?她会吗? 可是,她出乎我预料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微微蹙起了秀眉,似乎在寻思什么,神色有些凝重,但在我还没有看出丝毫端倪的时候,凤辇突然颠簸了一下停住,月儿撩开帘子急促而有些惊慌的道:“姐,殿下,前方贤贵妃的辇驾挡住了去路。” 贤贵妃?我眼底一沉,想到了她今日在长乐宫被众多嫔妃所嫉恨的事,想必她故意在这里等,为的就是奚落玥宜馨。玥宜馨下了凤辇,便与贤贵妃来了一场开门见山的嘲讽,而贤贵妃也并非等闲之辈,她因为深的盛宠所以性子刁钻泼辣,因而也不畏惧玥宜馨的皇后的身份,声音极为尖锐的道:“别以为你真的聪明,这一次你算是引火烧身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皇太后是个什么角色,或许你还不知道,但你今日将大权奉送出去,以后肯定要受人摆布,你就等着哭吧” 贤贵妃的话虽然刻薄无比,但却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事实,可惜她却不知道,玥宜馨同样在利用皇太后。 “本宫不需要知道太后是什么角色,因为,本宫知道,只要潇姐姐还在这后宫一日,太后绝不会对我动手,而且……”玥宜馨故意停顿,随后冷笑道:“而且本宫也相信,以潇姐姐的手段,一定能够制服得了皇太后,所以,本宫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贤贵妃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竟然娇容略显狰狞起来,大声道:“玥宜馨,原来你是故意的。” “潇姐姐抬举我了,本宫何以能担得起那‘故意’二字”玥宜馨冷冷的反击:“若非那一日你在凤仪宫撒野,使得太后拿住了要害借机夺权,你以为本宫会眼睁睁的将自己的统辖六宫之权乖乖奉送给她人吗?” 好一场挑拨离间的戏,我隔着凤辇的鸾红色金丝绣团凤的垂幕前看的清楚,同时也暗暗佩服玥宜馨转移贤贵妃注意的本事,她将自己故意拱手让权,利用太后来对于贤贵妃,保存玥氏一族实力,也为我们的谋略争取时间的事情,全部推给了贤贵妃。[.超多好看小说] “你是什么意思,最好说清楚”贤贵妃也正如玥宜馨所料的那般误入圈套。 “姐姐还不明白吗?你前脚刚跨进凤仪宫,皇太后接着就领着众多嫔妃赶来凤仪宫,姐姐不觉得奇怪吗?”玥宜馨将事情串联起来,使得贤贵妃将自己的愤怒转移他人。 贤贵妃恍然大悟的道:“是太后,太后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姐姐英明”玥宜馨淡漠的流下了四个字便转身回到了凤辇,留在原地气急败坏,愤恼自己被人算计的贤贵妃也急忙上轿匆匆的离开了。 “母后是要让潇母妃背后的势力都与皇太后为敌”我明白她的用意,也感叹她的手段。 “轩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学会处理朝政上的事宜和批阅奏章,这对你将来成为太子有用,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玥宜馨这样回答我,那淡漠的神色似乎要将这后宫的争斗全部承担下来,而这些,都是为了我,为了将我扶植上太子之位,为了我成为太子谋取更多的时间。 我的心头一沉,说不出究竟什么感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或许,她也是为了她自己,因为我记得她说,在我成为帝王之后,她就是母后皇太后…… 所以,她可能只是为了自己。 我微微垂下脑袋,想到她或许不全是为了我,我的情绪有些波动,原本的热忱也淡了一些,也徐徐的道:“儿臣遵命。” 回到凤仪宫,我意外的发现父皇竟然在这里,于是我当下冲上前去,装作乖巧的请安,且道:“父皇,母后刚才还提醒儿臣去凌霄殿给父皇请安呢。” 父皇听了这句话,似乎很高兴,抬手抚了抚我的头,裂唇笑道:“轩儿又长高了一些,快及上你母后了。” 玥宜馨在旁秀眉微蹙,开口道:“皇上在笑话臣妾年幼吗?” 父皇想回答时,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旁的公公立刻递上帕子,父皇接过捂住唇,然后,我瞥见了他离手时,帕子上的一丝猩红。我眼底一凛,他终究走到了这一步,看来寒食散他还继续服用着,不曾间断,我的唇角几乎要勾起一抹冷笑,但是我还是克制的让它瞬间消失,随后抚上父皇的消瘦的脸,故意道:“父皇身子好冷。” “去书房读书吧,父皇和你母后有话说”父皇这样对我说。 我的眉宇瞬间蹙起,几乎是瞬间想反驳,可是,我却在看到玥宜馨那沉默的娇容时顿住,因为她对我点了点头,所以我即便不情愿,也只能回到书房去。我在书房练字,但是却一个字都写不好,烦闷之余,便偷偷的接近了内殿,却无意中听到了父皇和玥宜馨之间的对话。 原来父皇虽然属意我成为储君,但却如同不信任母后一样不相信玥宜馨,他的话语之中存在着警告和试探多过于对她美貌的垂怜,甚至那一句‘主少母壮’就已经一锤定音,打算在事成之日让她如同母后一样从皇城里消失。 玥宜馨是聪慧的,她声称自己没有子嗣,所以不会如太后一样想要掌权,想要迫切的为自己的儿子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可是,父皇却仍然留不得她。想到母后的凄惨与最后的下场,我心头顿时恨怒翻滚,父皇,你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杜绝他人的窥视已经剥夺了我太多的东西,而这一次…… 我在内心暗暗下了决心。 …… 当夜,我去找到了安太医,询问父皇的身体情况。今日父皇在凤仪宫再一次咳血,当时玥宜馨也请了安太医前来诊脉,而我,在父皇在内殿卧榻休息之后便回到了书房,以防被发现,但我却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安太医见我来了,面色很是紧张,他赶紧关上门窗,而后跪拜在我的脚下,将今日在凤仪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我,并且也将父皇即将要如何对付玥宜馨的秘密也丝毫不差的告知了我。 真是想不到,玥宜馨竟然会要用与我手段极其相似的方式来对付父皇,但我更想不到,父皇竟然狠戾到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玥宜馨下手了,他竟然要安太医用当初对付我母后的方式毒害她,让她日益消瘦,最后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我胸口的愤怒与当初的恨意瞬间盈满了胸膛,立刻让安太医加快速度,可安太医却诚惶诚恐的道:“九殿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皇上现在身子虽然日益虚弱,又伴有咳血之症,但是皇上却还是在四处寻医,甚至让群臣举荐了江湖炼丹的神医过来为其延年益寿,所以如果此刻皇上身子突然斗转直下,必然会疑心四起,到时候不仅殿下有危险,皇后更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我是被自己的急躁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事情,但我却更为忧虑的道:“那个道士的丹药若是有用,那么本皇子之前的一切岂不全功尽弃?” “殿下不急,皇上现在还不能够完全信任那道士,所以丹药必须先经过臣之手检验,发现无毒之后才可服用,臣会竭力想办法的。”安太医向我许诺。 我点了点头,深夜回到了凤仪宫休息。 …… 过了两日,玥宜馨一身清爽的装扮,带着我与月儿一同前往凤仪宫旁的千鹤湖游玩。千鹤湖,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我甚至在这里被贤贵妃险些害死。 我从未见过玥宜馨这样装扮,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华袍后冠,奢华而高贵,可是此刻穿上一身宫娥的青绿长裙,发髻简单绾起,插上一支银色流苏,耳铛垂落珍珠的模样,却瞬间不见了之前的威严,剩下的只有娇美与清丽。 这个样子,像极了今年刚入宫的那些宫娥,年纪也与我相差不多。也许是这几日她太过于烦闷了,所以才会如此装扮,因而为了不扫她的兴致,我也与月儿争相在花园和草丛中追逐打闹起来。月儿心思单纯,并且十分喜欢热闹,三两下,我们二人便走得远了。 半个时辰后,我惦记着她,但月儿还是沉醉于与我捉迷藏,因而我便以肚子有些饿,要和母后一同前往白玉亭吃些点心为由原路返回。 可我与月儿回到了之前的花园中,却不见玥宜馨的身影,我心头一急,而月儿则四处呼喊起来,最后,我看到了那柳绿青草,阳光洒照,波光潋滟的千鹤湖岸边站着一抹碧色长裙飞舞,青丝迎风似垂柳的女子,她静立湖边,纤弱的腰身不盈一握,看起来就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仙子。 我们走到她的身后,月儿便气喘吁吁的扶着柳树,笑道:“姐,月儿总算找到您了,九殿下让奴婢来找您去白玉亭吃点心呢。” 她看了一眼月儿大汗淋漓的模样,秀眉有些蹙起,似乎有些责怪我们的顽皮,但是她刚唤我的名字,我却发现了她站在泥泞之中,裙摆和鞋袜都沾染了一些泥,于是我立刻委身蹲下去,用自己的手帕将他鞋子上的泥水擦拭干净。 我感觉到玥宜馨微微一怔,但随之却是月儿清脆的笑声,她道:“呵呵,瞧九殿下多孝顺小姐呀。” 我停住手,倒不是因为月儿的话语,而是发觉有人靠近,而玥宜馨也发觉了,她立刻拉起我,抽出袖中带着沁香的帕子擦拭我额前的汗珠,浅浅笑道:“别玩得太疯,三月天气虽暖,但出了汗后易染风寒,还是当些心。” “哎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和九殿下嘛,这母慈子孝的画面,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若非是臣妾知道,还当真以为九殿下是皇后亲生的呢”不远处,一声娇嫩的声音传来,不用问,我也知道必然又是贤贵妃。 玥宜馨让月儿带我回宫更衣,因为已经满头大汗。我不愿走,可是见玥宜馨那胸有成足,似乎早就已经算好了这些事情一般的模样,略略迟疑,最后还是乖乖离开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我听闻景王叔回来了,是太后召见的,我知道,太后必然已经开始着手蓄谋,要在父皇驾崩之前夺取皇位了。那么,太后也肯定会利用这段时间掀起一些风浪,比如说,能够快速的除掉我,除掉大皇兄,除掉一切有可能在父皇驾崩之后继承皇位的人。 自从见过贤贵妃,玥宜馨就没有将注意再放在我身上,即便,她每日都来书房看我练字读书,我也极为努力,可是她的神思却似都集中在了别处。天色已晚,我练字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而她在放下自己的书册之后,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休息。 我不甘愿,便立刻起身走到她身侧,道:“母后,您累了吧,儿臣给您捶捶背。”,可是我还没有捶两下,她便浅浅一笑,对我道:“母后还年轻,等以后年纪大了轩儿再捶吧。” 我的心似瞬间空落了,而她却依旧不看我,而是对月儿道:“月儿,伺候殿下休息。” 贤贵妃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何她会这般沉默? “儿臣不要去休息,儿臣想跟母后说说话。”我揪住她的衣袖,几乎是用刁蛮而不讲理的语气要求。 可是她却蹙起了秀眉,她的面色也瞬间冷淡了下来,声音威严:“轩儿,别忘了母后交给你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每日在你父皇早朝后去凌霄殿请安,要做个孝顺仁义的臣子,学你该学的东西,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看着她瞬间冷漠而又疏离的面容和眼神,瞬间恼怒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但是就是那样的不甘心,那样的不甘愿,但我还是克制了自己,在自己没有将愤怒显于形的时候转身跑了出去。 …… 之后的数日,我恢复了之前的乖巧,因为我察觉到了玥宜馨实行的计划,只是,她的计划每走一步都极为凶险。她在凤仪宫故意丢下把柄给太后的心腹梅青抓住,又在太后面前许诺要协助景亲王登基,而后,便是利用韩昭仪的话和贤贵妃想要夺取太子之位的野心激将,而得后宫的多方势力瞬间涌动,而我,她自始自终都保护的很好,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去看清楚局势,去学习该如何成为太子和储君。 父皇很喜欢我,也吩咐刘公公照料我每日前来的一切,时常拿一些朝廷上有争议的奏章给我看,问我如何看待。我知道父皇疑心重,所以便装作糊涂不明,请求父皇解说,父皇见我懵懂无知,但却有上进之心,十分欢悦,便开始教我看奏折,时间长了,他再问一些奏折上的事情,我也只是解说其中一二,并不全说。 父皇见我学的快,也很是谦逊孝顺,便更为喜欢我,并吩咐刘公公前往凤仪宫告知玥宜馨和月儿,让我每日都去凌霄殿。 三月下旬,一场风波终于在长乐宫掀起了惊涛骇浪,玥宜馨布下的陷阱,太后也的确跳了进去,这一次,玥宜馨不仅一举击败了太后,打压了贤贵妃,使得大皇子和景王叔都瞬间失去了成为太子的资格,所以,我现在变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选。 只是,这一步她走的太险,而且,她的聪慧虽然给我争取到了储君之位,却让她自己再次被父皇深深的忌惮。 可是,父皇现在还没有决定要杀她,可后来在朝堂上,纳兰鸿飞反对我成为太子,她掀开垂幕,威慑了满朝文武之后,便真正的将自己推进了深渊。 第七章 长乐宫的那场风波我不曾参与,但是当我听到月儿一字一句,并且胆战心惊的说完在长乐宫中所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的事情时,我彻底的怔住了。我知道玥宜馨很聪慧,很明白她无论是出于为了我,或者为了承诺我母后的遗言,还是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她一定会为我夺取这太子之位,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铺设的这一局,竟然是先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以身做鱼饵。 太后经此一事,已经对玥宜馨的手段算是大彻大悟,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白费,贤贵妃也安静了,因为在后宫之中她已经没有再为自己儿子争取的权利了,但她却可以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姐夫男篮鸿飞上。后宫之日之间鼎沸,一日之间有寂静冷清,因此,太后在床榻上卧了三日,而父皇也见机行事,下旨为体恤太后凤体抱恙,暂时让后宫所有的嫔妃每日前往凤仪宫向皇后晨省。 父皇的手段何其精明,明眼人看来,是体谅太后年迈,但有心思的人一看就明白他这是在为玥宜馨铺设立威之路,毕竟,她是太子的母后,不能在后宫无权无势。 太后败事之后,父皇只来过凤仪宫一次,但却寥寥几语就离开,而玥宜馨与我也都暗中向刘公公讨了话,而刘公公同样都给了极其隐晦的八个字:帝心难测,半喜半忧。 刘公公这八个字说的极为隐晦,但不用旁人提点,慕容娇娇却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涵义:帝王之心一日千变,皇帝此刻喜的是不用再为九皇子如何登上太子之位烦恼,卸下心头重石,实在可喜可贺,但忧的是,他的小皇后手段狡猾,心思谙沉,计谋深远,若然不尽快除去,只怕会动摇江山皇位和社稷根本。 所以,玥宜馨现在是每走一步,就是将自己朝死亡的边缘走近了一步,当下的局势,不仅仅是父皇忌惮她,纳兰鸿飞和贤贵妃,甚至棘手的皇太后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她现在为了我的太子之位,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努力的想让自己平息下来,可惜却十分困难,我恼怒的不得不借助乱砸东西来泄愤,月儿被我的狰狞吓坏了,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时,玥宜馨就来了。 她平淡的走进我的寝殿,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宫殿四周的凌乱,随即淡淡的开口道:“为何又闹脾性?” 我转头看她那副如同往日一样平静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恨起她这幅纹丝不动,泰山崩云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我怒道:“太子之位是母后险些丢了性命换来的,这样的危险的东西,儿臣不要。” 她的目光一寒,她款步上前,口吻却极为冷凝:“放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如何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本是嫡出,太子之位理当属于你,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我见她如此强硬,突然觉得她似乎离我很遥远,遥远到我以前以为稍微用些心就能够看清楚她的内心,可是现在却觉得无论自己如何用心都无法知道她的想法,于是心口的一股怒气便冲上上来,使得我一拳击打在了窗沿上,梨花木崩裂的声音格外刺耳,我的拳头也沾染了带着木屑的血丝,我反驳的怒吼道:“为什么?难道母后就这么的想成为太后,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吗?” 她就那么看重自己的太后之位么?那么想要成为俯视天下的女人,拥有无上尊荣的孤家寡人?富贵险中求,权利和荣华也是一样。 她怔住了,也许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但少许后,她却平淡的道:“轩儿,母后不管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觉母后为是荣华富贵也好,觉得母后是排除异己也罢,但现在你是太子,就算是为了你去世的母后你也必须挑起这个担子,我言尽于此,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而后,转身离开。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头升起一种恐慌,害怕她的这个转身便是永远都不会再理睬我,于是我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是,身体却已经先行动了,我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腰身,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属于她身上的沁幽冷香瞬间就溢满了我的鼻息,我闭上双眼,沙哑而压抑的唤她:“母后” 她身子僵住,随即毫不迟疑的就开始颁开我的手,我立刻急促的道:“母后,儿臣不要母后为我冒险,一点点都不要……。” 可是她却顷刻间拉开了我的手,随即冷清的道:“母后也是为了自己。” 我的心瞬间冰冷,如至谷底。[.超多好看小说] 她慢慢的转身看着我,将从地上捡起了一幅字帖递到我面前,又道:“既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就应该更加努力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我看着她那冷绝无情,似将一切的隔绝在外的模样,心口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与愤然,原来她是无情的,她当真都是为了自己,我还以为…… 我以为什么呢?以为一个与我母后原本就不是亲兄妹的女人当真会为了自己而入宫,以为她承诺了要好好照顾我,就一定会那么做,并且不会食言?我在深宫住了十年,什么样的手段和花言巧语没有见过,听过,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 一道淡漠的目光注视着我,是来自她的。我突然就开始痛恨起她来,因为的心口莫名的疼痛就如同随时都会被撕裂一样,于是我猛地扯过她手中的字帖在手中揉成一团,而她,则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原来母后薨逝后,我就只能一个人,原来所谓的依靠和照顾全部都是假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一夜,我发奋练字,为了不去想困扰自己的事情,月儿送饭时,我也只是随意的吞咽了两口,觉得自己不饿了便继续练字。多少个日夜,我被大皇兄他们欺负时,我也是用这种方式才发泄,可是这一次,胸口却沉闷的疼,这种疼,仿佛不如以前要忍受屈辱那样好压下。 那夜,我做了一夜的梦,梦见了母后苍白但却美丽的面容,也梦见了玥宜馨淡漠的神色和冰冷的美目。这两个女人是这样的不相似,母后是温柔贤惠但却又胸怀天下的,她错就错在自己太有手段,甚至不顾一切的为了父皇而拼尽生命,虽然,最后她知道自己所嫁非良人,却还是用生命给我争取时间。 可是玥宜馨,她的聪慧和冰冷似乎是融合在一起的,那种傲然和淡漠似乎从骨子里偷出来。她无情,决然,甚至对自己也够狠,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在初次见面时,对我许下照顾我的承诺,亲自为我洗手作羹汤…… 我是被心口那一阵阵刺痛逼醒的,醒来时早已满头大汗,可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却还是月上中天,清明一片。 醒了,就在没有能够睡着。 第二日,我在凤仪宫中的僻静处散步,想让自己的心情不再那般压抑和沉重,但却无意中看到了她站在凤仪宫中,母后曾经用心栽种的那片小花园中,她正与一名面生的宫娥说话,而我则隐约间听到了一首词: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锦瑟年华谁与度? 若问闲情都几许? 突然间就有什么东西浮上了我的心间,将我这段时日来的迷茫和混乱打碎,渐渐在我眼前漂浮出清晰的东西。我蹙眉,有那么一瞬间心慌意乱,以为这简直荒谬,可是,身体内,顿时是有一声声的嘲讽声,讽刺我的懦弱,也逼迫我看清楚了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幅难以控制的模样。 这一日,我练了一天的字,直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然后丢下笔,又翻阅了很多的书,想冲散脑海里荒诞的想法,可是我眼前浮现的书册却都是她的身影,她的嫣然巧笑,而我脑海里的讽刺。 为了克制自己不要做出违反纲常的事情,我前往凌霄殿给父皇请安的次数也渐渐频繁,更比往日殷切起来,父皇对我很是满意,甚至大夸我的字几乎都快赶上他了,不愧是他的儿子。可是,我得到这些荣耀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激动喜悦,有的只是更大的空落。 有些事情,我不能够说,就如同小时候受了欺负也不能摇醒昏迷的母后诉苦一样,我只能自己苦恼、痛苦。自从我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之后,我便不再与玥宜馨一同用膳,也抗拒与她见面,而她,只是依旧平淡,随我的意。 三日后,册封太子大殿。 父皇还没有早朝,我便先行到了,百官也提前赶来,可就是玥宜馨还没有端坐于垂帘之后时,纳兰鸿飞却趁机向我发难。这是我第一次上朝,难免紧张,我了解了后宫所有的人的心思,却还是第一次单枪匹马的玉朝廷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文官较劲。 而纳兰鸿飞更是吃住了我的软肋,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就以我住在凤仪宫一事发问,言语之中大有讽刺之意。我当时就怒了,恨不得杀了这个老匹夫,就算我现在痛恨玥宜馨对我的无情,但是也绝不容许有人污蔑她一丝一毫。 幸好外公及时上前阻止,但是纳兰鸿飞的嚣张跋扈和目中无人却还是让我颇为诧异。而就在我们争锋相对之时,父皇和玥宜馨来了。 我当时只是瞪着纳兰鸿飞,外公一直都提醒我要跪下,但我却不甘示弱。纳兰鸿飞,从我的记忆中,母后也很是畏惧这个人,我一想到他曾经与贤贵妃勾结逼迫母后,最后连退路都没有,我就咬牙切齿。 我一直都知道有这样一个敌人,却不知道敌人的模样,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了,才发现他不仅仅是面目可憎。 至于后来父皇都对我的行径有些恼怒,可我根本顾不着,我只知道这里,一个天子,一个奸臣,两个人同时害死了我的母后。可是,玥宜馨的那一句娇厉而冷清的话语却使我从愤怒中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现在还不到吉时,她却来了,我听到满朝文武细微的议论声,又见父皇也是用一种极为不满的眼神凝视站在垂帘后的玥宜馨,不知为什么,我竟然生怕父皇会责难她,于是当下跪拜道:“父皇,不是母后教导不严,是儿臣顽劣,还请父皇责罚。” 可是我刚说出这句话时,就听到了外公的吸气声,随之,我自己也怔住了,知道这步棋是着了纳兰鸿飞的道,错的一塌糊涂,可是,到了这种程度却已经是无力回天。不过,好在玥宜馨当机立断的喝了一句:“太子何错之有啊?” 满朝文武无人敢回话,或许他们在愣在玥宜馨的声音如此的威严之中,而玥宜馨则是毫不迟缓的又道:“满朝文武官员今日来观太子的加冕册封礼,何以会闹得议论纷纷?谁能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鸿飞刚才说出的那些话,百官万万不敢在帝王面前说,所以,没有人敢回答,因而,玥宜馨便是顺理成章的将事情压下,外公也瞬间接应上了,让众人莫以小事耽搁,可是,我却察觉了隔着那重重垂幕,纳兰鸿飞与玥宜馨的目光刹那交汇。 第八章 纳兰鸿飞的猖獗和放肆已经到了我无法忍受的境地,他嘴角眉梢的阴沉冷笑更是令我厌恶,这个人,就算我今日顺利被册封为太子,将来必然也会用尽这种办法阻碍我登基,所以,我今日就算铤而走险,也必须让他知道我其实只是一个软弱无能,不学无术的皇子,即便,这么做可能会让这原本就不怎么顺利的太子册封大典更为艰难。 可是,面对纳兰鸿飞这等骄傲而心机沉重的人,你只能让他掉以轻心,以退为进。 “儿臣鲁莽,儿臣不应该为朝堂议论后宫琐事而动怒,儿臣知错”我猛然重重叩拜在地上,大声说道。 我听到身后的众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意,显然都十分震惊,甚至连纳兰鸿飞都僵住了,那阴沉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同时,我也感觉到了那垂幕之后的女子整个人僵直。她应该对我很失望吧,觉得我是如此的不知轻重,居然将原本可以简单的册封大典如此复杂吧。 纳兰鸿飞看了我半晌,随即大步出列,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可忽略的威严和傲然,大声道:“皇上,老臣不曾与太子议论过任何事情,想必是太子听错了。” 朝廷之上自然没有人敢为我作证,这也让我第一次了解了纳兰鸿飞权倾朝野的厉害,我故意转头瞪向他,而我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我的嘲讽,似乎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愚蠢的黄口小儿,不值一提。 看着他的目光,我故意装作寒噤,随后露出懊悔的模样,且慌乱无措,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跳进了别人挖好的陷阱中一般。而这时,玥宜馨却突然清幽的一声冷笑,那清脆而略带讽刺的声音使得众人一震。 我目光一沉,立刻转向她,却听闻她扬声道:“皇上,太子年幼,虽然勤学善问却还不够谨慎,既然臣相说太子听错了,那便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话语刚落,令众人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无伤大雅。 父皇已经年迈,似乎对这样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的追逐有所疲倦,但是今日对于他和我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棋,所以,他自然会站在玥宜馨和我的这一边,因而,他淡淡的道:“皇后说得有理,既然只是一个误会,众卿也不要延误了册封吉时。” “皇上,老臣还有话说”此刻,纳兰鸿飞突然打住了皇帝的话,他双眼黑色的冠冕下一双长眉低垂,狭目迎着大殿内的金碧辉煌闪动诡异的光芒,面容虽是澹然淡定却让人心头陡战。 “皇上,臣以为,既然皇后娘娘都觉得九殿下年幼,即便勤奋好学,但却还不够谨慎,所以臣以为皇上现在就册立太子为时过早,不如等九殿下年纪略长些后再作商议”纳兰鸿飞声音洪亮的说道,说罢,更是直起身子,十分威严的转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的群臣百官,大声道:“诸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臣等,都觉得臣相所言甚是”群臣立刻相继拥护纳兰鸿飞。 我眯起了双眼,正想着应对之策,但却无意中看到了父皇的手紧紧的握住龙椅扶手。顷刻间,我有些失神,但随即明白了,原来就算是父皇也是畏惧纳兰鸿飞的,因为纳兰鸿飞此刻已经是一呼百应,而父皇虽然坐在龙椅上,但却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垂幕淅沥,幔帐飞舞,就在我惊疑不定,而群臣也都相互猜疑的瞬间,一抹鸾红色的高贵却又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中,我怔住了,我相信满朝文武,看到这一幕的人也都被玥宜馨给吓住了,因为她竟然从垂帘之后走了出来,她想做什么? 我抬眸看着她,她今日身着赤红金丝绣凤长袍,朝天髻上插着十二支碧玉金凤簪,额前垂着翡翠垂坠,香腮似雪,身姿袅婷,华贵耀眼,但那眼神却深沉敏睿,锋芒外露,霸气天成。这种威严是我平日所感受不到的,即便她依旧这般冷清,可是这种气势,这种俯视群臣的霸气却那样陌生,陌生得让我觉得自己与她那样遥远……。 我立刻又将目光转移到父皇身上,生怕父皇会为此则责难玥宜馨,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父皇却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面无表情的坐着,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父皇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皇上在此,您这般莽撞出于垂幕,也未免太过无目无天子。”纳兰鸿飞率先发难。 我心一跳,从未如此担忧过什么。 “皇上龙体欠安,今日册封大典由本宫主持”但玥宜馨却轻描淡写的随意说道。 纳兰鸿飞一怔,随即目露阴寒,他双手一合,朝天作揖,大声道:“朝堂之上岂是后宫妇人能踏足的?简直荒谬。” 可是玥宜馨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父皇,而父皇仍旧无动于衷,似乎已经彻底默许了她的行为,可是我的心却顿时混乱了,因为这不在我的臆想之中,因为我更明白,今日无论成败,玥宜馨如此行径,必然会将自己推向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长乐宫的事情已经足以令她风头太盛,如今再得罪朝臣,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是父皇,他似乎根本想不出对策,所以索性将一切都交付给了玥宜馨去操纵。(.无弹窗广告)可是,玥宜馨今日若是成了,也会引起父皇更深的忌惮。 玥宜馨得到了父皇了默许,慢慢的朝大殿前又走了两步,那每一步都十分端庄典雅,倨傲凌厉,她目光淡漠而冰冷的凝视纳兰鸿飞,口气却依旧缓慢:“本宫的确是深宫妇人,但亦是皇上的嫡妻,母仪天下的皇后。所谓家国天下,大周国对于本宫来说,是国,却也是家,而今日,本宫的夫君身子不适,本宫身为嫡妻,掌管这家业,又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群臣色变,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小皇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纳兰臣相当朝对垒,毕竟以今日的情形看,往日上朝,只怕就算是父皇,平日都对他礼让三分。 “你……”纳兰鸿飞顿时气结,玥宜馨已经将家国立储之事当成了皇族的家事,那么他这个朝臣,也是外人的人自然没有资格干预了,因而他立刻恼羞成怒,愤然之下大喝道:“既然皇后自认为可以担下家国社稷,看来,这朝堂之上也用不着老臣了,皇上,老臣告退。” 纳兰鸿飞是在威逼皇上,我眼底一沉,刚想开口说他藐视天威,可是玥宜馨却在这时眯起美目,高抬下颚,没有一丝退让和惊惶的模样,反而大声道:“臣相大人,本宫有一事请教,不知大人可否解疑?” 纳兰鸿飞已经离去的脚步陡然停住,他背影苍劲伟岸,回头之时,更是霸戾人,胡须微微颤动,声带冷笑:“皇后娘娘都要撑起着大周国的社稷了,老臣还岂敢受得起那一句请教?” 玥宜馨唇抿冷笑,她冷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低眉垂首,唯纳兰鸿飞马首是瞻的官员,道:“本宫虽是大周的皇后,撑起家国大业亦是义不容辞,但本宫与臣相大人比拟起来,不过只是初生牛犊而已。” 纳兰鸿飞听了这话,突然扬声笑了起来,他转身看着慕容娇娇那纤弱娇小的身影,道:“皇后娘娘也知道自己是初生牛犊?甚好,甚好,老臣就怕娘娘你不知道,娘娘有什么要请教的,就尽管问吧,老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突然感觉自己从玥宜馨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凌厉的杀气,我僵住,而她开口便道:“本宫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看到了太子现在正读的《资治通鉴》,其中有一则‘战国争雄,三国奋晋’之时,周威烈王三十二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之事,这个,臣相大人学识渊博,应该熟记于心吧。” “黄口小儿读的书,老臣岂会不知?”纳兰鸿飞丝毫不该傲慢的态度。 玥宜馨唇角勾起冷笑,眼底杀过精锐,那是将敌人诱入陷阱的聪颖,她缓缓的道:“这便是本宫所问的问题,本宫敢问臣相大人,这天子之职为何?”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娘娘既然读过,应该也知道这些,何必还来问老臣”纳兰鸿飞脱口而出。 我心一定,顿时明白了玥宜馨想要做什么,不由得也眯起了双眼,她是要告诉纳兰鸿飞,他的行为已经超乎了君臣,而一个朝廷一旦君不君,那么臣,也不是臣了。这是再给纳兰鸿飞扣谋反的帽子。 “臣相大人说的没错,可何为礼?何为分?何为名?不知道大人是否该记得”玥宜馨的语气更淡了。 “皇后娘娘是在考老臣幼时所读的书么?”纳兰鸿飞显然还没有察觉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陷阱,因而显得很是不耐烦。 然这时,玥宜馨却没有理会纳兰鸿飞,而是望向我。她的目光很平静,映着金銮殿内金碧辉煌的流光,折射着清透而令人无法捉摸的深邃,她一字一句,不急不缓的对我说:“这些的确是黄口小儿所读之书,不过本宫怕众位大人都忘记了,所以要让你们都记起来,太子,你来告诉众卿。” 我怔了一下,玥宜馨为了让我顺利登上储君之位已经牺牲得太多,即便我故意在纳兰鸿飞面前漏洞百出,故意掩饰自己的锋芒,但此刻,若我还继续自己的计划,只怕我们都会万劫不复,所以,我不能再退缩,因而当即配合的道:“回禀母后,司马光曰:何谓礼?纲纪也是;何为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对于资治通鉴,我早已熟烂于心,这一篇是司马光劝诫当时的国君的一段话,大概的意思是,君王的任务就是维护纲常,让天下子民和朝廷百姓明白君臣之分,也只有如此,大臣才会敬畏天子,而天下之间,无论何等有才德之人,只要天子号召,莫敢不从。 “还有呢?”玥宜馨声音威严。 我立刻接应道:“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以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枝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枝叶之庇根本。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 在我念出这些文章之时,我感觉到了身后的众多朝臣略起惊诧,甚至惊惶的小声议论起来,而我话音一落,玥宜馨便无比锋利的问朝纳兰鸿飞:“臣相大人听清楚了吗?” 纳兰鸿飞眼底隐匿愠怒,可见是当真恼火了,他或许万万没有想到玥宜馨这个不足十三岁的少女竟然能够在满朝文武以及天子的面前反将他一军。[]可是玥宜馨却忽略了他那阴毒深邃的眼神,转而问朝臣百官:“诸位大人也都听清楚了吗?” 朝臣们个个惊异不定,不知该如何应答,倒是外公一马当先的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的话,臣听清楚了”,因为外公是国丈,所以此话一出,朝臣百官一见国丈都领头了,当即跟随附和,应声道:“臣等,都听清楚了……” “很好”玥宜馨终于露出了笑颜,即便那笑若隐若现,可是当她傲然站在那流光万丈的高出之时,却令人无法忽视,她扬声道:“那现在还有谁觉得九皇子年幼,不够谨慎,不宜册为太子?” 见到情势瞬间逆转,纳兰鸿飞突然又开始发难:“皇后娘娘,皇上还正直壮年,何必如此焦急册立太子?” 他这个问题何等歹毒,因为玥宜馨无论如何回答都会给他提供抓住把柄的机会。为何要如此焦急的册立太子?那是因为父皇自知自己不行了,并且也要稳住朝廷,可是若是这样回答了,纳兰鸿飞一定会给玥宜馨冠上诅咒天子的罪名,可是若是不回答的话…… “老臣相是股肱之臣,言之必然有理,但本宫和臣相大人的看法不一样,本宫以为,既然皇上正直壮年,而太子又年幼,如此正好,太子可以在成长中慢慢学会治理国家,而皇上亦可不急着教导,如此,岂不相得益彰?”可玥宜馨却巧妙的躲过了这又一次暗隐的杀机,神色从容不迫。 这时,朝臣纷纷迎合,纳兰鸿飞却当即又道:“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太子年幼,朝堂之事纷乱繁杂,只恐稚嫩而不堪负重。” “太子平日读书,但早朝之时可以列位帝王侧,旁听”玥宜馨再次反驳。 纳兰鸿飞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玥宜馨打断话语,已经无比恼怒,他又道:“太子如此年幼,吾皇虽然万岁,但如今龙体欠安,若是冒然册立九皇子为太子,可如何能够挑得起朝廷大事,社稷重担?” 父皇听闻这句话,猛然咳嗽起来,朝廷之上再次陷入了僵局,仿佛,这场原本是满朝文武的战役,已经变成了玥宜馨和纳兰鸿飞二人的较量。 “臣相老了,刚才本宫才问过的话,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玥宜馨这时,也眯起了双眼,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纳兰鸿飞一怔,面色僵持,喝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玥宜馨凝视着他,毫无畏惧,话语更是一字一句,威慑无比:“天子之职乃为重振朝廷纲纪,维护礼教,纲纪就是匡正名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可颠倒,而礼教,则是法纪,臣子必须遵守‘君为臣纲’,而天下大事,正如司马光所言,天下之大,神州万里,亿万万百姓都只接受一个人的统治,即便,天下之中有力气盖世之英雄、超出凡人的智者,也都需为天子效力,就如这满朝文武官员,既如此,天子年幼又如何?满朝文武不就是为了拱卫江山,治理天下吗?” 纳兰鸿飞面色瞬间煞白,满朝文武更是惊魂动魄的呆愣,因为以古人礼教的孔孟之道,的确是该如此,天子只需维护礼教法纪,懂得知人善用便可,而治理天下之责本在臣子。 虽然经过几次风波,但是玥宜馨还是轻而易举的扭转乾坤,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或许连父皇也不曾。看着满朝文武僵直的模样,父皇的面色也好了很多,他声音略显沙哑的道:“皇后所言甚是,朕也这么觉得,臣相可还有话说?” “老臣没什么话可说”可是纳兰鸿飞即便是溃败了,却依旧狂放,甚至连跪拜都不愿意,就直接说出这句话。 玥宜馨见他如此跋扈,唇角凝起冷笑,道:“上,臣相大人之前说想要告老退朝,臣妾以为,大人的确年老了,就连刚说的话都会忘记,如今又不知君臣之礼为何,所以,臣妾肯请皇上下旨,让老臣相告老归田,安养天年。” 此言一出,朝堂上轰然一片,我也有些震惊,因为玥宜馨的风头太盛。我暗中观察群臣的反应,之间一向沉稳内敛的庞老将军都蹙起了眉宇,那神色幽沉,目光紧紧的盯着玥宜馨,似乎很是敬佩,但眉宇之间的忧思也是重重。 看来过了今日,玥宜馨将不再能够安稳了,她必然要接受四方强敌的攻击,可是这样的压力她真的能承受得住么?在今日,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聪慧绝顶,甚至难以驾驭的女子,我不明白她的聪慧和手段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往日那份挣扎的痛苦此刻却突然笃定起来,即便,这样的想法违反伦常。 “皇上,老臣一时糊涂,还震在皇后娘娘的一番说教中,所以忘记了叩拜,还请皇上赎罪”纳兰鸿飞终于还是臣服了,他卑躬屈膝的叩拜在地上,重重的叩头。 这个老狐狸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朝廷,而刚才那也只是威逼天子而已,可现在他溃败了玥宜馨的手下,自然不能够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权衡之下,他选择挽回自己的地位。如此一来,皇帝也不能够反驳他,只能让他和诸位大人都起身,而后称自己乏了,也就如此完成了太子的册封大典。 …… 册封大典结束后,我与玥宜馨一同乘坐凤辇回到凤仪宫,一路上,我低垂着头,因为我知道今日在朝廷上所做的一切,从玥宜馨这个角度来说,一定是无知毁坏她计划的怂恿着,而我也不想告诉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让纳兰鸿飞对我降低提防,为自己以后争取更多的喘息机会,我要在他得意我年幼的时候对我不设防,而在他觉得我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制住我。 凤辇即将到达凤仪宫之时,玥宜馨突然道:“先送太子回东宫。” 我骤然抬头,瞬间有一丝慌乱袭上心头,立刻拽住她的衣袖:“儿臣要跟母后住一起。” 玥宜馨慢慢的闭上双眼,根本不看我,那模样似乎因朝堂上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战役而累倦,她的话语清淡:“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太子就应该住在太子的东宫,从今往后,要自己料理事物,不能再指望母后了。” 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灼热,揪住她衣袖的手更紧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心慌过,我几乎咬牙的道:“母后不要儿臣了吗?” 玥宜馨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我,眼底的情绪我看不透。我猛地握紧拳头,突然憎恨起她这种淡漠的神色,分外的痛恨,而她却缓缓的道:“子虽未及弱冠,却也该长大了,往后不能鲁莽,多跟锦瑟和月儿学学规矩。” 我的心抖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刺进了我的心里,她为什么这么冷漠?或许以前她也很冷漠,但是却也顾及着我的感受,可是这一次,她变了,变得更冷的,冷的想一块寒冰。 是因为今日才发现我并不那么聪慧,不是她以为的可造之材么? 因为我今日连犯两次错误,所以她觉得我根本不能够帮助她,成就她成为大周王朝未来的皇太后,所以她失望了? 东宫到了,我以为她至少会对我依依不舍,或者送我进去,可是她却只道:“搀扶太子下辇。” 我心底一寒,揪住她衣袖的手更紧了,甚至克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你不该这么对我,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我握紧了拳头,而后一根一根的松开,而我,则是拔着似千金一般沉重的脚步,迟缓的踏出。或许是我心里还对她有一丝希望,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唤住我,而是派任了月儿和锦瑟一同伺候我。 “母后,是因为儿臣今日犯了错,所以您才连看儿臣一眼都不愿意,是吗?”我不甘愿,所以转身对这凤辇大声问道。 可是,回答我的只是淡淡的两个字:“走吧……” 我跪在地上恭送凤辇,手指却狠狠的磨在地上,十条血痕触目惊心。玥宜馨,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你会后悔这样无情的对我。 我从来都没有招惹你,是你进宫,是你告诉我,你会照顾我,是你说你会陪在我身边,可是你却又不信守承诺…… …… 入住东宫之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朝廷上,玥宜馨和纳兰鸿飞的激烈争辩不曾发生过,我也不曾为了让自己故意示弱,而使得玥宜馨疏离我。 我不该是这样的,我从不优柔寡断,我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利用对我好的人,可是我现在却为了一个只想成为皇太后,只要荣华富贵和权势而不要我的少女整日混乱,我不能这样…… 可是对于现在的情况,似乎一切都没有用,我努力练字,可是那却不能使我平静下来,我用心看书,可是书册上每一句古代诗歌似乎都会让我想到她的身影,为什么?我愤然的砸了所有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影就如同我挣脱不了的魔咒一样,一直缠绕我? 于是,我深夜翻墙离开东宫,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发泄,但却无意中看到她在夜幕中那精致窈窕的身影,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会武功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的武功竟然这样的好,我轻快的跟随其后,然后,我发现了她去过凤美人的宫殿,似乎要凤美人争宠,而后在凌霄殿外截住了刘公公和安太医。 我并不知道玥宜馨回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和刘公公还有安太医的对话之中却发现了端倪,原来,父皇今日已经派人挟持住了玥宜馨,并且在她的饭菜之中下了大量的寒食散毒害。 这种手段是当初父皇用来对付母后的,可是现在却…… 玥宜馨今日的锋芒果然让父皇忌惮了,父皇已经要杀她了,我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凌霄殿杀了父皇,可是却在我冲动之余,听到了玥宜馨让安太医配置一种很怪异的药丸。 玥宜馨离开之后,我去找安太医,他不敢隐瞒,便将事情全部告知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以麝香为引的凝香丸,又称之为香肌丸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放置在女人的肚脐中,也可以给女人和男人服用。据闻,女人服用之后,遍体幽香,肌肤似雪,面颊红润妖媚,妖娆万分,而身上的那种气味,一旦男人闻了,便会情动,而后起歹念而思淫欲。 而男人服用之后,便会顿时红光焕发,龙马精神更甚从前,肌骨活络,犹如枯木逢春,但这些只是表面,一旦他大肆宠幸女人之后,身体便会被肆无忌惮的掏空,待到病发,察觉症状之时,已是无力回天。 我顿时明白了玥宜馨的计划,她是想用这种东西让父皇死于花下,如此一来,便是无证可查,更可以使得众人都以为父皇之死是因为好色,可是,她想选择谁作为替死鬼?凤美人么?她的姿色在父皇众多年轻的嫔妃之中,的确算得上是最为出挑的,并且她刚入宫之时,也深的父皇的喜爱。 我知道玥宜馨的计划之后,便不动声色的回到了东宫,临走之时吩咐安太医听从玥宜馨的计划,因为我觉得这个计划应该不会差,至少,比慢慢用毒药拖延致死来的更为神不知鬼不觉。 从那一日开始,我就没有再见到玥宜馨,但是为了防止父皇怀疑,我还是在父皇面前吵着要见玥宜馨,可父皇每每都劝诫我说:“你母后身子不舒坦,等她好了,朕再允准你去看她。” 我从父皇的口中知道,这一次他的杀心已起,如果玥宜馨没有及时察觉的话,只怕会比母后死的更惨烈。 因而,我在这期间虽然白天依旧前往凌霄殿陪同父皇看奏折,学习太子该做的东西,但晚上却四处走动,打探消息。我从林公公哪里得知,玥宜馨已经制服了两名父皇派去折磨她的人,并且收为己用了,也没有吃父皇送去的饭菜。 父皇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一定不会只派任两个人去就完事,除了那些饭菜之后,他一定封锁了所有的人给凤仪宫送吃的,所以,玥宜馨若是不吃那些饭菜的话,一定会饿肚子,那样的话,岂不是一样受罪? 于是我决定将我宫殿里的点心送给她,可是,就在我潜入凤仪宫想给她送东西时,却发现她并不在自己的寝殿之中,虽然寝殿内合欢香袅袅,幔帐垂幕,遮掩得朦朦胧胧,可是,这里没有她身上的那股幽香气息。 我疑惑,以为她出去找吃的了,毕竟以她的武功,潜入御膳房也不是难事,填饱肚子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我一路跑到御膳房,却只看到了前来偷点心给慧德妃的几名宫娥,而且从她们谈话内的内容听来,她们应该是静淑妃的宫人。 静淑妃一向以慧的妃为依存,所以她为慧的妃铤而走险,这并不稀奇,所以我也没有理会。 一连几夜,我都没有找到玥宜馨的踪迹,不免有些失落,虽然我的愤怒仍然在,可是担心却冲淡了这些情绪。有一日,我在书房练字,正打算换衣裳出去继续寻找,可是宫檐上的瓦片却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我惊住,以为是有刺客,但当那股沁香袭来之时,我却僵住了,因为我知道,是她来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甚至不自觉的带着笑意,原本已经练得厌烦的字,此刻写起来却觉得十分顺畅。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描绘父皇的字迹,为的是,有一朝一日能够派的上用场…… 她离开之后,我打算跟着她,看她究竟去哪里,谁知,父皇却来了,带我敷衍了父皇,恭送他离开之后,却又不见了她的踪影…… …… 一连几日阴郁连绵,使得我的心里也有些沉郁,昨日没有跟得上玥宜馨的脚步,使得我在凌霄殿混过的一日都老大不痛快。但,在离开凌霄殿之时,我看到了守候已久的安太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我请了安,但却不着痕迹的给了我一颗蜜蜡色的药丸,那药丸捏在手心里,形似琥珀,并且散发着蜂蜜的甜味。 我知道,这就是玥宜馨所谓的凝香丸,这么说,她的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 “一切听从皇后的安排”我不着痕迹的对安太医说。 安太医心领神会的退下,前往寝宫给父皇送安神药去了。 刘公公送我回东宫,在路上,他告诉我,父皇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一个江湖炼丹的术士来,据说这个炼丹的仙人得到了相当优厚的待遇,父皇也很是器重。 “这件事皇后知道吗?”我不假思索的问道。 “知道”刘公公谨慎的回答,随后告诉我,皇后已经着手准备了,打算拉拢那个江湖术士一同,若是万一事情败露,就将所有的罪名加给那个术士。我知道玥宜馨的计划一向万无一失,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现在最在意并不是这些,而是她现在过得是否好,这段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靠什么填饱肚子。 但是,有些事情或许我原本就不该好奇,否则,我也不会发现那一幕另我愤怒得几乎想杀了她与他的事情,我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竟然会认识景王叔,也从未想过,这两个人竟然会待在一处,而景王叔还对她示爱…… 第九章 四月的气候,春雨绵延,空气寒湿。后宫和朝堂上都在我被册立为太子之时,顿时发生的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男纳兰鸿飞在朝堂上大肆拉拢势力,以应对父皇冷落贤贵妃母子,器重我为太子以及凤美人的重新得宠。 父皇十分器重那种道人,因为那药丸在安太医的监督之下被认为是仙丹灵药,而父皇服食之后,竟然也当真有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境况。父皇在心烦纳兰鸿飞会谋反之时,安太医给刘公公带了玥宜馨的话,于是刘公公趁机在父皇面前进言,将卢氏的千金赐嫁给我为太子妃,如此一来,卢氏便不会再贪图纳兰鸿飞这点小利,也可助长我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这原本就是我与玥宜馨的计划之一,所以在父皇召我来问话时,我也欣然接受,并且说自己愿意牺牲一切来为父皇解忧。父皇很是欣慰,他一边拥着近些日子愈发娇艳美丽,妖娆丰满的凤美人,一边含笑着,用这几日渐渐清晰而锐利的目光凝视我,道:“不愧是朕的太子,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很好,很好。” 皇太后在后宫肆虐,短短几日,就将整个后宫闹得人仰马翻,甚至放纵宫人责打宫妃,这样的喧哗和闹腾,也使得父皇是法人费神,虽然这些后宫的女子对于他来说,只是权利上的平衡,但是若是这些事情传扬出去,辱没的却是皇室威严,所以父皇还是十分忧心的,但,他却在凤美人与朝堂之上的种种之中分身不暇,于是这时,他想到了玥宜馨。 我很清楚,父皇想要玥宜馨也不过是想借助她的智慧来除掉纳兰鸿飞和皇太后这两个虎视眈眈皇位的人而已。而而玥宜馨为了使得贤贵妃也忙碌起来,暗中指使了刘公公将剩余的香肌丸送给了贤贵妃,让她与凤美人争宠,而贤贵妃也当真如月宜馨所料的那般,也陪伴在了父皇的身侧。(.好看的小说) 两位美人同时伺候父皇,多少让父皇有些应付不及,但是面对贤贵妃日益娇美的姿容还有凤美人越来越柔情似水的模样,父皇却难以取舍,而他愈是如此,就给了我更多了解朝政的机会,也给了玥宜馨喘息的空间。 一切找计划进行,我大婚了,迎娶的是卢大人的千金,一个比我年长了将近七岁的女子,洞房花烛,我看到了她巧然嫣笑的羞涩面容,从她清澈而单纯的眼眸中,我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十七岁的千金小姐,生于侯门公府,备受宠爱,不曾经历过残酷的争斗,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可是,玥宜馨究竟怎么会拥有那样的智谋和心机? 因为想到成婚后的第二日便可以见到玥宜馨,所以当夜我显得很是开心,也许卢氏以为,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十分腼腆而贤惠的为我宽衣。 第二日,我醒得很早,起身后便与梳妆得体的落实一同前往凤仪宫。 荣华殿中,也因为我的大婚而布置得极为喜庆,四周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成为帷幕,十二扇通天落地的白罗琦纱被镶金汉白玉的挂钩挽起,让大殿更显肃穆。我一踏进大殿就看到玥宜馨端坐在凤榻上,娇容依旧,一身鸾红色的金丝凤袍映衬着她依旧那般疏远华贵,她淡淡的看着我与卢氏,目光微微流转,随后吩咐宫人赐座。 我与卢氏谢恩,可在抬眸再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竟然说不出心口的澎湃,我究竟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我恨不得此刻能够不顾礼仪冲上前去,甚至自己都被自己这种热烈的冲动给吓住了。 “母后,儿臣听闻父皇说,您身子有恙,不知现在可好了?”我努力压抑住自己不该有的情绪,可是开口时,口气还是有些急迫了。(.) 卢氏略带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们‘母子三人’现在的状况很是诡异,母后只年长我三岁,但是我的太子妃却年长我七岁。 玥宜馨也许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怪异,但是她仍旧那般淡泊,轻垂眸,拨弄着手指上的金护甲,随后抬眼,在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卢氏身上,少许,缓缓的道:“后只是感染风寒,怕传染给你,影响你的学业,对了,本宫听闻太子最近随同皇上临朝旁听,对现在朝中大事,可有什么见解?” 明明是问我的话,可是她却看着卢氏,她是想试探卢氏,我明白。 而卢氏也在我未开口之前,就抢先道:“母后,太子年纪尚小,还不懂国事,不过臣媳一定会好好监督太子殿下的。” 这是卢氏的保证,不,应该是卢大人的保证,否则以卢氏的心机,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微微蹙起眉宇,其实卢大人也是一个极为棘手的人物,如果玥宜馨能够驾驭得好,或者很多事情都能够顺手,但是万一驾驭得不好,只怕她自己也要身手禁锢,因而,我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不悦。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她在保护我,我却从未能够真正的护过她一次,就连在朝堂上,册立太子时也是如此……。 “母后,儿臣不才,会好好学着为父皇分忧”这算是我对她的许诺,我一定会将政务拿捏在自己的手里,一定会代替父皇。 玥宜馨目光带着些许我不懂的寒意,她道:“很好,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李嬷嬷,你陪太子妃到本宫的内殿里去挑几件她喜欢的首饰,就算是新婚贺礼,太子,你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我们母子也许久未见了。” 太子妃立刻跟随宫人进去了,而我也有些激动,我看着她,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的思念和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起身便冲到她的身前,撞入她的怀中。我原本想紧紧的抱住她的,可是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我还是把持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我知道隔墙有耳,隔窗有眼,万一被人看到,只怕会飞来横祸,但是太子钻进母后的怀中就不一样了。 玥宜馨似被我的行径吓住了,她道:“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快起来”,说着,便要推开我,但是我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我想念她,这种想念或许已经超出了所谓的亲情,所谓的伦常,可是我已经无法再驾驭了,只能仍有它肆虐在我的身体里,占据我的思想,因而,我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身上气息好香,令我有种迷醉的感觉,我压抑着,几乎颤抖的道:“母后,儿臣以为会失去你,所以儿臣就向父皇求赐卢氏为妃,想借新婚之喜见母后,母后,轩儿终于见到你了……。” 也许是我撒的谎不够圆满,也许是我所说的话不够让她满意,所以她显得有些恼了,声音更是阴冷起来:“胡闹,还不起来。” 我身子僵住,我知道她一定会狠狠的呵斥我,让我起身,可是没有想过,听到她这冷硬的声音时,自己的心会如被刺一般的生疼。难道思念的只有一个人吗?难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吗? “母后……”我几乎有种冲动的想吼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却被她冷冷打断:“轩儿,母后跟你说过,一定要好好的学习朝政,你没听见吗?” 冰冷的话语带着决然和严肃,几乎不带丝毫情感,她这个模样,再不是我初见时的玥宜馨,那个时候,她至少还对我有丝毫的和蔼,也会对我笑,甚至会给我做饭,但是现在的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还是那样,可是,眼底的冰冷却告诉我,她变了。 我咬紧了牙齿,有一瞬间的慌乱和愤怒,她的一切都告诉我,她在排斥我。这让我瞬间又想到了册封太子的那一日,从那一日开始,她就对我如此。 “儿臣明白,母后教训的是”我愤然的走下了石阶,咬牙切齿却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要我乖巧是吗?她要我听话,像个大人是吗? 此刻,卢氏捧着几样精致的雕刻从内殿走出来,谢了母后赏赐,而玥宜馨也只简单了应付了两下。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报复的冲动,因为自己此刻心头的委屈和苦恼,而我在想这些事情的一瞬间也真的那么做了,我握住了卢氏的手,倨傲的抬头下颚,对玥宜馨,也对她道:“母后累了,我们也该走了。” 卢氏面对我的亲昵,瞬间羞红了面容,她轻垂额头,娇羞的道:“太子殿下,母后还没说话呢。” “母后那么疼爱儿臣,自然不会在意”我如同全身长满了刺一般的反驳,声音极大,几乎用挑衅的眼神望向玥宜馨,又道:“母后,儿臣告退了”,说罢,就拉着卢氏离开了。 回到寝宫,我恼得差点没有砸东西。 我为什么要在玥宜馨面前那样?她会怎么想?觉得我是故意气她,还是明白我无法压抑的心事? 我从来都不会为这些虚空而不着实际的东西去费神,可是现在,我却突然如同走进了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未来。 可,心很痛。 第十章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凤仪宫终于缓缓的开启了厚重的宫门,因为皇太后在后宫的所为,所以后宫众多嫔妃在知道皇后病愈之时,便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凤仪宫,但是玥宜馨却宜身体还未痊愈为由推却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蓄势待发,才能有更大的威力,而且也让皇太后暂时放心于她的‘怯弱’,暂时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我每日依旧前往凌霄殿,但却只是给父皇请安之后便回。父皇的精神现在日益增盛,甚至不复往日的消瘦嶙峋,前些日子的咳血症状也好了,此刻就如同返老还童一般健朗,只是,因为那丹药的作用以及贤贵妃和凤美人身上的香肌丸散发出来的暖情香气息,使得他终日沉迷女色,缠绵床第寻欢,国家大事也鲜少去过问了。 不过,这却是我的机会,因为他为了历练我,将大多的奏章都派刘公公送往太子东宫给我过目,让我先行批阅,而后再交予他查看,让他修改。因为近些日子我批阅奏章越发成熟老练,父皇不止一次出言夸赞我,但却不曾骄纵我,依旧让我好好的学,将来让他早日成为闲人,修生养性。 我知道他所谓的修成养性,不过是因为那道人的胡言乱语,那道人在玥宜馨的威逼之下和刘公公、安太医的监视之中,已如惊弓之鸟,他也深知我是玥宜馨的人,将来我若继承大位,他今日若不从就是死,更何况父皇就算不服用这些丹药,也未必能够再拖延几年。所以,他索性告知父皇,宠幸对了女子,就可以采集阴纯之气,滋补阳气,可达到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功效。 而自从服用丹药,宠幸凤美人以来,父皇也的确看到了这些神迹,所以他便深信不疑。原本长久流连女色伤身极重,又服用虎狼之药,父皇的身子原本就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生命,如今加上玥宜馨指使刘公公给了贤贵妃同样的香肌丸,又在暗中示意凤美人争宠,不让贤贵妃得手,使得贤贵妃与凤美人当下最咬紧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宠,看谁更能留住帝王,所以,父皇的身子早已经被掏空殆尽了,但他却乐此不疲。 我大婚之后,每日都沉浸在办理政务的事情上,心里虽然对玥宜馨的愤怒和恨意仍然浓烈,但是这些繁忙的事情倒是能够让我缓解下来,应该说,我很需要这样的忙碌,至少能够让我暂时不去想她。 我放出去的探子每日都来回报凤仪宫和后宫前朝的所有事情,今日他告诉我,莺美人被皇太后打了,原因是在晨省时说了一些顶撞的话语,如今,她还带着脸上红肿的伤势前往凤仪宫表忠。我听闻后,不禁冷笑一声,愚妇,她在这个时候前往凤仪宫,若是玥宜馨召见她的话,这就是摆明了告诉皇太后,她是玥宜馨的人,所以,玥宜馨根本不会理会她。 果然,没过多久,安太医前来请脉的时候就告知我:“莺美人携伤前往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被拒之门外了,皇后娘娘英明,让她跟庞老将军多联络。” “母后步步为营,自然不会与这等愚妇一般不知大局。”我冷哼一声,可是提到‘母后’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却一阵说不出的沉闷,就如同即将下雨的夏日午后一般,喘不过气来,也一阵烦躁。 “是,殿下英明”安太医不再说话。 “父皇的身子最近如何,皇后吩咐了什么?”我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的身子日益被掏空,但凤美人和贤贵妃又是不让人的主儿,依臣看,再这么下去的话,皇上只怕撑不了半年就会倒下,却不知道太子的计划……”安太医话语间有些犹疑。 “皇后的意思呢?”我很想知道玥宜馨的打算。 “皇后是要臣一定让皇上死在贤贵妃侍寝之时,以便一网打尽萧氏一族的权利,镇压纳兰鸿飞”安太医如实回答。 “听皇后的。”我看着手中纳兰鸿飞每日都会上奏,要求父皇杀了妖道,不再服食丹药的折子,冷声一笑。其实,纳兰鸿飞和萧氏一族还是有分歧的,贤贵妃只是一个女人,她想要的只是得宠,或者儿子成为太子,但是纳兰鸿飞的野心却远远超乎这些,他想要的是皇位,或者控制皇位上的那个人,权掌天下。 所以,他岂能看到父皇日益强壮?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皇后娘娘将此事办好,只是,最近皇太后行事手段凌厉,景亲王又在皇宫中,还请殿下尽快想出对策应对。”安太医谨慎的说道。 我正当思虑,此刻,大殿外的卢氏却捧着一只白玉瓶,瓶中插满了一株株修剪得十分娇艳的狐尾百合走了进来,我眉宇微蹙,但瞬间又对她浅笑。卢氏立刻含羞带怯的低垂下头,行步轻缓而端庄的走来,将手中的百合放在我的案几上。 安太医立刻向卢氏请安,卢氏十分温顺柔和的道:“太医不必多礼,殿下身子可好?” “太子妃娘娘宽心,殿下身子健朗。(.好看的小说)”安太医回禀,随即告退。 我从来都喜欢别人擅自入我的书房,更不喜欢看到这些花草,因而淡淡的道:“我不喜欢这些。” 卢氏有些诧异,她神色疑惑的道:“殿下不喜欢么?可这是母后刚才派了一个老嬷嬷送来,说是给殿下的,臣妾也听说,百合花能够静心安神,殿下每日要批阅成堆奏章,难免疲乏,而且这几日殿下每夜都梦魇不断,所以臣妾觉得这百合也送的恰是时候,才送进来的。” 母后?是她派人送来的? 我看着那白玉瓶中的狐尾百合,修剪精致的枝叶上和绽开的花蕊之上还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曦中闪烁着流转的金色光芒,煞是动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娇美却冷清而淡雅的身姿,袅袅婷婷,婀娜多姿,但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殿下?”卢氏见我失神许久,疑惑的唤我。 我立刻回神,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刻收敛情绪。我知道卢氏不笨,虽然不懂得如何使用心机,但是察言观色多少也能做到,所以当下沉声道:“我的母后病故了,父皇给我寻了继后照顾我,可是如今朝野上下以纳兰臣相为首,后宫又有皇太后虎视眈眈,真可谓前后虎狼夹攻,夹缝求生存。母后虽然聪慧,能够排除万难,但是我不能永远依靠着母后。” 卢氏听着神色有些畏惧,想来她从来都不知道朝廷上后宫的情况,但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应该明白此刻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她当下道:“殿下不必感伤,现在臣妾已经是殿下的太子妃了,殿下以后再不是与母后二人相依退敌,还有臣妾,还有臣妾的父亲和臣妾父亲手下的那些幕僚,这些人都会帮助殿下的。” 我佯装诧异的看着她,随后装作十分感动,抬手握住她纤细的素手,道:“你真好。” 卢氏瞬间羞红了面孔,低垂下头,可是目光却入水波一般凝视我,她怯怯的道:“殿下说什么呢,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本该与殿下同心,只要殿下以后好好待臣妾,臣妾别无他求……” 我轻笑,不语。 从这日后,卢氏每日都会捧着凤仪宫送来的百合花入我的书房,即便我很不喜欢有人走入我的空间,但是却还是压抑着对她微笑。自从那日的一番话后,卢氏对我也有了死心塌地的仪态,事事为我谋略,甚至自己主动与她的父皇暗中联络,打通一切人脉,为我将来登基做铺垫。 我每日都要为这些奏章忙到三更半夜,但是每次累倦到几乎抬不起手时,抬眼看到案几上的百合花,突然又似有力气了一般。可是,每次看到这束修剪得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我心里仍然有种撕裂的疼痛,我虽然不动这究竟是什么情绪,但是我知道,或许我再也不能够将她当做我的母后了,即便这种情绪怪异而违背伦常,但是,它来的太强烈,以至于我无法阻挡…… …… 纳兰鸿飞的折子我一直都没有批阅,而父皇也无从批阅,以至于一连数日都被纳兰党羽在朝廷上刁难。刘公公在下朝之后前去了凤仪宫,应该是向玥宜馨讨要解决之道了,但安太医却告诉我,玥宜馨没有理会,只说自己现在身子虚弱的狠,连起坐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想得出对策。 玥宜馨这招欲擒故纵,是让父皇知道,他下手太狠,以至于为自己断了后路,也让父皇彻底消除对她的怀疑,毕竟禁足了一个月,又食用了大量寒食散,闻了有毒的合欢香,身子哪有这般容易康复? 而刘公公向父皇禀报时,父皇因为是亲信,所以不加怀疑,甚至让安太医和那炼丹的道人一同前来凤仪宫为慕容娇娇治病,由此可见,父皇已经急不可耐了,或者,他的耐心也被朝堂上的纳兰鸿飞等人被消磨殆尽了。因为,他最近两日不再宠幸贤贵妃,估计是嫌恶,但凤美人的盛宠却瞬间攀高,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专宠。 贤贵妃咬牙切齿,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己的姐夫在朝堂上的事情,她自己也有耳闻。虽然恨怒,可是这毕竟也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所以她只能默然承受。 玥宜馨见过张道人之后,安太医捎了消息给我,说玥宜馨提点了他,就算凤美人和贤贵妃得如此圣宠,但是帝王年迈,应当不会再有子嗣了。我看到这一消息时,不禁失笑起来,看来她与我想的还是一样的,只是她不知道,父皇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不能够生育了,甚至是宫里的其他皇子也一样,他们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无弹窗广告) 父皇找张道人给玥宜馨治病,说明他内心的疑虑全消了,但是……我突然觉得惊恐起来,因为父皇现在服食丹药,精神可嘉,玥宜馨又尚未侍寝,若是父皇…… 我压抑自己不在想下去,也不能够再想下去! 五月悄然无声的来临,虽然离盛夏的烈日当空还有两个月,但是空气却逐步升高,令人有种烦闷潮湿之意。 我批阅奏章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朝中的大小事情,甚至朝臣的心思以及帮派我几乎都已经明了清楚,只是,当前我不能动手,玥宜馨也不能动手,否则,我们都会被父皇怀疑。然,就在我想利用卢氏的时候,玥宜馨却在长乐宫中挑拨起了皇太后,而以她独特的手法,想来是也刺探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 皇太后在朝中的党羽,也是我最为好奇的一件事,满朝文武,明争暗斗,有归属纳兰鸿飞,有跟随卢氏一族拥立我的,也有如外公那般中立,只为家国社稷着想的,但是这些人之中,唯独皇太后的势力明眼看不出来,唯有刺探和用计。 玥宜馨果然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她的手段简单明了,就是挑拨太后集权朝中的势力不跟随纳兰鸿飞几乎刁难父皇。而这件事看似简单,但第二日若有大批人不再上奏折跟风纳兰鸿飞,反而转为参奏纳兰鸿飞敢于皇室内政,那么与前两日的一对比,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官员,便可一个个的挑出来,然后摆放在明处,各个击破。 这一招算得上是兵行险招,因为若是一般人,皇太后未必就肯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是,玥宜馨的三言两语,在将皇太后气恼的先桌子的同时,却深信不疑,于是,我找到了她在朝廷上圈养的所有势力,然后再按照计划利用卢氏,让卢大人一个一个的收买。 这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却又那么几个死心眼的,贪慕景王叔的贤德之名,依旧拥立皇太后。 只是这些奏章父皇并未看见,玥宜馨暗中下了密令,让刘公公将名单记下之后烧毁了。而这些奏章原本就在我这里,自然办起来更是易如反掌,我将这二十多本奏章全给让卢氏亲自在炉中烧毁,且抄录下名字,让刘公公再抄录一遍,一份留在我这里,一份送去凤仪宫中。 刘公公回来告诉我,玥宜馨要他时刻留意这些奏本,若有不合适的,立刻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从她的话语中,我明白她很想用这些人,所以,必须要留着这二十几人。既然她有这样的决定,那么很快便会召我前往凤仪宫的。 对,很快。可是,我想到即将要见到她,心头却被压抑不住某种冲动,然后,在这个正午,我悄然的避开了卢氏,独自潜入了凤仪宫。 书房中,她正在熟睡,修长纤细的玉手撑着额头,细密的长睫遮掩住了平日冷清的目光,艳红饱满的红唇……我痴痴的看着她,突然心头升起了一股不该有的澎湃,于是我将藏在身上以防万一的香料拿了出来。这种香料是我很久以前然安太医配置的,因为那时我自己夜不安寐,甚至整夜无法入睡,所以只能靠着这种绵软的香料助眠。 香气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我慢慢的走进她,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谨慎,我生怕她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呵斥我的无礼。是,我现在所想做的的确很无礼,甚至违背伦常,可是我竟然就似着了魔一般的不能够自制,我贪恋的抬手抚上她细嫩的肌肤,那指尖的触觉令我瞬间颤栗,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全身,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这种无法克制的情绪,可是,下一刻,我还没有来得及克制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滑到她的鬓发,鼻尖、耳垂…… 我这一生从未如此放肆过,可是却因为这种美好的感觉而不能够放手,我鼓起勇气,或者说压抑着内心的对伦常的敬畏慢慢的靠近她,然后,我竟然可耻的贴住她的红唇。沁香柔软,几乎可以让我迷醉,失去神智,她好香,想得我不想离开,可是她秀眉的紧蹙和挣扎却吓得我立刻退开,然后快速离开。 原来我竟然这样的惧怕她,惧怕她睁开眼那一瞬间的冷漠和呵斥,怕她说那些无情的伤人的话,怕她那凌厉而决然的眼神,怕她…… 我回到东宫时,坐在书房内发呆了许久,唇上的柔软和香味似乎还在,乱了我原本好不容易可以而压抑下来的平静的心。 五月的天气依旧反复无常,前一刻热辣的阳光照耀在琉璃金瓦上,笼罩着东宫前面数丈青石地砖,折射出热腾腾的闷气,但下一刻,东方却突然乌云滚滚,翻腾来袭,不多时天空就已经昏暗一片,空气愈发的沉闷,如同这天气一般乌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以至于晦涩无光,月儿和锦瑟匆匆捧着大红粗臂一般的蜡烛,放在莲花交叠的烛台上点亮,可是一阵狂风袭来,掀起幔帐飞舞,瞬间又打熄了几盏。 已经临近黄昏戌时,天色本就昏暗,在镶金的菱花窗格上被豆大的水珠噼噼啪啪似的抽打之时,外面已经黑透了,狂风暴雨的骤响已经掩盖了天地万物,放眼外面的世界,已弥漫水雾中。 突来的寒意浇熄了我心里的澎湃,让我稍微能够平静一些,我太后挥退众人,闭眸想安静一会,可是这雨声听久了,也会令人产生厌烦。我猛然起身,烦躁的在内殿走来走去,而后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心似被什么牵引了一般,即便这殿外漆黑一片,可是我却似被什么驱使了,突然跃身飞快的穿梭在大雨之中。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凤仪宫,当远远的看到凤仪宫三个鎏金大字时,我心头不断的下沉,我究竟怎么了,难道这冰冷的夜雨都不能让我清醒? 我现在这个样子去求见她,她一定不肯见我,不用猜我都能够想象得出她会什么样的严肃目光看着我,然后教导我该如何做。我颓丧的低垂着脑袋,从千鹤湖那边慢慢的回东宫,因为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经过,可是也许是瞬间的预感,我的目光不由得瞥向了前方的凉亭,然后,我看到了那风雨中宫飘荡的垂幕白纱之中包裹着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 我心一动,呆了一下,可是那个女子却快速的飞窜进了一旁的阁楼内,我疑惑不定,立刻跟了过去,而后,从那细微的光亮中,我看到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倒影在闪电瞬间划破长空,映照的窗格上,接着,听到了景王叔和她的声音…… 我感觉整个人似被雷电劈了一般,我甚至希望老天此刻能够劈了我,我也不愿意相信此刻眼前看到的,耳中听到的。 景王叔唤她娇儿…… 她靠在景王叔的怀中…… 景王叔说他想她,说每夜都在这里等候…… 他们竟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幽会过无数次,并且都在这个漆黑的阁楼中…… 我忘记了自己究竟怎么会到东宫的书房内的。卢氏端着亲自炖好的鸡汤走来时,我才愕然惊醒,而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梦,一场噩梦。 “子殿下去哪里了,怎么身上都潮湿了?”可是卢氏的这一句话却提醒了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他们在一起,暧昧的拥着,甚至有可能做了更亲密的事情。我的心骤然撕裂般的疼痛,而这种痛让我明白了我究竟为何总是想见她,我喜欢她,我不要她只是我的母后…… 卢氏前来帮我更衣,而我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却是要立刻除父皇登基,然后她就会是我的。于是我当下握住卢氏的手,道:“卢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这是我四下对卢氏的称呼,我觉得这样才会让她觉得我对她很亲昵。 卢氏被问的一怔,在看太子的眼神,顿时双颊飞红,她微微低头,吐气如兰的浅浅柔笑,细声耳语道:“太子殿下怎么这么问臣妾呢?臣妾是太子殿下的妃子,自然是一心一意伺候殿下直至白头的。” 一心一意的直至白头,很诱人的话,可是这话却让我心里更为刺痛。 “那真是太好了”我勉强的扯出一抹我练习了多少次的孩子一般的笑容,但随即却又装作沮丧的道:“可是,我只怕我们不能白头偕老了” 卢氏怔住了,忙紧张的道:“太子殿下怎么了?臣妾与太子刚刚新婚,太子殿下怎么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谎话说得太多,我的人生就等于只是一个虚伪的开始,所以,欺骗这个单纯的少女根本不用费心思,便道:“我刚才偷偷去父皇的凌霄殿了”,我话刚说完,卢氏就被吓住了,因为这是死罪,即便我是太子,而我则故意对她嘘了一声,仿佛这件事我只告诉她,只相信她一般,而后悄悄的靠在她耳边道:“父皇很可能想将皇位传给三哥,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三哥夺走我们的皇位。” 卢氏显然被我的话吓住了,她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我才是太子,可是她对我的心却在此刻立见分晓,她道:“太子殿下别怕,臣妾的父亲会在朝中帮我们的,而且皇后娘娘也会帮我们的。” 母后……这两个字使我心头又一阵抽搐,我当即道:“母后一个人太辛苦了,父皇又不喜欢母后,我的太子之位光凭岳父和外公,肯定不行的,毕竟老臣相在朝中又那么多的势力。”,随后,我观察卢氏的神色,又道:“我想到办法了。” “太子殿下想到什么办法了呀?”卢氏很是紧张的问道。 我看着她,随即前倾,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记。卢氏瞬间羞红了面颊,别扭而羞涩的轻唤道:“殿下……。” 我凝视她的表情,立刻说出了我这么做的目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岳父大人去一个个收拢今日早朝没有跟着纳兰臣相请求父皇杀那个道士的大臣,父皇年纪大了,有些事情难免糊涂,但只要我们收买了朝廷上的大部分官员,将来就算父皇想将皇位传给三哥,大臣们都不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会成功。” “太子殿下英明,臣妾明日就通知父亲此事。”卢氏呆愣了两下,随即缓缓的说道。 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以此来掩饰内心的剧痛。 “殿下,事情既然解决了,那就早点休息吧”卢氏小声娇羞的说道。我虽然年纪还小,不能圆房合寝,但是大婚之后,我们却是睡在一处的。 “姐姐先去睡吧,我还要读书”我蹙起了眉宇,立刻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书,即便大婚一个多月了,但是我始终不能够适应生活中多出来的这个人,或者…只是多出来的这个人,与我期许的不对。 卢氏见我用功,便退下了。 她人一走,我再也掩藏不住眼底的愤怒和凄楚,将从门外地上捡到的那几片细碎的茉莉花紧紧的握在手中,此刻摊开,已经被捏得蔫了,不复之前的模样,却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这是她今日窜在手腕上带着的茉莉花,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她什么时候开始有了? 我记得她从来都不曾在装扮上花心思,可是现在…… 我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下来,然后从袖中取出了手帕,那是我在东宫的一处花园中种植得大量铃兰花的花骨朵,珠珠雪白,偏偏似雪,幽香飘荡。我以前从未喜欢过这种铃兰花,但自从遇见她之后…… 铃兰,如同铃铛在风中摇曳,却不能发出丝毫声响,玥宜馨,你明白吗?明白我有太多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吗?我现在就如同卑微的铃兰一样,默默的摇摆,想告诉你,可是却没有景王叔的胆量,敢去说。 因为我还太小,也因为害怕拒绝,更明白你想要的,从来都是荣华富贵,都不是我。所以,我要得到皇位,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因为有了这些权利我才够资格要你,你是我的。 ……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内心的渴望,也不再受伦常的束缚。或许我应该感激景王叔,是他的那一句表白,他的暧昧让我终于明白了,我不容许她成为别人的,即便是我最敬重的王叔也一样。叔嫂一起是违背伦常,母子更是,但是我们同样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他能我就不能? 于是我用金丝线将那一颗颗铃兰串成手钏,然后清早就前往凤仪宫请安。我踏进凤仪宫时,她还在梳妆,看样子昨夜应该没有睡好,因为整个人都有积分怠倦之意。她是因为和景王叔在一起,所以晚了么?还是…… “母后”我毫不客气的叩拜在地。玥宜馨对镜抿了抿朱丹,饱满的唇顿时嫣红欲滴,她转身看我,纤细雪白的手指从饰盒中取出两枚白玉雕牡丹的簪子绾在发髻上,而后起身拂了一下清雅的淡紫长袍,看着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底却依旧清冷的道“太子许久没有到本宫这里来了,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我今日故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青墨色金丝绣蟒长袍,发束紫玉金冠,最近我长高了不少,已经及过她的身高了,我起身,想让她看清楚这一些,让她明白,我已经长大了。 我快步走上前,甚至没有顾及她平日重中之重的礼仪,她尚可与景亲王那般亲昵,为何我们母子就不行?所以,我偏偏要违背这些礼仪。 “儿臣想念母后,所以刚下早朝就来了”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娇媚的面容和眼神,竟然有种心惊胆战的寻找景亲王是否留下痕迹的心情,他吻过她么?抚摸过她的脸么?这些,我做过,可是他做过么? 玥宜馨似乎被我看得颇为不自在,但却无奈人多,所以不能够呵斥我,所以便垂下细密而好看的眼睑,淡淡的道:“本宫派人送到你宫里的花,你看到了?” 我笑了起来,因为明白她似乎也很心慌,所以当即又道:“臣看到了,儿臣将母后亲自修剪的花都摆在书房里,时时刻刻的看着,想念着母后。” 她沉默了片刻,随后抬手,很自然的想为我整理衣襟,可是这时,也许她发现了我已经及上她的身高,在不似一个孩子了,所以手顿时僵住,然后竟然收了回去,她秀眉微蹙,道:“轩儿已经有了家室,衣裳都穿的齐整多了,母后还将你视作孩子,要为你整理,却不知,已经齐整得不需要母后整理了。” 而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我正好看到了她手腕上那蹙有些残缺的茉莉花手钏。 第十一章 “母后这串花有些被捏碎了,残缺了就不好看了”我猛地握住了她即将垂落的手腕,她为什么还带着这个?明明已经蔫了,而且似乎被什么捏过,显得残缺不全。我目光陡然一沉,突然想到了昨晚上她与景王叔相见的那一幕,心头似被某种利器一刺,当即扯下了她手腕上的那串茉莉花。 而后,我将我连夜串好的铃兰花从袖中拿出,环绕在她的手腕上,那洁白的花骨朵正好环绕一圈,幽幽的散发着沁香,与她的肌肤相映,美得不可思议,我冷笑着道:“茉莉太小家子气,不适合母后,儿臣给母后特地挑选了上好的铃兰,兰,冰清玉洁,幽然空谷,才适合母后。” 玥宜馨猛地然收回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少许,她喝道:“全部给本宫退下。” 宫殿内的人瞬间全部退出,我看着她那微微蹙起的秀眉,问道:“母后生气了,为什么?”,她甚至不能够忍受我的一丝半点碰触,但是她昨晚上居然依靠在景亲王的怀中,她……想到这些,我再次怔住了,她刚入宫时对我很好,可是自从被册封太子之后…莫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与景王叔相识了,所以才对我格外的冷漠,甚至排斥么? 想到他们竟然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月,我胸口瞬间涌上愤怒,目光也似乎快着火一般的瞪着她。 玥宜馨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美目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信号,随即脱口而出:“你跟踪我?” 终究,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之前一直维持的天平似乎就要坍塌了,而我也毫不顾忌的露出了我原本的面目,即便他是狰狞了,可怖的,但是为了断绝她跟景王叔只见的私情,我可以不折手段。我连自己的父皇都可以杀,更何况只是对我有一点恩惠的景亲王?而且我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就凭皇太后野心篡位,与朝臣谋权,威胁到我的地位,就可以就地正法。 我冷冷的看着她,薄唇微微勾起,想讽刺的冷笑,可是我却发现在她面前我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愤怒,于是便道:“母后,儿臣昨夜一直都在想,若是父皇知道母后与他最忌惮的亲王深夜私会,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她怔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今日我的竟然如此的强硬,但是她只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开口道:“你要去你父皇哪里告发母后吗?” 我看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沉稳,那神情仿佛笃定我决然不会告知父皇,我眯起双眼,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外露于表,我上前一步,然后想像以前一样扑进她的怀中,可是却发现已经不再适合了,因为我已经于她一样高了,于是我环绕住她的脖颈,用一种无比亲昵的姿态,我想要用这种亲昵证明,景王叔只是一厢情愿,可是我的不敢竟然那样明显,使得我的声音都嫉妒的沙哑:“母后答应过儿臣,会一直陪着儿臣的,母后答应过的。” “轩儿,母后不会违背当初的承诺,你放心”玥宜馨缓缓的说道,那话语之间充满了哄人的味道,她没有推开我,似乎很努力的想要维持我们彼此之间的平衡,可是,我知道,或许她此刻在心里却是谋算了另外一件事。 想到这里,我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喷散在她的发鬓处,就如同那个正午,她依靠在书房午睡时那样,而她,似乎也极力的忍耐着我的挑衅,最终没有推开我,我满意了,因为就算她很不愿意,她也承受了,这就足够了。 有时,我并不是想要真心的接纳,因为我比谁都明白这个皇宫里根本没有真心,所以我更懂得,如果假一辈子,就会与真的没有丝毫分别。所以,我要的东西就必然要去掠夺,哪怕得到的不是真心,即便,我也奢求能够得到所谓的真心。 “那母后以后都不允许和王叔见面,儿臣就当没有这件事”我缓缓的在她耳边说道,算是请求,更是警告。 她微微一怔,有片刻的失神,似乎不愿意,又似乎在想什么,我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愤怒竟然那般容易重燃,我收紧双手,而她在察觉时也开始挣扎,可惜,她抵不过我的力气,最终只能在微微喘息下放弃,而后唤我的名字。 她的抗拒令我生气,他擒住她的手腕,生平第一次想要宣誓什么,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敢说出口。她也许是觉得疼痛,所以用力的想甩开我,并且呵斥的道:“你…轩儿,放开母后。” “我不放”我咬牙切齿的瞬间回绝,我不放,为什么要我放手?即便她是真心喜欢景王叔的,我也绝不放手,因为我想要的,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就像我报复父皇,报复那些曾经残害我的皇兄们一样。 她似乎也恼了,突然利用我站的位置,一个灵巧转身,反扣住我的手,将我飞抛了出去。这一切都太快,因而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练武的身体是我本能越过危险,稳当的落在地上,而当我愤怒的抬眼望向她时,她亦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过了少许似才回神一般,口吻笃定的道:“那夜在玥府太液池,也是你。” 我眼底一沉,原来她早有怀疑。 可是她以前竟然藏得那般好…… “母后是想让儿臣去将你与景王叔的事情告知父皇吗?”我没有回答她,前尘往事都不重要,我要的,是她的驯服,是她不再去见景王叔。 “你威胁我?”玥宜馨口气冷森起来,她秀眉微蹙,扬声道:“你我现在是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若是死,你也什么都没有。” 我冷笑一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皇位对我而言只是能够得到她最有利的途径而已,所以放肆的道:“儿臣除了母后之外,什么都不想要,母后说过,唯有做了皇帝,才可以得到一切,而儿臣要做皇帝,只为了得到母后。” 我终于说出口了,而我这么放肆的说出这些,为的只是让她知道,若是她不愿意,我也可以让她一无所有,我不在乎荣华富贵,绝顶的权势,但是她在意,所以她还能拿什么威胁我,抗拒我? 玥宜馨被吓住了,她喝道:“荒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明白,只是当时自己被自己这种强烈的欲望给吓住了,所以逃避,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面对,可是昨夜的一切终于打破了我心里的矜持,我要她,我要的就是她,伦常是什么?纲常是什么?我全部都不管,即便,这件事有可能会被公之于天下,即便会成为历史上的丑闻,可是我要她。 我愤怒的一拳击在她身后的红漆石柱上,隐隐的疼痛与我的心相通,我曾经克制过,但是我失败了,所以我只能任由这种情愫肆虐我的身体…… …… 回到东宫之后,我每夜都是梦魇,每一次都会在挣扎与心痛之间醒过来。醒来之后,我就再无法入睡,然后,我便将一切精力全部投放在国家大事上。 或许上天也无形中帮了我一把,所以都江堰的大坝也在这个时候被洪水冲垮了,父皇和满朝文武大臣都焦头烂额的不知所谓,因为这件事很严重,涉及数万灾民和重建堤坝的事情,需要大量的银子和官员前往,而父皇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国库并不富裕。 所以,我当机立断的在朝堂上向父皇参奏,请求各位官员和后宫赦令节俭开支,捐出银两赈灾。因为我年纪小,所以说出这些时,几乎是天下震动,无人不夸赞我贤德爱民,而我则又胆大的建议先从国库拨出两百万两赈灾,修建大坝,且点名要了朝中极为德高望重的工部侍郎亲自前去查看灾情,裁夺修建之事。 而后两日,我又在朝堂上指着官员名册,命令礼部将今年自己的寿辰千岁节所有制备一切从简,且请求将那一日皇帝所有的赏赐全部捐赠灾民,另又上书请示在川江一代建立作坊和简易房收容难民,以示大周国君仁义慈爱。 父皇对我此举十分赞赏,群臣亦是夸赞我雄才伟略。我知道,其实并非我雄才伟略,我只是定夺了众人都不敢定夺,舍去了众人都无法舍去的东西,所以,才格外的出众。而且众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我调动的人,全部都是皇太后的心腹,我让卢氏的父亲暗中收买他们,现在又派他们去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虽然并非炙手可热,但是一旦立功,必然加官进爵,这也算是我给他们的奖赏。 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我从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很彻底。 此时的皇宫中,凤美人和贤贵妃争宠的风波已在后宫中形成了巨大的声势,多少嫔妃红了眼睛,亦有多少嫔妃费尽了心思,用自己所得的那些俸禄、金银贿赂凌霄殿的侍卫、太监、宫娥甚至是刘公公、安太医,想从中打探出皇上的喜好,也好精心梳妆打扮,也能在皇上龙马精神威风八面之时沾得一丝雨露恩泽,若还能有幸诞下一儿半女,那更是终身有靠,富贵延绵。 而平日对嫔妃甚是严苛的皇太后,近日也因朝廷上的大肆动荡而寝食难安,她醉心于谋权争斗,已经无暇顾及争宠之事,所以没过几日,后宫的争宠风波亦是更加狂热起来,那些送往凌霄殿的银子也是如流水一般,稍微再皇帝面前有些脸面的,几乎能日进斗金。 这种情况是我当初能够想象得到,但是却没有料到居然会如此严重的,嫔妃贿赂凌霄殿的太监,如此一来,整个凌霄殿的防守便是破了一个大窟窿,无论怎么填补都没有用了,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刘公公告知我,这件事他已禀报了玥宜馨,但玥宜馨却说:“她们给,你们就收着,别辜负了一份盛情,至于皇上那边,只要张仙人说他只能碰凤美人和贤贵妃,若宠幸了其他嫔妃就会损折阴寿,就算这贿赂争宠风波再来势汹汹,亦是天空中的白云,风过无痕,吹吹就散了。” 她将后宫的局势看的格外清晰,父皇深信张道士的话,所以父皇不可能宠幸其他的嫔妃,更别说现在这些嫔妃根本不能与服食香肌丸的凤美人和贤贵妃相提并论,所以,父皇也看不上。 而且,让凌霄殿那些奴才得些钱财,亦不是没有算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横财得多了,谁还在意那些例银?时间一长,必然玩忽职守,而大多嫔妃大把的银子流进了凌霄殿各宫人的荷包里,却还是连皇帝的影子都不曾看到,长久之后必然会引起矛盾,这样,这边还按兵不动,凌霄殿那边就会自己闹得人心涣散,不攻自破了。 五月十五是大周国的祭祀大典,亦是先皇驾崩之日,按照规矩,皇帝应当亲领后宫嫔妃前往护国寺及皇陵叩拜,接见先帝遗孀——被关押在太庙为先帝祈福,削发为尼的前朝太妃们,赏赐酒菜、银两,以慰清苦度日,斋戒庇佑大周王朝风调雨顺之功劳。 但是这次的祭祀大典,父皇却属意我前去。 这时李朝历代储君即位的前奏,为的也是告诉天下百姓,也给我一个证明实力的机会。但是,父皇在已经钦点了我之后,却还是去了凤仪宫。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几乎是如遭雷劈,当即前往凤仪宫。而我赶到之时,正好看到父皇握着玥宜馨的下颚,正凝视着她,那唇角的邪气告知我,父皇似乎动了心思,好在刘公公立刻在旁提醒他,让父皇千万别忘记了张道人的提醒。 父皇因为身心张道人,所以剑眉一拧,似乎回神一般的放开玥宜馨,负手叹息了一声,大有无福消受美人恩的失望,随之大步朝宫殿外走来。 我见父皇来了,立刻叩拜请安,父皇上来拉起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又长高了好些,都快赶上你母后了。” 其实,我已经和玥宜馨一样高了,但父皇却没有注意,他仍旧对不能够宠幸玥宜馨而觉得空落,以他的性子,只怕就算违反一次张道人,也会徇私一次,所以我当下转移他的注意,道:“儿臣刚才在书房里看到一些经纶,有些迷惑,便前往凌霄殿找父皇,却听潇母妃说皇上来凤仪宫了,所以便跟着过来看看。” 刘公公也明白父皇的性子,毕竟他陪伴在父皇身边的时间最长,于是也道:“皇上,您瞧太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父皇也点了点头,笑道:“轩儿像宜君,聪慧冷静,一点就通。” 我眼底一沉,陡然划过一丝恨意,但我却笑着说:“儿臣觉得自己更像父皇。” 像他一样很毒。他可以杀了自己的妻子,而我却可以要了他的命,绝了所有皇子的命脉,我岂能不是像他? 可是,父皇没有能够听出我话中的意思,他只骄傲的道;“这孩子,嘴巴越发甜了”,随后,便于我一同前往了东宫小坐。 而我在上龙辇之前,感觉到了玥宜馨凝视的目光,或许刚才的那一句话,父皇没有听懂,但是她却听懂了。 …… 祭祀大典在即,皇宫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但是在皇帝下旨今年由太子代为祭祀之时,后宫之中顿时闹翻了天,因为太子代祭必然是率领百官,后宫嫔妃一律不得跟随。 后宫诸多嫔妃已经多时未见皇帝,贤贵妃和凤美人夜夜承宠早已让她们近乎抓狂,好不容易熬到五月份祭祀,想在护国寺能见了一眼皇帝,但这一道圣旨却是打消了她们所有的期望。容身在太庙守灵的那些亦是如此,太庙生活清苦,日子本就难过,她们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每年祭祀之时,皇帝大肆赏赐才慰藉残生,如今圣旨一下,自然也是怨声载道,可众人又碍于帝王所谓的赈灾而不敢明里议论,只能将委屈咽在腹中。 不过经此一事,凌霄殿侍卫、宫人收受贿赂的数量便日益陡增,因为诸嫔妃已经不再巴望祭祀能见到皇上,所以打通关系便是最好的途径。而因为川江洪灾,宫中上下又一致节俭开支,虽然俸禄不曾减少,但平日里的吃用都大不如从前,这也让那些宫人们更为贪婪的收受嫔妃的银两和钗饰,但这些中饱私囊者,都在刘公公层层把关和指点下没有被皇帝发现。 后宫的风气渐渐的腐朽,大不如从前,但表面上却仍然风平浪静,只是长乐宫那边,人来人往得比平日里多了些,隐约间透着阴谋的味道。 而为了倡导父皇与我的旨意,凤仪宫和东宫几乎是同时将那些华贵的东西全部撤下,换成了简单了,玥宜馨也将平日的华袍都收起来,穿了简单的衣服,但那一些衣物却令她更为像明媚的少女,令我移不开眼。 我一直留意父皇的动静,听闻刘公公禀报说,父皇再没有踏进凤仪宫,便也放心了,但是我却日日派遣太子妃卢氏前去给她请安,并且带大量的我亲自采撷的铃兰花送给她,嘱咐她每日必须待在手腕上。 铃兰算的是我对她的胁迫,时时提醒她,若是她敢去再见景王叔,那么我不会让她好过,而她,也放出了坚忍的姿态,只一味的承受。 于是过了两日,我便告诉卢氏,如果万一玥宜馨问起我调动官员的事情,让她如实相告,卢氏遵命,而两日之后,回东宫时,便告知了我,玥宜馨问了,而她也如实回答了。 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掌控在我的手中。 慧德妃禁足三月,今日被放了出来,据说,她身形憔悴,眉眼之间几乎都有了细密的纹路,可见这三个月来,她是度日如年,痛苦万分。她被皇太后罚了,可是现在我却迎娶了卢氏千金为太子妃,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应该站在玥宜馨和我这边。 过了两日,我前往凤仪宫请安,玥宜馨只是冷清的看着我,那眼神有太多的防备和冷清,令我不悦,但她却还是疏离的道:“太子明日就要代皇上祭祀,现在怎么有空来看母后?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要留心的地方多着呢。” 我轻轻一笑,为她这不咸不淡的关心和冷漠的语气,我道:“儿臣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所以儿臣来告诉母后,为了以防皇奶奶从中算计,儿臣已经想了一个完全之策,不过,这还要母后的成全。” “什么事?”她秀眉微蹙。 “景亲王的婚事。”我带着笑意说道。 玥宜馨的目光一抖,猛然起身,差点打翻那盘盛装着铃兰花的乌木托盘,她素手紧握,冷冷的道:“你想怎么样?” 我瞬间抿紧了嘴唇,因为愤怒,因为不这样压抑自己,我甚至有可能上前掐死她。我一步一步的靠近她,随即冷笑着道:“儿臣想要给景王叔寻一门好亲事,这件事,儿臣已经亲自与王叔提过了,而且王叔虽然为难,却还是向儿臣要了凤美人身边的宫娥。” 这段时间,我大致已经将他们的事情都从景王叔口中套了出来,原来玥宜馨当初是以凤美人身边婢女的身份接近他的,只是没有想到景王叔竟然相信了,而且在我面前坦言自己喜欢她,并且要娶她。 玥宜馨的面孔渐渐苍白起来,可我忍不住狞笑起来:“儿臣不知道母后之前究竟有什么手段迷惑了景王叔,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娶的是一个宫人,不过这件事很是怪异,若被父皇知道,定然会追查,毕竟凤美人现在是父皇的宠妃,所以儿臣便擅自决定跟凤美人将那宫人要了过来,然后赏赐给了景王叔做侍妾,并且,今晚,便将她大张旗鼓的送去长乐宫,由太后主持婚事。” “轩儿”玥宜馨惊恐的唤我,似乎想请我手下留情。 可是,她却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她这一副维护景亲王的模样。 “母后觉得儿臣的主意不好吗?”我逼问。 “你的武功所学,都是出自你景王叔,你忘记了吗?”玥宜馨竟然为了这个男人跟我讨要恩情了。 我目光一沉,多少恨意涌动,而我却在克制不能够伤害她的时候,猛地掀翻了一旁盛满铃兰花的托盘,呼的一声,那铃兰花似如雪一般飘散起来,潇潇落下,砸了她与我的衣襟上,落了满地清香。 “儿臣不容许任何人抢夺儿臣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算是我对她的警告,但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我六亲不认的狂暴与残酷。 是,我是残酷的,几乎没有人性。 “我是你母后”玥宜馨也恼了,她瞪着我,似乎不懂我为什么一定要她一般。 其实,我也不懂。 如果我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狂热的想要她的话,我一定能够阻止自己,可是我不能够。 我看着她,她身上还有很多铃兰花瓣,如果她有心的话,为何不问我,为何送她铃兰?她根本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送她这样的花,也不再关心我,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景王叔,只有那个男人。所以,我更不能放过他,决不能。 我残酷的笑了,原来这种情愫竟然可以让我变得这样疯狂,我勾起唇角,看着她眼眸之中,我渐渐变得狰狞的模样,道:“母后,你会同意的。”,而后,我快速离开…… 第十二章 之后短短三日的时间,我在前朝努力为父皇分忧解难,使得父皇越来越器重和喜欢我,甚至将大部分的权势都已经交付给了我,让我当即定夺朝中各大事物,而他,只是在觉得有所不妥之时,从旁提携,因而,不多时我就已经在民间和前朝立下了一定的威信。 我的声名广为传播,玥宜馨这个皇后自然也会跟着被天下百姓称颂,毕竟我曾经只是一个顽劣的皇子,但却因为这个皇后的教导而如此的贤能,所以,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会稳步上升,即便是显得更得圣宠的贤贵妃也不敢可以的前去挑衅,毕竟,纳兰氏族与萧氏现在已经略起了争端裂痕。 三日前,我特地前去长乐宫旁侧的太液池散步,使得自己‘正巧’遇见了在湖波中央行舟吹笛的景王叔,他看见我,带着笑意靠岸,而我却踩踏着水纹飞上了他的行舟。 “景王叔有喜欢的人么?”我坐在竹筏上,装作一副天真而傻气的模样,憨直的看着他。 景王叔是个不喜欢疑心的人,这样的平淡的心固然好,但却也是他的致命伤,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所以给了我算计他的机会。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曾经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更教习我武功的景王叔,可是为了我自己想要的,我什么都能够做得出。 景王叔似乎很诧异我的问话,可是却还是从他平静的眼底抓住了一丝落寞和哀伤,湖面上,清凉的风还不适合这初夏的季候,所以感觉有些凉,他一身月白色长袍迎立风中,俊美而惆怅的面容倒影在水中,似乎全然成为了一道闲情雅致,却又别有风味的风景,因为他是出类拔萃的,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会引人注目。 我以前很欣赏他这种出尘不染的气息,因为这样的清高自傲,让我明白,虽然身处皇室,但是未必都心存暗潮夺嫡的涌动心思,可是这一刻,我竟然觉得他身上这种气息令我没来由的嫉妒,恨怒,或许,是他的夺走了她的注视。 “我…喜欢过。”景王叔看似淡淡的回答,但是每一个字却显得很是沉重,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待在太液池中央泛舟的原因吧,唯有这湖面的冷风才能化解一些内心的惆怅。 “王叔就喜欢的人了?那真是太好了,王叔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王叔,我现在是太子了,你若喜欢谁,我都可以帮你迎娶过门。”我笑着说道,眼底却蕴藏着危险。 景王叔愣了愣,显得很是错愕,但片刻后,我却看到他眼底升出的希望,他随即说出了一个女子的名字,并且告诉我,这个人是凤美人身边的宫娥,叫娇儿。 我曾经隔着那扇阁楼的们亲耳听到景王叔拥抱玥宜馨唤她娇儿,所以他口中的这个女子必然就是她,只是,凤美人的宫娥……我眼底沉了沉,心里在不舒服的瞬间又增添了一丝不快,虽然我猜测玥宜馨接近他一定带着某种目的,但是他们最终却…… 我猛地闭上了双眼,不容许自己再去想那天深夜看到的一切,同时,我告诉自己,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我什么都不在乎。于是我睁开双眼,扬起笑脸对景王叔说:“原来只是一个宫娥,我求凤美人将她赏赐给我,然后再送给王叔就可以了。” 景王叔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数年里,我从未见他如此愉悦。 接下来,我便让刘公公告知了凤美人要索取她身边宫娥的事情,凤美人现在一心争宠,所以无心顾及这些,听闻是我要,自然是随意的应了,而当日,我便禀报了皇太后,说是赏赐给景王叔一个东宫的宫娥最为侍妾。太后原本不乐意,因为她一直以为,能够配得上自己儿子的女子,必然要才貌出众,家事了得,但因为景王叔愿意,所以她也不能多言什么,即便不甘愿,也收下了。 于是当夜,长乐宫喜气一片,景亲王纳妾,后宫诸多嫔妃前往道贺,这么多年来,皇宫第一次如此热闹。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种热闹背后藏着多少杀机。 再过两日就是我为父皇前往太庙祭祀的日子了,我知道太后必然暗中部署了不少势力想要趁机索取的我的性命,让我魂断夺嫡之战。所以,为了我自己能够平安归来,我亦是在今夜的成亲大事上设下了圈套,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手忙脚乱,从而打断她的计划,至少,我可以躲过这一劫。 而,能够让她手忙脚乱只有景亲王一人,因为她要靠着这个儿子登基,从未拥有更大的权利,所以,我将计就计。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还是派人前往凤仪宫,让宫人请玥宜馨一同前往长乐宫给景亲王道喜,我很期待,如果景亲王在大婚之时看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来着如果成真的话,那么太后必然会手忙脚乱,可是,我心里却恨清楚,玥宜馨她不会前往。 于是,在宫人回来禀报我皇后不愿前往之时,我笑出了声,然后,潜入了凤仪宫。因为,我想见她,更想知道今夜长乐宫的歌舞笙箫,喜气洋洋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而我看到的,却是玥宜馨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面对窗格上的一轮明月发呆,朦胧的灯烛与惨白的月色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却令我有种看的不真切的朦胧,她的目光依旧淡漠从容,似乎不为所动,她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而后起身前往了母后曾经种植的那片梨花苑中。 清冷的月色皎洁高悬,清清冷冷,只有烛火摇曳,清风吹拂得小花园内的花草沙沙的响动,她立于风中,任由寒风吹起裙摆宽袖,飞舞旋转,花瓣落满身,今夜,她美得像广寒宫的仙子。可是我却因为她眉宇之间那细微流露的颓丧愤怒不已。 可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今夜,我不想打扰她,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我坐在花园上面的宫檐上,凝视着她,而她却突然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的玉簪,一瞬间,那青丝随风倾泻,借着柔和的月光,我不仅眯起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她慢慢的委身从凤凰树下捡起了一枚树枝,随后身影便似随风而动一般的飞舞起来,我难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衣袂飘飞,青丝随风漾开,片片凋零的花瓣吹来,砸在飞起的衣袖裙摆上,暗香阵阵,幽幽萦绕,那似乎在练武,却又在起舞,身形快若迎风破浪,但是窈窕纤弱的身形柔弱无骨…… 我曾经在玥府的太液池看过她的舞,那时我惊诧原来尘世间当真有这样醉人的女子,令人惊艳呆滞,可是今日我再看到这样的舞姿时,却觉得这比当初太液池的更为妙曼动人,因为,我的心似乎瞬间忘记了跳动,只是痴痴的看着她。 可是,她的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因为她手中的树枝在快速撩人目光之时却失了精准,最后竟啪的一声打在了火凤凰树上,使得树枝断裂,而凤凰树也为之一颤,接着,满天的话语如雨坠下,沙沙的落她的胸怀,她微微娇喘,发丝散乱,目光飘忽,衣裳凌乱,但那垂落肩头的青丝却衬托得那张不如平日严肃阴沉的娇容嫣粉动人,额头冒出的细密香汗更是在月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她真的很美,美到我忘呼所有,只是呆呆的看着,若非这深夜遥远的长乐宫中传来微微的锣鼓钟声,我几乎沉醉在她的美丽之中。 可是这些鼓乐声却告诉我,她今夜的美丽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发泄。 “啪啪啪啪……”我紧抿起唇,用力的拍掌,打断了她可能在思念景王叔的思绪。果然,她吓了一跳,转头朝宫檐上看来,她的气息还带着混乱,目光更是凌乱,可是在看到我时,却僵住了,而后似瞬间恢复了心智一般,眯起美目,似乎是想借着月光看清是否是我。 “母后真美”我开口,由衷的赞叹,更是想证实她此刻看到的。 “本宫说过,本宫是你母后”她的美丽一瞬间就消失了,她现在对我就如同一把冷冽的利剑,随时都可以变幻脸色,刚才她的娇柔妩媚,已经变成了无情决裂。 我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抽痛,但是我却笑着道:“父皇驾崩,你就不会再是了。”,可是这句话,她能够明白吗?我想要的,我要得到的,除了她就只有皇位,而得到皇位也是因为我想得到她。 我从来都不曾如此狂热的执着于什么,至少在她未出现的数十年里,我只有仇恨,没有占有欲。 她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而我起身便离开了。因为,我不想听到她反驳而冷冽的话语,更不想看到她不耐烦和厌恶的眼神,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所使用的手段,足够令她觉得厌恶…… …… 当夜,我派人刺杀了景王叔的侍妾,血渐洞房花烛,染红了交杯酒,使得整个长乐宫一片混乱,更使得景王叔在看到死去的女子并非自己想要的女子时,顿时昏厥,而这一切都是我满意的,因为太后因此而手忙脚乱,先是疏散了所有嫔妃,封锁消息,然后布置不容许走漏半点风声,借着,长乐宫大门紧闭…… 我很满意长乐宫发生的一切,而就是因为这场混乱,在第二日我代替父皇前往太庙祭祀的时候,才格外的顺利,可是,号角吹响,我骑在马背上,转头望向四角环绕的斜飞着瑞兽的后宫,但,只看到了在阳光下折射着万丈金光的琉璃金瓦,却,没有她的身影。 卢氏前来送我,我临行前嘱咐她去凤仪宫给玥宜馨请安,其实请安是假的,我只想让她知道,我去了,之时这一路凶险,可她知道么? 祭祀的形成是先前往护国寺,这一路上还算安全,但是却察觉到了纳兰鸿飞等人闪烁的目光,我立刻心生警惕,虽然明白一般的刺客根本无法伤及我,但是,如果太后因为手忙脚乱而无暇顾及我,但纳兰鸿飞等人,若是狗逼跳墙,对我有不轨之图的话,想来今日是少不了一场恶战的。 果然,在护国寺的行宫中稍作休息之时,一批刺客汇集,舆图索取我的性命,可是这帮人岂会是我的对手,我不足片刻就取下了大概十二个人的首级,我踏出行宫之时,我看到纳兰鸿飞眼底的惊异,便知这群人不是太后的手下,看来后面还有一场恶战。 而在太庙时,我受伤了,倒不是我抵不过这些杀手,因为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两次逃过追杀不太现实,所以,我故意受了一刀,不过那些刺客同样都被我割下了首级。从太庙回来,我就坐着马车,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以此试探纳兰鸿飞等人,而我看到了他唇角隐约的笑意。 忙碌奔波了一整日,我从太庙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戌时了,夕阳斜射,红霞满天。 我一回宫,先撑着前往凌霄殿给父皇请安,最近,凤美人和贤贵妃争宠的事情日益激化,几乎已经到了争锋相对的程度,而安太医也告诉我,父皇的身子已经渐渐被掏空殆尽了。这些,都比我预期的要快很多,至少,我没有想过他竟然纵欲到这种程度,而且,他因长时与凤美人欢愉至天明,所以主动加大了药量,一则想更为年轻一些,二则,希望自己龙马精神更甚从前,但如此一来,他的性命却快速的萎缩。 我先跟安太医要了治伤的药丸,回到宫中休息,而我派出去的探子也都前来禀报我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内,宫里发生的事情。看来,事情发生的还的确不少,首当其中的就是贤贵妃请求父皇册封大皇兄为王爷,然后派任到边关去跟随外公及舅舅历练数年。呵,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边关历练,这分明是知道不能够再坐以待毙,所以想趁机掌控边关的兵权。 我问探子,玥宜馨否知道这些事情,探子回报道:“回禀太子殿下,安太医今日以前往凤仪宫为皇后诊脉为借口已经告知了皇后娘娘,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良策。她只对安太医说,三皇子为人心思单纯,没有半点城府,一旦出了皇宫,生死便是未知数。” 玥宜馨的意思是,成全贤贵妃的心思,让大皇兄封王出宫,到时候再寻机会让他再也会不来。呵,这个办法的确好,不过要挑选一个怨谁救不了近火的位置,比如,离开皇城遥远,却有不到边关,使得两处想协助却又无法立刻赶到。 “还有什么事?”我躺在床上,胸口的箭伤一阵抽搐的疼痛。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嘱咐安太医,说‘纳兰鸿飞权倾朝野,势力无人能及,他的幕僚想要收买,恩威并施要拿捏得当不算,还有很大的风险,如今太子贤名远播,切不能有半点污点和把柄掌控在他人手上,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太子妃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岳丈糊涂,与太子无关’。”探子小心谨慎的将玥宜馨的原话告知我。 卢氏一族原本就是用来暂时缓解局势的,所以玥宜馨的计谋可以说,是将卢氏仅剩的一些价值都用的淋漓尽致,但是,对于我来说,卢氏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用处,她还可以让我更接近玥宜馨,看清楚她的心思。 我闭上眼休息了片刻,凌霄殿的刘公公来了,是父皇派遣来问我想要什么嘉奖,我让他告诉父皇,我不需要嘉奖,只求让大皇兄成为王爷,出宫历练,将来成为文武全才,也是我大周之福。 刘公公略略震惊,当即上前小声询问我,而我只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做,另外我受伤之事不得让父皇知道。刘公公点头,随即退下。 天色渐渐的暗沉,我的伤口持续的疼痛,安太医派人暗中又送了一些药来,我内服外用之后,似乎能够稍有缓解,二更天时,安太医亲自来了,而我则吩咐了月儿去通知玥宜馨。现在即将深夜了,她来的话,不会被人察觉,亦不会被人说闲话。 卢氏在我的窗前轻声低泣,她见我流血,吓得面色苍白,似慌了手脚一般不知所措,我也不想理会她,只有着她继续哭。 不多时,玥宜馨来了,脚步匆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那似焦急的脚步声,我的心突然觉得很是宽慰,更觉得这个伤受的很值,否则,她岂会来看我? 她一踏进寝殿就问安太医我的伤势,我能够听得出,她的紧张和激动。我的心因此而荡漾起来,我看着她虽然才几个时辰未见,但却似乎隔了很久的面容,沙哑的道:“母后来了?” 她似乎放下了心,对我点了点头:“母后来看你,你没事就好,母后也就放心了。” “儿臣还以为,母后不会来了呢”我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以为,经过了景王叔大婚的惨烈事情之后,她都不会再理会我了,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即便她厌恶我,可是我还是她的一切,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再能给她荣华富贵,是了,即便是为了权力和荣华富贵,她也会比在乎景王叔在乎我,因为我是她一切所求的保障。 “太子受伤了,母后岂会不来呢”她的神色略略平淡,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随即她委身搀扶起太子妃,吩咐道:“太子受伤之事,不宜宣扬,太子妃要好好看管这帮宫人,免得走漏风声。” 卢氏的眼眶还红着,不过她也应该听懂了玥宜馨的意思,她捏着帕子拭泪,点了点头:“臣媳明白,臣媳会打点好的。”,说罢,便转身命锦瑟去召集东宫所有的宫人到书房去,随后向玥宜馨和我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 “太子可需要静养?”玥宜馨似故意避开我一般,转身问安太医。 安太医忙道:“太子殿下身子骨健朗,不需要静养,只要平日多加小心,不再触动伤口便无大碍。” 玥宜馨似乎彻底放心了,她走到鎏金镶象牙的螭龙摆尾床榻上,抬手将床尾一侧用镶金白玉螭龙勾束住的三重幔帐缓缓放下来,淡淡的道:“夜深了,你有伤在身,不能吹风”,说罢,垂眸看着南宫辰轩深幽凝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双眼和那张略显苍白的俊俏小脸,坐在旁侧,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已让皇太后自顾不暇,为什么在太庙还会出事?” 我看着她似乎逃避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我有多久不曾这么近的看着她了?我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我道:“母后今日真香,是带着儿臣让人送给您的铃兰花吗?” 玥宜馨的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悦,但她随即又问道:“你在凌霄殿时,派刘公公来凤仪宫向本宫报平安,难道只是一个幌子?” 我依旧看着她,她很美,美得让我移不开眼,我吃力的问道:“母后今天为儿臣担心了吗?儿臣可是一直都想着母后。” 玥宜馨的眼底瞬间凝聚了冷意,她突然转身就走,我蓦地拉住她的手,而她则是目光带怒的回视我,我笑道:“母后,安太医说的话您忘记了吗?儿臣不能触动伤口。” “放手”她冷冷的说道,口吻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看着她,她生气的模样也一样美,而且变得格外的真实,但我依旧笑着道:“母后不会伤害儿臣的,因为儿臣的是您的命,儿臣若是死了,母后想得到的一切便也没有了,荣华富贵,皇后之位,外公的性命以及无上的荣耀,一切都会变成飞灰,母后,您说对吗?” 我很自信的,因为我坚信自己就是她的一切。 玥宜馨怔住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我,我继续道:“儿臣早知道母后进宫是为了这些,儿臣一开始就知道”,是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尴尬和愤怒,我一直都是她利用的对象,可是我却这样的痴迷于她。 “你……”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但随即又镇定起来,寒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需要再知道什么?我知道你需要我就足够了。我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皓腕上,那一窜雪白的铃兰花如斯美丽,我抚摸着它,随即道:“儿臣不需要再知道更多,儿臣只需要知道母后不能没有儿臣就行了” 然后,我放开了她。 她凝着目光,手指上的金护甲几乎因用力而刺穿绣袍,她低声道:“太子累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会令人生疑。”,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而我心一动,立刻唤住她:“母后不想知道儿臣为什么故意派刘公公去向母后报平安吗?” “你故意派来到凤仪宫的”她转身,隔着幔帐看着我,寝殿中忽明忽暗的灯烛摇曳,使得她美丽的容颜很是朦胧模糊,她开口道:“你知道他定然会趁机将你与皇上所说的话告知我。” 她很聪明,但是我与刘公公、安太医之间的事情,却比她想象的更为惊悚残酷,而这些,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更没有勇气告诉她我曾经所做的一切,于是我佯装成一个乖巧的孩子,笑道:“母后永远都是这般通透,比任何人都明白儿臣的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要对三皇下毒手?他是你亲哥哥”她突然这样质问我。 “亲哥哥?”我冷笑,是啊,大皇兄是我的亲兄弟,如果今日这么残酷的手段只是玥宜馨想到的话,那还情有可原,毕竟,她与大皇兄没有亲情血缘,但是我有,我想到今日在太庙的那场刺杀,其实那些杀手身手如此矫健,如果只是纳兰鸿飞安排的话,他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所以肯定是里应外合,而这个敢于在杀我身上合作的人,绝不会是太后,只能会是贤贵妃和大皇兄,于是我冷冷的道:“是亲哥哥,就不会在纳兰鸿飞的怂恿下,派人杀手潜伏在太庙刺杀我。” 其实,这场刺杀究竟是谁指使,谁谋划,我都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这些人迟早都要死在我的手中,所以我并不在乎他们是否都参与了此事。 “你的伤是因为南宫辰宇?”玥宜馨再次怔住了,或许她不相信那个单纯的三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内宫打斗之时,百官全部被纳兰鸿飞召到了外面,无人进去救驾,难道还要更明说,才能知道是他吗?”我冷笑着说道,太庙的一幕也瞬间出现在眼前。 “今夜的刺客呢?是否是太后派来的人?”她又问,气息已经有些混乱了。 我笑起来,缓缓的道:“皇奶奶这般动怒,定然是王叔出事了,我很高兴她能派杀手来告知我此事” 玥宜馨蓦地闭上了双眼,随即转身就走。 …… 第二日朝堂之上,我在文武百官面前跪求父皇册封大皇兄为王爷,这次册封亲王,是大周王朝的诸位皇子之中的第一位亲王,因而事情瞬间传扬四海,无人不知。而我这么做,一是为了让父皇对我放下警惕之心,二是为了将来杀南宫辰宇的时候,即便宫中的人怀疑是我,但天下的百姓决然不会怀疑。 我要的,是民心所向。 我知道我今日的请旨,定然会让纳兰鸿飞等人生疑,纳兰夫人可以随时出入后宫,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容许任何人进出后宫互通消息,所以我利用现在和宫上下需要节俭为由下了一道谕旨,声称为节俭后宫,与川江百姓同舟共济,凡朝中命妇一律不得入宫,宫妃也不得回去省亲,由此节省大量的银两以供赈灾。 于是,纳兰鸿飞与贤贵妃互通消息的桥梁瞬间崩断了。 我知道这个老狐狸不那么容易就范,但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只要我堵住所有缺口,他也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暗送消息,至少,纳兰夫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入宫的,否则,就是抗旨,更是会让天下人不平。 紧接着,父皇答应了我的请求,让钦天监选了佳日为福亲王三皇子祈福,然后派人护送,前往边关历练。而我也顺水推舟一般的在朝上钦点了纳兰鸿飞的心腹,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前往送行,以掩人耳目,也让纳兰鸿飞卸下疑惑,掉以轻心。三日后,在钦天监圈定了好上吉之日,皇帝、太子及百官列于神武门恭送。 只是,纳兰鸿飞万万没有想到,我已经在这次送行的队伍中安插了杀手和收买了部分官员,不过,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件事是快肥肉,太后一定也惦记着,只是,我还不知道她的计策是什么。 号角吹响,大皇兄率领军队出了皇城,我从送行的队伍中离开,回到了后宫寻找玥宜馨,但是却没有在凤仪宫找到她,我想,如果她也在看这场盛宴的话,那么一定会在一个极为高耸的地方俯视,而这个地方之后观月台。 我果然在望月台上看见了她,她独自一人站在望月台上,身上的长袍被狂风吹得翻起,簌簌的荡漾,拖沓在地的长裙更为肆意抖动,素手紧紧的握住白玉栏杆上雕刻的镂空螭龙,娇小的身姿在狂风中似如即将飞逝的仙子…… 我看着她冷清的侧容,站定,对她道:“母后不高兴吗?今日,儿臣最大的威胁已经出宫了,皇城离边疆有三个多月的行程,这一路,肯定会很艰辛的。” 她垂眸不语,面色依旧冷艳,而此刻,她之前所眺望的神武门前送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一面面高竖的赤焰烈火镶边的旗帜在风中抖动,昭示了皇城的庄严肃穆。 我靠近她,目光也扫过那渐渐空旷的神武门前,紧抿薄唇,而她,却慢慢的从我身边走过,似乎要离开,可是她走到我身边时,目光却突然凝视我,开口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母后觉得呢?儿臣以为,皇兄一向娇生惯养,出了皇城连日跋涉,又吃不香睡不暖,定然会生病的,而且潇将军父子肯定也会日日期盼,所以……”我故意推测着大皇兄出宫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要他如我所料的那般生病,然后慢慢的死去。 “所以什么?”玥宜馨的声音有些冷。 “所以儿臣觉得,皇兄应该是在离边关还有半个月的的时候大病,因为如此,就想回宫治疗还需要再赶两个多月的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边关想来接,也需要十几日,亦是不能解燃眉之急,所以皇兄病故是一定的”我笑着说完我的计划。 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出行边关,在离皇城千里之远,又不与边关接近之时因长途劳顿而病重,这似乎再合理不过了,而且就算有随从的太医,也会因为药材缺乏而束手无策,到时候,福亲王的死便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谁都不会怀疑。 这一计很完美,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和残缺。 但是她的眼神却渐渐的暗沉下来,也冷笑出声,随之深吸了一口夜风的寒凉,淡漠的目光望进我的眸子中,轻声道:“你比母后想得要狠,母后原本以为,你会念在兄弟之情,给他一个痛快。” 这算是夸赞么?夸赞我以前一直将一个懦弱而暴躁的九皇子演绎得更好,甚至没有破绽到连她这样聪明的女子都被我欺骗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儿臣痛快”我因为她的话语而隐怒,现在她知道我的残忍了,甚至开始同情大皇兄,这究竟是她真的存在怜悯,还是诡故意排斥我? “天色晚了,你有伤在身,该回宫休息”玥宜馨看着我片刻,随后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离开。 为什么现在要对我如此的冷淡?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成全她想得到的一切不是么?可是……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温润的身影,我眼底瞬间阴寒起来,话语更是忍不住冷冽残酷起来:“母后是怕儿臣也这么对付景王叔,是吗?”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答,抬步离去…… 第十三章 我从未如此急促的想要得到皇位,更从未如此急促的想要年迈纵欲的父皇立刻驾崩。因为,我发现玥宜馨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每个梦魇我都会惊恐的醒过来,所以,我不得不加紧将计划提前,甚至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处理一切。 大皇兄离开皇宫前往边塞之后,护送的行军每日都会派遣一名侍卫回来禀报行路情况,这是因为父皇心里也很清楚大皇兄娇生惯养,只怕旅途颠簸,生出意外,只是他年迈了,还不知道已经有人设定好了一切,不管是我还是皇太后,都不会让大皇兄在刚出皇城就出事。 因为离皇城太近,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大皇兄或许可以就到救护,所以,我会趁他走的够远,远到在皇城和边塞都无法立刻赶到他身边救护的时候再下手。我相信,即便我还不明白皇太后的计策,但是她应该也不会糊涂,多少会我的心思相近。 我从祭祀太庙回来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接下朝廷的诸多政务,父皇十分器重我,时常在贤贵妃和凤美人面前夸赞我贤德能干,将来必然是一国贤君。凤美人膝下无子,多少要仰仗我,所以便顺水推舟的一同夸赞那我,赞扬父皇教导有方,江山后继有人,但贤贵妃虽然心思违逆,可表面上却也风平浪静,但那眼底流露出来的阴毒和杀意我却没有忽略。 不过我暂且都放下这些事,先将心思放在赈灾上,毕竟这是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在天下间口碑都很好,所以我决不能前功尽弃。卢氏的手段还是值得赞赏的,至少卢大人已经在朝中将那些官员全部收买了,所以使得他办理起赈灾的事务时,格外的用心,已经安置了大批的难民,而后宫之中节俭出的那笔银子也正好派上了用场,建造了大量的安置住所,收容百姓。 一连几日,护送大皇兄前往边塞的任兵部尚书和侍郎都回朝禀报大皇兄一路平安,所以使得纳兰鸿飞多少卸下了心头的疑惑,毕竟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都是他的心腹,他岂有不放心的道理,不过,他却不知道一旦大皇兄出事,他的这两个左右手也必然逃脱不了保护不周的罪名。 父皇在我渐渐掌控朝政之后,更为放心了,于是便开始更为肆无忌惮的与凤美人、贤贵妃沉溺在一处寻欢作乐,凤美人自从服用了香肌丸之后,肌肤日益水嫩,又因帝王日夜恩宠,所以娇容润泽,鲜丽如春,真正似谁做出来的红颜美玉,而她越是这般的美艳,南宫浩风就越是爱不释手,所以比拟起红颜渐衰,虽然美貌依旧的贤贵妃而言,凤美人的年轻则占了上风。 六月无知无觉的悄然而至,天气愈发的闷热起来,早晚虽然凉爽,却总是无故风急降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乌压压的骤然冲刷着皇宫,雨水从琉璃金瓦上哗然而下,如透明的珠翠一般的滴落,一场雷阵雨过后,却又晚来风急,带着阵阵潮湿的凉意,但第二日晨曦破晓之时,天气却又更加的燥热。 阴凉燥热反复,父皇的身子便开始每况愈下,甚至有一日在宠幸了凤美人之后,突然犯了晕疾摔倒在床榻之下,刘公公大惊失恐,立刻派人前往太子东宫和凤仪宫禀报,而我则赶在玥宜馨的前面声势浩大的率领太医院所有太医前往凌霄殿侍疾。 在天下人眼里,我应该是一个贤明的储君,所以我决不能让众人失望。同时,我也不可能留下任何机让其他的嫔妃将自己的皇子送到父皇跟前来尽孝,我容不下一丝不豪的闪失,更何况是让机会溜走? 对于后宫嫔妃来说,日益健朗精神的父皇,这病情实在是来的突然,而我又声势浩大的前来侍疾,所以后宫嫔妃们纷纷的正想踏进凌霄殿,请求探疾,但因为帝王病情凶猛,以至于无人出来通报,而那些嫔妃也不好就这么离开,便一直都跪着,直到太阳下山之时,刘公公才轻飘飘的以皇帝病重避见为由,逐一打发了回去。 帝王的病情来的突然,但景亲王在新婚之夜的乍喜突悲的阴郁之症却已经渐渐好转,于是长乐宫中倒不如后宫中的一派凄凉,反而精神了不少。皇太后一直以为她的朝中势力仍在,虽然被调派的官员都远离,但最近这段日子,却在我与玥宜馨的暗示下,都有向她写问安信,所以,现在皇帝突病,王爷康愈,最高兴的人自然是她。 而朝廷中,纳兰鸿飞等人自然也高兴皇帝突然病重,因为,三皇子已在前往边关的途中,若是此刻皇帝突然驾崩的话,我这个太子又如此年幼,根本无从反抗。[.超多好看小说] 但,我和玥宜馨在这个方便却是难得的意见统一,所以即便未曾合谋,就同样指使安太医和张道士的联合抢治,而父皇终于在昏迷一天一夜之后慢慢的苏醒过来。但是,皇帝醒来之后,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他寻来张仙人,张仙人便将我之前所教的那些话告知:“老道早就嘱咐皇上,丹药服用之后不宜太过劳累,皇上却还每日处理朝政,这样难免伤身” 父皇信以为真,便将手中几件最重要的政务都交付给了我,甚至赏赐了掌管军机大权,而他自己,则以‘清净养身’从凌霄殿搬到皇宫内最宜人安静‘灵虚宫’居住,而贤贵妃和凤美人暂时搬回自己的寝宫中居住,以便皇帝休养。 我将安太医安置在了父皇身边,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父皇的元气,哪怕从此后每日都要用参汤吊着,也必须撑下去。现在天气渐热,如果父皇再宠幸嫔妃的话,只怕当真会一命呜呼,所以这件事我分吩咐安太医暂时拖延着,不容许有女子进入灵虚宫,以防万一。但是安太医却告诉我,父皇常时间服用药丸,又受香肌丸散发出来的麝香气息刺激,只怕已经形成了病理,每日闻不到那气息,定然痛苦万分,每日不宠幸嫔妃,也会无法难受。 于是我只能让安太医少量给父皇服用一些精神安神的药,让他多昏睡,能拖延一日算一日,若实在不行,就用苏叶、藿叶、甘草煎熬成汤,每日沐浴灌服,总之我不容许他在我还没有将事情全部处理完之前驾崩。 安太医询问我,若是皇后问及我的打算,该如何回答,我沉思许久,我知道我对父皇的残酷被玥宜馨知道之后,她必然会觉得我血腥,甚至没有人性,可是像她这样的女子,我想刻意隐瞒什么一定会被揭穿,所以我便道:“如实相告。” 晚间,安太医来向我禀报玥宜馨的计策:“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刘公公精简灵虚宫的人手,挑一些识大体,嘴巴紧的,以防皇上的病情传到后宫,引起恐慌,另外,凤美人不能再伺候皇上,否则皇上必然要出事,所以皇后让臣以‘凤美人殷侍寝不当,纵使皇上昏迷,因而惊恐不安,畏罪自杀’为由,送凤美人上路。” 这的确是是个好借口,毕竟玥宜馨一心想要父皇死在贤贵妃的手里,如此,我不仅可以掌控大权,登基王储,而且也重重的打压了贤贵妃,彻底拔除萧氏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于是我便道:“按照皇后的意思做。” “是”安太医很有分寸,他会做的不着痕迹。 …… 凤美人自尽的消息让后宫蒙上了一层惶恐阴霾,和宫上下议论纷纷,流言蜚语不止,不过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帝王圣宠的妖媚终于死了,她们或许其中有人有机会替补,而忧伤的是,帝王如此圣宠的女子都免不了一死,这后宫之中,究竟抓住什么才能永保无虞? 后宫,没有永保无虞的东西,即便皇太后也不能够。 而皇太后也深谙此道,所以在需要人掌舵,管理后宫的时候却突然称病。 所以在此时,后宫里的一些嫔妃便踏进了凤仪宫讨句安心话,而玥宜馨则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对她们说:“皇上身子虚弱,是因为天气太热,并无大碍,至于凤美人,她是因为惊吓过度,以为皇上出了事,便糊涂之下做出了糊涂的事,几位姐姐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嫔妃们安心了,自然舒坦了一些,而玥宜馨也趁此机会怂恿慧德妃等人去提点贤贵妃,让贤贵妃心里安定,再次嚣张跋扈,然后,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便会有进展。 父皇入住灵虚宫之后,我便每日代替父皇早朝,我知道朝廷上下还有很多人不服我,但因为外公和卢氏的联手,所以还算安稳。因为大皇兄在外,贤贵妃又见不到父皇,所以纳兰鸿飞也安静了一些,不过他阴险狡诈的眸子却告诉我,他还没有弄清局势,所以才不敢贸然出手,可却聪明的派人问凤美人为何自缢的病情。 我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便轻描淡写的道:“凤美人侍寝不当,以为皇上就此昏迷,所以殉情悬梁”为由阻挡继续询问,而且凤大人也并非是个好对付的货色,他自然也知道今日是纳兰鸿飞故意派人上前奏书刁难,想追究他的责任,而我偏偏以‘抚恤丧女之痛’来收买他,如此,我不仅多了一个拥护者,纳兰鸿飞也多了一个敌人。 而,后宫的流言蜚语因为皇太后的不管不问,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击着整个后宫,诸多嫔妃无人不人心惶惶,但惟独皇太后此刻正坐在长乐宫中微笑,因为,她巴不得父皇现在就猝死。 皇太后的高兴不是没有道理,在她认为,若是现在皇上骤然驾崩,那么就算凤美人已经死了,也无法逃脱干系,而与凤美人一同伺候皇帝近两个月的贤贵妃自然也是难以与此事划清界限,最重要的是,现在福亲王正在赶往边疆的路上,如此前不着边关,无法与潇将军父子联络,后又不着皇城,一时半刻无法赶回来,而且就算他赶回来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手中还没有兵权。 而,朝堂主事的太子还太小,当年纳兰鸿飞所谓的主少国疑,她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利用,所以,在这场混战之中,唯有她手中掌握着朝廷上一半大臣的支持,并且,景亲王美名天下传扬,又曾被先帝议储,是继承皇位最好的人选。 她似乎总将一切毫不费力的掌控在鼓掌之间,但是,却也总会反被算计。 她所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局势、她故意挑起的后宫混乱之战,却在一日后被跋扈骄纵的贤贵妃给镇压了下去。 贤贵妃在慧德妃和韩昭仪的挑拨之下,特地召见了为皇上诊病的安太医,而安太医自然是告知她皇上龙体无恙,只是小有中暑而已,于是贤贵妃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之后,勃然大怒,撇下了慧德妃和韩昭仪等人,梳妆更衣,将自己打扮得不甚华丽高贵之后,吩咐了宫人召集所有的后宫嫔妃前去潇咏宫。 贤贵妃召集后宫嫔妃之时,自然忘不了玥宜馨,但玥宜馨让宫人传达了一个暗示给贤贵妃:“皇后娘娘久病不愈,身体虚弱,只怕是不能前去了,但娘娘发了话,一切听凭贤贵妃做主。” 连皇后都说一切听凭贤贵妃做主了,贤贵妃岂会是个饶人的?于是,在见过后宫众多嫔妃,立了威信之后便给了皇太后脸色看,而皇太后岂会自寻烦恼,现在对贤贵妃动手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就算是脸都气绿了,可还忍耐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将一切都掌控了,而唯独不能掌控的,只有她了。 之前有父皇的事情,而后是后宫的纷乱,忙碌得我已经有许多日都不曾踏进凤仪宫,不曾看过她了,但是若我一个人去,或许她根本就不会理会我,我没有忘记她在望月台上对我的态度,于是,我携同了卢氏一同前往,并且给她准备了每日必送的礼物。 今日天气闷热,我与卢氏踏进寝宫之时,只见玥宜馨正端坐在檀香木所制的围棋案前,手中正捏着两枚雪玉与墨玉所制的棋子,正与自己对弈。她今日装扮的格外清雅,用两枚白玉簪绾起发髻,只插了流苏和珍珠的坠子,在我掀开珠翠垂幕的一瞬间,我竟有种看到潋滟柔光的错觉。 可惜,就算在这闷热的气候,她给我的,只有冰冷。 她没有抬头看我们,只是在我们叩安时,缓缓的开口:“随意坐吧,到母后这里来,不用太拘谨。” 卢氏最近与玥宜馨走的极近,所以当即笑意盈盈的道:“谢母后”,这时,慕容娇娇才朝我们看来,而卢氏则将早就准备好的木托盘恭敬的放在了慕容娇娇身侧的冰蟾玉扣所制的坐垫上。 “母后,这是今日太子闲暇时亲自采摘的,还望母后能够领会太子的一片孝心”卢氏见玥宜馨看着这些铃兰花,神色淡漠,并未显得喜悦,便有些忐忑的为我说话。 玥宜馨这时才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她缓缓的道:“都坐吧,太子今日怎么有闲暇带着太子妃一同到母后这里来?” “儿臣已经许久没来看望母后了,母后见了儿臣不开心吗?”我看着她,而她却不看我,但我知道,她能够感受得到我的目光,因为她是刻意不看我的。 我携同卢氏一同坐在她身侧,我的目光从她那没有表情的脸上注视到她手中的黑子上,她看似平静,可是内心却有波动,因为她不知该如何下子。那枚黑子是雪山墨玉,经过打磨之后,墨色通透晶莹,而她的手纤细沁白,指甲几乎透明,如落在水里一般,美得不似人间方物。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挑衅,所以她微微一震,随之竟然有些不耐的将那枚黑子扔进了玛瑙盘中,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她抬眼看着我,淡淡的道:“皇上病重,太子应该在近前侍疾,让天下百姓和朝臣都知道太子的贤孝。” 我浅笑,因为她终于看我了,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娇容冷清却美丽,令我移不开眼,我笑着道:“父皇现在午睡,儿臣守着,他也不会知道,再说,儿臣年纪最小,却最为孝顺父皇,父皇会明白他的选择没有错。” 现在大局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任何人都抢不走我的太子和储君之位,父皇,他即便死在我的手中,也会觉得我这个儿子是最孝顺的。 玥宜馨目光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恼然,而后便开口道:“太子有闲暇,就多陪陪太子妃吧,以后朝政上的事情可能会更为复杂,只怕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了。” 一句看似贴心的话,实则却是在给我下逐客令,我心里一沉,竟然控制不住的怒火升腾,于是我当即握住卢氏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并且抬起放在棋盘上,让玥宜馨看的真切,而后冷笑道:“那是自然,但是儿臣唯恐被旁人看见,会以为儿臣不担心父皇的身子,所以便带太子妃来母后这里小坐片刻。” 卢氏娇羞的低垂下了脑袋,而玥宜馨却蹙起秀眉,冷道:“东宫里这么不安全吗?” “月姨和锦瑟对儿臣很好,但始终没有母后贴心。”我回答,而后挑衅的看着她。如果她再逼我,或许我可以在她面前对卢氏做出更亲密的举动,虽然,我们私下从未如此过,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很想气她,因为我心里闷得难受。 玥宜馨或许察觉了我的意图,她秀眉挑起,随之别开眼,而后竟然道:“宫许久没有去探望皇上了,未免遭人非议,太子不如带着太子妃陪同母后一同去看父皇吧。” 我惊住,她要去见父皇? “母后要去看父皇?”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绷紧了,神经也是。 父皇现在就是个废人,每日昏沉之间还在思念女色,所以我不容许灵虚宫里有女人,而她如此娇丽美艳,若是被父皇看见的话……。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愤怒更是高涨。 然而,玥宜馨却起身吩咐宫人更衣,且淡淡的道:“夫妻一场,就算他再狠毒,本宫也该略尽一些绵薄之力,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情分不在,恩情也在。” 我眯起双眼,她这是在逼我,还是想让我发疯? 我再装下不去,立刻松开卢氏的手,道:“先出去,我有话对母后说”,卢氏十分乖巧,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十分温顺听话的走进了书房中。 卢氏一走,我再难控制自己,当即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母后明知道父皇现在的近况,他不能近女色,否则无论是谁,他都会把持不住,难道母后想羊入虎口吗?” 可是她却平淡的闭上了双眼,随之轻描淡写的道:“本宫与你父皇是夫妻。” 我愣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是凄凉还是愤怒,只觉得眼睛都被烧红了,她说什么?我几乎咬碎了牙齿,而后控制不住的用手捏住面前的玛瑙盘,因为我生怕自己会因为震怒而伤了她。玛瑙盘因为我的怒气应声破碎,顿时那墨玉棋子瞬间哗啦一声散落在棋盘上,几枚脆声落地,滚落在她那拖沓在地的烟霞色百褶裙下。 “母后,别逼我”我几乎是怒吼出声,可是她的神色却那样无所谓,仿佛委身父皇那样的人,她并不觉得恶心和委屈,可是我恼怒得不知该如何发泄我能够想象得出来的恶心画面,我当即警告的喝道:“别逼我现在就对景亲王动手。” 如果你什么都不在乎,那么这个人,你会在乎吗? “他并无谋权之意”玥宜馨突然一僵,而后略带急促的道。 难堪,痛苦,多日的思念和心里的想象让我瞬间像个小丑一样可笑,是的,从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到现在还是这样,她喜欢别人,也可以委身给父皇,但是偏偏将我视若无物,我现在就似受伤的野兽一般,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逼问道:“那母后呢?他无谋权之意,但他心仪母后。” 而你,也喜欢他,是么?对,你喜欢他,所以我才一定要杀了他。 玥宜馨似乎被我的行为恼火了,她抬起素手就扇向我。若是往日,我或许愿意挨这一巴掌,但是她竟然为了景亲王打我,我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而她则蹙眉道:“放肆,太子妃就在殿外,你想让她看到这一幕么?” 她拿太子妃压我,为了别的男人。 “母后为了景亲王竟要打儿臣”我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 “母后只是在教你伦常不可违背”她冷冷的说道,娇美的容颜因为手腕上的疼痛而微微蹙起,可是目光却始终冰冷的凝视我。 “伦常?”我突然很想大笑,大笑她在于景亲王暧昧之时,还用伦常来教育我。我牙齿咬得吱吱响,我几乎可以听到它即将崩裂的声音,我怒极反笑,猛然靠近她,我看着她眼底的警惕和挣扎,不再顾忌所谓的礼仪,也不在乎她眼眸中此刻的我就如同一只狰狞狂暴的野兽,我凑近她,声音也因为愤怒而沙哑:“母后为了自己的尊荣和富贵,还真是不折手段啊,你要与父皇成为夫妻,却又心系于景亲王,这是淫罪,儿臣可以废了你的皇后位,将你荣华富贵都成空。” 玥宜馨猛然一惊,随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们的呼吸相对,但是她的寒如霜雪,而我的却炙热如火,似乎永远都不能相容。她握了握拳头,猛然甩开了我的禁锢,但是手腕上依旧留下了一道深红的印记,她手上的金护甲也划破了我的衣袖,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一条一指长的痕迹,那鲜红的血,正从伤口上溢出,一滴滴的落在冰蟾玉垫上。 伤口很深,可见她的愤怒,但是疼的却不是这里。 她见我手上,先是一愣,随即便从袖中抽出帕子为我包扎,而我顺势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柔软,皓白如雪,细嫩青葱如玉,美极了,随即,我紧紧的拥住了她,她身上好香,有醉人的气息。 “放开”她依旧如同刺猬一般的不容许我靠近和放肆,正是用力挣扎,但却触及了我胸前的箭伤。 我嘶的一声,她僵住了,但我却没有放开,我故意诱惑一般的在她耳边道:“母后,只有儿臣才能给你一切,你离不开儿臣的,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你只想要荣华富贵是么?那就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人,这一切我都会给你。 她的身子很软,似乎再用一些点力,就会被揉碎,但却似水一般,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她都能承受,所以令我想拥得更紧一些,再紧一些,这样,我就更接近了她一点。 “我不会是你想要的。”她闭上了双眼,难得平静的对我这么说。 我看着她的娇容和无奈的神色,心底渐渐的荡漾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或许,她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慢慢的靠近她,轻柔的道:“母后,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 她突然睁开双眼,而后便开始奋力的挣扎,刚才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似乎只是我的幻觉,这使我恼怒,于是我大喝道:“我南宫辰轩想要的,就算得不到,我也会毁掉,母后,别逼我,至少我在毁掉我喜欢的东西之前,我会先毁掉所以觊觎她的人,你懂的,母后,你懂的。” “你会后悔的”她突然看着我,我能够感觉到她眼底的惊恐。 “会后悔的是你,母后”我笑起来,而后道:“你会后悔以前那般对我,你会知道,你离不开我,我才是你的所有。” 她不再说话,似乎不想再与我争论这个话题的对错,我也明白,继续下去没有结果,因为她现在还看不到我承诺的未来,于是我放开了她,看了一眼她手腕上那我给她的铃兰花。她带着,说明她时刻记着我说的话。 第十四章 大皇兄前往边塞已半个月,而这段时间父皇的病情更是日益恶化,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知道父皇的命不久矣,但是,我还是吩咐安太医极力拖延时间,原因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那便是拿到皇太后想如何对付大皇兄和父皇的密令。 而这个密令,我则让卢氏去获取,因为卢大人已经基本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甚至有两个不愿臣服的,都被玥宜馨暂时控制。因为他们的女儿在后宫之中为了能够在凤美人、贤贵妃得宠之机分得丝毫雨露,竟然在用大量钱财贿赂凌霄殿宫人、太监无果的情况下,以美色诱惑侍卫,熟知竟然珠胎暗结,于是着两名嫔妃在惊恐畏惧之下,只能跪求安太医所要堕胎之药。 这件事无疑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就算不能完全让他们二人臣服,也可以控制他们暂且不敢轻举妄动。这段时间,灵虚宫封锁严密,众人都以为父皇的身子渐渐康复,所以宫廷争斗的暗潮汹涌再次拉开序幕,但却只是贤贵妃和皇太后之间的你争我夺。 不出三日,卢氏已经拿到了朝中皇太后发布给朝中大臣的密令,我看过之后不觉失笑,皇太后的确老谋深算,她竟然想到派遣了数十名杀手跟随大皇兄的行军,准备等到行军接近边疆之时,深夜杀了大皇兄,在易容李代桃僵,而后在萧氏父子手中骗取兵权。皇太后竟然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逼宫篡位了,不过,她倒是和纳兰鸿飞以及贤贵妃想到一起去了。 这一招极为险峻,不过‘兵行险招’一向都是皇太后最拿手的,毕竟她已经笼络了朝中的大批官员,一旦逼宫篡位成功,就算是天下人议论纷纷,但朝中的势力却足以能够让景亲王坐稳帝王的宝座。只是可惜,只怕她的就算苦心调包了真的福亲王,假的也走不到边疆,看不到帅印,更别说还能率领千军万马回朝逼宫了。 转眼,到了七月,骄阳似火一般的艳丽,让皇宫如火如荼的燥热起来,每当正午,隔着窗户就能听到树上的蝉吱吱的尖锐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为了让父皇再支撑一段时间,我吩咐了刘公公将地窖里的寒冰取出来放置在灵虚宫中,给父皇降暑,每日艾叶等草药从不间断,不过,父皇虽然总是昏迷不行,但安太医始终都还没有用野山参吊住元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将太医院那颗千年老山参临时取来放在了灵虚宫,以便发生混乱之时不足以手忙脚乱。 父皇因为天气闷热,体虚盗汗,在到了七月时,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每次醒来之后,精神却格外的饱满,而我则在他醒来之时,就将朝中大小事务禀报,在他昏睡之时,就着手准备该准备的一切事宜。 因为忙碌,所以我又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去凤仪宫了,但我不容许玥宜馨忘记我,所以我吩咐卢氏每日带着我清早起身,亲自采撷的铃兰花送去凤仪宫,我要玥宜馨每日带着,就算她很不甘愿也必须时时刻刻都带着那铃兰花手钏。我甚至期待,期待她能够有一日问我铃兰花的意义是什么,可是,我等了一个多月,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起初,安太医吗,每日都禀报我,但到了后来的几日,他几乎每个时辰都禀报一次。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于是便让他清早前往凤仪宫禀报玥宜馨,这是我们需要做的最后一次搏击,长久以来的策划,成败皆看这一次了。 于是,我加紧时间掌握朝政大权,收拢势力,手段更是比平日狠戾一些,更可能说用了非常的雷霆手段,因为纳兰鸿飞等人不是好对付的,若非强硬,绝难压制。 安太医从凤仪宫回来之时,显得心事重重,我知道必然是玥宜馨对他说了什么,而他看到我的眼神,亦是不敢隐瞒,便告知了我,玥宜馨以为父皇突然病情恶化,皆是因为等不及的想坐上皇帝的位置。我听后,惊怒之中觉得喉间满是苦涩,在她的眼里,我竟然如斯狠毒,不过,我的确狠毒不是么?父皇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的确是要他不不得好死。 于是我对安太医道:“你准备好,就在这几日,我要给父皇最后一帖药,十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安太医跪拜在地上不敢吭声,但是额头却低低的磕在地上,而后在我询问玥宜馨的计划时,他才小声道:“皇后娘娘说,既然皇上的时辰不多了,那么就挑选在明日晚上,明日晚上皇后娘娘会传圣旨让贤贵妃净身沐浴,坐着春恩车前往灵虚宫侍奉皇上,到时候,一切就算有个了结了。” 时辰近了,一切的确都该有个了结了。 我点头,示意安太医下去,而这时,玥宜馨派人前来告知我,她已经派遣莺美人回去通知庞老将军明夜子时派兵进宫,镇守神武门,把手灵虚殿,包围整个后宫,宫内外的人不得进出,直至后日早朝。 正午的阳光正值毒辣,闷热得人喘息不过,知了蝉鸣更是尖锐的嘶叫,吵得人心烦意乱,不知所谓。但就是这般好得阳光,在夕阳斜照,赤红的火云在天空囤积盘踞,形成一条扫尾的赤凤之时,天空又陡然雷电交加,轰隆隆的一片,撕裂天空一般的电闪之后,倾盆大雨轰然坠下,一强压之势力倾斜万物,整个皇宫也瞬间变得烟雨蒙蒙。 又是一个阴霾阴雨天,不过这样的天气最好蒙蔽别人的双眼,我前去看望父皇之后,便吩咐刘公公去凤仪宫走一趟,告知玥宜馨,在我登基之前必须将一切阻碍全部铲除,包括我的太妃子卢氏和她的父亲以及一切深知这场谋划的人,我不是一个喜欢登基之后,还要被人掌控把柄,日夜寝食难安的人,我要做,就要将一切都处理干净,永绝后患。(.) 另外,父皇若是明日就驾崩,那么在我登基之前和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前,我不容许发丧,毕竟,我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贤德太子,我容许我的人生有丝毫的污点,就如同这大周的帝王本纪上的事迹,其实帝王的任何污点都是可以抹去的,天下子民也只需要一个令他们敬仰的天子。 我知道我的手段越来越狠戾,几乎令人心惊胆战,不过如果她认为我狠毒无情,那么,我就让她看看我真正的一面究竟有多可怕,所以,我还要她垂帘听政,亲眼看着我登基,看着我将一切扫平,对了,我还要让她和景王叔从此断绝关系,永远不能再有交集……。 窗外的雨拼命的下着,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没有尽头,也不会停止。二更天,雨水自己渐渐的小了一些,但却依旧淅淅沥沥似绵绵无绝期,天色阴沉晦暗,窗外除了悬挂的琉璃灯能在摇曳的风中闪烁着几许亮光之外,皇宫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寸距离也看不见。 我站在窗外凝视这寒凉的夜雨,今夜,想必她也无法入睡吧。 三更天,我顶着夜雨去了一趟凤仪宫,只见她站在窗前,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她神色不辨,但那微微蹙起的秀眉却紧紧的蹙起,我凝视着她的娇美容颜,几乎有种痴迷,而她却在片刻后,关上了窗格,身影袅袅的离去。 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入睡,脑海中都是她的身影,我应该已经疯了,否则为什么竟然会这样的思念一个人。 第二日,我听安太医说她身子似乎有些不舒坦,我立刻就想起了昨天深夜时,她站在窗格前的身影,于是丢下了一堆政务去了凤仪宫看望。可是我踏进凤仪宫时,宫人却告诉我,她沐浴之后又睡熟了。 我走进她的寝殿,暖暖的合欢香掺杂着铃兰的气息,隐隐幽幽,窗格前后的帷幕低垂,遮掩得外面毒辣的阳光如同柔和的月光一般浅浅的映照,朦胧而迷幻。 我走到幔帐前,她还睡着,我利用这个空隙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睡容,那细密的长睫遮掩了平日冷冽无情的眸子,使得此刻怠倦沉睡的她就如同一个懒起的少女,卷缩的酣睡着。 可是,就在我心生荡漾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床边似乎还有一本书,我拿起一看,是诗经。我记得她从来都不看诗经,她经常拿在手里的书无非是资治通鉴和大周本纪而已,我蹙眉,抬手触摸这本书,而后发现里面有一篇带着细微的奏折和指甲的痕迹,我立刻翻开,却看到这样一首艳丽的情诗: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小家女,不敢贵德攀。感郎意气重,遂得结金兰。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我顿时蹙起了眉宇,再翻阅下一页有痕迹的地方,竟然又是一首暧昧的《子夜歌》: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堂。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我觉得我的眼皮在跳,怒火瞬间盈满了胸怀,甚是有种想杀人的嗜血冲动。我从未如此愤怒过,她为什么要看这样艳丽的情诗?是因为景亲王么?是,一定是,否则她还和谁能够‘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到哪里去感言‘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我脑海中顿时闪过那个雨夜,在凤仪宫旁的寂静阁楼里,她走进去,景王叔瞬间将她抱紧,这样的动作,这样的亲昵和亲密决然不是第一次相见,因为她没有挣扎,我蓦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该死,他该死…… 这时,玥宜馨似乎醒了,因为幔帐下的人儿微微一动,随后一只如玉一般的青葱素手掀开了重重幔帐,清冷而微微惊骇的眸子正看着我。 “母后醒了?”我佯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她呆了片刻,随即放下幔帐,起身,略带警惕的道:“太子怎么来了?” “儿臣听闻母后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我压抑着愤怒,将书册放下,抬头望向窗外,想借此缓解心头的情绪,但是,我却还是忍不住咬牙的问道:“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母后在思念谁?” “太子以为本宫能想念谁?不过是闲来无事看了一本诗经而已”她十分镇定的回答我。 我知道她在撒谎,可是这一刻,她的谎言却对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安慰,是,我需要这样的答案,虽然我明白她一定是假的。于是我冷笑起来,不仅自嘲,可还是警告的道:“母后说是闲来无事看的,并无对其他人有私情,那就一定没有,儿臣相信母后。” 她神色一怔,目光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在揣度什么,又似乎在平衡什么,但片刻后,却只道:“本宫觉得身子舒坦多了,太子该回去了。” “母后该沐浴了”她醒了,可是似乎还是出汗了,应该是做了一场噩梦。我起身,吩咐了宫人准备热水送进来,而后去书房坐了片刻,我怕我再不离开,我还会继续追究下去,可是我不能。 她沐浴之后又睡下了,我再来看她时,她又睡熟了,可见身子的确有些不适。撂开幔帐,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淡粉色的绸缎映衬得她肌肤嫣红若桃李,我凝视着她,抬手抚过她额前的发丝,突然就有一种冲动,而我在没有意识自己做了什么时候,却低首吻了她的额头。 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我还记得那个午后,我吻过她柔软的唇,可是现在……。我闭上双眼,随即转身踏出宫殿,狠狠的将手中的书册撕成两半仍在地上。 她不会看上我,是因为我还小,我只有十岁,对,是这样,只因为这样……。 ……。 因为我急不可耐,所以我将一切都提前了,于是,很快,我收到了之前辛苦谋划的所有结果。父皇因为贤贵妃的侍寝而大伤元气,一病不起,而紧接着,我便将这一切罪责都推给了贤贵妃,如此一来,大皇兄的事情也好解决了。而大皇兄一死,那两名兵部的官员也必须承担上护甲不周的罪名,于是,我名正言顺的砍去了纳兰鸿飞的左膀右臂,也将贤贵妃押进地牢,借着,便是在朝廷上将卢氏父子除去。 但,我做的最关键的一件事,便是在登基的当日,在太后前来阻碍我登基的时候,派人前往长乐宫通知景王叔,然后,我让他见到了玥宜馨。 一切,我都拿捏得很好,我让景王叔知道事实真相之后崩溃吐血,让皇太后手忙脚乱的溃败,更让纳兰鸿飞因为贤贵妃而受牵连,至于萧氏父子,我派了庞老将军接替兵权,押回皇城候审。 父皇驾崩了,临终之前,我将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我要他死不瞑目。 他在临死之前错愕而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他的神情告诉我,他这一刻是很清醒了,而我,亦告诉他,他的皇后,我的母后玥宜馨,我要她成为我的妻子。父皇激动之余,吐血身亡,死相极惨。 我很残酷,我知道,可是这宫廷里的一切告诉我,若我不这么暴戾与残酷,那么今日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对我,或者,会是用更为卑鄙恶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所以,在被杀与杀人之间选择,我岂会愿意成为俎上鱼肉? 我顺利登基了,而且是登基之后才将父皇驾崩的消息公之于天下。 可是,我得到了一切,她却离开了,似逃避一般的远远躲去了终南山六年。 第十五章 六年的时间,漫长得我以为自己已经头发花白,但六年的时间,却又短的好像我谋权争夺的一瞬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我总听着母后在清醒的时候经常念这首诗,可是当时的触动并不大,因为我不喜欢沉溺于感情,更别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可是在这漫长却又短暂的六年里,我却清楚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如果曾经你心里有过某个人的影子,那么今生,除了她,无人再能够替代。 六年的时间,我将大量的经历花费在治理朝政,防御外患,为了家国更为扶富饶,百姓安乐,我甚至大胆的推行了自己设想多年的新政,打开边关国门,开凿一条丝绸之路,与塞外通商往来。我要那些大漠边塞的夷人见识大周的富饶,从而走出大漠,定居中原,如此,我便可以在无形之中消减他们的锐气,压制他们原本豪放状况的民风,也更可以将我的大周百姓和商人更为富裕。 玥宜馨居住在终南山行宫中,那里是大周王朝每年皇室避暑狩猎的地方,当年她离开,我以为她只是一时间的逃避,于是我每年都会在秋至丰收祭祀之后前往行宫以狩猎为名看她,可是当一年又一年的时间慢慢流逝,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决心,她不愿意跟我。 如果当年她真的只是因为我才十岁,所以不愿意,那么今日我有这个自信,她一定会爱我,因为她不会再找到比我更为可以给予她一切的人,即便是景王叔也无法比拟。我很清楚自己的相貌,在那些宫娥痴迷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的魅力,可是一年又一年的祭祀,我凝视着她那六年如一日的淡漠而清透的眸子,她却始终不肯看我一眼。 但,我仍然可以耐心的等,我想要的,即便是纠缠一辈子,我也不会放手。 但是,就在我的自信满满的以为如此时,行宫却突然传来飞鸽传书,是月儿的手笔,信笺上字迹零乱,可见写信人慌忙错乱,她竟说,玥宜馨失踪了,他们寻找了三日无果。 我一瞬间想到的便是,她逃走了。六年的时间,我长大了,而一年又一年,我对她的渴求又渐渐的强烈,或许她感受到了,所以便离开了。 “备马”我多年来练就的平静坚韧的心瞬间就混乱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凌乱了,我当即下令,吩咐玥居正代为执掌朝政大事,以太后身子不适而前往终南山看望为由,当夜备马,只率领了十几个亲信一同离开了皇宫。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长达一个月的行宫路程被我硬生生的缩短为了十几日,并且这一路上我不停下令收集消息,而在我出发之后的数日里,我知道她回到行宫了,这场走失,放佛只是她在山间迷路的一个插曲。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告知我危险的讯息,因为我相信以她的聪慧,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那么多天,所以我仍然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行宫,我已经十六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这一次,我不容许她在继续逃避下去。 到达行宫之时,正是深夜,大雨过后星空暗淡,一片漆黑。行宫的人见我驾到,慌忙中跪拜,锦瑟与月儿也匆匆的迎接叩拜,但我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踏进玥宜馨的寝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青梨雕花宫门。一阵沁幽的想起飘荡而来,我瞬间闭上双眼,沉浸在这我朝思暮想,似有似无的香气之中,随后,我关上了每年,目光停留在床格外,刚刚破出乌云的月色笼罩下的幔帐之上。 银色的月光洒照,清风微拂,山巅之上的夜风格外的清冷,甚至带着雨后的寒凉。她似乎惊醒了,我心头一窒,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向前走的脚步,掀开了那重重柔软如绵内漫长,借着,月光,我看到了她娇美的睡眼。她的长睫微颤动,但却只似半梦半醒之间的茫然,不多时,她又睡熟了。 多少年了,每一年我来行宫狩猎的时候,能够做的就只是用目光追逐她的身影,而她则在每一次与我目光交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闪躲,六年,我追逐,她闪避,似乎成为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唯一的交集。 我几乎是贪婪的看着她,六年了,我第一次能够如此亲近的看着她,抬手触摸她的容颜,和柔软倾泻在枕头上的青丝,指腹上的触觉令我颤抖。我犹记得,在六年前的某个午后,我也曾这样亲近的看着她,然后,我吻了她。 我的目光不禁流连的从她的双眸和微颤的细密长睫上慢慢下滑到她的嫣粉微张的红唇上,她吐气如兰,连气息都是诱人的。我忍不住俯下身,含住她的唇,一瞬间,她的气息盈满我的呼吸,更令我瞬间血液加快,更有无法控制的热烈狂肆的欲望,我喘息着,可是却无法放开她,因为她比我记忆中更美好,几乎令我觉得自己被一湖沁凉的水溺毙了,无法自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沦、放纵。 我含住她的唇,轻柔却又急促的吮吸,我想狠狠的撬开她的贝齿,然后肆掠一般的掠夺,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急躁,因为她是那样谨慎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在我理智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屏住了呼吸,也压抑的控制住了自己,随后,有些狼狈的起身。 她的身子微微战栗,似乎是我身上的寒凉侵蚀了她,使她开始抗拒,于是我慢慢的松开她,可是我却还是舍不得立刻离开,所以我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少许,才慢慢的离开,站在窗前。 夜色,如此深沉,可我的心却一片荡漾混乱。 我守了她一夜,在阳光破晓之时才去沐浴,而回到寝宫时,她还没有醒。我站在窗前看着万里无云下的青葱树木,心底却有些阴郁。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我知道是她醒了,于是慢慢转过身,望向她。 她神色显得有些呆滞,青丝披散,娇容带着惺忪,红唇微张,看到她这诱人的模样,我不禁勾起薄唇,而她在片刻后却猛然握紧了幔帐,可见已经清醒了。 “母后醒了?”我低低的笑道。 她微微蹙起眉心,眼底刹那间闪过慌乱,随之恢复了平日的冷淡,道:“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还没到秋后狩猎,皇上怎么突然驾临南山的行宫?” 我看着她,多年的思念瞬间又开始澎湃,我低沉一笑,算是回答她,因为我这一次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继续让她这般远离我,即便是不择手段。是,我从来都是如此,为了皇位我可以不择手段,为了排除异己我更是狠辣无比,所以,我想得到的,如果她能够心甘情愿,我会将她视为我心头的珍宝,呵护在手心里,但是如果她不愿意,我就算是强取豪夺也要得到。 我走向她,而她的目光却陡然一缩,素手猛然抱紧胸前的被褥,随即警惕的高声道:“皇上别过来。” 我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到她的面前,掀开了幔帐,凝视她的娇美的面容,她很美,特别是此刻,青丝散落身后,一身月牙长袍紧贴在细致雪白的肌肤上,柔和的项颈散发着柔柔的光辉,面容上微微带着几许红晕,无意中露出了仓惶大眼令人爱怜,微张的红唇似乎在邀请…… 我目光沉了沉,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这是从未有过的悸动,令我心潮澎湃,难以自制,我想立刻就靠近她,可是却又怕自己此刻的狂热会吓坏了她,我警告自己,我要她慢慢接受我,即便我如此急迫,我笑着靠近她,坐在床沿上凝视她的无措与慌乱,但声音却无法克制的沙哑:“听月儿和锦瑟说,母后前两日病了,所以心里很是挂念,便一到行宫就来看母后,但是母后那时还睡着……” 玥宜馨的身子更为僵直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万分警惕的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心头一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因为她的警惕与抗拒令我不悦,更令我震怒,但我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道:“母后以为呢?”,她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 我看着我,眼底的防备如此明显,更有一种慌张与无法喘息的紧张,少许,她索性闭上眼睛不看我,而后别开头,冷冷的对我说:“哀家要起身了,还请皇帝回避。” 我看着她,我很清楚如果现在强行留下的话,一定会让她产生更大的抗拒,所以……我蹙紧了眉宇,虽然不悦,虽然不舍,但是我还是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并且把吩咐锦瑟和月儿道:“月儿锦瑟,伺候主子更衣。” 我踏出宫殿之后便吩咐人询问近前伺候的宫娥玥宜馨的饮食起居的习惯,而那些宫娥则诚惶诚恐的告诉我,皇太后最喜欢行宫的清凉台,经常在那里扶栏看风景。我蹙眉,立刻吩咐宫人将早膳送到清凉台上,而后派人去请玥宜馨过来。 我知道玥宜馨未必回来,所以便道:“如果皇太后不来,朕就将你扔下清凉台,丢到山林里喂野兽。” 那宫人吓得全身颤抖,连胜应是,随即匆匆离开。 半个时候后,她来了,一身清雅的装扮,但是脚步却显得十分不情愿,甚至不用回头,我都感觉到她脚步中隐约的怒意。我站在扶栏上凝视着青葱翠绿的风景,这是我的江山,国土万里,边疆无尽,可是我能够真正拥有的无非只是生杀大权和那一寸三尺的龙椅。 “母后来了。”我声音刻意柔软,这冷风让我清醒,我很清楚自己很想要她心甘情愿,即便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难度很大,但是我愿意花费这个心力,因为这是我一声的渴求,我不容自己轻率,而后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撑起额头,寻思着今日应该如何才将让她对我更为亲近一些,至少,让她不再这般抗拒我。 她脚步停在清台的浮雕龙凤腾飞的石阶上,清冷的目光染着几分隐怒凝视着我,我闭上双眼,顿了片刻,随后才抬眼望向她,她目光含怒,神色冷清,一身月白长裙随风而舞,似若尘世间的仙子一般不染丝毫痕迹,我凝视她,道:“朕听说母后很喜欢在清台上品茶,所以今日的早膳就安排在这里,怎么,母后不喜欢儿子的安排吗?” 我对她花的心思,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不容许我有丝毫非分之想。六年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给我一点机会。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寻思什么,少许,走到栏杆处坐下,目光扫过案几上清淡的早膳,神色清冷而从容,清风吹拂在她的发丝上,轻柔起舞,淡紫色的长袍和拖沓在地上的裙摆亦是飞舞起来,发髻上的流苏在阳光下,闪动着光洁的银辉。 “母后就这么舍得儿子不在身边?”我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仍旧如同曾经一样,不过,我等的够久了,所以不会再退缩,便道:“儿子可是在皇宫里,每时每刻都想着母后,念着母后。”,是的,每时每刻,没日没夜,多少次我曾经在梦里以为她已经在我身边了,可是梦醒之后却发现依旧孤寂。 她突然紧闭上了双眸,似乎根本不想听我所说的话,或许此刻她最想做的是捂上耳朵,她的都似神色有些苍白,面容也更为冷漠了,她抬起清透得几乎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凝视我,那一汪清泉的深处似乎隐匿着某种决然,轻轻的道:“皇帝已经长大了,不用再依靠着母后,母后也相信你可以独自撑起大周国的江山,所以,母后不会惦记你,只愿你能够以江山社稷为重。还有,你已经十六了,太祖在这个年纪都有了子嗣了,先帝虽然子嗣不多,却也有几个王爷镇守封地,你是皇帝,应当为皇室血脉考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心头就升起了怒火,她是觉得我在纠缠她,所以急于想摆脱我,以至于要我以家国为重,立刻纳妃,为大周皇朝延绵子嗣?我眯起双眼,但在我还未发作之时,她却走到我身边,以皇太后的姿态挟了一块糕点放进我面前的碗碟中,她虽没有看我,但是那神色却依旧冷漠,缓缓的道:“皇帝饿了吧,行宫中的饭菜不及皇宫中,哀家又不喜山珍海味,所以皇上也就迁就着吧。” 我看着她,怒火起伏之中克制不住的抬手握住她的手,她呆住,错愕的抬头,眼底有极力隐匿的慌乱,她怕我。 我捏住她的手掌,我知道自己震怒的模样一定会很吓人,可是我控制不住,所以只能强制隐忍的道:“母后想要儿子迁就,也要看母后有多少诚意。难道母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平白得来的好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怨言,母后想要儿子迁就,那就看母后能够付出多少了” 也许是我太急躁了,或者我的话太露骨了,所以她惊住了,而后面红羞愤的微红,很是难堪的甩开我的手,喝道:“放肆,别忘了你的身份,哀家是你母后。” “母后?”我厌恶这样的称呼,可是这偏偏又是事实,可母后又如何?我看着她,冷笑道:“你是我的,无论是母后,小姨,还是娇娇,你只能是上天赐予我的女人。”,然后,我用力摊开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吻了一下。 我唤了景王叔曾经叫唤她的名字,她瞬间惊惶,甚至凌乱的起身,抽回收紧紧的握住拳头,随后警惕的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不禁冷笑起来,心口也因为想到当年看到的那一幕而开始泛苦,我道:“母后是问,儿子怎么会知道母后的小名是吗?” 她的目光闪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刻别开眼,不敢再看我,可我不容许她逃避,我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让她看着我,我需要她看着我。可是她却更为闪避的闭上了双眼,这样的抗拒令我不悦,更令我痛苦,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去逼迫她接纳我,可在她闭眸的瞬间,我呼吸急促起来,随后迫不及待的压住了她的唇。 她猛然睁开眼,挣扎着推开我,而我却有些沉醉的放不开,她看着我,娇容含怒,急促的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说过,若是六年后,我未曾动心,你会放过我。” 我看着她,刚才的唇间的柔软使我的怒气全消,我靠近她,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紧紧的抱住,她又开始奋力挣扎,而我则禁锢她,在她耳边道:“六年的时间,母后只在行宫中住着,连回宫看儿子一眼都不愿意,这样的疏离,对儿子一点都不公平。” 她再次逃开我的眼神,闭眸冷冷的道“你当初并没有规定这六年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势度过,你只说了时间。” “所以我们现在加一个条件如何”我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看着她,抬手抚摸她精致的五官,而她却立刻抬手想挥去我的手,我反手将她的手擒住。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她的面容微红,显得又急又怒。 为什么要一定要这样?这句话我也曾经无数次的问我自己,可是却一直都没有答案,我紧紧的拥着她,凝视她因为愤怒而红润娇艳的面容,沉声道:“如果你时时刻刻都陪伴在我身侧,却依旧不能对我动心,那么,我会放手。” 她别开头,口气依旧强硬:“这不是我们当初的协议。”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只能一直纠缠下去了。”我亲吻她的耳垂,她一个激灵,转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神之中似乎充满了对我的痛恨,她道:“你想怎么样?” 我抬手轻划她的面容,指腹抚过她的红唇,突然间我喉间有些干涩,我道:“陪着我,时时刻刻,如果即便时时对着我,看着我,你还是不肯跟我,那么,我只能放你走了。” 她全身僵直绷紧,似乎我已经将突然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所以她很隐忍,也在别无选择之下踌躇而迟缓的道:“只要你不过分……” 我抬手抵住她的唇,不容许她再说出令我不悦的话,我道:“朕保证,不会越轨。” 她微微一怔,或许是因为我说的太露骨,所以呆滞了,随后,她闭上了双眼,似乎很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顿了许久,她才说了一句:“好……。” 足够了,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对我来说却足够了。 我控制不住心底的雀跃轻笑起来,指腹带着宠溺的在她脸上划过,而后俯身吻住她的红唇,低沉道:“你真美。”,她的目光有些暗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熄灭了,她沉默不语。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要她,我也相信在我彻底得到她之后,她就会懂我对她的心,也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第十六章 我握紧她的手,与她一同用早膳,我知道她很不甘愿,因为她甚至有几分食不下咽的感觉。但我故意忽略了这些,只是欣喜的享受她这片刻的温顺。 人间的五月天,在山野间还略带凉意,但是却也暖融融的,山野之间树木茂密,青葱一片,看起来景色十分宜人。用早膳后,她目光流转,似乎想暂时离开,我知道她的心思,她是想找林安问话。这六年来,我不是不知道林安曾经无数次的暗中传递消息给她,告知她宫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我是否有喜欢的女子,是否纳妃,朝政处理的如何。 而这些,也都是我想让她知道的,我想让她明白我的决心。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每一次收到林安的信息之后,却显得异常不安,甚至在每年秋至狩猎之时看见我,都会不由自主的闪避,她的拒绝和抗拒我感受得出来,这六年前,似乎我坚持要她,同样她也坚持抗拒我,我们之间就如同阻隔这一道厚厚的城墙,我想进去拥有她,而她却越离越远。 早膳之后,我看着她沉默的娇容,却有些自得其乐的享受其中,因为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她了,她已不再是哪个十三岁的少女,岁月让她丰满妖娆,甚至带着令人无法依靠目光的妩媚娇柔,可是这些无法言喻的美,她自己却似丝毫不知。 这个时候的终南山,野兽鲜少出没,因为春夏之交是万物滋养孕育的季节,所以半山腰上的寺庙和尚也禁足不出,所以山间出入的也只是一些采药的人于云游路过的僧人而已。于是在早善后休息一个多时辰后,我便提议去山间走一走。 她依旧很不甘愿,但我既然来了,就不容许她退缩,于是我便直接吩咐了锦瑟与月儿为她更衣,半柱香的时间后,她穿了一件极为轻便的月牙色长裙,外罩金丝绣菱花纱袍,我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我便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出了寝殿,走出行宫,踏上山间的青石路阶。 她的行步极为缓慢,秀眉也微微蹙起,更不愿意跟随我的脚步。我停下,转身看着她,她面孔冰冷,长睫垂敛,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明知道她在抗拒,但是我仍然装作不明所以的问道:“母后不愿意随儿子出去散心吗?” “皇帝万金之体,岂能来着荒山野岭中,若是有什么万一,哀家可担当不了”她没有抬眸,但话语却如斯犀利,字字句句都似故意挑衅我,好让我早点放开手。我看着她,心头用过千万种情绪,有思念,渴望,也有痛楚与隐隐的不甘。 我仍然清晰的记得当年她与景王叔私会的场景,那时,她被景王叔紧紧的抱在怀中,而当时她并没有抗拒。不甘与愤怒即便隔绝了六年,但是我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我凝视她,我思念了她六年,而她呢?或许她的心里惦记着别人六年,终南山景城虽远,但也不过是三日的路程而已,如果挑选一匹上好的马,或许一天一夜就可以赶到。 想到这里,我的脸绷紧了,我没有时间了,我也在等不下去,于是我放开她的手,上前将她横抱起来。她惊慌失措,双腿翻踢,惶恐的道:“放我下来。”,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到了她清澈眼底的紧张和娇容上的薄怒,但我却只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既然母后不想走,那么儿子就代劳了。” 她的身体很轻,几乎似无空物,可是身上的沁香却瞬间盈满了我原本空虚的怀抱,令我觉得有些迷幻而不真实。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曾经这么想象过这一幕,而渐懂人事的身体也会因此而骚动不安,可是,再美丽的想象都没有这一刻这般令我感到满足,即便,她的娇容隐含薄怒,冷冷的等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清透冰冷的目光如此的刺目,我心头突然升起一个恶作剧的想法,立刻装作松手的模样,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环抱住了我的脖颈,靠近那样亲昵,娇容闪过惶恐的表情也是那样的生动,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得到,原来她真的在我的怀中,我甚至一低头就可以触及她的柔软的红唇。 昨夜的香艳体验瞬间在我脑海里浮现,我胸口一热,抱紧了她,不禁荡漾的说道:“你终究是不能离开我的。” 我抱着她走下层层石阶,整个人都觉得轻飘起来,因为心头的快乐,而她却似越想越恼,而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咬住了我的肩头。我身子一僵,可是肩头的疼痛却令我更为欢悦,原来她恼怒起来也会像个少女一般。 一路蜿蜒直下,不出半个多时辰,我已经抱着她到了半山腰上的一片茂密山谷中。 五月天,阳光从茂密森森的树林中穿透进来,细碎的光芒斜射,抬头望去,就如同从云层中溢出一般,青葱的植物和漫山遍野的花草拥有蓬勃的生机,顶着夜间沾染还未散去的露珠在阳光下摇曳,氤氲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她在我怀中仰望这片美丽的山谷,神色有些迷醉,我看着她的神情,满心欢悦的委身将她放在青葱厚实的草地上,俯视这她,她身上那月牙色的长裙和金丝绣菱花长袍瞬间如同草地上盛开的牡丹一般潋滟流光,紧紧的吸引了我的目光。 而她那双美丽清澈的眸子却流连在这山野间的美丽上,眼底轻柔的显露出一丝新奇,但她在看到那些盛开的铃兰花时,聪慧的眼底却悟出一丝了然,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我轻笑,握住她的手与一同坐在这片草地上,看着风中摇曳的那片如雪的铃兰花。 “你这么会知道有这个地方?”她开口,语气平静,但却没有挣开我的手,这让我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片欢悦,我看着她白青葱的素手,纤细的手指捏起一朵,放在掌心看着,有些情动的握住她那只手,连同那朵铃兰一同握于掌心,然后拉到自己的唇边深吻,这种感觉几乎不真实,令我心痛,也令我迷醉,我闭上了双眼,闻着她身上与铃兰花相得益彰的沁香,沉声道:“前两年深秋狩猎的时候,追着一只麋鹿迷了方向,却因祸得福,找到这里。” 十四岁来行宫狩猎的时候,我追赶一只麋鹿,因为我知道她很喜欢吃鹿肉,所以穷追不舍,但是却没有想到那只麋鹿十分狡猾,竟然将我引到了山谷的丛林中,使我迷失了方向,不过最后它还是死在我的箭下,而我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寻找出路时,却无意中找到了这片生长满了铃兰花的草地,当时,我就想拉着她的手一起过来看,可是那时的她,却将自己层层包裹,容不得我越雷池半步。 她没有说话,却是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有动,因为我早料到她一定会这样,我睁开眼,看着漫山遍野的雪色铃兰花,而这每一朵,在当时的我看来,却都是她的化身,美得令我如痴如醉,甚至不知所谓,可是,我这如痴如狂的爱恋她却不知道。 我放下手,不禁转头看她,她依旧看着远处,目光从不停留在我的身上。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思念太过痛苦,所以我在这一刻突然就想要补偿,所以我钳住了她的下颚,逼迫她看着我。她清透的美目瞬间映着我的脸,带着几分还未回神的惊诧,而就是这样的表情令我一时无法自制,我委身吻住了她嫣红柔软的唇。 她柔软的身子瞬间僵住,随即便开始挣扎,可是唇上的柔软与迷醉却使我不能自制,更放不开她。所有我下意识用手臂环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身,摸索她的背,随之,点住了她的大穴,让她无法动弹,粗暴而不能节制的撬开她的贝齿,掠夺芬芳,不知觉间,我感觉自己慢慢的将她压在了身下,肆意寻求,甚至到了意乱情迷的时候,大手穿插她的发丝,拔去了她的发簪,强迫她现在就接纳我。 我急切的与她的丁香舌纠缠,而她却步步退缩,而她却不明白,她愈是如此,我就愈发的穷追不舍,越发的渴求。我知道自己很孟浪,因为年轻的身体还不能够控制这汹涌澎湃的欲望,我从未触碰过任何女人,六年前遇见她,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对女人产生的霸占的心思,而六年了,我的思念就如同深入骨髓的毒,一旦爆发,就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都要溺毙其中。(.) 她不能反抗,只能任由我索取,或许是我真的太急迫了,以至于我在她的唇间、眉角、长睫与脖颈流连忘返的时候,才发现她几乎因我的粗暴而窒息。我惊然的僵住,停住了自己暴行,看着她昏沉的模样,可是她肌肤上红艳与双眼的迷离却仍然令我心神荡漾。 我抬手,轻抚她的眉眼与微微红肿的唇,身体都疼的有些发颤,我闭眸,不去看她慌乱的模样,薄唇再次覆上她的脖颈,轻咬她的耳垂,鼻尖。而这时,她即便被我点住了穴道,却依旧微微颤抖起来。我再次停住,却见她要紧了牙齿,似屈辱一般的紧闭双眸,仿佛我此刻所做的事情,是她最难以接受的。 我的心口一窒,瞬间沉闷的发疼,我看着她,怒意与痛楚瞬间交织着充塞我的身体,她还是这样,还是不能够接受我的碰触,即便不如以前那样排斥我的丝毫碰触,可是……。我不能生气,我警告自己,我好不容易能如此接近她,所以我决然不能,于是我深吸了几口气,低首小心翼翼的在她额前亲吻了一下,而后怒然起身冲进了铃兰花的一片雪花的花海之中…… 我站在风中,听着耳边沙沙的声响,过了许久才平息内心的骚动与痛苦,而后,我回到她身边,与她一同躺在地上。我握住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却握得极紧,我一根一根的颁开,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今日的冲动,让我明白了其实我内心想要得比我原本预计的更多。我曾经以为,我想要的只是留在她身边,就如此刻这样静静的依靠,执子之手,十指缠绵,可是今日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不仅仅如此,我的内心和身体都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渴望,痛苦交织,我甚至不能够如同曾经那样驾驭这种情绪。 时间慢慢的流逝,我闭眸沉浸在这种绝望却又无法放弃的痛苦中,而她,却似乎睡熟了。我解开了她的穴道,趁着此刻凝视她的容颜,我说服过自己,其实天下之间比她更美,或者更聪慧的女子也有很多,我是帝王,只要我一声令下,会有无数的女子纳入我的怀抱,我可以与父皇一样拥有后宫三千,每日宠幸不一样的女子,因为那样,我的心就不会总因为一个人而患得患失。 可是,我一想到那些女子都不是她,我一想到她可能永远的离开我,或者坐在皇太后那高高的凤仪上,让我觉得生疏,我的心就会如万箭穿刺一般的疼痛。我知道,我根本不能没有她,即便她对我这样的不屑一顾,可是,这份情我追逐的太痛苦,我甚至觉得下一刻我就会坚持不下去,但我却又不能放手…… 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她醒了,细密的长睫轻轻的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美丽,随后她转头看我,明明眼神那样惺忪,可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间冰冷,接着,她淡漠的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声音冷然:“天色不早了,该回行宫了……” 回到行宫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了,月儿和锦瑟站在行宫大殿前早就已经翘首张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我与玥宜馨回来,立刻匍匐的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太后、皇上。” 玥宜馨抬步踏进行宫,第一句话便是:“准备沐浴,哀家累了,想休息。” 我目光一动,凝视她的背影,她是嫌我脏,所以想立刻去洗掉我的气息么?原来她还是如此厌恶我。 “皇太后,您还未用膳呢,不如奴婢先伺候您用膳……”月儿和锦瑟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疑惑而惊慌的抬头看着我与玥宜馨。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而她却看也没看我一眼,抬步便离开了,我蹙紧了眉宇,几乎是压抑住怒火,咬牙的道:“如果母后现在没有胃口,儿子可以送进寝宫去。” 玥宜馨的脚步陡然停住,猛然回头瞪望着我,仿佛今日的事情已经是她忍受的极限,她不容许,也不想再让我接近她一分一毫,我看着她紧紧的抿着红唇,而后恼怒之间却又有一丝臣服的道:“传膳。” 晚膳摆设在长殿中,虽然不如皇宫里的丰盛,但是终南山的各色野味却十分齐全,但是她却只吃一些极为清淡的膳食,荤腥和肉丝毫不动。我看着她,拿起筷子挟了几块味道还不错的肉块放进她面前的玉蝶内,可是她却只是蹙起了秀眉,似乎很不领我的情。 我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竟然生怕她误会一般的立刻解释:“你太瘦了,多吃点。” 她顿了一下,脸上却起了羞愤的红晕,她僵硬的起身,硬邦邦的丢下了一句:“我吃饱了,皇上慢用”,便抬脚要走。 我瞬间就觉得无比难堪,我不懂她为何一定要这样对我,我的心极冷,口气也凝重起来:“再多吃一点,否则朕会以为母后不想看到朕。” 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摆帝王的架子,用上这个我不想在她面前用的孤家寡人的称谓,我知道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因为我想得到的,我一定要得到,否则,强取豪夺我也在所不惜。 她的脚步顿时停住,而我则看都不看她,拿起筷子继续朝她的碗里添菜,她的脚步迟缓的回来,然后僵硬的坐下,接着,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一顿饭,鸦雀无声之外还满是压抑,让伺候的月儿和锦瑟吓得连呼吸声都没有,整个大殿内,只有赤金莲花交叠的灯烛微微摇曳着火光,明灭不定。用完膳后,她似逃一般的离开了,紧紧的关上寝殿的大门,吩咐人准备沐浴。 她不想看到我,她已经用了最为极端的手段告诉我,她厌恶我,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我闭上双眼,任由痛苦充塞着身体,她厌恶我,可我却深爱她,不能自拔,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平息自己的怒意,可是心底却升起了报复,她不肯从我,我偏偏就要让她成为我的,于是我立刻吩咐宫人准备大量的铃兰花送去给她沐浴,甚至在寝殿中也用合欢香与铃兰花一同焚香,熏袅她的寝殿。我要她即便在入睡的时候都想着我,即便痛苦也要面对。 偏殿浴池内的动静让我知道,她震怒的几乎砸了东西,回到寝殿之后就要砸损香炉,可是在宫人的阻拦下,还是愤怒的屈服了。我挥退所有值夜的宫娥和侍卫,大步走进她的寝殿,可是推开寝殿大门的瞬间,却听到她愠怒的声音:“滚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我关上门,一股怒意在心里翻腾,她没有等到动静,起身掀开了幔帐,在看到我时,眼底露出惊怒,而后竟然扬声道:“你出去,这里是哀家的寝殿,不容的你放……” 她真的让我恼了,我我满胸滚烫的怒火升腾,立刻大步冲过去,狠狠的压住了她的身子,然后肆无忌惮,带着暴怒的吻住她的红唇,紧抱住她的身子翻滚在凤榻上。 幔帐飞舞一般的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一切,而她也惊恐的挣扎着,可是她抵不过我的力气,对于我来说,她不过只是花拳绣腿。我将她压在床榻上,禁锢住了她的双手,冷喝道:“母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或许,母后是想逼儿子用手段。” 如果她真的恨我,让我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我想我会发疯的立刻就强要了她。我不在乎我得到的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因为我明白,我想要她,想得很疼,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如果我得不到我所想要的爱情,那么身体也可以,我要她在我身边就可以。即便,这样的结局会让我和她都会在痛苦里慢慢的死去,但我在所不惜。 可是她真的太刚烈,她激烈的挣扎,对我吼叫:“南宫辰轩,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我的皇太后之位不保,你亦不能再做皇帝。” 我再次被她激怒,于是惩罚的狠狠的压住她的唇,开始狂暴的啃咬,她甩头闪避,可是却摆脱不了我,她在喘息的间隙中怒斥一般的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目光狂乱,满身狼狈的看着她厌恶的眼神,为什么?因为我爱你,你却不爱我,因为我心痛时,你只知道抗拒,因为……你该死。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我只能用伤害她的方式来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于是我啃咬她柔软的红唇,吞噬她的耳垂,她的脖颈,让她在这种狂野而迷情之中满身颤栗,几乎痛苦却又迷茫的疯癫。 不,这样下去,或许先疯的人是我。 我疯狂的扯下了她的寝袍,当她胸前的诱惑与那白皙的肌肤暴露在我的眼底时,我更为癫狂,我克制不住的探入她的衣襟,寻找她私密的珍宝,然后我闭上了双眼,从她的脖颈蔓延直下。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的香气令我迷醉,即便闭着双眼,我都能够感觉到她的美好与诱惑。 她的身子在颤抖,声音也像是在呜咽,可是不能停下,因为我快要控制不住被我囚禁在心牢里面的那只猛兽,我想要她。 玥宜馨终于无法克制的尖叫起来,声音苍凉无助,或许她也感受到了我现在就似一直野兽一样,随之都能侵占她的一切,所以惶恐了,她抬起腿,可是那修长的触觉却令我更为兴奋,她甩起手,但却被我擒住,我禁锢她的身体,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扯下了她所有的衣服,让她在我面前尽显自己的美丽,就如同我要撕去她的尊严和傲气一般。 可是,面对这样的美丽,我却不敢睁开双眼,手掌之下的触觉已经令我颤抖兴奋,身体的想念疼痛得我无法承受,我已经满身狼狈。 我抱起她柔软的身子,她就如同一只木偶一般不能动弹,我想象着她的美丽,薄唇一寸一寸的掠夺她的肌肤,我吻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明白,从此后,她在我面前再不是什么皇太后,她只是我的女人。我的呼吸似乎着火了,连着我的身体,我在吻到她羞涩的地方时,我感觉到她那充满恨怒的眸子,然后,我用棉被紧紧的包裹她撩人的身子,才痛苦的睁开眼。 如果她恨我这么狂肆的对她,她就该明白这就是我惹怒皇帝的下场,可是她永远都不会明白,真正的惩罚并没有施加在她身上,因为我同样痛苦,甚至比她痛千倍,万倍。 我解开她的穴道,她不停的颤抖,甚至用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几欲出血。 “如果你再咬着它,我就再吻你一遍”我声音沙哑,带着痛楚。 她立刻松开,难得这样听话。我低声笑了起来,随后深深的吻住她的额头,吃力的道:“惹怒我,母后,我想要的,从来都会不折手段,哪怕是玉石俱焚,但对于你……”,我指着她的心口,沙哑的道:“我要真心。” 是的,我要她的心,我渴望她能够爱我,从此成为我心间的一部分,也让我成为她心间的一部分。 所以,我忍受着这种痛苦,即便愤怒,也不想就这么强要她。 我说完之后,却又觉得害怕,害怕她就这样回绝我,害怕她再次拒绝,于是我逃跑了,带着满身的狼狈冲了出去。此刻,漆黑的天色乌雷滚滚,如同黑幕笼罩苍穹,闪电如欲撕破苍穹一般的划过,雷声隆隆,随后倾盆大雨倾斜而下,砸在我冰冷的身体上,一瞬间,整个山野都被朦胧的雾气沉浸。 我站在大雨中,而身后,行宫内跪了一批人,个个匍匐在地不敢吭声,空气窒闷得就如同这突然倾斜而下的大雨一般。雷电忽明忽暗,雨水顺着我的发丝遮掩了我的视线,可是却平息不了我身体的痛苦与心头的煎熬。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终南山五月的雨水总是特别的频繁,并且令人措手不及,时常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但是下一刻却又乌云密布。第二日,天色清透似水蓝宝石,前一夜瓢泼大雨似乎瞬间都化作了空气中的慢慢尘烟,消失无踪,晨曦从云层透出,折射在行宫的金色琉璃瓦上,柔和晕红,万物生机似锦,茁壮蓬勃。 我心里的痛楚在这一夜的雨水冲刷中终于平静了一些,可是,清晨时,宫人却告诉我,玥宜馨病了,高烧不退,烫得吓人。 第十七章 她病了,高烧不退,而我也听说这不是她第一次生病,并且行宫还没有草药,我每年都吩咐林安送大量的食材、药材和补品送来行宫,难道都已经用完了么?于是我责问月儿和锦瑟,月儿立刻跪地禀报:“皇上息怒,皇太后平日身子健康,从未生过病,所以奴婢每年四次接受赏赐之时,便遵从了皇太后的意思将大量药材都请林公公带回皇宫,只留下燕窝和一些补品,但皇太后并不爱吃,也一直都搁着。所以,行宫里并没有什么药材,原本也下山采撷过一次,但,但前些日子,皇太后也染过风寒,已经用完了。” 这倒是的确符合她的性格,我记得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鲜少用补品,只喜欢吃些清淡的食物。难怪她的身子这般单薄,我蹙眉,突然又想起了她前段时日病过,便问道:“皇太后病过一次?” 月儿的面色瞬间苍白,我双眼眯起,直觉有什么不对劲,而锦瑟而是胆怯的立刻代替月儿回答道:“是,是…也是下了一夜雨,所以……” 我眯起双眼,锦瑟似乎在说谎,但是现在还不是我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于是我立刻打断她的话:“够了,要采药就赶紧下山,多派一些人手,快滚。”,太医吓得立刻带领众人走了,宫殿里只剩下月儿和锦瑟。 我扫视了她们耳热略显心虚的面容,暂且不想计较这些,而是快步走到玥宜馨身侧,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更烫了,她真的病了,于是我立刻转头吩咐月儿取毛巾来,给她擦拭,想将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但是她肌肤烫的泛红,一碰到冰冷的水,更是转头闪避一般的不愿意碰触。 我蹙起眉宇,知道她的抗拒,但是此刻我更不能顺从她的意愿,可是她即便在睡梦中都知道要违逆我的意思,我又怒又觉得好笑,只能抱起她的身子哄着:“乖,你发烧了,先用凉水敷一下,会舒服一些。” 她身子微微一动,我以为她一定会抗拒,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温柔乖顺的依靠在了我的怀中。我诧异于她的乖顺,我微微拥紧她散发着铃兰花香的身子,瞬间觉得自己迷醉了,因为她从未如此温柔过,也不曾这般安静过。 我凝视她泛红的肌肤,娇艳若桃李艳丽,细密如蝶翼一般的长睫缓缓的颤动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而她自己也似乎知道身体的滚烫,所以便开始拉扯着那件月白色的寝袍,力气虽不大,但两三下便已经露出了灿若明霞,娇艳如玉的肌肤。 我的目光陡然一沉,全身的血气瞬间冲了上来,我看着眼前的春色,她胸前的肌肤上还有我昨夜留下了痕迹,闻着沁幽的香气,看着那似玉一般的肌肤,我的喉间顿时无比干涩,更是无法承受,也无法控制的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闻到的却都是她身上诱人的香气。闭上眼,可是眼前还是浮动着她的窈窕撩人,男人的想象是可怕的,因为看不见了,我还可以想象她是如何的美好,甚至,更美好……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现在病了,而我又无法克制自己,于是想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抱着她一同在冰水里泡一会,因为她再这么烧下去一定会出事,于是当即吩咐月儿和锦瑟去将冰窖里的冰块全部取出来,用毛巾包着冰块给她敷一下。 可是她在体温渐渐升高之时,又开始拉扯衣服,我只能紧紧的包裹住她,不住的在她耳边哄着:“乖,别扯衣服,会着凉的,乖一些……”,可是她偏偏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刚刚安静片刻,而后却扯得更凶了。我知道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但是太医却还没回来,而且,用冰块敷熬的时候,她的抗拒比之前更为激烈。 我心疼的看着她在昏沉中挣扎,不住的吻她的额头,想安抚她,可是病情的加重却使她怎么都不肯听我的话。月儿和锦瑟都已经吓得低泣起来,可见这一次玥宜馨的病情来势凶猛,比上一次更为严重。我很厌恶女人哭泣,那会令我心烦,而怀中的人儿似乎也极为干渴,是了,烧得这么厉害,一定很渴,于是当即吩咐她们道:“下去倒杯凉水来。” 月儿和锦瑟匆匆的下去,然后捧着用冰镇过的水来给我,我试了一下温度,恰好,可是她现在只怕不肯喝水,而且因为燥热,她趁我接水的空隙,又从被褥下逃了出来,凌乱的寝袍早已遮掩不住她撩人的身体,我呼吸凝重炙热,觉得自己也快燃烧起来了,于是我含住了一口水,压在她不安分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上,慢慢的喂她饮下。 她起初很是抗拒,但是也许是真的干渴了,竟然立刻停止了挣扎,在喝水之中发出轻微而满足的叹息,呢喃着不知在说什么,可是秀眉却紧紧聚拢在一起,像一个无助的少女,令人怜惜。 也许是因为这清凉的液体使得她的痛苦暂时得以缓解,所以她竟然本能的迎合向我,那柔软的唇在我的唇上轻柔的吮吸着,我僵住了,身子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瞬间有些颤栗,我想推开她,不让她在无意识中做这种危险的动作,可是她似本能求生一般的抬起如藕一般雪白的双臂环住了我的脖颈,她的寝袍瞬间脱落,胸前的春色尽显,那傲然的高耸抵在我的胸口,她的唇无比迷醉。 我的理智瞬间松动,若不是我还知道月儿和锦瑟在寝殿内,或许此刻就已经把持不住的受了蛊惑,于是我立刻又喝了一口水哺入她的口中,她满足的叹息,脸上甚至有了笑意,美得动人魂魄,接着,我又喂了几口,她才慢慢的松开我,躺在床榻在睡了。 大殿内,看到这一幕的月儿和锦瑟都已经吓得呆滞如木偶,但我没有功夫去理会她们,她们都是玥宜馨的心腹,有些事情不用交代,她们也应该知道这么做。这时,大殿外传来禀报,太医回来了,我立刻吩咐传进来。 我起身整理好幔帐,只握着玥宜馨的手腕给太医诊脉,而太医诊脉之后却面色大变,惊恐的禀报道:“不好,皇后娘娘的病情加重了,只怕光吃药还不行,需得先将身体上的温度降下来才好,免得伤及五脏。” 我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而月儿比我发问的更快,但太医却回答道:“看太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为今之计只能用冰块敷着,或者将这冰水融化,让娘娘的身子浸泡在其中,稍微缓一缓,只是这种办法恐怕会伤身子。” 用冰水敷,那她一定会很痛苦,但是现在她这个样子,只怕只有这么法子了,于是当即下令准备。太医没有想到我会藏在幔帐之中,顿时吓得呆住,但月儿还算够机灵,立刻将太医搀扶了出去。不多时,冰水准备好,我则挥退众人:“下去”,而后亲自抱起玥宜馨。 我看着她娇艳的容颜与凌乱而遮掩不住春光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压制住身体内叫嚣的滚烫野兽,可是我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个定力。或许是我太年轻了,也太想念她,所以她就在眼前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把持。可是我更明白自己现在需要做什么,于是我只能闭上双眼,慢慢的扯下她的腰带,褪去她的衣物,抱着她柔软无骨的身子,探入冰水之中…… 她因为瞬间的冰冷而挥舞双手,似乎在求救,我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在让耳边轻哄,她渐渐的安静了,紧紧的依靠在我的怀中,卷缩的身子就如同无助的小兽,不时发出细微的呢喃。我待她的身子温度降得差不多时,将她抱起来,可是在睁开眼看到她美丽的身子之时,炙热的呼吸还是出卖了我此刻的狼狈,我忍不住的在她的眉宇,长睫,鼻尖和红唇、脖颈间亲吻、流连,最后伏在她的胸前大口的喘息。 “月儿,锦瑟”我僵硬的唤她们,吩咐他们整理床铺,然后将她的身子抱回床榻上,接着,我破门而出…… …… 她病的很重,整整三日汤药不离口,才渐渐好转。因为她一直处于昏沉,所以她的药都是我亲自含在口中喂下去的,我每日陪着她,累了就在她身侧静躺片刻,我突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这样可以离她很近,而她也难得这样没有锋芒,并且全心全意的听从我的意愿。 我哄她时,她会乖巧的钻在我怀中,我喂她喝药时,即便苦涩,她也会慢慢的咽下去,我累了时,拥抱她的身子,她不会抗拒,而我想她时,可是躺在她身边,借着朦胧的烛光整夜的看着她的睡容…… 三日后,她大有好转,而我也必须去处理一些关于慧德太妃的事情。六年前,慧德太妃因为受太子妃父女密谋之罪的牵连而不能被册封为太后,当时在她离开之时,我就在随行的人中安插了不少探子,随之禀报动向,因为我早就算到,在诸多的亲王之中,也只有这个女人会愚蠢得挑衅我的权威。 而今日,我手中的密保终于证明了我的想法,这个愚蠢的女人当真这么做了,而且密信上还说,南宫辰诞的一切歌姬侍妾因一夜宠幸而怀孕月余。怀孕?我眼神陡然暗沉,随即冷笑起来,南宫辰诞纳妾已经有八年多了,可是至今无一人能有所处,诸多亲王也都如此,可是偏偏宠幸的一个歌姬一次就能够有孕,这实在令我不得不觉得好笑。 慧德太妃还未造反,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的后宫早已经祸起萧墙,不过,这场戏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就唱完,既然慧德太妃就要抱孙子了,我自然不能打击她的喜悦,而且既然是孽子,必然要生下来才能滴血认清,才能有证据绊倒她,不过我从来都不喜欢凌迟,我喜欢一次解决。 “他们有多少人?”我问探子。 探子低首禀报道:“回禀主子,没有多少人,但是这件事似乎只是慧德太妃一手策划的,属下接到密报之时,曾亲自前往汝亲王封地查问过,得知汝亲王殿下生活十分奢华淫靡,每日都是酒肉陪伴,歌姬萦绕,现年虽然才二十四五岁,但身子已经虚弱了,因此,便同先帝一样大肆结交江湖道士,求丹延寿。” 我一怔,看来当年父皇的情况令汝亲王十分羡慕,所以他才故意如此,我问道:“慧德太妃没有阻止汝亲王轻率的行径吗?” 探子谨慎的回答道:“慧德太妃对汝亲王殿下十分宠溺,任他纵情享乐,且慧德太妃她对先帝曾服丹药而身体日益健朗强壮的事情似乎很是在意,认为丹药的确可以使人精神百倍,脱胎换骨,所以不仅不多加阻止,反而更为支持。而且,属下还略查到,慧德太妃自好似已经查到了当年贤贵妃突然脱胎换骨,深受先帝垂爱的原因,正在秘密派人研制香肌丸,只是这种东西医书上并无记载,所以忙碌了一两年还未有结果。” “慧德太妃想学武氏之流在太后寝宫中密养男宠么?她要香肌丸做什么?”我不禁冷笑起来,父皇已经驾崩了,而她现在却四处寻求香肌丸,她想取悦谁? 不过就算慧德太妃私养男宠也不足为奇,大周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例子,只是先帝已世,大多有子嗣的嫔妃年纪尚轻,所以在被分配各便将城中成为亲王的太后之后,便会因为常年寂寞而圈养男宠消磨时辰,只是这些事情常常被遮掩在历史的背后,不为人知而已。 那探子轻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是猜测对了,他道:“皇上英明,慧德太妃的确有男宠,还不止一个,这件事汝亲王也知道,但却未曾阻止,他们母子自从离开了皇宫之后,就收罗势力,增加兵马,但也都纵情享乐,每日声色俱全,但属下以为,即便如此仍然不得不防。” 的确不得不防,星火燎原的前车之鉴在大周王朝并不少见,就算是父皇当年也是佯装柔弱才会被太皇太后选中成为储君,太皇太后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帝王年少又软弱,所以可以自己先掌控朝政,而后等待景亲王长大成人之后再登基,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天子竟然比她更会谋算,早在登基之时就将她的一切后路都断绝了。 所以,即便汝亲王已经无后了,我也绝容不得他。 我沉吟了片刻,又问其他亲王的动静,而探子则谨慎禀报:“回禀主子,婉静太后和敏辰太后以及容玉太后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毕竟几位亲王的年纪也都小了一些,不过妻妾也娶了不少,只是至今膝下无子。” 虽然只是几句话,却已经点到了重要之处,我点了点头,很满意他的调查,便道:“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探子匆匆离去,我转头看着身边尚未睡醒的人儿,却无意中发现她长睫微颤。我的心猛然一抖,她醒了? 那么刚才我与探子所说的话,她也应该都听到了……我蹙紧了眉宇,心头有瞬间的慌乱,但随即我又想到了,如果我要她爱我,那些这些狠辣的事情就算我刻意去遮掩,以她的聪慧也一定会知晓,所以,她知道也好,既然我要她爱我,那么我就要让她知道真正的我,而不是刻意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让她爱。 因为我很清楚,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从父皇毒害母后的那一刻,从我亲眼看着母后日渐嶙峋,痛苦挣扎的死去的那一刻,我已不能够再重回单纯,更不可能成为像景王叔那样翩然而不染风尘的男子。 我看着她佯装睡熟的模样,低首深吻她的额头,她的身子顿时僵住了,我知道我猜对了,她已经醒了,我低笑出声,不由得升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想看她究竟能够装多久,于是我慢慢的下滑,轻吻她的眼睫,她的脖间,最后含住她的红唇辗转吮吸。 她终于还是装不住了,惊惶的睁开一双还略带惺忪的双眸,也许是刚醒没多久,又因为连日的病虚,所以她全身软绵,根本使不上力道,这样的挣扎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触觉,她的声音也异常微弱:“放,放开我。” 我凝视她,她还很虚弱,可是一睁开眼就知道抗拒我,这令我很是不悦,也将多日来的温柔瞬间化作了怒意,难道她就不能对我好一些么?哪怕是一点点? “母后醒了,对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难道母后不怕儿子伤心么”我故意轻声软语的对她说话,因为害怕自己突然而来的怒意吓坏还病着的她。 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竟然别过头看也不看我,甚至冷冷的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她就是这样,我一早就猜到她醒来之后就一定会这样,可是即便猜到了,我仍然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我看着她,有一种冲动想狠狠的摇晃她,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样的残酷,这样的无情,是我不够好么?还是从一开始,她就对我存了芥蒂,根本不容许我走进她的心里。我闭眸,不想将自己的怒气施加在她的身上,可是她的决然却又让我无计可施,让我觉得自己似被困在囚笼里,无处可逃,我委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略带吃力的道:“母后,为什么你不能我好一点呢?那怕是一点点……” 其实这场追逐维持了六年,或许她也身心俱疲,可是真正的疲惫的何止是她?我爱她,时刻的思念,闭上双眼都会出现她的身影,我更累,因为爱与不爱更痛苦。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懂自己想要什么,我必须得到,否则我这一生将会晦涩,可是我想得到的,却那么艰难。 她身子僵直得如同木偶,甚至微微颤动,很是不安,她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只是沉默着,可是少许后却吞吐的道:“别这样,我…我们不可能……”,她的话语很慌乱,似乎想掩饰什么,可是就这么刹那间,我似乎感觉到了她心头混乱的跳动,这种声音令我欣喜,因为我也曾经这样的混乱。 我抬手捂住她的胸口,沉声道:“母后,你是要我的。” 她惊恐的打掉了我的手,仿佛被人揭穿了心事一般的慌乱,而我却笑了,原来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我握住她的手腕,拉到唇边亲吻,睁开双眼看着她不再只有淡泊与冷静的眸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控诉一般的说道,身子都为之一颤。 “因为你注定就是我的。”我心情突然大好,因为她没有反驳我之前说的话,她心里有我。她握紧了拳头,就如同她封闭而防备的心,但是我有这个耐心,我慢慢的颁开她的手指,即便她握得很紧,然后,我摊开她的手掌,让她纤细雪白如玉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 她目光一抖,想要挣扎的缩回,但我不容许,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让她贴合着我。 她闭上了双眼,仍然抗拒,并且慢慢的摇头。我将她的手握紧掌心,或许我要的太急,太激烈,所以她即便承认了自己心里有我,可还是无法真正接受,可是我已经很欢悦了,于是我诱哄一般的对她道:“你累了,再睡一会,我让月儿和锦瑟准备清淡的饭菜,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出去晒太阳,今日的阳光十分温暖。” “别这么对我说话”她仍然不看我。 我轻笑,亲吻她的耳垂,她没有抗拒,我已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不再逼迫她,为她盖上了被褥,便踏出了寝殿。 第十八章 她大病初愈,我吩咐了宫人只做了一些清淡的茶饭,也在月儿和锦瑟入寝殿伺候更衣的时候下令不允许玥宜馨前往清台,那里阳光虽足,但是风大,在这五月多雨的节气中容易着凉。安排好一切后,我便前往寝殿看她是否更好衣裳,可刚走到门前,就听到月儿的惊呼声——她身子太虚弱,连走路都极为困难。 我蹙眉,当即踢开门,上前将她横抱起来,但她虽然虚弱得连站起来都困难,却懂得抗拒我,她挣扎道:“皇上自重,行宫人多眼杂,不合礼仪。” 我看着她气短促虚的模样,心头不禁升起不悦,她都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却来跟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礼仪,我当即打断她:“朕是皇帝,朕就是礼仪。” 我抱着她走到行宫外殿,在一处四面的雕螭龙游凤,糊着碧影纱的窗格的偏殿阁楼中将她放下来,安置在太妃椅上,一扇窗格打开,温暖和煦的阳光正好照进来,暖暖融融的包裹着她轻盈娇小的身子,四周花草萦绕,清清淡淡,别样雅致。我看着她沉浸在阳光中的苍白面容,她看似来多了一丝生气,已不如之前那般恹恹的。 我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燕窝粥,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唇边,道:“吃点东西,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她低垂着长睫,看着我的一角片刻,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少许,她别过头,淡淡的道:“让月儿来吧,皇帝是九五之尊,不应当做这些事情。” 她的突然的冷淡让我怔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而这时,月儿和锦瑟则吓得跪拜在地,忙忙的劝她:“皇太后,皇上一份心意,您就吃点吧,奴婢们手拙,唯恐不能侍奉周全。” 她沉默了,没有看月儿和锦瑟,便乖巧的张开嘴含住了汤勺,慢慢的吃下了粥。我看着她的顺从和温顺,刚才的怒意瞬间消散,甚至带着几分欣喜,因为我感觉得到她渐渐的变了,不再似以前那般倔强和决然,于是我靠近她,继续喂她:“来,吃一口菜。” 她听话的吃下了一碗粥,我知道她大病初愈,不宜食用太多,而她似乎也吃不下了,所以我放下空碗,示意月儿和锦瑟收拾碗筷退下。我坐在她身侧,看着她被阳光笼罩的身子,她软挼绵绵的,似乎有些累倦,但是精神却比刚才好了一些,面色也红润了,我抬手抚上她的娇容,看得有些痴然,我小声道:“母后,不用担心,所有一切会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我都会扫除。” 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说什么,但沉寂了片刻之后,她略略有了些反应,可却又变回了以前的淡漠,缓缓的,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道:“们不过是几个太后手中的棋子罢了,最可能夺位的南宫辰宇已经在六年前死了,贤贵妃也已经作古,潇家和纳兰氏的人也被充军,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眼底一沉,她什么意思?她是在责怪我当初的手段太狠戾,觉得我残酷么?我突然坐不住了,她怎么能够这么看我?我猛然起身,凝视她平静的面容,看着她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我无论如何都猜不中心事的女子,我莫名的觉得无比烦躁,我开口便没有好气的说道:“但是他们会以朕与母后在一起的事情而散播流言,趁机取缔”,她惊骇的看着我,而我则又道:“娇娇,我说过,我要皇位是因为想要得到你,如果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我拥有你,那么我绝不手软。” 她呆呆的看着我,似乎回忆着什么,神色渐渐苍白,面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红润了,我看着她,觉得心头思绪万千,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的接纳我,也让我自己不用在每日猜测着她的心事而彻夜难眠,然而这些痛苦她都不知道,她也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慢慢的委身,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在她惊骇之余已经快速的拥抱住她的身子,让自己依靠在她的怀里,就如小时候那样。她身子微动,知道逃不开时僵直的如同一根木头,声音颤抖着惊恐:“不能,轩儿,我们不能……” “你是我的”我立刻打断她,她身上的气息好香,使得我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脸都埋在她的怀中,深深的吸着这令我迷醉的气息,那是铃兰花的香味,我瞬间无法自制的抬起双臂紧紧的环住她,多少年了,每一刻的思念就似噬骨一般的疼痛,就连梦中都会摇曳着那斑驳娇媚的身影,可我一直都相信,就算铃兰发不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但她一定能够明白他的心,所以,我强迫她每日带着铃兰,让她知道,他我心思就如同这虽然像铃铛,却不能发生这禁忌声音的铃兰一样。 她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力气挣脱我的束缚,索性,她闭上了眼睛。这模样如同以前无数次抗拒我的结果一样,她选择沉默。我抬头看着她,多年的痛苦与思念瞬间翻滚,我告诉自己,我只差一步就可以彻底的虏获她,只差一点而已。我眯起双眼,猛地将她从椅子上扯下了下来,她尚未来得及惊诧,我就迫不及待的压住她的唇,攫取我所想得到的温软柔情。 她睁开双眼,慌乱的请求我别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凭我自己肆意的掠夺她的美好,她越是抗拒,我越是索求的激烈,直到,我将她压在汉白玉地砖上猩红的地毯上,毫不知足的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和雪白的脖颈中,听到她急促得略略带着咳嗽的喘息时,才骤然清醒。 我惊骇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她无助的眼神,她看着我,身子颤抖。我一瞬间心头痛彻万分,几乎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究竟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急切到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程度? “对不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狼狈到要说这句话才能化解自己的冲动和尴尬。可是她却无比平静,只是略略的喘息和虚弱,她看着我,眼神中的混乱与眼底的迷情仍然使我沉醉,可是她的话语却能将我打落万丈深渊,她说:“人世间的爱情只有两个名字,‘得不到’和‘已失去’。” 得不到,已失去。这两种同样的痛苦,甚至对我来说,这就是人间的疾苦。 佛说,求不得苦,可得到有失去呢?那会怎样的肝胆欲裂?可是这时的我,还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却成为我们之间的预言,我得到了,可还未沉浸在喜悦之中,却又失去了…… 我问她:“那我算是前者还是后者?”,她不回答,可我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被我逼迫得无路可走,所以便开始对我说爱情的可怕,可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我渴望了六年,我想得到的迫切。 这夜,她回到寝殿之中在不容许我踏入一步去看她,即便我带着恳求,她也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知道我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在她渐渐的将心靠近我的时候,我再一次变成的一个混蛋,所以,对于她的拒绝,我不敢再用强硬的手段,因为怕她的心越来越远,更怕她大病初愈的身子会吃不消。 可是深夜太漫长,我又一向少眠,因而使得等待更为痛苦。于是我想了一般法,吩咐月儿去玥宜馨的合欢香里添置了一些助眠的香料,使得她能够睡得好一些,半个时辰后,我在确定了她已经睡熟之后,才轻轻的推开寝殿的大门,走进她的床榻前,隔着幔帐看着她。 我掀开幔帐,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可是当我看到她沉睡的面容时,心头却骤然一疼,忍不住的俯身亲吻她的面容,可是即便在睡梦中,她都似乎对我有一种无形的反抗,她微微蹙眉,然后转头继续沉睡。或许她只是一个无意中的动作,或许是因为被梦干扰才会如此,但是就这么小小的动作,却令我心痛。 我闭上双眼,闻着她的呼吸,而后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夜风灌进来,冰冻我身体的温度…… “告诉我,你还想要我做什么?”我突然愤怒的想问她这个问题,告诉我,究竟我该要做什么,才可以跟你在一起?可是她仍然睡着,不懂的我的心痛。 …… 第二日清晨,我独自到沾满了露水的山间,采撷了很多铃兰花回来,吩咐月儿和锦瑟用金丝线串成手钏,让玥宜馨醒来的时候带上。然后,我吩咐林公公将我多年来亲自挑选天下间最好的羊脂预料,亲手为她雕刻的羊脂玉铃兰坠子送给她,我要她为我带上这些。 今日山间只有清凉徐徐的风,所以我将早膳摆设在清台上,等她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我想过,如果她这次不肯接纳我,我可以再等,因为现在离深秋狩猎的时间也不会太远,我可以再次来这里看她。可是,这种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之后我就又开始反驳这个想法,我不能将她放在这里,上一次她失踪了,虽然也平安回来,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并非只是所谓的山间迷失。 我思绪间,听到细微的声响,也闻到了我熟悉的气息,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玥宜馨一身青色的长白曳地长裙,她装扮的极为简单清雅,耳铛的晶莹剔透与脖颈上的铃兰白玉锁片更是衬托得她肌肤似雪柔和,一对纤纤玉手上,雪白的皓腕处,两枚大小合宜的白玉手镯,宽袖中还藏匿着星星点点的铃兰花手钏。 看着她戴上了我亲手雕刻的首饰,我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因为今日的她无比美丽,几乎令我移不开眼。可是我却不敢起身去迎接她,因为我怕自己一旦站起来,一旦靠近她,又会如同昨天一般无法自制的拥抱她,吻她,然后盲目而沉醉的做令她厌恶的事情。 她缓缓的走到我身侧坐下,目光清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饭菜,随后一句话都不说,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我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还是如此的淡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所以,我只能挟起一些宫人们告诉我的她喜欢吃的菜放进她的碗中,然后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道:“听月儿说,你很喜欢吃山间的野菜和鹿肉。”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吃了下去。 我凝视她,心口又开始疼痛,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这么说,因为是我强迫她接纳我的,所以我应该承受这些,包括相思之痛。我闭眸,随后将自己想了一夜的结果告诉她:“朕明天要回宫了。” 她用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我,眼底有些许诧异,或许是没有想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而她那细微的,似乎可以喘息的情绪却令我无法忽略,更不能不心痛,原来我长久的纠缠,给她的只是负担,于是我自嘲了笑了起来:“我不想逼你,但我如果再这么继续待下去,一定会发疯……” 我以前一直都信奉一条宗旨,那便是我想得到的,绝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物品还是女人,我想要皇位,我可以不择手段的夺取,我想要她,也会狠戾狰狞的去占有,可是我却越来越退缩,因为害怕,因为我害怕的发现了,我就算得到了她,我还会想要更多,因为我要她的心,渴望她爱我,更渴望她的温柔与潋滟旖旎都为我而存在。 这种渴望超乎了我当初的设想,更令我无法控制,六年前,我只想要她的人,要她留在我的身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可是六年的时间,我竟然变得那样贪婪,我不仅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甘情愿。 她垂下了长睫,以至于我看不见她清透的眸子,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的话语却可以瞬间将我原本已经更痛的心,万箭穿刺,麻木的不知所觉,她淡淡的道:“朝政要紧,皇上应该回宫去了,哀家这里皇上不必担心。”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几乎要捂住胸口,揪住哪里才能使我不立刻震怒的掀翻桌子,为什么她可以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如她一样决然?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平淡的装作无所谓,可是声音却因为震怒而压抑得沙哑:“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可是说完这一句,我却又不甘心起来,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我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暖和的天气,故意又道:“今日天气晴朗,是狩猎的好日子,不如母后陪朕一同去山里狩猎。” 她果然又拒绝了,仿佛知道我要离开之后,恨不得立刻就挣开我:“春天是万物孕育的季节,不宜狩猎,皇上若是想尽兴,还是等秋猎吧。” 我的佯装出来的笑容僵住,再也维持不了,可我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我起身,走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却下意识的闪避。她不会懂,其实她每一个抗拒的小动作都会令我痛楚,可是我却只能装作不知道,我紧紧的握住她柔软的素手,不允许她抗议,也装作看不见她的不甘愿,开口道:“就陪朕随意走一走吧,朕也想好好看一看母后,免得以后思念的时候无所寄托。” 她低垂着头,我看见她的神色,可片刻后,她似乎有所让步:“去哪里?” 我心口似被什么一撞,生生的疼痛,可是却又充满欣喜,于是我上前拥住她,在她的额前深深的一吻,然后靠近她,凝视她,想让自己看个够。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宫,我想,或许我可以将这里布满高手看住她,将她留在这里也好,也可以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于是我道:“去山下吧,我想再看一看那里的铃兰花。” 她沉默不语,但我只当她同意了。 山脚下,延绵深长的青石山道幽幽静静,只有满林的鸟语花香铺设萦绕,山林中,阳光普照,绿叶蓬勃,生机怏然。郁郁葱葱的花草盛开得愈发恣意,五月和六月的终南山,是一年四季中最美,最有生机的时候,不似初春那般稀疏,也不似夏日那般无力,更不如秋天的萧条零落。 半山腰的山谷中,茂密的树枝在触目所及的的地方编制成了一道密集的天网一般,遮掩住了阳光,每当烈日当空之时,阳光穿透进树林中,散落在草地上,便是遍地破碎的银光,若是夜间的露水未曾蒸发,那么更是五彩霞光,光彩夺目。 迎面吹来的暖风带着花香,阳光缓和的照在身上,耳边是清脆的鸟鸣,眼前嫩绿艳红,一切如似画中。我紧握着她的手走在这片迷幻的山林之中,眼前的铃兰花如雪一般覆盖,风中摇曳这纤细的身姿,却只有一片沙沙声响。 我侧头看着身边的玥宜馨,她的目光也停留在这片美丽的景色之中,今日的她的穿着似乎可与这美景融合,她缓缓勾起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着笑很美,美得令这景致都黯然失色。 “你笑起来真美”我从来都不曾见她这么笑过。 她转眸看着我,细碎点点的阳光映照她的眼底,美丽通透,我心口一阵荡漾涟漪,竟然无法控制的上前紧紧的拥住了她纤细似若无骨的腰身,吻上她的红唇。她身子一僵,我以为她一定会反抗,可是她似乎也被这美丽的景色所沉迷,竟然没有动,我欣喜万分,辗转的撬开她的贝齿,深深的吻住,甚至不知足的将手穿插在她的发丝之中,然后强硬的将她压在了碧绿柔软的草地上,本能的想要求取更多…… 她喘息着,而我却在得到的更多之后,不知足的也更多,我的吻从她的唇上滑到了耳垂上,我含住她雪白的耳珠之时心里有些清醒,可是却只想着沉沦,不愿意停下来,但是我明白再继续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大口吸着绿草的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压抑的僵住了身体,逼迫自己停顿下来,可是我还是埋入她的脖颈,我告诉自己,我再吻她一次就好,就一次。我僵硬的抬起身子,对着她自嘲的苦笑,因为我知道我又越轨了,而且每一次都让自己这样的狼狈。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逃离,也没有挣扎,而是目光中闪烁着某种决然的看着我,或许,是我看错了,可就在我想探究的时候,她突然抬手遮掩住了我的眼睛,修长纤细的指缝中,我看到了她的无措与慌乱,她说:“不许这么看我。” 我笑起来,因为她难得的小女儿脾气,她从不撒娇,可是这一刻的神色与话语却那般动人妩媚。我深吸一口气,心口突然沉浸着无法说出的喜悦,因为她的不抗拒。她从来不都是决然的,如果她不抗拒就代表着她愿意接纳我,可是,是这样么? 我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移开,想在她的眼中寻找我想要的答案,而她羞涩而逃避的不敢看我,甚至将头别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发觉她会如一般女子那样矜持,而这难能可贵的一刻却让我再也抑制不了胸口那澎湃的情绪与被我囚禁的野兽,它瞬间爆发,脱离束缚,使得我再次吻住了她,这一次,我仍由那股浪潮将自己淹没。 我知道自己很急切,甚至带着长久压抑的粗暴,可是她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甚至在无力喘息的时候抬起双手抵在我的胸前,她那样娇小,柔弱,似乎稍微用一些力气就会使她弄伤了,可是我却无法停下来,我的每一个吻,都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玫瑰色的痕迹,我知道自己有多用力,我不想伤害她,可是,我无法克制。 她一直闭着双眼,可是身子还是微微颤抖,在我解开她腰间的绸缎和玉扣的时候,她还是惊恐的抬手阻止,迷离的目光中有害怕,但是我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退缩,我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的禁锢在她的头顶,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褪下,而当我的眼中只剩下一件软烟罗的青色抹胸时,我的血液已经热烫到自己都觉得会燃烧死去的地步,我凝视她,想得到我最后的答案,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回头了,这一次,我无法再停下来。 她急促的呼吸,可每一声对我来说都是美妙的声音,或许每个女子在第一次的时候都是如此的害怕,所以我本能的吻她,安慰她,在她耳边倾诉我多年的思念,唤她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将多年的痛苦全部告诉她,我的心里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了,在她迷醉而情动的瞬间,我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拥有一个女人,那种美妙的包容让我在一瞬间颤抖起来,她痛呼出声,可是我吻住了她,将她的痛苦与美好都一同吞噬,然后,我小心翼翼的,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激烈索求起来。 原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她的身子这样娇小,可是,却给我无比的快乐。我忘却了自己应该温柔的对她,而当我听到她的轻轻的低吟时,更是无法把持,用更为激烈的方式在她身上放肆,抱着她,沉溺在她的气息之中…… 当一切平息时,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是怀中的软玉温香与令我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因此我的心里再次荡漾起来,欢喜的不能自已。我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她睡熟了,看起来极为倦累,我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却无意中看到了她脖颈上的痕迹,那是我的热烈与粗暴残留下来的,可是即便我伤了她,但那忐忑了整夜的压抑和痛楚的心却似瞬间圆满了,因为,我拥有了。 她醒了,却在看到我时,拢起胸前的衣物便急促的坐起来,背对着我。 我刚才的欣喜瞬间慌乱冲散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这样冷漠,我急切的抱住她,唯一想到她会这样对我的原因,就是刚才我的粗暴,我不够好,我呼吸也乱了,忙问道:“怎么了?我不够好吗?”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后竟然略略正挣扎来了我的怀抱,起身道:“该回去了,我有些累了。” 我更为焦急,慌乱至于只能强硬的扳过她的身子,我心口一阵混乱,如果是我不够好,我可以该,我发誓下一次不会这样的急躁,可是当我看到她时,却见她的面容娇羞嫣红,目光如春水灵动,这不是生气的表情,而是羞涩,我刚才慌张的心,再一次被欣喜充塞,这种跌宕起伏的繁杂情绪使得我自己都不能控制,我抱紧了她,将她的头按在我的胸口,笑道:“娇娇,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娇娇……” 我的心口鼓动着,如同浪潮,我相信她听得见,这是我对她的心,她慢慢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很累,声音也略略的低了一些:“带我回行宫,我…好累。” 我想都没想,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身子起身,而后又欢喜的在她的额头吻了吻,她只是卷缩在我的怀里,羞于见人,可是这样的美丽与羞涩,却让我瞬间似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毛头小子,我抱着她,在最美丽的山间旋转。她的长裙在风中划起美丽的弧度,而我却心里呐喊,天地为证,她是我的了…… …… 回到行宫,我先安置她休息。可是我澎湃的心到现在还不能平复,欣喜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反正她睡着,我也无事可做,便召来了行宫所有的宫娥,问询玥宜馨平日的喜好和习惯,然后凡事能回答的人,我全部赏赐了个遍,又重赏了月儿和锦瑟两个人。她们是玥宜馨的心腹,所以赏赐一定要特别一些,方能显示他们的功劳,于是我让刘公公特意挑选一些她们喜爱的首饰与布匹,刘公公很懂人情世故,私下赏赐了一个玉如意给锦瑟,又取了一对碧玉耳铛给月儿。 锦瑟与月儿得了赏赐,都很是高兴,兴匆匆的去了寝殿侍候玥宜馨了。 我知道玥宜馨很喜欢吃鹿肉,但是现在还不是狩猎的季节,她又不说春季不宜狩猎,所以我也不想惹她不高兴,便吩咐人前去山脚下去买。可是回来的人却告诉了我一件令我惊骇的事情,那便是在山脚下的一家客栈之中,他们发现了景亲王的踪迹。 景亲王,我一瞬间如被雷击,身子都僵直了,景王叔竟然在终南山。这代表什么?我不想胡思乱想,可是玥宜馨与景王叔的关系,却令我不得不防备,更不能不去有所遐思。 玥宜馨醒了,我想都没想就踏入了寝殿。月儿和锦瑟正与她说笑,见我来了,立刻退了出去。 她坐在床榻上发呆,我上前便急切的拥抱住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景王叔来了,我竟然莫名的害怕起来,我问她的额头,压抑住这种不安的情绪,问她:“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我不能够等到她的回答,就又捧起她的脸,想看清楚她的神情,他来了,她知道么? 可是我不敢问,我只能吻住她的脸颊,吻她的耳垂与雪白的脖颈,然后沙哑的问暧昧的问题:“今日的梦中,可有我。” 她垂眸不语,只是慢慢的推开我,回答道:“今日无梦。” 我心头一沉,看着她的淡然神色,是无梦,还是梦见的不是我?我沉默片刻,不仅叹息了一声:“狠心的女人,我可是一直想着你。” 她不说话,也不看我。我走到她身侧坐在床榻上,环住她娇小的身子,抱在自己的腿上,将她安置在我的怀中,而后,我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前,闭眸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与宁静,明天我要回皇宫了,在得到她之后,我也想过妥协,任由她自己选择留下还是跟我走,可是现在我却不能够这么大度了,因为景亲王平白无故的来到这里,这一定不寻常。 他有很大的可能是来寻她的,更或者,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之前她就失踪了三日…… 想到她之前失踪可能是因为景王叔,我的心猛的一跳,立刻道:“跟我回宫吧,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我怕这一次,看不到你,我会想念得发疯的。” 也会因为担心害怕而无法离开这里。 “你应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不是一个帝王应该太过在乎的。”她的话语没有情绪,就似一个母亲在训诫自己的儿子不能够贪恋任何东西一样严肃。 我蹙紧了眉宇,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发丝,想着应该如何才能将她带回去,可是在想到她一日数变的情绪,我顿时又恼怒起来,我咬住了她的耳垂,她吃痛的闪躲,可她的避让更令我恼怒,我扣住了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激烈而带着惩罚的意味。 她惊愕的看着我,而我也不服气的瞪着她,然后放开她,怒意鼎盛:“不许躲我,你是我的,心里必须有我。”,我抬手捂住她的胸口,在今日之后,我要她心里一定有我,然,我触手所及的地方的混乱跳动,却让我顿时,使得我聚集的怒意又渐渐消散,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心里有我的,它有我。” 她有些慌乱的握住我的手,然后别过头,而她的逃避却又令我生气起来,我逼迫她看着我,不容许她闪避:“不许躲,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给我一点时间。”她看着我,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让我根本无法捕捉,随后,她闭上双眼这么说道。 我抚摸上她的脸,我还是不懂她的心思:“你只要这个?” “是”她的回答显得不诚恳。 我眯起双眼,她一定不是只要时间来适应和我的关系,她一定心里有其他的算计,否则她为何要逃避?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于是我愤怒的警告她:“可我并不这么想,娇娇,别耍手段,你知道比起你的谋局,我的也不差,但我不想用这些来对付你,我想要你的真心,娇娇,我这一生没有索求太多的东西,我只想要你。” 她沉默不语,似乎想用这种不回答却又甚似表明心思的方式来告诉我,她的不妥协,这样的她令我抓狂,我索性再次含住了她娇艳的红唇,将她压在床榻上,她的任性和冰冷令我无所适从,所以我只能选择用激烈的方式让她对我释放我想要的温暖,即便,这只是身体上的。 ------题外话------ 番外啊,看来大家想要的甜蜜情节,依旧是屡次修改,依旧过不了。 第十九章 我最终还是将她带回宫了,用了卑劣的手段将她带回了皇宫,只是这时的我,还不明白她自所以愿意臣服我,将自己给我,完全只是打发我的手段。可是我即便模糊的知道她不是甘愿的,可还是愿意相信,至少在将来,更或者她跟我在一起事件久了,有了我的孩子之后,她就会渐渐的喜欢我,爱上我,可是,她给我的,却是让我知道了她不仅与景王叔之间有暧昧,更和我一生最忌惮西域可汗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六年之后,我们再度携手,铲除了朝中最后的一些反叛势力,甚至将太皇太后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除,可是她却也在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离开了我,甚至用了令我心痛的手段,剥夺我对她的记忆,让我一个人坐在那高处不甚高的龙椅上,而她,却不知所踪……。 多年以后,我渐渐的记起了那一段往事,竟发现曾经的美好与伤痛就如同一场噩梦一般令我心惊胆战,可是,每个噩梦惊醒的时候,我转头看到的,却是她依靠在的身侧,熟睡而沉静的娇美容颜。撕心的疼痛在目光触及我想所得的美好时,瞬间就平息了,变得暖暖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直到我儿女绕膝的时候,我仍然会去回想当初的一切,而每一次想起这些的时候,我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的寻找她的身影,想起这些年来,她偶尔因为我的热切而愠怒时,娇红着脸说,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让我缠着。 可是,娇娇,你不明白,如果我却已经没有勇气让这样的人生从来一次,因为我害怕……。 一辈子有多久?其实不过是我凝视她的一瞬间而已,短的我想再亲近她一些,再对她温柔一些,再抱她紧一些,都没有时间了。原来我的幸福竟然是这样的短暂,几十年,眨一眨眼,就消逝了,可我的爱意却那么浓烈,浓烈到我不想就这样离开尘世,想再多爱她一些。 又是午夜梦回,我还会想到我忘记了她,却又再遇见她时的情景,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却又迷茫的时刻,那时的我,想紧紧的抓住她,却又觉得无比排斥,因为心痛,因为心底的那份痛苦告诉我,她是我这一生中最不能触碰的毒药,否则,我会永远痛苦。 …… 我永远都算计不过这个女子,虽然在国政大事之上我可以如鱼得水,但是在感情上,我似乎永远都会败在她的手里。因为我的爱,远远的超乎了她回应我的,所以,我注定痛苦。 无数个夜晚,我不知道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究竟从而何来,但是在我昏迷之前,我心底印刻着一个人的名字——慕容娇娇。然而,我就为了这个名字四处寻找,可是一天、两天、五天、七天…半个月,我却渐渐的疑惑,疑惑这个名字是否只是我的一场梦,我记忆中渐渐淡去的那张妩媚娇丽的容颜,是不是只是我自己幻化出来的女子,因为,整个大周国似乎都没有她的痕迹,而在半个月前,我失去的,只是我一直痛恨的太皇太后,和父皇新册立,用以扶植我登基的皇太后玥宜馨而已。 可是,心里空落的那一处究竟是什么?我遗失了什么? 我大病了一场,每日药不离口,而三个月后,我的病好了,但却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我的记忆中有一处是空白的,可是,因为边关的变故与汝亲王母子二人的日益猖獗,屯兵造势,使得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理会自己的事情,于是我在身体恢复之后,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两件事。 西域内乱,这原本已成定局,因为西域在多年来因为王室丑闻,渐渐的变得四分五裂,大漠第一王妃真格娜纱大王妃因为自己的亲妹妹在先可汗酒中下药,承得一夜恩宠而诞下王子的消息,早已是流传得天下禁知,所以,他们的内部争斗,我只需要隔岸观火即刻。 可是就在我打算先处理汝亲王的事情,让西域自己消亡的时候,终南山的边关却加急来报,说突厥的首领大肆进犯我边界,掠夺了我朝百姓数百人,而且都为女子,并且都是有几分姿色的。我闻之大怒,当即召来数月前的武状元孙将来觐见,前赴边关严查此事。 孙将军领旨回将军府准备出发时,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冥思许久,疑惑西域的突厥部落何以有如此胆量掠夺我朝百姓,但是因为边关也无法查实情况,所以我根本毫无头绪,但我确定这一定与他们内斗有关系,难道突厥是想借助得罪我大周,而促使我派兵攻打,好坐享渔人之利? 据我所知,突厥现在的首领正是当年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亲妹妹与先可汗的所诞下的王子,因为此人极为不受王室所待见,所以从小便生活得十分卑微,我虽不能明白他的意图,不过可以想象他与西域可干孤独宸绝必然是死对头。 “皇上,您操劳了一日,该歇歇了。”林安上前来小声说道,一脸紧张的看着我紧绷的脸,却还是硬着头皮劝我早点休息。 我思绪烦乱,全无睡意,但是正直盛夏,天气炎热,却有令我没有心思再继续处理政务,所以我便起身,负手踏出了书房,想四处走一走。后宫,冷清而寂静,几乎如同冷宫一般,我今年已经十六了,但是却尚未纳妃,我隐约记得六年前,我曾经迎娶过一位太子妃,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卢氏一族的人也从朝堂上除名了,而我,也再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大周历朝的天子,在十四五岁便开始纳妃迎娶皇后了,因为册立皇后与纳妃不仅是巩固皇室权利的最好手段,也是控制朝堂声势,平衡权势的简便途径,自古以来,包括父皇都是一样,似乎那床第之间的一夜恩宠,便可以扫平所有难题。但是,我不是一个愿意用女人统治天下的人,我更不容许任何女人可以用此来控制我。 我在后宫中随意散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我幼时曾经居住的太子东宫。我目光扫视了一眼那鎏金赤壁的匾额,随即抬步走了进去,这里,已经有六年不曾有人居住了,又因为我尚未纳妃,膝下无子,所以便闲置了,再加上后宫的宫人被大批减去,所以这里也再无人问津。 林安见我走了进去,立刻匆匆上前道:“皇上,这里数年无人清扫,灰尘满布,您还是别进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径自走了进去。在踏进这里的一瞬间,我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怪异的画面,甚至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我一般,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一件宽阔的书房,只是这里,满地灰尘,墙壁上都挂着蜘蛛网,一片萧条,可是,我隐约中却觉得无比熟悉。 抬头,我朝案方向的宫梁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可是我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这里曾经坐着只有十岁的我,正在努力地练习写字,满地的字帖,却每一个字都效仿着父皇的字迹,而后,在这片宫梁之上,有一双清透的眸子注视我,令我兴奋异常。 这个画面,我曾经也在梦中见过,只是梦醒时觉得无比荒唐,但此刻站在东宫的书房内,却又恍然觉得,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才发生,那样真实。林安见我呆呆的看着书房的宫梁,面色显得有些紧张,他上前道:“皇上,这里久不清扫,灰尘堆积,不可就待,还是奴才陪您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吧。” 林安的目光闪烁令我生疑,但我没有点破,因为自从我大病一场之后,我已经发现很多东西都被移花接木了,比如曾经跟随我的刘公公自称年迈,不能再伺候我,所以出宫养老,并将林安提升为御前总管,而与他一同出宫的还有两个曾经伺候皇太后玥宜馨的宫娥,临行前,他们在书房叩拜,我顿时间觉得这两个宫娥无比熟悉,可是却又记不起什么,不过我可以确定她们的确是皇太后身边的宫娥。 月儿,锦瑟,两个人都有着清丽的容颜与聪慧的眸子,看起来并不似一般宫娥那般只知道诚惶诚恐,我也从她们悄然抬头看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微微的闪烁与紧张,但我还是放她们出宫了,因为皇太后已经去世了,就算他们知道一些什么,对我也未必有用。而且既然是刘公公保荐而带出宫的,自然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威胁。 我走到书房的一处书柜前,看到书房旁侧有一两个画筒,我虽然记不清这些东西是否是我的,但我知道,我入住东宫只有几个月,父皇便驾崩了,然后在经历了数日的大丧之后我便登基,所以,这里应该没有留下我的多少东西,更何况,这些东西不过只是儿时的物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目光不经意的就停留在了一个用明黄色绸缎系得完好的画卷上,画卷看起来有些泛黄,而且执掌薄得几乎透墨,看起来很是怪异,于是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起了那份画卷,放在满是灰尘的案几上,解开明黄绸缎,慢慢摊开。 纤腰袅袅,华袍如雾,端庄高贵却又娇柔妩媚,我慢慢的摊开画卷,从下至上,第一感觉就是如梦如幻,而当我的手即将要打开那画卷的嘴上端,看到那女子的容颜的时候,我的手却突然停住了,心头不知名的涌起撕裂一般的疼痛,而后便是说不出的抗拒,这种感觉就好似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不停的嘶吼,要我将这幅画卷被扔了,不停的警告我,这个东西我触碰不得。 我心口的疼痛来的太过突然,所以我身子几乎踉跄摇摆,吓得林安苍白了一张脸,立刻上前来搀扶,我闭上双眼喘息片刻,而后,抓着呆呆的看着那幅我没有看完的话,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凌霄殿。 因为政务繁忙,所以我暂时先将它搁置在一旁,我说不出自己迟迟的不肯看画卷中那女子的面容,究竟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烈日当空,炎炎热烈,孙将军在带兵出行终南山之前,前来皇宫向我拜别,我因正好有事情嘱咐他,所以便召他在书房见。 我将那副我挣扎了很久的画卷带到了书房,在等孙将军的时候,我沉思良久,然后,我摊开了那幅画。一张我熟悉却有陌生的面容顿时跃然纸上,但是令我惊骇的并非是我以为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而是,端庄从容,并且眸光透着冷漠的眸子的美丽容颜,她神态平静,平视前方,似乎在沉思什么,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好似十二三岁,可是那种神态却有极为深沉。 她是谁?我当时心口一阵撕扯,说不出来的痛苦泛滥蔓延,可就在我几乎因为控制不住这种情绪的跌宕,要做出过激行为的时候,孙将军在书房外叩见。我立刻将画卷丢下,因为我觉得自己要离这幅画,或者画中的女子远一点才会觉得不那么难受,否则我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孙将军看到了那幅画,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却只以为这个女子是我心仪的某个大臣之女,毕竟画卷中的女子着装华贵逼人,看起来并非一般人家的女子。而我,也在他的眼神之中找到了一个我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注意的问题,那便是这个女子的着装打扮。 于是我召见了孙将军之后,吩咐了几件事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被西域突厥部落掠夺的女子全部找回,必要时,可采取手段。孙将军离开之后,我立刻将画卷丢在林安面前,问他是否认识这个女子。 林安见了画卷,吓得跪拜在地,从他苍白的面容中我可以看得出,她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禁忌,可我明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可还是忍不住的逼迫他说,林安吓得慌乱无措,叩首在地上道:“皇上,这画中的人是已薨逝的皇太后。”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身子都站不稳,林安吓坏了,立刻上前来搀扶我,但是我一瞬间却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甩开了他,让他滚出去。 我跌坐在龙椅上,看着案几上画卷中的女人,整个都浑噩得不知所措,她是皇太后,她竟然是我的母后,而且最可笑的是,她竟然薨逝了。不可能,我对这幅画有着这么大的反应,所以她不可能跟我是这样的关系,可是我在脑海里搜寻关于皇太后玥宜馨的画面,却发现,我根本不记得她。 我突然想起我每次只要宜不服用安太医开给我的那苦涩难饮的药汁之后,就会成夜缠绕我的噩梦,那时,我也会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为我拼命的呼唤一个女子,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就那样决然而离开,那个背影,印刻在我的心间,令我从梦中惊醒时,都觉得无比真实。 而后的梦境,我依旧无从找到线索,可是零碎的片段却似乎能够拼凑出旖旎的画面,在凌霄殿的那张宽厚的龙榻上,她曾经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在花园中,她迷醉的依靠在我的怀中,在书房内,她撒娇一般的坐在我的膝上……。 我曾因为这样痛苦却又令我不自觉的沉沦的梦中而问林安,问他我是否真的没有爱过什么人?因为这种激烈的情感令我痛不欲生,甚至不能再去面对,可林安却告诉我,我一直没有女人,更没有嫔妃,我是孤独的。 或许这就是古人所云的襄王一梦,我当时苦笑,于是我又开始服药。安太医的确算的上神医,用完他的药,我可以持续几日都能够好眠,但我一向少眠,而那药也太过苦涩,所以我不常服用,可是现在当我知道了这个真相时,我却心甘情愿的去服用,因为我害怕,害怕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薨逝了,为什么?怎么可能? 每一次,我想到这个问题,我都会觉得自己会心痛而死,因为不能够相信,可我,宁愿选择这个女子只是长得像皇太后,而并非是她,而且我也感觉,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与我天各一方。 虽然我抗拒着,甚至开始配合的常常服用安太医配置的药,可是渐渐的,我却开始中毒了一般的去追寻她的身影,我又是会盯着她的画卷看许久,而当我突然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觉的就沉迷了。我将画卷收起来,可是在每一次批阅奏章疲倦时,在每次深夜惊醒时,我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去翻找那副画卷,然后看着画中的人,仿佛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够好受一些,不再那么虚空寂寞。 而接下来的日子,我更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竟然抗拒喝药,因为,数日都没有梦见那个女子,我竟然有种相思入骨的感觉,竟然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我不懂自己为何变成这样,可是那种疼痛的梦,却令我沉迷,我会在疼痛得无法承受之时,饮用安太医煎熬的药,可却又在长时间梦不见她,而觉得烦躁难安,我似乎走进了一个迷局,被困在其中,或许这一生我只能这样下去……。 也许是我真的中了某种魔咒,我在一次大汗淋漓而又迷幻的梦境中醒来时,发现还在深夜,也许是因为太过思念,太过痛苦,所以我竟然独自一个人闯进了后山的陵墓之中,掀开了玥宜馨的棺材。我在掀开棺椁的那一瞬间是闭着眼睛的,我想过很多种情况,也许,她真的死了,那么我终身孤独,或者,玥宜馨是死了,但是我爱的,我曾经拥有过的女人却不是她,可,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却看到空荡荡的棺椁之中,只有一些绫罗绸缎以及散落的铃兰花,铃兰花已经枯萎了,可是一旁却有一个包裹,里面是两枚上等羊脂玉所雕刻的铃兰花耳铛、铃兰花白玉锁片以及一对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手镯。 从手镯的尺寸来看,这个女子的手腕极为纤细娇小,我抚摸着那玉片上的铃兰花,莫名的有种强烈的熟悉感,我甚至觉得这是我一点点雕琢出来的。我闭上双眼,瞬间有无数场景从我眼前飞过,依旧是漫长的深夜,我独自坐在书房的灯烛之下,拿着凿子,一点一点的雕刻着预料,然后抚摸这一个还未打磨成型的铃兰花锁片,薄唇勾起一抹思念的笑意……。 从皇陵回去之后,我兴奋异常,却又痛苦不堪,这种感觉我无从与人分享,也不能够说出口,只能默然承受。可是,我却重新喜欢上了铃兰花,我想从它身上找到一丝半点的答案,可是最后我却只明白了,或许它代表的,只是能爱,却不能表白的痛苦,因为,她是我的禁忌。 从那一夜开始,我便决定在处理了汝亲王和西域的问题之后,就大肆的搜寻她的踪迹,我要将她找回来,可是我却万万都没有想到,就在孙将军飞鸽传书给我,说那被掠走的女子全部都被西域的神秘人物送回关塞,而西域人欲要冲破边关,潜入中原的消息,亲自前往终南山查探究竟时,却遇见了一个与画卷中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 第二十章 到达终南山,孙将军已经护送那些被西域突厥部落首领掠走的女子到达了景城,景城是景王叔的封地,我虽然不曾去过,不过也曾听闻大周百姓的一首民谣,大致是景王叔风姿卓越,淡然出尘,与世无争,所以景城也同样变成了一座世外桃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有官府富贵之人也同样童叟无欺,甚至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富贵人家开仓济粮给普通百姓,所以大周子民也有不少慕名前往居住的。 对于景王叔,我心头铭记他曾经救我和传授武艺的恩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想到他的风清淡逸的时候心底总似堵着什么,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因为这种莫名的压抑,所以我前来终南山之时并未前往探望,我故意忽略了他在太皇太后病故之后,日渐恶化的身体。 多年来,我在诸位亲王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对于淡泊名利的景王叔我也运用了同样的手段,只不过当初这么做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威胁尚在,如今太皇太后殡天,他便不再是我的目标,所以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也被我下令忠于他,不过仍然每月给我详细报告,让我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前三日,我收到密信,说孙将军带着诸多从突厥逃生出来的女子入住在景王府的铜雀台,对于这件事,我并不上心,毕竟景亲王的贤德之名满天下,所以他愿意收容这些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密信中的另外两件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件,在这批被掠走的女子之中竟然有大周第一玉器行玉溶清的妹妹玉晚柔,玉晚柔是个刁蛮千金,父皇尚在之时,曾经想过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玉晚柔带进皇宫之中教养,而后加以时日赐给我作为侧妃,如此便可掌控玉满楼。而第二件,便是孙将军对这些女子之中的一名容貌娇美,但却性格淡漠的女子分外照顾,不仅派了贴身侍卫常伴左右,去留行踪也都向其报备。 这倒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因为在我的记忆之中,孙将军从中举之后成为武状元的这段时日,除了家国大事之外,并不近女色。将宫中美人赏赐给臣子,是自古以来帝王惯用的拉拢手段,当初我也曾想在诸位大臣的千金之中挑选他中意的女子册封为将军夫人,但是孙将军却三次婉拒,对我说,他一心只想为我分忧,无心沉迷女色,所以我也只能作罢。 我并非是一个不开明的帝王,我知道权利地位的拉拢极为重要,纳臣子的女儿为妃是为了安抚老臣,给臣子指婚,是为了收买他的心,同时束缚他的人,但是我也明白,若非自己所心爱的女子,就算成婚只会如同父皇曾经的三宫六院一样,是非横出,祸起萧墙,一桩美事到头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不过,我对这个被孙将军特别照料的女子倒是十分好奇,于是当即吩咐林安传信到景王府,让管家好好的照料这个女子,假以时日,若是能够机会,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使得一向冷静的孙将军动了心思。 终南山的关道还算平静,因为西域掠走我朝女子的事情,我已经下令关闭了所有商贸交易要道,堵绝了与西域的来往,但是对于大周国的刁难与示威,西域的王族还未有动静,不过我却在这个时候又得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那便是西域的新可汗在数月前曾经打算册立一名中原女子为正王妃,但却被自己的母亲真格娜纱大王妃所阻止,而最怪异的是,在这其中,还发生的西域大肆扑杀分裂部落的事情,突厥部落已经被真格娜纱大王妃收编为己用,与此同时,胡骑部落的首领也落马了。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的蹊跷,也十分诡异,因为以真格娜纱大王妃的手段而言,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统一两大部落,更别说这两大部落都是阳奉阴违,所以这其中必然有怪异之处,于是我在驻扎终南山之后,便吩咐大肆抓捕西域入侵我中原的人,试图引出这西域大漠上的这对阴沉的母子二人。 然,我再还没有等到真格娜纱大王妃或者孤独宸绝,却先遇见了一个女子……。 驻扎终南山时,我因为连日赶路,又长日不服药,闭眼便是梦魇缠绕,所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在正午时,经常要小睡片刻才行。我休息之前,吩咐了林安让安公公准备药膳,我虽然极为不乐意饮用那种苦涩得令人作呕的药汁,但是现在身处异地,却由不得我。而且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的身体就莫名的起了一些怪异的排斥反应,时常觉得晕眩。 我午睡醒了之后,便起身看每日快马送来的奏章,刚翻了两页,就闻到了一股苦涩得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宇,又开始有些排斥这种药汁。而今日送药的小药童也似乎不太懂规矩,所以林安训斥了他两句,可不多时,我就听到一阵碗盘跌碎的声响。 我原本就觉得精神不佳,所以很是烦躁,所以目光扫向了来人,只见安太医与一名药童跪在地上,显得很是惶恐,而林安也不知道是心太急,还是闪了神,不仅打翻了药碗,还跪在了破碎的碗瓷上,他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可还是连胜道:“奴才该死,是奴才一时疏忽,大意了,打翻了皇上的药碗。” 我没有多理会,因为我原本也不想喝这种苦涩的药汁,想着离天黑还有段时辰,今晚上喝也可以,所以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折子上,道:“是每日送来的安神汤么?那太苦,洒了也罢了。” 林安显得惶恐的松了一口气,安太医等人也慢慢的退了出去。 西域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而我的目的也并非正式迎战,只想弘扬我大周的士气,威慑大漠,不过,我派出去的探子却不停的传达一个消息回来,那便是西域有人一直试图冲破我军在终南山布置下的屏障,而为首的人很可能就是孤独宸绝。孙将军也来报,说当初寻找到那些被掳走的女子之时,据那些女子说,她们在突厥首领突然失踪之后,已在大漠之上流浪的数日,没有食物和水,然就在即将饿死之时,遇见了一个满身霸气,带着二十多名士兵的高大威武男子,那男子将他们送到终南山大门之外,而我军接应了这些女子之后,那些人也一直都想冲破屏障,似乎要到中原来寻找什么,而这个人从描述上来看,极像西域可汗孤独宸绝。 孤独宸绝的即将纳入王室的新王妃突然失踪,这件事可能与真格娜纱大王妃有关,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容许一个中原女子入主西域皇室,莫非,孤独宸绝是为了寻找这个中原女子?我突然又想起来突厥首领掠走的这些女子,看来,这两三件事情同时发生,必然有所联系,但是我却不得不疑惑,这个女人究竟是谁,难道她也回到了中原?否则孤独宸绝为何一定要来中原? 我一时找不到头绪,所以心情不佳,再加上连日的噩梦缠绕,夜不能寐,因而连带着胃口也极差。我在皇宫里用膳时也极为简单,用的很少,总是觉得食不知味,如今加上日夜颠簸,所以更是什么饭菜都入不了口。为此,林安狠狠的责骂了后备队里的御厨,孙将军也极为忧虑我的身子,不过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身子并无大碍,但心里却是堵得慌。 我要处理朝政和终南山两处政务,所以渐渐的开始繁忙起来,以前早膳,我都只用一些点心,可是现在因为胃口不佳,所以我连点心都不想吃了,但是后备队却还是战战兢兢的送来饭菜,不敢有丝毫含糊。 清晨早起,我因为不想喝下苦涩的药汁,所以又是一夜噩梦,隐约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曾经来过终南山,只是梦境牧户不清,似乎在山谷之中,又似在行宫之上,画面紊乱不清,令我理不清头绪,唯一相似的,便是彻骨的心痛。当心痛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时,我几乎可以忽略它的存在,所以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我起身梳洗之后便开始以批阅奏章,不多时,大帐外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我蹙起眉宇,知道必然是送早膳的来了,但是眼睛未曾离开手中的折子。后备队看来还是有能人的,今日的早膳闻起来不错,只是不知道用起来是否还是无滋无味。 按照惯例,是林安先接了碗,然后尝试了一下,而后竟然口气略带欣喜的对我道:“皇上,这粥的味道实在是好,皇上还是尝尝吧。” 我有些惊奇,但是待林安将那一碗花色奇怪的碗放在我面前时,我却有些呆愣,因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过这香味倒是有种莫名的熟悉,引我垂涎,所以我便随意的拿起银勺舀起,尝了一口气,滑腻清香,味道竟然十分好,我不由得点头称赞道:“味道的确不错,这是谁做的?” 林安见我称赞,立刻浮现了笑容,忙道:“回禀皇上,是孙将军带来,给安太医做药童的小厮做的,如果皇上味道好,合胃口,以后的御膳就都让他做吧。” 一个小厮?我没有太在意,目光只是清扫过去,但却猛然定在了一个娇小纤弱的身影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的心似被什么猛然的撞击了一下,生闷的发疼,我蹙紧眉宇,端倪了他许久,而后发现,他是一个年纪尚小,容貌应该俊俏的少年,可是我的反应令我觉得怪异,莫非,是因为我梦中的她与眼前的少年从身形上有几分相似么? 的确有几分相似,我有些不悦,因为我从不喜欢被任何人影响情绪,所以就算他做的饭再好,我也留不得他,但我却还是对他道:“抬起头来。” 或许看到他的样子之后,我会改变主意,毕竟我在大周子民的心目中不是暴君。 他显得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只是在她抬眼望向我的一瞬间,我怔住了,随后心口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便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向我袭来,没有给我一丝一毫的准备,就将我淹没,我的手一颤,几乎拿不稳汤勺,但银勺撞击白玉碗的叮当声却令我瞬间回神,我闭上双眼,抬手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襟,而后镇定的道:“下去吧。” 他起身离开,我没有再去看,可是我自己却已经瞬间混乱了起来。他是谁?为何有一张令我看了便会心痛不止的面容?面容…我眼底沉了沉,是了,他的那张脸与我在太子东宫里找出的那副玥宜馨的画像起码就纠纷相似,而她的背影,我眯起双眼,在他踏出营帐的一瞬间,映着朝阳红光淹没眼底,那是每日都会来我梦中滋扰我的背影。 林安见我的样子吓坏了,但我却镇定得不让他看出半点端倪,只问道:“他是孙将军带来的?” “是,据说是孙将军的贴身侍卫,丁旭的姐姐。”林安见我问话,立刻上前回答。 她是女子?我眼皮一跳,但林安却没有看出异样,只道:“皇上,这女子因为身份不便,所以乔装成男子,又被安太医收做药童,所以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有孙将军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皇上,这粥虽然怪异,但是味道黏稠,入口细滑,十分不错,您尝尝吧,若是好,奴才这就吩咐下去,以后的膳食都由她来做。” 我没有说什么,沉默的将粥吃了下去。这味道的确不错,而在我觉得饱时,竟然已经连吃了两碗。林安十分惊奇,收了碗筷,欣喜的笑着跑了出去。 林安一离开,我就立刻派人去查这个女子的来历,因为我觉得她的身份决然不可能只是那样单纯。而当日下午,我得到了景亲王身边管家的密信,他告诉我,孙将军极为爱重的那个少女已经前往了终南山,估计就在这一两日内到。 我瞬间揉碎了那封密信,因为我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了,她竟然是从大漠逃生回来,在一路上孙将军为之特别照顾的女子。 她竟然是孙将军心仪的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泛听到探子告诉我,她亲手为孙将军做了饭菜,并且与自己所为的‘弟弟’丁旭一同用饭,丁旭的身份我很清楚,他是孙将军在山林之中救回来的穷小子,所以感恩戴德,忠心不二的跟随左右。一个容貌相似与我朝先皇太后玥宜馨的女子,从大漠逃生回来,又与孙将军牵扯不断,我蹙起眉宇,在这混乱之中却找到了一些关联,而后,我想到了孤独宸绝前段时间要纳中原女子为新王妃的事情。 莫非,那个女子也是她? 我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这一刻,我竟然莫名的笃定起来,孤独宸绝我虽未见过,但我却知道他为人霸气狂放,至今没有王妃和侧妃,而且,我也相信一般的中原女子决然不能入他的眼,但是如果是这个女子的话……。即便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谁,有什么魅力,可是我隐约之中觉得有可能会对上了孤独宸绝的胃口。 可是这个想法一浮现,就被我狠狠的压制了下去,因为我厌恶这种猜测。 西域人前来挑衅了,十分猖獗,甚至用弓箭系了战书射在城门上。当孙将军将战书递交给我时,我冷笑起来,因为我察觉到西域人并非是真的要与我们开战,而是可能有其他的阴谋,因为我一直都在注意孤独宸绝的动向,他很想进入关内,所以这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他想趁乱潜入中原,而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在我军营中的那个女子。 “皇上,蛮人如此猖獗,臣以为,不如开城门一战,也让他们知道我大周朝的兵马何等威武。”孙将军是血性男儿,所以当即如此提议。 我看着战书抿唇不语,因为如果出战,必然是中了他们的计,但是如果不出战,也会发生一些小插曲,不过,我却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于是我当即决定将计就计,下令道:“严守城门,朕还要好好查一查,毕竟孤独宸绝只是一个年轻的可汗,据朕所知,西域的大权都在真格娜纱大王妃手上,所以这一次的挑衅,朕觉得必然有诈。” 孙将军点头会意,但却疑惑的道:“孤独宸绝虽然年轻,不过在西域却又这很高的地位,为人也十分谨慎,何以会背着自己的母亲如此不知轻重的对我朝大军挑衅,这的确很是怪异,而且,臣派出去的探子也回禀说,方圆百里大漠并无军队潜伏。” “所以孤独宸绝的目的只是想潜入中原,但潜入中原究竟要做什么?”我故意如此问道,毕竟那个女子前来军队,她的身份与一切,孙将军都不曾向我禀报过。 孙将军沉思片刻,道:“臣听闻,孤独宸绝前段时日想纳一名中原女子为正王妃,却遭遇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阻拦,而这名中原女子在之后也悄然失踪,所以臣以为,孤独宸绝可能是为了追寻那名女子而来。”孙将军如实禀报。 我凝视孙将军,他一向都是忠肝义胆,所以不会背叛我,但是他似乎忽略了刚才那句话中潜藏的诸多问题,于是我开口道:“孙将军不觉得疑惑么?半月前送那些女子回来的人,我们推测他就是孤独宸绝,所以,突厥首领可能就是死在西域王室手中,但是他送了这些女子回来,却又四处搜寻他丢失的王妃,难道,那个中原女子不再这些人之中?” 孙将军被我问得怔住,他面色有些惶然:“请皇上明示。” “朕只是疑惑罢了”我并未多说,因为我也不能确定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对于那个女子,对于我的梦境,对于那副画像,我也有太多解不开的迷……。 晚膳时,我早早的将所有的奏章都批阅好,吩咐林安快马送回皇城交由玥居正处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存了什么心态,竟然反常的早早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完,然后便坐在那里等她来给我送午膳、晚膳,而且我听说她为了掩护身份,也成为了安太医的药童,所以我的药膳也应该是她送来的。 可是,正午时,送饭菜来的竟然是孙将军身边的小将丁旭,可是虽然失望,我也吃完了饭菜,我只想传达一个信息给所有人,那便是我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因为以御厨的机灵程度,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可是晚膳时,送来的人还不是她。我直觉以为,只是她太忙了,因为除了准备我的膳食之外,她还要给安太医准备我每日要喝的药膳,可是我等到了天黑时,看到送药来的人,仍然不是她。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震怒,我心情更为恶劣,也无心休息,而就在我心情极为不佳之时,探子来报,沙漠地区的有贼寇身影,应该是孤独宸绝的人已开始蠢蠢欲动。这是我早就算到的,他屡次挑衅,无非就是想制造混乱,但现在见我们不受挑衅,便开始暗攻,我眯起眸子,立刻下令三军戒备,我亲自去捉拿孤独宸绝。 深夜,冷月当空,狂风肆意吹拂,卷起满天的枯叶沙沙作响,西域敌军人数稀少,大约只有二十来名,但是从身手矫捷的程度来看,应该是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看来,孤独宸绝打算以身犯险。我与孙将军一同前往阵前,发现他们早就那种设下埋伏,冷箭无数,但却都不具备大的杀伤力,而这一点就已经暴露了他们人数很少,只是想制造混乱而已。 “皇上,看来孤独宸绝的确只是想混入城中。”孙将军也看出了孤独宸绝的意图,他吩咐士兵包围山上,抓拿西域人,若西域人反抗,就地正法。他请命道:“皇上,西域人极为狡猾,还是让属下亲自去捉拿,皇上乃万金之躯,身系家国命脉,还是请速回营地休息。” 我抬手阻止他的说话,远远的,从朦胧的月色中看着山林中穿梭的黑衣人,眼底沉了沉,突然冷笑起来,我道:“朕倒是有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可以不用费力气擒拿孤独宸绝,又可以将引敌入瓮。” 孙将军诧异,忙问:“皇上的意思是?” “你派人传话到大漠,就说西域的可汗闯入中原,已被我朝擒拿,最好能在十来日之内,将这个消息传达到西域的王宫,让真格娜纱大王妃知道这件事。”我冷笑。 我说过,既然他敢来,敢用这一计,那么我便可以将计就计,擒拿孤独宸绝引出真格娜纱大王妃,到时候再用真格娜纱大王妃将潜入中原的孤独宸绝引出来,待到西域的大王妃和可汗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倒想知道整个孤独氏族会乱成什么样子? 孙将军怔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道:“皇上英明。” “不过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我意味深长的说道,孙将军含笑,立刻明了,他翻身上马奔入前方指挥捉拿西域入境的贼寇。 一夜的忙碌,我不曾合眼,到了天亮之时,所有的贼寇几乎都已经被歼灭,但是探子也来报,说有一名西域人逃回了大漠,看样子是要去搬救兵。我冷笑一声,我原本就想让真格娜纱大王妃知道自己儿子的处境,所以自然要放了他,让他去传达这个话,所以便道:“放了他,不过也要跟着他,我要他平安到达这个娜纱大王妃身边去告诉她今日的战事。” 探子立刻领命离开。 红日初升,我十分疲倦,但是依靠在床榻上时,却还是不能合眼。这段时日,我的梦魇日益加重,几乎不能合眼,一旦合眼便能看到零碎的记忆碎片,她的凌厉无情,她的温柔婉转,她的曲意承欢,她的……曾经,我的梦境中只有一个背影,我看不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就如同被迷雾魇住一般,可是现在,我却能真真切切的看到那张脸,那个女子就是她……。 “皇上,您累了一夜,该休息一下了,奴才去吩咐后备队准备早膳。”林安见我疲倦万分,立刻侍奉我躺在床榻上。我的确很累,可是却有很清醒,这种感觉令我痛苦,我抬手按住微微刺痛的额头,道:“吩咐那药童…送药来。” 林安有些诧异,但听闻我要喝药,立刻欣喜起来,赶忙出去了。 我闭目养神时,孙将军前来叩拜,禀报了战况,营地所有的手上士兵也都送去给安太医诊治了,我军并无伤亡,至于西域人,一共找到了十九具尸体,还缺了一个,可是满山林都找不到。我没有回答他,但他又禀报了一件蹊跷的事情:“皇上,属下听闻将士们说,昨夜有一名小将十分英勇,救了不少人免于伏袭,但是今日论功行赏之时,此头功一件却无人领赏,真是奇怪。” 我慢慢睁开双眼,也有些吃惊,我军中有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就如此埋没,我问道:“可有派看见的将士去认人?” “派了,但是因为当时天色昏暗,情势紧张,所有大多人都未看得清那勇士的长相,所以无法确认。”将军回答。 我闭上眼睛,抬手示意他下去。 我闭目片刻,梦魇就开始缠绕,令我昏沉得无法沉睡,但在半梦半醒之间,却感觉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我知道定然是林安,因为我也问到了那药的苦涩气息,然,就在我烦躁不安之时,耳边听到了轻柔的女声:“草民去拿些果品甜枣来,让皇上缓缓药苦。” 我心头一震,但那脚步声已经渐渐离去。我知道是她来了,可是想睁开眼却使不上丝毫力气,就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我大口喘气,想在晦涩的梦境之中寻找到什么,可就如无数次看到的一样,我看到了那女子的决然离去的背影,我呼唤着,甚至想起身奔跑过去留下她,可是我无法动弹,而她却越走越远……。 “别走……。”我暴喝一声,睁开双眼翻坐起身,可是定了片刻,却发现四周一片明黄,映入眼帘的也只是明黄色的幔帐和林安急切的面孔。林安迅速上前扶着我依靠在床榻上,那着毛巾给我拭汗,声音颤抖的道:“皇上可是又做噩梦了?您先休息一下,等药凉了,饮下之后再睡一觉,就会舒缓很多了。” 这时,她来了,林安立刻回头吩咐:“你回来了,快些,为皇上将药吹凉。” 我闭上双眼,闻着空气中浮动的苦涩气息和她身上隐约的若有若无的沁香,直觉额头隐隐的疼痛,我想说话,可是喉咙却干涩的难受。 “林公公,药膳差不多了。”她的声音很柔细,似乎可以压抑,不想打扰我。 林安还在为我擦汗,转头问道:“可尝过了?” 这时,我睁开了双眼,慢慢的望向她,只见她正对着手中的药碗发呆,似乎很不想试药,看着她那勉强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凝神,甚至目光移不开一般的看着她那张脸。她会是那个人么?会么? 她慢慢的抬手,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放在嫣红的唇前,却似乎没有勇气喝下,少许,她闭着眼睛尝了一口,却是立刻放下碗,捂住了唇,那模样似乎要咳出来。而后,她抬眼,却正好与我的眼前相撞,随即,她呆住了,清透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不惶恐举措,而是带着某种逃避的闪烁。 “很苦吧?”我心头惊疑她的反应,因为她的眼神好似认识我,而这个认知,让我的平静心也瞬间难以自制的澎湃起来混乱起来。 她一惊,眼底的慌乱更为明显,而林安则在看到她这样时,忙道:“皇上赎罪,这是孙将军派给安太医的药童,因为出生山野,所以不懂规矩。” 而她也立刻垂下了眼睑,顺着林安的话语,低头,随后慢慢的捧起那碗药,却不说话。我仍然看着她,想从她的神色中寻找出一丝半点的破绽,可是她却将头俯得极低,我只能看到她略略微蹙的秀眉和细密如蝶翼一般的煽动的长睫。她很美……。 “皇上,奴才喂你喝药”林安接过她手中的药丸,喂我喝药。 我本不想喝,可是想到昨夜的梦魇,又看到眼前的她,却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什么,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下意识的想忘记,觉得如果那些残缺的记忆若是能被拼凑起来,一定会使我难以承受,于是我张开口含住了汤勺,饮下了那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药汁。 她慢慢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迅速的低垂眼睫,因为太快,所以我捕捉不到她眼底的任何情绪,也因为这种苦恼,我一瞬间克制不住自己,竟然失声咳嗽起来。她微微的抿紧巧薄嫣红的唇,显得很是无辜,随后,她将手中的甜点放在案几上,低头道:“草民去为皇上做早膳,先告退。”,随之,便如逃离一般的离开了。 服完了药,林安喂我吃下了这些甜点,味道很好,冲散了我口中浓郁的苦涩,可是,这甜点含在口中却同样难以下咽,它似乎已经堵塞在了我的心头,令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早膳时,林安出去吩咐事情,她却捧着早膳来了。也许是发现林安不在,所以进来的脚步很是迟疑,可是在看到我已经察觉她的身影时,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她在逃避我,而不是害怕我。 我瞬间有了这个认知,因为从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她目光闪烁的就只是逃避。 可是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我竟然没有一丝喜悦,反而觉得胸口胀满了痛苦与某种说不出的排斥,对,是排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它却明白的让我知道,远离她,越远越好。 第二十一章 我凝视她,虽然明白不该这样看着她,但一看见她,我的眼神就似无法再转移到别的地方一样,像是被蛊惑住了,而她,却将头沉得越来越低,用行动告知我,她不喜欢我的目光。 “听说你是孙将军手下一名小将的兄长。”喝完那苦涩的药汁,即便用甜腻的枣子含在口中,此刻喉间依旧因为难以下咽的药汁而沙哑起来,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不仅蹙了蹙眉宇。 “是”她回答的极为谨慎小心,从我的角度也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眉睫与小巧细致的鼻尖,她很美,整个人都纤细小巧,即便身着青布衣裳,但却遮掩不住她娇丽的身姿。我的心头一阵撕扯的疼痛,因为这种疼痛来的太剧烈,所以我瞬间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清淡的膳食上,但身体却不能动。 林安回来了,而她见到林安时,竟然偷偷的舒了一口气,但林安见她跪着,却是以为她不会伺候我,所以立刻惊慌的呵斥道:“哎呀,你怎么不侍奉皇上用早膳呢?都快凉了。” 她的面色瞬间变了,略带苍白,可见她刚才是想趁着林安回来时先离开的,可是现在她只能迟疑的捧着碗,僵硬的慢慢的搅动,而后靠了过来。可是她的头却垂得更低了,细密的长睫轻微的颤动,很好看,可是,她靠近我一点,即便是这样的不情愿,我的心头却开始一阵一阵的收紧,甚至有种想立刻远离她的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这种感觉就似乎我身体还有另外一个人一般,他排斥她,害怕她,于是他不停的在我身体里叫嚣,警告我,让我远远的离开这个女人,否则定然会痛不欲生。 我有些承受不了,但却压抑而镇定的问道:“你很怕朕?” “草民初见天颜,因而紧张,并非怕皇上。”她这样回答,因为靠得近,所以我几乎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呼吸都略带凌乱。 我扯唇一笑,为她的紧张和逃避,也为自己这荒谬和怪异的反应,我深吸一口气,而她已经慢慢的舀起一勺粥递到我的唇边,我下意识的开口含住,慢慢的吃了下去。她做的膳食虽然比不上御厨那般细致精美,但是却有种家常的味道,我闭上眼,不再看她,如此,我心里便平静了很多,渐渐的,也不再混乱了。 吃完最后一口粥,她捏着林安递过来的明黄丝帕,捏起一角为我擦拭,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可是她袖笼之中的淡淡的沁香却瞬间溢满了我的鼻息,令我一震。我迅速睁开眼,而她则是捧起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糕点到我的唇边,缓缓的道:“皇上,这是草民做的芙蓉糕,您尝尝,若是觉得好吃,草民以后每日都送来。” 我不假思索,便咬了一口,而吃在口中时,才发觉自己竟然那样随意,那样自然的吃下了她递来的东西,这些糕点入口很轻滑细腻,荷叶的香气淡留唇齿,虽然没有御厨做的精致,可是口感却十分好。我看着她低垂的头,从她这个角度还能精准的将食物喂入我的口中,还真是不容易。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专注了,以至于林安略略觉得紧张,或许他以为是她做的点心不合我的胃口,于是他上前问我:“皇上,您觉得这味道如何。” “不错,很是清甜”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林安很是高兴,立刻转头对她示以眼色,她也很是聪慧,立刻就道:“草民明白了,这些皇上先用着,草民告退。” 她的警惕性很高,也很灵敏聪慧,这是我从她的谨慎之中看出她可以掩藏的内敛,我蹙起眉宇,不禁对她更为好奇起来,于是我又道:“但,朕还是觉得那些甜枣和酸梅味道更好。”,我说这句话并非是有刁难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她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子,真的是我梦中纠缠不清的人,那么她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够使她那样决然的离去,只给我一个背影,甚至连我苦苦的呼唤,甚至哀求她回来,她都不愿意。 想到梦境中的种种,我瞬间将那纤弱窈窕而又决然的背影与眼前的女子融为了一体,心口瞬间又开始抽痛,如同刀绞,而她则是很是谨慎而认真的回答:“甜枣和酸梅味道都极重,皇上觉得好吃,是因为皇上服用了药,口中苦涩,若是平时也吃那些东西,只怕就觉得味道不好了。” 林安看了看我,看了看她,神色多少有些想维护她的意思。他的意思我是明白的,这么多天来,我吃不下睡不着,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做菜不错的,所以为了我的身子,他也要护着这个女子,因而林安连忙开口道:“是啊,奴才先前尝了一口,可是出去咳了好半晌呢,那甜枣太甜,有些呛,只能服药时解解苦,不过若是皇上想吃,让这奴才做一些不那么甜的便是了。(.无弹窗广告)” 我蹙眉微微蹙起,药膳服用之后,精神越发的疲倦,也令我产生了几分困倦之意。我知道安太医今日在这药膳之中加了不少安神的药,所以我有些支撑不住的闭上了双眼。林安见我累了,忙上前搀扶,可是我身子一动,刚才心头的撕扯疼痛却愈发的剧烈,我不禁下意识的揪住胸口的衣襟,呼吸都略略困难起来。其实,这已经是我的老毛病了,但是却没有一次这么厉害,令我有些招架不住。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胸口不舒服,奴才给您揉揉”林安察觉了我的不对劲,吓得声音都提高了一些,我原本不想理会,可是这时,一双柔软纤细的素手却也扶住了我。 一瞬间的碰触,如同雷电击闪在我的身上一般,我眼前瞬间飞过无数零碎的画面,她的狠戾,她的绝情,她的漠然与沉默,终南山的峡谷中,她漠然承受我的掠夺,却又忽然翻脸不再要我……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已过了很多个时辰,因为那些画面虽然飞快,但给我的疼痛却是刻骨深邃,令我疼的几乎要咆哮。我挣扎着睁开眼,可是映入眼帘的却又是梦境中那张决然却又娇美的面容,顷刻间,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仇恨,我狠狠的瞪着她,然后在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甩开了她的手臂,怒吼道:“别碰朕。” 娇弱的身子就这样从我眼前闪过,然后撞击在案几上,那上面摆放的芙蓉糕和早膳全部掀翻在地。 我眼底一沉,心口猛地一抽,整个人都呆住了,我做了什么? 林安见状,又惊又怒,一边搀扶着我,一边怒斥道:“该死的奴才,瞧你心细,没想到竟然这般愚笨,来人……”,然,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就已经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竟然甩开了她,我当即慌乱起来,有种莫名的害怕,更想知道她是否受伤了,于是我连忙起身要去拉她,可是我刚触碰到她,她竟然抗拒的缩了一下,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我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这样警惕的目光我曾经见过,似乎在梦境之中还是真实的世界我已经分不清楚,可是,这种眼神却令我心疼到脚步踉跄。我慢慢的收回了手,目光沉了沉,在感受到心头的撕裂渐渐加剧之时,用力握紧拳头支撑着自己的意识。 “草民僭越,罪当万死,请皇上降罪”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跪下来要我降罪,我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也许是身体的肆意叫嚣,我竟然很想冲过去将她用在怀中据为已有,可是我的冷静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而那个隐藏在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又开始催促我,他说,远离她,否则会更痛苦。 她是‘她’么?如果是,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的疼痛,而她亦要对我如此决然?我突然很想追寻曾经的过去,想知道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可是,一念之间,我却又退缩了,因为畏惧,因为害怕,我闭眸,深吸一口气,又想到她一定受伤了,便道:“下去吧,身上的伤……找安太医看一看。” “草民谢主隆恩”她声音极为轻盈,但我却看到她似乎在发抖,然后,快速的离开了营帐。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离开,最后,看着她被营帐遮掩在初升的阳光之下。 她离开之后,林安便侍奉我休息了,可我却辗转难眠,脑海中交杂着太多混乱的画面,令我疼痛得几乎要裂开。后来,我渐渐的睡稳了,但隐约之间却看一处幽幽静静的延绵深长的青石山道,满林的鸟语花香铺设萦绕,山林中,阳光普照,绿叶蓬勃,生机怏然。这种画面如此的真实,又如此的熟悉,我仿佛已经身临其境,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郁郁葱葱的花草盛开得愈发恣意,不似初春那般稀疏,也不似夏日那般无力,更不如秋天的萧条零落,阳光暖和柔软,就似五六月的天气。 这是哪里?我四处追寻,我知道这么美丽的地方究竟为何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好似走到了半山腰的山谷中,茂密的树枝在触目所及的的地方编制成了一道密集的天网一般,遮掩住了阳光,每当烈日当空之时,阳光穿透进树林中,散落在草地上,便是遍地破碎的银光,若是夜间的露水未曾蒸发,那么更是五彩霞光,光彩夺目。 迎面吹来的暖风带着花香,阳光缓和的照在身上,耳边是清脆的鸟鸣,眼前嫩绿艳红,一切如似画中。南宫辰轩紧紧的握着慕容娇娇的手,与她一同走进那树枝密集的地方,脚下,一片片如雪覆盖一般的铃兰花正在风中摇曳着那不会发出声响的铃铛,只有沙沙的声响。 我仿佛定格在了梦境中,疑惑着自己为何来这里,可是心里虽然迷茫,但是脚下却似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系着我,让我不自觉的朝某一处走去,恍然间,我看到了那片覆盖如雪的铃兰花海之中坐着一对男女,墨色长袍与月白色的长裙相映,仿佛是黑与白不能融合却似强硬要捆绑在一起的宿命,我看到,那男子霸道的拥着那娇弱的女子,他吻着她,那种迫切与急促仿佛是逼迫怀中漠然承受的女子将一切都交予给他一般。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想离开,因为我害怕,总觉得这一幕跟我有什么联系,可是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那男子放开的怀中的少女,我看到了那女子的面容,竟然是她…… 我惊醒了,大汗淋漓,林安一直守在我身侧,见我醒了,立刻吩咐人给我沐浴净身,我闭眸,痛苦与苦涩交杂着,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原来我们曾经这样的亲密,即便是梦,即便我的身体再抗拒她,可是我却突然开始羡慕,羡慕梦中的自己,可以拥抱她,吻她,即便她显得那么的不甘愿。 是的,她很不甘愿,即便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一幕,我也能感受得到,她是不情愿的,即便,她娇喘之时目光迷离情动,双颊嫣红,可是,她的僵直的身子告诉我,她不愿意与眼前的男子在一起。 沐浴净身之后,我才发觉,我难得好眠的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然,我心里期待着,瞪着,盼望着看到她,也想知道昨日她是否受伤了,可是我等到的却是御厨端着早膳战战兢兢的送了进来。一颗热切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我看着那些食物,虽然比较精致,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住震怒,砸了早膳,让林安将御厨拖下去打了几十板子。 林安惊恐万状,听着打板子的声音问道:“皇上,若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的话……” “将他打得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即可。”我冷冷的说道。我并不要取他的性命,我只要他再无法伺候我的膳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就可以每日都见到她,因为我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推脱不了。 第二十二章 我以为打伤了御厨就可以在见到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半个时辰之后,林安却匆匆的来告诉我,她和孙将军同时受伤,她的伤势虽不严重,也需要养几日,而孙将军的腿断了,好在安太医的医术高明,已经及时包扎用药,可还是要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动,至于什么时候愈合,安太医说,以孙将军练武的强壮体魄,三个月即可痊愈。 我怔住了,不明白林安的意思,而林安也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能从他闪烁的眼神中明白,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刻意隐瞒,为的是护着她。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留住一个能够在膳食上伺候我的人,但是我却瞬间心冰冻到了极点。我一直都怀疑她与孙将军之间有暧昧,因为探子曾禀报我,孙将军之前就对她百般照顾,区别于其他救回来的女子,并且还派遣贴身侍卫丁旭照顾她,如今她突然出现在军营中,又以丁旭的兄长的身份……我闭上了双眼,不允许自己再继续猜测下去,但是我心里却压抑着无法说出的愤怒,可我自己也很清楚,此刻的紧张与害怕是多过于愤怒的。 对,这是恐惧,在我的记忆中,我除了那恼人的梦境之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心惊胆战,恐惧慌乱,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她受伤了,作为大周的天子,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如果我想要一个女人,根本不用过多的花费心思,只要我开口,她便就是我的。可是对于她,我却连想都不敢去想可以用这种方式。 她休息了三天,据说伤到了腰身,孙将军也派遣了士兵前来禀报自己受伤的事情,并以自己办事不利,使得自己身受重伤,不能护驾为由请求赐罪领罚。我没有降罪,因为即便我心里现在很混乱,我也很清楚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现在三军驻扎终南山,虽然说我朝大军威慑西域,但我也是在这里放长线钓大鱼的,我要收复是的孤独宸绝与真格娜纱大王妃这对母子,彻底断绝西域人的后路,所以我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惩罚军中将领,使得三军人心涣散。 “传旨下去,孙将军受伤,一切军政要务都暂时由副将接管,另外派安太医好好医治他的伤势。”他要我罚,我偏偏就要赏赐,不仅是我了稳定人心,也是我自己的一些心结,我想提醒他,他今日之事令我愠怒。然后,圣旨刚下,孙将军就在副将的搀扶之下亲自前来请罪,但却没有提及她,而是说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致使小腿摔断。 欺君之罪是死罪,重者牵连九族,但是他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欺罔君上,我心头更为不平静了,于是立刻吩咐他回去休息,若不尽快养好伤势便重罚。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孩子气的赌气,可是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林安接到圣旨的时候,惊疑了片刻,但却因为无法猜测我的心思而不敢说什么,立刻下去宣旨了。 我每日都要批阅很多政务,时常疲惫不堪,有时我也明白,我不需要这样,因为就算我惫懒一些,我也有这个信心能够治理好大周,使得繁荣昌盛,在诸位先帝之上,但是,此刻我却是很需要这样的忙碌和疲惫,因为这样才能让我暂时不要去想那些纠缠不清的事情。[] 又是一日没有见到她,我抬眼望向营帐外,猩红的夕阳红光透过营帐的缝隙照射进来,映在眼底有些刺目。我闭上双眼,这时才发觉又是傍晚了,过了这几日,大漠的边境应该也有些动静了。我抬手撑起额头,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难受,但此刻,却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随着来人的走近,那一股苦涩得令人作呕的药汁气息瞬间盈满了整个营帐。 我下意识的蹙起眉宇,很是不喜欢这种气息,可是还未睁开双眼,就听到了一道刻意压低的轻柔声音:“皇上,药膳熬好了,该服药了。” 我一怔,立刻睁开双眼,可是心头的喜悦却在看到她那双警惕的眸子与她身后跪着的男子时,却随即升起了一丝怒意,因为她的行为告诉我,她很怕我,所以特地找了一个人一同前来。林安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立刻上前接过了那男子手中端着的清淡饭菜,随即吩咐他退下。 那男子胆怯的看了我一眼,而后便全身颤抖起来。我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而他则是十分惊恐的磕了头,立刻匆匆的跑了出去。林安瞥了一眼我的神色,随即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对我道:“皇上,奴才去探望孙将军。” 我眼角瞥见她的身子似乎僵直了一下,但我随即闭上双眼,抬手摆了摆,算是应允了,林安马上笑着跑开了,这小子,算他机灵。 “林公公”她的声音很是紧张,即便不看她,我也能够感受得出她应该是用一双恳切的眼神看着林安,但是林安却还是飞快的跑走了。 我没有看她,只是等着她慢吞吞的端着药碗走近我,然后慢吞吞的搅动着药汁,只道已经温热,而后,她踌躇而迟疑的试药,在满口苦涩的时候,皱起了秀眉,样子楚楚动人。我几乎要失笑,我转眸看着她,发现我自己竟然很喜欢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她含着药汁,硬生生的闭上双眼,似乎很吃力的喝了下去,而后,她隐忍着自己不要吐出来,又很是委屈的将低垂长睫,将药碗递上前,对我说:“皇上,可以服药了。” 我没有伸手接碗,只是看着她,她此刻离我很近,近得我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她,再靠近一些,就能与她呼吸相闻。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慢慢的抬头,可在对上我的眼神时,却立刻显得慌乱起来,眼底的警惕与紧张那般明显,可是这种慌乱却只在我眼前闪过瞬间,因为她下一刻就已经低垂下眸子。 我瞬间不悦,想都没想就道:“抬起头来。” 她为何怕我?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曾经伤害了我?我很想在她的眼神中寻找一切我想要的答案,更想看她那双清晨如泉水一般的眸子,可是她却不如我所愿。我从未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份去强取什么,因为在我的眼里,这天下的一切原本就是我的,而我想要什么,即便的女人,她们也一定会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投入我的怀抱,所以我可以用权利让她们做什么,就如,此刻我想要看她的眼睛,想看她的娇美的面容。 她身子微微僵直,看起来很是僵硬,就连手中的药碗都轻微的晃悠了一下,苦涩的药汁荡漾在碗边上,几乎溢出。我以为她只是在内心挣扎一下,然就就会顺从的抬头,可是,她却只是平静的将药碗放在案几上,漠然而冷静的抬头,但双眸却低敛着。 我眉宇瞬间蹙起,一瞬间有种数不出的怒意充斥在心间,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除了那荒谬的幼时所承受的羞辱之外,还不曾有人敢如此违逆我的意思,她,是第一个。 我恼怒的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的大胆,而在我的怒意囤积,甚至想发作的时候,她却又突然闭上了双眼。或许,她还是紧张的,而我不禁对她的种种表情好奇起来,我刻意冷淡的问道:“你很怕朕,却不是因为畏惧,为什么?” 她很怕我,从她走进我的营帐的时候,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僵硬的动作,甚至说话刻意压低的口吻和声音,我都能感受得到她的疏离和害怕,可是,她却那般镇定,镇定的让我明白,她不是畏惧我的身份和权利,而是别的。 可是究竟为何让她这样怕我?我脑海中不禁又闪过了昨夜梦境之中看到的相互拥吻的旖旎画面,她在我的怀中僵直着身子,我的热切,她的冷淡,差距如此之大。如果她就是我梦境中的那个女子,如果她曾经是我怀中的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我不能预料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我忘记了她,而她离开了我。她慢慢的抬起长睫,我瞬间就望进了她清澈的眸子,时间仿佛骤然停止,可是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顿不足片刻,就立刻移开了,仿佛因为心虚,所以根本不敢看我。 我顿时大怒起来,因为她一次有一次的违逆,所以我当即起身,抬手就扣住了她精巧细致的下颚,强硬的抬起来,逼迫她看着我。她惊住,也许因为措手不及,所以猛然抬头看着我,眼底满是惊诧,可是就在这瞬间,一股刺痛如同游走在身体和血液中的利箭一般,刺穿了我的心口,让我霎时苍白了面孔,身子也开始颤栗颤抖起来,那种疼痛似乎是从我触碰她的手指开始,然后渐渐蔓延全身,使得我每一寸肌肤都剧烈的疼痛起来。 我胸口一窒,立刻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的握手成拳,紧紧的抵在自己的胸前,我疼痛得甚至想剥开自己的胸口,看一看我的心是否还完整,如果它完整,为何这种疼痛就跟它已经破碎了一般。 “皇上……。”她惊吓的叫唤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想起身搀扶我,可是她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过来,而我,心头在决裂疼痛的瞬间,又突然无比失落,因为她不靠近我。 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怕她靠近我,却又因为她的远离而失落,我究竟怎么了? 胸口的疼痛来的猛烈,但是却慢慢的平息了,也或许是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种触痛的感觉,所以,忍耐片刻后,便觉得不觉得那般难受了。我看着她,她神色略显慌乱,足见是被我刚才的样子吓着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狼狈了,而且我上一次还因为她的碰触失手伤了她。 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她受伤时,排斥我碰触的场景,心口顿时如遭重击一般。我从来都不在乎任何对我的看法,因为我的帝王,可是这一刻,在她面前,我却害怕起来,怕她对我所有误会,可是我现在却不知如何解释,所以,我当即上前端起药丸,一口气就将那苦涩的药汁全部饮下,又胡乱的将饭菜全部吃完,便让她下去了。 她收拾完东西便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口说不出的窒闷,仿佛她离开这里,空气都稀薄了…… …… 派遣搜寻终南山树林的士兵找到了孤独宸绝的踪影,他竟然在山脉附近徘回了好几日,还不曾离开。我听到这件事后,顿时震怒起来,拿起案几上,林安刚为我沏好的茶碗就扔了出去。那些士兵极为惊恐,立刻叩拜请罪道:“属下该死,没有能够围剿得到那名西域人,但是他武功奇高,似乎对这片山林也十分熟悉,所以才被他侥幸逃脱了。” 侥幸?我眯了眯双眼,如果能在这山脉徘徊这么多天,还算得上是侥幸的话,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这一次他被查询到踪迹,因为不敢再在这片山脉逗留,可是他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这么多天,又是以什么生存? 我突然想到终南山上的行宫,于是立刻问林安:“终南山可有皇族居住?” 林安被我问的呆住,但随即机灵的回答:“回禀皇上,行宫从建造开始,都是历代先帝用以盛夏避暑和深秋狩猎,只有半年多前,先皇太后曾经因身体不适而前往行宫休养了六年之久,不过如今已经无人居住了,那里除了驻军之外,只有平日清扫的老嬷嬷在。” 先皇太后?我当时就愣住了,是她,她曾经在行宫居住了六年?我顿时又想起昨夜那个梦境,蜿蜒直下的青石阶梯,青葱的草地与成片的铃兰花…… “立刻派人去行宫查探是否有贼寇的踪迹”我当即下命令,心底也隐匿着一股杀意。他若去行宫寻人,那么一定为了她,可他们之间又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我想到她可能与孤独宸绝有关系,而且这个男人还为了她冒死前来寻找,我就一阵烦躁,甚至坐立不安。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我的怪异,我挥退了众人,而这时,营帐外的士兵却端着早膳走了进来,我呆了一下,瞬间预感到了什么,林安见状也立刻问道:“怎么是你们送进来?” 那侍卫显得有些慌张,忙答道:“回禀林总管,刚才后备队送膳食来时,皇上正与诸位将军议事,所以那人将膳食交给属下,让属下送进来,以免打扰皇上和诸位将军。” 我的心一沉,抬眼朝营帐外看去,但是那里却早就没有她的身影。 一整日都没有再见到她,我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躲着我了,可是,她亲手做的饭菜却都是由别人送来的。我想质问,可是林安却告诉我,她帮着安太医照顾夜袭受伤的士兵了,安太医年迈,体力有些跟不上,虽然自己也是大夫,但却没有一种药可以重塑年轻时的气势,所以要忍受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我也知道,就算她去帮着安太医,也未必就真的能忙到来给我送膳食的时间都没有,她在躲我。 当天深夜,我批阅完所有的奏章之后,又与几名将领商议了对付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对策,因为探子已经来报,说边扫大漠有动静,大批军队前来边关,从队伍排场上来看,绝非是迎战,因为行军人带了不少女眷。在西域,能够率领兵马,同时又能调动大批西域王族的女眷的,只有真格娜纱大王妃一个人,看来,我布下的鱼饵已经起到了作用,可我却又觉得疑惑,因为西域王族离这里千万里远,何以能够这么快就到边关? 孙将军推测,真格娜纱大王妃在秘密处决了突厥部落,夺了胡骑首领的兵马和权利之后,应该没有立刻回西域王宫。我觉得有理,立刻下令三军戒备,准备迎接贵客。 而同时,我派出去的探子也回禀说,慧德贵太妃蠢蠢欲动,大有蓄势待发的架势,我冷笑一声,看来,我可以接着一次机会,在南山大摆深秋狩猎筵宴,而后将这些一网打尽…… 深夜,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我以前只要服用了安太医的汤药,起码可以安枕三五日不会做噩梦,可是今日,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额头一直隐隐作痛,而且一合上双眼,整个人就似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什么,眼前飘飞无数零碎画面,而醒过来的时候,觉得额头更疼了。 这时纠缠我数月的恶疾,我一直想摆脱,因为这种感觉令我混乱,但是,我却也曾经因为不能够长时间看不到梦中的那个人影而渐渐沉沦在这种疼痛中,愿意承受这种揪心的疼痛,可是,她回来了,她现在已经在我身边了,即便我觉得距离如此的近,却又遥不可及,但,我至少看到了希望,不用再借助睡梦去思念那个身影,而且我也不敢再知道更多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也明白,我不再能够拥有她,我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可是,当我以前想知道真相,想看清她面容的时候,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看不清,也无从找到答案,但我不想知道的时候,迷糊的睡梦中,却看到了太多画面,虽然拼凑不齐,却足以令我胆战心惊:我看到,她一身青色长裙,站在汉白玉的清台上,清风吹拂起她的衣袖长摆,那模样好似要乘风归去。 我看到我自己抱着她轻盈的身子,一步一步走下蜿蜒的青石阶梯,她娇容含怒,目光如水,在几次挣扎无果之后,愠怒的狠狠的咬住了我的肩头。 我看到在那片如雪的铃兰花丛中,她青丝披散在草地上,妩媚得淋漓尽致,天地景物都黯然失色,但,她的眸子却带着挣扎与决然的看着我…… 我看到不知得殷红如大婚的凤仪宫寝殿内,我从背后环住她的娇小的身子,而她却抗拒。 我看到,在凌霄殿内的御花园中,她饮着我递到她唇边的果酒,面色潮红,目光情迷的看着我…。 我看到在漆黑的皇城,四处火把照耀,如同一条长龙,我更似一只没有头绪的困兽,拼命寻找她的身影,可是最后看到的只有观月台上的一件月白色长袍和一堆我曾经送给她的首饰…… 太多画面散乱飞过我的眼前,甜蜜刻骨,可下一刻就撕心裂肺,我几乎不能承受这样的反差,瞬间惊骇的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在一旁守夜的林安被我的声音吓住了,立刻冲上前来,而我第一个反应便是吩咐他立刻去取安太医的安神药来给我,我不想知道更多。 我清醒时,才发现我竟然那样懦弱,竟然想要逃避什么。 第二十三章 林安吩咐了侍卫去安太医那里传话后,便折回来用清水给我擦洗,更衣,而后侍奉我再次安睡下来,才小声道:“皇上,您先睡着,奴才去安太医那里看看。” 我点了点头,林安整理好幔帐之后便悄然离开。我躺在床榻上,只觉得全身乏力,头痛难忍,原本想闭目养神片刻,可是一闭上双眼,却有开始晕眩起来,我抑制自己,不容许自己多想,甚至尽量不要去想她的面容,可是,脑海中却还是无法克制的出现她清澈明媚的眸子,她陪在我身侧时的妖娆妩媚,即便是曲意承欢都令我迷醉……我蓦地睁开双眼,觉得呼吸都炙热滚烫起来,胸口涌动着某种思念,令我无所适从。 我从来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这似乎是某种渴望,觉得怀抱冰凉空虚,想立刻就能够见到她,接近她,然后拥抱她…… 营帐外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一快一慢,我知道必然是林安领着她来了,虽然才短短几日,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脚步声。林安走到营帐前,我似乎听到窸窣跪拜的声音,应该是她吧,林安对这幔帐道:“皇上,药膳煎好了,等吹凉了,奴才侍奉您服药。” 我蹙紧了眉宇,心头有些失落,而林安则转身对她道:“你去拿皇上服药后爱吃的甜枣来。”,我听到她起身欲离开的声音,心头一急,立刻道:“不必了”,然后话从口中说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都已经沙哑了。 林安顿了一下,似乎在揣摩我的意思,林安跟随我多年,虽然以前只是跟在刘公公身后端茶递水,但是我的习惯喜好,他大多却摸得清楚,所以沉思片刻后,立刻道:“皇上,这药苦得很,您每次服用之后都十分难受,还是用些甜枣解解苦舒畅一些,要不,奴才去拿吧。” 我没有回答,但林安却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他当下欢喜的道:“奴才这就去”,说罢,他委身在她的耳边低声嘱咐:“你在这里小心伺候着,记得药一定要吹凉了,自己先尝一口,快去。”,林安催促她喂我喝药,而后快速的离开了。 我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朝她看,所以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神色,但我却闻到了空气中袅袅弥漫的苦涩药汁气息,然后,听到了银勺搅动的声响,我知道,她是在为我将滚烫的药膳吹凉。我听着这样的声音,不由得睁开眼,开始搜寻她的身影,隔着重重漫展,我看到了她那张为我试药时而皱起的秀眉,她的表情那样生动,显得很难以下咽。 “很苦,对吗?”我记得我曾经问过她这样的话,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场,她跟我一样,每次喝药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宇,只因这种药是真的很苦涩,很难以下咽。 她似因我的突然出声而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那瞬间呆滞的表情更像一个纠结与该如何是好,不想做某件事情而被发现的孩子,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娇小可人,甚至带着孩子气,所以当即有些不忍心的抬手道:“给朕吧。” 我不等她递过来,就抬手上前接过,略带吃力的起身,仰首将这苦涩的药汁一口灌下。她收回了碗,却没有上前来伺候我躺下,我蹙眉,突然想起来之前两次的接触,我的反应可能吓坏了她,而一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窒闷,随即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握紧拳头,抵在自己的唇边,想抑制住,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然,我稍微喘息好转的时候,却看到眼前一双纤细雪白的素手正握着一条丝帕,递送在我的眼前,我抬眼望向她,而她的目光却又开始闪烁逃避,仿佛不敢看我。可是她的这一个动作,却令我心底荡起了些许涟漪,我抬手接过,抵在唇边,擦拭去我唇上残留的药汁,可是那沁香而熟悉的气息冲入我鼻息的瞬间,我直觉自己的眼底一收,胸口便有一种熟悉的疼痛开始慢慢的扩撒,而这种感觉来的比刚才睡梦中的更为真实,剧烈而撕扯。 我无法控制的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不禁将手按在了胸前,想大口的喘息。而我的样子再次吓住了她,只见她立刻反射性的起身,后退了几步,而后快速的转身就跑,似乎想要去喊人。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想让她离开,因为心口虽然疼痛,可是在看到她的背影,就是一阵莫名的空洞,于是我急促的道:“朕…没事,你,不用走。” 她停住脚步,转头看我,神色紧张的问道:“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 我被她问得顿住,是啊,药都已经喝完了,我还能有什么吩咐?可是我看着她,心底的不舍就如同一根一寸一寸被收紧的线,让我无法控制自己,于是我迟缓的抬手,即便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会给自己带来苦恼,因为她如果抗拒,如果表现得不愿意的话,或许我的更心痛,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就想试一试,很想让她靠近我一些。 “你过来”我开口,知道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 她呆了呆,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她狡黠聪慧而又清澈的眸子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她在挣扎,她的害怕与慌乱虽然掩藏得很好,可是在每一个目光流转间,还是会泄露出去,她终于开口抗拒:“皇上,草民卑贱之躯,唯恐污秽圣体,草民。” 我几乎可以猜到她一定会抗拒我,可是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略略升起怒气,我再次开口,不容许她抗拒的道:“朕让你过来。”,我是天子,是大周的皇帝,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所以我要她,她就只能是我的。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带着踌躇,慌乱,不甘愿的走向我,而且每一步都那样的缓慢,缓慢到我心里焦急,更害怕她向前走一步,然后觉得后悔就立刻转身逃离。这一刻,我才渐渐明晰自己心里的想法,原来我竟然这么渴望这个女人,渴望到我想立刻冲过去拥抱她入怀。 她纤细的素手渐渐接近我,可是在碰触的一瞬间,她却猛地吓得缩了回去。我看着自己触碰到了她,我已经做好的疼痛的准备,可是,她的原理却让我眼底一沉,只觉的心一疼,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得到而又失去,满心苦涩囤积,我剑眉蹙起,顿时震怒,而她则是立刻惊慌的道:“草民知罪。” 我慢慢的收回手,握成了拳头,瞪着她,说不出究竟是恨,还是什么感受,因为就似乎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我,令我喘息不过,挣脱不开。她紧紧的抿着唇,刻意离我一段距离,那样子仿佛根本不愿意接近我,原本曾在心底的怒意再次串烧,我眯起双眼,抬手扣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眼看着我,可是,在我们四目相接的瞬间,我的心却颤栗了一下,因为她的眼神,她此刻的眼神,我似在刚才的睡梦中见过,清澈,迷离,却又决然……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将头别过去,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一丝半点的线索,岂能因为她的逃避而放弃,我强硬的再次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我,问道:“你怕朕,为什么?” 我不止一次问过她这个问题,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真实的回答过我,而此刻,她的目光再次闪躲,她违心的道:“皇上真龙天子,高高在上,草民却只是世间蝼蚁,所以仰望天颜之时,觉得惊恐失措。” 我凝视她,她说我高高在上,她说她自己如同世间蝼蚁,渺小而不可及,如果她心里真的是这样觉得,她又凭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我的意思,我抬手抚上她的面容,她的肌肤很细致,而她却因为我的触碰颤栗了一下。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我不禁慢慢的靠近她,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但,心口的抽痛又开始剧烈起来。而这时,营帐却被掀开,林安回来了。林安抬头看到这一幕,呆了一下,而她也同样怔住,瞬间竟然露出如临大释的表情,我剑眉一蹙,几乎因为她这种表情而动怒,而林安看到我们这一幕,立刻识相的又退了出去。 我并不在乎林安看到什么,也不在乎她有多不乐意看见我,可是我的心却瞬间被揪痛一般,我立刻收回手,慢慢的依靠回了床榻上,想平息自己,而她,则是不做声的松了一口气。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我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神色,我甚至有些期待她能够对我做出丝毫的回应,可是,她给我的,却是想退缩,甚至想离开。 我心头又开始不快起来,在她欲要告退之时脱口而出:“孙将军的伤,是因为你受的?” 可是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竟然害怕,害怕她会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更害怕她会承认他与孙将军有什么关系。 她呆了一下,随即叩首道:“草民该死,害得孙将军受伤。”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现,可是我还是莫名的介意,介意她认为孙将军是为她受伤的,女人的心容易软,所以我便立刻反驳她:“可你想要离开军营却是因为朕。” 她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孙将军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她呆呆的看着我,显得很错愕,而她眼底的那种精锐和锋芒却又令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只觉她一定会耍什么手段,她的心思必然也是极重的,否则她何以能够从我的身边逃开?于是我立刻又带着威胁的道:“朕虽然不知道为何对你有那样排斥的情绪,但是朕却能确定,你的身世绝非所说的那般简单,你可以选择原原本本的告诉朕,或者,让朕慢慢的查。” 我从来都不曾这样迫切的想要逼迫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承认了,那她就再不能摆脱我,因为我们曾经是最为亲密的人,她是我的女人。 她只是看着我,眼神由惊到慌,却不肯说一句话,而且她好像要反驳,可是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最终还是紧抿红唇,不肯说话。我知道,她又在挣扎和抗拒了,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而她则是趁着这个空隙,开口道:“草民告退。” 她想逃,又开始逃避。我立刻睁开双眼,道:“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 她迟迟不语,显得很是震惊,营帐外的林安听闻了,立刻掀开营帐走进来,道:“你还不快谢恩那,这可是莫大的隆宠。” 她却立刻道:“草民感激皇上错爱,但是草民只怕没有这个福气……” 我恼了,当即道:“你不怕丁旭为此受到牵连么?” 她愣了,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而我也一样看着她。我能够感受道她眼底似乎有什么熄灭了,那是一种妥协,她还是在乎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的,也或许,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任何人,我看着她慢慢的低头,而后,叩拜在地上,声音极为轻小:“草民谢皇上恩宠。” …… 我终于将她留在我身边了,可是她还没有真正来伺候我,孙将军却在侍卫的搀扶下前来求我,让我将她赏赐给他。我几乎是勃然大怒,若非林安在旁劝阻孙将军的行为,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做出斩杀功臣的事情来,虽然最后,孙将军妥协了,闷不吭声的走了,可是我心里却似堵了什么一般。 “皇上,孙将军可能是以为慕容姑娘不肯前来御前,所以才斗胆前来请求。虽然丁旭那小将时常想将孙将军与姑娘掺和到一起,可是姑娘至今都没有答应,足见她与孙将军之间没有什么,所以皇上也别想太多。”林安见我恼怒不已,茶饭不思,所以找了一个时机这样劝慰我。 难道我已经表现得那般明显了么?我已经将对她的情思全部展露出来了么?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忠于内心的感受,我是想要她,可是,我同时也在抗拒这种渴望,于是我闭眸道:“孙将军能为她前来求我赏赐,你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关系么?” 林安忙道:“皇上,奴才观察了多日,虽然孙将军似乎对慕容姑娘有些心思,可是姑娘向来谨慎,性子冷漠,不曾与孙将军有半点暧昧之意,因而奴才敢拿项上人头向皇上担保,姑娘一定对孙将军别无意思,皇上放心吧。” 我沉思良久,可是觉得依旧心乱如麻,我想起那些梦境,又想起林安告诉我,先太皇后已经驾崩了,而我去陵墓之时,见到棺椁,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让我十分确定她的身份。可是林安似乎不能确定,他或许觉得眼前的女子与先皇太后是两个人,于是我便问道:“曾经…我很爱她么?” 我突然很想知道过去,但却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知道我是否曾经刻骨的爱过。 林安吓住了,他跟随我多年,自然是知道我在问什么,于是吓得立刻下跪,身子微微颤抖,可是片刻后,他还是回答了:“皇上从年幼时就刻骨铭心,奴才跟随皇上多年,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天不从人愿,红颜早逝,不过上天终究还是眷顾皇上的,奴才恭贺皇上再得佳人。” 天不从人愿,的确,因为我曾经失去了,可是现在,她又回来了。 我没有再问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一个明确的回答。我想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深刻的爱过,如果是,那么我也可以明确的知道此刻心中的渴望究竟是因为什么,我竟然这样热烈的爱她,可是,她呢? 当日晚上,她来值夜了,林安见我批阅奏章,便笑着上前道:“皇上,今日朝中没有送来多少奏折,城外也很是安静,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如皇上早些休息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脑袋低垂,像是个极力想让人忽略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宇,随后放下笔,点了点头。我的确很累了,今夜又有她陪在我身边,我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花费在政务上,我很想好好的而看她。 林安很是高兴,立刻对她道:“快去准备药膳。” 天色黑透时,潜在大漠的探子来报,说前方五百里处,城外十里开外发现异动,应该是西域的士兵,但人数不多,五百人不足。我眼底沉了一下,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即将到边塞了。 “可查探到是什么人?”我问道,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群人行色匆匆,直奔关口城门而来,中间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却不知乘坐之人是人,不过看周遭随行的侍女服侍,应该来历不凡”探子十分谨慎的描述所看到的一切。 五百西域士兵,直奔城门而来,甚至都不加以闪躲,必然是前来拜访的,而且排场如此盛大,在整个西域敢这么做的人,也只有真格娜纱大王妃,我勾起一抹笑意,等待了多日,撒下的渔网终于可以慢慢的收拢了,于是我点头会意。 林安看了一眼我的神色,随即道:“下去。” 真格娜纱大王妃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而且,我的目光一沉,突然想起了孤独宸绝来中原的目的,如果他真的是来寻找那个逃走的中原女子,而这个女子若也是我身边的她的话,那么真格娜纱大王妃就有可能认识她,那么…… “慕容大夫,你的手不烫吗?”就在我思绪混乱的时候,林安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我立刻回神,转头望向她,而她似这时才从某种思绪中回神,她手中正捧着药丸,那滚烫的碗正贴着她的手,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被烫的通红,而她却不知道。 我心口一窒,心疼与气恼瞬间填满我的胸前,我想都没想,站起身就拉住她的手,夺了她药丸丢在一旁,然后快速朝营帐外走。她的手那样娇嫩,若是被烫伤了,一定会很痛,我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可是她却在我身后迟疑的不肯跟我走,还吞吐的道:“皇上,草民……” “闭嘴”我不想听她推脱的话语,快速的将她拉去了安太医的营帐中,在外面,我似乎看到了孙将军的身影,但是因为心头太担心她的伤势而没有在意。 一踏进安太医的营帐,他见了我,吓得立刻跪下,而我则是一刻都不想耽误,开口就道:“将玉露膏拿来。” 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立刻翻箱子,少许,他拿着一个瓶子,将塞子拔了。我嫌他速度太慢,所以当即抢了过来,握起她娇嫩,此刻却被烫的发红,似乎要长出水泡的手,便将碧绿色的药汁倒在她的手上。 我并不精通医术,但是我小时候被皇兄们欺负,被烫伤或者跌伤,都用玉露膏,这东西极其珍贵,一般只有父皇才能够用,贤贵妃当时盛宠无人能及,所以太医院也备了不少为之享用,据说,这东西内服可以滋养,外用可以疗伤美颜。而那时,安太医总是藏一些起来留给我,为我治伤。 我给她上药,心疼的用手慢慢的按住她受伤的地方,想让她好的快一些,可是,因为近在咫尺,因为闻到她身上诱人的沁香,所以我不由得抬头望向她,而她也正好望向我。四目相接,我们彼此都呆滞了一下,随即,才察觉到此刻我们竟然靠得那么近,近的,我只要一抬手就能够将她拥抱进怀中。 第二十四章 这种场面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熟悉得我觉得我们曾经就是这样的靠近,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可是陌生的,却是我无论如何搜寻,都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关于与她如此亲昵的画面。我有一瞬间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可是当我看到她清澈眼底闪躲的紧张与惊惧之时,却又无法再欺骗自己,于是我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 “民多谢皇上关怀。”她立刻跪拜谢恩。 她依旧那样疏远,甚至对我的警惕一日高于一日,似乎,现在思绪纷杂,想要追索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温馨的只有我一个人,而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场荒谬而不想再记起的痛苦。我心绪混乱,在看到她这样的神色的时候,我竟一瞬间有种想放开她的冲动,因为我能够预见的,便是我得不到之后的痛楚,这种痛楚或许比以前更甚。 我想到这些,想到我以后可能发生的痛苦,我渐渐的开始偏激起来,思想斗争也愈发的激烈。我是皇帝,如果我想要,谁也不能够不顺从,可是,同时却有明白自己是个贪心的人,我得到了她的人之后,难道就一定会满足?不,不会,也许我会开始寻求她的真心,索取她回应同等的爱,更或者,我会逼迫她为我生儿育女,陪在我身边一辈子,而且不是用卑微的妃妾身份,而是如同山野的平凡夫妻一样。 我知道我会的,因为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贪心。当初,我只想让所有欺辱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让父皇为那样对母后而懊悔不及,可是渐渐的,我却慢慢的开始想得到那把龙椅,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想得到一切,一切我想要的,想占有的,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拿捏在手中,那就必须成为这个世上最有权利的男人,我的野心如此之大,那么对她,必然也是一样的。 “你既然手受伤了,就多休息吧”我别开眼,让自己不再看她。或许,放了她也是一个好主意,但,我心内却又开始激战,而我则是狠狠的压下了这种不适,告诉自己,大敌当前,我需要做的是按照计划行事,至于她,几日不见她也好,或许我就会忘记了,等我忘记心痛的感觉,等我只记得她给我的伤痛,或许我就会自然而然的放开手。 我从来都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所以会厌恶能够影响我的人,如果是以前,我的心绪一旦被某种东西牵引或者打扰,我会直接杀了那个人,或者丢弃某种心爱之物,对,这就是我,我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安太医的营帐。 这日深夜,我没有休息,因为真格娜纱大王妃已经赶到了边关,她仿佛带着无尽的诚意前来求见,而我,则是与她一同演绎了一场两国交好的戏码,当即设宴接待。她带来了大量的珠宝和西域特有的药材、寒羊皮以及珍贵的紫貂、裘皮等物作为礼物敬献,并且又将二十多名带着西域风情的妖娆歌姬送给我为侍妾,这样的盛情,实在令我不得不赞叹在西域,虽然地界不同,但母爱却同样伟大。 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么做,为的不过是想掩我耳目,因为她一旦入了关,便有机会派人前往中原寻找孤独宸绝,她虽然只带了五百多人,可是在这山林之中,又有多少空隙可以让她寻找到钻入的机会?五百人,个个强壮彪悍,如果孤独宸绝找到了她,并且以侍卫的身份藏匿其中,在她拜别的时候一同回西域,更是不着痕迹。 这个计划周详而隐秘,她的确是个有谋略并且英明的女子,不愧被喻为大漠第一王妃,只是可惜,她终究小看了我这个大周少年天子。 我在接见了这个娜纱大王妃的第一日,便吩咐拔营前往南山行宫,设宴款待大王妃,但暗中却吩咐了孙将军组织人手,前往中原的各个山寨、路径客栈、山村等地方散播真格娜纱王妃前来中原,居住终南山行宫的消息,并且加紧忍受潜伏山林之中,查探大漠边扫是否有动静。 在迎接真格娜纱大王妃前往行宫的当日深夜,我设宴款待,吩咐将士在山间狩猎,以中原特有的野味与膳食招待,而真格娜纱大王妃也显露了她的计谋,她让带来的二十多名西域美人围绕着我载歌载舞,一夜未眠。 天亮时,散宴休息,孙将军的腿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潜伏在行宫中叩拜我,禀报查探出来的一切事宜,原来真格娜纱大王妃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回到西域,所以已经调动了数万兵马在大漠深处挖山前行。这个办法虽然笨了一些,可是大漠风沙却可以遮掩一些,可我仍旧冷笑起来:“西域可以在恶劣的大漠风尘中生存,在却无法涉足中原潮湿的山林水土,挖山?看来,大王妃的确是救子心切。(.好看的小说)” “孤独宸绝虽然年轻,但是势力不容小窥,而且,他是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独子,若是孤独宸绝有个万一,那么西域可汗的宝座必然要拱手他人,真格娜纱大王妃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复了突厥和胡骑两大部落,手段凌厉很绝,不着痕迹,如今连突厥首领的尸首都找不到,因而,她不可能会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送给被人。”孙将军冷静的分析,却也是含着笑意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不禁又想起这一夜的宴席之中,那一直缠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可是我还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开口问她的情况。我太在乎了,这两日的忙碌也让我渐渐清醒,虽然,我还是克制不住,暗中派遣的人跟踪她,以防在我后悔放任她自由之后,又想找她,但她却没有踪迹。 我从不喜欢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所以我一向都会有两手准备,对她,我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种习惯。对,只是一种喜欢,我这么告诉自己。 “你下山之后,先鼓动士气,就说朕沉迷女色,与敌国交好,妄为仁君,而后演一出戏给西域那帮贼寇看,朕要的,是不出手时可以风平浪静,但是一旦出手,必要一次成功”我暗示孙将军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那些西域人虽然蠢蠢欲动,但是未必就敢真的动手,而且他们动手入侵中原,必然也要接受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命令。 可这个女人这次来行的目的并且是要挑起战争,只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儿子而已。所以,她能够发号施令的只有在找到孤独宸绝,确定他安全的时候,而我,也正好在他们母子团聚的时候收网,来个一网打尽。 孙将军会意,他立刻乔装,快速的离开行宫,走之时,悄然无声,没有任何人察觉。 孙将军离开之后,我招来探子问她的事情,探子将她的行踪起居都十分细致的汇报我。我离开了驻军营地,连一句安排她的话都没有留下,可是她却依旧淡静的生活,放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禁冷笑起来,其实这个结果并不难猜测,可是我心里总是存在着某种幻想,我希望携同着真格娜纱大王妃带来的二十个妖娆的美女撇下她离开之后,她至少会有些失望,或者难过,毕竟那些女子的姿色或许不如她,但是每一个都极为妩媚丰润,更是懂得取悦男人,可是她……。 我突然恼怒起来,一整日都吃不下饭,休息时,更是一闭上双眼就是胡乱复杂的梦境。我两日用服用安神药汤,以前隔十几日才会复发的毛病,现在竟然没过十几个时辰就又开始了。这次上山,我表面上之带了二十多名侍卫,甚至连太医和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的林安都不带,所以,我只能自己控制自己,尽量不让这些怪异的情况被人发现。 可是这虽然只休息了两个多时辰,可是噩梦却一直不断萦绕,我梦见漆黑黑的皇宫,四处火把闪烁,我在狂风之中嘶吼,呼唤一个叫做‘娇娇’名字,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而后画面就开始不停的旋转,令我从昏眩中惊醒。 我本想再休息片刻,可是这一次却令我难受,我闭上眼,看到的竟然是只有是十三四岁时的她,我看见她在跃下起舞,含香淋漓,白衣飘舞;我看见她一身华丽长袍,端坐在书房之看着我习字;我看见她一身清雅,从容妩媚的走在凤仪宫后花园中观赏盛开的火凤凰,那朵朵花瓣飘零砸在她的肩头,满天飞舞;我看见,她夜雨奔离,而我则跟随其后,可是我却看见她走进了阁楼,投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中……。 我在次惊醒了,心痛来势汹汹,我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模样,他是景王叔。 我喉间瞬间溢上一股腥甜,从床榻声翻过起来之时,就吐了出来。然后,我呆呆的看着手掌上猩红,觉得自己的心几乎疼的已经停止了跳动,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接近我了,我终于知道她为何不肯在我身边,千方百计的要逃离,因为,她爱另外一个人男人。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心里的感受是什么,我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除了愤怒与杀意之外,我只剩下疼痛的躯壳。我招来侍卫去查她在景王府的一切,事无巨细,要求一丝不漏。探子走了,可我的心,却冷得自己都不停的打寒战。(.好看的小说) ……。 正午过后,真格娜纱大王妃带着那二十多名西域美人前来拜见,我没有推辞,她便以为我喜欢这个女子,便对我道:“皇上,我们西域的女子不如中原女子妙曼水灵,更不懂得何为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但是骑马射箭,跳舞却都是好手,若是皇上信,大可试一试。” 我笑道:“朕久闻西域民风彪悍,但的确不知道竟然还有如此妩媚的娇丽人儿,既然会骑马射箭,那么今日朕就亲自带你们去狩猎,如何?” 那些女子欣喜不禁,当即个个换上了鹿皮靴子,小巧暴露的衣装,跟随我前往山谷间狩猎。这一路行来,她们浪荡的笑声传遍山野,每一个人的眼神都紧紧的盯着我,话语动作之间无不掺杂勾引,而我,为了释怀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疑虑,不要让她以为我早有心防备,便在每夜歌舞笙箫之时,故意透露说,我尚未纳妃封后,也无侍妾,中原皇帝的后宫都与朝政有瓜葛,所以不能轻易册封嫔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就算想让我立刻召幸这些美人,都没有极好的说辞。 过了几日,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在茂密的丛林和蔓延崎岖的山脉之中,却暗潮汹涌,挖山的西域人蠢蠢欲动,已经潜伏在了山中,而我派出去查寻和跟踪她的探子也频频来向我禀报她的事情。 我原本疲倦的身体,在听到她的消息时,突然就变得格外的紧绷,而在探子告诉我,我派人在景亲王身侧的管家说,景王叔曾经数次要与她见面,但都被她拒绝或避之不见的事情之后,我心头竟然升起了一丝欣喜,说不出的雀跃起来。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探子又说跟踪她跟丢了,她在孙将军的鼓励之下要了一匹马独自离开了。我瞬间站起身,只觉得胸口沉闷的无法呼吸,然后,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山间已经有动静了,看来孤独宸绝已经与真格娜纱大王妃会面了,而此刻,也许就藏身在她的宫殿之中。 我心急失去了她的踪影,但是又不能耽搁之前就拟定好的计划,于是我立刻加派人手去寻找她的踪迹,另外吩咐人设宴。今夜的宴席,真格娜纱大王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从容,不显露出丝毫破绽,她仍旧与我会饮,而我也是佯装得沉迷在这今夜诸多西域美人的薄纱轻舞妙曼妖娆下。 今夜,真格娜纱大王妃花了很多心思,因为这些西域的美人个个穿的轻纱如薄雾,遮掩得若隐若现,我故意多饮了几杯,装作神驰梦迷,但却暗中示意人去通知孙将军先打乱那些潜伏在山野间的西域人的藏身之处,惊扰行宫。 西域人擅长在大漠那恶劣无比的环境中生存,却无法在山脉水泽的草地上久待,而且现在正值深秋,草木枯黄,野兽居多,所以只要轻微打草惊蛇,就足以令他们筋疲力尽,爬不上这山坡。今夜,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目的一定是要先将孤独宸绝平安送回大漠之后再告辞,所以,潜藏的西域士兵决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便吩咐在山林中纵火,找点事情给这帮西域士兵做一做。 扑灭秋季枯草大火,几个时辰后,就算他们这帮西域人再彪悍强壮,也不会再有多少力气爬上山巅来护驾,而且就算有力气,只怕拿刀的手也会颤抖。 深夜,山野中的喧哗已经传到了行宫之中,但在众人被惊动之时,宴会之中,那红毯绣凤猩红地毯铺设蔓延之内,无数身着华丽妖娆金色纱衣正赤着脚裸起舞,真格娜纱大王妃听到奏报,立刻紧绷着面容起身与我一同出去查探,而身后的那二十多名女子则是形影不离的跟随其后,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衣裙薄如蝶翼,遮掩不住妖娆的女体。 行宫大殿外,隐隐闻到一丝草木烧毁的气息,借着幽冷的月光,我看见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容略带紧张,但是她却依旧镇定呵斥那些士兵,那些士兵也用西域语回答,少许,她回头对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我的这些士兵不曾见过这么大的山脉树林,所以发现风吹草动,便会小题大做罢了。” 他们是的确没有见到这么大的山脉树林,我薄唇勾起冷笑,随即凝望天空的一轮清月,但却在无意中瞥见了一抹投在冰冷的琉璃金瓦上的娇俏的人影,我的心头一窒,但我随即又收敛了情绪,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大王妃入席吧,这些小事交予这些属下去处理便可。” 真格娜纱大王妃哪里还有心思宴席,所以她当即便婉拒,笑道:“皇上如此盛情,我岂能拒绝,只是我多饮了几杯,不觉有些昏眩,还是先回宫殿休息了,这些美人都是我西域最为出挑的,还望皇上能够尽兴。” 她的话音刚落,便用眼神示意那些女子,而那些女子则是快速的围绕在我的身后,似乎要争相侍候,此刻,真格娜纱大王妃又道:“皇上,这些人既然我已经送给了皇上,便都是皇上的人了,我听说皇上年少,身边并无嫔妃,若是皇上不弃,便都纳下吧,也算得上是我西域对大周的投诚。” 看来今夜的确是个关键,否则她不会旧事重提,我冷笑起来,淡淡的道:“大王妃客气了,既然大王妃如此有诚意,那么朕也不婉拒了。” “既然皇上开了金口,那我也就放心了,先告退了”真格娜纱大王妃见我同意了,眼底流露出算计和欣喜,她慢慢的朝我福了身,算是行礼,随后带着身边的几名西域彪悍的侍卫转身朝北侧的宫殿走去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离开之时,对面宫檐上那窈窕的人影也随之消失,我双眼一眯,有些厌烦那些围绕着我的西域女子,于是便对一旁的侍卫道:“你带几位美人去朕的寝宫。”,我说完,眼底凝起杀意。 那侍卫看了我一眼,已经明白我的意思,随即领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女子离开了。而我,则是撤下了所有的士兵之后,翻身上宫檐,寻找她的身影。 她来了,是因为我么?还是因为……。 我瞬间血液凝固,想起了之前的猜测,她有可能是为了孤独宸绝,于是我快速的朝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寝宫方向走去,刚到看到她小巧的身影,就听到周围的异动,她竟然这般不小心的被人察觉了。她似乎有些惊骇,想要逃离,但她却不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在这里布下了多少陷阱,我飞快的冲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的箍住,靠在我怀中,而后在她出声之前按住她的唇:“别出声。” 她果然听话的不动了,但是宫檐下已经包围了诸多西域士兵,他们用生硬的中原话语吼道:“上面是什么人,给我下来,饶你不死。” 她依靠在我怀中的身子震了一下,似乎想立刻逃走,但是却挣脱不开我的怀抱。她不知道,真格娜纱大王妃是一个何等阴险的女人,若是他们发现上面的确有人,那么今夜不仅会影响到我的计划,更会让他们在行宫展开杀戮。于是我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以身体护着她,让她不必这么害怕。 下面的士兵在大喝了三次之后,还未听到回音,便开始放箭,一瞬间,冰冷的黑箭如雨一般的袭来,我眯起双眼,挥动长袖握住了那些暗袭而来的利箭,很多长箭因为打偏了,顺着琉璃瓦又滑落了下去。那些西域人在大漠上如鱼得水,可是在这般复杂的中原华丽的宫阁之中却难以伸展手足,所以发现没有动静之后,便立刻撤回。 冷风灌入我的衣襟,让我饮酒之后的几分热烫都瞬间吹得冰凉,原本虚空的怀抱此刻充盈,令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一阵说不出的悸动和混乱,还有,隐隐的疼痛。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么感受,但我却带着几分笃定的道:“朕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这里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所以她会回来。我不想直接拆穿她的身份,但是我要她明白,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身子微微僵直,而我则不容许她抗拒的拉起她就跃上了另一处宫殿,在幽暗漆黑的回廊处落地,而后推开一扇行宫中最为隐秘的阁楼角落的门,将她推了进去。深夜,宫门关上,漆黑的宫殿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这个地方很窄小,所以不会有人来,她也无法藏躲,即便,漆黑得我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 可是这种漆黑却令我安心,因为,我竟然么可有太多的勇气面对她的眼神。 她的脚步急促后退,但在碰触到墙壁时便停住了,我慢慢上前,靠近她,在几乎可以触摸她口中呼出的气息时,抬起手,即便我看不见,可是在这漆黑之中,我却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模样,抬起手,便能准确的触及她的柔软的唇。 我捂住她的唇,其实只是让她别说话,因为真格娜纱大王妃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必然还会大肆的搜寻一圈,我们所处的位置虽然隐秘,但未必就不能够被发现。不多时,那些士兵的脚步从旁经过,却有走远了,可是,我在触及这熟悉却又陌生,但却令我压制不住心口触痛的感觉时,却无法阻止自己想要更靠近她一些。 可是我清醒的知道,我不能靠近她,否则……。 景王叔,孤独宸绝……这两个男人。 我闭了闭双眼,立刻开口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在想下去,可是我开口便又泄露了自己的心思,我道:“朕派人跟着你,却将你跟丢了。” 她身子略略紧绷,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说更多,可是她消失过,但现在有近在眼前,我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要靠近她,再靠近一些,然后,我竟然情不自禁的埋进她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的沁香。我想,我一定是饮多了,喝醉了,才会如此,否则,我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轻易的原谅她曾经的背叛? “这几日朕一直都在想,你在营地里是否会想朕,然后自己跑到行宫来,但是今日清晨得到的密报却说你离开了。”我一字一句的诉说,如同控诉,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什么,就放佛我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必须要她知道。 说道这里,我不禁捧起了她的面容,她的肌肤还带着殿外的寒冷,可是依旧那样娇嫩,我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在心里浮现她的样子,她一定很惊惶,如水的眸子睁大极大,那样美丽……。可是,当我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孤独宸绝,而且在昨夜的那个梦境中,她竟然背着我与景王叔相拥……。 我胸口的疼痛一寸一寸的蔓延,更是有些撕裂,我收紧了手,沙哑的问道:“你可知道,当时朕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是什么?” 我当时只是感觉自己难以呼吸,好怕就此真的失去,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不够坚强的,我想丢弃她,让她离开,可是在知道她的离开的瞬间,我才明白,我根本放不开。 可是,我脑海中此刻全部都是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种种画面,心口一阵穿刺的疼痛,我带着恨意的道:“朕当时就想冲出去杀了你。” 她身子微微颤抖,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她的肌肤都在颤栗,我很想,很想就这样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然后问她,狠狠的爱她,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是属于谁,可是她在我还没有尽情去遐思的时候,竟然开口道:“草民卑贱之躯,皇上若是亲手杀了我,岂不有污圣尊?”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演戏,还在维持假象,我狠狠的瞪着她,而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所以身体僵直的更为厉害。而我则有些偏激的开始逼迫她:“告诉朕,你究竟是谁?跟朕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 说,告诉我,我们曾经算什么?你曾经成为我的人,陪伴在我身边,可是却与别人纠缠,我们究竟算什么? 她真的害怕了,甚至开始奋力挣扎出我的束缚,急促的道:“我只是一个山野农家女子,岂会与当今天子有瓜葛。” 她挣扎着背过身子,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我,但是不容许她这样,即便在漆黑之中,我也要她面对我,她只能面对我,我狠狠的,甚至不留情面的扳过她的身子,扣住她的双肩,用一种恐吓而无情的话语怒道:“朕应该先让你知道,朕从不允许有任何人左右朕的心思,所以你最好老实的告诉朕,你与朕之间关系,否则,朕今天可以救你,牵挂你,但也可以杀了你,让你从此从朕的心里撇除掉……” 这一直都是我的行事风格,我从来都不喜欢有任何人影响我,所以,如果我爱上某一个女子,我一定会杀了她,因为帝王不需要这种情感,我要的,只是能够巩固我权势的女人。可是,她……。是我爱的太深了么?我魂牵梦绕,甚至为了她茶饭不思,也曾恨得想杀人,但是,却不是杀她。 “你想知道什么?”她终于回答了,但是话语中却带着疼痛的颤抖。 我的手颤了一下,可是却还是急切的想要求证她的身份:“你曾经在朕身边?” 她似乎迟疑了,慢慢不肯回答,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她又开始咬住自己的唇,可我等不下去,我想立刻就知道,所以我失控的怒吼起来:“说,你曾经是否待在朕的身边?” “是”寂静的宫阁之中,她的声音极小,可是这漆黑的深夜,却使得这个字眼如此的清晰,足以重重的击打在我的胸口,她的肩头,更似有一串火苗一般,烫伤了我的手,使得我瞬间收回了手,踉跄而狼狈的后退了几步……。 第二十五章 她承认了,在我的逼迫之下。 我应该高兴么?或许,我应该高兴,因为我终于真正的确定了她与我之间的关系,她曾经是我的女人,我梦境中缠绕的人就是她,可是,在这一刻,她说出那个冰冷的‘是’时,我的胸口却一阵撕扯的剧痛,瞬间让我无法呼吸,因为这种痛来的太剧烈,所以我眼前一黑,竟软绵的跌躺在了地上。 我昏沉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我们在一起的画面,我幼时她的严厉无情,我少年时她的漠然无心,在初次相见的栖凰殿,在后来改名的凤仪宫,在花园的某一处角落,在当年窥视她月下起舞的太液池……原来我曾经这样痴狂的爱过一个女人,可笑的是,我却以为我一直都决然冷漠而无情的,我还一直自傲我不曾为情乱过。 可是从她在我梦境中出现的那一刻,从我在太子东宫中找到那副我幼时曾因为思念而偷偷画下的那副画,从我在终南山第一次遇见她的瞬间,却打破了我对自己以往的所有认知。 我昏沉的感知不到一切声音,周遭的黑暗与我心头的一样,痛楚之中只觉得看不到一丝光亮,直到,我隐约中感觉有人将我搀扶起来,用急切的话语在我耳边说道:“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的行宫在哪里,我送你……” 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曾经无数次的在我的耳边轻柔的响起,随意我当即就本能的在黑暗中摸索,想要抓住什么,而当我的手触摸一丝柔软的衣角时,我立刻紧紧的抓住,仿佛这样,我就不会再失去,可是,这种触觉却又令我渐渐清醒起来,让我想起了之前一直不敢去想起,不敢面对的决然场面—— 狂风死后,月影昭昭,赤色的烈马前蹄腾空,兵马在天牢地州包围的水泄不通……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嘶吼。 她迎风而立,长发飞扬,那精致娇媚的小脸在火光中苍白无血,却依旧坚毅冷冽,她冷冷一笑,有些凄凉的道“解释?这是你设的局,你想要什么解释?” “闭嘴,朕问你,你是不是敢为了这个男人而背叛朕?”我心头扯痛,恨意充斥心口。 她眼中没有波动的情绪,亦没有伤心的痕迹,而是满身冷冽,她字字泣血的吼道:“背叛?我一个小女子岂敢背叛皇帝,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错了。” 从一开始便错了,我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呼吸继续,甚至感觉喉间哽咽着腥甜的味道,我吃力的道:“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朕?” 那画面太过晦暗,如就如同此刻的漆黑,我隐约能够看得到她身后还有两个男人,只是一个活着,一个死了,仿佛,是劫狱,而她,参与了其中。 那个男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究竟她跟多少男人有过暧昧?有过牵扯不清的关系? 我想到她可能爱过很多人,却偏偏不曾爱过我,而我却那么的,那么的痴迷的爱她,我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恨,是怒,也是恨。我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用力的拉扯,她抵不过我的力气而倒在我的胸前,我咬牙切齿的对她吼道:“朕恨你……” 漆黑之中,我看不见她的面容,但是从她脸上掉落的泪珠却滴落在我的脸上,咸涩的,还带着温度——她的体温。我的心骤然一阵煎熬般的痛楚,我突然就后悔,后悔刚才对她说那句话。我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我却能够在心里想象她此刻含着晶莹泪水的模样,她应该有多美。 可是我只要这么一想,呼吸就又开始窒闷而急促起来,她将我搀扶起来,用自己纤弱的身子支撑着我,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依靠在她的怀中,她身上的香气再次灌入我的鼻息,我有些抗拒这种感觉,因为这样让我感觉自己似乎立刻就要深陷在她的温柔里。 可是我却更明白她是的绝情,她最擅长在搅乱了一江春水之后不负责任的离开,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所以,我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衣袖,带着窝自己都不能确认的恐吓道:“你…背叛朕,朕…朕要杀了你。” 如果她害怕,她会留在我身边么? 她还会愿意留下来么? 此刻,宫阁之外脚步声渐近,铠甲之声分外悦耳,打破了这深夜的宁静。不用猜,我也知道必然是孙江娟突袭成功,因为包围了整个行宫,她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所以当即扶着我起身,语气十分警惕而谨慎的道:“皇上想杀民女,也该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说着,她用自己娇小的身子驾着我,吃力的推开门。 宫阁门外果然是孙将军等人,他们看见我与她,立刻冲了过来,这之中,我似乎看到孙将军看到她时的那一瞬间错愕,我蹙起眉宇,但却只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因为借着火光,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孙将军冲到我们面前,但第一句话却是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怎么了?” 我心里顿时觉得极为不舒服,所以在她未回答之前便冷冷的道:“朕没事。”,随后我扫视了一眼戒备的三军以及被围绕得水泄不通的整个行宫,知道事情已经有八九分成功,便又问道:“人抓到了吗?” 孙将军立刻单膝叩地,道:“皇上英明,真格娜纱大王妃前来行宫的消息放出之后,果然钓到了大鱼,只是此人武功高强,我军两百骑射高手围剿才将他困住,此刻正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里。” 我眼底沉了沉,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真格娜纱大王妃就算再精明,最终还是未能够算得到我早就已经布下了这一局陷阱,孤独宸绝,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使得我寝食难安,能够制造混乱,悄然无息的潜入我大周的境内,能够为了一个中原女子以身犯险,不顾自己西域可汗的身份。(.) 我慢慢站直身体,虽然胸口依旧剧烈的疼痛的,但是我还是阔步上前,孙将军见我如此,吓得面色略带苍白,他跟随我的脚步,抬手扶我,道:“皇上,您的身子…属下带着安太医……”,我不等他说完就推开他,抬眼望着前方火光映照的宫殿,一步一步的走到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宫殿前。 真格娜纱大王妃此刻冷然的站在中间,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射,让她看起来威严无比,但是那张稚嫩堆积的面容却藏不住苍白,她很诧异,诧异我竟然早有准备,在她暗中联系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竟然出其不意的派兵围剿,她以为我此刻应该在寝殿里与她送给我的那二十多名美人共度春宵。 “大周皇帝,没有想到你这个黄口小儿,居然也有如此心计,我苦心设计多日,居然被你算计了。”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声音格外的凌厉,传荡在了夜风中,也分外悚人,因为她的眼神渐渐升起了狰狞,那是一种不敢置信,也是一种不甘。 我立在风中,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负手而立,冷笑了一声,打破她现在还执有的半点幻想,淡淡的道:“大王妃过奖了,朕对于久经历练的大王妃来说,的确只是一个黄口小儿,只是,大王妃苦心在山野中埋伏的西域士兵和杀手却没能够如大王妃一样英明睿智。” 她的这些手段,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应用自如了,所以,即便是当年我真的还是黄口小儿之时,她今日的计谋也未必能够逃过我的眼睛,更别说,是相隔六年后的今日。 真格娜纱大王妃凤眼一眯,杀机顿显,但是此刻她这一身的威仪却都没有用了,她跨出一步,长袍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拖沓,气势非凡,声音冷冽:“大周的先皇帝南宫浩风阴沉无比,手段卑劣,没想到你这个少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日,你胜我败,但是我依旧是西域的第一王妃,手下有百万士兵,若是今日皇上敢动我一根汗毛,只怕西域势必要与中原誓死纠缠。” 我眉宇微挑,知道她是最后的挣扎,想以两国不动干戈为手段逼迫我放过他们母子,可惜,她还是太小看我这个大周的天子了,虽然西域人彪悍骁勇,但是现在反抗不过只是困兽之斗,西域人不熟悉中原的环境,又在山下扑火劳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未必能够再逞凶,因而,我冷笑道:“大王妃在威胁朕么?” “是又如何?”真格娜纱大王妃抬起头,冷傲的看着我,语气傲然。 “很好”我笑起来,随即我沉声道:“因为朕也打算与西域纠缠下去,西域在六年前就开始滋扰我朝边境,只是那时先帝年迈,不宜太多干戈,而今时,西域可汗又来挑衅,侮辱我朝妇孺,甚至潜入大周边境肆意纵横,今日正好是良辰美景,朕就成全了大王妃想要让大周与西域纠缠的愿望。”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色略带震惊,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而我则不给她任何有机会思索应对之策,因为我的目的是引出她身后的人,所以我立刻对孙将军下令:“弓箭手准备,朕倒要看看这位西域可汗究竟是何方圣神,竟然懦弱的躲在其母身后,不肯露面。” 孙将军立刻挥旗,数十名弓箭手瞬间在宫檐上持弓俯身,在火光下冰冷的利箭直直的对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那宫殿。真格娜纱大王妃呆住了,她身侧的数十名西域士兵纷纷聚拢,遮挡在了她身前,那一个个彪悍的身形几乎形成了一堵人墙。 真格娜纱大王妃望着我,面色变了又变,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难以逃出生天,但是这个满腹阴谋的女人却没有退缩,而是冷笑一声,面目有些可憎的道:“好,很好,看来今日皇上不与西域鱼死网破,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但是我想要告诉你这个黄口小儿,我早已经料到你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已提前在中南山外,利用这几日狩猎的时间打通了一条密道,如今半山腰上已经包围了数千我西域的士兵,你若敢杀我们母子,你今日也逃不了。” “哦?”我佯装诧异,但却笑了起来,随即抬手示意孙将军。孙将军立刻挥动手中的火焰旗帜,少许,只闻山野间一阵轰隆的巨响,漫天山石飞窜,众人都大惊失色,我早就在那些西域人挖的闪动之中布置了不少炸药,堵塞他们回去的路,更填补这西域在中原山间布置下的隐患,现在,他们想撤退都不可能。 “大王妃的密道已经被炸毁了,大王妃还有什么招数?只有那数千士兵么?那朕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山下灭火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现在只怕已经爬不上山来了。”我笑着对满脸苍白的真格娜纱大王妃说道。 真格娜纱大王妃彻底骇住了,她面色铁青的踉跄后退了两步,可她身后却有人在这个时候猛然扶住了她的肩头,我眯起双眼,知道那个人必然就是我一直想见的孤独宸绝,而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那一句呵斥,正好击中的我的猜测,因为她说:“宸绝,你退下。” 好一对母子情深,我眯起双眼,看着那站在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华袍身后的那抹黑影慢慢的走出来,我抬眼,可在于这个传闻中的大漠孤鹰眼神相对的那一刻,我心头却猛然一震,因为我竟然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和厌恶感,可是我却又确定自己真的不曾见过他。[] 也许只是因为长久以来一直都将他视为自己的敌人,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可是这种感觉却在我以为的情况下,被他一句话给打破了,他冷笑着看我,开口便道:“大周皇帝,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孤独可汗此话怎讲?我们见过么?”我几乎是立刻发问,在心头反驳他的话语,我相信我们没有见过,如果见过,那只能证明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孤独宸绝冷硬的面色一沉,漆黑幽冷的眸子如同大漠苍鹰一般犀利,他的确是一个足以成为我对手,令我忌惮的男子,但是此刻,我却没有半点是英雄重英雄的感觉,而是升起了一股杀意,因为他眼底闪过的瞬间诧异,因为他疑惑的看着我,而这些所有的神色和表情都证明了,我们曾经见过,而且是为了某一件事,可是,我竟然不记得了,我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可是潜意识中,我却很快的就将这件事情与她联系起来,那种感觉更为令我不痛快,我握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孤独宸绝,而他亦是如此打量我,少许,他眼底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悟,随后竟然仰首猖獗的大笑起来,声音低沉犀利:“我一直都疑惑,她为何可以离开皇宫,离开你的怀抱,流落在终南山和大漠之间,原来,是你忘记了。” 孤独宸绝的这句话,就如同这深夜的霹雳一般打在我身上,让我瞬间震惊得不知所措,因为这句话或许别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对于我一直追寻曾经过去,和那夜夜不肯消停的噩梦来说,却是石破天惊。 空气瞬间凝结,对峙的人都有些云里雾里,甚至是一身华贵,凌厉逼人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亦是如此,她凝视着自己儿子的脸,又望了望我,似乎有很是不解,但是这位大漠第一王妃,无论在什么样的紧急状况中,却始终能够保持镇定,她如同毅力不倒的奠基石一般,站在自己儿子的身后,但是却也不甘被人忽略,她扬声道:“宸绝,你跟大周皇帝认识?” 我眼底一沉,胸口怒火升腾,杀意凛然,我冷冷瞪着孤独宸绝,而他那句‘何止认识’却彻底让我握紧了拳头,甚至发出骨骼紧动的惊悚声音,今日,我一定要杀了这对母子。 此刻,孙将军见这个对母子如此猖狂,而且也似乎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为了维护我的尊严,他立刻喝道:“败将之卒,还敢在我朝天子面前逞勇,弓箭手准备。”顿时,宫檐上,无数弓箭手立刻上弓搭弦,幽冷的银色箭头对准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孤独宸绝,蓄势待发。 “大周皇帝好胆识,但是也忘记了,我与可汗一旦死在中原的地界,西域与大周将从此不共戴天,我西域猛将层出,只怕大周从此以后便永不得安宁”真格娜纱大王妃看着那些银色刺目的箭头,凤眼冷冷的眯起,她的手紧紧的揪住自己的华贵的衣袖,随后猛然一扯,珠光闪烁,大喝出声。 我心头恨怒交加,听闻真格娜纱大王妃此刻还敢于跟我谈这个荒谬的条件,当即冷笑起来,随即寒声道:“如果今日大王妃和可汗死在朕手里,西域只会因为群龙无首和对那可汗的宝座的窥视而起内斗,西域真格氏族的女子的确是奇才,能够在短短数月之中,就收复西域的四大家族,掌控生杀大权,可是可惜现在各部落虽然表面投诚,但是内心却仍然各有千秋,所以,只要两位死了,扫平西域,便指日可待了。” 我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虽然我之前没有想过要覆灭这个大漠民族,因为我知道,中原山水肥美,大漠荒凉凄苦,所以我不会笨到将国土蔓延到我不能掌控的大漠上去,可是此刻,我却有种要杀光整个西域人的冲动,因而,我对着他们嗜血而嘲讽的笑起来。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一沉,面色瞬间泛青,可见她也明白我如果真的杀了她们,那么整个西域就一定会成为我的俎上鱼肉,我要斩要剁,她此刻也都无从再反抗,但是她依旧坐着最后的挣扎,她恼羞成怒,厉声道:“原来你这个黄口小儿窥视西域已久,看来,就算是边关不发生掠走中原妇孺的事情,你也会找个借口刁难。” “不愧是是西域的第一王妃,如此睿智”我很是随意的回答,因为根本不想跟她纠缠太多,她只是一个妇人,就算再有谋略,只要我出手,也毫无反抗的余地,但孤独宸绝却在此刻青筋爆出,不知是为了护母还是因为我太轻视西域,他大喝道:“大周皇帝,上一次本汗输给你,但是这一次,本汗绝不会再输。”说罢,已经从腰间抽出了银色的软鞭,指向我。 那条银色的鞭子在火光闪烁着刺目的银色光芒,蓦地令我感到一阵熟悉,我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可是我还未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就算我想不起什么,可从他的话语之中我却能分析出,我不仅见过面还动了手,并且,他败在了我手中。 “宸绝”真格娜纱大王妃大惊失色,或许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般的冲动,而孙将军见状,愤怒与孤独宸绝的猖狂,当即下令攻击,一瞬间,那暗箭如雨一般的朝孤独宸绝以及真格娜纱大王妃射去。孤独宸绝的武功出神入化,他瞬间甩动银鞭,只见箭雨哒哒哒的都被击落,凌乱的掉在了地上,可是挡在前侧,成为人墙的西域士兵却死伤惨重,所剩无几。 我眯起双眼,此人的功夫不可小窥,但是我仍然纠结于我们曾经交过手的事情,我们为什么动手?两国君王曾经暗中交手,必然有很重要的原因,于是我冷冷的问道:“你说你曾经与朕交过手?” 冷笑,似乎极为讽刺的道:“原来大周皇帝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怜,不过也由此看出,她真的很厌恶你,所以才这样对你。” 我终是被他的话语激怒了,猛然从腰间抽出长剑指着他,而孤独宸绝也立刻就与我交手。他的银鞭力道极大,并且游刃有余,看来这个敌手不可小视,但是他过于冲动,功底虽然扎实却不懂得应变,这似乎是所有西域人的共同缺点,所以两三招之下,他就已经有些不敌,可是这个人的嘴巴却坏的很,他看着我,喘着粗气道:“原来如此英明睿智的大周皇帝也不过如此,只被本汗两句话相激,便恼羞成怒的想要动手,难怪,她会离开你。” 我咬牙,从头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挥剑挡去他的攻击,将他逼得步步后退,咬牙喝道:“告诉朕,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她么?他说的是她吗? 孤独宸绝怔了一下,立刻收势闪过过我的步步紧逼,显得很是震惊,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话,可是片刻后,他竟然仰首大笑,声音震动深夜的整片山林、呼啸在狂风之中,他张扬而讽刺的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不过这也能够说明你对她有多苛责。”,说罢,他再次主动袭向我。 我的双目瞬间血红,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只被惹怒的野兽,我暴躁的接下他狠戾的几招之后,长剑猛地缠住那银白色的鞭子,二人扯起,咻的一声,将他那条条那鞭子在月光下绷直成了一条反射刺目光华的直线,我暴躁的最后呵斥:“朕再问你一次,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要一个答案,我要这个证明我猜测的答案,我什么事情都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容许有丝毫的疏漏,可是她和他已经让我充满了难堪,但我仍然要真相。 他看着我,握着银鞭的手因为我的力道而微微颤抖,掌心也划破,滴着猩红的血迹,如果以前我们交手,他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么今日他仍然不能够敌过我。这一点,他也很清楚,所以便更加激动的刺激我,冷吼道:“这个人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你费劲心思,不惜混乱伦常也不得到,而我花尽了心力,却被她算计,也没有得到的女人——玥宜馨。” 我呆住了,因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当他明白的说出先皇太后的名字玥宜馨时,我还是颇为震惊,他竟然不仅跟她有过关系,更知道她的身份,他们……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上面翻滚,说不出的恨和怒,交杂在一起,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爱上的女人,是我的母后,也是小姨,而这个女人不仅仅曾经在我幼时与景王叔私会,还在与我一起时与这个男人有过牵扯。她是想刺我的心,要我的命么?即便我再不愿意,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景王叔个眼前这个男人都那样的出色,他们不逊于我,即便我很自负的以为我拥有天下,是她拒绝不了的诱惑。 银色的鞭子迎头劈下,可是我突然就不想动,也许我迎接了这一鞭子,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了,但是如果我不死,我一定要将她所喜欢过的男人全部撕成碎片。我闭上双眼,等待那剧痛来袭,可是耳边却突然听到了孙将军和她的声音,而后,便闻到一股沁香漂浮,孙将军手中的长枪已经挡下了银鞭。 我顿时扫向孙将军,而后便望向自己的身侧,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漂浮处,而她,也看着我,眼底一片清澈,还带着惶恐,仿佛是因为刚才的千钧一发。我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回神,想起孤独宸绝也在找她,我不容许他们见面,于是我立刻转头望向孤独宸绝,只见他正震惊的看着她,那眼神一动不动,似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一般。 他的眼神太炙热,甚至带着震惊,期盼,和喜悦与恨意,他们真的认识……我胸口涌动着恨意,瞬间拔出长剑朝他袭去,我要他死,我要所有敢这么看她,与她有过交集的男人都死,但孤独宸绝感觉到了杀气,陡然回神,他挥起长鞭缠住我的长剑,我们再次缠斗起来。 宫檐上的琉璃金瓦如同雨下一般的哗啦啦的被掀起,砸向了宫殿之下。那些士兵闪躲着,真格娜纱大王妃一边闪躲一边看着上面的情况,在看到慕容娇娇的身影,她目光一冷,突然喝道:“你…原来是你这个妖孽,你竟然在这里。” 我在打斗中听到这句话,眼底一沉,更为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她就是孤独宸绝要追寻的人,就是那个差一点就成为西域新王妃的中原女子。我挥开孤独宸绝的缠斗,卷衣而来,停落在了她的面前,狠狠的瞪着她,可是即便她的身份已经被证实了,即便我已经很明白她与孤独宸绝之间的纠葛,即便……可是就算这样,凭借她在孤独宸绝暗袭我的瞬间上来提醒我,我都没有办法硬着手段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你认识她?”我问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多此一举,可是这一瞬间我想要再给她一个坦白的机会。让她告诉我实话,也给我自己一个原谅她的机会。 “她当然认识我,她险些就成为我西域的新王妃,不过,她最后还是成全了另外一个女人,怎么,皇上也认识她。”可是她还没有回答,真格娜纱大王妃就闻出这其中的怪异,趁机大声说道。 差点成为西域的新王妃…最后成全了另外一个女人?我努力搜寻着真格娜纱大王妃话语之中关键,而后我心里竟然又升出了一丝窃喜,原来她不是自愿要成为西域的心王妃的,至于那所谓的成全另外一个女人,说明孤独宸绝已经与其他女子在一起了。 孤独宸绝站在我们的对面,他冰冷的目光我可以感受得到,可是这并不能影响我,他声音冷冽沙哑的道:“没有想到你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你既然这样放不下,为何还要离开,让我有不该有的想念?” 我原本不想去注意孤独宸绝,可是他话语中的哀伤却触动了我,如果不是真的用情至深,如果不是真的爱得刻骨,有谁会放下西域高高在上的可汗之位与身家性命,潜入中原寻找一个负心逃离的女人? 玥宜馨,你究竟做了什么,能够让孤独宸绝这样爱你?如果她与他之间没有一点儿暧昧,我一点都不相信。 嫉妒化作了苦涩在我心头啃咬,我很不是滋味的感受着这种说不出的痛楚,我上前两步,靠近她,我想看清楚她的面容。她的确很美,即便在清明的月色下,可是我依旧能够觉得自己的心一旦接近她就失了之前的节奏,可苦涩从口中溢出时,却不得不讽刺的问道:“告诉朕,你还跟多少人有牵扯?” 她面色渐渐苍白,唇失血色,目光凌乱藏躲,我知道,她心虚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用这样逃避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与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我苦苦的追逐,她拼命的闪躲。 “皇上,她是慕容姑娘,并非皇上画中的那个人,想来真格娜纱大王妃和西域可汗也认错了,您千万别迁怒无辜啊”孙将军发现了怪异,他立刻上前告诉我。 慕容姑娘,我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令我心扉疼痛的名字——慕容娇娇。 空气中一阵强劲的气流飞驰而来,她先发觉了,再次与孙将军一同大声道:“有人偷袭,小心暗箭”,随之,两拨暗袭飞来,我与她闪过几次,但因为琉璃瓦十分光滑,她所处的位置更是偏僻,所以竟然一个不小心倒滑了出去,身体已经掉落悬空。 我心头一惊,立刻冲上去握住她的手,她的身子瞬间如同黑夜中的铃兰花一般飘零荡漾在宫檐上,而我顺着月光朝下看,只见四面无数狼狈至极的西域士兵数混着陡峭的山坡一惊爬上了来,想来是为了要保护自己的主子要与大周士兵决一死战的,可是,他们筋疲力尽,根本没有半分战斗力。 这时,谨慎敏锐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亦是趁机大喝道:“宸绝,不得恋战,快走。”,我身后,孙将军正与孤独宸绝缠斗,为了给我争取时间,但是他远远不是西域可汗的对手,可是作为一名将领,他在这紧咬关头亦是十分冷静的指挥作战:“旭,派兵包围真格娜纱大王妃,抓住了他,西域士兵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这句话刚落,孙将军就被孤独宸绝狠狠的袭了一掌,他身子飞滚落在琉璃瓦上,只听到的瓦片咔嚓的碎裂声,他口吐鲜血,却支撑起来,可是孤独宸绝却没有恋战,我回头时,看到他的目光不舍的扫视了一眼被我拉住的慕容娇娇一眼,而后快速的回到了真格娜纱大王妃身边。 “皇上……”孙将军冲过来要救我,但是孤独宸绝最后那一眼却还是令我忌惮,如果他不死,他永远都有机会抢走慕容娇娇,所以我当即大喝道:“退下,给我杀了那对母子。” 孙将军领命离开,我用力将慕容娇娇拽了上来,随后拥住她纤细的腰身一同跃下宫檐,我环目四周,此刻的行宫四周,早已兵荒马乱,无数满身疲惫的西域士兵在这不熟悉的环境中溃不成军,死伤无数。而面对这样的杀戮,中原士兵却是越战越勇,一时间,山林上喊杀声一片,血渐数丈。 西域今日必然要大败,那么我与孤独宸绝的恩怨,今日也必须有个了结。于是当即对怀中的她道:“去内宫等朕,朕不去找你,不许出来”,她身子微微僵住,这种反应令我不悦,于是我转头凝视她,讽刺的道:“朕相信你应该知道内宫在哪里。” 她眼底一闪,聪慧的明白自己已经逃不过了,可是她的目光仍旧扫视向了孤独宸绝,不过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移到了真格娜纱大王妃身上,她开口道:“放过她。” 我眯了眯双眼,而她却转头看着我,道:“她只是一个为保护儿子不惜以身犯险的母亲,她的一生更是从不容自己选择。”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朕?你不怕朕杀了你么?”我有些生气的捏起她的下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还有胆量跟我要求什么,她都不怕我在处理了孤独宸绝的事情之后惩罚她,反而大胆的给一个敌国的女人求情。 她看着我,目光有瞬间的沉痛渐渐的转为了那种令我熟悉而又心惊的淡漠,少许,她开口道:“我刚进军营时,就有人对我说‘天子之怒,伏尸万里’,但是如果我想逃,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真格娜纱大王妃与曾经我一样,只是一个命运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傀儡,她除了为自己的儿子和家国,什么权利都没有……” 我眯起双眼,心头一阵闷慌,她是什么意思?警告我,她随时都能够逃得了么?我慢慢的收紧手,有一瞬间恨不得捏碎她美丽的容颜,我想或许她的美貌不再,我就不会那样痴迷了。可是,我心里另外一个讥讽的生意却无情告诉我,如果只是因为美貌,西域二十多名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角色佳丽?那些官员呈递上来的画卷,上面的千金小姐,又哪一个不是具足贤德与妩媚?可是,我的心不动,我更是懒得看一眼,唯独她…… “送她去内宫,若是她逃走了,你们全部提头来见。”我烦躁的放开了她,转身对身后的那群亲卫队吼道,我现在只能将她先囚禁起来,否则再这样面对她,我一定会被她逼疯了。 第二十六章 我将慕容娇娇囚禁在她原本居住的寝殿中,因为那里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无弹窗广告)她在皇宫中只居住了几个月,但却在这座行宫中整整待了六年,六年……我冷笑,凝视着窗外的一轮明月,觉得前尘往事简直就是一场梦。 今夜,大周士兵已经将所有的西域残兵败将全部擒拿,在无计可施的危急情况下,孤独宸绝为了保护真格娜纱大王妃也满身伤痕,但,仍旧落入了我的手中,不过这个高傲不屈的母子二人倒是的确令我头疼。海角阁的寝殿外响起铿锵盔甲的声音,立刻收回目光,从思绪中回神,不多时只闻孙将军禀报道:“皇上,属下已将真格娜纱大王妃和孤独宸绝各自扣押在不同的地牢之中,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皇上示下。” 我蹙眉,今日的事情已成定局,成王败寇的道理永远都是天下所有人信奉的真理,今日我胜他败,所以将来的史册之上就算有记载,也必然夸耀我大周王朝有个英明神武的天子,所以,若我想名扬情史,使之后人赞颂威武神德,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杀这对掌控西域大局的母子,而后发兵攻打西域,见人杀人,见城屠城,从此将大周的国土蔓延到那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上,永生永世的奴役那些西域人。 可是,在这一刻,我脑海里显现的却不是我拿下整个西域时的宏伟辽阔,而是慕容娇娇在被我囚禁之前说的那句话:“放过她,她只是一个为保护儿子不惜以身犯险的母亲,她的一生更是从不容自己选择。” 她是在告诉我,她当初的身份也是身不由己,不容自己选择么? “真格娜纱大王妃现在如何?”我闭上双眼,额头有些泛疼。 “她性子倔强,不肯就范,并且吵嚷着要见孤独宸绝,咒骂皇上和慕容姑娘”孙将军如实禀报。 我蹙起眉宇,睁开双眼望向天空的一轮明月,今夜,慕容娇娇必然也难以入睡,而我,一想到她思绪就十分混乱,于是我淡淡的道:“将西域的那些败兵收监在山林中,朕要好好想一想。” 孙将军略略诧异,但随即领命退下。 孙将军离开之后,我便招来人手将慕容娇娇所居住的宫殿内外防守严密,宫檐、殿外,甚至窗格的悬崖处都埋伏了绝顶高手,我要她插翅难飞,也绝不容许她再有丝毫空隙逃离我的身边。对于她,我心里复杂纷乱,因为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因为她在我危险的时候救我而原谅她,她在为难关头救我,说明她心里有我,可是她曾经对我的所作所为……。 我不能就这样原谅她,不能,因为她不爱我。想到这一点,我又骤然心痛,于是彻夜难眠。 第二日正午,天色阴霾,我去了阴暗潮湿的地牢见真格娜纱大王妃,猩红摇曳的火把光辉中,即便在这邋遢阴暗的地方,她仍旧一身傲骨,高昂着头,一身华贵的长袍拖沓在地,双腿盘坐,见我来了,目光毒辣如蛇蝎,似乎恨不得立刻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大周皇帝,你要杀就杀,怎么,想看我们母子落魄得有多凄惨?哼,我告诉你,今日是我马失前蹄,但是并不代表你这个黄口小儿占了上风,我就一定会服你。”真格娜纱大王妃的面目有些狰狞,彻夜不眠的疲倦使得她的妆容略带散乱,目光带着血丝,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不过却依旧十分有气势。 我站在她的监牢前,冷冷的看着她,抬手挥退了所有随从,她眼底露出一丝疑惑,但随即又变得十分尖锐,她冷笑道:“怎么?大周皇帝想杀人灭口,但却又不想被外人看见?” 我清冷一笑,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高傲不屈,而她看到我的神色,面色更为紧绷难看,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眸光阴毒狠戾,似乎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杀了我,可惜,她没有这个能耐。西域人的彪悍民风使得那片大漠就算是女子都脾性都十分刚烈,容不得半点屈辱和污蔑,可是大漠之上的女子除了王室权贵之外,地位却又都极为低下,所以在中原人眼中,西域是一个复杂的野蛮国度。 不过,或许只有这样的野蛮,才能使得他们坚毅的在这片荒凉而残酷的大漠中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大王妃多虑了,朕只想跟大王妃做一个交易,如果大王妃愿意的话,那么朕可以保证大王妃与孤独可汗按热按无恙。”我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对于已经捏在我手心里的生命,我不会有太多的重视,即便杀了他们就掀起惊天骇浪。 真格娜纱大王妃原本已经闭上了双眼准备等死,可是听闻我这句话时,猛然睁开双眼,似乎以为听错了一般的看着我。俗话说的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就是这样的人,她很明白自己的生命与孤独宸绝的性命对于西域来说代表着什么,但是她也不容许自己卑微的祈求我放过他们,因为这是西域疼的傲骨。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等我说出交易的内容。 “告诉我那个女人在西域发生的一切”我再次开口。 真格娜纱大王妃眼底闪过惊愕,或许在我说要交易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已经有很多的算计,但是万万都没有想到我的交易竟然是想要知道关于慕容娇娇与孤独宸绝的事情。她沉凝片刻,声音略显沙哑,显然是刚才的警惕都松懈下来之后,有些支撑不住疲倦,她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宸绝与那个名唤慕容娇娇女子的事情便可以放我们回西域?” 她眼神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似乎在打探这是否是一个陷阱,少许,她又道:“看来皇上很在意这个女人,哼,她本事可真大,不知从何时开始狐媚了我的宸绝,使得宸绝几次欲要与我争辩,甚至为了立她为新王妃而不顾自己西域可汗的身份,如今,逃回了中原,却又能够迷惑大周的皇帝,呵呵呵……。” 我剑眉蹙起,骤然望向她,而她依旧冷笑,似乎说起慕容娇娇就十分激动一般,她道:“大周皇帝,我不知道你与慕容娇娇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想奉劝你,这个女人心计沉重,手段狠戾,不是一般男人能够驾驭的了的,我当初听闻宸绝曾经在终南山的内关掠走过一个中原女子,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三日,但是宸绝已经被她迷惑得不是所谓,甚至为了她杀了突厥首领,不惜花费一切代价,至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顾,在中原寻找了数月,所以,大周皇帝最好还是杀了这个女人,免得将来大周王朝动荡,使得我们西域有可趁之机。” 真格娜纱大王妃即便在此刻依旧狂傲,她面容略带狰狞的笑起来,似乎在讽刺我。讽刺我这个手握天下的皇帝也被一个小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与她那个阶下囚的儿子没有两样。 “继续说”我虽然很是不悦,但却不想打断她,她此刻情绪激动,所说的话必然都是真的,而我,要听这些真话,我想知道她曾经过去发生的一切。 真格娜纱大王妃见我没有生气,显得有些讶异,但或许是对慕容娇娇的确很是仇恨,因而话语依旧颤动,她道:“看来大周皇帝不相信这个女人的手段和心机啊,我告诉你,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西域的突厥和胡骑两个部落,都是她的功劳。不过她愿意帮我,则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宸绝,她想要回到中原,于是她找到我,与我做了一个交易,她帮我出谋划策,擒拿突厥,瓦解胡骑,我给让准备马车,派人护送她回到终南山。” 我略略有些惊异,原来她是不愿意嫁给孤独宸绝的,但是……我眯起双眼,寒声道:“继续说,朕没有让你停下来。” 真格娜纱大王妃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极为厉害,所以根本不打算让她活着回中原,所以我便诱导她想办法成全妮纱哈尔,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西域新王妃,我原本以为这件事难度很大,毕竟宸绝是我的儿子,我明白他的脾性有多倔强,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以身做诱惑,哄宸绝喝下了酒,又与妮纱哈尔暗中调换,就这样让妮纱哈尔有了宸绝的孩子。”真格娜纱大王妃说道这里,似乎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少许之后,她口气略略平稳:“这个女人心计太重,若是她不死,宸绝的心一日都不会收回来,所以我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容许中原有这样的女子,因而,我在擒拿突厥首领的深夜,也打算将她杀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早有防备,先用某种手段收买了妮纱哈尔,让她偷了统领三军的令牌,威慑住了那些杀手士兵。” 真格娜纱大王妃说道这里,闭上了双,呼吸十分凝重,似乎当初的仇恨和恼怒,至今囤积在心头,不曾挥去,但她少许后又睁开双眼,看着我,道:“她离开之后,宸绝后跟着跑了,我无论如何阻止,都没有办法留住她,于是我迁怒了妮纱哈尔。这个没有用的女人,既然已经成为了宸绝的人,都没有办法留住宸绝,实在令我太失望了。” 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神色鄙夷,看似的确很是不屑那名为妮纱哈尔的女子,但是她却没有想过,她又何尝不是拥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却还是没有能够留得住自己丈夫的心,使得自己的丈夫与别人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差点危机了自己的地位和生命。 我听完这些话之后,心头一阵压抑,我闭眸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就离开。而真格娜纱大王妃见我如此,立刻起身,扬声道:“大周皇帝,不承诺过,我说了这些话,你就放我与宸绝离开,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君无戏言,难道大周皇帝想反悔?” 我没有理会她,径自离开,但脚步却拐入了孤独宸绝被关押的地方。慕容娇娇不爱他,甚至设计他与别的女人上床,只为了能够逃离,那么,他对我来说,就什么都不算了,因为她不爱他。 孤独宸绝不曾拥有过她,但是我却有,她曾经是我的人,即便,她也不爱我……。不,或许她还是对我有一丝感情的,否则她不会委身与我。我想着这个可能性,心情渐渐雀跃起来,脚步也加快了,轰然一声推开关押孤独宸绝的地牢铁门,冷冷的看着负手凝视墙壁的他,沉声道:“你说她不是朕的,但据朕所知,她也不是你的。” 孤独宸绝骤然转身,双眸中掺杂几许血丝,听到我的这句话时,第一反应便暴怒起来,他握紧拳头,额前青筋爆出,阶下囚的身份也使得他霸气之中带着几分狼狈,但是他与他母亲一样傲气不减:“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够看得出他阉掉跳跃的火焰与狂躁,那仿佛是被拆穿了心事,但却又不肯承认的狼狈,更是一种爱的真切却又痛苦得无处可诉,但却又不能够放弃,只能疯狂追寻的无奈。有那么一刻,我似乎在他的眼神中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多少个日夜,我也是如此,我的放弃却又恨不得将她揪回身边,但放在身边却又因为心痛要放逐,难道不是与他此刻的狼狈是异曲同工? “你的母亲,真格娜纱大王妃为了西域的前程和孤独氏族的无上地位,已经将你们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朕了。”我沉沉的说道,负手漫步走到他的面前,想看清楚这个我最忌惮的敌人,可是,火光明灭不定,我看的不真切,也,不想看的真切。 我小时候就听闻他的名字,传闻中,他天生异相,力大无穷,拥有西域人粗犷的外表和俊美绝伦的容貌, 这种容貌,就算在西域的王族都极少有,因为常年的风沙侵蚀,赐予西域人的只是一张黝黑的肌肤,但他却全然不同,刚毅的面容之下,隐约有着中原人的气质。 他目光一凛,立刻大步上前,握住那粗壮的铁栏,关节泛白,甚至发出阴沉惊悚的声响,他紧紧的抿着唇,瞪着我。而我只是淡漠的扫视他一眼,带着几分讽刺的道:“你有一个好母亲,朕很快就会让你与真格娜纱大王妃见面,至于去还是留,是臣服大周的威严,或者貌似挑衅,你可以与大王妃商议之后派遣侍者告诉朕。” “南宫辰轩,你欺人太甚,我要见她。”他暴怒的大喝。 我眼底一沉,直觉怒气直冲脑门,我冷声道:“她为了躲你不惜藏在我的麾下,你觉得你还有见她的必要么?” 他身子一震,目光陡然收缩,僵在了那里。 而我,冷扫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地牢,吩咐孙将军将真格娜纱大王妃带去见孤独宸绝,并且加派人手看守。前两日,孤独宸绝倔强的不肯同意臣服大周,更不愿意就这样回到西域,他的刚烈令真格娜纱大王妃痛苦,因为她不明白为了一个中原女人可以使得自己的儿子如痴如狂。 于是,悲愤交加之下,真格娜纱大王妃绝食整整两日,而后瘫软在地牢之中,奄奄一息,张口不能言语。孙将军察觉事态眼中,立刻前来向我禀报,我蹙眉沉思,不禁失笑起来,这对母子性情倒是像得狠,我立刻派人炖煮了肉汤,带着孙将军前往地牢去看她。 阴森的地牢之中,真格娜纱大王妃依旧一阵华丽长袍,这两日或许她当真已经一心求死,所以发髻上的金饰虽然落下,可鬓发却抿得极好,她躺在孙将军特地取来的一条白色狐裘之上,牢门打开,待我走近之时,几乎已经听不到呼吸声了。 这两日我不曾让人苛待他们,所以他们都梳洗了,我委身蹲下身子,对卸下胭脂之后,如同当年的太皇太后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低声道:“大王妃觉得如何?” 她的确很虚弱,安太医上前把脉之后,对我摇了摇头,足见她的确是想绝食求死。 她慢慢睁开双眼,看见我,呆了片刻,最后竟然咳嗽起来。我蹙起眉宇,突然间就想起了母后临终之时的模样,心头一软,竟然委身将她扶起来。虽然才两日,但是我的确感觉她消瘦了不少,我接过林安手中的肉汤,喂她喝了一口。 她勉强咽下,终于停止了咳嗽,随即,她看着我,虚弱的声音略带激动的道:“西域…西域我不回去了,大周…皇帝,我…我…我知道我已是…阶下囚,所以,所以没有资格…和…身份乞求什么,但,但我请皇上…放过…宸…宸绝。善…善待…西域…百姓。” 真格娜纱大王妃在生命流逝的最终,心里想着的还是请求给孤独宸绝一条生路,让我征服了西域之时,善待他们的百姓。我心头有些触动,我处理国家政务,使得大周富强,我为的只是让自己问鼎天下,让自己大权的根基坚固而不可摧毁,但,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天下百姓,因为我不是为他们而操劳家国大事。 可是这个西域第一王妃,一生的孤寂与不幸,但最终她心里还是想着自己的儿子与西域的万千黎明百姓。 “大王妃就这么放弃了么?”我问她,这样的女人,一生心高气傲,岂能承受自己儿子这样的孤注一掷。我原本真的不想放过他们,虽然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军马承受苦楚征服大漠,但是西域对于我中原来说,千百年来的威胁从未消除过。 “宸绝…他是中了那个妖女的……的惑心咒……。”真格娜纱大王妃说到此处,泪水从眼角掉落,无比沧桑和无奈,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不孝,却只加罪于慕容娇娇。 我沉默不语,慢慢的扶着她躺下,踏出地牢之后,吩咐人将孤独宸绝带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母亲,如果他看到这般痛苦的真格娜纱大王妃之后,仍旧坚持要慕容娇娇而不是要自己的母亲,那么,西域对我来说,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统治,我可以不再有任何顾虑的侵占,将这片苍茫的大漠都化为我中原的领土。 深夜,寂静无声,孙将军匆匆前往海角阁禀报,告诉我,孤独宸绝在地牢中咆哮,要见我。 我冷笑,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一招只是苦肉计,不过,她应该已经成功了,我抬手示意林安取来笔墨,在上面挥洒写下了我与他的十二条约定,我要西域臣服为子臣,每年前往大周朝贺进贡,其实,这项规定历朝都十分盛行,为的并非是富饶的中原贪图边塞的那么一点盈头小利,而是我年年看到他们,试探他们,威慑他们,以至于让他们不敢有丝毫越轨之心。 我写好条约后,递给孙将军:“若他同意,立刻就可以带着真格娜纱大王妃和那些残兵败将回大漠,朕,与他后会有期,但是若是他不同意,那么我们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孙将军明白我的意思,立刻接了圣旨,匆匆前往地牢。半个时辰后,条约带回,上面按了血手印和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玉鉴。我收起条约让林安存放,随即下令:“护送他们回边塞。” 第二十七章 打发走孤独宸绝和真格那纱王妃之后,我派了孙将军全面封锁整个终南山,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六年的时间,在那把紫玉九龙椅上坐着,面对朝堂风云变化,疲倦万分的日子仿佛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但是对于她,对于我渐渐忘记,却又模糊想起的那些事情,却似乎整整耗费了几百年。 我此刻才可笑的发现,原来我十六年的人生里,前半段充满痛楚,隐忍,委屈,心头满是憎恨,而后半段,除了日夜的思念之外,剩下的,还是痛楚,甚至这种疼痛比六年前来得更为猛烈,更为钻心刺骨。我应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惩罚,才能让我自己觉得痛快?才能让我的心不再那么疼痛,酸涩? 我在寝殿内徘徊了一天一夜,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原谅她,她欺骗我,伤害我,甚至与那么多的男人有过暧昧。一想到她曾经与孤独宸绝之间的亲昵,我就震怒得快要癫狂,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甚至不惜只身前往中原,落入我的圈套,竟然只是为了找到她,得到她,让她成为西域的新王妃,这代表这什么? 我闭上双眼,站在窗前的月光下,清楚的感受这内心被痛楚一寸一寸的吞噬,可是为什么还是想念她的气息?她的香气,还有她的……。我猛然睁开眼,愤怒的一拳击在窗格上,檀木破碎的声音在深夜分外的清晰刺耳,可是我的心却依旧绞痛。 “皇上……。”林安闻声跑了进来,面色惶恐的看着我,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我的手,紧张的道:“皇上受伤了,奴才去找安太医来。” “我曾经爱过人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上的疼痛,却清楚自己的心疼得快要停止跳动,她那么伤害我,让我痛楚,为什么我还是走不出这张似乎是她精心密织的网?她抗拒我,离开我,伤害我,甚至背叛我,让我承受锥心噬骨的疼,可是在这一刻,我竟然发现思念是大过于痛恨的,我竟然那么想念她。 林安被我问的吓住了,他身子一颤,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显得很是惶恐。我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冰冷的月光泼洒在宫殿的楼阁亭台上,如水银一般缓缓波动,美丽得炫目,而天空的那轮皎洁的月色更像她的面容与气息,美的令人移不开双眼,可也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伸手遥不可及。 “我究竟爱她爱到了什么程度?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的口气渐渐激动,在这个不眠的深夜,或许被我禁足的她已经安然入梦,我不知道她的梦中会不会有我,可是我知道,我的思念和渴望已经侵蚀得我的身体都开始撕扯的疼痛。 林安吓得面色有些苍白,他忙低头道:“皇上保重龙体啊,太后娘娘已经殡天了,如果皇上实在想念的话,奴才,奴才这就去将慕容姑娘请过来,以慰皇上的思切之情……。” 听到她的名字,我心底猛然一抽,疼痛瞬间布满全身,恨意也随之涌沸而来,我冷冷的瞪向林安,他不该提她的名字。林安感觉到我的目光,身子一晃,吓得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惊恐的道:“皇…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罢,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分外谨慎的告知了我曾经与慕容娇娇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我已经记得了很多事情,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是林安给我讲述他所看到的那些画面时,我却以这只是自己所做的一场美梦。原来我曾经跟她那样的亲近,在凌霄殿的御花园中,她醉眼迷离,依靠在我的怀中,在御书房内,我疲倦时总要拥着她的身子,撷取片刻的温柔,那时的她,虽然冰冷,偶尔抗拒,可是她的温柔却让我深深的沉溺。 林安讲述关于我与慕容娇娇的过去时,十分谨慎小心,不时的观察我的神色,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她曾经是一朝皇太后,我父皇的皇后,这样的禁忌或许即便是失去了昔日记忆的我也无法接受。(.无弹窗广告)的确,刚开始我朦胧知道我与她的身份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时,我只觉得荒谬,可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父皇的女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小姨。 可是在终南山初次遇见她,在太子东宫中看到那副画像,在每个午夜梦回时疼痛到惊醒的每一个瞬间,我却将这种我原本以为的荒谬丢弃了在脑后。 拘禁了她好几天,直到我以为孤独宸绝母子已经走得远得她想追都无法分辨清楚茫茫大漠的方向时,我才派孙将军撤离寝宫的侍卫,将她带到我的面前。可是这一次我见到她,究竟该拿什么借口?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吱呀一声,在深夜里格外的清晰,轻柔的脚步几乎如同乘风而来一般,我知道,是她来了。 我已经两日都不曾真正合过眼,因为一沾枕,脑海中就开始混乱,颠倒纠缠的都是以前的种种景象,但是却又拼凑不齐,但是每一个破碎残缺的画面都足以令我从梦境中心痛的惊醒,然后,我会看着空旷的宫殿和冷寂的幔帐发呆,再次承受这突然袭来的孤独与寂寞的痛楚,这种疼,撕心裂肺,直钻骨髓,我无法承受。 “皇上,慕容姑娘来了,是否要……。”林安的声音在空寂的宫殿里显得有些突兀,而我则是不耐烦的打断他,命令道:“退下吧。” 她来了,即便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可是我却能够闻到空气中隐约的淡然沁香,那是她身上的气息,此刻我才发现,即便是闭着双眼,我的脑海里却依旧无耻的勾勒着她此刻的模样,即便内心再排斥,再痛恨这样的情不自禁,可却依旧不能够阻止。 宫殿的大门缓缓关闭,声音苍凉,仿佛这里空旷得什只剩下金碧辉煌的装饰,我听到她缓缓叩拜,呼吸轻柔,可是她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心头的怒意再次涌上来,因为她给我的距离感与沉默,已经几天了,而这么多天来没有见面,她看到我所做的竟然就是跪在地上沉默着。 还是,她已经知道了孤独宸绝与真格那纱大王妃已经离开的事,所以觉得已经不需要再为因为求情和跟我说话?想到这里,想到孤独宸绝曾经将她拥抱在怀中,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即便,我已经从孤独宸绝的口中知道了她并没有委身给那个出色的男人,可是我心口还是泛滥着――嫉妒。 嫉妒,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的发疯,于是我故意不理会她,让她就这样跪着,或许,这也是我唯一舍得对她做出的惩罚。 时间如流沙一般缓缓的滑过,沙漏已经停止了声音,我知道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她跪了一个多时辰,在深秋的夜里,地面一定很凉,而她却没有求饶,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我不知道究竟在痛恨自己现在还是不舍,还是恨她宁愿承受我的惩罚,却不肯说半句话,于是我幽幽的睁开双眼,冷冷的看着她。 她瘦了,娇弱的身子盈盈一握,可是依旧有令我移不开目光本事。她微微一震,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恨意,她缓缓的抬起头,那双清透的目光对上我的视线,可只一瞬间,她又轻垂下了眼睫,连让我看清楚她面容的时间都不给我。少许,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闭上了双眼。 我的心瞬间千疮百孔,几乎激动的要站起来,她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我惩罚她跪在这里,不容许她起身,还是觉得我太过暴戾,赶走了孤独宸绝,又囚禁了她? 我知道我不该胡思乱想,可是这一刻,我的心就是乱的。 “告诉朕,朕这样对你,你恨吗?”突然想求证自己内心的混乱,我终于无法把持的开口了,但是明明想缓和一些,可是话语说出口,竟然就是冷冷冰冰的。 慕容娇娇睁开双眼,却只是漠然的看着眼前苍白的方寸之地,红唇勾起,凄楚一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作孽不可活,皇上留草民性命,草民心存感激,岂敢生恨?” 大殿内的一片幽冷寂静,似乎宫殿外的天色已经阴郁了,还带着淡淡的寒意,宫殿内的火烛蜡尽熄灭,只剩下几盏昏黄的光晕,就如同夕阳落山,天地暗沉一般。这样的幽暗,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模糊的知道她依旧跪在哪里。她的话依旧这样的尖锐,即便是轻柔耳语,也能轻易的将我的心弄疼,因为这样的疼来的太过刻薄,所以我无法承受的握紧了拳头,捏碎了一只茶碗。 碎片刺进掌心,没有疼痛的感觉,可是却恨意却更浓,我暴怒的起身,跨步上前,好不怜香惜玉的拎起她娇小的身子,逼迫她看着我。她目光略略扫过一丝惊惶,原来,她也会害怕,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只想伤害她,所以冷笑着嘲讽她:“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她微微一怔,眼底似乎划过哀伤,而我宁愿是自己看错了,更不容许自己再心软,于是我猛然松开她,闭上眼睛走到窗前,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不能再被她蛊惑,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愚蠢,我大运国堂堂的九五之尊,岂能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无法自拔?所以,我不能再愚蠢下去。 外面似乎下雨了,深秋的雨,一场冷过一场,再过两个多月,终南山应该会下雪,而我的心,或许也从此的被冰封覆盖,再感觉不到疼痛。我慢慢的睁开双眼,在林安进来时,吩咐他带慕容娇娇下去,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毫不犹豫的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绝情,她从来都是如此,所以我不该对她是否还对自己有一丝情义和留恋再去伤神,再去徘徊。可是,在红漆大门关闭的那一刻,我还是禁不住的回头,想捕捉到她最后的一抹身影,可是,看到的只是冷清的九十九颗圆润而金灿的铜钉。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八章 ,挣扎 她离开之后,我吩咐林安注意她的身体,因为在冰冷的地板上跪在了几个时辰,一般的男子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可我更明白,她的不妥协与倔强足以可以摧垮我的耐性与坚定。 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痴傻的为一个女人牵动所有的心思,因为不值得,可是似乎从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心头逐渐建筑起来的城墙又开始动摇崩塌,她就是那样,当我想追寻那段刻骨记忆的时候,她拼命的退缩,可是在我本能抗拒的时候,她又慢慢的靠近。 呵,原来一直到现在,我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思念?那么那么的……飞蛾扑火,我记得有这句话,只是当时不明白那痴傻的蛾子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扑那也许会觉得温暖,但最后却炙热烧身夺命的火焰,可是现在想想,我竟然也如它一样傻的可怜。 自从来山上的行宫,我头疼数日,夜不能寐,同时也吃不下。我明白是什么原因,因为我竟然已经习惯她做的膳食,哪怕是清汤小菜,我都会吃的很香,或许这就是传闻中的蛊,而我早就中了她的毒。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段佛的故事,有人问佛,这个世界是永恒还是暂时,佛的肉身涅槃是消失还是永存,心与身是一体还是两回事。而佛则告诉他,有人中了毒矢,遇见医师,不愿拔箭疗伤反而询问这毒箭是谁所赐,它射在何时,佛说,这个人的愚昧无助于他致命的伤势,同样,询问之人枉费的心思,也无助于解脱生死。 那时,我还年少,从书中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不免觉得可笑,可隐约中似乎也能明白什么,但总罩着一层疑云,但此时此刻想起这段话,心头却都是苦涩,或许慕容娇娇就是射进我心头一根毒箭,而我明明知道这毒的剧烈足以夺走我的性命,可是我却也像那个愚昧者一样不肯拔出,反而不停的琢磨,这毒箭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才是入驻我的心头,从什么时候开始与我形影不离,而这样的执着根本不能让我心头的疼痛停歇。 天色渐暗,林安回来了,他向我禀报:“皇上,姑娘正在沐浴,今日她跪得时辰太长,现在天气又阴寒,所以有些不适。” 我蹙眉,想到她今日跪在冰冷地面上却一语不发的倔强神色,心头划过一丝疼痛,但更多的却是烦躁,我想念她,我的心事我自己很清楚,而且这种想念足以让我心痛得彻夜无眠,我厌恶这种感觉。抬手撑住额头,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助过,心头的思念,怀抱的空虚,可是身体却又本能的抗拒。 林安见我如此,以为我身子不舒服,面色有些紧张的道:“皇上可是累了?奴才去传膳吧,皇上忙碌西域的事情,已经多日操劳,如今事情解决,应该好好休息,以免龙体受损啊。” “朕不想吃。”我突然十分排斥的说道,但是话一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为何要那么排斥用膳?是因为御膳房的厨师做的不合口味么?我在宫里十几年,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我都吃过,就如同我十几年来背负的痛苦与仇恨一样,所以我早就不在意了,可是现在却……不应该,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在痛苦,对,不应该是我一个人在痛苦,如果我的痛苦来自于她,那凭什么这些都是我独自承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或许真的太恨她,又或许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想要见她,但在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我究竟是什么心思时,我却已经下令:“将她找来,为朕做晚膳,今天晚上,也由她才值夜,伺候朕就寝。” 林安面露诧异之色,我抬眼,他吓得立刻低垂下脑袋,道:“是,奴才马上就去办。” 晚上……我看了一眼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猩红的光辉在山间笼罩出了一层金色光晕,迷了我的眼…… …… 晚膳时,太监将膳食送了进来,或许是我的不悦表现得太过明显,因而吓得送晚膳的人连忙道:“林公公吩咐奴才们先将晚膳送过来,免得饿坏了皇上,姑娘因为才沐浴过,所以需要梳妆后才能前来伺候。”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我眉头一松,整个人都觉得轻快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好,我看了一眼膳食,虽然简单,但看得出来那是花费一些心思做的,虽然我不爱吃甜的,可是看到粥碗中甜腻腻的红枣,唇角却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拿起皇城每日快马送来的奏章,我埋头批阅起来。可是我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奏章中的事情给一扫而光,蹙眉深思,下令道:“吩咐孙将军觐见。” 孙将军很快赶了过来,我抬手将案几上的一本折子甩给他。孙将军接过一看,面色也凝固起来,而就在这时,她却来了。 淡淡的幽香飘进内殿,即便在没有看到人影,我也知道是她。她轻步款款的走进来,俯身叩拜,我看了一眼林安,林安立刻会意,示意她起身。 她被林安吩咐到近前,而我的心思也瞬间不在这本奏章上了,虽然表面在看奏章,可是心思却全然集中在她身上,我看到她走到我还未来得及用的早膳前面色似乎有些沉,我以为她是因为我没有用她费心思做的早膳,所以生气了,因而我想马上开口解释,可是刚抬头想说话,却见她转身望向孙将军等人,随后,她竟然对孙将军点头含笑。 我的大脑一瞬间被怒气冲过,拿起手中的折子就甩在地上。 她身子一僵,林安更快了一步拉着她跪在地上,众人齐声道:“皇上息怒。” 我这时也才发现自己刚才过激的行为,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不觉懊恼,但是想了想还是将错就错的站起身,负手询问孙将军:“孙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臣以为,此种祸孽断断不能留,否则一旦成势,必如虎狼凶猛,到时候一法不可收拾,所以,还请皇上尽早下决断。”孙将军严词冷厉的说道。 的确不能留,这我比谁都清楚,不过,如果一朝君王亲手弑杀兄弟,将来青史流传也不知道会如何描写我的暴戾残酷,我道:“那孙将军以为,朕应该如何做?” “回禀皇上,臣以为,不如皇上现在就下旨邀请诸位亲王和太后前来终南山秋猎参宴,并令其家眷同行,臣听说,诸位亲王已有一位诞下了世子,正准备奏本上朝请皇上册封圈名,皇上可利用此机会铲除祸害”孙将军毫不犹疑的出谋划策。 世子?我眼底阴沉,我的几个皇兄早在我年幼时被我下药,别说延绵子嗣,只怕就算是娶妻生子都只是逞强,何来世子? 早年,我初懂人事,在面临欺辱打骂时,心头渐渐萌生恨意,多年以来,我浆所有的痛苦吞噬入喉,让自己镇静,甚至不惜以顽劣与痴愚示人,让他们降低对我的提防,我一边筹划复仇,一边则装疯卖傻,而这种生活整整维持了数年。 如果,不是慕容娇娇入宫,或许我不仅会让大运国的皇室断子绝孙,更要让父皇为杀害我的母后而付出惨烈的代价。可是,就在六年前,一切都改变了…… “孙将军心思警敏,谋略高超,朕没有看错你,很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予你去办,在七日之内,朕要诸多亲王携带家眷和诸位太后一同前来行宫聚宴狩猎,对了,朕收到皇叔的奏折,说天下第一玉行的千金小姐和兄长都在景王府中做客,他们世代经商,又是太祖赐名的第一玉行,所以这次就让皇叔携同他们兄妹二人一同来吧。”我下令,将这件事交给孙将军去办,而这一次,我铲除的不仅仅是亲王和几个太后,还有曾经在景王府中对慕容娇娇刁难的那对兄妹。 “臣遵旨,只是臣一个多月前送那些姑娘前往景王府之时,拜见景亲王,却见亲王缠绵病榻,身子虚弱,形体消瘦,只怕不能够长途跋涉,前来秋猎了”孙将军蹙眉深思,似乎想到了景亲王形体消瘦的枯槁模样,显得有些惋惜。 景皇叔……我闭上双眸,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克制不转头去看慕容娇娇此刻的表情,我很清楚她流落到王府时,曾可以避开与皇叔见面,可是她曾经与景亲王在阁楼里相会的那一幕,却如同一支毒箭一样刺穿我的心头,让我痛恨,也让我痛不欲生。 “亲王聚宴行宫,岂能少了皇叔,朕一生的武学和痛苦都是拜他所赐,所以,就算是抬,也要将皇叔给朕抬过来”我冷冷的说道,这一次,我要斩草除根…… 孙将军有片刻迟疑,他多少有些明白我的心事,可是他终究不敢劝我放过与世无争的景亲王,只能低头道:“臣遵旨。” …… 批阅完所有的奏章之后,我觉得饿了,便吩咐林安浆膳食送上来。她做的饭菜,即便是清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吃的津津有味,而且一吃就是两碗。 每一次吃她做的饭,我都会想起六年前她初入宫廷时的情景,当时她孤高冷傲,面对顽劣难驯的他,神色也与常人的不耐烦大相径庭,她神色总是淡然,偶尔唇角凝聚一丝浅笑,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明白她的目的,但是心头却有种难耐的愤怒,因为我觉得自己被她愚弄了。 可是后来的种种却让我越来越痛苦,因为她喜怒无常,她的面色总是冷冷的,无论我做出多大的努力,她除了偶尔的赞美之外,根本不会有丝毫喜悦之色,至于她之后对我的严厉,对我的无情,甚至为了让我登上大位而做出的种种…… 吃完饭,我吩咐满脸欢喜的林安收拾碗筷下去,林安笑着领命,并将慕容娇娇拉到一旁嘱咐我每日批阅奏章都会到很晚等等之类的琐碎。慕容娇娇的神色我看不见,但是她听完嘱咐之后,便转身回到的身侧,撩起长袖准备研磨。 我原本想熬夜将所有的奏章都批阅完,可是看到她那漠然的神色,心头又升起了怒气。我记得,记得自己在清晨时才下狠心决定要将她撇除在自己的心门之外,再不管她,可是这一刻我去又满心的只想报复。 爱一个人能有多疼,有多反复,多无常,多让自己痛苦。 我抬眼望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研磨的动作很拙劣,似乎从未做过这些事情,而且有些走神,因为衣袖沾染了墨汁却没有发觉。而在她发觉时,先是一愣,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可却偷偷的瞥了他一眼,而在看到我凝视她时,她立刻将袖子拽着藏起来,似乎生怕我看见生气。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那孩子气的动作,很自然的起身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她似乎瘦了一些,手腕握在掌心里几乎都空无一物。她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而我则是收整思绪,又握住她的另外一只手捋住她的衣袖,告诉她应该如何研磨。 红袖添香,便是自古女子为夫君研磨的典故,她聪慧灵敏,不会不知道。 我坐回位置上继续批阅奏折,而她也在回神时,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可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已经隔绝了几重山。 我批阅奏章一直到二更天,政务太多,朝政的稳定就代表着国家的兴亡,所以对于我一手创立的太平盛世,我还是有极大的热情,可是我却在每次抬头时,发现她无意中显露出来的痛苦模样。她很累,其实研磨原本就是一件极为卷累的事情,林安在我身边多年,已经伺候习惯了,可是她却不能承受这漫长的时辰。 她从来都不会露出淡漠之外的神色,可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于厌烦和痛苦的表情,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很痴迷的看着,因为只有现在这一刻,她看起来才稍微不那么的芳尘孤绝,有种活色生香的美艳。 三更天,夜已经深了,行宫在终南山的最高处,万籁俱寂,偶尔能够听到山野中的狼嚎虎啸。深秋的夜,格外的寒凉,我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不放在研磨上了,因为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无没有血肉,只有美艳外表的木偶,她一边机械性的磨着,一边眺望向窗外,灵动的眸子映染着夜色的浓郁,眼底的深邃让我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我丢下笔,没有兴致在继续批阅下去,而她惊得回头,愣这看我片刻,然后就吩咐宫人准备梳洗。 一名小太监快速的捧着金盆过来,慕容娇娇按照林安的嘱咐上前为我卷起衣袖,净手后又为我擦拭水泽,最后便是宽衣就寝。 她从未伺候过人,所以在面对我时显得手忙脚乱,甚至连一根腰带都揭下不下来。我承认看到她这副速手无策却又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很有滋味,甚至想享受这片刻的时光才消除自己的疲倦。 可是她在半天也摸不着头绪后,竟然想去找太监来帮忙,这可不行,于是我主动撤下了腰带扔给她。 慕容娇娇呆住了,有些木愣的看着手中的腰带,上面的两枚垂着腾龙玉佩来回摇摆,她的表情似乎还在纠结于我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腰带扯下来的,那模样有说不出的可人。 我坐在床榻上,她上前来为我脱下靴子,可我不知为什么竟然缩了一下,她是当朝皇太后,也曾经是皇后,所以她定然没有做过这些粗活,可是现在她却跪在我的脚下伺候我,还表现得那样臣服,这代表什么?她的平静总会让我觉得不安。 “朕也疲倦,想泡热水。”我闭眸说道。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外面的两个太监已听到我的话,立刻下去办了。 温暖的热水的确舒缓了我的疲倦,但是我却还是半点睡意也无,我刻意刁难的吩咐她进来伺候我沐浴,她进来时低垂这脑袋,像个做错事,也害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孩子,氤氲的热气让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心里却已经心猿意马的想象她或许是娇羞的红了脸,娇艳欲滴的模样,一定很美。 她走进来,看也不敢看我一眼,拿起玉勺就舀水浇在我的后背上,我们分开了三个多月,如果我曾经在梦境中看到缱倦缠绵的画面是真的,那么她曾经应该是我怀中的女人,所以她不该对我这么的陌生。过了许久,她的动作仍旧是机械性的,我心头窒闷,口吻不满的道:“你觉得朕的背还需要洗多久?” 她的动作僵了一下,我不想去猜测她此刻的心思,因为从再次相遇到现在,一直被动的好像都是我,所以我索性闭上双眼,不再看她的任何情绪,而她,则是有些扭捏的挪动脚步走到我的面前,慢慢的为我清洗。 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重新得到她还是只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在感受到她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时,哦的心头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放开她,再不要她。剧痛,霎时袭入我的心头,仿佛在嘲笑我的异想天开。 抱她,爱她,即便她不爱我,也要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可是悲凉却又似乎冷水一般漫过我的心口,冻住了我所有的炙热。 愤怒,迷惑,痛苦……一股脑的钻进了我的身体,从我爱上她的那一天开始,从我失去她,从我忘却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从她再次进入我的视线之后,我的痛苦就一直如影随形。 “皇上,水凉了,该起身了。”轻柔的话语如同柳絮一般传入我的耳朵,让我心口似被巨石撞击。 我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但却吓了她一跳,她呆住了,似乎没有想过我会如此不遮掩。我应该遮掩吗?我曾经是她的男人,而她却表现得像从来都不认识我…… “你想冻死朕吗?”我恼怒的说道。 她呆了一下,随后撤下宽大的寝袍包裹住了我的身体,她伺候人的手法还真是……我无语,僵着身体从屏风中走出来。 紧接着,她手忙脚乱的为我更衣,漆黑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细长睫毛如同蝶翼,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也算的上给我胡乱的穿了一通衣裳,就侍候我上龙塌,打算就这么打发我入睡。 我原本不想再刁难她,可是却在躺下时听到她松了一口气。 撑起脑袋,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开口就道:“朕有些饿了。” 她瞪大一双眼睛,样子很吃惊,但还是恭敬的问道:“皇上想吃些什么?” 我根本不饿,所以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就道:“随意。” “奴婢这就去准备。”她却当真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心头就像是被抽走了某种东西一般,空荡荡的。为什么?为什么当我爱她,她也属于我的时候,心惊胆战的害怕失去的是我,当我失去她,她背叛我,甚至用药让我忘记所有的时候,我就连愤怒,憎恨的时候,害怕失去的还是我? 我一直都是被动的,在任何时候,我都明白站在被动的位置上,就等于让人任意所求,因为这是兵家禁忌。可是,我不止一次下决心再不理会她,让她自生自灭,也在不要这个背叛我,离开我的女人,但是每一次看见她却又都…… 或许,我应该狠下决心,彻底的放弃一次,让她知道我南宫辰轩不是没有她就活不成,同时也告诉自己,我曾经为了生存和复仇连亲兄弟和父皇都不放过,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可是,这样的誓言刚从心底冒出,心口的剧痛却又开始嘲笑我的自以为是。我烦躁异常,也毫无睡意,所以只能吩咐人拿了一本书给我。 翻开书,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胸口的沉闷才平复了许些。寝殿外轻柔的脚步声缓缓走进来,告诉我她已经回来了。 我放下书册,冷眼看她。灯烛辉映下,她依旧那般美丽,即便是淡漠的神色都能吸引我的视线,我心头又升起怒气,气她也恨自己,于是丢下书册,转身躺下,道:“放下吧,朕累了。” …… 继续爱,还是彻底放弃,已经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因为我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脱。 可是我知道,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的心总是撕扯的疼痛。 在等待亲王上山的空闲时间里,我每日批阅奏章都要她陪着,不是因为她真的能伺候我,而是我想看见她,但每次看见她之后,我又愤怒的想好好折磨她一下。 于是,我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扔东西,丢折子,甚至连吃她做的饭菜都开始挑三拣四。林安怕我责难她,便每每有闲暇都会拉过她去说教一番,让她懂得如此侍奉我,过了两日,她已经懂得在我疲倦的时候过来给我按摩双肩。老实说,她的技术不错,捏揉得也很舒服,可我感觉得到她的紧绷与僵硬。 在爱与痛只见徘徊,已让我在面对她和自己的感情时分不清方向,我能够感受得到她的迁就,她的沉默,甚至她有时在克制自己忍气吞声,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越想让她也感受到我的疼痛。 深秋狩猎,是皇族每年都举行的盛宴,慕容娇娇在行宫的六年里,这也是我每年唯一来这里看她的借口。 想到自己六年前花费在她的心思最终得到的只是这个可笑的结局,我心头就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愤怒的踏步下山,她紧张的在身后跟随,我故意突然停下脚步,她不胜防的撞在了我的后背上。我回头凝视她,她神色紧张,似乎很害怕被我惩罚,我知道她在慢慢改变,再不是我以前所看到的那个冷漠少女,而是一个有情绪的女子,可是这样一个女子终究曾经背叛过我。 于是,那一日,我翻身上马,去了森林深处狩猎,我知道这样是极为冒险的,甚至危险重重。她劝我别去,可我却倔强她越是劝我,我就愈发要去冒险。 结果,在追逐雪狐的途中,我们被狼群包围。而她,也用她那似与生俱来的机智救了我,可是我们走的太远了,深夜的森林瘴气太重,使得我们迷路,只能炊烟传讯号求救,可就在在我们等待孙将军带领援兵来救的时候,她却突然病了。 在树林中对战狼群我们已经精疲力尽,后来为了逃生不得已又跳进了冰湖里,这样的折腾对她来说是有些残酷。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上前问她:“你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但是就着火光,我却看到了她干裂的嘴唇,我惊住了,顾不得再跟她呕气,委身抚上她的额头,却发现烫得惊人。我低咒了一句,她竟然病了,在这个地方生病,没有草药,没有大夫,再加上条件简陋,如果有万一……或许我就会真的从此失去她。 想到这里,我吓住了,巨大的恐惧瞬间掠住了身体,我立刻抱住她的滚烫的身体在怀中,摩挲她的脸,唤她的名字,可是她双眸紧闭,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别吓朕,别这样……。”我喃喃自语,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之前下的那些决心竟然是那样的可笑,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她,我爱她,根本不能失去她。闭上双眼,我身体的排斥也瞬间爆发,噬心的疼痛就像让我躺在了滚烫的炭火之上一般,大脑里也咆哮出一句句怒吼,似乎要我放开怀中这个曾经给我无数痛楚的女人。 它说,不能抱她,否则我将万劫不复。可是我身体的排斥这样的强烈,心头的疼痛如此狰狞,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抱的更紧了。我想念她,我知道自己热烈的想要她,低首问道她身上淡淡沁香,就像着魔了一样,想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过了半个时辰,山洞外面终于有了响动,听到那些脚步声,我知道定然是孙将军。怀中的她全身一阵冷一阵热,已经让我不知所措,我抱着她冲出山洞。孙将军看到了我和慕容娇娇,面色顿变,立刻冲上前来想从我怀中接过她。 我知道他的意图后,竟然猛地后退了两步,似乎害怕她被别人抢走,可我又明白她若再不回行宫医治,一定会出事,于是大喝了一声:“牵朕的马来……”,随后抱着她翻身上马,直奔山顶。 …… 回到行宫,我不放心她,所以直接将她带入了自己的寝宫,吩咐宫人和安太医日夜不离的伺候。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全身发汗不止,换了几次衣裳,喂了几碗药都没有办法缓解症状。 而在看护她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类似的画面,似乎她曾经也这样病过,只是那些零碎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时,我却不敢相信这些记忆,因为我当时是脱去了她的衣裳,抱着她一同浸在冰水中。 “究竟怎么回事?”我看着宫娥喂药,可是她却喝不下去,不是吐出来,就是弄脏了衣服。宫娥被我的震怒声吓得洒了药,跪在地上哭着发抖。 我一脚踢开她,怒道:“滚出去。” “皇上,姑娘病的很严重,若是再喝不下这药,只怕情况不妙啊。”安太医查看了她的眼睛,急的也是直摇头。 听了安太医的话,我原本以为或许再过两天她就会康复的意念瞬间被打破了,一时间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特别是看到她连水米都不能进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所未有过的高度。我就要失去她了,我以前想象过多少次我失去她的场景,心虽然疼得厉害,可是却不层像现在这样觉得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世界似乎也崩裂的地步。 我为什么活下来?我曾经想过在杀了皇兄和父皇之后就了结自己的人生,因为太痛苦,可是我最终活了下来,继承皇位,统治天下。因为她,因为我爱她,我要用最大的权利来让她留在我身边,如果没有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恨她吗?恨,我肯定的告诉自己,可是还爱她吗?爱,甚至这种爱比恨先渗入我的骨髓。 想到这里,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随后上前抱住她的身子,端起一碗药含在口中,俯身喂她…… 我的痛来自她,我的爱也来自她,既然她已经掌控了我所有的七情六欲,那么她死,我也会死,那么我究竟还坚持什么? 慕容娇娇很怕苦,她在被强迫咽下那苦涩的液体时,几乎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她抗拒的样子更是令人不忍。两口药灌下去,她蹙起了眉头,身子不住的蠕动,我委身拥抱住她,又将剩下的药喂给她,可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即便在昏迷中也一样的倔强,竟然在抗拒和挣扎中咬了我一口。 我的记忆总是零零碎碎,无数个夜晚,无数个不眠的深夜,我都会反复的去想一个问题,我曾经真的深爱过这个女子么?还是只因为她的背叛,所以无法忘记,成为一直残留在噩梦中徘徊不去的痛? 看着她娇美的容颜,我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可是就在我继续沉迷之时,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我,她不爱我,她为了逃离甚至不惜对我下药,让我承受长久以来的噬心之痛。 闭眸,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前没有那张娇丽的面容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凉的,冷静,清醒,也更为寂寞空洞。深吸一口气,我大步走到了窗格前,凝望漆黑的苍穹与那看似极为接近的星空,面色沉凝。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九章 ,哺药之痛 她病了很久,睡梦昏沉中秀眉一直深锁,不曾舒展过,整个人就仿佛沉浸在无法解脱的噩梦中一般。但是她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孙将军派出去请各地亲王前来行宫狩猎的消息已经传回,诸多亲王接到圣旨后已经出发前往行宫,最快的三日后便可抵达。 三日,我望着窗外的星辰冷月,夜风吹送而来的是更深露重的寒意,更是我沉积在心头压抑隐忍了十几年的恨与悲痛,而这种痛苦,从我出生开始,从我记事开始,从我从太医哪里得知真正残害母后的凶手就是父皇开始……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破败不堪,就千疮百孔,就凝聚了太多的愤恨与痛楚。 十年,我登基十年,我所做的一切功绩和掌控政治的手段都为了让天下人知道,唯独我才是大运国最英明神武,睿智无敌的少年皇帝,而我也要用这个我花费了数十年才建立而成的天纵英才的盛名去博一搏若我杀害兄弟手足,天下人也不会相信的赌注。 我小时候听宫人们讲述母后与父皇相遇的故事,这也是传扬在于民间最美丽的传奇,据说,在二十年前,父皇执掌朝政并不顺利,有一年深秋,召集群臣亲眷和皇室贵胄前往南山行宫狩猎之时,父皇初次见到母后。 传闻中,母后的美貌首先吸引了父皇的注意,而后便是聪慧灵敏的性格与镇定自若的谋略,于是,因为这一次的相遇,更因为母后的家世背景,父皇将母后带入了宫中,册封皇后,从此盛宠不衰。大运国的江山,也因为这个偶遇而变得稳定,但同时,母后也因为这场原本或许是冥冥之中刻意的安排而含恨丧命。 既然,这一切都是在这里发生,那么是否也注定了要这里结束?这或许并非我曾经所设计的局,但是既然来了行宫,既然这一切都要在行宫发生,那么我自然也应该顺其自然……。 正如我所料,第一个到达行宫的并非是离此地最近的景亲王,而是被我送到偏僻远地的汝亲王南宫辰诞,他的母亲慧德贵太妃因为当年受太子妃牵连而被我下旨永世不能尊为太后,但是这一次他们到达南山的排场却十分宏大,不仅携带了数百名美女歌姬和亲眷,就连刚出生不久的小世子也带来了,请求赐名的文书先大队人马一日前赶到,打算讨个双喜临门的好口采。 一个早该断子绝孙的亲王居然能够有子嗣,真是天大的笑话,同样,这个孩子也是皇室的羞耻,不过在权利的争斗中,除了外表浮华富贵之外,内面包裹得又何尝不是败絮?所以,我按兵不动的如他们所愿,先赐名,而后派任大将率领兵马将他们接上山来,赐慧德贵太妃居住华丽的孔雀殿。 以慧德贵太妃的野心和当初的所作所为,她也应当由此殊荣住在孔雀殿,毕竟,她与汝亲王是我这一次秋季狩猎要解决的主要对象,死囚的最后一餐,理当丰盛。 之后的两日,其他亲王也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婉静太后、敏辰太后、玉容太后以及莺如太后都纷纷赶到,场面甚为宏大,行宫也因为我登基之后首次亲王相聚行宫而变得异常热闹,但是,海角阁内仍旧如往日一般幽静,因为慕容娇娇的病情才刚刚好转,还未完全康复。 慕容娇娇一连躺了五天,在前三天时,她的意识已经渐渐的清醒,但是却仍然虚弱,不过好在还能吃下一些淡素的米粥和食物,因为担心宫人伺候不好,也怕她任性不吃饭而耽误治疗,所以这段时间她的一切都是我亲自照顾的。面对我,清醒之后的她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却从来都不敢违抗,所以,她的身体也就渐渐的好转。 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的习惯,习惯照顾一个女人,习惯每个深夜浅眠片刻就守在她的窗前,习惯发呆时都看着她的睡容,习惯自己还没有用膳,就先喂她吃东西。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咳嗽和虚弱的喘息声我似乎能轻易的捕捉到,就好像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自己有切身感受。 有时,我自己也很抗拒,不懂为什么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是可以轻易的沉沦下去,可是在她昏迷的那两天里,我更明白,害怕失去她的痛苦是大过于我内心承受的折磨的,我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心在告诉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的身影,那么我就会行尸走肉,一切的复仇和权力都不能再弥补,而我,害怕变成那样空洞的躯壳。 原来我的喜怒哀乐都来自于这个女人,十年前,如果不是她出现,或许我已经毁灭了整个大云国,毁灭了整个南宫一族祖先打拼下来的大好江山,因为我心里只有恨。十年前,如果不是她执意让我登基称帝,执意的要离开我,或许我不会用治理好这个天下来换取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掠夺她的一切,而今天,如果不是她在这里,或许我会皇城直接开一场盛宴,布置一个死局将所有的亲王一网打尽。 可是现在,这一切却都因为她而偏离的轨道。 景王叔来了,想到那个曾经与她有段理不清的孽缘的男人,我心头的疼痛就像被万剑穿刺一样,虽然我的记忆仍旧是零碎模糊的,但是记得第一束铃兰花待在她手腕上的原因,因为那个雨夜我去看她,结果发现她深夜离开寝宫去了太液池畔,虽然我没有走进那座阁楼,可是门上那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额头突然剧烈的疼痛,心口更是有股怒火充斥,我不能再想下去,于是我嗖的站起身踏出的寝殿,到正殿上吩咐林安召孙将军等人来。[.超多好看小说] 孙将军一到,我就问了景亲王的下落。诸多亲王已经聚集,唯独他迟迟不到,若是他这一次敢抗旨,我亦是可以治罪。即便他曾经有恩于我,但是太皇太后给我的屈辱与慕容娇娇的事情,却让我痛恨这个名满天下的男人。 “景亲王已经携同玉氏兄妹前往行宫,王爷耽搁行程是因为带兵亲自将那些留在桐雀小筑的女子全都送回了家,有给予了一把盘缠都抚恤之后才行装赶来的,所以延误了不少时日。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探,想来不出两日,必然能到行宫,皇上宽心”孙将军十分谨慎的回答。 “不愧是我大周王朝的贤王,竟然为朕做了这么多事情,看来朕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他,才不枉他这一番带病为朕分忧的辛苦”我冷冷的凝视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红霞满天,照耀得山野一片火红,染就了红枫,也增添了更多的深秋萧条之色,而我的心也同样寒冷。 景王叔,我应该如何处置你?我闭上双眼,内心的疼和乱一时间有开始交战起来。如果是当初的我,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这个人,可是现在,她在这里,如果她阻止,如果她说她喜欢的是景亲王,对我不过是无耐的,那么我又该如何? 不会的,因为如果她真的会这样的话,在景王府中那么好的机会就不会刻意对他避而不见…… “皇上,不知慕容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属下和丁旭都极为担心。”正当我挣扎烦乱之时,孙将军突然口吻十分紧张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怒火霎时迷住双眼,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女人?我转身望向孙将军,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表现得像一只吃醋的狮子,全身充斥这怒火,但我极力的忍耐,可是口气仍旧不好:“她护驾有功,朕不会亏待她,等她醒了,朕也同样会好好打赏她。” 孙将军有片刻的呆滞,或许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而我也不想刻意的伪装,因为我要她,她也只能是我的,我今日所在的位置,手中掌控的权利都是为了不费力气的得到她,并且让别人不敢跟我争,但是她太耀眼了,以至于我无论怎么藏匿,还是被人偷窥了光芒。 “是”孙将军低头应答,但却还是道:“但是,还请皇上开恩,让丁旭见一见姐姐,丁旭自慕容姑娘生病之后,日夜辗转,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所以属下恳请皇上能够念在他们姐弟情谊,恩准丁旭前来探望。” 我突然震怒,因为他的不识趣:“孙将军,究竟是你想见她,还是丁旭想见她?” 孙将军吓得立刻跪拜在地,重重的对敌叩首道:“属下冒犯皇上,属下该死。” 他的确冒犯了,不过,我也失态了,因为跪在我脚下的男人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现在我竟然为了他并不知道内情的女子而迁怒于他,对他的确不公平,忠臣良将,这是自古帝王都渴望得到的东西,我不该得到了还这么不珍惜,于是我委身将孙将军扶起,剑眉紧蹙,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索性淡淡的道:“朕是这几日太过烦躁了,孙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好好的监视景亲王,朕不容许他在半路出丝毫意外。” “是,属下立刻去办。”孙将军有些动容,但我能看得出他神色依旧不安,似乎还在担心慕容娇娇。 回到寝殿,我慢慢走到龙榻前,慕容娇娇刚刚沐浴完,已经睡熟了,那雪白的肌肤因为热水的浸泡而微微泛红,娇嫩欲滴,饱满的红唇也不再干涩,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妩媚。我看着她,突然蹙起了眉宇,随后立刻别开眼,我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自从亲自哺药之后,我总会莫名的对她有种遐思,甚至眼神会不由自主的望向她。 多少次,我怔怔失神,而在自己的潜意识提醒自己不可沉迷时,我才猛然惊醒,可却发现自己竟然如同着魔一般的看着她不知有多少个时辰了,甚至,现在连自己批阅奏章时,脑子都不在那么冷静,总是会浮现她的妩媚的面容,会不由自主的扔下一堆政务,跑进寝殿来看她。 着魔了么?我闭上双眼,强硬的转身走到窗格前,清冷的风迎面扑来,带着寒意灌入衣襟袖袍,冷意森森,但是却吹散不了我心头的郁结,我负手的拳头慢慢的握紧,甚至发出了咔擦的恐怖声响,悠悠的回荡在空旷的寝殿中…… …… 深夜,她醒来了,当我处理完政务走进寝殿时,正好看到她挣扎起身,也许是太过虚弱,所以刚做起来就又倒下去。我心头一窒,飞快的跑过去握住她的手腕,道:“醒了?” 她显得有些茫然,受伤几乎没有一点力气,我将她无力而虚弱的手腕按在枕边,看着她那双茫然而浑噩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就如火烧一般炙热,因为此刻的慕容娇娇,像极了一个无辜而茫然迷失的孩子,她目光闪动而犹疑,似乎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我有些痴迷的看着她,可在即将入迷的时候,心底的一丝尖锐疼痛又不期而至,让我整个人都紧绷的僵起来。我立刻直起身子,远离了她,可是在深吸一口气想缓解这种痛楚的时候,却又闻到了她身上沁香气息。 “水……”干涩的声音带着娇楚可怜的呜咽,虽然声音很细小,可我已经听见了。她昏迷了很久,有时清醒有时迷糊,也的确应该口渴了,我立刻倒了一杯水走到她身边,已经忘记了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喝水吃饭了,还是依旧自己含了一口,然后委身喂她。 或许,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在她完全康复之前再次亲近她的理由。 慕容娇娇在我靠近时迷茫的看着,如同一个不经人事的孩子,但在我触碰她的唇时,却瞬间瞪大了双眼,开始抗拒,我心头有一丝难受,本想控制住她的双手,可是她在喝到水时,身子突然停止了刚才的动静,然后竟然迫不及待的吮吸起来。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身子瞬间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僵住,震惊的看着这个迷糊中主动的柔媚女子,心口一阵窒闷,刺痛难忍。这是我渴望的柔软,多少个不眠之夜魂牵梦绕的缠绵,存在我记忆中,有时可以深深刺痛我,却又让我心猿意马的去触碰的旖旎,可是,身体突来的巨痛却不让我瞬间清醒,告诉我,她是我不能触碰的美丽。 我抬手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掌竟然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她不想要我,她只是想得到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样?我看着慕容娇娇轻咬自己薄唇,面颊微红的模样,她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令我感觉自己好似在排斥和不舍之间如同溺水一般的挣扎,十分痛苦。 我再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与痛苦,蓦地起身离开她,粗暴的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又饮了一口,将水喂给她,而她这一次在喝完水之后,竟然对我浅浅的笑,目光璀璨如天空中繁星,不带一丝尘埃,似乎,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认为我是好人。可是她的这副茫然神色,却令我心口疼痛的一刻都无法再待下去,他愤然起身,大步踏出了寝殿…… 憎恨,冰冷的夜风吹拂在我的身上,让我的身体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我觉得自己已经被冻僵了,可是却冻结不了我内心对自己的不耻与痛恨。 迷恋,我真的很希望我对这个女人只是一时的迷恋,可是事实却可笑的让我恨得想毁掉自己。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章 ,爱的迷思 我站在夜风里许久,直到冻得全身麻木,失去知觉才回过神来。[.超多好看小说]今夜的月色格外明媚、皎洁,但是照耀在这华丽的行宫之巅的海角殿上,却那么的清冷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洒落在地上就像铺了一层冰霜一般。我在殿外的天台上漫步,却没有目的和方向,心头空洞得感觉比即将到来的寒冬更冷。 权力的巅峰从来都没有温暖,皇权的背后也只有高处不甚寒,这个道理我从懂事开始就明白,因为我亲眼看到母后被父皇折磨,渐渐消瘦凋零,我亲耳听到太医告诉我,母后每日用的药膳里都加了一味致命的毒药,让母后的身体失去依仗,渐渐形如枯槁…… 而父皇这么做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这个曾经助他江山安定的女人拥有绝世的聪慧,而这种聪慧今日能为他所用,却不代表他日不会成为威胁他的把柄,所以,他决定除之而后快,至于留下我,也仅仅是因为我是这个聪慧女人所生的儿子,如果能够继承母后的心思,我便可以让大运国更加繁荣。 妻儿都是他的棋子,在他没有死之前,我这个皇子也不会就是一枚即将被推上皇位的棋子。 我抬手捂住额头,冰凉的手指告诉我,我的心也一样这般的冷。我慢慢的蹲下身体,就像小时候母后刚刚去世的那一天一样,卷缩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我希望月光都照不见我,因为我害怕,即便黑暗不能给我安心,但是光明却给我更大的恐惧。 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雨夜,我躲在灵柩旁的白色灵幡下面,让冰冷的夜风和雨水将自己冻僵,我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我被冻死,再也不能醒过来,我就放下仇恨,去陪伴母后。母后生前受父皇的禁锢,我连见她也都只能偷偷摸摸,但是死后我们母子终究能够团圆,父皇他就算有滔天的权势也阻隔不了阴阳,但是如果我还能再醒过来,那么我必然要这个皇城染上腥风血雨,不将我所怨恨的人一网打尽,我绝不收手。 那一日,我即将死去时,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怀抱很香软,很温馨,让我有种沉醉的感觉。从我懂事开始,母后就缠绵病榻,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抱过我,而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拥抱是什么滋味,所以那一次,即便我仍旧昏沉,我也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抱住那给我温暖的人,不管她是谁。很久之后,当我闻到那是属于她身上独特的沁香时,我终于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可是,我只是为了抓住当时那一瞬间震撼我内心的温暖才要她的么?如果是,那么今天的痛苦或许就不会存在,我也不可能这样迷恋一个原本不该属于我的女人,我抬起手,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掌心,虽然看不见鲜血,但我比谁都清楚,这上面沾染的,已经不是鲜血那么简单。 无数画面在我被冻僵的这一刻闪过脑海,痴恋,缠绵,掠夺,求爱……为了得到她,我什么都做过,可我因为害怕失去,也曾经无数次的幽禁她,想将她潜藏在我的怀中,不让任何人发现,可是还是有无数的眼光偷窥,这让我更为紧张,我甚至不惜一切除掉这些人,而做这些我没有错,但是她却还是走了,不是被人抢走,而是自己走了…… “为什么?”我的声音颤抖,冷得发僵,可是这样冰冷的气候为什么还是不能冻住我内心的疼痛与曾经忘却的记忆? 大殿外似乎传来混乱的声音,林安带着一群人在内殿慌张的寻找,在看到月下天台的暗影处有人时,他惊恐的跑了过来:“皇上,是您吗皇上,皇上,深夜更深露重,天台风大,冷得狠啊,皇上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林安试图想扶起我,但在感觉到我身上的冰冷僵直时,他差点吓得没有昏厥过去,立刻大叫道:“皇上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才,来人那,快请安太医……” 我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头,林安吓得没了声音,而我则沙哑而痛楚的道:“去,将丁旭找来,她醒了之后会想见他的……”,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若是醒了,第一个不会想见到我,她只想见那些与她萍水相逢,却能轻易获取她信任的人,却不是我这个曾经与她在一起的最亲密的人。 林安愣了很久,似乎不明白我口中所的那个她是谁,而我也不想提,不想提她的名字,生怕自己的心会因此更加的疼痛,可是一想到她,我却又因为自己的求不得而用掌心托住自己的脸,哀恸的喃喃自语:“为什么她不爱我,为什么她不爱我呢?我不好么?” 林安从未见我这样,被吓得六神无主,但过了片刻他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对他而言,我毕竟年少,一个少年的情感向来是一往而深,不能受理智所控制,所以他立刻劝道:“皇上,慕容姑娘若是知道皇上的心思,一定会欢喜的,怎么会不喜欢皇上呢?皇上可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别说慕容姑娘,就算是全天下的美人儿,都会为皇上的风采俊朗所倾倒啊……” “可我不要别人……”我已经开始打颤,迷糊中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但是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她的样子,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她,我想要她,我要她…… “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林安急切的声音飘散了怒吼的狂风中,一阵冰雨倾泻而下,而我也昏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 终南山的居高而冷清的行宫,因为诸位亲王的陆续到来而渐渐热闹起来,原本单调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也因那些翩翩飞舞的绫罗绸带和窈窕妙曼的身影而增添了无数色彩,莺莺燕燕的清脆欢笑更是传荡山野。(.无弹窗广告) 景亲王于众亲王聚齐后的第三日才到,因为身体嬴弱和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在士兵用藤椅将其接上山巅的行宫之时,他并未先前往海角阁拜见我,而是入了宫殿先沐浴休息,第二日才带着玉氏的兄妹二人前往叩见我,行君臣之礼。 随着大周第一贤王的到来,整个行宫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活跃,众多传闻也纷纭而至,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二千金对景亲王有意,不仅出入跟随,更是日日前往打扰,言语神色之间都带着毫不保留的爱慕,只是,她这被西域人掠去的晦涩过往,却不能够因为她的身份而被轻易的抹去,想来她这一身,与公府侯门是无缘了,然,任性的她却毫不自知,依旧一味的刁钻。 我病了一夜,不过这些寒毒侵体对于我来说并无大碍。安太医昨夜匆忙来过,但被我打发去了慕容娇娇那里伺候,并让他随时禀报那边的情况给我。孙将军五更天便来了,但却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件事,她兄长知道么?”我依靠在床沿上,对于新得到的这个消息,冷笑不已,大户千金想来娇生惯养,刁钻蛮缠倒是不稀奇,但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曾经被西域人掠走,就算家世再富裕,纵然被称为天下第一玉行,以那残花败柳之躯,也根本不可能嫁给皇室贵胄,更别说是天下人为之称赞的景亲王。 先帝的兄弟原本就不多,在当年夺嫡之战中丧命的也为数不少,而先帝驾崩之后,也只剩下这个所谓‘与世无争’的亲王,而这个丫头竟然喜欢他。 “回禀皇上,玉氏兄妹虽不极聪慧,但也不愚蠢,她的兄长自然应该看出了端倪,因为他的这个小妹实在不懂得遮掩,不过,即便知道也不能说什么。”孙将军如实禀报,这些事情他也都冷眼看着,对于他来说,明明知道这一段感情没有结局,就不应该开始……就如他曾经对某些人有过遐思一样,如果他早知道她会是帝王心头记挂的人,也不会冲动的走到那一步。 我闭上双眼,唇凝冷笑,这几日来我一直都在想应该如何处治景王叔,现在,居然有人这么不怕死的出现了。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玉小姐对景亲王究竟有多少分的心思,愿意为这个男人牺牲多少,或许,她可以成为我手中最好利用的棋子。 女人有时候是最傻的,就如我的母后,她明明知道父皇在利用她,也明明知道那每日送去的药膳都是毒药,可是她为了保住我,为了保住整个玥氏一族,宁愿这样好不反抗,如父皇的意愿那样悄然无声的死去。可是,她却不知道,即便她这样牺牲,父皇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还是将爪牙伸向了玥氏一族,挑选了另外一个聪慧的女人代替她的位置,而后在发现自己不能掌控和已经达到目的之后,又开始了数年前的做法——斩草除根。 慕容娇娇的病好转了,但是她的身体一康复就急着离开海角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中休息,那种好不迟疑的模样,就像急于逃离我的视线和我的地方一样。 林安禀报我时,我只是冷冷一笑,吩咐他将景亲王南宫浩玄已经到达行宫的事情告诉她,如果我们不能相爱,如果我们之间存在的阻碍就是这个男人的话,慕容娇娇,从此刻起,我们或许只能用相互折磨来过完这一辈子。因为,我放不开她,她却想离开我,既然这样,我们之间当然只剩下彼此折磨…… 林安听了我的吩咐,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因为我说慕容娇娇‘护驾有功’所以对她的一切十分关注,千分照料,万分小心。林安做事想来有吩咐,而这个女人,就算你希望她能够恃宠而骄,她也不会,所以林安伺候的也就更加殷情。 南宫浩玄来行宫休养的第二日,我就吩咐林安和孙将军开始筹备聚宴。皇室贵胄的聚宴自然是奢华无比,清早,行宫的所有宫殿之前就已经披上了大红的绸缎,琉璃宫灯四处悬挂,奇花异草摆设在空寂的走廊亭台之中,曾经飘渺虚幻的清台,也是芙蓉色满张飘舞,八角美人等在风中荡漾着粉色的穗子,下垂的碧玉翡翠流珠伶仃清脆的撞击,无处不彰显繁华紧蹙,盛世奢靡。 与此同时,山间丛林的兵马布置也紧密筹备,我要一只飞鸟都难以突破我部下的密网,同样,就连一只信鸽也飞不出我的掌控。 慧德贵太妃入宫后的第二天,就屡屡请旨要见我,在我的示意下,林安都以政务繁忙和龙体欠安给回绝了。根据孙将军的禀报,这个老妖婆这些年一直都在潜心研制当年贵妃得宠的秘药香肌丸,但却遭到多次失败,但她不愿就此放弃,便召集了天下郎中和道士,花费重金采买名贵药材,最终在古学医典里找到一个类似的方子,用大量麝香提取,制成一枚药丸。 我知道当年贵妃与凤美人突然获得盛宠,并且让父皇突然变了心性,每日沉迷女色的药方是慕容娇娇提供给安太医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过问她这个方子从何而来,但是安太医曾告诉过我,这种药丸因含有大量麝香,会损害女子肌理,轻则麝香中毒,重则终生无孕,虽然民间也有很多关于解麝香之毒的传闻,但也没有人试过是否有效。 我隐约记得,当初我与她在一起时,安太医曾私下查探过她是否也用了此丸,因为太医怕我沉迷于她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一枚小药丸。[.超多好看小说]可是我内心却比谁都清楚我要她什么,可是现在想来,还真希望自己是被那枚药丸所迷惑才这般的疯狂。 林安说,慧德贵太妃肌肤饱满,身材合度,只怕是已经服用了药丸,并且根据情报,她在封底的王宫中也有不少男宠,每夜无男不欢,事情极为败坏,有损皇室名誉。可我听到这话却冷笑不已,皇室还有什么名誉可败坏?若是今日大运国败亡,翻一番整个王朝的旧账,皆是不堪入目,而这样的事情在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又过了两日,天色渐冷,我便吩咐林安和孙将军安排夜宴和秋猎,计划的一切,是时候开始了—— 狩猎场上,该来都已经到齐,我策马当先,先射下了一头麋鹿为众人开个好彩头。众军将士喝彩,所有的亲王也都十分诧异,因为我有武功的事情除了景亲王和慕容娇娇之外没有别人知道,汝亲王看到这一幕,感叹道:“皇上幼时不曾习武,没想到登基六年,骑射竟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却不知道承拜在哪位高人的门下?” 南宫辰诞已经临近而立之年,但是他身上却全然没有壮年该有的英姿焕发,而是面容消瘦,略带病态,那墨色战甲披在身上显得有些空洞,但容貌却颇为相像当年的南宫浩风。这次前来行宫,除了带着慧德贵太妃之外,他的侍妾、正、侧王妃以及舞姬带的最为多,不下百余人,今日前来狩猎,也几乎全部随行,那姹紫嫣红的奢华身影让这原本枯黄萧索的山林十分不搭调,但是他自己却乐在其中。 我骑在马上,看着将士们将那只双角奇异的雄性麋鹿扛过来,只淡淡一笑:“朕独自一人在深宫,不如皇兄潇洒,有娇妻美妾环绕,所以闲暇无事,只能练习骑射了。”说完这句话,我转头望向一直沉默的景亲王,我的武学最初都是他所授教,不知今日我们站在这里,我日益强大,而他却形容消瘦,不知道他内心是什么感受。 “听闻皇叔久病缠身,不知现在可觉得好些了,真是可惜,朕以为这一次南山狩猎,朕可以与皇叔一比高下呢?”我不给他任何回绝的机会,直接下战书。慕容娇娇,我转眸望向耸立在山巅上的华丽行宫,隐约中,似乎能够看到高耸的清台上有一抹孤绝仙尘的身影,我要她看着,看着我如何折磨这个曾经抢走我挚爱,让我小小年纪就懂得噬心之痛的人。 南宫浩玄那俊美的面容苍白无血,显得他文质彬彬,温润尔雅,但是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生气,可却更增添了几分仙人一般的飘渺气质。从他一出现,就引得各位亲王身边侍妾的目光流转,有的,甚至大胆的流放情愫,暗使风情,但是这位大周第一贤王,却始终无动于衷,似乎红颜美貌在他眼中只形同枯骨一般。 但,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 “皇上神勇无双,臣却是病弱惨败之躯看,岂能攀比呢?臣不打扰皇上狩猎的兴致,还是与诸位皇嫂一同坐下观战吧。”他在马背上抬头静静的看着我,眼睛里没有太多的生气,十年前的那夜,我的设计让他冲入金銮殿,在看到慕容娇娇的那一刻吐血昏迷,数月前,太皇太后薨逝,这一切,似乎已经挖空了他所有的生气。 他胆敢拒绝,冷凝的扫视了一眼慧德贵太妃和其他极为浅笑交谈的太后,和那群双眼直直凝视这边的王妃、妾侍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薄唇勾起一抹冷笑,道:“皇叔既然身子不是,自然应该好好休息,不过皇叔今日出行,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实在令朕心不安。” 南宫浩玄已经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但却仍旧镇定的道:“臣独来独往习惯了,也不想劳累他人。” “但是皇叔这一次是随朕狩猎,朕却不能轻慢,不过今日朕也没有带侍从来,不如这样吧,就请玉满楼的玉姑娘先暂为照顾吧”我顺理成章的进行了我的计划,将一直爱慕南宫浩玄的玉晚柔扯进了这场原本与玉氏一族没有关联的皇室争斗中。 为了达到目的,我的母后为我牺牲了,我的父皇算是被我亲手了结的,至于这些皇兄和亲王,我也必须一网打尽,我连至亲都如此,更何况利用一个所谓的无辜少女?我在心头冷笑,只希望这样的残酷能够让我断绝心头对慕容娇娇痴缠的疼痛。 我是一个魔鬼,一个手染鲜血,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极其的猛兽,可是,即便是这样想,这样的糟蹋自己,我的心仍旧在想到她时疼痛不已。 坐在那些女眷人群中的玉晚柔听闻这句话,欣喜异常,她立刻站起身,不顾自己兄长玉溶清的阻止,满脸含笑的上前对帝王微微一叩,道:“草民遵旨。”说着,就走到南宫浩玄的马匹下,要扶南宫浩玄下马。 玉晚柔的直接与坦诚让在场的众人都惊诧不已,但早听闻林安和孙将军禀报过的我却清冷一笑,看来这个丫头还真的很喜欢景亲王,如此,事情就更好办了。我也很久都没有与景王叔谈一谈了,关于曾经,或许我应该给他一个交代,至于未来,我也很想跟他坦白,毕竟,他是我曾经唯一仰慕和信任的‘亲人’。 玉溶清早已记得跟了过去,一边用眼神斥责自己妹妹的僭越,一边客气的对南宫浩玄道:“皇上,王爷,小妹性情耿直,从小就被骄纵惯了,所以十分任性,只怕不能够伺候好王爷,不如皇上恩准,让草民伺候王爷吧,小妹她实在是……” “玉姑娘对朕的皇叔有仰慕之情,今日又是深秋狩猎,众卿齐聚的大好日子,不如朕就成全一段佳话吧。”我看着玉晚柔对南宫浩玄眷眷情深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 玉晚柔听闻南宫辰轩的话,娇美的容颜顿时似桃李娇艳,酡红嫣粉,娇艳欲滴,她有些羞涩的低垂下头。 但是南宫浩玄的面色却是一阵青紫不辨,他蹙紧眉宇,面色沉了又沉,随后猛地勒紧缰绳,面色依旧惨白,但接下来却如我所料的那般放弃了与我比试,话语格外坚定的道:“臣孤身一人已经习惯了,也喜欢无牵无拌的日子,承蒙圣上不弃,还能留的残躯苟活人世,实在不想再拖累其他人,所以皇上的心意臣心领了。刚才臣也想到,臣已多年不曾狩猎,武习渐渐荒废,今日正好是狩猎的好时机,不如臣就与皇上比试一番。” 我满意的笑了,可是内心却更为苦涩,景王叔,你也是为了她是么?单身多年,两袖清风,人人都说,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如同神仙一样的景亲王,可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心遗落在什么地方。 玉溶清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冷静的眸子在我和景亲王之间流转了几次之后,便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但也明白或许这是皇族之间的争斗,于是一把拉起自己的妹妹,小声道:“回去坐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但是玉晚柔也同样没有让我失望,她颇为倔强的挣扎开自己兄长的束缚,提着华丽的潋滟,在草地上拖沓如云的长裙跑到了我的面前,十分大胆的仰望我,跪地道:“皇上,晚柔是真心仰慕景亲王的,如果皇上肯赐婚的话……” “晚柔,不得放肆。”玉溶清看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大胆孟浪,吓得面色都铁青了,他慌张的大步上前,踉跄跪在地上,匍匐道:“皇上息怒,草民的妹妹年幼无知,任性忘我,还请皇上念在家祖的情面上,切莫怪罪。” 玉晚柔的大胆让前来观猎的诸多女眷都膛目结舌,有不少暗中爱慕景亲王的,更是凉飕飕的开始说起风凉话来,特别是汝亲王的一名姿色颇为妩媚的侧妃,她冷冷的瞥了一眼玉晚柔,口气你捻酸的道:“原来名满大周国的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千金小姐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名门之秀有多高贵呢,原来还比不上小家小户的女子矜持。” 一句话,惹得众多女眷全都笑起来,场面甚是尴尬。玉溶清的面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但是玉晚柔却直挺着胸脯,那倔强的模样令人有些赞叹,但是她的泼辣又显得十分刁蛮,只见她猛然转头,开口就很是不客气的对汝亲王的侧妃道:“女为悦己者容,我梳妆打扮,想要嫁给自己心仪仰慕的男子又有何不可?难道侧王妃今日这般盛装妩媚,不是给汝亲王看的?” 玉晚柔那大胆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有些愣怔,更是让汝亲王的侧妃膛目结舌,她有些心虚的闪烁着眼神,而后十分不客气的道:“你竟敢这样对本王妃说话。” “是侧王妃”玉晚柔冷冷的讽刺,她唇角翘起,毫不遮掩自己的刻薄。 “你……”汝亲王的侧王妃气得面色都白了,但她刚要发作,身侧的慧德贵太妃却阻止了她,只见慧德贵太妃慢慢的起身,一身华袍阳光下分外的耀眼,她轻柔一笑,扬声道:“玉姑娘倒是有几分巾帼之姿,不愧是天下第一玉行玉满楼的后世传人,皇上今日何不就成全了一段佳话?” 我冷瞥了一眼花枝招展的慧德贵太妃,又扫视了一眼没有几分城府,但却满身傲骨倔强,似打算为了景亲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的玉晚柔,扯唇一笑,淡淡的道:“既然是深秋狩猎,自然以狩猎为先,难得皇叔今日愿意相陪,我们就先比高下再论他事吧。”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策马进入丛林,而不想与玉晚柔继续纠缠下去的景亲王也立刻跟随其后…… 在丛林中,我放慢了速度,他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策马与我并列,跟随在后的步兵侍卫尚未来不及跟上,我便先开口:“王叔恨朕吗?” 南宫浩玄神色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看了我半晌,才开口道:“臣有什么资格恨皇上?皇城和边塞,只要是大运国的土地上,一切的荣华富贵和地位都是皇上赐予的。” “王叔永远活得比别人清醒,那么十多年前,为何要糊涂?”我冷笑出声,我的景王叔,站在权利之巅也能保持清醒的意识,这是他的过人之处,就如他即便有太皇太后的四处谋划,也不愿登基称帝一样,他的确干净得不然风尘世俗,可是这一点正是我痛恨的,因为这一点,我没有办法和借口杀他,可是我却又痛恨得心酸。 南宫浩玄神色暗沉无光,因为他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他声音骤然沙哑:“当年的事情,是臣……一时被迷了心智,可是皇上又何尝不是为了美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臣已不能跟皇上争,皇上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你没有跟朕争么?”我怒斥的喝道,在景王府中,他曾经几次要见她,只为了看她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而且这些天我也隐约记起一些东西,似乎有人向我禀报过,在她住在行宫的六年时光中,他曾经来过,而且就在我到行宫之后,他也还住在山脚下的客栈里。 他一直都在窥视我爱的人,这么多年来,我身边最大的敌人不是西域的可汗,而是他。 景亲王呆住了,气息虚弱的他看起来满脸悲痛,可是我却厌恶他这个样子,厌恶他似乎在回忆与她的点点滴滴,我咬牙,抽出一支箭指向他,咆哮道:“今天就让我们比试一场,看她究竟是我的,还是你的……。” “如果皇上当真爱她,就该问问他所爱的人是谁,而不是射杀了臣,霸占她。”南宫浩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但是他却在拿起弓弩的时候突然一怔,随后昏迷坠马…… 身后的步兵侍卫赶到,我怒喝道:“快请随军太医,景亲王坠马……” …… 景亲王狩猎坠马的事情不胫而走,我知道,慕容娇娇迟早会听到的,因为丁旭每日都会去看她。即便她会知道,隐瞒也没有用,所以我索性也懒得下旨封锁消息,如果她恨我,就让她多恨一点,因为她心里从来都不没有爱过我。 回到行宫,在晚宴之前,我吩咐林安召玉晚柔进海角殿。这个将心系在景亲王身上的少女,在求问景亲王伤势无门的时候,听闻帝王召见,几乎是立刻跑进了内殿,连林安在身后训斥她无礼她都不肯放慢脚步。 她见到我,就跪在地上,急切的道:“皇上,民女知道您英明神武,心怀天下,民女求您让我去看看景亲王吧。” “放肆,皇上面前岂能这样说话?”林安追着玉晚柔气喘吁吁,一听她说这样的话,几乎捏了一大把汗,立刻训斥她。 但我却不在意,因为我是英明还是残暴,天下人的评价我根本不在乎,所以我就直接问她:“你真的很喜欢景亲王,打算非他不嫁么?” “是,民女是真心的。”玉晚柔毫不遮掩,完全符合她直接的性子。 “那朕也明白的告诉你,一个无功的草民,即便是天下第一商户,也攀不上龙门,你要知道你与景亲王身份悬殊,即便他有心要你,你也只能是一个无名的侍妾。”我端起茶碗,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 玉晚柔听后,面色顿时苍白,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生气一样,呆呆的看着我。 我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宇拧了拧,因为她实在太没有规矩,若是一般人,胆敢这样盯着我看,我必然会下旨挖了她的双眼,不过我仍旧慢慢的将她指引到我想到达到的目的上:“不过,你想成为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只看你愿意付出多少。” “皇上,民女什么都愿意做,为了景亲王,民女就算是死也愿意。”玉晚柔见我松口,立刻激动的说道。 “朕说过,无功的商人不可能攀附龙门,所以,你必须立功,只要你有功于社稷,朕便可以下旨给你们赐婚,有了朕的旨意,就算景亲王不愿意娶你为王妃也不行。”我淡淡的笑道。 玉晚柔的双眼露出的期望的光芒,但同时也暗淡了下去:“民女一介柔弱女子,岂会有功于社稷?” “林安,将朕的下达的任务交给她,朕有些累了,先带下去。”我抬手一挥,示意林安带她下去,将我要她做的事情详细的跟她说。 慧德贵太妃私囤兵马,加重税收,预谋不轨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但是这件事派谁去彻查都会打草惊蛇,但是一个商户的千金去就不一样了,毕竟在大运国,有玉器的地方就会有第一玉行的踪迹,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刁蛮的千金去亲王的封地是为了查事情,而不是为了生意。 慕容娇娇病了两日,我也不曾真正吃过一顿饭菜,而且两日不曾见她,我的思念已经开始啃咬我的心肺一样,让我寝食难安,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她来我身边,我没有任何借口。 如果直接让人去将她带来,以她的性子未必会愿意,还会因此对我远离,所以我只能在冥思苦想之后,让林安送了一堆补品去,并且嘱咐他,若她问起什么,就说她护驾有功,也是我跟前的人,所以一定要照顾好她的身子。如果她能够明白这些珍贵之物不是林安能够做主送的,或许,今夜我就可以见到她。 果然,今夜她来了,并且用我亲自打了那头鹿做了蒸鹿肉和枣泥点心。 我闻到这不同于御膳房做出来饭菜的香味时,抬头望向她,而她则是将托盘递高遮掩住了面容,叩拜在地上:“奴婢给皇上送晚膳来了。” 两天没见她了,乍然听到她的声音,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喉咙一紧,顿时有些沙哑:“起来吧。” “是”她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我硬生生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给她任何压力,而她在感觉我似乎没有在意她的行为时,才缓缓起身,靠近我身侧,将晚膳放在案几上:“皇上请用。” 看到这些香喷喷的鹿肉,突然有很多细碎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眉宇骤然蹙起,身侧的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问道:“皇上不喜欢吃鹿肉么?如果是,奴婢立刻撤下去。” 我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鹿肉放入口中,味道很香,但是吃这道菜的事情却让我觉得某些东西很熟悉,于是我咀嚼了两口之后,淡淡的道:“朕好像记得有一个人很喜欢吃鹿肉,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是有一个很喜欢吃鹿肉,我记得自己似乎是听别人说了之后,还特地安排了人去狩猎,而且好像就在这个地方……。我眯了眯双眼,沉思良久,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灵光,我将目光望向了她。我虽然还是不记得究竟是谁,可是我却了解我自己,能让我花费心思做某件事的人不多,而她……她的见我看她,目光顿时闪烁起来,神色也极为僵硬,这个表情,印证我的猜测,同时,也让我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一章 ,赌你会回来 心头的疑惑,答案在瞬间呼之欲出,是她!这一刻,我形容不出内心的疼痛和混乱究竟是为什么,是悲哀自己每一次拼凑起来的记忆总是因为她,还是觉得这样为一个女人枉费心思不值。[.超多好看小说] “你的手艺不错。”我立刻转移话题,不想让她看出我的心思,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记起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让她知道我知晓她的背叛,那种感觉似乎出自于本能,因为我觉得她一旦知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不会再有别的。 原来就算走到了这一步,就算当初对不起我的人是她,可是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竟然没有勇气去斥责她,反则自己更加小心翼翼,甚至要伪装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我内心波涛汹涌,我甚至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可是却又发现自己懦弱得根本不敢,可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用完晚膳,林安端着温水进来为我净手,慕容娇娇已经侍奉过我一段时间,虽然还是有些笨手笨脚,但是这点小事她还是会做的,她拖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我身边,为我卷袖子。 “皇上”大殿外传来一阵紧张的声音,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对我道:“皇上,玉姑娘求见。” 我眉宇一动,心头突然慌了一下,因为她还在。我立刻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只见她的手僵住了,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我心头突然就升起了想起身解释的冲动,可是这种感觉只如灵光一闪,就被我给压了下去,因为我觉得自己竟然可笑的可怜。 她对不起我多次,我不敢质问她,但我与玉晚柔什么都没有,我却害怕她会误会,我真的爱她已经爱到连自己都迷失的地步了吗? 我的衣袖沾到了水中,林安看到了,面色难看的上千训斥了她,我没有阻止,她惊吓回神,跪在地上请罚,我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漠然的拿起毛巾擦拭了一下双手,冷淡的让她下去。 她没有一点犹豫,就像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一般,我知道她与玉晚柔曾经在景王府曾经有一段过节,但我却不认为她怕玉晚柔,她匆忙的脚步快速踏出宫殿,我看着她的背影,心头越来越冷,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僵,我不止一次面对她的无情发誓再不理会她,再不管她,让她吃尽苦头,或许等她明白了只有我可以给她荣华富贵时,她会心甘情愿的回到我的怀抱,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宁愿自己磕磕碰碰,承受委屈,也不愿意回来。 我想闭上眼睛,可是却在这一瞬间,又看到了她在与玉晚柔照面的时候突然将额头压低了一些,随后急匆匆的走了。我心头一跳,她这么着急是因为不想被玉晚柔认出来,随即,我的心情又不可压制的雀跃起来,甚至带了几分欣喜,欣喜她不是因为不想待在我身边才离去。 玉晚柔是一个没有心机和城府的丫头,她深夜毫不避嫌的匆匆的跑来,只是告诉我,她想通了,她愿意冒险下山查探汝亲王和慧德贵太妃的蓄意谋反的事情,并且请求我开金口亲口答应她,这件事她一旦当众指证,我就必须承认她是有功于社稷,然后将她赐嫁给景亲王为王妃,侧王妃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只要成为景亲王身边唯一的女人。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但却了爱敢于只身犯险,可又没有将我的条件和得罪王室贵胄可能承受的危险后果想清楚,玉晚柔的确是天真率直可又痴傻得可怜,不过,或许从某个方向我们是相似的,就比如说,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得到那个根本不将心思花费在你身上的人。 我答应了她,因为不想打破她的希望,更想将这张渔网撒下去,让她为我收罗。她欣喜的磕头,以君无戏言为她自己坚定信息,虽然开心的告退。 “林安,派遣十名死士高手随行保护她的安全,一定要她成功获取慧德贵太妃所有的情报,最好能够抓住汝亲王侧王妃的情夫,在朕计划的时间内当众指证世子并非皇族血统。”我吩咐林安。 林安笑道:“皇上放心,奴才有分寸。”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想起她的事情,立刻又问:“她可有说什么?” 林安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我在问什么,我蹙眉,而他立刻会意,忙道:“回禀皇上,姑娘离开时,神色不对,奴才以为她身子不舒坦,便要请太医,但是她说景亲王坠马,伤势定然严重,还是不要打扰安太医的好。” 她果然已经知道了景亲王坠马的事情,我冷笑,心头一阵不是滋味,她还是关心那个男人,还是担心他。年幼时的某些我很想忘记的画面又重回脑海,我恼怒的站起来,狠狠的锤了一下案几,道:“加派高手守住她所住的寝宫,朕不容许她在除了朕的传召之外离开。” 林安很是诧异,但却纸偷偷的看了我几眼,便慢慢的退了出去。 一夜无眠,与往常一样闭眼就是噩梦,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闭上双眼,就能看到与她曾经的那些零碎的画面,虽然残缺不全,可是无论是缠绵得甜蜜,还是痛苦的扭曲,我都只能漠然承受。恨,有时候我会特别的恨她,恨要希望她从来都不曾出现过,恨到想立刻杀了她,可是每次当我下定决心之后,再看到她,我的心却又似被什么包裹住了一样,只能痴恋的看着她。[.超多好看小说] 第二日一早,我就吩咐林安召集诸亲王山林狩猎,并派人告知她,今夜盛宴。我早膳吃不下,索性没有动筷子,林安很是紧张,劝我多少该进一些再去狩猎,但是我压抑了一夜的沉闷必须立刻发泄出去。 一早上的奔驰山野,我将所有的愤怨都施加在狩猎上,不到中午,已经是满载而归,或许我的狠辣与利刃的方式令人惊恐,但是我全然不在意,因为只有我心里明白,平日彰显仁爱不过只是一种手段,真正的我,向来都是如此残酷。 正午时,我回到海角殿,林安见我早膳未用,所以让慕容娇娇做了膳食送来,但正巧孙将军也匆匆的进宫向我禀报在在封地查到的事情:“皇上,臣已派人前往封地查探汝亲王招买的兵马,不下六万。” 六万兵马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藏匿和军饷就是一个大难题,我冷笑,扯下手臂上的护甲咚的一声扔在了地上,走案几前坐下,问道:“六万兵马,他就不怕朕治他一个谋反之罪。这六万兵马藏身何处?” “回禀皇上,慧德贵太妃命令士兵开凿山洞,那些士兵都是山中操练,所以很是隐秘”孙将军回答道。 将士兵都藏在山上,这的确是慧德贵太妃能够想得到的法子,不过,这些士兵操练一定会有主帅,而在汝亲王的封地上,历代都有世袭将军,想必他们已经勾结一气了。 我闭上双眼,琢磨着事情的严重性和玉晚柔多久能够找到汝亲王侧妃与世子的证据,片刻,又问道:“其他亲王呢?”,据我所知,别的亲王都很安分守己,因为他们都有一个识时务的好母亲。 “婉静太后等人都是聪明人,所以没有跟慧德贵太妃同流合污,而且诸位亲王的妻妾也不多,更没有发生如汝亲王一般借种生子的侍妾,因而臣以为,这些人可留着”孙将军沉思道。 德贵太妃当年不知好歹,而今更是胆大包天,可是可惜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依旧算计不过我。如今的她,应该正在宫殿中抱着那还在襁褓中的孙儿高兴的不知道所谓吧,却不知道,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孽种,并且已在他们前来行宫之时,埋下了祸根。 …… 行宫正殿的绯月台便是今夜皇室贵胄的聚宴的地方,此刻,那里已经有数百名士兵在那里布置,行军的后背和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御厨也从午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将昨日和今日晌午诸位亲王及皇帝所狩猎到了野味全部做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为宴席增添气氛。 我在宴会前下令让孙将军今夜格外的戒备,更是已经暗中派人前往汝亲王的封地,注意动静,因为玉晚柔已经在前往封地的路上,我要利用她来揭穿慧德贵太妃,所以在她为我完成这个任务之前,我不容许她有事。 处理了所有的正事之后,我觉得有些疲倦,便吩咐林安备热水沐浴。慕容娇娇送来的饭菜,因为与孙将军要事谈,所以忘记了动筷子,但在我沐浴之后却发现她早已将热好的饭菜重新送了过来。 我刻意没有看她,抬手示意林安等人退下,拿起几本今日刚送过来的折子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扔在了一旁,随后,我看了一眼饭菜,她做的菜色根本不及御厨的万分之一,但是那香味却总令我回味,我抬眼望向她,而她则是立刻有些惊惶的低垂眉眼,仿佛不敢看我。 我心头一动,说不出是痛还是苦,于是立刻将头扭过来,冷冷的道:“今夜的宴会,你随朕一同去。” 慕容娇娇一怔,忙跪拜地,道:“奴婢卑贱之躯,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何况奴婢病体,只怕会冲撞诸位亲王、王妃……” 她的话未说完,我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这是在拒绝我,一股气,瞬间冲进我的心头,我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总有折磨我的本事,我控制不住的蓦地占了起身,在她想要继续说下去时,走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被我吓住了,抬头惊惶的望着我,而我则硬是忽略了她那双楚楚可怜的模样与眼神,冷冷的道:“你觉得朕会一直容忍你么?” 她呆住了,似乎不明白我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而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会这样的沉不住气,竟然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你觉得朕会容许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朕的意愿,让朕心烦意乱么?” 她真的被我吓着了,脚步踉跄着后退,却因为惊惶而撞在了案几上,无处可退的她面色苍白,连目光都散乱,我一把捏住她想逃避的下颚,逼她直视我,口气也格外的急促暴躁:“你觉得朕会对一个背叛朕,逃离朕,甚至与其他男子有着牵扯不清关系的女人怜香惜玉么?朕一直都想杀了你……” 我知道我的口气充满了杀气,咄咄逼人,因为她早就让我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刻,我觉得我必须让她知道我有多挣扎,我的心有多痛,即便她不肯接受,即便她不爱我,觉得我的爱对他是一种负累。 她看着我,清澈的眸子中除了惊恐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我看不透的悲伤。这种眼神让我心头一阵揪疼,我爱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我曾经最大的希望就是将她拥在怀中,用我今生仅有的一切疼爱她。可是现在……我蓦地闭上了双眼,同时也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奴婢一身罪孽,还请皇上赐死。” 我心头一震,满心怒火的瞪向她,她刚才说什么?她说要我赐死她? 她已经闭上了双眼,那模样似乎要任凭我处置,胸口怒火汹涌,不禁痛苦的咬牙切齿:“你该死。” 她该死,竟然不为自己辩解,她竟然承认了……我气得手都开始颤抖,猛地甩开她的手腕,怒喝道:“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不敢看她的脸,也不知道她听到我的这句话是高兴还是悲伤……她怎么会悲伤呢,她一定会高兴得立刻离开我,然后从此消失不见,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我苦苦的追寻,她惊惶逃离,我与她之间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跑,我追,然后相互折磨,彼此痛苦…… 她走了,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宫殿,我有一瞬间想抓住她,更想痛哭着告诉她,我只是太生气了,可是有那么一刻,自尊与王者的威严让我缩了回手。可是在她奔出大殿的那一刻,我心头的惊惶已经揪紧了我的心,我拔脚就想冲出去,可是心头猛然而来的刺痛,却让我一头栽在地上…… 我挣扎着起来,眼睛眼前却漆黑一片,让我分辨不出方向,我不能没有她,她不能走,她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娇娇……。我跪在地上,在地上摸索,可是心头的疼痛却让我只能揪着衣襟无法动弹。我抬头寻找她,视线在一层黑雾过后,渐渐清晰了起来,一抹我朝思暮想的身影立在大殿的门前,正看着我。 短短的距离,只有十几步,我冲过去就能抱住她,可是这么一点距离,此刻对我来说就像隔了千山万水,我知道,如果这一次再分离,就一定是海角天涯,再不会相见。或许,她也明白…… 我恍惚间似乎看到她的脸上有泪水,因为灯烛映照下,看到了晶亮的东西坠落,我心头一喜,抬手想让她回来,可是我却又看到她决然的转身……我的手僵在了空气中,一瞬间的万念俱灰,剧痛笼罩我的顷刻间,我感觉自己沉入了湖底,失去了呼吸…… 我倒在地上,疼痛的抽搐,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是一个温软的身影却向我扑过来,带着我熟悉的沁香气息。我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扯住她的手臂,大力拽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心跳霎时恢复了,我雀跃不已,但是却很爱脸面的说了一句:“朕赌你会回来……” 她有些挣扎,我立刻用手按住她的额头,让她紧贴着我的胸口,她回来了,我闭上双眼,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可是还想更加拥得紧一些时,一阵尖锐的刺痛钻进心头,让我一头栽入黑暗中……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二章 ,旖旎的梦 我昏沉的睡了过去,仿佛这一生第一次这般的卷累,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她焦急的呼喊,她的手腕被我紧紧的握住。我心头流过一丝类似于欣慰与甜蜜的感觉,在意识中更加握紧她的手,然后安心的睡去。 宫殿内似乎有很多人忙碌的来来回回,不能让我清静,可是数月来的疲倦却像一座山一样,突然压顶而来,让我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我第一次在没有心痛的梦魇中沉睡,只想再多休息一会,因为即便我如此贪睡,我的意识也很清楚,一旦醒来,我就要继续进行我的计划,残酷的应对慧德贵太妃等人,做一个帝王该做的,而不是贪婪的闻着她的气息入眠……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梦中,我看到一片盛开白色花瓣的地方,似乎在山间,也就是在行宫的半山腰上。丛林隐秘,正午阳光从窸窣的树叶中映照在草地上,碎光点点,眼前也隐约的出现了一抹窈窕娇艳的身影,她躺在雪白的花丛中,似乎在安睡。 我好奇的走进,这时才闻到风中吹拂而来的风是淡淡的铃兰花香,原来这里满地都盛开着如同铃铛,但是无论如何摇晃,都不能发生声响的铃兰花。我看到那个女子,眼前突然有一团想迷雾一般的东西,让我无法看到她的脸,可是凭借着心头的感觉,我慢慢的走上前去,委身靠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躺在她身侧。 幽幽的香气扑入我的鼻息,那仿佛是无法阻挡的诱惑,这种熟悉的炙热与激动让我血液沸腾,我偷偷的起身望向她,她似乎在沉睡,胸口轻微的起伏,嫣红的唇娇艳欲滴,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孟浪,我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她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将我包围,让我如沉溺在深潭中一样不能自拔。 她醒了,我有一瞬间的紧张,可是看到的却一双清澈如泉水一般,亮泽堪比苍穹星辰的眸子,她看着我,缓缓依偎我怀中,这样的温柔是我熟悉的,却又感觉陌生,仿佛我不敢相信怀中的女人可以这般的柔情似水和主动,我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澎湃,俯身压住了我朝思暮想的红唇…… 香甜,柔软,带着让我窒息的香气,我突然像只野兽一般疯狂起来,贪婪的吮吸这世界上最美的甜,她轻微的挣扎,仿佛不能承受我的掠夺。(.无弹窗广告)可是我就像是一个上瘾的猎手,再不想放开手中的猎物,更是不知足的将唇移到了她雪白的肌肤上,让自己埋入她的脖颈中。 轻微的呢喃声带着无限的迷情与旖旎,将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我在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谁,我只知道我要她,我确定我要怀中的这个女人,因为她的气息我熟悉,她的味道让我沉沦,仿佛我等候她已经有几百年,仿佛这场等待经历了沧海桑田。我扯下了她的衣裳,吻遍了她的全身每一寸细腻而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心翼翼却又急躁不安的强要了她,并且被那种销魂蚀骨所迷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放纵让心头的野兽拼命的咆哮,让急切渴望的心控制所有理智,狠狠的放任了自己一次,极尽一切缠绵的要了她。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样的销魂蚀骨,可以这样的忘乎一切,这样的甘愿沉沦…… 可是这场梦的绚丽没有维持多久,太多混乱的画面就如同战场上的兵荒马乱一般的攻入了我的脑海,她被人掠走,她与人勾结,她悄然离开,她对我下药,她背叛我……我的心头的剧痛也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让我不能自制的用手揪住胸口的衣裳,恨不得将这颗一直刺痛的心揪出来。 一抹温馨的暖意直击我的身体,似乎有轻柔耳语在安慰我,那种香气和温暖很熟悉,让我想抓住。我挣扎着与昏沉对决,好不容易慢慢的睁开双眼,而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竟然就是我梦中苦苦追寻的娇容,梦境中那层迷雾瞬间吹散,一切都清晰起来,我要的人是她,她还在我身边。 我痴痴的看着她,她好美,美得让我无法移开双眼,我情不自禁的呢喃:“娇娇,朕四处寻你……”,你知道吗?我四处寻找你,踏平了皇城后山,走遍了你可能逃离的路线,在大雨瓢泼的深夜随着电闪雷鸣穿行树林,也在无数个恍惚忘记你容颜,与梦魇相伴的日子里整日追寻跟你的记忆与点点滴滴。 “辰轩,你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她看着我,用轻柔几近是安抚的话语告诉对我说话,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抚我的额头,唇角带着浅笑,看我的眼神就仿佛我是她的至宝,是唯一。 我顷刻间融化在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光中,虽然我知道她眼底还闪烁着别的东西,可是这一刻我却不想去关系,也不想去探寻,希望时间永远都静止在这一瞬间。她放开了我,起身要去倒水,我心头却突然一抖,抬手抓住她的衣襟,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焦急的追问:“你会回来吧。” 她回头看我,眼睛里闪动着不忍,还有压抑的愧疚,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她待在我身边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可怜我,我只要她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她温婉的对我笑,笑的很美,让我痴迷,她轻轻的道:“不会的,只是去给你倒水,怎么会不回来呢?” 她的温柔让我恍惚,松开手让她去倒水。她回来时,依旧像之前那般温柔,轻抚我的额头,将杯子递到我的唇边,轻柔的对我说:“来,喝水。” 我看着她,觉得心头从未有过这样的平静和温暖,我沙哑的道:“娇娇,朕四处寻你,一直寻你……”,你或许不知道,我踏过了多少地方,在每个午夜梦回惊醒之后的空洞与痛楚有多难熬。 她看着我,眼眶内泛起了晶莹的泪珠,泪水无声的掉落,她声音有些哽咽的道:“睡吧,我一直都在,我回来了。” 这或许是我这一生听过最动人的话,浅浅的,拂过我的心头。我开心的笑了,记忆中霎时间没有了之前那些混乱的苦痛,只记得在梦境中的山林里那一幕醉人的旖旎,我想抱她,想让自己感觉这不是另外一场梦,可是她却催促我说:“睡吧。”,她让我睡,说明这不是梦,我卷累的闭上双眼,吃力的挣扎了一下,随后跌入了睡梦中……。 这一次的梦中,没有了之前的甜蜜,而是更加兵荒马乱的混乱,我想努力醒过来,我不想看到这些,可是渐渐的,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幼小的就如一只未能展翅,羽翼未长的雏鸟,任凭皇兄们欺辱责难,被贵妃陷害,然后,是母后死了,四处灵幡被风吹动,场景凄凉的让我抽搐…… “皇上身子不爽,只怕今夜的宴席不能够……”我在梦中挣扎,隐约中听到了林安的声音。 我蹙紧眉宇,逼迫自己清醒过来,而刚睁开双眼,就见林安面色带着诧异的看着我,随后渐渐露出欣喜,匆忙上前搀扶我,道:“皇上,您醒了?” 我的头剧烈的疼痛,就像做了一场浮华不真,但却混乱不堪的梦境,我吃力的起身,目光扫视周遭,却在没有理清自己思绪的瞬间扑捉到了她的身影。我身子一僵,有很多东西在脑海中定格,分不清真假,但是却让我全身泛冷。 “皇上,您昏迷了,好在慕容姑娘”林安察觉到了我的冷意,顺着我的目光望向慕容娇娇,随即开口帮她说话,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任何人的废话,当即打断他:“你们都退下。” 林安和安太医一怔,随即起身欲要退下,慕容娇娇见状,也赶忙起身与他们一同离去,我眯了眯双眼,冷声道:“你留下。” 她僵直的停住脚步,转身朝我看来,她的眼睛里面藏着很多东西,有悲伤,有闪避,也有害怕。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令我痛苦却又旖旎得令我沉溺心魂的画面,突然心头就升起愤怒,又是她,还是她,我的痛苦因为她,我的欢乐因为她,我心猿意马的人还是她,我咬牙起身,冲到她面前。 其实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冲过去做什么,杀了她,还是拥抱她,或者像之前那样用狠话伤害她,因为那样我心里会舒服一些,即便事后会懊恼得想痛恨自己。可是想走到她面前,她就吓得作势要跪在下来,她怕我,从再见的那一日开始,她就这般的怕我。 我恼怒的一把拽起她的胳膊,可是却五一中看到了她眼中滴落的泪水,晶莹剔透,足以浇灭我心头所有的怒火。我双手一拽,就将她娇小的身体擒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 空虚的怀抱,一下子被沁香盈满,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就已经在我的怀中。她身上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裳传到我的怀中,这种温暖,这种亲近,这种我朝思暮想,只有在梦中才会浮现的场景此刻竟然真实的存在,甚至美好得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别后,盼相逢,几次魂梦与君同。 今夜勤把银烛照,相逢又恐在梦中…… ------题外话------ 今天有些小事,明天多更!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三章 ,不敢承认的爱 天下第一玉行的人脉的确广阔,玉晚柔出行不到两日就又回到了行宫请求见我,因为玉氏一族派遣在全国各地的玉行都已经收集到了不少消息,正在飞鸽传书呈递到南山的行宫来。 汝亲王侧王妃的情夫已经找到了,玉行给了他一千两黄金,他便什么都愿意招认,并且将与当初还是汝亲王宫内的歌姬的侧王妃如何认识、相熟和交易私通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玉晚柔告诉我,这个男子虽然拿了黄金,也承认了所有的事情,将来龙去脉写下来按了手印,可就是不肯上山来作证,因为惧怕慧德贵太妃的势力。 慧德贵太妃的确颇有心机,耍弄手段也是数一数二,不过这一次她或许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王府中的歌姬给愚弄了一回。 “你做的很好。”我夸赞玉晚柔,对她收集到了这些很有用处的资料做出了赞许。 玉晚柔见我称许她,十分欢喜,但是好不遮掩自己的目的的她却抬头就问道:“那民女是否已经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景亲王的侧妃?” “现在还不行”我淡淡的说道,一点也不诧异玉晚柔的心急,如果今日换成了我想得到慕容娇娇,或许我在明知道被人利用,甚至会性命不保的情况下,我也一样会跳入这个圈套,因为这是得到自己所爱的人,甚至接近自己所爱的人的唯一途径。 “皇上……”玉晚柔急了,她的脸上明白的写着急切,似乎她的心已经飞到了景亲王的身边,一刻都不想再等待。我看到她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我们真的很相像,我为了慕容娇娇也是这样,只是事情发情在自己身上,没有发觉自己竟然如此狼狈,可是看到别人这副样子时,才发现原来自己…… 我闭上了双眼,抬手制止她的话,沉声道:“你已经找到了所有的证据,的确是大功一件,但是你要记住,只要事情还没有成功,你就无助于江山社稷,更别说朕会赏赐你什么。” 玉晚柔虽然不极聪慧,但是也明白很多道理,她低垂下脑袋,似乎有些哀伤,但我不想顾及她的情绪。她想得到自己所爱的男人,想成为那个男人的王妃,着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够有这个权利帮她,但是想要我出手,她就应该牺牲一切为我所用。 玉晚柔有些失魂落魄,但是林安没有让她继续放肆,将她请出了内殿。 晚宴之前,我吩咐林安带慕容娇娇过来,但林安却神色紧张的左右盼顾,我问他是否是她有什么事情或者不肯来。想到她不肯来,我心头一阵混乱,生怕她已经开始反悔之前对我的顺从,但林安却紧张的告诉我,整个行宫都在传言玉晚柔与我的事情。 海角殿是帝王的寝宫,行宫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里,特别是我召见那个没有规矩的玉晚柔之后,汝亲王的侍妾和侧王妃们就已经四处散播谣言,说玉晚柔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病怏怏的景亲王,那一日狩猎场上故意站出来请求帝王赐婚不过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成为我的妃子。 我听了这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林安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将心都提了起来:“皇上,奴才听闻,慕容姑娘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并且待在寝宫内闷闷不乐,只怕姑娘也是误会了。” 她误会了……我这一生似乎没有再听过比这几个字更为惊悚恐怖的话语,一瞬间,我的心绪全乱,我从来都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可是若是她误会我的话…… “将她带来,如果她不愿意,绑也给朕绑过来。”我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是否透露出了我的不安,但是我自己能够听到我声音在颤抖,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便以前她拒绝我,抗拒我,远离我,甚至闪避的可以与我拉开距离,但那时我只是生气,愤怒,心痛,可从来不像这一刻这么紧张害怕,生怕她认为我不清白。 “是”林安或许也被我突来的变化给吓住了,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匆忙下去。 我站在空旷的内殿里,思绪着如果她来了,她真的误会我与玉晚柔的事情,我是否应该将我的计划全盘告诉她,以解开她对我的误会。可是一转念,我又突然嘲笑起自己来,我背叛她,如果她会生气的话,或许我就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来哄她了,因为她生气,就代表她在乎我,但是这个女人她可曾有心? 她来了,悄然无声,若是我闻到她的气息,都听不到她走进内殿的声响。离晚宴的时辰不远了,我也应该更衣了,于是我吩咐林安进来为我更衣。 她沉默不语的跟随林安的指使,为我扣上墨色龙袍上的盘扣,而后在林安为我上紫玉金冠之时,纤细的手指捏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墨色璎珞长穗,但指甲却在那墨玉珠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林安一怔,转头想斥责她的大不敬,可她却紧绷着娇容,转身要去取别的物件。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我,冷漠的气息让我无所适从,我一把抓住她忙碌的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看也不看我,就开始挣扎,想抽离我手掌的动作就像随时都可能会逃走消失一样,我心头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突然变得浓郁,胸口也闷涨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她的任性高兴,还是该为她的刻意疏远难受。 我不动声色的掰开她的手掌,放任她挣扎,将自己的手指穿插她纤细的指缝中,与她紧紧相扣,她停住了挣扎,因为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敌不过我。林安回头,看到这一幕,神色呆了一下,但随后却不动声色的为帝王系上腰带,打点好一切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你在生气。”我握紧她的手,凝视她紧绷的容颜,紧着喉咙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好像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慕容娇娇垂着长睫,在听到这句话时,眉心微拢,但却口气有些颓败的道:“奴婢不敢。” 她说话时,有些不耐烦,似乎根本不想跟我讨论这件事,可是这样的任性的模样却让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从未爱过时,可是却在深宫中见闻了无数的感情纠葛,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能够感觉到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让我碰触,而是……嫉妒。 她在吃醋!我的胸口一霎那被某种欢悦充斥,因为她可能存在内心的嫉妒情绪,我握紧了她的手,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像情窦初开的少年正为心上人因我而吃醋兴奋不已,这种感觉让我原本千疮百孔、历经沧桑的心瞬间活跃了起来。 她听到我笑,抬头瞪着我,细长的秀眉紧紧的蹙起来,看起来似乎更为生气了,可是这个模样却那么的憨直,可爱,比任何时刻都美丽娇艳,让我的心都酥了。我将她拽到我的胸前紧紧拥抱住,用力的将她的额头压在我因为兴奋而混乱跳动的胸口,随即有些恬不知耻的在她耳边说道:“闻到什么了吗?” 她的身子一僵,不知是因为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是她内心早就有了这个心思,而我则是喜悦的闭上双眼,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沁香的发丝上,慢慢的滑到她光洁的额前,淡笑着继续道:“你觉得朕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吗?” 慕容娇娇彻底石化了,她错愕的看着我,呆滞的样子有说不出的娇媚,让我心头的某种被困住的冲动与孟浪似乎渐渐舒醒过来。可是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遐思时,她的面容刷的一下红了,随后转身就跑出了宫殿。 她的背影渐渐远离,那种幽香也瞬间消散在空气中,让我有了空隙呼吸冰冷的空气来压住身体内的骚动,我道:“晚上别乱跑,等朕回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或许我只是遵从了我内心的渴望,但是她却一溜烟就跑得消失不见。 …… 思念,有时候的确是磨人的,坐在宴会的宴席上,应付那一场场的歌舞与慧德贵太妃的刻意造作,让我觉得兴致全无。我在临行前,特地吩咐了林安留下看着她,不容许她擅自走出寝宫,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没有死,也不容许她有机会与景亲王碰面。 宴席刚开始没多久,两场艳舞散去,景亲王就已经身体不是告退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我认为林安是可以拖住慕容娇娇,而她也会乖乖的待在宫内的,可是在景亲王离去的那一刻,我心头竟然升起从未有过的烦躁。 宴席上,我饮了两杯酒,为世子赐名,接着就是看慧德贵太妃与婉静太后等人周旋。因为我知道我并不需要出手,我只需要当一个旁观者,玉晚柔已经将一切都办妥了,很快,这个深爱景亲王的女人就可以代替我拔除这枚多年来长在我眼底的毒刺。想到这些,我心情略有舒畅,可是还是沉闷,或许,只是因为今夜没有她陪着,我这样安慰自己。 二更天,宴会散去,我急匆匆的赶回了海角殿,但守在外面的林安却告诉我,她出去了,应该是去了绯月台。 我终于明白我今日的烦躁不安究竟因为什么,她没有听我的话,还是走出了寝宫。我满腹怒气,踏入内殿,却看到她站在大殿中央正等着我,见我回来,唇角凝着浅浅的笑意。 她为什么这么高兴?是不是见到了不该见的人?想到景亲王半途中退席的事情,我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目光也更冷,我走近她,在她迎上来时,问道:“为什么要去绯月台?” 她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但是她也没有太过于诧异,只是轻敛长睫,显得有些无措,随之轻声回答:“慧德贵太妃心思奇巧,虽因受贤贵妃的连累而无法成为太后,但汝亲王毕竟是先帝长子,只怕这一次册封世子之事刻意大张旗鼓是故意而为之,不可不防。” 她的回答太过于从容,也太过于平静,我蹙紧了眉宇,更多的不安在心底混乱撞击起来。如果她去绯月台真的是为这件事,那么她可知道以慧德贵太妃的手段,她等于将自己送入了危险的圈套,但如果她是欺骗我的话……。 “你说这些,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想要告诉朕,朕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够除去这个满腹野心的老妇?你去绯月台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前者,选择相信她没有骗我,只是想帮我出谋划策除去慧德贵太妃,我不知道自己是懦弱,还是太害怕她再一次的背叛。[] 多少年了,当我失去她的时候,我每夜做梦都希望能够在她身边,她回到我的怀抱,在我得到她却又失去的时候,我痛苦挣扎,甚至祈求神灵,希望能够拿自己的性命去再见她一次,哪怕再拥有她一次。可是现在,当我美梦成真的时候,我却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与恐惧,我害怕她的温柔是假的,她的温顺是假的,她的担心与一颦一笑都是给我设计好的陷阱,她以前就是这样离开我的。 她看着我,抿着唇不说话,似乎不知道我怎么了,而我也害怕流露出自己太多情绪,于是一把将她拥抱住,混乱的用谎言掩饰自己:“朕以为你去,是因为想朕了。朕一直都在想你……” 她身子僵直着,或许没有想过我竟然这样直白,可只有我自己明白,即便这句话的前半段是用来掩饰自己的心慌,可后半段,却发自肺腑,我想她,在宴席上的每一刻都思念她,想她的气息,想她的温度,想她的娇柔巧笑,偶尔,也会如做梦一般想到我们曾经拥有的那段旖旎,而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会心猿意马…… “我也想皇上,可是却又怕自己沉陷的,是一个无底深渊,到时候难以抽身,更痛苦万分”她的声音在片刻后徐徐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立刻望向她,问道:“朕让你觉得自己跌入万丈深渊了吗?” 她看着我,一动不动,似乎只想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而不是回答。 她真美,我看着她,情不自禁的抬手在她脸颊上慢慢的摩挲着,食指划过她的孤傲的秀眉和那双清透和清冷的眸子,我的心头一热,那种孟浪的冲击再次将我包裹,就像一层巨浪一向将我推向她,让我不能自己,我干涩的道:“留在朕身边吧,朕想,也许……”,太过露骨的话我不敢说,因为生怕吓坏了她,可是我的急切与渴望却让我已经忘记了她还没有完全接纳我,而我的手已经抚上她让我梦牵梦绕,在梦境无数次引诱我的饱满红唇上。 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猛地后退了步,想要闪躲。而我却像是害怕猎物就这样逃跑的野兽一样,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猛地箍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随后如同梦境中旖旎的画面一样压住她的红唇。 这是与梦境中一样的香甜柔软,似我等候了许久的温暖与渴望,我急切的撬开她的贝齿,不想理会她的挣扎与是否还没有接纳,我只想要她,在此刻,在这个地方。可是我的血液沸腾不已,心头的野兽已经串出牢笼咆哮的时候,的心却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直穿我的身体,就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 我蓦地僵住了,这种痛苦来得太过直接,让我不得不立刻推开她,握手成拳带着几分低粗的喘息低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甚至带着翻江倒海的苦楚,令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一个声音也不断在他脑海里徘徊,告诉我,这个女人若是他碰了,就将万劫不复,永世不能翻身。 她看到我这样,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上前来搀扶我,可又怕让我更难受。原来她也知道我痛楚的原因是因为她。 “我去找安太医。”她已经不知所措,转身想去找人进来伺候我。 我见他要走,心头的剧痛更甚。没想到我竟然已经到了爱她会痛,不爱她更痛的地步,我抓住她欲要离开的胳膊,不想让她离开,就算我现在还不能抱她,爱她,但即便这种痛可以跟随自己一辈子,我也要慢慢的适应。我闭眸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稳,我道:“朕没事,也许是累了。” 她看着我,可我却不敢看她的眼神,只是等着她的答案,我怕她拒绝,也怕她不拒绝。 如果她拒绝我,我或许会疼,但是今夜不会疼得痛不欲生,但若她不拒绝我,我不知道今夜我会如何的辗转反侧。 “奴婢侍奉皇上就寝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甚至带着涩意。 “好”我怕她反悔一般的立刻答应。 她不语,搀扶我走到床榻前,还算熟练的为我宽衣,扶我躺在床榻上。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一酸,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我的怀中,紧紧的拥住她纤细的腰身,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头剧痛着,却也荡漾而涟漪,声音也跟随沙哑:“陪着我,娇娇,陪着我,今夜…陪着我。” 她沉默不语,却安然的躺在我的怀中不曾挣扎,多少个梦魇中,苦了甜涩都是因为她的若即若离,她的妖娆缠绵,我抚着她的鬓角的碎发,划过她皓白吹弹可破的肌肤,在她额前轻吻。 这一夜,我就这样拥着她,她靠在我的胸口,被褥下虽然不曾炙热交缠,可是却让我沉溺在了这样的温馨与温暖中。其实我睡得并不踏实,因为她在,她身上散发的香气阻碍了我想静心的情绪,就连梦中都一直徘徊在当初得到她的那片铃兰花丛中。 我不知道她是否感受得到我身体上的渴望与紧绷,有几次我自己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头的那只叫嚣的猛兽,可是每次转头看着依靠在我怀中的她,她睡得很稳很香,暖暖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中,娇小的身躯像是寻找到了温暖的依靠一般,偶尔梦喃几句,这样的她,让我不忍心打扰。 天色慢慢的亮了,一向在五更天前就会醒来的我早已习惯这样的规律,可是在我睁开双眼之前,怀中的她却也醒了。我本想让她多陪我一会,可是我尚未动,她就已经慢慢的起身,我以为她会急着离开,但她却又突然停住动作,似乎在看着我,怕惊醒我。 面对她刻意的蹑手蹑脚,我有种不想点破她的不忍,即便我不愿意她现在就离开我。但是当我听到她穿衣的窸窣声时,林安却也走了进来,询问她我是否已经醒了。 我慢慢的睁开双眼,林安是我的心腹,或许我应该告诉他,以后不该将她当成一个侍婢了,即便在深宫里,上了龙床侍寝的宫娥都会成为小主,更何况她是我心爱的女子,昨夜也陪着我。林安见我醒了,笑着道:“皇上醒了,奴才伺候您梳洗。” 我起身,望向已经走到寝殿门口处的她,也也是满脸惊诧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快就醒了。看着她面颊泛红的徘徊,好像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的模样,我心头柔软,第一次有这样甜蜜的感觉,我想了想,随后对她道:“早些过来……” 我刻意忽略了‘晚上’这两个字,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她一定会羞于见人得满脸通红,而且我今日也必须提点林安她是我的人了,所以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因为她与林安都能领会。 她果然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转身跑了,而林安愣了愣后,也暧昧的笑起来。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让我欢悦更重要的事情,这几个月来,他也曾尝试过将一切姿容娇美的宫娥调到凌霄殿伺候我,为的是让我能够在其中挑选几个,可是没过两日,他又害怕被我责罚而撤下了。这些事情我虽然心里清楚,但却只当作不知,毕竟,这是他对我的一片心思。 早膳时,林安已经按照我的意思吩咐了海角殿内的太监们,但却没有明摆着说她是我的人,只说我爱吃她做的饭菜,从今日后,她可随意初入海角殿伺候圣驾,让他们谨慎待旦。海角殿内的人也大多喜欢她的静默与沉稳,所以自然是皆大欢喜。 早膳时,我召见孙将军商议慧德贵太妃的事宜,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情报,为慧德贵太妃训练士兵的武将正是封底上的一名世袭将军。 她来送早膳时,我们便停下了议论,丁旭曾得我恩准,有权利与慕容娇娇亲近,所以见她来送早膳,便十分随意的上前帮忙。关于丁旭与她的关系,我不仅私下查探过,更是刻意留意过,当初决定让他们走得近一些也是因为发现他们之间的确是姐弟情谊,毫无暧昧。 丁旭走过去帮忙时,与她谈论了一些话,虽然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我有些生气他们姐弟俩挡着我的面窃窃私语,可听到丁旭那坦白直爽的话语时,却让我觉得当初让这个少年待在她身边或许是对的,因为他听不懂国家大事,所以不会告密,但听得懂的部分也说得极为笼统。 我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抬手握住慕容娇娇的手,在掌心揉捏,对丁旭道:“朕会好好待你姐姐的。” 她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经过了昨夜,我已经确定她这一生都只能停留在我的怀中。孙将军对她的心思,我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来,当初,我或许刻意容忍,因为我与他一样都没有得到她,可是现在,她是我的。 丁旭被我的举动吓住了,但孙将军在一瞬间的面色紧绷之后,却十分自觉的跪在地上恭贺道:“臣恭喜皇上寻得佳人。” 她的手突然握得很紧,我察觉到了这样的异样,却突然间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我知道这一招宣示所有权很卑劣,或许她甚至会以为我今日早晨召孙将军等人来就是为了部下这一局,可是我不敢解释,也不敢解释,因为,我除了有公务要交代之外,也的确有这个心思。 我因为害怕她会不高兴,所以留下了孙将军和丁旭一同用早膳,可她已经不高兴了,面容上有我曾经熟悉的冷漠。用膳时,丁旭十分大大咧咧的吃了很多,但我也表现得十分纵容,因为若是她愿意跟我回宫,成为我今生唯一的女人,那么这个弟弟即便是假的,也会是未来的国舅,我应该纵容他。 早膳用完后,孙将军带着丁旭离开,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双手,肯定的说:“你生气了。” 慕容娇娇长睫煽了一下,淡漠的道:“奴婢不敢。” 这是我曾经熟悉的倔强与让我心痛的冷漠,我苦笑了一声,搬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我,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了,朕会好好待你,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不伤朕,朕什么都可以许诺你……”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的内心,原来我所渴求的竟然那么少,我只求她能够陪在我身边,只求她不伤我的心,我甚至不敢强求她爱我,不敢要求她说爱我。悲凉,从我心底升起,可是我却小心翼翼的不想让她发觉。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不愿意?”我的口气立刻加重,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我害怕,怕她会说她真的不愿意。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如果她真的说了不愿意,我应该如何,杀了她?还是杀了自己? “你爱我吗?”她突然直视我的眼睛问道,神色认真,可是那个爱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却似一把无形的利刀刺入了我的胸口。 爱……这个问题很愚蠢,可是却是我一直回避的。因为太清楚自己是否爱她,也很明白自己一直都在逃避。可是她现在为什么这么问我?她想要证明还是想要所求什么? 曾经的种种,纷乱复杂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记得我曾经诚挚的跟她说过这个字,可是那一次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只是背叛和失去,而这一次她又要我证明我爱她,她想要做什么?利用我的爱肆意妄为,利用我的爱逃离我的怀抱,还是想利用我的爱博得我的信任然后像上次一样对我下药,让我忘记她的存在之后从此消失…… 一阵寒意掠我的心头,我突然感觉自己颤抖起来,对这个字也无比恐惧起来。而她,似乎从我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走又要离开。 陡然空旷的怀抱与失去柔软触感的手颤了一下,我几乎不及思考就怒道:“站住。” 她站住了,可是却只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就如同无数个午夜梦回,我看到的背影一样,那个背影在我忘记她之初整夜困扰我,我曾经歇斯底里的请求她留下来,可是那个背影最终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果皇上因为奴婢的冒犯而动怒的话,大可现在就杀了奴婢。”她的话语冰冷,像冰刺一样直戳进我的心头。 “除了爱,朕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说完这句话,我自己愣住了,我这样的迫不及待是因为害怕吗?害怕被爱伤害,还是害怕她再次离开?或者,怕她再用爱为名伤害我。 “可惜奴婢却是除了爱,什么都不想要……”她决然的声音就像万丈寒冰崩裂的声音,击碎了我心底紧绷的弦,我蓦地站起身,而她则是头也不回的拔脚离开。 如此相似的场景,在无数个被梦魇困住的深夜一样,她走了,还是走了。她要爱,可是我曾经爱她,她却伤了我之后离开了,可是现在她说,除了爱她什么都不要。她不要……什么都不要,就是连我都不要,她还是不要我……她不要我……她从没爱过我……她不要我……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不知道这声音是我的还是来自于我内心的惊恐,我似乎能够听得到我的心四分五裂的破碎了,感觉得到身体里的一切都被抽走,连疼痛都消失。我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栽了下去…… …… 我知道我昏迷了,可是在睡梦中,除了满心的悲凉与空洞之外,我竟然什么都看不见。我记得,就算我心痛,就算我得不到她,可是在每夜的梦魇中仍旧可以看到我与她曾经的种种,可是我在漆黑中四处寻找,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走了,我记得她走了,她没有理会我,一点儿都不留恋的走了。 她走了之后,我竟然连梦都没有了,我想在梦中看到她,连这个心愿都成为奢求……。 别走,我在黑暗的角落里呢喃,可是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她一定更不会听见,于是我怒吼,我咆哮……。 睁开眼,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挣扎着要起来,眼前闪过安太医疲倦的身影,然后,我又倒了下去,再次沉沦在黑暗之中。 “太医给皇上施的是什么针,为何皇上突然间就好了” 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上这病,不能用药医,只能用时间来医治,我给皇上施针,也只能暂缓皇上的痛苦,皇上郁积在内,心思压抑,唯独日长天久,使之慢慢淡忘之后才能有望痊愈,这个病,或许也就是人间传闻的‘相思’吧。……。” 安太医感叹的叹息着…… 相思……。我昏沉的呢喃着这两个字。 ------题外话------ 大家的留言影子看到了,影子也很想一口气更新完,可是时间有限,还有工作。19号后的三天还要出行一趟,所以影子尽量更新,让大家尽兴!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四章 ,跟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全身疲乏不堪,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心头的压抑痛苦和一些令我喘息不过的情绪就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一样笼罩我整个人,我睁开眼时,感觉周遭都是人,这种被环绕住的感觉令我烦躁,我转头望向殿内,虽然视线有些茫然,但还是瞥见了一抹碧色宫娥服饰。(.) 我向来都不喜欢寝殿内有女人出入,所以在看到这个身影时,心头顿时怒火沸腾,我挣扎着起身,空气中一股我熟悉的苦涩药汁气息也随之传来,那是我曾经梦魇不断,难以入眠之时安太医给我配的药,这种药我曾经派人私下探查过,是一种让我渐渐忘记曾经过往那些刻骨之疼的药汁,这也是我经常心痛的源头。 看到这个药,我就想起她的背叛,虽然我一挥手就打翻了药碗,愤恨的道:“滚出去,全部给朕滚出去。” 啦一声,白玉碗应声破碎,滚烫的药汁打翻在猩红的地毯上,污了一片褐色,袅袅的升腾着苦涩的热浪。安太医和林安吓得都跪拜在地,无人敢说话。林安似乎明白我为何如此愤怒,可是却欲言又止,而我刚醒来,又因闻到这药味觉得头痛欲裂,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 宫殿内的人走退了出去,我才吩咐林安进殿,问在我昏睡时,行宫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我在迷糊中似乎听到了一些吵杂声,但就是无法清醒。林安告诉我,慧德贵太妃利用我生病昏迷的时间硬闯海角殿来刺探虚实。 慧德贵太妃,我早该想到是这个老巫婆在作祟,她私自屯兵,暗藏军队,以为这一招就能让我一败涂地,却不知道她自己的死期也临近。 …… 傍晚,风疾怒吼,沉积了一整日的沉闷,终于变成了哗然倾斜的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金瓦上,发出如同瀑布一般的声响,水珠连成了直线,细密追下,山野间,刚才的沉闷潮湿空气瞬间散去,但却又被一层蒙蒙的寒凉雨雾笼罩,森森寒凉。 冰冷的空气也凝冻住了我的心,我不愿意想起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内心还是被一股愤怒与痛恨充斥,可是与以前不一样,因为还填塞着一种绝望和无力。[.超多好看小说]这种感觉就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所以变得恐惧和茫然。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站在窗前,任由窗外夹着冷雨的寒风吹拂我的身体,我突然有一种想法,想让自己冻僵,就像十多年前的母后薨逝的那一次一样,因为只有那样,我的心才不会难过,只有那样我才会觉得所有的痛苦都会随之冻结,不会在让我痛不欲生。 林安见我如此,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壮着胆子跑来拉我,但我挥开了他。林安不得已,只能哭着说道:“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如果是慕容姑娘的错,奴才去数落她便是了,她年纪小,脾性也倔强,没见过多大的世面,皇上何必与一个小女子计较?更何况这行宫之中,诸位亲王齐聚,慧德贵太妃正在寻隙图谋不轨,皇上身体不是,昏迷之时她尚且敢闯宫刺探虚实,若是皇上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难免她不会兵变啊……” 林安的话就如同头顶的闷雷一般打醒了我,他说的不错,如果他此刻倒下的话,慧德贵太妃只怕在行宫就掌控政权了。这个女人并不十分聪明,甚至有时候愚昧得可笑,但就是因为她的愚昧,我才必须更为谨慎,因为她总能做出与常人相背的事情。七万兵马藏匿山中,光是军饷就是一笔极大的开支,所以就算她加重赋税,也未必能够撑得了几年。 一个支撑不了几年的军队,在操练上根本不可能达到预定的效果,与我皇城的百万雄师想必,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但是这一点慧德贵太妃却完全没有考虑,便异想天开的做了,足见她没有远见,愚昧至极,但这样的女人却更容易让人出其不意。 “林安,你说的对,朕不该为了一个不值得朕花费心思的女人去折磨自己。”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我在乎慕容娇娇,可也是第一次承认我自己枉费了这么久的心思。 她不值得我心痛,更不值得我折磨自己。我闭上双眼,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刻意忽略了心头的尖锐的刺痛与嘲讽,转身走回的案几前,吩咐林安将这两日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报呈递上来批阅,可是我以为从此不见她,就刻意平静的心绪,却在看到第一本奏章的时候,又再次被打乱。 朝廷礼部官员上奏,要让我将母后与慕容娇娇的灵柩一同送入帝陵寝,为的是在天下百姓心中博得一个娥皇女英的千古圣贤之名与美丽佳话。在大运国百姓的心目中,他们所知道的现皇后玥氏姐妹,都是千古传奇皇后,一个协助先帝治理江山,并且与之伉俪情深,而继后玥氏更是聪慧深虑,为大运国的未来教导出了以为才德出众,文治武功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博的太子,所以,这二姐妹的功绩自然应该记载入史册,大肆宣扬赞美,以流传千古,弘扬四海。 可是,百姓是愚昧的,因为他们只相信传闻和皇城散播的歌颂,但是这些大臣们难道也是傻子么?我母后的病重和突然去世早在六部中传的沸沸扬扬,至于慕容娇娇干涉朝政,挟制臣相,戕害嫔妃,残杀皇子的事情,他们心中更是清楚,我六岁登基皇位的那一年,被天下人称之为贤王的南宫浩玄在金銮殿吐血、臣相落马,父皇驾崩之时,内宫森严…… 这一切,所有都知道,也很清楚,那是早就谋划好的一个棋局,甚至连父皇的死,多少人都心存疑惑。 可是现在,这些前朝老臣竟然上奏让二后与帝王同穴,他们是警告我不要忘记以前的事情,还是诚心想要为我抹去那一段不光彩,但是却谋略惊人的灰色记忆?我愤怒的将折子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拳头紧紧的握起……。 南山行宫之行,满朝文武皆以为我是来游山玩水,秋季狩猎的,看来,我应该对慧德贵太妃等人下手再狠一切,行事再不着痕迹一些,才能让这帮老不朽知道我的心思,并非他们能够猜测的。 林安将地上的奏章捡起,紧张的看着我,我则下令道:“派人将这本奏章送回去,就告诉六部官员和那些前朝老臣,朕回去再与他们商议此事。” 等我处决了慧德贵太妃与汝亲王,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提这件事。 大殿外有声响,我眉宇紧蹙,而林安则道:“皇上,劳累了一日也该用膳了。” 我吃不下,因为一提到用膳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因而抬头就想训斥这个不通报就闯进内宫的人,但我抬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她袅袅婷婷的身影。 她看到我,却没有显露一丝不自然,而是对我嫣然一笑,缓缓走上前对我说:“是啊,皇上,您该用膳了。” 我觉得我自己的眼神一抖,有种分不清现实的错觉,如果我没有记错,如果我心头此刻剧烈得几乎撕扯的疼痛是真实的,那么数个时辰前,她已经抛下我离开。 林安见她来了,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后快速退了下去。我看着她,在狠狠伤害了我之后,她没有任何的内疚,依旧那么的……娇美,同样也使我移不开双眼。我蓦第闭上双眼,硬生生的转过头,不在看她,而是低头翻开一本奏章,但是在举笔批阅的时候,握笔的手却微微的颤抖,几次下笔,都无法写出工整的字迹来,我紧蹙眉宇,满腹愤恨的扔下了笔,转身对背着她。 我不想理会她,甚至想忽略她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似乎要离去的脚步声时,心头一急,竟然又脱口而出:“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最好一次跟朕说清楚,朕不想再与你纠缠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先呆住了,我竟然还是不舍的,我竟然还是甘愿沉沦的,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回头望向她,我的心里有伤,有痛,也有冷,更有恨,而她在看到的目光时,似乎怕极了,立刻闪璧开眼光,然后清幽得几乎不可闻的呢喃出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 我是易怒的,是暴躁的,但是还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一瞬间就暴跳如雷,但她有这个本事。或许这是人在极度受伤害之后的第一反应,我竟然立刻暴怒的咆哮道:“朕应该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杀了你。” 我真的想杀了她,怒火在我胸口拱起,我闭上双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发泄自己此刻的痛楚。她已经伤我伤到了我无法寻找任何借口再原谅她……曾经,无论她如何过分,如何拒绝我,我都会在心里下意识的给她寻找理由,然后原谅她,可是这一次…… 她闭上了双眼,神色倦累,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个尘世一般平静,同时也遮掩了所有的悲伤哀怨,她缓缓的道:“如果皇上不怕脏了自己的手,就杀吧,奴婢也觉得这个尘世,待得有些累倦了。” 累了,她说她累了,她竟然跟我说,她累了。或许她只是说得委婉了,她不是累了,而是厌倦了,厌倦待在我身边,与我纠缠周旋,而不是累倦这个尘世间。 我握紧拳头,愤怒的袭向她,她吓得闪躲,但还是被我抓住了,我咬牙切齿的道:“你就那么的想死,那么的想离开朕是吗?” “我不想离开,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做了太多让你无法容忍的事,也伤害了太多的人……”慕容娇娇声音颤抖的说道。 她哭了,泪水如雨,晶莹剔透,却又带着温度。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看着她脸上的泪水,突然觉得我们彼此就像跳进了一个陷阱,彼此纠缠,折磨,可是到最后才发现,我们狠狠的伤害了对方之后,竟然还爱着…… 她爱我,我从她的眼泪中找到了答案,我闭上双眼,即便发誓不再爱了,可是这一刻,心底依旧动容的将她拥抱进了怀中,紧紧的箍住。 或许,我放不开了,再一次的沉陷在了无底的深渊里,我挣扎过,可是却发现还是沦陷了。 “跟着朕……”我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是费劲了力气才说出来这些话。她的身子微僵,我却害怕得抱得更紧,重复道:“跟着朕,跟着我……” 跟着我,不要再离开,我真的不能再放开了。 她的手迟疑的缓缓伸出,慢慢的拥抱住我的后背,我闭上双眼,感受着她的挣扎与顺从,她说,她害怕自己会跟丢了。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明白这是她的承诺,她答应会跟着我。心头一阵激荡,热血沸腾,兴奋得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紧紧的抱着她,贪恋的将额头埋入她的脖颈中,深吸她身上的香气,她是我的了,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再不会分开,再不会…… ------题外话------ 19—21日,影子去九华山。 回来之后,三天内将番外全部更新完。 等着影子哦! 第三十五章 ,压抑的情动 夜色临暮,行宫外依旧是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冲刷了山野间的最后一丝秋意,寒意来袭,幽幽的浓雾笼罩在整个山野之间。今夜,绯月台再次流光交错,霏霏之音悠扬,歌舞升平,宫殿内的汉白玉石阶之上四处摆设着各色蟹爪菊,盛开恣意,幽香浮动,醉人心扉。 今夜的筵宴,诸位太后、贵太妃以及亲王的女眷也都无一缺席,甚至连身子怯弱的南宫浩玄也如常参加了,或许是今夜大雨倾盆,山中又无好景致,唯独这绯月台的纸醉金迷才能消耗辰光,而这天家的繁华富贵,自然也是使得那些女眷们双眼迷离,所以,这等宴会又岂能错过? 今年的宴会与往年不同,往年我从不带宫娥来行宫歌舞做乐,但是这一次汝亲王却带着数百名歌舞姬前来行宫,自然是夜夜笙歌。 今夜,我带着慕容娇娇一同来宴会,她易容成了宫娥。我身边向来没有宫娥伺候,这一次她跟随我一定会惹来众多猜疑,不过她易容了之后我也不担心有人会察觉她的身份,即便是南宫浩玄,我也相信他没有这个眼力认出他来。 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得到了探子来报,说她曾在竹林与他见过一面,那时她也是如此易容,可是南宫浩玄却认出了她的背影。不过,她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只称自己是我宫殿里的宫娥,或许,正因为这件事,我才敢将她带在身边,来到绯月台,因为这件事多少让我心里有些坚定,她根本不爱王叔。 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承认我至今仍旧耿耿于怀,但是她在景王府与行宫时,有两次可以与景亲王会面,但她都回避了,这足以证明她的心并没有遗落在他身上。 歌舞开始,汝亲王的侧王妃倪红舞心有盘算,对我献舞,我含笑恩准。我不在乎一个以色侍人的舞姬如此殷情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我不会枉费心思去猜测这件事,不过献舞的事情倒是引起了汝亲王正王妃的不满。“红舞妹妹真是多才多艺,不仅能够讨得王爷和母妃的欢心,更是懂得讨皇上的欢心”尖酸的话语带着几分刻薄,但是却显露了对一个歌姬献媚的嘲笑。对于这个正王妃徐氏,我曾派孙将军仔细查探过身份,因为以慧德贵太妃巧妙的心思,决然不会容许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成为正王妃,而查探出来的结果却令我觉得有趣。 汝亲王的嫡妃是汝城麾下守城老将军的孙女,不仅容貌端庄娟秀,更是自幼便懂骑射,武艺超群,可谓是巾帼之躯,美人之面,而慧德贵太妃当初初到汝城之时,因急于收编自己的势力,所以便挑选了汝城中最为德高望重的臣子的千金许配给汝亲王,只是可惜,汝城内臣子大多都为前朝老臣,膝下子女早已过而立之年,儿女绕膝,所以慧德贵太妃在万般无奈之下便将城守老将徐龙锦的孙女册封了汝亲王嫡妃,以拉拢徐氏一族的势力成为自己的后盾,一步一步壮大自己。 只是可惜,徐氏入府六年,至今未能得一儿半女,却让一个妩媚的舞姬抢走了风头和将来的势力,还册封了世子,所以,此时的徐氏与慧德贵太妃的间隙应该还不小。慧德贵太妃一心喜爱倪红舞诞下的世子,却忘记了自己今日的身份都靠着徐氏一族才逐渐壮大,而她藏匿的六万兵马还都要靠这徐老将军来操练。 “红舞出生不高,只是汝亲王府的一名歌姬,论起端庄教养岂能与沁雅相提并论,再者,你是嫡,她是妾,虽说她为诞儿生下孩子,功不可没,可你也是名义上的母妃,何苦计较这般多?以后,小世子还要沁雅多教养呢。”慧德贵太妃听闻徐氏如此,立刻笑着打圆场。 慧德贵太妃的话语,让汝亲王原本娇冷的面容似有了破冰之色,她露出浅浅的笑意,微微颔首:“母妃说的是,儿臣定当尽心尽力教导小世子。” 汝亲王听着这些话显得无趣,眼神有开始飘忽起来,不过这一家人的事情倒是引起了另一家人的兴趣,只见敏辰太后手执蒲团扇,遮掩在红唇上轻笑,神态端庄却又显得有几分俏皮的道:“姐姐真是持家有道啊,难怪汝亲王可享齐人之福,娇妻美妾充盈府邸,却没有生出半点事端来,看来,哀家还真是该跟姐姐学一学。” 敏辰太后身侧的一名淡妆雅致,从容不迫的女子突然起身,恭敬的低首欠身道:“儿臣惶恐,是儿臣协理王宫府邸不严,让母后操心了。” 敏辰太后却欣然一笑,婉和的摇头,而此刻,荣亲王却已经站起身来,对这自己的王妃抬手。荣亲王嫡妃顿时羞红了面容,似乎很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之做出亲昵之举,但却不敢驳了夫君的好意,便怯生生的含羞抬起青葱玉手递给荣亲王,而荣亲王只是浅笑着携同自己的王妃坐下。 我看着宴会场上发生的这一幕幕,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歌舞与这些恩怨纠缠上,我转头睇望向慕容娇娇,只见她冷静的看着宴会上人,我会心一笑,因为不用猜,我也明白她是在为我寻找间隙,想要助我打赢这一场仗。 只是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让她参与到这里面来,皇室的争斗,她虽然经历了很多,也明白我的过去,可是我想做的残酷事情,我始终不敢真正放肆的显露在她的面前。是胆怯吧,十年前,我即便再狠,再残酷,可我在她的面前总是下意识的装成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因为我害怕,害怕让她看到这样阴暗面的我,可是最后…… “荣亲王夫妇如此和睦,敏辰母后真是有福之人。”我顺着她的眼神看着眼前荣亲王夫妻夫唱妇随的一段,这一幕曾经也是我所向往的,因为我能够看得到他们的真诚,也许是因为向往,也许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渴望,我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缠绵,紧紧相扣,然后开口对众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荣亲王妃听闻我夸赞了这么一句,更显羞涩的低垂下了脑袋,也有些无助的望向身侧的夫君,而荣亲王妃身后的几名姿色也颇为俏丽的女子也都偷偷掩唇轻笑,不禁没有妒忌之意,反而显得更为从容,其中一个淡静的女子浅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妾身的夫君是为君子,不止对王妃一人礼遇有加,对妾身们也是相敬如宾,只是妾身们羞愧难当,至今未能够为王爷延承子嗣,辜负了王爷的一番盛情恩宠。” 这样的画面是我没有见过的,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爱情可以分成多少等份,给多少个女人,或许,也正如这个侧妃所言,荣亲王是个君子。不过,这倒是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并非君子,因为我的爱很狭窄,我的心也只能容下一个女人,我更不容许我所挚爱的女人心里有别人。 “荣亲王并非多情之人,却是深情之人,朕很是敬佩,来,朕敬荣亲王兄一杯。”我笑着举起金樽,敬向荣亲王,或许孙将军说的对,敏辰太后等人都是极为聪慧的高人,他们不会以卵击石的与我抗衡,所以可以留着,毕竟我大运国的疆土还需要人守护。 荣亲王立刻诚惶诚恐的起身,举起玉杯对南宫辰轩道:“皇上谬赞了,臣如此,只因为几位王妃都极为贤惠,臣万不敢辜负罢了。”说罢,先干为净,而这句话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亦亲王甚为年轻,但是王妃和侧妃及侍妾却不少,他心肠耿直,也举杯道:“荣亲王兄真是难得的有情郎,诸位嫂嫂也算是没有枉费托付了终生,王兄,我也敬你一杯。” 数日相聚,但诸位亲王太后之间却一直生疏防范,但如今却因为荣亲王这一举动使得气氛欢悦而愉快,倒也是十分难得。亦亲王干了酒后,整个宴会也热闹了不少,而就在众人议论钦佩荣亲王之时,乐声再起,鼓声隆隆,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去了。 中间绯月台的大殿之外,绸缎垂幕,彩带飘舞,看起来就似五色云彩。众人不禁好奇,都翘首张望,而那鼓声不急不缓,甚是令人着急,我看到这一幕,就已知这样的排场和心思必然是倪红舞和慧德贵太妃才能想得出,所以便冷笑了一下,而慕容娇娇也看出了端倪,竟然带着几分酸意的低声对我说道:“汝亲王侧妃心思缜密,又与慧德贵太妃气味相投,看来今日一舞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她是打算迷惑皇上,还是欲要在皇上跟前求得一眼难忘,也好让汝亲王有机可乘。” 宴会之中乐鼓欢腾,所以慕容娇娇的轻柔话语,他人根本无法听见。我笑着抿了一口酒,眼前虽然看着歌舞,但心思却全然系着她,我淡淡的道:“朕还记得,父皇后宫之中嫔妃充盈,但是非不断。” “皇上慧眼”她缓缓的说道。或许,这个尘世间,我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读懂我心思的女人了,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却又痛恨她的聪慧,因为她的倔强和聪明是用来伤害我的。 倪红舞什么时候舞完的,我并不知道。但我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因为她为我斟酒,却将酒斟得满了出来,沾湿了我的龙袍。我反射性的朝她看去,因为我知道她一向内敛,若是没有特殊的原因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失态,然我刚望向她的脸,就见她显得很是惊慌失措的别开了眼。 我顺着她的眼神望向前方,却看到了南宫浩玄探究的目光。心头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明明知道她与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甚至这十多年来,他也不过只是单相思而已,而且她易容更妆,他也不可能认得出来,可是我心头却还是有一种至宝被窥视的恼怒。我将目光转向她,只见她的神色比刚才更为紧张,一张脸因为弄脏了我的龙袍而苦恼的略略皱起来。 我再没有疑虑,当即摇晃熏然的起身,丢下一句不甚酒力,就带着她离开了宴会。 踏出绯月台,我握住她的手,一同回了海角殿。或许是因为我的心里仍旧对曾经与她有过暧昧的景亲王有芥蒂,所以就算我知道他们两次见面都没有发生什么,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劈头就问她是否在行宫单独见过景亲王。 她的坦然出乎我的预料,我原本在脑海里已经预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她会承认,她不会承认,或者她吱唔其词,不肯回答。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她的回答竟然那样的从容,她告诉我,她无意惊扰景亲王的清净,遇见了也只是巧合。 她的话,无论真假,可却轻易的抚平了我心头的疙瘩,让我蹙起的眉宇放松。我叹息了一声,算是放下了心头多年来的疑虑,因为我失去的太多,错过的也太多,即便曾经她一次一次的伤害我,可是我既然不能放开她,那么我也只能选择再次拥有她,所以,我懂得见好就收。 我拥住她纤细柔软的纤腰,这种软玉温香犹如无数个梦寐之中的沉醉,我告诉她,慧德贵太妃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我不想让她涉险。十几年的仇怨,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已经准备了要耗尽一生来报复,哪怕最后是两败俱输,可是从遇见她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命运瞬间扭转,我也明白,我的生命中,支撑我的不只有恨,还有……。牵挂。 即便,这个女人一直抗拒,一直闪躲,甚至背叛我,伤害我。 一直囤积在心头的恨,以为它的力量大到足以让我杀了她,可是最后,我的选择依旧是痛苦的抱住她,命令和哀求她跟着我,不准再离开。原来,我这样的懦弱,懦弱到将自己的性命都在无形中被她绊住,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我的心像被一把滚烫的铁剪灼了一下,疼痛中带着震撼。这不是一句美丽的情话,也不是一句让我欣喜的示爱,更不是我渴望的回答,可是我的眼眶却突然酸涩,血液中踊跃着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 我借着内殿冷寂而昏暗的烛光凝视她的面容,她虽然易容,这张脸不是我熟悉的,也不算美艳,可是那双漆黑的灵动的眸子却令我心颤。 我看着她的双眼,深深的,似乎要看透她,分辨她话语中的诚恳究竟有几分。而她似乎也明白我是多疑的,是不敢轻易相信她的,所以她缓缓的抬起纤细的素手抚上我的脸,指尖甚至带着几分暧昧与调情的划过我的眉眼,划过我的唇…… 呼吸顿时凌乱,曾经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从来不喜女色,虽然在见到她之后,我知道自己也有七情六欲,有冲动与占有的渴望,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这一刻这么迷醉。或许,是曾经即便是深爱她,想要她,可是我的内心始终还是苦涩的,是痛恨的,可是这一刻…… 不能在继续思考下去,我俯身压住了她那嫣红饱满,似邀请我品尝的双唇,沁香与柔软顷刻间就主宰了我所有的思绪。这就是我渴望的,内心的澎湃与瞬间冲昏头的孟浪让我忘记了自己还在计划的事情,这一刻只想沉浸在这我朝思暮想,在梦境中缠绵颠倒无数个黑夜的遐思。 她的身子僵直的像块木头,我也如此,因为就在我急于沉沦的时候,心头和脑海中那只咆哮的野兽又开始挣扎嘶吼,一阵剧痛让我全身颤抖,它在警告我,再近一步我就会再一次跌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日。可是口中尝到的香甜,却让我懂得了甜蜜的毒药的确足以可以诱惑人饮下毒酒,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紧紧的拥住她,将她压向自己,甚至有些发狂的逼迫她回应我的热烈。 她的生涩让我癫狂,身体的柔软与温度更让我迫切,我的身体叫嚣的渴望开始疼痛,告诉我它想得到的这个女人,可是我仍旧隐忍着,在欲望与理智之间挣扎徘回,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会因此发疯。可是当我好不知足的吻上她雪白的脖颈时,心口的排斥疼痛比之前那惊涛骇浪一般翻滚更为激烈的挣扎,它叫嚣着要我停止,仿佛警告我,这个女子是罂粟,一旦沾染,就无法再抽身。 可是我还是无法克制的深吻了下去,在情动之时,修长的手指更熟孟浪的穿入她绾起的长发中,碧簪坠落,青丝倾斜,细细密密的环绕在我的指缝只见,缠住了我的手臂。 或许我可以,可以现在就得到她,狠狠的爱她,就像很多次梦境中那样,炙热缠绵……我僵硬的抬起头,从她的发丝中抽离,抬眼望着她渐渐迷蒙,但却又想挣脱这种窒息困惑的模样,她仍旧在挣扎,至少现在她依旧在挣扎……我闭眸,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僵硬的推开了她,将目光注视在她这张清丽而陌生的面容上,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缓解自己的身体里炙热的火焰和已经不能控制的理智。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闭上双眼,身体的澎湃无法抑制,我知道我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像赶她走,可是我更明白,或许下一刻我就可以像一只野兽一样扑向她,然后掠夺我自己想要的。 我要她心甘情愿,我拼命的告诉自己,我要她心甘情愿,否则绝不碰她……可是的心里却又出现了一个嘲讽的笑声,仿佛笑话我的假仁假义和伪君子,我曾经每一次得到她,那一些在梦中的炙热缠绵难道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么? “你也早点休息……”她有些急促的声音不稳的传来,随后我便听到了她混乱逃离的脚步声…… 那悠然沁甜的幽香渐渐的远去,只剩下一些若有似无的隐约飘散在空气中,我听着那脚步声渐渐离去,才慢慢的睁开双眼,随后大步走到窗前,推开,一阵夹杂着寒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凉了我的身心,我深吸一口气,可是那种炙热的东西留在心底却这么都无法散去……刚才,若不是她焦急的离开,或许我会回头抱住她,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准再去想这样的旖旎,因为我害怕,害怕自己会冲动到冲出去找回她…… …… 今夜,汝亲王召幸了倪红舞,这个消息几乎刺痛了所有汝亲王的侧妃和侍妾,但碍于她现在身份是侧王妃,又是小世子的母妃,所以无人敢说什么。汝亲王极重女色,就算来了行宫也是时常与歌姬舞女欢愉至天明,所以也更为的日渐消瘦,但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溺美色之中。 算算时辰,玉晚柔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如今最棘手的就是应该如何让汝亲王的正王妃受到羞辱,而迫使徐老将军放弃为慧德贵太妃办事。只要这件事情办成,再让玉晚柔当众指证世子并非皇室血脉,慧德贵太妃等人自然就兵败如山倒。 这一夜,我再一次梦魇不断,我似乎看到曾经在这片似与天界相连的行宫中,我曾经强取豪夺过的逼迫她,在蔓延的青石阶梯之下的山谷中,我孟浪而不顾后果的强要了她,在巍巍深宫之中,我更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一切,即便明明知道她或许只是曲意承欢,并非甘愿…… 梦境真实的令我心痛,前尘往事的种种亦如云烟一般的从我脑海中掠过,恍惚之间就回到了六年之前的每一个孤独恐惧的夜晚,而初见她时,自己的愤怒与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的心头澎湃…… 我惊醒了,睁开眼时大汗淋漓,然后就再也无眠。 第二日一早,我吩咐林安召来孙将军商议此事,他也认为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于是我吩咐他找机会下手,因为现在汝亲王盛宠倪红舞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今天来的也很早,可是对于一直思念她的我来说,她仍旧迟了一些。我问她为何来迟,她笑着说今日犯懒。 听着她这样随意的话语,我不知道心头一瞬间划过去的是什么感觉,温暖,甜蜜,甚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我看着她依旧易容的清秀面容和那双如同星辰一般乌亮的眸子,情不自禁的抬手对她道:“过来。” 她难得听话的走到我身边,依靠在我怀中,而我也明明知道这样不可以,可还是拥抱住她的身子,闭眸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沁香,她的顺从让我情动,我在她额前亲吻了一下。 我与她似乎从未有过这样宁静的相依过,所以这样的安静几乎让我沉醉,我紧紧的抱住她,轻抚她柔软的青丝,目光不由得停留在怀中女子那轻颤的长睫上,她此刻易容改装,根本看不见原本的面目,可是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却依旧令我心神驰荡。 这个女子曾经不属于我,她是我的母后,我父皇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可是就我以为温馨难得的这一刻,我的心却陡然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更是不由得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似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又随风而去了。 也许只是曾经我们之间阻隔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在每一次拥抱她,觉得自己再一次沉沦的时候会这样的惊心,一定是这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说服自己,可是在这一刻,我竟然只想用她的温暖来告诉自己她存在,此刻的美好不是梦境。 为了证明,我吻了她,我知道自己一旦接触到她的气息,感受到她的柔媚,我就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的身体和心都陷入痛苦的折磨中,可是我还是不能克制。甚至再一次贪婪的扯下她的衣襟,埋入她的胸口,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栗,她不能的反抗,但又似生怕激怒而我隐忍的颤抖…… 我了解自己,我也知道任何人都无法诱惑他,除非我自己想得到,所以即便失去了这段悲凉的记忆,我仍然明白,当初一定是自己用尽了手段才得到她的,可是此时此刻,我欲罢不能,痛苦挣扎的时候,却开始渐渐恨起她来,我恨她当初没有决然的拒绝,让他沉陷,更恨她既然已经接纳了我,为何还转身离开,丢弃我…… “为什么不拒绝?”我沙哑着声音问,毫不掩饰口吻中的压抑的痛苦和愤怒,可我还是手指打带着压抑痛苦的微微颤抖慢慢的捂紧了她胸前有些凌乱的衣襟,因为我更清楚,我除了想要她,也更害怕自己的冲动伤害她,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虽然在我的梦境中出现无数次,可是再次见面之后我仍旧没有真正的与她有过床第之欢,因为我更想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听到她亲口承认她是我的。 我不知道这样的执着是不是对的,会不会让我再次失去得到她的机会,因为我已经这样迫切的想要她。 她迷离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甚至有了一丝别扭的羞涩,似乎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凌乱与我们的暧昧。她身子缩了缩,而我则不容许她逃离的抱紧了她纤细紧实、没有一点赘肉的腰身,让她的身子贴合着我的胸口。 “为什么不抗拒?你既然要逃离,为什么还要接纳我?”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沙哑了,或许还会更狼狈,因为我的身体反应,她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的手又开始在她腰间游移,刚才聚集的冷静似乎又崩溃了一角,让我再度无法自制的靠近她。 她看着我,脸上的情绪似乎告诉我,她知道我对她排斥却又不舍的情绪,她开始挣扎,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动作,因为我已经无法忍受。我紧紧扣住她扭动的腰肢,压抑的吼道:“别动。”,然后,我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流滴下来的汗珠。 她笔直的坐着,因为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而我立刻闭上眼睛缓解自己的痛楚,过了许久,才得以喘息,可是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却是解释自己刚才的过激行为。我知道或许这个解释很可笑,但是我的自尊却让我口不择言,甚至吞吐混乱:“留在朕身边吧,无论以前如何,朕都不想再去计较,但是以后……朕孤独太久了,也没有心思再去寻找一个与朕同心的女子,但是你…即便朕不记得你,但朕对你…有种热切,所以你很适合朕……”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适合’这两个字太过伤人,不仅伤害了她,同时也伤害了我。十年的迷恋与炙热的追逐,我只将这种感情归咎于合适,我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对她的蔑视。可我心里很清楚,这也我给自己的一个理由,一个不愿意深陷太多,但却偏偏要将她绑在身边的理由。 我说完后,不敢看她的眼,只能将自己埋入她的胸口,而她过了许久才悠悠的道:“我会陪着你的。” 我闭着眼睛无动于衷,可是心口却似被一把利剑划过一般,早就血肉模糊。她从不会这样纵容我,可是现在却如此温柔,我还需要奢求什么?我抱紧她…… …… 行宫的宴会愈加频繁,几乎是夜夜笙歌,但是景亲王却都很少出席,而且每次出席不足半个时辰便会自请离席,理由无非就是身体不适,不甚酒力,但每一次我也都允准。而这几次的宴会上,倪红舞都出尽了风头,不是亲自献上歌舞就是带着小世子向我敬酒,百般殷勤。 我知道倪红舞这么做的心思,因为她的手段拙劣得可笑,她一边靠着慧德贵太妃,一边却又暗自给自己找退路,毕竟慧德贵太妃所谋划的事情攸关性命,若成,她与世子荣耀万丈,但若败了,她的荣华富贵和现在的荣极恩宠也将付之东流,化作尘土,所以,她便两面投好。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身份,一个歌姬,命贱如尘土,怎么可能让帝王为之动容而放过她,且给她荣华富贵,难道就凭她那不入流的歌舞与刻意撩拨的妩媚么? ------题外话------ 影子回来后累得受伤了,休息了两天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不过就这两天,番外全部更完。 第三十六章 ,心的贴近 一场场宴会,歌舞升平,但宴会的浮华之下却暗掩杀机。深夜,飞鸽传书到了海角阁,林安匆忙呈递给我,这是护送玉晚柔的探子传递的讯息。玉晚柔的已经将一切的罪证都掌握好了,如今正朝山上赶来。 看来用景亲王来做鱼饵,完成这盘棋,我是走对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感叹这个女人对景王叔的情义。一个女人究竟要多爱慕和敬仰一个男人,才能为了留在他身边而做这么多牺牲,冒这样的危险?或许玉晚柔不够聪明,所以不能分辨这场看似诱人条件后的阴谋,可是,她对景亲王的爱,却着实令我唏嘘。 宴会散场后,二更天时,玉晚柔已经回到了行宫,她的急切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我顾忌着慕容娇娇所以没有直接见她,只是将她的事情交给了孙将军。出行一趟,她似乎变得聪明了,或许她已经明白了,想要得到景亲王,就一定要做出努力和成绩给我看,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将所有收集的证据都交给了孙将军,请孙将军连夜呈递给我。 孙将军不敢耽误,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半遮半掩的将东西送到我面前,请我过目的时候,却还是引起了慕容娇娇的怀疑。我知道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她,她的心思巧慧,却也多疑,如果我执意遮掩,只怕她还会以为我与玉晚柔之间当真有什么,于是我挥退了孙将军,将收集到了证据给她看。 “你许诺了玉晚柔什么事,为何她愿意为你铤而走险,办这件事”她看到了那些倪红舞与人私通,世子并非皇室血脉的证据之时,声音有些沉。 我知道这是她不高兴的征兆,但是我并不想将许诺玉晚柔嫁给景亲王的事情告诉她,因而我便佯装开玩笑的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即便我心里也清楚,这件事能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我还是装作十分轻松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觉得我应该许诺她什么?做我的妃子?” 我知道这是一句冷笑话,而她也真的恼了,甩开我的手就要离开。我心头一慌,霎时乱了方寸,再也不管是否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我暗中算计景亲王的事情,冲上前就抱住她的身子,急切的道:“朕答应提笔为玉满楼题词,并将她赐给景亲王做侧妃。” 她有些错愕的回头望向我,却反问了一句:“景亲王清心寡欲,未必就愿意迎娶玉晚柔。” “玉满楼是我大周的第一玉行,玉氏的千金自然是能嫁入皇室贵胄最好”我理所当然的回答,像告诉她,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不容改变。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这么说,但是我很清楚,我一点都不想跟她谈论景亲王的事情,特别是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好。 她怔怔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或许她已经明白了我为什么选择玉晚柔这步棋,当初又为什么频频召见她,玉晚柔脾性刚烈,千金小姐仪态极重,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为容易让那群自命清高的亲王侍妾侧妃忽略,几次宴会下来,就连最为谨慎的慧德贵太妃都没有在意她是否参宴,所以我的这步棋才能十拿九稳,可是我心里却清楚,她一直都在注意这件事,只是不曾说。 她看着我许久,那清澈的眼神似乎想看穿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有那么一瞬间,我想闪躲。我想找别的话题岔开她执着在这件事上,可是尚未开口,她却突然道:“景王性子温和,又疾病在身,对江山不会有任何觊觎,即便当年有太皇太后从中作梗,痴心妄想能够拿下帝王宝座,但是景亲王的心却一如明月……” “你似乎很了解景亲王。”面对她的字字句句,我顿时火冒三丈,她一直在为景亲王说话,一直都在维护那个男人,甚至还能在我的面前讲出他那么多的好处,呵,我一直都以为他们只见已经没有什么了,但是现在……我该不该说这是藕断丝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头那么疼痛,就好像多年的伤口再一次被人硬生生撕扯开来,还被人在上面撒了一把盐。(.无弹窗广告)我放开慕容娇娇,我想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我知道我在盛怒之下也许会伤了自己也伤了她,得到她的心是那么不容易,我几乎用尽了手段,所以我不想再失去她。 我闭眸,转身走到窗台前,想让冰冷的夜风吹散我心头蓄积的怒火,我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后,才平复下来,负手望着窗外的一轮皎洁明月,少许,我沙哑的道:“朕曾经很喜欢景皇叔,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贴近我的人,我的武学都是出自于他,但是……” 回忆起过往的那段岁月,我至今仍旧觉得不堪回首,甚至不敢去想,我握紧了窗格上的雕花,这是我潜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我不会这么恨南宫浩玄,可是他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我深爱的女人,我第一次心动的女人竟然曾经依偎在他的怀里,我最尊敬的母后,也曾经……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母后竟然偷偷倾慕皇叔,甚至在寂寥的深夜写下‘不能同君比翼飞,恨得侯门相识晚’这些话,呵,娇娇,你能相信么?朕的母后,大周国为人赞誉,母仪天下的女子竟然爱慕朕最为敬仰的皇叔,他们……”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些话,我记得以前每一次回忆起这些,我都会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变得狰狞,可是此刻,我心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无尽的悲凉与感伤,或许,当年我不懂得什么叫做铭心刻骨,不知道什么叫爱,可我现在明白了,也懂得相思刻骨的滋味,所以恨意也不再那样的浓烈。 我不怪母后,父皇的无情让她走到悬崖边,她从来都没有选择。可是南宫浩玄,我的王叔,我曾经最尊敬的男子,他却让我的母后…… 她走到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听了这些事情之后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她不会明白我内心的疼痛与当初的愤怒,因为这些痛楚她不曾经历过,她只知道维护南宫浩玄。而她也当真这么说了:“先帝对先皇后决裂无情,景亲王适时出手扶持,生出情愫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如今先皇后已经仙去了,皇上何必在纠结在过往的恨意中?” 我以为,她还会只维护南宫浩玄,却没有想到,她也会为我母后开脱。一国皇后,就算自己的丈夫算计残害,她也不该将心付之与其他男人,或许,宫廷原本就是一个不该有爱的地方,因为那只是一个华丽,闻不到血腥,但却比明刀明抢厮杀更残酷的战场。 我眼底凝聚着冷意,我心头觉得冷,可我还是不由得望向了她。她看着我,眼底有着不舍,也有隐匿的期盼,不舍是因为我,我的心突然澎湃起来,可是下一刻却又停住,因为我懂那隐匿的期盼是什么,她还是希望我放过景亲王。 我让景亲王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那又如何,难道我必须要顺从他的意思,将他所爱的女人还给她么?娇娇,你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你可知道只要他一日不死心,我也整日胆战心惊的活在失去你的恐惧中? 我抬手抚上她的面容,她没有闪躲,而是紧紧的扣住我的手,是指缠绵,密不可分。我心头一动,不仅的缠绵与情意让我的血液似乎温暖了起来,心也重新有了跳动的迹象,可是我还是想要她彻底放下那个男人,眼底和心底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我缓缓的道:“我也知道前尘归梦,忘事如风,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景皇叔我就会心慌,似乎他会抢走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所以,我不得不防他。” 我说得这样清楚明白,娇娇,你可懂我的心?我害怕的不是他夺走我的皇权宝座,我害怕他纠缠你,他要你…… “不会的,他抢不走你的东西,也不会抢。”她笃定的对我说,清澈的眸子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闪动的晶莹的泪光,仿佛在向我保证,保证她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我,任何人也不能抢走。 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酥了,带着一种甜蜜的刺痛,这些话,我盼了很久,久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见。我紧紧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只要她轻微的挣扎一下,都可能揉碎我的心。 “娇娇,别去见他……”我闭上了双眼,我不能看她,我不能因为她的几句情话就心软,我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只要他肯纳玉晚柔为侧妃,我可以放过他……” 我不知道玉晚柔最后是否还能活着成为他的妻子,但是我需要有人占住他王妃的位子,我需要给他一个牵绊,让他从此以后都没有办法再跟我的争斗,今日不是玉晚柔,将来也会有别人。 她不说话,我也不想听她说任何话,因为她不会明白,我有多害怕她会再次说出维护景亲王的话来。 二更天的锣鼓敲响,林安进殿催促了两次,吩咐慕容娇娇为我宽衣就寝。 她帮我宽衣时,我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即便不说,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今夜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我就不能放她离开我身边,我不容许她去找景亲王,她低头看着我的手,一脸无辜,随后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闭眸,满足的笑了。多少个日夜,我彻夜痛苦不能入眠,所期望的,所梦想也不过就是她能够时刻让我看见,而现在,我更加贪心了,我不仅急切的想要她,更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拥她入怀。 深夜,她点了我的睡穴,偷偷的起床溜了出去。 我常年习武,身体筋络与常人不同,所以,这些所谓的点穴法对我来说根本没有用。她离开时,将近四更天,那正好是我规律性醒来的时辰。我睁开眼,看着冷风灌入的窗格,眼底冰冷,她连窗格都没有关,可见行动很匆忙,而且,这也告诉我,她打算在天亮之前赶回来,继续躺在我身边,以掩饰她的行动。 “林安”我沙哑变得低唤。 守在外面的林安立刻走进来,他发现慕容娇娇不再我身边,窗格也开着,愣了片刻,但随即立刻就要去关窗子。我阻止他:“不必了,你去找两名侍卫跟着她,如果她是去见景亲王,就立刻杀了景亲王,如果她是去做别的事……”,我眉头奏了一下,因为我此刻心头愤怒难当,根本想象不出深夜她离开我身边,除了去见景亲王之外还会做什么事情,但是我仍旧压抑的说完:“如果她是去做别的事情,小心保护,及时禀报。”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调令。”林安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多说,他也懂得应该怎么做,于是他匆忙的转身离开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安匆忙的进殿禀报,告诉我,慕容娇娇没有去见景亲王,而是去了孔雀殿,并且似乎在孔雀殿中动了一些手脚,与至于惊动了慧德贵太妃。我一惊,因为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行动,立刻问她都做了什么。林安谨慎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我拿过来一看,竟然都是玉晚柔收集到了那些消息。 她将这些字条塞进了孔雀殿,她是想慧德贵太妃自乱阵脚,以至于无暇顾及设计皇位的事情。我呆住了,心头一阵惊喜,又一阵惊心,欣喜是因为她没有去见景亲王,而惊心的是,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帮助我,还是想打乱我的计划,让景亲王不必为此迎娶玉晚柔。 我要玉晚柔殿前作证,这是她嫁给景亲王的唯一筹码。如今慕容娇娇将事情提前,她的目的自然会影响到这件事的结果…… 我闭上双眼,将字条扔给林安,然后闭眸躺下,林安悄然退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辰,她回来了,轻手轻脚的关了窗格,回到我的身边躺下入睡。也许是大半夜没有睡,一直警惕着等待行动,所以回来之后,依靠在我的怀中便睡熟了。我听着她清浅而均匀的呼吸,转头望向她娇美的面容,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她,可是每一次这样凝视,都让我有种心神荡漾,恍如隔世的错觉。 曾经在梦寐之中,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美好,她依靠在我怀中,我紧贴着她,可是那些梦境总会突然散乱,时光交错,让我在拥有与失去中苦苦挣扎徘徊。 我撑起手臂,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一直到她睡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我的一瞬间有些呆愣,随后竟然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我知道她昨夜做了亏心事,一定会紧张,但是我没有想到她的过度敏感与激烈的动作会让衣襟下滑至胸前却不自知,乍看到如此撩拨的春色,我亦没有准备,所以霎时间口干舌燥,声音也沙哑起来。我按住她的肩头,让她躺下,沉声道:“再多睡会……” 她面色露出可疑的绯红,不似羞愧,而是……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随后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娇羞。我低笑出声,而她则是羞愧的钻了被褥中。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可人的娇羞模样,我不知道在我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是否也有这样的美丽的画面,可是这一刻我彻底忘记了她昨夜做的傻事,只想看她。 我拉扯住被褥,对她道:“你想闷死么?还是觉得我不入你的眼?”,我故意扭曲她的羞涩。 “我,我该起了。”她神色慌促,口齿不清。 “可是朕还想睡一会,你陪我。”我抬手毫不费力的将他纳入了我的怀中,紧紧的拥抱住。她单薄衣裳下的肌肤紧贴着我的胸口,靠得那样密实,让我不仅开始遐想被褥下的娇躯是如何诱人的春情,而我的手也随着自己的情动开始不规矩的游动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过多久才能得到她,我记得梦中那缠绵炙热的醉人与美好,那是一种蚀骨销魂,会让人上瘾,会让人时刻想念,甚至会走火入魔。可是身体的疼痛同时也告诉我,如果她没有将心放在我的身上,我再次得到了这具我朝思暮想的身体,尝遍了这种甜蜜之后,她再次的背叛一定会让我成魔。 我埋入了她的细腻白皙的脖颈,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她的衣襟滑过,露出了光洁的锁骨与肩头,我轻柔的吻着,觉得自己或许会在这沁香中迷醉。她也是有感觉的,因为我除了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僵直之外,还有她身体升起的火热,她也有热情,她也想要我,这种认知让我兴奋,我笑道:“你今日很热情。” 她呼吸紊乱起来,看着我的闪烁眼神中也参杂了渴望与热切,可是她的身体却挣扎起来,想离开我,话语更是急切:“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娇小的身子十分灵活的逃脱我的怀抱,抓起一件斗篷披上就想逃跑。可是却正巧碰见林安有急事般的匆忙跑了进来。 她看到林安,被吓坏了,而林看到我与她二人衣裳不正的样子,也呆住了,似乎进来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我知道一定是慕容娇娇昨夜做的事情奏效了,以至于孔雀殿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许,倪红舞已经命丧黄泉也说不定,我一把拉过慕容娇娇,将她藏在我的怀中,我知道林安已经净过身,可是我还是不容许有任何人看到她如此美艳的一面,她是我的。 “什么事?”我收起刚才的戏谑,冷冷的说道。 林安似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一般,立刻答道:“回禀皇上,汝亲王的侧妃倪红舞昨夜突然失足昏迷,现在躺在床榻上,看样子只怕凶多吉少啊。” 我明显感觉怀中的人儿僵了一下,不过倪红舞的生死我本不关心,我问道:“打听出什么了么?” “慧德贵太妃口风严密,整个宫殿都被封得密不透风,只知道侧王妃可能无力回天了,但却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林安回答。 我眯起双眼:“那世子呢?”只要这个婴儿不死,我照样可以利用玉晚柔来完成这件事。而且,如果慧德贵太妃不愚蠢的话,她也应该知道,她如果想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就必须保护好这个世子,因为有了子嗣,我死后,汝亲王在诸多皇子亲王之中登基的可能性才会更大,否则论贤才和文治武功,汝亲王就是一个贪图女色的废物。 “奴才不知道,不过已经派人去查探了。”林安恭敬的说道。 我知道林安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但是碍于慕容娇娇在,所以只能说不知道。 我将慕容娇娇的衣裳整理好,而后起身,林安立刻上前来更衣,她也赶忙伺候梳洗。我看着她默不作声的给我梳洗,知道她是心虚,便劈头问她:“为何连声音都没有了?” “皇上想听奴婢说什么?”她淡淡的说道,口气有些生疏。 奴婢两个字让我听了甚是别扭,我凝视她,不顾林安在一旁,抬手就握住她的手,道:“如果你遵守承诺,我们之间便不再有君臣”,说完,我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她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传孙将军”我下令。 林安领命快速退下。 “皇上打算何时揭穿世子的身份?”慕容娇娇突然问道。 我好笑她的心急,便反问:“你觉得呢?” “此刻便是时机,慧德贵太妃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是知晓了倪红舞与人私通的事情,所以才下此毒手,皇上要做的,便是乘胜追击,让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溃不成军,若是能够得到安太医证实汝亲王是酒色过度,根本无法再有子嗣,慧德贵太妃的千秋一梦便瞬间破灭,而汝亲王也用无登基可能。”慕容娇娇立刻回答。 她说的十分认真,就好似已经考虑了很久一般,我顷刻间才明白,她昨夜去做这件事就是为了现在的谋划。我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我,可是心头还是升起了一股怒意,冷道:“朕说过,不容许你去冒险。” 慕容娇娇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道:“相信我,我不是一个软弱得需要你一直守护的女人,今日,你只要召见慧德贵太妃,说有人深夜奏报,说世子并非汝亲王之子便可,到时候,若是慧德贵太妃说自己不知情,便让安太医亲自诊脉,并将汝亲王酒色过度,不能有子嗣之事传扬出去,让他大失人心;若是慧德贵太妃矢口否认,不承认世子出自旁支。那皇上便可治她欺君之罪,这帮乌合之众便可名正言顺的拔除。” 我诧异她如此淡定,但突然想起什么,忽而反问道:“如果慧德贵太妃听到风吹草动,直接杀了世子,或者将他抛之山野,然后嫁祸给宫人,那么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则从容笑道:“所以当下最关键的便是稳住慧德妃,直到我们确定世子的安全。” 我蹙眉,而她又道:“海角阁里原本就一个慧德贵太妃的细作,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我看着她,突然脑海里闪过一幕熟悉的画面,但是一闪而过,却又摸不到头绪,我抬手擒住她的下颚,眼神不由得飘忽起来:“何我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么?还是你曾经这般对我说过话?”,随之,我望向窗外,又望向她,可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我上前拥抱住她,淡淡的道:“朕刚才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可是一瞬间又消失了……” 刚才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究竟是什么? “孙将军应该来了。”她打断了我的话。 ------题外话------ 看来今天完不成了,明天尽量大结局。 第三十七章 ,蚀骨之爱 大殿外传来了铿锵的铠甲声,我知道孙将军的确来了,我很是不舍的放开了她,在明知她故意转移话题的同时,还是心头柔软的放开她,抬手宠你的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有些抱怨的笑道:“你总是舍得离开我。[.超多好看小说]” 我不知道我们的曾经如何,但我却能够想象得出当初的自己对她究竟有多少依恋,她曾经残忍的离开我,或许就像现在这样,对于我的怀抱没有多少留恋,可是我却那么贪恋她的温暖和气息,甚至有时发现自己片刻都不能离开她……我打住了自己的繁杂的思绪,因为我不能想太多关于以前的事情,因为害怕重复体验曾经的苦痛和酸涩,更怕自己会迟疑和冲动。 她听我这么说,笑的有些牵强,她眼底藏着我不愿探究的东西,声音轻柔:“暂时离开只是为了以后不会再分开,皇上不愿意么?” 这一次,她不会再骗我,不会。我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清晨山巅冰冷的空气,她也不会再离开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但是这一刻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她。因为我不能再断送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丝温暖和幸福,更不能断送我花费心思和痛苦才寻觅到的真爱,我俯身在她额前亲吻,随后在林安传报孙将军已在殿外等候时,不舍的转身离开。 孙将军一见我,就上千禀报了查探到的事情,他告诉我,昨夜汝亲王召宠侧王妃,纵欲无度之时,突然看到从屋梁上飞漂而下的数张字条,结果震怒之下竟然抽出了一条满是荆棘的长鞭,当场将倪红舞抽打得奄奄一息,就连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如今也是血肉糊模。 汝亲王是一个血腥暴戾,但却又嗜好纵欲情媚之人,我曾经听闻过他三月不出青楼,每日沉醉花柳之乡的传闻,亲王府第更是半年更换一批舞姬,容貌身段都挑选上呈,若是被他看中,歌舞宴会之上就能宠幸,毫不顾忌,可见重色纵欲之气已经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 不过,被他宠幸过的女子,也未必都能如倪红舞这般幸运,有的被他送给下人,有的被他赶出王府,也有直接当作礼物送给当地的乡绅与幕僚,更有不少的送入囤积的军队中充为军妓,如今他能够留在身边的那些侧妃、侍妾,都是懂得柔媚之术或者有身份和背景的女人。 “世子可好?”我问孙将军。 “世子差点被汝亲王扔到山崖下,不过好在慧德贵太妃及时赶到阻止了。不过现在孔雀殿戒备森严,属下花费了不少心思,也只能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得不到太多的消息。”孙将军据实禀报,随即想了一下,又道:“听说,汝亲王打算除掉孽种,但是慧德贵太妃却冷静得多,她目前只担心皇上是否也收到了昨夜的字条,因为字条上面的字迹都一模一样……皇上,关于昨夜的事情实在蹊跷,属下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与慧德贵太妃有仇怨,竟然比我们先下手。” 我闭上双眼,她做的事情我不想告诉孙将军,所以便又问道:“此刻孔雀殿戒备森严也在情理之中,但慧德贵太妃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以她的老谋深算,应该早就想好了两套应对的方案吧。” 孙将军呆了呆,似乎诧异于我不好奇昨夜究竟是谁下的手,但是冷静如他瞬间就明白了,我不好奇,必然是我知道这人是谁,又或者,这原本就是我的命令,因而他立刻垂下脑袋,谨慎的答道:“回禀皇上,慧德贵太妃的确老奸巨猾,她先安抚了汝亲王,又拟定了两套应对方案,说若是皇上知道了倪红舞的事情,便将世子这个孽种的事情全部推给册王妃,若是皇上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世子还是世子,只怕她还想要利用这个孽种完成下面的计划,所以属下认为,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皇上不如即刻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没有理会孙将军的焦急,沉思片刻,又问道:“嫡王妃可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极为轰动,汝亲王的所有侧妃和侍妾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慧德贵太妃手段极为狠辣,似乎要灭口。至于嫡王妃,慧德贵太妃不会动手,毕竟还仰仗着她的爷爷徐老将军为她操练兵马,但是,幽禁是少不了了。”孙将军面色凝重的说道。 “很好”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慧德贵太妃敢幽禁徐氏,又留下那个孽种,这必然会激怒徐老将军,我立刻下令道:“写封信送到封地去,告诉徐老将军他孙女的境况和世子的身份,至于这其中改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你自己好好琢磨,朕要徐老将军立刻归顺于朕,如此,朕的整盘棋局,就等于胜券在握,之后的事情,就可以全部交给玉晚柔去办了。” 孙将军明白我的意思,他面色也露出欣喜,跪拜在地:“皇上英民神武,属下即刻去办。” 为了佯装不知道世子的事情,我吩咐林安一切照旧,我知道慕容娇娇可能也已经行动了,因为林安告诉我,海角殿内有一个慧德贵太妃的细作,而慕容娇娇要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让慧德贵太妃出其不意,所以,内宫的事情我不需要操心。 事情果真如我所想的那般,慕容娇娇下手了,利用藏身海角殿的细作告知慧德贵太妃我昨夜两次发疾,恶疾难以根除。慧德贵太妃自然而然的信以为真,认为此事并非外人所谓,因为我还不知道,所以就认定为家贼难防,于是当日就吩咐人将所有的侍妾全部抓起来严刑拷问。而汝亲王的那些侍妾个个都是风尘出身,心机狠毒,不仅相互推卸责任,还将嫡王妃徐氏都牵扯了进去。 汝亲王向来不喜欢正王妃徐氏,所以也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个武将之女,而慧德贵太妃自然也不放心,便逼迫徐氏描笔写字,但在发现徐氏的字迹与昨夜字条不一致时,都有些失望,但因为徐氏出身武将之家,有些身手,所以这件事还是与她有紧密的牵扯。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新的消息传了过来,汝亲王除了倪红舞之外的两个爱妾陵氏和张氏被慧德贵太妃下令杖毙后扔下悬崖喂噬野兽。 正午时,慕容娇娇回来了,不用问,我也知道她必然又去铤而走险了,但我心里虽有不快和担心,可见她这样尽心尽力的为我奔波,却又不忍太多斥责。 我见她面带笑容,但却明知故问的道:“你跟林安说了什么?” 慕容娇娇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为皇上一举破军做一些铺设。” 她从不这样对我坦诚,我看着她的面容,虽然易容,但是那双熟悉的清澈眸子却令我心头升起暖意,我抬手,她没有拒绝的上前将手递给我,依偎在我身侧,可却娇容带恼的问道:“皇上不信么?” 一见她似有恼然的模样,我心头一凛,不知为何十分紧张。但是下一刻,我又为自己的过度敏感而失笑,我太过在乎她了,从再次相遇的时候,我就时刻注意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笑的时候我心神荡漾,她怒的时候我惊慌失措,如今即便她在我的怀中,我似乎也能掌握住她,可我却还是这般的紧张。 “信,朕刚才得到消息,慧德贵太妃杖毙的汝亲王的两个侍妾,甚至怀疑嫡王妃徐氏诬蔑倪红舞与人私通,世子并非皇室血脉,我在这里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你今日跟朕说要让汝亲王祸起萧墙,自乱阵脚之事,便知道一定是你挑唆了这件事”我笑着说道。 她清浅的笑了,十分温顺的依靠在我的怀中,身上的沁香瞬间盈满了我的鼻息和怀抱。我看着她,她倦懒的模样有些像有着利爪,会随时伤人,但却令人情不自禁当成至宝的猫儿,这样的画面,曾经是我做梦都觉得奢侈的温馨,但却也是我内心激烈的渴求,我抱紧了她,心头的驰荡与疼痛混合起来,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想要的,不就是她的心甘情愿么? 她依靠在我的怀中,并未发现我的异样,而是缓缓分析这件事:“次宴会下来,就算是再糊涂的人也能看出汝亲王并不在意正王妃,想来若非慧德贵太妃想要拉拢徐氏一族的势力作为后盾,以汝亲王那沉迷女色的性子,以及汝亲王所有侍妾的姿色来看,就算徐氏在高贵端庄,也入不了汝亲王的眼,所以这一次,想必怀疑徐氏并非慧德贵太妃,而是汝亲王,徐氏心高气傲,又出生名门将府,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到时候,徐老将军必然也会对汝亲王有所怨言……” 听完她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与她采用的是同种方法而高兴,至少这能够证明我们心有灵犀,但是同时,我也恼怒,她跟有心意想通的只有这些谋划,而不是我爱她的心。 “徐氏一族在汝城势力极大,手握重兵,我想,慧德贵太妃囤积兵马,自然也应该由这位老将军负责”我握住她纤细柔软的玉手,随意的说道……我想亲她,可是又怕自己这一吻下去之后就会心猿意马,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呢?”她看着我,眼角眉梢只见透着狡黠,那模样就像一只狡猾的九尾雪狐。 我失笑,明白她想套我的话,于是我便学着她以前对我的手段,转开话题道:“将脸上的药水洗了吧,我想看你原来的样子。”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却无动于衷:“自古帝王爱美色,果然不假。” 我顿时语塞,剑眉紧紧的蹙着,但在看着她根本没打算理会我的时候,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而她看到我这副模样时,竟然笑起来,随后才转为正题的道:“只是杖毙了两个侍妾而已,还构不成让徐老将军心寒的地步,皇上可以再施一计。” “慧德贵太妃可不是省油的灯。”我随口说道,因为我知道她想用什么计策,可是我对她刚才那句话感觉很委屈,也很不舒坦。什么叫做自古帝王爱美色?我见过多少美人,可是我从不爱美人,我心里所爱,让我痴狂,让我痛苦,甚至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人只有她而已。 慕容娇娇听出了我话中的不悦,却不予理会,只是带着笑意看着我的眼睛,笑道:“慧德贵太妃可以保住徐氏一时,但是夫妻伦常,闺房之事却无法操纵,而且汝亲王性情只重美色而轻贱正王妃,正王妃又出生将府,虽为女子可仍然存有几分血性,一旦她遭受屈辱,定然会反击,到时候徐氏一族就未必会真的会站在慧德贵太妃这一边。” 她所说的果然与我想的一致,不过这却让我更加觉得不舒坦,因为她心里只有谋略没有我。而我们心意相通的部分,似乎真的只有这些东西,不是感情。 “娇娇很聪明。”我故意夸她一句,表示我的阴郁。 她眼神一沉,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一般的立刻跳出了我的怀抱,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的闪烁,但却依旧笑道:“这只是一些小聪明,而且想必皇上也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我抓回她娇小的身子,抬手宠溺的捏住她的小脸,慢慢的摩挲。等待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更让我觉得度日如年,我看着她清澈闪避的眸子,突然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想现在就让她成为我的人,可我更明白,在慧德贵太妃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我不能沉陷在意乱情迷之中,所以,我就更加急切的想立刻处决了这个老妖妇。 我觉得我的心在看到她幽沉的眸子时,几乎要跳出来,我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心底的渴望让我想告诉她,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内心的炙热情感,于是我便告诉了她那段令我迷醉的梦境:“娇娇,这两日我总是梦见这座行宫,却不是此刻的景致,仿佛是阳春三月时,山谷间开满了一簇簇的铃兰花,清淡如雪,幽香阵阵,然后我……” 然后我要了她,在那片香气醉迷的山野间,我不确定那是否是我第一次得到她,可是那段梦境却让我刻骨铭心。再次接触到她,我就明白,她会梦境中的画面更令我神往,我想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她一辈子,一刻都不要分开,可是她不懂我的心,更不明白我的煎熬,她只想着逃离…… “皇上……”听我说道这段梦境,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眼神闪烁,而她这样的模样更让我确定了那段梦境的真实性,那个山野间妩媚的女子是她,那个在我怀中让我失去控制的人是她,那个让我明白销魂蚀骨滋味的人是她…… 我闭上了双眼,不敢再去想那段梦境中的旖旎,可是却情不自禁的埋入了她的脖颈,呢喃道:“你好香,像铃兰的味道。”,她身上的确有铃兰的味道,就仿佛是她肌肤中散发弥漫的一般,而就在这么一瞬间,我脑海中也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她身着青色长裙,云鬓轻挽,手腕上带着一串清雅雪白的铃兰站在华贵的宫殿中,可是她娇美的容颜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么的冷淡…… 慕容娇娇的身子坚硬笔直,呼吸都窒住了,她慌神的道:“都快入冬了,哪里还有铃兰的香气?” “是么?”我试图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可是它瞬间似乎破碎的镜子一般斑驳跌落,让我再拼凑不完整,我拥抱住她,目光缓缓的转到窗外,北风呼啸,山巅上的寒凉让我明白,的确块入冬了,这样的气候,真的不会有铃兰。 可是就在记忆中显现的那一瞬间,我却感觉到有一株铃兰似乎从我的心底生根发芽,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我的心头…… …… 当日正午,我因为急切的想慧德贵太妃的事情处理掉,毕竟谁也不会明白,我想得到慕容娇娇的心有多急切,于是我在当日就下旨召各位亲王一同前往山谷狩猎。 即将入冬,这是最后一次狩猎的好时机,因而,众亲王无一推辞,全都前来了。山谷的枯草平地上,我一身墨色铠甲,威风赫赫,其他亲王亦是如此,我翻身马之时,故意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汝亲王和镇定自若的慧德贵太妃,随后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今日如何不见侧王妃和世子?” 汝亲王面色微变,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倒是慧德贵太妃颇为镇定,踏步出列,言笑道:“多谢皇上挂念,红舞昨夜突染恶疾,只能卧榻休息,所以不便前来。山中寒意雾重,哀家也怕小世子承受不住这湿气,便也留在了行宫中了,若皇上相见小世子,回宫后,哀家便抱着他前往拜见。” 或许慧德贵太妃没有发觉,她的回答已经露出了惊惶之色,不过我对她的表现并不在意,因为这句话只是为了实行我与慕容娇娇商议好的的下一步计划,于是我笑道:“朕听闻汝亲王妃徐氏出生将门,武功了得,骑射精湛,今日何不与汝亲王一同狩猎,若是王妃能够赢得汝亲王,朕重重有赏。” 徐氏今日被人误解,心头郁积,正找不到发泄出口,如今闻得帝王短语,不仅来了精神,忙道:“皇上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众人见徐氏如此爽快,不禁都笑了起来,就连荣亲王都骑在马上笑道:“王嫂巾帼不让须眉,这些臣弟和皇上也早有耳闻,今日正好也借此机会见识见识。” 慧德贵太妃挑起眉毛,却立刻道:“皇上见笑了,王妃她虽然身在侯门公府,但性情耿直,只怕不能与诸位亲王一同狩猎……” “贵太妃严重了,今日既是入冬前最后一次狩猎,诸卿家也该找些乐子,才不枉前往行宫走这一遭,林安,给朕拟旨,今日狩猎,凡亲王女眷或骑射出众随行者都可参与,戌时到山谷来清点猎物,但凡狩猎出众者,朕重重有赏,但落于后者,朕也就要罚了。”我打断了贵太妃的话,因为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荣亲王和亦亲王颇为年轻,听我这么一说,便都开始摩拳擦掌,开始擦拭自己手中的弓弩,显得甚是兴奋,至于景亲王南宫浩玄,他只是坐在马背上不语,神色沉默,只有汝亲王显得有些紧张。慧德贵太妃见帝王都已经下旨了,便不敢再说话,只能退到一旁,而王妃徐氏却兴致高昂的道:“臣妾多谢皇上。”随后,也吩咐侍女将自己的披甲和鹿皮靴子拿来。 为了今日的狩猎计划,我刻意让林安在狩猎宫娥中安插了几名有武功的女子,让他们觉得此次狩猎只因为是入冬前的最后一次狩猎,所以才如此隆重盛大,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徐氏一介女流之辈突然与亲王一同狩猎而觉得蹊跷。 不多时,众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今日随行狩猎的竟然有八名女子,荣亲王不禁抚掌笑道:“今日八名女眷随行狩猎,汝亲王妃的侍女就占了四个,看来徐氏当真是个出将相之才的府邸,改日,本王也去拜见拜见,保不准也能够大有精进,成为骑射高手。” 荣亲王妃在马下将干粮和水递给荣亲王,且端庄的笑道:“王爷还是当心自己,免得败落了受罚,被诸位亲王笑话,皇上今日可是下了旨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看似有些欢快,而亦亲王则是仰首喝了一口水,勒住缰绳道:“王嫂说的不错,若是输给皇上或者几位王兄,本王倒是不觉愧疚,怕只怕输给王嫂几个随行侍婢,到那时候,只怕本王连宴会都不敢再参加了,免得被人笑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算是相谈甚欢,而此刻,周遭的金甲士兵和护甲的军队也早早的包围一片山林,供这些皇室贵胄狩猎,林安圈定了吉时,在山野间焚香记时,当第一柱香点燃,袅袅青烟直上时,众人都甩鞭奔向了山林,瞬间身影都消失在了茫茫枯荣草木之中。 在我的刻意安排之下,徐氏去了林安和孙将军早已设计好的丛林中,有大内高手生擒猎物扔进她所在的狩猎林中供她射杀,因而在傍晚夕阳西斜之时,徐氏策马归来之时,马背上的猎物极为丰富,有麋鹿和野狼。 在山野间,遇见野狼就算是一般的亲王都难以招架,更别说天生怯弱的女人,所以当她凯旋归来之时,引得众人惊叹唏嘘。 众人都将猎物摆在地上,丰富的令人目不暇接,而胜负也很快的就出来了,狩猎最多的自然是汝亲王妃徐氏,其次则是荣亲王、亦亲王、徐氏的侍女和其他两名侍女,排在最后,花了半日辰光也只猎得两三只野鸡和两只狍子的便是汝亲王。 汝亲王常年酗酒纵欲,身体不如他人,射箭更是奇差无比,孙将军派去监视的人禀报我说,大多猎物还是他的随从手下射杀的,他自己一只都没有猎到。 而按照计划,我回到猎场便对徐氏赞赏有加:“汝亲王妃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很好,朕决不食言对你的赏赐。” 徐氏满脸酡红,香汗淋漓,她十分矫捷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叩跪在地上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回到行宫后大摆宴席,这是最后一、两次行宴,也是我计划的最后一步,所以我吩咐孙将军将玉晚柔安置好,告诉她,她能否嫁给景亲王,成败就在今夜。 宴席上,徐氏打扮得比以往华贵不少,坐在汝亲王身边更是威风得狠,我瞥了一眼汝亲王那难看的面色,但还是故意火上浇油,吩咐林安赏赐了一柄进贡的极其珍贵的玉如意和一枚夜明珠作为嘉奖。此物一出,众人都连连惊叹,而徐氏氏嫁给汝亲王被冷落多时,如今得我的赏识,所以气色极佳,神色高昂的起身出列,叩跪在地,欢喜谢恩。 我笑着让她起身,又夸赞了几句后,吩咐林安拿一些宫中珍贵的锦缎、珍珠等物赏赐给其天然的宫中女眷和徐氏的随从。至于荣亲王和亦亲王,因为没有比得过王嫂徐氏,都被罚了酒,但二人却兴致高扬的起身向徐氏敬酒,聊表钦佩之情。 而为了将徐氏高捧到让汝亲王愤怒的地步,我更是故意亲自敬酒,称她为女中豪杰,使得整个宴会之上,汝亲王妃荣耀万丈,光芒四射。而相较之下,汝亲王母子却都被冷落至一旁,而其他的妾侍更是沦为陪衬。 宴席将散之时,我更是故意罚了汝亲王向王妃徐氏敬了三杯酒,这无疑让原本心中不快的汝亲王更为火上浇油,但,南宫辰轩权当没有看到慧德贵太妃母子那张整场宴会黑到最后的脸,二更天时,宴席散去。 宴席散去,我故意装的醉醺醺的回到海角殿,笑着问慕容娇娇:“今日的事情,可还满意?” 今日的事情,不仅仅是我原本的计划,更是按照她的意思来做的,她应该会高兴一些不是么? 慕容娇娇浅浅一笑,随我入殿,轻声道:“今夜,只怕是要委屈徐氏了,不过皇上现在却可以写信给徐老将军,让他看清形势,更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女嫁给汝亲王这等沉迷酒色的畜生,只会误了终身。我相信以徐老将军的睿智神勇,他应该会知道自己是该站在皇上身边,还是慧德贵太妃身边。” 我轻笑,很想揪住她小巧的鼻尖质问她怎能如此狡猾,但是当我想伸出手时,却又舍不得。我按照她的意思写了信,让林安飞鸽传书送入封地,吩咐潜伏在那里的探子接收,然手送给徐老将军,而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笑道:“今日辛苦你了。” 一天了,从狩猎到宴会结束,我都没有碰触到她,所以此刻碰触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得慌。 “不辛苦”她似乎已经适应了我的拥抱,甚至还会主动抬手环住我的脖颈,坐在我的怀中,那模样俨然像个撒娇的少女。而她这个模样,我也颇为受用,臂膀环住她纤细的腰身,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声音却略略粗哑,道:“娇娇,你真好,你在我身边,我的心都不再那样冷了,觉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我的身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熟悉了她身上的气息,心也渐渐的柔软,不再那么疼痛,原本空荡荡的身体,似终于找到了刻意填塞的东西一般,觉得完整了,也不再那么冷。 “回宫后,我们成亲吧。”或许是这种感觉让我不想再等待,所以我竟然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我要带她回宫,我要让她正大光明的成为的我的皇后,我要她留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她却被我的话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不知道这一刻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在考虑还是根本不愿意……想到她或许不愿意,我的心头猛地一揪,心头突然升起了怒火,她不愿意,难道她此刻的温柔也都是假的么? “你不愿意?”我感觉到自己的口气很重,甚至带着紧张和害怕的颤抖,我怕她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为什么要娶我?”她开口了,却带着疑惑。 “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我能够知道为什么,我不会被她迷惑,如果我知道为什么,我不会飞蛾扑火一样的苦苦追寻,在爱与不爱中挣扎,在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自己,甚至在每一次的痛苦恨不得就这样死过去,因为死了,心就不会再疼。 他一直都在探究自己的过去,可是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记不起来曾经与她之间发生的事情,唯独,这具身体告知他,他再一次沾染了她气息,这戒不掉的毒瘾便再也不能被抹去,如果他再次失去,也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一切。 即便,他多少次挣扎,不愿意去承认这个女人对他有如此刻骨的影响! 她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过了许久,我听到了轻柔如同天籁一般的美妙的声音:“好,回宫后我们就成亲……” 她答应了,我猛然抬头,震震的看着她。是我太想得到她而产生幻觉了么?有可能,否则那无数个梦寐之中我不会一直看到她依偎在我怀中,我觉得自己的目光与身体的血液在瞬间都变得异常炙热,也不再介意她易容后这张陌生的面容,我轻抚她清澈诚挚的眸子,随后再无法克制的吻上她的红唇……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会惧怕醒来,因为我不能接受喜悦之后承受的巨大空洞。 …… 因为我急切的想将事情办完,想带着我心爱的女子回宫成亲,想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所以,我将原本繁杂的计划全部省略,直接在第二日的宴会上吩咐玉晚柔拆穿慧德贵太妃,连徐老将军的信都不愿花时间等。但是,事情还是进行的很顺利,飞鸽传书如期而至,比我预料的早了几个时辰,徐老将军愤怒于汝亲王的放荡不堪,更是心疼爱孙女的委屈,已经率兵前来,准备讨伐慧德贵太妃和汝亲王,臣服我大运国的威严之下。 我虽然自认不是一个好皇帝,因为我有多残酷,我自己很清楚,但是对于忠臣良将,我却赏罚分明,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人,若不善待,必然让所有有功者心寒,将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将士会为我鞠躬尽瘁。 这,或许是成为帝王必须要修炼的一种手段,因为深谙此道的人,无论是否有治国的才能,都能统御天下,名垂千古,而我,自然也懂得拿捏。所以我吩咐孙将军,事成之后,将汝亲王的封地交给徐老将军,给徐氏一个封号,以抚慰她所受的委屈,如此一来,徐氏一族必然赤胆忠心。 但是为了确定徐氏是否会如我与她所料的那般受汝亲王的羞辱,当夜,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她的提议,穿上了夜行衣,跟着她去了一次窃听的梁上君子。因为孔雀殿她来过几次,所以对地形十分熟悉,我跟着她很快就找到了汝亲王的寝宫,但看到的一幕与令我膛目结舌。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已经很重色,因为每一次拥抱慕容娇娇的时候,我都难以忍受,可是当我看到汝亲王竟然如此纵情声色,甚至连一点遮掩都没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即将驾崩那半年的父皇。当时父皇服用了丹药,看似日益健壮,而贵妃与莲妃又在慕容娇娇的设计下服食了香肌丸,那时,我有一次深夜去凌霄殿窥视父皇的情况,当时看到的画面也不如此刻的香艳刺激,甚至带着浓郁的恶心。 我别开眼,冷笑着想,这样一个亲王居然能被慧德贵太妃予以厚望,希望能够捧他登上帝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林安告诉我,慧德贵太妃自所以敢有这种非分之想,也是在得到皇太后的死讯之后,她一直都认为玥宜馨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敌人,若是她死了,自己便是天下无敌。 咔嚓一声,慕容娇娇掐断了窗格上的木头,或许是太愤怒了,但这一声响,却惊动了在里面恣意行乐,让徐氏观望他宠幸妾侍的汝亲王。 我与慕容娇娇无处可躲之时,找到了一个大箱子,二人当即钻了进去。也许是刚看到那么香艳的画面,又钻进了箱子里,与她紧紧相贴,她的气息瞬间盈满我的鼻息,所以我霎时情动,难以抑制的靠近她,含住她的耳珠。 我能够感受到她全身的紧绷,我也知道此刻危险,这样心猿意马很容易被发现,但是该死的天知道,她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不可控制了起了狼狈的反应。如果不知此刻我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我或许会冲出箱子,杀了所有前来搜查的人,然后狠狠的要了她。 在搜查的人离开之后,我不能在忍耐的抱着她飞上了宫檐,回到寝宫。 夜色寂静,月光似水,泼洒在海角阁的琉璃金瓦上,折射出银光片片。 我与她一同于午夜从窗格处回到了寝殿内。满身的露水沾湿了衣襟和发丝,在灯烛摇曳下,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禁都有些忍俊不住,今夜,天子与宫娥如贼一般潜伏他人宫殿,还免费的看了一场春宫宴,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是掀起一阵风云。 不过今夜的收获亦是颇多,汝亲王嫡王妃徐氏受丈夫如此羞辱,必然心灰意冷,若是远在汝城的徐老将军得闻此事,必然震怒,将门出生血性刚强,不如文臣心思百转千回,只怕慧德贵太妃此次就算是用尽手段,也要失去这个靠山了。 因为身上都潮湿了,所以我与她都开始更换衣裳,她走去了屏风处,待我更好了一身墨色寝袍时,她正好走出来,我看着她一身青色罗裙,青丝披散至纤腰,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这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不对劲,因为以前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她,也不会看一眼就这么样难挨,可我还是抬起手,对她道:“过来。” 她依言走过来,将手交给我,我握住她的手将她拽进怀中,疑惑自己为何这样孟浪和急切。刚才在箱子里,我就已经觉得自己难以控制,但是那种感觉来的太过猛烈,也太过强烈,以至于我冲昏了头脑,可是现在我该冷静下来,可还是这样的…… 暖情香,我终于找到了答案,也立刻恍然大悟,为何汝亲王身体如此虚弱,却还是这样沉迷女色,因为他所宠幸的女人都是风尘女子。 但她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而是转身召来林安,伺候我梳洗,又嘱咐了几句话。林安退下之时,我扳过她的身子,因为知道自己可能中了暖情香的毒,今夜会对她……所以我正想着应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让她回自己的宫殿休息,可是她回过头时,却已是用药水洗去了白天的易容装,露出了原本的娇容。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脸,我的心似猛地停止了跳动,目光也异常的火热,而且我也能感觉得到她也是如此,虽然隔着衣裙,可是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肌肤灼热滚烫,她也同样中了暖情香。 我呼吸急促起来,无数的遐思在脑海里翻腾,那些每夜在梦中旋转的画面瞬间都出现在眼前。我吃力的道:“孔雀殿内有暖情香……” 我痛恨这种情媚之药,但是这一刻我却任由它控制,甚至想着如果她也同样…… “汝亲王的宫殿内并没有焚香,何来的暖情香?”她看着我,清澈的眸子流转的情绪告诉我,她已经懂我的意思了,甚至明白我此刻所压抑的痛苦。 “风尘女子擅长制暖情香,却不是用焚的,而是藏在自己的身体内,只要男女交颈,气味便会散发出来,闻者动情……”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手也开始颤抖,我抚上她的娇美面容,有那么一瞬间怒骂自己龌蹉,因为自己竟然对她有太多情迷的想法,甚至,我自己不能控制理智的抬手扯住了她腰间的丝带。 我要她,身体的血液在咆哮,仿佛不能拥有她,我一定就发疯一般。即便我知道,我也可以隐忍下来,可是这一刻,她身上的香气比那些情媚之药更能要我的命。思念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所有的痛苦仿佛就要在身体里炸开…… 她的呼吸和我一样紊乱起来,我看得到她眼底的挣扎,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该顺从我的意愿。我深深的凝视她,我知道或许此刻我就如同一直狂啸的野兽一般盯着自己的猎物,我在她的眼里一定很可怕,怕得她想逃离,我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丝带,而她,在挣扎了片刻后,却闭上了双眼。 我的理智瞬间却冲散,因为我懂她的意思,我很想温柔,可是这种思念太久,太刻骨,也太过疼痛,所以我竟然那样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她最后的矜持,吞噬她柔软的唇,将她抱上了床榻。 幔帐被扯下,哗的一声合拢,遮掩住了冰冷的空气,我吻着她,明知道这样的孟浪她或许不能承受,因为我感觉到了她的挣扎与喘息,可是这种甜,却让我不能自已,更没有办法停下来。 我的吮吸她的甘甜,听着她混乱的喘息与轻柔的低吟,唇也顺势滑落她的雪白的脖颈,我的双手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游移,慢慢的褪去她所有的衣裳,肌肤紧密贴合时,我闭上了双眼,因为不敢看那令我发狂迷醉的娇躯,因为害怕自己会粗暴,可是这种触感却让我在脑海中回忆起无数曾经遗忘,或者在梦境中看到的画面…… 不能再想,我蓦地睁开了双眼,可却看到了她娇嫩的锁骨与柔白似玉的肌肤,我忘情的吻了上去,在她身体上的每一处,每一寸。她羞涩的抗拒,可是我擒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吻她的娥眉,她的鼻梁,她的唇,她的下颚,她的锁骨……她在我的每一个吻中,身体不停的颤栗,我甚至听到了她欲哭抽泣,可是我不能停下来,只能顺从自己心头缠绵慢慢下移,吻她纤细的腰,她修长的腿…… “不要……”她的声音轻颤,无助的看着我,可是她却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想得到,我再次袭向她的红唇,逼迫她看着我,我想要证明,用她的眼睛来证明,让她看着我拥有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太过急切或者粗暴,但让我拥有她的那一瞬间,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我曾经在梦中尝到过的美味,但却又比梦境中更为销魂蚀骨,更为令我欲罢不能,我忘乎所以的驰骋,看着她意乱情迷,看着她因为不能承受而咬住我的肩头,可是我却无法停下来,只能拥住她的身体,恣意的索求我想要的…… 她累得昏睡过去,可是还是不知足的抱住她的后背亲吻,我知道这不是暖情香的作用在作祟,而是我压抑了太久的思念炽热。 我将她拥抱在怀中,紧紧的贴合我的胸口,她是我的了,我不会放手,也不能再放手…… 这一夜,我梦见了太多过去的时间,对她的索求与炙热的霸占就如同一把开启尘封过往的记忆,那些原本我不记得的事情,瞬间就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十岁初见她……我喜欢她……爱上她……恨她…… 一幕一幕,那样清晰,也那样刻骨。 半山腰上的铃兰花丛中,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她,她的大胆和羞涩让我如痴如狂,可是我却明白,她将自己给我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以为我只是对她一时贪图,就如同一个想要,却得不到的玩具,所以她将自己给了我,等待着我厌弃这个玩具,让她平静成为享有荣华富贵的皇太后…… 可是她怎么能够知道,她对我来说就是罂粟,一旦沾染就是戒不掉的毒瘾,我只会越来越不知足,会越来越深陷…… 可如果当初她若是没有答应我,没有顺从我,那么今天会是什么杨的结局?我不知道,或许我不会那么痛苦,但是我能够确定,我不会放过她,会一直追寻,最后,哪怕用最卑劣的强迫……因为我太明白自己想到得到的那种急切的心,哪怕得不到她的爱,我依旧要强留她的人,哪怕结局是两败俱伤,体无完肤…… ------题外话------ 话说,番外已经差不多了。累死偶了! 大结局:她思念我! 一夜的缠绵,让我沉溺在她的沁香中不能自拔。我看着她的睡颜一直到天亮,而这样的亲密,也让我从此再也不想让她离开我半步。 她是羞涩的,对我的触碰时常带着几分抗拒,但却不如以前那般陌生,而一直伺候我的林安也对我如此依赖她司空见状。 不过,我即便沉溺在这无法自拔的温柔里,我也明白,如果想要带她入宫,还要经历一番周折,首先就是要过满朝文武那一关,我多年未曾纳妃,如今又没有册立皇后,身边甚至连侍妾都没有,如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个所谓的山野村姑回宫册封皇后,一定会引来多方猜疑和议论,朝中那些酸腐的大臣也一定会极力反对,所以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让她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而这个理由我很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如同我要利用玉晚柔揭穿慧德贵太妃,让她有功于社稷的棋局一样,我也要让她有功于社稷,于是我故意在林安面前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笑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将来若是能够一举铲平这些余党,朕回宫之后一定好好赏你。” 她疑惑不解的看着我,羞涩中带着几分想猜透我心思的机灵,徐徐的问:“皇上想赏赐我什么?” “你会知道的。”我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高挺的鼻子,指尖抚过她的下颚,她很美,自从那夜的缠绵之后,我越发的不能够控制自己想念她,即便她时时刻刻都待在我身边,可我心里还是装载了满满的思念,甚至不想让她离开我怀中片刻。 她细密的长睫一颤,如同蝉翼一般美丽,我笑着拥她入怀,告诉她,我准备重用丁旭,她显得有些紧张,觉得丁旭年轻气盛,但是我却告诉她,丁旭是将来的国舅,必须要经受历练。慕容娇娇的身世,与过去的皇城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她需要新的身份,而有了这个功绩和新的身份之后,即便她的长相与当朝皇太后极为相似,那么也不敢有人胡乱猜测,毕竟,她现在是我的人。 “我听皇上的。”她轻柔的说,呢喃的声音如同在睡梦中的温柔,让我沉醉,我将她紧紧的抱住,任由自己沉沦在她的温暖里,这一次,就赌这一次,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我还是失败的话,我宁愿赔上所有与她一同堕入地狱……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朝廷与汝亲王母子的争斗在徐氏被幽禁的那一刻,便悄然的拉开的序幕,但为了稳住多疑的慧德贵太妃,便夜夜歌舞笙箫,使得整个绯月台和行宫都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人间繁华。 但是在宴席间,我常装露疲态,显得精神不济,因为慧德贵太妃生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也觉得时间紧迫,所以竟然塞了一包药粉给易容后的慕容娇娇,让她在给我递送药膳的事情少许的掺进其中。慕容娇娇应允,让后将药粉交给安太医检验,安太医大惊失色的告知慕容娇娇,那是寒食散和少量用杉树汁水赛干磨粉而制成砒霜,只要加少量,无色无味,食久之后,毒物聚集,才会渐渐发作,早期反应便是精神不济,日倦夜昏,长此便会呕心沥血,但却诊断不出是何病症。 慧德贵太妃的毒辣使得慕容娇娇起了反击之心,她一方让我装作疲乏之态,并且夜夜笙歌,让我的不济有目共睹,减少她的怀疑,另外,更是收买了膳食房的人,将慧德贵太妃给她的药粉掺杂进了汝亲王的饭菜之中。而汝亲王就算白日怠倦,慧德贵太妃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每夜都必会与侍妾欢愉至天明,身子早就大不如从前,若非平日吃喝的好,又正直壮年,只怕早就与先帝一样每况愈下。 慕容娇娇每天所做的事情,林安都会向我禀报,其实我很痛恨有人在我的眼皮下面玩这种狠辣的手段,可是对于她……就算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我,我也一样不觉得厌恶,而如今她为了保护我才报复汝亲王,我甚至觉得很甜蜜。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我筹划的那般顺利,绯月台日日笙歌夜舞,而另一方面,丁旭已经接受了我派任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去联络徐老将军了,三日后,一封飞鸽传书禀报了多有的事情,如今,事情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批阅奏章时,她站在我身边为我研磨,多日的朝夕相处,她似乎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我的存在,这让我欣喜,但我内心深处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害怕曾经的痛苦再一次重演。我看着手中的奏章,想到那日夜在我梦中出现的零碎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周详的计划,我必须要用尽一段手段留住她,不能容许曾经的事情再发生,哪怕是一点可能行都不能有。[] 她现在最忌惮的是什么?是景亲王,这个答案虽然让我不悦,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于是我随意找了一个话题打破平静:“玉晚柔已经闹了好几日,让朕给她赐婚,不过朕看景王叔的身体也痊愈得差不多了,朝廷也是时候办喜事了。” 果然,她唇角的笑意渐渐的隐去了,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恼怒或者生气,而是淡淡的道:“皇上依旧对景亲王存有忌惮之心么?他无意皇位,那心机颇重的母后也去世了,剩下的,不过只有这一身的皇室名誉和病体残躯,他若不愿意迎娶任何人,皇上何必让他徒增痛苦?更何况玉晚柔并非善类,只怕备受冷落之后,便会吵闹不休,使得王府终日不得安宁,到时候,只怕皇上的赐婚会被视为笑话。” 她为了景亲王,真的很会给我找借口,我蹙眉,其实玉晚柔最后是死是活,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可以让她活着,但我也可以让她死的鞠躬尽瘁。她说的不错,景亲王一定不会接纳玉晚柔,所以他们若是成亲,以玉晚柔的性子将来或许会闹出诸多的笑话,所以不如让她为社稷而死来的更直接。 “娇娇,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玉晚柔的确不是景亲王所钟爱的女子,但是尘世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或许,终有一日,那枚软玉与溶化心如磐石的男子。”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为了稳住她,让她不担心景亲王的事情,所以便找了一个借口。 她看着我,似乎有些诧异,但看了我片刻,随后抿了抿唇,口气带着几分凉意的道:“看来这位玉小姐比奴婢更懂得皇上的心,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皇上一定要赐婚。” 我看着她那似乎吃醋的模样,心头一阵说不出滋味的酸涩与柔软,我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贴近我,笑道:“吃醋了?” 慕容娇娇眉心一动,别过头,没好气的道:“没有” 我张开双手环抱住她娇小的身子,将她抱坐在自己的双膝上,带笑的哄着道:“朕只是感动于她所说的话,她说,若是她耗尽一生都不能够使得景亲王接纳她,那么这是她该度的劫。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娇娇,你也是我的劫,所以,无论是否能够得到你的心,我都不会放手。” 这的确是玉晚柔跟我说过的话,不过我却没有那么感动,但在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我却想到了自己,我爱了怀中的女人那么多年,我痴痴地等,疯狂的追逐,甚至费尽心思痛苦的折磨她,也折磨我自己,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错的不仅是我,还有她。因为玉晚柔都明白的道理,我们却不明白,一直都在相互折磨对方,也消磨辰光。 她身子微僵,神色有些震惊,我不知道她是错愕于玉晚柔对景亲王的痴恋,还是害怕我永不放手,让她逃脱不了皇城那座金丝笼,但是在这一刻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我已决定这一生都要她纠缠,即便是痛苦的。 我将天下第一玉行的千金小姐玉晚柔赐嫁给当朝最温润尔雅的亲王南宫浩玄的消息在一日内不胫而走,使得整个行宫上下,甚至整个天下终南山的百姓闻之一震,也措手不及。 自古以来,皇室贵胄之间的联姻,王妃、侧妃无不出身名门,是功臣将相之后,但是玉氏一族除了对大周王朝的商贸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之外,并无丝毫功绩可言,如何能够嫁给当朝的亲王,并且还是帝王的皇叔?但是,这桩惹人议论的婚事,我却是排除众议,册封了玉晚柔为景亲王侧妃,婚事于狩猎回宫之后在景城的王宫府邸中进行。 为此,南宫浩玄三求见我要退婚,但我全都以身体不适避而不见。这样一来,就算再傻的人也都该明白帝王已经是将这桩婚事敲定了,旁人无可改变,所以也只能无奈回到自己的寝宫,但却每日买醉,与酒度日。而玉晚柔也当真如她对我承诺的一般,有着足够的笃定和恒心,在还未册封成亲之前,竟然不顾世俗的眼光闯进景亲王的宫殿,更甚者,在众人请她离开之时死赖着不离开,非要见到景亲王不可。 要猎犬忠诚,就必须给她足够的好处。我已下旨册封,这算是给了玉晚柔一颗定心丸,也让她明白我没有食言,所以,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她才会更加义无反顾的为我完成该完成的事情。 当夜,林安禀报我,她乔装出去了,不用多想,我也知道她是要去哪里。她担心景亲王,担心这场赐婚会让那两个人都痛不欲生。 我独自站在宫殿回廊的夜幕中,冷风肆掠吹冷的我心头,我冷笑起来,不过,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因为死士们会禀报发生的一切,可是我却不由得开始设想她此刻的心情和想法。(.无弹窗广告)我可以忍,也刻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对自己说,因为我知道得到她的心有多不容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浮躁,我应该心平气和的静下来慢慢来,就像让玉晚柔去送死一样,我也可以慢慢的撒网和收拢我想要的……她的心。 半柱香后,死士来报,说景亲王在宫殿中画了一幅画,但却被玉晚柔给撕毁了。不用多问,我也知道他画的是谁,我第一次感谢这个女人的冲动,她撕得好,因为,他所想念的女人是我的。 一个多时辰后,她回来了。我听到林安的禀报后,快速踏入内殿,却在屏风后看到了正在更换衣裳的她,她露着光洁的后背,在发现我来时,缓缓的拉上了衣裳。我沉默的走上前,拥抱住她纤柔的后背,觉得自己的心头突然发烫,喉结干涩,甚至连话语都带着某种暗示性的沙哑:“去哪里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她会骗我,就像我千方百计的想稳住她一样,可是我很清楚,我欺骗她,是因为我太在乎她,太爱她,而她欺骗我却完全是为了逃离我。 “景王寝殿”她回答的很干脆,不带一丝犹豫,甚至没有思考。 我一呆,她竟然说了实话,她竟然……我的眼眶有些发涩,将她紧紧的抱拢在怀中,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散发着铃兰花香的发丝中,沙哑道:“放不下他是么?还是你觉得朕将玉晚柔赐嫁给他,委屈了他,所以想要去安慰他?” “都不是”她的回答依旧很平静,甚至带着波澜不惊的死寂。 我立刻扳过她的身子,紧张的看着她:“为什么去?告诉我。” 什么叫做都不是?如果不是放不下他,也不是觉得他委屈了,所以想要去安慰,那么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她离开我身边,冒着危险去刺探? 她看着我,却沉默不语,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她眉宇只见的惆怅,她轻柔的依靠在我的怀中,没有挣扎也没有闪躲,但却用一种犹豫的眼神看着我。 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除了这两个可能性之外还有别的……我的心一瞬间狂跳不止,我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竟然立刻再次拥抱住她,闭上双眼,我告诉自己,什么都不重要,她不挂念他,也不想去与她见面,那么就算她另有目的那也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惊恐她还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还是害怕知道了之后就不会再如此亲密,所以我突然害怕知道,也畏惧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与猜测。 因为害怕,因为怕她突然会告诉我她去的目的,所以我摸索着捧起了她的脸,吻住了她的红唇。她没有抗拒,而是微微一怔后,慢慢的迎合,这就是我想要的,多少次魂牵梦绕,多少次想象,多少次在心里勾勒的场景…… 她的迎合让我雀跃,我横抱起她压在了床榻上,她娇喘着,面颊嫣红,春情荡漾的模样令我如痴如醉,我不想熄灯,可是她却不适应这样的明亮,所以我无耐之下只能熄灭了等,散下了幔帐,隔绝了月色的偷窥与寒风的偷瞧。 我吻着她,在她肌肤上留下了一个个印记,我感觉到她的身体也渐渐热情起来,我知道她也是想要我的,她想要我。 “看着我,娇娇,看着我……”我要她知道此刻与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我要她记住每一次我爱她时的感受。 她婉转承欢,娇喘低吟,她的热情几乎将我泼毙,我想就算我要过她无数次,我都会无数次神魂颠倒,都会因她癫狂。 她的身体或许也被我唤醒了,那种婉转的妖媚如斯动人,我咬着她的耳珠,而她则诱惑的缠绕着我,我无法控制自己孟浪与激荡癫狂,狠狠的要她,冲撞上那极点的云端,我要她看着我,我要她知道身体的缠绵起伏也包括我对她心的索求,缠绵不休…… …… 七日后,丁旭回到了行宫,同时也带来了镇守汝城的徐老将军。徐老将军年过古稀,但是却身强体壮,鹤发童颜,一身墨色战甲威风凛凛,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眸子也更为精锐凌厉,他一入行宫,先前往了海角阁拜见我,但做的却并非表示忠心,而是出乎意料求我去救自己被慧德贵太妃幽禁的孙女徐氏。 我并无不悦,但是现在却不能见他,因为我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如果我现在就答应他,让他觉得这件事其实轻而易举,那么他自然就会怀疑这是一个局,所以,我避而不见,而是放任慕容娇娇去会他。 她回来告诉我,徐老将军十分精明锐利,但是徐氏的确是她的确也是他最大的软肋,他疼爱这个孙女已经到了可以豁出一切的程度。 我笑着看她,因为我并不在乎徐老将军的反应,这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但是唯独她,她的心思我不能掌控。我让她到我身边来,拥她入怀,告诉她我现在所想的只是与她之间的事情:“一回宫,我们就成亲,娇娇,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她面色一红,立刻闪躲的道:“皇上还是忙政务吧,等徐老将军大闹孔雀殿,我们也由得忙了,这些政务奏章,也会被耽搁……” “答应我”我不让她逃避。 她垂首,羞涩不语,我知道她答应了,欣喜的抱住她:“娇娇,你真好……” ……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我所预料的那般,在慕容娇娇的推动下,徐老将军寻找了慧德贵太妃索要自己的孙女,而趁着这混乱的间隙,她和林安解决了海角殿内的细作,再后来,便以这些声响惊动圣驾为由,顺理成章的出面询问发生的事情。 后来发生的,自然也就更为顺理成章,由玉晚柔亲自指证慧德贵太妃的罪行与世子的血统不正,顺利铲除了我的心腹大患,同时也给极为亲王与太后一个最严厉而活生生的例子的警告,让她们明白,这原本就是我策划的一个局,是在敲山震虎。 但是对于与我有承诺契约关系的玉晚柔,我却在事成之时想杀了她,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这也是我当初要稳住慕容娇娇,并且提前将她指婚给景亲王的原因,我要她死得毫无疑点,可是,这个目的别人没有发觉,却被这世界上我最爱和最忌惮的人发觉了…… 景亲王主动的求我立刻下旨让他与玉晚柔成亲,我知道原因,不是因为他心动了,而是他不想让这个深爱他,甚至为了他刻意豁出性命的少女死去,因为这个女人就如同当初他自己。 而我爱的女人,却因为我最后的一局棋,而再次伤害我。 “娇娇,别惹我生气,我不想提这些事情,但你应该知道,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必须要有的心机,我要防着天下人,亦要防着自己的亲人兄弟和身边的人”我试图去挽回什么,试图去解释什么,但是当我知道她已经明白我用意和手段的那一刻,我却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头更多的亦是愤怒。 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掳获了她的一切,她不该再为任何一个男人伤我。而现在,她不仅为了景亲王,更为了玉晚柔来质问我。 “那我呢?你是否也要防着?”她这样问我,目光中隐匿着咄咄逼人,在没有一丝温柔。 “娇娇,别惹怒我,特别是为了别人的生死来惹怒我。”我大怒。 “帝王要防着所有的人,即便是亲伦,那么我这个外人自然也该防着,可是皇上打算要用什么方式处置我?我曾经离开过,又与很多人纠缠不清,如今虽然回来的,却带着别人的诅咒…”她依旧这样的倔强,倔强得不肯接纳我给她的理由,甚至不惜揭开我昔日忍受的伤口。 我终于被她激怒了,我知道我震怒的时候一定会很可怕,我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我,可是这一刻我心里除了愤怒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要紧牙关,寒声冷道:“别将我逼疯,娇娇。” “如果你要防着所有人,那么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我也不会是你唯一的女人。”她的话语十分僵硬。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已经不能思考她话中的意思,什么叫做不会是我唯一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一生一世。 “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是否跟玉晚柔一样只是一颗棋子,如果是,在你利用完之后,我是否有离开的权利?”她看着我,语气激动。 我呆住了,心头在听到离开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一下子就没有了心跳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很悲凉,她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的感受,在这一刻也是一样。我爱她,为了得到她我几乎活得不像自己,我不敢说错话,不敢做错事,甚至就连梦寐之中都怕看到太幸福的未来而承受不住现在的生分疏离,可是她……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打颤,然后不能控制自己的暴怒一般的猛地起身,揪起她的衣襟,暴怒的吼道:“为什么每一次都你都只是不停的索求却吝啬得不肯给予一点?为什么你总是为了别人来伤害我,却在转身之后又要我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依旧抱你,爱你,要你?为什么多少次我抗拒你,让你离开,可你却依旧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可却在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要了你之后,你又这样残酷的对我?或者,这就是一贯手段,你想要逼疯我,将我的一切都掏空殆尽,然后控制如木偶一样摆布你才甘心?” 心头的压抑,瞬间如同翻滚的潮水一般全部被我发泄出来,我已经不能顾及这些话会不会伤了她,可是伤了又如何?她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不是么?我爱她,可是她呢,可曾爱过我? 我无法压抑心头的疼痛,如果她真的不曾爱过我,那么我们之间或许真的只有伤害,而唯一的牵绊……。我曾经得到过她,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所以身体的牵绊根本不能留住她,我脑海里瞬间一阵空白,然后有一个尖锐而痛楚的声音告诉我,我与她之间能够拥有的牵绊,或许就是我们若是能有孩子。 一瞬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思考什么,竟然就如同一个禽兽一样抱起她的身体就将她丢在了床榻上,脑海中的旖旎春情让我瞬间情动,如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的可能,那她让我这么痛苦,我能够索要还有什么? “放我走……”她惊恐的尖叫起来。 “你休想”我暴怒的撕扯她的衣服,吼道:“你给我听着,这一次,是你自己回来的,是你自愿接纳我的,所以,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只能相互折磨,一辈子痛苦,你也得陪着我。” “就算是死,你也要与我同葬皇陵,我不知来生是否还能见到你,但是这一生,你休想逃开,你给我听着,如果我们能够相爱,就会幸福,我会好好的疼爱你,但如果你选择恨我或者还想逃离,那么我们就会痛苦,但是,除了纠缠到死之外,你什么都别妄想……” 可是当我看到她眼中晶莹的泪珠时,当我看到她抗拒的眼神时,当我看到她恐惧的娇容与被我凌虐一般的残破衣裳我,我的心突然开始颤抖。我都做了什么?我再不能承受这样的痛楚,愤怒的抽身离去…… …… 将行宫的一切事情处理好后,已经过了半个月,又是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我带着慕容娇娇回到了皇城。但这一个月来,我不曾召见她,她也同样没来见我。 一回宫,我就吩咐人诏告天下,赞许她在行宫救驾有功之事,肆意的宣扬,并且册封她为后,紧接着,筹办婚礼。 不过这一切我都没有让她知道,她也不会知道,因为我为了防止别人找到她,也不允许她逃走,所以加派人手将她幽禁在灵虚宫。她入住灵虚宫的第三日,深宫就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不足半个时辰,就已经是万物银装素裹,穹天竟是雪色,苍白明亮。 婚礼的筹备如火如荼,而这一个月来的思念,也同样如火燎一样吞噬着我的心。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忍下来去,我想见她,我想要她,我想念她的气息和一切。可是,每一次这种念头升起的时候,我就逼迫自己站在风雨中来冷却自己心头的渴望,可是今夜,我却就像中蛊了一样,无法克制那蚀骨的思念。 于是,我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可是即便是醉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跑到了灵虚宫,推开了她寝室的门。 只要隔着幔帐看她就好,我这样警告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往前走一步,也许就不能控制自己。可是,她明明已经睡熟了,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轻柔的叫唤我的名字。 我的心一动,一股热浪在心头流窜,竟然不能控制的一把掀开幔帐冲上了前去。皎洁的月色下,她清澈的眸子带着惺忪看着我,娇美的面容白皙光滑,身上的香气让我迷醉……这是我思念了多久的容颜?是我想念了多久的气息? 理智一下子就崩溃,我俯身掠夺了她的唇,然后在她的芬芳与甘甜中沉沦了下去。 她娇喘着,告诉我这样的激烈她不能承受,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想,只能凭借自己的意识,遵从自己心头所想的欲望探入了被褥下我朝思暮想的娇躯,然后抱起她的身子,让我长久的思念瞬间在她的身体中爆发。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醉了,如果是真的,为何这一刻竟然还可以这样的清醒,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销魂蚀骨的沉醉,可以感觉到她同样沉沦在与我的缠绵中。 她是爱我的,至少她要我,也渴望我。在极致的欢愉中,她的迎合与主动告诉我,这一个月来,她亦是思念我的,她想我…… ------题外话------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成亲的画面后面有哦,再写就重复加重复啦。不要贪心的跟影子说意犹未尽哦,嘿嘿,虽然影子也觉得有点…意犹未尽!